《嫡女娇又飒:王爷被撩到脸红心跳》 第1章 惨死 落叶谷山顶。 卿月躺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把剑,全身上下流了好多的血,染红了衣衫和大氅,此时她的眼中全是绝望和不解,她费力的看向眼前穿着粉色大氅的女子,她的表妹云瑶,怒声质问。 “为什么?卿云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家道中落,是我求娘亲将六岁的你接来卿家,让你吃饱穿暖,学习琴棋书画,冠以卿姓,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情同亲生,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那叫卿云瑶的女子听到卿月的话,摘下了头上的毡帽,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似带着快意和一点儿悲怜,看着卿月凄惨的样子,幽幽出声,“因为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嫁给宴哥哥。” “什,什么?” 卿月愣住,满目不可思议。 “表姐,你没听错,我喜欢宴哥哥,从小就喜欢,喜欢了十多年,我想过放弃,但真的做不到,所以只有让姐姐退出了。” 卿云瑶幽幽开口。 卿月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完全没想到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表妹心中竟然藏着如此龌龊的心思,甚至喜欢她的未婚夫。 “卿云瑶,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嫁给宴哥哥了吗?你简直是做梦,他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卿月怒声道。 下一刻却见卿云瑶一声嗤笑,摇了摇头道,“表姐你以为你惨死在这里,宴哥哥他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 卿月双眼通红,不可置信的询问,整个人被一股冷意包围。 “我说,是宴哥哥让我处理掉你的,他早就不喜欢你了。” “不可能,卿云瑶,你在说谎,我不信楚宴会这般做,我与他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我不信他会这样对我,我不信!” 卿月厉声道。 她与楚宴十多年的情谊,她对他的信任是融在骨子里的,所以卿云瑶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信! 可下一刻,卿云瑶的眼神陡然狠厉,她上前一步,狠狠的一脚踩在她的腹部,狠厉道,“卿月,你就是这样自信,好像什么事都掌控在你的手中似的,你聪慧骄纵,琴棋书画,武功样样在我之上,所有人都喜欢你,而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小跟班,凭什么? 不过,卿月这一次你是真的输了,知道为什么宴哥哥不喜欢你了,厌恶你了吗? 因为你肚子里怀的是个孽种,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他不可能娶你了!” 卿云瑶的话像是一记闷雷,重重的砸在卿月的心上。 她睁大眼,颤抖着唇瓣,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卿云瑶的声音如毒蛇一般接着钻进卿月的耳朵之中,“一个月前的那一晚,你醉酒中药,你以为是宴哥哥救了你,不是……是我,是我给你下的药,也是我花二两银子找来的乞丐玷污了你,而宴哥哥那一晚抱住的人是我…… 你怀的是孽种,是最下贱的血脉……” “不,不可能……不会……” 卿月整个人处于极大的崩溃中。 她完全受不了这个真相打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忍着浑身剧痛冲向卿云瑶,“我杀了你!卿云瑶,我杀了你!” 可惜她被卿云瑶偷袭,受伤太重了,卿云瑶只是一个抬脚便将她狠踹在地。 鲜血汩汩,浑身冰冷。 卿月躺在那里,抽搐着。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在这个冰冷的黑夜。 “卿云瑶,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你会遭到报应的,我的父母双亲,兄长,他们一定会拆穿你,你不会有好下场,你……!” 噗! 利剑刺入心口。 卿云瑶一脸狠毒,死死盯着卿月,“表姐,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就是卿家唯一的女儿,宴哥哥唯一的妻子,而你下地狱去吧……!” 卿云瑶声音幽幽,像是魔鬼的泣音,她抬起手中的剑,在卿月惊惧恨怒的目光中,狠狠的挥下剑,朝着她的脸上划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山谷。 鲜红的血染红皑皑白雪。 卿云瑶的剑残忍的划破她的脸,直到面目全非…… “表姐,不要怪我,你知道的,你死后我不能让人看到你这张脸的,所以只能毁了你……” “卿云瑶,你会遭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卿月凄厉的恨声似诅咒一般响起。 她浑身的血洞,满脸的血肉模糊,看着苍穹,血泪顺着眼角落下。 她是百年将军世家卿家唯一的小女儿,自小受到的便是无边的呵护和宠爱,她的父亲是大将军王卿烽,母亲出身大家闺秀,她有青梅竹马的爱人,当今的幽王楚宴,自小赐婚,情谊无双,她的人生注定是一条充满了鲜花和掌声的康庄大道。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这一生,充满了讽刺。 肚子里怀了乞丐的孩子,最爱的未婚夫与表妹苟且,而她屈辱的死去…… 她的父母家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甘心,她好恨啊…… 爹爹,娘亲,哥哥……谁能来救救她。 血越流越多,遮挡了她的视线,苍穹之上,只有一片血红…… “表姐,一路走好!” 耳边卿云瑶的声音残忍无比,下一刻,她的身体被一脚踢起,朝着悬崖坠落而下…… 第2章 重生 “秦晚,你想死,本王成全你!” 耳边一道冰冷的男声炸响,伴随着脖颈上传来的剧痛,卿月终于艰难的睁开眼。 入目便是一张阴骘俊美到极致的脸,此时正双目狠厉的看着她。 脖颈被捏住,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她挣扎了几下,却换来更大的力道,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她的颈项给捏断。 卿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紧接着,临死前的记忆呼啸而来。 落叶谷山顶,欺骗、背叛、毁容,惨死…… “啊……” 一声尖叫,卿月整个人都捂住头,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颤抖。 被利剑刺破心口,划破脸颊的痛苦历历在目,万丈悬崖,她能感受到耳边的猎猎冷风和撞在崖壁上的撕裂感。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坠落万丈悬崖,本是必死无疑,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她被人给救了吗? 眼泪簌簌而落,卿月心中的痛苦和恨怒几乎要溢出来。 “秦晚,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阴戾中带着不耐烦的男声再次响起。 卿月怔怔的抬起眼,眼泪还在流,只是一双眼猩红的厉害,她对上男子冷漠的脸,整个人下意识的一愣,“是你救了我吗?” 她问。 话音落,便见那男子瞳孔一缩,似染上戾气,看向她的眼神厌恶而又冷酷。 “秦晚,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耍花样,也不要妄想用这些邪门歪道得到本王的注意,下一次,你若是再敢寻短见,本王便一袭草席将你扔进乱葬岗!” 冰冷的男声不带任何的温度,扔下这番话,便直接甩开手,像是碰触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随即便滑动着轮椅出了屋子。 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室内,卿月才终于愣愣回神。 秦晚? 秦晚是谁? 她听到那个男子喊她这个名字,可是谁是秦晚? 她睁着眼,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处处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感,装饰偏暗色系,墙上的壁画,桌子上的摆件无一不是精品。 她像是意识到不对,当即起身,却一动,手腕处便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紧接着另一股记忆呼啸着涌入她的脑海。 秦晚,大周国秦右相之女,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有天师批命,其女命格过硬,克亲人。 于是自出生起,被其父秦晖给送到了庄子上,只派了一个老嬷嬷跟随,任由其自生自灭。 五个月前,秦右相派人将其从庄子上接回,嫁给了当今煜王,凤翎。 …… 卿月蹭的一下站起来,几乎是踉跄的走向屋内的铜镜处。 只见镜子中映出一张小巧精致的俏脸,灼若芙蕖,蛾眉宛转,眼尾微挑,檀唇点朱,此刻一双杏眼透着红,带着震惊,似不可置信一般。 卿月慢慢的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镜子中的女子也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 刷的一下,眼泪簌簌落下。 卿月盯着镜子中这张陌生的脸,尖锐的疼痛从她的心口传来。 呜咽声从喉咙里面溢出来。 她抬起手,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背。 这不是她的脸……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她死了,惨死在落叶谷的山顶,她的妹妹害死了她,毁了她的容貌,将她踢下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是啊,那么高,她怎么可能还活下来呢? 所以,她是重生了? 身死魂生。 从原本的卿月变成了如今秦家右相自小被丢进庄子里的女儿,也是当今煜王凤翎的王妃,秦晚。 凤翎…… 卿月闭上眼,她回忆起刚刚轮椅上的男子,那张绝艳中透着冷酷的脸,难怪她觉得眼熟。 凤翎,当今六皇子,贵妃之子,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年少封王,赐封府邸,文武双全,容貌俊美,不知是多少世家贵女的梦中情人。 她印象中的凤翎,霁月清风,温润如玉,并不是今日所见这般阴骘和冷酷,甚至还坐着轮椅…… 至于凤翎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不是如今卿月所关心的。 现在她最想要做的是回家。 卿家,那是她的家。 想到此,卿月当即起身,只一动,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包裹的纱布又溢出鲜红的血。 她眼神闪过痛色,手腕是割伤,是秦晚自己划破的。 她本是山庄长大,性子胆小懦弱,但在偏远山村,倒也过的安稳,却突然有一天,京城相爷的爹爹要将她接回家,可想而知秦晚是有多高兴,于是满怀期待的收拾东西回到秦家,却没想到等待她的全是冷漠和厌恶,没有人真心欢迎她,且在三天之后被嫁给了煜王凤翎。 据说那日,新郎煜王都未曾出现,她一顶花轿被抬进了煜王府,被冷落在院子里三天。 期间只有个小丫鬟送了点吃食,她连煜王的面都没见到。 此时就算秦晚再愚笨,也看出来这桩婚姻的不对之处。 她想离开,但走不出这间屋子。 她想见煜王,但是连面都见不到。 她在这间屋子里郁郁寡欢,整日以泪洗面,想到自己自小被抛弃,本以为会重新回到父亲身边,却没想一切都是妄想。 她始终是个无人要,无人爱的可怜虫。 于是悲痛之下,割了手腕。 血流半个时辰才被人发现,但已无力回天。 再睁眼,已是她卿月。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重生成为秦晚,但她不是秦晚,她有爱她的家人,父兄疼宠,母亲温婉,至于煜王喜不喜欢她,秦家重不重视她,她都不在乎。 想到此,卿月起身,那双刚被泪意浸染的眸子已是充满坚定,不管她变成谁,她都是卿月,她要回家,告诉父母这一切…… 她要拆穿卿云瑶的一切阴谋。 还有楚宴…… 想到楚宴,卿月心口更是传来尖锐的痛,她没忘记临死之前,卿云瑶说过,她怀的是乞丐的孩子,而楚宴已跟卿云瑶苟且。 卿月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背,将呜咽之声全部压在心下。 卿月起身,抹掉脸上的泪,抬脚就朝着门外走去。 第3章 如坠冰窖 门打开,长廊下两个丫鬟正不知低声说着什么,听闻声响,她们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过来。 似是没想到卿月会走出屋门。 “王妃,您有事吗?” 其中一个穿着红衣秀裙的丫鬟出声道,那语气多少带着些敷衍和嘲讽。 卿月往前踏出一步,迈出房门,并未搭理这个丫鬟,反而抬脚就往院子里走。 这丫鬟似是愣了下,反应过来随即挡在卿月的面前,“王妃娘娘,王爷下了禁令,不允许您出这个屋子。” 卿月抿了下唇,看向面前这个丫鬟,她冷冷道,“那王爷有没有下令,你一个奴婢看到主子可以不行礼?” 那丫鬟一愣,似是没想到卿月竟会回嘴。 她在这里伺候这位新来的王妃,自然知道她的底细,听说是秦家流放的女儿,替嫁进的煜王府,性子懦弱胆小,整日里就会哭哭啼啼,半点儿没有世家小姐的气度,且不得王爷宠爱,这些日子不管她如何冷言讽语,她都诺诺的不敢说一句话。 倒是没想到今日竟敢回嘴了。 这是自杀了一次,长了些胆子? 丫鬟翠屏是府上的大丫鬟,自认有些脸面,被卿月这一反问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便随意的行了个礼,很是敷衍道,“奴婢见过王妃。” 卿月冷冷看着,自是看出她的敷衍和怠慢。 “你叫什么名字?” 卿月忽然问。 “奴婢翠屏。” 卿月清凌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而后一字一顿道,“我知你因为我的身份而轻看与怠慢我,但不管如何,我都是秦家的女儿,亦是煜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我受宠与否,若我要求处死一个不懂规矩的婢女,想必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话音落下,丫鬟翠屏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女子,只见她双眼冷冽,目光锋芒,哪里有平日战战兢兢的模样。 “王妃饶命,翠屏她知错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圆脸丫鬟忙的拉着被吓傻的翠屏跪下,两人伏趴在地上,头抵在地上。 卿月却是直接抬脚就走,直到人走远了,那个叫翠屏的丫鬟才抬起头,抹掉额头上汗,接着怒声道,“嚣张什么?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早晚被王爷休了。” 另一个圆脸丫鬟忙的捂住她的嘴。 另一边,发生在梧桐苑的事情便已经传进了煜王凤翎的耳朵之中。 凤翎紧紧拧着眉,他正在看一本兵书,听到暗卫的禀告,当即双眼寒冽一片,开口道,“看来本王说的话她是半点儿没放在心上,不过三个月便藏不住狐狸尾巴了,她想死,本王可以成全她,“钟五,你跟上去,看看她去了哪里,将她出府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回来禀告本王。” “对了,顺便将那个叫翠屏的丫鬟发卖了。” “是。” 暗卫领命,随即闪身离开书房。 这边卿月离开煜王府,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心事重重,她直接朝着卿家走去。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炽热。 卿家在京城东北街,距离煜王府有一定的距离,差不多要半个多时辰。 卿月失魂落魄的走在长街上,她的脑袋嗡嗡的,便是到了此刻,她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恍惚感。 忽的,一阵马匹奔踏之声响起。 随着一道男声响起,“卿湛,这边。” 卿月下意识的抬眼,只见长街对面醉仙楼门口,一男子驾马而停,从上面翻身下来,他穿一身天蓝色锦袍,长的英俊夺目,腰间挂着一块美玉,头顶也以玉簪绾着发,看着骨子里就透出不可一世的张扬。 那是…… 她的二哥,卿湛。 卿家最难管的二哥,性子野性,不入朝堂不参军,最喜游山玩水,活的最是肆意妄为。 可在卿家却最是宠她,总会寻各种奇奇怪怪的好玩意给她。 回忆如潮水,蜂拥而来。 卿月几乎是拔腿就朝着对面跑去,心口一片震动。 此时卿湛刚刚下马,便有人迎上来,再他抬起脚刚准备跨上台阶,手臂却忽的被人抓住。 他下意识回眸,就见一女子面色苍白,唇瓣颤抖,满眼是泪的看着他。 卿湛,“???” 卿湛真真是愣住,被眼前这姑娘眼里的泪给惊到了。 正在卿湛愣神之际,那站在门口的男子已是迎了上来,那脸上都带着八卦的神情,探究的眼神在两个人的脸上来来回回探究,“卿湛,这姑娘谁啊?” 卿湛眉头一皱,随口道,“我哪儿知道?” 接着就开始拽自己的衣服,“你这姑娘,我认识你吗?” 卿月紧紧拽着卿湛的衣服,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似只是一个日夜,二哥似乎成熟了好多。 “二哥。” 她哽咽出声,泪流满面。 卿湛一看这架势,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尤其是在酒楼门口拉拉扯扯,已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 “我不是你二哥,你认错人了。” 卿湛拧眉开口,语带不耐,接着一个用力,直接将卿月的手给甩开。 卿月本就神思恍惚,身体虚弱,被卿湛这一甩,竟是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 “哎,你……我不是故意的,但我不是你二哥,你认错人了哈。” 卿湛似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甩手就把人给推倒了,摸了摸鼻子,有些过意不去,他咳嗽了一声,忙的道歉解释。 而卿月趴在地上,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的目光,那些嘲弄的看戏的,还有卿湛陌生的神色。 卿月只觉得一颗心痛的都要碎掉了。 她红着眼,眼泪自己落下,仰着头,她哽咽开口,“顾湛,我是……” “二哥。” 正当此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 身后酒楼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娇媚女子,她眉眼弯弯,嫣然浅笑,明眸灿然如星,眉梢淡远如山,精致的眉眼,像是最细腻的笔触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清丽绝伦,十分漂亮。 然而,卿月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住,瞳孔不可置信的睁大。 这是…… 这是?! 卿月,整个人如坠冰窖! 第4章 替代 卿月愣愣的看着台阶上的女子,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颤抖,那是一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冷意。 那是…… 她啊! 跟她一模一样的容貌。 她是谁? 到底怎么回事? “小妹,你怎么下来了?” 这时,卿湛听到声音便回过头去,看到来人,眼神一亮,宠溺开口。 “我见你迟迟未曾上去,便下来看看出了何事?” 她出声说道。 卿湛上前走到她的身旁,扶住她,“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个姑娘家认错人了,耽搁了一会儿。” 卿湛的语气里都是疼宠。 “就是她吗?” 说话的时候,她眼睛弯起来,眼神落在地上卿月的身上。 “嗯。” 卿湛点了下头。 “人怎么在地上坐着呢?二哥,是你推的?” 她又问,秀眉拧起,似有不满,她本就长了一张极其绝色的容貌,这样一哼,几分骄纵,几分不满。 卿湛摸了摸鼻子,“二哥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 话音未落,却见她已是抬脚走向卿月,她走到卿月的面前,朝着她伸出手,“不好意思啊,我二哥她不是故意的,我扶你起来好吗?你是谁家的姑娘,我派人将你送回去。” 她声音柔软的,带着善意。 可卿月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眼中蓄泪,死死压着胸腔的情绪,她出声的时候,语调是她都没有发现的颤抖,“你,你是谁?” 她盯着眼前的人问。 下一刻就听她道,“我是卿家的女儿卿月,也是幽王妃,我不是坏人。” 嗡嗡嗡。 嗡嗡嗡。 卿月的脑袋一瞬间失聪,像是被人给凌空打了一棒。 卿月,她是卿月?那自己是谁? 卿月死死的盯着她,一模一样的容貌,便是连眼角处那一点点泪痣都如出一辙。 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没死吗? 那她是谁?自己又是谁? 不不不……不对。 卿月已经死了,这个人不是卿月,她是……冒充的。 几乎在瞬间,灵台一下子清明,她忽的想起临死的那个雨夜,卿云瑶狠厉的眉眼,她说的每一句话,她说从今以后,卿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她就是卿家唯一的女儿,宴哥哥唯一的妻子。 原来如此! 这个人是卿云瑶,她杀了自己,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变成了她的模样,成了卿月,取代了她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卿月的眼睛越来越红,看着她顶着自己的脸,幸福满脸的样子,她更是心如刀割,双眼血红。 “卿家大小姐人美心善,不愧是嫡女表率。” “已经是幽王妃了,与幽王爷成婚三年、伉俪情深。” “那疯女人怎么回事,幽王妃伸出手半天了。” 周围人窃窃私语声落在卿月的耳朵里面,如刀如刃。 而卿月心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她嫁给了楚宴,已经三年了。 而她死在了落叶谷山顶,肚子里被设计怀了乞丐的孩子。 三年。 距离她死而复生,已过三年。 天翻地覆,一切都被取代,没有人知道她的失踪和惨死,她被彻底的取代了。 卿云瑶,她怎么敢!怎么能?! “姑娘?” 卿云瑶看着伏跪在地上的女子,她看起来挺狼狈,衣袖上沾满了血,发丝凌乱,遮挡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削尖的苍白的下巴。 卿月看着面前这张幻化成自己的脸,恨怒翻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的猛然抬手,一把扣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恨怒,咬牙出声,血泪滴落。 这一惊变吓坏了所有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疯女人会突然出手,惊叫声顿时响起,混乱成一片。 “月儿!” “王妃!” 惊怒声顿时响起。 卿湛面色都白了,当即就冲了上去。 这边卿月死死的扣着身下的人,捏着她的脖颈,眼中恨意冲天。 去死! 卿云瑶,你去死! 你怎么敢啊! 忽的,砰的一脚,凌空对着她的后背狠狠的踹了上去,这一脚用了极大的力气,直接将她踹翻在地。 卿月本就身体虚弱,这一脚踹出去,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涨痛,直接就吐出一口血,但是没有人管她,所有人都在关心受到惊吓的卿云瑶。 “月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卿湛紧张的不行,忙上前将卿月给抱在怀里,帮她拍着后背,上上下下的检查。 卿云瑶自己也吓坏了,她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动手,那双血红的眼,死死扣着她脖子的手,吓了她一跳,一度忘记了反抗。 这会儿趴在卿湛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二哥,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儿吓到了。” 卿云瑶这会儿回过神来,出声道,她疑惑的抬起眼看向那个疯女人,只见她趴在地上一双眼血红一片,那样仇恨的目光,让她的心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为何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 卿云瑶被卿湛扶着从地上站起来,她的丫鬟忙上前扶住她。 此时周围聚集了不少的围观群众,这会儿回过神来都冲着卿月怒骂出声。 “这疯女人是不是有病,竟然偷袭幽王妃,将她抓起来送宗人府。” “就是,就是,幽王妃好心去拉她,她竟然掐幽王妃的脖子……得了疯病就在家好好待着,做什么出来吓唬人,打她!” 砰。 啪。 不知道谁手里的鸡蛋猛地砸了过来,接着菜叶子,水果都朝着卿月扔了过去,砸的她满头满脸。 而她似乎不觉,一双眼血红一片,只是死死的盯着卿云瑶的方向。 只见她从卿湛的怀里站起来,拧着眉看着她,却是不再上前的模样。 而这边卿湛双眼尽是怒火,刷的一下抽出宝剑,直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卿月,“说!?谁派你来的?借着装疯卖傻刺杀我卿家嫡女?今日你不说实话,我卿湛当街砍了你的头颅信不信?!” 第5章 她是秦晚 卿湛怒声道。 小妹是他们全家人的宝贝,今个好不容易有时间才跟小妹约着去那醉仙楼尝新品,竟是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疯女子给搅乱了,刚才看到她朝着月儿扑过去,掐住月儿的脖子,他呼吸都要停了。 利剑锋利,闪着寒冷的光。 那利剑就抵在她的眉心,卿湛眼中一片厌恶和杀意。 卿月仰头看着卿湛,这是自己的二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一起上山下河,一起掏过树上的鸟窝,一起挨过父亲的训斥,做错了事情都是二哥替她顶下来,可如今他用剑抵着她的眉心,要杀了她。 卿月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她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卿月,自己才是他的妹妹,可是张开的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三年已过,物是人非,可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夕之间啊,她被卿云瑶用剑狠狠的刺穿了身体,划破了脸,踢下了悬崖。 卿湛拧着剑眉看着面前痛哭出声的女子,莫名的心下闪过一道烦躁,他不耐道,“动手伤人的是你,你还有脸哭?” 他冷冷道。 而卿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冷,那种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的绝望,她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的响起,“秦晚?你在这里干什么?” 话落,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来,那男子长的油头粉面,脸上带着醉态,手上拿着折扇摇晃着,晃晃悠悠的走出来,显然是中午时分的喝了酒。 他走上前来,先是上下将卿月打量了一番,瞧着她一身狼狈的模样,眼神闪过一道厌烦,“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卿月木讷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那种混乱的记忆出现一角,这个人是秦家二公子,秦硕,也是秦晚同父异母的哥哥。 秦晚从乡下接回来之后在府上待了三个月,与秦硕有过几面之缘。 “秦晚?这个疯女人是秦晚?” “就是秦家从乡下接回来的那个小女儿?啧啧啧,怎么这个样子?!” “这个秦晚不是几个月前抬到煜王府去了吗?听说是替嫁,原本煜王爷原本与秦家嫡女情投意合,但这不是出了那事儿,这婚约就落到了秦晚的头上,否则她还在乡下待着呢。” “这秦晚不是说其胆小懦弱,上不得台面,这怎么瞧着像个疯子。” 周围刺耳的言论,窃窃私语声如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这一刻,她终于清楚的认清了一件事。 她不是卿月了,她是秦晚。 卿月已死在落叶山顶,她的人生被另一个替代,而她成了秦家扔在乡下,又为了替嫁被接回来的庶女秦晚。 呵呵呵呵…… 何其可笑啊。 她该感谢上天给她这个重生的机会?还是该恨苍天无眼,让她落入这样的境地? “你说她是秦晚?煜王妃?” 卿湛听到那秦硕的话,也是一愣,拧着眉出声询问。 秦硕点了下头,“嗯,正是舍妹,不知道顾兄,这是出了何事?” 秦硕刚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话音落,就见卿湛黑了一张脸,接着身边人上前七嘴八舌的告知了秦硕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之后就见秦硕惊了一张脸,指着卿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她?还杀人?开玩笑吧,她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啊!还是说去了煜王府几个月被折磨疯了?” 秦硕嗓门大,加上喝了酒,说话就不过脑子。 众人一听,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想到如今的煜王爷,双腿残废,脾气阴晴不定,残暴不仁。 这乡下来的秦家嫡女…… 看这模样真是被折磨疯了。 听闻如此,卿湛也收敛了眼中的杀意,有些复杂的眼神落在卿月的身上,她的头顶上还沾着被打碎的鸡蛋壳子,黏黏糊糊一片,身上还有不少青菜,脸色白的跟鬼一样,手腕处好像还在流血…… 想想她的身世,着实是可怜了些。 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追究了。 原本站在那里的卿云瑶心里也是压着怒气,这会儿知道了她的身份,眼中倒是升起了几分怜悯,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至于她为何用那样恨怒的眼神看着她,且突然出手,不过是嫉妒罢了。 如今的她是幽王妃,荣宠无双,可她一个替嫁乡下女,嫁给的残疾王爷,呵…… “原来是煜王妃,二哥,她可能是受了刺激,刚才应该不是故意掐我的脖子,这件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这边卿云瑶大度的开口说道。 卿湛看了看她的脖子,一圈红印映着青紫,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的样子,心里还是不满极了。 但面前这秦晚虽然不受重视,身份上确实是煜王妃,他还真不能做什么,只道,“这件事回去告诉幽王爷,不能就这么算了。” 想到楚宴,卿云瑶轻轻垂目,眼中爱恋一片。 卿湛的声音本就没有压低,一字一句都传进了卿月的耳朵里面,她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伸出手抖落掉身上的菜叶,她的心绪在恨怒惊天和痛苦不堪之下压缩的平静。 在层层打击和重重伤害下,她终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她是秦晚。 再不是卿月。 她的家人,她的一切都被人取代。 仇恨的种子在心中升起。 卿云瑶,楚宴……!你们将卿家人当成傻子一样在耍弄啊。 眼中的泪被迫吞了回去。 复仇。 她要复仇。 她要拆穿卿云瑶和楚宴的一切阴谋,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卿月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抬起脚,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却下一刻,忽听一道冷冽之声响起,“伤了本王的王妃,想就这么走了?” 声音冰寒,如清凌之音。 人群之后,一人携着满身冰霜,一步一步走来。 男子很高,一头黑发随意散着,眉目高耸,长眉似剑,眼眸深邃,映着日光,瞳孔呈现墨色,似冰似雪,几分淡漠疏离,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 他是楚宴。 容貌绝色无双,性子清冷如月。 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是她爱了很久很久的男子,也是将她亲手送上了绝路的男子…… 第6章 道歉 “阿宴哥哥。” 只听卿云瑶一声轻呼,提着裙摆跑向楚宴。 “阿宴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仰着头,眼中是化不开的爱意。 “有人去通知本王了,伤了哪儿?” 他声音淡淡,很低沉,却藏着宠溺。 “没事儿,一点儿小伤……” 卿云瑶摇摇头,可她抬着下巴去看楚宴,却将脖颈上的触目惊心的青紫露了出来,就见楚宴清冷的面容瞬间冷沉。 他抬起卿云瑶的下巴,只见他眉宇拧的越来越紧,下一刻双眼厉色的瞥向卿月。 “你伤的月儿?” 他问。 卿月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楚宴的身上,只觉得那颗已经被切割到麻木的心脏又似乎剧烈的疼起来,疼的她一抽一抽的,需要张开嘴巴呼吸才能缓过来这口气。 楚宴啊,占据了她青春年少的十个年头。 若说这世上除了父亲兄长,谁最宠爱她,那必然是眼前这个男人。 这一生,她都没想过会嫁给别人。 他带她走过峡溪谷最长的河畔,带她去过郊区的田野赛马,带她看过北谷山脉苍穹之上的星星……还有好多好多…… 他也曾将她按在怀里,低沉暗哑的问她,‘月儿,你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嫁我?” 他亲吻她的唇瓣,夺走她的初吻…… 你看,这个曾经满眼是她的男子,却怎么就跟妹妹苟且在了一起,却将她害死在了落叶山顶? 就因为我被卿云瑶算计,怀了乞丐的孩子吗?可我也是无辜的啊。 你们杀了我,却又顶着我的脸,午夜梦回,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卿月不知道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是恨,还是麻木。 但楚宴已经带着卿云瑶走到了她的面前。 “宴哥哥,算了,她是秦家那个小女儿,也是煜王妃……她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卿云瑶在身旁小声说道。 楚宴听到她的话,似是惊讶了下,“六弟的王妃?” 那眼中直白的冷淡和打量像是刀子的凌迟,落在卿月的身上。 “道歉。” 他说,声音冰寒,没有一丝温情。 “宴哥哥……” 卿云瑶在一旁轻声道,似还想劝慰,就听楚宴道,“就算是六弟的女人,伤了你也要道歉,若她不是煜王妃,这般伤你,焉能活命?” 楚宴的声音冰冷无情。 字字句句,不容拒绝,都在为身旁的人讨回公道。 所有人都站在卿云瑶的身边,好像她是一个罪人,在接受最后的审判。 “道歉?她配吗?” 她麻木出声,接着讥讽一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纷纷变了脸色,怒骂秦晚不知好歹。 便是卿云瑶也皱了眉头。 楚宴的脸色冷寒一片,下一刻只听他道,“既如此,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来人,秦家嫡女当街暗害这幽王妃,暂关宗人府,听候发落。” 狠厉,不留情面。 话音落,当即便有侍卫上前扣押秦晚。 她瞳孔一缩,反手就要与其拼命,一道金石碰撞般嘲讽而阴厉的声音响起,“本王看看谁敢动她!?” 随着这道冷冽隐怒的声音响起,人群刷刷往两边散开,就见凤翎坐在轮椅之上,身后跟着两名下属,轮椅慢慢的朝前移动,金属轮子撞击地板,发出冷硬的声音。 他一声绯色锦袍,周身戾气奔涌。 一双凤眸,细长,幽冷,却又妖孽横生,眼神邪妄而又阴骘。 “是煜王爷。” “见过煜王爷。” 谁都没想到会在此刻看到煜王。 煜王,当今凤贵妃之子,那是自出生起便受尽宠爱,皇上对这个孩子的喜欢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甚至赐他随母姓,而煜王这位六殿下也是文韬武略样样拔尖,很多人都觉得这位煜王很可能会被立为太子。 谁知道,一场灾难,断了双腿,竟是从天之骄子成为了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皇上寻遍天下名医,却无一人能治好煜王的腿疾。 曾经的煜王一身姿态,遗世万种风雅。 如今的煜王冷漠阴骘,一身戾气。 凤翎操控着轮椅上前,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卿月,只是抬眼看向面前的楚宴,“四哥,要将皇弟的女人关进宗人府?” 他问。 随着轮椅滚动上前,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卿月,只是眯起一双狭长凤眸看向楚宴,出声道。 “六弟,你的女人伤了月儿。” 楚宴拧紧剑眉,冷淡开口。 凤翎哼笑一声,眼神看向卿云瑶,似笑非笑了声,“原来是四皇嫂。” 卿云瑶冲着凤翎点了下头。 接着就听他道,“本王的王妃性子懦弱,胆子极小,便是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如何会对皇嫂下这般重的手?可是皇嫂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了人?” 凤翎凉凉问道,他坐在轮椅上也不失挺拔之姿,透着慵懒。 邪妄的眼神扫过卿云瑶,嘴上喊着四皇嫂,语气上却无尊敬之意。 卿云瑶拧了眉,心中已然浮现不快。 “煜王爷,这件事臣的妹妹最是无辜,是煜王妃先认错了人,臣的妹妹只是看她情绪不对,想派人将其送回家,谁知煜王妃会突然发难。” 不等卿云瑶说话,卿湛便出声了。 凤翎便是理解的点了点头,终是抬眼看向卿月,当看她一身狼狈的样子,他眼中极快的闪过一道厌烦。 卿月捕捉到了,自是知道凤翎对她的态度。 此时出现在这里,必然也不是为了给她讨个公道或者撑腰,不过是她现在还顶着煜王妃名头,若自己被关进宗人府,那是真给他丢了大脸。 而且…… 楚宴跟凤翎之间一直面和心不和,私底下斗的厉害。 一个是皇后之子,一个是贵妃之子。 皇上正值壮年,却始终未封太子。 按理说皇后之子楚宴必然应顺理成章的被册封,但皇上宠爱凤贵妃,偏疼凤翎,却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楚宴与凤翎那是真正的死对头。 她一死一睁眼,已过三年,只是不知凤翎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双腿残疾,但总少不了皇后那边的手笔。 而她想要复仇,凤翎是最好的刀。 “秦晚!” 耳边一道不耐的冷声,惊的卿月回过神来,她抬眼,见凤翎冷冷看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 卿月问,她刚才在想事情,并未听到凤翎说话。 “本王问你,四皇嫂做了什么,你要那般对她?” 第7章 秦晚,你放肆 凤翎手指敲着轮椅,出声道。 那语气邪妄中带着些诱惑,像是在引导什么,卿月瞬间就懂了,只听她红唇道,“幽王妃骂了我,我才没控制住,掐了她的脖子。” “胡说。” “秦晚,你怎能血口喷人?” 卿湛第一个怒了,当即就呵斥出声。 这个秦晚疯里疯癫的,先是错认了他,而后又对月儿动了手。 “明明是你先过来跟我说话,被我推倒在地,是幽王妃好心去扶你,你却掐她的脖子,若不是我及时出手,她怕是会被你掐死,你现在还敢胡言乱语?” 卿湛一双眼因为怒火而染红,指责卿月。 卿云瑶也在一旁抿了唇,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叫秦晚的女人,她为何要说谎? 听着卿湛的指控,卿月的内心已经平静了,痛到麻木就是死寂,她的二哥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被蒙骗了而已。 卿月抬起头,目光看向卿湛,却开口道,“我认错了人,你将我推倒在地,幽王妃骂我,我掐了她的脖子,你将我一脚踹倒在地,我受了伤,无论怎么看都是我吃了亏,又何须道歉?” 她平静而又冷漠的说出这番话。 惊的众人视线都看向她。 不止楚宴和卿湛,还有凤翎,他眉头拧的好紧,这秦晚什么德行,他能不知?这怎么突的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 卿湛回神,刚要反驳自己妹妹根本没有骂她,就听凤翎一声冷嗤,“原来如此。” “事情缘由原来是这样,那只是不需道歉了,至于去什么宗人府,更是无稽之谈,四皇兄,你说呢?” 凤翎看着楚宴问。 楚宴抿着唇,冷寒的眸光瞥过卿月,见她竟也一双清冷冷的眼在看他,楚宴面无表情道,“六皇弟娶了王妃,一直未大办宴请,皇兄也一直没能当面祝福六皇弟,今日得见,倒是大开眼界,恭喜六皇弟。” 楚宴这话真正是戳了凤翎的内心。 他扣在轮椅上的手猛地握紧。 娶秦晚,是置气,也是耻辱。 可尽管内心怒火高涨,依旧不能在楚宴面前落了下风,嗤了一声,邪妄道,“那皇弟真是谢谢六皇兄了。” 两人言语往来,刀光剑影。 凤翎抬眸,眼中寒意一片,瞥向卿月,“还不回府?” 话落,操控轮椅率先开走,卿月一顿,抬起脚跟在他的身后,经过楚宴身旁时能感受到他冷漠的眼神,卿月脚步一顿,忽而开口,“每日面对卿月这张脸,王爷都不会做噩梦吗?” 她声音很轻,语速很快,边走边说,话落无声。 楚宴却是瞳孔一缩,他听的并不真切,只听到卿月,噩梦几个词语。 “宴哥哥,那个秦晚刚在你身边说的什么?” 卿云瑶一直盯着秦晚,见她经过楚宴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明显的唇瓣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忙的上前询问道。 “没听清。” 楚宴抿唇道。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被那个秦晚的眼神刺的不舒服。 “宴哥哥,那个秦晚怎么回事?我根本没有骂他。 “我知道,日后离她远点。” 楚宴道。 卿云瑶点点头,“嗯,我看着她好像也有点儿不正常,瞧着煜王爷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秦家人又对她不好,反正她挺可怜的。” 卿云瑶自顾道。 楚宴没接话,只是揽住她道,“回府。” 卿湛也被这个秦晚搞的没心情吃饭,沉着一张脸,活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见楚宴要带着自己妹妹回府,他便打了招呼回了卿家,这主角一走,聚集在醉仙楼门口的人也都纷纷散了,但这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是跟长了翅膀的小鸟儿似的传遍京都城每一处。 秦硕打了个酒嗝,也摇摇晃晃的回了秦家,他这个自小就不曾蒙面的妹妹似乎被折磨疯了? …… 凤翎的轮椅走在前面,卿月跟在后面,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卿月的脑子木木的,整个人也是木木的,只是机械的走着,此时的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看起来有多凄惨的样子。 煜王府的大门终于就在眼前,大门打开,管家迎上来,看到秦晚的模样俱是一愣。 “秦晚。” 刚进了王府院子,一道危险而又阴冷至极的声音响起,凤翎停下了轮椅。 卿月抬起头,还未看清楚,只觉一道金光闪过,就见凤翎冷白色的手往轮椅上一按,一道金线猛地射出,直接缠上了她的脖子。 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快,卿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金线缠住了脖子。 接着凤翎使劲儿一勒紧,卿月顿时眼睛充血,眼前发黑,呼吸都被卡断了。 凤翎是真的怒了。 而卿月死死扣着金线,任那锋利的金线将她的掌心勒出血来。 凤翎的属下齐齐低头,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卿月双眼充血,看向凤翎的方向,他妖孽容貌一片冷艳,凤眸杀意凌凌。 “本王说了让你老老实实呆着,你现在竟还敢去招惹那幽王妃了?为什么去招惹她?嗯?” 凤翎冷冷问。 卿月感觉到金线勒入手心传来的痛感,可她不能松,因为一旦松开,金线会勒入脖子里,那她必死无疑。 “你是嫉妒她?呵……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配嫉妒?人家是卿家大小姐,父亲乃镇国大将军,兄长为禁卫军统领,掌上明珠,贵女表率,你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呵……” 语气中明晃晃的羞辱和嘲讽,他提到的卿家的一字一句都刺激着她疼痛而又麻木的神经。 终于…… 她嗤笑一声,在凤翎抬眼之际,忽的动手。 她扯住那金线,一个用力一拽,整个人借力使力,忽的凌空而起,竟是一个后空翻冲向了凤翎。 凤翎完全没想到这秦晚竟还会武功,整个人愣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卿月已经冲到了了他的面前,她双眼血红一片,手中的金线被她一扯绷直,直套在了凤翎的脖颈上…… “别动。” 她沙哑着声音说道。 凤翎整个人僵住,待看清楚秦晚的动作,一张妖孽脸瞬间沉如水。 “秦晚,你放肆!” 第8章 毒脉 他怒声呵道。 便是这一声也惊醒了凤翎的那几个属下,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秦晚还会反击,以至于主子被钳制住了,他们才反应过来。 “主子!” “住手!” “煜王妃,住手!” 惊声连连,却是谁也不敢上前。 卿月手中的金线缠着凤翎的脖子,只要她用力,就能勒断凤翎的喉管。 她是秦晚,可灵魂是卿月,前世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医术武功从未落下,她是卿家的掌上明珠,亦是大周京都的贵女典范,若不是太过于信任卿云瑶,何至于落到那般田地? “秦晚,本王当真是小瞧了你,怎么,你还想谋害了本王不成?” 凤翎怒极反笑,他不信秦晚敢真的动手。 卿月的确不会真的动手,她只是内心恨怒无法发泄,回到煜王府,又被凤翎要挟,一时怒火冲头,才出了手。 此时她也不好受,之前秦晚就不吃不喝,身体已经很虚弱,接着割腕失血过多,她刚才出去这一趟基本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 “凤翎……” 她沙哑出声,嗓子干涩的厉害。 凤翎一听,这秦晚竟敢直呼他的名字,更是惊怒攻心,真是反了,他都不顾卿月缠在他脖子上的金线,抬起手就要去掐卿月的脖子。 卿月本是以身体压着他不能动弹,他一反击,她便闪电出手直接扣住他的手腕,便是这一扣,卿月整个人一僵,眉头也在瞬间皱紧,凤翎脉象不对…… “秦晚,你找死……” “凤翎,你身上毒脉沉浮,命不久矣,我能救你。” 卿月语气急速的说道。 本是沉怒中的凤翎眼中已浮现狠辣,却在她这话之下凤眸瞳孔紧紧一缩,整个人一僵,“你说什么?” 语气阴戾无比,一双眸子似蛰伏的野兽,瞬间凌厉和嗜血。 可卿月已是坚持到极致…… 她说完这话,整个人便再也坚持不住,眼前的黑暗重重的打了下来,手上钳制凤翎的动作也瞬间失了力,眼睛一闭,当即便陷入了昏迷,整个人靠在了凤翎的身上。 凤翎久久未动,还在想卿月方才说的那话,等看到昏迷过去的卿月靠在他的心口,他眸光沉沉,一脸嫌弃,抬手就将她往地上推去,真是胆子大了,敢上他的身。 卿月身体失去重心,当即就往地上摔去,千钧一发之际,凤翎冰着个脸将她一把抓住,免了她脸着地的命运。 “太脏了,去喊个大夫过来看看。” 凤翎脸色相当的难看,出声吩咐道。 “是。” 属下赶忙退下。 于是昏迷的卿月就被凤翎拎在了腿上。 凤翎操控着轮椅将她送回院子,一路上脸色冷的厉害,脑子里又在不停思索着秦晚的话,越想越怒,这个秦晚怎么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她懂医术?这个念头一闪过就被凤翎摇头否了,这秦晚什么身份背景他是了解的。 不过眼下看来也不是那么了解。 还当是她是个胆小怯懦的,没想到是个伪装的那么深的。 凤翎带着卿月回到她的院子,圆脸丫鬟湘琴正在给花浇水,听到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当看到是凤翎亲自将秦晚送了回来,当即就睁圆了眼,可看到卿月狼狈的一声脏污的样子,又是一口凉气卡主。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湘琴赶紧上前行礼。 凤翎自她身边而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下令道,“将她收拾干净,好好伺候着。” “是。” 湘琴忙应。 她是万万不敢怠慢这个王妃的。 今个晌午王妃前脚出了府,后脚管家就带人来直接绑走了绿屏,任由绿屏如何求饶呼喊,都没人能救她,直接被堵了嘴,听说是发卖了。 湘琴当时就吓的手脚冰凉,幸好她这个人从小胆子小,没欺负过王妃。 尤其是这会儿看到王爷亲自将王妃给抱了回来。 凤翎将卿月毫不客气的扔在床榻上,脸上的嫌弃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太脏了,把他的袍子也给染的很脏。 越想越是怒气,他现在一只手指头就能将她弄死,可想到她昏迷前说的那句话,又只能生生忍住。 在看这秦晚,被他那般大力的仍在榻上都没醒,只是秀眉拧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一只在流眼泪。 凤翎本是要转轮椅离开的,此刻却莫名的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秦晚长相清秀,算不得美人,此时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黏糊糊的打着结,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瓣也干涩起了皮,真是毫无美感,便是有那么几分清秀也掩盖了。 意识到自己盯着这秦晚看了好一会儿,凤翎脸一拉,也不知道跟谁置气,哼了一声转着轮椅就出了屋子。 直到煜王离开了屋子,丫鬟湘琴才战战兢兢端着温水进了屋,小心翼翼的伺候卿月,给她擦洗身体清洗头发。 而卿月的确陷在噩梦里。 梦中都是卿云瑶狠毒阴笑的模样,将她的身体刺穿,将她的脸一刀一刀划破,接着又看到楚宴拥着他慢慢走远…… 另一边,大夫已是给卿月检查完了伤势,正在凤翎面前报告。 “回王爷,煜王妃她是失血过多,加上惊厥过度才造成的昏迷,需的好生休养,温药滋补,十天半个月便会痊愈。” 老大夫道。 “知了。” 凤翎摆了摆手。 他回自己屋子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的暗红色锦袍,带着几分邪妄。 他拧着眉,似在想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她什么时候能醒?” 凤翎问。 “怕是要到晚上,主要是王妃身子虚的厉害,加上忧思忧虑……老夫给配的药里面添了安睡的药。” “嗯。” 凤翎点点头,“下去吧。” 老大夫谢了恩,便退了下去。 这是府上自用的大夫,府上的人有任何疾病都会找他,医术上还是过得去。 夜幕星垂,花灯旖旎。 卿月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盯着头顶上紫色的纱帐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耳边一道冷凉邪妄的声音响起,“还知道睁眼?本王当你睡死过去了。” 第9章 目的 听到声音,卿月偏过头去,只见室内桌子旁边,凤翎坐在轮椅上,指尖捏着一个墨绿色茶杯正在把玩,见卿月睁开眼,冷哼了一声,凉凉的将眼神瞥到一边。 卿月只轻轻动了一下,浑身都被痛意笼罩。 屋内光线有些暗,透过窗户传进来的光是金黄色,已近黄昏。 昏迷前的种种涌入脑海。 那种钻心的疼瞬间笼罩她的全身,可卿月眼睛干涩的却流不出一滴泪。 “秦晚,你哑巴了?” 见床榻上的人睁开眼久久都没出声,凤翎不耐烦的的开口。 这一声冷讽让卿月回过神来,她用手撑着床坐起来,每动一下,身上都被撕扯的疼。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手腕脉被割了,双手之前勒金线也被切出几条伤口,更别提脖颈那青紫的一圈。 咳咳。 闷咳两声,内伤也重,是被卿湛踢的。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好在衣服被换了干净的,身上也被擦洗干净了,总算是清爽一些。 卿月抬起头,看向光影下的凤翎,他微抬下巴,凤眸细长,轮廓深邃,眉间一颗细小的红痣,妖孽无双。 他目光带着打量,落在她的身上。 卿月的目光与凤翎遥遥对上。 卿月没有出声。 暗影中,凤翎的脸上一片冰冷探究之色。 卿月眨了下眼睛,一场昏睡,倒是让她捋明白了很多事。 如今是丰平九十八年,而她死的那一年是九十五年,不过一朝生死,却是三年已过。 而凤翎,当年那个风头无两的六皇子,如今眼底阴沉,双腿残疾。 “秦晚,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凤翎低哑的声音响起。 卿月睫毛轻颤,看着自己被白纱包裹的只露出指尖的手,她眼中木然一片,“王爷想让我解释什么呢?” 这话噎的凤翎一顿,接着道,“你入了煜王府一月余,唯唯诺诺,哭哭啼啼,时时寻死,都是装的?” 卿月垂眸,装的? 哪里是装的呢?是秦晚已经死了。 而她死而复生占了秦晚的身体。 卿月抿着唇,没有说话,这种静谧让凤翎眸光冷冽,心口郁燥,“秦晚,说话。” 他冷呵了一声。 就听面前女子低低的声音道,“是啊,都是装的。” 卿月一语双关。 谁不是伪装的,她所面临的境地,有谁是真的?她,还是卿云瑶,还是楚宴? 都是假的。 凤翎似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会这般痛快的直接承认,倒是让他愣了一下,他凤眸轻眯,当即讥讽道,“倒是本王小瞧了你,竟没看出你这般心机。” 面对凤翎的讥讽,卿月不怒不燥,她只是抬起眼看向凤翎,“我以为煜王爷是要来跟我好好谈谈病情的。” 就这么一句话,让凤翎陡然脸色一沉。 他瞳孔一缩,手刚一动,就听卿月的声音幽幽响起,“煜王爷,我劝你不要再随意动手,你知道的,我的命本就不太值钱,但煜王爷您就不一样了,当年风光霁月的煜王爷,沦落到身中剧毒,双腿残疾的地步,终日阴郁寡欢,悄无声息的死在府邸中,王爷可甘心?” 凤翎的身躯猛地绷紧,他一双邪妄的眸子阴郁不定的看向卿月。 只见她安静的靠在榻上,晕黄色的光从窗户处打进来,落在她苍白而又清秀的脸庞上。 她沉静的可怕,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往日里总是盛满胆怯的眸子,此时只有一片冰色。 恍惚间,凤翎以为面前的女子变了个人。 不对,她说之前的样子是装的。 她一直在用怯懦的形象蒙蔽世人。 “为什么?” 凤翎突然出声,语气沉沉。 卿月睫毛颤了下,“王爷是指什么?” “即是一直伪装,又为何突然间不装了?” 凤翎问。 卿月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眼神一直木木的,只听她道,“不想装便不装了,自大婚起,王爷未曾踏入我的屋子半步,任我用尽手段却也换不来王爷一眼,一朝生死,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便看的明白了,不打算继续伪装了。” “呵,本王终日玩鹰,竟是被鹰啄了眼,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般有心计的。” 凤翎嘲讽道。 卿月没有接话。 凤翎不喜秦晚,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与凤翎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秦晚,你的目的是什么?” 凤翎眯着眼问。 卿月干裂的唇瓣轻抿一下,她的目的……她的目的大了,想借煜王之力,拆穿楚宴,揭开卿云瑶的真面目,让他们生死不能。 可她这样的深仇大恨,如何能说? 良久得不到回答,凤翎似有不耐,手指扣着轮椅的频率有些快了。 就在他怒气即将爆发之际,就听她道,“我知王爷心中有所属,娶我不过是皇命而为,但我半生孤苦,自小没有娘亲,又被父亲扔在乡下,如今被接回来成为你的王妃,非你所愿,也非我所愿,但是圣命难为。 两年,我要煜王妃的位置两年,这两年,我会帮王爷将体内毒素治好,会做好煜王妃该做的一切,两年后,我会自请和离。” 卿月的声音缓而坚韧。 她给自己两年时间,拆穿卿云瑶和楚宴的一切阴谋,回到家人身边。 如果两年之后,她依然没有被家人认出来,那么她会跟楚宴、卿云瑶同归于尽。 凤翎万万没想到会从秦晚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震惊之余,内心涌上莫名的冷燥,随后他讥讽一笑,“秦晚,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凭什么以为本王体内的毒只有你能解?煜王妃的位置两年,你配?呵……” 语气寒凉而又嘲讽。 凤翎眼中邪妄一片。 他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这样一个有心计、会伪装的女人,想当他的煜王妃两年,白日做梦,谁知道这个两年到了,还有没有下一个两年? 此时,凤翎只觉得面前的秦晚是在欲擒故纵,他对秦晚的厌恶几乎充斥了他整个内心。 卿月不悲不喜,凤翎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复仇背景板而已,他不管说多么羞辱她的话,她都不会愤怒。 一朝生死,身毁魂灭,她早就不是那个张扬明媚的卿月了。 那个卿月死在了落月山顶。 “煜王爷,你不必现在就拒绝我,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第10章 三年前 “秦晚,你真是变成什么样子都让本王厌恶。” 凤翎扔下这句话,似是一眼都不想看床榻上的女人,滚动轮椅直接就准备离开这间屋子,像想到什么一样,头都没回,“你今日到底为什么招惹那位卿家嫡女?” 卿月手指轻轻一蜷,“看她不顺眼而已。” 话音落,就听凤翎冷讽一笑,“呵,你这嫉妒心还真是让人觉得可怕,你看人家不顺眼,你配吗?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凤翎话中的讥讽如此赤裸,让卿月心口发沉发闷。 “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不都是王妃?” “呵……”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讥呵一声,偏过头来,眼神中明晃晃的讥诮,出声道,“卿月,卿家嫡女,百年将门之后,父亲兵权在握,被封大将军王,其长兄接父亲衣钵,镇守边境,手握二十万重兵,被封威武将军,其二哥虽不入朝堂,却颇有经商头脑,这京都城一半店铺都有他的股份,那卿月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且不说她的夫君更是幽王楚宴,青梅竹马,伉俪情深。 而你?一个命格过硬的乡下女,凭什么看人不顺眼!?” 凤翎的嘴巴是真的毒,说出的话真的是毫不留情,若秦晚还活着,听到这番话怕是能当场气吐血。 而卿月只有一片无动于衷。 “不自量力。” 凤翎对卿月的厌恶真是完全不加掩饰,扔下这四个字直接就出了屋子。 屋内,卿月靠在榻上,好半晌没有动一下。 难过吗? 她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木木的,钝疼一片,却不是因为凤翎说的话。 “王妃娘娘,您醒着吗?奴婢能进来吗?” 这时,门被叩响,外面响起一个怯怯的女声。 卿月敛了心绪,出声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打开,是之前那个叫湘琴的原谅小丫鬟。 她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样清淡的饭菜,走到卿月的面前,“娘娘,您昏睡多时,想必饿了,所以奴婢就去小厨房做了点儿简单的膳食。” 说话的时候,小丫鬟似有些紧张,不敢去看卿月。 “放下吧。” 卿月出声道。 湘琴忙的将托盘放在床头柜子上,刚准备退出去,但看到卿月包裹的严实的手,她又忙道,“王妃娘娘,需不需要奴婢喂您吃?” 卿月哪里有胃口,胸口满涨的难受。 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身体有多虚弱。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这个叫湘琴的丫鬟。 “不用,我自己来。” 卿月没有让人喂饭的习惯,便起身移到床边上,尽管手上包着纱布,她也艰难的将筷子拿起来。 “你叫湘琴是吧,坐下吧,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湘琴听到卿月的话,明显一愣,随即摇头,“奴婢不敢,奴婢站着就行,王妃有什么话请说。” 战战兢兢的样子。 主要是绿屏已经被发卖了,她心里害怕,虽说她之前也没做过欺负王妃的事情,但是她在王妃无助的时候,也是没帮过什么忙。 见小丫鬟这般样子,卿月倒也没有勉强,只淡淡出声道,“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六。” “入府多久了?” “奴,奴婢是三个月前被买进王府伺候王妃的。” 卿月抬了抬眼,她本以为这个湘琴是原来煜王府的丫鬟。 看的出来这个叫湘琴的丫鬟胆子不大,回话的时候手指都在发颤。 卿月只吃了一个小包子,喝了几口粥, 便吃不下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眼前的小丫鬟道,“湘琴,你既然被派来伺候本王妃,那么我便希望你拿出你的衷心,我这里不会留不忠之人。” 扑通。 “王妃娘娘,湘琴对您绝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王妃留下奴婢。” 湘琴虽然胆子小,但她不是个傻子,卿月这话一说她便已经明白了意思,当即就跪地表衷心。 天知道她能进入王府那是走了多大的运,若是王妃不要她,那么被发卖便是唯一的下场。 “起来吧。” 卿月哑着嗓子道。 她只是想要敲打一下这个小丫鬟罢了。 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 从前的她走路带风,行事高调张扬,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专肆意跌宕的潇洒,从不欺凌弱者,这等敲打人的事情也不会做。 如今…… 卿月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酸涩。 湘琴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大气都不敢喘,她现在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有些敬怕王妃。 “你家是哪里的?可是这京城本地?” 卿月又问。 湘琴点点头,“奴婢家在郊外,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日子过的贫困,所以家里人才将奴婢送了出来,当丫鬟一月有二两银钱可拿,家里人吃住便都就够了。” 湘琴如实回答。 卿月看了她一眼,便晓得这丫鬟是个知孝道,心地善的人。 “那你知道卿家吗?” 卿月话锋一转,忽的出声道。 湘琴也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如实回答道,“奴婢知道,在这京都城里,大概人人都知道卿家,还有卿家大小姐……” “卿家不是有两位小姐吗?” 不等湘琴说完,卿月轻声打断。 下一刻就听湘琴道,“是,卿家本来是有两位小姐,那位卿二小姐好像不是卿将军亲生的,是其卿夫人妹妹的孩子,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便被接来了卿家,在卿家长大。” 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京都城的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三年前,这位卿二小姐出事了,据说是跟卿大小姐一起上山游玩的时候遭遇了劫匪,卿二小姐为了保护卿大小姐坠了崖,尸骨无存。” 湘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叹息。 “我当时还小,但是卿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震动了整个京城,听闻当时的卿大小姐悲痛欲绝,三天三夜吃不下东西,陷入昏睡,怎么都喊不醒,最后还是幽王爷去将卿大小姐给喊醒了过来,但卿大小姐受此刺激,据说忘了好多事。 在后来,幽王爷就将其娶进门了。 总的说来,那位卿二小姐是福薄了些。” 第11章 谢景桓 湘琴一口气说了好多的话,说完了久久没听到王妃的声音,才猛地住了嘴,心道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多了。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王妃,却见王妃微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卿月道。 嗓子哑哑的。 湘琴敏感的察觉出王妃的情绪不对,便不敢再多话,忙行了礼,端着托盘出了屋子。 湘琴一走,屋内一瞬间空了下来。 卿月抬起头,眼圈红了一片,死死咬着唇瓣,将眼泪逼回去。 这一切可真是天衣无缝。 卿云瑶将她那么狠毒的害死,变成了她的模样,替代了她的一切,却还把她自己的死说的那么伟大,为了保护卿大小姐而坠了崖?她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 卿月眼中的恨几乎要溢出来。 三年…… 她死的那一天,卿云瑶便已经成了她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绝不是一时恶念,而是早有预谋。 眼泪模糊了视线,恨怒冲出眼眶。 良久,卿月狠狠的抹掉眼泪,看着外面蒙上暗色的天色,她闭上眼,告诉自己,报仇,一定要报仇。 而眼下她一身的伤,困在煜王府这方圆之地,自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能冲动,一定要沉稳下来。 她现在已经不是卿月,没有父兄疼宠她,她不能回家去认亲,因为没有人会信她,而且那样还会打草惊蛇,惊动了楚宴和卿云瑶,那个时候,如果她的身份被识破,恐怕他们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想通了这一点儿,卿月慢慢的躺回床榻上。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上的伤。 …… 这边卿月待在屋子里养伤,另一边京都城内却是将醉仙楼那边发生的事情都添油加醋的传遍了。 幽王妃自是被褒奖一番,而煜王妃秦晚……众人都知,这位从乡下接过来的秦家庶女似乎得了疯病。 而这一切卿月什么都不知道。 …… 一个月后,卿月第一次收拾一番,踏出了院子。 她一身的伤,只能待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静静养伤,直养了大半个月才总算是恢复过来。 湘琴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听到身后门响,忙的放下水壶跑过来,却一下子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从门外出来的女子。 这是王妃? “怎么了?” 见院子里的小丫鬟呆呆站住,卿月一愣,下意识的询问。 就见湘琴眨眨眼道,“王妃,您,真好看。” 卿月听的失笑,眼中难得染上一点儿笑意,她在屋子里待了这么多天,脸色有些白,便上了些胭脂,便显得整个人生动起来。 “走吧,去后花园走走。” 这一个月来,凤翎像是将她遗忘了一般,不曾上门一次,不过却也没人看着不让她出院子,算算时间,也该到时候了。 煜王府,占地极大,院子众多,只后院就三个,处处透着精致奢华,叠石理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看的出来王府的主人是个会享受的。 卿月出生大家,卿家也很大,可跟煜王府比起来,着实差得远。 而这边,中客厅内。 凤翎正在喝茶,他指尖修长,捏着一只碧色茶杯,半眯着眼,慵懒尽显。 他的对面坐着一眉眼清俊的男子,只听他道,“瑾之,我赶到清河镇的时候,无双老人已经离开,我扑了空,又在那边耽误了三天,依旧没有寻到人。” 凤翎低垂着眼,摆了摆手,“找不到就找不到。” “马上又要三个月,你身体的毒又该发作,且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再找不到无双老人救你,你还能坚持多久?” 男子面色透着凝重和严肃。 听到他的话,凤翎却是陷入沉思,南风苑那个女人说是能够救他…… 说到这个女人,凤翎脸色就沉了,这个秦晚当真是能沉得住气,竟在院子里足足一个月没有出门,该吃吃该喝喝,倒是好享受,而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她。 正这般想着,他的属下钟五出现在门外,“主子。” 凤翎扬眉,身体下意识坐直了些,钟五是他的暗卫,专门被他派出去盯着南风苑那女人的。 “说。” “王妃她出了门,去了后花园。” 钟五木着脸道。 “知道了,下去,继续盯着。” 凤翎烦闷的挥了挥手。 “秦家那位小女儿?” 男子问。 凤翎拧着眉,一脸的冰霜。 “前两个月我一直在外面,倒是没赶上你娶王妃。” “谢景桓,你也看本王的笑话不是?” 凤翎沉着一张脸,眼中都是不满。 那叫谢景桓的男子轻咳一声,“那倒没有,传闻秦家三小姐秦晚性子懦弱,上不得台面,知你不喜这样的女子,当时又为何答应娶她?” 凤翎抿唇沉默,没接这个话。 谢景桓叹息一声,“你本与那秦家嫡女情投意合,可你出了事儿,那秦相却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嫡女嫁过来了,可与秦家的婚约仍在,你却还为那秦家嫡女着想,履行婚约,娶了这秦三姑娘,说起来,倒是这秦三姑娘最是无辜。” 凤翎嗤笑一声,狭长凤眸幽幽抬起,“无辜?那你是没见过她,她可一点儿不无辜,野心大着呢。世人可都被她蒙骗了,这个秦晚,心机深沉,嫉妒心重得很。” “为何如此说?” 谢景桓问。 凤翎默了默,“我之前就想跟你说,这个秦晚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她不仅会武功,而且懂医术,只探一下脉,便知我中毒已深,时日无多。” 他怀疑秦晚,但这一个月他甚至派人去到乡下调查秦晚的一切,这个秦晚底子干净的厉害,自出生便被扔在乡下庄子里,与一个老嬷嬷相依为命,真没什么可查,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她身上透着古怪,否则如何解释她懂医术和武功的事情? 谢景桓瞳孔轻轻一缩,“什么意思?” 第12章 反差 凤翎将月前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谢景桓清俊的脸上闪过思索,他与凤翎的关系很好,自小就有的交情,加之主家站队,谢家早早便站了凤翎一队,却没想到三年前一场灾难降临,让堂堂煜王爷成了这般样子。 这两年他很少时间呆在京都城里,到处寻找无双老人的踪迹。 传言,无双老人医术出神入化,生死人肉白骨,能够起死回生,但其行踪诡秘,无人知其下落。 不管是瑾之的腿,还是他身上的毒,遍寻名医,却始终没有医治之法,唯有无双老人是最后一线希望,但近两年来,他们派了很多人出去,甚至他亲自远离京城追寻无双老人踪迹,却都扑了空。 他心中的焦虑和担忧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景桓默了下,随后开口,“瑾之,不管那秦家小姐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该放弃那一点儿希望。” “我不愿意。” 凤翎脸色寒凉,眸光低垂。 “瑾之,我知道你内心如何想的,你对那秦三小姐心存芥蒂,但也怕迎来更大的失望是吧,我们是兄弟,我了解你所想。” 凤翎身子一僵,手指微蜷缩,不发一言。 “无双老人下落不明,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如果秦三小姐真能救你,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试一试,瑾之,别抗拒你的病情,想想你身后的人……” 谢景桓声音温和清润,慢慢开导。 凤翎良久没有说话,景桓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太过于了解他了,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体更多是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且他这个人最厌恶威胁,这个秦晚处处戳在他的厌恶点上。 “王爷。” 见凤翎还是没有开口,谢景桓便又喊了一声,以‘王爷’相称,也是在提醒他的身份。 “知道了,那就过去看看,我也想看看这个秦晚在玩什么把戏。” 谢景桓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秦三小姐做了什么,让凤翎如此的厌恶,想了想,便伸出手去帮凤翎推轮椅。 两人便顺着青石路往后院走。 另一边,后花园。 养伤的这一个月卿月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便也接受了如今的处境。 复仇说起来容易,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却是很难…… 且不说楚宴的实力,就卿家……依着她父兄对女儿的疼宠,若是她敢动卿云瑶一下,怕就会被自己的爹爹和哥哥给灭了,且看二哥的反应就知道了。 卿月手指轻捏着一片叶子,她思考着,眼下她最先要做的事情是让家里人知道她惨死的真相,知道卿云瑶是假冒的,还有楚宴的阴谋…… 但这一切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正这般想着,轮椅滚动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 卿月抬眼望去,唇角轻勾了下,机会也许来了。 凤翎和谢景一眼便看到了繁花拥簇下的女子。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在腰间收束,娇俏而笔直的站在那里。 眉宇间沾了些许冷意,似一朵雪中梅,周身气质凛凛。 “奴,奴婢见过王爷。” 湘琴听到了轮椅滚动地面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了凤翎和他身后一个清贵的公子,惊的她当地跪地行礼。 卿月轻点了下头,“煜王爷。” 她嗓子恢复了,出口的声音透着一丝丝清凌。 凤翎猛地回过神来。 他竟然看着秦晚走了神。 主要是他对秦晚的固有印象还是一个月前。 那时候的秦晚狼狈到了极致,清瘦干巴不说,脸色白的像是鬼,更不提她被人扔的那一身菜叶鸡蛋……总之就是很丑,很脏,跟美字完全不沾边。 可今日…… 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只穿淡裙,妆容素净,却偏偏让人觉得她天生丽质。 “秦晚,你不好好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跑到这后花园,是故意想引起本王的注意?” 凤翎回神,心情颇为不好,因为他刚竟然看着秦晚出神了。 卿月目光清凌,面对凤翎明显的找茬,她的脸上有些无动于衷的冷漠,只见她淡淡抬眼,出声道,“一月不见,王爷倒是愈发的自作多情,王爷过来,可是有事?。” 她还是卿月之时,被家人宠着护着,又有楚宴那样的未婚夫,她的性子当真是张扬肆意,真真不是个吃亏的主。 尽管她经历了背叛和惨死,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都没有变。 所以面对凤翎的嘲讽和挖苦,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怼了回去。 凤翎狭长双眸立时蒙上一层冰霜,怒气翻腾,“秦晚!” 正好一旁的谢景桓也抬起眼,两人目光相对,谢景桓便冲着卿月点了下头。 卿月看着眼前的人,谢景桓,太傅嫡长子,眉眼清俊,目若星辰,气质清俊温和,气质儒雅。 这人与凤翎的关系极好。 尤记得前世,她与楚宴在一起时,曾听他说过,“大周之国,青年俊杰,东有景桓,西有子彻,足智多谋,心有大才,若得此二人,天下尽在手。” 总之,楚宴对谢景桓的评价极高。 前世,她爱楚宴,自是一心向着他的。 谢家与凤翎走的近,自是不得她的眼,对谢景桓关注自也不多。 却没想,一朝生死,身份转变。 卿月目光有些复杂,便也冲着谢景桓点了下头,“谢公子。” 称呼一出,不止谢景桓一愣,凤翎也眯了凤眼。 “王妃,认识谢某?” 谢景桓语气带着些疑惑。 卿月轻抿唇瓣,她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谢公子’,这是礼数,但一出口就知要不好,因为她现在是秦晚。 秦晚长于乡下,不过才来京都城几个月,之前是被关在秦家,之后就被抬来煜王府,哪里有机会认识谢太傅之嫡子。 果然,称呼一落下,谢景桓便疑惑询问,还有凤翎锋利的眼神立刻就看了过来。 “听过,谢家公子君子如玉,声名在外。” “呵,你听过的人倒不少,看来秦三小姐虽在乡下长大,不过这消息是半点儿都不闭塞。” 凤翎冷峭出声,讥讽之意明显。 卿月睫毛轻眨,长睫在眼睑之下打出一片影子,“煜王爷,过了一个月,时日将近,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13章 探脉 “秦姑娘,你懂医术?” 谢景桓拍了拍凤翎的肩膀,示意他收住,直奔主题,他这个人说话也如沐春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本身就带着一种温和感。 谢景桓这一开口,卿月便知道他们为何过来了。 “谢公子是说帮煜王爷看病的事吗?我说过了,只要王爷答应我的条件,便可医治,看来王爷是答应了?” 卿月出声道。 凤翎抬起眼,眼神邪妄锋利,“你要是真能解了本王身上的毒,本王便随了你的意!” “好。” 她点头,抬脚上前。 因为凤翎是坐在轮椅之上,她便微微弯下腰,身后一头墨发便垂下来散在肩膀上,隐约透出浅淡的茉莉花香。 “煜王爷将左手伸出来。” 卿月道。 到了这个时候凤翎倒也没再矫情,便将左手递了出去。 卿月将指尖轻轻的搭在他的脉搏上,微微闭眼,感受脉搏跳动的频率。 “左寸尺脉沉短无力,寸关平脉,主阴,寸脉浮数,尺脉沉细,牢脉有异,牢形实大合弦长,积聚内结寒疝痛,奔豚痃癖气为殃,促脉……结脉……煜王爷,你的脉象绵缓无力,被毒素侵袭,侵入五脏,心脉惊悸,命不久矣。” 随着卿月的声音响起,凤翎的面色越来越冷,便是谢景桓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他们听不懂那些专业的医学词汇,但是面前女子吐字清晰,面上无一丝表情的清秀面容却莫名的让人信服。 直至最后那句‘命不久矣’落下,二人竟双双惊出一身冷汗。 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 湘琴早在他们进院子的时候便被支了出去。 “王爷毒发之时都有何症状?” 卿月突然出声。 凤翎终于正视了卿月,见她目光清凌的看着她,终是开口道,“毒发之时,全身剧痛无比,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体内翻滚,啃食血肉,药石无效。” 听到凤翎的描述,卿月怔愣半晌,忽又问道,“毒发之时,是否会感到口渴?” 凤翎一愣,瞳孔似轻缩了下,“确实。” 便是谢景桓也猛地抬起头来,“秦姑娘,知道这是什么毒?” 卿月点点头,“本来还不敢确定,但是能将三十六脉伤成这个样子……加之王爷形容毒发时的感受,基本可以确定,王爷中的毒应是七虫海棠,乃十大奇毒之一,在江湖毒榜之上,位列前三。” 卿月语气不自觉的紧绷,她跟师傅学医的时候,将师傅珍藏的毒典也看了个遍,对这类剧毒简直是了如指掌。 但她是真的没想到这种剧毒会出现。 因为太残忍了。 “七虫海棠,顾名思义,便是七种毒虫,七种毒花炼制而成,虫食花而存活,炼制成毒药,当毒药进入人体内,每次发作,都如万虫啃食,那种感觉痛不欲生,且这种剧毒不会让人立刻死亡,它的存活周期很长,每次发作,都会让人产生幻觉,生不如死。 直至生命耗尽,死尸的身上开满黑色海棠花。 因此,得名七虫海棠,此毒,非我不可解。” “此毒霸道凶险,十大奇毒之一,遍寻名医都不知本殿这毒是什么,唤什么,而你,秦三小姐,一个自小被扔在乡下长大的小姑娘,从何得来的这一身医术?又如何识得这毒?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本王体内毒的名字?” 凤翎语气陡然锋利。 一双邪妄的眼带着冰封的冷意看向秦晚。 谢景桓也抬眼看过来。 此毒惊世骇俗,从秦晚的口中第一次听到了这毒的名字,却更让他心底里发寒。 卿月知道凤翎不信任她,他们遍访名医却连奇毒的名字都未曾得知,她只随便探个脉便说出了毒的名字,原身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又是从哪得知。 她站起身,清凌的眼神落在凤翎的身上,“我三岁便认了师父,随他学习医术,至今为止,整整十四载,我能诊断出你体内的毒素,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秦姑娘,不知可否冒昧询问一句,你的师父是……” 凤翎没有出声,倒是谢景桓询问道。 卿月长睫轻颤,思绪却好像随着他的话也飘远了,半晌只听她道,“我的师傅行踪不定,便是告诉你们,你们也无法查证,甚至寻不到他的踪迹,我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卿月开口说道。 无双老人,是卿月的师傅。 师傅性子古怪,不喜被束缚,也不愿被人过多打扰,也是六岁那年她出门玩耍,遇到了师傅,师傅极喜爱她性子,哄着她学了医。 师傅教了她十年医术,人人不知,唯有一个卿云瑶。 回忆仿若昨日,心口阵阵刺痛。 “秦晚,你编的故事当真是精彩。” 耳边一道冷嘲的声音炸响,生生的将卿月从回忆中抽了出来。 她抬眼,便撞入凤翎冷嘲没有温度的眸中。 卿月抿了唇,她知道凤翎不信任自己,但她一身医术无处解释,唯有将师傅说出来,可前世她都没跟人说过师傅大名,这一世她身份调转,灵魂重生,在复仇前,更是不能先泄露自己与师傅的关系,更不可能提师傅的名字。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悲从心来,怒从心起,“王爷,以你身上毒性的蔓延,你最多还有半年的命,如今你却还要纠结我的来历?” 一直清清冷冷的卿月忽的抬眼,视线落在凤翎的身上。 凤翎一双黑眸沉凝,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卿月眸光轻垂,她觉得今日既然将话说开了,那就最好一次性说清楚,她接着道,“煜王爷,我的目的,之前就跟你说过的,煜王妃的位置两年。” 第14章 望守信 卿月声音清清冷冷。 凤翎瞳孔轻轻眯了下,月前这女人的确说过,煜王妃的位置两年。 “你想报复秦家?” 半晌,忽听凤翎开口。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接近的答案。 否则这个秦晚图什么? 卿月抿了抿唇,对付秦家吗?她不知道,沾了秦晚的身体,秦家对她那样薄待,她是该替她出这口气的,可若说要出气,害死秦晚的却是面前的这人,凤翎。 而她若要复仇,唯有凤翎能够对抗。 所以,现在还不能。 卿月久久没有出声,这样的沉默却更像是默认。 谢景桓眉眼有些复杂,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边凤翎却道,“你要怎么动秦家人本王不管,但那人你不能动,若让本王知道你对她不利,本王不会放过你。” 话音冰冷,充满警告。 卿月知道凤翎口中的那人是秦家大小姐,也是他的前未婚妻。 卿月却是轻嗤一声道,“王爷这般长情,当初就该娶了那秦家嫡女,可惜了,王爷身中剧毒,双腿有疾,不知王爷是怕连累了那秦大小姐,还是那秦家嫡女得知王爷状况不想再嫁,却让秦晚替了那婚约,毁人一生。” 卿月的声音冷峭无比,带着淡淡讥讽,如刀刃般划开血淋淋的真相。 凤翎面色沉如风暴。 谢景桓听的胆战心惊,秦三小姐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一看瑾之脸色便知不好,刚要出声安抚,只听一道压抑着杀意的沉怒之声,“秦、晚。” 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声音。 凤翎陡然出了手,手掌往轮椅之上重重一按,带着他满心的狂怒。 嗖! 金线凌厉而出,如细蛇一般飞天而起,直逼向卿月。 “瑾之,住手!” 谢景桓面色大变,厉呵阻止,整个人上前就要挡在卿月的面前。 秦家嫡女那是凤翎的逆鳞,触之极怒。 秦三姑娘那样说话,是彻底激怒了他。 然而…… 就在他出手的瞬间,却见原本站在凤翎面前的卿月整个人飞速后退,一个闪身便避开了凤翎的攻击,同时她手一扬,一枚石子嗖的自指尖弹出,直接撞在凤翎的金线之上,便是这一撞,金线攻击的方向陡然换了方向。 刷的一下割在了院中的竹柳之上,半腰截断。 空气仿佛凝滞。 三人都站在原地。 卿月面色冰冷的厉害,与凤翎没有温度的双眼冷冷对上。 下一秒,只听一声闷哼,轮椅上的凤翎一声呛咳,整个人弯下身,直接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那血颜色暗红,一看就不对劲。 凤翎血红着一双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唇角溢出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还在挣扎,这是剧毒发作,经脉痛苦造成的意识混乱,身体痛苦,便会下意识的自残而缓解转移痛苦。 “按住他。” 此时只听一道女声响起。 这是,病发了!谢景桓知道好友发病的样子,转头就吩咐外面的侍卫,“糟了!去找王老来!” 可下一秒,卿月不知何时拿了一个银针包,她直接打开放在一边,手捻银针,直接上前对着胸口处一穴位扎了上去,手法快很准。 “秦姑娘!” 想起秦晚那对瑾之病的自信,谢景桓咬咬牙没有阻拦。 秦晚下手飞快,十只针扎在了凤翎的四肢,手下动作不断。 这时忽然出现一道苍老的声音,“哎,你,你……” 王老刚过来,吓了一跳,王爷千金之躯,岂是可以随便下针的,尤其是那下针的部位,王大夫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一口气卡在喉咙处,“膻中……膻中穴……死,死穴,你你……。” 不等他话落,嗖嗖嗖,又是三枚银针落下。 这几枚银针落下之后,只见浑身抽搐挣扎的凤翎竟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剧烈起伏的心口也缓和了下来。 “现在没事了,谢公子,你松开王爷吧。” 这边卿月的声音响起,谢景桓试探着将手松开,却见凤翎果真不挣扎了,虽然眉头还是紧皱,牙关紧咬,但现在比刚才的状态好多了。 “凤翎,你感觉怎么样?” 卿月出声。 她声音清淡,在暗夜下有些清冽。 凤翎原本昏昏沉沉,这道声音却好像劈开了黑夜,让他生了清醒,他浑身都还痛,筋脉寸断一般的痛楚,却让他能够忍受。 见他恢复神志了,卿月也不管他,只道,“本不该是毒发之日,却提前毒发,跟你情绪爆炸,心生闷气有很大的关系。” 一听她这话,尤其是她这副淡然的模样,更是气的凤翎不行,他堂堂一个煜王,谁敢给他闷气受?那还不是她? 眼见着凤翎眸色越来越冷,卿月一针扎在他丹田穴上,“别说话了,我先帮你把毒压制住。” 这一针扎的,痛的凤翎一声闷哼。 卿月却似没听见似的,一连扎了十六针,中间连停顿都没有。 眼见的凤翎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消失,眉眼怂拉,似犯了困一样。 一旁的谢景桓和王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见着凤翎睡了过去。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王老鼻翼煽动,双眼大睁,呼吸都变得急促。 更站在卿月身后的谢景桓更是紧了唇,眸光深邃。 从瑾之毒发吐血,到秦三姑娘施针到现在不过一息,这是何等精湛的医术? 若说之前对这位秦三姑娘还有一丝怀疑,如今却是烟消云散。 “这只是暂时止住了王爷的毒素,谢公子,你帮我备份纸笔,我写个药方,可让小厨房将药熬出来,缓解奇经八脉的。” “王爷醒来,告诉他,我救他一回,协议已生效,望守信。” 第15章 秦硕 卿月起身,看向身侧的谢景桓道。 “好,请秦三姑娘放心,我会劝瑾之治疗的。” 卿月点点头,转身出门。 谢景桓随即吩咐了下去。 卿月离开了后花园之后,直接出了府,她忍了一个多月,真的很想很想爹爹和哥哥。 她谁都没带,独自穿过长街,拐了两个巷子朝着卿家走,不过一个刻钟,便看到了卿家的府门。 高门台阶,暗红色的大门,看着门匾之上铁画银钩的黑金大字,长石头台阶,熟悉的石头狮子,她忍不住的红了眼。 这是她的家,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如今,家在眼前,却不能迈入。 眼圈红了,眼泪凝聚了眼眶。 卿月怔怔看着大门,她希望这个时候爹爹娘亲能从门内走出来,让她看一眼。 她真的好想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怜悯,听到了卿月的祷告,只听吱呀一声,卿家的大门真的打开了…… 卿月瞳孔轻轻一缩,紧盯着卿家的大门。 只见之人从门内阔步而出,那人高大威武,国字脸,虽是已到中年,却看的出五官俊美刚硬,眉目间有些凶,气质铁血,带着一身的杀伐之气。 那人正是她的父亲卿雷山,身后跟着他的副将。 大概是察觉到视线,眼见卿雷山抬眼朝着对面看来,卿月却蹭的一下藏在了树后。 她不敢现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抱住最疼爱她的父亲。 可她现在不是卿月,是秦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探出头来,对面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身影。 卿月怔怔的落下眼泪,打湿了脸颊。 家就在眼前,她不能入,不能说。 过了好久,她才抬起脚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好沉重,心口更是疼的她喘不过气。 她沿着青石板路机械般的走着,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哎哎哎,秦晚,是你吧?你在这里干什么?” 浑浑噩噩间,耳畔忽的响起一道男声。 接着一辆马车停在她的旁边,帘子一撩开,从里面跳出一男子,手上拿着折扇,身材清瘦,穿的花里胡哨的样子,脸色有些过分的白,这人是……? 卿月眨了眨眼,似有印象,好像是秦家的三少爷秦硕,母亲也是个姨娘,是她现在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好像是她重生以来跟这个秦硕的第二次见面。 对于秦家人,她没有什么感觉。 所以只是瞥了一眼秦硕,便想着抬脚离开。 “喂,秦晚,你站住,你没看见我吗?” 秦硕昨晚上去喝了酒,本身有些醉意,坐在马车上有些憋闷,便想着撩开帘子透透气,哪知一眼就看到街边上一亭亭少女。 那姑娘一身浅紫色裙衫,纤腰细细,墨发垂落于腰际,每走一步,发尾晃荡,看的他心里也跟着荡漾,就想着知道这姑娘是生了个什么模样,于是当即吩咐车夫往边上靠。 却没想,这一眼看去,越看越眼熟。 脑海里闪过一道人影,这不是他那个同父异母、自小被送了乡下,又被接回来替嫁进了煜王府而被折磨疯了的便宜妹妹吗? 这个别月没见,他这妹妹倒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他这小妹长的真挺好看。 于是秦硕当即便出声了,接着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挡在卿月的面前。 “让开。” 卿月冷冷看着他,满眼不耐。 “哟,秦晚,你这几日不见,脾气又渐长了啊?你前些时日还妄图污蔑幽王妃,当时要不是我在场,你还有命在?你什么贱命敢跟幽王妃比?如今还让我让开,你疯魔了不成?啧啧啧,只不过没想到你打扮打扮,还挺好看的。” 秦硕一双眼流里流气的打量着卿月,看着卿月那嫩白的脸蛋,秦硕心下痒痒,抬起手就朝着卿月的脸摸去。 卿月本就有些精神恍惚,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眼见秦硕的手朝着她的脸摸来,她下意识的偏头避开,秦硕的手擦着她脖颈划过。 卿月的手臂上顿时汗毛都竖起来。 这边秦硕反复摩擦着手指,只觉得嫩滑一片,当即色眯眯笑道,“躲什么,二哥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说着又抬起手。 卿月瞳孔一眯,眼中闪过惊天冷意,在秦硕伸手过来的瞬间,一把扣住,接着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 此时卿月脑海中闪过数道画面,全是秦晚刚被接回秦家时被这秦硕欺负的画面。 秦晚胆子小,自卑懦弱,这秦家少爷打着关心她的名义对其搂搂抱抱好几次。 这些记忆,让卿月眼中闪过一道道杀意。 “啊,老子的腰,痛,秦晚你是不是疯了,你敢对我动手?你一个乡下女,谁给你的胆子?” 秦硕一声嚎叫,全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那点儿酒意也被摔散了,怒骂一声,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下一刻,就见卿月一脚踹出,直接将要起身的秦硕踹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痛痛痛,你松脚,秦晚你信不信本少爷弄死你?你……” “啊……” 惨叫声骤然响彻天际。 卿月脚下用了狠力,秦硕只觉得自己的胸骨都要被踩碎了。 疯了! 秦晚疯了。 “你要弄死谁?” 卿月冷冷看着脚下的人,出声问。 秦硕额头冷汗淋漓,他吭哧吭哧喘着气,眼神都变得阴狠起来,“秦晚,你是反了天了,以为嫁进煜王府翅膀硬了?那煜王爷可是当你是个玩意儿,等你被退货回来,你看小爷不整死你,现在松开脚,跪地跟小爷道歉,小爷倒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第16章 你是谁? 秦硕恶狠狠的说道。 他是又痛又怒,这个秦晚竟然将他踩在脚底下,这是何等的羞辱?还有这秦晚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厉害了?定是因为他喝了酒,又被偷袭…… 听到秦硕的狠话,卿月瞳孔越来越冷,脚下便跟着用力,声音冰冷冰冷的,“是吗?那我现在还是煜王妃,今个就算是要了你的命,是不是也没事?” “啊……啊,痛,痛,咳咳咳……秦晚,你这个……啊……” 秦硕痛的身体都蜷缩成虾状,他想爬起来反抗,可胸口上那只脚愣是跟千斤重似的,压的他毫无反击之力。 秦硕的小厮吓死了,惊呼一声少爷就冲了上来,才刚靠近就被卿月一拳给打翻在地,鼻血横流。 这一幕真真是刺激了秦硕。 秦晚这女人真的是在煜王妃被折磨疯了。 搞不好,真敢弄死他。 现在他除了剧痛,感觉都喘不上气了,要被踩死了。 “我错了,我错了,秦晚,二哥错了,你松开脚,二哥真的知道错了,你饶过二哥这一次。” 秦硕嗷嗷喊道,眼泪鼻涕都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太痛了,胸腔要炸了。 “饶命,妹妹,二哥错了,真知道错了。” 秦硕不停的求饶。 卿月冷冷的看着他的惨状,内心冷嗤一声,似有那么一刻有些明白了为何自己死后会重生成为秦晚,是因为对比太过于明显,这秦晚的二哥也是这样个孬种,他的二哥宠她上天。 “下次看见我绕路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卿月扔下这句话,直接收起了脚,一眼都没看那秦硕,这才沿着面前的路离开了。 “咳咳咳。” 秦硕呛咳出声。 “二少爷,您怎么样,小的扶您起来。” 脸上还挂着血的小厮忙的跑到秦硕的面前将他扶起来。 秦硕看他那模样,黑沉着一张脸,一把将小厮推开,捂着胸口咬牙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秦晚是反了天了,竟敢对我动手,还想杀我?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啊?真是岂有此理!” 秦硕咬牙道。 “竟还敢趁我不注意偷袭我,本少爷今日不出了这口气,都不姓秦!” 秦硕恶狠狠道,接着从地上爬起来,气汹汹道,“你别跟着我,将马车送回府。” 话音落下,爬起来就朝着卿月离开的方向追去,他要去找回面子。 “二少,二少……” 那小厮在身后喊了几声,却见自家少爷连头都没回,只能一跺脚又回去驾马车。 ** 这边卿月痛揍了秦硕一顿,心情上却并没有好多少,一直往前面走,穿过了一条巷子才发现自己竟是走回了长安街主道。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抿了抿唇,准备回去煜王府,却忽的,眼神一凝,对面街上一人影一闪而过,进了其中一家店面。 晚翠阁。 一家卖胭脂水粉和女装的门铺。 她还是卿月之时,最喜便是这家店,因为这家店这衣裙种类齐全,且款式新颖。 而她若是没有看错,刚刚进店的分明就是卿云瑶! 顶着她模样的卿云瑶! 卿月眸光湛冷的盯着晚翠阁,抿着唇,似想要什么一般,她抽出袖口纱巾,随后朝着另一个角落走去,那边有一对父女正在卖梨。 卿月走上前去,给了对方一块碎银,随后对那小女孩道,“小姑娘,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去对面的晚翠阁找一个穿着粉衣的姐姐,就说有人在长安街永宁街后巷等她,让她一个人过来,还有你跟她说……落叶山顶。” “好。” 小姑娘忙应道,抬脚就朝着晚翠阁跑去。 卿月则是换了个地方,隐在巷子口,紧紧盯着门口。 她不能光明正大的露面,如今的卿云瑶既是卿家嫡女,又是幽王妃,不是她能随便接近的。 今天遇到是个意外,但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卿月也相信,只要那小姑娘将话带到,卿云瑶是绝对会过来的,落月山顶这个地方,她怎会忘记?那是她杀了她的地方,将她踹下山崖的地方!只要这四个字一出,她必然是心慌发虚,而且她绝对不会带人过去,毕竟她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 果真只过了一会儿,就见卿云瑶从晚翠阁内出来,抬眼朝着街上打量了一下,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个小姑娘和她的丫鬟,她似转头跟那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接着抬脚便朝着长安街后巷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匆匆。 这边,卿月也转身朝着永宁街后巷快步走去。 卿云瑶此时心里如擂鼓,原本她今日闲来无事,听闻晚翠阁来了一批新的衣裙,她便带着丫鬟出来走一走,想着买几件送回卿府,却没想进来个小姑娘传话说有人要见她,凭她如今幽王妃的身份,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本是想直接将人打发走,可那小姑娘又说了一句‘落叶山顶’。 就是这四个字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落叶山顶,这个地方名字……距那件事过去已经三年多了,为何会突然有人提起? 人最怕脑补,此时的卿云瑶整个心口狂跳不已,她在想莫不是那一日她杀人之事被谁在暗中瞧见了?可又为何三年多来都没有什么动静,却这时候突然要见她?究竟是谁? 但不管如何猜测,她都必须去这一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见她。 若有必要…… 卿云瑶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她快步走向永宁街后巷,没让任何人跟着,后巷这里人烟稀少,墙壁角落里长着一簇簇青苔,地面上落了不少的树叶,但没有人影。 卿云瑶提着一颗心,慢慢走进巷子,“有人吗?” 她压低声音喊道。 风簌簌,无人应声。 她抿紧了唇,站定在原地,“有没有人?” 话音刚落,忽觉厉风自身后而起,她下意识回头,只觉寒光一闪,竟是后背之人偷袭。 卿云瑶本身亦会武功,当即抬手格挡,护住面门,刷的一声,匕首掠过,直接割破她的袖子,划破血肉,瞬间鲜血飞溅。 卿云瑶痛的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白,接连退后两步倚在墙上,双眼又急又怒,“你是谁?” 第17章 墨风墨雨 她紧紧盯着面前带着纱巾的女子,呼吸急促,只能看到女子露出一双眼又狠又厉,充满了杀意。 “我是谁?呵……” 卿月看着面前这人的脸,这是自己的脸,美艳清绝,她是卿家嫡女之时,肆意骄纵,内心里多少有些自恋,对自己的这张脸最是满意,美的张扬,美的放肆,可如今,杀了她的表妹顶着她这张脸,真的是让她恨到了极致,甚至恨不得用手中的匕首将这张脸给割破! 卿月呢喃了一声,一声冷笑,接着飞身而起,手中匕首对着卿云瑶的脖子就刺了上去,碍眼!毁了! 卿云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人将她喊到后巷,一句话没说,竟是直接奔着她命来的,当即面色一变,抬脚就往另一边跑。 可卿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自苏醒,内心便备受煎熬,愤怒和痛苦将她湮灭,她在煜王府日日苦练心法,就为这一刻! 卿云瑶的武功都是跟她一起学的,自小她就愚笨,事事不如她,怎是她的对手。 这么多年,顶着她的脸,依旧没有长进! 卿月飞身而起,见她要跑,一脚踹向她的后背,直接踩在她的身上。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卿月咬牙,冷冷说道。 卿云瑶脸色发白,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双眼惊恐无比,却又一副强装冷静的模样,“你是谁,你将我骗到这里,是想干什么?” 她咬牙道。 卿月蹲下身,手中的匕首直接横在卿云瑶的脖颈上,她真是恨不得直接用这把匕首划开她的脖子,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死在这里。 但是……不能! 卿云瑶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她势必要亲手拆穿她的真面目! 见卿月迟迟不说话,卿云瑶心里愈加的慌,便又咬牙道,“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当今幽王妃,你若是杀了我,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啊……” 卿云瑶一声痛叫。 只因卿月手中的匕首一压,她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道血口。 “再多说一句,我撕了你的脸皮!” 卿月厉声道。 卿云瑶一抖,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卿月扣着卿云瑶,另一手在她的脸上一顿摸索,不是人皮面具,随后又探向她的脉搏,却见她脉搏诡异,快动时而快,时而慢,且脉象紊乱,明显的有些不正常。 这脉象…… 卿月眯眼,卿云瑶变成她的模样,定然跟这脉象有关,似毒脉。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要跟我说落叶山顶?” 卿云瑶咬着牙,根本搞不清楚卿月的目的,挟持她的这个女人似乎没想要她的命,她长睫掩着狠厉的眸光,咬牙问道。 对于她一遍遍急迫的询问,卿月便是一句都不回答她,她越是想知道,她越是不会说,只会让她心里忐忑,怀疑,日日猜忌,不得安眠! 眼见着卿月一句话不说,卿云瑶眼中狠辣一闪而过,不顾横在脖颈处的匕首,忽的抬起右手,朝着卿月便偷袭而去。 卿月早就对她防备,一声冷哼,左手对着她的脑袋便是重重一锤,毫不手软。 “王妃!” 却就在这时,只听一道惊喝,接着凌冽杀气自身后呼啸而来。 卿月猛地起身,一个凌空翻滚,躲过身后人的利剑,便见两个长相一样的黑衣少年持剑冲来。 “墨风墨雨,这刺客刺杀我,你们杀了她!!” 此时卿云瑶得了空气,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厉声喊道,甚至于因为激动,脸上的五官都有些拧在一起。 墨风墨雨一眼看到卿云瑶受伤的脖颈和手臂上的血,两人眼神顿时变了,手持利剑便朝着卿月冲了上去。 卿月心惊不已,连连后退闪躲,墨风墨雨这两个少年是楚宴的人,当初他们不过是逃难来京城的十岁孩童,家乡远在乡下,她们还有一个姐姐,一家五口倒是过的圆满…… 却不想他们那十六岁的姐姐因为貌美被镇上恶霸给看上,那恶霸家中有些势力,强抢了他们姐姐,他们父母上衙门状告,却没想这恶霸与知府有连亲关系,竟是生生将他们给乱棍打死。 一朝之间,父母双亡,姐姐被抢。 两个少年更是受尽殴打与折磨,为了活命,也为了公道,一路乞讨上了京城。 是她在出行游玩的时候遇到破庙中饿的奄奄一息的兄弟二人,从而救了他们,更得知了他们的遭遇,将这件事告知了楚宴。 这两人便也被楚宴收下了。 也听闻后来楚宴派了人去他们那里杀了那恶霸,斩了知府,只是他们姐姐却是已经被那恶霸给折磨致死。 曾几何时,他们看见她都会喊一声,卿姐姐! 可如今,他们护着的是卿云瑶,利剑对准她。 这么多年,他们在楚宴的手底下早已经脱胎换骨,武功惊人。 此时没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卿云瑶是势必想她死的。 墨风墨雨学的剑法是双人剑,可单人攻击,若双剑合并,威力更是惊人。 只见二人持剑上前,一左一右朝着卿月攻击而来,剑气呼啸而过,便是一道血痕。 卿月挡住墨风的攻击,但另一边墨雨的剑对着她心口就插了上来! 卿月面色大变,冷汗自额头而下,只能侧身保命。 噗嗤。 利剑自肩胛骨穿透而过,鲜血飞溅,顿时痛的卿月一声闷哼。 她万万没想到这墨风墨雨竟会在赶来护住卿云瑶。 两个少年一脸杀气,面无表情,势要要她的命。 刷。 墨雨毫不手软,直接将剑抽了出去,带出一大串血迹,剧痛更是让卿月眼前一阵发黑。 她挡不住了! 再拖下去她会死! 眼中狠色闪过,卿月一直握在手中的匕首猛地朝着卿云瑶的面门射去! “王妃,小心!” 墨风面色一变,当即一个闪退,朝着卿云瑶就冲了过去。 “墨雨,丰平八九年,城外地藏庙,你忘了那两个烧饼之恩吗?” 第18章 怀疑 她声音压的很低,但是语速极快,这话音一落,就见墨雨一愣,似有惊疑的抬眼! 而卿月要的就是这一愣,她猛的一掌挥向墨雨,趁他抬手格挡的瞬间整个人飞身而起,跃上墙头,混入长街人流之中就跑。 “追!” “给我追!” 卿云瑶面色大变,厉声呵道。 墨雨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 而卿云瑶不顾自身伤势冲出巷子,墨风紧跟在她的身后护着她! 但长街上人来人往,等他们追出来卿月早就没了身影。 “王妃恕罪,是属下无能,让人跑了。” 墨雨回来复命,声音压的很低,他这会儿心里有些发乱,不明白刚才那个女刺客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丰平八九年地藏庙王妃给烧饼的事情她如何会知道?她是谁? “跑了?” 卿云瑶紧紧咬着牙齿,恨的眼睛都红了,废物!两个人竟然抓不住一个女人。 若不是碍于身份,她早一巴掌甩了上去。 “王妃娘娘,您受了伤,还是赶紧回府去找大夫看一下,您遇刺的事情也需的赶紧让王爷知道。” 墨风赶紧拱手道。 卿云瑶抿着唇,眼中晦暗不明,让那人跑了,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药,让她心里很不安稳,她到底是谁? 就在此时,卿云瑶视线盯着某一处,眉头微拧。 那边,正是站在晚翠阁门口的秦硕。 他追着秦晚而来,却发现跟丢了人,气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嘴里骂骂咧咧的。 不知怎的,卿云瑶看到那秦硕,脑海中竟是不自觉的闪过一个人影…… 她想起了月前在醉仙楼门口发生的事情,那位秦家的小女儿,如今的煜王妃,不仅疯疯癫癫的将她扑倒,最后更是倒打一耙。 “把他叫过来。” 墨风一愣,却也绝对不会质疑主子的命令,当即抬脚就朝着秦硕走去。 “秦三少,王妃有请。” 秦硕正怒的团团转,听到墨风的话一愣,顺着墨风的指引就看见卿云瑶站着的方向,当即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 “秦硕见过幽王妃,王妃您……您受伤了?” 秦三少刚刚行礼,一眼就看到了卿云瑶的伤,当即惊道。 卿云瑶心里烦的要命,她脖颈处的伤口,还有手臂上的刀伤都让她疼的厉害,要不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她压根就不会理会这个秦硕。 谁不知道这个秦硕是个姨娘所生,整日里花天酒地,在京城世家子弟中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至少她曾经都不会正眼看他。 “无事,不过本王妃看秦三少似有焦灼,可是在找什么人?” 卿云瑶压下心中的厌恶和烦躁开口说道。 秦硕一直很喜欢面前这位卿家大小姐,毕竟那脸是真的漂亮,不过这位卿大小姐身份尊贵,如今更是幽王妃,压根不是他敢肖想的。 想着他那个便宜妹妹前些日子得罪了人,生怕幽王妃迁怒于他,没想到竟还会主动跟他搭话,这秦硕心里美的都要开花了,当即便趁着这个机会说秦晚的坏话,开口道, “幽王妃有所不知,在下是在找秦晚,不知幽王妃是否还记得她?就我们秦家那个一直生在乡下,后来入了煜王府的小妹。” 卿云瑶瞳孔轻缩,面上却温柔道,“自是记得的。” 随后又左右看看,一副疑惑样子道,“说起来,本王妃还要称她一声六弟妹,月前倒是因为些事儿生了点误会,一直也没有时间说上话,也不知道她现今怎么样?她在这里吗?” 听到卿云瑶的话,秦硕心里只感叹,这位卿大小姐当真是个妙人,这心胸之广真不是他那个便宜妹妹能比的上的,这才是真正的王妃,他那个妹妹,呵呵…… “嗐!王妃理她做什么?这秦晚虽说是裕王妃,但谁不知道人家煜王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而且她不知道犯了什么疯病,刚才看见我,不仅不打招呼,更是……” 秦硕想说,更是将他打了一顿,但觉得有损他的尊严,便顿了一下。 “更是什么?” 卿云瑶问。 “更是对我口出恶言,我这正在找她呢,准备好好跟她讲讲什么是尊兄之道。” 秦硕冷声哼道,他现在说这么几句话胸口都还疼。 卿云瑶听的眉眼轻闪,忽道,“秦晚,她今日可是穿了浅紫色裙衫?” “对,王妃看见她了?” 秦硕下意识道。 便是这一句话让卿云瑶陡然眯了眼,咬了牙,便是墨云墨雨也变了脸色。 “秦三公子,本王妃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卿云瑶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墨风墨雨随即跟上。 秦硕看着三人快步离开的背影,瞥了瞥眉,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是出了何事。 …… 卿云瑶带着墨风墨雨直接回了府,她脖子上的伤口和手臂上的伤都需要处理,她遇刺这件事自是瞒不住,很快便传到了楚宴的耳朵之中。 梧桐苑,府上大夫刚刚将卿云瑶的脖子和手臂给包扎好,楚宴便匆匆赶回了府。 “到底怎么回事?” 一入了院子,楚宴冷冽的声音便响起。 墨风墨雨守在院子里,听到楚宴的声音,当即上前领罚。 他们本就是王爷派给王妃的,在暗处守着,这次去晚翠阁是他们的疏忽,没留意到王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那长宁街后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们找了一会儿,以至于去的晚了,害的王妃受了伤。 “你们两个围攻一个女子,只伤了她,却让她逃了?她武功很高?” 第19章 惊疑 楚宴询问。 俊美又轮廓深邃的脸,在阳光晕染下,有些寒凉和冷厉。 “王爷恕罪……。” 墨风墨雨齐齐跪下。 此时墨雨出声道,“王爷,是属下的失误,让那刺客逃了,她当时突然对属下说了一句话,以至于让属下分了神,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想到当时的情形,墨雨如实禀告道。 “说了什么?” 楚宴眼睛微微一眯。 “她说,墨雨,丰平八九年,城外地藏庙,你忘了那两个烧饼之恩吗?” “什么意思?” 楚宴拧眉问。 “王爷,丰平八九年,城外地藏庙,是属下第一次遇见王妃的地方,也是王妃当时给了属下和弟弟两个烧饼,此等救命之恩,墨雨永不敢忘,所以当时那女刺客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属下愣了一下,那刺客是如何得知属下的姓名,还有曾经的遭遇?” 这也是墨雨一路都在疑惑的地方。 听到此话,楚宴陡然眯了眼。 “当真?” 楚宴问。 墨雨点头,“属下不敢欺瞒王爷。” “下去领罚,这件事莫要跟旁人提起。” 楚宴道。 话音落下,他沉凝着一张脸,进了屋子。 此时的卿云瑶正靠在榻上,她的脖颈上和手臂上都包裹上了纱布,脸色有些苍白,更是因为之前脑袋被那个女刺客给重锤了一拳而有些恶心想吐。 “月儿,怎么样?” 楚宴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剑眉拧紧,眼中尽是冷意。 “阿宴哥哥,那人是奔着要我的命来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她……咳咳咳……” 卿云瑶咬着唇,眼泪盈满眼眶,有些发红,倔强的却没让眼泪落下来。 楚宴看着面前这张明艳却透着一丝苍白的脸色,有一瞬间恍惚,但下一刻便是杀意森森,“放心,本王都听墨风墨雨说了,伤你之人本王绝不会放过,墨风墨雨没有护好你,本王也会责罚。” 卿云瑶睫毛轻颤,眼中都是感动。 她也觉得墨风墨雨该受罚,连个刺客都拦不住,但是想到卿月跟这两侍卫的关系,便压下心中的厌恶,再开口时便是,“阿宴哥哥,墨风墨雨他们已经尽力了,若不是他们赶到救了我,我怕是都没命了,你就不要责罚他们了。” 卿云瑶一副求情的样子,一双眼带着点儿求情和撒娇般的看着楚宴,看着面前心爱女人这张脸,楚宴终是妥协,点了下头,“嗯。 “阿宴哥哥,你真好。” 卿云瑶娇俏一声,抬起手就想去抱楚宴,却因为胳膊上的伤口疼的她嘶的一声。 “别乱动。” 楚宴按住她,接着道,“月儿,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成为地藏庙救了墨风墨雨的事情?这件事你可曾跟身边人描述过细节?” 楚宴问道。 卿云瑶心口咯噔一下,惊慌一闪而过,阿宴哥哥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当年是卿月救了墨风墨雨,细节只有她知道,她哪里能叙述的过来。 好在她有失忆当幌子,只摇了摇头道,“阿宴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只记得当初救了墨风墨雨,但具体怎么回事都不记得了,也都忘记跟哪些人提起过这件事了。” 卿云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副失落的模样,看的楚宴心口一疼,“是阿宴哥哥错了,不该问你。” “阿宴哥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怀疑,那女刺客有可能是熟悉你的人,或者是跟你做过朋友的人。” 卿云瑶一张俏脸绷的紧紧的,她压住心口的慌乱,“阿宴哥哥何以这般说?” 楚宴便将墨雨的话转述了一遍。 却没看见卿云瑶瞳孔紧缩,放在锦被下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指甲都陷入了肉里,靠着这点儿疼意才压的她没有露出马脚。 是卿月,一定是卿月! 她还活着! “不是秦晚吗?” 卿云瑶垂下睫毛,掩住眸中的闪烁,出声问道。 楚宴抿唇,没有出声,便听卿云瑶接着道,“阿宴哥哥,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我们没有证据,只是听了那秦硕所描述描述与那刺客的服饰相同罢了,有可能是巧合呢?” 卿云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世上,哪有那般多的巧合?不是说那女刺客受了墨雨一剑?那本王就去探一探。” 下一刻,楚宴冰冷淡漠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楚宴哥哥,你要去六皇子府?我跟你一起去!” “你受了伤,便莫要折腾,就在府上休息。” 楚宴拧眉道。 却见卿云瑶已是起身,穿上粉色镶着珍珠的鞋子,“不,阿宴哥哥,我就要跟你去,我倒是想亲耳听听那秦晚说什么,若她真是刺客,我也想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做?毕竟我跟她无冤无仇。” 卿云瑶一副压着怒气的样子。 但没人知道她心里其实恨到极致,也忐忑到极致,她是一定要亲眼去看看那刺客到底是不是秦晚,她让人传话的那句‘落叶山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楚宴拗不过她,便拧着眉头道,“好,那就一起,注意伤势,若有不舒服就开口。” ** 卿月受的伤极重,利剑穿透肩胛骨,虽不至于致命,但痛到极致。 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肩膀。 她为了躲墨雨追踪,一入长宁街便窜进了巷子,路上看到有人家晾晒的衣服便盗取了一件披在身上,遮挡了血迹,抄着近路回了煜王府。 敲了门,门卫看到是她,刚要行礼,卿月便已抬脚快速离开。 门卫拧了拧眉,只觉得王妃面色白的不像话,额头上更是布满了汗珠,接着脚步一转就朝着前院跑去,钟五大人说了,王妃若回来,第一时间通报。 此时的卿月万猜不到卿云瑶那边会怀疑到她的刺客身份,她要早知道秦硕那个棒槌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当时就不该让他滚,就该直接拧了他的脑袋。 卿月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湘琴迎上来,刚要开口,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王妃身上披着一件不合身的绵衫,但更让她惊悚的是那衣衫的伤透出的鲜红的血迹。 “王妃,您,您……受伤,血……” 第20章 你滚出去 “别声张,湘琴,你去烧热水,然后派人去将王老请过来,就说我有医术上的问题想请教他,让他带着药箱,快去。” 卿月咬着牙忍痛吩咐道。 她这个小丫鬟显然是没见过世面,一副脸色发白,浑身哆嗦的样子。 她想不明白自家王妃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又不敢问,只一双眼通红通红的。 “是,是……王老,王妃,王老是谁?” 湘琴颤声问。 王妃这出去一趟,怎么就受了伤了呢?还流了这么多的血。 卿月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因为肩胛骨的伤,脑袋都跟着疼的一抽一抽的。 “是府上的医师,你去打听一下就好,还有别让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卿月又尽力叮嘱道。 她如今唯一能信赖的也就这个丫鬟,她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钝,不似她前世身边跟着的木兮,与她一起长大,懂她心思,但如今她却也只有她。 卿月一边吩咐,一边将身上的血衣脱下,布料黏在伤口上,一拽便撕裂了凝固血痂的伤口,顿时一大汩鲜血便涌了出来,脱下外衣,露出狰狞的伤口,血红与嫩白的对比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卿月用撕下来的里衣料子勒住伤口。 若此时她这里有银针金疮药之类的东西,她能给自己治伤的,但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对凤翎那里提出的加盖药房的条件,也都还没有盖起来。 所以只能去找王老。 昨个晚上,她看出王老对她医术的激动,所以湘琴去找他,他一定会过来。 湘琴看到自家王妃的伤口,嘴唇都白了,眼睛瞬间就红了,差点儿没昏了过去,转身就往屋子外面跑,“奴婢这就去……” 却刚打开门,便‘啊’的一声惊叫,生生的喊到一半卡在喉咙里面,“王,王爷……” 整个人抖如筛糠,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让开。” 凤翎一声呵,面色上都是戾气。 他这边刚收到钟五的消息,说是门卫那边披着一件外衣,面色隐有不对,凤翎那双凤眼顿时一眯,衣衫不整?这个女人是背着他干了什么? 这个女人如果敢在外面偷人,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就算是她一手医术能救他性命,那他也绝对会杀了她! 凤翎一张脸沉的似冰,当即便来到了秦晚的住处,尤其是门打开之后看到那丫鬟一脸惊惧慌张的样子,凤翎凤眼一眯,直接将人推开,操控着轮椅进了屋子,入了内室,整个人戾气横生。 卿月想过她受伤这件事瞒不过凤翎,但没想他会来的这样快。 听到凤翎声音的那一刻,卿月便想伸手去扯锦被,却只一动,就疼的她眼前阵阵发黑,直接歪靠在榻。 而此时,凤翎已进了内室,一眼就看到了只穿着亵衣的秦晚,肌肤娇嫩如凝脂,白的晃眼,纤腰盈盈,似是两手一掐便能搂过来…… 这是一眼闪过的画面! 凤翎瞳孔一缩,瞬间就要别过眼,可下一刻,他就看见勒住肩膀那里的布料开始溢出鲜红的血,越来越多,晕染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出去!” 卿月疼的吸气,终于缓来这口气,当即冲着凤翎呵道,只可惜有气无力,不带厉色,倒是透出几分羸弱的软绵。 “钟五,去请王老过来,封锁消息。” 凤翎冰着一张脸,立即吩咐。 “你,滚出去。” 这一声厉呵明显是对湘琴说的,带着压抑的沉怒。 湘琴一哆嗦,忙的退了下去,还不忘将门给带上,她记得王妃让她去烧热水。 这边卿月强撑着拉过锦被,咬牙盖在身上,遮挡了一下自己只穿小衣的身体。 凤翎操控着轮椅上前,一张脸沉的厉害,看的出来是在极力的压抑着怒气,“秦晚,你跟本王解释一下,这伤是怎么回事?” 卿月抿着唇,不说话,神态恹恹又烦躁。 “不说话,哑巴了?你背着本王到底去干什么了?” 凤翎见她不说话,更加的怒。 “凤翎,你有事吗?没事就出去。” 卿月烦躁开口,可这出口的话让凤翎更是怒火中烧。 下一刻,他一拍轮椅,一道金线直接射出缠在了卿月的脖子上。 “秦晚,本王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还是你仗着医术能医治本王,所以就有恃无恐了?嗯?” 凤翎冷声问道。 卿月本就受了伤,反应便也慢了些,眼看着金线飞舞,她只一动,肩胛骨伤口便汩汩溢出血,疼的她冷汗淋漓。 “凤翎,有本事你杀了我。” 卿月咬牙,一双杏眼通红通红的,那是不甘和不屈。 她恨死了! 恨所有人! 恨卿云瑶,恨楚宴,恨凤翎……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卿月双眼一片赤红,又恨又痛,那是被伤到极致才有的悲痛目光,而凤翎是冰寒,无边无际的戾气翻涌,却在对上卿月眼神的时候心头一震,手中的金线却莫名的没有用力。 最终,他一声冷哼,收回了金线。 “秦晚,你以为你不说,本王便查不出你干了什么?” 凤翎道。 卿月抿了抿唇,她自然知道,幽王妃受伤这件事定然瞒不住,凤翎只要一打听便能跟她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也没害怕,因为凤翎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她堂堂煜王妃刺杀幽王妃,他能脱得了关系? 只是眼下卿月懒得跟他说,便拧眉不耐烦道,“我不知道谁刺杀的我,说不定是你的仇家,我只是想出府去走走,就被人刺杀了,要不是我跑到快,命都没了,说不定是被你连累的。” 第21章 到访 凤翎凤眸一眯,本要出口的质问瞬间卡住,是因为被他连累?这也不无可能。 但是,是谁?竟这般迫不及待的动手? 见凤翎抿唇垂目,一副陷入思索的模样,卿月闭上眼吐出一口气缓解肩胛骨传来的钝痛感。 这时,王老背着药箱匆匆而来。 往日里谁有事找他,那姿态也是摆的足足的,可这会儿听到是王妃找他,那真是瞬间梦回青壮年,愣是跑在了钟五的前面,跑出了风火轮的速度! 听到了没? 王妃要见他!还要背着药箱,那定然是要与他探讨医术啊。 就王妃那针法,下针的速度、穴位,以及开出的药单……他昨晚上是整整研究了一宿!一早晨起来,愣是精神抖擞,半点儿不困。 “王妃,老臣来了。” 王老背着药箱就进了秦晚的院子,特意压低了声音,按住了自己激动的颤动的心脏,稳重的敲了敲门。 幸亏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这敲的是王妃的卧室门,着实是有些不合规矩。 “进来。” 却下一刻,只听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王老一激灵,哎呀娘哟,是王爷的声音。 当即老脸一肃,矜持稳重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臣见过王爷……王……”妃…… “王老,过来给她看看伤。” 凤翎挥手打断他的行礼,出声道。 王老这一抬眼就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室内血腥味极重,王妃靠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可那脸上却是毫无血色,唇色更是发白发颤,额头上冷汗淋漓,似乎抬眼看向他的时候瞳孔都有些恍惚,这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王老忙的肃脸上前,“王妃,您哪里受伤?” “肩胛骨,利剑穿透。” 卿月咬牙道,每说一句话呼出的气息都是重的。 一旁的凤翎沉着脸没有说话。 王老心里一咯噔,肩胛骨剑伤,这是谁伤的?心里惊疑,却是万万不敢询问的。 “王妃,老臣需的看看您的伤……” “煜王爷,请你出去。” 卿月却没动,而是看向凤翎出声道。 “嗤,你当本王稀罕看?” 一声冷嗤,凤翎转身就想走,但想到这个女人是因为他的原因被刺客刺伤,动作一顿,当即转动了轮椅,背对着秦晚道,“你是因为本王受伤,本王便听听你的伤势如何,别是残了日后你以这为借口赖着本王不走。” 卿月想骂人,但实在是失血过多,疼的她快昏迷了,便没有再坚持让凤翎出去,反正他背过了身,想留就留好了。 卿月往下拉了拉锦被,肩膀上缠着的伤口的里衣料子已经全部染红,好一个触目惊心。 王老忙的上前,一层一层将面料解开,终是露出了伤口真容。 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无比瘆人。 “嘶……” 王老倒抽一口凉气。 这王妃受的伤竟然这般重。 “王老,先给伤口消毒,血痂一散,必然出血不止,用银针刺肩井、天宗穴位止血,随后缝针,上金疮药即可,有劳王老!” 卿月快速交代完毕,整个人都虚脱了,眼前一阵阵发黑,终是昏了过去。 “王妃,王妃昏过去了……” 王老惊声喊了两声。 凤翎下意识回了一下头,一眼就看到了她肩胛骨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张俊美冷肆的脸更沉三分。 “昏了就昏了,赶紧治伤,大呼小叫做什么?” 凤翎呵斥了声。 “是,是。” 王老擦擦额头上的汗,他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以前比这更重的伤都治过,这不是王爷在这盯着,加上受伤的是他很是崇拜的王妃,所以过于紧张了。 王老敛了心神,便快速的开始给秦晚治疗,这会儿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 往日里他处理这种剑伤,都是用麻沸散止痛,撒金疮药止血或者火烧灼的方法,但刚刚听闻王妃告知他用银针刺血止血,他没有犹豫便直接照做,果然那汩汩冒血的伤口顿时就被止住了。 他心中震动再添一层,但已不会再失态。 从头到尾,屋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卿月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大约一刻钟的时辰,王老终于将伤口清理完毕,缝合了伤口,撒了药,用纱布包裹好,此时卿月便也悠悠转醒,昏厥是短暂的,血止住了,人缓一下便能清醒过来。 “王妃,这伤很深,注意接下来半个月都不能碰水,需的好生静养,每次都需换药两次,膳食方面也需以清淡为主,这伤定然会留下疤痕,老臣那里有从宫中带出来的雪肌膏,等伤口好了之后可涂抹,到时疤痕应会消很多。” 王老嘱咐道。 虽然他知道面前的王妃娘娘懂医术,这些注意事项她都懂,甚至可能配出更好的祛疤药,但他的态度要摆出来。 “多谢王老。” 卿月道谢。 她这会儿伤口上了药缓了疼痛,只是一身粘腻的汗需要擦洗,亵衣亵裤也需的换下来。 “那王妃好好休息,老臣就先下去了。” 王老收拾了一下药箱给凤翎也行了礼就退了下去,至于王爷走不走,那不是他该过问的。 “王爷不走吗?我要擦洗身体了。” 卿月见王老都走了,这凤翎还坐在轮椅上没动,脸上的不耐都要溢出来了,当即就出口赶人。 凤翎,“……!” 当他想留在这里?那不是想询问一下她被刺杀的事儿? 但看她这副恹恹的目光,再想询问的话生生的压了下来,顶着一张冷脸,“那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先走了,等晚点儿你精神了,本王在来询问你遇刺之事。” “嗯。” 卿月应了声。 凤翎刚操控轮椅准备离开,敲门声陡然响起,钟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幽王爷和幽王妃到访,说是有事想要见王妃。” 第22章 剑拔弩张 “嗯?” 凤翎剑眉一挑,满脸的不解,他那位四皇兄来了?要见谁? “他们见你做什么?” 凤翎下意识转头看向卿月询问。 而卿月在钟五的报告声响起的时候,心里就是一个咯噔,眼神瞬间锐利无比,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登门,定然是她哪里露出了破绽,她被怀疑了! 卿月的面色冷肃无比,她不能被发现,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她解释不清。 “凤翎。” 忽的,卿月抬起眼,喊他的名字,那目光清冷无比,更透着几分隐忍和搏杀。 “秦晚,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王名讳,你……” 凤翎冷呵出声,却话未说完,便跟她的眼神对上,四目相对,凤翎心里莫名闪过不好的预感。 “秦晚,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卿月眨了下眼,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我们的协议,你要护我保我。” 凤翎眼一眯,心里怀疑更重。 “什么意思?” 他问。 卿月却闭紧了嘴,这一次是怎么都不开口了。 “你是不是知道楚宴跟他王妃为何来说你,你到底干什么了?” 凤翎深幽的目光紧紧锁着面前这个女人,可此时的卿月那嘴巴闭的比蚌都还要紧。 见她咬死了不开口,凤翎冷声道,“你等着,本王先去看看他们来干什么,你最好是没给本王惹事!” 凤翎扔下这句话,转身操控着轮椅出了屋子。 楚宴和卿云瑶在前面会客厅等着。 两人见凤翎出现,楚宴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六弟,六弟妹呢?” 卿云瑶也轻眯了下眼。 凤翎一入前厅,瞥过楚宴,一眼就看到了受了伤的卿云瑶,脖子上包裹的纱布太明显,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透着病相,这是受伤了? 凤翎这心里瞬间就是一咯噔。 秦晚受伤跟他面前的这位幽王妃有关? 凤翎忽的就想到月前,她那次出门在醉仙楼门口发疯,难不成这一次出门又去招惹这个卿月了? 这会的凤翎还没将事想的多严重。 尽管内心无数种猜测,他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只是懒洋洋的往轮椅上一靠,出声道,“四皇嫂这是怎的了?受伤了?” 他虽是询问的话,可口气却显得随意。 话音问完了,还没等对方回答,就接着道,“难怪今个一大早就有乌鸦在墙头吱哇乱叫,却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就是不知四皇兄和皇嫂你们二人来皇弟府上,却要见皇弟的王妃,是为了何事?” 狭长的眸子,几分邪俊,几分冷淡。 这话说的明显不好听。 这边楚宴听到凤翎的话,情绪半点儿都没有恼,很是平静,只接着道,“六皇弟,月儿今日出街,却遭人刺杀暗算,险些丢了一条命,有人看见了刺客相貌,说是神似煜王妃,做皇兄的自是不信,毕竟弟妹与月儿无冤无仇,怎会想害她性命? 但不巧的是,目击人一口咬定没有看错,作为月儿的夫君,这件事总是要查清楚,给月儿以及卿家一个交代,六皇弟认为呢?” 凤翎心口一惊,眸色更加幽深。 刺杀暗算? 秦晚刺杀的卿月? “六皇弟有所不知,今日月儿被刺杀之时情形极其凶险,若不是我的暗卫及时赶到,月儿必然凶多吉少,所以这件事皇兄我绝不会轻易算了,任何一个线索都绝对不会放过,好在我的暗卫也伤了那刺客,用剑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楚宴娓娓道来。 他声音本就寒凉,说话又不急不缓,却仍带着三分肃杀。 凤翎摩擦着手指,他思考事情的时候便习惯这个动作。 楚宴带着人上门认准了刺客就是秦晚,不仅搬出了卿家,更是摆明了他誓不罢休的态度。 凤翎狠狠咬牙,眼中戾气一片。 他甚至在想,卿月这女人是不是楚宴派来的?但看到卿月身上的伤,又否认了这个念头,若是做套,楚宴定是不舍得那卿月受伤的,加之秦晚刚才似有紧张,拿协议说事,是希望他保她。 但不管秦晚那边是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将她交出去。 一是,这女人能解他的毒。 二是他会惹得一身腥。 下一刻,只听凤翎道,“四皇兄,你的意思是四皇嫂被人刺杀了,有人看见说是秦晚干的?” “对。” 楚宴点头。 “那人呢?带过来。” 下一刻,只听凤翎哼笑了声道。 接着他面色一变,凤眼厉色尽显,锐利无边,无边戾气瞬间涌出,“本王亲自问问他,是眼睛不想要了?还是舌头想被割了?秦晚一整个上午都与本王在一起,怎的就成了出府刺杀四皇嫂的刺客呢? 四皇兄,你是真的来替你的王妃讨公道,还是来找皇弟我的晦气的?” 冰冷寒冽响起,凤翎冷笑睥睨着来人。 你当他坐在轮椅上气势就弱了,那可真不是,这人自从残了,整个人身上更添一股疯狂邪妄的气质。 这话一说,大有撕破脸的意味。 楚宴寒眸一眯,刚要说话,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卿云瑶道,“六皇弟这话说的倒严重了,皇嫂也只是想求个公道罢了,若六弟妹身上没伤,又何惧出来露面呢?” “呵……” 听到卿云瑶的话,只听凤翎一声冷笑,那双凤眸上挑,充满了讥讽的意味,只听他无比狂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想让她露面她就要露?” “凤翎!” 楚宴脸色瞬间湛冷,冷呵道。 刷的一下,他身后的墨风墨雨瞬间抽出了利剑,而同一时间,钟五钟六也拔了刀。 双双对峙,一触即发。 “嗤。” 凤翎一声冷笑,“终于不装和睦了?楚宴,你试试动一下,看今日能否走出这煜王府?” 第23章 从未后悔 俱是出色的男子,一个冷妄邪魅,一个清冷寒冽! 而一旁的卿云瑶更是气白了一张脸。 自她成为卿月的那一天,再没有受过这般大的侮辱,她后台硬,又是幽王妃,谁会不给她面子。 这往日,就是在宫宴上碰到了凤翎,他也都是点头示意,却不曾这般冷言侮辱。 可今日他竟然这般冷言冷语。 这更加证明了他心中有鬼。 刺杀她的一定就是秦晚!一定是。 “幽王爷,我敢肯定刺杀我的就是秦晚,如果你想证明她的清白,就把她喊出来,如果我冤枉了她,我自会跟她道歉,如果幽王爷一定要包庇她,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皇上给个公道!” “呵,好一个幽王妃,你这是拿父皇来压我?” 凤翎手指扣着轮椅,冷笑了声。 “你尽管去告,你看本王怕还是不怕?也最好是让父皇做个见证,但若是你们冤枉了秦晚,本王要你楚宴一只手!” 凤翎语气中都是狠厉,眼中更是狠辣不减。 这疯狂的戾气满身的模样竟是吓的卿云瑶一愣,便是楚宴也抿了薄唇。 主要是凤翎的模样太疯了。 难道她猜错了? 那个伤她的女刺客根本不是秦晚? 只是特别凑巧,穿了一样的衣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凤翎的态度,谁不知道凤翎看不上秦晚,也都知道凤翎的心上人是秦家嫡女秦宁月,如今恨怒成这般模样,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这找上门的态度惹恼了他? 卿云瑶也不敢太过于笃定。 “好。” 就在此时,只听楚宴寒凉的声音响起。 凤翎瞳孔一缩,卿云瑶蹭的一下抬起头来,眼中带出一丝震惊。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在空中对上,那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凤翎面上镇定,但内心何等惊惧?好一个楚宴,他当真是敢!可他哪里又敢真的让秦晚那死女人出来?这之前种种不过是他虚张声势罢了。 半晌,他凤眸轻轻一眯,呵笑一声,“好啊,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四皇兄便进宫去禀告父皇,至少要让父皇当这个见证人,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断了四皇嫂的手不是?” 他靠在轮椅上,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无半点儿惊慌,好似一切尽在掌控。 “可,那六皇弟便等皇兄的消息。” 楚宴轻点头,牵着卿云瑶起身。 “钟五,送客!” 凤翎冷哼道。 “幽王爷,幽王妃请。” …… 楚宴和卿云瑶一起出了煜王府。 卿云瑶的脸色有些难看,原本还以为今日来煜王府能揪出秦晚,可谁知道连人都没见着。 她心里更是因为有些发慌,脸色便更加的发白。 “阿宴哥哥,是不是真的弄错了?刺客根本不是秦晚?毕竟我们也只是怀疑,如今想想,那刺客身手了得,不仅伤了我,更是在墨风墨雨的围堵之下逃脱,想那秦晚不是只是在乡下长大?她能会武功吗?” 这会儿卿云瑶静下心来开始思考,又觉得好像不太可能,也许只是巧合。 楚宴抿着唇,眼神冷的似冰,凝满寒芒的眸子宛如深渊般,深不见底。 他在思索,脑海中闪过第一次跟那个叫秦晚的女子的见面,那一身狼狈的模样,可那双眼却分明透着桀骜不驯,与之对视之时,更是透出泠泠寒光。 可他与她分明从未相识。 楚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扣着,他总觉得凤翎隐藏了什么事情,而他不允许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凤翎说今日那秦晚就不曾出过府,可那秦硕却偏偏又见过秦晚,所以这两人之间必有一人说谎,这秦硕倒是没必要说谎的,所以……” “说谎的人是煜王爷,可是为什么?” “是啊,本王也想知道为什么……” 楚宴呢喃了声,眸光幽深,似在思索。 “本王与凤翎斗了这么多年,岂会不了解他这个人?今日他态度强硬,却也过于反常,倒是有些虚张声势之感,反倒更加深了我的怀疑…… 月儿,你遇刺这件事本王会派人通知岳丈大人,本王也会进宫禀明父亲,此事不会这般善了,若能证实刺客是那秦晚,本王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凤翎……那可是他的王妃……” 楚宴声音幽幽,沉的不得了。 他跟凤翎之间,是兄弟,却也是天生的死敌。 明明他才是嫡皇子,他的母后是当今皇后,却因为不受父皇宠爱,他自小便不得父皇喜爱,反是凤翎,因为其母妃得父皇心喜,他便处处被优待。 父皇年岁已大,按理说早该到了立太子的年纪,可他被封了幽王,凤翎被封了煜王。 便是三年前,凤翎断了双腿,自此与皇位无缘,可父皇对他的偏爱丝毫不曾减少,更是重赏寻天下名医,企图治好他的腿。 这太子之位……父皇他心里的第一人选,到底不是他。 楚宴双手紧紧扣着车厢边缘。 眼见楚宴情绪不对,卿云瑶手轻轻覆在他手臂上,“阿宴哥哥。” “无事,我是因为没有保护好你,有些自责。” 楚宴道。 “阿宴哥哥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我……” 卿云瑶长睫轻颤,眸中动容,瞳孔深处是掩藏不住的深深爱意。 这是她爱慕多年的男子,终于落入她怀,尽管这些年她顶着的是另一张脸活着,偶尔照镜子的时候也会有片刻的恍惚,似是已经想不起自己本来的样子,但是她从未后悔,从未。 第24章 气势汹汹 砰。 卧室的大门被一掌推开,声音巨大,撞的门板来回晃了好几下。 “王爷,王妃睡,睡下了……” 湘琴战战兢兢的开口,看着王爷铁青的脸,她浑身都打哆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滚出去!” 只听凤翎怒呵一声。 好一个秦晚,她还睡着了?她还能睡得着? “王爷,您,您……息怒,王妃她受伤……她……” 湘琴也想滚出去,但是王爷这般恐怖的神色,她怕王妃性命不保。 虽然内心极度恐惧,但湘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凤翎眼睛一眯,暴怒闪过,周身杀意浓重,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刚要出手,便听室内传来卿月的声音,“湘琴,你出去吧。” “是,王妃。” 湘琴红着眼圈,心里无比动容,她岂会不知道这是王妃在给她解围? “王爷有什么话可进内室来说。” 卿月的声音又响起。 湘琴忧心忡忡的退了出去,将门给带上。 凤翎一张脸跟冰冻三尺似的 ,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暴怒,进了内室,一眼就看到盖着锦被,穿着绵软中衣靠在榻上的卿月,怒自眼中起,直接伸出手掐住了卿月的脖子,“秦晚,告诉本王,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本王成全你。” 被捏着脖颈,卿月脸上也没有惶恐之色,反而一派平静的样子。 “怎么没把我交出去?” 卿月出声问。 见凤翎没有将自己交出去,便知道他保住了她。 “秦晚,你是仗着那点儿医术,料准了本王不会将你交出去?秦晚,第二次,你第二次招惹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别再说什么嫉妒她这种话,楚宴说,你这次想要她的命!” 凤翎紧紧盯着秦晚的脸色,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只是她的脸色太过于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爷如果要杀我,尽可扭断我的脖子,如果想听我说话,就请放开手。” 卿月看着凤翎道。 知道他在极力的压抑火气,若不是自己的那点儿医术暂时能救他的命,卿月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扭断自己的脖子。 “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凤翎冷声道,随即甩开了手。 “狡辩?我为何要狡辩,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想杀她。” 卿月嘲讽道,语气都透着森冷的味道。 凤翎看着卿月这副模样,她眼尾泛红,说这话的时候透着咬牙切齿。 “秦晚,本王还真是没错看你,心狠手辣,心机深重,你看她不顺眼就想杀人,那你看本王不顺眼,是不是也想杀了本王?” 凤翎冷笑道。 卿月抿着唇,她的仇恨不足以为人道。 见卿月闭着嘴巴不开口,凤翎哼了一声,“你想杀卿月,却被人伤了肩胛骨,如今留下这般大的破绽,你以为你能逃脱?” 凤翎眼中的戾气似要溢出来了。 他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秦晚为何要对卿月出手。 “楚宴和卿云……卿月,知道是我干的了?” 卿月拧眉出声。 “你说呢?楚宴那个人已经三年没踏进我煜王府,今日既然带着王妃上门,那就是有了八九分的怀疑,秦晚,你有本事搞刺杀,就要有本事别留下破绽,现在被人捉了个现行,你这是上赶着给人送头,找死!” 凤翎冷笑。 听到凤翎的话,卿月长睫轻颤,没接话,在凤翎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仔细复盘了整个过程,是哪里出了差错让卿云瑶怀疑到了她的身上,毕竟她当时遮了脸。 “有没有可能是诈你的?我遮了脸。” 卿月道。 “呵……还遮了脸?你怕是没遮住吧,有人见到你了。” 凤翎讽道。 这话一落,卿月脑中顿时闪过一张酒囊饭袋的脸,秦硕! 她当时在卿家门口见到了爹爹,心神恍惚,悲痛至极,有家而不能入,失魂落魄的离开,路上只遇到了秦硕,应是他说的,这是唯一的可能。 “是秦硕,我路上遇到他了,发生了一些冲突,我虽遮了脸,但没有换衣服,所以这是一大破绽…… 但只是服饰相同,并无人见到我的真容,便也无法肯定刺杀者就是我,否则楚宴和他的王妃就不只是上门来质问了,而是直接上禀宫中,置我于死地,当然也会牵连王爷你。” 卿月本就聪慧,当即就前后串联,将一切事情给分析出来了,且分析的全对。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本王在楚宴和卿月面前说了,你上午未曾出府,一直跟本王在一起。” 这谎话被识破了。 想到此,心中暴虐更甚,卿月杀人,他被连累了。 显然卿月也想到了这一点。 “抱歉,是我的疏忽。” 这次确实是她大意了。 “呵……你是自己出去交代,还是本王将你扭送出去?” 凤翎冷笑一声,凉薄问道。 在他看来,这件事暴露是迟早的,肩胛骨的伤口就是最大的证据。 “王爷,你身上的毒……和你的腿是谁害的?” 下一刻,却忽听卿月开口道。 话音一落,就见凤翎周身气息瞬间阴暗,那种暴虐的杀意凝满了整个屋子,他一双眼沉黑冰冷,似马上就要拧断面前秦晚的脖子。 “秦晚,本王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过问,你自己的事情想好了怎么交代吗?” 他沉声道。 面对他喷薄而出的杀意,卿月面无惧色,只自顾道,“王爷身份尊贵,母妃盛宠为皇贵妃,皇上更是对你疼宠有加,出生便赐府邸,随母姓,此等恩宠在大周皇朝几百年的历史中也算是头一份了,王爷,你说若你身体无恙,腿不残疾,等皇上退位,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会不会传于……”你…… “秦晚!” 话未说完,脖颈再一次被捏紧。 第25章 恨意冲天 凤翎双眼俱是猩红杀意,他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心中更是惊涛骇浪,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胆子,妄议朝事,甚至皇室秘闻竟被她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这一次他用了狠劲儿,卿月呼吸卡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出气多进气少,伤口也已经崩裂了,又出了血,但是她依旧费力的开口,“王爷,我能想到的,人人都能想到,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遭人暗害不是吗?” 卿月豁出去了。 有些话不挑明白了说,这一关她未必能过得去。 “我猜,你身上的毒和你的腿,都跟皇后和楚宴那边脱不开关系吧?” 卿月再一次扔下重量级的话,凤翎的呼吸都粗重了很多,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她到底是谁?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凤翎没有拧断她的脖子,卿月便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 她曾是楚宴的未婚妻,又是卿家的女儿,这皇朝的风起云涌,诡谲形势,她早已知晓,前世她是楚宴的未婚妻,卿家虽是忠心于皇上,却也在无形中战队了楚宴。 这一世,她要站在凤翎的这一边,搞倒楚宴,还要护住卿家。 “王爷,你本就命不久矣,若你死了,你可想过皇贵妃的下场?皇上渐渐年迈,江山易主,谁能护住贵妃娘娘?她最好的下场便是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了结了性命,甚至皇后成为太后,都不会给皇贵妃葬入黄陵的机会……还有你的兄弟,追随你的世家,他们的下场……” “住嘴!” 凤翎一声厉呵,一把甩开卿月,她因为大气惯性狠狠的砸在床榻上,伤口蹦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裙衫。 “秦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凤翎冰冷的看着她,带着深深的怀疑和杀意。 接着就听卿月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我想助你登上帝位。” 咚。 咚咚。 凤翎似听到了胸腔炸裂的声音,他那双狭长的凤眸眯着,戾气横生,却又万分嘲弄,“就凭你?秦晚,你凭什么?” “凭我能救你的命。” 这是她最大的依仗。 若命没了,那就是什么都没了。 凤翎听懂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话中话。 她阴狠、毒辣,会伪装,又充满了野心。 这样的女人让他厌恶透顶,但又唯有她能救他的命。 那九五之尊之位,他从未放在眼里,也根本不曾想要去争夺什么,直到他双腿残疾,直到他身中剧毒,母妃哭红了一双眼,他身边曾经要好的一些兄弟纷纷重新站队,甚至未婚妻都离他而去,他整个人跌落谷底,性格大变,自暴自弃。 娶了秦晚,不过是赌气。 当初他与秦家嫡女的婚约是他从父皇那里亲口求来的。 他出事之后,秦宁月不想嫁他,那是欺君,尽管有他周旋,便也讨不得好。 秦宁月哭着求他,求他放过,说她有一个妹妹自小就在乡下,赐婚圣旨写的是秦家女,而她那个妹妹也是秦家女儿,如此一来,秦家便不算抗旨了。 他曾有愧于秦宁月,看不得她那般祈求,也终是觉得人生无望,娶谁不是娶?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晚竟是这样的人。 “你要什么?” 终于,凤翎看着她,出声问道。 他要知道她的野心。 想到她不屑于煜王妃之位,却原来盯上的竟是那皇后之位? 凤翎冰冷凤眸布满了嘲讽。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卿月道一字一句道,“我要楚宴的命,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语调阴冷,字字恨毒。 凤翎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卿月,却见她目无焦距,却恨怒冲天,泪水无意识的落下,落了满脸。 凤翎无比震惊,被秦晚这恨怒的盈满杀意的眼神所惊道,那样被仇恨所晕染的泪水灼的他竟有些不敢直视。 这个女人,肩胛骨被刺穿没有哭过,被他捏紧了脖子没有哭过。 而她此时恨怒冲天的眼神跟曾经的他何其相像,那是他得知自己双腿残疾,将再也无法站起来的时候,当得知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你……” 凤翎想不通,秦晚跟楚宴之间会有什么瓜葛? 这是她的目的? “你跟楚宴?你们曾经认识?” 凤翎拧眉道。 卿月睫毛轻颤,何止认识,那是她从年少爱到大的少年啊,那是她的挚爱,是她的心之所向,是她全心全意依赖的阿宴哥哥啊,可就是他的阿宴哥哥,却跟她的表妹苟且在了一切,任她死在冰冷的落叶山顶,也任由卿云瑶取代了她的一切。 可是凭什么? 她哪里错了? 只是因为她失了清白,怀了乞丐的孩子吗? 那些被埋葬的往事,像潮水般的汹涌而出,纵然死死压抑,却也在这一刻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再也堵不住了。 呜咽,哽咽,泪流满面。 她重生回来已经好几个月,尽量的不去想那天的事情,太痛了,太痛了啊。 尤其是她死而复生,却有家不能回,她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护着杀害她的凶手,她何其心甘? “你,别哭了。” 凤翎怎么也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一句话,秦晚会哭成这般样子,那种压抑的哽咽声,却悲痛的像是失去了一切。 他心下莫名心烦意乱。 “行了,哭什么?你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跟楚宴遇见过?” 第26章 多谢王爷 凤翎烦躁的问道。 卿月红着一双眼,她在短暂的发泄之后又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听到凤翎的话,她沙哑着的声音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王爷不必知道,王爷只需知道我们是站在同一个立场就行了。” 冷冰冰的语气,好像刚才崩溃哭泣的不是她本人似的。 “呵”…… 凤翎冷笑一声,“秦晚,你什么都不肯说,要本王如何信你?” “我会证明我的诚意。” 卿月道。 “如何证明?” 凤翎问。 卿月指了指肩胛骨上的伤,“这里需要王爷配合。” “呵……你要本王如何配合?今天下午,本王一定会宣本王带你进宫,你肩胛骨的伤根本瞒不住。” “不过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方案。” 凤翎又道。 “什么?” 卿月问。 “进宫之际,本王安排一场刺杀,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你受伤,当然受伤的地方就是肩胛骨,这样楚宴那里便也无话可说,证据什么的,便也是无稽之谈。” “这明显的欲盖弥彰,王爷以为大家看不出来吗?” 卿月问。 “看出来又如何?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本王的人谁敢动?” 这一刻的凤翎张狂无比,戾气横生。 看着这番模样的凤翎,卿月想起了那一年,她在京都长街打马而过,与当时还是六皇子的凤翎错身,她是楚宴的人,与他自是关系微妙,堪称冷淡,她冲着凤翎点头,喊了一声六殿下,他却清俊回礼,只道,“卿姑娘,四皇兄在明月楼等你。” 他喊四皇兄的时候,语气真诚,是毫无芥蒂。 有人曾说他,一身姿态,天然舒朗,遗世万种风雅。 他与楚宴不同,他似乎从未想过与楚宴敌对,但楚宴却将他放在对手的位置之上。 梦过三年,不止她变了,他也不一样了。 曾经霁月清风的男子,双腿残疾,一身剧毒,变成这样暴躁、戾气满身的样子。 “王爷如果愿意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药单,只要王爷能在短时间内将上面的药材收集起来,然后想办法拖延一日,只需一日,这一次我们就不会输。” 她说的是我们。 是将她和凤翎放在了同一立场。 凤翎眸光轻闪,“拖延一日,你身上的伤就好了?” “是。” 卿月点头,不卑不亢间竟是斩钉截铁。 凤翎一愣,自是不信,可看到秦晚那副样子,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好,本王就信你一次。” “药材名称。” 凤翎问。 “龙须子,莲花丹,青藤树汁,仙鹤草……还有最重要一种 、腐骨凝花。” “好。” “王爷必须在今天下午就将药材找齐,否则时间上来不及。” “可。” 他只说了一个字,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瞥了一眼她染血的衣衫,出口道,“本王让王老过来,你休息会儿。” “多谢王爷。” 客客气气,冷淡疏离。 目的说开了,怀疑依旧横在两人中间。 ** 傍晚,宫中来了消息,让凤翎带着其王妃秦晚进宫,来传消息的皇上身边最为信任的刘公公。 却被告知,煜王爷腿疾犯了。 谁人不知煜王爷的腿疾那是皇上心头最大的遗憾,自从三年前煜王爷这双腿断了之后,宫中御医倾巢出动却都束手无策,皇上悬赏天下名医,却也只得了个终生残疾的诊断,贵妃娘娘更是为自己的孩子哭瞎了双眼。 凤翎躺在床榻上,脸色雪白一片,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刘公公,你回去告诉父皇,明日一早本王会带着王妃直接进宫,关于幽王妃遇刺一事既然牵扯到了本王的王妃,那么本王便绝不会逃避,誓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只是今日本王腿疾犯了,实在是痛到难以起身,还请刘公公如实禀告父皇。” “王爷,您好好休息,老奴一定如实禀告皇上。” 刘公公表达了关心,忙的回宫复命去了。 没过半个时辰,一连串的赏赐就流水般的进入了煜王府。 …… 幽王府。 砰。 卿云瑶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她是万万没想到凤翎竟然能想起来装病这一招的。 不过这样更能说明了他心里有鬼不是? 如果不是有鬼,又何必拖延。 卿月遇刺这件事一下午的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不仅朝堂上都知晓了,就连京城里都传开了,只是具体凶手是谁,众人都不知道,京都平民更是将那个凶手把给骂的狗血淋头。 谁人不知幽王妃不仅身份尊贵,更是人美心善。 卿家整个都炸了,所有人捧在手上的卿家宝贝竟然遇刺了,不仅手臂伤了,脖颈伤了,甚至还被人打了头,二哥卿湛更是直接冲到了幽王府,得知凶手有可能是那个叫秦晚的,整个人怒不可遏,若不是卿云瑶和楚宴拦着,说是此事已经上报宫中,那卿湛非直接冲去煜王府不可。 “好,告知了皇上也好,倒是要看看那秦晚如何狡辩,那就是一个疯子。” 卿湛咬牙道,他对那个叫秦晚的印象特别不好,上次醉月楼,她疯疯癫癫认错人,陷害小妹不说,最后更是倒打一耙。 晚上,虫鸣阵阵。 兰芷院。 凤翎将卿月所需要的药材扔到卿月面前,“都在这里了,还需要什么?” “够了。” 卿月查验了一番,出声道。 对凤翎确实多了几丝敬佩。 她说的这几种药材都是市面上特别难寻的,重金难求,可凤翎却用了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却全都找齐,这是凤翎的本事。 卿月之前让凤翎在府上建一个药房,当日他便派了人开始动工,只是将府邸北边一个偏僻的院子给直接改了,改成了药房,只需再在院中加盖一个小厨房,在打上柜子,将各种各样的药材补齐就差不多了。 “你要的东西,银针,药炉,市面上的药材也弄了差不多一大半,你想干什么可以去那边院子,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吩咐,你的手臂受伤若是不能动,可喊来王老帮忙。” “好。” 卿月自是知道凤翎用了腿疾复发的办法拖住了进宫的时辰,他这般配合她,也算是信了她晌午时候说的话,至于后面……那要看她能拿出什么诚意了。 用了晚膳,卿月直接去了北院,王老又过来了,他这一天被喊过来四次,一次是治伤,两次是换药,这大晚上又过来了,还以为是王妃的伤口又崩裂了,哪知是王妃让他提炼药膏。 “王妃,这是什么要提炼什么药膏,这些药材里面可有三种剧毒之物啊。” 第27章 不承认 王老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药材,吞咽了一口吐沫问道。 “一种能凝合伤口的药,我这里手臂不方便,要麻烦王老了。” “不麻烦,不麻烦。” 王老连连摆手,打起十二分精神。 开什么玩笑,王爷都给王妃加盖药方了,可见王爷对其之重视,那他这个王医师那不是就无用武之地了吗? 但他若是入了王妃的眼,或者从王妃这里学到东西,那可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王妃是要炼什么凝合伤口的药,但医无止境嘛,最后他会见到成品的。 从王老和卿月进了屋子,整整两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夜,三更天。 北院的蜡烛终于熄灭了。 王老浑浑噩噩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整个人都似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怎么可能……太神奇了……” * 次日,天晴云朗。 卿月一大早便收拾好了,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束腰罗裙,身姿娉婷,加上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更衬托的她容貌妍丽。 凤翎一早见到卿月,惊讶于她泛着粉红的面色,要知道她昨日里失血过多,那神色完全一副死人脸的苍白色。 “弄好了?” 凤翎问。 “嗯。” 卿月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恹恹。 “你别告诉本王,这一夜之间你那伤口愈合了,不复存在了,否则最好还是让本王安排一场刺杀……” 凤翎正说着,对上了卿月清冷的双眼,他一顿,“真愈合了?” “走吧。” 凤翎似低咒了声。 这女人医术这么神? 宫中那边已经来人了,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说是一大早幽王爷,幽王妃还有卿大将军都进了宫,势必要皇上给出一个公道。 皇宫。 巍峨高耸,秦砖汉瓦,极尽奢华。 煜王府的马车直接入了皇宫大门。 前世,她也来过宫中多次,参加宴会,觐见皇后。 马车在正宫门停下,已是不能再往里面走。 凤翎下了马车,卿月紧随其后,在外面卿月自是乖觉,就站在凤翎身后,帮他推着轮椅。 刘公公在前面引路,说是皇上在承乾宫等着。 这一路上,刘公公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卿月好几眼,卿月垂眸走着,只当不知。 进了承乾宫,人当真是不少,皇上坐在最首位,皇后和贵妃娘娘伴在两侧,下首位是楚宴,他的旁边坐着卿云瑶,再就是第二顺位是她的爹爹卿雷山。 卿月一眼都不敢往卿雷山的方向去看,她怕自己红了眼眶,那是她的爹爹,今日是来帮着‘女儿’讨公道的。 “儿臣见过父皇,皇后娘娘,母妃……” 卿月压着满心酸涩,随着凤翎行礼,跪在一旁。 “都起来吧,腿怎么样了?” 只听皇上道。 “父皇不必担忧,已经熬过去了。” 凤翎语气中透着一股颓然气,看的皇上沉沉的叹出一口气,贵妃娘娘更是心疼的红了眼圈。 卿月始终垂着头,凤翎行礼,她便也跟着行礼,皇上让起来,她也跟着起身,前后动作让人找不出一丝差错。 但却不知,从她跟着凤翎出现的那一刻,这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 六个月多月前,凤翎一意孤行,退了与秦家嫡长女的婚事,直接抬了这个秦家庶女进府,谁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和贵妃本就宠他,因他双腿残疾之事更是心有愧疚,又怎会忤逆了他的意? 以至于都成婚这么久了,楚皇和贵妃娘娘都没见过这位‘儿媳妇’,但都摆明了心里不满。 谁知道,这第一次见面,就是闹的这么大的事情。 刺杀幽王妃?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想不通的事情。 可幽王那边却是无比肯定,更甚至卿家这边也誓要找出真相,直接进宫,所以才有了这次会面。 “瑾之,今日朕让你们夫妇二人过来,想必你也清楚了是什么事情,你四皇嫂出门遇刺,有人亲眼所见是你的王妃所为,这事儿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楚皇出声了。 事情摆在了台面上,自是要解决。 尤其是遇刺之人是卿家嫡女,那肯定不能和稀泥就这般算了。 楚皇打好了算盘,这事儿是秦晚干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原因,那么这煜王妃她都不能当了,他和贵妃会再给瑾之寻一个好的王妃。 “父皇,昨日四皇兄已经带人去了儿臣府上,儿臣说了,儿臣的王妃压根就没出过府,何来刺杀一说?” 凤翎从进来承乾宫,那视线便从众人的脸上扫过,他看了一眼楚宴,他坐在那里,一副冰冷贵公子的模样,他似往秦晚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秦晚那女人始终垂着眼,不曾与他对视,看不到两个人的视线交流,便也看不出这两个人是否曾是旧识。 听到父皇开口,他直接否认道。 “六皇弟,秦家二少和他的小厮都说亲眼见过四弟妹,这事儿如何说?” 就在这时,楚宴开口了。 语调一如既往的寒凉,此时却也透出几分质问。 谁人不知,幽王跟幽王爷伉俪情深,他的王妃遇刺,他这般急怒也是能理解。 卿月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听到楚宴的声音,她在心里冷笑了声,却更是恨上心头,卿云瑶嫁给你三年,她死了三年,你日日看着我的脸,这是深情还是薄情?她没有抬眼,怕恨怒太过,露了破绽。 恰好这时,凤翎的声音接着响起。 “皇兄的心情皇弟自然是能理解,但也不能急病乱投医,这怎么就把凶手栽赃到秦晚头上了?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从小连个剑都没拿过,她哪里来的本事刺杀? 四皇兄,你不能只听那秦硕一面之词,谁不知道那秦家二少就是个酒囊饭袋?天天泡在温柔乡里,他说看见秦晚的时候你有问他喝酒了没?是不是喝醉了?至于他那小厮,自然是向着自己的主子的。” 凤翎冷嗤道。 “父皇,儿臣说过,那刺杀月儿的刺客被儿臣的属下所伤,用剑刺伤了肩胛骨,所以四皇嫂若想证明清白,只要看看肩胛骨是否受伤便明了。” 第28章 入套 楚宴说道,视线越过凤翎落在秦晚的身上。 她跪在那里,至始至终没有抬头,听到他的话,似瑟缩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不注意看几乎就忽略了,却偏偏被他看见了。 若不是心虚害怕?何来瑟缩? 这会儿凤翎的否认不过是胡搅蛮缠罢了。 “呵呵,本王的王妃凭什么让你们查验?” 楚宴话音一落,就听凤翎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因为四皇嫂如今是怀疑对象。” 楚宴抬眼,眼神冷冷的跟凤翎对上,丝毫不让。 “呵,怀疑对象?就因为她是怀疑对象,就要让你们查验 ?那本王三年前在西郊森林坠马踏断双腿,又被黑衣人用利剑生生断了脚筋,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是四皇兄你干的?” “四弟!” “瑾之!” 凤翎话音一落,场上众人顿时变了脸色,楚宴面色陡然冷寒,冷呵出声,便是皇上也冷肃了脸,呵了一声凤翎的字。 “四弟,我们是在说月儿被刺杀的事情,你不要随便含血喷人。” 楚宴脸色冰冷了下来,寒玉般的脸透着沉凝,显然是在压抑着怒气。 气氛陡然紧绷而冷凝。 处于事件中心的卿月微垂着眼,听着凤翎与众人争吵,却也终于知道他是为何残疾,原来竟是遭遇了这般可怕的事情。 “含血喷人?当时本王被挑断脚筋之时,曾用软剑刺了那黑衣人的腰腹部,如今本王想来,那刺杀之人的身形和身法都神似四皇兄,如今四皇兄是不是也可脱衣让皇弟检查一下?” 凤翎冷笑道,步步紧逼。 “凤翎,你莫要胡搅蛮缠,混淆视听,你三年前双腿受伤,遭遇刺杀,是本王第一时间救了你,如今你这是要倒打一耙?”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贼喊捉贼呢?” “凤翎,你……” “够了!” 终于楚皇一声呵斥,他眉头紧锁,一张脸沉的厉害,显然在压着怒火。 一旁的凤贵妃美目含泪,用手帕轻轻拭泪,这明显是想到了自己儿子遭的罪,心疼不已。 “秦晚。” 楚皇的视线带着压迫之势,落在秦晚的方向,喊她的名字。 “秦晚在。” 卿月上前一步,垂目颔首。 “朕问你,幽王妃遭遇刺杀,可是跟你有关?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莫要说谎,否则你知道后果。” 楚皇道。 位于高位的人,那种上位者的气势,若是普通人早就被吓得战战兢兢。 可秦晚站在那里,却是不卑不亢。 便是这份气度也让厅内的人眯了眼。 她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强装镇定? 从秦晚进来这承乾宫,卿云瑶便一直死死扣着手心,视线一直盯着她看,企图从她身上找出那日与刺客的相似点儿,越看越像,这也让卿云瑶的眼神越来越冷,她一定要查出秦晚究竟是不是昨日巷子里的刺客,如果是,她是为何知道落叶山顶的? 她又为何要刺杀她?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的她不得安宁。 此时,卿月开口,“回禀皇上,儿臣没有,儿臣与幽王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刺杀于她?儿臣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幽王妃遇刺,却非要抓着儿臣不放。” 落座在上位的贵妃娘娘这是第一次打量自己的这个准儿媳,说实话,这之前提起来这位秦家姑娘,她就心塞,心里自有一幅画面,胆小懦弱,上不得台面,今个一见倒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似乎好像还挺顺眼,而且长的也不赖,她就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皇上,妾身看秦晚这丫头是个胆子小的,而且她们之间也没什么瓜葛,也许只是一场误会,怕是幽王妃认错人了。” 凤贵妃温柔开口,她声音娇娇媚媚的,别说男人,就是女人听的心里都是一软。 美貌倾城,声音悦耳,性子还温柔,也难怪楚皇宠爱她。 “朕也觉得是。” 楚皇也点头,他的爱妃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旁的皇后脸色已经沉的要滴水,她厌恶极了凤贵妃这副狐媚子的模样,当即冷哼一声道,“本宫的儿媳为何没有认错别人?却偏偏认了秦晚呢?” 皇后本就是严肃的人,端着雍容华贵,却面色冷沉一片。 卿月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是个厉害的绝色,毕竟上一辈子两个人差点儿成为婆媳关系,尽管她是卿家女儿,是楚宴的未婚妻,却也没少被她敲打,因她看不惯自己肆意妄为的野性子,卿月知道,若不是她是卿家嫡女的身份,她是万不会同意楚宴跟自己成婚的。 而皇后的这声反问也堪称尖锐。 是啊,为何不说刺客是别人,却偏偏是你。 众人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身上,凤翎拧眉,刚想出声,就听秦晚道,“也许是因为幽王妃嫉妒儿臣呢?” 这话说的…… 最先沉不住气的就是卿云瑶。 “我嫉妒你?秦晚,我嫉妒你什么?” 她差点儿就没说,我乃卿家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我会嫉妒你一个乡下长大不受宠的庶女?简直就是笑话。 便是这屋内众人也有些一言难尽。 卿月却抬眼瞥了一眼卿云瑶,这一眼有些同情,又有些欲言又止。 这个眼神落在卿云瑶眼里,那是瞬间就点燃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自卑。 这个秦晚在同情她?在嘲笑她?她那是什么眼神?她凭什么?她哪里来的底气? 这样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曾经遗忘了很久的一双眼,那双眼临死前充满了恨怒,嘲弄和不屑。 她活了这么大,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目光,她该享受的是众人艳羡,爱慕的目光。 这个秦晚,真是让她厌恶极了。 下一刻,只见卿云瑶砰的一声跪下,冲着皇上和皇后的方向道,“父皇,母后,儿臣敢肯定刺客就是秦晚,只要查看肩胛骨的伤势,一切都可真相大白,请父皇和母后为儿臣做主。” 终于等到了。 布了这么久的局,就等着这一刻。 卿云瑶终于入了套。 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卿云瑶这个人了,她内心深处自卑敏感,尽管她如今顶着卿月的身份,享受了这么多年艳羡和夸赞的目光,便更受不了质疑和同情,尤其是她,一个乡下女的同情眼神,所以她势必要怒,要炸,要将她踩死在地上。 “月丫头起来,本宫和皇上会给你做这个主。” 第29章 强忍眼泪 皇后强硬出声道。 “谁敢?” 下一刻却听凤翎也冷呵一声,他沉凝着脸色,看起来似乎正在暴怒的边缘。 可他越是这样,却让卿云瑶和楚宴等人觉得有猫腻。 因为按照凤翎的性子,他对秦晚本就不上心,何必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那除非是她真的做了出格的事儿,凤翎怕受牵连。 凤贵妃见自己儿子压抑沉怒的样子,她便也站起身,用帕子轻轻的擦拭眼睛,声音柔中带泣的开口道,“皇上,您真的要答应吗?这要是秦晚是被冤枉的,你让她,让瑾之日后如何自处?” 面对红着眼圈的凤贵妃,还有冰着一张脸的皇后,皇上的脑子都嗡嗡的疼,他是想将凤贵妃拉进怀里哄一翻的,但是这场合不对。 “皇上,老臣这一生都为大周鞠躬尽瘁,年轻之时亦是在外征战,保家卫国,月丫头出生之时,老臣都不在身边,直到这丫头五岁,她都不曾见过爹爹…… 老臣那年在战场上受了伤,遂回府休养,这丫头看到老臣,却是直接躲到她娘亲身后,老臣想去抱抱她,她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她不认得老臣啊!” 卿雷山眼眶是红的,铁血性子的人此刻目光是又痛又恨。 卿月一直没敢抬头,可听到爹爹的话,她心里如刀割一样,她是死死的咬着舌尖才没有哭出来。 “皇上,老臣只有这一个女儿,三年前,她已遭遇劫持刺杀,她的妹妹为了救她而死,她是整整昏睡了三天才醒了过来,自此醒来性子都变了,在不似往日般张扬,性子内敛柔和了很多,可老臣这心里痛啊,是老臣没有保护好她,这三年过去了,她又遇到了刺杀…… 老臣看了她的伤势,胳膊上那一刀伤口触目惊心,脖子上的伤口若是再深一点儿,命就没了,她的头还被打了一拳,老臣是真的怕她又昏迷过去。 皇上,老臣求皇上主持公道。 若凶手是煜王妃,请皇上秉公处理,给老臣及老臣的女儿一个公道。 若凶手不是煜王妃,老臣愿意道歉!” 卿雷山声泪俱下,他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将军,这一副拳拳慈父心,谁看了能不动容? “爹……” 卿云瑶落了泪,一副感动的不得了的样子。 没有人看到垂着眼的秦晚……她的眼眶那么红,牙齿咬的那么紧,她知道爹爹只是被蒙蔽了,爹爹不知那卿云瑶是假的。 她死死咬着舌尖,逼回眼泪。 只有凤翎扭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异样,他拧了拧眉,什么也没说。 “卿将军,你快起来,朕自然也是要查清楚真相的。” 楚皇忙出声道。 他作为一国之君,自是对忠将的付出看在眼里。 今日这事儿,就是查也要查,不查也要查。 正当他要开口,却听卿月道,“我愿意。” 卿月抬眼看向楚皇,她不敢去看卿雷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来。 “儿臣愿意自证清白。” 卿月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这一说话,倒是弄的众人有些心中诧异了,这要真是刺客,敢让查验? 楚宴跟卿云瑶对视一眼,俱是一愣,她愿意? 秦晚答应的太痛快,倒是让其他人都顿了一下。 “老臣多谢煜王妃配合。” 卿雷山冲着秦晚的方向拱手。 卿月不忍看,别过眼去,内心酸涩疼痛。 “好,那就去偏殿吧,皇后和贵妃都跟着过去亲眼看看。” 楚皇道。 “儿臣也去。” 卿云瑶忙的起身,她要亲眼去看看。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那自是要查验到底了。 卿云瑶咬着牙,与皇后和贵妃一起去了偏殿,秦晚跟在后面。 殿内,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卿云瑶一口咬定凶手就是秦晚,而如今秦晚不认,却也愿意自证清白。 看着秦晚朝着偏殿走去,楚宴拧了轩眉,朝着凤翎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想他竟也在看他,相比之前的冷怒,这会儿的他目中依旧冷冽,却透着几分似笑非笑。 秦晚肩膀上的伤口究竟愈合了没有,他也不知道。 而他也在赌,赌秦晚的诚意。 虽然昨日秦晚的话说的天花乱坠,但他依旧不信,而今日,就是见证她诚意的时候。 “四皇兄,之前与我的王妃可是旧识?” 静谧的殿内,凤翎的声音忽的响起。 楚宴眉头一拧,不明白凤翎为何会说这话,只道,“从未见过,醉仙楼那一次不算。” “呵……” 听到楚宴的话,凤翎冷笑了声,没再开口,他从楚宴的脸上的确没看出什么异样,但他这位四皇兄一向心思沉,便是有想法也不会浮于面上。 …… 进了偏殿之后,皇后身份最高,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晚道,“这里也没有别人,便将肩膀露出来,本宫查验一下吧。” 话音落,又语气略松软的看向卿云瑶道,“月丫头,是左边还是右边?” 卿云瑶抿唇道,“回母后,是右边肩膀。” “嗯。” 凤贵妃一直没说话,但娇媚无双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紧绷,她跟着进来是为了防止这秦晚受欺负的,毕竟是她的儿媳妇。 三双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秦晚轻抿唇瓣,却也没有犹豫,终于慢慢的往下褪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右边的肩膀,肌肤如玉,白皙娇嫩,哪里有伤口? 皇后眉头拧起来,卿云瑶倒抽一口气,没有? “月丫头,是不是记错了,是左边胳膊?” 皇后出声道。 卿云瑶心下已经感觉不好了,她记得墨风的剑就是穿透的那女刺客的右边肩胛骨,不可能是左边的。 而秦晚这边却又直接褪下了左边的衣裳,露出了左边的肩膀,依旧是肤如凝脂,无半点儿伤口。 “好孩子,不用了,你身上哪里有伤口?是她们弄错了。” 凤贵妃开口说道,上前将卿月的衣裳给穿起来。 “皇后,看起来是你们冤枉晚丫头了,刺客是另有其人啊,既如此,咱们就出去吧,皇上他们还在等着呢。” 凤贵妃说完这话,也不去看皇后黑沉沉的脸色,直接拉着秦晚的手就出了偏殿。 听见动静,殿内几人抬眼看去,只见秦晚眼眶有些红,卿云瑶则是一副失魂落魄,像是被打击了的不可置信样,皇后脸上更冷沉了,倒是贵妃娘娘脸上带了些笑,似是想笑又忍住了的样子…… “如何?” 第30章 誓不罢休 楚皇问。 没有人说话。 卿云瑶和皇后都没有开口。 “皇上,臣妾亲眼所见,哪有什么伤口?皇后和月丫头也瞧见了,他们是真的冤枉人了。” 凤贵妃一边叹息一边道。 皇上一看卿云瑶和皇后的脸色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便是楚宴也心里一沉。 怎么可能? 按照秦硕的证词,加之月儿形容的刺客身段,尤其是凤翎的欲盖弥彰、虚张声势,都可间接证明这刺客就是秦晚无疑了,可现在这秦晚身上竟然没有伤口?难不成这一切都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是凤翎做的一个局? 凤翎凤眸轻轻一眯,果然…… 这女人的医术真的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能让伤口一夜之间愈合,他简直闻所未闻。 “老四,月丫头,卿将军,这件事应该只是误会,刺客另有其人。” 楚皇一锤定音。 不定也不行,清白自证了。 “既然已经证明是误会了,那月丫头和幽王爷,你们是不是该给这孩子道个歉?” 说话的是凤贵妃,她这会儿坐在檀木椅子上,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眉眼间都透着风情万种的娇媚。 “煜王妃,老臣跟你道歉,对不起,老臣的女儿冤枉你了,请你谅解。” 率先出声的就是卿雷山,他拱手冲着秦晚的方向就道歉,敢作敢当。 他是护女心切,也相信自己女儿的话,但既然是冤枉了人,他自是率先道歉。 卿月忍着心中的难受,终是抬起眼好好打量自己的父亲,他有些老了,鬓角已生了白丝,不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这是他的爹爹,她好想冲过于抱抱他,自小到大,爹爹的怀抱都是最可靠温暖的。 可是不能啊。 卿月紧紧咬着舌尖,压下冲上眼眶的泪意,只见听她柔声道,“卿将军请起,您也是爱女心切,秦晚怎么会责怪您?” 卿雷山心里复杂,对这位秦晚小姑娘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他刚才又何不是在逼迫人家小姑娘呢?如今证实是误会一场,人家却不追究。 他这一生都光明磊落,如今这心里却是不太好受。 “多谢煜王妃。” 卿雷山拱手道。 一旁的凤翎脸色陡然沉了,这就原谅了?他怎么不知道秦晚是这么个好东西? 这就是她说的诚意? “月丫头。” 卿雷山喊了一声卿云瑶。 卿云瑶这会儿心里还是乱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好像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但这会儿似乎除了道歉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抿了抿唇,终是上前一步道,“六弟妹,四嫂在这里给你道歉,冤枉你了……实在是那刺客与你身形衣着都相似,我又被打了脑袋,昏昏沉沉,所以看错了……” 秦晚没接话,气氛有些微的尴尬。 “六皇弟,六弟妹,此事是皇兄错了。” 楚宴也起身,冲着凤翎和秦晚的方向拱手。 他之前基本已经肯定秦晚就是刺客,也料到了凤翎一定会想法子,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压根没有伤口,肩胛骨没有受伤,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秦晚依旧没有接话,甚至眼睛都没抬。 “四皇兄,道个歉就完了?” 就在这时,却只听凤翎凉凉出声,他语气讽刺至极,透着无边的冷。 “瑾之。” 楚皇喊了一声,凤翎却好扬眉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莫管了,这是儿臣跟四皇兄之间的事儿。” “四皇兄,你可还记得昨日你来皇弟府上之时,落下的狠话?” 凤翎问。 语气凉飕飕的,像是苏醒的野兽,恶狠狠的盯着楚宴。 “自是记得。” 楚宴开口,便是到了这一刻,他也没有露出惊慌失态的模样。 他这个人城府很深,且对自己狠的厉害。 卿月知道他们之间说的是什么,若是她是被冤枉的,楚宴要自断一手。 她啊…… 等的就是这一刻。 咽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痛,就是为了这一刻。 接着就见凤翎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镶着宝石的刀鞘,刷的一下拔出,刀刃锋利,散发出寒光。 “瑾之,你干什么?” 楚皇拧眉问道,这个儿子竟是当着他的面就掏出匕首来了,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一举动自也惊吓到了其他人。 “煜王爷当真是大胆,竟是当着你父皇的 面就抽出匕首,你想干什么?” 皇后冷声询问,一张脸绷的紧紧的。 “瑾之,你干什么,快把匕首收起来。” 凤贵妃忙捂住心口,她吓死了,刚因为赢了皇后,这心情有些美妙,这会儿就惊的她差点儿昏过去。 “昨日里,四皇兄带人闯入我的府邸,非要说皇弟的王妃是刺客,并落下狠话,若冤枉了皇弟王妃,便自断一手,刚才四皇兄已经应下这事儿了,本来皇弟给过四皇兄机会,说了是他们冤枉了人,但他们偏偏不信,非要闹到父皇这里,甚至让卿将军也出面,如今该是四皇兄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凤翎将手中的匕首往楚宴的方向一扔,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瑾之,你胡闹。” “不可。” 皇上和皇后同时出声。 皇后的脸色都变了,她儿子怎么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自断一手?开什么玩笑? 便是皇上也斥责出声,胡闹要有个限度,堂堂皇子断一手,这传出去还像话吗?更何况既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也道了歉了,那这事儿就算了,兄弟二人哪能上升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父皇,儿臣没有胡闹,儿臣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既然四皇兄答应了,那自然是应该做到,还是因为儿臣的腿废了,便应该任人侮辱? 儿臣的王妃被人这般冤枉,逼上了门,进了宫,脱了衣自证清白,最后只得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凤翎这话说的是真扎心,扎皇上的心,扎他自己的心。 “瑾之,你四皇兄他冤枉了你的王妃是他不对,但他也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夫人,何况他已经道歉,你如今硬要他砍一只手,你知道这不现实,传出去让人如何说你?日后你让你四皇兄如何生活?” 楚皇道。 “断一只手怎就不能生活了?我断了两条腿,不还是活的好好的?父皇,儿臣今日就把话撂下,楚宴今日若不断手,儿臣誓不罢休。” 第31章 举起匕首 凤翎语气强硬,眼中似有猩红。 “凤翎。” 见他这般逼迫,楚皇也是冷了脸,他纵是宠爱他,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这般残杀。 楚宴一直站在那里,眸子里是无动于衷的淡漠。 卿月早知他城府之深,明明是他身陷漩涡,却也知道今日皇上在上,他的手不可能断。 所以他只需什么话都不说,皇上便能替他挡了凤翎。 曾经这男人是她的心上人,她便觉得他处处好,如今恨意满身,再看他,却只觉得他心机深沉似毒蛇一般可怕。 “若他不断,那儿臣便自断,如何?” 凤翎猩红着眼,隐有疯狂泄露而出。 他已经断了两条腿,就是再断一只手又能怎样? 话落,又从右腿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在他的手腕上比划着。 凤贵妃目眦欲裂,“儿子,你放下……你别吓母妃。” “凤翎,你给朕放下!” 楚皇也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真是被这个儿子气死了,他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不就是逼他这个父皇?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退缩。 凤贵妃又泪水涟涟。 “好,你来说,秦晚,你说幽王爷这只手该不该断?” 楚皇大概也是被凤翎眼中的戾气和疯狂给惊住了,他觉得自己儿子真能干出来断自己手这件事,一旁凤贵妃还在嘤嘤嘤的哭,他真心烦意乱又担忧。 终是目光一转,落在了秦晚身上,她是罪魁祸首,也是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让她来说准没错。 刷刷刷…… 楚皇话音一落,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凤翎也看了过来,那双阴骘的凤眸落在她的脸上,似在说,该你拿出诚意的时候了。 皇后警告的视线,包括皇上逼迫的视线都落在秦晚的身上。 卿月错开凤翎的视线,偏头与楚宴对上,他永远是那双寒凉的淡漠的眸子,深沉一片,看别人的时候像是化不开的冰雪,傲然冷漠,又似藏着无数利剑,一副什么都掌控在手中的模样。 呵。 楚宴,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被你背叛,害死的卿月。 秦晚动了。 不,是卿月动了。 她往凤翎的那边靠近了稍许,从他手中将匕首拿了过来,拿匕首的时候凤翎握的挺紧,卿月抽了一下,他没松。 “煜王爷,匕首给妾身。” 就是这一声妾身,凤翎挑了下眉,这女人似乎第一次以此自称。 而他倒是想要看看这秦晚想干什么。 凤翎松了手,匕首落在了卿月的手里,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楚宴的面前。 楚宴很高,秦晚站在他的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还要多一些,她需要微微仰着下巴才能看清楚他的神色,这是一张绝对出众的脸,眉如画,鬓若裁,寒凉淡漠的眸子曾经在看见她的时候充满了柔情和宠爱。 可是狠起来,竟是那般的不近人情。 阿宴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临死前,我真的好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为什么? 卿月在看他,而楚宴也在看她,撞进她隐忍而含着恨意的眸子里的片刻,他怔愣了下,凤翎的王妃,秦晚恨他?当他再想仔细看去时,她却是已经垂下了眼睫,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幽王妃,请您伸出手。” 楚宴瞳孔轻缩,倒也没掉了身价,便将手往桌子上一放,随后沁着凉意的声音响起,“是本王冤枉了六弟妹,是本王的错,六弟妹想要本王这只手,便就拿去。” “秦晚。” “宴哥哥,不要。” 皇后和卿云瑶同时出声。 皇后声音冷冽,透着的是满满的警告。 而卿云瑶更是紧张不已,哽咽出声。 但其实,包括皇上,甚至楚宴本人都不相信秦晚敢出手。 一个小小的不受宠的庶女,敢斩一个王爷的手?她没那个胆子的。 却下一刻…… 只见秦晚手起刀落! 那利刃狠狠的刺穿了楚宴的手掌,将他这只手重重的钉在了桌子上。 “咳!” 楚宴一声闷哼,瞬间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等看到鲜血的血从伤口溢出,他才意识到那个秦晚竟然真的动刀了。 他震惊的抬眼,却见她眼似含猩红,竟藏着一抹快意。 这一刻,楚宴无比肯定,这个叫秦晚的女人在恨他?可是为何? “啊……宴哥哥,宴哥哥……” 卿云瑶离的楚宴最近,一声尖叫就冲了上去。 而其他人也终于回过神来。 “宴儿,放肆!秦晚,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一张脸都扭曲了,她怒目瞪着秦晚,起身大步就朝着秦晚走来,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向卿月的脸。 却在巴掌落在的瞬间,一条金线猛地缠住秦晚的腰,用力一拽,直接撞在了凤翎的轮椅上,疼的卿月闷哼一声。 凤翎很快就松开了卿月,眯着眼冷嘲的看向皇后,“母后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还动手了?” 说实话,比起其他人的震惊,凤翎的震惊一点儿也不小。 这秦晚是真的敢啊。 她是真的让他看到了她想杀楚宴的诚意。 呵……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皇后这一巴掌轮空,气的面部都要扭曲了,瞪着秦晚的眼神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下一刻就见秦晚起身,冲着皇上的方向缓缓跪下,而后只听她道,“皇上,皇后娘娘,秦晚伤了幽王爷,确实是以下犯上,秦晚愿意受到惩罚,可是如果这一刀秦晚不落,难道真要幽王爷断掉一只手掌吗? 秦晚受了冤枉,自证了清白,得了道歉便也算了。 可是幽王爷与夫君却是有言在先,如今夫君咽不下这口气,幽王爷若不履行承诺断掉一手,那么我夫君便要自断一手,秦晚自乡下长大,却知道在家从夫出嫁从夫的道理,煜王是秦晚的夫君,秦晚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断一手?或者看着幽王自断一手。 皇上让秦晚做决定,那秦晚只能退而求其次,扎了幽王爷的手掌,虽然会痛,但将养些日子必然是会好的,总比断手要强上许多。” 第32章 伤口崩裂 只看跪在地上的秦晚那是一个情真意切。 她的无奈,她顾全大局似都在这一番话中。 是啊,只是扎了手掌,不是断了一手,要知道这凤翎之前可是说了,要么老四断手,要么他断手? 这么看来,这竟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皇后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卿月,这怎么就是最好的办法了?他儿子怎么能断手?那凤翎要断就断自己的。 只是这话此时却是不能说出来,只能生生的将这恶气给咽下去。 凤翎听到秦晚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内心冷嗤一声,狡诈的女人,真会骗人。 “你起来吧,没人怪你。”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楚皇道。 秦晚从地上站起来,微垂着头,眼尾还是泛着红,这会儿倒是显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你满意了?” 楚皇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凤翎没好气的道。 “满意?断手一事是四皇兄亲口答应,如今不过扎穿了手掌,儿臣有什么好满意的?” “你真是……” 楚皇见凤翎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楚皇也快要气的心梗了。 “不过儿臣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既然本王的王妃已做出了决定,那么此事便到此为止,儿臣也不会再追究了,四皇兄觉得如何?” 凤翎先是跟楚皇说道,声调一扬又问道楚宴。 此时楚宴已将自己的手从桌子上拔了出来,只是匕首还没有拔下来,穿了个对穿,露出半截带血匕首尖端,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除了最初猝不及防被扎穿了手而闷哼了一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出过声。 “皇兄多谢四弟手下留情。” 楚宴声音低沉道。 无人看得清他眸子深处的暗潮涌动。 “此事到此为止。” 卿云瑶紧紧咬着牙,用丝帕缠着楚宴手上的伤口,帮他止血。 皇上也让候在外面的刘公公去喊御医。 “父皇,母妃,若是没事的话,我跟晚儿便先告退了。” 这边凤翎心情大好,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他自然不想留下来。 楚皇现在看见他头就疼,又呵斥打骂不得,当即就挥了挥手,赶紧退下吧。 “瑾之,晚丫头……” 刚出了承乾宫,身后凤贵妃的声音就响起,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追了出来,“瑾之,你跟晚丫头在宫中用了午膳再回去?” 凤贵妃已经称呼秦晚为晚丫头了,显然今个这出戏让她满意了。 凤翎瞥了一眼秦晚,觉得她的脸色似比今早出门的时候白了一些,他拧眉摇头道,“母妃,今日就算了,四皇兄手受了伤,你作为贵妃,总要拿出态度来的,还是陪着父皇身边比较好,等下次吧。” “你呀,这会儿又懂事了,那之前又何苦那般逼迫他,算了,不说了,今日也实在不是好时机,你们就先回去吧。” 凤贵妃想了想,觉得自己儿子说的很对,今日确实不是一起用膳的好时机。 “晚丫头 ,有时间让瑾之常带你进宫来,今个你受委屈了。” 凤贵妃又抬眼看向秦晚道。 今日一事,凤贵妃对这个儿媳妇是真的刮目相看。 之前提起来就闹心,如今是越看越顺眼。 天知道今日她这表现,不卑不亢且颇有大家风范,尤其是最后那一刀,真是让她无比的解恨,既是给自己出了气,也给瑾之解了围,最重要的是挫了那楚宴的锐气。 从她的瑾之腿断了之后,她是郁郁寡欢,皇后每次见面必要夹枪带棒的提醒她这件事,每每都能将她气病。 虽说她这个儿媳妇是乡下长大,琴棋书画等等定然是样样不会,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慢慢来就行。 而且她瞧着,瑾之似乎也没传闻中那么讨厌这个秦晚。 “多谢母妃。” 秦晚乖巧的应下,能跟凤贵妃打好关系自然是好的,她不想多树一个敌人。 凤翎在一旁瞧她乖巧的喊母妃的模样,心里冷哼,这个秦晚还真是表里不一,惯会演戏。 “走了。” 他不耐烦的说道。 凤贵妃眼见儿子面露不耐,便忙的挥手道别,她儿子自从断了腿,那脾气是变得暴虐无常。 跟凤贵妃道了别,秦晚跟凤翎一起上了马车。 刚出了正阳宫门,凤翎便冷笑一声,“秦晚,本王还真是对你刮不相看,竟不知你是个这般会演戏的。” 这是嘲讽她在承乾宫的表现。 “彼此彼此。” 卿月抬眼,反怼了一句,眼见凤翎瞳孔一缩,似要发怒,卿月又道,“王爷可是看到了我的诚意?” “诚意?本王焉知道这是不是你跟楚宴做的苦肉计?秦晚,你想让本王相信你,你就不该隐瞒,至少该把故事编完整,告诉本王你是为何要杀楚宴吧?” 凤翎凉凉讽刺道。 卿月眉头一皱,“凤翎,你……” 才刚开口,就见卿月身躯一晃,竟是直接朝着凤翎的方向倒了下来,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肩膀出肉眼可见的晕染出鲜红的血迹,逐渐扩大,映了凤翎满眼的血色。 “秦晚,你怎么了?” 凤翎本是准备一掌将其挥开的手一顿,扶住了她的肩膀,拧眉问道。 秦晚眼前阵阵发黑,浑身的力气也在急速的流失,她咬着牙费力的从袖子里拿出金疮药,“本以为能坚持到回府,还是不行,伤口崩裂了,弄脏了王爷的马车。” 秦晚说完这句话当即昏迷了过去。 “钟五,快!回府!” 凤翎一声厉呵。 外面驾马车的钟五听到主子的声音不对,当即面色一肃,驾的一声抽动马匹,朝着宫门而去。 一路奔回府邸,钟五掀开车厢帘子,只见王爷只着中衣,外衫却是盖在王妃的身上,而王妃似乎陷入昏迷。 “去喊王老,速度要快。” 凤翎吩咐道,随后抱着卿月,催动轮椅直接去了她的兰芷院。 “王爷,王妃做个半夜炼制的药膏,抹上之后伤口瞬间愈合,便是连一丝痕迹也没有,但这只是表面…… 实际上皮层之下伤口还在,且因为药膏内含有剧毒,反而会加重伤口的腐烂,好在王妃留了解药,说是等她昏迷之后便给她喂下,正是解毒之用。” 第33章 梦魇 王老早就等在府上了。 一直派人盯着门口,只要王爷王妃一回来,第一时间就通知他。 这会儿王老已经喂了王妃解毒之物,也将肩胛骨上的伤口重新缝合上了药,这才跟凤翎禀告道。 凤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女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出乎他的预料。 能让伤口瞬间愈合的药膏,却也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怕是再在宫中耽搁一会儿,她就会露馅。 好一个瞒天过海。 “她怎么还不醒?” 凤翎看了眼还在床榻上昏睡的卿月,出声道。 “王妃受伤本来就重,加之失血过多,这会儿昏迷是对身体的一个休养,不过今个晚上,王妃可能会生高热。” 王老道。 “嗯,下去吧。” 凤翎摆了摆手。 凤翎看着床榻上面色如纸,即便昏迷着也紧皱眉头的女人,愈发的有些猜不透她的目的。 杀卿月,刺穿楚宴的手,这一件件的事儿,真是如她所说,她的目的是想要楚宴的命?可是为什么?她之前在乡下长大,与这京都城的人何曾有过交集?而她与楚宴之间又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王爷。” 王老本是要出去,但斟酌半晌似有犹豫,终是鼓足勇气开口。 从思索中回神,凤翎扬眉,“还有事?” “王爷,老臣在宫中三十年,也曾外出游历,都不曾听过谁能一夜之间炼制出这等药膏,生死肉白骨,王妃医术已是出神入化,王爷您身上的毒或许有解了,还有您的腿……” “出去吧。” 凤翎摆了摆手,打断了王老的话。 王老看着凤翎的脸色,叹了口气,终是退了出去。 王爷的腿是不可碰触的逆鳞啊。 但若是王妃能解王爷的毒,那也是上天恩赐。 …… 室内。 烛火燃着,偶尔爆出一声轻响。 凤翎坐在轮椅上,陷入沉思,他的腿曾找过无数御医,却都被告知此生想站起来无望了。 这个女人的医术他看在眼里,也许能救他,但是…… “爹,爹爹……” 就在此时,床榻上昏睡的女子这呢喃出声,他离的有些远,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便操纵轮椅走到床榻边上,微探下身子,想听听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她清醒时,嘴里没一句实话。 “爹,爹爹。” 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滑落,一串又一串,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卿月梦回年少。 今日在宫中见到爹爹,听到他说的那些小时候的事情,让她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她想到年少时候跟爹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她已经很大了,爹爹还常常将她举过头顶,扛在肩头。 她小时候跟着二哥调皮捣蛋,回到府上挨揍的总是卿湛。 爹爹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他那样铁血冷硬的男人,在街上看到新鲜的糕点,好吃的水果总会给她跟娘亲带回来一些,二哥没份儿,总会被气的跳脚。 后来爹爹因为受伤退出前线,将手上兵权全交给大哥,自此一直便留在京都府上,陪伴她的时间更长了,不管她想要什么,闯下什么祸,身后都总有爹爹在。 “本王不是你爹。” 听到床榻上秦晚的呢喃,凤翎冷讽道。 不过心里却是不屑,就秦相那种爹,要他干什么?不是从小就把你扔到乡下去了? 大概是凤翎的声音刺激了卿月。 她梦中情景一转,竟是又回到了落叶山顶那一日。 她惨死,毁容,被踢下悬崖。 那时,她刚刚怀了身孕,孩子父亲不详,据说是乞丐的儿子。 “我恨你,我不会放过你!不会!”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那苍白的唇瓣中溢出,她伸出手胡乱的挥舞,一把扣住了凤翎的手臂。 凤翎没想到她在睡梦中也会突然动手,一时不查,竟被她抓了个正着,抽都抽不出来,似要被他折断,她不知梦见了什么, 声音中带着兽类泣血般的哀鸣,好像她正在经历一场残虐的屠戮。 “秦晚,醒醒。” 凤翎呵斥。 “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卿月字字泣血,似乎连灵魂都染着恨。 凤翎眉头整个皱起来,看的出来她是陷入梦魇了,而且她明显是在生高热。 “秦晚,你给本王醒过来,听到没有?” 眼见她这情况不对,凤翎当即冷呵一声,猛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动作之大,让卿月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出了血。 剧痛传来,床榻上的卿月刷的一下睁开眼,眼前一片血红,似有一瞬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隐约看到边上似有人影,竟是抬手就朝着凤翎的脖颈攻击而去。 “秦晚,你想死!” 凤翎脸色大变,索幸反应也快,一个偏头闪过,生生的按住卿月的双手。 肩膀传来的疼痛感,和凤翎的呵斥声,将卿月惊醒过来。 她记起来了,她现在是秦晚。 “凤翎?” 卿月嗓子有些哑,看清楚了床榻边上的人,出了声喊道。 又是直呼他大名。 “你发什么疯?” 凤翎拧眉道,刚才这女人睁眼的瞬间,那双满是杀意和恨意的眸子惊的他都心口一跳,这是梦见什么了?这么大的仇恨? 这要不是他反应快,怕是会被她给掐死。 “我做噩梦了,现在没事了,你松开我。” 卿月睫毛轻颤,出声道,心口仍在剧烈的跳动。 凤翎查看了一下她的神情,似褪去了癫狂之态,恢复了清冷的模样,便松开了手。 “你怎么在这里?我的丫鬟呢?” 卿月全身上下有些无力,刚才攻击凤翎那一下,似是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你梦见什么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话音落下,又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屋内烛火跳跃,晕染的人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彼此眼底的神色。 凤翎见不管问什么,秦晚都一副不会开口的样子,冷嘲的嗤了声,“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王爷先出去吧,我有些累,想先休息。” 卿月下了逐客令,她这会儿身心俱疲,没有心思应付凤翎。 “呵……” 第34章 寿辰请帖 凤翎凤眼冷漠的看着面前床榻上这女人,她脸上神情疲惫,眼中似带着厌烦,冷笑一声,凤翎沉着一张脸,转身操控着轮椅就出了屋子,一句话没说。 自上次梦魇,卿月给凤翎下了逐客令,凤翎再也没有踏进她的院子。 而卿月也一直待在屋子里安静的养伤。 她跟湘琴之前住在兰芷院,后来搬到了北院,提字清风院,也正是她改成药房的院子。 一晃大半个月便过去了。 据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抓住刺杀幽王妃的凶手。 而后秦家派人来送信,让她回府一趟。 卿月理都没理,这秦家人跟她何关?真正跟他们有关的是秦晚,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卿月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指挥着湘琴给花园里的花浇水。 便听轮椅滚动声响起,凤翎一身枣红暗纹锦袍出现在卿月的视线中,自上次她下了逐客令,凤翎甩袍离开,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他一次都没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不信任她,卿月一直知道这一点。 但她也无所谓,她已经表明了态度,又拿出了诚意,甚至医术还能救他的命,两个人以前暂时达到了一个平衡的状态。 “王爷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卿月起身,行了个礼,出声道。 凤翎绷着一张脸,拧着眉头看眼前这个女人,他确实是有些看不懂她,这半个月她真就什么都没干,一次都没出这院子,当然,也一次没去找他。 几天前,他毒发了一次,愣是咬牙忍了一宿,没去喊这女人过来。 两个人似在无形中较劲。 “十日后,长公主寿辰宴,递了请帖,你去吗?” 听到凤翎的话,卿月一愣,长公主寿辰宴,那是高门大户都会去贺寿的,只因长公主楚钰的身份太过于尊贵。 长公主楚钰与楚皇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当年楚皇夺嫡之时,万分凶险,便是长公主一路护送,且在万分凶险之际为楚皇挡了刀,差点儿丢了性命,也因为楚皇对这位长公主极为敬重和厚待。 不仅赐封地,赏府邸,更是在京城为其盖了长公主府。 招选的驸马也是长公主亲选,是当年的文科状元。 两人恩爱无比,只得了一女,名为程依灵,出生即被封——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性格骄纵,却最是仗义,前世与她是极好的朋友,她是因为楚宴才认识的平阳郡主,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看彼此都有些不顺眼,毕竟都是有些张扬的性子,加之同性相斥,所以每次见面都是吵嘴不停,楚宴常常被吵的无可奈何,但他总有办法将双方安抚好。 可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吵着吵着竟莫名的成了好朋友。 她带着平阳郡主见识了很多好玩的东西,上山抓鸟,下河摸鱼,挖洞捉鼹鼠,甚至于下赌坊,换男装逛花楼,那混账事儿是一点儿没少干,两个人也因此被禁足好多次。 想起过往,卿月目光有些放空。 从她惨死到重生已经过了快三个月的时间,她见到了二哥,见到了爹爹,却一直没有见到娘亲,长公主生日宴,娘亲应该会去吧,她真的好想好想娘亲。 “去。” 卿月道。 “你倒是胆子大,这次长公主宴会,府上必然大办,京城里的有名头的世家怕是都会到场祝贺,到时候免不了各种节目,你自乡下长大,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那地方可用不到医术,怕是会被人刁难,到时候会很丢脸,你确定要去?” 凤翎冷声道。 “我会不会被人刁难,不是取决于王爷的态度吗?” 卿月抬起眼,视线淡淡的落在凤翎的脸上。 两个人目光相对,一场无声的博弈。 最后两个人都没再开口,凤翎似乎只是过来通知了一下消息就离开了,卿月在凤翎离开之后,一双清眸看着园中的某一处良久未动。 这大半个月她一直在养伤,便什么都不能做。 但如今,长公主寿辰,她是一定要做些什么的。 若她记得没错,长公主这人偏爱戏曲,每年寿辰都会邀请梨园进府唱曲。 夜幕落下,天上已是出现了星星。 卿月用了晚膳之后便出了府院。 “王妃,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吃多了,出去消消食,无需跟着我。” 卿月出了煜王府,便戴上了毡帽,朝着南街的方向走去 卿月一出府,便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她知道应该是凤翎手下的人,她眸光微微一闪,只装作不知,几个拐弯径直朝着一处小巷的后门走去。 “我找周老板,就说是来给他小孙子看病的。” * 煜王府,书房。 暗影禀告,“主子,王妃出了王府之后去了东巷街第二胡同的一户人家,属下查过,那家主人是梨园的老板,名叫周和。” 烛火映照间,凤翎脸上神色明明灭灭,秦晚她去找梨园老板作甚? 半晌他挥了挥手,“退下吧。” 十日后。 一大早,卿月便早早起身梳洗打扮,她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裙子,裙摆层层叠叠,看起来不拖沓,反而每走一步都像是蝴蝶翩跹似的,腰间坠着流苏,摆动间都跟裙摆相呼应。 湘琴虽然胆子不大,但却是个心灵手巧的,帮卿月梳了个结寰式发型,头上也只插了一支金步摇,显得素雅又尊贵。 “王妃,您真漂亮。” 湘琴现在跟卿月很熟了,也知道了她的性子,跟她说话的时候便放大了胆子。 “是你手巧。” 卿月夸赞了句,她没忘记小丫鬟上次在她受伤的时候护着她,甚至敢忤逆一下凤翎的事情,是个衷心的,那她便不会亏待了她。 “王妃,王爷已在前院等着了。” 第35章 秦宁月 门外钟五的声音响起。 卿月便起身,被湘琴扶着朝着外面走,尽管他知道自己那晚去了梨园一趟,却也没过问。 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总归是逃脱不了他的眼线,且今日过后,他便能猜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十日,凤翎也一直没出现在她面前, 凤翎绷着一张脸,眼中的不耐似要溢出来,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便见秦晚缓缓而来,修身的紫色裙子衬的她身姿挺秀,长发绾成一个别致的发髻,蛾眉婉转,红唇点了胭脂色,目光清清冷冷。 而凤翎今日竟也选了一身暗紫色的锦袍,与她的裙子颜色相配,倒像是刻意搭配的一般。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有些深沉和打量,下一刻就听凤翎低沉的声音响起。 “回去换一身。” “为什么不是王爷你去换?” 卿月轻拧秀眉,清冷开口。 凤翎的脸色一下子更沉。 “王爷,有件事你可能一直没搞清楚,我跟你之间可以是合作的关系,你可以选择不跟我合作,但你不能命令我。” 卿月看着他冷沉的目光开口道。 她想过跟他好好相处,相互合作,但凤翎对她怀疑太重,一直冷脸相对。 既然这样,她自然也不会拿热脸去贴。 总之凤翎怀疑归怀疑,却又需要她救命,既如此,那就这般相安无事的处着,她需要的也就只是煜王妃这个身份而已。 扔下这句话,卿月也不去看凤翎的脸色,直接就朝着门口的马车走,总之这男人嘴里也没有什么好话。 凤翎见她这般态度,脸色更沉了,阴雨遍布。 钟五和湘琴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秦晚,你今天想干什么?” 忽的就听凤翎话锋一转,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一脸的探究。 自那日暗卫带过来秦晚去了梨园老板家里的消息,他便联想到了今日,他有预感,这个女人怕是又要搞事,终是没忍住,临出发前问了一句,是询问,也是警告。 却见秦晚轻飘飘抬了下眼,“王爷这话问的好生奇怪,今天自然是去给长公主贺寿了,还能干什么?” “呵……” 凤翎一声冷笑,就知她不会说。 沉着脸上了马车,卿月跟在他的后面。 长公主府占地广阔,碧瓦红墙,黑底鎏金的牌匾上公主府三个大字铁画银钩。 凤翎和秦晚都坐在马车上,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凤翎绷着一张脸,周身气息都散发着生人勿近,卿月更是面无表情,你不理我,我更不会主动跟你搭话。 马车哒哒哒停在公主府门口。 车帘撩开,木板铺上,凤翎从马车上下来,卿月紧随其后。 公主府的大门敞开,见有马车来,迎客的小厮当即跑上前来。 “小的见过煜王爷,煜王妃。” “起来吧。” 凤翎摆了下手。 卿月跟在他的身后准备进府,却就在这时,身后马车声响起,另一辆马车哒哒哒而来,紧接着在凤翎和秦晚的后面停下。 马车帘子撩开,露出一张漂亮清傲的脸,秦家嫡女——秦宁月。 秦晚的嫡姐,也是凤翎之前被赐了婚的未婚妻。 曾经她是卿月之时,与这位秦家嫡女也在宫中宴会的一些场合上见过几次面,一个是清冷孤傲的右相之女,一个是肆意张扬的将军女,但两个人真是看彼此不顺眼,她看不惯自己没有规矩,而她自也看不惯秦宁月端着。 曾有一次在宴会上与之斗诗词,结果平分秋色,接着京城中便流传出一句话,‘京城有双月,朱颜玉色,耀如春竹。’ 这一朝生死,她竟成了她的妹妹,当真是世事无常。 今日的秦宁月穿一身浅绿色的裙子,腰间缠着同色系的流苏,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秦宁月的目光从卿月的脸上撇过,连停留一下都不曾,似完全一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卿月心里冷嗤了一声,就见秦宁月的眼神落在凤翎的身上。 她眉眼闪过一道复杂,似有话要说。 “走了。” 只听凤翎声音响起,语气比之以往更为冷淡,且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低气压。 卿月目光轻闪,没说话,抬脚跟在凤翎身后。 “阿翎。” 却就在这时,身后秦宁月突然出声。 卿月眉梢不着痕迹的一挑,阿翎?叫的可真亲热。 却没想,凤翎竟真的停住了,只是没有回头,放在轮椅上的手明显的用了力。 呵。 卿月心里冷笑了声。 她自然知道凤翎心里的人是谁?只是今日这是什么场合?长公主寿宴,一个秦宁月当众喊凤翎亲昵称呼,而凤翎亦是没有拒绝,那她便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虽然她秦晚在别人眼里早已经是笑话。 此时,秦宁月已经走上前来,她属于那种傲气美人,骨子里都透着世家贵女的清高,她道,“阿翎,我们可以谈谈吗?” “谈什么?” 凤翎声音沉沉,似在刻意压抑着。 秦宁月抿了抿唇,“我派人约了你几次,但你都没有出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她问,语气依旧清冷,只是莫名的透着委屈。 凤翎一张脸绷的有些冷,那双凤眸微垂着。 “没有,你要谈什么?” 凤翎问。 秦宁月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卿月道,“你可以先进去吗?我有话要跟阿翎说。” 语气中的高高在上简直不加掩饰。 卿月秀眉拧起来,她脑海中有一些关于秦晚的记忆,她从村子里被接到秦家,是压根没被这位嫡长姐放在眼里的,她懦弱自卑,尤其是面对气质容貌都是上乘的地嫡长姐,心里更是无尽的失落,她跟秦宁月示好过,可秦宁月从未正眼看她一眼。 呵! 可怜可悲。 如今她成了秦晚,又怎会受这个气? 当即眉梢一扬,冷嗤一声,“秦大小姐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秦宁月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几个月前看到她时还扭捏着袖口,忐忑不安的喊她姐姐,却被她无视的秦晚竟这般跟她说话。 接着涌上的便是无边的诧异和羞恼。 “你说什么?” 第36章 一巴掌 她脸上染上薄怒,清傲的双眼如似刀子一般射向卿月。 “我说什么秦大小姐听不明白?你自诩世家贵女表率,却当众喊我夫君名讳,且要单独跟他说话,秦大小姐不知道避嫌吗?” 卿月冷嘲的看着她。 秦宁月自小到大何曾受到如此讽刺,尤其眼前这个人是她完全瞧不上眼的秦暖。 “秦晚,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秦宁月冷声问道。 下一刻却听见卿月轻嗤一声,冷凉的视线落在秦宁月的脸上,“秦大小姐,这话应该本王妃问你,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这话秦宁月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直接气的变了脸色,面前的秦晚是在跟她炫耀煜王妃的身份,是在告诉她,如今的她是煜王妃,而她不过就是一个秦家嫡女。 好,很好。 “煜王妃,你也配?” 秦宁月冷了一双眼,厌恶的视线看着卿月,她是真没想到一个山村女插上了鸡毛当令箭,嫁给了阿翎,还真把自己当成煜王妃了! “秦晚,若不是我的退让,你还在那偏远山村呆着,如今竟在我面前摆上了煜王妃的架子,你当你是谁?” 秦宁月嘲讽道。 长公主府门口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迎个宾客会见到这样姐妹互撕的场景,心里只恨不得原地消失,生怕这事儿过后自己要被灭口了。 秦宁月的话音落下,秦晚明显的感觉心口一阵窒息,那种尖锐的痛感瞬间涌传出,让她不舒服的皱了眉头,她知道这是原主秦晚的情绪。 卿月眸光湛冷,刚要反击,就见秦宁月红着一双眼看向凤翎,“凤翎 ,你就容她这般侮辱我?” “够了。” “秦晚,你先进去。” 下一刻,便听凤翎冷声道。 卿月眉眼沉凝,凤翎的开口便也昭示着他的态度,更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可是瞥见秦宁月那看向她的嘲讽眼神,心中只觉得郁气横生,她要真一句话不说的走了,那才是真的憋屈。 她是卿月,占了秦晚的身体,是面前这个女人不想嫁给凤翎,才将秦晚推了出来,却惨死在煜王府,他们都是凶手,如今却又这般欺凌于她。 凭什么呢? 尤其是秦宁月此刻那看向她的嘲讽不屑的眼神。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行啊。” 就听卿月喃了一句,接着下一秒就见卿月猛地抬起手,对着秦宁月的脸就狠狠的甩了上去,啪的一声,直接打的秦宁月偏了脸。 “秦晚,你疯了!” 凤翎一声怒呵,那双凤眸全是凌冽的杀意,一把扣住了卿月的手腕,手中力道之大似要将她的手腕给掰断似的。 秦宁月是真的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甚至有一瞬间脑子嗡嗡的没有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眼中的恨怒几乎溢出来,“秦晚,你敢打我!” 那是咬牙切齿的声音,抬手就想反击,却被卿月另一只手一个格挡挡住。 秦宁月似疯了,眼里全是冲天的恨,她想生撕了秦晚。 却也就在这时,另一辆马车行驶而来,是是礼部侍郎的家眷。 “臣妇、臣女见过煜王爷、煜王妃。” 礼部侍郎的夫人和女儿一下马车便瞧见在府邸门口的三人,忙的行礼。 “起吧。” 凤翎开口,脸色黑沉难看,礼部侍郎家眷看着这一幕,是一刻也不敢停,道了谢就赶紧进了公主府。 任是谁都能看出来眼前情况不太对,不说秦家嫡女跟煜王爷那理不清剪还乱的关系,还有那位不受重视的煜王妃,好像是被煜王爷擒住了手,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这一插曲,秦宁月没在冲上前撕扯卿月,她终究是名门贵女,刚才震怒在气头上没控制住,这会儿便已经是冷静下来了,就算是再怒,也不能在长公主府门动手,人来人往,宾客众多,若是传出去了,有碍于她的名声。 “秦晚,道歉!” 凤翎冷冽的声音响起,他眼中的冰寒几乎凝成实质。 卿月一把甩开他的手,手腕被他用力拽着都红了,她清冷又讽刺的眼神掠过凤翎,接着出声,“道歉?我要跟谁道歉?我不是煜王妃?凤翎,我不管秦宁月之前跟你是什么关系,但你别忘了,现在你的煜王妃是我,她一个秦家女见到煜王妃不该行礼? 她不但无视我,而且出言讽刺,这一巴掌她秦宁月挨的一点儿也不冤,至于你……” 卿月冷冷的说道,每一句话都让秦宁月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僵。 “至于你,我说过,你没资格命令我!凤翎,你若是想要替她出头,不想让她受这委屈,大可以跟我签了和离书,否则就让她离我远点儿,不要在我眼前蹦跶,否则,日后我见她一次,便打她一次。” “秦晚,你敢。” 凤翎没想到卿月竟是突然间这么疯,甚至还威胁他,冷呵出声,眼中都是压抑的暴怒。 “我敢不敢,王爷不是看到了?” 卿月冷笑着反问一声,不去看那二人沉怒的脸色,直接抬脚走上公主府的台阶,冲着门口那等了半天的小厮道,“带路。” 小厮一个激灵,忙的跑到卿月边上,“王妃这边请,小的带您过去。” 娘亲呀呀,这个传说中从乡下来的煜王妃太凶悍了,他一个小小的小厮,今日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秘密。 丫鬟湘琴更是大气不敢喘,紧紧跟在自家王妃的身后。 轮椅上凤翎的脸色已经沉到不能看,都是寒冽,而更为震惊的却是秦宁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目中无人,嚣张张狂,甚至提了和离的女人是秦晚? “阿翎,她怎么敢?” 秦宁月咬着牙,目含怒火,不可置信的出声。 “你要跟本王谈什么?” 第37章 好友冲突 凤翎垂眸问,语气不算好,显然压着极大的火气。 秦宁月长睫轻颤,她看出来阿翎的心情被完全破坏了,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翎,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秦宁月缓了缓,压下心头的千思万绪,声音放柔了少许,询问道。 凤翎的脸色一直沉的厉害,听到秦宁月的询问,嗓音低沉开口,“秦宁月,本王是不是说过,在你决定选择退婚的那一刻,你跟本王之间便再无关系,至于那份亏欠,也一笔勾销。” 秦宁月的脸一下子惨白。 ** 卿月一张脸冷着,没有半点儿笑意的进了公主府,要说她有多生气,那倒也没有,凤翎跟秦宁月之间有什么藕断丝连跟她没有关系,但秦宁月不该嘲讽欺辱她,她还不配。 青石板路,花园连廊 ,一草一木都是她熟悉的,前世她来过公主府多次。 三年已过,好多东西都没有变。 “王妃,你还好吗?” 湘琴跟在卿月的身后,见她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跟着难受,王爷怎么可以这样?竟是让王妃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幸亏王妃打回去了,这才稍微解气一点。 还有那个秦家嫡女,实在是太……太……不懂规矩,难道不知道王爷已经成亲了吗?竟然还要单独跟王爷说话。 湘琴走在路上在心里骂了一道儿。 就因为这儿,连她第一次入长公主府的紧张都忘了。 “没事。” 卿月回了一句。 穿过一个小花园,便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喝彩的声音,卿月抬起头,便瞧见一圈人围在一起,好像其中一个人正在射箭。 卿月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收起弓,一脸春风得意的卿湛。 领路的小厮忙的行礼,便是这一出声,那一群人便也注意到了卿月。 众人都是一愣,竟是第一时间没认出卿月的身份。 “郡主,幽王妃,这是煜王妃,来给长公主殿下贺寿的。” 那小厮是个激灵的,忙出声介绍身份。 话音落,就见众人一愣,似没想到传闻中的煜王妃竟是这般气质清冷,容貌出众的模样。 尤其是卿湛,他的固有印象还停留在几个月前的醉仙楼一幕,疯疯癫癫,满口谎话。 想到此,一双桃花眼瞬间就冷了下来。 剩下的人得知了卿月的身份便也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了。 “原来是煜王妃啊,卿湛见过煜王妃?”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卿湛,他将手中的弓箭往身边人手中一放,朝着秦晚的方向走来,他一动,所有人便都动了,都跟着上前来。 卿月便也看的清楚了,这些人中有卿湛,平阳郡主,还有一些脸熟的世家子弟。 听卿湛这语调阴阳怪气,怎么听都透着嘲讽。 这人是他的二哥,她最是熟悉,那双微眯的桃花眼透出的都是对她的不喜和恶意。 二哥这人,护短的厉害。 因为她上次欺负‘卿月’之事,他明显的记恨上了。 “什么煜王妃?不就是秦家那个养在乡下的?” 这时候,另一道女声接着响起,她话音一落,周围一片笑声,都是那种看戏的,奚落的笑声。 说话的是平阳郡主,她穿着一身红衣,张扬艳丽,眉梢间都是骄纵,看向她的眼神都是不满。 卿月如今的情绪已经能控制的很好,她的二哥和好朋友只是没有认出她来罢了。 总有一天…… 她会找回自己的身份。 虽然心里还是难受,但是卿月的面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点了下头,抬脚就要走。 “你站住。” 只听平阳郡主一声呵斥,眉毛都挑起来,她感觉自己被无视了,这个秦晚竟然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而且今日是她母亲的寿辰宴,她来干什么? “本郡主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平阳呵斥道。 “郡主要说什么?” 卿月淡淡反问,不卑不亢的样子。 “本郡主问你,你来干什么?” “自是给公主贺寿。” 卿月道。 平阳郡主左右瞧瞧,都没看见凤翎的身影,当即撇嘴道,“给本郡主的母亲贺寿,你也配吗?长公主府不欢迎你,你赶紧离开吧。” 话音落,周围又是几声低笑声,那些人都嘲弄的看着她。 包括卿湛,他的脸上都是好整以暇,桃花眼眯着,显然乐的看戏。 曾是卿月之时,她享受的是全是呵护和荣宠,无人敢寻她一点儿晦气,她性格更是肆意嚣张,谁人敢惹? 可当她成了秦晚,接受到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甚至这里面的包括了她昔日的好友,还有她最亲近的二哥。 然而,秦晚何错之有?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少女,命运悲苦,出生便被扔到乡下,被接回府中,还是为了替嫁,不得夫君宠爱,生生断腕而死。 手腕的伤口在这一刻似又开始疼痛起来。 所有人都是凶手。 便是今日的平阳和她的二哥,就没有错吗?这样针对一个什么错都没有的小姑娘。 卿月的脸上凝上一层冰霜,她看着面前一脸骄纵又满脸厌恶之意的平阳,她道,“这就是平阳郡主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 这一声反问,让平阳一愣,甚至让其他人也是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敢反击,只见她双眼清冷,冷冷看着平阳道,“我的出生光不光彩不是我本人决定,成为煜王妃也是你六哥亲自选的,不管你看不看得上我,今日我都是以煜王妃的身份过来这里,代表的便是煜王府,你若知礼,该喊我一声四嫂,而不是让我离开,你可知,你打的是谁的脸?” 卿月冰冷的目光看着平阳,她太骄纵了,就是欠收拾。 平阳被卿月给说的懵了,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话来。 一旁的卿湛桃花眼一眯,他早就领教过这个秦晚的伶牙俐齿,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当即道,“好一个煜王妃的身份,还真让你拿乔上了,你是怎么成为这个煜王妃的,自己心里没点数?秦晚,你今个当自己是煜王妃,明日可就不一定是了。” 第38章 卿湛,你眼真瞎 卿湛的嘴毒是她知道的,两人曾经没少打闹,但那都是极其善意的。 如今,却是如针扎一般。 看着曾与自己最亲近的二哥,卿月压住满心的疼,但也隐有怒气,怎么就看不出来卿云瑶是假的呢? 我与你一起长大,什么性情你都不了解的吗? 越想心下越是难受。 “卿湛,你眼真瞎。” 卿月突然脱口而出。 卿湛没想到面前这个秦晚竟然直接骂人,一双桃花眼陡然眯起,厌恶冰冷一片。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人?” 卿湛还没说话,平阳受不了了,她怒声道,简直气的要炸。 这个秦晚哪里来的胆子。 卿月视线瞥过这两个人的脸,淡淡的摇了摇头,那双清冷的眼中似都是失望,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招呼了一下自己身后的湘琴道,“湘琴,走了。” 于是转身,抬脚,离开。 可她临走时那双失望的眼,却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两人的脸上,不止平阳,还有卿湛。 “卿二,她那是什么眼神?她什么意思?就凭她也配用那样的眼神看本郡主?” 平阳气的不行,咬牙切齿,一双眼睛通红的。 而卿湛同样的俊脸有些沉冷。 早知道这个秦晚不是个善茬,但没想到她胆子比天大,之前欺负了他的小妹不说,更是前几天用匕首扎了幽王妹夫的手掌,虽说是因为一场误会,但她下手之狠辣还是让他心里对她厌恶不已。 没想今个碰面,她竟又以煜王妃的身份压人,真是开了眼界了。 “秦晚,你站住!你再动一下试试。” 卿湛还没开口,只听一声呵斥猛地响起,站在枪湛旁边的平阳郡主气炸了,她一把夺过身边人的弓箭,双眼赤红的对准了卿月的后背。 “郡主,不可。” “郡主。” 身后人惊呼声响起。 卿湛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平阳竟是这般冲动,当即道,“郡主,把弓箭放下!” “本郡主不放。” 平阳大声道。 听到厉呵声的卿月回过头来,就见平阳郡主手持弓箭对准了她,她似乎因为愤怒而胸口起伏,双眼通红。 卿月看着这一幕,心下更是发冷,这都是她曾经的朋友。 两个人之间不过一丈距离,卿月被平阳用弓箭指着,形成一个对峙的局面。 卿湛似乎也觉得闹的有点大,他上前按住平阳的肩膀,“郡主,今日是长公主寿辰宴,不可闹出人命,你把弓箭放下。”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郡主,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本郡主的四嫂?她配吗?今日本郡主就告诉她,什么是规矩!” 平阳的愤怒显然是达到了顶点,不是卿湛几句话就能按下去,她说完这话,下巴微抬,当即拉紧了手中的弓箭,接着嗖的一下朝着卿月射了出去。 “啊……” “王妃小心!” 惊呼声猛地响起,湘琴脸色都白了,在弓箭射出的瞬间一声惊叫,闭着眼就冲到了卿月的面前。 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天旋地转,被人用力一扯,接着被挡在了主子的身后。 嗖…… 弓箭擦着卿月的脸颊飞了过去。 狠狠的钉在了身后一棵柏青树上。 嫩白的脸颊添了一道血痕。 卿月没动,这边平阳一声冷笑,总算是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 “王妃,王妃,您的脸出血了。” 湘琴吓哭了,她被王妃给救了,可王妃却受伤了。 卿月抬手抹了一下脸颊,有丝丝血痕,早在平阳那箭射过来的时候,她便已是看准了方位,平阳不是真的想杀她,但想伤她也是真的,她本来可以躲过,是因为湘琴突然冲出来,她推了她一把,便擦了边。 心里什么滋味呢? 失望。 还有无边的疼痛。 大家都等着看秦晚歇斯底里的骂人或者灰溜溜的离开,却见她抬起脚走向那柏青树,抬起手一把将那支弓箭给拔了下来,她一步一步走到平阳的面前。 大概是卿月的面色太冷,周身的气势太强,她竟是莫名的心口一虚 ,幸亏卿湛往她前面站了一步,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了她的面前。 卿湛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秦晚,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怕她发疯,伤了平阳。 而卿月走到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平阳,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声音不大,似是呢喃,也是在不解的询问。 平阳郡主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听到平阳两个字,当即一把推开卿湛,对着面前的秦晚道,“平阳也是你叫的?怎么?你还挺不服气?想打本郡主?” “打你?我怎么会打你?” 卿月似嘲弄的笑了声。 她想到曾经跟平阳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们两个最开始是冤家,彼此看对方都很不顺眼,谁也不服谁,平阳郡主骄纵,而她也不是善茬,肆意惯了,被家里父兄宠着,未婚夫疼着,又哪里肯服她? 两个人是一路打打闹闹成为的朋友。 弓箭,那是她手把手教给平阳的。 在她们卿家的练武场上,她教给她射箭,学会了之后又一起去山林里猎杀小动物。 起初平阳的箭总射不准,从最初的三环,四环,到最后的七环,八环…… 三个月后,她们第一次去山林,她猎杀了一只野兔子,她高兴的炫耀了半个月。 如今,她的箭对准了她。 命运,有时候真的可笑的厉害。 她伸出手,一把夺过了平阳手中的弓。 “秦晚,你想干什么?” 卿湛冷声呵道。 他之前听小妹说,这个秦晚胆子比天还大,且是个有些有心计的人,他还不屑一顾,如今此次交锋,他真觉得这秦晚胆子大的有些不正常,竟敢拿弓箭指着平阳,到底是从山村里出来的,是无知还是无畏? 听到卿湛的呵斥,卿月长睫颤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两人,记忆有些恍惚,手中的箭一拉,对准了平阳。 平阳郡主面色一变,“秦晚,你还敢对本郡主射箭不成?” 她冷笑了声,端的是一个张狂,似是料定了面前的秦晚不敢真的动手。 场面一度僵持而又紧绷。 “你们在干什么?” 第39章 长公主楚钰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冷呵声响起。 接着一大批人朝着她们走来,为首的女子穿着华贵,气质出众,虽是上了年纪,但看的出来年轻之时必然是个美人,她不似大家贵女那般迈着小步子,而是大步而来,走路带风。 楚钰长公主是上过战场的人,杀过人的,性子飒爽。 此时她大步而来,身后跟着不少的人,紧跟在她身后的便是楚宴和卿云瑶。 “娘,你怎么过来了?” 平阳郡主忙的上前,娇俏喊道。 就见楚钰长公主伸出手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我若不过来,还不知道你要闯什么祸!” 呵斥的语气却满满都是宠溺。 话音落,长公主一双眼看向秦晚,上位者的威严带着淡淡的打量。 “秦晚见过长公主。” 卿月弯腰行礼,这是一个标准的贵女礼。 长公主的眼睛微微一闪,想到皇兄跟她说过的话,那秦晚不像是从山村中走出来的,至少不似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听闻她前些日子用刀刺穿了老四的手掌。 她一直想着见见 ,却着实没有机会,今日算是见到了,怎么说呢,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瑾之的王妃,起来吧。” 长公主抬了抬手道。 卿月便站起身来。 “谁能告诉本公主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公主收回打量的视线,环视一圈,出声询问道。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平阳眼睛滴流滴流左顾右盼,卿湛也低着头,身后一众世家子弟更是大气不敢喘。 “瑾之的王妃,你来说说。” 长公主道。 卿月抿了抿唇,前世她跟平阳是极好的朋友,更是常常到长公主府来玩,长公主经常留她在这里用膳,对她很是喜欢。 她知道长公主这个人爱憎分明,为人正直,只要她告状,平阳和卿湛免不了一顿训斥。 果然平阳和卿湛都紧张的看着她。 此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身后站着的卿云瑶和楚宴也在看她。 “长公主,我们不过是在比试射箭罢了。” 良久,只听卿月出声说道。 她右脸颊那道伤口还历历在目,出了点儿血,凝成了血痂。 卿湛和平阳齐齐松了一口气,生怕面前的秦晚告状,可又在听到她这般说的时候,心里莫名的闪过一道不自在。 “呵……” 话音落,却听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只见她面色陡然一沉,一双凤目很是严厉的看向平阳郡主,怒声道,“平阳,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秦晚是什么身份?她是煜王妃,是你六哥明媒正娶的王妃,岂容的你这般欺凌和羞辱?” “还有你卿二,平阳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呢?竟跟她一样?卿将军就是这般教你的?” 长公主脸上满是厉色,她怒声呵斥道。 卿湛脸色一变,忙的低下头来。 平阳郡主更是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娘,你训斥我跟卿湛哥哥做什么?她不是都说了,我们只是在比试射箭,你今日是过寿辰,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住嘴,我平日里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也知道今日是娘的寿辰,那你是在做什么?现在还敢狡辩,你是半点儿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平阳,这是娘亲的府邸,这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能逃过娘的眼睛吗?” 早在这边起了冲突的时候,她就已经接到消息了,便带着人往这边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这秦晚替他们遮掩了下,是因为不想事情闹大,想着息事宁人,说明她是个心中有成算的,也可能是存了不想得罪她的心思。 但平阳的狡辩让她失望。 还有她之前对秦晚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她都很失望,那不是她一个郡主应该说的。 平阳被训斥了,她红着眼咬着牙,尤其是被这么多人看着,一张脸更是燥的厉害,头一热,当即道,“是,是我干的,我就是不喜欢她,她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六皇兄,而且她还欺负卿姐姐,刺伤了四皇兄,她……” “平阳!” 不等平阳郡主说完,长公主一声冷呵,这时声音都大了许多,脸上更是布满严厉。 平阳的话透出来的信息太大,惊的很多世家子弟都相互对眼,这秦晚得罪了幽王妃,还刺伤了幽王爷?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平阳这一次不敢说话了,她看的出来,娘亲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是真的生气了。 “平阳,她什么身份都轮不到你来置喙,更遑论说她欺负你卿姐姐,刺伤你四皇兄,他们就在这里,你问问他们,需要你为他们打抱不平吗?” 长公主厉声问道。 平阳红着眼抬起头看向卿云瑶和楚宴,憋着嘴,好生委屈的样子。 “姑母,今日你寿辰,莫要生气了,平阳孩子心情,说话做事有些冲动,倒是也没有恶意。” 楚宴今日穿了一身蓝色流云锦衣,身量挺拔,眉目清贵。 卿月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淡淡掠过,见他一手垂在身侧,一手背于身后,视线与她的对上,无波无澜的样子。 “公主,平阳也是好心,她一向跟我关系最好,可能是听到了些什么,所以误会了,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恶意,您今日寿辰,本就该开开心心,莫要动怒了,这样大家都该怕了。” 这时候就见卿云瑶上前一步,含笑又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道。 她一出声,长公主周身的气势果真收敛了,抿的紧紧的唇瓣也弯了弯,“你这丫头……” 那语气分明是宠溺的。 孰近孰远一下子便能看出来。 卿月看着顶着自己脸的卿云瑶笑的跟长公主说话,她淡淡的垂下眼。 “你们两个给煜王妃道个歉。” 第40章 比试? “煜王妃,抱歉。” 率先说话的便是卿湛,他垂着头开口的很干脆,只是垂着眼,没人能看到他眼中是什么神色。 自己的二哥她自己最是清楚,卿湛绝对是嫉恨上她了。 卿月看着面前的二哥,心里沉甸甸的。 在卿家,二哥其实是最聪明的,但遇到她的问题总是容易上头,卿云瑶这几年顶着她的脸没有引起二哥的半点儿怀疑,也是因为绝对的信任,加上卿云瑶用失忆作为幌子。 卿湛都服软了,平阳就是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跟自己娘亲顶嘴了,只能不甘不愿的道,“对不起。” 那个六皇嫂的称呼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的。 “瑾之的王妃,这道歉你可接受?” 长公主问。 卿月抿唇,良久道,“接受。” 话音一落,就听长公主轻笑了声,接着道,“那既然这样,本宫还想问问你,刚才你用弓箭对准了平阳,若不是本宫出现了,你可是要拿弓箭射她?” 这是算后账了。 果然符合长公主的个性,对错分明。 平阳和卿湛犯了错,她呵斥教训。 但她用弓箭指着平阳,她也是要追究的。 长公主过来的时候,正是她夺过弓箭对准了平阳的时候,她狡辩没用。 而且长公主这个人虽是公正严明,却也不会允许有人用箭对着她的女儿,似要她的命一般。 “六弟妹,平阳孩子心性,就算是她出言惹恼了你,可你作为一个长辈,万不该用弓箭对准她,你是想伤她给自己出气吗?” 在长公主的威严气势下,所有人都紧闭着嘴巴,却听卿云瑶开口道。 她嘴角含着一点儿笑,但眼中却是半分笑意都无,从秦晚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紧凝着她,看到这个女人,便想起月前在宫中被逼着道歉的那一幕,还有阿宴哥哥的手掌…… 那样漂亮的拿剑拿笔的手,被一匕首刺了个对穿,她想起来便恨。 如今越看秦晚是越厌恶。 听到卿云瑶的声音,卿月视线冷淡的瞥过她,知道她是将自己怨恨上了,可是那又如何?她跟她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收回视线,卿月直视长公主锐利的目光,摇了摇头道,“不是。” “哦?不是,那为何本宫会看见你手持弓箭对准平阳?” 长公主语气透出三分冷,因为刚才卿云瑶的话,让她的面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下一刻就听卿月道,“长公主误会了,这弓箭对准的可不是平阳郡主,而是她身后的圆盘,我当时只是想告诉她,弓箭不是这么用的而已。” 面对长公主的严词厉色,卿月不卑不亢的开口。 众人顺着她的话下意识的回头,果真见身后十几米外的树上挂着一个圆盘。 所以她抬起弓箭指着的方向是那个圆盘? 长公主也回过头去,果真也见到了那个挂在树上的圆盘,她眉眼似有缓和,既然秦晚这般解释了,那事情她便就不追究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犯错在先,却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轻笑,接着卿云瑶的声音响起,“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倒是没听说过六弟妹竟然还会射箭?” 她语气虽是含笑,但是眼中冷意泠泠。 卿云瑶这一出声,事情便有些微妙了。 下一刻就听平阳大声道,“她哪里会射箭,她就是想杀我的,娘,虽然我顶撞她是不对,但我罪不至死,要不是恰巧你过来了,这箭保准就朝我刺过来了。” 平阳心里那口恶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她喊完这句话,便冲着卿月姐姐飞了个媚眼,感谢卿月姐姐替她出气。 刚才娘亲让她跟卿二给秦晚道歉,这女人配吗? 现在非撕下她的脸皮不可。 “卿二,你说,刚才她是不是想杀我?” 平阳一把拉过旁边的卿湛,抬着下巴,好生骄纵的开口。 卿湛好看的桃花眼轻闪,见长公主视线也看过来,他嘴角一勾,笑道,“若是煜王妃她要杀了郡主,应是不可能,但刚才的确是想伤害郡主的,至于煜王妃说的对准身后的圆盘,应是扯了谎了。” 卿云瑶一句话,加上平阳和卿湛的附和,面前的秦晚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一颗心痛了凉,凉了痛。 卿月却未迁怒,她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卿云瑶和楚宴。 “谁说我不会射箭呢?” 就听秦晚低声呢喃了一句。 接着她抬起眼,视线直直的射向卿云瑶,“幽王妃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了?我出生于乡下,就不会射箭了?” “呵呵,六弟妹误会了,四皇嫂断然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从这里距离圆盘的位置着实太远了些,便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射中七环之内, 其实,平阳犯错在先,你恼怒在后,便是承认了你的怒气也无所谓,长公主又不会追究你,但毕竟平阳和我卿家二哥都已经给你道歉了,所以我确实是见不得你说谎,你若是承认错误,给平阳道个歉,这件事便也就过去了,不是吗?” 她一口一句平阳,一口一句卿家二哥。 周围人都看得出来,这卿家大小姐是在给自己的好朋友和二哥出气呢。 逼的是让秦晚承认她刚才对平阳的行为,而后道歉。 “你射不中,就代表别人也射不中吗?如果我跟你比一场,赢了你,是不是代表幽王妃你对我是恶意曲解? 我说了这弓箭对准的是圆盘,你非要怀疑我不懂射箭,非要逼我承认我手中的弓箭是对准的平阳郡主,你的针对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秦晚的语气带出三分咄咄逼人。 卿云瑶的脸色一沉,站在旁边的平阳当即就炸了,当即怒吼道,“你射箭能赢了卿姐姐?你吹的什么大牛?哈?” 她简直要笑死了,这个秦晚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卿姐姐的箭术在整个京都城都是出了名的,甚至于她的箭术都是卿姐姐教的,她竟然敢质疑卿姐姐?还要跟卿姐姐比赛? “卿姐姐,跟她比,输了让她当场给我道歉。” 平阳抬着下巴,大声喊道。 周围的人眼中都是调侃。 看着秦晚的眼神像是在看笑话。 谁人不知,幽王妃乃卿家嫡女,将门世家,武功箭术样样出众。 “六弟妹,你要跟我比?” 第41章 十环 此时就听卿云瑶一声轻笑,她往前走了一步,视线落在秦晚的身上问道。 “你不敢吗?” 秦晚看着她的眼睛问。 清凌的目光带着三分逼人的锋利。 卿云瑶看的眸光轻轻一紧,“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现在是卿家嫡女,是幽王妃,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她会退缩?别说她自小就跟着卿月练过箭术,本就不惧,而她更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秦晚丢脸,让长公主对她印象跌落谷底,自从那日皇宫之行,她真是厌恶极了这个秦晚。 卿云瑶站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将弓箭拿过来在手中颠了下,“六弟妹,是不是我赢了你,你就会给平阳道歉了?” 秦晚这一道歉,便是承认了她用弓箭想伤平阳的心思,得了这样的名声,她能落的了好吗?至少在长公主这里就会被记下重重的一笔。 这个秦晚当真是个没脑子的。 卿月哪里看不出卿云瑶的心思,她微垂着眼睛,无人能看到她眼底的神色,只见她薄唇轻动了下,“自然。” 这两个字落下,便见卿云瑶冷笑了声,她抬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远处的圆盘,瞄准之后,接着嗖的一下射了出去,动作算得上利索,只看周围人惊叹的眼神就行了。 “九环,幽王妃射了九环。” 有世家子弟忙的跑上前去看一眼环数,大声喊道。 “哇……这么远,卿姐姐你都射到九环,太厉害了!好棒!” 平阳整个人眼睛都亮起来,一听到九环,高兴的跳起来拍手。 “自从成婚了,三年都没怎么拿过弓箭,倒是生疏了。” 卿云瑶摇摇头道,眼中却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样一副遗憾的口气听的众人眼中更是对她崇拜不已,这几年都没怎么练习,还能射个九环,也太牛了。 卿湛站在一旁,桃花眼微微上挑,他妹妹箭术一向出众,往年他们两个比试的时候,他都常常输给小妹。 只是嫁给四殿下之后,他与小妹便甚少有切磋的机会了,没想到今日一个秦晚竟是逼的小妹又拿起了弓箭。 想到此,卿湛带着些微冷嘲的视线落在秦晚的脸上。 同时,一直未曾出声的楚宴也看向了秦晚,在众人或惊呼或赞叹的声音中,她显得异常平静,那张清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目光似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月丫头箭术不减当年,这么远的距离,便是本宫也射不到九环。” 这时,长公主也是眼中含着赞赏的笑意,出声道。 “殿下谬赞了,月儿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你这丫头,成婚之后倒是稳重了不少,还学会谦虚了。” 长公主笑道。 气氛其乐融融。 秦晚站在那里,倒是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似的。 就在这时,只听秦晚幽幽道,“九环啊?京都城内不是都说,幽王妃箭术出神入化,出手必中靶,看来传闻过于夸大了。” 秦晚这话一落,当真是将好气氛破坏的干干净净,不仅长公主脸上笑意收敛了,平阳郡主更是当场就蹦了起来,“秦晚,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懂不懂这么远的距离能射中九环的人是多么厉害?你一个乡下来的,竟还敢瞧不起我卿姐姐,谁给你的脸?” 平阳真的气炸了,完全没想到这个秦晚竟是这么个目中无人的货色。 “煜王妃,你这话说的,只会显得你无知罢了,现在卿某也相信不会射箭了,否则不会不知这般远的距离射中九环有多么难。” 卿湛桃花眼上挑,一脸的似笑非笑,眼中都是轻嘲。 在这大周国,还真没人当面质疑过妹妹的箭术,这秦晚是第一个,果真是个逞凶斗狠又没脑子的。 “质疑?只是觉得传言不可信罢了,毕竟传言中的卿大小姐挺厉害的不是。” 面对众人的嘲讽,秦晚脸上没有任何羞恼,只是淡淡出声,她像是看不到众人的脸色一般,径直走到卿云瑶的面前,冲着她一声轻笑,“幽王妃,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卿云瑶眉头一皱,脸色湛冷,她突然想到了月前那次皇宫之行,她认准了她是刺客,却栽了一个大跟头,甚至让宴哥哥生生被刺穿了手掌。 她心中掠过一丝怀疑。 而秦晚已从她手中将弓箭拿过来,接着搭上箭矢,刷的将弓箭拉开,对准了远处的圆盘,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刷的一下,羽箭飞了出去,稳稳的扎在了圆盘之上。 一切动作快很准。 众人似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羽箭的尾端在圆盘上晃悠了几下。 射中圆盘了,没想到这个秦晚竟真是个会射箭的。 “哼,射中个圆盘谁做不到,方明,你去看看是不是射了个一环。” 平阳哼了一声,冲着其中一个世家子弟道,那叫方明的当即跑到圆盘跟前,盯着那稳稳扎在那里的羽箭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十环。” 方明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响起。 卿云瑶的瞳孔重重一缩,那种不安的的感觉真的被证实了,这个秦晚竟然射中了十环。 便是楚宴也猛地抬起眼,看向站在那里的女子,她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整个人身躯挺拔似杨柳,透出一股锋芒,这样的气质怎会是一个山村里长大的女子会有的? 十环,正中靶心,此等箭术让他心口莫名跳了一下。 微风起。 她背后披散的长发被吹起来,他看着眼前持着弓箭的少女,恍惚间面前似出现一幅画面,那少女穿一身红衣,手持弓箭,嗖的一下将羽箭射了出去,头顶上翱翔而飞的大雁猛地坠落,那少女回过头来,笑的肆意又明媚,“阿宴哥哥,我射中了哦,请叫我神射手。” 第42章 怎么可能 楚宴猛地甩头,画面消散,他压下心中的震动,偏过头去,他的月儿正站在他的身边。 “怎么可能?” 平阳郡主最是不信,她一声质疑,提着裙摆就亲自跑向挂着圆盘的大松柏,不一会儿黑着一张脸回来了。 这时,秦晚放下持弓的胳膊,清冷的目光看向卿云瑶,“幽王妃,看到了吗?” 她只单单点名卿云瑶,让她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总是之难看的厉害。 卿云瑶刚才心里有多得意,此刻脸上就有多么的火辣辣,她是卿家嫡女,是幽王妃,箭术出了名的厉害,竟然还不如一个从山村回来的?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这种打脸的感觉跟那日皇宫之行如出一辙。 “是不是该道歉了?” 秦晚的声音响起。 卿云瑶的脸色越难看,她心里越是却是舒服,这世上有些东西做不得假的,就算你在隐藏,但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 卿云瑶的箭术是她教的,她心中怎么会没数?料想中的她最多射中个八环,没想到还超常发挥了,可那又如何?依旧是她的手下败将。 “道什么歉?卿姐姐只是为了我好,她又没做错什么,她……” 平阳郡主不满,当即叫嚷道,话还没说完,秦晚刷的抬眼看她,这一眼冷冽中带着寒芒,竟是让平阳心口一窒,生生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等意识到自己被秦晚一个眼神给吓住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秦晚什么鬼,竟敢瞪她。 整个人气呼呼的站在一旁,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卿二,你看她……” 憋了一肚子气,只能去跟身边的卿二告状,却见一旁的卿二站在那里,脸色更是沉凝冷肃,一双桃花眼也是紧紧眯着,紧盯着秦晚,似在打量什么一般。 “平阳,你有没有看到她刚刚射箭时候的右手?” 卿湛突然问。 “什么?” 卿云瑶眨眨眼,她啥也没注意到。 卿湛垂着眼,想到刚才那一幕,秦晚射箭之时,右手指上翘,大拇指下药,这个小动作跟他的小妹一模一样,是巧合吗? 面对平阳的询问,卿湛摇了摇头。 “你看她嚣张的,射了个十环了不起啊,还让卿姐姐给她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 平阳咬牙切齿道,小声的发泄心中的不满。 卿湛抿唇,眼神沉了几分,勾勒出几分冷意。 “六弟妹,抱歉,确实没想到你的箭术这般厉害,是我小人之心了。” 就在这时,卿云瑶的声音响起,面上没有被人逼迫道歉的窘态,倒是端着一副坦荡的模样。 卿月看她这副面上含笑的样子,心知她内心怕是已经气的吐血,而卿月内心冷冽一笑,这才只是开始。 就是不知道过会儿的寿宴,卿云瑶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呵呵,瑾之,你这王妃倒是跟传闻中不一样,这一手箭术是出神入化,连本宫都被震惊到了。” 长公主的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她的声音抬眼,才瞧见不知何时凤翎竟然出现在青石路上,他坐在轮椅上,不知道来了多久,她的身后还站着秦家大小姐秦宁月。 秦家大小姐的眼睛有些红,一看就是哭过。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谁人不知道煜王爷跟秦大小姐之间的关系?如今秦晚也站在这里,刚才还出了好大的风头,这会儿气氛就有些微妙了,不少人下意识的去看秦晚的脸色,却见她站在那里,不悲不喜不怒,面无表情。 众人道,这秦晚心理倒是真的强大。 “雕虫小技罢了。” 就听凤翎轻哼道。 他一张俊俏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与秦晚的眼神在空中遥遥对上,俱是一愣,随后两人双双收回视线,颇有一种互不待见之感。 “姑母,寿辰安康。” 凤翎道。 “你能来给姑母祝寿,姑母心里就很高兴,最近怎么样?” 长公主眉眼明显有些欢喜,她很喜欢这个皇侄子,只是可惜了他一双腿。 “挺好。” 凤翎言简意赅。 长公主上下打量了一下凤翎,见他气色尚好,点了点头。 “这位是秦大小姐吧。” 长公主视线又一转,落在秦宁月的身上。 “宁月见过长公主,见过幽王爷,幽王妃,郡主殿下。” 秦宁月忙的行礼。 “起来吧。” 长公主抬了抬手。 对这位秦家右相的长女已没了最初的欣赏。 这位也是个心气高的,当初瑾之亲自求来的赐婚,却因为一朝失了双腿,这秦家嫡女立马就悔婚了,将自己的妹妹给推给了瑾之,不过今日一看,这位秦家三小姐倒当真不差,一个能在箭术上将卿月丫头给比下去的小姑娘。 长公主心里对秦晚的印象其实多了几分好感。 秦宁月本就是聪明人,她察觉出长公主对她的态度,这样的态度早在她跟凤翎退婚了之后便经受了许多,承受力已经强了很多,她在意的是长公主对秦晚的态度,她那个妹妹……一箭射中的靶心。 “走吧,时辰不早了,都去后花园吧。” 就在这时,公主发话了,众人也都收敛了心思朝着后花园的宴会场地走去,只是这一路上不少人或打量或探究的视线落在秦晚的身上,她只当看不见,径直走向凤翎,与他一起朝着后花园走。 秦宁月坠在后面,一张脸更清傲了几分,只是心下更是沉了几分。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还射的一手好箭术。” 凤翎压低了声音,冲着身边的卿月道,幽深的视线几次探究的落在卿月的身上,他知道长公主的这个生日宴她可能会搞事,但一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卿月凉凉抬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语气淡淡,压根没有想跟他交谈的意思。 果然这话落下,凤翎的脸色更冷了三分…… 第43章 师承何处 长公主府后花园场地很大,宴席开了二十几桌,男女分临而坐,前面搭着一个巨大的台子,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果盘酒水、点心等等。 长公主坐在最首位,她下首位的第一桌便坐着卿云瑶和平阳郡主,还有一些家世比较好的贵女,反倒是秦晚被安排在了最下手位,能看的出来是很明显的针对,长公主一眼注意到这种情况,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当即让人将秦晚请到第一贵宾席。 秦晚并没有拒绝,她煜王妃的身份本身就担得起第一席位。 一入宴会,秦晚的视线便扫视了全场的贵妇,却没有看到娘亲的身影,娘亲她没有来。 秦晚垂下眼,眼中笼上淡淡的失落。 众人落座,管家声起,众人齐声冲长公主行礼,接着是各世家献礼,络绎不绝,皆是珍品,更有宫中赏赐流水般的赐下。 长公主雍容华贵,脸上带着笑意,看的出来心情不错,她抬了抬手,宴会便开始了。 坐在同一个桌子,且秦晚就坐在平阳的对面,平阳郡主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秦晚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葡萄酒,让她心里憋闷的要命。 这第一桌上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卿姐姐,我心里难受,这个秦晚坐在咱们这一桌,我要气炸了,你看看她那个耀武扬威的样子……” 平阳郡主压低声音冲着身旁的卿云瑶道。 卿云瑶抬了抬眼,她何尝不是?心里厌恶这个秦晚要命,但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郡主,咱们这桌子不是还有位置?不如去那边将秦家嫡女给请过来,她跟煜王妃是姐妹,应该会有很多话才是。” 卿云瑶低声道。 话音一落,平阳的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身上的郁气都消散了,她怎么没想到? 早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秦晚便瞧见了,只是低头当作不知,笑吧,一会儿该笑不出来了。 “你去把秦宁月喊过来,就说本郡主让她过来坐。” 平阳吩咐身边的贵女道。 那贵女得了平阳的吩咐,当即就起身朝着秦宁月的方向去了,秦宁月坐在第二桌的位置。 秦晚抬起眼,对上平阳嚣张又挑衅的笑容,就听她道,“唔,煜王嫂嫂,你跟秦宁月不是亲姐妹吗?想必你们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所以我就将她喊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平阳笑嘻嘻道。 秦晚看她一眼,“随便。” 还是那个没什么智商的小傻子,被人挑拨一两句,就当枪头鸟。 笨蛋。 秦宁月很快便被请了过来,她其实并不想过来,与这第一席位桌子上的众人关系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之前她跟卿月并众人称京城双月,相互比较,可卿月嫁给了幽王爷,若是她也嫁给凤翎,那么在身份上必然是平起平坐,但如今…… 平阳郡主又是卿月的好朋友,且还有一个让她看了就心堵的秦晚。 但平阳郡主让她过来,她又不好违抗。 “郡主,幽王妃……” “秦大小姐,请坐。” 卿云瑶道,话音落,还拉开身旁的位置,让她坐在了旁边。 “让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与煜王妃是姐妹,你们两人应是好久未见,也可趁着这个机会多说说话。” 卿云瑶道。 桌上其他几人表情微妙,有低头吃水果的,有喝酒掩饰的,生怕自己笑出来,幽王妃这话说的,谁不知道秦家这姐妹俩是怎么回事啊?多说说话?有什么好说的? 秦晚脸上神色有些不虞,她自然听出来卿月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卿月和平阳郡主喊她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羞辱秦晚,虽然她现在也是恨毒了这个妹妹,但在这样的场合,她自然不会去刁难她,两姐妹相争,丢脸的还是她们两个人,倒是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秦宁月淡淡一笑,“宁月多谢幽王妃,我与妹妹确实多年未见,妹妹自小在乡下长大,也就是这几个月才被接了回来,我们之间也没有多了解,倒也没那么多话要说。” 秦宁月不轻不重的将话给推了回去。 卿云瑶脸色神色轻微一僵,她早就知道秦宁月是个有心计的,这女人都沦落到笑柄了,还端着架子,压根不顺着她的话走。 “哦?也确实,想必秦大小姐也没想到煜王妃的箭术那般厉害吧?若没有十几年的基础,可做不到正中靶心呢,秦家在乡下的庄子里资源竟是那般好吗?” 卿云瑶又道,这话说的又能挑起人的嫉妒心,又带着探究的意味。 秦宁月轻眨眉眼,而后开口,“秦家的事情一向都是父亲做主,至于妹妹那边的事,我了解的确实不多,妹妹人就在这里,幽王妃若是有不解的,可以直接询问妹妹。” 秦宁月抬起眼看向秦晚,她之前也被那一箭给震惊到了。 十几米的距离,正中靶心,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妹妹压根就不似他们以为的胆小懦弱,性格木讷,难怪那日她那个不成器的二弟回家胡言乱语说什么秦晚疯了,竟他打了一顿,家人只当他又喝多了,爹爹将他关在柴房中禁闭一个月,看来这件事秦硕没有说谎。 秦晚将指尖捏着的葡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往秦宁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道这位秦家大小姐确实是个聪敏的,至少不上卿云瑶的套儿,嗯……比平阳聪明多了。 她当然看得出来秦宁月对她的厌恶,但却没有顺着卿月的意与她刁难,平白让她人看笑话。 卿云瑶见秦宁月完全不接茬,脸色便有些微冷,她抿了一口果茶掩饰了下自己眼中的冷意,再抬起眼的时神色正好,“不知六弟妹师承何处?” 第44章 惊吓 她问,神色带着一点儿探究。 秦晚抬起眼,与卿云瑶的视线对上,似笑非笑,“自学成才。” 四个字噎的卿云瑶脸上的神色有些龟裂,深呼吸一口气才压下这口恶气。 “呵呵,秦晚你可别吹牛了,还自学成才?不想说就不说,别人还逼你了不成?不过是射中了个十环,有什么可得意的?” 平阳听不下去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秦晚听到这话轻嗤一声,看着面前一脸不满的小姑娘,她道,“是很得意的,那也比郡主厉害,十三岁才学会拿弓箭,学了一年才射中靶子。” “你,你胡说什么?” 秦晚话音一落,卿云瑶和平阳刷的一下都抬起头看向秦晚。 平阳更是气急败坏羞的脸通红,这是她的隐秘事,这个秦晚怎么知道的? 当年她跟着卿姐姐学射箭,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少了点儿天赋,不管卿姐姐怎么教她,她都射不中靶子,注意,不是射不中靶心,是压根就射不中靶子,连卿云瑶还不如,因为这事儿,她没少被卿姐姐嘲笑,这是她们几个人的秘密,这秦晚怎么知道的? 而同时震惊的还有卿云瑶,她猛地抬眼,甚至因为震惊,瞳孔都微微一缩,这个秦晚……她怎么会知道平阳私底下的小秘密? 她心口震动,又想到了那一日收到的落叶山顶的消息,还有她被刺杀…… 秦晚,秦晚…… 卿云瑶的瞳孔急剧收缩,目光似要化为利刃般的打量着面前的秦晚。 可秦晚似没看到她的眼神似的,笑的随意极了,“哦?我就是胡说的啊,不过是开个玩笑,郡主这么激动做什么?” 真有趣,小平阳,你连情绪都不会掩饰。 看看你旁边的卿云瑶,她现在要吓死了,不过这才哪儿跟哪儿。 听到秦晚的话,平阳的一张脸憋的通红,一双猫儿眼都似要冒火,“秦晚,你是不是有病!?” 秦晚扬眉,眼神盯着平阳那张气红的小脸看,看的平阳骂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莫名的心虚,她冲着秦晚冷哼一声,又低下头凑到旁边卿云瑶身边悄声道, “卿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秦晚有些古怪?她说是胡乱猜测的,可是哪能猜的那么准,连我十三岁才会拿弓箭都知道,连我一年射不中靶子都知道……这是能胡乱猜得出来的?” 平阳又不是傻子,乱猜能把岁数和时间都猜的这么准? 卿云瑶的呼吸重了几分,她有感觉,这绝对不是秦晚猜的。 平阳还是想不通,她还在絮叨,“这件事可只有你,我,还有卿云瑶知道,她一个在山村里长大的,是怎么知道的?卿姐姐你之前不认识她吧?” 卿云瑶摇了摇头,心头也是一团乱麻。 “难不成卿云瑶认识她?是卿云瑶跟她说的?可卿云瑶都死了几年了……再说了,她们怎么可能认识?” 平阳还在猜测,旁边卿云瑶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可随意扔下这么个消息的秦晚却是一脸的的云淡风轻,好像刚才那句话真是她随意说的。 “秦晚,你认识卿云瑶吗?” 就听平阳突然出声。 不仅是秦晚,便是她边上的人都跟着一愣。 接着就见秦晚悠悠抬眼,“卿云瑶?这个名字倒是好生熟悉,听说是幽王妃的表妹?自小没了娘,又被接近了卿家府上养大是吗?对了,好像还为了幽王妃你而死?” 秦晚一副好奇询问的语气。 这些事在大周京都也不算什么秘密。 但是这会儿从她嘴里说出来,落在卿云瑶的耳朵里,真真不是个滋味。 “对,她是我表妹,与我情同手足,我们一起长大,六弟妹,你认识瑶儿吗?” 卿云瑶一双眼紧紧盯着秦晚,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儿破绽,但是没有,秦晚的面色很是平静,听闻她的话,她点点头,“四皇嫂可真会说笑,我自小在乡下长大,怎么会认识她呢?” 听到秦晚的话,卿云瑶心里的那股怀疑依旧没有放下,她轻扯了下嘴角道,“六弟妹刚被接回来京城没多长时间,倒是听说了不少事。” 这话暗讽中透着试探。 “是啊,一入大周京城,听闻的最多的便是关于四皇嫂的事迹,你未成婚之前便是卿家嫡女,成婚了又是幽王妃,不知道惹的京城多少人羡慕……” 秦晚这话听着是艳羡,但怎么听都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卿云瑶听出来的,她拧了眉。 秦宁月也听出来了,她暗暗心惊,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妹妹是仗着煜王妃的身份,所以疯了吗?她不仅不将她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她更是没将卿家这位嫡王妃放在眼里啊,两个都不是她喜欢的人,瞧着她们话中你来我往,她倒是成了一边看戏的。 “呵,秦晚,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家世这东西确实是你羡慕不来的,我卿姐姐的身份自是你高攀不上的。” 平阳哼声道,越看这秦晚越是不顺眼。 本以为这般嘲讽秦晚她会生气,没想到她只是轻微一笑,接着道,“是啊,家世这东西确实是羡慕不来的,是谁的就是谁的,偷也偷不走的。” 秦晚话音一落,坐在平阳边上的卿云瑶面色陡然一变,刷的一下抬起眼,直直的看向秦晚,心口砰砰跳,似要跳出胸腔似的,什么意思?秦晚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做贼的总会心虚。 如今她的一切可不就是偷来的? 秦晚不过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让卿云瑶的脸色难看到不行。 平阳见秦晚竟是附和着她的话说,皱眉哼了声,一转头见‘卿姐姐’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得担心道,“卿姐姐,你不舒服吗?你的脸色怎么有些难看?” 第45章 侯门姐妹记 “我没事,可能是果酒喝多了。” 卿云瑶压下心口的惊悸,出声道。 但心口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大,这个秦晚绝对有古怪,她的每一句话似都是针对她而来。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卿云瑶抬起眼看向秦晚,却一下子跟她的眼神对上,就好像她一直在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秦晚冲着她一勾唇,那笑意冰冷而又嘲讽,竟是生生的让她出了冷汗。 “你……” 卿云瑶刚要开口,这时却传来一阵喝彩声,却原来是刚才的优伶舞曲完了之后,竟上了民间杂技人,正一口喷出一口火,惹得宴会场上的世家子弟惊呼连连。 “呀,那人吐火了,吓了我一跳。” “你看,他还钻了火圈。” 众贵女小声惊呼着,赞叹着。 再看位于上位的长公主,明显的看的很高兴。 “这节目是我让管家安排上的,就图个气氛乐呵,卿姐姐,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咱俩偷偷跑出去玩,正好看到街上有表演杂耍的,那人也是吐火,我当时看的眼睛都直了,当即就赏赐了那人一个金元宝,却不想被坏人给盯上了,结果差点儿被劫持,还是你一鞭子一个将人给抽的满地打滚……” 平阳这会儿看到感兴趣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倒是将找茬秦晚这事儿给扔在一边了。 听到平阳的话,卿云瑶的眼中尽是厌烦,为何这过去三年好多次卿云瑶约她出来,她都找借口推了,就是因为不想听到这些卿月跟她一起经历的事情,她又说不上来,且听了心塞。 于是卿云瑶只能勉强笑笑。 平阳看出来了,知道她都不记得过往那些事,虽然失落,但也习惯了。 反而是秦晚借着饮酒的空档掩住眸底的怀念,小平阳,我怎么会忘记呢?那是我们曾经一起干过的事情啊。 “杂技团表演完了,下面是唱戏的,梨园的,我娘亲最喜欢这个了,以前你也很喜欢,咱俩还偷偷换过装上台子上唱过戏呢,结果被卿二那家伙认了出来,去把宴哥哥给喊过来了,咱俩那一次被禁足了一个月不准见面,卿姐姐,你还记得不?” 平阳越说越兴奋,被秦晚给气的郁闷的心情总算是缓过来了。 “嗯,有一点儿印象。” 卿云瑶有些心不在焉的开口。 果然话音落下,平阳眉眼都亮了起来。 秦晚看着这一幕,眉眼闪过一道柔和,只有听到这些曾经她与好友间经历的往事,让她才能更为清晰的认知到,她还活着,她还是卿月。 “来了,来了……梨园戏曲,不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曲目。” 平阳兴奋的开口,梨园戏曲是皇城中出了名的戏班子,不仅唱曲,还演故事,唱戏、演戏,演人生,编出来的故事总是离奇曲折,很抓人心,传唱度很广,于是便也更加的出名。 “六嫂嫂,你可要好好看着曲子,想必你自小在乡下长大,从来没见过唱戏曲的吧?” 平阳不忘阴阳怪气的讽刺两声秦晚,一声六嫂嫂那是带着嘲讽的味道。 秦晚瞥她一眼,不予跟她计较,只道,“是啊,幽王妃也要好好看,好好听。” “哼,你说我卿姐姐干什么,我卿姐姐在梨园看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山里头刨地玩呢。” 秦晚眉宇低垂,眸中尽是冷嘲。 就是一会儿看她坐不坐的住了。 咿咿呀呀。 当当当~ 梨园的戏开场了。 戏曲名称《侯门姐妹记》 “唔,这戏曲题目有点儿意思,不知道讲的什么故事。” 平阳撑着下巴显得有些兴奋,倒是一旁的卿云瑶听到戏曲题目便拧了拧眉,兴趣不大,她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个秦晚有古怪,从那日巷子刺杀,到皇宫之行她身上的没有伤口,再到今日她一箭十环,加之她说的那些话都让她心里觉得不安。 咚。 戏曲唱响。 首先出场的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大约五六岁的样子,一个穿着绣着锦绣繁华的红衣小姑娘,看起来就很尊贵,另一个则是穿的布衣,略显寒酸,红衣尊贵小姑娘握住了另一个寒酸小姑娘的手,“妹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自此,戏曲开始,故事拉开帷幕。 姐姐是身份尊贵大户之女,而寒酸妹妹却是家道中落被接到姐姐家里,起初来时,妹妹胆小内敛,说话都不敢大声,唯唯诺诺,是姐姐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吃,一同睡,带她去认识朋友,去看好玩的东西。 看的出来,姐姐性子很好,飞扬自信,喜穿红衣。 妹妹内敛胆小,话不算多,但在姐姐的呵护下,脸上便也越来越多的笑容。 “咿?这姐妹两个感情真好,那个红衣小姑娘对那个布衣小姑娘也很好,带她到处去玩。” 平阳看的很感兴趣。 可卿云瑶却拧紧了眉头,这戏曲一开始就让她不喜,莫名的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很快…… 第三人物出场。 那是一个俊俏少年郎,少年身份尊贵,是世家子弟,与那红衣姐姐青梅竹马,姐姐介绍了妹妹给其认识,自此两个少女与少年便事事一起玩,每当红衣少女跟少年出去的时候,身后总会坠着妹妹那个小尾巴。 少年清俊无双,只对姐姐宠溺,看的出来少年对着姐姐的时候眼中尽是包容。 但是很多场景布衣妹妹都会偷偷的去看少年。 众人都被带到故事情境中去了。 院子里,戏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的声音。 “唔,我觉得妹妹怎么好像喜欢那个少年啊?可明显少年与姐姐是相互喜欢的,这出戏该不会是演的姐妹相争那一男子,最后反目的故事吧?这也太俗套了。” 平阳撑着下巴猜测故事的走向,她看得很认真,又忍不住的去跟卿云瑶悄声讨论。 卿云瑶也在看,越看越拧眉,总觉得这些情景似曾相似。 她摇头,应该是想多了,这是给长公主贺寿的梨园。 “继续看吧。” 第46章 反转和恐惧 卿云瑶敷衍道,有些不愿看下去,这故事对她没什么吸引力,但众人都在剧情回神的看,她便也只能继续看了。 转眼…… 场景转换,两个少女和那个俊俏少年已经长大。 那姐姐依旧喜爱红衣,长大的她更是出类拔萃,自信飞扬,妹妹这些年也褪去了当初的胆怯模样,如今却也是碧玉佳人,性格温和…… 而长大的少女却是更加的冷峻舒朗,矜贵无双。 他与红衣少女相爱了。 “果然,他们才最是般配。” 平阳在一旁感叹道。 她嘶嘶两声,“我怎么觉得……这姐姐有点儿眼熟,这剧情也有点儿像……唔……” 平阳拧眉思索,她总觉得这剧情怎么有点儿熟悉,这个红衣尊贵少女的打扮,还有一言一行,都让她生了一丝熟悉之感。 而一旁的卿云瑶眉头皱的似能夹死一只苍蝇,她也感觉到熟悉了。 “卿姐姐,是不是像你?像以前的你啊!” 平阳像是终于想起来了,她激动的说道。 卿云瑶抿着唇,没有说话。 接着只听另一道娇俏少女的声音响起,“咿?你就是我哥哥喜欢的姑娘?” 那少女金尊玉贵,一身嚣张,扎着一个高马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站在那红衣少女面前扬着眉头质问。 她是俊朗少年的的表妹灵灵。 接着众人视线都下意识的看向平阳。 这不妥妥一个平阳郡主吗?连身份都对上了。 很显然平阳也认出来了,“哈哈哈,我就说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卿姐姐,那红衣少女就是你吧,那个布衣的就是卿云……,俊朗少年是不是四皇兄还有我,这个就是本郡主……呵呵呵,这个梨园还挺会揣摩人的心思的,知道咱俩关系,所以才排了这么一出戏,既表演了故事,还讨好了娘亲和我们,啧啧啧……” 平阳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显然这故事让她很是满意。 接下来的剧情,那少女灵灵跟红衣女子总是吵架,彼此看不顺眼,但吵着吵着莫名就成了好朋友,两个人天天腻在一块,俊朗男子总是给她们两个收拾烂摊子。 “是我,是我,这就是咱们的故事……卿姐姐,你看出来没有?哎呀呀,本郡主这次要重赏梨园老板!” 平阳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便是坐在首位上的长公主眉目间也都是笑意,她的寿辰宴,大家自是各种恭贺之语,各种贺礼,这梨园老板却是反其道而行,编了这么一个故事,这幽王妃和幽王爷少年时候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尤其是里面还有她的女儿,她透过这个戏曲故事似看到了年少时候女儿的淘气。这心里如何能不熨帖? 卿云瑶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谁排的这出戏? 若她是卿月,她自是喜欢看,可她是卿云瑶,是整个故事里的陪衬,你说她能高兴的起来? 画面一转,那红衣少女终于及笄,到了成婚的年纪。 俊朗少年上门提了亲。 那样明媚张扬的姑娘看向少年的时候,脸颊会红,眉梢间就是欢喜之意。 卿月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是她的飞扬的年少,她前世的爱情。 此时,不仅是平阳郡主看出来了,就是好多世家贵女和公子也看出来,纷纷目光都落在卿云瑶和楚宴的身上。 卿云瑶心里呕的要死,却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只能笑着回应,露出些许娇羞的模样。 楚宴看着台上那一幕,他自然看出来这戏演的就是月儿和他,冷峻寒凉的目光凝上一层柔色,那是他的姑娘,从小爱到大的姑娘。 “哎呀呀,卿姐姐,你跟四哥哥的感情也太好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不是有些人能羡慕来的,你看四哥哥往咱这边看呢?” 平阳心里高兴,一抬眼瞧见秦晚面无表情的模样,哼一声 ,当即就出声刺道。 卿云瑶眉眼带着娇意,抬眼看向楚宴的方向,两个人的视线似在空中遥遥对上。 那种丝丝流转的情谊的确看的周围的人艳羡不已。 只有秦晚,眉眼低垂间,皆是冷意。 从这出戏开始的时候,凤翎就一直拧眉在看,他知道,半个月前秦晚去了一趟梨园老板家里,所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就这? 他眉头拧紧,手指轻垂着轮椅。 俊朗男子和红衣姑娘婚事定下了,也许这就是故事最圆满的结局。 然而,反转猝不及防的发生…… 红衣少女收到了一封信,是她的好朋友‘灵灵’派人送来的,约她去某个地方见面,说是有惊喜送给她。 她去了。 然后…… 等来一柄利剑忽的从身后穿透了她的心口。 是那个妹妹,那个总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姐姐和俊朗少年的妹妹。 “嘶。” “呼……” “我天啊,吓死我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故事的走向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尤其是那个妹妹忽然抽出剑从背后偷袭,简直吓了所有人一跳,更有甚者,椅子都翻倒在地,见无人注意他,才赶紧的扶起椅子坐了起来。 而这一边,只听砰的一声,卿云瑶面前的茶杯一下子打翻,她眼睛一下子瞪大,整个人因为惊恐而微微发颤…… 怎么会? 别人看不明白,她是比任何人都明白的,这是卿月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场景啊! 她以平阳郡主之约,将卿月约到落叶山顶,在那里 要了她的命! 如今这场景竟然被赤果果的演了出来。 “这,这,这什么情况?” 平阳捂着心口平复,还没从剧情中缓过神来。 唱台上,青衣已经开口,那饰演红衣女子的青衣双目震惊,满目含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家道中落,是我求娘亲将六岁的你接来卿家,让你吃饱穿暖,学习琴棋书画,冠以卿姓,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情同亲生,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因为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嫁给逸哥哥……” 那俊朗少年在戏曲的名字为‘逸’。 “你说什么?” 红衣少女不解道。 “表姐,你没听错,我喜欢宴哥哥,从小就喜欢,喜欢了十多年,我想过放弃,但真的做不到,所以只有让姐姐退出了。” 另一青衣一脸的快意扭曲,“因为我恨你,我想你死,凭什么你能嫁给逸哥哥,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嫁给他……姐姐,你成全我们吧,我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第47章 谁在操控 红衣少女悲愤至极,终是受不了这重重打击,一口鲜血吞了出来。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看着这一出戏的反转,之前有多祝福,此刻便是有多尴尬。 甚至他们都不敢去看幽王爷和幽王妃他们的脸色。 而卿云瑶,整个人如坠冰窖,额头后背瞬间冷汗淋漓,她死死的咬紧牙关,这戏曲台词……是那日她杀卿月之时说的话,竟是一字不差的还原了。 戏曲还在继续。 后面是什么? 她不敢想。 “住口!” 终是再也受不住,只听卿云瑶一声怒呵,那声音尖锐而又颤抖,直接穿透了整个后花园。 “你们这是演的什么?谁让你们这么演的?” 她怒声呵道,整个人又惊又怕,此时她已全然明白,这出大戏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死死咬着牙关告诉自己要冷静,必须要冷静,她现在不是卿云瑶,是卿月…… 她一双眼死死瞪着台上,厉声道,“你们这是演的什么?“ 卿云瑶的怒火和恐惧交织,是谁?究竟是谁排出的这样一出戏?为什么跟三年前落叶山顶上发生的一幕重合? 到底是谁背后操控的这一切? 那天晚上…… 是不是有人看到了? 一定是! 呼啦啦,随着卿云瑶的怒呵,台子上的青衣也都刷刷跪地。 “你们怎么回事?这出戏是谁编的?最后那是演的什么东西?” 平阳也生气了,她站起来冲着台上的人呵斥道。 她心里也很是不舒服,这戏分明是暗指,红衣少女是卿姐姐,布衣少女是卿云瑶,已经死了三年的卿云瑶,而这出戏竟还敢编排四皇兄,明明四皇兄跟卿姐姐最是恩爱,可这出戏最后的意思竟是暗指卿云瑶跟四哥哥在一起了?而且卿云瑶还以她的名义将卿姐姐骗到了一个地方,给杀死了? 胡扯! 胡说八道! “长公主,请您为卿月做主,云瑶是我最好的妹妹,我们一起长大,她为了救我而死,我心中本就充满愧疚,夜夜不能寐,如今竟有人编出如此离奇可笑的戏曲,他们是什么意思?” 卿云瑶死死咬着舌尖,将恐惧给咽了下去,冲着长公主的方向便跪了下去,请求一个公道。 长公主也没想到故事的走向竟然是这般,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沉着脸道,“宣梨园老板来见本宫。” 管家立刻便吩咐了下去。 “月丫头起来吧,本宫将人叫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道。 平阳忙的将清越瑶扶起来。 很快梨园老板就被带了上来,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绵衫,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长公主倒也没有多害怕失态,当即便见了礼。 “草民周和见过长公主。” “本宫问你,你这戏本子怎么回事?何以编出这种故事桥段?你用意何在?” 长公主沉声问。 梨园老板似面有疑惑,“草民不知长公主的意思,是这戏本子内容让公主殿下不喜了吗?草民有罪。” 周和叩首,似有惊惧。 平阳听不下去了,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跳起来道,“你休要装模作样,你台上这出戏里的人都意指的是谁?是谁编出这样一个故事?还不如实招来!” “郡主误会啊!” 只听梨园老板一声喊冤,叩首,“郡主真的误会了,这台上这出戏是小人几天前收到的本子,小子觉得本子上的故事比较特别,加之后面的反转比较大,客人肯定比较喜欢看,所以小的才紧赶慢赶的让下面的人排练出来了,小的实在不明白这故事是怎么了?恳请郡主为小的解惑,就算小的要受罚也想当个明白鬼。” 老板冤的真心实意,那头磕在地上砰砰响。 “你这戏里的红衣女子不是指的卿家姐姐?” 平阳皱着眉头呵问。 老板懵懵的抬起眼,“郡主说的是谁?卿家大小姐?幽王妃?郡主实在是冤枉啊,这就是一个故事啊……” 平阳心里也闷闷的不舒服,这确实是个故事,只是这故事里的人物跟卿姐姐和她的相识太过于相似,可这故事的结尾是真的叫人不舒服,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呢? 不对,还没到结局呢? 可卿云瑶心里依旧发冷,这绝对不能是简单的故事,是暗指。 “是谁送给你的这个话本故事?还是说是你自己想的?” 长公主威严的声音响起,她 逼人的视线落在梨园老板周和的脸上。 周老板额头上冷汗淋淋,想到自家家中已经见好的小孙子,他咬咬牙回禀道,“回长公主殿下,草民的梨园每日都会收到很多民间投稿…… 若是有好的故事稿子,手下的人会交到小的这里,由小的在进行最后的审核,至于这故事是谁送上来的,小的实在不知,不过小的可以回去查一查,问一问手下人,长公主殿下,小的实在没想到会冒犯到您,殿下若是不喜欢,草民日后便不在排这出戏了。” 周老板声泪俱下,哭的可怜极了。 “卿姐姐,有没有可能是卿云瑶活着时候得罪了人,所以那人写了这样的话本内容,纯粹是来恶心人的?” 平阳悄声道。 但卿云瑶知道不是这样的,这话本内容是冲她而来的,而且不是胡编乱写,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谁送给你的这个话本故事?” 她冷冷的目光落在梨园老板的身上。 “回幽王妃,小子的梨园每日都会收到很多民间的投稿,若是有好的稿子,手下的人会上交到小的这里,由小的再进行最后的审核,至于这故事是谁投上来的,小的实在不知,不过小的可以回去查一查,问一问手下人,王妃娘娘,小的着实没想到会冒犯到王妃,王妃您不喜欢,小的日后便不在排这出戏了。” “卿姐姐,有没有可能是哪个跟我们熟悉的世家小姐写的这画本子?没什么恶意,只是纯粹恶心人罢了。” 平阳悄声道。 但卿云瑶知道不是这样的,这话本内容是冲她而来,而且不是胡编乱写,是真实的发生过的。 “幽王妃是不是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不过一出戏而已,您为何要对号入座?” 第48章 可惜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凌的声音带笑响起。 卿云瑶刷的一下抬眼,就见秦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卿云瑶心里咯噔一下,凉到底,脑海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是她,一定是她……’ 近些日子,她所经历的桩桩件件,里面都有秦晚的身影。 “长公主殿下,依着秦晚看,这件事确实是幽王妃反应过大了,如今大周侯门中,这样收养了母族之女的事例也有很多…… 就比如大学士傅家,傅家二姑娘也是自小从母族那边寄样过来的,听闻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亲姨母怜她自小没了娘亲,便将其接到身边教养,而最近那傅二姑娘不是也跟侯门徐家三少定了亲吗?那徐家三少亦是有个小妹……” 秦晚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响起。 正巧了,被点了名的傅家姐妹也都在今日的宴会之上。 随着秦晚的话落下,大家都看向她们的方向,她们便也落落大方的点个头,这点儿在京都城内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故事背景的设定基本大同小异,不明白为何四皇嫂这般激动?” 秦晚一副不解的语气。 众世家子弟也都跟着一愣,主要是他们之前有些先入为主了,如今听到秦晚的话,纷纷点头,是啊,这只是个戏曲故事设定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是幽王妃自己代入了,你看幽王爷,若说暗指的话,他才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还是那负心的,且怎么幽王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卿云瑶被秦晚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一张脸青白交加。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又不能说。 “长公主殿下,依照秦晚来看,这不过就是一场误会,这梨园老板哪里来的胆子去得罪幽王妃和幽王爷?更何况还是在您的大寿之上。” 秦晚浅笑的看向长公主的方向。 那梨园老板也是个反应快的,忙的冲着长公主的方向磕头道,“公主殿下,真的是误会啊,草民拍这出戏真的只是觉得有意思,呜呜呜,谁能想到会让幽王妃不快…… 在大周京都,谁人不知卿家姐妹情深义重,患难与共,妹妹更是为了姐姐牺牲了性命,卿家大小姐与幽王爷那更是青梅竹马,感情如胶似漆,就是给草民的天大的胆子,草民也不敢编排幽王妃幽王爷啊。” 梨园老板声泪俱下,哭的那叫一个冤枉。 众人都觉得他挺可怜的。 一时间整个宴会都没有声音,只有老板哭的呜呜声。 “行了,闭嘴吧,吵的本宫头都疼了。” 就见长公主捏捏眉心,好生烦躁的开口。 梨园老板立马闭上了嘴,跪在那里还在抽噎着抹泪。 “月丫头,这应该是个误会。” 长公主道。 卿云瑶站在那里,脸色还是青白,她压着心底的惊恐,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不是个误会,但是事情走到现在,她却是不能再闹了,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殿下,我只是想起了我妹妹……她……” 卿云瑶开口,哽咽的红了眼圈。 “本宫知道你跟云瑶那孩子关系好,今个是让你想起伤心往事了。” 长公主叹息一声,想着月丫头还是没走出来,今个因为一出戏让她这般激动,也是因为当初云瑶那孩子死的太惨。 “你下去吧,这戏以后别演了,今个破坏了本宫的心情,本宫也不追究你了。” 长公主挥挥手道。 “草民谢长公主殿下,谢幽王妃,草民这就告退,日后梨园也绝不演这出戏了。” 梨园老板叩头谢恩,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带着一众青衣被人给带了下去。 这一插曲之后,长公主也没了心情,便道有些乏了离开了宴会,让大家继续玩。 可此时的卿云瑶哪里还有心思? 她死死的盯着秦晚,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 “幽王妃这般看我做什么?” 秦晚轻笑,将卿云瑶的恐惧不安都看在眼底,心里却是畅快极了,怕吗?怕就对了。 这种活在猜测和恐惧中的滋味会像毒虫一样啃食着你,日日不得安宁。 卿月的视线越过高台,正好能看到男宾楚宴那一桌,他坐在那里,微垂着头,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好像他真的只是看了一出戏而已。 不愧是楚宴啊,要比卿云瑶沉得住气多了。 “说起来,还知道刚才那出戏的结局是什么呢?倒是可惜了……” 秦晚感叹了一声。 那口气中的遗憾都似要溢出来。 卿云瑶掩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一颤。 桌子上的气氛有些诡异,谁都看不出来幽王妃脸色不对,青白一片,双眼还有些发红,却偏偏秦晚一副遗憾中透着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几个世家贵女都眼观鼻、鼻观心,她们是真看出来了,这位秦家三姑娘,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哪里是胆小懦弱,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直接都没将幽王妃和平阳郡主看在眼里。 秦宁月也一直在默默观察秦晚,她是真服了这个没有脑子的妹妹,她是仗着煜王妃的身份是要把天捅破吗?竟是一直刺那幽王妃和平阳郡主。 “秦晚,你能不能闭嘴?” 平阳气死了,她的卿姐姐因为想起了云瑶那丫头,心里难过的要死,眼睛都红了,这个秦晚还在旁边感叹戏没听完,气不气人? 被平阳郡主质问,秦晚也不恼,只轻笑着看向平阳道,“郡主,你想不想知道这出戏的结局是什么啊?那姐姐真的死了吗?那个狠毒的妹妹真的跟姐姐的未婚夫在一起了?” “你说的什么话?那怎么可能?肯定是那姐姐没死,被人救了,之后姐姐拆穿了妹妹的阴谋,那个狠毒的妹妹最后肯定是被扒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 平阳哼道。 下一刻却见秦晚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啊,说不定姐姐真的死了,妹妹却自此变成了姐姐的模样,取代了她的一切呢?” 第49章 激怒 刷。 卿云瑶猛地睁大眼,目光带着惊天的惶恐! 她怎么知道? 一种从心底爬出来的心悸和恐惧,让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死死的瞪向秦晚,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上次收到的落叶山顶四个字,在巷子里刺杀她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秦晚! 至于为何她肩膀上的肩胛骨没有伤口,一定是卿月用了什么手段,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卿月有个非常厉害的师傅,她的医术更是厉害的不得了。 卿月还活着! 今天这一场大戏也是她在告诉自己,她回来了。 巨大的惊恐将卿云瑶笼罩,她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神情,只能死死的捏着掌心,指甲断裂她都似没有感觉到。 她死死瞪着秦晚,见她眼神清冷却又似乎带着看穿一切的目光看着她,卿云瑶猛地别过头,竟是不敢与她对视。 她是谁? 秦晚是谁? 卿云瑶脑子嗡嗡的,她死死咬着牙关逼迫自己冷静,三年多以前,她将卿月的脸划的面目全非,甚至用剑在她身上穿了几个窟窿,接着将她踹下悬崖,本以为卿月会必死无疑,却竟然没死吗? 卿云瑶恨的双眼血红,秦晚跟卿月又是什么关系? “秦晚,你可闭嘴吧,谁要跟你讨论这个。” 平阳冲着秦晚瞪了一下眼,这个秦晚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转头瞧见卿云瑶脸色难看,忙的扶住她,担忧道,“卿姐姐,你没事吧?你脸色看起来好难看。” “我没事,平阳,我只是头有些疼,我想先回去了。” 卿云瑶强迫自己冷静,压下满心的恐慌,对平阳说道。 “头疼?我去喊四哥哥,让他带你回去。” 平阳一听卿云瑶头疼,很是一个担忧,生怕卿姐姐又受了刺激,到时候别再失忆一次,连她也给忘记了。 “幽王妃,你还好吗?” 秦晚看一眼卿云瑶青白的脸色,幽幽出声道。 卿云瑶猛地抬起头,她死死压着心口的惊惧,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秦晚道,“六弟妹,可否到那边一叙?” 她朝着身后远离宴会的地方指了指。 “好啊。” 秦晚一勾唇,眼中神色未明,点了点头。 一桌子的贵女都不敢出声,秦宁月拧眉看着这两人,总觉得她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尤其是幽王妃卿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那神情像是恐惧?卿月恐惧秦晚?秦宁月甩了甩头,怎么可能?看着卿月和秦晚离开的背影,她清眸轻垂,陷入沉思。 远离宴会厅,卿云瑶走在前,秦晚跟在后面,周围繁花似锦,路遇小厮和丫鬟纷纷行礼,终于寻了个无人之地,卿云瑶停下了脚步。 “秦晚,你知道些什么?” 卿云瑶回过头来,对着秦晚压低声音说道。 明明已经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却还是想要试探。 下一刻,就见秦晚冲着她一笑,而后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幽王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晚摇摇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别装了,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卿云瑶此时双眼都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的盯着秦晚,眼神恨毒的似要看穿她的真面目似的。 却见秦晚轻轻皱眉,“四皇嫂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卿家的大小姐卿月,幽王爷的王妃吗?” “不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卿云瑶咬着牙,厉声道。 可秦晚的脸上除了清冷,便是无辜,“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晚问,脸上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一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卿云瑶被之前的事情冲击的心神大乱,此刻更是慌乱的不行,她努力的想从秦晚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她有些烦躁,看着面前秦晚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往前两步,“秦晚,你看见了是不是?三年前,你在落叶山顶对不对?” 卿云瑶进一步试探。 如果三年前的事情秦晚知道,那么她透露出落叶山顶这四个字也没事,若她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她说了这四个字,秦晚也听不懂。 “三年前?落叶山顶?幽王妃,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有没有事?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需不需要我去喊御医过来?” 秦晚一句接一句的询问,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的样子让卿云瑶愤恨慌乱到不行。 若是她肯定面前这个人知道她做过的事情,她反而还不会这般慌乱,就是这种猜测,才更让卿云瑶心悸。 “秦晚,你别装了,我知道那日刺杀我的就是你,她是不是还没死?是不是还活着?” 卿云瑶步步紧逼,眼神狠毒,布满红丝。 “幽王妃,你到底在说什么?那日刺杀之事不是已经证明我的清白了吗?还有谁没死?你到底在说什么?” “闭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秦晚,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安排的,你是不是替她来报仇的!是不是!?” 卿云瑶厉声道。 愤怒和猜忌的惊恐充斥了她的脑子,让她无法冷静,加之秦晚这般的态度,生生的刺激了她,抬起手就朝着秦晚的脸上抓去,她要撕破她的脸皮,看看她的真面目! 眼见她心神大乱,双眼赤红的朝着她攻击而来,秦晚嘴角微抿,一把扣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接着往旁边一躲,藏在袖口多时的发簪直接划过她的手背,接着顺势而闪开,簪子悄无声息的被她藏在袖口里。 “幽王妃,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发疯。” 秦晚扔下这句话,直接起身就走,她的目的达到了,便懒得陪她演下去。 她激怒卿云瑶,让她心神大乱,就是为了趁机划破她的手背,取她的血,她需要回去化验研究,弄清楚卿云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用什么方法变成了她的模样,上次在长安街后巷,她摸过卿云瑶的脉搏,那脉搏明显的有问题且带着毒脉,一定跟她变成自己的模样有关,所以只要查明原因,那么便离拆穿她的真面目不远了。 卿云瑶站在大树底下,眼中暗恨一片,心中更是惊惧不已。 这时,不少人朝着这边走来。 “卿姐姐……” 第50章 验毒 “卿姐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秦晚呢?” 平阳跑在最前面,身后还有楚宴,她的视线落在楚宴的身上,见他走在青石路上,正午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泄下清华,她的阿宴哥哥有着世间独一无二的颜色,容颜如玉,气质冷凉,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却在看向她的时候平添一抹温柔宠溺之色。 不。 这抹宠溺之色,不是给她的,是给卿月的。 所以,她万万不能被拆穿真面目。 否则她拥有的一切都将失去。 不,这绝对是她无法接受的。 想到此,卿云瑶的眼中尽是厉色。 “卿姐姐,你的手怎么流血了,谁伤的你?” 平阳走的最快,她冲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卿云瑶的手背,像是利刃给划破的,一条很长的伤口。 卿云瑶低头,果真看到伤口溢出了好多的血迹,她因为情绪激动,竟是没有发现何时受伤。 手突的被人执起,是楚宴。 他的脸上陡然蒙上一层冷色,用帕子按在了她的伤口上,“月儿,怎么回事?” 此时,轮椅声滚过地面,钟五推着的凤翎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楚宴冷声询问。 “是不是秦晚?刚才她们说,四嫂嫂你跟秦晚过来这边了,她人呢?是不是伤了你之后心里发虚,跑了?” 不等卿云瑶说话,平阳就一脸怒气的说道,整个人都气的要跳脚。 卿云瑶此时心神都还是乱的,惶恐、猜忌,几乎将她笼罩。 “没事。” 她道,接着抬眼看向楚宴,“宴哥哥,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好。” 楚宴拧了眉,眼见卿云瑶 面色不好,他的脸色也跟着有些发寒,抬眼看向平阳道,“平阳,月儿身体不舒服,本王就先带她回去了,你跟姑母说一声。” 楚宴话音落,揽住卿云瑶,“我们回去。” 平阳心里不痛快,嘟着嘴看向身后轮椅上的凤翎,她不满道,“六哥,你做什么娶这么个女人,你看她仗着你的身份真是无法无天了,我卿姐姐那是什么人?都被她给欺负了,真是……而且她是半点儿规矩都没有,连你都没有等,直接一个人走了,六哥,你赶紧休了她吧。” 平阳心里气不顺,冲着凤翎抱怨道。 凤翎眼神深幽,听到平阳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去跟姑母说一声,四哥也先走了。” 话落,抬了抬手,钟五便推着轮椅也直接离开了。 徒留平阳站在原地狠狠一跺脚,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今个真是长了见识了。 气哼哼的回到宴会厅,正巧碰见回来的卿二,“我小妹和王爷呢?” 他中途出去了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就不见小妹和王爷人影,正巧看见平阳气呼呼的回来,当即询问道。 “走了,卿姐姐脸色特别不好,而且手还受伤了,应该是被那个秦晚给欺负了,真是气死人了。” 平阳抱怨道。 卿湛的一双桃花眼陡然眯了起来。 平阳凑到卿湛的面前,“卿二,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秦晚实在是太讨人厌了,之前就下了卿姐姐的面子,如今更是伤了卿姐姐,咱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治治她?要不她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 “呵……跳梁小丑罢了,这事儿你不用管,有我呢。” 卿湛低声说道,脸上挂着似笑非笑,若是细看,桃花眼中尽是冷意。 “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喊我,卿姐姐三年前受了大刺激,而后嫁给宴哥哥,性子柔了不少,被秦晚这般欺负,都没做声,卿姐姐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可不行。” 平阳哼道。 卿湛又跟平阳说了几句话,这才抬脚离开,直奔幽王府。 ** 另一边。 卿月回了煜王府,直接就去了药房。 上一次她用匕首伤了卿云瑶,却被墨风墨雨攻击,那匕首留在了现场,所以没能取得卿云瑶的血。 卿月将用手帕包裹的簪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而后开始凝水分解,又吩咐下人送来了几只小白鼠,她医术虽然高超,却也不是只凭一点儿血液就能知道卿云瑶是怎么回事? “秦晚回来了吗?” 凤翎一回府,便出声询问道。 “回王爷,王妃回府之后便直接进了药房,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呵……” 凤翎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声,直接操控着轮椅进了的秦晚的院子。 “秦晚,出来。” 凤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卿月正在测验血样,她沾回来的卿云瑶血样本就不多,且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卿云瑶是怎么回事。 “王爷,你进来吧,我这边还有要事要忙。” 卿月起身将药房的门打开,说完这话便转身继续去做实验。 凤翎脸色沉了沉,终究是没走,操控着轮椅进了药屋。 药屋很大,收拾的也很干净整洁,鼻息间是各种草药的味道,案台之上,放了好几个笼子的小白鼠,还有各种各样的药材,炉子上烧的咕噜噜的热水,好几个碗中都晕染着血色,一只带血的帕子放在那里,上面一支簪子。 凤翎眉眼闪了闪,想到卿月手背上那条长长的伤口,还真是她干的。 “你在干什么?” 凤翎拧眉问。 “验毒。” 卿月手上不停,来来回回的测验,反复的兑药提炼,桌子上的宣纸上写了一串常常的药材名称。 这是凤翎第一次看到秦晚这般的状态,这个女人很严谨,透着一股执拗的劲儿。 “验什么毒?” 他又问。 卿月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王爷来找我什么事?” 又是这样的语气。 凤翎抿住唇,眉头拧起来,一张脸沉在暗影中,眼神深邃幽幽冷,似寒潭一般,薄唇抿出的弧度看起来都是无情的。 “今天寿宴上的那出戏是你安排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凤翎压着气问。 卿月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凤翎,她也没打算瞒,上次她去梨园,他的人就跟踪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恶心恶心楚宴和卿……月罢了。”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冷嗤了一声,的确是恶心到那位卿家大小姐和他那个四哥了,他当时与楚宴一桌,眼见着他脸色沉的跟九寒天的冰雪似的,但他同时也知道,面前的秦晚没有说实话。 “你还是不准备告知本王,你跟楚宴和卿月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第51章 怪老头 月前,他们就是因为这个问题闹翻,以至于冷战了许久。 卿月拧了拧眉,放下手中的事物,转头看向凤翎道,“凤翎,你为什么总想知道我跟楚宴和卿月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就行了?为何你非要刨根问底?” 凤翎眉头皱起一道深深的折痕,他对秦晚不是非要盘根究底,而是这个女人身上透露出异样实在是太多。 明明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侯门弃女,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更别提今日在长公主府上那一箭十环的箭术,竟是直接压住了卿家嫡女卿月,还有梨园那一出大戏。 “今日梨园那出大戏,是你一手导演,秦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翎眼神如利剑一般直直的射向面前的秦晚,盯着她面上的表情。 卿月知道凤翎聪敏,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窥探到一些东西。 她要想博得凤翎的信任,必是要拿出一些让他信得过的东西才是,但是她的事情要如何说? 卿月抿紧唇瓣,陷入沉默。 凤翎看她这般的反应,怒气和厌烦一起涌上来,只听他沉冷的声音响起,“秦晚,若你一直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肯告知,只用医术来捆绑要挟本王,那么本王不会吃你这一套,还有你大概不太了解本王,本王平生最厌恶别人威胁。 秦晚,本王给你一天时间好生想想,是否要坦诚以待,若你依旧什么都不肯跟本王说,那么不用等两年,本王现在就给你一封和离书。” 凤翎沉着脸落下这番话,转身便出了药房。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卿月拧了拧眉,她早就知道凤翎不是个肯受威胁的人,但想着他总归是惜命,自己跟他的合作应该会达成,看来还是不行,他心存疑虑,对自己存有戒心,也是因此,才更不放心。 可是她要如何说? 她跟凤翎之间关系本就薄弱,互不信任。 她一直强硬,但凤翎似也不妥协,这是一个死局,除非有人先服软,如今看来,凤翎这是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现在就给她和离书? 呵! 这个凤翎,不过是看她如今四面都是敌人,不仅得罪了楚宴,卿云瑶,卿家,还有宫中皇后等等,他是料定了自己离不了这个煜王妃的身份,所以才落下这番狠话。 吱吱。 笼子里,小老鼠传来吱吱的叫声,拉回卿月的思绪。 她甩了甩头,静下心思,专心的开始试毒,将血液里面含着的成分给记下来。 这是一个很繁琐且细致的活计,需的反复试验,用毒,解毒,提炼…… 整个下午卿月就没有出去药方。 幽王府。 卿云瑶回府之后,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心悸之中,那是隐藏多年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惶恐。 阿宴哥哥陪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属下禀告有事处理,他才起身离开。 屋内,光影明灭。 卿云瑶的半边脸隐在暗影中,她眼中一片阴冷。 过了人好一会儿,她起身穿上外袍,将贴身丫鬟喊道近前道,“等王爷过来,就跟王爷说,我回了卿家一趟,傍晚时分应该会回来,让王爷莫要担心。” 丫鬟本来要跟着,被卿云瑶直接拒绝,也不准暗处的墨风墨雨跟着,自己一个人出了府。 卿云瑶出了府之后,便直奔京郊北的红谷山坳。 往里走,怪石嶙峋,树柏成双,在山坳中央处,两座茅屋隐藏在其中。 卿云瑶轻一脚重一脚的来到茅屋门前,砰砰砰的敲响了门。 “谁?” 屋内传来一道沙哑阴冷的声音。 卿云瑶打了个颤,“师父,是我,瑶儿。” “进来。” 拿到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门吱呀一声响起,卿云瑶推门而入,便听那沙哑的声音道,“把门带上,别让阳光照进来了,我这些小宝贝见不得光。” 卿云瑶忙的回身将门给关上。 却见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两个烛台散发出一点儿微弱的光,屋内一片血腥和臭气交织,屋内放了好多的密封坛子,靠着墙角摆放了一排。 屋内一老头正蹲在墙角不知道摆弄着什么东西。 “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没事不要过来吗?” 那老头沙哑的声音响起,随后站起身来,露出一张戴着鬼面具的脸,在昏暗的环境下猛地一看,惊的人一哆嗦。 卿云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忙道,“师父,瑶儿知道你不喜被人打扰,但是真的出大事了,瑶儿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来打扰你。” “什么事?” 老头问。 他声音阴恻恻的,配上那张画着鬼脸的面具,更添几分恐怖之感。 “师傅,三年前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卿月,她,她可能没死。” 卿云瑶咬牙道。 她实在是太慌乱了,除了来找师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闭上眼,都是公主府的那一出大戏,那一模一样的台词。 “你说卿家那小丫头没死?” 老头的声音暗哑中似乎带着几分惊讶。 “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他道。 于是卿云瑶毫不隐瞒 ,将长公主寿宴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师傅,不知道三年前卿月死的时候是有人躲在暗处看见了,还是那卿月命大的,掉落悬崖竟也没死被人给救了,但总之,她回来报仇了……师傅,一旦我是卿云瑶,杀了卿月又替代了她这件事传了出去,我就完了,师傅,你要帮我。” 卿云瑶惶恐不已的开口。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慌什么?” 就听那老头一声呵斥。 卿云瑶顿时不敢出声了,她站在那里,缩着肩膀,垂着头。 “卿家那个丫头不管生也好,死也罢,她为何等了三年之久才出现?那定然是她不能示于人前,更何况她就算是出现了,那又如何?现在卿家大小姐是你,幽王妃是你,只要她敢出现,那么你就能有一万种方法弄死她。 瑶丫头,你只需记得一件事,你是卿月,是当今幽王妃,你这张脸代表的就是你的身份。” 第52章 幻颜丹 黑衣老头的声音在暗下下嘶哑一片,嗓子像是受过重伤,发出桀桀桀的呼哧声。 听到怪老头这般说,卿云瑶恐慌的一下午的心脏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可是师傅,我也不敢肯定是卿月没死,还是三年前我杀她的时候被人给看见了,若只是被人瞧见倒还好说,杀了那人便是了,总归是她说什么也没人相信,可若是卿月还活着,师傅你知道她的医术很厉害,师傅是无双老人……” “那又怎么样?” 不等卿云瑶说完,怪老头一声厉呵。 他猛地转过头来,鬼面面具下面一双眼阴冷一片,“无双那个老东西不还是死在了老夫的手里?他的徒弟不也被你一剑穿心刺穿了胸口?只要她敢出现,老夫照样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老头阴恻恻道。 “老夫知道你担心什么,是不是担心若是卿家那丫头还活着,会破了你脸上的幻貌?” 卿云瑶眼睛闪了闪,这就是她最担心的问题,一旦她没了卿月的容貌,那才真是万劫不复了。 “桀桀桀……不会的,你且安心回去,老夫的蛊岂是那么容易破的?无双那老东西活着的时候瞧不上老夫,手上的好东西全给了那个不知名的卿家丫头,倒是不知那丫头能学他几分本事,哼!” 怪老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匕首对着胳膊一划,鲜血汩汩冒出,滴进其中一个坛子里。 卿云瑶看着这一幕,心下不适的别过眼。 “那师傅,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卿云瑶又忐忑不安询问。 她实在是怕极了,可除了师傅她又找不到人拿主意。 “接下来……你需的查出,卿家那丫头三年前坠崖到底是尸骨无存,还是被人救了?按照你的怀疑,你近期出事,都是跟一个叫秦晚的有关?” 怪老头问。 卿云瑶点头,“是,师傅,我怀疑就是她……她定然跟卿月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知道三年前落叶山顶的事情真相。” “她是什么人?” “秦家一个自小被放养的孩子,如今也是煜王妃,之前从未听说过她,也就是今年煜王退了秦家长女的婚事,娶了她,传言这女人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她与传闻大相径庭,且她对瑶儿抱有极大的敌意,师傅,所以我才怀疑她……” “秦家小女儿,煜王妃……” 怪老头呢喃了两声,半晌没说话,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就去试探一下,看看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是个何种身份。” “师傅,怎样试探?” 卿云瑶问。 “杀她个亲人就行了,她坐不住的,呵呵呵呵……” 怪老头的声音满是狠辣之意。 卿云瑶瞳孔轻轻一缩,吞咽了口口水。 “就拿卿家那个老二开刀好了。” 怪老头语气随意道,接着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拿出一个黑瓷瓶,往卿云瑶的方向一扔道,“溶于水,喂他喝下去,便是个生不如死,若是那卿月得知她的二哥出事,总会出现。” “师傅英明。” 卿云瑶忙的接过来。 但脸上又闪过一丝犹豫,“师傅,二哥……卿湛他不会死吧?毕竟他还挺护着我的。” “不想他死,就少放一点儿。” 吱呀。 木门再一次被打开,卿云瑶从里面走了出来,被外面的阳光刺的一眯眼,她进去的时候一脸的惊慌着急,出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平静,再找不到惊慌的影子。 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是卿月三年前侥幸没死,那又如何?只要她敢照面,她就能弄死她,师傅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 幽王府。 卿月一直在提炼血液,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药房。 宣纸上,记了长长的一串药名。 青焰草,黑天麻,雪骨参…… 每一样都是顶级的珍贵之物。 卿月不可谓不震惊,她完全没想到会从卿云瑶的血液中测出这些千金难寻的珍贵药材,便是她还是卿家嫡女的时候,资源甚广,却也难寻这些草药参果,那么卿云瑶是从哪里得来的? 还有蟾蜍液,玄阴草…… 卿月继续检测,直到卿云瑶的血液中再也测不到其他的成分,她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面前死了三只小白鼠,这都是小白鼠承受不住血液中的毒素而身亡。 卿月仔仔细细的看着宣纸上的内容,所有的药材名字并列在一起,无比的眼熟,一个药名骤然跃入脑海,幻颜丹! 是的,她曾在医典之上看到过此丹的炼制,幻颜丹可让人肌肤细腻,容貌变美,最起码服用之后可年轻个几岁,她当时因为感兴趣的看了好几遍,甚至跟师傅说,想炼制几枚给师傅用,毕竟他老人家脸上的褶子都好几道,还被师傅给罚了一顿,罚她吃了十几种苦药材。 但幻颜丹却也只是能让人的容貌变美,可是却无法让人变化成另外的容貌啊,而且卿云瑶的身体内沉淀了毒素。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幻颜丹的基础上动了手脚。 动了什么手脚呢? 卿月寒着一张脸,仔细的思索,但无任何头绪。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是什么人炼制的幻颜丹?且在此基础上让卿云瑶变幻成了她的容貌? 这等医术或者毒术……看起来是在她之上。 想到这一点,卿月心口一惊。 若是卿云瑶身后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么一切都似乎解释的通了,为何三年前她会被人悄无声息的下药,以至于失了清白,怀了……孩子,得了楚宴的厌弃,从而想要杀了她。 还有凤翎,他身上的七星海棠,也必然与之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点。 当年,师傅给了她一本神幻医典,一本神幻毒典,让她看完了之后便收起来,莫要落到别人手里,只道,这两样东西若是落到了心怀不轨的人手里,那是会祸乱人间的。 她本就聪慧,不过三年时间便全部学完,之后便放在了闺阁暗门的箱子里,难道这两本典籍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卿云瑶发现了?她是自己学了?还是交给其他人了? 卿月越想心下越是惊颤。 不行,她要回一趟将军府…… 第53章 回家 卿月将药房台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出了院子才发现外面天色已黑,小厨房中湘琴给她留了饭,她食用了一些便直接回了屋子,静静等到深夜降临。 她一刻也不能等,今夜就要回去将军府。 黑夜无声,冷风肃肃。 三更天,一切陷入沉睡,卿月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府邸,直奔将军府…… “她又出去了?” 煜王府,凤翎刚刚睡下,外面便传来暗卫的禀告。 凤翎拧眉坐起,一张脸在月色下晕染着沉黑,“跟上去,看看她又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胆大包天,是真不将他的话给放在眼里。 “是。” …… 卿月一路来到将军府,此时整个将军府都陷入寂静之中,她曾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无比的熟悉。 将军府有侍卫巡逻,只要造成一点儿声响,便会惊动所有人,到时候她百口莫辩。 卿月用纱巾蒙上自己的脸,转身便朝着将军府后门的院墙走去,那里是将军府的北苑,是卿云瑶曾住的地方,她的旁边就是自己的院子。 她们卿家人最是重情重义,卿云瑶为她而死,那么她的院子定然是有所保留,不会让其他人住进去,所以北苑是她潜入的最佳地点。 卿月悄无声息的绕到北苑院墙外,深呼一口气,一个箭步飞身而起,直接落在墙头上,接着小心的跳进府内,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弄出。 府内很安静,此时大都陷入沉睡中。 卿月一双眼看着院子的一草一木,都被修剪的极好,可见府中人从未懈怠管理。 卿月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从北苑悄悄的潜入旁边的梅苑。 这两个相邻的院子都没有人住,便也没有侍卫看守,只是二进三进的院子才有侍卫巡逻。 卿月进了院子,长廊上挂着红灯笼,晕染出的烛光在地面上照出一个圆形的影子。 吱呀。 很轻的一声声响。 卿月推门而入。 房间内的每一样摆设都让她无比的熟悉,甚至更是添了不少的珍品摆件,卿月眼眶有些发红,她摸过屋内的凤尾琴,那是二哥送给她的十五岁生辰礼物,曾是她最喜欢的,还有放在次卧室的梳妆台,她自小就爱美,便坐在那里梳妆打扮…… 浅色系带着花边的纱帐,还有铺在床榻上的紫色系锦被。 这都是她曾经住过的,用过的的闺房。 卿云瑶替代了她,有些习惯却依旧沿用了她,毕竟她不敢改变的太明显。 眼睛有些涩意,泪意汹涌而来,卿月眨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吸吸鼻子,快步的走向屋内的梳妆台那里,伸出手将梳妆台朝着外面搬动。 哗啦。 梳妆台发出一道轻响,卿月顿时不敢动。 这个梳妆台很沉,是梨花木打造的,她大哥常年在边境,寻了个好木头一直不舍得用,几年一次的探亲假,愣是背着块大木头回来。 她们家人都好宠爱她的。 如果有一天被家里人知道,她死的那样惨,还是被卿云瑶所害,他们该是多难受啊。 卿月吸吸鼻子,这一次更是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的往外拖梳妆台,终于露出了一点点,露出了墙面。 卿月低下身子,对着墙壁左下右上叩叩三声,只听咔嚓一声,墙根脚下一个小暗门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小木箱子。 卿月眼睛一亮,箱子还在。 她赶紧将箱子拿出来,借着月光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两本厚厚的典籍。 典籍样式古朴,页面有些发黄,看的出来有些年头。 一本医典,一本毒典。 里面还有两套银针,几瓶丹药,这都是当初师傅留给她的。 卿月舒了一口气,幸亏当时她谨记师傅的话,没有将这些东西给任何人看,便是跟卿云瑶情同姐妹,也没有告知她这件事。 卿月抱起箱子,又小心的将梳妆台归位,最后环视了一眼自己曾经的闺阁,压下心中的酸涩,转身就走,此地不宜久留,一旦被家里人发现,她是百口莫辩。 卿月出了屋子,一手抱住木箱,一手将门轻轻带上,转身就要走,却忽的…… 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直逼后背。 “好大的胆子,偷到我将军府来了!” 暗夜中,一道冷笑声猛地自身后响起,伴随着凌厉的杀气。 卿月面色一变,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她一个侧头躲过,往旁边就是一闪,回身就看到夜色下一身冷冽的二哥卿湛。 卿月一口气卡住,她是完全没想到半夜三更她的二哥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也幸亏此时她蒙着面纱,否则这身份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卿湛也没想到,他因为今日小妹被欺负了的事情心里难受的睡不着,便想着起身溜达溜达,不知怎的,就来到了小妹的院子。 今日长公主府的那一出大戏,何止是让妹妹心里难受,他心里又何尝好受了? 他是做兄长的,最知道小妹和瑶表妹之间的感情,三年前,谁都不知道刺客是什么身份,害死了瑶表妹,更是让妹妹受了重伤,更是大受刺激,差点儿一睡不醒,醒来之后性子都跟从前不太一样,少了些肆意。 家里人谁敢提这件事? 也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两个妹妹。 越想心里越难受,整个人便失眠了,谁曾想,他竟然听到小妹屋中传来声响。 卿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只有那么一声,又或者是小妹的屋子好久没住了,跑进去了老鼠? 却没想到,竟是招了贼!还是个女贼! 真是好大的狗胆! 卿月短暂的惊诧之后,迅速冷静,她哪里能跟卿湛纠缠,一旦叫嚷起来,她就逃脱不得了。 “暗器!” 卿月压低声音一呵,冲着卿湛的方向便扔了一块碎银,卿湛下意识一避,这边卿月转身就跑,朝着旁边的院子就窜了进去,可是卿湛是谁?他虽是不入朝堂,一个经商的,但是卿家要求严格,自小武艺箭术全面发展,卿月自小就不是他的对手。 就看卿湛此刻都没喊人,就看得出他压根没将卿月这个刺客放在眼中。 利剑自身后逼迫而来,卿月不停闪躲,加之手中抱着个箱子,就更是躲的狼狈。 “哼!宵小之辈。” 卿湛一双桃花眼都是嘲意,手中的剑对着卿月脸上的面纱就挑了上去…… 第54章 脱身 嘶。 卿月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脚尖点地就朝着身后退去,手中的箱子就是依旧抱的紧紧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最是熟悉彼此间的招式,知道如何进攻,如何闪躲…… 但她在卿湛的手上过不上三十招,眼瞧着卿湛的攻势越来越凌厉,卿月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这三年不见,二哥的功夫精进了好多,这样下去,二十招都过不去。 而且被卿湛缠着,她压根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耳听着前院似有脚步声响起。 这边的声音引起了巡逻侍卫的注意。 卿月心里急的不行,一旦侍卫包围,她就是拿出一身的本事也逃不了了,到时候她身份曝光,那就糟了! “卿湛,你信不信我告诉卿将军你十八岁成人礼,带着你卿月妹妹偷偷去百花楼找头牌了!” 卿湛步步紧逼,卿月一边后退,一边闪躲,额头上都出了冷汗,当即咬牙切齿出声道。 卿湛桃花眼冷意凛凛,势必要将这女刺客给拿下,却没想她一声低呵,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呵……还是个认识他的。 却没想到后面的话…… 卿湛瞳孔一缩,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剑都颤了一下,仿佛不可置信般的盯着眼前的女贼! 她说什么? 卿月要的就是他的震动,就趁着卿湛震惊失色的瞬间,卿月飞身而起,直奔墙头而去,快跑,否则今晚就要栽在二哥手上。 “给小爷站住!” 短暂的惊诧,卿湛反应过来那是勃然大怒,他藏在心底里的秘密竟然从一个女贼口中喊了出来! 这是他年少时候压在心底的秘密,当年十八成人礼,那时候无法无天惯了,很是好奇那百花楼是什么地方,但因为卿家规矩森严,那些风花雪月的地方卿家子弟那是绝对不准踏入了,但是他太好奇了,便偷偷的潜了进去,谁曾想,他小妹竟是偷偷的跟着他进去了。 他小妹那一年才十三岁,鬼头鬼脑的跟着,竟也没被发现。 他去了那百花楼,本也没打算干什么,不过就是喊了头牌牡丹给唱了唱小曲,谁知道他妹妹会突然出现。 天知道,他整个人都炸了! 这事儿要是被爹爹知道,那还不打断他的狗腿? 还有楚宴,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带着小妹去了那等地方,他身上估计要脱一层皮。 这事儿是秘密,是他跟小妹两个人的秘密,他用了一年的月例银子哄她,更是买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才堵住小妹的嘴,说好了谁都不能说的,这都过去好几年了,竟是突然从一个女刺客口中听到了这件事,卿湛岂能不震惊? 卿湛的斗志都被激起来了,势必要抓住那女贼,看看她到底是何身份? 卿月跳上墙头,快速落地,拔腿就跑,却听身后一道怒吼,卿湛竟是紧追其后!且在暗夜下,都似能感受到卿湛身上的冲天怒火! 而同一时刻,将军府灯火亮起,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所有人。 卿月额头冷汗冒出,暗道一声糟糕,身后卿湛追的极紧,这样下去她必然会被包抄。 怎么办? 卿月焦急的不行。 却就在这时,两道黑影忽的从夜色中窜出,杀气凌凌,无声无息,直逼向卿湛。 刷刷刷…… 刀剑碰撞,杀意四溅。 卿月得了喘气的间隙,回眸便见卿湛与两个黑衣蒙面人站在一起,很明显这两个人是来帮她的,转念一想,便知道是凤翎的暗卫,果然她半夜出府,依旧逃不出凤翎手下人的监视。 “别伤他,我们赶紧走!” 卿月喊了一声,接着转身就走,而同时,两个黑衣影卫在逼退卿湛之后,也迅速撤退。 “该死!” 卿湛当即追出后巷口,黑乎乎的夜色,哪里有半个人影? 此时,将军府的侍卫也都追了出来,卿雷山还穿着中衣,见自家儿子黑着脸,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爹,有贼去了小妹的屋子,不知道偷了什么东西,只看到她抱了个木箱。” “贼呢?” 卿雷山脸色当即冷下来,小贼竟然闯入丫头的房间偷东西?好大的胆子! “跑了,她外面有接应的。” 卿湛咬牙道。 那女贼明显打不过他,只是喊的那话让他失了心神,出了院墙之后又有接应的,让他无暇分身,竟是让她给跑了。 “加强守卫,明日将你小妹喊回家,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卿雷山沉声道。 “嗯。” 卿湛点点头,脸色却依旧是有些发黑,那个女刺客的武功招式跟他很是相似,且最后他被那两个黑衣人攻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那两人武功奇高,且招招都是杀招,可那女贼却让那人两人不要伤他! 所以这女贼到底是谁?她偷了什么东西? 卿湛沉着脸准备回府,却忽的脚下一顿,他踩到了什么东西,夜色下,一枚紫色翡翠耳环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桃花眼轻轻一缩,捡了起来握在了手心里。 ** 卿月回了煜王府之后就没见到那两个暗卫,神出鬼没的。 她先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将木箱送回了屋子里,这才起身朝着凤翎的院子走去。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算是凤翎帮了她,怎样都该去说一声。 哪知刚入院子,便听一道阴沉暴怒的厉呵声,“出去!” 接着只听砰的的一声,门板被撞的乱颤,钟五和王大夫一身狼狈的跑了出来。 卿月,“……” “出什么事情了?” 卿月脚步一顿,下意识出声。 王老看见卿月,眼睛瞬间一亮,便是夜色昏暗,都能瞧见王老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 “王妃,王爷的腿疾发作了,您快进去看看吧,帮帮王爷……” “腿疾发作?” 卿月顿了顿,觉得真不该来这一趟,很明显的王老和钟五都被赶出来了,她这会儿要是进去怕是少不得一顿讽。 早知道天亮再过来了。 “那个……” “王妃,只有您能救王爷了,王爷的腿疾相当严重,他又不允许旁人靠近,您医术出众,一定可以救王爷的,拜托王妃了!” 王老冲着卿月重重一鞠躬。 钟五也低头抱拳。 卿月这会儿是真走不得了。 她抿唇,“我进去看看。” 话音落,抬脚走向屋子,推门而入,地上一片狼藉,摔裂的茶壶茶杯落了一地,卿月迈过长厅,走进卧室…… “滚出去!” 第55章 腿疾发作 一道厉呵之声响起,凤翎的声音充满了戾气和压抑的暴怒。 卿月拧眉,转身就想走,可一眼看到了靠在床榻上盖着锦被的凤翎。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可以说是毫无血色,在屋内烛火的衬托下惨白如鬼,他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额头上冷汗淋漓。 “凤翎,你怎么了?” “滚!” 凤翎语气充满狰狞杀气,眼睛都泛着红血色,阴郁一片。 卿月却直接抬脚走向他。 凤翎似没想到他这般恶劣的口气,秦晚这个女人竟然还敢进内室,他眼中的冷酷更添了三分。 “秦晚,本王让你滚出去,你没听到?” 清完直接忽视他恶劣至极的态度。 “凤翎,你是小孩子吗?身体出了问题,只会无能咆哮?” 卿月居高临下,冷冷凝视着他,出声道。 “放肆!” 凤翎咬牙低喝,直接抓向秦晚的胳膊,想将她甩出屋外,可他只一动,秦晚便看出了他的意图,直接往旁边一移动躲开他的手。 “我看看你的腿。” 卿月道。 “滚。” 凤翎脸色沉黑,难看的特别厉害,且语气坚持,压根不让卿月靠前。 本就已经三更半夜,卿月折腾了大半宿,加上卿云瑶幻颜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心中烦闷不已,这会儿还要应付凤翎的怒气和别扭,她已是极其的不耐烦,当即眉头一皱,蹲下身一把掀开了凤翎的锦被。 只一瞬间,秦晚和凤翎似都僵住! 凤翎没有穿中裤,只着了短裤,露出了一双膝盖肿胀弯曲的有些萎缩的腿。 他的腿很白,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看的心惊。 “秦晚,你想死!” 凤翎直接暴怒,他一把扣住了秦晚的脖子,整个人极度阴骘和狂躁,像是自己隐藏的的秘密一下子被暴露在人前,他想杀人灭口。 “凤翎,你的腿为什么会这样?” 可秦晚却好像没感受到脖子上的收紧似的,只是拧眉不解问道。 她自幼学医,一眼便看出凤翎这双腿伤的有严重,能看出来断裂之后没好好接骨便长合在了一起,且失去行走能力的人,若不时常按摩,肌肉便会萎缩。 凤翎一把甩开秦晚,脸上青白难看,“滚。” 他咬牙,语气阴骘的厉害,眼中浓郁的像是凝了一片黑雾。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丑陋,谁愿意暴露于人前? “除了让我滚,你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卿月看向他,拧眉道。 瞧着他这副愤怒到极致的模样,还以为他会拧断自己的脖子,却原来不过就是将他甩开了。 “秦晚,你当自己是谁?谁给你的资格站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 凤翎冷冷的看着她。 卿月目不闪躲,与他对视,“你哪里看到我耀武扬威了?凤翎,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你说什么?” 凤翎咬牙切齿。 “我说你胆小鬼,至今为止不敢面对自己的腿疾,只会暴躁狂怒。” “你知道什么!?” 凤翎双眼狠厉的瞪着卿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凤翎,你腿疾发作,却不敢找人治疗,甚至我入府这么久都不曾提出这个问题,你明知道我懂医术,且相对来说比较厉害,可你从未提出,你在怕什么?” 卿月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似已经看穿了他心底的怯懦。 两个人视线相对,一个冷厉,一个清凌。 可卿月似乎在这个深夜看穿了他心底的那份伪装。 也是在这一刻,她好像从未真正的懂凤翎,也未曾走进他的内心。 他对她不信任。 可她对凤翎呢?又何曾付出半点儿真心? 不过是拿着他身体的毒,逼他与之合作,却又什么都不跟他说。 虽说上次她情绪失控,泄露了对楚宴的恨,对他说了要助他登上帝位,可在凤翎眼中,她说的话应该极其可笑,一个双腿残疾的王爷怎么可能成为天下之主? 所以他身中剧毒也好,双腿残疾也罢,却从未主动跟她求助。 他对她的猜忌和不信,与她的隐瞒和疏离不无关系。 可尽管如此,他却依旧帮她兜了不少的底,不管是刺杀卿云瑶,还是梨园的那出大戏,甚至今晚上去将军府。 卿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凤翎,让我看看你的腿。” 她道。 凤翎一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忽听她开口,声音依旧是清凌的声线,却好似与她平日里的清淡疏冷不一样,好似多了些软和。 她在可怜自己? 凤翎瞳孔一缩,阴冷的黑气依旧未散,“秦晚,你在可怜本王?” 听到这话,卿月简直想笑,可怜他?她哪里有资格去可怜别人?若是论惨,她才是更惨。 她是有家不能回,有苦不能说,有仇不得报。 “没有。” 卿月摇了摇头,好生认真的看着凤翎,“你哪里可怜了?不就是断了个腿,中了个毒?可你遇到我了,这多幸运,我能治好你。” 凤翎本是一肚子的阴暗,没想到这秦晚竟然说这么一番话,可她目光实在是认真,他在她的眼神中没看到任何的嘲讽和可怜,与那些御医都不一样…… 而且今晚的秦晚似乎也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凤翎有些说不上来。 说完这话,卿月直接坐在了床榻边上,想去掀凤翎的锦被,这一次凤翎有了准备,他一把抓住了卿月的手,“秦晚,你真当你的医术天下无敌了?本王这双腿早就被无数御医判了死刑。” 被握住手腕,卿月挣了几下没有挣开。 看着凤翎泛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汗水,她道,“凤翎,我没说我的医术天下无敌,但我需要看看你的腿还有没有的治,若是我也治不好,那才是真被判了死刑了。” 话音落,她就觉得凤翎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的加了力。 “痛,放手。” 她拧眉,轻呼一声。 凤翎一顿,松开了卿月的手腕。 但整个人脸拉的老长,却还是不掀被子。 “我学医多年,帮人治过很多病,有一年我在乡下治够一个脊柱受损的病人,他是去山上放牛的时候不小心滚下了山,伤了脊柱,以至于全身瘫痪,但是我用一年的时间治好了他, 凤翎,在我看来,你的腿疾反而没有他的严重,那个人当时双腿都是没有知觉的,而你时常腿疾发作,说明神经并未坏死,所以我不觉得你的腿治不好。” 卿月缓缓道。 她的声音少了疏离冷漠的时候,便带着一丝安定人心的作用。 烛火映照下,凤翎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心头似恍惚一跳,随后撇开眼,冷冷出声,“这次你想要什么?” 第56章 假的秘密 凤翎这话问的当真是不留情面。 见卿月不语,凤翎冷嗤一声,“秦晚,你那点儿小心思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以为你帮本王看腿,本王就不会追问你今晚夜探将军府的事情了?” 卿月心里叹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个凤翎对她的防备没那么容易卸下,也知道今晚上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我今晚过来本来就是给你解释的,凤翎,我没打算瞒你什么,有些事情我不说,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看看你的腿,而且你不是很疼?” 卿月凉凉抬了抬眼,竟也没有呛声凤翎。 凤翎沉沉的视线盯着卿月,将她今晚格外温和的态度当成心虚。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怎么解释? 夜闯卿家,她倒是好胆。 若是任由她这般下去,她顶着煜王妃的名头,下一次怕不是能闯进皇宫杀人。 “你先给本王一个解释。” 凤翎盯着她道,语气不容置喙,尽管他疼的面色发白,呼吸都重了好多,但眼神依旧锋利,不肯妥协半步。 卿月轻抿了下唇瓣,她看出来了,若是她不给出个解释,凤翎是绝对不会让她看腿的,甚至有可能都不会让她治身上的七星海棠毒。 “凤翎,如果你身上的七星海棠毒无人能救,你会如何?” 忽的,她问了一个风牛不相及的问题。 凤翎似有些不耐,他剑眉凝的离开,却道,“同归于尽。” 四个字,卿月明白了一切。 原来她要挟的手段从来都没能打动过凤翎。 她说能解他的毒,能救他的命,否则楚宴和皇后一行人登上大位,他的亲人好友下场都不会好,却从未想过,遭受过重创的凤翎或许早就对他这条命没了期待,而在他死之前,只要带着那些仇人一同下地狱就行了。 只看凤翎手底下的暗卫就知道了,他是有能力的,否则不至于断腿中毒三年,都没被人弄死。 是她想岔了。 她一朝惨死,被嫡妹和未婚夫联手陷害,她对于人的信任已经崩塌,对于凤翎,她的确是从未想要信任以待的。 其实,她跟凤翎是同类人。 一样的遭受过重创,一样的对人充满防备。 可是她又要怎么告知凤翎自己的秘密呢?身死魂生,这样诡异逆天的事情谁会相信?说出来之后只怕凤翎还以为自己又在诓骗他,怕是会将两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再淋上一层冰水。 但卿月也知道,今晚,也就是此刻,是她与凤翎建立良好关系与信任的最佳时机,只要错过了今晚,怕是在没有机会,她再不会取得凤翎半点儿信任。 思索良久,卿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只听她道,“凤翎,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吧。” 凤翎眸光微凝,没有接话。 于是卿月缓缓开口…… “凤翎,我是秦家幺女,生母不详,只是听下人们说,她是一个奴婢,爬了父亲的床,之后生下了我,而我一出生就被代表着不详,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那么小的孩子,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可能是秦相下来命令,照顾我的奶娘虽不尽心,却也不敢弄死我。 在我八岁前的记忆力,除了挨打就是做活儿,在那里,我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奴婢。 甚至八岁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就是秦家的女儿。” 卿月缓缓叙说,这是秦晚的记忆,她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心口痛意弥漫,她占了秦晚的身体,却也共她的情。 凤翎垂眼,没有出声,这些事情跟他的人调查出来的差不太多。 侯门大户总有些龌龊事,他早已见怪不怪。 “在那个庄子里,我吃不饱,穿不暖,挨饿受冻是家常,直到有一天我偷听到下人的谈话,他们说我是秦家的小小姐,所以我才知道我原来是有父母双亲的,于是我拼了命想要回来…… 可是那个庄子我走不出去,他们把我看的很紧很紧,知道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之后,就把我一顿毒打,嘲讽我说,秦家将我抛弃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之后便将我关在柴房里,饿了三天三夜……” 卿月的脑海中浮现出秦晚十岁那年的画面。 又黑又暗的柴房中,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蜷缩在墙角,她身上青青紫紫,因为瘦的脸颊凹陷,凸显的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一连三天没有人进来看她一眼,她倒在地上,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好在最后那奶娘终究是不敢让她死了,将她拖了出去,喂了一碗米水,又敲打了她一顿。 但至此,那个小小的秦晚却也在心里埋下了回家的种子。 她记住了,她的家在大周京都,她的爹爹是秦相,而她是秦相爷最小的女儿。 …… 知道她过的不好,但没想到她这么惨。 凤翎抬起凤眸看了她一眼,都这么惨了,还能长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这秦晚的命还挺大。 八岁…… 他在干什么? 凤翎想了一下,他还是宫中最宠爱的小皇子,在宫中都横着走,谁敢惹他? “那一次,若不是她的出现,我就死在那个柴房里面了……” 下一刻,就听卿月话锋一转道。 “后来,我被人救了,一个小姑娘偷偷摸摸的潜入到了府上,她跟随师父正好路过那里,想要讨碗水喝,不知怎的进了庄子里,走岔了路,发现了柴房中奄奄一息的我。” “是谁?” 凤翎问。 他敏感的察觉道这个人应该是促使秦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的重要人物。 这也是他的人在调查的时候完全没查出来的事。 卿月轻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卿家大小姐,卿月。” “谁?” 凤翎瞳孔一缩,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卿月? 呵,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是,你没有听错,就是卿家大小姐卿月。” 卿月斩钉截铁的开口,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符合真相的借口,否则她解释不了为何唯唯诺诺的秦晚一身医术,且箭术出众,也解释不了她跟卿云瑶和楚宴之间的仇恨。 “也就是说她卿家大小姐救了你的命,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一次次的想杀她?” 第57章 卿月师姐 凤翎询问,语气不解,更甚至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怀疑。 他完全没想到秦晚跟卿月之间竟还有这番纠葛,竟是在小时候就见过了? 凤翎因为秦晚的话陷入思索,甚至连腿疾之痛都能忍受了,他似是想到什么一样,接着道,“秦晚,该不会是那卿月救了你的命,你自此与她熟悉,却爱上了楚宴,爱而不得,因而生恨,于是反目成仇,所以你才说与他们有深仇大恨?” 凤翎沉黑的眼神一时间倒是有些古怪。 要是这样说的话,那这秦晚岂不是忘恩负义,阴险毒辣之辈? 卿月没想到楚宴能编到这一层,她摇了摇头,接着道,“不是。” “卿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害她?她救了我的命,我自此与她熟悉,成为了极好的朋友,她常常来看我,我们结拜为姐妹,之后她带我认识了她的师傅,央求她师傅收我为徒,自此我开始跟着师傅学习医术,跟着师姐卿月学习琴棋书画、箭术,一晃十年……” 凤翎越听越是不解,“若照你这么说,那卿月简直就是你命中的贵人,若没有她,哪有你的今天,那你又为何要杀她?也不对……秦晚,若是照你这么说,那卿月对你应该极为熟稔,可她见你之时却无任何异色,她根本就不认识你。 秦晚,你最好说实话,本王……” “因为她根本不是卿月。” 话未说完,就被秦晚厉声打断。 凤翎剑眉拧在一起,凤眸都是不解,秦晚在说什么? 而卿月终于将压在心里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淤堵在心口的秘密一朝吐出,像是被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被一下子搬走。 “凤翎,现在的卿月根本就不是卿月,她是假的,真正的卿月已经死了。” 嘶。 饶是心性聪慧如凤翎,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人竟是懵了片刻,“什么意思?” 卿月轻轻一闭眼,三年多以前的那一幕涌上脑海,只听她开口,“大约三年半以前,我与卿月师姐约好了上京见面,那是我第一次偷偷离开那个庄子,我想去看看大周京城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想去看看秦家是什么样子的,我想见见父亲…… 最重要的是卿月师姐告知我,她快要跟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楚宴成婚了,所以我便来了京城,可没想到却让我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这是卿月编造的故事,可是又是她亲身经历的。 她眼中的痛和泪都不是虚假的。 凤翎眯着凤眸,竟是连呼吸都放轻缓了,他想过秦晚有秘密,却没想到是这样天大的秘密,不,是窥探到了关于卿家,关于楚宴的天大的秘密! “三年半前,落叶山顶,我亲眼看到卿云瑶用剑刺穿了我师姐卿月的心口,用利剑将她的脸划的面无全非,而后将她一脚踢下了悬崖……” 凤翎一口气卡主,瞳孔缩了又缩。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惊天秘密。 “你说,卿云瑶杀了卿月,而后将她踢下了悬崖?” 凤翎好久找回自己的声音。 面前的卿月点点头,“是,我亲眼所见,卿云瑶狼心狗肺,心狠毒辣,是她杀了卿月……师姐。” “也就是说现在的幽王妃,卿家的大小姐,根本就不是卿月?而是传闻中替姐死亡的卿云瑶?” 凤翎震惊问道。 这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是。” 卿月点头。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秘密,第一个知道的人会是凤翎。 可是她就是说了,甚至在说出来的这一刻,竟是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那样沉重的秘密终于有了一个人跟他负担。 凤翎久久没有开口,他在消化这个天大的秘密,卿月也没有出声,任他思考,好半晌才听他道,“可是为什么?那卿云瑶为什么要这么做?本王记得,她是卿家过继过来的孩子,是当成府门小姐培养的,她与卿月的感情也很好……” 凤翎想到往年参加宴会时,那卿家嫡女卿月身边总带着个姑娘,走到哪里都跟人介绍,这是她的妹妹,很是护着,不允许别人欺负一点儿。 卿月红着的眼终于落下泪来,你看,就连旁观者凤翎都知道她们卿家对卿云瑶很好,对她很呵护,都不敢相信她会杀人。 可是她就是那么干了啊。 “她爱上了楚宴……” “就因为她爱上了楚宴,所以才动了杀心,杀死了卿月,又幻化了卿月的容貌,取代了她的一切,嫁给了楚宴?” “是。” “不对……” 却见凤翎摇头。 卿月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哪里不对了呢?她还有哪里露出了破绽了? “如果照你这么说,是卿云瑶杀了卿月,欺骗了所有人,幻化了卿月的容貌之后瞒天过海,嫁给了楚宴,那么说来楚宴也是无辜的,他也是被骗的,那为何你说与他不共戴天?” 凤翎逼视卿月,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慌乱的神色。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置信。 但是秦晚脸上悲和恨又是那般明显。 听到这话,卿月一闭眼,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因为楚宴早就跟卿云瑶勾结在了一起。” “不可能,楚宴那个人本王很了解,看似冷情,却很钟情,那个人对谁都是冷淡疏离,却只对卿月情深义重,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其他女子有过半点温和之色,他不可能放弃卿月那般的女子而去选择卿云瑶…… 秦晚,这不符合逻辑,就算是本王,呵……也看不上卿云瑶那般的小家子气,楚宴不会丢了珍珠选鱼目。” 凤翎很肯定这一点儿。 听到凤翎的这番话,卿月反而绷不住,她猛地背过身去,死死咬着舌尖才将眼泪逼退回去,她不能哭的太悲恸,她现在是秦晚,不是卿月,只是她真的是好难受,好难过,就连凤翎都看得出曾经楚宴跟她的感情,可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是因为她变脏了啊…… 第58章 欠你一次 她被卿云瑶陷害,失了清白,醒来以为是跟宴哥哥在一起,直到怀孕,她都以为是宴哥哥的孩子…… 这件事她都瞒着家里人,毕竟是失去清白的大事儿,若是被爹娘知道,她就算是再受宠,也逃不了一顿打,且说不定还会让爹娘失望…… 但她想着总归是宴哥哥,她总是要嫁给他的,那段时间她总觉得宴哥哥有些不对劲,她还以为是因为宴哥哥绝的对不起她,却原来也是内心里嫌弃她脏了的。 直到她怀了孕…… 她的阿宴哥哥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了,所以才跟卿云瑶在一起了,布下了这等杀局。 可是这件事她不能说出来的,不能编进故事里,卿月死了,但清白还要在, 那也是她难以启齿的过往。 “凤翎,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楚宴为什么弃了卿月师姐选了卿云瑶,那是因为他与卿云瑶酒后乱性,被卿月师姐知道了,所以卿月师姐便弃了他,不会在与他成婚,可是楚宴怎么可能放弃将军府这颗大树,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我卿月师姐,是被卿云瑶和楚宴联手害死的,而卿云瑶还恬不知耻的顶着卿月的脸嫁给了楚宴,他们将所有人都瞒在了骨子里。” 卿月恨声道。 凤翎这次没在开口,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对了起来。 也跟秦晚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全都对上了。 “所以楚宴,他是知道自己娶的是卿云瑶了?” “怎会不知!就是他们两个联合在一起瞒天过海的,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一定要拆穿他们的真面目。” 卿月咬着牙恨声说道。 凤翎复杂的抬起眼,只见面前的秦晚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难得脆弱的模样。 想到秦晚自小的经历,她过的那般凄惨,好不容易有个卿月的出现,对她来说应该是极大的救赎,尤其是秦家人又那般对她,可以说卿月是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可她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救赎被人残害致死。 这世上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也死了。 她怎能不恨? 更甚至,可以说在秦晚悲惨 生命中还有他的手笔。 他娶了她,却又不是真心,一定小轿子抬进府,备受冷落,下人欺凌,更甚至她还割过手腕。 也就是从那次割腕,她才想着不要伪装了。 凤翎难得的生了一次愧疚。 “秦晚,本王欠你一次。” 良久,只听凤翎的声音低沉的响起。 卿月一愣,眨了眨眼,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凤翎的心里历程,也明白他是在为何道歉,只是……秦晚再也听不到了,她死了,那次割腕血流的太多,加之悲伤过度,人早就没了,就算他凤翎想要弥补,也都没有机会了。 “不用,凤翎,我已将所有的秘密都告知你了,你是否能信任我了?我早就说了,我们的敌人是相同的,你的腿和身上的毒,必然是楚宴阵营的人所害,只有你是他登上高位最大的威胁者,所以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救你,治好你。” 咚。 凤翎的心脏重重一跳。 尽管他知道面前的女人是为了替她的卿月师姐报仇,需要借助他的身份,但那句拼尽全力也会救你,依旧让人心口狂跳。 “嗯。” 凤翎什么话也没说,只淡淡的吐出一个嗯字。 但卿月知道这个嗯字的分量,她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已是取得了凤翎的信任。 “你没打算将这件事告知卿家吗?” 凤翎问道。 “怎么告知?谁能相信?卿云瑶现在顶着卿月的脸,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我无凭无据站出来说是卿云瑶杀了卿月,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幻化了她的模样,谁能信我?” 卿月冷笑道。 更何况她还有楚宴护着。 她无凭无据的站出来,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凤翎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如果不是秦晚将这秘密告知,他是想破头也猜不到这里面竟是这般真相。 “所以你知道卿月之死已三年多之久,却什么都没做,直到秦家将你接回来替嫁给本王,你觉得机会终于来了是吗?” 凤翎已经自行脑补。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能将事情前后串联到合理化。 他想着三年前秦晚也十四五岁,即便知道了卿月惨死的真相她也没能力报仇,说出来没人信不说,怕还会被打杀灭口,报仇的话,前有楚宴,后有卿云瑶替代了卿月,所以她只能暂时蛰伏。 直到秦宁月悔婚,秦家不敢违抗赐婚圣旨,遂想起了秦晚这个女儿。 “是。” 卿月点了点头。 “三年多以前卿月姐姐出了事,我第一时间就想找到师傅,将真相告知师傅,但师傅他老人家本就行踪不定,我压根联系不上他老人家,所以只能暂时留在庄子里继续等着,但是三年多了,师傅一次也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去了哪里。” 卿月道。 她其实也很想师傅,不知道师傅跑哪里去了,当初师傅说了要去北边的国家走一走,有可能会赶不上她的大婚,但不知道她死的这三年,师傅有没有回来过,如果师傅回来过,他有没有发现卿云瑶的不同。 “凤翎,我是一定要拆穿卿云瑶的真面目的,还有楚宴,我一定要杀了他。” 听到卿月的狠话,凤翎扬了扬眉,“怎么拆穿?怎么杀?就凭你排的那一出大戏?” 语调略显冷嘲。 此时凤翎总算是明白了长公主寿宴的那出戏是怎么回事,难怪那幽王妃会当场大怒,众人只当她是因为替她而死的表妹被愤懑,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心底有鬼,秘密被揭露的恐惧。 “什么意思?” 卿月问。 “你打草惊蛇了。” 凤翎抬了抬凤眸,深邃内敛,眸光轻轻一转,泄露一丝寒光。 “她现在知道秘密暴露了,必然会采取行动,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毕竟你有前科。” 凤翎冷嗤。 卿月顿了顿,长睫颤了下,“我知道,但我就是要让她夜夜不得安宁,寝食难安,还有我其实只是想激怒她,只有这样,她才能露出破绽,让我有可趁之机,凤翎,我拿到了她的血……” 第59章 不要讳疾忌医 凤翎看着面前的秦晚,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不是莽撞,反而很有智慧。 的确打草惊蛇了,却也是达成了目的。 凤翎顿时就想到了卿云瑶手背上的那道伤口,还有秦晚在药房中做的实验。 “有什么收获吗?” 凤翎问道。 “她服用了幻颜丹,但是幻颜丹只会让人的肌肤变得细腻一些,容貌会变得年轻漂亮,但远远达不到变幻一张脸的地步,所以她一定是在幻颜丹的基础上动了什么手脚,但是我暂时没查出来…… 我今晚夜闯将军府,就是想到了卿月师姐曾跟我说过,师傅传下来的毒典被藏在她的闺阁暗门中,我想会不会被卿云瑶偷走了,所以自制了幻颜丹,但显然没有,东西还在,所以我怀疑卿云瑶的背后很可能有一位医毒高超之人。”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的面色沉了两分,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连你也验不出卿云瑶为何会幻化了容貌吗?” 卿月摇了摇头,“差一点儿思路。” 她将脑海中的医毒知识都过了一遍,依旧差点儿头绪,所以她才那般焦急的去了一趟将军府,见到东西还在,便也确认到了卿云瑶背后有个很厉害的人。 “凤翎,我最初诊断你体内的毒时,发觉你中的是七星海棠,很是惊讶,因为这种毒本就是江湖排名榜上的毒,很难炼制的,现在我怀疑这七星海棠毒和卿云瑶的幻颜丹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凤翎脸色冷肃了几分。 他同样想到了。 “当初我的腿受了重伤,当时父皇、母妃几乎将所有的御医都喊来了煜王府,来来回回,甚至还有很多民间大夫,王府便是在那段时间出了披露,让人钻了空隙,我被下了毒。” 这也是凤翎第一次同秦晚吐露心声。 “这几年若不是有上好的药材吊着,本王的命早就保不住了,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 凤翎冷嘲。 也确实,谢景桓几乎常年都不在京城内,到处去寻找无双老人的踪迹,若不是误打误撞娶了秦晚,被她看出自己身中何毒,他恐怕只有等死的份儿。 “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救你。” 卿月斩钉截铁的说道。 秘密都吐露到了这个份上,之前的怀疑和疏离全都没了。 凤翎看向卿月,她眼睛里的认真和坚定似要溢出来,没了那份冷淡和疏离,这女人眉目意外的顺眼。 “嗯。” “我让你寻的那些药材你找的怎么样了?” “好了。” 凤翎掀了掀眼皮,扔下两个字。 “这么快?寻好了你怎么不找我开始帮你试毒解毒?” “你说呢?” 凤翎反问了句,那双凤眸带着灼灼清意,收敛了几分冷酷和狠厉,鼻腔似若有似无的冷呵了声。 卿月抿唇,她倒是忘了两个人上次谈话不太愉快,冷战的一个月,别说凤翎不会主动找她试毒验毒,就上次听说他毒发了一次都生生咬牙扛过去了。 呵。 戒备心重,冷酷阴沉的男人。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之时,凤翎闷哼了声,脸上现出痛苦之色。 “我看看你的腿。” 卿月忙道,抬起手去掀凤翎的被子,凤翎一僵,这一次却是没有强硬阻止了。 凤翎的腿不自然的有些弯曲,膝盖肿胀,明显能看出是骨头断裂又没有好好正骨,所以长歪了形,小腿肌肉有些萎缩干瘦,但因为他曾经常年习武的原因,萎缩的并不明显,至少大腿肌肉看起来就没事。 卿月抬起手按了按他的大腿。 “你,干什么?” 凤翎声音低沉,语气有些僵硬。 “我测试一下大腿肌肉硬度,你这三年都没让帮你按摩肌肉,我怕你肌肉坏死。” 卿月出声道,她鼻子嗡嗡的,还有些鼻音。 凤翎眉眼有些复杂,看着她纤细如凝脂般的手在他的大腿上按来按去,摸来摸去,他张了张嘴,想呵斥声,却又似想到什么一般,生生的闭紧了嘴,只是耳朵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夜色暗沉,月色却温柔,透过窗户打进卧室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静谧。 “这里疼不疼?” 卿月的手按上凤翎的小腿出声问道。 “没有知觉。” 凤翎道。 他有些不愿意看自己那双略弯曲的腿,眼中闪过厌恶,将头给别开。 “这里呢?” 卿月的手摸上凤翎的大腿,不停的按压。 “也没有。” 凤翎咬牙,耳朵染上可疑的红晕,“秦晚,你的手能不能不要摸来摸去?” 他眼看着她的手在他的腿上这里按按,那里按按,甚至还往大腿根部按了好几下。 卿月,“嗯?” “我是大夫,我在触诊,而且凤翎你在别扭什么?你不是都没有感觉吗?” 秦晚不解道。 凤翎被堵着一口气,“我大腿,小腿都没有任何知觉,只有膝盖隔一段时间会疼,那种疼钻心裂肺,就像是有虫子在钻似的,很尖锐。” 凤翎似受不了秦晚的触诊一般,便直接将自己腿疾发作时候的症状说了出来。 卿月拧眉,陷入沉思。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按理说你双腿残疾,大腿小腿都没有知觉,那么膝盖这里更是不可能有疼痛感才是…… 但是偏偏你膝盖偶尔发作,且疼的厉害,经脉一通到底,血脉想通,怎么可能上下没有知觉,只有膝盖这里有尖锐痛感呢?而且还是时而发作?” 卿月不解,她有些想不通。 “那你那里还有反应吗?” 忽的,卿月出声问道。 “哪里?” 凤翎下意识的问道,就对上卿月的眼神,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之间。 凤翎脸色一黑,他眼神都幽深压着怒,“秦晚,你……” “凤翎,你不要讳疾忌医。” 卿月严肃道。 凤翎一张脸沉黑一片,冷冷道,“本王只是腿疾,其他地方都没有毛病!” “咳……” 卿月清了清嗓子,“那就行,你不用觉得尴尬,我只是个大夫,有些问题是要问的。” “本王没有尴尬。” 凤翎冷冷道,一张脸冰的跟雪山上的冰凌似的。 卿月点点头,“所以你小腿没知觉,大腿没知觉,那里也没问题,却独独膝盖出了问题?” 第60章 血蛊 凤翎冷着一张脸不接话,紧紧拧着眉,膝盖处尖锐的疼痛又开始了。 秦晚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拧着秀眉,直接将王老落在这里的药箱拿过来,将银针包拿出来,“我先扎个针看看。” “只有右腿疼的厉害。” 卿月刚要落针,凤翎忽的开口。 卿月手一顿,“只有右腿?你怎么不早说?” 大夫诊断,病人是一定要如实将身体情况事无巨细的说明白的。 但听到凤翎的话,她更觉得奇怪,手中的银针刷刷刷的便扎在了右腿膝盖处,接着便见银针端口处有血点溢出。 卿月看着那溢出的血点,清眸微微一拧,这血迹的颜色不太对,不是那种浅红色,反而有些发暗,倒像是淤堵的那种血色,但还有一种可能……毒血。 “让钟五去将我药房中的小白鼠和案台上的小木箱拿过来。” 卿月凝着一张脸,开口道。 凤翎见她面色严肃,便直接出声吩咐。 钟五和王老守在门外是半步也不敢离开,听到王爷的吩咐,两人是齐齐松了一口气,甚至王老差点儿热泪盈眶,这说明王爷终于同意王妃看他的腿了,要知道从王爷断腿三年至今,每次腿疾发作,王爷都不允许他靠前。 也许真的有希望王妃能治好王爷。 王老擦了擦眼角的泪。 很快就很就将卿月要的东西给拿来了。 “你要做什么?” 凤翎出声。 卿月一边将膝盖处挤出来的血喂给小白鼠吃,一边道,“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需要验证一下,看看你膝盖处的血是淤血还是……” 话未说完,笼子里的小白鼠已是四肢抽搐,直接死亡。 “毒血。” 卿月面色一变,太快了。 可是怎么可能? 七星海棠的毒血怎么可能只淤堵在膝盖处?毕竟凤翎大腿小腿都没有知觉,说明血脉不通,所以那毒血又是怎么只单单淤堵在膝盖处的的呢? 按照医学常识,卿月敏锐的发觉不对。 大概卿月的面色太过于严肃,让凤翎的心脏也跟着下沉,他轻喘粗气道,“怎么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 卿月问。 “很疼,像是有虫子在钻。” 凤翎道。 他是个很能忍受痛苦的人,血泪都能吞下,若不是疼到极致,他不会表现出来。 可就是凤翎的这一句话,让卿月脑袋嗡的一声,仿佛醍醐灌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似的,让她面色大变。 “秦晚,是不是本王的腿无治了?” 见到秦晚一瞬惊变的脸色,凤翎的心也跟着沉到谷底,那之前隐隐升起的一丝希望也跟着坠落深渊。 “不,不是,而是我验证一件事。” “什么?” 凤翎不解,拧眉问道。 下一刻却见卿月抬头,目光凌凌,“凤翎,你相信我吗?” 凤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嗯。” 今晚她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何不信? 更何况,从他同意她看自己的双腿之时,便已是卸了防备。 “我怀疑你的膝盖里面有东西,我需要做测试,看看我的怀疑是否正确。” “有什么东西?” 卿月没接话,她只是将银针顺着凤翎膝盖周围的穴道都扎了针,随后又拔出一枚银针,而后对着其中一个瓷瓶中的药液轻轻沾了一下,银针立刻变成黑色,这说明这瓷瓶中装的是毒液。 凤翎也看出来了,他瞳孔轻缩,凤眸微挑,却没有出声询问,既然说了信任秦晚,此刻自然不会出口质疑。 卿月捏着这枚沾着毒液的银针轻吸一口气,对着凤翎肿胀的膝盖一下子扎了进去。 只瞬间,凤翎刚刚缓和的脸色猝然一变,血色尽褪,闷哼之声响起。 痛! 痛到极致!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刺激到了,在胡乱的窜动。 不,不是像,而是真的有…… 之间肿胀的膝盖一会儿被顶起一块,一会儿又恢复平静,却在另一处又被顶起,像是有个东西在里面走投无路,胡乱的窜动。 “什、么东西?” 凤翎额头冷汗淋漓,咬牙问道,被这一幕刺激的不行。 卿月眼疾手快,就在皮肉被顶起的瞬间,一枚银针直接扎了上去! 固定住了! 剧痛瞬间缓解。 凤翎吐出两口浊气。 这一幕可谓是恐怖又诡计至极,只见凤翎膝盖之上,下针之处,明显扎中了东西,它正在了疯狂的挣扎,想要逃窜,但奈何身体被扎,四路被封,完全逃脱不了。 这时,卿月手中多了一把片叶刀,她对着凤翎的膝盖处一刀划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而同一时间一只血色的虫子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 “什么鬼东西?” 凤翎面上都是嫌恶,凤眸杀意凛冽。 他腿疾每次发作,都似有虫子在钻一般,但他从未想过,他的膝盖里面竟然真的会藏着一只血虫。 那虫子随着血液一地落地,竟还想逃窜,被卿月一脚踩上,直接捻成了血水。 “蛊,血蛊。” 卿月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她的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完全没想到凤翎的体内竟会有这么阴邪歹毒的东西。 “凤翎,我之前给你诊断,只当你中了七星海棠毒,如今看来,竟是七星海棠蛊,那是比毒更歹毒的东西,不仅让你中毒,更是要让蛊虫操控你的身体,毁你根基! 只是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倒霉,这只血蛊阴差阳错顺着血管经脉跑到了膝盖处,被淤堵在了这里,所以这两年你明明该毫无知觉的腿,却常常疼到痉挛,就是这只血蛊在作祟。” 卿月说道。 凤翎的面色也跟着沉下来,冷肃一片。 他从未知道自己身体里竟会有这样肮脏恶心的东西,刚才他亲眼看到了那血蛊的模样,一个小小的血红色肉虫,浑身蠕动。 “呕……” 凤翎压抑半晌,终是受不住,偏过头干呕出声。 脸上更是没了什么血色,眼中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手臂上更是起了一层密密的小疙瘩。 卿月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忙起身从外厅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给他。 凤翎直接一饮而尽,压下口中的恶心之感。 “血蛊!那是什么?” 第61章 养蛊之术 他面色好一点,便出声询问,口气中冷意灭顶,杀意冲天。 好,很好。 断他双腿,给他下毒,甚至还有蛊,这是生怕他不死。 “我师傅曾跟我说过,蛊,是极为阴邪之物,养此东西的人必都是心性不正,极其歹毒之人,蛊为多种,养成过程极为狠辣和血腥恶心,被下蛊之人多没有好下场。” 卿月也是一阵恶寒,而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年她看神毒幻典的时候,第九十六章序往后不见了,她当时觉得很是奇怪,便去询问师傅。 师傅道,后面记载的是一种养蛊之术,阴损的东西,所以被撕掉了。 “我知道了,卿云瑶一定是用了蛊,养蛊之术,向来是要用血,她为何会幻化了我……师姐卿月的容貌,定然是在朝夕相处间拿到了她的血,从而养成了蛊,不是幻颜丹,而是幻颜蛊!” 一直困扰她的谜团在这一刻终于清晰明了了起来。 也就是说卿云瑶身后必然有这样一个阴邪毒辣之人。 “可有破解之法?” 卿月想到的,凤翎自然能想到。 听到凤翎出声,她焦灼发凉的心口稳定了下,抬眼瞧见凤翎的膝盖处刀口还在出血,便将银针给拔了,之后拿出金疮药和纱布帮他止血。 “我没研究过蛊虫,暂时不知该如何破解,但天下医毒自古一家,只要将卿云瑶体内的幻颜蛊杀死,她自然就变回了自己的容貌。” 但是这一点儿却也是最难的。 “凤翎,你说的对,也许我打草惊蛇了。” 卿月闭上眼,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现在才知道,卿云瑶的身后定然还有一个阴邪至极的狠毒人物。 三年了。 谁知道这三年,他们都做了什么。 她的家人有没有被悄无声息的种上蛊虫? “秦晚,先别慌。” 眼见着秦晚情绪不对,凤翎出声安抚。 “你打草惊蛇这件事现在看来反而是好事,卿云瑶那边受到了你的刺激,一定会有所行动,只要行动,就会露出马脚,本王会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凤翎道。 卿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卿月捏了捏眉心,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是四更天了,再不回去睡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嗯。” 凤翎点了下头,卿月收拾了一下银针包,便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屋子。 凤翎靠在榻上,看着秦晚离开的背影,凤眸深邃如海,想到今晚上的这场谈话,他轻眯了下眼,卿月的师姐吗?可……依然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至少有不严谨的地方,比如当时卿云瑶杀卿月的时候,她既是亲眼所见,又为何眼睁睁看着卿月被杀? 卿月已死三年,她又为什么三年时间什么都没做? 还有…… 她刚嫁给他的时候,却分明是哭哭啼啼,眼中一片怯懦和惶恐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她割过腕,那样深的伤口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可也就是那次割腕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一些被遗忘的画面又一次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他敢肯定,也就是那次割腕之后,秦晚整个人性格大变。 是真的之前都是伪装的,还是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 所以,秦晚还是有所隐瞒,但她说的话,以及她表现出来的,却也足够让他信任,更何况,他们的仇人目标确实一致。 *** 次日。 天晴云朗,是个极好的天气。 卿云瑶一大早便接到了卿家的消息让她回去一趟。 她送上了马车,带了丫鬟便回了卿家。 “二哥,你说昨晚上,我的屋子里进了贼?而且还是个女贼?” 卿云瑶本以为是家里人听闻了长公主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对她有些担心,所以派人接她回府,却哪知道回来之后就听到她的房间遭了贼。 不是她的房间,是卿月的房间。 “嗯,我亲眼看到那女贼从你屋子里拿走了一个木箱。” 卿湛出声道。 说起这个事儿,心里还有些憋闷,他竟是生生让那女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一听这话,卿云瑶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木箱子?什么木箱子……自从卿月死后,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什么时候见过木箱子? 卿云瑶的脸色沉了沉,想到自己的师傅,当年师傅找上她,就跟她说了要找到什么毒典药典,这几年她几乎将卿月的房间给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是她,一定是卿月回来了。 她回来将藏起来的东西拿走了! 卿云瑶狠狠的咬住牙关。 “小妹,你进去看看还少没少其他的东西?” 卿湛道。 卿云瑶阴着一张脸,依言进了房间,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梳妆台的位置,只有那里似乎被移动过,这几年,她都不知道那底下竟然藏了暗格。 好一个卿月,她与她情同姐妹,一起长大,她却是依然对自己藏着秘密。 卿云瑶眼中极快的闪过一道愤恨。 “应该是没有了。” 知道卿雷山和卿湛就在身后,她自是不会露出异样,便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了。” “丫头,那木箱子里装的什么?可是重要东西?” 卿雷天今日也未上朝,贼人夜闯将军府那是府上守卫的重大纰漏,更何况还是潜进了他小女儿的房间,所以他很是愤怒,已经上报京兆尹,追查刺客下落。 听到卿雷山的话,卿云瑶道,“爹,那木箱里就装着一些我收藏的珍品首饰。” “哼,本将军一定要将那女贼找出来,堂堂京都城,竟有贼人出没,还偷到了将军府的头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没事儿丫头,别难过,等爹爹再给你打造一些更好看的。” “还有二哥,等二哥去把翠妆阁的新品都给你买下来。” 卿湛也在一旁道。 “谢谢爹,谢谢二哥。” 卿云瑶勉强的扬了扬了唇角道,但内心里一片恨毒。 “小妹,你过来,二哥有话跟你说。” 就在这时,卿湛小声的在卿云瑶耳边道,她一愣,“怎么了二哥?” 卿湛拉着卿云瑶走到院子一角,避开自家父亲,确保没有人偷听到他们谈话之后才悄声道,“小妹,你还记得我十八岁那一年……” 第62章 红枣粥 卿湛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不停的用眼睛去瞅面前的小妹。 小妹如今已是幽王妃,言行举止间跟以往的骄纵肆意性格很是不同,他的那些糗事,如今都不太好意思提起。 “十八岁那一年怎么了?二哥,你要说什么?” 卿云瑶心里有些烦躁,见卿湛支支吾吾,也没了应付的心情。 卿湛敏锐的察觉到自家小妹的情绪,顿了顿,只当她是被偷了东西所以心情不好。 “是二哥怀疑那女贼是认识你的人,她……” “什么?二哥为何这般说?” 卿云瑶一激灵,唰的一下抬眼,眼中都是锐利,紧盯着卿湛的脸。 “就是二哥十八岁的时候不是做了件出格的事情吗?当时你也在眼前,这件事咱们说好了谁都不告诉,但那女贼竟然知道,所以二哥就想问你,有没有将那件事告知过别人?” 卿湛对面前的小妹自然是没有任何防备的,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卿云瑶提着心,看面前的卿湛面上没有任何试探之色,应该没跟那女贼有过更深的交谈。 但是卿湛十八岁跟卿月的秘密她怎么可能知道? 好多事情都避开她的。 “二哥,你说的哪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所以……” “也是……是二哥没保护好你。” 说到这件事,就是卿湛内心里的痛,他伸出手心疼的摸了摸面前小妹的头。 这个话题略过,卿湛没再问了,小妹都不记得了,所以这个线索便也断了,只是这女贼的身份却是更加的让他怀疑,莫不是这个女贼是百花楼的? 而此时陷入沉思的卿云瑶自是没看到卿云瑶低下头时阴沉沉的眼神。 …… 王妃归府,自是要留饭,府上厨房忙的准备。 卿雷山跟卿湛还在跟京兆尹那边说女贼的线索。 这边卿云瑶路过前院,正看到一婢女端着托盘走来,卿云瑶认出来那婢女是娘亲院子里的二等丫鬟。 娘亲柳婉身体不是特别好,每天上午都会喝一小碗红枣粥。 卿云瑶眼神闪过一道阴暗,想到师傅给她的那个黑色小瓷瓶,若是想要引出卿月来,给二哥卿湛下毒的效果远远不如给柳婉下毒吧。 如果卿月没死,不管她藏在哪里,只要听到柳婉中毒了,那必然是坐不住的。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而后抬脚就朝着那婢女走去。 “奴婢见过幽王妃。” 丫鬟忙的行礼。 “这是给娘亲的吧?我端过去吧。” “是。” 那丫鬟忙道。 卿云瑶接过托盘,便朝着柳婉的院子走去,路过长廊,四下无人,她掏出怀中的瓷瓶,往碗中倒了一滴,之后端着托盘进了院子。 柳婉正在院子里浇花,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温柔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乖乖回来啦!” 说着放下手中的水壶就朝着卿云瑶走来。 柳婉出生大家,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亲被奸人所害,叔伯婶娘想将她嫁给一个六十的老头子,柳婉自是不愿,便逃离了那个家,之后阴差阳错遇到了卿雷山。 而柳婉的妹妹柳媚却没有她这般幸运,嫁给了一个没什么本事的酒鬼,一言不合就会挨打,直到她四岁那年,她那个可怜的倒霉娘被酒鬼爹用一块搬砖打破了脑袋而一命呜呼。 她本就是女娃,在家里不受重视,娘死了,爹被抓了,寄养在人下,自是受尽冷眼与折磨。 直到八岁那一年…… 柳婉和卿雷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们还带着年仅九岁的卿月。 当时是什么情形? 卿月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裙子,明艳又尊贵,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小孩,而她呢?穿着破破烂烂,甚至脚上穿的鞋子还露出脚指头。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明艳漂亮的小姑娘是她的表姐,只比她大一岁,是大将军的女儿。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柳家女儿的孩子,可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后来她被卿家收养,来到大周京都,这里繁华无比,与她曾经的生活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可是她的内心里却充满了自卑和嫉妒,她看着卿月肆意骄纵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她却只能战战兢兢,卿月可以任意的跟家里人撒娇嬉闹,可她却只是躲在一旁羡慕看着…… 她承认,柳婉姨母对她也很好,卿家的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可是这种好远远不及他们对卿月。 尤其是她替代卿月之后,她更是能感受到其中的那些微的差别,她终究不是亲生的。 想到此,脸色便冷了三分。 “怎么了,乖乖,娘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柳婉走上前来,看到面前的女儿似乎有些情绪不高的样子,忙担忧问道。 卿云瑶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昨晚上府上遭了贼,去了你的屋子偷东西被你二哥撞上了,可惜让那女贼给跑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就是一箱首饰,我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所以今天有些没精神。” 卿云瑶道。 “你这丫头,怎么长了几岁,心事倒是越来越多,怎么会睡不好呢?” 听到卿云瑶的话,柳婉心里话中都满是心疼。 “这红枣粥你喝了,补血的,瞧你这脸色怪难看的。” 柳婉拉着卿云瑶进了屋子,坐在外厅的椅子上,托盘放在桌子上,将粥放在了卿云瑶的面前。 “娘,我不喝,我用了早膳过来的。” 卿云瑶手心轻轻拽紧,垂下眼睛摇了摇头,“这是娘亲的红枣粥,女儿不喝的,娘还是趁热喝了吧。” “娘亲也没有胃口,昨晚上听闻府上遭了贼,半宿都没睡着,这会儿还有些恶心犯困。” 柳婉出声道。 “娘,你多少呀喝一点,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再不用早膳,哪能受得了?” 卿云瑶轻声劝解。 可此时若是仔细去看,能瞧见她眼底一片冷意。 “先放着吧,娘也没胃口。” 柳婉摆了摆手道。 就在这时,卿二花蝴蝶一样的身影从外面飘了进来,“娘,小妹,说什么呢?” 卿湛是突然想到了昨晚上他捡到了一枚耳坠的事情,之前忘记说了,这会儿来找小妹,想着问问她是否见过。 “娘没胃口,想让你小妹喝了这碗红枣粥,你妹不喝,一会儿该放凉了。” 柳婉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眼中也闪过一道温柔,出声说道。 “唔,你们都不喝,那我喝了,我还没用早膳,都快饿死了……” 第63章 卿二中毒 “那你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柳婉看着自家的二儿子柔声道。 接着卿湛直接端过红枣粥,大口大口喝下。 卿云瑶见着这一幕,手指微微蜷缩了下,眉眼几经闪烁,可终究是没有出声。 “唔,好甜,好喝。” 卿湛笑着道,几口将红枣粥喝完,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冰冷的胃有了东西,这才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够不够,不够的话让小厨房再给你准备点儿别的东西。” “够了,暖暖胃就行。” 卿湛摆了摆手,接着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开口道,“对了,小妹,昨晚上那女刺客入府,离开的时候……噗……” 卿湛正想着将他捡到耳坠的事情说出来,忽觉心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一口鲜血直直的喷了出来,因为对面坐着是柳婉,他下意识的偏了头,那鲜血的血便如雨点般散落了一起,接着卿湛高大的身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湛儿。” “二哥。” 柳婉大惊失色,一张脸瞬间白了,她忙的起身冲向卿湛,却见他躺在地上唇角发黑,口鼻出血,刚才好端端的人此刻竟是怎么喊都不醒。 “来人,快来人!月丫头,快去喊大夫,快去!” 柳婉眼中俱是泪,大声喊道。 卿云瑶也没想到师傅给她的药竟然这么歹毒,只滴了一滴就让人吐血昏迷。 但此时的她万万不会露出任何异样,只见下一刻,她双眼瞬间蓄满了泪,一脸的焦急,“二哥,你怎么了二哥?爹,快来人……” 卿云瑶的惊呼声传遍了整个府邸。 卿雷山那边刚将京兆尹给送走,忽听后院传来凄厉的喊声,他忙的快步而来,就见自家的小女儿双眼通红,一脸焦急惊慌。 “爹,二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吐血昏迷了,快喊大夫过来。” 卿雷山心口一窒,转身就跑。 卿家的府上大夫匆匆而来,此时的卿湛已经被转移到了床榻上,边上围了不少人。 大夫看着床榻上昏迷的卿湛,脸色越来越难看,“将军,夫人,二少他中了剧毒,他,他……” “他怎样?” 请雷声沉声问。 大夫砰的一声跪倒地,额头冒汗,眼中的惊惧似都不加掩饰,“王爷,二少他中的毒极其古怪,侵袭五脏,陷入昏迷,若是不能及时找到解药,恐怕……” “恐怕怎样?” 柳婉声音满是急切。 “恐怕熬不过三天。” 柳婉身躯一晃,若不是卿雷山在身后扶了一把,她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我二哥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这时,就见卿云瑶红着眼眶大声喊道,一副急的不行的样子。 在场最冷静的反而是卿雷山,他看着双眼通红的妻女,出声道,“月丫头,你照顾好你娘,爹爹进宫一趟去请御医。” “好,爹,你放心吧,一切有我,您快去快回。” 卿云瑶道。 卿雷山转身就朝着皇宫跑去。 卿家乃大周的 股肱之臣,皇室相当重视,卿雷山进宫直接请示楚皇,楚皇当即派出最好的老御医去了卿家,但是在老御医诊断之后,却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此毒之古怪,让他闻所未闻,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解。 最主要的是卿家二少现在陷入的是昏迷中,喊不醒。 剧毒在体,人却不醒,什么药都喂不进去,这样不用三天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二少之前可吃了什么东西?如今必须从毒的源头查起来,只要知道中了何毒,卿二少可能会有救。” 老御医道。 “他早晨起来什么都没有吃,一直在忙着查刺客的事情,府上过了用早膳的时辰。” 卿雷山眼眶也有些发红,面皮绷的极紧,他也在极力的压抑控制着情绪,他不能失控,也不能崩溃,否则他的夫人和女儿承受不住。 “不,不对……湛儿他还喝了一碗红枣粥,他就是过来我这里喝了一碗红枣粥之后才吐血昏迷的。” 一旁的柳婉忙出声道。 “红枣粥?快把碗拿过来给老臣看看。” 老御医忙道。 很快放在桌子上的碗被拿了过来,碗里的红枣粥已经被吃完,只剩下一丁点粘在上面的米粒和碗底的一点儿汤水,老御医忙的拿出银针沾上,只一会儿,众人便见到银针前面变成了黑色…… 嘶。 “有人将毒下在了红枣粥里。” 老御医沉声道。 柳婉和卿雷山同时变了脸色。 这时候,只听一道怒气极甚的声音响起,“这红枣粥本来是给娘亲的,娘亲让我喝,我因为没胃口所以没喝,正好二哥饿了,便让二哥喝了,没想到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般丧心病狂,她想害的是不是娘亲?” 卿云瑶红着眼,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 没有人会怀疑卿云瑶,不,是卿月……她是卿家最宠爱的女儿,谁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爹,你赶紧去查这红枣粥都经过谁的手,重点是那个丫鬟,女儿是从她的手上接着红枣粥直接端过来的,还有赶紧将二哥中毒的消息放出去,看看有没有民间大夫能救二哥的命。” 卿云瑶红着眼颤声道。 “对,月儿说得对,雷山你快点儿去,湛儿他,他绝对不能有事。” 柳婉话音一落,就别过头去,终究是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救湛儿的,我现在就去。” 卿雷山杀气腾腾,嘱咐卿云瑶照顾好柳婉,转身就去寻线索。 同时卿家二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消息当即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 凤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他微挑的眉眼闪过一道凌厉之色,果然来了! 秦晚昨晚半夜几乎没有怎么睡,从凤翎那里离开之后,已是五更天,便想着回去睡一会儿,可是终究是心里压了事,完全了无睡意,便又起身将师傅留给她的医典和毒典又翻出来看了一遍,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潜水了一会儿。 秦晚这边刚起床,另一边钟五过来通知,说是王爷有请。 秦晚只当凤翎的腿可能又出了什么问题,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凤翎的院子。 “秦晚,卿二出事了。” 第64章 去卿家 凤翎背靠窗而坐,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身上,黑色的锦袍华贵静美,暗金色的绣线勾勒出一片云纹。 听到脚步声,凤翎回过头来,幽深的视线落在秦晚的身上。 卿月见他神色有些不好,便上前一步道,“怎么了?是腿不舒服吗?” 他的腿刚拔出了毒蛊,定然会有不舒服的地方,昨晚上她心情不太好,倒也没详细跟他说。 下一刻就听凤翎道,“秦晚,卿二出事了。” 卿月心口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 “中毒,昏迷不醒,情况危急。” 这话落下,秦晚面色陡然变了,她转身就朝着外面走。 “秦晚,站住!” 凤翎没想到秦晚反应会这么大,当即就是一声呵斥。 秦晚身躯一顿,就听凤翎道,“这是圈套,昨天晚上本王就跟你说过,你打草惊蛇了,卿二为何会中毒?必然是为了试探,等着你自投罗网,但凡你现在出现在将军府,那么卿云瑶和楚宴那里就能猜出你跟卿月的关系,也会直接肯定这些日子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 凤翎低沉的声音冷静的响起。 卿月当然知道凤翎说的对,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眼中泛着红,“我知道,但我必须去救卿湛。” 那是她的二哥啊,从小到大最宠爱他的二哥。 卿月心里恨的要死,卿云瑶,一定是她,她做了亏心事,想要斩草除根,却拿卿湛下手,她在那个家里生活了十四年了,她怎么能那么狠心? “救是要救的,但你现在去卿家,你确定他们会让你出手救卿湛?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暴露了自己,得不偿失。” 凤翎摇摇头。 被凤翎这般一说,卿月压下心中的急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此事需从长计议。” 凤翎道。 他手指敲着轮椅,眸中一片深沉。 “凤翎,我想去看看卿湛。” 卿月抬起头,眼尾有些泛红,轻声道,正与凤翎的眼神对上。 卿月的眼中含着一丝丝祈求,若没有凤翎带着,她是进不了卿家的。 凤翎剑眉轻轻一挑,见她压抑的焦急的模样,出声道,“你很害怕卿二出事?” 虽是反问,但其实是肯定句。 跟秦晚相处了这么久,这个女人的情绪一直控制的很好,但这次卿二出事,她整个人都慌了,甚至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转身就要去将军府,可见她焦急成了什么样。 卿月面对凤翎探究的眼神,心口咯噔一下,随后错开视线道,“他是师姐的二哥,我自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凤翎垂目,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收拾一下,去将军府走一趟,卿家二公子出了事,本王自应当有所表示。” 凤翎开口,卿月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点点头,“凤翎,多谢。” “你帮了本王,本王自然也会拿出诚意,走吧。” 凤翎这话就说明他已是同意与其合作,她昨晚上说的那些话,已经拿出来的诚意取得了他的信任。 马车哒哒哒朝着卿家跑去,钟五驾车,卿月一路上内心都很焦灼,但是面上却又要保持冷静,她为了以防万一,身上带了银针和救命的丹药。 卿家与煜王府不在一条街,但也相距不远,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卿家二公子出了事,不少与卿家交好的世家都前来探望,将上好的药材送到卿家,卿家专门的管家便在门口迎客,看到煜王府的马车当即便迎了上去。 “老奴见过煜王爷、煜王妃。” “起来吧,带本王去见见卿将军。” “王爷请跟老奴往这边走。” 管家刘叔在前面引路,卿月跟在凤翎的后面,内心焦急的不行,她脚下踩着的青石板路,看着花园中的一草一木,都忍不住的眼眶发红,尤其是小院子中一颗樱桃树,看起来格外的显眼,那是她六岁那年嚷嚷着要吃新鲜的樱桃,二哥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过来,便直接种在了小花园里,说是那里最现眼,日后熟透了妹妹想吃直接就摘着吃。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卿月眨眨眼,忍住眼中的泪意。 “老臣见过煜王爷、煜王妃。” 来到二进院,卿雷山迎了上来,高大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丝疲态,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卿月看着爹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针扎一样。 “卿将军,本王听闻卿二出了事,所以过来看一眼,他怎么样了?” “多谢王爷关心,卿湛他……” 卿雷山话还未说完,就别过了头,硬挺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好生脆弱。 “本王进去看看。” 凤翎道。 卿雷山点点头,当即领着凤翎和卿月进了屋。 卿月几乎不敢去看卿雷山的眼睛,怕自己哭出来。 刚进屋子,屋内便传来一道说话声,“娘亲,您别哭了,别哭坏了眼睛,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救二哥的。” 是卿云瑶的声音。 卿月的面色陡然变冷,她现在听到卿云瑶的声音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夫人,月儿,煜王爷和煜王妃来了。” 卿雷山在外间喊了一声,随即就见柳婉和卿云瑶一起走了出来。 “臣妇见过……” “卿夫人请起,本王是听闻卿二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凤翎道,抬手制止了柳婉行礼的动作。 柳婉眼睛已经哭的红肿起来,脸色也白的厉害,只一眼,卿月就赶紧的别过眼,她受不了。 她好想念娘亲的,可是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而此时卿云瑶扶着柳婉,一双眼却沉沉的落在秦晚的脸上,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秦晚抬起眼跟卿云瑶对上,她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神情,也没有开口说任何的话。 “王爷里面请。” 卿雷山压抑着沉痛道。 凤翎便与秦晚一起进了内室,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卿湛,他那双桃花眼此刻紧紧闭着,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却透着乌黑,一看就是中毒极深的样子。 卿月心如刀割。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摆出一脸的冷漠。 “抓到凶手了吗?” 第65章 悲痛难忍 卿雷山摇了摇头,一脸沉重。 “凶手尚未抓到,那丫鬟已被逼问多次,依旧没找到任何线索,据老臣分析,有可能是昨夜刺客所为,不知她是用了何种办法将毒下到了粥里,让老臣的儿子给吃了下去,若要老臣抓到那女刺客,定要将其扭送宗人府,问一问她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这般害我卿家?” 卿雷山的语气里面充满了愤怒。 凤翎抬起眼看了一眼秦晚,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可眸底的颤动却是掩饰不住。 “卿二是中了何毒?” 凤翎又问,他知道秦晚心里焦急,又不能上前去诊断,便出声询问了解更多消息。 卿雷山又摇了摇头,“御医也诊断不出,只说剧毒罕见,情况不好……” “呜……” 话音刚落,柳婉是再也忍不住,别过脸,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可下一刻,只听一声惊呼,“娘,你怎么了?娘……” 眼见着红着双眼的柳婉突然大口大口的开始喘气,脸色涨红,竟是捂着胸口直直的坐到了地上。 “婉儿。” 卿雷山面色大变,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卿月看到这一幕,眼睛刷的一下通红,脚步一抬就要上前,却下一刻手腕被人抓住,是凤翎,他眼中含着三分警告,对着她皱了下眉,摇了摇头。 “药,月丫头,快拿你娘的药出来。” 卿雷山惊呵。 卿云瑶忙的起身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喂到了柳婉的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柳婉的呼吸才渐渐的平稳,涨红的脸色才恢复过来,但整个人很明显的还没有精神。 卿月死死扣着凤翎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不冲上前面去。 “婉儿,你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卿雷山双眼都红了,儿子倒下了,若是妻子在出个什么事情,他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山哥,我没事……就是一时急岔了气,别担心。” 柳婉恢复了些力气,抬起手搭上卿雷山的胳膊,出声安慰道,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已经急喘。 柳婉跟卿雷山夫妻感情很好,若是人前,平日里都是以夫君相称,只是在私底下才会喊‘山哥’,可见这会儿情绪也是乱的。 “我扶你起来去那边坐坐。” 卿雷山忙的将柳婉扶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卿云瑶在一旁的轻拍着柳婉的后背。 而卿月只能站在那里,以秦晚的身份,不敢上前,不能上前。 她一直知道娘亲有心悸之症,这是生她的时候落下的病症,平日里情绪平和倒很少发病,此时遇到二哥中毒,想必着是已经心神大乱,她之前便与京城药房合作配置了丹药,想必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没有断过。 她心如刀割,却只能别过脸去。 “王爷,你看这……哎,我夫人平日里身体还好,但遇到卿湛的事儿,便受不住了。” 卿雷山擦了擦眼角,语调都带着几分哽咽。 卿云瑶从秦晚和凤翎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在悄悄的观察秦晚,见她一直冷着个脸,似乎完全没有异样的样子,她的心头不禁的涌起一丝疑惑,难道是猜错了? 不,绝不可能错的。 “煜王爷,您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二哥,宫中御医说,我二哥他这个样子活不过三天的。” 卿云瑶突然哽咽出声。 她看起来真的是一副难受的样子,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没少哭的样子,若不是知道卿湛中毒有她的首笔,卿月都要被她给骗过去了。 听到卿云瑶的声音,凤翎微一拧眉,还未出声,就听旁边的秦晚一声冷哼,“幽王妃这话真是好笑,宫中御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王爷能有什么办法?” “六弟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六皇弟他认识的民间神医比较多,也许可以……” “可以什么?若王爷真认识什么神医,那还不先把自己的腿给治好了?幽王妃,你这话说的甚有意思。” 秦晚又冷冷的讽了一声。 她心里实在是难受至极,可这会儿又不能对卿云瑶做什么。 其实今日跟凤翎一起过来卿家,主要也是为了看看卿湛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真的生命垂危。 “秦晚。” 眼见着秦晚情绪有些不对,凤翎轻点了他一声。 卿月当即抿紧了唇瓣,天知道,她内心的恨怒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月儿,不可对王爷无礼。” 这时,卿雷山也低声道。 卿云瑶盈盈落泪,“爹爹,二哥怎么办?” “你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他这个人最是皮实,一定会好起来的,更何况此时倒也不是进了绝路,那下毒的女贼如今是什么目的还没有说出来,只要她提出来,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满足她,只求她能将解药拿出来。” 卿雷山咬牙道。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悲戚的氛围。 眼见着卿雷山强撑着情绪,柳婉更是浑浑噩噩,卿云瑶一旁装模作样的落泪,卿月只恨不得撕了她的脸皮。 她冰冷的视线盯着卿云瑶的脸,毒药是她下的,目的是为了逼她出来,而如今又把下毒的贼人扣在了她的身上,当真是一举两得。 卿月看不得自家爹爹和娘亲这般模样,她压抑着情绪道,“王爷,这屋子里太闷,臣妾去院子里走一走。” “嗯。” 凤翎点了下头。 卿月转身,出了屋子。 一转身,眼泪就差点儿落下来。 整个人都被无能为力充斥着。 她的二哥就躺在那里,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卿月压着满心的悲痛走到前院,脚步停在院中的那颗樱桃树下,怔怔出神。 一会儿是二哥昏迷不醒的样子,一会儿是娘亲心悸发作的模样,还有爹爹极力隐忍悲痛,最后是卿云瑶那副虚伪的作态。 她闭上眼,终于在这一刻动了前所未有的杀心,不如将卿云瑶和楚宴杀了吧。 是不是杀了他们就一了百了了。 正当狠厉念头闪过脑海,身后忽的响起一道男声,“月儿?” 第66章 交锋 正午的阳光正好,打落在地上,小花园种满了花草,此刻却不是盛放的时刻,只是被修剪了形状,一片浅绿,院中一棵樱桃树长的很是高大,有些格外的突出,投下一片暗影。 卿月便是站在那暗影之中。 她今日穿一身淡黄色的裙子,衬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文静,但周身的气息却是清冷的,她背对阳光而站,似与那树影融为一体。 楚宴便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踏步走在青石路板路上,却一眼就忘记了樱桃树下的那一道倩影。 却忽的,心口莫名一跳。 他恍惚间想到多年前,也是在这里,那颗樱桃树第一次结了果子,他的月儿便是便带着他来到府上,将果树上的樱桃摘的一干二净,一个也没给卿湛留,气的他为这事儿嚷嚷了好几个月,虽然那一年这颗樱桃树也不过就长了七八颗樱桃。 很多旧事,月儿都忘了,他便也很少再提及。 这会儿见她站在那里,思绪上涌,竟也忍不住柔了声音,出声喊道。 听到声音,卿月蓦的回过头来。 视线相对,两人俱是一愣,随后楚宴的目光瞬间冰冷,只听他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中的厌恶似乎不加掩饰。 这会儿楚宴的心里也确实不太舒服,他竟然将秦晚的背影当成了月儿?这个错认让他整个人的心情都不好起来。 他怎么能错认了月儿呢? “幽王爷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不能在这里吗?” 卿月本就心里难受至极,这会儿又看到了楚宴,只觉得心情更加恶劣,尤其是他刚才喊自己什么?‘月儿’?呵,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喊出来简直让她无比的恶心。 “你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卿月冷笑连连。 楚宴彻底寒了脸,只是并未动怒,而是轻嗤一声 ,“你拿自己跟本王比?” 这句话,这声轻嗤,充满了冷讽。 “跟王爷比,那自是比不上的,毕竟比起王爷的心狠手辣,暗度陈仓,秦晚自愧不如。” 卿月冷笑。 楚宴冷脸。 “秦晚,你说什么?” 楚宴没想到这个秦晚胆子大到竟敢当他的面说这样以下犯上的话。 面对他冰寒的怒气,卿月却好似并未看见一般,只道,“这么多年了,午夜梦回的时候,王爷都不怕你杀死的那些人回来找你索命吗?” “放肆!” 这句话是彻底的让楚宴一声冷呵,随后楚宴一挥手,掌风凌厉如刀直接扑向秦晚的面颊。 他早就看这个女人不顺眼,甚至没忘记她在长公主寿辰宴会上伤了月儿的手背之事。 秦晚瞳孔一缩,一个偏头,接着往边上退后两步,掌风擦着耳边略过,打在身后的小花园上,树叶簌簌落了一地。 楚宴眼中竟是杀意和厌恶,他一招之后便收了手,是威慑也是警告,只听他道,“秦晚,做人要懂的适可而止,也要有自知之明,本王看在六皇弟的面子上先留着你的命,但有一天,你离了那煜王府,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如今日一般猖狂。” 楚宴只在一瞬怒气之后便收敛了情绪。 他这个人本身就不是易怒易躁之人,但面前这个秦晚却是每每都能挑起他的情绪,让他厌恶和烦躁。 “好啊,就等那一天到来,我也想看看自己的下场……亦或者王爷的下场。” 卿月冷声道,紧盯着面前刚对她出手的男人,心下早就一片鲜血淋漓。 楚宴寒眸一凌。 两人视线对上,一个杀意冷冽,一个恨怒隐忍。 “阿宴哥哥……” 就在这时,卿云瑶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她快步而来,面色有些惊慌,甚至喊出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三分。 在屋内时,她找不到机会跟秦晚说话,安顿好了娘亲,便寻了机会出来,却正看到楚宴跟秦晚站在那里,两个人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她整个人心理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差点儿跳出胸腔。 秦晚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在跟宴哥哥说三年前的事情? 卿云瑶快步走了上来,一下子就扑进了楚宴的怀里。 “阿宴哥哥,你来了。” 接到卿云瑶的瞬间,楚宴眼中的寒意散的干干净净,“卿二怎么样了?” 听到楚宴的声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无异样,卿云瑶才舒了一口气,她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不知道卿月到底死没死,也不知道三年多前落叶山顶的事情是不是被人瞧见了,更害怕她的阿宴哥哥失去真相…… 这三年多的时间她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是万万不愿意失去的。 卿云瑶摇了摇头,紧接着就红了眼眶,“还是没有办法,御医都束手无策。” “我这边又寻了几个大夫,一会儿就过来。” “嗯。” 卿云瑶红着眼点头。 看着这两人一副虚伪的模样,卿月目光冰冷一片,这时就听卿云瑶道,“阿宴哥哥,你过去看看吧,煜王爷在跟爹爹说话,我在这边跟六弟妹说会儿话。” 楚宴眉头一拧,“跟我一起过去。” 他压根就不放心卿月跟这个秦晚待在一起,这女人过于邪性,心术不正。 “我刚从那边过来,在那边待着,我心里也难受。” 卿云瑶摇摇头,又贴近楚宴小声道,“阿宴哥哥,我知道你担心她伤害我,你放心吧,没事的,我能保护好自己,而且这里是将军府,是我家。” “嗯,有事喊我。” 楚宴嘱咐了两句,这才抬脚离开,走之前寒凉的视线略过秦晚。 这楚宴一走,这小花园这里就只剩下了卿月和卿云瑶,没了外人,她脸上的悲戚和难过瞬间就没了,她抬起脚走到秦晚的面前,看着那颗樱桃树道,“这樱桃树好像还是我二哥为我种的呢,可惜了,二哥是再也吃不上这颗樱桃了……” 语气听起来好似是遗憾,却满是幸灾乐祸。 这话落下,她好像还不够似的,又道,“秦晚,我二哥快死了,你是开心还是难过啊?” 第67章 试探 她的话中句句透着得意,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秦晚的脸,想从她的神情中窥探到真相。 “那是你的二哥,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晚终究是忍住了,她冷嗤道。 卿云瑶一听她这般说,那张脸陡然冷了下来,只听她道,“秦晚,你知道是谁将我二哥害成这样的吗?” 卿月抿着唇没有接话,就听她接着开口,“是一个女刺客,她不仅半夜闯入我的房间偷走了我的东西,还给我二哥下了剧毒,你说这个女刺客会不会还给我的娘亲下毒?或者给我的爹爹下毒呢?” 卿云瑶一字一句轻轻问道。 秦晚紧紧咬着牙关,眼中的恨几乎要溢出来,她听懂了卿云瑶话中的意思,她是在告诉她,今日卿湛可以中毒,命不久矣,那么接下来她的娘亲和爹爹也有可能。 是逼迫,也是试探! 卿月恨到极致,却也绝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她拧眉冷冷的看着卿云瑶,“幽王妃,你这话说的实在是有意思,刺客要怎么做我怎么知道? 不过我听着你的话怎么这么奇怪?好像你二哥中毒你很开心似的,你不是卿家的女儿,最受他的宠爱吗?” 卿月反问道。 眼见面前的秦晚油盐不进,卿云瑶眼中的阴狠再也压不住,她咬着牙道,“我知道她还活着,秦晚,你回去告诉她,今晚我在卿家等着她上门,她要是不来,就等着给所有人收尸吧。” 听到她的话,卿月瞳孔一缩,她抬起眼,皱眉看着卿云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幽王妃,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秦晚,你……” 卿云瑶气到胸口起伏。 她其实已经八九分的怀疑秦晚了,她怀疑秦晚跟卿月之间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卿云瑶还想说些什么试探一下,但此时王老在卿家的人带领下匆匆而来,卿月目光一闪,终于来了,因为她无法靠近卿湛,否则会露出破绽,所以只能等王老过来诊断,到时候将症状和采集到的血样拿给她。 但是秦晚的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急切,只道,“王爷在院子里等着,我陪王老一起过去吧。” 秦晚道。 话音落下,便直接将卿云瑶扔在原地,随着王老一起进了后院。 楚宴和凤翎正在门口说话,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纷纷抬起眼。 “王老来了。” 卿雷山忙的迎上去,王老打了招呼之后便直接进了屋子,卿月没有跟进去,她如今这个身份确实不便跟进去。 楚宴眼睛扫过秦晚,似拧了下眉,这时候卿云瑶也走上前来,他才缓解了几分脸色。 秦晚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但内心焦灼不已,过了好一会儿,王老才从屋内走了出来,他面色沉重的冲着众人摇了摇头,“卿二少中的毒很是罕见,若是不能快点儿找到解药,恐怕……” “王老,您当初是御医院总首,您也没有办法救湛儿吗?” 柳婉红着眼颤声道。 她身体已经很不舒服,是听到王老来了,这才强撑着上前。 王老叹一口气道,“卿夫人,术业有专攻,老夫对奇毒的了解的确不够深,确实诊断不出二少中的什么毒,恐恕老臣无能为力。” 他说的是实话,卿家二少中的毒他的确没法解,最多列个方子延缓他几天寿命,若是说救命,反而是煜王妃应该可以,但是在这之前王爷已经在府上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透露王妃懂医术的事情,所以钟五去喊他来的时候,他心理便已经有数了。 看来王爷和王妃压根就不是真心想救卿家二少,但是看破不说破,他能活得长。 “老夫多谢王爷一片好意了,也许是湛儿命该如此。” 卿雷山冲着凤翎的方向重重的一鞠躬,虽然这位煜王爷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是堂堂煜王爷能走这一趟,且喊了自己的贴身医师过来,足以看出来煜王心胸,所以卿雷山这一躬是真心实意的。 柳婉一直站在靠近王老的地方,听到他的话,身体一颤,腿便软了,秦晚一直在偷偷看着自己娘亲,在她差点儿倒下的时候便及时的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卿月道。 她在心里默默的喊了一声娘亲。 “谢谢……煜王妃。” 柳婉一愣,她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是秦家的女儿,也是煜王妃,这些日子也听说了她不少事,听闻她跟月儿好像不和,几次找月儿的麻烦,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她,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并不讨厌,刚才她差点儿摔倒,是这秦家小姑娘扶了她。 “不用,卿夫人保重身体,卿二少会没事的。” 秦晚出声道。 她尽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谢谢。” 柳婉道谢,但内心里好生绝望,连宫中最好的御医都无法救湛儿,恐怕湛儿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明明那碗粥应该她喝的,柳婉别过脸,用帕子按住眼睛。 “王爷,咱们回吧。” 卿月心里焦急,她也不能再待下去了,太难受了,只能催促的凤翎。 凤翎点了点头,卿雷山亲自相送,秦晚推着凤翎的轮椅,一次都没敢回头。 卿云瑶跟楚宴盯着二人的背影,目光沉思。 “阿宴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次六皇弟和秦晚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些不一样?” 卿云瑶眯眼问。 “什么意思?” “长公主寿宴那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很疏离冷淡,甚至于整个宴会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今日我瞧见凤翎握她的手了,而且似乎很听她的话。” 从秦晚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偷偷观察。 在她的认知里,秦晚是肯定要被凤翎给厌恶的,最好是一声狼藉的被休了才好,几次交锋,她都在秦晚手里吃了亏,更别说她还怀疑秦晚跟卿月之间有关系,心里对她便更加厌恶。 楚宴拧眉陷入思索,就听卿云瑶接着道,“阿宴哥哥,你说这次我二哥中毒会不会是凤翎和秦晚所为?其实那毒药也并一定是给二哥的,当时那碗有毒的粥本来是给我喝的,因为我不饿,我 娘亲又没有胃口,所以才被二哥喝了……” 第68章 三日醉 听到卿云瑶的话,楚宴眼中涌出杀意,抿紧了薄唇道,“月儿,日后出门小心点儿,随时让墨风墨雨跟在你的身边。” “嗯,阿宴哥哥,我二哥如今这般情况,我娘亲和爹爹情绪都不太好,今天晚上我想留在府上睡。” 卿云瑶一脸的悲痛之色。 “好,本王陪你一起。” “不用,你在这里,我爹娘的压力反而大,阿宴哥哥你回府去休息吧。” 卿云瑶忙的拒绝,她有预感,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事发生。 她要瓮中捉鳖。 “也好,我多派几个影卫在暗处守着。” “谢谢宴哥哥。” …… 另一边,凤翎和秦晚回府之后立刻就让王老将诊断的所有症状说出来。 王老提前得了吩咐,甚至带回来了血样。 秦晚接过血样就去了药房,不过一盏茶就红着眼就得出了结果。 “如何?” 凤翎问。 他一直等在边上,并未出声打扰,直到秦晚放下手中的血样,这才出声。 “三日醉,中毒者口鼻吐血,神志丧失,在醉梦中悄无声息死去,不服用解药,活不过三日。” 秦晚红着眼说道。 “能解吗?” 凤翎已经知道秦晚的医术非常厉害,见她短短时间内就诊断出卿湛所中之毒,心里还是震动了下。 “能,但需要辅以针灸,否则余毒散不干净,会留下后遗症。” 秦晚说道。 这才是最难的,她要如何保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治好卿湛。 凤翎手指轻点着轮椅,似在沉思,半晌才道,“秦晚,只要你救了卿湛,就说明你暴露了,他们能第一次给卿湛下毒来威胁你,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毕竟卿月的父母双亲都还活着,你的不忍落在对方手里,就是最大的把柄。” 凤翎的话真实又清醒,却跟卿云瑶说的话不谋而合。 卿云瑶今日不就是这般在她面前放狠话的吗? 秦晚咬牙,这才是她恨的根本啊。 她被害死了,纵然是恨怒到极致,可是却也没想到卿云瑶会不顾这么多年的恩情,竟会对卿湛出手,不,不是卿湛,红枣粥分明是娘亲最爱喝的…… 这个女人阴毒到了极致。 “有把柄,你就输了。” 凤翎声音吐出冰冷的一句。 听到这话,卿月却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有些悲凉,不曾达到眼底,“输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 这话听起来云淡风轻,可落在凤翎耳中却如重锤。 他凤眸紧紧一缩,只因为这话曾是他说过的。 他双腿残疾,身中剧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才会想着与仇人同归于尽。 可秦晚……竟也是这般想的? 因为卿月是她的师姐,所以她要保护卿月的家人,而卿云瑶以家人相胁迫,她便想着最坏的结果是同归于尽。 凤翎心里闪过一道烦躁。 这个女人将他从死的边缘拉回来,自己却想着随时扔了这条命? 大概是凤翎沉默太久,卿月只当他因为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快,毕竟两人已经达成合作关系,她说了要帮他解毒,却又似乎不在乎自己这条命,卿月抿了抿唇瓣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跟她同归于尽,她还不配,而且我就算是有一天要舍了这条命,也会遵守契约,先治好你。” 这话其实是卿月的一种表态,可凤翎听着怎么都不顺耳。 凤翎手指敲着轮椅,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这是他心中烦闷的表现。 “你想做什么?” 凤翎问,语气低沉。 等的就是凤翎的这句话。 就见卿月吐出一口气道,“我想你把卿湛带出来,我要救他。” 今晚上的卿家必然是天罗地网,尤其是卿云瑶,她已经放了话,等着她自动上门。 卿家本身就有自己的府卫兵,加之卿湛中毒,必然是彻夜都有人巡逻,想要将卿湛那么大一个人弄出来,那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凤翎能做到。 凤翎没说话。 卿月心下难受,因为她知道卿家的关系与楚宴之间更为紧密,对于凤翎来说,卿湛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一个人,更甚至卿湛经商,背地里帮了楚宴不少的忙,说白了,卿湛是凤翎的对立面。 他自然是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力量而去救一个敌人。 但对她来说,那是她的亲二哥啊。 “凤翎,你帮我这一次,我治好你的腿,三个月之内让你站起来。” 卿月看着他,又说出了一个条件。 凤翎抬起眼,放在轮椅上的手也轻蜷了下,三年多了,无人敢说治好他的腿,昨晚,她取出了他藏在膝盖中的血蛊,临走时,却不曾开口说他的腿能否还站起来,他以为没有希望了,没想到这个 女人会用这件事来作为条件。 本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却不知为何心口有些发闷,倒是忘了,他跟她之间不过就是一场合作。 “可。” 终于,凤翎吐出一个字,接着又道,“你在府上等着,三更天开始行动,四更天人给你接回来,还有你想好了,若是再有下一次,你拿什么应对。” 话音落,转身操控着轮椅出了药房,整个人身上寒气飒飒。 卿月盯着凤翎的背影,长睫轻垂,她早就想好了。 …… 夜渐深,月色如银。 将军府一片气氛低迷。 卿云瑶看着整个将军府巡逻的侍卫,吩咐道,“今晚都给本妃睁大眼睛,谁也不准打瞌睡,说不定刺客还会出现。” “是。” 卿雷山和柳婉彻夜守着卿湛,他唇色愈加的黑紫色,一碗接着一碗的药灌下去,人却不见醒来。 风瑟瑟,天渐变,已是深夜,将军府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走水了……” 惊呼声传遍夜色,所有人都朝着东北方向跑去,那里是厨房的位置 ,只有后院中的卿云瑶眼中露出诡异的笑意,来了,她来了!一定是卿月。 却下一刻,她眼睛猛地大睁,只见无数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闪进后院…… 卿云瑶一口凉气卡主,而同一时间隐在暗处的影卫,包括墨风墨雨全部涌现出来! 刀光剑影,一片肃杀。 “保护王妃!” 第69章 潜入幽王府 这是秦晚第一次炼制毒药,从凤翎走了之后,她便开始炼制。 曾经她跟随师父学习医术,曾发誓道,这双手只救人,不杀人。 师父也因为她心正,而放心的将毒典也给她。 如今,她破了自己的誓言。 她已惨死,何来守诺? 不管是凤翎的提醒,还是卿云瑶的威胁,都触到了她的逆鳞,今日她能给二哥下毒,明日便会毒死自己的父母双亲,所以她要反击! 卿云瑶这一辈子,最在乎什么?最爱什么?是楚宴,她费尽心机,杀死她,取代她,不就是为了能够得到楚宴吗? 原本想着慢慢来的,可是卿云瑶伤害了她的亲人,士可忍孰不可忍。 …… 卿月将下午炼制的毒药全部带在身上,回屋穿上夜行衣,带上黑面巾,只露出一双冷到极致的眼睛。 她悄悄离开王府,朝着幽王府的方向快步奔去。 幽王府建在西北面,面积很大,临山而建,但因为曾经是楚宴的未婚妻,她对幽王府无比熟悉,她那时候肆意惯了,不知道爬过多少次墙头。 卿月隐在幽王府暗处一角,看着那扎着铁钉的院墙,回忆一幕幕涌上脑海。 当年,那里还没有安上铁钉,她就跳上院墙,蹲在那里,笑眯眯的冲着在院子中看书的楚宴打招呼。 这半年多以来,她刻意的去遗忘跟楚宴的那些过往,可刻意的避开他,不过是因为想起来便更加的痛彻心扉。 其实比起卿云瑶,她更恨楚宴。 想到此,狠狠一抹泪,卿月飞身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入墙内。 幽王府的防御很强,若是刺客,必然是有进无出,暗处更是有无数影卫,若不是卿月熟悉幽王府的一草一木,她一入府便会被发现。 卿月整个人如暗夜狸猫,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便都小心翼翼的躲开,一直到了楚宴所在的院子,往日里站岗的侍卫一个也没有,不对劲。 正这般想着,就见一个丫鬟从长廊下的房间内走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灰色的中衣中裤。 卿月目光轻轻一顿,她知道楚宴在哪里了。 浴堂。 卿月眼神微微一动,抬脚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进了华清院,便见院中有六人站岗,那丫鬟刚走入院子,便有属下上前将托盘接过,敲门送了进去,丫鬟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卿月一直知道,楚宴这个人有点儿洁癖,且没有那些怪癖好,很多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十几岁的时候便有通房丫头,但楚宴一直没有,而且楚宴也跟她说过,以后也不会有,只有她一个人。 那时候,她是那么相信他,从未怀疑过。 曾几何时,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想到此,眼眶又有些发涩,卿月生生逼回眼泪,再睁开眼只剩下一片冷冽。 她藏身在暗影中,大气不喘,观察了一下风向,将身上的一个瓷瓶给拿了出来,里面的粉末对着风口便扬了出去,而后安静的等待着,不过一会儿,就看到月色下守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药效起了。 下一刻两个影卫从暗处现身,还未有动作,两枚银针从暗处蓦的射出,直逼向他们的眉眼。 影卫的武功都极强,当即就要抬手,却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全身瞬间乏力,竟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银针入眉心,见血封喉,当即便殒了命。 卿月从暗处走出来。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她本不想杀无辜之人,但若不杀了影卫,她今晚走不出去,跟楚宴在一起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影卫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法,只要传递出一个信号,其他影卫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返回,到时候她走不了。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沿着长廊,走在黑影中,整个人都似要被黑夜吞没,她站在屋子门前,吱呀一声将门推开。 屋内温暖,外厅装饰的极为雅致,墙上挂着珍品壁画,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壶和茶杯,刚刚被送进来的中衣就放在桌子上。 内室,雾气缭绕,能听到水流轻洒的声音。 “谁?” 暗哑中带着淡淡疲倦的声音响起。 “阿宴哥哥。” 卿月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接着抬脚走进内室…… 雾气缭绕中,她看到楚宴坐在池水中,背靠着池壁,墨发披散于身后,露出半截身子。 楚宴本是已经睡下,可夜里却做了梦,梦到了三年前月儿出事,怎么都喊不醒的那一幕,至今想起来都让他心有余悸,痛彻心扉,醒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便想着沐浴一番。 他在池中坐着,想着今日的卿二中毒之事,他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凤翎,甚至月儿也是这般猜测,但在卿家与凤翎一番交谈试探,却似乎有些不像,昏昏欲睡间,属下敲门送了中衣进来,他还未起身,便又听到一丝门响,便下意识的出声,接着便听到一声‘阿宴哥哥’。 “月儿?” 他寒凉的眸中闪过一道柔和,却下一瞬忽的想到月儿不是今晚宿在将军府?什么时候回来的,刷的一下转身,还未反应,便见两枚银针直逼向他的眉眼,而同时他亦是对上了身后卿月那双冰冷的眼。 楚宴反应何其之快,整个人急速后退,同一时间一把挥起池中水朝着卿月的方向迎面就泼了过去,池水注了内力,宛如刀锋般逼人。 卿月早有防备,早在楚宴出手的瞬间拔地而起,一个瓷瓶直接隔空扔进了池水中,一股清甜的气味当即弥漫开来,楚宴只觉得在一瞬间整个人顿时脱了力,就要栽倒在池水中。 可这人何等强悍,眼中涌出惊天杀意,他忍着浑身无力,一个健步从池中跃了出来,朝着卿月的脖颈就抓了过来,却在冲过来的瞬间,卿月凌空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楚宴的胸口上,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而楚宴,再也站不起来。 他中了毒。 卿月一步一步走向楚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对准了他…… “楚宴,你想过你也有今天吗?” 第70章 以牙还牙 她制的毒无色无味,名为软筋散,中药者浑身无力,而她更是加大了药剂,不仅让中药者无法反抗,甚至连喊叫都做不到,而她提前吃了解药。 楚宴确实厉害,院外的守卫顺着风向中毒的那刻便全都倒了下去,而楚宴在屋内,空气稀薄,中药性更强,却在中药的第一时间还能生出反抗之力,若不是她太了解他,说不定脖子都会被拧断。 楚宴有一双冷凉到极致的眼睛,里面毫无情绪波动,冷冷淡淡如千年不化的冰雪。 他被卿月一脚踹中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整个人也只穿了一条亵裤,身上还沾染着池中水珠,便是发丝都是湿的,他长的俊美,气质又清冷淡漠,很是出众,即便落到这个地步,也不显狼狈。 也难怪能迷的卿云瑶不顾一切。 此时楚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衣里,甚至用黑面巾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是、谁?” 他靠在那里,浑身内力流失,半点儿动弹不得,只冷冷询问。 只这三个字就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卿月对于他还能发出声音有些诧异,不愧是内力深厚的楚宴,若不是她用了毒,加上熟悉幽王府地形,出其不意,她哪里能靠近楚宴半步? 听到他这般问,卿月轻笑了声,语气充满了冷讽。 “我是谁?这个问题我确实应该好好想想,才能回答你。” 卿月道。 她蹲下身,手中的匕首散发出冷冷寒光,她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不解的询问,“我啊,我是三年前被你亲手推入万丈深渊的人。” 话音落,就见楚宴瞳孔缩了缩,似是听不懂她说的话。 看他神情,卿月冷笑了下,“怎么不记得了?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日日夜夜对着我的脸,你怎么可能不记得?” 楚宴眉头皱的更紧,他想出声询问,但是说不出话。 他紧紧凝着面前的女人,想看出她的身份,但是一无所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树立了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能自由出入幽王府,潜到他的身边刺杀他,可见外面他的手下必然已经遭遇不测,这个女人身手不可测。 看着楚宴愈加冰寒的目光,卿月眼中的恨意也愈加的明显,她手中的匕首对准了楚宴的心口处,只听她道,“三年前,你们害死了我,之后取代了我,如今为何又要害我的家人呢?只是为了逼迫我出现是吗?逼迫我出现做什么?再杀我一次吗?” 声音颤抖,终是控制不住情绪,手中的匕首入了一寸。 鲜红的血当即就能涌了出来。 楚宴似是闷哼了声,脖颈间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卿月眼睛发红,冷冷的盯着面前的楚宴,“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从未曾背叛过你,是卿云瑶害我,让我丢失了清白,可你……却跟她苟且在一起,毁我容貌、害我性命,我以为你爱我,但其实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那至高的权利是吗? 楚宴,你与她蒙骗世人,上演一出替身记,是一定以为我必死无疑了是吗?”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三年前,落叶山顶,她死的那一刻,满心的恨怒和不解,她只想见见楚宴,想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对她? 后来,她想明白了。 是不够爱,是爱抵不过权利。 他终究是接受不了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 卿月想控制住情绪,可是做不到,当那些痛彻心扉的画面,那些压在心底的不甘,都让她恨到了极致。 楚宴一双寒芒的眼盯着面前的女子,看她一双眼泛红,满心的不解想要质问,奈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刻,就听眼前的人道,“你们不是想要逼我出现吗?楚宴,我亲自来告诉你,我卿月回来了。” 终于,她狠狠咬唇,将这句宣战之言吐出,而手中的匕首却也在同一时间再入一分。 楚宴杀意凌冽的眸子猛地一缩,似是震惊,似是痛苦,只是呼吸在一瞬间重了好多,他薄唇轻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可一个字都说不出。 面前的女子说什么? 卿月? 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个疯子吗? 看他这般震惊的神情,卿月冷笑一声,“楚宴,你看起来好震惊的样子……是不是一定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苍天有眼,我活着回来了,所以你们的死期该到了。” 卿月的双眼陡然涌上杀意。 手中的匕首颤了几颤,匕首入心脏三寸,便会让心肌动脉破裂,大出血死亡。 她真想就这么将匕首刺进他的心口。 杀了,一了百了。 面前这个人早就不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了。 但是不能,因为今日楚宴死了,卿云瑶一定会发疯的报复,她害怕那个疯子伤害她的家人,更甚者,她的身后有一个隐藏的毒医大佬,能炼制邪恶蛊虫的人,她必须要将这个人给引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楚宴眼中的寒意似要化成实质,可卿月却只有一片无动于衷,似看不到一般,她从身上拿出一颗黑色的毒药,直接强硬的掰开楚宴的嘴,扔了进去,“穿肠烂肚的毒药,这是回敬给你们的,告诉卿云瑶,她害我二哥一次,我便给你下毒一次,如果她再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会跟杀了你们,同归于尽!” 卿月说完这句话再不去看楚宴一眼,转身就走,直接将楚宴震怒凌冽的眼神仍在身后。 痛,瞬间传遍全身。 而卿月再一次隐身于夜色中。 临走时,她制造了声响,整个幽王府瞬间灯火大亮,她不能就那般让楚宴死了,他要活,好好活着,等着她的报复。 出了幽王府,卿月一摸脸,才发现脸上是湿的。 卿月冷嗤一声,直接回了煜王府,二哥应该被凤翎接回来了。 而此时,卿家大乱,卿云瑶几乎咬破了唇,卿家的府兵加上阿宴哥哥给她的暗卫也不过就留下两个黑衣人,且黑衣人全部咬舌自尽,竟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卿月她果然还活着!且带走了卿湛! 好,很好。 以后救走了卿湛就万事大吉了?那就拿她的爹和娘开刀吧。 卿云瑶眼中一片阴狠,却就在此时,幽王府影卫匆匆来报,“王妃,王爷遇刺,生命垂危,请您速速回府……” 第71章 救人 嘶。 一口冷气卡住,卿云瑶目眦欲裂,冲着来人厉声道,“谁?你说谁生命垂危?” “王爷他……” 啪。 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来人的脸上,“怎么可能?王爷武功高强,府中侍卫众多,更有影卫贴身保护,王爷怎么会受伤?王爷他……” 话未说完,只觉得周身冰冷,是她,一定是卿月! 是她在报复! “回府!立刻回府!” 只听卿云瑶一声厉呵,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颤。 卿雷山那边听到声音忙的赶过来,就见自家女儿声泪俱下,“爹,楚宴他遇刺了,生死不知,我要先回府去。” 卿雷山大惊,当即就要亲自护送卿云瑶。 “爹,你先找二哥的下落,王爷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一夜,卿家,幽王府都无比混乱。 而另一边,卿月回了煜王府,换下衣服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凤翎,还未开口,就听凤翎道,“你去幽王府了?” 卿月诧异抬眼,她这才刚回来,凤翎就收到消息了。 大概是卿月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诧异,就听凤翎低醇的声音又响起,“幽王妃遇刺,中毒,生死未卜,宫中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现在估计也传遍了,是你干的吧?” “是我。” 卿月也没有掩饰,直接承认,“卿湛呢?带出来了吗?” 她反问。 凤翎点了下头,那双深邃如幽海的双眼此刻更是紧紧凝在卿月的身上,“幽王府戒备森严,楚宴本人不说有护卫,暗处更是有影卫护着,你是怎么做到伤了楚宴还能全身而退的?” 卿月抿唇,她要怎么解释,楚宴府上的一草一木她都无比熟悉,更是对他的习惯部署了若指掌,加上她带了毒,万事俱备,又怎会不成功? “我用了毒。” 卿月不欲多说,简明扼要道。 “凤翎,你现在派人在暗处盯着幽王府,看看有没有古怪陌生的面孔进入,卿云瑶毒害卿二,想要引我出来,那我就反杀楚宴,以牙还牙,而我下的毒也没有那么好解,她定然会让背后之人出来救人,你派人盯着,将那人揪出来。” 卿月冷静的开口,那双好看的杏眸清冷一片。 凤翎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脸色有些微苍白,眼尾有些也有些泛红,可这一刻的秦晚却夺目的惊人,透着一种灵魂都颤动的美,尽管她的眼眸如同冷冽的幽泉,寒意浸骨,可凤翎却好似听到了心脏震动的声音。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他似乎一直都小看了面前这个叫秦晚的女人。 她不仅医术厉害,毒术竟也这般惊人。 想到当初他对她的慢待,若不是这个女人想要跟他合作对付楚宴和卿云瑶,当初若是想要毒杀他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原本她还担心她被卿云瑶钳制,却没想,转眼她就报复了回去。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果敢和狠厉。 呵…… 凤翎莫名的笑了下。 卿月被他幽深探究的眼神看的有些烦了,她想到生死未知的二哥,忙道,“我二哥人在哪里?” “你药房。” 凤翎这次直接告知了他。 “谢谢。” 卿月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自己的药房跑,经过凤翎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胳膊,“想好了怎么跟他说?” “什么?” 卿月急的不行,反问道。 接着反应过来凤翎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抿抿唇道,“我会告知他真相。” 凤翎一脸诧异,完全没想到面前的秦晚会这般说,“那卿湛会相信你?” 卿月睫毛轻颤,轻声道,“会的。” 之前是她想岔了,不敢将身份透漏出去,怕说出去了没人相信,怕会打草惊蛇,可如今,她已经跟楚宴和卿云瑶撕破脸,她都给卿湛下毒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卿湛不信…… 她就打到他信。 听到卿月这两个字,凤翎拧了眉,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来了,“你这么相信他?你以为他是本王?秦晚,你可想好了,若你不能说服卿湛相信,那么我们这边可就暴露了。” “嗯,如果他不信我,你就找个地方将他关起来,什么时候他相信了,什么时候放他走。” 凤翎,“……!” “我先过去了。” 卿月说完这话,急匆匆便离开了,这边凤翎当即吩咐了下去,派人在暗处盯着幽王府一举一动。 …… 药房内,卿月一进去便看到了内室小榻上躺着的卿湛。 卿月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忙的奔上前,当即就给卿湛把脉,接着转身就将一颗药丸给卿湛喂了下去。 那是三日醉的解药,她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解药和毒药一起炼制的,她相信凤翎这个人只要不出口,但凡出口了,答应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解药入口,银针辅助,一整夜卿月都没有睡,直到卿湛唇瓣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卿月终于吐出一口气。 只要毒解了,体内的余毒在慢慢清理,卿湛的身体就不会受到损伤。 昨天晚上本就没有休息好,今个晚上又是一宿没睡,这一卸了劲,疲惫感蜂拥而来,卿月便趴在一旁的矮柜上眯了过去。 她没回房间,想着就在这里陪着卿湛,有什么情况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本来只想眯一小会儿,却哪知直接睡沉了过去。 卿湛幽幽睁眼,有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年,鼻息间一股子药味,他睁着眼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头顶的账顶,满眼都是陌生。 他这是在哪儿?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动了动,胸口疼的厉害,而后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 女刺客,红枣粥,他吐血…… 嘶。 他轻抽一口气,猛地坐起身来,因为起的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这一偏头,一眼就瞧见了趴在旁边睡的正沉的秦晚。 因为是趴着,卿湛没有第一眼认出面前的人来。 是卿月迷迷糊糊听到点儿动静,抬起头来,眼前还是懵懵的,还没有清醒过来,一下字看到坐起来的卿湛,眼中顿时闪过欢喜之意,“二哥,你醒……” 才刚开口,就见小榻上的男子桃花眼骤然冷酷,一下字扣住了她的脖颈,“秦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72章 放……手 卿湛下手很重,他本就厌恶秦晚,不仅因为这个女人表里不一,更是因为她几次三番的针对小妹,所以咋一眼看见他,卿湛几乎二话没说就扣住了她的脖子。 卿月没想到卿湛一句话没说就动手,脖子就被狠力给掐住了,眼睛顿时冒出生理性泪水。 “放……手。” 卿月费力出声。 可卿湛的手却是越收越紧,尤其是他一眼瞥见了卿月耳朵,右耳朵戴着翡翠色的耳坠,散发着润泽光芒,但左耳朵空空如也,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正愁找不到凶手呢,没想到这秦晚竟然自己撞上门来了。 “秦晚,那天晚上夜闯卿家的是你啊?说,你去卿家都干了什么?” 卿湛声音几分冷厉,手中扣着卿月的脖颈再用三分力。 他真是恨的不行,这个秦晚怎的那般让人厌恶?平日里寻小妹的麻烦也就算了,竟还敢闯进将军府偷东西。 眼见卿月脸颊涨的通红,眼角皆是泪,他丝毫没有放轻力道。 卿月哪里想到她丢了一只耳环被卿湛捡到了,一睁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晚夜闯将军府的刺客,她这两日都忙的不行,竟也没发现自己少了一只耳坠。 就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卿月刚想还手,只听砰的一声,药房的门被一掌拍开。 “卿湛,放开她!”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道金线带着雷霆之姿破空而来,直接撞向卿湛。 卿湛目色一变,一把放开秦晚,偏头就是一躲,那金线却像是长了眼,直直的逼向卿湛,他本就中毒尚未痊愈,捏住秦晚脖颈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这会儿看着凤翎的金线攻击,他压根避不开。 就在此时,秦晚一把伸出手,你缠住了金线,金线凌厉,顿时就将她的手掌心割出了一道血痕。 “凤翎,别伤他。” 卿月忙道。 她嗓子被掐的有些疼,出声都有些沙哑。 凤翎见到金线伤了她的手,脸色顿沉,冷呵一声,“松开!” 卿月忙的松手,凤翎瞬间收了金线,一双凤目寒霜一片。 “煜王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卿湛终于回过神来,他眯着桃花眼,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人。 凤翎眼神冷冷瞥过卿湛,没做声,只看着卿月,拧眉道,“有没有事?” “没事。” 卿月摇了摇头。 凤翎脸色依旧不好,一双寒眸冷冷凝向卿湛,“你就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 卿湛眉宇微微一挑,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腕,眼下什么情况他基本摸清了,这地上似乎是个药房,这里是煜王府? “救命恩人?煜王爷说的是面前的秦晚吗?呵……煜王爷有所不知,昨个晚上卿家遭了贼,正好被我遇上,打斗一番之下,那女贼却是落了一样东西下来,正是煜王妃耳朵上的耳坠……” 听到卿湛嘲讽的声音,卿月抬起手摸了摸耳垂,确实是少了一个,这两日太忙都宿在药房,便也没让湘琴伺候,以至于她也没发现。 凤翎拧着眉心,看着面前一脸桀骜不逊的卿家二少,眼中寒意渐起,“本王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若无她救你,你现在就去见了阎王。怎么?自己怎么昏死吐血的不知道?还昨天晚上?你不知自己昏死了一天一夜了?” 凤翎冷讽道。 卿湛一顿,昏迷前的一幕回归脑海,他本是要去找小妹说捡到耳坠的事情,却因为肚子饿喝了娘亲的红枣粥,之后胸口突的剧痛,吐血而出,整个人昏死过去,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所以我中了毒,是秦……煜王妃救了我?” 卿湛反问,语气明显不信。 凤翎一声冷哼,“你说呢?眼睛瞎了?” 卿湛面色陡然难看,“谁知道煜王爷和煜王妃是想干什么呢?好端端的,我怎么会中毒?还是这毒就是煜王妃下的?” 卿湛话说的也不客气,直接质疑讽刺道。 凤翎的脸色更加难看,“卿湛,本王若是想弄死你,还需的下毒?” “王爷这是承认了?” 卿湛冷笑,坐直了身体。 凤翎面色森寒,被卿湛的挑衅激起了怒气,“卿湛,你想死?” “都别说了。” 卿月沉着脸打断,她吐出一口浊气,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她眉心间映着一丝疲惫,也有这两日没有睡好的原因。 “王爷,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卿月问。 她跟二哥说话,实在不想有外人在场。 被卿月这么一问,亲疏立显,凤翎面色瞬间冰寒,本是想来跟她说说幽王府的事情,顺便看看卿湛的情况,结果这女人好似完全不领情。 “没事。” 憋了半晌,他才吐出两个字。 卿月点点头,“王爷,我想跟卿湛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随便你。” 凤翎沉着脸扔下三个字,一身冷气的走了出去。 屋内顿时陷入静谧,卿湛有些被这两个人弄糊涂了,冷嗤了声道,“秦晚,你在刷什么把戏?” 卿月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看着面前的二哥一脸的厌恶和防备,在心里吐出一口气,“卿湛,你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是还有些余毒,还需的你按时吃上两天解药就好了。” 听到卿月的话,卿湛嗤笑一声,随后他动了动,想要从小榻上下来,但是卿月挡在前面,他不好活动。 “煜王妃不愧是从乡下来的,连基本礼数都不懂,就这般与卿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语气满是冷讽。 卿湛甚至怀疑,凤翎是不是跟秦晚做圈套,想要搞他。 听到卿湛的话,卿月吐出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二哥他身体不好,余毒未清,且又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不怪他。 “卿湛,我想和你说一个事,但是你要冷静的听我说。” 卿月做好了心理建设,终是开口。 “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就行,不需在本少爷面前拐弯抹角。” 卿湛冷嘲道。 卿月看着面前二哥熟悉的眉眼,那双被厌恶和不耐烦充斥的桃花眼,她抿抿唇道,“卿湛,这几年你就没有觉得卿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第73章 二哥,我是卿月 “你说什么?” 卿湛眉头一拧,顿时出声反问。 卿月却好像看不到他冰冷的眼神似的,只继续开口道,“你与卿月一起长大,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最好,她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比谁都了解,这三年多你难道就没发现如今这个卿月有很多怪异的的不同以往的地方吗?” “秦晚,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一次卿湛的脸色是更加的不好看,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就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女人,想看看她要怎么编排他的小妹。 卿月张了张嘴,看着卿湛这会儿的神情,知道他已经很不耐烦,若是她再多说一句,估计他就要暴走了。 脖子到现在还疼,刚才卿湛掐他的时候是用了狠劲的。 “卿湛,你今年二十二岁,生辰是甲子年八月初二,出生时的重量是八斤三两,你娘亲疼了三天三夜才将你生出来……别的孩子出生都是哇哇大哭,而你生出来就是咯咯笑,被爹爹狠狠的打了两巴掌才大哭起来。” 卿月缓缓叙说。 这些事情都是听娘亲说的,说的是二哥出生时候的糗事,那时候她听了这些事总会哈哈大笑。 难怪二哥这般跳脱,出生就跟常人不一样。 听到秦晚的这些话,卿湛的桃花眼紧紧眯着,“秦晚,你将本少爷的事情打听的这般清楚,你想干什么?” 面对卿湛的质问,卿月好像没听见似的,她接着开口,“你四岁那年,得了一个妹妹,名为卿月,名字是你所起,你说妹妹像是月亮一样,所以就叫月儿吧,遂起名卿月。” 说这话的时候,卿月哽咽了下,眼眶有些红。 卿湛已经愈发的不耐,他视线紧紧凝着秦晚,倒是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 这些消息虽是卿家内部的消息,但若是安插个人寻着卿家的老奴打探一番,总也能窥探到一二,此时的卿湛完全没有多想,只怀疑卿月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五岁那年,卿月一岁,刚刚会走,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你好喜欢你的妹妹,抱着她去花园里玩耍,结果却被搬家的蚂蚁所吸引,以至于忘了妹妹,害的她摔倒,正好小腿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以至于将小腿摔破,流了好多的血。 你吓坏了,哭的比妹妹还厉害,跪在妹妹房间门口任谁喊你都不起来。 后来,妹妹的腿上形成一块月牙形的疤痕。” 卿月没想到她才说了两件小事,便已经控制不住,眼泪就已经凝满了眼眶,她别过脸,拿出手帕按住眼角。 卿湛脸色已经更加难看,这些他跟小妹之间的私密事,面前的秦晚竟然打听的这么详细?看来这个秦晚做足了准备。 而这边卿月还在缓缓开口,她想通过那些两个人过往的点滴回忆让面前的二哥认出自己。 “你九岁那年,卿月五岁,已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自小妹妹就爱黏着你,这一次你说要去抓鱼,结果妹妹非要跟着,北城靠山那边有条小溪,很多人都愿意过去,结果你让妹妹老实坐在石头上等你,却没想妹妹不听话,非要去河里找你,结果一头栽了进去,差点儿淹死。” 其实五岁所有的记忆,她压根都记不住的,但是卿湛记的很清楚的,这些事情都是卿湛后来告诉她的,她听的又好笑又好哭。 “爹娘因为这件事很是生你的气,并且爹爹用鞭子抽你,可妹妹却是哭的撕心裂肺,愣是抱着你,不让爹爹打你……” “够了。” 卿湛没耐心听下去了,这是他跟小妹之间的年少事,这个秦晚都怎么知道的?而且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很是不喜。 “你十二岁那年,卿月八岁,你们家里迎来了一个小表妹,名叫卿云瑶。” 这里的记忆已经很清楚了,因为是她跟娘亲一起去的那个地方,将像个小乞丐一样的卿云瑶给接了回来。 “秦晚,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了当的说出来?我卿家的事你调查的倒是清楚,说出你的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卿湛抬手直接打断,搞了半天都没弄清楚这个秦晚的目的,尤其是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一副红着眼似要哭出来,却又极力隐忍的样子。 卿湛只觉得她在装模作样。 因此卿湛的警惕心和防备心更是提了起来,他怀疑这个秦晚是在勾引他,说不定过一会就会有人进来安插他一个罪名。 毕竟他一个外男跟煜王妃共处一室。 若是他被扣上个‘强迫’煜王妃的帽子,他怕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更是会连累卿家。 越想越觉得这是秦晚跟凤翎针对卿家的圈套,他眯着眼,当即就起身踩在了地上,必须要立刻马上离开这屋子,一刻钟也不能待下去了。 下一刻却忽听面前秦晚道,“卿湛,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小妹卿月早就在三年前被人害死了,现在你认识的那个卿月根本就不是你妹妹,你信不信?” “秦晚,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卿湛面色陡然一寒,一双桃花眼更是布满凌冽,几乎暴怒,但也只是瞬间他就压了下去,却听他一声冷笑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离间我跟我妹妹的感情?” 卿月已经猜到了卿湛会不相信,这也是她重生之后没有冒然说出来的原因。 只是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完全没想到没想到在卿云瑶和楚宴背后会有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卿湛,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相信你什么?秦晚,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本少爷不相信自己的妹妹,难道要相信你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呵……简直可笑至极。” 卿湛一脸的不屑冷笑,一把推开秦晚就想往外面走,动作太大,推的卿月一个踉跄。 眼见着卿湛一脸不耐的要离开,卿月一把扣住他的胳膊,“二哥,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就是卿月。” 第74章 不信 卿湛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把甩开秦晚的手,“疯子!” 他怒道。 而此时的卿月已是泪流满面。 她可以编造一个卿月师姐的秘密隐瞒凤翎,但是对她的二哥,她必须要实话实说,若是说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相信她身死重生,不将她当成鬼怪之人,那么只有她的二哥。 而也只有她的二哥在知道所有真相之后,才会完全无条件的护住家人。 “二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卿月的口气带出一丝丝的恳求。 她其实不想哭,在说出真相之前她曾在脑海中设想了很多遍,甚至想着大声的跟二哥宣告她的身份,可是当说出自己的身份的那一刻,面对二哥的怀疑和不信,无数的委屈和心酸蜂拥而来,压根不是她能控制住的。 见面不识,亲人冷眼,要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承受这一切? 她四面楚歌,秘密却不能跟人说,只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天知道她内心里有多难受。 卿湛觉得荒谬极了,他觉得眼前的秦晚一定是疯了,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是她一直在流眼泪,跟以往见面那副冷傲的嚣张的模样很是不同,莫名的让卿湛心里烦躁起来。 “好,你说,本少爷倒是想看看,你到底能编出怎样天花乱坠的话。” 他冷嗤一声。 卿月张了张嘴,却又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她在想从哪里开口。 “二哥,三年前,我被人害死了,死在了落叶山顶,是卿云瑶杀死我的。” 终于她出声,言简意赅说出当年真相。 卿湛桃花眼一颤,“简直胡说八道。” 卿湛气笑了,甚至觉得很是搞笑,他跟这个秦晚一点儿也不熟,甚至他还很厌恶她,这个女人是不是在煜王府受了太多的折磨,变得脑子不好使了,说的什么鬼话?云瑶她早就死了三年了。 “二哥,我没有胡说八道,现在的幽王妃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卿月,而是你的表妹卿云瑶,人人都道她三年前为了救卿月惨死,甚至失去了记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是她害死了卿月,却又服用了特殊丹药,变成了卿月的模样,取代了她的一切,二哥,你们都被她骗了。” “说完了吗?” 卿湛面色冰冷冰冷的,听着秦晚的话,他不耐开口,依旧不相信面前秦晚的话。 怎么可能相信? “二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一个人就算失忆了,她的一切性格,行为举止真的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吗?你还记得长公主寿宴那一天,我的那一箭吗?” 卿湛桃花眼一颤。 他没有忘记。 那一箭隔着十米远,射了个十环。 而他当时看到秦晚的拇指翘起,那是他妹妹往年射箭时候的小习惯,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如今又被提起,只觉得心下一颤。 “我的箭术是爹爹和你亲自教的,百步穿杨,但我总喜欢翘起拇指丈量,改了好多次都改不掉,这些小习惯你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那又如何?” 卿湛冷嗤一声。 “不过就是箭术厉害了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我妹妹的一些小习惯,就想诓骗于我?说你是卿月?呵……秦晚,你演的的确挺好,可惜本少爷半个字都不相信。” 卿湛满眼的嘲讽。 “卿湛。” 卿月红着眼一声呵斥。 “我跟你之间发生的好多事情,我能说出来,至于你十二岁之后的事情我不说了,是因为卿云瑶来到了卿家,我知道的,她都知道,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十八岁那年悄悄去了一趟百花楼,结果被我给跟踪到了,我答应过你这件事谁都不说,所以这件事除了你我,无人知道。” 卿湛这次瞳孔是真的缩了下,连呼吸都重了很多。 但他还是半分都不相信面前这个秦晚的话。 “所以呢?所以你到底藏的有多深?连本少爷十八岁时候的事都给挖了出来,你……” 啪。 终是受不住了。 卿月一巴掌拍在卿湛的脸上,其实她没有用很大的力,她只是好生气,好难过。 何可言,何能言,何时言,何必言,这言而言之无可言。 什么最疼,无言之疼,什么最苦,有口难言,在黑夜自己崩溃,天亮了带着面具,继续…… “秦晚,你……” “为什么认不出我?我跟你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就算你们身边那个人变成了我的模样,可是你们就怎么看不出她的不对劲?” 卿月很难受,终于将压在心里的怨言给说了出来。 她的崩溃不过是在一瞬间。 她之前编的那个故事,凤翎明明是一个外人,都相信了,之后选择跟她合作。 可为什么面前的人是她的亲二哥,却是一句都不相信她说的话?明明她说了那么多她们之间的故事。 卿湛被面前秦晚瞬间的崩溃给震动的愣在原地,竟是忘了追究她打他脸的这一巴掌。 疑惑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疑惑? 妹妹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说不上具体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但是谁都知道妹妹是受了大刺激的,府上进了刺客,劫持了妹妹,是表妹卿云瑶舍身救人,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妹妹受了极大的伤害,大病一场,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之后忘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妹妹受过的苦,却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怀疑什么? 那就是他们的妹妹。 不,不能被秦晚带着走。 当卿湛发现他被秦晚的眼泪迷惑,竟然开始去想过往几年妹妹的不对劲之处的时候,他心一凌,瞬间警惕,这个秦晚真的差点儿带偏了他。 卿月泪眼朦胧间,看着卿湛面色更紧绷了,那双桃花眼眼中警惕更甚。 她苦笑了下,从未想过,二哥的意志力竟然是如此的强悍,竟是半点儿都不相信她的话。 “二哥,你还是不信我说的话,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去找找我的尸体好吗?那样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了?” 第75章 去落叶山顶 刷。 卿湛的桃花眼一下子眯起,呼吸都顿住了,“你说什么。” 卿月眼中含着泪,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我死的那一天,穿着你送我的裙子,那件裙子是我十七岁及笄时,你专门找人订做的,作为礼物送给我,上面用七彩钱绣着我最喜欢的栀子花,裙子是紫色的,花瓣却是淡粉色,纱裙有三层,腰间有流苏……” 随着卿月一句又一句话落下,卿湛的面色已是越来越白。 他脑子嗡嗡的,眼神紧紧凝视着面前的秦晚,他的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那种心脏要跳出胸腔的心悸感让他觉得恐慌。 卿月眼中的泪就没有落下。 “二哥,我死的那一天,就穿着你送我的裙子,三年了,我知道我的尸体一定腐烂成了一堆白骨,但只要能找到尸体,裙子布料定然还在的,你当时告诉我,那料子是你托了人从南边弄过来的,是丝绸缎的,几年都不会坏……” “你,到底是谁?” 卿湛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我是你的妹妹,卿月。” 面前的秦晚含泪道。 砰。 卿湛终究是被吓住,变了面色,脚步一退,坐在了身后的小榻上,而后剧烈的呛咳出声。 好半晌,抑制住咳嗽,桃花眼已是通红一片。 “你说的尸体在哪儿?” 卿湛抬起眼,眼中泛着狠,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秦晚,一字一句的问道。 他知道自己不该相信秦晚的话,但是心里的那种恐慌感和惊悸感越来越明显。 他不想被秦晚的话带着走,可是她的话却让他的心里越来越惊疑。 十七岁的生辰礼物,他怎么会忘记?那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琢磨着妹妹的喜好订做的,他也忘不了妹妹穿上那件裙子的时候眉眼肆意,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但是,自从小妹成了幽王妃,那件裙子再也没见她穿过,有一次他顺口问了一句,只听妹妹道,说是不喜欢了,说是楚宴给她定制了好多的裙子,都穿不完的。 他当时虽然也有失落,但很快便释然,小妹成婚了嘛,自然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你说的,尸体在哪儿?” 卿湛又问了一遍,连声音都在颤抖。 卿月红着眼,一字一句回,“落叶山崖底。” “现在带我过去,秦晚,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卿湛咬牙,语气狠厉又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卿月擦了擦眼,她知道二哥信了,但是又不敢完全相信。 够了。 “二哥,不着急的,反正已经死了三年,你身体还未好……” “现在就去!咳咳咳……” 却听卿湛一声厉呵,他桃花眼红的厉害,看着秦晚,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拳,一刻都等不了,他必须要拆穿秦晚的谎言,必须要,否则他会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因为只要一想到,秦晚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他的胸腔就好像要炸开了。 “二哥,你身体余毒未清,我们等两天后……” “现在就去。” 卿湛咬牙,一字一顿。 “好。” 终于卿月点头。 卿湛起身,他跟在卿月的身后,两个人一起出了屋子。 “谈完了?” 耳边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却见凤翎坐在院子垂柳树下,手上拿着一本兵书在看,见到两个人出来,他抬起头来,凤眸落在二人的脸上,接着瞳孔一眯,因为他看到秦晚的眼睛很红,明显的哭过。 清丽的容貌被带出几分脆弱的姿态。 她哭了,竟然在卿湛的面前哭了。 凤翎脸色顿沉,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只是面上却是不显。 “王爷,我跟卿二要出去有些事情,可能会晚点儿回来。” 秦晚没想到凤翎竟然没走,一直等在院子里,短暂愣了一下后,偏头揉了揉眼,这才开口道。 其实她去哪里本来不用跟凤翎交代,但是现在两人之间不是达成合作关系了?尤其是这一次将卿湛带出来,也是人家帮的忙。 可这话落在凤翎耳朵里,那是怎么听都不得劲。 她这是跟那卿二走近了?就把他提到一边去了? 呵…… “去哪儿?” 他问。 这实在是不太符合凤翎的性格。 卿月拧了下眉,“出去办点儿事儿,傍晚应该能回来。” 这话就是不告诉他去哪里了。 凤翎的眸色冷了几分,“秦晚,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卿湛一起出门,若是被瞧见了,卿家那边还有幽王府那边你怎么解释?” 凤翎寒声问道。 “卿湛失踪,卿家现在报了京兆尹,如今整个京城都被禁严,地毯式搜索卿湛的下落,你现在要跟他出去,你把本王置于何地?” 语气愈加冰冷了,凤眸也似如寒潭。 卿月一顿,倒是忘了这件事了,她情绪太过于激动,被卿湛的不信气的委屈,竟是忘了他的失踪让卿家翻了天。 “我写一封信,劳烦王爷送去将军府, 卿二感激不尽。” 卿湛出声了。 他冲着凤翎的方向拱了拱手。 此时的他心口一片乱麻,但更多是急切,他要确定这件事,一刻都等不了。 凤翎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卿湛,“你在命令本王?” 语气中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 “王爷,我要带卿湛去一趟落叶山顶。” 卿月察觉到凤翎的情绪不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冷酷感,似是意识到两人合作,她是不该有所隐瞒,尤其是在此刻这般敏感的环境下,遂出声解释了下。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凤眸闪了闪。 看样子是将那卿月惨死的事情说了,所以这是要带卿湛去他妹妹惨死的地方看一看? 凤翎掀了掀眼皮,瞧着卿湛绷着发白的脸,眼里也泛着红血色,莫名的觉得他有些可怜,刚才心里升起的那点儿怒气便也散了,刚想说本王也跟着走一趟,还未开口,这边卿月便又出声了,“落叶山地势略陡峭,王爷多有不便,我跟卿湛去这一趟就可以了,王爷放心,我与他会乔装打扮一番,不会让人认出我们来。” 第76章 下崖底 卿月这话一说,凤翎是怎么都没法开口说跟着一起了。 秦晚那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他坐着轮椅,去山上不方便? 呵…… 他绷着个俊脸,周身上下嘶嘶的又开始冒冷气。 “随便。” 最后只硬邦邦的扔出两个字。 卿月敏锐的发现凤翎整个人又冷了,但想到往日里他也是这般喜怒无常,便也没去触他的霉头,点了点头,“多谢王爷,傍晚时分应该会回。” 话音落下,转头跟着卿湛道,“走吧。” 卿湛跟在卿月的身后,他一直沉着脸,脑子乱哄哄的一片,他有种恐惧感,觉得秦晚说的好像是真的,而且这件事凤翎也知道。 两个人只轻微的伪装了一番,遮了面,至少不会让人认出他们两个人来,顺便买了一些工具。 卿月想的很多,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了,脑子也便清晰了,她当初是被卿云瑶从山顶上踢下去的,那么高的悬崖,他们要怎么下去?若是从下面绕,那要绕多久?所以她便备了绳子,匕首。 落叶山,本就离的京城很近,两个人很快便到了山脚下。 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映入眼帘,凉风吹来,树叶刷刷而响。 三年多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很长,卿月当时还记得她是走的哪条路上的山,她性格洒脱,不受束缚,常常往山上跑,那一次卿云瑶约她去山上,其实是借的平阳郡主的名义,说是在山顶上看到了一只红色狐狸。 红色狐狸啊,多难得的一件事,她压根就没想到卿云瑶会骗她,兴匆匆的就去了,之后便被偷袭了,得知了更为残酷的真相,惨死在山顶之上。 “走这里。” 卿月出声。 自从出了煜王府,卿湛就沉默的厉害,她也跟着沉默,越是靠近落叶山顶,便越是沉默。 秦晚在前面走,卿湛无声的在后面跟着,他其实身体还未完全好,余毒都没有清理干净,所以脸色就有些白,但是他咬着牙一声都没有哼过。 还是那条山路,不太好走,有碎石头垫脚,但是这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条路没什么改变。 卿月一步一步,与当初上山时候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树叶颤动,暗影交错,两个人沉默着走向落叶山顶。 终于,到了。 山顶之上,俯瞰一片,山底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 “是那边。” 卿月往前走了几步。 这片山顶,此时长满了葱葱郁郁的青草,那块显眼的大石头还屹立在那里。 她记得,就是那里。 虽是过了三年多,可对卿月来说,也不过就是几月前的事情,所以她的记忆无比的清晰。 她走到一处位置,站在那里,背光而立,轻声开口,“二哥,我就是在这里,被卿云瑶用剑刺穿了心口,她刺了了我很多剑,我流了很多血,以至于最后的视线内只有一片血红色……” 卿月轻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好像那疼还历历在目。 反射性的痛苦,让她额头上冒出一点儿汗。 她看着那片空地,又仿佛看到了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 卿湛依旧沉默,他盯着那块草地出神了很久,终于出声,“然后呢?” “什么?” 卿月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尸体呢?” 卿湛冷冰冰道。 他依旧不愿意相信。 大概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幻想。 “从这里,被踢下去了。” 卿月默了默,指着一处地方道,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卿湛沉默的上前,朝着下面看去,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陡峭的崖壁。 “下去!” 卿湛咬牙,桃花眼一片凌厉,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卿月拧了拧眉,看着这断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有些冲动,谁知道下面有什么呢? “秦晚,看不到尸体,我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一个字都不信。” 卿月站在那里,忽的悲从心起,她似乎将自己和二哥都逼到了绝路之上。 而卿湛没有再去看卿月一眼,而是自己开始动手钉铁桩,本就是将军府出生的孩子,自小也被扔到军营里训练,动手能力极强,更别说卿湛此人本就酷爱冒险,所以很快就将铁桩给钉好了,而后开始缠绳子,接着将绳子绑在自己的腰间。 “二哥。” 卿月红着眼喊了一声。 卿湛眼睛头都没回,背对着她站着,“我先下去,没有危险,你在跟着下去。” 风起,卿湛身后的墨发的被吹了起来。 卿月突然哭出来,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二哥他信了,其实早就信了他的话,否则不会怕有危险选择他先下去,而让她在上面等着。 “二哥,别下去了,你别下去了,三年多了,谁知道发生什么了?说不定当时我掉下去被狼吃掉了呢,尸骨无存,就算是下去了也什么都找不到的,对不对?” “秦晚,我说了,见不到尸体,你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冰冷的落下这句话,整个人顿时跳下断崖。 “二哥。” 卿月惊呼一声,冲到断崖边上,便瞧见卿湛扒着断臂上凹凸不平的石头一点一点的往下跳,中途有树枝打在他的身上,他便伸手折断,他在清路,用他的身体和手。 直到卿湛的身影越来越往下,卿月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耳边是飒飒的山风。 “二哥,卿湛?” 卿月喊了几声,没有回音。 她心惊跳的厉害。 “二哥?” “二哥,你能听到吗?” 卿月声音带出一丝紧张,趴在断壁边上大声喊道。 如果二哥出了什么意外,卿月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太激进了,她不该因为二哥不信她就提出带他来落叶山的,她应该再说说其他的事情,比如父亲过生辰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亲手做的长寿面,比如大哥远在边境,他们两个偷偷准备跑去那边看大哥,却被爹爹抓住把二哥关在柴房,把她关在祠堂…… “顺着绳子,下来!” 正当卿月悔到不行的时候,就听卿湛的声音从崖底模糊的传来。 卿月一喜,二哥没事,忙擦了脸上的泪,当即便抓住了绳子,一路顺势而下。 断崖长度几百米,卿月本也有武功,顺着绳子没费多少力很快就下到了崖底。 崖弟杂草丛生,乱石堆积。 只有沉着脸的卿湛站在那里。 “秦晚,你说谎了,崖底什么都没有……!” 第77章 二哥,别哭了 卿月看到卿湛周围的荒草都被踩倒了,只有一些大块小块的石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尸体’。 这个位置便是正对应的卿月站在上面所说的落崖的位置。 “本少爷就知道你是在胡言乱语,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我不信你说的,一个字都不信。” 卿湛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卿月的眼中满是悲伤,她看出来二哥在害怕,他害怕真的看到妹妹的尸体。 也许,她真的被狼吃了也说不定呢。 满身的伤口,满身的血腥味,她记得,自己被踢下悬崖的时候还有点儿意识,只是在坠落的过程中,身子不停的碰撞石壁,痛到窒息,也痛到模糊,什么时候断了气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仰起头,这断崖好高啊,像一头俯瞰着他们的巨兽。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害怕了?老子就知道你在说谎!你就是在说谎!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怎么可能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 卿湛大声呵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用脚去踩那些成人高的荒草。 荒草被一片片的压倒。 “哪里有尸体?哪里有?秦晚,本少爷早就看你不顺眼,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他一边骂,一边踩荒草,甚至踩到石头也被他一脚踢开。 “我卿湛的妹妹千娇百宠,哪里可能经历你说的那些残酷事,她是幽王妃,注定了这辈子受尽宠爱。” “小爷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差点儿被你骗了!” “不得不说,你的演技……” 忽的,他不骂了,他看向了十米远处的一个地方…… 那里依旧被荒草遮掩着,可是隐约间,一阵风吹来,荒草被吹动,露出了一片裙子的一角,似是变浅的紫色。 卿湛整个人都不动了,声音像是哑住了,他看着那个地方一动不动,明明想要迈腿走过去,但是那双腿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抬不动。 卿月也顺着卿湛的目光看到了。 原来是落在了那里。 被荒草遮掩着,看不清楚。 原来她没有被狼吃掉。 卿月别过眼,那是她啊,她不敢看自己变成白骨的身体。 但是卿湛动了,他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向那里,路过荒草便将其踩倒。 “二哥。” 卿月喊了一声,可卿湛好像听不见,他突然抬起脚,加速的跑过去。 “二哥。” 卿月觉得卿湛情绪有些不对,急声喊道,也跟了上去。 卿湛终于跑到了。 在一片荒草中,他看到了一具森森白骨和已经褪了颜色的裙子。 裙子上面覆盖了不少的树叶泥土,有些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也有很多地方破碎了,抽丝了,可是只一眼卿湛就认出来了,这裙子就是他送给小妹的啊。 他颤颤的蹲下身,伸出手,扯住裙子抖动掉上面的树叶泥土,像是在用力的翻找着什么,终于在裙摆的一角看到了金线绣的月亮。 那是他亲手绣的,不好看,歪歪扭扭的,可却是他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都说男子的手拿刀拿剑,可他愣是捏着针一针一线的绣了个月亮,那是他对小妹的心意,他的小妹长大了,及笄了,以后会嫁人,会去别人家里了,要代替哥哥去疼她了,他不舍得,总觉得时光过的太快。 甚至到现在他都记得自己绣那个月亮的时候,自己那复杂的心情。 “这是谁?” 他嗓音沙哑了,看着那一堆森森白骨,一砰就断裂开了,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小妹?怎么可能? “她是谁?她为什么穿着我送给小妹的衣服,为什么?啊?” 他不解的问。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簌簌的风声。 卿月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哽咽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小妹最爱漂亮,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这不是我的小妹……” 卿湛边说边摇头,痴痴的笑了两声,他将是手中的衣服往地上一丢,自言自语道,“不过就是一件相似的裙子罢了,一堆白骨就说是我的小妹,实在是太好笑了,实在是……噗……咳咳咳……” 他一边说一笑,双眼却又在流泪,终是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呛咳出声。 “二哥,二哥,你别这样?我没死,我还活着,你看看我,我在这里。” 卿月红着一双眼冲上前,一把抱住卿湛,看着他那双似要溢出血的双眼,大声的喊道。 “二哥,我还活着,你看看我,我是月儿啊,我是月儿……” 秦晚一遍一遍说着。 终于卿湛对上了她哭的通红的眼,伸出手又落下,面前的脸是一张陌生的脸,可是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小妹,你是小妹……” 他颤着声音问。 卿月不停点头,急切说道,“二哥,我是月儿,我被卿云瑶害死之后,醒过来就成了秦晚,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就是又活过来了,活在了秦晚的身体里。” 卿月语速很快,她看出二哥的整个情绪都不对,似就在崩溃边缘,所以她大声的告诉二哥,她还活着,她死了又活了。 可她不知道卿湛心里的悔和痛。 他颤颤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卿月的脸,却终于嚎啕大哭出声。 “疼不疼啊?小妹,你疼不疼啊?你那么娇气,却被人刺了那么多剑,流了那么多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疼不疼啊!” 他大声的问。 “不疼,二哥,我不疼,你别哭,你看我不是没事吗?我没事,我活啦!我又活啦!” 卿月手忙脚乱的去给卿湛擦眼泪,她从来没见过二哥哭成这般,他快要崩溃了,他好痛好痛的样子。 “怎么会不疼呢?那么高啊,那么多的剑,怎么会不疼?你是不是一直在喊哥哥?是不是一直在喊我,可是哥哥没有来,没有人来救你是不是?” 卿湛好似看到了那一天的画面。 他受不了。 整个人痛到痉挛。 他更恨啊,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 “二哥,你看看我,我就在你面前,我没事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我难受……” 第78章 自责悔恨 卿月也在哭,她紧紧抱着卿湛,安抚他,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你在我面前,可是我却认不出你,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我们一起长大,同吃同玩,可是二哥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二哥怀疑你,厌恶你,却将害死你的凶手保护的那么好,二哥错了,二哥对不起你,月丫头,二哥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啪,啪……” 他伸出手狠狠的甩在自己的脸上,力道之大,脸颊之上顿时便出现五个手指印。 卿月吓死了,忙按住他还要继续打自己的手。 “我为什么会认不出你来?我为什么看不出她是假的?为什么?为什么?” 他自责,悔恨,痛到窒息。 只要一想到小妹惨死的经历,他就痛的整个人都要死掉了一般,尤其是害死小妹的人被他保护了这么多年。 “二哥,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看看我,我活过来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害死我的人的错。” 卿月抱着卿湛不停的安抚,她真怕二哥就在这里倒下了。 卿月完全没想到卿湛的反应会这般大,她却不知,卿湛受到的冲击不仅仅是她的惨死,更有他没有保护好妹妹的自责和没有认出凶手来的愧和恨。 这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压垮。 “二哥,你仔细看看我,我就是换了个模样,但我还是你妹妹,我是卿月,我记得咱们在一起发生的所有事情,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我跟平阳偷偷跑到梨园去看戏,结果我们两个人偷偷穿上戏服也跑到台子上乱唱一通,结果被你发现了,你还把楚宴也给喊过来了,记不记得?” “还有,还有,娘亲过生辰的时候,你想在娘亲面前卖乖,学我做长寿面,结果把厨房给点着了 ,记不记得?” “还有呢,我有一次跟平阳去山上偷偷打猎,结果掉到陷阱里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结果是你找到我的……” “还有,还有我们夏天的时候去北郊地头摘西瓜吃,结果被老农民放狗咬,我们放了金元宝在地头上,那老农非说是假的……” “还有……” 卿月不停的说着他们二人的过往,他们经历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卿湛再也忍不住,终于一把将面前的秦晚给抱住,紧紧的抱在怀里,用了好大的力气,似害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样。 卿湛恨死自己了,恨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二哥,是上天有眼,老天也不让坏人好过,让我死而复生,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看,我虽然变了个样子,但我还是你的妹妹。” 卿月哽咽的安慰着。 曾几何时,她也是满心的恨意,恨死了身边的一切,恨老天不公,为什么让她遭遇这一切,但随着这些日子过去,她的心态从最初的被仇恨填满渐渐的变得平静,她其实是感激上天的,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有报仇的机会。 卿湛浑身都在颤抖,说不清楚是怕还是悔。 是啊,变了个样子,他就认不出来了。 想到之前他是如何嘲讽秦晚,想到自己的恶言恶语,冷眼以对,他心里的懊悔就差点儿将他给湮灭。 明明他的小妹都给过他提示了,可是他就是想不到。 难怪,小妹之前说他眼瞎。 他就是眼瞎,还耳聋。 “二哥,不哭了好不好,我死而复生的事情太过于诡异,也怕被别人当成妖怪,所以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二哥我最信任你,你振作起来好不好。” 卿月轻声安慰着。 如果这时候的凤翎看到卿月此时的神态,定然会大吃一惊,那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全身都是柔和,哪里有半点疏离冷漠的模样。 卿湛听到小妹的安慰,心里的痛更深了,对自己的自责更上一层,他的小妹曾是那么肆意,走路带风,行事高调张扬,笑起来的时候眉梢间都是快意人间的潇洒,那是被所有人宠出来的骄纵。 可如今,她声音温和,柔声浅浅的哄着他,让他振作。 明明她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 她历经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从刀山火海之中踏着泪水而来,却笑着安慰他。 卿湛,你个废物,你从小就没你妹妹优秀,长大了还是不如你妹妹坚强。 卿湛在心里恶狠狠的骂自己。 终于,他从卿月的肩膀上抬起头来,顶着一双红肿的桃花眼,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容颜,明明是之前看着秦晚这张脸怎么都不顺眼,可如今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却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小妹,哥哥身上有个胎记,还记得在哪里吗?” 卿湛小声问。 其实已经肯定了面前的秦晚就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他还是 没有忍住的问出声,因为那是他跟小妹在成长过程中记忆极其深刻的一件事。 “怎么会不记得呢?在右边屁股瓣上,据娘亲说是个心形的,所以从我知道这件事开始,就想着瞧一瞧那胎记,但你不让,我们两个为这件事闹了好多年,直到我长大了这心愿也没得逞。” 卿月眼中带着泪的说道。 小时候不懂男女之别,她六七岁的时候还偷偷看二哥洗澡,当然没成功,被娘亲揪着耳朵好一顿训。 “小丫头,还惦记着呢。” 卿湛笑中带着泪,轻轻的抬起手,抹了抹卿月的眼睛,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 “二哥,我都长大了,早就不惦记了。” 卿月也笑。 真好。 她终于跟二哥相认了。 她不是一个人了。 再也不用惶恐度日,藏着秘密半夜惊醒,害怕自己哪天睁开眼就去投胎转世了,害怕她的仇恨不得报,害怕卿云瑶和楚宴欺瞒了所有人,害了她的家人。 “丫头,跟二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湛缓过来了,他看着面前的秦晚,出声问道。 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已经走出崩溃的情绪,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始去听小妹的遭遇。 卿月吸了吸鼻子,将她的遭遇缓缓道来…… 第79章 当年往事 卿湛听的眼睛越来越红,眼中的杀气似要凝聚出来,“所以,这一切都是卿云瑶设计的,她嫉妒你,所以害死了你,嫁给了楚宴?” 他咬牙切齿,完全不敢相信,那个诺诺的表妹竟然会是这般的心狠手辣。 她怎么敢? 她们卿家可怜她的遭遇,将她接过来,没想到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这么多年,楚宴也被她骗了,竟是没发现娶的不是你,他……” 卿湛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他自然知道小妹与楚宴之间的感情,两个人青梅竹马,小妹对他信任又崇拜,那时候小妹作天作地,谁都管不了的时候,也就楚宴能管得住。 想当初他谁都不服气,却是服气楚宴的。 想到如今楚宴跟卿云瑶生活在一起,他的小妹该是何等的痛彻心扉?卿湛心疼的看向卿月,却见原本一脸悲戚的小妹此刻脸上寒霜飒飒,“二哥,楚宴知道一切,当初卿云瑶杀我的时候亲口说的,是得了楚宴的首肯,还说他们两个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嘶。 “不可能。” 卿湛倒抽一口凉气,被卿月的话惊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斩钉截铁的否认。 “小妹,你是不是被骗了?你与楚宴青梅竹马,二哥是看着你们一路走来的,他对你的感情和呵护都做不得假,若说他会去碰卿云瑶?二哥不信,在楚宴眼里,瑶表妹……” 卿湛一顿,他一时间忘记了改口,等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时,随即眼中布满厌恶。 “卿云瑶自己生了龌龊心思,对你下了杀手,想必在害你之前故意说了那些话误导你,小妹,二哥不信楚宴会弃你选她,楚宴他……应该也是被蒙骗了。” 若不是看得出楚宴对小妹的感情,他们卿家哪里舍得将小妹嫁给他。 当年,小妹出嫁,十里红妆。 楚宴送上门的聘礼震动了整个京都。 他还记得楚宴含情看着妹妹的眼神,都是男人,心里有数的。 所以,他才不信,楚宴会背叛妹妹,选择卿云瑶,没有可比性的。 “二哥,是真的……” 卿月却摇了摇头,“本来我也怀疑卿云瑶是故意那么说的,可是后来我就信了,一个男人就算再爱一个女子,也不会要一个失了清白的妻子。” 卿月嘲讽的笑,只是那笑带着泪,看起来好苦。 “什么意思?小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卿湛不解,心里咯噔一下,急声问道。 卿月的记忆有些恍惚,当年发生那件事之后,她没有告知家里人,包括二哥,只有一个卿云瑶知道,可笑竟也是她算计了自己。 回忆往昔,眼中不自觉含了泪,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概是看出小妹眼中的痛,卿湛握住卿月的手,“二哥在,什么都不用怕,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小妹你别藏在心里,都告诉二哥好吗?” 卿湛平日里看似拽天拽地,斗鸡遛鸟,可关键时刻有事却最是靠谱,小的时候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想要什么东西通通都是找二哥,怎么大了之后知道要脸了,反而变得矫情。 若是当年一出了那件事,她就告诉了二哥,是不是也不会被卿云瑶操控了这么多年,也许二哥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三年前,不,准确的是说三年半之前,有一天卿云瑶告诉我,说是在京城南区发现了一家茶楼,里面有很新鲜的玩意儿,说是那老板发明了一种茶酒,吸引了很多人,想着过去尝尝……” 卿月回忆着当初的事情。 “二哥,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新鲜东西,想着也是闲来无事,便跟着卿云瑶去了,谁会防备自己的妹妹呢?” 卿月苦笑。 “我们要了包厢,就我们两个人,点了茶酒,要了几盘点心,喝了几口确实唇齿留香,既有茶的清香,又有酒的醇香,我便多喝了几杯,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吃多了酒,还是她在茶酒中加了东西。 别说她懂医术,本就对卿云瑶没有防备,又哪里会去想这些?更别说她还喝多了酒。 卿湛安静的听着,他有些不敢想后面的事情,当知道了卿云瑶的狠毒,他怎么敢想后面发生的事情? 果然下一刻就听卿月道,“等我再次醒来,便是在一家茶馆的屋子内,衣衫不整,失了贞洁,而楚宴当时就在我的身边……” 尽管已经猜到,可亲耳听到,卿湛依旧恨红了眼。 “二哥,我以为是楚宴……。” 卿月哭的不能自抑。 “当时楚宴也并没有否认,我很害怕,你知道的,我平常虽是爱玩,但是爹娘平日里耳提面命女孩子要爱惜自己,万不可行差踏错,我哪里敢做出格的事情……我害怕极了,慌的不行,可楚宴说他会娶我。” 卿湛双眼赤红,紧紧的握着拳头。 “不是他对不对?” “那个男人不是他,是吗?” 卿湛猜到了。 恨死了。 咬牙切齿。 他们兄妹二人坐在落叶山断崖的底下,周围是成人高的荒草,旁边是一堆森森白骨,那是小妹的尸体,一个在叙说痛苦的往事,一个在痛苦的聆听,他们相互取暖,彼此倚靠,相互支撑着彼此。 “我以为是他,他一直也没有否认,只是当时他的脸色很不对,我只当他是因为伤了我而心里不好受……后来我回去问卿云瑶,她说是因为我吃醉了酒,她扶不住我,所以才给我在茶楼开了个房间,后来回来准备喊人的时候,遇到了来寻我的楚宴……” 卿月平静的叙说的往事。 如今想来,步步都是圈套。 卿湛深深的闭上眼,他有印象了,有一天小妹彻夜未归,他急的不行,女孩子家家的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本是想去将人给找回来,结果卿云瑶告诉他,小妹跟楚宴去山上看星星了…… 他知道楚宴不会对小妹做什么的,珍惜了这么多年,更不会在快要成婚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当时他们已经被赐了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便要成婚了,最终他去跟好兄弟喝酒去了,还在心里将小妹吐槽了一顿,却哪里想,他的小妹其实在受罪? 悔,恨,可终究没有用。 “二哥,一个月后,我怀孕了……” 第80章 乞丐的孩子 “怀孕?” 卿湛不可置信出声,连声音都在发颤。 他什么都不知道。 自诩关心小妹,可是小妹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卿湛紧紧握着拳头。 “是谁,是谁的孩子?” 他发狠的问,眼中都充了血,恨毒了卿云瑶,也恨毒了那个夺走了小妹清白的人。 卿月已经哭不出泪了,往事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平静了,她摇了摇头,苦笑了声,“我以为是楚宴的孩子,二哥,我还傻傻的去告诉他,他要当爹爹了……你说我知不知羞呢,他当时脸色好难看,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可惜我高兴傻了呀,完全没看出他的一样,像个傻瓜,我还当他是被惊呆了。 却哪知,我怀的其实是个父不详的孩子,是一个乞丐的孩子……” “小妹。” 卿湛心痛的喊出声。 他那么骄傲的小妹,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迫害,一切都是卿云瑶,是她。 “二哥,我也是被卿云瑶杀死的时候才得知的真相,之前一直以为孩子是楚宴的。” 卿月说的平静,可仔细看去,她的手是颤抖的。 惨死的过往太痛苦了。 她甚至不敢回忆。 在茶楼的那一夜,她丢了最清白的东西,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二哥,我丢了清白,怀了父不详的孩子,楚宴他受不了,他可以跟我退婚的对不对,我也没有脸缠着他,可是他为什么不退婚? 他却偏偏又跟卿云瑶在一起了,他们苟且在了一起,却又怕失去将军府的助力,却设下杀我的毒计,又幻化成我的模样取代了我的一切,将你、爹爹,世人都蒙骗在鼓里,二哥,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 卿湛心疼的抱住卿月,他也恨死了,恨不得将卿云瑶碎尸万段,恨不得将楚宴千刀万剐。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小妹?在整个事件之中,他的小妹最是无辜。 “小妹,二哥会给你报仇,我回去杀了他们。” 卿湛猩红着眼说道。 一听卿湛的话,卿月忙的抬起头,她都来不及沉浸悲伤,忙的安抚二哥道,“二哥,你千万不要冲动,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一旦弄不好,恐会连累咱们家,卿云瑶现在顶着我的脸,如今她又是幽王妃,她要是出什么事,那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最重要的是,楚宴不会袖手旁观,一旦打草惊蛇,卿家危矣。” 卿月急声道。 “二哥,这一次就是因为我打草惊蛇了,才让你中了毒,差点儿丢了性命,卿云瑶和楚宴的背后还有一个邪毒药师……” 于是卿月快速的将卿云瑶吃了幻颜蛊一事说了出来,就这些事听的卿湛一愣一愣的。 “你说这次我中毒是卿云瑶下的?” 卿湛咬着牙出声。 “是。” 卿湛恨的一双眼发红,他记得那碗红枣粥是娘亲要喝的,卿云瑶怎么能这么狠毒? 卿月没有再说话,她知道二哥能想通的。 “小妹,你说怎么做?” 卿湛抬眼看着面前的小妹,出声问。 “二哥,我这里有个计划,你在卿云瑶面前千万不要露馅,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就是卿月,我死而复生这件事太过于诡异,若是被她知道,恐引起大乱,但因为你中毒,我被迫暴露,所以你回去以后就这样说……” 卿月早就想好了,只要二哥相信她,接下来就是她反击的时候。 卿湛听的仔细,他的小妹一向是聪敏之人,当然,他也不差,只短短几句话便明白了小妹的意思。 他回去卿家之后,肯定所有人都会询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要说被人救了,但不知道对方身份就可,至于秦晚就是小妹的事情他绝对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小妹,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卿湛的眼中闪过一道狠辣。 他现在只要想到卿云瑶,心里便是气血翻涌,恨到不行。 “没那么容易,她与楚宴一体,还有父母双亲的守护,二哥,一旦我们暴露,处于危险的是我们,谁知道卿云瑶背后的那个邪毒药师会做出什么事?你这次中毒便已经提醒了我,我怕一旦捅破所有的事情,卿云瑶会疯狂的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所以二哥,我们暂且隐忍,只要将她背后的那个人找出来,断掉她的靠山,而我一定会炼制出破解她幻颜蛊的解药,我要让她无所遁形,得到的一切都失去。” 卿月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卿湛看着面前小妹咬牙切齿的模样,竟真从这张清艳的脸上看到了小妹的影子,但卿湛脑子不笨,冷静下来的了之后很多事情便又让他更多的疑惑,“小妹,你刚才说说炼制破解幻颜蛊的解药?你懂医术?还有我这次中毒,是你救的?妹妹是有什么奇遇吗?” 卿月一顿,她跟着师傅学医这件事是瞒着家里人的,遮遮掩掩的,二哥也不知道,往常她悄悄离府,跟着师傅东奔西跑,家里人都只当他跟楚宴在一起,楚宴也都以为她在家,有时候双方碰面,也都当她跟平阳混在一起,这些年就没翻过车。 眼下二哥见她一身医术不凡,还当她有什么奇遇。 “其实我有个师傅……” 卿月小声道。 小妹眉眼轻闪,一副小小声的样子,一看就是心虚。 卿湛失笑,抬起手揉揉卿月的头顶,“行了,二哥知道了,多亏了你师傅不是?等日后有机会见到了,二哥一定好好感谢他。” “嗯。” 卿月重重点了点头。 她二哥真好。 但其实卿湛愧疚死了,只要想想妹妹当初的遭遇,他就是一个痛彻心扉。 “小妹,你现在跟凤翎……” 卿湛欲言又止,想到如今小妹的身份,心中又是一阵复杂。 “二哥不用担心,我跟凤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有共同的敌人,他帮我 报仇,我帮他治病。” “他病了?” 想着那位阴晴不定,脾气也不太好的煜王爷,卿湛拧眉问。 “嗯,他中了毒,要不是我,他都活不了多久,二哥,我跟他说了我的身份是卿月的师姐,他不知道我的秘密,你到时候别露了破绽。” 卿月赶忙嘱咐道。 顺便将她跟凤翎之间的事情说了一说,至于凤翎如今的身体状况卿月自然也没有隐瞒,这是二哥,亲二哥,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在她这里,凤翎才是妥妥的外人。 “嗯。” 卿湛点点头。 “二哥,你怕我不?” 第81章 二哥背你 卿月看着卿湛,轻声问。 卿湛是疑惑了一下,顺便就明白了自己妹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摸一摸小妹的头道,“小妹,你说什么傻话,二哥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别说你是死而复生,你就是变成一只鬼,二哥都不怕。” 他是真的感谢,感谢上天没有就这样夺走他的小妹,让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有机会弥补遗憾,否则他将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小妹遭遇了什么,却善待恶人,等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该如何悔恨?更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只是想想就痛到不能自抑。 怕? 怎么会怕? 他只是后怕。 卿月听到这话终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二哥,我们回去吧,京城那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昨晚上夜闯幽王府,给楚宴喂了一颗毒药,幽王府这边怕是翻了天。” 卿月眼中闪过一道冷冽。 卿湛诧异的瞪大桃花眼,“你暗杀楚宴?” “嗯,若不是怕卿云瑶疯了伤害家里人,我昨晚上就想直接杀了楚宴。” 卿月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卿湛摸了摸鼻子,他小妹可真厉害啊,楚宴那是什么人,武功深不可测,府邸更是重重影卫,暗杀他比登天还难,也就是小妹对他太了解了,这才有机可趁。 “楚宴不知道是你干的吧?” 卿湛担忧的问。 楚宴这人对敌人一向心狠手辣的厉害,若是知道小妹的身份…… “不知道是我,我只告诉他我是卿月,回来找他复仇的。” 卿月咬牙道。 “不怕,二哥在呢。” 卿湛目光闪了闪,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妹心里的恨?昨晚上有那样的机会,她都生生忍住没杀了楚宴,那是害怕爹娘和他会遭毒手。 错过了这次机会,楚宴会更加谨慎。 “嗯,二哥,本来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报不了仇,害怕无人知道我的身份,但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怕了。” 卿月看着卿湛说道。 卿湛什么也没说,伸出手安慰般的摸摸卿月的头。 想到醉心楼那一次见面,他的小妹失魂落魄的喊他二哥,那时候他怎么做的?说小妹认错人了,更因为她推了卿云瑶,而一脚踹在小妹身上。 一些曾没有记在心上的往事纷纷涌上心头,他记得,当时的秦晚好生狼狈,手腕包裹着纱布都被血染红了,还有好多人冲着她扔乱菜叶子。 不能想了,越想越恨不得杀了当时的自己。 天色渐晚,崖底的风呜呜的吹,成人高的荒草来回摇摆着。 “二哥,咱们回去吧,出来了这么久,爹娘肯定担心坏了,你要赶紧回家,顺便还要应付卿云瑶……” “放心,二哥有数。” 卿湛说道。 这时候他回头看向属于小妹的白骨,心口闷闷的难受,他脱下外衣,将卿月的白骨一点一点包起来。 看着自己的白骨尸体,这种感觉很奇怪。 “二哥,算了,别包了,就留在这里吧。” “不行。” 卿湛摇了摇头,没理会卿月的话,而是郑重的小心的一块一块将白骨收起来,最后将衣服打了结抱在怀里。 “走吧。” 冷风瑟瑟,吹的卿月的墨发飘起来。 “上来,二哥背你 。” 卿湛道。 卿月想拒绝, 心道自己都这么大了,但看到二哥的眼神,她心口一软,随即重重点头,“好。” 二哥知道了真相,愧疚几乎将他湮灭,他在想着尽量用自己的方式补偿小妹。 卿湛背着卿月,一脚一个印的朝着外面走。 “二哥,别告诉爹娘,他们受不住的。” 卿月趴在卿湛的背上,小声说道。 娘身体不好,爹疼她入骨,这真相一出,几乎能击垮了他们。 “早晚爹娘都会知道的。” 卿湛道。 他其实想告知父母,但是又考虑到父母双亲年纪大了,尤其是娘亲,身体本来就不好,若在被这件事打击,恐受不住不说,还会露出破绽,所以这件事只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小妹,二哥思来想去,都不能让你的身份暴露,毕竟是借尸还魂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你会很危险。” 卿湛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不管是对谁,你都只是卿月的师姐,你就是秦晚。” “好。” 卿月点头。 她肯定不会说的。 就连凤翎,她也隐瞒了。 这边卿湛背着卿月一步一步离开了落叶山顶,另一边的幽王府却是整个大乱。 “废物,全都是废物!都给本王妃滚出去!滚啊!” 卿云瑶接到楚宴重伤的消息便第一时间赶回了幽王府,当看到楚宴心口中刀,且又中了毒的时候,整个人都炸了,府上大夫,宫中御医齐齐涌入幽王府,心口的刀伤不是致命伤,下手之人留了分寸,但最重要的是幽王爷中毒了,他们商讨了半天,灌下去不少药,却依旧不见王爷好转,主要是他们拿不住王爷中的什么毒。 “皇后驾到。” 就在此时,通报声响起。 皇后在嬷嬷的陪同下匆匆而来。 想来雍容冷肃的脸此刻都是一片紧绷。 卿云瑶听到通报,立刻就出了屋子迎出来。 “宴儿怎么样了?” 皇后急声道,眼中一片焦灼。 卿云瑶双眼通红,“母后,王爷他中了毒,心口还中了刀,现在还昏迷不醒。” 皇后身躯一晃,幸亏身后老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御医怎么说?” 皇后厉声问。 哗啦啦,宫中来的御医,府上的大夫当即跪了一地,一个个战战兢兢,抖着身体,慌的不行。 要知道,幽王爷可是如今朝中声望最高的皇子,是将来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毕竟最有利的竞争对手煜王爷双腿废了,可如今幽王爷竟被人暗害至此,所有人都察觉到事情大了,一个弄不好,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掉脑袋。 “全都是酒囊饭袋,皇室养你们这些人有可用?连个人都救不了!” 皇后大怒,本就威严的双眸更是泛着红。 “宴儿府上侍卫众多,更有影卫护着,是什么人竟将他伤到这般?京兆府,大理寺可是抓到凶手了?” 第82章 鬼佬 皇后怒声问。 可是距离楚宴出事,已是过了一宿的时间,可刺客却是没留下半点儿萧索,甚至中毒昏死昏迷的属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谁都不敢说话。 皇后带着雷霆怒气快步的走进屋里,当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的时候,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她的儿子最是优秀,性子虽是淡漠了些,但从来是丰神俊朗,何曾这般虚弱,那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锦被盖到腰部,胸口处缠着纱布,溢出一圈鲜红的血迹。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啊,可见那刺客就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皇后再也受不住的别过脸,眼泪簌簌落下。 “娘娘,你要保重身体,万不可就此倒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救王爷啊。” 身后老嬷嬷忙出声安慰道。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救人,月丫头,赶紧想办法救救宴儿……他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 皇后娘娘紧紧握着卿云瑶的手,眼中含着泪,平日里再严厉端庄的人此刻也是慌乱了,躺在床榻上的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母后,阿宴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有办法。” 卿云瑶也是满眼都是泪,她现在心里真的恨死了。 到底是不是卿月! 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前面刚给卿湛下了毒,逼迫她出来,结果她转过身就对阿宴哥哥痛下杀手。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她怎么敢? 对了,师傅! 她要去找师傅,如今只有师傅能够救阿宴哥哥的命! “母后,你在这里照看着阿宴哥哥,我去找人来救他。” 卿云瑶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皇后娘娘也顾不得他,只在楚宴边上说话让他坚持住! 卿云瑶匆匆离开的王府,驾着马车便朝着山坳中跑去,一路催着驾车的马夫将马车跑的飞快。 咚咚咚。 “师傅,师傅,您在不在?” 砰砰砰。 卿云瑶将门拍的震天响,急的额头上都冒了汗。 她让马车停在山坳外面的路上等着,她自己一个人进来。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屋内的人声音沙哑的响起。 “师傅,阿宴哥哥他受了重伤,被人下了毒,还用匕首给捅了,现在生命垂危,求您去救救阿宴哥哥吧。” 卿云瑶急的不行,抓着屋内鬼面人的胳膊就恳求道。 “放开手。” 鬼面人压着声音冷冷道,语气透出一丝阴冷。 卿云瑶双眼红肿,被呵斥一声,打了个冷颤,不敢在随意的出手,只是抽噎着,一脸恳求的看着面前的人。 “什么人干的?” 鬼面人又问。 卿云瑶咬牙切齿,“不知道是不是卿月,师傅你给我的毒液我已经给卿湛喂下去了,他中毒了,而且御医都束手无策,消息都放出去了,只要卿月没死,她一定会上门来救卿湛, 我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谁知道她自己没来,竟是派了好多的高手,不仅打伤了不少人,还把卿湛给救走了。” 卿云瑶急切的说道。 “而且当晚阿宴哥哥就被人暗杀,受了重伤,师傅求您去救阿宴哥哥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卿云瑶快速的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鬼面老者自顾的摆弄着的手中的东西,像是没瞧见卿云瑶有多着急似的。 “所以到最后,你连那卿月的面儿都没见到?压根什么线索都没查到?她究竟死没死你也不知道?” 阴沉沉的声音又响起。 卿云瑶呼吸都重了很多,这一次确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查到。 “师傅,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前天晚上有人夜闯将军府,只去了卿月当初住着的房间,据说是拿走了一个木箱子,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师傅,我猜测,那就是你要的东西。” “你说什么?” 鬼面老者的情绪终于有所波动。 他嘶哑的声音透出诡异的激动。 “师傅,那木箱子藏的很是隐秘,谁能想到卿月的房间里面竟然还藏着暗格,这几年我前前后后都找遍了,也都没找到,但这次却有人直奔着暗格而去,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卿云瑶道。 她知道师傅想要的是无双老人当初传给卿月的东西。 她之前找了很久,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所以那天晚上得知卿家遭了贼,且只去了卿月住的屋子,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应该就是师傅想要的。 “废物,这么多年就在你眼皮底下的东西,你都找不到!” 黑面老者嘶哑阴沉呵斥道。 卿云瑶呐呐的不敢接话。 “老夫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消息,呵呵呵,既然已经出现了,万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老夫就陪你走这一趟,但那晚上的贼人,你必须帮老夫找出来。” “师傅放心,瑶儿一定竭尽全力。” 卿云瑶忙道,眉梢间都露出欢喜之意。 “你让老夫出山,不怕引起那楚宴的怀疑?” 忽的,那黑衣老者又沉沉出声道。 卿云瑶抿了抿唇,面上纠结,还没想到怎么说,就听面前的人一声冷哼,“到时候你就说老夫是无双老人。” 卿云瑶诧异的睁大眼,师傅有多厌恶无双老人她心里是清楚的,如今师傅竟然愿意假扮他? 下一刻就听她师傅道,“无双现世,那跟他有关的人自是坐不住的,何况老夫也需要这么个身份……” 卿云瑶眼神一亮,只觉得师傅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 卿月是无双老人的徒弟,如果卿月还活着的话,听到了自己师傅的消息,那还不赶紧现身? 鬼面老者回屋去拿了几样东西,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色的长袍,但是出来的时候脸上的鬼面具已经摘了,露出一张苍白的有些干瘦的脸,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似的,透着几分阴郁,又因为上了年纪的原因,皱巴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吓人。 卿云瑶只看了一眼便赶紧撇开了眼。 “走吧。” 卿云瑶忙点头,“师傅这边走。” 将鬼面老者请到马车上,卿云瑶一声令下,朝着幽王府就奔去。 “皇后娘娘,我师傅来了,他能救阿宴哥哥……” 第83章 醒了 一下马车,卿云瑶的激动的声音便响起。 皇后正在垂泪,忽的听到这道声音,整个人顿时一震,抬脚就迎了出去,便见卿云瑶领着一个黑袍老者走了进来。 “月丫头,这是?” 皇后不解的询问。 就见这黑袍老者一副孤冷阴沉的样子,与她打量的目光对上之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并无任何看见当今皇后的惶恐之感。 “母后,这是我的师傅,无双老人,他能救宴哥哥的命。” 卿云瑶忙介绍道。 皇后听到无双老人四个字,明显的一愣,接着眼睛略睁大,显然被眼前老者的身份给吓到了。 无双老人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 传言称,无双老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中晓人和,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但是见过无双老人真容的人则是少之又少,只因为无双老人来无影去无踪。 就只拿一件事来说,凤翎双腿残疾,楚皇派出了大量的精兵和暗卫去寻找,可是这都三年的时间了,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由此可知无双老人的行踪是多么难测。 却没想到她的儿媳妇竟敢把无双老人给带过来了? 皇后脸上的震惊掩饰不住。 “他真是无双老人?” 皇后颤声问。 卿云瑶点点头,“母后,事关重大,月儿哪里敢说谎?” 听到卿云瑶这般说,皇后肯定不会怀疑,主要是知道卿月跟儿子之间的感情,更何况这个节骨眼说谎话没意义。 “请前辈救救我儿。” 下一刻就见皇后冲着面前的人低下了高贵的头。 她甚至以我自称。 “人在哪儿?” 黑袍鬼佬吐出一句话,嗓音沙哑难听。 皇后皱了皱眉,心道无双老人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但这面相和声音确实是一言难尽。 “这边。” 卿云瑶忙道。 二话不说带着自家师傅进了屋子。 卿云瑶知道自己师傅这个人性子有些阴冷,不管是当年找上她,还是这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为了那样东西,无双老人留给卿月的,可惜她真知道是什么。 鬼佬进了屋子,看到床榻上的楚宴,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出干枯的手把了把脉,“刀伤不致命,只要把毒解了就行了。” 他道。 皇后见面前的‘无双老人’半点儿紧张的神色都没有,一直吊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下。 接着就见鬼佬从带来的东西里面拿出一个小罐子,他先是给楚宴喂了点东西,接着拿出匕首在他的手腕上划一个口子,接着将罐子里的东西放出来,是一个黑乎乎的虫子,看起来极其的让人不舒服。 “这是什么东西?” 皇后面色有些微微发白,没忍住的出声询问。 话音刚落,就见鬼佬沉沉的抬起眼,那双眼阴冷冷一片,看的人心里都莫名的发凉,忙的瞥开眼。 “母后,师傅给人治病自有他的一套准则,不喜别人质疑,师傅他不会害阿宴哥哥的。” 卿云瑶心里也咯噔一下,知道师傅那一眼已是不快。 皇后也是聪明人,当即就抿紧了唇瓣。 接着她们两个人就瞧见那贴近楚宴伤口的虫子开始咕咕的喝血,只是溢出来的血液明显的颜色不对。 “母后,它是在帮阿宴哥哥吸毒。” 卿云瑶小声的解释道。 至此皇后才松了一口气,以为她看到楚宴的脸色好像好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那黑色的虫子已经变的胖胖的,像是吃撑了一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鬼佬才将虫子捏起来重新给扔回双罐子里。 “好了,一会儿便醒。” 鬼佬道。 皇后目睹全程,从最初的点点怀疑到此刻的甘拜下风。 他的儿子整个御医院都束手无策,却没想到被无双前辈短短一会儿治好,这是何等强悍的医术,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师傅,我给你安排好了房间,在东边院子,那边比较清幽,不会有人打扰,您去那边休息一下。” “嗯。” 卿云瑶自是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性,也怕惹了师傅生气,只要好生伺候着。 皇后瞧着这架势,也不敢上前去搭话。 卿云瑶嘱咐了两声,亲自将自家师傅送过去,不假他人之手。 “师傅您好好休息,不会有不长眼的的过来打扰你,到时候用膳的时候我在亲自过来给您送。 “嗯。” 鬼佬点点头,进了屋子,砰一声关上门。 这边卿云瑶匆匆赶回来,吩咐小厨房先把清淡的食物给煮上,又赶紧熬治伤的药,等阿宴哥哥醒了之后可以第一时间喝了。 “母后,阿宴哥哥醒了吗?” 卿云瑶回来凑到床榻边上忧心问道。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本宫看到宴儿的手指头刚动了,脸上的青灰色也退了。” 皇后道。 “那就好。” 卿云瑶喜极而泣,拿着帕子贴了贴眼。 这边皇后眼神复杂,欲言又止的看着卿云瑶,“月丫头,你跟无双老人……” 终是没忍住的询问出声。 卿云瑶睫毛颤了颤,开口道,“母后,其实我一直都没说过,我的师傅是无双老人,只是师傅性格孤僻古怪,不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我便一直没有对外说过,而师傅平日里又行踪诡秘,我们甚少见面,甚至有时候几年都见不到一面。 这一次我二哥中毒,药石无医,我走投无路之下尝试着联系了一下师傅,谁知道师傅竟然就在京城内,哪曾想,师傅没救到我二哥,阿宴哥哥又中毒了,所以我当机立断的便去找了我师傅,我当时真怕我师傅已经离开了,好在没有,阿宴哥哥也终于是得救了。” 卿云瑶红着眼睛说道,一副后怕的样子。 其实这话仔细推敲的话是有些破绽的,但此时谁会多想?不,是谁会觉得卿云瑶说谎?没必要的,因为皇后是亲眼看到‘无双前辈’救了她的儿子,那样出神入化的医术让她当时连呼吸都忘了…… 她此时只觉得月丫头着实厉害,竟然是无双老人的徒弟,这是多惊天的消息,至于月丫头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她,或者告知大家,她也能理解,无双老人不允许,高人总有自己的脾性。 皇后本来就对卿月满意,主要是她的家世配得上宴儿,如今又得知了这一层关系,心里更加满意了。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楚宴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第84章 不对劲 “宴儿,你醒了,感觉如何?” “阿宴哥哥。”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也都没忘了关注床榻上的楚宴,所以在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两人就发现了,当即便凑到了床榻边上激动的出声。 楚宴一时间脑子发懵,有些没反应过来出了何事。 “怎么了?” 他问了一声。 下意识的一动,接着刺痛传来,迟钝的记忆也蜂拥而至。 暗杀。 蒙面女刺客。 楚宴那双寒凉幽深的眸子瞬间一个紧缩。 他记起来了。 ——我是三年前被你亲手推入万丈深渊的人。 ——阿宴哥哥,你看起来好震惊的样子,是不是一定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苍天有眼,我活着回来了,所以你们的死期该到了, ——穿肠烂肚的毒药,这是回敬给你们的,告诉卿云瑶,她害我二哥一次,我便给你下毒一次,如果她再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会杀了你们,同归于尽。 那女刺客句句透着狠厉,句句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可是她说,她是卿月。 那一刻,他竟是莫名其妙的心痛,疼痛痉挛,痛到他想立刻将那个女刺客的蒙面的黑巾给扯下来。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宴心跳如雷,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了一样。 “阿宴哥哥,你怎么了?” 卿云瑶发现楚宴的不对劲,她忧心忡忡的问道,双眼却紧紧盯着楚宴的脸。 她直觉到楚宴哥哥有些不对劲。 刺杀楚宴哥哥的是不是卿月?她是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从而引起楚宴哥哥的怀疑了? 卿云瑶心脏似要跳出胸口。 对上面前‘卿月’的眼神,楚宴定定的看着这张脸,他想起暗夜中那双清冷的被仇恨晕染的眸子,还有那模模糊糊的两声‘阿宴哥哥’,其实那声调很冷的,可是他却感到了心机。 不对。 不对劲。 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是他想不出来。 她说的,告诉卿云瑶……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卿云瑶不是早死了吗? 最近这个已经死去的卿家养女出现的频率有些高, 对那个叫卿云瑶的女子,他印象并不深,只知道是个话不多的,总喜欢跟在月儿的后面,唯唯诺诺,时常偷偷用眼神瞧他,那种想看偷看又害怕的小家子气。 若不是因为她是月儿的表妹,自己都吝啬给她一个眼神。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只因为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心思他早已看破,只觉厌恶。 “卿湛如何了?” 楚宴终于出声,他看着面前的卿月,这是他心心念念,爱了十多年的女孩,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卿云瑶没想到阿宴哥哥出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询问卿湛,当即红着眼道,“阿宴哥哥你有所不知,你遇刺的那一晚卿家也出了事,有刺客夜闯卿家,劫走了二哥。” 楚宴默了。 也就是说,他遇刺的那一晚,有另外的一拨人去了卿家,劫持走了卿湛,若是杀人,倒可不必,卿湛本身就中了毒,快死了,既是劫持,那就是为了救人。 而在救人的同时,却又来暗杀他,警告他。 他幽王府守卫重重,来人能悄无声息的闯入,必是对幽王府无比了解。 “宴儿,你先必要关心别人了,你感觉怎么样?” 一旁的皇后被忽视了,倒也不舍得怪自己的儿子,见他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便没忍住出声。 “母后?您怎么来了?” 楚宴听到萧皇后的声音,这才回过身发现自己的母后竟然也来了,强撑着身体就要站起来,却因为牵扯到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你别动,好好躺着。” 皇后忙的按住他。 “这次多亏了月儿丫头,要不是她的师傅正好在京城,救了你,你这条命……” 皇后话说道一半,便抿紧了唇瓣,没法儿说下去。 她平日里是个严肃的母亲,坐在高位久了,身上更是有一股凌厉的气质,加上不得宠爱,面容便愈发的冷硬,常年都没有个笑脸,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更是严厉的很,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只有他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她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 所以当得知楚宴出了事的时候,她整个人手脚冰凉,吓的丢了魂,当即就出了宫。 大概是没见过自己母后这般脆弱的神情,楚宴也有些动容,“母后,儿臣没事。” 这是安抚。 话音落,又回过头来看向面前的卿云瑶,“月丫头,你的师傅是?” “月丫头的师傅是无双老人。” 萧皇后急忙道。 楚宴眸光轻轻一眯,显然有些惊诧,“无双老人?” “阿宴哥哥,师傅不让我说,所以……” 卿云瑶咬着唇瓣,小声的解释着。 相比自己母后的激动,楚宴心里反而疑惑更深了几分,除了有些不可思议,更有些觉得奇怪的地方。 太巧了。 这一切都巧合的有些不可思议,更让人觉得震惊。 无双老人是谁他自然知道,这些年不止父皇在找,凤翎的人也在寻,就谢家长子几乎常年在外寻找,却都毫无音信,这突然间就成了月儿的师傅,而且特别恰好的救了他的命? 楚宴本就是聪敏,心思重的人,他心里有些怀疑,但面上却是什么都不显。 “这次是月儿你救了我的命。” 楚宴抬眼看向面前的女子,只一眼,心口的悸动就压不住。 卿云瑶忙的伸出手握住楚宴的手,眼中一片爱意,“阿宴哥哥,你没事就太好了,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卿云瑶眼睛红红。 “傻丫头。” 楚宴宠溺一笑,心口的爱意满满涨涨。 一旁的皇后见到这一幕,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出声道,“宴儿,你既然醒过来了,母后就先回宫了,你父皇还在宫中等着,母后也好把这个消息告知你父皇。” 听到母后提到自己的父皇,楚宴的情绪淡了淡,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他的父亲却都不曾入府看他一眼,想当初凤翎出事,父皇可是直接守了他一天一夜,还真是厚此薄彼。 “好,母后注意安全。” “嗯,你身体好点儿了,别忘了去拜访无双前辈……” 第85章 莫名的怒气 “月丫头出来送送母后。” 萧皇后临走时候开口道。 卿云瑶忙的起身相送,她跟萧皇后一起走到外面,萧皇后让身边嬷嬷和侍卫去远处等着,只余下两个人站在那里。 “母后,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卿云瑶也不是个傻的,一旦这架势就知道萧皇后有话对她说。 “宴儿遇刺受伤这件事,不少人都在关注着,无双老人救了他的消息定也瞒不住,且皇上那边也一定会过问。” 萧皇后道。 她得知无双老人是月丫头的师傅之后,这心里别提有多震动,甚至带着扬眉吐气,瞧瞧皇家和凤贵妃那边找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没消息,却没想到竟是她儿媳妇的师傅。 “无双前辈是你师傅的事情本宫会跟皇上解释,皇上定然能理解你不说的原因,但是……” 皇后一顿,接着道,“皇上一定会让你牵线让无双前辈去给凤翎治腿,月丫头,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 皇后眼中闪过一道狠厉。 “母后放心,我会跟师傅说明白的,煜王爷那双腿本就废了的,师傅虽然医术出众,却也不能起死回生的。” 听到这话,萧皇后的眼中闪过一道赞赏,遂才离去。 …… 另一边。 卿湛背着卿月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落叶山崖底,因为绕了远路,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 “王妃,卿二少,王爷正好在用膳,请你们过去。” 钟五上前道。 他一直在门口等着王妃和卿二少回来,天知道,王爷这一整日就没笑过,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王妃也是,竟然跟外男出去了将近一天。 钟五的心思有些复杂。 “好。” 卿湛先把怀里的东西放回卿月的药屋收好,这才跟卿月一起去了膳厅。 凤翎坐在主位上,桌子上摆放好了饭菜,都还冒着热气,可见是刚端上来不久。 凤翎抬眼看到二人相携而来,那种不自觉的亲昵气氛让他面色绷的更紧。 “王爷。” “煜王爷。” 卿月和卿湛出声打了招呼,毕竟人家贵为王爷身份,还等着他们一起用膳。 “坐下吧。” 凤翎道。 卿湛和卿月随即坐下,两个人相邻而坐,离的很是近,倒是将凤翎孤零零的隔离出来,离的有些远了。 凤翎薄唇一抿,脸色更为冰冻了几分。 “卿二少知道真相了?” 凤翎的声音忽的响起,卿湛身躯僵了下,点了下头,“嗯。” “卿二少打算如何做?” 凤翎问。 这话问的颇有艺术性,这样询问,便是在问卿湛的态度,其实是在要一个表态,别说卿二不入朝堂,便没有什么话语权,可不是这样的,卿家一门最是忠心耿耿,且极为的团结,卿二说话在卿家那里绝对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是卿家能站在他的这一边,楚宴那边便是失去了一大助力。 “煜王爷,有些话现在说了还尚早,我小妹的仇我们卿家是一定会报 ,但父母双亲却是被蒙在鼓里,甚至卿云瑶如今还顶着小妹的模样,有些话说出来不仅会引起轩然大波,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还需的从长计议。” 卿湛道。 他说正事的时候是半点儿没有吊儿郎当的。 凤翎知道他说的没错,却也在心里斥一句卿湛精明。 但是其实卿湛对凤翎的感官并不好,知道凤翎跟小妹之间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先用膳吧,二哥你吃完了就回将军府去,卿将军和夫人肯定担心坏了。” 卿月道。 一声二哥让凤翎剑眉不着痕迹的挑了下,二哥?出去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成了二哥了? 呵…… “嗯。” 卿湛点点头,然后看到桌子上有水煮虾,便用筷子夹了一个,而后剥了虾皮放到了卿月面前的碗里。 “吃吧。” 他记得的,小妹从小最喜欢吃虾,却又不愿意沾手去剥。 这一幕落在了凤翎的眼中,他的目光瞬间冷冽的下来,手边一个茶杯,只见他手一挥,茶杯直接冲向卿湛的面门。 卿月一声惊呼,卿湛头一偏,茶杯顺着耳边飞过,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王爷什么意思?” 卿湛冷声问。 卿月也拧了眉头看向凤翎。 接着就听凤翎冷哼一声,“是本王问你想干什么,你是当本王死了?当着本王的面儿给本王本的王妃剥虾?” 卿湛一愣。 卿月也一怔,万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刚才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 是因为二哥知道她是谁,但落在凤翎眼里似乎就不是那么个事儿了,尽管他跟自己只是一场合作交易,但作为一个堂堂王爷,自也是忍受不了别的男子对自己名义上的王妃这般献殷勤的。 凤翎凤眸中的刀刃犹如实质。 “王爷,卿二哥只是感谢我,感谢我将真相告知他。” 卿月出声解围道。 听到秦晚的话,凤翎冷嗤一声,“卿二哥?改口的这么快?不过一下午的时间,这关系就这般亲密了?” 凤翎余地寒冷,语调讽刺,这话落下让卿月和卿湛都沉了脸。 卿湛沉了脸的的脸的原因在于,只这么一件小事,就能看得出来凤翎平日里对小妹是何种态度。 他的小妹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如今隐姓埋名,被凤翎这般薄待,他心里针扎般的疼。 而卿月生气的愿意是觉得凤翎莫名其妙,他至于为了这么点儿事生气?他们之间本来除了合作关系就什么都没有。 “凤翎,你什么意思?” 卿月沉声问,觉得凤翎是在故意挑事。 却听凤翎一声冷哼,“秦晚,本王能让你们孤男寡女今日一起出去,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若是你们连最基本的分寸都掌握不好,那别怪本王不客气。” 凤翎冷冷说道。 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口郁气难当。 从今天卿湛和秦晚两个人一起相携离开之后,他就格外的不爽,这种不爽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在看到他们两个人相携回来,且俱是红着眼眶,明显是哭过的模样,他的怒火已经隐隐有压不住的感觉,直到看到卿湛给秦晚剥虾,他终于是炸了。 凤翎的那张脸简直要冷到了太平洋。 卿月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她本来跟二哥相认心里松快了不少,还想着用完膳跟凤翎询问一下幽王府那边的事情,谁知道才吃了一口,凤翎就开始找事。 不客气? 卿月还没开口,卿湛便气笑了,只听他道,“不客气,王爷想怎么不客气?” 第86章 吵架 他桃花眼眯起,里面盛满冷光凌凌,他放下手中筷子,抬起头看向凤翎道,“煜王爷,秦三姑娘已经都告知我了,你们之间也不过就是一场合作交易,王爷管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了?哦,王爷也别拿什么煜王妃的身份说事,这煜王妃怎么来的,王爷心里最是清楚,还有王爷跟秦家嫡女那不清不楚的关系……” 卿湛从来都不是个怕事儿的,他骨子里桀骜的很,本就知道小妹在凤翎受的委屈,你说他会矮下身份去讨好凤翎?呵……不可能的。 所以当凤翎一副占有欲的模样,卿湛自然就不屑嘲笑了。 凤翎他凭的什么? 长公主寿宴那天,他可是直接扔了秦晚,跟那秦宁月大庭广众之下的窃窃私语。 真以为这些事儿他不知道? 之前是当笑话看,本就厌恶秦晚,看她越丢脸越好,可现在知道了秦晚是自己的小妹,他能咽下这口气? 凤翎陡然眯了瞳孔,眼中杀意涌现,手指不耐烦的勾着,“卿二,你想死吗?” “王爷要杀了卿某不成?” 卿湛挑眉反问。 两个人四目相对,俱是一片冷意森森。 卿月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但没想到二哥会直接跟凤翎撕破脸,但她知道二哥其实在是给她打抱不平,二哥从小就是这样,特别护着她的。 “够了。” 这个时候卿月出声。 “你们别吵了,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如今卿公子已经知道了真相,也算是跟煜王爷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既是合作关系,那便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闹翻。” 卿月是最冷静的一个人。 她一说话,凤翎和卿湛便都没有再开口, 但是脸色都不好看。 其实卿月本也不是个脾气好的,若是平时凤翎这般找事,她早就怒了,刚才她都已经快要压不住火,但二哥替她出头了,她反而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可绝对不是吵架的时候,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是知道的,要想绊倒楚宴,凤翎是唯一人选。 若将来凤翎登基,那卿家必是不能与他为敌。 所以卿月当即就转了个话题,“凤翎,楚宴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距离楚宴遇刺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卿云瑶那边必然是有动作了。 凤翎沉着一张脸,没搭话。 “凤翎?” 卿月见他不说话,便又喊了一声,这个别扭的凤翎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一副谁都欠了他的样子。 “楚宴没事了,被人救了。” 楚宴开口,语气又冷又 不耐。 卿月眉眼一眯,竟然这么快?刀伤不致命,可她下的毒却也不是简单的毒,竟然这么快就解了? “不是宫中御医解的毒吧?” 卿月道,虽是疑问句,但其实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不是,“本王的人一直在暗处观察,萧皇后去了幽王府,卿云瑶出了一趟幽王府,带回来个人,救了楚宴。” “什么人?” “不知。” 凤翎摇头,幽王府的森严程度跟他的府邸差不多,想要安插人进去很难。 但卿月有感觉,卿云瑶带回来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炼出了幻颜蛊的人。 “接下来,那边一定会有动作。” 凤翎冷冷道。 “二哥,你这次回去之后,卿云瑶一定会试探你,到时候你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来说,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卿月一颗心都提起来。 她步步走的都是险棋。 从最初的暴露卿月还活着,让卿云瑶陷入惶恐之中,到排出大戏,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到取她的血样,查她幻化容貌的原因,一步一步,卿云瑶都按照她的设想再走。 确实是打草惊蛇了,但是也证实了她的推测,惊动了她身后的人。 二哥中毒,是卿云瑶的反击,逼她现身。 而她反手暗杀楚宴,同样下毒,也逼出了卿云瑶被靠之人。 下一步…… 就要看对方如何出招了。 而她要做的就是尽快解了凤翎体内的毒,治好他的腿,让他将楚宴踩在脚下,登上皇位,让楚宴一无所有。 她还要赶紧炼制出来破解幻颜蛊的解药,拆穿卿云瑶的真面目,扯下她的假面脸皮,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干过的事情。 “好,我现在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卿湛晚膳也不用了,看着面前的秦晚,他出声叮嘱。 其实有千言万语的,但都没有办法去说,他多想将妹妹带回家,但也知道不能。 兄妹两个人的视线对上,虽是都没开口,但是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鼓励。 凤翎看着两个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幽深的瞳孔冰色更深。 卿湛本是想带着小妹的‘尸骨’离开,但又怕带回去引起卿云瑶的怀疑,或者被发现了不好解释,所以暂时将东西留在卿月这里。 卿湛走了之后,凤翎抬起头看向卿月,忽然问,“你看上卿家老二了?” “什么?” 卿月一脸懵的抬起头。 就见凤翎面色沉沉的看着她,“秦晚,本王与你之间的合作,最初便是你先提出来,本王许你两年煜王妃身份的位置,那么你是不是也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跟卿二攀上关系?” 凤翎的声音又冷又透着讽刺。 可这话当真是气的卿月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凤翎,你什么意思?”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清冷的眸子染上一层怒气,与凤翎冷冷对视。 “不过是刚刚认识,便已经喊上二哥了,本王冤枉你了?” 凤翎皮笑肉不笑。 卿月看着他,真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可惜长了张嘴。 她才刚跟凤翎建立了信任关系,却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就有崩塌的危险,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凤翎,别说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是有,也别拿你那小人之人去乱揣测别人,卿二哥说的对,你自己都跟秦家嫡女不清不楚,哪里来的脸来说别人?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卿月扔下这句话,一眼也不想看凤翎,抬脚就出了膳厅。 她哪里吃饱了?她是气饱了。 原本好好的心情被凤翎破坏的一干二净。 传言真是不假,凤翎此人阴晴不定,暴躁无常。 卿月走了,膳厅就剩下凤翎沉着个脸坐在那里。 这边卿湛离开煜王府,便直接回了卿家…… 第87章 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回来了。” “二少爷回来了。” 卿湛一回到卿家,随即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下人争相相告,因为卿湛的失踪,柳婉更是一病不起,卿雷山衣不解带的照顾,听到通传,两个人匆匆忙忙的的冲出来屋子。 “爹,娘。” 卿湛看到自己父母,话一出声,便已经哽咽。 也不过就是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他伟岸高大的父亲似疲累了好多,娘亲更是不用说了,脸色苍白,双眼下面的黑眼圈也是极为的明显,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你这臭小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到底去哪里了?” 卿雷山一双眼睛发红,抬起的拳头本想重重垂下,但是想到自己二儿子之前中毒昏迷,终是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父亲的担忧和隐忍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爹娘,咱们进屋去说。” 卿湛忙的上前扶住柳婉,三人这才进了屋子。 “爹娘,我不是派人送了字条回来,你们没收到?” 之前跟小妹一起去落叶山顶的时候,他让凤翎那边派人递了消息,就是怕爹娘担心。 “你被劫走的时候身中剧毒,人又一点儿踪迹没有,得了字条,我跟你娘就不用担心了?还当是坏人丢的烟雾弹,故意用来混淆视听的,我跟你娘都觉得你凶多吉少了。” 卿雷山绷着一张脸说道。 是真的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为人父母,这心里是什么滋味就不用说了。 虽然这二小子平日里挨好不正经,挨的批评最多,但这孩子品性最好,家里人上上下下的事情哪件不是他在出力?老大投身军营,为大周护守边境,小女儿已经嫁人,也只有这个老二留在父母双亲的身边,一朝出事,可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听到爹娘的话,卿湛心里也是满涨。 但看父母双亲这副样子,小妹的事情是如何也不能说的。 人年纪大了,更受不得刺激。 “我也不知救我的人是谁,那人带着面具,说曾受过卿家恩惠,但不想现身,我之前醒了之后就怕你们着急,拜托他给你们递了字条,等我彻底能下地了,就赶紧回来了。” 卿湛忙道。 这是之前跟小妹已经编好的理由。 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不合理,但却无迹可寻。 卿雷山跟柳婉对视一眼,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回来就好,不管救了湛儿的人是谁,都是咱们卿家的大恩人,赶紧派人去通知你小妹一声,她这几天定也是吓坏忙坏了,不仅担心你的事情,幽王爷那边也是遇了刺,不过你小妹也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幽王爷已经苏醒。”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卿湛眼神一闪,垂下的桃花眼中闪过冷冽之光。 但是在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便是一副震惊的样子,“什么?幽王爷也遇刺了?爹,我过去一趟吧,正好去看看王爷和小妹。” “也好。” 卿雷山点点头。 “娘,我回来了,没事了,这两日让你担心了,你先好好休息,儿子去去就回。” 卿湛看着娘亲那副虚弱的样子,心里跟针扎似的,尤其听闻娘亲因为他中毒的事情诱发了心悸之症,这心里更是不好受了。 “去吧,看到你回来,娘亲就没事了。” 柳婉柔声道。 一直萦绕在心口的担忧也算是划开了。 母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主要是担忧卿湛身体内的毒,得知都解了,柳婉这口气才算是彻底松了下来。 之后卿雷山送卿湛出门。 卿湛现在已经长的很高,跟自己父亲站在一起,甚至比他还高一点点。 “湛儿,刚才你娘在眼前,爹就没拆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劫了你,又救了你?” 卿雷山的声音沉沉响起。 卿湛心里咯噔一下,脚下步子也是一顿,还未开口,就听卿雷山接着道,“别说什么不知那人的身份,你是爹的儿子,爹怎么会不了解你?何况那晚上来劫持你的人都是顶级高手,且杀了人,死的是幽王府的暗卫,是幽王派来保护你小妹的,且当晚幽王爷也被暗杀了,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卿雷山年轻时候能做到教军之位,绝不是个莽夫,相反他很聪慧且敏锐。 可能猜不到卿云瑶和小妹之间的真相,主要是太不可思议和离奇了,但这其中的不对劲爹绝对是看出来了。 “爹,我真的不知道那救我之人是什么身份,也许跟那晚的刺客不是一伙的呢?等我去了王爷府上回来以后再说,看看能不能碰撞出有价值的线索。” 卿湛道。 卿雷山一双如鹰的眼睛锐利的落在自己二儿子脸上,企图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被自己老爹这样锋利的眼神看着,卿湛心里素质再好,也有些招架不住,桃花眼一瞥,当即道,“爹,我先走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接着就跳上了府门口早就等在那里的马车。 卿雷山盯着自家二儿子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回身进了府,但他敢肯定,二儿子那边没说实话,这失踪的一天一夜,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要事。 天色已近黑,马车哒哒哒的奔向幽王府。 其实可以等明天的,但卿湛等不了,也知道卿云瑶等不了。 他回来了,他那个好妹妹能坐得住吗? 所以当马车停在幽王府门口的时候,一接到通报,卿云瑶便已经快步奔了出来。 天知道她心脏都要跳出跳停了。 二哥回来了? 他果然没事了! 卿云瑶心里忐忑不安,但是面上却是一片焦急之色,匆匆奔到府邸门口,正好看到卿湛从马车上下来。 “二哥……” 她哽咽的喊一声,忙的奔上前。 卿湛回头,就看到了急急忙忙朝着他走来的‘小妹’。 背光而立,卿湛浑身僵住,那是小妹的脸,却不是小妹的魂…… 卿云瑶奔过来,一把扑近卿湛的怀里…… “二哥,你怎么样?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 第88章 取得信任 只是短暂的僵了一下,卿湛随意放松,一把接住了卿云瑶,像往常接住小妹一样,“慢点儿,慢点儿,二哥没事了。” “二哥,你毒解了吗?身体好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把你抓走了?” 卿云瑶从卿湛怀里抬起头来,上下打量卿湛,满眼都是焦急和担忧。 若是不知真相,谁能怀疑她一丝一毫? 卿湛看着面前这张脸,心中惊涛骇浪,却将仇恨死死的压住。 三年多啊,整整三年多,他被骗的好惨。 而同时,卿云瑶虽是一副担忧的不行的模样,但一双眼却死死的盯着卿湛,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二哥没事,别担心,都好了,这不一回来二哥就过来看你了。” 卿湛笑道,眼中依旧是一片宠溺,跟往常并无两样。 卿云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哥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起疑心的样子。 “二哥,到底是谁将你劫持走了?你的毒又是怎么解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卿云瑶急切的询问。 卿湛眼神轻闪,“先进去再说。” 卿云瑶虽是着急,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便跟卿湛一起进了王府。 “我听说王爷被刺客暗杀,现在怎样了?” 卿湛故作关心询问。 “阿宴哥哥也没事了,不过阿宴哥哥这会儿正在休息,等一会儿他醒了,二哥你再过去。” 卿云瑶道。 她直接带着卿湛去了会客厅,让丫鬟上茶之后都退了下去,厅内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 “二哥,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湛是真的看出来了,面前的‘卿云瑶’和急切,真的一切都被小妹的说中了,他急切的想要从他的口中套出真相,因为她不敢肯定小妹卿月是否活着,是否会告诉他落叶山顶之事。 “小妹,二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二哥中毒昏迷,醒过来之后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卿湛拧眉道。 卿云瑶心里咯噔一下,眼睛都变得凌厉起来。 “什么奇怪的女人?” 她忙问。 但其实心里怦砰砰的直跳。 “小妹,这就是我匆忙过来找你的原因,那个女人一直戴着个面具,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是她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卿湛装作疑惑的皱着眉头。 卿云瑶心跳入骨,戴着面具?卿月,一定是卿月,因为毁了容,所以只能戴着面具示人。 但看二哥这个反应,却好像又分明是一副不知道真相的模样。 “二哥,她说什么了?你倒是快点儿说啊,别拐弯抹角的了。” 卿云瑶催促道。 接着就听卿湛道,“月丫头,那个怪女人说……” 卿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天没说话,急的卿云瑶的心脏都七上八下。 “说什么?” “她说她才是卿月。” 卿湛出声道。 这是之前跟小妹商量好的说法。 果然,下一刻卿云瑶的呼吸当即卡住,连眼皮都跳个不停,额头上更是有汗溢出,果然是这么回事!卿月那个贱人当时没死,挨了那么多剑,毁了容,被她一脚踢下悬崖,竟然都没死,还活着!她果然还活着! “什么?二哥,你在说什么呢。” 卿湛的话让卿云瑶慌的心脏都要炸开了,但是她面上却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只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卿湛见她这般模样,只咬紧了牙冠,难怪这三年多以来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一样和不对劲,这般强悍的心理素质和演戏的天赋,真真是将所有人都骗进了骨子里。 她在卿家长大,学习小妹的一些习性和小动作,学了个惟妙惟肖。 就好比现在,她偏着头,微微拧眉,一副有些焦急又不解的神态简直就是小妹本人。 如果不是活过来的小妹告知他真相,带他去看了小妹的尸体,他恐怕到死也发现不了真相。 “二哥也没听明白,但是那女的说了不少咱们卿家的事,甚至还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她还说她是被瑶表妹害死的,被推下悬崖……” “胡说八道,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卿云瑶怒斥道。 “二哥,你信了?” 卿云瑶一双眼锐利的看向卿湛,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就见卿湛一摆手,“我信什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的小妹就在眼前,我去信一个女疯子?二哥让她摘下面具她都不肯,虽然她说了不少咱们家的事儿,但二哥怎么可能信她?只能说,这女疯子功夫下的深,将咱们家不少的事情调查的都挺清楚的。” 卿湛道。 若是卿湛瞒着或者编个谎言,卿云瑶反而会怀疑,而他就这般堂堂正正的说出这些话,却让卿云瑶更相信,卿湛是相信她的,否则不会过来跟她说这些话。 果然她这张脸就是身份的象征,不管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至于……大难不死的卿月,现在才是过街老鼠,为何她不敢拿下面具,那是因为被自己毁了容啊! 卿云瑶心里冷笑,幸亏当时她用剑划烂了她的脸,这简直是她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 “那她人呢?” 卿云瑶又急声问。 “二哥本来想将她抓回来的,但她见二哥不信她的话,便跟二哥动了手,我当时刚刚解毒,身体都还未恢复,哪里是她的对手,让她给跑了。” 卿湛皱眉说道。 卿云瑶咬着牙,从二哥的脸上也的确看不出什么异样。 如果他信了那毁容卿月的话,想必也不会这般平静。 卿云瑶目光闪了闪,“二哥,她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咱们必须派人去将她抓回来,你中毒性命垂危,她却将你劫持又给你解毒,这毒肯定就是她下的,那夜你瞧见的刺客肯定就是她,如今她又跟你胡言乱语这么一番话,挑拨咱们兄妹的关系,明显的不安好心,二哥我们必须将她抓回来,严加拷问才行。” “二哥知道,她那房子就在东区淮南街那边,我估计她不会回去了,肯定早跑了,怎么可能让我们抓到。” 第89章 逻辑不对 卿湛拧眉道。 这个京郊房子是他赌蛐蛐的时候赢过来的,平日里没人过去住,也没人知道是他的。 早就知道他回来,卿云瑶势必会追问清楚,但凡他露出一点儿破绽,卿云瑶绝对会再次暗下毒手。 所以真真实实,虚虚假假,反而会让卿云瑶相信。 卿云瑶见卿湛对她没有任何的怀疑和防备,直接有问必答,心里最后一点儿怀疑也放下,想到二哥刚说的地址,她立刻就抬脚出去找人去那地方搜查。 本来对卿月心里还有些忌惮,如今看来,当真如师傅所说,压根什么都不用怕,就算卿月活着又能如何?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如今看她连面都不敢露,且在卿湛面前试探着说了实话,可结果呢?曾跟她最亲近的二哥都不一点儿不相信她,不仅将她当成疯子,更是直接回来找她,将一切都告知了自己。 卿云瑶紧绷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是舒朗开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通传声,说是王爷醒了,要见卿湛。 “二哥,阿宴哥哥醒了,咱们过去吧。” 卿湛起身,跟卿云瑶一起去了楚宴的屋子。 楚宴身后垫了一个枕头,靠在榻上,手上拿了本书在看。 墨发散着,只穿了中衣,却依旧透出矜贵公子的模样。 楚宴这个人,他们也算是认识了十五六年,他曾那么相信会对小妹好的人,最后却害死了小妹。 想比卿云瑶,卿湛更恨急了楚宴。 “卿二来了。” 楚宴抬起头,看向跟卿云瑶一起走进来的卿湛。 卿湛点了下头,压下心中的恨意,扬起那双桃花眼,“妹夫怎么样了?” 卿湛私底下跟楚宴关系极好,会喊他妹夫,人前便喊王爷。 “没多大事,死不了,坐。” 楚宴难得开了个玩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阿宴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还有你怎么刚醒过来就看书?就不能歇一会儿。” 卿云瑶娇嗔一声,上前道,将楚宴手里的书给抽走,一副任性样子。 “好,听月儿的,不看了。” 楚宴疏冷的眉眼都柔和下来,眼中有着对面前姑娘不加掩饰的宠溺。 卿湛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之前欣慰他对小妹的爱,可如今看他对着‘卿云瑶’的脸这般宠溺和充满情谊的模样,他突然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从小妹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楚宴在整个事件里面扮演的角色他也知道了,杀害小妹的这一环节,有他的首肯,他知道卿云瑶做出的这一切恶毒事,甚至为了不失去卿家的势力,与幻化了容貌的卿云瑶苟且在一起。 可是,不对。 他是男人,也懂男人,且他对楚宴也算是了解。 楚宴这个男人,他曾经对小妹的感情绝对不是假的,哪怕小妹失身怀孕,他恨到极致,悲愤到极致,但是造成这一切的是卿云瑶,他为何能原谅卿云瑶? 能心无芥蒂的与她在一起? 尤其是楚宴面对面前的‘小妹’,眼中那是毫无掩饰的爱意。 是爱意啊。 他爱的谁? 爱的卿云瑶?不可能,按照逻辑感情推论,他不将卿云瑶扒皮抽筋就是好的了。 若说在楚宴心中皇图霸业是第一,不想失去卿家的助力,所以与卿云瑶合谋在了一起,那么他看向卿云瑶眼中的爱意又如何解释?他爱上顶着小妹这张脸的卿云瑶了?不对,卿湛总觉得不对劲。 他不是卿月,她的思维被仇恨固定。 他是根据观察细节推论思考。 “二哥,二哥,你想什么呢?阿宴哥哥跟你说话呢。” 耳畔响起卿云瑶的声音,她狐疑的抬起眼看向卿湛,喊了他半天都没见他回神,像是陷在什么思绪里。 “嗯?什么?刚才在想,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夜闯幽王府,一时失了神。” 卿湛忙的回神道。 “刚才阿宴哥哥问你身体如何了,我跟阿宴哥哥说了那个女疯子的事情。” 卿云瑶在一旁道。 卿湛点了点头,“已无大碍了,王爷伤势怎么样?” 卿湛知道楚宴的毒和伤是小妹造成的,可见小妹对楚宴的恨有多深。 “无碍了,多亏了无双前辈,卿二你也不知道吧,无双前辈是月儿的师傅。” “无双前辈?” 卿湛诧异的惊呼出声,心里重重一沉。 如果卿云瑶的背后的人是无双老人,那么一切似乎都说得过去了,什么幻颜蛊,什么毒药,应该都是出自无双老人之手。 都道无双老人德高望重,受世人敬仰,可怎么会这般助纣为虐? 这件事他必须要尽快告知小妹。 “嗯呢,二哥,不是我之前不跟你说,是师傅不让说。” “你这丫头,是真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了,连无双老人是你师傅这么大的事儿你都能藏住。” 卿湛面上半点儿异样 不显,笑的宠溺般的调侃自己的小妹。 “二哥,都说了是师傅不让说,这次要不是你中毒,我也不会试着联系师傅,没想到真联系上了,以前师傅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压根不在京都城的。” 卿云瑶在一旁嘟嘟囔囔。 “小妹,你去跟无双前辈说一声,看看二哥能否拜访一下,顺便请无双前辈帮二哥把把脉,二哥怕那女疯子在二哥不知情的情况下下毒了。” 听到卿湛的话,卿云瑶心里是开心的,从二哥的话里话外都能听的出来,他对那个女疯子极其的排斥和厌恶,充满了不信任。 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好,我去问问师傅有没有空,正好阿宴哥哥也想见一下师傅。” 卿云瑶站起身。 “那二哥,你在阿宴哥哥这里等我一会儿啊。” 卿云瑶道。 “好。” 卿湛点了点头,看着卿云瑶出了门。 回头便冲楚宴道,“王爷也是第一次知道月儿的师傅是无双老人?” 卿湛问。 “嗯,之前也不知道,月儿连本王也瞒着。” 楚宴开口。 卿月桃花眼眯了眯,他抬眼看向楚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却不想正撞上楚宴的眼,他也在看他,两个人四目相对。 “卿二,你有什么话要说?” 第90章 不见 卿湛抿了抿唇,没有第一时间出声,他将心中猜忌压下,警惕心又升起几分,不管如何,这幽王府的人此时是一个也不可信。 “没事儿。” 卿湛摇了下头。 “余毒未清,又没休息好,精神不济,不过也是心里压着事,你说是什么人干的,给我下完了毒,又给你下,这人本事挺大。” 卿湛解释了一番,又状似不解的询问道。 楚宴垂了垂眼,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再抬起眼的时候,眼中的冷锐便实质了三分,只听他冷声道,“这次的刺客非比寻常,说了些本王听不懂的话,不过本王有种错觉,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背后下一盘针对卿家和本王的大棋。” 卿湛很谨慎,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看楚宴这副不解疑惑深思的模样,谁知道是不是在演戏? 不等卿湛说话,楚宴这边又继续开口,“那女刺客话里话外竟似乎是为你报仇而来,之前本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今想来,也许是为了挑拨 本王与卿家之间的关系。” 楚宴又说道。 卿湛谨慎的没有接话。 …… 另一边,卿云瑶去了鬼佬的屋子,告知卿湛回来了,想跟楚宴一起拜访他。 鬼佬屋子里连火烛都没有点燃,黑乎乎一片,听到卿云瑶的话,他咯咯笑了两声,“他怎么说的?” 鬼佬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卿云瑶便将卿湛的话给叙说了一遍。 “师傅,你说的对,卿月确实没死,不过当年她被我重伤毁容踢下悬崖,就算侥幸不死,也必然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压根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它确实在卿湛的面前透露她的身份了,不过被卿湛当成了疯子,两个人好像还发生冲突了,这不我那二哥一回来就将这件事告知我了。” 卿云瑶说话的时候显的洋洋得意。 “这样啊……那就好办了。” 听到卿云瑶的话,在暗影中的鬼佬感叹两声。 “师傅,你这招引蛇出洞确实好用,现在只要能找到卿月的藏身之处,便能将她束手就擒,也一定能够找到师傅您想要的东西。” 卿云瑶咬牙道。 只要一想到卿月伤害了阿宴哥哥,她就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三年多以前没将她弄死,这一次再落到她的手里,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派人盯紧了卿王府,她既然没死,总会再出现的,只要她一出现,便赶紧通知为师。” “是,师傅。” 卿云瑶点头,即便师傅不吩咐她也知道怎么做。 “师傅,我阿宴哥哥和二哥想要拜访你一下,我将他们带过来见见你?” 卿云瑶小声道。 “不必,为师这边还有些事,先离开一些日子,若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可去老地方寻为师。” “师傅,你要走?” 卿云瑶有些着急的询问道,她好不容易让师傅入住王府,压根就不想师傅离开。 “嗯。” “师傅,能不能不……” 卿云瑶还想商量商量,鬼佬阴沉灰暗的眼瞥了她一下,卿云瑶顿时不敢说话了,师傅脾气古怪,且做出的决定从来都不是她敢质疑的。 “那师傅你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情便传信给我。” 卿云瑶嘱咐了两句,鬼佬摆了下手,披上他的黑袍子便打开门隐入了夜色里。 卿云瑶回到屋子里,卿湛抬起头,“小妹,怎样?无双前辈同意二哥的拜访了吗?” 卿湛忙出声道,他今日过来得知了这么大一下消息,自然是想要看看无双前辈的真容,等离开幽王府也好跟小妹去说一说这件事。 楚宴也抬起眼来。 卿云瑶摇了摇头,“师傅说他有事,已经离开了。” “这样啊。” 卿湛目光闪烁了下,语气中似有些遗憾。 “师傅就是这样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想见他一面都很难,这一次正巧碰上师傅回来也是撞了的大运,等下次有机会吧。” 卿云瑶在一旁解释道。 “那就等下次,等无双前辈想见的时候,我们在拜访。” 楚宴这边出声打圆场道,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想的更多,无双老人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他跟月儿大婚,老前辈都未曾出现,月儿这些年也一直不曾说起这件事,可见老前辈确实是低调之人,若不是这次正碰巧来了京都,又遇上他中了毒,想必老前辈还是不会出现,暴露了身份。 加之凤翎那边,父皇定然会找上门拜托老前辈医治。 可凤翎那双腿能治好吗? 老前辈这时候离开明显是聪慧之举。 想到此,楚宴不禁莞尔一笑,似看透了老人家的机敏举动,又想到这老前辈是月儿的师傅,楚宴心里更觉得自豪,他喜欢的女孩确实是与众不同,得老前辈慧眼收为徒弟。 “既如此,那二哥就先走了,天色也不早了。” 这边卿湛起身告辞。 得到了有用了消息,他自是不会在留下去了。 “二哥,我送送你。” “不用,你好好照顾妹夫,我改日再过来。” 卿湛摆了摆手道,一副潇洒的样子。 知道二哥不是客气之人,卿月点点头,喊来侍卫送卿湛出去。 出了幽王府,卿湛往前走了一段路,接着脚步一转便朝着煜王府的方向走,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告知小妹,让她早做准备。 平阳是翻墙出来的,她之前被娘亲给禁足了,是从下人的聊天中得知了卿湛中毒的消息,整个人急的不行,当即就翻墙出来跑去卿家,可哪知她去的晚了,卿湛失踪了,平阳当即就将自己手下的人派出去寻找,可她虽贵为郡主,可手下真没什么可用之人。 闹腾一番,半点儿消息都没有,还被母亲好一顿训斥,让她老实待在府上哪里也不要去。 结果才过了一天,就听闻卿湛回来了!她又惊又喜,更有担忧,接着一个翻墙又出来了,直奔卿家,却又得知卿湛去了幽王府,于是平阳郡主马不停蹄的又追了过来。 因为是晚上了,怕娘亲阻止她出门,所以她是悄悄出来的,连个下人都没带,一路靠着双脚跑,边跑边骂了卿湛一路。 刚到幽王府,就瞧见从府内出来的卿湛。 她双眼一亮,刚想打招呼,接着就瞧见暗影中,一个黑袍的人出现,跟在了卿湛的身后…… 第91章 跟踪 她感觉那个一身黑袍的人有些鬼鬼祟祟的,他跟着卿二做什么?卿二一出来,他就跟了上去,说明他藏了不少时间了,想到卿二这次被人下毒又被劫持,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平阳眼神一闪,眉头一拧,当即就跟了上去。 夜幕漆黑,流光暗转,街上行人无几。 卿湛走的很快,加之为了避人走的小路。 巷子幽暗,影子绰绰,走在路上的卿湛忽的一顿,接着停下脚步,他蓦的回头,只有一片漆黑暗影。 但他瞳孔紧缩,下一刻忽的冷呵,“谁?” “呵呵呵……被发现了……” 一道古怪沙哑的声音在暗影中响起,听的人心口一紧,汗毛倒竖。 接着卿湛就看到一个佝偻着身体从暗处一点一点的显出身形。 一身黑袍,面色枯槁,透着青白,在暗夜光影中像个鬼魅。 卿湛顿时浑身警惕,桃花眼锐利的盯着面前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在小巷中弥漫开来。 卿湛的手放在腰部,那里缠着他的软剑。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几米外的黑袍人忽的扬起一个诡异笑。 卿湛瞳孔一缩,浓浓的危险感扑面而来,他一把抽出腰间软剑,对着黑袍人的面门直逼而上。 “不自量力,桀桀桀……” 嘶哑的声音伴着诡异的笑响起。 却就见他干枯的手一扬,一东西直接从他的手中抛出,直冲向卿湛的方向。 小巷光线不明,暗影灼灼,卿湛压根看不清楚朝着他飞来的是什么东西,剑尖一转,直接将那东西劈成两半,啪的一下,那东西落了地,黑乎乎肉虫在地上扭动,还有一滩刺目的血迹。 这场景看的人心里发麻,恶心至极。 “什么鬼东西!” 卿湛满脸厌恶,一脚踩在那黑色肉虫之上,刺啦一声,直接踩成一滩血水。 “该死的东西,你敢伤害老夫的孩子,老夫要你的命!” 卿湛的这一举动似激怒了那黑袍人,他阴骘的声音炸响。 “丑东西,你才是找死!” 卿湛一声怒骂。 他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鬼身份,但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当即骂了回去,反手就冲了上去,可就在卿湛的剑挥向那黑袍老者的瞬间,就见他那双阴骘深沉的眼一眯,嘴一张,露出白牙一片,接着手一扬,数个虫子从他身上飞出,直接扑向卿湛的面门。 卿湛一张脸绷的极其紧,自是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本来武功就不弱,剑术更是出众,只见刀光剑影中,那利刃刷刷直接挡住飞向他的那些黑虫子,不让一只靠近他的身体。 此一刻,卿湛隐约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从他出了幽王府就被人跟踪上了,再结合上小妹说的话,这个人莫不是卿云瑶的师傅无双老人? “小子,倒是老夫小瞧了你。” 那黑袍人鬼佬阴恻恻的出声,接着整个人瞬间拔地而起,五爪成钩,竟是直接朝着卿湛的心口抓了过来。 “大胆,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巷子中另一道女声猛地爆呵而响,接着平阳一脸愤怒的冲了上来。 她本是在街对面趁着夜色的掩盖看到了一个黑袍人跟踪卿湛,等她追上来都不见两人的身影,她是找了一会儿才看到这条巷子,哪知道一眼就瞧见那黑袍人攻向卿湛的一幕,当即想也不想大呵出声,接着便冲了过来。 这猛地一道女声炸响,卿湛和黑袍人都惊了一跳。 眼见着冲过来竟是平阳,卿湛面色顿时就是一变,“平阳,别过来!” 他怒喝出声。 但是迟了! 就见那黑袍人空中动作一顿,完成钩子状的手一个回身朝着平阳就抓了过去。 卿湛双眼充血,怒喝一声,凌空而起直接冲向黑衣人,却下一刻,他手一抓,弯曲的直接直接划过他的脸颊,微微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卿湛刚要动,整个人忽的失了力气,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眼前幻影重重。 “卿二。” 平阳一声惊叫,还未靠近,就被黑袍人拧住脖子直接掀翻在地。 “咳咳咳。” 平阳被摔的无言六腑都移了位,一抬眼,就见脸色青白的黑袍人朝着她走来,一步一步,那眼神阴冷的像是再看一个死人。 平阳一瞬间胆子都要吓破。 整个人喘着粗气往后退。 “送上门找死的小家伙,桀桀桀。” 阴冷的声音响起,他站定在平阳的面前,一抬右手,一长形东西嗖的一下从他的手腕中窜出,竟是一条通体黑色的小蛇,蛇尾缠在他的手腕上,舌头直直的对准了平阳的脸。 平阳一口气卡主。 那蛇绿豆般三角眼,紧紧的盯着她,吐出长长的芯子,就在她的眼前。 平阳的身体整个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这蛇一看就带着剧毒。 额头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下,眼睛也红了,“卿二,救命……救命……” 她磕磕绊绊的出声,想往后退却是一动都不敢动,眼泪流了下来,整个人都吓坏了,只能下意识的去喊卿湛。 可此时的卿湛浑身无力,甚至眼前都出现了幻觉,他死死的咬着舌尖,企图用剧痛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老夫的小宝贝正好饿了,就让它吸干你的血如何?打断了老夫的好事,你该死啊。” 黑袍老者阴恻恻的声音吓破了平阳的胆子。 她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我是当今平阳郡主,你敢伤我,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你……啊……” 话还未说完,那黑袍鬼佬已是不耐,手一样,手腕上的小蛇嗖一下飞出,直接缠在了平阳的脖子上,尖锐的牙齿狠狠的咬进了脖子。 “啊……啊…卿二救命!” 凄厉的叫声直通云霄,平阳整个人疯了的伸手去抓缠住她脖子的小蛇,可那小蛇缠着她的脖子越来越紧。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窒息而死,被蛇咬死! 卿湛狠狠咬住舌尖,血腥味弥漫,眼前终于出现一丝清明。 看到躺在地上,正双手掰着脖子上的黑蛇躺在地上,凄厉喊叫。 “平阳!” 第92章 救命 卿湛怒吼一声。 握紧剑便冲向鬼佬,“我杀了你这个老怪物!” 他手中的剑直刺向鬼佬的脖颈,却被他一把抓住,却不想卿湛猛地松开手,直接奔向平阳,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的黑蛇,狠狠用力,直接将蛇拽成了两半,往地上一摔。 鬼佬大概也没想到卿湛会不顾自己生死,弃了剑直接去救那个女娃子。 当看到他疯了似的将他的蛇给拽断成了两半,鬼佬的眼中满天都是杀意,一掌就拍向了卿湛的后背。 噗。 卿湛一口血喷了出来。 “卿二,卿二!” 平阳吓傻了,泪水糊了一脸,脖子还有两个齿印在冒血。 “快跑,快跑,去找凤翎!” 卿湛趴在她的耳边,快速说道,接着将她狠狠一推。 而同时,鬼佬揪起卿湛的后领,将他狠狠的甩在地上,接着就要去抓卿云瑶,却一下子被卿湛给抱住,“跑啊!” 他大怒吼道。 “小子,你找死!” 鬼佬声音阴恻恻的带着冲天的恼怒,他躺了这么多年的小黑就被这小子给杀死! 砰砰砰。 一掌又一掌,狠狠的打在卿湛的身上,可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死死抱着他。 “快跑!程依灵快跑!” 他血红着眼,眼看平阳吓傻在原地,一边吐血一边怒吼,另一面却死死的抱着黑袍老者。 平阳被吓傻了,却终于在卿湛厉吼声回过神来,她转身就跑,双眼都是泪。 眼看着平阳跑出小巷,卿湛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儿力气倒在了地上。 他没死,只是面前一片模糊,浑身都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昏沉间就听到阴恻恻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夫会让你生不如死,桀桀桀……” …… 平阳一直跑,一直跑,眼泪就没有断过,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疼,好疼,她的脖子好疼,浑身都好冷。 可是她不能停,她要去找人救卿二,卿二被抓住了,他在挨打,那个怪人一定会杀了他的。 卿二说让他去找凤翎。 平阳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只是机械的奔跑着两条腿,若是平日,她遇到危险和困难求助,必然是去幽王府的,不说幽王府离这出事的巷子更近,楚宴是她的四皇兄,因为月姐姐的关系,这些年她跟四皇兄关系更近,更何况有什么事她更愿意找月姐姐。 可此时她的脑子里面只有卿二声音,快跑!去找凤翎! 凤翎…… 凤翎! 煜王府。 平阳眼前越来越黑,脑袋也越模糊,可是她不能停,不能倒下,否则就没有人去救卿二了。 四皇兄,救命。 救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煜王府的大门隐约就在眼前,平阳的唇瓣已经咬破了,鲜血淋漓了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要保持清醒。 近了,终于近了。 砰的一声,平阳摔倒在石阶之上,她费力的往前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拍响了煜王府的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露出门卫的脸。 “救卿二……” 平阳咬着牙,仰头看着门口的侍卫,终于说出最后三个字,接着便昏死了过去。 门卫听到咚的一声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遂打开门观察一下,却一入眼帘便是个血糊满面的女人,门卫差点儿一脚将人给踢飞,可仔细看清楚了那张脸之后,顿时一口凉气就被卡住,平阳郡主! “快去通知王爷,快去!” 凤翎接到属下的消息,正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晚膳没用的好,吃了一肚子气,看兵书能平息心中的燥火气。 就在这时听到属下来报,凤翎拧眉匆匆赶过去。 见到平阳一脸血的样子,立刻就让钟五去将卿月给喊过来。 卿月要药房,她现在只要有时间就泡在药房里面,炼制防身用的毒药,而后研制幻颜丹的解药。 “王妃,平阳郡主受了伤,王爷请您过去!” 钟五言简意赅,直接汇报重点。 卿月手中动作一顿,转手拿着药箱就匆匆跟着钟五赶过去。 此时的平阳已经被转移到了屋子里,身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卿月哪里还记得凤翎找事的事情,一眼进屋看到平阳的惨状,她自己都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 卿月快步上前,一刻没停就开始给平阳检查身体,顺便出声询问。 “不知,平阳昏倒在府邸门口。” 凤翎脸色有些发沉,只看平阳这个模样很是吓人。 加之平阳昏迷前拼尽全力说的那三个字,门卫压根就没听清楚,所以就没往上报。 “她中了蛇毒。” 这时,卿月已是看到了平阳脖子上的齿印,当即脸色一变,立刻便开始动手给平阳解毒。 “有没有生命危险?” 凤翎拧眉问,他想不通好好的平阳为什么会中蛇毒?而且还跑到他的府上,若是平阳在他府上出了意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姑姑交代。 卿月拧着眉,眼见着平阳的嘴唇有些发黑,明显的有中毒的迹象,她立刻吩咐厨房烧热水,写下药单煎药,同时扎针逼毒。 “没事,能救过来。” 卿月脸色绷的很紧,手下一直没停。 在她的印象里,平阳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张扬嚣张的,哪里见过她这般惨样。 凤翎在一旁看着卿月救人,她神情很坚定,甚至眼中还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她在拼尽全力,甚至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她都没时间擦一下。 他自然知道,长公主寿宴那天,平阳是如何刁难她的,甚至几次挑衅,让她很是下不来台, 两人的梁子是那天就结下的,可今日平阳遇险,她竟是连犹豫都没有,立刻救人,完全没有任何私心。 凤翎心口再一次涌上那种陌生的情绪。 从最开始,他对秦晚便充斥着怀疑和防备,但慢慢的,最初的想法越来越薄弱。 直到她坦诚秘密。 这是一个在逆境中长大的女子,却成长的比京都城多少世家贵女都要优秀。 不说她绝顶的医术,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就她的胆识,豁达,还有那份知恩图报的心性,都是很多人不具备的。 当摒弃猜忌,他才真正看清楚这个叫秦晚的姑娘身上那些优秀的品质。 咚咚咚。 心口声如雷。 凤翎抬起手,按住心口,狠狠的将那股情绪压下去。 此时小厨房的药熬好了,卿月接过来,捏着平阳的嘴,一口一口的喂下。 因为平阳是昏迷的,很多都溢出来,弄湿了她的袖子衣衫,有丫鬟想要上前接过来,都被卿月给拒绝了。 “秦晚,你不讨厌她吗?” 第93章 逼问 一片静谧的房间中,凤翎的声音忽的响起。 卿月正聚精会神的救人,不过她这会儿心神倒是松了下来,主要是平阳没有生命危险,确实是中了蛇毒,但是发现的及时,控制住解毒就行了。 “不讨厌。” 卿月出声道。 这是她的好朋友,打打闹闹了好几年,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一口一个卿姐姐喊她的小郡主,她怎会讨厌? 至于说她找自己麻烦的事情,不过是被骗了而已,不会跟她计较,而且她当场就收拾回去了。 “不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会被蛇咬到脖子。” 卿月拧眉有些不解。 但现在平阳还没有醒过来,倒也问不出什么。 “蛇毒有麻醉性,估计要等到明天早晨才能醒过来,我在这里照顾她,你回去休息吧。” 卿月回身对凤翎说道。 态度不卑不亢的。 眼看卿月眉开口提晚膳时候的事情,凤翎抿了抿唇,放缓了语气道,“让丫鬟照看着,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也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会喊你。” 听到凤翎难得温和为人着想的口气,卿月诧异的抬了抬眼,“王爷这是在变相为今天晚膳时候说的话道歉吗?” 凤翎脸色一僵,秦晚这个女人还是那个臭脾气,半点儿不委婉,也不给人台阶下。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凤翎面色一冷,有些僵,像是挂不住似的,转身操控着轮椅出了屋子。 卿月当然也没走,她就宿在外间,等平阳有个什么情况,她能第一时间知道。 …… 另一边。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烛火幽幽的燃着。 鼻息间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卿湛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甩了甩头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有些漆黑,入目是各种各样的罐子。 他才动一下,才发觉自己的手腕被绑了起来。 “醒了啊?” 阴恻恻的声音突的从身后传来,卿湛一僵,之前的记忆冲进脑海,他蓦的睁开眼,“你到底是谁?” 卿湛咬牙冷冷出声。 这时,就见黑袍人从后面转到卿湛的面前,抬起眼看着他,“卿湛,卿家的二少爷……呵呵呵,老夫今天抓你过来,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老实回答,老夫可能会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若是不说,那老夫可能就要对不起你了。” 他嘶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卿湛桃花眼眯了下,“你要问什么?” “卿月在哪儿?” 下一刻,就听黑袍人问道。 卿湛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咬了下牙齿,但没有出声。 见卿湛没有说话,鬼佬抬起眼,“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的身份是吧?告诉你倒也无妨,我那个徒儿向来是个没脑子的,你回来演这么一出戏,她还真就当真了,可老夫不信。” 这话一说,卿湛瞬间便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卿云瑶的师傅——无双老人! 可他是无双老人? 传言中德高望重,一身本事的无双老人怎么会眼前这个身材干瘦,一脸诡异模样的人。 但卿湛面上却无一丝异样,只咬牙出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倒是有骨气,你们卿家人都挺有骨气的。” 鬼佬冷讽出声。 接着他走到桌子上,拿起一把钩子,钩子也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冷冷寒光,在卿湛的面前比划着。 “卿家小子,若是你如实回答老夫的话,老夫可会让你少吃点儿苦,否则……” 阴森的语气中满是要挟之态。 “卿月既然没死,那她肯定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对吧,她在哪里呢?” 鬼佬问。 他潜伏在这里三年多,就是为了那两本典籍,如今终于有了线索,他是半点儿也不想错过,更不想等。 他的那个徒弟瑶丫头,向来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会被卿湛的几句话给骗过去,但他不会,宁可错杀也不绝不会放过。 “老东西,本少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卿湛冷声道。 桃花眼满是厌恶和不屑。 刷。 下一刻,鬼佬手中的钩子猛地抬起,狠狠的扎进卿湛的肩胛骨处,接着往外一勾。 鲜血淋漓,甚至带着血肉。 卿湛一声闷哼,额头上的冷汗瞬间落了下来。 “小子,还不打算说吗?” 他又问。 卿湛喘着粗气,抬起一双满是锐利的桃花眼,咬牙道,“本少爷说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桀桀桀,嘴还挺硬。” 鬼佬摇了摇头,将手上的带着血肉的钩子往桌子上一放,自顾道,“不知道?呵呵呵……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中了老夫炼制的三日醉,除了那卿月知道解毒方法,谁都没法子救你,你们既然见上面了,老夫相信她肯定什么都跟你说了,说了她当年被害的有多惨,说了如今的卿月是个假的,对不对? 当然,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老夫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出她的藏身之地。” 鬼佬说道,接着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小罐子,他走到卿湛的面前,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只蠕动的虫子,看起来既让人心里发毛,又有些恶心。 “知道这是什么吗?老夫废了好几年的功夫炼出来的真言蛊,只要这虫子钻进你的身体里,顺着血液钻进你的大脑,你就什么都会说出来了。” 鬼佬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罐子靠近卿湛。 听到他的话,卿湛一身恶寒,蛊虫,这特娘的恶心东西全是蛊虫,这老鬼将他带到他的大本营来了。 若这蛊虫真的入了他的身体,他当即就会暴露妹妹的秘密,到时候小妹就真的危险了。 “等等!” 只听卿湛一声大呵。 “怎么?害怕了?” 鬼佬阴恻恻的笑。 “害怕?小爷我从小到大从来都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老东西,小爷就是好奇想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仅长的一副鬼样子,就连住的地方也是这般阴森破烂,像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臭虫……啊……咳!” 卿湛的话还没说完,鬼佬就抬起手直接按在了他血淋淋的伤口上。 卿湛顿时眼前发黑,一身冷汗。 “老夫看你是想死……!” 第94章 鬼佬的仇恨 鬼佬的怒气是真的被卿湛给激起来了,他干枯的手一把扣在卿湛的伤口上,狠狠的一挖。 “老东西,丑八怪,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小爷我怕死!” 卿湛恶狠狠的说道。 “桀桀桀,老夫知道了,你想激怒老夫杀了你是吗?可惜老夫不会上当,老夫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 鬼佬阴森森的说道。 卿湛喘着粗气,一口血水吐在面前鬼佬的脸上。” 鬼佬松开卿湛,抬起手,一点一点的将脸上的血水擦干净,阴冷道,“看来是该让你尝尝被老夫的宝贝啃食的滋味了。” 他拿过那个盛着蛊虫的罐子,一边轻轻抚摸着里面的红色蛊虫,一边道,“卿家小子,能用的上老夫这只真言蛊,也是你的大造化,老夫耗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也不过就炼成了这么一只,要不是想从你身上套出卿月的下落,老夫也舍不得用它啊。” 鬼佬一边感叹,一边满脸的惋惜。 卿湛心里有些发冷,他能耐得住所有的酷刑,绝对不会暴露小妹的秘密,哪怕是死,但如果是蛊虫控脑呢?那么他的一切便不受控制了。 这个鬼老头明显的一门心思的想找到小妹,那之后呢?小妹在没有防备之下绝对会吃大亏。 她已经受了那么大的苦,死的那么惨烈,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如果再落入敌手,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没能保护好她,甚至还要再一次将他推入火坑吗? 卿湛恨红了一双眼,他咬着牙怒声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卿云瑶是你的徒弟,你就要帮着她为非作歹,助纣为虐吗?堂堂无双老人竟是一个道貌岸然,卑鄙无耻,丧尽天良的狠辣之辈!” 卿湛不解,怒骂。 “骂得好!” 就听鬼佬嘶哑道,脸上神情似都要扭曲在一起,“卿二小子,你骂的非常符合老夫的心意,那无双老贼就是个废物,道貌岸然的废物!” 他激动的喊道。 看他这副扭曲阴郁的神情,卿湛只觉得心下惊悚,有人会在自己挨骂的时候这般兴奋吗? “你不是无双前辈。” 卿湛脑海灵光一闪,咬牙道。 从楚宴中毒被治好,也是卿云瑶自己说了无双老人是她师傅,但到底这老头是不是无双老人,压根没有人知道真相,因为没有人见过真的无双老人。 “桀桀桀,卿家小子你确实是个聪敏的,可惜了……。” 他摇摇头。 他敏锐的发觉这里面必然有秘密。 明明他全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但此刻大脑却是无比的清晰,很多事情也在这一刻瞬间被他给串联在了一起。 他的小妹月儿有一身绝顶的医术,说她有个师傅,但是师傅不让说……是不是小妹的师傅其实才是真正的无双老人? 而卿云瑶的师傅就是眼前的这个鬼老头。 看他这副癫狂阴郁的神情,却分明是跟无双老人有仇的。 “你跟无双老人有仇对吗?” 卿湛又沉声问。 鬼老头抬起头定定的看向他,那双眼阴骘的漆黑的一片,透着一片死寂的怨恨,看的人心里都跟着发毛。 他的沉默代表着自所己猜对了。 卿湛的呼吸变重了很多,“我妹妹是无双老人的徒弟,你因为跟无双老人有仇,却又不是无双老人的对手,所以跑到大周京都来对我妹妹暗下杀手,对吗?” 卿湛咬着牙红着眼厉声猜测。 话音一落,却见面前的鬼老头陡然暴怒,“谁说老夫不是他的对手?无双老贼早就在老夫的手中化成一片血水了!!” 他大声怒道。 “卿家小子,告知你也无妨,总归你今天是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你猜测的确实没错,老夫的确跟无双老贼有仇,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那卿家丫头,还有你今日遭遇的一切,你要怪就去怪那无双老贼。 是他收了你妹妹当徒弟,交给她一声本领,将我们门派的传家宝都给了你妹妹。” 鬼老头嘶哑的说道。 从鬼老头阴骘的声音中,卿湛基本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传家宝?” 他又问。 但脑中却闪过那天晚上小妹夜闯卿家带走的那个木箱子,如今看来,那东西应该就是无双老人留给小妹的。 “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一本医典,一本毒典,若得这两本典籍,名扬九州不在话下,老夫跟无双都是被师傅捡来的,却偏偏他得师傅青睐,学医炼毒,而说我没有资质,而老夫研究蛊虫,费尽艰辛万苦,终于小有所成,却被说成心思不正,内心阴暗!” 他恶狠狠的说道,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这些秘密可一直埋在他的心里,也难得今日给了他个释放的机会。 是明知道眼前这个卿家小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发泄一下又如何? “将老夫逐出宗门,无家可归,只能龟缩在山中研究蛊虫,可那无双老贼却是不放过我,非说老夫杀人炼蛊是奸妄之人!废老夫武功,断老夫经脉!将老夫逼迫的犹如丧家之犬!无双老贼宁愿收一个小丫头为徒弟,都不愿意将典籍给我,你说老夫焉能不报复?” 他桀桀桀的冷笑。 “无双老贼一定想不到老夫在蛊术一道会有这么高的成就,不仅杀了他收的小徒儿,更是让老夫的徒儿取代了她的一切,可惜啊,老夫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那两本典籍,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那卿家丫头竟然没死,你说说是不是老天都在帮老夫?” 此刻,卿湛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 他轻喘着粗气,冷声道,“难怪你师傅看不上你,如果小爷是你师傅,也绝对不会将你放在眼里,你就是个废物,心术不正,卑鄙无耻!我小妹三年前就被你们害死了,被你们的自私贪婪给害死了,你想要的什么典籍永远都不可能拿到,你也不配拿到!” 卿湛大声呵道。 “臭小子,你给老夫闭嘴!” 第95章 要死了 鬼佬大怒,一把扣上卿湛的脖子,用了狠力,原本卿湛苍白的脸色涨的通红。 “你跟卿云瑶,你们师徒两个都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你们的阴谋早晚会被拆穿!你就是不如无双前辈,尽管你用卑鄙的手段杀了他……” 卿湛还在大声讽刺,几乎用尽了力气。 “闭嘴,你给老夫闭嘴!” 鬼佬骷髅般的眼布满血丝,手上力度一直在加大,只需再用一点儿力气就能给拧断。 可卿湛还在笑,还在刺激他,“无双老人……德高望重,盛名在外,而你就是一只臭虫,阴沟里的老鼠,你……” “闭嘴,老夫杀了你!杀了你!” 鬼佬被卿湛刺激的头脑发涨,双眼发红,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 “废物,怪胎,垃圾,猪狗……不如……” 卿湛还在骂,以至于到最后他都发不出声音了,眼前只有一片红 一片黑。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这也是他预料到的后果,他看出这个鬼老头心里扭曲,利用他跟无双老人之间的仇恨逼他杀了自己,否则真言蛊入了他的身体,他一定会不受控制的供出小妹。 他之前就没有保护好小妹,如今必要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让小妹陷入危险。 只是还是有遗憾。 他的小妹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更是寄人篱下,有家回不去,他想好好保护小妹的,替她报仇,然后揭开真相,堂堂正正的将她带回家去。 可是现在做不到了。 空气越来越少,眼前一片漆黑。 终于要死了。 却下一刻…… “咳咳咳咳……” 卿湛猛地被甩开,空气喷薄而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呛咳出声。 “小子,老夫差点儿上了你的当,你这是故意逼老夫杀了你啊,好,你很好,竟然敢如此洗刷老夫,你说老夫岂能饶了你?不让你吃点儿苦头,老夫这口气怎能咽的下去?” 鬼老头 怒声道。 话音落,直接拿过那只血红色的蛊虫,靠近了卿湛。 这一次卿湛终于变了脸色,“滚开!有本事你杀了我!你这个丑八怪,废物,老妖怪!” 他怒声吼着,可这一次鬼佬却是怎么都不上当了,只听他阴恻恻的笑,“卿家小子,好好享受老夫为你准备的礼物吧。” 话音落,那只红色的蛊虫当即靠近他胸前的伤口,蛊虫遇血,嗖的一下没入了进去。 卿湛面色大变,那种恨怒和惊恐同一时间都涌现在他的眼中,他拼尽了全力调动体内内力,想要将那蛊虫逼出去,但是没用……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蛊虫在体内乱窜的的感觉,似乎顺着经脉一路往上。 “不用抵抗,没用的,等它到了你的脑袋,可就由不得你控制了……” “杀了我,你杀了我!” 卿湛怒道。 可下一刻,脑袋忽的传来剧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他的血肉,在他的脑袋中乱窜,甚至于他抵抗的意识也越来越弱。 “卿家小子,你妹妹卿月现在在哪里呢?” 卿湛听到耳边响起一道阴森森的透着诱惑的声音。 小妹,小妹…… “不、知、道。” 他猛地的甩头,用力的咬着舌尖,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一旦说了,小妹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本是死而复生,能否被世人索容尚且不知,就面前的鬼老头就绝对不会放过小妹。 “卿家小子,别抵抗了,老夫早晚都能知道的,你抗住了,你爹娘不是还活着吗?老夫有的是办法将卿月找出来,你说了吧,你妹妹她藏在哪里呢?” 鬼佬继续问。 头好痛,像是要炸开一样,卿湛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双眼充血,瞳孔却是都无法聚焦。 可他依旧在忍。 他不能被操控神志。 可是真的太痛了,痛到想要屏蔽痛觉…… 鬼佬冷冷的看着,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卿家小子能撑多久,他笑的阴冷极了,就等着卿湛扛不住的那一刻。 而卿湛也确实扛不住了。 只见他眼神渐渐涣散。 “老夫用八年时间研制出的真言蛊,岂会那么轻易被抵抗?呵呵呵……” 鬼老头冷笑。 “卿湛,你妹妹卿月他藏在哪里?” 他又问道。 这一次,就见神志全无的卿湛薄唇轻启,“煜王府,秦晚,小妹……” 鬼老头瞳孔一缩,煜王府?是说卿月藏在煜王府? 那秦晚是什么意思? 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之前听瑶丫头说过。 “卿湛,你说清楚,你妹妹是被秦晚藏在煜王府吗?” 鬼老头又厉声问。 “妹妹就是……” 卿湛张嘴,惊天秘密就要破口而出。 可也许是这个秘密太大了,他知道说出来妹妹会死,会被世人所不容,这天底下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妹妹秘密的人,小妹那么信任他,他如何能将小妹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被控制的神智似在刹那般苏醒,只见他双眼忽的大睁,脖颈青筋鼓起,口鼻流血,不……是七窍都在流血,他竟然生生的调动体内最后一股内气,逼向脑部! 七窍流血,双眼瞬间呆滞。 卿湛成了一个傻子。 “你,你好,你很好,竟敢这般戏耍老夫!” 鬼佬大怒,狠狠的抓向卿湛的脖子,可惜此刻的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了,说不出话,也不知道痛。 鬼佬怒到极致却是桀桀桀的笑起来,以为摧毁自己的脑袋,就能保住那个小丫头了? 呵呵呵呵…… 煜王府,秦晚。 这个消息够了。 既然问不出你,那么问那个叫秦晚的,她总能知道吧? 夜一片漆黑,屋内血腥味极重。 鬼佬阴恻恻的笑声在夜色里无比瘆人。 …… 煜王府。 卿月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却忽的一阵心悸,她刷的抬起眼,外面天色昏暗,却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 她拧了拧眉,起身走向内室,平阳还在昏睡,但其实睡的有些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缩着,而且额前还有很多的汗。 卿月拿过帕子给她轻轻的擦了擦汗,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竟是一副陷入噩梦中的样子。 “平阳。” “平阳,能醒过来吗?” 卿月知道陷入梦魇中的滋味,便喊了两声,想着通过外界声音的刺激,最少能让她从梦魇里出来,却没想下一刻她刷的睁开眼,“卿二!” 第96章 惊怒 平阳整个人从床榻上弹跳而起,她脖子痛的厉害,脑袋也好痛。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住脖子,蛇,有蛇咬她。 紧接着昏死过去前的画面涌入脑海! 卿二! 怪人! 卿二为了救她被抓走了! “平阳?你怎么样?” 一旁的卿月拧眉出声,平阳梦到了卿二?可看她神情一脸惊恐,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她出声询问。 “救命,卿二他……” 平阳一把的抓住秦晚的手,急切的出声,可话到嘴边,终于看清身边的人的是谁,一把甩开的卿月的手,“秦晚,怎么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怒声质问,接着赤脚下地,“六哥,六哥,不……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应该去幽王府,去找卿姐姐,去找四哥……” 平阳整个都很慌乱,她急的不行,眼中含泪,更是因为中了蛇毒的原因有些晕头转向。 卿月本以为她是又闯了什么祸,结果被蛇给咬了,可万万没想到她醒来之后竟是惊慌的说了卿二两个字。 几乎是在瞬间卿月便意识到应该是二哥出了什么事。 她一把扣住平阳的肩膀,“平阳,是不是卿湛出事了?他出了什么事?” 秦晚急声问道。 可平阳哪里会回答她,本来她就极其的讨厌秦晚,一睁开眼看到是她更是满眼的厌恶,又因为卿二的事情心里焦急慌乱,当即就冲着卿月赤目怒声道,“秦晚,你给本郡主滚开!” “程依灵,我问你,卿二出了什么事!?” 平阳费力的想要挣脱秦晚,跑出这间屋子,可却生生的被卿月扣住胳膊,厉声问道。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冲着本郡主大声吼叫,你立刻给本郡主松开!” 平阳大怒。 接着就冲着外面大声喊叫,“来人,快来人!有没有人?” 她焦急又愤怒,可这个秦晚的力气极大,抓着她的胳膊却是怎么都不松开。 屋子里的动静传到了外面,平阳的声音确实不是好动静,直传出老远。 此时也不过就是五更天,凤翎结果属下禀告,沉着脸赶过来。 一进屋子就见平阳一张脸涨的通红,双眼更是恨怒般的瞪着秦晚。 而此时秦晚也是一脸的冷若冰霜,紧紧的扣着平阳的胳膊,“程依灵,现在告诉我卿二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晚,你给本郡主滚开,卿二怎样都跟你没有关系,让开!你若再敢拦本郡主,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平阳怒声吼道。 “吵什么?出什么事了?” 凤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他操控着轮椅进屋,拧着眉,外面披着外衫,显然刚从床榻上被喊起来。 “四哥,四哥,卿二出事了,你救救他,他被怪人抓走了。” 平阳看到凤翎的时候,满心的惊慌焦急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带着哭音急忙喊道。 身后卿月心口咯噔一跳。 凤翎亦是眸光一缩,直接跟卿月一个对视,接着道,“平阳,你不要慌,出了什么事情慢慢说。” 大概是凤翎的声音沉稳,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平阳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可还是压不住眼中的泪,“四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听说卿二回府了想去看他,结果在幽王府对街看到有个黑衣人跟踪他,于是我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那个人好恐怖,身上有蛇,有虫子,卿二为了救我,被抓走了!” 平阳一边哭一边将暗巷中发生的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 卿月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心口一瞬间空落落的。 被黑衣人抓走了? 有蛇,有虫子? 不安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 “四哥,卿湛被抓之前让我来找你,你救救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他啊!” 平阳急的不行,梨花带雨,她大声的说完这些话,抬脚就要往外面跑,“不行,我还要通知卿姐姐和六哥,还要找母亲,找皇伯伯,一定要救卿二,呜呜呜……” “先别去。” 凤翎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而平阳身后卿月的脸色已经蒙上一层冰霜。 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们身后的人。 卿月喃喃出声。 她万万没想到二哥才刚回去就会被抓走。 他们竟是一点儿都不怕的想要撕破脸。 “四哥,你让开,我要赶紧将消息送到幽王府,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卿二一定出事了。” 平阳焦急的就想往外冲,卿二出事,她第一信任的人肯定是卿姐姐和幽王府。 下一刻,胳膊却一把被扯住,她愤怒回头就看到卿月布满寒霜的一双眼,“别去幽王府,你要单独把卿月喊出来!” “滚开,秦晚,你说的什么鬼话?这里有你什么事情?是不是听到卿二出事你心里正得意呢?是不是?我告诉你,卿二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 平阳满心的怒火全都冲着卿月吼去。 “够了!闭嘴!” 却听卿月一声厉呵。 她一双眼红的厉害,唇瓣因为隐忍而隐隐颤抖。 “程依灵,你从出事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一夜,也就是说卿湛已经被抓走了一夜,这一夜会发生什么……” 卿月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心口处一抽一抽的疼。 她不敢往坏的地方着想。 她的二哥武功高强,且最是聪敏,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想救卿湛,就按照我说的做。”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平阳大怒,更是因为刚才自己竟被秦晚给吼住了而羞恼。 这个秦晚前些日子在娘亲寿辰宴上被她跟卿二嘲笑,跟她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她才不相信秦晚会安什么好心。 “就凭我救了你的命!” 卿月咬着牙冷声说道。 “你以为你中的蛇毒是谁救的你?是我!程依灵,我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解释,但是你想清楚为什么卿湛救你的时候会让你来煜王府求救?现在我告诉你,你想救卿二,只有一个办法,听我的,必须听我的,已经过去一夜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你确定还要跟我闹下去吗?” 第97章 将人喊出来 卿月清冷着一张脸,呵斥出声。 平阳都被喊懵了,她脑袋更是一抽一抽的疼,竟被秦晚给吼的一愣一愣的。 她下意识的转动眼睛看向凤翎。 就见凤翎一张脸也前所未有的冷凝。 “你要怎么做?” 就见凤翎抬起眼,看向秦晚的方向,询问道。 却见秦晚一双眼寒光凌冽,透着誓不回头的狠厉,“她无非是想见我,那我就如她所愿。” 秦晚咬牙道。 此时她只当卿云瑶和她背后的人抓走卿湛是想逼她出来。 “我要去幽王府要人。” 秦晚一双眼恨的通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凤翎却在此刻拧了眉,他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秦晚,你冷静点,此事最好是从长计议,你去幽王府要人,你确定他们会承认?” 凤翎考虑的很对,毕竟抓走卿湛的据说是一个黑衣老者,具体跟幽王府之间有没有关系尚不可知,而且秦晚这般送上门去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恐会被卿云瑶捏住把柄,到时候进退两难。 “卿二毕竟是卿家人,那边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最终目的应该只是逼出你。” 凤翎分析道。 话音落下,却见秦晚摇头,她眼睛带着压抑的红,“我感觉很不安,我觉得卿湛可能出事了。” 平阳在一旁脑袋懵的厉害,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你决定了?” 凤翎拧眉,严肃了几分。 如果秦晚上门要人,那就等于跟幽王府撕破脸了,而她代表的身份是煜王妃。 “是。” 卿月点头,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原本她隐藏了身份,是想让卿云瑶和楚宴惶惶不可终日,可没想到逼出了他们后面的人,他们伤害了她的家人,那么躲下去就没有了意义 。 “好,本王知了。” 半晌之后就见凤翎点了下头。 话轻但是里面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听她的。” 凤翎看向平阳,只落下三个字,他有预感,这一次他将彻底跟楚宴撕破脸。 当当当。 已是五更天,但因为阴天的原因,外面还有些黑蒙蒙的。 “平阳,你去幽王府将‘卿月’喊出来,就说你找她有事。” 卿月回头,看向平阳吩咐道。 二哥被抓走,楚宴被暗杀,幽王府现在的防御力如铁桶一般,无人能够闯入,所以只有将卿云瑶弄出来,逼她说出二哥的下落。 “我本来就要去告诉卿姐姐,我……” 平阳脑子转不过来,压根听不懂秦晚和四哥的话,听到秦晚出声,当即就反驳道。 “你想救卿二,就什么都不要跟卿云瑶说!只把她约出来,你听不懂人话吗?” 不等平阳话说完,只听秦晚一声怒呵。 她双眼带着压抑的红,甚至唇瓣都有些发抖,很明显她在克制情绪,却又带着压不住的焦急。 那眼神如刀,带着急,带着泪。 一夜了。 卿云瑶昏睡的时间太长了。 如果二哥出事,她这个时候找到人是来不及了。 但是也说不定呢,他们应该不会杀死二哥,应该会用二哥要挟想逼她出来,应该是这样。 “你,你……” 平阳呐呐的张嘴,她觉得秦晚是不是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秦晚这般的目光下,她硬是不敢出声,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察觉出秦晚的态度明显的不对劲,但是她想不明白。 卿月也不去看平阳愤懑不解的脸色,拿过放在椅子上的外衫,拉着平阳就往外面走。 “松手,谁让你碰本郡主!” 平阳怒呵,可秦晚那手跟铁钳似的,怎么都甩不开,气的平阳怒红了一张脸 。 卿月一个冷眼扫过如刀锋一般。 她哪有那个时间去跟平阳解释?何况就算是解释了她会听会信? “本王跟你们一起去。” 就在这时,凤翎出声。 主要是看出秦晚跟平阳之间确实是要打起来,平阳对‘卿月’无比信任,未必会按照秦晚的心意走。 尽管他看到秦晚因为卿湛而这般焦急急切的样子让他心里莫名不爽,但是却也知道大局为重。 见四皇兄跟着,平阳脸色顿时缓和了很多。 她只当四皇兄是想跟卿姐姐商议如何救出卿二的事情。 秦晚看了一眼凤翎,目光有些复杂,张了张嘴,终究只是无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煜王府的马车直接奔向幽王府,平阳和秦晚坐在一个车厢里面,凤翎坐在另一边,主要是没必要两辆马车。 天才刚蒙蒙亮,加上昨夜里下了雨,长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几个卖早点的店面正在准备开门。 车厢内,平阳心里焦急不已,一眼又一眼的打量对面的秦晚,却见她一张脸更是清冷一片,眉头更是深深锁着,这副模样将平阳弄的很是惊疑。 卿二跟秦晚之间有什么吗? 为何关键之际,卿二让她来煜王府求救? 求的是秦晚? 她的蛇毒也是秦晚解的?秦晚会医术吗? 总之平阳脑子乱糟糟的,她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压根不去管这个秦晚又在弄什么幺蛾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卿二。 幽王府到了,马车停在长街转角处。 “平阳,你记住了,进去将‘卿月’带到这里来,皇兄在这里等着,别跟她提卿二被抓走的事情,以免她乱了分寸,等过来了之后本王会亲自跟她说,还有你四皇兄受了伤,身体尚未恢复,你也别告知他这件事,若他问起,你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马车上,凤翎垂着眼嘱托了一遍,他难得说这么多的话。 平阳性子单纯,不会想的太多,当即就点头答应 ,甚至觉得六哥说的很是有理。 咚咚咚。 幽王府的大门被敲响了,门卫看到平阳郡主大清早的拜访都愣了一下,只当郡主是来看王爷的。 平阳进了府,直接见说要见卿姐姐。 卿云瑶那边本还在睡,听到丫鬟禀告,愣了一下,接着脸上就闪过一道不耐,这才什么时辰?平阳就上门惊扰,可就算是心里不愿意,面上自然也不会表现出来,当即便披衣而起。 “平阳,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卿云瑶压着心中的不耐,一入长厅看到平阳站在那里,便出声道。 “卿姐姐,你跟我来,有人要见你,很重要的事。” 第98章 卿湛在哪里 平阳二话不说就拉着卿云瑶往外面走。 卿云瑶一脸的懵,“谁要见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快点走,卿姐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平阳急声道。 拉着卿云瑶一路出了府,就奔向秦晚等的地方。 “哎呀,平阳,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你说清楚,我们这是去见什么人?” 卿云瑶总算是回过神来,她忙道。 卿云瑶是绝对没怀疑平阳会骗她的,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平阳的性子?整天风风火火,闹闹腾腾的,奈何仗着她的身份又不能跟她断了来往。 平阳急死了,“不用梳洗打扮,先过去……” “到底谁要见我?平阳你说清楚。” 卿云瑶拧眉,愈加不耐,她就这么被她拽着出了府,都没有梳洗打扮,这成何体统? 眼见卿姐姐不走了,平阳一跺脚,“是四哥在那边等你。” “谁?” “卿姐姐,我说了你别激动,是卿二出事了,四哥要见你,你们赶紧商量商量去救卿二!” 平阳终究是没忍住,快速的说道,话音还没落,眼圈就红了。 “什,什么?谁要见我?谁出事了?” 卿云瑶脚步一顿,不走了,她敏锐的察觉出什么。 “是我。” 耳边炸响一道女声,卿云瑶下意识的回头,还未有所反应,身后的秦晚忽的欺身而上,一把扣住她的胳膊,一手往后一拧,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就往深街角处拖。 平阳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当即厉声呵道,“秦晚,你干什么?你放开卿姐姐!” 她大怒的追上去。 此时秦晚已经将卿云瑶拖到了拐角,她就怕平阳忍不住会说,所以才会藏在这里,果然卿云瑶基于对平阳的信任,丝毫没有怀疑。 但秦晚连个眼神都不给平阳,只狠狠的将卿云瑶往地上一扔,“人呢?” 她冷声问。 卿云瑶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她抬起眼,面前是绷着脸的秦晚,马车旁边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凤翎,还有两个护卫。 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煜王爷,煜王妃,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她拧眉,冷声质问。 接着又回头冷冷的看向平阳,“平阳你什么意思?你联合秦晚骗我?” “不是,卿姐姐,是卿二出事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哥,秦晚,你们怎么这么对卿姐姐?你们不是要商量如何救出卿二吗?” 平阳也是又愤怒又焦急,压根没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卿月没有理她,只是看向卿云瑶,再次询问,“卿二到底在哪儿?” 这次卿云瑶算是回过神来,卿湛不见了?所以秦晚过来找她要人? “我二哥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秦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二哥不见了,你这般焦急做什么?” 她眯眼询问,却紧紧盯着秦晚的脸,似乎要将她看穿一样。 她早就怀疑这个秦晚跟卿月有关系,如今看来还真是。 否则卿二不见了,她这焦急的什么? 眼看卿云瑶的油盐不进,一副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模样,卿月猛地掏出匕首,对准了她的脖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卿湛到底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卿云瑶看着寒光凛凛的匕首,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而一旁更为震惊的则是平阳,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秦晚是疯了吗?用刀逼问卿姐姐卿二的下落,她到底在干什么? “秦晚,你是不是疯了?你在干什么?你放开卿姐姐,你……” 平阳大怒,朝着卿月就冲了过去。 砰一声,卿月一个手刀直接劈在平阳的脖颈上,接着她动作一顿,缓缓的倒了下去。 卿云瑶面色一变。 她刚向动,就被卿月给压在地上。 卿云瑶的脸上露出惊色,与卿月对视,“秦晚,我不知道二哥在哪里,昨晚他来了一趟幽王府就离开了,你找我二哥有什么事?” “卿云瑶,不要跟我说废话,卿湛到底在哪里?” 暗影幽深的拐角处,没有人烟,过了对面长街就是幽王府。 卿月一句话落下,卿云瑶的脸色当即一变,秦晚果然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身份。 她恶狠狠的抬起眼,“秦晚,我就知道这些日子是你搞的鬼,那日在巷子里刺杀我的人,还有寿宴上的那一场戏都是你干的,果然是你。” 她咬牙道。 甚至眼神中都是仇恨,“卿月呢?卿月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她出来了,我就告诉她卿二在哪儿!” 她笑的眼神中有些疯狂。 基本已经猜到二哥应该是被师傅给抓走了。 但她也没有多在乎,师傅想干什么本来也不是她能干涉的。 天知道,她有多想知道卿月的下落,她只要想到卿月竟敢潜入幽王府伤了阿宴哥哥,她就恨的不行,恨不得让她再死一次。 听到卿云瑶承认,卿月眼中的恨怒几乎化为实质,她一把扣住卿云瑶的脖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卿湛到底在哪里?说!” “呵呵呵……秦晚,你逼我没用的,我说了,你让她亲自过来,否则说什么都没用的。” 卿云瑶端的是一个有恃无恐。 甚至她还抬眼去看凤翎,嗤笑道,“看来煜王爷是知道些什么了,难怪能夜闯卿家,且暗探幽王府,看来都有煜王爷的手笔。” 卿月压根就不想听她说废话,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当即就用了狠力。 “卿云瑶,卿湛到底在哪里?” 卿月厉声问道。 手下当即用了狠力,直接让卿云瑶涨红了一张脸,她被迫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松,松手……” 她费力开口。 卿月面无表情,手上力道持续加重,双眼冷厉冰霜。 “说,卿湛在哪儿?” 她咬牙又问。 卿云瑶眼前冒着金星,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卿月给掐死了。 “放, 手,我带你去!” 终于她费力的吐出一句话。 卿月猛地将她给甩到地上,卿云瑶捂着喉咙呛咳出声,她一边咳,一边恶狠狠的瞪着秦晚。 “我压根不知道卿湛在哪里,但是你怀疑我师傅带走了卿湛,那我就带你去!” 第99章 目眦欲裂 卿云瑶眼中全是恶意。 她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脖子,恶狠狠的瞪着秦晚。 “秦晚,你敢伤我,我师傅不会放过你的。” 卿云瑶咬牙道。 “如果卿湛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卿月冷冷看着她。 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大不了再死一次,有什么可惧的? “凤翎。” 临上马车之际,卿月突然喊他的名字,凤翎抬起眼,“嗯?” 卿月走到他的面前,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从跟他达成协议,还一次都没帮他治腿解毒,反倒是他帮了自己好几次忙。 “你别跟着我去,你把平阳送回府,卿云瑶师傅那里我自己去,我会把卿湛救出来的,如果我出了事,你让人去北苑小花园第二株牡丹花那里,我埋了一个木箱子,里面有两本典籍,你把他教给王老,让他钻研上面七十二序章的针法,还有我记下来的解毒方法,可以救你的。” 卿月交代道。 她这样去找卿云瑶的那个师傅,算得上自投罗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凤翎那里她就食言了。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这话落在凤翎的耳中是越听越不舒服,这个秦晚还真是清醒到理智,也跟他算计的够清楚的,不过有一点儿让他欣慰的是,她这些日子事儿这么多,还给他记录解毒方法了?可见是把协议内容放在心上的。 那两本典籍藏的那么密实,可见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此时却托付给他,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他这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本王是贪生怕死之辈?” 下一刻就听凤翎冷声反问。 “可是……” “走了,磨蹭什么。” 凤翎冷嗤一声,好生不耐烦的样子。 卿月还想再说,但显然凤翎不想听,已经转身滚动了轮椅上了马车。 车厢很大,坐了他们三个人,躺了一个平阳,还很宽敞。 卿云瑶缩在一旁,垂下的眼睛一片恨毒,等会儿见到了师傅,定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凤翎坐在一旁拧着眉,一身的生人勿近。 马车一直朝着郊外跑去,大约一炷香之后,马车停下,已经到了山脚下。 “我师父就住在这里面,你不是想要找我师傅?那就进去吧。” 卿云瑶冷笑道。 她这副模样看的卿月着实碍眼,一把将她扯下马车,朝着里面走,走过两个山坳,终于在一处空地中看到一个茅草屋。 “喊人。” 卿月拧着秀眉道。 卿云瑶被反绑着双手,她冷笑了声,“要喊自己喊。” 按理说,他们几个人过来造成的动静不小,可是那茅屋的门却始终没有打开,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 “钟五,过去看看。” 凤翎出声,示意钟五上前。 钟五当即领命,上前一把将门推开。 卿月和凤翎都下意识的警惕,等着看清楚卿云瑶身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屋内漆黑,门推开的瞬间扑鼻的血腥味冲上鼻尖,钟五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抬眼看向屋内,一口凉气顿时卡主,他惊恐的当即退后两步,脸色都煞白了。 “怎么了?” 凤翎拧眉问,钟五性情沉稳,很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这是看到什么了? 卿月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抓着卿云瑶大步的走向门口。 “王妃,卿二少他……” 钟五似是终于回够神来,磕磕巴巴的开口。 卿月身至一侧,抬眼看向屋内,只一眼肝胆俱裂! 她愣愣的看向屋内,昏暗的房间内,一个人影被吊在那里,他的脚底下全都是鲜红的血,而他一张脸却是惨白惨白的。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都被血色染红。 往日里那双总是上挑的桃花眼此刻紧紧的闭着。 卿月浑身控制不住的发颤,她甚至双腿有些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凤翎看到几人情绪不对,当即拧眉上前,轮椅滚动在地上,压出两条深深的痕迹。 凤翎也没想到屋内会是这样的场景,一眼看去,心口都跟着狂跳。 “钟五,将人放下来,看看还有没有呼吸。” 凤翎道。 钟五刚要动作,秦晚却是快于他奔向卿湛,她一匕首砍断吊起卿湛的绳子,接住他倒下去的身躯,因为惯性,她也跟着跪倒在地,入手一片血迹,冰凉一片。 卿月浑身都在颤抖,她紧紧抱着卿湛,抬起手抹上他的颈脉,只要还跳动,她一定能救二哥。 可是,毫无波动。 不不不…… 卿月摇头,满目的不可置信,她又去探卿湛的手腕脉搏,没有跳动,鼻息间也没有呼吸,不不不,不会的,二哥不会死的,她低下头趴在卿湛的心口处,听他的心脉,可是依旧没有。 她双眼压抑的通红一片,从怀中拿出银针包对着卿湛的几大穴道就开始扎针。 “二哥,你醒醒。” “二哥。” 卿月颤抖着唇瓣喊卿湛,可是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将自己所学的最厉害的针法都扎在了卿湛的身上,可是没用,人依旧没醒。 不会的。 二哥不会死的。 她不敢相信,又从身上拿出之前炼制的药液,慌乱的给卿湛灌下去。 可是他张不开嘴,药液顺着嘴角流下去。 “秦晚,卿二他走了。” 就在这时,肩膀被人按住,凤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何时来了她的身边,她都不知道。 听到他的声音,卿月抬眼,她眼睛很红,脸色也有泛着白,她冲着凤翎摇了摇头,“不,卿湛没死,他只是睡着了,我会叫醒他。” 凤翎剑眉一拧,总觉得秦晚这状态不对。 卿湛这模样打眼一看便是死相,那惨白的脸色透着青白。 “秦晚,别白费力气,卿湛已经没有脉搏了。” 见她还在往卿湛的嘴里灌药,凤翎皱眉又说了一遍。 下一刻却见秦晚忽的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凤翎,你烦不烦,我都说了卿湛他只是睡着了,你为什么要说人没了?” 她怒斥道。 接着转过身继续给卿湛灌药。 卿云瑶吓傻了,她一路被秦晚钳制着到门口,一眼看到卿湛的模样,吓的脑子嗡的一下,当即都忘记了反应。 那是卿湛吗?是二哥吗? 怎么会这样? 师傅为什么要杀了卿湛? 这一刻的卿云瑶心里有些复杂,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害怕,卿湛死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撇清关系? “卿二……” 第100章 崩溃欲绝 平阳晕晕乎乎的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马车上,想到之前的事情,她怒到不行,秦晚是不是疯了?不想办法救卿二,竟然对卿姐姐出手。 她从马车上下来,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个山坳里,四周都是山和树,抬脚往里面走,总算是瞧见了茅草屋,还有四哥和卿姐姐的身影,她快步的走上前去,刚要出声,就见几人都围在门口,她便也走上前去。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秦晚压着卿二似在喂药。 而卿二…… 那是卿二吗? 那张惨白色的脸,全身都是血,没有一处好地方。 平阳腿一软,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钟五,大步的走了进去。 “卿二,卿二……” 她慌忙喊道。 扑到卿湛的身上,入手一片冰凉,甚至硬邦邦的。 一股凉意瞬间侵袭了平阳的身体。 “卿二死了,卿二死了,那个人杀了卿二,他杀了卿二!” 平阳哭着惊叫出声。 “卿二,卿二……” 她不停的喊,可是躺在地上的那个血人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反应?人都没了,身体都硬了。 平阳的哭喊声极大,就像是一棒子重重的打在卿月的头上,她灌药的手一顿,终是红着一双眼慢慢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她问。 整个人神情有些愣愣的。 平阳泪流满面,自责和悲痛将她整个人笼罩,听到秦晚的声音,她眼中都是厌恶和愤怒,她冲着就大声喊道,“卿二死了,你是不是满意了?秦晚,你是不是满意了?” 人在悲痛到极致的时候会无差别伤人。 而平阳本身就不喜秦晚,对她颇为厌恶,所以在看到卿湛死了的这一刻,她所有的怒气都冲向了秦晚。 可就是这声嘶吼生生的将卿月的自欺欺人给唤醒了。 她怔怔的看着平阳,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我满意什么?我满意什么?你说我满意什么?” 她一连三声质问,泪流满面,痛苦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 “我满意什么?你告诉我,我满意什么?” 一遍遍询问,可没有人能回答她。 所有人都惊住了,为她突然情绪崩溃。 卿月双眼都是泪,下一刻她紧紧的抱住卿湛,任由他身上的血迹让她的衣裙也给沾湿了,可她却好似看不见似的,嚎啕大哭,“二哥,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好不好,你醒一醒。” 她大声的哭嚎着,恳求着,可是怀里的人再也给不出她任何反应。 明明昨日他们才相认,他背着她一步一步的从落叶山顶的底崖下走出来,他说了要保护好自己的,可是转眼就天人永隔。 好痛啊。 痛的卿月整个人都弓起了身体。 她睁着泪水朦胧的眼去看卿湛,去看平阳,满目都是恳求,“凤翎,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我会帮你解毒,会帮你治疗腿,你让我帮你什么我都愿意,你救救他,你让他醒过来好不好。” 这一刻的卿月是崩溃的。 她理智全无,只剩下无助。 她明明一声医术,可看着惨死的二哥却是毫无办法。 被卿月崩溃般的嚎啕大哭惊住的何止是平阳一个人,她呐呐的站在那里,怎么也没有想到秦晚会这般的反应,她好痛苦的样子,痛苦的像是失去了这个世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可是秦晚跟卿二之间很熟吗? 凤翎坐在轮椅上,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秦晚哭成这个样子。 第一次她只是默默流泪,好像压抑着无边的恨与怒,可这一刻她分明是崩溃了,因为卿湛的死崩溃了。 她对卿湛…… 她们两个…… 凤翎抿了唇,眉头越皱越紧,她跟卿湛不过谈成秘密一天,感情竟然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他的心里也跟着闷闷的不好受,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整个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卿月一个人的哭声。 秦晚痛苦的不知道该如何宣泄自己的情绪,她生死重生,隐姓埋名,活在别人的身体里,有家不能回,她惶惶不可终日,被仇恨充斥着脑海,与凤翎合作,可内心荒芜一片,多少个夜里陷入梦魇之中不可自拔。 当她鼓足全部的勇气,带着二哥去往落叶山顶,看自己的森森白骨,流着眼泪与二哥相认,那一刻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安定! 她终于不怕了! 真的,她觉得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为什么一个眨眼,不过一夕之间,二哥就没有了呢? 这是她的二哥啊。 是她错了。 她不该回来的。 她就应该死在落叶山崖下,不该回来报仇,二哥还会活得很好,尽管他和爹娘都被蒙骗着,可是无人拆穿谎言,他们没有生命危险,是她,她害死了二哥。 “我错了,二哥,我错了,我不该回来的,我错了,你睁开眼好不好,我不报仇了,你活过来好不好。” 秦晚大哭着,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悔恨和崩溃之中。 可她那一声又一声的二哥落下,她一句又一句喊出的话,落在屋内的那几人耳中又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且说属下钟五,他早已经不敢去看主子的脸色,要知道秦晚可是他们主子的王妃,当今煜王妃,可如今竟然紧紧的抱着一个外男,嚎啕大哭,虽说知道王妃与王爷之间似有协议在身,也从未宿在一个屋子内,可是毕竟身份在那里,如今王妃哭成这样?难道王妃跟卿家二少有好感? 当然这不是一个属下该去想的事情,而且王妃的哭声听的人心里发酸。 而平阳,她更是震惊,甚至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心里疼,头疼,只觉得自己是处在一片噩梦中,睁开眼卿二还在她的身边,揪她的头发,跟她吵吵闹闹,带她去吃好吃,玩好玩的。 是她害死了卿二,如果不是她冒冒然的冲出来,卿二怎么会为了救她被怪人抓走,从而被害死。 她难过死了,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本来就很难受了,可是听到秦晚的哭声,那种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的哭声,却让她的眼泪流的更多。 她心里有好多疑惑,秦晚跟卿二的关系不是不好吗?为什么她哭的这么惨? 第101章 二哥我错了 而卿云瑶,她面色发白,怔怔的看着二表哥的尸体,二表哥曾经对她很好,后来她取代了卿月,更是被他呵护着,那种宠溺一度让她感动,她从未想过让二表哥死的。 可是当她看到秦晚哭到崩溃的时候,她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卿湛死了,秦晚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她跟卿月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吗?卿月的二哥死了,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卿云瑶兴许不够聪明,但绝不是个傻子,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当秦晚在喊出那句‘二哥,我错了,我不该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一个激灵,当即瞪大了眼,她知道了,秦晚就是卿月! 卿云瑶的一双眼都眯了起来,为这个发现而震惊兴奋不已。 原来如此! 一切都说得通了! 秦晚就是卿月。 所以她遇刺也好,被恐吓也好,都是秦晚搞的鬼。 她咬紧了牙关,看着哭的整个人都快崩溃的秦晚,看破了她的真实身份,却又有口难言,卿云瑶的心里诡异的升起一种快感。 “二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醒醒,你睁开眼好不好。” 这一刻的卿月崩溃,无助,自我怀疑。 而凤翎,也终于在秦晚泪流满面之中窥探到了真相! 他放在轮椅边上的指尖有些发颤,他的心口略过尖锐的疼痛,他这个人受了太多的磨难,从天之骄子沦落到命不久矣的残疾,一颗心早就冷却了,却在此刻看着秦晚的眼泪,心口传来窒息般的疼痛。 他想帮她擦干眼泪,想拥她入怀。 而他也终于这么做了。 他伸出手一把扣住卿月的胳膊,用力一拉,将她紧紧的扣在怀里。 “不是你的错,卿月,不是你的错。” 他声音低沉暗哑,在她耳边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的,是卿月,不是秦晚。 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聪敏,卿云瑶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看不出? 难怪她前后变化这么大。 最初的秦晚进府时候,唯唯诺诺,胆小自卑,整日里以泪洗面,每每找到机会见他的时候都一副哭哭啼啼,欲言又止的样子,完全的小家子气息。 他对秦晚没有好感,却也无厌恶,说白了就是不放在心上。 但起初秦晚进府,常常搞小动作,几次触怒到他。 所以最后一次,她割腕自杀,他依旧以为她是在作妖。 而也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秦晚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人,跟之前完全的不一样,清冷,强势,医术出众,甚至身上的那种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开始招惹‘卿月’,与楚宴、与卿湛,发生冲突。 她说她恨死楚宴,她说她跟幽王妃不共戴天。 起初他怀疑她,防备她,只当她表里不一,善于伪装,却不曾想过,原来是换了个人。 秦晚还是那个秦晚,只是内里却换成了那个叫卿月的女子。 她跟他坦白卿云瑶的真正身份,却编出一个卿月师妹的故事,他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如今却全都说通了,这是她本人的亲身经历,她就是那个被未婚夫和表妹联手害死又被取代了身份的卿家嫡女。 陌生的情绪涌入他的心口,好似心疼。 他曾记得卿家嫡女飞扬肆意的模样,打马长街过,笑的眉眼弯弯。 那是整个京都城最骄傲的姑娘。 却怎么就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此时,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似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抽疼,尤其是她那一声声带着泣鸣般的悔恨,她说是她错了,可她哪里错了?错的是那些坏人!从来不是她。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卿月在挣扎,她想从凤翎怀里挣脱,她偏着头费力的去看地上的卿湛,她想抱住二哥,她想要二哥活过来。 “二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回来的,你睁开眼好不好,你醒醒……咳……噗……” 终是痛到极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凤翎面色骤变,他一把抱住卿月,“卿月,你给本王醒过来!你听清楚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恶人的错,是他们害了你,害了卿湛,你要就这么倒下去吗?你要让坏人逍遥法外吗?你不想报仇了吗?” 凤翎怒声呵斥。 企图将卿月呵斥醒过来。 他怕她陷入自责的情绪里神志崩溃,走不出来! 平阳和钟五听到凤翎的怒斥,都是一个满心不解,卿月?王爷是不是喊错人了? 平阳双眼通红看向屋子门口坐在地上的卿云瑶,她呐呐开口,“卿姐姐……” 卿云瑶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也呜呜的哭出声,“二哥……二哥……” 平阳眨眼,脑子有些迟钝,是的啊,卿月姐姐在那里呢,四哥怎么喊秦晚卿月?是她听错了吗? “四哥,卿姐姐在那里,她是秦晚,她跟卿二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平阳问出声。 她感觉自己似乎陷入进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里。 没有人理会她。 凤翎第一次承认了自己对怀中女子的心疼。 他心疼卿月。 更对他之前对她的怀疑和冷漠,心生自责。 命运给了她优越的身份,却被残害落到这个地步。 难怪昨日她跟卿湛那般亲昵,难怪她只跟他去落叶山顶,回来时两个人的眼睛都那么红肿,也难怪用晚膳的时候他剥虾给她吃。 因为那是他的二哥啊。 刚刚相认,却转眼生死分离。 这样的结果谁能承受的了? 大概是凤翎的话起了作用,卿月终于从那种绝望的悔恨中抬起头来,她眼神木木的,像是所有的灵气都随着卿湛的死消散了,她眼中还含着泪,睫毛都是湿的,她略过凤翎的脸,目光终于落在了那边卿云瑶的脸上。 四目相对,卿云瑶心里咯噔一下。 接着就见卿月从凤翎的身上起身,然后朝着卿云瑶的方向走去。 “他是你的二哥,你怎么会忍心让他死呢?” 第102章 颠倒黑白 卿月眼中都是恨,她看着卿云瑶,满心都是不解,“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是你的二哥,守着你长大,从未有半点儿对不起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卿月一字一问,赤红着眼出声。 看着走向她的秦晚,卿云瑶心口狂跳。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因为事情有些超出掌控,她也看得出,秦晚似乎快疯了。 该怎么办? “秦晚,你在说什么?” 身后的平阳红着眼不解的问。 便是她的这一出声,让卿云瑶茅塞顿开,她面前的这个人是秦晚,不是卿月,而她不是卿云瑶,她才是卿月。 只见下一刻,就见卿云瑶忽的流泪满面,痛苦不已。 “秦晚,你在说什么?我二哥,是谁杀了我二哥?” 她大声哭喊道。 来之前,她并未想过会见到这般的场景,虽然被平阳骗了出来,被秦晚强迫的来找师傅,但其实她没害怕的,师傅的本事她自然知道,正好将他们带过来,自有师傅处置。 可谁能想到卿湛会死,而且师傅还不在。 且她在秦晚崩溃的哭声中窥探到了她就是卿月的秘密。 很显然,卿月要跟她撕破脸了,那么她哪里还能有好下场? 而就是平阳的反应给了她最大的生机,平阳很明显的不知道真相,所以平阳在,不会让秦晚伤害她的。 看到卿云瑶哭喊,那副样子让她更是恨到不行。 她顶着她的脸,却装出这一副模样。 “卿云瑶,你不要装了!” 秦晚双眼赤红,怒声呵道,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 “你想要什么,卿家都会给你,你喜欢楚宴,我让给你就是,可是为什么要害人?杀了我还不够,如今还杀了二哥,下一个是谁?下一个你会杀谁?是爹爹还是娘亲?” 卿月怒声质问。 “我不该想着拆穿你的真面目的,我就该在那个巷子中,杀了你,让你多活了这么些日子,却害死了二哥。”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该第一时间杀了你的……” 卿月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紧紧的扣着她的脖颈,卿云瑶一张脸通红,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她拼命的挣扎,伸出手胡乱的打在卿月的身上,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到疼死的,眼中全是悲痛的死寂。 “秦晚,你放开卿姐姐,你是不是疯了!你赶紧放开她!”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猛地从身后袭来,是冲过来的平阳。 她双眼都哭的红肿,却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的够呛。 秦晚在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伤害卿姐姐? 卿云瑶得了喘息,拼命的咳嗽起来。 “平阳,秦晚疯了,是她杀了二哥,一定是他们杀了二哥,如今却又想杀我灭口!平阳,你快跑!” 只听下一刻卿云瑶忽的对着平阳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道。 平阳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更是疼的不得了,她被吼懵了。 “平阳,下去,跟你没关系。” 只听凤翎一声呵斥。 平阳呐呐的转头,看向自己的四哥,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四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卿二到底是被谁害死的?秦晚为什么要伤害卿姐姐?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怒声喊道,思绪混乱极了。 “秦晚为什么说卿姐姐害死了二哥?卿姐姐怎么可能害二哥?” 她不解,疑惑,大声询问。 凤翎一张脸沉的厉害,他也不知该如何跟平阳解释这件事。 “平阳,你被骗了,是秦晚和凤翎的人杀了二哥,他们又故意上演了这样一出大戏,是他们,是他们杀的二哥!” 卿云瑶歇斯底里的喊道。 声泪俱下,恨怒冲天。 她的确是一副演戏的高手。 平阳整个人都被吼懵了。 她跟卿姐姐关系最亲密,跟卿二关系也最好,卿二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让她先跑,却在万分之际告诉她去卿王府。 卿二说的是‘去煜王府’,还是‘是煜王府’。 平阳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是不是在那个幽深的巷子里,她听错了卿二的话,卿二说的话其实是告诉她凶手是煜王府。 而她心绪混乱,又中了蛇毒,一路跑到了煜王府。 所以卿二真的是秦晚和四哥杀的? 而秦晚做出这样一副样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秦晚,我卿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卿二真是杀的?” 她眼中的神态有些不对了。 那种怀疑的怨恨的神色全部涌现了出来。 “四哥,卿月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你们杀的卿二,是不是?你们还骗我将卿姐姐也给骗了出来,给带到了这里,你们是不是想连我也一起杀死?” 平阳怒声吼道。 她就说,到处都不对劲。 卿二跟秦晚本来就不熟。 他们关系也不好。 秦晚怎会去救卿二? 凤翎听到平阳的质问,他一双剑眉拧的越来越紧,脸色更是不好看,他知道卿云瑶几句话就将平阳给策反了。 “她不是卿月。” 凤翎冷声道。 这个人不过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取代了别人的身份的小人罢了。 可这话听在平阳的耳中,那是何等的可笑? 她指着卿云瑶,瞪大一双眼,怒声到,“四哥,你什么意思?她不是卿月她是谁?你是在骂我是个瞎子吗?还是骂我是个傻子,连我卿月姐姐长什么样子都认不出了?” 简直无比荒谬。 “这件事说来话长,她不是卿月,她是卿云瑶……” “平阳,别信他们的话,他们杀了卿二,还想杀了我,编造谎言,混淆视听,他们欺骗了你,利用了你!” 卿云瑶大声喊道。 她满脸的悲愤和痛苦交加的神色。 可在秦晚、凤翎说的话中,她肯定更愿意相信卿姐姐。 尤其是四哥说的什么的话?他说卿姐姐是卿云瑶?是真的把她当成傻子了吗? “四哥,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卿云瑶早就死了三四年了,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瞎话?我知道我脑子不够聪明,可我不是傻子!你们利用我将卿姐姐骗出来,是为了伤害她吗?我不准!” 平阳悲伤到了极致,愤怒的出声喊道。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害死了卿二,甚至还害的卿姐姐落到秦晚的手里。 凤翎一张脸沉入冰川,他总算是在明白了秦晚的有口难言。 “够了!” 第103章 毁了这张脸 卿月再也听不下去,她一声怒喝。 看着卿云瑶顶着自己的脸,痛哭流涕,面上都是虚伪的表情,她厌恶,她恶心!她恨到极致! 终于她冲向卿云瑶。 她要杀了她! 卿云瑶眼见着秦晚情绪失控,朝着她冲过来,拔腿就想跑,可是那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生生的被钉在原地,直到她被一脚踹倒,脖子被紧紧的掐住。 “秦晚,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卿姐姐!” 平阳看到秦晚手持匕首挟持卿云瑶的画面,顿时就冲过去,却下一瞬间,卿月猛地抬头,那双眼冰凌一片,恨意冲天,手中一块碎银猛地掷出,打在平阳的膝盖关节处,她腿一弯,顿时摔倒在地。 而卿月只是冰冷的看着卿云瑶,眼中是冲天的杀意,匕首抵在她的脖颈间。 她错了,她不该留着她,给她生路的。 “六哥,你快阻止秦晚,她疯了,她要杀了卿姐姐!” 平阳大声哭喊道。 卿二没了,如今秦晚又想杀害卿姐姐,这世道怎么了?秦晚是怎么了? 凤翎始终拧眉未曾出声,他早已看出秦晚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若不由她发泄,他怕她倒下去。 “如果我早就杀了你,何至于有今天的事情?何至于让二哥惨死?卿云瑶,我要杀了你!” 卿月理智全无,只要卿云瑶死在这里,她的灵魂也许能得到片刻安息。 匕首高高举起,对着卿云瑶的心口直刺而下,你去死,卿云瑶你去死! 卿云瑶双眼睁大,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不,她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身份地位、爱人,所有的一切,她不想就这么失去,她瞪大眼,当即就想将她隐藏的最深的秘密吐出,却就在这时…… “月儿!” 一道怒吼声炸响云霄。 带着惊怒和冲天的杀意。 一道身影破空而来,带着凌冽杀意,剑光逼人,直刺向卿月! “小心!” 同一时间,只听一声厉喝,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凤翎猛地出手,金线飞舞,如刀如刃,如蛇飞舞,带着千钧之力直接撞向刺向秦晚的利剑。 叮的一声,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是楚宴,他一来便看到了秦晚挟持月儿的画面,整个人冷怒到了极致。 紧接着他带来的人刷刷的出现,即刻间站满了满口。 “阿宴哥哥……” 卿云瑶看到楚宴的身影,一双眸子顿时亮起来,当即哽咽喊道,接着泪如雨下,“阿宴哥哥,二哥死了,二哥被秦晚和凤翎害死了,他们还想杀了我。” 她悲痛欲绝,楚宴震怒惊心。 他也看到了屋内躺在地上的卿湛,一口气卡主,眼中的冷怒几乎化为实质,“凤翎,你要造反?” 他怒声道。 回应他的是凤翎的一声冷笑。 听到卿云瑶的颠倒黑白,卿月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加上楚宴的的出现,更是刺激她到了极致,她手上还抓着卿云瑶没有松手,可她的眼睛却是越来越猩红。 “秦晚,放开她!” 楚宴沉声 怒道。 听到他的声音,卿月却是幽幽的抬起眼,盯着楚宴,那样冷和恨的眼神,似乎要看进他的灵魂里。 “楚宴。” 终于,她出声,嗓音沙哑有些发干,她只喊了他的名字,接着脸上便扬起一个嘲弄的笑。 楚宴拧眉,心里一闪而过的厌烦,“秦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本王再说一遍,放开月儿。” 他冷冷道。 下一刻却听秦晚红着眼道,“我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这么清醒,我想你们现在就去死。” 她情绪都没有激动。 可越是这样平静,却更让人心悸。 平阳整个人都已经吓傻了,她都还没从秦二死亡的悲痛和愤怒中回过神来,就被秦晚的一系列操作给吓懵了。 楚宴瞳孔一缩。 接着就听秦晚道,“你很爱她是不是,那你替她去死,行吗?你去死,抵我二哥一条命,我就松开她,行吗?” 秦晚问。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笑了下,苍凉的死寂的笑。 “你二哥是谁?” 楚宴察觉秦晚神情异常,冷着脸问,一双寒眸却在观察角度,想着寻找最佳几乎出手。 听到楚宴的话,秦晚的面色更冷三分,可真是能装啊,她的二哥是谁?不就是躺在那里的卿湛吗? “楚宴,你在想从哪个角度偷袭我对吗?那你信不信我就是死,也会拉着她垫背。” 就听秦晚突然出声。 楚宴一顿,有种荒谬感,面前的秦晚竟然看穿了他的想法,她似乎极为了解他一样。 “凤翎,你确定要闹的这么难看吗?” 楚宴一张脸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拧着眉看向凤翎,呵斥道。 凤翎手指搭在轮椅上,没接话。 这边卿月手中的匕首却是轻轻一划,只听一声闷哼,卿云瑶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秦晚!” 楚宴怒呵。 卿月却是紧紧扣着卿云瑶盯着他,“你不舍得为她死吗?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现在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呢?“ 卿月似是不解的问。 楚宴呼吸都重了许多,眼中厉色越来越深。 “你说他既然这么爱你,又为什么能忍受你顶着别人的脸呢?你还记得你原本的样子吗?” 卿月又皱着眉头问,有些不理解,她也不等卿云瑶回答,情绪陡然爆发,“你顶着这张脸欺瞒世人,招摇撞骗,害了多少人?” 她又怒目看向楚宴,“你背叛我,负我伤我,却又日日对着我的脸,你心中无愧吗?” “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之人,有什么资格用我的脸?” 终于恨怒到了极致,她的神志在日日折磨之下,在卿二的死亡之下达到了顶峰,彻底爆发,她连声怒问,下一刻手中的匕首高高抬起,猛地落下,在卿云瑶瞪大的眼中,狠狠的挥刀而下。 “住手!” “啊!” 楚宴的爆呵声和卿云瑶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鲜血溢出,一染红了半边脸颊! 一条血红的伤口横穿右脸! “卿姐姐,你的脸……秦晚,你伤了卿姐姐的脸,你这个毒妇,疯子!” 平阳也吓傻了,她是万万没想到秦晚竟然会这般狠毒。 她眼睁睁的看着秦晚拿着锋利的匕首直接划开了卿姐姐的脸。 “啊,我的脸,我的脸!” 第104章 痛到无言 卿云瑶崩溃大喊,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脸颊,这次是真的哭了,疼痛和绝望将她笼罩。 她顶着卿月的这张脸已经三年多了,她早就习惯了,早就将这张脸当成了自己的,甚至她好久好久没想起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而且这张脸是阿宴哥哥最喜欢的。 秦晚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这也是她的模样,她怎么就能亲手毁了? “阿宴哥哥,我的脸,我的脸被秦晚毁了……” 卿云瑶哭嚎出声。 听到‘月儿’的哭声,楚宴简直肝胆欲裂,痛到窒息。 他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孩,竟被人伤到这个样子。 凤翎,秦晚,他们怎么敢? “秦晚,本王要你的命!” 楚宴怒声呵道,他是那样一个疏冷中透着几分淡漠疏离的人,情绪内敛的厉害,何曾有这般失控的情绪, 此刻,他满眼都是冲天的杀意,持剑便朝着秦晚冲了过来,而就在这时,凤翎手中金线猛地飞出,一把缠在卿月的腰上,将她往后一拽,整个人当即脱离了楚宴的攻击范围,力道之大,让卿月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腿上。 他目色寒凉,深幽的眸中却闪过一道怜惜。 也见着凤翎出手,楚宴眼中杀意冷冽,看到月儿脸上的伤口,多年压抑的矛盾彻底撕开,“凤翎,本王与你不死不休!众暗卫听令,捉拿煜王,煜王妃,生死不论!” 一声令下,众影卫瞬间动了! 可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无数道暗影自暗处现身,当即冲向楚宴带来的人,那是凤翎的影卫,两帮人顿时僵持。 “四哥,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做什么?还是说你以为就你自己带了人过来?” 凤翎凉凉抬眼。 他松开卿月的腰之后,却一直没松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跟秦晚握手,才知道她的手好小的样子,而且冰凉的厉害。 有些事情不可深挖,窥探到了她的真实身份,凤翎心里更觉得五味杂陈,伴随更多的还是莫名的心疼。 明明是天之娇女,却惨烈到这个地步,与他竟是同病相怜。 气氛冷凝而僵持,双方俱是不相让,卿云瑶捂着脸被楚宴拦在怀里,不停的发着抖,痛到了极致,只是无人看到她眼中的恨毒。 卿月怎么敢?怎么敢伤她的脸! 正在双方僵持,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另有一批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幽王爷,有湛儿的消息了吗?这是出了什么事?” 是卿雷山! 他带了一些人匆匆而来。 也就是在听到卿雷山声音的那一刻,一直死气沉沉的卿月浑身都是一抖,眼中瞬间都是慌乱,甚至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这是明显的想要的逃避的姿态。 可是屋子就这么大,她能逃到哪里? 而此时,卿雷山已近屋前…… 他一眼看到楚宴怀里的卿月,一张冷硬的脸瞬间闪过震惊,“月丫头!” “爹爹,我的脸被秦晚毁了,还有二哥,他们杀了二哥!” 卿云瑶大声喊道。 她声泪俱下,眼中的恨更是凝成了实质。 但其实此刻她的内心升起一片诡异的快意! 阿宴哥哥在这里,爹爹也来了,她没事了,而且她还将占据绝对优势,立于不败之地,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卿月和凤翎的身上。 而平阳,她亦是自己手里最好的那把刀。 毕竟平阳竟她骗出来之后,就被秦晚一个手刀给劈晕了,压根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到了木屋这里,卿月见到卿湛的死,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更是说了她是卿云瑶身份这件事,可是平阳会信吗? 不会信的。 没有人会信。 因为她才是卿月,她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秦晚表现的一切只要说她是装模作样的发疯,做贼心虚的演戏就好了呀。 卿云瑶死死咬着牙,卿月竟敢毁她的脸,那么她就要让她有口难言,让她曾经最爱的男人亲手杀了她,让最疼的爹爹恨毒了她。 三年前,她没死,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成了秦晚。 那么三年后,她便要让所有她在乎的人联手逼死她! “什么?” 卿雷山大惊,当他凑到了卿云瑶的面前,还没从她满脸是血的震撼和痛心之中回过神来,接着就听到卿云瑶后面的话。 谁害死了谁? 卿雷山的脑子嗡的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月丫似崩溃的哭声又在耳边响起,“爹爹,二哥死了,他被人害死了,呜呜呜……二哥,呜呜呜呜……” 她哭的凄厉极了,却像是一把刀一样直劈开了卿雷山的脑子。 他僵硬的转动目光看向了屋内躺在那里的一个人影。 那是他的儿子? 不不不,不会的。 他踉踉跄跄的冲过去,终于到了他身边,也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是他的二儿子卿湛!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卿雷山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二儿子,惨烈的模样,一看就是受过了酷刑,桃花眼紧紧闭着,嘴唇都被咬的稀碎,可见之前遭受过巨大的痛苦。 卿雷山蹲下身子,儿子身上血迹斑斑,衣衫道道碎裂,鲜血结成了血痂。 他握上儿子的手,冰凉一片,却始终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的儿子。 明明昨天晚上他才回来,说是解毒了,已经没事了,晚膳都没吃就去了幽王府,说是要去看看妹妹,看看王爷,一夜未归之后,再见面怎么就是这个情况? 他的二儿子怎么就没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 “湛儿,爹来了……” 卿雷山双眼通红,他哽咽的开口,却到底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是不想说,是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来不是个好父亲,一辈子为了这个国家奉献,缺席了孩子的成长,等他回过头来带着一身伤病退下战线的时候,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孩子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 他这个父亲是不够称职的,女儿当年差点儿被害死,折了一个瑶丫头,如今他又没了一个儿子。 卿雷山紧紧握着卿湛的手,好像想把所有的温度都传给他,只要他能醒过来…… 第105章 最后一口活气 一个高大威武的父亲,这一刻突的就佝偻了身子,整个人都苍老了。 无人不被这一幕动容,多少人红了眼眶。 卿月根本不敢去看父亲的身影,她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碎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爹爹,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二哥。 都是我的错。 悲痛的压抑的呜咽声似在卿雷山的喉咙中滚动。 “煜王爷,煜王妃,老臣的儿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竟遭此横祸,惨死荒野,请您告知老臣,老臣的儿子他犯了什么错?” 卿雷山抬起眼,双眼血红一片,满是质问。 他看着血泪糊了一脸的女儿,看着惨死的儿子,无边的悲痛和恨怒将他笼罩,这位为了大周鞠躬尽瘁的大将军是真的怒了。 卿月听到卿雷山的话,身躯一僵,唇瓣呐呐的张合,可终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说她才是真正的卿月? 没用的。 没人信的。 “卿将军,卿二少之死跟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卿雷山的话,凤翎脸上一片冷沉,当即出声道。 卿雷山的动作一顿,接着怒声问,“跟煜王爷没有关系,那就是跟煜王妃有关系了是吗?煜王妃,我们卿家跟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伤我卿家儿子,毁我卿家女儿?” 卿雷山厉声质问,那双眼如刀子一般,带着深深的恨意落在秦晚的身上。 秦晚整个人都是一抖,很冷,像是被寒冰包围了一般。 她完全受不了自己的父亲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嗓子沙哑的厉害,几次费力的蠕动唇瓣,才发出一点儿声音,“不是我……” 可是那辩解的声音实在是太小,才刚出声,就被卿云瑶的哀嚎声打断,“爹,爹爹,我的俩好痛,好痛……” 卿雷山猛地回头,他的儿子死了,他的女儿还在,入目那张血流半边的脸,若是不赶紧治疗,怕是要毁了。 他的女儿最爱漂流,万万受不了脸上出现瑕疵的。 卿雷山将悲怒死死忍下,只听他咬牙道,“老臣定要将今日之事上达皇上,求一个公道!” 那样愤怒的眼神冰冷的略过凤翎和卿月。 卿月只觉得一颗心痛到麻木,哭都流不出眼泪。 “王爷,我们走,月丫头的脸……向回去找御医。” 他含泪咬牙。 凤翎亦是一脸冷沉,他胸前的伤口也崩裂了,本身就刚解了毒,胸口的伤口还未愈合又崩裂,这会儿血迹已经溢了出来,若在僵持下去,只要也是个两败俱伤,而月儿耽误不得。 “走。” 他沉声令下! 卿雷山含泪就要背起卿湛,卿月双目含泪看向自己的爹爹,却忽的,目光骤然而紧,只见她之前扎在二哥身上的囟门穴的银针似是颤了几下,接着入了三分,只剩下一个尾端,在看天中死穴的银针似也入了三分。 那是…… 卿月心口炸裂,呼吸顿时卡主,死寂的眼当即焕发出一些生机! 眼看着爹爹已经将手放在二哥的身上,要将他背起,秦晚一声厉呵,接着直接冲了过去,挡在了卿湛的面前,“住手!别动!” “什么?” 卿雷山动作一顿,惊了一跳,下意识反问。 他看向面前的秦晚,脸色苍白,双眼红肿,身上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血,看起来狼狈不已。 可此时她挡在他的面前,阻止他背起自己的儿子。 “你这是干什么?” 紧接着就是大怒! 他那双眼瞪的好大,通红一片,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满眼的怒和不解。 卿月张了张嘴,二哥身上的银针还没有拔下来,那是她最后的倔强,她用了神医幻典中的神灵三十六针,喂他灌下了救命的药,师傅曾说,有的人死了,但在一个时辰之内都会保留一口活脉,只要用神灵三十六针法封住所有死穴,刺激这一口活脉,将它逼向心脉,也许还能将人救过来。 但也只是活死人。 其实也没有多少意义,甚至属于逆天之行。 这是当年师傅跟她讲的故事,说是老祖宗曾用此法子救过一个极其重要的人,但也只是挽回一丝心脉,却半生都是沉睡,没有醒过来过。 她当时只是作为故事去听,却又为老祖宗的精神所感动,曾有一段时间痴迷于研究神灵三十六针法。 所以在看到二哥死去的那一刻,她疯了般的扎针,整个人几乎崩溃,可她扎的便是神灵针法,不是毫无章程的。 二哥虽是浑身冰凉,心脉呼吸全无,可是他的身体并无僵硬,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时辰不超过两个时辰的,否则早就硬尸了,所以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儿希望和救赎,可是银针扎了,丹药喂下去了,二哥还是毫无反应,她只当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变化…… 银针颤动,入体三分,说明体内有了活气。 若是人死了,就是扎再多的针,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所以在看到二哥身上银针颤动的一瞬,她才会震动。 有救,一定有救。 即便只是活死人,只要能留住二哥,所以她必须阻止爹爹带走二哥。 “卿……将军,你不能带走他……” 卿月僵硬的开口。 而听到这句话的卿雷山则是彻底的大怒,他双眼怒睁,看着面前的秦晚,“本将不能带走他?本将为什么不能带走他?这是本将的儿子!本将为什么不能带走他?” 吼声几乎穿透了半个山头,可见卿雷山是怒道了何种程度? 这是他的儿子,被人害死在这里,他要将自己的儿子带走,凭什么这个秦晚不让? “秦晚,你害死了二哥,却不让父亲将二哥带走,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毁尸灭迹?阿宴哥哥,你一定要为二哥做主,为卿家做主,秦晚她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和过分,她凭的什么啊?凭的什么啊?” 就在这时,卿云瑶大声喊道。 语气悲怆到了极致,声泪俱下。 那一句毁尸灭迹刺痛了在场多少人的心。 刷的一声,卿雷山猛地冲出腰间长剑,直抵在卿月的心口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秦晚小儿,你凭什么不让本将带走自己的儿子?凭什么?” 第106章 一触即发 卿雷山面对自己的儿子之死,面对女儿的重创,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那手颤抖着只恨不得手中的剑直接刺穿了面前这个秦晚的心口。 卿云瑶咬牙看着这一幕,无人看到她垂下的长睫下是那样的狠毒,刺下去吧,就这样杀了秦晚才好,她不知道秦晚为什么阻止父亲带走二哥,但她有预感,不能将二哥的尸体留给她。 毕竟秦晚师承无双老人,说明她医术极其厉害,否则不会当年重伤成那般模样,坠落山崖还大难不死,更不会当初在巷子里刺杀她,被墨雨刺穿了肩头,却在她和阿宴哥哥怀疑查看的时候看不到伤口…… 如果将二哥的尸体留下,说不定她会找出什么证据。 绝不可以。 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卿月钉死,让她百口莫辩,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卿云瑶的悲痛和指控更是让这里的每一个信她爱她的人怒到了极致。 包括平阳! “秦晚,你又要发什么疯?你为什么不让卿将军带走自己的儿子?” 平阳大声吼道! 她真的觉得秦晚疯了,而且是又疯又怪!之前疯癫,如今更是疯癫,她有什么资格阻止卿将军带走卿二? 看着对准自己心口的爹爹的剑,她眼中已经升不起悲痛的情绪,原本因为二哥的死,她的心已经死寂,可因为银针的颤动,她又活过来了,只是她最后的希望,即便二哥有可能会是个活死人,她也认了。 看到二哥身上的那些银针了吗?现在不能拔下来,要一直刺激他的全身死穴,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这话不能说啊,因为说了没用,也没法解释。 “秦家小女,你到底想干什么,毁我卿家女儿的脸,如今口出狂言不允许本将带走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太过于嚣张跋扈了些?” 卿将军恨怒冲天的眼神看向秦晚,对这位身世不太好的秦家小女,他曾误会过,也生出过愧疚之心,但他对这个娃子从未不喜,尽管知道她跟自己的女儿似有些不愉快,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这一刻他真的是厌恶了这个孩子。 她的不幸是秦家造成的,可她为何要对他的女儿不利? 一个女孩子家怎会那般狠毒的会毁了别人的脸? 看到自己爹爹厌恶的眼神,还有指责的话,秦晚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因为说了也没用,没人会信她是卿月的话,只会当她是疯子。 而在场只有一个人会帮她,卿月的眼睛带着一丝恳求般的看向凤翎,与他寒凉深幽的目光对上。 凤翎凤眸轻轻一动,他虽不知卿月为何要留下卿二的尸身,但按照过往他对她的了解,这个女人不会做无用功。 “卿湛的尸身留下,卿将军你不能带走!” 卿湛的尸体留下,卿将军你不能带走。”凤翎低沉的声音响起,在一片愤恨的几乎要将卿月粉身碎骨的目光中,冰冷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唰一下,卿月抬起眼,她死寂般的眸光带着一丝颤抖,接着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吹散了这一刻的死寂,是震动,是感谢,更有一丝脆弱,他看到了她的求助,且毫不犹豫帮了忙。 这一刻的卿月内心是无比感激凤翎的。 卿月那样脆弱和感动脆弱的眼神,重重的砸进凤翎的心口之上。 因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更是能感受到她的无助和绝望。 这屋里都是些什么人呢? 她风尘仆仆而来,见到的是她死去的二哥。 平阳,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如今亦是觉得她是个疯子,对她怒骂交加。 楚宴,那是她的未婚夫,最爱的男子,如今拥着害她惨死的表妹,逼她坠落深渊,想娶她性命。 最重要的是……卿将军。 这是她的父亲啊,如今利剑指着她的心口,只需再有一寸,便可要了她的性命。 曾以为他所经历了便已是人间惨事,可看卿月,却觉得这是一场人间悲剧,无人能承受的人间悲剧。 他从未这般心疼过一个人。 这一刻,他想拥她入怀,却又不敢妄动…… “煜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老臣的儿子被人害死,老臣想将他带走却都不行吗?” 卿雷山怒到极致,持剑的手都在颤抖,可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煜王爷,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却阻止他带走自己的儿子,他为臣,该怎么办? “凤翎,你莫要欺人太甚!” 此时,楚宴冷冽出声,他一直深深压抑着,若不是他本就重伤,又要护着受伤的月儿,他今日势必要跟凤翎拼个你死我活,楚宴冷冽刺骨的目光划过秦晚的时候带着深深的厌恶和杀意。 “呵……” 此时就听凤翎一声冷笑。 过去他觉得自己这位皇兄矜贵多智,如今再看不过愚蠢至极。 皇权至上的位置对他就那般重要?重要到放弃自己所爱,却放一个心狠毒辣冒牌货在身边。 “若论欺人太甚,本王比的上皇兄你?” 凤翎冷嗤道。 之前他跟凤翎只是立场不和,如今得知事情真相,想到他做出的这些事,凤翎只觉得厌恶至极。 四目相对,暗潮涌动,冷冷对峙。 眼见双方气氛愈加紧绷,最终卿雷山还是受不了,他悲痛万分,双眼红到极致,持剑的手终是颤抖着放下,只是不解而又愤怒的望向凤翎,“煜王爷,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老臣的儿子已经被害死了,您当真让老臣连个全尸都不能带回去吗?” 凤翎脸上一片厉色,面对这位朝廷重臣,想到他不知事情真相被埋在骨里,终是心中升过一丝不忍,终是出声道, “卿将军,本王带人来的时候,卿二已经死亡,如今却被幽王妃诬陷是杀了卿湛的凶手,这件事总要查清楚的,卿二死的蹊跷,他的尸身是便是最重要的线索,本王不会对卿湛的身体做什么,但会将其交给大理寺,请仵作验尸,查出其真正的死因,还望卿将军理解。” 听到凤翎的话,卿雷天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从他看到儿子尸体的时候,听到毁容的女儿怒声呵斥是煜王爷杀了湛儿,他便当了真,如今听到煜王这番话,他在悲痛沉怒中也终是冷静了几分。 “卿湛的死是不是跟六弟你有关,尚且再论,但人我们必须带走,没有给你们的道理。” 下一刻却听楚宴冷声道。 “楚宴,人今天你肯定带不走,否则我们就一直耗下去,就看幽王妃的那张脸熬不熬得住了。” 第107章 撕破脸 凤翎冷嗤道。 凤翎的话精准的击中楚宴的内心。 卿云瑶咬着牙,她能感觉到右脸颊已经疼到麻木,她连开口说话都有些木木的。 “老臣要进宫见皇上!煜王爷,你的所作所为老臣一定要如实告知皇上!” 卿雷山咬牙咽下血泪,怒声道,即便是送湛儿去大理寺,那也是他这个当爹的送,凭什么煜王爷拦着不让? 可他又不能耗下去,他可以在这一刻为了抢夺二儿子跟煜王爷拼了,但是他不能不顾女儿。 “可。” 凤翎冷漠的有些无动于衷,只落了这一个字。 卿雷山怒到手指都在发颤。 “走。” 终于是落下一个字。 卿雷山的妥协并不是他怕了,只是因为要先救女儿。 看着卿雷山血红的眼,卿月难受到了极致,她很清楚爹爹的为人,爹爹不会就这般算了的,这一次的事情,卿家与幽王必然会抓住这个契机对凤翎精准打击,若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爹爹怕是…… 卿月闭上眼,眼看着卿雷山转身,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平阳,跟过来!” 卿云瑶冲着平阳的方向喊了一声。 明眼看着凤翎和秦晚是准备不死不休,誓不还二哥的尸体了,那么她也不能干耗下去,她必须先赶紧治她的脸,而平阳她必须要带走,万不能让卿月和凤翎给她洗了脑。 平阳被卿云瑶呵斥一声,也是一颤,她瞪向凤翎和秦晚,接着咬牙道,“卿姐姐,你们走吧,我要跟在卿二身边,我要看着他,不能让人伤害他!” 这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平阳,跟过来,你是今日整件事情的证人,你不能出任何意外,回去跟四哥一起去见父皇。” 楚宴绷着脸说道。 今日这事儿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了了。 平阳一愣,有些左右为难,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凤翎,他的六哥以前跟她关系很好的,真的会伤害她吗? “平阳也要留下。” 就在这时,卿月又出声了。 果然她一出声,楚宴、卿云瑶甚至卿将军全都冰冷厌恶的看向她。 这些眼神卿月通通接收,但一句话也不会解释。 为何留下平阳?那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见过抓走二哥的黑袍怪人长什么样的,将她放到卿云瑶和楚宴身边,太过于危险,而她才是真要保她不被灭口。 平阳一听秦晚的话,就厌恶的拧眉,刚想刺两声,就见秦晚清清冷冷的抬起眼,“你不想跟着卿二了?” 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平阳整个一颤,当即道,“四哥,你跟卿将军先走,赶紧去找御医看月姐姐的脸,我就跟着卿二,我不会有事的,我若是出事,就是秦晚干的。” 她咬牙恶声恶气说道。 “不行,我不放心,平阳,你跟月姐姐走,月姐姐不能让你跟着他们,二哥已经出事了,你绝对不能有个闪失,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哥交代!” 这时候趴在楚宴怀里的卿云瑶呜呜出声,但语气却透着几分强硬。 这时的卿月刷的一下抬起眼,她冷冷的睨向卿云瑶的方向,“我说了,平阳留下,煜王府保她不会出事,你一直想带走她是在害怕什么?” “我是害怕,我害怕你们心狠手辣,对平阳不利,你能杀我二哥,毁我的脸,定然也能做出伤害平阳的事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你伤害。” 卿云瑶怒声道。 卿月眼中冰冷一片,她盯着卿云瑶的眼,一字一句道,“那我就用我的命起誓,若平阳有个三长两短,我自刎谢罪,现在你还有理由拦着她留下吗?” 卿雷山和楚宴俱是一愣,这个秦晚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便是平阳,眼中都闪过一道复杂,不理解她的话,也不理解她的做法。 “你说这种话有什么用?若平阳出事,你死了能换回她的命吗?” 卿云瑶咬牙道。 她有感觉,不能将平阳留下,变数太大。 “匕首上抹了木椓草液,半个时辰内,伤口麻木皮肉僵硬,一个时辰之后,溃烂流脓,若错过最佳治疗时辰,永久毁容,便是天上神丹也别想治好你这张脸。” 卿月不与她争论口舌之争,忽的开口说了这样的话。 话音落,果见面前几人都变了脸色。 “秦晚,解药!” 楚宴眼中一片猩红,杀意冲天。 卿月冷冷回视,“她的师傅医术不是很厉害吗?解了你的毒,救了你的命,那么帮幽王妃治一下脸有什么难的?” 听闻这话,楚宴瞳孔一缩,他盯着面前的秦晚,她那双通红的眼与那一晚杀他性命的女刺客精准重合。 一样的红,一样的冷,也一样的带着恨。 “原来是你,那一晚的女刺客是你!” 楚宴狠狠咬牙。 好,好一个秦晚。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表里不一,心思恶毒,却没想还是小瞧了她,竟能悄无声息的闯入他幽王府,伤了他。 看着楚宴一副似猜出他身份,又震惊无比的样子,卿月眼神冷厉如刀,“别装了,恶心!” 她只当楚宴依旧是在演戏。 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好,秦晚,凤翎,新仇旧恨,这笔账本王记下了!” 凤翎咬牙,冰冷的扔下这话。 “将军,先走,月儿的伤要紧!” 楚宴将血泪吞下,知道再僵持下去也不见得能有好结果,毕竟他伤还没好,若真与凤翎对上,未必能得胜算。 此刻卿云瑶再不甘心的想把平阳也带走,但也知道不能耽误下去了,因为她的脸真的开始越来越麻,越来越僵。 “煜王爷,煜王妃,郡主与老臣的儿子自幼玩伴,她要送老臣的儿子这最后一程,老臣心领郡主之情,但若郡主有个好歹,老臣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老臣儿子的尸身煜王爷既要亲自带回,那老臣便在京城内等着,等待煜王爷亲自将老臣的二儿子送回来。” 卿雷山落下最后一番话,而后转身就走。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躺在那里的二儿子,他怕自己忍不住会以下犯上,会对这位当今煜王爷动手。 丰平九十八年,九月。 楚宴和凤翎真正意义上的撕破了脸…… 第108章 偷袭 楚宴和卿雷山的人一撤退,这草屋内就只剩下凤翎的人。 凤翎刚要说话,就见站在那里的卿月忽的冲向卿湛,这一动作让凤翎和没走的平阳都是一惊。 平阳更是眼珠子瞪大,“秦晚,你想干什么?你敢动卿二试试!” 她大怒道,是真的被卿云瑶那句‘毁尸灭迹’给影响了。 却见卿月理都不理她,而是快速的按压卿湛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接着以手握拳,对着卿湛的胸口咚咚咚的重垂而下。 平阳眼都气红了,“秦晚,你这个疯子,你在对卿二做什么?卿姐姐说的对,你就是个毒妇,你想毁尸灭迹!” 她大声吼道,抬脚就要冲上去,却见凤翎一抬手,手下钟五立刻就冲上去,当即拦住了平阳。 “放开!” “放肆!” 平阳疯了一般挣扎,却被钟五被死死钳住,但他又不敢太过分,脸上被挠出几道血痕。 这边卿月重锤卿湛的心口的好几下,随着卿月的重锤,那扎在卿湛身上的银针似隐有颤动,这是生机的流转,有机会,二哥有机会活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卿月停下手中的动作,趴在卿湛的心口,终于察觉到一丁点微弱的心脉。 卿月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够了! 足够了! 只要不是生机全无,那么就还有机会。 “凤翎,我们回府。” 终于,她抬起头,看向凤翎,出声说道。 无人知道她刚才干了什么,包括凤翎,只见地上卿湛依旧躺在那里,但他却察觉秦晚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好像悲戚和绝望少了一些。 “好。” “秦晚,你是不是有病?你刚才折腾卿二做什么?” “回府,派人保护好平阳,她……现在很危险。” 卿月没理会大吼大叫的平阳,只出声嘱咐道,嗓子哑的有些厉害。 见秦晚不理自己,又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秦晚的口中蹦出,平阳更是愤怒,“秦晚,你不用说这种话吓唬我,我平阳从来都不是吓大的,我能有什么危险?还是说你连我也要灭口?” 卿月精神受到大创,本就累及,哪里有心情去跟她啰嗦解释,可二哥已经被人害了,平阳的确是唯一的证人,也是她和凤翎这次翻身的重要人手。 “是有人想灭你的口,但不是我,而是那个抓走卿湛的人。” 卿月冷冷扔下这句话,只觉得满身都是疲惫。 她走向凤翎,张了张嘴,感谢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今日若不是凤翎撑着她,她坚持不住的。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似看出来秦晚的欲言又止,凤翎主动出声。 “你少吓唬我,那个黑衣人说不好就是你们的人,你们……” 刷。 卿月猛地回头,那眼神太冷了,竟是直甄的平阳生生的将后面的话给卡住了,她等着卿月冰冷的目光,嘴巴一颤,“你,想做什么?” “平阳,你今年十九岁,早已及笄,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去认真的想一想事情,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二……哥,卿湛被害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你就算没有线索,但也不该根据幽王妃的话就怀疑到我跟凤翎的头上。 你有没有想过,卿湛被抓走之前,为什么让你来煜王府?” 卿月怒声质问,她真的累及了,面对误解和伤害,她也不是铜墙铁壁,她也是个人,也会痛。 被秦晚这般呵斥,平阳呐呐张嘴,“有,有可能是我听错了,卿二说的可能是‘凶手是煜王府’,不是让我去煜王府。” “秦晚,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恶毒无比,就算是卿姐姐误会了你,你做什么毁她的脸?你就是个毒妇!” 平阳怒声道。 卿月眉心紧凝,只觉得心累,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平阳,闭上你的嘴,再多说一句,你就自己回去。” 凤翎沉着脸,冷声道。 平阳心里愤愤不平,压着怒火,她才不走,她就要跟着卿二。 凤翎唤来属下拿来担架,将卿二的身体放上去。 “他身上被我扎了一些针,你们千万不要碰掉……” 卿月眸光动了动,忙的嘱咐道。 “是。” 平阳一顿,眼神古怪的看着秦晚,觉得她真是疯的不轻,卿二已经走了,她还扎的什么针?也就是在这时,她忽然又想到她中蛇毒,好像就是秦晚给救的,还有刚才秦晚对着卿二的身体咚咚咚的打那几下,还按压他的胸腔,难道是在救人? 可卿二已经断了气,她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不过骂人的话到底是卡在了嗓子里。 凤翎一声令下,暗影们随即护送凤翎他们回府。 却不想,府门刚入,便有属下匆匆来报,“王爷,府上有刺客闯入,谢公子受了伤……!” 血腥味便涌入鼻息间,“王爷,府上有刺客闯入,谢公子受了伤……!” “走!” 凤翎和卿月快速的进府,只见青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血迹,不少侍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来禀告者乃暗影排行第六,他一边胳膊还冒着血,只简单的被包扎了一下。 “主子,谢公子在北苑西厢房。” 钟六道。 凤翎脸色一凌,操控轮椅就朝着北苑的方向走,卿月刚要跟过去,脚步却跟着一顿,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猛的回头,就见府门口平阳正站在那里,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隐在那里,忽的朝着平阳的方向抓去。 “平阳!小心!” 卿月一声厉喝,整个人飞身而起,当即冲向那道黑影。 他一身黑衣,身躯佝偻,脸上戴着青铜鬼面,就要去撕裂的平阳的脖子。 平阳刚从车厢上下来,就想看看秦晚和六哥到底想将卿二带到哪里去,忽的就听到六哥府上遇到刺客了,接着就见他们匆匆冲向府内…… 她还在想着自己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把卿二弄走,接着就听到一声厉呵,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张青铜面具脸,还有干枯的成钩的爪子,噩梦般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平阳都不会动了!竟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忘了反应和躲避! 却又是千钧一发之际,秦晚飞身而起,直接冲过来。 随着她那一声厉喝,本是已经走出去的凤翎瞬间回头,一声令下,“众影卫!” 第109章 有诈 数道人影迅速朝着黑衣人逼近,那人显然没想到一击偷袭会被人发现,且反应这般迅速,凌空一个翻越,黑袍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度,接着就地一滚,手中的利刃钩子一下子勾破了一暗卫胳膊,撕扯下来一块血肉,接着抬脚就往暗巷子里窜。 “追!” 凤翎脸色冷沉,厉呵出声。 嗖嗖嗖,数道身影冲向暗巷。 秦晚抬脚也要跟上去,那个人就是杀害二哥的凶手,但脚步一顿,想到还在车厢里的卿湛和吓愣住的平阳,愣是生生的定住了脚。 “小心有诈!” 卿月急声对着追去深巷的影卫们喊道,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影卫拖着自己的同伴纷纷退了出来,只见那两个被拖着的人脸色青紫,浑身抽搐。 卿月迅速上前,立刻蹲下身子检查,“中毒。” 话音落,直接拿出身上的丹药给两个暗卫当场喂下,接着拿出银针嗖嗖嗖几针下去,整个动作下来一丝停顿都没有,很快两个影卫都不抽搐了。 “我写个药单,下去熬药给他们喝下去,速度要快!” “多谢王妃!” 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 这是卿月第一次在众下人面前以医术亮相,震惊众人。 包括平阳,她整个人都看傻了,好半天都忘记了反应,但她却知道,刚才若不是秦晚救她,她就完了。 “是他,就是他,六哥,秦晚,就是刚才那个人,昨晚上就是他抓走卿二的!” 平阳回过神来, 当即颤声道。 “先进来!” 卿月的脸绷的极其的紧,若是细看,能看到她紧紧咬着牙关。 “凤翎,你先让人将卿湛给放好,好生看护,万不可出一丁点差错,也别让人靠近他。” 卿月看向车厢中的卿湛,望向凤翎道。 “好。” 砰一声,煜王府大门关上 ,但府内却是一片紧绷,平阳此时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紧紧跟在卿月和凤翎身后。 他们疾步走向北苑去看受伤的谢景桓。 一开门,就见赤着上身的谢景桓正靠在那里,王老正在收拾药箱,看到凤翎进来,当即行礼。 “怎么样?” “王爷,谢公子受的只皮外伤,老臣已经帮忙将伤口包扎了,应无大碍。” 王老忙道。 “我没事。” 这时,谢景桓也站起来,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嘶了一声。 卿月抬起眼看向这位谢家大公子,之前匆匆见过几面,接着这人便没有再出现,这猛地一见只觉得谢景桓变化挺大,好像清瘦了不少,大概也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脸色有些苍白,下巴还有些青色的胡渣。 “秦姑娘。” “平阳郡主。” 谢景桓又冲着卿月的方向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他们其实不算太熟悉,但他是见证过凤翎是如何不待见秦晚的,而在最开始他也是称呼的秦姑娘,所以并未觉得不妥,但是凤翎听到这个称呼,唇瓣顿时就是一抿。 平阳还在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谢公子,身体还有其他不适吗?” 卿月出声,她怕他中毒。 谢景桓摇头,“多谢秦姑娘关系,只是受了些外伤,并无其他大碍。” 凤翎越听这声秦姑娘,越是心里发闷,谢景桓的这个称呼让他记起来之前自己是如何对秦晚的,当即神色不虞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问,就见谢景桓温文尔雅的神情一顿,严肃道,“这两个多月我几乎走遍了三国,找齐了药单上的那些药材,第一时间赶回京城就来见你,想着将药材给送过来,省的夜长梦多,却没想到撞到有人鬼鬼祟祟在王府后院翻找东西。” 凤翎瞳孔一缩,卿月面色也冷肃了起来。 “我当即就跟他打在一起了,惊动了你府上的守卫,他武功高强,且招式诡异,身怀异毒,折了好几个府卫都没能将他擒住,最后让他逃了,我也受了点儿伤。” 谢景桓言简意赅道。 凤翎却是面色微沉,跟秦晚对视了一眼。 “尚且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 谢景桓道。 他也觉得震惊,煜王府守卫森严,这人能悄无声息的闯进来,确实是有点儿本事,只是这人是入府来干什么的? “是他,就是他昨晚抓走的卿二,用毒蛇咬的我,他今天戴了个面具,我也能认出来是他!” 平阳脸色发着白,咬着牙道。 没人理会她。 卿月和凤翎基本都猜到了。 这时,只听卿月道,“平阳,你自幼最爱丹青,临摹的人物图最是出神入化,你现在就去将那黑袍人的面容画下来。” “好。” 平阳立即点头。 接着就是一顿,眉眼不解的看向卿月,“你怎么知道我自幼最爱丹青?最喜画人物画像?” 秦晚是乡下长大的,才回来京都多长时间,她们之间更不算的上是有什么交集,她怎么表现的这么了解她。 卿月轻抿一下唇瓣,心里苦涩,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从看到二哥破碎死亡的那一刻,她脸上失去了表达喜怒哀乐的表情,只出声道,“有一次,听你六哥说过。” “这样啊。” 平阳这才散了疑惑。 凤翎凤眸动了动,没拆穿卿月的话,只是唤了人来,给平阳拿过来了纸墨笔砚,让她将黑衣人的真容给画出来。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谢景桓刚回京进来了煜王府,连谢家都没有回去,就遇到了黑袍人潜府这件事,所以压根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这边卿月缓缓开口,“他昨晚上劫持走了卿二之后,应该是对他进行了好一番折磨,而这个过程中,平阳是在昏迷之中的……” 卿月复盘昨夜的情景,只开个了口,就心中一痛。 她能猜出来,那个黑袍人定然是逼问的跟她有关的事情,逼问二哥,卿月是谁?在哪里?她不用想,也知道二哥必然是不会说的,所以他是对二哥使用了酷刑的,只看二哥身上的那些伤口就能看出来。 “平阳醒过来之后,我们便带着她去找卿湛的下落了,应该是正好与他错开了,以至于他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府。” 第110章 不可能 卿月分析的几乎全对。 鬼佬从卿湛口中套出了有用的信息之后,自然是想着上门探一探,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稍一猜测,基本就猜到了他们的去向,尤其是得知卿云瑶被被平阳郡主给喊出去了之后,他随即派人给楚宴和卿雷山都送了信,他相信,这些人赶到他住的地方,看到卿湛的尸体,那绝对会是无比崩溃。 而他的好徒儿只要不是太愚笨,自然知道如何示弱,如何栽赃陷害。 而他便趁此机会,潜入的煜王府,寻找那两本典籍。 “他是来找什么的?管家刚才清点了一下,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但好几个房间都有被翻动的痕迹。” 谢景桓道。 那边平阳正在画人物像,也竖着耳朵在悄悄的听,可是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所以那个怪人为什么抓卿二?为什么要害死他?” 平阳这话一问,屋内瞬间静了一瞬。 因为卿月无法回答。 那怪人是卿云瑶的师傅,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她,所以卿湛之前被下毒,也是因为她,所以二哥被抓走,接着被折磨致死。 谢景桓在一旁更是听的震惊不已,谢二少被害死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但显然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就在这时,谢景桓犹豫片刻出声道,“瑾之,我这次刚回京便接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前几日幽王遇刺中毒,是幽王妃的师傅给治好的,而幽王妃的是师傅是无双老人,可有这回事?” 谢景桓不解询问。 凤翎抿唇,他早就收到消息了,宫中母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急的不行,接连给了他三封书信说这个事。 皇后更是因为这个事情在父皇的面前很是的脸。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凤翎点了点头,表示他收到的消息无误。 “无双老人怎么会是幽王妃的师傅?这件事我从未听说过,查了这几年也一直没有查到这条线索。” 自从凤翎中毒,双腿俱断,他便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只为了找到无双老人,却哪知这无双老人竟然跟卿家大小姐有这般的关系。 而在一旁的卿月却陡然抬起眼。 她成为秦晚之后,所有关于外面的消息渠道都是从凤翎这里得来的,所以还真不知道‘无双老人’这件事。 “不可能。” 她忽的出声。 谢景桓和凤翎都抬起眼看向她。 “帮凤翎解了毒绝不会是无双老人。” 卿月斩钉截铁道。 若是师傅出现在这里,定然是能一眼就拆穿卿云瑶的假面,她从成为秦晚,已经连续给师傅发去三道密信,却一直没有回音,所以师傅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 若是没猜错,所谓的无双老人应该就是卿云瑶的那个师傅,那个会炼蛊的黑衣怪。 想到此,卿月像是瞬间醍醐灌顶,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好像在这一刻突然串联了起来。 一个毒术高超的邪医,以炼蛊害人,帮助卿云瑶炼制了幻颜蛊,毒害她惨死,这个人图谋的什么?他出来救了楚宴,却冒充师傅无双老人的名讳。 所以这个人跟师傅一定有着特殊的关系! 陈年旧事,一个被她遗忘了好久的事情终于被卿月想了起来! 曾有一次,师傅跟她说过,神幻医典和毒典之上曾有邪术记载,师宗不允许手下徒儿涉及邪术,却有一人不听劝导,偷偷犯下宗规,害死了人,用来修炼邪术,从而被逐出师门。 师傅提起这件事的事情甚为厌恶,所以只是一说了之。 她当时并没有猜测到那邪术是蛊术。 如今一切似都串联了起来。 这个黑老怪一定跟师傅认识,说不定就是被逐出师门的那个人,而他现身于此,找到卿云瑶毁了她,也许是对师傅的报复,他闯入煜王府翻找东西,应该找的就是师傅留给她的那两本典籍。 一定是这样! “秦姑娘为何这般肯定?” 谢景恒见秦晚说了那句话之后,整个人便陷入了沉默,脸上神情莫测,像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一般,终是没忍住的出声问道。 平阳也把耳朵竖的高高的,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够用,她都听不懂秦晚还有六哥他们说的话。 “画像画好了吗?” 卿月没回到谢景桓的话,却忽的看向平阳询问道。 平阳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画递出。 昨晚上虽然光线昏暗,但是她还是看的清楚,那怪人的样子印刻在脑海。 卿月接过来人物画像,仔细端详,眼睛也是越来越冷,似要将他的模样刻印在脑海深处,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在背后操控了一切,也是他虐杀了二哥。 “无双老人是卿月的师傅,但不是幽王妃的师傅。” 卿月开口,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听的谢景桓和平阳都有些懵。 “秦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卿月就是幽王妃……” 她总觉得秦晚的脑子似有些不正常。 卿月没有解释,而这里面唯有凤翎听懂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禀告的声音,“主子,宫中来人,请您和王妃还有平阳郡主立刻进宫。” 来了。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平阳一愣,她眼睛有些复杂的看向秦晚,有些烦躁的开口道,“秦晚,我现在大概知道卿二的死跟你还有六哥的确没有关系,我会如实禀告皇伯伯的,也会将真相告知卿姐姐和卿将军,但是……你发疯划伤了卿姐姐的脸,这件事是你自己的责任,肯定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的,但你也救了我,到时候我会帮你说说好话。” 平阳别别扭扭的开口。 她这心里也是怪复杂的,有些不得劲,她明明最是厌恶秦晚,可又被她所救。 当然她之前也冤枉了她,心里也有那么一丝愧对,要不是她没弄好,秦晚也不至于发疯伤了卿姐姐。 不过,她到现在也没想通,秦晚为什么要划了卿姐姐的脸?越想越烦。 “总之到时候你态度好点,至少你要好好跟卿姐姐道歉,取得原谅,你最好祈祷卿姐姐的脸没事吧。” 她又道。 下一刻却听卿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平阳,你不是想要知道杀死卿二的是谁的人吗?进了宫,我会揪出凶手!” 第111章 秦晚,跪下 听到秦晚的话,平阳明显是有些不信,想到卿二的死,她整个人的情绪顿时又失落起来,“秦晚,你要是真能找出杀害卿二的凶手,我平阳就在这里发誓,以后你指哪本郡主打哪,将你列为自己人。” 卿月没接她的话,只是看向凤翎道,“放心。” 她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落下这么两个字。 对凤翎,已不是最初合作的那种心态,他帮了她太多。 卿月想,这一次从宫中回来,她便是丢下手中所有的事情,也便要动手开始帮助凤翎解毒治腿。 听到卿月的这两个字,凤翎一挑眉,冷魅的脸上多了一丝狷狂,只听他道,“是你放心!” 谢景桓左右看看这两个人,总觉得自己离开了两个月,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似有些不对劲了,瑾之这个人对待不喜欢的人一向是冷漠无比的,可现在他对秦晚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让他觉得很是违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两个人,看来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关系真正缓和了许多。 “谢公子,我与王爷进宫,府上的事情还望你多多费神,卿二那里……万不可出一点儿差错,拜托您了。” 卿月郑重的冲着谢景桓道。 “秦姑娘放心,谢某就在这里等着你和瑾之回来。” “多谢。” 卿月点头道谢。 …… 这一次入皇宫,前方等着她的是刀枪剑雨,不管是楚宴还是皇后,亦或者爹爹,都不会放过她和凤翎。 而今日,她要绝地翻盘。 撕开卿云瑶的第一张脸。 马车朝着皇宫哒哒哒的奔跑,一路上,平阳瞥了秦晚好几眼,她发现这个女人整个气势都好像有些不一样,很冷,且透着无边的凌厉。 “秦晚,你很害怕吧?” 憋了半晌,平阳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主要是两个人一路无言,车厢里太安静了,她心里便更难受,不敢去想卿二,不敢想这个人已经离开了,所以才找了个话题跟卿月聊。 “不怕。” 卿月抬了抬眼,扔给平阳两个字。 之前她想着复仇,循序渐进,却害的二哥中毒惨死。 而如今她身份已经不是秘密,那就彻底撕破脸,她要卿云瑶、楚宴无所遁形。 被秦晚两个字打发,本是想要找个话题跟秦晚聊聊的平阳憋了一肚子的气,直接将她转向一边,她就不该想着跟秦晚沟通。 马车跑入皇宫,入了正阳门停下。 卿月突的抬起眼,“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平阳,你最好都情绪冷静,保持清醒的头脑!” 听到卿月的话,平阳不高兴的嘟了嘟嘴,“我肯定冷静的实话实说。” 卿月直接下了马车。 凤翎与卿月是分开马车坐的,下了马车之后凤翎已经停在那里,他一身黑衣坐在轮椅上,面容冷酷,神态倨傲,凤眸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不耐。 见到她从马车上下来,他扬了扬眉,卿月走到他的身后主动推上轮椅,“凤翎,今天应该便彻底撕破脸了,你放心,我不会输,也不会让你输。” 卿月轻声道。 凤翎抬起眼,只见她眸光清冷坚定,似一柄利刃要破开黎明。 凤翎眯了下凤眸,这话让他心口发烫。 “卿二,没事了?” 凤翎忽的问了一句。 因为他明显能看出秦晚从那种崩溃的状态中走出来了,是从什么时候呢?从她阻止卿将军将卿二带走的那一刻开始,没有绝望和崩溃,而是似利剑开刃。 卿月手指轻轻一颤,她知道凤翎聪敏谨慎,自是看出来她的情绪变化,也是,她差不多最后的秘密都被凤翎都看破了,她的情绪在他的面前更是无所遁形。 “还有一口活脉。” 卿月语气低沉,凤翎听出来了,却更加心惊于她的医术,卿湛的身体他亲自探过,呼吸已断,否则她不会崩溃到那个地步,没想最后她竟真的争回了卿湛一口活脉。 不愧是无双老人的徒弟。 是的,凤翎早从一切线索中推出了卿月真正身份。 “卿将军肯定是要将卿二要回去的,你可有了应对之策?” “有。” 卿月点头,所有的一切她都想好了。 风吹起,扬起她一缕秀发,正午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肤如凝脂,清绝如霜。 几人在宫中大太监的带领下很快便带到了承乾宫。 “幽王妃,幽王爷,平阳郡主……” 通传声响起。 紧接着三人进入乾清宫。 秦晚和凤翎还有平阳当即见礼。 殿中坐了不少的人,楚皇、皇后坐在最首位,两个人都冷着脸,那种威严骇人的气势倾泻而出,凤贵妃坐在皇上的右手位,绞着帕子,美艳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担忧的看向凤翎和秦晚。 还有长公主,她竟然也来了,坐在凤贵妃下手位,脸色也不太好看,从平阳进来的时候她脸色更难看了三分。 楚宴和卿云瑶坐在最下手位,卿云瑶的脸已经被纱布包裹了起来,一双眼又红又肿,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便死死的盯着她。 爹爹卿雷山双眼通红的跪在那里,身躯笔挺,却满身傲骨。 爹爹卿雷山的旁边亦是跪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身躯微胖,脸色有些阴沉发白,从她进来的时候跟他对视了一眼,却只见他目光阴沉,满是厌恶,只一眼卿月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秦晚的亲生父亲,也是当朝相爷秦鸿章。 “秦晚,跪下!” 只听一声厉呵,楚皇面色冷成冰霜,他厌恶的看向秦晚。 秦晚唇瓣轻轻一抿,二话没说,当即跪倒在地。 凤翎凤眸轻轻一缩,他没开口。 对于秦晚,他是信任的,既然她说已有应对之策,那么他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胡乱出声,打断她的计划,若事情超出掌控,他自有能力护住她。 “秦晚,你可知错?” 楚皇怒声问道。 卿月跪在那里,不卑不亢,听到楚皇的质问,她抬起头,“皇上,秦晚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还望皇上明示。” 砰的一声,楚皇面前的茶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还敢狡辩?” 第112章 只有一个公道 茶杯被摔的四分五裂,其中一块碎片划过卿月的额头,顿时就出现一道血痕。 旁边凤翎剑眉一拧,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父皇,事情都弄清楚了吗?你就这么大的怒气?” 凤翎冷声道。 这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楚皇的矛头顿时对向了他,“凤翎还有你,朕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你这是娶了个什么女人?杀人毁容,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楚皇怒声道。 本就对秦晚不满,结果自从老六娶了这秦家小女儿,更是越来越不像话。 平日里他怎么胡闹,他作为父皇因为内心对他的亏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他都干了什么? 卿家,那是将门世家,更别说卿家老大手握重兵,驻守边境。 卿家二儿子竟被害惨死,女儿被划了脸,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她干什么了?她杀谁了?” 凤翎后背往椅子上靠了下,冷声反问道。 这时,楚宴站起来,他冰冷视线看着秦晚和凤翎,出声道,“六弟,你跟秦晚的所作所为我已全部告知父皇,卿家不仅是朝廷重臣,更是本王王妃的父亲,她的二哥被害死,她的脸被割破,且你还扣着卿湛的尸首拒不归还,这桩桩件件,我已全部告知父皇。” 随着楚宴的话音落下,殿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卿雷山更是双眼通红,冲着楚皇的方向叩首,“皇上,老臣只求一个公道!” 楚皇的脸色黑沉一片。 皇后冷哼一声,“皇上,臣妾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从来不曾当面说过,您宠爱凤贵妃,更宠爱她的儿子,自六殿下伤了双腿,您对他的宠爱更是变本加厉,可是如今您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杀人啊!杀的还是重臣之子,所谓天之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这次还要包庇他吗?” 皇后的语气里是又怒又冷,细听还有些快意,大概是终于抓到了凤翎的把柄,终于将压抑在心里的恶气吐了出来。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证据说卿家二少是凤翎所杀,所谓凡事都要讲证据,您就这样妄下定论,直接给人定罪,是不是有些不好?” 凤贵妃脸色难看的开口。 气的胸口都在起伏。 她现在内心真是无比的慌,现在敢肯定的是卿月的脸的确是秦晚所伤,但杀人的罪名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认下来,否则这事情就糟了,就算是皇上再怎么宠爱瑾之,此事也不可能善了。 “证据?本宫的儿媳就是证据,看看卿丫头那张脸,看看卿将军那双眼,他们都是亲眼看到卿湛尸身的人,还有平阳,她亲眼看到秦晚和凤翎劫持了卿月丫头,若不是宴儿及时赶到,月丫头可不只是被毁了脸这般简单,怕是都没命了!” 萧皇后怒声道。 凤贵妃又急又气,美眸中都凝了泪,她瞪向秦晚和凤翎,急声道,“瑾之,晚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话啊,你们父皇在这里,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要你们说出来,你们父皇一定会给你们做主,也会秉公处理。” “呵呵,凤贵妃这话说的确实是对,是该让皇上秉公处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萧皇后的脸上弄出一个冷讽的笑容。 “凤翎,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这件事你可是知情,还是只是被秦晚蒙骗了?” 楚皇终于开口,威严的声音响起。 可楚宴这话一落,气的萧皇后就是一个咬牙,楚宴也抿了抿,因为楚皇话中的意思明显就是让凤翎将这件事都推到秦晚一个人身上,想保他,是真的宠,犯下这等杀戮大事,都不舍得惩罚这个儿子。 今日在殿中的都是聪明人,谁能听不懂其话中的意思? 可楚皇一片苦心,凤翎却不见得领情,只听他冷嗤一声,凉凉抬起凤眼,“父皇,您要说清楚,是哪件事?是卿湛之死这件事?还是幽王妃被划破了脸这件事?” 凤翎这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卿将军咬牙红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堂堂煜王妃怎么能这般不在意的说出这样的话? 卿雷山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他死死克制着。 卿月看到爹爹那般隐忍难过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终是出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贵妃 娘娘,长公主,所谓判案,三堂会审,人证物证俱都齐全,才可断案,一件事情万没有只一方说话的道理,我虽不知道幽王爷和幽王妃是如何跟皇上说的,但皇上、皇后娘娘似乎认定了我就是杀死卿湛的凶手。” “秦晚,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卿湛不是你杀的,月丫头的脸不是你划的?” 皇后怒呵 。 这时便见卿月抬眼,丝毫没有惊慌的看向萧皇后,“皇后娘娘,咱们现在说的是第一件事,卿湛之死的凶手是谁?等这件事了了之后,再追究臣女划幽王妃脸的这件事,这是两件事。” “张狂!本宫真是好久没见过你这般张狂的人,今日本宫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萧皇后怒斥。 秦晚这番模样当即就让她想起了上一次会面,她也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洗脱自己的嫌疑,最后将匕首刺进了宴儿的手掌心,这件事让她想起来便如鲠在喉,恨的不行。 “幽王妃,是您说的卿湛是我所杀是吗?您亲眼瞧见了吗?” 卿月抬起眼,目光幽幽的与卿云瑶对上。 卿云瑶看着秦晚,心中恨毒一片,她回来便赶紧找御医看了伤口,索性卿月这贱人只是吓唬她,匕首上根本没什么让伤口腐烂的药粉,但是御医也说了那么深的伤口,就算是愈合了,也一定会留下疤痕,除非好生养着,等过了来年春天,会好上许多。 “我并未亲眼瞧见,但是你劫持我是真,将我劫持到二哥被杀害的地方,难道不是想杀我灭口?若不是你杀了二哥,你如何知道我二哥是在哪里被杀害的?” 第113章 实话实说 卿云瑶并未将话说死,她不是个蠢人,会给自己的话留下破绽,只要让所有人都怀疑是秦晚和凤翎杀了人就可以,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好,你话既然这般说,那么这件事就应该问平阳郡主了,平阳郡主你能否当着皇上,皇后,贵妃娘娘以及所有人的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卿月回头问平阳道。 平阳从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被点到了名字,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咬着唇,站在那里那里,一双杏眼红彤彤的,她不知道秦晚在搞什么鬼,她若是说了,整件事对她也根本不利。 “平阳,我听月丫头说了,整件事你是见证者,是吗?” 就在这时,长公主的声音响起,她看向自己的女儿询问道。 平阳听到自己的娘亲的声音,眼睛顿时就是一红,从进来她都没敢看向自己娘亲,但她死里逃生,又经历了卿二之死,整个人一直隐忍着,这会儿母后一出声,她整个人都绷不住了,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有什么说什么,保证你说的话必须公平公正,无需向着谁,也不用包庇谁,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着皇上的面,如实说出来。” 长公主道。 她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真是又气又爱,气她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整日里往外跑,没女儿家的样子,又心疼她遭了大难,知她跟卿二的关系好,卿二这一出事,这丫头心里必是难受到了极致。 只看她那脸色,苍白一片,定然是遭了大罪。 但这件事的确是事关重大,她必要平阳说清楚。 “平阳,皇伯伯在这里,你无需隐瞒,从头到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出来。” 楚皇也开口道。 卿云瑶抬眼看向平阳,她怕平阳跟着秦晚和凤翎走这一会儿被策反了,虽然知道按照的平阳的性子,应该不可能,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她道,“平阳,如实说就好,没关系的。” 听到卿姐姐的话,平阳心里更难受,卿姐姐才是最惨的,这会儿还安慰她。 平阳点了点头,将眼中的泪眨回去,抽噎一声,这才开口道,“事情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我听说失踪的卿二回来了,所以我就偷偷的跑去卿家,想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结果没见到人,卿将军告诉我,卿二去了幽王府。” “是,老臣的确告知了郡主,卿湛他去了幽王府。” 卿雷山点了下头。 就是昨晚上的事儿,他记得很是清楚,他的儿子脸色苍白着回来,说是会跟他好好谈谈,但是要先去幽王府一趟,便是这一去,再也没回来,等他看到人的时候便已经是一具尸体。 “我离开卿家,直接就去了四哥府上,因为是偷跑出来的,所以没有马车,等我赶到的时候,天都黑了,我在四哥府邸对街的地方正好看到了卿二出门。” 平阳回忆昨天晚上。 “卿二转身往右边的巷子走了,我本来想喊他的,但是却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跟着他,一看就是不安好心的那种,卿二才给被人下了毒,我就想着是不是又有人想要害他,所以就赶紧跟了上去,可是我速度慢,拐了好几个弯才跟上去了。 我刚出现的时候,就看到卿湛跟一个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这些事情的经过只有平阳一个人知道,便是之前卿月和凤翎都没来得及问。 “那个黑衣人很厉害,也很恐怖,我吓了一跳,当即就惊叫出声,却没想到那个黑衣怪人转身就朝着我冲了过来。” 平阳说的时候一直忍着哭,但想到那一幕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所有人的面色都严肃无比。 长公主脸上更是浮现出怒气,“然后呢。” “那个怪人手上缠着一条蛇,一下子就把我给咬了,他还紧紧的捏我的脖子,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卿二冲过来救我,却被那个黑衣怪人给抓住了,卿湛让我快跑,他拦着那个怪人不让他伤害我,但是他又挣脱不了,我当时被蛇咬了,只觉得脑袋发昏的厉害,就听到卿二让我快跑,去煜王府……” 卿雷山听的双眼发红,却咬着牙死死的隐忍着。 “去煜王府?” 长公主不解出声,虽然平阳一直抽噎,但是谁都听明白了,卿二是为了救平阳才被那黑衣怪人给抓住的,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为何最后他会说那样的话。 “平阳,按照你说的,你是在幽王府对街看到的卿二被黑衣人跟踪,那么就说明你们离的幽王府很近,那为何在卿二遇刺,让你离开的时候,却是让你去煜王府?煜王府可是在北边,若是求救不该是让你去幽王府吗?” 这是所有人的疑惑。 卿家跟幽王府的关系一直很好,卿二跟煜王府之间更是没有什么往来,若是求救,也不该是去煜王府。 平阳眼睛红彤彤,欲言又止。 “平阳,这件事事关重大,所有人都想要找到真相,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万不可有丁点隐瞒。” 长公主最是了解自己的女儿,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有话没说。 果然下一刻就听她道,“其实我被蛇咬了之后,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压根就没听清楚卿二说的具体是什么话,只听到了个煜王府三个字,具体是‘去煜王府’还是‘是煜王府’我也没听清,但我一直跑一直跑,就跑到煜王府了,接着就昏迷了。” 平阳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 “平阳你的意思是,你说不准,卿湛最后留给你的话是,‘去煜王府求救’还是,“是煜王府的人杀了他’,是这个意思吗?” 萧皇后抬了抬眼,询问道。 这话有引导之嫌疑,但也确实跟平阳之前的想法撞上了。 她呐呐的张了张嘴,眼神有些不敢看秦晚和凤翎。 “但是我醒来之后是在煜王府,是秦晚和六哥救了我,其实我觉得杀卿二的凶手不是煜王府的人,因为……” 第114章 动机有了 平阳忙的张嘴解释,却还没说完,就被萧皇后直接出声打断,“平阳,杀害卿二的凶手是不是秦晚和凤翎,不用你来判断,你只需将事情的整个经过说出来就可,接下来呢,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萧皇后的态度严厉,让长公主眯了眯眼,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萧皇后道,“皇嫂,您急什么,让平阳慢慢说就行了。” 萧皇后瞥了一眼长公主,收敛了几分厉色。 “平阳,继续说。” 楚皇道。 “然后我醒来发现我在煜王府,我整个人都有些慌了,想着我怎么会在煜王府呢?我应该在幽王府,我就哭着喊着想去幽王府找人救卿二,然后秦晚和六哥就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就说了卿二被坏人抓走的事情,然后……” 平阳住了嘴,有些不想说了,抬眼看了一眼秦晚,欲言又止。 卿月跟她的视线对上,“继续说就行了,没关系。” 她这坦然的态度倒是让在场的人心里都生了几分怪异之感。 “然后秦晚就让我将卿姐姐约出来,说是商量去救卿二的事情,之后然后我就把卿姐姐喊出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萧皇后又问。 “没想到秦晚就把卿姐姐给掐住了。” 平阳确实是个诚实的孩子,她半点儿隐瞒都没有,只是之前对秦晚厌恶,如今多了几分复杂。 “秦晚,这你要如何解释?” 萧皇后怒问。 卿月没有做声,只是垂着眼,这副模样倒是显出几分心虚来了。 “平阳你接着说。” 萧皇后忙道,原本还害怕平阳会被策反向着凤翎,如今看来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直。 “我肯定要上前去阻止的,但是秦晚她很激动,直接将我一个手刀给劈晕了,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马车车厢里面,然后我下车找过去,就看到了被害的卿二,还有被钳制住的卿姐姐。” 平阳如实说道。 这件事叙述下来,的确如平阳所说,秦晚是最值得怀疑的凶手。 “月丫头,秦晚和凤翎劫持了你吗?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萧皇后怒声问。 这边卿云瑶眼中含着泪,她咬着唇瓣,一副又痛又怒的模样,“父皇,母后,我看到二哥的尸身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们却逼问我师傅的下落,我说不出来,与秦晚发生了冲突,她又用匕首割破了我的脸,逼我师傅现身,若不是阿宴哥哥来了,恐怕我也凶多吉少。” 卿云瑶红着眼指控。 她一席话落下,是彻底落实了秦晚和凤翎的杀人事实。 楚宴的脸色,甚至卿雷山的脸色都已不能用冰寒来形容。 这殿内的每一个人看向秦晚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其当场杖毙。 卿月一直安静的听着,卿云瑶可真是会演戏,竟是将动机都给编了出来。 “其实月儿知道煜王爷腿疾严重,这些年一直在找无双老人,可我师傅这个人脾气很怪,压根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和线索,这一次出现在京城也是误打误撞,我已跟师傅提了这件事,想着让师傅去看看煜王爷的腿疾,可师傅当时没有答应,我也并不敢勉强。 可没想到煜王爷你们会这般等不及,不仅杀我二哥,绑我出来,甚至还割破我的脸,以此逼我的师傅出来,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的,请父皇,母后为月儿做主!” 卿云瑶重重跪地,隐忍的双眼看的人无不动容。 “好,好一个秦晚,好一个凤翎,当真是胆大包天,就为了这么个原因,你们竟杀重臣之子,甚至暗杀平阳,利用平阳绑架暗害月丫头,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了,你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萧皇后怒声呵道。 她双眼厌恶而又冷漠的看着秦晚和凤翎,坐在皇上身边的凤贵妃已经摇摇欲坠,娇艳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皇,皇上……” 她喃喃开口,可以触及到皇上那阴沉的含着沉怒的脸色,她竟是连求情的都话都不敢说。 “秦鸿章,你养的好女儿!” 楚皇怒呵一声。 被点到名字的秦鸿章身子一抖,额头上冷汗淋漓,他算是看明白了,杀死卿家二少,刺杀平阳郡主,绑架用王妃,毁了幽王妃的脸,这一切的事情起因都是因为幽王妃的师傅无双老人,煜王爷想要无双老人帮忙治腿,但好像无双老人给拒绝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明显是煜王爷干的事,如今皇上意思很明显,想要处置的只有秦晚一个,这明摆着想要包庇煜王爷。 他好歹在相爷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他是一眼就看透了。 下一刻,就见秦鸿章跪地叩首,“皇上恕罪,老臣有罪,生下此等孽女,当初这孽女出生之时便有天师批命,说其命格凶悍,克人克己,所以老臣才在她一出生之时便将其送到了乡下去养…… 本想着这辈子都让她留在乡下,谁曾想煜王爷竟上门求娶,老臣当时委婉的跟煜王爷说了此事,但煜王爷他却是铁了心,如今这秦晚竟为了讨好煜王爷,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错事,实在是罪不可赦,不配为煜王妃。 老臣请皇上做主,剥夺她煜王妃的称号,赐其女三尺白绫,以儆效尤。” 秦鸿章跪在地上,言语清晰,说出的话冷酷到了极致,直接便定了秦晚的结局。 卿月成为秦晚,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秦相爷,却没想这人竟是这般狠厉,对秦晚这个女儿无半点温情可言,不过青红皂白,不问对错,张嘴就让皇上将其赐死。 真是讽刺至极。 秦鸿章对这个小女儿本就不喜,甚至多看一眼都嫌晦气,他自然也知道煜王爷真正喜欢的人是他的大女儿,所以他这么说是完全顺应了皇上的心意,也没想着煜王爷会生气,毕竟煜王爷若能脱身,还能摆脱秦晚,这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至于皇后和幽王一派能不能就这么饶了煜王爷,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正当秦鸿章觉得自己的处理完全没有问题的时候,忽的听到凤翎冷厉而又嘲讽至极的声音,“秦相爷,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115章 师傅的画像 秦鸿章一愣,抬头就对上凤翎那双冷到极致透着淡淡杀意的凤眸,顿时整个人就是一僵,心中顿觉不好,当即叩首求饶,“王爷恕罪!” 后背的汗水湿了一片,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是他的话让煜王爷觉得丢了面子?还是煜王爷想要保秦晚?不对啊,煜王爷对秦晚那个死丫头不是厌恶至极吗? “住嘴!” 楚皇冷呵,威严的眼神扫过凤翎落在秦晚的身上。 “秦晚,你现在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皇厉声问,天子之威压迫感十足,若是一般人早就吓的浑身发抖,怕是连跪都跪不住。 卿月自也看明白了楚皇的意思,是想她承认,自己担着这罪名。 由此可以看出,凤翎真的是太得皇上的宠爱了。 卿月轻勾了下唇,她觉得自己还算有些运气,重生而来便与凤翎扯上了关系,否则这泱泱大国,谁能跟楚宴和卿云瑶的联手抗衡?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卿月的身上,她却忽的弯唇,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众人都只当她是无话可说,被吓傻了。 卿云瑶更是紧紧咬着牙关,眼中都是快意,她就是要这个结果,让卿月众叛亲离,被冤枉,被栽赃,而又无话可说。 她拉拢了凤翎又如何?就算是再受宠爱,也不过就是一个残废。 如今他们两个都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不过就是因为说了也没用。 “臣女自是有话要说。” 卿月终是开口。 她眼神缓缓扫过场上的所有人,内心里平静的厉害,这一幕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没有半点儿紧张和不适,接着就听她道,“皇上,幽王妃所指控的一切我皆不认可,因为无双老人不是她的师傅,而是我的师傅。” “胡说八道!” 卿月话音一落,卿云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面色激动而又震动。 她想过卿月一定会反击,不可能会认下来杀人罪名,但万万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无双老人是她师傅这件事,她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拆穿她的身份?她手中是有什么依仗? 这会儿的卿云瑶脑海中闪过数道想法。 “秦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无双老人怎么可能是你的师傅?我十岁便与师傅相识,只是尊崇师傅的话,瞒着所有人这件事,若不是这一次阿宴哥哥中毒,我也不会暴露这件事,你哪里来的脸面说这种话?” 卿云瑶冷声控诉。 萧皇后更是冷笑出声,“秦晚你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罪无可赦,所以开始胡言乱语了吗?你什么身份谁人不知?一个被秦家丢在乡下的不要的女儿,也配认识无双前辈?本宫劝你最好乖乖认罪,莫要胡搅蛮缠,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楚宴疏冷的脸闪过一道讽刺。 这会儿卿云瑶心里已经平稳了下来,她想到了一件事,无双老人早就死在师傅的手里了,所以卿月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除非她能把无双老人喊过来,但很可惜永远都不可能了。 “孽障,你最好是乖乖认罪,莫要胡乱攀扯,无双老人岂是你这种人可以认识的。” 秦鸿章也没忍住,冲着秦晚怒斥道。 他是真觉得这个秦晚是不是疯了,竟敢撒这样的逆天大谎,难怪宁月回家说她可能是脑子有些不正常,如今看来岂止是不正常,简直是疯了。 包括平阳,她俏生生的脸也有些复杂,她觉得秦晚又开始发疯了,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只是她莫名觉得秦晚有些可怜。 句句都是指责,无人相信她的话,站在那里,千夫所指,只等定罪。 可这时,就见卿月往前走了几步,朝着皇后的方向,她对上萧皇后厌恶的双眼,出声道,“秦晚所说句句属实,无双老人真的是我师傅,皇后娘娘为何不信?” “呵,本宫两日前才见过无双前辈,是他救了宴儿的性命,也见到无双前辈与月丫头以师徒相称,跟你秦晚有什么关系?你莫不是得了妄想症?” 萧皇后冷笑一声,语气嘲讽。 “可是我有师傅的画像。” 下一刻就听秦晚道。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手中一张画像便直接呈到了萧皇后面前的桌子上。 卿云瑶一愣,接着瞳孔一缩,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了还有丹青素描这件事,所以卿月呈上去的到底是谁的画像?如果是真正的无双老人,那在场无人相识,可若是师傅的…… 嘶。 卿云瑶倒抽一口凉气,心道一声不好,刚要出声阻止,“母后……” 这边萧皇后画像已是入了眼,威严嘲讽的声音当即响起,“秦晚,你真是可笑至极,倒真让你弄了一张无双前辈的画像过来,但这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拿着这么一张画像就能说明你是无双前辈的徒弟了?说吧,无双前辈的这副画像你从哪里弄来的?” 萧皇后冷呵道,目光逼视而又锋利。 这话一落,卿云瑶一颗心直直的下坠,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三分。 而卿月却是突的一笑。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下一刻就听卿月道,“可是,皇后娘娘,您听说的,这画上之人是无双前辈?” “放肆!本宫两日前才亲眼所见无双前辈救了宴儿,岂会认不出来?秦晚,你不必再拖延时间!” 萧皇后怒斥,接着直接绷着脸转头看向楚皇道,“皇上,该您定夺了,卿将军,月丫头,还有尸身都被煜王府夺走的卿湛都等着您给个公道呢!” 萧皇后已是满脸不耐。 楚皇脸上也是越来越冷,眼中杀意一片。 卿雷山始终没有出声,他在等一个公道。 凤贵妃泪水涟涟,已是无力开口,或者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长公主也没有说话,坐在第二首位,看着殿中一切,她其实对秦晚这个人的感官不错,其实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做出这些事,但总觉得有些地方比较违和,从平阳的叙述中,这个秦晚可是救了她的命。 而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不可置信,却也惊疑不定响起,“不,不对……” 第116章 后手 平阳瞪大杏眼看着萧皇后,突的抬脚冲上前去,一把夺过萧皇后手上的那幅画像。 “平阳你干什么?” 萧皇后被平阳突然粗鲁的动作惊了一跳,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斥责出声。 “皇后娘娘,你说这画像之上的是无双老人?” 平阳拧眉不解的询问。 “怎么?你也认识?” 萧皇后当即反问。 平阳唰的一下抬起眼,不对啊,这不对,这画像之人怎么会是无双老人呢?这明明就是那个黑衣老怪,那个用蛇咬她,想杀她,抓走了卿二的人啊! 这幅丹青人物画像是不久前秦晚让她画的,这墨汁都才干了许久,之前更是因为走神不小心滴了一滴墨汁在角落,这是她画的刺客黑衣怪人的画像啊!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平阳,怎么了?” 殿内众人都看出平阳情绪不对劲,长公主目露担忧的出声询问。 “娘,这,这幅画是我画的,可我画的就是昨天晚上杀了我,抓走卿二的那个怪老头啊!” 平阳惊声道。 卿云瑶一口气卡住,脑子嗡一下乱了! 她唰的一下抬眼看向秦晚,却见她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一片讥讽的看着她。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原来这就是后手! “什么?平阳你在说什么?” 长公主也很是不解的出声。 不止长公主,包括萧皇后,还有楚宴都愣了下,接着萧皇后冷斥出声,“平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人是无双前辈,怎么可能是抓走卿二的刺客,你脑子不清醒了吗?” 萧皇后怒斥道。 平阳一颤,本有些糊涂的脑子在萧皇后这一呵之下,却反而更加清晰了起来,她手上拿着那幅画像,有些不解看向卿云瑶,“卿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画像之人是无双前辈吗?是你的师傅吗?可是他为什么抓卿二?为什么杀他?” 殿内落针可闻,都被事情的突然反转给惊住了,竟是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平阳,你是不是看错了,这画上之人怎么可能杀害二哥呢?” 卿云瑶压住心口的惊慌,勉强的出声道, 但其实此时内心慌成一片。 听到卿云瑶的话,平阳更是不解,又焦急又不解,甚至内心里还有恐慌,她急红了双眼,大声道,“我怎么可能会看错?我昨晚上与那个黑袍怪人面对面了,他就跟我四目相对的掐我的脖子,我闭上眼睛就能记起他的样子! 这副画像就是我刚刚画出来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萧皇后说她是无双老人,你自己也承认了他是你师傅。 卿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师傅抓走了卿二,杀了他吗?” 平阳的脑子从未这般清晰过,她忽的就想到下马车之时,秦晚意味深长的跟她说了一句话,让她进了宫之后,不要情绪激动,保持头脑清醒,和心态冷静。 随着平阳的一声声质问,所有人似都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卿二之死根本就跟凤翎和秦晚无关,而是幽王妃的师傅无双前辈所为? 不解,震惊,所有的目光刷的一下落在卿云瑶的身上。 主要是事情的反转太过于出乎大家的意料。 “秦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阳急切的目光刷的一下看向秦晚,似乎只有秦晚能给她一个答案。 卿月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只是用清冷的目光看着这一切,而后缓缓开口道,“如大家所见,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哪里是我杀了卿湛,是幽王妃的师傅抓了卿湛,甚至差点儿杀了平阳灭口,所以在平阳跑到煜王府求救之后,我跟凤翎在第一时间去找了卿云瑶,逼她说出她师傅的下落,想着在最快时间内救出卿湛,却没想依然是晚了一步。” 卿月话音落下,所有人大惊失色。 “胡说八道,秦晚,你休要污蔑我的师傅,我的师傅怎么可能会杀害我的二哥?是你,是你策反了平阳,故意栽赃陷害我的师傅,想要撇清自己杀人的事情,是与不是?” 卿云瑶怒呵出声,整个人都很是激动。 不能承认,她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她要怎么解释这一切?那么只有将这张画像是凶手的事情推翻,反正只有平阳一个人知道真相,那就将平阳也推出去好了! 真是蠢货。 就在卿云瑶出声的瞬间,卿月又无声的笑了,除了栽赃陷害,背后下阴招,卿云瑶是真的没有脑子。 这话一出,最先炸的就是平阳。 她瞪大杏眼,震惊而又悲恸无比的看向卿云瑶,当即大声道,“卿姐姐,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说谎?” 听到平阳的质问,卿云瑶眼睛闪了闪,随即出声道,“平阳,你不要说假话,是不是秦晚和煜王爷对你说了什么,你才会画出我师傅的画像,说他是杀了二哥的凶手?” “没有,没有,我没有说谎,秦晚和六哥也根本就没有跟我说过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画的就是凶手,卿姐姐,你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吗?” 卿云瑶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卿云瑶,她万万没想到与她曾经那么要好卿姐姐竟然会这般质疑她。 而此时萧皇后也终于反应过来,她被套路了! 她堂堂一国之后,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弃女给下了套,从这个秦晚拿出无双前辈的画像开始,这套就开始了,他们策反了平阳,竟是敢将杀人之名推到无双前辈的身上,他们怎么敢?若是这事情被无双前辈知道了,一旦怪罪,当如何是好? 天知道,她知道无双前辈是月丫头的师傅时是多么震动。 秦晚竟然想毁了这一切。 好狠毒的心思! 好一个秦晚,好一个凤翎! “平阳,本宫往日里待你也不薄,平日里你跟卿二的关系也很好,那你为何要跟煜王府狼狈为奸,颠倒黑白,竟然将杀人罪名栽赃到无双前辈的身上,你可知道这件事情若是被无双前辈得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第117章 冒牌货 萧皇后怒呵道。 真是其心可诛。 平阳被倒打一耙,气的浑身发抖,一双杏眼红彤彤的当真是无比可怜。 “你们不信我?你们以为我在说谎?以为我跟煜王府狼狈为奸?说什么屁话!我平阳活了这么大就没说过谎,更何况我跟秦晚什么关系?我待见她吗?她是杀了卿二的凶手,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就是这个人要杀我!抓走了卿二!难怪!难怪卿二让我快跑之前去煜王府,他肯定知道这个人是卿姐姐你的师傅,知道是谁要杀他,所以他没有让我去幽王府,而是让我求助秦晚和六哥!” 平阳气的指天发誓,她瞪着卿月心酸有之,委屈有之,这种时候,卿姐姐竟然不相信她? “平阳,我师傅不会杀害我的二哥的。” 卿云瑶看着平阳,终是这一句话。 “平阳,你告诉本宫,煜王府究竟怎么逼你将无双前辈牵扯进来的?” 皇后沉着脸怒道。 “皇嫂,请您慎言!” 就在这时,长公主也终于出声,她一张脸也有些发沉,今日她坐在这里,是因为平阳参与了这件事,她的立场本是中立的,只要平阳将事情叙说清楚,那么该怎么处置,处置谁,那是皇上的事儿,她不会掺和。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皇后这是诬陷平阳跟煜王府勾结,做了伪装,栽赃陷害那个无双前辈,据说是月丫头的师傅? 瞧瞧她女儿气的都在打颤,这是被误会的不轻啊。 长公主当即就坐不住了。 “皇嫂,平阳这个孩子什么性情大家应该都很了解,骄纵有余,但性子随我,最是正直,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不会说谎,更何况她跟卿二之间那是多少年的情谊,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卿二更是为了她才被坏人抓走,她会为了包庇凶手而去做假证?” 长公主的一席话让萧皇后的脸色瞬间青白交加,万万没想到已经被掌控的局面竟会因为一幅图像走到这个局面。 “而且若论交情,平阳跟月丫头和卿二多少年的感情了?她跟秦晚……不说别的,就前些日子我大寿,这孩子还找了秦晚的麻烦,那是为月丫头出气呢…… 况且这副图像没拿出来之前,平阳可是把整件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原本也是怀疑这刺客怪人是煜王府的人,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推测,如今突然找出了这黑衣刺客的身份,你们怎么倒是不认了呢?” 长公主语调凉凉,脸上似笑非笑。 她不出声倒好,一开口那是一针见血。 她才不管那画像是不是无双老人,萧皇后这冤枉她女儿的姿态,她肯定是不允许的。 卿月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卿云瑶和皇后这是生生的将长公主推了出来,推到了对立面。 萧皇后脸色难看,拉的老长。 楚宴始终未言,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向这般,他抬眼看向秦晚站着的方向,她站在那里,面上淡然,眸光清冷,整个人无一丝惶恐之态,从秦晚的身上,他看到了四个字,运筹帷幄。 是了,今日这一切似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步一步。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似察觉到楚宴的目光,卿月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接着下巴微抬,唇角一勾,冷冽孤傲,透着浓浓的挑衅,甚至眼中的恨意都要溢出来。 不止一次,楚宴都察觉出秦晚对他的恨意。 但只有这一次,他似乎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战书,似在告诉他,她跟他的战争打响了,从这一刻开始。 他莫名的又想到了他遇刺那天的那双眼,与秦晚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还有她那晚恨意交加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楚宴,我卿月回来了! ——楚宴,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但不是现在,告诉卿云瑶,若是她再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咚咚咚! 心口处跳的剧烈而又震动,前些日子怀疑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他明明对秦晚厌恶至极,却忍不住的抬起眼,只是这一次秦晚已经收回了目光。 而楚宴的神情变化两次都落在了凤翎的眼中,他冷冷嗤了一声。 凤翎知道秦晚有计划,她说了让他不用担心,他倒是真没担心,大不了他会出马,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从在府上让平阳画出刺客画像的时候竟是已经部署好了一切。 这个女人不愧是卿家的小女儿,有勇有谋,这才是将门世家熏染出的真正的世家贵女,那个能在才几岁时就入了楚宴的眼的小姑娘,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楚宴又是为了什么丢了珍珠捡鱼目? 看一眼卿云瑶,顶着原本卿家大小姐的脸,依旧是一脸蠢样,甚至因为她的愚蠢连这张脸都给拉低了档次。 凤翎靠在轮椅上,凤眸慵慵懒懒的眯着,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三分邪气,浓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他看向秦晚的目光,带着惑乱人心的星芒。 “行了!” 就在这时,只听楚皇一声呵,他拧着眉,一双威严的眼睛看向秦晚,“你来说!” 这件事情都围绕着她,原本都准备让她替罪了,结果竟然扯到了无双前辈的身上,所以这件事还的是秦晚来说。 终于轮到她了。 面对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楚皇,卿月行了一礼,终是开口道,“皇上,事情就是凶手就是幽王妃的师傅,是他杀了卿湛,而他也根本不是什么无双老人,因为我的师傅才是无双老人!幽王府是师傅压根就是个不安好心的冒牌货!” “秦晚,你休要的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众人更是没想到秦晚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竟是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呵呵……秦晚,你可是真敢说,你一个被秦家弃养的丫头,自小被扔到了庄子里,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无双前辈的徒弟,你哪里来的脸?你栽赃无双前辈也就算了,还往自己的脸上这般贴金,你是把本宫,皇上还有众人都当成傻子在糊弄吗?” 第118章 换一种方式 萧皇后冷嗤出声。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都觉得秦晚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 她说什么?她才是无双老人的徒弟? “你这孽障,还不赶紧闭嘴!” 秦鸿章实在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对着卿月呵斥一声,眼中的厌恶都要溢出来了,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东西,当初就该在她一出生的时候溺死她,省的现在回来闯出这么多的祸。 对于秦鸿章的怒斥,卿月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直接便忽视了他,接着道,“没关系,大家不信也没事,我们便一点一点的来说,一点一点的复盘,总会找出真正的凶手。” 她太稳了,不管是神态还是情绪。 反倒是卿云瑶,脸色不好,身形狼狈。 凤翎眯着眸子,视线始终落在秦晚的身上,眼中波光流转,寒光不见,只剩一片潋滟。 “卿将军,您也一定想找出真正的凶手对吗?” 卿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爹爹,面对常人清冷的语气都温软了三分,她几乎贪恋的目光看着卿雷山,出声道。 “是,老臣只要一个真相,要一个公道,要找出谁才是杀害老臣儿子凶手。” 卿雷山道。 卿月点点头,接着开口,“卿将军,前些日子卿湛喝了一碗红枣粥中毒,药石无医,整个御医院都无人能救,臣女与王爷去了一趟将军府。” 卿雷山抬起头看向秦晚,不知她为何提到那日之事,但仍旧点头如实开口道,“是,前几天府上遭了刺客,第二日湛儿喝了一碗红枣粥随即中了毒,这件事皇上也知道,皇上还派了御医院首去卿家,但湛儿中的毒很是古怪,院首让老臣做好心里准备……” 卿雷山嗓子暗哑的厉害,平日里挺直的背此刻都有些弯曲了。 在这之前,听着平阳叙说卿湛的遭遇,听到秦晚是如何劫持他的女儿,划了她的脸,他心中愤怒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只等皇上还卿家一个公道。 他也几乎认定了煜王府是凶手,不管是秦晚还是煜王,都是参与者。 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又发生了反转,此刻他脑子都有些木。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些事情,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师傅竟然是无双前辈,那个传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双前辈,但好像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 如今秦晚说她会找出真正的凶手,那他便听听看看,她要如何说,如何找。 “是,将军可还记得,王爷让他府上的医师诊断了卿湛的病情,亦是不容乐观?” 卿月又问。 卿雷山的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然而当晚卿家入了刺客,劫走了卿湛,那将军可知道,被劫持走的卿湛是被谁救了?” 卿月接着问。 卿雷山一双虎目有些有些疑惑不解,拧眉道,“煜王妃什么意思?” 对视上爹爹的眼睛,卿月的眼神真诚而又坦荡,“从卿家离开之后,我和王爷便跟王老讨论了卿湛所中的毒,想要找到解毒方法,毕竟是一条人命,您又是国之栋梁,重臣之子,理当想尽一切办法救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临近半夜终于让我们查到了解毒方法,王爷怕卿二少等不了,连夜派了人去将军府救命,却不巧正怕碰上刺客闯入卿家,抢了卿二少逃跑,于是人便被我们煜王府的人给救下来了。” 卿月娓娓道来。 这些话自是她编的,她不喜欢说假话的,尤其不舍得骗爹爹,所以她只是换了一个方式在叙述那晚的真相而已。 因为她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是凤翎派的人将卿湛给劫持走了?这是重罪。 随着卿月的话落下,卿云瑶气白了一张脸,胡说八道,这个卿月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那晚上闯入卿家的,就是煜王府的人,还杀了阿宴哥哥的两个影卫…… 她布置的天罗地网等着秦晚上钩,却没想到她早就跟凤翎勾搭在一起,只让凤翎的影卫入了卿家,而她跑去了幽王府刺杀阿宴哥哥! 楚宴当然也知道秦晚是在胡说八道。 他眉头拧的越来越紧,但却没有出声,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卿月最后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倒是轮椅上的凤翎,他以手握拳抵着唇瓣轻咳一声,主要是怕自己笑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秦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了,每每都能将对面的人快要气死。 “秦丫头,你的意思是,卿湛被刺客劫持,是煜王府的人救了他?” 凤贵妃忙出声问道。 她这心情是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是的,母妃。” 卿月道,一声母妃让凤贵妃美艳的眉眼一亮,随即一笑,眼神都软和了几分,“然后呢?” “以为卿家进了刺客,卿二少昏迷不醒,命在旦夕,于是王爷的手下不敢将卿湛送回将军府,便直接带回了煜王府,然后我跟王老用了各种办法将卿湛的命给救了回来。” “原来如此,卿湛的命都是你么救的,何来刺杀一说?” 凤贵妃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她一颗心可算是松了下来。 卿雷山整个人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原来湛儿的命是煜王府的人救的吗? 卿云瑶气的胸腔都要炸了,不是这样的,虽然卿湛是卿月他们救的,但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但是她没办法说。 “秦晚,谁能证明你说的话?卿二已经不在,怎么说都是凭你一张嘴吗?你说卿湛是你救的就是你救的?” 萧皇后已经气的不行,端庄的姿态几乎都要保持不住,她冲着秦晚的方向厌恶出声。 秦晚说的话,她一句话都不相信,一个被扔到乡下的弃女,懂医术?还自称是无双前辈的徒弟?别异想天开了,她是亲眼看到无双前辈是怎样在短短一息间救了自己的儿子! 面对萧皇后毫不掩饰的憎恶和质疑,卿月继续道,“皇后娘娘不用急的,我所说的话自是会拿出证据。” 想必萧皇后的气急败坏,卿月安如磐石,坦然自若。 “因为卿家进了刺客,卿湛当时又很危险,命在旦夕,何况也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更怕生出误会,所以臣女与王爷商议一番之后,便没有给卿将军送信,这一点很抱歉,等次日,卿湛被救过来了,苏醒之后,便让他第一时间往府上送了字条。” 第119章 信了秦晚 卿雷山重重一颤。 通红的虎目震动的看向秦晚。 对上了! 一切都对上了。 卿家那几日遭逢聚变,湛儿中毒生命垂危,府上进了刺客抢走了湛儿,接着湛儿失踪,惊动了整个京都城查找湛儿的下落,却在次日晌午时分收到来自湛儿派人送来的字条,一张报平安的字条,儿子的字迹当爹的自然认识啊。 万没想到,竟然是煜王府出的手救的湛儿。 卿雷山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楚皇也是被这件事的反转给弄的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卿将军是这样吗?” 楚皇问。 卿雷天点头,“是,的确如煜王妃所说。” “那若卿湛真是煜王府所救,那么所谓的绑架刺杀,压根就不成立。” 这里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卿湛的命都是煜王府救的,那么他这次被人害死怎么可能是煜王府下的手? 平阳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内心的自责和悔恨都要溢出来了,原来秦晚真的这么厉害,秦晚这么好,之前她跟卿二对她并不友好,却没想转过头来她就救了卿二的命,可惜才过了一天而已,卿二就又被害死了。 尤其是想到卿二护住她,让她往煜王府跑,平阳终于憋不住了,呜呜的哭出来,“难怪卿二让我往煜王府跑,他是知道秦晚是懂医术的,因为我被蛇咬了,他想让秦晚救我,呜呜呜……” 平阳难受极了,哭的不能自抑,哭的楚皇脑瓜子都嗡嗡的。 “凶手就是他,就是这个怪老头,卿姐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是不是也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人,他杀了卿二,杀了你的二哥啊!” 卿云瑶被平阳尖利的哭嚎声吵的脑袋一抽一抽的。 她想狡辩,但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平阳的话给了个她个台阶,下一刻,就见卿云瑶红着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不,我不相信,我还是觉得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我的师傅怎么可能杀死二哥?绝对不可能的,我不信……” 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没人会怀疑她的悲痛是假的,也没有人会怀疑卿湛之死跟她有关系,毕竟她是‘卿月’不是吗? “本宫也不相信,无双前辈没理由这么做,况且本宫也见过无双前辈,他才救了宴儿的命,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 萧皇后铁青着一张脸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皇后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好好的一把牌怎么打到最后竟变成了这样。 “卿将军,你相信杀死卿湛的凶手会是无双前辈吗?” 萧皇后看向卿雷山问道。 卿雷山直起腰,他没回答萧皇后的话,反而在思索了一会儿,又看向了秦晚。 “煜王妃,老臣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看着面容憔悴的爹爹,卿月心里难受的一抽一抽的疼。 “将军您请说。” 卿月道。 就见卿雷山一双虎目清正严明,那里面没有对秦晚的怒意了,只有复杂和压抑的感动,因为他信了秦晚的话,那第一次湛儿中毒是煜王府所救,所以才有昨天晚上他见到湛儿的那一幕…… “平阳郡主醒来之后,告知您湛儿被抓住了,您第一时间便让平阳郡主将月丫头给喊了出来,接着绑了她,去找她的师傅是吗?” 听到爹爹话,卿月唇瓣轻轻一抿,心里却跟着一痛,在这个乾坤殿上,爹爹话并不多,但是却默默的听完了整个事情,连细节也记得清清楚楚。 “对。” 卿月点头。 “煜王妃,你是为何第一时间便怀疑到了月丫头的师傅身上的?” 卿雷山问道,视线凝在卿月的脸上,这是整件事情的关键点所在。 随着卿雷山的话落下,楚宴也抬起眼,看向秦晚。 她清冷的眸子似有一瞬的恍惚,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卿云瑶紧紧的拽紧指尖,眼神死死盯着卿月,她要说出真相吗?她敢说吗?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下一刻,就听卿月道,“前几日,幽王爷遇刺,听闻无双老人现身救了其性命,我甚为疑惑,因为我的师傅才是无双老人,那么幽王妃所谓的师傅又是谁呢?联想到卿湛中毒,接着又被刺杀劫走,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一个冒充我师傅无双老人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平阳中了蛇毒昏睡了好久,耽误了许久时间,我恐卿湛凶多吉少,所以第一时间便让她去将幽王妃喊出来,也没时间解释,毕竟时间紧急,只能采取强硬手段逼幽王妃说出她师傅的住址,没想到赶过去之后,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破绽,没有漏洞。 秦晚说的坦坦荡荡,她和煜王府是在尽力奔波的,为了救卿湛几乎拼尽了全力。 听到这里,卿雷山什么话也没说,冲着卿月重重的鞠了一躬。 所以在整个事情之中,最悲痛的人,最清醒的人便是卿将军。 “老臣多谢煜王爷,煜王妃。” 卿雷山哽咽开口,他是个军人,敢作敢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煜王妃的一番解释他信了,一声感谢是他的态度。 卿月看不得自己的爹爹这般,她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卿雷山一躬之后,又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的女儿红着眼站在那里,脸上还被纱布包着,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总觉得自从三年多以前的那场灾难开始,他的女儿变了好多,如今看来,他的确是不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 “丫头,你何时认的这个师傅?” 卿雷山问。 卿云瑶心口颤颤,这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卿月的目的,她哪里是想爆出她的真实身份,她是想着逼出她的师傅,逼死她的师傅,真是好毒的心思。 只看爹爹的模样,便知他信了秦晚的话。 “爹,你信秦晚的话吗?我说了不是师傅杀害的二哥,他没有理由这样做的,他……” “你先别说话!” 卿雷山一声怒呵。 卿云瑶睫毛一颤,当即闭上嘴不敢狡辩,她对上卿雷山含泪的通红的眼,“爹问你,你何时认的这个师傅?如实说来。” 第120章 转移话题 “好,好几年了。” 卿云瑶顿了下,才开口。 “你跟这个师傅这几年一直有联系吗?” 卿雷山又问。 卿云瑶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唇,憋的眼睛通红。 卿雷山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模样心中亦是心疼,但是他必须要问清楚,不管是为了月丫头本身,还是为了查清楚这人身份。 “你二哥中毒快不行了那天,你联系过他给你二哥解毒吗?” 卿雷山接着问了一句。 卿云瑶眼下心里无比发慌,她怕一个说不好便露了馅,红着眼道,“爹爹,不是我不跟你说,是师傅他老人家不让,师傅他行踪不定,寻常时候根本就不在大周,我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他一回…… 这一次是因为二哥中毒,我便试着联系师傅,就是想让师傅来京都城救二哥,哪里想到真的联系上了,结果师傅来了,二哥却被人劫持走了,阿宴哥哥却又被人夜闯府邸,不仅被刺了一刀,还给下了毒…… 所以我情急之下,才暴露了师傅的身份,求他救了阿宴哥哥的命。 爹爹,这件事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如果师傅是坏人,他为何要救阿宴哥哥? 师傅是个好人,他绝对不会杀二哥的。” 卿云瑶的红着眼咬牙道,她绝不能让师傅承担杀人之罪,否则卿家,皇宫,还有煜王府那边联手通缉师傅,这大周国哪里还有师傅的容身之处? 卿月好毒的心思! 萧皇后一听卿云瑶提到楚宴被暗杀的事情,更是怒从心头起,“卿将军,你莫要被秦晚给骗了,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多的疑点,本宫亲眼见证了无双前辈的医术,看到他起死回生救了宴儿,您为何宁愿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萧皇后气怒道。 随着萧皇后的话落下,卿云瑶的眼泪也刷刷落下,也不知怎的,脸上的伤口也一下子也裂开了,鲜血涌出来当即就染红了纱布。 “月丫头,你的脸,快喊御医过来!” 萧皇后一眼看到卿云瑶的脸溢出血,当即出声喊道。 卿云瑶捂着脸摇了摇头,满眼的泪,“母后没事的,就是伤口裂了,已经上了药,不用喊御医过来。” 这一幕当即让卿雷山红了眼,“丫头,你别哭,爹爹没有怀疑你,怪你的意思,只是爹爹怕你被这个人骗了,你的二哥已经没了,爹爹只剩下你跟大哥两个孩子,爹总要为你二哥讨回公道,找出凶手……” 卿雷山说这话的时候哽咽了。 他是真的没怀疑自己的女儿,只是更担心她,老二已经没了,谁知道那个坏人是什么目的?他若是伤害了他的女儿呢? 他已经经受不起任何人出事了。 “爹爹,二哥出了事我也很难受,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师傅干的,若是这件事传到了师傅耳朵里面,该多伤她老人家的心呢?” 卿云瑶哽咽道。 “幽王妃,你既然这般相信你的师傅,不如将他喊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就在这时,卿月忽的开口,语气带着迫人般的锋利。 卿云瑶长睫掩住眼中的恨意,她抬起头冷冷的看向秦晚,“秦晚,你以为我的师傅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吗?她老人家每天里那么忙,今日在大周京都,几天之后就可能去了邻国,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把杀害二哥的罪名按到师傅的头上,但是就算你证实了二哥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要毁了我的脸?” 卿云瑶怒声质问,似恨到不行的样子。 她的一句话将所有事情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这是实打实的伤害,且毁人容貌不亚于挖人祖坟,恶毒极了! “月丫头说的很对,秦晚,本宫确实很佩服你狡辩的能力,卿湛的事情暂且不说,你给自己洗脱了罪名,将这件事扣在了无双前辈的身上,那你就先把毁人容貌这件事说一说,月丫头已经是本宫的儿媳,当今幽王妃,你凭什么用刀子划破她的脸,你这是恶毒到了什么份上?就冲你这一点儿,你让本宫相信你会救卿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皇后冷笑道。 既然卿湛的事情不能将她定罪,那就用这件事。 “平阳你可是看见了,是不是秦晚用刀子划开了月丫头的脸,还有宴儿……他们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萧皇后点名道。 平阳张了张嘴,她的确是看见了,当时也是怒到了极致,可是这一刻她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楚宴……亦是没有开口。 他淡色的薄唇紧紧抿着,那双寒凉般的眸子此刻有些深幽,他在想一件事,刚才他看到了月儿用力绷紧牙关了,就在卿将军询问她师傅的事情的时候,她绷紧了牙关,那样的力道足够让伤口崩裂,溢出鲜血。 果然下一刻母后出声,卿将军落泪,眼中浮现愧疚,接着便转开了刚才的话题,开始说月儿脸颊受伤这件事。 他看出来月丫头在对她的父亲用心计。 是因为什么?保护她的那个师傅吗? “她为什么毁你的脸,你不知道吗?” 就在这时,凤翎冰冷嘲弄的声音忽的响起。 “她救你二哥,拼了一切,你却非要说她是杀了卿湛的凶手,想将她置于死地,以德报怨,她只是在你的脸上划了一刀有问题吗?没直接割了你的脖子,都是看在你是卿将军的面子上。” “欺人太甚、张狂!皇上你听见了,你听听凤翎他说的是什么话?将人的容貌毁了,还这般的理直气壮,实在是太过分了!皇上这件事你不能包庇,必须要严惩!” 萧皇后大怒道。 卿云瑶眼眶通红,眼泪要落不落,却自有一番坚强隐忍的模样。 楚宴只觉得心口又是一跳,那种锥心的心疼感再次涌来。 “父皇,这件事煜王妃是该给儿臣一个交代。” 他开口,眼睛看向秦晚,似想看到他慌张的模样。 可话音落下,他却莫名觉得违和。 世人皆知他爱卿月如命,他的女人被划破了脸,自没有这么算了的道理。 “哼……” 第121章 要不比一场? 凤翎一声冷哼,他凤眼一片邪妄,刚要说话,秦晚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真就只是轻轻一搭,什么话都没说,凤翎竟是瞬间闭了嘴,那一身刚起来的张狂气势瞬间掩了下去。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那当真是一个震动不已。 就好像是凤翎被秦晚一个轻拍就给安抚住了。 楚皇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他的小儿子这是被秦晚给拿捏住了? 这会儿的楚皇早就没说话了,最初他真以为秦晚是个无关紧要的,且事情好像都是因她而起,想着直接赐死算了,谁能想到事情竟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所以想到他最初说的那些话和对秦晚的态度,作为皇上,他很谨慎的没有再出声了。 楚宴亦是眯了下眼,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最惊吓的反而是秦鸿章,他才是真正的一口大气都没敢出,从头到尾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秦晚,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小女儿,这种不卑不亢的气场,临危不乱的头脑,生生将一副败局给扭转了过来,加之看到她刚才按住煜王爷肩膀的动作,秦鸿章更是眼中精光闪过。 “幽王妃的脸的确是我所伤。” 卿月突然出声道。 “你自己都承认了,秦晚,你好狠毒的心思。” 萧皇后冷呵道。 “皇后娘娘,您说错了,正是因为秦晚心中正义,留着善念,才会只划了卿云瑶的脸,而没有要了她的命。” “伶牙俐齿,巧言善辩!” 萧皇后冷斥,她现在真是厌恶极了这个秦晚,只恨不得立刻处死了她。 下一刻却见秦晚冲着楚皇的方向行了一礼道,“皇上,秦晚为何划了幽王妃的脸,实属意外,原本卿湛之死已经让人心冷至极,我已经知道就是幽王妃的师傅杀害了卿湛,可幽王妃硬是要栽赃陷害于我,说是我杀害了卿湛,非要杀了我给卿湛报仇……如果我不反击的话,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胡说八道!满口谎言!” 萧皇后怒斥。 卿月却是轻拧眉道,“臣女说的都是真的,幽王妃已经被她的那个师傅给彻底蒙骗了,不相信她的二哥是他师傅所害,一心认定了我的凶手,要杀了我,当时大家的情绪都失控了,所以臣女不小心划了幽王妃的脸。” 卿云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这个卿月还真敢睁着眼说瞎话,胡说八道。 “秦晚,你当本王是死的吗?由得你在这里巧言善辩,本王是亲眼所见是你要杀了月儿,最后划了她的脸,你分明就是成心,何来意外?” 楚宴冷冷拆穿卿月的谎话。 平阳在一旁怔怔的,她其实也在想当时木屋里事情,好像秦晚就是故意划破了卿姐姐的脸,而且秦晚当时的情绪很崩溃。 “皇上,事情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卿家二公子被人害死这件事就是幽王妃的师傅干的,可幽王妃却栽赃陷害秦晚丫头,秦晚丫头百口莫辩,与卿月发生了争执,然后划破了她的脸。 秦丫头的确做的不对,但也情有可原。 如果幽王府和皇后一定要追究到底的话,那就在本贵妃的脸上划一刀抵了算了。” 凤贵妃终于忍不住了,当即出声说道。 这话一出,最先受不住的便是楚皇,他当即宠溺呵斥一句,“胡闹,说什么傻话?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凤贵妃帕子按按眼睛,“怎么没有关系?秦晚不是臣妾的儿媳吗?她被人陷害受辱,我这个做母妃的能什么都不做吗?” 美人梨花带雨,眉染忧愁,这副模样落在楚皇的眼里那真是一颗心软的不行。 萧皇后在一旁看着咬碎了一口牙齿,贱人,惯会以色示人。 “本贵妃今日听来听去,都觉得最委屈的是秦晚丫头,救人的是她,跑前跑后的是她,被冤枉的也是她,明明都将杀死卿湛的人找出来了,可皇后娘娘和幽王府非要不认,甚至连平阳的指认也不信,但是臣妾相信晚丫头和平阳丫头的话。 晚丫头说幽王妃的师傅是坏人,根本不是无双前辈,是个冒牌货,臣妾觉得皇上一定要重点彻查,他冒充身份隐在大周京都这里,指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贵妃此言差矣,本宫倒是觉得秦晚是在胡言乱语,毕竟本宫亲眼见过无双前辈,也见过他的医术,可秦晚却是只凭一张嘴在说,什么她是无双前辈的徒弟,那才是真的可笑至极。” 萧皇后讽刺道。 卿云瑶在一旁汗都要流下来,转来转去,这话题又转了回来。 “行了,都别吵了!” 楚皇捏捏眉心,头疼的紧,说来说去都没有个结果。 “秦晚,你说你的师傅是无双老人,你能让你的师傅现身吗?” 楚皇问。 众人视线都落在卿月的身上,卿云瑶垂着眼,掩饰住里面的冷光,她知道卿月的师傅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臣女已经很久联系不到师傅了。” 卿月轻声道,语气中满是怅然,甚至还有一丝担忧。 她已经尝试给师傅送去了很多暗号,但一直没有回音。 “呵,本宫就说,这一切都是靠她一张嘴在胡言乱语,不仅污蔑月丫头的师傅,还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真是好深的心计。” 萧皇后嘲讽。 一旁的平阳焦急的不行,她知道秦晚没有说谎,卿姐姐的师傅就是凶手。 长公主见自己女儿在一旁急的跺脚,她眸光凝了凝,她轻咳一声道,“本宫来说几句。” “阿钰,你有何见解?” 楚皇忙问,他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嫡长姐一向尊重。 殿内众人的视线也都落在她的身上,接着就听长公主楚钰道,“今日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在无双前辈的身上,只要卿月丫头和秦晚丫头你们两个谁能证明自己是无双老人的徒弟,那么真相不就出来了吗?” 长公主楚钰直接一针见血的开口。 “怎么证明?” 楚皇问。 “无双老人德高望重,医术顶天,传闻生死人,肉白骨,既然卿月丫头和秦晚丫头都说自己的师傅是无双老人,那么她们总该继承了无双老人的医术吧?要不比一场?” 第122章 诊断 长公主抿一口面前的茶水,看似随意却直奔重点的开口。 卿月眉宇轻轻一动,长公主是在帮她吧,毕竟从今日这一场谈话中,她几次提到用医术救人这件事, 长公主这是信了她所说的话,说白了也是信她的女儿。 长公主话音一落,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长公主提出的这个法子,当真是简单粗暴。 可卿云瑶的后背一下子出了一层冷汗,跟卿月比试医术?她哪里会什么医术?只会点儿皮毛,还是当年跟在卿月身边问她学了一星半点,若是比试,她会输的一败涂地。 卿云瑶飞速的转动脑袋,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卿月并不知道在她死去的这三年多,卿云瑶跟着她的那个师傅学到了多少,但在医术造诣上,她敢肯定她会碾压卿云瑶。 “可以,我八岁便认识了师傅,自幼随其学习医术,虽只得了师傅三分之一的真传,却也不想丢了师傅的威名,幽王妃既然一口认定了你的那个师傅是无双老人,那想必你的医术应该也很厉害,今日皇上也在此见证,不如便就此比试一番。” 卿月冷冷的看着卿云瑶。 卿云瑶死死的瞪着卿月。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故意用这样的方式逼她露出破绽。 卿云瑶迟迟不敢出声,殿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长公主眼中升起几丝兴味,她开口道,“秦晚丫头,你过来帮本宫把把脉,本宫这些日子总也睡不好,宫里御医只让本宫好好休息,开了一堆的草药,都快要把本宫喝吐了。” 长公主这话一说,这是直接就将卿云瑶给架了起来,不比也要比了。 卿云瑶咬着牙,脸色愈加难看,而这边秦晚已经走向了长公主,她冲着长公主轻点一下头,接着道,“长公主,叨扰了,您将右手伸出手便好。” 楚钰点点头,当即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 秦晚微微弯下身体,手指搭在长公主的脉搏上。 宫殿内很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别看秦晚口中说着她才是无双前辈的徒弟,但殿内的人好似并没有真的当真,毕竟谁也没见过秦晚救人。 不过此时秦晚架势已经摆出来了,且由长公主牵头,所以没人出声打断这一幕,便是萧皇后都沉着脸在观察,只等秦晚露出狐狸尾巴。 秦晚手指轻轻搭着长公主的脉搏,半晌没有开口说话,眼见的眉头拧了起来。 “秦晚,若是医术不济,便也不必硬撑,你……” 萧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卿月的声音便已经响起,“长公主身体情况有些严重。” 长公主,“……!” 众人,“……!” 便是长公主本身都愣住了,身体不自觉一僵,“怎么了?” “长公主最近晚上休息的是不是都不太好?” 卿月轻声问。 长公主点点头,刚要说话,萧皇后冷嗤一声,讽刺道,“哗众取宠,刚才长公主自己都说了她这些日子睡不好吗?” “皇嫂,你先别说话了。” 这边长公主语气有些不耐的开口,一句话气的萧皇后脸色铁青,她冷哼一声,“阿钰,皇嫂是为你好,你还真相信这秦晚的鬼话?” 面对萧皇后毫无掩饰的厌恶和怒气,卿月面上一片平静,只看着长公主道,“长公主晚上睡觉的时候是否觉得全身发冷,却又脚底发热?” 卿月又问。 长公主这一次刷的一下抬起眼,这一次脸上神色都严肃了许多,而后她点了点头。 这时不等长公主说话,平阳便已惊呼出声,“秦晚,你怎么知道的?我娘亲确实是这样子的,现在才八月天,我娘亲晚上就需要盖两床被子,可脚底却又热的厉害,需的用冰块震着方可入睡,即便这样,一晚上也就只能睡两个时辰左右。” 面对平阳的激动,卿月开口道,“自是诊脉诊出来的,御医院那边的诊断结果是如何说的?” 卿月又问。 “御医院的张太医给本宫看的病,说是本宫得了热症,给本宫开了药,这些日子便一直在煎药吃。” 长公主如实道。 下一刻却听秦晚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是热症,诊断错了。” “什么?” 秦晚话音一落,平阳睁大眼,长公主也抿了唇,殿内视线惊诧而又沉默。 卿月却继续道,“是寒症,殿下年轻之时应该是受过大罪,寒凉入体,侵入骨髓,年轻之时只偶尔在下雨天骨节疼痛,心胸闷气,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寒症愈加严重,自身的阳气虚弱,温热作用下降,喜暖勿寒,公主的身体症状表现为肢冷,面色胱白,舌淡,苔白而润滑,口淡不渴,痰涕清稀。 所以公主殿下应以寒症对症治疗,夜晚需要以冰捂脚才能入睡,说明寒气入了肺腑,生成寒毒,而脚底的穴道最多,所以便从脚底开始反应。” 卿月一句接一句的开口,整个殿内竟谁谁都没有出声打断。 长公主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因为秦晚全都说对了。 本身已有九分相信,但当真被她眼都不眨的说出病情,那就是震撼了,秦晚说的症状她全部都有,甚至年轻时候确实受过一次大凉…… 她当时为了保护尚且年幼的皇上,被敌人追至密林,无奈之下她将皇上藏身树洞,自己一人将敌军引开,被追至没有退路的时候跳入了冰河,当时是三月天,冰水刺骨,冻得她够呛,但她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强悍,从冰河上爬出来也不过就是感冒了几天,却不想,竟是那时候就留下病根了吗? 显然皇上也想到了这件事。 他与长公主对视一眼,接着当即开口道,“秦晚丫头,长公主这身体可有法子调理?” 楚皇与长公主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尤其是此刻得知长公主的病竟是因为当年救他而落下的病根,楚皇更是瞬间就着急了起来。 “回皇上,长公主的身体还未到强弩之末的程度,从今天开始重新换药,按照寒毒之症开始调理身体,三个月便会大好。” 卿月如实道。 “好,好,秦家丫头,你回头赶紧把方子写下来送到长公主府,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就从宫中里面调,务必要将长公主的身体调理好。” 楚皇连声说道。 “皇上!” 萧皇后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她铁青着一张脸出声,“皇上,长公主,你们还真相信这个秦晚?她说的话难道比御医院的太医还好用?” 第123章 不懂医 楚皇拧眉,面色有些严肃,对于长公主的病情他定然是无比重视的。 “皇姐觉得呢?” 皇上询问长公主,毕竟身体是楚钰的,具体什么症状,什么情况,她本人最是了解。 听到楚皇询问,长公主道,“本宫相信秦家丫头的诊断,不过本宫还是想让幽王妃也给诊断一下,毕竟医术比试这件事是本宫提出来的。” 长公主道。 话音一落,卿云瑶的汗都落了下来。 “月丫头,你那般相信自己的师傅就是无双前辈,想必你师承于他,学了很多的本事,你过来给本宫也诊断一下,看看是否与秦晚丫头的诊断一致。” 长公主开口道。 她其实并不是在为难卿云瑶,反而是在帮她,毕竟她跟平阳的关系之好,她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可如今这月丫头明显谁都不信,只信她那个师傅,所以她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提出的比试的。 卿云瑶脸色愈加的难看,她站在那里,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跟你比。” 良久,卿云瑶看着秦晚的方向出声道。 听到卿云瑶这话,卿月一挑眉,“为何不比?你不是很信你的师傅吗?他被我怀疑身份,你不想为他正名吗?” 卿月清冷出声,语气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楚宴坐在一旁,他明显看到月儿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他与月儿相识十多年,成婚三年多,她会不会医术,他是最知道的,他从未见过月儿看过医术,拿过银针,月儿她应该不懂医术的。 楚宴心中的怪异感愈加的明显。 可看月儿被逼到这个份上,他的心口又不可控的冒出疼惜。 他拧眉,刚要说话,就听秦晚的声音陡然冷冽无比,“幽王妃,你是不敢比,还是你压根就不懂医术?” “天门穴在哪儿你知道吗?卤门穴在哪个位置你能说的上来吗?还有人体上身的几处死穴穴道你能指出来吗?还有……” “够了!” 面对卿月的咄咄逼人,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还有殿内所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卿云瑶紧绷的情绪终于爆了,她一声怒呵,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秦晚,你说的比试根本就没有意义,我师傅的确没教过我医术,但这不能否认我师傅的医术出众,也不能否认我师傅就是无双老人。” 她咬着牙大声说道。 “呵……” 卿月一声轻笑,“幽王妃,这话你觉得合理吗?无双老人盛名在外,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收你为徒,却连医术都不教给你吗?那他收你为徒的意义在哪里?” 随着卿月的话音落下,殿内更是鸦雀无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因为秦晚的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卿云瑶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甚至连脸上的伤口都在密密麻麻的疼,心脏似要跳出胸腔一般。 是的,这些年师傅的确什么都没教给她。 “刚才听卿将军问你与你师傅认识几年了,你说好几年了,那么这些年他又教过你什么呢?还是只挂了个师徒的名号呢?” “秦晚,你说够了没有?” 卿云瑶终于也装不下去了,沉着脸怒呵道。 面对卿云瑶的怒气,卿月却是面色平静,眼中更是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清冷和看透一切的睿智,“幽王妃,你这是恼羞成怒了?你以为我为何一遍一遍的强调你的师傅根本不是无双老人?那是因为我知他其心可诛,他借着收你为徒的名义,冒充无双老人潜伏在大周京城之中,你猜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今日是卿湛之死,那么之前呢?你可知道他对煜王爷做过什么呢?” 卿月的声音幽幽的似带着蛊惑之音,却突然话锋一转道,转到了凤翎的身上。 这话可不得了,不仅楚皇,凤贵妃更是一下子睁大美眸,“秦晚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急声问。 卿月清眸眨动,今日这场谋划终于走到了最高潮点。 只见卿月的脸色倏然变得沉重,接着开口道,“皇上,贵妃娘娘有所不知,煜王爷他身中剧毒,已活不过三个月。” 砰的一声,凤贵妃面前的茶盏顿时打碎。 楚皇更是大惊失色,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怒声呵道,“秦晚,你说什么?” 不止楚皇,不止凤贵妃,从卿雷山到秦鸿章,甚至长公主齐齐变了脸色。 卿云瑶更是瞳孔紧缩,愤恨惊怒从她的眼中闪过。 萧皇后明显的也是震惊,下意识的看向凤翎,楚宴亦是抬起了眼,看向凤翎的方向,只见他靠在轮椅上,忽的被爆出这件事像是说的不是他一般,泠泠而坐,嘴角一泓薄弧邪肆,眯着凤眸,视线落在秦晚的身上。 “皇上,贵妃娘娘,这件事王爷一直不允许我说出去,其实王爷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我自嫁入王府便看出王爷身体的异常,但王爷怕你们担心,从来不曾将这件事告知你们,只一个人默默在府上忍受锥心痛苦。” 卿月缓缓叙述道。 楚皇和凤贵妃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瑾之,秦晚丫头说的是真的吗?” 凤贵妃急声问,眸中泪光凌凌。 “母妃,儿臣运气好,现在死不了了。” 很随意的语气,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可这是承认了啊。 楚皇的脸色更是几经变换,忽的一声怒喝,“来人,传御医院院首即刻进殿!” 楚皇一张威严的脸此刻铁青一片,他必须要核实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随着楚皇的一声怒吼,此刻这个时候竟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而扔下一枚重磅消息的秦晚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着今日这件事走向最高点。 卿云瑶的脸色已是不能用惨白来形容。 她在一片屏气凝神之中悄悄抬眼看向秦晚,却只见她清冷的回视她,眼中一片清冷如霜。 她是故意的,卿月绝对是故意的,故意选在这个节点将凤翎中毒这件事爆出来。 “老臣叩见皇上。” 太医院院首匆匆赶来…… 第124章 时日无多 张院首没想到殿内这么多人,当即匆匆行礼。 “张太医,你去给煜王爷检查一下身体。” 楚皇沉声道。 他脸色严肃冰冷,无半点儿笑意。 张院首心里咯噔一下,忙点头,心里更是谨慎了几分。 他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不会皇上,皇后,贵妃,长公主且两位王爷王妃,卿将军,秦相爷…… 所有重量级的人物基本上到齐了。 此刻听到皇上的话,张太医当即就走向凤翎。 “王爷,是腿不舒服吗?” 张太医走到凤翎面前,询问道。 自从凤翎双腿出事,作为太医院院首在皇上的吩咐下,曾带领太医院的众太医拿出无数个方案想要帮煜王妃站起来,但效果甚微,后来煜王爷大概也是见站起无望,脾气愈加的暴躁,后来更是分外厌恶太医院的人,更是不准太医院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张太医是有点怵凤翎的。 “张太医,你给煜王把个脉,看看他身体是否有其他的什么隐疾?” 皇上又道。 张太医也是个人精,一听皇上这话,便心中明白了几分,心道煜王爷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爷,请您将右手伸出来,老臣给您把把脉。” 凤翎倒是配合,他抬头看了一眼秦晚,却见她也正看着他,爆出他身体中毒这件事,之前秦晚并未跟他商量,当然也是因为来不及。 当秦晚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他便在心里无声的笑了下,她真是将幽王府一派架在火上烤了。 呵。 与楚宴的争斗真正被她给搬上了明面上。 这姑娘,真是聪慧近妖。 随着凤翎将手腕伸出,张太医搭上他的脉搏,整个殿内鸦雀无声,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比的紧张,只等着张太医的诊断结果。 结果张太医的脸色越来越沉,甚至越来越惊恐…… 以至于众人看到他搭在凤翎手腕上的手指都在发颤。 “这,这……” 张太医瞪大眼,看向煜王爷,竟是惊恐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太医,如何了?” 楚皇见他这般面色,当即沉声询问。 砰的一声,张太医直接跪倒在地上,“皇上恕罪,煜王爷他,他……” “煜王爷如何?” 凤贵妃也忍不住了,当即站了起来,急声道。 张太医面色沉重而又惶恐,张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大周京都谁不知道皇上对煜王爷的宠爱,想当年煜王爷出了意外断了双腿,皇上震怒的杀了一大批人,当时那真是血流成河,所以他不敢说啊,真怕说了真话之后,皇上直接砍了他的头。 “张太医,煜王爷的身体怎么样,你如实说就好,皇上不会迁怒于你,当皇上要听的是真话。” 长公主开口道。 她看出来张太医在害怕,所以她的心里已经感觉到不好。 “说,朕要听实话。” 楚皇又道。 张太医得了长公主的话,咬了咬牙,重重的一磕头,接着道,“皇上恕罪,煜王爷的身体脉象紊乱,脉搏缓慢,似垂暮老者,煜王爷身体虚空的厉害,已时日无多!” 砰! “你说什么?你说谁时日无多?” 张太医话音一落,楚皇面前的茶壶猛地被推翻在地,整个人无比震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一般,双眼都是戾气。 天子之怒蔓延整个内殿。 凤贵妃更是浑身一软,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 张太医抖如筛糠,他就知道皇上会震怒。 “皇上,老臣没有说谎,煜王爷的身体真的已经被掏空,脉搏虚浮成这个样子,说明王爷的身体不好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定然是很长时间了,想必煜王爷最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太医斗胆说道。 “怎么回事?瑾之,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你告诉母妃,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贵妃美目都是眼,她脸色那般苍白,双眼痛惜而又悲恸的看向凤翎,从位置上走下来,走到凤翎的面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一声又一声的询问。 “母妃,儿臣没事。” 凤翎道。 想必众人的震动,他倒是显的很平静。 “怎么会没事?太医说你时日无多,怎么会时日无多,这几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什么都没说?” 凤贵妃眼泪簌簌而落。 她本就长的极其美艳漂亮,这一落泪,更是又美又怜。 凤翎垂着眼,没有开口。 只是长睫掩藏的目光中有些悠远。 太久了,都好几年了,之前没说,以后便更没说了。 “瑾之,告诉父皇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皇双眼通红,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气,他完全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变成这般,原本是为卿将军讨公道,找出他儿子被害的凶手,可到最后为何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命不久矣? 楚皇现在的心情又怒又痛。 这个孩子最得他的喜欢,聪慧骄傲,俊雅风流,可一朝惊变,废了双腿,已经让他愧疚的夜不能眠,如今竟是命不久矣? “只是双腿断了,如何会命不久矣?告诉父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皇压抑着情绪,出声道。 他眼睛憋的通红,但没有落泪,天子是不能随意落泪的,天子落泪,百姓遭难。 看自己的父皇和母妃这般,凤翎心里叹了一声,终是开口道,“已经三年多了,身体中了奇毒,药石无医,这几年找了许多的大夫,但都诊断不出中了何毒,如今毒素侵袭五脏六腑,所以时日无多了。” 凤翎语气平静的叙述,可这话落在凤贵妃和皇上耳中,那是怎样的痛啊。 奇毒? 他们的儿子中了奇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中了奇毒呢?” 凤贵妃眼泪就没有停下过。 凤翎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母妃,别哭了。” 凤贵妃边哭边摇头,她怎么能不哭?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疼到了骨子里,怎么就中毒了呢? “皇上,皇上,我们的瑾之,他怎么会中毒的?为什么会中毒啊?为什么会命不久矣,呜呜呜呜……” 第125章 唯一办法 凤贵妃哭倒在楚皇的怀里,她难过的要喘不上气了。 萧皇后看着哭倒在那里的凤贵妃还有脸上一片悲恸的皇上,她心里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了,凤翎快死了?命不久矣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简直想要大笑三声。 这真是老天开眼,到底是谁给这凤翎下的毒手,若让她知道,必是重重有赏。 萧皇后是死死压抑着,才控制着自己的嘴角没有上扬起来。 相反情绪内敛的楚宴也是惊讶了一下,他诧异的扬了下眉宇,万万没想到张太医竟然会得出这样的诊断。 张太医乃是父皇的人,万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出差错,他能在此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那就说明凤翎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 其实他该高兴的不是吗? 毕竟斗了这么久。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是莫名的不安。 他下意识的看向秦晚,却见她站在那里,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悲痛之色,只有平静,像是在酝酿一场极大的谋划。 他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深。 “瑾之,告诉父皇,是谁给你下的毒?是谁?” 楚皇咬牙问,眼中杀意泛滥,此时只要凤翎说出一个名字,他必然会大开杀戒。 萧皇后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凤翎该不会想要栽赃陷害她吧?虽然她很想这么干。 但接着就听凤翎的声音响起,“不知。父皇,儿臣的身体是何时中的毒都不知道,只是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险些生不如死,这才知道自己早就中了毒,儿臣彻查过,应是儿臣的腿出事的时候府上来来往往的进了不少人,应是那时候出了纰漏。” 这话听在楚皇心里更是怒不可遏。 原来这般久了。 他的儿子不仅双腿断了,还被人趁此机会下了剧毒。 “是何毒?” 楚皇沉声问,他听到瑾之说的,毒发之时生不如死。 “此毒很怪,儿臣府上的医师诊断不出,甚至医学大家的柳家也来为儿臣诊断过,亦是不知毒药为何,儿臣的好兄弟谢景桓这几年几乎都不在京城,走南闯北将能找来的医师都带来京城,俱是无计可施,只能用药拖延着延缓生命,既是解不了的毒,儿臣便不想告知父皇和母妃,免你们日日担心,睡不好吃不下。” 凤翎那副姿态,清清冷冷的,可说出的话是何等的戳动楚皇和凤贵妃的心啊。 他们的儿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受难受苦,被人下了毒,而他怕他们担忧睡不好,却是连说都不说。 “呜呜呜呜……皇上……” 凤贵妃受不了了,哭的梨花带雨,美人悲痛,泪如雨下,楚皇心如刀割。 却下一刻就听凤翎道,“母妃莫哭,儿臣如今却是知道自己中了何毒了。” “知道了?” 凤贵妃蹭一下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凤翎,“知道自己中了何毒了?是什么毒?” 楚皇也看着他,长公主也拧了眉,就听凤翎道,“七星海棠。” 嘶。 不等众人有反应,一直跪在地上的张太医倒是抽了一口凉气,张太医面色更白了三分。 “那是什么毒?” 长公主问。 她听都没听过。 “张太医,你可知道?” 张太医被点了名字,他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他缓缓道,“回长公主,老臣曾在一本典籍上看过七星海棠这种毒,位列世间十大奇毒之一,是由七种剧毒之花或者毒虫毒草炼化而成,奇毒无比中毒者,全身都被毒素侵蚀,每次发作,生不如死,直到五脏六腑,浑身经脉都被毒素腐蚀,便也就没了命。” 嘶。 殿内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是谁竟给吾儿下如此狠毒的毒?” 楚皇大怒。 长公主的脸色也是难看的不行,下毒之人太过于阴损。 这时,却见凤翎轻笑一声道,“父皇,姑母,儿臣得知中毒的那一刻开始,便知自己早晚有没命的那一天,这几年也想查出凶手给自己报仇,但下毒之人着实狡诈,再未曾现身,也可能是他在暗处窥探着儿臣,想看儿臣生不如死的死去。 上一次,王医师告知本王过不去这个年了,却没想到儿臣倒也有些运气,娶了秦晚,是她帮儿臣诊断出来的。” 刷。 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秦晚。 这一次的眼神与之前再不一样了。 若之前众人还未曾将秦晚的话给放在眼中,这一刻,所有人的心脏都是狂跳的,因为他们从凤翎的话中窥探了一些不得了的真相。 凤翎被人下了奇毒,这三年来不知道找了多少大夫,却是连奇毒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被秦晚给诊断出来了。 她真的是无双来人的徒弟啊! 否则医术何来这般厉害? “秦晚丫头,你诊出了瑾之所中的毒,所以你也一定能救他是不是?” 凤贵妃急忙问,她握着秦晚的手满眼都是恳求。 这是一个母亲的哀求。 便是皇上,也是目光急切的看向秦晚。 “皇上,贵妃娘娘,你们可能对七星海棠毒应该不太了解,刚才张太医也说了,七星海棠毒是由七种剧毒毒花毒草毒虫而炼制而成,服用者,只有死路一条。” 秦晚话音一落,皇上和凤贵妃的脸色那叫一个苍白和震动。 张太医也是大气不敢喘。 “就没有办法了?” 楚皇怒声问,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解不了的毒,只要是毒必然都有解药。 张太医俯首跪地,额头冒汗,他作为太医院之首,必然要辜负换上的信任了,因为他对七星海棠毒只限于轻微了解,若解,那是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一看张太医那副样子,楚皇心里怒火冲天,但更是焦灼不安,凤贵妃已经哭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那一副样子简直绝望到了极致。 却就在这时,秦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听她道,“还有唯一的办法……” 第126章 很喜欢很喜欢 “什么办法?” 楚皇和凤贵妃唰的一下抬起眼,眼神都亮了,灼灼的看向秦晚。 “七星海棠毒之所以无解的原因就是,不知道炼毒者炼制过程中的顺序,只要抓到炼毒者,逼他说出七星海棠毒的七种毒虫毒草是怎样一个顺序炼制,从而针对顺序炼制解药,方可救王爷的命。” 卿月话音落下,没有人第一时间说话,是因为他们在思索这话。 “可是,到哪里去找那个给瑾之下毒之人?” 凤贵妃泪眼朦胧问。 这才是问题的重点,所有人都沉默了,若是知道是谁下的毒,早就将人抓起来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凤翎自己都查了好几年,却是依旧没什么线索。 “下毒之人,不是出现了吗?” 卿月忽道。 这话落下,众人心里都是一愣,卿云瑶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接着卿月便开口道,“煜王爷所中之毒七星海棠与卿家二公子卿湛所中之毒,一脉相承,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嘶。 呼。 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终于被卿月开棺定论。 “胡说八道,秦晚,你又想说煜王爷中毒是月丫头的师傅所为是吗?你为了栽赃陷害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萧皇后也是听懂了,当即大怒。 卿月却没有激动,只是缓缓开口,“皇上,贵妃娘娘,臣女秦晚与幽王妃无仇无怨,何至于栽赃陷害她的师傅?” 随着这话落下,殿内的人也都拧了眉,陷入深思,只因为秦晚这话说的很是有道理,只有卿云瑶想大声喊叫,不,她们有仇怨,而且是血海深仇。 “臣女自出生起便被扔到了乡下庄子里,无父母庇佑,只有几个奴仆守着,奶娘护着,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师傅无双老人,后来师傅见我身世可怜,所以才收我为徒,教给我医术,一学便是十年。 师傅收我为徒那一天,便告知我,学医者,要用来救人,扬善除恶。” 随着卿月的叙述,众人都没有打断她的话,好像第一次认真的看向这个叫秦晚的小姑娘。 原本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可有可无的,哪怕她今日踏进这个殿,也只是个替罪羊,便是皇上也想着让她担下所有的责难,谁曾想,事情竟然走向这个地步。 “我学有小成之后,师傅便已经离开,而我一直隐在那乡下的庄子里,不曾离开,直到有一天,秦家说要接我回来。” 秦晚缓缓叙说,竟是无一人打断,因为所有人知道,秦晚说的这件事关于煜王爷,关于幽王妃的那个师傅。 而被点到名字的秦相,额头上冒出一层汗,脸色变了几变,第一次抬起头认真的打量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她竟然是无双前辈的徒弟? 想到从庄子里接回来的时候,她那副胆小的模样,一直垂着头绞着手指,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厌恶的不行,再也不想看第二眼,若不是宁月提出来,煜王爷要娶她,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臣女被接回京城秦家,本以为能得到父亲所爱,却不想,整个秦家上下对于我的回来极其排斥,而我秦晚的身份竟只是为了替嫁入煜王府。” 这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平阳眉眼都闪过一道复杂。 因为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没少在背地里笑话秦晚。 却此刻,内心里都是愧疚。 “原本臣女想离开大周京都,离开秦家,可泱泱大国,世间之大,臣女又能去哪里呢?尤其是皇上圣旨,又不敢违抗。” 秦晚缓缓叙述。 一旁的凤翎也抬起眼,他目光落在秦晚的脸上,看到她清冷眉眼中的一点儿怜悯,她在怜悯谁? 尽管他已经猜出她想干什么,但是听她叙述关于‘秦晚’的事情,他的内心却突的产生一些焦灼之感,曾经对秦晚,他未曾放在眼里,可如今,似产生微妙的歉疚。 “臣女想着,嫁给谁不是嫁呢?何况对方还是煜王爷,清风霁月,矜贵无双的煜王爷。” 秦晚说道这里笑了下,扬了眉梢,脸上自带小女儿家的娇羞和俏丽。 但其实,无人知道卿月只是带入了当时的秦晚的心境。 “臣女入了煜王府,是真的一心一意想跟煜王爷一起过日子的,皇上,贵妃娘娘,臣女很喜欢王爷,很喜欢很喜欢。”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凤翎的心口蓦的一跳。 他抬眼看向秦晚,她站在那里,似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眼中,她说很喜欢很喜欢,他只觉得胸腔都在急速的跳动。 可很快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压下这种强烈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假的,她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他,他们之间从最开始的敌对,防备,疏离,一直在试探,也就是今日才达成了初步合作而已。 而皇上和凤贵妃听到秦晚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一个小姑娘这样直白的喜欢让他们都忍不住的柔软了目光。 只有楚宴,他像是被定住一样,那双寒凉的眸子定定的看向秦晚的方向,可他的脑海中却闪过一道身影,那是十四岁的月儿,她穿一身红衣,笑的肆意张扬,眉眼间又掩着些小娇俏,“阿宴哥哥,月儿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他下意思转头,就见他的月丫头双眼通红,紧紧的盯着秦晚。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卿云瑶恨的咬牙切齿,她知道秦晚说的都是假话,她跟凤翎之间哪里来的喜欢?这个骗子。 可是她却不能拆穿,只能看着她继续编。 “皇上,贵妃娘娘,臣女入了煜王府见到王爷的第一眼,便想着,一定要治好他的腿,他那样骄傲的人,那样优秀的人,不该在轮椅上走过一生。” 多么让人震动。 凤贵妃看向秦晚的目光恨不得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便是楚皇此刻也满是欣慰,他现在看向秦晚的眼神很是温和,且觉得这姑娘是真的顺眼。 “可王爷很难接近……臣女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法靠近王爷一步,他不允许任何人走进他的领地,包括臣女。” 众人自然知道凤翎自断腿之后整个人性格大变,更是不准宫中御医靠近府上一步,所以自能理解秦晚话中的意思。 “直到有一次王爷毒发……” 第127章 闭嘴 “王爷毒发之时,口吐鲜血,神志不清,痛苦到伤害自己,府上大夫束手无策,整个煜王府兵荒马乱,臣女也是那时被惊动,才得知王爷竟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卿月慢慢叙说。 她说的这些话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皇上,贵妃娘娘,七星海棠毒,那是世间奇毒,怎会出现在煜王体内?奇毒现世,必有灾难,又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也是从得知王爷中了七星海棠毒的那一刻,臣女便发誓要找到凶手,因为只有找到凶手才能救王爷的命,可是毫无线索…… 直到卿湛中毒,臣女跟王爷去了一趟卿家!” 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回到了原点。 “看到卿湛中的毒,臣女便知道那人出现了,那个给煜王爷下毒,又给卿湛的下毒的背后凶手出现了,可臣女和王爷都不知道他是谁,又是什么人,藏身在哪里……” 胡说八道。 完全的胡说八道。 卿云瑶焦灼的想要大声喊叫,可是她不能,只能死死咬着牙,将心里所有的焦灼和愤怒给咽下去。 “直到幽王爷中毒,这个人竟然现身给幽王爷解毒,还自称无双老人,这一刻臣女才终于确定,凶手一定就是他!因为臣女的师傅绝对不会用毒害人。” 卿月的声音陡然厉了,一锤定音。 “秦晚,这都是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你有何证据?你也知道幽王前些日子中毒了,那本宫是不是可以说是你下的毒?而且若不是月儿的师父,幽王怕是都逃不过那一劫!” 萧皇后怒声斥道。 卿月却是一声低笑,忽的抬头,眼神幽幽的看向萧皇后,“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幽王爷真的中毒了吗?” 这话一说,萧皇后更是大怒,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秦晚,你这话什么意思?幽王中毒之事,太医院会过诊,却都束手无策,是本宫亲眼看到月丫头的师傅救人,你在怀疑什么?” “是啊,皇后娘娘也说,看到幽王妃的师傅亲手救人,可这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幽王爷刚中了剧毒,幽王妃的师傅就出现解毒,臣女不敢随意揣测,可臣女怎么看都觉得这更像是一场苦肉计呢。” 随着卿月这话落下,殿内的气氛陡然变了,沉重而又紧绷。 楚宴的脸色也终于冷沉下来,第一次失去了面上的平静。 “秦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皇后也不蠢,终是反应过来,怒声呵道。 随着这一声怒呵,却见卿月忽的抬眼,朝着皇上的方向重重跪下,俯首叩地,接着道,“皇上,臣女敢用性命保证,幽王妃的这个师傅,皇后娘娘维护的这个人,就是杀死卿家二少的凶手,也是给煜王爷下了七星海棠毒的人!” “皇上,煜王爷年少顺遂,皇上宠爱,贵妃疼惜,可这些落在旁人眼中却成了催命符,他如今不过二十有四,却是双腿残疾,身中剧毒,这一切到底是谁做的?煜王爷的存在到底挡了谁的路?” 随着卿月一声接一声的质问,楚皇的脸色已经沉如寒冰,他唰的转过眼,沉沉的看向萧皇后,里面酝酿着惊天的暴风雨。 而凤贵妃也终是撑不住了,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她直接挣脱开楚皇的手臂,冲向卿云瑶的方向,啪的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她的脸上,“卿月,你那个师傅在哪里?他在哪里?你们好毒的心思,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害我的儿子,你们怎么敢!?” 凤贵妃怒声道,一双美目通红一片。 一巴掌甩下之后,直接将卿云瑶脸上的纱布弄的崩裂,鲜血溢出来。 凤贵妃并没有收手,她痛死了,恨死了,她的孩子断了双腿已经很惨很可怜,如今得知竟是身中剧毒,更是怒不可遏,悲痛到了极致,她都顾不得身份,就去抓幽王妃,想要逼她说出她师傅的下落。 楚宴在凤贵妃甩下那一巴掌的时候,楚宴便一把将卿云瑶给揽在怀里,挡住了凤贵妃得打骂。 “贵妃娘娘,这件事应是有误会,本王从未见过月儿的这个师傅,至于本王受伤的事情……” 楚宴喊声解释,他眼中如利剑刷的一下抬起,射向秦晚的方向,“煜王妃,你当真不知道本王的毒是什么人下的?心口这一刀是谁扎的吗?” 他压着满心的怒火,冷怒出声。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晚上那女刺客对他的恨怒,也知道就是秦晚动的手,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将一切栽赃到月儿的师傅身上。 前后呼应,竟是布了好大的一个局。 秦晚,这是想将他,将月儿,还有母后都逼上了一条死路。 只看父皇此时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是何等的震怒。 好狠毒的计谋! “幽王爷,臣女不知道,臣女只想恳求你,恳求幽王妃,将那人交出来,煜王爷的身体真的等不及了……” 卿月红了眼,有眼泪在眼角,似在极力的隐忍。 那副样子更是让楚宴呼吸都重了几分,这个女人当真是心计深沉,竟是这般会演戏! “幽王爷,与虎谋皮,下场怎会好?一个能炼化出天下奇毒的人何等危险?” 卿月又厉声问。 楚宴气到百口莫辩,他紧盯着秦晚,一向冷静的容色几乎绷不住,“本王说了,本王从不曾见过这个人,本王甚至不知道月儿有这样一个师傅,也就是这一次,本王才知道的。” 楚宴冷声解释。 他知道,此刻自己必须解释清楚,否则事情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父皇会将他跟月儿的那个师傅当成一伙儿,也会认为是他暗害的凤翎。 “父皇,儿臣从未见过此人,更是从来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之前儿臣中毒昏迷不醒,只知醒来之后是无双前辈所救,本是想要拜访一下,却不想那人已经离开……” 楚宴出声解释,对上楚皇越来越幽冷的眼,他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竟是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清楚了父皇眼中的神色,他不相信,父皇不相信他说的话。 好,好一个秦晚。 也是在此刻,他终于看明白了秦晚的毒计,她竟是将他、月儿、母后,一网打尽。 萧皇后此刻也终于看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脸色的血色陡然褪去,忙的站起身来,“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的,宴儿他……” “闭嘴!” 第128章 雷霆之怒 只听楚皇一声怒喝。 雷霆之怒,惊住所有人。 “好,很好……” 楚皇咬牙,只吐出三个字。 “幽王妃,你师傅人在哪里?” 楚皇紧紧盯着卿云瑶,厉声问道。 卿云瑶脸颊疼的厉害,但都不敢伸手去捂住,她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皇上,我师傅不是……” “朕问你,人在哪里?” 不等她话完,楚皇厉呵出声,眼中冷意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卿云瑶自取代卿月,何时不是众星捧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成为幽王妃,更是因为她卿家嫡女的身份而被厚待,不管是皇上还有皇后娘娘娘,都不曾对她有过一点儿严词厉色,这是第一次面对天子之怒。 卿云瑶的脑子嗡嗡的,脸色煞白的厉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月丫头,你能不能联系上你的师傅?告诉皇上,如实说出来,不要有一句辩驳,也不要有一句隐瞒!” 就在这时,卿雷山的声音沉重响起。 从爆出煜王爷身中剧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此刻,皇上震怒。 其实早在秦晚开口说她救了卿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相信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信了她说的所有话。 他是一个将军,在战场上厮杀了十几年,对敌人的恶意感受最是明显,那些敌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那些有心计的人,也藏不住眼中的戾气,可煜王妃……秦家的这个小姑娘对他没有任何恶意,这是他最直白的感觉。 每当他对视她的眼睛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眼中的欲言又止,她是真的在努力的找真相,她也是真的拼了命的在救湛儿,救了一次,却没有救到第二次。 反而是月丫头,让他不解。 他的孩子在他心里自是极好的,聪慧优秀,且最是孝顺,可为什么事情都到了这般明了的地步,她的二哥都被人害死了,她却依然那么护着她的那个师傅,到底是为什么? 卿雷山突然间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女儿。 他的小女儿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成了婚,成了家,心便也向着他人了? 别说楚皇,便是卿雷山此刻都怀疑楚宴和萧皇后与这个人有勾结,是他们害了煜王凤翎,害了卿湛。 至于他的二儿子惨死,是不是就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 人最怕脑补,一旦脑补之后,加之认定,那么事情基本定性,包括楚皇,他现在明显就是已经脑补上了,完全信了卿月的引导。 被卿雷山一声呵斥,卿云瑶的脑子终于回过点神来,她慌忙的摇头,“爹爹,我联系不上师傅的,我只知道师傅在京都城的住处,就是郊外山上的那个茅草屋……” 卿云瑶急声道,此刻她也终于看清楚卿月将她逼到了什么份上,若是她在护着师傅,阿宴哥哥和皇后娘娘怕是都要被栽进去了,她必须要想办法,想个出路,保住自己,保住阿宴哥哥…… 到底该怎么办? 人被逼到了极致,脑子真的会转的飞快,她深深的一闭眼,她知道,为了保全自己和阿宴哥哥,只能舍弃师傅了。 心里对卿月的恨更深一层,只见下一刻,她砰的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哭着摇头道,“爹爹,我真的不知道师傅在哪里……父皇,母后,贵妃娘娘,我认识师傅差不多四年了,当年卿家遭了大难,我被人劫持下毒,是我的表妹卿云瑶救了我的性命,却害的自己惨死,而我那时候浑浑噩噩,昏迷多日一直未曾醒过来……” 卿云瑶提到这件事,大家都沉默下来,卿雷山更是红了眼,当年的事情对卿家来说也是痛到无言的一件事,近几年已经很少提及,如今被月丫头亲自提起来,显然里面应该有什么隐情。 “后来我的师傅出现在卿家,救了我的命,但唯有一点要求,不可告知他人我的行踪,他说自己是无双老人。” 卿云瑶红着眼解释道。 秦晚在一旁听着,嘴角轻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卿云瑶果然是狠毒自私到了极致,只听她这一番话,她就知道,卿云瑶打算牺牲她的师傅,保全自己和楚宴了。 “当时,我病的很重,阿宴哥哥日日陪在我的身边,世人都道是阿宴哥哥唤醒了我,但其实这只是一部分,我能好起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师傅救了我,我好了之后,我师傅便离开了,他行踪不定,走南闯北,甚少出现在京都,但每年也都会回来几次,知道我娘亲身体不好,还给我配了一些丹药,我的师傅对我,对我家人一直都很好,所以父皇,你让我如何相信我的师傅会害人? 还有我的父亲,阿宴哥哥,他们从不曾见过我的师傅,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这一次也是因为二哥中毒,我去师傅在京都的木屋子里留了信,只是抱着一线希望而已,没想到转眼阿宴哥哥也中了毒,师傅又恰好出现了,我便求师傅给阿宴哥哥救命,将其引荐给了皇后娘娘……” 卿云瑶声泪俱下的解释。 楚皇沉着脸沉默。 越沉默,气氛越是紧绷,楚宴也跪在地上,心里紧绷到了极致,整个殿堂内只有卿云瑶偶尔的抽噎声。 “秦晚丫头,你如何看?” 就在一片沉默中,楚皇看向卿月,出声问道。 众人心口皆是一惊,所有视线纷纷看向秦晚的方向,从楚宴到萧皇后,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刻,他们此时的命运竟然掌握在秦晚的手里? 萧皇后恨的眼睛都红了,可此时她却只能咬着牙一句话都不敢说,更别说是像之前那样呵斥出声了。 “皇上,臣女不知幽王妃所言真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杀了卿湛,更是给煜王爷下毒三年之久,若不是因为臣女懂医术,而又恰好是无双老人的徒弟,那么如今的局面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卿将军被丧子之痛蒙蔽,以为卿湛是煜王府所害。 是煜王爷被冤枉,却无法为自己辩驳,最后因为七星海棠毒发而亡……” 第129章 十日之期 卿月每说一句话,楚皇的脸色便沉一分,甚至细看,楚皇的手都有些颤抖。 卿月却还没有停下,“卿湛中毒之时,这人不出现,却在幽王爷被暗害之时,他出现救人,之后得了皇后娘娘的信任,将其引荐给皇上,顶着无双前辈的头衔,成为整个大周京都的上上宾。 皇上,臣女不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这样一个阴邪狠毒之人隐在大周,不管对皇上,还是对所有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卿月的话一针见血,她说的,又岂是楚皇想不到的? “皇上,臣女不敢说幽王妃的话有几分真实,但为今之计,幽王爷和幽王妃想要证明清白的唯一方法,便是将这人找出来,当面对质,且这也是救煜王爷唯一的方法。” 卿月说完最后这最后一句话,整个殿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异常。 终于,楚皇锐利的目光落在楚宴的身上,他一步一步走到楚宴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宴儿。” “父皇,儿臣在。” 楚宴道。 但仔细看,能看到他僵直的后背。 “抬起头来。” 楚皇道。 楚宴抿唇,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皇。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他从自己父皇眼中看到了森冷和怀疑,楚宴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在不停的下坠,他知道,父皇是在怀疑他,怀疑他跟那人认识,且勾结在一起给凤翎下毒。 “你告诉父皇,你真的不认识卿月的那个所谓的师傅吗?” 楚皇问。 楚宴的心凉了个透彻,他咬着牙回复道,“父皇,儿臣所说句句属实,儿臣不认识那人,也从未见过。” “好。” 听到楚宴的话,楚皇点了下头,却又呵的一笑,只是那笑意不曾达到眼底,只听楚皇接着道,“老四,那这件事父皇交给你来办,十天时间,朕要见到那个人。” 楚皇声音沉沉。 “记住,只有十天时间,朕要你亲自将那人带过来。” “是,儿臣记住了。” 楚宴低头应道。 此时此刻他不能多说一句错话。 而他也知道,十天时间若不能将月儿那师傅带过来,那么他怕是会彻底失去父皇的信任,或者会被遣离京都,去往封地,至于那皇权位置,再与他无关。 手紧紧的握着,楚宴眸中的光愈加的冷冽。 “皇上,您……” “皇上,你想说什么?” 萧皇后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她自然看出皇上压抑的怒气和杀意,可见自己的儿子被逼到这个份上,萧皇后一颗心像是被扔到了油锅里,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让他的儿子十天之内将那人交出来?若交不出来呢?他要干什么? 萧皇后刚要说话,楚皇便直接沉声问道,那声音冰冷无比,那刺目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厌恶,直直的撞进了萧皇后的眼里,竟是惊的萧皇后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这还不算,接着就听楚皇道,“皇后也可与老四一起找到这人,毕竟萧家的势力也不小,想必找个人而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皇上没有勃然大怒,只是用平静的冷漠的声音说了这番话,却惊的萧皇后整个一激灵。 皇上这是在警告她,竟是将萧家都抬了出来。 卿云瑶跪于地上,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 “卿将军,这么多年卿家对皇室的衷心朕都是看在眼里的,朕自不会怀疑卿家的衷心,而且这件事卿家亦是受害者,卿二被害,你要节哀,至于公道,那就等找到人在说,一切皆可真相大白。” “老臣多谢皇上。” 卿雷山红眼道。 他岂会听不出皇上话中的意思? 今日若不是死的是卿家的孩子,皇上都要怀疑卿家与幽王府勾结,暗害煜王爷了。 这件事触动了皇上的逆鳞。 却也因为卿二之死,将卿家彻底的摘了出去。 “幽王妃脸部受了伤,这些日子就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在府上待着吧。” 楚皇冰冷的目光看向卿云瑶道。 卿云瑶一颤,“是,儿臣遵命。” 这是变相的禁足,卿云瑶听出来了。 皇上这是完全相信了卿月的话,只等着将师傅抓起来,严刑拷打,一旦拷问出真相,那么不仅是她,还有阿宴哥哥,皇后娘娘怕是都要受到牵连。 随着皇上一道接着一道的命令落下,殿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张太医更是屏住呼吸,只不过几次都忍不住的用眼睛的余光去看秦晚,这个传闻中胆小懦弱的煜王妃,谁能想到她的医术竟是这般的厉害?竟然是无双老人的徒弟。 秦相若是对这个女儿好一点儿,那么仅仅凭借无双老人徒弟的这一头衔,秦家怕是能再往上上一层楼。 尤其是这个煜王妃医术出众,若是能将煜王爷的腿治好,毒解了,那么这皇权之位…… 张太医忙的屏住呼吸,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秦鸿章才是真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几次抬起去看自己的女儿,那眼神真真叫一个复杂,可是至始至终秦晚未曾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想到自己最初进殿之时,曾请求皇上将其赐死,秦鸿章内心就郁闷的不行,早知道话就不要说那么早了。 “翎儿。” 这时候楚皇冲着凤翎出声道。 语气复杂而又充满了心疼。 他最喜欢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他最爱的儿子,通常时间他都喜欢喊他瑾之,甚少喊翎儿,可即便是天下之主,也终究是个普通人,想到自己作为当今圣上,却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保护好,心里忍不住的一阵阵的难受。 凤翎抬起眼,他一双凤眸,随了他的娘亲,漂亮的紧。 “翎儿,你跟秦晚在宫中用个膳。” 楚皇道。 语气疼惜,饱含愧疚。 凤翎知道自己父皇这是想要补偿,他点了点头,“好。” 见凤翎答应,楚皇眼中闪过欣慰,他真怕自己的儿子拒绝他,怨恨上他这个父亲。 凤贵妃默默垂泪,楚皇将其搂在怀里,冲着楚宴和卿云瑶的方向摆了摆手,“没事就退下吧,朕希望你们早日将人给带过来。” 第130章 违和感 语气明显的冷淡。 楚宴和卿云瑶却是半点儿不满都不敢露出来。 平阳站在一旁眼神复杂的看向卿云瑶,她脸上的纱布都溢出血了,现在没人去讨这个公道,去找秦晚的麻烦,让她给出一个交代了,主要是事情走到这一步,秦晚伤了卿姐姐的脸,也确实是恨到极致了,那是因为是卿姐姐的师傅杀了卿二,而且还给六哥下毒,谁能不恨? 结果卿姐姐那么相信她的师傅,非栽赃是秦晚杀了卿二…… 平阳看着跪在那里的卿月,她的内心有些复杂和违和感。 好像她印象中的卿姐姐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的卿姐姐是肆意娇美,张扬聪慧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田地呢? 忽然的,平阳觉得现在的卿姐姐好陌生。 …… “皇上。” 就在这时,卿将军的声音响起。 “卿将军有何事?” 楚皇问。 就见卿雷天看了一眼秦晚和凤翎的方向,接着道,“皇上,老臣的二儿子尸身被煜王爷和煜王妃给带走了,老臣想着能否将卿湛的尸身要回来,也好早日下葬。” 听到自己爹爹似恳求般的声音,看着他似一瞬间苍老的有些佝偻的身躯,卿月内心疼的不得了。 她告诉自己,再等等。 再等十日。 十日,是楚皇给楚宴和卿云瑶的最后期限,他们若是不想失去楚皇的信任,不想被剥夺手中的一切权利,还想仰望那至高的位置,那么楚宴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那人给交出来! 是的,这就是她今日的 目的! 她筹谋了那么久,压抑了那么久,这就是她回敬楚宴和卿云瑶的。 而十日后,她定会研制出幻颜丹的解药,亲手喂到卿云瑶的嘴里,让她原形毕露,拆穿她跟楚宴全部的阴谋。 “翎儿,卿湛的尸身现在何处?” 楚皇看向凤翎问道。 卿月心里焦急,二哥不能还给卿家,她还想救二哥呢。 凤翎看了一眼卿月,跟她眼神对视过一眼,他手指敲了敲轮椅道,“卿二不能还给卿将军,还请见谅。” 卿雷山指尖一颤,双眼通红,刚要说话,就听凤翎接着道,“他的尸身被放在冰室内保存,不会有任何损坏,是因为他身上中的毒出自幽王妃师傅之手,若是现在将卿二下葬,便是没了任何证据,可能要辛苦卿将军几天,等四皇兄将人抓上来,到时候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了。” 凤翎这理由找的着实有些牵强,但是无人反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卿雷山自是不愿,也不能再提别的要求。 “是,那老臣便将吾儿交给王爷了。” “将军放心。” 凤翎道。 “行了,既如此,都退下吧。” 楚皇摆摆手,明显的有些累了。 楚宴和卿云瑶双双起身,谢恩告退。 请雷声也跟着退了下去,只是整个人颓然了好多。 秦晚的视线一直落在卿雷山的身上,看着他出了殿门。 张太医和秦相起身告退,秦鸿章一直用眼睛的余光去看秦晚,却见她一直盯着卿雷山看,整个人气的不行,这个孽障总是看别人做什么?都不知道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皇姐,平阳,你们也留下用个膳吧。” 楚皇道。 秦晚和凤翎在宫中用了膳,萧皇后回了自己的宫,楚皇让她无事不要出来走动,给萧皇后气了个倒仰。 所以用膳的时候只有楚皇,凤贵妃和凤翎,秦晚,长公主和平阳。 菜品上齐,众人开动。 平阳本来还担心秦晚自小生活在乡下,礼仪方面会有所欠缺,却没想秦晚的每一个举动都规范到了好处,就像是受过礼仪训练似的。 平阳有些看不懂秦晚了,她觉得秦晚就是个谜。 “秦晚丫头,瑾之体内的毒……” 皇上用膳,本该食不言寝不语,但楚皇留在秦晚用膳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凤翎的身体。 “皇上,王爷体内的毒臣女会尽力,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让王爷有性命之忧,但想要彻底解了王爷体内的毒,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找到下毒者,让他将七星海棠毒的炼制顺序说出来。” 秦晚如实说道。 楚皇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人的画像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京兆尹,大理寺,御林军,全部地毯式搜索,只要这人还在大周京都,他就逃不出去。” 楚皇道。 秦晚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不将卿云瑶的那个师傅找出来,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这一次她就让他无处可逃。 * 卿月和凤翎在宫中用了膳之后才乘坐马车回了府。 楚皇和凤贵妃都赏赐了许多的东西,对秦晚的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和善和认可。 马车上,卿月抬眼看向凤翎,他靠坐在车厢一侧,在卿月抬眼的瞬间与他目光对视上。 好像就等着抓她呢。 卿月目光闪了闪,终是打破平静,率先开口,“王爷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卿月指的是今日承乾宫的事情,她没有经过凤翎的允许,便将他中了七星海棠毒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也是因为说了这件事,才将楚宴和卿云瑶推向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更是让皇上失去了对楚宴的信任。 “你都谋划好了,本王若是怪你,你就不说了?” 凤翎轻眯眼睛,出声问。 他声音有些低沉,透着些暗哑,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一捧月光顺着车厢窗户打在他的脸上,俊美舒朗。 “还是会说。” 卿月垂眸,想了想道。 从她看到二哥被害的模样开始,她就开始筹谋,如何搬回这一局。 承乾宫中,她没给卿云瑶和楚宴留退路,但凤翎是最关键的一步棋。 “呵呵……” 听到他的回到,凤翎轻笑出声,果然还是她,毫无意外的回答。 “这一局,赢得不错。” 凤翎止了笑声,难得夸赞。 卿月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子,她清冷的目光染上一层温和,只听她道,“凤翎,若不是有你,事情不会进展的这般顺利,多谢你。” “不是说好了是合作?” 凤翎扬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听不得她道谢,太过于疏离。 但其实这是卿月的心里话,若不是凤翎一直帮她,恐怕她还没有报仇便先倒下了,毕竟她有软肋。 “回去就帮你治腿,解毒。” 第131章 谋划 卿月真诚道。 凤翎垂了垂眸,淡淡的嗯了一声。 …… 另一边。 幽王府。 房间内,卿云瑶红着眼,坐在椅子上,她的对面坐着楚宴。 屋内烛火轻燃,打在楚宴寒凉俊美的脸上。 “月儿,你可有方法联系到你的师傅?” 楚宴耐着性子问。 从宫中回来,月儿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脸上的伤也不处理,是他踹了门让大夫进来包扎了伤口。 可是提到她师傅的话题,她便一字不说。 卿云瑶心里着实烦闷,主要是恨秦晚恨的不行,她必须要找机会跟秦晚见一面。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先从对付她师傅出手。 “阿宴哥哥,你也怀疑师傅吗?师傅可是救了你的命,你明知道秦晚说的都是假话,你的毒,你遇刺不都是她干的吗?” 卿云瑶咬着牙,红着眼道。 楚宴抿唇,提到秦晚,他的眼神中便闪过一道凛冽,他当然知道秦晚说谎了,可是她在父皇面前的那番话却是将他和月丫头陷入了此般境地,以十天为期,父皇看的是他的态度,从而决定之后父皇对他的态度。 “月儿,今日在宫中父皇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就算你不说出你师傅的下落,他也离不开大周京都,父皇已下了命令,全力缉拿他,若他落到别人的手里,只会对我们更不利,他到底背着你我做过什么,只要找到他当面对峙就可。 月儿,不管这个人之前对你有多好,只要给凤翎下毒的是他,杀死卿湛的是他,那么你便要极力跟他撇清关系。” 楚宴声音严肃了几分。 这个人他必须找到。 卿云瑶咬着牙,心里颤成一片,她哪里能说,凤翎体内的七星海棠毒是她给下的,当年她嫁给阿宴哥哥之后,自觉凤翎是阿宴哥哥最大的威胁,所以她想着帮阿宴哥哥做点儿事情,所以才从师傅那里拿来了七星海棠毒…… 她绝对不能出卖师傅的,否则她怎么办?师傅可是掌握了她所有的秘密。 “阿宴哥哥,我现在是真的联系不上师傅,但是你放心,只要师傅联系我,我一定跟你说,虽然我不相信杀死二哥,给凤翎下毒的事情是师傅干的,但我也一定会找到师傅,问出他真相,只要秦晚是在说谎,我定让师傅在父皇面前亲自拆穿她的真面目。 但如果师傅真的做了这些事,我也不会原谅他。” 卿云瑶红着眼表态。 楚宴看到她这般,心里一疼,伸出手将她拥在怀里,“月儿放心,有阿宴哥哥在。” 卿云瑶回手紧紧的抱着楚宴,这是她唯一温暖的想要永远拥有的,所以她绝对不会放手,也绝对不能让秘密被发现。 …… 夜色深了。 秦家。 秦鸿章回了秦家之后,便进了书房迟迟没有出来。 秦宁月得知父亲进宫回来之后连晚膳都没用就进了书房,便去敲响了书房的门。 “谁?” “父亲,是我。” 秦宁月道。 “进来。” 秦鸿章的声音响起。 秦宁月推门而入,就见自己父亲坐在椅子上,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父亲眉心紧拧,似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秦宁月将门带上,走到秦鸿章的面前,“爹爹,是进宫遇到什么事了吗?您来晚膳都没吃,娘亲有些担心你,便让我过来看看。” 秦鸿章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嫡长女。 他的女儿德才兼备,容貌出众,在一众贵女之中一直是标杆人物,加之三年前入了煜王爷的慧眼,被赐了婚,一时间秦家在京城内风头无两。 这个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 不可避免的,秦鸿章又想起了秦晚。 想起了那个女儿淡漠清冷的模样,他的心里涌上浓浓的后悔,后悔自己没对这个女儿了解清楚就冒冒然的将人得罪,是的,确实是得罪了,从将她接回来替嫁,对其不闻不问,到今日在皇宫中,他求皇上一尺白绫将其赐死,他怕是彻底得罪了这个女儿。 可谁能想到她竟有一生出众的医术,竟还是无双老人的徒弟? 而且看的出来煜王爷跟她的关系根本就不似传闻那般一样,看样子,煜王爷与秦晚之间好似相处愉快,就算是现在没有感情,怕是也会日久生情,到时候秦晚会不会让煜王报复秦家? “宁月,煜王爷对你……” 秦鸿章沉思半晌,出声道。 秦宁月一愣,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提起煜王爷,她抬起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月儿,煜王爷对你还有几分喜欢?父亲记得,煜王爷当年亲自去皇上面前求娶的赐婚圣旨,后来那段时间对你的所有事情都有求必应,甚至煜王爷出事断了腿,你不想嫁给他了,想要退婚,他都为你着想,答应了你提出来的替嫁要求,让我们秦家没有被皇上迁怒。” 秦鸿章缓缓开口道。 听到煜王爷三个字,秦宁月都控制不住的心颤,尤其是提到过去的事情,她更是怀念。 以至于贝齿轻咬住下唇,将眼中隐约浮现出来的一点儿泪意逼了回去,“都过去了,爹爹突然提这些做什么?” 秦鸿章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憋了半晌才道,“明日里,你去煜王府走走,与你妹妹见见面叙叙旧,最好是让她回来家里吃顿饭。” 秦宁月瞳孔轻轻一缩,刷的抬眼,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父亲不是最厌恶秦晚了吗?怎么会让她去跟秦晚叙旧,还要让她回府吃饭? “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如实告知女儿,不要让女儿被蒙在鼓里。” 秦宁月声音严肃了几分。 这时就听秦鸿章道,“宁月,你那个妹妹不似我们以为的那般,她伪装的性子欺骗了所有人,包括爹爹我。” 秦宁月轻拧眉头,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在那日长公主的寿宴上,她便已经见识到了。 正当询问,却听秦鸿章接着开口道,“她自称无双老人的徒弟,有一身了不得的医术,最重要的是,她跟煜王爷之间的关系似乎比较亲昵……,咱们秦家对她并不算好,如果她记仇的话,想要利用煜王爷对付秦家,到时候该怎么办?所以爹爹想让你跟她走走关系,毕竟是姐妹。” 第132章 陪我说会儿话 秦宁月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 秦晚会医术?是无双老人的徒弟?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这是不是真的另外说,可父亲说,秦晚跟煜王爷的关系比较亲昵。 这一点让她格外的介意。 “她做了什么?” 秦宁月压着内心的惊疑。 秦鸿章也没想瞒着自己的大女儿,便将今日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叙说了一遍,听的秦宁月手指紧握,呼吸都重了许多。 她万没想到秦晚竟然这般厉害。 至于凤翎…… 秦宁月想到他,心口依旧抑制不住的轻颤,良久她道,“爹爹放心,只要我在,煜王爷永远都不会对秦家不利。”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斩钉截铁的。 秦鸿章看着自己嫡女那笃定的模样,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秦宁月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明天女儿会去一趟煜王府。” …… 夜色深幽,珠火跳跃,月光皎洁,从窗户打进屋内,洒在靠在床榻上的凤翎的身上。 他靠在床榻上,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 床榻前椅子上坐着卿月。 “王爷,你要把裤子脱了,你不脱,我怎么给你治腿?” 卿月这话已经说了三遍了,可靠在榻上的凤翎是半点儿没动,她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从宫中回来之后,她回了府上先去看了二哥,没有任何的反应,整个人都陷入无限沉睡状态,只有一丝心脉证明这个人还活着,但这也足够让卿月缓住情绪,保留希望。 想到之前马车上说的话,卿月二话不说便带着药箱银针来找凤翎。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凤翎解毒,治腿。 可万没想到,她人到了,凤翎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太配合。 “你是累了?想等明天?” 见他不说话,卿月又出声询问道。 凤翎抬了抬眼,他心里有些烦躁,说不清楚的烦躁。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希望站起来,而秦晚之前也说了,她会治好他,让她站起来,但是不知为何,现在他却不愿意让她来治。 “嗯。” 半晌,他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 卿月一愣,随即点点头,“是我太着急了,想着报答你,既然你累了,那今天我们就不治,从明天开始,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会站起来,身上的毒……也早晚能解。” 听到卿月这般保证,他更烦了,有些躁郁。 报答? 谁要她的报答了? “秦晚,你坐下,跟本王说会儿话。” 卿月见他说今晚上先不治,当即就收拾药箱了,凤翎看到她麻利的动作,出声说道。 卿月点点头,将东西规整好,放在一旁。 她其实是个很肆意的人,东西有时候也都是乱放,平日里的一些小饰品常常找不到,但是在医术上,她却很是严谨。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你想知道什么?” 卿月清清冷冷的眼神落在凤翎的身上,这个人在马车上的时候没问,她还以为他不问了,没想到是留到了这个时候。 见面前秦晚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凤翎有些失笑,他出声道,“无双老人跟你认识多久了?” 凤翎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烛火映照的原因,卿月觉得凤翎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和,她点头,“八九岁时候就认识师傅了,之前没说是觉得没必要,但我没想到卿云瑶的那个师傅会冒充我师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是一定要拆穿他的。”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似点了一下头,一双深幽的凤眸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似有若无的打量,他都没怀疑过她说的话。 “王爷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卿月道。 “你怎么成了秦晚?” 忽的,就听凤翎出声。 屋子里本来就安静,凤翎这话说出来之后屋内更安静了,卿月一时间没出声。 她知道凤翎已经猜到了真相,毕竟当时面对二哥之死,她整个人都失控了,卿云瑶能猜出来,凤翎自然也能猜出来。 只是他猜不到她是死而复生,灵魂附体罢了。 也许是猜到了,但是不敢置信。 见卿月没说话,凤翎道,“不想说就不说,本王不是逼你。” 卿月诧异的抬起眼,大概没想到凤翎竟然这般好说话,还以为他会追问到底。 “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凤翎适时的换了个话题,恰好的缓解了卿月的纠结。 卿月便也顺着他的话道,“谢公子这次带回来的药材都是我需要的,还有皇上也提出,需要什么药材可直接从库房那边调,十天之内我会炼制出幻颜丹的解药,在皇上和卿家的面前亲自拆穿卿云瑶的真面目,将她跟楚宴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 只要这件事爆出来,楚宴和卿云瑶再没有翻身之地。 “那你呢?” 却听凤翎突然问。 “什么?” 卿月抬起眼,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就听他道,“本王的意思是,到时候你怎么办?回卿家吗?” 卿月手指轻轻一蜷缩,垂下眼睑,眼中闪过一道复杂,“到时再说,我会先把你治好。” 对于卿月来说,如今心心念念的事情除了报仇,就是治好凤翎了。 “嗯。” 凤翎嗯了声,便垂下眼没在说话,屋内陷入静谧。 “那王爷早点儿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好。” 凤翎点了点头,这一次没在挽留。 他是真看出的出来,秦晚对他是感激的,感激他这几次的出手相帮。 *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卿月便起身去了北院,卿湛被安顿在这边的院子里,她现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每天给他扎针,然后开始炼药,卿月整个人都忙起来。 也就是这时,有侍卫让丫鬟传话,说是秦家嫡女过来了,来找她有事。 卿月停下手中的活儿,拧了下眉,略微不耐道,“禀告王爷了吗?” 卿月想着秦宁月来府上找的人必然是凤翎,她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去应付无关紧要的人。 “王妃,王爷一大早便出了府,秦姑娘在前厅等着,点名说是要见您……” 第133章 你配吗 “好,我过去一趟。” 卿月放下手中的活儿,随意的净了净手,便去了前厅。 “王妃。” 站岗侍卫见礼。 如今的煜王爷侍卫对秦晚都很是尊重。 秦宁月坐在椅子上,面前有丫鬟给倒得茶水,是上好的碧螺春,她看着厅内的精致摆件,心中五味杂陈,这里的一切本该是她的。 此时听到外面的传唤声,秦宁月站起身来朝外面看去,就见秦晚缓步而来,她穿的很随意,只是一件普通的水绿色浅裙,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挽起,未施粉黛,却偏偏是这种素颜之下,更衬的她肌肤如雪,气质清绝。 秦宁月瞥了眉,心中闪过一道不舒服,好像在她的认知里,秦晚不该是这样子的,应该是怯懦胆小、畏畏缩缩的。 尤其是昨晚上听到爹爹说的那些话,秦宁月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闷,她想不通这个秦晚怎的这般的好命,竟入了无双老人的眼。 正这般想着,卿月已经抬脚走入厅内。 两个人的视线撞上,秦宁月知道自己该行礼,因为面前的秦晚她再怎么不喜和厌恶,这人如今都是煜王妃,还是她亲自将人送到这个位置,可她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却怎么都弯不下去。 卿月将秦宁月纠结隐忍的情绪刷尽收眼底,她目色清清冷冷的,倒是先出了声,“秦姑娘到访,点名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宁月本来是憋着一口气没先出声,可这会儿听到卿月开口,她差点儿一口气没喘的上来,一声秦姑娘,界限划的分明。 秦宁月心里怒的不行,倒也没有发作,她只道,“爹爹让我过来找你,想你能回府上用个膳。” 卿月眉眼都没抬,只微拧秀眉,直接道,“不回。” 两个字怼的秦宁月面色一变,心里的火气都要压不住。 但想到自己父亲的嘱咐,她压着心里的怒气,接着道,“你是秦家女儿,嫁入煜王府已近半年,却一次都不曾回过秦家,如今爹爹让你回去吃顿饭,你都不肯?” 秦宁月绷着脸问。 她本来就有些清高,曾经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如今她亲自上门来请,秦晚竟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听到秦宁月压着怒火带点儿质问的话,卿月那点儿耐心已经不多了,她拧眉淡淡抬眼,“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要去忙了,你想走就让管家带你离开,若是想等煜王爷,那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卿月的不耐和冷淡半点儿没有遮掩。 说完这话,见秦宁月没开口,只当她没事了,便抬脚就往外面走,两看两相厌的人没必要待在一个地方,更何况她对秦家人没有任何好感。 秦宁月是真没想到秦晚竟是这么个态度,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她,说走就走,尤其是又想到了长公主寿宴她甩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秦宁月的火气是再也压不住,眼看着卿月的身影已经要走出前厅,她当即出声道,“秦晚,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卿月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淡淡的视线跟她对视上。 “你是不是仗着如今的身份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她又问了一遍。 所有之前伪装的平和,在这一刻全部撕开,她对卿月的厌恶和不屑通通溢了出来。 “听爹爹说,你有一身挺厉害的医术,师傅还是无双老人,所以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吗?可是秦晚,你别忘了,不管你多厉害,你都是秦家的女儿,我秦宁月还是你的嫡姐。” 秦宁月冷着脸沉声说道。 卿月站住脚,看着面前这个一脸霜色的女子。 她对秦宁月,包括秦家人都没有好感。 但是秦宁月,她知道这个女人好像是凤翎心上的人,这之前的时候,她与凤翎只是合作的关系,但现在凤翎几次帮她,她都是领情的,所以便没想着与秦宁月为难,所以过来看一眼是全了礼数,也让凤翎知道,他不在府上的时候,她没有怠慢了秦宁月。 但如今看来,秦宁月好似对她意见挺大。 这话什么意思?拿长姐身份来压她? 想到已经死了的秦晚,卿月眉头都凝在一起,她清清冷冷的一双眼,微微上挑的眼角,似不耐道,“你没病吧?” 秦宁月心口一哽,气的指尖都在发颤。 “秦宁月,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秦家长姐的身份?可是你配吗?不管是你,还是秦鸿章,你们何时将我放在眼里过?从我替嫁进入煜王府的那天,我就已经不是秦家的女儿了,今日你过来,我是看在凤翎的面子上过来见见你,你若是想见凤翎,就老实在这里坐着等,你若是过来跟我说教的,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卿月毫不留情的说道。 这话是半点儿没给秦宁月留面子,直怼的她面色涨红,眼中生怒。 卿月扔下这话之后也不去看秦宁月难看的脸色,抬脚就走,直接将秦宁月给仍在了原地。 秦宁月恨红了一张脸,这种无视更是让她怒不可遏。 明明之前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如今竟是这般气势。 秦宁月抿着唇,已看不到卿月的背影,可她心里却愈加的沉重,当初让秦晚替嫁,是因为她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个乡村长大,性子懦弱,胆子又小的女人绝对不会入的了凤翎的眼,可如果是现在的秦晚呢? 且不说她如今的气质,就那一身医术,日日与凤翎相处在一起,帮他治病,两个人之间会不会…… 想到此,秦宁月陡然咬紧唇瓣。 她没走,坐回了椅子上,等着凤翎回来。 只是曾经运筹帷幄,如今心里却是生了忐忑。 凤翎回来时已近晌午,便听下人道秦家嫡女来了,他一顿,便操控着轮椅朝着前厅走去。 秦宁月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内心早已焦灼,但又不愿意白跑一趟,便一直在前厅等着,此时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看向背靠着阳光走来的凤翎。 “阿翎……” 第134章 我后悔了 凤翎一身黑色锦衣,上绣祥云,一双凤目,狭长深邃,似古时的墨玉,即便坐在轮椅之上,整个人气势透出无与伦比的矜贵和威仪。 秦宁月的心口不可控的咚咚跳了两下。 这样俊朗出众的男子哪个女子看了不会心动? 当初若不是因为他断了腿,她何至于悔婚? “什么时候来的?” 凤翎抬起眼,看向秦宁月,出声道。 “有一个多时辰了。” 秦宁月轻声出口。 “哭过了?出了什么事?” 凤翎注意到秦宁月的眼睛有些发红,便询问道。 “跟秦晚见了一面。” 秦宁月没有多说话,只提了这一句。 凤翎正在倒茶,听到秦宁月的话,手上动作一顿,接着放下茶壶,抿了一口茶,“说什么了?” 凤翎问,声线清冽。 可秦宁月的心口却是咯噔一下。 女人最是敏锐,她能感觉出凤翎的态度,凤翎已经看出她哭了,那就能猜出她哭肯定是因为卿月,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怒色,只是平静的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内心的一些担忧似乎成了真。 “父亲让我过来见见秦晚,想让她回府去吃顿饭,秦晚她不愿意,还说了不少的气话。” 秦宁月拧眉如实道。 听到秦宁月的话,凤翎心里轻嗤了声,他自然能猜到秦相的意图,但是一想到在宫中之时秦鸿章说的那些让人寒心的话,他都控制不住的冷笑一声,这秦相怎么好意思让人回去用膳的? 所以不用问都知道秦宁月会被秦晚怼成什么样。 秦宁月说了这话之后见凤翎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得抬眼去看他,却见他垂着眉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咬了咬唇,只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 “阿翎哥哥。” 秦宁月的声音忽的带了一丝哭腔,轻声喊道。 凤翎抬起头来,寒凉中带着几分疏冷的目光落在秦宁月的脸上,下一刻就见她眼睛一红,出声道,“阿翎哥哥,今日虽然是父亲让我过来寻秦晚说话,但是我更想见的是你,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也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凤翎没接话,手指搭在膝盖上,轻扣了两下。 “见我做什么?” 凤翎语调清清冷冷。 秦宁月抿了抿唇,她眼神有些复杂,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落在凤翎的身上,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终于开口道,“阿翎哥哥,我后悔了。” 凤翎终于抬起眼。 他长了一双凤眸,此刻抬起,三分淡漠,三分冷魅,落在秦宁月的身上,就听她道,“阿翎哥哥,我后悔让秦晚嫁给你,当你的煜王妃了,过去这大半年的时间,我无时无刻都不在后悔中,阿翎哥哥,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我听爹爹说了你中了毒,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告知你我的心里话,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你剩下多久的生命,我都不想让自己日后活在悔恨之中,阿翎哥哥,我想嫁给你。” 秦宁月红着眼,哽咽的开口。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是走到了凤翎的面前。 她长的好看,性子带着些清傲,很少有哭成这样的时候,这番话是她的肺腑之言,从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今日过来一定要将这番话告知凤翎。 若说美人梨花带雨,深情告白,是个男人都会动容。 却见凤翎容色却一直淡淡,半晌抬起凤眼,“宁月,当时你要悔婚,本王问过你可想好了,是你说,想好了。” “是,当时是我鬼迷心窍,听了爹爹的话,可是我后悔了,这段日子我无时无刻都不在后悔当初作的决定。” 秦宁月眼泪落下来。 从长公主寿宴那一日,她看到了秦晚真实性子,心里便已经隐约生出后悔,如今得知她是无双老人的徒弟,有一身的医术,心里便更加的忐忑,怕两人日久生情,怕阿翎哥哥爱上秦晚,所以她今日才不管不顾的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看自己还有几分机会。 秦宁月眼泪落下来,显得傲气收敛,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宁月,从本王答应你的条件,娶了秦晚那天起,本王跟你便结束了,这一点儿你应该很清楚。” 凤翎神色有些淡漠。 这话落在秦宁月的心里,她只觉得心口不停的下坠。 “阿翎哥哥,你喜欢上秦晚了吗?” 忽的,秦宁月问。 话音落下,她紧紧盯着凤翎的脸,企图从他的神情中窥探一二。 却见凤翎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竟是陷入了怔忪。 喜欢吗? 凤翎有些怔愣,脑海闪过秦晚从入了煜王府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最初她哭哭啼啼,胆小懦弱,倒突然性格大变,整个人似脱胎换骨,到他怀疑她,对她冷嘲热讽,再到后来她出手救他的命,两个人合作。 他生了二十四年,不曾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秦晚,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不可避免的被她吸引。 这个女人,聪明冷傲,一身锋芒,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且她重情重义,且信守原则。 最重要的是她离奇的境遇和身世。 是的,凤翎几乎可以肯定她的身份,她哪里是什么秦晚,她是卿月。 那个曾风靡大周京都,肆意张扬的卿家嫡女。 在她还不是幽王妃的那些年岁,谁不知楚宴最宝贝的便是卿家的那位小小姐,楚宴那人性子冷,脾气拧,却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卿月,宫中但凡有赏赐,他都绝不吝啬的送给卿家那位小小姐。 青梅竹马,相互喜欢,谁不羡慕? 尤其是卿家那小姑娘也是个骄傲肆意的,爱的热烈且张扬,她曾在楚宴生辰之时,为他舞剑,为他手中制作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也曾在宫中宴会中见过一次,楚宴环抱着吃醉了酒的卿家小姑娘轻轻的吻,卿家小姑娘的笑声飞扬,咯咯咯的似银铃一般,听到她娇俏的说,“阿宴哥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羡慕过吗? 应该是羡慕过的。 只是整个大周京都都知道卿家的那个嫡小姐是楚宴的,无人会觊觎,他也不曾。 可谁能想到有一天,这个本已经‘嫁’给楚宴的小姑娘,会突然的以另外的一种离奇的方式来到他的身边,救他的命…… 第135章 原来是喜欢 其实还不知道她就是卿月的时候,他便已生了怜惜之心,甚至带着点愧疚。 直到卿二之死,他窥探到了真正的真相,他似乎听到了自己鼓动的心跳声。 昨日,殿中,看她一步一步布局,将卿云瑶和楚宴笼络其中,他视线始终未曾离开她一眼。 卿家嫡女,换了个身份,依旧耀眼的惊人。 他当时心跳的特别厉害,像是要冲出心口,昨个晚上,她抱着感激之心来给他治腿,他一会儿生闷气,一会儿拒绝,却全是因为他的心态变了,他不想与秦晚只是契约合作关系。 昨晚上一夜没睡,天刚亮他便去了谢家去找谢景桓,跟他聊了昨日皇宫之事,也跟他说了些心事,却得了谢景桓一句,“瑾之,你对秦晚似乎不厌恶了。” 不止不厌恶。 却原来是喜欢。 秦宁月一席话,彻底点醒了他隐秘的心思。 凤翎的走神和沉默,让秦宁月的心越来越沉,几乎沉到了谷底,阿翎他竟然真的喜欢上了秦晚?这才多长时间?他怎么能? “阿翎哥哥,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秦宁月似不相信一般,又问了一遍。 凤翎抿唇,没有出声,但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啊。 “你喜欢上了秦晚,那我呢?我怎么办?” 见凤翎默认,秦宁月终是受不了,哽咽出声,不可置信般的摇着头,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双眼通红一片,含泪看着凤翎。 凤翎拧眉看着秦宁月。 “宁月,本王与你之间早已经说清楚了,当初你要煜王妃的位置,本王便求了赐婚圣旨,后来本王双腿断了,你想悔婚,想让秦晚嫁给本王,本王也随了你的意,如今你却又来质问本王为何会喜欢上别人吗?” 凤翎没有发怒,语气甚为平静,只是一双凤眸深幽沉静的看着秦宁月。 他对秦宁月始终存着一份亏欠。 所以不会对她恶语相向。 “是,当时是我钻了牛角尖,我后悔了,可是我没想过你会喜欢上秦晚,阿翎哥哥,你不能喜欢她,你喜欢上她,让我情何以堪?” 秦宁月摇头,仿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似的。 凤翎眉头拧的越来越紧,他眸光落在秦宁月的脸上,“不是她,你就能接受吗?” “是谁我都接受不了,阿翎哥哥,你知道的,我已经是你的人,我……。” “宁月。” 不等秦宁月说完,凤翎声音陡然凛冽,呵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秦宁月双眼通红,咬着唇似委屈般的看着凤翎。 “宁月,当初出了那件事,是本王欠了你,所以本王提出娶你为妃,你答应了,但后来你悔婚,不是本王对你不负责任,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如今你来告诉本王你后悔了,那你想本王怎么做?” 凤翎声音有些冷。 “阿翎哥哥,我想嫁给你,我愿意嫁给你,你娶了我吧,我愿意跟秦晚妹妹和平共处。” 秦宁月咬着唇,红着眼出声,看的出她说出这番话来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人人都知秦家嫡女清高冷傲,如今却亲口说出与她人共侍一夫的这种话。 凤翎有些意外,似有些不认识她一般,眯着凤眸看了她半晌。 秦宁月被凤翎这般打量和探究的眼神看的心里难受极了,她哽咽道,“阿翎哥哥,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可是除了这个方法我想不到能留在你身边的办法了。” 话音落,大颗大颗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凤翎看着面前的秦宁月,看着她的眼泪,他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他又想到了那日卿湛之死,秦晚那副崩溃到了极致的模样,她的眼泪和绝望,那一幅幅画面就好像印刻在他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且想起来,便揪心般的疼。 原来这就是喜欢,这就是将一个人给放在了心上的感觉。 “宁月,这不该是你会说的话。” 良久,凤翎开口道。 “当年,本王得你救了性命,曾承诺你,娶你为妃,且只有你一人,不会纳妾,这话你可好记得?” 秦宁月一颤,她记得,天知道她得了堂堂煜王爷的青睐,内心里多么欢喜和骄傲,如果不是他的腿断了…… “如今本王还是这句话,不会纳妾,不娶侧妃,所以歇了你的心思,这大周京都,你愿意跟哪个府上的世家公子结亲,本王都会给你体面,其他的你不要肖想。” 凤翎的话说的堪称冷酷。 秦宁月听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不敢相信凤翎竟然真的这般不留情面。 可是让她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他跟秦晚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来人,送秦姑娘回府。” 凤翎几分凛冽的声音响起,随即管家上前,恭敬的邀请秦宁月离开。 秦宁月红着眼,死死的咬着唇,满眼都是委屈和不甘的看着凤翎,可惜他只微垂着眼,却是一眼都没看她。 终是忍受不了这种怠慢,呜咽一声,秦宁月转头就跑出了府。 体内只剩下凤翎一个人,他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他有些陷入沉思,想到了多年前的事情。 若按现在的年岁来算,快四年了,他在一个茶楼品茶之时一个不小心中了春毒,那毒烈性,且让人神志全无,清醒后,床榻之上只有一抹红色和一枚玉佩,他在中毒失智之后夺走了一个女子的清白。 此事发生便发生了,但他却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必要查清楚那姑娘是谁,不管是谁,总要有个交代。 秘密探查,最终查到了秦宁月的身上,那是秦家的嫡长女。 他提了那日的事情,她哭的双眼红肿,他便提出了娶她,许她煜王妃之位。 若是就这般下去,虽无两情相悦,却也带着一份亏欠和责任,相敬如宾,他必会给她煜王妃的体面和荣耀,不会负了她,可谁曾想命运弄人,他竟是断了遭人暗算,断了双腿……秦宁月坚持了几年,却眼见他站不起来,太医也给他的双腿判了死刑,她终是找到他,欲言又止,却最终提出了退婚。 可他断了双腿,秦家若悔婚,父皇怎能绕了秦家?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他娶了秦晚一事。 他欠了秦宁月,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人人都以为他喜欢她,却不是,只是一份亏欠和责任。 曾经他不曾喜欢过谁,可如今知道了喜欢二字的滋味,便没法忍受其他的女子的靠近,至于秦宁月,他欠了她,便用其他的方式补偿。 凤翎收回思绪,滚动轮椅朝着外面走。 “王妃呢?” 第136章 捏捏腿 “王爷,王妃在北院药房。” 不用猜也知道又是在药房。 凤翎垂下的视线闪过一道温和。 “今日秦家大小姐跟王妃说过什么话?” 凤翎又问。 管家随即一字不落的叙述了一遍。 凤翎轻嗤了声,知道她绝不是个吃亏的主,但又想到她说的,‘若是等凤翎就坐在一边等’这话,心中只觉得憋闷,可见他是半点儿没入她的心思。 凤翎滚动轮椅朝着北院过去,莫名的,就想现在看见她。 药房里,卿月给卿湛扎了一遍针,身上的伤口都细细的上了药。 药房的门被敲响,卿月应了一声,便见门打开,凤翎从外面走了进来。 卿月看到是他也不诧异,能直接进来她药房的人也就只有凤翎一个人而已。 “卿二怎么样?” “秦宁月走了吗?” 两个人同时出声,接着对视一眼,便又同时住了口。 “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但心脉还有,一直陷入沉睡。” 卿月出声道,语气听的出有几分失落,若是细看,那一向清冷的眸子似能看到破碎的水光,这是她的家人,亦是她所有的软肋。 “不用急,这才两天的时间,慢慢来,总会将人救醒。” 凤翎道。 语气比往日不知道温和了多少倍。 “谢谢。” 卿月道。 两个字落下,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凤翎看着面前的卿月,从看清自己的心思之后,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的人相处了,一时间竟也没有说话,倒是卿月先打破了沉默,“我没想招惹秦宁月,是她想要见我,让我回秦家吃饭,你知道的,我不会回去。” “嗯。” 凤翎点了点头。 卿月拿不准他什么态度,也不知道秦宁月跟他说了什么,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跟她算账的,便抿抿唇接着道,“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肯定不会惹她,煜王爷,等我报了大仇,治好你之后,我就会离开煜王府,不会挡了她的路。” 听着这话,凤翎心里莫名的烦躁,他想反驳几句,又想到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便怎么都张不开嘴。 “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他那点儿隐秘的心思必然是不能暴露出来了,这么些时日他对面前这女人的了解也差不多,若他说了,这女人绝对会对他更为敬而远之,不说,反而会借着合作关系,更亲近一点儿。 更何况,如今他这般模样,也没资格说喜欢。 “听说,南郊山的枫叶落了,很是漂亮,你想去看吗?” 凤翎突然开口。 他面色绷的很紧,像是只是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卿月有一瞬间的恍惚,南郊山的枫叶翩翩落下之时,她知道那有多美,尤其是映着朝月和晚霞的时候,曾几何时,她跟楚宴一起牵着手,走在那片枫林之中,他会偷偷藏一片最好看的枫叶,做成标本,再送给她。 想到往昔,卿月抿唇,生生逼回眼中的泪。 “不去,没什么好看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何况外面也不安全。” 卿月说道。 现在楚宴和卿云瑶都恨死她了,还有萧皇后,指不定都在憋什么坏主意,她若是落了单,怕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凤翎怎会没看到她的怔忪,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痛,知道她是想起往事了,他抿了抿唇,暗怪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也是。” 凤翎附和道。 “楚宴和卿云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吗?” “能有什么动静?父皇的人都盯着,他们敢有什么动静?” 凤翎冷嗤,眼神中冷了几分。 “也是。” 卿月点点头。 两个人一个话题结束,屋内再一次陷入安静。 “王爷,我帮你治腿吧?” 卿月忽然道。 凤翎抬起眼,就见卿月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瓶丹药,“那是我刚刚炼制出来的,到时候给你解七星海棠毒用的,其实我不觉得卿云瑶的那个师傅会将七星海棠毒的炼制顺序说出来,他可能会忘,也可能是压根就不会说,所以我们不能指望他,我便先开始炼药试药,你是个能吃苦的人,过程或许痛苦,但我相信你能熬过去,最多四次,我便能彻底解了你体内的七星海棠毒。 只是你腿有疾,最好是先开始治,否则我怕到时候毒素堆积静脉,造成淤堵,恐生变。” 卿月详细的解释道。 凤翎点了下头,“好,都听你的。” 卿月见凤翎这般好说话,心里感叹道,果然跟他诚心以待,打消了他对自己的防备,他就再也没有喜怒无常冷脸过,好似又变成了曾经清风霁月的那位的六殿下。 既然得了凤翎的首肯,卿月当即就蹲下身子去挽他的裤脚。 “干什么?” 凤翎身体一绷,握住卿月的手。 “我先帮你按一按腿部肌肉,活跃一下腿部神经,一会儿帮你扎针啊。” 卿月莫名其妙的抬眼,她动了动手腕,竟是没松开,她好生疑惑的抬起眼,就见凤翎绷着脸,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好似很不高兴的样子。 卿月抿了抿唇,想到之前给他治腿解毒的时候,他都还很配合,现在却这副样子,又想到他刚才去见了秦宁月,只当是她的原因,便轻叹了一口气道,“煜王爷,我是大夫,你在我眼中便只是病人而已,医者眼中无男女,你不用觉得对不起秦宁月。” 凤翎手指一颤,抬眼看向卿月,见她眼神清澈,神情认真,她竟是当他是因为觉得对不起秦宁月吗? 又想道她那句,你在我眼中只是病人而已。 凤翎心里暗叹一口气,无端的憋闷,下一刻便松了手,“嗯。” 他知道,他那点儿隐晦的心思绝对不能表露出来,否则面前的这女人怕是会离他三尺远,再不会靠近一步。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最初时,她冷淡的眉眼。 凤翎松了手,卿月手腕得了自由,当即就将凤翎的裤腿给挽了起来,露出他修长结实大腿。 上次已经见过,这几年他的腿都没有萎缩,只是骨头错位,加之之前积了毒液,形成的肿胀变形,过去这么多日子也都恢复的差不多。 “我先帮你捏捏。” 第137章 师徒见面 话音落下,手便捏上了凤翎的腿。 凤翎身子一僵,整个后背都出了汗。 他靠在轮椅上,低头看向卿月,这个位置能看到她轻颤的长睫,还有小巧的鼻子,她神色很认真,鼻尖上溢出点点汗珠。 “有感觉吗?” 卿月捏着凤翎的小腿问道。 她蹲了一会儿有些累,便拿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其实最好是让凤翎躺在榻上,但这会儿榻上不是躺着卿湛吗?正好也没给他扎针,所以便坐着捏捏腿。 “没。” 凤翎道,嗓音有些沙哑。 卿月没听出来,继续给他按。 卿月按的很认真,细长嫩白的手指落在凤翎的腿上,形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凤翎不自在的动了动,侧了一下身体。 “多长时间能站起来?” 他哑着声音出声道。 卿月手下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到,“你身体素质好,差不多施针五六天你就会有感觉了,若是想站起来,怕是要一个月。” 毕竟三年没站起来过,总要有个适应阶段。 凤翎嗯了声,若说之前他对秦晚还有过怀疑,如今对她的医术却是无比信任,她说差不多一个月,那就不会有错。 “我听说今早晨一大早 你就出门了,日后出门的时候多带些护卫,这些日子不太平,楚宴和卿云瑶应该不会什么都不做。” 卿月道。 凤翎抬了抬眼,“不怕他们动手。” 提起楚宴,凤翎整个人气息都冷了下来。 卿月提点了一句,便没有再多话,只专心的给凤翎按腿。 煜王府这边尚且平静,卿云瑶那边却是一片焦头烂额。 房间内,烛影灼灼,卿云瑶刚给脸上的伤口上了药,便听一道极轻的暗号声,卿云瑶双眼轻轻一颤,起身穿上大衣,便朝着门外走去。 “王妃,您要出门吗?” 墨风从暗处现身,恭敬道。 “嗯,我心情有些憋闷,就在门口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卿云瑶道。 “可是王爷有交代……” 墨风刚要开口,卿云瑶陡然眯了眼,她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墨风,本王妃只是在门口走一走,都不行了?你跟墨雨在看管本王妃?” 她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墨风忙的垂下头,“属下不敢。” 卿云瑶一声冷哼,这才戴上毡帽朝着府外走去。 等卿云瑶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墨雨这才上前,他脸色有些严肃,看着弟弟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王妃说什么了?” “哥,王妃说要出去走走,可王爷让咱们看着王妃,王妃又不让咱们跟着,咱们该怎么办?” 墨风纠结的抓抓头发。 墨雨垂着眼,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去通知王爷,就说王妃私自出了府。” “可是,哥,王妃知道咱们这样做了会不会生气?当初是王妃救了咱们的命,才有了咱们的今天……” 墨风一脸的纠结模样。 “我知道,王妃救命之恩,咱们不敢忘,但是入了幽王府,咱们便一直受王爷管辖,上次也是因为我们护卫不利,才让王妃受了伤,所以我们不可感情用事,擅作主张,必须将事情告知王爷,你去寻王爷将此事告知,我在暗处跟着王妃,以免发生什么危险。” “好。” 卿云瑶戴着毡帽出了府之后,便看到了门口师傅给她留下的记号,抬脚便朝着一旁的巷子走去。 果真进了巷子之后,鬼佬便等在那里。 “师傅。” 卿云瑶激动的喊了一声,忙的上前。 鬼佬整个人隐在暗影里,看到卿云瑶过来,他往后面看了看,见没人跟着,这才出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两日,他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他的画像被贴满了整个京都城,城门口更是重兵把守,且御林军,京兆尹,甚至多个势力都在地毯式的搜索他。 鬼佬不是傻子,他知道定然是卿二的死没瞒住人,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他的身上,那只能说明有更大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好徒儿没能将这件事压下来。 卿云瑶看到鬼佬的那一刻,这隐忍多日的眼泪是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师傅,这两天你还好吗?你都去哪里了?” “告诉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 鬼佬直接问道。 于是卿云瑶将当日她被秦晚和凤翎挟持到小木屋之后和进了皇宫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叙述了一遍。 “师傅,我已经可以肯定,秦晚就是卿月,她没死,还幻化成了秦晚的模样,冒充了秦晚,她就是回来复仇的,她不仅划伤了我的脸,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你的头上,并且在楚皇面前说你跟阿宴哥哥勾结,逼的阿宴哥哥十日之期必须将你交出来。” 卿云瑶急声道,一边哭一遍激动的摘了脸上的毡帽,露出了脸上被包裹的伤口。 相比于卿云瑶的激动,鬼佬倒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难怪……” 他嘶哑道。 “难怪那个卿二食用了真言蛊都不肯说出卿月的秘密,却原来秦晚就是卿月,咯咯咯……无双那个老匹夫最看不起老夫炼蛊,自称邪术,那他知道他的好徒儿也用了幻颜蛊幻化了容貌吗?” 鬼佬阴恻恻的出声。 此时的鬼佬和卿云瑶都只当秦晚也是服用了幻颜蛊,他们万万没想到卿月会是魂体重生。 “小小年纪仗着自己会点儿医术,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既然她敢将老夫逼到这个地步,那么老夫就将计就计,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师傅,你打算怎么做?” 卿云瑶急声问。 鬼佬冷笑一声,开口道,“她不是在所有人面前自诩她是无双老人的徒弟吗?质疑老夫的身份?那么十日之期,老夫会亲自当面跟她对峙,不仅会拆穿她不是秦晚这件事,还要证明老夫就是无双老人,让她有口无言,无从辩解,除非她能将无双找出来,可惜的是,无双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鬼佬冷声笑道。 “师傅,你拆穿她的身份做什么?如果让众人知道她是卿月,到时候我怎么办?” 第138章 老夫就是无双 卿云瑶急声道。 她若是身份被怀疑了,那么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你怕什么?当初她坠落悬崖,不是被你毁了容貌?如今她虽然食用了幻颜蛊,变成了秦晚的模样,那么就算食用了解蛊丹药,那么她恢复的也只会是那张丑陋的被毁了的容貌,肯定不会是她原来的模样。 如果她能恢复自己的模样,何至于让你替了她的身份这么久?她他却只能藏在煜王府,顶着秦晚的身份报仇呢?” 鬼佬阴冷的声音响起。 听到鬼佬的话,卿云瑶的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怎么没想到? “还有,你记住了,老夫就是无双,只要你始终记得这一点儿,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推翻老夫的身份,明白了吗?” 鬼佬沉声道。 “嗯,师傅,瑶儿记下了。” 卿云瑶重重点头。 惶恐了这么久,她真是夜不能寐。 “师傅,阿宴哥哥他也一直在找你,他被楚皇逼的没有办法,如果不把你交出来,楚皇便会让他去封地,这京城再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师傅,你能去见见阿宴哥哥吗?” 卿云瑶咬着唇道。 鬼佬整个人阴沉沉的,他刚要说话,一道寒凉的男声却忽的在巷子入口响起,“月儿。” 卿云瑶唰的转头,就见楚宴沉着一张脸,身后跟着墨风墨雨出现在巷子口。 “阿宴哥哥,你怎么来了?” 卿云瑶呼吸一窒,很快压住惊慌的心情,若是说之前她没见到师傅之前,还有些惶恐不安,现在听到师傅的话,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楚宴拧着眉头,他自两日前从宫中出来便派了手下的人一直在寻找画像之人,也就是月儿的师傅,但一无所获,而‘月儿’也迟迟联系不上她的师傅,这两日月儿的情绪一直不好,两个人之间话都少了很多,他也是因为担心,所以才让墨风墨雨一直看着她,谁曾想,他才出去一会儿,就接到了墨风的消息,说是王妃出府。 要知道,月儿现在可是被禁足中。 他当即赶了回来,索幸墨雨在暗处跟着,便直接带着他过来了巷子,一眼便看到了她正在跟一个黑衣老者说话。 几乎一眼,楚宴便确定了面前那人的身份,月儿的师父。 他瞳孔轻轻一缩,心下升起一丝戒备。 “这是谁?” 楚宴问。 楚宴带着墨风墨雨走上前来,正式跟鬼佬打了照面。 因为之前鬼佬站在暗影处,倒是没看清他的模样,到了近处,才看清他干瘦苍白的面孔,双眼有些凹陷,眼底泛着青黑,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的阴冷模样。 “阿宴哥哥,这就是我的师傅无双老人。” 卿云瑶忙出声道。 楚宴薄唇轻轻一动,视线跟鬼佬对上,还未开口,就听面前的鬼佬开口道,“听瑶儿说有人怀疑老夫的身份,说老夫冒充无双?” “阿宴哥哥,我把事情都跟师傅说了。” 卿云瑶小声道。 楚宴寒眸轻轻一动,目光看向鬼佬,带着深深的打量,就听鬼佬一声冷嗤,“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也敢怀疑老夫的身份,竟敢给老夫这般下套,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口气很是阴冷,隐隐带着暗怒。 楚宴眯眼打量,听他话中的意思,开口道,“前辈当真是无双老人?” “不然呢?” 鬼佬一声冷哼,“老夫的身份何至于作假?若不是因为救你,老夫怎会在这京城内逗留这么久?却不想一朝暴露了身份,倒是惹来了一身麻烦,既然楚皇想见老夫,想核实老夫的身份,那老夫就亲自去会一会他,你带老夫即刻进宫。” 鬼佬沉声道。 楚宴一听鬼佬这口气,说的这话,心里便有了几分想法,他垂眸道,“前辈,这巷中人来复杂,请随本王去府上一叙,有些误会也好当面解开,万不能让前辈受了委屈。” “呵。” 鬼佬冷笑一声。 楚宴薄唇轻轻一抿,看的出来面前的老者似在极力的压抑着愤怒。 “师傅,您别生气了,您去府上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当着阿宴哥哥的面儿说清楚,阿宴哥哥他绝对不会让您白白受了这个冤枉的,这一切阿宴哥哥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煜王凤翎和秦晚那边搞的鬼,师傅,您千万不能上当,我跟阿宴哥哥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卿云瑶此时忙的出声道。 随着她的说话,楚宴瞧见面前的鬼佬态度似缓和了几分,怒气也减了不少,便上前出声道,“之前还未曾感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请去府上一叙,本王派人备下酒菜。” “走吧。” 这一次鬼佬终于松口,他一甩身上的黑袍,抬脚朝着幽王府的走去。 卿云瑶忙的上前挽住楚宴的胳膊,“阿宴哥哥,我早说过师傅不是坏人,我的师傅就是无双老人,师傅既然现身了,那你就好好跟师傅谈谈。” “嗯。” 楚宴眉眼轻闪了下,点了点头。 …… 幽王府,前厅,鬼佬坐在位置上,丫鬟上前给茶杯中倒出热茶,鬼佬端起来抿了一口,率先出声道,“老夫常年在外面行走,甚少回来,就连当初你跟月丫头大婚,老夫也在外面未能赶回来,这一次是正好路过大周京都,却正巧碰上你中毒,月丫头联系上我,老夫这才露了面,却被冤枉杀了卿家老二,当真是可笑至极。” 鬼佬语气沉沉的开口。 一巴掌趴在桌子上,彰显着他的怒气。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宴垂着眼,他的瞳色很深,也并不是鬼佬说什么他都信。 但面对眼前的人,他自也不会直接说出怀疑对方身份的话,当即便出声问道。 接着就听鬼佬道,“什么怎么回事?那日老夫救了你之后在你府上休憩了一会儿,想着看你体内余毒会不会发作,若是苏醒过来就没事,若是还没醒,老夫会给你再扎一次针,后来听闻你醒了,还想来拜访老夫,老夫便直接拒绝了,老夫这个人不喜应酬,救你也不过是看在老夫徒弟的面上。” 第139章 不是秦家的女儿 鬼佬抿一口茶说道。 “卿二之死与老夫无关,老夫 那日从你幽王府离开之后,便被人发现了行踪,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压根没回去小木屋。 老夫听月丫头说,平阳郡主指认老夫是凶手,老夫怀疑她被蒙蔽了,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 鬼佬沉沉道。 见楚宴没出声,鬼佬接着道,“从老夫过来京都,便听月丫头说有个叫秦晚的人一直跟她作对,找她的麻烦,老夫便找机会好好查了查那个秦晚,而这一次的事情也全都是秦晚做的,包括嫁祸老夫,将你和月丫头拉下水。” “老夫怀疑她这一次的阴谋已经筹划了很久,这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身医术,倒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鬼佬的怒气彰显的明明白白。 “前辈的意思是?” 楚宴问。 “老夫查了那秦晚的身份,她根本就不是秦家扔在庄子上的小女儿,身份不明,顶替了秦晚的身份进京,入了煜王府。” “不是秦相的小女儿?那她是谁?” 楚宴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俊美冷酷的脸上闪过震惊。 “她的真实身份老夫没能查出来,但老夫敢肯定她不是秦晚,老夫一生醉心医术,早已看出她是用了药幻化了容貌,成了如今这模样,所以她顶替秦晚,入了煜王府,杀死卿二,冒充老夫徒弟,陷害老夫身份,最终的目的不过就是对付你和月丫头,想必那日平阳见到的那个杀手也是用药幻化了老夫的容貌。” 鬼佬道。 听到面前鬼佬的话,楚宴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秦晚那日在父皇面前说了不少假话,他遇刺,分明就是她所为,且胡言乱语了些不知道什么话,估计也是为了离间,却没想到她竟是连秦晚的身份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好深沉的心机,好狠毒的心思。 “前辈,凤翎体内的七星海棠毒,可与前辈有关?” 楚宴又问。 却听一声冷哼,“关老夫什么事?老夫与他无冤无仇,为何会给他下毒?怕不是那个叫秦晚的自导自演。” 鬼佬声音发沉,眼中是恰到好处的冷怒。 “老夫这一生醉心医术,救了不知多少人,盛名在外,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小丫头这般陷害,坏了名声,老夫若是轻饶了她,便就不叫无双。” 鬼佬 怒道。 这边卿云瑶也终于得了机会开口,“阿宴哥哥,我说过这一切都是秦晚搞的鬼,你可是没有人相信我,都说我师傅是坏人,都被秦晚给骗了,非要信了我师傅是坏人,不是无双老人,她又拿出凤翎中了七星海棠毒的事情刺激父皇和凤贵妃,大家当时更是无比信任她,只一心想捉拿师傅,却压根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 卿云瑶的语气充满了气愤。 楚宴垂着眼,良久没有说话。 说实话,那日在宫中,他几乎也被秦晚给带偏了思绪,甚至以为卿二之死真是月儿师傅所为,月儿的师傅当真是个有阴谋的,但有一点儿他可以肯定的是,秦晚的确是说谎了,在他被刺杀这件事上,他栽赃了月儿师傅自导自演,却实际上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如今看来,不仅卿二是死在她的手上,更是连平阳都被她给骗了。 “前辈有所不知,此女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前辈可有法子能拆穿她的真面目?否则怕是在父皇面前又要被她巧舌如簧,倒打一耙,到时候百口莫辩。” 楚宴说道。 话说到这里,看不出来楚宴是否信了他是无双前辈这件事,而这句话,既是询问,其实也是试探。 接着就听鬼佬道,“老夫的身份名牌自是能证明老夫的身份。” 接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命牌,牌子上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 “命牌这东西都是特殊材质做做,做不得假。” 鬼佬道。 楚宴只是拿起来看了一眼,便将东西还了回去,只这一眼,他差不多已经信了面前人当真是无双老人的身份,看来这一切当真是秦晚和凤翎的自导自演和阴谋。 “那个叫秦晚的,既然用了特殊药物变成了如今秦晚的模样,那么老夫也自然有办法让她恢复真面目。” “前辈的意思是?” 楚宴询问。 “楚皇不是给了你十日之期让你将老夫带入皇宫当面对质?那老夫就在那日亲手拆穿那秦晚的真面目,看她还敢如何狡辩和栽赃?” 鬼佬冷冷说道。 “前辈需要本王做什么?” 楚宴又问。 接着就听鬼佬道,“老夫这几日就待在你的府上,你按照老夫的吩咐去置办一些药材,这些药材老夫有用,会让秦晚显出原形,十日一到,随你进宫,跟你父皇说清楚,也省的他被蒙蔽,拿你跟月丫头开刀。” 楚宴之前不曾见过无双老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他是相信月儿的,此刻见了无双前辈,听到他话中的冷意和锋芒,楚宴对面前的人多了一丝敬意,话都说道了这个份上,他压根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甚至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面前这人就是无双前辈。 不管是象征生命的命牌,还是前辈他主动说要进宫拆穿秦晚的阴谋,都值得他的敬意。 楚宴起身,冲着鬼佬的方向鞠了一躬,“前辈请受本王一拜,不管是救命之恩还是这一次的危机,本王都多谢前辈。” 楚宴是真心诚意的。 如果无双前辈因为父皇的误解,因为这些天的地毯式的搜查而迁怒,不管是月儿还是他怕是都会被其划清界限,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如此向来,这个秦晚的计谋着实是狠。 “前辈栖身梧桐苑即可,您要的药材全部写下来,本王会派人去置办。” 楚宴道。 “好。” 鬼佬起身,干枯的手拍了拍自己有些皱褶的袖子,出声道,“这个叫秦晚的小丫头心狠手辣,反咬老夫一口也就算了,可她竟还伤了月丫头的脸,实在是可恨之际,老夫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鬼佬沉声道。 接着又道,“去准备药材,越快越好,老夫不仅要炼制出拆穿她真面目的药,还要炼制给玉肌膏,到时候月丫头你一日擦三次,五日伤口就可痊愈。” “谢谢师傅。” 卿云瑶忙的喜笑颜开。 鬼佬在属下的带领下去了梧桐苑。 他一走,卿云瑶便冲着楚宴道,“阿宴哥哥,你看到了,我师傅就是无双老人,那个秦晚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幸好我师傅大度,没有生我们的气,否则一气之下离开了大周,或者是不认我这个徒弟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第140章 平阳邀约 卿云瑶好生委屈又憋闷的投进楚宴的怀里。 楚宴环着她,眸光幽深,心下却一片柔软,“前辈心有沟壑,没有一走了之,也没有迁怒,那么倒霉的就是秦晚他们了,本王着实没想到那秦晚的身份都是假的,她与凤翎勾结,栽赃嫁祸,颠倒黑白,杀人放火,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若不是无双前辈,本王真要被他们拉下水了。” 楚宴咬牙道。 只要一想到那日在殿上,母后被怼的哑口无言,而他被父皇怀疑与人勾结暗害凤翎,甚至月儿受了委屈含血吞泪,连公道都没有讨回来,且背负着二哥之死,被怀疑,被针对,被禁足,他想起来就恨的要命。 “月儿,你可以去跟你师傅说说话,看看前辈他老人家还有什么需要的,本王亲自去准备前辈需要的药材。” 楚宴吩咐道。 “好。” 卿云瑶点了点头。 楚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满眼的宠溺,这才转身往外走。 见着楚宴的身影离开之后,卿云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接着抬脚就朝着梧桐苑去了。 屋内,鬼佬正坐在椅子上,听到敲门声便道了一声进来。 “师傅,阿宴哥哥去准备你需要的药材了。” 卿云瑶道。 “嗯。” 鬼佬点了点头。 “你这个阿宴哥哥是个有脑子的人,老夫若不是一身医术唬住他,又拿出了无双的命牌,他不见得信任老夫,不过这其中也有你的关系。” 鬼佬说道。 卿云瑶睫毛颤了颤,“师傅,我的脸不会留下疤痕吧?” 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之前是怕师傅生气所以没敢问,但是之前师傅说了会给她炼制药膏,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过来询问。 “怕什么,你就算变成丑八怪,你的阿宴哥哥也只会爱你。” 鬼佬冷嗤。 “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哪个女孩希望自己变成个丑八怪……” 卿云瑶抽噎道。 “放心,为师的药不会让你留疤。” 得了这句话,卿云瑶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师傅,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卿云瑶又问。 鬼佬手指扣着桌面,听到卿云瑶的话后,他缓缓开口,“接下来这几天你若有机会想办法跟那个秦晚见一面,刺激刺激她,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服用了幻颜蛊变成了如今这个秦晚的模样,省的到时候老夫白忙一场。 还有想办法试探一下那两本典籍的下落,这样东西,老夫势在必得。” “好。” …… 幽王府安静的诡异,一连着几日都没有动静,凤翎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他暗中派去探查幽王府的人都道,幽王府最近买了很多的药材进府。 卿月这两日非常忙,几个晚上都只睡一两个时辰。 她要忙着炼制卿云瑶幻颜蛊的解药,还要每日给卿湛扎针誓药,刺激他的神经,看看能否让他醒过来。 接着还要给凤翎捏腿扎针,刺激血脉,让他感受到痛意,还要炼制给他吃的七星海棠毒的试解药。 关于幽王府那边,她知道楚宴和卿云瑶定然会有动作。 果然这一日才用了早膳,湘琴就在外面传话说是平阳郡主来了,想见她一面。 卿月刚给卿湛扎完针,听到湘琴的话之后,她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便出了院子。 平阳是一个人来的,她就站在院子里,用脚踢着脚下的石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到脚步声,她刷的一下抬起头,看到秦晚走过来,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此时卿月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郡主到访,是有事情吗?” 卿月看出平阳有些别扭,便率先出声。 毕竟两个人之前的关系就一般,加上因为卿湛的事情,她们两个之间就更微妙了。 “那个,我是来跟你说声谢谢的,我娘亲用了你来的药方之后,这两日都睡了个好觉。” 平阳清了清嗓子,接着卿月的话道。 那日离宫的时候卿月便开了个药方给长公主,一是礼数要尽到,二是作为在殿中长公主出声的回报,至于药方长公主会不会用,或者找人查验,那都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郡主客气了,不过是秦晚分内之事。” 卿月淡淡道。 态度淡淡的,不骄不躁的样子。 反观卿月这态度弄的平阳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本就是个不会藏事的人,脸上表情略显纠结和焦灼,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郡主还有什么事情吗?” 卿月问。 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平阳,卿月的心里是有一丝动容的,这么多年了,脾性还是没有变。 “嗯……那个,我听说南郊山的枫叶落了,很是漂亮,最近很多的世家贵女都去那边赏枫叶,还去寺庙上香还愿,我想约你去看枫叶。” 平阳憋了半天,终于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卿月一愣,最近约她去看枫叶的人有点儿多,两日前凤翎才约她去看。 她视线静静凝在平阳的脸上,见她说完这话之后眼神有些闪烁,似是不敢直接对视她目光的样子,便知道平阳这次约她去南郊山绝不止是赏枫叶这般简单,定然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过卿月只当做不知,并未当场拆穿。 大概是等的太久,平阳终是憋不住了,她抬起眼急哼哼道,“秦晚,本郡主之前是不喜欢你,对你印象不好,跟你之间生了些嫌隙,但是本郡主已经知道这其中都是误会了,现在也想跟你好了,所以约你去赏枫叶,你不会不赏脸吧?还是你还在嫉恨我之前那般对你?” 平阳一半是心里话,一半是给自己找个台阶,冲着卿月喊道。 卿月眼中扬起一点儿笑意,唇角轻轻一动,“怎么会?郡主约我去赏枫叶是想跟我做朋友吧?我自然是要给郡主这个面子的,那就容郡主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会去换一身衣裳。” “行行行,你快点儿啊,这都快晌午了,中午还要在南郊寺吃斋饭呢。” 第141章 南郊山 平阳似不耐的挥了挥手,却在没人瞧见的地方悄悄的红了耳朵,这个秦晚可真会说话,就算她看出自己想跟她好,想跟她做朋友,也不必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吧? 不过想到自己来邀请她去南郊山还带着别的目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不过没关系,有她在,秦晚跟卿姐姐的误会一定会解开的。 卿月回去换了一身简便的裙衫,却衬的她身姿秀挺,整个人身上都透出一股寒霜赛雪般的清绝气质,不是顶级的容貌,却沉静坚韧,反而更让人移不开眼。 平阳眨眨眼,明明之前没觉得秦晚有多出众,可现在自己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都移不开眼。 “走吧。” 平阳道。 她带了马车过来,邀请卿月跟她同坐一辆马车。 卿月给凤翎留了话,她知道平阳是带着其他的目的,但她也了解平阳,这丫头有勇无谋的,不会是真的想害她,无非就是卿云瑶那边又把她给骗住了,至于去南郊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卿月眼底一片寒霜闪过,她没怕的,至少楚宴和卿云瑶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否则她若出事,这两个人的嫌疑最大,逃脱不了干系的。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以随意的让人拿捏。 “秦晚,你在想什么呢?” 马车上,平阳和秦晚相对而坐,马车宽敞舒适,甚至还有矮榻,中间镶嵌的小桌子上还摆放着水果点心。 平阳这丫头确实是个会享受的。 “没想什么,再想南郊山的枫叶究竟有多漂亮。” 卿月淡淡道。 说到这个,平阳眼睛似乎亮了下,好像终于找到了她感兴趣的话题,当即侃侃而谈,“真的很漂亮的,满地金黄,被阳光一照更是泛着暖色光,尤其是那边的南郊寺,只有枫叶落的这一个月,若寺庙散发金光,那么许愿还愿都很灵的。” 平阳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情绪起来了。 “你以前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这个南郊寺可不是每一年都会发光的,这十年来只发光了一次,正好被我赶上了,那一年我跟卿姐姐还有四皇兄一起来南郊寺,就赶上了南郊寺发光,那场面当真是庄重庄严,美的让人的心颤,都不敢眨眼。” 平阳语气有些激动。 卿月平静听着。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一年,就是他们三人一起去的南郊寺,她出生武将世家,所以总担心父亲长兄在外面遇到危险,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她那般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冲着菩萨许愿,祝愿父兄家人身体健康,万事皆如意,祝愿她跟阿宴哥哥能够长长久久,恩爱一生。 她虔诚的跪地磕头,可后来呢?不过是一场虚妄,菩萨是骗人的。 她的家人没有健康,没有如意,她的二哥被人害的成了活死人,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他的父亲承受着丧子之痛,而她更是被背叛惨死,她那么喜欢的男子与别人苟且在了一起,置她于死地,所以不要信菩萨,只能信自己。 “秦晚,其实我卿姐姐这个人特别好,特别讲义气,你跟她之间可能是有些误会,所以你可能对她有误解,而我认识她好多年了,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但是却有颗慈悲心的,你看我是个郡主,都不似她那般慈悲,街上的乞丐,她都给过银子,或者她若是知道一些贫苦百姓过的不好,她都会暗暗关注,常年的送补给……” 平阳由着南郊寺这个话题终于延伸到了卿月的身上,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卿月的优点。 卿月便安静的听着,看着面前的平阳。 “真的,秦晚,我不想骗你,其实这一次约你去南郊山看枫叶是卿姐姐的意思,她已经等在那边了,她想跟你说说话,解开误会……” 平阳有些焦急,一双杏眼紧紧盯着卿月,生怕她生气甩手离开。 “嗯,猜到了。” 卿月淡淡道。 “你猜到了?” 平阳声调一高,瞪向秦晚,心里郁闷的要死,原来她都猜到了,结果害的她一路心神不宁,惴惴不安,心怀愧疚…… 她似哀怨的瞪了秦晚一眼,接着道,“既然你猜到了,却还愿意来,说明秦晚你也想跟卿姐姐见一面的,说实话,秦晚,我是真的不愿意看到你跟卿姐姐交恶,若说卿姐姐那个师傅是坏人,我认,但若说卿姐姐是坏人,我肯定不认,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她这个人骄傲肆意,绝对不会害人的,便是教训人都是坦坦荡荡的,你现在的卿姐姐,你看她性子内敛柔和了许多,但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是因为她曾遭遇了大难,失去了很多之前的记忆,这一次虽说她是冤枉了你,但是你也划了她的脸。 那是卿姐姐啊,卿家最受宠的大小姐,更是六哥的心头宠,你竟然划了她的脸,若是按照她以前的性子,那是会跟你拼命的,可这一次,她都生生的忍了下来。” 平阳絮絮叨叨。 以前她话就多,此时带了点儿苦口婆心的劝说,更絮叨了。 卿月听着这些换,都不知道该为平阳对她的那些赞美夸奖该高兴,毕竟曾经当着她的面她很少夸她,是个傲娇小郡主。 还是该为她的单纯和被蒙蔽叹息一声。 大概是她说了这么多,始终未见面前的秦晚坑一声,她有些忐忑的吐出一口气,“秦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让你跟卿姐姐好好谈谈,不希望你们两个人交恶,我觉得你们两个解开误会了,我四哥和六哥也会好的。” “呵呵……” 终是没忍住,卿月轻笑出声。 正在说话的平阳被笑的一愣,“我说的不对吗?你笑什么?” “平阳,我笑你单纯啊。” 平阳不高兴的嘟起嘴,想反驳什么,但想到自己有任务在身,不敢说重要话得罪了秦晚,免得她下车转头回去了,那卿姐姐交代她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你四哥跟你六哥本身就立场不同,那么我跟你……卿姐姐自然也就立场不同,他们怎么好呢?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决裂,你夹在中间会向着谁?” 第142章 见面 卿月声音淡淡的,这话落下,却让平阳一时间陷入怔忪。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半晌平阳才出声,语气有些低落。 “很快的。” 卿月道。 因为卿月一句话,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这时候外面传来驾车侍卫的声音,“郡主,到了。” 马车停下,卿月率先起身下车,她掀开车厢的帘子,对还陷入怔忪情绪中的平阳道,“平阳,有些事情你是该好好想想的,你卿姐姐在你心里固然好,可那不是曾经吗?她现在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卿姐姐吗?还真心对你吗? 今日她让你去府上邀我去南郊山,本就是陷你于不义,我若应你之邀出来了,去了南郊山见到的是她,会怪你欺骗于我,我若没应你邀约,你心里会怪我不给你面子,还有我若是记得没错,她似乎正被皇上禁足中,你说这事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平阳你脱得了吗?” 卿月的声音清清冷冷,落在平阳的耳中让她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南郊山赏枫叶也是她有意无意提起,却是勾的你邀她来赏,她便又趁机让你邀我出来,说是想要好好谈谈,对否?” 话音落,见平阳一瞬睁大的眼睛,卿月就知道她推测的全对。 这两个人,一个是她曾经那么多年的表妹,一个是她多年好友,她能不了解? 话音落,卿月直接跳下了马车,身后平阳也跟着闷闷不乐的跳下车,不得不说,秦晚这番话真的影响到她的心情了。 忍不住的抬眼去打量秦晚,这女人怎么回事?都猜对了。 “走吧。” 卿月道。 压根都没顾忌平阳那复杂的情绪。 小丫头,没脑子,该欠教训。 …… 南郊山的确不少的人,不过二人寻了近路,倒是没引起多大的轰动。 平阳本以为秦晚是第一次来,想着在前面引路,却没想一下马车秦晚便自己朝着右边走,那里有一条小路,能正好通到南郊山的后山。 “秦晚,你之前来过吗?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有一条小路?” 平阳追上来,不解的询问道。 卿月踩在地面上,这个时节草木都有些发黄,正午的阳光打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拖到长长的。 “之前来过。” 卿月没有过多解释,只淡淡道。 “这样啊,我还当你是第一次来。” 平阳在身后道。 两个人顺着近路走上后山,一大片金黄的枫叶落入眼帘,踩在上面发出咔嚓的声响。 平阳原本还挺有心情的,但因为下马车的时候秦晚的那番话搞得她都开心不起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呢?” 卿月问。 平阳左右看了看,“卿姐姐应该早到了,不知是不是在寺庙那里,我们过去看看?” “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见到她将她带过来这里就行了。” 卿月淡淡道。 这个地脚处于后山位置,人烟稀少,能看到美景,却无人闯入。 平阳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道,“行,那你在这里等着啊,别乱跑,我的人就在山脚下,有什么事情你喊一声,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落,转身就跑。 虽然秦晚的话让她心里有些别扭了,但她还是相信卿姐姐的,还是想着两个人最好能解开误会。 还有她一直觉得那些坏事都是卿姐姐的那个师傅干的,跟卿姐姐无关,自然也不想卿姐姐被蒙在鼓里,毕竟卿二死了,卿姐姐的脸又被划破了,加上卿姐姐的那个师傅又不是个好人,怎么想都觉得卿姐姐太可怜了。 “好。” 卿月点了下头。 过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 卿月回过头去,就见戴着面纱的卿云瑶出现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在高处,卿云瑶在低处,这一刻谁都没有出声说话。 接着卿云瑶抬起脚,劲直的走到卿月的身边。 “表姐,你没想到是我约你出来吧。” 卿云瑶率先出声,一声表姐让卿月眸光陡然冷了三分,她视线冷冷的落在卿云瑶的身上,还未开口,就听卿云瑶讥笑一声,“你还是这么好骗,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随便一个借口就能将你骗出来,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呵呵。” 卿云瑶边说着话,边用手捂住嘴,看起来心情好生不错的样子。 卿月看着面前的卿云瑶,她的状态明显跟两日有所不同,倒是显得轻松很多,所以这是想到了对抗她的办法了? 卿月目光闪了闪,出声道,“怎么,准备牺牲你的冒牌师傅,将他交给皇上了?” 话音一落,就见卿云瑶面色一沉,“卿月,你得意什么,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已经赢了?”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卿月的这副姿态,一副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模样。 “卿云瑶,你怎么不喊我表姐了?嗯?” 卿月转过头,看向她,凉凉问道。 那一日在落叶山顶,她喊着她表姐,却一剑一剑刺穿了她的心口。 卿云瑶似也想到了那一日,她冷笑一声,随即道,“倒是没想到你命竟然这般大,被刺了那么多剑,坠落万丈深渊竟都还没有死,不过让我猜一猜,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卿云瑶出声道,语气尖锐却又透着试探。 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试探。 卿月的心情早就不似最初,只提起当初的遭遇便悲愤的不能自抑,如今她整个人的情绪都是平静的,听到卿月的话,她冷冷瞥过眼,“我用什么办法变成了这个模样,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卿云瑶瞳孔轻轻一缩,心道,卿月这个女人果真跟她一样用了幻颜蛊才幻化成了秦晚的模样。 “真可怜啊,顶着别人的身份,有家不能回,有仇不能报,有冤无处说,甚至连容貌都只能幻化成别人的模样,表姐,我要是你,早在四年前干脆死了算了,现在又回来做什么呢?” 第143章 恶毒 卿云瑶的语气恶狠狠的,眼中都带着快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恶毒至极,专门往人的心窝子里捅。 卿月冷冷的看着她,看着她面纱下那张扭曲的脸,她略显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出声道,“卿云瑶,你知不知道你顶着我的脸露出这般样子真的让人很烦闷,画虎不成反类犬,平白了糟蹋了我这张脸。” 相比于卿云瑶挑衅,卿月平静回击。 “卿云瑶,你自小寄居我卿家,处处不如我,处处学我,如今却就算是得了我的容貌又能如何?不过是镜花水月,早晚会被拆穿,那个时候你的下场如何?众人厌弃,众叛亲离,一无所有,那时候的你才是真的可怜。” 卿云瑶恨红了一双眼,她紧紧咬着牙齿,压住心口涌起的怒气,冷笑了一声道,“不会有那样一天的,真正可怜的是你,爹爹娘亲就在你的面前你都没法儿相认,还有平阳……她整日里喊我卿姐姐呢,你看,卿月,没人知道我顶替了你,还有二哥……呵呵呵……” 说到卿湛,卿云瑶忽的捂嘴轻笑出声,她压低声音道,“二哥可是因你而死呢?你若是不回来,非要找我的麻烦,二哥怎么会死呢?” 树影明明灭灭,打在卿云瑶的脸上,阴毒至极。 卿月紧紧的握住手。 卿云瑶见她脸上表情冷了下来,心中却更觉得快意,积压了这么久的恨怒终于是释放了出来,她接着道,“卿月,你的爹爹,娘娘,长兄……朋友如今都是我的,只要我想,你猜他们会不会像二哥一样突然就中了毒或者生什么大病就死了呢?” 卿月唰的抬眼,目光凌冽如刀刃。 卿云瑶却似无惧,只听她接着道,“卿月,我可不是在跟你说笑呢,那日在皇兄,你让我架在火上烤,我当时就想着绝对不让你好过,你不知道吧,娘亲当晚就病倒了呢,嘻嘻嘻……” “卿云瑶!” 卿月眼睛恨红一片,咬牙怒呵出声。 卿云瑶却仿佛更得意了,“对了,还有件事呢,你看到我身边的那个丫鬟了没?叫春梅,你一定很奇怪为何不见你的丫鬟木蕊对吧?她啊,在我替代你的第二年就被我沉塘淹死了……” 卿月唰的一下抬起眼,满目惊痛,“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丫鬟木蕊在第二年就死了,这个小丫鬟跟咱们一起长大,对你我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以至于日日跟在我的身边,竟是第一个发现了我的不寻常,可是她蠢啊,她竟将心中的怀疑去告知宴哥哥……呵呵呵,你说她是不是找死? 所以我就让人亲自掐死了她,扔到了北湖塘中……” “卿云瑶!” 卿月压抑半晌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爆发,她猛的伸出手狠狠的掐住卿云瑶的脖子,“你怎么能这么狠毒?怎么能?她从小也是喊你姐姐的人,你怎么能?” 卿月厉声质问,可话未说完便已哽咽,可眼泪却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木蕊是她的小丫鬟,四岁便入了府,跟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长大,说是丫鬟,其实更似姐妹,那丫头聪慧灵巧,做事妥帖。 她自重生以后被仇恨笼罩,却甚少想起她,几次宴会场合也未曾见她的身影,只当她被卿云瑶带入了幽王府,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狠毒? 她怎么能? 卿月掐着卿云瑶的脖子,真的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就此杀了她一了百了。 卿云瑶似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但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杀了我,凭你如今的身份再也没法回去卿家,你将永远成为卿家的罪人,成为杀死幽王妃的歹人,你会落入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地步!” 卿云瑶咬牙道。 卿月颤着手指,终是将她一甩,卿云瑶身躯一晃,直接摔倒在地上。 她捂着脖子呛咳出声,可脸上都是癫狂的笑意,“卿月,你斗不过我的,四年前斗不过,现在还是斗不过!” 卿月冷冷的看着她,她指尖都在颤抖,却死死压抑着,她看着卿云瑶道,“卿云瑶,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我便什么都不能做了?便只能任由你为所欲为?” 卿云瑶一声冷哼,端的是有恃无恐。 而此时,卿月突然侧过身,只见她拿起身上的一块火折子吹燃,对着旁边一个土坑扔了过去,紧接着土坑中瞬间燃起火苗。 也是这时候,卿云瑶才发现卿月竟然挖了一个土坑,且坑中放了可燃树叶。 她拧眉有些不解,看着跳跃的火光,“你干什么?” 卿月却是并未理会她,而是看着葱葱郁郁的枫林道,“还不出来吗?” 风簌簌,枫叶落了一地,没有人影。 “你在喊谁?” 卿云瑶心里咯噔一下,吓了一跳,只当卿月安排了人在暗处偷听,只一想到这个可能脸都白了三分,可明明她过来之前都检查过了,只有她跟平阳两个人,平阳也去了寺庙那边。 “冒充我师傅,杀我二哥,却连个面都不敢露,你是缩头乌龟吗?” 卿月嘲讽说道。 随着这话落下,只见人影逼近,五爪成钩直逼向卿月,却见卿月一声冷哼,指尖三枚银针对着来人的脸直接射了过去。 那人一个翻身,直接躲过,却也显出了身形。 “师傅,您怎么来了?” 卿云瑶惊呼出声。 话音落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看有没有人。 卿月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这算的是第二次与他照面,第一次是在煜王府门口,他一闪而过,她在与卿云瑶说话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异样,便知有人藏在了暗处,却没想这人正是卿云瑶的师傅! 那个在背后操控了一切的人! “小丫头,又见面了!桀桀桀!” 鬼佬阴恻恻的笑出声。 他是尾随者卿云瑶出来的,本是想藏身在暗处,却没想竟会被这小丫头给发现。 “你跟我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44章 杀人诛心 听到卿月的话,鬼佬桀桀两声,沙哑着声音道,“说起来,小丫头你该喊老夫一声师叔的。” 卿月瞳孔轻轻一缩,师叔?就是师傅口中那个被逐出师门的人了。 这一刻,所有的谜团都被串联了起来。 “师叔?就你也配?一个被逐出师门,满心都是邪门歪道的人我看一眼都觉得肮脏。” 卿月冷冷讽刺道。 面前鬼佬的面色闪过阴沉,隐在黑袍下的苍白面孔一片阴郁。 “小丫头,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杀了你?” 鬼佬阴恻恻的说道。 卿月嘲讽的看着他,“杀了我?呵,自己都成了过街老鼠,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就过来杀了我。” 卿月声音冷如寒霜,充满了毫不畏惧的挑衅。 旁边的火坑还在燃烧,火苗灼灼,映红了卿月的裙摆。 见鬼佬迟迟未动手,卿月嗤笑一声,“怎么?不敢吗?你医术不如我的师傅,处处嫉妒他,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所以怀恨在心,知道师傅收我为徒,便也悄悄的接近卿云瑶,唆使她杀害我,背叛我。” 卿月突然出声,道破了鬼佬心中的隐秘。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卿云瑶不知感恩,早有了背叛之心,只是你给了她这份勇气罢了。” 她瞥一眼卿云瑶,而后嗤笑道。 “可是有什么用?你依旧不如的师傅,不管是做人还是本事,我师傅扬名万里,而你苟且偷生,便连现身都只能打着我师傅的名号,而卿云瑶……呵,你收的这个徒弟,更是废物点心一个,一无是处,愚笨至极,虽是顶着我的脸,不过就是东施效颦,你不如我师傅,你的徒弟也不如我,你们两个是天生的臭虫,活在阴沟里的废物。” 杀人诛心。 卿月语气犀利至极。 她真的恨死了面前的这两个人。 她的半生悲剧都是面前这两个人造成的,一个贪婪,一个自私,还有一个她曾经最爱的楚宴,太过于冷酷。 鬼佬一双眼阴沉沉的,死死的盯着卿月,这些话刺中了他的内心,让他整个人涌起无边的杀意,干枯的手蠢蠢欲动,下一秒就要动手,这边卿云瑶忽的咬牙开口道,“卿月,你才是活在阴沟里的废物!” 她气死了,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个卿月都沦落到这个地步,凭什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人说教? 说她的师父,说她? “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是如何在落叶山顶上狼狈的求我的?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爱人没了,亲人没了,家也回不去,甚至连自己的脸都没有了,你所拥有的的一切如今都是我的……对了!至于你师父……呵呵呵,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我师父手里,你不知道吗?” 卿云瑶冲着卿月一口气说完。 原本一脸冷霜的卿月陡然睁眼,心口咯噔一下,“你说什么?” 她问。 语调依旧看似平静,可是掩藏在袖子中手指却才微微发着颤。 她祈求卿云瑶是在说谎,是为了气她故意这般说的。 可内心里却是愈加的不安,她想到了从她成为秦晚,便不停的想办法给师傅发信号,但一直联系不上,她也在夜里无数次想过,师傅到底有没有发现如今的卿月是卿云瑶假扮的? “卿云瑶,你说我的师傅怎么了?” 卿月抬起眼,她又问了一遍,这一次语速很慢,一字一顿。 看到卿月这般样子,卿云瑶心里闪过无边的快意,积压在胸腔里的恨意这一刻终于全部吐了出来,她捂着嘴轻笑出声,“哎呀呀,表姐,我竟然忘记告诉你这般重要的事情了吗?你的师傅啊,他死了呀,死的那叫一个……啧啧啧,凄惨! 而且都死了好几年了,死在什么时候呢?让我想想……” 卿云瑶偏着头,这会儿她真是扬眉吐气,尤其是看到卿月一点一点苍白的脸,她的心里就更加快乐了。 “就死在你坠崖后的半年多吧,我跟阿宴哥哥大婚的消息放出去了,他就赶到大周京都来了,他是想来参加我的婚礼……哦,不,是来参加你的婚礼,他对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儿防备,所以我跟我师傅两个人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给……” 卿云瑶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而卿月站在那里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只觉得一颗心都痛到麻木,甚至感受不到跳动。 卿云瑶的话真的伤到她了。 她的师傅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被害死呢? “卿云瑶,你在骗我。” 良久,卿月出声,语调都已哽咽。 卿云瑶却是一扬眉,“师傅,你说我有没有骗她?” “桀桀桀,自是没骗,无双那个老匹夫不过就是老夫的手下败将!” 鬼佬阴恻恻的笑出声。 卿月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从二哥被害的那一日,她几乎哭瞎了双眼,她告诉自己哭是最没用的,她要把血和泪吞到肚子里,她要那些残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 三年多的时间,物是人非。 木蕊死了,从小陪伴着她长大的木蕊被沉了河塘,连人都没有嫁。 她的师傅…… 她再也没有师傅了。 木蕊之死她尚且压住了情绪,可得知师傅的死,卿月是再也控制不住,她双眼是泪,却忽的朝着卿云瑶的方向便攻击而去,“为什么要杀我师傅,为什么?” 纵使知道她的心狠手辣,却依旧不愿意相信。 “哼!” 鬼佬一声冷哼,他一个闪身直接挡在卿云瑶的面前,一掌就朝着卿月的方向挥去,生生逼的她退了两步。 “在老夫面前,岂容你放肆。” 鬼佬冷声道。 卿云瑶躲在鬼佬的身上,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掉了,只一双眼都是挑衅和得意的看着卿月。 “不仅是你师傅,木蕊,你身边的所有人……你爹,你娘,还有在外面的大哥,平阳……等等等等,我说了,我想让他们三更死,他们活不到五更天的……表姐,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肯当着楚皇的面承认你之前说的一切都是胡编乱造,承认你居心不良,承认想杀凤翎的人是你……然后你再自缢在楚皇的面前,我就放过所有人好不好?” 第145章 焚烧典籍 卿云瑶眨着眼,看起来纯良无害的模样,却偏偏眼神中都是恶毒,她在用卿月所有亲人的命在威胁她。 只要她不答应,那么她顶着‘卿月’这张脸,能毁了所有她的亲人。 卿月看着面前的卿云瑶,还有沉在暗影中的鬼佬,她忽的笑了一声。 悲到极致,笑出眼泪,接着出声道,“人之本性,贪婪恶毒自私,卿云瑶你背叛我,背叛卿家,为的是名,是利,是楚宴,而楚宴背叛我,背叛卿家,为的是权,是利益,那你呢?” 卿月话锋一转,忽的眼神落在鬼佬的身上。 “你千里昭昭,寻上卿云瑶,助她害人,若你只是因为嫉妒我的师傅,可如今师傅已经被你害死,为何你依然留在京都城,依旧助她,所以我猜你也有自己的目的对不对,你在找东西……” 这话一落,卿云瑶瞬间变了脸色,便是鬼佬也是瞳孔一缩。 可卿月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她往后退了两步,忽的从怀中掏出两本典籍,“你一直在找它们是不是?” 就在典籍出现在她手上的瞬间,鬼佬的瞳孔一缩,脚步一顿,五爪成钩朝着卿月手上就抓了上来,那般急切的样子几乎不加掩饰。 可卿月早有准备,既然敢拿出来,又怎会让他轻易抢走。 只见她眼睛一眯,身子一侧,指尖几枚银针瞬间挥向鬼佬的双眼,他下意识的后退,却下一刻目眦欲裂! 只因为卿月手一扬,两本典籍直接被扔到了旁边已燃快烧尽的小火坑中! 呼呼呼…… 火苗瞬间蹿高,两本典籍瞬间化为灰烬。 “老夫的典籍!啊!” 鬼佬一声惊吼,不管不顾的扑向火坑,探出手就朝着火堆里面去抓,炙热的火烫的他的手瞬间一片水泡,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只双眼大睁的看着自己抓了一把灰烬的双手! 没了,什么都没了! 便是连卿云瑶都呆住了! 她被惊的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卿月她怎么敢!?也是在这一刻她也终于知道了卿月点燃那个小火坑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焚烧典籍! 那是无价之宝的典籍啊,她竟然就这么烧了? 师父苦苦追寻了多少年的东西! 卿云瑶几乎不敢去看鬼佬的脸。 “你怎么敢烧了老夫的典籍?你怎么敢?老夫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鬼佬双眼一片赤红,眼睛都似要鼓起来,他阴恻恻的声音听在人的耳中都起了鸡皮疙瘩。 “师傅,师傅,你冷静,你千万冷静,现在不能上她的当,她烧的肯定不是那两本典籍,那是无价之宝,她肯定是弄了两本假书,估计想要刺激你!” 就在这时,卿云瑶忙的冲上来拦住鬼佬,出声安抚道。 不能在这里大开杀戒,否则定然会暴露,不仅会暴露师父,还会暴露了她。 似乎是卿云瑶的话起了作用,鬼佬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一双眼阴冷至极的看向卿月,似终于将她放在了眼里,“小丫头,无双那个老匹夫确实有些眼光,竟是让你猜出了老夫的目的,老夫给你个机会,将典籍交出来,饶你父母双亲不死,否则他们的下场便会跟你二哥一样,想必你也不愿意他们一把年纪还落入这样一个境地吧?” 鬼佬阴阴的说道。 卿月看着面前的鬼佬,这师徒二人要挟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样,不愧是恶毒到了骨子里。 下一刻,却只听卿月一声冷笑,接着道,“我烧的就是神幻医典和毒典,拿不出来了。” “不可能,卿月,我知道你在骗人,一字万金的典籍你怎么舍得烧?你是猜出来我师傅想要这个东西,所以故意在我们面前表演这一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卿云瑶瞪着眼,怒声道。 卿月目光略过她,似嘲讽一瞥,“卿云瑶,你师傅他老人家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字三岁开始识文断字,便过目不忘,两本典籍的内容早已被我记在脑中,这世上,知道两本典籍内容的唯有我一人,在这里!” 卿云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她那双眼的恨怒的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怒视着鬼佬,“你想要的东西,只有我知道,你跟卿云瑶两个人拿我家人朋友的命来要挟我,如今你试试看,我还怕不怕?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但凡我的家人朋友受到一丁点伤害,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得不到一个字!” 鬼佬脸色阴沉,干枯的手指都因为愤怒在发颤! 卿云瑶更是气白了一张脸。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抓我的爹娘他们来要挟我,要挟我将这两本典籍默写出来,但你看我会不会选择跟你同归于尽!我要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当年你的师傅看不上你,你的师兄看不上你,你汲汲营营半生,恶事做尽,只为了有朝一日得到这两本典籍的传承,让曾经看不起你的人高看你一眼,但是没用!我不会让你如愿,我要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卿月的声音几乎尖锐! 终于击穿了鬼佬最后的隐忍。 “臭丫头!找死!” 便是卿云瑶压不住鬼佬了,他怒呵一声,朝着卿月就冲了上去。 “你以为老夫拿你没有办法了?老夫会抓住你,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喂你吃下真言蛊,老夫要让你将典籍的内容一字一句的给老夫背出来!” 眼看着鬼佬直接冲乐过来,卿月瞳孔一缩,一声口哨声忽的响起! 鬼佬动作一顿,卿云瑶一僵。 几乎是在下一刻,风起云涌,枫叶飞舞,四个暗影自不远处携风而来,利剑寒光,直逼向鬼佬。 卿云瑶面色大变,她就知道卿月这个女人不会没有准备。 “师傅快走,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万劫不复,但现在如果你被抓住,咱们就功亏一篑了!师傅快走!” 卿云瑶急声说道。 鬼佬满眼都是杀意,他双眼红的可怖,卿云瑶的话似是提醒了他什么一般,他瞳孔一缩,紧接着方向一变,冲着那快袭而来的暗影一个假动作,接着一把毒粉当即扬出。 “小心,有毒!” 第146章 大师有请 卿月厉喝一声。 暗影齐齐捂鼻后退,鬼佬便是趁此机会,转身遁逃。 四人影卫提剑便追,却只听卿月出声道,“回来,不用追!” 随着卿月命令落下,四名影卫瞬间再次隐身于原地,一切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风簌簌而起,将卿月的墨发吹起,有一缕秀发撩起遮挡了她了眼。 卿云瑶还未回过神,她的下巴猛地被卿月给捏住,“卿云瑶,你记着,这世上是有公理的,邪不胜正,假的变不成真的,终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一无所有,而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卿月的手指狠狠用力,几乎捏碎了卿云瑶的下巴。 卿云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发冷,她瞪着一双眼这去看卿月,却见她瞳孔中只有一片霜冷。 “再说最后一遍,别拿家人亲人来威胁我,但凡他们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你跟你师傅都别想着知道典籍里面的任何一个字。” 卿月冷声道。 随着她的话,捏着卿云瑶的手指也在不停的用力,下巴似要被其捏碎,卿云瑶疼的一脸扭曲,手脚并用的挣扎,想去推搡卿月,可她越动,卿月手下的越狠,她真恨不得生生的就在此捏死卿云瑶。 她不知道木蕊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痛苦。 还有师父…… “卿姐姐,秦晚。” 就在这时,平阳的呼喊声略显焦急的响起,她从山脚下蹭蹭蹭的跑过来,就看到了卿姐姐被秦晚被钳制住了,这是又打起来了? 在平阳出声的瞬间,卿月便一把甩开了卿云瑶的脸,站直了身体。 此时平阳已经跑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跟前,她上前去将卿云瑶扶起来,“卿姐姐,你有没有事?” 卿云瑶被卿月这一甩,面纱掉了,脸上的伤口上了药包了纱布倒是看不出什么, 但是那下巴上明晃晃的几个紫手印,这明显是人为掐起来了,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竟能掐出这样的印记。 “平阳,我没事。” 卿云瑶早收起脸上的恶毒了,她出声道。 平阳眉头一拧,心里觉得很是不好受,她的卿姐姐曾经多么骄傲肆意的一个人啊,怎的如今会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下巴都被捏成这样了,竟还说没事。 “秦晚,你为什么又对卿姐姐动手?” 平阳有些烦躁的看向卿月询问道。 她今日将她带出来,虽说是卿姐姐拜托的,但她本意上也是希望两个人能好,毕竟在她眼里,卿姐姐也是受害人,谁曾想,她才走开这么一会儿,秦晚就又对卿姐姐动手了呢? 枫林中,鼻息间都是枫叶的香味。 卿月看了一眼平阳,什么话也没说,她看了眼身后之前挖的燃坑,已经都燃完了,她抬起脚,又弄了一些泥土入坑,以防复燃,而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秦晚,你去哪里?我跟你说话呢。” 平阳没想到秦晚会这般忽视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跟她说,竟是直接走了?这一幕气的平阳险些跳脚,当即嚷嚷道。 “我不跟你马车回去了,你别在这里待的太晚,早点儿回去。” 卿月扔下这话直接离开了这里。 她没心情去跟平阳说话,也没办法面对卿云瑶这张脸,木蕊和师傅的死几乎要将她击垮,不敢静下来,只要静下心来,便会想到这件事。 卿月下了这个小坡,便直接朝着南郊寺的方向走去。 青石台阶,一百六八阶。 南郊寺笼罩在一片朦胧昏黄的晕光中,远远看去,像一副普度众生的墨画。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看着寺庙门口的鼎炉中燃烧着袅袅的香烟,她站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香客脸上笑意盎然,她只觉得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命运这般悲苦吗? 她站在那里,风吹的她的裙摆摆动起来,整个人的身形却是单薄而又消瘦。 她想到卿云瑶说的那些话,她该逼问一下卿云瑶,师傅的尸身如今在哪里?木蕊又被沉在了那个河塘,她也好为他们上一炷香。 卿月捂了捂心口。 真的好难过。 “施主,大师有请。” 大概是精神有些恍惚,以至于身边站了人都不知道,知道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的声音响起,卿月才回过神来。 “什么?” 卿月问。 小和尚道一声阿弥陀佛,接着道,“施主,圆机大师正在偏殿等您,请您跟小僧往这边走。” 卿月眨了下眼,南郊里的圆机大师据说已经百岁高龄,平日里从不见外人,如今为何却突然要见她?圆机大师又是如何得知她在这里的? “好 ,有劳小师傅了。” 卿月低头回礼。 小和尚腼腆一笑,便转身在前面带路,卿月跟在她的后面,穿过了前面的几个堂口,直接入了后殿。 “就是这里,小僧就不进去了。” 小和尚将卿月带到了一处殿门口,出声道。 卿月点了点头,道了谢之后这才抬脚走向门口,轻扣两下门,得了回应才推门而入。 耳边是木鱼敲打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长者,他闭着眼,胡子花白,端坐在蒲团之上,左手撵着佛珠,右手敲打木鱼。 等到卿月进来之后,他才睁开眼。 这双眼似笼罩千百年的睿智和慧心。 “大师。” 卿月双手合十,恭敬的喊了一声。 “施主,请坐。” 圆机大师道。 卿月依言坐下,坐在了圆机大师对面的蒲团上。 “施主,老衲喊你过来,是惊觉寻到有缘人,所以将施主喊过来探讨一下佛法。” 圆机大师的声音响起。 卿月有些诧异的抬起眼,有缘人所的是她吗?卿月不知道圆机大事想跟她探讨什么,并没有冒然开口。 下一刻就听圆机大师道,“施主,可信佛?” 卿月摇了摇,“大师,我不信佛,我只信自己。” 也许曾经她信过,可是后来就不信了,她死的那么惨,佛没有救她,二哥被残害,至今仍是活死人,佛也没有救他,还有师傅、木蕊…… “阿弥陀佛。” 第147章 恶心至极 圆机大师道一声佛号,忽道,“卿施主,人各有度,佛法自不强求,老衲有一佛物相赠。” 圆机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推出一个盒子。 盒子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佛语,卿月伸出手接过来,刚要将盒子打开,却突的整个人一愣,几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圆机大师…… 咚咚咚咚…… 木鱼声阵阵,再一次被敲响。 而卿月的眼中却满是震惊,刚才圆机大师竟然喊她‘卿施主’,可她现在明明是秦晚,所以她的真实身份是被圆机大师给看穿了吗? 圆机大师已经闭上了那双慧眼,卿月无法从他的目光中窥探到什么,这时却听闭着眼的圆机大师呢喃道,“双魂之体,命格凶煞,死为死,身为身,魂为魂。” 卿月整个人定在原地,“大师,您这话是何意?”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 圆机大师说了这最后一句话便直接闭上了眼,开始诵起了佛经,最终一句话也没有再和卿月说。 卿月拿着手上的盒子,冲着圆机大师行了个佛礼,这才起身出了殿门。 她心事重重,想着圆机大师说的话到底是何意? 双魂之体…… 是说的她和秦晚吗? 但她知道圆机大师能说这么多,已经算是泄露天机,万不会再透露更多了。 她打开手上沾染着佛香的盒子,只见里面红绸打底,静静的躺着一只灰扑扑的铃铛,铃铛的颜色很陈旧,一看就是上了岁月。 圆机大师为何会给她这个东西? 卿月轻轻拧眉,她有些想不通,将盒子盖上,有些心神不宁的朝着外面走。 “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的煜王妃,是因为犯下的恶事太多,心里有鬼,所以也来拜佛吗?” 就在这时,一道寒凉至极的声音忽的响起,紧接着伴随一道剑气,直逼向她的脑后。 卿月反应极快,在剑气而至的瞬间便拔地而起,险险躲过,却即便如此,还是有一缕秀发被削落。 卿月冷着一张脸,抬眼看向正缓缓将软剑收起来的楚宴。 他负手而立,一身黑袍,眼底一片冷凉和讥讽,正冷冷的看着她,瞳孔幽深似古井无波。 卿月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却原是她心不在焉走了岔路,竟阴差阳错的走了另一条路,进了偏院,却没想竟遇到了楚宴。 “你在说自己吗?” 下一刻,只听卿月冷嗤一声,当即反问。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依旧是俊美到极致的眉眼,冷酷疏离淡漠,甚至如今更是染上了对她的厌恶,可是凭什么?他凭什么厌恶她? “楚宴,我回来了,你很害怕是不是?可是怎么办?我就是这般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都没死,还活着回来了。” 卿月冷酷的笑。 之前她曾与楚宴多次对峙,但那时她只是秦晚,可如今楚宴应是与卿云瑶一样都知道了她就是卿月这件事。 楚宴的眉头紧皱,一脸的冷漠。 他对秦晚极尽厌恶,有时候也觉疑惑,他有些听不懂秦晚说的话的意思。 “本王会怕你?秦晚,谁给你的脸?凤翎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楚宴冷嗤道。 听到他的话,卿月轻嗤了声,她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还是曾经她爱的模样,可惜也是这人让她陷入万劫不复…… 所以师傅的死,木蕊的死,他又怎能没有责任? 她真是恨死他了啊。 她恨急了卿云瑶,恨急了卿云瑶的那个师傅,但也更恨急了他! “秦晚?呵……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是连我的一声名字都不敢叫吗?” 卿月不屑的充满恨意的说道。 楚宴眉头一皱,薄唇抿紧,他没听懂秦晚在说什么,却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又是在装模作样,且故意混淆视听,但听到她说道真面目,楚宴一声厌恶冷笑,“你是什么真面目本王不屑知道,因为恶心至极。” 这样的话宛如万箭穿心,让卿月的整个人都气到发抖。 话如刀锋狠狠的刺进她的心口。 纵然曾是满心是恨,可又怎会不痛。 卿月死死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觉得他面目全非。 过去种种,她那颗真心皆是笑话。 木蕊死了,师傅死了,都是拜眼前人所赐。 她死死咬着唇瓣,直至口中见了血腥气。 “楚宴,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卿月冷冷说道。 她一眼也不想看到凤翎,抬脚转身就走。 却下一刻,利刃穿透风声,直接冲着她脖颈而来。 卿月下意识一个闪身躲过,一眼就对上凤翎冰冷而充满杀意的双眼,“秦晚,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他讥讽道。 话音一落,手中的利剑直接逼向她的面门,竟是招招都是死招。 且剑锋无比冷厉,手下无半点收手。 卿月没想到楚宴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她,眼睛赤红,招招躲避,她的武功本就不如楚宴,身上的毒药亦是在之前用来对付卿云瑶的的师傅,这会儿倒是被楚宴给逼的透出两分狼狈。 是她低估了楚宴的狠辣。 如今他处在风口浪尖,人人都知,她能救凤翎,所以她出了事,楚宴洗刷不清的。 可他竟然厌恶和恨她至此,竟是在南郊寺中就想杀了她。 呵…… 冷到极致,痛到极致,也恨到极致。 尽管武功不如他,可卿月招招对上,却是半点儿不对,直到…… 砰的一声,他手中的剑一个偏移,一掌打在她的肩膀上,她整个人当即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楚宴飞身而起,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利剑对准了她的脸。 “秦晚,本王如今的确杀你不得,但本王可毁了你的脸。” 楚宴的声音冰冷到了极致。 眼中厌恶和杀意也凝聚在一起。 早在月儿的脸被她划了一刀,这口气他就没有咽下,如今倒是终于找着机会。 天知道每一日他看到月儿那张被利刃划破的脸,他内心是何等的痛苦。 卿月死死的盯着他,盯着这个她曾经深爱却又恨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你划月儿一刀,本王便在你的脸上划十刀,本王原本看在凤翎的面子上留你三分薄面,但你给脸不要脸!” 第148章 爱之深,恨之切 “呵……呵呵呵……” 听到楚宴的话,卿月蓦的冷笑出声,笑的眼睛赤红,恨意冲天。 “划啊,随便划,这种事情你不是驾轻就熟吗?” 楚宴瞳孔一缩,尽是无边冷意。 他压根听不懂秦晚在说什么,下一刻却又听她厉声道,“还有,别一口一个月儿,你喊着不恶心吗?你们丧尽天良,狠毒至此,却偏偏还要顶着别人的脸,我听着都恶心!” “秦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楚宴脸上尽是厉色,他从未这般厌恶过一个人,手中利剑往前一动,当即入了一分,刺破了卿月脸上柔嫩的皮肤,当即就见了血。 “胡说八道?这是不敢承认吗?楚宴,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这里没有其他人,你知不知道,你这副伪君子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太恶心了!” 压抑的情绪在彻底引爆。 卿月再也平静不了,她的理智崩溃了,曾经那么多次面对楚宴的时候,她都恨到了极致,冷静到了极致。 可偏偏是今日! 她知道了木蕊死了,知道了师父死了。 她又被楚宴给拦下了去路。 他竟然还装模作样,还在厌恶他,讥讽他,一口一个月儿,想要划开她的脸。 呵呵,何其可笑。 “楚宴,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虚伪和恶心,我只要一想到曾经爱过你,我就恨不得掐死那个无知的自己!” 卿月怒呵。 楚宴手中的剑几乎就要下压,但是秦晚一句接着一句的怨恨让他眉心拧成疙瘩,她在说什么?曾经爱过她?他跟秦晚之前认识? 一想到‘无双老人’说这个秦晚吃了不知什么药物变了容貌,他眼中的厌恶又浮现三分,他高高在上,身份矜贵,喜欢他的人不知凡几,若说面前的秦晚曾对他动过什么心思,爱而不得,才变成如今这副扭曲狠毒的样子,他好似能理解。 然而当他刚要出声的时候,面前的秦晚却又接着道,“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六岁就与你认识,你说的每一句话,送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妥善安放的好好的,可是…… 你怎么对我的?你与卿云瑶苟且,你让她将我骗到落月山顶,她的剑在我身上刺了几十个窟窿,她的剑一刀一刀的划在我的脸上,直到面目全非…… 来啊!不是要划开我的脸吗?动手啊!楚宴,你今日最好直接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一无所有!” 卿月双眼赤红一片,却没有一滴泪。 这是她压抑着的爱与恨,终于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爱之深,恨之切。 楚宴抵在卿月脸上的剑迟迟微动,听到她恨怒至极的话,瞳孔冷缩,俊美冰冷的脸上似凝出几丝疑惑,本以为是个爱而不得的疯子,如今他提到十二年,六岁相识,与他说过话,送过东西?还有落叶山顶? 这些话让他愈加的不解。 这个女人诡计多端,狠毒无比,此时这番模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何意? “你是谁?” 想到‘无双老人’说秦晚如今的容貌并不是真实的,楚宴冷冷眯眼,讥讽问道。 而听到楚宴竟询问她是谁的时候,卿月牙齿都在发颤,讥讽恨意的双眼冷冷的看着他,“你还真是谨慎,竟问我是谁?呵,真是可笑,楚宴,你在自欺欺人吗?“ 面对卿月的讥讽,楚宴的眼中愈加冷冽,面容更加发沉。 面前秦晚的愤怒和恨意都不是假的,而他又想到了那一次刺杀,也是那样一双恨怒到了极致的眼睛,秦晚对她的恨是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不是基于身份,似是带着血海深仇,所以到底是她演技太好,还是真的对他有血海深仇。 “秦晚,本王没那么多的耐心看你耍花样,你到底是谁?” 楚宴冷声问,手中剑尖再入一分,鲜血涌出来,只要下一刻,就会划开她的脸,这清秀的模样便彻底不复存在,至少要比月儿脸上的脸重上十倍。 卿月掀起眼梢,见楚宴紧紧凝着她,似要看穿她的皮相看进她的骨子里,她不解,疑惑,愤怒,怨恨,他是装的吗?还是卿云瑶根本就没告诉他,她就是卿月。 于是,卿月便也紧紧的盯着楚宴的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是谁?好,我告诉你,我是卿……” “阿宴哥哥。” “四哥。” 就在这时,惊呼声自身后响起。 卿云瑶和平阳郡主匆忙而来,尤其是卿云瑶,脸上一片惊慌,甚至额头上都凝了汗水,她快步的跑上前来,一把挽住楚宴的胳膊,“阿宴哥哥,出了什么事?” 她眼神上下打量卿月和楚宴的面色,似要从二人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眼睛深处的惊慌被她死死的压着。 平阳也惊呆了,是她将人给喊出来的,如今这怎么回事? “四哥,你快收了剑,你不能伤害秦晚,否则事情就大了。” 平阳忙急声道。 秦晚是她喊出来的,万不能出事的,尤其是六哥体内有毒,秦晚能救六哥的,如果六哥伤了秦晚,那么皇上舅舅那边不会放过六哥。 从平阳出现的那一刻,楚宴就知道不能动秦晚了。 他冷哼一声,蓦的收了剑。 “秦晚,本王平生从无这般厌恶一人,你是之最,十日之期不过余剩两日,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底下藏着怎样一张皮!滚!” 楚宴厉呵。 他自小身居高位,形形色色之人见过良多,却从未有一人让他这般厌恶。 野心勃勃,虚伪至极,阴狠毒辣,甚至满嘴谎言。 卿月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楚宴的羞辱刺人的话已经伤不了她分毫,她站起身,摸一把脸,伤口很小,只是剑尖刺入,她抹掉溢出的血迹,看一眼卿云瑶和楚宴,冷冷一笑,“你们两个,真是绝配!” 渣男贱女,心狠手辣。 卿云瑶瞳孔重重一缩,心口急速跳动,她生怕在之前秦晚跟阿宴哥哥透漏了什么以至于引起阿宴哥哥的怀疑,但好像她来的还算是及时,同时她又有些遗憾,阿宴哥哥怎么就没杀了卿月这个贱人! “秦晚……” 第149章 一切都是笑话 平阳欲言又止,看着卿月那一身冷漠的样子,她心里莫名跟着难受,忙喊了一声。 卿月脚步一顿,并没有停下,而是抬脚就走,她真的一眼都不愿意看卿云瑶和楚宴。 风萧萧,卷起漫天枫叶。 卿月走在寺中石板路上,混混沌沌,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阿弥陀佛,施主,请问是要上塔吗?” 卿月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在浑浑噩噩中无意识的走到了南郊寺后面的高塔。 怎么会来这里呢? 高塔耸立,爬到那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南郊寺的景色,美到极致。 为何她能知道? 那是因为当年楚宴曾带着她上过这高塔,她与他的第一次亲吻便是发生在这枫叶塔上。 那一年,他十八,她十四。 他带她来南郊寺玩,带着她爬上这高塔,她笑声飞扬如铃,开心的不得了,本就是肆意开怀的性子,得了欢喜,更是激动,叟无一声,像个小兽一样咬在他的下巴上。 “阿宴哥哥,好美啊,好高啊,我好开心呀!嘻嘻嘻。” 她满眼都是笑意,像个小兽一样嗷呜一声咬在他的下巴上。 “奖励你的。” 她那么单纯,哪里懂得男女之事,只是太喜欢面前的少年了而已。 而他满眼都是笑意,对谁都冷淡的少年眼中一片柔意,掐着她的下巴,印上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他一向冷静自持,沉稳内敛,那一刻却是手都在抖,他说,“月儿,等你及笄,我便娶你,我带你走遍四海九州,带你去看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呵…… 一切都是笑话。 “施主……” 小沙弥悲怜的声音响起。 卿月一摸脸才知自己落了一脸的泪水。 她一把擦过脸,将泪水狠狠擦掉,眼神亦是愈来愈冷,她不该去想过往回忆,不该! “不了。” 她道,声音几分沙哑,冲着小沙弥点点头,而后转身就走。 那些记忆深处的回忆对她来说,都是耻辱。 还有三天。 便是楚皇定下的十日之约,幻颜丹的解药也只差最后一步,她该回去了。 长风起,裙摆飞扬,她一个人迈着步子往山下走。 一个人,身影寂寥,心里也空落落的,好似只剩下仇恨支撑着她走下去。 却忽然,眼睛定在了山脚下的一处。 男人一身玄衣,端坐轮椅之上,墨发披散,姿态冷傲,枫叶簌簌落下,这一幕如同笼罩在浩渺烟波中的水墨画,隐约朦胧,却独绝人间。 是凤翎啊。 他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他有一双漂亮的凤眼,瞳仁黑亮似宝石一般清冷,在看到卿月的瞬间,似有暖意一闪而过。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般正正好的在空中遥遥对上。 好像他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很久。 卿月站在高台阶之上,看着那个风神冷峻的男子,从来都是冰冷一片的心口突然就咚的一声,重重一跳。 原本她满心寂寥,她如浮萍,苟延残喘,借尸还魂,不知家在哪里,不知谁等在那里? 有些往事不能追忆,想起来便是痛入骨髓的疼,便只能用仇恨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对楚宴还有爱吗? 那自然是没有了的,可是有不甘,有恨啊。 尤其是今日的冲突,楚宴的态度和冰冷的话语,更是生生的往她的心口上刺上了无数利刃,他毫无悔改,毫无愧疚,他说,生平最厌恶之人,她是之最。 何其讽刺,又何其可笑。 她想,十日之期愈加的近,她拆穿卿云瑶和楚宴的真面目也愈加的近,她的大仇就要得报,可是却又突然的恐慌,报仇之后她又能去哪里?天大地大,又该去往何处?又能落脚哪里? 尤其是木蕊、师傅的死,对楚宴藏在心中思念的恨一朝倾泻,她整个人都陷入了那种特别难过的情绪。 却突然,有一人,像一盏灯照亮了她整个无望和黑暗的内心。 是凤翎啊。 从她重生睁眼的那一刻,就与他纠葛在一起的人,最后却成为了她最大的救赎。 卿月突然冲着他弯起了嘴角。 凤翎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高台阶上的女子,她似有些恍惚,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裙摆飘飘扬扬,整个人好似要乘风而去似的,她站在那里,朦朦胧胧的看着他,良久都没有反应,他眉头越拧越紧,就要上前之时,却见她忽的扬起一个笑容…… 砰。 似有烟花在胸腔炸开。 凤翎几乎要被秦晚这笑给灼伤。 恃美行凶。 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 下一刻,就见卿月提着裙摆从高台阶上走了下来,快步的走到他的身边,“凤翎,你怎么来了?” 她问。 凤翎眉目一扬,“来接你回家。” 平平五个字,却让卿月心口一下子柔软的不像话,忙的别过头,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 却就是这一偏头,露出了她之前被楚宴用剑削掉的头发,半截的散落了不少。 “头发怎么回事?还有脸,谁伤的?” 凤翎语气陡然转冷,一双凤眸瞬间冷厉。 卿月抬起手摸了摸头发,“没事,遇见楚宴了,发生了一点儿冲突,没关系,我没有受伤。” 卿月解释了两句。 凤翎眼中厉色不减,伸出手,卿月一愣,下意识的弯下腰,便见他修长的手指轻按在她伤口上,伤口确实不大,可落在她嫩白如玉的脸上却也有几分触目惊心。 “本王,会给你报仇。” 他说。 凤翎冷声道。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了秦晚的真实身份之后,但凡听到楚宴这个名字,他心中的恶兽便几乎压不住,尤其是他还敢伤她,当即就想唤出影卫,便是不能直接杀了楚宴,便也不能让他讨了好去,下一刻却被卿月按住胳膊。 “不用,我自己报,十日之期不过还有两天。” 卿月眼神冰冷,语气却平静,竟好似那冲天的恨都被她压下去了,在南郊寺这段时间,她跟楚宴发生了什么? 凤翎看卿月这般神色,抿了抿唇,也知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终是沉了脸,压了杀意,只开口道,“好,听你的,我们回府,有事跟你说。” 第150章 眼泪和哭诉 凤翎又开口道。 卿月一听有事,加之凤翎语气几分严肃,便上前主动的推着凤翎的轮椅朝着马车的方向走。 “什么事?” 上了马车之后,属下将轮椅收好,卿月和凤翎面对面坐下,忙出声道,整个人都紧绷了,只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接着就听凤翎道,“本王说了,你不要激动。” “嗯,到底是什么事?” 卿月又问。 “你不是让王老在你不在时照顾着卿二吗?王老说,今日晌午看到卿二的手指动了一下。” “什么?” 卿月唰的一下抬眼,她万万没有想到凤翎要跟她说的是这个。 二哥手指动了? 只要二哥对外界有反应,那么醒过来是早晚的事情。 “嗯,王老再三确认过,只食指和中指抽动了两下,之后没有再动过了。” 凤翎说道。 卿月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她大概是不愿意凤翎瞧见,她忙的偏过头,只是肩膀却微微颤动。 “哭什么,若卿二能醒,这是好事情,你该笑,不该哭。” 凤翎出声道。 之前看秦晚哭的时候,他烦躁,冷漠,可如今,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却是看不得她流一滴泪,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你来南郊寺,就是为了来告知我这件事情是吗?” 卿月回过头来,长睫毛上还沾着泪,杏眸被泪水洗涤过后一片清亮,她视线清柔而又感动的看着他,这目光一直落进他的心里。 凤翎其实想说,卿二手指动了这件事我在府上也能告知你,我只是想来接你。 虽然他早已拨了暗卫保护她,但从属下那里得知她跟平阳一起去了南郊山,他还是没心思做事了,便直接召了马车也来了南郊山。 但凤翎一片心意却不能说。 他想等他的腿好起来,等他身上的毒解开,等她报得大仇,走出上一段伤痛。 “嗯。” 他点头。 “谢谢你凤翎。” 卿月轻声道。 她收起满身锋芒的时候真的是很温柔的姑娘,肆意骄纵之下是藏在骨子里的温柔和娇美,每一个与之深深相处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其吸引,不止是楚宴,不止是他。 曾经骄傲飞扬的卿家嫡小姐,一袭红裙,走路带风,端坐马上,飞扬长安街,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肆意跌宕的潇洒,是多少少年的梦中少女,只可惜少女名花有主,不是他人可以窥探的。 “谢什么,本王……” 凤翎刚要说话,嘴巴却忽的被一只柔嫩的小手给按住,是秦晚的,她的手有些凉,透着淡淡的药香,她说,“要谢的。” 一触即分开。 凤翎耳尖泛红,滚烫一片,面上却极力的绷着。 “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难过,难过的快要死掉了……我今天才知道陪我一起长大的小丫鬟木蕊,与我似姐妹一般的木蕊早就在三年前死掉了,被人沉了河塘,还有我的师傅无双老人……也被他们给害死了……” 凤翎瞬间拧眉,目露疼惜的看向她,难怪一见面便瞧见她双眼红肿,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自醒来之后,便一直想办法联系师傅,可是怎么都联系不上,我知道师傅走南闯北,居无定所,我只当他又是走远了,不知道去了哪个大陆,去了哪个国家,我想着师傅总有一天会回来,会看到我留给他的信息,会给我撑腰,会让那些欺负我的人付出代价,可是我没想到……” 卿月眼泪簌簌而落。 之前她就受不住,可是在滴了两滴泪之后就被她生生的逼了回去,不愿意让卿云瑶跟她的师傅得意。 可这会儿,她真的控制不住,反正凤翎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也曾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所以她没有什么顾忌,也不需要压抑和伪装,想哭就能哭。 凤翎从身上拿出一块蓝色的手帕,什么话也没说,递到卿月的面前。 卿月接过来,按在眼睛上,可是根本止不住外流的眼泪。 “师傅那么聪慧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以我的名义骗他,他不会上当受骗的,他教我十年医术,我却都没给他养老送终,我恨死卿云瑶和楚宴了,真的恨死他们了。” 卿月的真心话全部吐露了出来。 “还有木蕊,那小丫头最聪明机灵了,她是发现了卿云瑶的不对之处,想要拆穿她,却没想遭到毒手。” 卿月根本不敢去想木蕊死的时候有多绝望。 那是她当成妹妹的人。 “我答应木蕊,等我出嫁,就给她寻一个特别好的夫婿,那丫头还叫唤着非要跟我在一起,真是个傻丫头,她又不可能跟我一辈子……” “凤翎,你说他们杀了我还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杀木蕊,杀师傅,甚至杀二哥……也许有一天,连我的父母双亲也会全部被他们杀掉……” “不会的,你不是回来了吗?” 凤翎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从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眼泪和哭诉而痛到不能自抑。 “如果不是正好遇见你,这仇我该怎么报呢?我就算是回来了,也会再次被打入地狱的,二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楚宴身份强大,当今幽王,卿云瑶顶着她的身份,卿家嫡女,又是幽王妃,身后更有一个鬼佬,一身邪毒,她冒冒然的带着满腔恨怒回来,打草惊蛇,羊入虎口,又能是谁的对手? 若不是凤翎,她早就再一次被卿云瑶和楚宴给斩杀了。 “卿月,是本王正好遇见了你。” 凤翎沙哑着声音道。 若不是他遇到了她,他哪里会活这么久,早就死在七星海棠毒之下了。 卿月好似只是在抒发自己的情绪,压根都没听到凤翎说什么。 那双眼已经哭的红肿起来,往日里的冷峭和清冷都不见了,只余一片柔软和脆弱。 可见无双老人和她的那个丫鬟之死对她造成多大的打击。 哎。 终究是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凤翎紧抿唇瓣,双手撑住身下矮榻,一个旋身,直接坐在了卿月的旁边,伸出手将她的头拦在肩膀上,“想哭就哭吧,等下了马车就擦干眼泪,不管是谁,欠了你的,你都报复回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是死去的人却是回不来了啊。” 卿月声音好轻好轻的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般好的运气像她一样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她的师傅,木蕊,她这一生都不会在见到了的。 这一刻,凤翎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甚少有这般脆弱的时候,好似脑袋都停止了思考的能力,不再是那个慧黠冷静的秦晚,而是个需要保护和守护的小女人。 她甚至都没有发现她的头被他按在怀里。 他鼻息间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还有一点儿花香,那味道极其好闻,他尽量绷直着身体,不让她的头靠在他的心口,以防她听到自己入雷动般的心跳声。 “凤翎,你说男人的心怎么那么容易变呢?” 第151章 埋伏与刺杀 正靠在凤翎身上悲伤垂泪的卿月忽的出声来了这样一句。 凤翎凤眸一惊,被这个问题给镇住,憋了半晌才绷着脸道,“也分人。” 幸好卿月只是随口一问,她接着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及权利诱人,好像我从未真的认识过他。” 想到楚宴种种,他的狠厉和无情,卿月嗤笑出声,只是那笑多有苦涩。 若不是伤到极致,眼中哪是这般死灰? 凤翎抿唇,心里有疼惜有嫉妒,自是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不知在南郊寺中楚宴与她又说了什么。 “你……” 凤翎刚要出声安慰,却就在这时,马车一阵摇晃,蹭的一声,一支利剑破空而来,直逼车厢…… “有刺客,保护主子!” 钟五钟六的厉呵声猛地在外面响起。 卿月蹭一下抬起头,却下一刻猛地被凤翎给按在了怀里,“别动!” 嗖嗖嗖! 无数利箭破空而来。 打斗声骤然响起。 “主子,不要出来!” 钟六的声音急切传来! 外面传来打打斗声愈加的激烈,听的出来好多人。 “凤翎,你松开我,我出去帮忙!” 暗杀来袭,卿月也瞬间不再悲春秋月,当即就要睁开凤翎走出车厢。 “别动,外面至少几十人死士,若现在出去,是活靶子。” 凤翎厉声说道,忽而抬手,金线飞出,直接缠住一个黑衣死士的脖子,猛地一拽,鲜血飞溅,却同时马车帘子被撩开,卿月便也看清楚外面至少几十死士,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包围,正往他们的车厢逼近,而钟五钟六和凤翎的影卫正与他们打斗在一起。 而这会儿卿月便也发现,原来是马车行驶到了一处峡谷,刺客便是埋伏在这里。 忽的,无数利箭再一次朝着他们袭击而来,嗖嗖嗖直接射在车厢之上。 卿月面色猝然一变,这次埋伏刺杀显然下了大手笔,竟是奔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是谁? 楚宴吗? 卿月手中的银针掀开帘子的瞬间急射而出,直接放倒了几个黑衣人。 而同时,锋利手中的金线也化为利刃,飞舞而出。 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凤眸一片寒冽杀意。 可是,黑衣人太多了,前仆后继。 “小心!” 就在这时,只听凤翎一声急呵,卿月的身体被凤翎一拉,她整个人都被拉在了他的身后,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直接贴紧了她的面容,羽箭的尾端被凤翎捏在手里,割裂了他的手掌。 “凤翎,你的手。” “没事。” 凤翎一把将羽箭掷出,他双眼俱是严肃和凛冽,“秦晚,你听本王说,本王会给你杀出一条血路,你趁乱离开这辆马车,离开这处峡谷,钟五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凤翎快速说道。 卿月一愣,刚要下马车的时候,凤翎不让,现在却说杀出一条血路,让她逃命,明显是看出形势不利。 这帮黑衣死士太多了,是奔着与他们同归于尽来的。 “那你呢?” 卿月急声道。 “我没事,你先走!” 凤翎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厉声道,“往右开道,影卫听令,护煜王妃出谷!” 声音寒冽的传遍峡谷。 这帮死士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杀他来的,只要他留在这里,秦晚是能逃出去的。 “凤翎,我不走!” 卿月双眼猝然一红,她一把扣住凤翎的手臂,“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怒声道。 凤翎双腿不良于行,连跟她一起逃的机会都没有,尤其是还让影卫开道护她离开,那他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你干什么?快走!” 凤翎没想到这时候面前的秦晚竟固执起来,整个人面色更沉冷,一把扯掉车厢帘子就将她往下推。 卿月哪里能下这辆马车,否则凤翎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她一把扣住车厢。 却就在这时,又一波利箭破空而来,直逼向卿月眉眼。 “小心!” “凤翎,小心!” 嗖嗖嗖! 无数羽箭破空而来,马车外,尸体一地,血腥味弥漫,小小峡谷,如人间烈狱。 车厢被箭气掀飞,凤翎的利剑抽出,不停的挥舞着破空而来的羽箭,他利剑飞舞,气势如虹,可此时卿月没有时间欣赏,她身上的银针几乎全部甩出,此时留在手上的一把匕首,凡是有死士靠近马车,便被她一匕首划开脖子。 她身上浅红色的裙子已经被染红,她却毫无所觉! 只有不停的杀杀杀! 这是一场以一敌十的打斗。 无数死士像是杀不完一般。 死了一批,另一批紧接着而上。 峡谷之上还有弓箭手埋伏。 不给他们一丁点的喘息时间。 凤翎的人早已经发了求救信号,可是一时半会又怎么会赶得过来? 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卿月无比后悔今日来这南郊山,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谁能想到楚宴能这般疯狂? 这个节骨眼,她和凤翎但凡有一点儿事,楚皇都会算在楚宴的头上。 在南郊寺的时候,她与楚宴动手,他都没有杀了她,却原来是埋伏在这里了吗?好一个心狠毒辣的楚宴! 卿月恨急了! 一双眼都红了,手中杀人的动作更是狠厉了几分! “卿月!” 却忽的,凤翎一声似惊动般吼声,卿月下意识回头,却见一死士自身后偷袭,直逼向她,而同时又一波弓箭破空而来。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卿月瞳孔一缩,一个反手,生生用后背对准了逼近的弓箭,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进死士脖子。 可是…… 意料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卿月回眸就看到凤翎飞身而起,挡在她的面前,方才那只弓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整个人挡住了右边的死士,却用身体挡住了射向她的那支弓箭! 卿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重重坠落。 “凤翎。” 卿月心口一窒,惊喊出声。 却突然马匹嘶鸣,整个人瞬间失重,本就焦躁不安的马匹中了羽箭,因为剧痛,嘶鸣出声,接着开始狂奔。 “主子!” “王爷!” “王妃!” 第152章 坠崖 钟五,钟六的吼声响起,他们一脸的血迹,不顾一身伤痕,拔腿就追! 死士更是紧追不舍! 弓箭如羽,毫不停歇,马匹狂奔,慌不择路! 卿月已经站不住,扑到凤翎的怀里!她双眼通红,紧紧盯着他胸前的羽箭! 凤翎一把折断羽尾,“下马车!马疯了!” 凤翎急速说道,抓住卿月的手,他在寻找最佳跳车的机会,可下一刻,卿月一抬眼,却瞬间一口气卡住,只见前方,一处断崖…… 凤翎顺着卿月的视线也看到了! 他面色瞬间变了,几乎没有犹豫,他一把扣住卿月的腰…… 马匹疯魔,直奔断崖坠落,千钧一发,凤翎扣住卿月的腰将她朝着地面狠狠一抛…… 他双腿不良于行,本就用不上力,在马匹急速奔跑的过程中,他跳车也许能保一命,可断崖在前,疯马速度太快,他肩膀被羽箭所刺,用不上太大的力气,所以紧要关头,他只能用尽全部力气助秦晚逃脱! 被抛起的瞬间,马车坠崖的瞬间。 卿月看到了凤翎冷静到了极致的双眼。 那双凤眸,一如既往的寒冽,始终如潭,却好似在其中倒映了她的影子! “凤翎!” 那一刻! 卿月惊喊出声。 其实不过是短短一睁一眨眼的时间,可她却好像想了很多! 若没有凤翎,哪会有她的现在! 她怎能任由凤翎坠崖,而保全她?他是个不良于行之人啊! 身体被抛飞的瞬间,她对视上凤翎平静的双眼,却忽的……伸出了手! 在坠落的瞬间,抓住了凤翎的手! 而后,她看到凤翎陡然变了的脸色! 坠落,碰撞! 卿月似在瞬间被搂在凤翎的怀里,可她还是感受到了耳边呼呼的风和整个人失重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该做点儿什么,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大脑一片 空白,甚至她需要张大嘴巴才能呼吸,眼前也是一阵一阵发黑! 那是一种无形的无声的恐惧。 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曾经带着满身伤痕和鲜血,被卿云瑶一脚踢下落叶山顶,她当时没死,身体在下坠的过程中,不停的碰撞在石岩和树木之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死去! 这一次,她被护住了,被凤翎护住了! 可她还是被应激疼痛给刺激的忘记反应,脑子缺氧,眼前发黑,直到昏迷…… ** 痛。 全身上下都好似散架了一般。 卿月迷迷糊糊,似陷在噩梦中一样。 滴答,滴答。 似有冰凉的水滴在脸上,卿月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下雨了? 忽的,记忆蜂拥而来,坠崖前的一幕蓦的回到脑海,死士,追杀,坠崖…… 凤翎! 卿月刷的一下睁开眼,入目便是灰蒙蒙的天空,正滴下几个雨滴,她蹭的坐起来,全身都似散开了,左右打量,这似乎是一处密林山谷,周围都是草木,还有乱七八糟的石头…… 凤翎呢? 卿月急忙起身,她没忘记坠崖之时,她全程都被凤翎给护在怀里,所以那么高的断崖掉下来,她除了浑身酸疼,在没有一点儿受伤。 “凤翎,凤翎……” 卿月急的不行,忙的起身寻找,一抬眼表瞧见不远处一身玄衣的凤翎昏迷在那里,他身上几处受伤,鲜血染红了衣服,卿月忙的奔上前去,只见凤翎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断箭已经全部扎进了身体里面,那一圈衣服血迹晕染,红的刺目。 卿月轻喊两声,凤翎毫无反应。 她一颗心都沉到谷底,更有一种无形的恐惧将她包围。 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凤翎的鼻息,她好怕凤翎就这般死了,那么她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依赖这个人这般深了。 好在……还有气。 虽然微弱,但是还有气。 卿月几乎喜极而泣。 却突然,不远处似传来动静,死士追来了?还是有猛兽? 卿月面色一凌,她分析了一下当前的状况,从马匹发疯,到狂奔坠落断崖,这处断崖显然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高,不似那种万丈悬崖,而崖底似密林分布,这里应该是南郊山密林。 想要杀他们的人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是断不会给他们活路的,定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他们现在依然危险。 一旦被发现,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而现在凤翎的情况很不乐观,弓箭入体,身上更是有无数的伤痕,还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内伤,必须要快点儿救命。 眼见着动静似越来越近。 卿月蹲下身子,咬紧牙冠将凤翎扶起来,背在背上。 凤翎昏迷,使不上力,只有她一个人拽进他的胳膊,一次,两次,三次…… 她都摔倒在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但卿月的眼神却愈加的坚定,一定要将凤翎背起来,一定要救他,他连命都不要了,就为了救她,甚至连那支弓箭都是替她挡的,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是说好了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他怎么为了她命都不要,需要付出到这个地步吗? 卿月想笑,可却红了眼眶。 凤翎,你帮我那么多,我告诉自己要替你治腿,替你解毒。 可是你又救了我的命,我又要怎么偿还于你呢? 一二三。 卿月再加把劲! 一二三。 用力。 终于再一次鼓劲儿之下,卿月咬紧牙关,终于缓缓的颤着双腿将凤翎给背了起来。 她背着凤翎,朝着密林深处就走,密林是藏人的最佳地方,只要寻一处安全的庇佑所,不仅可以设下陷阱,还可以寻找药材救命。 只需等在这里,凤翎的人早晚都能找到。 一步一个脚印,卿月一步一步朝着密林里面走去,中途她累的不行,呼出的气都是粗重的,但她一直没有将凤翎放下,不能放,一旦放下,她未必能再一次背起凤翎。 她本就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她背着凤翎往密林里走了好远好远,中途还要检查不留下脚印和印记。 “凤翎,凤翎,你一定要坚持住!很快了,前面一定有山洞的。” 卿月一边走,一边对背上的凤翎说话。 她需要做点儿事情转移注意力。 凤翎只觉得浑身都很疼,且浑浑噩噩,他想睁开眼,但是却怎么都睁不开,只感觉自己好似在一搜船上,起起伏伏。 直到耳边一道女声响起,那是秦晚的声音。 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 第153章 秦晚,放我下来 眼前的景色是晃动的,他有几秒钟没有回神,直到用力的眨了眨眼,他才发现他在秦晚的背上。 他的鼻息正对着她嫩白的脖颈,全都是亮晶晶的汗珠。 她如玉凝脂般的脸颊此刻通红成一片。 她在背着他走。 凤翎一瞬间心口满胀酸涩,甚至鼻酸。 她那么小的一个姑娘,是怎么将他这么重的一个人给背起来的?看这张脸涨红的程度,是走了很远了。 “秦晚……放我下来。” 凤翎沙哑着出声。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卿月一僵,随后喜极而泣,她偏过头,“凤翎,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你坚持住啊,我很快就找到山洞了,就在前面。” 卿月急声道。 她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根据她观察的一路,还有动物脚印等等,山洞一定就在前面。 “你放我下来,你撑不住了。” 凤翎强撑着说道。 他心口处痛的厉害,不知道是伤口更疼一些,还是秦晚让他更心疼一些。 “我能撑住,我没关系,如果放下你,我就背不起来了,凤翎,你放心,我会救你,你不会有事的,你要坚持住。” 卿月急声道。 她在短暂的高兴之后,心却不停的下坠,凤翎的情况看起来明显的不太好,她怕他是回光返照。 可凤翎听到她的话,更是心里痛的不行,从未这般恨过自己的无能和无力,恨自己不良于行,不能走路,让她这样一个娇小的身躯背着他独自往前走。 “本王,是不是……很没用……” 凤翎嗓音暗哑,语气似无力,更似颓然。 “凤翎,这不像你,你别说这种话,你最有用,要不是你,我早就完蛋了。” 在卿月心里,凤翎这个人一向是又拽又冷,也是后来两个人建立了信任,他才拿出了温和的一面,但相处这么久,她从未在凤翎的身上看到颓然,尽管他身中剧毒,尽管他双腿尽断,他都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淡漠的很,这样的遭遇若是落到旁人的身上,怕是早就自暴自弃了。 “呵……” 似被卿月的话给取悦到,他低笑出声。 “我好像看到了,山洞就在前面,凤翎,你坚持一下……” 忽的,卿月语气变得几分激动。 此刻天上的雨忽的大了起来,将两个人都给淋湿了。 “嗯,你真厉害,咳咳咳……” 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传来,凤翎强忍着夸赞,语气听的出带着几分宠溺,却下一刻又呛咳出声,嘴角溢出血迹。 卿月一偏头,便看到了那一抹血色,顿时整个人心脏下沉,这是受了内伤。 “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前去查看一下。” 卿月出声道,她小心的蹲下身体,将凤翎放在地上,终还是因为动作不稳,两个人一起摔倒。 她忙的将凤翎扶起来,来不及多说其他的,抬脚就朝着前面的山洞快步而去,她现在必须要快速的找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很多山洞也是动物的栖息地,所以她必须上前去检查。 好在匕首还在身上,卿月将匕首拿起来,快步的走向山洞。 这一边,凤翎看着她的背影,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终是陷入昏迷。 卿月检查了一下山洞,山洞很大,里面并无动物栖居的身影,洞内昏暗,石壁上长满了青苔,但山洞内有很多的干草,还有一些曾燃过的灰堆,几个落满了灰尘的罐子,明显便能看出来,这里曾有人歇过脚,应该是山上打猎的猎人在此地留宿过。 但这对于卿月来说,简直是天然的庇护所。 她忙的转身冲向凤翎,他靠在树上,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苍白一片。 “凤翎,凤翎……” 卿月喊了几声,凤翎始终没有反应。 她咬咬牙,抱住凤翎,却试了几次都无法将人给抱起来。 但是若是将凤翎背起来的话,却是进不去山洞的,最终只能拖着凤翎一路进了山洞。 卿月接着又返回去,将压倒的青草和拖拽的痕迹全部掩埋,以防有死士找上来,又弄了树枝挡住洞口,这才赶紧返回到山洞之中。 凤翎被她拖拽躺在干草之上。 卿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生火。 此时她无比感谢自己曾经的野外生存经历,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师傅,从未将她当成小公主,反而任由她肆意生长。 火堆燃起,火苗灼灼,照亮了山洞一角,总算是带来了一丝温暖。 凤翎和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但卿月没有时间去管自己,她快步的走到凤翎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她将他的外衫解开,又小心翼翼的将中衣也给散开,凤翎身上其他的伤口她都没去看,最主要的便是胸口的箭伤。 箭伤伤口已经红肿不堪,看起来就很恐怖,且弓箭穿胸,这个位置离的心脏只有一寸距离,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箭头挖出来,否则伤口发炎化脓,会要了命的,这里距离心脏太近太近了。 “凤翎,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找消炎的草药!” 卿月不知道凤翎能不能听见,她嘱托一声,便又快速的出了山洞。 大自然本就是一个天然药库,尤其是在密林中,更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药材。 卿月很快就抓了一把药草回来,凤翎依旧没醒,火堆还在燃烧,外面的树枝都被淋湿了,幸亏山洞之内还有些干柴和木头。 卿月手上动作很快,她立刻将草药放在嘴里咀嚼,随后将匕首在火堆上反复灼烧,而后将裙子撕下来等会儿擦血。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卿月深呼吸一口气,她手中匕首靠近凤翎的心口,她额头上一层细密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但你看她的眼睛,却充满了坚定和勇往无前。 她怕吗? 她自然是怕的,她怕自己学了一生医术,却救不了凤翎,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凤翎,我救不了师傅,救不了木蕊,但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救不了你!” 卿月咬牙在心中说道。 下一刻,手中的匕首对着伤口划了上去! 第154章 冷,好冷 噗。 鲜血溢出,喷溅在卿月的脸上,她却是眼睛都不眨,匕首尖端狠狠一挖,只听凤翎在昏迷中都是一声闷哼,但箭头一下子被挖了出来,而同时血液喷溅,卿月迅速将口中的药材吐在伤口上止血。 鲜血是红色的,这让卿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表示弓箭没毒。 仙鹤草被卿月捻成泥,覆在伤口上,直到伤口终于不再溢出血迹,卿月终于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气。 凤翎只是昏迷,还有气息,这让卿月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更危险的一关还没有过去,这么重的伤口,虽然是挖出了箭头,但是接下来的一夜他一定会生高热,若是能熬过去,人清醒过来就会没事,若是没熬过去…… 不会的,卿月甩了甩头,不会熬不过去的…… 外面天色灰沉沉一片,快到晚上了。 她和凤翎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且被血迹晕染,贴在身上极其的不舒服,她是能忍受,可凤翎不行,他不能穿湿衣的。 于是卿月咬咬牙,当即上前将凤翎的外衫和中衣中裤都给褪了下来,索幸他躺在火堆旁边,倒也没有那么冷。 她用树枝挂起来让火将他的衣服烤干。 卿月看一眼扔在那里的几个破瓦罐,灰扑扑的,上面还有很多泥土,看起来很脏的样子。 夜里凤翎若生高热,必要补充水分,所以她必须去将破瓦罐给洗刷干净,而后将热水烧起来,给他擦身或者补充热水。 卿月起身,拿着两个瓦罐便出了山洞。 这一次卿月出去的比较久,等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在滴水,但是手里的两个瓦罐却是被洗刷的很干净,还装满了干净的山泉水,手上更是拿了不少的草药。 若此刻凤翎睁开眼,看到卿月这般模样,不知是怎样的一番心疼。 太狼狈了。 身上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发丝更是凌乱一片。 卿月却是半点儿顾不得,当即架起树架,将瓦罐给放上去,开始让火烧灼。 试探了一下凤翎的温度,还没有烧起来。 一切都弄好了,卿月才哆哆嗦嗦的靠近火堆开始烤火。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山洞被她用树枝都挡住了,若是她出去的话,只需将树枝往旁边移动,露出一个人的出口就可以,在外面确实完全看不出来的,加之外面下雨,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如此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卿月看了凤翎一眼,知道他现在醒不过来,她咬咬牙,终是将外衫给脱了下来,只留下一个粉色小衣。 火光映照下,冰肌玉骨,肤如凝脂。 过了好一会儿,瓦罐的水烧开,卿月又换成另一个罐子,衣衫烤的差不多半干了,便赶紧穿回身上,用撕下来的裙摆沾热水给凤翎擦拭脸颊和身体。 原本卿月是医者,医者眼中无男女,但不知怎的,她脑海中总闪过凤翎保护她的那一幕…… 也不止那一幕。 有她从南郊寺出来的时候,站在台阶之上,看到他等在那里的画面。 还有利箭飞来,他护住她,却自己被羽箭刺中。 还有疯马坠崖,他却扣住她的腰,想将她抛出去的画面。 当时她反手扣住他的胳膊,他坠崖瞬间震动的睁大眼…… 卿月轻笑出声,她难得看到凤翎有那般失态的模样。 卿月手中的轻纱一点一点擦拭过凤翎的身体,不知为什么,自己却是双耳发热。 凤翎的身材确实很好,尤其是手下的触感。 卿月,你醒醒,凤翎生死未卜,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卿月呵斥自己一声,接着她肃了脸色,开始认真做事,等帮凤翎擦完了身体,又小心的用树叶沾水打湿他的唇瓣,来回几十次之后,卿月已是精疲力尽。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偶尔的伴随着阵阵雷鸣声。 卿月往火堆里面加了几块干柴,忧心忡忡。 她不知道钟五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凤翎的人多久才能找到这里,这场大雨隔绝了那些刺客的脚步,自然也隔绝了自己的脚步。 一切忙完,疲惫感骤然而来,卿月才发现她浑身上下也疼的厉害。 她靠着凤翎身旁的一个大石头,想着稍稍闭闭眼想休息一会儿,她不能倒下去,因为还要照顾凤翎,如果她也倒下去了,凤翎该怎么办? 迷迷糊糊,卿月似陷入了梦境中。 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她看到了父亲,娘亲,还有大哥二哥…… 身边陪伴她的人却变成了凤翎。 那时候的凤翎长的就特别好看,还没有后来那一身冷酷的模样,是个清风霁月,舒朗如玉般少年,她喜欢的人变成了他。 “凤翎,我是卿月,长大了我嫁给你好不好呀?” 她看到自己仰着下巴,笑的好不知羞,眉眼都是骄纵肆意,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 她看到少年凤翎站在她的面前,一身锦衣,流云般优雅的姿态,绝美的眼眸,掩吟在浓眉睫之下,荡着潋滟锋芒,却见他凤眸微微一挑,出声道,“不娶,本殿喜欢的乃秦家大小姐。” 刷。 呼! 卿月刷的一下睁开眼,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心口处空落落一片,被吓醒了。 她竟然做了这么荒唐的梦? 卿月内心好生复杂,她怎么会? 却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冷。” “好冷……” 卿月蓦的回头,就见凤翎脸色苍白,唇瓣颤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一惊,忙的探手摸向凤翎的额头,滚烫一片! 凤翎他果然生了高热。 卿月忙的用撕下的裙摆沾了水贴在他的额头上,企图给他降温,又将烤干的衣服盖在凤翎的身上。 好在他胸前的伤口糊了药材,用纱裙给包扎住了,即便凤翎动了,也没有让伤口崩裂。 “冷,好冷……” 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抬眼望去,黑乎乎一片。 山洞内,只剩下他们眼前这一堆柴火在发出灼热的光芒。 可是山洞内的干柴本就不多,已经烧了好一会儿,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熄灭,外面这般大的雨,却是不能出去寻找干柴的,一旦火灭了,他们这个夜晚还不知道要怎么度过。 此时正是初秋,夜里冷的厉害。 “好冷……” 第155章 高热 凤翎生了高热,口中一直喊着冷,卿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住他的身上,可是却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 凤翎整个人依旧冷的在发颤。 怎么办? 这是最后一关,只要熬过去了,他就会没事了。 卿月又起身将干草全部盖在凤翎的身上,依旧没用,他还在不停的喊冷,甚至颤抖的更厉害了。 火光之下,他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儿颜色。 卿月咬着唇瓣,她其实知道眼下最好的取暖方式,便是她。 可是…… 她长睫轻颤,眉头紧紧拧起,眼中满是纠结。 她知道凤翎是为了救她,才落到这般田地,不管怎么说,她都该想办法救人。 可是凤翎有喜欢的人…… 她知道的,凤翎喜欢的是秦家的大小姐秦宁月,不是秦晚,当初娶了秦晚,也是因为跟秦宁月之间闹了矛盾。 尽管他之前说过他跟秦宁月之间已经两清了,但她也知道凤翎说的应该是气话,而她也没有忘记当初她初初醒来的时候,凤翎曾严厉 的警告她,不准动秦宁月。 “冷,冷……” 凤翎还在无意识的呢喃。 他那样一个强悍能隐忍的人,如果不是在病中,怎会这般脆弱? 看着他蜷缩在一起,褪去了冷硬的外衣,莫名的让人心口堵着。 卿月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像是终于抓住一点儿热源,凤翎一把抓住她的手捂在胸口,可人依旧冷的打颤。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一幕,卿月只觉得眼睛都有些酸涩。 终于,她狠狠一咬牙,躺到了凤翎的身边。 她已经褪了外衣,盖在了凤翎的身上,此时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个粉色的绣着荷花的小衣,而凤翎的外衫和中衣也早在最初的时候就被她给褪掉了,只有一条短裤还穿在身上,其他的衣服都只是盖在他的身上。 卿月这一躺下,肌肤瞬间相贴。 卿月本是要伸出手去环住凤翎,尽量多可能的给他一些温暖,却不想,两人肌肤相贴的瞬间,她被烫的一个激灵,还未反应,整个人便被凤翎一下子给搂在了怀里,这下子两个人实实在在的贴在了一起。 他伤口被她上了药材,止了血,又被紧紧的包扎住了,且那药材有麻醉止疼的作用,倒是让凤翎没感受多少疼,他只是冷,越是烧的厉害,便越是冷,却忽的有一个热源靠近了他,凤翎完全是根据本能一把将卿月搂住,而且是搂的好紧好好紧。 越紧便越觉得温暖。 几乎要将她镶入自己的身体。 “呼……” 他似在昏迷中也温暖的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喊冷。 卿月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一张脸红的似要冒烟。 “凤翎,凤翎……” 她小声喊叫了两声,生怕凤翎这个时候醒过来,否则她真是尴尬的要去死掉,以后都要不知道怎么面对凤翎了。 没有反应…… 凤翎还在昏迷。 呼…… 卿月小心的吐出一口气,她稍微动了动,想要往外挣脱一点儿,却下一刻又被抱的更紧,昏迷中的凤翎也根本就不允许怀里的热源离开一点点。 卿月被热了个满头大汗。 也就是在这时,火堆的光芒越来越弱,那一堆干柴终于是快要烧完了。 随着干柴的燃尽,属于夜色的寒冷铺天盖地的涌过来,这一次卿月没动了,这个夜里,需要他们两个人相互取暖。 卿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想,一定要在凤翎醒过来之前起身,万不能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让他心里生出疙瘩也好,愧疚也好,这件事她就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她是个大夫,本就该救人,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能救人就对,更何况,人家还是为了救她受的伤。 这般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卿月在凤翎的怀里睡了过去…… 她也好累好累的。 从在南郊寺得知师傅和木蕊的死讯开始,整个人的情绪便崩溃到了极致,否则也不会在楚宴的面前失了态,后来又遇到刺杀,坠崖,背着凤翎一路走了好远寻找山洞,她本身身上也有外伤,这一松懈下来,却是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被凤翎这个散发着热意的火炉给抱在怀里,当即便陷入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里。 梦到卿云瑶,梦到楚宴,梦到师傅,梦到爹爹娘亲,甚至梦到了平阳…… 中途几次想睁开眼,大抵是因为累的狠了,卿月怎么都睁不开眼。 她其实睡着之前还告诉自己,就小憩一会儿,要时刻警醒着,要醒过来给凤翎喂一些热水,要给他额头降温,可真睡过去了,又被 凤翎抱着,却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凤翎迷迷糊糊,只觉得手之触碰之地,一片滑嫩。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他愣了几秒钟,昏迷过去之前的记忆涌上脑海。 他和秦晚一同坠落断崖,关键时刻,本是要将秦晚给抛到地面,可她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与他一同坠了崖。 而后,他抱着她,不停的碰撞,坠落。 在然后,她背着他…… 他轻吐一口气,轻轻一动,却忽的怀中温暖一片,有娇娇的呼气声就在他的脖颈间,他身躯整个一僵,似终于意识到他的怀里抱着谁。 是秦晚…… 而且,他没有穿衣服,怀里的女子似也没有,不,她穿了,只着小衣,两条玉璧似嫩白的玉脂,滑腻一片。 她怎么? 只一瞬,便已想通其中关键。 是他生了高热,所以发冷,是她在帮他取暖。 一瞬间,凤翎胸腔满涨,那种磅礴的爱意几乎掩不住了,全部倾泻而出。 借着黑暗的山洞,他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甚至只要一想到他喜欢的人就在他的怀里,身体便不可抑制的生出反应。 他的后腰尽量的往后动了一下,避免碰到了她…… 但是环着她的动作却是半点儿都不舍得松开。 这样亲密的靠近,是他从未敢想的。 他这一动,似将怀中的人惊醒,她嘤咛了一下,发出一道类似娇娇音,呼出的气息就打在他的脖颈上,她似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想要伸一个懒腰,只是刚一动,似是触碰到什么,整个人顿时就是一僵,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她终于是想起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了。 凤翎更是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万不能让她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否则这姑娘不得羞死? “凤翎?” 第156章 吻…… 因为火堆早就灭了不知多久,入目只有一片黑暗,卿月不知道凤翎醒过来没有,害怕他醒了,又害怕他没醒,便小声的喊他的名字试探一下。 她是被他拥在怀里的,面朝着他,正对着他的脖颈处。 这会儿在黑暗里,她微微抬着下巴,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试探他是否苏醒。 喷出的气息就在颈间,她微扬着下巴,唇瓣离的他极近。 夜色里,激起人的暗欲,也勾起人心底爱意的猛兽,终是忍不住,凤翎一下子低下了头,狠狠的吻住了怀中女人的唇瓣…… 凤翎喷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当吻住秦晚唇瓣的那一瞬间,整个空落的心间似乎瞬间被填满。 卿月整个人僵住。 她甚至忘记了反应。 “唔……” 她无意识张嘴,发出一声呻吟,便是这一声,更是彻底的刺激了凤翎,浅浅的亲吻根本不能满足,下一刻便攻城掠地。 他的吻,炙热,狂妄,带着野兽般的气息,攻城掠地。 卿月从最初的惊愣,僵硬,到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任何的反应。 耳边是凤翎粗重的呼吸声,而她浑身发软,像是也生了高热,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眼前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她被环在怀里,被动的承受狂风般猛烈的亲吻。 “月儿……” 耳边一声沙哑的呢喃,那是凤翎动情的相争。 而卿月却在沉迷中整个人瞬间一僵。 她在干什么?她跟凤翎在干什么? 凤翎发了高热,神志不清,可她是清醒的啊,他把她当成了‘秦宁月’,他在沉迷中喊得是‘月儿’。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卿月伸出手一把将凤翎给推开。 正沉迷中凤翎被这一推,猝然回神,牵动了伤口,疼的他闷哼一声。 没有人说话。 只有寂静的呼吸声。 卿月快速起身,摸索着穿上衣服,她忙的找到火折子点亮,山洞内一下子发出微弱的光,她喘着很重的气息抬眼去看凤翎,却见他闭着眼,紧皱着眉头,似极为痛苦的样子。 他根本就是没有清醒的。 卿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还好只是凤翎高热迷糊,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只要她不说,这件事就会烂在他肚子里。 卿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压下自己狂乱的心跳,而后走到凤翎的面前,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依旧在发烧,但比昨晚上好了很多,胸前的伤口倒很是给面子,只溢出了一点点血迹,等过一会儿在重新敷一遍草药便可。 火折子熄灭,卿月这时候起身朝着山洞外走去,不知道外面的天色如何了。 所以黑暗中,她没有看到凤翎静静睁开的凤眸。 天知道,当她的手放在他额头上的时候,他是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刚才,他意乱情迷,动情到了极致,恨不得将怀中的女子占为己有。 当时他情不自禁之下,呢喃了一声‘月儿’,紧接着就被狠狠推开了,梦便也醒了。 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到她的排斥和后悔,所以他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装作未曾醒过来,只能装作是他高热下的意乱情迷。 凤翎一直清楚一件事,秦晚,不喜欢他。 因为曾见过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的样子,所以便知道她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暗影中,他凤眸似贪婪般的看着她的影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 卿月压下自己狂跳的复杂的心,朝着洞口走,掀开树枝,外面的阳光一下子便泄了进来。 天亮了…… 卿月眼睛一亮,当即出了山洞。 密林经过暴雨一夜的洗礼,空气格外的清新,草木叶子之上也沾着水珠。 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卿月便想着必须寻一些柴火还有吃食,她不能将凤翎一个人留在这里回去求救,所以他们只能等着手下人找过来。 山洞内…… 凤翎等了好久,他眼睁睁看着卿月离开,本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内心愈加的焦灼,真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秦晚她是不是生气了?她走了吗?将他一个字扔在了这里?想想也情有可原,谁让自己冒犯了她。 可是…… 若她没走,而是遇到坏人了呢? 想到此,他内心的焦急几乎压不住,撑着双手坐起来,他分析过,能出动那么多死士追杀围堵埋伏,这是下的狠功夫,能做到这一点的,无非一个楚宴,一个皇后…… 既已出手,必然会不死不休,不会就这么算了。 凤翎越想越后怕,撑着手便朝着山洞挪动,他一双凤眼都是血红的,如果她出了事…… 凤翎紧紧咬着牙,几乎不敢想。 若是平日,他没有受伤,即便双腿不便,他也能用用力拔地而起,可如今他却只能用双手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往洞口挪动,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至少若是有死士出现,用他的命换她。 凤翎一步一步往洞口挪,他的手掌本来就受了伤,之前被卿月给包好了,这会儿又磨破了,他却毫无察觉。 眼看洞口就在眼前,外面的光亮泄进来一点儿,凤翎挪动的更快了。 却就在这时,挡住洞口的树枝被人从外面小心的移开,一个人从洞口那里钻了进来,是卿月。 凤翎心脏蓦的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 而卿月万万没想到,一进山洞,便直接跟凤翎的眼睛给对视上了,也一时僵在那里,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之前那个灼热的狂乱的吻。 两人四目相对,竟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卿月用裙子兜着几个野苹果,上面还放着不少的药叶子和仙鹤草,手上更是用草绳串了两条鱼…… “你……” “你……” 大概是沉默的时间有点儿久,两个人同时出声,接着又同时住嘴。 凤翎抿住唇般,一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凤翎,你醒了啊,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第157章 鱼汤 终是卿月先出了声,她想到了这个人有重伤在身,还有高热,这怎么移动到洞口这边来了? “嗯,醒过来没见到你,怕你出了什么事。” 凤翎压低声音闷声说道。 “我出去找东西吃了,我猜测你也该醒了,要吃东西的。” 卿月道。 话音落下,扬了扬手上的鱼,“你醒来好久了是不?我走远了,在那边找到一个寒潭,想到你醒过来身体肯定虚弱,就抓了两条鱼回来给你炖汤。” 卿月眉眼湛亮,说的是很真心的话,可落在凤翎心里,却是胸口满涨,那种感动不是用语言能表达的。 他这一生,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愿意为他拼命的人趋之若鹜,他都不曾这般感动,只有落于为难,一个卿月,让他的心再也装不下别人。 “地上凉,我背你去干草那边。” 卿月意识到凤翎还坐在地上,忙的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蹲下身就想去背凤翎,却见他双手撑地,一个劲气飞身而起,直接移到了干草处。 便是这一用劲力,当即就呛咳出声,伤口崩裂。 “疯了!凤翎你真是疯了,你逞什么能?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又不是没背过你,你至于……” 卿月没想到凤翎会突然这样,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平稳落在干草处,却又呛咳出声,她真是气的不行,忙的奔上前去,果真就见胸口伤口崩裂,手掌心也是溢出鲜血,这一刻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真是气的不行,当即就训斥出声。 拿过药材就开始咀嚼,“这是仙鹤草,止血消炎的,可以救命的,昨天晚上我就是用这个帮你止血的,你……” 话还未说完,凤翎忽的伸出手,紧紧的将卿月给搂在了怀里。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是要把她给融进骨子里。 他粗重的呼吸就喷在卿月的脖子旁边。 她僵硬了下,好半晌才道,“凤翎,你怎么了呢。” 是啊,他怎么了? 他只是心中的情绪无处表达。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炙热的狂跳不停的内心。 “没事。” 凤翎摇摇头,嗓音有些低,他说了两个字,而后松开了卿月。 卿月轻叹一口气,她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脆弱,而此时她是他唯一的伙伴和倚靠,大概是让凤翎感动了吧。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我本来就是大夫,医术更是厉害,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我们只要等着你的人找过来就行了。” 卿月出声安慰。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好轻松的样子。 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凤翎的伤口敷药。 “凤翎,幸亏我跟你一起坠崖了,否则你自己一个人坠落下来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但是有我就不一样了,我很厉害的,我很有野外生存经验,不管你的人要多少天才能找到我们都没事,我找到的那个寒潭离这个山洞虽然远了一些,但是来回半个时辰也够了,我每天都去捕鱼给你熬汤,最滋补,对你的伤口恢复也有好处,你很快就能好了。” 卿月一边说着,一边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又跑到动手去搬了一些干柴进来。 凤翎一直静静看着,不敢出声,他怕一开口,就泄露了他心里的爱意。 找到的木柴还有些湿,毕竟是下了一夜的雨,但好在风干了些,加上有干柴做引,费了一些力气却也很快就点燃了,木柴一燃,山洞蓦的便亮了起来,晕黄色的火光打在卿月的脸上,映入一层淡淡的温柔。 凤翎看的恍惚了眸光。 “秦晚,昨天晚上……” 卿月将洗净的鱼给放到瓦罐中,又加了一些药材进去,便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香味便弥漫了整个山洞。 卿月之前就洗好了一个豁口的磁瓦,正好用来盛鱼汤,卿月用衣服垫着将鱼汤倒进碗中,小心翼翼的端到凤翎的面前,“凤翎,给。” 这期间,凤翎一直没有说话,看着卿月的动作,直到鱼汤端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手接过,抿了一口,鱼汤很香,没有加别的调料,天然的鱼香味。 “秦晚,昨天晚上……” 他斟酌半晌,终是小心翼翼试探开口。 结果刚一开口就被卿月急声打断,“昨天晚上你生高热,睡的很沉,幸好烧退了。” 卿月长睫轻颤,眸光没有落在凤翎的脸上。 可凤翎是何等聪敏的人,只秦晚的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想提。 他抿了抿唇,低头喝了一口鱼汤,没有再开口说话。 “好喝吗?” 好半晌,卿月轻声问道。 她心口蹦蹦跳的厉害,不知道凤翎想说什么,大概是因为那个吻的原因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所以急声就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卿月仔细抬眼打量凤翎的脸色,但他情绪藏得深,压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应该是不记得的,否则不能这么平静。 也好,本来也是个误会。 想到此,卿月倒是松了口气,自在了很多。 “嗯,很好喝。” 凤翎点了下头。 他从小吃惯了山珍海味,此刻却觉得这一碗鱼汤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好喝就行,你喝完了还有,这两条鱼能熬三碗汤,等你伤口好一点儿,我在做烤鱼给你吃,我还在外面弄了陷阱,想着能不能抓到兔子和山鸡,到时候也烤给你吃。” 卿月笑眯眯的说道。 “我告诉你啊,我可有野外生存经验了,以前跟我师父一块出去,都是我伺候他吃,我的手艺那可真是一绝,你是真的有口福。” 也许是回忆到过往的生活,想到了那些曾经快乐的日子,卿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着光一样,看的凤翎也不自觉的跟着勾了唇,眼中溢出笑意。 难得的平静,他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难得的快乐。 那些日子被仇恨包裹着,他很少有看到笑的这么放松的样子。 “嗯,本王有口福了。” 凤翎沙哑的一句。 卿月笑笑,拿过一旁的野苹果咔嚓一声,酸的眉眼都皱在一起。 凤翎看在眼里,抿抿唇道,“秦晚,喝鱼汤。” 第158章 情愫 凤翎将手中的豁口碗递到她的旁边。 “我不用,我吃这个野苹果就行了,你喝吧,你身上有伤。” 卿月摆摆手,又咬了一口苹果,别看它酸,但是还是能果腹的。 “你也喝,否则本王也不会喝了。” 下一刻却听凤翎道。 他递了半天的碗,见卿月没接,便将碗给放在旁边,也拿过一个野苹果,那野果子还没半个手掌大,青色的,看起来就很酸。 “你别吃这个,这个凉性的,对伤口不好。” 卿月赶紧夺过来。 却见凤翎一双凤翎静静的看着她。 就很平静,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像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不喝鱼汤,他也不会喝的。 “凤翎,你真是……我们一起喝总行了吧。” 卿月叹了一口气,她有时候真拗不过凤翎的。 一个豁口碗,一碗鱼汤,凤翎先喝,卿月再喝,鱼汤下肚,从胃暖到脚。 “凤翎,你说是不是楚宴狗急跳墙,派的人杀我们?” 鱼汤喝的差不多了,肚子里总算是有了食物,便开始分析刺杀的事情。 在南郊寺的时候,楚宴与她起了冲突,却一副不能杀她的模样,却不想是在暗地里设了埋伏?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眉眼有些冷沉,他摇摇头,“应该不是,楚宴这个人我算是了解,他与我之间虽是立场不同,但不会这个时候痛下杀手,若说谁最想我死,那应该是萧皇后无疑了。” “皇后背靠萧家,势力不小,加之皇后如今被禁足,上次宫中的那一席话让她察觉到了危机感,应该是想为了楚宴搏一把,想着杀了我,便是解决了心头大患。” 凤翎冷嗤一声。 那个位置从小他从未想要,但如今,他绝不会放手。 卿月垂着眼没有出声。 她这会儿在想,若论得罪萧皇后,她也是将人给得罪了个彻底。 这次刺杀可不是只针对凤翎,还有她呢。 呵。 “这一次,我定要撕开楚宴和卿云瑶的真面目。” 卿月咬牙,恨意翻涌。 此时木柴燃起来,火光照亮整个山洞,卿月靠在凤翎边上坐着,两个人刚喝了鱼汤,肚子里都暖呼呼的,瓦罐中还热着另一条鱼,卿月也帮凤翎盛了出来。 “对了,我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我去南郊寺的时候,碰见卿云瑶的师傅了。” 凤翎蹭一下抬起头,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卿云瑶的这个师父,凤翎并未见过,却也知道这个人的恐怖之处,且所有事情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包括他身体内的毒,都是出自这人之手。 尤其是现在秦晚将他推到了明面上,现在整个京都城都是围堵他,这人心中必然有怨气,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们。 “没有。” 卿月摇了摇头。 “他想要我身上的东西,我当着他的面毁了,所以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但凡他敢动我家人一个指头,我便跟他同归于尽,他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卿月的目光中清冷而又狠厉。 可这话落在凤翎的心里,却是心口一个窒息,他如今听不得这样的话,心口处疼的紧。 “秦晚,等报了仇,你想过接下来的打算吗?” 忽的,凤翎突然出声。 他一双丹凤眼微微垂着,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未去看她,明灭的光影打在他的身上。 他们从相识相知,中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却从未曾好好的坐下来谈过心,今日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是凤翎便也试探的开口,去问她一些潜藏在内心里不愿与人诉说的心里话。 果然这话问了之后,卿月却是一愣,似是有些怔忪,她的视线停留在山洞内的某一点,好像是陷入了眸中沉思。 凤翎也不催她,安静的等着她,一时间,山洞内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好半晌,才听到她说,“不知,那太远了,而且说不定我突然就……” 突然就没了…… 话音忽然就顿住,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本已经死了,不过是灵魂寄居在别人的身上,也许只是心有不甘,复仇的执念支撑着她,让她有了个重生的机会,等到仇恨完结的那一天,也许她也会消失不见吧。 “我帮你按按腿。” 卿月话题一转,伸出手就去按摩凤翎的双腿,两个人之前在府中已经做过多次,所以卿月很是熟练,可是火光映照下,她清冷的眉眼湿漉漉的,却好似蒙上了一层哀恸。 凤翎是何等聪明的人,卿月没说完的话,他一下子就理解到了。 他曾有过猜测,问过卿月一次,她转了话题,没有回答他。 一瞬间,他心如刀割,只觉得痛到窒息。 你是秦晚,亦是卿月对吗? 我早已知晓你的秘密,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如今的我双腿不是残疾,身上也没有七星海棠毒,这一刻他一定会将她拥进怀里,但是此时此刻,他不敢,亦没有勇气。 细嫩的手指之上多了不少的伤口,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凤翎伸出手按住卿月的手,“别按了,歇一会儿,我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找到。” 昨晚下了大雨,挡了他们的脚步,辨别不了方向,否则昨晚上应该就会过来了。 “嗯。” 卿月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她本来也是为了转移话题才想着给凤翎按按腿的。 她动了下,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被凤翎握住了,她下意识一抽,却被凤翎握的更紧,卿月一愣,抬眼看向凤翎,他却是松了手,好像刚刚的一切不过是错觉。 木柴燃烧的声音打出噼啪的声响,两个人沉默下来,气氛便愈加的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卿月突然想起昨晚上的那个异常炽烈的吻,这会儿回忆起来,她的心脏都会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努力的去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但是不管是脸颊还是耳朵都莫名的染上一层红色。 而凤翎又何尝不是? 尤其是他一抬眼,在火光之下看到卿月此时的模样,那姑娘恬静的坐在那里,侧脸粉红一片,她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凤翎的呼吸忍不住的重了起来,那双隐在暗影中的双眼都是情愫满满。 “我出去看看……” 第159章 回府 正当气氛似愈加旖旎的时候,卿月忽的起身,朝着山洞外就走去。 她不能待在山洞里了,脸颊莫名的越来越热,她需要出去吹吹冷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丁点儿声响,似有人在外面的山林中。 卿月面色一变,“有人来了。” 她害怕是死士追过来了。 就在这时,似有一道清脆的鸟鸣声响起。 “是我们的人,刚才的声音是信号,你出去看一下,小心一点儿。” 凤翎出声道。 卿月点点头,忙的朝着山洞外走去,她还是很谨慎,只是小心的没有发出声音,藏身在一棵树后,直到看到很多人地毯式的搜索朝着这边走来,其中领头的是谢景桓,她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公子,这边……” 卿月忽的出声,嗓音清脆中带着点点的哑,这一声,让不远处的人嗖的都抬起头看向她这边。 她其实收拾的并没有那么妥帖,裙子都皱皱巴巴,更别说裙摆还撕掉了不少,便是发丝也有些凌乱,但是姑娘气质出众,年龄更是如娇花一般,白嫩一般的脸颊,忽然的出现,就像是山涧精灵似的。 谢景桓的心口砰的一下。 那是秦家姑娘。 “是王妃,谢大公子,是王妃!” 有人惊呼出声,谢景桓终于回过神来,他忙的带人跑上前,“秦姑娘,瑾之呢?” 他忐忑的询问,一颗心都被吊起来。 “王爷受了伤,在那边的山洞里,你们进去将王爷背出来,尽快回府。” 卿月道。 一听凤翎受了伤,所有人脸色一变,谢景桓带人立刻冲了进去。 却就在这时,卿月一抬眼瞧见了另一帮人也快速的朝着这边走来。 领头的男子一身寒芒,黑衣在泛起的白雾中凌厉而又疏冷,眉目紧拧的模样,是楚宴! 卿月瞳孔一缩,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满眼都是防备的看着他。 楚宴也冷冷的瞥过秦晚,只这一眼之后,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只是拧眉看向山洞的方向。 很快,凤翎被谢景桓给背了出来,对上楚宴的目光,他眼中压下一丝冷厉,“四哥怎么也来了?” 看到凤翎无性命之忧,楚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你出事的消息传回京城,父皇大发雷霆,整个京城都已被戒严。” 楚宴抿紧薄唇。 想到他被父皇紧急召回皇宫,被父皇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才知是凤翎出了事。 尤其是父皇那冰冷怀疑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凤翎挑了挑眉,只看楚宴这番模样,便猜测他应是在父皇那里受了委屈,冷嗤了声,“那就劳烦四哥去宫中告知一下父皇,让他不要担心,皇弟命大,还活着。” 楚宴抬起头,与凤翎的视线在空中撞上,一个冷淡至极,一个满是寒芒,竟是谁都不让。 刀光剑影,不过在一个视线的对视之中。 两方人马俱是安静无比,只有簌簌风声。 “好,六弟回去好好休息。” 良久,楚宴收回视线,出声说道。 “四哥也好好消息,毕竟父皇给的期限只剩下两天,不知四哥到时是否能将无双老人给找来。” “不老六弟操心,人六哥会带到。” “那就好。” 两个人语气都是不冷不热,可话中的交锋谁都听的出来。 “走。” 楚宴一声冷呵。 “回府。” 凤翎紧接着令下,卿月当即上前扶住凤翎的胳膊,那口紧绷的气总算是舒了出来。 回到煜王府,卿月的心总算是松了许多,她第一时间就给凤翎重新换药扎针,他身上的箭伤吓人,加之还有不少的外伤,山林内的条件必然有限,所以卿月第一时间便想着给他重新弄一下伤口。 “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用点儿膳,再过来找我,我这边没事。” 凤翎抓着卿月的手,出声说道。 “不着急,我先帮你把伤口重新缝合一下,上好药我在回去。” 卿月摇摇头,抬手就要却掀凤翎的衣服,看他的伤口,却被他一下子握住手,“听话。” 他轻声道,声音好生温和。 卿月一下子愣在那里。 凤翎还握住她的手,那双总是寒光凛冽的凤眸此刻全是温和。 卿月的心口不受控制的砰的一下。 她自从经历了那般惨烈而痛苦的事情之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温柔,而此时,她在凤翎温和的目光中,那一声似宠溺般的‘听话’几乎瞬间就击穿了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的不一样了。 在他为了她不惜挡箭的那一刻。 在他坠崖却将她抛出去的那一刻。 在坠落的瞬间,他不顾一切护着她的那一刻。 还是在山洞中,暗夜下,那一个炽热而又激烈的吻。 亦或者是现在的这一声‘听话’。 而那一声咚,似是她心动的声音…… 不不不…… 卿月忙的摇头,一下子抽回手,站起身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措和焦虑,脸色绷的极紧,但其实内心惊涛骇浪。 她是不能喜欢凤翎的,绝对不能。 “好,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过会儿再来找你。” 卿月说道,抬脚就朝着房间外走去,几乎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回到院子,湘琴眼睛红的不行,上前就泪汪汪的一顿倾诉,说她有多想她,小丫鬟比最初胆子大了不少,跟卿月这么几个月,话也多了。 看着她,卿月便想到了木蕊,那个妹妹一样的丫头再也不见了。 心里难受,便也不想说话。 湘琴做事情是麻利的,很快便弄好了水,卿月泡在热水桶中,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她沉入水中,让眼泪跟水融在一起,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只有眼睛有些发红。 她并没有泡很长时间,洗了一身的疲惫之后,便出了浴桶,换上了干净的衣裙,便急急忙忙去找凤翎,得知他还在泡澡,便没有进去打扰,而是脚步一转,直接去了药屋去看二哥卿湛。 她记得,坠崖之前在南郊寺,凤翎跟她说过,二哥的手指动了。 榻上,卿湛依旧睡的悄无声息。 那双往日里招摇过市的桃花眼此刻闭的紧紧的。 卿月上前去探了他的脉,依旧平稳,但是人还是没有反应。 因为昨日宿在山洞里,所以没有给二哥扎针,卿月便拿出针线包给卿湛的各个穴道又扎了一遍。 随后,她坐在了卿湛的旁边,轻轻的执起他的手。 “二哥……” 第160章 心动 她轻轻喊道。 可是睡在榻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卿月的眼睛有些红,心里难受,便也想着跟二哥说说话。 “二哥,王老说看见你的手指动了,是真的吗?如果你听得见我说话,就动一下手指给我看看好不好?” 卿月的声音好温柔,可是睡在那里的人却是没有一点儿反应,手指也没有动。 说不失望是假的,卿月以为遇到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之后,二哥会是惊喜,可是没有,二哥没有反应。 卿月眨眨眼里的泪,她握着卿湛的手,“二哥,这次我又坠崖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时候我就想,我的二哥还没有醒过来,我的爹娘还不知道真相,我的仇还没有报,怎么就能死呢?但我又想,我二哥早晚有一天会醒过来,就算我死了,我二哥哥也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卿月絮叨道。 但其实坠崖的那一瞬间,她没有想那么多的,只是害怕,怕到了极致,几乎是脑袋的应激反应,让她回到了落叶山顶惨死的那一天,被一脚踢下悬崖的那一刻,万丈悬崖,全是黑乎乎的影子,耳边急速吹动的夜风,她生生碰撞的石块草木,最后摔死。 但当时, 她被紧紧的护在凤翎的怀里,倒是在一片恐惧之中,得到了被守护的温暖。 “二哥,我好像又喜欢上了一个人……” 过了好久,卿月又出声道。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是将憋在心里的话悄悄的告知二哥,她最信任的人,她需要一个人来倾听她的内心,否则她心里压的事情太多了,又无处诉说。 “二哥,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只会喜欢楚宴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变心,可我没想到我会经历背叛和惨死,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一个人了,可是我好像又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卿月有些难受。 她想起了成为秦晚的最初的那些过往。 “二哥,你大概不知道吧,我跟凤翎之间是有协议的,二年之内的协议,我帮他解毒,扶持他坐上那个位子,而他许我煜王妃的位置两年,可其实,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他在帮我,帮我救人,帮我杀人,甚至还救我的命…… 而我除了能帮帮他解毒和治腿,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没有他,我觉得我连仇都报不了。” 卿月轻轻叹一声。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要不是有凤翎,她怕是早就被弄死了。 “哦,对了,他有喜欢的人,是秦家的大小姐秦宁月……” 卿月眼睛里有些失落,那位秦家大小姐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的,当初好像是因为凤翎腿断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争吵,不知道为何原因那位秦家大小姐便不想嫁了,才有了后来的秦晚替嫁。 “等凤翎的腿好了,毒解了,他们应该会重新在一起。” 心里有些难受。 卿月还在絮絮叨叨。 “二哥,还有两天……那是皇上给楚宴的十日之期,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反击,还有卿云瑶,这一次我一定会亲手撕开他们的脸皮……” 卿月恶狠狠的说道。 话音落下,她又一顿道,“二哥,等我报了仇,我想我会离开京城……凤翎之前在山洞里问我报仇之后有什么打算,我当时没有说,但其实我想离开的,我这样的身份,哪能回到爹娘身边呢?人不人,鬼不鬼,我不能够承认我是卿月的……否则怕是会大乱的,会被当成妖魔鬼怪…… 爹爹一世英名,万不能因为我而被别有用心的人给诋毁。” 卿月轻轻道。 其实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不过就是那份不甘心和仇恨。 但真等报完仇的那一天,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天下之大,却好似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不想回家吗?怎么会不想?她比任何人都想。 “二哥,你快点儿醒过来好不好,到时候你就陪我去游山玩水……” 卿月擦擦眼泪,她不想去想那些太过于难过的事情,便似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床榻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卿月轻轻叹了一口气,“二哥,我真的好难过,我师父死了,木蕊丫头也死了……所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不想你一直这样睡下去。” 卿月轻声道。 难得的脆弱和心里话都在这一刻悄悄的说给了卿湛听。 好半晌,见卿湛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卿月才起身,她该去看看凤翎的伤了,却没看到就在她起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床榻上卿湛眼角似流出一滴泪…… 卿月收拾好情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这才拿起药箱去找凤翎。 另一边。 凤翎拧眉坐在椅子上,面前坐着秦宁月,她刚才被人给领了进来,之前她进府不需被通报,所以这一次管家直接将人给领进了府。 此刻,秦宁月眼睛红的厉害,看着面前的凤翎,他刚刚沐浴完,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完全不影响他出众到了极致的容貌。 天知道,她从父亲那里得知凤翎坠崖那一刻,她心里是怎样的痛? 秦宁月是真的认清楚了一个事实,这辈子,她找不到比凤翎更好的人了。 而且她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爱上凤翎了。 “阿翎,我知道你出事之后彻夜难眠,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可是我没有渠道,就只能在你府门周围转悠,看到你回来的那一刻,我这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听下人说你受伤了是吗?” 秦宁月这个人性子有些清傲,往日里说话也喜欢端着,可这一刻,倒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年岁不小了,近两年来也一直在议亲,但是家世好的公子,因为她曾经跟凤翎的这段婚约纷纷避嫌,相继婉拒,而家世普通的她又看不上,比来比去竟是凤翎最好。 凤翎剑眉拧的有些紧,他有些烦闷,不愿意见秦宁月,说话的时候态度便冷淡了许多,“本王没事。” 这边秦宁月眼睛红红,凝了些泪,她站起身走向凤翎,“阿翎……” 第161章 承认心意 “秦宁月。” 没给秦宁月说话的机会,凤翎直接出声打断。 他坐在轮椅上,穿了件中衣,外面披了件黑袍,有些慵懒冷淡。 “本王是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再喊本王这个称呼,也说过让你不要再到府上来。” 凤翎的话说的很冷。 本是要开口的秦宁月一愣,整个人站在原地看向凤翎,眼中迅速的凝聚上一层泪水,“凤翎,你非要对我说这么绝情的话吗?” 凤翎拧着眉,眉宇间尽是疏离,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门口,他知道秦晚快过来了,他不愿意秦晚跟秦宁月碰上。 对于凤翎的不耐和冷淡,秦宁月尽收眼底,她只觉得一颗心不停的下坠。 上一次她就已经察觉到他态度有异,但这一次凤翎的冷淡更为明显,却很明确的要跟她划清界线,怎么能这样?绝不可以…… …… 这边,卿月拿着药箱来到凤翎的院子,钟六站在外面值守,钟五受了重伤还躺在榻上不能动,卿月让人送了些药过去,手底下的人如今对卿月都很是恭敬,这一次暗杀牺牲了八九个影卫,便是连钟五都差点儿丧命。 钟六看到卿月过来,当即行礼。 卿月刚要说话,就听到数道脚步声匆匆而来,为首的女子美艳至极,一身艳丽红装仿若盛开在夏日的牡丹花,正是凤贵妃。 此刻她一脸的担忧,带着两个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快步而来,管家跟在一旁也是脚步急的不行,“娘娘,您慢点儿。” 卿月看到凤贵妃,当即便抬脚迎上去,“秦晚见过母妃。” “晚丫头,翎儿他怎么样?母妃在宫中得到你们坠崖的消息,一颗心都要碎了,他怎么样?” 凤贵妃不等卿月行礼,直接抓着她的手急声问道,眼睛红的不行,显然是哭过一场了。 “王爷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确实是受了不轻的伤。” 卿月如实道。 凤贵妃一听,那双美目顿时又红了,“走,带母妃去看看他。” 话音落,拉着卿月的手就走,“晚丫头,是你救了翎儿是不是,他双腿不便,从那么高的悬崖坠下去……母妃多谢你,晚丫头。” 凤贵妃不是傻子,凤翎是什么情况?他坠落悬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双腿又不能动,那生还的几率有多大?她听手下人说了,当时马疯了,无数死士追杀,影卫追着疯马,远远看到马车坠落的时候,本是在崖边的秦晚猛地抱住翎儿,一同坠了悬崖。 凤贵妃能不感动? 她现在看到秦晚都恨不得将其供起来。 这孩子不仅医术出众,能够救翎儿的命,更是为了翎儿,命都不要了。 凤贵妃以前埋怨过老天不公,这样对待她的儿子,让她那么优秀的儿子遭遇那样的磨难,可现在她又很感激上天将秦晚带到她儿子的身边。 “娘娘,您别这样说,其实王爷也是为了救我,而我肯定不能弃王爷于不顾的。” 卿月这个人是个实诚孩子,她性子有些随了卿将军,所以便也不喜说谎,便跟凤贵妃实话实说。 不管是凤翎中箭,还是坠崖,其实都是他救她。 可凤贵妃自是不信的,只当秦晚谦虚,心里更是喜欢喜欢的紧,拍着她的手道,“母妃都知道。” 这一路上就没松开过卿月的手。 凤贵妃走在最前面,与卿月一起,钟六行礼,直接被凤贵妃挥手打断,拉着卿月便快步的穿过长廊,直接走向前面的卧室。 卧室的门没有关,是凤翎为了避嫌,特意没让关,主要是他没想到秦宁月会直接来院子里寻他,也是之前给了她太大的权利,让她来往煜王府都不需通报。 这边秦宁月双目含泪,几乎因为凤翎的冷酷而伤透了心。 她咬着唇,含情而又委屈的看着凤翎,她知道,凤翎对她态度不如从前,反而对秦晚生了好感。 尤其是她听爹爹说过,秦晚医术精湛,是可以救凤翎的命,还可以将他的腿治好。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将会成为整个大周京城的笑话。 她日后还怎么做人? 明明将秦晚嫁给他是她出的主意,可是现在她真的是无比后悔,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凤翎会爱上秦晚。 “阿翎,你是不是爱上秦晚了?” 秦宁月看着他,哽咽的出声。 上一次她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凤翎没有回答她,这一次她忍不住又问出来,她只想知道一个准确的答案。 凤翎拧眉,满眼不耐和冷淡。 “只有你告诉我实话,我才会死心。” 秦宁月又说了一句。 凤翎抬起眼,凤眸冷淡疏离,凝在秦宁月的身上,接着道,“是,本王爱上她了,所以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本王和她的面前。” 哗啦,似是心脏碎裂的声音。 猜到了是一回事,可是亲耳听到肯定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宁月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冷到脚,而她更是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笑话。 凤翎这样高冷优秀的人,竟然真的为了不让她出现在煜王府,不出现在他面前,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便是她跟他在一起的那两年,也不曾听到过他的一句喜欢。 如今,他承认自己喜欢秦晚。 那她呢? 曾经他也喊她宁月,求得赐婚圣旨之后,也喊过她月儿,可如今一句秦大小姐,疏离到了极致。 “凤翎,那我呢?” 秦宁月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 她顾不得礼义廉耻,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失去凤翎,绝不能。 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输给秦晚?怎么能让自己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她哽咽着流泪,忽的扑向凤翎,“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想离开你,想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王妃,阿翎,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秦大小姐,起来。” 凤翎面色一冷,当即就想将秦宁月扯开。 可她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整个人趴在他的腿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腰,“阿翎,你忘记了那一晚吗?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的身体都给了你,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女人,再也没法嫁人,也没法儿爱上别人了……” “你……” 砰。 第162章 凤贵妃发怒 门就是在这一刻被人一下子给推了开来。 秦宁月的声音凄楚而又卑微,就那样响起在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为首的便是凤贵妃,她的旁边就是卿月,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和大丫鬟,甚至管家还在后面。 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秦宁月喊出的那句话。 她说,她是凤翎的人了,身体都给了他。 一瞬间,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看到屋内的这一幕。 她趴在他的腿上,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满脸都是泪水。 而卿月眉眼俱是复杂,心里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针扎般的难受。 她别开眼,紧抿了唇瓣。 “放肆!” 就在这时候,凤贵妃一声冷喝,她秀眉紧拧,脸上一片冷若冰霜。 秦宁月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凤贵妃满是怒气的模样,她身躯一僵,当即跪下行礼,“臣女秦宁月见过贵妃娘娘!” 她伏跪于地,心底却满是不甘,她刚才看到了秦晚,她竟然与贵妃娘娘手挽手而来,而她如今跪在地上,内心的不甘将她整个人笼罩,她恨急了这一刻。 而凤翎的眼神却猛地看向卿月,从未有过的紧张,却没想卿月只是低垂着眼睛,压根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脸上表情也是淡淡的,好似刚才秦宁月的那番话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凤翎心里有些憋闷,他想解释,但此刻却不是最好的时机。 也是秦宁月的话让他烦闷,从而忽略了外面的动静,没想到母妃会直接过来。 “秦家宁月,这就是你们秦家的礼仪教养吗?” 凤贵妃面色冷淡至极,眼中满是厌恶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秦宁月。 她完全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番场景,听到这样一番话,尤其是还当着晚丫头的面。 秦宁月紧紧咬着唇瓣,没有出声,只是跪在那里,眼睛红成一片。 凤贵妃看到她这番样子,心里就怒气冲天,“秦家宁月,当年凤翎亲自去皇上面前求的圣旨,与你订下婚约,但是当凤翎出事之后,也是你第一个毁了婚约,提出的让晚丫头替嫁,以下犯上,违抗圣命,若不是凤翎拦着,你们秦家犯下的是杀头大罪。 如今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跑到煜王府来说些羞耻之言,是想做什么?不要脸面的吗?” 凤贵妃 怒声呵斥道。 她这个人最厌恶的便是秦宁月这样的女子,虚伪做作,自私自利。 她不知道当年她跟凤翎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当时凤翎亲自求娶她,她对秦宁月也是满意的,只要是她儿子看上的姑娘,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会支持。 更何况这位秦家嫡女在才情方面颇有盛名。 可是凤翎出事,她却也当即背信弃义,这让她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听到凤贵妃的呵斥,秦宁月一张脸涨的通红,眼泪也一下子落下来,她跪在那里,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两分,却是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能怎么说? 这是她做出来的事情,狡辩不得。 “来人,将秦宁月给本贵妃拖出去,容后处置。” 凤贵妃冷冷出声。 美艳的容貌一片冷若冰霜。 秦宁月刷的一下抬起头,眼中既是震惊尤又是惊恐,她几乎恳求般的目光看向凤翎。 这时候,凤贵妃身后的嬷嬷当即上前,就想将秦宁月扭下去,却听凤翎开口,似有压抑,“母妃,当年秦家宁月救过儿臣的命,算了,不要为难她了,让她走吧。” 秦宁月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下来。 只是垂下的清眸有些微的闪烁。 卿月也轻抿了唇瓣,她一直不知道秦宁月与凤翎之间发生过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救命之恩,难怪凤翎当初会亲自去宫中求来赐婚圣旨。 凤贵妃的脸色有些微的沉,显然气的不轻,但她又不愿意忤逆了凤翎的意见,只是冷冷道,“她救过翎儿你的命,皇室自然会给秦家应有的恩典,但当初的婚约是她不要了,如今你的王妃是秦晚,她这样不请自来府上是想干什么?她说那些话,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凤贵妃依旧愤怒。 尤其是看到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秦晚,心里更是疼惜的不行。 卿月本是打算装死到底,但凤贵妃的怒气是越来越盛,她若是一直不说话倒是不好,尤其是她知道凤翎跟秦宁月的之间的关系,想到昨日在山洞里,凤翎高热的神志不清喊得都是秦宁月的名字。 她抿抿唇,而后对凤贵妃道,“母妃,您让她走吧,她应该也是关心王爷的伤势,所以这才急忙赶来府上……。” 卿月的出声维护,让秦宁月紧紧的咬住唇瓣,心里的恨意更重,只觉得秦晚虚伪至极,分明就是故意在贵妃娘娘面前装好人。 果然下一刻就听凤贵妃道,“晚丫头,你就是心底太善良了,这个女人对你可没有什么善意,当初她是因为阿翎断了双腿,所以不想嫁了,才想到将你从庄子上接回来替嫁,你当她是姐姐,她可没当你是妹妹,你刚才也听到了她的话,她这是后悔了,又想抢这煜王妃的位置了?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不过一个世家小姐,谁给她的脸面?” 凤贵妃说话丝毫不拐弯抹角,本身也是被楚皇给宠着的女人,加上心中有怒气,哪里会给人留面子。 这样一番毫不留情的话直接将秦宁月羞辱的抬不起头来。 卿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直接接触的凤贵妃不多,倒是不知她是这般的直脾气,虽说她说的是事实,但是这般羞辱秦宁月,总会让凤翎心里不舒服的。 卿月看了一眼凤翎,却发现他凤眸落在她的身上,眸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母妃,算了吧,秦大小姐毕竟是救过王爷的命。” 卿月又出声说道。 她是最知道凤翎与秦宁月之间的感情,当即便又劝说了一句。 卿月自认是在为凤翎好,尤其是想到两个人竟是早有肌肤之前,更是觉得他们两个早晚会在一起,也不想凤贵妃惩处秦宁月,从而跟凤翎之间生了嫌隙。 “晚丫头,你真是……你让母妃说你什么好!” 凤贵妃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卿月冲着凤贵妃笑笑,清丽的容貌,带着点儿撒娇的模样,看的凤贵妃整颗心都软了,更是喜欢的她不行。 “秦宁月,本贵妃不知你与煜王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煜王说你曾救过他的 命,这个救命之恩本贵妃自然是认得,所以本贵妃今日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认清楚一件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与煜王再无可能。 还有,你年岁应该也不小了,回去告知秦相,让他帮你物色好人家,本贵妃会让皇上亲自为你下旨赐婚,也算是全了你们秦家的面子。” 第163章 你闭嘴! “贵妃娘娘……” 秦宁月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红的不成样子,眼中满是恳求,明显的不想答应。 她现在是想通了,只想入煜王府。 “怎么?你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本宫会亲自替你物色,而后下旨赐婚。” 凤贵妃冷冷道。 秦宁月娇躯一颤,目光求救般的看向凤翎,却见他垂着眼,却是没有看她一眼。 秦宁月只觉得一颗心坠入谷底,终是咬着唇叩首道,“臣女谢贵妃娘娘。” “来人,送秦大小姐出府。” 得到满意的答案,凤贵妃冰冷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不少,随即便下了逐客令。 至始至终凤翎没有再开口说话。 “娘娘,您跟王爷说会儿体己话,晚儿送秦大小姐出府。” 卿月道。 凤贵妃秀眉一拧,明显的不愿意,卿月赶忙道,“娘娘,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秦大小姐说。” “好,母妃在这里等着你,你快去快回。” 听到卿月这般说,凤贵妃才松了口。 卿月点点头,冲着凤翎的方向看了一眼,与他目光对上,接着眼睛轻轻一眨,好似在给他传递消息一般。 凤翎只觉得心口更堵了,抿了唇,一张脸冷淡的厉害。 卿月看出凤翎情绪不对,只当他是因为自己母妃让心爱的女人受辱,便想着待会儿会跟秦宁月说清楚,不会让凤翎难做。 “走吧。” 卿月道。 秦宁月冲着凤贵妃行了一礼,这才跟在卿月的后面出了卧室。 卿月在前面走,秦宁月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身影,咬碎了一口牙齿,她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秦晚,你很得意吧?” 秦宁月再也忍不住,刚出了府门,便咬着牙恶狠狠的开口。 卿月秀眉轻轻一拧,抬眼看向她。 可此时的秦宁月显然整个人陷入在仇恨里面,她的眼中满是恨意的的看着卿月,“看到我被羞辱,被赶出府,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高兴?” “我高兴什么?” 下一刻,却听卿月出声道。 她眉眼清冷,脸上神情有些淡漠,只听她接着道,“我对你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你不必将我当成假想敌,当年做出悔婚替嫁这种事情,注定了你要承受今日之辱,你……” “闭嘴,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不等卿月说完,只听秦宁月一声冷喝将其打断。 “你以为你赢了吗?没有,秦晚,就算煜王对你有意又如何?王爷对我仍有一份亏欠和恩情在,我永远是横在你们之间的一根刺,我与王爷早已有了肌肤之亲,我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不会嫁给别人的,我不会放弃的。” 秦宁月咬着厉声说道。 她平日里也是个清傲的人,可是这一刻她真的是彻底的失去了理智,看着面前的秦晚,只恨不得让这个人从此从这个世上消失。 本以为是被她拿捏在手里的人,如今却是生生站在了她的头上,这让她如何能忍? 卿月的眉头越拧越紧,秦宁月的话确实是让人听了不舒服,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不过她对凤翎也不过是刚刚动心而已,如今这苗头却是正好的压了下来。 对于凤翎,她本就不该动念想,如今却是一点儿念头也没有了。 她出生卿家,对爱情有自己的一份坚持和忠贞,卿家男人对感情都很衷心,以父亲为首,一辈子都只有娘亲一个妻子,不曾纳妾,更有家训,不允许哥哥们纳妾,所以她接受不了三心两意的感情。 此时的秦宁月面目扭曲,脸上都被嫉妒给占领了。 卿月本是想跟她说说契约的事情,她这模样显然是不知道她跟凤翎之间的契约协议,看她这番模样,卿月也没了诉说的欲望。 她本就对秦宁月没什么好感,如今见她这般态度,当即冷声道,“秦宁月,你知道你如今这个模样很丑吗?” “秦晚,你闭嘴!” 秦宁月没想到秦晚会直接出言羞辱她,当即大怒,抬起手就朝着她的脸挥去,手在半空,被卿月直接一把钳住,“你再放肆,信不信我会想法子让你永远踏入不了这煜王府?” 她眉眼间一片狠厉。 这话一说,就见秦宁月瞳孔紧紧一缩。 相比她的气急败坏,面目扭曲,卿月的脸上只有一片冷淡。 她看着面前这人,很是不解,“凤翎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若不是那点儿救命之恩,怕是你都入不了他的眼,秦宁月,以前倒是我高看你了。” 卿月说完这句话,一把甩开秦宁月的手,懒得跟她纠缠,直接转身回了府。 砰的一声,府邸的大门在秦宁月的面前重重关上。 秦宁月站在门口,双眼中满是愤恨,半晌之后终于咬着牙离去。 …… 煜王府,屋内只剩下凤贵妃和凤翎两个人。 阳光从窗户打进来,凤贵妃的美艳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那份冷色,反而多了一层担忧。 “翎儿,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你父皇本也是想过来看你,但最近京城动荡不安,母妃将他拦住了,不让你父皇过来。” 凤贵妃坐在凤翎的面前,温柔出声道。 “嗯。” 凤翎点了点头。 心里头还藏着事儿,莫名的有些焦躁,看了门口半晌,秦晚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她送秦宁月出门,会说些什么。 “伤口已经都处理好了,没有生命危险,母妃不用担心,也回去转告父皇一声。” 凤翎道。 他对凤贵妃的态度一向温和。 “那就好,母妃听说这次死士就是奔着要你命来的,那么多的死士埋伏……你父皇得知你出事,雷霆震怒,派了人彻查,但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其实娘亲心里有数,无非就是宫里的那位,也只有她有那样的实力,她本就看母妃和你不顺眼。” 凤贵妃说的是萧皇后,提起萧皇后,她眼中有怨,也有恨,怨恨她心狠手辣,将她的儿子害成这个样子。 她与萧皇后打交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个女人背地里的狠毒,若不是她一向被楚皇保护的很好,她根本在那个宫中就待不下去。 凤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凡是阵亡的死士身上半点儿线索都没有留下,有受伤活口的也都吞毒自尽。 这般大张旗鼓的暗杀,自是不能留下线索的。 “翎儿,这次要不是晚丫头跟着你,你怕是凶多吉少。” 第164章 母子谈心 凤贵妃见凤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出声道。 晚丫头会医术,所以跟着他毫不犹豫的跳下断崖,因此才不至于让翎儿一个人在崖底挣扎,或许会遇到猛兽,或许会遇到继续追杀的死士。 凤贵妃的话将凤翎的思绪给拉到了两天前,雨水落下,她明明也受了不少外伤,却背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说,不能停下,否则就背不起来他来了。 山洞中,那燃烧起来的篝火,还有那一碗温暖的鱼汤,更有让他闭上眼就能想起的炙热的吻。 “儿臣知道。” 凤翎道,语气都温柔了不少,一双凤眸更是染上动情的颜色,只是他垂着头,凤贵妃没看到他眼中的神色。 凤贵妃叹了一口气,脸上染上一点愁绪,接着道,“翎儿,母妃知道你心里应是喜欢那秦家大小姐的,但是……” 她话音一顿,似有些欲言又止,斟酌半晌才开口,“翎儿,母妃曾很喜欢你的父皇,但他却不止母妃一个女人,宫中勾心斗角,暗害不断,女人和女人之间为一个男人争宠不断,母亲的心便也渐渐有些冷了……其实……” 凤贵妃顿了顿,她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有些多了,但是近日秦宁月的这一番闹腾着实是对她的触动有些大。 “母妃……” 凤翎拧眉,轻喊了一声,他察觉到凤贵妃的难过。 “你听母妃把话说完,平日里住在宫中,跟你碰面说话的机会也甚少,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也想说一说,你便听一听。” 凤贵妃这话说完,凤翎想要开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母妃是在豆蔻年华的时候遇到你的父皇,当时母妃受了伤,被你父皇所救,醒来之后却是不记得之前的所有事情,所以母妃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身边只有你父皇一个人,他对母妃照顾的无微不至,渐渐的母妃便只信任他一个人…… 我们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乡间生活,大约半年的时间他陪着母妃去过很多地方,游历大江南北,母妃渐渐的便对你父皇动了心,但母妃不知他其实是大周的帝王,也不知他其实已经娶了皇后……” 凤贵妃说起往事,眉目间尽是温柔,想必年少时候的那段时光对她来说是很好很好的记忆。 这是凤翎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母妃说这段往事,眉目间也多了几分认真。 “跟着你父皇回来之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得知他已有了妻子,母妃其实就后悔了……” “母妃其实是想离开的,在母妃心里,可以嫁寻常百姓人家,可以找一夫婿相敬如宾,但绝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 凤翎瞳孔一缩,轻轻的倒抽一口凉气。 他看着母妃哀恸的眉眼,好像是第一次认真了解了自己的母妃。 “可是你父皇不愿意母妃离开,母妃没有记忆,没有本事,空有一身美貌又有何用?被你父皇困在身边没有一天是真的开心,尤其是最后还有了你……” 凤贵妃的那双美目染上了泪,也不知是委屈的还是心酸的,总之是难受。 她拿出帕子轻轻的暗了暗眼睛。 “翎儿,对于你的到来,母妃是格外欣喜的,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是与母妃血脉相连的,母妃不记得过往的记忆,不知自己是否有家人,便只有一个你,所以母妃便认了命,留在了你父皇的身边。 好在你父皇是真的爱母妃,这些年虽也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却也渐渐的接受了命运,也感谢他让母妃拥有了你。” 凤贵妃轻声道。 “可是后来你出事了,双腿俱断,身中剧毒,你说母妃这心里是何种滋味?母妃又怨上你父皇了,如果不是他娶了这么多女人,勾心斗角,暗地里加害,我的儿子哪里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 凤贵妃的声音已经愈加哽咽,甚至情绪也激动了不少。 “母妃,儿臣没事,会好的。” 凤翎嗓子有些哑,出声安抚,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凤贵妃的胳膊。 他这个做儿子的不称职,并不知道母妃内心隐藏的那些苦楚和担忧,他一直知道父皇很宠爱母妃,也很宠爱他,却不知道母妃背地里承受的竟然这般多。 “翎儿,母妃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让你自责和难受……” 凤贵妃擦干眼泪,看着凤翎,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母妃只是想以自己的经历告诉你一些事情,母妃不是个有本事的人,曾经都想着离开你的父皇,可晚丫头她是个有本事的人……” 凤贵妃开口。 也许曾经她性子天真单纯,可是在宫中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只在楚皇的庇佑,她能走到今天?他总有庇佑不到的时候,所以她很多事情还是靠着自己,靠自己的计谋和观察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暗害。 也因此,在刚进屋子的时候,她便已经发现了一些事实。 秦宁月抱着翎儿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有看过晚丫头的脸色,她的脸上有短暂的震动和僵硬,但没有嫉恨和怒火,这说明什么?说明晚丫头的心里还没有翎儿…… “翎儿,晚丫头医术出众,是走到哪里都会活的好好的人,你与那秦宁月纠缠不清,晚丫头迟早是会离开的,她的身世你最是了解,自小被抛弃,是因为替嫁才被秦家给接了回来,你也看到了秦家的态度,那时在宫中,秦相是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你说这样的家,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凤贵妃一针见血的说道。 她说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点出这件事。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了解,他性子倔,认定的事情都不会回头,就好像当年求娶秦宁月,一意孤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听到自己母妃提到秦晚,他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下。 “母妃,我跟秦晚其实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们……” 他想解释,但是又不知从何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如今复杂的心境。 “母妃知道。” 下一刻却听凤贵妃直接开口。 凤翎抬起眼,眉眼有些惊讶,母妃知道什么? “你不必这般惊讶,母妃自当看上晚丫头之后便对你们的事儿上了心,可母妃身边的大嬷嬷却告知母妃,晚丫头那孩子至今还是清白之身,母妃便什么都明白了,你与她至今未曾圆房,想必你们之间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对吗?” 第165章 儿臣心仪她 凤贵妃的话说的一针见血。 凤翎这下子抿紧了唇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母妃看来,晚丫头那孩子比秦宁月要好一百倍,且不说晚丫头的那一身本事,就是她坚韧的性格,以及她的心胸和无畏,是那秦宁月能比的吗? 当年你对她那么好,可一出事,她做了什么?如今应是得知了晚丫头的本事,所以有了危机感,这才又来你府上找你,表达后悔之意。 翎儿,你自小便是聪敏之人,母妃相信你的眼光,在你心里,谁是好姑娘,你喜欢谁,应当有数才是。” 凤翎垂着眼,母妃的话他早就明白,也看透了。 “母妃,儿臣对秦家大小姐并无欢喜之意,儿臣不喜她。” 凤翎道。 说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自己儿子的这句话。 凤贵妃知道,只要凤翎说了,那就是真的。 “那晚丫头呢?” 凤贵妃又问。 这一次凤翎沉默了,他好久没有开口。 屋内一阵暗影下来,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是就是这样的沉默便已经让凤贵妃明白了所有,如果不喜欢,她的儿子会斩钉截铁的回答,可如今这样的沉默,却恰恰验证了他的喜欢。 “是喜欢对吗?” 凤贵妃问,语调都温柔了下来。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美好的事情,阿翎,这是不是你第一次爱上的姑娘。” 凤贵妃轻声问。 孩子长大了,脱离了母亲的怀抱,能坐在一起说一说体己话的时间都很少。 此时凤贵妃这般问,凤翎莫名的觉得脸热,什么话都没说,耳朵便已经泛了红,只是一张脸仍是紧绷的冷淡样,却恰恰印证了他的紧张。 “嗯,儿臣心仪她。” 终是在自己的母妃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凤贵妃一下子激动的险些落泪,其实她今日说了这么多,就是想逼出自己儿子的心里话,她真怕这孩子倔,到时候还要跟那秦宁月在一起,她是真的厌恶极了那秦家的大小姐,太过于自私和功利,就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又如何? “那晚丫头对你呢?你对晚丫头表达过你的心意吗?” 凤贵妃急声问。 凤翎其实不愿意与自己母妃说这些事情,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一双薄唇抿的那叫一个紧,但是母妃显然很期待,那双跟他无比相似的凤眼闪着光的看着他,尤其是母妃还将自己年轻时候与父皇之间的故事都告知于他,他若是什么都不说,应是会让母妃难受才是。 而这也是凤贵妃的目的。 仔细看,凤贵妃那是环环相扣,打的感情牌,终是逼出了自己儿子的心里话。 “未曾表达,她也不喜欢儿臣。” 过了好一会儿,凤翎道,情绪低了八个度。 这话之前凤贵妃有多激动,此时心里就有多凉。 果然是这样! 晚丫头不喜欢翎儿。 这事情可是难办了啊。 “那怎么办?晚丫头本就不喜欢你,如今秦宁月这样一闹,尤其是她还说是你的女人,与你有了肌肤之亲,这下子晚丫头更不可能喜欢你了,怕是就算之前有点点好感,如今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凤贵妃有些焦灼的开口。 这话却恰似一盆凉水直接泼在了凤翎的头上。 他忽的想起来,那日晚上在山洞,他于意乱情迷之间亲吻上秦晚的唇瓣,而当时她只是挣了一下,随后便没有挣脱了,他们是双向亲吻的,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其实是有点点喜欢的? “翎儿,秦宁月的事情你定要好好跟晚丫头解释清楚,说清楚你跟秦宁月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你与她之间只是救命之恩,多以才请旨赐婚,万不可让晚丫头心中留下芥蒂……” “发生了。” 凤贵妃正在焦急的给凤翎出主意,却突的听到凤翎开口,她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意思,下意识的问道,“什么发生了?” “儿臣与秦宁月之间,的确有过肌肤之亲。” 嘶。 凤贵妃倒抽一口凉气,竟是被惊愣的半晌没说出话。 她有些不解,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是说,那秦宁月说的都是真的?你与她之间……” “嗯。” 凤翎眉头紧紧皱着,是他做过的事情他不会否认,点了点头,内心的焦灼更甚了。 “怎么会这样?你跟母妃说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翎儿,你的为人母妃最是清楚,绝不是那等贪图美色之人,你严谨自律,不近女色,身边更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你怎么就跟那秦宁月在一起了?可是她算计你了?不对……” 凤贵妃语气有些急速,接着又摇头道,“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你曾说她对你有过救命之恩,可是与这有关?” 凤贵妃又问。 凤翎点了点头,“嗯。” 他回忆有些被拉远,回到了四年前那一天,“儿臣当年不甚中了药,神志模糊,药性强烈至极,误入一座茶楼,是她以清白之身救了儿臣的命,帮儿臣解了春毒。” 凤翎缓缓道。 其实那一日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只记得耳边的女孩一直在嘤嘤的哭,哭的很小声,似猫叫一般,叫的他一颗心都酥软至极,他轻声哄她,叫她别哭,同时在心里发誓,日后会对她好,会娶她,许她煜王妃之位。 可后来他醒了之后,身边却无一人,只留下一个刻着月字的香囊。 后来,他查到秦家大小姐去过那间茶楼,他找上秦宁月询问了当日之事,她红了眼眶,没有否认。 当时是什么心境呢? 凤翎抿唇,他曾是欢喜过的吧,因为找到了救命恩人。 他当时中的毒医师给看过,唯有女子可解,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秦宁月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点儿无可否认。 而他曾也带着满心愧疚和感激想给她最好的,但……其实,秦宁月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但这不影响他要负责和想娶她的决心,所以他郑重道歉,询问了她的心意,之后进宫求父皇赐婚,他曾发过誓,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许她煜王妃之位,且这一生都不会负了她。 但世事无常…… 第166章 语重心长 世事无常,他出了事,双腿俱断,成为了一个残废。 当时他便发现了秦宁月对他的态度有异,他能理解,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废人,但是赐婚圣旨是父皇亲自下的,若悔婚,秦家那是以下犯上,所以当时他看出秦宁月的态度之后,问了她的想法,而她也如实说了,不想嫁了。 当时她说了很多的理由,如今想来他都没有记住,因为知道都是杜撰的,真实原因是他的腿废了,与那个位置再无关系。 是的,他与秦宁月相处的时日,足够他看出来那姑娘的野心。 他本想着亲自进宫去退了这个婚事,然而她却声泪俱下,竟是提出替嫁的请求,让他娶了秦家那个养在乡下的最小的女儿,这样不仅皇上不会怪罪秦家,而秦家更是与煜王府脱不开关系。 这是她提出的条件。 他曾对秦宁月的愧疚和那一点儿未宣于口的爱意也烟消云散。 他答应了,那是他夺了她清白之身的补偿。 从此他们便两不相欠。 而他对秦宁月以及整个秦家都充满了不喜。 可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那个曾让他深深厌恶,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的秦三小姐最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夺走了他全部的心神。 “怎么会这样?这下子该怎么办?” 凤贵妃回过神来,焦灼出声。 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与秦宁月之间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翎儿,你听母妃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晚丫头,你就要跟她说清楚,跟她表明你的心意,也跟她讲明白你跟秦宁月之间是怎么回事,诚意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凤贵妃轻轻握住凤翎的手,这是她的儿子,曾是她的骄傲,如今却最是让他心疼。 晚丫头是个极好的姑娘,也是她儿子心仪的人,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喜欢的人错过。 凤翎眸光轻动,轻轻点头,“母妃,儿臣知道怎么做,等十日之期过了,儿臣会好好跟她谈一谈。” “等什么十日之期,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不好好说清楚,你还要等那什么十日之期?矛盾和误会越来越重,到时候你是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了,你等什么等,你这个孩子,母妃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凤贵妃蹭的一下站起来,来回跺脚走了两步,急的不行的样子。 凤翎低垂着眉目没有开口,他其实有自己的考量,这个时候表白自己的心意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她有仇未报,加之对他心意未明,他如何去表白自己的心意? 他没法儿跟自己母妃去说这些事,只淡淡道,“母妃,儿臣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一定要好好跟晚丫头说,有些事情就是越不说,越是压在心里,矛盾就会越来越重,到最后解不开,从而给错过,翎儿,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走在一起,不容易的,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的悔恨。” 凤贵妃语重心长的开口。 凤翎垂着眼没接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宁月那边,母妃不会亏待她,也不会背后寻她的麻烦,她毕竟救过你的命,所以母妃会和你父皇说,给她最好的体面,只要她看上哪家心仪的公子,你父皇会给她赐婚。” “嗯。” 凤翎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秦宁月,他始终存了一份愧疚。 “那母妃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了,你好好养伤,晚丫头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好好跟晚丫头说。” 凤贵妃起身。 “好。” …… 卿月回来了之后,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等在外面,这个时候看到长廊主卧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凤贵妃从里面走了出来,卿月忙的迎上去,“母妃……” 凤贵妃眉眼温柔的不得了,她上前握住卿月的手道,“晚丫头,母妃不能出来多待,这就要回宫了,翎儿的伤势母妃看了,还是要麻烦你照顾他了。” “不麻烦的,晚儿会好好照顾王爷的。” 凤贵妃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卿月的手,似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模样,最终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带着手下嬷嬷离开了。 凤贵妃离开之后,卿月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没有回去,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凤翎。 她想到了很多事,从当初骄傲飞扬的卿月,到割腕惨死的秦晚,她对凤翎都不该产生不该有的感情,想到此,她吐出一口气,抬脚朝着凤翎的屋子走去,也幸好,她才刚刚有了动心的念头,掐断苗头很容易,那一吻,就当过眼云烟,而他替她受的那一箭,她也会找机会还回去。 长廊下,红灯笼高高挂起,落下晕红的影子。 卿月缓步而来,敲门而入,坐在轮椅上的凤翎似在沉思,刷的一下抬起头来,与卿月的眼神对上,他目光似复杂,也似有流光闪过,只是卿月一眼触极便躲开了视线,“母妃走了,我过来给你伤口换换伤药。” 卿月开口说道,态度好生自然的模样。 却偏偏是这样的态度让凤翎皱紧了眉头,她没有吃醋,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尴尬,好像她与他从未有过任何的关系,对他身边出现的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甚至避嫌的厉害。 若是之前,这种态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他心仪她,但她对他好似根本无意。 这个认知让凤翎拧紧了剑眉,心中愈加的烦闷。 “嗯。” 他淡淡道。 卿月上前,将他的中衣给轻轻的扯开,她手指细长白嫩,做任何事情都似一幅画。 这个月份天气已经有些凉,但因为凤翎受伤的原因,所以屋内燃烧了火盆。 中衣扯开,便露出了心口处狰狞的伤口,之前在山洞的火光映照下,卿月已经见过几次,此时灯火明亮,她看一眼,仍然是觉得触目惊心,她手指颤了颤,而后打开旁边的药箱。 “这个药要早晚各用一次,有愈合伤口的作用,我又给你配了一些口服的丹药,用来消除炎症。” 卿月低声解释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又用纱布一点一点包好。 凤翎一直没有说话。 但气氛却是有些不对劲。 卿月的刻意疏离是表现在一举一动中的,好像之前的亲昵从未存在过。 凤翎感受的到,也因此他整个人愈加的冷。 终于纱布在卿月的手上轻轻的打了个结,上药完成,她直起身体,“好了,这两天都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好好将养着,三天应该就能开始慢慢结痂,那我晚上再过来给你换药。” 卿月一口气说完,直起身体转身就想走,却下一刻,手腕一下子被抓住。 凤翎紧紧的抓着卿月的手腕,卿月一愣,刚要说话,就听凤翎道,“秦晚,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第167章 表白心意 卿月秀眉一拧,微微直了直身体,有什么要说?她要说什么呢?想了一下,无非就是她刚才送秦宁月出门,这是怕她欺负了秦宁月? “我没有为难秦宁月,但她对我出言不逊,我没有忍着,怼了回去。” 卿月道,声音是她一贯的清冷。 “凤翎,我之前说过,我不会找秦宁月的麻烦,但也不允许她在我面前蹦跶,我对她没有好感,这件事你一直知道。” 卿月又道。 凤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在说什么?他要听的是这个吗? “我们之前的合作协议我一直记得,等卿云瑶和楚宴被拆穿真面目那一天,就是我们合作解除那一天,你可以让秦宁月再等一等。” 嘶。 卿月话还没有说完,便轻轻吸了一口气,是凤翎抓住她手腕的手用了力气,她抽了几下,没有抽开,便拧眉看向他。 “我本来想告知她,我跟你的关系,但她态度不好,我便没有理她,你可以自己去跟她说,你们……” “我跟你什么关系?” 卿月话还没有说完,忽的听凤翎一声反问。 卿月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却见凤翎抬起眼,那双凤眸深幽一片,却似又盛着许多东西,“我说,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卿月不解凤翎这话的意思,抿抿唇,但看凤翎的脸色好似很不好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是因为她对秦宁月态度的原因?当即便道,“凤翎,我记得我们合作协议的内容,我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你放心,这一点我不会忘。” “只是合作的关系?” 凤翎轻微咬牙,又沉声问道。 心中的憋闷和澎湃的情绪似乎要溢出来。 卿月愣了愣,寻思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凤翎到底是什么意思,接着放缓了声音道,“凤翎,我知道你帮助我良多,甚至救过命,我除了治好你的腿和解了你身上的毒,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倾尽全力。” 卿月道。 凤翎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秦晚。 她容貌清丽,气质清冷独特。 一个人换了个灵魂,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之前的秦晚唯唯诺诺,哭哭啼啼,他将她娶回府中几个月,甚至都没有仔细看过她的脸,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想要什么,你都会倾尽全力?” 他嗓音低哑,轻声呢喃道。 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人的磁性。 “你想要什么?” 卿月不解问。 凤翎久久未曾出声,屋内一时陷入寂静,可就是这种寂静却好似放大了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让人越来越焦灼。 “秦晚,昨天晚上山洞里面发生的事情,我记得。” 凤翎突然说道。 卿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点点头,“嗯。” 虽然全身都疼,并且环境恶劣,很苦,但是那燃烧的木柴的确暖和,那一碗鱼汤也确实鲜美。 见面前的卿月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凤翎呼吸重了少许,随即开口道,“我是说,那个吻,我记得!” 这话一落,卿月噌的一下抬起头来。 她的震惊和惊慌失措一下子跃到脸上,她没想到凤翎说的是这个。 回忆如火,忽的一下烧了起来。 在那堆干草堆上,她被凤翎压在身下,炙热的吻,那意乱情迷的一幕。 她嗖的一下,用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因为力道之大,将手腕都磨红了。 凤翎紧紧的盯着卿月的脸,见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卿月才道,“你生病了,高热,神志不清,那个吻是个错误,王爷不要在提起了。” 一声王爷,泾渭分明。 她喜欢叫他凤翎,初听没有规矩,后来习惯了,才知道这也是一种亲昵。 皇家之人多重规矩,显得几分冰冷气息,可那一声声凤翎生生让他听进了心里面去了。 错误? 凤翎没想到她会这般说,脸色更是沉凝两分,“本王高热,却是神志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吻的是谁,是你秦晚!” 斩钉截铁,没有一丝隐瞒,他的心意这这般赤裸裸的送到了她的眼前。 卿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看向他,原来他不是因为高热而神志不清?竟是知道自己是谁吗? 所以他最后在意乱情迷间喊的那一声‘月儿’是她吗? 是她? 凤翎,他喜欢她? 意识到这一点,卿月的心口快速的跳动了几下,有些不可置信,似觉得荒诞,好似一场梦一样。 若是在之前,她或许会高兴吧,毕竟也在昨日那一刻,看清了自己快速跳动的心,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动。 可是心动不过在瞬间,便被狠狠的冰冻住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与秦宁月有过肌肤之亲,她是他的女人。 也就是说,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会入他的府。 她对凤翎曾与秦宁月有过婚约这一点可以接受,却不愿去接受他们之间有过肌肤之亲这件事。 不愿意。 就好像楚宴跟卿云瑶发生了关系,让她想起来便如鲠在喉,恶心至极。 凤翎与秦宁月之间虽不似那二人,他们必然曾是两情相悦,但她也不愿意卷入这两人之中。 她很清醒。 所以她只是刚刚心动,不至于用情至深。 “王爷,我说了那是一个错误,这件事王爷日后不必再提,我们都忘记吧。” 卿月出声,语调几分清冷。 凤翎一下子便听出来了她冷淡的态度,一颗心几乎瞬间沉入谷底。 “秦晚。” 他喊她。 卿月看着他,“王爷,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甚至恭敬了行了一礼,何种疏离冷淡的态度让凤翎眼中蒙上寒冰般的哀恸。 她怎么能是这样的态度? 他或许想过她会拒绝,但不该是这样,否认一切,怎么会是一个错误呢?那一日,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如果没有一点点喜欢他,怎会回应,怎会允许他吻她呢? 不能让她就这般出了这个门,否则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将至冰点。 “秦晚!本王心仪于你。” 第168章 拒绝 终于将潜藏在心底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母妃说的对,有些心里话是要说的,否则错过了也许就是一生。 如今秦晚态度变化的这般明显,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如果他还不清楚,他们之间还不知道会怎样。 卿月脚步一顿,她站在那里,似想起了曾经的某一个人,那人拥着她的肩膀,眉目间皆是温柔,轻轻告诉她,“月儿,我心仪你。” 可是,后来呢? 后来她被辜负,被置于死地。 卿月忽的就觉得可笑。 她蓦的转过头,清冷的眸光似还带着一些恨,“王爷心仪我?心仪我什么呢?心仪我这个人,还是心仪我这一身医术?王爷又是怎么做到一颗心可以心仪好多人的?” 这话夹枪带棒,很是不中听,深深的刺进凤翎的耳朵之中。 但凤翎不是笨人,他看出来卿月的怒意和冰冷,面对她的指控,却也听出她误会了,误会他同时心仪好多人。 “本王没有,本王只心仪你一人。” 凤翎道。 这话落下,卿月真真是轻笑了声,“王爷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我与王爷才相识多久,何来心仪?在这大周京都,谁人不知王爷对秦家大小姐情根深种?便是秦晚,也是王爷听了秦大小姐的意见,才有的这一出替嫁。 王爷,您对秦大小姐是因爱生恨也好,是爱而不得也罢,我都不想介入你们,今日这话,我只当王爷是在说笑,日后莫要再提了。” “秦晚!” 似是没有想到卿月会说出这般冷漠绝情的话,他惊呵出声。 眼见卿月抬脚已是要出门,他急声道,“本王跟你解释过,与秦宁月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跟她的关系是……” “她不是已经是王爷的女人了吗?” 不等凤翎说完,卿月直接出声打断。 这话如利刃一般直接刺进凤翎的心口,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介意这个?” 他声音沙哑,沉声问。 卿月身躯一僵,站在那里心里堵闷的厉害,她怎会不介意?她曾被青梅竹马的爱人背叛,所以感情本就是她心底最不愿意碰触的东西,是凤翎的舍命相帮一点一点敲开了她的壳子,可也只是一点点,却又在此刻得知他其实已跟秦宁月有过肌肤之亲。 只是想想,她心里便难受的紧,甚至厌恶。 所以那刚刚升起的心动便也被她无情的碾压成粉末。 卿月抬起头,看向凤翎,眉目间的柔和变成了清冷,只听她道,“是,我介意,也接受不了,所以王爷,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所么绝情的一句话,斩断了自己的心动,也让凤翎的心意变得极其的可笑。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前一刻还在跟二哥说悄悄话,说她自己心动了,下一刻就被秦宁月的话给击溃了心理。 是的,她接受不了,秦宁月与他曾有了肌肤之亲。 如果不是相爱到了骨子里,怎会发生那样亲密的事情呢? 她与楚宴之间,年少相识,未曾及笄便相爱,那么多年,最亲近也不过就是亲吻。 可是秦宁月与凤翎竟是已经彼此亲密,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了理不清,断不掉,而她不愿意将自己扯进这段关系里面。 尤其是,她如今是秦晚。 很难说,秦晚的死与凤翎没有关系,嫁入王府,受尽冷待, 也算是逼死秦晚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她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又如何能与凤翎相爱?又如何能卷入凤翎和秦宁月这两个害死她的凶手之中? 算了! 只是刚刚心动,尚有挽回余地。 她不该,也不能。 山洞一夜,只当一场梦境。 可终究还是委屈难过,怎的就该她遇到这些事情呢? 如果她还是卿月,又如何会将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 凤翎只觉得心口似被插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刚刚上了药的伤口好似又剧烈的疼痛起来。 那些未宣于口的心意都在卿月这句决绝的话之下被堵了回去。 他抿着唇,眼中一片沉沉雾霾,良久,他哑声道,“秦晚,我与秦宁月虽有肌肤之亲,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 “凤翎。” 不等他话说完,就被卿月出声打断。 她轻轻拧着眉,脸上蒙着一层疏离般的冰冷,这样的神色也让凤翎解释的话戛然而止,他抬起眼落进她冷静的理智的双眸中,只听她道,“凤翎,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是意乱情迷也好,是救命之恩也罢,总之是你与秦宁月已不在清白,便是这一点,我跟你之间便无一丝可能…… 我将来要嫁的人可以不是王侯将相,可以不是高门大户,但我要他只我一个女人,这是我的底线。” 随着卿月斩钉截铁的一番话,凤翎只觉得如坠冰窖,她就这样不给他一丝狡辩的机会,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他还能说什么? 死死抿着唇,眼中的痛被他用力压下。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开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不管是心脏还是脑袋都钝疼一片。 卿月这些话落下,心里空落落的,说不难受自然是骗人的,但她绝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将所有的可能性一次性斩断,继而接着开口道,“王爷,皇上定下的十日之期也不过就剩下两日,如今你遇刺受伤,皇上那边必然是勃然大怒,我们有共同的仇人和目标,我与王爷是最好的合作关系,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出现分化和矛盾。” 凤翎抿紧了薄唇,更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在感情至上,她已是拒绝的明白,而复仇至上,她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变化。 “不会。” 凤翎开口,嗓音低沉而又沙哑,似在压抑着什么。 卿月长睫轻颤,迫使自己不去看凤翎的眼,接着开口道,“幻颜丹的解药还差一步,我先回药房去了,王爷也早点休息。” 话音落下,抬脚走出屋子。 凤翎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沉默不已,忽的闷咳一声,压下口中的腥气。 他想喊住她,却又没有借口,整个人脱力般的靠在了轮椅上。 “秦晚!” 第169章 丹成 卿月出了屋子,整个人都木木的,脑袋也嗡嗡的,在屋内的时候她看似冷静,逼着自己说出最决绝的话,强迫自己将那刚刚升起的心动扼杀在摇篮里。 她出了门,走过长廊,离开院子,可下一刻整个人却猛地蹲下身子,脸埋在膝盖中,已是泪流满面。 她心口好痛啊。 她重生而来,两世为人,生前爱楚宴爱到骨子里,却换来痛彻心扉的惨死。 这一次,有人执她的手,带她复仇,给她栖息之地,护她性命,却也让她冰冷般又千疮百孔的心变得温暖,忍不住的悸动。 绝情的话如刀子,伤的又岂止是一个人? “秦晚。”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带着些焦急和忐忑。 卿月将眼中的泪水使劲眨回去,慢慢直起身体,回过头去,就见平阳风尘仆仆而来。 她双眼通红,眼底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站在那里揪着衣摆,惶惶的模样。 “秦晚,你哭了吗?” 她面有纠结,双眼盯着她的脸,轻声问道。 “没有,是沙子迷了眼,郡主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卿月一抿唇,声音几分清冷的开口。 平阳一抿唇,心里的愧疚铺天盖地的涌来,秦晚她明明就是哭了,却偏说是沙子迷了眼,这是明摆着不愿意跟她多说。 她咬咬唇瓣,让带路的管家退了下去,双手绞着,出声道,“我听说你跟六哥遇到暗杀坠崖了,我,我……” 她话还没说完,眼睛便已经红了。 “秦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你跟卿姐姐能够和好,所以才出面约你去南郊山,可我没想到会遇到埋伏,会让你跟六哥陷入险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平阳哽咽着一口气说完。 秦晚知道她跟凤翎遇刺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毕竟失踪了一夜,平阳知道消息也不奇怪。 只是她心里压抑的难受,也没心情去哄平阳。 这次刺杀本也不是她的错,若她自己不想去,谁也勉强不了她。 “跟你没关系,我也没事,你六哥他……也没事,你不用自责。” 卿月道。 听到卿月这般说,平阳的心里没有半点儿安慰,依旧难受的厉害。 “还有什么事吗?若没事,郡主就回去吧,你六哥受了箭伤,刚上了药正在休息,也不便见你,我这边也要去休息了。” 平阳泪眼朦胧看着卿月清凌的双眼,心口憋闷的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知道秦晚这是下了逐客令,“六哥,他伤的重吗?” “嗯,差点儿殃及性命。” 卿月愣了愣,开口道。 那一箭是射在心口的,只要偏一点儿,凤翎就没救了,而那一箭是为了救她。 心脏处又开始闷闷的疼。 他救了她的命,她却说了那么绝情的话。 听到卿月这般说在,平阳也是一个轻哆嗦,“那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吗?怎么会这般大胆,竟然埋伏刺杀当朝王爷。” 卿月抬了抬眼,“平阳,前日南郊山,你跟楚宴和卿月一起回来的吗?” 平阳刷的一下抬起头,她知道秦晚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语气便有些急,“秦晚,我知道你跟卿姐姐和四哥之间有些误会,我这一次喊你去南郊山,其实就是为了让你们解开误会,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这次刺杀跟卿姐姐和四哥没有关系的,那一日你走了之后,我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也是一起回的府,后来才知道你们出事了。” 平阳焦急的焦急,话音落下见秦晚没有出声,忙又道,“秦晚,你相信我说的话,我不想你跟我卿姐姐矛盾加深,她因为上次的事情现在还在禁足中,如果被皇上舅舅知道她去了南郊山,免不了要被训斥,如今她跟四哥都有些敏感,这件事若是在牵连到他们身上,皇舅舅怕是更生气了。” 看着平阳焦虑满脸的模样,卿月内心已经很平静。 她在维护的是卿云瑶,却也是她。 有心怼她几句,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只是心累,也更坚定了她一定要拆穿了卿云瑶真面目的决心。 “秦晚,我卿姐姐那个人真的很好的,你只是没有真正的了解她,还有卿二被害的事情,她也是最难过的,这一切应该都是卿姐姐那个‘假师傅’干的,他骗了所有人,将我卿姐姐也蒙骗在其中,他才是真正的大坏蛋。” 平阳极力的解释着。 卿月始终沉默。 眼见着平阳的眼尾越来越红,骄傲嚣张的小郡主此刻又焦虑又焦灼,带着满心的急切和愧疚想要她跟‘卿月’和好。 骂不得,打不得,只是内心悲凉,若真相揭晓的那一天,小郡主该怎么办。 “平阳,回去吧,后日你大概就知道真相了。” 话没有多说,卿月亦是一身累,只落了这么一句话,便抬脚离开了院子,留下平阳郡主站在院子里怔怔站着。 真相? 什么真相? 平阳有心询问,可秦晚已不见了身影,她有些失落,好半晌抬手揉了揉眼才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她心里好难受,其实她已经很喜欢秦晚了,想跟她做朋友的,可是卿姐姐跟她已是多少年的伙伴,她好希望她们两个能握手言和,不料事情确实越来越糟。 卿月直接去了药房,此刻只有炼药能让她的心绪平静。 凤翎受伤,十日之期已到,很快就会召集他们进宫,这是她拆穿卿云瑶最好的机会,她等这一刻等的实在太久。 火炉燃烧,泛红的火焰映照了卿月的脸一片清冷,药材被一样一样加入炉子之中,制作幻颜丹解药的药材早已经筹集够了,如今只要丹成便可。 若平日,卿月心里必然是激动的,毕竟胜利在望,可此时,她内心只觉得难受,每扔一样药材心都着难受一分,因为每一样难寻的珍贵药材都是凤翎替她找来的,她只需要写下一个单子,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砰,呼…… 炉火跳跃,药香味溢出,药炉在火焰下慢慢蒸煮,过了好一会儿,火灭了。 卿月打开炉盖,只见小药炉中一颗灰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那里,幻颜丹解药,炼成…… 第170章 风雨欲来1 卿月将那一颗丹药拿在手上,丹药还有些发烫。 大半年的时间,她终于将这枚解药给炼化而成,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却原来内心一片平静,大抵也是知道,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在那个男人的身上,而她伤了他,内心终是愧疚。 卿月将丹药装起来,而后小心放好,进了里面的屋子。 二哥沉静的睡在那里,不过几个时辰之前,她才悄悄跟二哥说了心里话,说她对一个人动了心,如今却弄成这个模样,心里更加的难受。 “二哥,我拒绝他了。” 卿月轻声说道,话音一落,眼泪就簌簌落下,她趴在卿湛的边上,呜咽出声。 她真的好难受。 尽管她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如针扎一般,那种绵绵的痛似入了骨髓。 如果坠入地狱,她一直活在冰冷之中,再未得到怜惜和温暖,她想自己是能熬过去的,可偏偏有人扶着她走过了这一路的刀剑。 过了好久,卿月才起身,她知道这一次哭完,所有的情绪都该收敛起来了,因为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硬仗。 卿月起身离开药房。 外面月影灼灼,竟已落了暗色,卿月才知道自己已在药房待了几个时辰。 卿月疲惫的走向自己的屋子,湘琴迎上来,“小姐,王爷吩咐了奴婢给您留的晚膳,热在小厨房里,奴婢现在端过来给您用膳啊?” 湘琴坐在台阶上,本是有些困顿,听到脚步声忙的迎上前来。 卿月心口微微一窒,才想起来自己晚上都没有用膳,可心里堵着,又听到湘琴说凤翎吩咐的给她留晚膳,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当即轻摇了头,“不用了,我不太饿,只是有些累,想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话落,直接进了屋子。 晚上本该去给凤翎按摩腿的,如今闹成这样,却是见面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 入夜。 幽王府。 西院内,烛火幽幽,屋内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丹药香,卿云瑶坐在院子里,眉眼间有些阴沉,随着十日之期的临近,她心里愈加的烦闷。 南郊寺一行,凤翎和卿月竟然遇刺坠崖,天知道她这心里是多么兴奋,这两个人简直是遭了报应,所以才会被人暗杀,得知这个消息她只觉得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可惜的是,这两人当真命大,只失踪了一夜就回来了。 “夜色凉了,披上这件外衫,莫要着凉了。” 这时,楚宴自身后走来,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一片霜雪清冷。 他将大衣披在卿云瑶的身上,语气几多温柔。 卿云瑶的心口轻轻一颤,尽管已经与楚宴成婚四年,可每每楚宴哥哥一个举动依旧会让她心跳加速。 她筹谋一切,才得到这个男人,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一切。 “阿宴哥哥,你忙完了吗?” 卿云瑶轻轻搂住楚宴的腰,娇俏的开口。 楚宴点了点头,“无双前辈还没有出来吗?” “还没有,已经进去一天了。” 卿云瑶眉眼轻轻一闪开口道。 随着她这一声落下,只听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穿着一声黑色斗篷的鬼佬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躯干瘦佝偻,脸色青白,显然这一次炼药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师傅,您出来了,怎么样?炼药成功了吗?” 一见鬼佬,卿云瑶眉眼都亮了起来,蹭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问道。 “成了。” 鬼佬点点头,嗓音嘶哑。 一瞬,卿云瑶激动的不像话。 楚宴也提了下嘴角,“无双前辈辛苦了,厨房那边一直热着晚膳,您移步过去用了膳再去休息。” 楚宴道。 “嗯。” 鬼佬点了点头,抬脚朝着膳厅走去,楚宴并排站在边上。 本来事情紧迫,那能拆穿秦晚真面目的丹药本还有一天炼制时间,却不想出了南郊寺坠崖事件,父皇大怒,也许会提前一天喊他们进宫也不一定,所以他才事情说清楚,才拜托无双前辈最好是今晚就要将丹药炼制出来,以防万一。 进了膳厅,热的晚膳已经端上了桌,鬼佬看一眼楚宴道,“王爷不用在这里陪着,先去休息吧,老夫有些话要询问一下月丫头。” 这些日子,楚宴已知道‘无双老人’性子古怪,不喜旁人在身边。 楚宴点点头,“好,若有什么需要,前辈派人去喊本王即可。” “月儿,本王先回院子。” 楚宴交代完了之后,才抬脚离开了膳厅。 夜色漆黑,他整个人被隐在暗影中,平日里就冷淡疏离的面容此刻有有些沉凝,他想到了白日的事情,凤翎坠崖,他被喊进去皇宫,被父皇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丝毫没给他留半点儿颜面。 又询问他十日之期已到,是否已经抓到了杀死卿湛的凶手。 在父皇的心里,早已经认定了月儿的师傅就是凶手,根本不是无双前辈。 可这一次,他偏要父皇看看,他那么信任和喜欢的凤翎又是什么东西。 那个秦晚到底是个什么面目。 月影星疏,洒在楚宴的眸中,一片冷寒。 而同时,膳厅之中,卿云瑶眼中压抑不住的兴奋,“师傅,真的成功了吗?” 鬼佬看了她一眼,“那个丫头坠崖没事了吧?” 他想要的两本绝世医术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烧了,所有的东西如今都在那丫头的脑子里,若她出了事,那么他忙活的这么多天可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说道这个卿云瑶就气闷不已,“没事,那个崖不高的,只是下了大雨耽搁了找人的时间。” 鬼佬点了点头。 “师傅,十日之期到了,马上就要进宫,你说那个卿月如果她将幻颜丹的解药给练好了,到时候逼着我吃怎么办?” 卿云瑶绞着手,这几日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虽说师傅说了,他炼化的丹药直接让卿月吃下去,她就能露出真面目,拆穿她不是秦晚的这件事,那么接下来她说的所有话都没人会相信。 可是如果秦晚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非逼着她也吃呢?谁知道这些日子她有没有将幻颜丹的解药练出来?毕竟她不得不承认,卿月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 “当年典籍之上关于幻颜蛊的部分已经被撕掉,老夫是潜心研究了很多年才炼出了蛊,她一个小丫头能这般快的炼出解药?” 第171章 风雨欲来2 “师傅,世事无绝对,如今卿月身后有凤翎帮忙,如果她真的炼出来呢?师傅,到时候她被拆穿身份,非要拉着我鱼死网破怎么办?师傅,徒儿走到今天不容易,真的一丁点的意外都不能出,师傅,你帮帮瑶儿吧。” 卿云瑶扯着鬼佬的袖子,泪眼朦胧的恳求。 这件事真的不能有一点儿意外,否则她潜心谋划的一切都将一无所有。 “师傅,我听说煜王爷专门在府上给她建了一个药房,你说她继承了那两本药典,除了每天研究如何给凤翎解毒,那其余时间在干什么?师傅,我们已经被逼的走到这个份上了,万万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啊。” 卿云瑶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她这个人自私胆小,随着十日之期到来,她愈加的慌张。 尤其是那两本她师傅无比想要的典籍被卿月一把火烧掉之后。 她清楚的记得那日卿月的模样,她说,典籍的内容全部被她记在脑海中,但凡谁想要知道典籍的内容,那么只有她能背出。 这是何等的记忆力和自信? 她一直知道卿月聪敏优秀,是她再努力一百年都追不上的,如果不是她用了手段,绝不会拥有如今的这一切,所以她绝对不能失去。 若是之前,她定然能用卿家的那些人来要挟她,可如今她用那两本典籍逆风翻盘,当着师傅的面烧了典籍,如今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的脑子里,师傅便下了令,不可再动卿家人,免得惹的卿月狗急跳墙。 她不敢不听师傅的话,毕竟能有今天,都是师傅的功劳,如此她倒是彻底陷入被动。 师傅的打算是,明日彻底将卿月打入谷底,他以无双老人的身份打的卿月再不能翻身,至于凤翎的毒自然也是由着师傅接手,而卿月落败,下场可想而知,必然会落到师傅手里。 一切看似天衣无缝,但她还是害怕意外。 怕自己的容貌被拆穿,怕自己谋划的一切被夺走。 卿云瑶的这番话落下,就见鬼佬垂着眉目,一脸的阴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道,“那卿月的药房在煜王府的什么位置?” 卿云瑶跟鬼佬认师徒这么多年,鬼佬这话一落,她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知道师傅是准备做些什么了,当即眉眼都亮了几分,“西北位置。” “嗯。” …… 夜色幽深,寒凉如水,星辰寥落,郊区外,烈马之上,一人面色冷峻,驰聘而下,马蹄溅起滚滚沙尘,于城门口勒紧马绳,吁的一声,马蹄高高扬起。 “来者何人?” 守城侍卫大声询问。 骑马之人自身上拿出一枚铁色令牌,守卫士兵接过一看,顿时一惊,“小的见过抚远大将军。” “起。” 男子一抬手,随后驾着马匹一路朝着卿府狂奔而去。 “是抚远大将军,卿家的大公子,他竟从西边回来了。” 看着飞奔在夜色下的骏马,守城小兵悄声对身旁的同事说道。 “我家里有亲戚在宫中当值,听说是卿家出了大事,卿家的那位二公子被人给害死了,这大公子应该就是得到这个消息才回来的。” “什么?” “嘘,嘘……” 夜色越来越深,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同时,煜王府整个陷入寂静之中,卿月在辗转反侧好久之后才刚刚睡过去,却不想,才一闭眼便落入梦中,乱七八糟的梦让她满头大汗,梦见卿云瑶的剑一下又一下的刺进她的身体,梦见楚宴冰冷厌恶的眼神,从高高悬崖上坠落的失重感,却又突然被人拦进怀抱,替她挡住了一切下坠的碰撞物。 好像也没那么疼了,也没那么害怕了。 急速坠落中,她扬起头,看到了那男子的脸,抿紧的薄唇,是凤翎啊,他垂下眼出声,“别怕。” 却一滴又一滴的鲜血落在她的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却忽的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 也就是在此时,湘琴惊急的声音响起,“王妃,王妃,您醒了吗?” 卿月瞳孔一缩,蹭的一下坐起来,着火? 几乎是一瞬,她就反应过来,一把抓过旁边的外衫披在身上就出了屋子。 只站在院子里,便能瞧见夜色下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而且还不止一处。 卿月呼吸一个窒息,抬脚就朝着药房的院子跑去。 “王妃,王妃,您去哪里啊?危险,您不要出这个院子……” 身后响起湘琴的急呼声,可卿月仿若未闻,她速度极快,很快就将湘琴甩掉,迅速的奔向北院,那里是她的药房,而药房中藏着她的二哥! 她几乎红了眼,路上侍卫急成一团,都在急匆匆的提水灭火。 卿月冲进院子,一眼就看到火光冲天,她的药房整个都着了起来,浓烟滚滚,靠的近一点几乎都看不清人影。 侍卫来来回回奔跑,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水朝着火中倒,还有侍卫正用泥土填火,可是杯水车薪,一点儿用都没有,火视越来越大! “人呢?这里面的人呢?救出来了没有?” 卿月一把拉过一个侍卫,厉声喊道。 那侍卫吓了一跳,当看清楚抓住他的人是王妃的时候,当即摇头道,“王妃,小的不知道,王府好几处地方都着火了,厨房,前厅,二进院子,王妃您快回院子,免得受伤,小的还要赶紧救火!” 卿月一把松开那侍卫,一颗心只觉得坠入冰窖。 她的二哥还在药房里面! 他不能动,不会动! 那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人,前两日,王老还说看到二哥的手指动了,这说明二哥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可如今他被困在大火之中。 不,不行。 卿月双眼赤红,一把扯过身边侍卫的水桶,猛地从头浇下,不顾侍卫瞪大的眼,朝着着火的屋子就冲了进去! 火光冲天,热意铺面,浓烟滚滚,呛的人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二哥,二哥……” 卿月摸索着朝着里屋奔去。 外面,凤翎坐在轮椅之上,快步而来,正听到府中侍卫变了声的惊呼,“快来人,快救火,王妃冲进火里面了!” 第172章 别怕,我带你出去 “你说什么?你说谁冲进火里了?” 下一刻,侍卫的衣领猛地被人揪住,凤翎脸色几乎铁青,怒声呵道。 那侍卫脸色苍白,看到来人是王爷,整个人当即就要跪下,可被提着却是硬生生的跪不下去,“王,王爷,是王妃,王妃刚才冲进火里了,小的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拦住王妃,小的该死 ……” 话还未说完,被凤翎一把甩开,他脸上血色几乎褪的干净,目眦欲裂。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这个女人她竟是这般不信任她吗?是不是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她能想到的只有自己,从未想过他能帮她? 火势冲天,浓烟滚滚,整个屋子都被火光包围了起来。 凤翎的眼几乎都熏红了,她出不来了!她怎么敢这样? 那么强硬的拒绝他,没给他留下一点儿希望,几乎断绝了他的念想,却打算就这么算了?怎么可能? 下一刻,凤翎飞身而起,直接冲向火中。 轮椅被留在原地,他站在火光之中,双腿因为剧烈的疼痛以至于让他身躯不稳,一个摇晃差点儿摔倒在地,但下一刻他毅然决绝的踉跄着走进大火之中。 “王爷冲进火中了 !” “快来人!快救王爷!” “快来人!” 惊怒声炸响云霄,整个煜王府都陷入惊慌,所有人集中到这个院子救火,一桶又一桶的水对着火浇下。 小侍卫双眼通红,牙根紧咬,他看到王妃冲进火海了,他看到王爷也冲进火海了,他看到王爷能站起来了…… …… 冲进药房, 浓烟滚滚,视线被遮挡着,她被熏红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屋内的药架子已经乱七八糟的倒下,都被火光被包围了,她费尽了力气在火光之中冲进里屋,一片黑烟,什么都看不见。 “二哥,二哥别怕,我来救你!” “二哥。” 嗓子都沙哑的喊不出声音,她凭着感觉冲向屋内的那张小榻,一手抹上,没有……什么都没有……二哥不在这里!她被人救出去了? 认知到这个可能,卿月转身就朝着外面奔去。 却下一刻,砰。 火光冲天之中,头顶横梁轰然而落,带起的火星飞溅,她急速后退,反应极快的躲开了横梁,却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这个内间的唯一出口被堵住了,而这个屋子没有窗户,她无路可逃。 卿月冲上前去,抓住那沉重而巨大的横梁想将它给搬开。 可一入手,灼热无比,几乎烫熟了她的手掌心。 可是不行,不管如何,她要出去。 她还有仇要报,已经走到这一步,马上就要拆穿他们两人的真面目,她怎么能倒在这里? 不行,一定要出去! 可是眼前越来越黑,鼻息间俱是浓烟,手心已经被烫的没有感觉,而这顶天的横梁却是纹丝不动! 搬不动,她搬不动。 砰。 有又火星炸开,直接掉到卿月的身上,她往后一躲,直接踩在了一块火红木头之上,惊叫声被卡在喉咙里,她一下子摔倒在地,脚踝传来剧痛,竟是拧了脚,却是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卿月靠墙而坐,眼前一阵阵发黑,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模糊了起来,只有无边的火光,还有一块又一块炸裂的木头。 要死了吗?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眼泪流不出来,瞬间就被火光给烤干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她,如此的不公平,她好不甘心啊。 今日这场大火,一看便是有人心下的黑手,有备而来,连着下了好几个地方,如今冷静下来应该就是为了毁了她的药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十日之期就到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么冲天,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如果她多信任凤翎一点儿,就应该能够想到,这个药屋出事的第一瞬间,定然有影卫出手将她的二哥转移走了,因为他知道二哥对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影卫不在,那是因为已将人转移走了,也或者去别处灭火了。 可她偏偏慌了神,冲进了大火里。 京城人都道,卿家嫡女聪慧无双,哪里聪慧,不过是个没有脑子又冲动的蠢人罢了。 如果她死在这里,她的仇凤翎应该会替她报,她的身份,她所受到的屈辱和残害,他也一定会让父母双亲知道,可是他呢?他怎么办? 凤翎怎么办?他身上的毒怎么办?他的腿怎么办?谁能救他? 凤翎,凤翎…… 对不起。 眼前越来越黑,脑子也越来越迷糊,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只是内心里好难过,对拆穿真相的渴望,对凤翎的抱歉。 凤翎,对不起啊。 爹娘,对不起啊。 那些曾经,那些从小到大的美好,那些残虐,那些迫害,好像都离的她很近了,也好像离的她很远。 这一次死了,应该不会再重生了吧。 老天爷哪里会给她那么多次的机会呢? 给你一次,已是奢望,自己没有把握,又怪的了谁呢? 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好想在见他一面,如果知道自己会死在一场大火中,她一定不会对他说那么绝情的话,也许会坐下来好好跟他谈谈…… “秦晚!” “秦晚!” 越来越消散的意识中,一道焦急模糊的声音炸响,是梦吗? 卿月的费力的睁大眼,想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一点,却于火光和浓烟之中,看到那巨大的横梁轰然而落,凤翎的声音带着满身的火星出现在那里。 是梦吗? 还是人死亡之前陷入的幻境? “秦晚,咳咳咳……秦晚……” 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卿月狠狠的一咬舌尖,终于瞬间清醒,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进来救她了。 “凤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费力呼喊,嗓音都哑了,费力的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看到那个人冒着浓烟,踏过火光奔向她。 他来救她了。 凤翎来救她了! “秦晚!” 那一声吼,几乎带着撕心的味道,他踉跄的冲向她,其实谁都看不清楚谁的表情,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终于他冲过来,一把抱住卿月,“别怕,我带你出去!” 第173章 用命救你 卿月一把被凤翎抱住,朝着外面就冲了出去。 他每一步都走的踉踉跄跄,躲避着从房梁上坠落的火木,其实这段路的距离并不远,可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剑之上。 卿月想挣脱下来自己走出去,他怎么站起来了?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不过是在恢复期,现在每走一步都似骨头断裂,他是怎么忍住这个疼的啊? “凤翎,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卿月沙哑的出声,一个字呛一口烟,让她的嗓子几乎失声,可腰上的手扣的极紧,凤翎没有回话,却始终没有将她放下。 “别怕。” “秦晚,别害怕。” 模糊中,他始终只有这两个字。 火势越来越大,药房的出口已经完全被火势笼罩,轰隆隆,不停的掉落的砖瓦木头,砸在身上便是皮开肉绽。 出口近了,马上就能逃生了。 而就在此时,只听咔嚓咔嚓砰砰的声音,整个药屋似承受不住迅猛的火势,巨大的横梁连带着砖瓦当头落下。 却下一刻,卿月的只觉得整个人被抛了起来,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朝着火光冲天的出口被扔了出去。 “凤翎!”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卿月凄厉的声音炸响在漫天大火里,砰的一声,她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空气瞬间涌入鼻息,那熏人的黑烟和炙热的烧灼褪去,她的神智几乎在瞬间清明,她猛地回头,只听轰隆一声,漫天大火中,浓烟滚滚下,药物整个坍塌。 而凤翎,没有出来! 卿月如坠冰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凤翎呢? 凤翎呢? 她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给抛了出来,这是第二次,他第二次将她抛起来,一次是悬崖之上,一次是漫天大火之中,却次次将生路留给了她。 可是他呢? 心脏的钝痛猛地传来,那一直被她刻意打压的情愫和愧疚在这一刻将她全部淹没,痛的她整个人痉挛起来。 耳边是谁的撕心裂肺的呼喊,是谁冲向大火喊着‘王爷还没有出来,快救人啊!’ “凤翎!” “凤翎!” 终于,卿月心脏炸裂,她双眼通红,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落,她踉跄着冲向倒塌的药屋。 凤翎,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你救了我的命,为何却将自己留在那里,好痛,好痛。 这世上,唯有你一人知道我的秘密,疼我惜我,给我温暖,给我救赎,可我又做了什么? “王妃!不要过去!” “王妃!” 有人拦在了她的 面前,被她一把推开,她崴了的脚腕已经疼的没有知觉,可她依旧费力的奔向烈烈大火。 凤翎,我怎么能留你一人在那里? 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你我相互扶持,我们说好的啊,你怎么能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错了。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回来。 “秦三姑娘,你不能过去,太危险了!” 是谁拦住了她,紧紧的拽住了她的手臂,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谢景桓的脸。 “谢公子,凤翎在里面,他在里面……” “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大声的喊道,那种绝望和无助逼的谢景桓红了眼。 那般大的火势,滚滚浓烟,就算有人在里面便也烧成了灰烬。 可谢景桓不敢开口,他双眼通红,只死死抓着卿月的胳膊。。 “灭火,快点儿灭火。” 他怒声呵道。 煜王府所有的救火力量都集中在这里。 卿月被抓着手臂,她上不了前,整个人都痛到了极致,也崩溃道了极致,她手腕反转,直接攻向了谢景桓,他下意识的一退,松开了手,卿月抬脚就冲向了火光。 “秦三姑娘!” “凤翎,凤翎……” “凤翎,你出来,你出来啊!” 她声音已不清透,嘶哑中带着绝望,她冲不过去,那么多人来挡她的路,有府上的侍卫,有管家,还有她的丫鬟湘琴,甚至有凤翎暗地里派给她的影卫,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她怎么就走不过去呢。 卿月泪流满面,双眼血红,她拼了命的往灼灼烈火那里冲。 “你们放开我,我只是去看看,我只是过去看看……” 她嘶哑的喊,可是没人敢松开她。 她真的不是要寻思,她只是想去找凤翎,想将她救出来,可是为什么你们不放开我,为什么? “放开……” “凤翎。” 她喊,她崩溃绝望,人生的信念几乎坍塌。 “晚儿。” 一声声嘶哑的哭喊声中,一道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只见伊人一瘸一拐自浓烟之中显出身形。 他好狼狈啊,英俊的脸上被黑灰染得一道一道,灼伤的通红,身上价值连城的锦袍更是被火给灼烧了,因为落下的房梁,爆裂的火木,打在他的身上,很多地方见了血,皮开肉绽,还有那双有些发颤的手,早已经皮开肉绽…… 他是徒手搬开那烧的通红的房梁的,救她出来。 “王爷,王爷出来了!” “王爷出来了!” 是谁的呼声在耳边响起。 映着漫天火光,两个人咫尺相隔。 “凤翎!” 卿月从喉咙中喊出他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奔向她,她跑的跌跌撞撞,他往前两步,踉踉跄跄,似要倒下,可是那个姑娘哭的好崩溃,好绝望,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一般的冲向了他,冲向他的怀里。 紧紧的抱住了他,似是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他被撞的生生往后退了两步,双腿疼的麻木,他就要倒下去,可被他咬牙挺住。 “凤翎,凤翎,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出不来了。” 她像是被吓坏了,搂着他的脖子,好大声的哭,那眼泪落在他的脖颈,竟比火灼伤的位置还让他疼。 “别哭了,我没事。” 他轻声道,嗓音哑哑的,抬起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他从未听她哭成这个样子,因为她的遭遇,他心疼的同时看过她好多次流眼泪,大多默默无声,却让人疼的心碎,甚至于上次卿二出事,她绝望崩溃,都不及今日带给他的震动。 “别哭了。” 他想抬起手擦擦她的泪,可一动,手疼的厉害,有些血肉模糊,怕脏了她的脸。 卿月搂着他,空落落的疼到极致的心脏终于一点一点的被填满,还活着,凤翎还活着…… 不知哭了多久,她抬起头,那双清凌的眸子被泪水洗涤之后似破碎的宝石,她看着他,眸光那么深,那么深。 “月儿……” 他轻声喊,声音好哑。 却下一刻,她猛地垫脚,仰头,一口咬上他的唇瓣…… 第174章 我爱上你了 卿月咬住他的唇瓣,像是在发泄她的痛苦,告知她的害怕,可下一刻,便轻轻的细细的亲吻,他的唇瓣因为火的炽烤,干的起了皮,她轻轻的吻…… 凤翎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 他完全没想到卿月会这般。 呼吸蓦的急促,他猛地回吻,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姑娘,在遇到危险宁肯舍弃自己性命也想她活着的人。 “秦晚,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凤翎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眼中似灼了火,竟是比身后的火光还要烈焰。 卿月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破碎的眼神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秦晚,本王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本王也不需要怜悯,本王不会出事,是知道可以走出来。” 他咬着牙说道。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这话是在告知她,他救她的命,不是为了得她的愧疚的,只是想救。 可卿月自这火中走过一圈,是经历过生死的,熊熊大火,怎就他冲了进去呢?那是将自己的生死排在了她之后的。 他爱她,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可越过了生命。 而他们却也不过只认识了大半年,甚至不足一年。 而她爱他吗? 曾以为不过是刚刚心动,在得知秦宁月跟他有了肌肤之亲的事情时候,她清醒的让自己掐断了自己的这点儿感情。 可刚才,当她以为凤翎死在了大火之中的时候,她是那样的痛彻心扉,悔恨绝望! 不是愧疚,不是感激,是悔恨,是不舍,是想要冲进火中找到他的不顾一切。 她知道,她爱上凤翎了。 人往往在失去之后才会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明明只是大半年,她怎么就这样浓烈的爱上了一个人。 不过是因为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陪在她的身边,让她不至于对这个世界绝望。 “凤翎,我爱你,我爱上你了。” 她说什么? 她说爱上他了? 脑海中似有鲜花盛开。 全身的疼痛也好似在这一刻全部远离了他。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眼睛红的好厉害,脸上黑灰一道道,甚至娇嫩的皮肤都有被烈焰灼伤的痕迹,那一头青丝更是不用说了,凌乱的,被火炙烤的,这明明是卿月最狼狈的时刻,可却在凤翎的眼中却那么漂亮。 他喜欢的姑娘说爱他,前一刻的地狱,如今却是天堂。 曾经他冠冕为王,却都不曾这般激动。 他想确认一遍,想听她再说一遍,但是他不敢,他怕这一是一场虚无的梦。 “秦晚,我听见了!我听见你的话了!” 他沙哑的道。 下一刻,他猛地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掠夺吸吮,攻城略地,似要将她镶刻进身体里面。 身后是浓浓大火,黑烟滚滚,火红色的烈焰光芒映照了整个夜空,成为了他们的背景板,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所有侍卫只匆匆一眼,俱是不敢盯着王爷王妃看,他们更加快了手上灭火的动作。 谢景桓看着火里逃生,经历生死,此刻紧紧拥吻在一起的那两人,他有些欣慰的笑了笑,想到了当初秦三姑娘刚入府的时候,那姑娘清冷如霜雪,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不卑不亢,与传闻般的大相径庭。 还有瑾之的态度,厌恶不耐,怀疑不屑。 如今,却是再不一样了。 真好。 他的朋友苦尽甘来,终于寻到了他爱的姑娘,能救他的命,甚至治他的腿。 他的心口处有些微的闷疼,曾几何时,他也莫名的被那秦三姑娘吸引,如今重重的舒出一口气,本也是欣赏,至于心动,此后经年万不可有一点儿念想,那姑娘就只是瑾之的王妃,朋友的妻子,他敬之。 对了,瑾之的腿! 瑾之站起来了! 可此时,他也看到瑾之的双腿在打颤,这人真是能忍痛吃苦到极致,为了美人在怀,什么都不顾了。 这个时刻自是不敢用任何人上前打扰,可谢景桓却是知道凤翎的腿快要支撑不住,他推过一旁的轮椅,硬着头皮上前道,“瑾之,你要不要坐着在继续?” 他倒是遵守礼节的高门君子,说这话的时候却也是看向别处,并未将视线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不去看卿月此时的模样。 谢景桓的这一开口让凤翎的眼神瞬间想要杀人! 这个谢景桓会不会看眼色,竟然这个时刻过来打扰! 凤翎杀人般的视线冲向谢景桓,这人偏着头,只当看不见,却还是打了个冷颤,这熊熊大火烤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冷。 谢景桓的声音也拉回了卿月的神志,她回过神来,终是记起凤翎站起来的事实,他的腿…… 卿月忙的按住凤翎,让他坐下。 “本王没事,本王……” 凤翎开口,握着卿月的手还没有松开,握的很紧,可只开口就看到卿月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还有被他亲吻过后泛着红的唇瓣,只一眼,便又有些心猿意马。 卿月睫毛轻颤,避开凤翎的眼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二人做了什么事,又被多少人看在了眼里,尤其是谢家大公子竟也在。 卿月心里微微懊恼,但更多的是满涨。 “腿疼不疼?” 她轻声问。 清冷不在,几多温柔,凤翎摇头,眼神不错的落在她的身上,却未见卿月抬头,却也知她是羞了,他摇头她看不见,便哑声道,“不疼。” 话音一落,卿月的手往他的膝盖处重重一按,尖锐般的疼痛瞬间袭了上来,只听嘶的一声,凤翎咬紧了牙关。 不是不疼? 凤翎本一双荡漾的凤眼湿漉漉的看向卿月,这个女人怎的这般狠。 疼死了。 “药房已毁,我院子里背了银针,过去我给你扎几针活血。” 卿月说道。 凤翎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时候,点了点头,终是想起正事。 他眸光凌厉如刀刃,只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询问,立刻便有人上前禀告,“回禀王爷,今夜府内有人潜入,才用声东击西之法,点燃府内三处地方,前厅,二进院北门,再就是后院背屋,刺客抓到两个,全部已服毒自尽。” 第175章 不允许你后悔 “呵……” 凤翎冷笑一声,脸上神情寒冽到了极致。 放火,刺探,不过为了烧掉这一处药屋。 “全府戒备。” “是。” “瑾之,你跟王妃过去清风院 ,帮你看看腿,这边交给我。” 这时,谢景桓开口道。 他温文尔雅,一切事情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原本凤翎与楚宴之间的争夺,因为他双腿出事,加上身中剧毒,已是落了下风,最好结果不过就是与害他之人同归于尽。 楚宴有皇后,皇后母族强大,身后有萧家,甚至楚宴的王妃卿月,卿家更是其背后拥护,但凤翎却有当今圣上的偏爱,但如何偏爱,那至高位置也不会给一个双腿俱断,身中剧毒的皇子。 然而因为秦家三小姐的出现,一切皆是起了变数。 之前卿家二少被残害,他们的争斗已经提及到了明面上,前两日的南郊寺暗杀坠崖,今日的火烧王府,都昭示着表面上的平静已经彻底撕裂,他们的争夺真正进入了白热化,只是不知鹿死谁手。 “嗯。” 凤翎点了点头,抬起手拍了拍谢景桓,多余的话不必说,一切感谢尽在不言中。 卿月推着凤翎朝着她的院子方向走,两个人有一段路没有开口,“卿湛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已经被影卫转移了,现在很安全。” “知道了。” 卿月手指轻轻一蜷道,她早在冲进火场没见到二哥的那瞬间便已经猜到了。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主要是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推着轮椅,无法面对面,说不了什么旖旎的话。 “这次暗中放火应该是楚宴那边派的人,毕竟十日之期已到,想必他们也怕了我这边炼制出了幻颜丹的解药,所以想着放一把火,将一切烧个干净。” 此刻冷静下来,卿月便已经猜测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越是这般,越是让卿月看出他们的惧意。 “本王倒是高看了楚宴,竟是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 凤翎冷笑了声。 忽想到什么,回过头道,“解药还在吗?” 幻颜丹的解药,秦晚早就给了他单子,他费了些时日才寻够了所需要的药材,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却是被这场大火给毁了。 想到此,凤翎眼中杀意和冷酷几乎掩饰不住。 她复仇在望,却在此刻毁于一旦,她心里该多难受。 凤翎回过头去,就见卿月绷着脸,眼睛发红,那难受隐忍的样子看的他的心都跟着一疼,知道解药定是随着这场大火化为了灰烬。 “别难受,本王再派人寻药材,十日之期本王会让父皇往后拖,毕竟本王又是坠崖又是被火烧,定要你配好解药,当场让卿云瑶露出她的真面目。” 听到凤翎这般说,卿月睫毛颤了下,凤翎真的是将她的事情一直放在第一位啊。 “幻颜丹的解药我今晚刚刚炼好,便随身带着了,可是给你炼的解毒的丹药都没有了。” 卿月道。 七星海棠毒的解药本就不是一次性能配置成功,之前她也说过,因为毒虫毒草的炼制顺序不同,所以炼制解药的时候,便需要反复调换顺序,一次一次的排毒,最终才能彻底的将毒给解掉,如今她废了两个多月准备的,炼制的丹药都没有了。 “呼……”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倒是松了一口气,“幻颜丹的解药在就好,本王的没事……” 凤翎完全是真心这般说的,却就是因为真心,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听在卿月的耳朵中,那心里是何等的难受? 她的那枚幻颜丹的解药还在,他就舒了口气。 他救命的丹药被毁了,那就没事了? 他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么他的命呢? 此时已经到了清风院,湘琴早先追着卿月,亲眼看到自家王妃和王爷先后冲进了火力,她大吼大叫之下激动过度昏了过去,不过很快醒过来,又正好看到王爷王妃亲吻的那一幕,她一个小丫鬟站在花坛边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王爷王妃说要回清风院,那是飞快的跑回来,赶忙的就开始烧热水,各种做准备。 此刻院子里没人,只剩下他们两个,卿月没有推着轮椅走,站定站在了原地,卿月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回过头去,就见卿月眼睛发着红,就那么落在他的身上,那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哀伤和复杂。 “怎么了?” 他问。 卿月还是没说话。 凤翎心下一阵忐忑,还想问什么,却见卿月垂下眼,避开了他的视线,推着他一步一步进了屋子。 床铺已经铺好,屋内放的盆子里面已经倒好了热水,澡豆,帕子都放在一旁。 雾气晕染,熏的人眼睛发红发涩。 卿月松开手,走向铜盆,将帕子打湿,又走回到凤翎的身边,帮他擦拭脸上的黑灰。 凤翎一下子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作。 无人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要被判刑,他在想月儿她是不是反应过来了?后悔之前说的话了? 之前是因为愧疚难安,因为他冲进了大火中将她救了出来,而她以为自己死在了里面,所以觉得亏欠,觉得歉疚,因此说了那样的话,做了不理智的举动,现在是平静下来了,却是又要躲开他,推开他了吗? 不行,不可。 若没有尝试温暖和希望,他或许能在寂寥疼痛的黑暗中,告诉自己从未得到。 但已经发生了,又让他如何放手? “秦晚,本王不允许你后悔。” 他握着卿月的手,咬牙说道。 那双凤眸眼尾都泛着红,甚至从瞳孔中都透出一丝狠厉的掠夺味道。 卿月一愣,看他模样,便知道他是误会了,他竟是这样的患得患失吗。 “秦晚,你说你爱本王,是你先亲的本王!” 不等她说话,便听凤翎又出声强调道。 他眼神发狠的看着卿月,只要她敢说一个后悔,他便要堵住她的嘴。 卿月看着他,认识这么久,怎会不知这个男人的骄傲。 “凤翎,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之前说的也是我的心里话。” 第176章 对天地发誓 凤翎握紧卿月的手猛地加重力道。 卿月站到他的身前,看着他,“我没有后悔,只是心里好难过,难过你刚才说的话,为何我的那枚丹药还在你就松了一口气,而你的解药被火烧了就没关系呢?” “凤翎,也许之前我还不明白,以为报仇雪恨是我的一切,可当我发现我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好重要。” 听过心上人的告白吗? 前一刻,他听过,若说是激动,高兴,震动,可这一刻,那袅袅清音之下带着一点儿暗暗的哑,剖白最真心的话,说动人的情话,凤翎几乎红了眼。 他生而尊贵,又容貌不俗,喜欢他的世家贵女不知几何,前赴后继者更是无数,却无人似她这般让他一颗心疼的暖的不像话。 好喜欢听。 好想将她拥进怀里。 他真就这么做了,一把揽住她的腰部,想让她坐进怀里,可即便是到了此刻,她也记得他腿疼,用手撑住了轮椅而没有坐下去。 “听我说。” 她道。 凤翎不敢动了,好乖的模样,嗯了一声,听她说。 他喜欢听她说。 “凤翎,我还是介意的,介意你跟秦宁月曾发生的关系。” 心一凌,整个揪起来,又想张嘴解释,可她之前说了,解释不解释的不重要,她不愿意听的,只要知道结果,你们是真的曾经肌肤相亲过,就这一点儿当时判了他的死刑,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坐在屋子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如今话题又被提起来了,所以有些心虚忐忑的不敢看她。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可忽然间,我又想明白了,谁都有过往,你有,我也有,如果相比于永远失去这个人,那些过往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轻声道。 人在开窍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她之前心里芥蒂,钻了牛角尖,说着最决绝的话,将她以为的那点儿心动清醒冷静的掐死在萌芽之中,其实哪里是一点儿心动呢?早就在朝夕相处之中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心,那些依赖,那些感谢…… 其实不过是因为她受过情伤,被伤害的太狠,所以不敢再碰触感情了,明知道他对她很好,曾为她挡箭,对她坠崖,可都抵不过那些恐惧。 她恐惧自己若是交出自己的一颗心,被伤了怎么办? 知道他跟秦宁月曾那般亲密过,难道心里没有一点嫉妒吗? 也不过就是害怕他们还能复合,还能在一起,而她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不如就此断掉吧,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可是一场大火,一场奋不顾身,让她的一切伪装瞬间分崩瓦解,痛到窒息,她无比清楚的知道她爱他,早就爱上了。 “凤翎,我爱你的,好爱的,所以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能不能都握紧我的手,不要辜负我?” 她看着他,那么认真的充满爱意的目光,轻声的问他。 好像第一次,他窥探到了她清凌外表下的脆弱,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曾受过的情伤隐藏了起来,奉上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啊,她说她爱他,愿意跟他在一起,让他握紧她的手……可是却又为何心里莫名疼惜,疼惜她的一切,疼惜她所有的遭遇,疼惜她的小心翼翼自我保护…… 凤翎一下子握紧卿月的手,眼神与她对上,那双凤眸神情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凤翎对天地发誓,此一生,只爱卿月一人,不纳妾,不背叛,若违背此誓,必让我天打雷……” 唇瓣被一只嫩白小手捂住。 “别说,凤翎,我信你。” 卿月不让他说下去。 天打雷劈这样的事情,她不愿他说,因她本就是重生之人。 尤其是听到他对着发誓之人是她,喊的名字是卿月。 “其实你早就猜到我的真实身份了是吗?” 卿月问。 “本王又不是傻子。” 凤翎轻笑,怎会不知? 曾经她以卿月小师妹的身份讲了她的遭遇,那时候他听在心里,便已经为那个叫卿月的少女惋惜和怜悯,可当看到她抱着卿二的身体哭的肝肠寸断的时候,说的那些让人听不懂的似是而非的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 他查过,她就是秦晚,可她又是卿月。 仔细研磨过,她的改变便是那日割腕之后,似换了个人,应该也是从那时候变成了卿月,躯体还是这个躯体,人却不是这个人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凤翎这般说,她还是心颤了颤。 还是不善于伪装,以至于让人看了出来,她这样的逆天而来,若是落在有心人里,等待她的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本王嫉妒你曾经跟楚宴的那些年,心疼你遭遇的背叛和伤害,晚儿,本王与你一起报仇,将坏人惩治,日后我会护着你,必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是卿月,也是秦晚,本王就喊你晚儿好不好?否则落入有心人耳中,恐对你不利。” 他声音磁性,带着微哑,又是这样的温暖,让卿月眼睛控制不住的红。 心落于实处,历经生死,秘密告知,心意想通,一切似都在这个夜晚变好。 凤翎甚至于感谢这一场大火,在这之前,他几乎因为卿月的话绝望,如今柳暗花明。 “好。” 卿月轻轻点头。 看她这样的听话的模样,凤翎一颗心酥软,却是怎么都忍不住,用了力气将卿月往怀里一扯。 “凤翎,腿……” “无碍。” 他一把揽住她,再也控制不住心里澎湃的感情,低头狠狠的吻住怀中女子的唇瓣。 他的呼吸与她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腿疼,不存在的,再怎么疼,也不及这一刻的心里的荡漾。 唇齿相依,相互拥吻,这一刻,两颗心离的好近好近。 “糟了……” 意乱情迷之中,卿月忽的睁开眼,原本嫩红的脸一下子变了,血色也褪的干净,似想起了无比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凤翎眯着眼问,他还沉浸在亲吻中,被卿月惊醒,心也瞬间提了起来,看出来她面色不对,忙出声询问。 “之前去南郊寺,我碰上了一个大师,她给我卜了一卦,推算出了我一体双魂的命运……说了一些话……” 第177章 啪嗒 凤翎的脸色随着卿月的话越来越严肃。 如果有人能推测出晚儿的命格,那么说明他知道了晚儿的秘密。 “是谁?” 凤翎眼中瞬间凝出杀意。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喜欢之人的真心,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也不允许有人在背后有所动作。 卿月摇了摇头,肃着一张脸道,“是一位大师,他没有恶意,也没有多说,甚至于送给了我一件礼物,他说希望我永远都用不上。” 卿月焦急的就是这件事,“这件礼物是一个铜制的摇铃,看起来很古朴厚重,但我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也看得出来那位大师是个高人,他赠于我这么重要的东西,必然是有用的,但当时我因为他的话心神不宁,后来又遇到了楚宴……” 说到楚宴,卿月的眉头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面色也不好看。 她可是想起来了。 “我跟他发生了冲突,他当时想杀我来着,我们就动手了,所以我的那个盒子应该是那个时候掉了,但我没有发现,之后我离开遇到你,接着又遇到刺杀坠崖,我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我刚刚才想起来!” 卿月的口气就有些急了。 心里对楚宴更加的厌烦和恨怒。 如果不是楚宴拦住她,对她发难,她怎么会弄丢了东西? 想到当时楚宴那番毫无面对她时愧疚的模样,还有冰冷的话语,卿月的心里便是一阵发寒,恨意更是上涌几分。 “别急,我会派人去找,若是那东西落在了楚宴的手里,本王也会让他吐出来。” 凤翎眼神阴厉。 随着卿月的话,他便也想到了那日南郊山,她脸上的那一点凝血的伤口,还有被削断的半截头发,原是楚宴所为,他怎么敢? 凤翎紧紧咬着牙,将卿月搂在怀里,“以后有本王在,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卿月环上凤翎的脖子,她早就不怕了,有凤翎在,她更不怕了。 眼见着凤翎又想亲她,卿月忙的起身,“先看你的腿。” 凤翎虽是不舍,却也知道卿月的为人,便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卿月忙的起身从里屋中拿出一个小药箱,药箱不大,是能随身携带的那种,里面放了些常见的药,还有随时能用的银针。 将凤翎的裤子挽起来,便看到他的两条腿,尤其是膝盖位置已经肿胀无比,红肿透着青紫,看起来就无比的触目惊心。 卿月眼中瞬间凝上湿意,这些日子她虽一直给他针灸按摩,他的腿也早就有了知觉,能疼也能动,但是距离站起来还需要还长一段时间,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毕竟要靠两只伤腿站起来撑住高大的身躯,可见其要承受多重的力量。 可凤翎竟就这般站了起来,为了救她,直接冲进火海,踉踉跄跄的,还徒手搬开房梁,每一个动作都是需要双腿发力的,所以只看这模样,就能知道是怎样的剧痛。 更何况他还将她从火海中抱了出来。 “没事,你不在的时候,本王一直有练习,扶着东西也能走上几步,这一次倒是还要感激晚儿,要不是晚儿刺激了本王这一下,怕是不知道多久才能站起来跑一下。” 察觉到卿月的情绪,凤翎当即出声道,语调特意轻快。 啪嗒。 卿月眼中的一滴泪一下子滴在了凤翎的腿上。 “哎,别哭,晚儿,跟了本王,不是让你掉眼泪的。” 凤翎轻哄道。 心里又不舍又甜蜜,这眼泪是因为心疼他,说明晚儿的心里是真的有他。 卿月抽了抽鼻子,将手上银针包打开,嗖嗖嗖几针就扎在凤翎的膝盖之上,而后小心的用手指捻住,疏通他的经脉,让淤堵在里面的淤血排出来。 “凤翎,我曾经见你好多次,你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样子。” 郎朗少年,清雅无双。 她成为秦晚之后,成为煜王妃,见到的凤翎阴骘暴怒,防备心极重,如今再看,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几分的曾经的影子。 凤翎听她声音悠远,知她想起过去事,他眼神凝在她身上似不舍得移开,“嗯,过去自己什么样,我都 不太记得了。” 话音落下,二人目光难得沉静,他们都是曾遭遇伤痛的人,命运让他们走在一起,相互救赎。 卿月换来湘琴,又端了些热水进来,跟之前的那盆凉水兑了一下,两个人才细细洗漱。 从水的倒映中看到自己一脸黑灰的被火灼伤的模样,卿月都忍不住笑不起来,对着这样一张脸,凤翎是怎么做出用那样深情的眼神看着她的? 等洗漱完了之后,两个人给彼此的伤口涂抹上药膏,府上的火势基本已经铺灭了,剩下的后续工作自是不用凤翎再出马。 “还有两个时辰天亮,去榻上睡会儿。” 两个人都换了干净的里衣,屋内烛火跳跃,映照出温暖的光晕。 洗漱完毕,卿月的脸颊红嫩嫩的,映衬着那点儿灼伤的地方更是透出几丝艳色。 两个人自从成婚以来,从未再一个屋子里睡过。 此时听到凤翎的话,卿月眨眨眼,有些羞窘,虽说两人是夫妻,又表明了彼此的心意,但是这么快睡在一起她心底还是慌的不行。 “凤翎,我还不太困……” 卿月不自然的出声道。 凤翎一看她这样,还什么都没做,耳朵脖颈便是一片粉红色,本来他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是心疼她昨晚上炼丹炼到那么晚,才睡下又被大火给吵醒了,想着让她抓紧时间休息会儿,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 可她穿着浅色中衣,身段婀娜的站在那里,玲珑细腰似是一折就断,加上脸上脖子上都硬着粉色,清凌的眸子闪烁间映着水色,屋内烛火也温暖,竟是让他的心里也不可控的升起旖旎。 下一刻,他扯过她的手,朝着床榻的方向就走去,“我困了,陪我休息会儿。” 第178章 同床共枕 拔步床很大,披着柔软的棉被,浅紫色的,透着小姑娘温暖的颜色,不似他的屋子,纯一色的黑,处处透着冷硬的味道。 被子上有很淡的花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 凤翎知道她心里羞,两人刚刚定了心意,他不该逼的她太紧,可也正是如此,他却是在这个时候更不想离开了,历经生死,好不容易互通心意,夜色太静,沉下来就感觉像是一场梦一般,只有将她搂在怀里,才会让他感受到真实。 卿月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生到这一步了。 她不是说她不困? 怎么如今就被凤翎带着躺在一张床上了呢? 卿月整个人僵硬着,使劲的朝着里面靠,尽量不碰触到凤翎。 看她小兔子般的模样,凤翎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 他都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她清凌,冷傲,坚强,这些都是她的外衣,你靠的她近一点儿,能看到她的温柔和娇俏,如今更添可爱。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他出声道。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卿月更紧张了,她两世为人,也不曾跟谁这么靠近过。 “热……” 她小声道,声音小小的,柔柔的,像是从嗓子眼里面发出来的,撩拨了不知道谁的心。 凤翎心口一荡,他也觉得热了。 可明明已是十月了,枫叶都陆陆续续开始落了,夜晚睡觉都需的盖上被子。 “热什么热,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他道,伸出手一把将卿月给拉过来,只听一声惊呼,卿月整个人就被他扣紧在了怀里,两个人之间顿时没了一点儿缝隙。 嗖,忽。 凤翎挥手,劲气挥出,燃烧的火烛当即灭了去。 屋内一下子就暗了。 只余下窗户那里,一捧月光洒落。 呼呼…… 卿月更紧张了,整个人的呼吸都放的很轻,可是夜色那么静,呼吸就是再轻也能听得清楚,不止是她,还有凤翎……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的渐渐重了好多。 软玉在怀,终得所愿,凤翎以为他可以忍住,但好像他高估了自己,他是个男人,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女人。 “晚儿,我想吻你。” 夜色里,凤翎声音在耳边响起,呼吸也喷在她的耳朵边上,有些痒,卿月轻轻一缩,刚想开口,凤翎的吻已是落了下来。 他好轻好轻的吻她,像是在对待无比珍贵的东西。 卿月本是要拒绝的手便轻轻的环上了他的颈项。 夜色更能放大的人的谷欠望。 “真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一个不小心,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是。” 卿月摇摇头,回应他。 便是这样的回应,还有那一双还上脖颈的手,让凤翎再也忍不住,他的吻由最初的轻柔变得狂肆,狠狠的吻住,攻城略地,相互纠缠…… “好了,再亲下去,我忍不住了。” 好久好久…… 凤翎猛地松开卿月。 两个人的呼吸都好重,卿月还有些懵懵的,清眸蒙上水光,看起来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哪还有往日里那副疏离冷漠的样子,此时只觉得浑身发软,便是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嗯……” 她动了动身体,不知碰到了什么,凤翎一声闷哼,整个人都僵硬下来,接着一把扯过旁边的蚕丝被将卿月捂住,“睡觉。” 嗓音哑的不像话。 卿月被蚕丝被包着,自觉的不舒服,便扭动了几下,想要挣脱出来,凤翎本就忍的厉害,她又在怀里扭动,只觉得整个人憋的要炸开。 “晚儿,别动了……” 他动了动腰。 卿月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瞬间整个人爆红,似煮熟的虾子一般,呼出的气儿都是热的,当即是一下子也不敢动了,本想骂凤翎几句,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卿月绷着身体,整个人僵硬到了极致,索性凤翎感受到了,轻轻摸摸她的发顶,“放轻松,睡吧,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凤翎,你闭嘴吧。” 终是没忍住,卿月咬着牙说道,她整个人都要被蒸熟了。 耳边传来凤翎闷闷的笑声。 不是梦,是她真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夜渐深,外面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也都渐渐停了,卿月一晚上被折腾的很累,不知什么时候便悄然睡了过去。 凤翎却是了无睡意,他爱意澎湃无处宣泄,却也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要了他的小姑娘。 他用手臂撑着自己抬起眼,看向那张熟睡的容颜,弯下身,在她眉心映下一个亲吻。 睡吧,他的小丫头。 ……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处打了进来,暖黄色一片。 卿月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了眼。 动了下,浑身都有些疼,记忆回来,才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切,猛地坐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凤翎的身影。 她愣了愣,摸了下唇瓣,有些微的肿,脸颊瞬间红了,她想起了昨晚上他对她做的事情。 好久没睡过这般踏实的梦了,自从出事,她几乎总被噩梦惊醒,便是睡着了,梦中亦是一片血腥痛苦,而昨夜,只有一片温暖。 大概是听到了卿月起身的动静,门外候着的湘琴忙出声道,“王妃,您醒了吗?奴婢可以进来伺候您了吗?” “进来吧。” 卿月道,声音还是有些哑,嗓子昨夜被烟熏的有些疼,今日需的配些清热润喉的糖丸吃,也给凤翎一些吃。 想到此,她微微一顿,原来就是在不知不觉间什么都想着他了吗。 湘琴从进来屋子之后,那张圆圆的脸蛋上就掩饰不住的笑意,伺候着卿月梳洗,又将卿月要穿的衣裙给找出来,一边给卿月梳头,一道兴匆匆道,“王妃,王爷清早离开的时候就嘱咐奴婢将早膳给热在小厨房里,不让奴婢打扰你,说是让你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还让 奴婢转告您,他去书房办事,等您醒了过去找王爷就行……。” 卿月眉眼轻动,闪过一丝温柔,这样的感觉好奇怪的,是在跟她报备他的行程。 “王妃,王爷昨晚上为了您连命都不要了,就冲进去就您的命,王爷真的好爱您啊。” 第179章 等着一天,太久了 湘琴的声音在卧室内回荡,想到最初她醒过来时候,这丫头战战兢兢的跪在院子里,连说句话都磕巴,如今却是肉眼可见的活泼了。 湘琴变了,她变了,凤翎也变了。 想到此,卿月笑了笑,并未再开口,只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一看他。 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那种心情。 …… 煜王府发生大火,此事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众人议论纷纷,这煜王爷煜王妃为何前日才刚遇刺,府邸又被人给放了火?究竟是谁干的不得而知,但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卿月收拾好了之后便去了前厅去找凤翎,走过 长廊,穿过二进的院子,站上拱桥,便能看到昨夜里被火烧的几处痕迹,卿月的眼神冷了三分。 卿月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瞧见宫中的人离开。 “睡好了?” 凤翎从会客厅内走出来,瞧见卿月的身影,便直接操纵轮椅上前,自然的出声喊道。 两个人视线一碰,凤翎眸子的温柔和缱绻让卿月心中一动,她眼中带着些羞意的错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嗯。” “宫中来人了,是皇上传了什么话过来吗?” 卿月走到凤翎的 面前,直接出声道。 知道她面皮薄,凤翎倒也没有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只是仍不自觉的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父皇派人过来看看府上的情况,让我们到宫中住些日子。” 卿月诧异的抬眼。 皇子封王,自是有了自己的封地和府邸,断没有再住在宫中的道理,可见皇上对凤翎宠爱到了何种地步。 “本王拒绝了,不合适。” 知道她在想什么,凤翎接着道。 “确实不宜去宫中住着,反而会更不方便。” 想到宫中的萧皇后,他们煜王府可是跟她彻底的撕破脸,这要在入宫去住,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原本明日才是父皇给楚宴定下的十日之期,但知道本王中箭落崖,父皇只道让本王好好养伤,便是再晚些日子也行,但父皇那边刚刚传了话来,说是楚宴一早便进宫表明,说是已经找到了‘无双老人’,还有卿家……” 说到卿家,凤翎看向卿月,“卿家也等不及了,想要回卿二。” 卿月能想到爹爹娘娘的煎熬,二哥被人害死,未抓住真正的凶手,且‘尸身’还被夺走,想想便让人痛彻心扉,这些天都不知道爹爹娘亲是怎么过来的?可她现在是真的不能将二哥暴露出去,她就想借着‘二哥之死’将卿云瑶、楚宴还有她那个师傅给钉死。 但楚宴和卿云瑶这边,可真是环环相扣,刺杀纵火之后,一刻都不肯耽误。 “晚儿,还有一件事,本王说了你不要激动。” “什么事?” 卿月抬起眼,见凤翎清绝的脸上有些微的欲言又止,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只怕是自己家人出事。 下一刻却听凤翎道,“今早接到消息,卿家大少回京了。” 凤翎话音一落,倒是让卿月一怔,接着眼睛瞬间通红,似有些不可置信般,“卿家大少……大哥回来了?” 她的大哥,接父亲衣钵,驻守西北边境,几年都回不了家的。 当年她惨死之前,已经是几年没见过大哥了。 可即使她跟大哥中间隔着那么多年的光景,她依旧能记得大哥的模样,记得大哥年年从外面寄回来的给她的礼物和暖心思念的信件。 “卿家少将军昨夜进京,清晨一早便进了宫觐见父皇,求父皇给一个公道。” 凤翎轻捏着卿月的手指。 卿月的眼尾微微泛着红,她知道凤翎身体还没有养好,本就中箭落崖,加之又闯入火场,按理说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最少也要休息三天以上,那胸前的箭伤才能愈合一些。 可如今…… 大哥自边境而回,自然是收到了二哥的消息,可关键是他有无皇上的口谕,若为将者私自离开镇守驻地,那是要被革职杀头的大罪。 大哥带着一身铮铮愤怒而回,他想干什么?自是为二哥讨回公道。 卿月眼中的焦急和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凤翎握住她手的力道多了几分,卿月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别担心,卿大将军和你大哥都不是无知之人,应该是卿二刚出了事儿,卿将军便从父皇那里求了恩典,准许通知卿家大少,让他回来送弟弟一程。” 凤翎较卿月更为理智。 卿家大少断然是接到了父皇的口谕,否则擅自离开驻地,那性质就不好说了。 卿月并未被凤翎的话安抚道,她眉眼担忧中藏着些微的冷意,她是怕大哥被卿云瑶和楚宴利用,从而站了队,在楚皇的心里留下间隙。 “别怕,我们这就进宫,既然卿家大少也回来了,一切事情也该了结了。” 不仅是卿月所受的苦难,还有他。 他们的苦痛都原自一人,如今确实是到了该讨回的时候了。 “可是……” 卿月拧眉,她担心凤翎的伤,怕一旦起了冲突从而让他伤势加重,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不用担心,本王会将一切都安排好,先用早膳,昨晚上就没什么都没吃。” 对于卿月的焦灼,凤翎显的平静很多,他牵着卿月的手一路去了膳厅,丫鬟很快就将餐食端了上来。 “吩咐下去,影卫队全部出动,迅速去通知谢公子、卫将军,就说最好准备。” 用膳间,凤翎已经连续下了几条命令。 卿月才知道凤翎在她不自知间,早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今日撕破了楚宴的真面目,他狗急跳墙,那么凤翎这里也不会出现束手无策的情况。 一场大火,毁了药方中的一切药材,不管是毒药还是伤药,唯有她身上带着的那一颗幻颜丹完好无损。 用完了膳,已是巳正,今日倒是个极好的天气,晴朗无风,阳光轻撒。 煜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 卿月推着凤翎的马车徐徐而来。 “做好准备了吗?” 上马车之际,凤翎回头问。 卿月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冽至极的寒光,似带着劈开一切的利刃,“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第180章 放狠话 “我要亲自撕开他们的伪装,扒了她的脸皮。” 卿月话中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本王陪着你。” 凤翎笑,几分邪肆,几分冷。 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皇宫而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经看到巍峨挺立的宫门,宫门打开,马车一路朝里,只能停在前宫门,卿月透过车厢窗户正瞧见卿云瑶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 “六皇弟,六弟妹,听闻昨夜府上着了大火,你们没事吧?这脸是受伤了?” 卿云瑶看到卿月和凤翎的瞬间,朝着他们走来,看到他们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的笑意。 卿云瑶从得知煜王府大火,这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果然师傅要办的事情就没有不成的,看看凤翎和卿月,脸上印记虽然不重,但也能看出灼热伤,尤其是凤翎手上还包裹着纱布,看起来就有点儿惨的样子。 也确实,卿月和凤翎自昨日火场走了一遭,受了不少的皮外伤,便是上了药,过了半宿,也不能立刻就好了。 凤翎一张脸冷沉一片,眉头拧紧,他是一眼都懒得看着卿云瑶。 只要一想到这阴毒又愚蠢的女人顶着的是月儿的脸,他心里的杀意就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之前尚未爱上月儿之时,已是愤懑厌恶,如今更是恨不得将这人脸皮撕了,这样一个肮脏丑陋愚蠢的灵魂,凭什么玷污月儿这张脸? 所以凤翎一眼都懒得看她。 只是却也未曾见到楚宴和其他人的身影。 “阿翎,你先进去,我跟她说一会儿话。” 这时,只见卿月弯下身子,凑到凤翎边上轻声说道。 “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凤翎反握住卿月的手,凌厉凤眸瞥过卿云瑶,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杀意。 卿月捏了捏他的手心,“很快进去找你。” “嗯。” 他受不得卿月跟他撒娇,半点儿没脾气就妥协了。 这里是在皇宫,知道卿云瑶掀不起什么风浪,也知道这卿云瑶不是晚儿的对手。 卿云瑶一直在边上看着两人的互动,那种宠溺的和喜欢的氛围,她轻易就看出来了。 卿云瑶眉头拧了拧,心里有些不舒服,上一次凤翎和卿月之间还不是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明显是合作的关系,可如今竟是眼中有了彼此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这是爱上煜王爷了?” 凤翎一走,卿云瑶两步走到卿月的面前,嗤笑一声,讥讽问道。 卿月抬起眼,一双清冷无波的眸子看向卿云瑶,她顶着自己的脸,却露出这样一副模样,真真是让人心里添堵。 “卿云瑶,你很得意?” 卿月看她,只觉得她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唔,姐姐这话问的,当真是有些伤了妹妹的心,只是听闻姐姐自南郊山回府遭遇埋伏坠崖,接着府中又着了大火,妹妹着实为你担忧了呢。” 卿云瑶眉目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是真觉得开心。 只要卿月不舒服,倒霉,她心里就快活。 若是往日,卿月见她这副阴阳模样,早就一巴掌甩了过去,但现在的卿月,却是无比的冷静,看她的眼神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大概是卿月的神色太平静了,让卿云瑶的心里愈加的不满,她冷了脸色,盯着卿月道,“对了,大哥回来了,今早天一亮,大哥就去幽王府见我,大哥啊,还是一无既往的稳重俊美,尤其是对我很是疼宠,还从边境带了礼物给我呢,呵呵,我甚是喜欢……。” 卿云瑶捂着嘴娇笑出声,尤其是看到卿月脸上的表情愈加的冷,她这心里更别提多得意了。 只要一想到如今她拥有的这些都是从卿月手里抢来的,她就真是又高兴又快意。 “说够了?” 卿月冷冷出声。 卿云瑶唇角的笑意一顿,接着就听卿月道,“卿云瑶,你不会以为你会抢来的东西就真的是你自己的了吧?你在我这里得意什么?炫耀什么?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自卑和害怕罢了,你若是不怕我,何故于几次置我于死地?又何故于让平阳去刺探我的在煜王府药房的位置,从而派人纵火?” 卿月的几句反问让卿云瑶彻底的笑不出来,只是眼神仇恨的看着卿月。 “卿云瑶,偷来的东西迟早是要还回去的。” 卿月声音幽幽。 就今日,她定要将她偷来的一切通通给撕裂。 大概是卿月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心惊,她竟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卿月的眼神和几句话给镇住了,更加的恼羞成怒,当即恼恨道,“卿月,你不用在这里故作淡定,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看谁会相信你说的话? 说不定被你用如今这副皮囊给诓骗住的煜王爷也会离你而去呢。 哎,只要想想你的惨状,没灭就替你感到心酸。 姐姐,你真是好可怜呢。” 卿云瑶讥笑着叹息开口。 她知道如今的卿月是什么也没有了,她不过一个空口白牙,谁会相信她说的话? 但师傅已经将幻颜丹的解药给炼制出来了,只要在众人面前给她服下,她的真实容貌可就露出来了,那可是一张被她的剑毁的无比彻底,丑陋的看不出一点儿原貌的脸啊,只要一想到那一刻,她都忍不住的激动兴奋。 卿月瞳孔缩了下,只看卿云瑶这模样,便知道她心里必然是没安好的主意。 “你师傅炼制出幻颜丹的解药了?” 卿月忽的出声。 卿云瑶一惊,嘴角的笑也跟着一僵,瞬间抿唇不语。 便是这副样子已经让卿月肯定了心里的猜测,甚至于能猜到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卿云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你这副僵硬呆滞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蠢货。” 听到卿月的话,卿云瑶眼中浮出惊天怒意,她最厌恶的就是卿月自认聪敏,而说她蠢。 “卿月,你也就能在我面前逞几句口舌之快,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死,除非你现在跪下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条生路。” 第181章 大哥,你还好吗 卿云瑶冷笑着说道。 她们两个人谈话的地方守门侍卫离的很远,也断然不敢偷听他们说话,所以卿云瑶说起话来倒是有恃无恐。 听到她的话,卿月冷笑一声,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卿云瑶,你就这么笃定你赢定了吗?” “呵,你以为你说的话还有人相信?卿月,咱们走着瞧,四年前我能搞死你,四年后我照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卿云瑶咬牙道。 卿月不愿去看她那副狰狞的样子,转身就想走,身后卿云瑶却仍然一副不解恨的模样,“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你真爱上煜王爷了?呵呵呵……真是可怜啊,曾经的天之娇女如今只能以色待人,跟一个身中剧毒的残废合作,啧啧啧,想当初,你跟楚宴哥哥……” 呼! 卿云瑶咬牙切齿,什么难听的话说什么,只求能打击到卿月,却下一刻话未说完,就见已经转身的卿月刷的一下回过神,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眼神之狠厉让人忘之心颤。 “卿云瑶,你再说一遍!” 卿月的声音低沉的吓人,像是厉鬼出世。 卿月本不想搭理卿云瑶,总之过一会儿要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只是她不该侮辱凤翎,那个曾清风霁月的男子,虽遭奸人多害,但绝不该是卿云瑶这人可以羞辱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吗? “你,你敢杀我?你杀我试试!” 卿云瑶咬着牙道,通红着眼,强装镇定,没想到卿月竟然在这里动手。 她是疯了吧。 但转念一想,她定然是因为无计可施,所以想拉着她同归于尽、 想到此,当即便有些害怕。 “来人……” 她费力出声,声音都有些嘶哑。 本就在远处站着的侍卫纷纷冲上前,但是谁也不敢出手,一个个面色白的厉害,这可是两位王妃啊,一个幽王妃,一个煜王妃,他们这些当差的哪敢上手。 “你不是早就跟你那个师傅商量好了弄死我的办法吗?而且还烧了我的药房,将我的一切准备都扼杀在摇篮中,既如此,我就在此杀了你好了,我们两个同归于尽,我一无所有了,你自也什么都得不到,你说呢?” 卿月声音阴森森的,在卿云瑶的耳边一字一句。 听的卿云瑶整个人都有些打颤。 “你,你敢。” 她咬牙道,此时有些后悔将卿月给刺激的狠了。 回答她的是卿月陡然加重的手劲,勒的卿云瑶舌头都要伸出来。 “住手!” 正当卿云瑶眼前阵阵发黑,以为自己真会被卿月掐死在这里的时候,一道暴呵之声猛地想起,随着一道罡风自身后而来,卿月一把甩开卿云瑶,一个闪身闪过这一道来自身后的攻击,一回头就瞧见一男子冷冷看着她,一把将卿云瑶给拦进了怀里。 男子乌黑的头发用玉冠扣束着,面容丰神冷峻,气度中却带着几分的铁血,正是卿家大哥卿子渊。 大哥已年近二六,多年未见,大哥愈加成熟,五官也更为俊朗立体,眼中的锐利逼的人喘不过气。 卿月眼睛莫名一红,无数情绪纷涌而来,像是要将她给包围。 她跟大哥有多少年没见了? 五年,六年? 一声大哥哽咽在嗓子里,她好委屈好委屈,有好多的话想跟大哥说。 “大哥,幸好你来了,方才煜王妃她差点儿掐死我。” 就在这时,只听卿云瑶一声哽咽出声,话音一落,就见卿子渊的瞳孔一缩,目光更加的冷锐,只听他道,“末将从边关赶回,便得知舍妹与煜王妃之间似有一些矛盾,但煜王妃宫中行凶,欲将舍妹置于死地,是不是太过于过分了?” 卿子渊冷声质问,铁血的威压一下子就蜂拥落下。 他是上个战场杀过无数敌人的人。 若普通人被这样一吓,怕是双腿都要软。 卿云瑶听到卿子渊的呵斥,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她靠在卿子渊的怀里,满眼都是挑衅的看着卿月,看着她哀恸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一阵畅快,刚刚所收受到的委屈和惊吓此刻全部烟消云散。 卿月看着眼前人凌厉的眉眼,心口灼热而又跳动的厉害,若是之前她早已经难受的不成样子,就如当初二哥误会她的时候,但现在她心里素质强了很多,面对大哥的冷言冷语,她倒是显得平静了不少。 大哥只是不认识她而已,被蒙骗了,但这人仍是她的大哥啊,从小就那么宠着她的大哥,多年未见,无比想念的。 卿子渊目光有些微冷的看着卿月,却见她眼尾发红,目光中似有无数话要说,唯独没有尖锐和杀意。 这位煜王妃有些奇怪,好似并未如小妹形容的那般。 他眉头愈加的拧紧,下一刻却突听卿月道,“卿大哥,你右胳膊这两年下雨天还会疼吗?” 终是没忍住,轻轻出声,是关心亦是激起大哥心头疑虑。 果然这话一落,卿云瑶顿时就变了脸色,唇角嚣张得意的笑意都僵硬在唇角,她是万万没想到卿月竟会直接了当的这般说话,忙不迭的看向卿子渊,却只见他似是愣了下,拧了剑眉,满脸的不解,“煜王妃,如何得知末将右胳膊的雨天会疼?” 探究,怀疑的视线落在卿月的身上。 他当年在一场战役上,被敌军偷袭,用刀勾穿了肩胛骨,虽当时救治的及时,但也留下了旧疾,一旦下雨冷天,胳膊便会发酸发疼。 守将领有些伤痛在身,自是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件事也就他的家里人知道,这煜王妃如何得知的?据说这煜王妃是秦家自小被养在乡下的女儿。 卿月垂了垂眼,她怎么会不知呢?大哥远在边境,她心里挂念,不知道私下里炼制了多少丹药被运送到那边给大哥。 “秦晚,你又在搞什么鬼?大哥右胳膊有伤这件事也是平阳郡主告知你的吧?平阳这个丫头单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被你三言两语就给套走了,而你现在当着我大哥的面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还称呼我大哥为卿大哥,你是想害死他吗?” 第182章 差不多都齐了 眼见着卿子渊拧眉不解,一副探究之样,卿云瑶当即出声道。 这话落下,卿子渊眼中的疑惑才落了去,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面前的这位煜王妃似好像很了解他,而且那样的沉久凝视的目光竟让他觉得心里莫名难受了一下。 “煜王妃,末将听家父说过,您跟煜王爷曾救过舍弟,末将在这里谢过煜王妃和煜王妃。” 卿子渊冲着卿月的方向拱了拱手。 卿月眼睛湿润,微微避开。 她大哥就是这样的,性子冷硬,刚正不阿,是非对错鲜明,与父亲极像。 “末将万里昭昭从边境赶回,便是为了送舍弟一程,也是想亲眼看着凶手受到惩处,至于舍妹与王妃之间的误会恩怨,想必今日也能说的清楚,刚才一幕,末将只当王妃与舍妹是在打闹,此事便到此为止。” 卿子渊声音铿锵而正气。 他提到了卿湛的救命之恩,又提到了刚才她掐住卿云瑶脖子的一幕,是把恩和怨一起提出来了,一笔勾销的意思了,是大哥的性格。 卿月嘴角牵了牵。 卿子渊在看她,等着她的回应。 至于卿云瑶,她不过是在看笑话,听着卿子渊一口一个大哥,看着卿月那副眼尾带红的模样,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下一刻,却忽见面前的卿月摇了摇头。 “大哥,我与她之间,不死不休。” 手指直直的指向卿云瑶的脸。 一声大哥,一声不死不休,让卿子渊陡然脸色沉如墨海。 卿云瑶也是瞳孔一缩,她算是看出来了,卿月这是被逼到了绝境,都不想着掩饰了吗?可是又能怎么办?谁会相信她说的话?谁能证明她是真的卿月呢?她们一起长大,凡是卿月知道的事情她也大多知道,更何况她还有后手,但看卿月这模样,她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呵……如今,倒是也只能靠那张嘴过过瘾,故弄玄虚了。 “秦晚,你……” 卿云瑶故作生气,呵斥道。 话未说完,便听旁边的卿子渊冷声道,“煜王妃你这话是何意?还有,末将担不得您一声大哥。” 卿月没回答卿子渊的话,只是深深的看一眼两人,转过身就朝着宫门之内就去,只是遥遥的似有童谣之声传来,“天苍苍,野茫茫,哥哥起床学木匠,小小个子坐门槛,左刻一个刀,右刻一个剑……” 卿子渊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心口震动,他的记忆被那一首歌谣拉回童年,他小小少年,自小便有一个爱好,雕刻,那时候一到早起来便坐在门槛处,聚精会神的雕刻刀剑,哪里也不去,他的小妹不过几岁的年纪,最是闹腾,总想着到处去玩,便总来打扰他。 他性子冷而沉默,不想理小妹,她就围着他脆生生的唱童谣,一唱很多年,且这歌谣都是小妹自己编的。 “丫头,这首歌谣也是你告知平阳的吗?” 忽的,卿子渊出声询问道。 卿云瑶听到卿月唱童谣的时候就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卿月果然是没安好心的,不过她就是再暗戳戳的搞小动作也没用,不会有人认出她的。 “嗯,大哥,我跟平阳那丫头一直交好,什么话都跟她说,如今平阳被秦晚走的近了,估计也是知无不言,那个丫头一向是性子单纯。” 卿云瑶垂眼道。 卿子渊拧了拧眉头,没有在说什么,他对这个煜王妃的印象说不上好与不好,都是从家人口中得知。 关于父亲那里,对这位叫秦晚的煜王妃,似乎存着感激之情,但对于妹妹和幽王爷,却是对这个煜王妃极其的厌恶。 至于他,千里跋涉,追的不过是一个二弟死亡的真相。 “嗯。” 卿子渊点了点头,这个插曲算是过去了。 “大哥,我们不进去吗?” 卿云瑶问,楚宴已经进去了,她在这里就是特意等的卿月,就为了刺激她几句,甚至刺探她一下。 “在等一会儿,爹和娘在后面,到时候一起觐见。” “娘也进宫来了吗?” 卿云瑶仰头问。 卿子渊点点头,“出事的是你二哥,娘那边知道了真相,怎么可能坐得住?她是定要看看到底是谁杀了阿湛的。” 卿云瑶瞳孔闪烁了下,抬眼就看到卿雷山和容婉相携而来。 “爹娘。” 卿云瑶忙的出声,抬脚就迎了上去。 …… 崇阳殿。 殿内皇上一脸沉怒的坐在最上守位置,萧皇后冷肃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凤贵妃的眼睛有些红,看起来面容有些憔悴的模样。 楚宴和凤翎都到了,各坐一边,殿内的气氛冷凝而又僵持。 卿月进殿,众人抬起眼神,楚皇的神色缓和了下,主要是卿月和凤翎昨夜一起遭遇的大火,脸上的那点儿灼伤还很明显,一看就是遭了罪了。 坐在凤贵妃位置旁边的是长公主和平阳郡主,跟上次她进宫时坐的位置一样。 平阳见到卿月进宫,双眼紧盯着她,似乎有不少话要说的样子,只是卿月一眼略过,却是都没跟她对视线。 平阳嘟了嘟嘴,心里闷闷的慌。 卿月行了礼,便走到了凤翎的边上,凤翎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在手中轻柔把玩。 他靠在轮椅上,一副不羁冷妄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凤贵妃漂亮的眸子眨了眨,她儿子跟晚丫头进步这么神速?这是说开了?心情突然一下子就好了不少,看来秦宁月那事儿没给这两个孩子造成困扰,反而让他们关系更亲近了。 而这时,殿外脚步声响起,卿云瑶和卿子渊进了殿,身后紧跟着卿雷山和容婉。 卿月视线紧紧追着爹爹和娘亲,只一眼,眼泪就险些落下来。 不过短短十天,爹爹头发竟白了一半儿,而娘亲更是面容消瘦,眼底的青色已经遮掩不住,一看就是多日未曾睡好。 卿月赶紧别开视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末将叩见皇上。” “老臣、臣妇拜见皇上。” 齐齐行礼。 “都起来吧。” 楚皇抬了抬手。 “赐座。” 楚皇道。 随着众人都坐下,楚皇终是出声道,“不过短短几日,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第183章 楚皇之怒 楚皇的语气很沉,这话一出,竟是谁都没有接话。 “晚丫头,你跟瑾之没受什么伤吧?” 楚皇视线一转,看向卿月,出声道,语气难得温和,天子威压收了起来。 卿月被点了名字,当即起身冲着楚皇行礼道,“回父皇,秦晚与王爷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是王爷本身就有箭伤在身,昨晚一闹,倒是让伤口又崩裂了。” 楚皇脸色更沉。 “瑾之身上的毒解的怎么样了?” 楚皇又问。 这句话也是卿月的心头刺。 她努力炼制了那么多些时日的解药丹,被一场大火给毁于一旦。 “皇上,昨晚大火,烧了府上三处地方,其中就有王爷给秦晚加盖的药房,被大火毁于一旦,里面所有的药材、丹药,还有儿臣给王爷炼制的解毒丹全都化为了灰烬。” 卿月本就眼尾泛红,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压着气,带着些愧疚哽咽。 楚皇的脸色已经冷到极致,似冰冻一般。 凤贵妃更是双眼都是压抑的怒火。 一旁的平阳听到卿月的话,整个人愣了下,她性子直,说话也不过脑子,当即就道,“什么?药房被烧了?什么人干的?为何偏偏烧了三处地方,就有药房在其中?莫不是凶手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烧掉药房?” “平阳,闭嘴,没规矩!” 平阳话音一落,就被长公主呵斥了声。 这谁都想明白的事情,偏的她喊出来。 “呵呵,平阳所想也是朕所想,朕的幺儿才刚被刺杀坠崖,还没缓过这口气来,昨日里府邸就被烧了,救命的药都没了,你们说是谁这般胆大,天子脚下,竟是如此张狂?” 楚皇厉声问道。 无人应声,殿内一片寂静,但气氛很是冷凝。 “老四,你说呢?” 楚皇凌厉的视线一转,直接落在楚宴的身上。 今日的楚宴穿了一身玄衣,腰间坠着一块墨玉,墨发被玉冠给束了起来,整个人丰神俊朗。 “父皇,儿臣不知。” 被点到名字,楚宴剑眉微微一拧,当即起身拱手道。 他一向聪敏,岂是听不出自家父皇的意思,分明是在怀疑敲打他。 “不知?呵呵呵……” 楚皇冷笑了两声,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他视线扫过殿中的所有人,谁能感受到楚皇的那种威严逼迫感。 “皇后觉得呢?” 忽的,楚皇又问。 萧皇后脸色一直就是臣的,紧绷的坐在那里,如此被点了名字,萧皇后瞳孔一缩,当即一声冷笑道,“皇上这话问臣妾,臣妾如何能知道?往日里煜王爷也没少得罪人,谁知道是谁干的?” 砰! 皇后话音一落,皇上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震的面前的茶杯都被打翻。 “若说蹊跷,还真是蹊跷,朕给了老四十日之期,让他将那位‘无双老人’找来,这期限眼看到了,煜王却频频遭遇刺杀,你们让朕如何想?” 楚皇厉声问,可见心里压抑了多少怒气,他不等众人回家,视线朝着下首的人一扫,当即一声笑,只是那笑没达眼底,“朕今日一瞧,这殿内众人倒是泾渭分明,卿将军、抚远大将军,老四,你们都是一家人啊,倒是老六,与他的王妃坐在那里,形单影只,难怪屡次遭人陷害啊。” 这话一落,殿内众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楚皇这话是相当严重了。 竟好似在说,幽王爷有卿家撑腰,而煜王却无能力出众的亲家,竟是直接将卿家与楚宴划分到了一个阵营。 卿雷山和卿子渊面色大变,当即叩首在地。 “皇上,末将自边关赶回,是得了父亲线报,听闻二弟惨死,让末将回来送二弟一程,信中所言,末将回京,已得圣上口谕,否则末将断然不敢私自赶回京都,弃圣命于不顾!” 卿子渊一身正气,目光端正清明,郎朗沉声道。 楚皇抿唇,自知他说的是实话,当日宫中一辩,卿将军便叩首请他,询问可否给卿子渊去个快信,允他回来送弟弟一程,来回十日,日夜不停歇,快马加鞭应是能够赶上。 他当时怜这位忠臣失去儿子,加之边关近些年都很安稳,便允了这请求。 可谁能想到,短短几天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刺杀坠崖,火烧府邸,竟是直奔着要他儿子的命去的啊。 “皇上息怒,老臣生于卿家,自卿家主祖先陪同先帝征战沙场,被赐封将军王称号,至今已是四代,老臣极其卿家上下谨记祖训,忠于楚国,忠于圣上!皇上,卿家对圣上的衷心日月可鉴!” 卿雷山不卑不亢,却话中带着哀恸开口。 “煜王遇刺,老臣毫不知情,老臣失去儿子,夫人因为失去孩子,更是一下子病倒,整个卿家都陷入悲痛之中,只为等一个公道。” 楚皇抿紧了唇瓣,一双眼幽深威严,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只是落在卿雷山和卿子渊身上带着探究之意,他自然知道卿家的衷心,但如今卿家与他的老四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最有可能对瑾之下手的除了老四这一派,还能有谁? 今日到殿,卿二之事一句未提,皇上的震怒显然是因为凤翎的坠崖受伤和府邸遇火。 看到楚皇这般盛怒,爹爹和大哥都叩首在地,卿月急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要做的是揭开真相,撕开卿云瑶和楚宴的真面目,但绝不是陷卿家于不义,让皇上对卿家失去信任。 “父皇。” 就在一片气氛焦灼之中,只听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是凤翎。 “父皇,卿将军为人最为正直衷心,从不拉帮结派,只对父皇衷心耿耿,即使其女与幽王成婚,这些年走动的也并不频繁,相比幽王府那边做什么事情,卿家都是不知的, 况且卿二之死都还没揪出真正的凶手,卿将军这些日子必然度日如年,更何况在卿将军心里,儿臣和晚儿怕还是他们卿家的恩人,所以儿臣所遭遇之事必然与卿家无关的,若论嫌疑,幽王妃的那位师傅才最是有嫌疑,至于他是谁的人…… 父皇,只要将这人揪出来,一切怕都能水落石出。 不管是卿二之死的真相,还是刺杀儿臣的真相。” 第184章 人到齐了 卿雷山和卿子渊同时抬头,似没想到这个时候凤翎会为他们说话。 听到凤翎的话,楚皇似是嗯了一声,随后道,“卿将军,抚远将军起来吧。” 卿雷山和卿子渊面色沉凝而复杂的起身,容婉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在地,被卿雷山扶着坐回椅子上。 卿月看的心里难受至极,她想上前去扶一下娘亲,可身份都不允许。 “煜王遇刺的事情,暂且先不说,今日就先把卿二被害的事情弄清楚,老四,朕给了你十日之期,人你找到了?” 楚皇视线落在楚宴的身上,有些冷。 楚宴感受到了,他已然看出来,父皇对他无比冷淡,自上次便已经存了试探之意,如今凤翎遇刺坠崖,父皇已经在心里觉得是他做的。 甚至于,刚才凤翎的那一番话更是将一切推到了‘无双老人’的身上,只要证实无双老人是假的,那么他也会跟着失去一切,好一招狠毒的招数。 但很可惜,今日他注定不会让凤翎和秦晚得逞。 这会儿,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楚宴的身上,只要他说一句没找到,那么在楚皇这里,他必然失去所有的信任。 下一刻,却听楚宴拱手道,“父皇,儿臣找到了。” 楚皇瞳孔一缩,“找到了?” “是,儿臣不负父皇所托,已将无双老人找到。” 楚宴又道。 “人呢?” 楚皇问。 “父皇,无双老人性子有些冷,他知道有人冤枉他杀了卿二少之后,很是愤怒,如今被儿臣安抚下情绪,就在儿臣的府上等着洗刷清白。” “哦?” 楚皇手指轻摩擦着茶杯。 “将人带过来吧。” “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禀告。” 楚宴又道。 “说。” “儿臣恳请父皇允许秦家人上殿。” “什么?” 楚皇拧眉,似是有些不解,这个时候提到秦家人做什么? “父皇,无双老人一生醉心于医学,他老人家的医术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之前儿臣找到无双老人,跟他说明缘由之后,他曾见过煜王妃一面,且说煜王妃身上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究竟是何秘密,无双老人并未告知儿臣,但与秦家有关,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允许秦家人上殿。” 楚宴一席话真真将所有人弄糊涂了。 视线纷纷在楚宴和秦晚身上打转。 “好,朕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要搞什么鬼。” 楚皇沉声道。 楚宴得了吩咐,当即就吩咐了下去。 殿内有些安静,从楚宴说了那番话之后就一直没有人开口,卿月坐在凤翎的边上,几次偷偷去看娘亲,娘亲整个人显得很沉默,有些失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从进了殿,除了最先的叩拜,娘亲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心里针扎般的疼。 她又去看卿云瑶的表情,她整个人都有些兴奋,双眼异常的亮,好似有什么期待的好事正在发生。 反观楚宴,他瞥过自己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冷厉和厌恶。 “娘亲,四哥真的找到那个黑衣人了?我见过他的样子,只要他一出现,我一定能认出来……” 平阳也很是紧张,她凑到自家娘亲耳边悄声说道。 长公主也拧了眉,她也没想到楚宴真的将人给找出来了,难道秦家那小丫头说错了?杀人的根本就不是卿云瑶的那个师傅,否则如何敢出现呢?并且听楚宴那意思,那老者可不是被武力扣押,而是被好生的招待在府上。 长公主的想法自然也是场上众人的想法,如今倒是只有看到人才能说的清楚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脚步声响起。 先来的是秦家人,秦鸿章带着自己的女儿秦宁月出现,秦宁月应是第一次面圣,整个人想的有些紧张,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跟着秦鸿章一起跪下。 “秦相起来吧,去旁边坐着。” 楚皇挥了挥手,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他现在看见这个秦鸿章也有些烦,今日压根就没想着让他上殿。 秦鸿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神不自觉看向卿月,却发现那死丫头连个目光都没给他,气的秦鸿章心里窝火。 这些日子,他几次让人传话,甚至让 宁月亲自去了煜王府走一趟,让这死丫头回家一趟,这死丫头愣是面都不见。 早知道这是个心这般毒的,当初就该在她生下来的时候给溺死。 秦鸿章带着秦宁月和秦硕走到下手位坐下,秦宁月倒还好些,毕竟大家闺秀的教养和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虽然心里有些怯意,但面上还是能装的镇静,她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凤翎,却见那人低垂着眉眼,始终没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秦宁月心里难受的揪成一团,她看可在场这些人,一颗心不停的下坠,只当今日将他们喊过来,可能是为了给她赐婚,只是不明白,为何会连秦硕也喊上,还有卿家人……那位目眼神寒光凌凌的男子是卿家的大少,抚远大将军,年纪轻轻,一身军功,如今竟从边关赶回来了吗?难不成是想将她赐婚给这位卿家大少? 秦宁月满心烦乱。 她不想嫁给卿子渊,尽管他很不错,但常年在外,两地分居,而如今她心里却是只想嫁给凤翎的。 就在这时,又有脚步声响起,外面传来通报声,接着一个穿着黑袍子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踏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他。 那是一个老者,身躯佝偻,一声黑袍,露出的那张脸也是干瘪的有些暗黄,眼窝深陷,看起来有些阴郁的模样。 “是他,就是他杀了卿二,也要杀我!”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叫,平阳整个脸色都变了,她站起来,整个人无比激动的指着面前的黑袍老人,怒声呵斥。 平阳郡主的这一声尖叫让众人纷纷脸色骤变。 “平阳,你看清楚了吗?” 长公主也拧眉问道。 平阳直点头,眼中那个恨啊,直指着黑袍老人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那日在幽王府前面的小巷里,就是你杀死了卿二,就是你!” 第185章 诡辩 平阳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激动,指着鬼佬大声呵道。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鬼佬的身上。 “平阳,你看清楚了?” 楚皇沉声问道。 卿雷山更是瞬间恨红了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黑袍老人,卿子渊在一旁轻按住容婉的手,安抚自己娘亲过于激动的情绪。 还未开始问话,平阳一句话便已经将事情的真相给吼了出来。 谁心里能不惊诧?这黑袍老人竟是这般胆大包天,竟还敢出现在金銮殿多之上,如今人证在此,他可还有什么狡辩的? “皇舅舅,平阳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他,杀了卿二,还想杀了我!” 平阳咬牙,恶狠狠喊道。 “卿姐姐,四哥哥,你们真的被骗了,这个老头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无双老人,他是个杀人凶手。” 卿云瑶激动的冲着卿云瑶和楚宴的方向喊道。 “混账!小小女娃,你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就在此时,只听老者嘶哑的声音响起。 那阴郁的双眼扫过平阳,竟让人心里无端的生出冷意。 平阳被这一眼看的脸色发白,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她被那个诡异的老头盯着,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与那日缠在手腕上的蛇一样,只有一片阴冷粘腻。 从进入这个宫殿,鬼佬没有给任何人行礼,包括楚皇。 “老夫行走九州几十年,竟是第一次被人冤枉成凶手,本不想理此事,但听闻有人借着此事欺辱了老夫的徒儿,所以老夫今日才走了这一趟。” 话音落,视线冷冷的落在卿月和凤翎的身上。 卿月冷嗤了一声,只静静看着,她倒是想看看楚宴,卿云瑶还有这个鬼佬想搞什么把戏。 “师父……” 这时候,卿云瑶轻喊一声,泫然欲泣,她起身上前走到鬼佬的身边,“师傅,是徒儿让您受委屈了。” 她双眼通红,话音落,接着跪地道,“父皇,母后,前些日子便是在这个殿内,秦晚一口咬定了我师傅是杀死二哥的凶手,说我的师傅身份不明,不是无双老人,不过是料定了我师父行踪不定,已经离开了京都城,这些日子我茶饭不思,无法面对自己的父母兄长,日日悔恨流泪…… 我不相信对我那么好的师父是坏人,可也不敢回家面对父母双亲悲戚的眼神,这些日子幸得王爷,处处寻找,日夜不眠,总算是联系上了师父,今日我与王爷就把师父带来了,以证清白。” 卿云瑶双眼通红,一副倔强无比却又受了委屈的模样。 “月丫头,你起来,本宫今日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做主,皇上,上次一辩,你听信秦晚和煜王的话,说月丫头的师傅假冒‘无双老人’,限宴儿十日之内将人找出来带过来,这不用十日,人便已经带过来了,今日还望皇上您秉公处理。” 这个时候,一直绷着脸萧皇后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站起身来,冷冷出声。 话音中都带着舒出一口气的爽利和宣泄。 “前辈,又见面了。” 她话音落,便朝着鬼佬的方向打了声招呼。 上次一面,是他帮楚宴解毒。 鬼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楚皇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面前的鬼佬,“所以说,你真的是无双老人?” “老夫自然是。” 鬼佬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如何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楚皇又问,面上不辨喜怒。 “老夫又何需证明自己的身份?又何需像你们证明身份?” 只听鬼佬一声冷笑,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掩不住的冷意和张狂,站在那里,就能看出这殿内他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坐在最上位的楚皇。 若他是真的无双老人,这样的态度也实属正常,本就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江湖处处都是他的传说,如今被人冤枉,入了皇宫,只为自证清白,说出去着实可笑。 甚至这里的人也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今日进了这皇宫,貌似是为她的徒儿讨公道来了。 卿家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一直在打量鬼佬,就是这个人收了他们卿家的女儿为徒吗?他是江湖传言中的无双老人吗? 以为鬼佬的话说的毫不客气,甚至是丝毫没有给楚皇留面子,殿内一下子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却就在这时,卿子渊站起身来,“前辈,在下卿子渊,乃月丫头的长兄。” “嗯。” 鬼佬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卿子渊。 “前辈,此前子渊并不在京都城内,不知这边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但二弟卿湛遇害,如今平阳郡主指证您是凶手,不知前辈可否解释,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卿子渊态度不卑不亢,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满是睿智。 他不去纠结面前的老者是否是无双老人,不管他是谁,他要知道的是,是不是如平阳所说,是这人杀了卿湛! “老夫不知那小丫头说的什么,老夫乃月丫头的师傅,如何会杀她的二哥?简直就是可笑至极,谬论。” 只听鬼佬一声冷呵,语气压抑沉怒。 卿子渊瞳孔一缩。 不止是他,还有卿雷山…… 本意外找到月丫头的这个师傅,一切就可真相大白,如今这一句否认,竟让所有的事情回归原点。 “胡说八道,你这个坏老头简直就是在狡辩,难不成本郡主还能冤枉你吗?本郡主是亲眼看见的,看见你要杀我,看见你打伤卿二!” 平阳一听他否认,整个人都急炸了,当即就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小丫头,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说,老夫这辈子只救人,不杀人。” 鬼佬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不够一句话就能让平阳失控。 没有任何的人证,谁能说他杀人了? 死人又不能说话。 “不,他在狡辩,他故意在狡辩,那日在巷子里,只有我跟卿二见过你的真面目,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平阳急切道。 “平阳,你上次就是这般说的,一口咬定凶手,是秦晚说凶手是我师傅……你也就真的当了真,可是平阳,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不是只靠一张嘴来说的,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我的师傅。” 第186章 倒打一耙 卿云瑶红着眼开口,扶着鬼佬站在那里,一身都是正气。 “卿姐姐,我有证据啊,我就是证据,那一日,我看到的人就是他,就是他啊。” 平阳听到卿云瑶的话,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扔进了油锅里,她本以为卿姐姐是被她的师傅给蒙蔽了,如今来看,不止是蒙蔽,压根就是被洗脑了,为什么她都指认了,卿姐姐还是不信? 面对平阳的焦急指控,下一刻却见卿云瑶摇了摇头道,“不,平阳,你看到的不是我的师傅,而是其他伪装成了我师父的人……” 平阳一愣,众人也是一愣。 而卿云瑶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这些日子以来所受到的憋屈就是为了这一刻。 今日,她定要将卿月打入地狱,让她再也没有站起来的能力。 “卿,卿姐姐,你,你什么意思?” 平阳愣声问。 她这一问,便也是问出了全部人的心声。 接着,就见卿云瑶冲着楚皇和萧皇后的方向重重跪地道,“父皇,母后,其实这一切事情都是秦晚在自导自演,杀害二哥的凶手就是秦晚本人,是她用了邪药,幻化成了师傅的模样,栽赃嫁祸。” “嘶。” “什么?” 卿云瑶的话不亚于一枚炸弹,砰的一下在殿内炸开。 所有人目光刷的一下齐齐看向秦晚,甚至平阳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秦鸿章自从进殿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可此时他额头瞬间冒出了汗,这会儿心里更是无比的发慌,坐到丞相这个位置,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他的智慧的和八面玲珑,可如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感觉到大事不妙。 邪药?幻化?杀人? 秦鸿章打了个冷颤,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要倒大霉了,他还真以为这个便宜女儿有那么好命,被无双老人收为徒弟了呢。 秦宁月更是听的一头雾水,但不妨碍她聪敏的自己推敲,几乎在三言两语中便推断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眼神深了深,下意识去看秦晚和凤翎,却见那两人情绪淡漠,好似压根没受到那些话的影响。 “月丫头,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卿雷山也站了起来,若仔细看,能瞧见他双拳紧握,显然在极力的克制着情绪。 卿子渊也绷紧了脸,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卿月也没有跟家里人说过。 “爹爹,娘亲,大哥,你们不要着急,今日就是为了一切事情真相大白,还师父的清白,为二哥讨回公道!” 卿云瑶铿锵道。 “父皇,其实儿臣早在几日前便已经找到了无双前辈,本想着立刻带着前辈进宫觐见,但前辈却说想查查陷害他的人,却不想,这一查却是查出了不少的东西,且这些事情也让儿臣大为震惊,一直等到今日上殿才禀告父皇。” 这边楚宴上前一步,躬身冲着楚皇禀告道。 “所以,你们查到了什么?” 楚皇沉声问。 楚宴却是看向旁边的鬼佬,“前辈,劳烦您将事情真相说出来。” “呵呵,若不是因为老夫的徒儿,老夫今日绝不会站在这里。” 鬼佬冷声道,看得出他的不满和怒意。 接着他眼皮一抬,直接看向卿月的方向道,“老夫一生醉心医术,什么妖魔鬼怪在老夫面前都会原形毕露,小丫头,你自诩老夫的徒弟,却又在背地里欺负老夫真正的徒儿,否认老夫的身份,你做这些问过老夫的意见了吗?” 鬼佬嘶哑质问。 一双眼阴恻恻的,只要一想到他费尽心思想要的典籍就在面前这个小丫头的脑子里,他就恨怒到了极致,想要亲自扒开她的脑子。 今日他就折了这小丫头的翅膀,让她成为他的阶下囚,而后他会一点一点从她的脑子里扒出想要的东西。 卿月一张脸清凌凌的,没有慌乱,没有震动,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看着卿云瑶和楚宴,看着他们安静的表演。 她倒是要看看这几人到底做的什么套来对付她。 不等卿月说话,就听面前的鬼佬接着呵道,“小丫头,你以为你炼就了一身邪术,招摇撞骗,就能瞒过所有人了?你顶着别人的脸,站在老夫的面前,谁给你的胆子?” 鬼佬怒声呵道。 卿月瞳孔轻轻一动,终是明白了,原来卿云瑶和楚宴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呵呵呵…… 他们知道她卿月的身份,以为她也是同样的食用了幻颜丹,幻化成了秦晚的模样,所以今日是想当着众人的面撕开她的真面目,毕竟她的真容已经面目全非,被利剑划的稀巴烂,压根看不出本来的容貌。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早该想到的。 呵…… 卿月冷嘲的勾了勾唇角,眼中的冷意几乎溢出来,只是可惜了他们,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其实早就死了,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如今的她不过是灵魂重生而已。 不过既然他们要演,那她就陪着好了。 “你这个老匹夫,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老糊涂了?”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凤翎猛地出声,他一脸乖戾,那双眼中凝满了深沉而又冷怒的杀意。 之前晚儿跟他说过,这些人可能会耍花样,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还被被这帮人的无耻给恶心到了。 听到凤翎这般毫不客气的话,鬼佬的面色沉的能滴水,却掩了杀意,斥声道,“煜王,老夫谅你是被蒙骗在骨子里,不去计较你的口出不逊。” 鬼佬冷冷道,不等凤翎接话,又继续开口,“煜王可知道你娶了个什么东西?她可不是你要娶的秦家女儿,秦家女儿早就被她杀了,而她吃了邪药幻化成秦家小女儿的模样,嫁入煜王府,煜王啊,你是真的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啊。” 鬼佬的话让所有人瞬间都变换了脸色! 震惊,恐惧,不可置信。 面前这人不是秦家小女儿?是吃了邪药?秦家小女儿已经死了。 秦鸿章更是惊的不行,他机械的转头跟自己的大女儿秦宁月对视一眼,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 寂静。 诡异。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怀疑落在卿月的脸上,如果卿云瑶的师傅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女人该是何等恐怖,她又是谁? 第187章 戏中人 “她不是秦家的女儿?那她是谁?我秦家的女儿呢?” 秦鸿章终于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愤怒出声,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卿月,似要从将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卿月垂着眉眼,没人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随着秦鸿章的一声质问,她的肩膀似是抖动了一下,这一点点细节落在众人的眼中,只当她是害怕。 “别怕,本王相信你。” 这时,凤翎伸出手握住秦晚,轻声开口,接着凤眼一厉,冲着鬼佬呵斥,“你以为你在这里胡扯几句,本王就会相信你?” 卿月垂着眼,无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她的凤翎在陪着她演戏呢。 真好,曾经无数个黑夜陷入噩梦,她以为自己走上的是一条孤独的复仇之路,她甚至设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她是怎样一腔孤勇,满腔怨恨的撕开卿云瑶和楚宴的真面目,却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般。 她不是孤军奋战,有人在她的背后给她强大的力量和安全感。 甚至握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演戏。 凤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心里话,遗憾遇见你有些晚,但又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爱上你。 “晚儿,本王只相信你。” 凤翎紧握着卿月的手,再次强调道。 秦晚终于抬起头,只是长睫轻颤,那脸色似也有些苍白,完全不是往日那般清冷孤傲的模样。 这样子分明是心里有鬼啊! 秦宁月看的眼中冷意弥漫,尤其是看到凤翎握着她的手,一副深情表白的模样,更是刺痛了她的心,她跟凤翎在一起两年,他也不曾这般对她。 但这个老前辈说秦晚不是她的妹妹,是吃了邪药! 秦宁月意识到,今日是个绝佳的机会,铲除她的机会! “老前辈,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何说她不是我们秦家的女儿,您可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这时,秦宁月起身,一脸的不解模样。 鬼佬瞥了一眼秦宁月,这一眼极淡,却也让秦宁月后背出了一层汗,好可怕的眼神。 “老夫这个人从不说假话,证据自然是有的,这天下任何邪药都会有解药,老夫这两日闭门不出,便是在炼解药,只要丹药服下,立刻原形毕露。” 鬼佬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楚皇,萧皇后,包括凤贵妃和长公主,都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本来是来证实杀人凶手是卿云瑶的师傅,这个自称无双老人的老者,可如今,事情竟变成了秦晚是假的? “你说吃就吃?谁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若是毒药,伤了本王的王妃,谁来负这个责任?” 凤翎冷呵,直接挡在卿月的前面。 演戏可以,越入戏越好,早晚会将楚宴和卿云瑶的脸打的啪啪响。 但是他绝不会让月儿陷入危险之中,这药丸是什么鬼东西,他不会让月儿吃。 “煜王爷,你怎么就没有听明白呢?” 这个时候,卿云瑶再也忍不住的出声,她瞥眉道,“煜王爷,站在你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秦晚,是她杀了秦家真正的小女儿,取代了她嫁到了煜王府,又用邪药幻化成了我师傅的模样,杀死了我二哥,这一切她都是有预谋的。 她挑起幽王府和煜王府之间的斗争,让父皇和母后还有凤贵妃娘娘生出嫌隙,她将整个京城搞的乌烟瘴气。 甚至我怀疑,您遇到刺杀,府内着火都跟她脱不了关系,目的就是嫁祸给幽王府和我师父,让父皇发怒,让兄弟反目,她其心可诛!” 这话真的相当严重,出口的瞬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如果真是这样…… “不可能,卿月,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诋毁晚丫头,你们师徒二人一唱一和就将人给毁成这样?晚丫头是什么人我们心里清楚,瑾之遇刺,是晚丫头不顾生死舍身坠崖相救,瑾之体内的毒也是晚丫头一直在治疗。 感情这么多天,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一套说辞,想置晚丫头于死地啊,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只听一声厉呵,凤贵妃站起身来直接怒斥。 她刚才也被这师徒二人的话给惊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但也是惊了一下就忙的反应过来,她不能被这师徒二人牵着鼻子走,晚丫头是什么人,她心里是知道的,假如说这师徒二人说的是真的,那就应该拿出证据来。 卿月不可谓不感动,没想到这个时候凤贵妃会出声护她。 “贵妃娘娘,卿月与师傅所说句句属实,真相皆在这颗药中,只要她用了,必然会露出真面目。” 卿云瑶急声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只要证实了秦晚不是秦家的女儿,再露出她的那面目全非的脸,不管她在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就算她大声高喊她就是卿月,所有人也都只会将她当成疯子。 卿云瑶眼中的快意和激动都要掩饰不住了,尤其是她抬眼瞥向秦晚那抿紧的发白的唇角。 呵……卿月,你不是很嚣张?你再继续嚣张啊!你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掐我的脖子吗?今日怎么哑巴了呢? “刚才瑾之不是说了,这丹药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会随便入口?” 凤贵妃冷声道。 “前辈,月丫头,可有办法证实她不是秦家的女儿?只要证实这一点,就已经说明她是个骗子,心怀叵测,到时候再吃下药丸,自然就露出真面目。” 萧皇后冷笑一声开口。 她这些日子不仅被皇上禁足,更是被警告试探多次,她在宫中也惦念楚宴那里,生怕他被人算计了,却没想到的儿这场翻身仗打的竟然这般好。 萧皇后虽不知其中细节,但她只看自家儿子和月丫头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势,加上她曾亲眼见识过无双前辈的医术,所以对他们所说自然没有任何怀疑。 “皇上觉得呢?” 萧皇后转头问楚皇,不等楚皇开口,她接着道,“若说起来,这秦晚是有些诡异,人人都知这丫头自小出生便被送到了乡下庄子里,是吧,秦相?” 第188章 滴血验亲 猛地被点到名字的秦相一个激灵,忙的点头,“回禀娘娘,确实是这么回事。” “一个自小在庄子里长大的小丫头,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上不得台面,一朝成了煜王妃,却好似脱胎换骨,整个人尖锐张扬,胆子天大,武功医术样样不落,你说这不是藏的太深,是不是就是人换了?” 萧皇后意有所指的开口。 “皇上,您将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放在煜王的身边,你就真的放心?” 萧皇后又道。 这一次果然就见楚皇瞳孔一缩,一锤定音,当即道,“可有办法?” 四字一出,望向的是鬼佬和卿云瑶的方向。 “滴血验亲。” 只听鬼佬嘶哑声响起。 “老夫这里有一种特殊药水,无色无味,倒入水中之后,只要将近亲的血迹滴入,若是相同血脉,自然能够凝合,若不是,便融合不了,你可敢验?” 鬼佬充满阴骘的双眼看向卿月,恶意问道。 卿月缓缓抬起头,这是当着所有人面的一场交锋。 所有人都在看她,等她一个答案。 看她敢不敢。 她久久未曾出声,眼神看似冷静,可睫毛轻颤,这分明是有些紧张的表现,尤其是她的十指和拇指一直在相互摩擦,这是她往日里下意识的小动作,只有紧张的时候才会这样,这一幕幕都落在了卿云瑶的手里。 她简直想在心里大笑三声,她知道了,卿月不敢! 她怎么可能敢呢?因为她是卿月啊。 而此时的卿月想必更想用这个药水跟爹爹娘亲一起验吧,可是她和师傅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楚宴亦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她久久不语,似强撑坚强的样子,冷冷的勾了下唇角,寒冽淡漠的眸子闪过厌恶。 “秦晚,你可愿自证清白?” 似是见她久久不语,楚皇拧眉询问。 他之前确实对晚丫头改观,加之贵妃极其喜欢这个丫头,他便也觉得这丫头够格做这个煜王妃,但他也绝不允许有心怀叵测之人藏在暗处,谋害他的儿子。 良久,只听卿月道,“秦晚愿意,但在此之前,秦晚要求,卿月与卿将军先验!” 一句话让众人不解,却是让卿云瑶脸色一下煞白。 她怎么可能验?她跟卿雷山的血肯定融不到一起去,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 这个卿月,这个时候还在垂死挣扎。 “秦晚,你不必事事都要喊上我,滴血验亲本就是我师傅提出来的,我为了避嫌,绝对不会靠近一步,你若是心有怀疑,可让平阳与长公主向验,也可让秦相与秦大小姐在验,总归是大家都是公证的,你也不必胡搅蛮缠,若你肯承认,那么验血这一关也可省了。” 卿云瑶绷着一张脸说道。 可真是会狡辩啊。 卿月看着她那副吓破胆,又极力镇定辩解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本郡主先验!去端水!” 就在这时,平阳郡主站起来大声喊道,她真的快被逼疯了,为什么事情越来越让她看不懂?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卿二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她什么都不管,她只想要一个真相! 没人呵斥她的无礼,似是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真相。 很快一盆水就被端了上来,这时候鬼佬走上前来,看着平阳道,“徐璈丫头,那天晚上你如果看到的杀人凶手真是老夫,那应该就是前面这个人用了邪药幻化成了老夫的模样,放心吧,真相很快就会大白。” 平阳身躯一僵,看着鬼佬将瓷瓶中的药水往盆中滴了一滴,当真是无色无味。 “娘亲,你来。” 平阳喊道。 长公主绷着个脸,倒也没拒绝,她一向是站在公平的角度,哪怕她对秦晚的印象很好,但如果这人真的从头到尾都在说谎,身份不明的话,那么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毕竟敢将她,她女儿,甚至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很快有侍卫呈上一把匕首,长公主接过,在之间轻轻一划,一滴血落入盆中。 平阳紧跟着立刻将匕首拿过来,也将自己的手指破开,血滴入盆中,而后亲眼瞧着两滴血融为一体,“融合在一起了,真的融合在一起了,我们是母女。” 平阳叫唤出声,她是彻底了信了。 接着她又将秦相和秦宁月拉过来,分别让他们滴血入水盆,也都纷纷融合在一起。 “你们是父女,果真是父女。” “秦宁月,我们两个滴一下试试。” 平阳又道。 她是最积极的那个人,比任何人都迫切的想要真相,秦宁月本是有些不愿,已经验了一次,在场这么多人,这平阳郡主非要找她,但只要一想到过会儿就能将秦晚的真面目露出来,她心里的郁气就消散了不少,便也配合了平阳的测验。 两个人分别滴了一滴血,却迟迟无法融合,血色在水中晕染开来,各占一块地方。 “果然没法儿融合,我们不是姐妹。” 秦宁月,“……。” 她们当然不是姐妹。 至此,随着平阳的测验,所有人都知这水没有问题,是确实能验出血脉的药水。 “秦晚,该你了。” 楚宴的声音冷幽幽的响起。 卿月与他的眼神在空中对上,刀光剑影,俱是冰霜和寒雪。 “六弟也莫要阻拦,如果是皇兄误会了她,皇兄亲自给她赔罪。” 见凤翎似要说话,楚宴出声道。 却见凤翎似笑非笑,眼底一片冷嘲,不屑道,“赔罪?呵……”你配吗? 而一直站于人后的卿月,终于迈出了步子,她视线扫过整个大厅,这里有她的父亲,娘亲,大哥……有秦晚这具身体的父亲和嫡姐,有她的仇人楚宴和卿云瑶还有鬼佬,还有她的爱人凤翎…… 甚至于最高位皇上,萧皇后,贵妃娘娘,长公主……她的好友,最单纯,最无辜,也是最没有智慧的平阳。 今日,注定有人要哭,有人要落泪,有人要伤心欲绝,有人要死无葬身之地。 “好,既然你们想验,那我就如你们所愿!” 第189章 啪啪打脸 卿月忽的一笑,笑意清冷中带着寒芒。 她两步上前,直接从平阳手中拿过匕首,对着指尖一划,血珠落下……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害怕退缩,让卿云瑶的心里突的一下,楚宴也是一愣,鬼佬的瞳孔一缩,心里有感觉哪里不对,一双眼紧紧盯着卿月,生怕她搞小动作。 但是没有,她只是滴了一滴血水中,而后就退了一步。 她应该是在强装镇定!卿云瑶如是想着,却也不自觉的凑上前去。 而此时秦相握紧匕首,深深的看了卿月一眼,接着对着指尖比划,“如果真是你杀了本相的女儿,本相绝对不会饶了你。” 秦鸿章放了句狠话。 话音落,却见卿月淡淡瞥过眼,“别说的好像你有多爱她似的。” “你……” 匕首一划,血珠滴落。 卿云瑶忙的往前快走两步,平阳也看过去,甚至卿雷山都站了起来,秦鸿章和秦宁月亦是紧紧的盯着水面…… “疑?” “嗯?” 血色晕染,慢慢凝聚。 “融合了,融合在一起了,卿姐姐你看到了没有,两滴血融合了啊!秦晚是秦相的女儿。” 这个时候,平阳惊叫出声,此刻的平阳都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刚才她还是又惊又怕。 “怎么可能……不可能……” 卿云瑶才是大受震动,她整个人惊的不行,怎么会这样?她蓦的抬眼,死死的盯着卿月,她不是卿月吗?那为何她的血会跟秦鸿章的融合在一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师傅,血融合了,他们的血融合了。” 卿云瑶心头一片慌乱,主要是事情没有朝着他们安排的方向而走。 便是鬼佬也是一愣,他两步上前,果然见到铜色盆中血色凝聚,是真的融合了,这就说明秦晚跟秦鸿章是真正的父女关系。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 她亲口承认她自己是卿月,也承认了武汉双老人就是她的师傅,所以她的血怎么可能跟秦鸿章的融合在一起呢? “怎么,谎言被拆穿了很失望吗?” 卿月含笑,不轻不重的出声。 在场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血液相融,那么卿云瑶师徒二人所说的话全都站不住脚,成了笑话。 秦鸿章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秦宁月眉头紧锁,这结果让她大失所望,这个秦晚竟然真的是她妹妹,那幽王妃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说的那般斩钉截铁? “你做了什么手脚?” 鬼佬眯着眼,紧紧的盯着卿月,嘶哑出声。 “水是你们端来的,药水是你配对的,我只是滴了一滴血而已,血液相融,是为亲生,我能做什么手脚?是你们师徒二人在胡编乱造,编了一个天大的荒谬故事,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卿月冷声质问。 目光相撞,刀光剑影。 楚宴亦是拧紧了眉头,他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看看‘卿月’,再看看无双老人,他们的脸色俱是一样的难看,反而秦晚,一派平静和冷凝,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超出了掌控。 卿云瑶有些慌,求救般的眼神看向鬼佬,这个时候只能依仗着师傅,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卿月已经死了,其实面前这个人就是秦晚?不对啊,这说不通…… “对了,你还炼化了一颗药丸是吧,一个能让我露出真面目的药丸对吧,现在给我,我就当着你的面吃下去,看我会不会幻化出另外的一张脸。” 卿月勾着唇角,接着冷笑,将手递到鬼佬的面前。 但鬼佬没动,一双眼阴骘无比。 “师傅,给她,让她吃下去,让大家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卿云瑶在身后催促,她现在心头无比慌乱。 按照他们的设想,秦晚在第一步滴血认亲就能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秦晚,接着吃下幻颜丹解药,露出毁了容的脸,成为所有人的眼中的怪物。 可是第一步就夭折了。 “你敢吃吗?” 鬼佬心下觉得不对,但在卿云瑶的催促下,和计划落空的疑惑下,还是沙哑出声。 卿月抬手将瓷瓶接了过来,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打开,那是一颗黑棕色的药丸,散发着药香味,短短时间内就将药材集齐,从而炼制出来,可想而知是废了多大的功夫。 “晚儿,别吃。” 凤翎拧眉制住道。 凤贵妃也是一脸担忧,“晚丫头,别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这两个人像是胡编乱造,如今又诓骗你吃药丸,他们按的什么心?” “没关系,母妃,今日我就让他们看清楚,到底是谁该露出真面目。” 卿月轻笑一声,眼中尽是锋芒。 她捏着药丸,看一眼凤翎,“放心,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我是医者,我的师傅是无双老人,区区一个幻颜丹解药,她查看了,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她幻化了容貌,那么这颗丹药里有她的血,加上其他的材料,会让她原形毕露,但若她未曾服用过幻颜丹,那么这只是一颗滋补养身的丹药罢了。 卿云瑶死死的盯着她。 而后就见卿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药丸捏碎,而后放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呼哧,呼哧…… 卿云瑶粗喘的呼吸声已经压不住了,她一双眼瞪的好大,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秦晚。 可是沙漏一点一点流失,她的容貌毫无变化。 依旧是那张清冷倨傲的脸,眼中冷意锋利,嘴角似笑非笑。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秦晚?你到底是谁?” 卿云瑶彻底失态,她惊喊出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她试探过,她也亲口承认过,而且种种迹象,各种交手,都充分的证明她就是卿月,秦晚就是卿月,可是为什么幻颜丹的解药不好用?她没有露出那张面目全非的丑陋的脸,为什么她的血能跟秦鸿章的融合在一起? 卿云瑶想不明白。 她失态般的疯魔模样落在所有人眼里。 “月儿,你怎么回事?” 第190章 不,我不验 只听卿雷山一声怒喝,他眉头紧锁,眼中带着不解的看向卿云瑶。 此时的卿雷山还只当自家的女儿是被那个黑袍老者给欺骗迷惑了,而卿子渊更是身躯紧绷,做好了十足的防备,只怕这黑袍老者突然动手。 “爹爹……” 卿云瑶对上卿雷山压着怒气带着不解质问的眼神,脑袋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而这时,卿月面色忽的一变,戾气尽显,甚至连声音都高了几个度,“爹爹,谁是你的爹爹,幽王妃,你说清楚,这殿内,谁是你的爹爹?” 发难来的猝不及防。 卿云瑶被这一声呵斥,惊的脸色一变,心头更是阵阵惶恐。 偏了,一切都跑偏了,现在该怎么办?她急切的看向师傅,可师傅似被定在了那里,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没有看她。 “煜王妃,您请息怒,月儿应该是被蒙蔽了。” 卿雷山上前一步,冲着卿月的方向拱手道。 这是她高大伟岸的父亲,此刻是在为他的女儿求情,但他不知道接下来听到的真相也许能要掉他半条命。 “卿将军,你要跟幽王妃验个血吗?” 忽的,卿月话锋一转,出声道。 卿雷山唇瓣一动,刚想说不用,抬眼就瞧见面前的煜王妃满眼都是哀恸,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好像什么都不能说,那样的眼神让他一个大将都跟着心疼了一瞬。 “不验,我不验,秦晚,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就是爹爹的女儿,为何要验血?” 卿云瑶目眦欲裂,整个人的都惊恐的不行,当即怒声喊道。 她整个人都在发颤,因为站不稳,往后退后一步,直接被楚宴给拦在怀里,她紧紧的抓着楚宴的袖子,“阿宴哥哥,我不要验血,这个秦晚一定是做了什么,她肯定在想着如何算计我。” 卿云瑶紧紧抓着楚宴,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楚宴眉目沉沉,心下惊疑越来越重,眉头紧锁着,抬起眼看向卿月道,“秦晚,你想干什么?” “楚宴,我想干什么你猜不出来吗?” 卿月讽声问。 楚宴心里一个咯噔,这个秦晚眼中冷冽刺骨,竟有一副撕裂一切的惊悸感。 “本王的王妃自进了这个殿,就被幽王妃、幽王爷和那个老匹夫诬陷,编了一出惊天大戏,一会儿说本王的王妃不是秦家的女儿,一会儿又说本王的王妃用了邪药,幻化了容貌, 一盆接一盆的脏水毫不留情的泼下来,如今本王的王妃亲自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如今是不是轮到你们自证了?” 凤翎懒洋洋的开口。 但语气慵懒,眼神却无比凌厉。 “药还是这个药,水还是这个水,幽王妃,你去滴个血,让本王看看你跟卿将军是否是父女?” 凤翎指向楚宴怀里的卿云瑶。 卿云瑶紧紧咬着牙关,头慌乱的摇,“不,不能验。” 一旦验证,她百口莫辩。 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六弟,今日这事是……” “楚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楚宴看不得卿云瑶这般样子,剑眉一拧,当即出声,他只当凤翎是在为秦晚出气,他们怀疑秦晚不是秦家的女儿,如今他便也逼着月儿跟卿将军滴血认亲。 其实这会儿楚宴的脑子也有些乱,在府上的时候,无双前辈不是说了秦晚此人深不可测,根本不是真正的秦晚,而是一个幻化了他人容貌的小人,这些日子,他几乎调动了大部分的资源到处去寻找药材,只为了炼这只能让秦晚原形毕露的丹药。 但是为什么事情跟月儿和无双前辈所说的不一样?秦晚还是秦晚,压根没露出其他的真面目,滴血验亲她也还是秦家的小女儿。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而此时只听凤翎的一声厉呵,竟是丝毫没有跟他留脸面,完全一副撕破脸的模样。 而楚皇,眼神莫测,并未阻止。 “晚儿被你们逼迫着,跟秦相滴血认亲的时候可是半点儿没有推辞,如今幽王妃,只是让你跟卿将军验一下血,为何你这般推三阻四?难不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凤翎手指瞧着轮椅,慢悠悠问道。 他像是一只野狼,盯紧了 一只满肚子坏水的蠢猪,逼得她一步一步露出破绽。 “我……我是我爹的女儿,无需滴血验亲。” 卿云瑶摇头,内心焦急慌乱,但是越是这样的模样落在众人的眼中越是诡异。 今日这殿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似都看出卿云瑶的不对劲。 “月儿,你自然是爹的女儿,刚才你误会煜王妃在先,如今煜王爷想让你滴血认亲,你自当配合。” 卿雷山拧眉道。 他也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谋后路,只当她是被那个黑袍老者给诓骗了,之前咄咄逼人,如今被啪啪打脸,他既要为二儿子讨回公道,也要让女儿莫要受到牵连。 可随着卿雷山的呵斥声落下,卿云瑶依旧缩在楚宴的怀里,不敢动。 愈加的诡异了。 萧皇后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黑成一片,死死的咬着牙,一句话都不想说,她是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是这般,不是说秦晚是个吃了邪药的?不是说她不是秦家的女儿? “月儿。” 卿雷山又喊了一声。 眉头拧成疙瘩,很是不解,他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如今这副样子又是什么情况。这 “小妹,过来。” 这时候,卿子渊站起身,走到楚宴的面前,抓住卿云瑶的手腕。 可卿云瑶却死死的扒着楚宴,整个甚至因为恐惧而在微微发抖。 卿子渊觉得愈加的不对。 “小妹,你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敢跟爹爹滴血认亲?” 他依旧喊她小妹,但话中却带着怀疑…… 卿月站在身后,眸光轻眨,哥哥,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啊。 卿云瑶被卿子渊一句话惊的脸色煞白,她知道今日她躲不过去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她该怎么办? “师傅,师傅……” 第191章 臣女有状要告 惊急之下,卿云瑶冲着鬼佬喊道,语气都带着恳求。 滴血认亲的药水是师傅研制的,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她不能被拆穿的,否则她的下场……卿云瑶摇头,她简直不敢想。 但鬼佬站在那里,他一双阴骘的眼死死的看向卿月,若此刻他还没发现自己竟是被耍了,那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他以为今日可以彻底将这个卿月这个小丫头打入谷底,彻底掌控在他的手里,如今看来,这丫头跟那个凤翎,分明是早就做好了套,就等着他钻进来。 只是有一点儿他依旧不解,她既是卿月,那为何血液能跟秦鸿章融合在一起,而且幻颜丹的解药吃了,她竟然也没有露出真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卿月,过来!难道到现在你还没看明白,这个人是杀了你二哥的凶手吗?” 卿子渊只见自己妹妹这个时候竟还满脸求救般的冲着那她那个所谓的师傅求救,眼中神色瞬间一厉,厉声呵道。 “不,不是,大哥,我师父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杀二哥,没有,这一切都是秦晚在捣鬼,是她,都是她。” 卿云瑶脑子乱了,又拿不出好的主意,只能歇斯底里的冲着秦晚叫喊,眼睛一片通红,里面的恨怒几乎要溢出来。 这番模样落在卿子渊的眼中,只觉得心下咯噔一下。 他已经多年未曾见过小妹,印象中的小妹还是骄傲飞扬,烈焰如火,一副拽天拽地的模样,这一次,二弟遇害,他万里回京,也有看看家人的想法,但与月丫头见面之后,却几分生疏。 他想,小丫头也许是长大了,所以性子有所变化。 加之她三年多前受过大伤,忘了不少的事情,前后判若两人也能说得过去。 可随着相处,几件事情叠加在一起,他愈加的觉得小妹陌生。 此时此刻,谁都知道这个‘无双老人’应不安好心,可她偏偏像是被下了咒一样,眼中只有那个师父。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鬼佬,你看你的徒弟,她是不是快吓疯了。” 看着卿云瑶歇斯底里,满眼慌乱的样子,卿月轻嗤一声道。 鬼佬眼神阴冷的看过来,卿月却是半点儿都不害怕,只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冒充无双老人,杀卿家二少,还想栽赃嫁祸给我,这步棋走的步步狠厉,可惜了,没能如你的愿,要知道,这世上是非善恶,永远不是恶站在前面。” 卿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们这四年来做下的恶事,就在今天,就在这里,我一件一件给你们扒出来。” 卿月狠狠的咬着牙齿开口。 鬼佬干瘪的嘴巴抿的很紧,阴恻恻的看着卿月。 他是终日打鹰,今日倒是让鹰啄了眼,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摆了一道。 卿月不再看他,而是视线一转,目光讥讽而冷冽落在楚宴的身上,“幽王爷,你不让她去跟卿将军滴血验证,又是在害怕什么呢?” 卿月的矛头直指凤翎,尖锐无比。 楚宴薄唇紧抿,“秦晚,你没必要这般羞辱月儿,本王之前说过,若误会与你,自当给你道歉,本王……” “谁稀罕你的道歉?幽王,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模作样下去吗?” 不等楚宴话音落下,卿月情绪瞬间爆发,厉呵出声,竟是生生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 楚宴脸沉如水,紧抿薄唇,他又一次从秦晚的眼中看到了那灭顶的恨意。 却下一刻,卿月一个转身,重重的跪在地上,朝着楚皇的方向,“皇上,臣女有状要告!” 这一举动惊了所有人,不知秦晚这般意欲为何。 “何事?” 楚皇拧眉,也似有不解,却也询问出声。 只见卿月抬起头来,她依旧跪在那里,后背挺直如松柏,只是眼睛泛红的厉害,接着听她一字一句道,“臣女秦晚状告幽王楚宴与别的女子四年前联手残害卿家嫡女卿月!” 声音掷地有声,炸响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楚皇都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状告谁?状告的什么? 不仅楚皇不理解,今日这殿上的所有人都没想明白,尤其是卿雷山夫妇,更是一头雾水,这个煜王妃状告幽王爷与别的女子联手残害他们家月丫头?这什么跟什么?月儿不是在这里吗? 而此时,卿云瑶的脸色一瞬煞白,她死死盯着秦晚,她竟然真的敢!竟然真的敢说出来!莫名的恐惧却从心底升了起来。 今日不是秦晚的死刑路,是她的! 秦鸿章更是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将他原地憋死,天啊!他这个便宜女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原本以为上一次已经大开眼界,没想到今个更是让他心肝裂开,秦鸿章有种感觉,他怕是会被这个便宜女儿给害死! “秦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楚宴双眼尽是杀意,当即怒呵出声,若不是此时是在金銮殿上,他势必要拧断秦晚的脖子。 “四皇兄,你急什么?” 凤翎淡淡的声音响起。 楚宴蓦的回头,却只见凤翎嘴角几分讥讽的冷笑,而那双凤眸却冷的没有一分温度。 看到这一幕,楚宴简直气的冷笑,“好,本王倒是想看看,你们还要搞出什么把戏?本王与其他女子联手残害月儿,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月儿就在本王身边,何来残害?何来其他女人?” 楚宴冷冷开口,眼中一抹寒凉,语气之中尽是讥讽。 他不知道秦晚和凤翎在搞什么鬼,但只觉得无比可笑。 而卿月脸色未变,她只是视线平静的略过楚宴和卿云瑶,他们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呢,是料定了她的丹药都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没有实际的证据是吗? 但是,可惜了啊,她有。 这时候,就见卿月起身,她视线一一略过,最终停留在爹爹卿雷山的身上,而后轻轻开口,“卿将军,四年了,您就从来没怀疑过你面前的女儿其实早已经换了个人吗?” 第192章 血不相融 “什,什么?” 卿雷山唰的一下抬起头,脑子嗡嗡的,差点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卿子渊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寒星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秦晚,不止是他们,殿中的所有人都惊诧无比的抬起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秦晚,你闭嘴!” 卿云瑶抖如筛糠,却极力的保持着镇定,她说了!她竟然真的说了,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煜王妃,您这话是何意?” 卿雷山回过神来,沉声问道,但若是细听,能听到他声音里面发着一丝抖。 卿月咬住舌尖,看着爹爹因为隐忍和惊惧而泛红的眼角,她逼着自己将真相说出来,便又道,“我说,如今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女儿卿月,她其实早就在四年前被害死了!如今的这个卿月不过是个假冒的。” 她以为真相揭开的那一天,她会歇斯底里,然而当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悲哀与难过。 “秦晚,你够了!” 不等卿雷天反应,最先暴怒的竟是楚宴。 秦晚一句话激起的千层浪,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宴已是爆地而起,他疏冷寒凉的眸子此刻凝着一片血纹杀意,竟是直接的在殿上对秦晚动了手! “呵……四哥,是你够了!” 在楚宴爆地而起的瞬间,凤翎面色一凛,手中劲气凝聚成刀,呼啸冲向楚宴,砰砰,楚宴闪身后退,这股劲气生生的将他旁边的桌子劈的粉碎,茶杯四分五裂! “都住手!” 楚皇一声大喝。 成何体统,这是在什么地方? 楚宴双眼赤红,往日冷静的情绪此刻似都压不住,“父皇,秦晚妖言蛊惑,胡言乱语,毁儿臣与月儿清誉……” “是不是胡言乱语,看证据不就行了?四皇兄你又急什么呢?是心虚还是害怕?” 不等楚宴话落,凤翎冷淡的声音已经接着响起。 “本王心虚什么?” 凤翎寒声呵道。 他心中似有东西要破胸而出,此刻被愤怒死死压着。 秦晚和凤翎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一切皆是阴谋,是对他的栽赃和嫁祸,他身边的姑娘就是他的月儿。 而卿雷山,如此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冷硬的面庞有些僵硬,从秦晚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这个姿势一动没动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开口,”煜王妃,您不要跟老臣开这样的玩笑,老臣开不得这样的玩笑的。” “那就滴血认亲!” 凤翎下巴微抬,倨傲张狂,不容反驳。 凤翎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思绪给拉回刚刚,秦晚提出让卿月跟卿将军滴血认亲,可卿月却是那般抗拒,而此时随着秦晚话音的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卿月的身上,等着她说话。 如果秦晚是在胡说八道,为何卿月不敢验血? 卿云瑶此刻慌乱到了极致,拼命想办法,该如何躲过这一劫,但脑子嗡嗡的,好像什么办法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而就在这时,卿子渊已经站了出来,他高大而又沉默,端过那盆放了药水的清水,而后走到卿雷山的面前,让他划破指尖,卿雷山的手都在抖,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他知道他是一个军人,不管前方面对什么,他都不会退缩。 血珠滴落,取血完成。 卿子渊又走向卿云瑶,一步一步,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走在,像是要揭开一个惊天秘密。 “不,大哥……” 卿云瑶紧紧咬着牙关,想往后退,可是后面退无可退。 “大哥,你们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我是你的小妹,是卿家的女儿啊,就凭着秦晚的三言两语,你们就这样对我吗?” 卿云瑶厉声质问,是心虚,也是最后的挣扎。 卿子渊在战场上见过了各种俘虏,越是这般模样的越是在虚张声势,他的心也越来越沉,如果面前这人真是他的小妹,何故于怕成这样?他的小妹坦坦荡荡,最讨厌被人冤枉。 卿子渊将手中的铜盆放在一边,几乎强硬的抓过卿云瑶的胳膊。 “阿宴哥哥,救命,阿宴哥哥……” 卿云瑶慌到极致,大声的求救,她是越慌越乱,束手无策了。 楚宴听到卿云瑶的声音,只觉心口痛到窒息,当即就要冲上去。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四皇兄,你敢动一下试试!” 冷厉至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凤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边上,他坐于轮椅,居高临下,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刺骨的烟雾和轻蔑,劲气威压,一场交锋。 而就是这一点时间,卿子渊已是抓过卿云瑶的手,在指尖取了血。 即便心中有怀疑,可他也下意识的想着有没有可能是自己错了,便是连取血都只取了指尖血,并未过多伤害于她。 卿云瑶已是一脸绝望,没有人能来救她,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那滴血滴进了铜盆中…… 卿子渊死死的盯着盆中水,卿雷山亦是,这殿中每一个人的心脏都提了起来,等待最后的结果。 血珠滚动,却不相融。 蹭蹭。 卿雷山僵硬的后退两步,那样高大的男人脸色血色瞬间苍白,他摇头,脑子嗡嗡一片,像是有什么重锤在一下又一下的砸他,他今日过来是为了确认杀害他二儿子的凶手,而后跟煜王府商量将湛儿接回家,早日入土,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不相融? 为什么? 他不可置信,大受打击。 而容婉也早就站了起来,她那双温婉柔和的眸子满是不解和疑惑,“为什么不相融?雷山,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月儿的血为何与你的不相融呢?” 之前那位煜王妃说的那些话,她并未听进心里的。 她的女儿卿月,如今的幽王妃,就好好的在她面前,怎会不是她的女儿? 卿雷山的眼睛红了,通红一片,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卿云瑶,这眉眼,这五官,是他的女儿啊,怎么就不是他的女儿了呢? 而卿子渊深深的闭上眼,心口一片死寂般的疼痛,他知道今日有什么真相要被撕裂开了。 “你、是、谁?” 第193章 卿云瑶,演够了吗 卿云瑶一脸惨白,颤抖着唇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坐于位置上的平阳再也忍不住的冲向铜盆的边上,看到了那融合不了的血珠,不可置信般的喊道,“真的融合不了,你不是卿姐姐?你是谁?” 平阳的话,以及卿家所有人的反应都告诉了殿中的人,秦晚说对了,面前的这个卿月根本就不是卿家真正的女儿。 楚皇面色变了,萧皇后脸色也是震惊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凤贵妃跟长公主对视一眼,两人都抿住了唇,接着拧紧眉头。 秦家父女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喘,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会撞破这样一个惊天秘密,而且这秘密还是秦晚捅出来的。 秦鸿章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而楚宴…… 他起身看向那未能融合的血液,满心满眼都是怀疑,若面前之人不是他的月儿,不是卿家的女儿,那她是谁? 只这样想,心口处就传来一阵接一阵尖锐的疼痛。 不,不会,定然是秦晚做了什么手脚。 “月儿别怕,本王在这里。” 在所有质疑和怀疑的视线中,楚宴捏紧了卿云瑶的手,出声安抚。 “秦晚,你是在水中动了什么手脚是吗?” 楚宴冷声问。 多狠毒的手段?让月儿众叛亲离,让他与卿家分崩离析。 楚宴的维护和安抚,终是让卿云瑶慌张的脑子冷静了下来,对,她还没有输,不到最后,她怎么能认输呢?一定有破解之法。 “做手脚?事实摆在你们面前,你们还是不愿意承认啊?这水是你们端来的,这药是你们研制的,这血也是你们自己滴的,我何曾靠近一步呢?” 卿月反问道。 她看似平静,但心已是累极,只看一眼父亲娘亲的脸色,她便如刀割一般。 她没想过,亲手揭开真相会是这样一个鲜血淋漓的过程。 每个人都在痛。 “是你,秦晚,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你是不是早就得到我的血,拿去试验了?当初你在云妆阁后巷里杀我,喂我吃下一颗药丸,是不是就等着今天算计我了? 我师傅说了,我体内带毒,若不治,活不过多久的,是我师父给我熬药换血,我才活到现在。 你当真是好算计! 我为何不敢与爹爹大哥滴血认亲,就是怕你倒打一耙,我百口莫辩!” “你做到了,你算计到我了,我大哥怀疑我,我爹娘怀疑我,我最好的朋友也不相信我,你满意了吗?” 卿云瑶撕心喊道,哭的肝肠寸断,那种悲戚的被人误会的绝望听的人心里都跟着揪紧。 “月儿。” 容婉眼眶红了,她伸出手想去抱抱她,可卿云瑶却直接趴在了楚宴的怀里,哭的崩溃至极。 谁的手在颤抖,谁泪如雨下。 楚宴的眼神如刀子射向秦晚,若眼神能够杀人,她已经被片片凌迟。 卿月看着这一幕,她一向知道卿云瑶脑子不聪明的,但真的会演。 垂死挣扎,虎口脱险。 她是看准了自己不能自爆身份吧,尽管她还没想明白,卿月和秦晚其实就是一个人,但她笃定了卿月不会出现,就算是说出了四年前的真相,亦是没有证据,这本来就是她最后的砝码。 “演够了吗?” 在卿云瑶凄楚的哭泣中,卿月的眼神冷而恨。 “卿云瑶,你是不是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你最聪明,所有人都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卿月咬牙一字一句开口,卿云瑶三个字几乎被她咬碎在唇齿间。 谁? 卿云瑶? 整个事情反转再反转,让在场所有人插不上话,可一颗心却是起起伏伏。 “秦晚,你说谁?” 平阳颤声问。 不是别人不问,是都还沉浸在事件中,没走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反转,让人猝不及防。 “你们面前这个人,楚宴怀里的这个人,哪里是什么卿月?她是吃了幻颜丹的卿云瑶啊。” 卿月含恨,指着卿云瑶,终是一字一句将埋藏在心底的真相说了出来。 安静,寂静一片。 无人有反应,他们不知道这一刻该做出什么反应。 卿月?卿云瑶? “你胡说,秦晚,你不要在胡说八道,你以为你三言两语,胡编乱造就会有人相信你吗?任何事情都需要将证据的,你现在突然提我的妹妹做什么?我的妹妹是为了救我而死,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诋毁她。” 卿云瑶恨红了眼,冲着卿月就大声怒吼。 她为什么就不放过她?为什么? “煜王妃,卿云瑶曾是我卿家的表妹,在卿家与月儿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感情深厚,四年前,更是为了救月儿而死,如今,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或者煜王妃知道什么,可否全部告知?” 卿子渊站到卿月的面前,眼中压着深深的焦灼和痛苦,却依旧强迫自己理智恳求道。 他察觉到了小妹的不对劲。 他觉得煜王妃没有必要在这样的场合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很荒谬,且不合逻辑。 从小妹的反应,到那两滴不能融合的血液,处处都透露着问题,如果真如小妹所说,是她曾中毒,全身换血,那她最开始为何不说?是慌乱,还是忘了?怕家里人误解?可是不会,卿家人最是团结和睦,她最应该给予信任的便是家人。 “好。” 卿月点头。 看着大哥的眼睛,“我告知你们全部的真相。” 卿月叹出一口气,而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所有的真相,证据,都在这一个瓷瓶之中。” 刷刷刷。 数道视线落在卿月手中的瓷瓶之上。 卿云瑶瞳孔紧缩,手指用力到发白,那是什么东西? 秦晚又拿出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终于有人问出声。 卿月没有去看是谁,只是顺着这话道,“这是真正的幻颜丹的解药,昨日煜王府大火,放火之人就是为了毁了这枚解药,可那人却不知,我将它日日放在身上,从不离身,只等着今天。” 一切串联起来了。 “幻颜丹?这里还有谁幻化了容貌……是……” 第194章 博弈,请君入瓮 卿子渊声音有些僵直,他反应极快,从滴血认亲到幻颜丹解药,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人,他的小妹卿月。 卿云瑶的眼睛猛地睁大。 还有鬼佬,他诡异的勾起嘴唇,有趣,实在是有趣,原来这个小丫头最后的底牌是在这里,不愧是无双那个老儿的徒弟,是比他收的那个徒弟要聪明太多。 “卿云瑶,是不是用了四年卿月的脸,你就真的当成是你自己的了?你是不是以为真相永远不会被拆穿?” 卿月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 卿云瑶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总提我的妹妹做什么?我是卿月,卿月!秦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卿云瑶缩着肩膀,一张脸上惨白的没有一点儿颜色。 她恐慌到了极致。 秦晚竟然有幻颜丹的解药! 她研制出来了,且没有被大火烧掉,为什么?为什么会出错? “吃了它,露出你真正的容貌,让大家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别逼着我动手。” 秦晚眼中俱是寒冽,似刀刃一般掠过卿云瑶的脸。 卿云瑶目光颤抖,看着卿月手中的瓷瓶,像是在看什么毒蛇猛兽。 “阿宴哥哥……” 她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不放。 楚宴面目沉凝到了极致,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心口处涌出的澎湃感情让他更紧的将怀中的姑娘给抱紧,“秦晚,这又是什么东西?你想逼着月儿吃什么?你随便拿出一颗药丸,说是什么幻颜丹,又有谁知道真假?你当所有人都会被你糊弄住吗?滚开!” 楚宴厉声道,冷冽寒眸俱是厌恶。 被冷言冷语刺激的多了,心里便也觉得麻木,早就被伤透了,这些话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却下一刻,一直坐在那里的凤翎猛地出手,他招式狠厉,腕间金线呼啸的冲向楚宴,直逼向他的脖颈,带着凛冽的寒意。 楚宴一个偏头躲过,却也是下意识整个人一退,便松开了卿云瑶,金线自他的脸上掠过,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楚宴,你再冲着她吼一句试试!” 凤翎冷冷道。 楚宴瞳孔一缩,当即反击,只听砰一声,楚皇重重的将茶杯给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都反了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这是什么地方?容你们在此动手!” 楚皇一怒,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这时卿月却道,“我知道幽王爷为何要阻止这一切,毕竟当年是你和卿云瑶一起杀了卿月啊。” “闭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秦晚,你适可而止!” 楚宴怒喝,寒眸一片赤红。 卿家人更是面色煞白,被秦晚一句接一句的话冲击的心头颤动,脑子几乎都没有办法反应。 “幻颜丹,一种极其珍贵的丹药,书上记载,食用此丹者,可使肌肤变得细腻,使容貌发生幻化,若想幻化成对方的样貌,需的拿到对方的血液,加入炼丹之中,你认邪医为师,炼制幻颜丹,残害姐妹,取代她的一切,对吗?” 卿月语气笃定,一字一句步步紧逼。 卿云瑶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她心慌意乱,恐惧到了极致,但是在卿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像是在绝境之中终于找到了一丝曙光,下一刻就见她猛地抬眼, “秦晚,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胡编乱造,我压根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你欺负我小妹卿云瑶身死不能说话,用什么幻颜丹逼我崩溃,好,你不是想让我吃吗?那我就吃给你看,如果我没有幻化什么容貌,你是不是跪下以死谢罪?” 卿云瑶怒声道,眼睛红成一片。 她今日就跟秦晚拼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卿月看着她激动狂怒的样子,下压的嘴角轻轻一抿,她终于上钩了。 “好啊。” 卿月淡淡道。 “月儿。” “晚儿。” 楚宴和凤翎同时出声,俱是担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真的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平阳的手一直控制不住的发抖,“娘,到底谁说的话是真的?” 长公主亦是面色严肃,这已不仅仅只是卿家事,更事关整个皇族,如果秦晚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不敢想象……但如果秦晚一切皆是栽赃,那么她也不敢想象……但不知为何,她有预感,秦晚说的是真的。 回忆这些年,似有迹可循,卿月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人人都道,她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一场刺杀受了刺激失去了记忆,但如果这不是真相呢? 长公主能想到的,其他人也会想到,只看卿家人那苍白的隐忍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内心是何等的煎熬,也许他们期待真相,也害怕真相。 如果卿月那孩子真的死了四年,这对卿家来说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而这边,卿云瑶恶狠狠的看着秦晚,像是在正式迎战,她从卿月的手中接过丹药,偷偷的用眼睛看向鬼佬,却见鬼佬极小幅度的点了下头,卿云瑶终于放下心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今日我就吃下这颗你所谓的幻颜丹,自证清白,也拆穿秦晚你荒唐至极的谎言!” 她咬牙含泪道,而后一口将药丸吞下。 唇齿留香,幻颜丹不管是丹药还是解药都是极好的药材炼制而成的。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卿云瑶的脸。 每一个人的心脏都跟着急速的跳动。 这是一场博弈。 最先开始,是卿云瑶和他的师父指认秦晚吃了邪药,不是秦家的女儿,但秦晚一一证实,证实她就是秦晚,也没有吃什么幻颜的邪药。 而现在,是秦晚指控卿月身份,说她谋杀真正的卿月…… 可是随着沙漏流逝,没有变化,还是那张属于卿月的脸。 “秦晚,你看到了吗?我哪里有变化?我就是卿月,你分明就是在胡编乱造,栽赃陷害!” 卿云瑶看着水中倒影的脸,她急声的喊道,喊声中都带着畅快淋漓的快感。 她死死的盯着卿月,心中止不住的冷笑,看吧,你终究还是输给了我,这张脸还是我的,是我的! “你如此冤枉栽赃我,是不是该跪下以死谢罪了?” 第195章 幻颜蛊,露出真容 卿云瑶眼中的恨和厌恶已经不加遮掩,声音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喊完这句话,便红着眼大声斥道,“爹,娘,大哥,你们看到了吗?看到她是怎么冤枉我的了吗?说什么我是卿云瑶?说什么卿云瑶杀了月姐姐,她到底还要杜撰些什么出来?真的要将人逼上死路吗? 明明就是她一手策划,杀害的二哥,陷害的师父,如今更是想将我置于死地,让我众叛亲离,让我一无所有,甚至还有阿宴哥哥,她还想将阿宴哥哥也一并拖下水!她怎么这么恶毒?造谣仅凭着一张嘴,让好人如何辩解?” 卿云瑶声泪俱下。 卿雷山双目赤红,唇瓣颤抖,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卿子渊也站在那里,紧紧凝着眉,是猜错了吗? 萧皇后终于在一连串的事情之下回过神来,她噌的一下站起来,“秦晚,你当真是恶毒无比!” 楚宴脸色依旧冰冷,他就知道定然是那秦晚在故弄玄虚。 “秦晚,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楚皇捏着眉心问,今日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他脑袋闷疼,但秦晚和卿月之间,必然是有一个人在说谎,至于是谁,楚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却下一刻,原本站在那里垂着眉眼的卿月忽的动了。 她闪电般的出手,一把抓向卿云瑶,在她的一声惊呼中,直接扣住了她的脖子。 太突然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秦晚,放开月儿!” 楚宴最先反应过来,厉呵出声,当即就要冲上前去,可是秦晚的手扣在月儿的脖子上,那里太脆弱,他不敢轻举妄动,以防秦晚伤了月儿。 楚皇等人也都变了脸色,只因为卿月这一出手几乎是代表了她的心虚。 “秦晚,你想干什么?” 楚皇也沉声问。 “煜王妃,你先放开月儿。” 卿雷山虎目含泪,眉头紧拧,容婉也站了起来,甚至大哥卿子渊眉目间也尽是不解和疑惑…… “放心。” 卿月几乎不敢跟家人对上视线,只是嘴唇轻轻蠕动了下。 而后就听她道,“幻颜丹,可幻化人的容貌,修炼时加入被幻化人的血液,加入炼丹之中,可即便如此,幻颜丹也不会幻化到与幻颜人一模一样的地步,只是八分相像而已,而我从未说过你食用的是幻颜丹,因为你食用的是幻颜蛊!” 话音落下的同时,卿月猛地出手,无人看到她何时将银针捏在指尖,只见她对着卿云瑶的心门穴猛地刺了上去!接着一把将卿云瑶甩在了地上! 在‘蛊’字落下的瞬间,卿云瑶便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她知道自己是食用的幻颜蛊,但她却一直没有说破,引诱她步步入套。 她以为吃下幻颜丹的解药,她的脸也不会有变化,是因为有蛊虫在她的体内,所以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扳倒卿月最后的机会,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不是她给卿月设的套,是卿月一步一步在请君入瓮。 “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整个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内乱窜一样,疼的她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师父,师父……” 她满脸都是惊慌,双眼通红,满是焦灼,朝着鬼佬的方向伸手。 谁能来救救她?谁能? 鬼佬站在那里,整个人掩在黑袍中,他不能动,什么也没做,这殿内暗处隐藏了不知多少暗卫,不仅是凤翎,还有雷家父子,此刻都全心紧绷,只要他一动,必然是一场大战。 而这一刻,鬼佬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小看卿月这个丫头了。 好一个连环扣,步步套。 原来她竟是早就看穿了卿云瑶用的是幻颜蛊,却一步一步引得他们师徒上钩,好深的心计! 至于卿云瑶,已经没有再救的必要。 “月儿!” 楚宴再也受不住,只觉得心痛如绞,他健步上前,一把将卿云瑶搂在怀里。 “秦晚,你做了什么?” 楚宴声音沉如寒冰,眸如利刃。 却下一刻,只见卿云瑶一声惊叫,紧紧的捂住额头,哪里鼓起一个大包,接着那鼓包左动右动,接着噗的一声,鼓包碎裂,从里面活生生的掉出一只黑色的虫子。 嘶。 一片抽气声骤然响起。 那黑色的虫子在地上不停的扭动,不一会儿因为暴露缺血干瘪而死,这一幕惊悚极了,看的所有人心头发麻。 “什,什么东西?” 是谁的声音发着颤。 “啊……啊,快看她,卿姐姐……不,她的脸……” 就在此时,平阳惊恐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抬眼,便看到卿月那张美艳至极的脸在慢慢的消退,像是一层华丽的面纱被缓缓的扯下,露出了她真正的模样,一张长相只算清秀的另一张脸显现了出来。 “是卿云瑶!” “她真的是卿云瑶,她吃了邪药,变成了卿姐姐的模样!” 平阳惊恐的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大变活脸,惊呆了每一个人。 “不要看,不要看……不,不是,我是卿月,我是卿月……” 卿云瑶死死的捂着脸,不肯把手拿下来,泪水顺着指缝间溢出,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她的那张脸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了。 楚宴还抱着她,听到平阳惊恐的声音,心头忽的一阵绞痛,心头的绞痛愈加的痛,他想低下头去看看怀中的女子,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被他含血死死压下,口中一嘴都是血腥味,他却好似没有感知似的抬起手,将卿云瑶的捂住手的脸给拿下来。 那是一张对他来说曾经厌恶无比的一张脸! 卿云瑶。 秦晚竟然没有说谎吗? 楚宴这一刻整个人僵硬住,看着面前泪流满面,满面惊慌的女子,他的心口忽然痛的不像话,想将她拥进怀里,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将她给推了开。 “阿宴哥哥。” 卿云瑶大恸,泪流满面的看着楚宴,朝着他伸出手。 楚宴却整个人怔愣,似被抽了灵魂,心头绞痛,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瑶儿。” “瑶丫头。” 就在这时,容婉站了起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往前走了两步,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不解,疑惑,她那双总是温柔的眸子此刻藏着深深的不安和惊惧,她看着卿云瑶,又转头看看卿雷山,“夫君,这,这怎么回事?瑶儿不是四年前就去世了吗?” 四年前啊,瑶儿为了救他们的女儿死掉了呀。 怎么会又出现了呢? 而且,刚刚明明是月儿的样子,如今却变成了卿云瑶的模样。 容婉心口一阵接一阵的疼,她眼泪落下来都不自知,只是看着面前的卿云瑶道,“瑶丫头,你能活着姨母很高兴,你不知道这几年姨母也好想你的,可是……你能告诉姨母,你姐姐月儿她在哪里吗?” 第196章 月儿在哪里? 容婉问的那般小心翼翼,似在试探,也似在恳求,听的人几乎红了眼。 卿云瑶一脸仓惶的抬起头,嘴唇几乎被她咬出了血。 众人心惊不已,难道真如秦晚所说,真正的卿月四年前就死了吗?而卿云瑶顶着卿月的脸,欺骗了所有人,取代了她的一切…… 天啊! 平阳脸色骤变,眼神惊恐的不像话。 事情之严重超出了每一个人的想象。 凤贵妃紧紧抓住楚皇的手,“皇上,皇上……” 她喊两声皇上,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卿家人,看到卿雷山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成了雕像,只是一双眼血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卿云瑶,死死的盯着。 而卿子渊,他扶着父亲,用了狠力,生怕他倒下去。 一切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卿云瑶,月儿呢?” 卿雷山咬着牙,红着眼一字一句问道。 可卿云瑶缩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我问你,月儿呢?她去哪里了?你把她怎么了?啊?” 眼见卿云瑶不语,卿雷山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他一把挥开卿子渊的手,冲上前去,掐住卿云瑶的肩膀,怒声问道。 冷静自持,见过无数生死的卿大将军彻底崩溃。 卿云瑶被摇晃的头昏脑涨,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红彤彤的,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她的模样啊,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含泪的带着恨的眸子直直的看向秦晚,都是她,是她毁了自己的一切! “秦晚,你满意了吗?将我逼到这个份上,你是不是很得意?” 卿云瑶怒声喊道。 双眼都是痛恨的看着秦晚。 真容显现了出来,摧毁了卿云瑶的所有理智,面对面前几乎要折断他胳膊的卿雷山,旁边一脸恳求的看着她的容婉,想到秦晚做的一切,想到她将一无所有,忽的厉笑出声,咬牙切齿的开口,“姨夫,姨母……你们问我卿月姐姐啊,死了,她早就死了,死了四年了!” 尖锐,快意,卿云瑶几乎是最大的声音喊出这句话。 然而这话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卿雷山的力气一瞬间卸掉,蹭蹭后退两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高大身躯一软,竟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父亲,您挺住!” 卿子渊红着眼,忙的扶住卿雷山,却就在此时,只听砰一声,容婉面色惨白,捂着心口直直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打翻了水盆。 “娘。” “阿婉!” “娘亲!” 卿子渊目眦欲裂,惊吼出声! 卿月就是在这时候窜了出去,一把接住了倒地的容婉,她的那一声娘亲被掩盖在卿子渊的惊吼声中,卿月死死咬着唇瓣,将眼泪给吞咽回去,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囊袋,里面装着一颗颗小小的丹药,“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这是治疗心绞痛的药。” 卿月不敢喊娘亲,只能轻轻的在容婉的耳边说道,鼓励着,按着她的穴道,看着娘亲张嘴,将药丸吞了下去,卿月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而卿云瑶也死死盯着这一幕。 刚才那隐约间的拿到惊痛至极的女声喊得‘娘亲’是吗?大家都以为是她出声的,可她没有。 秦晚怎么知道容婉有心绞痛的病,还随身携带着药丸呢。 还有卿二死的时候,她那一声声撕心的‘二哥’…… 种种迹象表明,她就是卿月! 仿若醍醐灌顶,所有不解的谜团瞬间迎刃而解! 她猛地抬头,与鬼佬深凹的双眼撞在一起! 原路如此,原来如此! 她是卿月,也是秦晚,难怪她携带一身仇恨而来,滴血验亲却又是秦家的孩子。 身死魂生。 这四个字略过脑海,卿云瑶一身惊恐,而鬼佬双眼诡亮一片。 …… 此时,服了药的容婉慢慢的恢复神智,她眨了眨眼,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甚至顾不得道谢,她一下子坐起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神智,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温婉丢了一地,是有一个失去女儿的疯魔般的母亲。 “为什么?我的月丫头为什么会死?你告诉我,我的月儿她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容婉的哭声悲戚的人落泪。 她扣着卿云瑶的手,一声又一声的质问,怒视着她,摇晃着她,梳理好的发丝都散落在肩膀上。 被摇晃质问的卿云瑶看着眼前失去端庄的夫人,她有些恍惚,似回到了当初她带着卿月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幕,尊贵而又温婉,微微弯下甚至,牵住她的小手,轻声问她, “瑶丫头,愿意跟姨母走吗?跟姨母去京都生活,姨母的家里好大,还有两个哥哥,还有月儿姐姐,还有很多好吃的,还可以学习琴棋书画,姨母和姨夫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而这时候,卿月在旁边笑颜如花的开口,“姐姐和哥哥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所以,怎么会不愿意呢? 只是到了京都她才知道自己如何的渺小,她羡慕死了肆意张扬的卿月,她什么都不会,畏畏缩缩,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尽管她也努力了,可是还是什么都比不上卿月,整个人都被自卑包裹着。 而直到那个那个男孩出现,他疏冷俊朗,矜贵无双,她听到了自己心脏扑腾扑腾的声音,她在那小镇上,从未见过这般出色好看的男子,后来她知道那是姐姐卿月的青梅竹马——楚宴。 她看着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他好宠溺。 她嫉妒着,狂怒着,却无能为力。 但她真的好想将他给抢过来。 后来啊——她真的抢过来了。 想到这里,卿云瑶的脸上都是兴奋,她嘴角的笑阴厉极了,可眼睛又在泪流,看着眼前姨母,她嘶哑出声,“娘亲,我当你的女儿不好吗?这四年,没有卿月在身边,我孝顺的你不好吗?为何还要找她呢?” 她歪着头哭着问。 听到她的话,容婉满眼都是泪,她摇头,悔恨无边,“我不是你娘亲,我只有月儿一个女儿,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啊?” 第197章 质问和恳求 声声质问,几乎崩溃。 卿子渊一双眼红的似要出血,他与这个瑶表妹接触不多,了解总在妹妹写给他的信笺之中,多是她的好话,可谁能想到,一切皆是伪装,就是这样一个人狠毒无比,害死妹妹,替了她的身份,换了她的脸。 “果然只爱亲生的呢。” 卿云瑶嗤笑了声,她看着面前这些人,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那里似乎痛到极致而泪流满面的秦晚。 她啊,真是愚蠢,竟然在最后一刻才彻底看破了秦晚与卿月之间的联系。 以至于,输的一无所有!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样诡谲无比的事情会发生在卿月的身上呢? 她当初知道卿月还活着,整个人都惊慌不已,也有不解,当年她在她身上刺了那么多剑,她流了那么多的血,甚至肚子里还带着个孽种,脸又被毁的面目全非,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竟然还能活命吗? 没想到她是真的死了,只是老天不长眼,竟然给她身死重生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可是! 卿月你敢说吗? 你敢说出你真实的身份吗? 你不敢!否则你怎么会等到现在! 你就是一个身死重生的妖怪!你永远也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回到卿家!回到他的身边! 想到此,卿云瑶简直癫狂出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她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一副中了邪的样子,这副模样让人望之惊恐,看之生厌。 啪! 容婉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卿云瑶的脸上,手在颤抖,眼睛红成一片,唇瓣也在发颤,“卿云瑶,你不要笑,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她在哪里?” 她已接近崩溃,却又强迫着自己坚持住,她要找到女儿,要找到她的月丫头,她要抱抱她的孩子。 四年啊。 娘亲怎么都不知道身边这个人不是你呢? 娘亲只当你是因为受伤失忆,从而变了性子,还一度心疼难受过。 可是娘亲不知道,身边的孩子已经不是你了啊。 “姨母,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要是想知道,你问她啊,她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卿云瑶咬着牙,手指一下子指在卿月的身上,恨怒冲天中又夹杂着诡异的兴奋,死死的与卿月对视。 卿月知道,卿云瑶这副癫狂模样,应是猜到了真相。 容婉一把将卿云瑶给推开,她脚一崴,就摔倒在地,只是此时无人去看她,视线俱是在容婉的身上。 她几乎是恳求扑向秦晚,想要给她跪下,“煜王妃,您是不是知道真相,请您告知臣妇,臣妇的女儿她在哪里?” 容婉声泪俱下,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卿月红了眼,紧紧的驾着娘亲,她怎么能让娘亲跪她? 真相的撕裂,痛的是她的家人,她要将卿云瑶和楚宴的阴谋拆穿,必然要走这样的一个过程,只是没想到这么痛苦。 看着娘亲悲痛至极的样子,四年前的真相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煜王妃,求您告知臣妇的女儿她在哪里,她在哪里……求您……” “煜王妃,求您……” “煜王妃,末将求您……” 卿雷山和卿子渊纷纷扣行军礼,卿月扶着娘亲,便不能去让爹爹和大哥起身。 而她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出声。 本以为一开口一句话便能说出的真相,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她的胳膊忽的被按上一只大手,那手修长好看,是凤翎的,他说,“晚儿,把真相说出来,卿家人,这里的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真相。” 在她几乎快崩溃的精神之下,凤翎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是的,尽管悲痛,可爹爹娘亲和大哥都有权知道真相。 她苦苦等来的不就是这样一天吗? 她抬起手,好轻柔的用帕子轻轻拭去容婉脸上的泪,这突来的一幕让容婉都怔怔的,而后她说,“那夫人您不要激动,我把一切都告知于您好吗?” 秦晚声音好轻的开口。 “好。” 容婉点头,眼含热泪。 而后就听到卿月一字一句道,“四年前, 卿月是被幽王楚宴和卿云瑶联手害死,死在落叶山顶。” “呜呜呜呜……啊啊,月儿,娘的月儿,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的月儿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啊?” 容婉捂着嘴痛哭出声,从煜王妃的口中听到了最后的答案,她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她的月儿丫头怎么就没了呢?四年!她的孩子竟然已经死了四年吗?悲痛无助,哭的嗓子都哑了,悲戚声阵阵,殿内数人无不动容,且无人打断。 卿雷山一瞬苍白了脸,再也受不住的捂住了眼,铁血将军泪流满面。 只有卿子渊还在死死压抑着,一双眼血红凌厉,紧紧咬着牙关,他的小妹已经走了四年了吗? 而随着秦晚的这句惊天指控,更是震惊的在座每一个人都不敢轻易再开口。 刚才秦晚说,卿云瑶与楚宴联手杀死的卿月啊。 “幽王爷,是真的吗?你真的杀了老臣的女儿吗?” 卿雷山血红着一双眼,死死压抑着内心的悲痛,颤声问道。 而楚宴面色没有一丝血色,他似乎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痛苦,陷入了一个空前迷茫的阶段,从卿云瑶露出真容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撕裂了。 那些哭喊声,那些悲戚声,就在他的耳边回荡。 可他脸上血色褪尽,一脸苍白,心痛如绞,却无一滴泪。 只是不解,只是觉得荒谬,他好好娶回家的姑娘,他爱了那么多年的月儿怎么就变了个模样? 甚至于,对于秦晚说他杀了卿月的指控,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这一刻,听到卿雷山的厉声质问,他寒凉的眼迷蒙疼痛,他摇头,“没有,本王没有,月儿怎么会出事?她不是就在本王身边……她……” 楚宴有些语无伦次,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撕裂了,想扣着卿云瑶的脖子问问她,月儿去了哪里?为何伪装成月儿待在本王的身边四年。 可是内心里又好像有另外一道声音在拉扯着他,告诉他,你爱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不可能,不可能……” 第198章 是你们杀了她 楚宴摇头,死死咬紧牙关,极力压抑着,他不知道自己在抵抗什么。 卿月看着楚宴那副忽的陷入狂乱中的样子,目光冷峭一片,讥讽而又觉得可笑,楚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演戏吗? “幽王爷,你别装了,四年前,不是你亲手让卿云瑶杀死卿月吗?将她约到了落叶山顶,一剑穿透了心口……”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立即死去,便由着她一剑一剑的刺穿她的身体,划破她的脸,而后将她踢下万丈悬崖。 这些话卿月没敢说的细致,她怕爹爹娘亲受不了。 可仅仅几句,这却已是让卿家人痛彻心扉到了极致。 他们不敢去想那个画面,只要一想到,便觉得一颗心都碎裂了开来。 同样心痛如绞的还有楚宴,他咬着牙,赤红着眼,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梦魇之中。 “本王没有!” 他厉声反驳。 “不可能,秦晚,你这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宴儿对卿家月丫头情深义重,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感情是整个京都人都知道的,宴儿如何会想要杀月丫头,就为了跟这个卿云瑶在一起吗?简直是可笑,滑天下之大稽,卿云瑶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宴儿的身边吗? 况且这四年多以来,卿云瑶顶着的也是月丫头的脸,宴儿是不是才是被骗的那个人!” 在一片混乱之中,萧皇后率先大声喊道。 她也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惊的回不过神来,但当秦晚说出卿月之死是楚宴和卿云瑶联手的时候,她只觉得荒谬,绝对不可能!而她绝对不能任由秦晚将她的孩子拉下水,谋杀卿家嫡女,只是想想,便让人心口发凉。 萧皇后的疑惑和不解,也是在场所有人的不解。 而萧皇后的话又无疑是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卿云瑶的脸上,果然她是卿云瑶,她就不配在楚宴哥哥的身边,这四年也是她顶着别人的脸偷来的。 牙齿几乎咬碎。 而卿月长睫轻颤,记忆似被拉回曾经。 真相终于被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来,没有快意,只有痛苦,所有人的痛苦。 “四年前,卿家女儿与幽王楚宴的确是伉俪情深,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她缓缓出声,语调压的很低,有些清冷,但好似也带着些泣音。 楚宴紧紧凝着眉头,一张脸沉冷无比,他的呼吸很重,他在死死压抑着心口的绞痛,没有抬头,没有去看卿云瑶一眼,因为只要一眼,脑海中便有个声音响起,去保护她,去爱她,她是你最喜欢的姑娘。 但不是。 什么都不对。 他爱的是月儿,可为何却认不出在他身边伪装了四年的卿云瑶? 没人知道楚宴脑海中的天人交战。 卿月的声音继续响起。 “有一日,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卿家的那位嫡女在一个茶楼出了事……” 楚宴瞳孔紧紧一缩,记忆似回到四年前。 “秦晚,闭嘴,你再敢说一个字,本王杀了你!” 卿月话音才刚落,楚宴整个人竟是瞬间失控,他怒吼出声,双眼杀意凝满,似下一刻就要爆地而起。 而楚宴几乎双眼血红,在秦晚一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恨意几乎灭顶。 四年前,他跟月儿差点儿分开,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是因为那件事…… 他细心呵护的小丫头被人夺走了清白,怀了身孕。 那是他最绝望的一刻,日日醉酒,心碎成一片又一片,可是大醉三天之后,他知道,他离不开那个小丫头,那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小丫头,从他的年少到长大封王,皆是那个丫头的身影,只要一想到以后的人生中没有她了,他便只觉得绝望,所以不管他的丫头遭遇了什么,他都可以含血接受,但绝对接受不了失去她。 那件事的知情人几乎被他杀尽,为何秦晚会知道? 茶楼二字,足以激起凤翎埋藏在心底四年的痛恨。 楚宴一双眼很红,死死的盯着秦晚,那样灭顶的汹涌杀意带着毁灭般的威胁,这样的眼神给秦晚一种错觉,只要她敢将这件事说出来,那么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身死,也会杀了她! 卿月有些奇怪!楚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毁的是我的名节……哦,应该是怕了,怕我将接下来的事情说下去,可是我是一定要说的,我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回忆很痛苦是吧,而我早就痛到麻木。 “来人!给朕按住他!朕倒是想听听,他都干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楚皇一声怒呵。 嗖嗖两道身影自暗处现身,直接将楚宴给按住。 “秦晚,你继续说。” 楚皇发话。 楚宴死死咬着牙关,双眼通红的看着卿月,而卿月也在看着他,平静的冷漠的视线,她薄唇张开,一字一句道,近乎凌迟般的开口,“卿家的嫡小姐出了事,幽王爷难过痛苦至极,日日醉酒,而后酒后乱性,与卿家的卿云瑶躺在了一张床榻上。” 卿月声音幽幽的,眼神有些放空,她活着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与她发生关系的是楚宴,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她的阿宴哥哥,是那日在落叶山顶,卿云瑶一剑一剑刺在她的身上,说着这些她曾经不知道的秘密。 嘶。 是谁在倒吸凉气? 是谁呜咽出声。 “混脏东西!秦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阿宴,你说话,是不是秦晚冤枉你,她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四哥,你真的做了对不起卿姐姐的事情吗?” 耳边嗡嗡嗡,到底是谁的声音在响。 卿云瑶,四年前那肮脏的一夜,是他想起来就恶心想吐的一夜,也是他藏在心底,埋葬的永远的都不允许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卿云瑶这个名字在他这里是无比厌恶的象征。 “幽王爷,是因为小妹卿月她发现了你跟卿云瑶的事情,所以才被你们杀害的吗?” 第199章 惨烈真相 卿子渊的声音压抑的悲痛的响起。 他从秦晚的寥寥几语中几乎复盘出了四年前的一个故事真相。 卿云瑶此刻缩成一团一句话也不敢说,她额头上的汗一层又一层。 楚宴紧咬,死死压抑着心口的撕裂痛感。 而卿子渊已是恨到了极致,只见楚宴不语,他继续逼问,“末将不知当年小妹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件事让她跟王爷您之间产生了矛盾,而王爷您借酒买醉,却酒后乱性,与卿云瑶上了一张床榻,小妹撞破了这件事…… 依照小妹的性子,她万不可能接受的,一个是她最爱的未婚夫,一个她情同手足的姐妹,他们两个人的齐齐背叛,小妹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定然无法接受! 必然是退婚! 可王爷你酒醒之后却是不愿意放过小妹对吗?毕竟您跟小妹多年感情,且有皇上圣旨赐婚,可小妹性子烈……所以最后你跟卿云瑶联合起来杀死了我卿家小妹,是吗?并且为了不让卿家起疑,为了让卿家与你继续绑在一起,让卿云瑶服用了幻颜丹,变幻成小妹的模样,诓骗所有人,是不是这样?” 卿子渊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声声都是隐忍和控诉! 而随着卿子渊的推敲和质问,卿月的眼睛红的不像话,她别过头,压住泪意,在他们卿家,大哥是公认的聪慧稳重,他猜到了,全部都推敲出来了。 卿云瑶却是整个人一抖,眸光轻微闪烁,当她看向卿月的时候,只见她早已双眼通红,极力压抑着情绪。 好,很好,当年她杀她的时候,为了刺激她,为了让她痛苦的死去,也为了宣泄她这么多年的不满,所以才编造出了‘是楚宴让她来杀死她的谎话,因为她怀了乞丐的孩子,因为她与阿宴哥哥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所以当时看到卿月崩溃到绝望的样子,她是真的快意到了极致 ,甚至扬眉吐气。 也因此,卿月身死魂生,恨急了她,也更恨急了楚宴。 而只有他知道,当年阿宴哥哥从未想要放弃过卿月,这么多年来,与她恩爱,也不过是因为……她用了手段!早在四年前那一夜,她就在他的体内种下了以她的血养成的情蛊,只对她钟情的蛊虫! 呵呵呵。 只是如今,卿月,你成为凤翎的妻子,你与楚宴哥哥分道扬镳,你恨他到了极致,而我拥有了他四年,我们肌肤相亲,我们被传成佳话,就算真相破开的那一刻,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如果我要失去,如果我得不到,那么就这样吧,就让所有人都痛苦,都得不到吧! 卿云瑶的眼中几乎被仇恨填满! 却就在此刻,一直苍白着脸,被暗影死死压抑着的人,猛地抬头,双眼血红,“不是!” 只听楚宴一声大吼,破天的恶心感呼啸而出,心口处的撕裂痛苦到了极致,楚宴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 卿子渊的指控像是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的刺进楚宴的心口。 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事实的真相。 “阿宴哥哥,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 就在这时,卿云瑶哭泣着冲着楚宴,颤抖的紧紧的抱住他。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沉了脸。 而楚宴看着这张泫然欲泣的脸,只觉得恶心至极,可身体却似又不受控制般的想去抱住她,保护她,不对,这不是月儿,是他最厌恶的卿云瑶,为何他会这样? 而他在拼命的抵抗这股感觉,却痛到恨不得死去。 “噗,咳咳……滚开!别,碰本王!” 楚宴死死咬着牙,一字一顿出声。 这样厌恶的语气和那一句‘滚开’彻底让卿云瑶痛苦和绝望到了极致,没有了卿月那张脸,即便有情蛊在你的体内,你依旧这般抗拒吗? 卿云瑶又怎会看不出来,楚宴这番模样,却分明就是在跟体内情蛊对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依旧得不到你的心,那些在日常中温柔细语,那些床榻上的小意温柔,都是假的吗? 呵呵呵呵,可笑啊,可笑到最后,依旧一无所有。 既如此,那就所有人通通下地狱吧! 卿云瑶双眼几乎血红,她忽的大声喊道,“是,这就是真相!阿宴哥哥,没有什么大不了了,我们承认就是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卿月她做了什么事?” 卿云瑶尖利的声音响起,满是恨意的看着秦晚,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厉鬼,想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承认了! 卿云瑶承认了! 承认了这一切真相! 所有人惊的深吸一口气。 为那个曾骄傲与烈火,天之娇女般存在的小姑娘而不值。 她死的竟然那么惨烈,便是楚皇也狠狠咬紧了牙关,满眼失望的看向楚宴,“混账!” 当真混账! 卿家那是百年将门,不止这一代,上下三代都为楚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皇朝更迭,但卿家的衷心却从未有人质疑过,甚至因为卿月与皇子楚宴青梅竹马,走的亲近,卿雷山主动以伤病为由,卸了三十万大军的军权,回到京都,只留下其长子驻守西北边境。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示好,让帝王放心的示好。 可帝王家又对他们卿家做了什么? 他的儿子,伙同其收养的女儿,害死了亲生嫡女,甚至用了邪药,幻化成那卿月的模样,欺骗了所有人四年,更是在事情快要败露之际,杀了卿家老二。 此刻,楚皇已经是出奇的愤怒。 愤怒的又何止是楚皇,是多有人! 萧皇后已然看出楚皇眼中的惊天杀意,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她和宴儿都完了,如果这件事无法说清楚,这京都城再没有她跟宴儿的一席之地。 “楚宴,你给本宫清醒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母后知道你对月丫头的感情,你们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会借酒消愁,从而让那卿云瑶钻了空子?” 第200章 她失去清白 萧皇后站起来大声的呵道。 她看出自己儿子状态不对,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无法去细想原因,只是基于她这个做母后对儿子的了解,想到秦晚提到的那句‘茶楼’,他儿子疯狂阻止那副想要杀人的样子,她在后宫这么多年,一眼便知其中猫腻,当即便厉声询问。 唯一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楚宴刷的抬起头,疏离眉眼因为隐忍抗拒而通红,嘴角血迹殷红,他摇头,“没有……” “阿宴哥哥,皇后娘娘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 卿云瑶蓦的上前,她一副泫然欲泣又兴奋诡异的样子,“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你不说,那就我说!” “卿、云、瑶,闭嘴!” 他费力的冷呵,想要冲上前堵住她的嘴,却被父皇的暗影死死压着,更因为他心口传来的撕裂般剧痛而无法阻止卿云瑶的开口。 “因为卿月背叛了阿宴哥哥!” 她大声的畅快的喊道,眼睛死死的盯着秦晚的方向,而后又接着喊道,“因为她失去了清白,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怀了一个孽种!” 卿云瑶的声音阴毒而又尖锐。 却像一枚重锤轰的一下,砸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嗡嗡嗡…… 卿月站在那里,瞬间僵硬无比,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眼泪怔怔落下,那样惨烈的回忆,那么不堪的秘密,被卿云瑶直接喊了出来。 她极力的想要赶走恐惧,赶走这段耻辱,她已经不是卿月了,她是秦晚了,可是双手依旧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的家人会怎么看她啊? 这里的所有人日后会怎么评价卿月啊? 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未婚先孕,背叛未婚夫…… 她的父亲母亲会受到千夫所指,她的遭遇让他们再也抬不起头来,哥哥在军中威信一落千丈,甚至让皇家蒙羞,皇上会怪罪……因为她,日后父母抬不起头,哥哥娶亲困难,二哥醒来一无所有…… 卿月在发抖。 她只顾着报仇,可是却忘了这件事,更忘了卿云瑶会丧心病狂,明明是她陷害自己,可她怎么能这般理直气壮的将这件事说出来,全部推到了她的身上,简直无耻之极,可是她怎么就忘了,卿云瑶本身就是个无耻且狠毒的人呢。 卿月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所有人的神情。 而因此便也没看到身后凤翎是怎样疼痛的目光。 他从来不知道,她经历过这些! 在过往那个故事中,她没有提过这一点,也让本来并那么合理的事情一下子串联了起来,难怪楚宴那样一个自律疏冷的人会喝的酩酊大醉,会跟卿云瑶搅和在一起,会最后杀了他曾那么爱慕的姑娘。 可是……不合理的地方是,月儿与楚宴那般相爱,如何会怀了别的男子的孩子?他瞳孔缩了缩,是陷害吧。 一瞬间,凤翎心脏都缩在一起。 他无声的靠前,轻轻握住了卿月的手,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她。 身处冰冷地狱,没有尽头,迷茫痛恨,甚至厌恶自己,却突然有一双手将她拉出了黑暗沼泽。 她回过头去,是凤翎疼惜而又带着几丝冷意的目光,他唇瓣动了动,无声道,“没事……” 瞬间,卿月闭眼,泪如雨下。 “不会,不可能的……” 这时,另一道声音坚定响起。 在听到卿云瑶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容婉整个人惊愣住,甚至忘了流泪,她听到了什么?她的女儿怎么了?失去了清白,怀了一个孽种?怎么可能?那是她的女儿,她怎么会不了解女儿的为人,那丫头干干净净一身骄傲,心里眼里装的都是楚宴啊。 她们娘俩私下里悄悄说过体己话,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爱,万不可在婚前就失了清白,就算她将来一定会嫁给幽王,那女儿家最宝贵的东西也定然要等到新婚之夜。 小丫头那么娇俏,羞红了脸,瓮声瓮气道,“娘亲,女儿知道,女儿就跟他拉拉小手,唔……最多在亲一口!” 那个不害臊的小丫头,所以说她怎么可能会失去清白,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呢? “卿云瑶,你是我当年领回来的孩子,是我眼瞎,没有看出你是什么样的性子,但我的女儿卿月,是我亲自教养的孩子,她不会,她不会做出你说的那样的事情,她性子最骄傲,她平日里虽乖张顽皮,却最注重礼仪,她对幽王楚宴的感情所有人有目共睹,她不会背叛他,我相信我的女儿!” 掷地有声,却半步不退。 容婉红着眼睛,一片厉色。 不允许这么说她的乖乖。 “我也不信,卿云瑶,你这个贱女人,坏女人,我卿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不必污蔑她,你自己不要脸,上了男人的床榻,却也想给我卿姐姐抹黑,你去死啊你!” 平阳郡主站起来,也大声控。 她难过死了,她从来不知道卿姐姐已经被害死四年了,她这四年还三番两次的去找卿云瑶玩,给她各种各样的宝贝,虽然察觉她性子变了,可是只当她是当初遭遇刺杀失忆所致,谁能知道竟然是鸠占鹊巢,她怎么配做卿姐姐的朋友?她都没有认出杀害卿姐姐的凶手。 “多谢郡主仗义相言,子渊替妹妹谢过郡主拥护!” 沉痛而哽咽声音从卿子渊的口中传出,冲着平阳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将军礼。 他也不信,他的小妹不会背叛楚宴。 “不,不用,我说的实话,是我错了,我都没有认出卿云瑶这个贱人伪装卿姐姐,我对不起卿姐姐,呜呜呜……” 平阳哭的双眼红肿,喘不上气来。 长公主紧紧拧着眉,伸出手帮她顺了顺气,从头至尾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在怀念那个肆意张扬的丫头,对于卿云瑶说的话,她女儿都不信的事情,她怎么会相信?所以她没有阻止平阳出声,甚至没有呵斥平阳注意场合,任由她骂出声。 “本公主也不相信。” 第201章 楚宴护她 长公主一句话站明了立场,也算是跟萧皇后站在了对立面。 而凤贵妃拧紧了眉头,手紧紧的握着,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今日所有的事情,只有她一个局外人,然而这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内心震动,甚至觉得惊恐,也为那个叫卿月的丫头惋惜。 “本贵妃也不相信。” 凤贵妃缓缓出声。 她虽是局外人,但不妨碍她说公道话。 秦鸿章和秦宁月已经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一个又一个的惊天秘密砸下来,两个人心下都只觉得不安,这些事情都涉及到皇家机密啊,听多了没有好处的,至于那卿月是不是清白的,跟他们没有关系,无需表态,父女两人缩了缩,继续缩小存在感。 “卿云瑶,你害我卿家女儿,欺她不能说话,毁她声誉,你其心可诛啊!” 卿雷山恨怒出声。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保护了黎民百姓,作为一个父亲,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让她惨死,又如何还能任由坏人这般羞辱她,败坏她的名声呢?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皇上,求您给老臣做主,给老臣的女儿做主,求皇上为老臣主持公道!砰砰砰……” 卿雷山猛地跪地,凄楚喊道,头抵在地上,砸的砰砰而响。 卿月泪如雨下,早已泣不成声,所有人都相信她,所有人…… 她的爹、娘、大哥…… “卿将军,你起来,朕必然会给你主持这个公道!” 楚皇沉声喊道。 他都听不下去了,这样惨烈而又恶毒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身边。 萧皇后脸白如纸。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不信你们可以问秦晚,她不是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吗?” 就在这时,卿云瑶尖利的声音再次怨毒无比的响起,她五官都扭曲了,她没想到所有人都相信卿月,她凭什么?凭什么?她明明就是失了清白,怀了乞丐的孩子! “秦晚,你敢不敢告诉所有人真相,卿月她是不是失了清白,背叛了阿宴哥哥,怀了别的男人孩子,是不是?你敢用你家里所有人的性命发誓说没有吗?但凡你说一句假话,就让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卿月刷的抬起头来,恨怒凌厉的看向卿云瑶。 无耻! 她在逼她。 可她如何怎么能承认呢? 若承认了,卿家上下日后如何做人?该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可她不能否认,她本就是逆天重生,鬼神之事最该敬畏,又如何能赌咒发誓? 卿云瑶将她逼上了一条绝路! “卿云瑶!” 被握紧的手突然加重了几分力道,耳边冷妄狠厉的声音忽的响起,像是来自地狱一般的冰寒,她回头,只见凤翎眼中俱是杀意,漠然的没有一点色彩,他一扬手,那条金线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一下子缠在了她的脖子上,接着瞬间勒紧。 “你在逼她一句试试?” 语调不紧不慢,却杀意一片,记着手中金线瞬间用力,勒进了脖颈之中,一道血痕当即溢出,卿云瑶双手死死拽着金线,被勒的仰着脖子,长大了嘴巴,舌头都吐了出来,脸颊涨的通红,眼睛充血,似要爆突出来,丑态毕露,狼狈尽显。 “凤翎,你不要杀人,本宫还有话要问她!” 萧皇后大怒出声, 从座位上冲了出来,她不能让卿云瑶死,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卿月有错在先,是她怀了别的男人孩子在先,那么楚宴所做错的事情便不是不可挽回! “为什么不让她说出真相?你是要杀人灭口吗?” 萧皇后大怒吼道,冲过来就去抓那金线,那金线锋利,入手便可割破手心,凤翎一声冷哼,金线一拽,直接将卿云瑶甩了出去,若不是她现在还不能死,此刻早人头落地。 卿云瑶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脖子血痕深深,她只动了一下,便疼的她嘶嘶抽气。 不甘心! 她好不甘心。 死死的瞪向卿月的方向,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 她又费力的看向楚宴的方向,他此刻脸上已经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还在对抗,还在跟体内的情蛊对抗,不痛苦吗?既然痛苦为什么还要对抗? 阿宴哥哥,这是唯一救赎我们两个的机会了! “阿、宴,哥哥,你说,是不是卿月背叛你在先!是不是?是不是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卿云瑶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嘶哑着吼出声。 他猛地抬头,眼中一片惊痛恨意,死死的看着卿云瑶,她怎么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他拼了命的杀光那些知情人,她怎么敢说出来?他爱了十几年的姑娘,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他那么珍重的姑娘被人碰了,他打落牙齿和血吞也要忍下去,都不舍得放手的姑娘,怎能容你诋毁? “阿宴,你说啊!卿云瑶说的是不是真的?” 萧皇后也恨怒出声,急红了眼! 所有人都在看他,等他回答,卿家人,楚皇,长公主……包括卿月! 卿月眼神冷凉,嘴角紧抿,脸上深情悲哀而又讥讽。 却忽的,他猛地挣脱压制住他的那两个影卫,厉声道,“不是!” “她不是!” “她没有!” 噗…… 随着这一声撕裂般的怒吼,他猛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触目惊心,惊呼一片。 终于挣脱枷锁,剧痛猝然消失!楚宴瞬间怔在原地! 却下一瞬,倒抽气声音蓦的响起。 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地,可血色之中,一只红色的虫子正在扭来扭去,画面看起来极其的诡异和可怖。 卿云瑶瞬间面色惨白,双目凄楚,魂魄似被抽离,他挣脱了!他竟然生生的呕出了那只种在他体内四年的血蛊,这是有多爱啊!呵呵呵,情蛊尚在,他都能生生忍住,不肯让卿月败坏一点儿名声,那声‘不是’耗尽他的气血,生生劈开枷锁,呕出情蛊,脱离了与她最后的一丝联系。 这一刻的卿云瑶,觉得自己彻底成了一个悲哀的笑话! “这,这是什么?” 第202章 呕出情蛊 “这是什么?宴儿,你为什么会呕出一只虫子?” 萧皇后离的最近,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吐出一只虫子,她蓦的就想到卿云瑶额头上钻出的那一只幻颜蛊,而后大变模样,从原本卿月那张美艳张扬的脸上变得普普通通,萧皇后吓得肝胆俱裂,只当她的儿子也被杀害,甚至换了人! 不仅萧皇后,所有人再一次被震惊住! 甚至楚皇都惊的往后仰了仰身体。 而卿月则是瞬间怔愣,他为什么说‘没有’,他刚才为什么否认?他为什么吐出了一只红色的蛊虫?那是什么蛊? 而凤翎,则是瞬间拧紧了眉头,同样意识到了不对,甚至有种恐慌一闪而过,他看一眼那蛊虫,又蓦的看向怔愣在那里的晚儿,心口咯噔一下。 而楚宴,在呕出蛊虫的那一刻,绞乱他心口的剧痛消失的瞬间,另一种更为痛彻心扉的,让他意识到他的月儿在四年前就被害死的剧痛蓦的袭来,几乎将他击溃,那种迟缓的,后知后觉的痛苦,让他猛地弯下了腰,一口又一口的干呕出声。 “宴儿,宴儿,你别吓母后,你怎么了?御医,御医!” 萧皇后惊恐出声。 可楚宴好似没有听见,还在干呕,每一次都伴随着一口鲜红的血,像是要将他体内所有的血都呕干净。 更大的恐慌忽的朝着卿月席卷而来! 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在演戏?他是在演苦肉计,是因为事情败露,逃不掉了,定要被千夫所指?可是他为什么说‘不是’,为什么没有顺着卿云瑶的话,将她被人玷污,怀了身孕的事情说出来? “秦晚,秦晚,你不是大夫吗?你救救他,你看看他怎么了?快呀!本宫求你!” 萧皇后目眦欲裂,看着那一口一口的血,整个恐慌到了极致,感觉他的儿子下一刻就要吐血而亡! 她什么都不顾的去求秦晚,她记得秦晚医术出众,她慌乱的抓着秦晚就求她救命。 秦晚被拉的一阵踉跄,整个人陷在巨大的疑惑中没有回过神来。 被萧皇后拉的木然往前两步。 “滚开!” 却被一声厉喝! 楚宴猛地直起身来,他双眼血红,一张脸却惨白的没有颜色,一把甩开萧皇后拉着秦晚欲碰触他的手,他谁都没看,死死的盯着还在地上扭动的虫子,在他吐出的鲜红的血中,像是在嘲讽他的愚蠢,他抬起脚,重重的踩上那只血红的虫子,啪叽一声,踩的稀巴烂!听的众人心里都跟着咯噔一下! 下一刻,就见他缓缓转头,一眼看向卿云瑶的方向,他一步一步走上前,一把揪起了她,沙哑的狠厉的声音一字一句响起,“这是什么东西?你在本王的体内弄了什么东西?” 他死死的掐着卿云瑶的脖子,将她掐的眼睛发白,脸色涨紫,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 “宴儿,你冷静,你冷静点儿,她快死了!你快掐死她了,她说不了话!” 萧皇后都被自己儿子这番模样给吓到了,忙的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呵道。 此刻若看不出猫腻,她枉为皇后这么多年,若卿云瑶被宴儿失手掐死,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 楚宴厉声道。 卿云瑶被掐的几乎断了气,两行泪顺着眼角落下,她看着楚宴绝望痛苦到疯魔,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她嫉妒,羡慕,更是揪心的疼,这也是她从小爱慕到大的男人啊,可怎么就不爱她呢?有过四年问的温存和爱意,她更不甘心。 这一刻,她也明白了,当初在落叶山顶对卿月撒的谎,终是要解开了。 她会知道,楚宴从未想过杀她,甚至忍下了她被人夺走清白,怀了孩子的事情。 甚至在痛苦到伶仃大醉,而她趁虚而入之时,都能认出她,厌恶的让她滚,是她用了药…… 她的这四年,一直都是偷来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怎能甘心让出去? 她知道卿月就在旁边看着,但楚宴却不知道那秦晚就是卿月啊,呵呵呵,真好啊,看你们互相折磨,互相怨恨,又没有办法在一起,真畅快啊!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卿云瑶嘶哑的笑出声,笑的眼泪都落下来,笑的唇齿间都是血。 “你笑什么?卿云瑶你笑什么?” 她癫狂的笑更是刺激了楚宴,他玉冠崩裂,眼睛血红,脸白如纸,却唇瓣殷红,几近入魔。 “情蛊!阿宴哥哥,我给你体内中的是情蛊啊,四年前,你醉酒那一次,我得到你的那一次!” 卿云瑶几近快意的喊出声。 楚宴一瞬间泄了力道。 情蛊,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东西在他的体内,所以这四年,他看不出身边人的任何不对之处,疼她宠她到了骨子里,他看不出她只是顶着月儿那张脸的另外一个人。 她记不得他们曾经在一起点点滴滴。 她忘了他们在一起许下的所有关于未来的约定。 她记不得,他对她说的那些承诺。 她以前爱吃的东西,渐渐的都不爱了。 琴棋书画,也都生疏,曾与他一起练剑,对打,似乎后来也不喜欢了…… 他不是没觉得奇怪,可是转念间他又能替‘月儿’找出借口,他的月儿是遭遇了刺杀,受到了重创,失去了记忆……所以很多事忘了,性子也变了,这样也好,那件让他和她都绝望的事情也都一并忘了。 她受了刺杀,身体重创,怀的那个父不详的孩子也没了。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他这四年,只字不提那件事,小心翼翼呵护着他的小丫头,他爱到骨子里,疼到心坎里,四年前,他哭,他笑,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过高堂,他以为他终于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了,可为什么四年后,人变了,变成了他最厌恶恶心的那个人,他的小丫头呢?却早就被害死了,死在了无人知道的落叶山顶。 “啊,啊……” 他压抑的闷哼,几乎整个人站不住,悲痛的弓下身体,只恨不得死去,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 所有人的都被这惊变的反转给震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是背叛,是阴谋! “什么是蛊,什么是情蛊?” 第203章 痛彻心扉 “什么是蛊?什么是情蛊?秦晚,那是什么东西啊?呜呜呜呜呜…” 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平阳呜咽的出声,她刚才才骂了四哥,可现在四哥吐出了个情蛊,四哥好像很痛苦,好像快疯了一样。 平阳不懂,他们所有人都不懂,平阳哭着问秦晚。 而秦晚,也是卿月,她站在那里,浑身僵冷,似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麻木的背诵,“以血为媒介,以虫炼化,可成蛊,过程凶险,其蛊邪恶,样式多化,有杀人蛊,血丝蛊,魅蛊,子母蛊,或有情蛊…… 情蛊多为女子所喜,蛊虫炼化过程中以此女心头血为引,七七四十九天成蛊,只要喂其男子服下之时,与其发生关系,便终其一生都会对其情根深种。书中记载,情蛊炼制简单,异成功,养体为红,却最为狠毒,若想解蛊,只有一方死亡……” 她机械的背诵着,最后却哽咽出声,泪流满面。 情蛊无解,除非一方死亡。 可楚宴生生的吐血解蛊,他在这将近半个时辰之内,经历了怎样的痛彻心扉,剜心之痛啊! 她以为他在演苦肉计,他在惶恐当年所做出的事情被暴露,他的野心和狠毒被所有人知晓,却原来他的不辩解,他的脸色惊变是因为他在跟体内的情蛊抗争啊。 他那句撕心裂肺的‘不是’,他以吐血为代价,生生的呕出了情蛊,也不愿意让她的悲痛和遭遇曝光在世人眼前。 他是不是……从未害她? 想到这个可能,卿月身躯轻轻一晃,手紧紧被握住,是凤翎担忧拧紧的眉眼,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恐慌,她害怕自己的恨其实是一场笑话! 卿月死死的看着卿云瑶,她们的眼神在空中对上,卿云瑶看到卿月的模样,笑的更加狰狞开心,即使嗓子嘶哑般的疼,她也依旧费力的开口,“阿宴哥哥,你不知道当初她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呢……” 一句话就击溃了楚宴的所有理智。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杀了她?” 楚宴扣住她的脖子,死死的捏紧! “拦住幽王,让她继续说!把一切都给朕说清楚!” 楚皇大怒吼道,额头青筋都在一跳一跳。 这卿云瑶岂止是罪该万死,她是该被诛灭九族,这不仅仅是害的卿家家破人亡,更是将整个皇族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楚宴几乎要疯了,被影卫按住用力往后拖,他都不松手,依旧想要掐死卿云瑶,卿云瑶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脑子嗡嗡响,她要死了吗?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她不想死…… “她、还、说……” 费力的挤出三个字,楚宴却猛地松开了手,空气呼啸而来,卿云瑶大口大口的喘气。 楚宴哥哥那么想杀了她,可却还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关于卿月的一星半点的话,多么可笑? 楚宴被按着,泣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却见卿云瑶慢慢的捂着脖子,从地上坐起来,缓缓的扫视过殿内全部的人,而后才一句一句开口,“阿宴哥哥,我告诉她,你嫌弃她,再也接受不了她,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如今想要她死……” 人在临死之际,大概脑子也会开窍许多,她想叙述当晚那些更恶毒的话,但她知道,卿月清白被毁的事情,她怀了乞丐孩子的事情这时候不能说,否则,楚宴会疯,凤翎也会疯,卿家父子也会疯,他们不会让她把话说完,会让她死,她不能冒这个险,她目的还没有达到,她话还没有说完…… 但没关系,阿宴哥哥,凤翎,卿月……你们能听明白的就好。 那一晚,我是这样说的,“姐姐,阿宴哥哥知道你失了清白,怀了乞丐的孩子,他接受不了,所以喝的酩酊大醉,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如今想要你死!” 楚宴浑身都在颤,眼神疯魔中透着深沉的杀意,死死盯着卿云瑶。 可她继续开口,“姐姐她当时真的好绝望,眼神都呆滞了,整个人发抖,她说让我喊你过去,她不敢相信,可是怎么办? 她又厌恶自己,她信了我的话呢,她哭的好可怜,好崩溃……我一剑一剑刺在她的身上,十几个血窟窿啊,她竟然都没有死,那么多的血染的那晚的月光都变了色……” 卿云瑶声音已经嘶哑,带着古怪的腔调,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更让在场的众人都红了眼。 这样细致的描述,场景,对话,比秦晚所说的那寥寥几语从而带来的杀伤力太大了。 “她被我骗的好惨呀!呵呵呵……我在告诉你一件事,当初心悦茶楼,她受辱的那件事也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哈哈哈哈……” “噗……” 就在卿云瑶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楚宴一口血生生的喷了出来,整个人捂着心口跪倒在地,痛苦到连气都喘不上来,他想张口说话,可是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啊。 “月儿。” “月儿。” 他生生呼喊,从唇齿间溢出那心头挚爱,他抬起头茫然的看向整个大殿,这里他曾牵着月儿的手,一步一步走过,跪拜父皇母后,娶她为妻,可是四年过去,空梦一场,血红色的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落下。 挖心裂肺,血泪落下。 “宴儿,宴儿,你别吓母后!宴儿!” 萧皇后冲上来抱住楚宴,再无皇后的优雅,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抬起手去帮楚宴擦泪,一抹这便是一手的血。 “母后,母后……月儿死了,被害死了,儿臣失去她了……” 楚宴凝着血泪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萧皇后,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人。 “母后,儿臣想她,好想她……” 他一句句的呢喃,却让人肝肠寸断。 “母后知道,母后知道,你振作一点,宴儿,你振作起来好不好,你别吓母后……” 萧皇后也落了泪,声声呼唤。 可楚宴像是听不到似的,他自顾的笑出声,曾那样矜贵疏冷的男子这一刻似疯似癫,“我以为我娶到她了,我以为她是我的新娘,那一日,鲜花满地,百里红妆,儿臣将这些年为她攒下的聘礼,一件一件的抬进卿家…… 母后,儿臣好开心,好开心,那是儿臣从小到大呵护的丫头,要娶回府的…… 那一日,她好漂亮,一身红色嫁衣,绣着鸳鸯图案,她笑颜如花,喊我阿宴哥哥……” 第204章 我错怪他了 像是梦回那一日,楚宴低哑叙述,那一日的每一个场景,他都记在脑海里,清清楚楚,从未忘记。 在场的所有人都落了泪。 四年前,煜王爷与卿家嫡女大婚,那场旷世婚礼让整个京都城的姑娘都羡慕了,谁都想成为卿家卿月。 那一日,百里红妆,整个京都城的老百姓都收到了喜银,喜果,那个叫楚宴的男人想要全城老百姓的祝福。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 楚宴悲鸣长泣。 他痛到直不起身,只能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心口。 “她死了,她被害死了,母后,儿臣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会认错人,为什么连身边人被换了都不知道?” “是情蛊,是卿云瑶害你,阿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萧皇后急切说道,她怕了,怕她的儿子就此倒下。 她能感觉到,她儿子的精神被击溃了。 “不是……是儿臣的错……是我的错……你不知道,她被人陷害了,可儿臣只顾着愤怒了,喝了酒……伶仃大醉……母后,儿臣长这么大一直严谨律己,从未喝醉过,只有那一次,喝醉了,给了人可趁之机,失去了她都不知道……母后,儿臣该怎么办?” 楚宴怔怔的问。 句句锥心,刺的人心口跟着滴血。 太惨了,情蛊操控,错爱四年,一朝梦醒,一无所有。 …… 一句又一句,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可无人看到,人群之后,卿月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她在发颤,控制不住的颤抖,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吗? 原来楚宴从未要杀她,一直心心念念于她吗? 她的阿宴哥哥从未变过…… 是她,错了。 卿月捂着心口,痛的整个人弯下身子,她甚至不敢去看楚宴一样,只听他一句又一句撕心询问,便已让她自责愧疚痛苦到站不稳。 最初的最初,她不是没有怀疑卿云瑶的话,她不信爱了那么多年的阿宴哥哥会杀她,会爱上卿云瑶,这是让她很不理解的一件事,可是当她快死的那一刻得知,她怀的不是楚宴的孩子,而是一个乞丐的孩子,她自己最先崩溃了。 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楚宴又如何能够接受? 她的阿宴哥哥是那样一个舒朗矜贵,心高气傲的男子。 接着又听卿云瑶说她跟楚宴已经发生了关系,她的崩溃绝望和痛恨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而后看到卿云瑶幻化成了她的模样,她信了,信了楚宴的痛苦和挣扎,他还爱她,却再也接受不了脏了的自己,所以他跟干净的卿云瑶在一起,爱着她的脸,接受了卿云瑶干净的身体。 这样,一切都圆满了,甚至还可以得到卿家的支持。 她信了卿云瑶的挑拨,痛恨死了楚宴的背叛和抛弃、欺骗,可又何尝不是下意识的在心里给了自己痛恨楚宴的理由,否则她能恨的只剩下自己,恨自己为何这么不小心,恨自己为何着了别人的道,也恨自己为什么落到这个下场。 阿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她怎么会这么蠢笨? 她带着满腔恨怒而来,用匕首深深的刺进他的心口,想要杀了他,一次又一次。 卿月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臂,鲜血淋漓,将哀嚎全部吞了下去,不敢哭出声音。 “晚儿!” 身后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卿月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薄唇紧抿的凤翎。 “怎么办,阿翎,我错怪他了。” “我错了,我冤枉他了,我一次次想要杀了他……” “他被人下了情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卿月说不出话,只是那双被泪水凝聚的眼睛,全都是心碎,凤翎苍白着脸将她按在怀里,只是无人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 卿云瑶看着楚宴一口一口的呕血,看到他痛苦到这个模样,她讥笑着也跟着流下眼泪,就那么爱她吗?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四年啊,我也陪伴了你四年。 她愤恨的咬紧牙关,去看卿月的神情,却见她哭倒在凤翎的怀里。 呵! 真可笑啊。 阿宴哥哥,你看到没有,你那么深爱的姐姐,可她并没有完全的相信你啊,她跟别人在一起,如今是别人的王妃,现在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又还能跟你走在一起吗? 不,我绝不允许。 我生不能得到你,死也要拆散你们。 “阿宴哥哥,姐姐说,就算她死了,也会化成厉鬼来找我们报仇……她说会亲手杀了你……!” 而且她真的回来了!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杀的楚宴,刀的卿月,。 因为卿月成了秦晚,含恨而来,是深深的将匕首刺进楚宴的胸口里面的。! “闭嘴,让她闭嘴……” 容婉再也听不下去了,所有人都听不下去了,容婉已经哭倒在卿子渊的怀里,她说不出话了,她到底领回来一个什么魔鬼,生生将一对有情人折磨成这个样子,让她的月儿含恨而死,看到此刻幽王痛苦到绝望的模样,她简直不敢想象她的女儿在最后一刻是多么的无助和痛苦。 听到容婉的怒呵,卿云瑶笑着咬牙道,“唔,姨母,姐姐还提到你了呢……” 她嗤笑,笑的嘲讽极了,“姐姐后来知道没有人能来救她了,她啊,就开始诅咒,开始谩骂,啧啧……你们是没看到姐姐那个可怜的样子,她说,她爹爹,娘亲,大哥二哥一定会给她报仇的,一定会……她喊得撕心裂肺,可是啊……咳……咳咳…… 你们猜我做了什么?我啊,当着她的面吃了那颗幻颜丹,变成了跟她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告诉她我会取代她,取代她的一切…… 呵呵呵,而后我又一剑一剑划开了她的脸,直到她面目全非!最后将她踢落万丈悬崖!” 终于一口气说完,卿云瑶简直畅快的不像话。 痛苦吧,大家一起痛吧。 秦晚,你就亲眼看着你的爱人、亲人痛到生不如死,可你无能为力,不敢爆出自己的身份。 “啊啊啊……李云瑶,我不该将你接回来,你怎么能这么狠毒,你怎么能没有半点儿感恩之心,她是你的姐姐啊,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害她?” 第205章 活着的意义 容婉声声都是质问和悔恨,她恨啊,恨自己识人不清,领了一个白眼狼的孩子,她姓李,流的是她父亲那边肮脏的血脉啊,是她将她领了就来,冠上卿家姓,却害了自己的孩子。 “宴儿,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萧皇后的声音惊恐的响起。 只见楚宴血红着双眼,不知何时摸到了地上那把之前用来验血的匕首,他摇摇晃晃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卿云瑶的面前。 “卿云瑶,你害了她很得意对吧。” 忽听楚宴哑着声音问道。 卿云瑶抬起眼看向楚宴,她张了张嘴,“阿宴哥哥,我是因为你……” “闭嘴!” 她这话一出,楚宴更为恨怒,手中的匕首唰的一下,狠狠的刺在了她的身上。 一声惨叫,卿云瑶疼的浑身一颤。 “卿云瑶,你在月儿身上刺了多少剑,今日本王就双倍还给你。” 楚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 话音落下,匕首再一次狠狠刺下,他疏冷俊美的眉眼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只有冷漠,无尽的冷漠。 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他好像没感觉似的。 一刀,两刀,三刀…… 刀刀入肉,刀刀见血,却刀刀不致命。 他没想那么轻易的让卿云瑶去死,必然要让她受尽苦痛。 卿云瑶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微弱,疼的她浑身都在发颤,太狠了,阿宴哥哥怎么能对她这么狠呢? 她眼泪和血混合着流在一起,狼狈到了极致。 “够了,老四,你杀了她,月丫头能回来吗?” 楚宴的样子几近疯魔,一刀又一刀,那狠厉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都觉得惊恐。 听到楚皇的呵斥声,楚宴身子一颤,好像这句话彻底将他给拉回现实,不管他怎么悲痛悔恨,不管他如何折磨卿云瑶,他的月儿都永远的失去了,他永远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呵…… 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一下子像是泄了力气,坐在了地上,颓然,绝望,了无生气。 “是啊,她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坐在地上,似哭似笑,脸上带着血,双眼更是血红一片。 下一刻,就见他忽的抬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就刺了下去,“所以,我去找她吧。” 这一幕,惊住了所有人,不止楚皇,不止萧皇后,还有卿月! “楚宴!” “宴儿!” 萧皇后目眦欲裂,一把冲上前去,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可那匕首已入三分,鲜血瞬间溢了出来,染红了他前襟。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楚宴,你连母后都不要了吗?为了个女人,你竟要杀了自己吗?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萧皇后红着一双眼是真的悲愤到了极致,她一只手死死抱着楚宴的胳膊,一只手捶打在他的身上,哭的声泪俱下,毫无形象。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萧家的全部希望,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可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萧皇后不理解,甚至在这一刻更是怨恨起了卿月,为何一个女人会将他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她最优秀的儿子竟然为了那个丫头连命都不要了,萧家的荣辱, 楚家的江山,竟是在这一刻都通通抛了脑后。 萧皇后痛恨,不解,悲伤至极。 “母后,你爱过父皇吗?” 却忽的,只听楚宴沙哑的声音响起。 “什么?” 红着眼的萧皇后一愣,竟是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母后,儿臣爱过……如果不是月儿,儿臣不会走到今天。” “宫中冰冷,规矩森严,母后的寝宫父皇常年不入,母后日日冷脸,严苛教导儿臣,在儿臣的记忆里,母后父皇从未对儿臣笑过,从未……可有一个小丫头俏生生的闯进了儿臣的生命里,她性格烂漫,娇艳如火,心底善良,像一个小太阳一般照亮了儿臣冰冷无望的生命。” 似乎是压抑的太久,也似乎是没了念想,楚宴将所有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萧皇后整个人都跟着恍惚,爱这个字她曾经也期待过吧,可随着进宫的那一天,早就没有了,皇宫幽冷无情,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了,也早就忘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楚皇的唇瓣也紧紧的抿了起来。 而楚宴没去看任何人的脸色,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儿臣自小严谨律己,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无论刮风下雨,从未停止修炼武功,学业,政绩,样样只求第一,你们以为儿臣这般努力是为了什么?” 他自嘲的笑。 人人皆以为他是为了登上帝位,可是也不是啊。 他没有说完的话,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下一刻,却听他笑了一声,“只是为了娶她啊!” 这一声叹息,悲凉的叹进了谁的心里? 是卿月啊。 她早已经泪流满面,整个人已经忘记了反应,楚宴将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刺进卿云瑶的身上时,她是快意的,是真正的觉得吐出了心里的浊气,她那么坏的一个人,本就应该受到惩罚。 可她没想到,楚宴会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 那一刻她眼前一片白光,心神剧裂,下意识的就已经冲了出去,在看到萧皇后制止住他的那一刻,生生的站住了脚,可匕首依旧刺进了三分,晕染了血迹,那里也曾被她刺了一刀。 她该怎么办啊。 站在那里,如此直面的听到楚宴的内心告白。 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原来,帝王之位都不是他最终的向往,他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如果不努力一些,不变得优秀,如何能求的赐婚?如何能将卿家的宝贝给娶过来?” 他从来都不是受宠的那一个,他不如凤翎,是父皇的心尖宠,他若想娶谁,只是一句话就能做到,可他不行,他反抗不了,如果他不够努力,不够优秀,他做不了主的。 二十载人生,其实只是为了她啊。 “母后,你也许不知,如果没有卿月,早在儿臣十岁那年就离开了人世……” 第206章 她还活着 这话一出,众人瞳孔地震。 萧皇后更是抖如筛糠。 “那一年,父皇大寿,宫中宴请,各世家纷纷携家人进宫给父皇贺寿……而儿臣因为头一天考校功课得了第二,被母后罚跪,御花园中莺歌燕舞,祝寿声不断,而儿臣跪在院子里,冷冷凄凄,便是连丫鬟小厮都悄悄的去到外围瞧热闹,领打赏…… 儿臣觉得特别的孤独。 不知怎的,就忤逆了母后的意思,私自站了起来,一个人走啊走,儿臣也想去给父皇祝寿,也写了极好的祝寿词想送给父皇,可儿臣也知道父皇不会喜欢……于是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高桥之上,看着那清凌凌的水波,便觉得湖中那锦鲤竟也比儿臣快乐。” 楚宴很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他陷入到十几年前的回忆里,可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的心境如今想起来依旧难受的厉害。 萧皇后颤着手已经说不出话来。 楚皇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眸中所思所想,对这个孩子他确实不喜,因为他是皇后所生。 “于是,儿臣便跳了下去……湖水真凉啊,全部灌入口鼻,可儿臣连挣扎都不愿意,只想着解脱……是月儿救了儿臣,呵呵,也不知道她小小的人怎么就走失到了那个湖那边,亲眼看到了儿臣跳下去……” “宴儿,呜呜……” 萧皇后终于痛哭出声。 久远的记忆突的就清晰了起来,她记起来了这件事。 那一年,皇上大寿,所有人都在为皇上贺寿,却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热闹的气氛,说是四殿下落水了,于是所有人蜂拥着冲出寿宴,救出了坠落湖中的楚宴。 当时太医说只要再晚一点儿,人就救不过来了。 那次事情,宴儿高烧三天,之后才好转过来。 可她又做了什么呢?询问他为何会上了那座桥,又为何会落了水,搅乱了皇上的生辰宴,惹的皇上不快,气的她又罚了他十天禁闭。 无边的悔恨将她笼罩,萧皇后哭的停不下来。 所以皇后的哭嚎他似是听不见,只陷在过去的那段记忆里,“儿臣当时高热,神志都有些不清,可月儿那丫头不知怎的就偷溜进了我的寝殿,他趴在我的床榻边上,说她看见我是自己跳下湖的,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她才几岁啊?五岁,六岁?她说,外面的世界真的好有趣,有捏糖人的老爷爷,有斗蛐蛐的小哥哥,还有卖各种好吃的点心……” 楚宴语气都沉静下来。 这曾是他一个人藏在心底里最珍贵的记忆和秘密。 “是她让儿臣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她还说,长大了要嫁给儿臣……可如今,她死了,所以母后,儿臣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记忆抽离,楚宴空洞的笑出声。 无人不动容,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便冷淡疏离的四皇子,内心是这样的呢? “母后,你也不要活的那么累了。” 楚宴叹息般的留下这句话,将萧皇后一推,那入了三分的匕首再次狠力刺入。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没了念想。 “啊……宴儿不要!” “楚宴!” “四哥!” 惊怒声,叫喊声交叠响起。 “卿月还活着!” 在一片惊呼之中,一道声音悲恸而撕裂般的响起。 唰唰唰…… 楚宴猛地抬起头,死寂的眼瞬间亮出一道光,死死的凝向卿月。 “你说什么?” 他咬牙问,手在颤抖,盯着秦晚的眼神,那是一个人心如死灰之后抓住的最后一点希望。 卿月这句话惊了所有人。 她双眼无比的红,被泪水浸染的,她不想出声,不敢暴露身份,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宴死在这里。 那是她的阿宴哥哥啊。 他的那些话,将她也拉回到年少的初识,那么惺惺相惜的少年情,到长大了之后的少女情,记忆与疼痛几乎将她撕裂。 “煜王妃,您说什么?” “煜王妃,您说月儿还活着吗?” 卿家人也瞬间亮了眼,那是一片黑暗的绝望中出现了一点光明,他们的孩子活着吗? 所有人,楚皇,凤贵妃,长公主和平阳都愣子那里,还活着?还活着为什么不早说? “人在哪里?人呢?” 有人急声问。 而卿月在知道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她面临的情况将是最无法解释的,可那一刻,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想救下楚宴。 凤翎眉头紧锁,担忧的看着卿月。 卿云瑶整个人都被鲜血染透了,意识都在模糊,她听着楚宴说的那些过往,心里嫉恨的要命,如果她不是生在李家,如果她也是世家贵女,也有幸参加了那场寿宴,是不是救了宴哥哥的人就是她了? 听他句句说爱,却句句与她无关,看他痛苦到竟然想以死明志去追随卿月,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秦晚,秦晚,卿月在哪里?你告诉大家好不好,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否则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本宫拜托您将卿月的下落说出来吧!” 萧皇后恳求出声。 她不求了,什么都不求了,只想保住自己儿子的命还不行吗? 卿月站在那里,不敢去看任何人。 父母亲人,朋友,爱人…… 当她这一声喊出来,一切都将乱套。 甚至不敢去看凤翎,他们才刚刚确定了关系,如今又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 “她……”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就在此时,一道嘶哑尖锐的笑声猛地炸响,一道声音忽的拔地而起,将按压着他的影卫瞬间掀翻在地,影卫浑身抽搐,显然是中了剧毒,而鬼佬就是冲着这一间隙猛地朝着卿月抓了过去。 “月儿小心!” “秦晚!” 怒呵声猛然炸响,可都没有快过鬼佬的速度,他是瞅准了时机,一直在静静的蛰伏,看着所有人悲痛悔恨,流泪,他在所有人最震惊的这一刻出手了,等凤翎等人想要施救,已是来不及,而卿月被鬼佬紧紧的扣住了脖子。 “别动啊,只要你们一动,老夫就扭断她的脖子。” 第207章 挟持 鬼佬阴沉的双眼盯着众人,干枯的手却死死扣着卿月的脖颈。 这一惊变震动了所有人。 凤翎脸色大变,“你想要什么?” 他冷冷出声,紧紧的盯着鬼佬的一举一动。 下一刻却听鬼佬嘶哑笑出声,“老夫什么都不要,就要她,你们所有人后退,给老夫让出一条路来,否则老夫让她血溅当场。” 鬼佬嘶哑着声音道。 他现在整个人都无比的激动,没想到一场四年前的谋杀竟让他发现了如此天大的秘密,实在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你放开她,本王给你当人质。” 轮椅上的凤翎脸色沉到谷底,冷冷说道。 “呵呵呵,老夫要的是她,煜王爷,你来这边凑什么热闹?嗯?老夫再说一遍,所有人后退。” 鬼佬嘶哑声喝道。 所有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楚宴也站了起来,他受了重伤,整个人脸上一丁点的血色都没有,一双死寂般的眼睛此刻紧紧盯着鬼佬,下一刻一把将卿云瑶给抓了起来,他用了狠力,只一扯,卿云瑶便惨叫出声。 她身上被刺了那么多刀子,动一下都疼的她浑身发颤。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见到自己的师傅竟然挟持了秦晚,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一双眼都湛亮起来,“救我,师傅救我……” 她大声的央求道。 鬼佬阴沉沉的眼瞥过卿云瑶,“废物,蠢货。” 他不屑道。 “你想杀她就杀好,当年要不是老夫看她野心勃勃又是个自私自利的,岂会选她当徒弟?废物一个,半点儿天赋都没有,眼中只有情情爱爱,能成什么大事?” 这一刻,鬼佬也不再伪装了,看着卿云瑶的眼神阴沉厌恶至极。 卿云瑶整个人僵硬在那里,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 “师傅……” 她喃喃的喊。 可鬼佬却像是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满眼都是厌恶。 卿云瑶被楚宴扣在怀里,整个人强撑的最后一口气一下子就泄了,她看着这满殿中的人,没人关心她的生死,俱是都厌恶无比的看着她,就连她的师傅在最关键的时刻都选择抛弃她,骂她是废物,是蠢货。 卿云瑶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临到头来竟是落的这么个下场。 “师傅,你,你不能不管我啊,是你说能带给我荣华富贵,能带给我想要的一切,如今,你不能抛下我,我会死的,会被他们杀死的,你手中有人质,他们会放我们走啊,师傅,你救我啊,救我。” 卿云瑶哭喊着求道。 鬼佬大概觉得她聒噪,阴狠的脸上满是不耐,他瞥了她一眼,“你想要的老夫不是都给你了?你想当卿家的大小姐,这四年你不是一直取代了她?你想要楚宴那个男人,不也嫁给他了?这些年,凡是让你不痛快的,不是都被你弄死了吗?” 鬼佬没说一句,卿云瑶的脸便白上一分吗,这殿内的人便愈加的厌恶她一分。 楚宴用力一扣卿云瑶的脖子,掐的她涨红了脸,翻了白眼,这是下了死手,可在鬼佬眼中却是半点儿动容都没有,对他来说,卿云瑶的生死完全不在意。 楚宴死死盯着卿月,因为刚才秦晚说月儿还活着。 所以秦晚是唯一知道月儿在哪里的人。 不能让她出事,不能让她被鬼佬抓走。 “本王给你当人质,你放开她。” 就在这时,凤翎冷酷而冰寒的声音响起,他满眼都是压抑的悲痛,盯着卿月。 被鬼佬扣着的卿月一颤,她偏头对上凤翎的眼,本就通红的眼睛一下子凝满了泪水,她冲着他摇了摇头,千言万语都无法说出口。 “老夫要你做什么?老夫说了只要她,老夫最后说一遍,都让开!” 鬼佬的耐心显然有些不足,冷嗤了声,捏着卿月的手瞬间用了些力,卿月一声闷哼,脖颈都抬了起来。 楚皇不下令,影卫不会让路。 此刻整个金銮殿都被影卫给包围着,鬼佬压根无路可逃,但显然有卿月这个人质在手,他半点儿都不怕。 “你这个死老头,你快放开秦晚,你若是敢动秦晚一根手指,你休想活着走出这皇宫。” 平阳郡主怒的不行,红着一双眼大声呵斥。 鬼佬压根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只嘶哑问,“你们想她死?” 手上陡然用力,长而弯曲锐利的指甲顿时在卿月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卿月面色陡然变了,一声闷哼出声,整个人身体瞬间失了力,她本就是医毒高手,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鬼佬在指甲中藏了毒,划破血肉,毒便入了体。 “晚儿。” 凤翎惊呵一声。 轮椅往前滚动了两步。 “别动,她中了老夫的蛊毒,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便会蛊毒发作,到时候能不能活可就不好说了,你们确定还要耽搁下去吗?” 鬼佬阴恻恻的说道。 众人都看出卿月面色的变化,当即就意识到鬼佬所言不虚。 凤翎整个脸色都变了,满眼都是恨怒。 楚宴一把将卿云瑶甩开,冰寒的眸子深幽的宛如寒潭。 “鬼佬,你以为朕是被吓大的吗?” 就在这时,只听楚皇一声厉呵,他的脸色沉的厉害,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 “你一个江湖人,闯入我大周京都,与那卿云瑶联手撒下惊天大网,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将朕的两个孩子害成这般模样,你以为朕会轻易放过你吗?朕要将你处以极刑,身体挂在城墙之上暴晒十天,以儆效尤!” 楚皇怒声呵道。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已经让他怒到了极致,卿云瑶是罪有应得,可若没有鬼佬这个罪魁祸首,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人危险至极,若是让他逃了,整个大周京都都将陷入险境,最高的办法便是将他斩杀于这金銮殿。 哪怕会有牺牲。 “呵呵呵,楚皇,你想杀了老夫,那也要看你的两个儿子同不同意了,你问他们,可是舍得这女娃子死在老夫手中?” 第208章 被逼山顶 鬼佬讥笑出声,像是掌握了王牌。 楚皇拧眉看向凤翎,只见他紧紧握着拳头,双眼沉的深不见底,只听他沉声道,“父皇,瑾之这一生只认秦晚这一个王妃。” 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很清楚,险些噎的楚皇一口气没喘的上来,憋的嘴角都在抽动。 “本王做主,放你生路,但你要放了晚儿。” 凤翎看着鬼佬,冷冷出声。 鬼佬却是呵呵一笑,“凤翎,是你太天真了,还是老夫在你眼里是个蠢的?” 他不屑道,语气已经变得非常不好,显然耐心已经不多。 “咳……” 就在此时,只听卿月一声咳嗽,她眼前有些发晕,不知道鬼佬给她下的什么毒,只是伤口疼的厉害。 “晚儿。” 凤翎出声道,眉头拧成疙瘩,将焦急都压在眼中。 “没事儿,不用担心。” 卿月冲着他摇摇头,轻声安抚。 “没事儿?” 鬼佬嗤笑,手下用力,卿月的脸涨的通红。 “退后,都给本王退后!” 就在此时,凤翎一声厉呵,面色绷的紧紧的。 影卫不动,他们俱是听从楚皇的命令。 楚皇的脸色绷的那叫一个难看,“秦晚,是朕对不起你,但朕不能让这样一个祸害离开皇宫,他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楚皇咬牙道。 他是大周的皇帝,做任何事情都需的全面考虑,鬼佬的危险程度他已是看在眼里,若是就这样放走他,他心难安。 “父皇。” 凤翎面色陡变,看着卿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愈加焦急。 “来人,将此人给朕抓起来!” 楚皇一声令下。 鬼佬面色一沉,下一刻,就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凤翎忽的飞身而起,腰间软剑瞬间出手,直逼向鬼佬面门。 “呵,不自量力!” 只听一声冷笑,鬼佬抓着卿月急速后退,接着手一扬,从黑袍袖子中猛地飞出一个瓶子。 “小心!” 卿月厉呵道。 凤翎手中的剑刷的一下自空中将那瓶子劈成两半,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虫子自碎裂的瓶中爬出,随着碎裂的瓶子,瞬间掉落在地,接着就朝着人爬了过去。 “什么东西?” 其中有一只落在凤翎的手背上,只见嗷呜一口咬在凤翎的肉上,接着就开始往肉里钻。 “吸血蛊,千万别让它靠近肌肤,大家小心!” 卿月面色大变,当即大声喊道。 凤翎用剑直接挑开手背上的吸血蛊,面色沉如寒冰。 众人吓的纷纷后退,只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那些个吸血蛊本就长的吓人的,黑乎乎的肉嘟嘟的,在地上爬行,看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啊啊啊,好恶心,走开,走开”! 平阳惊叫出声,整个人都跳到桌子上,看着凤翎和众影卫用剑将那吸血蛊给拍成肉泥。 “啊……救命……师傅,救命……阿宴哥哥……” 就在这时,更为惨烈的嚎叫声响起,只见数十个吸血蛊爬向卿云瑶,她本来身上就被楚宴刺了好多刀,身上都是血,伤口不断,就见吸血蛊贴在她裸露在外的肉上,还有渗血的伤口上,慢慢的钻了进去。 卿云瑶疼的整个人都在打滚,但是无人顾及她。 而此时,鬼佬已经趁着混乱带着卿月出了大殿。 “晚儿!” 凤翎眼中尽是厉色,抬脚就追了上去,轮椅弃于殿内,紧接着楚宴也当即追了出去。 “宴儿,宴儿!” 萧皇后惊声道。 她的儿子受了重伤啊,现在追上去干什么?但她知道阻止不了,因为只有秦晚知道卿月在什么地方,萧皇后一下子卸了力气,跪坐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影卫已经将吸血蛊全部绞杀,只剩下卿云瑶还在满地打滚。 而雪贵妃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大殿内的轮椅,苍白着一张脸,眼中都是泪,又惊又怕,“皇上,你看到了没有,瑾之他站起来了,他……他…… 凤翎的动作太快,他自轮椅上飞身而起,大家只以为是轻功,刚才落地的瞬间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鬼佬出手扔出吸血蛊逃跑,凤翎追了上去。 她的儿子断腿三年多,如今站起来了。 “是晚丫头,是晚丫头治好了瑾之……” 凤贵妃眼泪都落下来。 楚皇一张脸绷的紧紧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只是想到如今那丫头被鬼佬挟持,刚才在这殿中他又没有护着她,心里更是压抑的厉害,“子渊,你跟上去,务必将人救出来,至于那个鬼佬,格杀勿论!” 楚皇一扬手道。 “末将遵命!” 卿子渊当即领命,刷的一下就闪了出去,他早已经焦心无比,等不及了。 “我也去。” 平阳惊呼一声,拔腿都追了上去。 萧皇后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而卿雷山虽是心里着急,但他没有皇上的允许不能追出去,且还有夫人要照顾,但好在子渊追了上去,应该能从那鬼佬手中将煜王妃给救出来。 此刻还有谁不知道,这煜王妃与卿家嫡女定然是关系匪浅。 * 鬼佬挟持卿月一路逃离,身后凤翎和楚宴紧追不舍,御林军层层封锁,但鬼佬显然不是吃素的,他本就是邪医出生,毒粉一扬,瞬间就给自己清出了一条路。 耳边冷风飒飒,鬼佬跑的极快,轻功掠过屋顶,隐入长街,朝着北面山上就冲了过去。 整个京都城,长安街,永祥街必然都已经被封锁,只有逃窜进山里,才有他逃生的机会。 “真是阴魂不散!” 鬼佬脸色黑沉阴骘,眼中杀意不减,身后凤翎和楚宴一直紧紧跟着他,丝毫不让他离开视线范围。 长路被堵,后有追兵,鬼佬一路朝着山里狂奔。 直到前路被断。 只见前方万丈悬崖,往下看去,一片深雾缭绕。 冷风飒飒,吹动的树叶刷刷而响,也缭乱了卿月的头发。 她被鬼佬下了毒,内力流失的厉害,又被挟持着跑了这么远,此刻只觉得周身无力。 “鬼佬!” 一声厉呵,凤翎楚宴都已追了上来,而卿子渊紧随其后。 “呵呵呵呵,好啊,好啊,竟然都追过来了,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给老夫活路了啊!” 第209章 一切恩怨 鬼佬挟持卿月站在悬崖边上,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人。 凤翎双腿针扎般的疼,但都被他忽略了,他站在那里身躯高大,阳光投射下来,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而楚宴,一身狼狈,他本就受了极其重的内伤,更别说他还用匕首刺了心口,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 山下脚步声阵阵,是御林军将这座山头包围了起来。 “鬼佬,你逃不掉了。” 凤翎看着面前的人,咬牙道。 鬼佬面色阴沉的厉害,他挟持着卿月靠近悬崖边上,“你们还真是不顾她的死活了啊。” 他似是感叹了一句,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当空坠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惊的凤翎整个人白了脸。 “你别动。” 凤翎惊声道。 “秦晚,月儿她在哪里?” 楚宴双眼赤红,他每说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受了重伤,却拼尽了全力的追上来,就是为了一个答案。 他嗓音暗哑,满是悲痛。 “楚宴,你闭嘴!” 凤翎一声厉喝,语气中尽是冰寒。 现在是什么情况,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可楚宴似是着了魔,此时卿月被鬼佬劫持,命在旦夕,若是秦晚有个三长两短,他永远都无法得知月儿的下落。 四年了。 四年啊。 月儿从未来找过他,她恨他,所以她永远都不会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秦晚,本王求你……” 楚宴红着眼,恳求道。 “你是不是疯了?你再逼问她一句试试,楚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凤翎冲上前,一把抓住楚宴的衣服,那双凤眼之中全都是恨,恨的咬牙切齿。 他什么都不知道,伤她,害她,即便是被蒙在鼓里,可那些伤害就不存在了吗? 面对凤翎的暴怒,楚宴半点儿都不曾反抗,只是那双赤红的眼全都是悲痛。 “阿翎,不要!” 反倒是卿月,她红着眼摇头。 别伤害他。 一瞬间像是泄掉了所有的力气,凤翎松开了手。 卿月眼中含着泪,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原本她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拆穿卿云瑶和楚宴的真面目,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卿云瑶的真面目是真的撕开了,可是同样撕开的却是她对楚宴的误解,他这么多年来受到的蒙蔽。 那一刻,她痛彻心扉,疼入骨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翎。 一个曾是她青梅竹马的挚爱,一个是她刚刚许下终生的爱人。 “吵够了没有?” 就在这时 ,鬼佬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 “煜王爷,幽王爷,你们到底退还是不退?” 鬼佬又问,捏着卿月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但看的出他的语气已经越老越不好,耐心已经全部流失。 “秦晚,本王求你,告诉我,卿月在哪里?” 楚宴红着眼,再问一遍,几乎魔怔。 这个问题几乎成了一个执念。 卿月张了张嘴,可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丫头,他问你,卿月在哪里?看来不告诉他真相,他是不会退了啊。” 鬼佬道,语气中的恶意完全不加掩饰。 听到鬼佬的话,卿月眼神一变,眸中几乎充血,“鬼佬,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但凡你敢刺激他,我就敢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什么都得不到,你信不信?” 卿月咬着牙厉声道。 听到卿月的威胁,鬼佬的眼神愈加的难看,却也当真是闭上了嘴,没敢将卿月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他知道无双这个徒儿,倔的很,鱼死网破的事儿她是能干出来的。 “老夫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你不能将他们打发走,那他们就永远都不用走了。” 鬼佬恶狠狠的说道。 卿月轻吸了一口气。 她刚才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便几乎耗掉了所有的戾气,如今只觉得喘气都困难,只觉得脑子越来越迷糊。 “卿月,你该走了,你该走了……” 就在这时,脑海深处却似有一道声音在低低哀哀的响起,沉沉浮浮,远远近近。 卿月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甩了甩头,将那道声音给甩走,眼前模糊的景色和人便清明了一些,但她的心下却是越来越沉。 刚才那道声音,是幻觉吗? 不…… 不是。 卿月有一种感觉,那不是幻觉,是因为她自己已经感觉到身体似是在与她的灵魂分离开来,她似乎真的快要离开了,也许跟她大仇得报有关,她的任务完成了,便也该走了。 想到此,卿月的眼睛蓦的红了,心里痛的似要碎裂开来。 她抬起头,哀恸而又悲伤的眼神落在凤翎的身上。 他站在那里,一身都是血,面色更是白的没有任何颜色,整个人本被死寂包围,却偏偏被她一句话给拉了回来。 一切恩怨,一切爱恨,也许都该在今天画下一个句号。 “楚宴。” 她轻声喊道。 楚宴一颤,抬起的眼紧紧盯着她,接着就听卿月道,“楚宴,你与卿月彼此放过吧。” “你、说、什、么?” 几乎在卿月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中的血红便又加深一层,是冷杀更是狂怒。 卿月张了张嘴,在烈烈山风中,缓缓开口,“楚宴,我的确没有骗你,卿月她还活着,但是她永远不记得你了。” “秦晚,你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楚宴声音在发颤,他想冲上前去,抓着秦晚的肩膀询问她卿月的下落,但是又不敢,他怕秦晚被那个鬼佬杀死,也怕秦晚嫉恨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满心煎熬。 “楚宴,卿月是我的恩人,当年她坠崖之后得我所救……” 卿月一字一句,含着血泪将曾经她编的那个故事说了出来。 “她容貌被毁,身体受到重创,武功修为全废,甚至被伤透了心,恨透了你跟卿云瑶,当年我救了她之后,她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于我,唯一的条件便是替她报仇,替她杀了卿云瑶和你……她并不知你是被利用的,只当你背弃了她,将我培养成材之后,便已万念俱灰,活不下去了……” 第210章 谎言 卿月每说一句,楚宴的背脊便弯下一分。 “是你说,她还活着……” 楚宴咬着牙,痛苦的出声。 “是……” 卿月点头,山风吹起她的发丝,遮挡了她曾清凌,如今满是痛意的双眼,“她住在乡下的那几年,有个人对她很好,一直默默喜欢她,不嫌弃她的容貌,不嫌弃她破败的身体,她跟着那人离开了。” “不可能,秦晚你在骗我!” 卿月话音一落,就听楚宴咬牙说道。 他摇着头,墨发被风吹的散乱极了,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本王与月儿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怎会不了解她?她被害的那般惨烈,怎会不亲自报仇?她……对本王的情谊……” 说到情谊,便控制不住心口撕裂般的痛楚。 “她不可能会跟别的男人离开,她不会。” 楚宴的语气斩钉截铁。 “秦晚,你在骗本王,你为什么骗本王,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他不敢问,不敢将最后的一丝希望打碎。 “我为什么要骗你?” 下一刻,却听卿月陡然一声呵斥。 她拧着眉头跟楚宴对视,接着听她道,“她吃了丹药,一种能让她忘记前尘往事的丹药,是我亲自看着她吃下去的,忘记了那些仇恨,那些痛苦,只当自己是个平凡的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她与那个男人离开了,那人说永远会好好对她,会带着她去看山川河流,去走遍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会让她余生都快乐的活着。” 卿月语速的极快的开口,死死的憋着眼角的泪。 楚宴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秦晚,你厌恶本王,所以你在骗本王,是吗?月儿,她,她……” “我没骗你,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之前厌恶你恨你,是因为我要为卿月报仇,只当你也是害她的刽子手,如今真相大白,我便将实情告知于你,楚宴,卿月现在过的很好,别去找她,好好活着。” 楚宴整个人怔在那里。 他像是忘记了反应,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卿子渊红了眼,死死咬着牙关,看着面前的秦晚,“煜王妃,您说的是真的吗?” 卿月看一眼卿子渊,忙的偏过头,飞快的眨掉眼中的泪,不让他们看见,她点点头,“是真的。” 大哥,就当个美好的念想吧,回去告诉爹爹和娘亲,他们的小月儿还活着,身边也有人照顾,只是不知道生活在九州大陆的哪个地方,她不是不回来,她只是太痛了,而忘记了过往的一切。 只有凤翎,死死抿着唇瓣,眼中的红越来越深,他知道,他的女孩在说谎,在编故事。 她的心里该有多痛啊。 她那么善良,不能说出真相,不想让每一个人难过,想让楚宴活下去,想让家里人少一点儿悲痛,可她呢,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她就再也回不去卿家了。 “晚儿。” 凤翎喊她的名字,声声入骨。 隐忍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哽咽的看向凤翎,“阿翎,我好想抱抱你。” 不过一句话,几乎让凤翎肝胆欲裂。 可他不敢上前,怕刺激了鬼佬,身后便是万丈悬崖啊! 曾经,她一个人被迫害在落叶山顶,被人踢下悬崖,无人相救,如今他站在这里,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一丁点的事情,否则他会受不了的。 “别怕。” 凤翎轻声道,脚步不受控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说够了没有?” 只听鬼佬恶狠狠的一呵,手下再次用力。 凤翎顿时不敢动了。 晕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灵魂都似要离体而去,卿月死死的咬住舌尖,直到感受到刺痛,口中传来血腥气,她才又清醒了一些。 “阿翎,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就带着人离开好吗?” 卿月轻声问,声音好低好低。 凤翎怎么可能带人离开?可这个时候面对鬼佬的威胁,面对卿月低声的恳求,他只能点头,“好,你说,我听着。” 但不知为何,凤翎的心里却莫名的恐慌。 他总觉得月儿的状态不太对,那双总是清凌凌的眸子似多了几分迷离。 “阿翎,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卿月一开口,就忍不住想落泪,只要一想到她要跟他分开了,心里就跟刀刺的一般。 “晚儿……” “阿翎,你听我说,能够认识你真的是特别特别幸运的一件事,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一定走不到今天的。” “是本王认识你,才特别特别幸运。” 凤翎道。 他紧紧的盯着卿月和鬼佬,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打手势。 卿月唇角微微一弯,浅浅的笑意凝在眼中,可下一刻破碎的泪就落了下来,“阿翎,我没有后悔爱过你,即便是到这一刻,我也不后悔,我好爱你的。” 她从来都是大胆热烈的姑娘,敢于说爱,敢于爱人。 只是受了伤,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了,是凤翎牵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走了出来,几次用命来保护她,所以她才敢再一次敞开心扉。 凤翎几乎瞬间红眼,他怎能不爱眼前的姑娘? 从楚宴吐出情蛊的那一刻,从他看到月儿眼中震惊悔恨和痛苦的情绪时,他的一颗心就已经沉到谷底,他怕他刚刚拥有的幸福离他而去,他怕她再一次投向楚宴的怀抱。 因为他看到了楚宴的痛苦和深情。 甚至,以死相随。 可原来他的忐忑却是早已经被她看在眼里,这一刻,山顶上,她亲口告诉他,她爱他,好爱他,从未后悔。 这一刻,他只想不管不顾将她拥入怀里。 可短短距离,却如咫尺。 “阿翎,我把七星海棠毒的解法都记载了本子上,交给了谢家大公子,到时候王大夫会帮你解,你要好好的,只有把毒解了,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把我救出来是不是?” 她又出声道。 “好,本王记下了。” 凤翎点头。 卿月见他这么听话,睫毛轻颤,她又开口道,“阿翎,那你带着人撤出山谷行吗?这样僵持下去没有用的,我中毒了,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第211章 我想跟你一起死 凤翎唇瓣轻抿,他看着卿月眼中的恳求,一咬牙,“好。” 见凤翎应下,鬼佬阴阴一笑,嘶哑道,“果然还得是小丫头你开口,老夫喊了半天当真是一个人没有动的,呵呵呵。” 凤翎一步一步往后退。 卿子渊也跟着往后退。 只有楚宴站在那里,风将他的发丝吹的狂乱,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魄。 “嗤。” 鬼佬冷嗤了一声,觉得这个楚宴倒当真是最可怜的,便是这一刻,他也不知道全部真相,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就被他劫持着。 卿月含泪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哪怕她用力的咬舌尖都不管用了。 “小丫头,你看他,快疯了吧,你这么骗他,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全部真相,怕是能痛的当场死去,老夫倒是不知道该说你这个丫头是善良还是冷酷了。” 鬼佬嘶哑的压低的声音在卿月耳边响起。 他好生得意的看着这一出大戏。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而起。 一个心术不正的邪医,找上了一个不懂感恩,心思狠毒的卿云瑶,联合弄出了这一场悲剧。 他有什么资格嘲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看笑话? 卿月眼中都是漫天的恨意。 “鬼佬,你很想得到我脑子里的医典的内容对吧,甚至于你知道我是重生的之后,甚至想要从我身上找到重生的秘密是吗?因为你已经垂垂老矣,不仅向往顶天的医毒术法,更想要能够变得年轻的秘法,是吗?” 卿月的声音幽幽含着凉意,在鬼佬的耳边响起。 鬼佬佝偻的身躯一僵,捏着卿月的脖子用了用力,“小丫头,你知道就好,不要耍花样,否则老夫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呵,生不如死?你早就让我生不如死了!还有你凭什么以为你将我伤害至此,我还能受你要挟,让你得偿所愿?” 只听卿月厉声说道。 “你想干什么?” 似是听出卿月口气不对,鬼佬恶狠狠的问道,紧捏着卿月的脖子。 下一刻,就见卿月眼中溢出无边的恨怒,“我想跟你一起死!” 话音落下,一直被钳制的卿月猛地出手,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反握住鬼佬的胳膊,重重的一撞! “啊……” “煜王妃!” 嘶哑的吼声瞬间响彻山谷,鬼佬万没想到卿月死而复生,走到今天这一步,竟还有勇气再死一次。 她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拿捏所有人的筹码,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跟他同归于尽! 鬼佬双眼大睁,只觉得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急速下坠! 而同一时间,一直紧盯着卿月的凤翎几乎是在卿月撞向鬼佬的瞬间就飞扑了上来,那一瞬间他几乎碎裂了双目,眼睁睁的看着卿月撞向鬼佬,重重的朝着身后万丈悬崖坠落! “晚儿!” 凤翎目眦欲裂,他死死的抓着卿月的手臂,整个人坠了下去,是卿子渊在关键时刻抓住了凤翎的脚踝,这才阻止了所有人坠崖的悲剧。 山峰呼啸,卿子渊剑刺进地面土石之中,整个人俯趴在地,紧紧的抓着凤翎的脚踝,而凤翎倒挂悬崖,手却紧紧的抓着卿月,而卿月的心口处的衣服却被鬼佬死死的抓着,不止是衣服,分明是他长而锋利的指甲刺进了肉里。 鬼佬他荡在最下面。 “阿翎,松手!” 卿月没料到最后的那一刻,凤翎会不要命的冲上来,若不是卿子渊抓住了他的脚踝,他会随着她一起坠落山崖,这不是南郊寺的那种矮崖,而是万丈悬崖,坠落下去便是尸骨无存,他怎么能这样做? 卿月的意识本已经越来越模糊,可心口处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眼睛红了,眼泪迷蒙了视线。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凤翎眼睛通红,心痛到了极致,她怎么可以在前一刻说爱他,说最爱他,下一刻,却又弃了他,抛下他。 卿月眼泪簌簌而落,“阿翎,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把我忘了吧。” 卿月咬着舌尖,费力的开口。 他刚刚心动,应该可以很快忘记,只是她不能在陪着他了。 “永不会忘!” 凤翎怒声道。 “卿子渊,用力!” 他冲着上头大声呵道。 而此时的卿子渊半个身子都被带了下去,只有那把利剑插在地上,承受着将近四个人的力量,他额头上都溢出了汗,费了力的将人往上扯,可是下一刻,他双臂一晃,那被狠插在土石中的利剑松动了。 “幽王爷!快出手!” 卿子渊大喊一声。 可楚宴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被血染红了,墨发乱舞中,那双眼都似失去了焦距,他在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之中沉浮,更是在卿月的那番话之后,整个人突然泄了所有的力气,脑海之中只剩下一句话,月儿还活着,跟别人在一起了,而且忘了他。 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的情,他的爱,他的悔,他的痛,他该去哪里找月儿啊? “好,好一个生死与共!好一个卿月,你竟然如此戏耍老夫,你想让老夫死,那老夫就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被坠在最下面的鬼佬愤怒到了极致,他一双眼都恨的红了,他是一着不慎,就落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着实没想到卿月那个死丫头竟会对自己狠。 他被吊在最下面,一只手死死扣着卿月的心口,鲜血的血溢出,染红了她的前襟。 下一刻,就见鬼佬的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仰着头笑的阴狠至极,“你们想救她,也要看老夫同不同意!” 话音落,手中的匕首猛地抬起,对着卿月的胸口狠狠的刺了上去。 “不要!” 凤翎目眦欲裂。 卿月疼的闷哼一声,脸上已无血色。 “把老夫也拉上去,否则大家一起死。” 他咬着牙,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匕首。 “不,不……” 凤翎双眼充血,他除了怒吼,没有一丁点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刺进月儿的身体。 “王爷,剑松动了!快……!” 就在此时,卿子渊焦急的呵声响起,所有人身体都跟着一个下坠! “楚宴,你在等死吗?救人!秦晚若出事,本王杀你全家!” 第212章 重伤得救 凤翎怒吼声响彻整个山谷。 而随着凤翎这句吼声的落下,卿子渊的大吼声也紧接着响起,“幽王爷,快醒醒救人,只有秦晚知道带走月儿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卿子渊这句话比凤翎的威胁怒吼有用多了,就见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楚宴在这句怒吼之下是真的回过了神。 是,只有秦晚知道是谁带走了月儿。 他不管月儿失忆了也好,跟别的男人走了也罢,他都要找到她。 所以,秦晚…… 刷! 砰! 土石终于承受不住强大的下坠力量崩裂开来,就在下坠的瞬间,楚宴猛地出手,拽住了卿子渊的手臂。 “楚宴,杀了他,快!” 凤翎怒喝出声,卿子渊的剑就在楚宴的边上。 此时的楚宴一脸的冰冷,双眼因为之前流出的血泪而凝成血瞳,他右手抓着卿子渊,左手拾起了剑,单膝跪地,却居高临下的看着最下面的鬼佬。 是他,造就了他如今的一无所有,失去了最爱的姑娘。 利剑举起,凌空就要落下。 鬼佬看到这一幕,瞳孔紧缩,他的黑袍被垂落,干瘪枯瘦的身躯在半空晃荡,五官扭曲在一起,他看到楚宴的动作,当即嘶哑喊道,“楚宴,老夫知道卿月在哪里?” 楚宴手中的剑一顿。 凤翎瞳孔一缩。 卿月神志已经模糊,可在昏沉中听到鬼佬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他们都在骗你,将老夫拉上去,老夫告诉你卿月在哪里,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幽王爷,他诡计多端,心狠毒辣,跟卿云瑶合谋,害你害末将小妹,不要信他的话,杀了他,秦晚坚持不住了!” 卿子渊大声喊道,双眼俱是厉色。 “楚宴,卿月她就是……” 鬼佬大声喊道。 下一刻,楚宴的剑猛地挥出,剑气如虹,直劈向鬼佬抓向秦晚心口的胳膊。 刷! 鲜血飞溅,手腕横切断开,鬼佬凹陷的双眼大睁,面目扭曲,惨叫声伴随着下坠响彻山谷。 “秦、晚!” 怒吼,不甘,恨意,通通在被这一剑斩断,只剩下秦晚儿子荡在风中。 楚宴甩开手中剑,他闷哼一声跪在地上,他早已身受重伤,刚才倾力一剑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所以才没有给那鬼佬多说话的机会,他抓着卿子渊往上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也就是这时,平阳带人冲了上来,一眼就看到了单膝跪在地上,死死撑着的楚宴。 “四哥。” “快救人啊!” 她惊喊一声冲上前,一眼看到吊在悬崖外面的三个人,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当即怒吼一声,御林军匆匆而上,忙的将人给拽了上来,卿子渊上来之后,接着便是凤翎,最下面的是卿月…… 卿月已经彻底陷入昏迷,她刚被拽上来,就被凤翎一把抱在怀里。 她的胸口处都是血迹,有她之前被鬼佬抓伤的,还有他疯狂之下刺出的那一刀,脖颈上还有个血口,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唇瓣发紫,眼睛紧紧的闭着。 “晚儿。” 凤翎几乎痛到窒息,他轻声唤着,但是怀中的女子没有一丝的反应。 “天啊,怎么会这样?秦晚……六皇嫂她,她……” 平阳也是浑身发抖,看着秦晚此刻惨烈的模样,只觉得心头惶恐。 “王爷,现在立刻带王妃回去,召集御医全力救治。” 身后卿子渊的声音焦急响起,无人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 经过卿子渊的提醒,凤翎总算是稳住了心神,抱起卿月就要往山下冲,却刚一起来,一双腿便传来尖锐刺痛,他下意识一颤,卿子渊立刻上前,“王爷,末将冒犯,让末将来抱王妃下山。” “不必,本王撑得住。” 他咬牙道,抬脚就朝着山下飞速掠去。 尽管双腿如针扎一般,但是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无人知道他内心的惶恐,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万丈悬崖,眼睁睁看着鬼佬的匕首刺进她的身体,多疼啊,他的小姑娘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何老天爷依旧不开眼。 耳畔风声呼啸,凤翎抱着卿月一路冲向煜王府。 卿子渊,平阳都跟着后面,便是楚宴也跟了上去。 他现在哪里也不想去,也不想去治伤,只想问问秦晚,那个带走月儿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 煜王爷,所有人都肃目无比,王老,以及宫中整个御医院的顶级御医都在里面,全力抢救煜王妃。 只因为煜王妃不仅与卿家嫡女关系匪浅,更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 她不仅是无双老人的徒弟,更是治好了煜王爷双腿的人。 不仅煜王爷,皇上,贵妃娘娘都下了令,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救过来。 卿月不仅仅只是心口伤,更是因为她还中了毒,鬼佬指甲上抹了毒,顺着伤口血液进入身体。 清风阁的院子外面站了许多的人,只瞧着一盆血水接一盆血水端出。 天色一点一点变暗,夕阳的余晖挥洒大地,笼罩了半个府邸。 “四哥 ,四哥……你怎么了?快来人!” 就在这时,平阳破了音的惊吼声响起,众人回头,只见楚宴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御医,御医……” 一片惊慌马乱,但好在御医都在煜王府,凤翎面色复杂,吩咐手下将人送去隔壁院子,御医忙的上前去诊治,整个煜王府都笼罩在低沉的氛围中。 “六哥,你也下去休息一会儿吧,你的腿……” “我没事。” 不等平阳说完,凤翎便出声打断。 他就站在院子里,看着长廊下的那扇门,那里面是卿月躺在那里。 他的心很慌张,什么都做不了,他怕屋子里的人出来告诉他,人没了。 平阳张了张嘴,终是没在说什么。 只是抬起眼看向一旁的卿子渊,这位卿家大公子也没有离开,他一身玄衣沾了不知道谁的血,也如四哥那般看着那扇门。 就这样,三个人都沉默着一句话没说,却都是默契的等在那里。 尤其是平阳,她心里难受的要死了,万万没想到卿云瑶竟然那般丧心病狂,只要一想到她做出的恶事,竟还顶着卿姐姐的脸去骗所有人,她就恨得不行。 临近傍晚,长廊下,主卧室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御医从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了,御医出来了。” 第213章 本王不放手 平阳声音压低,却也控制不住的焦急。 凤翎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御医院院首站定在凤翎的面前,禀告道,“王爷,王妃体内的毒素已经基本清除,心口处的致命伤也已经处理好,只是王妃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的厉害,虽以无性命之忧,但却也需要将养些日子,估计王妃应该会在子时醒过来。” 御医话音一落,凤翎几乎瞬间便红了眼,只是他偏了头,闭上了凤眸,而后道,“本王知了。” “太好了,六皇嫂她没事了,四哥……” 一旁的平阳红着眼,小声道。 凤翎点了点头,他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几乎迫不及待的就要抬脚进屋。 “恭喜王爷,既然王妃已无大碍,末将就先告辞了。” 这时,卿子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凤翎回头,这才知道卿子渊竟也一直没有走。 他脚步顿了下,看向面前这位年轻将军,身躯笔直,智慧和锋芒都藏在眉眼之中。 想到他之前在崖顶上的拼死相救,以及在危险关键时候脱口而出的那几句话,凤翎薄唇抿了抿,他觉得这位卿家大少应该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异常,比如晚儿的身份…… 只是,现在不是适合说这个的时候,也轮不到他来说,一切等晚儿醒过来再说。 “少将军辛苦了,早点回去,卿将军和夫人那边还需的你好生安抚。” “是,末将告退。” 卿子渊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平阳,你也回去,晚儿现在还未苏醒,御医说她怕是要半夜才醒过来,你在这里呆着也无用。” 平阳咬咬唇瓣,她其实不想走,她有不少话要对秦晚说,但也知道眼下天黑了,她若是还留在这里,也是 不合规矩。 “那我明早再过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平阳这才离开。 将人都送走了,凤翎这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两只火烛在燃烧着,散发出晕红色的光芒。 床榻上,卿月躺在那里,墨发已经全部散开,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她只穿了个小衣,心口处伤口被纱布包扎上了药,薄被盖到胸口,露出圆润而又凝白的肩头。 但此时的凤翎心里确是没有半分旖旎心思的,他坐在床榻边上,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终是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泪落了下来。 “卿月,你这个狠心的丫头。” 他轻声道。 山崖顶上的一幕,几乎成为他的梦魇,闭上眼就是那个画面。 这个小丫头,他怎么忍心的。 可是床榻上的人昏睡着,半点儿不知他的心痛。 “你心底这么软,这么善良,往后这日子该怎么办?” 他又问,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楚宴如今还宿在隔壁院子里,太医之前来报过,他内力反噬,受伤严重,且还有自残留下的伤口,也都需要将养,少说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你若是知道他伤的这么重,怕是心里又该难受了,他皇位不要,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又该如何?” 这些问题若卿月是醒着的,凤翎自然是不会问。 “但月儿,本王也绝对不会放手,绝不会。” 凤翎握着卿月的手紧了紧,像是一种宣告。 夜远来越深,凤翎眼也不眨的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终于小心翼翼的低下头,轻吻在她的唇瓣上,爱到了骨子里。 …… 另一边。 秦家。 秦宁月辗转反侧,从宫中回来,她这狂跳的心脏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皇上当时下了禁言令,今日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一个字都不可以外传,就算皇上不下令,她也绝对不敢乱传一个字。 今日秦晚和卿云瑶说的四年前的那些事全都涉及皇家机密,她是活腻了才会外传。 只是,有一件事…… 秦宁月站起身来,左右走了两步,思绪回到四年前,初见凤翎的那一次…… 那一日,是姜家的一位嫡女举办生辰宴会,她受邀参加,却在中途的时候,众贵女等人忽的开始小声议论,眼神采飞扬的盯着某一处,她便也下意识的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才知煜王爷驾到。 那天,他一身绛紫色的袍子,整个人俊朗无比,俊雅风流。 谁人不知六殿下,年少封王,容貌俊美,母妃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贵妃,而他亦是皇上最宠爱的王子,京都贵女谁人不想嫁给他? 他踏着一地日光而来,他的手下将一个木盒子递到姜家贵女的面前,祝她生辰快乐。 盒子打开,是一颗深海粉珍珠。 姜家嫡女羞红了脸,连忙道谢,众贵女眼中都是艳羡的光,只当他是亲自过来给姜家贵女过寿辰的,却没想,他径直的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天知道,那一刻她的心口几乎跳出胸腔。 她故作矜持的移开目光,不敢直白而赤裸的去打量这位身份矜贵的王爷,却没想他真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宛如滴水穿石般的清音响起,“秦姑娘,本王有事找你,可否去那边一叙?” 便是这样一句话,所有贵女都呆在原地,包括那姜家贵女,眨巴着眼一脸懵的看着她,随后眉头慢慢拧紧,眼中似也聚了一层泪,也是在这一刻,众人才明白,煜王凤翎出现在这里是特意来寻秦家嫡女的。 秦宁月的心里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好。” 她矜持的点头,与凤翎一起离开了宴会,去了姜家的后边的小花园。 看的出来,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小花园被他的属下把守,无任何一个人可以闯进来。 这样的严阵以待,竟是让她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王爷,是有何事?” 她忍不住率先出声。 却见凤翎目光凝在她的脸上半晌,好一会儿才道,“你可认识这个?” 那是一枚玉佩,紫琉璃的,流光溢彩,成色极好,上面用刀刻了一个月字,一看就是女儿家的东西。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玉佩,她不认识! 第214章 秦宁月谎言 她自小聪敏,几乎在一瞬间,她便已经看明白,这玉佩对煜王凤翎来说似是极为珍贵,因为这玉佩是从袖口中拿出来的,且还被锦囊包裹着,若不是极其宝贝,根本不会被如此对待。 所以凤翎是在寻找这枚玉佩的主人? 因为玉佩上刻了月字,所以找到了她的身上? 否则解释不了煜王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猜测只是在秦宁月的脑海中推测而过,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显,下一刻却只听她道,“王爷,宁月确实有这样一枚玉佩,只是不小心弄丢了,不知为何这玉佩会落到王爷手里?” 这是她长这么大做的最大的一个赌注。 她说了谎。 赌凤翎的反应。 话音一落,果然见凤翎凤眸轻轻一缩,那双清俊风雅的眼,瞬间湛亮的光,显的更为摄人心魂。 砰砰砰。 秦宁月听到了自己心脏狂烈的跳动声。 “是前些日子在心苑茶楼丢的吗?” 她听到凤翎的声音再起,带着一些压抑的克制。 秦宁月清眸微微一闪,心苑茶楼,前些日子她的确去过,是被她那个弟弟拉着去的,说是那间茶楼推出了一种能让人喝醉的茶,非常的想去尝尝,但奈何他那些日子犯了错,被父亲罚了禁闭,这才央求到她的头上了。 她想来那些日子也没事可做,加上对这种茶酒有那么一丝丝好奇,便就答应了他,所以戴了面纱便跟他一起去了那茶楼,谁曾想,秦硕那人得了自由就把她给甩开了,不知道又跟哪个狐朋狗友约上了,她便一人要了间茶室品那茶酒。 所以,今日凤翎拿着这样一个玉佩找过来,一定是那日发生了什么,而凤翎查到那一日她也去了茶楼,加之玉佩之上有‘月’字,所以他找了过来。 秦宁月的心跳的更快了,她意识到这是个天大的机会。 她轻抿了下唇瓣,“是三月二十号那一日吗?” “真的是你。” 她话音刚落,就听对面的凤翎出声,语气含着一丝惊喜,还有视线中毫不掩饰的情感。 秦宁月谨慎的没有说话,她微微垂下头,这个时候她不敢随意开口,怕露了破绽,只能让凤翎来说,然后从他的话中来分析这件事。 “那一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下一刻,就听凤翎道。 秦宁月轻轻一颤,手指都微微的蜷曲起来,呼吸也快了一点,那一晚,什么事? 她有些焦急,事情走到这里,她明显能看出来,拥有这枚玉佩的女子应该是做了什么事让凤翎很是感动,这些日子便也一直在查找她,如今找到了她的头上。 见秦宁月低头不语,似是气息都有些不对了。 凤翎本就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得出来。 他连语气都不自觉的放缓了许多,“秦姑娘,你别怕,那天晚上是本王不对,本王中毒了,神志不清,若不是你救了本王,本王怕是凶多吉少。” 砰砰砰。 秦宁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果然如此,她没有猜错! 这枚玉佩的主人救了煜王爷的命! 她还没有想好如何接话,就听到凤翎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不是不负责任之人,夺了你的清白,便会负责到底,只要你愿意,本王便娶你为妃,且此后也不会纳妾。” 轰。 像是有烟花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原来如此。 原来那女子是这样救了凤翎! 用清白之身救了他的命,却不小心遗失了玉佩。 巨大的惊喜瞬间将她笼罩,嫁给煜王爷,成为他的王妃。 天! 她本就已经及笄,不少世家子弟都来秦府提亲,但因为她心气高,却是没有一个看上的。 她骨子里其实就有野心。 如今楚皇虽子嗣不少,但真正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无非就是四殿下和六殿下,如今的幽王爷和煜王爷,可谁人不知,幽王爷心里只有一个卿家嫡女,那是板上钉钉的幽王妃,但煜王没有娶妃,府中无妾。 可以说,整个京都城没有谁家贵女不想嫁给煜王凤翎,包括她。 秦宁月紧紧咬着牙,生怕泄露了半点儿情绪,她不能露出一丝破绽,不能引起他的一丁点怀疑。 她告诉自己不可着急,在心里慢慢的将事情给缕了一遍。 也就是说,那一日煜王受伤神志不清,应该是中了某种毒,而那女子用清白之身救了他之后便离开了,如今下落不明,那么这女子是谁?又为何离开?当时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 女子清白何其重要,尤其是一个大家贵女,还未成亲,却失去了女子最重要的贞洁,这若是传出去,该是何等的丢脸,想必那女子便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告而别,却让她捡到了这个机会。 不,这不是捡,是命运。 她 轻咬唇瓣,她在想,她现在该如何反应? 下一刻,她近乎仓惶的抬起头,眼中震惊且压着羞辱,刚才的清傲矜持这一刻变得娇弱而又带着一丝隐忍,“王爷,您在说什么,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宁月已经不记得了,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宁月先行告退。” 留下这句话,她抬起脚便匆忙离开,背影都带着落荒而逃的味道。 但是却将一个丢了清白,却委屈又无所适从的贵女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没有回头,却也知道凤翎定然是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因为她感受到了那道视线,久久的凝着她。 她没有回去姜家大小姐的生辰宴,而是直接回了府。 她在等,等凤翎找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凤翎上门。 而她昨夜吹了半宿的风,恰好病倒。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那扇窗户透出一点儿光亮,打在她浅紫色的床榻上,她脸色苍白,透着几分憔悴,让人只看一眼便能升起几分怜惜,眼睑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一看便知没有睡好。 “秦姑娘,是本王吓到你了吗?” 他坐在她床头上的椅子上,收敛了一生的疏冷,温和的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才更近距离的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的迷人,当他把一身温柔给你的时候,哪个女子能招架不住。 她不说话,他轻叹一口气。 “是本王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倾尽全力。” 他道。 于是她睫毛轻颤,抬起眼,美目拧着忧愁,“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第215章 曾经很喜欢 她声音嗡嗡的,话音一落,眼中便凝了泪,似难以启齿。 “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本王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你放心。” 他道。 秦宁月是真的放心了。 于是她垂下眼睫,便又不说话了,屋内一下子陷入了安静的气氛之中,只有她和他的呼吸轻轻交缠。 门外似有脚步声走来走去,是她父亲。 她的父亲必然焦急又不解,不知为何煜王爷会上秦家,且要单独见他的女儿。 “王爷,宁月救你,是为自愿,却不想用这件事要挟王爷做什么,至于王爷说的煜王妃之位,以后也莫要再提,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秦宁月抬起眼,看着凤翎道。 凤翎果然皱了眉,紧抿了唇瓣,凤眸微压,“怎么可能当没有发生过,是秦姑娘不想嫁给本王?还是秦姑娘心有所属?” 秦宁月眼睛有些红,她似是考虑良久,才终于抬眼,“宁月并未心有所属,也不是不想嫁给王爷,王爷人中龙凤,嫁给王爷是宁月高攀,只是……” 她一顿。 “只是什么?” 凤翎问。 “只是王爷喜欢宁月吗?若两人相互喜欢,心意相通,便可结为夫妻,相濡以沫,可若只是挟恩图报,相敬如宾,这样的婚约又有何意义,王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把自己骨子里的清傲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几乎忘记了救凤翎的人压根不是她。 而是她将自己完全的代入到了这个角色。 果然话音落下,他看到凤翎凤眸似都亮了几分,他抬起眼定定的看着她,“很喜欢。” 他说。 那一晚,茶楼昏暗,他中了毒,神志不清,却也知道身下女子肤如凝脂,宛如猫儿叫,双手攀在他的脖颈上,轻声低泣,那声音一声一声的钻进他的心里,那模糊的看不清的面容这一刻也终于有了实质的模样。 原来是秦家的大小姐,秦宁月。 一声很喜欢,让秦宁月也愣在那里,竟是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煜王爷他也很喜欢自己吗? 她喜极而泣,这次是真的惊喜的落了两滴泪,虽然她承了那救命之恩情,但他说的很喜欢,是很喜欢她啊,对不对? “好,那宁月愿意嫁给王爷。” 她听到自己压抑的激动的声音。 …… 也便是从那一日开始,她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盛宠无双。 凤翎对她极好极好,当月便去宫中求娶了赐婚圣旨,秦家嫡女秦宁月成为了整个京都城羡慕的对象。 更别说,那些贵重的礼物流水般的抬进秦家。 那一年,京都城中最让人羡慕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卿家的卿月,她被幽王爷万里红妆娶回了府,另一个是她,皇上亲下圣旨,赐婚煜王,一瞬间,她风头无两,荣宠无双。 但因为当年幽王已办了大婚,所以她跟凤翎的婚约便定在了来年五月。 谁曾想,他却出事了,双腿俱断,一下子成了一个残废。 而她,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起初她还抱着希望,觉得凤翎的腿能治好,可是一日,两日,一月……所有的御医、大夫都判处了他死刑,他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看着躺在床榻上,瘦骨嶙峋,完全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凤翎,她后悔了,退缩了,尤其是他的脾气变得阴郁,暴躁,虽然对她还是温和,可是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他起不来,不能带她到处去玩,哪怕是出门都要坐在轮椅上,最重要的是他残疾之身,却是永远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 她后悔了。 越来越不想见他。 她不想嫁给一个残废。 她开始琢磨怎样跟他退婚,甚至中途想将真相告知于他,告诉他,那个玉佩另有其人,但她不敢,一是凤翎断腿之后,脾气变得暴躁阴郁,她不敢肯定说了真相之后会面临什么,二是她舍不得凤翎对她的那份优待。 凤翎本就聪敏,他看出她态度的冷淡,主动找她谈了话。 而她提了退婚,又提了替嫁。 她既不想嫁给这个男人,又不想秦家与她失去煜王爷这个身份带来的庇佑。 对于她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 她记得他当时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良久,而后一点一点变得冷凉,他说,“好。” 一声好,全了她的心意,也断了那场救命之恩。 后来便是秦晚的出现…… 原本她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毕竟那个秦晚怯懦胆小,上不得台面,哪里配得上凤翎?而她也坚信凤翎绝对不会爱上秦晚。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事情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但是…… 秦宁月紧紧咬着牙齿,她站起来来回走动,内心的不安在一层层的扩大。 从她今天从皇宫回来,一颗心就有些忐忑。 今日在宫中,那卿云瑶歇斯底里的说了许多四年前的事情,她提到了心苑茶楼,提到了卿家那位嫡女卿月失去了清白,怀了孩子…… 当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虽然所有人都否认了,包括楚宴也没有承认,但她就是有一种错觉,那是真的! 四年前,在心苑茶楼救了凤翎的应该是卿月! 所以,那块紫色琉璃刻着月字的玉佩是卿月的。 一定是这样。 当初,她派了心腹丫鬟去心苑茶楼打听那日发生的事情,但却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后来这丫头也不小心追了井,这件事便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只要那个丢了玉佩的女人不出现。 但是现在,那个女人出现了! 她亲耳听见秦晚说,卿月还活着! 这个秦晚! 秦宁月紧紧咬着牙,她后悔死了,不该将秦晚给弄回来替嫁的,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便是到现在,她都没搞清楚这秦晚跟卿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秦晚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欺骗了凤翎这件事。 秦宁月在客厅内来回踱步,如果秦晚知道,过去这么久她不可能不说,但若是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明那个还活着的卿家大小姐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于她? 所以,卿月到底在哪里? 她必须死。 否则这件事一旦被凤翎知道,他绝不会放过她,甚至,不会轻饶了她。 想到此,她狠狠一颤。 她不仅不能让凤翎知道真相,她还要依以此为恩,嫁给他!因为她亲眼看到他站起来了。 他好了! 第216章 变了个人 煜王府。 晨曦微光洒落,床榻上的姑娘眉宇轻拧,睡的似乎极为不安稳。 凤翎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昨晚上只靠在床头上小憩了一会儿,御医院院首说了晚儿子时会醒,他一直没敢睡的太沉,没想半夜之际,晚儿却没有醒过来,只是额头冒出冷汗,脸上神色好生痛苦的样子。 他连夜将王老喊过来,只说王妃应该是魇着了。 凤翎不敢大意,一直握着卿月的手,并不敢睡的太沉,只是稍微闭眼小憩,便观察她的情况,全程不假她人之手,便是湘琴也被关在门外。 晨光熹微,被握住手的秦晚手指轻轻一动,凤翎立刻凑到跟前。 “晚儿。” 他轻声喊,因为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嗓音有些微的哑。 就见躺在床榻上的姑娘睫毛轻颤,似是要醒过来了。 凤翎一颗心满怀期待,紧紧盯着榻上的人,“晚儿。” 终于,床榻上的秦晚慢慢的睁开了双眸。 一瞬间,凤翎眼尾就泛了红,终于醒过来了啊。 床榻上的姑娘眼睛轻轻的眨,似是有些迷茫,她视线落在凤翎的脸上,看了好半晌。 “晚儿,你觉得怎么样?” 凤翎忙的凑上前去,眼中都是缱绻的欣喜。 下一刻,却见躺在床榻上的秦晚瞳孔轻轻一缩,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一下,目露惶恐。 凤翎唇瓣轻抿,“晚儿?” 便是这一声落下,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秦晚猛地坐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口,疼的她整个人一颤,接着便痛呼出声。 “晚儿别乱动,你刚解了毒,伤口又很深,虚的很,需的好生静养。” 凤翎忙道。 抬起手就想扶着秦晚让她躺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却惊的她一颤,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她双眼都是恐惧不安,怯懦般的盯着看着凤翎,“王,王爷……” 她声音好小好小,还发着抖,像是对他极为惧怕的样子。 凤翎心里咯噔一下。 “晚儿,你怎么了?” 他询问,已是站起了身,甚至不敢上前,怕惊到了她。 “王爷,妾身,妾身……” 她呐呐的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溢出血迹,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看到这屋内不熟悉的摆设,她‘啊’的轻叫一声,整个人更是惶恐不安,“王,王爷,发生了什么事了?妾身怎么会受伤的?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 话音落,呜咽声又起。 床榻上的秦晚蜷缩成一团,眼泪不停,整个人似都惊惧到了极致。 屋内烛火已经快燃烧完了,烛蜡滴在金盘底座上,晨曦的阳光打在屋内,也映照在凤翎的脸上,有些微的白。 一种巨大的不安笼罩了凤翎。 不对。 感觉不对。 晚儿怎么是这样的反应? “晚儿,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他稳住心神,尽量压住自己心中的急切和焦虑,出声问道。 床榻上的秦晚依旧环抱着自己,她甚至怯懦的不敢抬起眼,每一声‘晚儿’落下,都让她抖一下,好似她也陷入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之中。 “晚儿。” 凤翎又喊了一声。 便是这一声,那蜷缩在一起的秦晚终于抬起头,呜咽出声,“王,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割腕的,妾身只是想见你,呜呜呜……” 她慌乱的抬起头,哭着解释。 割腕? 妾身? 这几个字眼呼啸着冲进凤翎的耳中,他猛地后退两步,死死的盯着床榻上的女子,一个被他许久的影子渐渐浮现在他的面前,一年前的秦晚是什么样子? 那个懦弱,哭泣,战战兢兢的秦晚,呼啸着冲入他的脑海。 割腕! 那是一年前,秦晚割腕,再次醒过来就变了个人,成了卿月…… 不不不。 这个恐慌的念头差点瞬间将凤翎压垮。 “晚儿,你在跟本王开玩笑是不是?” 他压下满心的惊慌,强迫自己冷静,出声问询。 他的晚儿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喜欢开肆意的玩笑,所以她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话音落,床榻上的女子猛地摇头,一副惊怕的不得了的样子,只是一动,便又牵扯了伤口,疼的她脸色泛白。 她双目充满惊怕的摇头,胡乱道,“王爷,王爷,妾身只是想见你,不想被关在院子里,想见你,才割了手腕,妾身……我……” 她摇头,混乱的说这话。 下意识的抬起手,手腕上横着一道浅浅的疤痕,哪里是刚割了腕的模样。 可凤翎一瞬如坠冰窖。 下一刻双眼通红,满是戾气,他大步靠前,紧紧的凝视着床榻上的人,“现在本王问你话,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凤翎态度的陡然转变让床榻上的秦晚惊怕自己,眼泪更是簌簌而落,可是面对脸色恐怖无比的凤翎,却是连呜咽之声也憋了回去。 “你是谁?” 凤翎咬牙问。 “秦,秦晚。” 榻上女子呜咽回答。 “你父亲是谁?你自小在哪里长大?” 凤翎又问。 “父亲,父亲秦鸿章,妾身自小在平乡镇一个叫宁和村的小庄子里长大……。” 蹭。 凤翎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发出几道声响。 他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双眼死死的盯着床榻上的人,不敢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榻上的人还是秦晚,却不在是那个秦晚。 她回来了,月儿走了! 灵魂互换! 意识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凤翎整个人宛如五雷轰顶,竟是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下一刻巨大的痛楚瞬间将他笼罩,几乎让他站不住。 “她呢?她去哪里了?你把她弄去哪里了?” 凤翎双眼通红的冲上前,一手按住秦晚的肩膀,厉声问道。 他像一头绝望的孤狼,悲痛的呐喊。 这番模样的凤翎直接吓坏了床榻上的秦晚,她压根不知道煜王爷口中的她是谁,只是颤抖的哭泣,无助的摇头,“王爷,妾身错了,妾身知道错了……” 第217章 吐血毒发 一声声的低泣,那双凝满泪水的眼都是恐惧,她在怕他,怕的浑身颤抖。 像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凤翎的脸上。 他死死的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再也找不到跟他心爱姑娘半分的重合。 依旧是那双眉眼,只是不再清凌,不再狡黠,不再充满智慧,也不会含笑的看着他,一声声喊他‘阿翎。’ 她走了,不见了。 真正的意识到这件事,凤翎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他那么能忍受疼痛的一个人, 此刻只觉得万箭穿心,无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似都在瞬间炸裂。 怎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月儿去了哪里? 他知道月儿的魂体重生,却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且这般突然。 她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噗……咳咳咳!” 一口暗红色的血猛地吐了出来,凤翎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一下子跪倒在地! “啊……王爷……救命……” “来人,救命……” 榻上的秦晚完全没想到会这样,整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当即就惊叫出声,甚至都顾不得自己身上伤口带来的疼痛。 砰。 门被撞开,第一个冲进来的便是湘琴,紧接着她的呼救声接着响起。 整个煜王府乱了! 煜王凤翎毒发! …… 床榻上,凤翎双眼紧闭,唇瓣发紫,这些日子以来他体内的七星海棠毒,一直被卿月用银针压制着,辅以丹药控制,所以近半年来都控制的极好,却不想一朝发作,来势汹汹。 “王老,王爷怎么样了?” 谢景桓满脸都是急迫,焦声问道。 王老额头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昨天才刚跟御医院等人将王妃给救了过来,今日王爷就毒发了。 “谢少,老臣不行,王爷的七星海棠毒本就棘手,需的丹药和银针同时压制,老夫医术不精,虽有王妃留下的丹药和针法典籍,但是老臣还未完全掌握,谢大少,王爷这次毒发来势汹汹,竟是已经侵蚀心脉,还是快快去将王妃请来救治,否则王爷性命堪忧!” 王老急声道,脸上神色满是焦灼不已。 谢景桓瞳孔一缩,转身就朝着秦晚的院子快速跑去,大家都知道王妃秦晚受了重伤,昨天太医院全体出动才好不容易救回她一条命,但此刻只有王妃能救王爷了。 而另一边,湘琴看着床榻上缩成一团的王妃,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只因为王妃似乎是变了,她只是说了一句话,王妃就惊的浑身打颤,抱着被子嘤嘤落了泪,吓的湘琴不知所措,忙的跪地领罚。 这边床榻上的秦晚抬起眼,看到跪地的湘琴,抽噎了下,才出声道,“我,我记得你叫湘琴,你起来,我,我有话要问你。” 秦晚声音好小,湘琴忙的听话的站起来,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大了。 下一刻就听王妃道,“那个叫翠屏的丫鬟呢?” 她问道,话音落,还抬起眼朝着外厅去看。 湘琴一愣,不明白王妃娘娘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这都一年了,她几乎快要将这个人给忘记了。 “王妃,翠屏已经被发卖了,您忘了吗?” 湘琴小心翼翼的说道。 “发卖了?为什么?” 就见榻上的秦晚抬起头,一脸迷茫的样子,她还记得那个叫翠屏的大丫鬟,总是欺负她,也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挡住院子也不允许她出门,不允许她见王爷,甚至连饭菜都要克扣,怎么会被发卖了呢? 湘琴心里觉得奇怪极了,她愣了愣,才小心开口道,“王妃,绿屏被发卖的事情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话音落下,湘琴总觉得不对劲,便又道,“王妃,您不记得这些事了吗?” 可这边秦晚却整个人陷入怔忪,那个叫绿屏的大丫鬟一年前就被发卖了?这个湘琴在说什么呢?她不是才嫁入煜王妃三个月吗? 不对。 哪里不对。 她拧着眉,仔细回忆,她虽然在乡下长大,性子有些愚笨和胆小,但是她也不是个傻子,不会连这么明显的不对劲都看不出来。 “湘琴,现在是哪一年啊?” “王妃娘娘,现在是永和五十九年……?” 湘琴道。 眼中的不解越来越深。 而床榻上的秦晚却陡然的深吸了一口气,五十九年……五十九年? 不对啊,她被抬进王府的时候是五十八年末,只入了府邸三个月,她就割腕了。 她记得很清楚,进了府邸三个月,只见了王爷一面。 王爷是极俊美的,但是面色很冷很冷,只瞥了她一眼就将她扔进了院子里,连洞房都没有入,她夜夜独守空闺,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想走出院子里看看,都被那个叫绿屏的大丫鬟给看管的严严实实的,每日里对她冷嘲热讽,打击她,嘲弄她,甚至私底下还掐她,也是从翠屏的口中才得知,她其实根本只是个替嫁之人,爹爹不疼,王爷不爱…… 王爷最喜欢的人是嫡姐宁月。 想到自己自小命运凄楚,被关在这后院之中任人欺凌,连夫君的面儿都见不到,她一时心绪难平,便割了腕。 想着用这样的方法逼王爷来见她一面。 她只记得好疼好疼,流了好多血,可怎么醒过来之后,就过去一年了? “湘琴,这一年多来,一直是你在我身边伺候吗?” 秦晚轻轻出声,忐忑的询问道。 湘琴点了点头,“是娘娘钦点的奴婢,奴婢感激娘娘。” “那你能跟我说说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就是我……我是昏睡了一年吗?” 秦晚咬着唇瓣问道。 湘琴心里咯噔一下,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一脸忐忑和闪躲的王妃,她大着胆子道,“王妃是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吗?” 床榻上的秦晚一咬唇,垂下眼睛,半晌点了点头,“嗯,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怎么受伤的也不记得了。” 第218章 失忆了? 她看了眼胸前的被包扎好的伤势,此时溢出了血迹。 湘琴脑袋嗡的一声,王妃什么都不记得了?失忆了? 天啊! 她捂住嘴,满脸都是惶恐和不敢置信。 昨天王妃重伤昏迷被王爷带回来,宫中的御医都纷纷来到煜王府救治王妃,而她当日被王妃留在府上,没有跟进宫,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王妃好不容易醒过来,竟然失忆了? 难怪王爷会吐血昏迷,肯定是被刺激打击到了。 “王妃,您的头疼不疼,奴婢让太医过来给您看一下可好?而且您伤口也溢出血了。” 湘琴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却见床榻上的秦晚摇了摇头,“不急,你想跟我说一说这一年都发生了哪些事情,我跟王爷……总之,你都跟我说一说。” 榻上的秦晚有些焦急的开口。 湘琴不敢忤逆王妃的意见,便小心翼翼的开始开口,将这一年的事情一点一点叙说。 从当初的割腕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与王爷吵架,再到去给长公主祝寿,与平阳长公主吵架,甚至与幽王妃生出矛盾,等等,等等……一件接着一件,榻上的秦晚瞪大眼睛,整个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不可能……” 她摇头,眼中满满都是惊吓,这不可能是她的,她哪里有那个胆子和本事啊。 湘琴在一旁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家王妃,见她面色惨白,双眼红肿,唇瓣颤抖,当真是我见犹怜,好生娇弱的模样,与往日里那个一身清傲,眉目清凌,眼中都是智慧的王妃当真是大相径庭。 这一朝失忆,可真是跟变了个人一样,变成了之前刚入府时候的王妃了。 “是真的,王妃,奴婢哪里敢欺瞒您,对了,您还懂医术,救了王爷的命,还治好了王爷的腿!” 说道这个,湘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一年以来她是知道王妃的医术是多么的厉害的,最重要的是她昨天亲眼看到王爷站起来了,抱着王妃走回的府,这王妃虽然失忆了,但总不会连自己会医术这件事也忘了吧。 却不料,湘琴话音落下,秦晚的 面色更苍白了,她倒抽一口气,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不不,不可能的,她从小在庄子里长大,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医术?会给山里的小动物包扎一下伤口算了算? 治病救人?还治好了王爷的腿? 不不不,这不可能的,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一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绝对不是她。 正在秦晚整个人惶恐不安的时刻,敲门声急促响起,“王妃,谢某自知不该此时过来叨扰,但王爷剧毒发作,已是陷入昏迷,生命垂危,请娘娘救命!” 门外谢景桓的声音焦急无比。 床榻上的秦晚却是一颤,眼泪落下来一片。 “王妃,王爷毒发了,您要赶紧过去救命才行啊。” 湘琴听到谢景桓的话也是急的直跺脚,忙的去柜子里将秦晚的衣服找出来。 “湘琴,我,可是我……不会,我不会啊……” 秦晚慌的摇头,她救不了王爷的,她自己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 “王妃,您怎么可能不会呢?您就是暂时失忆了,什么都给忘记了,您现在赶紧过去看看王爷,到时候银针一拿,您的记忆就回来了。” 湘琴急声说道。 要是王爷真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是,是这样吗?” 秦晚好不自信的颤声问。 “是,一定是,您相信奴婢。” 湘琴斩钉截铁的开口,给足了秦晚勇气。 大概真的受到了湘琴的影响,秦晚颤颤的点了点头,“我,我去看看王爷。” “奴婢这就为您更衣。” 湘琴手上动作很快,但又很小心的避开秦晚胸前的伤口,给穿上了干净的外衫,批了一件浅紫色的袍子,这才扶着秦晚打了卧室门。 院子内,谢景桓的来回踱步,晨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听到长廊下卧室门打开的声音,他忙的回过身来,快步上前,“王妃,景桓过来寻娘娘实属不该,但王爷病情严重,生命垂危,只有王妃能救,怕是要劳累王妃了。” 谢景桓深深鞠躬。 就见秦晚一瑟缩,直往湘琴后面躲。 见到秦晚的动作,谢景桓明显的一愣,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秦晚压根都不敢直视谢景桓,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但只听他所说的话便知他与王爷关系匪浅,她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升起的惊慌,咬着鼓足勇气道,“先,先去看看王爷……” 那娇娇弱弱的声音,泫然欲泣的表情,甚至瑟瑟缩缩的模样,都让谢景恒的眉头越拧越紧,总觉得不对。 王妃这是怎么了? 尽管心里疑惑,但谢景桓并未问出声,眼下自然是救瑾之要紧。 “王妃请这边走。” 谢景桓在前面领路,考虑到秦晚有伤在身,虽是内心焦急,但走的却是不快。 秦晚被湘琴扶着,一双清眸始终低垂着,一点儿也不敢乱看,每走一步都觉得心口跳的厉害。 很快几人便到了凤翎的院子,看到把守的影卫,看着长长的走廊,她心下一个哆嗦,却是站定在原地不敢进去了。 “王妃,您别停下,您进去看看王爷啊。” 湘琴见秦晚停下,忙的压低声音道。 秦晚却咬着唇,眼睛红红的,“我,我害怕……” 这时谢景桓停下脚步,见到两人停下,“王妃娘娘,可是有事?” 秦晚抬起头,眼神仓惶,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我,我……” “快快,王妃来了没有,王爷又呕血了……快去请王妃!” 秦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王老焦急的声音蓦的响起,从屋内冲出来,身上沾着血迹,一脸的急迫。 一眼看到廊下的秦晚,像是看到了救星,“王妃娘娘,您快来救命,老臣学艺不精,实在是不敢下针,您快来啊!” 秦晚被带进了屋子里,扶着走到了内室,看到了床榻上的凤翎。 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红唇却是血红一片。 而边上,王老已经将银针包递上来,“王妃,你快帮王爷压制住毒素……” 第219章 我什么都不会 王老将银针包递到秦晚的面前,她却迟迟没有伸手,只是惶恐的怯懦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煜王爷,凤翎,也是她的夫君,她曾经高不可攀之人。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夫君竟然身中剧毒,且还是在她醒来的那一刻生生倒在他的面前。 “王妃娘娘!” 王老见她迟迟未动,焦急的将银针包放进她的手里。 秦晚一颤,指间捏着那银针包,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她哪里会用银针啊?她压根就不懂医术。 也根本就不似湘琴说的那般,她只是失忆了,一拿银针记忆就回来了。 所以在湘琴的叙述中,过去那一年,那个秦晚是真实存在的,她性格冷傲,聪敏凌厉,却一身绝顶的医术,但那不是她。 “王妃?” 谢景桓眼中的疑惑已是越来越深,那种不和谐的古怪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与秦晚见面次数不多,却也对她也算了解,如今瑾之毒发,她竟然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上前探脉,不上前施针,只是一脸的惶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 秦晚抬起头,眼中都是泪和惊惧,她连连摆手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救王爷,我不懂医术,我不懂的,你们快点儿救王爷啊!” 她惊慌的喊,连连后退。 可她一席话,带着泪如雨下,却是惊的屋内的王老和谢景桓忘了反应,两人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王妃她在说什么?不懂艺术?什么都不会?救不了王爷? 这,这怎么可能? “谢公子,王老,王妃她,她失忆了,王妃她醒过来便什么人都急不得了,便是连医术也忘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只听湘琴也哽咽着声音开口。 她本以为王妃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只要拿起银针,救治王爷必然没问题,可谁知道王妃竟是连医术也忘干净了。 “失忆?” 王老和谢景桓同时喊出声。 似是不可置信一般的看向秦晚。 他们不知道昨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王妃一身重伤的被王爷给抱了回来,谁能想到一夜醒来记忆没了。 谢景桓清俊的眉眼都是焦灼,难怪他觉得王妃似变了个人似的,原来竟是因为失忆了? 可是一个人失忆了,不记得人了,那么连救人的本事也都忘记了? 他不懂。 但这一刻,他和王老都明白了王爷毒发的原因,必然是因为王妃失忆,而受了刺激。 “这,这可怎么办?” 王老一把抹掉额头的汗,说话都结巴了。 “王老,王爷只能交给你了,保住王爷的命,莫要那毒侵蚀了心脉,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 谢景桓沉声道。 王老咬牙,“好,王妃留给老夫的针法典籍和经脉刺穴,老夫就试试!” 豁出去了,王妃失忆了,如今只有他上了,只要能帮王爷躲过这一劫,等王妃恢复记忆,必然可以救王爷。 秦晚站在一盘,看起来好生无助的样子,一直在落泪。 谢景桓内心焦灼不已,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禀告的声音。 “幽王爷到了!” 谢景桓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道冷锐至极的光,昨个下午幽王楚宴一身重伤的跟着来到煜王府,却昏倒在院中,是被抬到了隔壁院子里救治的,当时御医诊断,内力反噬严重,刀伤严重,需的好生休养,之后瑾之直接派人将楚宴给送回了的幽王府。 这才过了一晚,这位幽王爷就好了?跑来煜王府做什么?尤其是现在这么个时候。 “我出去看看。” 谢景桓道。 脚步一抬朝着外面走去,经过秦晚身边时,他一顿,“王妃身体尚未恢复,莫要过多劳累,偏殿无人,王妃可在此休息,也陪着王爷。” “嗯嗯,好的……” 秦晚忙点头,小心翼翼的样子。 谢景桓拧着眉出了屋子,直接去了前面的会客厅。 煜王府前夜遭了火烧,还未开始重建,但已收拾的差不多。 一入会客厅,便见楚宴坐在那里,他看起来很憔悴,即便过了一宿,苍白的脸色也未曾恢复多少,眼中还是红血丝密布,看起来多了几丝魔魅,只是身上那股疏离冷淡的气质未曾减少。 “谢家景桓见过幽王爷。” 谢景桓躬身行礼。 楚宴幽幽转过头来,他看到谢景桓,拧了一下眉,“凤翎呢?” 他直接问。 他一早醒来便直接赶来煜王府,只为了见那秦晚,他想知道,月儿的下落。 可凤翎竟未现身,直接让谢家老大出来,这是何意? “回禀王爷,煜王爷他并不在府上,一早鬓带着王妃出了门,幽王找王爷可是有事?可留下口信,等王爷回来,谢某定如实传达。” 谢景桓道。 话音一落,只见楚宴眼中风起云涌,似凝聚出风暴,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冷而怒。 一早便带着秦晚离开了?去了哪里?是故意躲他? “他们去了哪里?” 楚宴问,口气冷沉的厉害,便是连呼吸都重了很多。 “幽王爷,煜王爷的行踪并未对景桓告知。” 谢景桓不卑不亢道。 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对楚宴本就防备,此时瑾之毒发,更是不能让楚宴知道,他一大早则入府,谁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 楚宴瞳孔一缩。 就在此时,只听后院内传来一声惊叫,“秦晚,你不认识我了?” 谢景桓身躯一僵,楚宴冷淡双目冰冷的扫过他,抬脚就出了会客厅,直接朝着发声地快步走去。 “幽王爷,请留步。” 谢景桓瞳色一暗,当即出声相拦,但楚宴想见秦晚的心情无比迫切,哪里会停下脚步,他直接将谢景桓忽视个彻底,朝着二进院子走去,一入目,便瞧见院子里平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她的对面秦晚缩着肩膀,泪水盈盈的躲在一个丫鬟的身后。 “秦晚,六嫂,我是平阳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第220章 你放开她 平阳是起了个大早,昨天晚上被凤翎给赶走之后,她回了府,晚膳都没有吃好,夜里更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想曾经对秦晚的误会,想卿姐姐跟她的关系,想卿云瑶这个该死的坏蛋,她真是有好多的话要跟秦晚说。 不仅仅是道歉,还有询问关于卿姐姐的所有事情。 一直到四更天才终于有了点儿睡意,等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是连早膳都没用,丫鬟都没带,就赶紧跑来煜王府了。 连通报都没有,抓这个侍卫就给她带路,直接去找四哥,却正好碰到了在院子里的秦晚。 平阳当即就冲了上来,喊了一声秦晚,却没想这一声落下,直接将人给吓的浑身发抖。 …… 秦晚原本不想出屋子的,但因为之前走的匆忙,胸前的伤口溢出了血迹也没来得及上药和重新包扎,如今血迹溢出来,染红了外衫,所以才抓着湘琴回屋子里换衣衫,却哪知道刚才出了院子,就瞧见一个小姑娘朝着她奔了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湘琴便已经跪了下去,道了一声,“奴婢见过平阳郡主。” 郡主。 平阳郡主? 秦晚腿一软,也跟着就要下跪,但她还没有跪下,就被平阳一把给接住了,“秦晚,你干什么?” “郡,郡主……秦晚,见过平阳郡主。” 秦皇诚惶诚恐的开口,清秀的小脸煞白一片,双眼都是惧意,眼泪汪汪,可怜至极。 这模样看的平阳目瞪口呆,只觉得梦幻。 她掐了掐肉,只当自己昨晚上没睡好,还陷在梦里。 这秦晚怎么回事? 跟她行礼也就算了,这一副怯怯懦懦、满眼惊恐的样子是怎么了? 这是秦晚? 她认识的秦晚,一身凌厉,当真是傲的谁都不放在眼里。 还是那张脸,却好似换了人。 “秦晚,你没事吧?我是平阳啊,你,你这是……你……” 平阳焦急的开口,但却不知该怎么问。 楚宴和谢景桓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秦晚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整个人缩着肩膀,几乎想将自己埋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 楚宴心里咯噔一下。 “郡主,王妃娘娘她受了很重的伤,而且受了极大的刺激,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不记得人了,郡主见谅,莫要刺激到王妃。” 谢景桓忙的上前,鞠一礼出声道。 他话音一落,就听平阳倒抽一口气,刺激失忆?一时间她的脸上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眨眨眼,张了张嘴,回想一下昨日金銮殿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四哥受刺激了,皇舅舅受刺激了,卿家所有人受刺激了,萧皇后、贵妃娘娘,甚至她和母妃,包括那秦家父女,都受刺激了,可秦晚才是知道一切真相的人,她受的哪门子刺激? 这怎么最不该受刺激的人反倒是失忆了? 这怎么可能? 她不理解,还有另一个人更不理解。 楚宴听到谢景桓的话落下的瞬间,他的眼神几乎就变了,阴狠凌厉,甚至伴随着狂怒,他几步上前,一把扣住秦晚,“失忆了?秦晚,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装作这个模样,你在报复本王是不是?” 他手劲儿极大,扣的秦晚的肩膀好痛。 她疼的皱眉,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可楚宴却似看不见,他焦灼愤怒暴躁,他唯一的希望,他捏着秦晚的肩膀,赤红了眼,“秦晚,你知道本王想知道月儿的下落,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你不想告诉本王,你一直对本王心存偏见,你想让本王痛苦悔恨,所以你装作失忆,不想让本王找到月儿是不是?” 秦晚被眼前的人吓坏了,她脸色惨白惨白,不停的摇头,眼泪簌簌而落,“不,不是……我不是……”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别装了!” 只听楚宴一声厉呵,眼中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这个模样的秦晚让他尤其的烦躁。 哭哭啼啼,怯懦不已,她倒是真的会伪装,装成这副样子做什么? 失忆?绝不可能,一个人失忆了,怎么还能变了个性子吗?而且昨日在山崖顶上,她虽被鬼佬威胁,坠落山崖,甚至挨了一刀,但是她的脑袋可没有受到撞击,所以她失的哪门子忆? 她就是故意的,不想告诉他月儿的下落而已! “幽王爷,您干什么?请您放开王妃娘娘!” “四哥,你不要冲动,你先放开六嫂嫂啊!” 谢景桓和平阳都被楚宴突然的爆发给吓到了,看到秦晚双眼布满惊惧,脸色惨白的样子,他们忙的出声制止。 但楚宴却好似听不见,谢景桓上跟前碰他一下,都被他甩手挥开。 “秦晚,告知本王,月儿在哪里?她去了哪里,跟那个男人去了哪里?告诉本王?” 这是如今他唯一的执念。 便是在昏迷之中,也痛到窒息。 只要一想到这四年来的谎言,想到四年前他娶进门的心爱姑娘其实另有其人,他就痛苦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想时光倒流,想回到四年前。 而如今,唯有见到月儿,可解他心魔。 “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痛……” 秦晚被抓的肩膀骨头都要碎裂了,她听出了面前人的身份,当今幽王爷,母后是当今皇后,身份尊贵的不得了,他那双通红的眼好可怕,他一直在问月儿在哪儿,可是月儿是谁? 胸前伤口裂开,更疼了。 “四哥,你快放手,六嫂搜她伤口裂开了!” 平阳急声喊道。 却就在此时,一道劲气呼啸而来,直逼楚宴面门。 砰一声,卧室的门被踢的来回摇晃,只见屋内凤翎走了出来,他脸色很不好,苍白的厉害,唇瓣却殷红,嘴角一丝血迹,好似重伤了一场。 他的眼神冷而幽深,像是被冰洗过的一样,他从长廊走来,一步一步踏下台阶,视线凝在楚宴身上。 “你放开她。” 第221章 她是身死魂生 凤翎冷声道。 楚宴被凤翎的这一道劲气逼的往后退了两步,却死死抓着秦晚的肩膀,并未松开。 “啊……救……王爷,救,救命……” 秦晚被吓的不行,哭着求救。 可她被扣在楚宴的手里,却是半点都不敢动,整个人瑟缩着,恐惧到了极致。 “别装了!” 看到秦晚这个样子,楚宴更是怒不可遏,那双本已消退了几分颜色的双眼都蒙上了一层红。 一声怒喝之后,惊的秦晚当即抿紧了嘴巴,只敢呜咽,却是不敢哭了。 凤翎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来。 他看向双眼流泪的秦晚,只觉得心口剧痛,那刚刚被压下去的血腥气又汹涌而来。 他的七星海棠毒一直被压制的很好,很久没有毒发了,这一次来的汹涌,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太突然了! 突然的让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一睁眼,人变了。 那种挖心的恐惧感,让他整个人失重,不知该何去何从,更加惊惧的是他怕自己永远都见不到月儿了。 “楚宴,她没有装,你不要伤她。” 凤翎压着满心痛楚,咬牙一字一句开口。 “没有装?凤翎,别逼本王,本王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月儿的下落,她只要说了,本王就放了她,可她若是不说,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 楚宴声音一片杀意和狠厉。 凤翎眼尾泛着红,他此刻跟楚宴的心情何尝不一样? 楚宴是被埋在骨里,而他是生生被剜心,甚至无能为力,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将月儿找回来。 但是有一天他知道,绝对不能让秦晚有事,否则月儿永远都回不来了。 “四哥,你冷静一点儿,你吓到秦晚了,你先把她放开。” 平阳也在一旁焦急的劝说。 可楚宴显然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他扣着秦晚的肩膀,对她心口处溢出的血迹视而不见,他哑声问,“秦晚,其实你是骗本王的是吗?月儿其实已经不在了对吧?所以你知道本王来的目的,便假装失忆,装出这副如今的样子,对不对?” 楚宴声声逼问。 秦晚无助的摇头哭泣。 “不,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秦晚摇头,无助到了极致。 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嫁到煜王府,好可怕,还不如待在乡下那个小庄子上,至少没有人想要杀她。 看着秦晚这副样子,楚宴愈加的烦躁,“别装了,秦晚,你别装了!” 他厉呵,焦灼,情绪几乎失控。 秦晚颤抖,迷茫,怯懦的哭泣,大概是实在太害怕了,加上伤口剧痛,眼睛一翻秦晚便昏迷了过去。 便是如此,楚宴也扣着她没有松手。 “够了!楚宴,你看她真的像是装的吗?” 而此时,凤翎再也看不下去,眼看着楚宴疯魔,看着他扣着秦晚质问,看着她心口的血迹越来越红,晕染的越来越大,他真怕面前的这个秦晚出事,那么他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她若死了,你还有我,我们永远都别想在见到月儿,永远都别想!” 凤翎怒呵。 他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凤翎,你什么意思?” 楚宴赤红着眼睛问,他敏锐的发现这句话不对,什么叫做‘我们永远都别想见到月儿’,月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如何喊的这么亲昵? 不止是他。 震惊的还有谢景桓和平阳。 平阳的反应是有些慢的,她有些没听懂,便下意识问出声,“六哥,你口中说的月儿是指卿姐姐吗?你,你跟卿姐姐认识吗?不对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阳急的抓头发,她想不明白。 “凤翎,你说话!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宴怒呵。 凤翎这时慢慢的抬起头,那双眼深幽悲苦,他薄唇启,“退下!” 只有两个字落下。 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从凤翎身上爆发出的压抑和死寂。 湘琴和王老匆匆行礼而退,影卫被凤翎一个手势挥了下去,但是楚宴没动,谢景桓和平阳也没动,他们都是与凤翎极为亲近的人,空气中带着风雨欲来的冰冷感。 “她……” 凤翎视线落在秦晚的身上,只一开口,便咳出声,一丝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瑾之。” “四哥。” 谢景桓和平阳惊喊出声,却只见凤翎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摇了下手。 接着就见他抬起凤眸,落在楚宴的身上,而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楚宴,你不是一直想找月儿吗?她就是。” 凤翎的手中指向哭的发颤的秦晚。 “什么?你在说什么?” 楚宴沉着脸,咬牙问,眼中不解,愤怒不退。 下一刻,却听凤翎低低沉沉的笑起来,那笑听的人心里发酸,满是荒凉,在抬眼去看,他的眼角竟是溢出点点泪珠,好似悲痛到无以复加,而后凤翎的声音响起,“秦晚就是卿月,卿月就是秦晚,她们是一个人,你听不懂吗?” 凤翎怒声道。 可楚宴不懂,谢景桓和平阳也不懂。 凤翎低低笑出声,笑楚宴悲哀,笑他可怜。 “楚宴,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你知道月儿真正的身份,你说我自私也好,恶毒也罢,我都不会主动告诉你真相。” 这一刻,他的眼中也有着恨,却又不知自己恨的是谁。 “四年前,月儿被害,惨死落月山顶,坠落万丈悬崖,她死前遭遇的悲痛和无助,也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楚宴一颤。 谢景桓和平阳对视一眼,抿了抿唇瓣,下一刻就听凤翎接着道,“是身死魂生!” “魂生?生?” 平阳惊颤出声,整个人都有些飘,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谢景桓却是一口气直接卡在喉咙里面。 “楚宴,昨日宫中殿上,你见到的秦晚就是月儿本人!她魂断落叶山,却死而复生,灵魂重生成为割腕自尽的秦晚,成为了本王的王妃,所以才有了后来醉仙楼的那一次冲突,才有了后来的判若两人!” 第222章 这一定是谎言 凤翎的声音沙哑的响起,却一字一句如刀子一般刺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楚宴,谢景桓,平阳…… 他们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 凤翎这番话带来的惊天震动,让他们忘记了反应。 他们觉得荒谬,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渐渐相信。 “凤翎,你在骗我!你是在骗我!” 楚宴咬着牙,血红着眼,一字一句的开口。 他不相信,不信这等荒谬之事,怪力乱神,这世上哪有什么灵魂重生? 这一定是演戏。 是凤翎和秦晚联合起来演的戏,是故意骗他的,他才不会相信! “骗你?楚宴,事到如今,本王何需骗你?原本的秦晚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谁不清楚?可后来的秦晚呢,身手凌厉,聪慧冷静,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她恨你,厌恶卿云瑶,恨不得你们去死,她知道卿月遭遇的所有不甘,她知道四年年发生的一切事情,她对卿家人格外的优待,她甚至将卿家容夫人心绞痛的药都随身携带……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侥幸? 月儿在落叶山顶,被残害成那般,又被踢下万丈悬崖,还怎么可能活? 是上天被怜悯,她恨怒不甘,所以给了她一次重生报仇的机会! 如今,仇恨了解,卿云瑶的真面目被拆穿,鬼佬死于坠崖,而你……她甚至给你留了活下去的念想,所以她走了!她离开了,所以这次醒过来的是原来的秦晚,你看到了吧,她胆小怯懦,只会嘤嘤落泪,不懂医术,不会武功,甚至被你生生吓昏了过去! 楚宴,月儿走了,她走了!她不会回来了!” 凤翎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是红了眼,落了泪。 他痛到了极致,躬下了身体。 而楚宴只觉的周身都被冰冷包围,凤翎的话比利刃还要锋利,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记忆随着凤翎的话回到了那一日的醉仙楼。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位传闻中的煜王妃,传闻中她长于乡下,怯懦担心,上不得台面,那一日他见到的却是一个疯子般的女子,她喊卿湛二哥,卿湛说她认错人了,她推了当时卿云瑶伪装的‘月儿’,他逼着她道歉。 而她当时看着他,恨怒咬牙,一字一句道,“楚宴,午夜梦回,你对着这张脸,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当时他没有听清楚,眼中只有厌恶。 如今,那句话却那般清晰的响彻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是真的…… 她是月儿。 楚宴开始发颤,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恐惧。 他开始回想,从第一次见到秦晚,到后来他做过哪些事情? 那个秦晚是真的很厌恶他,甚至屡次寻找瑶儿的麻烦,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心狠手辣,满腹心机,他恨不得她死。 他的剑曾经划破了她的颈项,曾经刺进了她的心口,他曾经说过好多狠厉的话,曾经恨不得她死,如果她是月儿…… 不不不。 不可能的。 楚宴摇头,脸色已经白的没有血色。 他不敢承认这是真的,否则他该怎么面对自己? 谢景桓和平阳也已经完全愣住了。 尤其是平阳,她站在那里整个人好无措的样子,“六哥,你再胡说是不是,秦晚怎么可能是卿姐姐呢?这怎么可能?实在是太荒谬了,古往今来,我可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就是在开玩笑。” 平阳自顾的说道。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她自顾说着,却突然就落下眼泪,哭的颤抖,“如果秦晚就是卿月,我该怎么面对她啊?我对她那么不好,我以前那么欺负她……” “她不是,秦晚怎么可能是月儿?如果她是月儿,她怎么从来都没有说过,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不信,凤翎,你说的这些话,什么灵魂重生,我一个字都不信,不信……” 楚宴摇头,满眼都是抗拒。 凤翎躬身抑制体内汹涌的疼痛,那番话落下,像是泄掉了他全身的力气。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中带着点虚弱的声音由远而近响起。 “煜王爷,出了什么事?” 影卫本是已经拦住了他的脚步,但因为是他,所以便又放了行。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院中的人下意识的抬眼回眸,只见晨曦微光之下,卿湛一身青衣缓步而来,他不知迈的不快,看起来身体还挺虚弱的模样,但是他的出现却像是一个惊雷,轰的一声炸响。 “卿二!” 平阳满眼都还凝着泪,整个人都还处于极大的震惊悲痛之中,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便看到卿二的身影。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伸出手揉揉自己的眼,再次睁开,那卿二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近。 “平阳,好久不见。” 卿湛终于走上前来,他费力的扯了扯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下一刻,平阳呜呜的哭出声,“你没死,卿二,原来你来活着,呜呜,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不去找我?你知不知道外面都闹翻天了,这些天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大家都以为你不在了,呜呜呜”…… 看到卿二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本应该开心的,但是她笑不出来,她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想到卿姐姐受到的虐待和痛苦,想到卿云瑶的无耻和狠毒,想到四哥被蒙蔽在骨子里,想到六哥说的那些话,她整个人都要承受不住了。 “本来是必死的,但小妹救了我。” 卿湛出声道。 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好,说话语速很慢。 他视线落在楚宴的身上,他还掐着秦晚,而秦晚胸前晕染着血迹,人却是陷入昏迷的,他拧眉,一步一步上前,拧眉看着楚宴,其实昨个后半夜他就醒过来了,于是照顾他的人立刻便前去禀告,煜王爷凤翎出现在他的面前,将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便知道卿云瑶的真面目被拆穿了。 他也知道楚宴是被情蛊控制了。 更知道自己的小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他半夜就想去看小妹,但奈何刚刚苏醒,身体还太过于虚弱,而小妹受伤昏迷,他被凤翎劝下,便等到今日前来探望,却不想会在清和院齐聚一堂。 那些话,他听到了。 “楚宴,你把小妹给我。” 第223章 幽魂消逝 他伸出手,想要将秦晚接到自己的怀里来。 平阳还处在卿二竟然还活着的震惊中,回神的很慢,此刻听到他冲着楚宴喊秦晚叫小妹,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冷。 “卿二,卿二,你怎么喊秦晚是小妹,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秦晚她真的是卿姐姐吗?六哥哥他没有胡说吗?” 平阳颤着声音问。 她其实有好多的问题想问,她想说,为什么卿二你活着却不告诉所有人,你知道大家都很伤心吗?你知道卿家上下一团乱吗?你知道我以为你死了,自责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吗? 可是这些问题,在面对卿二对着秦晚喊了一声妹妹之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小妹她怎么了?” 卿二没有回答平阳的问题,只是看想着双眼紧闭的小妹,还有她胸前晕染的血迹,看着凤翎这副似要癫狂的模样,卿二心口痛到厉害,他只当自己的小妹没了,死死压抑着情绪,甚至不敢上前。 他出声,声音已经哽咽。 此时凤翎抬起眼,看着昏迷了这么久,终于醒过来站起来的卿二,他哑声道,“卿二,月儿她不见了。” 卿二一颤,似有不解,抬起眼看向凤翎,“什么?” “醒过来的是秦晚,月儿她不见了。” 凤翎又说了一遍。 因为他痛啊,痛到了极致,月儿的身份只有卿湛是最清楚的,他剜心痛苦的说出月儿真正的身份,楚宴不信,平阳不敢信,他只能跟卿二说,因为他知道一切。 卿二瞳孔轻轻一缩,心脏都跟着紧了一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凤翎,似不解,眼中更有不信。 凤翎看着他,眼神哀恸无比。 下一刻,卿二冲上前,冲到秦晚的面前,“小妹,醒醒,你醒一醒……” 他轻声喊,拿出身上的雨露倒进她的嘴里,他随身携带的药都是极好的补身的药液,都是小妹给他配置的,想让他快点好,快点儿醒过来,他身体还虚弱,便随身带着。 果然没一会儿昏迷中的秦晚睫毛颤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救,救命……” 一睁眼,就泪眼汪汪,整个人往后缩,惊吓的不行,满眼都是恐惧。 只这样一双惊怕的眼神就让卿湛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刚才于院外已隐约听到了一些,可如今看到这双眼中的陌生和怯懦,还是让卿湛心如刀割。 “小妹,我是二哥,我醒过来了。” 他声音放的很轻,有些微的哽咽。 可下一刻就见秦晚整个人往后一缩,吓死了的样子,她红着眼睛,无助而又狼狈,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你,你认错人了,我,我的二哥是秦硕……秦家的二少……” 卿湛捂着心口猛地坐到了地上。 这句话撕裂了他全部的希望。 那一日,他在秦晚破碎的眼泪中,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份,她身死重生的小妹,他悔恨痛苦,恨不得时光倒流,他抱着小妹的尸骨嚎啕大哭,他发誓接下来要用命来保护小妹,要跟她一起报仇,亲手撕开坏人的真面目,以后好好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可是转眼他被鬼佬暗算,杀害,却又是小妹护住了他。 他无法想象当小妹看到他‘死了’的那一刻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这些日子,他神志全无,却又于恍恍惚惚间总能听到小妹的絮絮叨叨,她每日都跟他说话,鼻息见充斥的都是药味,最近的一次,他听到小妹跟他说,喜欢上了一个人…… 真好,小妹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想睁开眼看看,小妹喜欢的人是谁啊? 是煜王凤翎吗?还是其他人? 他拼了命挣脱枷锁,逃出黑暗,睁开双眼,可是却发现小妹自己报了仇,撕开了卿云瑶的真面目,而她亦是离开了。 他如何能接受? 他是当哥哥的啊! 他什么都没有为妹妹做,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奸人多害,甚至认不出她,嘲讽她,欺辱她,而如今,竟是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吗?睁开眼,他的妹妹不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跪坐在地,桃花眼红成一片,呐呐出声。 “为什么她会回来?小妹她去了哪里了呢?” 他一声一声询问,心口疼的说不出话。 他看向凤翎,桃花眼中的痛苦全部凝成了实质,似是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可是凤翎又哪里能知道? 若是有半分办法,何至于无力到这个地步? 他生来便身份尊贵,任何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却终有一天,他发现了原来不是什么都可以,他最心爱的姑娘忽然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无力,迷茫,痛苦,是他如今最真实的写照。 “本王不知,醒来便是她。” 秦晚缩在一起,她已然明白,在她割腕自杀的这一年,好似有另外一个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好像很优秀的样子,她清傲,聪敏,有武功,甚至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王爷爱他,郡主跟她是挚友,甚至面前这个桃花眼的俊秀男子亦是她的哥哥。 她咬着唇,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可这个人却又偏偏曾经是她。 她好羡慕她啊,她好像叫月儿。 “卿湛,你也跟凤翎是一伙儿,故意欺骗本王是吗?她怎么可能是月儿?不可能的……” 良久,楚宴出声,他还是不愿意承认,只是你若是仔细听,他的声音已经带着颤音。 卿湛一双桃花眼,他抬起眼,看向这位大周国最尊贵的幽王爷,曾是她小妹最爱的心上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四年时光,他虽被情蛊控制,可最初他不也跟卿云瑶在一起睡了?小妹茶楼受辱,他酩酊大醉之时,却不知小妹惨死落叶山顶。 他没有错吗? 有错! 几乎是带着恨意,也带着无处宣泄的痛苦,卿湛抬起眼,一字一句道,“幽王爷,三个月前,我得知秦晚真正的身份,我的小妹带着我亲自去的落叶山崖底,找到了她的尸骨,随后我将她的尸骨给背了出来,如今便葬在我卿家陵园之中。 无人骗你,我小妹早死在四年前!只有一缕幽魂寄身在秦晚身上,如今,这缕幽魂也不见了!不见了!” 第224章 快杀了吧 楚宴整个人僵在那里。 利刃直劈灵魂。 在巨大的震动和悲痛之下,他忘记了任何反应,只有脑袋嗡嗡嗡一片。 原以为,昨日皇宫,真相撕裂开的那一刻,已经是最痛,痛到绝望和恨不得自己死去,却原来那并不是终点。 还有更痛啊,是今日,得知原来月儿她就在他的面前,见面不识。 如果凤翎的话不可信,那么卿二呢? 他已快要崩溃,如何做的了假? 原来秦晚就是月儿。 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月儿,秦晚…… 楚宴突然呵呵呵的笑出声,这笑充满了绝望和死寂,他想到了过去一年他跟秦晚的每一次见面,不管是在京都城内,还是在宴会之中,甚至包括在卿家的那一次,南郊寺……等等,好多好多,他们的交集那么多,她每一次都用一双冷怒到了极致的眼神看他,但他是被迷了心窍,在他的眼中,秦晚心如蛇蝎。 他恨不得杀了她,除了威胁和恐吓,他几次想杀了她。 真相撕裂,她都没有选择告知他她的真正身份。 昨日,她是什么表情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没有往他的方向多看几眼。 在脑海中唯有两个最深刻的画面,是他以为月儿死了,以匕首抵胸膛,觉得生不可恋,想要去找她的时候,秦晚喊出的那一声‘卿月还活着。’,那是因为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看到了他的可怜,所以不愿意他死。 另一个是,北山崖顶,她被鬼佬挟持,而他脑袋混乱,只想从她的口中问出月儿的下落,甚至不在意她的生死。 呵呵呵。 他是真的混蛋啊。 这一年来,她成为煜王妃,却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护着‘卿云瑶’,看着他对她冷眉竖眼,目含厌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噗,咳咳。 楚宴呕出一口血,他低哑的笑声透出一股癫狂感。 “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平阳也已经泣不成声,她怎么也想不到秦晚竟然是卿姐姐。 可是当事实真相摆在眼前,一切都又都有迹可循。 想到她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对秦晚做的那些事,她悔恨不已。 “她怎么不说呢?卿姐姐为什么不说?她怎么不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我对不起她,我还总是欺负她,呜呜呜……” 谢景桓压下狂跳的心脏,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道一声难怪,难怪长在乡下的秦三姑娘会像变了个人似的,难怪她一身本事,桀骜不逊,是因为灵魂已换,那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娇女,一朝落难,坠落尘埃,却凭借满身仇恨,逆风翻盘。 看看这院中的人,据说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两位王爷,一位郡主,全都是双眼含泪,痛苦无边。 那卿家姑娘报了血海深仇,难道就魂归西去了吗? 那么这些人怎么办? 她走了,又来了,如今一句话没有,又走了,谁能接受? “杀了她,月儿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道沙哑狠厉的声音响起,就见楚宴一把扣住了秦晚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抬了起来,他那双寒漠的双眼没有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冷寂和悲苦。 “呜呜呜……救,救命……” 秦晚吓坏的,呜呜的哭泣,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瑟缩着,恐惧着,现在她是完全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过去一年,曾有一个叫卿月的姑娘代替了她,活了一年。 那姑娘聪明清傲,身份尊贵,更是有一身的本事,两位王爷都爱她,郡主也与她是至交。 可是她呢? 秦晚想到了她自己。 一年前,她被秦家从庄子上接回,嫁进了煜王府,但是却只见过煜王爷一面,煜王爷很冷,整个人无比冷厉阴骘,她害怕死了,被关在院子里哪里也去不了,还有那个叫翠屏的丫鬟一直欺辱她,她想走又走不了,每日里只会哭,尤其是翠屏将她加入煜王府的真相说出来,她更是知道了自己的可笑。 她本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所以才会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扔进了庄子里,十几年过去不闻不问,她被困在那个山庄里面,奴仆凶悍,看守欺凌,她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也亏得乳母陪着,她才能长大。 但让她难过的是,乳母也在两年前过世。 她便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所以在一年前,秦家派人来接她,她整个人在巨大的惶恐之后,接着就是高兴,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的高兴,她能回来了?回来见姐姐,见爹爹? 回来之后得知是要嫁人,嫁给双腿残疾的煜王爷,她也觉得很好,王爷那般高高在上,若不是因为双腿有疾,怎可能娶她? 她是怀着一腔美好回来的,可是到头来却明白这其实只是一场利用。 无人爱她,家人也对她不是真心实意,她更是得知了替嫁的真相,所以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种种郁结之下,她觉得活着没有意义,索性便在那一日,一柄匕首划开了手腕。 她记得匕首割破手腕时候的剧痛,鲜血涌出来,红了她的眼,真的好痛好痛的。 她想喊人,但是又觉得没人会来救她,甚至于她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流一滴泪吧,因为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乳母已经离开了啊。 血越流越多,她哭的越来越抽噎,以至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整个人陷入黑暗。 原来,一年前,她就该死了,死于割腕。 却阴差阳错,有另一个叫卿月的姑娘在她的身体里,以她的身份复活了,对照的她的人生更是如一场笑话。 如今,她莫名其妙的又活过来了,那个曾在她身体里的卿月姑娘不见了,她曾以她的身份发光发热,优秀的不得了,如今她活了,那么她面对的境地将更加的惨烈,没有人喜欢她的。 “杀了我吧,我本来也不想活了,杀了我,卿月姑娘就回来了,呜呜呜……” 第225章 圆机大师 秦晚被楚宴捏着脖子,想到自己这可怜的人生,整个人也是完全的绷不住了,呜呜的哭出声。 大概是所有的胆子都拿出来,用在这一刻的呐喊,“我本来就不想活了,我娘没了,爹爹不要我,姐姐不认我,夫君也不喜,奴仆更是欺凌我,我本来已经死了,我割了手腕了,割了好深的,我死了的,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醒过来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呜呜呜,杀了我吧,杀了我卿月姑娘就会回来了。” 她哭的声泪俱下,喊得话更是让人戳心的疼。 凤翎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那是过去一年朝夕相处的脸,一瞥一笑都是月儿的灵魂,他心痛的都要死掉了。 被王老勉强压住的七星海棠毒又要压不住了,他咳嗽一声,便溢出一丝血迹。 “楚宴,你放开她!” 凤翎咬牙呵道。 楚宴情绪明显不对,几近疯魔的样子,他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从昨天到今日,双重叠加,理智已经快要压不住。 甚至于卿二那双桃花眼都冷了,狭长的眸子看着秦晚,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面对凤翎出声,楚宴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掐着秦晚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双眼杀意凌冽。 “你杀了她,就能确保月儿回来了吗?若是她没有回来了呢?到时候该怎么办?” 凤翎咬牙厉呵。 “呜呜,四哥你不要冲动。” 平阳也呜呜出声。 而秦晚再也受不了了,她本就处于极大的惊恐之中,此时又无比悲恸,终于眼睛一翻彻底昏迷了过去。 “幽王爷,你先放开秦三姑娘,莫要冲动做出错事,卿月姑娘当年能身死魂生 ,入了秦晚姑娘的身体,必然是有什么契机,如今突然消失不见,这其中也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冒然杀死秦三姑娘,就算卿月姑娘能回来,她又如何能接受的了?” 谢景桓是这里面最冷静的一个人,他声音缓如清风,徐徐开口。 “谢某认为,卿月姑娘善恶分明,断然接受不了您无辜杀人,那样就算她重新回来,又该如何自处?” 这话一落,楚宴身体一颤,那双深幽的死寂般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颤动。 下一刻,他将秦晚一揽,转身就走。 “楚宴!” “站住!” “你敢!” 谁也没料到楚宴会来这么一手,凤翎简直目眦欲裂,抬手就拦,可楚宴已掌挥出,双眼血红,他一手扣着秦晚丝毫不松,直将凤翎逼的退后两步,一口血吐了出来,那七星海棠毒本就是堪堪压制住,内力一动,便要破功。 卿湛也红了眼,“幽王,放开我妹妹。” 谢景桓也拧了眉。 而楚宴抬起眼,“我要带她去找南郊寺圆机大师,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找回来,谁拦谁死!” 随后四个字落下的时候,带着毁天灭地的冷寒。 楚宴的神志已经处于极度崩溃的边缘,找回卿月几乎是他最后的执念。 圆机大师,南郊寺方丈。 听到此话,几人俱是一愣,是啊,如今这种情况的确需要高人指点。 凤翎抿紧了唇瓣,他知道楚宴与南郊寺的方丈有些渊源,想到此,他道,“本王也去。” 楚宴环住秦晚的手一紧,脸色绷的极其紧,他不愿意。 “我也去,四哥,我们一起去,四哥,你跟六哥暂且放下恩怨,你们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将卿姐姐救回来,如果卿姐姐回不来,你们就算是闹到天崩地裂也没用,四哥,我们都想卿姐姐能回来的。” 平阳急忙道,她眼中都哭肿了。 这一番话果然有用,楚宴没有再一意孤行,短暂的平静下来。 见楚宴压下了情绪,谢景桓第一时间喊来王老,给秦晚止血上药。 至于楚宴和凤翎,两人守在秦晚的身边,谁都没有离开。 晌午时分,一辆马车驶出京都,朝着南郊寺出发。 马车车厢很大,铺着厚厚的毯子,甚至设立的小床铺,秦晚就躺在上面,一张脸白的没有任何血色,双眼紧闭,自从在院中昏迷了过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平阳坐在她的边上,用手上的帕子轻轻的擦拭她的脸,擦着擦着,眼中就凝满了泪,只要一想到她过去一年对秦晚做的那些事,她就恨死自己了。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卿姐姐回不来了,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卿湛靠在一边,垂着眼,桃花眼泛红的厉害。 而楚宴和凤翎坐在另一边,一整个车厢五个人,幸的车厢很大,算不得拥挤,但无人说话,气氛压抑而沉闷。 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平阳也都不敢开口,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王爷,南郊寺到了。” 驾车是谢景桓,他的声音在车厢外面响起。 这次南郊寺之行无人知道,便只有他们五人加一个昏迷的秦晚。 马车一停下,便有小沙弥迎了上来,“阿弥陀佛,施主,方丈已经等候多时,请您这边来。” 楚宴和凤翎下了马车,对视一眼,心中却是惊骇,这南郊寺方丈就是早就算到了他们回来吗? …… 禅房内。 方丈大师一身袈裟,正敲着木鱼,直到楚宴推门而入。 圆机大师并未见其他人,只让小沙弥将楚宴请了进来,秦晚被带到了另一间禅房,而平阳和卿湛他们也都等在外面,凤翎守在秦晚的边上。 圆机大师与楚宴私下有渊源,所以只见了他,凤翎自不会跟上去,只要能救月儿,谁有办法都是一样。 另一边,楚宴进入禅房,听到声响,圆机大师放下手中的犍稚,而后睁开眼,视线落在楚宴的身上,道了一声佛号,而后开口道,“楚施主,请坐。” 圆机大师的面前放着一个蒲团。 楚宴没有冒然开口,只是行了一个佛礼,而后坐在了蒲团之上,尽管心里焦灼,但不可无礼。 “老衲已知楚施主过来的来意,只是天意如此,不可强求,那姑娘本在四年前便已尽了寿元,是万不该魂留人间的,如今大仇得报,尘事已了,魂魄自是离体,她回不来了。” 第226章 因果循环 楚宴还未开口,圆机大师便已经道破了他的来意。 话音一落,楚宴便红了眼。 “大师,您这话是何意?什么叫她回不来了?” 楚宴声音哑的厉害,眼尾发红,圆机大师的话如一把利刃生生刺的他的心脏鲜血淋漓,若是旁人敢说这话,此刻已是尸体一具,便面前这人是圆机大师,他不能。 压下心底横生的戾气,他嘶哑出声。 圆机大师叹息一声,“楚施主,您应该听得懂老衲的话。” 圆机大师说道。 下一刻却见楚宴摇头,“大师,什么叫尘事已了,她尘事如何了了?本王亏欠于她,万般歉意无处宣泄,见面不识,伤她至深,若不得见,便是上天入地,天堂地狱也要寻到她,大师,您既已经算到楚某今日回来,那么必然有让她回来的法子对吗?大师,请您告知楚某救治她的办法。” 楚宴低下头,行了一个佛礼。 语气中尽是恳求,可你听他的话,分明是将戾气深深的压住。 “阿弥陀佛。” 圆机大师呢喃了一声佛号。 “大师,当年楚某有幸救您一命,是大师您说许楚某一个条件,只要将来楚某有需要,您便会帮楚某一个忙,这么多年过去,楚某从未求过您,如今楚某只求这一事,让她回来。” 楚宴咬牙道。 听到楚宴的话,圆机大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因果循环,一切都是因果。 当年他入世化缘,曾遭一难,得楚宴相救,便种下了因果,如今也是算到这因果到了该还的时候,所以才早早派了徒弟去山下等候,若是能打消楚宴的念头,一切都还好,可若是他一意孤行,这因果却是要还的。 “楚施主,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回来,你与她,与外面守着的凤施主,到时候你们该当如何?” 圆机大师道。 楚宴一顿,就听圆机继续道,“她曾与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本是天定姻缘,却生生被分离,而她含恨而死,携怨重生,却成为了凤施主的王妃,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与卿施主的缘分已止,而卿施主与凤施主才是后来的天定姻缘,若她回来,你们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圆机大师满是睿智的眼中,此刻一片悲怜,他看着 面前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怜悯,这也是他为何只喊了他进来的原因,六年前,得了楚施主相救的那一刻,他便为他算过命格,便已知他半生结局。 楚宴身躯一颤。 从昨日在皇宫殿内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悲痛欲绝的恨不得死去,到今日得知秦晚就是月儿的那一刻的悔恨和绝望,他一刻都没有去想凤翎和月儿之间的关系,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曾见过凤翎与她牵手的画面,也曾见她笑意盈盈,喊他王爷,喊他阿翎。 他不敢想,月儿爱上了凤翎。 可这一刻,圆机大师道破了他心底里最深的恐惧。 圆机大师话音落下之后,楚宴久久不语,他眼睛越来越红,身上的孤寂感越来越重,“大师,楚某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 “阿弥陀佛。” 圆机大师摇头,闭上眼,口中的佛号都似沉重了几分。 这是一场三个人的孽缘。 “大师,求您……” 楚宴沙哑出声,他行佛礼,恳求道。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何曾求过人?如今却是抛弃了这一身的矜贵。 “去将凤施主请进来吧。” 圆机大师叹息一声,出声道。 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又开始敲起了木鱼。 在另一处禅房的凤翎始终守着秦晚,盯着面前这张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依旧是那双清凌的充满慧黠的眸子,会浅笑嫣然的喊他阿翎,但是没有,昏迷中的人始终没有睁开眼。 直到房门敲响,楚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圆机大师,要见你。” 楚宴开口,凤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急切,甚至晃了一下。 凤翎抿唇,随着楚宴一起进了圆机大师所在的禅房,平阳和卿湛还有谢景桓都守在外面,虽然心里着急的不行,却也不敢多问。 “凤施主,请坐。” 圆机大师道。 楚宴和凤翎分别坐在蒲团之上。 下一刻就听圆机大师道,“老衲确有法子找到卿施主,只是……” 圆机大师一顿,凤翎和楚宴齐齐抬头,“只是什么?大师有话直说。” 圆机大师叹一口气,“只是卿施主能不能回来,取决于她自己,若她自己不想回来,就算老衲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法将她复生的。” 楚宴和凤翎都没有说话。 是啊,他们怎么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月儿她还愿意回来吗? 她才是承受痛苦最多的那一个人,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最痛的都是她。 她回来干什么呢? 面对青梅竹马的阿宴哥哥,和许下终生的阿翎,她到时候该怎么抉择啊? 一个是愧疚,一个是亏欠。 她那样良善的姑娘,该如何面对他们两个。 也许,她的姑娘就这样投胎转世,去往另一个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可是,不想,不舍,不愿。 那个占据了他们命门和灵魂的姑娘,他们都不舍得放手,不愿意的。 “大师,这话又是何意?” 凤翎问。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有生有死,一年前,秦施主已是寿元已尽,如今死而复生,已是坏了天道,不管是她,还是卿施主,总有一个人会走,一个人留下,但不管谁留下,怕是都要受到天道之罚,楚施主、凤施主,如果你们做好了决定,那么老衲便为卿施主和秦施主开始诵经……” “好。” “有劳大师。” 秦晚迟迟不醒,一是身体重创,而是灵魂受创,如今陷入深度昏迷,只见她被放在禅房的地上,圆机大师看着眼前的秦晚,拧着眉,念了几声佛号,缓缓开口,“几个月前,老衲第一次看到卿施主,便已知她魂魄不稳,也看出她一体双魂,便已推断出她会有今日,老衲当初送给她一个招魂铃,想着有朝一日她会用上,却不想秦施主出了禅房便将那东西落下了,老衲便知,与她的因果种下了。” “人各有命,不管回来的是谁,还望楚施主和凤施主都能够接受,阿弥陀佛。” 第227章 秦晚卿月 圆机大师的话一落下,凤翎身体轻轻一颤,思绪翻涌,回到那一日,他记得马车之上,月儿跟他说的南郊寺发生的事情,也提到一位大师送给她礼物,当时还以为是被楚宴捡走,却原来那东西依旧是在方丈大师的手里。 只是让凤翎一颗心都疼的缩在一起,他从未想到原来有一天卿月会走,而真正的秦晚会回来。 很快,秦晚被抬进禅房,她白着脸,陷入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楚宴和凤翎却是知道,一会儿之后,她会醒来,只是如果醒来的依旧是秦晚,那么月儿将再也不会回来,也有可能两个人都不会回来。 漫长的等待,似生死煎熬。 …… 卿月不知这是哪里,只有一片漆黑,她一直在往前走,可是没有尽头。 她记得金銮殿上,卿云瑶的恶毒面目终于被拆穿,她记得楚宴痛苦到吐血的样子,她记得阿翎心痛到极致的眼神,还有她的爹爹娘亲,大哥……平阳的哭声,她以为报仇雪恨,将真相公之于众是她所求,却到头来落下一地的痛苦和眼泪。 她被鬼佬劫持,被坠下山崖。 她中毒,她受伤,她意识模糊。 她甚至察觉到自己快活不成了。 只是这是哪里? 她走的好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可是就在这时,前方却突的出现一丝光亮,就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卿月猛地站起来,朝着那点儿光亮走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她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那光亮的面前。 这是什么呢? 那道光圈带着无比吸引人的力量。 “卿月,人间疾苦悲痛,只要迈进那道光圈中,你便可投胎转世,这世间一切悲痛喜乐都将与你无关。” 那道声音缥缈至极,却偏又无比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卿月的脚步一动,“谁?” 她左右张望,却无一人。 “卿月,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只要迈过那道光圈,你就可忘却人间一切痛苦烦恼,进入新的轮回。” 那道声音在响,悠远的,空旷的。 卿月站在那里,怔怔的,可是脚步却似灌了铅的迈不动。 在一片黑暗中,这道光圈像是最后的救赎和希望,只要迈过去,就能忘记一切的痛苦。 是啊,她很痛苦。 从四年前,她被害死在落叶山顶的那一刻,从被利剑刺穿了身体,毁了容貌的那一刻,从带着仇恨重生的那一刻,她无时无刻都不在痛苦,甚至于,金銮殿上,大仇得报,真相揭晓,她都没有得到真正的救赎,看到阿宴哥哥痛到极致的模样,看他手握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她亦是痛到无法呼吸。 原本她恨死了楚宴,恨他背叛,恨他欺骗,可当真相撕开,他吐出情蛊,他悲痛欲绝,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甚至,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楚宴,不知该如何面对凤翎。 还有她的家人…… 只要迈过这道光圈,便能什么都忘了。 “卿月……” 就在这时,一道颤颤的女声忽的自身后响起。 卿月一顿,蓦的回过头去,明明身处黑暗,可她偏偏看清楚了那个人影,那是一个清丽的姑娘,娇娇柔柔,眼神怯懦的模样,可是再看到她的瞬间,卿月整个人愣住,因为她是秦晚。 她盯着秦晚的脸和身体生活了一个年头,怎会认不出她的样子? “秦晚?” 她出声,语气中带着惊颤,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卿月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她。 听到卿月喊出她的名字,她的眼睛似是亮了一下,脚步也加快了许多,终于走到了卿月的面前。 两个少女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彼此。 她们都没有说话,打量着对方,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像是一种奇妙的牵引。 “卿月,你是卿月对不对……” 秦晚终于小小声的开口,她惊恐过度昏迷过去之后就处于一个混沌空间,却不知怎的,就觉醒了那一部分不属于她的记忆,那是卿月成为她之后,过去一年的记忆。 她看着成为她的卿月是如何的清傲无双,如何的慧黠无双,如何的医术超群,如何的带着血海深仇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是羡慕的,因为她永远也成不了这样的人。 而后有一道声音指引着她,问她想不想见到卿月,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于是便走来了这里。 原来这就是卿月吗? 她好漂亮,那种明艳的容貌,原来她不止是有智慧和本事,更是有着出众的容貌。 卿月觉得自己可能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竟在此时见到了秦晚,面对这个加入煜王府,却三月便惨死,还被她占据了身体的小姑娘,卿月是有愧的,所以她更不知为何此时会在这里见到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秦晚,我……” 良久,她刚要开口致歉,面前的姑娘却忽的呜呜呜哭起来,她哭的特别委屈,一双眼都被冷水凝满,看起来可怜极了,“原来你就是卿月,难怪他们都喜欢你,原来你这么漂亮……” 她抽噎着,哭的不能自抑。 卿月心里复杂极了,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走向。 这就是那个真实的秦晚吗? 嫁给凤翎的秦晚。 心里是有些复杂和愧疚的,因为她才是真正的煜王妃,而且若不是她,恐怕她连报仇都做不到。 如今看到秦晚哭成这般,卿月心里更为不好受,以为她是怪自己占了她的一切。 “秦晚,抱歉,我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卿月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 若论往日,她亦是骄纵飞扬的姑娘,可历经生死,好多事情她早已可以平静以待,更何况,她骨子里良善,本就觉得愧对秦晚。 却没想,话音落下,哭的不停抽噎的秦晚却红着一双眼睛抬起头,看着她,又摇了摇头,“不,不,卿月姑娘,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要跟你说……呜呜呜,他们都要杀我,他们都想要你回去……” 第228章 哭诉 卿月看出来了,秦晚是真的胆子小,一直在哭,哭的瑟瑟缩缩,怯怯懦懦。 可听到她的话,卿月却是一愣,敏锐的抓住她话中的消息,她说的他们是谁? 卿月眨了一下眼,往前一步,轻拍了下秦晚的肩膀,果然又吓的她一哆嗦。 “秦晚,你不要害怕,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卿月问。 大概是卿月的语气比较温柔,轻拍在她身上的那只手也给了她安慰,秦晚红着眼睛抬起头,视线落在卿月的脸上,每看一眼,心里的自卑都能冒出来,怎么有人长的这么好看?可就是这么一个好看的人却被害死了。 她又打量了一下周围,黑漆漆一片,伸手都不见五指,只有不远处那一个白色光圈发出一点儿光芒。 这里是哪里她也不知道。 “卿月姑娘……” 她呐呐的出声喊道。 卿月抿唇,冲着她安抚一笑,接着就听卿月道,“我知道这一年来是你占据了我的身体,成为煜王妃……” “抱歉。” 卿月轻声道,睫毛轻颤,心里复杂而又愧疚,下一刻却见秦晚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你道歉,我其实是感谢你的,本来我也已经死了……” 她急忙道。 她其实胆子很小,是个很怯懦的人,面对外面的人,她甚至连话都说的不利落,但是面对眼前的卿月,她却打心底里感受到温暖和崇拜。 她与卿月之间好似有着一种很奇妙的牵引。 她与她曾共用一个身体。 她担心,懦弱,上不得台面,可她骄傲,聪明,一身本事,她住在她的身体里活成了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模样。 “不是,其实死了的人是我……” 卿月轻声道。 她不想欺骗秦晚这个可怜的女子,尤其是在此刻。 大概是感受到卿月的真诚和善意,她从来到京城,见过那么多的人,可真正对她有善意的只有眼前的卿月,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她们这样奇怪的见面。 “不,不是……没有人喜欢我,是我自己割了手腕的,我其实早就死了,那天晚上我流了好多的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根本没有人救我的,我死在那一天了。” 她扣着手指,想到那个晚上,还是免不了的低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前两日又突然醒了过来,还是在煜王府,还是煜王妃,可是身边的人态度都变了。” 秦晚又忙道。 卿月睫毛一颤,只觉得心中震荡,她轻声道,“你醒过来了吗?” 那一日被鬼佬挟持,她受了伤中了毒,便已经觉得不太对劲,整个人都很恍惚,有种灵魂要离体的感觉,所以当时她便有了预感,她也许会离开,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占据了她人的身体,也许上天要将她收走了。 所以她才会对楚宴说那些话,对凤翎说对不起,才会不受鬼佬挟持,与他坠入悬崖。 可没想到凤翎和楚宴,还有大哥那般不顾一切的救她,但她意识模糊的厉害,努力的想要睁开眼都无济于事,醒过来便是在这个地方。 “他们……还好吗?” 卿月一颤,轻声问道。 她来了这里,不知道那边的事情,不知道阿翎怎么样了,还有楚宴…… “不好,呜呜呜,他们都要杀我,他们想杀了我,让你回去,我是被幽王爷掐死的……呜呜呜……” 秦晚摇着头,看起来好可怜,又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她们是发现了你,所以才要杀你,是这样吗?” 卿月又问。 她几乎能想到那是怎样的一场兵荒马乱。 人和人本就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她跟秦晚的性格南辕北辙,只要醒过来的是秦晚,一个对话间,就能发现人身份的不同。 她内心苍凉而又悲痛,亦是能猜到阿翎发现她不见了,该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所以,你是被楚宴掐死了,因此来到了这个地方?” 似想到什么,卿月倒吸一口凉气,忙的出声,只觉得一种寒冷从头到脚。 肯定是这样,如果秦晚不是被害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 秦晚点点头。 她后面昏迷了,大概率是死了。 两个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卿月只觉得心里好痛。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凤翎呢?他没有救你吗?” 卿月轻颤出声。 秦晚簌簌落泪,她就没停止流眼泪,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王爷,他,他毒发了,快死了的……” 话音一落,卿月只觉得万箭穿心,痛到她呼吸都困难,眼睛酸涩,她有些焦急的握住秦晚的手,“秦晚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都告诉我?凤翎他,还好吗?他……”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落了泪。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哭的,可是当听到凤翎毒发,快死了的时候,她难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七星海棠毒还没来得及解,只是被封住了,只有受到极大的冲击才会毒发。 秦晚愣愣的看着面前落泪的卿月,想伸出手给她擦擦泪,可是又不敢,只小声开口道,“那天我一醒来,就看到了煜王爷,我很怕他,非常的害怕他……他问了我一些话,我说我是秦晚,他就吐血了……后来听说是毒发,很危险的样子……” 秦晚断断续续,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卿月本就聪敏,便能将一切还原。 她能想到,凤翎发现她没了,醒过来是秦晚,会是怎样的震动和悲痛。 可是她该怎么办? 她还能回去吗? 应该回不去了,毕竟她早已尸骨无存。 如果注定要魂飞魄散,或者轮回投胎,那么能不能让她再见他最后一面? 卿月红着眼,看向虚无的空中,她开口,“你还在吗?” 秦晚颤颤抬眼,看向黑暗,不知道面前的卿月在跟谁说话,但她不敢问,只是朝着卿月的方向缩了缩。 “如果你还在,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第229章 抉择 卿月冲着虚空问道。 那道声音似幽幽叹息一声,“人间疾苦悲痛,只要迈进那道光群中,便可投胎转世,这世间一切悲痛喜乐都将与你无关。” 卿月怔怔看着面前银白色的光圈,那道声音便又接着响起,“时辰不多了,你该走了。” 光圈闪烁的更为厉害。 下一刻,在那银白色的光圈中似闪现出一幅画面,一座三进的宅院中,一声啼哭声响彻天际,接着整个院子的人都欢呼起来,“恭喜老爷,喜的千金。” 画面中一对陌生的夫妇抱在一起,高兴的眼角溢出泪水。 “卿月,你半生良善,却遭陷害,落入孤苦无依境地,便是投胎,也是大善之家,得父母欢喜,童年快乐,婚姻顺遂,一辈子平安喜乐。” 那道声音又响起,画面随着那道声音消失,可留下的美好一幕却在卿月的耳边回荡。 那人是在告诉她,只要走进光圈,那么她曾受过的一切苦难都将忘记,她的下一世会无比幸福,再无一点痛苦。 可是…… 她的眼神怔怔落下。 这一世呢? 就这样了吗? 她的父母双亲得知女儿惨死的真相,活在失去女儿的自责困苦之中,她的阿宴哥哥遭遇陷害,吐血重伤,得他误会,悲痛绝望,还有阿翎……他舍生冒死,几次以命相救,与她终于互通心意,却遭遇生死离别。 她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要离开,她怎么能愿意? 是了,她可以走进这道光圈,去投胎转世,忘记前尘过往,可是剩下的那些人呢?该多痛啊? 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动。 “我不……” “我能不能去投胎?” 卿月嗓子干涩,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沙哑的说出两个字,下一刻却听一道声音有些焦急的带着些泣音的响起,是秦晚,她一直缩在卿月的后面,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从后面走了出来,探出头,好生急切的开口,“我能不能去投胎,能不能把这次投胎转世的机会给我?” 她看着漆黑的虚空,焦急的询问。 卿月瞳孔一缩,没想到秦晚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秦晚,你本在四年前就已断了寿元,却阴差阳错身体被新的灵魂滋养,只要你现在回去,便可复生。” 虚空中,那道苍茫的声音再次响起。 卿月心口冰冷,果然是这样。 她尸骨无存,大仇得报,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但秦晚可以,因为她的身体还在,而她灵魂也并未溃散。 “不不不,我不要复生,我想转世投胎。” 秦晚头摇的似拨浪鼓一样,一张清秀的脸上都是焦虑,她一把抓住卿月的手,“我不想复生,没有人欢迎我的,从我出生起,我就被丢到乡下,无人爱我,疼我,好不容易长大,终于被爹爹接回到京城,却不过是一枚替嫁的棋子……煜王爷不喜欢我的,我在煜王府备受欺凌,所以才会割了手腕,呜呜呜……” 秦晚越说越心酸,她懦弱了一辈子,这一刻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想要抢得这个机会。 因为之前她短短苏醒的那段时间,她所经历的,所面对的,她再也不想回顾了。 那里没有人希望她醒过来。 原本她也是死了的,是这个叫卿月的姑娘成为了她,才活的那么精彩。 她对那个京城城本就没有一丁点的向往。 甚至她还想到了,如果下一次醒过来的还是她,而这个叫卿月的姑娘却是投胎转世了,那么她将来的日子定然是生不如死。 她不要,她要投胎。 投胎的那户人家是大善之家,一辈子平安喜乐。 “卿月姑娘,煜王爷他得知醒过来的是我,当场就吐了毒血,他剧毒发作,大夫都说他快要死了,还有幽王爷,他也似乎疯魔了,对了,还有你的二哥卿湛……他们都好悲痛,都好想你,如果你去投胎转世了,那么这些人该怎么办? 卿月姑娘,我在这人间没有留恋的,自小到大,只有我的嬷嬷爱我,可她也过世了……我不想回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将这个转世投胎的机会给我,拜托你,拜托你了……” 秦晚哭着求道,几乎给卿月跪下。 卿月心口重重跳动,随着她没一句话的落下,都觉得有一把刀插在她的心上。 可看着面前的秦晚,过去一年,这也是她的容貌,她拼命想要活着,可她却拼命想要投生。 “我若回去,我会死的……” 似是见卿月久久不语,秦晚眼中几乎蒙上绝望,她终是凄厉喊道。 “可以吗?” 下一刻,却见卿月唇瓣微动,对着虚空轻声问道。 “我可以选择不入轮回,重新回到人间,活下去吗?” 她又问,声音都发了颤。 秦晚也闭上了嘴,只有极小的抽噎声,她们都看着黑暗中的虚空,不知道那是谁,却知道他似乎无比强大,主宰了她们的生命和轮回,让她们在这虚空之境见到了彼此。 似有沉沉的叹息声响起。 终于那道声音响起,“轮回转世的机会就这一个,你当真舍得放弃?你回人间,面对的是无边疾苦,且一体生两魂,一走一留,本该你走她留,若你将投胎的机会给她,你势必要代替她继续在那具身体里活下去,可若是这般,必将受到天道之罚,即便你回去,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还愿意吗?” 听到那苍茫的声音响起,卿月看着虚空,她问,“天道之罚是什么?” 若能活着回去,怎会只有疾苦?她的家人,爱人,朋友都在那里,她洗刷了冤屈,惩治了坏人,一切都在变好,除了阿宴哥哥……但她总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总有办法让阿宴哥哥好好活着,所以她想回去的。 只是不知天道之罚是什么。 下一刻,便听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天道之罚,魂飞湮灭,那具身体若让你死而复生,你也不过只剩下三年性命,即便是这样,你还愿意吗?” 第230章 苏醒 天道之罚,魂飞湮灭。 八个字,却是让人浑身冰冷。 性命只剩下三年,之后将会离开这个世界,且被抹掉全部痕迹,何其残忍? 那道苍茫的声音落下,不管是卿月还是秦晚都沉默了。 秦晚又开始无声的落泪,她是真的不想回去,回去干什么呢?爹不疼姐不爱,更别提煜王爷和幽王爷等的人也不是她,若是轮回转世,那样好的人家便是她的下辈子,请原谅她的胆小和自私,她是真的受欺凌受怕了。 可是,卿月若回去,等待她的是天道之罚,是三年性命。 这可怎么办啊? “卿月姑娘……” 秦晚盈盈哭泣,她发着颤,这一刻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求得这个机会了。 而卿月站在那里,阴影笼罩着,整个人沉默不已。 魂飞魄散,大概会很疼吧。 可是那是三年后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回去,她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的时间足够她做好一切,了却一切心愿,也定然能想出办法让所有人走出伤痛。 她是医者,一手医术来自师傅,只要在魂飞魄散之际,研制出忘情丹、失忆丹这些东西,总会让爹娘他们走出悲痛,遗忘她的对不对?可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就这样在这个虚空的境地里,选择了重生转世,那么等待在人间的那些人该怎样度过漫漫余生的痛苦? 一滴,两滴,眼泪簌簌落下。 她想回去的。 真的很想,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愿意,我愿意回去的。” 她听到自己哽咽的微哑的声音,透着坚定和无畏。 秦晚刷的一下抬起头来,那双懦弱的眼像是注入了光彩和亮光,更有被泪水晕染的感动,“卿月姑娘……” 卿月也抬起眼看向她,“秦晚姑娘,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愿意吗?” 愿意放弃活着的机会,愿意离开,进入新的轮回吗? 尽管你看到了往生的画面,看到了来世的投生,可你却将忘记这一世的一切,你不会带着记忆而去,所以你真的愿意舍弃生命,而成全我吗? “我愿意的,我想好的,卿月姑娘,谢谢你成全我,真的,我是真心的。” 秦晚忙出声道。 卿月看着秦晚眼中的真诚和抱歉,她懂了她的心意,她跟她不同,这世间没有她留恋的东西。 可不知怎的,卿月还是心里难过,尽管她们都做出了选择,她看着面前的姑娘,像是在看自己,看过去一年的自己,也看未来三年的自己,“秦晚……我喊你一声晚晚可好?我与你本一生都无交集,却阴差阳错,我成了你,你成了我……” 随着卿月的话,秦晚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与你之间,是一场灵魂交融的相识与缘分,如今分别在即,也许生生世世我们都将再也无法见面,而我回去还有三年性命,你可有未完成的心愿?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完成,就当……谢谢你与我相识这一程。” “呜呜呜呜……呜呜呜……” 秦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泪蒙蒙的一双眼看着卿月,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卿月。 “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谢谢,谢谢你……” 秦晚心里好难受,她好像在茫茫时间里,终于找到了一个对她好的人。 如果她们在现实中相识,她肯定不会嫌弃她的担心怯懦,嫌弃她是从乡下来的,肯定会跟她成为朋友,可惜她们的相识是这个样子的,刚刚见面,却已是要分开的。 “卿月,我喜欢你,我好想认识你,和你做朋友,可是,可是……” 她哭着说心里话,可是她嘴巴笨笨的,又说不出来。 她原本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想去投胎,可是现在又不舍了,不舍她承受那些苦难。 “如果做好选择了,就走吧,时辰到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身后的银白色光圈似乎微弱了些。 卿月轻轻的推开秦晚。 两个人面对着面,俱是红着眼,一个选择轮回投胎,一个选择重回人间。 “走吧。” 卿月轻声道。 秦晚看着她,哭红了眼,落了泪,一步一步后退,“卿月,卿月,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似乎除了这个,她也说不出什么了。 终于退到银光圈的周围,她的身躯被一点一点笼罩,忽的她大声喊道,“卿月,卿月,要不我们一起去投胎吧,我们都进来,我不想你魂飞湮灭,我不想……” 秦晚突然喊道,可她发现被银光笼罩之后,她走不出来了。 她与卿月,一个在光圈之内,一个在黑暗之中。 “晚晚,这里有我要守护的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你……你这辈子太苦,但下辈子不是了,你一生平安喜乐,再见,晚晚。” 光圈大亮,秦晚的身影和哭声被笼罩其中,接着银色光圈消失。 而卿月眼前坠入一片黑暗,耳边似有沉沉的呼吸声。 “既是你的选择,便回去吧。” …… 耳边是一片木鱼声,一下又一下,一片黑暗中,没有一丁点的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 卿月几次说话,那道苍茫的声音都没有再响起。 好像随着她和秦晚各自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就隐匿了。 可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这里又是哪里?她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然而就在这时,木鱼声阵阵响起,像是指引着她往前走,甚至在木鱼声之中,还有叮铃的摇铃声。 卿月紧紧咬着牙,她放弃了转世投生的机会,那么她就一定要回去,那里还有人等着她。 顺着这阵阵木鱼声,在黑暗中,卿月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禅音声越来越近,似就在耳边,而她终于一片恍惚,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月儿,醒醒……” “月儿……” 是谁在喊她?她又是在哪里? 卿月终于慢慢的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一张苍白紧张到了极致的脸。 她醒过来了? 卿月眨眨眼,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还有这一屋子的人…… 第231章 阿翎,是我回来了 卿月眨了眨眼,闭上之后又睁开,直到看清楚眼前的人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却又俊美的脸,那一双双眸沉寂无害,却又带着一丝忐忑,与她的视线撞上,他的唇瓣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出声。 阿翎…… 他好憔悴啊。 唇瓣都起了干皮,眼底青黑,像是好久都没有睡好觉一样,还有那没有血色的脸,想到在那虚空的黑暗中秦晚对她说的话,他因为悲痛过度,吐血毒发,便已经心碎,尽管她只有三年性命,尽管有一天会有天罚落下,可为了看这一眼,她真的觉得值得了。 “阿翎……” 终于,她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凤翎的脸,哽咽的开口。 便是这一声落下,那僵硬在一旁的凤翎瞳孔急剧一缩,像是不可置信般的出声,“月儿,是……你吗?” 他问的那么小心翼翼,甚至于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却见床榻上清秀无双的姑娘泪落脸颊,“阿翎,是我,我回来了,我回到你身边了。” 一声闷痛般的呜咽,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凤翎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握住了那只娇嫩的手,紧紧的握住,红了凤眸。 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三天,整整三天…… 圆机大师的木鱼声没有停下,可是床榻上的姑娘始终未曾醒来,只是中途有过几次睫毛颤动,有过过落泪的时刻,但人却始终没有清醒。 所有人屏息以待,只等奇迹的出现,却又怕醒过来的不是他们期待中的人。 终于这一刻,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她回来了。 月儿回来了。 “阿翎,别哭……” 卿月轻声道,她用了点力气,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可是大概是身体太过于虚弱的原因,用了几次力都不行。 “阿翎,我没有力气,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想抱抱你……” 她声音好温柔,却让埋首在她掌心中的男子一颤,他终于抬起头,一双凤眸红到了极致,却又生生压抑着,他拒绝 不了她的任何要求,尤其是那句‘我想抱抱你’,就那样冲进了他的心里。 他动作好轻的将卿月扶了起来,伸出手抹上她的脸,似要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不会走了吗?” 良久,他问道,声音仔细听都带着一丝颤音。 卿月睫毛一颤,有泪雾闪过,她点头,“不走了,我回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这是真的吗?你是卿姐姐是吗?是卿姐姐吧?” 就在这时,一道压抑的呜咽声响起,她憋了好久,终于在这一刻哭了出来。 平阳这几日都没有回去,就守在这间禅房之中,一天两天三天,她几乎要绝望,所以当躺在那里的秦晚终于睁开眼,终于开口说话,她激动整个人都在打颤,但是她不敢出声,她怕醒过来的不是卿姐姐,直到她开口,她抬起手轻抚上六哥的脸,那一刻,她终于确认了,是卿姐姐回来了。 可她还是不敢出声,因为她看到了六哥红了的眼尾。 卿月抬起眼,看到了站在那里哭的满脸是泪的平阳,她知道,平阳终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平阳,好久不见。” 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对于平阳来说,也许她只离开了几天的时间,毕竟她只是刚刚知道真相,存在于她过去几年记忆里的是卿云瑶假扮的卿月,可对她来说,这是三年之后,一年之内的相见不识,此刻,终于能说一声好久不见。 “呜呜呜,卿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那么欺负你,你都没舍得伤害我,我真是太蠢笨了,我怎么就没有认出你呢?呜呜呜,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恕罪了,我以为你离开我了,这些日子我真的好后悔,我好想你,谢谢老天爷,终于让你醒过来了,呜呜呜……” 平阳再也忍不住的冲上前,直接将凤翎给挤开,一把抱住了卿月。 是的,这是她的卿姐姐啊。 从得知真相那一天开始,她心挖心挠肺,悔恨的她夜不能寐。 卿月身上有伤,这几日昏迷之中虽是用了极好的药调理,可终于要慢慢去滋养,被平阳这用力一抱,痛的她秀眉微拧,心里却是温暖一片,便也抬起手环住她。 “平阳,你动作轻一点,你不知道月丫头她身上有伤吗?” 另一道隐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卿月一愣,而后回过头去,看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二哥卿湛。 他嘴角含着笑,可眼中分明有泪,那么愧疚和疼惜的看着她。 “二哥,二哥,你真的醒过来了……” 卿月喊他。 她进宫的那一日二哥都还未曾醒过来,她坠崖之际心里也好遗憾,不知道二哥将来会怎样,可在虚无之地,她听到秦晚的话,说是二哥醒了,那一刻心里压抑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真好,最宠她的二哥醒过来了。 “嗯,小妹,二哥谢谢你。” 卿湛一双桃花眼含着泪,抬起手抹了一下,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又在这泪水朦胧的对视中,什么都说不出来,一眼似万言。 卿月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曾以为她的心变的无比冷硬,如今才发现她真的变得多愁善感,不舍失去,是因为经历过生死之别,所以更在乎亲人朋友,能够清醒过来看到他们,即便只有三年,几年三年之后天罚落下,即便她会魂飞魄散,也值得了。 真好。 “月儿……” 就在这时,喜极而泣的眼泪中,伴随着南郊寺外撞钟的声音,当当的会响声中,那道嘶哑的颤抖的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像是怕惊吓着她,喊得极其克制而又小心翼翼。 卿月察觉到抱住她的平阳一僵,站在旁边的二哥抿了唇,眼中纠结,还有凤翎,他眼中万千风云却有萧瑟狂风略过。 卿月慢慢的抬起眼帘,她终于看到了禅房的西北面,站在那里的人…… 是楚宴啊…… 第232章 单独谈话 他似化石一般站在那里,身上的锦袍的沾了干涸的血迹,有些皱皱巴巴的,一张往日里清冷如寒玉般的脸庞苍白的惊人,而一双眼睛却是血色的,这么多天他眼中的红也不过只退了一点点。 此时,他紧紧的盯着她,那双红色的眼中似复杂,却又暗红深沉一片 ,像是压抑了无数的情感,终于这一刻得见天日。 是了,楚宴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遥遥相望,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睛紧紧的盯着卿月的脸,一瞬都没有移开。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时,一直站在床榻边上的凤翎往前一挡,遮住了凤翎的视线。 “让开。” 楚宴猛地抬眼,寒冰薛某映入深深杀意。 凤翎面如阎罗,皆是战意,“楚宴,你想干什么?” 他沉声问。 自秦晚出事,楚宴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形成了短暂的和平,来到南郊寺之后的这些天,更是没有爆发出冲突。 凤翎和楚宴之间很少说话,各自站一边,却为同一个目标在努力,都在等着卿月的醒来。 这期间,是相安无事的。 可如今,卿月苏醒,矛盾和战争一触即发。 平阳咬住了唇,连呜咽声也吞了回去,她往卿二的方向靠了靠,不知道该怎么办,内心急的不行,她这般迟钝的人都看出情况不对,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事情有些复杂。 秦晚就是卿月姐姐。 卿月姐姐曾是四哥的未婚妻,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彼此欢喜,如果不是卿云瑶那个大坏蛋,四哥跟卿姐姐必然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如今的情况却是,卿姐姐成了六哥的王妃,而且因为误会而深恨四哥,抛弃了对四哥的感情,而爱上了六哥。 可现在怎么办?只有一个卿姐姐,四哥和六哥都绝对不会放手,卿姐姐该怎么选择? “凤翎,月儿是本王的王妃。” 楚宴沙哑的出声,这么多天没有休息好,他的嗓子如刀割一般的疼。 听到楚宴的话,凤翎冷嗤一声,眼中冷意半分不退,“不,她不是。” “你想夺走她,是吗?” 楚宴又问,眼中猩红一片,杀意沸腾。 无人知道他内心的苍凉和悔恨。 他只是想抱抱他的月儿丫头,想跟她说说话,为什么偏偏有人挡着他?为什么? 他一向冷静克己,但随着惨烈真相被撕开的那一刻,他早已在崩溃的边缘,坚持到现在,不过就是想见见他的月儿丫头,为什么不允许?为什么? “楚宴,她已是本王的王妃,你想跟她说话,那便等她情绪稳定,伤口愈合之后,你这副样子,会让她害怕。” 凤翎抿唇,冷冷开口。 他害怕,怕月儿情绪过激,怕她魂魄不稳,而他亦是看出楚宴的情绪几欲疯魔,只在一个临界点上。 月儿刚刚苏醒,万不可再出一点意外,他已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 而他也怕…… 怕那一场真心交换只是一场梦境,怕月儿知道曾经对楚宴的怨恨不过是一场误会,看他如今这般模样心生怜悯,从而再回到他的身边,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有那么深的感情,而他……不过是在中途出现的盗情者,阴差阳错,得了她的真心。 一年对上十四年。 他没有胜算。 所以他的内心里无比恐慌。 可是,他也不愿意放弃,那人是他黑暗人生中的唯一一盏明灯,他们曾同生共死,曾暗夜依偎,也曾唇齿相依,得到了那般的美好,他怎么能放弃? “滚开!” 在凤翎话音落下的瞬间,只听楚宴冷冽出声,掌心内心凝聚,竟是杀意蒸腾。 等? 绝不会等。 他一刻都不要等。 凤翎瞳孔一缩,瞬间做出防御的动作,战斗似就在下一刻就要爆发。 “阿宴哥哥……” 却就在这时,一道清凌的声音自凤翎的身后响起,很轻,呜呜咽咽的,却撞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也撞进了楚宴的心里。 那一身杀戮,满眼血红的楚宴,忽然的就卸了一身的力气。 挺直的背一下子弯曲了下来,像是承受不住这份痛苦。 一滴,两滴,三滴,他控制不住的落下眼泪。 阿宴哥哥…… 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隔着爱与恨,终于在这一刻再次唤了出来。 “月儿。” 他沙哑开口,喊她的名字。 而卿月慢慢的从床榻上站起来,她站在凤翎的身后,往前一步,对视上他的双眼。 心脏不可抑制的疼痛,一抽一抽的疼,他的眼睛红成这个样子,怕是自那日在金銮殿之上流出血泪便一直没有恢复,肯定好痛苦的。 凤翎身躯紧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那一声‘阿宴哥哥’让他的心脏下沉,止不住的痛意蔓延。 “阿翎,让我跟阿宴哥哥,单独谈谈好吗?” 卿月红着眼,看向身边的凤翎,轻声问道。 凤翎薄唇紧紧抿着,没有出声。 卿月的眼睛便越来越红,似带着一丝恳求,“阿翎,有些事情本就是要解决的,我与楚宴之间……有些话要说清楚的,不能任由他这般煎熬下去,会承受不住的,你知道的,我亏欠他的。” 她伸出手轻轻的拽住了凤翎的袖子。 那一句一句像是话,像是刀子割开凤翎的心脏。 他想大声问一问,月儿,你要单独跟楚宴谈什么呢?你喊他阿宴哥哥,你是不是还爱着他?你说亏欠他的,那么你是不是还要跟他在一起?那他呢?他怎么办? 可是在卿月泛红恳求的视线中,他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他深深的看着她,好半晌终是吐出一个字,“好。” 一字落下,心如刀割,他垂下眼,不让卿月看到他眼中的痛和慌。 “二哥,平阳……” 卿月又轻喊,抬眼看向卿湛的眼神破碎的让人看了痛惜,卿湛轻轻摸一下卿月的头,“好好谈,二哥在外面等着,还有煜王爷,二哥会照顾他,放心。” 一句话差点让卿月绷不住,二哥是真的懂他。 凤翎闷咳一声,压住汹涌而上的血气,抬起脚一步一步出了禅房。 门咯吱一声关上。 屋内只剩下楚宴和秦晚两个人。 “阿宴哥……” 下一刻,楚宴伸手,一把将卿月搂在了怀里…… 第233章 月儿,对不起 卿月一僵,下意识的想要在挣脱开,却听到耳边呜咽声响起,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颈处。 “月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声音哑的厉害,呜咽的道歉,好像除了这三个字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卿月站在那里,她没有回报楚宴,也没有将他推开,只是满心酸涩和难受。 “没事了,阿宴哥哥,没事了。” 她轻声道,终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好久,楚宴抬起头,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秦晚那般,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也许是知道了真相,他从她的眉眼中似看到了月丫头眉眼的形状。 他颤颤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被卿月偏头躲过去了。 楚宴悬在半空中的手轻轻一颤,却换了个方向,轻轻的放在卿月的头顶轻轻一抚。 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也是一个极其宠溺的动作。 想当年,她淘气惹事,或者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总会叽叽喳喳的跟他抱怨,他疏冷的眉眼总是温柔的凝着她,抬起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一抚摸,便能压住她所有的怒气。 想到此,卿月眼中蒙泪,她狠狠的眨了一下,才将眼泪逼了回去。 “丫头,当初是不是好疼?” 他轻声问,语气中都带着小心翼翼。 卿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心下酸涩压抑,她点点头 ,又摇摇头,“都过去了,阿宴哥哥,都过去了,我都忘了,你不要自责难过好不好?” “怎么会忘呢?她那样对你,你那么痛苦……” 他摇头,只要想起那一幕,就心痛的不能自抑。 “阿宴哥哥,真的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了,我终于给自己报了仇,拆穿了卿云瑶的真面目,也让鬼佬付出了代价,我死而复生,又回来了这里,二哥也醒过来了,我已经满足了。” 卿月迫切的看着楚宴,出声道。 “阿宴哥哥,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不要自责,不要难过,忘记那件事,好好生活好不好?” 卿月语气中充满担忧。 她忘不了他得知真相时候癫狂的模样,将匕首生生的刺进胸口,流出血泪的模样。 她很心疼,且也愧疚。 她希望阿宴哥哥能够好好的活着。 “忘不了的,月儿,我忘不了的,只要闭上眼,我就能想到那些惨烈的画面,想到四年前你被骗上落叶山顶,被欺骗,被残害,被背叛,带着满腔的恨意坠落悬崖,我很后悔没有保护好你,我更后悔自己识人不清,看不出留在身边的人竟是卿云瑶,还有……没有认出你,你成为秦晚,我却处处对你不好……” 楚宴开口,一字一句,都是悔恨,他说不下去了,只恨不得月儿手拿匕首往他的身上狠狠的刺几刀,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不是你的错。” 卿月摇头,她红着眼。 原本她不想告知楚宴真相,哪怕编造一个谎言,也让他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她一朝离魂,却让阿宴哥哥知道了真相,那么这件事便势必要解决了。 “阿宴哥哥,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对你不够信任,相信了卿云瑶的谎话,以至于死而复生之后,处处针对于你,想要报仇雪恨,我不知道你中了情蛊,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你伤我却都不是有意的…… 即便四年前,我被卿云瑶害死,也不是你的错,是她的错,是她忘恩负义,心狠手辣。 所以,阿宴哥哥,我们都忘记这件事情,好好生活好吗?” 卿月仰头看着他,情真意切的开口。 楚宴一直低着头,那双血色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半点都不舍得移开,听着卿月的话,心里没有轻松,只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道,“月儿,你不怪我吗?” “不怪,阿宴哥哥,我不怪你的,我说了不是你的错。” 卿月摇头。 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对楚宴的恨早就顷刻间就没有了,怎么会怪?其实是愧啊! 如果她能够多相信他一些,是不是他们两个人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 “那月儿,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对吗?” 楚宴紧紧凝着她,眼中似压抑了风暴般的感情,他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满眼都是希翼。 卿月愣住了。 她僵在那里,睫毛上海带着泪,眼睛泛着红,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楚宴。 四目相对,这一刻 ,风停了,只有很轻微的呼吸声在缠绕。 卿月心脏颤了颤,对着楚宴这双含血的眼睛,她几乎要心软,可是不能,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本就是要跟那个人走完剩下的人生路的,而阿宴哥哥,她与他再也不可能了。 刚才她提出要跟阿宴哥哥单独谈一谈的时候,她瞥过阿翎的面色,过分苍白,看的她心里也跟着针扎般的难受,她想抱抱他,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相互在一起,说说她的遭遇…… 可是她知道楚宴情绪不稳定,而今日也该将话给说清楚的,所以她没有让他留下。 想也知道,阿翎必然心里难受到不行。 所以,她更是不能优柔寡断,不能感情不忠,要跟楚宴彻底说清楚的。 “阿宴哥哥,以前的卿月已经死了。” 下一刻,只听卿月出声叹道。 楚宴一颤,整个人僵住。 “月儿丫头,你……不是活过来了吗?” 他出声,似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内心的恐惧。 却见卿月摇摇头,“阿宴哥哥,我是说,曾经的卿月已经死了,那个跟在你身后长大的小姑娘,曾说要嫁给你的小姑娘已经死在永和五十六年,如今的我叫秦晚,是别人的王妃,阿宴哥哥,我们之间不能在一起了。” 随着卿月的话一字一句的落下,楚宴脸色越来越白,高大的身躯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这猛烈的痛苦,而让他身躯一晃,整个人往后一退。 这一刻,楚宴的大脑一片空白。 “月儿,你……爱上凤翎了吗?” 第234章 阿宴哥哥,我爱他 尽管极力克制,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唇瓣发颤。 卿月抿着唇,看着这般模样的楚宴,心中不忍而又疼痛。 她可以说谎,也可以回避,可是以后呢?只会是一团乱麻,她必须要说清楚,这样才是对她自己,对阿翎,也是对阿宴哥哥负责。 “是,阿宴哥哥,我爱上凤翎了。” 她说。 楚宴瞳孔一缩,铺天盖地的痛苦汹涌的席卷而来,像是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做出反应。 他的姑娘,他最是了解。 感情纯粹而真挚,她说爱上了一个人,也就是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 难怪,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凤翎,她说想抱抱他。 难怪,她说要跟他单独谈谈,其实是告诉他,她的心意。 可是,他怎么办? “那我呢?月儿,我该怎么办?” 楚宴轻声问。 一夕之间,他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得知他四年前娶到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而是一个蛇蝎之人,得知心爱的女子其实是他屡次想杀之人,如今又被告知,他的月儿变了心,爱上了他的弟弟,那么他呢?他该何去何从呢? 卿月几乎不敢去看楚宴这双血色的眸子,她心里也难受的紧,将眼中的泪意眨回去,她出声道,“阿宴哥哥,你只是一时知道了真相,从而有些接受不了,但四年前的事情早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那个茶楼……我失了清白,你其实对我很失望了是不是,就算我不被卿云瑶害死,我们也未必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想到四年前她临死前一个月受到的冷待…… 是的,冷待。 当时她并不知道夺走她清白的人是个乞丐,只当是阿宴哥哥,她慌乱,娇羞,甚至躲在府上好久没去找楚宴,后来得知怀了身孕,跟阿宴哥哥坦白的时候,阿宴哥哥的脸色更是冷寒到了极致,无比的冰冷和恐怖。 当时她没明白,死时才知真相。 所以才会那般轻易相信了卿云瑶的谎言。 他们之间有着一道跨不过去的沟壑啊。 听到卿月提到四年前的事情,楚宴眼中的痛意更是蔓延,这件事是他和月儿决裂的初始,也是被分开的缘由,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卿云瑶不会有有机可趁,给他下药,挑拨月儿,甚至害她惨死。 “不对。” 楚宴摇头。 “月儿,就算出了这件事,我也会娶你,你本就是我认定了一生的姑娘,我虽最初迷茫痛苦,但我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我要娶的人只有你一个,只有你。” 楚宴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 没有一个男人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迫害了的时候会无动于衷,但他想通之后只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但是绝对不会动摇他娶她的决定。 “月儿,如果你是因为这个,那我可以跟你解释,我……” “阿宴哥哥。” 楚宴的语气郑重而又急切,她听清楚了他话中的情谊和真心。 卿月的眼神悲恸无比,她说,“可是阿宴哥哥,你不是跟卿云瑶在一起了吗?” 一句话,止住了楚宴所有的话。 卿月是悲戚的,她并不是足够冷静,也不是对面前的男人无动于衷,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说清楚,她跟他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了。 “阿宴哥哥,你喝醉了酒,与卿云瑶在一起了,她变成了你的女人,哪怕之后我没有被害死,我得知这件事,我也绝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啊。” 卿月轻叹道,有些哽咽。 “阿宴哥哥,就算没有凤翎,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不止是我犯了错,还有你……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了,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楚宴整个人愣在原地。 有些事情已经过去过年,细节早就模糊了,可金銮殿上撕开四年前真相的那一日,他记起了这件事。 楚宴站在那里,百口莫辩,心口血淋淋一片。 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场错误。 可是他对她的爱,从未变过,从未。 但是他不敢再说了,因为四年前月儿失去清白,是遭遇歹人暗害,但是他……是酒后失德。 是他配不上月儿了。 “月儿,别放弃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你说过长大了会嫁给我的,我们的感情怎么能毁在一场阴谋里面?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月儿,我不接受。” 楚宴红着眼,咬着牙颤声开口。 她和他四年前是因为那件事有了矛盾点,可是那是诡计,是陷害。 如今,她是秦晚,他是幽王,该死的人都抓起来了,他们忘记过去那件事,重新开始不可以吗? 让他放弃,等同要他性命。 “阿宴哥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用十几年爱你,可我却用一年时间爱上了另一个人。” 卿月开口。 眼睛因为流泪太多,而酸胀发涩的厉害。 但她还是倔强的看着眼前的人,接着开口,“阿宴哥哥,对你来说,我死了四年光景,一朝真相大白,我与你还可重新来过,但其实不是,我死而复生也不过就一年时光,我初初醒来,整个人都被恨怒充斥着,我恨卿云瑶,恨你,更恨那个毁掉我清白的人,我有家不得回,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的一切都被替代了,我的父母双亲,哥哥,朋友…… 他们都离我远去,我愤恨,无助,迷茫,无依无靠,是凤翎的出现,抚平了我内息的一切,是他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这一年,我经历的太多太多了,被负面情绪包围着,几次想要与卿云瑶和你同归于尽,我真的好累好痛,如果没有阿翎,我熬不过来的,也活不到今天。” 他曾爱了楚宴十年,却阴差阳错落到那样的下场,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只是他们都缺少了些运气而已,没有缘分。 她只用了一年爱上凤翎,是因为他给了她救赎,她与他彼此救赎。 她很确定自己的感情,她不爱楚宴了,她爱上凤翎了。 天道之罚,本就三年性命,她想跟阿翎一起度过。 “别说了。” 第235章 你去找他吧 “月儿,别说了……” 楚宴红了眼,他听不下去了,一个字都听不得,心口不止有凌迟的撕裂感,更有汹涌的杀意。 他想杀了凤翎,如果没有他,月儿是不是就会回到她身边? 这是他守了十年的姑娘,怎就成了别人的王妃了呢?他好不甘心,好痛苦。 “阿宴哥哥,你好好生活,我也好好生活,好不好?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熬过来,我们不要彼此折磨好不好?” “怎么好好生活?” 卿月话音一落,就听楚宴哑声问道。 他眼中含着血泪,瞳孔痛苦的被割裂成碎片,“月儿,没有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好好生活?” 他又问了一遍。 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他捂着嘴呛咳出声,只觉得口中一片腥甜,却被他又用力的咽了下去,他不想在月儿面前表现的太狼狈,可月儿的话如刀,他们在一起怎么就是互相折磨呢? “阿宴哥哥,我想幸福,我也想你能够幸福,忘记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往前走好不好?你就当卿月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秦晚啊,好不好?” 她声音好轻,几乎带着几丝恳求,她怕楚宴做傻事,也盼着他能想清楚,从而放下。 如果楚宴真的出什么事,她又怎么该怎么原谅自己? 楚宴抿紧着薄唇,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姑娘,他不敢开口,怕那口血压不住,吐出来吓到他的姑娘。 面前的小丫头眼神哀伤而又悲恸,那么恳求的看着他。 呵呵,是恳求啊。 曾经那么任性骄傲的小姑娘,眼中都是亮闪闪的星辰,可经历了那些残虐的事情,眼中只剩下下痛苦了。 她说她爱上了凤翎。 那个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出现的男人,他们之间相互救赎,互相倾心。 是的,其实他早已知道他们二人的心意,只是不愿去想,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她是会幸福的,有爱她疼宠她的夫君,她死而复生,报了仇恨,家人也都会守在她的身边,她是会幸福的啊。 只有他,一无所有,孤家寡人罢了。 她的恳求和期盼,其实是想他能幸福,希望他能放下。 呵呵呵…… 他爱的小姑娘,历经那么多苦难,却心底依旧良善,不想他难过,想他幸福,可他在干什么呢?以爱为名,将她困在这里,满眼眼泪,满目哀求。 他的情感,他的癫狂,都吓到她了吧。 楚宴,你本已经欠她良多,如何又能再逼她呢? 疼痛自己承受可好? 让小丫头幸福可好? 楚宴紧紧的咬着唇瓣,逼迫自己将那汹涌的爱意死死的压下去,他喉结滚动,将血气吞下,将悲鸣咽下,他说,“月儿,他对你好吗?” 卿月一愣,点了点头。 “很好的,他几次舍命救我,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了。” 一次坠崖,一次火海。 “那就好,那就好……” 他呢喃。 他想说,月儿,我也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我甚至可以当着你的面亲手将匕首刺进胸口,可我怕吓到你。 月儿,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阿宴哥哥成全你好不好?你去幸福,阿宴哥哥守着你,看着你幸福。 “咳咳咳……” 终究是痛到极致,他呛咳出声。 “阿宴哥哥。” 秦晚惊呼出声,想上前,楚宴往后退了一步,足够了,他的月儿心里还有他。 “没事,我没事。” 楚宴摇头,没让她靠前,将手攥拳握住,遮住血迹,他偏过头,“月儿,你出去找他吧,我在这里缓一缓……” “阿宴哥哥……” “走吧,再不走,我怕自己会反悔,再也不让你离开。” 他眼睛越来越红。 卿月脚步动了一下,她看着低垂着头,脸上白到没有血色的楚宴,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有他如今的状态,她道,“阿宴哥哥,我们一起回府,我帮你看看伤可好?” “不用,我身上的伤不至于致命,何况寺中也有大夫,你是怕我做傻事是吗?不会,我不会那么做,我既已经找到你,又怎会做出那般蠢事,更何况我不舍得你难过。” 楚宴低沉着声音开口。 一句一句看似平静,却让卿月心里酸涩又难受。 “走吧,我没事,也不会做傻事,他应该在门外等着你。” 楚宴又道。 每说一句话都是凌迟,但他只能死死的将痛意咽下去。 “阿宴哥哥,你要保重,那我先走了……” 终于,卿月咬牙转身,她不能藕断丝连的,要断就要断的干净,才不负阿翎,也不负她的阿宴哥哥。 尽管心里也好痛,但她早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月儿……” 卿月已经走到门口,却听楚宴声音响起,她回过头,却见楚宴始终垂着眼,并未看向她,只道,“若他伤了你,负了你,或者让你伤心了,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谢谢你,阿宴哥哥。” 卿月哽咽道。 她明白他的守护,但也相信阿翎不会。 卿月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最后一抹裙摆也消失在门边,他终是再也坚持不住,弯下身一口血呕了出来,整个人像是泄了力一般的滑坐在地上,终于控制不住的呜咽无声,泪流满面。 他终于弄丢了他的姑娘。 彻底的,弄丢了。 可是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啊,他不舍得,也不愿意,这辈子不是她,便也不会是任何人了。 …… 出了那扇门,卿月抬起手才知自己眼泪落了满脸。 她是怎样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一番话,内心里便是多么的难受。 她不是无情之人,怎可能顷刻间割舍的那么清楚。 随着开门声响起,院中或站或坐的几人刷的都看向她,而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凤翎。 他像是站在那里良久了,树影打在他的身上,几分落寞和悲凉,甚至在回眸的瞬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慌都让她捕捉的清清楚楚。 “阿翎。” 她出声喊,脚步也快了许多。 凤翎抬脚,快步上前接住她。 “怎么哭了?他欺负你了?” 第236章 不会有这一天 他哑声问,口气中的冷意不加掩饰。 他不知道,月儿和楚宴在里面谈了什么,但从他走出那扇门开始,他的心就不停的在下坠,甚至恐慌。 他知道楚宴和月儿之间的那段青梅竹马的情谊,那十年的相守相爱,如今真相大白,误会解开,他们是不是会重新在一起?应该会吧,同是男人,他自然看得出楚宴眼中那深沉的情谊,他爱卿月,不比他少一点。 那月儿呢? 她会爱谁?会选谁? 她与楚宴之间有着十年,与他只有一年,他没有胜算的,所以他才恐慌,从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浑身冰冷,被绝望笼罩着。 他是自私的,自私的想要拥有她。 如果这束光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也许不知她的珍贵,可拥有过,又怎么能够接受失去? 看到她哭,他心好痛,更怕她下一刻就宣判他的死刑。 卿月摇头,簌簌落泪,无声哽咽。 “阿翎,我跟他说清楚了,什么都说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了?” 凤翎出声问,语调都有些发颤。 “我说,我爱上你了,要跟你在一起,要好好的生活,也让阿宴哥哥他好好活着……” 嘭。 像是有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凤翎的心从高处坠落,终于回到了心脏。 他一把抱住怀中女子,狠狠的用了力,几乎想将她镶进胸膛里。 他的姑娘给了他承诺。 她说她爱他,想跟他在一起,好好生活。 “月儿,月儿……” 他低哑的喊她的名字,千言万语却也只剩下这两个字。 “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卿月哭着道,好似在屋内楚宴的面前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她也委屈也难过,甚至心一抽一抽的疼,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逼迫阿宴哥哥,逼迫他放弃,逼迫他活着,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做呢? 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凤翎只能轻拍着卿月的后背,想要缓和她的情绪。 此时,平阳和卿湛也都围了上来,呜咽声在院子里回荡,落到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 “卿姐姐,别哭了……” 平阳也轻声劝导,她听的心里发涩算账,难受的要命。 卿月从凤翎的肩上抬起眼,将所有的难受都压了回去,她不能在这里哭,身后屋内就是阿宴哥哥,她哭的话让他听见了,只会让他更难过而已。 “小妹,幽王爷他……” 卿湛刚要说话,只听身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楚宴从屋内走了出来。 众人的视线当即落在他的身上,便见他整个人气息沉沉,一步一步走向凤翎和卿月。 “凤翎。” 楚宴开口,嗓音无比沙哑,落在人的心头沉甸甸一片。 凤翎抬眸回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对上,就听楚宴道,“这个姑娘是本王爱了十四年的人,将她送还到你的身边,不是本王输给了你,是本王输给了她,不舍她难过,但有一天,若让本王知道你伤她一点,本王必将你挫骨扬灰!” 楚宴的语气很平静,却透出森冷的寒意,无人敢怀疑他语气的真实。 “不会有这一天。” 凤翎抿唇,冷冷说道。 楚宴垂在身侧的手轻颤了下,他什么话都没有在说,只深深的看了一眼卿月,转身就朝着外面走。 “六哥。” “王爷。” 平阳和卿湛都出了声。 没出这件事之前,他们与楚宴的关系都极好,即便事情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们却是觉得楚宴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风吹起楚宴的墨发,有些凌乱,他没有回头,只哑着声音道,“不要将月儿的身份透漏出去,只当她是秦家女。” 说完这句话,他便抬脚一步一步出了院子。 这话落下,他相信凤翎能懂,身死魂生本就是怪力乱神,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对月儿不力。 这天下想要永生不死的人何其多?若得知月儿的奇遇,难保他们不会生出歹心。 …… 直到楚宴的身影都不见了,院内的几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哀凉的气氛将他们笼罩。 “小妹,要回家吗?” 卿湛出声道。 自卿月出事这几天,他们这些人便一直留在南郊寺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如今京城那边还不知急乱成什么样子,宫中谕旨都下了三道过来询问情况,但这些通通被煜王和幽王给挡了回去。 甚至家里人也派了大哥过来几次询问消息。 而他为了等小妹醒来,一直没有与大哥想见,因此家里人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还活着,也并不知道小妹真正的身份。 刚才幽王爷说,不许小妹身份透露,但是他却是想让家里人知道真相的。 卿月眨了下眼,让视线清晰了下,她点点头,“要回去的。” 事情真相已经大白,父母双亲悲痛欲绝,却是不能再将他们埋在骨里。 而她不过剩了三年寿命,她定要这三年让父母双亲都过的快乐幸福。 “月儿,本王陪你一起回去。” “好。” 卿月点点头。 马车宽敞奢华,内覆软塌,便是马匹颠簸,在车厢内也察觉不到,可见其质量之好。 车厢内小桌子摆放着小点心,因为归家心切,他们几人都没有在南郊寺中逗留。 几人去跟圆机大师告别,被告知大师已进入闭关,无法见人,几人这才告辞离开。 马车徐徐而走,平阳一路欲言又止,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明明是很开心的事情,但好像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卿姐姐,你……你不会在离开了是吗?” 终于是没有忍住,平阳问出了声。 她这话一问,不管是凤翎还是卿湛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也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都沉得住气,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只有平阳是个急性子,却是等不得。 卿月一愣,抬起眼来,她身体有些虚,加上哭的多了,清秀的脸上多了丝柔弱的气质,更让人心疼三分。 “就是,就是……之前醒来的是秦晚,后来又便变成了你,我就是怕哪一天你又离开了,所以……” 第237章 回到卿家 平阳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但卿月却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手被凤翎握着,明显感觉到他用了力气,是下意识的紧张。 卿月勉强弯了下唇角,摇了摇头,“不会了。” 她目光有些悠远放空,似想到了虚空黑暗中的那个小姑娘。 马车哒哒哒的跑动,溅起了飞扬的尘土,车厢内,却没有人说话,视线都落在卿月的身上,他们察觉到在卿月说出这三个字之后,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低沉下来,所以在她昏迷的那三天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晚她又去了哪里了呢? 似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卿月缓缓开口,“我见到秦晚那个姑娘了……” “嘶。” 不知谁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卿月睫毛轻颤,似有水雾凝聚,“我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很黑很黑,只有一道光圈,而后有一道声音告诉我,进入那个光圈,就会进入轮回,进入来生。” 手更紧的被握住,凤翎的呼吸都变得重了很多。 更别说卿湛陡然惊急的脸色。 他们不会一个人怀疑卿月的话,因为卿月本身的存在便已经打破了他们曾经的认知。 “后来秦晚也出现了,她选择进入轮回转生,所以我才能够回来。” 卿月轻声说道。 其实她不敢去想,如果秦晚选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么她该何去何从? 是这个世界对秦晚太不友好,让她没有留恋的人和事情,所以才会那般迫切而又决绝的离开。 “来生很好,是个良善之家,她是那家人唯一的孩子,会喜乐一生。” 卿月道。 “月儿,原本那是你该投生的人家是吗?” 一片静谧之中,忽听凤翎的声音沙哑响起。 他坐在她的边上,一路握着她的手,问这句话的时候凤眸凝着她,情绪翻涌。 他们都不是笨人,之前就听圆机大师说过,如今再结合月儿的话,很容易便能猜到答案。 “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人,朋友,爱人都在等我,我总要回来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只是我没想到秦晚会那般毫无留恋的离开,是我欠了她的。” 卿月声音很轻,但这话却是让几人沉默,下一刻,平阳冲上前抱住卿月,她倒是小心,怕碰到她的身上,轻声呜咽道,“卿姐姐,我知道这样说对那个秦晚不公平,但我还是感谢她,感谢她……也感谢你回来,呜呜,卿姐姐,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 平阳性子单纯热烈,这些日子受到的打击也实在是太大,小丫头在这边生生的熬了三天,熬的脸颊都瘦了一圈,成了尖下巴,哭的两个眼红肿肿,看起来可怜极了。 还有凤翎和卿湛,他们抿着唇瓣,尽管极力克制,可依旧眼尾泛红。 男人不善于表达,想说的话却与平阳无二。 “平阳,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卿月抬起手轻拍她的背。 这就是她执意想要回来的原因啊。 至于三年之期,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 马车驶入京城,路过长街的时候,平阳便下了马车,她这么多天没回去公主府,长公主那边已经焦急的不行,便也就没有陪着卿月回去卿家。 此时天光渐暗,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不止是卿月,还有卿湛,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二哥,爹娘和大哥他们还不知道你活着是吗?” 眼见着离卿家越来越近,卿月轻轻出声。 卿湛低着头,有些哽咽的点点头,“嗯,我刚醒来便得知你出事了,还未来得及归家,便去了南郊寺,所以爹娘他们,包括大哥都不知道……” 正说着话,马车已经停下,将军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王爷,王妃,卿二少,卿家到了。” 外面传来影卫的声音。 “嗯。” 凤翎应了一声。 影卫便迈过台阶去敲响了卿家的大门。 凤翎率先下了车,扶着卿月也下了马车,最后是卿湛。 他站在地上,看着卿家的府门,憋红了一双眼,明明不过几月的时间,竟好似过了好久。 听闻大哥回来了,大哥还好吗? 听闻爹娘因为他的惨死,而备受煎熬,又得知小妹被害的真相,爹娘还好吗? 一步,两步,三步,迈上台阶。 卿湛想挽着妹妹的胳膊的,小时候他们常常玩这样的游戏,一起出门玩耍,玩的昏天暗地,在一起挽着手回府,可现在他不能,因为小妹现在对外的身份是秦家的女儿,是煜王爷的王妃…… 吱呀。 卿府的大门被打开,门卫当即去通报,管家上前对着煜王爷和煜王妃行礼,他没有去看走在后面的卿湛,因此没有发现卿湛的身影,将人迎进门内,便带着往会客厅走去,门卫那边已经进内院去通知大将军和少将军。 而此时,脚步声匆匆响起,是得了通报的卿雷山和卿子渊快步而来,他们接到消息,煜王爷和煜王妃到访。 “老臣,末将参见煜王妃,煜王爷!” 卿雷山和卿子渊齐齐行礼。 卿家这些日子遭遇重大打击,卿夫人病倒,卿雷山更是瘦了一大圈,但卿家一直知道煜王爷和煜王妃是他们卿家的救命恩人,更是帮助他们卿家找出真相的第一人,更别提,煜王妃还知道月儿的下落…… 只是这些日子卿子渊和卿雷山日日上门,却都无法见到煜王妃和煜王爷,只被告知王爷王妃不在府上,所以这几日卿家上下无比煎熬,却没想今日煜王爷和王妃竟然亲自上门了,卿雷山得了消息就急奔而来。 “卿将军,少将军请起。” 凤翎忙道,亲自上前一步伸手将卿雷山扶起,这一动,便将站在身后的卿湛给露了出来。 “王爷,这些天老臣和子渊几次上府,您……” 卿雷山起身忙的开口,却一眼看到了的凤翎身后的人。 卿雷山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瞪大了一双眼,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 “湛,湛儿……!?你,你……” 第238章 哭成一团 卿子渊也刷的抬起头来。 只见煜王身后,那年轻男子一双桃花眼通红,紧紧抿着唇瓣,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极力的克制着情绪,这是……他的弟弟卿湛!! 卿子渊也愣在那里。 他千里迢迢从边境赶回,几天几夜都是在马背上度过,就是因为得知了弟弟的死讯,而他是回来给弟弟讨回公道的。 他看到了憔悴不堪的父亲,看到了病倒的娘亲。 可如今,他的弟弟竟又生生的活了过来。 “湛,湛儿?” 卿雷山更是说不出话来了,他是出现了幻影了吗?为何已经死去的二儿子又活过来了?他是亲眼看过二儿子的尸体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甩甩头,睁开眼,可是人还在。 “爹,大哥……我没死,我回来了。” 再也忍不住,卿湛哽咽的开口。 这一出声,虽然嗓音有些干涩,可是是熟悉的声音,是他们卿家的孩子。 饶是最能隐忍情绪的卿雷山这一刻也终于绷不住了,他几步奔上前,冲到卿湛的面前,摸摸他的脸,按按他的肩膀,确认这一切不是梦,真的是他的二儿子,他的二儿子没有死,他回来了! 砰。砰。 一拳头,两拳头,砸在他的肩膀上,却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只是作为一个老父亲的一种宣泄。 因为他没忘记二儿子在那个木屋里出事的时候,那支离破碎的样子,所以他震动,激动,出拳却不舍用力。 “臭小子,你活着,为什么不通知家里,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娘,我们……” 说不下去了,捂住眼落下泪。 大将军,铁血之人,流血不流泪,可实在是控制不住,这短短几月,卿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失去儿子,后失去女儿,他们几乎要熬不过来了。 “我知道,爹,我都知道,我不是不通知家里,是我一直陷入昏迷中,清醒不过来。” 卿湛从未看到自己的父亲这般样子,只觉得心都揪成一团。 卿雷山捂住了脸。 “大哥,我回来了。” 卿湛又抬起眼看向卿子渊,他的大哥即便没有穿着铠甲,只是穿着一件青色锦衣,也依旧气质出众,他与大哥多少年未见了?三年,还是四年?大哥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严肃,不太爱笑,但却是最宠着他们的兄长。 有任何事,永远是第一个冲上前的人。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卿子渊上前,一把按住卿湛的肩膀,所有的激荡的情绪都被他收敛在双眼之下。 “煜王妃,是您救了舍弟,对吗?” 他看向卿月,尽管极力克制,可语气却依旧难掩冷静。 他视线深凝的落在卿月的脸上,此时的煜王妃满眼都是泪水,她哭了,看着二弟与父亲重逢,她在感动。 “老臣谢过煜王妃,煜王妃,您是我们卿家的最大的恩人,老臣感谢您!” 卿雷山听到卿子渊的话,顿时就回过神来,冲着秦晚就单膝跪了下去。 他的二儿子明明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的面前,除了煜王妃,没有人能有这般起死回生的能力。 煜王妃是无双老人的徒弟,医术绝顶,她治好了煜王爷的双腿,也救了湛儿的命,更是拆穿了卿云瑶诡计的人,是他们卿家上下的恩人和贵人。 “不可!” 眼看着卿雷山单膝跪地,卿月忙的两步冲出去,一把扶住了卿雷山。 可卿雷山情绪激动,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一跪方能表达他内心的震动和谢意,可卿月怎能让自己的爹爹跪自己?便冲出来想要扶住他,可她本身就有伤,又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整个人都跟着要往地下倒,还是凤翎眼疾手快,揽住了卿月的腰,扶住了卿雷山。 “将军,不可。” 凤翎摇头。 而卿月早已经泪流满面! 卿子渊在一旁看着这位煜王妃,她眼中的哀恸似要溢出来了,她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那样的眼神看的人心都要碎了,脑海中又闪过在宫中相遇时她唱过的那首童谣。 煜王妃,你跟卿家到底有什么渊源呢? 卿雷山被扶了起来,他依旧满眼感激的看着卿月,他知道现在该将人带进会客厅好好招待,可他情绪太激动了,也有太多的话要问,他知道煜王妃是个好人,救了他的儿子,那么他的女儿呢? “煜王妃,您救了老臣的儿子,老臣欠您一条命……” 他说。 卿月摇头,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还未开口,就见卿雷山红着眼道,“煜王妃,您能不能告知老臣,老臣的女儿她……月丫头,她,她在哪里?或者您告诉老臣一句实话,那丫头她还活着吗?” 卿雷山颤抖着问,几次停顿,内心承受着莫大的煎熬。 卿月泪流满面,哭的几乎控制不住,她的哭声是那种没有声音的,将呜咽声吞回到嗓子里的,她好像将过去十多年没流的眼泪都在这一年流尽了。 尤其是看到爹爹两鬓间的白发。 卿月更是控制不住,明明之前都没有的,爹爹才五十几岁,身体最是健壮,平日里又习武练剑,不该这么早生白发的,是因为他的儿女啊,一儿一女,遭了大难。 爹,爹爹…… 我就是月儿啊。 她想大声的喊出来,却是知道人多口杂,这院中还有值守的府兵,还有奴仆,而她的身份敏感,不可宣扬。 “我们去会客厅……” 卿月道。 “好,好,去会客厅。” 卿雷山连连点头,率先就要领路。 却这时,只见一道身影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他们走来,那身子娉婷,却弱柳扶风,走的气喘吁吁,那是……娘亲啊! 她是的了消息,说是卿二少回来了,她不敢相信,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匆匆而来。 “婉儿,你慢点儿,别着急……” 卿雷山大惊,忙的抬脚迎上,自那日宫中真相破晓,容婉整个人便病倒了,每天都是几碗药几碗药的喝下去,病到几乎不能下地,若不是有大儿子陪着,只怕是要跟着去了。 “湛儿呢?他们说湛儿回来了,他在哪里?在哪里?” 第239章 爹娘,我是月儿 容婉踉跄的奔来,若不是卿雷山扶住了她,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她的娘亲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头,风一吹就要倒下。 “娘,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 卿湛忙的奔上前,一下子跪在地上,扶住她,呜咽出声。 他自小就性格跳脱,是家中最能惹事的孩子,不知道让爹娘操了多少心,也自成年,就没有再跟娘亲这般亲近过,常常的不着家,可没想一朝遇难,竟是将娘亲给折磨成这般样子。 他不孝啊! “湛儿,娘的儿子……” 容婉哭的几乎喘不上气,她被卿雷山扶着,手一直摸着卿湛的脸,想要确认这人是不是她的儿子,她的手摸过他的脸,他的鼻子,他的眼睛,耳朵…… “湛儿,湛儿……” “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卿湛泪眼朦胧,看到娘亲那双好看的杏眸此刻眯着,好像视线都无法聚焦的模样。 “没事儿,娘亲没事……” “你娘亲哭坏了眼睛,这些日子看不清楚东西了。” 容婉和卿雷山同时出声。 这一句话落下,刺的不止是卿湛的心啊,还有卿月。 她的娘亲是哭的太多,儿子惨死,尸体都没有看到,女儿被自己收养的外甥女害死,下落不明,四年多的时间都被蒙在鼓里,内心是何等的悔恨和痛苦,日日以泪洗面,终是哭坏了一双眼睛。 她的娘亲最是温婉,浅笑嫣然间,眼睛会玩起来,尽管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可仍是明媚少女样。 可如今,哭瞎了眼。 “呜,呜呜呜……” 再也控制不住了,所有的隐忍和大局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卿月冲了出来,她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娘亲,好用力的抱住,“呜呜呜呜……娘亲,娘亲……” 一声声娘亲被她掩在唇齿间的呜咽声中,没有人听的清楚,除了容婉。 “煜王妃……” 卿雷山僵在那里,他有些无措的抬眼看向凤翎,不知煜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卿子渊瞳孔一缩,视线紧紧凝在秦晚的脸上。 而容婉则是一愣,耳边那声声泣音,伴着哭声中夹杂着一声又一声的娘亲…… 她是幻听了吧。 她的眼睛并不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了,是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的,所以她知道此刻抱住她的是秦家的那位小女儿,也就是煜王妃,是他们卿家的大恩人,可是她在怎么喊自己娘亲呢? 是因为跟月儿的关系吗? “煜王妃,您别哭,臣妇扶您起来,您是我们卿家的恩人,臣妇对您感激不尽,却担不得您这一声称呼,臣妇惶恐!” 容婉扶着卿月,有些束手束脚,眼中是感激,是迷茫,更是敬意。 可这样的话和目光,卿月如何能承受的住? 她几欲崩溃。 “都退下!” 凤翎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到父子相认,母子想见,心中亦是酸涩不已,看到月儿流泪,只觉得一颗心疼的受不住了。 他也知道他的女孩快坚持不住了,眼见着这边相认的情绪过于激动,府兵和奴仆的目光都频频看过来,亦有为将军和夫人感动的衷心而在,但凤翎依旧一抬手,一声令下,不容拒绝,管家一愣,瞬间就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当即一声招呼,所有奴仆都跟着退了下去。 院中,芳香淼淼,草绿飘摇,不相干的人却是全都退了下去。 而卿月再也忍不住,她抱住容婉,声声泣音,“娘亲,我是月儿,我是你的小女儿,月儿。” 那一声声从心底呐喊,终于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直击每一个人的心灵。 刷刷刷…… 卿雷山和卿子渊几乎同时抬头,双眼紧紧的凝着卿月,不可置信至极。 “渊儿,你刚才听到煜王妃的话了吗?她说的什么?” 卿雷山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有些忐忑的问向身后的儿子,而卿子渊站定在那里,之前内心的猜测,那种违和感,那首只有他跟妹妹的知道的童谣,那藏在心底的不敢相信的答案,终于呼啸的朝着他涌来。 他想到了自他回来之后对秦晚的调查,猜测和疑惑,终在这一刻得到了确定。 秦晚,是他的妹妹,也是月儿。 “她说,她是月儿……” 卿子渊哑着声音出口,尽管极力克制,可依旧声音发颤。 而容婉更是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忘记了反应,但短暂的失态之后便又回过神来,“煜王妃,谢谢您,谢谢您这般安抚臣妇,得您喊一声娘亲,是臣妇之幸,臣妇不知您与月丫头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深的渊源,只是臣妇想恳求您,能不能告诉臣妇关于月丫头的多一点儿的事情,臣妇对不起那个孩子,臣妇好想她……” 每一句话落下都伴随着凄楚的眼泪。 容婉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当煜王妃抱着她喊娘亲,说她是月儿的时候,她愣住了,等回过神来,涌上来的是更深的绝望,煜王妃为何喊她一声娘亲,为何说她是月儿?是不是因为月儿其实不在了,而煜王妃为了不让她崩溃,所以才想出此法。 看容婉这般反应,看她小心翼翼的恳求,卿月的心更是痛到极致,娘亲这是不敢相信,是啊!如此怪力乱神之事,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呢? “娘亲,我是你的小囡囡,生于嘉禾年岁,冬日,那一夜下了鹅毛大雪,您的肚子突然的疼起来,可我不是个懂事的小孩子,足足让您疼了一夜才把我生了出来,落地七斤重,哭声响彻整个府院……。” “自小我就是个调皮的孩子,不够淑女,总喜调皮捣蛋,爬树下河,总将自己弄的脏兮兮的,您却每每都不舍得训斥于我,将我抱在怀里用温水给我细细的擦拭,给我讲故事,您说不要女儿如大家闺秀那般活得规矩,只要您的小囡囡开心,就好了……” “娘亲,您的小囡囡嘴巴最馋,最喜欢吃的便是您亲手烙的鸡蛋饼,香香脆脆的一个圆,二哥也很喜欢,总喜欢跟我争,您烙六哥,他一个人就要吃四个,我抢不过他,就只会哭,您便会再拿亲手做的小点心给我吃……” “呜呜呜……” 第240章 娘的月儿,娘的丫头 卿月自己说着,也早已经控制不住的哭出声,那些童年的回忆,那些娘亲爱她的细节,通通的涌上脑海。 不止是卿月,卿雷山,卿子渊,卿湛,哪一个不是泪流满面。 容婉站在那里,似是忘记了反应,可这边卿月还在继续开口,“六岁那年,我生了高热,温度极高,却怎么都退不下去,大夫熬的药那么苦,我不喜欢喝,您便一勺子一勺子的喂我,彻夜不眠的守在我的边上……” “十岁那年……” “十二岁那年……” “十六岁……” 这件事接着一件事,构建出了一个小小女孩成长经历中的几件大事,她记得那么清楚,容婉又怎么会记不清楚呢? 她还想问,是不是月儿丫头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却听卿月哭着颤抖,“娘亲,我是月儿,是你的宝贝,我被卿云瑶害死了,死后便成了秦晚,娘亲……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和爹爹真相,可那时候我无力辩驳,卿云瑶变成了我的样子,我百口莫辩,娘,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卿月情绪激动,终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容婉在卿月说完这些话落下的瞬间睁大眼睛,甚至连唇瓣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真的吗? 她的女儿被害死之后,又活过来了,只是成了秦晚? “娘,她真的是妹妹,是我们卿家的女儿。” 卿湛此时哽咽着出声,终于肯定了卿月的话。 “湛儿,你,一直都知道吗?” 卿雷山颤抖着声音问,即便是此刻,他的脑子也嗡嗡的,不敢相信这一切。 “我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真相,起初我也不信,那时候,卿云瑶还是幽王妃,她还是妹妹的模样……是小妹告知我真相,带着我去了落叶山崖底,我看到了小妹的……尸骨,还有那身已经破烂的外衫,那是妹妹最爱的一件衣衫,是我送的…… 爹娘,小妹的尸骨我已偷偷埋进了卿家墓园,小妹她四年前是真的死了,只是上天怜悯于她,又让她死而复生,成了割腕自杀的煜王妃秦晚。” “啊,呜呜呜呜……” 随着卿湛的话落下,卿家夫妇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月儿,娘的月儿,娘的丫头……” 容婉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声音几乎让人心碎,她是那样温婉的卿夫人,此刻却忘了一切,眼前只有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四年前是真的死了,不存在被人救了,坠落悬崖,尸身成骨。 可她的女儿又活了,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但是这就是她的女儿啊。 大悲大恸,到大惊大喜,容婉紧抱着卿月,一直不松手,好像松开手她的女儿都不见了。 “娘的月儿,娘的丫头……” 她声声呢喃,头又疼又涨,可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秦晚,与之初见,有一次她不小心踩空了脚,便是她伸出手扶住她,当时说了一句,“卿夫人,您小心。” 还有几次偶然遇见,总瞧见她远远的看着她,那目光说不出来的欲言又止,她只听闻煜王妃与‘月儿’不和,便也就转开了目光,那时候她的孩子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 难怪她随身带着治疗心绞痛的丹药,是因为她时时都惦记着她啊。 可惜,家不能回,爹娘不能认。 她的孩子这是受了多少苦。 容婉除了痛哭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娘,不哭了好不好,您的眼睛都不好了,月儿好心疼,月儿想您眼睛快快好,看看月儿如今的模样,也挺漂亮的呢。” 卿月的安慰听起来让人心暖又心疼。 卿雷山和卿子渊早已经别过了脸,泪流满面。 今日的卿家是痛到了极致,也欣喜到了极致。 “卿将军,卿夫人,咱们去屋内说话,隔墙有耳,为了月儿着想,咱们势必要警醒一些。” 凤翎终于忍不住上前出声。 他是不能再让她们哭下去了,谁都快承受不住了。 这话便是一个缓和点,容婉和卿雷山都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纷纷点头,“对,去屋里,别在外面。” “爹,大哥……” 卿月回过身来,看向卿雷山和卿子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喊他们一声。 “嗯嗯,爹的丫头。” 卿雷山绷不住,瞪着一双眼,想着不让那泪落下来。 “小妹。” 卿子渊个子高,往前一步,揉揉卿月的头,所有的话都在这宠溺的手掌心中。 终于几人回了客厅,一路上容婉始终不松开卿月的手,她这会儿又有点儿生自己的气,这眼睛视线怎么就模模糊糊的呢,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都看不清楚。 入了客厅,众人都坐下之后,卿月终于缓缓出声,将她一年前的遭遇,慢慢的叙说了出来。 从她惨死,到她含恨而生,成为秦晚,毫无遗漏了说了出来。 这样残酷的遭遇,谁听了能不心痛? 与家人分离,与爱人离心,死而复生,所有凄惨的事情似都发生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的心绪才慢慢的平和了下来。 “月儿,那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了?那一日在皇宫你被那鬼佬劫持,之后就下落不明,你大哥几次去往煜王府,都见不得人,你们是去哪里了?可有受伤?” 容婉握住卿月的手一直都没舍得松开,想到这些日子的煎熬,便忍不住的询问。 尽管她的月儿说是回来了,以一种离奇的方式,但容婉却始终放不下心,只怕是大梦一场,更怕生出变故。 卿月和卿湛都轻轻一颤,这个世上当娘的永远最细心。 “容夫人,那日鬼佬劫持月儿,想着逃离京都,被本王等拦了下来,但月儿却是不小心受了些伤,本王便带她去了南郊寺养伤,是已伤好了才匆忙赶了回来。” “受伤了?伤在哪里?娘看看……” 一听卿月受伤,容婉整个人都坐不住,急的不行。 卿月轻轻按住她的手,“娘,没事的,只是小伤,等今晚女儿跟你一起睡,让你看看好不好。” 卿月轻声安慰,因为她发现现在的娘亲比她还要破碎,几乎草木皆兵。 “好,好……” 听到女儿要跟她一起睡,容婉抹泪,那一颗痛到极致的心终于生出一丝甜意。 “李云瑶的师傅呢?他死了吗?” 第241章 愿为卿,倾尽君情 容婉急声道,此时此刻她连卿云瑶的名字都不愿意提,更不愿意让她冠以卿姓,只喊她李云瑶。 提到鬼佬,卿月顿了一下,当时她意识已经有些恍惚,却被鬼佬死死拽着,最后被楚宴给打落了悬崖,那么高的悬崖,应该活不成了。 只是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依旧有些心事重重,可以说她的人生悲剧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更何况他还是杀死师父的凶手。 等日后,她定要去亲自看一看那崖底可有他的尸骨。 “嗯。” 但最终,卿月只是点了点头,也不想让爹娘担心。 “死了就好,那等坏人就该被碎尸万段。” 容婉咬牙,恨的不行。 “爹,娘, 卿云瑶她人呢?” 就在这时,卿湛出声,咬牙切齿中都是恨意。 他的小妹拆穿卿云瑶真面目的那一天,他因为重伤还在昏迷中,所以不知道当时的场面,也不知道卿云瑶最后的下场。 卿月也抬起眼,当时在紧要关头她被鬼佬劫持,场面一度混乱,倒是不知道卿云瑶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被关在诏狱司了。” 诏狱司,那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只要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诏狱司是幽王爷管辖的地界,卿云瑶她讨不得好处的,估计秋后就会问斩。” 卿雷山道。 提到幽王爷,厅中的几人都怔了下。 “月丫头,幽王爷他知道你真实的身份了吗?” 卿雷山小心的问道。 “知道了。” 卿月道。 “那幽王爷他……” 卿雷山欲言又止,那日金銮殿,谁人看不出幽王爷的痛苦和悔恨,他恨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一双寒眸流出血泪,匕首刺进心口,那是奔着死亡去的啊,是因为月丫头一句‘卿月还活着’,才让幽王爷停了手,如今得知月儿的真实身份,这怕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止卿雷山,卿子渊也拧了眉头,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煜王爷就在眼前,好多话他们也没法问,没法说。 还是卿月知道家里人的顾虑,便主动道,“爹娘,你们别担心这些事,幽王爷那边,我与他已经说清楚了,我跟幽王爷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如今我是煜王妃。” 一声幽王爷,已是表明了立场,最后那一句更是告知了家里人她的态度。 “好,好。” 卿雷山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了。 外面天色已经渐黑,红灯笼已经燃起,远处天际几颗星星闪烁,月色笼罩整个将军府。 卿雷山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晚上说什么也要多喝几杯,这对卿家来说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容婉好累了,尽管她不想回屋,但她这些日子确实是耗损太大,加上痛苦一场,脑袋又疼又涨,是卿月轻哄着将容婉送回屋子,又赶紧写了一张药单递给大哥去熬了一碗助眠的药给容婉喝下,看着娘亲沉沉睡去,她才出了屋子。 晚上,卿家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卿月只吃了一点儿,便回了屋子去陪容婉,本身她身上也有伤,耗费了太多精力,更为疲惫,于是当晚便有凤翎,卿雷山,卿子渊和卿湛同桌而饮酒。 尽管凤翎不想跟卿月分开,却也知道他的小姑娘一朝回家,一颗心都扑在爹娘身上。 他因为之前七星海棠毒发,被强制压制,所以不敢多饮酒,便只以茶代酒。 倒是卿雷山多喝了几杯,很快便上了头,憋红了一张脸。 “煜王爷,老臣多谢您这一年对月儿的照顾,老臣先干为敬。” 卿雷山一口又将杯子里的酒喝完。 凤翎知道卿雷山是想释放情绪,便也没有阻止他,只是在他仰头饮酒时,将杯中茶也饮尽。 “卿将军不必客气,是本王该感谢月儿来到本王身边,若不是她,本王何有今日?” 他说的是实话,没有人比他更感谢那个姑娘,他本以打落尘埃,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人生中不过一片黑暗,是她突然的走进他的生命力,从最初的相互防备,试探,到最后的牵手。 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噩梦,没有被黑暗的情绪所控制。 听到凤翎的话,卿雷山抿着唇,泛红的双眼情绪翻涌,半晌才开口,“王爷,老臣今日借着酒意便将心里话与王爷说说……” “将军,尽可说。” 凤翎道。 卿雷山抹了一把脸,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王爷,小女月儿能有此等奇遇是上天垂怜,她从卿家小姐成为秦家被放逐的女儿,也成为您的王妃,老臣知道,您当初并不喜欢这门婚事,您心里欢喜的是秦家的那位嫡女,那位秦家姑娘,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贵女中的佼佼者。 王爷,若秦晚还是秦家女儿,老臣今日不会多嘴说这一番话,可如今造化弄人,她成为了卿家的女儿,所以老臣是要护着她的,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老臣不想她日后嫁高门,只求她嫁个寻常人家,安安稳稳过好日子。 王爷,您听懂了老臣的意思了吗?” 卿雷山一口气没有停顿的将这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从知道秦晚就是他女儿的那一刻开始,这番话便一直在他的心里酝酿了。 他其实不知女儿与煜王爷之间的关系走到了哪一步,但有些话作为一个父亲,他要说,也必须说。 从卿雷山第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凤翎便已经懂了卿雷山的意思,他理解他的想法。 当年他跟秦宁月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卿大将军心有芥蒂很正常,如今面前的卿大将军是他真正的岳父,旁边这两位……虽没说话,却也视线炯炯。 “大将军,本王与秦宁月早已没有关系,当年本王双腿俱端,身中剧毒,被其退婚之后,本王便知这一生都不会在娶妻生子,至于当初娶了秦晚,是本王还给秦家的人情,也是最后的恩典,当初只觉得是无所谓,如今却很是感激,如果没有这一场婚姻,本王不会与月儿遇见,也不会有本王的今天。” “卿将军,是月儿让本王走出泥沼,走到今天,也是她让本王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愿为卿,倾尽君情,至死不渝。” 第242章 彼时——承诺 凤翎的声音沙哑低沉,却透出无比的坚贞。 他本是极绝色的男子,曾跌落泥沼,脾气变得暴虐而阴骘。 卿雷山曾见过他发怒之时,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眸子,没有一丁点的温情。 当时他摇头离开,只在心里为这位煜王爷可惜。 可不过一年光阴,他身上的冷漠和暴虐便都消失了,映出了曾经君子如玉的模样。 愿为卿,倾尽君情,至死不渝。 这是一个王爷做出的承诺,也是在给告诉他,他对月儿的心意。 卿雷山内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很久都没有说话,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卿子渊和卿湛也不敢冒然开口,厅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院子外面晚风瑟瑟,偶有几只虫鸣声响起。 半晌只听卿雷山似轻叹一声,“王爷的心意,其实老臣早已知晓,这些日子里京都城内便已传遍,王府起火,煜王妃被困其中,是王爷冒死相救。” 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感叹了一声,叹一句煜王爷也是个重情之人,可如今身份对调,那么煜王爷连生命都置之度外,救的是他的女儿。 卿湛也知道这件事,那是小妹的药物,是他一直睡在那里的地方,一朝着火,小妹是为了救他才被困。 若说起来,幽王与小妹青梅竹马,与他更为熟悉,关系也更好一些。 他与煜王爷才是没什么交情,可就是这些月发生的事情,竟是让他莫名偏向了煜王一些。 小妹如今的身份,根本不适合跟四王爷纠缠,若是能就此与煜王爷伉俪情深,不失为一桩好婚姻。 “煜王爷,不过一年之期,您便对小女重情至此,可小女与幽王相识十四载,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因为误会生离死别,却又含血泪重逢……老臣了解幽王爷,他不是会轻易放手的人。” 卿雷山叹气,终于说出了他最大的担忧。 他不过一个将军,怎敢去置喙王爷的感情?尽管那丫头是自己的女儿,他说不嫁就真的能不嫁吗?不过也是仗着那点儿生死共度的恩情。 只是,他看的更远。 他的月丫头说,她跟幽王爷都说清楚了,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她是煜王妃。 可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作为他对幽王爷的了解,那人怎可能轻易放弃? 金銮殿上,他得知真相,吐血,重伤,落下血泪,自刺心口,天下、王位,在那一刻通通都不要了,那样一片剖心的情感,如今怎会因为月儿几句话就放下了呢? 不可能的,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本王,也绝不放手。” 凤翎视线幽幽,看着漆黑的夜,说出了他的立场。 月儿若放弃他,尚且他都做不到放开,如今是月儿亲自牵上他的手,说要跟他走下去,那他如何能放弃?绝不放手。 “王爷,老臣的女儿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她是得了上天垂怜,才有了复生的机会,可若是因为她的原因……造成生灵涂炭,她还会被允许留下吗?” 卿雷山颤声问。 月儿的重生本就是怪力乱神,也许在苍穹之上,当真是有神明存在,是月儿死的太惨,才给了她这样一个重活的机会,可若是因为她,大周不在平静,最有潜力的两位王爷为争夺一个女子而举起屠刀,那么这必将是一场血战,他的女儿就成了红颜祸水,若到那时,他的女儿该怎么办?天下可会饶了她?神明可会饶了她? “将军放心,不会有那一天,若真有,亦不是月儿的错,一切苦难和惩罚皆有本王来承受。” 凤翎开口道。 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卿雷山知道,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只能重重的叹一口气。 “王爷,那您能答应老臣,若有一天,月儿主动想要离开您,您能不能随了他的心意,莫要逼迫于她。” 卿雷山起身,郑重的冲着凤翎的方向拱手。 这是他作为一个老父亲最后的请求。 凤翎手一颤,凤眸沉声,掩着无边的情绪,他说,“本王不会让月儿有离开的那一天,若真有那么一日,本王必是随月儿心意,不会也不舍强迫她留在本王身边。” 彼时的凤翎,他是从心底里发誓,要对卿月那个丫头好一辈子,拼了命对她好,便是要那天上星月,他也会付出一切去给她取来,便是握紧了她的手,就没想过要放开,也没想过让她离开他身边。 过去十四年,楚宴曾占据了她的生命。 但往后的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他都会加倍的对她好,紧紧的牵着她的手,绝不放开。 可是世事无常。 而凤翎绝对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当那件事的真相曝光,他与卿月站在了苦海的两端,看到她疼到窒息,哭到绝望,才发现,原来她一切苦难的源头是他…… …… 卿雷山这一晚喝多了酒,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后抱着酒坛呜呜的哭。 他是个大将军,他也是个男人,经历了这些日子的折磨,终于是在这一晚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卿湛和卿子渊扶着他回了屋子,儿子陪着父亲,女儿陪着娘亲,这一晚的卿家由悲痛到欢喜,却是这么多年最圆满的一天。 凤翎被留在府上过夜,原本他想回自己的府邸,却又不舍离开。 卿子渊看出凤翎的意思,给他安排了房间,是卿月之前的屋子,这也代表了卿家的态度。 夜渐深,月光银白,透着窗户打进屋子里。 屋内火烛已经燃烧到了底部。 整个卿府都已经静悄悄的,可凤翎依旧了无睡意。 他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是月儿住过的屋子,在这里长大,看着放在角落里的古琴,他脑海中便能想象到一个身影坐在那里弹琴的场面,还有梳妆台,他便似看到月儿坐在那里描眉的模样,还有身底下的床榻,也是月儿睡了十几年的…… 锦被间,似传来少女的香气。 尽管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可仍没忍住将被子盖在了脸上。 就在这时…… “阿翎,你睡了吗?” 第243章 吻的凶狠又张狂 小姑娘的声音压的很低,娇娇俏俏的,又似怕人听见一般。 凤翎猛地将头从被子里拿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主要是那声音只喊了一句,就没了。 卿月将娘亲哄睡了之后,自己也跟着小憩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眼睛又涩又疼,想到母亲因为流泪太多,视线都不清楚了,她便睡不下了,起身便写了药方让院中的丫鬟送给管家,让他吩咐手下的大夫去将这几位药买回来,熬成丹药,吃下去便有明目的效果。 又跟管家询问了一下,才知爹爹喝多,大哥二哥陪着,凤翎也留宿,宿在她之前的屋子里。 卿月便心口一动,想着来看看他。 毕竟换了环境,她又不在身边,虽知道凤翎不是脆弱之人,但想到她突然离开,让他在大恸之下引发毒发,之后更是守在南郊寺好几天,她都来不及关心他,便来了卿家。 卿月有些放心不下,便想着过来看看他睡没睡。 询问了一声之后没有回应,想着凤翎应是睡了,抬脚准备离开。 影子打在窗户上,脚步声响起的瞬间,凤翎便知道不是幻听,整个人瞬间从床榻上起身,几步窜到外厅,直接将门打开,正看到卿月转身要离开的身影。 “月儿。” 他低哑出声,在卿月回头的瞬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进了屋子里。 “啊……唔……” 卿月轻叫一声,吓了一跳,惊呼声刚刚响起,剩下的声音便被吞了下去。 凤翎搂住她,将她抵在门上,随即低下了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 本就是个辗转反侧的夜,加之卿雷山说的那番话对他影响甚大,睡前又没有见到他的小姑娘,睡不踏实,满心满眼都是她,却没想,她竟是过来寻他了。 本是想克制一下,可凤翎大概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在看到卿月出现的那一刻,他完全的控制不住。 吻的凶狠而又张狂。 卿月只觉得呼吸都不顺了,整个人都要站不住的往下滑,凤翎的手往下扶住她的腰,借了她力气。 “阿翎……” 卿月喊他,声音不似往日清凌,如猫儿一般,听的凤翎一颤,呼吸跟着重了几度。 “月儿,别说话。” 他嗓音沙哑,吻从娇嫩的唇瓣移上脖颈,一片细腻,透着很浅淡的药香味。 就是这个味道,是他最喜欢的,也是最熟悉的。 扣着卿月的腰也用了力,将卿月往他的怀里按,两个人贴着,几乎没了缝隙。 卿月的脸红的厉害,她只是想过来看看凤翎睡没睡,还习不习惯,身体有没有大碍,谁曾想一句话没说上就演变成了这个模样。 尤其是这里还是她的家,这房间还是她的,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六七年…… “阿翎,你……你……” 察觉到凤翎的身体变化,卿月很是不安的动了动,想往后退,后面是门板,便只能小心翼翼的左右扭了扭,想要避开一点儿。 “月儿,别、动!” 凤翎一把抱住卿月,嗓音无比暗哑,凤眸都暗沉了下来,眼尾泛着欲色。 夜色好宁静,整个屋子光影明灭,只有凤翎的粗喘声在耳边。 卿月懵懵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阿翎,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睡的好不好,喜不喜欢,身体怎么样……” 卿月小小声道。 他们都好累的,从南郊寺回来,回到卿家,情绪一直处于高紧绷状态,谁知道凤翎还能这样。 “嗯……” 他闷闷的哼一声,动了情的男人声音撩人的厉害。 缓了好一会儿,凤翎才恢复平静,他抬起一双凤眸,看着卿月泛着红意的脸蛋,低下头亲了亲,“我没事,就是想你,刚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了。” 卿月睫毛轻颤,眼中映着水雾,看的人就想欺负。 凤翎轻咳一声别开眼,顺势将卿月放开,以免贴的太近,他又控制不住。 过往二十三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这样控制不住的人,但好像从爱上卿月的那一天开始,就总想让她成为自己的。 “夫人怎么样了?” 凤翎牵着卿月的手往里走,想着外间有些凉意,便带着她进了里屋,坐在床榻上。 “娘亲睡着了,用的药量足,睡的很沉,要明天才能醒,娘亲这些日子太累了。” 卿月轻声道。 “你呢?睡不着吗?” 小姑娘担心他是一方面,可此时已近半夜,却过来寻她,自是因为她也睡不好,定然在胡思乱想。 “嗯,虽说回了家,可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如今我是这样的容貌,是卿月,亦是秦晚,日后众人面前,我不能喊爹娘,而爹娘看着我,也不能喊我一声月儿,只是想想,心里就好难受。” 卿月清凌的眼哀伤蒙蒙。 她的身份不能公之于众,那么她就只能是秦家那个被养在山庄上的小女儿。 “就因为这个吗?” 凤翎开口,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这件事并不难解决,交给我,明日我进宫让父皇赐一道圣旨,让卿将军收你为干女儿,只说你与卿月曾又一段渊源,如今卿月已远走,为了让卿将军和其夫人好受一些,认你为女,这样在外人眼中,你是卿家的干女儿,这样便可以爹娘相称,你还是卿家的女儿。” 卿月刷的抬起眼,“可以吗?” 她完全没想到可以这样。 如果真的如凤翎所说这般,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她日后可常常回卿家,在外人看来,她是认了个爹娘,但是她却是有了合理的身份,回爹娘身边,喊一声爹娘。 “月儿安心,相信你夫君的能力,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凤翎开口。 他只要说出来,便能做到。 可一声夫君的称为却让卿月一下子红了脸,甚至耳朵,脖子都成了粉色,在月色映照下,别提有多动人。 “月儿……” 眼瞧着凤翎的声音又暗哑下来,眼神也渐渐的变得炙热而深幽,卿月蹭的一下站起来,“阿翎,我,我困了,你也早点睡,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话落,抬脚就往外面走。 却下一刻,就被凤翎给揽住了腰,一个天旋地转,她就被压在了床榻上…… 第244章 诏狱司 卿月被亲的迷迷糊糊,是半夜才离开的房间,被凤翎抱着送回容婉的院子里,直到进了屋子躺在床榻上,都没想明白事情怎的就发展成了这样。 她不是要去关心一下阿翎的身体吗?怎就被欺负的连路都走不了呢? 另一边,凤翎一双凤眸满是餍足,空落落的心脏处总算是被填满,这一次没有失眠,很快便睡了过去。 无人知道,卿家对街的榕树下,一高大的身影一直站在阴影处,怔怔的看着卿家,他眼中的红还未褪去,脸上也依旧没有血色,可他就固执的站在那里,看着卿家的方向,等啊等…… 他是亲眼看到凤翎和卿月他们进了卿家,一直到天色黑了,星辰起,凤翎一直都没有再出来。 他宿在卿家了。 “主子,咱们走吧……” 墨风墨雨终是看不过去,上前沉痛开口。 楚宴没有什么反应,他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好像一夕之间什么都失去了,可这些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那个他从小等着爱着的姑娘。 “墨雨,你说本王与月儿还有以后吗?” 他沙哑的出声。 墨雨眼睛一红,死死的憋住情绪,他身为暗卫,早已知事情缘由,他跟弟弟乃为双生,曾得卿家大小姐相救,后将他们送给了幽王殿下,至此开始认字学武,改变了命运。 可以说卿大小姐和王爷都是他们姐弟的恩人。 “王爷,是属下的错,没有认出卿大小姐。” 墨雨红了眼眶。 若说王爷是中了情蛊,所以被蒙蔽了眼睛,那么他们作为属下的,又曾得大小姐相救,却为何都没发现一点儿异样? 楚宴捂着唇瓣,咳嗽两声,有些血迹,被他不在意的伸手摸开。 “跟你们无关,是本王的错。” 他沙哑道。 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撕裂一样,脑袋更是一抽一抽的疼,甚至连喘口气胸口都像是被重锤。 他知道自己该休息,但是做不到,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这些谎言,就是月儿的惨死,就是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骗,最后一无所有。 “去诏狱司。” 良久,楚宴收回视线,沉沉出声。 墨雨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劝解,只道了一声是。 …… 诏狱司。 漆黑冰冷,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有人在夜色里哇哇吼叫,骂人的词汇层出不穷,有人正在被进行酷刑,鬼哭狼嚎。 卿云瑶被关在其中一间狱房中,紧紧的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她那一天本是受了极重的伤,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竟有人给她灌了药,生生的将她的命都吊住了,而后就将她关在了这里,这些天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像是被遗忘了般,可每一日她都过的不安稳,四周那些调笑的嘶哑的笑声,那些隐藏在暗处看向她的猥琐眼神,都让她惶恐极了。 “楚宴,我要见楚宴……” “阿宴哥哥……你来见我,你快点来见我!” 她的精神每天都受到极大的折磨和煎熬,她站起来摇晃着铁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伴随着她嘶哑的喊声,往日里也不会有人理她,任凭她如何呼喊,都没人出现。 “吵什么!” 啪。 狱卫一声怒呵,手中的短鞭狠狠的甩在贴门上,吓的卿云瑶一声尖叫,整个人都往后缩去。 “将她带出来。” 狱卫一声令下,身后两个小兵立刻上前,将铁门打开,朝着卿云瑶走去。 她忽的觉得惶恐,整个人都害怕的往后缩,“你,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幽王妃,我是卿家大小姐,你们若是敢对我不敬,啊……” 卿云瑶吓的脸色惨白,被两个狱卫直接朝着外面拖了过去,任由她惊恐的尖叫声响彻。 “吼吼吼……” “哦哦哦……” “小娘们,给老子看过来……” 哐当,哐当,砰砰…… 因着这阵动静,惊醒了整个诏狱司关押的犯人,他们兴奋激动的污言秽语,砸铁门的声音听起来刺耳无比,卿云瑶惊恐的连路都走不了,全靠着两个狱卫给拖着。 她要被带去哪里? 是不是要死了她? 直到卿云瑶被带进一间暗房,被猛地扔到地上,她惊恐的抬起眼,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长靴,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便在一片暗影中, 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阿宴哥哥……” 她呐呐出声,接着一下子睁大眼,伸出手就去抱楚宴的腿。 “阿宴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想你,被关在这里,我真的好害怕,阿宴哥哥……” 她嘴里哭喊着,眼泪糊了一脸,只是还没等靠近楚宴,就被身后的狱卫给直接按住,“干什么?老实点!” 狱卫怒道。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竟敢对幽王爷大不敬,整日里在牢房里面胡言乱语,要不是上边有人交代要留着她一命,被关在这里的这些天早就脱掉她一层皮了! “把人吊起来!” 此时,只听墨雨一声令下。 卿云瑶当即被拖起来,吊到了刑具上。 而也是到了此刻,卿云瑶才看清楚这暗房内的景象,一片昏暗的烛光 之下,是黑黝黝的暗影,只见在角落的暗影之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地面上更是粘稠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直到她被吊起来,脚尖都够不到地,卿云瑶才反应过来。 “阿,阿宴哥哥,你,你要干什么?” 她眼中都是惊惧,整个人惶恐的不得了,她努力的睁大眼看向面前不远处的男人,他站在那里,暗影笼罩,他身上的气息冷沉的厉害,心头的恐慌一波接着一波传来。 “卿云瑶,如果再让本王从你的口中听到这四个字,本王会割了你的舌头。” 楚宴出声,声音低沉暗哑,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卿云瑶一颤,她知道楚宴说的是哪四个字,她张了张嘴,“好,好,我不喊你,王爷,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你要照顾好自己,下雨的时候你的右腿会疼,你平日里最喜欢喝我熬的汤,你……” “住嘴!” 第245章 酷刑 只听楚宴一声厉喝,他对卿云瑶的话简直厌恶到了极致。 他抬起冰冷的双瞳,只冷冷道,“打吧!” 话音一落,旁边的狱兵终于得了机会,手握短鞭直接上前,啪的一声抽在卿云瑶的身上,当即就抽破了她的衣衫,一道血痕出现。 “啊……” 卿云瑶惨叫一声,整个人疼的都发颤,但不等她喘过这口气,紧接着下一鞭子又落了下来。 “啊,好疼,阿宴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别打了,别打了……” 她参加出声,那一声阿宴哥哥出口,楚宴面色更为冰冷,“一直打,但别把人打死了。” 啪。 啪啪。 得了命令,狱兵手上的动作更为狠力,这人明显的得罪了幽王爷,还在胡言乱语,下鞭的手用了十分的力道。 卿云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被扔到岸上缺水的鱼。 入目的视线中只有楚宴厌恶的冰冷的眼神。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天,却原来是楚宴留了她的命,不是不想她死,是为了折磨她,难怪她被关在这里,不仅有饭吃,还有汤药吊着命,就是为了折磨她啊。 呵呵呵…… 一鞭又一鞭,卿云瑶疼的视线都是模糊的,她心里又恨又痛,她在这里盼了这么多天,想要见楚宴,终于见到了,却原来是来折磨她的。 “卿月呢?卿月去哪里了?她是不是死了?” 又一鞭子落下,卿云瑶忽的嘶哑喊道,她眼中都是戾气和恨怒,死死的看向楚宴的方向。 “三更半夜,阿宴哥哥你过来看我,是因为什么?你让人打我,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是不是卿月死了?她死了对不对?我师父杀死她了是不是?” 她咬着牙齿,一句接一句的厉声问道。 楚宴一双眸子充血,在暗影下更添邪冷魅,身上散发出的冰冷让整个暗房的人都瑟瑟发抖。 狱兵下手的更重了,这个死女人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若是惹怒了王爷,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手上的鞭子沾了盐水,再一次重重的甩在卿云瑶的身上。 楚宴只冰冷的看着,看着她五官扭曲,双眼愤恨,他冷冷道,“卿云瑶,你失望了,月儿她很好,死的是你师父。” 卿云瑶一愣,她甩着头,眼中浮现一层绝望,接着便大声吼道,“不可能,我师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死的一定是卿月,一定是卿月!” 看着她癫狂无能的怒吼,楚宴一张脸除了冰冷便是厌恶,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与这个女人有过肌肤之前,曾与她一起生活四年,便憎恨的恨不得一刀了结了她,可是又不想让她这般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一连被甩了十几鞭子,卿云瑶身上的衣衫都破破烂烂,疼的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楚宴抬了抬手,狱兵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自觉地退到阴影里面。 “好生招呼着她,每隔一段时辰便让她试试诏狱司的酷刑,但别让她死了,用上等的汤药吊着命,也不允许她自缢,否则本王唯你们是问。” “是。” 狱兵忙道。 楚宴转身就要离开暗房。 心中的痛苦并没有因为看到卿云瑶的凄惨而有所缓解。 卿云瑶在听到楚宴的那番话后,双眼流下眼泪,果然是这样呢,她怎么还会对楚宴有一分期待?想着他有可能还会对她有一丁点的恻隐之心。 “楚宴!” 眼看着楚宴要走出暗房,暗影已经将他笼罩,她咬牙大声吼道,“楚宴,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 她知道如果让楚宴走出去,那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诏狱中,每日都受尽折磨,而且还死不了,太痛苦了。 不,不要,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你想死,本王却偏不让,卿云瑶,本王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而这只不过是开始!” 楚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冰冷,暗夜之下,如魔鬼之音,让人从心底里发出冷意。 “本王会让将你关在诏狱中,受尽折磨和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将你做成人彘,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楚宴一字一句,字字带血。 这话落在卿云瑶的耳中只觉得浑身冰冷,颤抖不已,人彘,那是削掉四肢,削掉耳朵,挖出眼睛,割掉舌头,被豢养在一个大罐子之中,无比恐怖和恶心,她之前曾在书上看过关于人彘的解说,当时只觉得好玩,却没想到有一天也许会轮到自己。 不不不,不可以。 她不要沦落到那个地步。 “楚宴,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就算我骗了你,可是我也爱你啊,这四年,我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安慰你,陪伴你,我们不是也过的很愉快吗?你还说让我给你生个孩子,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你还说……” “够了!” 不等卿云瑶吼完,楚宴一声厉呵,一个回身,劲力瞬间呼啸而出,直接拍在卿云瑶的心口,顿时就将她打的呕出一口血。 “卿云瑶,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四年……只要一想起,本王便恶心至极,当年本王第一次见你,便看到你眼中的贪欲和心机,本该在那时便悄无声息的杀了你,也好过你后来作恶多端,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日子。” 杀人诛心。 楚宴的话无疑击溃了卿云瑶全部的理智。 她惊恐害怕又无力,没有人能够救她,她要受尽酷刑,沦为人彘,可是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错在爱上他了而已。 如果不是为了得到他,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可楚宴却说,当年第一眼见到她,就不喜她,就看出了她的贪欲和心机,那时候她才几岁?九岁还是十岁…… 就因为她来自李家村,是被收养的孩子,就这般入不了他的眼吗? 如果她是卿月,身份尊贵,受尽宠爱,又有无双老人做师父, 她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她? “等等,别走,别走,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关于卿月的事情……” 第246章 会撒娇的小姑娘 眼看着楚宴已经靠近暗房的门,她整个人几乎崩溃的大声惊叫。 果然下一刻,楚宴脚步一顿。 “说。” 只一个字,似乎多跟她一句话都是浪费。 卿云瑶咬紧牙关,眼睛瞪的通红,大声道,“ 我知道卿月的下落,我知道她在哪里,楚宴,只要你肯给我个痛快,我就告知你她的藏身之地!” 她大声喊道。 不求活命,只求一死,因为知道楚宴不可能放过她,还有卿家,皇家,师父一死,她的希望也断了,没有人能救她出去,她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果然,提到卿月,楚宴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卿云瑶像是把住了有利命脉,她喘着粗气大声道,“果然还是卿月能让你停下来,呵呵呵呵……真是讽刺,阿宴哥哥,你可知,只要我不说,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楚宴回过身来,看向被吊在那里的卿云瑶,冰冷的眸光中带出几丝讥诮,没有卿云瑶想象中的激动和急切,好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卿云瑶一个激灵,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了!楚宴他知道了,他知道秦晚就是卿月了,他找到她了! “你知道了是不是?楚宴,你知道卿月是谁了是不是?” 她激动的尖叫,挣扎,手腕磨破出血,她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他怎么会知道的? 卿月说的吗? “你跟卿月在一起了是吗?你们复合了吗?” 心里的愤恨在这一刻又达到了顶点,她落到这个下场,却也不想一个人好过,她要卿月,楚宴还有凤翎都痛苦,如果卿月和楚宴复合了,那么她这些年的谋划又算什么? “你们没有复合,她不跟你好了对不对?否则你不会三更半夜来找我撒气?” 见楚宴始终没有开口,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停的怒吼。 “她被乞丐侮辱了,她怀了孽种,她就是个残花败柳你都不嫌弃脏吗?” “她现在还被凤翎睡了,她都脏了,你还要她吗?她……啊,唔唔唔……!” 利剑寒光闪过,卿云瑶只觉得自己的嘴巴一疼,一道剑影在她的嘴上直接划过,鲜血涌出,剧痛传来,她惊恐的大叫出声,一度以为舌头被割了!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喊不出来了,满嘴都是血。 “这人得了失心疯,你们好好伺候着,若一直胡言乱语,便往死里打,打到她闭上嘴,但别让人死了,还有诏狱之事让传出一星半点,小心自己的人头。” 墨雨冷冷道。 “属下遵命。” 三个狱兵忙的跪地。 楚宴抬脚,一眼都未曾再往后看,出了暗房。 身后传来狱兵冷酷的声音,“在赏她个十鞭子,扔回牢房,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幽王爷面前胡说八道的耍横!” 啪啪啪…… ** 外面天色暗沉无比,诏狱司本就在京北郊,街上行人一个都无。 楚宴站在暗夜长街之上,机械的往前走,脑海中却回荡的卿云瑶的怒吼,“她被乞丐侮辱了,她怀了孽种,她是个残花败柳……” 这话听在他的心里,他想杀人!四年前,他就是因为这件事而陷入了痛苦和迷茫,借酒麻醉,给了卿云瑶和他师傅可趁之机,如今响起,只有悔恨,还有对月儿的心疼。 他的月儿不是残花败柳,他才是…… 而让他痛苦不堪,恨不得这一刻就死去的是卿云瑶的第二句话。 是啊,月儿如今是凤翎的王妃,他们情投意合,有夫妻之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想到此,只觉心如刀割,剧痛袭来,压抑许久的血直接呕了出来,眼前一阵漆黑,本就强撑多天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 “主子!” 耳边似响起墨雨的怒吼声。 而楚宴陷入重重黑暗。 …… 天晴明朗,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床榻上,卿月睁开眼,就瞧见容婉坐在床榻边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娘~” 卿月揉揉眼,赶紧起身坐起来,她真是罪过,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晚上回屋之后,脸一直热的厉害,辗转反侧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也因此才睡过头了。 “月丫头醒啦,小厨房熬的粥给你热的,赶紧起来喝点。” 容婉忙的站起来,她清晨一睁眼,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只当是大梦一场,直到看到身旁躺着的人,只有个模糊的身影,可容婉知道,这是她的女儿,受了那么多苦又活过来的女儿。 卿月起身,一把抱住容婉腰,将头埋在她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撒娇。 “谢谢娘。” “娘,我昨晚上就给了万叔药单,去给手下的大夫熬药,是用来明目的,娘你吃个两天就差不多了,就能看清楚女儿现在的样貌了,也很漂亮的。” 卿月娇气说话,轻轻柔柔的,她知道娘亲现在还是没有安全感,这样能让娘亲快速适应。 “好。” 容婉伸出手摸着卿月的脑袋,满眼都是心疼和宠溺。 洗漱好之后,卿月与娘亲一起出了屋子,她穿的是之前定制裙子,是一套浅紫色的纱裙,清淡素雅,容貌瑰丽。 小膳厅那里,已经摆放好了早餐,各种各样的花式,但都是清淡的,配着几盘小菜。 “唔,娘,咱们就吃个吗?没有肉吗?” 卿月皱一皱鼻子,挽着容婉的胳膊撒娇道,她往日里最喜欢吃肉了。 这一年因为仇恨加深,住在煜王爷,都忘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容婉眉眼都是温和的笑意,一夜之间,女儿儿子都回来了,那些颓废和悲苦似也瞬间治愈。 “你这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肉不欢,不过煜王那边交代了,你身上有伤,伤在心口处,现在还在用药修养阶段,不可食腥辣之物,只能吃清淡小食。” 容婉一边说着,眼中尽是心疼。 她知月丫头伤在心口,是死里逃生,差一点儿她连真相都不知道,就永远失去女儿了。 “唔,都快好了……” 卿月嘟囔一声,不过倒也不闹,她其实早已不是以前天真纯善的小姑娘,早已在悲苦和仇恨之中练就了一身冷硬,只是回到娘亲身边,想到她剩下的三年生命,她想这三年都让娘亲高高兴兴的,她也开开心心的。 “对了,娘亲,爹爹大哥二哥,还有凤翎,他们去哪里了?” 第247章 求见煜王妃救命 “你爹爹他们和煜王爷去了皇宫,一早就走了,怕是要晚些才能回来。” 容婉道,而后跟卿月一起落座。 容婉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小膳厅内只剩下母女二人,卿月夹了一个小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想到昨天晚上凤翎说的话,她顿了顿道,“娘,如今我身份特殊,怕是不能以卿月的身份回归卿家……” 容婉一顿,“娘知道,但没关系的,月儿,你能活着,能再回到娘亲的身边,娘亲就已经很高兴了,真的,娘亲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娘的宝贝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开心。” 娘亲好温柔的话说的卿月眼睛都红,胸腔满满的。 如今她回到父母身边,有亲人朋友相伴,有爱人相守,熬过了那些苦难,好像剩下的就是幸福了。 “娘,凤翎说,他会去跟楚皇商量,让卿家收我为义女,名义上是干爹干娘,但其实是亲爹亲娘。” “真的?” 果然容婉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个主意甚好,她虽说的大度,可亲生女儿在外面只能喊她一声‘卿夫人’,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这心里自也是不好受的。 “嗯,凤翎不会骗我。” 卿月一口吃掉手中的小笼包,将脸颊撑起的鼓鼓的。 “你这丫头,莫要直呼王爷名讳,怎的经历这么多,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性子。” 容婉宠溺的开口。 想到这个丫头以前就总爱弯着个眉眼,俏生生的喊幽王爷的名讳,整个将军府都是她的声音,高兴了就喊‘阿宴哥哥’,不高兴了就直呼‘楚宴’。 想到楚宴,容婉眉眼染上几分焦虑。 “丫头,你跟幽王爷就这般结束了吗?” 容婉忧心出口,想起那个疏冷矜贵的幽王爷,想到他对月儿的情谊,这心里总是莫名的难受,只觉得他跟月儿之间不会这般轻易结束。 提到楚宴,卿月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她放下手中的撑着小米粥的瓷碗,轻声道,“结束了,娘亲,我跟阿宴哥……幽王爷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之间横着一个卿云瑶,横着痛苦和谎言,所以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更何况,如今我已心有所属,我喜欢的凤翎。” 卿月道。 容婉抬起手摸摸卿月的脑袋,这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不了解呢?越是说的斩钉截铁,想要快刀斩乱麻,便就说明心中太痛,其实是一种变相的逃避。 她与楚宴十四年的感情,青梅竹马,又爱的那么深刻,曾经更是非君不嫁,若不是卿云瑶恶毒陷害,他们必然是这京都城最恩爱的一对,如今变成这样,哪是说放弃就能遗忘的呢? 只是容婉什么也没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快乐。 “夫人,外面幽王府来人,求见煜王妃!” …… 幽王府。 楚宴自半夜昏迷,一直未曾苏醒。 御医连夜赶往王府,针灸之术,汤药灌上,人却始终不见清醒。 好似那一昏迷,耗费了他全部的心神,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次日,萧皇后得到消息,匆匆赶往幽王府,当看到楚宴的模样时,当即便落了泪。 她的儿子一失踪就是四天,本就劲气逆流,受了重伤,却不加以诊治,连人都找不到,这好不容易人回来了,竟是这般模样。 “皇后娘娘,王爷他经脉受损,劲气逆行,双眼血目,甚至还有外伤……这要是常人,怕是连三日都活不过,幽王爷却硬生生的挺了过来,如今陷入昏迷,想也是身体熬到了极限,至于王爷为何苏醒不过来,应与王爷本身有关,不知娘娘可知,王爷近日是否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御医拱手询问道。 他为宫中御医,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总之近些日子不管是皇宫和京城都人心惶惶,传出了不少的耀眼,且与卿家、幽王妃有关,但上下都不敢讨论,毕竟是皇家事,一个管不好自己的嘴,怕是就要丢掉脑袋。 但如今幽王爷显然刺激极大,如果不从根本上医治,人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清醒过来,所以御医才斗胆询问。 萧皇后一双眼红的厉害,唇瓣颤抖,再无往日的高贵端庄,她只是一个担忧儿子的母亲,若楚宴出了什么事,那么她谋划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萧皇后自然知道楚宴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了卿月! 可卿月到底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秦晚呢?她人在哪里?” 萧皇后没有回答御医的话,而是转头问向候在一旁的墨雨。 那一日秦晚被劫持,后来据说是得救了,不过受了重伤,以至于这些天都没听到她的消息。 她医术出众,又是无双老人的徒弟,且与卿月之间关系匪浅,若有一人能将宴儿救醒,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秦晚。 “回皇后娘娘,据属下所知,煜王妃应是在卿将军府。” 墨雨咬牙道。 他担心主上,昨晚上主子吐出的血都是暗红的,说明体内淤血堵塞,如今昏迷不醒,是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作为属下,他不敢僭越,但他实在是太过于心疼主子,主子他有什么错?为何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在他的心里,主子和卿大小姐才是天生的一对! “卿将军府?” 萧皇后眼睛轻轻一垂道,“不难猜,秦晚与卿家月丫头关系匪浅,这次将卿云瑶的阴谋彻底拆穿也是她的功劳,卿家必然是将她当成恩人,你现在就去卿家,去将秦晚请过来,就说本宫请她过来救命!” 萧皇后下令道。 “是。” 墨雨拱手就退了下去,快马加鞭的赶往卿将军府。 卿月和容婉听到下人禀告,两人对视一眼,卿月整个人沉默下去,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她知道楚宴的状态不太好,现在是出了什么事,竟是要她去救命吗?怎会这般严重?阿宴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无意识的颤了一下,内心一片慌乱。 “丫头,你要去吗?” 第248章 去幽王府 容婉有些担忧的开口。 卿月红唇动了动,要去吗?她才刚刚给自己下了决心,离的楚宴远一点,让他能够放下来,也让自己遗忘。 如果她靠的太近,是不是会让彼此更痛苦?更难以放下? 卿月的犹豫和恍惚,容婉看在眼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抚上卿月的手背安抚道,“丫头,在娘亲心里,你一直是勇敢良善的姑娘,娘亲能明白你心中所想,你怕与幽王爷纠葛过深,再生波澜,可你要知道,在这之前,首先你是一名医者。 医者,为救人济世者,怎可为个人情爱而弃生命于不顾?” 容婉的声音温柔的如雨后春风,轻轻的落进卿月的心里。 “丫头,且不说你与幽王爷十四年的情谊,若他真有好歹,这辈子你良心又可能安宁?你也不要去想煜王爷是否会误会于你,他知你所有过往,懂你所受心伤,若是足够爱你,便会给你万分信任,丫头去看看吧,别让自己日后悔恨。” “娘……” 卿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落下眼泪,娘亲的话像是一面阳光照进了她的心里,也将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懦弱给照的无所遁形。 “娘,我现在就去!等阿翎回来,你告知他一声。” 卿月擦擦眼,出声道。 “去吧。” 容婉点点头。 卿月快步出了膳厅,到了府门口便瞧见站在马车边上的墨雨,他紧绷的脸上难掩焦急的模样,在来回的踱步,看到府门打开,卿月身影出来的那一刻,他眼睛一亮,忙的迎上来,“大小姐……” 他知道卿月的身份,也知道真实的身份不可宣之于口,但一声大小姐却是发自肺腑,是怀念,是愧疚,更是久别重逢。 卿月长睫轻颤,终是与墨雨对视上视线,当年那个破庙中的小男孩如今已是文武双全,可独挡一面。 “墨雨,你该喊我煜王妃。” 卿月轻拧秀眉道。 墨雨随即低下头去。 “阿宴……幽王爷怎么样了?” 卿月问。 “回王妃,王爷重伤不醒,御医束手无策,求王妃救命。” 墨雨酸涩的开口,一声煜王妃,也提醒着墨雨,面前的大小姐已是煜王的妻,所以他不敢保证,大小姐是否会去救王爷。 下一刻,便听卿月道,“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墨雨眼睛一亮,心中狂喜,主子你听到了吗?大小姐还是关心你的,她得知你重伤不醒,还是愿意去救你,是不是说明大小姐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在乎你的? “多谢大小……煜王妃。” 墨雨眼眶通红。 卿月迈上马车,进入车厢,帘子当下,马车急速朝着幽王府奔驰而去。 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幽王府,黑底鎏金的门匾,幽王府气势万千又几分冰冷。 下了马车,卿月站在门口,看向黑漆大门,她藏住眸中苍凉,有多久没来了? “王妃,皇后娘娘也在府上。” 墨雨道。 说这话已是逾越了规矩,但是为提醒。 “嗯。” 卿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于萧皇后,她并无害怕,曾与阿宴交往之时,萧皇后对自己也颇为客气,可见宠爱,常常赏其各种礼物,是真的将她当儿媳对待,她成为秦晚,与萧皇后处于对立面,有凤翎和凤贵妃相护,却也没有吃过大亏。 那日在金銮殿上,楚宴的那番惊天动地的话,着实惊吓到了萧皇后,也为他不惜命的模样所震动,今日她是要救人的,萧皇后必是不会为难她的。 进入幽王府,踏过青石台阶,一草一木皆是记忆中的模样。 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年没来了。 “煜王妃,主子他宿在茗月轩。” 卿月脚步一顿,只觉得心口窒息,眼睛一红,险些落了泪,忙的偏过头掩住情绪,茗月轩,那是楚宴为她专门留的院子。 卿月沉默的跟着墨雨入了院子,后庭院中那几棵海棠树还屹立在那里,每到春日便会含苞待放。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凤翎被封为幽王的那一日,她拿着亲自挑选的海棠苗送给他,作为他封王的礼物,两个人送走了那些贺礼的大臣,便独自来了后庭院,两人一人一把铁锹,将她带来的海棠树苗给种了下去,他总是宠溺着她的。 原以为,卿云瑶替代她的这些年,早已将这几颗海棠树给铲除了,却没想竟然还在。 心里更加难受,一树一景皆是过往。 “煜王妃来了吗?” 就在这时,只听脚步声响起,萧皇后带人匆匆而来,应是接到了消息,所以亲自过来迎接。 不过几日未见,萧皇后肉眼可见的憔悴。 “秦晚见过皇后娘娘。” “煜王妃不必多礼!” 萧皇后上前,敛了自己的那份厉色,亲自将卿月扶起来。 “秦丫头,你今日能过来,本宫甚是欣慰和感动,宴儿那里还请你救命。” 萧皇后明显在克制情绪,眼眶红的厉害,却也没有落泪,但看得出她不是个习惯低头的人,能对卿月的态度做到这般,已是拿出了诚意。 “娘娘放心,秦晚会尽力。” 卿月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跟这萧皇后匆匆进了茗月轩。 一进屋子,便是浓浓的药味,御医已经退了下去,只是床榻边上放了银针包和药箱等东西,是提前准备了东西。 卿月走上前走,看到躺在那里的楚宴。 不过一日未见,他似乎状态更为不好,即便是昏迷者,也能看到眼底的青色,更别说他本身肤色便白的厉害,此刻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只是此刻闭着眼,看不见那双血目。 卿月手指有些颤抖,她坐在床榻边上,轻轻的执起楚宴的手,想要为他把脉,却看到他手掌心那道被贯穿的疤痕,那是她恨他时,亲手用匕首刺穿的。 当时只觉得快意,如今却心如刀割。 卿月将泪意强压回去,手指放在他的脉搏上,却是瞬间大恸,他的身体亏损到了极致,脉象竟是无比虚弱。 “这些天,他都没有看过大夫吗?” 第249章 回忆最是伤人 萧皇后哪里知道,楚宴压根都不见她。 倒是一旁的墨雨上前一步道,“禀煜王妃,王爷自宫中回来那一日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第二日便去了南郊寺,压根就没管自己身上的伤,更是连饭都吃不下,每日只靠着一点儿稀粥坚持下来,属下劝过,可是王爷直说不饿。” 墨雨隐忍的开口。 他说这些话存着让大小姐感动的成分在,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 他作为属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爷不仅外伤,更有内伤,且茶饭不思,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可王爷偏偏熬了过来,墨雨知道,王爷是在惩罚自己,可他作为下属,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萧皇后早已经别过了脸,“就为了一个卿月,就为了一个卿月……他是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啊!” 卿月颤着指尖将手收回来。 “我看了御医的诊疗是没有问题的,还有些的药单,也都对症了,是治疗内伤的方子,至于王爷没有醒来,应该是耗损过大,也可能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 “不想醒过来?他真是……” 萧皇后也伤心难过,可此刻却说不出重话,毕竟她的孩子都做出当着她的面将匕首刺进了心口。 “秦丫头,自那日宫中之后,本宫一直没有见到你,今日终的见,便是想问你一句,那卿家卿月到底在什么地方?宴儿见到她了吗?” 这是萧皇后最关心的问题。 消失了五六天,是不是就去见卿月了? 才刚回京,就直接陷入昏迷,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卿月垂着眸子,将痛色深深的压下去,她要怎么说呢? “卿月,她死了。” 就这样吧,卿月自此从世上消失。 萧皇后一颤,控制不住的后退两步,原来如此,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她的儿子依旧是接受不了失去月丫头的事实啊。 “亲丫头,你救救他,本宫拜托你……若本宫往日里有得罪你的地方,本宫给你道歉,请你想想办法救救楚宴。” 萧皇后声泪俱下,周身早已无高傲。 她知道,此时能让楚宴醒过来的人怕是只有一个秦晚了,只有她知道过去四年卿月的所有事情,也与她关系匪浅,更是亲手撕开了这长达四年的谎言。 “皇后娘娘,我会尽力的,我是医者,会尽全力救人。” 卿月道。 萧皇后一个恍惚,有些怔怔,看着面前眸色清凌,却难掩哀恸的小姑娘,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错了,曾几何时,她对这位秦家小女儿充满了偏见,更因为她是煜王娶的王妃而甚为不喜,几次暗害…… 想到此,萧皇后目光闪烁了下。 她想不到有一天,她儿子的命需要她来救。 “皇后娘娘,我想单独跟幽王爷说些话可以吗?” 卿月不想去猜测萧皇后如今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让楚宴好起来,不想他落入这样的境地,也不想彼此留有遗憾。 “好,那就拜托秦丫头你了。” 萧皇后道。 话音落,抬脚出了卧室,墨雨紧跟着也走了出去,将门给带上之后,卧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卿月和楚宴两个人。 若说身份,自然是不合规矩,可她是以医者身份来的,萧皇后又不知道她真实身份,自是不会多想。 床榻边上,卿月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下一阵接着一阵的难受。 “阿宴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轻声问,嗓音压的很低,床榻上的人没有什么反应。 卿月眼睛微红,她知道他受了重伤,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多天没找御医,没用药,甚至连饭都很少吃,所以终究是熬不住了,倒下了,却又不愿意睁开眼,也是觉得太痛苦了吧。 因为之前御医来给凤翎治了伤,所以他并未穿中衣,而是裸着上身,伤口处缠着纱布,腰部往下盖着锦被。 而胸口处还横着一道旧伤,按时她曾经知道二哥被暗害,恨怒交心之下夜闯幽王府,将匕首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口,当时是想着要他的命的,只是在最后关头却是刺偏了,不想他死的那么容易,却也在匕首上抹了毒药,势必不让他好过。 “阿宴哥哥,这里很疼吧,是不是……” 她轻声呢喃,眼中已经蒙上水汽。 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过这个伤疤,如果她当时多说几句,再多质问几句,是不是一切有可能是不一样的结果? 她是医者,发现了阿翎所中之毒蛊,那么如果她对阿宴哥哥再多一些信任,是不是她也能发现他为情蛊所控,会早早发现真相,不至于让两人都落到这样痛苦的局面? 他心口上的伤痕,手心里的贯穿伤,都是拜她所赐。 滴答。 卿月一滴眼泪落在了凤翎的手背上。 “阿宴哥哥,我看到了院子里的海棠树,它生长的很好……还有湖中的锦鲤,想当年也是我们一起放进去的……” “我十岁就喊着要嫁给你,头上戴着花篮,不害羞的喊你夫君,那时候年纪小,总觉得人生好长好长,每一天都是快乐……” 回忆最是伤人,尽管极力克制,可依旧控制不住落下眼泪。 “阿宴哥哥,我不是不喜欢你了,也不是忘记了我们的承诺,只是我被伤的太深了,太深了……” 卿月哽咽。 四年前的茶楼失身是她失去一切的导火索。 这是她永远都不想提起来的过去。 可是跟楚宴在一起,她便日日都能响起,想起她狼狈的过往。 “其实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卿月声音好轻的呢喃,楚宴长睫颤了下,眼睛还没有睁开,卿月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因为说出来,谁听了都难受。 过去,我与你有十四年,我与阿翎……也不过是只有三年时间而已,我想将未来的三年留给他,但是阿宴哥哥,我也不希望你难受,悲痛,我希望你能好起来,总有一天,你会忘了我,会有新的生活。 “阿宴哥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我不想你一直这样陷入昏睡之中,我心里好难过,其实看你这般,我恨不得倾尽心里,给你一颗忘情丹,喂你吃下去,忘记前尘过往,你就不记得我们曾经的一切了……” 第250章 最后一次喊你阿宴 “忘情丹,吃了之后封心忘情,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将来无人可爱,我想你幸福,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妻子,你们生一个孩子,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 滴答。 又是一滴泪。 卿月说的忘情,却没看到床榻上的男子不知何时早已睁开了眼睛。 血色依旧未褪,疏冷之上如血色琉璃,却透着无边深情。 他几乎贪恋的看着卿月,像是要把她如今的模样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明明秦晚曾是他好生厌恶的人,如今却看哪里都顺心顺眼,心口悸动,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她是谁而已。 这个小丫头,于南郊寺醒来那一日,那么决绝而又哀恸,声泪俱下的想要彼此撇清关系,各自安好,他心如刀割,却不舍她落泪为难,如果她爱上了那个人,那她能快乐幸福,他一个人承受痛苦和思念就好。 可是他的小丫头心底良善,得知他昏迷,却又赶来,落着泪说心里话,这让他如何能放手,能甘心。 他爱死她了,好爱好爱。 “月儿。” 他暗哑出声。 卿月一颤,刹那回神,蓦的抬眼,便对上楚宴眼中的波涛汹涌。 “王爷,你醒了,快来……“人…… 她眼中的泪意都还没有完全收回去,却下意识的就叫人,下一刻楚宴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卿月胳膊,将她扣紧在了怀里。 “啊……” 一声惊叫,卿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挣扎,却被楚宴扣的更紧。 “丫头,别动,只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嘶哑的声音溢满了恳求。 卿月只是一愣,却仍是挣扎,“阿宴哥哥……”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月儿,我还是想抱一会儿,我怕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楚宴暗哑的声音响起。 卿月察觉到他身躯的轻轻颤抖,也察觉到衣服前襟的湿润,她低下头,眼中映入一片血迹,原是她在挣扎间,楚宴的伤口崩裂了,溢出了血迹,染红了她的衣衫,这一下,卿月再也不敢动。 他的话,加上他的伤,让小丫头心软,不挣扎了。 楚宴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他就算受再多的伤,流再多的血,只要能得她一点儿怜惜,便也值得了。 “月儿,我梦见我们之前的事情……” 他出声道,语调压的很低,似是怕吓到她。 “所以我不想醒来,只要不醒来,便不会失去你,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骄傲肆意的小姑娘,等你及笄,我们便成婚,你便会成为我的幽王妃……” 卿月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她好难过,她跟楚宴在一起似乎只剩下难过。 “月儿,别哭。” 楚宴抬起手轻轻抹掉她的泪。 “听到你说要给我吃忘情丹,吓得我不得不醒过来……” “我没有……” 卿月轻泣道,她只是那样想的,但没真的想那么做。 “我知道。” 这时,楚宴终于放开卿月,看到她身上沾的血,他眸色动了动,“月儿,抱歉,弄脏你裙子了,我让下人给你带一套新的过来。” 卿月摇了摇头,她将放在桌子上的药箱拿过来,“我帮你给伤口上药,重新包扎一下。” “好。” 楚宴点头,很配合卿月,便坐起来,靠在垫子上,这一动又溢出不少血,把纱布整个都染红了,他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卿月小心的揭开他身上的纱布,尽管动作再轻,还是避免不了的碰到楚宴,他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阿宴哥哥,你身体虚的太厉害了,外伤内伤都有,接下来这些天你要好好吃药,至少要养半个月,你能不能答应我,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对自己好一点儿。” 卿月站起身绕过他将纱布给缠好,又开口说道。 这一次,楚宴没有说话。 “阿宴哥哥……” 卿月拧眉,喊他。 楚宴点头,“好。” 曾经就受不得她撒娇,如今更是受不住,只看她的眼泪,便心痛如绞。 卿月站起身,看着面色苍白,脸颊瘦到凹陷的楚宴,她抿唇道,“那我走了?” “月儿……明天你会过来吗?” 楚宴问。 卿月抿唇,睫毛轻颤,“阿宴哥哥,御医给你开的药方我看了,是对症的,我……明天就不过来了,你好好养伤。” 楚宴垂下眼,指尖轻捏,好似在怀念刚才的温暖。 卿月抿抿唇,她看着靠在榻上的人,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她道,“阿宴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日后见你,我便会称你为幽王爷,还有……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别在做傻事,我认识的阿宴哥哥不是可以被轻易打倒的人。 还有,忘了我,卿月不值得。” 卿月说完这番话,没有在等凤翎的回复,而是快步的出了屋子。 身后楚宴眸色沉痛,深不见底,像是笼罩了黑雾。 卿月出了屋子,丫鬟候在门口,拿着新衣裙等在那里,萧皇后在边上踱步,从听到凤翎的声音吩咐下人准备一套新衣时,她心里就抑制不住的焦急和高兴,想要进屋子,果然还是秦晚有办法,真的将宴儿唤醒。 “秦家丫头,宴儿他怎么样?这边给你备了新裙子,你可以去旁边的屋子换一下。” 萧皇后迎上来,态度算得上温和。 卿月行礼道谢,只道,“皇后娘娘,幽王爷已无大碍,接下来便是好好修养就是,您可进去看看,衣裙我就不换了,便披着外披就好,既已无事,秦晚便先告退了。” 卿月行礼,而后告退。 “好,让墨雨送你。” 萧皇后道。 她瞧着秦晚的眼睛有些红肿,想必是哭过了,所以她跟宴儿是说了卿月的事情,触人生情,所以落了泪,而宴儿也被刺激的醒了过来吗? 萧皇后匆匆进入屋子,楚宴背靠床榻不知在想什么。 “宴儿,母后已知月丫头的事情,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又是何苦?” 萧皇后声音带着叹息,想要严厉训斥,可看到楚宴如今的模样,只能生生的将怒气压下去,语气担忧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母后,儿臣想要一个女人……” 第251章 母后,儿臣要娶秦晚 “什么?” 萧皇后没想到楚宴会开口回应她。 自那日宫中之后,母子二人之间好像有了隔着什么,她有些话想问,却又不敢过于强势逼迫。 但看到他这般真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她心里又压抑闷疼。 此刻听到楚宴开口,一愣之下就是惊诧,他总算是跟他说话了。 不过这会儿心里也是跟着咯噔一下,他想娶个女人?娶谁?卿月人都没了。 “儿臣想娶个女人。” 楚宴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眸光冷淡深沉。 “宴儿, 你想娶谁?” 萧皇后试探的问,真怕他下一句话就说,要将卿月的尸骨娶进来,那可真是疯了。 却不想,只见凤翎失了血色的唇瓣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秦晚。” “谁?” 萧皇后只觉得脑袋咚的一下,只当自己听错了,眼睛都跟着睁大,看向自家儿子。 而楚宴好像压根没发觉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让人惊吓,一字一顿道,“秦晚。” 嘶。 饶是萧皇后,也被惊的一口气卡住,她捂着胸口往后两步,扶住了身后的桌子这才站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阿宴,你是在跟母后开玩笑是吗?” “母后,你知道儿臣的为人,从不喜玩笑。” 嘶嘶。 萧皇后这次真是无法淡定了,她惊的眼神都变了,“宴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疯了吗?秦晚?那是煜王妃,是凤翎的王妃,你想娶她?你心里不是只有卿月吗?你这突然兴起的念头是怎么回事?她刚才进来是给了下了降头吗?” 萧皇后几乎是咬着牙的开口训斥,一连几个反问。 她是真没想到楚宴会提出这样个要求。 秦晚? 秦晚! 萧皇后脑子都嗡嗡的,她就想不明白,她而儿子为何会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 且不说秦晚如今的身份,就她是无双老人这一点,在金銮殿上露出的本事,如今她不仅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凤贵妃更是对其喜爱的不得了,还有卿家,也是将其奉为上宾,毕竟是她帮卿家拆穿了卿云瑶的真面目。 就算是她,今日拜托她救自己儿子,态度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以说,这秦晚如今是整个大周京都城的红人,赏赐很快就会下来,他儿子却突然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她有理由怀疑楚宴是因为卿月的死而受了刺激。 “没疯,儿臣就是想告诉您,秦晚儿臣要定了。” 楚宴面无表情开口。 萧皇后气的简直要吐血,若是往日她早就怒气冲天,可楚宴当着她的面死了一次,她只能死死压着脾气。 “宴儿,你能不能告诉母后,你这是为什么?” 萧皇后捂着心口问。 楚宴却抿着唇,沉默以对。 这副模样气的萧皇后眼前发黑,她呼吸都加重了,“宴儿,你不是喜欢卿月那丫头吗?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你现在突然要娶秦晚是什么意思?啊?” 萧皇后连连质问。 楚宴却一片疏冷,“母后,你不是一直想儿臣走上那个位置吗?儿臣应了。” 楚宴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却打的萧皇后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她呼呼吐出两口气,她该高兴的,若是几天前,得到阿宴这样的答复,她心里必定满意至极,可那日金銮殿,他双眼都是血泪,含恨怒喊,他对那个至高之上的位置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他这么多年努力,往上走的原因不过就是为了娶到他心爱的姑娘。 那日之剖心之话,还历历在目。 她看着唯一的儿子吐血重伤,她彻夜难眠,不停的反思悔恨,是她逼的他太紧,要求的太高,期望的过剩,才将他的孩子逼的小小年纪就对这世间没有留恋,好不容易有个卿家丫头闯入他的生命,成为他的救赎,却又生生的被人害死。 她是难过自责的,也像是在一瞬间想通,比起那至尊之位,她更在乎的是她儿子的命。 只要她儿子能扛过这一劫难,那么她日后必不会在逼他。 她都放下了。 可是她儿子这又说的什么话?他应了,自己应了! “宴儿,你是为了娶秦晚,所以应了?” 萧皇后试探问。 果然间楚宴那双染着血色的眸子转了转,他说,“是。” “我天……真是疯了!” 萧皇后气红了一张脸,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竟然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萧皇后又惊又气,一双眸子渐渐锐利,紧盯着楚宴,想从自己儿子脸上看出什么,她怀疑秦晚对她的儿子动了手脚,否则她儿子为何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楚宴不去看萧皇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只是沉沉的看着某一个地方,他的月儿丫头还是太不了解他,怎会以为他会真的放下? 他晦暗无望人生中只有她这样一束阳光,弄丢了,他会死。 而他不想死,因为想跟她在一起。 可他如今什么都没有,没有了月儿的心,没有了同凤翎相抗衡的地位,所以他想得到她,唯有登上最高位。 母后不理解,没有关系,他自己知道就好。 “母后不必这般看儿臣,儿臣没疯。” “没疯你说出这种话?你跟秦晚……你们,你们?” 萧皇后正是怒气冲天时,满眼都是不理解,却忽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秦晚离开时候衣衫前的血迹,还有有些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所以她跟阿宴……是抱过?否则如何解释秦晚胸前染上的血迹,还有她哭红的双眼? “嘶,楚宴,你跟秦晚,你们刚才在屋子里干什么了?” 萧皇后声都颤了,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她受到的刺激和惊吓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且越想越觉得可怕。 “母后,您想多了。” 楚宴拧眉,语调冷淡,有些不喜。 这边楚宴却是不愿意在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母后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萧皇后问。 “娶秦晚,登高位,失秦晚,儿臣缢。” 第252章 阿翎,我好爱你 十二个字落下,萧皇后是彻底的绷不住了,她哪怕极力克制,也控制不住的手抖,要不是看楚宴的脸色太过于惨白,她这一巴掌就狠狠的挥上去了。 缢! 他竟说的这般严重。 萧皇后深深的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发怒,也不能被楚宴牵着鼻子走,她必须要搞清楚,楚宴这是发了什么疯。 萧皇后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紧绷的看起来就严厉的面容温和一些,就听她道,“宴儿,母后可以答应你。” 楚宴抬起眼,目光依旧幽深寒凉。 “可母后想知道为什么?” 萧皇后又问。 楚宴良久没有出声,他垂着眼陷入沉默,萧皇后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半晌才听楚宴道,“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儿臣要她,非她不可,可如今她是凤翎的女人,儿臣想要将她抢过来,也唯有登上那个位置,才能得偿所愿吧。”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那卿月呢?你前两日还为卿家丫头要死要活,这才一天,你就变了心?楚宴,是你疯了,还是母后疯了?” 萧皇后额头一抽一抽的跳,心里更是无比发慌。 “没有卿月,只有秦晚。” 楚宴道。 萧皇后想不通,心里着急又隐有一种无力之感。 萧皇后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相信楚宴的话,爱?非秦晚不可?别扯了。 可她经过这次的事情,再也不敢自诩了解自己的儿子,看着楚宴那张冷淡冰寒的脸,萧皇后纵然焦灼,却又不得其办法。 “母后,您猜测那么多又是为何?刨根究底也无意义,儿臣应了你的要求,这不是过往那么多年你一直想要儿臣做的事情吗?如今儿臣应了,不管背后原因是什么,母后不是都该高兴吗?” 萧皇后面色那叫一个复杂。 不,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甚至隐隐心慌。 她是真怕自己儿子是被刺激疯了。 但显然,她什么也问不出来。 再逼问下去,也许又要吵起来,她不想破坏两个人刚刚缓和的母子关系。 “好,母后知了。” 最终萧皇后拧着眉落了这句话。 “那你好好休息,母后先回宫了。” “好。” 临走出屋子之际,萧皇后又有些担忧的回过头,“宴儿,你不会在做傻事吧?” 楚宴抬眼,“母后放心。” 萧皇后离开幽王府之后,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整个人怎么都想不通,想不明白,但一定是秦晚去救治阿宴的时候不知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莫非是秦晚也给阿宴中了个蛊? 萧皇后打了个哆嗦,看来回头该让御医院首去给阿宴彻底检查一下身体。 …… 卿月出了幽王府的门,还没踏上墨雨赶来的马车,就见凤翎疾驰而来,他骑一匹枣红色马匹,扬蹄嘶鸣,勒停在幽王府的门口,停在了卿月的面前。 看得出来他是疾驰而来,额头上汗珠细密,凤眸清冷却凝着急色。 想来是从宫中回来之后,听闻她来了幽王府,便一路奔来了。 “阿翎。” 卿月喊他一声。 凤翎翻身下马,不着痕迹的扫过她披的外披风,还有微微红肿的眼睛,上前一步将她揽在怀里,“四哥,如何?” 卿月摇了摇头,“已无大碍。” “那就好。” 凤翎点点头。 此时墨雨站在马车旁边低头跟凤翎行礼,凤翎摆手,“起,本王来的匆忙,是为接王妃回家,知你家主子伤重,便不入府打扰。” 话落,揽住卿月的腰,翻身上马,一挥马鞭,马匹呼啸掉头朝着卿家呼啸而去。 风呼呼而过,发丝被吹的凌乱,在空中扬起,与凤翎的纠缠在一起。 出了长安街,马匹便慢下来,寻了另一条路,人烟稀少,便坐在马上往卿月溜达而去,闲庭漫步。 “阿翎,楚宴他受了重伤,昏睡不醒,找我过去救命,我是医者,不可见死不救,所以……” 卿月长睫轻颤,主动解释道。 她与楚宴的关系错综复杂,纠葛很深,原本就该避嫌,可娘亲的话说的却是极对,不说她与楚宴十四年的感情,她还是一名大夫,以救人为根本。 只是想到在幽王府看到的熟悉的海棠树,听到楚宴梦中呓语,还有那个拥抱,她心里是有抱歉。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对待感情一向都是坚贞而又忠诚。 既已与阿翎互许心意,便万不该在两个男子之间游弋,也因为在初初醒来之时,她便坚定明确自己的心意,与楚宴划开距离,可今日那个拥抱,那落下的泪已是逾越本分。 凤翎是聪敏之人,一看那沾染血色的衣服,大概能推断出来出了何事,除了拥抱,那个位置沾不上血迹的。 所以,她有些抱歉,故而先行解释。 “他有些陷入过去,所以……” 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怎么形容。 “傻丫头。” 下一刻,却只听耳边一道宠溺的声音响起,是凤翎低沉而又清越的声音。 “傻丫头,你不用解释,我都懂,也相信你。” 卿月心口一阵满涨,那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她所有的痛和失落都瞬间消失。 娘亲说的对,凤翎若爱她,自是会信任于她。 她回过头,抬起下巴,看向身后那个将自己环在怀里的男子,墨发垂杨,眉目清雅绝色,凤眸中都是她的影子,曾经身上那种冷厉暴虐的气息早已消失于无形之间,便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清雅无双的矜贵公子。 砰砰砰。 心口处的跳动热烈而又震动,那是心动的声音。 卿月想,她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爱上凤翎,不仅仅是因为彼此是相互的救赎,也不是感动于他的舍命相救,分明是他懂她的不安和一切,愿意呵护她曾破碎而又粘合在一起的心脏。 他对她的信任,是她愿意倾尽一切的缘由。 而她与楚宴再也没法在一起的原因,便是出了当初茶楼的事情之后,他们之间的信任瓦解了,所以才有了后面难以解释的惊天恨怒。 “阿翎,你真好。” 卿月轻声道。 她一双眼睛清凌的亮着光,热忱而又动人。 “这就好了?” 凤翎笑,他的小姑娘心软良善,而又容易感动。 他慢慢的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肆意骄灿的卿月的影子。 “阿翎,我好爱你……” 第253章 赏赐与流言 凤翎呼吸一窒。 他看着小姑娘眼中的情谊,只觉得心口急跳,这样直白的表达,让他欢喜激动的手指都在轻颤。 “呵……” 他欢喜的笑出声。 那双凤眼微挑了起来,清绝容貌之中多了一丝勾魂魅色,他忽而抬手,抬起卿月的下巴,低下头、薄而红的唇瓣无比珍惜的吻在卿月的眼睛上,一点一点的轻吻。 山峦奇翠,落霞漫天。 微风吹拂,花草荡漾。 身下的枣红色马匹早已经溜达去了旁边的草地,抵着头吃着脚下的青草,偶尔打个响鼻,而马匹之上,凤翎的吻早已经从卿月的眼睛上落到了唇瓣上在,浅吻深入,鼻息间是袅袅花香,空中漂浮着松白的蒲公英。 霞光色之下,这一幕美好的似画卷一般。 卿月早已经浑身发软的靠在凤翎的怀里,若不是他揽着她,她怕是早就坠下马去了。 “嗯……” 一声嘤咛,卿月脸颊红如朝霞,凤翎却呼吸更为粗重,吻的也便更为凶狠。 好久好久…… 久到卿月唇瓣舌头都有些发麻,她伸出手去推凤翎。 凤翎回过神来,看小姑娘眼睛水润润的,脸颊晕红,唇瓣更是嫣红一片,他轻咳一声别过眼,有些虚虚的,从昨晚上到如今这会儿,他只要一碰到月儿就激动的不能自抑。 想到初识那时,小姑娘一脸的冷若冰霜,那一身不容人侵犯和靠近的冷淡模样,如今艳若桃李,眸光清凌,是真真让人爱到心坎里,也疼到心坎里的姑娘。 所以他能想到四哥楚宴内心的痛苦,是因为他发现的早,在月儿还小的时候就将她守在了羽翼之下,不准旁人窥探到她一丁点的好,若不是这场意外,他会顺理成章的娶到心爱的姑娘。 而如今,他失去了,小姑娘落在了他的怀里。 有时候也会惶恐,总感觉这份幸福是偷来的,只有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唇齿相依,这份幸福才是那般真实。 而他,既得了一生所爱,便此生都不会放手。 “月儿,你跟四哥的过往是抹不掉的记忆,不必刻意跟我解释,每个人皆有过往,你有,我也有,可历经风雨磨难,你我皆知彼此心意,更是该彼此信任。” 卿月弯了眉眼。 也许曾经的苦难,便是为了这一刻的相逢。 “阿翎,回去之后我就开始帮你解了七星海棠毒吧。” 卿月忽的开口道。 这样阿翎便再也不用承受毒发的痛苦。 还有一点就是…… 她想拥有一个跟阿翎的孩子。 如果那日虚空之中,那看不见的声音说的是真的,因为她的逆天重生,当真有天道之罚,她只剩下三年性命,那么她总要在这世间留下点儿什么。 孩子,她跟凤翎的孩子。 就算有一天她走了,至少阿翎,她的父母都还有个慰藉。 “好。” ** 凤翎带着卿月回到卿家之后,才知宫中来了人,是楚皇派的身边的心腹刘公公,带着谕旨在卿家等了半天。 卿月脸有些红,这个凤翎,让宫中的人在这等着,他骑马带着她去了郊外…… 刘公公慈眉善目,对卿月和卿家人的态度都很是恭敬,当即便宣读了皇上亲笔谕旨,煜王妃救人有功,赏绫罗绸缎百匹,黄金万两,珍宝无数,玲珑镯,流云簪,凤尾琴,南海珍珠,血色珊瑚……等等,所有的赏赐均已被抬入了煜王府。 由此可见楚皇对煜王妃秦晚的厚爱。 随后又传了楚皇的口谕,秦晚如今是煜王妃,身份尊贵,若认卿将军与容婉为义父义母,自是不合规矩,但考虑到其与卿家的渊源,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准了。 当这道口谕传下来的时候,卿家人俱是红了眼眶,卿雷山跪地叩首谢恩,他知道这其中都是煜王的功劳,他哪里敢跟皇上提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但无人知道,这份口谕对卿家人来说是多么的至关重要。 他们的女儿,又回来了,以义女身份,入卿家族谱。 卿月也红了眼,他做到了,他承诺自己的事儿真的做到了。 …… 一道圣旨,一道口谕,似长了翅膀的小鸟传遍了整个京城。 原本这些日子京城内便流言叫嚣,具体流言内容都跟卿家和幽王府有关,据说卿家嫡女早在四年前就被人害死了,而幽王妃则是卿家之前收养的叫卿云瑶的假冒的,一时间各种传言都有,但众人都发现,与幽王爷身边伉俪情深的卿家大小姐卿月是真的消失不见了,而那个假冒卿家大小姐的卿云瑶被关在了诏狱司。 虽不知事情真相全貌,但众人基本能窥探到点儿真相,流言八成是真的。 如此一来,卿家那不是倒了大霉了? 卿家收养了个叫卿云瑶的祸害,心狠手辣,不知感恩,用了阴毒手段害死了卿家大小姐,还将自己变成了卿家嫡女的模样,嫁给了幽王爷,享受了其四年的宠爱。 这简直就是欺君罔上,是要杀头的大罪。 不管是幽王爷,还是皇上都必然会追究到底。 所以多数人都在等着卿家倒霉。 可是谁也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天竟然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秦家小女,秦晚,也就是如今的煜王妃,竟然认了卿家为父母,这是什么神展开? “据说,秦家庄子里那个小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煜王妃,是无双老人的徒弟,医术绝顶,就是她拆穿了那卿云瑶的阴谋,揭开了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相。” 茶楼中,人头攒动,基本上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原来煜王妃是无双老人的徒弟啊!难怪煜王爷能站起来了,那定然就是煜王妃的功劳。” 另一人道。 “那肯定的啊,谁不知道煜王爷双腿俱端,这么多年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可前几天我瞧见煜王爷了,是真的站起来了。” 客人甲忙不迭的点头。 “现在那秦家可真是成了整个京都城的笑话,还有秦家那位大小姐……据说当年煜王妃一出生就被扔到了庄子上,不管死活,这一次也是为了替嫁,那秦相才想起他还有个在乡下的女儿,还有那位秦家大小姐,当初煜王爷对她多好,亲自进宫求娶,可那位大小姐却因为王爷出事不想嫁了,才响起替嫁,这样便也算没有违抗圣意。 如今,那秦相和秦大小姐怕是躲在被子里哭吧,医术绝顶的小女儿成了卿家的义女,煜王爷也成了卿家的女婿……” 第254章 秦鸿章的打算 砰。 秦鸿章将手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清瘦的脸上都是怒火。 他现在简直不敢出门,只要一出门,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前几日,流言刚起之时,有不少人听到了风声都来巴结他,讨好他,都知道煜王妃是无双老人的徒弟,是他秦家的女儿,这才几天?风向就变了! “孽障!这个孽障!” 秦鸿章怒的双眼通红,他如今彻底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她一个秦家的女儿,竟是去认了卿家为父母,好,好一个秦晚。 还有皇上,竟然也准了,这是毫不顾忌他的颜面了。 那日在宫中听到了关于卿家的惊天真相,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听到了这关于皇家的惊天秘密生怕被灭了口,之后秦晚被劫持,他确实是慌了一下,主要是秦晚这算是立下大功了,不说她是无双老人徒弟这个身份,她还拆穿了这场阴谋,卿家和皇家都要念她的情谊,更更重要的是,她还治好了煜王爷的腿。 就凭这几大恩情,便能想到秦晚日后在这京城的地位必然是如日中天。 而他是她的父亲,无论如何,别人都该给三分颜面。 可如今倒好,这一纸口谕,他真真成了笑话。 这要是没有秦晚和煜王爷的手臂,他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爹,别气了,您就是在家里发再大的脾气也没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秦宁月拧眉开口。 她也烦闷,眉心拧的紧。 怎么都没想到秦晚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尤其是她窥探到了四年前茶楼的真相,那个真正救了凤翎的是人是卿月。 那日在金銮殿上,她听到秦晚冲着幽王喊道,‘卿月还活着’。 所以,卿月到底活着没有?她有没有将四年前救了凤翎这件事告知别人,秦晚又知不知道真相? 这些天她被这几个问题折磨的夜不能寐,眼底下青黑明显。 “真是反了,她是完全没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秦鸿章咬牙道,这口气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一双眼黑沉沉的一片。 “当初要不是提出要找她回来替嫁,也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情。” 秦鸿章没好脸色的冲着秦宁月道。 秦宁月拧着眉没有出声,她也早就后悔了,本以为是一个被秦家放逐的上不得台面的,谁能想到她竟藏的这么深,她这是亲手将秦晚给送到了凤翎的身边。 大概是看出自己长女脸色不好看,秦鸿章缓了缓气,“如今煜王妃双腿被治好了,在楚皇那里,煜王一向受宠,而他的母妃更是凤贵妃,那日在金銮殿上,幽王爷说的话你大概也听到了,所以说,那高位最后还是会落到煜王的头上,宁月,这步棋咱们走错了。” 秦鸿章沉沉道。 秦宁月抿唇,手下意识的握紧,她何尝不知下了一步臭棋,但如今又能怎么办呢?甚至她心里还无比害怕,生怕当年真相被拆穿,否则她才是真的凄惨,凤翎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爹,如今已经这样了,除了跟秦晚打好关系并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她不管怎么说,都是秦家的孩子,是我的妹妹。” 秦宁月道。 “宁月,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那秦晚哪里有将自己当成秦家人了?她对我这个爹,你这个嫡姐,有过半分尊重吗?如今她竟认卿家为亲,那是明摆着跟我们撇清关系,估计心里头还对我们生了恨,恨我们在她出生时候送到庄子上。 她得了煜王的心,若将来煜王登基,她可是大周的皇后,那时候我们秦家是真无一席之地了,还不等着被她搓圆捏扁?” 秦鸿章越说越气,越说越恨,甚至隐约后悔,早知道她这么有本事,当初就该对她好一点儿,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任人看笑话的地步。 秦宁月拧眉,她现在斗不过秦晚,更不敢凑上前寻晦气。 见秦宁月不说话,秦鸿章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沉声道,“宁月,你跟煜王就打算这样了?你对煜王爷有救命之恩,你最好是寻个机会跟煜王见见面,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京城中的高门子弟也没认敢娶你,家世比秦家的你又看不上,如今出了这个事情,你的婚事怕是更难了。 这样,你去煜王面前走一走,最好是能让他生出恻隐之心,娶了你,便是为侧妃,也是值得,将来煜王爷若登基,就算秦晚为皇后,你也会贵为贵妃娘娘。” 秦鸿章眼中一片精光,越说心口气越顺。 对,就是这样。 若是宁月也嫁到煜王府,那么在无人敢嘲笑秦家。 听到秦鸿章的话,秦宁月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满脸的抗拒。 若是这之前,她定然也觉得这是一条极好的路,但现在她哪里敢往凤翎的面前凑? 她之前已经试探过两次,凤翎如今明显对她没有任何的情谊,却分明是爱上了秦晚。 如今她恨不得离的凤翎越远越好,生怕他知道四年前茶楼的真相。 而她现在最首要的事情是要试探出卿月这个人到底是或者还是死了?或者四年前茶楼的事情,到底还有谁知道? “宁月,爹爹相信以你的智慧和手段定然能笼络到煜王的心,毕竟你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贵女中的领军人物,而秦晚虽是得了机缘,成了无双老人的徒弟,可也不过就是一手医术厉害罢了,她长于乡野,自是什么都没学过,不过是乡野村妇罢了,若她将来为后,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笑话。” 秦鸿章丝毫没差距到秦宁月的态度不对,自顾自的说道。 说了半天才发现秦宁月压根没回话,而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月,爹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秦鸿章板着脸问。 秦宁月敷衍的点了下头,“嗯。” “你觉得如何?” 秦鸿章问。 秦宁月抿唇,将不耐和烦躁压入眼底,“爹爹,你想的有些异想天开了,煜王爷现在压根就不想见女儿,女儿现在连煜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他现在心里眼里只有秦晚一个人。” 第255章 狠狠一巴掌 听到秦宁月的话,秦鸿章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宁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放弃了?” 秦相问。 秦宁月抿唇,眉头拧的紧紧的,她看得出来父亲生气了,但她经历皇宫那件事之后,是半点儿也不想凑到凤翎和秦晚的面前了,只想跑的远远的,最好她们两个都将她忘了,日后都别提起她。 她有预感,如果她怀着侥幸的心理,继续在他们眼前晃悠,早晚会落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她从来都知道,凤翎并无表面看到的那份清俊风雅,他狠起来冷酷无比。 想到她撒的弥天大谎,不由得颤了一下。 “爹,奉天府府尹的嫡子杨奇不是二十有五了?之前提过想要与咱们家结成亲家,之前我不是拒绝了吗?如今想来,那杨奇倒也还挺好的,不如就他吧,女儿同意嫁给他了。” 秦宁月道。 那个杨奇长的相貌平平,身体有些不好,但性子还不错,算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之前因为一次灯会,他捡到了她的香囊,从而有了交集。 她知道那个杨奇喜欢她,但一直憋在心里,后来让他的父亲试探过,只不过被父亲拒绝了,当然她自己也不愿意。 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觉得自己最好是赶紧嫁人,歇了爹爹的心思,也远离凤翎和秦晚,方可保命。 ——啪。 “你疯了,在说什么胡话?” 却不想,秦宁月话音一落,就见秦鸿章脸色怒的通红,抬起手来一巴掌甩在了秦宁月的脸上,他激动的嘴角的胡子都在发颤,“秦宁月,本相就是这么培养你的?那一个从三品的儿子配的上你吗?你这是要自甘堕落?凭着贵妃不当,要去嫁给一个小官?” 秦宁月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爹爹会打她。 从小到大,爹爹都倾尽资源的去培养她,且很是看重她,如今竟打她? 秦宁月红了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对煜王有救命之恩,加之你样貌出众,琴棋书画皆有造诣,早年煜王爷又无比喜欢你,你自降身价,愿为侧妃,煜王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至于秦晚……煜王将来登基,自是要广纳后宫,若让其他家族的女人入宫争宠,不如你们姐妹二人联手去对付其他人,你去将利害关系跟她说明白,想必秦晚能够接受这个条件。 毕竟她为正宫,压你丫头心里也应该很得意。” 秦鸿章绷着一张脸,眼神中几分狠厉,那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 可秦宁月只觉得浑身发冷,甚至觉得讽刺。 当初她也是跑到煜王府,哭倒在凤翎的面前,说是不求正妃之位,便是侧妃也愿意,只求留在他的身边。 当时她看到凤翎眼底的冷淡,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时她只觉得怒和痛,并不觉得羞愧,如今从自己父亲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只觉得自己无比低贱,原来在凤翎眼中,她早已丢了傲骨,怕是他内心里都已看不起她。 可如今父亲竟提出让她送上门去被糟践。 秦宁月噌的站起来,倔强的瞪着秦鸿章,白嫩的脸上还映着五个手指印。 “我不会去的,煜王府以后我绝对不会踏出一步,如果你想让我嫁人,那就杨奇,如果你看不上他,那我就谁也不嫁,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反正秦家也很丢人了,不差我一个!” “孽障!” 秦鸿章被秦宁月这一顿怒吼,气的脑门发涨,尤其是听到她说的话更是气的浑身都发颤,控制不住的又抬起手。 “打,使劲打,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秦宁月怒吼。 秦鸿章抬起半空的手迟迟没落下,两个人四目相对,皆是冲天怒火。 秦鸿章脸上的肉都在抽动。 秦宁月看着眼前一脸凶狠的父亲,她眼睛通红,好似第一次发现,她的父亲平日里看似文雅,可实际上骨子里阴狠至极,此刻双眼中哪里能看出他半点儿和善,只有怒火。 “秦宁月,这个家里还是本相说了算,本相的话你听也的听,不停也的听,否则本相给过你多少,便也能收回多少,我只当你心里不痛快,闹小孩子脾气,回去睡一觉,明天本相要听到你的答案。” 对峙良久,秦鸿章沉着脸收回了手,冷淡的开口,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威胁。 秦宁月咬着唇,红着眼,转身出了客厅。 她紧紧咬着牙齿,心里又憋闷又痛苦,她知道父亲是被逼的急了,气的狠了,所以才对着她发难,将希望和解决办法寄托在她的身上,若是之前,她或许会同意这个方案,因为她也觉得父亲分析的对,可现在是她心里有鬼,压根不敢往前凑,若是现在老老实实离他们二人远点,还能留下点的念想,可若是冲上前找厌恶,必是里子面子都不剩,说不定还会东窗事发。 除非,卿月真的已经死了,当年的事情无任何人知道。 那么她这颗心才能落地。 可眼下,她是真的不敢。 “哟,姐姐,你这是被爹爹打了?啧啧啧,这是出了什么事?瞧这小脸肿的,看着就怪让人心疼的。” 正此时,只听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幸灾乐祸的响起。 秦硕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袍子,扣子都没系好,一身的酒气晃晃悠悠的过来。 眯着一双眼,上下打量秦宁月,笑的浪荡极了,脸上都透着的宿醉后晕红。 他伸出手想去摸秦宁月的脸,还没靠近,就被秦宁月一巴掌给直接拍开,“滚开!” 她怒声呵道。 秦硕被打的嘶了一声,那点儿醉意都被打散了。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弟弟这是关心你,你怎么不识好歹?” 秦硕瞪着眼怒道。 秦宁月眼中俱是厌烦,她本就瞧不上这酒囊饭袋的弟弟,不过是下贱之人的儿子,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躲开他抬脚就走。 就是这样的眼神刺的秦硕心头火起。 从小到大,都是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恶从胆边生,就在秦宁月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把抓住了她的个胳膊。 “大姐,别走啊……” 第256章 煜王府爆出大事件 “大姐,别走啊,你还没告诉弟弟,爹爹为什么打你呢?” 秦硕抓住秦宁月的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嫩滑的肌肤抚摸,一片细腻,触感当真是好。 “放手!秦硕,你是不是想死?” 秦宁月大怒,直接就甩动胳膊,想要将手腕抽出来,可这秦硕却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愣是不松开,反而还加了力道,那嫩白的手腕都见了红。 这秦硕往日里是真没那么大胆子。 不过是今日喝了些酒,又听了些流言,无非是秦晚的那些事,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在嘲弄秦宁月看走了眼,当初煜王可是对她无比的好,亲自求圣旨赐婚,可一朝落难断腿,秦大小姐不愿嫁了,才有了后来的秦晚替嫁,这不如今,煜王爷双腿好了,秦宁月就成了个笑话。 想到自己那个清高孤傲嫡姐,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落到这么个田地,他说不上什么心情,总之是多喝了几杯,这一回来就瞧见秦宁月脸颊红肿,眼中有泪,朝着外走的模样。 呵。 这不正给了他机会过去嘲讽一波儿。 “大姐别这么生气,你这是跟爹爹吵架了?什么原因啊?爹不是最疼你了,以你为骄傲的吗?怎么舍得对你动手?哦……不对,你现在恐怕不是爹的骄傲了,你是爹的大笑话了,真正成为爹骄傲的应该是三妹妹秦晚是吧,呵呵呵。” 秦硕一连几个问题,接着也不等秦宁月出声,便就给出了答案。 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气的秦宁月发颤。 “秦硕,你在这得意什么?” 秦宁月冷冷的瞥过秦硕,像是在看白痴似的看向他。 “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她一声反问,秦硕挑高眉头,刚要说话,就听秦宁月接着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秦晚被接回秦家的第二晚,因为犯错被爹爹关在了柴房,是谁半夜偷偷的潜进柴房里,想要对她图谋不轨?若不是她吓得哭喊,恐怕你就将自己的亲妹妹给玷污了,呵……” 秦硕脸色一白,有些心虚的一晃,秦宁月趁着机会将手腕给抽了出来,因为疼痛,让她拧了拧眉,接着一声冷笑道,“秦晚上位,若是她嫉恨秦家对她的不好,秦硕,你猜她会不会第一个拿你开刀?” “原来你当时在外面看见了,秦宁月,你可真是个贱人,你当时可是没现身啊。” 秦硕脸色有些难看,他这个人是风流了些,但其实胆子不大,只是喝点酒就容易上头。 那时他是知道家里从乡下接回个妹妹,着实没放在心上,那一晚跟朋友喝完了酒之后回府,听下人说了两句,说是人被关在柴房,他便想着过去看看从庄子上接来的小妹长什么样子,本以为是个小村姑,谁知道他那妹妹娇娇嫩嫩,羞羞怯怯,胆子小如老鼠,蹲在柴房角落盈盈的抽噎。 那清丽娇柔的小模样,窈窕的小身段,加上那一抽一抽的泣音,当时就给他看激动了,脑袋一热,就起了色欲。 当时真把她吓坏了,他才刚抱上,嘴巴都还没亲上,那小丫头就尖叫起来,声音直冲云霄,三更半夜的吓死人,幸亏他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要不整个府邸的人都要被她给喊起来。 也是这一喊,他是彻底的酒醒了,有些悻悻然的松开手。 他是混了些,但真没混蛋到对自己亲妹妹动歹念。 却没想,这事儿竟被秦宁月给看在了眼里。 这死女人,躲在暗处,看他的笑话。 “哼,晦气。” 秦宁月冷哼一声,抬脚就走,她是一眼都不想看秦硕。 秦硕拉着个脸,这下子他也忧心忡忡了,秦晚肯定是要报仇了,否则不会弃了秦家,而入卿家。 她要是真对付秦家人,他可怎么办啊? 秦硕抬起手,咔嚓咔嚓对着自己头皮一顿抓,要死了,咋办?要不找个机会去跟秦晚见见面,跪地磕个头,道个歉? …… 幽王府。 楚宴听着下人传来的消息,他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端起药碗将药汁给一口喝了下去。 宫中他父皇那里,赏赐了不少的东西给他,甚至还带着父皇几句安慰的口谕,是因为他凄惨的遭遇吧,也是因为金銮殿上他剖白的那一番话。 可他早已不在乎了。 那日他是怎样泣血的喊出心中的愤懑,喊出他对那个至高位置的不屑,如今他便想要夺过来,夺他所爱之人。 “呵。” 楚宴疏冷幽深的瞳孔闪过一抹讥诮。 凤翎倒是个会讨好人的。 让月儿以义女身份回归卿家,怕是能把月儿那丫头感动的落泪,还有卿家…… 凤翎此人,确实是个对手。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京中流言渐渐停歇,可也依旧是众人茶饭之后的谈资。 这一日,是个极好的天气,太阳高悬,晴空万里。 京城内,煜王府,再爆出大事件。 煜王爷要重新迎娶秦晚。 “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秦晚一年前不是都已经嫁给煜王爷了,这重新迎娶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困惑。 “这你就不懂了,我二姨夫的小舅子的邻居儿子在宫中当差,听说是煜王爷亲自去宫中求的这道旨意,只因为想要重新给煜王妃一个盛大的婚礼。” “谁不知道,煜王妃一生下来就被扔到了庄子上,秦家压根都不想承认这个女儿,是因为替嫁才被接回京城的,当初嫁给煜王爷,那也是一顶轿子直接抬进了王府,还是走的侧门……这什么意思,大家都懂对吧? 如今煜王对煜王妃那是一个情深义重,想到当初那场简陋的婚礼,那心里当真是无比遗憾和愧疚,如今自是要弥补,所以重新给煜王妃一个盛大婚礼,不过这一次,煜王妃可是从卿家出嫁,据说煜王妃已经上了卿家的族谱了呢。 而且这场大婚,皇上贵妃娘娘都是同意的,而且很是祝福,更是准备了好些赏赐呢。” 幽王府,楚宴手一收紧,啪的一声,手中杯子四分五裂…… 第257章 煜王爷对你真好的 “呵……” 一声冷笑溢出唇间,却带着让人心惊的冰寒。 瓷瓶的碎片扎进了手掌心里,鲜血淋漓,可楚宴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爷,属下去找大夫。” 墨雨难掩心痛,低呼出声。 “不必,出去吧。” 却被楚宴出声拒绝,出声让其退下。 墨雨眼眶隐忍,却不敢违抗楚宴命令只能退出书房。 空旷,寂寥,悲痛,瞬间将楚宴笼罩,好似从那天开始,他便接受不了独处和安静,因为一停下来,脑子就像是要炸开一样,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下一刻就要死去了一样。 可他又愿意独处和安静,因为无人打扰,可以安静的回忆,回忆过往的那十几年,回忆他的月儿,无人看到他的癫狂和悲痛。 脑袋一边撕裂着,一边思念着,而他又渴望这种沉溺,痛并快乐。 脑袋又开始抽疼了,一下又一下。 他平静的走向桌子,上面放着厨房那边熬好的药汁,已经凉了许久,楚宴上前端起来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 手上的伤口溢出血迹,瓷片还扎在肉里,他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将碎片一块一块拔下,看着那鲜红的血,他内心里甚至隐隐满足。 可还不够疼,还不够转移心口上的疼。 月儿要大婚了,娶她的人不是他。 他懂凤翎的一切安排,因为他们都知道月儿真正的身份,他如今大婚求娶的是卿家女儿,与秦家,与秦晚都无关系,他在给她最好的,弥补她的遗憾。 月儿那丫头肯定会很感动,肯定会更爱他了。 月儿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否是红着眼扑进凤翎的怀里,满眼爱意,而后柔柔轻吻,甚至…… 不能想下去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匕首,掀开自己的袖子,接着狠狠的划下去,尖锐的刺痛,鲜血涌出,可楚宴毫无表情,只有这样才能转移疼痛。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匕首,将药箱打开,拿出里面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熟练的拿起纱布包裹,一切妥当,才将袖子放下,将伤痕遮掩住。 …… 卿家。 院子里,绣球花开的正艳,拥簇的一团一团,姹紫嫣红的。 卿月坐在椅子上,指尖捏着一朵青叶。 “小妹,煜王爷对你真挺好的。” 卿湛靠在旁边的树上,看着面前的秦晚道。 自从经历一场生死大难,他整个人倒是变得沉稳了许多。 卿月没说话,她确实没想到凤翎会这般做,她其实是他的王妃了,哪还有重新举办婚礼的说法,但他就是去做了,昨个进宫将她的族谱入了卿家,次日便将要与她举办大婚的消息放了出去,这显然是昨日在宫中就跟皇上那边求好的。 他是真的想将一切好的都给她。 感动吗?那怎么能不感动呢,哪个女孩子不向往一场婚礼,她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玩新郎新娘的游戏。 “煜王爷应该是考虑到大哥快要回边境了,所以想在大哥在盛京之时,将这场婚礼送给你,这样大哥也能参加,你便不会有遗憾。” 卿月眨了眨眼,看向卿湛,“二哥,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一月后。” 因为卿子渊最晚下月底就要回去,所以时间上是有些急的。 “这人……身体都还没好,折腾什么呢。” 卿月低喃了声,但是眉梢间是掩饰不住的感动。 卿湛看着面前这张看似陌生又好似熟悉的脸,眉眼间少了曾经的清冷冰霜,也少了前几日的哀恸痛苦,如今显出的是温和娇意,带着小妹几分曾经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与曾经小妹的眼睛模样愈发的相像。 “小丫头以前受了那么苦,日后定然会加倍的幸福。” 卿湛伸出手摸她的头顶,眼中都是宠溺。 卿月笑笑,会的,一定会的。 “那二哥呢?二哥准备什么时候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卿月眉弯起来,笑问。 “大哥都二十五了,还没着落,我就更不着急了……。” 卿湛摸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要是以前他早就跟小妹闹起来了,这小妹一朝惊变,他又经历了一场生死,如今面对变了模样的小妹,总不敢如曾经那般肆意,没敢放得开,好似小妹在他心里成了玻璃娃娃,不敢像以前那样打她一个暴力头,拧她一个大耳朵。 “唔,二哥,大哥有军功在身,大哥的婚姻大事不用操心的,皇上会给直接赐婚,只有你……” “好你个小丫头,你这是在拐着弯的说二哥啥头衔没有是吧?” 卿湛听出自家小妹的弦外之音,气哼哼的开口,伸出手就去抓她,卿月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二哥,我是替你焦急啊,你也岁数不小了不是?对了,你觉得平阳怎么样?你俩一起玩了多少年了,感情也挺好,知根知底的,当初你出事,那丫头真的快哭死了……” “平阳?那丫头疯疯癫癫,二哥才不娶,我……” “卿二!”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声爆呵,平阳一张俏脸怒的通红,一双眼更是瞪的圆圆的,下个加速就冲着卿湛冲了上来,嗷呜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程依灵,你疯了,干什么打人?” 卿湛大声质问。 “我打你?我打你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我疯疯癫癫,你不娶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看不上本郡主,你以为本郡主能看得上你?瞧你那双蛤蟆眼,鹰钩鼻,王八嘴,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难看死了!” 平阳嘴巴叭叭的骂,真是气死了。 她今个特意过来寻卿姐姐,想着这两天都是好事,跟她贺喜来了,寻思两人作伴去逛个街,却没想到竟听到卿二嫌弃她的话,真是气死她了! 越想越气,脑袋嗡嗡的。 “不是,程依灵,你怎么还人身攻击?本少长了一双桃花眼,哪里是蛤蟆眼,你眼睛是不是被苍蝇给踢了?” “你说谁是苍蝇?我打死你!” 平阳嗷呜一声叫,冲着卿湛就冲了上去。 “平阳,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嗷,你真打啊!” 卿湛抬腿就跑,平阳气吼吼的在后面追,两个人嗖嗖的一下子就跑出好远。 卿月站在院中椅子旁,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挺好的,如今的日子,不一直是她渴求和想要的吗? “王妃,您在这里啊,刚才门外来传话,说是外面有人找您,好像是……您的姐姐,秦家大小姐。” 第258章 帮我跟皇上求赐婚 管家匆匆跑来,恭敬的开口。 卿月眉头一皱,秦宁月?来找她? 她敛了敛眼中的笑意,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卿月回头看一眼,卿湛和平阳还在打闹,一个抱着头躲,一个小拳拳一锤一锤的落下,她便没喊那两人,抬起脚朝外走去。 秦宁月站在卿家门口的石阶下,有些心事重重的踢着脚下一颗石头。 她被关在家里两天,与父亲的关系闹的很僵,父亲一心想让她去找凤翎,她坐立不安这几日,却是听到了凤翎要与秦晚举办大婚的消息,她听了心里说不上的难受,原本这些宠爱都该是她的。 如今,她的境遇却是骑虎难下。 父亲那里一心想要让她嫁给凤翎为侧妃,与秦晚争夺凤翎的真心,等到时凤翎登基,她便是贵妃,这样秦家在大周京都的地步也必然是一飞冲天。 但她现在心里是又怕又担忧,本以为靠着嫁人,远离凤翎和秦晚,说不定能守住秘密,保住性命,但显然爹爹是不允许她这么做,竟是直接将她给禁足,两日没允许她出府,她今日松了口,父亲才允许她出了门。 思来想去,她便直接来找秦晚。 本来她也不确定秦晚是在煜王府还是卿家,是碰到了平阳,看她朝着卿家来了,她便猜测秦晚应该也是在秦家。 而她今日来,就是想要从秦晚这里探查一番,卿月这个人到底死没死,四年前茶楼的秘密到底还有谁知道? 吱呀一声,卿家的大门打开。 秦宁月抬起头,就看到秦晚缓步而来。 她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腰间收束,缓步而来,不急不缓,腰背挺直,气质出众。 越来越近了,便看的更清楚,她连妆都未曾画,妆容素净,却难掩天生丽质,肌肤更是吹弹可破,眉眼流转间,明眸清冷似如霜雪,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秦大小姐,听说你找我?” 耳边响起秦晚清淡的声音,秦宁月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她抿唇,心里复杂难当,她竟然在刚才看秦晚看的失神了。 那一日在宫中,她被卿云瑶的鬼佬师傅劫持,还是一身狼狈,受了不少的伤害,这才几天,竟是如容光焕发一般,不仅是容貌,更是那一身气质,都似雪中寒梅,凛若寒潭月。 秦晚,再也不是当初刚来秦家时候的那个怯懦的小可怜了。 她拧着眉,心里愈加的不舒服,果然是贵气养人,这是因为喜事连连,又被煜王凤翎给宠着,所以气色和气质便越来越好。 “听说煜王爷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恭喜你。” 秦宁月敛住眸中复杂的神色,出声说道。 卿月秀眉微微一拧,抬眼看向秦宁月,见她神色有些憔悴,眼底似有青黑,似没睡好的模样,她心底冷笑了声,“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卿月态度冷淡,对秦宁月无半点儿好感。 秦宁月自然看出秦晚疏离不喜的态度,她呼了一口气,“你不必对我这般大的敌意,我今日过来没有别的意思,确实只是想恭喜你一下。” “秦宁月,我们之间关系什么样子,你应该很清楚,你来恭喜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说吧,到底什么事,若没有事,我就回去了。” 卿月眼中的不耐已经很明显。 对于秦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没有好感,至于秦宁月,她更是很厌恶,尤其是想到她曾跟阿翎有过肌肤之亲,这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可也是因为秦宁月救过阿翎的命,她便也给她这个面子,出来见见她。 秦宁月被噎的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这要是以前她哪里会受这个无囊气,如今想到秦晚的地位,加上她今日来的目的,卿云瑶生生的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眼见秦宁月不语,卿月耐心没了,转身就想走,秦宁月一慌,脚步一动,赶紧挡在她的前面,“等等……” “是我有事求你。” 秦宁月直接道。 “求我?什么事?” 卿月反问,有些看不懂秦宁月的想法。 秦宁月抿了抿唇,似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呼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才开口道,“是父亲……你如今是煜王妃,也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眼前的红人,你又认了卿家为干亲,还入了卿家的族谱,父亲很生气。” “他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卿月一声嗤笑,想到秦鸿章,她眉眼的冷意更甚,且不说这个人自私自利到了极致,就他从来就没将秦晚当成女儿看待,如今她成了秦晚,却是跟秦家没有任何关系,只要秦家人不来惹她,她倒也乐意跟秦家人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秦家人寻她的晦气,她也不介意让秦家尝尝苦头。 “父亲见不到你,将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甚至前两日还打了我耳光,秦晚,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挨过父亲的打,这是第一次。” 卿月拧眉,抬眼看向秦宁月,“所以呢?你来找我做什么?想找到撒气?” 卿月冷嗤,面上没有任何的讥讽和嘲弄之色,只有淡漠,就好像她怎么样都与她无关,是真的不将她放在眼里啊,这个认知让秦宁月恨的不行…… 只是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是皱眉似压着火气般道,“秦晚,你不必这般夹枪带棒的跟我说话,不管怎么说,我都好歹是你的嫡姐,也是我提议将你弄回京城,所以你才有了今天不是吗?” 听到秦宁月的话,卿月当真是觉得有些好笑。 亏她之前还高看秦宁月几分,当她清高傲气,如今再看,不愧是秦鸿章的嫡女,骨子里流着一样自私自利的血液。 “所以我还想感谢你?秦宁月,你莫不是忘了将秦晚弄回京城的目的是什么了?现在也好意思说吗?” 卿月语调不快,眼神凌冽三分,瞥向秦宁月看的她心里一个咯噔。 “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不说别挡路,秦宁月,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想让你帮我跟皇上求个赐婚。” 第259章 以退为进,步步试探 卿月瞳孔轻轻一缩,清凌杏眸瞬间闪过凌冽,“秦宁月,你说什么?” 秦宁月一看卿月这如刀般的目光,就知秦晚把她想的很不堪,她吐出一口气道,“如今秦家成了整个京都的笑话你也知道,父亲气急败坏,想要我去找凤翎,嫁他为妾……” 似有些难以启齿一般,秦宁月的脸颊微微涨红。 卿月没想到秦宁月会说出这话,这次终于目光带出几分深意的落在她的身上,打量着秦宁月,思考她说这话究竟是有几个目的。 “秦晚,我自知过去做的不对,虽说我救了煜王爷一命,但他早已经还清了这恩情,如今我已知你与煜王爷情投意合,又怎可能再凑上去?” 秦宁月咬着唇,眼睛发红,似在极力隐忍。 卿月眉头拧的更紧,她怎么有些看不懂秦宁月了,这还是清高自傲,心比天高的秦宁月? 她还没忘记就在两个月前,她还亲自跑到煜王府,趴在凤翎膝盖上,说是甘愿嫁给阿翎为侧妃。 这突然间就醒悟了? 秦宁月只当没看见面前卿月的怀疑,只是咬着唇,似难以启齿般的开口道,“我与煜王爷之间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当年我为了救王爷,将清白之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秦晚的表情,好似没有露出鄙夷和讥讽或者愤怒的样子,所以可以肯定秦晚应该是不知四年前的事情,看来对于当初的卿月来说,这件事也是难以启齿的,所以她并未告知任何人? “你能不能有话一口气说完?” 秦晚语气有些烦闷,什么清白之身,就这四个字落在她耳朵里面是真的不顺耳,她很不喜欢听,这会儿心里憋闷极了。 “我想嫁给奉天府府尹的嫡子扬奇,但父亲不允许,不仅打了我,而且还禁了我的足,我今日是骗他说是去见阿翎……煜王爷的,父亲才允许放我出来,所以我只能来求你,秦晚,你如今的身份我已是高攀不上,对于煜王爷,我也看清楚了,自知再无机会。 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本身因为之前的婚约就耽误了,年岁渐大,好的世家公子权衡利弊已是不会选我,如今父亲更是违背我的意愿,而我不想再得罪你跟煜王爷,如今我进退两难,唯有嫁人一条路,杨奇喜欢我多年,所以想着嫁给他也好。 但父亲不同意,所以我来找你帮我去宫中求一道赐婚圣旨,这样父亲便不能奈何我。” 秦宁月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让卿月好生惊讶。 她是万万没想到,秦宁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总觉得她认识的秦宁月不是这样的人。 但秦宁月没必要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谎,有什么目的呢?除非是她说的是真实想法。 这个秦鸿章真是够无耻的。 “你想好了?” 卿月有些不信的试探着问。 “对。” 秦宁月道。 “好,我会将这件事告诉阿翎,他会定夺。” 卿月道。 她不管秦宁月打的什么主意,但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会直接答应,但她会把这件事告知阿翎, 看他如何做。 “谢谢。” 下一刻就听秦宁月声音低低的道了声谢。 “没想到我最后能求的竟然只有你,秦晚,很抱歉之前对你的伤害,不过你也确实幸运,能够认无双老人为师父,习得一身医术,还机缘巧合的救了卿家卿月,这一次要不是你,想必卿家那位养女的真面目还是露不出来。” 秦宁月感叹,语气似惆怅也似压抑。 最后她话锋一转,忽又问,“秦晚,卿家嫡女卿月她真的还活着吗?” 卿月目光一凌,落在秦宁月的脸上,她微偏着头,一缕秀发落下来,遮了她眸中色。 “你问这个干什么?” 卿月道。 “没什么,只是问问,那日的事情带给我的刺激和震动太大了,我与卿家嫡女往年关系虽不亲密,但却是对她极为欣赏,那是个极其聪慧肆意如骄阳的女子,对她遇到那样惨烈的事情感到痛心; 还有幽王爷……他被欺瞒这么多年,一朝得知真相,那种痛苦让人忘之落泪,所以我就想知道卿家卿月还活着吗?如果活着那就真的太好了……” 秦宁月幽幽叹息,眼角泛红,那模样好似是真的在怀念卿月似的。 卿月唇瓣抿的更紧了,她曾经跟秦宁月熟吗?那肯定是不熟,甚至是压根没交集,内心都彼此都不喜,她看不惯秦宁月端着,秦宁月看不惯她不守规矩,她们见面都是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的地步,心知肚明的谁也不理谁。 所以这会儿秦宁月露出一副怀念她,可惜她……这模样就有些违和。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秦宁月从头到尾都给她一种违和感。 “不知道。” 卿月冷淡淡的扔下三个字。 她本来就不喜欢秦宁月,犯得着跟她去多说? 秦宁月嘴角不着痕迹的一抽,眼中闪过一点儿冷色,“三妹,过往种种若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你见谅,我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我只是觉得如今你已是卿家的义女,所以才多加关心的询问了一句,并无其他的意思。 不管是卿月,还是你,我其实都希望你们好好的。” 卿月打了个颤,被秦宁月话给冷到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好吧,从之前到现在都没怎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 卿月抿了抿唇瓣,她总觉得秦宁月有些不对劲儿,不是她阴谋论,主要是她如今不是太容易相信人,相信一个曾跟自己那么不对付的人突然变好,她态度大变,佯装和解,定然是有目的存在的。 脑子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飞速的闪过,卿月忽问,“你很想知道卿月是不是还活着?” 秦宁月心里一咯噔,飞快回忆自己所说的所有话,是哪里露出破绽,让秦晚怀疑了?但是她又不知道四年前茶楼的事情,而她跟卿月有没有什么仇恨。 缓了缓,她抬起眼,“确实是想知道,只是出于一种关心。” “那你是想她活着还是死了?” 卿月眯眼,又问。 秦宁月一愣,心道,自然是希望她死啊,但是开口却道,“自是希望她活着。” “哦……那我替卿月谢谢你?……” 第260章 阴差阳错,赐婚 卿月笑意不达眼底,不冷不热的反问道。 “秦晚,你……” 秦宁月被卿月这副冷热不进的模样气的够呛,刚要说话,就听一道清润男声响起,“小妹。” 而后卿子渊便走近了。 “大哥,你回来了。” 卿月看到卿子渊的时候,眼睛当即一瞬亮了,她几步迎上前,今一早就听闻大哥进了宫。 卿子渊上前来,视线极凌厉的看向秦宁月,“这是?” 秦宁月唇瓣一抿,下意识的直起身体,就听卿月道,“秦家大小姐,秦宁月。” 话音一落,秦宁月发现这位少将军看向她的眼神竟是更冷了两分,她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也没忘了贵女礼数,冲着卿子渊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卿子渊也轻点了下,但是很轻,极为冷淡,直接都没看她,而是询问卿月道,“回家?” “好。” 卿月点头,她早就不想跟秦宁月说了,于是直接挽着卿子渊的手往府中走去。 只剩秦宁月尴尴尬尬的站在原地,被忽视个彻底。 她咬着唇瓣,眼中一片被羞辱的愤怒,这个秦晚不过是走了好运,有什么可嚣张的? 她都已这般放低身价,可她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故意的羞辱于她。 还有卿子渊,不过前些日子才在宫中殿上见过,他却是一副不识得她的模样,谁人不知卿家少将军卿子渊用兵如神,记忆力奇好,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一个义女,一口一个大哥,小妹相称呼,且还挽着手走路,倒一副真兄妹的模样,呵,却是半点儿不知避嫌,真不愧是乡野长大,还有那卿家大公子,竟也是个不知礼数的。 秦宁月带着一肚子的怒火转身离开。 虽然没从秦晚嘴里套出卿月究竟是否活着,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从秦晚的反应中能看出来,她不知四年前茶楼的秘密。 “她找你做什么?可有欺负你?” 进了府门,卿子渊偏头问,凝着脸难掩担忧。 卿月失笑,“大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那种可任由人欺凌的人?那秦宁月在我手上从来都没讨过好,不过这一次她来找我是有事求我。” 见卿月那副小嚣张的模样,有着从前几分模样,卿子渊眼神也柔和几分,“那她找你何事?” 卿月便将刚才秦宁月的请求给说了一遍。 卿子渊剑眉拧了拧,“小妹,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不想管,她要嫁给谁,能不能嫁,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奉天府尹的嫡子我隐约有些印象,是个不错的人,但好像身体不是特别好, 但据秦宁月说,那杨奇好像喜欢她好多年,既如此,那杨奇若真想娶秦宁月,只要得了她的首肯,杨奇那便就可以让其父跟皇上请求赐婚,秦宁月没必要求到我这里。 看似是示好,但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件事我会告诉阿翎,看他怎么说吧,总之我不会管。” 卿月直截了当道。 卿子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笑意,是小丫头的性子了。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卿子渊道。 “对了,大哥今日进宫碰到幽王了。” 卿子渊话锋一转道。 卿月一愣,脸上笑意僵了几分,她睫毛颤了几下,“阿宴……幽王爷,他身体还好吗?” “看着其状态还好,应有在好好养伤,不过他跟大哥说了几句话,他说卿云瑶被关在诏狱司,若是你想去看她的话,他会派人带你去。” 卿月垂着眼睫没说话。 从拆穿卿云瑶真面目那天到现在已过去大半月之久,之前是昏迷不醒,这些日子则是太过于安逸快乐,倒是将卿云瑶这个人给忘了。 “大哥,我想去看看她。” 下一刻就听卿月道,她抬起眼,眼中几分清冷几分恨,“我想去看看她如今落到个怎样的下场,我想去告诉她我活下来了,我又回到卿家了,回到爹爹娘亲哥哥们身边了,我还想问她,后不后悔之前做的一切!?大哥,我就是不想她好过!” 卿月咬牙开口。 她不是圣母,熬过了苦就忘了恨,她是一口血一口泪走到今天的,原谅,不存在的。 她就是要去看她悔不当初,痛苦不堪的模样。 “好了,好了,眼睛都红了,想去看,大哥就陪着你去,别哭。” 卿子渊将卿月的头按在他的胸前。 知道小妹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有应激创伤,心里真是疼的不得了。 是了,提起卿云瑶的事情,卿月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不好。 以至于卿湛和平阳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一打听管家说是秦家大小姐过来了一趟,单独跟卿月说话了,当即就怒了,好一个秦宁月,给她脸了,还敢找上门来欺负人。 转过头,卿湛就将秦硕给套了头,脱到巷子里一顿狂揍。 而平阳更是直接跑到凤翎面前一顿添油加醋。 凤翎这两日正忙,正上心的准备大婚事宜,听到平阳的告状之后,整个人都寒冽到了极致。 看来秦宁月是真的没将他之前警告的话给放在心上。 当日晌午,凤翎直接进了宫,陪凤贵妃用了个午膳,而后就去皇上那里提个几句,下午一道圣旨被送到了秦家。 圣旨赐婚,秦家嫡女秦宁月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将其赐婚给承安伯府的二公子,柳城风。 当圣旨宣读完毕的时候,不止是秦鸿章愣了,秦宁月更是一脸惨白!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赐婚柳城风? 秦宁月摇摇欲坠,差点儿当场昏死过去。 柳城风是谁,一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的庶子,酒囊饭袋一个,草包废物点心,是秦硕的狐朋狗友,常常混迹在一起,逛花楼喝花酒,曾经还调戏过她,被她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且不说承安伯府早已经没落,老侯爷过世,后继子弟在文武之上都无多少政绩,早已跌出世家排名,如今也不过就一个柳家长子担任一个四品职位。 怎会将她赐婚给柳城风? 秦宁月紧紧咬着牙冠,一双眼恨的通红,秦晚!秦晚!她怎么能这么恶毒!她不过刚刚寻了她,转过头就将她送进地狱,她怎么敢这么对她!? 第261章 恨怒交加 “秦相爷,接旨吧!” 王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讽。 秦鸿章双手都在颤,惊怒交加,但他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万不敢露出愤恨模样,伏地跪恩, 起身上前将圣旨给接了过来。 “恭喜秦相爷了,咱家这就先走了,还要去承安伯府那边宣读圣旨。” 王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带着手下的小太监离开了秦家,至始至终脸上那道轻讽之色就没有散去。 王公公这种大太监都是宫中红人,最是会看风向和眼色行事,曾几何时,这位王公公看到他的时候都是笑脸相迎,阿谀奉承,可如今竟也看他笑话,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也已看不上他。 好,很好。 人人都看他的笑话! 他一个寒门之子,凭借着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爬上了丞相的位置,这其中付出了多少的艰辛和苦辣,却不想有朝一日一无所有! 得了皇上的厌弃,他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寄予厚望的女儿,如今被赐了个落魄家族。 ——啪。 秦鸿章越想越恨,眼见着王公公走了,他一张脸上满是阴沉密布,回身看到站在那里的秦宁月,当即一巴掌狠狠的甩了上去。 “秦宁月,本相让你去找煜王爷,你到底去干了什么?为何皇上会突然下旨赐婚,将你嫁给承安伯府的那个庶子?还是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苟且?” 秦鸿章怒呵道,已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秦宁月本就在赐婚圣旨的愤恨中没有回过神来,又被自己父亲狠狠是甩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在听到父亲那几乎羞辱的话,秦宁月整个人都控制不住了发抖和愤怒。 “爹,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这样侮辱我!我就是这辈子都不嫁人,我也绝对看不上柳家那个酒囊饭袋!!这一切都是秦晚的报复,是她,一定是她!她恨我,恨我们秦家,所以见不得秦家的每一个人好!” 秦宁月怒声吼道,一双眼恨红一片。 秦晚她怎么能那么恶毒? 她放低身价,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主动和好道歉,可转过头她就将自己打落地狱! 秦鸿章鼻翼煽动,双眼俱是阴沉,因为愤怒,呼吸都粗重很多。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良久,秦鸿章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自己的嫡女问道。 秦宁月紧紧咬着牙,怎么办?她能怎么办?还能抗旨不成? 可是嫁给柳城风,她的这辈子注定已经毁了,而且按照秦晚对她的厌恶,日后又如何能够让她好过? 原本她都打算明哲保身,嫁给杨奇了,可即便这样,秦晚都不放过她! 恨! 恨! 恨怒冲天。 秦宁月死死要着牙,她一字一句道,“我去找凤翎,我去问问这是不是他的意思!如果是秦晚想要搞死我,没那么容易,大不了鱼死网破!” 秦宁月恶狠狠的说道,扔下这话,也不去看秦鸿章的神色,转身就跑出了家门,一路冲着煜王府跑去,等到了煜王府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被风一吹,秦宁月才恢复了些神智。 她这是干什么? 就算见到了凤翎,她又能质问出什么?还指望凤翎能站在她这一边吗? 可是如今除了找凤翎,她又能怎么办? 正当秦宁月站在那里满脑子恨怒迷茫之时,就见煜王府的大门突然打开,接着从里面走出一男子朝着她的方向走来,秦宁月脚步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下意识的就想躲起来,但那冷面侍卫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是煜王的贴身属下,钟五。 曾几何时,对她也是无比恭敬。 如今…… “秦大小姐,王爷有请。” 秦宁月紧紧抿着唇,知道从她出现在煜王府门口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监视到了。 “好。” 秦宁月挺了挺背,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而后率先迈脚进了煜王府。 不管怎么样,她撒谎的事情并没有被拆穿,她还是凤翎的救命恩人,她不必露出胆怯! 进了煜王府,秦宁月被带着往中院走去,她有些恍惚,因为煜王府好多地方变得不一样,一路而过,能看到花圃中被移植栽种了很多的名贵花草,甚至庭院也在翻修修整,之前煜王府着火,烧坏了好几个屋子,此刻也全都重新构架重建。 是了。 她怎么忘了呢。 凤翎要娶秦晚了,给她盛世婚礼。 心里愈加酸涩,难受,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退婚,如今是不是早就成了煜王妃,享受万千宠爱的是不是她。 “主子,秦大小姐到了。” 正沉浸悔恨思绪中,钟五的声音响起,秦宁月抬起头来,才看到她站在了一处凉亭前,只见亭内,凤翎一身紫衣,长身如玉,丰神俊朗,他低着头,坐在石椅之上,手上正拿着一把刻刀在惊心雕刻着什么。 听到钟五的声音他也没有抬头,亭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有一缕打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世间独一无二双颜色,容颜清绝,眉眼轮廓,五官无一不是精雕玉琢,她好似看见了四年前初见时凤翎。 心口忽的疼痛起来,像是针刺一样,密密麻麻。 好似在这一刻,这一瞬间,秦宁月忽的清晰的明白,她失去了一个怎样优秀俊美又独一无二的男人。 曾经, 触手可及。 如今,遥不可及。 眼眶酸涩,重重悔恨和委屈涌上心头、眼底。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而这时,凤翎似终于雕刻完了重要的一笔,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秦宁月,只一瞬他就拧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不耐,“秦宁月,属下禀告,你在煜王府外徘徊,你是有事?” 他问,语气冷冷,再无当年半丝温柔。 心口闷闷的疼,唇瓣动了动,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好半晌,她才哽咽出声,“阿翎,我……” 话还未说,凤翎一个寒眸瞥过,生生将秦宁月后面的话给吓的顿住,他不喜她喊他阿翎。 秦宁月咬唇,眉目凝泪,心中痛不欲生,她终是改口,“王爷,皇上赐婚,要将我嫁给承安伯府庶子柳城风,这件事您知晓吗?” 第262章 最后的警告 秦宁月语气悲戚,似带着无限委屈,又隐忍坚强的模样,开口询问道。 却见凤翎眉眼沉冷,薄唇动,“是本王跟父皇提的。” “什,什么?” 秦宁月愣了一下,但转瞬反应过来,接着巨大的痛苦和羞怒蜂拥而至,将她湮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那承安伯府的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却还是要让我嫁给他?就只因为秦晚讨厌我吗?” 秦宁月怒声质问,再也维持不住她的清傲。 其实她哪里还有什么清傲在身,从她顶着一张印着巴掌痕迹的脸出现的时候,她一身傲气都早已经被粉碎了。 她故作清傲隐忍,也不过是为了勾起凤翎的怜惜之情,可他太过于冰冷,从她出现到现在,他都没让她进入凉亭,而是站在青石路上,仰头与他对话。 居高临下,等阶分明。 听到她提到秦晚,凤翎眉宇拧起来,脸色更是冰冷三分,“秦宁月,本王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秦晚的面前,可你做了什么?你将本王的话当成耳边风,你跑去卿家找她,你又跟她说了什么?” 凤翎声音冷如寒冰。 他护在心上的姑娘,是一步一步小心试探,彼此倚靠,历经生死和分离,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只怕让那个小小年纪,便历经苦难,走过生死的小姑娘难过。 她流了太多的血和泪,只要想起,就让人心疼不已。 可秦宁月哪里来的胆子?敢去她的面前胡说八道,将人弄哭? 天知道,当平阳怒气冲冲来告状的时候,他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本就因为跟秦宁月有过一段,所以面对月儿的时候总心里虚虚的,生怕自己遭了嫌弃,别说他贵为王爷这种话,也就骗骗外人。 月儿本身身份就是高门贵女,且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但凡她想,嫁什么样的人不行? 再看楚宴,他那种痛而不得,他几乎能感同身受。 即便到现在,他也不认为月儿的心里没有楚宴了,只是因为他跟卿云瑶曾有过……所以她接受不了,不愿回忆,快刀斩乱麻,斩断曾经连着血脉的十四年过往。 而于他,是他趁虚而入了,也因为与秦宁月的那一段而心生抵触,生怕小丫头因此弃了他。 而他最清楚月儿对待伴侣,对待另一半的态度,‘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止是她,整个卿家便都是这样的。 所以当听到秦宁月去卿家找了月儿,且将人弄哭的时候,他脑袋都炸了,接着是冲天怒火,即刻不停就进了宫,让母妃去找父皇下了这道赐婚圣旨,这是他的态度。 而且到现在他都还没敢去卿家找月儿赔罪,生怕被赶出来见不到人,他只想想就受不了。 过去那么多年,他未曾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如今知道了,却是患得患失。 所以他待在府上亲手雕刻礼物,想着带礼物上门,月儿定然就看到他的心意,不会那么气了,看看他手上不小心被刻刀划的那好几道口子,必然会心疼。 这眼看礼物都快刻好了,属下来报,秦宁月在府门口徘徊。 凤翎是真的怒了,她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当即让人将她带了进来,这秦宁月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那就今日一次性说清楚,若她还敢作妖,他也别介意将她送离京城。 “我说什么了?我不过就是去求她,去道歉了!” 秦宁月红着眼道,心里那个恨。 “是她跟你告状,说我的坏话是吗?所以你相信她,不相信我,你就去让皇上给我下了这个圣旨,凤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秦宁月怒道,眼泪究竟是没忍住落下来。 “秦晚她这是故意报复我,她知道我们曾经有过肌肤之亲,所以她嫉妒,心理不舒服,因此就故意冤枉我,她自私恶毒,两面三刀,根本就……” “够了!” 只听一声爆呵,凤翎猛地一抬手,劲气呼啸而出,直接将秦宁月给掀翻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秦宁月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打飞了。 而凤翎终于从凉亭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站到她的面前。 那双黑色镶金线的靴子就停在她的面前,只听他说,“秦宁月,若本王在从你口中听到一句对她的诋毁,本王会杀了你!” 秦宁月一颤,因为她从凤翎的眼中真的看到了杀意,他不是在恐吓她,而是真的在警告她。 凤翎双手背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宁月,冷冷开口道,“当年你救本王性命,本王已拿出全部诚意和心意对你,许你王妃之位,虽本王当时并未爱上你,却也不曾有过别人,也曾跟你承诺,煜王府今后只你一个女主人,这份恩是你自己不要的。 救命之恩,这些年,本王早已还了,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后悔?” 秦宁月唇瓣发颤,只觉得周身好冷。 “是,是我在你出事的时候放弃了你,可是那都是我父亲逼的,我其实根本就没想离开你的,阿翎,我……” “够了。” 凤翎打断她的话,凤眸寒凉的看着她,秦宁月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觉得凤翎看穿了一切,当初的放弃,不止有她爹的原因,更有她自己,不想嫁给一个残废。 “就算如此,可我毕竟付出一切救过你的命,如今,你竟生生将我推进火坑,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不想嫁给柳城风,我……” 秦宁月落了泪,恳求道。 这一刻,她真的意识到了,没有了凤翎的喜欢,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会给她薄面,也没有人会将她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相府的小姐,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命运都被控制在他人的手中,被随意玩弄。 “秦宁月,本王给过你两次机会,但你都没有珍惜,你不该去找晚儿,胡说八道,且让她伤心落了泪,这是本王对你最后的警告。” 第263章 喝了这杯毒茶吧 狠戾,冰冷,毫无情面。 可秦宁月恨的双眼通红,好一个秦晚,竟是真的将她推入万劫不复,凤翎纵然狠厉无情,可背后将她置于死地的却是秦晚! 她是去卿家找她了,可她说过分的话了吗?没有! 她伏低做小,将自己放的很低,反而是她高高在上,一脸的冷傲,句句噎她,让她即便离开卿家了,都气的胸口疼。 可这个恶毒的人,竟是反过头来就去在凤翎面前演戏,还伤心落了泪?呵呵呵…… 狠毒自私,两面三刀,虚伪做作,她是真的想让她万劫不复! “好,好……” 秦晚咬着牙,笑着落泪,眼睛通红。 她含着血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面前的凤翎,一字一句问,“煜王爷,如果我说,我去找秦晚,是去求她帮忙,根本就没有惹她落泪,而是……” “不重要。” 不等秦宁月话说完,凤翎已是抬手打断,这是一个绝对强势的动作。 “你错在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凤翎冷声道,落下最后一句话,却是已经不想再说,“钟五,送秦大小姐离开。” 直接下了逐客令。 秦宁月站在那里,双眼凝聚泪水,恨怒涌现。 好,好。 他情深义重,他心中只有秦晚,你们伉俪情深,你们恩爱无比。 好,很好。 只有她,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 秦晚,凤翎! 原本我都已经决定远离你们了,嫁给一个三品官的儿子,我也去求你了,想着跟你和解的,可你却在背后狠狠的捅我一刀子,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将我当成了跳梁小丑是吗? 实在是欺人太甚! 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死! 你现在不是认了卿家为亲,入了卿家的族谱,成了卿家的女儿的吗?更是卿家的救命恩人吗? 那如果有一天,卿家人知道,当年在茶楼中夺走了卿月清白,造成卿月一切苦难和绝望的源头是凤翎,你们还能接受这一切吗? 头剧烈的疼起来。 她机械的转身,深一脚浅一脚,似都落不到实处。 被带离了煜王府,站在台阶之下,秦宁月迷茫的转了身,朝着左边的路走,直到进了一个小巷,她猛地蹲下身,低下头,呜咽的哭出声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真的后悔有之,绝望有之。 鱼死网破,真到那一天,秦晚和凤翎落不得好,那她更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啊!如果可以活着,谁又愿意死! 可秦晚不放过她! 良久,秦宁月擦干净脸上的泪,红肿着一双眼面无表情的朝着秦家走去。 她拧着眉,只要一想到回去要面对父亲的质问,她整个人打从心底里厌恶和排斥,连着两日,她挨了两个巴掌,好似在这一刻她才终于得以清醒,她从来都不是父亲的骄傲,过去父亲喜她夸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能给他带来帮助。 而如今,秦家成了笑话,而她又创作不了价值,所以在父亲眼里成了无用之人。 呵,真是可笑,秦宁月,你有想过你会落到这一天吗? 回首过去,她的凄惨也不过就是从一年前开始,从秦晚替嫁进煜王府的那一天开始。 明明是她给了秦晚机会,如今她却想让自己万劫不复。 秦晚!贱人! …… 秦宁月的恨怒到达了一个顶点。 却突然,冷风瑟瑟,巷子墙头之上的树枝一阵晃动,地面上暗影浮动,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接着一阵剧痛从脖颈处传来,眼前一黑,她整个人软倒在地。 “救……命……” 秦宁月惊恐出声,却抵不过黑暗来袭。 ** 幽王府,楚宴凌空而起,手中的软剑在空中划出几道风刃,刷刷刷,眼前树叶落了一地。 他额头微有薄汗,脸上带出几分绯色。 “主子,人带来了。” 墨雨上前禀报,楚宴嗯了一声,收了剑。 劲气顺着身体走了一圈,暖和了许多,但他本就伤重未愈,只练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些累。 “带路。” 哗啦。 一盆水当头泼下,秦宁月一声惊叫,生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慌张的睁大眼,后脑勺一阵一阵的晕眩,等响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时,她整个人一个哆嗦,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而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狼狈,从头到尾都是湿的,身上的裙子更是紧紧贴在身上。 “秦大小姐。” 就在这时,一道冰寒清冽的声音响起,秦宁月蓦的抬头,才发现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子,幽王楚宴! “幽王爷?” 秦宁月有一瞬间的怔愣,似没想到为何幽王楚宴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他坐在那里,脸如寒玉,却无半分颜色,一双眸子幽深冰寒,氤氲着凉薄,削薄的唇红如血,轻抿着,冷漠的看着她。 秦宁月被这样冰冷的目光看着,下意识打了一个颤,眼下已是明白,是幽王爷的人将她带来了这里,她心下惊慌,却强自镇定,“幽王爷这是何意?臣女可是做错了什么?” 秦宁月问。 楚宴垂眸,压下眸中淡漠冷意,端起桌子上的冷茶,轻抿一口,接着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很轻的一声声响,却让秦宁月心下恐惧更甚,额头上的冷汗也一层层溢出来,这种无言的威压更是让人害怕。 “秦大小姐,可知这是什么茶?” 楚宴终于出声,却只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看,秦宁月吞咽一下口水,心中揣测着楚宴的目的,且脑袋转的飞快,在想她是不是什么地方冒犯了这位幽王爷。 “王爷,臣女……” 秦宁月才刚开口,就听楚宴声音自顾的响起,“苦丁茶,味道甘苦,但入口中,却能品尝到一种清香的回味,先苦后甜,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秦宁月心里更慌,幽王到底是要做什么。 “那丫头最是喜欢。” 下一刻,他说道。 那丫头,谁? 但秦宁月不敢出声,她本能的觉得危险,额头上冷汗一层一层。 此时,他就见凤翎拿过一个茶杯,而后拿起茶壶,又缓缓倒了一杯茶,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往茶水中滴了两滴,而后开口,“秦大小姐,把这杯茶喝了吧。” 第264章 痛不欲生的想死 秦宁月呼吸一下子卡住,额头上冷汗淋漓,她是亲眼看着楚宴往茶水里面加了东西,那是加的什么呢?总不可能是加的蜂蜜,她已经感受到幽王爷对她的冷待,所以那茶水中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爷,臣,臣女不渴。” 秦宁月摇头,克制着心中恐惧开口。 楚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他抬起眼,落在秦宁月的脸上,“本王是在跟你商量吗?” 他语气冷淡,透着一种沁凉的冷。 秦宁月脸上血色褪尽,身上湿漉漉的,衣裙粘腻在身上难受极了,她咬着唇,强压心中恐惧,颤声问道,“王爷,您在茶水中加了东西,那,那是什么呢?” “呵……” 只听楚宴发出一个单音笑,不达眼底,没一丝情绪,只听他道,“加了蟾蜍汁,入口者腹痛无比,生不如死,就好像有十几把刀子在肚子里搅动,直到穿肠烂肚而亡。” 楚宴的声音无比平静,像是只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秦宁月的脸色却一下子惨白。 她因为惊惧瞬间的睁大眼,唇瓣都在颤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出屋子,可门口黑衣侍卫挡在那里,她压根都出不去。 “幽王爷,您为什么要害臣女,臣女好似根本就没有得罪过您。” 秦宁月大声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还没从赐婚圣旨的打击之中走出来,就被凤翎给警告羞辱,接着就被抓来了这里,而幽王爷二话不说就要让她喝下毒酒。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得罪本王,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楚宴起身,身形高大投下一片影子,正好笼罩在秦宁月在头上。 他爱到胜过自己性命的姑娘,他爱到看不得她眼泪,宁可含血忍受痛苦,日日自残都舍不得逼迫一下的姑娘,这秦宁月算个什么东西? 原本今日他今日去了一趟宫中,与卿家子渊碰了面,所以便说了两句,他实在是太想念月儿了,便主动提起卿云瑶的事情,想着卿子渊回去传达一下,问月儿想不想去见卿云瑶。 毕竟那人现在是真的惨。 却没想到还没等来回信儿,倒是等来宫中赐给秦家嫡女的一道圣旨。 关于秦家,他自是一直关注,毕竟月儿与秦晚之间有着那般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圣旨一落,他便察觉到了蹊跷,于是当即派了人打听。 这一打听不要紧,竟打听到这秦宁月去卿家,寻月儿的麻烦不说,竟是不知说了什么,竟是惹她落了泪。 难怪,凤翎会这般愤怒,直接求了赐婚圣旨。 一个秦宁月,谁给她的胆子? 而秦宁月在听到凤翎这句话落下之后,几乎是瞬间灵台清明,似醍醐灌顶,一个人名闪过她的脑海!是秦晚! 一定是秦晚。 她只是去找了秦晚一趟,接着就被赐了一门不好的婚事,凤翎出手警告,如今幽王又将她劫持,想要她喝下毒药。 好一个秦晚,她怎么可以恶毒至此!? 她双眼瞪大,通红一片,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幽王爷,是因为秦晚对吗?就因为臣女去找了她一回,你们便人人都置我于死地,可我根本就没有欺凌于她,我是去求她的,求她帮我让皇上赐婚,我甚至还给她道歉! 可她却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在煜王爷面前诋毁我,让煜王爷厌弃我,惩罚我,将我赐婚给承安伯府庶子! 如今竟是连您也被她蒙蔽,您知道她到底有多恶毒吗?她……” 秦宁月红着眼大声质问,越说越恨,下一刻却见楚宴满脸冷意,只一抬手,门口的手下立刻上前,一个反手拧住了她的胳膊,咔嚓一声将她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唔唔…… 秦宁月泪水哔哔落下。 “吵,灌下去。” 楚宴声音凛冽,属下墨雨直接上前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秦宁月走去。 “唔,唔唔……不……” 秦宁月拼命的摇头,甚至涌动着往后退,想要躲开这杯毒茶,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捏住了下巴,直接给灌了下去。 接着她整个人被甩在一旁。 不不不……她不要死,她不想死,下一刻,剧痛呼啸而来,直接席卷了她,整个腹部像是被刀割一般,又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噬,秦宁月整个人在地上打滚,她想喊叫,却因为下巴被卸,只能呜咽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秦晚,都是因为秦晚!真的是好恨! 可是没有人来救她,她堂堂一个秦家贵女,竟要被无声无息的毒死在幽王府吗? 不甘心, 实在是太不甘心。 秦宁月痛到最后脸呜咽之声都喊不出来了,嗓子一片沙哑,头上墨发粘腻在一起,凌乱的贴在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眼前幻影重重,她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这时,她再一次被提起来,下巴被人捏紧,紧接着一枚药丸被送进了她的口中。 秦宁月整个人视线都是模糊的,痛到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和反抗。 但很快她腹部的痛楚渐渐的减轻,不在如刀绞,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此时头顶阴影落下,楚宴冰玉寒彻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听他道,“下一次,若是你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本王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这是一句警告。 跟凤翎一模一样的警告。 “将她扔到秦府门口。” 耳边响起楚宴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接着吱呀一声,阳光打进屋子里,照出她满身的狼狈,楚宴出了屋子,而她死死瞪着眼,一片通红。 下一刻人她被人扛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等回过神来她已经重重的被扔到了秦府的门口,接着上前敲了敲门,而后直接离开。 门卫府兵听到声响,打开大门,便看到秦宁月趴在那里。 “谁啊?” “大小姐!是大小姐!” “大小姐,天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快去通知老爷……!” 第265章 一定会越来越好 一阵兵荒马乱,秦宁月被抬进了府内,其实她意识早就清醒,只是因为之前被那毒汁给折磨的浑身脱力,此刻她被府上下人扶着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还有些发木,只是双眼通红,恨意都快凝成实质。 她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是狼狈至极,身上湿透粘腻,头发更是凌乱不堪,只从仆从偷偷打量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都滚出去!” 秦宁月一声厉喝,面目都狰狞起来,几个下人吓的忙退了出去。 秦宁月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她长这么大都没像今日这般狼狈,从被赐婚到去煜王府,最后被抓到幽王府,被逼吃下毒药,那种噬心入骨的痛苦到现在还让她恐惧不已。 此时,脚步声匆匆响起,是秦鸿章听到下人禀告之后干赶了过来,一进厅就看到了缩在那里的秦宁月,秦鸿章险些没认出人来,离得近了,更是瞧见她脸色惨白的没一点儿血色,秦鸿章眉头拧成川字,“宁月,出了什么事?这是凤翎……煜王爷干的?” 秦宁月木木的没有反应。 “宁月!” 秦鸿章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 这时,秦宁月才一个激灵,慢慢抬起头,“爹爹,煜王爷现在完全不待见我,一心只听秦晚那个贱人的话,是秦晚挑唆的欲煜王,将我嫁给承安伯府的柳城风。” “这个孽种!” 秦鸿章咬牙恨声道,手往桌子上一锤,心头的火噌噌的冒,此刻只剩下焦灼,这会儿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煜王打你了?” 秦鸿章眯着眼又问,只看自家女儿这模样就像是受过虐一样,秦宁月紧紧咬着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她要怎么跟父亲说,秦晚现在不仅收了凤翎的心,更是笼络住了幽王楚宴。 她在凤翎那里受了大辱之后,又被抓去了幽王爷,被喂下了毒液,生不如死之后又被灌下了解药,只为了让她长个教训离秦晚远一点。 可真是个笑话!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落得这个下场。 这口气,她绝不能这么算了!她一定要报复回去!!一定! “爹,我累了,先回屋了。” 秦宁月站起身,因为发虚,身躯还摇晃了下。 秦鸿章原本还有些话要问,对她态度有些不满,见她这般虚弱狼狈的模样,倒也没再继续询问,只嗯了一声。 秦宁月回到屋子里,往床榻上一躺,滚烫的热泪当即就落了下来,咬着被子呜咽的哭出声。 她恨死秦晚这个女人,恨不得她死。 可如今她又哪里是秦晚的对手? 她手中握着的王牌,不过就是四年前茶楼的事情,可这件事跟秦晚又没有关系,反而是她,一旦爆出,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 *** 幽王府,墨雨回去跟楚宴回禀。 楚宴站在长廊下,看着夕阳映照的晕红,他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布袋,“去卿家,将东西给……煜王妃,小心别让人看见了。” “是。” 墨雨抿唇,接过东西,闪身就出了府邸。 他是真心疼主子,自从南郊寺之后,主子愈发的不喜说话,常常站在廊下,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一直到天黑。 秦宁月这边遭遇了什么,卿月完全不知情,也不知平阳瞧见了她靠在大哥身上落泪的那一幕,结果完全是误会了,之后一通告状,让秦宁月陷入了这般境地,总之就是阴差阳错。 卿月下午的时候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便去了容婉屋子,娘亲自那一场大病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但这两日吃了她开的药方调理,加上吃着明目丹药,眼睛已经能看清楚东西。 卿月便也抽出更多时间去陪容婉。 一入屋子,便见容婉在绣东西,红红的上等绸缎铺了一床榻。 “娘,你眼睛才刚好,又在做什么呢?” 卿月上前,抱住容婉贴贴她的脸。 容婉眼中都是宠爱,她视线刚刚清楚的时候,看着小女儿这张脸莫名的就落了泪,心里难受啊,这是天大的福缘,才让女儿得了这么个活过来的机会。 这不凤翎那边说了要与月儿大婚的消息,她当即就开始忙上了。 “娘在给你绣嫁衣呢。” 容婉温柔道。 她的女儿样样好,骑马,舞剑,医术,琴棋书画也多少都有涉猎,可就是女红真的是不行,从小就那样,也不是没学过,就是没天赋,一朵花绣出来最后像一块石头。 如今她的小丫头要出嫁了,日子定在月底,她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帮女儿绣婚服盖头,虽说煜王那边提出可让京城最好的绣娘来绣,但她还是不愿意,她想一针一线亲自为她的女儿绣出嫁的嫁衣。 当年卿云瑶…… 想起这个人,容婉依旧忍不住的心头生恨,眼中也控制不住的涌上泪,当年她顶着月儿的脸嫁给楚宴,身上穿戴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绣出来的,从盖头,婚服,到绣鞋……一针一线都是她的美好祝愿,祝愿她的女儿这辈子都能平安喜乐。 可谁能想到,那时,她的女儿就已经被害了啊。 “娘……” 眼看着容婉眼睛又红了,卿月知道她定是又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忙的又贴近容婉,撒娇道,“娘,要不女儿跟你一起绣吧,咱俩绣一个鸳鸯戏水。” 卿月一脸娇俏样,哪有之前面对秦宁月时候的清冷不耐,这就是会撒娇又娇俏的小姑娘。 果然下一刻容婉就被逗笑了,“别了,娘还记得你以前学刺绣,学了整整七天,扎的满手都是孔,结果绣了个石头出来。” “唔,是海棠花,那是女儿绣的海棠花……” 卿月哼哼,那是她小时候的趣事,她自小性子犟,不服输,可真就拿刺绣没办法。 眼见着容婉情绪好了,卿月靠着她,悄声道,“娘,你不要在难过了好不好,女儿已经熬过来了,也遇到了要相守一生的人,苦尽甘来,女儿很满足了,而且娘,你看凤翎他也好爱我,大婚的事情他都没有跟我说,便直接昭告了天下,娘,女儿相信以后一定会很好很好的。” 第266章 跟娘亲说体己话 听到卿月安慰的话,容婉眼中染上笑意,是了,煜王爷对女儿的心意她都看在眼里,不论是让月儿以义女身份回归卿家,还是昭告天下要重新迎娶月儿,这两件事都戳中了卿家人的内心。 若是不爱,怎会这般尽心尽力? 更何况这几日她也听月儿说了好多与煜王爷之间的事儿,虽是短短一年多的相处,可却是经历了好多,从最初不信任,相互防备到如今的互生欢喜,月儿一身医术治其双腿,解他奇毒,他护着月儿一路追查真相,付出良多,更别说几次舍命相救她的一双儿女。 “丫头,煜王爷很好。” 容婉道。 “是的,娘,我也觉得他很好,等我们大婚了,我就生个孩子,到时候娘亲就当外婆了,大哥二哥不争气,连媳妇都没有,只有月儿最乖巧,马上就有孩子了。” 卿月挺了挺腰,一脸的傲娇样,脸上浅笑嫣然,露出几分少时无虑的模样。 “你这丫头,你,你……有身孕了?” 容婉吓了一跳,一脸惊的看向卿月的肚子。 “唔,没有啊娘,我是说等两个月。” 容婉被自家丫头的这不知羞的话弄的好生无语,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的孩子,也是……按照月儿的年岁算,若没经历那场苦难,她如今也不过就是十七,还是个小丫头。 “你这丫头,不知羞,在娘面前说说这话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要说,让人笑话了。” 容婉轻声细语的教导。 “谁敢笑话我?活腻了呀!” 卿月哼哼。 容婉眉眼复杂而又欣慰,行吧,她家女儿现在是真真被所有人给宠在手心上。 “不过娘,我刚才想了一下,好像说错了,就算等两个月也未必能有宝宝,我跟凤翎都还没有圆房呢。” “咳,咳咳……” 容婉这次是真被卿月这话给惊住了,呛的连连咳嗽。 “你,丫头你……” 容婉呛的说不出话,卿月忙的给容婉顺背,“娘,你激动什么啊。” 容婉好不容易才顺过这口气,眼中带着些震惊的看向卿月,“你跟煜王,你们竟然还没……是煜王身体……?” 容婉生个三个孩子了,跟自己女儿说起这个问题,倒是自己一张脸羞的通红的,尤其妄议煜王身体,更是以下犯上,可为了女儿幸福着想,容婉是不得不问清楚。 卿月没领会到自己娘亲话中的意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因为凤翎的身体……” 嘶。 容婉倒抽一口气,手中的秀针一下子扎了手,她都没顾得上疼,脸上都是震惊和担忧,一把拉住卿月,“丫头,你说真的?煜王爷他身体真的……不行?是因为之前断腿的原因,还是身上毒素的原因,这样还能要上孩子吗?” 容婉压低了声音,好生的焦急。 卿月一愣,听到容婉的话,当即明白娘亲是误会了! 唔…… 凤翎他可真不是不行,她之前感受到好几次的。 “唔,不是,不是,娘亲你误会啦,凤翎行的,很行,要孩子没问题……。” 容婉,“……。” “娘,我跟凤翎认识也就一年多些的时间,而且最开始彼此防备,谁也看不惯谁,我们都是分院子睡的,就算后来明确心意,也没来得及……” 卿月说着说着自己脸也通红,耳朵也红彤彤的。 容婉已经不想说话了,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过去四年,卿云瑶假扮月丫头嫁给楚宴,每每回家相处时日,她都能感受到女儿跟往日有所不同,性子稳了许多,只当她是受了刺激,失了记忆,嫁为人妇多有改变,可如今月丫头每每让她这个当娘的糟心到无话可说的感觉,真的又一次回来了。 “月儿,娘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容婉捏着眉心道。 卿月唔唔唔,“我以为 娘亲你喜欢听嘛。” 容婉,“……!” 容婉最后实在是不想跟小女儿说下去了,扎了个借口将人给赶了出去,糟心啊。 卿月出了容婉的屋子,正巧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卿湛。 “二哥,你的脸这是……?噗嗤……” 实在是没忍住,卿月娇俏出声,只因为卿湛的脸实在是过于滑稽,额头还有脸上抓了两道划痕,而且一看就是女人抓的。 提起这个,卿湛的脸色就是一黑,“还不是平阳那个臭丫头,真是让着她不知让着她,要不是她抓了我就跑,我非给她点儿颜色瞧瞧,整日里不知天高地厚。” 卿湛咬牙骂道,气的不行。 卿月弯了弯眉眼,二哥跟平阳以前就是对欢喜冤家。 “二哥,你是喜欢平阳的吧?” 卿月压低声音问。 二哥性子野,但是长的好看,尤其是一双桃花源多情又邪肆,迷的不少小姑娘往他身上丢帕子,但这么多年,二哥身边也就一个平阳,甚至之前在巷子里被鬼佬追杀,二哥不就舍了自己,却将活命的机会给了平阳吗? “谁喜欢她?一个野丫头,二哥喜欢温婉娴静的。” 卿湛几乎跳脚,可他大概不知道自己一双耳朵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别说她了,小妹,二哥是过来跟你说个好消息,那个秦宁月被赐婚了……。 “啊?” 卿月一愣,她还真不知道,她不是上午才跟秦宁月见了面,之后在大哥怀里哭了一顿之后,因为头有些疼,就回去睡觉了,这一醒来就傍晚了,还真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 所以秦宁月这是从自己这里离开之后又去找凤翎了? 卿月眉头微微拧,有些不太高兴了,语气闷闷道,“是赐婚给奉天府尹嫡子杨奇了?” “什么啊?是赐婚给承安伯府的庶子,柳城风。” “柳城风?” 卿月有些不可思议的睁眼,“就那个风流成性,酒囊饭袋,不学无术,几年钱找你麻烦,被你揍了一顿,街道郊区西北街一户屠户猪圈里的那个柳城风吗?” 卿湛点头,在点了点头,冲着卿月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妹果然好记性,就是他……” “这……搞错了吧?” 第267章 抱过来亲一亲 卿月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是奉天府府尹的嫡子杨奇吗?这怎么变成了承安伯府的柳城风……? “没搞错,圣旨都宣读了,现在整个京都城估计都传遍了,这怎么可能有假?” 卿月,“……!” “呵,应该是煜王出手了,不过也是那秦晚活该,谁让她竟敢到卿家来欺负你,她敢让小妹你落泪,二哥就能让她流血!” 卿湛一声冷笑,桃花眼中皆是狠色。 卿月一愣,欺负?落泪?什么时候的事情,二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谁说她欺负我了?我又什么时候落泪了?” 卿月疑惑问。 “嗯?” 卿湛跟卿月视线对上,气氛莫名的安静了一会儿,“那她来找你做什么?单独把你喊在府门口,平阳说看见你趴在大哥身上哭了,所以她就去跟煜王爷告状了。” 卿月,“……!” 卿月抿唇,这可真是个大乌龙。 她摇摇头,“二哥,你们是误会了,秦宁月并没有欺负我,她是来求我办事的,而且我哭也不是因为她……” 卿月解释道。 她虽然不喜欢秦宁月,但只要她不作妖,她也没想着整死她,主要这个人曾是凤翎的救命恩人,就冲这一点儿,她不会赶尽杀绝。 “啊?” 卿湛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他摸了摸鼻子,“这可真是误会了,那小妹你当时哭什么?” 卿月抿抿唇,垂了垂眼睫,“是大哥问我,要不要去看卿云瑶,她被关在诏狱司嚷嚷着要见我,二哥你知道的,我有多恨她!所以当时便没忍住哭了。” 话音落,卿湛也沉默了下来。 提起卿云瑶这三个字,恨的又岂止是卿月一个人,那是每一个卿家人。 “大哥,明日我们一起去一趟吧,她还不知道你活着……如今她落到这个下场,我总要去看一眼的!” 卿月道,语气依旧含恨。 “好。” 卿湛点头。 “我们两个一起去,到时候问问大哥去不,爹娘那边就别说了,娘身体不好,看见卿云瑶免不得又要恨怒落泪,爹爹这边也算了。” “嗯,二哥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卿月道。 “那什么,二哥,我现在回去一趟煜王府,把秦宁月的事情解释一下,看看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柳城风那个人是真的不怎么样?之前秦宁月来找我,告诉我说想嫁的是奉天府尹的嫡子杨奇。” 卿湛,“……!” “二哥陪你一起过去?” 卿月瞥他一眼,“二哥,你能不能有点儿眼色?你跟着去做什么?看我跟阿翎卿卿我我,你跟个棒槌似的杵在那儿?” 卿湛,“……!” 卿月话音落下,直接抬脚走了,将卿湛留在原地风中凌乱。 很好,有从小到大互怼那味道了。 卿湛抓了抓耳朵,别说,还有点儿怀念。 …… 映着漫天夕阳色,卿月乘上马车朝着煜王府哒哒哒而去。 街上行人两两,店铺门生意红火,一对小夫妻正忙着招呼客人,盛意景象,磕家欢乐。 真好。 马车哒哒哒,很快便到了煜王府。 “王妃回来了,快去通知王爷,王妃回来了。” 府兵的声音激动的响起,如今整个煜王府谁对王妃都充满了崇拜,就冲着王妃将王爷的腿给治好了这一件事,煜王府的每一个人都对王妃充满了感激。 凤翎听到禀告的时候,手一哆嗦,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他雕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将那个小人给雕刻完成,赶忙将礼物藏在怀里,就朝着前院迎了上去,也不过就是一日没见,心里竟生出迫不及待之感。 “王妃……呜呜呜,湘琴好想您啊,王妃,湘琴还以为您不要奴婢了,呜呜呜……” 凤翎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小丫鬟抱在他的王妃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而她的王妃低头含笑,那双清凌杏眸中都是温柔。 “唔,这不是回来了吗?哪里会不要你,日后都要靠你照顾我呢。” 卿月轻声细语道。 看着委屈哭倒在她怀里的小丫鬟,卿月几多包容,初初见时,睁开眼便是她,那时不过是个话不敢说,头不敢抬的小丫鬟,竟也陪着她一路走了过来。 曾经相伴长大的木叶已离而去,身边便只剩下一个她。 “呜呜呜……” 湘琴还在哭,心里委屈,王妃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就一个人守着院子,但每天都要跑来前院大门口溜达,每次都要被钟五训斥,那个石头脸又冷又凶。 “咳,咳咳。” 凤翎捂唇轻咳了两声,湘琴身躯一僵,惊的小脸一白,眼中还带着泪,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真是胆子大,还敢抱王妃大腿了,忙的跪地,“奴,奴婢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起吧。” 凤翎道。 湘琴忙的起身,站在一旁。 卿月抬眼,与凤翎目光对上,凤翎心里还有些忐忑,刚要说话,就见卿月慢悠悠的行了个贵女礼,“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凤翎,“……!” 卿月抬头,扬唇一笑,只一刹那间,似草花失色。 咚咚咚,凤翎胸膛鼓动,两步上前,一把将卿月给搂在怀里,“闹什么?” 声音低沉,却满是宠溺。 “嘻嘻嘻……。” 卿月笑的眉眼弯起来,一天没见了呀,醒来就收到那么震动的消息。 “凤翎,你怎么那么好,那么好。” 卿月环着他,眼中倒映着的都是凤翎的身影。 她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将他放在心尖上,好听的话也从不吝啬,不是那种虚伪讨好,就是好真心的那种,瞳孔中倒映的都是爱意。 凤翎觉得他这辈子都逃不开卿月这个人了。 真的,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小姑娘,爱起一个人的时候,能让人将她疼到心坎里。 想亲。 但下属都在。 凤翎拧眉,这些人当真是半点儿眼力见没有。 下一刻,一把抱起卿月,朝着她的院子就快步而去,穿过长廊,将门踹开,反身用身体关上,直接将卿月往客厅桌子上一放,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唔……” 第268章 等等,我有话要说 “阿翎。” “先别说话。” 凤翎直接以吻封住。 他不似之前那般最初是浅浅亲吻,而是直接攻城掠地,好生强势。 卿月整个人往后倒,他便揽着她。 不过一会儿,卿月整个人浑身都软了,杏眸中雾蒙蒙的,看着就让人想要欺负。 “月儿。” 凤翎嗓音沙哑,眼尾有些发红,他隐忍的难受。 “唔,嗯?” 卿月被亲的脑袋懵懵的,你看她平日里看起来挺有本事的样子,可毕竟是个小姑娘,哪有那方面的经验,就算是四年前那件事,她也是喝醉了茶酒,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每次被按着亲的时候,都乖软乖软的看着特别好欺负。 于是,凤翎又一次低下了头。 过了好久好久,卿月晕乎乎的,唇瓣都疼了,凤翎也终于是放开了她,即便是这样,还抱着卿月缓了好一会儿,那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就在卿月耳边。 “月儿,等大婚之后,我们就圆房吧。” 凤翎暗哑的声音贴着卿月的耳朵,有些痒的慌,她便左右闪躲。 “唔,好……” 卿月点头,倒也没那么羞,她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她是要好好珍惜的,她跟阿翎本来就已经是成了婚的关系,圆房是迟早的,而且她也好想要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这样天罚若真的来临,她至少陪着孩子长大过。 “阿翎,谢谢你。” 卿月仰着头,从她一早听到凤翎要重新迎娶她,给她一个婚礼的时候,她就被感动到,一直想跟她说这句话,因为她知道,凤翎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帮她磨平伤痛和遗憾。 “傻不傻,本就该有。” 凤翎抱着她亲亲,两个人好亲密。 卿月仰着脖子去亲凤翎的耳朵,看着她喜欢的男子脸颊脖子都泛红,透出绝艳的绯红,那种压抑情欲的模样真的漂亮。 “阿翎,让你准备的解七星海棠毒的药材准备的怎么样了,你要快点啊,等你解了毒,我们就同房,到时候怀个宝宝,明年就出生了。” 嘶。 凤翎是真的扛不住,他刚刚平息的心跳瞬间鼓动如雷,压下去的情欲也汹涌而至,这个小丫头,这个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会要了他的命的! 孩子…… 她竟是想到那么远了。 她说,想要怀个宝宝,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凤翎只觉得胸腔满涨,一股热意冲向眼眶,他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从未。 他原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身中剧毒,一身残疾,无数黑夜他忍受蚀骨之痛,早已经对命运没有了期待。 死,是他唯一的解脱。 可今日他才知道,命运其实是厚待了他,否则如何会让他遇见这个叫卿月的姑娘?还是以那样离奇的方式? 原来最好的,是留在了最后。 热泪盈眶,即便是极力隐忍,也依旧落了眼泪。 “阿翎,你没事吧?” 卿月感受到颈肩的湿意,这怎么了呢。 “月儿,过去种种,我曾恨过这世间一切,如今我不恨了,我感谢命运将你送来我的身边。” 凤翎沙哑的声音在卿月耳畔响起。 卿月一愣,回手抱住凤翎,相互拥抱,无声的爱意和温暖涌动,他们是彼此救赎的爱人,一起历经黑暗,却踏破黑暗,走向重生。 “我也是。” 她说。 夕阳终于褪色,那浅淡的金从窗户打落进屋子里,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凤翎情绪依旧翻涌,低下头又想去吻住那娇艳红唇。 下一刻却只听卿月一声轻喊,“阿翎,等等,我有事跟你说,跟秦宁月有关。” 凤翎身躯一僵,脑子嗡的一下,前一刻有多么的情难自禁,这一刻就多么的心虚虚,果然来了。 “月儿,我没想到她还敢去找你,还把你气哭,但我已经警告过她了,也给了她教训。” 凤翎忙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焦急。 “不是……” 卿月推一把凤翎,自己起身坐了起来,她摇头道,“阿翎,你误会了,秦宁月她没有……” 卿月快速的将晌午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凤翎拧眉抿唇,倒是没想到是这样。 “阿翎,我跟秦宁月之间本就算不上有仇,只要她不主动来惹我,我对她没什么意见,秦宁月这个人骨子里是清高自傲的,这道圣旨一下,便是逼的她没有活路,我虽不喜她,却也从未想过将她逼至死地,更何况她还曾救过你的性命。 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是平阳没弄清楚,阿翎,这件事是咱们错了。 赐婚圣旨才刚刚宣读,应该是来得及的,阿翎你去跟贵妃娘娘说一下……看能不能让父皇收回成命。” 卿月一口气说完。 她不是个喜欢让人蒙冤的人,若以后,阿翎知道这件事是个误会,但又是他一手促成的赐婚,将秦宁月推给了柳城风,那他日后想起来心中也许会生亏欠。 毕竟柳城风是真的配不上秦宁月。 “好,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好进宫,等明日一早,本王会进宫找父皇详说此事。” 凤翎道。 卿月点点头。 “那我们用完晚膳去秦家走一趟,跟秦宁月见个面,她之前寻我,跟我说想嫁奉天府府尹嫡子杨奇,如果皇上能收回成命,而她和杨奇也情投意合的话,那看看能否让皇上给他们两个赐婚。” 原本一点儿也不想管秦宁月的事情,她嫁谁都跟她没有关系。 可是阴差阳错的,倒是她欠了她,所以卿月尽管很讨厌秦家,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好,都听你的。” 凤翎点头。 他知道的,他爱上的小姑娘一直都是个善恶分明的人,也知道秦宁月是曾救过他命的人,所以尽管心里不喜,却也想将这件事弄好,不至于让他之后不舒服,可他的月儿大概不知道,他其实是早不在乎了,心里在乎的唯有她一人的喜怒哀乐而已。 凤翎牵着卿月去膳厅用膳。 而此时的两人却不知道,命运悲剧的齿轮从这一刻已经开始缓缓转动,最终将他和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269章 秦宁月受辱 夜色降临的很快,星辰点点,月光璀璨。 丞相府,整个陷入安静之中。 主要是近些日子丞相府的气氛一直很低迷,府卫、奴仆都不敢大声喧哗。 秦家沦为整个京都城的笑话,秦相爷的脸色每天都是阴沉沉的,只昨日就打杀了两个犯了错的奴才。 更别提赐婚圣旨之后。 还有下午时分大小姐浑身湿淋淋的被人扔到府邸门口。 屋子里很暗,连蜡烛都没有点燃,秦宁月躺在榻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因为白日里被泼了冷水,为了毒药刺激,她回府便病倒了,生了高热,整个人都觉得好冷。 晚膳没用,伺候她的丫鬟被她给赶出了院子,她现在谁都不想见。 心里的难受一层一层的涌上来。 …… 吱呀一声,似有外间的门响起,很轻的一道声音,她朦胧间听到声响。 “出去,本小姐不是说了不准进来打扰吗?” 她怒斥一声,但因为嗓子干涩生疼,声音便有些哑。 吱呀,门似乎被关上了。 有很轻的脚步声响起,踩在地毯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秦宁月本是有些昏昏沉沉,忽的鼻息间似闻到一丝酒气,她猛地睁开眼,只见一片黑暗中,床头边赫然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救……” 秦宁月心口一窒,惊恐出声,但下一刻,那个人猛地冲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秦大小姐,是我……柳城风,你别喊!” 秦宁月惊恐的睁大眼睛,只见苍凉月色下,一张消瘦的脸映在她的瞳孔中,柳城风!他为什么在这里! 无边的恐惧将她整个人笼罩住,进而便挣扎起身想要逃跑,但她本就之前喝了毒汁,虽说又食用了解药,但她元气大伤,加上又生了高热,身上半点儿力气都没有,根本挣脱不开。 “秦大小姐……” ……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她的清白彻底没有了。 四年前,她得了煜王错认,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承认了那一晚救了凤翎的人是她。 之后为了藏起这个秘密,她亲手毁了自己的清白,将落红染于手帕,就是怕煜王爷若在之后要了她,会发现破绽,拆穿了她的谎言,甚至她为了守住秘密,将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小丫鬟春花都推入了井。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春花惊恐的眼神,当时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只手抓住了井沿,疯狂的落泪和求救,但她为了守住秘密,硬是掰开了她的手,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可后来凤翎即便对她很好,求了赐婚圣旨,却也从未越过那条线,他乃君子如玉,未曾碰她。 而今日,竟是被一个酒囊饭袋…… 秦宁月死死的瞪大眼,紧紧的咬着牙关,任凭眼泪簌簌而落。 可是不管她如何绝望,都无人来救她。 黑夜像是一个恶兽,将她吞噬。 她躺在那里,早已经放弃了挣扎。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一切?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秦家嫡女,是众多世家贵女羡慕而又嫉妒的存在,可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 是凤翎! 如果不是凤翎四年前错认她,她就不会鬼迷心窍,生了贪念,冒领了那救命之恩。 是秦晚! 不过一个庄子上长大的野种,如果没有她,她怎会有接近凤翎的机会,如果不是她抢走了凤翎,她还是会成为煜王妃,不止如此,她还想毁了她,让凤翎误会她,警告她,甚至让皇上赐下那样荒唐的赐婚圣旨,让她落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是楚宴! 将她劫持,给她灌下毒药,只为了给秦晚撒气,却让她生不如死,受尽折磨。 是父亲! 如果不是他逼她去自荐枕席,甘愿为妾,与秦晚去争,她怎么会在一天之内遭遇这些打击? 恨,恨!恨所有人! 她的眼睛越来越红,全是冲天的怨恨! “啊……” 第270章 滚啊,我让你滚 终于随着一声低哼,柳城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酒意已经基本散去,柳城风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他透着月光看向秦宁月,只见她躺在那里,双眼睁的大大的,一片红血色,脸色更是惨白的厉害,唇瓣被他捂着,咬破了皮,溢出血迹已经干涸在那里。 柳城风一个激灵,是彻底的清醒了。 他真是疯了,竟然把秦宁月给欺负了,这要是闹开了,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柳城风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原本他跟秦硕就是好友,两个人天天的混在一起吃喝玩乐,逛花楼,听小曲,可谓是臭味相投,而这些日子他自也知道秦家出事了,成了笑柄。 他早就对秦家大小姐秦宁月喜欢不已,可那大小姐性子傲的很,从不正眼看他,每每碰见,他都感觉自己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垃圾。 往日里,他没少在黑夜里想着她做坏事。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娶到这位大小姐。 可宫中一道圣旨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不止是他惊呆了,整个承安伯府都震惊了,那个总是以他为耻的长兄第一次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当真是一个扬眉吐气! 他心里激动的不行,当即就让小厮联系了秦硕,这才知道他被人套麻袋打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就上门来了。 秦硕大概是因为最近秦府气氛低迷,怕被秦相爷撞见挨揍,就给他开了个小门偷偷溜进来,两个人就在他院子里喝酒。 一坛子,两坛子,三坛子…… 秦硕醉了,他也醉了。 两个人勾肩搭背,说了半天的大话,说什么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他起身寻找茅房,不知怎的就来了秦宁月的院子,鬼使神差的进了屋…… 此时酒醒,只觉得后怕。 “秦,秦姑娘?” 他试探的出声,声音颤颤,脑袋也是嗡嗡的,这会儿真是有些怕了。 “滚下去!” 却只听秦宁月一声厉喝,一双通红的眼满是愤恨的看向他。 那模样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你,你 别激动,我是喝醉了,走错了屋子……” 柳城风有些怂,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滚。” 秦宁月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 柳城风擦擦额头上的汗,有些不敢跟秦宁月对视,但他又不能这么走了,只硬着头皮道,“宁月,皇上都已经下旨赐婚,反正你早晚都要嫁给我,我们不过是提前洞房了,那个……我以后会对你好,我……” “滚啊,我让你滚!你听没听见!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秦宁月终于压抑不住,猛地爆发,她抓起床榻上的枕头就朝着柳城风狠狠的砸过去,可力气不够,枕头落在地上。 柳城风摸摸鼻子,连连后退,“好,我滚,我现在就滚,你别激动……” “那个我看你好像生了高热,你让丫鬟……” 柳城风已退到门边,又回头说道,对上秦宁月恨红的双眼,终是没敢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悻悻的出了屋子,连秦硕那里都没敢去,又从角门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柳城风刚走,秦府大门口,一辆马车停下,凤翎和卿月到了。 …… 屋内一片黑暗寂静。 秦宁月将自己拢在被子里,紧紧的将自己包成一团,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背,泪水串串而落,她呜咽的出声,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她都没有松口。 就在这时,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煜王爷和煜王妃来了,说是要见您。” 外面小丫鬟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响起。 秦宁月猛地抬眼,惊天的恨怒的似都要溢出来。 他们还敢来?他们为什么来?是为了看她的笑话吗?还是柳城风做的事是他们指使的? 这一瞬间,秦宁月脑子里面只剩下恨。 她紧紧咬着牙,摸一把唇瓣上的血迹,踉跄着起身,点燃了烛台,她打着颤的走向铜镜,镜子中映出一个似女鬼般的女人,凄惨无比又可怜至极。 她呵呵呵的冷笑出声,甚至不敢相信镜中的女人是她自己。 “去给我端一盆热水进来。” 她哑着嗓子开口道。 门外小丫鬟忙的应下。 …… 前厅内,卿月和凤翎相邻而作,秦鸿章绷着脸坐在对面,他是想拿出个笑脸的,但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心里都要气的炸开了。 对面的秦晚从进来就一句话没说,完全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甚至都不正眼看他。 孽障,孽障! 他怎么说都是她父亲。 “煜王爷,煜王妃,小女马上就过来,老臣已派人去喊她过来。” 秦鸿章开口道,他刚才就问了煜王爷来府上是有何贵干,凤翎只说了一句,要见秦宁月。 秦鸿章不敢在多话,只是心里猜测。 很快,脚步声响起,秦宁月缓缓而来。 进了客厅,她往那里一站,也不行礼,而是直勾勾的看向凤翎和秦晚。 她一双眼布满了红血色,唇瓣干涩的厉害,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头长发也只是随意的披散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宁月,还不给煜王爷,煜王妃行礼。” 秦鸿章拧眉呵斥了句,主要是看到秦宁月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虽然他心里也很是厌恶那秦晚,但当着煜王的面,至少要看的过去。 这个宁月,是中了邪了吗? 秦鸿章的呵斥声落下,秦宁月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仍然是直勾勾的看着卿月和凤翎。 此时,卿月拧了拧眉,站起身来,看向秦宁月,出声道,“你生了高热,喝药了吗?” 她一眼就看出秦宁月的不对劲。 下一刻,却见秦宁月唇瓣开合,出声道,“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一看就是刚刚哭过,在结合她这副样子,卿月便猜想她应该是因为赐婚的事情而受到了刺激,便抿了抿唇道,“秦宁月,今日晌午的事情是个误会,关于赐婚那件事,王爷明日会进宫去跟皇上说一下,看皇上能否收回成命。” 秦宁月刷的一下抬起布满血丝的眼,“误会?” 第271章 我总算是死心了! 她嗓子哑的厉害,直勾勾的看着卿月。 卿月拧了拧眉,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觉得秦宁月泛着红血色的眼睛满满压抑着恨意,只当是赐婚柳城风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便出声解释道。 “这件事是我这边造成了误会,所以便连夜过来跟你解释一下,但今日天色已晚,已不好再进宫,所以明日一早王爷会去面见皇上,还有白日里你提的那个要求,我跟王爷也会试着跟皇上提了提。” 秦宁月怔怔的听着,眼中的讥讽越来越深,她几乎惨烈的笑出声,“误会,一句误会就完了吗?呵呵呵……你们连夜赶过来给我说这些,我还要感恩戴恩是吗?秦晚,你真是虚伪,恶心!” 秦宁月忽的冷笑出声,沙哑的嗓子像是破锣一般,眼中压不住的恨意。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就在前一刻,她在自己的屋子里,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她不知道柳城风为何会出现,但一切怎么会那么巧呢?她死死的盯着秦晚,是她,就是因为她。 “秦宁月。” 凤翎脸色一冷,明显不愉,寒意漫上眼眸,出声警告。 秦宁月转过眼,深深的看着他,爱意藏在了心底,生出了无边的荆棘,变成了恨扎根发芽。 如果已经注定得不到你,那么大家就一起毁灭吧。 反正她已身在地狱。 “不用了,我就要嫁给柳城风。” 秦宁月机械的开口。 卿月和凤翎拧了眉头。 “宁月,你疯了,在说什么胡话!?你还不快谢谢煜王爷,别置气!” 秦鸿章急忙出声,冲着秦宁月使眼色,想让秦宁月先应下来,要知道圣旨一下,等于昭告所有人了,若要皇上收回成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若是煜王和秦晚出手的话,皇上也许会给这个面子,毕竟两人都是皇上的心头宠。 柳城风那是什么东西,怎配跟他们秦家联姻。 “我说了不用,嫁谁都一样!!” 却听秦宁月赤红着眼,冲着秦鸿章就吼道,神情都似在崩溃边缘。 大概有些脱力,她吼完了,整个人身躯都是一晃,若不是她咬牙站稳,恐怕都会栽倒在地,但她生生忍住,她绝不能倒下,绝不能让秦晚看了笑话。 “秦宁月,你……” 当着凤翎秦晚的面儿被吼了,秦鸿章面上有些发沉,当即就要要出声呵斥。 下一刻却见凤翎站起,“随你,若本王没记错的话,圣旨上的成婚日是在年关,还有将近四个月,你若反悔了,便可随时去找王妃,若你执意下嫁,本王和王妃会送上贺礼。” 秦宁月死死咬着唇,凤翎他真的无时无刻都在维护秦晚,真是将她放在手心上护着。 “话已经带到,你好好考虑。” 凤翎握住卿月的手,“走吧。” “嗯。” 卿月点点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虽是误会而起,但也来得及补救,而且秦宁月是个聪明人,刚才所说应是气话,相信她很快就会想通。 阿翎既然应下了这件事,在皇上和贵妃娘娘那里应该也没有问题。 “煜王爷,我能单独跟你谈一谈吗?” 就在卿月和凤翎准备离开的时候,秦宁月猛地出声,她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凤翎,红的不正常的脸面无表情。 凤翎眉头一拧,凤眸闪过凉意,他确实被秦宁月的纠缠弄的厌烦,“你要说什么,现在说。” 秦宁月却是一声讥笑,而后看着凤翎,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最后问你一次,我愿下嫁于王爷为妾,王爷可愿要宁月?” 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他答应了,那么她会放他一条生路。 卿月拧了拧眉,被秦宁月的这话给有些厌恶到了,下一刻就听凤翎道,“不愿,秦宁月你清醒点儿,别让本王瞧不起你。” 拒绝的干脆,毫不留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好,这就是我要的答案,我总算是死心了,终于死心了!” 她大笑出声,竟是一副疯癫之态。 秦鸿章被自己女儿这府不得体的样子气的胸口都疼,但碍于凤翎和秦晚在,只能死死的压着这口气。 秦宁月笑的双眼落泪,她抬起手狠狠的一抹脸,冷冷的盯着卿月和凤翎,一字一句道,“自今日起,我秦宁月与煜王爷,煜王妃再无半点儿关系,我的婚事亦不劳二位大驾,我在这里祝福二位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一字一顿,皆是狠厉。 卿月和凤翎都不适的拧了眉,只因秦宁月的话听起来似诅咒一般。 凤翎沉着脸,揽着卿月转身就走,秦宁月这番模样让他心里极为厌烦,甚至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安,有种莫名的恐慌感,他更紧的握着卿月的手。 秦鸿章瞪了一眼秦宁月,忙不迭的跟在两人身后,将人送到府门口。 “煜王爷,能不能让老臣单独跟煜王妃说几句话?” 钟五钟六驾驶的马车停在秦府门口,眼看着凤翎跟卿月就要下台阶山马车,秦鸿章瞅准机会上前开口。 凤翎脚步顿住,眼中的不耐和冷意都要溢出来,凤眸冷冷一瞥,秦鸿章嘴角一个抽动,险些跪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秦晚是半点儿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平日里更是见不到人,哪怕是派人传消息让她回来秦家一趟,她也从来没回来过,这么一说,从一年多前秦晚从庄子上接回来嫁入煜王府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回秦家,还不是回来看他这个当爹的。 秦鸿章能不气? 凤翎看向卿月,征求她的意见,便见卿月目不斜视,直接朝着马车走,凉凉扔下一句,“没什么可说的。” 随后就上了马车,凤翎紧随其后。 徒留秦鸿章气的一个倒仰,被马匹溅起的灰尘吹了一脸。 上了马车,卿月靠着凤翎而坐,她拧着眉,似在沉思,凤翎只当她心情有些不好,便上前轻抱住她,“生气了?” 卿月回神,好笑的看凤翎一眼,“我生什么气?只是……阿翎,我总觉得秦宁月好像有些不对劲……” 第272章 我有办法,搞死他们 “不说她了,今晚该说的话都说了,要怎么选择看她自己。” 凤翎道,现在他不想提起秦宁月半句,今天晚上若不是月儿坚持要来,他怎会纡尊降贵去那秦家? 见凤翎不喜,卿月便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想到秦宁月当时的模样,她心中莫名惴惴不安,总觉得秦宁月是在憋什么大招。 卿月目光闪了闪,她最好不要来招惹她。 她对秦家,本就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但若是惹上她,她不会心慈手软。 马车在夜色下奔驰,朝着卿王府而去,卿月靠在凤翎的身上,昏昏欲睡间开口,“阿翎,明日我要跟二哥去诏狱司一趟。” 凤翎一顿,“要我陪着吗?” “不用,二哥会一起去,大哥可能也会去。” “好。” 凤翎点头,将她的头往怀里按了按,用手扶着,以免她睡的不舒服。 “要去的,总要去看看她现在有多惨的,看看她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 秦鸿章憋着一肚子的气,阴沉着脸回了府,会客厅中秦宁月坐在椅子上还没有离开,披头散发跟个女鬼似的。 秦鸿章是气不打一处来,压了一晚上的怒火这一刻是彻底的点燃。 “秦宁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煜王爷提出会让皇上收回圣旨,你为什么要拒绝,还说就要嫁给柳家那个废物?” 砰的一声,秦鸿章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吼声在整个会客厅回荡。 伺候的奴仆和丫鬟早就被屏退,离的远远的,生怕被主人家给盯上。 秦宁月慢慢的抬起头,一张脸憔悴而又狼狈,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双眼染上红血丝,那模样像是几天没睡觉似的,只听她道,“父亲明知道我生了高热,第一时间不是关心我,而是指责我吗?” 声音暗哑,没有任何情绪,配上这副样子,让秦鸿章心里都生出些不适,拧了眉头道,“你怎么样?喊大夫了吗?” “呵呵……” 秦宁月讥笑了声。 她觉得自己真是可悲,曾风光无限的世家小姐落到这个地步,爹不疼娘不爱,真是又狼狈又凄楚。 秦鸿章被秦宁月这声讥讽的冷笑,刺激的一张脸通红,怒从心底起,真是反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是吧。 正当发怒,就听秦宁月沙哑道,“就算是答应了又如何?嫁给谁,又能比得过凤翎呢?” “爹,秦晚想要搞秦家,你搞不死她,秦家永远都起不来的。” 她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外面,眼中是一层又一层的黑。 秦鸿章吭哧吭哧的喘着气,他又何尝不知? 尤其今天晚上秦晚对他的那个态度,那是完全的不屑。 “那你说如何?” 秦鸿章问。 话音落,却见秦宁月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有办法,搞死她……”搞死他们…… “什,什么?” 秦宁月声音压的很低,秦鸿章没有听清楚,便又问了一遍。 却见秦宁月已经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很快你就知道了,秦晚会一无所有。” 说着,人已经出了会客厅。 秦鸿章站在原地,沉沉看着夜色,他不知道长女那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已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纵然心里怒火高涨,却无一丝办法,如果长女真的能让秦晚一无所有,那是最好不过。 夜黑沉。 暗星闪烁。 烛火跳跃,映出窗棂上的身影。 秦宁月沐浴完毕之后,吩咐丫鬟将床榻上的被褥全部拿出去焚烧了,换上新的之后,她依旧没有躺回床榻,而是坐在椅子上,铺开宣纸,手执狼毫,一笔一划的写下几个名字…… 秦晚、凤翎、楚宴。 她顿了顿,又写上了柳城风、秦鸿章的名字。 这世间无人爱她,非要让她生生毁掉,那么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她放下笔,将宣纸拿起来对着嘴唇吹了一口气,将上面的墨汁吹干。 她如今握住的唯一筹码,便是四年前茶楼的真相,那是既能挑起腥风血雨的真相,也是能让她坠入无边地狱的真相。 如今,卿月是生是死,她并不知道。 但很显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四年前的秘密。 那一日,在金銮殿之上,她亲耳听到了卿云瑶喊出的那句‘因为卿月怀的是乞丐的孩子……’。 呵呵呵,四年前,茶楼,卿月,失身,怀上乞丐的孩子,其实并不是,而是凤翎的! 如果凤翎知道,夺走他心爱女子清白的男人是凤翎,他还能放过他吗? 如果卿家知道他们放在手心上宠爱的女儿,是被凤翎给玷污了,那么卿家会算了吗? 如果楚宴和凤翎,两王相争…… 那么这个夹在中间的秦晚,那是不是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呢? 呵呵…… 秦宁月笑的瘆人极了。 你看,这张王牌多么的重要。 所有人都被她握在手中。 只可惜,一旦爆出,她的命便也就没了! 下一刻,秦宁月的眼神中便满是狠厉,没了就没了,她本来就已经一无所有,那么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吧! ** 次日,风清云朗,是个极好的天气。 卿湛驾马车去煜王府接卿月,他们说好了今日去见卿云瑶。 凤翎将卿月送到门口,有些担忧的拧眉,“都过去了,别让自己难受。” “不难受,我就是去看她如何凄惨的。” 卿月仰头道,一脸倔强的模样。 “好。” 凤翎满脸宠溺,他想跟着去,但卿月拒绝了,加上诏狱司是楚宴的地方,凤翎若是去,多少有些不太好。 “照顾好她。” 凤翎将卿月送上马车,冲驾车卿湛说道。 “嗯,王爷放心。” 卿湛道。 驾的一声,马车奔走,朝着幽王府的方向飞驰而去,他们要先去跟楚宴汇合。 凤翎站在府门口,看着马车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揪了下,但很快又放下,他知道自己在吃醋,但对月儿他是信任的,只是怕自己对他不够好,抵不过她跟幽王曾经的十四年。 马车停下,卿月掀开车厢帘子,便看见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楚宴。 他抬眼,视线凝在她的脸上…… 第273章 不过酣梦一场 楚宴一身黑衣,披着一件黑色斗篷,高坐黑色马匹之上,气息冷酷,眸若寒潭般冰冷,整个人都透着无边的冷意,马车带出的风吹的他的袍子猎猎而响,肆意翻飞。 “王爷。” 卿湛勒停马车,冲楚宴喊道。 楚宴点点头,视线凝在车厢上,见着那车帘被一只嫩白的手掀开,露出里面小姑娘的脸,曾经这张脸不过清秀,但注入新的灵魂,便是清绝。 他冰冷疏离的神色便柔和了下来,寒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温和。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他深邃的看着,卿月一顿,错开视线。 楚宴压下心口闷痛,开口道,“还要走一段路,很近。” “好。” 卿月唇瓣动了动,最终挤出一个字,随后将马车的帘子放下,遮挡了那道视线。 楚宴,他……身体应该是还没有养好,否则不会这早早就披上了斗篷,看他的脸色好像也没有那么苍白了,应是有在按时吃药,眼中的血色也退了,黑白分明,只是视线变得幽深了好多。 挺好的。 没有再糟践自己的身体。 只有他好了,他们之间的彼此的愧疚和遗憾才会少一些。 时间是良药,总会将他们都治愈的。 跟过去告别,跟仇恨告别。 马车走的并不快,卿月坐在车厢里,内心有些五味杂陈,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动物,是有七情六欲的,就算嘴上撇的再怎么清,也做不到心里无动于衷。 卿月能听出来,楚宴的马匹一直就走在马车的旁边 ,与她的车厢齐平。 明明他的马驹是难得的汗血宝马。 那马匹她认识的,多年以前还是一头小马驹,他牵着她的手去到皇家马场,说他在皇家箭术比赛中得了第一,皇上赏他一匹宝马,是其他国进贡的,让他自己去选。 两匹汗血宝马,外加几匹小马驹。 他让她选。 她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最后就那匹一身黑,头顶上却顶着一簇白毛的小马匹最为烈性,竟敢拿蹄子踢她。 她那时候性子也是个厉害的,哪里肯吃那个亏,当即就跟那小烈马给杠上了,最后就选的它。 楚宴是真的纵容她,他自己又选了一匹大马,将小马驹给她,但她不能带回府,否则爹爹会训斥她,便就一直养在凤翎的府上,她还给小马驹起了个名字,叫烈风,好神气的名字! 那段日子,她与楚宴便常常出去赛马。 他与她并肩而行,他带着她飞驰在路上,穿过古道长街,那里远离京城,没有行人,只有山青绿水。 他跟她策马飞扬,她在骑马奔腾的过程中,被他从旁边一把揽住腰,踏空而起,她的尖叫声震飞了树上的鸟儿,但下一刻她的笑声便响彻天际,她落于他的宝马之上,二人共乘一匹,墨发飞扬,交缠在一起,小烈风便跟在旁边跑。 他说,“月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你去天涯海角。”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混合着风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那时候的她,真的是好感动,好开心,只恨不得一夕之间长大,嫁给他。 然,年少时光,不过酣梦一场,一生漫漫,他们终究是走散了。 可爱过是真的。 放弃了,也是真的。 …… “月儿,到了。” 车厢外,响起楚宴低沉的声音。 卿月才惊回过神来,她因为看到楚宴骑着的‘烈风’而陷入到回忆里,她抬起手按了按眼角,使劲儿眨眨眼,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这才掀开帘子,却见楚宴伸出手,想要将她扶下来,卿月抿唇,摇摇头,撑着车厢自己跳下马车。 楚宴收回手,视线微垂,唇瓣紧紧抿着,“是我逾矩了。” 他低声道。 卿月心里听的更为难受。 却在此时,楚宴身后的‘烈风’,嘶鸣一声就凑到了两人的面前,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朋友,用头去亲昵的往卿月怀里撞。 这突如的一幕让卿月和楚宴都有些怔愣。 卿月本想躲开,但烈风显然很激动,它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模样了,长成了高头大马,比站在那里的卿月还要高。 看到这一幕的楚宴几乎红了眼,他死死压抑着才将那汹涌而出的感情给压下去,但即便如此,他垂在身侧的手也控制不住的有些轻颤,这是他跟月儿曾一起养大,带出去兜风的马匹,如今月儿变了模样,可烈风却是这般亲昵她,是因为认出她来了啊。 动物尚且都能识人,可为何他当初就没有认出来呢。 “王爷的马匹似乎很喜欢小妹。” 卿湛此时走上来,眉宇间有些复杂。 他怎会不识得这马匹呢? 从八九年以前,他的小妹第一次得了这小马驹,就开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天天兴奋的不得了。 楚宴送了她一匹小马驹,这事儿她开心,又不敢跟爹娘说,只能抓着他这个二哥天天说。 “二哥,我今天骑上烈风了,我骑着它跑了三圈。” “二哥,你是不知道烈风多漂亮,它通身都是黑的,偏额头一簇白毛,跑起来那叫一个威风凌凌,我猜它可能是天马下凡!” “二哥,烈风长大真快,比我要快……” “二哥……” 回忆如潮水,扎的每一个人都心口疼。 不管是他,还是楚宴,谁不在后悔那过去几年。 动物都能认出月儿,他们都没有。 但好在走过来了,可他也知道妹妹心意,她选择不跟楚宴在一起了,选择了煜王爷,那么他这个当二哥的便支持她。 当断不断,不断则乱。 “是啊,二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动物缘的。” 卿月接着卿湛的话出声,她没有喊‘烈风’的名字,没有提起过去关于这匹马的半点儿回忆。 凤翎压下眼中苦涩,此时诏狱司的大门就在眼前,有侍卫上前行礼,而后将烈风和马车都带走。 “进去吧。” 诏狱司的大门黑漆漆,四周城墙高耸,看起来就压抑的厉害。 也是,这里是关押恶性犯的地方。 “大哥说,他就不来了,他跟爹爹一直在山下搜查那鬼佬的尸体,还没有进展。” 第274章 你后悔了吗 往诏狱司里面走的时候,卿湛开口道,拧着眉头,有些烦闷样子。 想起那个阴骘狠厉鬼老头,他就恨的牙齿都痒痒。 小妹受了那么多苦,这个毒老头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更别说他被抓后那样狠狠的折磨他,简直生不如死,即便他养了那么久,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的疤痕。 后来知道鬼佬被断了手,掉落悬崖,他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但有些不甘没让这老家伙落到他手里,否则非让他受尽一百零八种酷刑不可。 不过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家里人还有煜王那边都派了人往北山崖底走,总之就是死要见尸。 但北山那边崖底怪石嶙峋,毒草遍布,根本不好靠近,所以找了这些天都没什么大的线索。 卿月轻抿唇瓣,“应该死了,毕竟那么高掉下去,不死也是个半残废,无人救他最后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她当年从落叶山顶坠落,也是惨死了的,是因为有了奇遇,这才重新活过来了。 她不信,鬼佬这样作恶多端,狠戾的人会有这样的奇缘。 进了诏狱司,里面的光线便有些黑暗,经过一个台阶处,卿月不小心绊了一下,手臂一下子被扶住,“小心看路。” 楚宴扶住了她,但不过一下,也就松开了手。 “谢谢。” 卿月道。 三人便相顾无言。 此时靠近诏狱内,便从长而黑暗的长廊中传出几声嘶吼声,听起来很是瘆人。 卿云瑶被关在这种地方,不用想,也知道不会太好过。 穿过长廊,便能瞧见东西两排牢房,往右边走,还有几个空房间,里面的光线并不明亮,只有石壁凿出的油灯亮着,发出晕黄而又微弱的光。 “她被单独关在最里面的牢房,周围没有其他的犯人。” 楚宴开口说道。 但其实不是,他故意将她关在西区那些凶恶罪犯的边上,日日忍受折磨,听着那些粗鄙的恐吓和辱骂,吓到整夜不睡,尖叫崩溃。 不过是因为今日月儿来了,才给她转移了个地方,主要是那些重刑犯太恶,怕脏了月儿的眼。 卿月点了点头。 自金銮殿那日,将一切真相拆穿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卿云瑶,这是第一次。 “我先进去。” “小妹……” 卿月道。 卿湛眉头一皱,明显的不赞同。 “没事的,二哥,我先进去,她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已经伤害不到我,我只是有些话想单独对她说。” 卿月打断卿湛的话,态度说一不二。 “那你小心点儿,有事儿喊二哥,二哥就在这里。” 卿湛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两句。 卿月回头看他一眼,那眼神隐约有些嫌弃,却也知道这是二哥一片好心,没怼他,点点头,迈步朝着牢房走去。 昏暗又暗沉的长廊,鼻息间充斥着血腥气和难闻的味道。 终于走到最里间,终于瞧见了卿云瑶的身影,若不是知道这是她,压根都认不出来了。 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整个牢房里面只有一些干稻草,还有两个破碗,透过昏暗的油灯能看到破碗中似有几块发了霉的饼子。 而卿云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看的出来受了很重的刑罚,身上的裙子碎裂不堪,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当真是凄惨到了极致。 她蜷缩在那里,用头抵着膝盖,一动不动,寂静的好似死了一般。 快意吗? 卿月以为她看到卿云瑶落入这般下场,会很是解恨,最少也会长笑三声。 可是没有,她内心很平静,竟是没有生出一丝波澜。 大概是走过苦难,心境竟也变了,遥想一年前,她是何等的怨恨,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那蜷缩的身影好似颤抖了一下,她慢慢的抬起头,“饶了……” 嘶哑的声音,满满都是哀求,可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她的声音猛地卡住。 暗影之中,秦晚站在那里,容貌清绝,气质出众,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秦、晚!” 她猛地瞪大眼,接着咬紧牙关,从唇齿间溢出这两个字! 接着忽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向卿月,她手脚都被铁链绑着,仔细看去,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链子穿透而过,暗红色的血迹结痂的凝在那里,露出森森白骨,看起来无比可怖。 但卿月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秦、晚!” 她冲向卿月,因为动作过大,牵动的铁链刷刷作响,她双手紧握着老房门,双眼通红瞪向秦晚,“你没死,你竟然真的没死!你为什么没死!阿啊啊……” 她激烈的拍打铁门,像是野兽发狂后的吼叫。 卿月始终站在离牢房几步之遥的位置,平静的冷漠的看着她发狂。 一扇铁门,隔着二人,一个一身高贵清雅,一个脏如乞丐。 卿云瑶整个人都处于巨大的崩溃之中,这些日子她受尽折磨,简直过的猪狗不足,可偏偏连死都做不到,几乎白日黑夜都有人监视着她,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怨恨着每一个人,尤其是秦晚,如果不是她,她如今的一切又怎么会失去? 卿月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无能狂怒。 被关在暗牢中,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曾经的光鲜亮丽,脸颊已经瘦的凹陷下去,甚至有几道结痂的鞭痕,嘴唇更是干裂起皮。 “是啊,我没有死,但你应该活不长了。” 终于,卿月出声,一句话让卿云瑶恨的眼睛几乎溢出血。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卿云瑶咬牙问。 卿月站在那里,神色冷漠,“卿云瑶,你说对了,我就是来看你如今有多凄惨的,看到了,便也舒心了,卿云瑶,你真可怜。” 卿月看着她,不悲不喜,凉凉出声。 卿月的话像是无数把刀子狠狠的刺进她的心口,卿云瑶红着眼,咬着牙,整个人都在发颤,她面对楚宴手下的酷刑可以痛苦求饶,可面对秦晚,不,不是秦晚,是卿月……可面对她,她的心里只剩下不甘与嫉恨,为什么到最后输的还是她,为什么? ”卿云瑶,你后悔了吗?” 第275章 你竟然没死吗 后悔了吗? 卿云瑶咬着牙恨恨的看着秦晚。 太像了。 这种清高冷傲,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的跟卿月太像了。 身死魂生。 她怎么当初就没有看出来呢? 以至于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输在哪里?输在不够谨慎?还是太过于大意,后来发现,是天意,如果没有身死重生,那么她做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被拆穿,她还是卿家的女儿,还是阿宴哥哥的王妃,被人敬仰,爱戴,呵护。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只听卿云瑶一声冷笑,她死死的看着卿月,眼睛恨的通红,“我已经赢了,我已经取代你的一切了,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所有,身份、地位、爱人,过去三年,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三年,我不后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如果不是你死而不僵,我会一直幸福下去! 是你,是你毁了我一切的幸福! 卿月,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卿云瑶嘶吼着,多日以来的怨恨和恐惧都在这一刻彻底吼了出来。 卿月冷眼看着她,有些人是真的执迷不悟,即便成为阶下囚,却从未从自身找过原因。 她今日走这一趟,是真的浪费时间,有些人是天生坏种,变不好的,哪怕死到临头也从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惜了,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会是你,你出生在小门小户,自幼没有娘,你爹对你更是非打即骂,如今你臭名昭彰,便是死了也只是一卷草席被扔到乱葬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你这一生作恶多端,死后怕也入不了轮回,而是会进入无边地狱畜生道,你真可怜。” 刺激人的话说不会说? 杀人诛心。 果然这话落下,卿云瑶整个人都气的发抖,她浑身抖动,手伸出来恨不得抓花了秦晚的脸,铁链撕扯,让她的手腕又溢出血,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恶狠狠的看着她,大声吼道, “卿月,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是被我怎么折磨的?我一剑一剑划开你的脸,将你的脸皮割下,在你身上刺下无数个血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那副绝望恐惧的样子,哈哈哈……实在是太畅快了!” 卿云瑶癫狂的吼叫道。 像是想到了四年前那一个黄昏的山顶,那真是她最得意的一刻了。 见卿月不语,卿云瑶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说的更为起劲,“卿月,你活了又能怎么样?不还是人不人,鬼不鬼? 卿家你回得去吗?你说的清楚吗?阿宴哥哥还会要你吗?就算他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又如何,他 能接受曾经的你被乞丐夺了清白吗?就算能接受……那么你又能接受他抱着我睡了四年吗?” 一句一句,咬牙切齿,都是刀子,专门往人的心上挖,让人痛不欲生,让人惊恐不安。 “你其实就是个怪物,是个死而复生的鬼,占了别人的躯壳,苟且偷生,而且还要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你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卿月,你师傅死了,木叶死了,就连你的二哥也死了,你就是个灾星,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你……!” “卿云瑶!” 一声怒吼炸响在昏暗的长廊,一道人影如风般卷来,他桃花眼满是恨怒,他直接冲向牢门,一把扣住卿云瑶的脖子,眼中皆是狠厉。 “说啊!你怎么 不说了?” 卿湛怒声呵道。 他听了妹妹的话,等在外面,可过了这久,除了最初听到的那几声尖锐的吼叫之外再听不到声音了。 卿云瑶被关在长廊最里面的房间。 他着急听听卿云瑶跟小妹会说什么,毕竟听幽王爷说,卿云瑶这些日子在牢里经常喊叫小妹的名字。 等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拉上楚宴就悄声靠了上来。 却没想,会听到那样丧心病狂的一番话! 她怎么敢?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敢如此恶毒的欺压小妹! “你该死……” 卿湛是真怒了,他眼尾发红,眸中尽是狠厉,死死扣着卿云瑶的脖子,将她捏的嘴巴大张,眼睛充血。 她几乎是惊恐般的看着卿湛。 “二,二……哥……” 她费力的吐出两个字。 可卿湛却像是看什么臭虫似的猛地将她甩开,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上。 “恶心,别这么叫我,只要一想到你曾经住在卿家,曾经喊我二哥,我就恶心的要命!” 卿湛语气中满是厌恶。 他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刚才那些话真的让他受不住,他几乎心疼的去看卿月,却见她的妹妹站在那里,容色淡淡,看不出悲喜。 卿湛一瞬间心疼的都快哭了,小妹肯定难受死了。 “你,你没死……你……竟然没死吗?” 卿云瑶坐在冰凉的地上,呐呐的出声,她以为卿湛早就死了啊,毕竟在那个草屋里她是亲眼看着卿湛没了呼吸,看着卿月是如何崩溃的,却原来卿湛还活着吗?被卿月救活了啊。 她视线一转,又看向隐在暗处的人,只见楚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似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想到这些日子那些狱兵对她的折磨,她整个人都惊恐的不成样子,她刚才说的话,楚宴都听到了…… “卿云瑶,我没死,你很失望吧?呵……” “卿云瑶,你被关在牢里大概不知道外面放生什么事了对吧,正好今天我就跟你说说,月儿如今已经跟父母相认,且重新回归卿家,重入族谱,而且一个月之后,她就要大婚,让你失望了,她现在很幸福! 只有你,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肮脏的等死,一无所有,徒留骂名!” 卿湛一口气说完,卿云瑶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她直愣愣的坐在那里,“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一个顶着别人身体的怪物,如何能够回去卿家?你们怎么敢认她的,她要被烧死,要被超度,她…… 你说她要大婚了?跟谁?” 第276章 所有幻想都被打破 卿云瑶疯狂的摇头,对卿湛所说的话半句也不想相信,她已落入地狱,却最不希望的就是卿月好。 她想让她跟自己一样活在沼泽里,不得重生。 但在她嘶吼半天之后,她发现卿月站在那里无比的平静,只有她一个人在歇斯底里,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谋划这么久,到头来一无所有。 可卿月死了都还能活过来。 本以为死了的卿湛都被她救过来了,她已经回到了卿家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嫡女,她还是无双老人的徒弟,盛名远播,而且她又要成婚了。 “你要跟楚宴成婚了?你们是不是要大婚了?” 卿云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她疯狂的吼叫,像是失去一切的野兽,声音中都是绝望和痛苦。 “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啊?” 她看着那个站在黑暗中的影子,大声的质问道。 她被关在这天牢里,日日被折磨,但她还是每天都期盼着能够见到她的阿宴哥哥一面,尽管他那么无情的对她,想要将她制成人彘,但她依旧心存侥幸,想着阿宴哥哥也会有一天会记得她的好呢。 她也靠想着卿月的苦难度日,只要一想到她有家不能回,有人不能爱,只能苟且偷生的活着,她就好开心。 可今日,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她回到了属于她的位置,高高在上,而又尊敬无比,也终于如愿嫁给了阿宴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般不公平?为什么你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跪在对上,嘶声怒吼,满满都是不甘。 “阿宴哥哥,你不能娶她,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夫君啊!” 卿云瑶大声哭嚎。 但三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人告诉她真相。 “阿宴哥哥,你难道不嫌弃她脏吗?你忘了她被乞丐……啊……啊啊啊啊!唔的嘴,嘴……唔唔唔!” 卿云瑶还在哭喊,口不择言,却下一刻,一道银光破空划过,直接逼向她的面门,唰的一下在她的嘴巴之上划开!顿时鲜血涌出,惨叫声响起。 血腥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卿云瑶抬起手只摸到一手的鲜血,随后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的嘴被匕首生生撕裂。 她除了嚎叫,竟是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痛,好痛。 “月儿,走吧,别脏了眼。” 他不知何时站在卿月的身后,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昏黄的油灯照射下来,拉长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相互重叠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的亲密。 卿月没说话,她看着捂着嘴躺在地上的卿云瑶,真的狼狈惨烈到了极致。 “走吧。” 卿月道。 她想这应该是此生最后一次跟卿云瑶见面了。 却突然,原本躺在地上一脸死灰的卿云瑶猛地爬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哇哇大叫,“卿,卿月……我有话跟你说……唔,有话……跟你说……” 她很激动,每用力的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泡。 一张脸都被血糊住了,嘴巴被利刃割开,像是夜色里的食人兽。 卿月知道卿云瑶定然没什么好话,且还在这个时候喊她阿姐,卿湛也冷着一张脸,“小妹,别理她。” 卿月收回视线,抬脚朝着外面走去,直接将卿云瑶的怒吼留在身后。 “等……等,我有话说,那一天,不是乞丐,不是乞丐……” 只是她嗓子哑了,嘴巴被割开,吐字都不清楚,只有一片呜咽声。 ** 出了诏狱司之后,卿月狠狠的吐出一口气,阳光打在身上,才驱散了身上的那一缕凉意。 “王爷,卿云瑶的处死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卿湛拉长着一张脸问道。 从诏狱司中出来,他脸色就一直不好看。 “秋后。” 楚宴说道,但他视线一直落在卿月的身上,去看她的神情,发现他的小姑娘好像并没有因为卿云瑶说的那些话而陷入痛苦,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心脏却又像是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他紧扣着手指,才控制住自残的冲动。 “卿二少,马车在后面的马棚那里停着,你过去将车赶过来吧。” 楚宴突然开口说道。 卿湛一愣,桃花眼一垂,便明白了楚宴的意思,他这是想跟小妹单独说话。 他自是知道幽王爷对小妹的深情,但小妹如今是煜王妃,且马上就要大婚,小妹也说的很清楚,与幽王爷已经是过去式,如今心里人是煜王,所以他也不愿意小妹单独跟幽王爷相处。 刚想着找借口拒绝,就听卿月声音响起,“二哥,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会儿。” 卿湛,“……。” 行吧! 他就想的多余。 “那二哥很快回来,你跟王爷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 卿月点头,卿湛这才快步朝着后面棚子跑去,他要快去快回。 盛夏的午后,熏风徐来,草木轻晃。 “王爷,今日多谢你,你是对我有话说是吗?” 卿月抬起眼,一双眸子清凌的落在他脸上,她从来都是个聪敏通透的姑娘,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那一声几分刻意疏离的‘王爷’让他心口窒息般的痛,可他面上却无任何异样,依旧是一片淡漠的冷。 “她说的话,你莫要放在身上,她就是个疯子。” 楚宴说道。 连卿云瑶这个名字都不愿意说。 卿月垂眼,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一排影子。 “没有,我今日过来,其实也只是为了跟过去告个别,我的灾难是从她开始,便也从她结束,以后我不会再到这个地方来,一切皆成为过去,而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卿月看着晴空万里的天,像是她的心情一样,沉沉郁气似都消散了。 一切苦难,皆在看到卿云瑶惨烈的模样时,成为云烟。 楚宴心如刀割。 他的丫头要开始新生活了。 而他还在痛苦中沉沦。 “月儿,你不必与我这般生疏,便是从小长大的情谊,你便喊我一声哥哥也可。” 楚宴声音低沉。 卿月摇头,“不了,王爷,过去的那些事,我或者是你,我们都忘了吧,月底我与阿翎大婚,王爷可去喝一杯喜酒。” 楚宴手一颤,良久,他说,“好。” 第277章 说,谁让你送的信! 与楚宴分别之后,卿月便坐着卿湛的马车往卿家走,回程的路上,卿月没坐车厢内,就随着卿湛一起坐在驾车的位置。 卿湛一路上欲言又止,桃花眼瞥了卿月一眼又一眼,叹了半路的气。 “二哥,你有话就说。” 卿月实在是受不了了,转头看向卿湛道。 卿湛有些心虚的用手中的鞭子抽了抽马臀,惊的马匹突然加速,差点儿把他甩下去,他忙的控制将速度降了下来,这才摸着鼻子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嗯,小妹你对幽王爷的态度太冷淡了些,二哥听了都心里不忍。” 他赶着马车回来,正好听见了自己小妹说的最后一句话。 卿月沉默了下,她看着道路两边被甩在身后的绿树花草,她开口道,“二哥,你不懂,只有这样,我跟他才能都得到解脱,若是纠缠……只怕最后的结果会是两败俱伤。” “一年多以前,我从未想过这辈子我会爱上第二个男人,也从未想过我会爱上别人,可一年多以后,我爱上阿翎了,纵使这其中有阴谋造成的误会和愧疚,可当时是死心了的。 二哥,我跟阿宴哥哥是真的错过了,也许你觉得我现在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些,可我若是热情一点儿,阿宴哥哥他就永远走不出来。” 卿月声音好轻,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是染上悲戚的。 这个时候的卿月让卿湛觉得有些感慨,他的妹妹经历了这么多,是真的长大了。 他是不懂,但内心里还是觉得小妹和幽王有些遗憾。 但他不会多嘴,因为煜王爷对小妹也极好,他的命,小妹的命可都是人家救的,最重要的是小妹心上放着煜王爷。 “二哥没爱上过人,所以不懂,但小妹你自小就最聪明,你说的话总是没错的,二哥只是担心你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难受,有不开心的跟二哥说啊。” “好。” 卿月点点头,视线有些放空,既然在醒过来的那一刻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她就不会动摇,不该动摇,该坚定的冲着她的选择走过去。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半月已过。 这些天,京城流言纷纷,还是近一月发生的那些事。 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依旧是煜王爷和煜王妃大婚的事情,毕竟在这一些纷纷流言中,也就这一桩喜事了。 而秦家,则是一直被架在火上烤,不说秦家如今的处境,还有秦家大小姐跟承安伯府的婚事,那真是让人惊掉下巴,听说茶楼的说书人,已经编出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卖的非常叫座。 秦家。 秦宁月已经半个月没有出门,她自上次被柳城风欺辱那日便一直高热不退,断断续续的又染了风寒,一直到今日才彻底好了,只是身体因为卧床太久,还是不太有力气。 她起身走向屋内的铜镜,镜子中映出她苍白而又充满仇恨的双眼。 秦宁月算了算时辰,距离秦晚和凤翎大婚好像没多少天了。 想到此,她眼神更冷了三分。 现在只差下定决心,只要她将这个秘密爆出去,那么这两个人的大婚怕是立刻就举办不成了,但在此之前……她应该先试探下一个人的态度,楚宴! 因为只有楚宴在乎卿月,才会出手! 想到这么多天卧床,像个病秧子似的,肚子还时不时的抽疼一下,秦宁月就恨的双眼发红。 她起身,寻了一套黑色的裙子穿上,而后从柜子底部翻出一个毡帽,她拿起来放在一边,坐回椅子上,执起狼毫开始用左手一字一画的写信,只要想到这封信交到楚宴手上,后面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眼中蹦出异样的神采。 寥寥几语,秦宁月将信纸折好,随后拿起毡帽朝着外面走去。 她没走正门,而是躲着人走的西北角的小门。 西北院原本住着一个姨娘,只是在很多年前得病死了,也因此这院子便荒废了下来,平日里并没有丫鬟奴仆过来。 秦宁月躲着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府,之后便戴上了毡帽。 她必须极其的小心,万不可露出自己一丁点的破绽,也不能让楚宴查到关于她的任何蛛丝马迹,否则等待她的只有万劫不复。 秦宁月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冷,只要想到这些日子遭受的耻辱,想到秦晚,她眼中几乎要恨出血。 她出了长安街,一直朝着西街那边走,在京都城,西街那边最是人员混杂,主要是大多穷困户、屠户商贩,乞讨者都往那边走。 秦宁月去了西街之后,一直很小心,她观察到几个在街边跪着小乞丐,良久之后才选定了一个男孩,她走上前去,“小兄弟,我这里有个差事要你去看,你若办成了,这银子就给你可好?” 秦宁月声音压的很低,让人听不出她本来的声音。 小乞丐哪里见过这么大一块银子,整个人都激动了,别说只是让他送封信,便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当即就答应了。 “将这封信送到幽王府,你若完成任务,我再给你一锭银子。” “行!” 小乞丐兴高采烈,激动的不行。 拿着信就朝着秦宁月指着的地方冲去。 …… 而秦宁月隐在暗处,紧紧的盯着幽王府的大门,她要盯着小乞丐是否将信成功的送进府中。 却不想,眼瞧着小乞丐快跑到门口的时候,忽的远处马匹奔腾声响起,带着真真尘土,只听一声嘶鸣之声响起,马蹄高高抬起,高坐在马匹之上的楚宴猛地勒住缰绳,而同一时间,他身后的两个属下飞身而起,利剑出鞘,直接横在小乞丐的脖子上。 “大胆,什么人在王府门口鬼鬼祟祟?” 小乞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的整个人都在哆嗦,脸上的血色瞬间没了,“有,有人让小的送信……” 他结结巴巴出声,举起带着黑灰的手,将一封信递了出去,上面写着‘楚宴亲启。’ 墨风一把将信纸挑过来,拿起手上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有下药的痕迹。 “主子。” “拿过来。” 楚宴并未下马,他只是微微低眸,一片冰寒冷漠。 墨风上前将信抵到了楚宴的手中。 楚宴随手撕开,面无表情的抽出里面的信纸,而后缓缓打开。 只一眼,原本淡漠的表情猛地骤变,那原本高坐在马上的人直接翻身下马,软剑瞬间出鞘,直接抵在小乞丐的脖子上,“说,谁让你送的信?” 第278章 玷污她的不是乞丐 戾气冲天,杀意凌冽,楚宴的双眼一瞬冰冷,让人胆寒到了极致。 “说!” 一声厉喝,剑往前一抵,直接刺破了小乞丐的脖子,瞬间见了血。 “救,救……” 小乞丐整个人被楚宴身上爆发出的冰冷杀意该吓的话都不会说了,脖颈间的刺痛传来,他惊恐的出声,却发现人在害怕到了极致的时候竟然说不出话来! “大人,是一个女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只是个送信的!” 求生欲生出,小乞丐总算是回过神来,当即哭嚎的喊道。 “人呢?” 楚宴厉声问。 寒冰淡漠的脸在这一刻彻底的失了态,瞳孔凝满惊天杀意! 远远躲在暗处的秦宁月,亲眼目睹了楚宴的怒意冲天,毡帽下,她笑了,笑意毛骨悚然,不达眼底! 她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藏身地。 至于那个小乞丐,生死又关她何事呢?他不是为了银子吗? “她说,送完了信,去那边的巷子里找她,她等在那里,再给我银子,大人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乞丐话音落下的瞬间,墨风已拔地而起,急速飞向对面远处的巷子,他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能让主子情绪愤怒至此,必然是大事。 然,巷子里空无一人。 “主子,人逃了。” 墨风跪地禀告。 楚宴一瞬墨发飞舞,那是压抑怒火,劲气外泄催动的气息流转。 “关起来!严刑逼供!” 冷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他拳头猛地握紧,那封信在他的手中被狠狠的握成一团。 小乞丐听到楚宴的话,惊恐的几乎昏死,他刚要哭嚎求饶,就被墨风上前直接卸掉下巴,随后拖走。 下一刻,楚宴直接翻身上马, 便朝着诏狱司疾速而去。 他薄唇紧紧抿着,眼中压抑着惊天之怒,一旦触碰,便是爆发。 那封信上,字迹扭曲,只写了一句话! 两年前,京都南区心悦茶楼,玷污卿月的不是乞丐,是——凤翎! …… 一封信,撕开了他深埋灵魂的痛苦! 但,一封信,不足以让他相信上面的内容。 背后之人,心思诡谲,不安好心,他怎会被牵着鼻子走? 只是四年前,南区茶楼发生的事情,是他,是月儿此生都跨不过去的痛苦! 有人躲在暗处,静静觊觎,似暗鬼一样,企图将他、将月儿,再一次拉入无边地狱,他岂会允许? 但他要查清楚! 尘土飞扬,烈马飞奔到了极致,停在诏狱司的门口。 楚宴飞身下马,大步朝着诏狱中走去。 这十多天,他从未再踏入! 不过一个生不如死的臭虫,他留她一命,也不过是为了惩罚。 “王爷!” “王爷!” 下属纷纷行礼,楚宴一脸冷厉,“去将卿云瑶带过来!” “是!” 暗牢阴冷,笼罩在楚宴的身上,他似与这夜色融在一起。 铁链拖动的声音响起,卿云瑶被手下拖了过来,直接被仍在地上,即便这样,她都昏昏沉沉的没有醒,她已经瘦脱了相,身上血迹结痂,身上散发着臭味,脸上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那张十日前被他一把匕首割开的脸被缝合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似蜈蚣一般横在那里。 但她没死,胸膛还在起伏。 “泼醒!” 楚宴面无表情下令。 哗啦,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昏昏沉沉中,卿云瑶睁开眼,要死了吗? 她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黑天白日分不清楚,每日都要被拉出来鞭打,身上从头到尾没有一块好肉,就前几日,她躺在那里,手脚已经疼的抬不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老鼠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她惊恐的大叫,可是嗓子嘶哑,嘴巴被裂开,她疼的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清醒的看着那老鼠啃食她的血肉。 可她又偏偏死不了,狱兵每日都给她一碗上等的参汤吊着命。 是啊,楚宴不舍得死,想让她活着,做成人彘。 凉水浇下,卿云瑶意识有些回笼,她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楚宴。 她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一下子睁大眼,是幻觉吗? 阿宴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现了…… 刷。 下一刻,一柄软剑直抵在她的咽喉上。 “都退下。” 楚宴一声令下,狱兵纷纷退下,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楚宴和卿云瑶。 “竟然……不是做梦……” 卿云瑶喃喃,她想动一动,但是浑身都好痛,骨头都断了。 “卿云瑶,四年前,京城南区,心悦茶楼那个毁了月儿清白的人,真的是那个乞丐吗?” 楚宴低沉幽冷的声音炸响在卿云瑶的耳边。 她大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楚宴瞳孔一缩,眼中寒冰几乎凝成实质,只见他手腕一动,利剑往下一寸,对准她的肩胛骨位置就是一刺,鲜血飞溅,剧痛再次袭来,也终于让卿云瑶彻底清醒,痛叫出声。 “卿云瑶,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四年前,那个玷污了月儿的人到底是谁?” 他沉沉问道,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入一把利刃切割着他的心脏。 卿云瑶终于痛醒,也听懂了楚宴的话。 她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忽的笑了,甚至那双凹陷的如死鱼般的眼都诡异的亮了几分,“阿宴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出了什么事了吗?你发现什么了吗?” 她一连几个问题问出来,甚至因为激动,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却被楚宴的利剑压了下去,“回答本王的问题。” “呵呵呵呵……阿宴哥哥,你这是在求我吗?” 卿云瑶突然的疯癫的笑起来。 阿宴哥哥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她的,除非是发生了大事,跟卿月有关的大事。 楚宴瞳孔一缩,手中的软剑随即换了方向,直接再一次狠刺进卿云瑶的肩胛骨,“说。” 卿云瑶疼的浑身抽搐,冷汗淋漓,“这么逼我,一定是出了大事了是不是?阿宴哥哥,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第279章 当年是个野男人 卿云瑶疼到一张脸都扭曲在一起,那模样更是丑陋的让人看了恶心。 可她好像终于抓到了可以要挟楚宴的把柄,即便痛到神志模糊,却依旧死不松口。 她被关在天牢里,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无从得知,她怕死了这样的感觉,死不了,活不了,当真是日日生不如死。 “卿云瑶,这么久,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形势。” 楚宴冰冷出声,刷一下抽出剑,利剑再一次毫不留情的穿透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是关节地方,钻心蚀骨的痛苦让卿云瑶惨叫出声,好不容易结了痂的脸皮,再一次崩裂。 “阿宴哥哥,这么多天,我什么苦都受了,被你刺几剑又如何?要是这能死在你手里,反而是一种解脱呢……” 卿云瑶边吐血边恨声道。 被折磨到了极致,也疯魔了。 楚宴浑身气压极低,冷漠的视线落在卿云瑶的脸上,被楚宴这样的目光刺痛,卿云瑶便又呵呵笑起来,“阿宴哥哥,你知道的,我好喜欢你的,如果你肯纡尊降贵的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当年之事如何?” 楚宴眼中戾气尽显。 卿云瑶的话让他心里一沉,是话中有话。 “本王倒是忘了,你如今倒是不怕死了。” 楚宴冷冷道。 卿云瑶其实了解楚宴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碰她一下?便是当年她还貌美之时,也都不屑看她一眼,真正拥有他的那几年,却也是因为他中了情蛊,而她幻化成了卿月的模样,如今这样说,不过是不甘心,不过是心里悲痛,不过也是为了恶心他罢了。 听到楚宴冷漠的声音,她还是下意识的一颤,却下一刻就听到他道,“来人,去外面找十个乞丐带过来!” 卿云瑶一僵,睁大眼,“找乞丐,做什么?” “你说呢?既然连死都不怕,那还害怕被十几个乞丐侮辱吗?” 楚宴的声音一向平静,冰冷的没有起伏,却狠厉到了极致。 卿云瑶一瞬只觉得心脏都骤停,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宴,却只看到他眼中一片浓郁幽深的黑,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打算这样对她。 “楚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要,我不要……” 卿云瑶厉声嘶吼,双眼通红。 “你这一身虽然狼狈,但毕竟是世家将门养出来的皮肉,想必那些乞丐会很是喜欢,十个不行,那就一百个,一百个不够,那就一千个,卿云瑶,你知道的,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宴的话让卿云瑶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不,不,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已落入深渊,输的一败涂地,尽管被折磨,被拷打,被羞辱,她却依旧在黑暗中抱着那最后一点儿温存活着,那就是她的一身皮肉,那是曾经真正被楚宴抱在怀里的,是真正属于她和他的,也是她内心深处隐秘的觉得胜过卿月的地方。 阿姐,你看,你被玷污了,但我没有,我还是清白之身,我只有过阿宴一个男人,我的身体只给过阿宴。 可如今,她最后的守护和念想,都要被毁灭。 被无数乞丐玷污。 “不不不……我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楚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女人,我曾经是你的女人啊?” 她撕心裂肺的吼,企图爬起来,结果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楚宴眼中杀意和冷意交织。 外面脚步声响起,“主子,乞丐都找来了,就候在诏狱司门外。” 外面传来侍卫的禀告声,炸响在幽暗的地牢里。 卿云瑶目眦欲裂! “不,不要,我说,我说……阿宴哥哥,求你别这么对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等看见那些乞丐,卿云瑶便已经自己崩溃,哭叫出声。 她绝对忍受不了在自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面前,被那么多蓬头垢面的人玷污,那会让她生不如死。 其实那一日见到卿月的时候,她最后喊住她,就是想说这件事刺激她,却没想她连脚步都没停,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说了,却没想楚宴会找上来。 “说。” 楚宴口气寒冽。 卿云瑶躺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头顶的房梁,终于开口,“不是乞丐,当年玷污了卿月的人不是乞丐。” 楚宴瞳孔一缩,惊悸和剧痛同时涌上他的眼底。 他的呼吸甚至都在一瞬间卡主,若你细看,能看到他眼角猩红,“是谁?” 下一刻,却听卿云瑶道,“我不知道……” “卿云瑶,那些乞丐本王可还没有让他们走。”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听到楚宴冰冷的要挟,她无比激动的怒吼出声,落泪尖叫,痛苦,甚至还带着痛恨,“那一日,我让卿月喝了茶酒,之后就将她带到了三楼的客房,我是准备了乞丐玷污她的,但等我去找人的时候,她不知怎的迷迷糊糊的离开了那间屋子,去了其他人的房间! 所以我安排的乞丐什么都也没有做成!” 卿云瑶嘶哑的吼道,她嗓子已经破了音,跟破锣一样。 楚宴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如果卿云瑶说的是真的,那么当年是谁伤害的月儿!真的是凤翎吗?不,不应该是他,他与凤翎交手这么多年,他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 像是打开了记忆的匣子,卿云瑶继续说道,“我当时也以为计划失败了,心里只恨她运气真好,安排的天衣无缝的局,都能被她躲开,可谁知道……卿月她还是没躲过,还是被人给玷污了,甚至怀了孩子,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依旧兴奋不已,不管是谁,只要毁了卿月了就很好!” 说道这里,她声调都不自觉的高昂。 “事后我去查过那人的身份,可是茶楼老板说,那间屋子当晚根本没有订出去,所以……呵呵呵,没人知道她是被谁玷污了,没人知道她怀的是哪个野男人的孩子!” “我是恨急了她,所以才说她是被乞丐玷污,怀了乞丐的孩子。” 第280章 上天都在悲鸣 她凄楚的笑,不知是痛快还是痛苦。 而楚宴站在那里,心口疼的似要炸开,原本已经成为过去,被埋葬在心底的事情,突然又以这样的方式呼啸着涌到他的面前。 四年前,他早已将那个乞丐大卸八块喂了狗,尽管那乞丐哭求着,瘫软着说不是他,不是他,可他恨红了眼,不听他任何狡辩。 却原来,真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事情到了此刻,他已经捋顺了一切。 当年他的小姑娘被卿云瑶设计,去喝了茶酒,而后在醉倒后,被带去了三楼的客房,若是她一直醉在那里,那么欺辱她的人会是卿云瑶安排的那个乞丐,可她中途迷迷糊糊醒来了,打开了门,却误入了另一间无人住的客房,昏睡在那里,之后出了事。 楚宴紧紧抿着唇瓣,可一双眼还是红了。 那一日他到底去忙什么了? 如果他去找她,去见她,是不是就能躲过这一劫难了,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是不是他跟他的小姑娘早就成婚了? 四年,他们的孩子都该很大了。 汹涌的泪意和钝痛呼啸涌来。 这边卿云瑶却突然喊道,“是不是那个人出现了?他做什么了?你告诉我,否则你不会来问我,是不是他找上卿月了……他……” 楚宴再也压抑不住,他的软剑猛地挑起,直接刺穿了她的嘴,嗖的一下抽出,一截软肉被挑飞在地。 鲜血飞溅。 卿云瑶,舌头没了! 这一次,她连嘶吼都没有,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而楚宴,眼中一片冷酷和狠厉。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但幸好,留到了这一刻,让他问出了当年的一些隐秘真相。 “看起来,别让她死了,酷刑照旧。” * 出了诏狱司,只见天气暗沉,乌云密布,几滴雨水落下,接着雷声炸响,雨滴越来越大,不过一个眨眼, 倾盆大雨而落。 楚宴一步一步踏进雨水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连老天爷都在替他悲鸣。 墨雨眸底都是担忧,知道楚宴身上还有伤,忙的上前,“主子,这雨越来越大,您去那边躲一躲,您的身体上有伤,莫让伤口感染了。” “退下。” 楚宴只两个字,墨雨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却没有退下,只是往后站了站,陪着主人一起站在雨水之中。 衣服很快就被浸湿,冰凉的刺骨感传遍全身,心口处的刀伤又开始疼,一抽一抽的,让他缓不过气。 他与月儿所有一切的悲剧,都是这个源头。 找不到这个人,不将他碎尸万段,他如何能活得下去? 月儿,月儿…… 他在心里喊叫她的名字。 他的小姑娘好不容易从那场劫难中走了出来,如今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个真相。 这件事,他一个人来查。 四年前伤害了月儿的那个人,他一定要揪出来! 如果不是他,月儿那日是躲过去了的,她是个受上天庇佑的姑娘,被设计了,被灌醉了,都能迷迷糊糊的换个空房间,如果不是有人趁虚而入,她就躲过去了,她不会出事,她还是那个肆意娇美的姑娘,而他不会喝醉酒,伶仃大醉,给了卿云瑶可趁之机,吃下了那情蛊,造成了之后月儿一系列的痛苦和劫难。 所以,他怎能放过这个人?怎能? 大雨中,楚宴的眼中血色一片,无数泪水翻滚而出,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他将呜咽声死死的咽下去。 “回府。” 楚宴和墨雨一身湿透的回到王府,墨风看到两人的模样吓了一跳,眼神跟自家哥哥对上,墨雨冲着他摇了摇头。 “审问的如何?” 楚宴问。 “小乞丐只是个拿银子送信的,他说是个带着毡帽的女人给了他一锭银子,本是想让他送到府上,却没想正好在府门口就碰上了主子。” 墨风如实禀告道。 “那女子的身高大约在四尺八左右,身段偏瘦,身上隐约有药味,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哑,不知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声线还是故意压低,便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墨风说完,楚宴良久没有说话。 他在想,这个女人的目的和身份。 四年前,他带着满腔恨怒,杀了那个乞丐,烧了那间茶楼,该死的人差不多都没了命,一切线索皆于那年全部斩断,若从头查起,却也无处可下手,唯有这个戴着毡帽的女人。 她知晓当年真相,至少知晓月儿所遭遇的事。 那么这个人是谁? “关起来,等着认人。” 不管是谁,他都会将她揪出来!不管是送信人,还是当年那个人。 …… 楚宴进屋,换下湿衣,胸口上的伤已经结痂愈合,倒是还好,手臂上一道道刀痕,都是新划伤的,之前是被纱布包裹着,如今被雨水浸泡,伤口发白,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却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样,拿过金疮药撒上,重新包裹起来。 他手上动作不停,但脑子却一直在思考。 将湿衣袍中的那封信拿出来,展开贴在桌子上,对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楚宴紧抿着唇瓣,心中提到月儿,提到四年前的真相,提到凤翎……却又将信送到了他的手里。 那就是说,这个人要么就是四年前茶楼事件的见证者,要么就是参与者。 他,卿月,凤翎……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当年玷污了月儿的人是凤翎? 真的是凤翎吗? 还是她跟凤翎有仇? 她很清楚月儿跟他之间的关系,如今这封信一送,必然引起他的疯狂复仇,他与凤翎斗,而她亦或者他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如果她知道四年前的茶楼真相,为何这么多年始终不曾说过?为何前些日子也不说,又为何突然在近日给他送了这封信,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决定这样做? 楚宴眼神越来越厉,他捏着眉心,将所有零碎的线索往一起串联…… 就差一点儿。 似乎有一个很关键的点,马上就能想到。 是什么? 忽的,他冰寒冷冽的眸子一眯,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第281章 从她开始调查 寒眸一厉,他目光看向外面瓢泼大雨。 秦宁月。 这个人前些天被他带入府中,给了些教训。 本是为了给月儿出气,警告一番便也就算了,如果不是今日之事,他怕是想不起这个人来。 楚宴的手指缓而轻的敲着桌面,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肃。 月前皇宫,卿云瑶真面目被拆穿的那一天,秦鸿章父女都在,他们听到了关于‘月儿’被害,卿云瑶阴谋的所有前因后果。 而秦宁月与凤翎之间本就关系复杂,曾有过婚约。 却又因为前些日子欺辱了月儿,被他和凤翎同时教训,一道圣旨将其嫁给了柳家庶子,一个酒囊饭袋。 秦宁月必然是怀恨在心的。 毕竟秦家那嫡女有些廉价的傲气在身。 若说字条是她所写,以‘月儿’曾经的遭遇为诱饵,送到他这里,挑起他跟凤翎之间的斗争,报复了凤翎,也报复了他赐她毒酒之仇,甚至还能让‘秦晚’不好受,一箭三雕。 看起来如此推测,几乎合理。 但有一点让他想不透的地方是,若秦宁月当真为报复,写下这张字条,她如何得知的,四年前茶楼中,夺走‘月儿’清白的不是乞丐,而是另有其人! 而且她应不知‘秦晚’就是‘卿月’。 楚宴拧着眉,如今毫无线索,不管他如何推理,似乎秦宁月都有最大嫌疑。 那就从她开始,调查或者排除。 “来人。” 他看着外面黑沉的天色,声音沁凉。 “主子。” 墨风推门而入。 “派人去查,这半个月来秦家大小姐秦宁月所有的行动轨迹,顺便派人秦家人,若有任何举动,全都来报。” “是!” 墨风领命退下。 凤翎坐回了椅子上,手指轻摩擦着湿宣纸上的字迹。 四年前,心悦茶楼,夺走卿月清白的不是乞丐,而是——凤翎。 凤翎…… 苍白的指尖在这两个字上点了点。 他想,这不是真相,那个人不可能是凤翎。 …… 将字条送出去之后,秦宁月便惴惴不安,悄无声息的回到府上,躲在屋子里不见人。 她之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如今真的迈出第一步,却又心生恐惧。 毕竟她玩弄的人是幽王楚宴。 若被他知道真相,她怕是会死的无比凄惨。 一场秋雨足足下了三天,秋雨过后有些微的凉意,却也迎来了无比好的天气。 随着大婚之日愈加的近,整个京城都喜气洋洋,津津乐道这件事。 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正好。 卿月约上平阳出去走走,听说翠云阁新出了不少漂亮的饰品,便想着去看看。 随着婚期还有半月,卿月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卿家,这些日子过的很是舒心,好像回到了当初。 “呜哇,卿姐姐,你可真漂亮……” 平阳看到卿月的第一眼,就呜哇的叫出声。 便见卿月亭亭玉立站在那里,穿一身紫色束腰罗裙,胸前绣着连诸的海棠花,腰间一条同色系的软纱轻轻挽住,勾勒出盈盈一握的仙女腰,因为天气微凉的原因,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颈肩一圈很细软的白色狐狸毛,衬得人脸白如玉,容貌清绝。 也难怪平阳惊叫,她简直梦回当年。 以前她跟卿姐姐一起玩的时候,她就喜欢穿一声红,张扬肆意的厉害,走哪里都似火焰,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嫉妒吗? 那当然是不,她很是一个荣幸,就跟在卿姐姐身边,她本来就美不过卿姐姐,但她跟的紧啊,走哪里,众人看到的都是她们两个人,都知道她跟卿姐姐好。 以前的时候,卿姐姐跟其他人被称京城双姝,后来这名头落在她身上了,高兴咧。 “嘘,小点声。” 卿月冲她眨眼,让她别吵,这丫头脑子太直了,常常就忘记了她的身份,总大声吼吼,控制不住了就喊她‘卿姐姐’,可她现在是秦晚,若让别人听到了,不太好,这件事凤翎提醒过平阳几次,这丫头答应的好好的,但有时还是会忘记。 “唔唔,我又忘啦!” 平阳忙的捂住嘴,左右瞧瞧,还好没人。 “平阳,你今天也很漂亮。” 卿月夸赞道,平阳确实好看,但走的是娇俏可爱路线,她五官虽是没那么明艳,但是胜在精致,双瞳水汪汪,灿若繁星,一片纯净,喜就是喜,怒就是怒,是被保护的很好的那种纯天然的骄气。 “那当然了,卿……晚姐姐,我自然知道我漂亮,若是以前的你我自是比不上,但现在嘛……我差不多能跟你来个不相上下!” 平阳好得意的说。 以前的卿月一打眼就是明艳绝美,那种灼伤人的漂亮。 现在的秦晚,是清绝雅丽,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虽然都好看,但是第一眼带给人的冲击力是不同的。 听到平阳的话,卿月是真的觉得好笑,她的好朋友心理强大,还很有些自恋的特质在身。 “这些天我都约不到你,我早就想单独跟你出去玩了,我们先去翠云阁走一走,选几件好玩意,到时候再去醉仙楼,卿二在那边定了包厢。” 平阳挽着卿月的胳膊,一脸的兴致勃勃。 卿月点点头应下,平阳约了她好几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没约上,至于翠云阁的好玩意儿,她本身就贵为郡主,各种好的东西都是直接送到府上的,所以也不过就是图个热闹,更多的是跟她逛街。 这些日子卿月是真的舒心。 从那日去看过卿云瑶之后,她心里的那道郁结算是真正放下了,过去的事终了结。 卿月和平阳逛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大晌午,这丫头尤其的兴奋,大手一挥,几乎包圆了半个翠云阁,欢喜的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而她直接通知老板将东西都送到卿家,说是给她的礼物。 卿月拒绝了几句,差点儿让这丫头急眼。 一直到大中午,两个人饿的都没劲儿了,才去了醉仙楼。 包厢定在三楼,环境雅致清幽,跟大厅的热闹喧哗相比,这一层显然是另一翻天地,也只有世家子弟有权上来。 卿月和平阳被掌柜的亲自领上三楼,平阳一路叽叽喳喳,跟卿月介绍他们家哪些招牌菜好吃,路过梦竹轩的时候,声音传入包厢,里面的人刷的一下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长廊两个人离开的身影…… 第282章 你真的喜欢我? 梦竹轩包厢内,秦宁月情绪不高,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面前的菜品。 “宁月,你尝尝这个蒜蓉虾蛋,真的特别鲜,女孩子吃了还能变美,你尝尝!” 对面坐着柳城风,用勺子挖了一勺蒸蛋,殷勤无比的放在秦宁月的盘子里。 秦宁月始终脸色淡淡,情绪看起来不高,但柳城风一直在讨好,一副舔着脸的样子,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惹恼了这位大小姐。 他那日借着酒劲干了坏事,酒醒后之后整个人就是后怕,天天窝在府上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刻就有宗人府的人将他给抓走。 他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对秦相的女儿强迫。 就算是皇上那里刚赐婚了圣旨又怎样?就是因为这样,他做出这事儿才更可恶,说不定还能被砍头。 真是越想越怕,整晚上的都睡不着觉。 结果,等啊等,一天过去,三天过去,五天过去,一直没事…… 这是不是说明秦大小姐压根没将那晚上的事情告知别人? 柳城风的心思立刻活络了,当即就开始往秦家送礼物,一次两次被退回去了,他就接着送,加上他跟秦硕关系好,都让他转赠,三次四次总有那么几次就留下了,加上听说秦宁月生了风寒,他当即就提着礼物上门看望。 他自然看出秦宁月对他的排斥和不喜,但他脸皮厚,加上心里发虚又有些愧疚,那是日日在秦宁月面前刷存在感。 这不,今日总算是将人给约出来了。 为了这次约会,他是费了大心思的,不仅提前预定了包厢,点了招牌菜,还将自己好生收拾了一番,就为了博美人一笑。 秦宁月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那日将无名信送到楚宴手上之后,那边便一直没什么动作,并没有听到两个王爷拔剑相向的消息。 她是心里发慌又压抑,加上下了几天的雨,让人的心情更是烦闷。 柳城风一直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他也借着跟秦硕关系好的便利,总往她的跟前凑,她今日实在是被缠烦了,便随了他心意来了这醉仙楼,可这满桌子饭菜,她是半点儿胃口都没有,就听着柳城风一直在那说。 秦宁月不喜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若说长相,柳城风容貌尚可,算的上俊俏,可能是这些年玩的厉害,身体有些被掏空,所以脸色显得比常人白,加上身体看起来也不那么健壮,比较清瘦,跟凤翎……是没法儿比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曾经被捧上天,如今怎能接受这样的人? 所以柳城风越是献殷勤,她越是恶心。 “宁月,你还生我的气呢?我真是知道错了,真的,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见秦宁月撑着下巴,盯着某一处,一副失神样子。 柳城风放下勺子,便情真意切的说道,之前这些话他也说了好几次,但每次秦宁月都让他滚。 他这不想着今日美人愿意出来赴约了,可能是原谅他了的意思,便又试探着道歉和表白。 秦宁月眉头拧的紧紧的,脸色难看,眸子清冷冷的看向面前的男人,“柳城风,你能不能不要提那天的事情。” “不提,不提……” 柳城风连连摆手,忙的点头,他是真的喜欢秦宁月,喜欢多少年了,只是知道心里配不上,之前秦宁月是煜王爷的未婚妻,他更是不敢肖想,只能夜夜买醉,流连花丛,从而消解内心的苦闷。 跟秦硕混到一块,也不过是因为能从他这里得到不少关于秦宁月的消息。 后来煜王与秦宁月退婚,他暗地里高兴了好一阵儿,总以为自己机会来了。 暗地里跟秦宁月搭过话,被忽视了个彻底,他就明白了,秦家大小姐是真的看不上他。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一个大馅饼突然就从天上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宁月,我知道你嫁给我是委屈你了,但是我发誓然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什么都听你的,家里就你一个女主人。” 柳城风双眼痴迷的看着秦宁月,她坐在那里,容色清清冷冷的,面无表情的样子,眼中也没什么情绪,像是被压了许多心事,可就这个爱搭不理的样子,都让他心动的不行,当即就往前凑了凑,想着离美人近一些。 “就我一个女主人?呵?你春月楼里的琴儿,梦儿都愿意吗?” 秦宁月冷嗤出声。 柳城风被一噎,险些一口水被呛住,“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日后那些地方我再也不去了,就在府上守着你一个人。” 柳城风忙的表忠心,心里将秦硕骂了个半死,他可真是什么都说,要不宁月怎么连琴儿、梦儿都知道? “真的,我发誓,如果我说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柳城风忙的抬起手发誓表忠心,这话落在秦宁月耳中只觉得不屑,男人的誓言最是不可靠,尤其是一个酒囊饭袋的誓言,不过都是花言巧语。 秦宁月没说话,柳城风还以为自己打动了美人芳心,抬起手就想去握秦宁月的手,想着更进一步,想到那一晚,那滑嫩玉骨,他依旧心口动荡,激动不已。 “离我远点……” 秦宁月面色一变,眼中厌恶都要压不住了,当即一声轻呵。 却就在这时,长廊外有交谈声响起是一个有些娇俏欢快的女声,尤其耳熟。 他们包厢的门没有关紧,开了一条缝隙,秦宁月抬头的瞬间,便瞧见醉仙楼的掌柜姿态恭敬的领着两个人朝着前面的静月轩走去,而那两人一个是平阳郡主,一个是秦晚! 身影晃过的瞬间,秦晚脸上那抹笑意刺的她眼底都是恨。 “我吃饱了,先回府了。” 秦宁月猛地站起来,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柳城风一跳,不知她怎么突然就变脸。 “都还没怎么吃,怎么就饱了?再吃点啊!” 柳城风忙道。 秦宁月哪里有胃口,她一甩手就想离开,但电光石火之间,她瞥见了柳城风焦急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脸,本是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她忽的回头定定的看着柳城风道,“你真的喜欢我?” 第283章 偷听到秘密 “啊?” 柳城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秦宁月说的话,当即就点头,“天地良心,是真的喜欢,宁月,我喜欢你好几年了,恨不得将心掏给你,只要你相信我,你真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做什么你都愿意?” 秦宁月幽幽的问,声音莫名低沉了两分。 “嗯,什么都愿意。” 柳城风点头,那副表忠心的样子恨不得将头点掉。 秦宁月轻嗤了声,她仔细看着面前的人,忽的开口道,“让你杀人你也愿意?” “杀,杀人?” 柳城风一顿,吓得打了个嗝。 怂货,秦宁月在心里了冷嗤了声。 她刚才是气昏头了,想着利用柳城风去对付秦晚,可这会儿脑子又清醒了,这里是醉仙楼,京城最豪华酒楼,人流密集,平阳和秦晚都有武功在身,柳城风这个怂货样子能做什么? 而且就算是想做什么,也不能是今日。 但秦宁月也在瞬间想通,柳城风对她做了那种事,心里本就发虚和愧疚,而这也是她可以利用的一点,将他变成自己手里的刀,就算是一把钝刀,也总有一天能用上。 秦宁月眼中黑沉沉一片。 再抬起头来,依旧一副清清冷冷样,“开玩笑而已,你竟也当真。” “啊,呵呵呵,宁月,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杀人放火都愿意,只要你答应心甘情愿给我在一起。” 柳城风吐了一口气,刚才可吓死他了,还真以为宁月要逼他杀人了,就他这身板,能杀得了谁? 听到心上人说是玩笑,他才松了这口气在,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宁月怎么可能会让他杀人?明显是随口一说,他还当真了,且刚才的表现也有点儿怂。 “好,我记住了。” 秦宁月点头。 随后要走的脚步又一转,坐在了椅子上,甚至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柳城风眼睛一亮,只当自己表忠心起了作用,当即就靠着秦宁月坐了下来,更甚至得寸进尺的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左手。 秦宁月眼中厌恶一闪,刚要挣扎,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垂了垂眼,便没有将自己的手挣出来。 柳城风是真克制不住的兴奋了。 秦大小姐总算是让他靠近了,当即无比殷勤的给她夹各种菜品,手上捏着那种嫩滑的手,完全不舍得松开。 秦宁月便享受着他的伺候,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每一点儿都尝尝,她不急着走,就透过那打开的一点儿缝隙盯着长廊,瞧见掌柜的送过去两小坛果酒,她眸色更冷,过的可真是舒心啊。 秦宁月也不知自己这是什么心理,她也没走,就等着看看秦晚什么时候离开,是不是凤翎来接她?几乎自虐。 她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不迎合也不献媚,真是让他爱的不行,跟外面的那些女人是真的不一样。 “宁月,宁月……” 柳城风尝到了甜头,目光愈加的痴迷,朝着秦宁月的脖颈靠,呼吸都重了。 “你去跟掌柜的要一壶桃花酿,我想喝一点儿。” 柳城风正大着胆子,准备凑上前亲一口,就听秦宁月开口道。 “好,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 柳城风那叫一个殷勤,起身就出了包厢,心里想着,喝小酒,摸小手,亲一口。 等柳城风离开之后,秦宁月便也跟着起身,出了包厢。 曲折回廊,雕花窗棂,芭蕉斜影,长廊上无人,秦宁月并不知道秦晚和平阳郡主是在哪个包厢里。 但三楼食客并不多,本就只对达官贵人开放,还需提前打招呼,据柳城风显摆,他也是拖了关系,提前三天预定的。 秦宁月抬起脚,朝着里面长廊走去,只要哪间屋子有说话声,就说明秦晚在哪间屋子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偷窥什么,但是她知道平阳曾经跟卿月的关系很好,如今又跟秦晚成了极好的朋友,她们两个在一起吃膳喝酒,总会说些关于卿月的事情吧,而她如今谋划复仇的所有一环,就在卿月的身上。 卿月此人,到底是生是死,又究竟是在何处? 她一直觉得,卿月这个人也许会是她命中的变数。 …… 她步子迈的很轻,走在无人的长廊上,直到靠近敬月轩门口,她听到了平阳的声音隐约响起,大概是喝了酒,显得有些兴奋,一直在说,她离的有些远,有些听不清楚,便鬼使神差的靠近了许多。 靠近了窗户边上,窗棂上印着灵动祥云的图案。 “卿姐姐,卿二是真的不靠谱,说好了陪咱们吃饭,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桂花酿都喝了半壶,他人还没来。” 是平阳的声音,有些不满的响起。 可就是这一句,让秦宁月眉头一皱,眼中有些不解,卿姐姐?平阳在喊谁? 但下一刻,她就听到另一道属于秦晚的声音响起,“二哥说了他有事不过来了,今天就咱们两个在这里吃不好吗?还是说你更想跟二哥一起吃?” 卿月撑着下巴,看着平阳的喝桂花酿喝的脸蛋红扑扑,听到她调侃的话之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将眼睛瞪的溜溜圆,“卿姐姐,你别乱说,谁想跟他一起吃了?跟他一起吃,我都要少吃两碗饭。” 口是心非。 这埋怨了一中午,骂顾湛说话不算话的人是谁啊。 窗户边上,秦宁月眉头拧着,脸上有些不解,卿姐姐?平阳为何喊秦晚为卿姐姐?莫不是秦晚成了那卿家的义女,竟是连秦这个姓氏都不要了,改姓卿了?再听一听秦晚那声声‘二哥’,喊得那叫一个自然亲昵,是真适应了卿家女儿的身份了不是? 秦宁月听着秦晚跟平阳郡主心情愉悦的吃酒聊天,再想想自己忍着心里厌恶应付柳城风,心里恨意不止。 正当她想要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的时候,这边平阳的声音忽的又响起,“卿姐姐,能跟你一起坐在这里吃酒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呜呜呜……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卿云瑶是个假的,也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会杀了你,将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去,肯定疼死了。 呜呜呜,幸亏你回来了,幸亏老天保佑你,让你重活在秦晚的身上,呜呜呜……” 第284章 秦晚就是卿月 平阳大概是喝的有点儿多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呜呜哭出声。 可原本准备退走的秦宁月却猛地顿在原地,脸色倏然一变,几乎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什么叫幸亏老天保佑你,什么叫重活在秦晚身上? 心口砰砰砰的狂跳,秦宁月觉得她似乎窥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那是秦晚在安慰平阳的声音。 “嗯嗯,都过去了,你又重新回到卿家了,你还是卿家的女儿,还跟六哥在一起了,真好……呜呜呜,你跟六哥在一起了,四哥好可怜……他也好爱你,他只是被骗了,呜呜呜……” 平阳是真的喝醉了,好多平日里没能说的话,这会儿借着酒劲全都说了出来。 卿月被她哭诉的心里也有些难受,便也没注意到观察外面的情况,不过又有谁会想到在这长廊外还有有人在那里偷听呢。 秦宁月听到这里,是完全呆住了,她几乎是绷紧了身体,快速的往后退,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发出。 但此刻,她面上看似冷静,但心里无比震惊。 秦宁月脸色苍白,额头上都出了虚汗,她快速的逃到她所在包厢,此时柳城风还没有回来,她坐在椅子上,猛地灌了一口茶水。 脑子飞速的转动,还原她刚才听到的话。 如果她没理解错误的话,平阳话中的意思是,卿月就是秦晚! 是的,卿月和秦晚根本就是一个人。 卿月已经死了,是真的死在了卿云瑶的手里,但她阴差阳错的又活了,成了秦晚! 是从什么时候? 一年前? 对! 就是一年多以前。 当初她提出替嫁,将秦晚从庄子上接了回来,她不是没有接触那个妹妹,胆小怯懦,哭哭啼啼,是真正的上不得台面,拿出去都觉得丢人现眼。 后来听说她入了煜王府,也是被关在院子里不得宠爱。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秦宁月的手指紧紧的扣着茶杯,她一点一点的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忽的醉仙楼三个字闪过她的脑海。 当初秦硕似乎回府说过,在醉仙楼门口看见秦晚发疯,将幽王妃给推倒在地,还跟卿家二少发生了冲突,惊动了幽王爷……后来秦硕再说了什么,她便没有细听,只知后来是被凤翎给领回去了。 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秦晚是个什么模样,她心里有数,凤翎绝不会看上那样的人。 第二次听到秦晚的消息,也是秦硕回来说的,说他在路上看到秦晚了,不知是不是疯病没好,在路上把他揍了一顿,也是那一日,幽王妃遇刺。 幽王妃……也就是幻颜成了卿月模样的卿云瑶。 这件事闹的很大,闹到了皇上的面前,父亲也被喊去了皇宫,幽王爷和幽王妃一口咬定了凶手是煜王妃,甚至爹爹还大义灭亲,但结果是秦晚自证清白,甚至用匕首刺穿了幽王楚宴的手掌! 爹爹当时回来说过,秦晚怕是把脑子刺激坏了,是个疯的。 而她依旧没上心。 真正让她上心的是,长公主寿宴那一次!!! 她见到了跟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秦晚,在府门口时候她们二人便已经发生了冲突,甚至她还被其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 而当时凤翎还是向着她的。 在长公主府,她表现出来的射箭,谈吐,礼仪,气质……等等,各个方面都不像是庄子上长大的那个唯唯诺诺的秦晚。 她当时便已经察觉到不对,起了危机感。 还有,那一出梨园大戏! 当时幽王妃和楚宴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当时没能想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通通的串联在一起。 为何秦晚一直针对幽王妃,为何拆穿卿云瑶真面目的也是秦晚? 金銮殿上,秦晚说她是无双老人的徒弟,说她跟卿月认识,说她救了卿月,得知了她所有的苦难,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而是她就是卿月! 是她占了秦晚的身体! 秦晚就是卿月,卿月就是秦晚! 发现了这样一个惊天秘密,秦宁月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无比的惊慌,但紧接着又是兴奋。 秦晚就是卿月,那她为何不拆穿她撒下的逆天大谎?为何还要跟凤翎在一起? 除非是……她不知道真相!她压根就不知道四年前茶楼中那个玷污了她清白的人就是凤翎,她也以为是乞丐!她被骗了,且至今都不知道真相! 想通了这一点,秦晚简直要狂笑出声。 真的是老天帮她,老天爷都看不惯她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好一个卿月,一个被自家表妹害死的孤魂野鬼,占据了她秦家人的身体,竟还想毁了秦家,毁了她,她是怎么敢的? 想到此,眼中的恨意弥漫,几乎要溢出来。 秦宁月起身,朝着外面走,她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如何让秦晚生不如死了! 只要,只要……告诉她真相……告诉她四年前茶楼的真相,那么秦晚和凤翎绝对没有办法在一起了,怕是会成为一对怨偶! 而最能打击到卿月的,便是在她大婚的那一天,她不是要跟凤翎成婚了吗?如果在成婚的那一天,她知道了曾经夺走她清白的人是凤翎,她会如何?大概会当场崩溃吧? 只要想到那个画面,秦宁月便兴奋的手都在打颤。 要是早知道秦晚就是卿月,她也不至于去给楚宴送信,打草惊蛇了。 但好在,她的身份没有暴露,楚宴并不知道送信人是谁,她也许可以躲过这一劫。 秦宁月揣着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匆匆就出了包厢,朝着楼下走去,正跟准备上楼的柳城风撞在了一起。 “哎,宁月,你去哪儿?不喝桃花酿了?” 秦宁月此时哪有空理会他,当即一把将他推开,“柳城风,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等下次。” 说完,也不等柳城风反应,迅速的出了醉仙楼。 柳城风抱着坛子追了两步,只看到秦宁月出了醉仙楼的背影。 他看了眼手中的桃花酿,砸吧砸吧嘴,真是的,醉仙楼这里桃花酿卖完了,他是特意去别的地方买的,这就不喝了? 不过宁月说了,下次…… 柳城风心情不错的哼着小曲去结了账。 秦宁月出了醉仙楼之后,只觉得心口畅快不已,正想着往府上走,好回去捋一捋所有的事情,制定详细的复仇计划,却忽的,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秦大小姐,主子有请!” 第284章 主子,人带来了 秦宁月面色一变,下意识就想跑,但面前的男子一脸冷酷,腰间挂着长剑,直接横在她的面前。 “你主子是谁?” 秦宁月咬牙惴惴不安的出声。 “幽王爷。” 秦宁月一下子白了脸。 …… 这是第二次来幽王府,上一次她被人打晕,带入一个屋子里,被灌了毒药,之后警告一通,扔回了府门口。 而也就是前一刻,她才想通为何楚宴会这么听秦晚的话,替她出气而折磨她,那是因为秦晚就是卿月,是他爱的人。 如果早知道这个真相,她真的不会冒然送这封信,至少会从长计议。 可现在,楚宴要见她,难道是知道那封信是她送的了? 秦宁月心里惊慌的厉害,手脚都有些发抖。 如果楚宴知道无名信是她送的,为了保护卿月,也许会亲自手撕了她,想到幽王的手段,她冷的打了个哆嗦。 “主子,人带来了。” 脑中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响起属下的声音。 秦宁月猛地回神,抬起头来才惊觉她已经站在了幽王府的庭院。 庭院内,楚宴坐在石椅之上,视线凝在远处,不知在看什么,听到墨风声音,他回过头来,那双极为冷凉的眼落在秦宁月的身上,只是那样淡淡一瞥,秦宁月便是心口一紧,呼吸都顿住。 “臣女见过王爷。” 她白了脸色,尽量克制自己内心的惊惧,行了一个贵女礼。 楚宴视线淡淡,他沁凉的声音响起,“秦大小姐,冒昧将你请过来,是本王有一事相询。” 秦宁月手指一颤,呼吸都跟着变了,她前些日子领教过楚宴的无情和狠厉,如今他坐在那里,背后树影落在他身上,映着洒落的光线,打在他冰玉般的脸上,玫姿艳逸,是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的俊美和矜贵。 但秦宁月却不敢掉以轻心,她压着呼吸,小心道,“王爷是有何事,但说无妨,臣女必知无不言。” 她身躯紧绷的厉害,因为楚宴越是这种看似温和的态度却更是让她心底发毛,像是温水煮青蛙,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屠刀。 而她孤立无援,无人可以来救她。 “前几日,本王收到了一封信,秦大小姐知道是谁送的吗?” 楚宴手指轻敲着桌子,清冷出声,看似随意的问道。 这话落下的瞬间,秦宁月心重重一沉,果然是这件事!但同时心里更为惊怕,楚宴竟这般厉害和敏锐,这短短几天,竟是就怀疑到了她的身上? 她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了? 她是突然决定写那封信,又是找的乞丐,浑身遮挡,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所以楚宴如何会怀疑到她身上? 但是,既然是询问,那就说明,楚宴也没有证据,只是怀疑。 所以她绝对不能这个时候承认,否则她死定了!楚宴今日不会让她走出幽王府。 这些想法电光石火般的闪过脑海,秦宁月面上绷的极为冷静,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死死咬着牙关,下一刻她抬起头,拧着秀眉似不解的模样,“信?王爷收到了什么信?臣女不知道。” 她摇头,面上极为镇静。 楚宴听到她的话之后,便没有再出声,而是起身往外走了两步。 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身上,让秦宁月都控制不住的想要后退,但她生生的定在那里,不敢退。 直到, 楚宴站在了她的面前,接着道,“秦大小姐,前些日子生病了?” 他声音明明沁凉的让人心底发慌,但偏偏他语调极为平静,但那种强大而冰冷的压迫感几乎让秦宁月跪倒在地。 楚宴说的每一句话,秦宁月都不敢轻易回答,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回王爷,臣女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便一直待在府上,哪里也没有去。” 秦宁月道,唇角抿的发白。 楚宴没在开口,沙漏一点一点的流逝,秦宁月的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 “是吗?” 楚宴声线压低,反问了局,他也没想听秦宁月的答案,只是忽的对属下出声道,“将人带过来。” “是。” 脚步声离开,是那个叫墨风的侍卫。 楚宴没有再开口,而秦宁月站在那里,整个人心脏都控制不住的狂跳,尽管她极力保持镇定,但依旧控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慌。 直到……那个叫墨风的侍卫拖着一个人回来。 砰的一声,将那人扔到了地上。 秦宁月的瞳孔猛地一缩,惊呼声脱口而出,又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脸上的血色也一下子褪的干净。 是那个小乞丐,此刻趴在地上,浑身上下血迹淋淋,明显是受过酷刑。 “秦大小姐可认识这人?” 楚宴问。 秦宁月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臣女不认识,不认识他……” 秦宁月看出来了,从她踏进幽王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被试压,幽王楚宴冰冷的气场一层一层的压过来,慢慢的摧毁她的心理防线,知道她绷不住的那一刻,是的,她已经快吓坏了,只要在刺激她一下,她怕是就要扛不住了。 不,不能。 下一刻,秦宁月猛地哭出声来,好似终于忍不住了,整个人都崩溃了。 “幽王爷,您到底想要做什么能不能告诉臣女?臣女到底什么地方得罪王爷了,能不能请王爷如实告知?臣女真的承受不住了……!” 她哭的极为痛苦的样子,满脸的不解和崩溃,隐忍却又恐惧,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询问出声,“幽王爷,上一次您灌臣女喝下毒茶,告知臣女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臣女谨记教诲,这些日子一直病倒在府上,从未出门,今日是第一次出府,实在是不知道出了何事…… 王爷,是不是有人陷害臣女?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您说的那封信是什么?臣女真的不知道。” 声泪俱下,哭的极为崩溃。 而楚宴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庭院内,只有她的哭声哀嚎。 秦宁月嗓子几乎沙哑,却在此时,只听楚宴的声音幽幽响起,“听清楚了吗?给你信和银子的人,是否是她?” 第285章 环环相扣, 逼问 秦宁月的哭喊声一顿,只觉得呼吸都卡住,眼睛唰的一下落在地上那个小乞丐的身上。 这时,便见那小乞丐听到了楚宴的话之后,抬起了头,血糊糊的一张脸,满是惊恐慌乱,他睁大一双眼,视线落在秦宁月的身上,仔细的看。 而秦宁月心脏都跳停了。 她的大脑疯狂转动,这个小乞丐认不出她的,她当时戴了毡帽,刻意压低了声音,小乞丐根本不知道是她。 下一刻就听那小乞丐哀嚎道,“王爷饶命,小的听清楚了,但实在是认不出来,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那天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哑……王爷饶命。” 小乞丐爬起来,跪地磕头,那血印子直接印在那青石板上,看的人触目惊心。 楚宴眉宇有些微的拧,显然有些不愉。 “身形可像?” 楚宴再问。 那小乞丐不知是怕还是疼,总是浑身发颤,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送个信竟会落到这个地步,还以为自己捡到了便宜,却不想命都快没了,这几日他日日受刑,简直是生不如死。 小乞丐知道,他最后的活命机会,就是找出当时那个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毡帽的女子,这样他才有活下来的一线生机。 小乞丐死死盯着秦宁月,从上看到下,左右的看。 秦宁月的心脏一抽一抽的跳。 接着就听那小乞丐道,“像,像极了,不管是身形,还是身高都差不多……” “胡说八道!” 那小乞丐话音一落,秦宁月便直接惊恐出声,“你这个小乞丐为什么冤枉我?你到底是谁指使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般害我?为什么?” 她像是愤怒到了极致,被冤枉的崩溃在这一刻演的淋漓尽致。 小乞丐被吼的缩成一团。 秦宁月声泪俱下,不停的摇头,“幽王爷,臣女压根就不认识他,臣女真的是被陷害的,甚至到现在为止,臣女都不知道出了何事?到底是什么信,信上又写了什么?幽王爷,您真的不要被蒙骗了,臣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秦宁月。” 在秦宁月卖力的哭喊之中,楚宴声音平静而又冷寒,只听他缓缓道,“你不识得他,怎知他是个小乞丐?” 语调幽冷,带着冰刃般的寒芒,唰的一下撕开了秦宁月的所有伪装。 她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苍白。 一环扣着一环,他一直在试探,寻找她的破绽,终于在这一刻抓住了漏洞。 “臣女,臣女……只是看他一身狼狈,似像个乞丐一般,所以才随口说道,臣女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 秦宁月还是摇头否认,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而楚宴眼神已经彻底寒凉的没有任何温度。 “秦宁月,本王耐心有限。” 楚宴拧眉,眼中冰霜渐冻,看着她。 秦宁月一下子僵在那里,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颤,可是她怎么能承认?若是现在承认了,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所有的主动权都失去了,她还怎么报复?还怎么让秦晚生不如死? 她不甘心落到一无所有。 “想好了吗?” 楚宴又问。 秦宁月死死咬着牙,“王爷,臣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 “带下去。” 楚宴三个字落下,冰冷而又无情,甚至语气透着残虐。 “秦宁月,本王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 两名属下立刻拖着秦宁月离开,她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极度的惊恐中,“放开,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救命……” 她心里慌成一片,尤其是看到那个明显受过酷刑的小乞丐,只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也会遭遇逼供,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但是她的眼睛却是越来越恨,因为她知道楚宴既然想要真相,就绝对不会杀她,也就是说,只要她能扛过去,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幽王爷,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秦家的女儿,是凤翎的救命恩人,我要见秦晚,你让我见一面秦晚!” 秦宁月大声吼叫,但下一刻已被人拖了下去。 小乞丐已经吓傻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楚宴一招手,立刻便有暗卫上前将其拖走,整个庭院回荡着撕心的求饶声。 楚宴泠泠而立,周身一片冰冷寒霜,此时墨雨上前,斟酌半晌开口道,“主子,有没有可能是弄错了,也许那信真不是那位秦家大小姐送的?” 墨雨并不知道信上内容,却也知道主子因为这封信大发雷霆,气压低到了极致。 这几日在暗处派的人监视的秦宁月,她也并未出府,也就今日跟柳城风去了醉仙楼,随后便接主子令,将人给带了回来。 楚宴背着手,高大的身躯正好站在柱子落在的阴影中,听到墨雨的话,他开口,“秦宁月一定有问题,只是她不敢说,将她关进诏狱,跟卿云瑶关在一起,暗中监视她一举一动,用酷刑,明天提她来见。” 墨雨眼中有些复杂,退下时动作犹豫了一下。 “还有事?” 楚宴寒声问。 墨雨当即跪地请罪,大着胆子道,“主子,如果真的是弄错了呢?秦家大小姐的身份毕竟有些特殊,她曾跟煜王爷有过婚约……将其关进诏狱,若被秦相等知道这事儿,必会告到皇上那里,恐对主子名声不利。” “本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 那个人,他是一定要找出来!一定! “去办。” 两字落下,皆是狠厉。 墨雨再不敢多说,领命退下。 秋风瑟瑟,楚宴站在阴影中,看着阳光普照的天,是那般极好的天气,却风吹的刺骨,冷到肉里。 也就是这一刻,他迫切的思念月儿。 她现在在干什么? …… 凤翎抬脚出了庭院,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他需要将所有的线索都理出来,秦宁月是个突破口,但他却不会只坐以待毙。 秦宁月…… 脑海中突然闪过秦宁月被拖走时的嘶吼,他深眉一拧,站定了脚,“十一。” 话音刚落,一人影悄无声息的从暗处出现,跪在楚宴的面前,“主子。” “去查,秦宁月跟凤翎之间曾经发生过何事?救命之恩,从何而来?” 第286章 救命,有鬼啊 “是。” 月影嗖一下消失在原地,来无影去无踪。 楚宴眉宇紧缩,他对凤翎和秦宁月之间的往事自是没什么兴趣,只是那封信上的内容,牵扯到了凤翎,如今线索又逼向秦宁月,他便想着查一查。 另一边,秦宁月被挟持着自己带去了诏狱司,这里昏暗血腥,夹杂着重刑犯的哀嚎狂叫,只一入狱内,便只觉阴风飒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却因为被堵住了嘴,只能将声音卡在喉咙里面。 呼啦啦。 砰砰砰。 呜呼呼呼……各种瘆人的怪叫声在耳边响起,一双双阴狠而又猥琐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 “老实点!” “都闭嘴!” 是狱兵挥鞭子的声音。 不不不,救命,她不要被关在这里。 秦宁月绝望的在心里呐喊。 却下一刻,人已经被扛着穿过一道幽深漆黑的长廊,而后她听到一道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她整个人直接被扔到地上。 “好生看管。” “是,大人放心。” 墨风下令的声音和狱兵应答声音逐渐远去。 秦宁月整个趴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这口气,她抬起手将堵住自己嘴巴的破布拿掉,试探着从地上坐起来,心口怦怦直跳,那是惊恐到了极致的身体反应。 眼前只有一片幽暗的黑。 咕咚,她咽下一口口水,开始小心的打量这间牢房,忽的,角落处暗影那里,一个人影蜷缩着靠在那里,披头散发,只有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直勾勾的看着她。 “啊啊啊……鬼啊,救命,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秦宁月只觉得心口炸裂,脸色猝然一变,整个人朝着铁门那里就爬过去,声泪俱下,鼻涕都抹了一脸,“救命,救命……有鬼,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吵什么,吵什么!” 她的尖叫声太过刺耳,狱兵一脸凶煞的走来,手中拿着鞭子往牢门上重重一甩,“吵什么,吵什么?进了这里还想着出去?做什么春秋大美梦!” 狱兵怒道。 秦宁月惊恐的双眼都要凸出来,脑袋嗡嗡的,她甚至不敢往后看,全身颤抖着,“鬼,有鬼……” “什么鬼?那是陷害了幽王妃卿家养女,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你倒也不用怕她,你很快就跟她一样了,你俩到时候还能做个伴。” “老实点!再大声吼叫,就让你跟她一样,将你舌头割了。” 嘶。 一口凉气死死的卡在嗓子里。 秦宁月不可置信的回头,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人是卿云瑶? 狱兵撂完了狠话之后,直接就走了。 秦宁月忍着一身的恐惧慢慢的转过身,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硬着头皮靠近一点儿,却见那缩在一起的一团忽的动了下,带起的铁链哗啦啦的响了几声,秦宁月这才看清楚她竟然还被铁链锁着。 “卿云瑶,你是卿云瑶?” 秦宁月大着胆子问道。 话音一落,那低垂着头的人影忽的抬起头,血红的眼带着恨怒的看向她。 只一眼…… “啊啊……” 一声惊叫,秦宁月一下子坐倒在地,只觉得心脏都跳出胸口了,在幽暗的油灯下,那是一张惨绝人寰的脸,她一双眼血红,发丝凌乱不堪,最重要的是她的脸上横着一条长长的血色伤口,横切面,结着血痂,看起来无比的恐怖。 这是卿云瑶? 天啊! 秦宁月真的是吓得肝胆俱裂。 留在她印象中的卿云瑶还是几月前在宫中,被秦晚拆穿了真面目,吃下了幻颜丹的解药之后变回了自己的模样,一张只算的上清秀但绝不漂亮的脸。 可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太惨了! 她都以为卿云瑶早就被处死了。 谁能想到竟然被关在这里。 昏昏沉沉的卿云瑶似乎终于在秦宁月的惊叫声中苏醒过来,她睁大一双眼,朝着秦宁月的就扑了过来。 “啊,你别过来,滚开,别过来!” 秦宁月惊恐不已,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卿云瑶是因为终于看到了个活人,而且她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秦宁月,她显得无比激动,唔唔的大喊,可舌头被割了,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张大血盆大口,露出那断掉的血糊糊的口腔,秦宁月忽的想起那狱兵说的话,卿云瑶的舌头被割了! 惊恐,绝望,恨怒,通通席卷而来。 秦宁月看出来了,这是楚宴的手段,是想将她吓的崩溃。 而她也的确是快要崩溃了。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去见王爷,我要见幽王爷!” 秦宁月拍着牢房大门,撕心裂肺的大吼。 但是没有人……空荡荡的,伴随着时不时传来的诡异笑声,还有一直冲着她呜呜啊啊的卿云瑶,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可是任凭她如何吼叫,始终没有人过来。 她的嗓子都干涩不堪,整个人靠着牢门坐下,与卿云瑶遥遥相对,紧紧的缩成一团,这等待的滋味无比的恐惧,卿云瑶就是个对照组,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被抓起来,鞭打 ,脱皮,割舌。 秦宁月眼泪簌簌落下,一双眼恨的通红,她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都是秦晚,都是卿月!!! 沙漏一点一点的流失,地牢中暗无天日。 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来给她送一口水喝,昏昏沉沉间,秦宁月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却被眼前卿云瑶吓的差点儿当场昏死过去。 下一刻,却被卿云瑶死死的抓住手臂,她指着她面前的地面,昏暗的地面上用血迹写着四个字,“秦晚害你?” 秦宁月跟卿云瑶本就不熟悉,对她也不喜,尤其是她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更是看一眼都要做噩梦。 大概见秦宁月不语,她又一口咬破一个手指,那狠厉的模样像是要吃肉一般,“秦晚,大婚,跟谁!?” 秦宁月本就吓的胆子都要破了,又被卿云瑶这副疯子模样吓得够呛,当即就要逃开,却在下一刻似想到什么一般,沉重的呼吸都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她死死盯着卿云瑶,她是当初害死了卿月的人,也是被秦晚亲手送到这里的人,那么卿云瑶知道秦晚就是卿月吗? “卿云瑶,你想问我,秦晚要跟谁大婚是吗?” 第287章 她是个疯子 听到秦宁月的话,卿云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用力的点头,眼中血光毕露,都是恨意,那是她最熟悉的眼神,跟她一样的恨,甚至比她还要更恨。 也许是恐惧过后,人的脑子会格外的清晰和冷静。 若是在外面,她跟卿云瑶有着共同的敌人,也许可以联手,但如今卿云瑶沦为阶下囚,且惨成这个样子,是没有合作的必要的,但她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从卿云瑶的口中套出她想知道的真相。 尽管她从平阳的话中推测出了秦晚就是卿月这件事,但她还是不敢肯定。 此时,这不正好有个知道真相的吗? “唔唔……告诉我,唔唔唔……” 卿云瑶激动的点头,晃动着手臂,摇晃着刺穿骨肉的铁链子。 秦宁月的眼睛又冷又深,她盯着卿云瑶,压低了声音,“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她的眼又深又黑,卿云瑶的眼睛则是红肿不堪,视线对上,卿云瑶点头再点头,甚至有些急切。 秦宁月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问道,“秦晚……就是卿月,对吗?” 她没有嫌弃卿云瑶身上的腥臭,将声线压的很低,生怕有人听了去。 卿云瑶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没有反应。 “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秦宁月见她不语,脸色一沉,当即开口要挟。 果然,就见卿云瑶顿了下之后,接着点了头。 “是,是……” 她恨啊!如果不是卿月得了这样的奇遇,她怎么会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 从卿云瑶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秦宁月竟然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但是又合理的让人不得不相信。 果然是这样。 秦晚的真实身份,凤翎、楚宴、平阳、卿家人,甚至卿云瑶都知道,唯独她们秦家人被蒙在鼓里。 “大……婚!” 卿云瑶见秦宁月沉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她急切的抓住她的胳膊,费力的吐出两个字。 “凤翎和秦晚,还剩下十多天,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秦宁月咬着牙道。 难怪他要重新给她一个盛世婚礼,原以为是因为之前的怠慢,如今看来却分明就是迎接卿家女儿! 卿云瑶听到秦宁月的话之后,整个人一愣,似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卿月跟凤翎大婚?那阿宴哥哥呢?她明明知道了真相,明明知道阿宴哥哥是被她陷害,是因为吃了情蛊,她还是没有原谅阿宴哥哥。 难怪阿宴哥哥那么痛苦,难怪阿宴哥哥那么恨她。 “嚯嚯嚯……呵呵呵呵……没在一起……。她跟凤翎……” 卿云瑶有些癫狂的笑出声。 她没有输,她还没有输,她终究是拆散了阿宴哥哥和卿月,成为了她们心头的一根刺。 秦宁月被她笑的浑身发毛,尤其是她长着血盆大口,死死瞪着眼睛的模样,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秦宁月眼中厌恶更深,一把将卿云瑶给推倒在地,脸上沉的厉害,大婚二字刺的也是她的逆鳞,尤其是卿云瑶疯笑成这样,她甚至有种感觉她也在嘲笑自己,毕竟她也是被凤翎抛弃的那一个。 “你都成这个模样了,还有心思关心这个,问了又能怎么样,你还不是只能呆在这里无能狂怒?又不能报仇,只能等死。” 秦宁月大声讽刺道。 “啊啊啊……” 秦宁月的话是真的刺激到了卿云瑶,她疯了般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向了她。 两个人当即扭打在了一起。 卿云瑶毕竟曾在卿家长大,是有些武功在身的,就算她浑身没个好地方,但是她这些天都有喝参汤吊命,加上她被折磨的已经半疯了,所以不管不顾的就冲向了秦宁月,挤压了多少日的憋屈这一刻都涌了出来。 秦宁月虽然没受伤,但她前些日子才大病一场,加上她自小学习琴棋书画,根本不会武,所以一下子就被卿云瑶扑倒在地! 卿云瑶疯啊,一双眼全是红血丝,死死的盯着秦宁月,对着她拳打脚踢。 “疯子,卿云瑶你这个疯子,你滚下去,救命……” 秦宁月被她按着打,她挣扎反击,但完全不是卿云瑶的对手,她像个疯子,甚至低下头朝着她的脸就咬,要不是她偏头躲过,这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怕是鼻子都会被咬掉。 疯子,疯子。 卿云瑶是真的疯了,她本来就不喜欢秦宁月,要不是她提出来将那个庄子上秦晚给弄回来替嫁,结果割腕死了,让卿月重活了过来,她还用落到这个地步吗?越想越恨,卿云瑶是下了狠手,她因为剧烈的动作造成伤口出血,她都像是没看见似的,反正都疼到麻木了。 “救命……卿云瑶,你滚下去,别打了,救命……” 秦宁月反击不得,只有被压着挨打的份儿,脑袋更是挨了好几下,鼻子似乎也流血了,浑身都痛的厉害。 秦宁月觉得她要被卿云瑶这个疯子打死了。 不不不,她不能死在这里,她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怎么能死在这里? 卿云瑶被割了舌头说不出话,呜哇的嘶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配上她披散的头发,充血的双眼,她死死的压着秦宁月,扣着她的脖子,是真的要掐死她。 “救,救命……” 秦宁月眼前阵阵发黑,生理性的眼泪簌簌而落。 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她本是天之娇女,丞相府最尊贵的嫡女,曾经也是冯光波无限,可却因为‘秦晚’而落得万人嘲弄的地步,被赐婚给酒囊饭袋,就玷污,被警告,被灌毒酒,被要挟……被扔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跟疯子共处一室! 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 冲天的恨怒给了秦宁月爆发的力量,她咬着牙,大叫一声猛地将卿云瑶掀翻在地,而后迅速的往边上滚,爬起来就冲向牢房门,用力的晃动着大铁门,“救命!救命!我要见幽王爷,那封信……是我写的!快放我出去!” 第288章 那个人,是谁 身后的卿云瑶就跟疯了一样的冲向她,一身是血,满眼是恨,张着没有舌头的血拼大口,在昏暗的油灯映照下,简直是女鬼吃人。 秦宁月惊恐的肝胆俱裂。 砰砰砰,牢房铁门被她撞的哐哐的响。 她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 眼看着卿云瑶又要冲上来,秦宁月几乎绝望,大哭嚎叫,却也就在这一刻,一道人影忽的就从暗处出现,一剑挥出,剑气逼人,直接将卿云瑶给掀飞了出去。 墨风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救命,我要去见幽王爷,我承认了,那封信是我写的,是我!” 看到墨风的那一刻,秦宁月像是看到了救星,声泪俱下的求救,此时看她,哪里还有贵女模样,当真是一个狼狈至极。 墨风直接将秦宁月从牢里带了出来,秦宁月整个人都是软的,是墨风将她拖了出去。 出了诏狱,外面天色有些微凉,她被关在了里面一夜,猛地看见阳光,刺的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回去的时候她缩在马车里,想到卿云瑶刚才发疯的样子,她便忍不住的咬紧牙。 幽王楚宴一定料到了这一幕,他的目的达到了,她连两天都没扛过去。 再次被带回幽王府,秦宁月整个人是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跟在墨风的身后踏过幽王府的拱桥,下意识的看向水面,水中锦鲤正自在的游来游去,秦宁月却一下子顿住,只因为水面上映出一个疯婆子般的身影,披头散发,一脸血污,更别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沾染了血迹和黑灰,破烂到了极致。 她抬了抬手,湖中的影子也抬了抬手。 这是她。 隐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疯婆子的模样?她是秦家大小姐啊,曾经的煜王未婚妻啊。 死死咬着牙,跟着墨风下了拱桥,便瞧见了坐在庭院里的楚宴,他面前放着一套茶具,似乎正在饮茶。 一身矜贵,高不可攀。 而她一身狼狈,宛如乞丐。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依旧是那双淡漠冰寒的眼,往她的身上微微一扫。 就是这么一个眼神,秦宁月整个人都觉得无地自容,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羞耻感让她几乎控制不住的打颤。 从身体,到灵魂的碾压羞辱。 她死死咬着牙,恨红了一双眼! 好,好一个幽王爷。 为了达到目的,竟将人糟践到这个地步。 上一次是灌她毒药,这一次,是送她入诏狱司。 她险些被卿云瑶那个疯子给打死,却在她喊出救命,承认那封信是她送的时候,他的那个叫墨风的属下立刻就出现了,也就是说她被关在里面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监视的。 承认了那封信是她所送,她在路上涌上一阵一阵的恐惧。 但这一刻,心里的怨恨甚至超过了恐惧。 秦宁月被带到了楚宴的面前,楚宴伸出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眉头微微一皱,秦宁月都跟着心口一颤。 “听说,秦大小姐承认那封无名信是你雇那小乞丐送的?” 他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很轻的一声碰撞声,却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秦宁月紧紧咬着牙,眼睛通红的,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她颤声道,“是,是我!” 楚宴呵一声,那眼神明显冷了三分,“若早承认,何苦去诏狱走这一趟。” 秦宁月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给本王送那封信的目的是什么?” 楚宴手指瞧着桌子,寒凉出声。 秦宁月唇瓣发颤,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让你们两个自相残杀。 她不信楚宴没看出她的想法,不过非要在问一遍,更好的击溃她的心理而已,可她已去诏狱走了一回,简直是肝胆俱裂,哪里还有什么心气儿。 “一箭双雕,当真是好深的计谋,秦大小姐倒是好大的胆子,连本王也敢利用。” 楚宴语气平静。 秦宁月额头上却是出了一层的汗,她咬着牙,抬起通红的眼,沙哑着声音道,“臣女没有,幽王爷,臣女那封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她咬牙,大声道。 眼底都是恨和痛。 楚宴眉头一拧,“秦宁月,看来这一趟诏狱还是没能让你学聪明,嗯?” 楚宴冰寒的脸上显然不耐,手指扣着桌子。 听出楚宴话中的警告,秦宁月一颤,楚宴这是完全没相信她的话,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为何楚宴没有动作的原因了。 “秦宁月,本王可以不追究你挑拨本王,诬陷煜王这件事,但本王要知道另外一件事,你若肯如实说,本王将既往不咎,但若你敢有半句隐瞒,后果你应该不会想要知道。” 楚宴缓缓开口,声音冷而凉,寒冽的让人心底发慌。 整个庭院安静的出奇,秦宁月站在那里,她似乎是猜到了幽王楚宴要问什么。 楚宴一定也查到了卿月四年前被玷污,不是乞丐所为,但他不知这人是谁,但很显然的是,楚宴也没想过这人会是凤翎,否则他不会这般平静。 秦宁月心脏处忽然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她发红的掩藏着恨意的双眼透出一丝兴奋之感,她已经料想到了,过一会人她将真相彻底摆出来的时候,楚宴会是何等的震惊和愤怒。 他以为,她是为了报复凤翎,所以才写了那封信。 但他不知,她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都退下,封锁院子。” 他视线瞥过,一声令下,他的属下纷纷退了出去。 整个庭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宁月紧紧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表情,最好让嘴角上扬的不那么明显。 幽王楚宴啊,当日大殿,那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这样一个矜贵疏冷的人爱卿月爱到了极致。 你看,他想询问四年前的事情,都要将他的属下们走屏退,这是一种打从心底里升起的保护。 下一刻,就听楚宴低沉冷寒的声音响起,“四年前,你如何知道伤害了卿月的人,不是乞丐……那人是谁?” 第289章 说出真相 秦宁月紧盯着楚宴。 她知道,当她被楚宴怀疑,被扔到诏狱司,被吓得肝胆俱裂,从而承认了那封无名信是她送的之后,她就再也没了退路,只剩下死路一条。 楚宴视线锋利冰冷,凝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好像只要她再敢耍任何一点儿计谋,她的头就被会拧掉。 惊恐和慌乱褪去,秦宁月发现到了这一刻,她竟然变得极其的冷静。 她缓缓抬起头,压抑的视线孤注一掷般的对上楚宴,“幽王爷,如果臣女将真相告知于你,你会保住臣女吗?” 她说的是保,而不是饶! 原本她是躲在暗处,以一封无名信,挑拨楚宴和凤翎,但也做好了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准备,因为只要她说出这件事,依照楚宴和凤翎双王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会查到她身上。 但那时,她不知卿月是生是死,又身在何处。 可如今,不一样了! 她知道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卿月就是秦晚! 对于卿月,楚宴几乎用命在爱她,那一日,金銮殿上,她纵观全程,看着他得知卿月惨死的时候,他痛苦绝望到吐血,流下血泪,甚至以匕首刺穿心口,要追随卿月而去! 那等深情,她是亲眼所见,甚至无比震撼,以至于时至今日,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 楚宴那样爱卿月,怎么受得了曾玷污了卿月的凤翎娶她? 是凤翎,害的他们落入这般惨烈的境地啊。 “说。” 楚宴眉宇紧缩,不耐达到了顶点。 他在秦宁月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秦宁月咬着牙,那双往日里总带着一丝清傲的眸子,这一刻紧紧一缩,孤注一掷般,终于将这个人名再一次说了出去。 “就是凤翎!” 楚宴寒眸一紧,厉色尽显,秦宁月不肯说实话,他耐心已尽。 刚要动作,下一刻就听秦宁月急声道,“幽王爷,您听我说完!我有证据!” 最后四个字,让楚宴动作一窒,他眼中的寒芒几乎要溢出来,如利刃,如冰锥,直直的看向秦宁月,薄唇动了动,似要警告,可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因为在这一刻,巨大的荒谬感汹涌的朝着他袭来。 他隐约觉得,秦宁月说的是真话。 因为事到如今,她不敢说假话。 可,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的。 不说凤翎的为人,他的品性与他不同,是被其母妃和父皇宠大的孩子,更为君子之风,不可能做出欺辱月儿之事。 尤其是四年前,月儿便已是他的未婚妻,若是说起来,那是他的皇嫂嫂,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不合理,不应该。 所以他在收到那张字条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相信的,他只是想找出送这张字条的人,逼问她为何知道当年之事不是乞丐,逼问她那人到底是谁? 但他无一丝一毫怀疑到凤翎的身上。 可就是这一刻,他的脑中突然闪过月影十一的话,他遵了自己的令去查了一下凤翎跟秦宁月之间的事,救命之恩,从何而来,但事情过去太久,加上凤翎将所有线索都隐了起来,能查到的有效消息极少。 只回禀道,似乎是凤翎被人下了毒,命在旦夕,被追杀之时得秦家大小姐秦宁月所救。 是不是…… 线索是在这里出现了误差? “说。” 楚宴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眸光森寒落在秦宁月的脸上,接着就听她道,“王爷应该知道四年前,臣女救了煜王爷的事情吗?” 楚宴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他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他没有接话,等着秦宁月说下去。 “臣女对煜王爷有救命之恩,所以得了他的宠爱和那一纸婚约,可煜王爷知道,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又是什么吗?” 秦宁月嗤笑一声问,细听起来,语气还带着些自嘲。 楚宴额头神经跳的厉害,那双眼睛越来越沉,像是在凝聚暴风雪,他沉默着,可周身的气息和杀意却越来越冷。 秦宁月有些胆寒,却也知道话说到了这里,若是不将这个秘密彻底的说出来,那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清白之身。” 终于,她落下四个字。 刷一下,楚宴眼中的风暴终于呼啸而出,这四个字是真真的能刺痛他的神经。 “说清楚!” 猛地出手,一把扣住了秦宁月的脖子,眼中汹涌的杀意几乎将人湮灭。 秦宁月一张脸涨的通红,她却勾起了唇角,接着费力的开口,“是卿月的清白之身!” 砰!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宁月猛地被甩飞了出去,楚宴眼中是骇人的杀意,狠戾无边的看着她。 “咳咳咳……” 秦宁月呛咳出声,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她刚才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在她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她深刻的感受到那一瞬间,楚宴是要直接扭断她的脖子的,是因为她还没完全将真相说出来,所以他克制住了,将她甩飞了出去。 楚宴一步一步走到秦宁月的面前,那双眼已经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只剩下冰天雪地般的冰寒,“继续说!” 那种压抑的剧痛和沉怒感,让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的秦宁月感受到了一丝畅快! 痛吗? 痛就对了! 她也很痛,每一刻都在痛苦! 于是她咬着牙继续出声,将她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终于一字一字的说了出来。 “四年前,凤翎中了情毒,神志不清,又遇人追查,阴差阳错之下,逃到了茶楼,遇到了吃醉酒的卿月……一夜颠鸾倒凤……!” 随着秦宁月的话落下,每说一个字,楚宴的眼睛便血红一分,眼中杀意和恨怒几乎灭顶。 “幽王爷,当年玷污了卿月的就是凤翎!” 秦宁月咬牙道。 “秦宁月,你说的话可有证据,你以为本王会信……” “有!” 不等楚宴说完,秦宁月出声打断,她道,“一块紫色琉璃玉佩,上面雕刻着月字,是当年那女子不小心遗落的,凤翎便是拿着这枚玉佩找到了我,而我……承认了!” 第290章 心脏炸裂、痛如刀绞 一瞬间,心脏炸裂,痛如刀绞。 楚宴猛地按住心口,死死压抑着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 紫色琉璃玉佩,雕刻月字,他怎么会没有印象?那是他送给月儿的及笄礼物啊! 从万千枚玉佩中选出的最漂亮的一块,他亲手,一刀一刀的雕刻,清晨朝阳时,日落西下时,暗夜珠光中,他拿着刻刀,小心再小心的雕刻,打磨,一个月字倾注了他全部的爱和心血,日日夜夜。 他亲手选的穗子,系上去,在她及笄的那一天,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直至今日,闭上眼都是她灿若朝阳的笑脸。 眉眼间都是肆意欢喜的笑意。 “阿宴哥哥,我好喜欢,真的好漂亮啊!而且这是阿宴哥哥亲手雕刻的,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将它戴在身上,好喜欢!” “阿宴哥哥,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阿宴哥哥,我及笄了,我很快就能嫁给你啦!” 一声一声,一句一句,宛如昨日,就在他的耳边回荡。 多少个日夜,他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苍穹,靠着那些与月儿的回忆熬到天亮。 “玉、佩、在哪儿?” 他哑着声音问。 秦宁月看着楚宴泛着红的眼,那里面腥风血雨,又似漫上了一层水雾,她渐渐收敛畅意,她看出来此刻的楚宴极其危险,已然在爆发的边缘。 “在我房间,化妆桌底下有个暗层,我藏在那里。” 她说。 当年凤翎拿着玉佩找上她,她承认了之后,凤翎便将玉佩‘还’给了她,而她这么多年始终不敢佩戴,小心的藏着。 楚宴看着虚空,哑声道,“去取!” 暗处似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只带动的周围的风有一点点的变化。 楚宴按着桌子,他将秦宁月的话一点一点的串联在一起。 四年前,月儿喝醉了茶酒,迷迷糊糊去了另一个空房间,可是却碰上了中了情毒的凤翎,他神志不清,占有了月儿…… 砰。 楚宴的手狠狠的砸在了石桌之上,轰的一声,那上百斤的石头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碎裂的石块扎破了楚宴的手,鲜血淋漓。 他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紧紧的握着碎石,任由其扎进肉里。 秦宁月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了楚宴的注意,下一刻被灭了口。 楚宴只觉得心脏都痛到窒息,眼前甚至出现幻影,他从未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他发了誓,要找出来将其碎尸万段的人,是凤翎! 竟然是凤翎! 他从未将那个人与凤翎联系在一起,尽管秦宁月的无名信上是他的名字,他也从未怀疑过。 因为是兄弟,也是对手,所以更为了解对方的君子之风。 可他怎么就忘了,君子如果中了毒呢?中了情毒呢? 可尽管如此,他就可以碰了他的小姑娘吗? 那是他的小姑娘啊,从小就守护着,一点一点的等着她长大,就在他们马上就要修成正果的时候,一切都被那一夜毁于一旦。 他落入深渊,她的小姑娘落入地狱。 可如今,就是这个将他们推入魔鬼窟的人要娶走他的丫头。 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咳咳咳……噗……” 一声闷咳,血腥气涌动,恨意和狂怒几乎压抑不住,气息逆流。 砰砰砰! 他抬起手,数道劲气呼啸而出,树木倾倒,沙石翻飞,整个庭院一片狼藉。 “啊啊啊……” 秦宁月吓的脸色惨白,抱着头躲避飞溅而来的石块。 她的尖叫终是让几乎入魔的楚宴恢复了两分理智,他手一抬,劲风而过,秦宁月一把被其从地上抓起,脖子又一次被扣住,这一次他的力气更大,只要稍一用力就断了。 她看到了楚宴血红的和满是杀意的眼。 “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为什么?” 他厉声问。 戾气翻涌,他想杀了她。 凤翎,秦宁月,他们没有一个人无辜! 秦宁月,一个不劳而获者,冒领了恩情,藏在暗处,看月儿在痛苦中沉沉浮浮。 他该死,她也该死。 “我不知道,我之前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卿月,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了” “饶命……!” “你说了会保我一命,你不能言而无信……” 秦宁月尖叫着出声,她不想死。 轰。 楚宴直接将她甩开,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秦宁月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的她眼前阵阵发黑。 “幽王爷,我是真的不知道当年那个人就是卿月,是那日金銮殿上,听到了卿云瑶说的那些话,我才推断出那一日茶楼救了凤翎的人是她…… 可我又怎么敢将这个真相说出去?我当年因为贪慕虚荣冒领了这份功劳,得到了凤翎的恩情,成了他的未婚妻……” 秦宁月这会儿怕死了失控的楚宴,当即就大声为自己辩解。 “我怎么敢将这件事说出去?凤翎肯定饶不了我的……” 秦宁月恐惧的落了泪。 这是她的心里话。 她藏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连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因为知晓真相,都被她果断的弄死,所以她怎么可能自掘坟墓? “如果不是凤翎变了心,如果不是他爱上别人了,这件事我还是不会说的。” 秦宁月声泪俱下,多少天来的恐惧都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她从未想到,第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会是楚宴。 “幽王爷,我已经知道秦晚就是卿月了……” 秦宁月仰起头,看着楚宴的方向突然的开口。 就见楚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杀意顿时暴涨,冰冷的眼神狠戾的看向秦宁月。 可秦宁月是豁出去了,她最后的底牌都已经交出去了,她要是想活命,必须将她所有的主意都说出来,不能在耍一点儿花样,否则就楚宴这暴怒和失控的模样,第一个就会让她陪葬。 死在这里,不是她的目的! “幽王爷,我之前是真的恨秦晚和凤翎,所以才伪装身份,找小乞丐给你送了那封匿名信,也确实是存了让你和凤翎两败俱伤的心思,让秦晚不好过,我明明都已经决定远离这一切,求卿家求了秦晚,求她帮我要一道赐婚圣旨,我嫁给奉天府尹,可转身……凤翎便警告我,弃我如敝履,甚至一道圣旨将我嫁给了柳城风…… 第291章 去找凤翎 “还有您,一杯毒酒,让我生不如死!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冒领了一个救命之恩……” 越说越激动,痛苦和不甘在这一刻都被秦宁月宣泄了出来。 “说够了吗?” 楚宴戾气横生的冰冷眼眸中满是厌恶,这世上总有人在犯蠢和不自量力。 她看着眼前涕泪横流的秦宁月,像在看一团垃圾,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过是冒领了一个救命之恩? 自私自利,阴毒无比,竟还说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幽王爷,我们可以合作……” “我现在知道卿月就是秦晚,她怎么能嫁给凤翎呢?当初是凤翎伤害的她啊,只要将真相告知于她,她必然会离开凤翎 ,而您不是那么喜欢她吗?这样她一定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秦宁月语气略急的响起。 “我可以作证,作证当年之事!” 秦宁月咬牙道。 话音刚落,还未喘过这口气,她只觉得一股劲气呼啸而来,整个人瞬间倒飞了出去,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轰的一声撞在了花坛里,一口血呕了出来,眼前一黑,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楚宴眼中戾气横生,她怎配跟他谈条件? 合作? 何来合作? 他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所有当年参与的人! 如果不是她还有用,他会亲手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骨! “主子,东西找到了。” 而此时,去秦府找东西的月影十一也已回来,跪地在前,手上捧着一个布袋,递到楚宴的面前。 楚宴定定看了布袋良久,像是有些恐惧着什么,但最终他伸出手,接过那绣着荷花的浅色的布袋,而后慢慢的打开…… 一块浅紫琉璃色的玉佩,上面一个月字栩栩如生。 一瞬,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红了眼眶。 “退下!” 他沙哑出声,月影十一瞬间隐退于原地。 庭院里,只剩下他和昏死在花坛中的秦宁月。 而楚宴,终是控制不住,落了泪。 他手指紧紧捏着玉佩,盯着那个月字,呜咽出声。 手心上血迹不小心沾染到了玉佩之上,他小心的贴着衣服擦干净,可是怎么就擦不干净呢?血越染越多。 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给粉碎,也被证实。 秦宁月没有说谎。 是凤翎,是他。 呵呵呵呵……何其讽刺? 恨怒冲天,满心戾气都挡不住,杀人的欲望几乎将他湮灭。 凤翎,凤翎,一字一字从唇齿间溢出这个名字。 没有哪一刻,楚宴那么希望一个人去死,是的,他想杀了凤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金秋的风真的冷,冷到刺骨,冷到让他打颤。 楚宴咬着牙,那双眼中的戾气和杀意翻涌的已经压不住了,他要去找凤翎,立刻马上,否则他会死,会承受不住这惊天之恨。 凤翎将手上带着血迹的玉佩珍视的擦干净,而后放进了怀里。 “来人,将秦宁月看管起来。” 他开口道。 候在外面的墨风墨雨立刻进了院子,当看到庭院的一片狼藉时,两人心头大骇,对视一眼,目光惊惧,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自那日从小乞丐手中收到那封信之后,主子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楚宴朝着外面走去,墨雨随即跟上。 “爷,您的手在流血。” 墨雨追上前,硬着头皮,眼寒担忧的开口。 可楚宴却像是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红的厉害。 他去了马厩,牵出烈火翻身而上,当即就朝着煜王府奔了过去。 墨雨面色紧绷,只看主子这副样子,便心下一个咯噔,骑着马便跟在了身后。 幽王府位于城北,与煜王府隔了两条长街,骑马而去也不过一张茶的功夫。 夕阳西斜,秋色萎萎,马匹奔驰间,风吹乱了楚宴的墨发,遮挡了他发红的眼。 他勒住马,停在了煜王府的对面,却正好见到一辆马车徐徐停下。 朱红色的马车车厢,鎏金车顶,玉珠车帘,车厢上一个‘煜’字旗帜,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那是煜王府的马车。 车帘撩开,凤翎跳车而下。 楚宴瞳孔一缩,勒住马匹的手蓦的收紧。 而后他就看到,他朝着车厢内伸出手,接着一只嫩白的小手搭在他的手上,两手交握,一个穿着浅黄色裙子,披着红色披风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眉眼含笑,一下子扑在凤翎的怀里,凤翎便含笑着接住她。 “调皮什么?小心别摔了。” 凤翎稳稳的将卿月给接在怀里,手揽住她的腰。 卿月眉眼含笑,“阿翎会接住我的嘛。” 卿月是真的高兴,跟阿翎大婚将至,给阿翎解毒的药终于配好了,这些日子她闭府不出,就是在炼药,总算是全部弄好了,这件事拖了这么久,都快成为她的心病了,她一定要在大婚之前将他的毒给解了。 凤翎满眼都是宠溺。 连命给她都愿意。 而对面,烈风之上,楚宴猛地弯下身子,那痛几乎入了骨髓。 从他知道四年前月儿被害的真相那一日,从她知道月儿就是秦晚的那一日,他以为自己已经身在地狱,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地狱之下,还有深渊。 南郊寺,他苦苦等待数日,等他的小姑娘睁开眼,他怕醒过来的是那个秦家的女儿。 他缩在墙角里,不敢上前,暗自祈祷。 天知道,他有多绝望。 如果月儿再也醒不过来了,他的悔恨和愧疚再也无人可诉说,他活不了的。 他的光熄灭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 他没有凤翎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没有卿湛和平阳跟她的关系亲近,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所以他不敢上前,只能坐在角落里,祈祷着,愿意用自己的命去唤她的醒来。 后来,她真的醒来了。 她的小姑娘回来了。 老天还是开了眼。 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她说想跟他谈谈,单独谈谈。” 那一刻,他红了眼,千言万语都压在喉咙里面,对不起,抱歉,月儿,我好想你,我知道你是谁了,通通说不出口。 她说,“阿宴哥哥,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第292章 六皇弟,去那边谈 前尘过往,皆成风,就这样吧! 他几乎心碎。 他怎么可能放手?那是要他的命。 可她又说,她爱上凤翎了,在那晦暗的绝望的无助的一年多,是凤翎给了她救赎,带着她一路走到了今天。 她哭了。 在用眼泪逼他放手。 而他再也舍不得她落泪。 抱住了她,任由血腥气翻涌,吞了下去,他说,“好。” 我伤害了你那么多,又怎么舍得让你在刚刚醒来,就崩溃痛哭。 小丫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阿宴哥哥都答应,你别哭好不好。 你说你要跟凤翎在一起,我也答应了。 你跟我疏离,喊我王爷,我也应下了。 只要你别哭,只要你留下,只要你不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说爱他,而他也爱你,他为你重回卿家,重入族谱,他为了你举办盛世婚礼,无数个夜里,我痛到失眠,匕首一道道割在胳膊上,只有那疼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那一日,你去见了卿云瑶,你说都过去了,你现在过的很好,你很开心。 可是…… 你要嫁的人,却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我怎能咽下这口气?怎能容他拥有你! 可是你笑的那么开心,扑进他的怀里,你们在说什么呢?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你该怎么办? 月儿,我尚且已经痛到撕裂,你到时候又该怎么办?你能承受的住吗? 可是,我太恨了!恨不得杀了他!他凭什么拥有你!凭什么!? “王爷。” 墨雨担忧的喊了一声。 楚宴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容许他多说,等着心脏的钝痛感过去。 他几乎自虐般的看着这一幕,他的小丫头笑的好开心,明明换了一副样子,可是自那日在南郊寺醒来,整个人的气质却跟过去重合,就连那容貌似都跟过去相似了几分,眉眼的肆意快乐,像曾经的她啊。 他的月儿是真的想要忘记那一段痛苦不堪的过往,想要好好的生活,想要跟过去割裂开。 他可以告诉月儿四年前茶楼的真相,只要他说了,那么月儿必然会跟凤翎分开,他们必然无法再在一起,他太了解月儿了,她接受不了,也原谅不了凤翎的。 可是若他说了,他的小姑娘该怎么办? 她会崩溃啊,信念会崩塌,比之前更痛的痛苦会湮灭了她。 他不舍得! “无碍。” 他沙哑的出声,眼睛红的几乎泣血。 墨雨自然也看到了煜王府门口的那一幕,主子大概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模样,痛苦的让他这个当属下的都觉得心碎。 另一边,卿月挽着凤翎的胳膊,两个人已是准备回府。 马车被马夫赶上后门马厩。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相携着,看起来那般美好,似神仙眷侣。 “阿翎,今天晚上我就给你解毒,药材总算是都找齐了,差不多三天你就能彻底痊愈,这件事都快成我的心病了。” 卿月嘟囔道。 本来几个月前就可以解毒了,结果鬼佬那个老不死的,一把火将王府的药房给烧了,所有的库存药材和成型的丹药全都被毁,一无所有。 本就是大半年才凑齐的药材,又要重新去找,里面几株上等解毒药材需要去边境之地去寻找,一味天生雪莲,更是需要去北境雪山去碰运气,谢景桓出去了一个多月,不过这一次宫中也派了人出去,所以进程倒是快了。 “好,都听你的。” 凤翎点头,他是真的将卿月放在了手心上宠,什么都以她为先。 这些日子他在忙大婚之事,月儿去也没闲着,一直在炼制七星海棠毒的解药丹,而且都住在卿家,他这些天想她想的紧,这才去卿家将人给接了回来,索性这丫头将解药丹都炼化的差不多了,便跟着他回来了。 “是要听我的,要赶紧将毒解了啊,这样洞房花烛才能要宝宝,否则你毒不解,若是怀上宝宝了,那肯定对小宝宝不利的。” “咳咳咳……” 凤翎被卿月的直白给呛住了。 他的小姑娘是真的真的想拥有一个跟他的孩子。 这样爱他,怎能不让人生欢喜。 “好。” 凤翎笑,将卿月往怀里一揽,两个人已经上了台阶,正门打开,已是要入府。 “六皇弟。” 却就在此时,一道寒凉的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卿月和凤翎同时回头,只见楚宴骑于高头大马之上从对面过来,而后翻身下马,站在他们的不远处。 凤翎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一拧眉,凤眸微闪,只觉他状态似乎不对,身上袍子血迹斑斑,墨发也有些乱,脸色也极为不好,眼尾泛着猩红色。 卿月也在同一时间抬眼看向楚宴,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她与楚宴相识那么久,最是了解他,他的状态明显的不对,这是前几次见面时都不曾有过的模样。 他怎么了? “四皇兄,是有事?” 凤翎出声道。 楚宴抿着唇,将马匹交给了身后的墨雨,他克制着不去看月儿,他怕自己受不住,他怕自己的爱和恨都在这一刻崩溃,他想抱住他的小姑娘,告诉她,离开这个人,离开凤翎,因为是他伤害了你。 “去那边谈。” 他指了指对面。 对面是巷子,几棵大榕树屹立在道路两旁,散下的阴影在地上形成一个圈。 凤翎剑眉一拧,顿了下,他跟楚宴的关系早就不太好,尤其中间夹着一个月儿,他们之间注定了无法兄友弟恭。 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和睦,并未发生过冲突。 所以他此番模样找过来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们即将大婚,忍不住了? “好。” 凤翎点头,在月儿的问题上,他也从未想过退让,以前不曾,今后更不会。 这个命运对他馈赠的小姑娘,是他的命,他死里逃生,又怎会将自己的命让出去。 “等等……” 凤翎松开揽住卿月的手,刚迈下一个台阶,就被卿月止住。 她抬起眼,那双清凌的眸子划过些许担忧和凝重,落在楚宴的身上,她说,“要谈什么,在这里谈不可以吗?” 第293章 你凭什么不提? 那双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防备和疏离,楚宴的心绞痛不已,月儿了解他,是看出他的状态不对,所以在担心凤翎吗? 楚宴垂下眼,压住心里的苦涩。 他没有出声,这是一种沉默的拒绝。 卿月抿唇,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慌,她了解楚宴的,他骨子里是强硬的,决定的事情甚少有妥协的时候,曾经她是个例外,如今…… “月儿,没事的,你先进去,我过去跟四皇兄说会儿话。” 凤翎轻捏住她的手,安抚她。 他跟凤翎之间的矛盾总要解决,他不能次次都让月儿挡在前面。 见卿月抿着唇瓣,长睫轻颤,知她心里担忧,便低下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听话,不是说了今晚要解毒,去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一下,我很快回来。” 楚宴看着凤翎对其亲昵的模样,他瞥过头,眼中一片深恨冲天。 “好。” 卿月终是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楚宴,而他也在看她,视线对上的瞬间,却见楚宴忙的撇开眼,竟似不愿与她对视一般,可她分明又看到了他眼尾的猩红。 卿月心下更为不安。 怎么了? 楚宴……他要跟凤翎说什么呢?为何要避开她? 卿月压着心里的担忧回了府邸。 凤翎和楚宴没有去对面的榕树下,只是站在煜王府的门口,卿月进了府,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那里,墨雨早早的便退到远处。 楚宴紧紧盯着面前这人,龙凤章姿,俊雅无双,尤记得,一年多以前,他还是那副戾气横生的样子,听闻他残暴的斩杀了多个为他治腿的大夫。 如今,他的腿被治好了,是月儿治的。 他的命都是月儿从黑暗边缘拖回来的,可他都做了什么? “四皇兄,是要跟臣弟说什么?” 见楚宴只是沉沉的看着他,一直没有出声,凤翎便率先开口,态度不热忱,语调一贯的低沉,是有几分疏离在的。 下一刻,却听楚宴缓缓出声,“六皇弟, 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他声音哑的厉害,一直在极力的克制,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物,是那枚紫色的玉佩,递到了凤翎的眼前,夕阳之下,流光溢彩,月字显然。 看到玉佩的凤翎面色一变,有些微的冷意,甚至眼中几不可见的出现一抹厌烦。 “什么意思?” 他问,几近不耐。 “认得吗?” 楚宴又问,语气压抑的厉害。 这一次,凤翎脸上的冷意也蔓延了上来,只听他说,“四皇兄,你拿着这玉佩来找我,是想说什么呢,想干什么?” 他语气有些不好,这枚玉佩他当然认得,那是秦宁月的东西,如今出现在楚宴的手里,只能说明他查到了当年的事情,是知道了他跟秦宁月曾发生过什么,这是拿着玉佩来恶心他的? “我就问你,可识得此物?” 楚宴继续问,几乎带着几分执拗,那沉黑的眸,是刀锋一样的冰寒。 凤翎看出楚宴来者不善,但没想到他会直接拿着这枚玉佩找上门,当即便开口道,“六皇兄,你不必拿这东西来刺激我,你也要挟不到我什么,你能得到这枚玉佩,应该是秦宁月给你的吧,但……都已经是过去了。 这件事,月儿也已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凤翎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到这玉佩是秦宁月给楚宴的,眸色更冷,他真是小瞧了她。 他承认了。 楚宴眼尾渐渐泛红,最后一丝猜疑也没有了。 当年,就是他。 他说月儿也知道,那丫头知道什么啊? “你说月儿也知道秦宁月是用清白之身救了你的命是吗?” 他机械的出声,将血气吞进嘴里。 听到楚宴问的这般直白,将清白之身四个字直接说出来,他拧了剑眉,当即道,“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皇兄查出来是想做什么?而且本王跟秦宁月也已经结束,此事已不想再提。” 凤翎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他似是猜到了楚宴今日过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知道了他跟秦宁月曾经发生过一次关系,所以想着以此事让月儿心生芥蒂吗? 也的确,这也是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这是他否认不了的过去,他的确跟秦宁月有过一夜。 而月儿,也曾因为这件事跟他提了分开 她曾受过伤,所以更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干净爱情,若不是那场大火,他跟月儿也许就分开了。 如今听楚宴在提起,甚至带着当初的信物上门,凤翎一张脸迅速冷了下来。 可听到凤翎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楚宴却忽的冷笑出声,看似是冷笑,却充满了恨怒和戾气,“好一个此事不想再提,好一个不想再提,你凭什么不提,凭什么就那么算了?” 他似在呢喃,又似在质问,压根没等凤翎说话。 他猛地抽出了腰间软剑,直接朝着凤翎的心口就刺了上去! “你凭什么不提!凭什么!?” 利剑锋利无比,带着惊天之恨猛地刺向凤翎,而凤翎是万万没想到楚宴会直接动手,而且是出手就是杀招,他当即用手臂就是一挡,利剑瞬间就将衣袖划破,手臂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下一刻凤翎直接抽剑反击! 罡风阵阵,剑气冲天。 楚宴双眼通红,都是恨意,而凤翎一脸冷煞,眼中一片冷情,这一架早就该打了! “主子!” “王爷!” 墨雨和钟五在看到两位主子动手的瞬间,齐齐冲了过来,却只听两人同时一回首,“退下!” 竟都是戾气冲天! 墨雨和钟五一顿,只能齐齐退下,而后两人俱是脸色冰冷的盯着对方。 “凤翎,你该死,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该死!” 压抑了那么久的恨意终于是怒吼出声,手中的剑招招狠厉的逼向凤翎。 他恨,他痛,他想杀了凤翎,真的想杀了他!恨到了极致! 凤翎的脸色彻底冰冷,两个人虽然早已不和,但从未将打杀说在明面上,如今楚宴竟是如此明目张胆,是终于不在伪装了吗? “杀本王?尽管过来!” 第294章 你最没有资格 凤翎厉声道! “楚宴,本王不管你跟秦宁月想搞什么鬼,但本王告诉你,你没有机会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永远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 凤翎只当楚宴今日的发疯是因为隐忍到了极致。 早就知道他不甘心,也不会轻易放弃,终是在他们快要大婚之前动了手。 楚宴被凤翎的话刺激的眼睛通红。 “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就你没有,凤翎,就你没有!” 楚宴厉声道,戾气冲天,整个人恨怒都到了极致,利剑刺向凤翎,招招都是杀意。 剑气破空,沙石翻飞,石街边上的树木被连根拔起。 轰轰轰。 劲气对撞,两人双双后退,以剑抵地。 紧接着再次冲向对方。 俱是狠辣,似不死不休。 好似压抑了多年的仇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之前没有明面上动手,只不过是维持了个表面和睦,直到今日,楚宴上门挑衅,拿他四年前与秦宁月的那件事说事,口口声声要杀了他,他若是不反击,岂不是怕了?让他愈加的得寸进尺! 新仇旧恨,那就一起算! 两人都是恨怒冲天,造成这般大动静,自是传到了府上。 卿月本就心神不宁,压根也没有走远,只在前院等着,当外面轰隆声响起的时候,她便是面色一变,提着裙摆就朝着门口快步跑去。 可府外那打斗在一起的两人,同样想到了!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两人眼神对视上的瞬间,拔地而起,朝着远离王府的另一处而去,俱是不想让卿月看到他们打斗在一起的画面。 “主子。” “王爷!” 墨雨和钟五惊呼出声,同时快步追上,可他们的武功哪里能及得上两人,直接就被甩掉了,而卿月打开门,更是只看到府门口的一地狼藉,哪里还有凤翎和楚宴的身影。 “人呢?!” 她怒声道,急的不行,只看府门口破坏的这模样,就知道两个人打的厉害。 卿月心里惶惶的厉害,这些日子一直很平静,她以为楚宴是真的放手了,可没想到会突然爆发。 “立刻让府上人去找!” 卿月急声下令,这两个人动了手,不管谁出了事,她心里都会过不去,必须找到他们。 …… 楚宴引路,凤翎紧跟,两个人一路轻功向西,穿过京城主街,竟是直接去了西郊山脚。 背靠山脉,前乃田地,却无一住户人家,空旷的厉害,正适合打架。 两人落地,视线对上的瞬间,一个猩红一片,一个冷漠冰寒。 “楚宴,本王如何就没资格说那话了?还是你以为杀了我,月丫头就会回到你身边,呵……痴人说梦罢了,你对她的伤害,永不值得原谅。” 凤翎冷声道。 他回的是楚宴之前的那句话。 要打要杀,他都奉陪,他没怕过什么。 只是心里担忧那丫头罢了。 他们这一走,她看着府门口的那一片狼藉,心里该急成什么样子? 他跟过来,不过就是想跟楚宴说清楚,大婚在即,他不希望出一点儿差错,那个丫头前世太苦,之后她的余生他想给她最好的,不留遗憾。 可没想,他这话落下的那一刻,就见楚宴忽的大笑出声。 那笑声极尽嘲讽和恨意,穿透了云霄,却听的人心里压抑憋闷。 “我不值得原谅,你就值得吗?凤翎,你知不知道自己又做过什么?” 楚宴厉声呵问。 他眼睛恨的那么红,他那么情绪内敛的一个人,流进了血泪,当着凤翎的面他持剑的手都在颤抖。 凤翎拧了眉,脸色也沉的厉害,“本王也许曾对她不起,那是因为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如今,本王与月儿两情相悦,曾经亏欠便用一生一世来补偿,楚宴,月儿是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想,不是说你们曾有十四年的感情,她就该永远是你的人。” 这些话在多少个日夜里闪过他的脑海。 也许人人都觉得楚宴可怜,被欺骗,被下蛊,错娶仇人,去不知心爱的女子已死。 但伤害已经造成,便是怎样弥补也回不去曾经。 他与秦宁月那一夜,是为救命,月儿尚且都心有芥蒂,而楚宴是因为酒后乱性,所以月儿不会原谅他。 看着凤翎这副冠冕堂皇的模样,楚宴已不止是恨怒,而是讥讽,是厌恶。 “一生一世,你配吗?凤翎,你知不知道你欠她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做过什么?” 楚宴咬着牙,一字一句,出声道。 凤翎拧眉,“什么意思?” “呵呵呵呵……” 楚宴凄笑出声,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一副教训他的口吻,他凭什么? 这世上最不配拥有月儿的人就是他。 大婚?一生一世?呵呵呵呵……他活着,怎么能允许? 楚宴那个恨啊,若能让他死,他手中的剑立刻就会刺穿他的心口,但是不能……他就这么死了,死在他的手里,月丫头怎么办?她会怎么想?会恨死他的吧。 可是月儿,怎么办?我不能放过他,不能看着你们在一起。 阿宴哥哥不能让你知道实情,怕你崩溃,怕你承受不住,更怕你对这个人间失望,不在留恋。 所以,苦难他来承受! 他已身在地狱,凭什么他能住在人间? “凤翎,你知道这枚玉佩是谁曾拥有的吗?” 他抬起手,那枚紫色玉佩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沾了些血迹,添了一丝艳丽。 “本王知道。” 凤翎拧眉,却猛地被楚宴打断,他厉声道,“你不知道。!” “这枚玉佩是月儿及笄那年,本王亲手雕刻而成,一个整月,日日打磨,亲手将一块紫色水晶打磨成这般形状,月字也是本王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看到这穗子了吗?是本王手执红绳一根一根编起来的,那是本王送给月儿的情定之物,那一日本王将东西交到她的手里,告诉她,终于终于可以娶她回家了! 本王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她长大!” 凤翎声声泣血,双目通红! 而凤翎站在那里,似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他剑眉越拧越紧,那双凤眸也越来越冷,“楚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第295章 你害她失去一切 凤翎寒声问,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致,凌冽杀意已经涌出。 凤翎的话一瞬间差点儿撕裂了他的神志。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凤翎大怒,狠厉的看着面前眼睛猩红的人,“你以为你胡乱编撰个故事,我就会相信?呵……可惜,我一句都不信!” 玉佩是月儿呢? 怎么可能? 那明明是秦宁月的! 当年他拿着这枚玉佩一点一点的寻找线索,终于查到了秦宁月的身上,他拿着玉佩亲自问过秦宁月,她当年就承认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如今楚宴突然拿着这枚玉佩找上他,说这么一番话,以为他会相信吗? “楚宴,不管你跟秦宁月合谋了什么,在我这里都行不通,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而且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我跟月儿在一起,我的命是她救的,人也是她的,你放手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 听到凤翎的话,楚宴冷笑出声。 “合谋?何来合谋?事到如今,本王说这样的谎话又有什么意义,能轻易拆穿的谎话,本王为何要说?” 楚宴摇头,恨意发泄过后竟是一瞬间觉得失力。 “凤翎,当年,在京城南区茶楼,那个玷污了月儿的人,不是乞丐,是你!你中了情蛊,神志不清,却夺了她的一切,本王与月儿……的悲剧是你造成的,是你!” 凤翎猩红的眼中凝了泪,映着逆光的夕阳,像是溢出了血。 若不是痛到极致,恨到极致,他怎会在凤翎的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碎表情。 那是软肋,是示弱,是尊严也是骄傲,谁肯? 轰的一声。 凤翎的大脑一片空白。 楚宴在说什么? “你愚蠢至极,被一个秦宁月蒙在鼓里,戏耍的团团转,你以为当年是她?不是,是本王的月儿,你夺她清白,害她怀了孩子,害她失去一切!” 楚宴厉声呵道。 愤怒的发泄恨意。 凤翎的脸色瞬间惨白,一下子没了血色,那双凤眸涌出惊天的恐慌,他死死咬着牙关,克制着心口汹涌的恐惧。 “不可能!本王不信!” 他忽的厉声呵道,眼中的杀意涌现,带着血色,他狠戾的充满杀意的看着楚宴,“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个字,本王便会杀了你!!” 凤翎手中的剑,直指楚宴面门。 拿剑的手却泄出一丝颤抖。 “杀我?来啊!往这里捅!!” 楚宴徒手握住凤翎的剑,指着他的心口,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杀了我,就能掩盖住你曾经做的事了吗?凤翎,若本王没资格得到月儿,你又凭什么配?” 楚宴冷呵。 恨怒惊天。 凤翎的一双凤眸一片冰冷,可眼底却映着汹涌的惧意。 手中剑抵着楚宴的心口,却迟迟无法入肉一分。 风簌簌,吹的墨发乱舞。 西郊区空旷、后山背光,遮着夕阳,倒映出黑色的巨大黑影,像是怪兽一般,一点一点快要将他吞噬。 不,不可能,不会的。 这不是真相。 这是楚宴的阴谋。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害怕? 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或者遗忘的细节,忽然如海啸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的四年前,卿月的一年前。 但,月儿是死后重生到三年后。 在看不见的时间和空间之中,月儿睁眼闭眼便过了三年。 这三年,是他与秦宁月纠缠的三年,是因为在京城南区的茶楼中,他夺走了她的清白。 而月儿……是在她被害死的那一年,被卿云瑶陷害失去了贞洁,从而与楚宴走上了背离的道路。 因为怕让月儿崩溃痛苦,他从未问过她当初出事时候的细节,了解的大概也不过就是那日皇宫中从卿云瑶话中吼出的话。 他从未将月儿将那间茶楼联系在一起,从未。 卿月,秦宁月…… 名字中都带了个月字。 时间上似也重逢上了。 冰冷,恐惧,颤抖,凤翎几乎拿不稳自己的剑。 如果是真的,如果这枚玉佩真的是月儿的,如果当年他占有的小姑娘真的是月儿…… 血色褪尽,满目绝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楚宴在陷害他,在制造阴谋,他想拆散他和月儿。 他们马上就要大婚了,所以他等不住了。 对,一定是这样。 可为什么,他却从心底里溢出恐慌,为什么他觉得楚宴说的是真的……。 “秦宁月,在哪里?” 他咬牙颤声问。 尽管他极力控制,可是他依旧保留着最后一丝奢望。 楚宴看凤翎这副样子,心中冷恨,知他还抱着侥幸,当即冷笑一声,“你想见她,我便带你去,也好让你听清楚,看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都是聪敏之人,谎言和真话,加上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基本能推断出几分真相。 …… 凤翎几乎机械的跟着楚宴去到幽王府,他一路上脑子都一片空白,他想推翻楚宴的话,找到破绽,可是脑子很乱很乱。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幽王府。 台阶九层,他脚下却似有千斤重,好似生了退缩之心,竟不敢迈步上去。 直到吱呀之声,大门打开。 楚宴在前,他抬脚在后,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有侍卫上前禀告于楚宴,说人被关在柴房。 凤翎却突的站在那里,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怎么?想逃避?” 楚宴冰寒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凤翎。 凤翎一言不语,垂着眉眼,跟在楚宴身后,直到走到中庭苑的一间屋子前。 “放我出去,救命,我要见幽王爷……” 屋内传来嘶哑的求救声,可仔细听依旧能听出来是秦宁月的声音。 楚宴瞥一眼沉默不语的凤翎,面无表情的上前,一脚将门踹开,砰的一声,靠在门上的人猛地被撞倒。 秦宁月从地上爬起来,逆着光,只看到楚宴高大的身影,她红着眼仰头道,“幽王爷,你说过会保我的,您难道要言而无信吗? 您要报仇,就去找凤翎,夺走了卿月清白的人是他,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冒领了功劳而已,可如今我也已经被抛弃了,幽王爷,您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第296章 救你的人是卿月 秦宁月哭喊道。 从她将真相说出来,被楚宴一掌打飞昏死过去之后,醒来便被关在了这间柴房里面。 她呼喊了半天,可是没有一个人。 她真的怕死了,怕再被送回诏狱司中,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而且她很怕自己会死在这里,会被楚宴悄无声息的弄死,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没有报仇 ,没有看到秦晚崩溃,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不甘心,她真的是不甘心。 哐当。 却就在她惊吼声落下的瞬间,只听哐当一声,凤翎手中的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嗡嗡嗡,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劈开了他的脑袋,剧痛无比。 楚宴高大的身躯往旁边一移,露出了凤翎僵硬在原地的身影。 秦宁月的哭求声一下子顿住,甚至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了,双眼惊恐的看向凤翎,第一反应便是,完了…… “阿,阿翎……” 她颤抖出声,明明想极力的保持镇定,却因为心中的极致恐慌而牙齿打颤。 而凤翎,抬起脚,一步一步迈进柴房,走向秦宁月。 他的脸上透着异样的苍白,但是很平静,可越是平静,却更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恐惧。 直到他站在了秦宁月的面前。 她跪趴在地上,而他站着,居高临下,却又压迫感十足。 凤翎张了张嘴,可一时间竟是没有发出声音,缓了好一会,他才终于沙哑出声,“秦宁月,四年前,京城南区茶楼,那一夜救了本王的人不是你吗?” 他缓缓出声,语调克制的极为平静。 从跟月儿在一起之后,他对当年跟秦宁月有过那样一夜,便有些耿耿于怀,不愿提起。 可如今,他多么希望她点头,希望她承认,那一夜就是她。 而秦宁月没有出声,她颤抖着,额头出了汗,眼中浮现惊惧。 她在害怕。 她为什么害怕?她在害怕什么? 凤翎的眼睛越来越红,死死盯着秦宁月,“秦宁月,本王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他的眼中浮现戾气,看的人有些胆寒。 秦宁月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头无比发慌,那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好似那一年,他双腿俱断,颓废而又狼狈的坐在轮椅上,一双眼满是戾气和暴虐,她去看他,还未靠近卧室,便听到他的怒吼声,接着有尸体从屋子里被抬了出来。 据说那是他斩杀的第三个大夫了,她透过敞开的门看到了凤翎那双血红暴虐的眼,一瞬间,她惊恐到了极致,吓的仓惶而逃,自此坚定了退婚的信念。 这一刻,她忽的就记起了凤翎的残暴。 她完了,凤翎会杀了她的。 秦宁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算她不死在楚宴的手里,也会死在凤翎的手里,想到此,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如果人能活着,会愿意死呢? “王爷,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大概是料想了自己的结局,她整个人往地上一瘫,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似自嘲的开口。 “秦宁月,本王要你亲口告诉我,当年救了本王的人是不是你?是不是?” 他瞪着她,咬牙厉声问,声音冰寒无比,那双凤眸紧盯着她,视线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而她满身廊狼狈,破烂腥臭,沦为阶下囚。 这些天,她受尽屈辱和恐吓。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她明明是秦家嫡女,身份尊贵,饱读诗书,满腹文才,就算不嫁给凤翎,婚事也绝对不会太差,必然是人上人,曾经想要娶她的人简直排满了长街,可她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是凤翎! 是她,当初错认了她,却又抛弃了她。 一瞬恨意灭顶,她猛地扬起下巴,红了眼眶,大声喊道,“不是!不是我!” 秦宁月吼出这五个字的瞬间,凤翎一下子就失了力,当即后退两步,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一种痛彻心扉的绝望瞬间将他灭顶。 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灭! 他的眼睛一下子血红无比,看着眼前的秦宁月眼中充满了厌恶和恨怒,他猛地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你说谎,你为什么不承认?当年,是你亲口告知本王,救了本王的是你,如今你为什么否认?是楚宴逼你否认对不对,你跟他串谋是不是,你们故意陷害我,你们在演戏!是不是?” 他一句句,大声质问。 手指紧紧的扣着秦宁月的脖子,下了死力。 秦宁月只觉得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剧痛将她笼罩。 她要被凤翎给掐死了。 她张大嘴,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 却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后面的楚宴猛地上前,一把扣住凤翎的胳膊,猛地将他往后一拽,砰的一声,他整个人摔倒在了墙角那堆切好的木头之上。 “咳咳咳……咳咳咳……” 秦宁月剧烈的呛咳出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生理性的泪水哔哔落下。 “凤翎,你想杀人灭口吗?” 楚宴寒彻着一张脸,沉声问。 凤翎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胳膊在之前被楚宴划伤,此时伤口又溢出了血,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死死盯着秦宁月。 而此时的秦宁月终于回过神来,她此时嗓子还火辣辣的痛,听到凤翎的话,看着他这般模样,她呵呵的笑出声,笑的眼泪都落下来,“凤翎,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很后悔跟我曾经有过那么一夜吗?如今我告诉你真相,你怎么还不相信了呢?呵呵呵……” 她笑出了眼泪,心口一片痛意! “四年前,救你的人确实不是我,那一夜,以清白之身为你解毒的人是卿月,她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而我,不过是被你错认,冒领恩情的人而已。” 秦宁月看着凤翎,终于说出了真相。 不得不说,也不能不说。 她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话音落,看着凤翎眼中层层死灰,她以为自己会畅快无比,可却只是一片扎心的痛。 而凤翎一下子猩红了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本王?” 第297章 是啊,他不配 他咬着牙,厉声问道,看向秦宁月的眼中满是恨和厌恶。 他从未这般厌恶过一个人,想让她死。 秦宁月坐在那里,仰着头,眼中淌着泪,她嘴角勾着一抹嘲弄的笑,“是王爷你找上我的,难道王爷忘了吗?” 她缓缓出声。 记忆却也跟着回到了四年前! 他一身华贵的出现在姜府,径直的走向她,那一刻她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虚荣心得到了天大的满足。 所以,她承认了,想要拥有这个男人的宠爱和呵护。 可是如今,她却是好后悔,好怨恨,如果不是凤翎认错了人,找上了她,她怎么会因为那一刻的虚荣而冒领了那份救命之恩呢?便也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 所以,她也恨,恨枫林,恨秦晚,恨楚宴,恨柳城风……恨所有人! “秦宁月!” 听到秦宁月的这句话,凤翎双眼蓦的猩红,一声厉喝,“本王找上你,你就该承认吗?不是你,为何要承认?为何?” 厉声呵道,他五爪成钩,直接抓向秦宁月,将她一把甩在墙上,整个人瞬间欺身而上,紧扣她的脖颈。 只一下子,秦宁月就翻了白眼,吐了舌头。 “凤翎!。” 却只听一声怒喝,劲气自身后呼啸而出,直接将他掀翻在地,狠狠的撞在木柴之上,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的从地上爬起来,又一次的冲向秦宁月,戾气横生,杀意惊天。 刷!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楚宴的利剑瞬间出鞘,直接刺向他。 只见凤翎双眼血红,一脸疯魔,“为什么要骗本王,为什么?既然要骗,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为什么要说出真相,为什么?” 他怒声喊道。 声声绝望,声声充满杀意! 他不顾一切,像是发狂的野兽一般,只冲着秦宁月去,楚宴的利剑刺伤了他的胳膊,他亦是不闪不躲,眼中似乎只有一个目标,杀了秦宁月!杀了秦宁月!杀了她! 秦宁月惊恐的双目睁大,脸色惨白,紧紧的贴着墙壁。 “滚开!” 凤翎怒呵,徒手抓向楚宴的利剑,他挡在他的面前,挡着他杀秦宁月! 楚宴脸色绷紧到极致,招招与凤翎对打,柴房不大,稻草翻飞,劈开的木头也都成了武器,被挑飞又重重砸落,两个人激烈的打斗在一起。 “凤翎,你以为,杀了秦宁月,你欺辱月儿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吗?休想!这辈子你都不配跟月儿在一起,不配!” 楚宴利剑直刺向他的心口,凤翎双眼一片血煞,却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猛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魂魄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一瞬间变的无比绝望! 是啊! 他杀了秦宁月,他伤害月儿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吗? 利剑在刺进他心口的瞬间停住,凤翎停了,楚宴也停了。 沙漏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止了。 若刚才他利剑入七寸,便能要了凤翎的命,但是他不能。 凤翎像是被抽了魂,站在那里周身多好似被泡在了冰天雪地里,冷到了极致。 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四年前,玷污了月儿的人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将月儿逼成那般模样,背弃,跳崖,对了……她还怀了一个孩子! 那一日,卿云瑶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大殿,她说,‘卿月怀了孽种,怀了乞丐的孩子!” 那一日,他心如刀割,也心疼到了极致。 他看到小姑娘站在那里苍白的脸,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那时候,尚且无人知道她就是卿月,只有他知道,所以他一直在看她,看她紧紧的咬着唇瓣,咬出了血迹,看她隐红的眼,死死憋着的泪,看到她垂在身侧,微微发颤的手。 她在害怕,在恨怒,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 他心疼极了,好想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亲亲她。 更想将那个伤害了她的人碎尸万段,可是他没想到,那个人是他,是他啊! 他跟她跟曾有过一个孩子,被她带着坠落悬崖,死于腹中。 凤翎缓缓的低下身体,紧紧的捂着胸口,那里好痛,好痛! 泪水从猩红的眼中一颗一颗坠落。 他视线模糊,记忆却愈加的清晰。 那一日,他抱着月儿,听她轻声说,“阿翎,谁都有过往,你跟秦宁月的过往我不介意了,我反而感谢她,救了你的命,否则我遇不到你,也走不到今天。” 可是她不知道,救了他的是她啊。 毁了她的是自己。 她看似好了,可多少个日夜都会在噩梦中惊醒,醒来满眼是泪,连眼神都是没有焦距的,愣愣的盯着某一处,怔怔落泪。 尤记得那一日,她半夜醒来,整个人都好似失去魂似的,趴在床榻边上一直干呕,当时个他吓坏了,只将她抱在怀里,却听一遍遍问,“阿翎,我曾经怀了个乞丐的孽种,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 “不会,不会……” 他抱着她,一直在安慰她,可她落了半宿的泪,直到昏睡在他怀里。 她是在意的,恶心的! 恶心她被夺走清白的那一夜,恶心怀了父不详的孩子。 就算她灵魂重生,就算她成了秦晚,可烙印在灵魂中的伤害却是无论如何都抹除不了。 是啊,他不配。 他有什么脸面跟月儿在一起? 凤翎缓缓的站起身,凤眸中只有一片深红和悲怆,他抬起脚朝着柴房外面走,一步一步,明明只是深秋,可为何却冷的刺骨。 砰。 柴房的门再一次关上,无人去理秦宁月。 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凤翎站在院子里,背对着楚宴,再无之前的清绝华贵,“楚宴,你想杀了我吗?” 他问。 凤翎眼中寒冰不化,“想将你碎尸万段!” 那仇恨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一字一顿。 是啊,他都想杀了自己。 凤翎站在那里,冷风萧瑟,吹的他衣袍翻飞。 “但不是现在,否则月儿会哭!但是……凤翎,我要你主动离开月儿,给她和离书,放她自由身!” 第298章 她会死的…… 楚宴话落的瞬间,凤翎猛地抬头,那双眼血红一片。 “你说什么?” 他问,撕裂般的痛楚几乎将他湮灭,一双手控制不住的发颤。 楚宴那双眼冰冷狠厉一片,他同样回视着凤翎,疏离冷酷,“难道你还能毫无愧疚的跟月儿在一起吗?凤翎,你做出的事情,谁能原谅?是本王,是月儿,还是卿家?还是你能自欺欺人,当成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 凤翎哑口无言,在楚宴质问声落下的同时那双肩膀似都垮了下来,脊背都在颤栗。 他好难受,难受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 明明就在之前,他的小姑娘还凑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今晚要给他解毒,要在他们大婚之前将七星海棠毒解了,这样她就能给他生一个健康的宝宝了。 她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有种莫名的执念,在他面前提了好多次,她眉眼间都是不加掩饰的爱意,将他一整颗心都给融化。 她在跟过去和解,努力的忘记伤痛,迎接新生活。 她好不容易渐渐走出来了。 可是命运却又轮回了回去,将她和他架在了恨与痛的两端。 凤翎越想越痛,几乎呜咽出声,他一双凤眸眼尾红的厉害,他抬起眼,看着面前的楚宴,薄唇张了张,他想说好,可是说不出来,像是有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过了好久,他终于能发出声音,只听他道,“楚宴,本王不愿!” 是的,他不愿。 四年前,他遭遇暗杀,中了毒,那毒中带着催情的成分,让他意识模糊,情难自禁,他一路逃到了一间茶楼,却夺走了一个小姑娘的清白,一片黑暗中,他不知她的容貌,不知她的身份,只有压抑的闷哼声,还有像是猫儿一样的娇娇声,一声一声哼哼在他耳边,他记了好久。 刺客追杀而来,他毒素尚未散去,怕连累她,只能跳窗而逃,临走时摸走了那块紫色琉璃玉佩。 他想等第二日来寻她的,可是人已消失不见。 同时茶楼所有线索被人有意的抹去,他摸排了很久,一个一个排除,终于查到了秦宁月。 玉佩刻月字,那日她亦是去了茶楼,而后她又承认了! 他从未怀疑过,那姑娘会是卿月。 那是救了他命的姑娘啊! 这是第一次。 她救了他,他却害她陷入万丈深渊,让楚宴对她心生芥蒂,喝酒误事,以至于遭卿云瑶毁容剑刺,踢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可上天却又她活了过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那时,他双腿已断,身中剧毒,于黑暗中独自前行,早已对这个世界绝望,是她又一次抓住他的手,将他自黑暗中救活。 他的命,两次得她相救。 他真的好爱好爱她,他们马上就要大婚了,他怎么能舍得放手?那不如要了他的命。 “你不愿!?凤翎,你凭什么不愿?” 听到凤翎的拒绝,楚宴一双眼猩红一片,他抬起手一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你害本王与月儿生死分离,被蒙骗四年之久,本王一朝得知真相,痛到失去一条命! 你以为南郊寺为什么放弃,那是因为本王有愧于她,因为本王不舍她落泪难过!你将本王与月儿害到如此地步,你竟还想霸占她,你让本王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如何?” 凤翎的恨和怒压抑不住,他那样一个情绪内敛的人都受不了,恨到了极致。 他那一拳很重,打的凤翎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溢出红血丝。 “我会去跟月儿请罪,告知她当年真相,月儿要打要杀我都能接受,但我不能离开她,不能。” 凤翎没有回手,他看着楚宴,那双凤眸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却又似在坚定的告诉他的抉择。 是的,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可是让他主动离开月儿,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凤翎,你敢!” 楚宴厉呵出声,眼中恨意冲天,他抬起手又是一拳,再一次狠狠的挥在他的脸上,“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你敢告诉她四年前的真相,你是不是想逼死她?凤翎,你是不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楚宴心里那个痛,恨到极致声音竟带出一丝泣音。 “你是不是忘了那一日醒来,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是不是忘了南郊寺圆机大师说她魂魄不稳?她那么爱你,不惜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跟我斩断了关系,可是凤翎,你真当她心里无本王一丝位置吗?” 楚宴也红了眼,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那个丫头,是本王牵着手,看着长大的! 她生于将门,听惯了场上的生死,却生了一颗良善之心,她看不得人间疾苦,常年去给那些战场上退下来残疾士兵,那些失了孩子的困苦家人救济,每每去一次,都会心里难受很久很久。 那一日,金銮殿上她看着本王知道了真相,悔不当初,吐出情蛊,流出血泪,以利刃刺入心口,追随她而去,我本已生了死志,却在最后关头被她拦下,她说,卿月还活着! 如果她够狠心,如果她恨我,她不该出声的。” 楚宴的眼那么红,红的几乎泣血。 “人承受痛苦的程度是有上限的,当初她魂魄离体,是我们以佛音引路,将她喊了回来,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告别,告别过去,告别苦难,告别伤痛,她选择你,是爱你,也是因为这是新生。 本王什么都知道,本王不舍得逼她,所以才答应她的一切请求,因为比起得到她,本王更怕她消失于这个世界。” 楚宴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一丝血迹沾在他的眉骨上,于冷肃之中多出一丝血气。 “你是她的救赎,是她的新生,是她原谅一切苦难的归宿,可是有一天……你告诉她,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难的源头是你,是你凤翎!她该怎么办?你告诉本王,她该怎么办?” 楚宴一把抓过凤翎的前衣襟,两个高大男人,一个寒冽恨怒,一个凤目绝望。 “她会死的……。” 第299章 没有人是赢家 她会死的! 这四个字似一把冰锥,彻底割开了凤翎已经鲜血淋漓的心。 一个死字,让他失去了所有去请罪的机会! “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 楚宴咬牙,斩钉截铁。 他太了解月儿那个丫头了,她根本承受不住再一次信仰和救赎的崩塌。 “呵,呵呵呵……” 人痛苦到极致是会笑出声的,凤翎那双微微挑起的眸中全是破碎的泪。 不能说,不能祈求原谅,所以只能失去是吗? “本王主动远离她,写出和离书,对月儿她就不是伤害了吗?” 凤翎咬牙含血问道。 他们就要大婚了,还有七天,只剩下七天……那是他许她的盛世婚礼,给她的承诺,什么都准备好了,昭告天下,所有人都在看。 这个时候,他悔婚,离开她,月儿到时又该何去何从? 楚宴抿着薄唇,眼中凝出一丝冷酷,他说,“比起真相所带来的痛苦,你离开她所带上来的伤痛不足以让月儿崩溃到绝望,她会伤心,会难过,但不至于信念崩塌。” 凤翎抬起眼,映着眼中的红血丝看着面前的楚宴,“我与月儿早已情投意合,又怎会轻易离开?她本就是聪慧的姑娘,又怎么看不出这其中异样?” “不是还有秦宁月吗?” 下一刻,却听楚宴幽幽道。 凤翎猛的眯眼,瞳孔紧紧一缩,接着涌出冲天恨怒,“你早就算计好了是吗?让本王以秦宁月为借口,伤她离开她,在月儿痛苦难过的时候,你再出现,将她护住,楚宴,你真卑鄙!” 凤翎怒声道。 而楚宴并未否认,他确实是这般打算。 见凤翎满眼冷怒的指控他,楚宴一声冷笑,“凤翎,我没有杀你,已是拿出了我最大的克制力,否则,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便早已经将你斩杀于剑下,便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取你首级,以祭奠本王与月儿所受之苦!” “住嘴!” 只听凤翎一声厉喝。 他凤眼冰寒,恨意凝成实质,笼罩了一双血眸,“楚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四年前那一夜是我对不起月儿,我欠了她,一辈子还不清,可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若说本王才是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那么你又是什么? 四年前本王中的情毒,遭人一路追杀,又是谁下的手?难道不是你吗?” 楚宴猛地抬眼。 “跟本王无关。”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信?茶楼之事,断腿之仇,剧毒之苦,桩桩件件,哪一件与你无关 ?我凤翎可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承受一切剧痛,但你楚宴,也休想从中得利,关于月儿,我凤翎不配,你楚宴也不配!” 凤翎阴厉的看着他。 两个人冷冷对视,两人眸中的狠戾一直蔓延,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绝望感。 “凤翎,本王能否在以后的日子里让月儿回到本王的身边,那是本王的事,但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离开月儿!” 终于,楚宴出声。 战书,终于在这一刻落下。 这一刻,没有人是赢家,但楚宴的这句话却差点儿压垮了凤翎的脊梁。 他无法反驳,也无话可说。 像是刽子手的屠刀,在四年前就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终于在这一刻落下。 …… 而就在此时,属下匆匆而来,“王爷,煜王妃到府,就在前厅。” 话音一落,楚宴和凤翎齐齐一愣,竟是一瞬间谁都没有出声,只有瑟瑟寒风。 天色已经暗了,笼罩了府邸。 楚宴率先抬眼,看向凤翎,这一眼的对视已是无形中的交锋,凤翎知道楚宴想说什么,他机械的抬起脚,朝着前厅走去。 楚宴抿唇,紧随其后。 “煜王妃,您先进去喝杯热茶,王爷马上就过来。” 幽王府的管家站在一旁恭敬的站着,小心的开口道。 卿月站在一旁,唇瓣紧紧抿着,她抬手制止管家的话,“不必,本王妃就在这里等着。” 她现在心里又急又乱,都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样了,为了什么事情打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她是寻了半天这两人的踪影,才得知他们来了幽王府,她这才匆匆赶来,一路上眉头都没有松开,想不通阿翎为何会来幽王府,他跟楚宴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若无极其要紧的事情,他们没有好到要去彼此府上串门的地步。 正这般想着,就听见脚步声响起。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来。 因为天色有些暗,看不太清楚面容,只是隐约能看清楚高大轮廓,知道是他们两个人。 卿月忙的抬脚走上前,一眼便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凤翎脸上的伤。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半边脸颊青紫一片,嘴角破碎,血迹干涸在那里,打眼一看,触目惊心,让人窒息。 卿月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阿翎。” 她急喊出声,忙的上前,清凌杏眸中俱是心疼不已,这离的近了,一瞥眼又瞧见他被利剑割破的衣袖,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袖子,触目惊心。 “阿翎,你受伤了!” 卿月抿唇,低沉出声。 接着刷的一下视线如刃,直接看向落后于凤翎三步之后的楚宴。 卿月和楚宴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上,他矜贵疏冷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青紫,没有血迹,楚宴没有受伤。 卿月的眉头渐渐拧起,似埋怨般的情绪闪过眸底,她看着楚宴,声音带着一丝埋怨,“为什么要伤人?” 一句质问,让楚宴抿紧了唇瓣,心如刀绞,也让凤翎红了眼,他的月儿是那么心疼他的,可是,他再也没有资格拥有这份心疼和这份喜爱了。 没有人出声。 楚宴没有解释。 纵有有万般伤痛和委屈,却只能深深的压在幽深冰寒的眼底。 见楚宴不语,卿月眉头拧的更紧,她抿了抿唇,轻吐出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似的,她开口道,“王爷,凤翎是我的夫君,我与他夫妻一体,夫妻同心,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对他动手,但……我不想有下一次,他受伤,我很心疼他。” 第300章 阿翎,我们回府 “下一次,如果有人伤他,我不会就那么算了。” 卿月的声音清清冷冷、掷地有声,亲疏泾渭分明。 她在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警告的话,因为对她太过于了解,所以知道她最护短,如果今日不是他,但凡换成其他人,她都不会只是警告一句。 曾经这份护短是对他的,如今是凤翎。 从她决定放弃曾经的时候,楚宴就知道,她的小姑娘会逼着自己放弃过往,离他越来越远。 可看她满眼担忧,听她喊凤翎‘夫君’,听她说夫妻一体,夫妻同心,他依旧心痛如刀绞,月儿,你知不知道你喊夫君的那个人曾做过什么?阿宴哥哥好想告诉你,因为你一旦知道真相,一定会离开他,一定会,我是那么了解你。 可是就是因为了解,我知道,你会崩溃。 所以我不舍也不忍。 楚宴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唇,双眼沉甸甸,透着万年不化的冰雪,却又压抑着汹涌的哀恸。 “阿翎,我们回府吧。” 卿月扶住他,出声道,背脊绷的直直的。 她只有一颗心,只能爱一个人。 凤翎喉咙哽咽,眸光泛着绝望的红,小姑娘覆在他手上的玉手冰凉一片,她一定很担心的找他了很久,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哽咽闷痛的声音响起,“好,回府。” 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两人的身影并排的映照在地上,那般相携,似乎能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可凤翎知道,不会了,他跟月儿没有明天了。 “主子。” 墨雨上前,走到楚宴的身边,担忧的喊道。 主子的手也一直在流血,上面的伤口看起来很是吓人,之前就被震碎的石桌尖锐的刺进肉里,并未好好处理,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冲了出去,又与煜王爷动过手,此时伤口更是血糊一片。 但卿姑娘并未关心。 始终未曾注意到。 楚宴站在那里很久,久到他整个人都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从月儿跟凤翎相携离开,她一直没有回过头。 他知道,她生气了,是在怪他。 可是月儿,阿宴哥哥不后悔。 ** “阿翎,你跟楚宴为什么打起来了?” 上了马车,卿月和凤翎坐在车厢里,卿月眉头拧的紧紧的,用纱布简易的帮凤翎包扎胳膊上的伤口,看着利剑将他的胳膊划的那道长长的口子,她心里又疼又愧。 凤翎怔怔看着小姑娘忙前忙后,满眼都是担忧的为他处理伤口。 他心里痛苦更甚。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左胳膊,轻轻的抚上她的脸,“月儿,月儿……” 他低低声的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听着快要哭出来似的,卿月都跟着心里难受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凤翎,“阿翎,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楚宴他……说了什么吗?说了什么事情让你无法还手吗?” 卿月试探的问。 凤翎脸色本就苍白,映着左脸颊的青紫更为刺目,那样一张俊美的脸,被打的破了相,他们很快都要大婚,就算她能调制最好的药,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治好阿翎的脸。 卿月心里都生气了,对楚宴不无埋怨。 可是她也了解凤翎,他那样一个心气高,看似性子好,却骨子里极强硬的人怎可能让自己受委屈呢? 他武功路数本就与楚宴不相上下,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只是斗个势均力敌,所以被打成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他要么就是被偷袭了,要么就是没有还手。 但她又了解楚宴,他不会做偷袭之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阿翎没有还手。 面对眼前心爱姑娘几乎通透的目光,凤翎几乎狼狈的撇开眼,他知道月儿聪敏,但凡他露出一些异样,便能被她看出端倪。 “阿翎?” 见他迟迟不出声,卿月便又喊他的名字,去看他的眼睛。 凤翎怕她看出他眸中隐忍的痛与泪,抬起手将她给按在怀里,“嗯,说了。” 他的声音闷的厉害。 “说了什么呢?不方便告诉我吗?” 卿月抬起手环上他的腰,他们常常这样亲密,让人觉得温暖。 马车奔走在夜色里,车厢内好安静的,凤翎的眼神在卿月看不到的地方愈加的绝望,“说了四年前,秦宁月的事情。” 话音落下,卿月和凤翎都在那一刻沉默了几分,安静弥漫。 “是楚宴知道了秦宁月曾……救你了事情了,对吧。” 卿月轻轻叹息,隐掉了‘清白之身’那四个字。 她也曾心有芥蒂啊,只要一想到她的阿翎也曾爱过别的女人,也曾与别的女人肌肤相亲,也曾浅浅亲吻,她的心口便也莫名的冒着酸气。 但她也说过,谁都有过往,甚至细说起来,她是感激秦宁月的,毕竟是她救了阿翎。 但想到楚宴因为得知这件事,却对凤翎拳脚相向,卿月叹了一口气,内心里更复杂了,便也沉沉的有些难受。 “阿翎,阿宴哥哥他……心里应该很苦。” 她轻声道。 背地里,她还是喊他阿宴哥哥。 怎能不是哥哥呢?十多年的感情,遗失了爱情,却也有一起长大的兄妹之情。 在楚宴面前态度疏离,喊他王爷,那是为了斩断念想。 “我当时在南郊寺醒来,说要跟他谈谈,用的借口便是他与卿云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说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的夫君有过别的女人……” 卿月开口,将那一日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直至今日,凤翎也并曾问过她,那一日她到底与楚宴说了什么。 他才会放手了,放手看她投入他的怀抱。 却原来,是这个理由。 一个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洗脱,也无法回到过去的理由。 卿月眨眨眼,让酸涩的眼睛能好受一些,她是想跟阿翎好好谈心,不想红了眼睛,让人心里堵闷。 “所以,他得知你与秦宁月有过一段,可我却愿意跟你在一起,他心里应该是不甘心,所以才找你发泄……” 何止是难过。 定然是痛苦至极。 她能想到阿宴哥哥是怎样的不甘心。 卿月以为她猜的都对,去不知凤翎眼中的绝望深渊。 “月儿,如果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第301章 不解了 凤翎沙哑的,试探出声。 下一刻却听卿月一声轻笑,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幼稚可笑,“不可能是我的。” 她丫头,好干脆的拒绝,完全没发现凤翎的异样。 “四年前,阿翎,我还是卿家的大小姐,楚宴的未婚妻,我爱的人也是他,我便是遇见中毒的你,也不会牺牲自己来救你的,因为我不会背叛爱人,就好像现在,我爱上你,跟你在一起,那我心里眼里便只有你一人,不会再有别人,也绝对不会背叛你。” 她出生将门,骨子里便带着正直忠诚和坚定的信念感,认定的东西是从一而终。 她说的是实话,却也是一种另类的告白。 她只当那是假设,告诉凤翎,她的答案。 但告白是现在,是此刻,是她在他怀里。 若不知道茶楼真相,凤翎此刻该是何等的幸福心动,然而此刻只觉得心如刀绞。 确实是如楚宴所说,她跟他的悲剧,是他一手造成的。 凤翎痛苦的心都被撕扯开,泪意迷蒙了视线。 是啊!他怎么敢说出那一夜的事情,怎么敢呢? “阿翎,谁都有过往,都值得被谅解,你跟秦宁月之间,我早已释怀。” 卿月又轻声道。 她们都要成婚了,是要真正在一起的,人生苦难,而她的人生更短,必要将爱意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要让它成为两人感情之间的芥蒂。 可这话落在凤翎的耳朵之中,似又在绝望中给了他一盏明灯,过往都值得被原谅,那么他值得吗? “月儿……” 他沙哑的喊她的名字。 “嗯?” 卿月想抬起头,凤翎不允许,左手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他终于试探开口,“月儿,你恨四年前……的那个人吗?” 那个夺走你清白的人。 卿月一顿,她长睫蓦的一颤,其实她脑袋空白了一瞬,阿翎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卿云瑶,鬼佬,还是……那个乞丐? “恨。” 凤翎的心高高提起,刺刀一直悬在那里,只等最后的判决。 终于,在卿月长久的沉默中,她说了一个字。 ——恨。 卿月只以为凤翎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他恨那个背后给他下毒,暗杀他的人,让他中了毒,与秦宁月有了那一夜。 她完全没有多想。 所以她也在回答她对曾经那件事的态度。 “我恨,我恨卿云瑶,恨鬼佬,恨……那个人,他们都该死的,鬼佬坠崖,卿云瑶入诏狱司,秋后问斩,那个人……当年就死了,但我依旧怨恨他们,我与过去和解的前提是,他们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都该去死,但凡他们有一个活着,我都过不去。” 屠刀终于落下,将他的灵魂都斩杀。 绝望之后,是地狱深渊。 那个人,月儿指的是当年那个乞丐,是她以为的卿云瑶安排的乞丐,但他今日才知道,是他。 他与月儿之间,隔着无边的痛苦,隔着深恨。 唯有他这条命死去,才能偿还月儿所受一切之苦。 他泪湿脸颊,一滴一滴落下。 “阿翎?” 虽然凤翎极力隐忍,但卿月依旧听出了他呼吸的不对劲还有那泣音,她大惊的想要抬起头,却被凤翎按住。 月儿,别看了,别去看他心如死灰的模样。 这条命,他终有一天要还给月儿的。 “没事的,就是好疼。” 心里还疼,灵魂也在颤栗,只要一想到我要永远失去你了,便生不如死。 如果曾经没有拥有过这份感情,也许我还不会那么痛,但就是因为拥有了,如今又要生生剥离,才更无法忍受。 “楚宴下手太狠了,回去我给你上药膏,很快就会不疼了。” 卿月心疼道。 她只当凤翎说的是伤口疼。 却不知,他是心脏在疼。 煜王府很快就到了,府上人看到凤翎这般模样俱是大惊失色。 卿月立即就吩咐了下去,烧热水,准备晚膳,直接带着凤翎就去了她的小药屋。 不对,是大药屋。 之前一场大火把她那个小药屋给烧了之后,凤翎便给她重新修建了,且六个屋子都给打通,一整个院子都给她用,她看见的时候,简直高兴的不得了。 药屋里面什么都有,卿月当即将凤翎给安排在小榻上坐好,自己转身就去找药膏。 看着心爱的人忙前忙后的样子,凤翎痛苦的闭上眼,却又下一刻睁开,不错眼的看着面前的身影,似是看一眼就少一眼。 卿月拿着药膏重新坐回凤翎身边,她看出凤翎情绪不好,很低沉的样子。 猜到今日楚宴定然说了一些什么话让阿翎心里难过了。 她抬起手将药膏打开,挖出浅绿色的膏药,开口道,“阿翎,这是神仙草,消肿止痛的,虽然摸上去有些黏糊糊的,看起来不好看,但绝对明天早晨你的脸就能消肿,不出三天就退了青紫,绝对不影响大婚,依旧是保持你的俊美无俦!” 卿月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是弯的,眸中似亮着星辰,温柔而又充满爱意。 凤翎看出来,月儿是在故意逗他开心。 他心里一片酸涩。 “嗯。” 他点点头。 卿月便抬着下巴,一点一点往他脸上青紫的地方抹药膏。 偶尔她会嘟起嘴巴,轻轻给他吹气,像是怕他疼似的,好认真的模样,像是把他当成了个孩子在安慰,可是他哪有那么脆弱?也就她爱他。 她唇瓣嫣红,脸颊泛着桃花色,若是以往,他早已控制不住的将她按在怀里,狠狠的吻住那娇艳欲滴的唇瓣。 但现在,他不敢。 “好了。” 半晌,卿月收回了手,看着面前的凤翎,她没忍住笑出声。 凤翎是长的极其俊美的,但此时一边脸抹上绿色的膏药便显得有些搞笑,一边脸如芝兰玉树,风华无限,真真是两个绝对的极端。 印象中,上一次见到阿翎的狼狈之相,还是那场大火。 他那时候腿脚都还不爽利,不过刚刚能站起,且每一次站起来都要忍受蚀骨般的痛,需要他慢慢的复健和适应,可那一晚她被大火所困,他却不顾一切的就冲了进去救她。 火光漫天中,她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他是她的救赎。 “唔,本来想今天晚上给你解七星海棠毒的,这手臂受了伤,脸又这个样子,看来是要往后拖一拖了。” “不解了……” 第302章 我们和离吧 卿月叹了一口气说道。 计划好的事情又被打破了。 她是真想在大婚之前把一切都弄好,让阿翎的身体再无后顾之忧,这样一切都圆满了。 没想她话音一落,却听凤翎沙哑开口。 “不解了。” 卿月点点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晚上就先不解了,那七星海棠毒本来就难解,阿翎,你肯定要受苦头的,可现在你又受了伤,那只能等你好一些,往后拖两天吧,总之大婚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也足够了。” 卿月絮叨的念着,同时起身想要去洗一下手,将沾在手指上的药膏给洗干净。 才刚起身就听凤翎道,“月儿,我们分开吧!” “嗯?” 卿月下意识回身,有些没听清楚,眼中便是询问。 凤翎压下心头惊痛,死死克制着汹涌而出的泪意,只听他道,“我说,月儿,我们分开……” 卿月眉头猛地拧紧。 她还当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好像她的耳朵在听力方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阿翎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就说要分开? 她慢慢收敛了眼中的那抹浅笑,而后眼神变得有些凝重,她没有接话,而是抬脚走到旁边的的金铜色盆子里,将手浸湿在水中,一点一点的洗干净的上面的膏药,而后用丝帕擦干净手指上的水珠。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凤翎一直在看她。 当他说完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心口碎裂的已经拼凑不起来了,疼到连眼泪都没有,只剩下麻木。 他本来想晚一点儿说的。 至少这个晚上,他还能拥抱着月儿。 他也可以等大婚之后再说。 可是多一日,他都张不开口。 此时,卿月擦干净手,走回到凤翎的面前,她依旧像刚才那样坐在床榻上,他的边上,两个人的膝盖靠的很紧很近,而后就听卿月道,“阿翎,刚才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了什么,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卿月问。 她很平静,也冷静到了极致。 她看着凤翎的眼睛,却见他垂着眼,似不愿与她对视一般。 而后就听凤翎沙哑的声音,再一次重复响起,“我说,大婚取消,我们分开。” 卿月整个人蓦的一僵,心口一疼,像是针刺一般,眼中都是受伤。 “阿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拧眉,不解,却也眼尾犯了红。 这样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呢,很伤人的,而他说了三次,她问一次,他说一次,都没有犹豫。 他在干什么。 下一刻,却见凤翎点头,“知道。” 卿月的脸上终于褪尽了最后一抹表情,但她压抑着没有质问,而是询问。 “阿翎,是在幽王府出了什么事情吗?让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卿月紧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他一直垂着眼,她看不清楚。 卿月不信凤翎是真心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是了,就是在去了一趟幽王府之后,他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对,她以为是因为秦宁月的事情让凤翎心里不好受了,但似乎,比这还要严重。 严重到他竟然说取消大婚,与她分开。 怎么就突然就这样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阿翎他为什么要这样? 卿月满心都是不解,更是心里难受的不行。 而凤翎的心脏已经痛到麻木,可他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必须死死的将血泪给咽回去,如楚宴说的那样,不能让月儿知道那一夜的真相,她那么恨,她说与过去和解,原谅那些苦难和仇恨的唯一条件就是,那些人去死。 他不怕死的,没有月儿,他也早就死了无数次。 他与楚宴怕的一样,怕她奔溃,怕她绝望,怕她认为命运造化弄人,却专欺她一人,怕她承受不住,一旦离开……再也不回来,他还怕真正的秦晚再回来。 月儿已没了自己的身体,只剩这一缕幽魂,若再受重创,魂魄离体,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他想到楚宴说的最坏的结果,“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间。” 他怎么能受得了呢? 所以他做的孽,就让他来承受,月儿,你恨阿翎哥哥吧,只要你能活着,只要你永远不知道真相。 他的丫头太苦了,若论年纪,不过双十年华,却经历了无比惨绝人寰的人间惨事,背叛,陷害,替代,坠崖,怀孕,胎死腹中……她携恨而来,满腔怨恨,却在报了大仇的那一天魂魄离体。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他的姑娘醒过来的那一刻,怯懦的眼神,蜷缩在床榻的角落,畏畏缩缩,惊恐不已,她用陌生无比的眼神看着他,喊他王爷。 那一刻,他毒发吐血,心碎成片。 后来,她是怎么回来的,无人得知,她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但他和楚宴都知道,她死而复生,曾是以恨为执念,活着。 后来,她是以爱重生,继续活着。 如果她一旦知道真相,知道她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的爱会在一瞬间崩塌,爱恨交织,人会溃散的。 她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所以,他来当这个坏人,恨他吧。 总之是他不配再在她的身边,楚宴不允许,他自己也没有资格。 “是本王……突然觉得,你跟楚宴在一起更合适一些。” 凤翎,几乎是机械的说出这句话。 卿月却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面,“什么啊?阿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往楚宴的身边推,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吃醋的事情吗?” 卿月抿唇问,眼睛红了,心底跟堵了什么似的。 凤翎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明知道她跟楚宴之间是怎样的错综复杂,她当时放弃了,那就没想着要回头的,他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要将她推出去的话呢? 一个人的心脏痛到麻木,便连表情都是死寂的,他像是没看到卿月眼中的痛意,只是抬起眼深深的看着她,“月儿,本王是认真的,不是因为吃醋,只是突然觉得你跟四皇兄在一起会更好一些,月儿,我们和离吧。” 第303章 凤翎,我很失望 “和离?” 卿月噌的一下站起来,无比震惊的看着凤翎。 她清莹的杏眸中全是震惊和不解。 和离二字,是可以脱口而出的吗? 卿月心里那个难受,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的看着凤翎,这一次她的脸上只有不解质问,“阿翎,我不知道你在幽王府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听到了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吵架,可以冲我发脾气,也可以冲我质问,我能解释的,或者开解你的,我都可以去做,但是有一点,不要轻易说分开。” 和离二字,她说不出口。 “你知道的,我和你走到今天不容易,我只当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收回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 卿月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 但无人知道,她心里在难过。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凤翎会跟她提和离,难受死了,他们在这之前还那么好,还在说大婚的事情,还在说解毒和要宝宝的事情,可突然间他说和离。 卿月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第一反应就是楚宴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可是依照她对凤翎的了解,他的性子岂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人呢? 如果不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他怎么会跟自己说和离? 她虽然心里难受,甚至还有委屈,但不至于没有理智。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几乎要绷不住,甚至想大声的将他曾经做的那件龌龊事喊出来,可是不能,他只能忍着痛,强硬的用冷漠的语气开口。 “卿月,本王是认真的,和离书明日一早给你,届时你可自行离开,送到卿家的那些聘礼,就当本王对你的补偿。” 卿月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紧紧的盯着凤翎,看着他漆黑的长睫掩映之下,那双凤眸拉出一片清冷,幽深寒凉的连一丝光亮都渗透不进去。 他竟是在说真的。 他还冷冰冰的喊她卿月。 卿月气的呼吸都重了,她秀眉越拧越紧,“凤翎,你够了!” 她轻呵,小姑娘从来都不是个没有脾气的人,曾也是被家人爱人朋友给宠在心尖尖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唯一的一次大委屈就是落叶山顶丢了命。 卿月是真的气,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吗,一句分开,一句大婚不办了,一句和离吧,最后再来一句,和离书明天一早给她。 这剐心的程度层层叠加,是生怕她不够难受吗。 凤翎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他听出了小姑娘动了怒,直呼他的大名了。 他张了张嘴,可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 卿月眼睛憋得通红,她抿着唇告诉自己要冷静,凤翎一定是遇到了事情,否则不会说这样的话,他对自己什么感情,她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 就在卯时,他们还有说有笑,还在说晚上吃什么膳食,就楚宴来了一趟之后,就出事了。 可是他又什么都不说。 她最讨厌这样。 “凤翎,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去问楚宴,我倒是想问问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突然这样。” 卿月气急,抬脚就往屋外走。 凤翎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月儿,别去。” 卿月抿着眉,清眸深深看他,“现在又喊我月儿,现在又不让我走!” 几多委屈,小脸紧绷绷的。 凤翎僵硬的放开自己的手,而后又道,“跟楚宴无关,是本王自己的问题,是本王突然发现,还是放不下秦宁月。” 凤翎几乎是逼着自己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 下一刻,卿月不动了,她站在那里,眼中之前染上的愤怒和不解,在这一刻似乎被凝住了。 而后,卿月的眼睛一点一点红了,不是那种委屈的红,是染了怒气的红,甚至紧抿的唇瓣都在发颤。 看着卿月这番模样,凤翎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但是不能,他死死咬着牙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不能在功亏一篑。 楚宴是真的了解月儿,知道怎么才能戳到痛处,他提了秦宁月,他的月儿快要难过死了。 卿月用力憋着眼睛,不让那眼泪落下来,她看着凤翎,似在经历隐忍,只听她带着泣音的声音响起,“凤翎,我了解你,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应该极为棘手,否则你不会对我说这样伤人的话。 我与你经历过那么多,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对我感情? 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一次两次,你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生命,这一点儿我比谁都清楚。 所以你说觉得我跟楚宴在一起更快乐,说你放不下秦宁月,这两个借口拙劣的让我觉得可笑。” 楚宴别过眼,凤眸一片红。 这边卿月却也是忍到了极致,“你遇到了事情,不想跟我说没关系,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该这么羞辱和伤害我。” “凤翎,我对你很失望。” 卿月说完这句话,一把甩开凤翎的手,转身就朝着药屋外面跑去,眼睛红彤彤的凝了一圈的泪。 药屋内,凤翎眼眶通红,只觉心如刀绞。 她对自己很失望。 是,他也对自己很失望。 坐下了那等恶心之事,如今却又要用伤害她的方式让他离开。 “月儿。” 从喉咙中溢出她的名字,在唇齿间滚动,外面天色漆黑,她这么晚又要去哪里?出了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抬脚就要追去,却下一刻心口剧痛呼啸而来,他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七星海棠毒发作了! 只一瞬间就疼的眼前模糊。 他咬着牙往外走,可脚步生生顿住,他现在追出去又能做什么?让月儿回头给他解毒吗? 呵。 他这样的人,真就该痛死。 凤翎没有动了,整个人靠在屋内柱子上。 出了药屋的卿月,又气又难受,心里更是委屈不已,她回过头看向药屋,站在原地,只见凤翎没有追出来。 隐忍半天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抬脚就朝着外面走。 “王妃。” 却因为泪眼朦胧,没看好路,一个拐弯差点儿跟来人撞在一起。 “谢公子?” 第304章 我找楚宴,开门! 卿月抬起眼,泪朦朦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谢家大公子谢景桓,总是来去匆匆的,自上次南郊寺一别后,他就远离了京都,去外面寻药材了,也是近些日子才回来。 是了,之前有告知过他,今晚上要给凤翎解七星海棠毒的。 谢景桓没想到会撞到她,月色银白洒在地面上,却将她脸上的泪痕映的那么清楚,盈盈眸光看的人心头一软。 他印象中的秦三小姐气质清冷孤傲,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疏离感,这种认识源自于他第一次与其相处时所得来的印象,清清冷冷的,与人并不亲近。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所有事情,懂得了她的隐忍和悲痛,心里的心疼便更多几分。 是的,他是对秦三姑娘动过心思的。 她身上藏着很深的故事感,且坚强和脆弱矛盾的融合在一起,让人想要探究,曾经,他的好兄弟煜王对秦晚姑娘并不上心,且极为不喜,所以他才敢动心思,但后来瑾之爱上了秦三姑娘,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便也藏了起来,让它消散时光长河中。 尤其是在得知她真正的身份之后,他心中更为复杂。 难怪,难怪她这般与众不同,哪里是什么山庄里长大的小姑娘,那是曾经的京城双姝,是世家熏陶出来的贵女气质,也是幽王爷曾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不管何时,都是他高攀不起的人。 所以他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好好的,南郊寺一别,他便出了远门,近日才回,听闻她与阿翎要大婚,他是由衷的感到祝福。 “王妃,出了什么事?” 谢景恒忙出声询问。 卿月抹了一下眼中的泪,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让人看到她委屈巴巴落泪的样子。 谢景桓是凤翎最好的朋友,卿月本想凶巴巴的迁怒,但谢家大公子这个人是真正的温雅之人,他看着你的眼神好真诚温和。 “煜王爷他在药屋,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你去看看他吧。” 卿月绷着个俏脸道。 谢景桓面色一变,只当凤翎又出了事,刚要询问,就见卿月已经抬起脚朝着外面走去,“谢公子,再见。” 谢景桓,“……。” 这明显是闹了矛盾。 这出了什么事? 据说所知,凤翎对秦三姑娘,那是看的比命还重要,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给摘下来,这些日子里京城流言中的桩桩件件事,都是他们两个的传说。 马上大婚了,这怎么还将人给惹哭了呢。 谢景桓有心想问两句,但卿月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隐入了夜色里。 他便只能抬起脚朝着药屋走去。 “瑾之,你跟王妃……瑾之!!” 谢景桓面色惊变,一进入药屋面色顿时惊变,只见凤翎靠着珠子而坐,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一片虚汗,双眼更是血红,他大口大口的呕出血,胸前的衣襟都被血给染红了,而凤翎整个人却似失了魂似的,毫无反应。 嘶。 谢景桓一口气卡住。 刚才煜王妃说瑾之在药物犯了病,他一惊之下便知道王妃说的是气话,瞧那眼中的盈盈泪,分明就是夫妻之间吵架了。 可他没想到是真的。 “来人……煜王妃!” 谢景桓起身就要冲出去将卿月喊回来,却一下子被凤翎抓住,他死死的扣着谢景桓的手臂,眼中一片血红色,“别去。” “瑾之,你干什么?松手!” 谢景桓急的不行,眉头拧成疙瘩,就想追出去,可凤翎不松手,扣住他手臂的手用了好大的力,“别喊她。” “让钟六跟着,保护她。” 他快速的说道,只话音一落,就呕出了一口血,整个人瞬间脱力,昏了过去! 谢景桓大惊失色,此刻他就是再不知晓发生什么,也知道瑾之和煜王妃之间是出了大问题。 他忙起身,朝着外面就追了出去。 * 另一边,卿月带着一肚子的气和委屈直接去马厮,牵了一匹马翻身而上,直接朝着府外跑去,谁都不让跟着。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整个京都城都笼罩在黑幕之中,卿月骑于马上,带着一肚子的怒气,一甩马鞭,只听骏马嘶鸣,扬蹄而起,刹那间飚了出去,带起尘土一片。 谢景桓狂奔而出,只瞧见一个融入夜色中的黑影。 “王妃!请留步!” 他大呵出声,但只有飒飒冷风,他的声音被吹散在夜色里。 “快,立刻快马加鞭去卿家,去请王妃回来,就说王爷毒发!” 只听谢景桓厉声吩咐。 这个时辰,王妃应该是回了卿家,他知道王妃的真实身份,卿家才是她真正的家,而王妃和瑾之两个人已经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所以一个含泪负气离开,另一个急怒攻心,以至于毒发。 若按照谢景桓的分析,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可事情就坏在卿月和凤翎的吵架牵扯到了楚宴,所以卿月并未回到卿家,而是直奔幽王府。 她成为秦晚之后,出行都是马车,已是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骑马,所以她速度很快,也不过就是半盏茶的时间就出现了幽王府的大门前。 吁。 勒停马匹,卿月当即反身而下。 幽王府门口的石头狮子在暗夜里散发着威严冰冷的光芒,怒视汹汹的双眼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她将马匹缰绳往石头狮子退步一栓,抬脚就踏上台阶。 却忽的…… 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颤。 出来的时候太急,连个披风都没披,有一路骑马过来,后背汗被风一吹,冷的人哆嗦。 幽王府门口悬挂的红色灯笼散发出晕红光芒,照亮了脚下的台阶。 一步两步,她眉头一拧,刷的回过头,身后一片幽暗,尤其是对面那条幽深的而暗黑的巷子,二哥和平阳曾在那里出过事,她心里莫名毛毛一片,像是有什么藏在那里,直勾勾的在偷窥着这里。 一种不安感瞬间将她笼罩。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紧盯着那幽暗的巷子,好似在黑暗中与什么对视上了视线一样。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恐惧。 心情更恶劣了! 砰砰。 她抬起手,重重拍上幽王府大门。 “我找楚宴,开门!” 第305章 松开了,月儿别生气 卿月的情绪好久没有这般激动过了,几乎控制不住。 她直呼楚宴大名在,手将幽王府的大门拍的重重响。 “大胆,什么人竟然到幽王府撒野?” 幽王府大门恰在此时打开,只听府兵怒斥声响起,刷刷刷,数把长剑出鞘,直指卿月,她当即就被围了起来。 本就夜色暗黑,卿月又来者不善,幽王府府兵如临大敌。 卿月抿着唇瓣,心中更是烦闷不已,眼神微凉的瞥过几个府兵,莫名便想到曾经,她入幽王府从不用通报,人人都认得她。 “我是秦晚,煜王王妃,我要见楚宴。” 卿月冷声道道。 话音掷地,砸在夜色里,惊的人一跳。 终是有个反应快的府兵,转身就朝着府内跑去禀告。 剩下门口几个府兵,手中还拿着长剑,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行,尴尴尬尬又带着几分警惕,好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快速而来,墨雨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他显然跑的有些急,几步就到了门口,便跟抬起眼的卿月对上。 一声大小姐就在嘴边顿住。 当即上前一眼到过几分府兵,“武器都收起来。” 一声冷呵,随即躬身行礼,“属下墨雨见过煜王妃。” 几个府兵也跟着刷刷跪下。 竟然真是煜王妃! 他们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三更半夜的,这位煜王妃一脸的怒气冲冲,像是要找事的样子冲到幽王妃,是为哪般啊,真不怪他们守卫没有将人认出来。 卿月轻轻抿着薄唇,几个府兵守卫,她自是不会为难。 抬眼看向故人,她眸中收敛了几分冷意,只开口道,“楚宴呢?” 她是真的生气,气的心里一直发闷,所以便也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直接便称呼楚宴名讳。 “王妃请跟属下来,王爷在后院凉亭。” 墨雨忙道。 卿月脚一抬,直接进了府,朝着后院凉亭就走去,幽王府她哪里不熟?压根不需人领路,直接便将墨雨给甩在了身后。 墨雨本是要快步跟上,但他在瞬间想到,眼神轻轻一闪,脚步便慢了下来。 也就是这时,另一道声音忽的从另一方而来,与他长的相似的面容,眼神有些急切的左右看看,“哥,大小姐呢?” 是弟弟墨风。 “去后凉亭找主子去了。” 墨雨抿唇道。 “啊?主子在喝酒,你告诉主子大小姐来了吗?” 墨风急声道。 “没。” 墨雨目光有些深,摇了摇头。 墨风一听,抬脚就要往后凉亭跑,“那我去禀告。” 才刚转身,就被墨雨一把拽住,“别去捣乱,碍了主子眼。” …… 卿月踏着月色一路朝着后庭院走去,她自然知道那凉亭在哪儿,心里有怒气,走的也快,都没发现墨雨没有跟上来。 亭台楼阁,瑶池水榭。 火色灯笼燃烧,映着悬灯,让卿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人。 卿月的脚步顿时就加快了,直接上了凉亭。 “楚宴。” 人还未靠近,声音便已经到了。 原本背对着她而坐的人,似是愣了下,随后回过头来。 月入银露,星光垂落,在一瞬间打在了楚宴的身上脸上。 他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漆黑的睫毛掩映之下,是一双冷漠冰寒的眸子,四周烛火,天上星辰,似乎也渗透不进那幽深的双眼之中。 危险,锋利,冰冷。 卿月脚步一顿,也是近了,这才看清楚,楚宴坐着的石椅周围倒了好几个酒壶,便是此刻他的手上还捏着个酒杯。 楚宴,他喝酒了? 她脚步一顿,便停在了那里,两人之间也不过相隔个一丈远。 凤翎冰冷的眸光看着卿月。 一眼,两眼。 而后,被酒水熏的迷糊的脑袋一瞬清明,那双冷漠冰寒的眸子瞬间灼灼,一瞬冰冷褪去,俱是灿然星辉,冰雪消融。 “月儿。” 他起身,大步就朝着她走来,因为动作太过于急切的原因,身躯一个踉跄,踩到了脚边的酒壶,差点儿摔倒,他却毫不在意的快步走向卿月。 卿月眉宇一拧,下意识觉得不太好,她是来质问楚宴的,但没想到他了酒,且看这副样子,便就是喝了不少酒。 卿月转身就走。 “月儿,别走!” 却下一刻,只听楚宴惊急出声,整个人已迅速上前,直接抓住了卿月的胳膊,挡在了她的面前。 卿月眉头已经拧起,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俏脸一沉,“楚宴,松手。” 话音一落,楚宴当真就听话的松了手。 “松开了,月儿别生气。” 他声音有些哑,带着些宠溺的讨好,微微低着头,双眼紧盯着她。 卿月呼吸一顿,唇瓣下意识的一抿,她看出来楚宴有些醉了,否则不会是这样一个状态。 刚才那一瞬间,让她梦回曾经。 他自小性子冷,加上身份尊贵,所有人自都是捧着他,尊敬他,但偏偏他对所有人都冷淡淡的,独宠着她,却也将她的性子惯得无法无天。 有时候会跟他闹脾气,生起气来凶巴巴的,楚宴想碰碰她的手,安抚她一下情绪,都被她一个怒气冲冲的眼神给瞪开,“楚宴,不准碰我!松开手!” “松开了,月儿别生气。” 他嗓音总低低的,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他性子内敛,更是甚少有失控的时候,不似她,骄纵。 记忆如潮水汹涌而来,激的卿月一下子咬紧牙关。 她是来干什么的? 是来回忆过往的吗? “楚宴。” 卿月褪去眼角的那抹红,脸上绷的紧紧的,她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冷冷的,抬眼与楚宴对视,“我找你有事要问,你酒醒了吗?” 话音落,就见站在那里的楚宴一怔,他拧眉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头,视线凝在卿月的脸上,好半晌没反应,双眼幽深迷离,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捏了捏眉心,好像终于清醒了一刻,看清楚了眼前是怎么回事。 那一声楚宴,带着怒气匆匆,他还陷在回忆里,只当是梦。 “抱歉月儿。” 他声音有些沙哑的。 卿月抿唇,没有接话,就听凤翎问,“你说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问?” 第306章 没有阿翎,也不会是你 卿月看着他,绷着俏脸,而后开口道,“楚宴,你今天晚上跟阿翎到底说什么了?” 她是想质问,但还是压住了火气,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尽量平静。 可是楚宴对卿月何其了解? 他的小姑娘只要气的不行的时候,就会冲着他直呼名讳。 那些年里笑意盎然的,会撒娇,会表达爱意,总一口一个阿宴哥哥,喊进人的心坎里。 那些年月,他就是再苦再累,内心多少次被黑暗侵蚀,只要一听到那声‘阿宴哥哥’,心里便就温暖了。 可后来,别说那声‘阿宴哥哥’,就那一声气汹汹的‘楚宴’,都不喊了。 她喊他王爷。 无尽疏离。 今晚,这一声‘楚宴’真的让他无比怀念,他深爱的小姑娘终于不是那副冷淡的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模样了,这一刻在她的身上他似乎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肆意飞扬,又凶巴巴的小姑娘。 只可惜,她的怒气汹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讨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楚宴低声问。 楚宴这副平静的模样让卿月心口的怒火更是高涨起来。 她心里真的很难受,凤翎今晚上的话让她的心整个都疼的蜷缩起来,自从跟凤翎确定心意,走在一起之后,他们几乎没吵过架,因为知道彼此的遭遇,心疼都刻在骨子里,每一天都觉得很珍惜,哪有时间用来吵架? 可谁能想到,一切都那么好的时候,他突然就要跟她撇清关系,大婚没了,和离二字都说出来了,她怎能不怒? 所以此时见楚宴这样一副平静又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更是让卿月怒火中烧。 她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只复杂而又冷淡的看着面前的人。 对于楚宴,她说不出难听的话,她不想让自己跟楚宴之间的关系闹的太过于僵硬和难看。 可今晚,凤翎的那副模样,说的那些话,让卿月深深的明白,她所以为的平静只是表面的平静而已。 “月儿,怎么不说话?” 楚宴问。 语气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和。 但从月儿怒气冲冲而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凤翎是做出了选择。 能让月儿失态至此,打破跟他之间的平静,喊他楚宴,必然是气到了极致,这是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看来凤翎的话说的很重,不是提了秦宁月,就是提了和离。 彼此这么多年的对手,相互最是熟悉,一举一动都能推测个大概出来。 他跟凤翎对月儿的心思是一样的,对她的遭遇和经历也都是最清楚,所以当他知道了四年前伤害了月儿的那个人是凤翎的时候,他恨不得杀了他,却又忍住了的原因,不过是算到了凤翎知道真相以后,必没有颜面再跟月儿在一起。 他的小姑娘在短短一年时间内爱上了别人。 这个人,他不能杀。 否则会得了她的怨恨。 因此只能让凤翎自己出手,离开月儿,这样他才能再靠近她。 自南郊寺那一日,他知道了秦晚就是月儿那一日,却也是他彻底失去她的那一日,让他无话可说,任凭流尽血泪,都没办法找回他的小姑娘。 而卿月,却在深深吐出一口气之后,明白了,也许今晚是撕破这些日子以来伪装平静的日子了。 她抬起眼,眼神复杂,藏着种种情绪,终于她开口,“楚宴哥哥,我跟你说过,我爱上凤翎了,跟你再也不可能在一起,让我们彼此放过……” 楚宴垂下眼,幽深而又布满了疼痛。 “你虽然答应了,但其实你并没有放过自己,如今,你也不想放过我对吗?” 她仰着头,初来时候的怒火已经被一层哀恸取代。 她没有喊曾经刻在心上的‘阿宴哥哥’,也没有气势汹汹的喊那一声‘楚宴’,而是喊得楚宴哥哥。 是楚宴,也是哥哥,更是曾经十多年的情谊。 “丫头,到底想说什么?” 楚宴问,声音哑的厉害。 “楚宴哥哥,我知道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否则阿翎不会想说跟我分开。” 说道这里,她眼中凝了泪,似有些疲惫一般,有些责备也有些失望的看着他。 楚宴站在那里,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一片冰玉般的白。 心里有钝钝的痛感。 他心爱的小姑娘在对他失望? 呵…… 楚宴勾了勾唇角,那是一个对自己嘲讽的冷笑,不达眼底。 天知道,他心里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从得知伤害了月儿的那个人是凤翎开始,他整个人都快要疯魔,他想杀了他,无比的想,可就因为月儿爱他,选择了他,所以他便只能生生忍着,只是揍了他,逼他离开月儿而已。 他做出这样的事,是真的让他无法原谅,也无法释怀。 “楚宴哥哥,你告诉我,你对凤翎到底说了什么?” 见楚宴迟迟不语,卿月抬起头看着他。 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啊。 楚宴依旧抿着唇,他能说什么呢?否认是没法儿否认的,凤翎是他当着月丫头的面喊走的,他身上的伤也确实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可是他能怎么说? 凤翎不敢说,他也不敢。 残酷的真相只能埋葬在时光的河流中。 卿月的呼吸都有些急躁起来,为什么她不管说什么,楚宴都不承认也不否认,可这样的态度明明就是默认。 她努力克制的平静终于是一点一点龟裂,她说,“楚宴哥哥,也许你以为用一些手段将我跟凤翎分开,我也许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对吗?” 楚宴抬起头。 是。 他一直都这样认为的。 这世上再无一个人如他这般爱她。 下一刻,却见卿月当着他的面,摇了摇头,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楚宴哥哥,你想错了,我不会……就算没有凤翎,也不会是你,我跟你永远都不可能了。” 卿月的话似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的刺进他的心口,鲜血淋漓,让人痛到极致。 楚宴耳边嗡嗡的响,只有那一句,没有凤翎,也不会是你。 呵…… “所以,楚宴哥哥,别在动作做那些挑拨我与阿翎关系的事情,没有用的,我不会离开他……” 第307章 我不无辜吗? 凤翎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看着她嫣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心脏被一刀一刀刺的鲜血淋漓。 他今天真的好痛苦,从得知那个真相的那一刻,他就掉入了无底深渊。 他一直在想四年前的事情。 不停的想。 如果,那一夜,不是凤翎伤害了月儿,夺走了她的清白,就不会有后面的所有的事情。 他不会失去理智,无能无力,无法面对,借酒消愁,从而与卿云瑶发生了那错乱的一夜。 这一切,都是因为凤翎。 他没杀了他,已是最大的隐忍。 他太痛了,所以才连晚膳都没用,一直坐在这里喝酒,他想过往,想那些年,想凤翎会跟月儿提和离,因为他没有颜面再跟月儿在一起。 他在等,等着月儿离开他的身边,回到他这里来。 他以此事逼凤翎离开月儿,他以后的日子活该痛不欲生,这本就是他该承受的。 凤翎也自知无法面对月儿,也确实是说了,否则月儿不会红着眼睛冲到他面前来质问。 可是,月儿说了什么呢? 她说,“就算不是凤翎,也不会是他。” 她说,“她相信凤翎,相信凤翎对她的爱,就算他在背后怎么挑拨,她都不会离开。” 多日以来的痛和不甘终于在这两句话之下,彻底的压不住了。 在月儿的所有认知里,凤翎是她的爱,而他就是坏人,是那个挑拨离间的人。 “不是他,也不会是本王?” 楚宴问。 那声音低沉到了极致。 卿月紧紧抿着唇,“是,楚宴哥哥,是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那我今天就郑重的告诉你,不管曾经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也不管我们以前的感情有多好,我们之间都已经过去了,从你跟卿云瑶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已经彻底的说开了。 那就说明白吧。 断了楚宴的所有心思,他便也没了期盼,便也不会在背地里去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又一次说出来,怎么都绕不开那一夜。 之前,他悔恨痛苦自责的快要死去,也在愧疚之中暂时放手,暗自神伤。 可就在今日,他知道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怎么可能还会甘心咽下这口气?他几乎要被仇恨湮灭。 尤其是在此刻,月儿口口声声的在给凤翎打抱不平,在诉说她对他的情谊,多么可笑和讽刺。 楚宴真的觉得自己可怜到了极致。 他眼神的红越来越深,死死压着的痛恨也终于倾泻而出,只听他沉而痛的声音响起,“那本王呢?月儿,本王不无辜吗?” 他一字一句问道。 他坐在凉亭里,一口一口的酒喝下肚,他想着四年前的点点滴滴,他一直在问,他不无辜吗?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啊! 有人看到他的痛苦和眼泪吗? “什么?” 卿月眉头凝起。 却见楚宴的情绪愈加的不对,眼睛越来越红,又往前走一步,几乎要贴上她,就听他低沉中带着痛苦的声音响起,“本王不无辜吗?本王又做错了什么呢?不对,本王是做错了……错在酒后那一夜,跟卿云瑶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本王就该死?就活该被凌迟,一无所有,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吗? 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呢?” 他沉沉问,眼尾越来越红,喷出的呼吸都带着酒气。 卿月瞳孔一缩,唇瓣一抿,抬起眼看向楚宴,“楚宴哥哥,你什么意思?” “月儿,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我话中的意思呢?” 楚宴低笑一声,只是笑声悲戚,听着几分空寂,也不达眼底。 他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加上喝了酒,从出事以来隐忍的情绪和痛苦彻底在这一刻压不住。 “本王不满十岁就认识了你,那时你六岁,从那一年开始,本王身边可曾有第二个小姑娘出现过?只有你一个人,所有的偏爱和宠溺只给你,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好的东西都给你,一年又一年,等着你长大。 母后曾多少次想要为我指婚,皆是被我拒绝,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楚宴的王妃也只能是你月儿一个人。” 楚宴眼睛愈加的红了,手指在自己的心脏上。 他知道自己吃醉了酒。 否则他不会这么失控。 但今日,是真的特殊。 月儿的那些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卿月唇瓣动了动,刚要说话,就见楚宴抬手,那是一个强势的打断的手势,他让她不要开口。 只听楚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而后道,“只剩下一个月,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可是你却出事了,月儿,你是整件事的受害者,那么本王呢?本王所遭受的痛苦可比你少?那时候,你只当那一夜的人是我,你哭,你恼,你羞,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本王知道真相,日日煎熬,每一刻都在痛苦。 本王摧毁了整个茶楼,杀了所有的知情之人,就为了护住这个秘密,护住你,一旦爆出,父皇母后都绝对不会允许你再嫁给我。” 楚宴苍凉开口。 即便此刻在听,也能感受到他曾经那一刻的痛彻心扉和绝望。 而卿月脸上血色褪尽! 从那一日在金銮殿之上爆出了这件事情,从楚宴知道真相,痛苦绝望到吐血流泪,到南郊寺她与他单独说话,他们始终没有提到四年前。 而今天,楚宴说出来了。 卿月咬着牙齿,眼里冒出泪和痛,直直的瞪着楚宴。 “楚宴哥哥,你在怪我?你在怪我是吗?” 卿月声音都有些发颤,似不可置信一般。 “呵……呵呵……” 楚宴轻笑一声,这笑声听的人都想落泪,他摇摇头,“月儿,我不怪你,我怎么舍得怪你。” “那你说这样的话什么意思?” 卿月问,咬着唇,几倔强的看着他。 可即使这样,还是有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落下来。 楚宴抬起手,去抹她的眼角,却被卿月撇头,直接躲开。 “月儿,那些日子本王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痛苦,你是我珍视的爱慕的放在心尖上十多年的小姑娘,被人欺负了,我自责,难受,痛苦,又恨到了极致,却又什么都不能跟你说,那段日子,你抱怨我太忙,说感觉我有些怪…… 你闹过脾气,落过泪,也会提起那一夜,扒着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觉得你不矜持?不自爱……你总喜欢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第308章 楚宴的痛 楚宴心口闷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好似又回到了那时候。 “那段时日,我痛苦到绝望,恨不得杀了所有人,但这种痛苦只能我一个人来消化,谁都没办法告诉,可就当我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时候,你告诉我说你有了身孕。” 楚宴说到这里,终是哽咽了。 “月儿,如果你是本王,你当如何?” 他苍凉出声,似到现在提起还是疼的绝望。 “月儿,我是你的阿宴哥哥,是你的夫君,可我也是个男人……你让我怎么能受得了,接受这个孩子?” 他眼中的冰天雪地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样的话只是说出来,便让人觉得窒息。 “月儿,我太痛苦了,没有保护好你,我很自责,可是你有了身孕,这件事让我绝望,那个孩子不能留!” 楚宴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目光凄绝一片。 卿月轻轻一颤,她红着眼,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在楚宴的叙述中,呼啸的全部涌了出来,梦回那一日。 她娇羞而又带着些惊喜的心情去找楚宴,趴在他的耳边悄声告诉他,自己怀了宝宝了。 她以为楚宴会高兴,会呆愣,会将她抱起来……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脸色大变,一瞬间眼神冰寒刺骨,竟似要吃人一般。 “月儿,你先回去,等晚上本王再去找你。” 这是她临死前,楚宴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怀着满心的忐忑和不解回去了,阿宴哥哥怎么是这样的反应?他好像并不高兴,他是不喜欢他们的孩子吗? 甚至,她等到了晚上,却没有等到阿宴哥哥,他食言了。 而后,第二日,她便被卿云瑶骗去了落叶山顶,死在了那里。 死的那一日,满心都是愤怒、不解和怨恨,终于知道楚宴晚上没来的原因,原来是跟卿云瑶在一起了,她也在临死前知道了,那一夜并非楚宴,孩子是乞丐的…… 所以才有了她怨恨重生。 …… 楚宴看着面前的卿月,她换了个模样,可倔强落泪的样子却跟从前一样,看起来让人揪心的疼。 “你兴高采烈来找我,告知我你有了宝宝,可这个消息对我宛如晴天霹雳,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我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必须死!所以我让你走,我说晚上去找你!可就是这个晚上……月儿,就是这个晚上,让我永远的错过了你。” 楚宴冷嘲道。 他吞下了一切苦果,却最后失去一切。 “我太乱了,乱到整个人绝望,要打掉你肚子里孩子,只有喝堕胎药这一种方法,可是你懂医术,我若端一碗那种药给你,你会怎么想我?你必然恨透了我,必然会逼问我真相,可我怎么能告诉你呢?告诉了你真相,我们之间也就完了!”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若知晓真相,便会离开我的。 “那一晚,我几欲崩溃,心中痛苦无处宣泄,也不敢去找你,不知如何面对你,只能借酒消愁,不停的喝,不停的喝……喝到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便落了卿云瑶的圈套,也中了情蛊!” 楚宴闭上眼,咬着牙,吞着那些灭顶的悔恨。 “这一场醉酒,让我昏睡了一天两夜,也就是在这期间,卿云瑶害死了你,而后变成了你的模样……” 之后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卿月在府上遇袭,刺客将其劫持,后得卿云瑶所救,身体受到重创,失去记忆……昏睡多日才苏醒过来。 可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醒’过来的是人是卿云瑶。 “月儿,至始至终,我从未停止爱你,从未真的背叛过你,娶卿云瑶是因为我中了情蛊,以为她是你……” “我爱你,从始至终从未变过,可是你却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判了我死刑!月儿,我不无辜吗?” 楚宴的声音哑的不像话,眼中尽是泪雾。 卿月抿着唇,泪流满面,心痛如绞。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跟楚宴之间,从未有谁是真的错了。 “月儿,阿宴哥哥从未变心,是你变了……” 终于,楚宴说出了那句最让他绝望的话。 “你说接受不了我跟卿云瑶的曾经,可你明明知道一切皆非我所愿,而凤翎,他明明与秦宁月也有过一夜,你也愿意接受,不过是他得了你的心罢了!月儿,你让我如何释怀?如何能不痛苦? “你说,就算没有凤翎,你跟我也永远都不可能了,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楚宴问。 整个人都被一种绝望的气息笼罩着。 “月儿,你甚至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最后一句,他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可卿月却整个人一僵,接着像是被狠狠的砸了一拳,她猛地抬眼,看着楚宴站在那里,那么矜贵无双,疏冷淡漠的人,此刻一身都是颓然,她忽的大颗大颗的落了泪,她终于想起来了,今日是楚宴的生辰。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大抵是卿月的脸色太过于苍白,楚宴终究于心不忍,“月儿,没事。” 是说,她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他一个人了,没事儿。 还是,她忘记他生辰了,没事儿。 凤翎抬起手,去擦卿月脸上的泪,卿月偏头躲开,却被他强势的按住,他多数情况下愿意宠着你才会让着你,但他骨子里从来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强势矜贵的幽王爷。 而今晚上楚宴的这番剖白,让卿月再也无法质问他,到底对凤翎说了什么话。 她站在那里,突然一身无力。 “今天晚上,他跟你提了和离吗?” 终究还是楚宴主动打开了这个话题。 卿月抿着唇,抬起眼看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可怜,她点了点头,“嗯。” “是你把今晚上的这些话说给他听了吗?” 卿月问。 她尚且都被楚宴的这一番剖白给刺痛。 那么阿翎呢? 楚宴没有接话,只道,“今晚,本王对凤翎动手,打他,伤他,都不后悔。” 月色凄迷,打在院中的树影上。 卿月抬起手擦了擦泪,她说,“楚宴哥哥,是我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我……还是想跟凤翎在一起。” 第309章 别去爱凤翎 楚宴垂在身侧的手一瞬握紧。 至于心脏,早疼到麻木了。 “楚宴哥哥,我们两个之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卿月轻声道。 楚宴始终没有开口,只是连呼吸都痛,他将心都剖开了,他的小丫头都没有回头,半点儿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错过了?没有错过!这个世上找不到第二个比他还爱她的男人了。 不能跟凤翎在一起,他会害死你的。 “楚宴哥哥,生辰快乐,祝你岁岁安康。” 这一天还没有过去,迟来的生辰祝福。 她不是不心痛和难过,尤其是想到今天是他的生辰之日,他身边却一片凄凉,只能孤寂的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卿月落在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她不能跟楚宴哥哥纠缠的,否则她伤害的又岂止是一个人。 却下一刻…… 胳膊猛地被楚宴给扯住,接着一个用力,给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楚宴哥哥,你……” 卿月下意识的就挣扎,可楚宴抱的极紧,沉重的呼吸就打在她的头顶上。 “月儿,别去爱凤翎,爱阿宴哥哥好不好。” 几乎哀求的声音,让卿月更是无比的难受。 “不……” 卿月摇头拒绝,可一个字才刚刚落下,楚宴猛地低下头…… ** 另一边。 夜色已深,卿家已经进入睡眠之中。 大门却突的在此刻敲响。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就带着惊慌急迫的味道。 卿雷山,卿子渊,甚至已经睡下的卿湛全都穿衣而起。 “大将军,煜王府来人,求接小姐回去,说是煜王爷出事了。” 管家惊惶惶的声音焦急响起。 这会儿卿家几个男人正好都往前厅走,便听到管家的禀告,而跟在他后面的钟五一脸的急色。 “出了什么事?” 卿雷山上前走到钟五的面前,忙询问道。 钟五一拱手,“大将军,王爷跟王妃今晚不知何事生了争执,王妃离府,王爷毒发,现在请王妃回去救王爷命。” 钟五话音一落,卿家三个男人顿时一惊,这可不是小事。 心里也是焦急不已,这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两人争执到这么言重的份上?王爷毒发,月儿离家出走? “快,快去叫你妹妹出来。” 卿雷山急声道。 却见卿湛眯着一双桃花眼,看一眼卿子渊,有看一眼自家父亲,接着道,“小妹今晚回来了吗?我压根都没见过小妹人啊。” 也是在这时,听到声音落后一步的容婉也在丫鬟搀扶下走过来,听到卿湛的话,忙道,“月儿今晚并未回府。” 这话一落,众人脸色俱是都变了。 “没回府?这三更半夜的,这丫头没回来跑哪里去了?” “快!立刻派人去找!” 卿雷山急声吩咐。 “将军,少将军,夫人也许是去了幽王府!” 就在这时,只听钟五急声道。 “什么?” 卿家三个男人齐齐出声。 他们卿家人最知道他们家丫头跟幽王爷那些年的渊源,尤其是幽王爷对她的感情简直深的可怕,就那日金銮殿上,那疯魔的模样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心有余悸。 这三更半夜的,那丫头去幽王府做什么?她如今是煜王妃,且大婚也都在这几日,她跑去幽王府,一旦被人瞧见,定会落人口实。 钟五急忙将傍晚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去看看,小妹不一定在,也许去哪个山头看星星了呢,爹,大哥,你们带人去小妹以前常去的地方在找一找,别错过去了。” 卿湛急忙出声交代,接着身影一闪直接朝着幽王府狂奔而去。 一路轻功,踏着万家灯火的屋檐,很快就到了幽王府。 “卿家卿二求见幽王爷。” 卿湛直接自报身份,墨风墨雨一直在府门口守着,主要是大小姐去了后院,好不容易跟主子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作为属下必然要把好关,主要是怕煜王带人追过来,所以他们兄弟二人亲自守在门口,一旦看到煜王爷,也可及时回去禀告。 却没想到煜王爷没等到,等到了卿家的二公子。 “煜王府可在府上?” 卿湛站在墨风墨雨面前,直接问道。 两兄弟对视一眼,没敢隐瞒,“回禀二少,煜王妃在后庭院,与王爷正在谈话。” 卿湛嘴角一抽,只觉得牙都疼,这个小妹,还真就在幽王府。 “带本少过去,要快,有急事。” 一听有急事,墨风墨雨也不敢耽搁,带着人就往后庭院走。 却不想,月光皎洁,卿湛一入庭院一天就看到了那抱在一起的人。 他桃花眼一抽,恨不得自己瞎了。 这这这…… 小妹跟幽王爷在干什么?小妹到底知不知道她如今是个什么身份? 她是煜王妃,且马上就要在举办一场大婚。 现在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小妹跟幽王爷复合了?临到要成婚了,小妹发现她爱的还是幽王爷? 真是造孽! 所以煜王爷才会跟小妹吵架,以至于怒急攻心,毒素发作? 这是在短短一息间,卿湛脑海中闪过的无数猜测。 墨风墨雨更是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话也没说。 “小妹。” “卿二见过幽王爷。” 卿二当即出声。 也就是此刻,卿月身躯一僵,只觉得羞恼和生气,一把将楚宴给推开。 他刚才抱的她好紧,她怎么挣脱都挣不开,她刚要拒绝他的话,楚宴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自然是躲,真的不能在纠缠下去了。 是遗憾也好,是疼痛也罢,她都已经跟过去的痛苦告别了,就这样吧。 所以她脑袋一偏,直接躲开他的吻,绝不能被他亲上。 可下一刻,楚宴就吻上了她的脖颈,甚至咬了一口,大概也是在发泄心中的难受,这一口咬的好重,她疼的一个哆嗦,挣扎的更厉害了,可楚宴就是不松手,只一句话,“别去爱凤翎,跟他分开。” 她就不。 她不答应,他就不松开她。 她都怒了,喊他凤翎,他依旧无动于衷。 直到,她听到了二哥的声音! 也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将楚宴分开。 可一回头对上卿湛那双震惊却又带着不解,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指责的桃花眼,卿月更是胸闷,一口气卡主,她只觉得百口莫辩。 “二哥……” “煜王爷毒发,生命垂危,小妹你快点回去。” 第310章 剧毒全面扩散 “煜王爷毒发,生命垂危,小妹你快点回去!” 不等卿月说话,卿湛快速开口。 卿月面色一变,血色一下子褪尽,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转身就朝着府外跑。 “月儿。” 楚宴喊了一声,可卿月头都没有回。 月色下,她脚步踉跄,毅然决然的往前冲,将他完全抛下在原地。 “王爷,卿湛也先告退!” 卿湛抱拳行礼,也忙的去追卿月。 暗夜萧萧,寒风刺骨,他一颗心碎的鲜血淋漓,可眼神却在一片寒霜中,愈加的幽深。 “跟上去,本王也过去。” …… 卿月飞身上马,呼啸着就朝着煜王府奔去,她心里自责难受的要命,她明明是那么相信凤翎,也看出他整个人情绪不对,说那样一番伤人的话必然是有苦衷的,她只要再忍一忍就好了,怎么就离家出府了呢。 他就是情绪不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才会失去理智说分开的话。 她前脚刚走,他后面就毒发,可见他自己也是极为痛苦。 明明这些日子一直控制的很好。 越想越难受,卿月手中的马鞭抽的更加用力,骏马嘶鸣,奔腾似要飞去,终于在一盏茶的时辰内赶回来。 “小妹。”“丫头。” 一下马,卿雷山和卿子渊便都迎了上来。 还没来得及问话,身后卿湛和楚宴的身影也到了眼前,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震 ,这丫头还真就三更半夜的在幽王府被找到了。 “爹,大哥,凤翎呢?他怎么样了?” 卿月急忙出声。 “快进去,煜王已经昏迷不醒。” 听到卿雷山的话,卿月眼睛一红,抬脚就往府里冲,身后几人顿时跟了上去。 卿月飞快的朝着药屋跑,内心自责的不行,刚入庭院,就听到王老惊恐的声音传进院子里,“王妃呢?王妃怎么还没有来吗?” “又吐血了,这都是毒血,老夫止不住毒素扩散啊。” 只听王老的声音便知道情况特别紧急。 卿月快步的冲进屋子里,内屋谢景桓一直守在边上,王老正在不停的施针,看到卿月进来的身影,两个人齐齐一喜,仿若看到了救命恩人。 “王妃!” 王老急忙起身,卿月大步而入,对着谢景桓和王老点了个头算了打了招呼,便急忙奔向了床榻边上。 只一眼,卿月便差点儿绷不住,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分开这么一会儿,凤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脸上抹的药膏被擦掉了,便印出了青紫的半边脸,嘴角沾着血迹,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仍在一旁,大片的红血色,一看就是吐了不少的血。 而他此刻没有任何反应的躺在哪里,一边脸惨白,一边脸青紫,这副模样在夜色里,竟像是死了一般。 “王妃,王爷体内的毒全面爆发,已渗透五脏六腑,老夫按照您之前所教的下针,但是效果并不大,必须要赶紧解毒,否则王爷……” 王老急声道。 上一次忘记毒发还是几个月前,那一次是因为王妃出事,一直昏迷不醒来着,后来醒过来之后王爷竟吐血发作,那一次他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毒素给压制住,却也知道每一次只靠压制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好在王妃去了一趟南郊寺回来了之后,便将给王爷解毒的事情提上日程,因为之前的药材被一把火烧了,所以一些珍品药材极为难寻,所以谢家公子,府上暗卫,甚至皇宫那边都派了人出去找,就这两日谢公子回来,才知道药材已经全部备齐,王妃已经全部炼制,马上就可以解毒。 这些日子府上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一是王爷就要大婚,重新举办盛世大婚,以迎娶王妃。 二是,王爷终于要解了那七星海棠毒了,只要王妃出手,王爷自然没事,只看王爷的腿,那都是被多少御医给判了死刑,但最后都被王妃给治好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关键时候王爷竟然会再次毒发,且这一次更为凶猛,没有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被压制住的七星海棠毒瞬间侵蚀五脏六腑,即便阵法压制都没了作用。 “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之前说过,王爷只要不遭受巨大的刺激,便用二十六针法就可全部将剧毒压制在丹田之中,只等解毒……可如今丹田内的七星海棠剧毒全部炸开了!” 王老双眼通红,手都在哆嗦,情况实在是凶险万分。 谢景桓也紧紧抿着唇,便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可否认,是与煜王妃有关。 “不怕,直接解毒!” 卿月当即开口。 话音落下,转身就里屋,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走回到床榻边上。 此时若看卿月的眼睛,便只能瞧见一片永无之前的凌冽。 她是医者,是无双老人的徒弟,她为了这一天,为了给凤翎解毒的这一天,等的太久。 虽然今天晚上出了状况,让压制在凤翎体内的毒素全面爆发,使得情形变得无比的凶险,但她在,没关系的,她能救得了阿翎! “吩咐厨房开始不停的烧热水,让钟五钟六准备浴桶,抬到外屋,我来主医,王老辅助。” 卿月迅速而又冷静的下达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此刻的她眼神坚定,那种慑人而又自信的气质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谢景桓看着这个模样的卿月,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目光是何样的欣赏。 难怪,她能让京都城中最尊贵优秀的两个男子痴迷至此,这样的姑娘,不以容貌侍人,不以高门身份优越,只她骨子里的那一身凌然气势,足够绝代风华。 “谢公子,你留下帮忙,阿翎接下来会很痛苦!” 终于卿月看向似在愣神的谢景桓,出声说道。 也就是这一句,让她声音微微哽咽,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因为七星海棠毒的解法真的会让人无比的痛苦。 “好。” 谢景桓忙的回神色。 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所有人动了。 而此时,卿月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在了碗中,王老和谢景桓抬眼看去,顿时倒抽一口气。 “王妃,这,这是……?” 第311章 所有人复杂的心情 只见白色的瓷碗中,七颗色彩不一样的丹药放在那里,似糖豆一般,漂亮鲜艳极了,却散发着浓郁的药香气。 “王妃,这是解药吗?” 王老控制不住的询问道。 他从医半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解药,怎会是这么多的颜色? “是,关于七星海棠毒,我之前说过……” 卿月此时已经净了手,坐在床榻的边上,一边给凤翎把脉,看他脉搏情况,一边快速的解释,“七星海棠毒,本就是七种毒虫毒草相互融合炼制而成,顺序不定,毒性反应不同…… 而我将所有的解药药材排序,勾兑,炼制出的这七枚丹药,只要全部吃完,便一定能稀释掉阿翎身上的毒,等于将全身带毒的血液过滤了一遍,一会儿你们就看到了。” 卿月的语气很平静,好似在说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 但王老和谢景桓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是何等厉害的医术啊!不愧为无双老人的亲传弟子。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清楚煜王妃的医术很厉害,她能压制排行榜上有名的剧毒,能将王爷几次从毒发边缘拉回来,甚至将王爷的双腿都给治好,更别提已经断了气,只留下一点儿心脉的卿家二少,都被她给救了回来。 她的医术在京都城的高门圈子里已经传得神乎其神。 但这是第一次,他们就在她的跟前,听她缓缓叙说讲解,看她亲手给阿翎解这七星海棠剧毒。 这会儿卿月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银针包已经铺开放在一旁,接着卿月继续开口道,“除了那枚红色丹药要最后吃以外,剩下的六种颜色,可以随意打乱循序,但每一枚丹药入口都会引发不同的痛苦反应,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卿月的语气严肃了几分。 王老忙的点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重大,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整个额头上都是汗。 药屋的外侧门已经关上了,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在院子里,包括楚宴,他身后站着墨风墨雨。 这会儿凤翎在生死关头,自也没心思聊天,若是煜王爷没事还好,若是真出了事,谁也逃不脱关系。 卿雷山和卿子渊绷着脸,已经几次用眼神去看卿湛。 他自回来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概终于是憋不住了,卿湛悄悄的走到卿雷山和卿子渊的跟前,“爹,大哥,煜王爷可能真是被小妹给气的毒发了。” “胡说什么?” 卿雷山脸一沉,当即压低声音呵斥道。 卿子渊依旧是那副君子模样深沉眼,“是出了什么事?” 他不似卿雷山是暴脾气,沉稳的很。 卿湛又往前凑一凑,几乎贴上卿雷山的耳朵,要不是他也想听听自家闺女跟煜王爷之间是出了什么事,他非的一巴掌呼上去。 前些日子还因为这个儿子死而复生,死里逃生,心里感动不已,对其那叫一个关爱,这才堪堪两月,卿雷山早受不住了,还是那个总在他怒火线上反复横跳的老二。 “我去到幽王府的时候,是被幽王爷的属下直接带到后院,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什么?” 卿湛卖了个关子。 卿雷山拳头紧了。 好在卿湛接着开口,“我看到幽王爷跟小妹抱在一起。” 嘶了。 卿湛抽了一下嘴,捂住了脸,他牙又开始疼了,怕不是被虫子蛀了。 不止是他,卿雷山的脸也抽了一下,一下子说不话出来了,只觉得这天有点儿冷了,脑门凉飕飕的。 卿子渊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是三人眼神依旧控制不住的往楚宴那个方向看去。 大概是有所感,楚宴偏过头,看向卿家三父子,“卿将军,可是有话要问本王?” 他站在那里,疏冷矜贵,一身冷厉,要不是卿家人与他多年交情,哪里敢冒昧搭话。 那是大周国最尊贵的王爷,其母族乃大周第一世家萧家,母后为当今皇后,是真正的世家皇族,若不是当今皇上的心里只有凤贵妃,对其偏心,这就是下一任大周皇帝的第一人选,所以那些年看着他宠着卿家丫头,陪她吵,陪她闹,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自家那个丫头怎就吸引了这样一个尊贵无比的人。 “王爷,小女今天晚上去了您的府上,可是有什么?” 卿雷山终究是没忍住,试探着问道。 他现在心里是惶恐极了。 他家那月儿丫头,曾经跟了幽王爷十几年,可如今她是煜王妃,且马上就要大婚了,皇上、凤贵妃那里贺礼都送到了卿家,她自己也说了,是真的喜欢煜王爷,这要是再跟幽王爷牵扯不清,那事情是真的要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是今天晚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幽王爷和月儿抱在一起,让煜王毒发昏迷。 楚宴神色淡淡,卿雷山的话落下之后,他只是轻抿了下唇,而后道,“卿将军不必多想,只是叙叙旧罢了。” 好一个叙旧。 这下子卿雷山更惶恐了,只觉得心里沉甸甸一片。 楚宴说完那句话以后,便转过头,沉沉看着药屋的方向,有煜王府的管家上前,本是让他和卿家人去前厅等着,他拒绝了,就站在这里。 此时此刻,无人知道他内心的阴暗和复杂。 他想,凤翎不若就在这样死了算了。 他这半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同一个父亲,他被捧上了天,而他受尽冷落。 唯有最后的温暖和救赎,就是月儿,却又偏偏毁在他的手里。 怎能不恨啊?怎能不想他去死? 可是偏偏……月儿说爱他,如果今晚上凤翎真出了事儿,月儿怕是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所以,他矛盾的恨着,希望他死,却又祈祷他别死在今晚。 屋内传来月儿冷静的声音,他的小姑娘是值得信任的的,越是危险关头越是靠得住,她在尽全力的救凤翎。 却就在这时,只听一道痛苦至极的闷吼声响起…… 所有人齐齐脸色一变。 “王爷!您忍住!” 第312章 解毒与告白 屋内,卿月喂凤翎吃下第一颗药丸。 此时的凤翎整个人处于昏迷之中,卿月给他身上各穴道都扎了针,药丸入口之后,不过一会儿,只听凤翎一声闷哼,接着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中都充满了血色,明显的神志不清。 剧毒扩散,影响神经,人就会是这样的状态。 “啊……” 只听一声闷痛,凤翎低哑的痛苦声响起,紧接着便想要坐起来,但他身上扎着针,一旦乱动,移了位置,会让毒血排不出来。 谢景桓按着凤翎的双腿,不让他起身。 可凤翎本身就有武艺在身,抬起手就要将压制他的人给掀开,卿月就在这时候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阿翎,你七星海棠毒发作了,我在给你解毒,可能会有些痛苦,你要忍住,坚持下来就彻底好了。” 卿月的声音低低的,好生温柔的样子。 也是奇怪,就是这一声之后,凤翎眨眨眼,好似神志回笼,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他一愣,下意识的出声,“月儿。” 卿月只觉得心里一酸,之前心里对他还有气,可这会儿看他这副羸弱的模样,还怎么气的起来?只剩下心疼了。 凤翎眼睛憋得通红,里面都是盛放不住的痛苦,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事儿,真的是无法面对,他的月儿被他害惨了啊。 他张张嘴,刚想说话,剧烈的痛苦突的呼啸而来,吞入腹中的解药发作的更为厉害了! 剧痛,啃食,静脉扭曲。 凤翎一声闷哼之后,整个人瞬间被冷汗侵袭,太痛了,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啃食他的身体,在他的血液里游走。 “王爷,您现在是什么感觉,身体觉得怎么样?” 王老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抖着胆子问道。 “似万蚁啃噬。” 凤翎咬牙。 王老刷刷在一张宣纸上记录着,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一次壮举,七星海棠毒在江湖上都是排名的,且无解,甚至于最初他都压根没诊断出王爷是中的什么毒,所有人都很绝望,如今王爷的毒有望解开,且他能亲眼见证,必须将所有的细节都记录下来。 卿月看着他痛苦,心里也焦急的不行,可她能做的都做了,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凤翎自己能扛过去。 “溢血了!” 就在这时,只听王老一声惊呼。 卿月和谢景桓齐齐看过去,就见扎了针的穴道处开始缓缓溢出鲜血,血色泛着黑,看起来触目惊心。 卿月瞳孔轻轻一缩,忙的开始拔针,“解药开始起作用了,说明已经在过滤毒素中。” 卿月解释,接着将银针一枚一枚拔下,“现在不用扎针,所有的残余毒血会顺着穴道处的针眼排除,等到最后,黑血颜色变成正常血色,说明残毒解完了。” 王老点头如捣蒜,与谢景恒一样眼中皆是喜色。 一次丹药的解毒时长差不多在一刻钟,这一刻钟对凤翎来说痛苦到极致,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等凤翎平静下来的时候,那股蚀骨般的痛意消散了,他整个人都觉得全身轻松了好多。 “月儿……” 凤翎看着紧握着他手的卿月,沙哑着声音喊她。 卿月颤了颤眼,也有不少的话要说,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 “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在说。” 心里心疼他的紧,面上却是紧绷绷的。 凤翎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眼神定在了她的脖颈处…… 那个位置正对着他,所以他看的很清楚,在嫩白脖颈上有一个印子,一个被吸吮而出的吻痕。 心脏一下撕裂般的难受,凤翎猛地闭上眼。 他有什么资格吃醋?不是已经提了分开了吗?做出那件事情,他跟月儿就再也没有以后,没有了。 凤翎眼睛因为隐忍而通红。 此时,王老又递过一颗丹药,“王爷,您要将这几颗解药丹全都吃完,方可将身上的七星海棠毒给解了。” 见凤翎不动,整个人颓的很,也不伸手去接那解药丹。 王老急的不行,只当凤翎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才不接丹药,,忙道,“王爷,这一次或许就没那么疼了,解药丹的反应性不同,但解药性相同。” 王老话落,凤翎还是没伸手,垂着头似在无声拒绝。 这个样子的凤翎是真的让卿月憋在心里的害怕和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凤翎。” 她忽的喊他的名字,冷而怒的声音惊的谢景桓和王老一跳,王妃生气了。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卿月眼睛有些发红,她今天晚上真的是太难过了。 先是凤翎莫名其妙说分开,接着又是楚宴的质问和痛苦,都压在她的心里面,难受又委屈。 凤翎被一声呵斥,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卿月眼圈泛红,又在压抑着,那强撑的坚强的样子看的他一颗心都揪在一起,“我……” “我差不多已经从楚宴那里知道你要跟我和离的原因了。” 不等凤翎说话,卿月直接出声打断。 这话一落,凤翎只觉得心惊肉跳,刷的一下抬起眼,凤眸慌而乱的看向她,月儿知道那一夜的事情了? 那月儿怎的这般平静,且还愿意救他? 想到这个可能,凤翎整个心都不受控制的狂跳,月儿是愿意原谅他的吗? 正这般想着,却听卿月的声音缓缓而又郑重的响起。 “阿翎,是我不好,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胡思乱想,我们在一起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而且刚开始有没有感情基础,若真的算起来,我们两个从表白心意到现在也不过大半年,而且我们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儿…… 可是,阿翎,感情这种事情说不准的,你可以爱一个人十几年,可是有一天放手了,便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也可以在一个日夜间爱上另一个人,便已经幻想了生生世世和往后所有的日子。 阿翎,我爱你的,不止这一年,还望以后的很多年。 他是过去,你是未来。 我选择了你,嫁给你,就永远都不后悔,你明白了吗?” 第313章 肯定是有苦衷的 卿月的声音深情而又坚定。 这样真挚而又剖白的爱意,让凤翎整个人痛不欲生,越是在月儿的这一颗真心之下,越显的出他的龌龊和无耻,他何德何能,配得上她的这份爱啊。 他到底该怎么办? 屋内安静,院子里也安静,她的声音就那样脆生生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楚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听的清晰,目光垂下,唇瓣抿紧,皆是寒芒,冷与痛交织着沉在他的眼底。 “月儿,是本王对你不起,和离之事,本王是认真的。” 下一刻,就听凤翎道。 卿月脸色一瞬难看的厉害,她将心意表白到这个份上了,凤翎竟还提和离。 王老和谢景桓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完全没想到留在这间屋子里,会听到王爷和王妃竟在闹和离? 这怎么会这样? 王爷王妃关系那样好,怎会闹到那一步? “王爷,您莫要说气话,不管您跟王妃之间有什么误会,解开就是了,之前王妃离开时,您气血攻心,以至于毒发昏迷,临昏过去前都让景桓派人跟着,说外面天黑,不安全。” “景桓。” 凤翎冷声打断。 卿月呼出一口气,谢家大少的话让她的怒气压下去了,恢复了些理智,她这会儿不能被凤翎带着走。 而且,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楚宴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会让阿翎忽然的想跟她分开,提和离,却又担心外面天黑,以至于急怒攻心,七星海棠毒都发作了。 难道仅仅是因为楚宴的话让阿翎没有安全感吗? 不,不对。 她之前是气疯了,所以钻了死胡同,而且她去了一趟幽王府,也没从楚宴口中问出答案。 “阿翎,你演技太拙劣了,你若是真想跟我和离,就不会在我前脚出门,后脚你就毒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也不知道你跟楚宴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卿月沉声道。 听到这话,凤翎的心脏更是一沉到底。 不行,不能让她查!绝对不能! 他猛地抬起凤眸,沉沉的看着卿月,而后终于出声道,“秦晚,是本王对不住你,楚宴抓了宁月以性命相要挟,且以皇位为筹码,让本王放弃你。” “所以,你答应了?” 卿月颤声问。 “是,本王应了。” 凤翎咬牙。 卿月眉头越拧越紧,心中的怪异感更甚,阿翎是不是觉得她是个傻子?他说什么她都会信?这借口比之前更烂! 但显然此刻争论这些没有用,解毒迫在眉睫,她没必要这时候跟他吵架。 “先解毒吧。” 卿月道。 话音落下,却听凤翎继续道,“本王之前与你曾达成协议,你替本王解了七星海棠毒,本王许你煜王妃位置两年,今日本王毒解,协议解除,本王与你再无关系。” 声音冷漠一片,话音落下,一把将王老手中的瓷碗接过,将里面剩下的丹药全部抓进手里,一口吞下。 他速度很快,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卿月在思考他的反常,谢景桓靠的远,站在床尾的位置,只有王老最近,所以反应就慢了一些,眼睁睁就看到凤翎将五颗丹药齐齐吃进了嘴里,接着喉咙滚动,一下子全都吞了下去。 “天啊,王爷不能一下子全吃,您感觉怎么样啊?” “王妃,王爷把所有解药丹都吃了,这,这这……” 王老急的额头冒汗,手中的白瓷碗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脸色煞白的,他可是记得,王妃说过要一颗一颗的吃。 幸亏之前王妃说,那颗红色的要最后吃,他单独放在一边了,否则刚才定然也被王爷抓进了嘴里。 “没关系,都吃了也没关系,只是王爷要多受苦了而已……” 卿月站在一旁,冷着俏脸说道。 果然下一刻,药效开始发作,凤翎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太痛了,痛到他恨不得拿着刀子将自己凌迟而死,他死死的咬着牙,扣着手,将痛苦声压在喉咙里面。 砰一声。 他一拳打在床榻的雕花梨木上,瞬间四分五裂。 “出去。” 凤翎咬牙,他控制不住的想要砸东西来缓解痛苦,身体上每一处都好像要撕裂了,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必然狼狈。 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必然是伤透了月儿的心。 她都没有理他了。 也是他活该。 就让他直接痛死。 “王妃,您救救王爷,王爷他就是中了毒,脑子不清,所以才说了胡话,等脑子清醒了,王爷绝对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不已的!” 王老是真的急的不行,跪地就冲着卿月恳求。 “不—用——。” 凤翎咬牙,双眼都变成了红色,只吐出这两个字就几乎耗尽他全部的力气,疼的他一直吸气。 “王妃,景桓与王爷相识多年,深知王爷的为人,景桓虽不知王爷有什么苦衷,但景桓敢肯定,王爷所说的话必然不是真心。” 谢景桓也忙出声道,温和的脸上都显出焦灼。 “闭——嘴!出——去!” 凤翎喘着粗气,咬牙呵道。 下一刻,他整个人又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呼哧呼哧的喘气,甚至颤颤伸出手指将扔到一旁的锦被给拿了过来,准备将自己包起来。 冷,好冷,像是掉进了冰天雪地里。 卿月看着凤翎青白交加的一张脸,听着王老和谢景桓焦急的求情话语她吐出一口气,连他们二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看出凤翎的苦衷,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可是他又不说! 一直说让她伤心的话! 然而看着凤翎如今这副模样,终究是吐出一口气,“没事,不会出大问题,只是……原本一粒一粒丹药吃,承受的痛苦只有一种,如今却是六种同时反复交叠,刚才是疼,现在是冷……不,是热……。” 冷的时候刺骨,热的时候焚身。 只见上一刻还包着被子的凤翎,这一会儿正在呼哧呼哧的喘气,一张脸通红一片,甚至连身上的皮肤都变成了粉色。 “这,这这……” 第314章 你给本王下药? 王老瞪大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看的出来凤翎的穴道、银针所扎针之处,正是缓缓往外溢血,由最初的黑色到深红…… “毒药毒性各不相同,有的如万虫啃食,有的腹痛如绞,甚至有的症状如掉入冰天雪地,也有似烈火灼烧…… 阿翎一下子将所有的解药丹吞下去,承受的痛苦是交替的,也是叠加的,但也能缩短疼痛的时辰,熬过大约半个时辰就差不多。” 卿月拧着眉解释。 看着凤翎承受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里也跟着一阵一阵的难受。 这个时候他最是无助,就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抱抱他,鼓励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缩在那里独自承受。 此时王老正拿着纱布给凤翎擦拭身体,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亵裤,他皮肤白皙,穴道施针处的针眼一直往外溢出,从黑红到深红,溢出的血迹颜色越来越浅。 “我来吧。” 卿月接过王老手上的纱布,就准备往床榻边上坐下。 “不用……!” 却见凤翎咬着牙,直接拒绝。 都疼到这个份上了,竟还不忘赶她走! 卿月气的眼睛都红了,一把扔开手上的纱布,起身就往一旁去。 “王妃,这……” 王老惊一跳,忙的将纱布捡起来,赶紧凑上前去给凤翎擦拭身上的血迹,只要那些银针孔溢出血迹,就要全部擦掉,这都是些毒血,等什么时候溢出来的血迹颜色变红了,那余毒便排的差不多了。 却下一刻,只见楚宴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王老的手腕。 “月儿。” 声声缱绻,都是深情。 王老一颤,差点儿跪到地上去。 卿月也在这一声之下,抬眼去看凤翎,此时的凤翎双眼迷离,哪里还有那副冷漠的样子?分明是解毒过程中出现了幻觉。 “月儿,对不起……” 他紧握着王老的手,一声一声的深情告白。 王老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的去求助卿月。 “月儿,月儿……” 只听凤翎一声接一声的喊,将王老的手按在胸口处,那双凤眸染着泪水,似带着无尽的哀恸。 这副样子可跟之前那副要跟她和离的样子大相径庭。 就从这一声声的‘月儿’中,都能听出他那压抑的爱意。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他,他自己反而陷入这般痛苦的境地? “凤翎,你对不起月儿什么?” 卿月往前两步,凑到他的耳边,低下头小声问道。 她语气带着诱哄的味道,知道他这会儿难受,被七星海棠毒给折磨的不轻,如今正陷入毒性产生的幻觉之中,正是说真话的时候。 谢景桓和王老都有些一言难尽,但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 凤翎薄唇潋滟,脸上现出痛苦之色,眼中尽是眼泪。 按理说,他之前就受了伤,脸上有青紫,胳膊上也被利刃给割伤,身上各穴道银针针孔正往外溢出毒血,这副样子必然是狼狈无比的。 可他不是,他墨发却是凌乱的披散,映着他染着红色的凤眸,他的肌肤雪白,却不并让人觉得阴柔,而是一种苍冷的颜色,在此之上,又点缀着血迹,透出几丝绯艳,带给人极其强烈的冲击感。 “到底对不起月儿什么呢?你明明那么爱她,又为何说要跟她和离?” 卿月有些焦急的又问了一遍。 毒素溶解的这个过程是有时效的,这种幻觉不会维持多久,等凤翎清醒过来,当真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凤翎似真能听到卿月的声音,在她的询问落下之后,他仅仅抿着唇,摇头,只说对不起,而后一个字也不说了。 到底对不起什么? “凤翎,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月儿事儿了?难道你背叛她了?” 卿月又试探的问,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的答案了。 王老和谢景桓后背都出了冷汗,眼睁睁的看着卿月在一边上诱导凤翎。 “比背叛还要过分……” 他语气哽咽而又绝望。 可就这么几个字,却让卿月和谢景桓和王老都变了脸色。 比背叛还要过分?那是什么? “王妃,王爷被剧毒侵蚀神经,陷入幻觉当中,想必说的话也都不是真的。” 谢景桓忙道。 王老也跟着点头。 卿月拧眉,刚还想在问,就见凤翎猛地一颤,好似终于从那幻觉的环境之中挣脱了出来,目光瞬间锋利和一瞬惊恐,他一眼看见自己握着王老的手,眉头一锁,猛地将他的手给甩在一边。 “本王有说什么吗?” 凤翎呼吸很重,下意识的出声,脸庞绷的紧紧的,眼中却一副故作冷漠的模样。 要不是刚才毒性溶解,让他陷入幻觉,还真不知道他这么会伪装。 卿月紧盯着凤翎,企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但他隐藏的太好,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爷只说了几句胡话……那个,王爷感觉怎么样了?” 王老忙道,企图转移话题。 凤翎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极尽冷漠,却用余光去看卿月的脸,看她似乎依旧那副平静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那件事,刚才他被毒素侵袭的眼前阵阵发黑,眼前只有月儿一个人的身影,他只能不停的道歉,简直绝望了极点。 “还好。” 凤翎吐出一口气,只见他的各穴道扎针的位置,溢出的血都是红色的,看起来是熬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便嘶的一声,丹田处传来剧烈的痛感。 凤翎靠床而坐,一下子捂住了腹部,身上冷汗一片。 此时就听卿月道,“整整一个时辰,阿翎你已经熬过来了,还有最后一枚丹药,吃下去之后,你丹田内的七星海棠毒便会彻底解了。” 卿月开口,紧拧着眉头。 凤翎没敢跟她对视,只是沉默的接过谢景桓递过来的红色丹药,扔进嘴里一口吞下,等着承受接下来一波儿的痛楚…… 却没有看见,卿月的目光轻轻一动。 下一刻,卿湛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热痒之意呼啸涌来…… 凤翎刷的一下抬起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卿月。 “月儿,你给本王下药?” 第315章 阴阳调和 凤翎声音暗哑,呼吸好重,甚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颤。 王老和谢景桓齐刷刷看向卿月,下,下药? 卿月轻抿唇瓣,清凌目光中带着两分嗔怒,谁给他下药了? 但卿月还是忍着闷气,轻咳一声,解释道,“没有下药,是因为你最后吃下的那枚解毒丹内有火云草,里面的药草成分会让人身体灼热,此刻你体内的海棠毒全部汇于丹田,若彻底将丹田内的毒素排出,需要最后一步……” 卿月一顿,有些不自然,话还未说完,耳朵却已经泛出薄红。 凤翎只觉得眉心一跳。 他死死咬着牙关,身体内一阵接一阵的热意,汹涌而又霸道,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最后一步是什么?” 他费力问。 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阴阳调和。” 卿月道,话音落,几许羞窘,尽管她一副强制镇定的样子,可有些泛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卿月的真实心境。 是的,七星海棠毒的最后一步,便是阴阳调和,之前她从未说过,最初是与凤翎之间只是协议合作关系,不必将解毒步骤说的那般清楚,真到了解毒的时候,她会提前说,而后来,她与阿翎确定心意,却是不太好意思说…… 总不能告诉阿翎说,给你解七星海棠毒的最后一步,是需要你跟我这样那样,让海棠毒彻底从你的体内排出来? “什、么、阴阳调和?” 凤翎咬着牙,忍的额头突突直跳,只觉得腹部处愈加灼热,且更加的口干舌燥,与之前的冷热不同,这会儿是燥热。 卿月抬了抬眼,长睫毛轻颤了几下,还未开口,脸颊染上了一层羞红,只是她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就是……” 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老臣知道了!” 就在这时,王老一拍大腿,急声道,“所谓阴阳调和,就是男女交、合!!” 王老话音一落,却见凤翎瞳孔一缩,竟是一身燥热瞬间寒冽如冰! 可王老的声音还在激动响起,“王爷服下六枚解药丹,体内毒血轮换,残毒自穴道银针孔中排除,但体内的剩下的剧毒却是全部汇涌到丹田,最后一步,真正解毒的步骤便是,阴阳调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老震动的直拍大腿,这是何等厉害的医术才能想到这一步。 之前他还不解,这会儿却是醍醐灌顶。 卿月看着激动的王老,微微叹了口气,当初她怕自己出事,凤翎的七星海棠毒无人可解,便留了三个锦囊给王老,第一步便是针法,第二是解药制作所需要的药材,以及炼制的过程,第三便是最终解法…… 她当时嘱咐过王老,只有将第一步的针法给学会,才可看第二个锦囊。 如今看来,王老虽然醉心医术,但确实是天赋有限,这么些时日也只学会了针法刺穴,以至于凤翎两次毒发,他只能用针法压制,却无解毒办法。 也幸好,她回来了。 王老解释的很清楚,不仅仅是凤翎听懂了,谢景桓也听懂了,他温和的双眼闪过了然的光,“如果是这样,那王爷的七星海棠毒要彻底解开,却是只有王妃能帮王爷了。” 这种事情,自是只能夫妻来做,也不是不可找别的女人,只是终会心生芥蒂。 但下一刻就听谢景桓又问,“可是这样,会不会对王妃的身体不好?毕竟那毒霸道,若是进了王妃体内……” “不会,解毒之前,喝下这个,毒血进入身体之内不会扩散,女子每月都会来月事,到时候会排出体外。” 卿月清了清嗓子说道,指着药箱里面的另一个小瓷瓶。 她有些羞窘和尴尬,但作为一个医者,她是应该放平心态、冷静而专业的去解释解释这件事情,大家才能了解,毕竟王老和谢公子都是因为关心,但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她确实是有些害羞,若是之前没闹和离这一出,她会抱着凤翎的胳膊小声撒娇,告诉他这七星海棠毒最后要怎么解…… 可现在闹成这样。 她知他定有苦衷,否则不会因为海棠毒发作,而一声声握着王老的手喊月儿。 她是肯定要给凤翎解毒的,只是心里难受,他们之间气氛闹成这样。 “那就好,王妃和王爷……” “不行!本王不同意!” 就在谢景桓听了卿月的解释,也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替自己好友感到开心的时候,只听凤翎一声厉呵。 刷刷刷。 王老和谢景桓都抬眼看向他,王爷真是,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闹什么。 而此时,凤翎扶着床榻,双腿踩在地上,他额头身上都被灼热的冷汗淋漓,可一双眼却是锋芒冷厉,他紧盯着卿月,咬牙道,“本王不同意。” “凤翎你不同意什么?海棠毒只剩下最后一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闹?” 卿月也有些恼了,轻呵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苦衷,但是解毒这件事迫在眉睫,等把毒解了,你在继续闹腾行吗?” 卿月语气几乎带着些无奈。 她是憋闷又生气,可有莫名的心疼凤翎,这个爱她如生命的男人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夜明珠的光芒盈盈如玉,照的屋子里明亮无比,卿月眉眼间凝着些无奈,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目光如水,却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和爱意,就好像他不管怎么说,怎么闹,她都相信他,相信他对她的感情。 心脏被利刃撕开划开,痛不欲生,便是那自丹田处升起的灼热都被剧痛给压了下去! 他从不知道,七星海棠毒的最后一步解法是这样! 阴阳调和,男、女…… 他怎么敢碰她? 怎么敢呢? 她是卿月之时,他毁她清白,在那个黑暗朦胧的房间中,他听她嘤嘤的哭,一直在喊痛,他神志不清,却是那如猫儿般的叫声和哭声,声声印在了他的心上,她说好痛,好痛,他也跟着痛,一直在说对不起,可他失去了理智…… 今日,她是秦晚,依旧是清白之身,他怎么能再一次夺走? 第316章 最后一味药引 他凤翎,不能那么无耻。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一定会将她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诉说无尽爱意,她当真是他生命中的救赎,救他的心,救他的命。 可他不能再伤害她了。 否则真相爆出的那一天,他会害死她的。 他现在用这样的理由伤害她,只是让她伤心不解,却不至于绝望崩溃,可一旦他们再走近一步,有一天那件事爆出来,对月儿来说是双重的打击。 他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的,楚宴也绝不允许。 凤翎死死咬着牙齿,他看着卿月泛红的眼,终是冷漠而又无情的开口,“解毒可以,本王不用你。” “什么意思?” 卿月脑子一嗡,下意识问道,而后就听到凤翎道,“去找秦宁月,本王要她。” 轰。 大脑嗡的一下,像是被炸开了一般,接着心脏剧烈的收缩,迟钝的痛感涌来,让卿月大口的喘气,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看向靠在那里,满脸满眼都似凝了坚冰的男人,她说,“凤翎,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你要谁?” “王妃,王爷他……” “闭嘴,让他说!” 谢景桓和王老也完全没想到凤翎会突然来这样一句,两个人脸色大变,尤其是看到卿月通红的满是震惊的双眼,他们知道真的出大事了! 谢景桓刚要开口,却只听卿月一声厉喝,她抬起脚上前走到凤翎的跟前。 他坐着,她站着。 他垂着眼,遮挡了眸中神色,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颚线。 而她双眼通红,死死压抑着汹涌而出的泪意,却又似燃烧着两团火焰,她紧紧凝视着凤翎,咬牙道,“凤翎,我要你看着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你说!” 凤翎死死扣着手心,眼中几乎流出血泪。 他断腿之时,没有这么痛,他中剧毒之时,也没有这么绝望,可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快要绝望而死。 他活不了了。 七星海棠毒,他不解了,就算让秦宁月过来,他也绝对不会碰她,绝不会。 可他现在必须狠下心,让月儿离开啊! 于是,他缓慢的抬起头,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压抑着万千痛苦,可是又强制的凝上了坚冰和寒霜,只听他一字一句道,“秦晚,本王不会碰你,你走,让秦宁月来。” 啪! 重重的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凤翎的脸上,直接将他的脸打偏了出去。 卿月的眼泪簌簌而落,整个人都在发颤,她不可置信,双眼都是疼痛的看着凤翎,“凤翎,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找秦宁月,找她过来给你解毒?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她怒声质问,眼泪完全控制不住。 “我知你定然有苦衷,所以才会突然间态度大变,所以我虽心里生气委屈,可我能等你想通,等你给予我信任,可是凤翎你在做什么?到底什么样的苦衷值得你这样伤害我?” 卿月泪湿脸颊,声声质问,可是凤翎却只是看着她落泪,不伸手,不狡辩,不告知,只道,“是本王不想碰你,本王与秦宁月……本就有过一夜,所以……” “够了!” 不等凤翎说话,卿月厉声打断。 他明知道她介意什么,他竟还敢这样说,愤怒到了极致,几乎要生出恨来,他怎么能这么伤害她? “凤翎,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一句都不信!可是,我还是好难过,你让我很难过。” 卿月摸一把泪,接着喊道,“还有,你想找秦宁月救你对吧!?可惜她却做不到,因为还缺了最后一味药,你可知道是什么?是处子之血!这是最后解毒的一步,以这世上最干净的血液去化解最毒的毒药,自此,七星海棠毒解! 你要找秦宁月!可她救不了你!她的第一夜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小姑娘双眼又痛又恨,可吼出来的声音却又分明是委屈的。 凤翎已面无人色! 他坐在那里,丹田传来的灼热已经生生被痛苦和冰寒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 他的月儿其实早就为了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可他干了什么呢? 凤翎死死咬着唇瓣,满嘴都是血腥味,他不能不解,可也不能跟面前的月儿…… “凤翎,你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觉得我在骗你?王老,你可带了我曾给你的解毒锦囊,你念给王爷听,告诉他我有没有胡说八道,欺骗他!” 卿月忽的点王老的名字。 一旁的王老早就吓傻了,还有谢景桓,原本他们是因为王爷毒发所以惊急交加,来救人的,也看出王爷和王妃闹了矛盾,但也正如王妃所说,他们看出了王爷应该是有苦衷,所以才说出那般伤人的话。 可是,王爷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提秦宁月!那位曾与王爷有过婚约的秦家大小姐! 王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让秦家大小姐替他解毒的话? 不怪煜王妃会以下犯上,甩了王爷那一巴掌,他和谢家大少都要忍不住了!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七星海棠毒还有最后一味药引——处子之血,也万万没想到,王爷和王妃距当初成婚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圆房,王妃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而此时,是万万没有王老和谢景桓说话的份儿的。 却没想,卿月含着眼泪,怒火中点了王老的名字! 王老岂敢不从?锦囊他自然带在身上,从不离身,便是沐浴之时,也会先妥善的放进自己的药箱里。 此时王老忙不迭的从贴身的衣袋中拿出绢帕,一层一层解开,打开最后一个锦囊,拿出里面字条,写的清清楚楚…… 娟秀的字体,一笔一画,甚至有字迹晕开,应是在写的时候落了泪。 是啊,王妃分明就是很爱王爷的,当初写下这解毒之法,便是已经做好了将王爷推给别的女人的准备,所以当时的王妃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最后一步解毒之法的? 王老只是想想,心里便已经无比的难受起来,他这样一个对王爷忠心耿耿的老臣,此刻都对王爷生了几分怒气,只听王老一字一句念道,“七星海棠毒,最后一步,霍云草炼治的丹药入口,一个时辰之内,与女子阴阳调和,女子需为处-子,切记,处-子之血为最后一味药引!” 第317章 我救你,也会离开你! 王老的声音略带哽咽。 凤翎紧咬牙关,双眼通红。 王老想到的,他怎能想不到? 月儿对他的心意…… 不敢想,不能想,否则他会痛苦到坚持不下去。 下一刻,只听他的声音已经机械的响起,“景桓,那你就去找个院中一等大丫鬟,任凭自愿,事后许侧妃之位。” 凤翎听到自己麻木到极致的声音。 随着凤翎这句话落下,卿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羞辱她? 双眼凝出恨意,她咬着唇,又恨又痛的看着他,颤抖的唇瓣,竟是在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他竟然宁愿去找一个大丫鬟,许侧妃之位,竟都不愿碰她吗? 这是凤翎吗? 真的是那个好爱她的凤翎吗? 是那个为了救她,自己甘愿坠落悬崖,是那个跌跌撞撞,瘸着双腿冲进火海,徒手搬开火烧木,将她于绝望中救出来的凤翎吗?还是那个在她无数次被梦魇折磨,失声痛哭而将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安抚,告诉她不怕不怕的凤翎吗? 还有…… 那个会亲手下厨,为他做精致点心的凤翎吗? 亦或者,是那个抱着她亲吻,爱抚,一遍遍嘶哑的告白,月儿我爱你的凤翎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卿月悲痛到了极致,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 而谢景桓和王老更是大惊失色。 尤其是谢景桓一抬眼看到卿月的模样,心道不好,他猛地跪地,当即沉声道,“王爷,您在之前因为毒素发作陷入幻觉,甚至不清醒,却一直在喊王妃的名字,臣等皆知您对王妃心意,请王爷不管有什么苦衷,都以大局为重,先将毒素彻底解了。” 而此时,王老也忙的跪地叩首道,“王爷,您,别跟王妃闹了,不管您有什么苦衷,都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莫要这般伤害王妃,王妃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而且现在也只有王妃能救您!” “都退下!” 凤翎咬牙,一声呵斥,眼睛猩红,竟已是怒火中烧。 卿月站在那里,单薄而又悲痛,死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夺门而走。 “王妃,景桓了解王爷,他绝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接受一个陌生女子的人,他所说的去寻一个院中大丫鬟,绝非他的本意,如果他将您气走,那么今日这七星海棠毒,王爷是断然不会解的,他是奔着赴死去的!求王妃救救王爷!” “谢景桓!” 凤翎没想到谢景桓会说这样一番话逼迫卿月,当即双眼含怒,厉呵出声,当即就要起身,可他本就在之前被解毒丹给折磨将近一个时辰,整个人哪里还有力气?只一动,便又浑身痛的靠在了榻上。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凤翎正当发怒,却忽听卿月开口。 她往日里那双清凌凌的双眼,此刻全是泪和痛,甚至夹杂着厌恨。 凤翎的心一下子被刺的千疮百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听卿月缓缓开口,“凤翎,我还是坚信你有苦衷,可你不说,什么都不说,却偏偏要选择这般作践我的方式,逼我离开……你这样羞辱我,伤害我,就算是有苦衷,又怎么样呢? 等将来有一天,你说出你的苦衷,我们解开误会,我知道你依然爱我,可是……当初的伤害和羞辱就不在了吗?” 她红着眼,缓缓的问。 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失望和痛苦。 那样泪眼朦胧的眼神,说出的话都无比的让人心疼。 “王老、谢公子,你们出去。” 卿月忽的转头说道,王老和谢景桓自知此时不是停留之时,对着卿月的方向一拱手,随后就退出了屋子。 此时,屋内只剩下卿月和凤翎,卿月满目悲怆,凤翎双眼含痛,“月儿……” 他咬牙,下一刻却见卿月拿起床头柜子上的 瓷瓶,仰头直接喝下,那是给他解毒之前要喝的药。 凤翎大惊失色,面色陡然骤变。 “月儿!” 他沉痛呵道。 却见卿月已是抬手,抽出腰间的丝绦,浅紫色的外裙瞬间滑落脚边,露出莹白如玉的胳膊和修长白皙的长腿。 嘶。 凤翎猛地别开眼,“月儿,你出去!” 他声音带着几丝厉色,但仔细听的花瓣,却更多颤音,他在恐惧害怕。 可卿月抬起手,已经覆上前襟上的扣子,而后开口,“凤翎,我要救你!但也会如你所愿,离开你!” 卿月终于哽咽说道。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都不该这么伤害我! 凤翎目眦欲裂,眼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卿月,已是要解开衣襟,他猛地按住卿月的手,却被卿月一把推倒在榻上,他羸弱脱力的身体根本敌不过卿月,下一刻却见他赤红着双眼,忽的朝外面呵道,“楚宴,带走月儿!” 这一声,石破天惊,几乎穿透了里外屋子,却也让卿月整个人愣在那里。 她仿若不敢置信般的睁大眼,看着被她按在身下的男人。 他喊楚宴? 他在这个时候竟然喊楚宴? 凤翎,你到底想将我伤害到什么程度啊? 卿月整个人都痛的发抖…… …… 而此时,院子里,随着流沙一点一点流逝,楚宴站在那里,背着手,始终未曾动一步。 月色打在他的身上,一片清冷。 他双眼始终看着药屋的方向,不知在等待什么。 渐渐的,药屋内传来吵闹声,被压低了声音,听的并不真切,痛呼声,甚至还有怒斥质问声,无人知道药屋里面发生了什么。 卿家父子几人心急如焚,但无人敢上前打扰。 也就是在这时,屋子的门打开,王老和谢景桓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都有些沉凝,看到楚宴和卿家的人时候便行了礼打了招呼。 “谢家公子,王老,不知里面情况如何?王爷他……” 卿雷山走到谢景桓身边,询问道。 “卿将军,王妃还在救治王爷,怕是还要等好长时间,但解毒过程还算顺利,不若将军和王爷都可先行离去,等明日一早煜王府会派人告知王爷最新消息。” 谢景桓温和有礼。 王爷的毒只差最后一步。 只要王妃答应了,王爷是没有问题了。 只是王爷王妃解毒,必然会有些声音,所以才想着让所有人离开。 “无碍,本将就在这里等吧。” 卿将军道,而楚宴那里一贯沉默,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意。 却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厉呵,“楚宴,带走月儿!” 第318章 楚宴,月儿会死! 众人无比震惊! 这什么情况? 刚才是煜王爷的声音,他为什么要喊幽王爷带走煜王妃? 但就在凤翎厉呵之声响起的瞬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楚宴忽的飞身而起,直接冲向药屋,片刻都没有犹豫。 “幽王爷,留步!” 却也就在同一时间,谢景桓直接冲了出去,温和的眉眼此刻亦是一片凌厉,直接挡在台阶之下,药屋的前面,阻挡了楚宴进去的脚步。 “滚开!” 楚宴瞳孔一冷,一身煞气瞬间倾泻而出!心中一种无形的急躁和恐慌浮上心头! 凤翎为何喊他带走月儿? 里面出了什么事!? 为何谢景桓和王老同时出了药屋? 无数疑问,呼啸涌来,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必须进去看一眼,否则会痛撼终生! 谢景桓挡在前面,一动不动! “楚宴!月儿会死!” 屋内再一次传来凤翎暗哑的嘶吼声,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只有戛然而止,像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可这句话却是让外面的所有人大惊失色! 楚宴眼神陡然狠厉,手中的剑直接劈向挡路的谢景桓,杀意凌冽! 而谢景桓被这一剑逼的后退两步,却依旧沉着脸挡在门前,“幽王爷,此时乃是王爷救命的关键时刻,您不可擅闯!” “来人,众府兵听令,护住药房,不可允许任何人擅闯一步!” 谢景桓拿出一枚令牌,在空中一晃,当即命令道。 唰唰唰! 钟五钟六,率先拔剑,暗处数道人影显出身形,排成一排,挡在药屋的前面。 谢景桓本就与王爷关系极好,且算得上王爷的军师幕僚,府上人人都识得他,那令牌乃王府令,只要一出,皆可号令府上众兵,可见谢景桓此人在凤翎心中的信任程度。 “找死!” 楚宴眼中杀意暴涨,已经动了大怒,凤翎刚嘶吼的那句‘月儿会死’几乎击溃了他的理智。 刚要大开杀戒,却在此时,卿雷山也急着脸冲了上来,直接拦在了楚宴的面前,“幽王爷息怒,莫要动手,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里面是老臣的……老臣自然也更为担心!” 卿家父子心中更为焦急,煜王爷为何会喊出那句‘月儿会死’,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绝不是打斗的时刻,否则事情会越闹越大。 “谢公子,里面是我卿家的女儿,刚才的声音是王爷喊出来的,老臣心中甚为担心,还望谢大少告知,这药屋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请雷声道。 谢景桓抿唇不语,不是他不说,而是他不能说。 “请卿将军放心,谢某以自己项上人头担保,王妃不会有事。” “谢景桓,你的头在本王这里,一文不值!滚开!” 楚宴的耐心显然耗尽,一声冷呵,杀意暴涨。 “王老,你能不能说清楚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幽王爷人忍不住想冲进去,若你们的不说清楚,本少也要忍不住冲进去了?我小妹到底怎么了?莫不是要救煜王爷,要解那七星海棠毒,却是却搭上我小妹的命吗?” 卿湛性子本就急,只要一想到小妹会有危险,他整个人也受不了,想着跟幽王爷一起冲进去。 “不不不,大家都误会了,幽王爷您放下剑,煜王妃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 王老急忙出声。 他实在是猜不出来王爷是在闹什么?王妃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七星海棠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解了,就完全的好了,而且王妃也不会死,那毒最后会排出来的,可王爷在吼什么?莫不是王爷跟王妃闹矛盾,死活不用王妃解毒,是怕王妃会死? “王老!” 谢景桓警告的呵斥道。 “谢公子,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你这不说清楚,就会引起一场大乱。” 王老摆摆手道。 谢景桓想要阻止,但楚宴站在那里,他不能移动,让开这扇门。 而此时,王老的声音已经响起,“王爷体内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步,但这一步有点儿复杂,是需阴阳调和……王爷不知跟王妃闹了什么矛盾,可能是以为男女调和之后那海棠剧毒会进入到王妃体内,会害死王妃,所以就不愿意,但其实不是……” 王老话音还未落下,却见楚宴陡然血红了眼,手中的利剑猛地对着谢景桓就刺了上去,血花飞溅,立即就见了血。 “楚宴,你敢!” 他一声怒呵,那声音似发怒的恶兽。 “月儿,你不要!” 楚宴怒吼,双眼赤红到了极致,抬脚就往药屋冲。 “所有人挡住幽王爷!” 谢景桓厉呵道,他就怕是这样,只是没想到幽王爷反应竟是这般激烈。 楚宴似疯魔一般,手中利剑招招都是杀招,飞身而起,直冲向谢景恒,有府兵冲上来,亦是被他一剑挑飞! 阴阳调和! 他怎么敢?他不配! 得知那一夜的真相,他怎还能容许凤翎在他的眼皮底下对月儿…… 绝不可以。 楚宴几乎疯魔,不顾一切,冲向药屋。 …… 屋内。 卿月一把将凤翎推倒,他身体脱力羸弱,本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抬起手,还想推开月儿,却被他一枚银针制住了所有的动作。 他喊出楚宴的名字时,卿月已是崩溃到了极致,她眼中含恨带泪,瞪着凤翎,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喊楚宴,你喊他做什么?喊他带走她? 凤翎,你是疯了吗? “月儿,你听我说……” 凤翎被止住了动作,急的不行,他喊出楚宴之后,月儿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那种痛恨和对他失望的眼神,他心如刀绞,却百口莫辩,但他真的不能在毁了她,否则等月儿知道真相该如何自处? 他只能喊楚宴,因为只有他知道真相!他会不顾一切的冲进来。 可下一刻,就见卿月满脸是泪,眼神却是愈加的冷,一枚银针直刺向他的脸上,凤翎只觉得脸一僵,而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初,我成为秦晚,曾与你定下契约,解你七星海棠毒,今日,我兑现承诺!凤翎,我救你性命,自此在与你没有关系!我讨厌你!” 第319章 月儿,不要救他! 卿月流泪说道。 凤翎满眼都是痛苦,猩红一片,满脸都是哀求和拒绝。 他想伸出手去给卿月抹一抹眼泪,可是动不了,他想说话,然而张不开嘴,他惊急不已,运行浑身劲气,却催动了丹田处的剧毒,以至于剧痛越来越明显,灼热瞬间将他湮灭。 理智似在溃散的边缘。 凤翎终于泪流满面。 不要……月儿,不要救我,不要。 这一生,我凤翎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却独独亏欠了你,我已害你前生,如何又能毁你今世。 月儿,不要! 而此时,屋外,楚宴被谢景桓挡住去路,楚宴眼中俱是惊天杀意,利剑对着谢景桓就劈了上去,那凌厉杀意,惊了所有的卿家人。 “王爷,留情!” 卿雷山忙出手阻止,楚宴怕伤到卿雷山,手中利剑一偏,正好剑气撞上了也准备上前阻止的王老,瞬间划破了他的前襟,那张他贴身放在胸口,还没来记得放回锦囊的纸条一下子被挑了出来,落到了凤翎的面前。 娟秀小字,簪花小楷! 那是月儿的字。 当楚宴赤红着眼,一目十行瞥过那上面的字,那句,最后一味药引,处-子-之血!! 只一眼,天崩地裂,楚宴疯了!他什么都明白了!这一年多来以来,凤翎和月儿还未圆房! “老夫的字条……” 王老冲上来,却下一刻被楚宴一脚踹翻在地,他提起手中的剑朝着药屋就冲了进去。 “凤翎!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滚出来!你敢碰她,我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你了!” 楚宴怒吼出声,手中的剑狠狠的刺向谢景恒,唰的一下,刺穿了他的肩膀,他眼都不眨的拔出来,继续往里冲。 “拦住幽王!” 谢景桓忍着剧痛,呵斥出声。 幽王看到了,所以他什么都明白了,因此更不能让他进了屋子! 呼呼呼…… 暗卫一拥而上,挡住楚宴,楚宴杀疯了眼,墨风墨雨随即提剑冲上! 混乱,一片混乱。 屋外,刀光剑影,杀气蒸腾。 屋内,泪洒满地,全是哀恸。 屋内卿月听到了全部的声音,也听到了楚宴的恨怒吼声,也好,就在今晚,全部都结束吧!凤翎也好,楚宴也罢,都结束在这一晚。 原本她也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性命,如果爱情得不到圆满,她还有亲情,她会陪在爹爹娘亲是身边,给他们足够的安慰,她会跟着二哥出去走一走,也许会到边境,去看看大漠长河,看看横贯天边的西天山脉,去大哥的驻地看看,看他带的兵…… “月儿,不要,不要救他!你会后悔的,月儿,你会后悔的!” 刀剑相撞之声就在耳边,楚宴痛苦的吼声穿透云霄。 凤翎满脸是泪,那张俊美如玉的脸殷红一片,眼神痛苦绝望到让人崩溃。 而此时,卿月却忽的抬起手,指尖劲气飞出,屋内珠光扑灭,夜明珠光芒被遮,药屋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屋内光线灭掉的那一刻,楚宴整个疯魔,他劲气四散,手中的剑疯了般的砍杀众人,不顾一切的冲向药屋。 鲜血飞溅,哀嚎一片。 “月儿,出来!别救他,不要救他!” 楚宴疯了,戾气横生,腹背受敌,却依旧要冲进那个屋子里。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卿雷山三父子都惊住了,万没想到楚宴会突然发了狂,眼看着楚宴疯魔,尚未想好该如何阻止,就听到卿月的声音从药屋内冷静而寒冽的响起,“父亲,大哥,二哥,拦住楚宴,一炷香之内不许他踏入药屋,绝不允许!否则我会死!” 是真的会死。 若进行到一半,她和凤翎都活不成。 一句话让卿家三父子齐齐变了脸色,不管是幽王爷是想干什么,那绝对要拦住,月儿丫头的话不能不听。 “幽王爷,请您住手!” “王爷,得罪了!” 同一时刻,卿雷山,卿子渊,卿湛全都动了,他们一出手,自是给了谢景桓他们喘息的时间。 楚宴双眼血红,被卿月说的话,被卿家人的突然动手,逼到了深渊,他深邃冰寒的眸子里是铺天盖地的猩红和杀戮,可挡在他面前的是月儿的家人,他不能杀,否则月儿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永远都不会…… 他被卿雷山和卿子渊按住,他伤不得他们,也挣脱不开。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楚宴恨声呵道,寒风瑟瑟,月色凄凉,他满目血泪,恨怒的看着熄灭灯火。 他想说出真相,他想告诉月儿,别救凤翎,别救他!因为他是害了你和我的罪魁祸首! 可是我不能说,不能说。 “王爷,您不要激动,王妃是在救煜王爷,也是在救自己的夫君啊!” 卿雷山死死抓着楚宴的胳膊,他知道自己以下犯上了,但他亦是看出来幽王爷崩溃了,那双眼红的眼像是发了狂的是兽类。 他只能阻止,阻止幽王爷冲进去,让更大的悲剧发生。 这句话真正的冲击了他的心脏。 凤翎是月儿的夫君,可也是她的仇人啊!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啊……!” 撕裂般的剧痛笼罩了他整个人,绝望而又痛苦,他将苦果死死的咽下去,可满心的痛恨终于还是像荆棘长满了他的身体。 四年前,是凤翎潜入那件房间,毁了你的清白,毁了我的命,让你和我陷入无边地域。 四年后,依旧是他…… 呵呵呵呵呵……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般不公?为什么本王拥有的一切东西他都要抢走? 为什么,连他唯一拥有的光,都要被他熄灭。 月儿,你出来! 你出来! 你知道阿宴哥哥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出来?明明你已经知道我全部的委屈和无辜,为什么还是没有回头,为什么要连一丁点的希望都不给我。 “王爷……” 楚宴的痛苦让每一个人心里都无比难受,知道真相的心里沉重又压抑,不知道真相的却惊骇而又惶恐。 楚宴一双眼却好似灭了全部的光芒,是剩下的无尽的黑。 屋内。 卿月满脸是泪,在一片黑暗中,缓缓褪去衣衫…… 第320章 凤翎,我们两清了 这一夜,有多少人坠入无底深渊。 知道真相的人,咽下的是绝望,不知真相的人在等待天明。 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血迹沾在青石板上,楚宴站在那里,手中剑上沾的血已经干涸,他一动不动,只盯着药屋的门。 无人敢去治伤,谢景桓肩胛骨被刺伤,依旧抿唇忍着,挡在那扇门前面,不许任何人进去。 沙漏一点一点流逝。 药屋内。 黑暗中,凤翎和卿月,谁都看不清谁的脸。 没有亲吻,没有拥抱,什么都没有。 卿月那一瞬间,只感觉无边的剧痛,让她整个人痛到闷哼出声…… 她这个人以前被宠着的时候,还算娇气,一大点儿事都要嚷嚷的让人知道。 后来,她死的那么惨!死前挨了那么多刀,那锋利的匕首在她的脸上一刀一刀的滑下去,又在她身上刺了那么多下,不管是心理上的打击,还是身体上的疼痛,都让重生而活的她更加能够隐忍,有痛也不再呼出来。 可现在,真的好痛好痛。 这一次,她依旧是第一次。 曾经,她因为吃醉酒,被乞丐给玷污,夺走了她的清白,那一晚,她什么都不记得,却只知道第二天双腿疼的厉害,可那也是她的噩梦,上辈子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来。 这一世,她与凤翎相爱,她只有三年生命,他对她那么好,给她从黑暗的虚空中喊回来,让她以义女身份重回卿家,给她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来填平她的遗憾,她知道他爱她,爱一个人是假装不出来的。 所以她便也畅想过跟凤翎在一起,两人的第一夜。 他肯定会好好温柔,会抱住她,安抚她的不安和恐惧,而后让她忘记所有的不美好和噩梦,只留下跟他在一起的美好记忆。 可是,如今却是这样。 真的好痛好痛。 痛到她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 她一直在死死咬着唇瓣,不想泄露自己的脆弱,可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真的太讨厌这样的事情了。 没有半点儿美好可言,只要想起来便是无边的痛和 难过。 而床榻上,凤翎不能动啊,可他能感知到,丹田的剧痛在缓解,灼热也在消失…… 可是月儿,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 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该如何怎么面对你? 好久,好久…… 终于结束。 卿月起身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她扶着床边才勉强站起,一缕月光从窗户处打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惨白一片,一丝血色也没有。 她颤着双腿缓了好一会儿,那样烈性的毒全部进入她的身体,小腹传来剧烈疼痛,但只是一瞬,依旧闷闷疼疼的,好不舒服,这种状况是在她预料之内的,只要来了月事之后,毒血就会一起排出来,接下来几天她还要一直吃药防止毒素扩散,会很难受,但这些都在她预料之中。 缓了好一会儿,她慢慢的走到扔到一旁的衣衫,开始一件一件的穿上。 床榻上,凤翎感受到了这四年来从未感受到的轻松,就在丹田释放的那一刻。 随后劲气涌动,那控制着他穴道的银针嗖嗖的被震飞出去。 “月儿…。” 他嗓音沙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他颤抖着哽咽的喊道。 他站在床边,不敢上前,无边的悔恨和痛楚将他笼罩,他该怎么面对月儿,该怎么偿还?不,永远都偿还不了。 卿月没有回应,她在穿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几乎麻木。 终于,她将腰带系好,于漆黑的屋子里,靠着那一点浅浅的月影,抬起头看向凤翎。 他好像很难过,站在那里小心翼翼,满眼绝望的不敢靠近,更甚至是满脸的悔痛。 “凤翎,就这样吧,我们两清了。” 卿月出口,这才惊觉她嗓子哑的厉害。 “月儿,你听我说……” 下一刻,却听凤翎惊慌出声,他上前两步,似想要去抱一抱她,卿月却猛地一声厉呵,“别过来!” 满声都是冰霜。 卿月眼尾通红通红的,她冷冷的看着凤翎,死死咬着牙,压住那汹涌而出的颤抖和冷意。 “凤翎,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要那样对我,之前你没有说,以后也都不要说,永远也都不要说,我再也不想知道,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两清了。” 两清了。 就这样三个字将凤翎死死的钉在原地。 他整个人已经痛到麻木,没有两清,永远都没有,他欠她的,便是连命都给她,也还不清了。 而此时,卿月已经转身。 他凤眼含泪,却于黑暗中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双脚却似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动。 吱呀一声。 药屋的门被人打开,卿月的身影出现了众人的眼前。 刷刷刷。 所有人抬头,齐齐看向那道身影。 “丫头。” “小妹。” 卿雷山和卿湛同时出声,卿子渊也眉心担心的看过去,快步迎上。 只因卿月的状态太差了,月儿下,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半点儿血色也无,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等卿子渊靠近的那一刻,她身躯一晃,便直接倒在了卿子渊的怀里。 “大哥。” 她哽咽着,埋进卿子渊的怀里。 “好。” 卿子渊什么也没问,打横抱将卿月抱起。 他看得出来,小妹不太好。 身后脚步声匆匆,是凤翎追了出来,他隔着一步之遥,像是隔着山海,不敢靠近,就那样看着卿月,可卿月一眼都没有看他。 而楚宴在卿月出现的那一瞬间,血色冰寒的眸子便刷的一下看向她,俱是惊痛。 可卿月也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们,在一起了。 杀意,恨意,痛苦,死寂,在这一刻通通笼罩了他,也是在这一晚,楚宴知道他从知道真相那天起就没有得到救赎的灵魂,再一次坠入地狱。 “丫头,出什么事了,煜王爷他……” 卿雷山满脸焦急的冲上来。 却见卿月红着眼摇了摇头,她看到爹爹和哥哥们后,这一晚上的委屈终于全部涌了上来。 她好难过的。 “爹爹,我要回家。” 第321章 诏狱司出事了 “好,爹爹带你回家。” 卿雷山忙的应下,他也看出自己小女儿的不对劲了,且看丫头那惨白如纸的脸色,必然是受了极大的痛苦。 卿雷山心里疼的不行,这会儿又什么也不敢问,便当即顺着丫头的话应下。 再看煜王爷,只见他站在那里,一双凤眼也红的厉害,竟是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就知道自家女儿和煜王爷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王爷,老臣先带王妃回去,有什么事情等天明再说,王爷也请好好休息一番。” 卿雷山冲着凤翎功拱手道。 “好。” 凤翎哑着声音,吐出一个音字,不敢挽留。 他凤眸一直紧盯着卿月,他也期盼着她能回眸给他一个眼神,但是没有。 “幽王爷……” 卿雷山沉重出声,今天晚上的事情闹成这样,就算是封锁的再严密,也有可能会传出去,到时候对月儿来说,不知会形成怎样的流言蜚语。 尤其是幽王爷在煜王府动了手,伤了不少的府兵,还有谢家大公子亦被打伤。 听到了卿雷山喊得这声‘幽王爷’,在卿子渊怀里窝着的卿月睁开了眼,而后看向了楚宴。 “楚宴哥哥,一切皆我自愿。” 卿月声音不大,却让楚宴一下子赤红了眼,在跟她对视上目光的那一刻,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今天晚上的事情是她决定的,也是她自愿的,让他停手,也告诉他,她的选择。 她用实际行动,实际选择告诉他,她不爱他了。 否则不会以清白之身去救凤翎。 楚宴死死咬着牙,整个人早就痛到麻木了,他看着卿月,看着她的发丝遮了脸,想要伸出手去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可是人太多了,他怕对她的名声不好。 张了张嘴,似有好多的话要说,却最终只道,“回去好好休息。” 所有的话都被他吞了下去。 他一身血腥,一身戾气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都收了起来。 月儿,你也许还不曾明白,阿宴哥哥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你说放弃,他便能放弃的。 阿宴哥哥与你之间,横跨了生与死,前世与今生,别说你只是凤翎的女人,不管你是谁的,阿宴哥哥都要抢过来的。 可阿宴哥哥又不舍得伤害你,否则今天晚上,我便是杀尽所有人,也要阻止你。 我只是……心疼你。 “大哥,走吧。” 卿月好疲惫,她说完最后就闭上了眼,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来,浸湿在了卿子渊的胸前。 卿子渊拧着眉,什么也没说,抱着卿月朝着卿家走。 小妹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哥都在。 卿子渊抱着卿月,卿雷山和卿湛都紧跟在后面,这会儿已是半夜,整个天地都陷入沉睡之中,他们一动,身后的人也都抬脚跟上,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局面,卿家三父子在前面走,身后两位王爷跟着。 卿雷山从头到尾眉头一直紧锁。 今天晚上他眼前见证了幽王爷的发疯,加之煜王爷和女儿之间似生出见了间隙。 他有种错觉,以她女儿为节点,两王之争也许已经真正拉开了序幕。 他仰头看了眼天色,星空暗淡,银月半遮,亲眼见证了这一晚。 煜王府的马车早早等到门口,车厢奢华贵气。 卿子渊抱着卿月便直接入了车厢。 卿雷山和卿湛最后行了一礼,便也上了马车,呼啸一声,马车奔腾而走。 冷风飒飒,煜王府邸门口,楚宴和凤翎齐齐望着那个方向,那个车厢内,有他们最爱的姑娘,可她却在离他们远去。 直到,马车看不见了身影。 刷! 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宴刷的一下将手中长剑抵在了凤翎的脖颈之上。 “凤翎!” 楚宴含恨,声音似幽幽厉鬼。 “王爷。” 刷刷刷…… 无数利剑也瞬间出鞘,直指楚宴,这里是煜王府,岂容他堂堂幽王对煜王不利? 凤翎面无人色,整个失魂落魄。 哪怕是解了困扰他,让他受尽苦痛的七星海棠毒,他的脸色依旧白的如纸,面无血色,对楚宴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剑,就见凤翎抬起冷寂双眼,抬起右手,捏住了剑尖,沙哑着嗓音说道,“楚宴,本王就是该死,也是该死在她的手上,而不是你。” 凤翎知道楚宴听的懂,她是指月儿,只是在煜王府门口,虽是深夜,也小心隔墙有耳。 楚宴瞳孔紧缩,戾气瞬间外泄。 却就在此时,骑马奔腾声呼啸而来,自黑暗的长街渐渐显出身影。 所有人瞳孔一缩。 下一刻,轰的一声,马匹上的人狠狠砸在众人面前。 “什么人?” 煜王府护兵厉吼出声。 却有一道身影比之更快的冲了出去,是墨雨,他一个急冲到那人面前扶住他,“李敖,出了何事?” 只见那李敖浑身是血,脸上都是肿胀青黑的看不出本来模样,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抓着墨雨的袖子,几乎费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诏狱司——出事,死……” 话未曾说完,一口黑血呕出,整个人便咽了气。 “李敖,李敖!” 墨雨大惊,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而身后楚宴和凤翎齐齐变了脸色。 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卿云瑶被关在诏狱司! “立刻去诏狱司!” 楚宴脸色陡变,声音幽冷寒冽! “本王也去!” 同一时间,凤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前一刻,两人杀意蒸腾,已是拔剑相向,却下一刻,竟同时收敛了戾气 ,短暂的达成了和平。 谢景桓一声令下,属下立刻去牵马,此时凤翎走到谢景桓的面前,一向温雅的好友今晚上很是狼狈,肩膀受伤,鲜血染了衣襟,血迹干涸,他都来得及整理,凤翎知道,是谢景桓替他挡了楚宴。 “辛苦,让王老看看伤势,府上交给你了。” “快去,注意安全。” 无需多言,寥寥几语。 驾。 翻身上马,呼啸的朝着诏狱司狂奔而去,一刻钟的时辰便已到了诏狱。 暗夜下,诏狱司冰冷而又诡谲,阵阵哀嚎声从诏狱内传来,断断续续,听的人心底里都跟着发慌。 “进去!” 第322章 卿云瑶,被救走了! 楚宴和凤翎同时翻身下马,身后跟着彼此贴身属下,墨风墨雨、钟五钟六都拔了剑。 黑暗更能增加恐惧感。 楚宴落下两字,率先朝着诏狱内走去。 越靠近,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是清晰。 直到走到跟前,诏狱司大门开着,几具尸体横在那里,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死状凄惨,双眼大睁着,像是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主子,小心。” 墨风急声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杀人者,这个时候必然不在,人应该逃了,不会等我们来抓,走!” 楚宴双眼冷沉到了极致,抬脚迈过尸体就进了诏狱司,凤翎等人快步跟上。 一片人间烈狱。 诏狱司,本就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位置偏僻但守卫森严,更别提层层关卡,关在里面的重刑犯就算侥幸逃出第一道门,也未必能逃出第二道门,但此刻……满地都是尸体…… 一具,两具,三具…… 第一守卫全部阵亡,且每一个都死状惨烈。 “这是中毒?” 凤翎沉沉出声,他心里已经预感不好,从接到线报的那一刻,说是诏狱司出事,他心里已经沉的不行。 就在这时,楚宴刷的一下出剑,直接刺在一具尸体的边上,只见一只黑色的鼓鼓的虫子正在往旁边的尸体上钻,那是一只黑色的……蛊虫! 再无侥幸。 楚宴和凤翎对视一眼,这一眼是戾气翻涌,甚至有隐隐不安。 蛊虫,鬼佬。 一定是他! “她关在哪里?” 凤翎沉声问。 楚宴率先走在前面,凤翎紧随其后,越是往里面走,便能传来空荡荡的嘶吼声,是被关押的重刑犯发出来的。 哐当,哐当,有人抓着铁门在重重摇晃,狂怒无能的制造声响。 一路上,都有守卫尸体,死状是一致的凄惨。 直到他们走到最后一排牢房,只见牢门敞开,关押人用的铁链脚链被斩断,而扣押在那里的卿云瑶,不见了。 所有的猜测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卿云瑶,被救走了! 如果有谁能救走他,那么只有一个人,鬼佬。 楚宴和凤翎竟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心沉到了谷底。 “墨风,启动月影卫,全京城搜捕,卿云瑶和鬼佬!” 楚宴眼中冰寒一片,命令直下! “钟五,回去告诉景桓,出动暗卫,全力追击这两人。” 凤翎咬牙,恨声跟上。 这两个人如今藏在什么地方无人知道,但这却绝对是一个绝大的定时炸弹,尤其是鬼佬,他本身就一身邪门,那般高的悬崖,被砍断了一只手掉了下去,这么些日子他竟然没死,生生的活了过来,那么他必然会回来报复,首当其冲怕是找的就是月儿。 这两人找不出来,月儿危险。 凤翎和楚宴是最明白这一点儿的。 今天晚上,月儿才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和委屈,若要她知道这件事,她该怎么承受? 就在前不久,她还说,走出伤痛,忘记过去的所有前提是,那些该死之人都付出代价,都该死,可如今,鬼佬没死,卿云瑶也被救走! “为什么不早杀了她?” 凤翎咬着牙,寒声问道。 这个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月儿,她一定会。 楚宴紧紧抿着唇。 为什么不早杀了?是因为死真的太便宜她了,定要她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诏狱司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他接手多年从未出过一次成功越狱的案件,所以卿云瑶被关在这里,是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 如今唯一的纰漏竟是出在那鬼佬身上,他擅毒蛊,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葬身崖底,尸首被野兽啃食的骨头都不剩的时候,他竟然活了,且藏了这么久,最后用毒和蛊杀人,击穿了诏狱司的防守,将人给救走了。 “主子……” 就在这时,墨雨的声音带着些不安响起。 “说。” 楚宴沉声道。 墨雨心一横,当即禀告,此时不可隐瞒一丁点的情报。 “秦家大小姐秦宁月也不见了。” “什么?” “谁?” 楚宴和凤翎齐齐看向墨雨,墨雨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他直接跪地道,“秦家大小姐昨天晚上便被直接送到了诏狱,关在了那间牢房,现在人不见了,主子恕罪!” “楚宴,秦宁月怎么会在诏狱司,她不是被你关在府上的柴房吗?” 凤翎陡然变了脸色,直接冲着楚宴呵斥道。 楚宴脸色也沉的厉害,紧紧抿着薄唇,心里更是生出无边悔恨,早知道就杀了,不管卿云瑶和秦宁月,只要死一个,结果都不会太糟糕。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秦宁月是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如今她落到这步田地,定然是最不甘心,她若复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月儿,告诉她四年前的事情,凤翎!若是秦宁月当真在月儿面前捅出这件事,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怎会不知? 他和楚宴死死隐瞒的,他绝望撕裂,却将月儿伤害至深的,谁都不能说出来的那件事,都是为了保护月儿,一旦她知道,将是怎样的天崩地裂,本就隐瞒了当年真相,如今更是遍体鳞伤,月儿用清白之身解了毒,如今他们更不能让其知道真相! “不用你说!” 凤翎沉声道。 楚宴眸光寒冽,只见他转头看向墨雨道,“京城南北区,全范围搜索,挨家挨户询问,若有见到此三人者,提供线索者,悬赏白银千两。” “是。” 墨雨当即领命退下。 “钟六听令,通传下去,京城东西区,地毯式排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势必查探出三人落脚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凤翎寒声下令。 “属下领命!” 钟六拱手,接着快速退了出去。 “卿家那边,本王亲自过去说,暗处本王也会派人盯好,不管月儿出门去哪里,都一定要避免她跟秦宁月剪见到面,一旦见到此人,就地斩杀。” 凤翎的声音又沉又冷。 楚宴抿唇,没有去跟他争,诏狱司被击穿,接下来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凤翎,这会儿我们目标一直,暂且达成和解,但本王跟你的仇恨……无解。” 第323章 谁也逃脱不了 凤翎站在一片阴影中,整个人背着牢房的门,听到楚宴的话,他似冷嗤了声,眸色如流火,氤氲一片冷意。 “好。” 无需多言。 他们本就站在敌对立场。 曾经是,现在也是! “正好,本王也是这般觉得!还有,皇兄倒也不必一直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本王身上,若说此恨,若不是你给本王下了情毒,岂会有那混乱一夜?你与本王,谁也逃脱不了!本王欠的,从来都只有月儿一人,不欠你!” 凤翎眼中戾气奔涌。 楚宴瞳孔一缩,漫天冰雪,“不是本王。” “呵,那也是你们萧家人!” 凤翎一声冷笑。 萧氏一族对他简直恨之入骨,他断腿,中毒,被刺杀,坠崖,桩桩事件都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可若说这皇城之中谁最希望他死,那必然是萧家人,毕竟父皇宠他,宠爱他的母妃,天下皆知,萧皇后与凤贵妃不对付。 他们想楚宴能坐上那帝王之位,最大的绊脚石便是他。 “先这样,本王不与你争辩这些是非,按你所说,暂且和解,但本王与你的仇恨……亦是无解!” 凤翎薄唇殷红如血,眸光幽深一片。 话音落下,也不去看楚宴是何等表情,直接抬脚朝着诏狱司外面走去。 他想去卿家……看看她。 楚宴看着凤翎离开的背影,他仅抿薄唇,忽的一拳狠狠的砸在铁门之上,哐当一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手上本就受伤的伤口再一次崩裂,溢出了血迹,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 脑海中都是凤翎那句话,四年前本王被下情毒,不是你也是你萧家人。 是他的母妃吗?还是外公他们……? 如果真是萧家人…… 楚宴垂目,猩红了一双眼,他不敢去想,如果真是萧家人,他又该怎么面对月儿? …… 凤翎离开诏狱司,直接翻身上马,就朝着卿家呼啸而去,到了卿家门口,良久都没敢上前去敲门。 此时,卿家灯火通明,没一个人睡着。 卿月一回府,容婉便和衣起身,看到卿月被卿子渊给抱着回来,当即就迎了上来。 “月儿这是怎么了?” 容婉上前一看,瞧见卿月脸颊发白,双眼也红肿的不成样子,一看就是受了委屈,可把容婉给心疼的不行。 “这是出了什么事?煜王爷好了吗?” 容婉忙又问,只当是煜王爷那边出了事儿,否则女儿为何会哭的双眼红肿,却没想到话音一落,原本还只是红着眼的卿月瞬间落了泪。 “娘,别提他。” 卿月哽咽道,竟是连凤翎的名字都不想提。 “这,这……” 这模样可怕容婉给吓的不轻,忙上前轻哄道,“好了,好了,娘不提,先进屋,跟娘说说出了什么事,娘亲给你做主。” 见容貌急成这般模样,卿月摇了摇头,“娘亲,我没事,就是身体有点儿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随后卿月被送进屋子里,便直接躺在了榻上,容婉让丫鬟打来热水想着给月儿擦擦脸,就听卿月道,“娘亲,我没事,就是给凤翎解毒累着了,你让厨房那边给我准备下热水,女儿想沐浴。” 卿月全身都觉得不舒服,小腹涨的难受,身体的疼也没有褪去。 容婉看出卿月脸色疲惫,知她现在就想休息,便给她盖了盖被子,“好,娘亲去跟厨房那边说一下,月儿你先睡会儿,等烧好了热水了,娘亲过来喊你。” “谢谢娘。” 卿月闷声道。 真好,家人都还在身边。 她也确实是泪,哭的累,解毒泪,跟凤翎闹成那个样子,嘴上说的在狠,心里也是难受。 昏昏沉沉间,卿月闭眼睡了过去,长睫毛上还湿漉漉的。 容婉等卿月睡着了才出了屋子,一张温婉柔和的脸瞬间冷凝下来,院子里卿家父子三人都没有走,俱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样子。 见容婉出来,卿湛忙上前问 ,“娘,小妹怎么样了?睡了吗?” 卿湛一出声,容婉立刻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当即拧眉问道,“卿二,当时是你去找的你小妹,是在哪里找到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小妹为什么哭着回来了?那模样现在是受了大罪,是煜王吗?” 容婉这人平日里脾气最是好,一般不生气,可一生气那就是够人受的,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卿湛都蒙了,忙回头去跟大哥和父亲求救,却见大哥抬了抬眼睛,“二弟跟娘好好说说,别让娘亲担心。” 卿湛,“……!” 怎么说?他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娘,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要不等妹妹醒了……” 卿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容婉一巴掌拍在后背上,“等什么等,赶紧说。” 卿湛被巴掌拍的龇牙咧嘴,他娘现在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关爱了,他死而复生回来之后,那真是被宠成了宝,他最爱吃的桂花糕,娘亲自下厨连着做了半个月…… “就是我是在幽王府找到的小妹,当时小妹正跟幽王抱在一起……。” 嘶。 容婉娇容一变,却道,“说重点。” 于是卿湛惟妙惟肖的将煜王府发生的事情又叙说了一遍。 容婉听完之后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就听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应该是煜王爷跟月儿闹了别扭了,闹别扭的原因应该是幽王爷,不过……还是煜王爷做的不对,他毒发,月儿拼了努力救他,而且也救治过来了,他怎么能让月儿回来?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解除误会的最好机会吗? 难怪月儿委屈的掉泪,是煜王爷伤了她的心了。” 容婉脸色微凝,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 又想到幽王爷,想到湛儿说幽王爷在煜王府大打出手,她叹了一口气,“幽王爷那里,哎,月儿如今已经是煜王妃,过几日又要补办盛世大婚,她跟幽王是真的没可能了。” 容婉了解自己的孩子。 卿雷山脸色一直有些沉重,卿子渊也不似乐观的样子,“娘,我看妹妹跟煜王不单单只是闹了矛盾那么简单,问题应该比想象的更严重。” “啊?” 容婉大惊,心道到时候只能问问月儿了。 夜色已深,虫鸣声都低了很多。 卿家父子三人也都睡不着,谁经历了今晚煜王府的事情还能睡下,心里都藏着事,想着等着看看,月儿能不能将心事跟自己娘亲说说,他们这当爹爹、当哥哥的也好放心。 却就在这时,卿家大门被敲响,下人禀告,煜王爷来了…… 第324章 夫妻没有隔夜仇 卿雷山忙的起身,去将凤翎给迎了进来。 这才分开大半个时辰,又见面了。 “王爷,快请进来。” 卿雷山将凤翎领进去,直接去了前厅,卿湛和卿子渊都在,但没看见卿月的身影,凤翎目光轻闪,“月儿,她睡下了?” 他问,语气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王妃她一回来跟她娘亲说了几句话,就说很累,之后就睡下了。” 卿雷山回话道。 凤翎坐在椅子上,无意识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烫,还有些苦。 心里更是难受的紧。 “王爷,可是想见王妃,老臣让下人去通知一下。” 卿雷山见凤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知道煜王爷大半夜的追过来那自然是看月儿的,他们做爹娘的,自然希望孩子好,虽不知道月儿跟煜王爷之间是闹了什么矛盾,但是夫妻之间总是没有隔夜仇的。 “先别去。” 却不想凤翎制住了卿雷山的动作。 “别去打扰月儿,先让她好好休息,本王……等会儿再过去看她,先来说正事。” 凤翎道。 话音落下,卿雷山看出凤翎脸上的凝重,跟卿子渊对视了一眼,心下也跟着紧了紧,便开口道,“不知王爷要说的事情是……” “诏狱司出事了。” 凤翎直截了当道。 “出事?” 卿雷山一愣,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知道诏狱司是在幽王爷的管辖范围内,但卿子渊和卿湛却同时拧了下眉头,想到了卿云瑶。 “王爷,诏狱司出了什么事?” 卿湛忙问道。 他前些日子才跟小妹去看过卿云瑶,她被关在那里,莫不是她出事了?死了? 此时,卿湛还想的比较美好。 接着就听凤翎道,“诏狱司守卫全军覆没,卿云瑶下落不明。” 嘶。 砰。 卿雷山和卿子渊俱是倒抽一口凉气,卿湛更是直接打翻了手边的茶盏,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消息,卿云瑶失踪了? “诏狱司守卫森严,几十年来从未听过有犯人越狱成功,所以卿云瑶是被人带走的,是谁?” 卿雷山冷静分析。 他已经好多天没想到这个人,这个孩子被带到卿家来,他是同样的当成女儿来对待的,因为是夫人妹妹的孩子,又自小身世凄楚,所以便更几分关照的心思,处处都给她和月儿同样的资源,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家里人看的也很是欣慰。 可谁曾想,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竟会狠毒的做出那般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如今只要一想起来就悔不当初。 所有的痛恨多被他压下肚子里,因为夫人已经很自责了,他若是在将情绪表现出来,婉儿会更难受。 犯下恶事,关进大牢,等待她的只有酷刑和死字,可现在竟说她被救走了?她在这京都城内,无亲无故,只有一个师傅…… “是鬼佬?” 卿雷山咬牙道。 他们派了那么多的侍卫兵去山崖下找人,可底下怪石嶙峋,毒草漫步,确实是寸步难寻,是真的没找到鬼佬的尸体,所有人都只当他死了,没想到他命竟然这般大! “是,在狱卫身上看到了蛊虫。” 凤翎沉声,如实说道。 “该死!这个老不死的为什么命这么大,还有卿云瑶,早知道当初在诏狱就直接弄死她,她和他的师傅沆瀣一气,都狠毒无比,如今没死,定然是要报复的,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卿湛一掌拍在桌子上,双眼都是愤怒。 “本王和幽王已经派兵全城搜捕,但只要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然后在悄悄潜回城里,本王连夜过来将此事告知将军,也是请将军多注意周围,以免遭了暗算。” 凤翎开口说道。 卿雷山冲着凤翎拱了拱手,虎目都冒着火,只道,“老臣不怕,他们若真有那个胆子就出现在老臣的面前,这一次老臣绝对不给她进诏狱的机会,必是将其当场斩杀于剑下!” 上一次,卿雷山出了金銮殿,就想要了那卿云瑶的命,以便当场报仇雪恨,但当时幽王爷状态恐怖,直接将她给扔进了诏狱。 想到在后院屋子里休息的月儿,心下又是一阵心疼,那孩子如果知道这消息,怕是又要生气难受。 “先别让月儿知道这件事,最好是尽快将那两人抓起来,省的他们背地里动手脚。” 卿雷山说道。 提起月儿,几人不自觉沉默,俱是心疼。 “鬼佬选择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将卿云瑶从诏狱寺救走 ,那就说明他隐藏在暗处很久,是选中了这样一个时机动的手,可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 也许跟月儿与王爷要大婚有关,若他们想要动手脚,最好的时机便是大婚之日。” 就在这时,卿子渊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素来心思缜密,刚才一直没有出声,便是在分析动机。 凤翎手指点着桌子,觉得卿子渊分析的有道理,大婚那日必然人很多,人多了便会混乱,便更容易搞事。 “本王会做部署。” 凤翎道。 但说完这话,心下就跟着一疼,大婚,还有大婚吗? 他的月儿,跟他说两清,跟他撇清关系了。 不敢想,只要一想就痛的心口发闷。 “将军,本王想去看看月儿。” 凤翎看向卿雷山开口道。 卿雷山站起身,在心里叹了口气,“老臣带将军过去。” 凤翎与卿雷山一起往后院走,这会儿都半夜了,多数奴仆都进入了睡梦之中,只剩下巡逻守夜的府兵。 “王爷,按理说老臣不该对王爷和王妃的事情多话,可看着月丫头和王爷都很痛苦的样子,老臣便只能逾矩多说两句,夫妻没有隔夜仇,有什么矛盾一定要尽早说清楚; 王爷,老臣了解自己的孩子,她对您是极为欢喜的,否则她不会愿意嫁给您,那丫头从小就执拗,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出来,执着的很。 王爷也莫要因为其他人其他事生出误会,她跟幽王爷……是真的过去了。” 卿雷山说着自己都哽咽了。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卿月的院子…… 第325章 一声疼,要了他的命 凤翎听着卿雷山的心里话,心里更加难受,可又无法解释。 卿家人对月儿宠爱有目共睹,可若是有一天,他们知道当年害了他们女儿的人是他,卿将军还会跟他说这样一番剖白的话吗?定然是不会。 可他纵有千言万语,这会儿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就是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长廊下卧室的门被打开,容婉从里面走了出来,动作放的很轻,似是怕吵醒屋子里的人。 “王爷。” 容婉上前行礼,忙被卿湛给扶了起来。 “夫人。” 容婉抬起眼,这一眼欲言又止的,终是轻轻叹息一声,“月儿她已经睡下,王爷这会儿进去看看她吧。” “多谢夫人。” 凤翎冲着容婉拱手,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卿家上下的每一个人都希望他跟月儿好,可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有愧。 凤翎抬脚走向长廊,在卧室门口处时,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才小心的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点灯,烛火也没有点燃,黑漆漆的一片。 但有月光从窗户处倾泻下来,便让整个卧室蒙上一层清辉。 凤翎走向里屋,便一眼看到了蜷缩在床榻上的人,盖着锦被,闭着双眼,发出很轻微的呼吸声。 凤翎呼吸一窒,差点儿落了泪。 他脚步很轻的走上前,终于看清了月儿,她脸色还是白的厉害,眼睛红肿着,可见之前落了多少泪,一头秀发已经披散开了,略显凌乱的扑在大床上,只一靠近,便闻见淡淡的花香味,小丫头应该是沐浴了的。 她的胳膊露在外面,轻轻的抓着锦被,像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 胳膊莹白如玉,肌肤胜雪。 凤翎小心的坐在床榻边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的小瓷碗,应该是睡前喝了安神的汤药,他识得这个味道,母妃有时候睡不着,宫中御医便给她开的安神药。 凤翎伸出手,小心的抚上卿月的脸,有些冰冰凉凉的,而后又小心的握住她的手。 看着卿月眉头似乎拧了下,但是没有睁开眼。 “月儿……” 他轻声呢喃,只一出声,便已经红了眼。 “你到底要救我做什么呢?” 凤翎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双眼之上。 大掌握着小手,滑腻温软,他小心的放在唇边浅浅亲吻。 心下一抽一抽的疼,一边是爱,一边是愧。 他想到了之前药屋的那大半个时辰,尽管他极力的克制,可是身体的反应他依旧控制不了。 之前想着退缩,想着将月儿推出去,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哪里还有脸皮拥有,可是今晚,月儿以清白之身救他性命,彻彻底底成了他的女人,如果他还依旧将月儿往外推,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可他又无法解释,所以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嘤咛,床榻上的卿月似乎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吓了凤翎一跳,,忙的抬起眼,只见睡梦中卿月眉头紧锁,似乎极为痛苦的样子。 “月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凤翎紧张的趴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想睁开眼,整个人又困顿的慌,只听到耳边似有熟悉的低沉男声在询问她,她眼睫颤了颤,莫名的就觉得委屈,闭着眼那泪水便打湿了眼睫,“肚子,疼……” 一声疼,简直要了凤翎的命。 他是最知道她为什么疼的。 在王府那间漆黑的药屋里,她为了救自己,便承受了那些毒,要等月事来的时候才能排出去,你说这么毒的东西在她体内,能舒服了吗? 要不她脸色苍白成这样? 凤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手覆在卿月的小腹上,轻轻的揉着,他的大掌火热,覆在她微凉的小肚子上,给她焐热。 慢慢的,卿月放松了身体,不在那么蜷缩着,紧锁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凤翎几乎贪婪的看着躺在那里的小姑娘,他削薄的唇慢慢低下,轻轻的吻上卿月的额头,又辗转落在她的唇瓣上,不敢深入,只敢浅浅的贴着。 凤翎半宿没睡,就一直陪着卿月,直到她不在哼哼,渐渐的放松下来,他才终于拿出自己已经酸麻的手臂。 眼看着天色将亮,这才起身离开了屋子。 并未惊醒卿家人,而是悄悄离开了府。 …… 京城,人心惶惶,全面禁严,明显能看出巡逻所搜查的府兵多了起来。 幽王和煜王爷同时出动。 一个惊天消息却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秦家大小姐失踪了! 是的,这个消息是从秦家的二少爷那边传出来的,绝对的真实可靠,还有柳家那位庶子也在找人,据说消息都传进宫里去了。 而起秦家大小姐那是谁,那可是曾经煜王爷的未婚妻,所以现在两王出动,全京都寻找这位秦大小姐的消息。 而此时,深山之中,山洞之内。 秦宁月被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地上,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一个疯子般的身影骑在了她的身上,砰砰砰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她的身上,呜呜的喊着,不知道在骂着些什么。 “卿云瑶,你这个疯子,有本事你杀了我,疯子,疯子!” 秦宁月也怒骂出声,她真是受够了,完全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入这样一个田地。 那一日在幽王府的柴房中,凤翎双眼赤红的质问她当年茶楼之事,她已知自己逃脱不了了,便将真相说了出来,她眼见着凤翎眼中的崩溃和杀意,她心里无比畅快又莫名悲痛,随着这个真相的说出,她知道自己与凤翎之间的唯一一点儿联系,被彻底的切割了。 后来,凤翎和楚宴打了起来,她缩在柴房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想,临近傍晚时被幽王府的人直接打晕又一次扔到了诏狱司,索性这一次没将她关在跟卿云瑶同一个牢房里,而是在隔壁。 她听着没有舌头的卿云瑶呜呜呀呀的骂人,像个疯子一样,只觉得更加绝望。 她会死吧,死在这暗黑的地牢里。 实在是不甘心啊,连仇都没报。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死在暗牢中,却不想,昨晚上深夜竟有人偷偷的潜入了诏狱司…… 第326章 躲在深山老林 阴暗潮湿的诏狱司,她缩在角落里,与卿云瑶不过隔着一道墙,她真是厌恶极了这个女人,本就压了满肚子的绝望和恨怒,又想到之前她将自己压在底下打的画面,秦宁月不管不顾的怒骂出声。 骂她活该,骂她下贱。 “自私自利,狠毒无比,卿家养了你,却没想到养出了一头白眼狼,觊觎嫡姐的一切,最后落了个一无所有的下场,活该,丑八怪!” 秦宁月恨声骂道。 人处于绝望的时候,是真的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她骂着卿云瑶,就看她在牢房中甩动着铁链,一副无能狂怒的样子,愤怒的嚎叫,她憋闷压抑的心情竟奇异的畅快了许多。 于是,她骂的更起劲了,最后生生将卿云瑶给气昏死了过去。 她一昏死,整个暗牢幽静阴暗一片,带给人无尽的绝望。 可就在这时,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 就是这一声,让秦宁月猛地睁大眼,跟着一颤,惊恐的不行。 她伸长脖子朝着外面看,漆黑幽深的长廊,像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而后…… 他就看到两个狱兵惊恐后退的模样,接着刷一下,一道银光闪过,那两个侍卫连惨叫都没有发出,直接就躺到了地上,一片血迹飞过,而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袍的人,佝偻着身形,慢慢的走了出来。 在暗影中,那人似鬼魅一般。 秦宁月那一瞬间惊恐到了极致,却也意识到这个是个绝佳的逃命机会。 这个人能救她!他是来劫狱的! “救,救命……” 她发出吼叫,用力的抓着牢房门撞击,发出声响,而后就见到那黑袍人真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踏着阴影,一身黑袍,佝偻着身姿,近了,终于近了…… 秦宁月终于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却瞬间一口凉气被卡住,他是……卿云瑶的师父!鬼佬! “是你啊……” 那鬼佬抬起一双阴恻恻的眼,看向她,显然也认出来了她。 秦宁月却在一瞬惊叫出声,只因为鬼佬如今面目当真是凄惨恐怖,本就丑陋的模样,如今更是瞎了一只眼,深深的凹陷了进去,脸上也是错综交叉着丑陋的疤痕,黑长袍子下,露出半截断了的胳膊手腕,那丑陋的模样只让人看一眼就要昏死过去。 “鬼,鬼佬,卿,卿云瑶……在那边……” 秦宁月惊恐的颤抖,却又在这一刻脑子无比的清晰,她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鬼佬肯定是来救卿云瑶的,也幸亏那一日她在金銮殿上见过鬼佬,将他给深深的记住了,如今她想逃出诏狱司,只有靠鬼佬,他能将自己一并带出去。 鬼佬经过她的指点,果然便看到了昏迷的卿云瑶,他几下弄开了牢房的门,看着惨烈无比,被折腾的几乎成了废人的卿云瑶,秦宁月看不出鬼佬的脸上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见他刷刷几声斩断了铁链子,而后给卿云瑶喂了一颗什么东西,卿云瑶便清醒了过来。 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她好像舌头被割掉了一块,说不出话,便只能唔唔唔嗷嗷嗷的哭喊。 “别哭了,为师这不是来救你了?” 秦宁月听到鬼佬嘶哑的声音,平静阴厉。 而后卿云瑶果真死死闭了嘴,只剩下抽噎之声。 眼看着鬼佬要带着卿云瑶离开,秦宁月整个急的不行,当即就叫喊出声,“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想离开这里……我会报答你们的,求你们带我出去……” 卿云瑶瞪着一双眼,目眦欲裂,自事不愿,张着血盆大口,一副嘲弄得意的模样。 秦宁月几乎绝望。 但最后鬼佬点了头,只是在救她之前给她吃了一颗黑色的丹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为了逃出这里,她别无他法。 于是被救了出来,扶着手脚都腐烂刺穿的卿云瑶,一路踩着狱兵的尸体,出了诏狱司。 外面黑沉沉的夜,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听的人发毛,但秦宁月却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出来了,她终于出来了! 之后…… 就来到了这个山洞。 山洞里面倒是干燥,地方也很大,点着一堆柴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 秦宁月猜测,鬼佬那一日挟持秦晚,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侥幸没死,便一路寻到了这个地方,藏身在这里。 卿云瑶回到山洞以后,像是恢复了些力气,接着就开始发疯,又哭又嚎,而后又将矛头对准了秦宁月,跟疯了一样的冲过去打她; 秦宁月不是不能还手,但是鬼佬在这里,他是卿云瑶的师傅,她若是还手惹了他不快,在这荒山野岭,深山老林里,他弄死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她还喂她吃了一枚黑色的丹药。 “卿云瑶,你这个疯子,有本事你杀了我,疯子,疯子!” “将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人又不是我,是卿月,你有本事就去找她报仇,你打我算什么本事?!” 秦宁月一边躲,一边骂,她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痛的要命。 卿云瑶就像是疯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疯了一样打秦宁月,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怒气的出口。 至到鬼佬出了声。 “够了,瑶儿住手!” 鬼佬嘶哑声音一出,卿云瑶动作一顿,虽还想动手,但慑于鬼佬的淫威,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住了手,从秦宁月的身上翻了下去,就摔在了地上,开始呜呜呜的哭了出来,整个人都无比的绝望。 师傅,我的脸,我的舌头……呜呜呜。 卿云瑶指着自己的脸,哭的凄惨极了。 鬼佬坐在火堆方便,整个人身形瘦小,包裹在黑袍里面,几乎跟阴影融在一起。 “放心吧,师傅会治好你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鬼佬丢了一块木头火堆里面。 “倒是你别在闹了,闹大了对咱们都没有好处,若是引来追兵,所有人一个都逃不了……” 鬼佬阴恻恻说道。 话音落下,卿云瑶和秦宁月都是一愣,眼中闪过恐惧,她们比任何人都知道若是被抓回去,下场是什么。 “鬼……佬,大人,咱们躲在这里不安全吗?” 第327章 暗夜里的恶 秦宁月咽了咽口水,她压着浑身的疼,试探着开口问道。 主要是卿云瑶这会儿没了半截舌头,话都说不利索,呜呜啦啦半天,都听不清楚,只有她能开口。 “躲在这里,自是安全,他们找不到这里来。” 鬼佬嘶哑道。 秦宁月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但下一刻就听鬼佬道,“但我们能一直躲在这里吗?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洞?呵呵呵……老夫可不愿意。” 鬼佬笑的阴冷极了。 话音落下,他突然抬起眼,只剩下一只的眼,看向秦宁月,“秦家丫头。” 秦宁月心头一颤,使劲儿压住内心的恐惧,“鬼佬大人,您,您有什么指示?” “秦家丫头,你又是为什么被关在诏狱司的?” 鬼佬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秦宁月抿着唇,呼吸重了许多,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事情,她跟鬼佬和卿云瑶都不熟,便有些张不开口,免被其嘲笑。 卿云瑶也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她。 “不想说?” 鬼佬问。 秦宁月憋了半天,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就是不说,鬼佬也有的是办法逼她说,何况都已经落到这个田地了。 接着就听秦宁月道,“我骗了凤翎,被他和楚宴知道了。” 也没等鬼佬继续问,就见秦宁月嘲讽的瞥了卿云瑶一眼,“这还是拜卿云瑶所赐,当年她给卿月骗到茶楼里吃醉了酒水,本是安排了乞丐毁她清白,却不想,卿月迷迷糊糊的走错了屋子,那一日与她共度一宿的人变成了凤翎。” 卿云瑶唰的一下睁大眼,那张被剑豁开的嘴巴一下张大,满眼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可能,怎么会是凤翎?怎么可能是他?胡说八道,你是在胡说八道! 从她那睁大的狗眼中,秦宁月就读懂了她想说的话。 当即冷嗤了声,懒得搭理她,只看着鬼佬道,“那一夜,凤翎中了毒,神志不清,加上夜里光线黑暗,凤翎并不知道帮她解毒的人是卿月,而后他在秘密查找那一夜的女人,阴差阳错查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冒领了这份恩情。 如今楚宴和凤翎都知道了真相,自是想要我死,但大概是还没到时候,所以楚宴的人将我扔进了诏狱司。” 秦宁月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唔唔,不啊,要脸!” 卿云瑶盯着秦宁月眼中尽是鄙夷。 这个女人是真不要脸,难怪她能得了凤翎的另眼相看,成为煜王妃,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偷来的。 秦宁月被卿云瑶那鄙夷和嘲讽眼神刺激的心头火起,谁都能嘲笑她,卿云瑶有什么资格? 怒从心头起,秦宁月回瞪卿云瑶,不屑一哼,冷笑道,“卿云瑶,我们两个彼此彼此,若真是说起来,我脸皮还没你那么厚,我只是冒领了那一夜的恩情,你可是将人家给害死,划花了她的脸,在她身上刺了十几剑,甚至在她临死前还骗她说怀的是乞丐的孩子,最后还把人给踢下了悬崖! 你还幻化成那卿月的模样,取代了人家的一切不说,还嫁给了人家的未婚夫,若论不要脸和狠毒,你卿云瑶称第一,谁敢称第二!” 秦宁月语速很快,一口气说完,气的卿云瑶嗷一声爬起来就要跟她拼命。 但她本身就受伤颇重,手脚都被铁链洞穿,虽是有鬼佬给她上了药,但她的动作还是缓慢,所以秦宁月很轻易便躲开了,卿云瑶害张牙舞爪的想去抓秦宁月,鬼佬似不耐的咳了一声,“够了!” 卿云瑶满眼愤恨,却果真不敢动了。 暗影在鬼佬的身上笼罩,他的声音嘶哑而又阴沉,“原来如此,这一切倒是都对上了,据老夫所知,你曾经也是这京都城的名门贵女,得了无数世家公子哥的追捧; 后来成了煜王的未婚妻,身份水涨船高,可不过短短一年多,就落到了被关进诏狱的地步,也是可怜。 “你们两个,都是被卿月害成这样的可怜人,所以你们闹什么?” 鬼佬一句话让秦宁月和卿云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可不是吗? 她们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卿月。 卿云瑶恨恨的咬着牙,是要一想到卿月这个名字,就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她死了就死了,非要成为秦晚回来,害的她谋划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空。 卿月,该死,该死! 而秦宁月与她恨意相通,她们两个人在怎么不对付,但是恨的人却是一样的,想到被柳城风玷污的耻辱,被楚宴和凤翎的针对,她亦是恨的双眼发红。 “卿月就是秦晚,你们两个人仇恨相通,更应该团结起来报仇,不应该窝里斗,闹个两败俱伤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人? 听闻那秦晚就要跟凤翎大婚了,你们就能这般甘心看着?桀桀桀,总之老夫是不甘心……” 鬼佬的话阴骘而又带着蛊惑的味道。 秦宁月和卿云瑶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本就心里有恨,暗夜更能滋生人心里的恶,她们不会去想自己曾做出什么样的恶事,只会想着报仇,绝不让人好过,却忘了,卿月、秦晚才是最初的受害者。 “我也不甘心,我想让秦晚死,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凤翎举办大婚,我要毁了她的一切,让她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就落不到这个地步,她占据了我秦家妹妹的身体,却要是要毁了我秦家,毁了我,我恨她!” 秦宁月咬牙切齿的呵道。 卿云瑶就更不用说了,她从在诏狱司中知道卿月这个女人要嫁的是凤翎,她这心里就已经又恨又痛,原本她受了那么的折磨和痛苦,便也诅咒让她和楚宴都爱而不得,痛不欲生,无法在一起!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们真的没在一起,卿月竟然爱上了凤翎,剩下一个阿宴哥哥痛不欲生,她整个人都不好受了!恨到了极致,凭什么卿月可以得到幸福?凭什么? “巧了,老夫也恨极了那个卿月……” 第328章 复仇计划 鬼佬桀桀桀的笑出声,他只剩了一只眼,可说到卿月的时候,他的眼中却冒出诡异的兴奋的光,看的人心头发颤,只让人觉得一旦卿月落到这位鬼佬手里定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佬大人,您可是有什么计划?” 秦宁月出声问道。 燃烧的火苗映在鬼佬的脸上,黑黝黝一片。 “计划……自然是有的,只是可能需要劳烦秦家丫头你了。” “什,什么?” 秦宁月一颤,惊恐的咽了咽口水,她是恨卿月,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没有本事去杀她,怕是她一露面,就会被凤翎和楚宴齐齐砍了脑袋。 “鬼佬大人,您想让我去做什么?卿月如今身份尊贵,被多人护着,又是卿家的女儿,又是煜王妃,谁能轻易靠近她的身边,如今我们从诏狱司出来,现在整个京城必然封锁,在全面的追杀我们的下落,一旦我们露头,那就等于自投罗网。” 秦宁月从来都不是个蠢人,否则她也不能靠着一个假消息就将凤翎给蒙骗这么多年,若不是她自己因为心急报仇,暴露了目标,从而被楚宴发现了端倪,这件事依旧会被隐藏着,无人知道真相。 她当时是完全没料到凤翎的警惕和深沉,还有那残酷的手段,否则她会更加小心一些。 “老夫自然知道这个。” 鬼佬摆摆手。 “但是咱们躲在这里却始终不是办法,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几日他们定然已经将京城搜了个遍,接下来他们就会往外扩散搜索,如果我们一直躲在这里,早晚他们会找到咱们的踪影,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潜回京城,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到时候,等到凤翎和卿月大婚的大一日,咱们就可以动手了。” 鬼佬的声音在幽暗黑夜里响起。 “秦家丫头,你说在凤翎和卿月成婚的那一日,让她知道真相,那场面会是什么样的呢?” 鬼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他桀桀桀的笑声听的人很不舒服。 “那自然是天崩地裂,一片混乱,到时候老夫趁机劫持了那秦晚,至于凤翎和楚宴怕是什么都肯做,只要能将这三个人制住,那就是掐住了整个京都城的命脉,谁敢拦老夫一步?到时候离开大周京都,便是天高任鸟飞,桀桀桀……” “三个人,那卿月归了老夫,凤翎归了秦家丫头你,至于那楚宴,自然是瑶儿的,这样安排可好? 而且老夫有的是毒药,蛊虫,但凡他们落在老夫的手里,有一点的反抗,老夫便有办法让他们听话,桀桀桀,一直情蛊吃下,那这辈子都会对你死心塌地,何乐而不为呢?” 鬼佬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兴奋。 他似乎已经联想到了那一日,脸上的皱褶疤痕都伸展开来,显然心情极好。 再看卿云瑶,她在那边已是点头如捣蒜,咬着牙,双眼都在泛着光。 而他这番话落在秦宁月的心里,竟像是被洗脑一般,也跟着心里激动的发颤。 如果鬼佬大人所说的计划能够成功,那真的是一箭三雕。 这京都城本来也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等待她的不过是一个死字,之前已经做好了跟秦晚那个贱人同归于尽的准备,但若是能活着,谁不想活? 而且是报仇雪恨之下,还能畅快的活着。 还有凤翎…… 虽然她因为他的抛弃而恨他,可是内心深处就不爱吗?不遗憾吗? 正是因为知道他曾经呵护她时,是怎样的上心,所以现在才忘不掉。 她见识过楚宴吃过情蛊的样子,那对卿云瑶真的是爱到了极致。 所以,如果她也能给凤翎种下一只情蛊,自此凤翎对她死心塌地,那么她们就离的大周远远的,去到一个边境小国,就留在那里生活,她们两个生两个孩子,此生都不回大周。 “鬼佬大人,宁月认为您的计划完全可行。” 秦宁月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咬着牙道。 “桀桀桀……秦丫头果然上道儿。” 鬼佬夸赞道,随后从身上拿出一颗丹药递到秦宁月的面前,“这之前老夫怕秦家丫头你坏事,所以给你吃了颗毒丹以防万一,如今咱们目标既然一致,老夫自然也会拿出诚意,这是解药,秦丫头可放心吃下去,不仅可化解之前的毒丹,对你身体的其他伤势也很有帮助。” 秦宁月一愣,竟是在鬼佬的这一番话下生出了感动,甚至瞧着鬼佬这张恐怖干瘪的脸都不觉得丑陋了。 丹药入口即化,果然一股甜香,咽下之后只觉得全身上下疼痛都缓解了许多。 秦宁月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子是彻底放心。 她跟卿云瑶,还有鬼佬大人,他们三个面对的仇人都是一样的,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抱团,至于她跟卿云瑶的那点儿恩怨,在跟卿月这上面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否则就看卿云瑶的态度,从鬼佬大人说话,到给她解药丹,她都没有出声阻拦,说明也是认同了她师傅的话。 想到此,秦宁月心底的最后一点儿怀疑和芥蒂都没了。 用了丹药之后,秦宁月感觉她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很多,再加上想到距离凤翎和卿月大婚也就剩下没几天的时间了,她们最好早做部署,若一直藏身于山洞中自然不可行,当即开口说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鬼佬大人说得对,到时候我们寻到机会悄悄潜回秦家,藏身在我家,他们定然想不到我们会这般大胆。” “不可,秦家应该被人监视着,只要我们一出现,怕是就暴露,我们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又绝对让人想不到的地方,而且还要找个可靠的人帮我们弄药……” 话音一落,就听鬼佬嘶哑出声,垂下的眼睛一片森冷阴骘,可惜秦宁月看不见,她整个人都沉浸在鬼佬提出的计划中,只要计划得当,就一定能成功,她不但可以不用死,还可以让秦晚万劫不复,最重要但是凤翎也能落到她的手里,随她搓圆捏扁。 听到鬼佬的话,秦宁月沉思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第329章 凤翎,你放开! 京都城明面上依旧一派祥和,暗地里却风起云涌。 次日,卿月从床榻上醒来,阳光暖洋洋的从窗户处洒进来,落下一层金黄色的影子。 卿月靠榻而坐,昨晚上的痛苦似又呼啸而来。 她抿了抿唇,想着自己回到府上沐浴之后就喝了安神汤睡下,似乎在迷迷糊糊中肚子疼,而后梦到了凤翎…… 卿月沉下脸,眼神清清冷冷,不想提起他。 却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娘亲的声音,“丫头,醒了吗?” “娘亲,我醒了。” 卿月赶忙道,话出声,才惊觉嗓子有点儿哑。 话音落下,卧室的门打开,容婉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卿月起身,她上前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昨晚上真是吓死娘亲了。” 卿月抱住容婉,头埋在她怀里撒了会儿娇,“没事了娘亲,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 容婉轻声道。 她现在最疼的,最愧对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但凡她有一点儿难过,她都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厨房还给你留了饭,娘陪你一起去吃点,可不能饿着肚子,否则身体受不住。” 见容婉话中满是关怀和担忧,卿月知道昨晚上她那副样子回来,定然是吓到娘亲了,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着实算不上个贴心女儿,想必接下来还得让他们更操心。 卿月起身梳洗一番,换了一身裙装,披着一件藕粉色的披风才出了门。 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些乏累,让她眉头拧的紧紧的。 容婉和卿月一起往前厅的方向走,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恹恹的样子,脸上也带着倦色,这模样落在容婉心里就很难受了。 这明显是感情上受了伤的表现。 “月儿,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娘亲说说,娘亲可能帮不上什么,但是娘亲至少能给你提一些建议是不是?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憋久了对身体不好,心情堵闷,容易生病的。” 容婉的声音好温柔,很好的抚平了卿月心里的烦闷,让她觉得温暖,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娘亲,是不是女儿做什么决定,娘亲都会支持女儿的?” 卿月轻声问的。 容婉点点头,“当然是,你是娘亲唯一的女儿,娘亲不支持你支持谁?更何况,娘亲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是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做出什么决定,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容婉一番温柔且信任的话让卿月心里无比慰藉,瞬间感动的红了眼,而后就听卿月闷闷道,“娘亲,女儿想跟凤翎和离。” “什么?” 容婉万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说这样的话,所谓的做决定,就是这? “月儿,娘亲一直没有问你,昨天晚上你跟煜王爷之间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听你爹爹和哥哥说,你是帮煜王爷解了毒的,这怎么突然就要闹和离呢?” 容婉语气有些焦急了。 卿月抿着唇,想到昨晚的事情,那股压着的难受又一次涌上来。 是为什么呢? 是凤翎宁肯自己扛着苦衷,也不跟她说真话。 是凤翎在解毒的时候,喊出秦宁月的名字。 甚至,在知道只能是清白之身的时候,竟说出找大丫鬟、许侧妃之位的荒谬之语。 这一件件触犯了她底线的事情,都让她无比难过和失望,既然这样,那便和离吧,她不是非要扒着他不松手的。 “月儿,夫妻吵架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万不到说和离的地步,这种话是不能随意拿出来说的,这多伤感情呢?娘亲跟你父亲成婚将近三十余年,也曾闹过别扭,吵过架,但是娘亲与你爹爹从未提过和离二字,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是真的伤感情的。” 容婉轻声劝解道。 此时的容婉只当是自家女儿跟凤翎闹了矛盾,但万不到和离的地步,毕竟昨天晚上煜王爷还过来了,那满眼深情的模样,卿家人可都是看在眼里。 却不知,容婉的这一番话更是让卿月心里难受的不行,眼里的泪几乎要止不住的落下来,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伤心,是凤翎先说的分开,先提的和离。 “月儿,是煜王爷让你受了委屈对吗?你生气回了娘家,可煜王爷昨晚上半夜却是追到了府上来,半宿都没有离开,直到天蒙蒙亮才走,他守了你大半宿。” 容婉说起昨晚的事情,却是在为凤翎说好话。 去没想这话一落,卿月的脸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起来,他来了?凤翎来了?难道不是梦? 呵…… 心底一声冷笑,卿月心里的憋闷更大了,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这时,前院丫鬟匆匆来禀,“王妃,夫人,煜王爷来了。” 卿月一听,秀眉瞬间一拧,脸上当即布上一层寒霜,“让他走!” “月儿。” 冷呵声刚落,便听一道低沉缠绵之声,只见院门处,树影垂垂,爬山虎落满的石门处,凤翎一身紫衣锦袍,负手站在那里,乌黑的发用玉色玛瑙蝉扣束着,他一双凤眸深深的看向她,清雅无双的气度容貌,却又好似笼罩着巨大的悲伤,那双潋滟风情的眸子凝满了千言万语。 卿月转身就走。 几乎是在瞬间冷了脸。 “月儿。” 凤翎眼见卿月的态度,心口一慌,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直接抓住了卿月的胳膊,“月儿,我有话跟你说……” “放手!” 卿月一声厉呵。 凤翎哪里敢松手,一松手小姑娘定然就走了。 这边容婉看到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复杂,这情形明明就是煜王爷爱的要命,女儿却是不想理,而且这个小丫头呵斥王爷松手,那叫一个声音冷厉,连她这个当娘亲听耳朵都一颤,她的女儿脾气似有些大了,这性子是被家里人给宠出来的,也亏的煜王爷脾气好,即便这样那也是半点儿没生气。 “王爷,您跟月儿好好的沟通一下,臣妇就先告退了。” “夫人慢走。” 凤翎道,冲着容婉点头致意。 这番态度让容婉心里更是复杂了,这是爱屋及乌。 “月儿还未食用早膳,王爷过会儿可陪月儿一起过去。” “瑾之知了。” 容婉这才带着丫鬟的退了下去。 她一走,卿月猛地甩手,抬起眼,尽是厉色,“凤翎,放开!” 第330章 王爷,请你自重 容婉在这里的时候,卿月不想当着娘亲的面儿跟凤翎吵,会让娘亲担心,所以一直隐忍,直到此刻。 一声厉喝,眉目间都是冷意。 却下一刻猛地被凤翎一把抱在怀里,“不放,永远都不放!” 凤翎抱的极紧,眼眶泛红,他昨晚在月儿的床榻边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无意识的呢喃着痛,他的一颗心都碎了,真真正正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他到底将他心爱的姑娘伤害到了什么份上? 他的姑娘,以清白之身救他,却跟他两清,这是真的被伤害到了极致。 他像是被困在一个峭壁之上,往前是悬崖,往后是深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爱,不敢爱。 放手,却又做不到了。 今日清晨,天蒙蒙亮时,他离开之后回了府,谢景桓被楚宴伤了肩膀,便留在王府一直没走,王老给他治了伤之后,便宿在了偏院。 他便去找了谢景桓。 景桓似也没有睡好,他一进门,他便醒了,看他一脸颓然的模样,便问了他今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没有细说,只是委婉的说了几句重点给景桓听。 他沉默良久之后,说了这样一番话。 “如果这位姑娘曾被深深的伤害过,你又无法将真相告知,推开她,远离她,绝对不是最明智的做法,而是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爱她,宠她,将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让她每一天都开心,都快乐,都幸福。 这样,倘若有一天,那个真相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在承受痛苦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可以得到慰藉,而不是,更加冰冷。 逃避,远离,从来都不是一件事情最正确的解决方法。” 就是这样一番话,让他醍醐灌顶。 像是突然被剥开了云雾,让他陡然看清了自己脚下的路,也看清楚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跟月儿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可是出了四年前那件事,他怕了,退缩了,选择了将月儿推出去,却将人伤害的更深。 不管是前世的月儿,还是今生的晚儿,都是他的女人。 若他还是将人推开,那他真的不是人。 他错了,大错特错。 所以天一亮,他便匆匆而来,想见月儿,想跟她道歉,想求她原谅,想将她抱在怀里,想说爱她,想永远跟她在一起。 …… “凤翎,我让你放手!” 卿月挣脱了几下,可凤翎却始终抱的紧紧的,她完全挣不开,内力因为毒素入体的原因,无法使用,必须等毒素排出去之后才可用内劲,否则一旦调动内息,会使得毒素扩散。 “月儿,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阿翎行不行。” 凤翎低沉暗哑的声音似央求般的在卿月的耳边响起。 卿月力气没有凤翎大,他不松开,她挣不开,还出了一身的汗。 听到凤翎的话,她冷了声,“凤翎,你是不是以为我跟你说的两清,只是闹着玩?” 卿月问,只觉得心灰意冷,疲惫不已。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挣扎,可整个人虽然在他凤翎的怀里,可却又像是隔着一条河,冷漠无比。 “月儿……” 凤翎心一疼,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他抬起眼看向怀中的小姑娘,可是看见的只有一片疏离。 “凤翎,松手!” 卿月看着他,冷冷出声,脸上没有一点温和之意。 被卿月这样冷淡的眼神看着,凤翎只觉得心如刀割,最后慢慢的松开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为什么过来找我?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心里过意不去,便又想着跟我复合了吗?那大可不必,我说了救你是我自愿,也是当初说好的协议内容,我大仇得报,你剧毒得解,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凤翎,以后别来找我了。” 卿月清清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凤翎,红唇动,说出的却是最冷漠的话,一刀又一刀的扎进凤翎的心口。 他跟月儿两情相悦这些日子,几乎让他忘了当初的‘卿月’是什么模样,疏离冷淡,不给你一丝一毫的机会靠近。 他在日日夜夜的守护中,救了她的家人,帮她扫清障碍,救了她的命,这才得以打开她的心扉,可却一下子又被他重重的关上了。 凤翎眼尾通红,想去拉卿月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王爷,请你自重。” 句句都是冷漠。 凤翎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却半点儿怨言都没有,是他活该。 “月儿,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你能不能给阿翎一个机会补偿你?” 凤翎道,声音几分恳求。 卿月站在那里,秀眉渐渐凝起,那双清凌的眼中似有不解的看着凤翎,而后出声,“为什么呢?” 她轻声问。 “因为,我想补偿你,想对你好。” 因为我欠了你的前世今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敢跟你承认错误,我内心苦苦煎熬,我怕真相有一天会被拆穿,我怕你受不了…… 月儿,我原本想着让你远离,离开我这个曾害你坠入地狱的人,你也许会痛,会愤怒,但你会渐渐的忘记我,会找一个最爱你的夫君,你们生两个可爱的孩子…… 而我只配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你。 可是……经过昨晚,我明白了,我不能就这么逼你走,让你不明不白,让你一个人承受着莫名其妙的分离。 “月儿,是阿翎错了,昨晚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你就当我被人下了蛊,说的都是言不由衷的话,不是真心的,你原谅……” “呵,呵呵……” 下一刻,只听卿月一声轻笑,笑声讥讽而又哀恸,像是在嘲弄他的话,只听她道,“补偿我?想对我好?凤翎,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笑,是什么让你的态度大变,突然醒悟了?明明解毒之前你说分开,你说和离…… 解毒之时,你说找秦宁月,你说找大丫鬟……” 卿月说道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眼。 “后来我用清白之身救你性命,你现在跑来告诉我,你要补偿我,想对我好,所以你是觉得对我亏欠了?还是在此之前怀疑过我的清白?” 第331章 楚宴的谎言 凤翎万万没想到卿月会这般说,这一瞬间只觉得万剑锥心,不,不是。 “没有,月儿,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只是……” 只是什么? “够了!” 下一刻,只听卿月一声厉呵,她双眼通红,死死抿唇唇瓣,几乎愤怒的看着凤翎,“凤翎,我一直没想明白,昨晚上你到底是在发的什么疯; 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意和感情,便是你陷入毒素幻觉之中,喊出的也依旧是我的名字,我不是傻子,我能听出来你那压抑的深沉的却又好像无法宣之于口的爱。 就像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推开我,一而再再而三用那般拙劣的却能伤害到我的借口。” 卿月抹了一下眼,她应该是哭了,要不怎么视线那么模糊呢。 “我知道你有苦衷,却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对我宣之于口,让你爱我,却又要推开我,楚宴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是你对我产生了怀疑吧,是否是楚宴跟你说了我曾与他的那些年岁的岁月,是否跟你说了我曾对他满心满眼的爱意,也是否跟你说了,我跟他发生过什么?” “没有……不是……” 凤翎猛地摇头,他没想到卿月会这般猜测。 可是他不知道,一个人陷入迷障之中,便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通通涌来,占据你的大脑,让你胡思乱想。 “怎么不是?楚宴哥哥,你说是不是呢?” 卿月突然抬头,看向院门的方向。 却原来,楚宴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眸光漆黑如墨,瞳仁寒似深潭,气质风华寒冽。 负手而立,一声冷霜。 他站了多久?听了多久?大概都听到了。 凤翎猛地回头,看向楚宴,却见楚宴抬脚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 终于,三个人站在了一起。 那清晨的夕阳的暖红色光芒映满了天边,也映出了卿月脸上的泪。 楚宴眸中含着压抑的心疼,他的小姑娘,在过往的年岁中,他从来不舍得她流一滴泪,却如今,尝遍了这世间痛苦。 他想伸出手,去给她擦擦眼泪,可负在背后的手却迟迟抬不起来,因为没有资格,小姑娘也不会让。 而后,卿月就听到楚宴寒凉而又克制的声音响起,“月儿,抱歉,是阿宴哥哥骗了他,骗他说,你已是阿宴哥哥的女人。” 他,承认了! 凤翎猛地抬起头,眼中似风暴涌动,像是要冲过去跟楚宴拼命!周身戾气涌动,寒戾的连空气都在发颤。 卿月却陡然凄笑出声,泪眼朦胧是无尽的失望。 “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她轻讽的笑,笑意不达眼底,只有一片悲凉。 她抬起泪眼看向凤翎,看向他焦急无措的凤眸,而后道,“所以,当我满心欢喜,跟你商量着晚上准备解毒的时候,跟你商讨着大婚之后我们要几个孩子的时候,你因为楚宴的一句话,对我失去了全部的信任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月儿,凤翎从未不信任你。 凤翎在心里大声反驳,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宴说,我是他的女人了,我与他不清白了,你就信了?所以跟我提分开,提和离,明明一副爱我的样子,却不许我和你亲密……” 昨晚上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被捋清楚了。 卿月只觉得无比的可笑。 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跟凤翎之间的信任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轻易摧毁。 “最后我以清白之身救你,却也粉碎了楚宴说的谎言,也证明了我自己的清白,所以今日你来了,来道歉,来挽救,来补偿……” 卿月的眼睛越来越冷,以至于连泪水都凝结成冰霜。 “太可笑了啊。” 她叹息一声道,似乎极为疲惫和失望。 “楚宴哥哥,如今这般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她仰起头,看向这个曾陪伴了他整个青春年少的男子,他们在经历过背叛,误会,生死永隔之后,彻底背离,如今他又因为一个谎言而毁了她对爱情所有的期待…… 楚宴抿着唇瓣,站在那里,一身清霜。 被误会了又如何?他半点儿不悔,不能让月儿知道真相,却也绝不能让他们再在一起。 “月儿,是阿宴哥哥对不起你,我本就接受不了凤翎娶你,又得知他与秦宁月之间曾发生的事情,更觉得他配不上你,心有不甘,所以才在他面前试探一番; 说了我们曾经的那些过往,也说了你如今已是我的女人,如果他爱你,会接受这一切,依旧愿意娶你,那阿宴哥哥便彻底退出,成全你们,可你看到了,凤翎他不配,他退缩了,他也不信任你。” 楚宴的话平静而又刺骨。 凤翎却在一瞬,恨意弥漫,他眼中戾气一偏,猛地看向楚宴,接着重重一拳挥出,狠狠的打在楚宴的脸上! 楚宴,你卑鄙无耻,你敢说出这样的弥天大谎!你想让月儿永远都不原谅本王! 楚宴的脸被打的一下偏了过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没有还手。 凤翎呼吸极重,眼中几乎恨的泣血,紧接着另一拳又当头落下! “够了!” 却只听卿月一声冷呵,生生止住了凤翎的动作。 凤翎拳头停在半空中,隐忍着,轻颤着,没有落下。 “月儿……” “如果不是幽王爷,我确实不知道我与煜王爷您之间的信任竟然少到这个地步。” 一声幽王爷,一句煜王爷,说明了卿月对他们二人的态度,疏离冷漠。 凤翎和楚宴生生一颤,还未开口,就听卿月接着道,“煜王爷,遥想当初,我与你也不是因为喜欢走在一起,而是一纸契约,只是后来利益牵连,我要救你性命,你要帮我复仇,生生死死,竟将恩情利益当成了爱情,如今看来,着实是可笑了些,事实也证明,我们之间的信任薄如纸。 煜王爷,昨夜之事,只当了结,以后您别来找我了,和离书请您尽快给臣女,如若,臣女会进宫求皇上下旨……” 第332章 她谁都不要了 凤翎如坠冰窖。 下一刻,卿月又看向楚宴,眸光几分冷然,她道,“幽王爷,臣女曾有幸与你相识,十年少女意,可一朝生死茫茫,臣女与您之间的情缘早就断了,断在京都南区茶楼,断在落叶山顶悬崖崖底,那个曾经年少骄傲,肆意飞扬的卿月已经死了。 王爷,你看看这张脸,这是一张陌生的,与你过去人生从不曾有过一点儿交集的脸,而这张脸之下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 幽王爷,谢谢你让我看清楚这段感情的脆弱,我放弃了。 但你,我也放弃了。” 卿月微仰着下巴,她一双好看的清眸,此刻凝着深深的哀恸和认真。 她在认真的说这番话,她真的放弃了。 放弃了面前的这两个人男人。 她谁都不要了。 “你们都走吧,以后都别来找我,我曾先与你,后与煜王,前尘往事今生,都在今日了结。” 卿月说了最后一句话。 楚宴紧紧的抿着唇,心里压抑的闷疼几乎将他湮灭。 他撒下这样的谎言,目的除了保护她,从来都不是逼着她放弃他。 为什么到了这一步,她对凤翎失望透顶,却依旧不愿回到他身边,一丝机会都不给。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月儿,你说与本王的情缘已断,你说卿月已逝?可是如今站在本王面前的人又是谁?她记得我们曾经所有的过往,记得自己是谁,除了换了模样,她还是她,你有没有想过,月儿你死而复生,却是老天为了给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楚宴凄然一笑,风簌簌而起,一片飞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发鬓染红,如碎玉堆雪。 卿月垂着眼,并未抬头,她不想再说了。 凤翎恨红了一双眼。 他看懂了楚宴的狼子野心,他以四年前他犯下的滔天过错为逼迫,让他百口难辩,他撒下弥天大谎,让月儿以为他是因为怀疑她的清白而对他失望,失去信任,楚宴以此,趁虚而入! “楚宴,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你觉得月儿重新回来,是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呵,可本王却觉得是上天对本王和月儿的救赎,否则为何让她成为本王的王妃?而不是其他人?” 凤翎厉声反驳,眼底生恨。 他凤眸微眯,晨风吹落他的发丝,遮住他的眸,冷厉锋锐,眼睫开合间,光影明灭。 “你们,都走!” 终于,卿月怒喝。 她一句也不想听了。 一个人也不想见了。 他们站在那里,俱是不动,似有无数的话要说,可卿月眼尾发着红,心里的痛闷无处宣泄。 她突的想到虚空之中那道苍茫的声音,说她只剩下三年性命。 如今,她大仇已经得报。 鬼佬惨死,卿云瑶落于诏狱司,凄惨无比,秋后问斩,她大仇已经得报。 她与楚宴、凤翎的纠缠,最后只落得一身痛苦。 算了! 就这样吧。 不知哪一天就会离去。 跟谁在一起,都不是圆满。 也许楚宴的这一次的谎话试探,也许凤翎的不信任退缩,便是这场三人爱情中的最后结局。 “你们不走,那我走!” 见两人都不动,卿月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月儿。” 楚宴和凤翎齐齐出声,伸手想去拦她,可卿月只一个厉眼看过来,几分厌恶,生生让楚宴和凤翎住了手,谁也不敢碰她,都怕被她给厌恶上,那才是真的挖心之痛,只能眼睁睁看着卿月身影越走越远,出了他们的视线。 风气,云涌。 就在卿月身影消失的瞬间,凤翎动了!手如利刃,直接朝着楚宴攻击而来,楚宴也动了,抬手格挡,砰砰,双臂碰撞,劲气四泄。 “楚宴,你卑鄙无耻,为什么要撒下这样的大谎,我凤翎什么时候怀疑过月儿一丝一毫?” 凤翎双眼发红,刷的一下抽出腰间利剑,直指楚宴,他忍了好久! “要不然呢?” 只听楚宴冷声反问。 他冰玉般的面色亦是一片寒冽,“她那般聪慧的女子,因为你突如其来的反常,定然会去查探缘由,不管是你,还是本王,都需要一个理由骗过她! 你几次张口解释,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管你如何道歉,解释、补偿,不告诉她原因有什么用?只会让她更为不解,愤怒,从而想要知道原因!” 楚宴眼中怒色更甚。 “你只看到了本王说了谎,让月儿对你失去了信任,那你看没看到,因为本王的谎话试探,让月儿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你,她对本王生的怨恨!” 楚宴恨声道。 这就是一个双输的结局。 凤翎失去了,他同样也失去了。 “凤翎,你知不知道本王有多想杀了你!?” 面对眼前的凤翎,楚宴刷的一下,同样拔出了剑,直抵在他的心口。 “如果不是真相不能说,如果不是本王爱卿月,昨天晚上,本王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允许月儿救你,当着本王的面……” 楚宴眼中血色一片。 他死死压抑的,不敢去想那一幕。 隔着一道门,那间药屋的烛火灭了。 他清楚的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却无力阻止,不是不能,是不敢。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关,痛彻心扉,绝望一片。 凤翎冷厉的看着楚宴,两个人双目对视,俱是仇恨和杀意,若不是情形不允,今日这一仗必然免不了。 “四年前的事情,你、我皆不无辜,真相被掩埋,谁都不能说,那么楚宴,月儿之心,各凭本事。” 凤翎冷冷开口。 楚宴抿唇,未接一言。 此时,容婉匆匆而来,只一眼就看到了凤翎和楚宴持剑相对,她容色一变,急的不行,伸手捂住心口,忙道,“两位王爷,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可不能动手啊。” 容婉出声的瞬间,凤翎和楚宴同时收了剑。 下一刻只听凤翎道,“夫人不必担忧,本王只是在与皇兄切磋武艺。” 容婉,“……!” 她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吗? 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隔着三丈远都能感受到。 “夫人,月儿她……” 楚宴抿唇,出声询问。 “月儿她出府去了……” 第333章 快乐的一天 听到容婉的话,楚宴和凤翎俱是一惊,主要是鬼佬等人下落不明,生怕他们躲在暗处,一旦出现在月儿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大概是见凤翎和楚宴的面色变得有些沉凝,容婉解释道,“月儿说她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她二哥陪着呢,两位王爷不用太过于担心。” 听到容婉的话,凤翎和楚宴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后跟容婉提出告辞。 容婉看着两位王爷朝外走的身影,想到刚才两人持剑相对的一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家月儿陷入这样两位俱是身份尊贵的男子感情中,如何才能撇的清呢? 一个是之前相守多年的未婚夫,一个是现在的夫君…… 想到女儿出府时候那微红的眼睛,容婉心里更担忧了。 …… 帝都长街,一片繁华富饶,街上小贩穿行叫卖,街边门庭若市。 卿月走在街上,周围行人匆匆,不少人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仿若看不见,好似这长街的热闹繁华皆与她无关,她开心不起来。 跟楚宴和凤翎说了那样一番话,却像是耗费了她极大的心力,整个人都觉得疲惫。 但当时她只想逃的远远的,不想再看见那两人,所以便出了府,可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当当当……小妹,看看这是什么?” 忽的,耳边一道声响,接着眼前出现卿湛的笑脸,他手中拿着一个糖人递到卿月的面前。 那糖人模样活灵活现,加了彩色,看起来很漂亮。 “小妹,送你的,别不开心了,二哥今天陪你玩。” 卿湛摇了摇手上的糖人,递到卿月的面前,逗她道。 卿月接过糖人,吃了一口,甜滋滋的,却突然间让恶劣的心情好了许多。 就是,这世上本就有很多可以让人开心的事情。 她陷在某一件事里,走不出来,让自己不开心,让家里人担忧,本就不值得。 “谢谢二哥。” 卿月抬起眼,终是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 看见卿月露出笑颜,卿湛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吧,管它天大地大,开心最大,二哥今天带小妹你玩个够!” 卿湛撸撸袖子,眯着桃花眼道。 卿月看出来,二哥是在极力的逗她开心,她也不想拂了二哥的好意,便点了点头,“好。” 卿湛是个会玩的,且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都知道,当即就带着卿月去一品居换了一身男装,也是这时候卿月才知道,京城赫赫有名的一品居背后老板竟然是二哥,难怪过去那些年,不管京都城流行什么新品服饰,她总会第一时间就收到。 换了男装的卿月,锦衣玉带,貌若春花,清逸如柳。 卿二吹了个不正经的口哨。 “小妹,你可真好看。” 卿湛摸着下巴,眯着桃花眼一脸的欣赏,出口夸赞道。 卿月白他一眼,“有曾经好看吗?” 又不是第一次扮男装,过去的那些年岁,她跟二哥不知干过多少次这种事,顺便还要加上一个平阳,闹的鸡飞狗跳的,还被楚宴给抓到好几次。 嗐,又想起他。 “相貌自是有所差别,二哥说的是这股气质,这股劲儿,不过话说回来,不知是二哥看习惯了还是咋的,总觉得你如今这容貌跟过去似有那么几分重叠了,你看,右眼睑处,怎么出现了颗泪痣,你之前有吗?” 卿湛凑到卿月跟前,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 卿月也愣了愣,看向桌面的铜镜,映出她几分俊秀的少年貌,仔细的瞧瞧,发现右边眼尾靠下的位置,真的出现了一颗极小的红痣,似泪痣一般。 卿月右手擦了擦,结果擦红了眼尾。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就有这颗红泪痣,娘亲说,你长大怕是个娇气爱哭的孩子,怎么你成了秦晚,这泪痣也跟过来了?” 卿湛小声嘟囔道。 他之前不知小妹就是秦晚,且对其有敌意,哪里会去关注秦晚长什么样?看一眼都嫌多。 后来知道秦晚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有好好看着这张脸,看一次他的桃花眼就红一次,他小妹变成了这个模样,他需的记住和适应。 可他不记得秦晚脸上有这颗小红泪痣啊? 卿月也不记得,她用手掐了掐,那泪痣愈发的嫣红,跟个针眼大小,却无端透出一股艳气。 确实是,她是卿月的时候有泪痣,秦晚不应该有,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不用管,可能之前没注意。” 卿月道,没怎么在意。 随后,卿月跟卿湛一起出去一品居。 卿湛是个极为贴心的哥哥,知道卿月早晨没用早膳,先带她去吃了小包子和小米粥,吃饱了之后开始带她玩。 第一站就去了南街看斗鸡斗蛐蛐的,人群攒动,气氛高涨,那叫一个兴奋。 卿月当场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只大黑公鸡,却不想凭借此鸡打败所有战斗鸡,最后荣获霸王鸡称号,最后以三百两价格将霸王鸡卖出,净赚二百九十两。 接着卿湛又带着卿月去了赌坊,赌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出了赌坊,又去了戏楼,听了黄梅戏桃花扇。 卿月听着戏曲,想到一年多以前,她初初醒来,成为凤翎的王妃秦晚,亲人朋友都被取代,凤翎对她亦是防备冷漠,当时真的是孤立无援,本以为是一场持久战,她甚至在当初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如今却也苦尽甘来。 虽说这其中少不了凤翎的帮助,可她终于偿还了。 “二哥,你还记得一年前,长公主府寿辰宴上,那一出真假姐妹记吗?” 卿月轻声问。 “怎会不记得?二哥后来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初那么笨,小妹你明明都给了那么多的暗示,为何二哥就是没看出来呢?” 卿湛吐出一口气,想起曾经的事情,还是心口发闷,暗骂自己眼瞎。 “二哥, 都过去了,反正妹妹也已经报仇了,以后都会好好的。” 卿月道,万般感叹,却没瞧见,她话音落下时,卿湛目光闪了闪,妹妹她还不知,卿云瑶被救走了。 离开梨园,已近傍晚,这一天过去,卿月确实开心的不得了,短暂的忘记了那些让她极为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此时的卿月却不会知道,也是这一天,成了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之后不久,等待她的是那样天翻地覆的巨变。 出了梨园,卿湛准备带卿月直接回府用膳,先去一品居将女装给换了回来,以免回府之后挨训,却不想刚出了一品居的大门,忽的有一人直接扑了过来…… 第334章 秦硕找茬 “秦晚,煜王妃……” 卿月吓了一跳,差点儿被冲上来的人抱了个满怀,也亏得卿湛反应快,一把将卿月往身后一拉,一脚踹出,直接将人给踹倒在旁边,满眼警惕的看着对方。 “哎呦,哎呦哟……煜王妃,是我,秦硕!你二哥……秦硕!” 秦硕穿一身花里胡哨的蓝袍子,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被踹倒了之后,疼的龇牙咧嘴,五官都皱一起,半晌才捂着后腰从地上爬起来。 卿湛和卿月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瞬间黑了脸。 “你是谁二哥?滚一边去!” 卿湛脸色难看,拉着卿月就想走,他真是厌烦死了秦家人。 卿月对秦家人更是没什么感情,早就说了,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她自然也不会去找秦家人的麻烦,这会儿秦硕冲上来,卿月眼中也是显现出不喜…… 她在虚空之时,转世机会给了秦晚,她当时哭着说对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的留恋,尤其是秦家人,之后不知是不是继承了她身体的原因,也继承了她部分记忆; 在秦晚初回秦家的日子,有一天晚上,她差点儿被喝醉酒的秦硕给糟蹋了,要不是她拼命挣扎,惊吓到了秦硕,那天晚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所以对于秦家一门上下,卿月真的是厌恶至极。 她拉着卿湛就想着直接离开。 秦硕一看卿月要走,急的不行,忙的往他们面前一挡道,“等等,秦晚……不是,煜王妃,我有事跟您说,是秦宁月,她不见了,失踪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秦硕急声询问道。 他那个嫡姐失踪好几天了,一开始家里人倒是没在意,可是两三天之后都没有回来,主要是柳城风来找了两次,愣是没见到人,这一询问才知,秦宁月好几天没回府了,这么大个人,怎么就不见了? 他爹这两日也是急的够呛,因为上火,嘴上都起了火泡,抓着他好一顿打,让他出来找人。 这天大地大的,他去哪里找? 一开始他想到了煜王府,毕竟煜王爷跟秦宁月曾有过一段,那段时间对他嫡姐那是一个真的宠,要什么有什么,想着多少还有点儿交情在,哪知道人还没靠近王府呢,就被直接给丢了出来,那府卫差点儿没砍了他脑袋。 他今日是在闲逛,正好瞧见了秦晚和卿家二少,眼睛一亮就冲了过来。 卿月没想到秦硕说的是这个,倒是愣了一下,接着拧了眉,眼中全是不喜。 昨晚上刻意被遗忘的记忆又翻涌的涌出。 秦宁月三个字,是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当即冷声道,“不知道,没见过,跟她不熟。” 话音落下,抬脚就要走,秦宁月去哪儿了,跟她也没关系。 秦硕被卿月这冷淡的态度给气个够呛,眼见她理都不理他,抬脚就要走,怒气一冲,脑子一热,当即就大声道,“秦晚,你怎么这样?你就是再不喜欢秦宁月,她失踪了你也该找找吧,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姐,你们好歹是同父异母,你这样是不是太冷血了?” 秦硕嗓门大,不管不顾的,一下子吼出来,当即就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 卿湛脸直接黑了,当即就要动手。 秦硕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当即扬起脖子道,“卿二少打人了,打死人了。” 一副无赖样,气的卿湛桃花眼冒火。 秦硕心里也是不得劲儿,憋着一股气,这秦晚明明是他们秦家的女儿,如今这一身的本事,入了贵人的眼,得了贵人青睐,可享受好处的却变成了卿家人,说什么收秦晚为义女,可那也只是个义字,秦晚不还是流着秦家的血吗? 她要是回来秦家,他在外面早就横着走了,还用处处被人压一头? 此时,一品居门口围满了人,俱是朝着这边看热闹。 秦硕更是来了劲儿,“小妹,那就看这卿二少打死我?不管怎么说,我才是你的嫡亲二哥,他算什么东西? 小妹,家里人哪里有隔夜仇?爹爹想你想的日日睡不着觉,整日以泪洗面,也不见你回家去看一眼,如今姐姐失踪,更是下落不明,你也不管不问,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秦硕一副声泪俱下的控诉样。 砰的一脚,卿湛是真的没忍住,直接踹了出去。 秦硕身体本来就虚,被卿湛这一踹,直接躺在了地上。 “哎哟,哎哟哟……疼,杀人了,卿家二少要杀人了……” 秦硕捂着肚子嗷嗷的叫喊出声,以至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声窃窃私语,秦家和卿家的那些事,大家基本都知道一些。 卿湛真是气的不行,刚要上手,就被卿月给直接拉住。 她往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硕,眉目清清冷冷,薄唇微动,“秦硕,你想死吗?” 就这么一句话,没什么情绪,很平静的落下,落在秦硕的耳朵里,却如一盆凉水当即浇下,他打了一个嗝,惊觉自己竟然被秦晚的一个眼神给吓住,就这么一顿,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机会,就听卿月道, “自我出生 ,便被秦相扔进庄子里自生自灭,只生不养,我与秦家何来亲情可言?即便是将我接回来,也是为了替嫁,全是利用,何来恩情?你拦我去路,大呼小叫,是想做什么?还是需要我带你去皇上面前走一遭,给你个机会让你告我不孝?” 卿月不急不躁,声声反问,说的秦硕脸色涨红,最后一句话落下,更是吓的他脸色发白。 进宫找皇上?他哪里有那个胆子?怕是还没上殿,就软了腿。 还有他爹,最近也被皇上厌弃了,那是郁郁不得志,总在府上摔东西发脾气。 他今日也不过就是心气不顺,故意的找茬,没想秦晚是真不将他放在眼里,隐隐还想弄死他。 卿月瞥秦硕那又怂又欠的样子,面上冷淡淡的,接着道,“秦宁月是失踪了吗?皇上刚给她赐了婚事,不是柳家少爷?她这个时候突然失踪,莫不是逃婚了?” 第335章 秦宁月逃婚了 此话一出,不只围观的众人一愣,便是秦硕都是一懵,只觉得有可能真是被秦晚给说中了。 秦宁月那个人心气高的很,之前未婚夫是煜王爷,后来也有高门大户上门提亲,都被其一一婉拒。 被赐婚给柳城风,他那个嫡姐更是没少在家里闹。 莫不是真的逃婚了? 秦硕想到此,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也没心思找卿月的茬了,朝着府上就跑,他需的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父亲…… “二哥,走吧。” 看着秦硕马不停蹄的离开,卿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喊上卿湛,朝着卿家的方向回去。 秦宁月是失踪还是逃婚,跟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因着这个闹剧,另一边,秦宁月逃婚的消息却是迅速的传开了。 秦硕急匆匆的冲回秦家,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心里想着那个秦晚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一回府就去找秦鸿章。 秦鸿章正在书房,整个人极其的低气压,心情很是不好,嫡女失踪三四天了,他起初倒是没在意,等他回过神来,愣是找不到人了,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想着宁月是不是出了事,但又没有门路可查找,以前跟他关系好的那些个世家,此刻纷纷避嫌,可算是让他尝到了人情冷暖。 正此时,秦硕敲响了书房的门。 “爹,你在吗?儿子有事情跟你说,天大的事儿……!” 秦鸿章抬眼看到秦硕那副不争气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又去哪里鬼混了,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鸿章怒斥,他就不明白,他这辈子也算勤勤恳恳,怎么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看看眼前这个,穿的花里胡哨也就算了,冒冒失失的,看着就让人火大。 秦硕都被自家亲爹训斥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摸了摸鼻子进到书房,“爹,我刚才在一品居那里看见秦晚了。” 一听到秦晚的名字,秦鸿章的眉头就是一跳,总算是拿正眼看自己这个儿子,“然后呢?” “我上前教训了她几句,说她是秦家的孩子,怎么着都不该忘恩负义,连自己家人都不要。” 秦硕撇着嘴道。 秦鸿章抬起眼,瞧着自己儿子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眼皮子一跳就知道他准是挨揍了,且像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模样。 “说重点!” 秦鸿章懒得听那些细节,直接不耐烦道。 话音落下,就听秦硕道,“秦晚说,大姐是逃婚了。” “逃婚?秦晚说的?” 秦鸿章拧眉抬起头,有些震惊的问道,手指扣着桌子陷入沉思。 “对啊,爹,我觉得秦晚说的很有可能,嫡姐那个人心气高的厉害,她以前的未婚夫是煜王爷,现在皇上将她赐婚给柳城风,柳城风那是谁,一个跟我一样的酒囊饭袋…… 想想我姐平时看见我时那副厌恶的样子,你想她能愿意嫁给柳城风?这些日子一直装病不出院子,怕是就在憋大招,如今看,她哪里是失踪了,定然是逃婚了! 爹,这可怎么办?嫡姐的婚事可是皇上赐的婚,她就这么逃了,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倒霉的还是我们啊!” 秦硕焦急的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秦晚说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就焦急忙慌的跑回来的原因,怕被牵连了。 秦鸿章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应该不能,你长姐屋子里那些值钱的首饰都没有少,若是跑路,她怎的不将这些贵重物品都拿上?更何况没有身份文书,她能跑去哪里?” 秦鸿章分析道。 想到那日长女眼中黑漆漆的恨意,说是秦家落到这个地步都是秦晚造成的,她有法子对付秦晚,说要报仇,莫不是……遭遇了不测? “没拿那些首饰,肯定是有银票啊,到时候逃到外面去了,弄个假身份结婚生子,谁能找得到她?” 秦硕气哼哼道,鼻子都喷出火气,“她可倒好,一跑了之,剩下一堆的烂摊子,柳城风那边天天找我问秦宁月的消息,到时候皇上也会怪罪,爹,我们真是被她给害惨了!” 秦硕气的不行,在一旁一边转圈一边抱怨道。 可秦鸿章却紧拧着眉,总觉得不对劲,他觉得嫡长女不是逃婚,若是真如硕儿所说那般,那宁月图的什么?她逃婚离开京城,一辈子隐姓埋名,躲躲藏藏,难道比现在要好?如今虽说嫁的是柳家庶子,但至少吃喝无忧,且有她这个爹做后盾。 “滚出去,让我静一静。” 秦鸿章捏着眉心,这会儿看什么都烦躁,直接摆手,让秦硕滚出去。 秦硕心里也烦着呢,心里将秦宁月给骂了个半死,她可真是一人逃,害全家,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说不定给判个流放,他的花花大少日子从此戛然而止。 他一脸烦闷的出了书房,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不想这么早回院子,脚步一转就朝着外面走去,他准备去找他的好兄弟柳城风喝酒,顺便跟他说说秦宁月的事儿。 …… 承安伯府,位于玄武大街的北边,比较靠近京郊的位置,远离京城中心,毕竟府上人丁凋零,加上后嗣不作为,只靠祖上庇佑,一代一代下来毫无建树,到了柳城风这一辈,只剩下一个老侯爷和一个五品官长房兄长。 柳城风这两日心情相当恶劣,自那日醉仙楼与秦宁月分开之后,他一直盼着下一次与佳人一起共饮桃花酿,想到佳人细腻嫩滑的柔荑,心下就是一阵荡漾。 可谁知道,自那日之后,佳人竟消失不见。 他等了两日都没见到人,就有些急了,找上秦家门,结果秦家人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问才知道秦家也三四天没瞧见秦宁月的人了。 这不得了,人失踪了。 柳城风那叫一个失魂落魄,整日里什么精气神都没有,找了两日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今日傍晚在酒楼买醉,就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说是秦家大小姐逃婚了,离家出走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跟邻座的人打了一架,结果人家桌子是四个人,将他一顿群殴,这会儿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往府上走。 长巷昏暗而又安静,柳城风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 忽的,巷子尽头,一个女子盈盈站在那里,在月色下美的似仙女下凡,朝着他的方向直勾勾的看着…… 第336章 救……救命啊…… 柳城风喝了点儿酒,有些醉醺醺的,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再看过去,那美人还在原地,仔细一看,那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佳人吗? 下一刻,他看到美人冲着他招了下手。 柳城风浑身一激灵,抬脚就冲着佳人冲了过去。 “宁儿,宁儿……” 柳城风冲上前,一把将秦宁月抱住,“宁儿,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真的好担心你,到处找你,我想你想的夜里夜里都睡不着觉,让本少爷亲一口,唔……什么味?” 柳城风那叫一个激动,拱着嘴就往秦宁月的脖子上亲,完全没看到秦宁月冷到极致的双眼。 可因为秦宁月被扔到诏狱司好几天,又被关柴房,又是住山洞,这些天都没有沐浴一次,身上自然生了怪味,离的近了便极其的冲鼻子。 柳城风忙的捏住鼻子,这才得空打量秦宁月,只见她一身狼狈,脸上还有不少擦伤,身上裙子也是脏兮兮的,倒是一副去逃过难的模样。 “宁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身上这味……” 柳城风一副震惊又欲言又止的样。 一句一个有味道,气的秦宁月咬紧了牙关,脸色一片涨红。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味道不太好闻,可柳城风有必要一遍又一遍的说出来让人难堪吗? 心里恨怒交加,面上却忽的凄楚可怜,美目盈泪,她出声道,“柳少爷,是有人追杀我,我是逃到了深山中才躲过了一命,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来找到你。” “追杀?” 柳城风这酒囊饭袋的脑子显然没接触这些打打杀杀,此时听到秦宁月的话,那叫一个震惊。 “此事说来话长,你可有地方让我沐浴更衣,我今天晚上细细的跟你说,秦家那边我回不去,杀我之人定然在外面监视,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秦宁月垂下一滴泪。 一见美人垂泪,一听沐浴更衣,一听只有他能救人,柳城风整个都激动的有些打颤,当即就拉着秦宁月道,“走走走,去本少那里,本少在后街胡同有处院子,只有个哑仆在那边看着,很是静谧,咱们就去那边。” “好。” 秦宁月眼神闪了闪,往暗影处看了一眼。 柳城风此时是自动忽略秦宁月身上的怪味,脑海中尽是美人沐浴之后的冰肌玉骨,想到此,整个人的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 柳城风的宅院有些偏僻,远离主宅,他主要是不喜欢被自己的爹娘和祖父给管束着,整日里拿他跟那个下四品的堂兄相比较,便在早年置办了这出宅子,有时候在外面鬼混的久了,不想回老宅,就宿在这边。 在暗夜的遮掩下,柳城风带着秦宁月尽走小巷,很快便到了他买的那处宅院,地角偏僻,左右两边都无人亮灯。 “走,这个点儿,哑仆可能睡下了,咱们直接过去敲门。” 话落,柳城风带着秦宁月上前,直接敲了门,砰砰,砰——,两短一长的敲门声响起,柳城风跟秦宁月道,“看到没,这是暗号,哑仆只有听到这个暗号才会开门,就知道是本少爷来了。” 柳城风挺得意的炫耀道,这主意就是他想出来了。 “嗯,柳少爷可真聪敏。” 秦宁月垂着眼,眸中光影明灭,她夸赞道。 这边柳城风春风得意,眉梢飞扬,“宁儿,喊什么柳少爷,你都是我的人,自是要喊夫君。” 秦宁月压下眼中的厌恶。 此时,庭院内传来脚步声,接着唔啊两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仆人出现在秦宁月的面前。 他比划着手势,似在跟柳城风打招呼。 “哑仆,快去烧热水,本少爷跟夫人要一起沐浴。” 柳城风拉着秦宁月走进庭院,他挥挥手吩咐身后的哑仆道。 “啊吧,啊吧……唔……” 身后哑奴应着,正准备关上院子门,下一刻忽而银光闪过,一把匕首横空出现,直接划过哑仆的脖子,一道血线飞过,砰的一声哑仆重重的倒在地上,双眼大睁,身子一抽一抽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柳城风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哑仆脖颈冒血,浑身抽搐,他脑袋一炸,还未反应过来,就瞧见大门后的阴影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个身材干瘪清瘦,整个人藏在黑袍里面,另一个是个女子,身上破破烂烂,浑身都是结痂的血迹,散发着腥臭气,在看一眼她的脸,嘴巴被横着豁开一条口子,丑陋异常,宛如怪物。 “鬼,鬼啊……” 柳城风吓的肝胆欲裂,腿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 “救,救命……宁,宁儿救命……” 柳城风死死抓着秦宁月的胳膊,那副胆小惊恐的模样让秦宁月不屑的撇了撇嘴,一把将其甩到一旁,“滚开,离我远点!” “你干什么,你……” 柳城风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刚要说话,就见秦宁月朝着那两个丑陋的人走去,“就他,承安伯府的庶子,一个怂货,但是可以用他办办事,跑跑腿。” 柳城风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他就是在蠢,现在也看出来了,秦宁月跟那两个人是一伙的,他们还杀了哑仆。 “救命,救……” 柳城风吓的眼泪都出来了,当即就大叫出声,然而才刚出口,就见还在不远处的鬼佬忽的鬼魅般闪现到他的眼前,砰的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而后蹲下身直接掰开他的嘴,扔了一颗黑色丹药进去。 “老实点,否则了老夫杀了你……” 沙哑阴骘的声音,配上这张丑陋疤痕遍布,还瞎了一支眼的脸,柳城风惊恐的涕泪横流。 “你给我吃了什么,吃了什么……呕,呕……” 他扣着嗓子,想把刚才吃的东西给呕出来,可却是无济于事,直接吞到肚子里去了。 柳城风气红了眼,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秦宁月这个贱女人是故意来坑他的,当即怒目而视,“秦宁月,你这个贱女人,你竟然敢害我,你……” 第337章 吓惨的柳城风 砰。 柳城风还没有说完话,就被秦宁月一脚踹翻在地。 她真是又厌恶又恨透了这个柳城风,看到他,就能想到那一日她受到的屈辱。 柳城风怒目瞪着秦宁月,“你这个毒妇,你将本少骗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想报复本少爷?我不就是把你睡了吗?皇上都已经给我们两个赐婚,跟本少睡那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柳城风,你给我闭嘴!” 只听秦宁月一声呵斥,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抬起手就一巴掌甩在柳城风的脸上,他怎么还敢提这件事。 这边卿云瑶一直没有说话,她也不能说话,听到柳城风的话,她抬了抬眼, 似惊诧又鄙夷般的看过秦宁月,那眼神似乎在说,原来你跟这个孬种已经睡了啊,就这么一个眼神,气的秦宁月一个倒仰,差点儿又跟卿云瑶干起来,要不是为了着想,她是真咽不下这口气。 “行了,别吵了。” 这时候,只听鬼佬嘶哑出声。 他一出声,莫名带着一股恐怖之意,柳城风立刻闭上了嘴。 而后就见鬼佬这时瞥了一眼地上哑仆的尸体,顿了顿道,“看来是要处理了。” 秦宁月刚要说话,就瞧见鬼佬从深色的斗篷中掏出一个灰色小瓷瓶,而后拔下瓶塞,走到哑仆的面前,对着他脖子出血的地方滴了几滴,而后下一刻,就只听滋滋滋的声音,哑仆脖颈处开始腐烂冒出白烟,接着慢慢的一点一点化成一滩血水。 “啊啊……啊……” 柳城风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他眼睁睁看着哑仆那么大个人化烂了骨头,皮肉,成了一滩血水,瞬间竟他的存在抹除的干干净净。 柳城风吓傻了,双腿间不受控制的尿湿了裤子,整个人瘫在地上。 他是真的恐惧了,他要是今日死在这里,几滴药水下去,都没人知道他被害死了。 他想喊救命,但是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两声啊啊的声音。 好半晌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跪到秦宁月的面前涕泪横流,“秦大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玷污了你,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你饶了我吧!我去跟皇上退婚,我不娶你了行不行,求求你,求求你了……” 秦宁月原本也被鬼佬露出的这一手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接着就被柳城风给抱住了大腿,瞧着他那副吓的面无人色的样,秦宁月真是厌恶的够呛,“松开。” 柳城风只当这两人是秦宁月找来报仇的,是来杀他的,那定然是死不松手,哭的嗷嗷叫。 “闭嘴,你再发出一点儿声音,老夫就让你也化成血水。” 鬼佬阴沉沉出声。 柳城风瞬间吓的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眼里还挂着惊恐的泪。 鬼佬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水,冷嗤了声道,“这是化尸水,遇血则化,便是一个大活人在眼前,也能将其化成一滩血水。” 他说完这话,将手中的瓷瓶又往斗篷里面一放。 他的黑色斗篷之上好多的口袋,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毒药。 鬼佬话音落下,抬脚走到柳城风的面前,一只眼睛深深的落在他的身上,阴骘狠厉的眼神让柳城风浑身发颤,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下一刻就听鬼佬道,“老夫之前给你吃的是断肠蛊,一个时辰不吃解药这就会被虫子穿肠烂肚,最后被虫子掏空你的五脏六腑。”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解药,求求你给我解药,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呜呜呜……” 柳城风声泪俱下,趴在地上一直磕头,他真是太后悔了,后悔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占了那秦宁月的便宜,如今却被这样报复。 他好好活着不行吗?烟柳巷的小琴,小红不温柔吗?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看上了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不想死可以,只要你听老夫的吩咐,一切都好说。” 鬼佬又阴沉沉道。 “我听,我什么都听……” 柳城风忙的点头,只要不死,怎样都行。 “去烧热水,老夫要沐浴,还有准备膳食,我们都饿了,门口的血迹也清理干净……” 鬼佬吩咐道。 柳城风哪里敢说不,连连点头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就听鬼佬拿到阴骘嘶哑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尽可以逃跑试试,这断肠蛊除了老夫能解,无人可救你,走出这道门,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不不,小的没想跑,绝对没想跑……” 柳城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亲眼看着哑奴被化成了血水,他胆子都吓破了,是绝对不会跑的,绝对不会。 为了保命,柳城风是当真化身奴仆,亲力亲为开始烧水,做饭,甚至特别上道的找出几套干净的衣服给几人换上。 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柳城风累的眼冒金星,浑身发虚,可又在这时候断肠蛊又发作,他整个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那种痛苦当真是生不如死。 他还不敢惨叫出声,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臂,在地上打滚。 直到,鬼佬将一颗解药放到了他的嘴里,他整个人才缓了过来,而后躺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天空,一脸的生无可恋。 夜渐深,无人知道这座僻静的宅院中到底发生着什么。 柳城风一个大男人躺在院子的地上,呜呜的哭出声,无比的委屈,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个田地,他想爹娘了。 屋内。 卿云瑶也在哭,一双眼通红通红的,唔唔的比划着什么。 秦宁月坐在她的对面,抿着唇也不敢说话。 就看着鬼佬将一个个药瓶往桌子上面放,其中一个小瓶子不小心倒了,从里面滚出一个黑色肉虫,吓的秦宁月瞬间白了脸,却见鬼佬慢条斯理的将虫子又装回去。 “你不用急,师傅有办法治好你的脸和舌头,只要东西准备的得当充分,师傅能给你直接换一张脸,你慌什么?” 鬼佬的声音嘶嘶哑哑的响起。 卿云瑶猛地抬起眼,“师傅,真的可以换一张脸吗?吃幻颜丹?可是瑶儿现在脸上被割了,怎么幻?” 卿云瑶急切的比划,眼中焦急不已。 鬼佬摆了摆手,“不是幻颜,是换脸皮……” 第338章 恶毒的计划 秦宁月瞬间屏住呼吸,脸色都白了一下,她知道卿云瑶的师傅很厉害,且是邪门歪道的厉害,否则也不能让卿云瑶幻化成了卿月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当时看到卿云瑶被割了脸的模样,她还在心里嘲笑过她活该,之前觊觎卿月的模样,被拆穿了之后,如今连自己的模样也毁了,舌头还给割了半截,要多惨就有多惨,可现在她竟然听到鬼佬说,可以换脸皮…… 只要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必然是狠毒血腥的,正常的医术手段怎么可能做到? 秦宁月整个人都有些发冷,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脸皮就要被割了。 果然听到鬼佬话的卿云瑶整个激动起来,双眼都亮了,“秦晚、秦晚……师傅,我要割秦晚的脸皮!我要把她的脸皮割了!” 卿云瑶眼中恨意交加,却又夹杂着兴奋。 “她不行。” 下一刻,却听鬼佬开口道。 卿云瑶一愣,抬起眼看向鬼佬,有些不解,接着便听鬼佬开口道、 “割了脸皮之后,那人便活不成了,秦晚老夫还要留着她有用,她脑子里的东西,还有身体里的那个魂魄,都是老夫要的,她可不能轻易死了,更何况…… 她现在身边保护她的人多着,你想靠近她都很难,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落脚的身份,万不可暴露了,否则想走出这京都城可就难了。” 鬼佬摆了摆手。 卿云瑶喘着粗气,双眼通红,显然不愿。 如果可以换脸,她看上的就是秦晚那张脸,凡是她拥有的一切东西她都想抢。 但是,师父说不行,可她从来都不敢忤逆师父的话。 她甚至都没忘,在金銮殿上,师父看她受折磨都没有救她,但她也知道当时师父也是危在旦夕,所以她没怪过师父,更何况,现在师父又将她从诏狱司给救出来了。 想到不能换秦晚的脸皮,卿云瑶咬着唇瓣,心里不甘心,她忽的抬起眼看了一眼秦宁月,阴沉沉的一眼看的秦宁月心里一咯噔,果然下一刻就见卿云瑶指着她道,“师傅,这里有个现成的,不如就她吧。” 卿云瑶舌头被割掉一截,但不是完全不能说话,只是伤口未愈合,说起来话也不是那么清晰,呜呜啦啦的,但是能够听得懂。 秦宁月一听这话,脸瞬间就白了,心口狂跳,她忙的抬眼看向鬼佬,却见他垂着那只眼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她生怕鬼佬下一刻就点头,毕竟她带着他们已经找到了落脚之处,甚至还将柳城风控制起来了,那她似乎没什么大的作用。 不,不行,绝对不能被一脚踢开。 “卿云瑶,你不能用我的脸,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也是在被通缉中,楚宴和凤翎最想杀的就是我,毕竟只有我知道四年前茶楼一夜的真相,你若是换了我的脸皮,也只是落得一个被追杀的下场!” 秦宁月声音沉沉道 卿云瑶拧着眉头还没有出声,紧接着秦宁月接着道,“我这里有一个人选,你可以考虑一下。” “谁?” “平阳郡主!” 下一刻,秦宁月唇瓣动,吐出了四个字。 紧接着卿云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还有程依灵这么个人?她长的好看,细皮嫩肉,且正值妙龄,最重要的是她是卿月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得了平阳这张脸,对卿月来说,那将是怎样的打击啊?呵呵呵呵…… 就算有一天,她们面对面,她看着自己那张熟悉的脸,怕都不一定能认出她的身份来,如果有一天,她得知平阳的死讯,得知是她用了平阳的脸皮,她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必然是痛彻心扉,心如刀绞,怕是连下手都不敢吧? 哈哈哈哈……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过瘾畅快至极。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妙计? 见卿云瑶双眼冒光,明显就是心动了的模样,秦宁月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若真说起来,你跟平阳郡主的身形都差不多,若是换了她的脸,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能发现,到时候你潜伏在秦晚的身边,她都未必能将你认出来,你却可以趁机对她下手,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秦宁月又在旁边说。 卿云瑶听的一双眼湛亮,她撇向秦宁月,她的想法倒是跟自己不谋而合,大概是心情不错,这会儿看向秦宁月,都觉得她有些顺眼了。 “师傅,我想好了,我要换程依灵的脸!” 卿云瑶忙冲着鬼佬道。 鬼佬正低着头摆弄着他面前的那些个瓷瓶,听到卿云瑶的话,他抬了抬眼,嘶哑道,“以脸换脸,需的用特殊药液、特殊针法,且还需血蛊蠕动不让皮肉坏死,过程必然痛苦至极,你要是能忍受下来,师傅就给你换,若是不能……” “我能!” 不等鬼佬说完话,就听卿云瑶唔啦开口,重重点头,以示她的决心。 想到她这些日子受的苦,从皇宫金銮殿上被人拆穿了身份,那一剑一剑刺在了她的身上,那血流了一地,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会死在那一日,可偏偏楚宴又将她扔到了诏狱司,阴暗潮湿,恐怖冰冷,那些惨烈的嚎叫声,那些鞭打和刑罚…… 她被铁链子穿透了手脚,现在虽然师傅给她上了药,可是那血糊糊的伤口、白森森的骨头看起来就触目惊心,想起来就让她恨到了极致。 都是卿月害她如此。 所以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如果她真能得了程依灵的脸,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秦晚和凤翎的大婚倒也没有多少日了,你若是要换脸的话,至少要养一个多月才能彻底融合,养好,怕是赶不上凤翎和她的那场大婚了。” 鬼佬嘶哑道。 凤翎和秦晚要举行大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京都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 这般算来,没有多少天了,若是换脸皮,那肯定赶不上。 “师傅,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你想,如果我换了平阳的脸,去参加这场大婚,在这场大婚之上以平阳身份说出四年前茶楼那一夜的真相,你猜卿月会崩溃成什么样子?呵呵呵呵……瑶儿实在是等不及要看到那精彩的一幕了……” 第339章 二哥,我想离开京城 卿云瑶唔哇呜哇的说着,吐字不清,却极为兴奋。 鬼佬抬了抬那唯一的一只眼珠子,“此事为师自有计划,目前要做的就是将人抓来,还有把所需的药材备齐……今晚上不早了,明日就让柳家那小子去买,咱们藏身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他们必然想不到我们敢留在京城内……” 天幕星垂,夜色茫茫。 无人知道柳城风置办的别院中,正商量着怎样恶毒的计划。 卿月一无所知。 而凤翎和楚宴的人,朝着京都城区之外,尤其是郊区,深山,树林等等,一直在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却始终一无所获。 另一边,卿月和卿湛玩了一天,便乘着马车回府,卿二驾车,卿月坐在车厢的门边,便将帘子给撩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卿湛说话。 “小妹,那秦宁月真逃婚了?” 卿湛好奇问道。 想到小妹一句话就让那秦硕变了脸色,连找茬都忘记了,爬起来就往里跑。 “我不知道,我就是随便乱说的。” 卿月抬了抬眼。 卿湛,“……。” 他小妹自小就聪明,难怪从小到大,出去闯祸的是他们两个人,回府之后挨揍的只有他一个,智商上总比他小妹差了点儿。 “那秦硕就是个没有脑子的酒囊饭袋,上次被本少爷套头打了一顿,还是没学乖,竟还敢找到你面前来了,看来下次还是要打的重点,最少断他一条腿,省的他乱蹦跶。” 卿湛气哼哼的说道。 卿月笑了笑,知道她二哥护她,背地里没少替她出气。 只是她拧了拧眉,“只是,我也奇怪,秦宁月为什么会失踪?” 卿月疑惑道。 记得前不久赐婚下来的时候,她跟凤翎去过一次秦家,当时她的状态是不太好,好似生了高热,但是神情冷冷的,拒绝了他们的帮助,说是接受了圣旨,既然接受了,如今又闹什么失踪呢? 是真的失踪了?还是出事了? 卿月手指扣着车厢,应该是不能出事,秦宁月跟人无冤无仇的。 还有她去想这些做什么?又关她什么事?之前她跟凤翎好,对秦宁月这个救命恩人还上一分心思,如今却是连这份心思也淡了。 “别听秦硕瞎叭叭,他那人整日流连花楼的,跟他那个嫡姐关系也不好,他会上心?怕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找晦气,也是真晦气,好好的心情被他出现给闹腾没了。” 卿湛哼道。 卿月看着这般生动的二哥,眉目间也染上笑,“二哥,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卿月感叹道。 心里真的很感谢二哥,要不是她的话,今天她应该会很难过,至少没那么快开心起来。 “傻丫头,跟二哥说什么谢谢,以后你想,二哥就带你去玩,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哈哈哈,到时候煜王爷要是训斥二哥的话,你可要帮二哥说好话。” 卿湛开口道,桃花眼微挑,显然也心情不错,小妹开心他就开心,觉得这一天过的特别的物有所值。 他的小妹之前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以后都该享福。 大家都是这般想的,所以卿云瑶可能被鬼佬给救走的事情大家都瞒着她。 听到卿湛的话,卿月顿了顿,她像是思索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只听她缓缓开口,“二哥,我想离开京城了。” “啊?离开京城?想去哪里玩?二哥也可以陪你去,不过你跟煜王爷的大婚之日快到了,到时候等举办完了婚礼,咱们在出去,反正二哥每天都很闲。” 卿湛一边驾着马,一边往后看,桃花眼都是飞扬的。 “不是,二哥……我说的是不举办婚礼了,我要跟凤翎和离,大哥月底要回去边关,我想跟着一块过去。” 吁。 卿湛猛地勒停了马。 因为急刹,差点儿还甩到自己,卿月是扶着车厢才稳住了。 “小妹,你说什么呢?” 卿湛拧眉问。 从桃花眼飞扬到此刻的眉头紧锁,他回过头的时候,夕阳下山的晕红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美如画卷。 “二哥,这个决定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我知道你一定会向着我的,等晚上回府我跟家里人说这件事的事情,你到时候帮我说说好话,我怕爹娘还有大哥会不同意。” 卿月出声道。 她这会儿说话是温和的,可却让卿湛一下子愣在那里,好像也是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不对,意识到了他的小妹与煜王爷不是普通的吵架而已,竟是闹到和离的地步了,最重要的是小妹想离开京城? 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妹你认真的?” 卿湛凝了眉头,桃花眼中尽是焦急。 卿月点了点头,“二哥,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想了想,我自出生起,长这么大好像都没有离开过京城,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跟随大哥到边关走一走,看一看,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在外面会出事,有大哥保护着呢。” 卿月口气淡淡的,好像很平静的在叙述这个事情。 可这话听在卿湛的耳朵里,只觉得心都碎了。 “小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因为煜王爷吗?你可以跟二哥说说,有什么事情别瞒着二哥行吗?” 卿湛语气带了几分焦急。 卿月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天色,“二哥,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确实是不想跟凤翎在一起了,但是又懒得纠缠,只要在这京都城内我就逃不开这些事,这些人,我就不快乐,所以我才决定跟大哥走,我不是在逃避,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卿月轻声道。 去外面走一走,死的那一天遗憾也会少一些,她离家了,爹娘习惯了距离,她消失的那一天,爹娘的痛苦也会少一些。 似是看出卿月眼中的坚定之意,卿湛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整个眼圈都红了。 “二哥,你别这样……大哥常年在外打仗,你不也都习惯了吗?怎么我想出去走走,你还眼眶红了呢,这不还没走呢?天色晚了,先回府行不行?” 第340章 卿月的决定 卿湛没再说话,驾驶着马车往府上走,只是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双桃花眼憋的红红的。 卿月叹了一口气,她没想到二哥的反应会这般大。 “二哥……” 驾! 卿湛抽了一鞭子马臀,骏马顿时嘶鸣跑起来了,卿月剩下的话就没能说出口,她看出来二哥难过了,就好像二哥也看出来她是认真的想要离开京城去外面走一走。 很快,马车到了卿家,有小厮上前接过马车,卿湛和卿月一起往府内走去,卿湛走在前面,卿月走在后面。 “二哥,你等等我。” 卿湛步子走的有些快,卿月在身后喊道,他顿了顿,依旧在前前面走,这时候就迎上了从客厅出来的卿雷山和卿子渊,两人正在客厅说话,是听了属下禀告这才迎出来,卿雷山本来是准备开骂的,结果就瞧见卿湛双眼发红的走在前面,而月丫头跟在后面…… “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卿雷山下意识问。 卿湛也站住了脚,抿着唇在那里生闷气,心里还在难受,也不开口。 卿雷山,“……!” “你们兄妹吵架了?” 卿雷山又问。 湛儿和月儿两个孩子感情自小就好,但吵架也是常有的事,长大了之后就很少有了,尤其是月丫头出了那样的事儿后,湛儿更是将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当成眼珠子疼,所以这是出什么事了?瞧着像是湛儿受了委屈,眼睛都是红的。 “小妹,怎么了?你二哥他欺负你了?” 卿子渊也出声询问道。 他声音中总透着股沉稳之意,和一种强大的让人信任的特质。 明明是铁血沙场的将军,却是个儒将。 “没有,爹爹,大哥,咱们先进去吧,等娘亲过来了,我一起说。” 卿月说道。 这样的口气和话语,这是明显的有事情要宣布。 卿雷山和卿子渊对视一眼,便未强求,一起往中庭院的会客厅走,顺便让丫鬟去将容婉给喊过来。 正好赶上用膳的时候,几人便转了个脚步直接去了膳厅,桌子上的菜品很丰富,有荤有素还有汤。 卿湛始终沉着个脸,整个人都提不起劲,看的容婉纳闷极了,有眼神去看自家夫君和大儿子,这是出了什么事?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姑娘的。 就见卿雷山也摇了摇头。 卿月让家里人先吃饭,省的她一会儿说完了,弄的家里人没心情,饭都吃不下。 但她这样不说,弄的家里人更是没心思。 “月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直说说,你这样不说,娘亲这心里一直跳的厉害,有些慌着呢。” 容婉说道,她是看出自家父亲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卿月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抿了抿唇,抬起眼道,“爹娘,大哥,我是有件事情要宣布……” 话音落下之后,一家人都看着卿月,卿月深吸一口气,“我要跟凤翎和离。” 她缓缓开口。 当她将一件大事告知整个家里人的时候,说明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此话一出,饭桌上一下子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还是容婉先回过神来,“丫头,和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跟煜王爷的婚约是皇上赐婚……” 容婉眉眼都是焦急,这事情怎么就这般急转之下,直接就和离了呢? “娘亲,女儿已经决定了,明日一早就会进宫去见皇上和贵妃娘娘,跟煜王爷肯定是要和离的。” 卿月态度坚定。 她不想做无所谓的消耗,今早和离,也各自安好,至于大婚的什么的,也就算了。 容婉和卿雷山对视一眼,正想着在说些什么劝劝的时候,这边卿湛出声道,“小妹还说,她要离开京城,跟着大哥去边关。” “什么?” 卿雷山和容婉哑口无声,同时看向卿月。 这下子是真的彻底没胃口吃饭了。 卿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看向面露震惊的爹爹娘亲,她道,“爹,娘,我确实是想出去走走,但我猜你们肯定是不会放心,所以才想着跟大哥一起,这样有大哥保护我,你们至少会安心一些,是不?” “娘亲不同意。” 容婉直接道,眼睛都红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前那是遭了多少大难,好不容易才回到身边,怎么能让她离开,边关那多远,她的大儿子常常都是一两年不回家一次,她的月儿若是也跟出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一次,她压根就受不了。 “爹也不同意。” 卿雷山也绷着脸道,跟他的夫人站在同一个战线。 面对自己的爹娘,卿月总不能太过于强势,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爹娘,你们听女儿说,这京城我是真的不想待下去了,煜王爷和幽王爷那边,剑拔弩张,与女儿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便是谁也不肯放弃,若是一直这般僵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大事。” 卿月的话落下,整个膳厅都陷入一种静谧,没有人出声。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都知道我与幽王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是他的未婚夫,可一朝生死,成了秦晚,又成了凤翎的王妃,关系确实混乱,原本以为我可以说服幽王爷放手,也以为我跟煜王爷两情相悦…… 可到头来才发现,我们之间的信任其实薄如纸张,女儿身份本就特殊敏感,亦是不想在挣扎在这份三人感情之中,所以才想着借此机会跟着大哥出去走一走,去看看漠北的山河,沧澜山初升的朝阳……。” 随着卿月的话真诚而又坚定的落下,卿雷山和容婉都没有再开口。 只是个个绷着脸,显然接受不了卿月的话,心里难受着呢。 卿子渊没有说话,他只是偏头看着小妹,他的小妹眼神看似平静,可眼眸深处却分明藏着哀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让小妹心灰意冷到连这京都城都不想呆了? “小妹,不管是和离,还是离开京城,若王爷不许,你又当如何?小妹,听大哥一句说,就算是要离开,也要先把事情解决了不是?否则走到哪里也不会安心的。” 卿子渊道。 卿月抿唇,还未开口,这边卿湛蹭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找煜王爷,我要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竟逼的小妹想要和离,并且远离京城?” 第341章 可是,他不信任我 “二哥,你冷静一点儿。” 卿月忙喊住他,起身拽住他的袖子,看着他憋红的桃花眼,卿月叹一口气,她是万万没想到最沉不住气的人竟是二哥卿湛。 “小妹,我冷静不了,二哥问你什么话,你又不说,只一句想和离,就要离开京城,二哥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总要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两位王爷欺了你,咱们卿家虽为臣,也必然是要去讨回这个公道,万没有逼的你离开的道理!” 卿湛怒道,心头沉闷的厉害。 这一下子气氛是彻底的冷凝下来,谁也吃不下晚膳了。 卿月沉默了下,她不是不想说,是不知从何而说。 “小妹,若心里有委屈,便说出来,所有家人都在,都会给你撑腰。” 卿子渊也开口。 大哥的口气永远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句话,让卿月隐忍已久的平静终于被撕裂,那双清灵剔透的眼睛终于红了。 “爹娘,哥哥,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卿月哽咽道。 一看她这般模样,便是受了大委屈,卿家人心里更难受了。 “我与凤翎要从一场协议说起……” 卿月缓缓开口,似梦回曾经。 从当年出事到现在,对卿月来说过了一年又两个月,而对卿家人来说是四年又两个月。 当初卿月惨死,睁开眼的那一刻,三年已过。 这是他们卿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安静的听卿月说起那段惨烈的往事。 从金銮殿上,他们得知真相的时候,关于月儿经历的那些事,好多都是他们自己拼凑出来的,但具体的细节他们其实无从得知,甚至不敢去详细询问,怕勾起了月儿疼痛而又惨烈的记忆。 可今日,卿月徐徐道来。 从落月山顶上惨死,携恨重生而来的第一眼。 说她跟凤翎的貌合神离,相互防备。 说到那份协议……又说到后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说她在相处的过程中,与凤翎解开心扉,而后慢慢动情。 “爹娘,大哥二哥,我与凤翎之间始于协议,却也相互扶持,彼此救赎,他救过我的命两次,弃自己于不顾,我对他是真的喜欢的,始于感动,忠于人品,爱一个人不论时间长短,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所以我没想过离开他。” 卿月缓缓叙述。 整个膳厅内一片静谧,饭菜早已凉透。 也就是这一刻,他们看着卿月沉静的坐在那里,叙述她的遭遇和爱情观念,他们才恍然,其实月丫头已经长大,而这份成长是惨痛的遭遇所磨炼出来的。 “我对凤翎的喜欢是坚定而不容置疑的,从我醒过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跟过去的自己告别,深埋与楚宴的那一段感情,我必须要往前走,我不能辜负他,我也是那样做的,爹娘,哥哥,爱凤翎这条路我走的义无反顾,我以为他也是这样……”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那种无声的落泪,最是戳人心肺。 卿月还未开口,卿湛已经红了眼。 他是平日里最能玩闹的人,玩的野性,却最是感性,看不得小妹哭,心里跟刀割似的。 “可是,他不信任我。” 卿月道。 卿月缓缓道来,将楚宴与凤翎那一晚的冲突,谎言,试探一一说了出来。 也是在这一刻,卿家众人也才终于明白了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 原本不是普通的吵架,是怀疑,是不信任。 是煜王爷怀疑,月丫头跟幽王妃之间有不清白,而最后月儿以清白之身解了煜王爷的七星海棠毒,所以才有了那一晚上幽王爷的发狂,还有煜王爷的绝望悔恨,和月丫头的心如死灰。 事情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刻明了。 “爹娘,你们说我还能原谅凤翎吗?” 没法原谅,就因为怀疑,因为不信任,他提分开,提和离,提秦宁月,提大丫鬟。 “两清了。” 卿月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凉的苦口,凉到了心坎里。 好久好久,没有人说话。 容婉拿着帕子轻按自己的眼睛,她心疼啊,难怪她的丫头那晚上回来整个人会疲惫成那个样子,脸上是半点儿血色也没有,原来是这样,她的孩子用清白之身救煜王性命,却也了却这段情缘,徒留心伤,用清白证明清白,何其可笑。 “和离!” 容婉将帕子往桌子上轻轻一拍,她眼中有泪有怒,心伤的不得了。 “月儿,娘亲之前跟你说过,遇到一段好的感情不容易,是要好好珍惜的,不可轻易说分开,否则会伤了两个人的心,今日娘亲再跟你说一句,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便是信任,只有彼此信任才能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 你与煜王爷之间,出现了这么大的信任危机,心中生出嫌隙,如果不能消除,这将会成为你心中的一根刺,在以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就会刺痛你一下,最终伤口会越来越大,以至于最后药石无用。” “夫人……” 听到自家夫人的话,卿雷山是一脸的苦涩。 容婉温柔的眉眼轻轻一抬,“怎么?夫君是说我说的不对吗?” 话听着还是温温和和,却带着一股质问的味道,这是心里带着气了,迁怒了。 卿雷山摸了摸额头,他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在感情这方面他也是一根筋的,年轻时候看上了婉儿,这辈子就只爱了这一个女人,从来没怀疑过一分一毫,连生气都不舍得,心里只有无尽的亏欠和爱意。 亏欠于他年轻之时战于杀场,却将一个偌大的将军府交给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支撑过来。 “夫人说的都对,我跟夫人是一个意见。” 卿雷山忙道。 容婉拿起帕子按住眼,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 卿湛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眼尾红红,桃花眼沉沉,似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 而卿子渊却在此时抬起眼,看向坐在旁边的小妹,看她虽然一副平静的样子,可眼神骗不了人,是受了伤了,还是被跟她纠葛最深的两个男人所伤,但是…… “小妹,长兄是有一事不解,这件事是否会有什么误会?如果煜王只是因为听信了幽王爷的话,那为何他不与你求证呢?大哥总觉得有点儿不符合逻辑……” 第342章 可惜,没有如果 “煜王爷那样性子的人,不像是那种会吃黄连,把事情憋在心里,不求证,却只想将你推远,且还是用那样伤害人的方式,所以大哥在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卿子渊出声道。 他想的比较深远,虽然他常年驻在边关,对京城之人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这位煜王爷是怎样一个人,未曾出事前,清风霁月,姿容儒雅,是郎朗君子,风度颇佳; 虽然后来遭遇大难,断了双腿加之中了剧毒之后,性子变得阴骘暴怒,但是随着小妹出现在这位煜王爷的生命里,双腿治好,解毒有望,他几次与这位煜王爷接触,丝毫看不出他身上阴郁的影子,只能说煜王爷是走出来了。 这样的人会因为别人的几句似是而非的挑拨就信了吗? 听着月儿种种描述,他只觉得不合理,甚至觉得煜王爷有可能还有别的苦衷。 听到大哥的话,卿月愣了下,似有短暂的出神。 下一刻就听卿湛气汹汹的声音响起,“误会?苦衷?有什么误会和苦衷不能说清楚?非要这样伤害人? 而且幽王爷和煜王爷都承认了,说白了,就是煜王不信任小妹,心里介意小妹跟幽王曾有过十多年的情谊,以至于幽王爷随便试探了下,说了个谎,这信任就瓦解了,连求证都不愿,便出口伤害! 大哥,你不必为煜王爷说好话,我虽然不赞同小妹离开京城,但我同意小妹和离。” 卿湛抹了一把脸,替小妹委屈。 他梗着脖子,想到那一晚他就在院子里,看着药屋的烛火灭了,他哽咽道,“我知道煜王爷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煜王爷帮助小妹,我卿湛也许早就死在了那一场毒杀里,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那天晚上就不该让小妹救他,解那什么毒……” “湛儿!” “二弟!” 卿湛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卿雷山和卿子渊同时呵斥出声,纷纷冷了脸色。 “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卿雷山呵道。 卿湛抿着唇,憋着气,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自是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他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好了好了,爹爹大哥别斥责二哥,其实我也觉得二哥说的对,至于大哥说的……我想不通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两位王爷口径一致,且宁愿让我心生怨怼也不辩解,除非那就是真相啊,只是我都不在乎了。” 卿月说道。 “爹娘,我是真的想跟着大哥出去走走,等下一次大哥回府探亲,我就跟着一起回来,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乱跑的,我现在武功内力不能用,只有一身医术,跟着大哥走,就是为了安全为上,遇到坏人大哥能保护我嘛,我跟着出去了之后,也可以给边关将士治病疗伤。” 卿月的语气很平静,甚至于话语中生出了向往。 卿家人听的心里难受,可更关注她的话,“月儿,为何你的武功内力不能用?” 容婉忙问。 “没事的娘,也就这一个月不能用,等体内的毒素排出去就好了,现在用内力的话会让毒素扩散。” 卿月解释道,说的不是那么详细,但家里人都是聪明的,自是能听懂。 容婉和卿雷山还是没松口,卿湛和大哥也不接话。 “爹爹娘亲,我师父是名扬四海的无双老人,他老人家就是悬壶济世,走南闯北,女儿虽不如师父那般厉害,却也想像师父那样去外面看一看,将自己的一身本事用在实处,多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多救一些人,虽不求扬名立万,却求心中无愧无憾。” 卿月最后这句话落下,卿雷山和容婉都红了眼,孩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当爹娘的还怎么阻止? “丫头,你真想好了吗?” 卿雷山问。 声音郑重无比。 卿月点头,“是的,爹爹,女儿想好了。” “好,那爹便应了!爹爹这辈子护国护民,如今便护自己的女儿,你想离开京城去看看,那就去看看,有你大哥在,爹爹也放心,不过丫头你记住,爹娘都在这里,家也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不用去管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卿家军功在,护得住吾儿。” 卿雷山郑重道,算是松了口。 “爹!我也想……” 卿湛蹭的一下站起来,红着眼尾,他也想跟着去,跟小妹一起,跟大哥一起。 可是对上娘亲通红的眼,还有爹爹故作坚强,强忍悲痛的模样,视线又落在爹泛了白的鬓角,想到下雨阴天时,爹爹那疼的走不了的腿,卿湛的桃花眼越来越红,他走不了,他不能走,爹娘身边就剩下他一个孩子,他要守在爹娘的身边尽孝,府上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家里解决。 他不像大哥那般有本事,一身重担,抗的是国之大任。 他也不是小妹,是个姑娘家,还经历过那么重的伤害,想出去看看,走一走…… 他是老二,要留在父母身边,尽孝。 “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卿湛在自己哭出来之前,退出了膳厅。 被晚风吹着,他心口哇凉哇凉,只要一想到小妹要离开,他就难受的喘不过气。 人不分离不知道,直到分开的那一刻,才知道是怎样的难过,小妹一走,他都能想象到家里是什么样的氛围,可小妹都那么样说了,爹爹也都应了,这事情怕也就定了。 他睡不着,不想回屋,憋闷的厉害,转身抬脚就出了府。 …… 膳厅内,卿月看着离开的二哥,心里也不好受,二哥说吃饱了,可他分明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过。 “丫头,没关系,你二哥……他能想通,再说了这不是还没走吗?还有好些天呢不是?” 容婉出声安慰道,自己说这话,自己就红了眼。 应是应了,还是难受。 这顿晚膳,总之大家都没有吃饱,最后只浅浅吃了一点儿,才回了屋子。 而此时的卿家人,只当离别是痛,却不知,还有更痛。 后来的很多时候,卿雷山、容婉,卿子渊和卿湛,他们都曾想过,如果那一次,小妹走出去了,离开了京城,会不会就不会有后面那些绝望到让人撕裂的痛,会不会就不会崩溃到连爱人的能力都没有了,会不会小妹……能好好的活着…… 可惜,没有如果…… 第343章 两件事要你办 卿湛出了府邸,站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夜,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心里难受,只想着喝点儿酒,可在府上喝酒,爹爹会骂。 他步子一转,朝着长安街的万福酒楼去了,那边打烊的比较晚。 夜风寒凉,吹不散卿湛心里的闷气。 这会儿街上有些空旷,街巷两旁的商铺大都关了门,只是炊烟袅袅,门垂红笼,显得不那么空旷。 卿湛很快便到了万福楼酒楼门口,这边还挺热闹,隔着门就能听到里面的吆喝声,他抬脚上了台阶,推门而入,却在回眸间,看到一个相熟的身影穿过了胡同,那是秦硕?之前傍晚才见过,穿一身蓝袍跟花孔雀似的,大晚上的去哪儿? 那个方向,嗤,洛阳花楼在那边。 正这时,酒楼内的掌柜的迎上来,“原来是卿二少来了,小的还当是谁站在门口,快进来,快进来……” 原本卿湛还打算追上去,去将秦硕揍一顿,这会儿掌柜的迎了上来,便歇了心思,进了酒楼。 也是这一进,后来,卿湛几乎恨死自己。 如果他跟过去,发现那个庭院,是不是就会发现卿云瑶和鬼佬的踪迹,将他们杀死在那里,也不至于酿成后来的惨剧? …… 另一边。 柳城风的宅院,他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大半天了,门口哑仆的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他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那块的地面都擦的都比别的地方亮,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无踪。 他烧水,做饭,擦地,一直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躲在长廊的柱子处呜呜的流泪,想起来就是满肚子的心酸,不,也不是,他肚子里还有虫蛊,刚才发作了一回,生不如死,只觉得人生无望。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色欲熏心,睡了秦宁月,结果就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柳城风悔不当初。 正这般想着,只听吱呀一声,第一间厢房的门打开,秦宁月站在门口。 秦宁月这会儿沐浴完了,又换了干净的衣裙,露出了她那张清丽中记着几分冷傲的脸,确实是极好看,加上墨发没干,松松垮垮的挽着,又多了几丝风情,这番模样看的柳城风小腹一紧。 “柳城风,你进来。” 秦宁月冷冰冰道。 就这一声陡然拉回柳城风的神志,他真是贼心不死,色胆包天,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走神,想到自己如今这般遭遇,浑身立刻冰凉,再无半点儿火热。 他期期艾艾的站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向秦宁月,垮着脸,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一场。 “秦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跟里面的大人说一声,把解药给我行不行,我保证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求你了。” “滚进来!” 秦宁月眉头一皱,厌恶的不行,要不是柳城风还有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了他的第三条腿。 柳城风缩着肩膀跟着秦宁月的后面进了屋子,一看满桌子的瓷瓶,散发着刺鼻的怪味和血腥味,柳城风就是一哆嗦,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鬼佬,生怕他一个不如意直接将他化尸了。 “柳家小子,老夫这里有两件事情要你办。” 鬼佬说话了。 柳城风忙恭敬的弯下腰,竖起耳朵,“大师您有什么吩咐,凡是小的能做的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 鬼佬点了点头。 秦宁月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怂货,狗腿。 这时候就见鬼佬伸出他干瘪的手,递到柳城风的面前,“明日你去找全了这上面的药材,最好是不要在京城主城内,跑到最郊区,多跑几家,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莫要让人起了疑心。” “是是,大师放心,小的在这京城内混的很熟,郊区的三教九流之地我都去过,底下黑市小的也知道,药方买不到的药材,小的就去黑市买,一定做到让大师满意。” 柳城风弯腰点头,像个哈巴狗似的,看的秦宁月眉头都拧成疙瘩,只要一想到自己被这样一个人侮辱,还被赐了婚要嫁给他,就恶心的够呛,心里就更恨死秦晚了。 “嗯。” 鬼佬点点头。 显然对柳城风的上道很是满意。 这时候,卿云瑶焦急的咳嗽了声,鬼佬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知道她心里急切,便又嘶哑道,“还有一件事……” “大师,您说,不管什么事,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是……” ——叩叩,叩。 鬼佬刚要开口,忽的敲门声陡然响起,在漆黑夜幕下更显得诡异而悠长。 秦宁月和卿云瑶同时变了脸色,双眼锐利又惊惧。 鬼佬瞬间出手,一只手将柳城风扣在桌子上,五指紧紧的扣着他的脖子,只要一用力,就能直接将其扭断。 “你不是说这处宅院平日里无人过来吗?” 鬼佬声音阴恻恻响起。 他们为了不引起注意,进了屋子之后就只点了一根蜡烛照明,散发出的光晕很小,只够照亮半间屋子,这样哪怕有人经过在宅院外面经过,也看不到里面的灯火。 可这会儿有人敲门。 鬼佬眼中俱是阴骘杀意。 柳城风惊恐的三魂去了两魂半。 这时候,敲门声又想起,叩叩,叩。 “我知道了,应该是秦硕,他知道我这宅院的暗号,以前的时候我告诉他了,我们一起过来喝过几次酒。” 柳城风被按在桌子上,脖颈被扣着,一张脸涨的通红,费力的开口说道。 旁边的秦宁月瞳孔一缩,是她弟弟那个酒囊饭桶? “柳城风,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都看见有光了,说吧,你不开门是在里面干什么?是不是将小琴带回来鬼混了?” 秦硕在门外喊道。 他之前敲了门,没有回应之后本来是打算走了,但他真看到一晃而过的光线,所以这才敲了第二次,肯定是柳城风在,要不哑奴早就过来开门了,所以他才外面嚎了几嗓子。 屋内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秦宁月气的咬牙,秦硕这个蠢货,如果再嚎叫几声,引来了搜查卫兵,他们定然就插翅难逃了。 显然鬼佬和卿云瑶也都想到了。 “柳城风,你去将他打发走……” 第344章 秦硕倒霉的撞上了 秦宁月在一旁拧眉说道。 柳城风连连点头,“好,我去让他走。” 鬼佬阴沉着眼,一把将他甩开,柳城风捂着脖子呛咳出声,爬起来吐出一口气,脸色煞白一片。 “过去。” 鬼佬嘶哑开口。 柳城风连连点头,他在前面走,秦宁月和鬼佬在后面跟着,走到院子门边的时候,两个人往旁边一闪,高大的院墙就遮住了他们两个的身影。 砰砰,砰。 外面敲门声还在继续,听那声音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柳城风吱呀一声将门给打开,只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露出他僵硬的身影,外面果然是穿的跟花蝴蝶一样的秦硕。 “你果然在里面,所以你磨蹭什么呢?” 秦硕皱眉,他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响应,正想着要不要离开呢,这门就打开了。 柳城风手扶着门,白着脸看向秦硕,“秦硕兄,我这里正有事呢,你先走吧。” “有事?有什么事?该不会金屋藏娇,所以不让我进去吧!” 秦硕一眯眼,满脸贼兮兮的样子,伸着脖子往庭院里面看。 柳城风急的不行,想着快点儿将秦硕给弄走,至少他知道自己在这个院子里出现过,好过他在这里悄无声息被人弄死。 “不是,哪里有人,我就是身体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一晚,秦硕兄,你快走吧,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柳城风额头都冒出汗,一直在对着秦硕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嗯?城风兄,你老对着我挤眉弄眼的做什么?眼睛被苍蝇踢了?你哪里不舒服,先让我进去,我有事情跟你说。” 秦硕却是半点儿也看不懂柳城风的眼色,伸出手就想推门进去。 可柳城风身体挡着,就是不让他进,甚至一脸急色的模样。 柳城风这副样子更是让秦硕觉得可疑,心里笃定了他这院子里藏了人,他眯了眯眼,装作一副要走的样子,“行吧,你不让进那我就不进去了,我今日过来就是跟你说个事儿呢,我大姐她可能是逃婚了,跑了……” “什么?” 柳城风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谁跑了?你长姐就在院子里。 “嗐呀!让本少看看你屋子里藏了谁!?” 就是衬着柳城风这一愣,秦硕弯下腰,直接就从他的胳膊底下拱了进去。 “哈哈,这不是进来了?” 秦硕得意大笑道。 砰。 下一刻,门猛地人从后面一把关上,秦宁月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柳城风脸色煞白,秦宁月面色沉凝,只有秦硕瞪大个眼,像是做梦似的瞪着秦宁月,“你,你,秦宁月,你怎么在这里?你没逃婚,你跟柳城风躲在这里鬼混?” 秦硕脱口而出道。 “闭嘴!” 只听秦宁月一声呵斥,脸色难看的厉害,柳城风更是浑身颤抖,一副惊恐到好像见了鬼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 秦硕不解,满头雾水。 忽的,他瞧见地面脚下映出一道黑影,下意识的一回头,还没看清楚,只觉得黑影一闪,一人忽的闪现到他的面前,扣住了他的后颈,狠狠的捏住。 秦硕的脸一下子涨红,眼珠子充血,舌头都伸了出来,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大人,请您手下留情,咱们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留着他,或许能派上用场。” 就在这时,秦宁月出声。 她脸色沉凝着,看不清楚眼底神色。 话音落下,鬼佬抬起一只阴恻恻的眼,冷哼了一声, 而后松手将人给甩到一边。 “咳咳咳,咳咳……你们,你……” 秦硕轻咳出声,大口大口喘气,怒目圆睁,“秦宁月,你搞什么鬼?还有这个该死丑陋的鬼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想死?竟然掐小爷的脖子,你信不信……” “闭嘴!” 秦硕一得了气,当即就怒骂出声,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随着他的怒骂,秦宁月当即变了脸色,呵斥出声,柳城风瞪大眼一直在摇头示意他闭嘴。 可秦硕在气头上,哪里看得懂他的颜色,正巧卿云瑶这时也从长廊处走了出来,秦硕一眼看过去,嗷呜就是一嗓子,“这又是哪里来的丑八怪?” 柳城风倒抽一口气,默默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秦硕直接被一道劲气给掀翻在地,疼的他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卿云瑶已经近在眼前,只见她左手一把匕首,右手一个瓷瓶,匕首在秦硕的脸上轻轻比划着。 “你,你干什么?” 秦硕这会儿想从地上爬起来,却不知为何浑身虚软,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在他的眼前晃悠,他吞咽了口口水,颤声道。 “唔啊,秦宁月,这人是你弟弟啊?这可怎么办?他不小心撞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如今更是口出狂言,对师父不敬,还辱骂于我,你说该怎么处置他好呢?不如就一滴化尸水,将他直接化了吧,一了百了。” 卿云瑶眼神阴冷的厉害,她现在最厌恶的就是别人骂她容貌。 她吐字并不那么清晰,可秦硕却是听到了化尸水三个字,一听就不是好话,他吓的打了个哆嗦,冲着秦宁月就大声喊道,“秦宁月,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到底出了什么事?” “蠢货,闭嘴!” 秦宁月脸色难看的厉害。 她是知道秦硕跟柳城风常常一起鬼混,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找到这里来。 她是不喜欢这个弟弟,但也没想着让他死在自己的眼前。 “你还骂我?你骂我?你信不信我出去告诉爹爹,你躲在这里,你……” 砰。 柳城风是真听不下去了,他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秦硕在他的面前被化尸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压根不是秦宁月找来收拾他的,因为明显能看出来最厉害最毒的是黑袍鬼佬,明显的秦宁月也很怕他。 “秦硕,你能不能闭上你的狗嘴,不要在蠢的说话了,你看没看到哑仆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看到了门口那一处水渍没有,他就是被化尸了……” 第345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柳城风压低声音在秦硕的耳边说道。 哪怕只是赘述,想起来那一幕,他都还心有余悸,那个场景简直就是他一辈子的阴影和噩梦,真是给他胆子吓完了。 “化,化尸?” 秦硕愣愣问,没亲眼所见,想象力有限,所以想不出来。 “就是化成了一滩血水,一个大活人就那么没了……” 柳城风咬着牙跟秦硕形容那场景的恐怖性。 秦硕吭哧吭哧喘气,瞪着柳城风道,“你是在吓唬我吧?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 完全一副怀疑的口气。 话音刚落下,一旁的卿云瑶猛地伸手捏住他的嘴巴,手中瓷瓶往他嘴里一倒,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刚出,紧接着就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这三更半夜的,吸引来了追兵就不好了。 “我的肚子,好疼,我不要化尸,我不想死……救命……” “唔唔唔……救命……” 秦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撕裂的,惊恐的喊声被堵住,秦硕这会儿是满眼绝望,只觉得自己要被生生化尸了。 柳城风早就脸色煞白的坐在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就看着秦硕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涕泪横流,一副惊恐到绝望的样子,可是越看越是觉得不对,这怎么跟哑仆被化尸的时候不一样?倒像是跟他腹痛发作的时候差不多? 秦宁月也在卿云瑶动手的那一刻,脸色骤变,可看秦硕嚎了半天,也没化成血水,心念一动,便知道刚才卿云瑶是故意的。 “卿云瑶,你还是给他解药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在点儿跟他说清楚,也能让他早点儿帮上忙。” 秦宁月拧眉开口。 听到她的话,卿云瑶哼了声,这才又从身上拿出一颗药丸扔到了秦硕的嘴里。 秦硕这会儿满头大汗,整个人身上湿漉漉的,都被冷汗给浸湿了,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直到吃了药丸之后才缓了过来。 “起来!” 见秦硕躺在地上半天没动,卿云瑶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 秦硕颤颤的伸出自己的手,放到眼前看了看,“我没死?” 柳城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他那副蠢样子,忙的上前去将他拉起来,“你别说话了,小心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刚给你喂下的是毒蛊虫,只要发作,就会在你的肚子里穿肠破肚,生生咬死你。” 秦硕脸都白了,刚刚那被撕裂的腹痛感还心有余悸。 这会儿是半点儿不嚣张了,整个人躺在那里生无可恋,多亏的柳城风照顾他,帮他将堵住嘴的布给拿下来。 柳城风觉得秦硕挺幸运的,还有他照顾,好歹心里上还能有点儿安慰,他才是真的惨,本是内心想着春花雪月,结果被挟持不说,眼睁睁看着哑仆被化尸,而他被灌下毒蛊,发作的死去活来都只能自己承受,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秦硕这会儿是真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鬼佬阴森森的眼珠子往柳城风的方向一落,柳城风当即就是一个激灵,拉着秦硕就道,“秦硕兄,我跟你说,你中的蛊毒只有这位鬼佬大师有解药,这种毒蛊只要一天不吃解药就会被啃噬五脏而死,就像是刚才那个样子……要是想活命的话,就需的听鬼佬大师的吩咐。” 柳城风那是相当的上道,当即就将利害关系给秦硕给说了。 秦硕趴在地上被折腾的进气多,出气少,一脸的生无可恋,甚至没想明白,他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他不过就是想来找柳城风,告诉他一声,秦宁月可能是逃婚了,这怎么就小命不保了? 他话音落下,见秦硕没有反应,生怕鬼佬发怒,直接将他化尸了,当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秦硕兄,听到没有?” 秦硕,“……!” 不想说话,不敢说话。 鬼佬显然耐心不多了,他阴森森的眼扫过两人,“明天去把老夫要的东西准备好,再说一遍,莫要让人起了疑心,也别让人发现了踪迹,第二件事,去跟踪一下平阳郡主的行动轨迹,找到机会,将人给带过来。” 嘶。 柳城风刷的一下抬起头,秦硕也不装死了,猛地抬起头。 “你们想抓平阳郡主?那是皇室郡主,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你们,你们……” 柳城风脸色煞白煞白了,也是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鬼佬和卿云瑶懒得跟他们说话,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经过秦宁月的时候,卿云瑶指了指两人,“对了,你们中的蛊虫都是子蛊,母蛊都在我师父这里,如果不听话……咔嚓……!只要将母蛊捏死,中子蛊者,死。” 卿云瑶往脖子上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等鬼佬和卿云瑶进了屋子,秦硕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他怒瞪着秦宁月,满腔愤怒,“秦宁月,他们是什么人,你跟他们混在一起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秦硕冲上前想去打秦宁月,才刚靠近还没抬起手,就见秦宁月一个巴掌直接甩了过来,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脸上,直将他的脸给打的偏到了一旁去。 “谁让你找过来的?自投罗网,活该!” 秦宁月脸色也不好看,她是没想到秦硕会掺和进来,她知道鬼佬和卿云瑶,那是两个绝对狠辣和恶毒的人,若是他们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你……” “你想死就继续吵。” 秦宁月沉着脸呵斥。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想死就不要内讧,按照鬼佬大人的吩咐做事,也许能保住一条命,你们两个好好想想吧。” 秦宁月扔下这句话就不说话了。 凄迷的月色打在她的脸上,似有些冰冷。 秦硕觉得他嫡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他压着满肚子的火气,看着秦宁月道,“你这些天就是跟那两个人混在一起?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想要干什么,还有啊,秦宁月,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找你都找疯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你逃婚了?” 第346章 她是回来复仇的 秦硕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秦宁月烦闷极了。 她抿着唇,没有出声。 主要是懒得开口,她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事,被拷问毒打,被扔进诏狱司,被凤翎质问真相,将她一步一步给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现在就一个目标,让秦晚生不如死。 “说话啊,我再问你话,你怎么不说话?” 秦硕见秦宁月沉默,他焦躁不已,当即又道。 秦宁月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在旁边心虚看她的柳城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厌恶,当即道,“你跟我进来。” 秦硕愣了愣,拉着柳城风,“走。” “他在外面待着。” 秦宁月冷冷的扔下这句话。 柳城风有些心虚的别开眼,随后想到自己的遭遇,接着哼了声,将头偏向一旁,就是让他进去,他现在都不进。 枉费他曾经对她一片真心,结果她竟然带着人来给他下套,他现在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身上被下了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蛊也就算了,明天天一亮还要去买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这也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他还要去跟踪平阳郡主,而后伺机而动,将人给抓来…… 真是疯了! 那是郡主啊! 随随便便能抓的吗? 那个鬼佬和那个丑怪女,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跟柳兄……” “不想进,你也在外面待着。” 秦硕刚要说他跟柳兄一起进去,才只开了个口,就被秦宁月直接冷怼了回去,差点儿噎的秦硕上不来这口气,最后只能绷着个脸跟着秦宁月进了屋子。 “说吧。” 秦硕气势汹汹的盯着秦宁月。 他又不是傻子,如今这情况明显是他这个嫡姐跟两个怪物是一伙儿的,但是看情况来说,他这个姐姐好像又说了不算,最厉害的是那个鬼佬,那个丑八女是鬼佬的徒弟。 秦宁月坐在椅子上,屋内没有点蜡烛,只有一捧月光从窗户处打进来,落在秦宁月的脸上,清傲中的带着些的深沉。 秦硕恍惚间觉得他这个长姐变得有些不一样,好像阴冷了许多。 “你知道那个嘴巴被划了一刀的女人是谁吗?” 秦宁月突然问。 秦硕拧着眉,坐立不安的,看起来就很焦灼,听到秦宁月的话,满脸的不耐,“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怎么能弄到解药,我不想死。” 秦宁月抬了抬眼,“是卿云瑶。” “卿云瑶是谁?” 秦硕下意识问。 “卿家之前收养的那个女孩,就是之前杀了卿月,以幻颜丹幻化容貌,成了卿月,嫁给幽王爷,当了四年的王妃,却在几个月前,被秦晚拆穿了真面目的卿云瑶……。” “什么?” 秦硕显然受惊不小,他虽然整日里不务正业,但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那一天父亲和嫡姐都进了宫,一直待到很晚才回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苍白而又凝重,一看就是在宫中出了大事。 他很是好奇,却也知道爹定然不愿意跟他说,于是他便提前藏在了书房的书架后面,因为知道爹和嫡姐谈话一把都是在书房,他只要藏匿在这里,就一定能探听到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爹爹和嫡姐当真秘密谈话了。 只是谈话内容却着实惊呆了他! 什么替身,幻颜,欺骗,什么卿家嫡女惨死的真相,幽王爷真可怜,卿家养女当真是恶毒至极,他听得震惊极了,一个不小心发出了声音,结果被父亲和嫡姐抓了个现行,将其好一顿抽。 不是说那个卿家养女必死无疑?被关了起来,准备问斩了,却没想到竟然活着出来了? “她是回来复仇的。” 秦宁月缓缓道。 “复仇,她回来杀谁?” 秦硕下意识问道,整个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卿月!” 秦宁月咬牙吐出两个字。 “卿月,卿家大小姐?她不是死了吗?我上次听到爹爹和你说了,那个卿月死的极惨,就是被卿云瑶给杀死的……” “她没死。” 就在这个时候,秦宁月抬起头,目光冷幽,一片狠厉。 “秦硕,我告诉你一件事,秦晚就是卿月。” “啊?” 秦硕瞪圆眼睛,有些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卿月当年的确死在了落叶山顶,但是她死而复生了,复生在了秦晚的身上,当时替嫁到煜王府的秦晚割腕自杀,正好让卿月重生在了她的身上,从而活了过来,所以她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惊才绝艳,一身本领。” 秦硕听的一愣一愣的,要不是眼下时辰地点不对,他定然要大笑出声,什么鬼东西?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鬼神。 “你自己想一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真正的秦晚你是见过的,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完全跟现在的秦晚天差地别,那是因为她换了个灵魂,如今的秦晚根本就不是我们秦家的那个小妹,她是卿月! 所以,她对秦家无比冷漠,对父亲无半分敬重之心,对你我更是只当陌生人。 却偏偏扬名之后,入驻卿家,挂上卿家族谱,成为卿家女儿,而凤翎更是愿意给她一个盛大婚礼,那不就是要迎娶卿家女的意思吗?” 秦宁月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又沉又狠。 秦硕简直听的呆住了,脑袋都没有完全消化。 他看着面前一脸冰冷的秦宁月,咽了咽口水道,“你说真的?” “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骗你?你不是问我,这些天去了哪里吗?就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秦晚想杀了我,让幽王爷将我给抓了起来,给直接关到了诏狱司,要不是遇到鬼佬去救他的徒弟卿云瑶,我怕是会消无声息的死在诏狱司。” 听到秦宁月狠厉冰冷的话,秦硕良久没有反应,好半晌才道,“所以,你跟他们合作了?要杀秦晚?不……卿月?” “对。” 秦宁月点头,瞳孔一片深。 嘶,呼。 秦硕深呼吸一口凉气,“所以,你们想杀秦晚,却要抓平阳郡主,是为了要挟秦晚?” 第347章 秦兄,我不想死啊 秦硕咽了咽口水,出声问道。 秦宁月脸上无波波澜,只有垂下的眼神一片狠厉,她没接话,没有回答秦硕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抓平阳,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要挟,而是为了换脸。 而这件事的主意还是她提出来的。 “总之,你就按照鬼佬大人的吩咐做事就行了,到时候事成之后,自然会给你解药。” 秦宁月懒得说了,语气不太耐烦。 这边秦硕却是火烧火燎,原地转圈,“秦宁月你真是疯了,那鬼佬和卿云瑶是什么东西?你这是与虎谋皮啊,你是想害死我,他们想报复秦晚就让他们自己报复就行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非要掺和进来,到时候引火烧身,连累我们一家人!” 秦硕气急交加的吼道。 他就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最大的爱好就是喝小酒,逛花楼,他才不想去绑架郡主,要是被查出来那是要杀头的。 “闭嘴!秦硕,你这个蠢货!我为什么会被逼成这样?还不都是那卿月害的吗?她明明是一个孤魂野鬼,却占据了秦晚的身体,抢了凤翎,更是将我,将秦家给踩在脚底下,她凭什么这么嚣张,我恨她,所以我是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的,一定!” 秦明月咬牙道,一副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的模样。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说什么卿月就是秦晚,我看你是被刺激的脑子坏掉了,你知不知道那秦晚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们还想着报复她,完了,完了,我真的会被你害死的。” 秦硕伸出手使劲儿的抓自己的脑袋。 他是真觉得秦宁月有病,对于他说的秦晚就是卿月这样的话,他压根就没信,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要是死了,还能活过来,这人间不是乱了套了? 他是胸无大志,不是脑子蠢笨! 这个鬼佬和卿云瑶分明就是因为多年谋划被拆穿,恼羞成怒,想着报复,故意混淆视听,说什么灵魂重生,卿月就是秦晚,也就他嫡姐那个蠢货会相信。 “你不用我害死,你中了毒蛊,不按照吩咐办事,也很快就穿肠烂肚,死的不能再死了。” 秦宁月冷沉沉道。 “你……” 秦硕被噎的一个倒仰,气的够呛,想到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感,他仍是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 “秦宁月,你去把解药偷给我,我看着那鬼佬挺信任你的,应该是对你不会太防备,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血脉相连的,你难道真忍心看我去死?” 秦硕又焦灼的开口。 话音落下,秦宁月嘲讽的看了他一眼,“秦硕,你在做什么异想天开的美梦?鬼佬大人和卿云瑶身边,谁都靠近不得,你若生二心,不听吩咐,下一刻就会被化成尸水信不信?你想死,你就自己去,别连累我!” 秦宁月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硕被气的够呛,他要是敢去,他还用在这里说这么多? “滚出去,我要休息了。” 秦宁月捏了捏眉心,这么多天都没休息好,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好不容易身心放松下来,眼睛都酸涩的厉害。 秦硕吭哧吭哧喘着气,怒瞪了秦宁月好几眼,却发现他那个长姐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秦硕垮着个脸,冷哼一声,直接甩上门出了屋子。 这时,秦宁月才睁开眼,眼神幽冷恨怒,走到这一步,她如何不知与鬼佬和卿云瑶合作,其实是与虎谋皮,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没有任何的退路,她想要秦晚万劫不复,想要凤翎后悔不已,也想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唯有依附鬼佬这一条路。 就比如化尸哑奴,虽然也让她恐惧无比,但也更让她意识到,鬼佬的恐怖之处! 尤其是如今,他们在暗,秦晚在明,他们是占据大好优势的。 秦硕冷着一张脸出了屋子,柳城风就赶紧的迎上来,“秦兄,怎么样?” 秦硕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秦宁月是真疯了,跟那两个丑八怪是彻底一伙了,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搞死煜王妃,就是秦晚……” “啊……” 柳城风也颤颤吐出一口气。 这种事情是他能参与的吗? 他就是个酒囊饭袋啊! “怎,怎么办?真要跟他们同流合污,去抓平阳郡主?到时候东窗事发,我们两个还不是会死路一条?呜呜呜……秦兄,我不想死,我爹娘可就我这么一根独苗,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可是不听那老鬼的话,咱们体内的毒蛊怎么办,呜呜呜……还是要死……!” 柳城风唔唔的哭,看起来可怜极了,还不敢大声,生怕惹得那老鬼和丑八女不快,再不给他解药。 秦硕也烦闷,他也想哭,说的谁好像不是独苗似的,他也是秦家唯一的儿子! “呜呜,秦兄,幸亏有你陪着我,否则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城风搂着秦硕的胳膊,哭哭啼啼。 秦硕,“……!” 你可快滚吧!谁愿意陪他? 月色倒是好,洒落在院子里,两个人靠着长廊的柱子相互依偎,睁着一双眼毫无睡意,尤其是柳城风想到哑奴死的那一幕就害怕,于是就在一旁说给秦硕听,说只要滴个几滴,那肉就滋滋的冒烟,肉开始腐烂化成血水,还有骨头…… 愣是给秦硕也吓的脸色惨白,两个人相互抱着,谁也不敢闭上眼。 整个庭院安静无比,几个屋子内连烛火都没有亮,全部笼罩在夜色里,从外面看无人知道这里面竟藏着人。 …… 另一边。 卿湛去了万福楼喝了一坛子酒,本是为了舒缓心里的难受,却不想喝了之后心里更不舒服了。 想到小妹受到的那些委屈,遭受的那些耻辱和苦难,他趴在桌子上红了半天眼,在家里的时候,他一直憋着,这会儿在外面,喝了酒之后情绪直接放大了,越想越难过,落了好一会儿泪,一坛酒喝完,一双桃花眼肿成了金鱼眼。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扔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就朝着外面走。 “卿二少,你这是喝多了啊,要不要小的派人将您送回府。” 掌柜的忙上前扶住卿湛问道。 卿二少本就是贵客,身份也尊贵,加上如今卿家的地位在京都城那真真是独一份的荣耀,谁不想讨好? “不用,我要吹吹风。” 卿湛摆了摆手,拒绝了掌柜的好意,独自一人出了酒楼。 冷风一吹,让他打了个哆嗦,他不想回家去,心里难受,便寻了条路,走啊走,走了好一会儿便出现了一座府邸的后门处…… 第348章 卿湛喝醉了 卿湛打了个轻微的酒嗝,睁着一双朦胧红肿的桃花眼,仔细的辨认了下,原是他无意识的来了长公主府。 是因为心里太难受了吧,想找个能说话的人,便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平阳。 孤月寂寞,悬挂在空中。 这会儿平阳应该已经睡下了。 卿湛此时想不到男女有别,只知他们是多年玩伴儿,他心中苦闷,想找人倾诉一番,唯有平阳最为合适,也许……平阳知道小妹要离开京城之事,会拦住她也不一定,毕竟平阳最喜一哭二闹,小妹一心软,说不定就不走了? 脑子被情绪和烈酒左右,他手指放在唇边,发出一声鸟叫,‘布谷~’。 这是他们以前定下的暗号,每每他来找平阳,都是在后门发出布谷鸟叫声,如果平阳给回应的话,就说明她听到了,一会儿就会出现,如果三声都没有回应,他就会离开。 长公主府,明月阁,平阳都已经躺下了,正迷迷糊糊准备沉进梦乡的时候,忽的听到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她唰的一下睁开眼,还当自己是做梦,结果又一声布谷鸟叫声响起…… 府外,卿湛两声鸟叫声落下之后,就站在暗影下,整个人孤孤单单的,公主府内没有一点儿回应,这么晚了,平阳那丫头肯定早就睡着了。 他没再叫第三声,转过身就要离开。 却下一刻,忽听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了,露出小姑娘娇娇俏俏的一张脸,平阳探出一个头来,睁着一双大眼,“卿二?还真是你?” 平阳显得好惊讶,眼睛眨啊眨,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粉色长袖绸缎中衣,外面随意的披着一件披风,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起身跑出来的。 卿湛整个人愣在那里,平阳真出来了啊。 不知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与今晚的月色有关,他心口涌动着柔软而又酸涩的情绪。 平阳怎么这么好呢。 她不施粉黛,娇娇嫩嫩,睁着一双灵动大眼,于漆黑夜色中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平阳……” 卿湛哽咽喊她的名字。 下一刻,却见平阳砰一声关上后门,拧着眉,一脸不耐烦的冲到他跟前,“卿二,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三更半夜的,你跑到本郡主府邸后门鸟叫什么?咦,你眼睛怎么了?你哭过?” 一心旖旎,瞬间烟消云散。 平阳站在卿湛的面前盯着他那一双又红又肿的桃花眼,心里这啧啧称奇,更是好奇疑惑,“卿二,出什么事了,你两个眼睛都肿成金鱼眼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本郡主,我去给你报仇!” 平阳气汹汹道。 她仔细盯着卿湛的一双桃花眼,这就是哭肿了,仔细看还能瞧见浸湿的睫毛下的泪雾。 哎呀呀! 这到底是谁惹了卿二了! 她认识卿二这么多年,只瞧见他哭过两次,是四年前‘卿姐姐’出嫁的那一次,那时候谁知道卿姐姐是卿云瑶那毒妇假扮的?卿湛背着‘卿姐姐’出嫁,一边走一边红着眼,当时是在极力隐忍吧,等晚上她找见他的时候,就见喝多了的卿二呜呜的在哭,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说什么最爱的小妹嫁人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心里难受。 当时还握着她的手说,过几年她也会嫁人,到时候还要再送一个妹妹出嫁…… 她真是,当时就给了他一个大巴掌,谁是他妹妹? 只是卿二喝醉了,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她是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将他给扔到花坛里。 如今想来,还真是真心错付!嫁人的是冒牌货卿云瑶,当时流的泪都喂了狗。 第二次是,南郊寺,卿姐姐昏迷,卿二几乎崩溃。 所以,这是第三次…… 卿二他是因为卿姐姐要跟六哥大婚了,又难受了? “平阳……” 听到平阳暖心又撑腰的话,卿湛心里感动又慰藉,直接忽略了她凶巴巴的口气,眼睛一酸,眼尾更红了,他头一低,抵在了平阳的肩膀上,“平阳,我难受……” “唔……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出什么事儿,你又难受?” 凑到跟前了,才闻出来卿二一身酒气很重,想把他头给推开,这家伙沉的。 卿湛脑子迷瞪着,心里堵得慌,“平阳,你去跟月儿商量,让她不走行不行。” “啊?” 平阳一头雾水,压根听不懂卿湛说什么。 “卿二,你这是耍的哪门子酒疯?卿姐姐能去哪里?她如今的身份本来就是四哥的王妃,不过是又举办一场大婚罢了,跟现在没啥区别,你至于喝成这样?” 平阳低斥嘲笑卿湛,这家伙真是疯了,三更半夜的跑到她这里耍酒疯,要是被她娘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禁闭。 “不是……是月儿要离开京城了……她要跟我大哥走了,去边关……” 卿湛吐出一口气,含混不清的说道。 “什么?” 平阳一愣,眼睛瞪的老大,一把将卿湛的头从肩膀上拍掉,拍的卿湛迷迷糊糊差点儿没站稳,幸的平阳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什么情况?卿二,你给我清醒一点儿,什么叫卿姐姐要离开京城去边关了,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喝醉了说胡话?喂喂喂,清醒……清醒……” 平阳一手啪啪拍在卿二的脸上,急的不行,被卿二一把握住手。 “平阳,你打我做什么?” 卿湛眉头拧着,直勾勾的看着她。 “不是,卿二,我是要问你话,你刚说卿姐姐要去边关是怎么回事?我四哥能让吗?” 平阳急忙问。 不提凤翎还好,一提凤翎卿湛心头的火更是冲了天,他于醉意朦胧间终于记起所有事,就是因为幽王爷和煜王爷太过于欺负人,才让小妹心灰意冷的要离开,尤其是煜王爷,他凭什么不信任小妹?凭什么? 王爷就了不起吗? 就可以这样戏耍于人吗? 一个幽王爷,亏他小妹跟他十多年的情谊,他却这般毁他小妹清誉。 还有煜王…… “走,去找他!我倒是要问问他,凭什么这般欺负我小妹?” 卿湛的眼中忽的燃起两簇火苗,几乎要烧起来。 “等,等等……去哪里?卿二,你还没把话说清楚,你……啊……放我下来……” 第349章 卿湛发泄怒气 平阳话还没问清楚,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拦腰抱起,一个飞身而起,便上了墙头,朝着西北方向就快速跑去。 平阳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整个人就飞了起来,尖叫声冲破黑夜,又被她死死捂住嘴巴咽了下去,生怕将公主府的人都给吵起来。 一转眼,人已经飞出了好几十米远。 平阳知道卿二的轻功厉害,可也是第一次被他抱着在空中飞,眼前景色呼啸而过,头顶苍穹繁星,脚踏万家星火,她抬起眼就能看到卿二紧绷的下颚线和殷红的紧抿的唇瓣。 她一直知道,卿二长的很勾人…… 从这个角度看,这家伙更好看了,桃花眼轮廓细长精致,眼尾上挑,妖孽似的脸,近在咫尺,她只要脖子再伸长一点儿,就能亲上去了。 呼呼呼…… 平阳赶紧甩甩头,她真是疯了,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低头看自己一眼,衣衫不整,就穿了个粉绸缎长袖中衣,搭了个披风,披头散发的,被夜风一吹,跟个鬼似的! 啊啊啊! “卿二,你给我停下,你要带我去哪儿?” 平阳挣扎,大声呵道。 卿湛充耳不闻似的,抬起手往她臀部一拍,“别动,掉下去摔死你!” 下一瞬,平阳整个人僵硬住,接着俏脸瞬间爆红,他,他,他拍的哪里? 啊!! 羞耻!羞燥!平阳一张脸瞬间爆红,接着下一刻尖叫出声,“啊啊啊,卿二,你这个登徒子,我要杀了你!” 可惜声音被吹散在夜风里。 很快,两个人便落了地,卿湛将平阳给放到了地上。 双脚站在地面上,还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平阳怒瞪卿湛,却见他绷着一张脸,桃花眼泛红,薄唇紧抿,脸上表情凝重,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一巴掌打在哪里! 就好气。 她又不意思说。 最后平阳憋着气,在他的脚上重重的踩了一脚。 “平阳,别闹!你记着,你跟我是一伙儿的,一会儿你要帮我。” 卿二严肃的盯着面前的大门,开口道。 平阳还有些发懵,下意识的跟着卿湛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两人竟然停在煜王府的大门口,顿时就吓了一跳,真是疯了!当即就想拉着卿湛走。 “卿二,你是不是疯了,你耍酒疯耍到六哥这里来了,赶紧走,赶紧走……我真是服气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 平阳急声道,当即就想将卿二给带走,这三更半夜的,卿二闹到煜王府,还是带着她,明日这件事传到娘亲耳朵里,她就完蛋了!半夜偷跑出府就算了,还一副小疯子样! 结果卿湛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直接抬起脚迈上台阶,走向大门。 “卿二,卿二,你回来,你……” 砰砰砰! 平阳急的不行,冲上去就想将卿湛拖走,可下一刻就见卿湛抬起手,砰砰砰的砸在煜王府的大门上!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平阳猫眼瞪的老大,转身就想跑,藏起来! 可是没来得及,大门打开了! “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夜闯煜王府?” 厉呵出声,长刀发着寒光,府兵目光冰冷,俱是凌冽。 “本少找煜王爷,让凤翎出来!” 卿湛眯着眼,直接冷声回应。 嘶。 不止是府兵惊了一下,就连平阳嘴角都抽了,完了,完了!真是完了,卿二喝酒把脑子喝抽了!竟然直呼六哥名讳,简直找死! 府兵瞬间严阵以待,只当是有人上门找事。 可下一刻,几个府兵就一口气卡住,因为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这不是卿家二少和平阳郡主吗? “属下见过郡主,卿二少!” “快快快,去通知王爷,就说郡主和卿二少上门了!” 府兵态度转变之快,让平阳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看见其他府兵已经嗖嗖跑进府去禀告去了,平阳一捂头,完了完了,天要灭她。 府兵恭敬的请平阳和卿湛进府,可卿湛冷着个脸,直接抬手拒绝,就要在门口等煜王爷出来。 平阳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而这时,就听脚步声响起,隔着老远就看见六哥负手而来,月色凝在他的头顶,拉出长长的影子,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直到他走到跟前来。 凤翎还未曾睡下,手下一直在追查鬼佬、卿云瑶还有秦宁月的下落,范围越来越大,却始终一无所获,他心里又装着月儿的事儿,更是难受,想到白日里月儿眼角的泪,还有那副冷漠的说要撇清关系的模样,他一颗心便疼到极致,怎么都说不着,拿着刻刀继续雕刻月儿的小人像,想着连夜雕刻好,明日就送到月儿的手上,她应该会愿意看他一眼。 正雕刻的认真,就听到属下匆匆来报的声音,说是卿二少和平阳郡主上门,就在门口说要见他。 这个时候来找他? 凤翎只觉得心口咯噔一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这两人怎么凑一起,三更半夜的上门。 当即就匆匆赶了过来。 “平阳,卿二少,你们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凤翎上前,急声问道。 平阳张张嘴,脸上闪过一抹羞红,好生尴尬,“六哥,其实是……” “凤翎!” 平阳刚开口,本想要解释一下是卿湛喝醉了,所以才不小心闯了王府,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卿湛冷声打断,且还是直呼凤翎名讳。 平阳眼前一黑,一口气卡住,都没来得及捂住卿湛的嘴,就听他道,“煜王爷,我卿家小妹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吧?您凭什么这般欺负她?” 卿湛直接出声质问。 月色下,眼尾发红,眼神凌厉。 一句话落下,平阳和府兵都纷纷变了脸色,煜王府府兵纷纷垂头,迅速退到十米之外,不敢随意去听不该听的。 “卿二,你喝多了,你不要在这里乱说话……,你干什么啊?” 平阳急的不行,忙的去拉卿湛。 却被卿湛佛开胳膊,“我没有喝醉,我就是来找凤翎的,我想问问他,我卿家小妹有哪里对不起他,凭什么这般羞辱人,凭什么将人逼的连家都不要了?凭什么?” 第350章 相互拥抱安慰 随着卿湛质问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凤翎的瞳孔紧紧一缩,还未开口,卿湛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煜王爷,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我小妹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您的?她治好您的双腿,解了你的七星海棠毒,救了您的命,抛弃前尘过往、义无反顾的爱你,可是您怎么就能这般羞辱她?欺辱她?” 卿湛心里难受,声声质问。 凤翎被卿湛的质问说的哑口无言,心中却一片深冷,卿湛知道了他跟月儿之间的事情,喝醉了酒上门来质问,是不是说明月儿已经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告知家里人了? “本王不曾……” 刷 凤翎抿唇,他想否认,对于月儿,他从未想过羞辱和欺凌,他放在心尖上疼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如果不是四年前的那一夜,他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寸步难行,却又痛苦无力到了极致。 “不曾?呵呵呵……你不信任她,欺负她,伤害他,让她对感情都绝望了,您知道吗?她要走了,要离开京城了,她要去边关了……” 蹭一下,凤翎和平阳同时都抬起了头来。 “你说什么?” “卿二,你说什么?” 两人同时出声。 瞬间面无血色的凤翎,还有震惊的抬起眼的平阳。 看到凤翎震动的模样,卿湛冷嗤了一声,他对凤翎实在是太不满了,亏得之前他还对这位煜王爷充满感激,毅然决然的支持他跟小妹在一起,现在后悔死了。 “王爷这般震惊做什么?不是您将小妹逼走的吗?您不信任她,伤害她,将她一颗真心放在地上践踏,逼的她用清白救你来自证清白……多可笑啊,她受了那么多苦,还以为遇见了良人,到头来却是伤她最深。 对了,煜王爷,听说小妹已经跟你提出了和离,我们家里人都同意了,还望您看在小妹救了您性命的份上,放小妹离开,莫要拦她去路。” 卿湛语气讥讽无比,将心底的怨怼和不满全部倾吐而出,而凤翎只觉得如坠冰窖,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月儿要离开京都城,要去边关。 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 月儿怎么能走? 如果她走了,那么他该怎么办? “卿二,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卿姐姐跟四哥不是马上就要举办一场盛世大婚了吗?怎么就又要和离呢?还说要离开京城,去边关?你跟我说啊,你是不是喝醉了在说胡说?啊?” 平阳跳脚了,急的不得了,一直以为卿二是喝醉了酒,哪知道原来是伤透了心。 卿湛看着面前平阳焦急的模样和呆在那里的凤翎,他甩了甩头,勉强驱散了些酒意,而后什么也没说,拉着平阳就走,“平阳,我送你回府。” 说完了,心里也没见畅快。 凤翎像是被抽了魂,直到卿湛和平阳的身影已经融入到夜色里,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抬脚冲入了夜色里,直奔卿家。 …… “卿二,卿二,你停下,我问你话呢!” 平阳焦灼的不行,卿二拉着她走的飞快,她脑袋闹哄哄一片,终于受不了的一把甩开卿湛的胳膊,大声呵道。 深夜,长街静谧的厉害,家家户户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两个人影子被月光拉的长长的。 卿湛像是终于醒了酒,看着面前仰着头的平阳,眼中都是急切,一头秀发被夜风吹的凌乱,像个小疯子。 忽然间,卿湛的心口软的不像话。 他低低的垂着眼,望着平阳,缓缓开口,“是真的,平阳,月儿跟煜王爷要和离,月底就跟大哥去边关,家里人都同意了。” 卿湛的声音低沉哀恸,落在平阳的耳朵里,只觉得嗡的一声,接着心里好痛好痛,她不相信般的摇头,“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不相信,我才不信,我要去找卿姐姐问一问,我要去问一问她!” 平阳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转身就要跑,她要去找卿姐姐,当面询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她才不相信卿姐姐会走。 边关,那么远。 她才回来,又要一个人离开,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她之前错认卿云瑶,心里后悔自责的要命,好不容易跟她重逢,她却要走,她心里难受的要命。 “平阳,别去,太晚了!” 卿湛忙的拉住她。 平阳却不管不顾,就要挣脱卿湛的手,“放开,卿二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卿姐姐,我要去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京城?我不让她走……” 平阳挣扎,哽咽,一双猫眼通红一片。 她总算知道卿二为什么哭了。 太难受了,也太突然了!她压根都接受不了。 “平阳,听话!” 挣扎哭泣的平阳挣不开卿湛的手臂,情急之下,弯下头就去咬他的胳膊,疼的卿湛紧紧咬住牙关,也没有制止平阳,任凭她发泄。 大概是自己咬累了,平阳抬起泪眼朦胧的猫儿眼,不解而又悲伤的看着卿湛,“卿二,为什么啊,为什么?卿姐姐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不想让她走,我不想……” 看着面前平阳的泪眼,听着她的话,卿湛亦是忍不住的难过,一把将面前的小姑娘给抱在了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通红。 平阳在呜呜的哭,泪水打湿了卿湛的前襟。 他和平阳都是曾经最了解月儿的人,知道她这个人一旦做出某个决定,那势必就不会随意变了,如今家里人也都同意,那么离开京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事实,所以他才难受,非常难受,爹娘都同意了,大哥也保持沉默算是应了,只有他不愿意,还有……平阳也不愿意…… 可是有什么用呢?无人能改变月儿的想法。 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他紧紧抱着平阳,好像也是在这一刻,他发现平阳长的很娇小,窝在他怀里,小小一团,却好像又在这一刻温暖了他很冰冷的心房。 “卿二,卿姐姐已经决定了吗?” 过了好久,平阳仰起头泪眼汪汪的问道。 卿湛点点头,“嗯,家里人都同意了,这个月底走……” 平阳眼泪刷一下又落下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下一刻就见她仰着头道,“卿二,我了解卿姐姐,她自小就很有主意,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她要走,谁都留不住的,我也留不住,但是……我是不是可以跟着去?你说我要是跟着卿姐姐一起去,她会带我吗?” 第351章 进宫见凤贵妃 “平阳,你……” 卿湛感觉心脏又重重被插了一剑,疼的他喘气都疼。 你也要走? 他们三剑客,就剩他一个人? 卿湛心情更不好了。 “平阳,长公主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可能让你远走京城?所以月儿不会带你的。” “呜呜呜……” 平阳也哭起来,心里难受的喘不上气,她抓着卿湛的衣服袖子,“卿二,你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六哥到底做了什么竟让月姐姐要跟他和离?要离开?” “平阳,你也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明日你去卿家见一见小妹,跟她说说话,她要走心里也必然舍不得你的。” 卿湛说道,他被平阳哭的酒意就消退了。 “好。” 平阳哭的呜呜的。 最后反倒是卿湛来安慰她。 ** 凤翎一路轻功奔到将军府,这才发现整个将军府都在一片静谧之中,他站在卿家对面良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只听了卿湛的话,便急切的奔来了卿家,可是又不敢进去,这会儿都半夜了,所有人都睡了,他不好打扰,只是心里沉甸甸,闷疼的不得了。 凤翎在府外站了好久,久到落下一身清霜,才转身又重新归于暗夜。 等明日,他来见月儿,不管月儿让他做什么,他都去做,只要她不离开。 夜色寂寥,暗影浅浅,万物皆沉睡。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卿月便早早起来梳洗一番,而后随着卿雷山进了宫。 凤翎一宿没睡,直到天色将明才稍微眯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匆匆用了早膳,便直奔将军府,结果得知卿将军携月儿进宫了。 他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重重一沉。 他想到了月儿的话,如果一日未见和离书,她会进宫,自请和离。 月儿,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不行! 凤翎眸光沉痛,转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便呼啸而去。 卿月和卿雷山早一步入了宫,卿雷山去见楚皇,卿月去凤鸾宫见凤贵妃,多日之前凤贵妃那边就派了人传话,让她得空去贵妃宫坐一坐,前些日子她在忙给凤翎解毒的事情,之后又闹和离,以至于她一直没得进宫。 跟爹爹分开以后,就被人领着往凤贵妃的宫中走。 凤鸾宫面积极大,琉璃瓦顶 ,叠石理水,雕梁画栋,处处精致,只看其奢华程度,便可知凤贵妃是如何受宠。 在宫人的带领下,卿月跟着进入凤鸾宫内,寝殿内檀木做梁,玉石为壁,珍珠为帘,几颗巨大的明月珠将殿内映照的明亮无比,耀熠生辉。 此时,只听珠帘轻动,凤贵妃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一身精致的绣金红袍,颜色艳丽,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即便卿月看过去也有一瞬恍惚。 “母妃。” 卿月冲着凤贵妃行礼,她如今与凤翎还未和离,自是自称母妃。 凤贵妃已经走上前来直接将人扶起。 “晚丫头,跟母妃这般见外做什么,过来坐下,陪母妃说说话,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母妃有多想念你。” 凤贵妃握着卿月的手,一瞥一笑皆是欢喜,对卿月的喜爱完全的不加掩饰。 卿月虽与凤翎走到这一步,但是对于凤贵妃,她心中是存有感激的,当初她还是秦晚之时,第一次进宫,面对豺狼猛虎,凤贵妃却是一直站在她这边的。 “母妃最近身体可还好?” 卿月眉眼清浅,便露出几分真心笑意。 “挺好的,就是很惦念你,派人传了几次话,你也一直没有进宫,皇上那边又不允许本贵妃出宫。” 凤贵妃叹了口气,一副对皇上不满的模样,也是被骄宠惯了,否则哪里能这般将不喜挂在嘴边。 卿月看着凤贵妃这般喜欢她的模样,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说的事情,心里便有些沉甸甸的。 “母妃,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王爷解毒的事情,所以迟迟没有进宫,如今王爷体内的毒已经全部都解了,这才得了空进宫来看看母妃。” 卿月开口说道,情绪几分内敛。 话音落下,便见凤贵妃微红了眼,满眼都是感激的抬眼卿月,“晚丫头,母妃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母妃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瑾之能遇见你确实是他的缘分,不仅双腿被你治好,体内的毒更是被化解,原本……太医说他活不过三年的。” 凤贵妃是真的感激卿月,凤翎是她唯一的儿子,过去那几年凤翎断腿,她日日以泪洗面,对生活几乎绝望,原以为她的孩子这辈子都这样了,却没想晚丫头出现了,不仅阴差阳错的成了瑾之的王妃,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救了瑾之的命。 她是无双老人的徒弟,拆穿了卿家养女的阴谋,使得卿家嫡女沉冤昭雪,她每每想起这些事,都觉得是老天厚待。 “母妃,其实今日秦晚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卿月瞧着凤贵妃眼尾泛红,拿出绢帕轻轻的按住眼睛,知道再说下去会更加的开不了口,索性直接道。 “晚儿有什么事情尽管提,凡是母妃能做到的,必然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凤贵妃握住卿月的手,满眼都是宠溺。 卿月抿了抿唇瓣,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这时候就见一老嬷嬷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凤贵妃被打断了谈话,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指了指桌子道,“先放那里吧,等本贵妃一会儿再喝。” “娘娘,还是趁热喝了吧,凉了药会更苦。” 老嬷嬷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嬷嬷,见娘娘又一副不想喝的样子,眼中闪过一道无奈,便又开口劝解道。 大概是不想让卿月看她这幼稚的一面,凤贵妃只是顿了顿,便道,“唔,拿过来吧。” 凤贵妃抬了抬手,接过药碗喝了下去,娇艳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喝完了之后老嬷嬷忙的递上一颗蜜饯,凤贵妃赶紧吃下去。 卿月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没插话,直到凤贵妃缓过脸色,她才开口,“母妃是生病了吗?” 凤贵妃接过大丫鬟端上来的梨花水喝了一口,冲散了口中的苦味,摇了摇头道,“晚儿不用担心,不是生病,是老毛病了。” 卿月一听,秀眉轻轻一拧,“是怎么了?” “很久之前落下的毛病,之前生过一场病,忘了许多事,之后就落下了头疾的毛病,常常睡不好觉,所以就需的喝那苦药,已经好多年了,母妃都习惯了。” 卿月一愣,似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她下意识道,“我帮母妃您把把脉吧。” 凤贵妃一愣,本是想着说不用,但见卿月眉眼恳切,想着晚丫头医术精绝,便点了点头,将手递到卿月的面前,“麻烦晚丫头了。” 卿月手指轻轻搭在凤贵妃的脉搏上,却一瞬皱了眉头,这脉象…… 貌似不对! 第352章 月儿,原谅我这一次 卿月眉宇轻轻一皱,正当准备好好探一下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通报之声,“煜王爷到……” 凤贵妃蹭的一下站起来,满脸掩饰不住的欢喜之意朝着外面看去。 卿月却是手指轻轻一僵。 而此时,凤翎高大而又急切的身影已经冲进了殿内,双眼焦急的落在卿月的身上。 他呼吸很重,一看就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翎儿,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晚丫头来母妃这里坐坐,你这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是怕母妃欺了她吗?母妃肯定不舍得的。” 凤贵妃瞧着凤翎额头冒汗,一脸急色的模样,嗔怪道。 “母妃。” 凤翎喊了一声。 此时卿月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凤翎视线紧紧凝在她的身上,急切而又隐忍。 凤贵妃还没看出两人情绪不对,便开口道,“正好晚儿和瑾之你们都在,那午膳便在宫中用吧,正好也陪母妃说说话。” 卿月抿唇,却在此时,忽而开口,“母妃,今日秦晚过来,是有一事要说。” “晚儿。” 凤翎急切出声,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伸出手就想去拉卿月,却被她轻轻闪身躲过,而后下一刻就见卿月跪拜于地,冲着凤贵妃行了一个礼道,“贵妃娘娘,秦晚想求您一件事,准许臣女与煜王爷和离。” 凤翎,一瞬如坠冰窖。 凤贵妃更是一头雾水,“晚丫头,你说什么?” 卿月眼神清凌,透着几分坚定,只听她道,“娘娘,臣女当初与王爷在一起时,便是因为一纸合约,当初曾协议过,等王爷毒解,便是秦晚离开之时。” “协,协议?” 凤贵妃满脸惊色,不可置信的看向凤翎,却见他的儿子一脸苍白,眼中的痛色似要溢出来了。 “本王不愿。” 凤翎咬牙,眼眶发红。 他双眼紧紧盯着卿月,可她却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娘娘,秦晚与王爷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如今王爷不肯和离,甚为让臣女苦恼,所以请娘娘为臣女做主,准许臣女与王爷和离。” 卿月的声音在宫内响起。 凤贵妃整个人都愣住了,前一刻因为秦晚的到来有多么欢喜,这一刻就有多么的震惊。 协议?和离? 凤贵妃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一片,怎么会这样? 凤翎双眼隐忍的通红,他看出卿月的决心,竟是半点儿机会都不想给他,想要远离他。 “娘娘,秦晚已决定随长兄前往边关,这不日便离开,还望娘娘成全。” 卿月以头抵地,行了大礼。 求到了贵妃的面前,那就说明心意已定。 “离开京城,去边关?这,这……” 凤贵妃是整个人都懵住了,“晚儿,你跟翎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不是马上就要举行大婚了吗?他前些日子来宫中,告诉母妃,说他要给你一个盛世婚礼,说要弥补曾经的遗憾,他还去求了他父皇,让他父皇赐他北冥封地,说是成婚之后会带你去那边生活,说那边冬暖夏凉,气候宜人……” 凤贵妃自己说着就红了眼。 她是看着她的儿子那么爱晚丫头,为了她那么上心。 卿月没想到凤贵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整个人一愣,满目不可置信。 凤翎竟跟楚皇要求赐封封地吗?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想带她远离京城,代表他放弃皇位…… “晚丫头,那日瑾之求他父皇这件事的时候,他父皇是发了大怒的,可是他态度却很坚定,他说你是无双老人的徒弟,一身医术不该被困在京城皇宫之中,他说皇位太累,他不要,他要带你去走遍九州四海……晚丫头,母妃能看出来瑾之有多爱你。 这之前,母妃明明也看出来你也喜欢瑾之,如今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开的呢?” 凤贵妃那叫一个难受,好看的眼睛都是不解。 而卿月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她不知道这些话,凤贵妃这番话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明明是被伤透了的心,却怎么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眼。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凤翎弯下腰朝着卿月伸出手。 他凤眼好红,压抑悲痛的眼神满是她的身影。 “晚儿,阿翎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别离开我,让我留在你身边,你想随大哥去边关,我跟你一起去,你想去外面看看,都带上我行不行,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好不好。” 凤翎拉着卿月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卿月轻微的一抽手,他便紧紧的抓住,眼神恳切的看着她。 卿月心里像是被石头压住,堵闷的难受,她今日就是来求贵妃娘娘和离的,却听到这样一番话,内心怎能毫无波澜。 凤贵妃也在一旁美人垂泪,尤其是听到她儿子说的这番话,心里更难受了,如果晚儿真要坚持跟瑾之和离,她都不知道她儿子还能不能活。 “母妃,卿大将军去见父皇了,您帮帮儿臣可好?” 凤翎忽的回头看向凤贵妃,红着眼说道,他知道卿雷山也去父皇那边提和离之事。 凤贵妃一听,当即就想到了关键,抬脚就朝着外面走,边走边道,“晚丫头,你跟瑾之好好谈谈,母妃是真的很喜欢你,也好希望你能成为母妃的儿媳,母妃先去皇上那边看一看。” 落下这句话,凤贵妃便急急匆匆的出了凤鸾宫。 都已出了宫门,卿月还能听到凤贵妃焦急的声音,“快,快,本贵妃要去见皇上。” 凤贵妃一走,凤鸾宫内只剩下卿月和凤翎两个人。 凤翎紧紧握着卿月的手,“晚儿,阿翎欠了你良多,便是将命都给恐怕也还不清,可是……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爱你,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滔天错误,你不要将我推开行不行。” 凤翎一语双关。 滔天错误是四年前那一夜。 他永不会让月儿知道真相。 卿月眼尾红的厉害,明明都已经做出了决定,可临到头来却又这般。 “月儿,本王真的不介意你与楚宴的那一场过往,甚至本王知你心中愧与担忧,当年本王认识你时,你曾说协议为前提,助本王登上皇位,后来你与四皇兄隔阂解开,在我面前便在未曾提起这件事,本王与楚宴相争,必有一伤,可在本王心里,皇位不及你。 所以本王抛却一切,只陪在你身边,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第353章 内心的松动和原谅 凤翎看着卿月,凤眸中皆是期盼的恳切。 他本就是极俊美的男子,可却肉眼能看到的憔悴,眼睑下泛着青色,只一眼便知他应是多日未曾休息好。 卿月抿着唇,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如果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会走的义无反顾,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便不会再留恋,否则让自己徒增伤感。 可是凤贵妃的话,真的戳中了她的内心深处。 他为她放弃皇位,放弃争夺,求北冥封地,只为让她活得自在,远离纷争和那些伤痛。 他真的什么都懂。 卿月紧紧抿着的唇瓣,终于是忍不住的泄出一声呜咽,眼睛落了泪,“凤翎,你那么爱我,愿意为我什么都放弃,可你却不相信我,你那么伤害我。” 她控诉,却是声音哽咽。 当保持不住冰霜般的冷漠表情时,溢出来的控诉便成了之前强行压下去的委屈。 她之前死死压抑着不泄露的委屈和难过。 “对不起,月儿,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凤翎亦是心口疼的窒息,看着卿月落泪,终是忍不住一把将人给抱在了怀里。 “月儿,给我个机会留在你身边弥补你,让我照顾你,陪着你去任何地方,好不好。” 自从那日晚上,他伤了月儿,便从未靠她这般近。 四年前的真相,他和楚宴都永远不会说,这件事会被遗忘和封存在历史长河之中。 他将皇位拱手相让,只要月儿,楚宴会答应的,只要他答应,他就带着月儿走,去任何地方,这一生,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倾其一切的对她好。 “我都已经做出决定跟你和离,我都说了跟你两清,说了让你不准来找我,说了要离你远远的,你偏又让我知道你在背后做的这些事,凤翎,你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这样?” 卿月终于绷不住情绪,哽咽出声。 眼泪连连落下,清凌的眸子一片委屈难过,看的凤翎心里难受极了。 他用手去给卿月擦眼泪,又怕自己指腹间的薄茧碰伤了她娇嫩的肌肤,他低下头,用唇瓣去吻,像是哄孩子似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让月儿失望了……” 他声音哑哑的,容貌清绝如三月化雪,也带着哀恸,好似卿月流泪让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别碰我。” 卿月呜咽,她闪躲。 她也气自己心不够硬,明明这几天都已经下定决心了,都说了撇清关系了,可被凤翎一哄,被凤贵妃说的话所震动,依旧让她绷不住了。 “我不碰,月儿别哭,你哭阿翎心里也难受。” 凤翎轰她,他看出月儿内心的松动,小姑娘终究心软,不管之前摆出的多么疏离冷漠的面容,就在母妃的一番话下便动摇了内心。 他一直知道,她内心良善。 “月儿,阿翎送个礼物给你,这些天我一直在弄这个东西,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凤翎轻声哄着,而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东西递到卿月的面前。 卿月泪眼朦胧,只瞧见面前一个小人木头像,五官精致,栩栩如生,手中执剑,眉眼飞扬,那是她曾经的少年模样。 一瞬间,卿月心疼的不像话,又心酸的不得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月儿,我去找工匠人学习雕刻了,这是我雕刻的第一个作品,也许没那么好,但是我就想刻你,刻你以前的模样,还有现在的模样,这个是雕刻好的,还有一个半成品,我还没雕刻好……你别嫌弃,我以后……” 啪嗒。 眼泪一下子掉落下来,直接打在小人木头像上。 凤翎本是想将礼物拿出来将人给哄好,可没想到却惹的卿月更落泪,当即更慌了。 “别哭别哭,月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收起来,好不好。” 凤翎有些慌乱的想要将小木头人像给收起来,却被卿月紧紧握着没松手。 也是这时候,卿月才看到他双手上的刀口,大大小小的,交错在一起。 只一眼,就看的卿月控制不住的软了心。 凤翎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她能想象到,那无数个黑夜里,他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把刻刀小心翼翼的雕刻手中的小木头人像,一下又一下,月光和烛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整个屋子里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偶尔一个不小心,刻刀划破了他的手,他发出嘶的一声,却一直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也能想象到,金銮殿之上,他伏跪于地,坐于高位之上的是他的父皇,对于大周的这个至尊之位,谁能能看出楚皇是想传给凤翎的,这个他宠爱无比的儿子,曾经断腿中毒都没有放弃宠爱,如今全部治愈,基本已成定数。 可凤翎却伏跪于地,朗声求赐北冥封地,他明确的表达不想要皇位的决心,因为了解她心中所想,所以便放弃了这一切。 权利、身份、地位,在这一刻通通都不要了。 心里好气,又好痛。 卿月终是忍不住,抬起凤翎的手,狠狠的咬在他的手背上。 凤翎连痛呼都不曾发出,只压低了声音道,“月儿轻点儿,别崩坏了牙齿,我的肉硬。” 良久,只瞧见凤翎手背上一个明晃晃的牙齿印。 卿月眼睛红彤彤的,她抬头看着凤翎,而后缓缓开口,“凤翎,我可以选择忘记这次伤痛,可以选择原谅你,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月儿,你说,别说一个,只要你肯原谅我,一百个阿翎都会答应你。” 凤翎急忙开口。 而后就听卿月看着他的眼睛,眸光认真而又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一封和离书……” 凤翎整个人僵硬住,看向卿月的眼睛,慌乱凝于眸底,心底发冷,竟还是要和离吗? “月儿……” 凤翎声音几乎带了泣音,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接着便听卿月道,“此和离书,不盖印章,便不生效,阿翎,这是我最后的退让,若有一天你伤我弃我,我便会亲自将和离书拿出来,与你一别两宽,而不是在入皇宫,和爹爹一起跪求,只为和离。 如果你能接受,便答应,如果不能,那就这样吧!” 卿月的目光清凌而坚定。 她愿意原谅了,可那颗曾勇往无前的心终究是被伤到了,一封和离书,可能永远用不上,她只是想要将自由拽紧在手里。 若有一天,她将离开这个人世间,那时候她也可以将和离书递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忘记她,去开始新的生活。 凤翎眼睛被逼的通红,他万分不想答应,可也知道这是月儿给他的最后的机会,良久,他才点头,沙哑着声音道,“好,我答应你,但是月儿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有盖上印章的那一天。” 这是凤翎最后的倔强和保证了。 卿月沾着湿意的眼睛弯了弯,她说,“好。” “但是,阿翎,我还是会走,去边关看看,去荒漠走一走……” 卿月道。 “好,阿翎陪你一起。” “还有,我的家里人,爹爹娘亲哥哥他们都知道我们之间要和离的事情,这件事你要自己去解释。” “好,本王亲自去。” 不管卿月说什么,凤翎都一一答应下来。 虽然因为和离书的事情心里难受,但月儿肯给他机会,这已经是极大的庆幸,忽略和离书这件事,凤翎心中是激动的。 凤翎感动的几乎要说不出话,他跟月儿在一起这么久,自是知道她内心的良善和底线,却也知道她的杀伐果断,那一晚对她的伤害,让她彻底想要放弃他,远离楚宴,如今能得到原谅的机会,凤翎真的感谢上苍。 “月儿,此生凤翎绝不负你,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第354章 给我往死里打 凤翎的声音哑的不行,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他将卿月紧紧的搂在怀里,用了好大的力气,这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他内心誓言的忠贞。 他还有好多的话要说,可月儿眼睛红的厉害。 他想到那一晚,一片黑暗中,他不能动,她的月儿满脸是泪。 “月儿,还痛不痛?” 终于将憋在心里良久的话轻轻问出,他早就想问,每天都很担忧,床榻上的那一抹红被他收好,放在了锦盒里,每想起一次便心痛一次。 两世,她都是他的女人。 两次,他都伤了她,她都救了他。 忽的听到这个问题,卿月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凤翎问的是什么的时候,她通红的杏眸一下子瞪向他,脸颊却泛了白,想起那一晚不好的回忆了,痛,好痛的。 凤翎一看卿月脸色就明白了,赶紧将人抱在怀里安抚,心里发誓,以后绝不给月儿带来伤痛。 将卿月安抚好,凤翎便带着她去找凤贵妃,不知道母妃她有没有拦住卿将军,定然不能让这件事闹大。 “月儿,大婚之后,我们跟子渊一起离京可好?” 凤翎问。 卿月顿了顿,才点头,“我问问大哥……” 这边凤翎听到卿月松了口,没立即答应,却也没否认,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悄悄松了口气,这已经很好了。 另一边…… 长公主府,平阳郡主昨个后半夜才被卿湛给送回来,知道卿姐姐要离开京城,她心里难受哭了半宿,以至于次日早晨醒过来,双眼都肿了,加之睡得不好,脑袋有些嗡嗡的疼。 早膳都没用,就收拾一番朝着卿家去了。 经过一夜,她已经想好了,卿姐姐要去边关看大漠长河,她也要去,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离京,总之就是卿姐姐去哪里,她就要去哪里,她已经决定了! 平阳连丫鬟都没有带,便朝着卿家走,却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正在缓缓的转动,湮灭了每一个人。 …… 柳家别院,天一早,柳城风和秦硕便哆哆嗦嗦的想来,两个人昨晚上都不知怎么睡着了,大概是夜里太冷了,所以两人抱在一起取暖。 一睁开眼,就对上卿云瑶那张被豁开的脸,吓得两个人差点儿原地去世。 “卿,卿姑娘……您,您醒了……” 柳城风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打招呼道。 卿云瑶双眼阴恻恻的,哼笑了声道,“你们体内的毒蛊四个时辰不服用解药就会发作一次,所以你们懂得,去把师傅要的药材和人带回来,就有解药,否则就等死吧。” “是,是,我们现在就去,这就去……” 柳城风点头哈腰的应下。 卿云瑶才轻哼了一声,转身一瘸一拐回了屋子。 “秦硕,老老实实按照鬼佬大人的吩咐去做,否则没有人能救你。” 临出门之际,秦宁月冲着秦硕警告道。 秦硕那张脸垮着,那叫一个难看。 “不用你说。” 回了秦宁月四个字就跟柳城风一起出了门。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两个人几乎都要哭了,出来了,终于出来了,昨晚上那根本就是噩梦的一夜。 “秦兄,咱们两个要不要分开行动,你去探查平阳郡主的下落,我去找药材?” 柳城风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转头问秦硕。 他昨晚上好似被冻感冒了。 秦硕一脸恹恹,眼底青黑一片,脸上苍白,听到柳城风的话,他像是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院门,又拉着他往前走了好远才停下来,而后压低声音道,“你还真想去买药,抓平阳郡主啊?一旦东窗事发,咱俩就等死吧。” 柳城风打了个哆嗦,“不照着办也会死啊,都被喂了毒蛊虫了。” 柳城风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心里也是又恐又慌。 秦硕垂着眼半晌没有说话,终于他一咬牙道,“走,咱们去找秦晚,我听说秦晚是无双老人的徒弟,她那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知道煜王爷不?他的双腿就是秦晚给治好的,只要秦晚肯帮忙,咱们身上的毒蛊虫肯定能解,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将鬼佬和卿云瑶的下落告知她,一箭双雕。” 听到秦硕的话,柳城风瞪大眼,似乎对自己这位秦兄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秦兄关键时刻这般靠谱。 “走,秦兄,我都听你的。” 柳城风咬牙道。 秦硕点点头,他又不是傻子,那两个丑八怪一看就是阴毒无比的祸,别到时候悄无声息的弄死他可咋办,相比起来,还是秦晚靠谱些,只要她肯救自己。 秦硕带着柳城风一路直奔卿家。 “我们怎么办?在这等着堵人?” 柳城风问。 他现在是慌的不行。 “直接去敲门,咱们时间有限,到时候到了时辰了,毒蛊发作了怎么办?” 秦硕咬牙道,话音落,当即就去敲响了卿家的大门。 砰砰砰。 砰砰。 秦硕敲的有些急切,而且很重。 很快府门打开,露出卿家府兵的脸,“什么人?” 柳城风躲在一边,没敢露脸,主要是平日里他也没敢跟卿家人打交道,这会儿心里就有些怯。 “本少爷是秦硕,过来见煜王爷秦晚,我是她二哥,过来找她有急事,你速速去通知她,快点儿……” 秦硕急声道。 那府兵听到秦硕的话,上上下下将其打量了一番,当即将大门一关,转身就去禀告去了。 他们作为下人,自然知道府上煜王妃真正的身份,虽然有耳闻秦家人对煜王府不好,但作为下人,却是不敢不去禀告的。 “秦兄,那煜王妃会出来吗?” 柳城风凑到秦硕跟前问道。 “放心吧,她会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二哥。” 秦硕拍胸脯保证。 话音刚落,就见卿家关上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秦硕和柳城风的眼睛顿时一亮,接着就看到一脸冷煞的卿湛,身后带着一帮府兵走了出来。 视线在柳城风和秦硕的身上。 “卿二少,本少爷找秦晚,让她出来,本少爷有急事……。” 秦硕看到卿湛出来,眉头皱了皱,当即大声说道。 下一刻,就见卿湛桃花眼一眯,面无表情的一抬手,“给我往死里打!” 第355章 你们会后悔的! 话音一落,卿湛身后的一众府兵当即就冲了上去,直接将秦硕和柳城风给包围起来,而后就是一个拳打脚踢! “啊,救命……住手,住手!” 两个人被打的凄惨喊叫,本来就两顿没用膳,晚上还在院子里被冻了一宿,身体虚着呢,结果一帮人按着打,秦硕和柳城风是半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抱头嗷嗷叫。 卿湛的心情是真的非常恶劣。 只要一想到小妹要离京,他整个人都难受的喘不过气,加上宿醉,醒来之后头疼的厉害。 就在这时候,府兵来禀告,说是秦硕上门,要找煜王妃。 卿湛的眼神瞬间就冷了,这个秦硕是不是想死?他是当真没将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是吗? 昨天傍晚就突然冲到小妹的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今天胆子更大,还直接找上门来了。 卿湛是知道小妹有多厌恶秦家一门人的。 当即喊了一帮人出来了,二话没说,直接打。 “别打了!住手!啊,好疼!卿二你不让他们住手,你会后悔的!” 秦硕被的浑身都疼,他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大声吼道。 “我要见秦晚,本少要见秦晚,有要事要说,不让我见,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秦硕脖子上青筋都鼓起来,大声喊道。 卿湛听到他喊的话了,冷嗤了一声,三两步走到挨打的两个人面前,冷冷道,“秦硕,本少爷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卿家的门口,也不要出现在秦晚的面前,否则本少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卿湛一脚踢在秦硕的身上,直接将他踢了个倒仰。 秦硕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一样,他怒瞪着一双眼看着卿湛道,“我是来找秦晚的,你说了不算,卿湛,秦晚那是秦家的女儿,是我秦硕的妹妹,你要是不让我见她,你一定会后悔的!” 秦硕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睛通红通红的,他是真的想见秦晚,看看她能否治疗他身上的毒蛊虫,若是能的话,那他就会告诉他鬼佬和丑八怪卿云瑶的藏身之处,反之,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毕竟秦晚救不了他,那只有鬼佬那里有解药了。 “后悔?秦硕,看来你是没挨够打,本少爷再说一遍,以后不准再来找秦晚,你聋了?” 卿湛眯眼反问。 他跟小妹在一起的时候,早就听说过这个秦硕对原来秦晚做的那些龌龊事,所以他对秦硕是极其的厌恶,尤其是他一口一个小妹,更是听的他厌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小妹曾有过怎样的遭遇。 秦硕咬着唇,吭哧吭哧的直喘气,眼睛都憋的红了。 “秦兄,咱们先走吧。” 柳城风拽拽他的袖子,他怕在不走,卿二会让手下人在打他们一顿,他现在只一动,就疼的龇牙咧嘴,他真是受了无妄之灾,跟着过来挨这一顿打,现在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秦硕紧咬着牙,去瞪卿湛,却见他一脸冷峭的看着他,那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好,好……” 秦硕咬着牙,连说两个好字,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下嘴边的血,他冲着卿湛冷笑了声,“卿二,有你哭的那一天。” 卿湛面色一冷,脚一抬起,冲着秦硕狠狠的踹了过去,直接将人给踹飞了出去,“本少等着。” 柳城风忙的上前扶起秦硕,两个人俱是鼻青脸肿,他冲着卿湛点头哈腰、鞠躬了两下,而后扶着秦硕就赶紧走。 卿湛看着两人身影不见了,这才冷哼一声,手一招道,“回府。” 他心情本来就恶劣,却偏偏有人愿意往他身上撞。 柳城风扶着秦硕往前走,到了前面的拐弯处靠在墙上歇气,“秦兄,不是我说你,你要没那个本事,咱们是不是就别上门?这不仅没见到煜王妃,还被那卿二少好一顿打,哎哟……我感觉我这肋骨都断了两根。” 柳城风嘶啦嘶啦的直喘粗气。 秦硕黑着个脸,双眼压着一片怒火。 “你说你何必呢,就你们秦家跟那煜王妃的关系,就算她出来了,真会给你看毒啊?” 柳城风道。 这一句接一句的,说的秦硕心里火气更大,半晌他咬牙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是他们自找的,到时候有的他们哭!!咱俩分开走,我去蹲平阳郡主!” 秦硕咬牙,恶狠狠道。 柳城风也吐出一口浊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递到秦硕面前,“蒙汗药,一点儿就能将人迷晕,以防万一,我可是听说那平阳郡主会武功的。” 秦硕一把接过,“行,那就分头走。” …… 秦硕一瘸一拐的离开胡同,柳城风也朝着另一边走,他要去南街郊区地下黑市去弄这个药,好多药材名字他都不认识,但有几个他却是知道的,蝮蛇、蜘蛛、血竭,毒根……就这几样剧毒之物,就已经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半点儿反抗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 秦硕本想着去长公主府蹲点,那样尊贵的人出行身边都有人跟着,哪里是那么容易落单的?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却哪知道他才站在后街胡同处的榕树后面,想着缓一口气再往长公主府那边走,就瞧见了一个娇俏少女朝着这边走来。 因为少女身段窈窕,嫣红长裙,看起来就很吸引人,秦硕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严谨,当真是天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不正是平阳郡主吗? 秦硕心口砰砰跳的厉害,他现在站的位置是卿家后街,看来这平阳公主是要去卿家,所以抄了近路。 他眼睛缩了缩,想到秦晚对自己的冷然,还有卿湛对自己的嘲讽和打骂,目光更仇恨了,是你们不救本少爷的,那就大家一起倒霉。 想到此,秦硕左右瞧了瞧,此后街确实偏僻,无人经过,他当即抬脚朝着平阳走去,前面转弯就是主街,就能看见卿家大门,这是他唯一的下手机会。 平阳正满腹心事,头脑昏沉,她是半点儿精神都没有,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平阳郡主。” 平阳下意识的回头,接着一把粉末当头撒下…… 第356章 平阳被抓了 平阳反应甚快,当即一脚对着秦硕就踹了出去,同时厉喝出声,“放肆!” 她抹一把脸,一手的粉末,俏脸都是怒气,“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偷袭本郡主?你……” 平阳怒呵出声,却下一刻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她甩了甩头,却只觉得天旋地转,模糊间她看到了那个趴在地上的男子青紫肿胀而又有些受惊的脸,他是谁来着?秦硕?他竟然偷袭自己? 砰,平阳重重摔倒在地,坠入一片黑暗。 秦硕大口的喘气,被平阳郡主一声呵斥,他心跳都停了,直到看到她倒下,他才赶紧爬起来上前查看,只见平阳郡主紧紧闭着眼睛,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人事不知。 秦硕眼神闪了闪,上前一步,将平阳从地上扶起来,“平阳郡主,你别怪我,要怪就怪卿湛和秦晚。” 此时是大白天,到处都有可能有人经过,秦硕抱着平阳直接窜入了巷子,专门挑的后巷走,这样可以避开大多路人,就算偶尔遇到个一两个,人家也只是一眼瞥过,便匆匆而走。 而秦硕就是这样躲躲藏藏中,一路赶回了柳城风的庭院。 鬼佬和卿云瑶都没想到秦硕会回来的这么快,毕竟这连晌午都没过,他就将人给带回来了,倒是惊讶了下。 秦宁月迎上来,看到秦硕那张明显被人给揍过的脸,她拧了拧眉头道,“出了什么事?” 秦硕瞥了她一眼,没理会他,而是直接看向鬼佬道,“鬼佬大人,郡主我给带回来了,解药能给我吗?” “桀桀桀……不急,等柳家小子回来再说。” 鬼佬嘶哑着开口。 秦硕一愣,心里不快,也不敢反驳,抿抿唇、默默的走向一旁,心里到现在还在跳的厉害,他虽然纨绔,但他没干过坏事,尤其还是绑架郡主,此刻脑子嗡嗡一片,仍旧后怕。 而就在此时,他瞧见一直没有动作的卿云瑶起身走到了平阳郡主的面前,此时是白天,光线明朗,所以他能清楚的看到卿云瑶脸上的表情…… 她双眼此刻闪动着压抑的兴奋的光芒,被利刃豁开脸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她伸出手小心的一点一点抚摸着平阳郡主的脸,像是在摸什么珍贵的东西,那模样看的人心里极其的不适。 “她在干什么?” 秦硕拧着眉,压低声音问旁边的秦宁月。 他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要是个男人,卿云瑶表现出这副样子也就算了,如今对着个女人露出一脸痴迷的样子,看起来几多变态! 秦宁月是知道内情的,知道卿云瑶是想要平阳的脸,她的面色白了几分。 也就是在这时,只见躺在那里的平阳发出一声嘤咛,而后睫毛颤抖,这是将醒之兆。 卿云瑶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平阳的下巴,当即就灌了一颗药丸进去。 而后平阳拧着眉,慢慢的睁开了眼。 平阳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想抬一抬手臂,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后记忆呼啸着涌来。 她本来是要去卿家找卿姐姐的,已经看到卿家的大门了,结果有人突然的喊了她一声,她下意识的回头,便有一把粉末扑面而来,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她是被绑架了? “郡主,这是醒了?” 忽的,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吐字不清的女声,听起来好怪异。 平阳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入目一张被豁开口子的脸,惊恐的她差点儿没喘上这口气。 可下一刻,她瞳孔一缩,只觉得这丑八怪无比的眼熟…… 一口凉气倒吸口中,“卿云瑶!你是卿云瑶?你没死?” 平阳的眼睛瞪大,震惊般的看着卿云瑶,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不是被关在诏狱司,被四哥看管着,快死了吗? 这一瞬间,冷意瞬间侵袭全身,湿了后背。 也是此时,平阳郡主才发现她浑身无力的厉害,就是连抬抬手臂都费劲儿,说话更是有气无力,只能发出很轻的声音,很明显的她是被喂了药。 “平阳郡主这是怎么了?看见我很惊讶吗?” 卿云瑶哑着声音吐字不清的开口,眼神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平阳躺在地上,缓缓的转动眼珠子,而后就看到了站在长廊下阴影处的鬼佬,还有在院子里站着的秦宁月和秦硕,那个将自己迷晕的秦家二少。 平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金銮殿上那些记忆蜂拥而来! 卿云瑶,还有她的师傅怎么都没有死?而且还跟秦家人搅和在了一起!! 他们是想干什么? “卿云瑶,你竟然没死,你将本郡主抓来是想做什么?” 平阳回过神来,对着卿云瑶就大声呵道,只是被下了药,喊不出来,声音有气无力。 看平阳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卿云瑶看着她的脸,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只听她道,“平阳啊平阳,你都落到这副田地了,竟然还一副嚣张到不行的样子,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嗯?” 她嘶哑含糊的出声。 话音一落,不等平阳说话,猛地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卿云瑶的眼中俱是恨意,“平阳,你很希望我死在诏狱司里吗?嗯?我跟你好歹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卿云瑶一脸的狰狞,配着她沙哑的吐字不清的喉咙音,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尤其是她突然的出声,吓的秦硕一大跳,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便是秦宁月都打了个抖。 她是真发现卿云瑶好像是受到了刺激,眼神阴狠,喜怒无常。 平阳猛地被掐住脖子,脸色瞬间涨红,眼睛睁大,空气瞬间稀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还当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卿云瑶猛地松开了手,而后在她的脖颈上轻轻的抚摸。 “咳咳……咳咳咳……” 平阳猛地呛咳出声,眼角都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一脸阴狠的卿云瑶,瞳孔惊惧不已,“卿云瑶,你抓我是为了要挟卿姐姐的是吗?” 第357章 心理扭曲卿云瑶 平阳咬着怒问。 “卿姐姐?叫的可真亲热啊!” 卿云瑶阴阳怪气的感叹, 眼中的阴毒都要快要溢出来了,只听她道,“是啊,你不提醒我,我都还没有想到呢,你说卿月要是知道你落在我的手里了,她会不会来救你?嗯?” “卿云瑶,你这个毒妇,不知感恩,心狠手辣,恶毒无比,你这种人怎么还不去死?你凭什么还敢要挟卿姐姐?” 平阳郡主双眼都是怒气,冲着卿云瑶便怒骂出声。 她就是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明明是在卿家长大,却半点儿恩情都不念,将人害成那般模样。 “闭嘴!什么时候轮的你来教训我,卿云瑶,你又算得个什么东西?” 卿云瑶怒骂,抬起手就要一巴掌甩在卿云瑶的脸上,但似是想到自己还要用这张脸,手下动作便顿了一下,只是阴沉沉的看着她。 “卿云瑶,你才是真正的不是个东西,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本郡主定要你付出代价!” 平阳恶狠狠的说道。 她是去卿家的路上失踪的,卿二一定会发现这件事,昨晚上他们约好了的,她告诉卿二她今天会来找卿姐姐,如果卿二见不到她,就会找她,所以她很快就会被救出去!她一定不会放过卿云瑶,还有秦宁月姐弟! 平阳又转动着眼睛,瞪向秦宁月,“你们两个,绑架皇家郡主,死路一条,你们跟卿云瑶和她师傅这等奸恶之人鬼混在一起,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平阳愤怒的声音落下,秦宁月的脸色也瞬间不好看,沉的厉害。 秦硕则是白了脸。 “平阳,你以为你被绑在这里,还能活着出去吗?” 这时,卿云瑶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 平阳一颤,“你敢杀了本郡主?” 可话音一落,无边的冷意却从心底蔓延全身,卿云瑶她敢,当年她不就是将卿姐姐给骗到落叶山顶给折磨之后杀死了吗? 想到此,平阳的脸色一白,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心理反应。 看到平阳眼露惧色,卿云瑶讥讽一笑,“怎么?怕了?呵呵呵……平阳啊,这才刚开始,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等一会儿啊,你就知道了,我还指望着你救我呢。” 卿云瑶的声音里面透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感,怪腔怪调的落在耳朵里面,更让人心生不安。 “卿云瑶,你想干什么?” 平阳怒问。 就听卿云瑶咯咯一笑,笑的人汗毛倒竖,而后她抬起眼看向鬼佬的方向,“师傅,你看这平阳郡主的多能说,把她的舌头割了,给我用好不好?” “等药材来了。” 鬼佬的声音嘶哑阴骘,平阳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看到平阳露出惊恐的模样,卿云瑶显然畅快极了,她一把揪住平阳的头发,逼的她将头发抬起来,而后当着她的面张开了那张被豁开的嘴巴,露出了里面被削断的舌头,看起来触目惊心又恐怖至极。 平阳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样恶心的画面,当即就干呕出声。 便是这一呕,让卿云瑶的脸色陡然变的狠力,她用力的使劲一拽卿云瑶的头发,恨声道,“很恶心是吗?你也觉得很恶心是不是?我的舌头是楚宴生生削断的!是楚宴啊,我那么爱着的楚宴哥哥,毫不留情的削掉了我的舌头! 你知道有多疼吗?满嘴都是血,疼的我整个人都昏死过去,可那些狱兵却还不允许我死,给我灌下参汤,血和参汤被我一起喝下去!!” 卿云瑶压抑在心里的恨和痛苦扎这一刻全都宣泄了出来。 平阳只觉得整个头皮都好疼,头发都似被生生拽断。 她看着卿云瑶那张扭曲的发疯的脸,她恨声道,“活该,是你活该,是你咎由自取!啊……” 话还未说完,就被卿云瑶抓着头发狠狠的往地上一磕,不能伤了脸皮,其他的地方就没关系。 “是我活该吗?是卿月害我,是她将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不恨阿宴哥哥,我知道他都是被卿月迷惑的,过去那四年,他真的好爱我,与我琴瑟和鸣,对我宠爱有加,都是因为卿月,都是因为她,我才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我一定会杀了她,会将她碎尸万段!” 卿云瑶那个恨,她死死拽着卿云瑶的头往地上撞,一下又一下,直到看见了血,直到卿云瑶昏死了过去,她才终于松开了手,将手中拽掉了一把头发,她恶狠狠的往地上一扔,那一缕墨发被风吹出去老远。 秦宁月和秦硕都被她的疯魔样子惊的屏住呼吸,只觉得卿云瑶好似病态了一般。 卿云瑶吹了吹自己的手,站起身来看向鬼佬,“师傅,脸皮什么时候换?瑶儿真的是等不及了啊……” 鬼佬一直隐在阴影里,听到卿云瑶的话,他哑声道,“等东西到了,就可以……” 卿云瑶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而另一边的秦硕却是面色一变,差点儿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他扯了扯秦宁月的袖子,“你听到了没?她说要换脸皮,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秦宁月抿着唇,对秦硕厌烦不已,她现在心里也莫名的升起恐惧,但她已经无路可走,因为一旦落入凤翎和楚宴的手中,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秦二公子,你可没听错,就是要换了她的脸皮呢,你也觉得郡主这张脸很好看是不是?不过她很快就是我的了,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嫡姐呢,是她推荐的人选呢,呵呵呵……” 秦宁月没说话,卿云瑶倒是听见了秦硕的声音,当即阴笑着出声道。 话音落下,不仅秦宁月脸色煞白,秦硕更是满脸的惊恐,看一眼卿云瑶,在看一眼秦宁月,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他以为她们抓平阳郡主是为了要挟煜王妃秦晚,如今看来,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让郡主活着,而且是想要生生的扒掉她的脸…… 秦硕倒抽一口凉气 ,整个人恐惧到了极致。 沙漏流逝的很快,临近傍晚的时候,庭院的大门被敲响…… 第358章 杀一个吧 两短一长的敲门信号,柳城风鬼鬼祟祟的带了一大包东西的进了门。 他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药材和鬼佬大人需要的东西都给找齐了,这才一路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当看到被绑起来昏迷在一旁的平阳郡主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看一眼秦硕道,“秦兄厉害,还真将人给弄回来了。” 话音落下,见秦硕脸色似乎不太对,好像极其难看的模样。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压低声音问道。 秦硕看了他一眼,心里沉重的要命,一句话也不想说。 柳城风顿了顿,忙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送到鬼佬的面前,很是狗腿的说道,“大人,东西都备齐了,您看看。” 鬼佬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伸出干瘪瘪的手大致检查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你回来时可有被人发现踪迹?” “鬼佬大人放心,绝对没有,小的一路都是走的巷子,并未有任何人发现行踪。” 柳城风忙道。 话音落下,见鬼佬点点头表示很满意的样子,柳城风也舒出一口气,接着道,“大师,那小的的解药……” 算算时辰,差不多快发作了,柳城风只要一想着自己体内有毒蛊虫就整个人都害怕的不行。 鬼佬抬了抬眼,黑漆漆的眼珠子落在柳城风的身上,又缓缓在秦硕的身上扫了扫,而后道,“解药?给也可以……” 话音一落,柳城风那叫一个满心欢喜,激动的不行,“多谢鬼佬大人,多谢大人。” 秦硕也抬起了眼。 可下一刻就听鬼佬道,“别忙着感谢,老夫话还没有说完,想要解药,那就回答老夫一个问题,你们离开庭院之后去了哪里了?身上的伤是被什么人打的?” 鬼佬声音阴阴的,柳城风和秦硕都是一愣,接着额头便落下冷汗,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知道了! 秦硕和柳城风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青紫,明显的是被人群殴了,所以他们是去了什么地方呢? “解药是有,可惜只有一颗,你们两个看看给谁服用好呢?” 鬼佬又出声道,这话一落,柳城风和秦硕呼吸都重了。 鬼佬这是故意离间。 “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小的跟秦兄自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办事了,不过是跟人发生了点儿冲突而已,完全没耽误正事儿,而且我们也已经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完成了任务,您怎么就能只有一颗解药呢?” 柳城风干巴巴的开口。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一道声音焦急响起,“是他,是他央求我带他去卿家找煜王妃,说是听闻那煜王妃医术出众,一定能解了他们身上的毒蛊虫,我拗不过他,便带他去了卿家,结果人没见到,被卿家二少给打了一顿!” 秦硕不知何时站起来,大声的喊道。 柳城风整个人都愣住,他不可置信般的看着秦硕,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等反应过来他的话之后接着就勃然大怒,“放屁,秦硕,你胡说八道!是你,是你说要去找秦晚的,说她是你的妹妹,能解天下奇毒,煜王妃的腿和毒都是她治好的,我们去找她,她能救咱们,到时候再将鬼佬的位置告知,就立了大功!” 柳城风怒道,他没想过出卖秦硕,两个人毕竟是好兄弟,一起花天酒地那么久,所以他才开口跟鬼佬据理力争,可谁能想到转过头就被秦硕栽赃,那他什么下场?只有一个死字啊! 秦硕是真的被鬼佬和卿云瑶的恶毒换皮计划给吓到了,所以在听到鬼佬怀疑他们的时候,他当即反咬一口,因为是他提出去卿家找秦晚的,所以鬼佬会杀了他的。 听到柳城风反驳,他额头冒冷汗,当即回呛出声, “柳城风,你才在胡说,这京都城谁人不知本少与秦晚关系不和,怎可能去找她?要不是你央求我,要挟我,我怎么可能去?而且我晌午十分就将平阳郡主给带回来了,反倒是你,出去了整整一天,你去哪里了?你有没有出卖大家?” 秦硕一个健步冲上去,直接就跟柳城风扭打在了一起。 柳城风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你栽赃我,你故意栽赃我,我没回来是去了南城黑市,找这些东西尤其是麻烦,我根本就没有出卖鬼佬大人。” 柳城风大声辩解。 卿云瑶讥讽的看着两个人狗咬狗,不屑的笑了声。 平阳就是在这一阵吵闹声中想过来了,这才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她有气无力的靠在柱子上,后脑勺更是一抽一抽的疼,鼻息间能闻到血腥味,她记起来是卿云瑶抓着她的头发重重的撞在地上,她才昏死过去。 她费力的睁开眼,看清楚了柳城风的模样,记起了他的身份,秦宁月最近被赐婚的柳家少爷,他未婚夫。 “老夫最讨厌被人出卖。” 下一刻,只听鬼佬阴厉的声音响起,而后忽的抬起手,只见一道劲气呼啸而出,柳城风和秦硕两个人顿时被掀翻在地,只见鬼佬看向秦宁月道,“秦家丫头,这两个人,一个是你弟弟,一个是你未婚夫,你相信哪个,就留着哪个的命,剩下的那个杀了吧。” 哐当,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接扔在了她的面前。 秦宁月的面色瞬间就白了,她看出来了,鬼佬是在逼她杀人,也是在看她的态度。 秦宁月颤颤的伸出手将匕首从地上捡了起来。 秦硕和柳城风都抬眼看向秦宁月。 柳城风的脸上已经一片惨白,眼中一片死灰,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秦宁月是一定会杀了他的,毕竟他对她做过那样过分的事情,而秦硕是她的弟弟,她肯定是不会杀了自己的弟弟。 显然秦硕也是这样想的,虽然能看出他也在害怕,但倒是没有如柳城风那般心如死灰,只听他不耐烦的催促,“秦宁月,快点儿动手啊。” 柳城风则是咬着牙,闭上眼,他不想死,但是不得不死。 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和难过,他忽的睁眼看向秦宁月,“秦大小姐,那天晚上真的对不起你,但是说真的,我没有后悔,今天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给你赔罪了。” 第359章 换脸术法 秦宁月眼中闪过愤恨,对那一夜屈辱的愤恨。 柳城风欲言又止,眼神复杂,似还有不少的话要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其实想说,他真的很喜欢秦宁月,那一晚是太激动了,身不由己…… 下一刻,他便看到秦宁月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接着狠狠挥下去。 刷……鲜血喷溅,闷哼声响起。 柳城风死死的闭着眼,等待着死亡降临,却下一刻就听到秦硕痛苦的声音响起,“为,为什么……?” 他看着自己心口的那把匕首,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他是秦宁月的弟弟啊,同一个爹生的,她怎么会将匕首刺进他的胸口?她跟柳城风是什么关系,不是才认识没几天吗? 柳城风也呆愣住了,他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可秦宁月竟然杀了她弟弟,他一双眼都是不解,可心里却满是震颤,直愣愣的看着秦宁月。 秦宁月在最初的惊怕之后,此刻已经变得平静,只是眼神有些冷,他看着大口大口吐血的秦硕,她平静而又厌恨的开口,“谁让你去卿府找秦晚的?你想去找她救你的命,那我们这些人呢?是不是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硕,你想过秦晚将我害成什么样子了吗?你想过我还在这柳家庭院中吗?你自私自利,胆小懦弱,不守信用,就该去死。” 唰的一下,秦宁月直接将匕首给拔了下来,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眼底一片无动于衷的冷漠。 秦硕死死瞪大眼,似乎没想到他会就这样死了,费力的伸出手指向秦宁月,大概是想骂她,可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脖子一歪断了气。 “呵呵呵……不愧是秦家大小姐,我似乎有点儿喜欢你了,真是够心狠手辣。” 卿云瑶显然看的很满意,桀桀桀笑出声。 平阳因为惊惧和疼痛,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这时,就见秦宁月抬起头,看向卿云瑶,“如果你想换脸,最好是快点儿,因为这个藏身之处不安全了,如果秦硕没有跟柳城风去卿家暴露身份,那么这里尚且安全,如今露出破绽,只要他们发现平阳郡主失踪了,那么不出一天,他们就会找到这里,到时候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秦宁月无比冷静的开口。 当初她只是送出了一个字条,而且是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找了个小乞丐,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全副武装,结果才几天的时间就被楚宴给找上了,且扒出了四年前的事情,所以当她听到秦硕去卿家找秦晚了,她就知道要糟,心里对他愤恨不已。 她跟秦硕本来关系就一般,想到之前卿云瑶说换平阳郡主的脸皮时,他看向自己眼神的厌恶和恐惧,便已经让她心底发恨。 她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一无所有,唯有想让秦晚生不如死,一切都在计划中,却偏偏被他破坏,她岂能不恨?说什么弟弟?呵呵呵……她家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还管弟弟? 秦宁月的话音落下,卿云瑶陡然变了脸色,忙的看向鬼佬,“师傅……” 鬼佬点了点头,“将人带进来,现在开始配药,两个时辰差不多,应当来得及。” 鬼佬说完,已经拿着东西进了屋子。 卿云瑶面色一喜,上前抓着平阳就往屋子里拖,但平阳反抗的厉害,她这会儿中的药效散了不少,有了些力气,在卿云瑶抓她的时候,她便像疯子似的用头去撞她,卿云瑶面色一变,当即就冲着秦宁月道,“还不快点儿来帮忙。” 秦宁月当即上前,帮卿云瑶一起按住平阳郡主。 “秦宁月,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杀,助纣为虐,心思歹毒,你一定会遭报应的,还有你卿云瑶,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平阳怒骂着,直接被拖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一片漆黑,数十种药材毒虫都摆放在桌子上,鬼佬正在调配药液,将各种各样的药液往一个空的盆子里倒。 很快,那盆子里的药液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接着就见鬼佬又拿出一个小红坛子,他似乎很宝贝的样子,往桌子上一放,接着道,“这里面的蛊虫名为再生蛊,它进入你的血肉里,会帮你腐肉重长,瑶儿,换脸皮之后你需的每天喝为师调配的特殊药液,差不多半月你就会彻底与这张脸皮融为一体。” “师傅,我知道了。” 卿云瑶激动的连连点头。 而此时的平阳终于明白了卿云瑶和鬼佬的目的,她恐惧的睁大双眼,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卿云瑶,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 平阳怒声问,她此刻双手被吊了起来,又给下了药,浑身无力,便是连反抗都做不到。 “平阳,我要做什么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想要你的脸啊,你看我的脸已经毁了,只能割了你的按在我的脸上了,你觉得怎么样?” 卿云瑶这会儿兴奋的厉害,她靠近平阳的耳边阴恻恻的开口。 平阳脸色惨白,她完全没想到卿云瑶和她的师傅竟然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你,你敢!” 她咬牙道,但其实心里已经接近崩溃,无边的恐惧将她笼罩。 看她强撑的模样,卿云瑶嗤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的呢?平阳,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呢,本来想换秦晚的,可惜她被保护的太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你了啊。” 她咯咯的笑道。 而此时鬼佬已经将各种药液调配完成,他掀了掀眼皮道,“给她放血,一会儿割下来的脸皮要放在血中浸泡。” 平阳因为惊恐整个人都在发颤,而后眼睁睁的看着卿云瑶拿起匕首放下她一只手,而后在她的手腕上狠狠一划,刺痛袭来,鲜红的血当即溢了出来,滴答滴答的往盆子里滴落,与那些黑色的药液混合在一起,而后红色蛊虫在里面拱来拱去。 平阳被这一幕刺激的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她自小娇生惯养的,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大的苦难,自小到大经受的最大的打击也不过就是卿姐姐被害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心疼卿姐姐的遭遇,恨不得替她受苦,可是她真的落在了卿云瑶的手里的时候,她真的好害怕,伤口也好痛。 “平阳,你也知道害怕了吗?你不要怪我,你要怪就怪卿月好了,谁让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当初我们三人认识,你就瞧不上我,你的眼里就只有卿月,每次我凑到你们面前的时候,你都会将我甩开,不带我玩,是与不是?” 第360章 不想死,就什么都别说 卿云瑶想到了当年的事, 越想越恨,捏着平阳的手腕就是一个用力,伤口受到挤压,鲜血流的更快,滴答滴答。 血液流失,视线都有些模糊。 “是,卿云瑶,本郡主从小就不喜欢你,总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想跟着又不说话的样子……本郡主看了就烦,索性就不带你,本郡主最讨厌又装模作样的人!你从小到大都是一只苟且偷生的耗子,躲在阴暗潮湿的地洞里,见不得人!呼哧,呼哧……” 平阳用力的甩甩自己的头,她的呼吸声很重很重,她知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逃不掉了,卿云瑶不会放过她了。 她好害怕。 恐惧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 但是她不能惊恐不能大哭,那样只会让卿云瑶更加的得意。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被平阳的话刺激的眼睛通红,她手中的匕首再一次对着她的胳膊重重割上,又一道血口汩汩冒出鲜血,平阳疼的整个人一抽,好疼,真的好疼,而且好冷,一股冰冷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身。 她想到了卿姐姐,当年卿姐姐被骗到落叶山顶,也是这样的绝望和疼痛吗? 呜呜呜。 她其实好害怕,好害怕死亡,她的娘亲和爹爹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若是没有了她,该怎么办啊? 还有卿二,昨天晚上他哭成那个样子,他说卿姐姐要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很难过,如果他得知自己的死讯,是不是也会好难过。 不,不对…… 卿云瑶是割掉她的脸皮,想变成她的模样,爹娘,卿姐姐,还有卿二会知道真相吗? “差不多了。” 这时,鬼佬阴冷的声音响起,平阳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失血过多,让她眼前阵阵模糊。 此时桌子上的盆中已经放了不少的血,混合着特殊的药液,能看到上面浮动的虫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又恶心至极。 “瑶丫头,这换脸之术本就是逆天秘法,自是要付出些代价,疼痛是必然的,你若是想好了,就按照为师的法子来操作,将盆中的蛊虫和鲜血涂抹于脸上,血液腐蚀皮肉,再生蛊虫会在你的血肉中再生…… 到时候为师割下她的脸皮,将其缝合于你的脸上,腐肉再生冰肌玉骨,这张脸 就会完完全全成为你的了,但是……任何秘法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的你都将离不开供养它的血液,隔一段时间便要用她的血液喂食蛊虫……” “师父,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听到鬼佬的话,卿云瑶立刻大声道。 她如今这个模样,看一眼都恶心的慌,她想要一张脸,漂亮的脸,能将世人玩弄于手掌心的脸,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嗯。” 鬼佬点了点头。 他瞥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秦宁月和柳城风,又轻飘飘的将目光收回来,“门关上。” 秦宁月一顿,当即伸出手将门给关上。 若是细看,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刚才站在门口她看到了平阳是如何被放血,接下来又要被扒了脸皮,只是听着便已是惨不忍睹。 身后柳城风早就已经吓傻了,这会儿双腿都是颤颤的,面无血色,满目惊恐。 “秦,秦大小姐……我们,咱们……” 他张张嘴,手无足措,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秦硕的尸体还在院子里,睁着大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他甚至不敢看,刚才秦宁月跟上去了,他踌躇半晌,也跟了上去,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惊天秘密,他们抓了平阳郡主过来,竟是是为了换脸。 天啊! 吓死他了。 “不想死,就什么都别说。” 秦宁月冷冷瞥了他一眼,出声警告道,而后抬脚走向院子,长廊下有一张很长的木椅子,那个位置正对着秦硕的尸体,她坐过去,怔怔的看着脚下。 柳城风眼中都是复杂,一张脸那是半点儿血色都没有,他踌躇半晌才硬着头皮上前,将秦硕的尸体往旁边花坛那里移动了下,至少不用面对面了,这期间,秦宁月眼睛都没抬,低着头一直没有开口。 柳城风寻思半晌,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他坐的时候离的秦宁月有那么一臂宽的距离,生怕碰到她,会惹她生气。 沉默,无边的沉默。 “宁,宁月……” 他憋了半天,终于喊出来秦宁月的名字。 他内心挺复杂的,本来秦宁月带了那鬼佬和卿云瑶过来,坑了他,让他落到这个田地,他真是恨死这个秦宁月了,枉费他那么喜欢她,可她竟然害他。 可之前杀人的时候,她却又亲自将匕首刺进了秦硕的胸口,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是有些喜欢他的? 听到他喊她,秦宁月抬起她清傲的冰冷的眼,如刀刃一样,“柳城风,你不要以为我没杀你,就是对你有意思,我恨的你要死,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秦宁月恶狠狠的说道。 当初她与他虚与委蛇了一段时间,想着他会是她手里的一把钝刀,总会用上场的,哪知道听到了秦晚的秘密,而他却也栽到了楚宴的手里,以至于落到这个田地,最后还是靠着柳城风,才有了这落脚之地。 柳城风打了个哆嗦,他现在胆子是彻底被吓破了,但是面对秦宁月却突然的不那么怕了,就从她饶了他一命开始,所以即便秦宁月这般说,他也没觉得害怕,而是凑到她跟前道, “宁月,咱们趁着现在这个机会逃走吧,里面的那两个人太恐怖了,他们残杀的是平阳郡主啊,是杀头的大罪,而且我觉得到最后他们也许也不会放过我们。” 哑奴死了,秦硕死了,平阳郡主怕是也活不成,下一个可不就是他和秦宁月了? 更何况他体内还有毒虫蛊给控制的,他的命早晚要丢的,到时候为了掩盖秘密,怕是也会杀他灭口。 听到他的话,秦宁月嗤笑了一声,“跑?往哪里跑?这大周京都城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是秦晚逼我落到这一步田地,说什么我也要看到她的下场,看到她身败名裂,痛不欲生,爱而不得,我就算死也能闭上双眼了!” 第361章 平阳死了啊 秦宁月咬着牙冷声说道。 她四年前做出的事情,如今被拆穿,京都城再无她容身之处,凤翎楚宴都想她死。 “你跟煜王妃,你们哪里来的深仇大恨?毕竟是姐妹……” “闭嘴,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还有你,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你一份功劳,柳城风,谁都有资格来说我,唯有你没有。” 不等柳城风说完话,秦宁月猛地转过头,冲着他厉声呵道。 柳城风面色一白,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秦宁月紧紧的咬着牙,看着旁边抵着头,缩在一起的人,她冷冷的瞥过眼,之前杀了秦硕,是他该死,但她也有自己的目的,秦硕活着,难以掌控,而柳城风,因为对她有愧,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但她也早已经看出来,鬼佬不会放过这个人,只是早晚。 “啊……”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压低的惨叫声,那人像是被堵住了嘴,喊不出来,但足够凄厉。 秦宁月面色更冷,垂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柳城风打了个哆嗦,默默的抬起手捂住耳朵。 …… 屋内。 一片血腥残酷。 平阳的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全身上下全靠着绳子吊着她的胳膊支撑着,她看到卿云瑶的脸上全是血,还有红色的丑陋的虫子在蠕动,而后她看到鬼佬干枯的手上 拿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一点一点靠近她的脸。 “老夫其实跟你无冤无仇,可是,卿月那个丫头害的老夫实在是太惨,老夫侥幸不死,自是要她生不如死了,就从她身边的人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等到她一无所有之时,落到老夫的手里……桀桀桀……” 鬼佬笑的阴森极了。 平阳恍惚间想到了当初,她和卿二被堵在那个巷子里,也是这个丑八老怪,他阴狠的眼,还有手腕上剧毒的蛇,她被他死死扣住,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卿二不顾一切的冲上来,跟鬼佬缠斗在一起,让她跑,让她快跑。 她哭着跑出了巷子,一直跑,一直跑…… 可卿二那一次却是连命都没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救她了,没有了。 “呸!你这个瞎眼断手的怪物,你一定会死在卿姐姐的手里,她一定会给我报仇的,所有人都会给我报仇,我的皇兄,卿二……你的另一只眼也会瞎,你的另一手也会断,你会死无葬……啊……” 平阳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辱骂,可下一刻,鬼佬那薄若蝉翼的刀片猛地划开了她的脸…… 剧痛,撕裂,全是鲜血…… 鬼佬的眼神阴沉狠厉,麻木而又阴森的看着她。 她的眼前一片鲜血。 她看到鬼佬的手在动,往她的脸上抹了特殊的东西,而后一点一点的划开,那是她的脸皮吗?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眼前好黑,好黑,她想怒骂,可是张不开嘴,鼻息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和古怪的药味。 她要死了…… 她真的要死了。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她想去找卿姐姐,告诉她,去边关,去漠河,去沧澜山,都带上她好不好。 她们错过了那么多年,她都没有认出来那个人是卿云瑶而心中充满了自责。 她也曾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不停的去想落叶山顶那一晚,卿姐姐是怎么熬过去的,她当时肯定好绝望好绝望…… 现在她知道,真的是绝望,无边无际。 还有卿二,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可我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卿姐姐,卿二,你们千万不要像我那么笨,认不出卿云瑶的真面目,你们一定要拆穿她的阴谋诡计,一定要杀了她,替我报仇! 还有爹爹娘亲…… 女儿不孝,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女儿自小就不懂事,总惹得你们生气,现在女儿要走啦,你们在生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陪在身边好不好。 可是,好疼,真的好疼。 我好想你们,想你们所有人啊。 终于黑暗彻底袭来,平阳陷入无边黑暗。 …… 卿王府。 卿二坐在院子凉亭中,心口却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让他疼的差点儿没喘上这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被秦硕的话影响,他一整日心情都好受,那句‘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让他有些坐立难安,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 莫名的焦灼。 爹爹和小妹去了皇宫也一直没有回来。 平阳说好了过来府上,也没见到人。 卿湛只当平阳可能是得了消息进宫了也说不定,毕竟小妹要离开京城,昨晚上那丫头哭成那样,今天肯定要有动作了。 正这般想着,就听管家那边传来动静,大将军和煜王爷、煜王妃回来了。 卿湛抬脚就朝着外面走。 走到前厅,便看到自家爹爹和小妹并排而走,煜王爷也在其列,而且紧贴着小妹,他们看起来有些亲密的模样,不像是要和离的样子。 想到昨晚上自己喝醉酒,跑去煜王府发疯,卿湛摸了摸鼻子,但脸色还是沉沉的,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当即上前行礼道,“卿二见过煜王爷。” “卿二少无需多礼。” 凤翎伸出手直接将卿湛给扶了起来,这王爷如沐春风,一扫之前脸上的颓唐,气色跟之前完全是两种模样。 卿湛眉头一挑,心道,必然是有情况。 难不成今日爹爹和小妹去宫中求和离圣旨,没成功? 卿二用挑花眼去看自家小妹,却见小妹一脸清冷,显然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又去看自家爹爹,却发现自家爹爹更是绷着一张脸,严肃的紧,但是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睛发红,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卿二少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本王,正好本王此时无事,我们可去凉亭坐坐?” 凤翎主动出声道。 卿湛,“……!” “王爷跟小妹和好了?” 卿湛直接问。 凤翎抿抿唇,和离书写了,只差盖章,终于得了个能站在月儿身边的机会,月儿去边关准许他跟着了,这应该是和好了。 “算是吧。” 凤翎点了下头。 卿湛眉头皱起,什么叫算是? “对了,煜王爷,平阳郡主今日去找你了没?还是进宫了?” 第362章 大婚照旧 “平阳吗?本王今日未曾见过她。” 凤翎随口道。 卿湛拧了拧眉头,心下有些奇怪,平阳不是说了今日过来吗?是遇到什么会事情了? 卿家客厅,基本人都到齐了,卿雷山坐在凤翎的对面,直到此刻,他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 今日进宫,本是应了女儿的要求,去跟皇上求和离,却没想到被皇上一顿冷脸训斥。 煜王爷和煜王妃大婚的事情,已经举国皆知,如今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茶楼谈论的都是他们二人的婚事,眼看日子就要到了,结果要和离? 楚皇那是勃然大怒! 卿雷山好多天没瞧见这般愤怒的皇上了,要不是有卿家功勋撑着,还有皇上因为‘月儿’被害的同情怜悯,估计皇上就的怪罪下来,幸亏煜王爷及时赶到。 这会儿,凤翎和卿月都不在,先去容婉那边说话了。 所以客厅中只有卿雷山父子三人。 “爹,到底怎么回事?” 卿湛脾气是个急的,没等着凤翎回来,便焦急询问。 卿子渊也抬眼看过来。 卿雷山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吐出一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爹就长话短说,皇上和凤贵妃娘娘都不同意煜王和话月丫头和离,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煜王爷得了月儿的原谅。” “原谅?小妹怎么就原谅了?小妹不走了?” 卿湛焦急问。 卿雷山摇了摇头,“今日进宫,爹才知道,煜王已在皇上面前表明想要北冥封地,要陪在你们小妹身边,带她去游历山河。” 卿子渊抬起头,睿智双眼闪过震惊,“爹,煜王爷这是代表着退出皇位之争。” “是,江山和月儿之间,他选择了月儿,这一点儿让爹着实敬佩。” 卿雷山点点头。 之前他们卿家最担忧的便是,两王之争,不管是楚宴还是凤翎,他们卿家作为忠臣,到时候都很为难。 “所以小妹原谅煜王爷了,是吗?” 卿子渊问,他看得出来小妹是被伤害到了,所以才提出和离,提出离开京城,断舍离。 如今煜王爷做到这个份上,妹妹那人心思细腻良善,总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给人判了死刑,想必是心软了。 “倒也没有完全原谅……” 卿雷山顿了顿,眉目有些复杂。 “怎么?” “你小妹从煜王那里求了一封和离书。” 请雷声道。 卿湛和卿子渊齐齐抬眼,“和离书?” “你们小妹要求的,和离书未盖印章,若日后煜王负他,只需她盖上印章,和离书便可生效,不必再去求任何人下旨。” 卿雷山缓缓道,话音落下,卿子渊和卿湛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还能这样吗? 这是不是就说明,若将来煜王爷再惹了小妹生气,小妹想和离就和离,想走就走? 卿湛眼神相当之纠结,他之前是真的气氛煜王那般伤害小妹,如今却是,真正觉得煜王爷有些可怜是怎么回事? “煜王爷还真同意了?” 卿湛不可置信问。 他想了想,要是平阳这般要求他,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这日子过的战战兢兢没保障…… 想过一过脑子,卿湛心虚的喝了口茶水,他做什么要拿平阳打比方? “同意了,煜王爷不同意,你妹妹便不原谅……” 卿雷山点点头,也有些一言难尽。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才过了一天一夜,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那小妹还跟我去边关吗?” 卿子渊问。 卿雷山还没说话,卿湛挑起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大哥,你这话问的,小妹肯定不去了啊,她这都和煜王爷和好了,还去什么边关?那之前是受了情伤要走,现在肯定不走了啊。” 语气飞扬,显的很是乐呵。 卿子渊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下一刻就听卿雷山道,“还是要走,说是等大婚之后,煜王爷跟着一起。” 卿子渊,“……!” 卿湛,“……!” 正在此时,凤翎从外面走了进来,气氛有瞬间的凝滞,透着点儿尴尬。 卿雷山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前些日子,王爷与月丫头之间生了些误会,如今误会已经说开了,大婚照旧,剩下没几天的时间了,你们两个当哥哥的,要多上点儿心。” 凤翎一听这话,便知卿将军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 他倒是没觉得有些丢脸,这都是月儿的家人,是她最重视的人,那自然也是他最重视的。 凤翎坐下之后,先是解释了两句,随后又道,“本王与月儿的大婚是要照常举行,可卿云瑶师徒如今下落不明,就像子渊所说,大婚那日,他们有可能会趁乱使坏 ,所以那一日既是本王与月儿的大婚之日,亦是做出部署,只要他们敢出现,便将其一网打尽之日。” 说起卿云瑶和鬼佬,卿家人脸色更是凝重了许多,这么多天,这两个人始终未曾有任何踪迹。 …… 柳家庭院。 吱呀一声,紧闭良久的木门终于被打开,门板轻晃,折射出一道阴暗的影子,冷风一吹,鼻息间全是血腥气。 秦宁月和柳城风刷的站起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人缓缓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五官秀美娇俏,红唇粉嫩如樱,是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唇瓣微微下压,这边能看到两个浅浅的梨涡,这是平阳郡主。 “怎么, 不认识了?” 就在这时,她看着秦宁月突然出声。 那声音讥诮兴奋,几丝沙哑,吐字有些不太清晰,却让秦宁月和柳城风齐齐抽了一口气。 卿云瑶,是卿云瑶,她真的换脸成功了。 大概是秦宁月和柳城风的表情取悦了她,卿云瑶嗤笑一声,“你们两个怎么看起来这么惊讶?不像吗?” 像,太像了! 就是因为太像了,所以秦宁月和柳城风才会惊吓到失去言语。 到底是怎么做到了?才会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换了一张脸皮,而且看起来毫无任何缝合的痕迹。 “我现在要去长公主府,不能让人发现平阳失踪了,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好里面的那个人,可不能让她彻底死了,知道吗?” 第363章 平阳,你怪怪的 秦宁月朝着屋子里走去,柳城风一脸煞白的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子之后,一口凉气卡在喉咙里面。 只见一个巨大的木桶之中,药液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而在木桶之中,一个没了脸皮的血人泡在里面,生死不知,那张脸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只一眼秦宁月死死咬着唇瓣才没有吐出来,而柳城风更是一声干呕,而后紧紧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平阳的脸皮和舌头如今都给了我,但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来不及休养,每天都需要她的鲜血滋养,所以她还不能死,差不多一个多月,我便能与这张脸完全的合二为一,便也不在需要她血液了,这些日子你们就负责在这里看着她。” 卿云瑶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秦宁月知道她不对劲,哪里有人能够在短短时辰内换了脸皮,还缝了舌头,定然是用了极其阴毒的秘法。 鬼佬坐在椅子上,隐于黑暗,他看着木桶中的平阳,眼神诡异,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秦宁月,你要知道,咱们两个可有着共同的敌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可千万不要功亏一篑,如今我成了平阳的模样,便可成功的取得所有人的信任,等卿月和凤翎成婚的那一天,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多好啊!” 卿云瑶的话让秦宁月的瞳孔猛的一缩,心口也是重重一跳。 “好,我知道了。” 秦宁月垂着眼,点了点头。 卿云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她呵笑一声道,“柳家公子,你就在这里陪着宁月啊,你不是喜欢她吗?到时候我们报了仇,一起离开这京都城,你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了啊。” 柳城风呐呐的没敢说话。 秦宁月也拧紧了眉头,没有出声。 “快走吧,时间长了会让人起疑。” 这时,鬼佬的声音阴恻恻响起。 卿云瑶这才住了嘴,她瞥了一眼被泡在血水中的平阳,冷嗤了一声,而后转身出了府门。 …… 秋季的傍晚,洒下一片金色的夕阳光。 卿云瑶走出柳家庭院的那一刻,激动的手脚都在打颤,她终于又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之下了! 卿月,你想不到我还能活着吧。 呵呵呵…… 卿云瑶抬起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她似乎能感受到皮肉之下涌动的再生蛊虫,但是没关系,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师傅的再生蛊把她的脸皮,她身上的伤口腐肉,甚至断掉又补上一块的舌头,都给再生了。 没有人知道她这张脸下的真实容貌。 帝都的长街,烟柳画桥,万户檐飞,店肆热闹,行人川流不息。 真是久违了啊。 沿着长安街,一路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她自小在帝都京城长大,每一条主街她都无比的熟悉,长公主府她也去了好多次,真好,如今她才是这大周国金尊玉贵的郡主殿下。 她走的很慢很慢,内心感受着这份激动,直到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抬起手就要敲响长公主府的大门。 “平阳!你今天跑去哪里了?” 却就在此时,身后一道炸响声。 卿云瑶整个人一愣,对这道记忆中的声音无比的熟悉,她缓慢的回过头来,便瞧见卿湛拧眉站在不远处。 二哥啊,真好,又见面了。 卿湛跟凤翎说完话之后,便直接出了府,准备来长公主府找平阳,说好了今天她会来卿家,却是一天都没见人影,虽知道这丫头做事情大大咧咧,丢三落四,但想到昨晚上她知道小妹要离京的消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有些担心,哪知道等了她一天,也没见她上门,这临近傍晚了,他心里有些不安,便想着过来看看,正想着去后门学几声鸟叫,就看到她站在大门口正要敲门。 “平阳,你今个一天去哪儿了?” 卿湛上前来,抓着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拽,出声问道。 卿云瑶看着面前卿湛熟悉的脸,心中冷嗤一声,二哥,真好!我们又见面了啊。 卿湛觉得面前的平阳有些奇怪,若是往日,她早就叽叽喳喳的不说话了,这会儿却一直盯着他看,像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想到平阳这般沉默,应是心里还因为小妹的事情难受呢,便点了点她的头,“跟你说个事儿,小妹跟煜王爷又和好了,五天后正常举行大婚。” 卿湛道。 话音落下,卿云瑶的眼睛闪了闪,依旧没有开口,从卿湛的话中寻找蛛丝马迹,所以卿月之前是跟煜王爷闹矛盾了啊!心里冷笑,五天后大婚?她知道凤翎就是四年前夺走她清白的人吗? “平阳,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卿湛拧起飞扬的剑眉,他觉得平阳有点儿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卿云瑶呼吸一顿,她想到平日里平阳跟卿湛在一起的相处画面,目光轻闪,她抬起头看着卿湛道,“卿二,我听着呢。” 她舌头刚被接好,话说多都还疼,吐字有些怪,且她声音压的很低,让卿湛眉头拧着,“你声音又怎么回事?昨晚上哭太久了?” 卿湛问。 他伸出手揉了揉面前平阳的头,“平阳,小妹虽然还是决定离开京城,跟大哥去边关走走,但她跟煜王爷和好了,有煜王爷陪着,便是出去游玩的,到时候会回来的,你别难过了,也别哭了,到时候 你要是想跟着去,我就带你去,反正出去玩些日子再回来。” 卿湛这会儿的心情跟昨晚上有很大的不同,昨晚上是心痛至极,如今却是松了一口气。 小妹愿意原谅煜王爷,说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就怕煜王爷彻底伤了小妹,让小妹关上心房。 “好啊,谢谢卿二。” 卿云瑶开口道。 卿湛挑挑眉头,而后桃花眼一眯,紧紧的盯着卿云瑶的脸,上下的打量。 卿云瑶呼吸一窒,瞳孔微微一缩,只当自己是否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下一刻,卿湛忽的捏上她的脸,“平阳,你是真的有点儿怪怪的,是不是昨晚上哭的太久了,把脑子哭坏了还跟我说谢谢,这可不像你!” 第364章 月下寒霜 卿云瑶心底蓦的一惊,卿湛从跟她见面到现在已经说了她三次怪怪的,如果她还这个样子,定然会被引起他的怀疑,她的这个二哥一向聪敏,若是被发现真实身份,那才是真的功亏一篑。 下一刻,她眼睛一眯,想着平阳往日里跟卿湛相处的模样,忽而一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卿二,把你的手拿开,别捏我的脸,昨晚上我哭一宿,现在脑子还是嗡嗡的。” 她故作凶巴巴的吼道。 她认识卿二,认识平阳郡主,知道他们在一起的相处模式,也知道她说话的语气,只要稍微模仿就是九分相像。 卿湛被拍了手也没觉得疼,却也顺势了放开了她的脸,不错,这会儿熟悉了,刚才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说不上的怪。 “行了,知道你遭罪了,声音都哭哑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儿,顺便告知你小妹的事儿,这就走了。” 卿湛冲着平阳招了招手。 等了这丫头大半天,下午时候整个心神不宁的,这会儿看到人了,算是歇了口气。 看她一脸木呆呆的样子,嗓子也哑了,想必昨晚上没少哭,莫名的心口一揪,有些心疼的慌。 “好啊。” 卿云瑶点了点头。 “行,明天我带你跟小妹去南郊山骑马,你穿着我上个月送你的那套红色骑马装啊。” 卿湛已经走了出去,又回头冲着卿云瑶挥手道。 卿云瑶的眼睛闪过一片讥诮,可真是过的自在呢,还约着一起骑马,呵。 “好。” 卿湛嘴角一勾,随后挥了挥手,这才离开了长公主府门口。 卿云瑶站在府邸门口,看着卿湛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嘴角勾起一个阴狠至极的笑意,她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刚才被卿湛捏住的脸,真的好疼,刚才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撕裂了。 叩叩。 她抬起手,敲响了大门,打开门的府兵看到是她,忙的躬身行礼,将人给迎接进来。 长公主府,她不是第一次来,过去十几年她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熟门熟路的就进了平阳所住的院子。 她的院子很大,赤色红墙,假山湖泊,每一处都是珍品,曾经她还是卿云瑶之时,那当真是无比羡慕,后来成了阿宴哥哥的王妃,得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可惜那般美好的日子只过了四年而已,只有四年…… 如今她又成了平阳,呵呵呵,这所有的好的东西又回来了。 想到换脸皮之时,师傅所说的话,此等秘术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一天会得到反噬。 呵,反噬又如何? 她被毁了俩,割了舌头,关在诏狱司,像狗一样的被虐待,如今又重新有了美貌和身份,别说只是反噬,便是要她的命都行。 “郡主您回来了。” 此时,伺候平阳的一等丫鬟迎了上来,卿云瑶淡淡瞥了一眼,“本郡主累了,先进去休息了。” 话音落下,直接便进了屋子。 丫鬟愣了下,觉得郡主的心情今天不太好。 卿云瑶进了屋子之后便到处打量平阳的住处,确实是极受宠的郡主,屋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顶级精致,她一件一件摸过去,不是没有见过好的东西,只是从天堂坠落地狱,她曾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如今又重新拥有,心里难掩激动。 屋内烛火燃烧,明月珠散发着光芒。 她坐在梳妆台上,镜子里映出平阳的脸,她仔细的用手摸着脸上的皮肤,偶尔似能感受到蛊虫在皮肤底下爬过去的触感,师傅说过,万不可让脸皮受伤,否则就会毁于一旦。 五天! 卿月的大婚之日还剩下五天,这五天她哪里也不回去,以免被拆穿了身份。 若不是秦硕和柳城风两个人去了卿家找秦晚,而被卿湛给打了一顿,暴露了身份,她今日也不必匆忙进了这长公主府。 她跟师傅那边已经订好了计划。 只等大婚那一日到来。 她可真是期待啊,婚礼之上,卿月整个人崩溃的样子。 ** 帝都,烟雨台,真山环绕,峰峦翠幕,叠叠层层,已山为雕本,建造了一座高台,头顶苍穹,能看到这京都城最漂亮的景色。 十年前,是楚皇为凤贵妃斥巨银打造,平日里是不允许任何人去到高台之上的,凤贵妃却派人将钥匙送给了凤翎,让他带着卿月来烟雨台上看夜景。 凤贵妃对秦晚的喜欢简直无法形容,她是真怕自己儿子跟晚丫头分开。 此时凤翎便与卿月站在这高台之上。 山峦与天相接,星空银月似就在眼前,夜景之下,一切美的像是一幅画。 “真美。” 卿月轻声感叹。 她这些日子心情压抑沉闷,在这一刻郁气全部消散了。 凤翎看着卿月姣好的侧脸,伸出手将她肩膀环住,“大婚之后,我们就跟子渊一起去边关,一起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这京城的一切纷扰便都不管了。” 曾经做了错事,便用一辈子来补偿。 “好。” 卿月点了点头。 凤翎能为了她放弃皇位,放弃大好山河,她就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两人从燕雨台上下来的时候,已近深夜,卿月身上披着凤翎的大氅,他倒是想将卿月带回煜王府,但因为之前伤了月儿,如今竟是半点儿逾矩的事情都不敢做,烟雨台那般美景,他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几次都想凑上去,可愣是心中生怯,最终也不够就是一直握着月儿的小手。 不过,来日方长,他还能陪月儿好久好久。 凤翎将卿月送回卿家,却不想,刚走到府门口,便瞧见一人站在月光寒露之下,像是等了很久,清霜落在肩头,是楚宴。 他显然也听到了动静,看到相携而来的两人,他寒凉疏冷的眸子暗了一瞬,直直的看向这边。 今日才从母后那边得到的消息,月儿去宫中求和离圣旨,最后却原谅了凤翎。 怎么就原谅了呢? 他编撰出那样的谎言,月儿竟还愿意原谅凤翎吗?就真的那般喜欢,那般爱吗?那他怎么办? “四哥。” 第365章 皇位归你,月儿归我 凤翎看见楚宴的瞬间,整个人顿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称呼楚宴为四哥了,也许是因为他得了月儿的原谅,决定抛开京城的一切,便也想着和解。 楚宴转过身,走上前来,站定在卿月和凤翎的面前,视线扫过他们交握的手。 下一刻,他猛地抬起手,对着凤翎的脸狠狠的挥了上去。 这一拳打的极快极狠也极其的重,凤翎的脸整个的偏了过去! “阿翎!” 卿月惊呼一声,清凌的双眼终于染上了惊急。 她没有想到楚宴会突然动手,连声招呼都不打。 “楚宴,你疯了吗!?” 卿月瞳孔一缩,秀眉凝紧,厉声呵道。 楚宴抿紧薄唇,深幽冰凝的眸光渗入了刀鞘般的冷厉和锋芒,眼底深处压抑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就那么爱他吗?明知道他不信任你,怀疑你,甚至伤害你,月儿,你竟是还愿意原谅他吗?” 楚宴不解,眼尾发着红问。 他撒下弥天大谎,咽下惊天痛苦,只为了守住那一夜的秘密,不让她再受到伤害,可是到头来,却衬托的他宛如一个笑话。 听到楚宴隐忍寒凉的质问声,卿月抬起眼看向他,看着这个她曾爱了十多年的男子。 “可是谎言不是由你而起吗?你骗了他,才让他不相信我,出口恶言,伤害了我吗?” 卿月拧眉问。 “那天晚上,如果你不去找他,不说要跟他单独谈谈,他怎么会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用那样激烈又拙劣的借口来伤害我呢?那不是楚宴哥哥你的目的吗?” 卿月接着质问。 寒霜打在楚宴的身上,似与他的人合二为一,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卿月,看她清凌眉眼中的责怪和冷淡,她其实一直是在怪他的,只是之前压抑着没有说,今日彻底的说出来了而已。 可是,那一晚…… 月儿,你可知我那一晚经历了什么? 我几乎舍弃了自己的半条命 ,才将真相给压下去了,才没有杀了凤翎。 如今你来质问我,责怪我。 楚宴紧咬着牙关,疼红了眼尾。 “月儿,你先回去,我来跟四皇兄谈谈。” 一片寂静的对峙中,凤翎出声道。 卿月秀眉间染着淡淡的疲惫,在凤翎带着安抚的目光下,终究是点了点头,而后抬脚朝着卿家走去。 “月儿。” 楚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喊了一声。 卿月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看着这一幕,楚宴只觉得心脏揪成一团 ,却又不敢上前拦住她,只能看着她走进府门。 “四皇兄,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枫树下,两人影子被拉的很长,月色冷凉,两人表情是一样的冷凝。 “谈什么?你想跟本王谈什么?凤翎,你是不是将本王对你的警告全都抛诸脑后了?这世上,最没有资格得到月儿的人就是你,你凭什么还敢举办大婚,还想娶她?嗯?” 楚宴厉声问。 这些日子他几乎不在京城,带着府上的人往京都以北,地毯式的搜索卿云瑶和鬼佬还有秦宁月的下落,但凡有一人出现在月儿的面前就糟了,他不敢赌,派了月影卫蹲守,就怕出现意外。 他只想着将那人抓起来弄死,解除所有的后顾之忧,可回过身来,却得知月儿原谅了凤翎。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懵了一下,后来整个人都如万箭穿心,一下子失了力气。 怎么就原谅了呢。 “月儿她要离开京城了,去往边关。” 忽的,就听凤翎突然出声。 “什么?” 楚宴寒眸一眯,有些惊住,只觉得心口下坠。 “月儿已跟家人坦白,她要离开京城,跟子渊一起去边关,去外面走一走,她是决定了远离我和你的,今日她和卿将军一起去皇宫便是去求和离圣旨和辞行。” 凤翎的语气平静中透着压抑的痛意。 楚宴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颤,只觉得痛如到绞,他竟将月儿逼的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吗? “四哥,四年前那一夜是我错了,我赴死便也难辞其咎,可我也说过,若不是萧家人给我下药,我不至于犯下那滔天罪孽,若论对月儿的伤害,你和我谁都逃脱不得。” 凤翎声音沉重无比。 楚宴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凤翎,听他继续道,“四哥,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求一个月儿,所以我跟父皇求赐了北冥封地,这至尊之位我不觊觎,和离之书我也应了月儿的要求给她写好,便是将来对她有半分不好,和离书盖上印章便可生效。 这京城的一切身份、权利、地位,弟弟皆放下了,愿意日后都陪在月儿的身边,陪她去看山川河流。 四哥,错一夜,用一生来弥补行不行。 皇位给你,月儿给我。” 凤翎低哑的声音在楚宴的耳边回荡。 楚宴静静立在那里,风吹起他的墨发遮挡了他的眼,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月儿会原谅凤翎的伤害。 却原来是凤翎的舍弃一切啊。 呵呵呵…… 实在是可笑。 那个冰冷的高高在上的位置,谁稀罕? 下一秒,楚宴的眼神陡然狠厉和厌恶,“凤翎,你用这些感动了月儿,却也妄图感动我吗?可笑至极!当初金銮殿上,本王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在得知娶到的王妃是卿云瑶假扮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我的一些努力都是得到月儿,能够娶到她? 皇位归我,月儿归你?你如何敢说出这样的话?” 楚宴声声质问,眼神却越来越冷,他冰刃般的眼神冷冷看着楚宴,而后开口,“凤翎,五日后的大婚你自己取消,别逼的本王亲自动手,不管月儿是否爱你,只要本王活着就绝不允许你得到她,绝不允许。” 楚宴声音凝着深渊般的恨意。 话音落,他冷眼瞥过凤翎苍白的脸,“这一生,若本王得不到月儿的爱,那就得她的恨,但你,没有任何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我以为你明白,看来你竟还心存妄想!” 第366章 其实,我快死了 楚宴声音阴厉,眼中俱是赤红,他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凤翎,心中恨怒难当。 “楚宴!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我与你之间,皆是四年前那场悲剧的缔造者,我害了月儿,却也是你下毒在先,你恨我怨我,倒不如去怨你自己恨你自己!你说了一场谎话,伤的月儿遍体鳞伤,也不要我了,是我放弃了一切,才求了这个原谅的机会! 楚宴,你跟我是一样的,一样的愧对月儿,一样的被放弃,你若想,你尽可以也将月儿追回来,可你分明知道,她已经不爱你!” 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凤翎也终于不再隐忍,咬牙愤怒出声。 这一句,‘她一句不爱你’才是深深的戳痛楚宴的内心,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凤翎!” 他上前紧紧的揪住他的衣领,眼睛几乎泣血。 卿月远远看着,她进了府门,却一直没走,大门敞开着,她站在那里,影子被拉的好长,府邸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散发出的光晕打在她的身上,给她添了一层温和,可她眉眼间藏着点点疲惫显示着她的心情不太好。 她看到楚宴和凤翎在争执,因为隔着远,她听不到他们争执的内容,可左右去想,也定然是跟她有关。 三个人的纠葛,注定要有一人会被背弃。 她已经跟楚宴哥哥说了好多次她的选择,可楚宴依旧没有放弃。 两个人似乎吵的很凶,下一刻,她看到楚宴抓起了凤翎的前襟,她面色一变,当即抬脚朝着两人快步而来。 凤翎瞳孔一缩,声音压低,“月儿过来了,再纠缠下去,月儿迟早会知道真相,不管是你,还是我,皆得不到原谅,还会害死月儿,我已放弃帝都一切,愿陪她一起远走,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那一夜的错误,你放手吧,楚宴!” 凤翎急切的说道。 楚宴眼睛赤红一片,放手?呵…… “不可能,凤翎,本王再说一遍,大婚取消,离开月儿,否则别怪本王鱼死网破,将真相告知月儿。” 话音落下的一瞬,凤翎脸色陡然骤变,一直隐忍的凤眸泄出惊天骇浪! “你疯了?你想害死月儿?” 凤翎厉呵,凤眸怒气隐忍,却见他一双眼沉如深渊,似有一只地狱猛兽要从里面呼啸而出。 可下一刻凤翎一把甩开楚宴的手, 看着卿月越来越近的身影,他道,“你不会,如果你会将真相告知月儿,就不会等到今天,早在月儿救我的那一晚,你就说了!你爱她,便不舍伤她,楚宴,在这场感情之中,你我皆有过错,我已伤了月儿一次,绝不会再伤她第二次! 大婚定要举办,这是本王对她的承诺,之后我会跟她一起离京,这大周皇位我已拱手相让,你若不想,尽也可扔了,你也可追在月儿的身后,看她接不接受你。 我与你之间,本就是谁得月儿心,便陪在她身边,弥补一生。” 卿月走过来的时候,便只听到凤翎落下的最后一句话,‘陪在她的身边,弥补一生。’ 楚宴手指都在轻颤,眼尾发红的厉害,死死压抑着情绪。 凤翎也没有再开口。 他紧盯着楚宴,见他眉眼沉黑,牙齿紧紧咬着,他赌楚宴不会说,赌他们都不舍得伤害月儿。 楚宴看着走过来一脸紧张的卿月,直接站在凤翎的面前,拧眉看着他,这样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他一双眼睛更红。 “楚宴哥哥,我跟你说两句话吧。” 卿月忽的出声。 楚宴一愣,他以为月儿会发怒,会质问,会生气他又打了凤翎,却没想到她语气好平静。 “好。” 良久,楚宴沙哑出声。 “阿翎,你去府上等着我,我跟楚宴哥哥说会儿话。” 凤翎抿了抿唇,看了楚宴一眼,他视线始终凝在月儿的脸上,未看他一眼。 凤翎能感同身受楚宴的的痛苦,但他没有办法应他要求,离开月儿。 “好。” 凤翎点头,他相信月儿,也知道她应该是要推心置腹的跟楚宴说话,他自然不会留下,应下之后便抬脚进了卿家府门,甚至没有等在外面,这样的态度便是在告诉卿月他对她的信任。 卿月目光闪过一道柔和,心里熨帖不已。 月影婆娑,星光照耀。 卿月站在那里,身影娇小,墨发挽在脑后,落下几缕,被风吹的一荡一荡的。 凤翎离开了,这榕树之下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无比亲昵的样子,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楚宴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吧。” 过了好久,卿月终于出声。 她声音听着挺温柔的,跟上一次、上上次都不一样。 上上次她跑去幽王府质问他,究竟对凤翎说了什么,他突然要跟她分开? 上次,是在卿家,她一身都是冷漠,说再也不想看见他。 只有这一次,语气温柔,可楚宴却一颗心却一直在下沉,几乎能猜到月儿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让他放手。 他不吭声,紧抿着薄唇,心里无比的难受。 “什么事?” 终究受不了她凝视自己的原身,楚宴干巴巴的开口,气音低沉的不像话。 卿月轻轻的忽出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口道,“楚宴哥哥,你还记得南郊寺庙,我醒过来的那一次吗?” 怎么会不记得? 这问题一出,楚宴便红了眼,难受啊,无比的难受。 那是他最绝望和无助的一段日子。 他终于得知了自己活在一场骗局中,她娶了心狠手辣的卿云瑶,他心爱的小姑娘早在四年前惨死落叶山顶,当他绝望悔恨的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时,他曾经最不喜欢的秦晚忽的告诉他,月儿还活着…… 那一瞬间,他死灰般的心脏又活了。 他想问秦晚,月儿在哪里?她究竟去了哪里?你骗我说她找到了爱人,去游历山川了,可我不信,我依然要找到她。 我以为这就是绝望。 可当我赤红着双眼冲进煜王府的那一刻,得知秦晚就是他的月儿的时候,他才知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阿宴哥哥,其实我快死了……” 第367章 三年之后会怎样 忽的,卿月出声道。 楚宴满眼压抑的红,沉浸在那段痛苦中,还未曾回过神来,忽听卿月出声道。 他愣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快死了?谁快死了? 他拧眉看向月儿,却见她眼睛湿润似凝着万般痛意的看着他,刚才那话竟真是月儿说的,脸色顿沉,当即压抑着怒气道,“月儿,为了让阿宴哥哥离开你,对你放手,你竟是连这种话也说吗?” 他低哑出声,心里更加难受。 月儿为了逼他放手,连这种咒自己的谎话都说。 卿月眼中闪过一道疼痛和无奈,她其实在刚才就想过,她说了,楚宴哥哥肯定不会信,这样突然且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可她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只有对阿宴哥哥没有隐瞒了,这一场三人的感情纠葛也许才能停下。 面对楚宴压抑痛苦的脸色,卿月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她仰起头,对视上楚宴的眼睛,她说,“楚宴哥哥,我没有骗你的。” 她眉若远山,凝着浅浅的哀愁,只听卿月继续开口,“楚宴哥哥,那一日我被鬼佬重伤,陷入昏迷,后来我的灵魂去了一个地方……” 楚宴瞳孔轻轻一缩,她看着面前月儿那双清眸,心口重重一跳,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卿月继续开口道,“那是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儿亮光,我在那里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我会永远被困在那片黑暗之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束光……” 卿月回忆起那一日。 自从她醒来之后,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的经历,楚宴是第一个。 楚宴轩眉拧紧,眼睛一直看着卿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编故事的痕迹,但是没有,月儿很平静,她在平静的叙述。 “我走向了那束光之后,黑暗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道声音,是一个空旷又悠远的声音,他说,只要我走进那道光圈中,就会彻底的跟这个世界告别,一切过往皆与我无关,他说我该走了。” 卿月声音很轻。 那一天,她拆穿了卿云瑶的阴谋,鬼佬也被斩杀于崖底之下,她大仇得报,好似也没了留在这个世上的理由。 楚宴紧握的手指轻轻一颤,明知道她没走,却还是连心脏都跟着一颤。 “后来呢?” 他情不自禁的问。 “后来,我看到了秦晚,真正的秦晚的灵魂……” 楚宴冰眸微微一缩,似是惊诧。 就听卿月接着道,“灵魂重生到秦晚的身体之中这么久,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秦晚,她跟我很不一样,性子很怯弱,看起来很胆小,一直在哭,很害怕的样子……她告诉我,她说,幽王爷和煜王爷都要杀死她。” 楚宴听到这里呼吸更重,因为月儿说的全对,他和凤翎发现醒过来的是真正的秦晚的时候,都想杀了她,而那时候的月儿对世间发生的一切自然是不可知的。 他的手在轻轻的发颤。 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月儿不是在编故事,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楚宴哥哥,我从秦晚的叙述中知道了你的疯魔,知道了凤翎的绝望,也知道了二哥和平阳的悲苦……她哭着给我讲述人间发生的一切,讲述你们得知醒来的是她的时候,是如何的崩溃和无助…… 在那一片漆黑苍茫的空间里,我痛苦到窒息。 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卿月声音好轻,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来,那是她当时的心境。 “我已经报了仇,杀了该杀之人,我当年死的时候赌咒发誓的怨恨消融了,我的灵魂也该离开了,虚空中,那道声音给我看了一幅画面,他说那是来生镜,只要我走进那束光圈,就可转世,来世和美,父母疼宠,也将一生都很幸福。” “月儿……” 楚宴低声喊她,声音有些颤。 卿月抬起眼,那双眸子映着一圈波光,只听她接着道,“如果我选择回来,那我逆天而为,性命有损,活不过三年。” 终于她说出这句话。 其实如今已经不到三年了。 还有两年多。 “秦晚对这个世间很绝望,她哭着喊着要离开,要转世,而我……选择回来,哪怕只有三年性命,我都该回来。” 卿月哽咽,眼睛通红,满是泪水。 楚宴唇瓣轻颤,冰眸一片沉黑,满是惊痛,“月儿,我知道你在骗我,骗我对你放手,所以这只是你编的故事对不对?” 楚宴颤声问道。 三年性命?这怎么可能?可是为什么他内心里这般恐慌,为什么他从月儿的眼中看不到谎话的痕迹? 卿月轻轻的摇了摇头,“楚宴哥哥,是谎言就会有被拆穿的一天,所以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呢?是真的,我与秦晚交换了命运,她选择转世,而我选择回来,即便只有三年的性命又如何呢?我想回来看看我的爹娘,我的哥哥,还有救赎我走过这一年的阿翎,最重要的是我想回来好好看看你……” 眼泪无声的落下,碎了心脏。 那时候她心里有好多割舍不下来的人,可有一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一看的,是她的阿宴哥哥,他们相濡以沫的长大,彼此欢喜,却因为阴谋分开,她含恨重生成为了别人的王妃,而他中了情蛊,被蒙骗其中一无所知,真相当头而来,他撑不住的。 “楚宴哥哥,我想回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信任你,对不起我恨你这么久,对不起我几次伤害你,用匕首刺穿了你的手掌,刺进了你的胸口,还喂你吃下毒药……” 卿月含着眼泪开口。 楚宴却只觉得一颗心碎成了渣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眼睛眼睛越来越涩,视线也越老越模糊。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知,月儿,你没有亏欠我,是阿宴哥哥对不起你,最对不起你,都是阿宴哥哥的错。 “三年,三年之后,会怎样?” 第368章 好,阿宴哥哥送你出嫁 楚宴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木讷而又机械。 卿月眨眼,长睫轻颤,她说,“会魂飞魄散吧,总之会死的。” 她声音那么轻,却似一把利刃重重的刺进了他的心口,疼的他几乎站不稳,几乎要弯下腰去。 月儿,你怎么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 你让我怎么去承受? “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在骗我是不是?”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语气发颤的问她。 卿月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楚宴哥哥,其实你知道的,这是真的。” 隐忍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忽然就觉得这秋天的夜晚真的好冷,好冷,比冰天雪地还要冷。 “楚宴哥哥,我从南郊寺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你告别,跟你说清楚,让你我都能够释怀,我时间不多的,不想再沉浸在我们过去的那段被伤害和阴谋充斥的感情中,我想在剩下的有限的生命里陪在凤翎的身边。 重生的这一年,是他救赎了我。” 卿月声音好沉重,好多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如果楚宴哥哥能放手,也许他们不会纠缠和痛苦到这个份上。 “楚宴哥哥,这个秘密我谁都没有说,我的爹爹娘亲,我的哥哥,我的朋友,甚至还有阿翎……我都没有说,我只是一个人藏着这段秘密,数着日子过每一天……因为过一天就少一天了啊,我想快乐,可是这些日子我真的好难过。” 卿月哭的没有声音,尽管她想克制住,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下。 她也是个人,不是个神,生命是在倒数,谁能不怕呢? 楚宴一双眼已经赤红一片,他无助而又绝望的看着面前落泪的小姑娘,他以为伤害和悲痛都远离了,然而并没有,一直如影随形,却只让她一个人承受着。 老天爷还要怎么残害她的小姑娘才好?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月儿……月儿……” 楚宴再也忍不住,他伸出手一把将卿月给揽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他哽咽着,眼泪落在她的脖颈里。 “怎么办?月儿,该怎么办?阿宴哥哥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他颤着声音祈求的问。 谁能告诉他,要怎么留住他的小丫头啊。 卿月没有挣扎,她甚至伸出手环住了楚宴的腰,这曾是青梅竹马的爱人,后来是哥哥,永远的哥哥。 “楚宴哥哥,你不要难过,我今天把这件事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痛苦和愧疚,是想让你成全我,就当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好不好?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我只想在余下的两年多的时间里,跟阿翎,平稳的走完这一生。 阿翎哥哥,我的十年给了你,我的三年给阿翎行不行。” 卿月哽咽的问。 那样恳求的话是一把最锋利的刀,楚宴痛到鲜血淋漓,却无法说一个不字。 “楚宴哥哥,我这一生爱过两个人,曾经是你,后来是凤翎,可生前我没能等到你娶我,重生醒来又已为人妻,可我仍记得当年我还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我亦是期盼着我爱的人踏着十里红妆走到我的面前,迎娶我回家。” 楚宴泪流满面,绝望而又痛苦。 她的小姑娘是期待过他的,可他十里红妆娶的是别人,如今她要投进另一个人的怀抱,期待这场盛世大婚,他却又要阻止。 他已经阻止一次了,编撰了谎言,逼的她痛苦万分,求一纸和离,想要远离京城。 “阿宴哥哥也能给你,阿宴哥哥娶你好不好?这三年陪在阿宴哥哥身边行不行,阿宴哥哥用尽一切办法救你,好不好?” 楚宴哽咽的恳求着,曾凝满冰凌的眸中一片碎雪绝望。 “可是楚宴哥哥,我现在爱的人不是你啊,我已是他的王妃,其实不必有这一场婚礼的,是阿翎想给我,不想我有遗憾。 而且这帝都城中,有我的爹娘,我的哥哥,我的朋友……那些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煜王妃,我又如何能跟你纠缠不清呢?有一天我走了,我的家人又怎么承受那些流言蜚语?” 卿月语速很慢,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又何曾不难受呢。 卿月从楚宴的怀里抬起头来,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仰着头看他,“楚宴哥哥,你我十年情谊,你以兄长名义,送我出嫁可好?” 她看着他,眼中尽是哀求和期盼。 她将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他,为的只是求一个圆满。 她说爱上了凤翎,愿意让他陪在身边去看山川河流,却也将大周的盛世,将他至尊的位置留给了他,带走了凤翎也带走了他最用力的竞争者。 月色凄冷,冷不过他碎裂的心脏。 他的月儿受尽苦难,只求一个圆满,他又该怎么拒绝? 三年。 不到三年了,自月儿南郊寺苏醒已近半年了吧。 呵呵呵…… 一个好字就在嘴边,可是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放弃太难了,成全也太难了。 可是他的月儿太苦了啊。 “好,阿宴哥哥送你出嫁。” 终于,他出声,却一字一句皆是泣音。 “月儿,去找他吧,他要是对你不好,阿宴哥哥一定会活剐了他。” 楚宴定定的看着卿月,指了指卿家的大门,说道最后一句,那双血红的眸子中依旧戾气横生。 卿月看着他,红着眼点头。 “大婚之日,阿宴哥哥送你出嫁。” “好。” 卿月继续点头,该说的,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最终她与阿宴哥哥依旧是用眼泪作为结局。 她跟他之间,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回去吧,阿宴哥哥……也和你道歉,那一日不该说那个谎话,让你和凤翎生了嫌隙。” “楚宴哥哥,都过去了。” 卿月摇头,而后她转过身朝着卿府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她和他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慢慢的分开,越来越远。 “楚宴哥哥,我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这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她忽的顿住,回过头来,嘱咐道。 “好,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第369章 未央宫质问发怒 楚宴点头应下,这样疼痛的秘密,他和她一起背负。 卿月走到卿府门口,最后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抬起手招了招,示意她进去。 卿月站在那里看了楚宴一眼,眼角有泪,想冲着他扯一下嘴角,却又牵强,她知道楚宴哥哥有多痛,可只有这样,才能解开这场纠葛孽缘啊。 卿月回眸,而后进了府。 就在府门关上的瞬间,楚宴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痛的他几乎喘不过气,哽咽声被吹散在夜风里,他泪流满面,原来命运真的从未放过他的小姑娘啊! 三年,只有三年! 月儿,你说你爱凤翎,那阿宴哥哥便永不会说出那一夜的秘密,阿宴哥哥认了,让了。 你说你想要那场婚礼,那阿宴哥哥就送你出嫁。 风瑟瑟,月凄凉。 楚宴起身,捂着嘴咳嗽两声,双眼竟是落泪之后的深沉,下一刻他飞身而起,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入了夜,宫门早已关上,楚宴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宫门之上,令牌递上,守宫门士兵立刻放行。 楚宴走在皇宫的青石板路上,一路朝着未央宫而去,宫殿檐如钩,万簇琉璃,金碧辉煌,但此时只有烛火盈盈,殿内之人却是陷入了睡梦之中。 他大步而来,惊醒了一众轮值的丫鬟奴才。 “奴婢,奴才见过幽王爷!” 一众行礼声,皆甩于身后,楚宴阔步的进了殿内。 大嬷嬷匆匆迎上来行礼,“王爷,皇后娘娘刚刚睡下,已派大丫鬟去通知娘娘了。” 楚宴未语,眸色沉沉。 大嬷嬷不敢耽搁,一看幽王爷这脸色便知定然是有事,上了茶水之后,便又匆匆退下去通知皇后娘娘。 萧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披了件外衣便匆匆而来。 “宴儿,这么晚来找母后,可是有什么事?” 萧皇后连忙问道。 她的儿子这些日子甚少进宫,更没有半夜入宫的先例,所以丫鬟禀告之后,她心里咯噔一下,便急忙赶了过来。 “都退下去,带上门。” 楚宴声音低沉冰冷,一声令下,大丫鬟们和嬷嬷都通通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楚宴和萧皇后两个人。 萧皇后看楚宴这份凌冽的模样,心下更是一咯噔,等人都退了下去,她忙上前,“宴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楚宴抬起一双通红的眼,落在自己母后的脸上,眼中带着紧张和严肃,他说,“丰平就是九十八年,六月丁丑,你们做了什么?” 楚宴狠声问道。 萧皇后被问的整个人一懵,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九十八年是哪一年,等回过神来,当即拧眉道,“宴儿你问这个做什么?丰平九十八年出的事情倒多了,这母后怎么能记得住?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大半夜的匆匆进宫来?” 萧皇后不解。 可听到萧皇后话的楚宴一双眼却是通红一片,六月丁丑,那一天他永远都忘不了出了什么事! 他的丫头在京郊茶楼,被凤翎夺走了清白,从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的转动,改变了每一人的生命轨迹,他的月儿惨死在落叶山顶,含恨而生,却已过三年! 罪魁祸首是凤翎,却也是给他下药的萧家! 他恨啊,又恨又痛。 便是直到今日,命运还是没有放过月儿,三年,只有不到三年,他的月儿还是会死! 悔到极致,痛到窒息。 “为什么要给凤翎下情毒,为什么?” 见萧皇后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楚宴的恨怒几乎灭顶,双眼几乎充血,砰的一声一把将桌子上的茶壶扫到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他下情毒?” 他一遍遍的问,满心的无力和痛恨,如果没有给凤翎下情毒,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萧皇后被楚宴的疯魔给吓死了,她冷傲的脸也沉了下来,看着这样一副几乎癫狂模样的楚宴,她气的心口都疼,这若是之前她早就怒喝出声,可自打上次差点儿失去这个儿子之后,萧皇后是生生的将自己的脾气都给忍下去了。 “谁给他下毒了?又是谁在你的面前编排母后了?” 萧皇后怒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只要宴儿失控,事情必然是与卿月丫头的事情有关,她刚才想了一下,九八年六月丁丑,那不就是卿月出事的那一年,他去了毒妇卿云瑶那一年吗?这又是谁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这大半夜的跑进宫里来找她的晦气。 “谁会编排你们,从小到大,陷害刺杀凤翎的事情,你们干得少吗?就为了那个皇位,那个位置,你们暗地里做了多少龌龊的事情?” “楚宴!” 萧皇后这次是真怒了,双目瞬间凌厉,一张脸上都是冰霜。 她怒视着楚宴,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楚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母后为你谋划,萧家为你谋划,难道我们都做错了不成?你的父皇是大周的皇帝,母后是大周的皇后,你本就应该顺理成章的继承那个位置,是你父皇太过于偏心,宠妻灭妾,母后不得不谋划,这么多年,母后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萧皇后也怒了,红着眼呵斥出声。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这些日子她都不敢对这唯一的儿子说重话,生怕刺激了他。 可是你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三更半夜跑过来质问她!? “为了什么?为了谁?呵……你们说是为了谁?” 楚宴怒呵,紧接着一抬手,劲气呼啸而出,轰的一声摆放在桌子上价值连城的花瓶砸碎在地,可这还不算完,楚宴整个人都似疯魔了一般砸东西,摸到什么砸什么,整个殿内一片狼藉,萧皇后脚步一堆碎片。 萧皇后气的一直喘气,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你们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份虚荣,为了地位,为了权势!我说过了,不要在背后耍那些阴私恶毒的手段,我不需要,便是那个位置,我也只想靠自己堂堂正正的抢过来,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我?为什么还要在背后搞那么多动作?” 第370章 平阳可能在生闷气 楚宴砸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他的眼睛赤红的似要吃人一般。 他实在是太痛了,痛到了极致,不知该怎样宣泄。 萧皇后被楚宴的话气的眼睛通红,前些日子还说要娶秦晚,让萧家全力帮他,他要夺那至尊之位,这才过去多久,就跑到她面前来发疯。 到底是什么人在他面前挑拨离间了!? “楚宴,不管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最好是给母后冷静下来,九十八年六月丁丑前后,母后根本就没有对凤翎出过手,也没给他下过什么情毒,你不要被人利用蒙骗了!” 萧皇后怒道。 楚宴眼中却是戾气横生,半点儿未散,“不是你,那就是萧家!除了你们,还能有谁会对凤翎出手?只有你们!” 楚宴怒呵,恨意难消。 他自小情绪内敛,甚有大悲大恸,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狂怒吼叫,可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无能、无力。 吼完了这一通,楚宴的恨怒没有任何的缓解,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未央宫。 只剩下萧皇后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大嬷嬷和大丫鬟忙的冲上前,他们守在院子外面,都听到里面传来的剧烈的争吵声,但因为隔音,她们听不到具体争吵的内容,却也足够吓破了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等幽王爷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只见一片狼藉,萧皇后更是气到一脸青白。 这一夜楚宴离开之后,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卿家,卿月站在院子里,看着月霜铺了满身的凤翎,她说,“楚宴哥哥,会以哥哥身份送我出嫁。” 话音落,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送我出嫁,我送你山河。 凤翎将卿月搂在怀里,替她拭掉眼角的那滴泪,什么也没说,他却都懂。 …… 随着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京城都陷入无比热闹之中。 这算是近年来帝都城最热闹的大事件了,只见一台又一台的嫁妆被送到卿家,看的人眼花缭乱,众说纷纭,更有皇上的赏赐,凤贵妃的贺礼等等…… 听说萧皇后和幽王爷都送了礼物,总之这位煜王妃是真正的风光无限,风头无两,成为了整个大周帝都最让人羡慕的存在。 关于煜王妃自小被送到庄子上的事迹后遇到无双老人传授绝世医术更是被各个茶楼传的沸沸扬扬,编撰成书,人人得以称赞,卿家多么风光,秦家便又成了风口浪尖上的笑话。 秦鸿章眼底青黑,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不但是因为秦晚与煜王爷这举国瞩目的婚礼,而是他的大女儿失踪了之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好几天没回府了。 往日里这种情况也有,但这次却是有些不一样。 距离上一次他跟秦硕谈话过去三天了,他回来说了秦宁月有可能是逃婚之后,被他驳斥,就出了府门,当时只当他是去鬼混了,却不想在没回来。 秦鸿章心里惴惴不安,他觉得不对劲。 不可能他的女儿不见了,儿子也几天不回家,就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无形中掐住了秦家的命脉。 会是秦晚吗? 秦鸿章来回踱步,心中焦灼不安,他想不出秦宁月和秦硕为何会失踪,而且姐弟两个都失踪那就肯定不是偶然,秦鸿章有预感,他们是出事了。 但秦家跟谁有仇?若真论起来,那就只有一个秦晚。 莫不是她将秦宁月和秦硕都给关了起来?还是都给杀了? 想到这里,顿时就是一身的冷汗。 秦晚当真能那么狠? 想到此,秦鸿章拧着眉头立刻去到书房,拿了一物而后揣着怀里出了府,直奔卿家而去。 卿家,距离大婚之日不过还有两天,娘亲将她的嫁衣都绣好了,她昨晚上试穿了一下,娘亲看了之后怔怔落了泪,又觉得不吉利,赶紧的擦干眼,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宿的小话。 今天也是个极好的天气,就被卿湛给拖着出了府,说是去长公主府找平阳。 “小妹,平阳这两天是真的很奇怪,我怎么约她都不出来,让她去南郊山骑马她都不去,就天天蹲在府上,怎么回事?” 卿湛很是不理解。 自从那天晚上跟她说了小妹要离开京城,去边关之后,那丫头哭天抢地了半宿,第二日说要来卿家也没来,一直到今天,就见过那一面。 小妹都要大婚了,那丫头最爱凑热闹,却愣是不露面。 “可能是生你的气了,你要离开京城,却要把她给撇下来,她肯定在府上等着你去哄她呢。” 卿湛挑了挑桃花眼道。 “要不是你喝醉酒闹她,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她能生我的气吗?” 卿月瞪了一眼卿湛,她都还没跟他算账,喝醉了了酒,不仅去闹平阳,还闹到了煜王府。 卿湛摸了摸自己,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两声。 “行吧,去看看那个小丫头,大不了出去玩的时候带着她。” 卿湛一边说着,一边跟卿月出了府。 若说起来,在帝都城,她最好的朋友便是平阳了,也不是说就没别的姐妹,但都没跟平阳关系好,她自小受宠,又被楚宴给护着,有许多人想要贴上来也是心思不纯,有过几次之后交友的心思便也淡了,所以她真正推心置腹的还真没有,尤其是如今换了身份,那就更没有了。 好几天没看见平阳,她也是有些想念,她要出嫁,自是希望最好的平阳在身边的。 一拍即合,就准备去平阳府看看,不用二哥说,也知道那丫头是闹了性子了。 却不想,才刚出了卿家府门,就跟快步而来的秦鸿章给碰上了。 秦鸿章也没想到会那么巧,他都做好了被下脸面的准备,准备上卿家门拜访,却哪知道,这才刚到卿家门口,就瞧见了秦晚和卿家老二走了出来。 秦鸿章眉头一挑,心口都是无名火,瞧瞧那秦晚跟卿家老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的脸上要开花儿似的,她还真就融入卿家了,当自己是卿家的女儿了? 但心头看的火大又嫉妒,却只能将情绪死死的压下去,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而后抬脚就迎了上去,“晚丫头……” 第371章 半点儿面子也不给 卿月和卿湛齐齐打了个颤,秦鸿章顶着一张褶子脸,笑的刻意又牵强,那一声‘晚儿’更是让两人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而此时秦鸿章已经走上前来,站定在卿月的面前,“晚儿……” “秦相爷还是直接喊我卿晚便可,毕竟我跟秦相爷也没那么熟。” 秦鸿章才一张嘴,立刻被卿月给出声打断,厌的眉头都皱起来。 秦鸿章此人势利凉薄,当初在宫中金銮殿上,他几次撇清关系,欲让皇上处置了她,这一切卿月都看在眼里,对秦家的厌恶便更甚。 秦鸿章被卿月这话一噎,险些一口气没喘的上来,勉强维持的笑脸也是彻底绷不住了,当即就沉了脸,“秦晚,你就这么跟本相说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卿湛在一旁瞥了嘴,嗤笑了声,凑到卿月耳边道,“小妹,这秦相爷好大的脸。” 这声音大了,秦鸿章的脸色是彻底黑了。 卿月也没那个心情去跟秦鸿章周旋,当即语气便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走了?” 句句噎人,句句气的他心口疼。 秦鸿章吭哧吭哧的喘气,想着出门时候他还带了个礼物,当做贺她大婚的,缓和缓和两人的关系,结果这孽障是完全不将他给放在眼里,甚至连秦家姓都不要了,好,好得很,但只要一想到今日来的目的,秦鸿章生生咽下了这怒气。 下一刻就见他从身上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往卿月的面前一递道,“秦晚,父亲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摒弃过往恩怨的,这礼物是爹送你的新婚贺礼,你收下吧。” 听到秦鸿章的话,卿湛在一旁脸都黑了,这秦相一副不情不愿,却又高高在上的模样是要闹哪出?一口一个爹,他是谁的爹?他闺女早被他害死了。 看着秦鸿章伸出来的手,卿月笑了声,笑意不达眼底,她淡漠道,“礼物就不必了,毕竟当年秦晚出嫁煜王爷,也不过是被一顶轿子给抬进府门,听闻是半台嫁妆都没有的,也因此,秦相爷也不必在此上演父女情深。 你要是有事就直接说事,要是没有,就请离开,毕竟大家都很忙。” 卿月毫不客气的说道,是真的半点儿面子没给秦鸿章留,气的秦鸿章装都装不下去了,这一次是真的沉了脸,只听他一声冷哼道,“秦晚,本相知道你对秦家人有意见,对本相,对你嫡姐和二哥都有意见。” 卿月一挑眉,终于不装了,这之前看的她都累,还是这副虚伪凉薄的嘴脸适合他。 “对,没错,所以呢?” 卿月点头,直接应道,就是有意见,就是不喜欢,不遮不掩。 “是不是你抓了宁月和硕儿,你将他们都放了,你如今身份尊贵,又得皇上喜爱,你没必要总是针对宁月和硕儿,你不喜他们,日后我会严加管教他们,不让他们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秦鸿章直接表明来意。 这话都是说的卿月一愣,不解的看向秦鸿章,“你在说什么?” 秦鸿章一顿,“我说让你放了宁月和硕儿……” “我没见过他们。” 卿月直接出声打断,她拧了眉,“前几天就听说秦宁月失踪了,这是还没回来?如今秦硕也失踪了?” 卿月挑眉问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还以为人早就回来了呢。 “秦晚你别装了,不是你抓了他们,还能是谁?这帝都城就你跟他们有仇。” 秦鸿章沉着脸道。 这话落下,卿月还没生气,卿湛倒是先怒了,当即指着秦鸿章的鼻子道,“你这个老匹夫,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秦宁月和秦硕失踪了,关我们卿家小妹什么事?我卿家小妹何时跟他们有仇了?那是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他们失踪了,你不抓紧找人,跑到我小妹面前叫嚣什么?” 卿湛一张嘴,气的人成鬼,秦鸿章一张脸涨的是又红又白,指着卿湛的手都在打颤,“你,你……你这卿家小子,你……” “你什么你,快走吧,有这时间赶紧去找找你的一双儿女,说不定一起私奔逃婚了。” 卿湛哼道,烦死卿家一家人。 秦鸿章捂着心口大口喘气,眼睛都气的翻了白眼,一瞧他这模样,卿湛拉着卿月就走,“小妹走了,这老匹夫一副要倒下的模样,怕是要故意讹上咱们两个,走走走。” 听到卿湛这话,本是眼前发黑的秦鸿章,生生的喘了一口大气,让自己缓了过来。 再抬眼,卿湛和秦晚已经走远了。 秦鸿章气的双眼发红,盯着两个人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眼中那个愤怒冲天。 …… 这边卿湛和卿月已经走出老远,卿湛一张脸还拧巴着,“一大早的出门就碰上那老匹夫,当真是晦气。” 卿月垂着眼没说话,她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她在想秦鸿章的话,“秦宁月还没找到吗?这都多少天了,还有秦硕也失踪了?” 这两人同时失踪的话,这件事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她虽然不在意,但秦宁月怎么都是凤翎的救命恩人,若真是不明不白失踪了,不太好的。 “秦宁月不知道,那秦硕是铁定没失踪了,就三天前吧,他还跟柳城风来咱们卿家一顿闹腾呢,说是要见你什么的,被我给打跑了。” 卿湛想起那事儿,厌烦的摆摆手。 这帝都城,他跟秦硕、柳城风岁数都差不多,但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块去,瞧不上那些酒囊饭袋。 卿月哪里知道这事儿,挑眉道,“找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问问他嫡姐的事儿,或者想求你帮忙之类的,我本来头一天就因为你说要离开京城这事儿心情烦闷的要命,他还偏要撞到枪口上,就直接被我揍了,估计又躲在那个温柔乡了。 秦宁月不想嫁给柳城风,不知躲哪里去了,那秦硕却又偏偏跟柳城风混在一起,还到处去找秦宁月,你说这秦家人乱套不。” 听了二哥的话,卿月便没再继续问了,对于秦家人她真的是半点儿不想多关注。 这边路上说这话,便已经到了长公主府…… 第372章 长公主语重心长 进了公主府,很快便被迎了进去,长公主还是很喜欢秦晚和凤翎的,见他们过来,长公主很高兴的模样,拉着秦晚说了很多话,卿月陪着长公主聊了一会儿,便提出想去找平阳说说话,而后就听长公主道, “晚丫头,你这来的晚了一步,平阳那丫头不在府上,跟着她爹出城去了,说是要给你准备大婚礼物,等你跟瑾之成婚的那一天送给你,你这两日怕是都见不到她了。” 卿月愣了下,没想到平阳会不在府,而是还是为了给她弄礼物,心上顿时涌过一阵感动。 “要准备什么礼物还跑出城去了,想找她说说话都见不到人。” 卿月轻声埋怨着,但是谁都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鼻音,而且眼睛也有些红,分明是被感动到了。 “晚丫头,难得你跟平阳能玩到一起,那丫头性子骄纵了些,也没玩的好的朋友,若是说起来那么多年,也就一个卿家丫头,可你也知道卿家丫头出了那事儿……” 长公主叹了口气,满是遗憾的样子。 她是不知道实情的,平阳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有些事情却也知道不可乱张扬,什么身死魂生的,怪力乱神的,说出来免得害了卿姐姐,所以平阳连自己母亲都没告诉。 “她如今跟你好,本宫心下也很是安慰, 就怕那丫头受的打击太大,落下什么心理上的疾病,你啊,跟卿家那丫头是有些缘分,替她报了仇,拆穿了阴谋,还了卿丫头一个真相,平阳内心里应该是感谢你的,所以才想在你大婚之时,送你不一样的礼物。” 长公主是个性子高傲的人,但说起自己的女儿,眉眼间还是掩不住的宠溺。 “公主殿下放心,晚儿很喜欢很喜欢平阳,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在对待。” 卿月道。 这是她的心里话。 平阳是她唯一的,也最上心的朋友。 她是秦晚,也是卿月。 长公主点点头,眼中都是对秦晚的欣赏,对她说的话也是觉得特别的贴心和感动。 要知道这之前她那个女儿对人家晚丫头的态度可不算好,之前的时候没少挑衅,如今晚丫头就凭着无双老人徒弟这个身份,在帝都城便是座上宾,平阳那丫头想跟人家好,人家都未必愿意搭理她。 但她却知道,这大半年来,晚丫头跟平阳玩的很好,平阳也是很高兴。 “卿二,最近在忙什么?” 长公主目光轻轻一动,落在卿湛的身上。 被点到名字的卿湛瞬间坐直了身体,忙道,“回长公主殿下,还是老样子,吃吃喝喝,管几个京城的铺子,殿下知道的,在我们卿家,就卿湛最没出息。” “你呀,最滑头就是你,不过这样也挺好,人啊,难得活个自在,本宫跟驸马就这么一个女儿,也不愿她将来嫁个多么有能耐的人,只愿她嫁得良人,疼她宠她,彼此知心知意也就行了。” 长公主语重心长却又意有所指。 话音一落,就闹了卿湛大红脸,卿月都忍不住的抬眼去看卿湛。 长公主这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听着倒像是在撮合平阳跟二哥似的。 长公主说完这话之后,也没等卿湛应下什么,只是很随意的便换了个话题道,“卿夫人最近身体如何了?之前听闻她犯了眼疾,如今可是大好了?” “长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娘亲的眼睛已经都已痊愈。” 卿月道。 长公主殿下点了点头,“也是,有晚儿丫头在,卿夫人自是会没事的,失去了月丫头,有你在身边也算是多了些慰藉。” 卿月和长公主殿下又说了一会儿话,而后提出来告辞,跟卿湛一起离开了公主府。 路上,卿月频频用眼神去看卿湛,“二哥,你跟平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卿湛桃花眼一眨,忙的丫头,“能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丫头也真是的,什么时候还学会搞神神秘秘这一套了,跑出城去了?也不知道是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二哥都有些期待了。” 卿月,“……!” 这话题转移的不要太明显,而且若是什么事情没有,为何耳朵那么红? 不过二哥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 卿湛见妹妹不在追问了,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脑海中却莫名想到了那一晚,他喝醉了酒,平阳趴在他身上呜呜的哭,那一幕也不知怎的,就跟焊在他脑子里似的,连着几晚上做梦都做到。 今天长公主那番话分明就是点他,应该是知道那天晚上深夜他将平阳送回来的事情了。 …… 另一边。 卿月和卿湛离开之后,长公主便起身朝着平阳院子走去,院子里大丫鬟都在院子里候着,见到她过来纷纷行礼。 “郡主呢?” 长公主问。 “回殿下,郡主在屋子里小憩。” 丫鬟躬身道。 长公主点了点头,这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便见平阳背着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公主瞧着平阳的背影,总觉得这孩子最近是瘦了些,便上前道,“阳儿,晚丫头和卿二刚都走了,你怎么不出去见见他们呢?” 此时坐在那里的‘平阳’回过身来,看向长公主,她微微一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只听她道,“娘亲,我自也是想他们的,但是在我在准备礼物啊,我怕一旦见了面,三言两语间我就说漏嘴了,那就没有惊喜了,所以我一定要忍住,等秦晚成亲那天,我在直接过去。” ‘平阳’轻声道。 卿云瑶是真的掌握到了平阳那种说话的娇俏精髓,加上这张脸,竟让她仿的惟妙惟肖,这好几天了愣是没有人发现破绽。 她除了趁着夜色去了一趟柳家别院,是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就待在公主府。 一是她的脸皮本身就没有恢复,需的滋养,二是怕旁生枝节,乱了计划。 至于刚才吓人前来禀告,卿月和卿湛上门想要见她,她更是不会出去见面,一旦被卿月发现她身份有异,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两天。 只剩下两天,卿月跟凤翎大婚。 她定然要送她一份天大的新婚礼物!!! 第373章 大婚将至 卿云瑶眼中的狠戾几乎要溢出来。 她藏于人皮之下,就是为了这一天。 “阳儿,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长公主见自家女儿垂着头,长睫藏住了眸中的情绪,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拧眉询问了一句,这个丫头自那日深夜肿着一双眼被卿二送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劲,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常常发呆。 长公主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这是个什么滋味,就觉得孩子好像变了些,女儿长大了,也有了心事。 “没事的,娘,我想睡会儿了,昨晚上都没睡好。” 卿云瑶道。 长公主点点头,“行,那你休息吧,娘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都跟娘亲说。” “好。” 卿云瑶应下,目送长公主出了屋子,等卧室的大门关上,她扯着嘴角冷冷的呵笑了声,真是受宠啊,长公主在外对着面人一副冷傲严肃的模样,对着自己的女儿却是宠溺到了骨子里,说什么应什么。 呵,有的人真的是天生好命。 凭什么就不能是她? 童年里记忆中那些挨打的画面,像是魔咒一样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脑海里,后来她被接来了卿家,可是她内心里更为不平衡,凭什么她就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为什么她的娘亲和卿月的娘亲是亲姐妹,可是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她嫉妒似了卿月,嫉妒她拥有的一切,她越是对自己好,在她眼里越是恶心,是施舍。 如果卿月就那般死了,她这一生也就圆满了,成了幽王妃,得了阿宴哥哥。 可命运的不公平又一次降临了,死了的卿月都能活过来,重生成为秦晚,你说可笑不可笑? 眼中恨意交加,她嫩白的脸颊似有东西微微一鼓,她眉头一皱,起身走向梳妆台,打开上面的盒子,拿出里面一个瓷瓶,仰头直接喝了下去,嘴角沾了血迹,被轻轻一抹。 她如今顶着这张脸,却也是人不人鬼不鬼,只要不喝血,那些藏在皮肉底下的蛊虫便焦灼不安。 她熬到今日,若不看到卿月悲痛欲绝,生不如死,她如何能甘心? * 大婚的前一晚,整个卿家都忙的不行,张灯结彩,处处映红。 成婚之前,卿月和凤翎没在见面,从凤翎那边送来的聘礼,从煜王府主街开始绕,一直绕到了卿家门口,此等重视与首笔,震慑了整个京都城的人。 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秦家最不受重视的小女儿,有一天会入了卿家的族谱,成了无双老人的徒弟,更甚至得了煜王妃这样的宠爱,明明已是夫妻,却为了弥补当初的遗憾,便补了这个盛世大婚。 这一晚,好多人都没能睡下。 卿月被容婉握着手,说着贴心的体己话,眼睛一直很红,四年前,容婉也是这样握着自己孩子的手,嘱咐着,祝愿着,希望她的宝贝女儿可以岁岁平安,幸福美满,可谁能想到,送出去的是别人呢? 这一次不会了,这是她的孩子,她的月儿,她要嫁给她心爱之人,凤翎对月儿的真心实意,她这个当娘的都看在眼里,虽说前些日子两个人闹了矛盾,让月儿伤了心,可后来煜王爷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人无话可说,和离书提前应了月儿要求提前拟好,哪有这样的先例?更甚至愿意陪着月儿去看外面的山河…… 她的女儿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一定一定会幸福的,接下来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幽王府,楚宴一杯又一杯的酒灌入口中,可却是毫无醉意。 今晚月色极好,明日也会是个特别好的天气,凤翎会将她迎娶回府。 他答应了,可心里难过的要命,一声咳嗽,嘴角溢出点血迹,他随手擦掉,这些日子一直觉得胸口闷疼。 若不是月儿昨日说的那个秘密,他绝对不会允许凤翎站在她的身边,绝对不会。 可面对月儿的眼泪和恳求,他拒绝不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天要亮了,他要送月儿出嫁,将她送到凤翎身边。 …… 柳家庭院。 秦宁月已经愣神很久,她这些日子瘦的厉害,窝在这一方小庭院之中。 整个帝都城都很热闹,却显得她这边更为荒凉。 柳城风看着秦宁月的眼睛越来越沉,下巴也越来越尖,心里也极为不好受。 那个卿云瑶离开了之后,就偶尔回来一次拿点儿平阳的血就离开了,曾经最为尊贵的郡主如今面无全非的被泡在木桶中,只剩了一口气,只看一眼都能将人吓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鬼佬也是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就他们两个人守在这个院子里,哪里也不能去。 “快来了……” 秦宁月看着雾蒙蒙的天色,轻声说道。 “什么快来了?” 柳城风问他,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顾秦宁月,偶尔他还能偷偷的出去一趟,但因为中了毒蛊虫的原因,他又不敢跑,没发作一次就生不如死。 尤其是这些天跟秦宁月待在一起,莫名的觉得她挺可怜的。 “明日不就是凤翎跟秦晚的大婚之日吗?” 秦宁月扯了扯嘴角,冷笑开口,眼神阴厉的可怕。 柳城风看着这般模样的秦宁月,内心复杂,他往前凑了凑,斟酌了好一会儿,“秦宁月,你是不是还喜欢煜王爷?”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但是这些日子秦宁月一直没给他好脸色,他便不敢问,眼看着她情绪越来越不对,他才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 秦宁月垂着眼,听到柳城风的话后,她冷嗤了一声,抬起头看想面前这个男人,讥讽道,“不喜欢他,难道要喜欢你吗?” 这样嘲讽的语气,让柳城风的目光落寞了几分。 “其实这些天我隐约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事情了,你和卿云瑶好似都恨急了煜王妃秦晚,想去破坏了她的大婚,可是她真的有错吗?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但是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不管是幽王爷,还是煜王爷,甚至皇上都不会放过你们……宁月,要不你放手吧!” 第374章 凤冠霞帔 “放手?” 听到柳城风的话,秦宁月当场勃然大怒,噌的一下站起来,冷厉的看向他,“走到这一步了,你让我放手?我怎么可能放手! 柳城风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来管我?你最好是祈祷我们能成功,这样你尚且还有一条生路,否则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扔下柳城风,秦宁月直接转身走了。 柳城风苦笑一声,看着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浊气,真的有生路吗? *** 夜色过,晨光微曦。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十里长街,整个帝都城百姓齐聚,都想着瞻仰一下煜王娶亲。 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卿月很早就被容婉和喜娘给喊了起来,本就睡的极晚,只小憩了一会儿,便又被叫起梳妆打扮。 卿月有种迷迷瞪瞪的恍惚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昨个晚上还有些激动,这会儿睡眠不足,只觉得眼睛都是耷拉的,好困好困,也不管大丫鬟在自己的身上和脸上折腾。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惊叹般的惊呼声。 “王妃好漂亮……” “王妃美若天仙……” 卿月这才睁开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黛眉婉转,唇若点朱,精心描绘的脸庞娇丽尤绝,眼角下那一颗红色的泪痣潋滟妖冶。 一身火红色的嫁衣,如火焰般燃烧,烈烈夺目,金线编织出的凤凰图案耀目生辉。 凤冠霞帔,真的是每一个姑娘家最漂亮的一天。 卿月看着凤鸾铜镜中映出的自己,美的极致,却又让她有些恍惚。 她终于有了些真实感,她要嫁给凤翎了,曾经的那些苦难好像终于结束,从此她是凤家妇。 莫名的,内心极为触动,便是连眼睛也酸涩起来,可是娘亲和喜娘都说过,大婚之日,莫要落泪,免得不吉利。 她抿着红唇,将眼泪憋回去,恍惚间,想起了那一年的落叶山顶,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嫁人的这一天。 这时,门外响起了行礼的声音。 随后门被人打开,外头大丫鬟的声音响起,“奴婢见过平阳郡主。” 随着行礼声落下,卿月忙的回头,就见平阳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两个丫鬟还抬着一个木箱,箱子上挂着大红绸,一看就是给她准备了新婚礼物。 卿月眼睛一亮,喜意蔓延上了眼底,她站起身,直接朝着平阳走去,这丫头在她大婚前五六天都不见人影,说是去给她准备生辰礼物了,到底是什么礼物让她准备这么久。 “你这丫头,你终于舍得现身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去六哥那里。” 卿月嗔怪道。 但眼底却是映着笑意,显然对平阳的出现极为欣喜。 屋内,容婉出去忙着招待客人,屋内喜娘还在忙活,听到声音也赶紧给平阳郡主行礼,知道煜王妃和平阳郡主关系好,便忙道,“王妃跟郡主还有时间说会儿话,不用一个时辰,王爷可就上门迎亲了。” “好,我知道了。” 卿月眉眼弯了弯,冲着喜娘点点头,只这么一笑,看的喜娘都有瞬间的恍惚,王妃真美啊。 喜娘朝着外面走,平阳侧身给她让了位置, 屋内灯火通明,明月珠耀耀生辉,整个屋子装扮的喜气洋洋,大红色的喜字映的人眼睛生疼,卿云瑶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顶着平阳的一张脸,没有人拦她,她进来的无比顺利。 整个卿王府里里外外都热闹异常,却又戒备森严,绝不允许出现一丁点差错。 如果她不是换了脸皮,如今她是断然接近不了卿月的。 卿云瑶看到卿月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内心的嫉恨瞬间就将她整个人充斥! 平阳站在主厅的卧室的门口,往她这个方向看,却并没有走进房间里,一道光影打下来,只能看到她似在发呆。 卿月有些好笑,“平阳,我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卿月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来。 “姐姐,你今日可真漂亮。” ‘平阳’忽的开口,本是称赞的话,卿月却是微微一愣,心里却莫名生气一股怪异。 平阳通常都喜欢喊她卿姐姐,刚才喊她一声姐姐,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某个人,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那个人被关在诏狱司里,也许早就死了,今日这样好的日子着实不该想起她。 “等你大婚,当新娘子那一天,你也会很漂亮。” 卿月笑道。 眉眼笑起来的时候似有星辰,是真的感觉到幸福,可这笑意落在‘平阳’的眼里,是真的刺眼极了。 这时卿月吸了吸鼻子,鼻息间传来一点儿很轻的血腥气,不仔细闻,她都闻不出来。 卿月皱了皱鼻子,凝了凝眉眼,将面前的平阳上下打量了几眼,“平阳,你受伤了吗?我怎么闻见一点儿血腥气?” 卿云瑶手指轻轻一颤,她就知道卿月这个人敏锐无比,她来之前的确是喝了杯血,之后便净了口,这都能给她闻出来。 “之前出远门,是不小心受了点儿伤,不过没关系,已经快好了。” ‘平阳’道。 卿月一听,当即就有些紧张,上前就要拉住‘平阳’的手,“伤哪儿了?我看看。” “卿姐姐,真的没事,今天是你大婚之日,你才是主角啊!” ‘平阳’下意识的一背手,躲开卿月的碰触。 便是这样一个动作,让卿月眼睛轻轻一眯,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 她凝目紧盯着面前的平阳,是她没错,但是为什么却让她觉得有种违和感? 而且越是靠近平阳越是觉得那股血腥味浓重。 “卿姐姐,你在看什么?” 卿云瑶被卿月看的心里莫名的厌烦,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恐惧和压制,也是让卿云瑶最痛恨的一点儿,是骨子里的胆怯和自卑。 “我在看……平阳,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你这些天去哪儿了?到底去给我准备什么新婚礼物了?还是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卿月拧着眉头问,往外厅那个大箱子上看了一眼。 往日里的平阳是个乐观骄纵派,平日里见到她,早就咋咋呼呼了,可是今日她太沉默了,甚至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深沉的感觉。 卿云瑶的瞳孔轻轻一缩,她知道卿月一向敏锐,却没想只一个照面,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发现了不对劲又能怎样?总归是猜不出她的身份…… 下一刻就听卿云瑶道,“卿姐姐,礼物的事情等会儿说,是我遇见了一件事,一件关于你的天大的秘密,我很焦灼,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第375章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啊 ‘平阳’的声音低了下来,好似纠结又难过的模样,好像她的不对劲皆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焦灼而又欲言又止。 卿月心口咚的一声,“关于我的天大的秘密?” 她下意识问道,好似不解。 ‘平阳’点头,“是啊,卿姐姐,我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说了怕你难过,但是不说,却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受骗……” 她继续道。 那声音很轻,却像是透着魔鬼的诱惑,在引诱你打潘多拉的魔盒。 卿月看着面前的‘平阳’,觉得她有些陌生和不对劲,但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外面锣鼓喧天,笑闹声呼喊声不绝于耳,今日也是整个卿家最高兴的一天,过去的那场磨难让他们备受煎熬,这一场大婚是一个仪式,也是新生活的开始,过去的那些事终究过去,她,还有家里人,都会开始新的生活。 咚咚咚。 卿月心跳如鼓,像是要炸开一样,却莫名的觉得不安。 什么秘密啊? 她还有什么秘密呢?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该死的人都死了,该抓的人也都抓了,她跟凤翎说开了误会,今日成婚,她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阿宴哥哥,阿宴哥哥也愿意成全了,她还有什么秘密?卿月有些想不明白。 算了,别问了。 一切都等大婚仪式结束之后再说。 外面传来一道欢快的男声,“听说平阳那丫头来了?进去喜屋找小妹去了啊?那丫头还知道露面!快点儿,迎亲队快到了,最多一炷香的时辰,大家都瞪大眼睛,都别出了差错!” 是二哥卿湛的声音。 他忙坏了,跑上跑下,跑前跑后。 他想来找小妹和平阳说说话,但不能坏了规矩,便只能凑到喜房门口大声喊,那语气里的高兴完全掩饰不住。 卿云瑶垂着眼,整个卿家人都在高兴呢,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呢。 “平阳,你到底想说什么?” 卿月拧着眉,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可不愿带着心事出门,抓心挠肺的,不如问清楚。 话音落,就见‘平阳’抬起头来,双眼黑沉沉的,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压不住的兴奋,就听她道,“卿姐姐,你真要我说吗?” “说。” 卿月声音陡厉,直直的落在‘平阳’的身上。 ‘平阳’眼神一跳,而后缓缓开口,“卿姐姐,是关于四年前京郊南街茶楼的事情……” ‘平阳’眼神幽幽,卿月只觉得浑身一愣,“什么?” ‘平阳’往她跟前凑了凑,声音更是压低了几度,而是一字一句说道,“四年前,京郊南街心悦茶楼,那个夺走姐姐清白的人,根本不是乞丐……” 卿月瞳孔一缩,只觉得周身一阵发冷,脑子嗡的一下,刺痛无比。 下一刻,她眼神一厉,紧紧盯着平阳,“平阳,你胡说八道什么?” 卿云瑶被卿月的陡然冷冽的目光一看,她暗藏兴奋的眉眼渐渐的凝住,恶毒似要溢出来了,她勾着唇角,紧盯着卿月,“卿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你……” 话音未落,就见卿月猛地出手,一把扣住面前的‘平阳’,“你不是平阳,你是谁?” 她冷声问,眼神寒到了极致。 猛地被钳住胳膊的卿云瑶一愣,没想到卿月会突然出手,早就知道她这个姐姐聪慧敏锐,却没想到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看破了她的伪装,这才打照面多长时间啊? “姐姐,你猜我是谁?” 一声反问,卿云瑶在卿月发愣的瞬间,猛地反击,一掌直冲向卿月的眉心,眼中尽是狠辣,卿月目光一变,下意识的一个闪躲,直接松开卿云瑶往后去躲,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卿云瑶眉眼一眯,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一个撑桌而起,一脚就对着卿月的胸口踹了过去。 卿月面色一沉,就地一滚,直接躲开她的这一脚,同时冲着门外厉呵出声,“来人!” 可惜外面锣鼓喧天,鞭炮声不绝于耳! 而也就是这一脚,让卿云瑶看了出来,卿月她没有武力!她竟然没有武力!否则不会只闪躲不进攻! 卿云瑶简直为这样一个发现而欣喜若狂,她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卿月自小习武,又修炼的独家内功心法,武功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当年在落叶山,要不是她用了诡计,怎么可能背刺成功?可万万没想到,今日的卿月竟然没有内力吗? 想到这一点,卿云瑶也不屑伪装了,当即欺身而上,直接冲向卿月,脸上那故作天真骄纵的表情瞬间变得狠厉阴毒,“姐姐,你可真厉害,就这么一会儿就看出我不是平阳了?你说我不是平阳,我是谁呢?” 卿月一身内力不敢使用,一旦用了,被压在丹田处的毒素便会扩散,但面对眼前‘平阳’的欺身而上,她眼神狠厉冷酷,抓过一旁手边的花瓶当即用力的摔了上去,“你是卿云瑶?” 砰,花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卿月不敢相信,被关在诏狱司等死的人,怎么会幻化成了平阳的模样,出现在她的婚房里。 被点出了名字的卿云瑶一声轻笑,并未回答,只是猛地抽出袖中匕首,直接朝着卿月背刺过来。 卿月瞳孔一缩,只觉心中惊骇,但她反应极快,虽不知道为何卿云瑶会出现在这里,但她必须出了这件喜房,因为她武功尽失,必不是卿云瑶的对手,一个虚晃动作,卿月转身就朝外厅奔去。 屋门就在眼前。 却突然,一把粉末直接冲着她的脸扬了过来,是‘平阳’带来的那个大丫鬟! 呼吸顿住,但已来不及,只觉力气顿时流失,紧接着身后一脚重重踹来,卿月整个人摔倒在地,脑袋撞在了平阳带来的木箱上。 而此时,‘平阳’已经提着剑走了上来。 她的脸上再不是那种娇俏的笑,而是瞬间阴沉狠厉,她手中的匕首直直的指在她的心口,接着阴厉出声,“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啊!” 第376章 四年前茶楼真相 “卿、云、瑶!” 卿月咬牙喊出这个名字,双眼俱是震颤,即便刚才已经猜到了,可是这一刻仍是心悸不已。 卿云瑶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被关在诏狱司吗? 似是看到了卿月眼中的疑惑,卿云瑶眼神陡然恨毒,她猛地蹲下身子,凑到卿月的面前,匕首直指着她的脸,“怎么?姐姐是不是以为我死在诏狱司了?嗯?阿宴哥哥和凤翎将你保护的实在是太好了啊,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不告诉你,姐姐,今天你很幸福吗?” 卿云瑶晃动着手中的匕首,在卿月的心口上画着圈。 卿月面色一片寒霜的盯着卿云瑶,“你又吃了幻颜丹?你把平阳怎么样了?” “呵呵呵,姐姐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关心别人?” 卿云瑶嗤笑道。 “蠢货!” 卿月咬牙一声讽刺。 “你说什么?” 卿云瑶面色一变,阴毒的看向卿月,却见她面色一片冷静,即便是中了药,浑身不能动,却还是这样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真的是让人极其的碍眼。 “我说你就是个蠢货,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只能活在阴暗的臭水沟里,四年前,你幻化成我的模样,如今你又幻化成平阳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可悲,这辈子都只能一张假面,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你……” “闭嘴!卿月你给我闭嘴!” 卿月的话陡然刺痛了卿云瑶最敏感的那份神经,她脸色一片狰狞,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挥,直接在卿月的右脸颊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溢出,让她画了绝美新娘妆的脸庞多了一丝妖冶。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卿月猛的倒抽一口凉气。 看到卿月变了脸色,卿云瑶总算是舒了口恶气。 她蹲在卿月的面前,用匕首挑起她的下巴,“姐姐,你在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是不是?你在等凤翎还是等楚宴哥哥?” 卿云瑶冷笑一声,卿月唇瓣微微一抿。 她的确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吉时已到,很快就会有人进来喜屋。 但显然卿云瑶看穿了他的目的。 “卿云瑶,你到底想干什么?” 卿月咬着牙,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看向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可眼神却狠毒的让人厌恶。 “干什么?不是说了,来给姐姐送大婚礼物吗?姐姐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卿云瑶咯咯笑出声。 狠毒的眼神越来越兴奋,只听她接着道,“姐姐,我刚才还说了,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四年前……在京郊南街茶楼的那一晚,真的不是乞丐,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卿云瑶阴恻恻的说道。 卿月的眼始终平静,“卿云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在意?” 卿月冷声道。 瞧着卿月这份清傲的气度,即便是落到了她的手里,竟还是半句不求饶,她永远都看不起她!凭什么!她凭什么总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四年前,落叶山顶,她摧毁了她一次。 今日,她便要摧毁她第二次,让她永远永远都不能翻身。 她要折断卿月的脊梁,将她打入地狱,让她再没有轮回。 “不在意吗?可是怎么办?姐姐,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个人……你也认识呢……” 卿月心口一颤,她抿紧薄唇,告诉自己别去听卿云瑶的话。 可下一刻她就听到卿云瑶狠毒又兴奋的声音响起,“那个人是凤翎啊!姐姐,就是今天的新郎官,那个要娶你的凤翎!” 刷! 卿月猛地抬眼,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她猛地咬紧舌尖,冰冷看向卿云瑶,“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不会相信! 她跟卿云瑶之间仇恨是前世今生,今日是她大喜之日,是她费尽心机来搞破坏的日子,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信,绝对不信! “呵呵呵呵……姐姐,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啊,我把证人都带来了呢!” 卿云瑶笑的阴毒极了。 话音落,她一招手,只见那个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大婢女终于走上前来,之前也是她撒的药粉偷袭的自己。 卿月盯着她,就见她抬起手从脸上撕下了一个人皮面具,往地上一扔,露出了秦宁月那张恨怒快意的脸。 “秦宁月?” “啧啧啧,秦晚,你可真是狼狈啊!” 秦宁月扯着嘴角嘲讽道。 明月的眉头越拧越紧,似乎怎么都没想到为何秦宁月能跟卿云瑶勾结在一起,所以这些天根本不是失踪,而是与卿云瑶混在一起了。 秦宁月眼中满是恨毒和厌恶的盯着卿月,“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的变化那么大,从之前的怯懦不堪突然就变得医术通天,一身本领,原本我还当是秦晚那个贱丫头故意藏拙,哪知道竟然是换了芯子,从秦晚变成了卿月……卿家大小姐,难怪啊……!” 秦宁月咬牙切齿! 恨毒了面前这个人。 就是因为卿月成了秦晚,所有的事情才变得不可控,如果不是她,凤翎怎么可能爱上她,抛弃了她? 只要想到这些天的遭遇,她就恨不得杀了秦晚。 “姐姐,应该认识她吧,她可是你身体上的姐姐呢,呵呵呵……要不你问问她四年前的茶楼之事?” 卿云瑶在一旁看着,忽而出声。 听到卿云瑶的话,秦宁月脸上也浮现狞笑,她盯着卿月的脸,缓慢开口,“卿大小姐,当年京郊南街心悦茶楼,那个被夺走清白,替凤翎解了毒是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你!” 秦宁月一字一句的开口。 嗡的一声。 卿月只觉得脑袋一痛,像是被人当头给打了一锤,一抽一抽的,但她随即摇头,甩掉脑中刺痛,这两个人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会信,不过是一场联合起来针对她的阴谋罢了。 “我不信你,我……” “一枚紫色的玉佩,通体晶莹,镶刻月字,红绳做缀……” 不等卿月说话,秦宁月忽的再次开口。 刷的一下! 卿月猛地抬起头,脸上表情终于骤变…… 第377章 那一夜,是凤翎 “你说什么?” 卿月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一种惊恐的几乎将她笼罩的情绪瞬间蔓延心底。 却听秦宁月接着道,“四年前,我的确去过那间心悦茶楼,可惜我早早就走了!所以当凤翎拿着一枚紫色玉佩找上我的时候,我动了心思,承认了那一夜的人是我,但其实不是……我一直不知道是谁,直到前些日子,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我才知道,当年那人是你!是你卿月!” 秦宁月的声音似利刃一般划开了卿月心脏! 她陡然抬眼,满目都是惊颤和震惊。 如果只是卿云瑶说,她不会信,如果只是秦宁月说,她也不会信! 但是她说到了紫琉璃玉佩!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块玉佩,那是楚宴哥哥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好喜欢,整天挂在腰上,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就在那天那一夜,玉佩丢了!是被凤翎拿走了! 那一夜的人,是凤翎!竟然是凤翎! 他说曾跟秦宁月有过一夜,是她救了他的命,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赐婚和守护。 却原来,并不是…… 是她。 她的一切悲剧的源头,是那一夜,是凤翎,是凤翎啊! 卿月整个人面色惨白,一边苍白,一边血色。 她本就没了力气,却好像在这一刻灵魂都被抽走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害的她万劫不复,落入深渊的男人,竟是她重生而来,又爱上的男人? 不,不可能的…… 她不信! 老天不会这么对她。 这一定是卿云瑶和秦宁月的阴谋,她们恨她,所以合起来骗她。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看着卿月眼中几乎崩溃却又死死忍住的神色,卿云瑶眼中的恨毒越来越深,秦宁月也只觉得畅快,“姐姐,莫要在自欺欺人了,人证物证都有了,怎么还不信呢?这件事情,不止凤翎本身,连阿宴哥哥都知道真相,所以他才想杀了秦宁月,掩盖真相…… 你看,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你一个人被埋在骨子里,真正是可怜。” 卿云瑶笑的畅快极了,她看着卿月脸上的平静一寸一寸的龟裂,心中藏了好久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 卿月在发颤,脑子嗡鸣,她不想去听卿云瑶说话,可是更多的细节回忆呼啸着涌入脑海。 月前的那一天…… 所有曾经被忽略的不对劲的地方,都在这一刻忽然的串联起来。 那天晚上,她原本跟凤翎和和美美的准备进府,那一天他们去逛了好多地方,吃了不少的美食,她们牵着手进了府,那一天,她很高兴,因为给凤翎解毒的丹药终于都炼化好了,可以给她解毒了。 可是却偏偏入府的时候,楚宴来了,说要跟凤翎单独谈谈。 后来…… 便是那最疼痛最混乱的一夜。 难怪那些天凤翎和楚宴都那么怪,两个人的态度都突然大变,说什么试探,是什么不信任,却原来是因为四年前茶楼的真相,他们都知道了,只有她不知道,她被蒙在鼓里,甚至再一次以清白之身救了凤翎。 “不,不会的……” 卿月摇头,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楚宴也要瞒着她?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真相? “姐姐,你说老天爷长没长眼睛啊?四年前,让你惨死在落叶山顶,却偏偏又活了过来,活过来之后却又重生成了凤翎的王妃,仇人的王妃……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四年前你死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满眼的绝望和悲痛恨怒,对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呵呵呵,你当那是乞丐的孩子,其实是凤翎的呢……” 卿云瑶看着卿月越来越红的眼,看着她愈加崩溃的神色,她整个人越来越兴奋,越快意, 便说的更加起劲。 卿月头好疼,像是有人拿着针在一下又一下的刺,好痛,好痛…… “不要说了……” “不要在说了……” 卿月摇头,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手都没有力气,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好可怜啊,姐姐,你被所有人欺骗,死了又活了,跟心爱的男子生生分离,跟父母兄长生死离别,如今死而复生,还要嫁给自己的仇人……”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卿月长大嘴,想要呵斥她,想要她闭上嘴,可是说不出话,好痛,心脏炸裂一般的痛,眼前阵阵发黑,头也好痛…… “他们都骗你,所有人都骗你……” 卿云瑶还在继续说,她的声音像是魔鬼一般。 眼看着卿月的精神越来越崩溃,卿云瑶眼中更是阴厉一片,直接捏住卿月的下巴,一枚药丸直接扔到了她的嘴里。 她趴在卿月的耳边阴沉沉道,“姐姐,当初如果不是凤翎,你怎么会这般凄惨呢?当初你吃醉酒,迷迷糊糊的去了另外的房间,明明已经阴差阳错的躲开了我派去的乞丐,却偏偏的撞上了凤翎,他啊,玷污了你,夺走了你的清白,让你怀上了孽种……他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娶你,掩埋真相,他真该死啊……” 一句又一句,仿若魔咒一般,在卿月的耳边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卿月张大嘴,想要呵止,想要挣脱,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痛,头好痛。 此时,卿云瑶看着她即将崩溃的情绪,她嘴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住,她缓缓的往后退,冲着秦宁月打了个手势,而后说下了最后一句话,“姐姐,你说如果你死在四年前的落叶山谷,哪里会有后来这些事?如果不是凤翎,你哪里会这么凄惨? 姐姐,箱子里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啊,是平阳呢,你记得一定要打开…… 姐姐,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惨! 姐姐,你今天还幸福吗? 姐姐,你要是不介意,你可以继续出去举办婚礼的啊! 姐姐,你看看你后面的那一口箱子……” 一句接着一句,似魔音穿耳,卿月猛地捂住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砰。 外面外来烟花升空的声音。 砰砰砰。 敲门声陡然响起。 “新郎官到了,王爷到了……” 第378章 崩溃,平阳之死 卿云瑶瞳孔一缩,拉着秦宁月就走。 “不杀了她吗?” 秦宁月咬牙问,卿云瑶冷冷一笑,“杀了多可惜,生不如死,至此崩溃,才是快意!” 卿云瑶拉着秦宁月,走之前不忘让她带上人皮面具,直接出了屋子,迎上站在门口的喜婆和身后赶过来的人。 “卿姐姐说让你们等一盏茶再进。” 她顶着平阳的脸,娇声道。 “是……” 喜婆忙应,小郡主传达的话谁敢不听。 喜房内,卿月双眼都放空了,脑子刺痛的厉害,她听到卿云瑶说,平阳在箱子里…… 是了,平阳…… 她的好朋妹妹,平阳。 这一刻,她好想有个人能抱抱她,她好痛啊,哪里都好痛,心脏痛,脸也痛,脑袋也痛。 卿月的眼神直直的,手指机械的拆掉了箱子上面的红绸,而后费力的打开了箱子……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 一个让卿月终生难以忘记的画面。 她苦苦支撑着的,最后一点儿神志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巷子里,一个浑身惨白的人蜷缩在那里,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上面沾着乱七八糟刺鼻药液,甚至还有几只干瘪蜘蛛和毒蝎,最可怖的是她的脸,血肉模糊一片,已经没有了脸皮,只有一片鲜血淋漓。 她的唇瓣微微张着,连舌头都被割掉了,脖颈胳膊惨白惨白,毫无生命气息。 只一眼,就能让人做几天几夜的噩梦。 卿月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神凝在巷子里少女的耳垂之上,那里一个珍珠耳钉小巧玲珑,无比的漂亮,那是她跟平阳一起逛街去挑选的礼物。 这是平阳啊。 这是被剥了脸皮的平阳啊。 啊…… 啊啊…… 卿月张大嘴,她想惊叫出声,可是她喊不出来,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平阳,平阳……”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巷子里的姑娘,可是一触及到她的皮肤,一片冰凉和僵硬,人已经僵硬了。 唰 !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那么久,她都没有哭,终于在这一刻哭了出来。 那根神经终于彻底崩断。 “啊 ……” “啊啊啊……” “啊啊……” 凄厉的哭声穿透了房间,伴随着外面的锣鼓喧鸣,炮仗冲天声,掩盖了喜屋内那崩溃到绝望的哭声。 “快点儿,小妹呢?新郎官就要到门口了……” “二少再等等,郡主说了,王妃要老奴一盏茶之后在进去……” 远远的,长廊的尽头传来卿湛和喜婆的交谈声。 屋内。 卿月的灵魂被撕裂了。 “啊……平阳,平阳,你睁开眼,你看看卿姐姐,你抱抱我,平阳,你抱抱姐姐……” 卿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平阳从箱子里拖出来了,她的身体都僵硬了,一直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她的脸上结了一层可怖的血痂,只要一碰,就流出血来。 “平阳,平阳,你看看姐姐,好不好……” “平阳……” 卿月一直在喊,她好想有个人抱抱她啊,她好痛。 可是平阳睡着了,她怎么都不醒。 怎么办啊,她不醒。 “啊啊啊啊啊……” 破了音的凄厉痛哭终于冲破了房间,在烟花停止的那一刻,在炮仗燃烧的那一刻。 正准备敲门的卿湛生生一个冷颤,看了喜婆一眼,“你听到了吗?” 喜婆也是面色煞白,她听到了,那声音都不是好动静。 鼓声再起,鞭炮再次点燃。 咚咚咚,砰砰砰…… “小妹,你在里面吗?小妹?” 卿湛敲响了门,急声问道,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平阳,平阳……” 可这一次,卿湛耳朵紧贴着门,他听到了哭声,听到了极为凄厉的哭声,还有平阳的名字! 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他砰的一脚踹开了门,直接冲了进去! 只一眼,肝胆欲裂! 她的小妹一身大红嫁衣,跪在地上,她的右侧脸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溢血,染红了半边脸颊,那血跟她的嫁衣一个颜色,融为一体,凄厉而又艳丽!而她怀中抱着一个蜷缩的女子,浑身惨白,脸上却无皮…… 一瞬间,卿湛心脏沉入地狱! “啊……!” 紧随其后的喜婆,一进屋子便已经看到了这极为有冲击力的一幕,一声惊叫,竟是直直的昏死了过去! “小妹,出了什么事?” 卿湛两步上前,一把抱住卿月,急声问道。 今天是他小妹的大婚之日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谁? 这个蜷缩的尸体…… 似是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声,卿月抬起一双血红的眼,浑身发着抖,绝望又崩溃的看着卿湛,好像在辨认他,又好像认不出他是谁…… 卿湛整个都慌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妹,眼神没有焦距,全是剧痛和绝望,她的小妹似乎不认识人了。 “小妹,我是二哥,你看清楚,我是二哥,别怕,告诉二哥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谁?你抱住的是谁?” 卿湛急切的问道。 他眼睛都红了。 手都在发颤! 谁他娘的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哥,二哥?二哥……” 像是终于被人抱住,终于出现了一个家人,她在一片血色天地里,终于拉回了一点儿自己的神志,“二哥,平阳……平阳叫不醒,她叫不醒,她不抱我……” 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她那么紧的抱着平阳,好像很委屈,很难过,很痛苦,她好像叫了她很久,可是平阳就是不醒,她怎么这么能睡呢。 卿湛一瞬间如坠冰窖,似乎不可置信般的看向那具蜷缩的没有脸尸体,那是平阳? 轰的一声,卿湛的脑袋也炸了,那双桃花眼一下子红的不成样子。 这是平阳?怎么可能,不会的,这不是! 前不久,平阳才领着大丫鬟进了卿家,抬着箱子说是送给小妹的礼物。 箱子,礼物,平阳…… 怎么可能是平阳呢? “小妹,你清醒清醒, 看看二哥,这不是平阳,这不是……你看清楚,这不是平阳……” 第379章 出事了,王妃出事了 卿湛压着满心的惊慌,紧紧的抱着卿月,企图让她神志恢复,让她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丫鬟匆匆而来,新郎官已经到了门口,新娘子可以背出去上轿了,却一下子看到了昏倒在门口的喜婆,心口一惊,忙的上前去将人给喊了起来。 “喜娘,喜娘!” 喜婆一睁开眼,接着尖叫声便穿透了云霄。 “快来人,出事了……出事了……” …… 容婉在前面招待宾客,今日她是主宾,忙的脱不开身,但脸上一直挂着温婉的笑意,也是真的为女儿开心。 她的小丫头以前那么苦,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此时,容婉身边站着楚宴,他一身黑色蟒袍,身量挺拔劲瘦,浑身上下冷酷的气息让人胆寒,双眼更是冷漠冰寒,死寂沉然。 他已经几宿没有睡觉,昨晚上更是睁眼到天明。 他知道今日是月儿出嫁之日,礼成,她便彻底成了凤翎的妻,他的小姑娘,用她的秘密,求他成全。 他痛彻心扉,却不舍她再落下一滴泪。 今日,他来送她出嫁,那是他答应她的。 “王爷……” 容婉欲言又止,为这位幽王爷几多抱歉,曾也是对她女儿极好,对卿家人极为尊重的,只可惜造化弄人。 “夫人不必招待本王,本王只是去看看月儿,送她……出嫁。” 楚宴负手于身后,出声道。 他声音语气一向淡漠,对着容婉说话的时候却多几分温和和尊重。 容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却就在这时,一道惊恐的喊声炸响,“出事了,王妃出事了……” 楚宴和容婉面色陡然一变,朝着喜房的方向就快步而去,楚宴速度更快,直冲丫鬟的位置而去。 喜屋内。 卿湛浑身发冷的抱着卿月,“小妹,你清醒清醒, 看看二哥,这不是平阳,这不是……你看清楚,这不是平阳……” “不是平阳吗?她不是平阳吗?” 卿月呐呐出声,满脸都是泪,可是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疯狂的摇头,“怎么不是,她就是啊,她是平阳啊,她戴的珍珠耳环是我选的,这一身皱巴巴的裙子之前也穿过,她的脸皮被卿云瑶给剥掉了啊……” 她哭喊出声,那声音听的让人绝望。 楚宴和容婉冲上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几乎肝胆俱裂! “月儿!” “月丫头!” 楚宴和容婉几乎同时惊喊出声,可是卿月像是没有反应一样,她什么都听不到。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洞,只有无限的绝望。 容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就在前一刻,她还亲手给女儿梳了头发,看着她穿上大红嫁衣,可是一转眼,她的女儿几乎崩溃了,脸上那道长长的血色刀痕几乎撕裂了她的心,还有她抱住的那具蜷缩的躯体,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儿,娘的月儿……” 容婉跌跌撞撞的往卧室内跑,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一把抓住吓傻了的大丫鬟,“快去通知将军和少将军,让他们立刻过来,立刻!” 容婉几乎破了音! 大丫鬟转身跌跌撞撞的就跑。 容婉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她一把抓住卿湛,他抱着他的小妹,眼睛也红彤彤的,怔怔的不知道在看什么,“湛儿,出了什么事,你小妹她怎么了?” 卿湛一颤,终于回神,他的脸色好苍白,桃花眼空寂寂的,“娘,小妹说,平阳死了,这是平阳。” 他声音带着一种颤抖的平静。 他想不明白,这个蜷缩的人怎么会是平阳? 终于走进卧室的楚宴,几乎被眼前一幕撕裂了心脏。 他想过她的小姑娘穿上嫁衣,一定是漂亮的似烈焰的凤凰,他猜对了,可是他没有想到是坠毁的,几乎破碎的凤凰。 他想上前,可是容婉和卿湛都在,将小姑娘环在中间,他靠近不了。 可他看到了月儿的眼神,空洞死寂绝望,深处地狱。 他忽的就想到了一年多前的一幕。 那是卿湛死的那一刻! 在那个小木屋中,他们终于赶过来的时候,他的月儿便是那般的撕心裂肺,那时他还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装模作样,每每想起,都痛苦的让他窒息。 今日,历史重演。 她的月儿反应甚至比上一次更为剧烈,她的眼睛没有焦距,那个被剥了脸皮的人是平阳,已死。 楚宴一双眼红了,戾气横生,杀意倾泻。 他退出屋子,站在长廊之下,一道信号升天,即刻有月影出现在他的面前,“王爷。” “封锁将军府,全城搜捕平阳郡主!速度要快!” “是!” 卿雷山和的卿子渊快步而来,当即便听到楚宴下达的命令,心口一跳,看楚宴一脸戾气横生,卿雷山肉眼可见的沉重,只当楚宴是来破坏大婚的,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楚宴道,“将军,平阳死了,卿云瑶剥了她的脸皮,将平阳的尸体送了过来。” “什么?” 卿雷山和卿子渊瞬间震惊的变了面色,齐齐的冲向喜屋。 当看到屋内的的画面时,所有人都心痛的说不出话。 “是我,是我害了平阳……是我害死她的,卿云瑶说的没有错,我不该活着,我不该活过来的,我该死在落月山顶,我该死的,如果我死了,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卿月哭声凄厉。 但当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尤其是楚宴! 他几乎瞬间紧缩了冰眸,一把抓过卿子渊的胳膊,厉声问道,“谁来过?平阳来过吗?她带着人来过是吗?” 他想错了! 他以为卿云瑶是派人送了装着平阳尸体的箱子,所以让月儿陷入了崩溃,如果是卿云瑶亲自来过呢?她顶着平阳的脸,送来了平阳的尸体,但这不是结束,她一定告诉了月儿真相!告诉了月儿四年前茶楼的真相!并且说了很多刺激月儿的话,所以月儿才会变成这样。 死寂,绝望,空洞,厌恶否定自我! 想通了事实,楚宴几乎站不稳了,脸色一片煞白。 卿子渊一脸凝重,他不知道,因为他在前面招呼宾客。 喜婆早就吓傻了,她战战兢兢道,“王爷,不,不对啊,奴婢看到平阳郡主带着她的大丫鬟走了啊……” 第380章 那凤翎呢?有错吗 她昏迷了一阵儿,又被挡在门外,所以并未听到屋内发生的一切,只知大概。 楚宴深深的闭上眼,心中最恐慌最害怕的那个猜测得到了证实! 将喜婆清了出去,楚宴一双眼已经赤红一片,他一把握住卿子渊的手,因为惊痛,甚至唇瓣发僵,没能流利的说出一句话来。 “子渊,你去前院等着,凤翎到了,立刻将他带过来,只有他能救月儿,只有他!快去,否则月儿撑不住,她会撑不住的!” 楚宴冰眸一片红,更是凝满了杀意,那天毁天灭地,似要将人吞噬一般。 饶是卿子渊也被楚宴这副样子给吓到了。 纵然他很关心小妹,想留下来,但这一刻,他选择听从幽王爷的话,抬脚就冲向前院。 “新郎官到……” “王爷到……” 鞭炮齐响,炮仗轰鸣,锣鼓喧天,烟花炸于天空。 凤翎一身冠冕之服,绛红色的冠服衬着他长身如玉,丰神俊朗,乌黑墨发用红色玛瑙玉冠扣着,气度儒雅,那双漂亮好看的凤眸上挑,瞳仁黑亮,流泻出惑人的喜意。 众人还在欢呼,喜庆一片。 凤翎翻身下马,踏进卿家,他来迎接他的月儿,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这一辈子都会陪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去看山川河流,去看西部草原不落的太阳。 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 耳边是恭贺声,祝福声…… 但是,未见一个卿家人! 却就在凤翎无比疑惑时,只见卿子渊匆匆而来,一向儒雅面的卿子渊面色凝重,径直朝着他走来。 凤翎只觉得心下咯噔一下,“子渊……” “王爷,月儿出事了。” 只这一句话,凤翎大惊失色,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跟着卿子渊快步朝着后院的喜房而去。 …… 喜房之内,那些听了卿月话的人哪个不是肝胆俱裂。 容婉几乎崩溃了,她落的满脸是泪,早就将卿湛挤到一旁,紧紧抱着她的女儿,“月儿,你看看娘亲,你不要说胡说,你醒一醒,看看娘亲啊。” 容婉的声音满是恳求,她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苦,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啊,那些人怎么能将平阳的尸体送过来,太打击人了,太痛苦了。 “是我这,都是我……没有人去拆穿卿云瑶,一切都好平静的,是我的错,我该死在落叶山顶,我该死,我死了,平阳怎么会死呢?娘亲怎么会那么痛?还有二哥……二哥也死了,死在木屋里,大哥从边关赶回来,日夜兼程……卿云瑶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我,我该死,我该死!” 卿月整个人完全陷入崩溃的情绪,她一只手还搂着平阳,一只手竟是摸到了之前卿云瑶扔下的那一把匕首,抓起来就往自己的心口上刺。 “小妹!” “月儿!” 容婉和楚宴,所有人,卿雷山无不肝胆俱裂,卿湛一把握住那把匕首,却有一道声音比他更快的冲了过来,直接挡住了那把刀,刀刃划过手掌,鲜血滴下来,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一把握住了卿月的手,是楚宴啊。 “月儿,看着我,看着阿宴哥哥,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错的是卿云瑶,是她,该死的是她!” 他斩钉截铁的开口,却语气颤动,双眼赤红带着泪。 卿月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她想夺匕首,往自己的心口上刺,可是有人抓着她的手腕。 “月儿,该死的是卿云瑶,是她,不是你,你看看阿宴哥哥,清醒过来,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害你的人,是心术不正之人,是心狠手辣之人,你之下良善,心中有爱,所有人都喜欢你。 如果你不回来,卿将军和卿夫人都被埋在骨子里,阿宴哥哥也被其蒙骗,还有你的二哥,他还在,你救了他了你忘了?你的大哥长途跋涉,骑行万里就是为了回来见你,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 楚宴握住她的手,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悲痛,在她的身边不停的说。 他性子沉默寡言,平日里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通常不会超过五个字。 可这一刻,他只恨不得将所有能说的话都说了,只为了让月儿清醒过来。 她陷入了魔障,对自己厌恶和怀疑的魔障之中,会杀了自己。 凤翎和卿子渊冲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凤翎怔怔站在那里,他立刻就想冲上前去,可下一刻,却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只见处于绝对崩溃中的月儿眼神似乎聚焦,她慢慢的停下了歇斯底里,而后眼睛一点一点凝在楚宴的脸上。 她的眼睛红的厉害。 他的眼睛也一片赤红。 这一刻,屋内只有低低的泣音,都没有人敢出声,似怕惊到了卿月。 她满眼都是泪水,睫毛是湿润的,她的脸颊一边惨白,一边血红,花开两生面。 她说,“阿宴哥哥,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她终于出声了。 这一声问,几乎让楚宴喜极而泣,他点头,“不是月儿的错,是坏人的错。” “坏人的错?” 她又问。 “是……月儿没有错。” 楚宴道,轻声哄着。 谁见过这样温柔耐心的楚宴啊。 容婉一下子捂住嘴,她泪水簌簌,好似看到了当年那个总陪在女儿身边的少年郎,也是这样轻声的哄着她的女儿。 其实容婉知道月儿和平阳的感情,可是没想到,平阳之死会让她的月儿这般崩溃,几乎跟着去了。 可是下一刻,月儿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僵住。 “那凤翎呢?” 就听卿月轻声问。 “那凤翎有没有错呢?是不是他的错?” 卿月又问,她是目光破碎中夹杂着惊天的恨意,只要一个点,一句话,就要爆开了。 楚宴呼吸加重,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阿宴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月儿没有错,都是坏人的错,那么凤翎呢?他有没有错?” 卿月又问。 大概是见楚宴不回答,卿月焦灼尽显,眼神渐渐迷乱,“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夺我清白,让我未婚有孕,让我与你生离死别,让我绝望无助,让我含恨而生……让我活得像个笑话!那他有没有错?” 第381章 不用狡辩,我恶心 声声泣音,句句震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所有卿家人! 几乎全部扭头看向凤翎。 而凤翎,一脸惨白,如坠冰窖! 月儿,她知道了! “什么意思?月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每一个人想要问的问题,但是没有人敢问,也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月儿变成这样的原因,不仅仅只是平阳郡主的死,更是有四年前茶楼那一夜耳朵真相,原来是煜王爷吗?是凤翎吗? 天啊! 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幕,但是他们看到了幽王楚宴和煜王凤翎的反应,一颗心只觉得沉到了谷底,是真的,月儿说的是真的。 老天爷啊! 这让人如何能够接受? 怎么会这么残忍? “呜呜呜……娘的月儿……” 容婉已经控制不住了,她捂住嘴,依旧有呜咽之声溢出来。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的女儿啊?这是怎样残忍的事情?月儿经历的所有的痛苦都是从那一夜开始的,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是个乞丐,被斩杀于刀下,一切事情都过去了,可是当所有人都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更大的痛苦在后面。 她的月儿怎么能够接受,毁了她前生的人,就是她重生后要嫁的人? 谁都受不了的,任何人。 凤翎站在那里,一身新郎服,与月儿的红嫁衣遥遥相对,可是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冰冷,恨不得死去,痛苦绝望到了极致,却是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月儿崩溃了。 他无颜面对她。 “他……有错!” 楚宴看着卿月越来越恨红的眼,心里更痛而且不安,便咬着牙顺着她的话,开口道。 “有错……那你为什么没杀了他?阿宴哥哥,你为什么没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丢了清白,不会怀了孽种,不会伤透了你的心,不会让你厌弃,不会让你痛不欲生,借酒消愁,不会与卿云瑶发生关系,便也不会有后来的绝望……” 她声声质问,清凌的眼睛早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只有一片红,红的吓人。 “丫头,别说了,别说了,娘在这里,娘抱抱你。” “月儿,你看看爹爹,爹也在,不怕,没事的。” 容婉哭惨了,卿雷山老泪纵横,他一身的心伤都在这个女儿心上了。 上一次,他以为得知二儿子的死讯是最痛,后来是金銮殿上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痛彻心扉,悔恨不已,他以为那是极限,可今日才知道,还有更痛。 他的丫头为什么要被命运这般苛刻。 他的乖丫头,明明那么好,那么肆意,那么良善,为何就被伤害到了这个份上? 卿雷山一向忠贞的心,竟也生出了魔障,生出了恨,他恨苍天不公,恨老天无眼,更恨煜王……毁她女儿! 而凤翎站在那里,听到卿月那句‘阿宴哥哥,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终于让他有呕出一口血,却又生生的吞了下去。 痛到极致,连绝望都是奢侈。 他的月儿,知道了真相,说的第一句话是,想他死。 卿月什么都听不到,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楚宴,只有不解,只有恨和痛苦。 “阿宴哥哥,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还骗我,眼睁睁看着我越坠越深,哦……对了,那一晚我以清白之身救他,你就在屋外院子里,你怎么不拦住我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你就那样看着啊,看着我像个傻子,看着我不知廉耻,看着我去救那个罪魁祸首啊?” “月儿,别说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楚宴厉声打断,他听不得月儿说这样的话,他已心痛如绞。 他怎么会不想杀了凤翎?怎么会不想呢?可是你爱他啊,你说爱他,而我不能让你恨我,不能将你推入地狱,我阻止过,可是没有成功,我可以拼命的杀了院子里所有阻挡我的人,但是我不能动你,那里面的人是你…… 面对楚宴的激动,卿月忽的轻笑一声,那模样几近疯癫,她忽的满脸狠厉,一把甩开了楚宴的手,重重的毫无留情的,“阿宴哥哥,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不杀他?因为你也有错是吗?他是中了情毒,去了那间茶楼,情毒是谁给下的啊?这么多年,斗来斗去的不就你们两家吗?是萧家吧,给他下了情毒,让他逃到了那间茶楼对不对? 所以,你也有份儿,所以你跟他合谋,掩住了这个真相,对不对啊?” 楚宴的面上早就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一直都知道月儿聪慧,即便崩溃到了这个地步,她依旧能一针见血找出罪魁祸首,她恨凤翎毁她一切,却更恨上这一切的源头,是谁给凤翎下的毒,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萧家。 加上他与凤翎的联合隐瞒,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一刻,她恨的从来都不是凤翎一个人,还有他。 意识到了这一点,楚宴绝望又痛苦,尤其是看到月儿这般样子,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应该早早斩杀了卿云瑶,做什么留着她慢慢折磨?割了她的脸,断了她的舌,可她却又用更残忍的方法还了回来。 杀了平阳,报复到了月儿身上。 看到月儿凄冷恨怒的眼神,他后悔,摇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两分,“月儿,不是这样的。” 却只听卿月一声厉呵,“不用狡辩,我恶心!” 一句我恶心,让楚宴一下子惊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也狡辩不了! 凤翎中情毒,亦有萧家首笔。 种种事情,阴差阳错,一错再错,却让月儿承受了所有的苦难。 “月儿……” 就在这时,凤翎沙哑的声音响起,隔着卿家人,却只一声沙哑呢喃,卿月刷的就回过头来,她对他的声音敏感的不得了,一声就听出来了。 他们的视线对上,一个绝望死寂,一个恨怒疯魔,他看着凤翎,一身绛红色的新郎袍,俊美的不可思议,可是恶心!好恶心! “是凤翎啊……” 第382章 梦魇的一夜 卿月一笑,那笑意在唇边轻轻扬起,这时候,她慢慢的放下了怀里的平阳,动作特别特别的小心 ,像是平阳只是睡着了一样,“平阳,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啊,卿姐姐一会儿再过来抱你,你浑身上下那么冰,到时候姐姐给你暖一暖,暖了就醒过来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的屋子里所有人都眼眶通红。 也是这个时候,楚宴,卿家人,包裹凤翎,他们都发现了卿月还是不对劲,她根本就没有走出来,这些叠加一起的痛和恨让她的精神处于极度崩溃的边缘。 但是没有人敢强行的唤醒她,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放下了平阳,她终于站起来,大红色的嫁衣似展翅的凤凰,美丽高贵,一步一步走到凤翎的面前。 路过爹爹卿雷山,路过大哥卿子渊,都没能得她一个眼神,她似屏蔽了所有亲人,只剩下恨的那些人。 直到她站在凤翎的面前…… “凤翎啊,你怎么还有那个脸面来娶我?” 只一句话,便让凤翎痛不欲生。 “月儿,对不起……是阿翎对不起你。” 凤翎眼睛一片通红,终于将道歉说出口,四年前的茶楼真相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不能说,只能压在心里,说了怕月儿承受不了,怕她接受不得,也怕自己永远失去。 他试过的,可是没有成功。 那一次之后,他第一次自私的想要永远将真相掩埋,永远的不让月儿知道。 可这世上纸终究包不住火。 月儿还是知道了,在他们的大婚之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他凤眸含泪,皆是痛与抱歉。 卿月用那双通红的眼凝着他,没有一滴泪,她面对凤翎的时候,只剩下恨了,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就能让一切重来吗?对不起就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对不起……就行了吗?” 她一声一声质问。 质问之后,她又不解,看着他,逼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去那个茶楼?为什么要碰我?我记起来了,那一晚好黑好黑,我好痛好痛,我吃醉了酒,没有力气,神志不太清楚,可是我好痛,我说了不要,我推开你,推不动啊…… 你那么重,那么重。 我好绝望,好绝望。 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我在心里喊了好多人,我喊阿宴哥哥,是不是你啊?月儿好痛,你能不能放开我……痛死啦,月儿要死啦!活不下去了……” 卿月眼神迷离凄楚,痛不欲生,好像回到了那一刻,那些被她遗忘在灵魂深处的痛苦回忆通通的涌现了出来,再一次如利刃般将她凌迟,切割着她的灵魂和身体。 凤翎泪流满面,想上去抱住她,告诉她,他是中了情毒,亦是神志不清,控制不住自己,可是他不敢靠近,他现在连靠近月儿都不敢。 而楚宴,也已快要崩溃! 寒似深潭的眸子戾气横生,他冲上前,一拳头狠狠的打在凤翎的侧脸上,将他打的狠狠的撞在身后的门板上。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伤害他? 楚宴要疯了,痛的快要窒息。 凤翎双眼死寂,生生的受着这一拳头,嘴角溢出血迹,亦是没有伸手去擦。 外面的鼓声,鞭炮声,炮仗声早已经停了。 无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院被封锁了,闲杂人等谁都不可靠近! 没有人知道,本该是出嫁的喜屋,此时上演着怎样撕心裂肺的一幕。 那把带着血刃的刀,刺痛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凤翎被这一拳头打的偏了头,卿月眼中一片无动于衷,她好像还沉浸在四年前的那一夜里面。 脸上都是痛苦的身影,眉头皱的紧紧的。 “阿宴哥哥,到最后你也没来救我……” 楚宴双手发颤,对不起月儿,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宴哥哥不知道。 卿月有些委屈,恨意少了些,就剩下了痛,她低低音道,“后来我又开始喊爹爹,我的爹爹是个盖世英雄,只要我有危险就一定回来救我,我一直喊爹爹……爹爹也没来……” 卿雷山捂着了眼,哭的老泪纵横,死死咬着牙关才不至于嚎啕出声。 “后来啊,我又开始喊哥哥……我的大哥哥不能来,他在边关呢,保家卫国,杀退敌寇,他也是大英雄,大哥哥也来不及救我的,太远了,等大哥哥回来我早就痛死了……对了,我还有个二哥哥,二哥哥最疼我,跟我一起长大,总护着我,不让我受一点儿欺负……可是二哥哥也没来救我…… 那一夜好漫长好漫长,我觉得我会死的。 我不能喊娘亲,娘亲身体弱,有心悸之症,不能让娘亲伤心……” 她还在叙说。 她不是有意的。 她只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卿子渊和卿湛已经绷不住了,卿子渊眼睛赤红一片,拳头紧紧握着。 卿湛终于嚎啕出声,他一拳砸碎了手边的檀木箱子,他受不了了,痛到极致了,他的小妹,他的平阳,他捂着心口跪于地上! “月儿,娘的月儿,不要说了,娘来救你,娘亲来救你……” 容婉撕心大哭,跌跌撞撞的冲向卿月,抱住她,捧着她的脸,哭的眼前阵阵发黑,都是幻影,“月儿,丫头,别怕别怕,娘亲来救你,娘亲来救你,你醒一醒,娘亲过来救你了……” 容婉崩溃了,先于所有人,她的哭声都嘶哑了。 可是沉浸在那痛苦一夜中的卿月醒不了,她醒不了,她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她好痛,好绝望。 “还有表妹……她带我来吃酒的,怎么就把我扔下了呢?她人呢?去哪里了呢?平阳……平阳会武功,她也能救我……谁来救救我?” 卿月还在求救,她是痛到连卿云瑶做过什么事情都忘了啊! 所有人都在喊她,唤她,怕她永远留在那痛苦不堪的一夜。 知道,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把匕首放在了她的手中,那个低沉的暗哑的,一直在她耳边发出沉重呼吸的男声响起,“月儿,杀了他吧,杀了他,痛苦就结束了啊!” 第383章 死了就不痛了吗 卿月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耳边那道男声低沉的男声。 是啊!杀了他不就结束痛苦了吗? 有人带着她的手狠狠的往前一刺,只听一声闷哼声响起,那道声音还在轻轻告诉她,“月儿,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杀了坏人你就得救了,没有人来救你,你可以自己杀了坏人,你就得救了……” “王爷!” “月儿,住手!” “大夫,大夫在哪里?快去找大夫!” 谁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响,惊恐异常,破了音色? 卿月的视线终于在一片惊恐的呼喊声中渐渐清晰…… 她的面前是凤翎惨白如纸的脸,那双凤眸满是深沉的绝望,就那样充满痛苦和歉意的看着她,她慢慢的低下头,只见她的手里握住一把匕首,被另一只大手握住,刺进了他的胸口,全都是刺目的血,染红了她的手指。 这一刀,是致命的一刀。 是让卿月清醒过来的一刀。 谁能没想到凤翎会这样做,所有人都看着月儿陷入四年前的那一夜痛不欲生,走不出来,她在哭,在绝望,在喊痛,在求人救她,直到凤翎上前…… 他握住了卿月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低喃了一句,声音太低了,没有人听的清楚。 直到,他带着月儿手里的刀刺进了他的心口。 一切都乱了套! “月儿,杀了坏人,就好了,你就好了。” 凤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痛苦,只有一片 死寂,鲜红的血晕染了他的胸口,越来越大。 疯了,疯了…… 楚宴寒眸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无尽的恨,凤翎他怎么敢用这样的方式!他将月儿置于何地?他怎么会以为死就能解决问题? 卿月怔怔看着,鲜红的血粘腻一片,染红了凤翎的心口,染红了她的手。 “月儿,是阿翎欠了你,害了你……阿翎本就该死,只是在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想苟且偷生的活着,跟你在一起……” 凤翎红了眼,满目痴恋的看着面前小姑娘。 可是再也没有资格了啊。 从知道真相的那天开始,他就开始惶恐害怕,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想成为拯救月儿的那个人,而不是伤害月儿的那个人。 看着月儿陷入痛苦,他亦是悔恨绝望。 可是他亲手做出的事情,容不得辩解。 到底该怎么赎罪呢? 只有一死。 这条命,本就是月儿救回来的,本就是他欠的。 “月儿,阿翎欠你两条命,这辈子只能还给你一条命了,等我下辈子……下辈子你应该不想在遇到我了……” 他声音凄楚哀伤,却又继续哄她。 “你别难过,他你好好活着,阿翎以死谢罪,你只当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醒过来了便再也没有痛苦了好不好。” 凤翎恳求着,叙说着。 他眼神中满是爱恋和不舍,紧紧凝着面前的小姑娘,好像想把他看进灵魂里,只有这样才能这辈子下辈子都记住她。 月儿,凤翎真的好爱你。 能遇见你真的是是三生有幸。 如果不是你,凤翎怕是早就死了,七星海棠毒,那双断掉的腿,是你一点一点捡起我的尊严,救赎了我,给了我爱和信任,我多想留住这一切,可是凤翎不配,早在四年前发生了那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永远失去了资格。 月儿,我好想爱你,真的好想…… 凤翎曾自私的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想着用这辈子恕罪,想跟你去帝都城外走一走,你想去哪里,凤翎都陪在你的身边。 你不知道,每每看你一眼,凤翎便觉得人间值得,便觉得曾经受过的那些陷害和苦痛都是云烟,都可以忍受,因为上天把最好的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可是,你所有的痛苦,却都是我带来的。 你曾说过,若你见到当年辱你之人,你定要将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这条命,凤翎弃了。 这样你会不会好一些…… “月儿,对不起……是凤翎欠你……咳……” 他呛咳出声,血迹从嘴角溢出来,他的呼吸好重,他颤抖着手,想要摸一摸卿月的脸。 卿月好像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凤翎胸前的伤,那么多的血,染红了她的眼。 刺穿的是凤翎的心口,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脏好痛? 下一刻,却见卿月的眼泪一串又一串的落下,而后全身开始发抖…… 这一落泪,吓坏了凤翎,让他整个人都慌了,他手忙脚乱的想去抱她,“别哭,月儿别哭……” 她哭了吗? 她不知道。 只是她好痛,痛的整个人都窒息了。 “你凭什么以为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凭什么?凤翎,你凭什么?死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是吗?是不是?” 下一刻,原本呆滞的卿月忽的怒喊出声,眼泪迷了双眼,头疼的似要炸开一样。 她笑着摇头,笑着落泪,几乎疯癫了。 她的眼神悲痛而又无助的扫过屋子里的所有人,她的爹爹,娘亲,哥哥们……楚宴,凤翎,还有蜷缩在那里的平阳。 “我这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可是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一次又一次,我以为我获得了新生,获得了救赎,可是原来一切都没有变,好痛啊,好累啊,爹爹,娘亲,哥哥,我坚持不住了,如果死可以解决问题,如果可以……” 卿月哭的眼睛都模糊了。 真的好累啊。 是不是她真的不该回来,第一次是落月山顶,如果当时就死了,就没有后来的那些痛苦。 第二次是那个黑暗的空间,她有一次转生的机会,她亦是放弃了,可是却换来了更深的痛苦,和平阳的死亡。 还有第三次吗? 不,不要有了,她真的撑不住了。 “如果死亡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让我去死,我再也不要醒来了……” 她哭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猛地运气而行,那被压在丹田处的剧毒呼啸的四散开来。 “噗……咳咳咳……” 鲜红的血猛地吐了出来,溅在了凤翎的身上,脸上,那张绝艳到极致的脸庞此刻妖冶死寂,接着是灭顶的惊恐,“月儿!月儿!月儿……!” 凤翎凄厉出声,他一把抱住卿月,冲天的绝望,“太医,快找太医,她丹田的剧毒扩散了!救命!快找太医!” 第384章 娘亲,我好冷 他无助的喊道,脚步声错乱,谁在怒吼?通通听不到了,眼前只有脸色惨白,弃了生命的卿月。 凤翎疯了,他紧紧的抱着卿月,“月儿,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死,你没有错,死的该是凤翎,求求你活下来……” 他信了,楚宴的话。 真相揭晓的那一刻,他的月儿活不下去了,连命都不要了,他把他的小姑娘逼死了! 可是不该是这样,该死的是他,是他啊。 “娘的丫头,月儿,你看看娘,看看爹爹,看看大哥二哥,你要丢下我们吗?这世上没有你留恋的人了?月儿,你看看娘亲……!” 容婉疯了一样的冲上去,她紧紧的握着卿月的手,喊她,唤她。 卿月神志都有些涣散了,她全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连手指都在抽疼,眼前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她看到娘亲痛苦的眼神了,她想伸出手去抱抱娘亲,可是没有力气,她的眼泪不停滚滚而落,“娘……娘亲,对不起,女儿让你失望了……可是我好痛,好难过,下辈子月儿还当……您的女儿……” “不要,不要,月儿,别闭上眼,别扔下娘亲,你要是走了,娘亲怎么活?御医,御医呢?” 容婉疯了一般的喊。 卿雷山也冲上来,卿子渊都靠了上来,喊卿月的名字。 卿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劈成了两半,今天明明是小妹的大喜之日,是整个卿家最高兴的日子,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 “御医,大夫呢?怎么还没有来?” 卿雷山大怒出声。 “我走了……娘亲不要哭……我活着,总给身边人带来厄运……爹爹,哥哥……” 她好像想照顾到每个人,想都喊一遍,可是她的视线都涣散了,几乎是看着虚空的。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肝胆俱裂。 “娘亲,我好冷……我真的好冷……” 她已经迷糊了,在胡乱的说着话,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身大红嫁衣,脸颊血色弥漫,凄绝而又惨烈。 “娘抱抱你,娘亲给你暖暖……” 容婉想要抱抱卿月,可是她在凤翎的怀里,凤翎不松手,他使劲的抱着她。 “王爷,你把月儿还给臣妇吧!那是臣妇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怎的就让你们害成了这样,你还给臣妇的女儿,那是臣妇的女儿啊……” 容婉又痛又怒。 可是凤翎像是听不到了一样,不松手。 “冷,好冷……” 卿月的唇瓣已经惨白一片,甚至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睛渐渐闭上…… “立刻去皇宫!快!” 楚宴一声怒吼,凤翎踉跄着抱起月儿就朝着外面冲,太医迟迟不来,再耽搁下去就糟了,所有人跟着冲出屋子。 却就在此时…… “桀桀桀,精彩,实在是精彩啊……!” 一道嘶哑的声音忽的炸响。 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院子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体,尸身之上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涌动,这一幕看的所有人恶心又惊悚。 院中,只见四个人以鬼佬为首,站在那里。 鬼佬一身黑袍,眼睛瞎了一个,脸上皮肤似干瘪的树皮,苍老一片,整个人阴骘无比。 他的身后卿云瑶还顶着平阳的脸,她脸上都是诡异的笑意,眼中的畅快完全掩饰不住! 还有秦宁月,神色几乎癫狂,闪烁着兴奋。 成功了!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只有跟在最后面的柳城风,瑟缩着肩膀,一脸的死灰,眼底都是青色,嘴唇干裂的厉害。 他被困在柳家别院里面,几乎被吓疯了,还要忍受毒蛊虫的折磨,昨个夜里,他眼睁睁的看着卿云瑶搬走了被泡在血桶中的那位小郡主,与秦宁月商量着,今日如何去给新婚的煜王妃送去大礼。 疯了,她们都疯了。 他只是出口阻止了一声,就被秦宁月一巴掌甩偏了脸。 他知道,自己完了,这京城没有他的活路了,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想跟过来的,可是不过来也是死,他还中了蛊。 “是你!老匹夫!卿云瑶、秦宁月!” 卿湛双眼赤红一片,本就崩溃的情绪在看到他们竟然还敢上门挑衅的时候,整个人狂怒,提着手中的剑直接就朝着鬼佬砍了上去!给我死啊! “湛儿,小心!” 卿雷山面色一变,大声喝道。 果然就在卿湛冲上去的瞬间,就听鬼佬一声冷笑,只见他黑袍一甩,劲气一放,左手直接朝着卿湛的心脏掏了上去,那左手之前被砍断,如今却是铁钩代替,若勾住卿湛的心脏,当场便能让他丧命。 卿雷山和卿子渊看到这一幕,面色陡变,直接冲了上去,但都不及楚宴的动作更快,他飞身而起,利剑锋利,直逼向鬼佬的另一只眼睛,竟是生生的想要将他刺瞎。 而同一时间,楚宴的软剑直接缠在卿湛的腰上,直接将他给拽了回来。 “卿二,别冲动!” 楚宴呵道。 卿湛赤红着眼,愤怒冲天的看着鬼佬,竟是不顾楚宴拦截,还想再次冲上去。 “二哥,你要是想卿月死,你尽管可以冲上来!” 就在这时,卿云瑶的声音冷笑响起,她还顶着平阳的脸,露出的却是这般阴毒的表情。 就这么一眼,就让卿二完全控制不住,他双眼赤红,咬牙切齿,恨怒冲天,“卿云瑶、卿云瑶!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毒妇!” 卿湛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去,他一眼都看不得卿云瑶这张脸,曾经是小妹,现在是平阳。 她幻化成小妹的模样,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还有他……卿云瑶被拆穿真面目的时候,他被鬼佬折磨,是小妹从鬼门关将他的命给拉了回来,但也因为昏迷,从而错过了揭开卿云瑶真面目的那一刻。 上一次见她还是在诏狱司,这一次,她就杀害了平阳,将平阳的脸弄到了她的脸上。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恶毒!? “湛儿,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卿雷山上前一把按住卿湛,呵斥道。 “爹,我受不了,我受不住,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第385章 你配吗? “心思恶毒之人早晚都会遭报应,苍天也不会容她,莫要冲动,看看他们还有什么目的!” 卿雷山咬牙道,虎目通红。 卿湛呼吸很重,满心都是恨怒,死死盯着卿云瑶。 听到卿雷山的话,卿云瑶一声嗤笑,“呵呵呵……报应?我卿云瑶可不信这个世上有报应,要不怎么我还活的好好的,快死的反而是卿月呢?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之前来给姐姐送礼的时候,给她喂了一颗丹蛊,你们最好不要冲动啊,否则姐姐会死的啊。” 卿云瑶咯咯的笑出声,眼中又是快意又是狠厉。 听到卿云瑶话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呼吸顿停,丹蛊?那是鬼佬拿手的邪门歪道。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一般,原本陷入昏迷中的卿月突的一声呛咳,而后大口大口的开始 咳血。 “月儿,月儿……” 凤翎目眦欲裂,惊吼出声,可是卿月在吐出两口血之后却始终没有睁眼,只是呼吸好重,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 凤翎一颗心几乎碎裂! 卿家众人更是面露愤恨,难怪他们的月儿神志崩溃,一心求死,是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中了蛊?所以双重痛苦,才落到这个份儿上! “卿云瑶,你给月儿吃了什么?” 凤翎抬起眼,眸中阴厉一片,直直的看看着卿云瑶的方向,看着那张跟平阳一模一样的脸,他心头更是痛得厉害,几乎能想象出月儿在大婚之日看到‘平阳’出现的时候是何等的信任和欢喜,却又在知道这人是卿云瑶之后,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 他的小丫头知道了四年前的真相,却又看到了平阳被扒了脸皮的身体。 他的月儿,是生生的痛到不想活了! 听到凤翎的厉呵声,卿云瑶一眼就看到了他惨烈的模样,当即便笑出声,“呵……哈哈哈,煜王爷当真是凄惨,这是怎么了?哎呀,煜王爷心口还插着刀,莫不是被姐姐伤的?” 视线落到他怀中卿月的身上,她笑的更畅快了,“还有姐姐,这又是怎么回事?是睡着了?” 句句恶毒,句句扎心。 卿云瑶实在是太舒服了,她就知道四年前的真相加上平阳之死定然能刺激的姐姐发疯,果然发疯了呢,刺伤了凤翎,她自己貌似也是受到重创,听到她的声音都没有醒过来呢,看来是伤的不轻。 卿云瑶的恶毒让所有人都恨红了眼,可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卿云瑶,本王问你最后一遍,你给月儿喂了什么,解药在哪里?” 凤翎的声音透着幽冷,死寂的眼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紧紧的盯着卿云瑶。 面对凤翎的冷冽,卿云瑶面上无一丝惧色,只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煜王爷,你在问我啊?可是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恨不得让卿月去死,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不如问秦宁月吧,她之前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卿云瑶一把将秦宁月给扯了出来,直直的面对着凤翎。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凤翎死寂的眼神中满是厌恶,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眼神刺的秦宁月痛不欲生,她眼中蒙上一层屈辱的泪,愤恨的盯着面前她曾深爱的男子,“凤翎,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凭什么?” 她怒呵道。 凤翎紧抿薄唇,冷冷的看着她,“你让本王觉得恶心至极!” “恶心?你说我恶心?呵呵呵,哈哈哈,凤翎,我变成这般模样是谁逼的,是你和秦晚,如今你们也遭到报应了!” 秦宁月冲着眼大声喊道,那副狰狞的样子哪里还有曾经的清傲之态。 凤翎厌恶的撇开眼,一眼都不想看她,甚至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而是看向鬼佬道,“你们想要什么,才能把解药交出来?” “桀桀桀……这两个都是老夫的徒弟,你问她不就好了?” 鬼佬嘶哑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直接闯进卿家,是有备而来,这大婚之前就给月儿喂了丹蛊,告知她当年真相,刺激她崩溃,等着大婚决裂,而后又出现在卿家,定然有他们的目的! “凤翎,你想要解药啊,跪下啊,你给我跪下,我就求师傅将解药给你啊?” 秦宁月狞笑道。 眉眼中一片狠毒,由爱生恨,不过就在短短几个月间。 既然曾经那么爱她, 为什么不能永远爱?非要中途变了心呢。 凤翎没有说话,但一动不动,只是冷漠的看着她,那眼神凌厉又压着杀意,好似下一刻他就会拧断她的脖子。 秦宁月心中一慌,自生胆怯,但目光更恨毒,“凤翎,你不想救卿月吗?想救她,就给我跪下,我也许会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她中的什么蛊!” “跪你?你也配吗?” 相比较卿湛的狂怒,凤翎简直冷静的可怕,那种冷静之中又好像蒙上了一层说不上来的的感觉,说是死寂,他似乎又生出了些希望。 “凤翎,你想眼睁睁看着卿月死吗?” 秦宁月大吼道。 被凤翎的态度给气到浑身发抖。 他怎么能这么说她?在他眼里,她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吗? 听到秦宁月的话,卿湛冷笑一声,他低下头看向怀里昏迷的月儿,身上的冰冷都消散了几分,语气也好温柔了下来,“死?我怎么舍得呢?” 接着话锋一转,“可你看看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利用的蠢货,也妄想来要挟本王,这两人阴毒无比,你在他们眼里不过跳梁小丑,还真以为是个人物?认他为师?你看自己配吗?” 凤翎的话冷酷而又不留情面。 “不过是在诏狱司顺手带走了你,利用你的身份,让你带着他们潜入到了帝都,藏在了柳家,如今目的达到,你以为他们还会带着你?还能让你活?蠢货,本王只要一想到曾经被你这样的蠢货愚弄,便恨不得直刺双眼,怎会瞎眼至此?” 凤翎语气冷漠,说出的话更是毒辣无比,秦宁月一张脸瞬间血色褪尽,她抬头看向鬼佬,呼吸急促,似乎想从鬼佬口中得到些保证,却见他只是垂着那只毒眼,一句话也没说。 “秦宁月,他只是在挑拨咱们的关系而已,你慌什么?” 第386章 王爷,不可 卿云瑶看秦宁月这哑火的模样,厌烦的斥责了一声。 但很显然,凤翎的几句话便击溃了她的内心防线,生出了胆怯和抗拒,简直就是废物! 卿云瑶一把扯开秦宁月,往前走了一步,视线瞥过凤翎,落在楚宴的身上,而后嗤笑道,“姐姐自小就是这般有福之人,落到这般田地, 依旧有这么多人护着,实在是让我这个做妹妹羡慕不已。 还有阿宴哥哥,姐姐她都要跟别人成亲了,你还愿意救姐姐吗?” 卿云瑶阴阳怪气的话,让众人恨红了眼。 只是她视线紧紧凝在楚宴的身上,幽幽出声。 他的阿宴哥哥还是那般的俊美,绝色的脸,带着一种逼人的冷,眸若寒潭,一片冰锥,薄唇紧抿,那一身冷淡疏离的气质带着高不可攀的尊贵。 卿云瑶几乎痴迷的看着楚宴,明明他对自己那么狠,割舌毁脸,甚至让手下折磨她,她明明有一段时间是极其恨他的,恨不得跟他一起死,可是怎么一见面便就忘记了所有的恨,只剩下爱了呢?她真的是爱惨了这个男人啊。 “你想要什么?也要本王给你跪下?” 就听楚宴寒凉的声音响起。 他的视线落在卿云瑶的脸上,冰眸又寒了几分。 他极力克制着不往月儿的方向看,否则他会失了冷静。 听到楚宴的话,卿云瑶轻轻一笑,“阿宴哥哥,让你跪下瑶儿怎么舍得呢?你虽然对瑶儿那般狠厉,伤我颇深,但是我还是不舍得生你的气,更是不会折辱你,我知道你想救卿月,可以的,我什么都会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她中了什么蛊,也可以跟师傅商量要解药,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声音故作娇柔,一片做作,只听的卿家人一片作呕。 “什么事?” 楚宴冷冽出声。 接着就见卿云瑶从身上掏出一枚红色丹药,手指甲大小,看起来漂亮而又艳丽,她道,“阿宴哥哥,只要你吃了这个,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怎么样?” 她声音有些激动和诱哄。 楚宴拧了拧眉,“这是什么?” 楚宴视线落在那颗红色丹药上。 接着就听卿云瑶道,“阿宴哥哥,我肯定不会害你的,这自然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能让你对我死心塌地的蛊丹,只要你肯吃下去,我就让师傅也给卿月解蛊如何?否则姐姐真的会死的。” 卿云瑶的话中既带着诱哄,又带着威胁。 楚宴的脸色瞬间僵硬,他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四年他被情蛊支配的愚蠢,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王爷,不可。” 卿雷山慌忙阻止。 卿子渊也是眼中含怒,沉声呵道,“卿云瑶,你以为用了这些邪门歪道,你就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人?假的不过是假的,是你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就算王爷吃了丹蛊,那也不是真正的爱你,你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卿子渊的话让卿云瑶勃然大怒,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她抬起阴毒的双眼看向卿子渊,“原来是大哥啊,可是我就愿意,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就好,大哥,忘了告诉你,姐姐卿月吃下的毒蛊超过一个时辰不吃解药就会死,这可怎么办?” 卿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恨极了,他们都是虚伪做作之辈,永远偏心卿月,包括卿子渊。 卿云瑶话音落下,看着卿子渊陡然变的更为冷的脸色,冷笑一声,痛吗?这才只是刚开始,她会让卿家的每一个人都痛不欲生,谁让他们偏心,既然收养了她,为什么不能对她更好,她那么爱慕楚宴,卿家人当真是看不出来吗?只不过是默认了楚宴是卿月的,最好的都是卿月的,凭什么呢? “本王吃。” 就在这时,只听楚宴冷冷开口。 卿云瑶眼中一喜,压抑着激动,甚至连捏着丹药的手都颤了颤,你看,她的阿宴哥哥妥协了呢!为了卿月妥协,纵然让她不爽,但是只要吃下丹蛊,她的阿宴哥哥又会跟从前一样,只爱她。 “好,阿宴哥哥,只要你吃了,我就告诉你救卿月的办法。” 楚宴抬起脚朝着卿云瑶走去。 “王爷,不可。” “王爷,万万不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卿雷山急怒出声,虎目圆睁,皆是煞气! 鬼佬眯着一只阴骘的眼,嘶哑道,“瑶丫头,小心有诈。” “师父放心,相信阿宴哥哥不会拿姐姐开玩笑的,毕竟若是阿宴哥哥敢耍什么花样,那姐姐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不是吗?” 卿云瑶眯着眼意有所指道。 楚宴寒着一张脸,一步两步走到卿云瑶的面前,伸出手捏向那枚红色丹药。 卿云瑶脸色因为激动而通红,眼睛都在泛着光。 “情蛊对我有什么用?之前本王不是便呕出来了吗?” 楚宴低沉道。 他垂目看着指尖的丹药,想着当年就是那次醉酒,让卿云瑶有了可乘之机,将丹蛊融入了酒水中,他喝了下去,从而在心里生了根。 “阿宴哥哥,这次不一样,这是师父的改良版,吃下去了之后便会与你融为一体,不会吐出来的,阿宴哥哥,以后你跟我在一起,只要你喜欢,我还可以让师父炼制各种幻颜丹,你喜欢谁的模样,我都可以幻化,这样不好吗?” “呵……是挺好。” 看着卿云瑶因为兴奋而有些通红的眼,楚宴笑了声,下一刻,却见他目光陡然寒冽,手腕一转,那红色丹蛊直接朝着卿云瑶甩了过去,而同时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长剑,对着卿云瑶的面门直接刺而上,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快很准! 是挺好,你想的挺好。 卿云瑶面色大变,下意识就想躲,可宝剑锋利,杀气蒸腾,死亡之气瞬间笼罩,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身旁的鬼佬终于出手,一掌拍向楚宴,另一只铁钩手猛地勾向卿云瑶,往后一扯,但依旧没有躲开楚宴的剑,狠狠的刺穿了卿云瑶的肩胛骨。 “啊……!” 第387章 生死蛊 惨叫声顿时响起,卿云瑶脸上血色瞬间退却! “师父!” 她惊声喊道。 鬼佬一掌拍向楚宴,却就在这一刻,卿雷山、卿子渊、卿湛动了!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杀意,冲向鬼佬!他们想以小妹中蛊为要挟,他们恨怒但绝不妥协,一次次害人,将人害成这个样子,留下半条命,利用一切酷刑手段,总会逼出实话。 诏狱司,大理寺,各种酷刑手段,应有尽有。 “月影卫!” “暗影卫!” 几乎是同时,楚宴和凤翎厉呵出声! 刷刷刷…… 无数暗影卫当即从暗处出现!刷刷刷,长刀亮出,顺势包围。 墙头之上,一方宅院,数十月影手持长弓,卧于围墙之上,齐齐对准了院中的人! 被包围了! 全方面的包围! 秦宁月一脸惨白,毫无血色,柳城风双腿虚软,已经站不直身体。 卿云瑶捂着不停流血身体,强忍着疼痛站着,“你们是故意的,故意妥协,你们不管卿月的死活了吗?” 她大怒道,双眼因为愤怒而通红。 楚宴利剑还沾着血,眉目间皆是寒冰,凤翎不知何时已经卿月放下,容婉双眼红肿的抱着自己的女儿,她终于抱到了自己的女儿。 “从你们将平阳送到月儿面前,将四年前真相说出来的那一刻,本王便知你们一定会来,会来看自己的计谋成果,鬼佬,一百暗影,三百府兵,皆是为你们准备,本王今日要你们留下命来!” 楚宴黑袍翻飞,气息冷酷让人胆寒,漆黑双眸一片杀意。 这些天,他和凤翎短暂和解,达成共识,几乎派出全部力量去找这三人,只怕他们会偷偷潜入京城,出现在月儿的面前,地毯式的搜索,全部逼向郊外,谁曾想,他们会置之死地而后生,竟躲在最危险的地方。 卿家从里到外不知道布了多少暗桩,只是没想到卿云瑶会杀了平阳,变成了她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卿家,这是他们大意,所以才有了月儿的悲痛欲绝。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卿家人,楚宴,凤翎……他们心中彼此有恨,有怨,但是却是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眼前之人,怎么可能会被要挟?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留下,不惜一切代价! “杀!伤残不论,留一口气!” 楚宴一声令下。 “我看谁敢!!有本事尽管来杀!” 就在此时,只听卿云瑶一声怒吼,暗影呼啸而上的瞬间,她怒声吼道。 “生死蛊,杀了我,卿月必死无疑!” 她怒声吼叫,眼中的恨毒几乎溢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动作顿停,只见卿云瑶一柄匕首横在脖颈之间,笑的狠厉又癫狂,“生死蛊,母蛊在我身上,子蛊在卿月身上,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卿月必死,她的命跟我的绑在一起,你们若想她能活着,那就杀我试试!” 生死蛊,原来是生死蛊,竟然是这样恶毒的东西! 气氛一瞬僵持。 然而,下一刻,只听凤翎冷厉到极致的声音炸响, “暗影卫,上!卿云瑶留活口,其他人生死不论!” “月影卫,随令!” 楚宴冷声呵道。 “好,好……精彩,精彩!看来你们是真不在乎卿月那个丫头了啊!” 鬼佬阴恻恻道。 下一刻,影卫持剑朝着几人冲了上去,鬼佬皱巴巴的脸皮一片阴沉,下一刻只见他黑袍一甩,无数粉末扬出。 “退!” 影卫训练有素,知道这些粉末是毒粉,一旦碰到皮肤,便是必死无疑。 此时,楚宴和凤翎几乎同时飞身而起,利剑散发出冰冷寒光,越过众影卫,直逼向卿云瑶,竟是一人想要斩断其一只胳膊,他们是天生的对手,也是最为默契的兄弟,他们自小存在竞争关系,却又爱上同一个女人,本是你生我死的仇恨,却又联手剿灭敌人。 只要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不取性命,断其双臂! 眼看利剑当头,鬼佬干瘪的脸竟是阴骘,他一把抓过身后之人,不管他是谁,朝着楚宴和凤翎直接推了过去! 唰唰唰! “啊……” 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柳城风的双臂被齐齐斩断,鲜血如注,他整个人摔倒在地,浑身抽搐。 而同一时间,鬼佬左手铁钩直接勾住卿云瑶,一把扣在手中,“都住手,否则老夫要了她的命,卿月也活不了!” 嘶哑难听的声音猛地炸响! “都住手!退!” 楚宴一声厉喝,所有影卫顿时停手,俱是冷肃谨慎的盯着鬼佬。 卿云瑶这会儿脸色发白,被鬼佬挟持,她知道这是师父的权宜之计,师傅自然不是真的想要杀她的,都是为了要挟这帮人将卿月交出来。 这一刻,没有人敢赌。 “老夫着实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这么狠,为了留下老夫竟是布置了天罗地网,可惜啊道高一丈魔高一尺,你们要是不在乎那丫头的命,尽管冲上来试试,老夫这小徒弟跟卿家丫头性命相连,同生同死,只要你们再敢动一下,老夫就只能让她们同归于尽了。” 鬼佬嘶哑道。 话音落,所有人面色沉凝如深渊。 凤翎眼底一片冷然,脸色更加苍白,心口的刀伤因为他剧烈的运动,再入一分,境况极为危险。 “你想要什么?” 在一片对峙的气氛中,楚宴冷冷出声。 月儿状况并不好,若一直拖下去,不知会是什么后果,但因为那该死的生死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楚宴的话,鬼佬桀桀一笑,嘶哑道,“瑶丫头,他们问你想要什么?” 鬼佬低下头,阴冷的气息在头顶响起。 听到此话,卿云瑶那双狠毒的眸子一亮,当即道,“我要卿子渊自断一臂,要卿湛自毁双目!” “卿云瑶,你为什么这般狠毒?我们卿家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听到卿云瑶话,容婉崩溃大喊。 “姨母,我就是见不得卿家好,我就是要让你们卿家陷入万劫不复,要让卿月生不如死!” 第388章 杀人诛心 卿云瑶咬牙充满恨意道。 她受道的那些屈辱和痛苦都是卿家带来的,如果卿家像护卿月那般护着她,她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毒妇,你这个毒妇!你怎么不去死?我真后悔,后悔将你带回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容婉恨怒崩溃呵道。 “呵呵呵……晚了,后悔也没用了啊,姨母,你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吗?可惜啊,你们现在杀不了我,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卿月,呵呵呵……你们一定很后悔当初将我关在诏狱司,而没有直接要了我的性命是不是? 我卿云瑶不死,就是为了等这一日!” 卿云瑶咬牙切齿,满眼快意。 她眼神略过所有人,显的无比畅快,“我一直在等,就等这一日,卿月大婚的这一日,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看看她那个凄惨的模样,我真是快意极了,你们是不知道她得知茶楼真相时候那副崩溃的样子,呵呵呵……还有她看到平阳的尸体时那副悔恨和悲痛的模样,呵呵呵呵……” 卿云瑶双眼通红,越说越畅快。 “卿云瑶,你闭嘴!” 卿湛桃花眼通红,厉呵出声,手中的剑直指卿云瑶,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往前一分,她身上有生死蛊,杀了她,小妹也活不了。 可是好恨! 真的恨到了极致。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看到卿湛的动作,卿云瑶更是呵呵一笑,“二哥,你怎么舍得对我用剑呢?这张脸你舍得下手吗?这可是你青梅竹马的小郡主的脸啊,你心上人的脸呢。” 卿云瑶摸着自己的脸,居高临下又嘲讽的看着卿二,眼中都是狠毒的笑意。 卿湛目眦欲裂,“卿云瑶!你怎么不去死!” “呵呵呵,二哥,你说这样的话可是让妹妹伤心了,死?我肯定不会死的,真正要死的是你们呢,你看看你们多惨……啧啧啧,对了,二哥,你不知道吧,平阳死之前可是一直再喊你的名字呢,一直在喊卿二,卿二,就盼着你去救她,可惜啊,直到被剥了皮,你也没有出现呢!” 随着卿云瑶的话语落下,卿湛双眼赤红到几乎溢血。 卿湛拿着剑的手都在发颤,杀人诛心,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痛到了极致。 可卿云瑶尤不解恨,继续道,“哎,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平阳被抓那一日,正是要往卿家去呢,她就在卿家府邸门口不远处被抓了,听说秦硕和柳城风还去找过你,想着告知你真相,可惜啊,被你打跑了,卿湛,要这么说起来,平阳算是死在你手里呢。” “闭嘴!卿云瑶你闭嘴!” 卿湛的情绪彻底崩溃。 他的记忆被拉回到那一日。 是的,他是有机会的救下平阳的,但是他错过了。 他谁都救不了,小妹救不了,平阳也救不了。 结果落到今天这样惨烈的下场。 “死人才会闭嘴,卿湛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杀了我,我不是就能闭嘴了吗?” 卿云瑶呵呵的笑。 卿湛浑身都在发颤,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杀了她,杀了她。 “二哥,你是不知道,那平阳的皮肤是有多好,被割脸皮的时候,不能用麻沸散,否则对脸皮不好,她痛苦的惨叫……可是不能让别人听到她的声音啊,我告诉她,如果她敢喊叫,我就顶着她的脸去杀了你,杀了卿月,她就不敢喊叫了……真惨啊,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卿云瑶,我杀了你!” 卿湛的精神终于崩溃,他恨怒出声,提剑而上! “卿湛!” “湛儿!” 惊恐声炸响,卿子渊和楚宴纷纷出手,将他拦住。 “放开!我要杀了她!你们谁都不要阻止我!放开!” 卿湛整个崩溃,费力挣扎,双眼通红。 “卿湛,你疯了,杀了她,小妹就死了!” 卿子渊大声吼道。 “小妹死了,我去陪她行不行,可是卿云瑶必须死,她凭什么这般践踏平阳?平阳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卿云瑶是我们卿家收养的孩子,她作孽,狠毒无比,我们卿家受了,可是这跟平阳有什么关系? 她给小妹下了生死蛊,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受她钳制,她要你自断一臂,你是个大将军,断了手臂将再也不能拿刀拿剑,他要我自毁双目,他要幽王爷吃情蛊,要煜王爷跪下道歉,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受她钳制? 她这么恶毒,就算我们真的照做了,她又能放过谁?” 卿湛撕心大吼。 桃花眼泣血。 “呵呵呵,二哥,你说的对,杀了我,你就报仇了,不过就是间接的杀了卿月而已!” 卿云瑶冷笑。 你们所有人不是都护着卿月吗? 那所有人都要受她摆布。 对峙。 无边的沉默。 却就在此时,一道沙哑声音忽而想起,“杀了她!” 只见容婉怀里的卿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眼带着惊天之恨的看着卿云瑶和鬼佬的方向。 “月儿!” “月儿!” 无数道惊呼声响起,都想奔向前来,却只听卿月一字一句道,“杀了他们,否则我会自爆而亡,我的体内本已剧毒扩散,只要我再一次运转内力,毒入肺腑心脉,谁都救不了我!杀了她!” 卿月的眼,是冲天的恨。 她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了那嘶哑恶毒的声音,生生的逼着自己醒了过来。 可她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不好,坚持不了多久。 只说了一句话,便是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可是没有人动! 凤翎在卿月醒来的那一刻,凤眸充血,他死死的盯着卿月,可她未曾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那双往日里清凌柔美的双眸,此刻一片冰冷弑杀。 “爹,大哥,二哥,杀了她!杀了他们!” 卿月再次费力开口,只一出声,嘴角便溢出血迹。 “丫头!” 卿雷山疼痛出声。 却只听卿月一声闷咳,“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会动手?” 她忽问。 整个人脸色都不对劲。 “月丫头,住手!” 容婉一声惊叫。 下一刻她的声音猛地炸响,“听月丫头的话,杀了他们,月儿这辈子太苦,就这样吧!就她所有的仇人都斩杀于这一刻,月儿也能安心的去,我这个当娘的去陪她,子渊、湛儿、动手,杀了他们,杀了卿云瑶,这几个人一个也不准活!” 第389章 一箭穿心 容婉一张柔美的脸此刻都是泪水与冰霜,眼睛哭的红肿,眸光更是一片狠厉。 她知道,她的月儿不太好了,像是回光返照。 卿云瑶那般威胁卿家人,她受不了了,如果此刻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会拼尽全力弃了自己的这条命,不再受他们威胁,因为她已经弃了一次了啊。 不止是容婉,几乎所有人都在瞬间看明白了。 “是!” “杀!” 几乎是在容婉话音落下的瞬间,卿子渊和卿湛当即飞身而起,带着满腔恨怒朝着鬼佬和卿云瑶就逼了上去。 那样惊天恨怒的两双眼是真的要跟他同归于尽! 鬼佬大惊。 卿云瑶大惊! 这是万万没想到的结果! 他们是不是疯了,真的连卿月的死活都不管了! 还是他们真的被逼疯魔了! “你们疯了?真要那小丫头死吗?她这副样子,除了老夫谁还能救她?” 鬼佬脸色陡变,这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才不想跟这帮人同归于尽,他的目的是抓走卿月,把她脑子里的医典弄出来,从她身上找出重生的秘密。 怎料,这丫头竟是自己不想活了! 该死! 鬼佬猛地扬起手,一把粉末当即洒了过去。 “小心!” “退!” 粉末有毒,沾着肌肤便是腐烂一片,卿子渊和卿湛齐齐往两边躲开,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鬼佬一脚踹向秦宁月,抓着卿云瑶迅速而逃! 秦宁月被推倒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脸色都狰狞了,满眼恐惧,“大师,别扔下我,带我走!” 砰一声,跌倒在地,被人一脚踹到柳城风的边上。 而同一时间,楚宴动了,凤翎也动了,齐齐的追向鬼佬和卿云瑶,两人本就是高手,加之暗影月影包围,几乎可以说是插翅难飞。 却就在关键时刻,就见鬼佬的铁钩爪子一把勾住了卿云瑶的胸口,只听一声惨叫,卿云瑶被猛地甩了出去。 就是这第一个空档,楚宴和凤翎几乎同时的去抓卿云瑶,因为生死蛊在她身上。 而鬼佬便是趁此机会,一把毒粉扬出,生生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朝着府外狂逃而去,身后月影卫紧追不舍,但楚宴和凤翎都没有去追,而是按住了卿云瑶,几乎是在瞬间,就卸掉了她的胳膊。 “唔唔唔……” 卿云瑶还处于绝对的惊恐之中,她万万没想到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师傅竟然会抛弃了她,自己逃命,不过没关系,她有生死蛊,她死不了,谁也不敢杀,师傅还是会回来救她的。 而另一边,柳城风和秦宁月早已经惨白了脸,他们同样是被抛弃的,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月儿。” 这时,只听容婉一声惊呼,所有人回过头,就见原本躺在容婉怀里的卿月已经费力的站了起来。 她的脸色苍白无比,右脸颊更是被狠狠划了一刀,凝成了血痂,她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剑,撑着地,一步一步走向前。 “月儿……” 凤翎沙哑出声,可是卿月却是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她谁都没看,视线中似乎只有秦宁月、清越瑶他们。 “小妹,你要做什么,大哥替你做!” 眼见卿月脚步一晃,差点儿栽倒在地,卿子渊忙的上前扶住她。 卿月没有开口,只是双眼都是恨,她终于走到了秦宁月的面前,因为她离的最近。 秦宁月扬起头死死的看着卿月,“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秦宁月这会儿的模样凄惨而又狼狈,披头散发,眼神惊惧,却恶狠狠的看着卿月。 卿月很痛,浑身都痛,她看着面前的秦宁月,慢慢抬起手中的剑,直指秦宁月。 “要杀就杀,我不怕死,我也不后悔,是你秦晚将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你也该死,你甚至不是秦晚,你……” 噗嗤! 秦宁月的话还没有吼完,卿月手中的剑直接刺了进去,直接刺穿了她的心口。 一句话没说。 一箭穿心! 秦宁月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来,鲜血如注。 她的嘴巴还是大张的,眼睛也是瞪的老大,眨巴了两下,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费力的转动眼珠,只看到卿月冰冷的惨白的脸。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要死了…… 她觉得有些冷,整个人气力都在流失,费力的转动眼珠,想去看一眼凤翎,却见他的视线只紧紧的凝在卿月的身上,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他就那么爱她吗? 胸口都被匕首刺穿,竟也不生她的气,还是护着她,爱着她。 天好黑,视线渐渐模糊。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这就是她秦宁月的一生啊,怎会这般悲惨。 恍惚中,她又回到了那一日,那一场宴会,那个穿着紫色祥云袍子的矜贵男子朝着她走来,清俊绝美,眉目清雅,他说,“秦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 “丫头……” 卿雷山脸色都不对了,忙的出声喊道。 可卿月却像是听不到一般,提着剑,转了转视线,手中的间还滴着血,她又看向了柳城风。 柳城风已经吓傻了,当所有的视线都集中他身上的那一刻,他的精神终于崩溃,猛地跪到了地上,“王爷,王妃,一切皆是小的被胁迫,是秦宁月带着他们二人胁迫了小的给他们住处,平阳郡主是被秦硕抓过去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被下了毒蛊,定时发作,没有解药,便只有死路一条。” 柳城风声泪俱下,他其实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小的自知自己难逃一死,只是一切皆是小的被胁迫所为,与柳家无关……请王爷王妃放过小的家人……” 柳城风哭求道。 “秦、硕,在哪里?” 下一刻,就听卿月沙哑出声,她没说一个字都似费力至极,呼吸好重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出卿月状态不对,非常不对,那青白的脸色几乎不像个正常人。 “死了,他死了,被卿云瑶和鬼佬杀死了,把他给化尸了……!尸骨无存……” 第390章 杀了她! 唰! 一剑出鞘,柳城风的头咕噜噜的滚到地上。 卿月那双眼蒙上夜一样的黑。 容婉整个人都在发颤,她死死的抓着卿雷山的胳膊,出口的声音几乎都在打颤,“月儿不对劲,她不对劲,她在杀人啊,阻止她,快阻止她……” 卿雷山紧紧咬着牙,他怎么出声阻止?他刚才就喊月儿了,可她眼里好似根本没自己这个爹爹,好像屏蔽了外界的所有人。 宝剑滴着血,卿月的的视线终于缓缓转动,看向了卿云瑶,而后抬起了剑。 “月儿,不可!” “小妹,住手!” 几乎在瞬间,所有人都拦住她。 卿云瑶此时已经从震惊回过神来,她看着连杀两人的卿月,知道她精神处于极度的崩溃边缘,她呵呵呵的笑出声来,“姐姐,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啊,大不了咱俩一起死对不对?” “住嘴!” 卿云瑶阴狠的话一落,便听卿湛一声厉呵。 “呵呵呵呵……” 听到卿湛的呵斥声,她笑的更为得意和兴奋,师傅逃走了,她被留下了,是因为她身上有生死蛊,谁都不敢杀她,只要师傅没事,早晚都还是回来救她的。 此刻只看卿湛,他已恨到极致,却不敢杀她,只会无能狂怒。 “我之前舌头被割掉一块,话都说不清楚,你猜我为什么现在能说清楚了,呵呵呵……是因为我割了平阳的舌头啊,我将她的舌头割下来,缝在了我的舌根之上,这样我就又能说话了……” “卿云瑶!” 轰。 卿湛再也控制不住,尽管楚宴扣着他的两个胳膊,但他还有腿,一脚踹出,直接将人给踹翻在地。 卿云瑶闷咳一声,撑着地坐起来,笑的一脸的得意。 “杀我啊,有本事就杀了我!姐姐,看着我这张脸,你肯定更想念平阳是不是?你下得去手吗?” 卿云瑶一句接一句的说道。 而此时,只见卿月双眼通红,无边恨怒的情绪通通压在那双深黑的瞳孔之中,她举起剑,朝着卿云瑶的心脏刺了上去! “月儿,不可!” 只听凤翎一声惊喊,忙的扣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卿月回过头来,那双发红的冰冷的双眼在对视上凤翎目光的瞬间,厌恶尽显,“滚开!” 她厉声呵道。 凤翎心口一窒,满眼都是痛色。 一声厉呵之后,手中的剑再次抬起,她一定要杀了卿云瑶,一定! “月儿,你不能杀她,杀了她你怎么办?” “等我们解开了那生死蛊,在取她的性命也不晚,是不是?” “月儿,你听话!” “丫头……” 所有人都在阻止她,她的剑提不起来,刺不过去。 卿云瑶的眼神挑衅而又嚣张,“卿月,你恨我至死,却就是杀不了我, 很难受吧?呵呵呵,可是我却是无比的畅快,你可真是惨啊,爱人背叛,朋友死去,你活得就像个笑话,现在仇人就在你眼前,所有人都阻止你杀我,你好可怜,你……” 咔嚓! 终于楚宴上前,一把扣住卿云瑶的脸,直接卸掉了她的下巴。 她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睁大眼睛,满眼都是恨怒,死死的瞪着楚宴,好狠,阿宴哥哥,你好狠。 “松、手!” 所有人都拦着她,不让她杀人。 可是她好痛,浑身都好痛,心脏要炸裂一般,头也好痛,为什么所有人都阻止她。 “月儿……” “丫头……” 嗡嗡嗡,耳边好多的声音在响。 焦急的,惊呼的。 还有那一道刺耳的,“哈哈哈,卿月你真惨,平阳就是你害死的,你要嫁的人就是毁了你一生的人,如果你没回来,所有人都不会痛苦……” 噗……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手中的剑哐当落了地,卿月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终于将所有的声音都扔到了身后。 “太医!” “大夫!” 惊呼声响起。 却下一刻,只见楚宴几步上前,一把抱住卿月,那张冷漠寒凉的脸上一片冰霜,“本王带月儿去找太医!” “楚宴!” 手臂一下子被人按住,是凤翎,他凤眸赤红,死死的按着楚宴的胳膊。 “楚宴,月儿是本王的煜王妃,轮不到你带走,把人放下!” 凤翎厉声道。 却见楚宴一声冷笑,他几乎是瞬间出腿,直逼的凤翎往后退了三步,捂着心口的伤大口喘气,“她让你滚开,你没听到?” 话音落,抱着卿月就要走。 “幽王爷……” 卿子渊拧眉看了一声。 却见楚宴寒冰脸,扫过在场所有人,只听他沉声道,“本王要救她,谁也不准拦,卿云瑶你们看好,就等于救了月儿的命!” 这话落下,卿家人谁也没有在出声。 谁都能看出来楚宴已经在爆发的边缘,那一身冷寒让人看着便心头发麻,纵然不愿,却也知道幽王爷的人脉不是他们将军府所能比拟的,南郊寺的主持医术出众,是与幽王爷为故交。 “煜王爷!” 此时只听一声惊呼,凤翎终于支撑不住,弯下了腰,心口处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真的好痛苦,痛苦到了极致,他想追上去,抱住月儿,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不能,他没有力气了,尤其是月儿那一句冰冷的‘滚开’,他的小丫头是彻底的恨上他了吧,该怎么办?月儿,阿翎该怎么办才能挽回你? “贵妃娘娘到……”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侍卫通传的声音。 今日这一场惨烈的大婚终究是传进了宫中。 本来举行的大婚仪式,楚皇与凤贵妃在宫中等待良久,却未等到二人,有侍卫匆匆进宫,卿家,出事了! 楚皇不能随意出宫,贵妃娘娘一脸惊色,即刻坐上马车匆匆赶来。 只见凤贵妃带着人快步而来,今日的凤贵妃明显惊心打扮过,穿着更为艳丽喜庆,可看得出她对这场婚事的重视,她的儿子娶了秦晚丫头,谁知道终究还是出了事。 听到贵妃娘娘驾到,卿家上下面色陡变,慌忙行礼。 “卿将军,夫人请起……” 凤贵妃看到满院尸体,还有鲜血,便已倒抽了凉气,伸手将卿雷山和容婉给扶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贵妃急声道,这时一抬眼便看到了一身血色的凤翎,她面色一变,便冲了上去,“瑾之,谁伤的你?!” “母妃,是鬼佬和卿云瑶,他们还杀了平阳……” 第391章 有孕 凤翎握着凤贵妃的手,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昏迷了过去。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却一直撑到宫中来人,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才彻底的昏迷,他也想坚持住,坚持到月儿脱离危险,可他实在是太痛了,又怕卿家和月儿被牵连,直等着母妃到来,交代完了这句话才彻底沉入昏暗。 “太医,太医……” 凤贵妃几乎破了音。 一片兵荒马乱。 这一场大婚也注定在悲痛中落下帷幕。 凤翎重伤,煜王妃秦晚昏迷不醒,平阳郡主惨死,如此恶劣事情震动了整个大周帝都…… 无人敢说话,只有一地鲜红的血,映衬了今日大婚那一片红。 ** 南郊寺。 马车一路狂奔,卷起满地的尘土飞扬。 他脸色冷凝,怀里一直紧紧抱着卿月,看着怀中人事不知的小姑娘,他只觉得一颗心碎裂成一片一片。 他那么爱着的小姑娘怎么就被伤害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冰眸通红,凝成眼泪。 他低下头,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月儿,阿宴哥哥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再也不会了。”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入了南郊寺。 楚宴抱着卿月匆匆而入。 禅房内,圆机大师接到消息便快步而来,看到躺在榻上的卿月,便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为了救人,将毒引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封在了丹田之中,不可用劲气,但刚才她在大悲大恸之下动了内力,毒素扩散,陷入昏迷,又在刺激之下清醒过来,但只有短暂的一刻钟,之后便又再次陷入昏迷之中,还有,她被人下了生死蛊,大师,你一定要救她!” 楚宴口气冷静,但难掩急切。 圆机大师立刻上前,去探卿月的脉搏。 楚宴双眼通红一片,紧咬着牙关,他真怕圆机大师说一句人救不回来了。 “不是毒脉……毒脉并未扩散,好像被吸收了。” 圆机大师眉头深凝,似也陷入了不解之中。 “吸收了?” 楚宴一愣,满眼都是不解,被什么吸收了。 “是两个脉搏,这是……” 圆机大师睿智的一双眼抬起,落在楚宴的身上,看着面前这位矜贵无双,此刻满眼焦急的故交好友,忽觉命运的荒诞。 楚宴被圆机大师的目光看的心口一沉,当即道,“大师有话直说便可,只要能救月儿,我做什么都愿意。” “阿弥陀佛。” 圆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而后站起身来。 “卿施主她有了身孕,老衲刚诊断出了喜脉,一月有余……”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在脑子里炸开,楚宴脚步一个踉跄,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喜脉?怎么可能是喜脉?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床榻上昏迷的小姑娘,只觉得痛彻心扉,这种痛是入了骨髓,撕裂了灵魂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站不住,只能微微的弯下身体。 怎么可能有身孕? 他一直知道小丫头跟凤翎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只有解毒那一次,一月有余…… 真就是那一次吗? 可是那是解毒,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大师,有没有可能弄错?” 他听到自己机械又沙哑的声音。 圆机大师摇头,念一声佛号,“不会弄错,已有月余。” 楚宴整个人都似被切割了,怎么会这样?就那么一次,就怀了孩子吗? 四年前是一次,四年后又是一次! 嫉妒吗?恨吗?都有,可是更多的却是痛啊,他的小丫头能接受吗?她恨成这个样子,如果得知她有了凤翎的孩子,会不会又勾起她四年前那沉痛的记忆,月儿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能弄掉吗?” 楚宴哑声问,眼中沉黑一片,住了一个魔鬼。 圆机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个孩子必要全力保住,他关乎着卿施主的生死,老衲刚替卿施主诊了脉,她身上无任何毒素,那就说明所有的毒都在这个孩子那边了,如果孩子没了,那些毒和蛊必然要落在卿施主身上了,阿弥陀佛。” “楚施主,卿施主体内的毒素并未扩散,或者说是在短暂的扩散之后又被再一次吸收镇压在了另一个地方,卿施主她没有生命危险,是这个孩子救了她。” 楚宴只觉得周身无比冰冷,过了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听懂了圆机大师的意思,这个孩子必须留着,否则月儿活不下去。 楚宴眼睛一红,只觉得酸涩不已,只怕是一眨眼就要落下泪来。 孩子救了她? 呵呵呵…… 怎么这么讽刺? 凤翎这般害她,却又给她一个孩子救命。 “大师,她何时能醒?” 楚宴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压着满腔难受,颤声问道。 “不知,卿施主身无受损,却昏迷不醒,应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自己不愿醒来。” “多谢大师。” 楚宴道谢,行了一个佛礼。 圆机大师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出了禅房。 屋内便只剩下楚宴和卿月二人。 圆机大师一走,楚宴便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胸口,一口血呕了出来,他双眼通红,死死隐忍着眼泪,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他一步一步上前,抬起的手按在这她腹部的位置,这里有一个孩子,但不是他的! 痛。 撕心裂肺。 像是要将他撕裂一般。 痛的他整个人都在打颤。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还必须留着。 楚宴血红着一双眼,只觉得一颗心痛到麻木,他靠近床边,轻轻的握住卿月的手,目光紧紧凝在她的脸上,一句一声道,“月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弄死这个孩子,可是他能救你的命,所以阿宴哥哥必须留着他,这是你跟凤翎的孩子,这件事情一旦被他知道,那么你跟他之间将是牵扯不断的缘分,月儿,你告诉阿宴哥哥,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392章 质问 楚宴的声音低沉而又暗哑,却无人回答于他。 冰眸含泪,只有一片凄楚哀恸和不顾一切的冷怨。 楚宴只觉得一颗心痛苦到了极致。 床榻上的少女陷入沉睡,一直未曾睁开眼,她什么都不知道。 呜咽声从寂静的禅房中传出。 楚宴像是悲鸣的兽,发出绝望的哭喊。 命运又一次重叠,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又是这样,可这一次他连抉择的机会都没有,孩子必须留着,否则月儿会死。 像是再也压不住内心的痛苦,他猛地冲出去,腰间软剑冲出,对着院中山石狠狠的劈了上去,山石瞬间四分五裂,他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劈砍,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内心的悲鸣。 小院无人敢靠近,吓跑了来送膳食的小沙弥。 圆机大师得到消息,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便闭上了眼,敲起了手中的木鱼。 院子中一片狼藉,山石碎裂,草木凋零摧残, 楚宴不知自己砍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力气。 卿家人处理完府上事情,得知煜王爷无生命危险之后,便第一时间赶来南郊寺,当时幽王爷抱着月儿以轻功而走,他们赶过来已经一个时辰之后,却没想来了就看到这一幕。 只见楚宴一身狼狈,从来都是矜贵无双的贵公子,此时墨发凌乱,周身都是死寂,颓然的坐在地上,院子里一片狼藉。 月儿出事了! 容婉的眼泪几乎是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腿一软便差点儿跪在地上,是身后的卿子渊紧紧的扶住了她。 “王爷,我小妹呢,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赤红着双眼的卿湛冲了出来,怒吼出声。 整个人都陷入极大的崩溃之中。 楚宴像是被抽了灵魂,一动不动。 卿雷山和容婉只觉得浑身发冷,便是卿子渊也面色发白,只觉得晴天霹雳。 “我小妹是不是死了?她是不是死了?幽王爷,我小妹呢?” 死死压抑的情绪终于再也绷不住了,卿湛冲上前来,泪流满面。 这时,楚宴终于抬起眼来,他一双眼睛像是沁了血一样的红,嗓音嘶哑,终于抬起手,指了指禅房道,“月儿没事了,她在里面,只是人醒不过来,大师说,她是受到的刺激太大,陷入沉睡,自己不愿意醒来。” 话音一落,卿家人急急忙忙的冲向禅房内。 屋内里面一下子变得拥挤。 禅房内,散发着佛香。 榻上的小姑娘沉睡在那里。 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上了药,被纱布包裹着。 “月儿。” “小妹。” 卿家人冲上前去,确认过卿月是真的有呼吸,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才簌簌落下眼泪,容婉捂着唇瓣坐在了地上,卿家父子双眼通红一片。 楚宴不知何时站起,他站在禅房外面,看着屋内的方向。 他不知为何隐瞒了月儿怀孕的事情,就是谁都不想告诉,包括月儿的家人。 “王爷,是圆机大师救了月儿吗?她身上的毒……都已经解了吗?” 卿雷山和卿子渊稳定了情绪,忙走到楚宴的跟前,出声问道。 当时月儿的情况极其危险,要不是幽王爷,说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能保住月儿的命,此刻卿家上下对楚宴尤为的感激。 卿月死死压着眼中的红,张了张嘴,孩子的事情就在唇边,可他说不出来,要怎么说? “王爷有话直说,老臣能承受得了。” 卿雷山看出楚宴面色不对,心头一颤,忙出声道。 楚宴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他张了张嘴,好半晌终于挤出一丝声音,他说,“卿将军,月儿她怀孕了……!” “什么?” 而卿家人已经完全震惊到说不出话,他们家的月儿怀了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只能是煜王爷的。 可是他与月儿之间爱恨纠葛,爱意之后全是剧痛,怎么能要这个孩子? 不,不行的。 月儿如今更是昏迷不醒,如今尚有一息脉搏,如果得知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她还能活吗? 不仅是容婉,整个卿家人都觉得太痛苦了,为什么命运专挑小妹一人折磨,一次又一次的,总有更痛的痛苦在等着她,是非要将人逼死才甘愿吗? 也是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何来时,会看到楚宴是那番模样。 “这个孩子不能留!” 就在这时,卿湛站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那双桃花眼通红,却分明里面压抑着恨,他恨上粉岭了,恨他害的他的妹妹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曾经那个张狂飞扬,一身野性的卿湛死在今天,只剩下一身的痛。 他小妹的奔溃和绝望赴死,平阳的惨死,都深刻的记在了他的灵魂里,再也忘不掉。 “二弟。” 卿子渊轻斥了一声,他也心疼弟弟,但这个话不该由他说出来,这不合时宜。 可他这个当大哥的心里难道就不痛了吗? 这个孩子是如何来的,他心知肚明,那一日,他的小妹用清白之身解了煜王爷的七星海棠毒,孩子应该就是那时怀上的,可怎么能这般巧合? 今日大婚,发生了这些事,小妹与煜王爷再无可能。 如今出现一个孩子,又如何留的? “你二弟说得对,这个孩子不能留,月儿不会让留下来的。” 容婉也开口,她今日情绪大悲大恸,整个人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更甚至眼睛也有些模糊,流了太多的眼泪,被月儿治好的眼疾之症似又复发了。 “夫人……” 卿雷山喊她,可看到她的样子,却只剩下心疼。 容婉哭的眼睛都肿起来了,“孩子不能留,咱们的孩子被伤的太惨了,她如何能要这个孩子?如今已是昏迷不醒,若是醒来得知这件事,又该如何自处?夫君,我不愿我们的孩子嫁入高门,只愿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好,我再也不想她跟煜王爷有任何的牵扯了。” 说完便趴在卿雷山的身上呜呜的哭出来。 卿雷山也红了眼。 他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件事,本以为四年前的真相已经够惨了,如今看来,竟还没有结束。 卿雷山没有说话,他说不出拿掉女儿孩子的话,这是大逆不道,这个孩子是皇族之子,哪里是说拿掉就能拿掉的? 老二性子烈性,他凭着恨怒话不由心,婉儿是心疼女儿,所以也随着湛儿说了这样的话,但他和子渊都没有开口,说了,那是以下犯上。 “卿将军,夫人,这个孩子必须留着……” 第393章 必须留 就在这时,楚宴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刷的一下,卿家所有人抬起头来,俱是看向他。 而后就听楚宴的声音响起,“月儿为凤翎解毒,将所有七星海棠毒封于丹田,不可使用内力,等月事来临之时,剧毒可随之排出体外,然,今日大婚,月儿受到的刺激太大,自泄内力,剧毒扩散,本是必死无疑……更何况她还被下了生死蛊。 但因为这个孩子…… 他吸收了一切剧毒,所以月儿才保住了性命。” 楚宴的声音几乎是机械的,透着股空荡荡的死寂。 “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了,月儿便也保不住了。” 他落下最后一句话。 沉静。 一片沉静。 卿家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没有人出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月儿?” 容婉捂着脸痛哭出声,她再也受不住了,只觉得心脏都疼的碎裂。 怎么会怀孕呢? 她想过在不久前,她的小丫头不害羞的抱着她的胳膊,小小声的说,她要赶紧跟凤翎在一起,生一个宝宝,让她早早的就当外婆,还说她是家里最棒的孩子,大哥二哥媳妇都没着落,她孩子都快有了。 她的月儿那时候是那么的幸福,那么期待这个孩子。 孩子来了,可是怎么留? 卿雷山因为紧咬牙关,而脸颊的肌肉都在颤抖。 “怎么能留下这个孩子?小妹怎么可能接受?” 卿湛悲鸣的冷笑出声。 满心的恨与痛都冲上脑海,他看着眼前双眼赤红的楚宴,再也忍不住,他忽的抬起手,一拳狠狠的砸在楚宴的脸颊上,“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为什么却偏偏要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小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那么好,那么善良,就因为你跟煜王之间的争夺,就让我小妹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是吗?” “湛儿!” “住手!” 卿雷山和卿子渊大惊之色,忙的按住他。 可他今日死死压抑的情绪终于是再也受不了的达到了顶端,陷入了绝望和崩溃。 “小妹的一切悲剧都是你们造成的,四年前,是你们跟煜王的争夺,让中了药的煜王夺走了小妹的清白,幽王爷你呢,你因为小妹失了清白,而陷入痛苦万分,借酒消愁,却让卿云瑶有了可趁之机!你被下情蛊,你认不出伪装的卿云瑶,你不知道小妹被卿云瑶骗上了落叶山顶,被毁容,被刺穿了身体,被踢下了悬崖……” 卿湛句句泣血。 他痛啊! 痛的他觉得人间真不值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随着卿湛的怒吼,卿家人俱是泪流满面! 楚宴呢,早已经眸光泣血,满是痛苦。 “湛儿,别说了,别说了……别再说了。” 容婉哭着道。 可卿湛呵呵笑出声,“我怎么能不说?我要说啊,我好痛苦……” “爹,娘,大哥……我小妹她已经死了一次了,她从那么高那么高的山崖摔了下去,尸骨无存啊,是我亲自去收的骨,埋在卿家墓地,呜呜呜……小妹是好人,她被害死了,可她不甘心,又活过来了,她那么努力的活了,拆穿了一切阴谋,将卿云瑶和鬼佬的真面目昭告天下,她那么了不起,她好棒的,她说想跟去割裂,她说这一路都是煜王凤翎扶持她走过来的,如果不是她,她坚持不下来的。 她为什么坚持不下来? 因为我们都不认识她啊。 我这个当二哥的,屡次欺辱她,爹娘见面不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早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君,你说她该多么绝望?” 卿湛哭红了一双桃花眼。 过往种种,皆如利刃,狠狠的割在他的心上。 “好在还有煜王爷凤翎,她用一身医术,去医治他的腿,去解他的毒,对了,娘亲,你大概不知道,月前的煜王爷身上七星海棠的最为一味解药是处子之血,小妹爱他,用清白之身救他的命!那一日,我,大哥,爹爹,我们都在院子里!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幽王爷你也在!你也在啊!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出实话?你跟煜王爷为什么不说出实话? 你们为什么不说,四年前夺走小妹清白的人就是煜王凤翎? 你们一起隐瞒,将小妹蒙在鼓里,你们狼狈为奸,打着为小妹好的名义,却将小妹推入深渊,让她怀了身孕!” 卿湛声音几乎泣血,全是控诉。 楚宴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大婚之日,这是小妹所有的期待,她准备与过往告别,准备开始新生,她甚至已经规划好了未来,要离开京都了,可是却偏偏,真相就在这一天降落在小妹的面前,卿云瑶没死,逃了,秦宁月没死,给了小妹重重一击,环环相扣,将小妹置于死地。 真相在她最美的一天揭晓,她的好朋友被人扒了脸皮送到她的面前当成了新婚礼物。 她连命都不要了,自泄内力。 呵呵呵,惨不惨?惨不惨?这世上还有比我小妹更惨的人吗?” 卿湛疯了。 他那癫狂的模样吓坏了卿家所有人,别人喊他的名字,他都好像听不到了一样。 他的话更是如刀子一样刺进每一个人心里。 “小妹是不想活了的,她是自己要去死的,自泄了内力,你们都忘了吗?她现在陷入昏迷,不愿醒来,是因为她太痛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便是她的家人,她都觉得是她害的,如果她当年就死了,是不是谎言一直继续,家里人就不会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了? 你看,她明明是受伤最多的人,却偏偏还要以为是自己的错。 她不想醒,不愿意醒。 我们都可以等,家里人都可以唤她,可是有一天,她醒过来,得知她坏了那害她之人的孩子,她又该何去何从啊?” 卿湛吼完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满眼赤红和绝望。 “小妹她该怎么办啊?” “她该怎么办?” 第394章 本王知 “对不起。” 良久,楚宴嘶哑出声。 他是幽王,是皇后之子,却低头道歉。 “这个孩子一定要留着,否则月儿的性命保不住,本王和你们一起等月儿醒过来,只要她能醒过来,本王会尽一切办法留住她。” 他道。 这一次没有人说话。 似是宣泄完了,卿湛也双眼呆滞的盯着某一处。 听到楚宴的道歉,他桃花眼溢出泪,他何曾不知,他的无辜? “王爷,月儿怀孕之事,还望王爷能够保密,老臣不想……” “本王知。” 不等卿雷山说完,楚宴便打断了他的话,明白他的意思,双 不用卿雷山说,这也是他的意思。 卿月怀孕的消息彻底被隐瞒了下来,没有人主动提起,不仅是卿家人还是楚宴,甚至知道真相的圆机大师也被楚宴拜托守口如瓶,也许在这之后这件事也会瞒不住,但这是之后的事情,因为谁都知道,一旦说了,事情就更严重了,与凤翎牵扯不清,且会让皇上那里也知道,更月儿醒来,纠葛将会更加复杂。 凤翎昏迷,那刺中胸口的一刀距离心脏只有一指距离,只要稍微一偏,凤翎便会丢了性命,更别说他还带着重伤打斗,一直坚持到凤贵妃入了卿家才昏迷 凤贵妃好多年没有发这样的火。 这一次是真的怒火冲天,消息传回宫中,楚皇震怒,立刻下达通缉令。 鬼佬的通缉画像贴满了帝都的长街小巷。 这一场大婚的惨烈传遍了整个帝都。 秦家嫡女暗害煜王妃,杀了平阳郡主,被煜王斩杀于将军府,这件事亦是传开了,后来听说刑部的人在柳家的一处别院里面挖出了秦硕带血的衣衫,秦鸿章也被革了职,听离的近的人说秦鸿章每到半夜都在鬼哭狼嚎的骂人,也不知道骂的是谁,是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 只是,大婚之后,最让人痛心的两件事,一是平阳郡主被害,长公主悲痛欲绝,几次哭到昏倒,大病一场,驸马更是暴瘦十几斤,另一件事便是煜王妃,听闻煜王妃陷入昏迷,已经过去三四天,却始终未曾清醒,让人极为痛心和担忧。 “母妃,晚儿呢?” 凤翎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卿月的下落。 凤贵妃坐在床榻边上,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看着凤翎消瘦的脸颊,心里几乎痛的喘不过气,生怕他熬不过去,好在高热退了之后,人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心里是愧疚晚丫头了,好好的一场大婚搞成了这个样子,便是在昏睡中都在喊晚丫头的名字。 想到晚丫头,凤贵妃重重叹了一口气。 “晚丫头昏迷不醒,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据说是神志受损,不愿意醒过来,人现在在卿家,楚宴那边的人也护着卿家,你别担心。” 凤翎撑着床榻坐起来,面色沉凝,“儿臣要过去。” 只是一动,便疼的煞白了脸色。 “你这孩子逞什么强,你拖着重伤的身体过去了能有什么用,晚丫头有家里人守着,楚宴的人也都保护着,你现在急着过去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先养好身体。” 凤贵妃忙道。 只看凤翎这一动,胸口被纱布包裹的伤口便溢出血迹来。 凤翎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呼吸粗重的厉害,母妃不知内情,他却是最知道的,楚宴狼子野心,定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月儿抢走,可是他不想放手,他也不能放手。 在母妃心里,晚儿是楚宴的恩人,但他知道,晚儿就是月儿,那是楚宴最爱的姑娘。 “母妃,儿臣要过去!” 凤翎咬牙道。 但凤贵妃也是倔的,当即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离开煜王府一步,除非伤口愈合。 卿家。 卿家躺在床榻上,身上穿着一套浅藕色的中衣,是容婉给她换下来的。 那一日在南郊寺得知月儿有孕之后,便同楚宴商量了,将人给带回了卿家。 月儿最好还是在熟悉的地方,每日里同她说说话,说不定这丫头能听到,哪一日就会醒过来。 距离大婚那日,卿月已经昏睡五天。 容婉自南郊寺回来,便大病一场,整个人都吃不下饭。 楚宴派了影卫护着卿家,爹爹和大哥还有整个皇家都在全力捉拿鬼佬,可愣是找不到人,只听说前日城门口那边死了好几个守夜的侍卫,死状凄惨,被怀疑是鬼佬下的手,可能连夜逃出大周京都了。 卿云瑶据说被皇上亲自下令关押,这一次的关押地点都未曾向外透漏,就怕再次让她逃走。 这个人没死的原因是因为生死蛊,否则早就没有让她活着的必要了。 …… …… 夕阳西斜,秋色萎萎。 楚宴从卿家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这些日子他都是这般,丝毫提不起劲,难受的紧。 那日从南郊寺回来,月儿也回了卿家,他每日往返,只为了看月儿一眼,卿家人碍于他的身份,倒也没有阻止,只是卿家二少脸色依旧难看,他能理解,从不曾怪罪。 他知道卿家人难受,却不知他更难受,比所有人都要难受,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的月儿曾告诉他,只剩下两年多性命,他真怕,他的丫头就这般醒不过来,一睡两年。 此时,就见管家匆匆上前,“王爷,皇后娘娘和萧大人到了,正在前厅。” 楚宴眼睛一动,抬脚就朝着前厅走去,自上一次进宫跟母后闹的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冷战,这还是母后第一次来府找他,还将外公也带了过来。 楚宴进了客厅,便瞧见他的母后绷着脸坐在那里,他的外公正在饮茶,看见他来,将手上茶杯放下,站起身道,“宴儿回来了。” “外公。” “母后。” 楚宴绷着脸喊道。 萧岳一看母子二人这相处模样,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咳嗽了一声道,“你们母子二人这是打算冷战到什么时候?既然都到宴儿府上来了,还绷着个脸干什么?” 第395章 他是无辜的 萧岳开口,意在点一下萧皇后。 萧皇后脸色还是沉沉的,听到自家父亲的话后,当即朝着楚宴开口道,“宴儿,你上次半夜去未央宫大闹一番,母亲思来想去,彻底查探,将丰平九八年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心腹也都查了一遍,根本就没有你说的什么给凤翎下药事件。 母后确实因为你父皇的偏心,对凤贵妃和凤翎很是不喜,但是母后这个人也是敢作敢当,是母后做的,母后会承认,不是母后做的,也容不得你对母后大呵大喊,冤枉母后!” 萧皇后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直接单刀直入的开口。 她这些天都没睡好觉。 关于卿月和凤翎大婚出事的消息她也知道,之前她那个儿子跟她说,想要那个位置,想把秦晚抢过来,她都私底下准备安排人手,把这场大婚给搞破坏掉,结果冷战了那么多天的儿子派人送了信儿,什么都不准做。 瞧瞧她这个好儿子,什么都让他说了。 谁曾想,出事了…… 凤翎和秦晚同时出事。 说实话,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暗自高兴的,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但是一打听,凶手竟是鬼佬和卿云瑶,她当即就高兴不起来了,这两个人算的上是她儿子最痛恨的人,那个关在诏狱司的卿云瑶都能被救走,还伤了那个秦晚,指不定她那个儿子要怒成什么样子。 心里有气,最终还是妥协,亲自来了幽王府堵人。 楚宴抿着唇不说话,四年前茶楼的事情是他最大的心伤,提起来就想杀人。 尤其是这一次又重新翻出来,生生的害的月儿连活下去的信念都没有了。 见楚宴还是对她那副冷淡的态度,萧皇后差点儿气的上不了这口气,好在这个时候萧岳开口了,只听他道,“宴儿,今天外公来呢,也是想跟你说这个事,具体的你母后已经跟外公说了,外公大致了解。 但丰平九十八年,六月丁丑,咱们萧家这边没有与煜王那边产生冲突,也不曾对他下手过,至于下情毒,更是子虚乌有。” 萧岳摇摇头,肃目着脸道。 楚宴此时抬起眼,看向萧岳,“外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只听萧岳叹了一口气,而后有些严肃的开口道,“宴儿,咱们萧家几百年的传承,历任出国四个皇后,到了你母后这里,当年是萧皇亲自下旨赐婚,然你母后却不得你父皇所喜。 皇上专宠凤贵妃,喜她所生之子,你母后心里难受,日子过的艰难,对其针对,也不过是为了萧家,为了你,所以这些年她几次针对凤贵妃与楚宴,萧家也曾背后下过手,这点儿外公不否认也不隐瞒。 但是你母后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先与外公商量,丰平九十八年六月,萧家和你母后都不曾对煜王凤翎出过手……” 萧岳语气郑重而又严肃。 楚宴的眼神也冷凝下来,认真的看着自家外公,却从外公脸上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外公所言可是当真?” 楚宴问。 “自是真的,宴儿,外公与你母后所谋一切,皆是以你为先,家族为后,做什么事情更是没有瞒着你的必要,听你母后说你为此事发了很大的火气,外公思来想去,也怕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但经过彻查,确实是与萧家无关,想来那凤翎还是有其他人看他不顺眼的。” 萧岳道。 而此时,楚宴的呼吸却是有些急促,眼神也是越来越冷。 从得知四年前伤害了月儿的那个人是凤翎,他的内心便藏着恨,恨他,也恨给他下情毒的罪魁祸首,这些人都是造成月儿悲剧的源头,凤翎第一怀疑便是他母后和萧家,而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在大周京都,敢对凤翎动手的也就他们了。 可今日母后和外公告诉他不是。 凤翎中毒跟他没有关系! 那么他才是最无辜之人,与月儿生生错过。 “宴儿,到底怎么回事?” 萧岳看楚宴脸色愈加难看,便忍不住问。 “外公能不能帮忙查一查,那一年给凤翎下毒的是什么人?” “怎么?” 萧岳不解。 凤翎之事与他们萧家有何关系。 接着就听楚宴道,“是我,与那下毒之人有着血海深仇!” 萧绝心口咯噔一下,却什么也没问,只道,“外公知道了,外公会让人查,不过时间久远,很多痕迹怕是都被抹掉了,没那么容易查。” “多谢外公。” 楚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萧岳手摸着下巴的胡子,这是他斟酌话术之时习惯性的动作,良久才听他开口道,“宴儿,煜王大婚出事,听说那秦家女儿被安排在了南郊寺?这两日,上奏的折子多了不少,你这边有什么想法?” 萧皇后也抬起头来。 她可没忘记,她儿子之前说要娶秦晚的话,还说什么,为了娶到这个女人,便是争夺皇位也在所不惜。 每每想到这个事情,她都觉得梦幻,想着自己儿子是不是有一次被人下了蛊。 楚宴知道母后和外公必然已经得到消息良久,只是这些日子他都在南郊寺没有回来,他们找不到人,这才在今日堵上门来,凝了凝眉眼,楚宴道,“是。” 听到楚宴坦然承受,萧岳眉头跳了跳,伸手摸了摸下巴胡子,“你母妃都都跟外公说了一些,但外公一直想亲自寻你问一问,你对那秦家女儿、卿家养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宴沉默了一瞬,而后郑重又坚定的开口,“外公,我要娶她,且一定会娶她。” “她是煜王妃。” 萧岳拧了眉,显然不赞同,也不理解。 “不,她以后只会是幽王妃。” 楚宴道。 目光沉沉,不容置疑。 萧岳看着自己自小样样出众的外孙,知道他性子倔强,认定的事情很少能更改,想到他前些月发生的事情,终是叹了一口气。 “宴儿?为什么?” 萧绝不解询问。 楚宴却抿了唇,看着院外的秋色寂寥。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是月儿啊! 是他的青春年少,是他生命的救赎,是他这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也是他的心之所向,是他的情深不悔…… 第396章 相见 “外公,我知您和母后都很奇怪,我无法跟你们解释清楚原因,但只有一点,你们明白尚可,我未来要娶的人只能是她,也只有她,而为了得到她,外公、母后,儿臣愿意搏一搏那个位置,否则,那个位置对儿臣来说,本就可有无无。” 萧岳和皇后对视一眼,眼神惊惧又震动,想不明白秦晚对他的影响竟然这般大。 但看得出宴儿的坚定。 “好,外公和你母后都了解了,既然你想要,那就夺过来,记住了,宴儿,在这世上,唯有权利才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那秦家丫头如今是煜王妃,更是凤贵妃和皇上的心头宠,你也知道,在皇上那里,他喜欢的一直是凤翎,你想得到她,势必要让自己站在最高位,否则不会有你的机会。” 萧岳沉声道。 “嗯,宴儿知了。” 楚宴点头。 萧岳拍了怕楚宴的肩膀,这才跟萧皇后一起离开。 送走外公和母后之后,楚宴坐在椅子上,想到外公和母后带来的消息,双眼通红,心里痛苦纠缠,之前他陷在误区里面,犯下了天大的错,他怎么会没经过调查,就认了凤翎的话,以为他中情毒与自己母后有关?到头来,却根本没有关系,他和月儿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罪魁祸首,是凤翎,是下毒之人,却不是他,不是萧家…… 双眼通红,蓦的起身,朝着卿家就急奔而去,他那么迫切的想看一眼月儿,想告诉她这个消息。 “让开!” 卿家门口,凤翎一身冷煞,他的脸色还有着重伤未愈的苍白,一双眼冷冽到了极致。 他好不容易从母妃的看守那里出来,距离大婚之日已经过去四天,他没见到月儿一眼,只是母妃传来消息,说是月儿一直没醒,他痛苦的似要死去,一路骑马赶来卿家,却被楚宴的人齐齐挡住。 凤翎眼中都是杀意。 大概是声音太大,惊动了卿家人。 卿雷山和容婉都从里面走了出来,卿子渊和卿湛紧随其后。 只见凤翎长剑抵地,满目冰寒,都是杀意,而他面前,数十个影卫挡在那里。 看到凤翎,卿雷山和容婉都是眉眼一闪,终于煜王还是来了。 “老臣、臣等见过王爷。” “臣妇见过王爷。” 卿雷山和容婉,还有卿子渊和卿湛上前一步行礼。 卿家其余三人一直恭敬,只有卿湛双眼红肿,脸上面无表情,他垂着眼,不愿在看凤翎一眼,尽管这人曾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只要一想到小妹变成如今这样是他造成的,他就心生恨怒。 “卿将军,容夫人……” 凤翎忙抬手将两人扶起,眼睛通红,“本王昏迷数日,被母妃留在宫中,一直未曾来见月儿,月儿她可还好?” 凤翎压着满心酸涩和哽咽,出声道。 “王爷,月儿自大婚大日始终未曾醒过来,幸得到南郊寺圆机大师救了性命, 但大师说,月儿受到的刺激太大,神志有损,陷入自主昏迷,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老臣便将月儿带了回来,已过去所日,丝毫不见苏醒迹象,一直陷入沉睡。” 卿雷山如实道。 凤翎痛的心如刀割,只觉得满心无力,更痛恨无比。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 他真真实实的将小丫头给害了个彻底,他的丫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将军,夫人,本王想进去看一看她可好?” 凤翎开口,声音堵的厉害。 卿雷山抿唇,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容婉垂着眼,刚要上前拒绝,却只听一声冷呵,“不准!” 只见,马蹄飞扬,本是之前已经离开的楚宴竟又策马而来,他勒住马绳,从马匹上飞身而下,直接落脚在凤翎的面前。 “不准。” 楚宴看向凤翎的眼神俱是压抑的恨怒。 凤翎目光陡然寒凉,“楚宴,你有什么资格拦本王?” 听到他说资格两字,压抑的痛恨的再也忍不住,想到母后和外公说的话,他猛地抬头,一拳头狠狠的打在凤翎的脸上,直接将凤翎的脸给打歪了过去。 凤翎眼睛一瞬赤红,紧接着就还了一拳。 “两位王爷,住手!” “快住手!” 卿雷山和容婉忙的出声,可两人剑拔弩张,都是杀意凌冽。 两双冰冷、沉怒,压抑着惊天杀意的眸子对上,似会在下一刻就会发生一场可怕的争夺。 双亡之争,一触即发。 卿雷山额头青筋直跳,卿子渊和卿湛薄唇紧抿,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敢随意出声。 “王爷请息怒,月儿还未苏醒,两位王爷万不可动手,一旦哪位王爷伤了,此事传入宫中,老臣实在没法交代。” 卿雷山拱手道。 楚宴和凤翎周身都是杀意凌冽,却始终没有大开杀戒,不过就是因为这里是在卿家,一旦发生争斗,会对卿家不好,甚至会连累到月儿。 就在这时,只见一直站在后面的容婉,她红着眼睛走到楚宴和凤翎的面前,而后行了一礼,随后道,“两位王爷先进府吧,臣妇斗胆,有些话想跟王爷说。” 楚宴和凤翎唇瓣一抿。 “好。” 卿家大门打开,而后关上,隔绝一切可窥探的视线。 一入庭院,便见容婉伏跪在地,深深叩首。 “两位王爷,臣妇斗胆,请两位王爷放过臣妇之女吧!臣妇之女福薄,与两位王爷的缘分便断于今日,不管日后臣妇之女能否醒来,臣妇都绝不会再让她与两位王爷有任何牵扯,臣妇相信,这也是月儿自己的决定,还请两位王爷成全!” 容婉跪在地上,头深深的抵在地面上。 容婉是真的心累至极,她的孩子被害成这个样子,却始终未曾醒过来,而且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她想好了,等月儿醒来之后,他们一家便辞官,远离大周京都,日后都去过平静的生活,找一个的普通人嫁了,只要他对月儿好,那就够了,这京城的纷纷扰扰他们卿家再也不参与了。 生死走一朝,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她的孩子太苦了。 楚宴和凤翎一瞬僵硬。 他们没想到,卿家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请两位王爷成全!” 第397章 对不起,月儿 卿雷山紧随着容婉跪下,行君臣大礼。 他虎目通红,难言悲痛,他的女儿昏迷不醒,他的夫人跪地叩首,他一颗心如刀割一般,钝痛一片。 他半生为将,保家卫国,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 他的女儿已惨死一次,这一次又差点儿丢了命,想到他飞扬肆意的小姑娘,在大婚当日,自爆内力,一心求死,又在恍恍惚惚中提起剑,斩杀秦宁月和柳城风,每个夜里闭上眼,他便能想到那个画面,痛到夜不能寐。 距离大婚已经十多天,他的丫头还是没有醒过来。 太医说,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他赞同夫人的一切决定。 卿子渊和卿湛什么也没有说话,却随自己的父母双亲跪在一旁。 卿家一门五口,四人跪地,他们都在求两位王爷放手。 凤翎和楚宴一片僵硬。 嗓子像是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的厉害。 楚宴紧抿薄唇,冰眸映着星星点点的寒冽,他想到还在昏迷中的月儿,两世,前生和现在,都生生错过,误会叠加,却明明他爱她从未改变。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 后悔隐瞒了四年前的事情,后悔那一晚站在院子里,让月儿救了凤翎,从而怀了孩子。 更后悔答应了她的恳求,同意了那一场大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她恨她,也绝不会成全她,以至于让她痛到这般绝望。 “卿将军,夫人……恕本王不能答应!自此,本王再也不会放手,绝不会!她一天不醒,本王便等她一天,一年不醒,本王便等她一年,一辈子不醒,本王……” 楚宴红了眼,偏过头,哪有什么一辈子?他的月儿只剩下两年多,也许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这些日子,他早已经想通,不管月儿能否醒来,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至于月儿肚子里的孩子,从此便是她楚宴的孩子,与凤翎无关。 卿雷山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容婉也落了泪,他们的月儿啊,到底还怎么办? 凤翎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如木头,放弃?怎么可能放弃? “卿将军,夫人,本王知道月儿恨急了本王,也知道本王罪无可恕,可有些错需要一辈子来偿还,本王无法放弃月儿。” 凤翎双眼通红,内心痛苦煎熬。 若死在大婚那一日月儿的手上,也许是解脱,可亦是懦夫的行为,他没死,便要用一生去弥补,谈何说放弃。 楚宴眼中泄出冰冷杀意,瞥向凤翎。 他就知道,凤翎不会放弃,一旦知道月儿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那便更不会放弃。 楚宴想到了,卿家人亦是能想到。 但每一个人面上都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即便是欺君,他们也将月儿怀孕的事情隐瞒了。 “王爷,那就等月儿醒来……亲自抉择,若到时月儿谁都不选,还望两位王爷放过卿月!” 容婉垂地叩首,两位王爷的态度她看到了,顿觉无力和痛苦,想到昏迷不愿醒来的孩子,容婉却依旧为女儿争取一条后路,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大富大贵,她只想她的女儿能安稳快乐的过完后半生,就足够了。 容婉的话何曾不是逼迫,也是豁了出去。 楚宴和凤翎都因为容婉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心口闷疼,便是想到有朝一日小丫头苏醒,却谁都不要了,只要想想,便是痛彻心扉。 “好。” 通透慧敏之人,无需多言,将心爱姑娘的母亲逼到这个份上,已是大过。 对于月儿,他们绝不会放弃,那么月儿谁都不选,他们未来也只能用一颗真心换小丫头一个心软回眸。 “本王想去看一眼月儿,可好?” 凤翎出声,那清冷嗓音中带着几丝轻颤,似恳求一般。 无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和思念。 “好,王爷去吧,只是……王爷见了月儿这一面之后,日后便不要过来了,这孩子受到的刺激太大,圆机大师说,最好是远离能刺激到她的人,否则这丫头会一直不想醒来,臣妇答应王爷,等月儿醒来的那一天,一定会通知王爷。” 终是容婉点了头,她很清醒,若是一直阻止煜王爷见月儿一面,他便会一直惦记着,索性这会儿月儿的肚子也没有什么变化,便是见了也没事,若是三四个月,那便是瞒不住了。 凤翎身躯一僵,点了点头。 “好。” 这一次,楚宴都没有阻止。 所有人看着他进了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火烛摇晃,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 床榻上的小姑娘,昏睡在那里,脸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的。 凤翎蹲下身,只一眼就红了眼眶,他终于又看到她了,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夜夜噩梦,只要一想大婚那一日,便是痛彻心扉。 看着卿月,千言万语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对不起,月儿。” “对不起……” 他哽咽,接着落泪,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扯到了胸前伤口,呛咳出声。 他还不敢多说话,怕刺激的小丫头更不愿意醒来,所有的爱意和歉意都在他的心里。 他紧紧的握着卿月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轻吻,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要怎么样做,如何补偿?他的月儿才能醒过来?原谅他,给他一次机会? ** 院子外。 卿雷山和容婉,卿子渊和卿湛都站在那里。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煜王爷不懂医术,是不会知道月儿怀了身孕的,但还是心口发紧。 楚宴双眼通红的看着卧室的门,秋风起,吹的他的发丝凌乱,他忽的转过身来,看向卿雷山,“卿将军……。” “王爷。” 卿雷山抬眼。 却见楚宴又目光一转,落在卿湛的身上,“卿二少,那一日你在南郊寺说的话,本王一句没忘。” 卿湛抿紧唇瓣,亦是抬起眼。 下一刻,却见楚宴双眼通红,似压抑着万千情绪,像是要决堤似的,只听他道,“经本王查证,四年前凤翎所中情毒,与本王、母后以及萧家无任何关系,他中毒,是有其他人在暗地里加害,月儿是直接的受害者,而本王……亦是!” 第398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卿雷山和卿湛瞳孔俱是一缩。 楚宴眼睛红的似要滴血,“本王不是四年前的罪魁祸首,不是……本王在知道四年前伤害了月儿的人是凤翎之后,当时便想着杀了他,可是月儿爱他,她不许,本王怕她神志崩溃,就怕她像今天一样,所以生生忍下,含着血泪忍下。 那一日,煜王府,月儿救凤翎,本王快要疯了!你们在眼前的,看到本王是怎样的疯魔,可本王依旧不能说出真相,因为怕月儿承受不了…… 卿将军,卿二,你说,本王和月儿被人害到此般地步,如何能够放弃,又如何能够算了?” 随着楚宴声音的落下,卿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卿湛目光复杂,他知道楚宴不会说谎。 若是说谎,何必等到今日? 那一次,在南郊寺承受他声声质问,却也没有一声反驳,过了这多日,他定然是查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在上午离开,又返了回来。 卿湛这一刻忽的觉得幽王爷有些可怜。 他撇过头,桃花眼红的厉害,只是心里对楚宴的怨恨却消散了许多。 这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眼睛红的厉害,应该是落过泪。 可是话说回来,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谁又没有哭过? “卿将军,容夫人,本王看过了,便先走了,这几日本王都不会过来,若月儿有清醒迹象,请定然派人通知本王。” 凤翎道。 他没资格将月儿带回去煜王府,卿家人也不会让。 他看出来卿家人有意跟他撇清关系,不想他再来卿家,但他怎么可能放弃? 卿雷山和卿子渊将人送到门口。 看着凤翎捂着胸口,佝偻着身子上了马,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府。 楚宴那一日后来也进了屋, 没人跟着,便也没人知道他跟月儿说了什么,在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便也离开了。 …… 日月轮换,一月时间匆匆而过。 睡在那里的卿月依旧毫无知觉。 楚宴日日都回来,总会上去来走一遭,他的影卫失踪未曾撤走,御医也是他的人,以至于到现在卿月怀孕的消息都未曾传出去。 凤翎也回来,但他不进府,他会傍晚过来,在卿家对面站一会儿,而后才会离开。 人人都知秦家三姑娘,煜王妃遭奸人所害,昏迷不醒,只叹一声可惜。 皇宫的赏赐,流水一般的送入卿家。 卿子渊离府归边关的日子一拖再拖,皇上倒也理解卿家遭遇,便也准了。 …… 这一日,刚下过一场雨,有些微的冷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卿湛穿着斗篷,缩着手,推开了卿月屋子的门,他每日晌午都会看看小妹。 屋内光线不算亮,有些微的暗,桌子上燃烧着火烛,光线晕晕染染。 卿湛拖一把椅子坐在床头边上,看着卿月沉睡的容颜。 小妹大婚当日右脸被卿云瑶那个贱人给划了一刀,伤口挺深的,楚宴和凤翎都送了药膏过来,他能弄来的东西必然都是顶级的,他们卿家便也接受了,对小妹有用的东西也没必要拒绝。 卿湛小心的挖出药膏给卿月脸上抹上。 这么多天,脸上的血痂已经掉了,只剩下一条粉色的疤痕,因为小妹皮肤白,看的便有些触目惊心的,抹上药膏,说是不出一月就好了。 “小妹,天都有些冷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他哑着声音道。 每天过来都要问上一句,只可惜无人回答他,只有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小妹,二哥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是这样照顾二哥,给二哥扎针,给二哥喂药……” 卿湛又喃喃道。 他想到当初他被鬼佬劫持而后被折磨的时候,他那时候是真的很惨,后来听说就剩下一丝心脉,是被小妹强行给救了回来,当时却是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小妹的心情应该跟如今的他一样,心疼,愤怒而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药膏很快擦好,卿湛收拾妥当之后就坐在一旁。 “小妹,二哥心里真的很难过,已经近半月都没有睡好,想你醒过来,想平阳……” 说起平阳,卿湛还是控制不住的心里难受,眼尾发红。 这些日子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平阳那张被剥了皮的脸,一片血腥,还有小妹哭到绝望,精神都似错乱,非要说平阳是睡着了的画面,每每窒息醒来,内心一片荒芜,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当年二哥昏迷,像是在一片黑暗中怎么都走不出来,也看不到尽头,但二哥耳边总能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声音,刚开始听不清楚,后来便能听懂一些,再后来越来越清晰,有一次……二哥听到你说,喜欢上一个人……” 说到这个,卿湛下意识的一顿,将那人名给忽略掉,他不想提。 “二哥当时真想睁开眼,很努力了,但就是觉得疲累……所以二哥想,你应该也是能听到二哥的话的,二哥告诉你啊,其实二哥心里也有个喜欢的人,以前的时候没有发觉,只觉得那还是个小丫头,咋咋呼呼的,跟个跟屁虫似的,总喜欢跟在二哥身后。 身份挺尊贵的,有几分骄纵,但从不恃强凌弱,是个挺善良的丫头。” 卿湛说着自己就红了眼。 他拍拍自己的脸,压住心里的难受,心道还是换个话题,这个太沉重了,说起来就难受,小妹要是能听到怕是更伤心的不愿意醒过来了。 “小妹,你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宝宝了吗?二哥快要当舅舅了吗?这个孩子啊,二哥虽然不很不喜欢,因为他是那人的孩子,但是啊……二哥也想过,他也是你的孩子,还是个能救你命的孩子,二哥便也决定喜欢他了,而且二哥私底下跟大哥偷偷商量过,等你生下来之后,就让他姓卿,让他当卿家的孩子,不过我说这话的时候被大哥给打了脑袋……” “小妹,最近娘亲的记忆好像也不太好,每天都喜欢去蒸鸡蛋糕,说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但每次不是多加糖,就是多加盐,之后又给二哥我吃掉,我这几天是日日受摧残……” 第399章 小妹,醒了 “小妹,爹最近膝盖肿的厉害,二哥看他走路的时候腿都不敢打弯,找太医看过,只说爹爹是年轻时候在战场上留下的病根,治不好,只能缓解……这帮庸医,小妹你之前给爹爹调配的药吃了可有用了,爹说他好久没那么轻快过,但是那药都用完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在给爹爹调配一些?” “还有大哥……他也不愿意走,不想回边关,想等你醒过来,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小妹,你什么时候醒?” 卿湛絮絮叨叨,一句接着一句的询问,越说心里越是难受。 桃花眼又红又肿,胡子拉碴,这些天都颓废的不成样子。 “小妹,怎么办……二哥想你快点儿醒,又怕你醒过来……” “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不醒,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小妹,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二哥这样每天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卿湛握着卿月的手,呜咽出声,下雨天,总会放大人悲苦的情绪,他呜咽的起劲儿,却没看到被握住的卿月的手指轻轻一动。 …… 卿月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只有一片虚无的黑,她一直在走,走啊走,看不到尽头一般。 她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有呜咽声忽远忽近。 之前的时候只是一点点声音,可这会儿感觉那声音好似就在前面…… “二哥?” 就在卿湛难受的捂住脸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带些疑惑的有点点沙哑的声音。 卿湛唰的一下看向卿月,还当自己伤心过度出现了幻听。 而后直愣愣的看向卿月,就见他的小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看着他…… 卿月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但是怎么都醒不过来,梦的内容是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只是耳边呜咽声吵得她头疼,所以才用力的睁开了眼。 卿湛桃花眼肿胀的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他抬起手揉了揉眼,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昏睡这么久的小妹突然就醒过来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是激动的说不出来,他桃花眼瞬间弥漫水汽,一把抱住卿月。 紧紧的抱住,像是怕再次失去她一般。 “小妹,小妹……你醒了,你醒了。” 他哽咽道。 小妹自上次赴死昏迷到现在一直昏睡,楚宴派来的御医来诊断几次,却是毫无所获,依旧只有一个答案,病人无恙,只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让人痛不欲生,太医不知来了多少次,说的最多的话便是病人醒不过来的原因,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能不能醒来,愿不愿意醒来只看个人的承受能力。 听到太医的话,卿家上下几乎绝望。 醒来要面对的便是那些痛苦,一次又一次。 他们真怕小妹就这样沉睡下去,而后在未来的某一天,选择离开。 可现在,小妹醒了。 尽管卿湛极力隐忍,还是轻微的泄出一丝呜咽。 他噌的站起来,就冲向门口,院子里有值守的大丫鬟,激动道,“快去通知将军,夫人,就说大小姐醒了!快!” 一声命令下去,卿湛速速返回屋子里,而此时卿月已经撑着床榻上坐了下来,满脸都是一副震惊样,“二哥,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卿湛伸出手一把抱住卿月,呜咽出声,“小妹,小妹,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二哥好担心你,爹娘,大哥都好担心你,你怎么能扔下我们……” “二哥,你干什么?谁扔下你们?不就是吃了个酒,多睡了一会儿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卿月被抱的浑身难受,当即挣扎几下,疑惑的反问。 满眼都是不解的看着卿湛。 卿湛一愣,心里咯噔一下,桃花眼上还悬着泪。 不对。 小妹不对劲。 神态反应说话都不对劲。 卿湛脑袋嗡的一下,后背一层冷汗。 而卿月,还拧着眉,一脸不理解的样子。 “小妹,你……” “二哥,你奇奇怪怪的做什么?还有啊,都这个时辰了,你在我房间里哭哭啼啼的?让我觉都睡不好,总觉得有一只蚊子在我耳边嗡嗡的。” 卿月一边瞪着卿湛,一边起身想去柜子里拿个披风披上,她穿着单衣,掀开被子,有些冷。 卿湛却只觉周生发冷,这不是小妹,不……这是小妹,但小妹反应不对,好像很违和的样子。 却就在此时,脚步声匆匆响起,从外面走来,看的出来有些急切,门被推开,容婉走在最前面,一入内厅,还未开口,只看见站在那里的卿月便已经红了眼,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娘的丫头,娘的月儿……” 容婉眼睛都有些模糊,她日日以泪洗面,都做好了女儿醒不过来的准备,可就在放开,小丫鬟去通知她,说是月儿醒了,她一下子就将面前的药汤给打翻了,整个人都是呆愣的,生怕是自己做了个白日梦,直到丫鬟又提醒了一次,她才抬脚快步跑了过来。 她昏睡了一个月的 女儿啊,真的醒了。 容婉抱着她,嚎啕大哭。 “丫头,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连娘亲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娘亲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容婉哭出声。 卿月吓了一跳,忙的伸出手去拍一拍容婉的后背。 “娘,没事没事……女儿这不醒过来了吗?女儿从来都没有不要娘亲啊,娘亲是月儿最爱的人,月儿怎么能不要娘亲呢?娘亲您别哭,您哭月儿也想哭,呜呜呜……” 卿月有些懵,怎么她睡一觉起来,二哥和娘亲都变得这么奇怪,都哭成这个样子。 她心里也跟着难受,便也哭了起来,心口跟针扎似的。 而此时卿湛已从震惊和怀疑中回过神来,他移向站在卧室门口的红着眼的卿雷山,他压低了声音,掩埋了惊涛骇浪,“爹,小妹她有些不对劲儿。” “什么?” 卿雷山顶着一双通红的眼偏过头,他也是老泪纵横。 “小妹,她……” “娘亲,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您别哭啊,我再也不跟平阳去吃茶酒了行不行,我乖乖的……” 第400章 错乱 就听这时,卿月带着泣音,颤颤又亏欠的响起。 就是这一句话,生生的让卿雷山和容婉也出了一后背的汗,眼泪都挂在了脸上,忘了哭,半天没回过神来,像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棒。 “月儿,你刚说什么?” 她说吃茶酒? 她说平阳…… “娘亲,我不是跟平阳去吃那家新开的茶酒了吗?唔,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喝多,我昏睡了很久吗?爹爹,娘亲,我让你们担心了……” 卿月哭唧唧的说道。 容婉和卿雷山,卿湛一下子都僵硬在原地。 卿月擦了擦眼泪,结果结果抓了一手的药膏,“这什么啊?” 她哭戚戚的开口,说着就要去照镜子,却被容婉一把拉住,“没事没事,你脸颊前几天受了点儿伤,刚给涂了点药膏,娘亲给你擦擦。” 容婉几乎是颤着从袖带中拿出丝帕,一点一点帮卿月的指尖擦干净,又给她轻微的擦了擦脸。 她自己眼睛还红着呢,却迅速的恢复了冷静,她的丫头不对劲,她看出来了。 卿月见自己娘亲的情绪终于好了,忙道,“娘亲,对不起,这次是女儿让你担心了,女儿保证下次再也不去吃酒了。” “好,好。” 容婉连连点头,将卿月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让卿月看她通红的凝满泪水的眼。 “爹爹,小妹她……她是失忆了吗?” 卿湛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都有些发颤,从小妹苏醒的惊喜之中到这一刻的更为惊恐。 卿雷山站在那里,听到二儿子的话,他摇头,“不是失忆,如果是失忆,怎还会记得我们?” 就是因为不是失忆才恐怖,这番样子竟像是精神错乱? 她什么时候跟平阳去吃过茶酒?平阳都没了。 “那怎么?” 卿湛不敢说了,心里难受的紧,他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盼的小妹醒了过来,可是小妹却什么都忘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小妹并未接受和缓解那些刺激,而是逃避了,或者说受到刺激太大,下意识的遗忘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难过和心疼。 “将军,夫人,幽王爷过来了。” 正在这时,外面的大丫鬟的传话声响起。 话音一落,就见站在那里的卿月从容婉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看向屋门口的方向,“阿宴哥哥来了?快让他进来……” 嘶。 卿雷山和卿湛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容婉亦是瞳孔一缩,堪称惊怕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可三个人此时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不敢多问,生怕刺激了卿月。 很明显了,小丫头不对劲,是失忆了吗?却也不是,她还记得幽王爷,她还喊幽王为阿宴哥哥,那满心欢喜的样子。 容婉害怕啊,这种恐惧让她心底发冷。 “爹爹、二哥,你们先出去帮我招待一下阿宴哥哥,我换一身衣裙就出来。” 卿月冲着卿雷山和卿湛说道。 语气中没有哀恸,没有痛苦,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还是那个当年快乐肆意的小姑娘。 卿湛还想说什么,容婉一个眼神轻轻睇了过去,于是当即没敢开口,跟着自家爹一起退出来屋子。 屋内。 容婉眼神疼惜又担忧的看着卿月,“月儿,你头疼不疼?” 她试探着问。 卿月正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紫色的流纱裙子穿上,裙摆荡漾,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不疼的娘亲,你不要担心了,我没事,就是对茶酒没数,喝的有点儿多了,娘亲我让你和爹爹担心了~” 卿月眉眼弯弯,一副撒娇样。 这副样子,跟以前小姑娘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月儿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头,你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容婉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 就见卿月穿衣的手一顿,秀眉微微一拧,似在思索,而后道,“娘,我记得是平阳来喊我去京郊的一家新开的茶楼吃酒,说是那茶酒非常好喝,我好像多喝了一些,而后就醉倒了?” 她敲敲脑袋,接着一双俏生生的眼睛去睨容婉,小心翼翼道,“娘,难道是我吃醉了酒之后闯祸了?” 后面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肯定是闯祸了,要不二哥,娘亲,还有爹爹都哭的那么伤心,她肯定是闯了大祸。 容婉看着这般模样的卿月,那颗心是又疼又涩,心酸的不得了,她明白了,她的孩子是心伤太大,所以精神记忆错乱,忘记了那一段最为痛苦的经历,却自己串联了一串记忆,她把跟卿云瑶去茶楼吃酒,编制成了跟平阳一起…… 是因为平阳不在了,死在了她的面前,她太痛苦,所以便生出了跟平阳去吃酒,之后的那些惨烈便全都忘记了。 她的女儿啊,该怎么办? 容婉简直要心疼死了。 这一刻的月儿眼底都是湛亮的光,娇俏肆意,无忧无虑,是被他们全家宠爱的小丫头,她这是让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啊。 “娘亲……你怎么哭了?” 卿月看容婉落了泪,整个人都慌了,忙抬手去给娘亲去擦眼泪,急的不行。 “没事,娘亲就是……高兴,你昏睡了好多天,娘亲担心你,这会儿看你醒过来了就很开心,一时没忍住,这才落了泪。” 容婉抬起手将卿月额前的碎发给别在了耳后,眼神渐渐温柔。 如果这个样子能让月儿感到幸福和开心,那就这样,她孩子那么苦,现在想尝一点儿甜又怎么样呢? “娘,我没事,别担心,我好好的呢。” 卿月赶紧抱住容婉,小小声说道,心里却在暗骂自己,这是吃了多少酒,昏睡了几天,把娘亲给吓成这个样子。 “好呢,娘的丫头会一直好好的。” 容婉轻声道。 卿月又在容婉撒娇了一会儿,才跑去梳妆镜那边,容婉又是一惊,月儿如今模样是跟之前不一样的,且脸上还有一条疤痕,若是一照镜子,会不会刺激的直接记起大婚之日的所有事情?容婉一颗心瞬间提起。 却见卿月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面看了好一会儿,怔愣愣的样子,半晌才道,“唔……娘,我脸上的这道疤痕是吃醉酒之后受伤的?” 第401章 欺骗 容婉看着她的孩子,垂下通红的眼,她的孩子是在尽一切努力让所有事情变得合理,她一眼便接受了自己就是这副长相,只是看着脸上的疤痕产生了不解。 她点点头,“那日你跟……你吃醉了酒,却不想茶楼闯入了刺客,你不小心被误伤了,所以脸上才有了这道疤,也昏迷了这些天。” 容婉轻声道。 她温柔的编织着谎话,去跟随女儿的记忆。 不要说她自欺欺人,她就想月儿能开心一段时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几个月后……她因为某一个点,会突然被刺激的记起所有事情,错落的记忆会归位,那些经历的残酷和痛苦会再一次呼啸而来,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想要自己的女儿开心,忘记一切的开心。 她没有经历表妹的背叛,没有在落叶山顶惨死,也没有跟她的阿宴哥哥分开,未曾与煜王凤翎有任何的交集,也不曾有那一场大婚。 “啊?原来是这样!这也太倒霉了,吃个茶酒还能遇上刺客!” 卿月恍惚了一瞬,接着有些的愤愤,难怪娘亲和爹爹还有二哥都落了泪,看来真是吓坏了。 她摸了摸脸上的药膏,放在鼻息间闻了闻,是极好的东西,里面有天山雪莲的成分,很好的,这疤痕不是大问题,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消失了。 “那你听娘亲话,下次不要随便乱跑,在家里多陪陪娘亲。” 容婉轻声道。 “好呀,娘亲,女儿再也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女儿天天陪着娘,哪里也不去。” 卿月回头笑的眉眼弯弯,眼中带着抱歉,她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有些贪玩,但还没有把家里人惹哭的时候,这一次看来真是犯了大错,把家里人都吓坏了。 容婉看着这般模样的卿月,点点头,“好。” 她的女儿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 卿雷山和卿湛绷着一张脸出了院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爹,小妹这……怎么会这样?要不要赶紧找个太医来看一看?” 卿湛哑着声音道。 心中更是惊急的不行,小妹肚子里怀着煜王凤翎的孩子,却记忆错乱到四年前,四年前,那是她与幽王楚宴你侬我侬的时候,这为什么就逃不脱这两人了呢? 卿湛红了眼,气闷又难受。 卿雷山摇摇头,“先看看情况,也许只是暂时的,一个人受了太大的创伤,清醒过后会下意识的避开这段痛苦,但这种情况通常不会维持太久,先等等,听听你娘亲怎么说,你小妹昏迷了一个月才醒过来,万不可刺激她了。” 正说着,便见楚宴已负手而来。 这些日子,他每日都来,身上疏冷淡漠的气息愈发的深重,双眼中幽深的瞳色让人胆寒,整个一生人勿近。 “王爷……” 卿雷山和卿二行礼,楚宴手一抬,是个拒绝的动作,“不必多礼,本王已说多次,月儿情况如何了?” 楚宴问,每日例行一问,但每一日卿将军或者卿家其他人都会摇摇头,之后便是沉久的沉默。 但今日…… 楚宴话音落,发现卿将军和卿湛的面色似有不对,欲言又止似又悲痛万分? 楚宴眸光一厉,只觉得心脏一沉,“出了什么事?月儿怎么了?” 他急声道,冰眸瞬间染上慌色。 卿雷山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眼看着楚宴要冲进去了,他才道,“王爷,月儿醒了……” “什么?” 楚宴惊动,整个人怔愣住在原地。 虽说每日都盼着月儿醒来,但真正听到月儿醒来的这一刻,他竟是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一切反应。 醒了? 他的月儿醒了吗? 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竟生出了一丝胆怯。 他的月儿会不会不想看见他,会不会恨他? 那一日恨怒悲恸的眼神还在回荡。 人还未动,眼眶先红。 却就在此时,只听门吱呀之声,长廊下主卧门被打开了,那是月儿的房间,而后就见卿月一袭浅紫色裙衫,披着一件乳白色绣紫丁香花披风,随着她娘亲一起走了出来,而后直直的望向他的方向。 楚宴心脏瞬间紧缩。 醒了。 月儿她真的醒了,只是瘦了好多,下巴尖尖的。 他眼睛微红,想出声说点儿什么,但是嗓子却像是被卡住一般。 “月儿……” 他只说出两个字,就这已经哽咽,却下一刻,那个站在卧室门口的小姑娘娇俏一笑,秀美灵动,忽的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而来,而后一把抱住他,“阿宴哥哥,我好想你啊……!!!” 楚宴一下子瞳孔地震,砰砰砰,心脏几乎炸裂。 一向冷冽寒芒的王爷几乎是瞬间懵了,下意识的看向卿雷山和卿湛,却见这两人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总是就是想哭又哭不出来,最后又去看容婉,而这位将军夫人站在那里,眼睛微红显然是落过泪了。 所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纵然不解疑惑,但也不过就是瞬间,楚宴便反应了过来,反手一把将人给抱住,很紧很紧的抱住,那力道几乎要将人给揉进身体里。 他知道不对劲,月儿不对劲,因为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般亲近过他了,更是好久不喊他阿宴哥哥,尽管不曾决裂,却也只是喊他一声‘楚宴哥哥’。 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都等一等再问,这一刻,他只想抱住月儿。 卿雷山和卿湛看着这一幕,心底惴惴不安,更觉得心里慌乱。 “夫人,这……” 卿雷山似求助般的看向容婉,想要询问一下自己的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容婉道,“王爷,可否单独一叙?臣妇有些话想跟王爷说。” “好。” 楚宴点头,轻轻拍了拍卿月的背,让她从怀里抬起头来。 天知道,他手都是微颤的。 卿月眨着眼,那双眼清透灵动,那是一双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眼睛。 “娘,你要跟阿宴哥哥说什么呀,我不能听的吗?” 第402章 幻梦 卿月俏生生问,她也想听。 “娘就是跟王爷说些关于你的事情,这次吃醉酒,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总要让你这丫头知道些规矩。” 容婉斥道。 四年以前,‘月儿’还未遇害,卿云瑶还未入幽王府,她跟孩子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唔……” 果然,话音落下,就瞧见卿月心虚的小眼神。 容婉跟楚宴往旁边的地方走了一走,卿雷山自觉地就跟了上去,他也想听听。 剩下卿月跟卿湛大眼瞪小眼。 “二哥,你这一会儿看我一眼,一会儿偷看我一眼,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瞧你那一副心虚的样子,你说,你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干什么了?你是不是把我藏在床底板下面的两张银票拿走了?” 卿湛愣愣的看着卿月,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没拿,以后你想花钱了,都跟二哥要,二哥有的是银票,都给你。” 卿湛看着卿月,出声道,可声音却带着压抑的哽咽。 卿月一愣,眼睛眯起,凑到卿湛的面前上下打量,一副怀疑的模样,“啧啧啧,突然变得对我这么客气,不是阴谋就是阳谋,你自己说,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大事?” 卿湛桃花眼红的厉害。 真是久违的回忆,一下子就将他的记忆拉回了四年以前。 面前这个不就是那个整日里跟他怼天怼地,互相怀疑,互相坑彼此,又互相去闯祸的小妹吗? 这记忆是错乱到什么时候了? 见小妹依旧一副怀疑的模样打量他,卿湛只觉得心里涩涩,却又莫名的难受,妹妹记忆是错乱到四年以前,他们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间了吧,她选择性的忘记了这将近两年来发生的所有痛苦。 想到此,卿湛是又心疼又难过,但他不能让小妹看出一点儿异样。 如果这样小妹能够快乐,那他就陪着。 下一刻,就见他桃花眼一扬,“小丫头,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二哥这不是看你受伤又昏迷,所以想着对你好一点儿,你还不领情,不领情算了!” 卿月点头点点头,“嗯,果然现在这个才是我熟悉的那个二哥…… 那二哥是你说的,会对我好一点儿,我估计娘亲怕是跟阿宴哥哥商量给我下禁足令,你帮我说着点儿好话。” 卿月伸着脖子往楚宴和容婉的方向看。 树荫下,打落一片暗影,将三人笼罩其中。 “幽王爷,您应该也发现了月儿的异常。” 容婉率先开口。 楚宴眸光轻轻一凝,“是。” “夫人可详细说说,月儿她是……? 容婉往卿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丫头也正看过来,对上她娘亲的眼神,当即就是眉眼一弯,笑的宝气。 忙的收回视线,不知怎的,看一眼这般模样的月儿,这心里便跟着难受几分。 因为这宝气笑意下,藏着的是千疮万孔的心啊。 “王爷,月儿她记忆错乱了。” 容婉红着眼开口,她是极力隐忍,才没有痛哭出声。 她的孩子能醒过来,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楚宴和卿雷山都抬起眼,似又震惊,却又好像很是合理。 “那丫头记得一些事,却是选择忘记了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事情,她只当自己是跟平阳去的茶楼吃茶酒,喝醉了,而后遇上了刺客,昏迷了几天……她的记忆错乱到了那时候。” 容婉缓缓开口,话音落在楚宴耳中却如惊雷落下,难怪,难怪小丫头冲出来,兴高采烈的奔向他,俏生生喊他‘阿宴哥哥’,却原来是忘了这两年的事,却是回到了茶楼吃酒的那一天,摒弃了卿云瑶,陪着吃茶酒的人变成了平阳。 这是要多痛,才会在重伤之中重塑记忆,让自己回到伤痛之前,让自己不必死在这一场绝望伤害之中。 他的小丫头在黑暗中拼命的自救啊。 楚宴觉得眼睛酸的厉害,他抬起眼看向月儿,小丫头不知道在跟卿二争论什么,一脸得意样子,眉梢间都是娇俏,无忧无虑的,被所有人宠着的那时候。 “那时候,本王是她的未婚夫。” 良久,楚宴沙哑出声,眼睛一片酸涩,他的月儿记忆错乱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在潜意识里面却也对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有一份遗憾在?回到那个时候,来弥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 “将军,夫人,月儿她本是娇宠长大,肆意快乐,若不是四年前的那场阴谋和陷害,月儿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绝望和痛苦,如今月儿记忆回到了那时候,也许是老天垂怜,也许是本王与月儿之间缘分羁绊,本王都恳请将军和夫人不要将实情告知月儿……” 楚宴恳求道。 卿月眼睛红的厉害,“王爷,即便您不说,臣妇也不会让丫头知道实情了,这孩子太苦,这些日子,臣妇盼着她醒过来,又怕她醒过来,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一旦大悲大恸,这孩子胎息还不稳,可能留住?若留不住,又如何能保住性命? 如今阴差阳错,记忆错乱,也许是老天都在垂怜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 容婉欲言又止,眼眶微红,藏着自私般的祈求。 记忆错乱,在医学上来说是人的大脑为了规避伤害,而做出的一种自我保护,将错乱的记忆拉回到伤害之前,企盼可以改写曾经痛苦的结局,但也许只要一个碰触的点,就会让这一场梦瞬间支离破碎,回到现实之中。 “将军,夫人,那个孩子是月儿的救赎,对于本王来说,他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救月儿,所以从此他就是本王的孩子。 本王从今日起,定会护着月儿,让她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让她记得,这孩子是她跟本王的,也让她在这场镜花水月的梦中持续的时间长一点儿,越长越好,只有快乐,没有痛苦,就算有一天梦醒了,记忆里却也不在只是痛苦,还有美好的记忆,尽管本王私心的希望月儿永远沉浸在这场幻梦中。” 第403章 怒气 凤翎缓缓说道。 “王爷,这万万不可,孩子是煜王爷,若他得知,怎么善罢甘休,这是欺君之罪,这,这……” 卿雷山急声道。 “王爷,老臣已经决定辞官,带着月丫头随子渊一起前往边关,万不可一错再错。” 卿雷山是比较清醒的,他这个人忠心且坦荡,怎能让幽王爷认下这个孩子?更何况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四五月份便会显怀,煜王爷定然会推断出真相,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不如远离京都城,逃开这是是非非……” “将军,带月儿离开故土,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坏人尚未伏诛,怎能就这般一走了之?旅途遥远,险像横生,月儿又怀着身孕,如何能保证平安到达边关,更何况如今月儿的记忆停留在四年前,正是与本王情浓之时,若冒然离开,又让月儿如何想?她本就是聪慧的女子……” 楚宴出声道。 卿雷山被说的哑口无言。 “更何况,夫人当日说过,若月儿有一天苏醒,若她选择谁,您不会阻拦,如今,算不算是选择了本王?” 楚宴开口道。 他也觉得老天是对他的厚待,让他重新拥有了四年前的月儿,曾经他没保护好她,这一次,他便是倾尽全力,也要守护住她。 那一声娇俏的‘阿宴哥哥’,让他心口颤动,几乎当场哭出来。 他等了好久好久。 卿雷山被的楚宴气质压制,说的哑口无言。 他眉头皱在一起,“王爷,臣还是觉得不妥……” “王爷,臣妇下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王爷晚上在这边用膳吧。” “有劳夫人。” 楚宴点头致谢。 卿雷山还想说话,直接被容婉给出声打断,接着便拉着他退了下去,临走时,便见到卿湛还在盯着月儿看,于是便将卿湛也给喊走。 卿雷山脸色一直凝重着,离开了院子之后才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夫人……” “夫君有什么话便直接问吧。” 容婉说道,她知道自家夫君刚正不阿,为人正直,必然是要说她的,便停下来看着卿雷山。 “夫人,您为何要这样做?月儿跟煜王爷还未和离,如今所怀孩子也是煜王的,您同意幽王爷与其一起,这件事会变得愈加复杂,只会加深矛盾,到时候双方积怨更深,最终难以收场。“ 卿雷山严肃道。 话音落,却见容婉抬起眼,“那依照夫君的意思呢?” 没有大吵大闹,容婉性子本质温婉,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什,什么?” 卿雷山一愣。 “我问的是,夫君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办法或者好的解决办法吗?或者夫君是想直接告诉月儿说,丫头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了,你的未婚夫不是幽王爷,你现在是煜王凤翎的王妃,你死过一次了,被你的表妹卿云瑶害死了,然后你又死而复生了,成为了秦家扔到庄子上女儿,谁知道,秦家嫡女又把你给弄到京城,替嫁给了煜王爷…… 这一两年的时间,你满心恨怒,一心复仇,却发现功亏一篑,卿云瑶没有死,鬼佬也没有死,你最好的朋友平阳死了,你后来爱上的夫君是四年前害你坠落深远的罪魁祸首,你在跟他大婚的那一日才知道了真相……” 呼…… 呼呼…… 随着容婉一句接着一句,卿雷山呼吸越重,眼睛也愈红。 “别说了,夫人别说了……” 可容婉却没停,总带着温柔目光的双眼通红,“月儿她才刚醒,你去跟她说这些,是不是逼她再死一次?这一次还能走运的活下来,只是个昏迷不醒吗?她很痛苦的,怀了孩子,身有剧毒,且还被下了生死蛊……。 卿雷山,我告诉你,那一日我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我的月儿活不了了,我这个当娘亲的是一定要陪着的,你好歹还有两个儿子,我的丫头呢,只有我陪着。”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卿雷山心痛如绞,忙的上前 想去抱住容婉,“夫人, 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才一靠近,就被容婉一把甩开胳膊,转身就走。 “夫人,夫人,是我错了,你听我说……” “卿雷山,你别跟着我。” 卿雷山忙追上去,却被容婉一声冷呵,那张他爱了几十年的俏容一片冰霜,是真的生气了,气到连名带姓的喊他名字。 被这一声呵斥,卿雷山不敢追上去了,高大威武的男人痛苦的站在原地,耸拉着头,只觉得心痛如绞,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爹,就这样吧。” 忽而,听到卿湛的声音响起。 “对娘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小妹活着更重要,儿子也是这般想的,只要小妹能活下来,便是活在谎言中又如何?便是这孩子是幽王爷的又如何?其实,本来幽王爷也是无辜的,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和波折,他跟小妹是青梅竹马,四年前就该成婚了……” 卿湛声音压的很低。 他其实本来恨死了楚宴和凤翎,是他们两个一手将他的妹妹害成这个样子,他私心里希望,他们两个谁都得不到小妹。 可那一日,幽王楚宴红着双眼,说他与四年前煜王中情毒无关之时,他在那一刻,共情了他的痛苦。 回想种种,他是真正蒙冤之人。 也许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所以才让小妹梦回四年前。 “可是……” “没有可是,爹爹,小妹活着最重要。” 卿湛道。 “爹爹,你该去哄哄娘亲,娘亲现在应该比谁都难过,未来未知,眼下总要让小妹活着的。” 卿湛的这句话重重的砸在卿雷山的心上,他回头看一眼月儿,他的小丫头垫着脚往这边瞧,见他看过来,扬起一个笑,与曾经一模一样的乖巧。 画面错乱,他好像又看到了大婚那一日,他的女儿悲痛欲绝,连命都不要了的一幕。 卿雷山只觉得心口又疼又涩,他冲着小丫头咧了咧嘴,是啊,对君衷心固然重要,可自己女儿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他抬起脚,朝着容婉的方向追去…… 第404章 谎言 卿湛站在原地,愣了愣神,吐出一口气,他理解娘的想法,明白爹爹的担忧,但是作为哥哥,他也宁愿妹妹能沉浸在这一场错乱的记忆中,因为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小妹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他真的很怀念且想留住。 另一边,卿月看着楚宴回来,直接上前就挽住他的胳膊,一切都顺其自然的不得了。 她跟他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他们也是未婚夫妻,早已经被皇上给下旨赐了婚,亲昵信任的动作自然而然。 “阿宴哥哥,娘亲跟你说什么了?” 卿月微拧着眉轻声问道。 她这次醒过来是察觉到家里人有些异常的,但是她的脑袋又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只要用力思考就闷疼的厉害。 “夫人说,让阿宴哥哥好好照顾好,保护你,对你好。” 楚宴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阿宴哥哥自然会对我好的啊。” 卿月俏声道。 “是,阿宴哥哥会永远对你好。” 楚宴声音沙哑,却满是坚定柔情。 春花秋月,她将他带回四年前的夏天。 卿月眨眼,看向西北方向,已经看不到爹爹、娘亲还有二哥的身影,她眨巴了下眼睛,轻声道,“阿宴哥哥,我究竟闯了什么祸?会陷入了昏睡,将爹娘还有哥哥给吓成那个样子?我受伤了吗?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但我想不起来,一想便头疼。” 楚宴心口一跳,他知道月儿总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本来也是聪明的紧,只要她去查探和思索,就会发现蹊跷。 “那就别想了,省的头疼,你这次在茶楼被刺客伤了脸,又昏迷了好几天,所以把家里人都吓坏了。” 楚宴道。 卿月垂着眼,“我都不太记得了,感觉自己忘记了好多事……阿宴哥哥,你能跟我说说吗?” 卿月敲了敲脑袋,一脸的懊恼。 楚宴看着面前让他疼到骨子里的小姑娘,他冰眸满是温柔,他轻声道,“月儿,你要当娘亲了,你怀了阿宴哥哥的宝宝了。” “什么?” 卿月唰的一下抬起头,震惊的不得了。 楚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紧紧的盯着卿月的脸,生怕这话会刺激到月儿,但他不敢等,不能等,已经两个多月的身孕,月儿本身懂医术,只要自己把脉,一下子就知道,怕是会吓到,与其让她受惊,不如他主动‘坦白’。 果然下一刻,就见小丫头立刻将手指搭在了手腕上,细细把脉。 而后慢慢抬起眼,对上楚宴压抑的冰眸。 “真的是喜脉,而且是两月之久,我竟然真的怀宝宝了?阿宴哥哥,我真的怀了你的宝宝了?” 小丫头的眉眼陡然弯了起来,里面是盛放不住的欢喜之意。 “阿宴哥哥,我们真的有宝宝了,我们怎么就有宝宝了呢?” 她像是不相信似的,一遍一遍的探脉,而后满脸都是欢喜。 她的高兴完全不加掩饰,那么赤忱且热烈的看着他。 凤翎眼尾发红,心里说不上的痛,如果没有那些磨难,他与月儿本该就是这般,他的小丫头得知怀了他的孩子,竟高兴成这个样子。 “是,是阿宴哥哥跟你的宝宝……” 楚宴道,语气一贯的低沉,却能听出他的温柔。 “阿宴哥哥,我怎么会有宝宝了,我们成婚了吗?我……” 她似不解,下意识问道,瞥着眉,似在用力回想,而后整个人怔在那里,接着只觉得心口难受的厉害,而后莫名的落下了眼泪。 “月儿,怎么了?你别哭,对身体不好,听话,别哭。” 楚宴一惊,便是连呼吸都顿住了,忙的上前去抱住她,心口急速跳动,只当月儿记起了什么,心中更是悔不当初,他不该这般操之过急了,应该等多观察月儿些日子,再跟她提过往之事,不该这般急切的。 “阿宴哥哥,我忘记了,可我又隐约记得一些,我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等着你来娶我……原来我们都已经成婚了,我都怀了宝宝了,我还不听话的出去吃酒? 结果遇到刺客,不仅自己受伤,还让自己陷入昏迷,我太不应该了,难怪,难过爹娘还有二哥哭的那么厉害。” 卿月呜呜出声。 楚宴猛地抱紧她,用了好大的力道,像是要将她融进身体里。 他隐约能猜到一些,她的小丫头随着回忆,脑海中应有一点点断断续续的画面,她却在潜意识中摒弃了所有的痛苦,将那些记忆揉碎了粘合在一起,只留下了她觉得合理的一部分。 “月儿,别想了,没事了,阿宴哥哥会保护你,会保护我们的孩子,嗯?” 楚宴搂着她,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哄。 他其实是个性子格外冷淡的人,却将毕生的温柔都给了怀里的小姑娘。 卿月大概是刚醒过来的原因,体力本就不太好,加上有孕的原因,落了一会儿泪,就疲惫困顿的厉害。 楚宴看出她眼皮有些打架,眼睛红红的,看起来让人无比怜惜,他哄着月儿回了屋子,让她在榻上躺下。 卿月揉揉眼,抓着楚宴的指尖,困的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想强撑着跟楚宴说话。 “睡吧,等你睡着了,阿宴哥哥再走。” 楚宴道。 似得了保证一般,卿月点点头,终于放任睡意将她笼罩。 闭上眼不过一会儿,呼吸声便平稳了下来,人便已经睡了过去。 只是握住楚宴的手却始终未曾松开,像是极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看的人心疼。 楚宴坐在床榻边上静静的盯着面前小姑娘娇憨的睡容,心中说不上的怅然,甚至带着恐慌,他看出来月儿记忆错乱,性子却好像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更加天真娇憨,却好像又缺少了安全感,但更为依赖他。 他的小姑娘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他,以为与其大婚的是他,怀的宝宝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可是他却又忽的生出无边的恐惧,好怕梦会醒来。 月儿的身份,这帝都城谁人不知? 第405章 警告 只要出门,便总有人会跟她说,一个点就能让她起了疑心,而后开始调查,也许最好的办法是带她离开京都城,到外面去走一走,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有一天错乱的记忆回来了,她看在这段记忆的份上,看在孩子的份上,她能熬过那段苦。 可是鬼佬下落不明,甚至当年给凤翎下情毒的幕后黑手也没有找出来,此时绝不是离开京城的最好时机。 最重要的是,他已答应外公和母后,想要搏一搏那个位置。 否则,若是凤翎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又该如何跟他斗?若有一天,他得知了月儿怀的孩子是他的,想要回去,他又该怎么办? 他楚宴,从来都不是被动之人。 楚宴看着床榻上沉沉睡着的小姑娘,伸出手摸摸她的脸,才终于起身,“月儿,这一次,阿宴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一定。” 将主卧的火烛灯吹灭,这才出了屋子。 院子外,卿子渊站在那里良久,他一回来家里人便跟他说了小妹苏醒的事情,于是便急匆匆的来了小妹的屋子,得知楚宴在里面,他也没有出声打扰,便一直等在这里。 这会儿看到楚宴走出来,便冲他拱了拱手。 “王爷。” 楚宴点了点头。 “月儿睡了,怀了身子,便嗜睡。” 楚宴道。 卿子渊眼神中闪过一道复杂。 他抿着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斟酌良久终于开口,“王爷,这样下去便也不是办法,小妹聪敏,只要有人提起,她就会发现不对劲,错乱的记忆总会回来,这京都城,不说京都百姓很多都识得她,宫中贵妃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若看到王爷和小妹在一起,到时候皆会猜忌,而且小妹怀了身孕,皇室又怎容皇室血脉混淆……” 卿子渊是冷静的,比卿家的任何人都要冷静,他能理解爹娘,理解所有人,但他也知道这件事隐患太大,不可能瞒得住的。 “本王知道。” 楚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沉沉出声。 卿子渊说的这些,他都想到了。 沉默,沉重。 四字落下之后,楚宴良久没有再开口。 他只是拧着眉,似也在烦恼这件事。 “王爷,小妹知道自己怀了身孕的事情了吗?” 卿子渊打破平静出声道。 “嗯。” 楚宴点头,紧缩的眉头松开了少许。 卿子渊惊诧的抬起眼,就听楚宴道,“她以为肚子里是跟本王的孩子,大婚也是与本王的大婚,子渊,月儿她记忆错乱,却一直在自我重塑,她下意识的摒弃了那些那让痛苦的真相和人,她记忆里似乎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了凤翎和卿云瑶。” 听到这里,卿子渊的眉心却始终未曾松开,只道,“王爷,小妹可能刚刚醒来还未意识到有些事情的异常之处,等她反应过来,到时候定然会问的,会思索,到时候王爷又该如何应该,一个谎总是需要更多的谎去圆,直到瞒不住的那一天。” “那就一直欺瞒着,直到瞒不住的那一天,但至少,孩子生下之前,不能让月儿知道真相。” 下一刻,只听楚宴沉声道。 卿子渊刷的压下抬起眼,目露震动, 只见幽王爷脸上一片深沉冷酷,他像是在看着遥遥夜空,眼底一片墨色,而后道,“卿少将,她回来了,本王便不允许有任何人将她夺走,任何人!” 语气冰冷,杀意凌冽。 卿子渊心口一跳。 “本王先走了,月儿醒了,告诉她, 阿宴哥哥明日来找她。” 楚宴落下这句话之后,便直接抬脚离开。 卿子渊站在原地,看着楚宴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抿了抿薄唇,眉头拧的更紧,心里却是下沉,他听出来了幽王爷的警告。 …… 楚宴离开卿家以后,夜色已经降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帝都。 黑夜像是一头巨兽,张开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 一出卿家的门,楚宴站在长街之上,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口,那里鲜活的跳动着,疯狂且震动,但没有那么痛了,痛苦了那么久,却在月儿的一个清醒间,一个拥抱,一声‘阿宴哥哥’所治愈,你说这让他如何能放弃?这份欢喜他怎能允许有人来破坏? “月影。” 他出声。 影子暗卫立刻无声无息出现。 “护好卿家,一直苍蝇也不要飞进去。” “是。” 翌日清晨,天不过蒙蒙亮,一辆马车便出现在了卿家门口,楚宴翻身下马,敲门进了卿家。 “卿将军,夫人,本王想带月儿去南郊寺别院住一段时间,这京城纷扰,月儿总不能不出府邸,但外面流言蜚语太多,恐伤了她,所以本王思来想去,最好是带她去外面住一段时间,如此不仅对月儿,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极好。” 卿家人都还没睡醒,就全被被喊到了这处,楚宴扫过众人,直接开口说道。 没有商量,这是直接通知。 卿雷山眉头拧着,他昨天哄了半夜才将夫人给哄好,这不会不敢乱接话,便去看容婉的表情,当然他心里觉得不太妥当。 “王爷,这于理不合,小妹毕竟还是煜王妃,若传出跟您单独住在外面,这对她声誉不好,所谓流言蜚语淹死人,到时候小妹又该如何承受?” 卿子渊提出反对意见。 楚宴手指轻扣着桌子,听到卿子渊的话,目光略过他,而后道,“不会有流言蜚语,本王已处理妥当,南郊寺香火鼎盛,佛气能养着月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之所以选在那里,便是为了杜绝流言蜚语,本王与南郊寺主持有过命交情,月儿住在那里会很安全,不会被人打扰。 之所以连夜决定将月儿从到南郊寺别院,是经过本王深思熟虑的,月儿这会儿胎息不稳,记忆却是错乱,如果这个时候再受到刺激,孩子有损,或者精神崩溃,便是老天也救不了她。 而且若是一直留在京都城,再有两个月肚子显怀,便瞒不住了。 卿少将尽可放心,不是本王与月儿住在南郊寺别院,本王的意思是,夫人陪同,最好是能在那边坚持到月儿将孩子生下来。” 第406章 狂喜 楚宴的声音清冷低沉,却不容置疑。 话音落下,这边就见容婉抬起头来,“臣妇觉得王爷此举可行。” 话音落下,见卿雷山和卿子渊都看过来,容婉眼神坚定,毫不动摇,只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月儿性命更重要,只要能保住我的孩子,怎样都可以。” 落下这句话之后,容婉冲着楚宴一点头道,“臣妇现在回去收拾东西,顺便去跟月儿说一声。” “有劳夫人。” 楚宴点头。 卿雷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夫人到现在还没有理他,便是昨晚上,他也被赶到了侧屋去睡了。 卿子渊凝着眉头,亦没有开口,看的出幽王爷心意已决。 容婉回府之后,便直接吩咐了手下的心腹大丫鬟准备东西,之后就去了卿月屋子,卿月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喊了起来,说是要去南郊寺别院,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但一听是娘亲想去,夜里总睡不好觉,想去听听佛音,卿月当即就答应了,对肚子里的宝宝好,直接收拾了东西跟容婉一起上了马车,接着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南郊寺别院。 剩下卿家三个男人凝着脸,看着马车呼啸而走。 “你爹,你怎么想?” 卿子渊出声打破沉默。 卿雷山捏了捏眉心,他自然知道大儿子心中多想,大儿子最像他,性子却更沉稳一些,知他心里担忧,却只能叹一口气道,“还是那句话,你小妹能活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娘亲……你也看到了,莫要再刺激她,就先这样吧……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卿雷山摆了摆手。 听到自家父亲的话,卿子渊叹了一口气,没在开口,看着马车奔驰离开卷起的灰尘,眉宇深深拧着,心里愈加的不好受。 想到昨晚上小妹睡醒之后起来用膳,看的他在府上,整个人都高兴的不得了,不管不顾的上前抱住他,一声声的喊他大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少天了,抱着他的胳膊,告诉他要当大舅舅了。 如此错乱的记忆,只剩下那些的美好的事情在她脑海里。 那笑意更是清透晶莹,谁也不忍心去打碎。 也难怪,幽王一早便决定让小妹远离京城是非。 看到了大婚大日小妹撕心裂肺的绝望痛苦,如今在现这般天真娇俏,谁舍得拆穿这一切? 不过卿子渊却也知道,此时的平静美好只是短暂的,终于一天会爆发。 因为鬼佬尚未抓获,他自那日逃窜之后,真就下落不明,帝都城整个封锁,几乎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御林军,刑部,大理寺……却依旧查不到他的下落,想着他可能逃出城,那想抓到这个人便更是遥遥无期了。 但抓不到这人始终是隐患,毕竟他在小妹身上还下了生死蛊,尽管小妹现在没事,但小妹肚子里的孩子…… 总之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早晚会回来。 他回边关的时间皇上已经准许他拖三月,这应该是最后的期限,所以他才想着若是能在这期间内将鬼佬抓住,一举击杀,最好是他们一家带着小妹搬迁边关,远离京城是非。 但眼下,显然是有些困难。 昨日,他只提了几句,幽王却已看穿他所想,一早便将人给带进了南郊寺。 卿子渊吐出一口浊气,一转眼就看到卿湛站在那里,盯着远处也不知道在发呆,顺着他的目光早已经看不到马车的身影。 想到这个弟弟的遭遇,他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回去了。” 卿湛闷闷的点点头,心里却怅然若失。 ** 天色湛亮,清晨的阳光升起,笼罩在帝都大地之上。 凤翎起身,面无表情的走进膳厅,用了早膳,他就会去卿家府外溜达一圈,这些日子他都没敢进去卿家,但他夜夜失眠,思念愈发的痛入骨髓。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了,整个煜王府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正此时,只见钟五匆匆来报。 “王爷,暗卫报,王妃苏醒!” 语气压抑激动,带着颤音。 “什么?” 蹭! 凤翎脸色陡然一变,接着凤眸瞬间露出狂喜和一丝慌张,“当真?” 一出口,声音已是哽咽,眼尾发红。 天知道这些天他内心是何等煎熬和痛苦,自责几乎将他湮灭。 一个月啊! 整整一个月! 他思念月儿几乎到了发狂的地步,却始终不敢再敲响卿家的大门,因为知道卿家人对他的怨,月儿一日不醒,他便一日无里面踏入卿家。 别说他是什么煜王爷?以权压人?他这条命,这双腿都是月儿给救过来的,他哪里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咋一听到月儿苏醒的消息,凤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惊天狂喜之下是满心痛楚,心生胆怯,不知月儿是否愿意见他?是否还会原谅他。 “主子,王妃她……” 处于狂喜和忐忑最终,忽听到钟五欲言又止和欲言又止的眼神,顿时凤眸轻轻一眯。 “怎么了,出了何事?” 钟五跪地,当即道,“但是王妃被幽王爷带走,影卫跟踪,发现其落脚的地方是南郊寺别院,那里隶属幽王产业,咱们的人便无法跟进去了。” 凤翎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出声,下一刻当即就奔出了院子,直接冲向马厮,骑上马便呼啸着冲向了南郊山,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月儿醒了,但是被楚宴带走,他为什么要将人带走?还带去了南郊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醒过来的又是之前的秦晚吗? 慌乱,恐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 一瞬间就后背全是冷汗。 一路狂奔,将侍卫手下都直接甩在了身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南郊寺山脚下。 南郊寺后面,建造了很大一处别院,一面环山,一面环寺,占地面积极大,风景极好,峰峦翠幕,且天然保障,以山寺为雕本而建造,之前很多人都猜测过此处宅院是谁的产业,但皆因为主人保密,而无从得知,如今却是知道了,是楚宴。 凤翎一路奔向南郊山脚,却见两名双胞胎少年直接上前迎接,“属下见过煜王爷。” 这两人凤翎认识,是楚宴的贴身属下,武功路数极高,很是忠心耿耿。 “你们主子呢?” 第407章 与我无关 凤翎高坐于马上,两声问道。 其中一人上前道,“王爷请跟属下走,主子有请。” 凤翎眉宇一拧,当即翻身下马,跟在墨风墨雨身后往前走去。 一路进了庭院,却见里面别有洞天,山是真山,峰峦叠翠,一叠一叠,曲径回廊,山泉流淌,园中的金边瑞香开的争香,当真是人间仙境之美景。 跟着墨风墨雨走了一段路,便到了一处更大的后庭院。 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凉亭上的身影。 流云粉色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一头墨发随意的披在身后,整个人透着鲜活又娇俏的气息。 月儿醒了。 她真的醒了。 她背对着他,并没有回头,她的对面坐着楚宴,他看到了自己的到来,也不过就是一瞥,并未出声。 下一刻,他看到那个他将桌子上的水红樱桃拿起来,递到了对面小姑娘的嘴巴里。 “甜。” 只听一道含混的声音,是月儿发出来的。 “阿宴哥哥,怎的这个季节还有樱桃吃呢?真好吃~” 小姑娘娇俏的声音响起,只听语气便能听到那满心的欢喜。 “嗯,你想吃,什么时候阿宴哥哥都能给你找来。” 楚宴满眼宠溺道。 下一刻,他就看到月儿起身,忽而探向楚宴,而后吧唧一声,亲在了楚宴的左侧脸颊上…… 凤翎的瞳孔一下子紧缩,心口剧烈收缩,痛的他差点儿喘不上气。 明明愈合的心口伤,这一刻却又好像突然被撕裂,鲜血淋漓。 他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凤眸痛苦绝望。 他想过,月儿醒过来会不原谅他,会恨他,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错了就是错了,但是他会用尽全力去求得月儿的原谅,哪怕这个时间可能是需要一辈子。 但是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月儿和楚宴在一起了吗? 他们复合了吗? 眼中湿意弥漫,他站在原地,只觉得满身是痛。 …… 卿月确实是喜欢这里,山清水秀,还能听佛音,对肚子里的孩子特别有好处,尤其是娘亲也很喜欢,想着在这里长住,那她就陪着呗。 “唔,这小樱桃是好吃,我最喜欢吃的水果了。” 卿月将小瓷碗端在手上,一粒一粒捏着往嘴里送。 楚宴便宠溺的看着,为了弄这些樱桃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这樱桃不是那种特别甜的,带着些酸味,但月儿很喜欢。 “月儿,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儿,阿宴哥哥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好。” 楚宴下了凉亭,朝着凤翎的位置走去。 凤翎站的位置是一处假山后,他能看到凉亭的全部位置,楚宴也能看到他,但卿月看不到。 楚宴走上前来着,凤翎依旧失魂落魄的看着凉亭的方向。 “走吧,去那边谈谈。” 楚宴道。 第408章 何去何从 凤翎抿唇,垂下眼,眸中一片湿润,一句话没说跟在楚宴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离了后庭院,楚宴跟凤翎一路出了府邸,直到站在了山脚下才停下来。 两个人说都没有先开口。 直到好一会儿,楚宴出声道,“六弟可都看到了?” 凤翎一僵,他抬起眼,一片冷沉,“皇兄想说什么?” “凤翎,当日月儿出事,容夫人提出让你我二人放弃月儿,你我皆不同意,但当时容夫人还说,若月儿苏醒,不管选择谁,或者放弃谁,另一个人皆不可纠缠,当时你我皆是同意,如今你看到了结果了?” 楚宴的声音冰冷一片,却让凤翎眼睛越来越红。 他看出来了,月儿苏醒的第一时间他没有在身边,但楚宴在身边,他知道煜王府暗卫也护在卿家周围,所以清晨他将月儿接来这南郊山庭院,也没想瞒着他,就等着他自动上门。 他笃定了,他一定会来。 是的,他来了,看到了那样痛彻心扉的一幕。 月儿对楚宴是什么态度,他是知道的,所以看见那样亲昵的一幕,他便知道了月儿的选择。 “楚宴,我要见月儿,我想跟她当面谈谈。” 凤翎沙哑出声。 楚宴目光有些寒凉,“凤翎,你还想跟月儿谈什么?你害她还不够吗?” 凤翎紧紧咬着牙关,抬起头看向楚宴的时候,俱是恨怒,“我是伤害了月儿,我不会否认,可是说都有资格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楚宴,你别忘了,当年本王中情毒……” “与我无关。” 不等凤翎话音说完,就被楚宴厉声打断。 他冰眸似凝上血色,他紧盯着凤翎道,“四年前,你被埋伏暗杀,中了情毒,与我的母后,萧家没有任何关系,想要害你的人不是我们,你若不信,尽管去查!凤翎,是本王错了,当初被你指责,本王只以为当年是母后对你出手,却没想一叶障目! 对于月儿,我楚宴始终无愧,便是有愧,也是你当初的一手造成,凤翎,是你的错,生生害本王跟月儿生离死别,历经种种,本王再也不会放开月儿的手,你退出吧!” “楚宴,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退出?凭什么让本王退出,而不是你?” 凤翎目眦欲裂,刚刚看到的画面尤其是刺激着他的眼,痛的他肝肠寸断。 如今楚宴一句,四年前的暗杀下毒之事与他无关,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他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终是恨怒交加,一拳头狠狠的砸向楚宴。 他以为月儿终于苏醒,结果却去了南郊寺,顿时便想到当初真正秦晚回来时候的样子,惊的他快马加鞭而来,却没想到看到月儿亲吻楚宴脸颊的画面,他只觉得自己痛的要死了,想杀了楚宴!尤其是他还敢撇清当年之事! 凭什么? 他跟楚宴都不无辜。 月儿怎么可以选他?原谅他?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凤翎满目绝望。 楚宴从来都不是个只挨打的份儿,一拳之下,他一声冷哼,反手就迎了上去,拳拳到肉,两个人当场肉搏,本就对彼此有着仇恨,谁下手都没有留情。 “住手,谁在欺负我阿宴哥哥?” 第409章 显怀 就在两人搏斗的天翻地覆的时候,只听一声娇呵之声响起。 接着一道身影呼啸而来,她凌空一脚,直接踹在凤翎的胸口上,直将他踹的退后两步。 两个人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就停下了打斗。 “月儿,你怎么过来了?” 楚宴忙问,眼中闪过一道紧张,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带着两个月的身孕,怎还动用武力? 他没想到卿月会过来,还有墨风墨雨在那边看着,且他带着凤翎离开了后庭院,小丫头怎的还找过来了呢? 月儿记忆错乱,他生怕月儿看到凤翎的时候,勾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再给她一次打击。 所以这会儿的楚宴有些心慌。 却见卿月拧着眉,往凤翎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看向楚宴,当看到他右脸颊有些被打的有些红肿的时候,她秀眉皱的更紧了,“阿宴哥哥,他是什么人,怎么这般大的胆子?竟然打堂堂幽王爷?” 她怒声道。 双眼燃着火苗,冷冷的看着凤翎。 而凤翎从卿月出现的那一刻,眼睛已经红了,他有千言万语从唇边滚过,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的时候,忽的听到月儿的骄斥。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凤眸似在刹那染上不可置信。 月儿说什么? 他是谁? 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翎只觉得心脏狂跳,紧盯着卿月,企图从她脸上看出假装的痕迹。 月儿她是不是故意这般说的? “月儿,他是煜王爷。” 这时,楚宴的声音响起,沉沉的,若是细听,带着些压抑,他也在盯着月儿,怕她记起什么。 接着就见卿月似是愣了下,看了一眼凤翎,而后膝盖微微一弯,行了个贵女礼,只听她道,“臣女卿月见过煜王爷。” 落落大方,淡淡疏离。 凤翎如坠冰窖。 他看出来了,他的月儿忘了他…… 怎么会忘了他? 这是恨到极致了吧,所以连记忆都不愿意拥有了吗? 一声月儿就在嘴边,却怎么都喊不出来,可是一双凤眸却是通红一片。 卿月迟迟没听到回应,便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他,却只见这位煜王爷紧紧的盯着她,双眼通红,好似在极力隐忍什么。 她眉头凝起,只觉得心里极为的不舒服,从看到这位煜王爷的第一眼,就觉得心口闷得厉害。 “阿宴哥哥,我有些不舒服……” 就在这时,卿月拧眉道。 她本是在凉亭待着,可阿宴哥哥一走,她便觉得百无聊赖,很是没有意思,便一口一口的吃樱桃,那小半篮子樱桃准备的是她晚上吃的,也被她一口气给吃完了,这可能是吃的有些撑,便想着起来走走。 墨风墨雨本来跟着的,她烦得慌,就把两人给斥走了。 走着走着,就听着前庭院有声音,所以便赶过来了,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月儿,哪里不舒服? ” 一听卿月说不舒服,楚宴面色一变,忙的伸出手扶住他,下一刻就见卿月面露痛苦,而后头一转,朝着一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第410章 爱之一字,最为伤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楚宴和凤翎。 凤翎往前两步,又生生的住了脚。 楚宴却是面色冷凝,满是紧张,不停的给卿月拍后背,接着一把将卿月抱起,“怎么会都吐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去找方丈大师看一看。” “唔,可能是吃多了,阿宴哥哥,我把那小半篮子樱桃都给吃完了,然后就有些不舒服了,这点儿小毛病找什么方丈大师?丢脸死了,而且我自己也懂医术,阿宴哥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谁让你吃那么多?医者不自医,你要不想去就不去,我送你回屋,我要是说不听你,就让夫人来说,等你准备的晚上吃的水果,你一下子全给吃完。” 微风中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亲密而又依赖。 他追了两步没追上去,只能看到楚宴抱着卿月转过假山的背影。 “楚宴,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告状了?” 她骄呵,眉眼却是肆意飞扬。 凤翎从未见过那样的卿月,那样明亮欢喜的眼神,好像从未受过一点儿伤害。 “煜王爷。” 就在他怔怔出神之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的响起。 凤翎下意识的回头,便看到了容婉站在不远处。 “夫人,月儿她怎么了?” 凤翎机械的出声,看到容婉的瞬间,心里竟生出一丝委屈的感觉。 容婉走到凤翎的跟前,看着面前这位俊美无双,明明深爱月儿却又偏偏将月儿害的这本痛苦的人,看着他发红的眼尾,她轻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月儿她记忆错乱,回到了四年前……” “什么?” 凤翎颤声问。 容婉便一五一十的缓缓说了出来。 凤翎站在那里,如招雷劈。 风吹散了他凌乱的发,看着苍茫山色,眼中的痛越来越满,记忆错乱,乱到了四年前,那时候她还是楚宴的未婚妻,她的生命中还没有他的出现。 难怪,她看他那么陌生。 难怪她笑颜如花,娇娇俏俏的喊楚宴‘阿宴哥哥。’ 原来他回到了最初的最初,那时一切伤害都还未发生。 * 凤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庭院,回到了府邸。 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已经一个时辰多。 喊了下人送上酒,一口接一口的喝,好像这样就能麻痹自己一样。 他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容婉的话,“王爷,月儿受了那么大的刺激,记忆回到四年前,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她在自我救赎,王爷还是不要出现在月儿的面前,免得让她想起后来的事情,月儿如今受不得刺激,煜王爷,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是逐客令,他听的出来。 大婚那件事之后,卿家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恭敬疏离,他其实心里知道,卿家上下是怪他的,怪他将月儿害成这个样子,但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卿家人不敢将愤怒表达的那般清晰,若是可以,他们一定不愿意他每天去看月儿。 如今月儿苏醒,记忆错乱,容夫人便趁此提出。 凤翎双眼有些空洞,只觉得冷的刺骨,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411章 她怀了楚宴的孩子 秋色瑟瑟,落叶铺了满地。 卿月在南郊寺呆了一个多月,日日听佛经,沐浴佛香,感觉整个人都快闷成一个蘑菇。 “阿宴哥哥,我想出去逛逛……” 这已经是本月第二十次撒娇,卿月抱着楚宴的胳膊摇过来摇过去,可面前的男子眉眼清冷,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温和,摇头,“不行,等胎息稳了才可。” 这段时间对于楚宴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 月儿苏醒的消息被瞒的很紧,整个京城无人得知。 他知道,凤翎为了月儿的安全着想,也不会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这一个月他在这里,无人打扰,过去的那些伤痛和悲苦似乎已经离的他很远很远。 只是月儿肚子显怀,如今已经将近四个月,便已经大了很多,纤细的腰肢已经圆润。 “哎呀,阿宴哥哥,小宝宝又踢我了,你摸一下我肚子。” 卿月轻喊一声,楚宴便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这长时间,容婉一直陪月儿住在这里,他与月儿亦是分屋而睡,他懂容夫人的担忧,亦是尊重月儿,不会在她记忆错乱之时,碰她。 可他太爱她,她也总闹他,比如此刻,会抓着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小腹,偶尔那肚皮一跳,他都能跟着心跳加速,红了眼。 若说最初,楚宴对卿月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几分淡漠,可日日相处,他却觉得一颗心从未有过的温软。 一日又一日的期待着孩子长大。 这个孩子是他跟月儿的。 “阿宴哥哥,你看宝宝多健康,我真的快要闷死了,你都不用回京城上朝吗?天天在这里陪着我?” 卿月又扯着楚宴的胳膊晃晃。 她真是闷死了。 她怀了个宝宝,便成了重点关照的对象,娘亲看着她,大哥二哥也时常来看着她,阿宴哥哥更是每日与她腻在一起,她也不是说烦,就是想回京城去玩一玩。 “等月儿孩子生下来了,阿宴哥哥便带你回京。” 楚宴道。 知道她是耐不住的性子,便诱哄着她。 “那你让平阳来陪我玩,我想她了。” 卿月吐出一口气。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家里人还有阿宴哥哥将她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生怕她离开南郊寺,十天半个月还好,她只要一想离开,娘亲就担忧的垂泪,她便忍下了,可现在都一个多月了,她闷得不行。 “不是跟你说了,平阳跟他父亲离了京城,去了北边体验民情,你见不到她。” 楚宴出声道。 卿子渊说得对,当你说一个谎话的时候,就需要用无数的谎话来圆。 对于月儿,不止是他,整个卿家上下都在瞒着她真相,只盼着她能安稳的生下这个孩子,将其压制的七星海棠毒和那生死蛊给彻底的剥离体内。 他们真的经不起任何一点儿意外,怕月儿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 “再等几天,等胎儿稳了,阿宴哥哥陪你回去。” 楚宴见她不高兴,便捏着她的手轻声哄着。 “好吧……那我想吃桃花酥……” “好,我让墨风去买。” “还有城北的叫花鸡……” “好,让墨雨去。” 不管卿月提什么要求,楚宴都答应,他依旧是矜贵的模样,只是那双冰眸却染了温柔,再无那绝望的悲痛感。 这些日子跟月儿在一起,是他得知真相后从未奢望过的欢喜。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第412章 等,等等 另一边。 砰。 酒坛再一次滚落在脚边,碎裂成一片。 凤翎醉眼朦胧,眼前一片模糊。 谢景桓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这番模样,清俊温和的脸色染上一层薄怒。 “瑾之,你到底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他沉了眉眼,出声呵道。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次次来,次次都能碰见他在喝酒。 原本冷峻绝艳的眉眼一片颓然,只剩下死寂。 那张脸总是苍白,甚至瘦出了尖下巴。 听到谢景桓的怒斥,凤翎抬起眼,他并没有醉的人事不知,还是有些清醒,举了举酒杯,“景桓,你要喝吗?” “够了!” 谢景桓脾气好,甚少生气,可看到凤翎举到眼前的酒杯,他是真的愤怒却又心疼,将他的酒杯直接夺了过来。 “瑾之,你若是放不下,就去找她,整日里喝酒,没有任何意义,她看不到。” 谢景桓道。 酒杯被打掉的凤翎似嗤笑了声,“怎么找?她都把我忘了,我要怎么找呢?景桓,你是最了解实情的人,我欠了她,害了她,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找她?卿家人防着本王,楚宴亦是拦着本王,我连想远远看她一面都看不到……呵……” 凤翎眼尾发红,直接拿起酒坛闷下一口酒,难受的呛咳出声。 南郊寺山脚下的那座庭院,被楚宴的人把守的水泄不通,他这个月去过多次,只能远远看一眼,却始终未曾见过月儿一面。 他无法硬闯,也不敢硬闯。 卿家人的泪眼恳求和疏离依旧在眼前晃荡,求他不要出现在月儿的面前,怕刺激的她记起大婚之日的一切。 所以,他怎么敢去硬闯呢? 他想赎罪,想弥补,可是他连出现在月儿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景桓,本王以前过的那么惨,双腿俱断,身中剧毒,当初那般生不如死,却都没有痛成这般,可如今,这里……日日如刀割,如针扎,痛到呼吸都困难。” 凤翎用手指着心脏的位置。 “我现在最怕黑夜到来,我忍不住想,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抱在一起,是不是……做更亲密的事情……” 说着,一把捂住眼。 “我也不想喝酒,可是只有喝醉了,才能看见她,她喊我阿翎,她抱着我的手臂摇晃,她说爱我……她说她爱我,想跟我去看漠北赛马,去边关小镇,去感受玉门关的猎猎长风……她说过的,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谢景桓也红了眼。 这一路走来,他最是知道两个人的不容易。 可是阴差阳错,谁又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从未拥有,至始至终都站在黑暗里面,不曾拥抱阳光,见过光芒,那我会活下去,可现在我该怎么活下去?” 凤翎颓然的笑。 手中的酒坛子扬起,倒入嘴里,又洒在脸上,不知有无泪水。 爱之一字,最为伤人。 如利刃,如剪刀,看不见伤口,却让你痛不欲生。 “可是,瑾之,你想过没有,逃避是没有用的,你日日酒醉,已让皇上和贵妃娘娘无比担忧,如今他们只当是因为煜王妃的昏迷不醒,才让你这般模样,可终有一天,他们也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跟幽王爷势必如同水火,卿家以及煜王爷夹在中间,最为两难,到时流言蜚语,皇上的怒气,可是卿家能够承受的住的?” ———————— 谢景桓一字一句道。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一直没找到好的机会。 前些日子,瑾之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他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 这些天,他又开始醉酒,他才得以说这番话。 “煜王妃只是记忆错乱,不是永远的失忆,总会有记起来的一天的,到时……你与幽王,谁胜谁负还无定论,如今你便是借酒消愁,认了输吗?” 谢景桓说道。 凤翎靠在椅子上,整个人似雕像一般,好似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瑾之,你甘心吗?四年前茶楼之事,纵然是你伤害了煜王妃,可罪魁祸首不是楚宴?若不是那下情毒之人,怎会有后来之事,若说起来,你又不无辜吗?” 谢景桓冷嗤道。 “楚宴说,四年前茶楼之事,与他,与萧家都无关系。” 凤翎哑着声音开口。 “你信他?” 谢景桓嗤笑了声,“他不承认,不过是为了心安理得,瑾之,错了就去弥补,莫要消沉,就算是被弃了,你也该听煜王妃亲自说,而不是成全楚宴。” 话音落下,凤翎久久未动。 十一月初,天气愈发的寒凉,出门都需的穿上大氅。 这一日,宫中传来消息,楚皇要楚宴进宫觐见。 站在院子中,楚宴脸色绷的极紧,他着实不愿意离开月儿一丝一毫。 他的人自是盯梢凤翎,据说他已多日未曾出府,但楚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月儿在屋子里睡觉,她每日这个时辰都会睡一会儿,过了这么多天,她的肚子便又大了许多,楚宴进屋子里看了眼卿月,又细细的交代了一番,这才骑马离开。 卿月醒过来的时候,听闻楚宴不在,整个人都精神了,当即央求着容婉出门。 “娘亲,我们又不是去京城,就是想跟你出去走走,这快两个月了,我连这个院子都没走出去过,去后山走一走,阿宴哥哥都只准我在山脚下溜达,我快要憋死了!” 容婉坐在屋子里,给小孩子缝制衣服。 她算过了,现在是四个月份,等来年春季份儿孩子就该降生,她闲着也没事,便给月儿肚子里孩子做一些棉布小衣。 “你要去哪里走走?王爷那边可是吩咐了,不可乱跑,尤其是你还怀了身子。” 容婉放下手中的针线道。 卿月叹出一口气,“就去寺庙上柱香吧,我给宝宝祈个福。” 卿月摸一摸小肚子。 拿宝宝说事,容婉自是硬不下心肠拒绝,之前些日子也不是没去过,想着月儿在院子憋闷的紧,终是叹了口气,“行吧,那娘亲就陪你去祈福,求完了咱们便回来。” “娘亲真好……” 卿月笑嘻嘻应道。 本就住在南郊寺下,顺着小路便能入寺。 卿月与容婉一起入了寺,这个时辰来寺中求签的人不多,卿月便挽着容婉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进了殿之后,祈福之后,还可求签。 枫树下,凤翎一身黑衣锦袍,他怔怔看着卿月的方向…… “月儿她怀了楚宴的孩子……” ———————— 凤翎视线紧紧凝在卿月的腰身之上,而后双眼越来越红,他猛地弯下腰,呜咽出声。 他想过,月儿与楚宴在一起…… 但是万没想到会怀孕。 他一双凤眸红的似要出血,这些日子他颓废,痛苦,日日醉酒,自暴自弃,当他终于走出来,想要来看看月儿的时候,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 上了台阶,便可进殿,殿门正开,佛音袅袅,有的人求完签喜笑颜开,有的愁眉苦脸,一脸思虑。 卿月这些日子甚少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脑袋空空,除了偶尔无聊,日子过的确实赛神仙。 父母相伴,夫君守护。 除了不能回京城,据说是刺客还没有抓到,京城人心惶惶。 大哥常年驻守边关,带兵打仗,也因此卿月住在南郊寺山脚下,便喜欢来祈福、求签,保佑大哥,保佑家里人,也保佑阿宴哥哥平安喜乐,如今更多了肚子里的孩子。 “容夫人。” 一道沙哑的声音忽的响起,低沉悲凉。 他不敢喊卿月的名字,却依旧忍不住的想要看看她,因为这是他等了好久好久的机会。 本是上了台阶的卿月和容婉同时一愣,下意识回眸,便见凤翎站在那里,整个人消瘦单薄,脸色苍白,那双眼像是被风给迷了 一般,一片殷红。 容婉手指轻轻一颤,她已经近两个月没见过煜王爷了,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南郊寺里面,下意识的去看旁边的月儿,便是连手指都不自觉的缩紧。 凤翎的眼神几乎贪婪的落在卿月的脸上。 她的脸颊依旧秀美,似是圆润了一些,他视线凝着,却是连她的肚子都不敢看。 “臣女见过煜王爷。” 容婉终于回过神来,忙的出声行礼。 卿月随着容婉的动作也躬了躬身体。 “不必多礼。” 凤翎哑着声音道。 容婉扶着卿月起身,温和的眉目间有些欲言又止,“煜王爷,是来上香的吗?” 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嗯。” 凤翎点头,从喉咙中溢出一个字来,他依旧控制不住的看向卿月。 卿月对眼前的这位煜王爷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月前,他与阿宴哥哥动手打架的那一幕,神情始终淡淡,不知怎么回事,她两次看到这位煜王爷,心里都烦闷的慌。 那是一种很压抑很憋闷的感觉,以至于让她的情绪都有些烦躁。 “娘,走吧。” 卿月扯了扯容婉的袖子,秀眉间有些淡淡的不耐,拧了起来。 “煜王爷,臣妇先行告退。” 容婉点头,冲凤翎道。 “等,等等……” 凤翎蓦的出声,他原本准备了好多话,却在看到卿月肚子的那一刻,全都咽了回去。 卿月和容婉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他。 凤翎张了张嘴,想问一声几个月了,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几个月,总归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他与月儿只有过一次,是为了给他解毒。 “无,无事了。” 第413章 月儿,小心 凤翎哑声道。 容婉一颗心一直提着,听到凤翎的话之后,才扶着卿月的手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无人看到她掌心中全是汗渍。 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煜王爷。 他……看到月儿的肚子了吧,但看其神情,应该不会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娘,那位煜王爷好生奇怪,我每次看见他心里都极为的压抑沉闷,很难受,我对他隐约有些印象,好像跟阿宴哥哥极不对付……” 卿月拧着眉道。 容婉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气,“别想了,月儿,跟我们无关的。” “也是。” 卿月点点头,轻甩了下头,将凤翎的身影甩到脑后。 凤翎站在原地,一心悲凉,只觉得魂魄都撕裂了,比之前更痛,好像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什么是彻底的失去。 他站在那里,失魂落魄。 卿月和容婉没有再看凤翎,径直进了大殿。 卿月跪在蒲团之上,先是闭上眼虔诚的对着佛祖祈祷了心中所念,而后抱住签筒,用力一摇,一枚木签当即掉了出来,黑色签文,下下签! 心情,一瞬落到谷底,极为难受。 卿月的秀眉紧紧的拧着,只觉得心中不安。 从见到那位煜王爷开始,她心里便一直很不舒服。 将木签藏在袖口中,卿月起身,便见娘亲也已经站了起来,娘亲并未抽签,只是闭着眼睛在祈福祷告,看到卿月早早站起,便寻声道,“月丫头,抽签了吗?” 她知道,女儿每次过来都喜欢抽一支。 卿月点点头,“抽了,上上签。” 容婉目光温柔的落下来。 “走吧,回去吧,这个时辰差不多也该用午膳了,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该饿了。” 容婉出声道,她其实在看到凤翎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跟月儿一起来南郊寺了,若是一直待在庭院里,是谁都碰不上的。 “好。” 卿月点头,握住容婉的手出了大殿。 然,变故就是在此时发生。 一道刺耳至极的爆喝声猛地炸响在耳边! “秦晚,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我女儿和儿子的命来!!”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谁也没有防备一个从侧面忽的冲出来的人! 只见一人双眼血红,满眼狰狞,手中握着匕首朝着卿月就刺了过来。 “月儿,小心!” 容婉一个回头,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挡在了卿月的面前。 卿月眼神一凌,直接一脚踹向那疯子,可她怀了身孕,出腿动作慢了下来,那人却像是不管不顾,拼着受这一脚,手中的匕首也猛地刺了出去,他是想杀秦晚的,但是容婉挡在了前面,那匕首便一下子刺进了容婉的胸腹部。 “娘!” 卿月目眦欲裂,脑袋嗡的一片,她猛地抱住容婉,下一刻,那疯子一下子拔出刀,鲜血带出一片,反手就朝着卿月刺去,不顾一切的想要卿月的命。 千钧一发,一道身影忽的冲了出来,剑光凌冽,一剑将那人挑翻在地! 那人头发散乱,双眼赤红,依旧还在挣扎,嘶哑的怒骂声响彻天际,“秦晚,你这个贱人,你去死啊,本相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弄死你,像掐死你娘那样,将你也给掐死!” 第414章 疯子 疯子赫然是秦鸿章! 他女儿儿子皆是惨死,官职被革,脑子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夜夜嚎哭,想不明白他堂堂一个相爷怎么就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思来想去,就是秦晚,从她来到京都城的那一日,开始了他们秦家的衰亡之路。 宁月、硕儿都惨死她手。 她入了卿家族谱。 恨急了! 这两个月,他一直蹲守卿家,想要知道她的下落,听闻她昏迷不醒,他日日诅咒,只恨不得她下一刻就去死!但他蹲点中,却发现卿家人隔三差五便往返南郊寺,他意识到卿月应该是在南郊寺,他便又潜伏在这里。 但是南郊寺别院,重兵把守,他靠近不了。 只能流连往返于寺庙内,当他前些日子看到秦晚的身影出现时,他整个人恨的都在发抖,她根本就不是昏迷不醒,她醒了,但这个贱人竟然又勾上了幽王爷! 她从煜王妃,勾搭上了幽王爷! 该死!秦晚该死! 但因为楚宴一直守在她的旁边,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一个多月,他蹲守在这里,就为了等一个机会。 终于让他等到了今天…… “秦晚,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你这个灾星,煞星,贱人!” 秦鸿章怒骂出声,下一刻被凤翎一脚踹翻在地,这一脚极重,当即让他吐出好大的一口血,墨风墨雨当即从暗处冲出,直接将秦鸿章擒住。 “娘……” “娘亲……” 卿月紧紧按着容婉的伤口,满眼都是惊慌恐惧,鲜红的血汩汩冒出,染红了娘亲的衣襟,染红了她的手。 血,好多的血。 无边的红色浸入了她的眼底。 秦晚。 谁是秦晚? 那个疯子是谁? 头好疼,像是要炸开一样。 “娘,救命……” 卿月脑袋一抽一抽疼的厉害,她双手都按住容婉胸腹前的伤口,可是那鲜红的血还是在不停的往外溢出,怎么都按不住,耳边似有好多的脚步声,呼喊声。 救命,谁来救救娘亲。 对,对,她是大夫,她懂医术,可是她现在能做什么? “来人,快来人……” “月儿。” “月儿……” 谁在喊她? 卿月愣愣的抬起眼,是煜王爷惊慌失措的脸,她像是抓住了救星一样,“救,救救娘亲……” “我知道,我知道,月儿你放心,容夫人会没事,她不会有事!” 凤翎紧紧握着卿月的手,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卿月和容夫人会出事,谁也没想到秦鸿章会藏在这里,一个被罢职的丞相,压根没人将他放在眼里,也是因为重心没放在他的身上,所以成了漏网之鱼。 “月儿,肚子……娘没事,娘……没事……” 容婉只觉得浑身都疼,眼前阵阵发黑,且越来越冷,她几乎就要昏过去,可当她抬眼看到月儿的神情之时,整个人都大惊失色,她的小丫头似吓坏了,唇瓣都在颤抖,眼神都是呆滞了,无边的惊恐蒙上她这些日子清澈的眼睛。 她想抱住她的小女儿,告诉她,她不会有事,让她不要害怕。 可是她张不开嘴,黑色猛烈的侵袭而来,终于下一刻,她陷入重重的黑暗之中。 闭眼前,是月儿猛地睁大的破碎的眼神…… “娘……” 第415章 好多的血 容婉闭眼的那一刻,是卿月脑海炸开的瞬间。 被冰封的记忆,那些刻骨的痛苦,被她遗忘的惨烈,通通在这一刻闪现。 她猛地捂住头,痛苦的跪倒在地。 血。 好多的血。 她睁大眼,面前是躺在那里,全身都是血的母亲,不不不……冰冷,痛苦,无边的黑暗瞬间将卿月笼罩。 ** 一片虚无,看不见尽头的黑。 卿月没想到自己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第一次她惶恐,呼喊,可是这一次,她很平静,或者说是死寂,所以只是蹲在地上,任由黑暗将她吞噬。 哪怕这一刻,她还是忘不了那些惨烈的真相。 实在是太痛苦了。 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于她,将她原本的人生重伤的千疮百孔,让她痛不欲生,让她恨不得死去。 她终于记起来了。 惨烈的大婚。 平阳惨死,脸皮被割下,成了卿云瑶的脸,还有凤翎……四年前茶楼真正伤害她的人。 她睁大眼,看着全身都是血的母亲,全身冰冷。 本该死去的她,偏偏梦回四年前,错乱的记忆,让她忘了一切,与楚宴在一起,躲在那庭院中,却最终又害了母亲…… 呵呵呵。 她怎么这么可笑啊? ** “卿月,你后悔了吗?” 就在这时,虚空中那道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后悔了吗? 卿月将自己埋在黑暗中,不说话,整个人都是死寂的。 她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那道银白色的光圈,里面映出一幅画面,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宅子,夫妇恩爱,得了一女,两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召集了所有亲戚为那个小姑娘举办生辰宴,恭贺声不断,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家中的宠儿。 “看到了吗?那原本是你的来生,爹娘恩爱,你是他们的掌上明珠,长大后会觅得良人,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坎坷。” 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徐徐响起。 卿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想起了上一次来这里,她跟秦晚交换了命运,所以这个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姑娘是秦晚。 后悔吗? 羡慕吗? 卿月怔怔的看着。 下一刻,她忽的冷笑出声,笑命运,笑自己。 “你笑什么?” 那道苍老的声音问道。 卿月于黑暗中抬起头来,她什么都看不见,能看到的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只听她一字一字道,“好玩吗?主宰别人的命运好玩吗?你高高在上,俯瞰众生,选中了我,看我在尘世间苦苦挣扎,从父母宠爱的小公主沦落到如今这般凄惨的地步,好玩吗?” 卿月声音清冽,声声带着质问。 那道苍老的声音没有在响起,但卿月知道,他就在黑暗中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是谁,来自哪里,又是什么身份,可是两次……两次我都出现在了这里,我想这一定不是巧合,我原本是卿家的女儿,生活富足,爹娘宠爱,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可是却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妹妹背叛,爱人背离,我惨死于落叶山顶。 却偏偏我又死而复生,我以为这是重生,是救赎,却不想,又是另一番苦难的开始,我再一次被背叛,被伤害,又一次失去了爱人,甚至失去了朋友……” 第416章 太好笑了啊 卿月坐在黑暗里,脸上的神情冰冷麻木。 如果她死了,那么一切痛苦也都不存在了,却偏偏她又来到了这个虚无的空间,这让她产生了一种荒谬感,就好像她的命运在无声无息中被人操控了,凄惨,绝望,痛苦,笼罩着她,只等着她彻底崩溃。 而操控她命运的人一定跟虚空中这道苍老的声音脱不开关系。 “一个人承受苦难的程度是有限的,而你是在测试我,想看我到底能崩溃到什么时候吗?” 卿月冷冷看着虚空,又问。 她一声声质问,那道苍老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开口,便是这样的沉默,更是让卿月觉得她猜对了。 …… 另一处,在卿月看不见的地方。 那是一座华丽至极的宫殿,那里坐着两个男人,他们面前的一处镜子,能映出黑暗中卿月的模样。 两人俱是绝色风华的长相,一人白袍,一个黑袍。 白袍男子,一双冷目,狭长而又深邃,气势似上古墨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高贵和威仪。 而另一人,黑袍男子,凤眸流转,瞳仁似黑亮的宝石,眼波流转间璀璨生辉,流泻出惑人的魅力,一身黑金色,气质却透着遗失万种的风雅。 “你要输了,她不会选择投胎转世。” 其中一人寒凉的声音响起。 另一人却冷哼一声,“那可未必。” ** 一片黑暗的虚空中,卿月坐在那里,她说了那么多话,那道苍冷的却始终沉静。 “你怎么不说话呢?被我猜对了吗?呵……” 卿月一声冷笑,却在这时,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这本就是你自己的命运,是你自己选择这般悲苦的命运,如今你若是后悔了,依旧可以选择投胎转世,也依然可以投到有福之家,将那些苦难和悲惨都忘却在这一世。” “呵,呵呵呵……何其好笑,真的是太好笑了!” 听到那道声音,卿月是真的笑出声来,嘲讽的,不屑的,还有冰冷的。 “投胎转世?我不会选择!你不是问我后悔了吗?我告诉你,我不后悔,我从来不后悔上一次的选择,哪怕我再一次被欺骗,被背叛,哪怕朋友惨死,我都不后悔回去这一次,我也不会选择投胎转世,我要回去将那些害我的人一一找出来,大卸八块!我去回去替我朋友,替我自己报仇!我要让坏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而我……也终有一天会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铿锵冷厉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响。 当你满目绝望,奔溃的选择的死去的时候,却发现你的命运在被人窥视着,操纵着,她怎能甘心? 既然命运对我如此不薄,那我若不死,便与命运抗争! 卿月厉声呵完这句话,只觉得虚空中一道光芒打下来,正落在她的头上,她整个人眯起眼,便是连头也晕晕乎乎,她恍惚中,似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于虚空中现身,脸上戴着一玉质面具,步伐轻缓,浮于空中,似踏破虚空浮华而来的仙,一身风华。 “既如此,就让吾看看你如何抗争这命运!” 男子的声音清冷寒凉,而卿月彻底陷入黑暗…… 第417章 娘亲,对不起 “月儿,月儿……” 谁在喊她? 耳边嗡嗡声一片,带着无比焦灼的声音。 唰的一下,卿月幽幽的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横梁,她久久未动。 凤翎一直在床榻边上,紧紧的握着卿月的手,他简直要疯了,脸色惨白的厉害,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他用了些手段,支走了楚宴,也是他的人绊住了暗处楚宴的人。 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一眼月儿。 就一眼。 他真的好想她,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他在无望中受尽煎熬。 他本想着悄无声息的闯入庭院里,还没来得及,就看到了月儿和容夫人上香,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看到了她显怀的肚子……她怀了楚宴的孩子啊。 那一瞬的晴天霹雳和绝望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没忍住的上前喊了月儿的名字,面对她冷淡甚至有些厌烦的眼神,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离开。 就是这么一个恍惚,就出事了! 天知道,他看到那‘疯子’刺向月儿的那一刻,他心跳都停了,鲜红的血染红了容夫人的前襟,他看到月儿那双瞬间通红的双眼,还有呆滞的深情,他心脏瞬间炸裂到惊慌。 四目相对,卿月看着面前的凤翎,那些呼啸的记忆涌入脑海,让她的眼睛红成一片。 “娘,我娘呢?” 卿月急声说道,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她记得好多的血,一片红色,娘亲的胸腹部被人用刀刺伤。 “月儿,你别着急,容夫人没事,她在旁边的禅房,伤口已经被处理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凤翎急声问道。 情急之下,便喊了她月儿。 卿月一把甩开凤翎的手,直接从床榻上起身,下了榻,焦急的就出了禅房门。 “娘,娘亲……” 她声音哽咽,正看到旁边禅房门打开,小沙弥从里面端着一个血盆出来,卿月顿时急匆匆的进了屋子。 只一眼就看到容婉躺在榻上,正昏迷着,圆机大师正起身往外走。 “卿施主,容施主的伤口有些深,但索幸那一刀刺的偏离了位置,容施主并无性命危险,但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沉睡,老衲已经给容施主喂了药,包扎了伤口,大约半个时辰后醒过来。” 圆机大师跟卿月道。 “多谢大师。” 卿月点点头,快步上前,走到床榻边上,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容婉,卿月的眼睛越来越红,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三个月,她记忆错乱了三个月。 摒弃了痛苦,让她回到了四年前。 逃避,岁月安好,与楚宴在一起,自欺欺人的像个笑话。 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刺激,住在这南郊寺里与外面一切隔绝。 她到底把家里人都逼成了什么样子啊? 娘亲怎的头发就白了这么多呢?瘦的的脸颊都凹陷了,此时眉头紧锁,便是陷入沉睡中整个人都是不安稳的。 “娘……对不起,对不起……” 第418章 永无可能 卿月咬着牙,眼泪成串的落下,悔恨几乎将她淹没。 凤翎站在门口,狭长的凤眸不错开的看着卿月,他想上前去,可如今的月儿不认识他,所以他不敢冒然上前。 “月……” 一声月儿流连于齿间,却不敢喊出来,只压着满心的痛楚开口,“卿姑娘,容夫人没有生命危险,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凤翎沙哑的出声。 他想说,你有了身孕,这边落泪对孩子不好,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承认,他嫉妒,痛苦。 听到凤翎的声音,卿月娇躯顿时一颤,她跪坐在蒲团之上,这三个月的种种呼啸而来,她也终于记起来,她的肚子里怀了孩子……怀的是凤翎的孩子。 她死死咬着牙关,将血泪吞进肚子里。 “出去!” 卿月猛地一声厉喝,抬起的双眼凌厉如刀,满是赤红,直直的刺向凤翎。 这样的眼神…… 凤翎整个人一愣,僵硬在原地,眼尾渐渐红了。 记忆错落的月儿不会是这样的眼神的,这样带着恨的目光。 “月儿,你想起来了是吗?” 凤翎颤声问道。 卿月慢慢从蒲团上站起来,她抬眼看向凤翎,看向这个她原本以为是救赎的男人。 凤翎的属下早就退了下去,守在院子里,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月儿……” “别喊我月儿,我恶心!” 凤翎才刚刚开口,便只听卿月一声厉喝,清凌含泪的眸子里满是恨怒和厌恶,那厌恶如刀,生生割着凤翎的心脏。 他以为月儿忘了他,足够让他痛彻心扉,可他却忘了,记起来真相的月儿只一个眼神就让他觉得绝望。 那双含笑嫣然的眸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只有恨与厌恶。 她说恶心 ,只因为他喊了她的名字。 他站在那里,像是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 心脏千疮百孔,痛到窒息。 凤翎张了张嘴,有好多的话要说,可是这一刻,面对醒过来的一身冰冷的月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才听他道,“月儿,我知你恨我……” “对,我恨你,恨不得从未遇见你!凤翎我若知道当年之人是你,我绝对不会救你,你的腿,你体内的毒,我都不会医治,我后悔死了,我只要一想到前些日子我为你解了那七星海棠毒,我就恨不得杀了那个愚蠢的自己!” 凤翎话音刚落,就见卿月猛地抬头,厉声吼道。 话中之无情,眼神之冷酷,都让凤翎整个人一片冰冷,像是被掉到了无底深渊。 “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告知我真相,明明我可以不用走到最后一步,为什么要一直隐瞒?却偏偏让我从卿云瑶和秦宁月的口中知道这一切?” 卿月眼中恨怒交加,眼底的恨和怒相互交织着。 “月儿,对不起……一切都是我……” “对不起有何用?对不起可以让一切重来吗?对不起,那些伤害就从未发生吗?凤翎,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跟你之间永远的完了!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永远不要!” 卿月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着,才没有发抖。 凤翎凄楚的抬起眼,眼中的绝望几乎将他湮灭,“月儿,我做错了,却是连一个求得原谅的机会都没有吗?到底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原谅我那一次的错误?” 凤翎问,薄唇抿紧,凤眸通红。 他的墨发垂下一缕,遮挡了他的视线。 卿月看着他,凄楚一笑,“如何才能原谅?呵呵呵……怎么原谅呢?好,我告诉你,除非时光倒流,除非没有四年前那一夜……凤翎,我跟你之间再无可能,永无可能。” 一句永无可能将他彻底打入无底深渊。 结束了。 爱与恨都结束了。 凤翎站在那里,一身惨然。 “月儿,你要跟楚宴在一起了是吗?” 凤翎哑着声音问道。 卿月站在那里,背着光,没有出声。 卿月的缄口不言在凤翎眼中已是承认。 凤翎凄然一笑,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不可控的一滴一滴落下,砸了满地。 “你肯定是要跟他在一起的吧,本来这两年的幸福就是我偷来的,如今你又怀了他的孩子……” 他呢喃出声,整个人都好空洞的样子。 听到凤翎的话,卿月的手一颤,紧紧捏紧,任由指甲刺入肉中,她永远不会告诉他,孩子是他凤翎的。 “是,孩子是楚宴的,我会跟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你,我跟他本也落不到这样的结局,凤翎,我在说一遍,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卿月咬着牙,恨声说道。 凤翎一瞬心如刀割,痛苦的他几乎站不住,他惨然一笑,失魂落魄的转了身。 凤翎一出门,卿月便猛地坐在了地上,眼泪簌簌而落,心口疼的她蜷缩在一起。 记忆错乱三月,醒来肚子里便有了四个月的孩子,凤翎的孩子!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对她? “呜呜……。” 呜咽声被吞咽在喉咙中,卿月死死咬着手背,疼的她浑身颤抖。 她跟凤翎只有那么一次,那样屈辱的一次。 当时是她一意孤行,如今想起来却满心都是厌恶。 她为了他解毒,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造化弄人,她竟然会怀孕! “月儿……” 耳畔一道轻颤的声音,容婉一睁开眼便看到蹲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卿月,只觉得一颗心都成了碎片。 她原本陷入昏睡中,按照药剂量,最少要小半个时辰才能醒过来,可是她太担心月儿,那个疯子冲过来的时候,匕首是冲着月儿的肚子的,于是在惊忧之中,她生生的让自己醒了过来。 可知一眼,就疼的她碎了心。 她的女儿蜷缩在地上,哭的不能自抑,甚至怕发出声音,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腕。 容婉急忙从榻上起身,就要去抱住卿月,可只一动,伤口就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娘,你别动……” 听到声响,卿月忙的起身,冲上塌边上,一把抱住容婉。 “娘没事,月儿别怕,那个疯子呢?抓起来了吗?” 容婉急声问。 卿月看着自己娘亲焦急的没有血色的面孔,她心中酸涩和疼痛更甚,点头道,“娘亲,你不要急,那疯子已经被抓起来了,被凤翎的人看管的,没事的,娘亲别害怕。” “那就好,那就好,月儿你……” 容婉点点头,想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但下一刻,猛地抬起头看向卿月,“月儿,你……刚喊什么?” 第419章 我都记起来了 容婉呼吸一顿,她惊疑的看向自己的女儿,她刚才直呼煜王爷名讳了,而且那口气也不对。 容婉望进卿月的眼中,只见满目的沧桑和悲痛,再无之前的清澈天真,她心口咚的一下,一颗心从高处重重的落到谷底。 “娘,我都记起来了。” 卿月沙哑出声。 这三个月,只是一场幻梦,她逃避了那场让她灵魂都撕裂的痛苦,回到了四年前。 可梦总会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从卿月这里,得到了正确的答案,容婉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泪,“丫头,娘的月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能连娘亲都不要了?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要了娘亲的命了?” 容婉嚎啕大哭,肝肠寸断。 这些天,她日日都煎熬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女儿疯了,陷入昏迷,怎么都醒不过来,她日日期盼,日日祈祷,终于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她的小丫头醒过来了,可是却记忆错乱了…… 错乱了,可也终究会有想起来的一天。 将她那样跳脱爱热闹的女儿关在南郊寺庭院里面,看着她日日闷的不行,总想着回京城去,她也跟着难受,但是不能,只能将她拘在这里,怕她记起过往,再做出傻事。 可日日提着的心,恐惧担忧,多日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哭了出来。 “娘,对不起,对不起……” 卿月也紧紧的搂住容婉,红了眼,落了泪,她当时太痛苦了,痛苦到几乎绝望,原本以为的重新开始新生活,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鬼佬没有死,卿云瑶从诏狱司逃脱,平阳被割了脸皮,而她得知了茶楼真相,这所有的事情叠加起来,呼啸着朝着她涌了过来,让她整个人崩溃了,尤其是凤翎,当他抓着自己的手刺进他心口的时候,那一刻彻底失去了神志,如果死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所以,她泄了自身的内力,只觉得一死了之算了。 却没想,她竟然没死啊,还错乱了记忆。 “丫头,你答应娘亲,不要再做傻事,永远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容婉抱着卿月,语气几乎带着恳求,她怕她的小丫头再走极端啊。 “好,我答应娘亲,最不会做傻事……” 卿月红着眼道,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梦回四年前又走了一遭,却将痛苦通通给了家里人,她不孝。 容婉情绪激动,终是崩裂了伤口,卿月含着眼泪重新帮容婉包扎,看着那血红伤口,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 此时,院子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卿家人匆匆而来,这边南郊寺一出事,另一边的卿家便收到了消息。 一入寺,看到失魂落魄的凤翎,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煜王爷。” “容夫人受了伤,月儿在里面,凶手是秦鸿章,已经被关起来了。” 凤翎机械的抬起手,指向其中一个禅房的方向。 卿家人一听,面色一变,就快步冲了进去。 卿雷山父子三人冲进屋子看到的便是卿月和容婉抱头落泪的一幕,地上还落着染血的纱布,三人瞬间就红了眼。 “婉儿,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疼不疼,我……” 卿雷山开口都发颤,他冲到床榻边上,急声问道。 “没有大事,养几天就好了……。” 容婉忙道。 卿雷山是真的痛的不行,他保护不好自己的女儿,如今夫人竟也被伤了,卿雷山沉浸在巨大的自责和心痛中,下一刻却忽听容婉道,“雷山,月儿忆起来了。” “恩?月儿什么?” 下意识反问,下一刻虎目一睁,蓦的看向卿月。 就见他的小女儿簌簌落泪,目光明显的跟前些日子不一样,就很明显,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疼痛。 “爹,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卿月哽咽的开口。 她看着憔悴的爹爹和哥哥,爹爹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又多了,大哥一向温雅的双眼此刻却泛着红,眼底带着青,明显是好多天没有睡好,在看二哥的,更是瘦的脸颊轮廓更为明显,这双桃花眼再无往日的飞扬。 一瞬,疼的卿月心脏都紧缩在一起。 这是她的家人们,却是因为她受尽了煎熬。 话音一落,卿雷山、包括卿子渊和卿湛都是齐齐一颤。 “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卿月哽咽。 “丫头,你……” 卿雷山眼睛一红,都是惊慌,他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卿月,生怕她承受不住,在寻短见。 卿月看到爹爹和哥哥担忧无措的模样,心里似针扎般的疼。 “爹爹,大哥二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做傻事了,我不该自泄内力,不该以为死就是解脱,我只是太恨了,我错了,爹爹……” “呜呜……” 卿雷山捂着脸,呜咽自指缝间溢出。 他是个男人,是卿家的顶梁柱,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可是这些日子他真是恨透了自己,纵然身为大将军,保家卫国,上阵杀敌,却为何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甚至女儿遇到了这样惨烈的事情,他却都没有办法替女儿报仇! 因为那个夺走女儿清白的人是当今的煜王爷。 卿雷山一度对自己产生怀疑,不知道自己这一生为大周的奉献是因为什么。 他的女儿沉睡不醒,醒来忘记一切,他每每看着丫头那双清澈肆意的眸子,心头都痛的发颤,胆战心惊,生怕女儿记起大婚那一日的所有事情,一切功亏一篑。 听到卿月这般说,卿雷山隐忍多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爹,月儿回来了,您别哭,月儿心里难受。” 卿月看着痛苦的父亲,心如刀割,悔不当初。 “爹,没事了,月儿没事了……您别哭……” 卿月一遍一遍安抚着卿雷山,卿子渊和卿湛都别过了脸,满眼通红,凝满泪水。 这一日,是卿月的苏醒之日,却也是卿家所有人痛哭的日子,那是后怕,是愧疚,是悔恨…… 第420章 孩子要留着 “小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记住,爹娘、哥哥们都在,万不可走绝路,你这是在要家里人的命,知道吗?” 卿子渊上前,摸了摸卿月的头,卿家大哥一向不是话多之人,却最是沉稳,他此刻也是在极力忍着情绪。 “大哥,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再也不会。” 卿月咬牙。 她黄泉路上走一遭,终于明白,死是懦弱,遗忘是逃避,她所受的苦和痛,本就该一一还回去。 不管是谁,都逃不过。 听到卿月这般乖巧的话,卿子渊眼中似略过几分欣慰,他抬起手,拂过卿月的发顶,“月儿,你既然醒过来了,大哥便也趁着这个机会询问一下你的意见,爹爹有辞官打算,大哥不日便会回边关,等娘亲的伤养好了,咱们一家举家搬迁可好?” 卿子渊低声询问。 话音一落,却见卿月一愣,她垂着眼,并未回答。 “怎么了?月儿不是也早就想去边关走走吗?” 卿子渊问。 容婉和卿雷山都抬起头看向她,眼中似含着一抹期待,等着她的回答。 卿月抬起眼,看向了二哥卿湛,他站在那里,桃花眼垂着,她看不清二哥眼中的神情,但他整个人都被落寞给包围着。 下一刻,卿月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大哥,我不走。” 她抬起眼,眼中都是冲天的恨,只听她道,“大哥,我怎么能走?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惨死,欺骗,背叛,我的好友更是被扒皮割脸,这血海深仇不报,我怎么能走?我不会离开大周京都,我就要在这里,将我所受的苦,所埋下的恨一一还回去!” 卿月咬牙,那双眼恨的几乎泣血。 卿子渊的心重重的一跳,他最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大婚那一日,小妹明明已经陷入昏迷,却在卿云瑶怨毒的刺激中,血红着双眼醒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杀了秦宁月,杀了柳城风,还有一个卿云瑶被关押着。 “爹,娘,大哥二哥,当年茶楼之事,是凤翎欺我,他虽是被人陷害,却也是造成我悲剧人生的人,尽管我不能杀了他,却也无法在原谅他,我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跟他和离,与他陌路。” 卿月红着眼道。 肚子里的孩子四个月了,已经显怀,她日日都能感受到胎动,在过去的三个月里面,她忘了那一日的事情,跟楚宴在一起,可一朝清醒,一切都化成云烟。 这个孩子,她绝对不会要! 听到卿月的话,卿家几人齐齐变了脸色。 “月儿,不可。” 卿子渊忙道。 “月儿,这个孩子你要留着。” 卿子渊说道。 卿月眼尾还发着红,抬眼看向卿子渊,“大哥,你说什么?” 卿子渊心里也压抑的难受,却也知道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只听他道,“月儿,当日大婚,你自泄内力,让压制在丹田内的七星海棠毒全面爆发,本是必死无疑,但你却没事,全都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吸收了全部的毒素,救了你的命,才有了后来你的苏醒,所以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任何意外,你明白吗?因为孩子出了事,也许你也……” 卿子渊话未说完,却已哽咽。 而卿月却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她迅速的抬起手,右手探上左手脉搏,而后一张脸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快,“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卿月满眼都是不解。 她在刺激之下记起了大婚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却忘了,她当时自泄内力,是奔着死亡去的,可现在她的体内没有任何的毒素。 所以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她本该死的,但是因为怀孕了,孩子吸收了所有的毒素。 她跟凤翎只有那么一次,那样屈辱的一次。 当时是她一意孤行,如今想起来却满心都是厌恶。 她为了他解毒,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造化弄人,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 卿月笑出声来,笑声充满了嘲讽,蔓延上眼底。 她探向脉搏的手都在发颤。 她恨死凤翎了,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他的孩子,她是断然不会留下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孩子没了,她就会死…… “月儿,你冷静一点儿,你不要吓娘亲,你……” 容婉一看卿月这个样子,慌乱的不行,生怕这件事再一次刺激了月儿。 卿家父子也是满脸的紧张。 “我没事,爹爹,娘亲,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命运太过于可笑,我怎么可能怀孕?我是为了给凤翎解毒,将那七星海棠最后的毒素压在了身体里,按理说,无论如何都不该怀孕,可是就是这么奇怪,怀孕了,我竟然怀了他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竟然承担了所有……” 卿月眼睛通红,那种无力感将她整个人充斥。 “我本将剧毒压在丹田之中,内力一泄,便是毒素蔓延,侵袭五脏六腑,下场逃不了一个死字,却因为这个孩子,生生的救了我的命,我这一身的毒素都被它给吸收了,呵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他欺我辱我,便是这一身剧毒都是他带给我的,如今却又送一个孩子给我救命……呵呵呵……” 爹,娘,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我怎么能怀他的孩子?我怎么能?我恨死他了!恨不得让这个孩子消失!” 卿月字字泣血。 卿子渊心疼的上前将卿月抱在怀里,“小妹,别哭,你不想让煜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么咱们家的人便将这件事隐瞒,只当这个孩子是你的好不好?他已经四个月了,有了心跳和呼吸,你不想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是啊,月儿,你不是跟娘亲说,要让娘亲当外婆的吗?娘亲给他做了好多的小衣服,娘亲很期待他,咱们留下他好不好,以后他只是卿家的孩子好不好。” 容婉也忙出声道。 所有人都怕卿月冲动,怕她不管不顾的不要这个孩子。 大概是感受到娘亲情绪的悲恸,肚子的孩子轻轻的一动。 卿月一下子就红了眼…… 第421章 别激动 她何尝舍得呢? 这个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这些日子她天天摸着肚子跟他说话,盼着他快点儿降生。 之前她知自己生命不过两年,便想着给家里人留下些念想,本就想生个宝宝的。 卿月眼泪簌簌落下,心里难受无比。 她又想到之前受了大刺激,她陷入昏迷中之后便又入了那虚无之地,那道虚空中遥远的声音,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命运吗?总是在痛苦和饶恕的两难中抉择。 卿月不知道对方是谁,那虚无之地又是什么地方,但她的命运凭什么被别人主宰? “好,孩子只是我卿月的孩子,只是我们卿家的孩子。” 卿月咬牙道。 见卿月终于松口,卿家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每个人是真的怕极了月儿一意孤行,非要打掉这个孩子,更怕她钻了牛角尖,精神上崩溃。 这时,卿月抬起头,看向家里人道,“爹、娘,哥哥,凤翎害我,恩恩怨怨,我与他划清界限,可卿云瑶和鬼佬害我至此,此仇一定要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平阳,我都不能这么算了! 等我亲手杀了他们,我们就离开京城。” 这是卿月给家里人的承诺。 不报仇,她绝对不会走! “丫头,鬼佬下落不明,整个京都城都翻遍了,亦是不知他藏在哪里。” 卿雷山道。 谁都知道这个鬼佬最是危险,但这人实在是狡猾的厉害,半点儿踪迹都不显露。 卿月眼神冰冷一片,“他不会跑太远的,他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抓住我吗?我在这里,他必然也在这京都城之中,卿云瑶还活着吗?” 卿月忽问,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卿云瑶猩红恶毒的一双眼,她那么想杀了她,可是被阻止了,之后便陷入昏迷。 这话一问,一时间卿家人说都没有出声,气氛静谧而古怪。 “怎么了?” 卿月不解,只觉得心口一沉,“难不成她又被鬼佬给救走了吗?” 卿月说这话的时候咬着牙,眼尾发红,恨的不行。 当初拆穿了卿云瑶的真面目,压根就不该将她关在诏狱司,等什么秋后问斩,而后该当场就要了她的命,也不至于后来害的平阳惨死。 “不是,月儿,你不要激动,听爹说,那卿云瑶的师傅鬼佬在你身上下了生死蛊,母蛊为卿云瑶,子蛊在你的体内,所以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你恐怕也……。” 卿雷山一顿。 “虽然圆机大师说你体内没有毒蛊,但大概率是被孩子给承受了,也因此无论如何不能冲动。” 听到自家爹爹的话,卿月恨红了一双眼,她冷冷嗤笑一声,“也就是说,卿云瑶害我至此,却因为一个生死蛊而拿捏住了所有人,不敢取她性命?呵……可我偏不信,我怎容她活着?我半生醉心医术,得师傅真传全部,一个生死蛊就能困住我,让我饶了她的性命?绝不可能!爹,我要回京都城,我要卿云瑶死无葬身之地!” 第422章 阿宴哥哥不痛 卿月的声音恨意交加。 那眼中的冲天之恨竟是惊的卿家人大气不敢喘。 在短暂的惊愣之后,心中更是只剩下无边的疼惜。 他们卿家明媚阳光的小姑娘,终究是被恨怒包围,一身伤痛。 卿雷山别过脸,痛彻心扉。 不明白怎么事情就会走到这一步,这是他们卿家最宝贝的小姑娘。 就在此时,外面脚步声匆匆响起,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王爷。” 楚宴来了。 接着敲门声响起。 一下又一下,急促无比。 “丫头。” 卿雷山有些担忧的喊了一声,就便卿月抿着唇,抬脚朝着外面走去,“没事,爹爹,大哥二哥,你们照顾好娘亲,我出去跟阿宴哥哥说。” 随着卿月话音落下,她抬起脚直接走向门边。 吱呀一声,随着门打开,与在门口的楚宴一下子对上了眼。 “月儿,你有事没有,你……” 他略显急切的出声,上下打量卿月,下意识的抬起手便想将人抱在怀里,却被卿月抬手抵住。 “阿宴哥哥,我回来了。” 她说。 一瞬间,天下都静下来。 楚宴寒凉的眸子中的急切一下子定格下来,他瞳孔一缩,紧盯着面前的卿月,竟是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只觉得周身一片冰凉,竟是在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的反应。 京城皇宫来信,让他进宫。 这一路上他都忧心忡忡,很是不安,那种不安在他入了皇宫之后不停的扩大。 这些日子的守护和宁静是他得知真相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暖,好似一切伤害都成为了过去,他的月儿又回来了。 他成了她的夫君,她怀了他的孩子,在这南郊寺内无人打扰,他陪着她去看清晨日出,夕阳日落,陪她散步,陪她用餐,陪她感受人间烟火……那是他曾答应她的生活,过去是奢望,是在月儿错乱的记忆下,成了真。 可是,他没有想到梦会这么短。 短到月儿的孩子才五个月而已。 他一路惶惶,听闻暗卫禀告,月儿和容夫人去寺庙上香,却遭遇了刺杀,且煜王爷带人出现在那里,将人给救了下来,他一颗心便一直下沉。 这些日子他将月儿保护的极好,不让她接触外人,不想碰触她深埋的记忆,若她一旦受到刺激,那么这样祥和的宁静恐会打破,尘封的记忆也许会直接撕裂,他焦急往回赶,却似乎依旧迟了。 他看到了月儿眼中的清冷如霜雪。 再无一丝娇俏和爱意。 “月儿……” 楚宴沙哑出声,可是嗓子好似被堵住,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儿,你身体怎么样?” 楚宴问。 他语气尽量显的亲昵,像是从未跟她疏远过。 遥遥看着楚宴,两个人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像是隔着山海。 这一刻风都停止。 她脑海中闪过那么多那么多的画面,从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到她含血惨死,再到她成为煜王妃,后来的种种,一直到大婚那一日,她的崩溃绝望失忆…… 恨吗? 爱吗? 卿月仰着头,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男人,是她曾经的青梅竹马,也是她最爱的人,可如今物是人非,爱早已变质。 “楚宴哥哥,卿云瑶从诏狱司逃走,鬼佬未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只听卿月忽的出声问道。 楚宴抿唇,眉宇一拧,整个人一颤,迟来的质问汹涌落下。 月儿话音落下的这一刻,他知道小丫头错乱的记忆终究是回来了。 眼睛一红,心痛难当,老天爷给他的这一场幻梦实在是太短。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因为月儿你要与凤翎大婚了,不想这些事惹你伤心,不想影响你的心情? 还未张口,就听卿月继续道,“你抓了秦宁月,从她的口中得知了茶楼真相,却为什么又不告诉我?” “那一晚,我在屋内以清白之身救凤翎,你就在院子里,你为什么还不告诉我真相?” 一连三个反问,问的楚宴哑口无言。 他紧凝着卿月,想起当时的心境,只觉心血淋漓。 他怎么说?他能说吗?他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是怕真相将他的小丫头击垮啊。 “丫头,这件事不止是幽王爷的错,是我们大家都决定隐瞒你,只当那卿云瑶蹦跶不出多远……” 终究是卿雷山看不下去,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上前解释道。 卿月嗯了一声,她低下头眨了眨眼,觉得有些酸涩。 “阿宴哥哥,这些日子……你真的好痛苦是不是,真的辛苦你了啊。” 下一刻,她沉闷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泣音响起。 一瞬击溃了楚宴的心脏。 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那样一个寒凉冷肃的人竟是一下子偏了头,汹涌的泪意呼啸而来,他摇了摇头,不,他不辛苦,是他对不起月儿,他的小丫头才是最辛苦的。 “阿宴哥哥,这么长的日子,你是怎么一个人扛着秘密走下去的呢?你怕我难过,怕我崩溃,便什么都瞒着我,可是阿宴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卿月想要的不是隐瞒,而是真相呢?” 卿月的眼睛也有些涩有些疼。 她该怪楚宴的,怪他的隐瞒,怪他的自以为是。 可是她想到了那些日子,她跟凤翎卿卿我我,他独自神伤,在他知道四年前真相的那个晚上,他冲到煜王府对凤翎动了手,他一定想说出真相的,可却不舍伤她,只告知了凤翎真相,而她当晚夜闯幽王爷,对他质问呵斥,将他的生辰忘的一干二净,看他在月色下伤到极致的眼,他说,月儿,阿宴哥哥就不无辜吗? 还有她以清白之身救凤翎的那一夜。 他等在外面,狂怒,挣扎,悲痛,又是怎样的绝望,让他生生忍了下来? 最后,是她以性命为要挟……逼他放弃。 她说自己只剩下两年性命,求他一个成全…… 那一日,他眼神破碎的只剩下绝望,却依旧成全了她。 她的阿宴哥哥,是怎样的无辜啊? “月儿……阿宴哥哥不痛……阿宴哥哥只是怕你痛……” 第423章 退而求其次 楚宴哽咽开口,一句话让面前的人溃不成军。 遗憾是两个人的。 是他和她。 否则怎会有这一场记忆错乱,人间大梦呢? 卿月别过脸,只觉痛彻心扉。 “月儿……” 楚宴似有千言万语,下一刻却见卿月忽而转头,看向卿家人道,“爹爹,娘亲,哥哥,女儿想去跟阿宴哥哥单独谈一下,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等女儿回来了,咱们就回去卿家。 卿月开口道。 卿雷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 南郊寺禁了严,周围都看不到一个游客,卿月和楚宴一起出了别院,站在一处空阔处。 “月儿,你还好吗?” 秋冬的天气有些冷,卿月的脸色有些发白,加上之前情绪崩溃,双眼有些红,看起来几分羸弱之感,可若看卿月眼底的神色,却只余下一片深冷。 “还好。” 卿月道。 楚宴心口疼的几乎窒息,他想将眼前的小姑娘给抱在怀里,可是却不敢,怕惹了她生气。 想到这几个月的甜蜜时光,他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若没有这些意外,他跟月儿过的就是之前那般甜蜜的日子,只可惜,如今却成大梦一场。 他曾不停的奢望这场梦可以永远不醒,却原来也不过就四五个月的时间。 “月儿,你……见过凤翎了是吗?他知道孩子……” 两人之间无边的沉默,终是楚宴先打破了沉默,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无比的忐忑。 下一刻,却见卿月抬起眼,“他不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卿月那双清凌的眼带着深深压抑的恨。 “阿宴哥哥,我永远不会让凤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你的,阿宴哥哥抱歉,拿你当了挡箭牌。” 卿月说道。 楚宴心口一跳,他忍不住的上前一步,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月儿,不必跟阿宴哥哥说抱歉这样的话,你能想到阿宴哥哥,阿宴哥哥便已经很高兴,月儿,这些日子以来,阿宴哥哥早已将孩子当成了自己了,月儿,跟凤翎和离,与阿宴哥哥在一起可好?” 楚宴隐忍半晌,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因为从卿月的话中,他听出来了月儿对凤翎的厌恶和恨。 他想,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可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就见卿月抬起头,看向他,那双微红的眼清冷无波,哪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他一颗心重重坠下,而后就听到卿月道,“阿宴哥哥,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不等楚宴回答,卿月接着道,“不可能了,阿宴哥哥,我们回不去了。” “怎么回不去?月儿,我们都忘记过去那些事情,就像这些日子一样,你和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阿宴哥哥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好不好?” “不好。” 卿月仰起头看着楚宴。 “阿宴哥哥,你知道的,不可能的,过去的五个月,是因为我错乱了记忆,可惜现在……你让我如何能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这里……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爱,阿宴哥哥,我失去爱人的能力了,这里只剩下恨了!” 卿月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满眼都是泪。 “阿宴哥哥,我恨卿云瑶,恨鬼佬,恨凤翎,甚至恨你……我真想杀了一切将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人,如果不是大仇未报,如果不是家人痛苦,早在我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早在我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我就了结自己的性命了!” 卿月一字一句。 却让楚宴如坠冰窖。 “阿宴哥哥,我跟凤翎不会在一起了,可是也无法跟你在一起,我也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 字字句句,如刀如锥,逼红了楚宴的眼睛。 “月儿,是阿宴哥哥没有保护好你,若这是你的打算,那阿宴哥哥不逼你,但让阿宴哥哥陪在你身边,你如今怀了身孕,又想远离凤翎,若他一旦知道孩子是他的,势必不会放弃,不管是父皇 ,还是凤贵妃,都不会允许皇家子嗣流落在外,也不会允许你跟他和离。 你之前愿意用阿宴哥哥当挡箭牌,说明你对阿宴哥哥还有一份信任,既如此,就让所有人以为这是阿宴哥哥的孩子,你与阿宴哥哥在一起,阿宴哥哥会倾尽全力护住你,护住孩子,可好?” 楚宴轻声道。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退而求其次。 这样才不至于被月儿远离。 他的丫头遭受了太多的痛苦,失去了爱人的能力,那没关系,他会陪在她的身边,一步一步往前走,终有一天,他能重新让月儿敞开心扉。 卿月眸色复杂,拧着眉宇看着面前的楚宴,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让凤翎彻底死心的法子,但是她迟迟没有应下。 似能猜到卿月所想,楚宴寒凉的眸子一动,接着道,“月儿,阿宴哥哥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要报仇是不是,你想让所有害过你,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讨回公道,你想与阿宴哥哥也撇清关系,是因为心里恨四年前那个给凤翎下药的人,你当是阿宴哥哥家人所为,对吗?” 卿月瞳孔一缩,抬起眼,与楚宴视线对上。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识十几年,彼此最为熟悉和了解,所以她在想什么,楚宴轻易便能猜测的道。 确实是如他所说,她现在心里只剩下了恨。 卿云瑶,鬼佬,秦鸿章…… 甚至当年夺她清白的凤翎,也恨着,但给凤翎下情毒的罪魁祸首,她也恨…… 这所有参与了其中的人,她都会一笔一笔的算清楚,而后报复回去。 这是她重生而来,醒过来的目的。 可是下一刻,就听楚宴道,“月儿,在你记忆错乱的这段时间,阿宴哥哥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但是不管是母后还是外公,都否认了当年之事,当年那一夜凤翎中情毒,被暗杀,不是阿宴哥哥家人所为,与我们没有关系,想害他杀他的另有其人。” 第424章 二哥,你还好吗 楚宴开口,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月儿,不能让她心有芥蒂,从而将他排除在心门之外。 听到楚宴的话,卿月眉头一拧,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道,“阿宴哥哥,这件事我会自己查。” 楚宴一噎,明了卿月的意思 ,这是不信。 他的小姑娘对他的话也失去了信任。 一瞬沉默,气氛冷凝中透着哀恸。 “阿宴哥哥,卿云瑶关在哪里?” 卿月突然问道。 楚宴一顿,接着道,“卿云瑶被关在暗牢之中,层层守卫,她逃不了,也死不了。” 这个人是横在所有人心里的一根刺。 若可以,楚宴早就想将卿云瑶大卸八块,但她关系月儿生死,不能动。 “我要见她。” 卿月开口,眼神中带着压抑的恨意,这四个月她逃避的太久,当记忆呼啸而来,那锥心的记忆几乎将她湮灭,闭上眼便是平阳被扒了脸皮的模样。 楚宴顿了一下,接着道,“月儿,等你把孩子生下了,阿宴哥哥便带你去见她,你放心,她被关在暗牢里面,谁都救不走。” 卿月眉头轻轻一拧,“什么意思?” 楚宴轻叹了一口气,“月儿,你身体最要紧,阿宴哥哥不敢冒险让你去见卿云瑶,她身上被种了生死蛊,一旦有个差错,你也活不了,所以等你身上的蛊解了之后,我再带你去见她。” “我现在就想去。” 卿月咬牙。 她真的一刻都等不了。 眼中冷意惊人,几乎凝成实质。 她黑漆漆的眸子染着红血色,带着不回头的执拗。 楚宴知道拗不过她,终是点了头。 …… 容婉受了伤,并不能长途跋涉,便被安排着在南郊寺别院住着,这几个月,卿月被楚宴护在这南郊寺别院,无人知道她其实早已经醒过来,尤其是如今有了身孕,若是一旦回京,怕是又要引起一方血雨腥风。 楚宴考虑的多,不想将卿月早早暴露,至少也要等她平安将孩子生下来,但卿月显然恨卿云瑶到了极致,一刻都等不得。 卿月跟楚宴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回了屋子休息,她情绪迸发的太厉害,头便嗡嗡的疼,楚宴本就心疼担忧,便送了她回了屋子,这一转身一张俊美的脸便冷了下来,大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南郊庭院外,凤翎一直没走,他远远站着,整个人似被寂寥裹挟,他凤眸直直看着庭院的方向,那里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可他仿佛就好像透过大门看到了里面的场景,看到卿月绝望恨怒的双眼,那样冰冷的看着他,眼中再无一点儿爱意,他该怎么办? 凤翎捂着心口弯下腰。 “主子。” 钟五钟六隐于远处,看到凤翎一脸痛苦,忙的上前,却见凤翎已直起身子,抬了抬手,阻止他们靠近。 恰在此时,南郊庭院的大门打开。 凤翎瞳孔一动,便是呼吸都重了几分,忙的朝前走了几步,却只见楚宴大步而来,脸色冰冷至极,他直接朝着凤翎快走几步,到了他的面前,直接一拳直接挥了上去,“凤翎!” 声音咬牙切齿。 凤翎被这一拳头打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血迹,凤眸一冷,就要回击,却被楚宴一把抓住前襟,“你知不知道你又差点儿害死她?你到底还想害她到什么程度?” 质问声音一落,凤翎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再无半点反抗心思,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抽了魂魄。 “主子!” “主子!” 钟五钟六齐齐抽刀,就要冲上前来,却听凤翎一声厉呵,“下去。” 而后抬起头,赤红着眼看向楚宴,“月儿,她怎么样了?” “凤翎,月儿她怎样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自大婚那日,她受到重创,本王用尽全力护她周全,她痛苦绝望到连命都不要了,连记忆都错乱了,本王生怕她有半点闪失,将她守在这方寸之地,封锁她一切消息,可你做了什么?” 楚宴呼吸重的厉害,眼中冒出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你找借口骗我回京,你刺激她恢复记忆,你让秦鸿章差点儿伤了她,她怀孕了,要不是容夫人挡了那一刀,她还能活吗?凤翎,你能不能离她远点?” 楚宴的逼问让凤翎红了眼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要怎么说啊,说他真的很想她,所以才忍不住的想要来看她吗?可是却没有想到会给了秦鸿章可趁之机吗。 凤翎闭上眼,眼中悔恨交加。 楚宴一把甩开他的衣领,看着面前这位自小高高在上的六皇弟,他沉了沉眼,压了怒火,低声道,“凤翎,卿云瑶未死,鬼佬未现,你最好是闭紧嘴,莫要将月儿苏醒的消息传出去,以免招来杀身之祸,等她生了孩子……” 说到此处,楚宴声音一顿,垂下眉目,掩住眸中嫉恨和冷意。 “我不会……” 良久,听到凤翎嘶哑的声音。 他不会,他什么都不会说,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啊。 楚宴抿唇,终是没有再开口,却也没有在出手。 …… 南郊寺庭院内,容婉喝了药已经睡下,她身体本就不太好,那匕首又刺穿了她的肺腑,需要将养好些日子。 卿月也回了房间,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有些愣愣的,她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终是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外面响起卿湛的声音。 “小妹,你休息了吗?” 卿月抬起手擦了擦眼,“没有,二哥,你进来吧。” 她道。 吱呀一声,卿湛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有些晕黄,屋外的阳光顺着窗棂落在地上,形成一圈圈光影。 卿湛抬脚走入,一眼便看到卿月发红的眼眶,他桃花眼闪动,闪过一丝心疼。 “躲起来偷偷哭了?” 卿湛出声道。 本是咽下去的眼泪只在二哥一句话之下,便差点儿破防,她抬起泪眼,冲着卿湛摇头,“二哥,我没事。” 便是连谈话都拘谨了很多。 都是被痛苦浸泡的人,二哥的下巴消瘦的成了锥子,这些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二哥是怎么过的,她吐血昏迷,平阳惨死,他们三个一起长大,只余下一个二哥,心中那是怎样的痛苦。 “二哥,你还好吗?” 第425章 又见卿云瑶 卿月这话落下之后,卿湛良久没有出声,昏暗的房间内,一时陷入寂静,那种压抑的沉默和无声的悲戚将兄妹二人笼罩。 “还好。” 良久,卿湛道。 话音落,却听一道压低的悲凉笑声,“还好,怎么会好呢?” 大婚之日发生的事情,她一个人逃避了,错乱了记忆,剩下的这些人怎么会好呢? 呵…… 呵呵呵…… 她其实就是问了一句废话。 卿月站起身,她视线越过窗子,看向无边黑夜,总觉得自己要与它融为一体了。 “二哥,我要去见卿云瑶,你一起吗?” 卿月问。 卿湛抿了抿唇,他过来找小妹说的便是这个事,不想小妹先提出来了。 “嗯。” 卿湛从喉咙中吐出一个音节。 下一刻就见卿月背过身看向窗外,“是要一起去的,总要为平阳报仇的。” 一句话落下,似利刃划破心口,卿湛伪装的平静几乎撕裂。 心口的一道伤,一直被深深压抑着,忽的被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平阳这两个字,这些日子没有人敢提起,提起来便是痛彻心扉。 卿湛看向晕暗烛光下的卿月,她站在那里,似与黑暗融为一体,身影单薄,肚子却微微隆起,那模样看的卿湛心酸又难过不已,这些日子,他们所有人都有了缓冲的时间,只有小妹,错乱了记忆,一经苏醒,便受到了无边的冲击,更甚至肚子里还有了孩子。 他总觉得小妹不太对劲,崩溃之后冷静的有些过分,甚至提起平阳的时候也是无比的平静。 “小妹,二哥有些担心你,所以过来找你说说话。” 卿湛道。 这时卿月抬起头,眉目间深凝着,“二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也说了,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能让爹娘和你们在操心,肚子里的孩子我都决定留下来了,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去见见卿云瑶,没想做什么。” 不等卿湛出口,卿月便截了他的话,本就是聪慧之人,已猜测出二哥过来的目的。 卿月垂在身侧的手握的很紧,她知道二哥担心她,家里人担心她,所以她不能发疯,不能任性,她很冷静,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卿湛吐出一口浊气。 看出卿月眉宇间的疲惫还有红肿的双眼,终究是没有多说,只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出了屋子。 卿月想着睡一会儿,跟楚宴约好了天黑了去找卿云瑶,可是躺在床榻上,却是怎么都无法入睡,闭上眼便是这些惨烈的种种。 一双眼越来越红,越来越恨。 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要经历这些? 抬起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微微用力的往下挤压,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想干什么,只觉得恨,恨一切,恨所有。 眼睛越来越红,直到痛感传来,肚子咚的一下,似是孩子在反抗,她猛地松开手,大口大口的喘气,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去,躺在那里,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上方的帐顶,眼泪簌簌而落。 夜,渐深。 星垂月照,虫鸣阵阵。 卿月起身,换了一身黑色的襦裙,紧贴腰身,却更衬的脸色苍白一片,她拿过椅子上的大氅穿上,而后抬脚出门。 院内,楚宴站在那里,一身玄衣,气质冷凝疏离,这个人气质比之前更冷了,他只站在那里,便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却在看到卿月出来的瞬间,那哈双眼瞬间温和。 “月儿。” 他迎上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握住卿月的手。 这几个月,卿月错乱了记忆,他们回到了最亲密的时候,也是最快乐的时候,她喜欢靠着他,依赖他,这样手握手几乎是每天都有。 可此时,楚宴只握住卿月手的瞬间,她便轻轻睁开,“走吧。” 淡漠,疏离。 楚宴瞳孔轻轻一动,抿了薄唇,却也没说什么,知道月儿猛地恢复记忆,是需要一段缓和的时间,而他有时间。 马上停在门口,卿湛早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卿月和楚宴相携而来,他打了声招呼。 卿月睫毛颤了颤,这些惨烈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在发生改变,她的二哥脸上再无飞扬,只剩内敛。 卿月进了车厢,楚宴随后,卿湛在外驾马车。 马车哒哒哒行驶在黑夜里。 “月儿,你答应过我,一会儿见了卿云瑶别激动,保重身体要紧,等你体内的蛊毒解了,我们有千百种的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从上了马车,卿月便一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宴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也不免担忧。 “好。” 她点头,看起来很听话的样子。 但也看的出来,她不想说话,不想跟他攀谈。 楚宴没在开口,一路静谧。 一炷香后,马车停下,地方到了。 楚宴先下车,撩开车厢帘子,伸出手将卿月扶下马车。 四周黑漆漆的,树木房屋的影子笼罩,透出几分阴森之感。 厚重的铁门散发出森冷寒光。 皇家天牢。 “走吧。” 楚宴上前,卿月和卿湛跟在后面,铁门敲响,看守的侍卫看到楚宴之后,顿时跪地行礼。 楚宴带着两人直接进入地牢。 “卿云瑶被单独关在里面,重刑犯的地方。” 楚宴道。 一路上,卿月都没有说话,她很沉默,沉默的让人心里发慌。 “嗯。” 点了点头,继续跟着楚宴往里面走。 黑色的光影打在她的脸上,面无表情。 穿过一道栅栏,走过一道门,大概是楚宴提前安排了,没有囚犯大呼小叫的声音,一路一行便有侍卫看守。 很快,穿过最后一道长廊,最里面的铁牢内,一盏幽幽的烛灯亮着,照出里面的人的身影。 铁牢内,放着一张简易床榻,但上面披着厚厚的棉絮被褥,甚至床板边上还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放着各色的点心,而床板上的人正在睡觉,哪怕听到了脚步声都没有睁开眼。 这是囚犯的待遇? 这分明是顶级客人的待遇。 卿月一瞬间恨红了眼…… 第426章 恶毒和挑衅 她怎么也没想到卿云瑶被关在地牢里,竟然会是这般好的待遇,她怎么配?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闭着眼躺在床板上的卿云瑶说了话,“本姑娘说了,要吃豆沙酥,带过来了?” 她翻了个身,语气都透着一股惬意,显然在这里过的很好的样子。 大概是没听到声音,卿云瑶动了动身体,而后抬起了头来。 光线昏暗,烛火跳跃,却也让她无比清晰的看到了来人,站在最前面的楚宴,她一眼就瞧见了,一愣之下,随即情绪激动,“阿宴哥哥,你终于愿意来见瑶儿了……” 她从床板上起身,眸中一片痴迷,她被关在这暗牢中,好吃好住的供着,可是却连楚宴的面儿都见不到,外面的消息也依旧听不到一点儿。 她当然知道 不敢得罪她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体内的生死蛊,怕那卿月有个好歹。 原本以为又是看守的侍卫,却不想是楚宴…… 她有多久没见过楚宴哥哥了? 三个月,四个月…… 虽是因他所作所为,心中对他有怨有恨,却仍是控制不住的想见他。 她目光凄楚的看向楚宴,却在下一刻,一道人影自楚宴身后走出,“卿云瑶。” 那道声音清冷含着霜色,带着掩饰不住的冰冷和恨意。 一瞬,她在昏暗烛火中,与她对上了视线。 “卿、月!” 卿云瑶的目光陡然变了,恶狠狠的看着卿月。 只要一眼,便是惊天之恨。 这世上,若问她最恨谁,那便是卿月,是她毁了她全部的幸福,让她一夜间一无所有,甚至受尽折磨。 卿月自楚宴身后缓缓走出,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此刻双眼携恨,脸上的五官都是扭曲的,可她的五官、模样,却让她那般熟悉,那是平阳的模样…… 是啊! 卿云瑶和她的师傅鬼佬,以邪恶之术,割了平阳的脸皮。 卿月的眼睛好红好红。 暗影中,卿湛亦是双眼通红,双拳紧握。 “哈哈哈,卿月,你怎么敢来了?几个月不现身,我还当你躲起来不敢出现,成了缩头乌龟,呵呵呵……阿姐,我在这里过的甚好,阿姐你最近过的如何啊?” 她脸上皆是残忍,眼中都是恨毒快意的狞笑。 她看出卿月的失态,也知道自己的优势。 她从床板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铁门,跟着铁门与卿月对视。 她看到卿月通红的眼,紧抿的唇瓣,心中愈加的畅快。 “呵呵呵,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这是好久没见妹妹了,激动的不知说什么了?” 卿云瑶继续挑衅。 “卿云瑶,闭嘴!” 楚宴冷呵出声,眼中又冷又厌恶。 却见卿云瑶眉头一挑,“闭嘴?阿宴哥哥我为什么要闭嘴呢?你是不想听瑶儿说话吗?是啊……,瑶儿怎么就忘了,上一次在暗牢中,阿宴哥哥可是割了瑶儿的舌头呢,可是怎么办,瑶儿如今用了别人的舌头,虽说不是那么灵敏,却也觉得甚是好用,哦……对了,是平阳的舌头呢,她的脸,她的舌头……咯咯咯……” 卿云瑶捂着嘴,咯咯的笑出声,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残忍至极,也似刀子般划在卿月和卿湛的心上。 她是故意的,因为她死死的盯着卿月的脸色。 下一刻,终是卿湛没有忍住,刷的一下拔出了长剑,直指卿云瑶,“闭嘴!” 他桃花眼通红,那剑的双手都在忍不住的发颤,只恨不得一下刺穿卿云瑶的脖子。 “卿二,住手。” 楚宴轻呵一声,怕他控制不住情绪,伤了卿云瑶。 可不用楚宴说,卿湛也克制住了,他不会动手,也不能动手,因为这个人关系着小妹的生死,所以他双眼恨怒,双手颤抖,但是举起的剑却是迟迟未曾往前一步。 越是这样,卿云瑶愈加的嚣张。 “二哥,有本事你就往瑶儿的这里捅……” 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呵呵呵……怎么办?你们好像很愤怒的样子,可是却伤不得我一分,生死蛊啊,可真是好东西……” 卿云瑶得意的挑高眉眼,眸中尽是快意。 “把门打开。” 就在这时,沙哑的低沉的清凌之音响起。 一直没有说话的卿月出声了。 “月儿……” “小妹。” 楚宴和卿湛同时出声,他们都有些害怕,害怕她控制不住情绪杀了卿云瑶。 甚至楚宴隐隐后悔带着月儿过来了,尤其是看到卿云瑶好吃好喝的模样,落在月儿的眼中又是何等的伤害,且不说从见到卿月的那一刻,卿云瑶就在不停的挑衅。 可卿月异常平静。 “没事,我心里有数,把门打开吧,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卿月道。 情绪很稳定。 楚宴本就拗不过她,心中藏着爱与愧,历经两世苦楚,终得相见,诸多磨难,走到今日,又哪里舍得拒绝她半分。 他凑近卿月,轻声道,“她早晚一死,如今不过是强撑,只能逞口舌之快,等你蛊毒一解,她会被千刀万剐。” 楚宴声音压的很低。 “知道。” 卿月点点头。 卿云瑶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恨红双眼又无比嫉恨。 “怎么?阿姐现在是又跟阿宴哥哥在一起了?那个曾夺了你清白的煜王爷,阿姐这是弃了?呵呵呵……阿宴哥哥,你说说,阿姐她有什么好的,都已是别人的女人的,前世是,今生还是,你怎么就不嫌弃她脏呢?” 楚宴眼中闪过深沉杀意,又被他强制压下。 暗卫自暗处现身,咔嚓一声,将暗牢的门打开。 卿月与卿云瑶终于面对面站定。 卿云瑶被照顾的真好的,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吃的喝的都是顶顶好的,卿月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站在卿云瑶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刻进脑海中。 卿云瑶看出卿月的怔怔出神,阴笑着抬起手抹上自己的脸,“阿姐也觉得妹妹用着这副脸皮甚好是不是?妹妹的脸当初被毁成那个样子,幸得师傅有换脸之术的法子,但其实啊,妹妹换任何一张脸都是可以的,但是妹妹就是看上了平阳的这张脸,甚是光滑,也甚是漂亮呢……” “姐姐,你现在一定恨死妹妹了吧,一定想要杀了我对不对,可惜啊,不能……妹妹与你共用一命,我死了,姐姐也就完了呢。” 第427章 黑化 多日以来的愤恨的压抑在看到卿月的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 “说完了吗?” 终于,在卿云瑶阴沉的声音中,卿月出声了。 她盯着她,哑着声音问道。 终是逼的卿月出了声,卿云瑶脸上的快意更加明显,“怎么呢,姐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问,阴阳怪气的声音。 “呵……” 下一刻,只听一声一声低低沉沉的轻笑。 接着,就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卿月忽的抬手,唰的一声,抽出了身后楚宴佩戴的宝剑,对着卿云瑶直接砍了上去! 谁也没想到卿月会突然动手。 “月儿!” “小妹!” 楚宴和卿湛同时惊叫出声,纷纷出手阻止,卿云瑶更是一脸得意和狠毒,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可谁都没有快过卿月拔剑的速度。 刀锋划过烛火,暗芒一片。 刷! “啊!” 利剑破空,直接斩断了卿云瑶的胳膊! 惨叫声瞬间响起,划破漆黑牢房。 她还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只手臂掉落在地,接着剧痛传来,鲜血飚溅。 卿云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惨叫出声,脸上瞬间的惨白一片,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后退两步,捂着断掉的手臂。 “卿月,你怎么敢,你怎么……” 她双眼血红,恨怒咬牙出声,整个人都在发抖。 而这边卿月脸上一片冰冷,半边脸色浸在暗影中,手中利剑还滴着鲜红的血,楚宴和卿湛都惊吓的不轻,上前阻止卿月动手,却只见她直接挣开楚宴的手,“放开,我没事,我不会杀了她,可我容不得她这么肆意的活着。 楚宴,就算她身上有生死蛊,与我命运相连,我也容不得她这般自在的活着,我要她生、不、如、死。” 冰冷的话炸响在暗牢内。 话音落,她几乎没等几人生出反应,两步上前,直接卸掉了卿云瑶的下巴,速度快而准。 卿云瑶呜呜出声,这下子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不了。 卿月手中的剑划过卿云瑶的脸,一点一点。 “卿云瑶,你怎么配拥有这张脸呢?” 她轻声问,像是在怀念什么。 血色染红了她半边身子,卿云瑶因为疼痛开始剧烈的颤抖,可卿月却像是没看到什么一般,手中的剑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移到她的脖子上,“你以为中下生死蛊,便可牵制于我吗?呵呵呵……卿云瑶,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生死蛊,可同生,却不会同死,你死我便也活不下去,你便仗着这一点儿,在这里耀武扬威,过的逍遥自在,以此为把柄,牵制了所有人,呵……着实有些可笑了啊!” 卿月哑声道。 “你牵着我的命,那你就活着好了,只是……卿云瑶,你听过人彘吗?” 卿月轻轻歪着头,出声道。 这话音一落,卿云瑶面色大变,眼珠子瞪的老大,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往后退,惊恐的摇头,死盯着卿月,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的怪物似的 便是连楚宴和卿湛的面色都是一变…… 第428章 黑化2 可卿月好似无所觉一般,压根没去看两个人,只是自顾的开口道,“人彘,就是砍断你的手掌和脚掌,断你手臂和双腿,挖出你的眼睛,将铜注入耳朵,让你成为一个聋子,再听不见外界一点儿的声音,而后用哑药灌进喉咙,割掉你的舌头,毁了你的声带,从此你在不能言语……唔,还有鼻子,将你的鼻子也割下来,踢光你的头发和眉发…… 随着卿月的声音落下,卿云瑶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她睁大了双眼,唔唔出声,似是完全没想到卿月会这般狠毒。 剧痛让她整个人眼圈发黑,再没了刚才的那份快意和狠毒,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卿月皱着眉,看着卿云瑶这张脸,她用剑挑起她的下巴,皱眉道,“卿云瑶,平阳一向阳光开朗,脸上甚少露出这样的模样,你这样,让我很不喜欢……” 话音落,手中的剑往下一压,直接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啊,呵啊……” 卿云瑶目眦欲裂,闷吼出声,她想咒骂,却因为被卸了下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张大嘴呼哧呼哧的喘气。 “月儿。” 卿湛桃花眼尾泛红,咬牙喊了一声,不知为何,看着这番模样的小妹,他只觉得心下凄然,甚至生出一种恐慌感。 他的小妹不对劲,很不对劲。 卿月偏过头,烛火染了她的半边脸,只听她道,“二哥,没事的,我答应你们不杀她了,那就肯定不会让她死了,人彘嘛,死不了的,凭着我的医术,定能让她生不如死的活到孩子出生,毕竟这关系着我的命呢。” 卿月低低声道,暗影中,眉眼似染上一层妖媚。 可听到卿月话的卿云瑶更是面色大变,她已经疼的脑袋发麻,却精准的听到了卿月的那句话,孩子?什么孩子?卿月有了孩子? 她视线终于看向她的腹部,之前穿着大氅,此时因为她的动作而散开了,露出了凸起的肚子,怀孕了,她怀孕了!是谁的孩子?楚宴? 卿云瑶眼睛死死瞪着,嫉恨,愤怒,还有不甘。 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卿月手中的剑再次挑起,“卿云瑶,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这几个月里,没有自我了结,你若是自杀了,我必然是活不成的,可你仗着那生死蛊,自以为拿捏住了所有人,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住着,偏等着我来见你。” 卿月道。 卿云瑶吭哧吭哧的喘气,死死瞪大眼,像是要看穿她的肚子似的,嘴巴一张一合。 “唔 ,你像是有话要说?” 卿月轻拧眉。 她点点头,“也是,卸了你的下巴是怕你咬舌自尽,可听不到你的吼叫,我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也确实是没有意思……” 接着卿月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抬,只听咔嚓一声便抬了上去。 “卿云瑶,我相信你不会咬舌自尽的,对不对?毕竟你那么怕死,定然是没那么大的勇气,不对……也不一定,你说不清是想拉着我,跟我同归于尽是不是?可是你也知道,人咬舌头是没那么容易死的,离着血流干,还有那么一段时间,凭着我的医术,是定然能将你救回来的对吧,所以啊,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呢……” 第429章 黑化3 卿月看着她,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卿月,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你怀了谁的孩子?” 卿云瑶终于能说话了,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孩子,当即便惊叫出声。 听到她的吼声 ,看着她脸上的狰狞,卿月眉眼一片冷色,只是看着她,“抬上你的下巴,你想知道的就这?” 卿月拧着眉,看着狼狈摔在那里的卿云瑶,她道,“卿云瑶,我一直在想,就你这样的一个人,没有智慧,没有脑子,没有任何本事,是何以将我,将我们卿家给害成这个样子的?害我惨死,害平阳丢命…… 即使掌握了话语权,也不过就是耀武扬威的放几句狠话。 我想不明白,之前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人。 后来我才终于醒悟,是因为良善……” 卿月开口说着,这话像是在说给卿云瑶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更像是在说给楚宴和卿湛听。 “因为娘亲良善,所以将你接回了卿家,让你生了野心,恩将仇报,因为良善,在上次金銮殿上拆穿了你的真面目之后,才没有直接要了命,从而让你多活了这么些日子,而又多生事端,如果早在当初就杀了你,怎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卿月冷嗤一声。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卿云瑶,眼中流露出一片厌恶,这时只听卿云瑶嘶吼道,“卿月,谁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是阿宴哥哥的是不是?你跟凤翎分开了,又跟阿宴哥哥在一起,你还怀了他的孩子,你不知羞耻,你不得好死,你……” “闭嘴!” 楚宴一声厉喝,眼神一片阴沉。 卿云瑶被吼的双眼通红,浑身打着颤的看着楚宴。 “嗤。” 卿月冷嗤一声,“卿云瑶你可真可怜,机关算尽,坏事做绝,到最后依然一无所有,生不能,死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啊,再没有如上次那般的运气了,因为啊,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你想干什么?卿月,你想干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危险,卿云瑶捂着断了的手臂这一直往后退。 卿月提着手中的剑,利剑寒光,染着鲜红的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后抬起,对着她的腿狠狠的刺了上去! 一下! 两下! “啊……啊啊……我的腿!阿宴哥哥救我,阿宴哥哥……” 卿云瑶惨叫出声,声嘶力竭,这是她万没想到的结局。 而卿月一脸冷漠,甚至拿着剑的手都不曾抖一下。 楚宴看着卿月的侧脸,一颗心只觉得又沉又痛。 “卿月,你这么恶毒,你怎么这么恶毒,我诅咒你,诅咒你的孩子生你如死!啊……” 卿云瑶双眼通红,已面无人色,本就被斩断了一只胳膊,此刻双腿更是血肉模糊,被利剑刺穿了不知道多少个窟窿,失血过多,让她的视线都觉得模糊,惨叫后嗓子嘶哑,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边卿月似出够了气,手中的剑往卿湛的手中一递,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往卿湛的手中一扔道,“二哥,给她吃上药,还能让她再活个几月。” 卿月似有些疲累的样子。 不等卿湛说话,她一顿,接着道,“哎,等等,忘了她还有一只胳膊没砍,省的她干坏事……” 第430章 我想见他 话落,利剑凌空起。 唰的一下,卿云瑶另一只胳膊直接被斩断。 鲜血飞溅,断臂落地。 卿云瑶一声惨叫,生生的疼昏了过去。 都不用卿月说,卿湛和楚宴便急忙上前,将丹药喂进她的嘴里,帮她止血,生怕她死了。 而卿月只是冷眼看着。 “阿宴哥哥,将她带到庭院吧,我总要日要守着她的,可不能让她死了……。” 卿月声音沉沉,人已经出了牢房。 “天色不早了,困了,回去了。” 她道。 随后人转身没入黑暗中。 楚宴沉冷的吩咐着身份,抬脚跟上去。 已是深夜,月色幽冷。 卿月穿着暗色大氅,像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出了暗牢,一眼便瞧见不远处一人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却看着她的方向,披着月光,一身颓堂。 卿月瞳孔一缩,是凤翎。 凤翎原本只是隐在暗处,他走不得,闭上眼便是卿月绝望恨怒的模样,便一直寻了个地方等着,不想回府。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知月儿如今恨他无比,也得楚宴警告不许他靠近,可他依旧想留在南郊山脚,至少离的她近一些。 马车半夜离开,他看到驾车人是卿湛,也看到月儿和楚宴一起上了马车,他当即便抬脚跟了上去,一路跟到暗牢,便知月儿是为卿云瑶而来。 他心里担忧,便一直没走。 此时,四目相对,凤翎心口依旧窒息,双脚似被钉在原地,却是不敢上前。 他其实想问问,月儿你还好吗?是不是好难过,想将她拥进怀里,却知自己没有资格。 月色凄冷,冷不过他的心。 他知道,月儿不会大礼包他。 却下一刻,卿月脚步一动,径直的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砰砰砰。 凤翎只觉得他一颗心似要跳出胸口一般,便是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身后楚宴自也是看到了凤翎,眼中冷冽一闪而过,下一刻见卿月朝着凤翎走去,薄唇一抿,终是拧眉道,“月儿。” “阿宴哥哥,我找他,是有事。” 卿月回头,解释了一声。 清清冷冷的眉眼,没有温度,再无娇俏。 那种疏离的冷漠感让楚宴心里压抑沉闷,从在暗牢中月儿毫不犹豫的对卿云瑶出手,他便已察觉月儿的不同。 “我陪你一起。” 不过几步路,哪需要人陪?不过是不愿看她跟凤翎接触罢了。 卿月倒无所谓的样子,踏着冷夜走向凤翎,站在他的面前。 凤翎眼尾赤红的厉害,眼中的红血色还没完全褪去,看得出没有休息好,那曾经矜贵疏冷的凤眸满目悲怆,见卿月真的走向他,他指尖都在发颤,“月儿。” 嗓音沙哑,似有万般言语。 卿月抬起眼,脸颊消瘦苍白。 她眉眼没什么情绪浮动,只是看着凤翎道,“煜王爷,秦鸿章是在你手上吗?” 她问。 凤翎一顿,点头,心如锥刺,她喊他煜王爷,再不是阿翎。 将苦痛压在心口,他点头,“是,我将他关押在牢。” “我想见他。” 第431章 你真可怜 “现在吗?” 凤翎问,便是语气都带着些小心翼翼。 他没想到卿月还会理他,此刻只觉心脏跳动。 “对。” 卿月点头。 “好,我带你去。” 凤翎当即道。 别说是去见秦鸿章,便是要他的命,此刻他也不会犹豫。 “月儿。” 楚宴拧眉喊了一声,卿月偏过头,“阿宴哥哥,一起去吧。” 马车哒哒哒行驶在暗夜的路上,朝着南郊寺的方向,在南郊寺庭院不远处的庄子,凤翎住在那里。 秦鸿章伤了人之后便被关押在那个地方。 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辰,便到了庄子门口,钟五钟六当即迎上来,看到卿月的时候纷纷行礼,喊了一声‘见过王妃’。 卿月抬了抬眼,“我已不是煜王妃,不必拘礼。”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疼的凤翎心口一个瑟缩,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宴一直紧绷冷沉着脸,他跟凤翎已识破了脸,话说的很明白了,但这三更半夜,尤其是当着卿月的面,两人自然不会闹起来,楚宴也不会去找凤翎的不痛快。 踏过青石板街,凤翎站在卿月前面一步的位置,这个位置既能引路,也能离的卿月很近,月光倾泻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是从未分开过的样子。 很快,几人穿过二庭院,进了后院。 “秦鸿章被关在柴房里面,受了些刑。” 凤翎指着面前西北角的一个屋子道。 他并未将人处决,而是派暗卫给看着,本就想着将人交给卿月,只是没想,月儿会这般快的上门要人。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卿月抬脚。 眼看着楚宴和凤翎都想跟着,她直接出声。 两人抿唇,俱是没有说话,却不愿逆了她的意。 “月儿,本王陪着你。” 楚宴有些担忧,终是没忍住开口。 “不用。” 卿月直接道,抬脚走向柴房。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隐在暗处的影卫立刻现身将烛火点燃,一下子便照亮了柴房,随后悄无声息的隐身。 卿月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那里的秦鸿章。 他早没了当初那份体面的样子,披头散发,身上透出很重的血腥味,看起来被废了手脚的模样。 挺惨的。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他巍颤颤的睁开眼,被折磨的浑身都疼,只觉得自己要死了的秦鸿章,万没想到一睁眼竟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秦晚,原本半死不活的人瞬间来了精神,一双眼当即掩饰不住的愤恨,“孽障,孽障!你这个孽障!” 他咬牙吼,手脚并爬的想要起身。 那个恨和厌恶。 可他被废了手脚,身上被打的骨头都断了开,哪里能站起来,只能似虫子似的趴在地上,想要冲到卿月的面前都做不到。 “呵……” 卿月看着他凄惨的模样,轻嗤了一声,只是笑意没达眼底,透着冰冷的凉意。 就这这个人害的娘亲受伤了啊。 “孽障,你这个孽障,早知道老夫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掐死你,你这个狠毒的孽障!老夫跟你拼了!” 秦鸿章怒骂,双眼赤红。 卿月看着他这副癫狂无能的样子,嗤一声,讽刺道,“秦鸿章,你真可怜。” 第432章 中风 卿月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格外清晰的在柴房内响起。 秦鸿章浑身发颤,双眼血红,像是得了癫痫一样,那双赤红的眼满是仇恨的盯着卿月。 “孽障,都是你,是你,你这个灾星,你怎么不去死?……” 秦鸿章口中全是污言秽语,恨的脸颊都在抽动。 卿月无动于衷,甚至面上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好似昨日过后,记忆苏醒,她大悲大恸之下,再无情绪变化。 “死?秦鸿章,快死的是你啊,我怎么会死呢?你落到今天这个境地,皆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将自己的女儿出生便抛弃在乡下庄子里,不闻不问,却又让她回来替嫁,若是你善待于她,如今你必然扶摇直上,可惜啊……” 卿月摇头。 她对秦鸿章没有一丝怜悯。 那个可怜的秦晚,也早就离开了。 “人啊,这一生最怕做错选择,选好了,这一生便是平步青云,选不好便是沦落成阶下囚,而你啊,可不就是选错了?” 卿月嗤笑,一字一句皆是利刃。 秦鸿章整个人都在发颤,是恨是怒,却又听卿月继续道,“堂堂丞相,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当真是可怜至极了,儿子死了,女儿死了,孤家寡人一个,背负骂名,一无所有,狼狈的像是一条狗,这一生啊,也算是白活了,就是不知死后到了地下,还有没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了……” 随着卿月的话音落下,秦鸿章的身体不停的在颤抖,目眦欲裂,显然一副被打击到了极致的模样。 “你,你……你……” 下一刻,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嘴歪眼斜,口水不停的溢出,竟是生生的被气成了中风。 “真惨。” 卿月轻嗤一声,似没想到秦鸿章心理素质竟然这般的差,她准备的匕首都还没扔过去。 “唔,唔唔……” 秦鸿章睁着眼,歪着嘴,费力的朝着卿月的方向爬,依旧是一副恨怒攻心的样子,可模样却是狼狈到了极致。 “你这样子,还不如死了呢,可惜了,一代丞相……” 卿月摇了摇头,眼神中一片冷漠,而后转身出了柴房,将秦鸿章呜咽怒骂的声音落在身后。 此时,已是深夜,玄月高挂。 卿月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夜空,几颗繁星,夜风吹起她的墨发。 “月儿。” 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压抑的痛和惦念。 卿月偏头,便看到一直站在暗影中的凤翎,他双眼通红,眼下带着青影,似是好久没睡好的样子,本是郎艳独绝的人物,此刻站在那里,却是一步都 不敢上前。 卿月看着他,一句话没说,抬脚就走。 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痛意和思念,凤翎几步上前,拦住卿月,“月儿,我们之间当真就无可挽回了吗?” 他不甘心啊,亦不愿放手。 卿月看着抓住她胳膊的修长的手,抬起清凌的眼,那双曾饱含爱意的脸,如今只有一片冷意,而后卿月声音响起,“挽回?凤翎,我没有杀了你,已是我最大的忍让,你可知,这么多年日日夜夜我都想找到当年那个凶手,将他碎尸万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与你,再无可能!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的面前,说挽回的话,否则我会杀了你!” 第433章 风太大了 月色凄冷,冷不过卿月的表情。 凤翎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怔怔的,眼中的泪几乎要溢出来。 他想上前一步,哪怕去碰碰她也行,可是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迈不开一步。 他嗓音沙哑,却仍是开口道,“月儿,你放心,秦鸿章我不会让他活很久,你不要为这些事担心,你怀了身孕,要好好将养,你也不用担心回京都城有人为难你,我……” 他语速很快,甚至有语无伦次,他有很多的话要说,他怕月儿不想听。 然而,卿月真的没有听完,她抬起脚朝着前面走去,身影被月色笼罩了,越来越远,他渐渐的看不清楚了。 “我会保护好你。” 他说,可是没人能听到。 心口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的他整个人弯下腰。 “主子。” 钟五从暗中现身,他担忧心疼的看向自己的主子,眉心凝呢紧紧的。 “钟五,你说这伤怎么这么难愈合,真的好疼。” 一句话差点儿让钟五落下眼泪,主子胸口的伤早就好了,他疼的是心脏啊。 秦姑娘怎能这般狠心。 “主子,您要保重身体。” 保重? 如何保重? 他恨不得以死谢罪。 犯下滔天错误,活着的每一天都如凌迟。 因为感受到过极致的温暖,一朝失去,如何能受不了?他知道月儿那双冰冷的眼睛充满温柔的模样,知道她喊他阿翎的时候满是爱意的样子,所以更受不了她如今的冰冷。 太痛了。 卿月顺着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始终不曾回过头,可夜色太黑了,让她恍惚间连路都看不到了。 “小妹。” 卿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眼见着卿月胡乱的走错路,他忙出声。 “二哥。” 卿月回头,喊了一声,却见卿湛疼惜的眉眼。“二哥,秦鸿章罪有应得,他中风了,活不了多久,我替娘亲报仇了。” “嗯。” 卿湛点点头,桃花眼溢满悲伤,他抬起手轻轻的拂过卿月的眉眼,沾了一手的湿意。 卿月一愣,一瞬间竟有些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她哭了?她都不知道。 “二哥,风太大,我迷了眼睛了。” 话音一落下,就被卿湛搂进了怀里。 “小妹,二哥知道你难受,二哥什么都知道。” 卿湛痛死了,痛的心都碎了,他的小妹太苦了,明明是被家人宠在手上的明珠,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死而复生,爱人背离。 可是明明她和他什么都没做错。 坏人该受到惩罚,可是好人呢?好人应该承受这些苦难吗? 他站在暗影里,看着小妹冰冷的模样,看着煜王爷痛不欲生看着小妹泪流满面,明明相爱,却无法相守。 是凤翎让小妹遭受的那些苦难,可是他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他。 “小妹,如果放不下,就试着原谅他可好?” 卿湛轻声道。 他看不的小妹的眼泪。 今晚上在地牢中,看着小妹斩断卿云瑶手脚的模样,他畅快又痛惜。 就算杀了她,死去的人能活过来吗?伤害就不存在了吗? “原谅?二哥,我要怎么原谅呢?” 第434章 出事了 卿月的声音压抑的厉害,眼泪混着血吞进肚子里去。 卿湛心疼小妹的厉害,听到卿月的话,却只能叹气出声。 “二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跟凤翎之间,我们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卿月抬起眼,除了眼圈红红的,已看不到蔓延的泪,可卿湛心里却更难受了。 “那楚宴呢?” 这是横在小妹面前最直观的问题。 楚宴明显的不会放手。 卿月抿了抿唇瓣,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看着幽黑的长夜,她道,“二哥,人这一生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我跟楚宴……我们之间更无可能。” 两个人之间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卿湛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也闭了嘴。 此时,暗夜中似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抬眼看去,便见楚宴踏着夜色走来,影子被月光照耀拉的长长的,站到两人眼前便开口道,“事情可是解决完了?若是解决完了,便回去吧,月儿有了身子,本就不可熬夜,加之今晚情绪过激,该好好休息。” 他的语调依旧疏冷,带着几丝对卿月的柔和,从他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隐藏的情绪,不知道他是否有听到兄妹二人的谈话。 “嗯。” 卿月点点头,与卿湛一起朝着外面走,马车等在外面,三人上了马车,踏着月色回了南郊寺别院。 这般深夜回去,卿家人却是都没睡,见到卿月几人回来,便都急忙迎上来。 “丫头,怎么样?可是见了那毒妇?有没有把你气着?” 短短几日,接二连三的意外出现,让这位曾是铁血将军的卿家老将军竟也鬓角也生出了白发,这样深的夜色却一直没睡,是知道她跟二哥出门去了,心里承了担心便睡不着,看着自己爹爹和大哥眼底的青黑,卿月眼睛发涩,她真觉得自己不孝极了。 “爹,我没事,娘亲呢?娘亲怎么样了?” 卿月问,她并不愿意去说卿云瑶的事情。 眼神看向后院,那里隐约透出一点儿亮光,想去看看娘亲,又担心这个时辰娘亲已经睡了。 “你娘本是等着你,一直熬着不睡,伤口又疼的厉害,爹让人在药膳中加了安睡的药,你娘她睡下了。” 卿雷山道。 卿月点了点头,“爹,大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天色不早了,你们定然也累了,都先休息吧。” 卿月道。 卿雷山和卿子渊虽是有不少话要说,却也知道卿月带着身子,便赶紧让她去休息。 卿月也的确是乏的厉害,她如今已是四五个月的身孕,加之今晚的情绪过于激动,整个人早就疲惫不堪,便是又对父兄嘱咐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这边留下卿湛跟卿雷山和卿子渊汇报今晚的事情。 楚宴从凤翎的别院开始,这一路上始终都没有说话,这会儿也只是跟卿雷山点了个头,便送卿月往她的院子走。 “月儿,好好休息,我明日过来看你。” 楚宴将她送到厢房门口。 月光打在他清俊疏冷的脸上,落下淡淡的暗影,眸光似有几分黯淡,但情绪敛的很好。 卿月推门的手一顿,偏过头看向面前的男子道,“阿宴,今晚我跟二哥说的话,你听到了是吗?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利用你,我跟凤翎纵无可能,却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阿宴,我娘亲还伤着,不可长途跋涉,等她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回去将军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卿月直接说道。 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她被伤的太重,感情之事再也不想碰。 楚宴薄唇抿的紧紧的,身侧握紧的拳头用了力,而后又慢慢松开,只听他道,“月儿,能不能在一起那是以后的事情,如今却是我想护着你,这南郊寺别院被我的人护着如同铜墙铁壁,任何人也别想着混进来,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如今你有了身孕,若是回到京都城,谁知道那鬼佬又藏在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安稳的将孩子生下来,解了那生死蛊,再回去京城也不晚。” 楚宴说道。 卿月沉默了一瞬,还未开口,又听楚宴道,“将军夫人伤在肺腑,至少要三个月的静养,与其回到京都城提心吊胆,不如在这里住着,一边养伤,一边等着你将孩子生下来……月儿,我不否认我有私心,但我更希望你没事。” 这番话可谓是真诚到了极致,说到这个份上,卿月便也不会不知好歹。 娘亲身受重伤,哪里适合颠簸?只要回京,便少不了要去宫中复命,她这个肚子亦是个大麻烦,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这里将孩子的生下来,反正是个活不了的孩子,承了她一身的痛。 “阿宴,我没有什么能够回报你。” 卿月道。 楚宴眸中闪过一道苦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不再喊他阿宴哥哥了,只喊一声阿宴,承受的痛苦太多了,人便也成熟了。 至于回报,他承认自己不是个良善之人,不求回报自是不可能,他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便是只有一个目的,跟她在一起,拥她入怀,为了这个目标,他能忍受一些,即便她有了凤翎的孩子,即便她的心一片荒芜,但没有关系,他等得起,也会一起等。 “阿宴哥哥还是那句话,守着你,让你无忧,好了,进屋休息吧,再不睡天都该亮了,身体要紧。” 楚宴说道。 卿月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进了屋子。 一夜无眠。 时光却也飞快。 四个月转瞬即逝。 京城内纷纷扰扰,关于卿家的消息却被严密封锁,无人知道煜王妃早已醒了过来,只是隐身于南郊寺别院内,卿家人亦是没有回去,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卿月,毕竟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已是七个足月。 卿子渊赶回边境的时间一拖再拖,他本来也只有半个月的假期,却遭遇一连串的家中变故,楚皇那边便给了特例,让他在家中多待一段时间,这一待就是几个月,楚皇那边却是下了最后通牒令,让卿子渊进宫复命,却不想…… 第435章 子渊失踪 十一月,天已经冷了。 卿子渊进宫复命,却迟迟未归。 下午时分,到了卿月午睡的时候,她自有了身孕,每个下午她都要睡一会儿,尽管她对这个孩子生不出爱怜之心,但总归克制不住身体反应。 大哥在这南郊寺别院已经陪了她大几个月,宫中命令一催再催,但家里人总惦记着她,怕她出事,便都守在这里。 楚皇那里大概也是生了疑心,下了最后通牒令。 大哥一早便去了皇宫,却晌午已过,人迟迟未归。 卿月起身,打开门走到院子里,想着去娘亲那边看一看,立刻便有丫鬟迎上前来,“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丫鬟是个面生的,是楚宴从外面找来的人,一直照顾着她的起居,原本她早就想离开这里,回到将军府去,但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下来,一是娘亲年纪大了,受了伤需的好生静养,二是鬼佬下落迟迟不明,她中了生死蛊,又有身孕在身,上到楚宴,下到父母双亲,都不允许她离开,一致认为她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卿月抿着唇,脸色有些微的冷,眉头凝的很紧,自今日大哥进宫,她的肚子便一直一抽一抽的疼,对肚子里的孩子,她并不多么期待,尽量让自己显得薄情一点儿,也不停的给自己洗脑,这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但他又肩负着救自己命的责任。 “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卿月说道。 她抬起脚朝着另一个院子走去,正巧遇到母亲往这边走。 “娘。” 卿月喊了一声。 容婉快步上前扶住卿月,“月儿你怎么出了?娘看你脸色像是不太好,可是不舒服?” 卿月脸色有些白,眼睛下面有些青黑,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样子,加之心思颇重,身子骨都消瘦了很多,在所有人眼里,如今的卿月就是一个易碎的娃娃,需的小心的呵护着。 “我没事,娘,我大哥还没有回来吗?我爹他们的?” 卿月出声道。 容婉摇了摇头,“你大哥进宫复命一直没有回来,你爹爹有些担心,幽王爷便带着你爹进宫去探听情况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皇上大概是留你大哥在那边问话了,毕竟在京城里面逗留了这么久,又一直没有露面,皇上必然是有疑惑的,不用担心月儿,不会有事儿的。” 虽然知道娘亲的话有些道理,但卿月依旧心里不安。 却也不想娘亲担心,便只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脚步声响起,楚宴和卿云天从外面快步而来,脸色焦急紧绷,“婉儿,子渊回来了吗?” 这一声一落,卿月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爹,大哥不是进宫了吗?” 卿月急声问。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卿月的跟前来,卿云天眉心紧拧,沉声道,“皇上说,早在晌午就让你大哥离宫了。” “晌午就离宫了?但是子渊一直没有回来啊。” 容婉急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这边楚宴担忧的目光在卿月的脸上略过,开口道,“子渊会不会是去办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不会,我大哥那个人最是沉稳,他知道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便绝不会去做旁的事情,就算是有事情要忙,也定然会通知,他一定是出事了……” 第436章 要生了 卿月话音落,所有人瞬间沉默,竟是一时间都没有接上话,容婉更是身子一晃,差点儿站不住。 “是鬼佬?” 卿云天哑声问。 这是他们所有人最担心的问题,这个人一直隐藏在暗处,迟迟不露面。 因为卿家人都在南郊寺这边,被保护的密不透风,他就算是想要抓卿月也没有机会下手。 这个人阴险毒辣,这么多日子的搜索始终没有其下落,没想到他竟然隐藏在京都城内,只等着寻找机会下手。 卿月脸色难看,她想到了当初卿湛落到鬼佬手里之后,被折磨的几乎没有了人形,如果是大哥……卿月死死咬紧牙关。 “本王立刻派人去找。” 楚宴沉声道。 还是疏忽了。 一连串的命令当即就吩咐了下去。 六个多月,她被保护在南郊寺的别院中,始终没给鬼佬机会,如今他终得了机会。 卿月知道,鬼佬一定有特殊的隐匿手段,否则不可能这么久都藏的这么严实。 “是我连累了大哥,他要找的人是我。” 卿月声音沙哑。 “月儿,你莫要说这种话,你跟你大哥都是爹的孩子,爹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鬼佬害你至此,一直下落不明,他隐在暗处,若是真对你大哥出手,也是我们防备不及,这次定要与他有个了断。” 卿云天忍着心痛开口。 这个人毁了他的女儿,甚至差点儿毁了整个云家,是他们整个云家最恨之人。 卿月眼睛发红,死死压抑着,她恨啊,恨的不行。 爹爹说这话,却更让她愧疚和心里难受,这些日子她不停的想到往昔,想到惨死的平阳……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不是她回来,是不是谁都不会有事? 如今,大哥又失踪。 云家,最优秀的人就是大哥,本该回去边境的大哥,因为担心她滞留京城,如今更有可能遭遇不测。 想到鬼佬的手段和狠毒,卿月眼睛越来越红,心中的恨怒几乎将她湮灭。 她想出府,想去找大哥,想去报仇,可是看着隆起的肚子,生生的绊住她的脚步。 像是感受到什么,肚子猛的一抽。 下一刻,她猛地弯下腰。 “月儿,你怎么了?” “月丫头,你的肚子……快去找大夫,月儿流血了……!” 容婉的惊呼声几乎尖锐,她一把抱住卿月,满眼都是惊惧,她的丫头裙子后面都是血迹,濡湿了衣裙。 卿月肚子疼的整个人都在发颤,她对肚子里的孩子从未有过期待,尽管她想爱他,可是却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因为这个孩子不是在爱和期待中到来的,他甚至替她承担了所有,生下来也逃不过一个死亡的命运,所以她逼迫自己忽视他,不爱他。 这几个月,他便也安静坚强的待在她的肚子里。 可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因为自己挺着的肚子无法出府而心生怨怼,这个孩子便突然发动了。 肚子的疼剧烈的传来。 七个月的孩子……要生了! 第437章 好疼 好疼。 从没想过会这般疼。 她自从经历那么大的创伤,卿月只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好像要流干了,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眼,落了泪。 “娘,好疼。” 卿月的脸色瞬间白的吓人,整个人几乎站不住,全靠容婉扶着。 “大夫,快去喊大夫!” 楚宴厉声呵道。 乱了,所有都慌了。 楚宴伸出手想要卿月抱进怀里,可这一刻,卿月只紧紧的靠着容婉,一眼都没有看他。 从知道卿月怀孕,楚宴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管是大夫、丫鬟都随时候着,产婆也早就打好了招呼,可万万没想到才七个月,月儿竟然要生了。 她是受了大刺激,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谁都不知道…… “月儿,别怕,娘在这里,别害怕,会没事的,七月生,孩子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 容婉紧紧抱着卿月,明明自己都惊的手在发抖,却强自镇定的安慰卿月。 “云天,将月儿抱进屋子里!快去找产婆,丫鬟去烧热水,熬参汤……快!” 容婉咬着牙吩咐道! 她好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自然是有经验,一看卿月这般模样,便知道她是提早生了,才七个月啊,容婉心里担忧的不行,可是面上却是一片冷静。 卿月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会怕。 不等卿云天出手,楚宴直接将卿月抱了起来。 裙子的血迹沾染上了他的锦袍,可是他却是毫不在意,转身就朝着屋子走去。 容婉一直紧紧握着卿月的手,不停的鼓励她,“月儿没事,娘亲在,娘亲一直陪着你,不怕,别怕!” 好疼,好疼。 肚子不停的下坠,疼的她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眼前一片模糊。 屋子很快到了,楚宴和卿云天都进了屋子,此时整个别院的人也都动了起来,产婆也终于被暗卫揪着给来到了院子。 “王爷,大将军,你们快快出去,这生孩子的地方你们可不能待在这里……” “本王就在这里!你去接生,若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本王唯你是问!” 不等产婆将话说完,只听楚宴一声厉喝。 他双眼沉入寒冰,凝着满目冷意,直接吓的产婆跪了地的请求饶命。 “出去!楚宴,你出去!” 此时,卿月喘着粗气,费力的开口。 她的肚子是一阵一阵的撕裂疼,这会儿刚好给她缓和了喘口气的时间,听到楚宴恐吓产婆的话,当即开口。 孩子不是他的,他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楚宴抿唇,却对上卿月的压抑的痛苦的双眼。 他的月儿一向倔强,自小到大,他总拗不过她的。 “月儿,我在门口等着,有任何事你都喊本王,还有……你千万要挺住,不要有事,你大哥也一定会没事,本王定倾尽全力搜寻。” 楚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真怕自己走出这扇门,听到月儿不好的消息。 他承受不住的。 他弄丢了月儿一次,已是悔恨终生,这些日子的相伴,让他觉得宁静,甚至祈求时间能够走的慢一些,尽管月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那又如何?他如今所求不过就是月儿这个人而已啊! “云天,你也出去!” 容婉冷静出声。 卿云天脑子嗡嗡的。 直到跟着楚宴一起出了屋子,他的脑子都还是木的。 他看着快要暗沉的天,抬眼看向楚宴,“王爷,月儿她不是才怀孕七个月吗?怎的就要生了呢?” 第438章 闯进来了 卿云天脸上是茫然的,可压抑在茫然之下是深深的不安,他是个男人,却也知道十月怀胎,可月丫头不过才七个月的身孕,怎的就要生了呢。 楚宴死死握着拳,薄唇紧紧抿着,“没事的,卿将军,月儿她一定会没事的!” 像是在说给别人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啊……” 压抑的闷痛声从房间内传来,便是让院子外等着的男人也跟着一颤。 月儿受了那么多的苦,真的已经很少在喊疼了,可是此刻,那一声接一声的压抑闷疼声从屋内响起。 “快派人通知湛儿,让他也过来……” 卿云天突的想到还在外面的卿湛,他的小妹正在经历生死时刻,若他不在身旁,日后必然悔恨,他的孩子都经历了太多,万不能在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南郊寺别院本就被楚宴的人团团守着,但凤翎却借住在不远处,说白了就是看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他从未真正的想要放弃。 只是月儿怀了身孕,又不待见他,于是他不敢上前,便只能远远的守护着,所以当别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他这边便收到了消息,几乎是在瞬间就意识到是出事了,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凤翎不知,但凤翎心里突突的跳,能让楚宴出动这么多人,定然是跟月儿有关,于是凤翎直接上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屋内的痛苦声一声高过一声,一盆盆的热水被端了进去。 卿云天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他在无意识之中紧紧抓着楚宴的胳膊,这早已经算得上冒犯,但是此刻谁又会在意呢?只看楚宴,他整个人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屋内,卿月泪眼一片,疼的只有抽气的份儿。 容婉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停的鼓励她,“月儿,别怕,娘亲在这里,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王妃娘娘,孩子是要生了,已经开始往下走了……” “胎位不正,老奴需的将孩子给正过来啊!” 产婆的声音也焦急的响起,满头都是大汗,她是知道床榻上这位金贵人的身份的,既是秦相之女,又被认作了将军府的女儿,既是煜王妃,却跟幽王爷在一起,但这些秘密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产婆而已,早已经被警告过,不该问的不可问,不能说的不可说,否则她的老命不保。 不对,如果榻上这位金贵人有什么不测,她的命也别要了。 “胎位不正?怎么会这样,快救她,一定要救她。” 容婉在旁边听到产婆的话,一张脸上是一丝血迹都没有了,端热水的丫鬟将消息传到屋外,楚宴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若不是被拦着,他就要冲进屋子里。 屋内,每叫喊一声,他都跟着一颤。 “王妃,您一定要听老奴的话,老奴让您用力您在用力,您忍一忍,老奴做产婆三十多年了,经验丰富,不会有问题的!” 产婆一边说话,一边纠正胎位。 她说这些话既是在给王妃打气,也是在给自己鼓劲儿。 屋内,一片血腥气。 屋外,有侍卫匆匆来报,“王爷,煜王爷闯进来了!” 第439章 死胎 楚宴双眼血红,“让他进来!” 他厉声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凤翎带着钟五钟六匆匆而至。 “出了什么事?楚宴,是不是月儿出事了?” 砰! 他才刚到,话还未说完,就被楚宴直接一拳打在脸上,当即将他半边脸打偏了过去。 “楚宴,你疯了?” 凤翎吐出一口血,眼神瞬间狠厉。 这些天他们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默契,因为知道卿月怀了身孕,所以他们两个人并未私下里斗,都想着等她将这个孩子生出来,一定要保证卿月没事。 也因此,别院这边一有动静,凤翎立刻便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想还手,但只听一声惨叫从室内传来。 所有人都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正胎位……” 断断续续的惊恐声从屋内传出来,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丫鬟端出来。 屋外,凤翎一瞬脸色惨白,终于意识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卿雷山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大儿子下落不明,小女儿生死未卜,他甚至在见到凤翎的那一刻都忘了行礼。 “七个月,不是才七个月吗?为何现在就要生了,出了什么事?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凤翎猛地抓住楚宴的前襟,呼吸都变得粗重,厉声质问。 他的手都在颤抖,他知道月儿在知道真相,大刺激之下失了一段记忆,孩子是楚宴的,他不是不难过,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比起月儿,这些真的不算什么,月儿不让他靠近,他便远远守着,只等这孩子落地,月儿平安无事。 可是才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楚宴死死忍着,眼中是杀意几乎要压不住。 他一把甩开凤翎的手,杀意滔天的开口,“凤翎,你听好了,若今日月儿平安无事,本王与你可兄友弟恭,若她出事,我与你,不死不休!” “你说了本王想说的话!楚宴,不是只有你对月儿一往情深,本王不争,从不是放弃,而是在等,等她走出来,等她释怀,等她保住性命,这些日子,本王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是当本王输给你了?你错了,本王会认输的,只有那一人而已。” 凤翎冷声道。 “你让她怀了孩子,又让她七月早生,若她有三长两短,本王定要你陪葬!” 戾气,杀意汇聚。 这是他们第二次真正的撕破脸。 剑拔弩张,伴随着紧绷的气氛和那断断续续的惊叫声。 “两位王爷,莫要吵了,想必月儿出来,也不愿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回过神来的卿雷山出声劝慰,铁血将军此刻佝偻了身子,若不是卿二扶着,怕是都站不住了。 卿二接到消息的时候便已飞速赶来,只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曾经那般飞扬跳脱的少年,如今沉默的一句话都不说,只死死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似透过门板便能看到里面,看到正在经历生死的小妹。 他的小妹曾死过一次,他的平阳也已经离开了他,他告诉自己要变得强大,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可是却在这一刻依旧觉得无力。 如果小妹出了意外,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卿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随着卿雷山话音的落下,楚宴和凤翎都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了下去,都盯着面前的那扇门。 可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心慌。 产婆一直没有出来,太医进去了也一直没有出来,还有容婉…… “娘……好痛……” 卿月是那样能承受痛苦的姑娘,却也在这一刻痛到泪流满面,几乎窒息。 沙漏一点一点在流逝,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等的焦灼不安。 院内,两位王爷的眼一片血红。 “月儿,你一直都是坚强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娘亲在这里陪着你,你不要放弃!” 容婉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一直握着卿月的手,给她打气鼓励。 卿月没想放弃,她睁着眼,看着头顶的纱帐,她绝不会在这里倒下,因为她的大哥还下落不明,她一定要快点生出孩子,她是最有机会找到大哥的人,那个人想找的一直都是自己。 如果她倒下了,大哥还能回来吗?爹娘二哥还能好好活着吗? “胎位正了,王妃跟着老奴使劲儿啊,看到小世子的头了……” 那产婆终于给孩子正了身位,她激动的大声喊道。 卿月早已经精疲力尽,却在这一刻,不知从阿里来的力气,她猛的用力,只觉得肚子一轻,那孩子脱离了她的身体…… 生了。 “是小世子……孩子怎么不哭呢?这怎么不哭呢?” 产婆惊喜的喊声和惊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卿月浑身都泄了力,本是要昏睡过去,却在产婆这一声惊吼之下抬起了眼。 本来就是死胎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好像是针扎一样? 她费力的睁开眼,那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孩,周身发紫,而且小的可怜,看起来半点儿呼吸都没有,产婆不敢过度用力,轻拍他的小脚心,可是那孩子一动不动,连一声哭声都没有,是个已经死了的娃娃啊。 容婉已经不忍的别过脸。 他们都知道这个孩子是个中了蛊的,是替月儿承担了毒蛊的。 产婆吓白了脸,如果小世子真的活不过来,她怕是也要命丧今天了。 “给我!” 卿月费力的起身,哑着声音道。 产婆双手都在颤抖,战战兢兢的将胎儿送到卿月的面前。 那样小的一个孩子,两个手直接就能捧起来,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好丑,紧闭着的眼睛,没有呼吸。 就是这一瞬间,卿月疼的几乎喘不上气。 她以为她不爱这个孩子,可是在看到孩子的一瞬,她难过的想流眼泪。 这是她的孩子…… 是她孕育的孩子,她是爱着的。 下一刻,她直接按住小孩子心口的穴位,一下又一下,企图帮他恢复呼吸。 眼泪不自知的落下,滴在那孩子的胸口上。 宝宝,能不能睁开眼,看看娘亲…… 一下,一下,又一下。 孩子始终没有睁开眼,没有哭出声。 室内,只有压抑的哭泣声。 “银针!” 第440章 药引——心头血 卿月出声道。 她紧盯着怀里的小孩,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救活他,她必须利用毕生所学救活他,这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不……是七月,是替她承受了所有苦痛,不被期待的孩子,可是这一刻,她只想他活着。 “月儿……” 容婉看着卿月苍白的脸,哭红的双眼依旧落了泪,她的孩子啊,还要遭受多少苦难。 银针很快被递到了她的手上,只见她迅速的下针,那么小的孩子,身上被插满了银针,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而卿月的手都没有抖动一下。 银针落下,她开始继续按压孩子的心口,一下,又一下。 孩子,对不起,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冷落你,娘亲不该以为自己不会爱你,请你给娘亲一个机会好吗…… 皱巴巴的小孩,青紫的脸,沙漏一点一点流逝,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有的丫鬟已经忍不住的抽噎出声。 “月儿,算了吧……” 只有容婉,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出声。 不能算,绝对不能算。 她摇头,手下不停,银针刺激血脉,刺激穴道。 “算了吧,月儿……” “这个孩子,跟你有缘无分……我们知道的……” 容婉心疼死了、 院外,所有人都盯着屋子,对视一眼,为何屋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出了什么事? 可是谁都不敢上前。 “孩子,睁开眼看看娘亲,就一眼,只要你哭出来,娘亲便是拼了命也会留住你,给娘亲一个机会恕罪和爱你……” 卿月不停的祈祷着。 她眼前一片模糊,应该是泪水遮挡了视线。 “月儿”…… 容婉已经不忍在看,她的孩子刚经历了生产之痛,如今却还要承受丧子之痛,她的女儿脸色白的跟纸张一样,眼看就要倒下了。 却下一刻! “唔哇……” 极轻的一道声音突的响起,可是在寂静的屋子内却又是那么的嘹亮。 孩子哭出来了! 他的声音好微弱,可是落在所有人的耳朵中却好似天籁一般。 “醒了!” “活过来了!” “呜呜呜,小世子活过来了!” 屋内所有人喜极而泣,相拥的哭出眼泪。 “哇……哇哇……哇哇哇……” 一声,两声,三声,孩子活过来了,虽然哭声不是那么响,只像是小猫儿的叫声一般,但是院子内的人也听到了。 “生了,生了!月儿生了!” 卿雷山老泪纵横,一把扣住卿湛的胳膊。 楚宴红了眼,死死的咬着牙冠,凤翎怔怔站在原地,却也莫名的红了眼眶,月儿生了…… 可相比于所有人的惊喜,卿月显得无比的冷静,不管是刚才的极致悲痛和这会儿孩子醒来的极致惊喜,她都没有大悲大喜,她知道孩子醒过来只是第一步,他身上带着毒素,需的她倾尽全力救治。 银针不停的变幻穴道,只为了留住这个孩子的命。 可是他太弱了,剧毒侵袭全身,生死蛊控制了他的命脉,最重要的是他先天气血不足,生下来的太早了。 但她有一个的药方,是绝对能留住这个孩子的命的,只是需要一味药引。 “纸笔,记。” 卿月沙哑着声音吩咐。 一味接一味的药材名字从她的口中吐出。 “王太医,最后一味药引,是煜王爷的心头血,他在外面,你去取,而后入药,小火熬煮,一刻钟之后将药送来,可救小世子的命,拜托了。” 卿月看着屋内的太医,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太医是楚宴准备的, 是个女太医,这个时代,女子学医的本就不多,楚宴早早便将她找来,便是为了在卿月生孩子的时候不出差错,这一晚上下来,她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而她看着卿月展露出的医术,早已经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原本已经没气的小世子生生的救了回来。 听到她的话,王太医当即应下,转身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这是能救小世子的药,一刻钟,应该是卿王妃给小世子争取的最后的时间,不能在她这里被耽误。 但是…… 煜王妃的心头血。 她没有听错吗? 这味药应该是孩子父亲的心头血,否则无法融合。 是不是说错了,小世子不是幽王爷的吗? 脚步一顿,她忙的出声问道,“王妃,您说的最后一味药引是煜王爷的心头血吗?是煜王爷吗?” 她强调了一遍。 卿月头也没有抬,无人看到她眼底的神色,她说,“是煜王爷,如实将屋内一切叙述,他会答应的。” “是。” 王太医心头一震,当即就冲了出去。、 “怎样?人怎样?孩子呢?” 王太医一露面,院子里的几个人全都冲了上去,紧盯着王太医。 “王爷,将军,小世子现在情况非常不好,需要立刻熬药救治,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是王妃在撑着。” “那还等什么,快去救治。” 手上的宣纸立刻被暗卫夺走,瞬间闪身离开,去抓药材,而王太医盯着面前的幽王爷,牙齿一咬,看向凤翎道,“还有最后一味药材,想要煜王爷您的心头血才能救小世子。” 凤翎一愣,似没想到会这般,但也只是一愣,随即点头道,“可以。” 此刻他尚未回过神来。 “请煜王爷跟臣妇进来。” 王太医道。 凤翎点了点头,立刻抬脚跟着王太医进了屋子。 此时屋子已收拾妥当,所有人也都转移到了偏殿,但屋内已经萦绕着血腥气。 凤翎脑子有些木,他急切的想要看见卿月,想知道她好不好,并未细想,为何救治那孩子需要的是他的心头血。 当他进了屋子,看到卿月抱着孩子坐在那里,她整个人瘦弱的厉害,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一张脸白的厉害,眼睛却是很红,明显是哭过。 “月……儿……”你还好吗? “你来了。” 他才刚出声,就被卿月出声打断。 她站起身,将孩子放在床榻上,走向凤翎,清冷眉目间映着他的模样,“煜王爷,我需要你的心头血……” 第441章 他是孩子爹爹 “好,需要我怎么做?” 凤翎二话没说便点了头。 此时,脚步声响,楚宴也进来了,他脸色难看的厉害,他怎能容许凤翎跟月儿单独相处,尤其是听到孩子需要心头血的药引之时,内心压抑的嫉妒再一次侵袭了他,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凤翎才是孩子的父亲,所以才需要他的心头血。 “坐那里就可以。” 卿月很疲惫,很累,浑身都很虚弱,但是她硬撑着,半声痛都不喊。 凤翎一双眼就没有离开卿月,紧紧的盯着她,满心里只剩下心疼。 他好听话的坐下,当即就将上衣脱了,露出健壮的胸膛,甚至还有那些交错的伤疤。 “取心头血会很疼,但我会很快,你……忍一忍。” 卿月道。 终于是软了几分声音。 “没事,我能受得住,只要能帮到你,怎么样都可以。” 他说。 卿月垂着眼,没有接话。 只是将工具摆开,而后上前。 时间本来就很急迫,她写下的药方此刻一定已经煎上了,只要加上生父的心头血,孩子就有救了。 终于,她握着匕首,对着凤翎的心口缓缓刺下。 正对心脏的位置。 下刀之前,先扎银针,封锁穴道,以免伤了心脉,或者失血过多。 但这个画面,是个极其残忍的画面,像是她在亲手取凤翎的性命,那里是心脏啊,是人身体最重要的地方,承载了爱恨情痴。 匕首刺下,凤翎疼的一声闷哼,但只是一声,他便收住了,只是眉头轻皱了一下,“我没事,月儿,你继续。” 他就那样看着卿月,不躲不闪,好似就在告诉她,他的命愿意交到她的手上。 卿月只觉得心口堵的好难受。 她该恨他的,她本来就恨他,是他毁了她的一切。 可是这一刻,那样满涨的疼痛和酸涩侵袭了她的全部。 匕首一点一点深入,凤翎他没有在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血红的血顺着匕首纹路流入碗中,他的脸色渐渐苍白,便是连呼吸都重了许多,可是他没有在发出一声闷哼。 取心头血,最痛。 而且他不知,救的是自己的孩子。 他以为孩子是楚宴的,可他义无反顾,连声拒绝都没有。 卿家人都沉默着,可是又有谁不动容? 楚宴紧紧抿着唇,他想冲上去,想说,取他的血,可他知道不能,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害怕,他嫉妒,他看到月儿发红的双眼了。 月儿,不要原谅他,也不要再爱上凤翎,他会受不了的,也会疯掉的。 直到,卿月停了手。 凤翎眼前有些模糊,他甩了甩头,见卿月已经收了匕首,他忙伸出手按住卿月的手,“够了吗?” 这是从出事以来,他们最近的一次,肌肤相贴,一个凉的惊人,一个热的滚烫。 “够了。” “不够还可以在取。” 凤翎忙道。 “够了。” 卿月道。 她跟他说话了,没有在让他滚,真好。 “月儿,本王就在这里坐着,只要你需要血,本王随时可以。” 他急声道。 卿月想让他出去,可是想到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了。 这也是他的孩子。 他救的是他们的孩子。 这时,药终于煎好,王太医脚步匆忙的端着的进屋,“王妃,药好了,只差最后一味孩子父亲的心头血,取到了吗?” “端过来!” 卿月急声道。 王太医是太慌了,她虽学医这么多年,可从未遇到今天这般多惊险的事情,从孩子早生,母体难产,胎位不正,到孩子出事……若不是极致慌乱,她想自己不至于那般多话,在一瞬间吐出的了那天大的秘密。 因为人在惊慌之时,总是容易失去思考能力,也容易话多。 也就是她在话出口的瞬间,所有人刷的一下看向凤翎,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楚宴更是眼神如刀的看向王太医,那目光冰冷森寒,透着无边杀意。 王太医一颤,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药,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她说错了话。 而此时的卿月一把按住她的手,已经端走了药,而后将那一小盏的心头血倒了进去,快步走向床榻,一口一口的将药给孩子喂了下去。 眼见着那孩子脸色越来越好,呼吸也变得缓慢起来,不再那般急促,卿月险些落了泪。 孩子刚出生,哪里会喝药,可是这孩子就是那般听话,微微张开那小小的嘴巴,一点一点润着汤匙上的药水,虽然一次只能喝下一点点,可是却是肉眼可见的变好,生命力变的强盛,她的孩子活下来了。 被取了心头血的凤翎有些晕眩,他坐在椅子上,视线不可控的一直凝在卿月的身上,看着她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救那个小小的孩子,他只觉得一颗心都碎了。 他真的想上前去抱抱她,可是他不敢,也害怕在面对月儿冰冷的眼神,让他滚。 所以那王太医喊出那一声的时候,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没入脑。 可当下一刻所有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脑子里又回荡了一遍王太医的话。 ——最后一味药,孩子父亲的心头血。 孩子父亲。 心头血。 谁? 他抬眼,看向楚宴,他的四皇兄那双眼冷到了极致,冰天雪地般的冰寒,浓烈的杀意似乎下一刻就要倾泻出来! 而他忽的站起,接着不可置信般的睁大凤眸,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大起大落,痛苦和欢愉。 想死过,想活着。 可是却在这一刻,大脑空白了。 一句话都没说,便红了眼。 他紧紧的盯着卿月,盯着床榻上的小婴孩,视线缓缓扫过屋内所有的人,就在这一刻,醍醐灌顶,突的明白了 ,看透了那惊天真相。 “她刚才说什么……她说亲生父亲的心头血,那孩子,他,他……” 他说不出话,却已是泪影满目。 他唇瓣颤抖,紧紧的看向卿月的方向,终于似承受不住般的捂住刚被包扎好的心口,他哽咽的,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姑娘,那个曾拉他出深渊,让他爱到骨子里,疼到心坎里,却又被他深深伤害, 打落地狱的姑娘,他说,“月儿,我才是孩子的爹爹吗?……” 第442章 都住手 他颤抖的问,满目的不可置信。 他不是傻子,相反他有着异于常人的聪慧。 当医女喊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便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难怪,需要他的心头血。 难怪月儿不愿意见他。 只那么一夜,那般痛苦的绝望的一夜,竟让月儿怀了孩子。 他一直以为月儿的孩子是楚宴的,却原来是他的啊。 凤翎在咋然的狂喜之后,是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他的姑娘从未背叛过他,从未。 “月儿。” 他哽咽着,看着面前苍白的卿月,千言万语,这一刻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数的话堵在嗓子深处。 卿月背对着他,依旧紧盯着怀中的孩子,喂了药,加了心头血,孩子肉眼可见的变好,哭声响起,格外的响亮,再不似之前那般。 砰。 就在此时,楚宴一拳打在凤翎的脸上,他眼中阴郁密布,似化不开的寒冰,“凤翎,这是本王的孩子。” 话音一落,凤翎脸色陡然变了,他拳头一握当即就反击,朝着楚宴的脸上打去,那是压抑了多少天的恨怒和血泪。 “楚宴,本王忍你够久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动手?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月儿她怀的是本王的孩子,你明知道……却瞒着本王,让本王无法陪伴在她身边,你怎么敢?” 凤翎在短暂的惊喜之后,冲上心口的便是无边的愧疚和难过,他的月儿怀孕了,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没有在身边陪伴她,照顾她,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悔恨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怎么可以。 “都住手!” 眼看着两个人已经动手,眉眼杀腾,她冷冷开口。 生了孩子,她的脸色好生苍白,看起来好生虚弱,只听她道,“凤翎,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就这么一句话,让凤翎陡然失了力气,他整个人垂着肩膀,好似一瞬卸了力气。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卿月开口,背过身子谁都没看。 凤翎还想说话,他张了张嘴,终是心疼卿月,“本王就在外面等着,需要用心头血随时说。” 他有千言万语,但是这一刻却只剩下满心的心疼,也知道不是该跟楚宴吵的时候。 夜色冷到极致,凤翎站在屋子外面,一直盯着屋子的方向。 “王爷,天色太晚了,您又受了伤,先回去休息吧。” 卿雷山走到凤翎的面前,轻叹了一口气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煜王爷,尤其是真相大白这一刻。 “卿将军,本王没事。” 他道。 话音落下,他就轻咳了两声。 那屋子里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走?之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他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月儿的身边。 他出来了,楚宴没出来,他不知道月儿要跟他说什么,只一颗心揪着疼。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如果不是需要他的心头血,月儿还是会瞒着他。 “卿将军,月儿的孩子不是才七个月,为何会早产?可是出了什么事?是楚宴对她不好了吗?” 第443章 幕后之人线索 “煜王爷。” 卿雷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冷硬面容此刻已是蒙上深深的疲惫,他这一生都为保家卫国,亏欠孩子 ,亏欠家人,如今他的几个孩子接连遭受重创,已让他对大周京都生出深深的疲惫感,他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要举家离开这里,去过隐世归田的日子。 而如今,大儿子下落不明,女儿孩子早产,他们一直瞒着的秘密便也彻底暴露。 “煜王爷,老臣等并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他道。 凤翎抿紧了薄唇。 他看起来温和,但其实骨子里也有着属于他的凌厉和冷漠,他只是因为愧对了自己最爱的姑娘,便也因此能包容她在乎的所有人,否则便是这样将他蒙在鼓里,他必要这些人见血。 卿雷山见他没接话,便接着道,“王爷,月儿与您在一起,兜兜转转,虽是命运弄人,却也是缘分所致,可到头来,你们两个伤成那个样子……月儿情绪不稳,记忆凌乱,却又有了身孕,那个时候,谁敢将这个秘密告知于你?只能寄托于月儿清醒过来。” 卿雷山擦了擦眼。 “孩子醒过来了,却也不想在跟您有牵扯,作为父母,这个时候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尊重她的意见,月儿她已经受不得任何刺激了啊。” “卿将军,本王从未想过怪罪。” 凤翎道。 两个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本王与月儿之间的缘分必然不会这般断了,那个孩子……是本王与她的,卿将军,本王现在想要问的是,月儿她为何早产?” 他又问一遍,眼中隐有猩红杀意。 那屋子里浓重的血腥气,那被端出来的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还有月儿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庞,那尖瘦的下巴,只要想起来那一幕,他心脏便如针刺般的疼。 如果不是他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今日便是月儿生产他都不知,更何论及时赶来救治他们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楚宴在做鬼,若是因为他造成的月儿早产,他必要拧了他的脖子。 “是子渊出事了。” 卿雷山倒也没有隐瞒。 凤翎抬起眼,“出了何事?” 卿雷山眼尾蔓延红意,却死死压着,他道,“皇上几次下诏,让子渊回边关,但子渊因担心月儿和他娘亲,便一直守在这里不肯回去,皇上那边下了最后通牒,子渊今日进宫,却失了音信。” “什么?” 凤翎剑眉拧在一起,诧异的抬起眼。 “在哪里失踪了?” 他问,心里却也跟着焦灼,难怪月儿会早产,这是她最亲的大哥,娘亲受了伤已足够她心里难受许久,若是卿子渊…… “不知,幽王爷进了宫去打探消息,直说晌午时分便离开了宫中,却下落不明,子渊他应是出事了。” 卿雷山道。 他看着黝黑天色,心中的无力一层一层冒出来,“鬼佬还在外面没有被抓到,资源大概率是落在他的手中,当初两位王爷联合搜捕,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却依旧没将她给抓出来,如今他敢出手,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就是等着他说出自己的目的。” 凤翎良久没有接话。 而此时,楚宴的护卫匆匆而来,“主子,国舅公到访。” 门吱呀一声响起,楚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无人知道月儿跟他说了什么,只是出来的时候明显能看出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于暗夜中跟凤翎对上,他们维持了那么久的平和在今夜彻底撕破了。 “月儿说,今夜你留下来,那个孩子胎心不稳,恐还需你的心头血,房间本王会给你安排好。” 楚宴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凤翎拧眉,刚要抬脚就听他道,“月儿身体如今很是虚弱,不许外人打扰,需的好生静养。” 凤翎冷嗤一笑,嘴角都是嘲讽,他怎会听不出楚宴的意思? 可如今却也不是吵架的时候,凤翎只道,“你倒是放心,本王不是那种趁虚而入的人,若月儿需要,本王自会出现,若不需,本王也只会静守。” 这是将憋在心里的话直接讽刺了回去。 两人视线相撞,皆是谁都不服输的冷漠。 “最好是。” 冷哼一声,楚宴瞥过脸。 随后又对卿雷山道,“卿将军,本王外公到访,需的过去一趟,月儿身体暂且无事,只是有些虚弱,夫人已在屋内照顾,您放宽心,还有子渊之事,一切皆等天明,本王便是翻遍了这京都城,也定将人找出来。” “老臣多谢王爷。” 卿雷山深深鞠躬,被楚宴扶起来。 凤翎站在一旁,脸色更黑了两个度。 这边楚宴去了前厅,他已有段日子没有见萧岳,上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当时拜托外公查当年凤翎中毒之事,一直没有眉目,他其实已经 不抱什么希望。 楚宴来到前厅,只见萧岳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正在沉思,听到脚步声都没有回过神来,更是因为下意识的伸手摸茶杯而被烫到了手。 “外公。” 楚宴喊了一声。 萧岳当即站起身。 “王爷。” 他眉头深深拧着,眼睛下面有些青黑,好似没睡好的样子。 “外公,深夜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楚宴问。 萧岳抿着唇,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像是一副很警惕的模样,看的楚宴心下微凝,他当即招了招手,让守卫都撤到了院子外。 “外公,可是出了何事?” 他问。 萧岳点点头,“宴儿,你之前让外公查当年之事,外公一直没查到眉目,但就在今日,终是让外公寻到了线索,找出了那幕后主使之人。” 楚宴瞳孔重重一缩,凌冽杀意倾巢而出,空气瞬间 一片冰冷。 当年之人下药刺杀的凤翎,让他阴差阳错的入了那间茶楼,夺走了月儿的清白,才有了后面他跟月儿的分开,也有了月儿的惨死。 凤翎该死,但是那幕后之人却更是该死。 凤翎一直以为是他当年下毒手害他,可母后和外公都说没有,所以他才誓死要找到那幕后之人。 “是谁?” 第444章 幕后黑手 楚宴问,眼中寒戾一片。 萧岳默了默,才出声道,“是圣上。” 楚宴瞳孔一缩,满目都是震惊,“外公,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本来外公也不信,但这些日子反复探查,线索却是直接指向圣上。” “不可能。” 楚宴摇头,满目都是不解和不信,“外公,怎么可能是父皇?谁人不知父皇对凤贵妃宠爱有加,对凤翎更是欢喜偏爱,又为何要害他?这说不过去。” 楚宴道。 他对于外公萧岳的话充满了深深的怀疑。 “宴儿,外公再查这件事的时候,还查到了一件陈年旧事,是源于皇上跟凤贵妃的,在这京都城,凤贵妃并无母族帮衬,全凭圣上满心的宠爱,可据外公所查,凤贵妃是皇上微服私访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当初只传是孤女,如今看来,却是身世不明,更甚至……皇上将凤贵妃带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身孕。” 楚宴的脸色愈加的难看。 萧岳顿了顿,不知自己是否该说下去。 “外公,你继续说。” “所以很有可能圣上对凤翎的宠爱根本就不似表面那般,暗地里圣上对凤翎应该极其厌恶,否则怎么解释他曾经双腿俱断,身中剧毒之事?当初外公也是被表象所迷惑,也以为是你母后为了巩固你的地位,所以才在背地里下手,但这次外公帮你调查当年之事,特意与你母后对了线索,很多事情压根就不是你的母后所为。” 萧岳愈加的沉。 “阿宴,凤翎应该不是圣上的亲生儿子,而凤贵妃当年曾生过一场大病,据说忘记了好些事情……外公将这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便隐约感觉的出是圣上在操控这一切,杀人不用刀,不见血。” 厅内很静,楚宴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脑子嗡嗡的一片,依旧有些不可置信,但他知道外公不会骗他,甚至如果不是多番查证,外公甚至不会在他面前说这样的一番话。 他呼吸重了几分。 他想到四年多前,月儿遭遇的一切,茶楼失身,惨死山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背后那一只操控的手。 不管是他还是凤翎 ,都恨不得将那个凶手大卸八块。 却忽然发现,这个人是自己的父皇。 楚宴抬脚就往外面走,接着就被萧岳一把抓住,“宴儿,你要做什么?你要去哪儿?” “进宫,我要进宫去问问父皇,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四年前的事情是不是他所为?” “你疯了?你把这件事捅出来,圣上能饶了你吗?” “不饶我?还能杀了我不成?外公,如果按照你所说凤翎根本不是父皇的儿子,那么他的孩子便只剩下我一个,他会杀了我吗?会让自己的江山后继无人吗?” 楚宴咬牙问,眼睛一片通红。 他要问的岂止是这一件事? 过往种种,他如今全部串联了起来,父皇他愚弄了所有人,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做?如果厌恨憎恶凤翎,那么便在他小时候将其扼杀就行了,为何要放任他长大,又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如果月儿知道了真相,她怕是再也不会给他靠近的机会,他与她之间将是不死不休! 原本以为那滔天过错是凤翎犯下的,却回过头来,凤翎依旧是最大的受害者,加害人反而变成了他的父皇,呵呵呵,命运何其可笑,竟是这般的捉弄人。 如果他不做出点儿什么,他将再也没有站在月儿面前的机会。 他转身就走,萧岳面色大变的抓住他的袖子,“宴儿,你做什么这般冲动?” “外公,你放手,我自有考量。” 话音落,一把甩开萧岳的手,抬脚大步的就朝着院子走去。 月色凄凉,冷不过他身上的寒气。 楚宴双眼赤红,翻身上马,踏着夜路,朝着皇宫便奔驰而去。 如此时辰,宫门已关,楚皇早已进入睡眠之中,楚宴却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拿出令牌,逼的守卫大开宫门,他一路冲进皇宫,直奔养心殿,大内总管惊的大气都不敢喘,但看着楚宴冷到极致的脸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通报。 楚皇刚刚睡下就被吵醒,只穿了一件黄色的中衣便出来,他拧眉看着楚宴,脸色沉的厉害,“老四,你最好是有重要禀告。” 只听口气,便是压着怒气。 楚宴看着面前的父皇,已年过半百,鬓角已生了白发,但眼神依旧冷沉锐利。 他是在父皇的漠视和威压之下长大了,自是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怎样的一个人,说他狠辣凉薄,他能眼睛不眨的灭了开国大臣满门,却又半生对一女子呵护备至。 他自小就知道,父皇不爱他的母后,独宠凤贵妃,自小到大,凤翎便如一座大山似的压在他的头顶,让他嫉恨和计较,无时无刻不想将他踩在脚底。 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在意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 不管是他,还是凤翎,都不过是父皇手底下被操纵的棋子罢了。 可这也就算了,为何要牵扯无辜,为何要害了他的月儿,又为何要让他的月儿去承受那些苦难? “父皇,儿臣今日来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想问父皇。” 他哑着声音道。 “什么事?说。” 楚皇不耐,拧着眉心,似有厌烦。 只见楚宴紧紧盯着他,而后缓缓开口,“四年前,凤翎被人下毒之事,是否是您所为?” 他直接询问,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楚皇脸色一变,锐利的双眼猛地看向楚宴。 殿内,大公公猛地跪地,额头冷汗淋漓,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殿外伺候,如今听到了这般的秘密,他怕是离掉脑袋也不远了,大公公满眼都是绝望。 “楚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皇怒问。 楚宴此时却是无比的冷静,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愤怒绝望,更多的却是恨意和悲哀,他从没有一刻这般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自己是皇室的孩子。 “父皇,儿臣都查到了,儿臣也什么都知道了,凤翎他根本不是您的孩子,四年前的毒杀事件根本就是您所为。” “放肆!” 第445章 秘辛 啪! 只听一声厉喝,楚皇猛地抬起手,直接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楚宴的脸上。 楚宴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嘴角溢出一抹血迹,他却是没什么感觉似的,盯着楚皇冷声道,“父皇,儿臣是说错了吗?这么多年您控制着儿臣,掌控着凤翎,您到底所求什么?之前我想不通,如今却是想明白了,为何凤翎双腿残疾,为何我身中蛊虫,那个叫鬼佬的卿云瑶的师傅,又与父皇你什么关系?” “这多久,儿臣封锁了整个京都城,几乎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却找不到那老贼的下落,儿臣一度觉得奇怪,直到今日,儿臣终于窥探到一丝真相,如果在这大周国,我那至高无上的父皇想要藏匿一个人,谁能找到?” 这是这一路上骑马奔驰而来,楚宴想通的事情。 这一刻,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愤怒的质问出声。 楚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锐利的盯着楚宴,带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老四,你放肆,你是想要造反吗?” “造反?呵呵呵……” 听到楚皇的话,楚宴讥笑出声,“父皇你应该知道,儿臣对您的这个位置毫无兴趣,儿臣此生所求,也不过就是那一人而已,即便您有朝一日,将这皇位双手奉上,儿臣都未必会看一眼。” “孽障!” 楚皇大怒。 怎么都没想到楚宴大半夜过来,竟是来掀他老底的。 “为了个女人,你是疯了?竟然敢这般往朕的身上泼脏水吗?” 楚皇怒问。 楚宴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脏水?父皇敢做却是不敢当吗?今日卿家卿子渊进宫,却无故失踪,儿臣一度以为是那藏在暗处的鬼佬出的手,如今看来,应是父皇您下的手吧,他人又被关在哪里?” 楚宴厉声问。 他疯了,理智濒临崩溃,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是父皇所为,若月儿知道真相,那么他跟她之间的最后一丝情分也将彻底断掉。 “父皇,你将鬼佬和卿子渊交出来,儿臣只当今日从未来过,也绝口不会再提这些事,否则儿臣不介意将所有真相公之于众,儿臣若是猜的不错的话,您这么多年苦心隐瞒,步步为营,便是因为凤贵妃。 听闻她曾得了失忆之症,忘记了过往,而对凤贵妃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她的孩子,所以即便您知道凤翎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也不敢杀了他,因为你怕凤贵妃会崩溃,会承受不住,但因为您恨他恨的要命,杀不得却又不想留,便只能在暗处下毒,下杀手,弄断他的腿,给他下慢性剧毒置于死地的毒药…… 父皇,这么多年,儿臣跟凤翎水火不容,他一度以为他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儿臣,却万万想不到是父皇您啊,他最爱的父皇,自以为最疼他的父皇啊!” “住嘴!朕让你闭嘴!” 楚皇一张脸因为怒气而涨的通红,更有被拆穿了的恼怒,他捂着心口,眼中杀意沸腾。 “怎么?父皇也想杀了儿臣吗?好啊,那便杀吧,父皇应该知道,儿臣今日既然敢来说出这一切,便也没打算能活着走出这个皇宫!” “好,你很好,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你?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朕唯一的儿子,朕就不敢要了你的性命!” 楚皇怒呵,他一把抽出楚宴身上的剑,直接指着他的心口,因为愤怒隐忍,他脸颊上的肉都在抽动。 大公公跪在地上已经抖如筛糠,大气都不敢喘,满目都是绝望,死期真的到了。 他服侍皇上三十年,知道的秘辛数不胜数,却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秘事。 “父皇,您承认了,承认儿臣是您唯一的儿子,儿臣所说的都是真的。” 楚宴冷冷道。 面对楚皇指在他心口上的剑,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楚皇的手在颤,脸颊上的肉在抽搐,但是那拿剑的手却一直没有刺下去。 “父皇,甚至儿臣都怀疑,凤贵妃是真的因病失忆吗?还是您用了什么手段?是鬼佬的功劳吧,他在哪里?” 楚宴再次逼问。 “住嘴!朕让你住嘴!” 楚皇怒呵。 父子二人冷冷相持,谁也没有让步,但楚皇脸上全都是被拆穿的恼怒。 此时,殿内剑拔弩张,无人看到室内凤贵妃惊恐震惊的面容,她藏在幕帘之后,双眼都是泪,却死死的捂着嘴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她本是陪着皇上入睡,却听到大公公禀告,皇上见她没醒,便轻手轻脚的下了榻。 后宫女子不干涉朝政,她本也没想去前殿陪同,但是皇上出去太久,她有些睡不着,便起身走了出来,却万没想到会听到争吵声,她吓了一跳,知道来人是楚宴,本想上前劝说几句来着,可她听到了凤翎的名字。 她儿子的名字。 鬼使神差,她没有出声,隐在了幕帘之后,听到了那惊天的秘密。 阿翎,不是她跟皇上的孩子。 那他是谁的孩子? 为何她什么都不记得? 头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是要炸开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制不住了,要爆裂开来,有什么东西顺着鼻子流出,她用手一摸,抹了一手的血,她的眼泪簌簌而落,不敢在继续想下去,她捂着嘴,唯恐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而后她慢慢的后退,再后退,直到退到了内殿,她穿上外衫,拿起令牌,便从偏殿的另一个门逃了出去。 她要去见她的儿子凤翎。 她必须要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他。 她不知楚宴今日来的目的,因为她没有听到完整的对话,但她知道楚宴将这件事捅出来,凤翎危险了。 要快! 皇上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朝着宫门的方向跑,她才知道皇宫真的很大,往日里出行,都是宫中嬷嬷派人,但此刻寒风将她的发丝吹的极其乱,模糊了她的眼,但她什么都顾不得,跑到中天门,只见一匹枣红色骏马停在那里,边上有巡逻侍卫守着,那是楚宴进宫时停在那里的坐骑。 凤贵妃快步上前,直接翻身上马……! 第447章 他好了吗? 马匹狂奔在路上,寒风吹的凤贵妃的发丝胡乱的飞舞,她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整个人几乎要倒下,但是她不能,她要去找阿翎,今天晚上偷听到的秘密太过于恐怖,阿翎竟然不是楚皇的孩子,那么阿翎是谁的孩子呢? 眼泪簌簌落下,头疼的似要炸开一般,但是她拼了命的想要记起来,却什么都记不住。 她是谁?她来自哪里?都记不起来了! 无边的恐惧将她整个人都围绕了起来。 凤翎的双腿是被楚皇打断的,他体内的毒也是他下的,一切都是谎言,他们母子竟是被玩弄于楚峰的手掌之间吗? 要快! 她必须要快点儿见到阿翎,将真相告诉他。 “翎儿,翎儿……!” 半个时辰之后,凤贵妃出现在凤翎的别院门口,下人匆匆而来,看到一身狼狈的风贵妃皆是吓了一跳。 “娘娘,王爷去了幽王爷那里,一直未归。” 雪贵妃眼前一黑,她想到宫中的楚宴与皇上的谈话。 “带路!” 她厉声道,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另一边,卿月喝了参汤,整个人恢复了好些力气,苍白的脸色也晕出了一点儿红色,床榻上,小小的孩子就在一旁躺着,看起来好小一个,这会儿正安睡在旁边,丝毫看不出这小家伙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月儿,煜王他还在外面。” 容婉在一旁忧心道,女儿刚生了孩子,去掉了半条命,这孩子也差点儿没保住,她哭的双眼都是红肿的,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个孩子是个死胎,毕竟被下了蛊,大家都刻意的不去爱他,可谁能想到这孩子在出来的那一瞬间,会让人那么心疼。 那么小的一个团子,他还在活着呢,他哭的声音宛如猫叫一般,简直让人疼到了心坎里。 怎能看着他眼睁睁的死去? 不舍得的。 好在他们女儿医术出众,拼了命的将这条命给救治了回来,可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是亲生父亲的心头血。 那个害了她女儿苦痛了半生的男子,他毫不犹豫的割开心口,取血救治孩子。 那也是爱到了骨子里啊。 其实谁都知道当年的那一场错误,煜王也是无辜的。 她的丫头这些月一直住在幽王这里,她却是看的分明,她没有接受幽王爷,与他之间像是隔着什么,疏离感明显,尽管幽王爷的爱意表现的那般明显,可终究是回不去了啊。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自己的女儿能够安稳幸福的度过一生。 可这会儿老大失踪,她焦灼不已,只想着将人找回来,便商量着彻底离开这京都城,再也不回来了。 这边卿月还在盯着孩子看,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她长睫轻颤了下,而后起身披上一旁的大氅,“娘,我出去看看。” 卿月生小世子的时候大出血,何其凶险,可孩子生下来之后,她给自己写了个药方,楚宴和凤翎都争相派人将顶级好的药材送过来,而后她就瞧见月丫头喝下去之后,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力气,更甚至她给自己扎了几针,整个人便可下地行走了。 “丫头,别吹了风,伤了身子。” 容婉没忍住的嘱咐道。 “娘,我没事,别担心。” 卿月轻声道,她知道自家娘亲这会儿正煎熬着,看似平静的夜,她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大哥如今又在哪里受苦? 也是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在这大周京都,她没有自己的势力,就算空有一身医术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在夜色下,将卿月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院子里的人刷的一下抬起头来。 他一直坐在院子里的竹椅子上,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月儿。” 凤翎忙的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甚至差点儿摔倒,他忙的走到卿月的面前,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月儿,你怎的出来了?可是还需要心头血?” 凤翎忙问。 曾也是惊才绝艳,一身矜贵的男子,如今面对她,眼中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只是那眼底,却是藏着深深的亏欠和小心翼翼。 卿月摇了下头。 凤翎默了默,又道,“将军和卿二刚走,去寻子渊将军的消息,你放心,我的人也都派了出去,很快便会将人找到,你莫要担心,好好养身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我……” “凤翎。” 她忽道。 凤翎猛地住嘴,盯着卿月,脸上都是压抑和小心翼翼,大概是怕卿月让他走,不允许他待在这里。 下一刻就听卿月道,“凤翎,你进去看看孩子吧。” 风起,泪落。 凤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以为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去靠近那个孩子,月儿的态度那般明了,他更知道这个孩子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有的,这会儿听到卿月的话,他只觉得满心酸胀直逼眼眶。 “月儿……” 他哽咽,别过脸,不想让卿月看到他红眼的一幕,他这个人受得了痛,从不是个脆弱的人。 “走吧。” 说了这两句,卿月便径直转了身,又回到了屋子里,凤翎忙的抬脚跟上。 从进了屋子,卿月也一直没有跟他说话,便进了内室,容婉见到凤翎进来,想要起身行礼,被凤翎按住,“夫人不必多礼。” 他道。 然后随着容婉的引领进了内室,卿月正背对着他,他克制住自己的视线,而后走向床榻,一看就看到那个被包裹在小小被子里的孩子,他睡得香甜,看起来好小,睫毛很长,看起来真漂亮,而这是他和月儿的孩子。 一瞬间心头满涨,既是幸福也是复杂。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孩子,又唯恐将孩子碰坏,只能小心翼翼的去碰了碰他的小手,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竟是一下子将他的手指给握住。 他眼睛一红,忙的闭上眼,将泪意给紧紧的逼回去。 如果不是那件事,他跟月儿如今怕是已经成婚,孩子在他们的期待下长大,那是他们爱的结晶。 “他好了吗?” 第448章 好痛 良久,凤翎轻声问。 过往那么多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的一天,直到这一刻,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给他生下的孩子。 “没有。” 卿月道。 她坐在了床榻了另一边,身后靠着被子,垂着眼也在看睡着的孩子,眼睫掩住了她眸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他体内有蛊,如今只是暂时压制,若想痊愈,只能将母蛊给杀死,再将他体内的蛊虫取出来,在这之前,他会时不时的需要你的心头血续命。” 卿月如实道。 这也是她为何将凤翎叫进来的原因,总是要跟他说清楚的。 “明日天一亮,让楚宴将卿云瑶带过来。” 凤翎眼中闪过杀意。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死,就是因为这个。 “咳咳咳。” 情绪激动,话音一落,凤翎便呛咳出声。 “王爷,您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容婉忙道。 凤翎却抬眼看向卿月,见她并没有看向他,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夫人不必担心,本王无事。” 容婉看着二人之间的状态,叹了一口气,正当她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的出传来嘈杂之声,容婉蹭的一下站起来,“是不是你大哥回来了?” 而此时,嘈杂声更重,紧接着外面传来厉呵声,“谁敢拦本宫?都让开!” 凤贵妃到了。 “凤翎,翎儿,你在哪儿,出来!” “贵妃娘娘,王爷在这边院子里……!” “走开!” 一片嘈杂。 凤贵妃头疼的要炸开一样,眼前更是阵阵发黑,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屋内的凤翎和卿月自也是听到了雪贵妃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只是因为雪贵妃的声音好生惶恐和急切。 凤翎起身,“月儿,我出去看看,这几个月母妃一直想见你,之前是以为你还在昏迷,后来听闻你醒过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几次想见你都被我拦了下来,她本就不解,今晚上大概是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你生子的消息,你莫要担忧,我会将母妃安抚下来。” 他跟卿月解释道。 卿月收回目光,“好。” 凤翎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却一眼见到冲进院子里的雪贵妃,便是凤翎也是一愣,心里跟着咯噔一下,只因为雪贵妃的模样太过于狼狈,甚至于连大氅都没有穿,只穿了一件极为单薄的外衣,甚至于胸前还有血迹点点,在看她的脸色惨白到了极致,双眼中都是惊惧异常。 他的印象里,他的母妃是极为爱漂亮的一个人,从来都是极为体面的,何曾这般狼狈不堪过。 “母妃,你这是出了何事?” 凤翎忙的迎上去,将身上的大衣脱了给风贵妃披上,却不想风贵妃一把抓住他的手,声泪俱下,那曾经流萤美丽的双眼满是急切,“翎儿,快走!快离开这里,你父皇要杀你,他要杀了你!” “什么?母妃你说清楚,谁要杀儿臣,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翎急切问,心口震动,他当真是被母妃这个模样和说的话给吓到了。 “翎儿,母妃听到了你父皇和楚宴的谈话,一切都听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父皇做的,他要杀了你,这么多年他一直躲在暗处掌控你,你断掉的双腿,还有中的火寒蛊,都是他所为啊!” 凤贵妃声嘶力竭,双眼通红,却是连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便是到了此刻,她脑子依旧空白,只是很疼,疼的她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被遗忘的记忆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只能快速的将她偷听到的话转速给凤翎。 凤翎整个人都是蒙的,以为黑天之下他做了噩梦,这怎么可能呢?谁人不知在这皇城之上,他是最受宠的王爷,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他的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所以他的父皇怎么会杀他呢?这件事就是荒谬。 “母妃,你可是受了什么刺激,你把话说清楚,告诉儿臣,出了什么事?父皇呢,父皇他在哪里,他又怎么样了?” 凤翎压下满心的惊疑,扶住雪贵妃,只当她是遭了坏人陷害,神志不清。 可这边雪贵妃已经声泪俱下,急切的不得了,“是真的,翎儿,是真的,你不是你父皇的亲生儿子!” “什么?” “痛,好痛!头好痛!” 凤贵妃吼完这些话,便捂着自己的头,疼的整个人发颤,竟几乎是站不住了。 “母妃!” “贵妃娘娘!” 凤翎惊喊出声,而此时卿月也快步走了上来,忙的扶住凤贵妃。 凤贵妃的思维几乎是混乱的,她头疼的要炸开,被卿月扶住的瞬间也还是认出了她。 “晚儿,你醒了,晚儿……母妃很想你。” 凤贵妃红着眼道。 自那次出事,她一直很担心卿月,想要见她,但总被凤翎给拦住,因着这事,母子二人没少闹矛盾。 凤贵妃紧紧抓着卿月的手,“快走,跟翎儿快走,离开这里,鬼佬是楚皇的人,他们都是一伙儿,都是他害的,你大哥也被他抓了,快走,走啊……” 她急声吼道,却是再也坚持不住的两眼一闭,昏迷了过去。 卿月更是心中大骇,与凤翎对视一眼,“将贵妃娘娘抬进屋子里,快!” 她急声道。 而此时,卿月和凤翎的内心都无比的沉重和惶恐,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凤贵妃为何会半夜来到这里,说出这样惊天骇人的一番话,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一切便太恐怖了,而局中人的他们又太可怜了。 但此时,没有人说话,静谧的吓死人。 两人快速的将雪贵妃抬进房间,面色都无比凝重,尤其是卿月,无人看到她冷沉的眼睛藏着惊天的怒和恐。 如果,凤贵妃带来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在所有人中,最痛苦的便是凤翎。 梦回前世,梦回当年,梦回她丢失清白的那一年。 如果那一晚追杀凤翎的人是楚皇,那么兜兜转转,他又何其无辜? 尤其是,凤贵妃刚才说,凤翎不是楚皇的孩子,那他是谁……? 第449章 惨烈身世 将凤贵妃抬进屋子里,容婉都跟着惊慌不已,她刚才隐约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此时情况这般紧急,她便一直没有说话,免得添了乱。 卿月快速的给凤贵妃把脉,只见她脉象混乱,心悸严重,但这不是她晕倒的原因,因为凤贵妃即便是陷入昏迷之中,竟也在一直喊着头痛。 卿月面目无比凝重,她快速的抱住凤贵妃的头,一点一点的抚摸按压,却在碰到天枕穴的时候,雪贵妃猛地一声尖叫,面部表情更是痛苦不已,而卿月抬起手,甚至看到她的指尖之上沾染了血迹。 “贵妃娘娘的天枕穴这里被人扎了针,封锁了部分记忆,娘娘定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造成了银针松动,从而穴道移位,头痛不已,我现在要帮贵妃娘娘将银针取出来。” 卿月说道。 凤翎站在旁边脸色已经极为的难看,更是灰白一片,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觉荒谬。 “凤翎……。” 看他这般,卿月呼吸一屏,出声喊他。 “你现在万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如今雪贵妃头部被人扎了针,这就说明凤贵妃说的话有可能八九不离十,你需的做好万全准备!” 卿月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冷静。 也许是崩溃过太多次,当那些残虐的真相再一次呼啸的涌到她的面前时,她竟然能克制住,很平静。 “月儿,母妃先交给你,我去去就来。” 凤翎似乎终于在卿月的这句话中回过了神来,他转身出了屋子。 而这一边,卿月已经迅速下针,让容婉去准备药材,务必要尽快将雪贵妃脑海中的银针给取出来,且他们时间并不多,风雨欲来,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楚皇不会放过他们所有人。 容婉的脸色白有些吓人,手上没停,一直听卿月指挥,孩子睡在榻上,竟是不哭不闹,好生听话的模样。 沙漏一点一点流逝,夜色越来越深。 凤翎去而复返,整个人肃冷无比,推门而入的瞬间,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成了!” 他冲进屋子,便瞧见托盘上一枚银针鲜血淋漓,而他的母妃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神色,眼皮颤动,竟是缓缓的睁开眼,醒了过来。 好似大梦一场。 凤贵妃盯着头顶的纱帐,竟是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直到记忆回笼,她猛地从床榻上走起。 “母妃。” “娘娘,您不要剧烈动作,如今头可还疼?” 卿月和凤翎同时开口,凤贵妃抬起眼,才终于反应过来,之前的经历的一切 都是梦, “晚丫头,你醒过来,你终于醒过来了……” “不对,我想起来,我终于想起来了。” “走,快走,你们都要快走,翎儿,晚儿,你们都要走,楚皇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会杀了你们,他是个魔鬼,他一定会杀了你们。” 凤贵妃崩溃大喊。 此时凤翎上前,握住她的手,“母妃,你不要激动,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儿臣说清楚,不必走,也不必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如果父皇他真的要杀儿臣,那么儿臣又能逃到哪里?” 凤翎的声音低沉暗哑,让凤贵妃的情绪稳定了几分,却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更觉得绝望。 她闭了闭眼,在睁开时,那是一片猩红恨意。 “母妃都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翎儿,你根本就不是楚峰的儿子,是他杀了你的父亲,夺走了我,因为我誓死不从,所以他找人封了我的记忆!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了! 忘记了他是个魔鬼,是你的杀父仇人!” 凤贵妃捂着脸,二十年了,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一朝梦醒,是惊天之恨。 那一年,她还是豆蔻少女,嫁给了青梅竹马的爱人,她才刚刚成婚三个月,他带着她游山玩水,看遍山河,他真的宠爱她到了极致,直到他们游玩到了大周国。 他们意外救下了一个受伤的男子,他是楚峰。 却不想引狼入室,他看上了自己。 直到后来,他才说自己是大周的皇帝,想要她。 她自然不从,楚峰是个疯子,他杀了她的爱人,将她劫持回宫。 恨啊!惊天之恨。 她想杀了楚峰,可是不是他的对手,她想死,想追随爱人而去,却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是的,她终于记起来了一切,凤翎压根就不是楚皇的孩子,那是她青梅竹马的爱人的。 “呜呜呜呜……阿翎,阿翎,娘都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你的亲生父亲就是被楚峰害死的,他忘恩负义,心狠手辣,强取豪夺,对娘起了觊觎之心,将你父亲害死,是他杀了你的父亲,是他……” 埋葬了二十年的秘密,一朝苏醒,让凤贵妃疼的整个人都要崩溃! 回首半生,竟是如此可悲可怜,像是一场笑话,被仇人玩弄于鼓掌,凤贵妃崩溃了,若不是此刻有凤翎和卿月陪在她的身边,她怕是根本支撑不住。 “他封了娘的记忆,让娘忘记了你爹,忘记了这血海深仇,呜呜呜……” 亲口从凤贵妃的口中听到了这惨烈的事实,尽管凤翎的内心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一刻依旧控制不住的发颤,何其荒谬,像是做了个惨烈的梦。 他信了,他知道母妃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他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他这半生经历的苦难都是他赐予的。 包括那一晚。 他被人暗算,整个人失了神志,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让自己陷入无边的自责和悔恨之中,却原来这背后的凶手竟也是楚峰!竟然是他!这谁都能想到? 而此时,凤贵妃慌乱的从床榻上起身,满脸的慌乱和恨怒,她一把抓住凤翎的手,急切的开口。 “走,咱们立刻走,楚峰若是发现我逃了,会立刻就追过来!还有晚儿,都走,快通知卿将军,快点离开,他要对付卿家啊,子渊就是落在了他的手里,他跟鬼佬根本不就是一伙儿!要快走,立刻走!” 第450章 不用走 凤贵妃的话破碎而又焦急,而落在卿月和凤翎耳朵那又是何等震撼。 卿月瞳孔一缩,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在一场惊天动地的惨烈经历中,原来最终的幕后黑手竟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他们卿家牺牲了几代人守护的君王,何其可笑? 难怪大哥进了一趟宫门便失去了踪影,却原来是楚皇要他的命。 他们卿家世代为将,到了父亲这一代死伤竟只剩他一人,叔伯兄弟皆战死,到了大哥这一代,更是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而她惨死,虽得境遇重生,却遭遇了多少锥心之痛。 她的恨凝成了实质,与爱人分离,无法相守,她恨到痛到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她怨他毁了自己,她与他生生分离,她说了多少让人痛彻心扉的话,生死两相忘,她甚至做好了这辈子都不再见凤翎的准备。 她的恨需要出口,需要罪魁祸首,而她认定了他就是那个源头,尽管他也是受害者。 可是万万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一切真相之中,最最无辜和痛苦的那个人成了凤翎。 凤翎,她的阿翎啊。 父皇不慈,是杀父仇人,将他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给他下蛊,断她双腿,暗地里追杀,给他下毒,这是将人往死里逼,这二十年的岁月之中,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最后,他在茫茫黑暗之中终于寻到挚爱,可是却又因为那一晚的陷害,生出无法愈合的嫌隙,生生分离。 她曾经痛苦的恨不得死掉。 可这一刻,她知道凤翎只会更痛。 她曾那般耀眼的爱人。 原来真正的伤害她,让她陷入无边地狱的人是楚皇啊,是楚宴的父皇,一丝一毫都与凤翎无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卿家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般对我们卿家?”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容婉红了双眼,质问出声。 他的儿子常年在外,驻守边境,若不是当时湛儿和月儿出事,他甚至都不能回来,他赤胆忠心,拼了命守护的国家换来的却是赶尽杀绝。 容婉她只是一个女人,可这一刻却也对那个无上的君王充满了无边的恨意。 卿家忠心耿耿,无数人战死沙场,后代凋零,可楚峰做了什么,囚他大儿,害她女儿,这分明是想将卿家一网打尽啊! 狡兔死,走狗烹,他寒了将门之心啊! 容婉的哭声悲凉而又破碎。 无人不在哀恸。 卿月抬起眼看向凤翎,却见那人脸色白的没有血色,可一双眼,满是赤红,可细看,却又只看到漆黑瞳孔下一片绝望的死寂。 卿月不知道凤翎在想什么。 可他看起来要碎开了。 “楚峰就是个疯子,我们要先走,先逃走,哭没用的,先找到一个安身之所,万不能落在他的手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凤贵妃痛声道。 她焦急而又绝望,狠抓着凤翎的手,招呼着卿月和容婉,想要走,想要离开这里,她好害怕,因为呼啸而来的过往记忆更是让她招架不住,她想杀了楚皇,可也知如今不是对手,唯有能做的便是带着她在乎的人先躲起来,否则定然会落到如二十年前般的境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这一次他的真面目被撕开了,那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阿翎和晚儿啊。 “母妃,不用走……” 却下一刻,凤翎按住她的手,低沉开口。 “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京都城守卫重重,他一声令下,我们又能走去哪里?逃是逃不掉的,那便留下来,他欠了我的,总是要还回来,是生是死,不过今朝 。” 话音落下的瞬间,杀意凛冽。 这七八个月的时间,因为爱而不得,因为愧疚,几乎磨灭了他所有的意志,可这一刻,他身上似燃起了地狱般的复仇火焰。 俊美到了极致,也冷寂到了极致。 凤贵妃定定站在那里,凤翎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劈开了她所有侥幸,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是啊!能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楚峰也不会放过她的! “翎儿,是母妃对不起你,是母妃害了你……母妃的翎儿……” 凤贵妃眼泪簌簌而落,满眼都是心疼,“母妃其实早就知道了你跟晚丫头之间出了事儿,你不让母妃过来,晚丫头醒了你也不通知母妃,这处院子是楚宴的院子,母妃不知道你跟晚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母妃知道你一定很痛苦是不是……” 凤贵妃其实是有些语无伦次,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也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她性子被养的很好,可她毕竟不是啥子,卿家一门人,和晚丫头都住在楚宴的地方,且她听到了楚宴和楚皇之间的谈话和做的那笔交易,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前没想明白,现在也明白了。 “晚儿就是卿家月儿是不是?娘听到了……” 她轻声道。 于是劈天盖地的愧疚和心疼几乎将她淹没。 如果晚儿就是卿月,那么她和凤翎之间又是怎样的遗憾和悲痛。 她,翎儿,还有楚宴…… 如今这般情形,她的翎儿凋落成泥,一无所有了,不管怎么看,月丫头都会选楚宴,有楚宴在,他会保住月丫头,甚至救出她的哥哥,到最后只剩下她的翎儿孤苦无依,危在旦夕。 “母妃,是儿臣对不起月儿,当年茶楼,是儿臣伤害了月丫头……”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是楚峰,是他!是他害你啊!” 凤贵妃崩溃哭道。 当初大殿之上,她是当事人,看到过楚宴的崩溃和绝望,可山水轮转,竟转到了她孩子的身上。 老天无眼,怎可这般欺辱人? “母妃,月儿她很好很好,在过去这一年,从知道四年前……五年前茶楼真相的那一刻开始,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我踏入了那座茶楼,伤害了月儿,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去弥补,却无法得到救赎。 可是母妃,直到这一刻,儿臣似乎解脱了。 母妃,不管这之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帮我保护好月儿好不好? 她给儿臣生下了一个儿子……” 第451章 做祖母了 “什么?” 雪贵妃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沉浸在巨大的恐惧和愤恨中,忽的听到凤翎说的话她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道,“孩子?” 也许是心灵感应,原本在床榻上睡着的小家伙,忽的呜哇呜哇的哭出声,声音并不大,像是小猫儿叫一样。 凤贵妃慢慢的转过头,看向了床榻上,终于看到了在软软小包被里的小小婴孩。 她慢慢的走向床榻,那孩子懵懵懂懂,小小一团,眼睛微微睁着,盛着一汪大大的泪泡,让人的心脏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这是翎儿你的孩子?” “这是你跟月丫头的孩子?” 她似乎不敢置信,盯着那小小的孩子,忍不住的问了一遍又一遍。 “母妃做了祖母了吗?卿夫人,这是真的吗?” 她抓着容婉的手,忍不住的出声求证道 ,直到看到容婉点头,再一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做了祖母了,我做了祖母了,翎儿,你做了爹爹了,阿铮,铮哥哥,你看到了吗?你在天上看到了吗?我做了祖母了,你做了祖父了,我们的翎儿也有了孩子了……呜呜呜……” 凤贵妃呜咽出声。 这一晚对她来说是何等绝望的一晚,惨痛记忆到冲击让她甚至连活下去的信念都要没有了,可是在这无比晦暗痛苦的时刻,却又得到了一个如此让她欢喜和感动到消息,如此震动。 她蹲下身,小手轻碰孩子的小手,那么小,那么软,她就想到了自己生出凤翎的时候,他也是那么小,那么软。 这是一场生命的轮回和交替。 生与死,痛苦与希望。 “贵妃娘娘,您莫要哭了,身体要紧啊。” 容婉见凤贵妃趴在床榻边上,哭的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忙的上前安慰道。 容婉摇头,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一刻,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月儿,谢谢你,谢谢你丫头,谢谢你让母妃还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还能在死后有一点点的脸面去面对阿翎的父亲。” 凤贵妃的情真意切,还有悲凉震动的哭声在卧室里回荡。 卿月的眼睛早已经红了。 好似心结都是在一瞬间解开。 她在想,人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共享幸福,承受苦难。 人生本就是一场长途的经历,欢笑和眼泪,痛苦和幸福,还有生离死别。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经历够惨,惨死,重生,跟爱人分离,心死……等等等等,这样的人生不惨吗?因为小人陷害,她落到这样的田地。 所以她将自己的不幸也归根于那一夜的源头,卿云瑶该死,鬼佬该死,可是那一晚的男人也该死,因为她的人生已经遍体鳞伤,需要恨的支撑,所以在一场爱恨情仇自重,没有赢家,她,凤翎,楚宴…… 可是当有一天真相揭晓,她才看清楚,原来人人都不易。 凤翎不苦吗? 凤贵妃不苦吗? 她的爹娘不苦吗? “月儿,谢谢你。” “阿翎,对不起。” 她在这一晚知道了凤翎的所有苦难,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太惨烈了,太痛苦了。 当她压着红透的眼睛去看向他的时候,却见他也抬起眼,对她的目光对上,两个人竟是下意识的出声。 这是将近七个月的背离,一时间谁心里不难过。 卿月别开眼。 而此时凤翎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将她眼角的一滴泪抹去,“月儿,你跟孩子,还有母妃,夫人先离开这里,外面我的人很快就到,别害怕,我都安排好了。” 他语气依旧温和,即便在这个时刻,他也在极力的想要安抚她,怕她害怕,可分明他脸色苍白的如此厉害。 明明刚刚不久前,才取了心头血。 而在凤翎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卿月便知道他的意思,明白他的内心所想,他想尽最大可能的保全她和凤贵妃。 凤翎啊,即便到了这一刻,他想保全的也不是自己的命。 这个人,也好苦。 “傻子。” 她在心里说。 “主子,一切安排妥当。” 外面响起属下的声音,凤翎瞳孔一缩,在不耽误时间。 “母妃,月儿,你们带着孩子先走,等我消息,如果一切安稳,你们再回来,如果我……那我也会拖住所有人,护你们走出这里。” 凤翎眼尾红的厉害。 “母妃,儿臣不知父亲是谁,却知母妃爱儿臣至极,今日,儿臣将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交给母妃,万望母妃照顾好他们。” 凤贵妃已经泪如雨下。 容婉脸色白的厉害,从听到那惊天秘密开始她手便颤个不停,但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退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她的大儿子被囚禁,生死未卜,她的女儿女婿惨遭迫害,竟都是楚皇所为。 所以这一刻她绝对不能慌张,不能拖后腿。 从凤翎话音落下的时候,她便已经将孩子用小锦被给包好,且快速的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竟是反应比凤贵妃还要快。 “娘娘,咱们一切听从王爷的吩咐。” 容婉道。 凤贵妃此刻完全没了主心骨,她紧紧盯着襁褓中的孩子,听到容婉的话之后重重点头,而后朝着房间外面走。 凤翎抬起手,在卿月脚步移动的瞬间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冰凉,像是捂不热的千年寒冰,两个人的视线于空中对上,凤翎瞳孔深深,似有千言万语,可谁都知道时间紧迫,没有诉衷肠的时间。 “月儿,你跟母妃他们一起走。” 凤翎沙哑着声音又说了一遍。 卿月脚步一顿,压住满眼湿意,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痛的让她难以呼吸,下一刻,只听她道,“阿翎,没有你的心头血,孩子活不下去。” 一声阿翎,带着无比的疼惜和沉沉的爱意。 曾有多抗拒,如今这一刻便是剩心痛。 凤翎一震。 他知道,卿月看出来了,他的女孩向来聪慧,看出了他已必死的决心。 泪湿了眼眶。 他手颤动,那是他的儿子,他不舍得,不舍得他的儿子会死,也不舍得跟他心爱之人分开。 “阿翎……我……” 卿月刚要说话,外面忽的传来刀剑之声…… 第452章 狗皇帝 “阿翎……我……” 卿月刚要说话,外面传来刀剑之声,凤翎面色一变,瞬间冷寒无比。 容婉一下子抱紧孩子,随后几人快速走出门去。 只见外面刀剑相向,凤翎的人呈一排堵住门口,而他们对面乌压压的御林军,为首的便是楚皇,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面色阴沉无比,视线看向雪贵妃的方向。 他的旁边站着楚宴。 他的面色是冰凌一般的寒冷,遥遥看向卿月的方向,却见她双眼微红,靠着凤翎而站,他瞳孔一缩,心脏碎裂般的疼痛。 天色将亮,淡淡月色将那几人笼罩。 雪贵妃面色凄楚,眸中都是恨意,死死的盯着楚皇的方向,而后是凤翎、卿月,容婉抱着孩子警惕的盯着他们,这一刻,泾渭分明,他们是一家人。 楚宴心中闪过明显的痛意,他眼神遥遥与月儿对上,却只看见一片冰冷漠然,他心里咯噔一下,坠入谷底,再无侥幸,因为他知道月儿必然知道了一切真相。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却见卿月已经转开了视线,他当即心如刀绞。 “雪儿,过来。” 下一刻,楚皇的声音顿时响起。 他一双如鹰般的眸子直接看着她。 雪贵妃一顿,眼睛迅速被恨意填满。 “雪儿,这天如此冷,你怎的突然就离宫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可知朕甚是担心,过来,听话,莫要任性了。” 楚峰开口道。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沉凝,带着上位者的强硬。 可是这一刻,凤贵妃只觉得恶心,她实在是恶心极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就恨的无法自拔。 “楚峰,你闭嘴!” 她厉声呵斥道。 因为激动,甚至是连话都说不完整。 楚峰瞳孔一缩。 还未开口就听雪贵妃恨怒的声音响起,“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楚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恩将仇报,道貌岸然,你不得好死!” 她这辈子都不曾骂过人,曾经被阿峥宠着,后来被楚峰封印了记忆,被宠为贵妃,人人都敬着她,她何曾骂过人。 可这一刻她真的恨不得将所有恶毒的话都骂出来。 整个院子安静不已。 楚峰的嘴角抿的更紧。 他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 终于他开口,“雪儿都知道了啊!” 似叹息一般,也似有些遗憾。 甚至能看到他眼中隐忍的疼痛。 “雪儿,这二十多年,朕对你不好吗?” 楚峰声音沉沉的问道。 可这话听在雪贵妃的耳朵中,那是何等的讽刺。 “好?你杀我爱人,毒害我的孩子,将我当成傻子一般的玩弄,楚峰,你简直让我恶心。” 雪贵妃愤怒道,这一刻只恨不得杀了他。 楚峰嘴角抽搐,一颗心只觉得针扎般的刺痛,他看着面前一双眼盛满恨怒的雪贵妃,想到过往那么多年,她眼里含着笑,总温柔的喊他皇上,他是真的爱她啊。 记忆有些久远,他甚至已经快忘记她当年的夫君是被自己杀死的,却只记得爱她。 可是为什么不能一直爱下去呢? 楚峰的眼神越来越冷,而后扫过所有人,“看来你们是都知道了啊。” 凤翎一直没有说话,面前这个男人曾是他从心底里崇拜的父皇,他对自己的宠爱人尽皆知,可突然有一天,真相就那般赤裸裸的呈现在他的面前,这个人是他的杀父仇人,而他的所有悲苦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雪儿,你要离开朕了吗?” 楚峰问。 “是,我要离开你,我恨死你了,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我都生活在你的身边,我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凤贵妃恨声道。 楚峰的表情越来越冷,杀意从他的眼中蔓延出来,而后看向了卿月,居高临下的带着睥睨,“是你这个丫头多管闲事拔了雪儿脑子里面的银针啊?” 他问道。 卿月抿着唇瓣,刚要开口,却见凤翎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看来你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嗯?你这个小野种,这些年过的很痛苦吧?” 楚峰的语气中充满了恶意。 凤贵妃因为愤怒身体一晃,当即就要冲上去跟他拼命,却被容婉死死拉住,“娘娘不可,别上当。” 楚峰周围御林军守护,暗处更有隐卫,雪贵妃不可能伤到他的。 “老匹夫。” 凤翎冷声骂道。 他一双眼尾红的厉害,仇恨凝成了实质,如利剑一般。 “这些年,朕真的是无时无刻的不想弄死你这个孽种,可惜啊,雪儿看的你比命还要重,所以朕只能另辟捷径,让你活得生不如死,本以为能一直这般下去,朕每日里欣赏着你的痛不欲生,那当真是一个舒畅。怎么样,知道真相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冷笑。 凤翎眼睛红的几乎泣血。 楚峰却好似欣赏着所有人的狼狈。 他对凤翎话语说的恶毒,却再看向凤贵妃的时候便又几丝温柔,“雪儿,朕知道你在乎这个孽种,只要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依旧留在朕的身边,朕答应你,依然留着他的命如何?” “做梦!你做梦!” 凤贵妃怒斥。 楚峰脸色沉下来。 “雪儿,朕是在给你机会,你以为你们能走得掉吗?你们今日能走出这个院子吗?” 语气中的威胁不加掩饰。 雪贵妃气的浑身发颤。 “狗皇帝!” 在一片寂静中,卿月清冷的声音忽的炸响。 刷刷刷,无数视线齐聚在她的身上。 她从凤翎的身后走出来,穿着大氅,墨发随意扎着,只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只是一双眼冰冷而傲气。 “楚峰,你身为大周皇帝,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残害忠良,玩弄他人命运,这样的你根本不配做大周的皇帝,根本不配手下人的衷心拥护。” 楚峰冷冷盯着卿月。 那双阴沉的眼似藏着很深的东西。 “你找死。” 楚峰的权威根本不容人挑衅,当即一身杀意便阻挡不住。 下一刻,他抬了抬手,“将人全部拿下。” 第453章 战斗 “父皇,不可。” 楚宴终于出声,他抬起手,挡住了身后正准备出动的御林军,他了解自己的父皇,一旦动手,除了雪贵妃,他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楚峰面色阴沉,“连你也要忤逆朕吗?宴儿,你看不出来,那个小丫头已经跟你离了心吗?她如今可是站在那个孽种的身后。” 楚宴面色有些发白。 “月儿。” 他哑声喊道,遥遥看着卿月。 “月儿,过来,到本王身边来,你放心,本王在这里,无人会伤你一分,还有容夫人,你的大哥本王也已经找到,不会有性命之忧,月儿过来!” 他朝着卿月的方向遥遥的伸出手。 可是,没有回应。 卿月的视线冰冷而又淡漠的看着他,天际显出鱼肚白,这一夜过去了。 所以他那么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是厌恶,是愤恨。 “月儿,你刚得了孩子,不可劳累,莫要伤了身体,你……” “够了!” 不等楚宴说完,就听卿月一声呵斥。 “楚宴,我都知道了。” 楚宴沉默,他早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心里还存了那么一丝侥幸罢了。 “你要跟他走吗?” 他问。 声音嘶哑的厉害。 他恍惚间,想起这么多日子,他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天天的欢颜,心里无比坚定,终有一天他和月儿能够回归到最初。 “是。” 卿月遥遥看着他,并未隐瞒,直接开口。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跟楚宴之间便彻底的结束了。 她的一生,充满了痛苦和讽刺。 不管是她,还是他,亦或者是凤翎。 楚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而凤翎一颤,似一层泪雾般迷蒙上眼睛。 他的月儿说,要跟他走。 他苦苦等待的,终于实现了。 可是四面楚歌,他又如何走得了呢? “那我呢?” 楚宴问。 语气几近哀求。 沉默,窒息,冰冷。 “哼!宴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朕现在命令你,去杀了凤翎,只要抓了他们,他们还不认你处置吗?” 楚峰讥讽道。 “鬼佬大人炼制的同心蛊可以让她永远死心塌地的爱你。” 他高高在上的开口。 心中却早已经打好了算盘,就算雪儿执意要离开他,那也走不成的,只要一个蛊虫,她将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他不提鬼佬还好,一提这个名字便让所有人恨红了眼。 可显然楚峰的耐心已经耗尽,眼看着楚宴兵不动手,他一抬手,“御林军听令,将他们所有人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雪贵妃除外,务必不可伤其分毫。” “是!” 一声令下,御林军呼啸而上。 大战,终于打响。 “护主子,上!” 凤翎的属下、暗卫同一时间冲了上去,誓死护卫主子。 刷刷刷。 刀光剑影,血腥弥漫。 他们被堵在院子里无路可走。 而整个府邸院子都被楚峰和楚宴的人给包裹了。 一个人倒下了,十个人倒下了。 尸体堆积的越来越多。 楚峰被护在最后面,冷眼瞧着这一切。 “雪儿,听朕的话,莫要让无辜的人牺牲了,这天下之大,都是王土,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留在朕的身边,朕必然会好好对你,像之前一样,你是朕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恶心!楚峰,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回到你的身边!” 凤贵妃通红着双眼喊道。 她好恨啊。 “你啊,还是这么倔强。” 楚峰叹息一声,眼神愈加的冷了。 “速战速决!” 楚峰呵道。 杀戮更甚。 凤翎的人死的越来越多,血腥气弥漫,他们被逼的频频后退。 卿月眼睛有些发红,下一刻手中猛地被塞进了一个东西,是一个瓷瓶,碧绿色的,“月儿,这里面是我的心头血,我之前放出来的,这瓶子是西域进贡而来的宝贝,可让血液不腐,你用它治好我们的孩子……” 凤翎声音压的很低,很沉,似带着泣音一般。 卿月一颤,她都不知他何时放的心头血。 “阿翎。” 心像是针扎一样的难受。 她要说些什么,却听凤翎道,“月儿,我始终欠你,本以为这一生都将等待无望,如今却又在最绝望的时候得到了你的回眸,从得知你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我便已经觉得知道,这辈子都知足了,能得你欢喜,是凤翎一生之幸。” 他像是在做最后的告白。 “凤翎。” 卿月心下忐忑,只觉得发沉,她喊他的名字,却被他握住手,“月儿,别说话,听我说,我知你身体好生虚弱,是我对你不起,你让刚诞下麟儿都无法好生休息,凤翎这一生都欠你,却无法还你,你……” 还是遗憾啊。 “等会儿,你往西北方向走,那里有接应,我便是身死,也必然会送你们出去。” 他说道。 卿月红了眼。 她想说话,可是下一刻,凤翎将她往身后一推,整个人飞身而起,利剑出鞘,朝着楚峰的方向便刺杀而去。 “保护皇上!” “护皇上!” 护卫纷纷上前,将楚峰护在身后。 剑气而过,皆是杀意,血色飞溅,倒下一片护卫。 利剑逼向楚峰,似要他的命。 他瞳孔一缩,却在下一刻,砰砰两声,利剑相撞,火花四溅,楚宴出手了。 他腰间的软剑出了手,直接挡住了凤翎的攻击。 两个人终于对上! 视线相撞,俱是冲天冷意,他们从来就没有和过,因为一个女子,他们隐忍,收敛戾气,但内心的厌恶与不喜从未消退,他们是天生的敌意。 命运交错,也是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所有人听令,护煜王妃和贵妃娘娘,以及容夫人离开,不得有误。” 他似一座山,站在那里,下令道,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所有人。 “翎儿。” “煜王爷。” 雪贵妃红着眼摇头,容夫人也出声。 “翎儿,母妃不走,母妃这辈子活够了,从恢复记忆那一刻,便只剩下痛苦和悔恨,如果今日注定走不出这个府邸,那母妃便葬身在这里,我们母子不要分开,再也不分开,今日杀不了楚峰,母妃便自缢在这里。” 第454章 将死之人 雪贵妃红着眼睛怒声道 她不走。 容夫人眼睛中也有泪,她还抱着孩子,她看着怀里的小娃娃不知何时睁开睁开眼,不哭不闹,像是也感受到这紧绷的满是杀意的时刻,多懂事的孩子,可惜刚来这个世界。 “臣妇也不会走,臣妇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却是将门之妇,如今臣妇的大儿遭狗皇帝暗害,夫君下落不明,臣妇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便是今日将这条命丢在了这里,又有何惧?” 温婉的妇人这一刻眼中都是坚定和恨意。 “我卿家为了大周江山付出鲜血和眼泪,可狗皇帝不配为君,害我女儿,害我儿子,负臣子之心,这样的人不配为帝,不配拥护!” 容婉的声音掷地有声。 楚皇的眼神愈发的阴冷。 杀意几乎遮挡不住。 “我也不走,一家人总要团圆的。” 卿月叹息一声,轻声道。 她其实有好多的话想跟凤翎说,可是情势所迫,来不及,甚至在知道他这般惨烈的身世和她那不堪的往事真相之后,她都来不及抱抱他。 曾经她最心疼的是自己,恨死凤翎了,恨死楚宴了,恨死一切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啊,那么惨! 可是这个晚上,她的心好疼,心疼凤翎心疼的无法呼吸。 手中的瓷瓶似烫人一般。 她不敢去想象,他是在什么时候取的心头血,那是怎样的疼痛?她在屋子里,他站在屋子外,他知道自己的心头血可以救他们的孩子,便取了一次,又存了一些。 卿月以为她的心早已经不会在痛了,可是猛烈而来的真相依旧让她痛到窒息。 卿月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见,都能听清楚。 “月儿!” “你听话!” 凤翎急声道。 可卿月不为所为,无人动作,不管是卿月,凤妃娘娘,还是容夫人,他们好像都铁了心,没有一个人退缩和离开。 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家刺痛了谁的眼? 楚宴眼睛红了,他听到了卿月的那一句,‘我也不走,一家人总要团圆的!’ 他再也忍受不住,内心似刀割一般,利剑猛地闪过寒光,“月儿,你们是一家人,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们这么多天在一起又算什么?是不是只有杀了他,你才会跟我在一起!” 他冷声呵道。 愤怒和悲痛几乎将他湮灭。 他动了,杀意凛冽,冲向了凤翎。 凤翎提剑迎战,他们两个人终于打了起来。 “杀!” “杀无赦!” 而随着楚宴和凤翎的动手,手下的人都动了,这是一场没有回头的搏命,誓死扞卫。 卿月也出手了,凡是企图冲向凤贵妃和容婉方向的侍卫,皆是死在她的手下。 她的脸色很白,身体还很虚弱,可是她眼中的誓死不退让人胆寒。 这世上,死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楚宴和凤翎的武功本就不分伯仲,且武艺高强,当真正动了杀意,剑气略过,便是一道血痕。 “凤翎,凭什么?凭什么?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家人,是我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凭什么成为你的?你们是一家人,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他厉声问,宛如疯魔。 得到又失去,失去又绝望。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放手了,将再也没有机会。 他一剑一剑的劈向凤翎,每一招式都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哪怕拼着自己受伤,也毫无闪躲之意,这两个男人之间真正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楚宴,任何人都有资格问这句话,只有你没有,只有你……!” 凤翎恨声道。 他不无辜。 手中利剑挽出剑花,直接擦着楚宴的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是你的亲生父亲造就了月儿的悲剧,我的惨烈,他是罪魁祸首,你要怪便去怪他!” “楚宴,你再也不配站在月儿的身边,不管是你还是你的父亲,都不配说爱!” “你们都该去死!” 谁能不恨? 他的一生似一场笑话,直到最后一刻的落幕都没有等到一句道歉。 战斗几乎到了白热化。 凤翎的眼睛猩红一片,楚宴亦是满目疯狂。 血腥,杀戮,叫喊…… 眼看着二人的打斗几乎到了白热化,却只听一声冷呵炸响,“都给朕住手!否则朕杀了她!” 一声令下,却只见他的手下不知何时抓了一个女子上前,那女子一身狼狈,疯疯癫癫,手断了一只,腿也是瘸的,脸上更是数道伤口,已经瘦骨淋漓,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她是卿云瑶! 被关在暗牢里面的卿云瑶。 所有人呼吸一窒。 此时楚皇的声音响起,“朕听闻这女人跟那孩子命运相连,呵呵呵,不想那个刚出生的孩子死,都跟朕住手!” 他钳制着卿云瑶。 所有人动作都停了,想到了那个蛊虫,生死蛊,母蛊在卿云瑶的身上,子蛊在卿月的身上,但因为怀孕的原因,那毒蛊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那个孩子既是希望也是救赎。 这些天他们几乎忘了卿云瑶这个人,不是忘了,而是知道她过的惨不忍睹,像个人彘一般被关在暗牢里,若不是她还有用,早就让她死了一万次。 一直留着她,便是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却没想到会生出这般大的变故。 所有人在短暂怔愣后,都住了手,楚宴更是眯了眼,卿云瑶一直关在他势力之下的暗牢之中,却在此刻被他的父皇钳制住,这说明他的周围早已经安插进了父皇的人,所以父皇早就对他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 月儿一家的生活,这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持剑的手在轻颤。 卿云瑶死了,那个孩子也会死。 那个孩子……是凤翎的孩子,可是这么多天,这几个月,他却一直将其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对待。 “听闻生死蛊系于这女子身上,如果你们不想那孩子死的话,最好都不要动,你们知道,朕一向仁慈,并不想致人于死地,雪儿,你懂朕的意思吗?” 他开口,那般道貌岸然。 雪贵妃气的浑身发颤,双眼通红。 “雪儿,过来,跟朕回宫,朕会既往不咎,那孩子朕便也留他一命。” 第455章 要挟 “楚峰,你无耻!” 凤贵妃怒骂,气的浑身都在发颤,眼睛通红,她转头看一眼襁褓中的孩子,那是她的小外孙,才刚见面。 楚峰被骂了,也不生气,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雪儿,过来。” 他又说了一遍。 “母妃,别过去。” 凤翎赤红着眼开口。 凤贵妃眼泪簌簌落下,她几乎站不住,她真是恨毒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卿月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她遥遥看着卿云瑶,这个人是她半生悲剧的开始,这些日子她几乎都忘了她,如今看到她惨烈的模样,她心中并无任何畅快。 卿云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这么久,猛的见到太阳,整个人都瑟缩着不适应。 她当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凄惨,也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丑陋,所以当她在看到楚宴的时候,她只想将自己藏起来。 可是当她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她又只剩下了恨意。 她抬起眼,恶狠狠的看向卿月的方向。 她生了孩子了? 孩子中了蛊了? 所以母蛊在她身上,没人能杀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她嘶哑的笑出声,难听极了,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闭嘴!” 楚峰的手下一声呵斥,直接卸了她的下巴,声音实在是嘶哑难听。 “雪儿,朕耐心有限,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横竖你今日是走不出这个院子,非得看着这孩子死在你面前,你就愿意了?” 他再次逼问。 上位者本就最会拿捏人心。 凤贵妃眼里都是恨意,她死死握着拳头,“好,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她说道。 “娘。” “贵妃娘娘。” 凤翎拉住她,容婉也忙的拦住她,目前来看,他们的形势确实是不好,整体落了下风,被拿捏住了,可若是凤贵妃走过去了,等待她的必然是生不如死。 她已经恢复记忆了,怎么可能还跟楚峰在一起? 而且楚峰此人阴险,心机深沉,就算是贵妃娘娘妥协了,他就能信守承诺吗? 凤贵妃摇头,她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这一刻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照顾好孩子。” 最后,她只说了这一句。 卿月紧紧抿着唇瓣,她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能干什么,她该阻止雪贵妃,可是她知道没用,现在雪贵妃把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她要舍了自己,去为这个孩子搏一个生机。 “母妃!” 凤翎目眦欲裂,他紧紧咬着牙。 凤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多有亏欠,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什么都在目光中。 “孩子,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给你的爹爹报仇,还有你要保护好你的夫人和儿子……。” 凤翎浑身颤抖,他摇头,不愿。 却看到了母妃眼中的决绝。 “你把她交出来,来交换我。” 凤贵妃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间。 楚峰一瞬变了脸色。 “楚峰,如果你敢骗我,今日我便是死在你的面前,也绝对不会让你得到我。” 凤贵妃对自己是真的狠,话音一落,匕首便一个用力,细嫩的脖颈当即出现一条血线。 楚峰面色彻底阴沉,“雪儿,你别动,若是你再敢让自己受一丁点的伤,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走!” “将人送过去。” 他命令道。 凤贵妃往他的方向走,卿云瑶被人拖着送上前来。 凤翎本是要上前,被卿月按住,她朝前走了几步,直到站在卿云瑶的面前,而凤贵妃已经到了楚皇的跟前。 凤贵妃回过头,见卿云瑶已经到了卿月的手上,似松了一口气。 “雪儿,朕首诺,你将匕首放下。” 他道。 雪贵妃颤颤的放下手,恨恨的看着楚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楚峰面色不变,“成王败寇,这世上本就是强者能得,朕当年喜欢上你,便想得到你,这没有什么错,雪儿,这二十几年朕一直将你放在心尖上,今日之事你且忘了,日后你与朕依旧伉俪情深。” “伉俪情深,呵呵呵呵,真是讽刺,实在是太讽刺了,楚峰,你难道还想找人封了我的记忆不成?我宁愿死!可我在死之前,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眼睛通红,恨意撑不住,已经到了楚峰的面前,楚峰朝着她伸出手,却就在这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已经垂下的手猛地抬起,匕首凌凌寒光,对着楚峰的胸口便刺了上去! 孤注一掷,没有回头路。 雪贵妃是多温柔的一个人,她善良,乐观,天真,柔软,骨子里甚至有些悲天怜人,有时候在御花园的青石路上,看到蚂蚁爬过,她都不舍得踩死。 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动刀杀人。 杀的还是大周的皇帝! 便是连楚峰也没有想到。 因为压根没想到她敢杀人。 那匕首直直的冲向他的心口,他眼中悲痛闪过,当即就出手拦住,本也是懂武功的,雪贵妃怎可能伤害到他? “父皇小心!” 可意外就是在此时发生。 眼看匕首落下,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楚宴一声厉喝。 他本就杀红了眼,恨不得将凤翎大卸八块,今日这汹涌而出的真相,刺痛的又何止是一人?还有他。 他的希望和爱情。 这几个月他守在这个院子里,回忆曾经,想念卿月记忆错乱的那一段日子,每每想起,都悔恨和痛苦,但只要睁开眼,她还在身边,他便能忍受一切,孩子是别人的也没有关系,只要月儿留在他的身边。 可随着残酷真相的出现,他的梦碎了。 月儿最终还是回到了凤翎的身边,从此再无他的一席之地。 他恨啊,更绝望。 他恨凤翎,恨雪贵妃,如果不是她偷听到了父皇与他的谈话,匆匆跑来报信,那么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他有无数种办法将真相藏起来,月儿永远不知道真相,他也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可是一切都被她揭发了。 甚至,他恨父皇。 一切都是他的罪魁祸首。 当雪贵妃匕首刺向父皇的时候,他猛地出了剑,直接穿透了雪贵妃的心口,将她打飞了出去…… 第456章 雪贵妃之死 雪贵妃当即吐出一口血。 “雪儿!” “母妃!” “贵妃娘娘!” 这一惊变谁都没料到,当即惊呼出声,楚宴以剑抵地,剑尖还冒着血。 他面色沉冷,似一块寒冰。 “楚宴,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手的?” 楚皇怒呵。 楚宴冷漠不语,执剑的手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发颤,眼神冷漠的能杀死人,他真的恨透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 凤翎已经奔到了雪贵妃的面前,颤颤的抱起她,只见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她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他,似有很多话的要说,那样 美丽的面容眼中却全都是泪。 她其实不想死,也不舍得死,虽然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恨不得死去,只觉得自己的这一生宛如一个笑话一般。 可是看着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就想着自己还可以在多活几年,至少看着她的小孙儿长大。 可是好像连这个也成了奢望。 “母妃,别扔下儿子……” 凤翎眼睛赤红,眼泪簌簌而落,他声音哽咽不止,看着凤贵妃胸前血红的一片,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个时候,卿月冲上前来,她什么都没说,迅速给凤贵妃止血,她是那样清冷如月的人,内心早在多次的创伤中练就的刀枪不入,可是这一刻她怕的手都在颤抖。 雪贵妃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如果今日雪贵妃走了,那么凤翎会疯魔的。 他怎么可能承受失去。 他的人生就好似一场谎言,猛的知道真相,他来不及自我救赎,母亲在他面前生生死去,他该怎么办? “月儿,救救母妃……” “救救母妃……” 凤翎甚至说不出多余的话。 卿月点头,她想要给他很多的力量,可是这一刻却什么都做不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 清晨的寒风吹透了每一个人的心口。 甚至于楚峰都紧绷了脸,没有发动攻击。 他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又痛又怕。 “混账东西!谁准你动手的?!” 他血红着眼,伸出手一巴掌甩在楚宴的脸上,当即他的面上便出现了五个巴掌印。 他站在那里,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被打了一巴掌也没有反抗。 另一边,卿月手中的银针飞快的落下,雪贵妃受的伤太重了,是贯穿伤,直接穿透心脏,这如何救? 卿月的眼睛红了,很红,她使劲眨眼,不让眼泪落下来,生怕挡了她的视线。 她想到过往那些日子,贵妃娘娘给与她的厚待。 她一直对她很好,护着她。 可她如今身受重伤,而她一身医术,竟是无法救她。 “娘娘,你撑一撑,您在撑一撑。” 卿月哽咽恳求。 雪贵妃眼睛被泪水蒙住,她想抬起手,可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月儿,母妃将阿翎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走下去,要活着……” “母妃……也好想陪伴着你们,可是……” 雪贵妃落下眼泪。 “可是我也该去找阿翎的父亲了……他自己一个人孤单的走了那么久,我把他忘记了……” 她哭的不能自抑,每一次情绪激动都让心口处的血液流出的更多。 “母妃,别说了,您别说话了,我一定会救你,你放心,我也一定会照顾好凤翎。” 卿月红着眼给她打气。 可是雪贵妃的视线穿透了凤翎,穿透了她,直直的看着虚无的上空。 她好似回到了年少。 看到了那个清风霁月,清雅俊美的男子。 阿峥哥哥。 那个时候的她多么的无忧无虑啊,是被宠爱长大的小公主,她的阿峥哥哥目光永远温柔,总含笑着看她胡闹。 她提出的任何过分要求,阿峥哥哥必然会给她办到。 他那么宠她,爱她。 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她半生都过的顺遂,在阿峥哥哥的呵护下,无人敢惹她不快乐。 她长成豆蔻少女,在阿峥哥哥的精心策划下,嫁给了她。 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成婚后,阿峥哥哥也带她到处游历,看外面的大江山水,行走八方,看天上的冬雪,看春天的樱花…… 他们走到了大周。 她救了一个叫楚峰的男人。 悔恨的泪水落了下来,她好后悔。 “阿峥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救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阿峥哥哥,你等等我,等等雪儿……” “阿峥哥哥……” 她声声呢喃,哭的心都碎了,悔不当初,她好像又看到了她的阿峥哥哥在冲着她招手…… “母妃。” “贵妃娘娘……” 谁的哭声悲恸而哀伤。 雪贵妃睁着眼,再无声息。 “母妃。” “母妃。” 凤翎一声声喊,可他的母妃再也无法回应他,他在一天之内得知了荒诞而又残酷的真相,却又在转瞬之间成了孤儿。 何其残忍? 他的母妃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他没有母亲了。 楚峰!楚宴! 他半生的悲剧。 他抬起眼,那双眼戾气横生,都是血红,而后渐渐染上戾气。 “凤翎,你冷静一点儿,你……” 在凤贵妃断了生息的那一瞬间,她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凤翎的变化,当即便喊他的名字。 可下一刻一声尖叫陡然响起,炸响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中,冲破了天际。 “孩子……!” 只听容婉的声音惊惧的响起,几乎破了音,而她整个人被摔倒在地,手中的孩子已被人夺了去。 停了,所有人都停了。 桀桀桀…… 呵呵呵。 在一片混乱之中,经过伪装的鬼佬不知何时潜伏到容婉的身后,她不懂武功,站在最后面,一直紧紧抱着孩子,雪贵妃受伤遇刺,她整个人都慌了,而鬼佬隐在暗处,他寻到了最佳时机,一把将孩子给抢了过来。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他嘶哑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不动了。 “孩子。” 卿月惊吼出声,满目恨意的看着鬼佬,他的手紧紧的扣着襁褓中的孩子,也许是用了力气,一直不哭不闹的孩子哭了,嗷呜嗷呜的哭声响彻天际,让多少人揪心。 雪贵妃眼睛都未闭上,鬼佬竟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 欺人太甚啊。 “别动,这孩子这么小这么脆弱,老夫手指一捏可就让他断了脖子,你们所有人最好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一个惊吓……呵呵呵呵……” 第457章 痛上加痛 谁都没想到鬼佬会突然出现,容婉整个人都崩溃了,是她抱着孩子,却突然被人夺走,孩子脱手的瞬间,她惊恐之下用了力的想要抱紧,可还是没有抱住。 “孩子,孩子……。” 她浑身瘫软,满脸都是泪,都是她,都是没保护好孩子。 “你想孩子死的话,老夫就成全你,这细嫩的脖子可是一拧就断开了啧啧啧……” 鬼佬满脸阴鸷,他干枯的手就放在孩子的脖子上。 痛上加痛。 谁敢轻举妄动? 雪贵妃惨死他们所有人的面前,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鬼佬却是突然出现了,抢走了孩子,那孩子才出生一天,还是早产儿,那般的娇嫩,甚至连大名都没有起,就被人抢走了。 呜呜呜,这孩子的命实在是太苦了啊。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容婉压抑的紧绷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 她绷不住了啊。 她想过这近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她的女儿惨死,被人剥了脸皮,而那个被她因为可怜救回来到卿云瑶,代替了她孩子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她啊。 她的月儿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 她的大儿子还被楚峰给关押了起来。 凤翎那个孩子凄惨的身世,他和月儿之间的痛苦分离,误会…… 还有雪贵妃的死。 凤翎成了孤儿了啊。 如今他们的孩子又被抓走,被那个阴诡狠毒的鬼佬给抓走,那还能活命吗? “你该死,你当真该死,卿云瑶,你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为伍,为什么?卿家被你害惨了,所有人都被你害惨了啊,你该死!” 容婉扑到卿云瑶的面前,疯了似的打她,真真是悔不当初。 所有的怨恨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宣泄。 “呵呵呵……活该,该死……你们杀不了我……杀不了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卿云瑶也疯了。 她这些日子日夜受折磨,日日诅咒,终于让她得以重见光明。 “师傅……” “救我……” “师傅……” 她冲着鬼佬的方向费力的喊。 只是被剥了舌头,喊不出话来而已。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被囚禁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师父。 卿月,你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真可怜啊,孩子都落到师父手里了。 …… 谁都没想到鬼佬会突然出现。 楚峰的眼睛一下子闪过一道亮光,忙大声道,“鬼佬前辈,您医术通天,请您救救朕的贵妃!” 鬼佬阴恻恻的眼神从众人身上闪过,听到楚峰的话,他桀桀冷笑两声,“别白费力气了,救不活了,那小丫头救不了的人,便是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鬼老前辈,不是您说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法吗?为何救不了朕的贵妃?!” 楚峰急声喊道。 他眼睛红的厉害,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雪儿是他这辈子唯一所想所爱之人。 “桀桀桀……” 鬼佬嗓音嘶哑。 “起身回生之术,也只有那丫头知道啊,她本就是身死之人,却能身死魂生,重得生机,如此逆天行为,谁不想要?” 鬼佬喊道。 “小丫头,跟老夫走,你还能跟你儿子团聚?你走不走?” 鬼佬看着卿月的方向,捏住了她的命脉。 卿月站在那里,满心的杀意和冰冷几乎压不住。 “鬼佬,放了我的孩子,你想要的师傅留下的毒典和药典,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若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同归于尽!” 卿月怒声呵道。 这句话吼完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无人看到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她本就刚生了孩子,且大出血,一条命差点儿没了,是用了顶级的药材给架着这口气,加上她用银针封了穴道,防止血崩。 可她目前最需要的是好好休养。 她如今也不过是在硬撑。 可是她不敢倒下来,怎么能倒下来? 她的阿翎已经快要崩溃了啊,如果她在倒下,凤翎该怎么办? 她被泪水晕染的眼神落在凤翎的身上,他还跪在地上,贵妃娘娘甚至都无法瞑目,眼神那般眷恋,孩子被鬼佬抓走了,他也好像没了反应。 苦难降临人间,却在一瞬间只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卿月想哭,她痛死了。 每一个人。 她的娘亲,雪贵妃娘娘,她的阿翎…… 还有她的长兄,又在何处受苦受难。 爹爹二哥,又去了哪里?他们又还好吗? 还有楚宴…… 她第一次真正的生了恨。 她越过遥遥众人,看向楚宴,他站在那里,手中利剑上沾着的雪贵妃的鲜红的血都已经干涸了。 他怎么能杀雪贵妃呢? 楚宴似是感受到卿月的视线,他抬起眼,对上她冷漠了怨恨的目光,整个人一颤,接着不可控的发抖。 不,不要,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来看我。 月儿,我受不了。 我不是故意要杀死她的,我只是害怕,只是恨,害怕你离开我,恨她告诉你那惨烈的真相,让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可明明我就要重新拥有你了。 “药典?医典?呵呵呵呵……桀桀桀桀,小丫头,你当真是想错了啊,若之前老夫想要的是医典和毒典,所以才布下这天罗地网,那么从你死而复生的那一刻,老夫真正的目标就是你了啊! 桀桀桀…… 死而复生! 这是何等逆天的行为? 谁人不想要长生不老? 谁不想要能够永生?” 鬼佬的眼神狂热不止。 “老夫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可是这么多年因为钻研蛊毒,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盾,老夫的皮肤已经苍老如暮暮老人,若再找不到长生之法,怕是没几年了。 可是老天不绝我!不绝老夫啊!竟出现了你这个死而复生之人。 桀桀桀……” 他眼中的狂热映红了他漆黑凹陷的双眼。 甚至因为激动他的手下用了力,孩子在他怀里哇哇大哭。 其实也不是大哭,他那么小,还是早产儿,声音弱的跟小猫儿似的,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所有人都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到了。 “小丫头,跟老夫走,只要让老夫从你身上得到长生之法,老夫不伤你性命,也保你孩子性命如何?” 第458章 弑父 他看着卿月,诱惑着开口。 卿月听明白了。 原来一切还在她身上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怎么还是觉得冷呢? “让我跟你走?” 卿月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响起。 “是,跟老夫走,老夫不会伤害你家里的任何人,还有你的孩子,更甚至,你还可以拜老夫为师,只要老夫得到重生之法,咱们师徒便不惧这天地间任何了。” 他道。 “鬼佬前辈,你这是何意?” 就在鬼佬话音落下的瞬间,楚峰的怒呵声响起。 他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鬼佬。 “鬼佬前辈,可是你跟朕说的,贵妃的记忆永不可恢复,可现在贵妃身死,你却不想救她?你也说朕可长生不老,朕庇佑你那么久,你如今又是何意??” 楚峰怒声道。 他本就痛怒难当,唯一能救雪儿的人只有鬼佬,他如今这是不想管了? 听到他的呵斥,鬼佬抬了抬眼皮,阴恻恻开口道,“你在跟老夫鬼吼?谁给你的胆子?” 他厉声道。 接着手一扬,一只黑色虫子顿时冲着楚峰的方向飞去,楚峰大惊,一把抓过身旁的御林军,那虫子当即没入他的脸上,顺着脸上的肉便钻了进去。 啊啊啊啊…… 好痛。 救命。 啊啊啊……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便响起,只见这御林军躺倒在地,不停的怒抓自己的脸,很快便血肉模糊,接着吐出一大口黑血,人瞪大眼睛断了呼吸。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也吓傻了所有人。 楚皇更是脸色青白,惊恐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出来了,鬼佬是弃了他。 “你,你……你竟然……”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可终究是不敢在骂人。 面对众人惊恐的眼神,鬼佬显然很满意,他桀桀冷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看着卿月的方向道,“小丫头,你想好了没有?老夫的耐心当真是不多了,你确定还要磨蹭下去吗?” 是催促,也是警告。 卿月看着他,有恃无恐,因为这些时日被楚峰包庇,他没有受一丁点的苦。 她冷冷瞥过楚峰,只觉得他罪有应得。 “我可以跟你走。” 卿月开口。 她摇摇欲坠。 她不敢去看凤翎。 他跪在那里,始终没有发出一个字。 “月儿……” 容婉哭喊。 可卿月不敢去看娘亲,她必须做到一击即中,她不可分心。 “好,好,小丫头果真是个识相的,跟老夫走,保你日后荣华富贵。” 鬼佬笑的得意极了,那双骷髅般的眼因为激动更加渗人几分。 “月儿,别跟他走……他不是好人,他会害死你……” 楚宴终于回过神来,他苍白着脸说道。 可卿月没有看他,只是看向鬼佬的方向道,“我跟你走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娘亲,我的爱人……你杀了他们,我跟你走。” 卿月的手抬起,指着楚峰和楚宴的方向。 他们父子二人。 楚宴一愣,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的苍白一片,甚至摇摇欲坠,几乎倒下。 手中的剑亦是哐当一声落了地。 他的月儿想他死。 曾经,他感受过月儿的爱,也曾看到过她的恨,却都不似今日这般,疏离,冷漠,冰冷,却想他死。 月儿想他死啊。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明明他有机会的。 楚宴觉得他的心脏痛的窒息了,炸开了,浑身都脱了力。 “放肆!你敢杀朕,你这是弑君!” 楚峰脸色因为愤怒而涨红,一双眼几乎倒吊起来,怒声道。 鬼佬一双眼黑沉沉的看着楚宴和楚峰。 “小丫头,你说真的?” 鬼佬问。 卿月脸上看不出的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平静,她说,“真。” “好啊,好,老夫就帮你清理了这些人,但你若是敢骗老夫……” 他眼睛阴狠。 “来人,护朕!” “护驾!” “护驾!” 楚峰是有些慌了,他看出来鬼佬在卿月那个死丫头的挑拨下,是真有可能会杀了他的。 而他跟鬼佬打交道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是个怎样狠辣的人,且身上到蛊虫诡异,若是被沾上一点儿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鬼佬前辈,你休要听这个死丫头的话,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离间朕与你之间的关系,你杀了朕,她真能跟你走吗?前辈又真的能走出大周吗?” 楚峰躲在两个御林军身后,大声喊道。 鬼佬眉心拧的紧紧的。 “你挟持了她的儿子,她就占了上风,又不敢不跟您走,又为何让你杀朕,那是因为她在挑拨离间,肃清敌手,只要杀了朕和楚宴,便能专心对付你了!” 楚峰呵道。 鬼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鬼佬前辈,朕说的话从不会错,你抓着她的孩子,她……” 噗嗤! 咔嚓! 楚峰的话还没有喊完,激动阴狠的表情还未曾完全退去,话音却戛然而止,他怔愣愣的低下头,只见一柄长剑穿透了他的心口。 滴答滴答,剑尖之处还在滴血。 鲜血的血液晕染了他明黄色的龙袍,看起来鲜艳极了。 后知后觉的疼痛传来,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而后他慢慢的转头…… 是谁…… 是谁偷袭了他? 是谁杀了他!?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冷漠的冰寒的,又满是憎恶厌恨的眸子。 原来是他的儿子,楚宴啊。 他唯一的儿子竟然将利剑刺穿了他的心口,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你,你……孽障……你……” 他双目大睁,想要怒骂,可下一刻,唰的一下,楚宴拔出了剑,那血窟窿便再也堵不住,汩汩流出下鲜血,他一下子仰倒在地上。 天上的日光真刺眼。 他想骂楚宴,他给了他性命,给了他无上的荣耀,他竟然弑父! 他怎么敢?怎么敢? 他不想死! 不能死! 他是九五之尊,他是一国之皇,他怎么能这么窝囊的死去? 重生之法! 不死之身! 救救他! 他是皇帝,可以长生不老。 可是身体愈加的冰冷,日光也变成了黑色,他要死了…… 第459章 杀杀杀 濒死之际,他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雪儿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不过就是个皇子,被其他的兄弟追杀,狼狈不堪,却又性命垂危,那个冬天的黑夜可真的是冷啊,冷到了极致。 他浑身都是伤,躲在了那处农郊的柴房里面。 他又饿又累又困,身上还很痛很痛,他想,自己会死在这个冰冷的夜里。 他好不甘心! 他是皇子,为何不能问鼎那九五之尊之位,为何父皇眼中只有皇兄? 为何?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他输了! 这般狼狈。 死在这个夜里,再也没了机会。 如果,如果这世上有神明,能够救他一命,他定然此生都虔诚的将其供奉。 吱呀一声。 柴房的门开了。 神明降临了。 他费力的睁着一双快要合上的眼睛,看到了柴房门口的少女。 她踏着月光而来,穿一身浅紫色的纱裙,脸上的肌肤嫩白无比,五官明艳又清纯,好美好美,是仙子下凡吗? 她似受到了惊吓,那双美眸微微睁大,惊的她后退一步,用手捂住了嘴。 “救,救命……” “阿铮哥哥,快来啊,这里有个受伤的人……” 一见倾心,宛如入魔。 仙子降临人间,给了他性命,给了他希望,他发过誓的,要此生虔诚的将其供奉,所以他得救后,哪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她。 哪怕她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爱人。 哪怕她已成了婚。 她都只能是他的。 雪儿,雪儿啊…… 楚峰断了气! 双眼爆睁,都是不甘,无人知道他濒死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一突发事件惊的退后两步。 御林军的脸上满是惊惧! 他们的幽王爷杀死了皇上。 哐当。 不知谁的剑落在地上,惊醒了所有人。 但是没有谁敢发出声音。 鬼佬也眯了眼,他看向楚宴,这小子竟然弑父? 而此时,一脸麻木的楚宴怔怔的抬起眼,看向卿月的方向,他说,“月儿,别走,别跟任何人走……我杀了他,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他问。 疯了。 当真是疯了。 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 俱是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楚宴。 “月儿……” 他喊道,声音凄楚。 “月儿,阿宴哥哥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楚峰的错,我们忘记过去的事情,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好不好……你看我杀了罪魁祸首了,你能不能……” “不能。” 不等楚宴说话,卿月声音冷冷响起。 “楚宴,我与你之间隔着断不开的深仇,我的一切悲剧都起源你的父皇,你看似无辜,却最不无辜,不止现在,从我惨死的那一刻,重生的那一日,从我跟阿翎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与你早已没有了机会。 而你,如今杀了雪贵妃,我跟你之间再无一丝情意,我不会原谅你,也绝不会替阿翎原谅你!” 因为你杀的是她孩子的祖母,是她爱人的母亲,也是她的母亲。 楚宴身躯摇晃,眼睛血红。 “不原谅,还是不原谅,那要怎么才原谅?怎么才能原谅?” 楚宴大声问。 他脑子似要炸开一般的痛,心也痛,浑身都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得到月儿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唯一的。 如今的他活着不过是因为月儿啊,什么江山,什么皇位,他早就统统不在乎了,便是坐上那高位又如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过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无她陪在身边,又有何意义? 他为什么杀雪贵妃? 是她,非要头痛他跟父皇讲话,将这一切说出来。 他为何杀父皇? 是他策划的那一切,害的他与月儿生离死别。 他们都该死。 可是为什么,他杀了这些人,月儿还是不原谅? 为何不原谅? 不,怎能不原谅? 他冲向卿月,不顾一切。 他什么都不要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他要带她走。 “我带你走,我们走,离开这里……” 他的眼里只有卿月,在他抓向卿月的瞬间,卿月便反击了,指尖的银针刺向他的穴道,入了肉,他也只是顿了一下,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一把抓住了卿月的手臂。 “走,我们走……走,跟阿宴哥哥走……” 他很强硬,眼神满是执拗。 “你敢!” 鬼佬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般,眼看着楚宴抓住了卿月的胳膊,竟是疯的想要带走她,当即般怒骂出声。 一掌便对着他打了上去。 “月儿,小心啊。” 楚宴看到鬼佬的攻击,直接将卿月给护在身后,可他抓着她始终不松开。 “皇上已死,本王乃父皇唯一的儿子,听本王令,捉拿鬼佬,将其重伤,赏黄金百两,封官职三品,取其项上人头,赏黄金万两,封官职一品!” 楚宴的眼神冷的似墨黑的夜。 没有一丝表情,只有一片深幽的黑。 还有癫狂。 都去死。 那孩子也不要了,不能成为要挟月儿的把柄。 他要带月儿走。 永远离开这里。 鬼佬死在这里,凤翎也死在这里,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所有御林军原本都看到了楚宴弑父,对他惧怕不已,可是这一刻命令下达,他们敢不执行吗? 不敢! 这是机会! 也是投诚! 幽王说的对,他是大周国唯一的王,尽管他弑父了,那么他也是唯一的继承者,建功立业,一步登天就在此刻。 人这一生能遇到的登天机会极少,错过了便也就这错过了。 总有胆大的人想搏一个前程。 “杀!杀!杀!” 混战瞬间爆发。 原本听命于楚峰的御林军,瞬间倒戈,认准了主子,加之楚宴原本的人,一瞬占据了巨大的优势,朝着鬼佬便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不能让他带走煜王妃,兄弟们上,他杀了贵妃娘娘,兄弟们为主子报仇!” 钟五钟六眼睛红了,他们的主子太惨了! 一声号令,当即冲入战圈。 楚宴的人,以魔风墨雨为首,跟凤翎的人战在一起,御林军听从楚宴命令,呼啸着不要命的冲向鬼佬,只要重伤,便是大官,取他项上人头,便是一品。 杀杀杀! 而楚宴,眼中只有卿月。 “月儿,跟我走!” 第460章 入魔了 楚宴的手如铁钳一般,抓着卿月的手腕,他想将她带离这里,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他和她,什么鬼佬,什么孩子,什么凤翎,通通都别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谁也 别想要挟她、伤害她。 “楚宴,你真是疯了!放手!” 卿月怒呵。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楚宴会变成这样,他是不清醒吗?卿月不愿意走,抬手便反击,可楚宴却也像是铁了心,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强势无比。 面对卿月的招招反击,他一一化解,但是却不松手,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要带月儿走,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会用余生的时间好好守护她,让她不受到伤害,谁也别想着拆散他们,谁也别想伤害月儿。 “月儿,跟我走。” “放手!” “月儿,你是阿宴哥哥的。” 拉扯,攻击,面对卿月眼中的厌恶,他痛苦却不退缩。 混战,血腥,一层一层的人头落在地上,鬼佬大开杀戒,御林军前赴后继,他的人和凤翎的人也各不相让。 “楚宴,我真是后悔极了认识你。”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 “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杀了你。” 字字句句,皆是恨怒。 卿月眼尾红成一片。 身上的力气流失的更快。 她觉得好累,太虚弱了,几乎站不住,眼前的人都好似出现了两道影子。 她很焦灼,想要冲出去,可是楚宴的手如大钳一般强硬,她挣脱不开,她的武功本就在他之下。 痛。 好痛。 她的肚子像是绞着疼一般。 “松……手,楚宴,我肚子好痛,松手!” 卿月不过跟楚对打了几招,便处于下风,额头上出了一层的虚汗,她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小腹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像是要撕裂一般,让她连喘气都痛。 她知道要不好了。 本就早产,大出血,银针封穴道并不是长久之计。 面对她的痛呼,楚宴像是听不到似的,眼里只一心要将卿月带走。 一片混乱中,她的视线看向凤翎,“阿翎。” 他还跪在那里,像是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世界,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听不见了。 他崩溃了一晚上的痛苦,在凤贵妃遇袭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陷入痛苦,不解,悔恨的自我空间之内。 谁能救赎他啊? 谁能将他喊醒。 “阿翎。” 卿月喊他的名字,其实有好多的话要跟他说,可是来不及了,没有机会了。 有什么东西溢出,染红了她的裙子。 血迹终于溃散。 被银针封住的穴道冲破了。 她血崩了! “月儿!” “月儿!娘的月儿!” “血,好多血,月儿……!” 容婉摔倒在地上,她几次爬起来冲向鬼佬,想要夺回孩子,可是总被人推搡摔倒,她一个柔弱夫人,不会武功,根本靠近不了,她又瞧见楚宴抓着卿月,她怎会不知幽王对她女儿的执念,便又想冲过去救她的女儿。 可还未曾靠近,便摔倒在地。 下一刻,心神俱碎。 月儿的裙子被鲜血染红,甚至滴落在地上。 出血了! 容婉惊惧的尖叫声穿透了云霄。 她哭着惶恐着冲向卿月。 而卿月再也站不住,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月儿,娘的月儿……” 此时,楚宴终于察觉到了卿月的异样,像是终于这一刻才看清楚她惨白的脸,他忙的松了手,抱住了失去了力气滑倒在地的卿月。 “滚开,你滚开啊,别碰我的女儿!” 容婉疯了一样,她一把撞开楚宴,抱住了卿月,跟她一起摔倒在地上。 “你不知道她刚生完孩子吗?你还要逼她,带她走,你要害死她了。” “月儿,怎么办啊?” “太医,太医啊……” “老天爷,你睁开眼,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容婉的精神再也撑不住了,大声喊道,却湮灭在一片厮喊杀中。 卿月想伸出手抱抱她的娘亲,可是她却是毫无力气,她想说娘亲你别哭,是女儿不孝,让你难过了,可是说不出话。 “月儿,娘的月儿……” 容婉崩溃了! 她有感觉,这个夜里她要失去女儿了。 “月儿,你别死,别扔下娘,想想娘亲,想想孩子……” 容婉声音几乎破了音。 那一声月儿,别死,穿过重重空间,时间,终于闯入了陷入无边黑暗的凤翎的脑海之中。 是的。 雪贵妃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像是瞬间进入封闭世界,自我厌弃,自我痛恨,甚至自我毁灭。 有一股黑暗的磅礴的力量将他笼罩,那个黑暗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说道,毁灭了,毁灭吧,杀了所有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该死,他们狠毒,恶心,他们操控你的人生,让你一无所有,让你活在谎言之中。 他想要打败这个声音。 他想保有最后一丝理智,因为他爱人还在,他的月儿原谅他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纵然他被全天下抛弃,他还有她和他。 不,不可以,他不能被这个声音左右。 他不知道这股黑暗的力量从哪里来的,他怕自己接受了,便会失去神志,他一定要保有清醒,这一日是他的灾难日,可他不能倒下,他的妻子,儿子都在等他。 他要冲破这道魔障。 可是,当那一声月儿别丢下娘亲,‘月儿,不要死’穿透黑暗,穿透他的大脑,当他睁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卿月,看到那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她的裙子,染红了地面…… 砰…… 轰! 那股在他体内,在他脑海中,磅礴的强大的黑暗的能量彻底爆发。 都去死! 毁灭吧! “啊……啊……” 他双眼血红,墨发飞舞,他站起身,狠厉痛苦的声音穿透了一切。 他的发丝寸寸变成银色,瞳孔一点一点被血色染红,黑色的力量倾泻而出,将他整个人都环绕。 轰轰轰! 砰砰砰! 那黑色的力量瞬间迸发,毁天灭地、朝着四面涌去,炸开一片,碰触者被掀飞,重伤或死亡。 凤翎,他——入魔了! 第461章 血脉觉醒 凤翎,入魔了! 那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黑暗血脉,在经历了重重打击之后,终于爆发了。 “救命!他怎么了?” “快跑!” 惊呼声炸响,所有人看着浑身宛如被黑暗风暴笼罩的凤翎。 无人可以靠近他的身边。 他一双眼血红血红的,见人就杀。 “入魔了,他入魔了,快看他的眼睛,他的头发……” 慌乱成一团。 再想建功立业,那也要有命才行。 凤翎血红色的眼睛扫视过所有人,“都给我死!” 凡是靠近者,皆被打飞。 一个,两个,三个…… 几十具尸体的堆积,压制了所有敢靠近的脚步。 凤翎的人早就停下了,他们焦急或者担忧的看着自家的主子,他听到那些人喊主子入魔了,可是凤翎却没有伤害他们属下中的任何一人。 主子没有入魔。 无人在敢靠近,纷纷后退,地面上的血迹染红了靴子。 他一步一步朝着卿月走去。 她躺在那里,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就要破碎掉了。 “阿翎……。” “阿翎……” 卿月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微弱,她没有力气啊,她不知道凤翎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对劲一样,但她知道他不是那些人喊的入魔,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般疼惜。 “月儿……”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眼睛似要泣血一般。 “你别扔下我。” 他说道。 “凤翎。” 楚宴突然喊他,冷冷的看着他。 可是下一秒凤翎猛地出手,一拳打向楚宴的胸口,这一拳力量惊人,罡风阵阵。 楚宴下意识抬手去挡,却瞬间被打的倒飞出去,砰的一声,砸出一个深坑,当即就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凤翎身上那黑色的强悍力量愈加的浓稠。 一击。 只需要一击。 楚宴躺在那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一样,他知道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内伤。 曾经过往那么多年,他曾跟凤翎交手过很多次很多次,却从来都是不相上下,可是如今,他竟然接不住凤翎的一招。 他仰躺在那里,看着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阳,他输了,一败涂地。 月儿不会跟他走了,他在今日失去了一切。 “血脉觉醒!” “竟然是血脉觉醒,这个凤翎……他的父亲竟然是上古之人吗?” 这一惊变让鬼佬也愣住了。 他看着凤翎这般的模样,竟是一招就将楚宴打飞,更别说杀了那么多的人,只觉得一颗心不停的下坠,不能在待下去了,他要离开这里,否则就走不了了! 他怀里抱着孩子,缓缓的后退。 却只是一动,凤翎的眼神唰的一下看了过去,接着整个人飞身而起,朝着他便攻击而去。 “找死!” “你想……你儿子……” 砰! 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瞬间被打的倒飞出去,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压制住了,在绝对强者的面前,他竟无一丝反抗之力。 “你死!” 凤翎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他在鬼佬的倒飞的瞬间,飞身而起冲向他的方向,将他手中的孩子一把抱过,鬼佬自然不想松手,但是黑色的强悍力量呼啸而来,压制的他经脉都要爆裂,痛苦的他整个人都要扭曲了,根本没有力气抱住孩子。 凤翎将孩子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刚出生便遭了大罪。 这是他跟月儿的孩子。 孩子之前哭的太狠了,这会儿眼睛都要睁不开,看起来好生脆弱。 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托着襁褓,孩子便整个躺在他的怀里,宛如一个小床榻一般,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安慰。 他一步一步走向鬼佬,这个人坏到骨子里,他和月儿所有的悲剧,都是他的罪魁祸首。 鬼佬想逃,可是全身却怎么都动不了。 这就是强者压制。 就比如兔子看见老虎,不管兔子怎样想逃离,她都被压制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并不是不想逃走,而是逃不了。 凤翎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倾泻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而后抬起手。 黑色的风暴力量在他的掌心凝聚,只一眼便能想象到这黑色力量若是打在他的身上,必然是粉身碎骨。 不,不能就这么死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已经成功了。 他蛰伏了这么久,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突然生出这样的意外。 血脉觉醒! 让他的就好毁于一旦。 “去死!” 凤翎手抬起。 却下一刻,就听鬼佬嘶哑的吼声炸响,“你不能杀我,母蛊在我的身上!” 凤翎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鬼佬目眦欲裂,表情狰狞,他大声吼道,“母蛊,生死蛊的母蛊在我身上,你杀了我,你儿子也活不了,不信你试试,老夫死,你的儿子也死!” 这是他最后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凤翎竟然会血脉觉醒,这样强悍的力量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红眸银发,那是上古玄宗之人,他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听师父说过,那是另一个神秘地方的隐世之人,不会出现在四国之中,却不想…… 他看出来自己要死了,凤翎要杀他,所以他只能将最后的底牌喊出来,来保住他的命。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凤翎冷冷道。 “桀桀桀,事到如今,老夫又为何要骗你?生死蛊从来就不在卿云瑶的身上,而是在老夫的身上,你们都被骗了,这是老夫布的最后一步棋,凤翎,事已至此,老夫自然没有骗你的必要,老夫死,你儿子亡!” 他阴狠的喊道,声音嘶哑到几乎破音。 凤翎停住了。 他不敢赌。 可依旧一步一步走到鬼佬的面前,鬼佬笑的狠厉而又阴森,接着就瞧见凤翎一抬手,强悍力量当即冲向他的双腿,砰的一声,鬼佬双腿俱断! 啊啊啊! 撕裂的惨叫声传遍云霄。 他却恍若未闻,再一次抬手,砰砰,像是重千斤的巨石砸在他的双臂之上,他瘫在那里,浑身都在颤抖,但是却动不了一点儿,他的双腿双臂都被粉碎性打断。 “凤翎,你,你……” 砰。 最后一抬手,劲气涌向他的脸,干枯扭曲的脸遭受重击,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伴着数十颗牙齿。 “唔唔……你你……” 第462章 别死…… 鬼佬满面惊恐,剧痛让他整个人不停地颤抖,五官更是扭曲在一起。 太狠了。 而凤翎却是不看他一眼,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向卿月。 “月儿。” 他嘶哑着声音喊她。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被血液染红的裙子,他眼泪一颗一颗落下,他不懂医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要失去月儿了吗? 容婉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卿雷山和卿湛终于带着人赶到。 卿家的将领和属下包围了整个府院。 还有伤痕累累的卿子渊。 他被楚皇暗算,囚禁在皇家牢笼,受了不少的罪,但好在楚皇大概是想用他拿捏父亲,一直留着他的命。 卿子渊这些天受的苦和刑都没让这个男人倒下,让他信仰崩塌的是他效忠的君王,竟然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 卿雷山和卿湛他们反了! 经过一场极其艰难的搏斗,将卿子渊给救了出来。 卿家,已经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所以当他们带着人回到院子里,想要救走容婉和月儿母子的时候,看到那一地冰冷的尸体,还有鼻息间那浓重的血腥气,他们便知道出了大事了! 不顾一切的冲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一地狼藉。 满地尸体。 卿雷山的呼吸卡住。 卿湛瞳孔震动。 第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明黄色龙袍,倒在地上,双目大睁,明显已经断了气的皇上。 皇上,死了! 此为第一震动。 在看一眼,雪贵妃,她卧倒在那里,好似也没了气息的样子。 幽王楚宴更是受了重伤,鲜血横流。 而站在那里,一头银发,双眸血红的男子……卿雷山第一眼甚至没认出是凤翎,听见他出声才看清了他的身份。 “月儿。” “小妹。” 卿雷山和卿湛还有卿子渊看到卿月如今的模样,俱是冲了上来,一个个都红了眼睛。 卿月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血色,甚至透出一股死灰。 本就早产大出血亏了身体,用银针封穴暂时缓解,却因为没有休息时间,甚至加剧动作,从而造成血崩,那么伤害只会比之前更重,这一次便是连银针也控制不住了,她的生命在流失。 “快救救月儿,救救我的丫头啊。” 容婉哭的双眼红肿。 “苍天在上,如果你有眼,为何要让我的孩子承受这般多的苦难,如果你一定要带走一条命,那你把我的带走好不好,你放过我的女儿,放过她啊……” 卿雷山赤红着眼,忙的上前抱住容婉,他的夫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杀了他!” 卿湛怒声吼道,提着剑便朝着鬼佬而去,都是他,都是他害的他们所有人。 “别杀,别杀,生死蛊在他身上,他死了,孩子也活不了!” 容婉惊声喊道道。 谁都不知道鬼佬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是不敢赌。 一旦是真的该怎么办? 卿湛愣在原地,持剑的手不停地发颤,双眼通红都是泪。 “月儿,别离开我……” 这边,凤翎抱着孩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和窒息感,他快要碎了,悲情的恳求。 那双红色的眼睛落下的泪,滴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痕迹。 卿月能感受到自己的生机一直在流失。 她本就是医者,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遗憾吗? 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她走到现在,痛过,哭过,爱过,恨过,其实只要在坚持一下,她和凤翎便能释怀那些痛苦和过往,彼此拥抱,甚至他们那个本来必死的孩子都活了下来,他们会寻找一个世外桃源,过一家三口的日子。 可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自认这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的父母双亲,大哥二哥,他们忠君爱国,却落得被辜负的下场,她不敢去想象,自己走了,他们又会怎样的痛苦,也许孩子留下,还能有一丝的慰藉。 “阿翎,好好将孩子养大,好好活着。” 她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只短短一句话,便似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要跟凤翎说,否则她怕他活不下来,世间对他来说太过于不公平了。 听到卿月的话,又有谁不心痛? “活着?” 凤翎呢喃,他眼中的哀恸几乎要溢出来,“月儿,别扔下我,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活着?我如何能活着?” “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没有,都没有了。” 他存了死志。 卿月急的摇头,可她已经没了力气,眼前的人也渐渐地模糊。 她费力的抬着胳膊,视线看向他,看向孩子,“要活下来……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扣着凤翎的手,企图告知她最后的遗愿,那般恳求的看着他。 凤翎赤红色的眼睛眼泪串串而落。 “月儿,我活不了,我活不了……” “别丢下阿翎。” 他摇头。 答应了月儿的话就要活下来,可是他活不了。 没有月儿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过了。 压抑的抽泣声交叠,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加大声音。 凤翎不听话啊。! 怎么办? 她看着他,眼神充满祈求。 孩子像是感受到悲痛的气氛,哇哇大哭。 是啊,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他身上还带着蛊毒,爹爹和 娘亲都死了,他也活不了的。 “月儿,你若是走了,孩子谁来救?你可是忘了他身上还带着生死蛊……现在换我来说,你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好不好?我这一生本就是个悲剧,而我回顾往年,最对不起的便是你,如果舍了我这条命,能救你,那你代替阿翎的这一份好好活下去。” 凤翎轻声说道。 他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孩子,而后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他一下。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其实也想陪着他长大,不管是生命有多苦,只要爱人孩子家人在身边,他便觉得圆满。 可娘亲死了。 月儿也要离开他。 不可以。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月儿死在他的面前呢? 他早已经受不住了。 他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递向容婉,看着她接过去。 “王爷……” 下一刻,就见凤翎低下头,吻住了卿月的唇瓣。 那样虔诚而又充满爱意…… 接着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卿月的体内…… 第463章 她活了,他死了 那是一种霸道而澎湃的力量,将卿月源源不断流失的生机留住。 冰冷的身体渐渐地开始回暖。 卿月本来已经要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 她看到了凤翎孤注一掷的悲恸双眼。 “阿翎,停下……快停下……” 卿月情急喊道。 可是凤翎没有停下。 他的发丝在飞舞,霸道而又强悍的黑色力量在他们的周围飞舞。 凤翎眷恋充满爱意的眼神紧紧的凝视着她。 “月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 “我这一生充满悲剧,唯一的一点儿安慰来自于你,即便如此我依旧感念上苍,让她将你带到我的身边……” 血止住了。 生机回来了。 冰冷的身体越来越暖。 卿月听到凤翎类似于遗言般的话,眼中聚满了泪水,她拼命的摇头,抗拒,想让凤翎停下来,可是他不听,好像也根本就控制不了…… “阿翎,不要,停下来……” “月儿,好好活下去,这一生是阿翎欠你,是我欠了你,若有来生,我们重新相遇,我一定一定好好护着你……不让你受一丁点儿伤害,好好爱你……” 那一晚茶楼的事情,让他们之间开始了纠葛,却也是他半生愧疚的起点。 他与月儿的相遇太不堪了。 他那么爱着的珍惜的姑娘怎么舍得这般伤害她? “凤翎,你敢!” “你快住手!” “我原谅你了!” “停手啊!” 卿月急切的摇头,想要挣脱,可是这股力量太强大了,她挣脱不开,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强,也眼睁睁的看着凤翎脸色越来越惨白,停下!快停下,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会死的!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怎么挣脱都没用。 她似乎吸尽了他的精血和力量。 “月儿,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和孩子……” “好好活着……” 终于,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力量消散,大部分涌入卿月的身体之内。 而那涌动的黑色能量,也在他倒下的瞬间而消散。 寂静。 一定寂静。 他闭了眼,猩红色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眉心紧紧拧着,绝色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卿湛慢慢站起来。 多奇怪。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生机已经流逝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医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最为了解,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就是即将死去的自己被凤翎生生的救了回来。 而此刻,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强悍无比的能量,便是全盛时期的她也不曾这般强过。 那个男人孤注一掷,用他的命换了她的。 她活着,他死了。 “月儿……”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直到凤翎倒下,卿月活了下来。 所有人都担忧的看着卿月,怕她崩溃。 可是她站在那里,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叫喊,却好似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容婉凄楚的喊她一声,她木木的抬眼,轻声道,“娘,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凤翎他好像睡着了……这地上多冷……” 卿月轻声道。 容婉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卿月抱抱她的娘亲,“娘,没事……” 容婉心疼坏了。 卿湛和卿雷山都别过眼,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卿月蹲下身,轻轻的摸了摸凤翎的脸,温凉的,人只是睡着了。 吧嗒。 吧嗒。 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来。 卿月甚至没意识到她哭了。 “月儿……。” 卿湛上前来,抱住她,轻声喊。 “二哥,你快帮我把药箱拿过来,就在屋子里的桌子上,我给凤翎扎个针,他不知中了什么毒,我的救他……” 卿月仰头看着卿湛,急切的说道。 卿湛眼睛赤红的厉害,他颤颤的伸出手,摸上凤翎的鼻息,呼吸已断。 “月儿,王爷他……” 他沙哑着声音出声,可是却不敢说,生怕刺激了卿月。 他怎么都忘不了大婚的那一次,卿月知道了当年茶楼的真相,她整个人便陷入了记忆错乱。 可这一次比之上一次的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看着卿月的状态明显 不对。 幽王的呼吸都断了,拿药箱干什么呢? “二哥,你快去啊,快点儿……” 卿月催促道。 “月儿,你冷静下来,你冷静,王爷他呼吸已经没了……” 卿湛握着她的手急声道。 卿月身体一僵,长睫轻颤,“是……可是……”还有一丝心脉啊…… 他只是睡着了。 她知道二哥是担心她,现在所有人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但她知道自己没疯,阿翎没死,不不不,他死了,可是还有一丝心脉,人还是温凉的,她一身医术,又怎么会救不了他呢? 他只是陷入沉睡了。 “呵呵呵……死了,死了……” “卿月,你活该……” “你怎么不去死?你就是个扫把星……” “你去死,跟你沾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在一片寂静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的响起。 她吐字都是不清晰的,舌头被削掉了,整个人狼狈的连乞丐都不如,似一摊肉体蜷缩在那里,如果不出声,大家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云芊芊。 她从被带来的那一刻,就一直用恨毒的眼神看着全场的每一个人,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死了,看到卿月快死了,她简直高兴的要疯了!一双眼迸发出惊喜而又快意的光芒,去死!都去死!卿月这个贱人早就该死了! 还有凤翎,都去死! 她还能翻身! 卿家一门要完蛋了! 师父来了,要带她走了! 师傅医术顶天,甚至会逆天重生之术,她如今这般模样,师傅也定然能帮她,当初能给她换脸,如今便能给她重塑一个身体,她苦苦煎熬着走到今天,终于看到了希望。 受了那么多的苦,都值得了! 呵呵呵!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发生惊变! 凤翎竟然突然变得那么厉害,他觉醒了毁天灭地的力量,竟是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该死! 卿月的眼神一转,看向了她…… 第464章 你早就该死了! 视线相撞,卿云瑶眼中的愤恨都无需多加掩饰,她恨怒的瞪着卿月,像是要用眼神杀死她。 “我竟然一直忘了你。” 卿月呢喃道。 而后她抬起脚走向卿云瑶,她宛如一摊烂肉一般趴在地上。 卿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当初我一直以为生死蛊在你的身边,也知道你一直被囚在楚宴的暗牢之中,便放任留你一条命,想着你活着必然是生不如死的。” 卿月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站在那里,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明明在这之前她好冷好冷,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现在是凤翎给了她强悍无比的力量,她活过来了。 既然她的命再一次被留下来了,那么总要做点儿什么。 唔唔唔! 你去死! “卿月,你去死!” “你怎么不死!” 卿云瑶还在继续怒骂,可卿月只剩下一脸的平静,她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来人!” 卿月一声令下,随即便有手下上前。 此刻没有人敢反驳她的要求,谁都看明白了,皇上死了,幽王重伤,而煜王爷如今貌似也死了?可煜王爷是为了救他的王妃而死。 此时整个别院都被卿家军包围了,谁敢有一丝妄动! 这大周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按照我的要求去准备这些东西,一炷香之内。” 她吩咐道,而后迅速的说出几种药材的名字,属下当即准备。 很快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一碗熬制的黑色的药便被端了上来。 “王妃。” 侍卫上前,恭敬喊道。 卿月点点头,看着怒瞪着她的卿云瑶,缓缓开口,“生死蛊,自古蛊虫便以毒为生,这一碗穿肠毒药便是我赐给你的,你喝下去,若母蛊在你的体内,那么你能活着,这碗毒母蛊便会替你吃了,可若是如你师傅所说,母蛊压根就不在你的身上,那么我便亲自送你一程!” 卿月表现的很是平静,尽管卿云瑶唔唔的骂她,但她始终没有表情。 听到卿月的话,卿云瑶疤痕遍布的脸一瞬扭曲,她有些害怕了。 如果是真的…… 如果师父根本没将母蛊放在她的体内,那么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她蠕动着,想要往后爬,可是整个院子都被卿家人给包围了,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灌下去!” 卿月道 “是!” 侍卫当即上前。 “不,不,唔唔……唔唔……” 卿云瑶挣扎,反抗,可是她一个半残废又哪里是一个强壮侍卫的对手呢,当即就被侍卫用脚踩住脸按在地上,而后抓着头发,捏着嘴就将那碗黑乎乎的毒药给灌了下去。 “呕……呕呕……救命!” “不要!” 卿云瑶不停的干呕,呕吐,可是那黑乎乎的毒药汁早就进了她的肚子。 她恐惧的发抖。 身体好像没事。 不痛。 所以母蛊是在她的体内,她不用死,卿月永远拿她没有办法。 哈哈哈哈…… 她就知道师傅是情急之下胡说的。 她脸上控制不住的想要大笑,也因此五官扭曲在一起看生难看。 “没事……我……啊!!” 她想要嘲讽卿月,想要威胁她,可才刚说了几个字,下一刻,剧痛传来! 肚子像是被人用刀在里面搅动,痛的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冷汗布满全身。 “痛,好痛……救命!” “师傅,救命啊……咳咳咳……” 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疼的眼泪鼻涕黏了一脸。 卿月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冷嗤了一声,“真可怜,原来生死蛊母蛊当真是在你师傅身上,你只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卿月恶狠狠的瞪着她。 却又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师父的方向。 鬼佬受了重伤,凤翎觉醒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让他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如今的他五脏六腑都被震碎,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若不是将最后的底牌给喊出来,怕是他现在也是尸体一具。 “师父,救命……师父……” 卿云瑶喊叫,声音几分凄厉。 鬼佬阴鸷着脸,瞪着卿云瑶,“为师救不了你。” 他其实对卿云瑶多有不满,当初怎就选了这么个人策反,所有的问题都是出在她身上,他都在暗地里帮她到这个份上,可最后她还是输给卿月,以至于让他也输的一败涂地。 “真可怜啊,卿云瑶,你这半生都活在虚假中,如今落到这个下场,你可是满意了?” 卿月看着她嘲讽的问。 时光轮回,她好似看到了落叶山顶的那一幕。 那一日她死的那样绝望和痛苦。 可如今身死魂生,走到现在,为何她还是心痛不已。 只是该死的人必须要死了。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她又问。 卿云瑶疼的眼前有些模糊,她还想再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簌簌而落,她越过众人看向楚宴。 他受了伤,嘴角沾着血迹,此刻坐在那里,胸前,胳膊上都有血。 他看起来状态很差,但是眼神却一直望着卿月,甚至没看她一眼。 是的,至始至终,楚宴的眼中从未有过她。 她就好像个笑话一样。 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所有人,容婉,她的姨母,眼神中都只剩下厌恶,恨不得她立刻死去一般。 谁能救救她? 她看出来了,自己的死期将近,喝下了毒药,唯有卿月能救她。 可是就算是到了此刻,她也不想去求卿月。 “大表哥……” “二哥……” 她呐呐出声,可卿子渊的和卿湛的眼神一样,冷漠而厌恶。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没有人会帮她,她众叛亲离,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她一直依赖的师傅也都弃了她。 不,不是弃了! 而是至始至终都在利用她。 甚至生死蛊母蛊这个最后的保命手段,师傅都是用在自己身上,她还傻傻的以为自己能够拿捏卿月,毕竟牵连着她的命,可原来到头来,她竟然只是笑话一场。 呵呵呵呵呵呵…… 第465章 砍头 她笑出声,嘶哑的难听,眼泪也落下来,不知道在后悔和不甘什么。 而且肚子好痛,痛的她在地上打滚。 她这么狼狈就愿意死了吗? 不,她不愿意,她还想着重生,还想着获得新生。 被关在暗牢里面,受尽了折磨和屈辱,但是她却是一直满怀希望,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因为她有价值,否则为何楚宴没杀她,卿月没杀她,那是因为不敢杀她啊!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不想死!姨母,我错了,救救我,我不想死!” 卿云瑶冲着容婉的方向遥遥的伸出手。 她在跟容婉求救。 她想起来了,六岁之前,她的日子过的很苦很苦,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有个爱赌博爱喝酒的爹,一不顺心便是对她拳打脚踢。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死,连长大都是奢望。 无数个黑夜她都祈祷有人能来救救她,祈祷天上的神仙能够救她。 祈祷了一日又一日。 那一天,她又被打了一顿,两天没吃一粒米,她蜷缩在柴房里,觉得这一次定然要死了。 可是就是那一天,神仙显灵了。 小仙女降临在她的家里,朝着她伸出手。 “我是你的姨母,这是你的姐姐,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愿意,她愿意啊! 从此她过上了高门小姐的生活。 可是她怎么就落到了如今的这个下场呢? “姨母,我错了,瑶儿错了,你再给瑶儿一次机会,救救瑶儿吧!” 她冲着容婉的方向哭喊着求救。 容婉的眼中只有一片厌恶,“卿云瑶,你怎么还有脸跟我求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多厌恶你,我早就说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不会对你伸出手,一定让你死在那个家里,就死在你那个酒鬼父亲的手上!” 容婉是那般温柔良善的人,可是此刻言辞之犀利,可见她悲愤和痛苦到了何种地步! 她真后悔! 太后悔了! 她的孩子受了那么大的苦痛,都是拜她所赐! 听到容婉的话,卿云瑶瞬间无比绝望,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发现,无人可以救她,师父放弃她了,至始至终都是利用她,大表哥二表哥更是恨她入骨,如今连姨母也盼着她死。 众叛亲离,到最后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可怜可悲。 她不想向卿月低头,也不想向她求救,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也是知道,唯有卿月能救她。 只要卿月说饶她一命,她还能活。 卿云瑶觉得讽刺,可是她又不想这么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像条狗一样的活着,也都有翻身的可能。 终于,她赤红着眼朝着卿月的方向叩首,“姐姐,瑶儿错了……” “呜呜呜……瑶儿真的知道错了,姐姐你能不能放过瑶儿一命,能不能给瑶儿个机会……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来到卿家,太过于害怕,做什么事情都是畏畏缩缩的,是你牵着我的手,告诉我不要怕,说是会陪着我。 你跟我睡一张床榻,跟我一起用膳,一起练琴,一起看书,一起出门…… 你说会永远保护我…… 你……!” 咔嚓! 她哭着哀嚎着,在生命的最后她开始打感情牌,她想起了那些过往,想起了卿月的那些好,企图用这些事情唤醒卿月心底的良善,放过她一条命,求到最后她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改过。 可是,卿月没有给她机会。 她还没有怀念完那些过往,她还在簌簌流泪,下一刻便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咔嚓一声,她便觉得天旋地转,哦……是她的头被砍掉了! 她的头被卿月给砍掉了。 她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柄长剑,面无表情。 鲜红的血溅到了她的裙摆上、靴子上,可她连眼睛都没有眨。 她眨巴眨巴眼,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如一摊烂肉一般的躺在那里,终于明白了,她尸首分家了,她的头滚出去好远,她死了。 她无力的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了。 死的真惨。 眼前开始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黑。 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神志也要消失了。 “真吵!” 意识消散的最后,她听到卿月说了两个字。 她嫌弃她吵啊。 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过往吗,早知道不说了,早知道骂她,往死里骂她。 终于,意识消散。 满地寂静,无一人说话。 卿月站在那里,长发飞舞,手持利剑,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砍掉了卿云瑶的头,就像是切了一颗大白菜。 她本就割了半截舌头,嗓音又嘶哑难听,能忍受她喊了这么久,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她很嫌弃吵,阿翎一直闭着眼,正睡着呢,偏偏她像个鸭子一般呜哇呜哇的叫,实在是吵闹又难听。 “来人,给他灌下去。” 下一刻,她剑指鬼佬,既然已经证明了生死蛊不在卿云瑶的身上,那么就到了证明鬼佬的时候,如果生死蛊也不在他的身上,那么她便又可以切一颗头了。 鬼佬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扭曲在一起,想要反抗,直接就被踢翻在地。 卿云瑶的头当真会滚,血淋淋的就在他的面前,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紧紧的看着他。 他这一生坏事做尽,自然没有善良和悔恨这种东西,只是被自己徒儿的脑袋盯着,这心里确实是膈应,让他恨不得将这双血淋淋的眼给挖了。 但他动不得,一动浑身都痛,吐血不止。 接着又被人粗鲁的捏住嘴,一碗黑乎乎的药便被灌了下去。 他自然知道卿月那丫头想干什么,不愧是得到了天机那老匹夫的真传,这碗药下毒之后只短暂的绞痛了一下,便好似有东西将其剧毒给吸走。 “呵呵呵……卿丫头,老夫可不喜欢骗人,那生死蛊的母蛊的确是在老夫的体内。” 一息后,他得意的笑出声。 好似捏住了最后的筹码。 卿月看着他,他眼中的张狂狠厉,好似还有翻身的可能,可卿月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来人,断四肢,拔舌,废内力,人只留一口气吊着。” 她的声音冰冷冷的响起。 鬼佬脸色骤变。 “卿月,你敢!啊……” 第466章 动手吧,恩怨尽消 咔嚓! 他倒三角的眼睛瞬间竖起来,下一刻就是一声惨叫。 都不需要别人出手,当卿月落下声音的那一刻,卿湛和卿子渊同时上前,一个按住一个胳膊,当即就卸了去,卿湛眼中的狠厉几乎遮不住,拔出匕首就去割舌,生怕晚了一步鬼佬便自杀了! 曾经的骄阳少年,终于变的心冷无比。 早就该死了。 他本就不该活这么久。 “啊啊啊……” “该死!” “小丫头,老夫不会放过你的!老夫会将你剥皮抽筋!啊……” 鬼佬万万没想到卿月会这么狠,还以为这小丫头至少会跟他谈判,毕竟母蛊在他的体内,他是研究蛊毒出身的,要想救她的那个孩子,必然要跟他请教如何解除那生死蛊,可是没想到啊,卿月这个死丫头压根没给他机会。 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他不甘心。 在看到卿云瑶的时候,他眼中的嫌弃和厌恶遮掩不住,觉得她就是个废物,可是如今他也要变成那样了?不不不,他不要!他会研究蛊毒,他体内有生死蛊的母蛊,他还有谈判的余地和价值。 可是没有人给他说话的机会。 四肢皆断,舌头被割。 他成了废人! 院子内,上空中,飘散着血腥气。 卿月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她再也不会受人威胁。 生死蛊母蛊在鬼佬体内,那么只要留着他的性命,她便定能解了毒蛊,她相信自己的医术,相信师傅的传承。 她蹲下身,轻轻的摸上凤翎的脸,温热的,并无僵硬,他还活着。 阿翎,是否你也知道,我们的孩子需要你的心头血才能续命,所以你尚留了一丝脉息。 你放心,我今日便将所有该死之人一一斩杀。 那些欠了你我之人谁都别想好过。 你等着我。 等着我救你。 只要还有一息心脉,我就能救你,我是卿月,我也是无双老人的徒儿。 她眼尾泛着红,站起身,手上的剑还在滴血,落在地上似一朵梅花。 她抬起眼看向了楚宴的方向。 还有他。 而楚宴一直都看着卿月,看着她杀了卿云瑶,看着她切掉了卿云瑶的脑袋,他从小就护着爱着的女孩终于眼中再无他了。 无法形容的心痛。 他看着卿月朝着他走近,赤红的眼睛只紧紧盯着她,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只有破碎的爱意和从容的赴死。 他于今日亲眼看到了月儿的狠厉,她在为凤翎报仇,所以她也会杀了他,因为雪贵妃死在他的手里。 利剑寒光,剑尖滴血,卿月朝着他一步一步靠近。 终于站定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杀雪贵妃?” “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喃喃问道。 又不解,她跟楚宴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月儿,动手吧,能死在你手里,我这一生便也算圆满。” 他坐在那里,抹掉嘴角的血,沙哑着声音开口。 阳光有些恍惚,他有些失血过多,便好似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好似回到了曾经,他的月儿温柔婉约,喜欢陪他一起走在阳光下,牵手踏青,看世间繁花。 可是他怎么就将那个最爱的女孩给弄丢了呢? “煜王妃,饶命!” “煜王妃,手下留情!” 卿月手中的剑抬起,对准了楚宴到眉心,她真是真的痛,明明都是不如意的人,可为什么他要杀了雪贵妃? 她的命是阿翎给的,楚宴在明明知道一切错误的情况下,他杀了雪贵妃,如何能算了?如果她就这般算了,又该怎么面对到时醒过来的凤翎呢? 就在她举起剑的那一刻,楚宴的属下猛地跪地。 那是一对双生子,墨风墨雨,曾为她所救,送到楚宴的身边。 故人,往事。 楚宴同样想到了。 这世上什么最痛苦,便是回忆,且是永远得不到。 “退下!” 他呵斥一声,只说了两个字,便已经呛咳出声,他也受了重伤。 走到今日对他来说已是生无可恋。 他这一生唯有野心和月儿,可当他失去月儿的那一刻,竟发现野心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知道,月儿再也不会给他机会。 “楚宴,你我之间兜兜转转半生,相欠与否,早已说不清楚,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杀了贵妃娘娘,事到如今,我却是不能只这般饶恕你,否则我无法面对凤翎。” 她清冷着声音道。 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月儿,动手吧,能死在你手里,楚宴无憾。” 他沙哑出声。 坐在地上,姿态依旧冷酷,面上却从容。 相比死亡,活着才是痛不欲生。 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无人敢出声阻止。 卿月看着面前的楚宴,时光流转,好似回到了曾经,她嫣然浅笑,而他对其他人冷漠疏离的面容对着她时只有包容和宠溺。 阿湛哥哥。 月儿。 持剑的手抬起,正对楚宴的眉心。 年少已经过去,长大之后伤痛过甚,生死两茫茫。 楚宴哥哥,再见。 再见。 “主子。” “不要!” “煜王妃手下留情!” “属下愿意带主子离开京都城,永不回大周!” 他的属下皆在纷纷求情。 墨风墨雨双眼通红,这是她曾送给他的属下,如今忠心耿耿,以命相护。 “退下!自今日起,你们恢复自由身,且去谋前程。” “月儿,动手吧!” 他道。 卿月的剑高高举起。 终于刺下! 噗嗤! 利剑入体,刺中心脉,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可眼尾还是红了,溢出一滴泪。 楚宴弯下身子,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的脸色苍白一片。 眼前有些模糊,可他不忍闭上眼,不忍让自己陷入黑暗,只紧紧盯着卿月,想要将她的容貌刻进脑子里,可是却因为视线模糊,早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也是,月儿的模样早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里面,如今的月儿也是别人的模样。 刷。 卿月收了剑。 带出一片血花。 “楚宴,我知你心脉与常人有异,偏了左一点,这一剑之后若你能活下来,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若你死掉,那恩怨全消……。” 第467章 仙云宗 楚宴眼中几乎没有求生欲望。 他想死。 因为死亡才是解脱。 活着反而是痛不欲生。 血流了很多,他眼前阵阵发黑,可他固执的不想闭上眼睛,只是紧紧盯着卿月,似要将她最后的模样印入灵魂之中。 他很痛,血越流越多。 可他在几近昏迷之际,以鲜血为笔,在地上写了一段话。 那是传位诏书。 黑暗袭来。 他终于倒下。 一地血腥,该死的人都死了,该活着的人也没有好好的活下来。 卿月站在那里,看着地上那一排血红色的字,咬着牙别过头。 风声簌簌,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天际突然炸开白光,朗朗白日,那天却像是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刺目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而后众人就瞧见数道人影于白光中走了出来,站定在他们的面前。 七个人。 以一老者为首。 他满头白发,留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身上却有着很强的威严感。 随着他们这一行人的落地,众人纷纷跪地,只当是仙人。 那老者视线转动,看过这一地血腥,而后目光落在卿月的身上,“神力觉醒,你是吾之后代?” 他问。 威严一片。 眼神却显得有些灼热。 卿月看着他们,终于看清楚了这帮人到身份,他们是因为凤翎到神力觉醒,而被引来的。 吾之后代? 那他是谁? “你是谁?” 卿月问。 满眼的警惕。 那老者说,他是隐世宗门仙云宗的宗主,当年他的儿子与儿媳游历人间,却失去了踪影,这么多年毫无线索,他们动用了无数人脉,可天下之大,又去哪里寻找? 他们是生,是死?还是在某一地方隐居,可是为何却是连一封口信都不带来。 这些年,他日思夜想,几乎绝望。 只以为自己到死怕也再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却不想,有一天,人间一个叫大周国的地方突然爆发神力觉醒,那是在人间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那是属于他们仙云宗的能量,他大喜,当即带人赶到。 看到的却是尸山血海。 知道了更为残酷的真相。 “你说,老夫的儿子已经死了?儿媳也死了?他们的孩子是昏迷不醒的他?是他为了救你,将全部神力赐予了你?” 老者问。 声音沉虐,威压降临,竟是压不住的杀意。 不是要杀卿月,而是害死了他儿子儿媳的人,他双眼通红,走向雪贵妃,她侧卧在那里,容貌依旧是绝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老者的眼泪却落下来,“是凝丫头,是凝丫头。” 雪贵妃的真正身份是姜氏一族的嫡长女,与凤翎父亲乃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老者将雪贵妃抱起来,卿月便看到他手上银光点点,对准了她的胸口,好似在修补她的心脉一般。 良久,老者咳嗽起来,脸色也苍白了很多,甚至肉眼可见的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 卿月一直没有出声打断。 她不是蠢笨之人,从凤翎在绝望之下觉醒的力量,到这么大的动静,将这帮人给引过来,那就说明这些人不是普通人,隐世之人,甚至不是人间之人。 他们也许能救雪贵妃,也许能救楚翎。 “这是老夫的孙子。” 老者看向凤翎,二十多年。 他从当年的壮年到老年,儿子死了,儿媳也……如今孙子昏迷。 “是老夫的孙子觉醒了体内的仙云宗的神力,之后为了救你,将一身神力尽数传给你,他便陷入这种状态了是吗?” 他问。 “是。” 卿月点头。 “我可以把这些神力尽数奉还,你可以救他吗?” 卿月哑声问。 她一身医术,但当她的医术救不了人命的时候,那么能祈求的便是仙人。 她不在意凤翎是什么身份,只想他能活着。 “晚了。” 老者丫头,眼尾发红,他说,“以命为引,倾尽一生神力给她,本就是以命换命,送出去的神力收不回来了,但有一个办法……” 带回仙云宗,以仙云宗秘法相救,仙力滋养,也许有一天会醒过来,但整个过程可能耗费几十年,也可能耗费几年,等同于重生。 但秘法有后遗症,曾有门生也是以此种方法救醒,醒来却忘记一切,一切从新开始。 “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他问。 “卿月,我叫卿月。” “你与老夫之孙,人间一场恋,他能为救你觉醒神力,又将一身神力皆赠与你,可见之情深,只是你与吾孙之间却是这等缘分,造化弄人,你与凤翎之后会如何,老夫不知,但仙云宗有宗归,不可带外人回宗门,老夫不能将你带回去,你可会怨憎?” 那双历经岁月,掩着智慧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卿月。 卿月摇头,“不会。只要他能活着,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好。” 那老者点头。 他是凤翎的爷爷,是从另一个他们从未接触的地方而来的,不是她能踏足的,而显然凤翎的爷爷不想带她走。 “老夫带凤翎走,若他醒来,并未遗忘人间一切,老夫不会阻他来找你,若他忘了这人间一切,那么老夫会留他在仙云宗,永不踏入这大周国。” 卿月一颤。 良久,她说,“好。” 如果凤翎能活着,却忘了她, 她又能做什么呢? 最后所祈求不过是他活着而已。 “走。” 老者得了肯定,一抬手,如来时匆匆,带着雪贵妃和凤翎便离开了。 不管是卿月还是卿家人,他们都看的出来,那老者是在极力压抑着悲痛和杀意,他想覆灭了这里所有的人。 因为他的儿子儿媳皆葬身这里。 区区蝼蚁人类,竟害他嫡长子。 至于卿月,他不曾了解,对他来说更是无关紧要之人。 留下那话,已是最后的仁慈。 白色光芒划过天际,这帮人如来时匆匆,走的亦是匆匆,好似一场梦,只是凤翎走了,雪贵妃走了。 “月儿……” 容婉心疼的喊她的名字。 却见卿月抬起眼,“没关系,娘,我和阿翎的孩子还在,我给他起个名字吧,叫盼儿……” 第468章 三年已过 一声盼儿,不知让多少人流下心酸的眼泪。 平历九十二年,大周国进行大洗牌,楚家易主,楚皇暴毙,幽王楚宴身受重伤,却在濒死之际留下诏书,亲封卿雷山为摄政王,从而监国。 卿月并未离开大周国,而是用心的照顾孩子,卿云瑶已死,但是鬼佬还活着,母蛊也确实是在他身上,卿家囚了他,用尽了身段让他生不如死,直到卿月寻到解除生死蛊的办法。 而距离当初那一场大战,距离楚翎离开已经三年。 当年才刚刚出生的小盼儿,如今可以满地跑。 他长得极为漂亮,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看起来比较羸弱,肤色很白,小小年纪却很是稳重,且极为懂事。 学问更是极好,别的孩童五岁启蒙,而他三岁便已经可以出口成章。 性子安静,并不似其他孩子般吵闹,有时候蹲在院子里观察蚂蚁搬家都可以看一个时辰。 这三年,很少有人会提起楚翎,生怕卿月承受不住。 可她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崩溃,只是安静的生活,安静的照顾孩子,性子整个柔和下来,照顾容婉,陪伴父亲,曾经跳脱飞扬的二哥参了军,接替了大哥的位置,而大哥卿子渊却是留在了京城,入职大理寺。 似乎一切都踏上了正轨。 但是那几年发生的事情却像是一把刀子横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之上。 尤其是卿月,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最终却无法与凤翎在一起。 听闻楚宴还未醒过来,一直留在寺中养伤。 还活着,而卿月从未去看过他,真正做到了像她所说的那般,那一剑下去,恩怨两情。 这一日。 卿月又去了地牢,如今的鬼佬被铁链拴着,高高的吊起,他的身体骨瘦如柴,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头发如干草,便是连长街上的乞丐都比他要好的多。 脚步声响起,他连头都不抬。 也是没有力气,当初被关在这里,他怒吼,咒骂,威逼利诱,但还是什么效果都没有,刚开始每日都会被放走一碗血。 他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刚开始,他还仗着身上有母蛊,以为有跟卿月谈判的余地,可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想多了,他一直以为的卿家丫头心善博爱,毕竟他见过她给穷苦人治病的模样,看见她救济那些流浪的猫狗,看见她给穷苦的人家送去温暖,也看到她暗地里照顾那些战场上死亡的家人。 可直到他被囚禁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这卿家丫头狠起来有多可怕。 她不跟你说一句话,任你疯狂的叫喊,都不回应你半句。 你快死了,她用药让你活着。 但绝不会让你过的太好。 她不让狱卒,看守的人跟他说一句话。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五个月…… 刚开始他还叫喊,后来他开始越来越沉默,没有人跟你说话,没有人听你喊什么,饭是馊的,水是脏的,甚至每日都有老鼠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咬他的肉……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无视。 他被折磨着,却又彻彻底底的被无视了。 刚开始取血很频繁,他知道卿月在想办法解蛊,但没用的,这生死蛊无解,他死不了,那小娃子也别想好过。 他这般恨恨的想着。 但他显然嘀咕了卿月的本事,后来一个月取一碗血,在后来三个月,半年,就这样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他惊恐的发现他体内的母蛊与子蛊的感应越来越少,直至今日,好似有什么东西断开了,他体内的母蛊像是陷入了彻底的沉睡,或者死亡。 这说明什么? 生死蛊解了! 他恐惧,惊慌,但三年没有人理他,不跟他说话,他好像连骂人的能力都丧失了。 他嚎叫了一宿,声音空荡荡的在牢中回荡。 甚至他被关押在单独的牢房,连个狱友都没有。 他累了,刚眯上眼,听到了一道女声响起,“鬼佬。”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刷的抬起头,就瞧见暗影处,卿家那丫头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每天数着,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隐约记得最少过去三年了,卿家那丫头好似没怎么变,她死了又重生了,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的又变成了曾经的模样。 “你,啊啊……”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嘶哑的声音却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母蛊从我解了,三年,我救了我的孩子。” 她又说。 这三年她哪里也没去,倾尽一切力量,无数种方法,日以继夜的钻研,只为了救活她的儿子,决不能让生死蛊夺走他的性命。 这样凤翎有一天回来,才不会怨她,怨她为何没照顾好他们的儿子。 三年。 无数次方法,她终于成功了。 生死蛊终于被解开了。 “这么多年,到头来你竟还是一场空,算计一场,什么都没留下,依旧是一身骂名,你真可怜,年轻的时候不如师傅,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 徒儿已死,死时咒骂你,厌恶你,恨你。 你这一生无儿无女,凄惨的被人囚禁,实在是可怜到了极致。 而且连你最引以为傲的蛊术都被我破解。” “啊啊啊,杀啊,你啊啊啊……” 三年不曾跟他说一句话,却一开口便是这么多,句句字字都如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口上,让他目眦欲裂。 因为激动,铁链被他摇晃的哗啦啦的响。 可卿月却好似没看到一般。 “到底,你也不过就是我师傅的手下败将而已,你以为你算计了我师傅,你就赢了,你错了,我带着师傅一身所授,破了你最引以为傲的生死蛊,你就是个废物。” “啊啊啊啊……” 他所有的尊严都被卿月踩在脚底下,什么都不剩下。 他嚎叫,疯狂,样子状若癫狂。 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身体上受着无边的折磨,精神上更是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他想说放开他,他很有很多的本事,接着便听卿月的声音冷冷响起,“生死蛊解了,你便也没活着的必要了,但杀了你实在可怜,你便一直被囚在这里,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人回来看你,给你饭,给你水,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直至绝望的死去。” 第469章 想爹爹 “啊啊啊,杀,杀了你……贱,丫……啊啊……” 这是世上最绝望的死法,他已经被煎熬了三年,身体和精神上面的双重折磨,他被打击的一蹶不振,潦草一生到头来一无所有,徒留一地笑话。 呵呵呵呵。 她说的对,这一生他最引以为傲的蛊术都被破解了。 他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卿月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便走了,昏暗的一缕烛火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知道,走出这里,她将再也不会回来。 “王妃。” 出了牢房,有看守恭敬行礼,她点点头,一点一点离去。 是了,她还是煜王妃。 无人知道凤翎真正的身世,而她与煜王本就订了婚,只可惜,那场婚礼,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被卿云瑶破坏,还有她最好朋友的死去,从而婚礼没有进行下去。 遗憾吗? 有吧。 但若时光倒流,她想,她依旧还是会崩溃。 不经历那些惨痛和怨恨,如何能一点一点剥开当年的真相,从而走到光明。 可是,三年了…… 三年了啊。 凤翎,你依旧音讯全无,也依旧没有回来找我。 “娘亲……” 稚嫩又温暖的声音响起,她抬起眼,便瞧见花园处石阶旁她的孩子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模样。 “盼儿。” “娘。” 他快步走上来,抱住卿月的大腿,他长的还不高,只道卿月大腿的位置。 “又在看蚂蚁了吗?” 卿月轻声问,语气好生温柔,在暗牢中染上的戾气和冰冷已经不见。 小家伙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书,便在这里一直等着娘亲。” 他乖乖巧巧的开口,让人心生暖意。 “娘亲,伤心了吗?” 小家伙出声问。 孩子的情绪最是敏感,哪怕你掩藏的再好,他依旧会感知到。 “娘亲没有,盼儿莫要担心。” “可是娘亲睫毛上有点点水雾,娘亲是又想爹爹了吗?” 小家伙问。 卿月一怔,她抬起手,抹了抹眼睛,确实是沾了点儿湿意,她都没有察觉到,原来只要记起凤翎,她还是会痛,会哭,只是情绪都被藏了起来,泪水也被关了起来,只有那盛放不下来的才会溢出一点点。 凤翎,三年了。 你还活着吗? 或者,你还好吗? “盼儿,想念爹爹吗?” 卿月垂下眼,温柔的看着孩子,轻声问。 小家伙眨眨眼,“外祖母和外祖父说,爹爹生病了,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治病了,等治好了病就回来了,娘,盼儿也是想爹爹的,很想很想……但是外祖母,外祖父,还有大舅舅二舅舅都嘱咐盼儿别在娘亲外面说想爹爹,否则娘亲会难过,也会想念。” 小孩子多懂事啊。 这些话必然是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若不是今日娘亲主动问起,他自还是不会说的。 卿月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伸出手将孩子抱在怀里。 “盼儿,娘亲也很想爹爹。” 很想很想。 她这半生的苦难都已经走完了。 可是凤翎呢? 他还活着吗? 太苦了。 半生活在谎言里,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真正的活过,与她恩爱相离,却满心愧疚,最后得知真相却已错过好久,用他觉醒的力量和生命换来了她的活下去。 你说,怎能忘呢? 甚至连想起自己曾经对他的怨怼都成为了遗憾。 三年。 无人知道,这个三年是她给自己的期限,也是她给凤翎的期限。 她没日没夜的研究蛊虫,研究毒术,研究医术,便是以为自己订下的三年期限,她要将盼儿治好,让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是她给凤翎的期限,等他三年,等他回来。 而他没有回来…… 那么她就去找他。 不管他在哪里,是生是死。 仙云宗。 这个名字她从未忘记。 阿翎。 我要去寻你了。 …… 五月,春暖花开。 宫中举行家宴,容婉这几年身体已经调理了过来,被父亲精心照顾着,父亲本就是个爱国如命的人,他如今为摄政王,代理朝政,曾有大臣提出让他继位,等盼儿长大了再将皇位归还,但被父亲拒绝,是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大周的皇位在等盼儿长大,而后继承。 这一日,卿子渊也接了消息,回来用膳。 膳厅内,容婉抱着盼儿正在听他背书,稚嫩的童声在厅内响起,一片岁月静好。 卿月在自己院子里还没过来,就听容婉轻声道,“盼儿,知道娘亲有什么事情吗?为何将你大舅舅喊回来?” 容婉问。 她最疼小闺女,受了那么多苦,死里逃生,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如今这孩子生了个孩子,身体羸弱,体内有蛊,更是这孩子救了月丫头的命。 如今所有人都将这孩子捧在手心上,可孩子是个极为懂事的,丝毫不骄纵,懂事的让人心疼,不过四岁的孩子,眉眼间却都是父母双亲的影子。 那双沉静凤眸,像极了凤翎。 凤翎啊。 容婉叹息一声。 “娘亲……想爹爹了……” 小盼儿垂眸沉思了下,才轻声开口。 容婉一怔,眸中凝了泪。 有脚步声响起,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卿雷山和卿子渊相携而来,正在说着国事,据说百里外的永和郡连日降雨,冲开了河堤,淹了好多户农家…… 还有某某地遭遇了蝗虫,吃了一大片粮食。 也是忙着这些事情,一家人倒是有一个月没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了。 到了膳厅,两人便止住了话音,只道,“你小妹应该是想你了,便想着凑在一起吃个饭。” “应是。” 卿子渊道。 “上一次一起用膳,还是庆祝盼儿体内的蛊虫解了。” “外祖父,大舅舅……” 盼儿看到两人的身影走进来,乖乖巧巧的喊道,卿雷山眼神顿时一亮,当即就上前,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 “好孩子,让外祖父抱抱,可想死外祖父了。” “盼儿也很想外祖父。” 容婉在一旁含笑看着,听到一老一小的对话,当即道,“你们两个今个早晨在一起用的膳食,每日都要见好几面……” 第470章 我要去找他了 两个人嘿嘿笑。 卿雷山笑的爽朗,盼儿笑的腼腆。 他如今虽是摄政王,在外人面前几分威严,但是关上门在家人面前,他还是那个爽朗的宠妻宠子的好丈夫好父亲,如今还是宠外孙的好外公。 “爹爹。” 这时,卿月从外面走进来,卿雷山将盼儿抱在怀里,朝着卿月大步走来,尽管三年了,可卿雷山每每看到这个最小的孩子,心里便只剩下疼惜和不舍。 三年时间,他的丫头瘦了好多,心事重重却也都憋在心里。 “丫头,过来,御膳房今日做的菜品都是你喜欢的。” 卿雷山道。 他一听到卿月让家里人都回来,便吩咐了御膳房。 “小妹,可是想大哥了?” 卿子渊也上前道。 几年过去,他的大哥性子更加沉稳,如今卿家大部分的事情都落在他的头上。 卿月点点头,“想大哥了,也想大哥快点儿给小妹找个嫂子回来。” 卿子渊眼中闪过一道无奈。 刚开始还好,但这一年好多人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起婚事,更有京城极为出名的媒婆上门,但他却是没那方面的心思,一是太忙了,而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爹娘性子开明,对孩子多有包容,也从不催他,反倒是小妹,当真是将他的婚姻大事给记挂在心上。 “不着急,等过了年再说。” 卿子渊道。 卿月抬了抬眼,清润的眉眼闪过一道笑意,“大哥,你还拖着啊,等过了年,大哥都二十六了,盼儿都四岁了,等你找到嫂嫂,生个孩子,还的喊盼儿哥哥。” 卿子渊一笑,“就是现在找个,也要喊盼儿哥哥。” 再怎么快也来不及不是。 “大哥,我听说黄侍郎家的嫡女最近追你追的紧,又是送手帕,又是做诗,可谓对你是一片心意,黄家嫡女小妹也知道她,是个性子很欢乐的姑娘,主要是家里关系简单,她父亲为人古板了些,却无三妻四妾,是以家风很好。 大哥若是喜欢,可以试着了解一下。” 卿月轻声说道。 卿子渊垂眸看着她,“大哥心里有数,那姑娘……是挺可好的。” 似想到她那些大胆又出格的举动,卿子渊笑了下。 “这是怎么了,好似对大哥的婚姻大事迫切了起来,今日家宴,就是为了跟大哥说这个事情的?” 卿子渊笑着问。 他其实看出来卿月的眼睛有些红,之前又听盼儿说,娘亲哭过,说是想爹爹了,他们心里都很沉重,每一个心疼的月丫头的人都希望她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她这半生太苦了,这三年她的痛在心里,可也在他们的眼里。 “不是,大哥,爹娘,咱们先用膳吧,过会儿我跟你们说。” 卿月道。 卿雷山和卿子渊对视一眼,知道月丫头这般是真有事要说了。 一家人坐下,自有丫鬟上前布菜,被容婉给打发了下去,亲自动手给孩子挑了爱吃的食物。 但几人明显心里装着事,主要是担心卿月,好一会儿,卿月放下手中的筷子,她看出来爹娘还有大哥都没有心思用膳,都在等着她开口,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道,“爹、娘,大哥,我要去找凤翎了……” 第471章 寻夫 随着卿月这句话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卿雷山复杂而又担忧的目光落在卿月的身上,卿子渊也没有说话,容婉一下子就红了眼,好像在月丫头说有事情要跟大家宣布的时候,在盼儿说娘亲今日落泪了,说是有些想爹爹的时候,他们的内心里面便已经隐有预感,只是此时此刻这预感得到了证实。 “丫头,你决定了吗?” 容婉出声道。 一开口便泄露了泣音,她不舍得。 这边卿月点了点头,她说,“爹,娘,大哥,我已经决定了,如今盼儿的身体也已经好了,爹娘身体也很不错,大哥也在家里照顾着,一切都不入正规,三年之期,是我给自己定下的期限,不管如今的凤翎什么样子,他在哪里,我总该去见他一面的。” 卿月轻声道。 “爹,娘,大哥,你们可还记得那人说的话?” 卿月长睫轻颤,好似陷入回忆之中,她始终未曾忘记那日的事情。 那人是凤翎的祖父,他说凤翎如今的情况只有仙云宗能救,但也能一辈子醒不过来,甚至有一天醒来了,前尘过往皆会忘记和抛弃,所以她等了三年,无望和希望交织。 众人怎会忘记呢? 那一日发生的种种事,都记在了他们的灵魂里。 盼儿左右看看,看看外公,看看外婆,在看看大舅舅和娘亲,知道他们在说关于爹爹的事情,但是又说的不是特别清楚,好像特意不让他听明白。 “爹,娘,若他的病治好了,我便带他回来,若他人已经走了,以后我便只跟盼儿好好过日子,可若是……他真如那人所说,将一切都遗忘了,那么我便唤醒他,我与他之间经历重重困难,总要有一个结局。” 卿月道。 叹息声响起。 一片静谧中,卿雷山终于道,“好,丫头,你想去,爹爹便支持你,爹爹也不想你留遗憾,爹始终无法忘记,当初你生下盼儿,重伤大出血,已经是保不住命,是凤翎舍弃一切救了你,不管如何,你跟他之间都该有个结局。” “大哥也支持你,小妹,爹娘交给大哥,一切都有大哥,你尽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卿子渊也道。 “盼儿呢?月丫头可是要带着孩子?” 容婉问。 盼儿也睁着一双水晶般的眼睛去看自家娘亲,满眼期待却又不说的模样,看的人心软不已,卿月招招手,盼儿便赶紧跑到她的怀里,便听她道,“盼儿就不带了,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盼儿垂下眼,掩住了眼中的失落。 他不想跟娘亲分开。 “盼儿,娘亲先过去看看爹爹,若一切安稳,娘亲会带爹爹回来,我们在一起带你去爹爹的家乡看看好吗?” 她温柔的看着盼儿,轻声哄他。 她没忘记凤翎祖父那张严肃的脸,他说仙云宗不允外人进入,他虽没对她怨怼和讽刺,但整个人透出来的是一种身居高位的感觉,仙云宗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但她看的出,当初的那些人看不起他们这些凡间人。 否则他不会连盼儿的存在都没有察觉。 只能说明,他压根就没想了解关于凤翎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对她,亦是不曾放在眼里。 而当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俱是沉默,而当时怀抱着盼儿的娘亲更是压低了身子,隐在人后面,生怕孩子被发现。 她的娘亲向来是聪敏的,她知道若盼儿也被带走了,她才是真的活不下去,甚至坚持不下去了。 “好,都听娘亲的。” 盼儿乖巧的开口。 红红的眼圈看的人心酸极了。 “丫头,你尽管去,娘会好好看着盼儿的,等你和凤翎回来。” 容婉道。 卿月点了点头。 “小妹,知道如何去仙云宗吗?那地方……应不在四国之内。” 卿子渊开口。 卿月点点头,“这三年,我一边给盼儿治病,一边找遍了古籍,寻找关于仙云宗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可是大哥,突然有一天我醒过来,就找到了去那个地方的方法。 是一个需要神力画出的图案,好似突然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卿月缓缓道。 她知道这种情况必然是跟凤翎给她的巨大能量有关,那是不属于这个凡间的巨大能量。 “什么时候走?” 卿子渊又问。 “今晚吧。” 她道。 她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且很有自己的规划,既然决定的事情便不会在优柔寡断。 “好。” 卿子渊点头。 事情说开了,卿家人嘴上都同意赞成,可心里依旧是担忧不已,“丫头,爹娘不知你到了那边会发生什么,但爹娘只有一个要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保全自己,平安回来。” “别忘了你的家人、孩子都在这里等你。” 卿雷山道。 容婉在一旁含泪看着她。 “好。” 卿月点点头。 她又跟爹娘大哥说了几句体己话,跟盼儿交代了一些事情,让他好好听外公外祖母的话,最多三个月她就会回来,不管能不能将爹爹带回来,她都会回来见他,终是让小家伙的心里安慰了一些。 她这三年很少在交朋友,一直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临了走了,也没有需要打招呼的人,只有昌平的父母,长公主和驸马爷,他们只有昌平一个孩子,当年被害了之后,这两人便一直隐居,不见外人,只偶尔见一见卿月,几年时间,他们都苍老了很多,尤其是长公主,曾经那样飞扬骄傲的女子,如今眼中只剩下一片暮色。 入夜。 万籁俱静。 明灯长亮。 卿月一切收拾妥当,她背了一个很小的包袱,是爹娘给她准备的银票和一些随身衣服,本是准备了好几大包,但想到轻装上阵,最后都换成了银票。 院子禁严,一个外人都没有,被严密把守。 卿家人都严阵以待的看着卿月。 只见她缓缓的在地上画出复杂的图案,相互交错,这图案像是焊在记忆里,画的尤其的熟练,一炷香之后,图案终成,最后一笔落下,身体里汹涌的神力涌入,下一刻,光芒冲天,直逼云霄,一个巨大的光圈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472章 媳妇醒过来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 卿月回过头去,一一看过家人,爹娘含着热泪看着她,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但是又生生忍住。 “爹,娘,三个月,三个月我会回来一趟,盼儿,听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话,大哥,爹娘就拜托你了。” 这些话她已说了几遍,只是临了要出发了,还是心有不舍。 这一趟寻夫之路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也许会无功而返,也许会圆满团聚。 但无论如何,她都会去。 三年了,凤翎都没有来找她和盼儿,大概率是出了事。 因为她不相信她跟凤翎之间走了这么远,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他会弃她们母女而去。 最后深深的看一眼家人,卿月抬脚踏入那道光圈,而后在卿雷山他们不舍担忧的目光中瞬间消失在原地。 呜。 一瞬,容婉便哭出声来,她忍了好久了。 “娘,您别哭,小妹会没事的,她现在很厉害,不仅仅是医术厉害,你忘了煜王将他一身神力尽数传给了小妹,所以一般情况下,小妹应该不会吃亏。” 卿子渊低声安慰道。 容婉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轻声道,“娘只是担心,娘还记得那些人从天而降的时候竟是那般威风,可我们的月丫头,她这般独闯而去,等于是去了人家的地盘,娘是真怕…… 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孩子太苦了啊。” 容婉哽咽道。 卿雷山也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煜王也会没事,他们也会团聚的。” …… 一片晕眩,卿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接着眼前白茫茫一片,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耳边一片嘈杂,她睁开眼之后,只瞧见面前一双无辜的大眼,正凑到她跟前打量她,见她睁开眼,嗷呜一声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叫“娘,媳妇醒过来了,她醒过来了。” 说话的是个男子,年岁不大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憨傻,长得倒是人高马大,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竟是个跛子。 卿月拧了拧内心,从床榻上坐起来,打量了一下房间,是个很普通的屋子,屋内摆设简单,但是胜在干净。 她这是到了哪儿了? 根据记忆里的和她翻阅古籍得到的图案,想起那冲天而起的白光,想来是成功了,只是不知道到哪儿了。 她想起仙云宗那些人从天而降,而她昏昏沉沉,还陷入了昏迷,卿月抿唇,沉默了一下。 正在此时,有脚步声响起,卿月站起身来,就瞧见门口进来了一对夫妇,身后正跟着那个她见面醒来的男子。 四目相对,一阵沉默。 “请问……” “姑娘,您醒了啊。” 卿月和那老妇人同时出声。 卿月点了点头,“请问,这里是?” 她透过打开的门看向外面,好似是一个村庄的模样,所以她对于自己出现的地方有些不解,接着便听那妇人道,“这里是黄安镇东夼村,您昏倒在山上,我那孙子去山里打猎,正好碰见昏迷的你,便将你给救回来了,姑娘,您是哪里人,怎会出现在那深山里呢?” 第473章 少宗主大婚? 卿月默了默,她想到了之前,画下那复杂的图案之后,催入身体里的力量,之后进入那道白色的光柱,只觉得巨大的吸力而来,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来寻人的,不小心走错了路,多日未曾进食,便陷入了昏迷之中,多谢小哥相救。” 卿月站起身道。 她长的漂亮,气质清冷,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尊贵,与这小山村的仆人格格不入。 “姑娘不必谢,是我们家这傻孙子救了你。” “媳妇儿,媳妇儿……” 身后高大男子伸长脖子,怯生生又满是好奇的盯着她,眼神清澈中透着些呆傻,是让人不讨厌的那种,因为没有世俗晕染的浑浊。 卿月脾气还好,听到男子这般称呼,她也没有生气,只道,“我不是你的媳妇,我已成亲,来这边,便是为了跟我夫君见面的。” 她话音落下,那老两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姑娘莫要生气,我们这孙子半年前进城卖打猎的猎物,与人发生冲突结果伤到了头……不是故意冒犯姑娘的。” “没关系。” 卿月摇了摇头 看一眼那高大男子,没成想他竟然是被伤了脑袋。 “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卿月问。 眼下她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这里是潭中县明安郡下的大柳村……” “不是,我是说这里是……” 卿月凝了眉心,知道老妇人没听懂她的意思,斟酌了一下,又道,“婆婆,您听过仙云宗吗?” “仙云宗?” 老婆婆点了点头,“姑娘是要去仙云宗吗?老朽自是听过的,我这孙子就是想去仙云宗,才跟人发生了冲突,从而被打坏了脑袋,这仙云宗的少主大婚,仙云宗大赦民间,放开了门槛收徒,如今这大陆上有些天赋的年轻人都去那边参加选拔了,盼望着能成为仙云宗的弟子。” 老婆婆说到仙云宗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几分,但随即可能是想到了自家的孙子,目光便又黯淡了下来。 而卿月却从她的话中提取到了所需要的信息,便轻声道,“仙云宗少宗主大婚?” “是的,与玄天宗的大小姐的联姻,所以才开放了仙门选拔,就是为少宗主和玄天宗的大小姐选拔自己人,毕竟小两口成婚之后,可能会自立门户。” 卿月的心头跳了跳。 “仙云宗的少宗主叫什么名字?” 卿月又问。 老妇人摇了摇头,“这个老妇就不知道了,只知那少宗主神秘的很,何况那些宗门贵人,岂是我们这些底层贫民能去打听的,姑娘,你一直询问仙云宗的事情,你的夫君是仙云宗的人吗?是里面的弟子?” 老夫人试探着问。 卿月抿唇,还未开口,就听老妇人道,“很多人入了宗门,便与之前的身份割舍,身份上发生了改变,与之前的家人也都联系少了,老妇也听过不少抛妻弃子的事情……姑娘,你夫君可是这种情况? 姑娘,老妇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这千里迢迢的过来寻夫,老妇也是担忧你……” 第474章 治病 老妇人是好意,卿月心里也清楚,她点点头,“婆婆有所不知,我夫君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好……” 老妇人听卿月这般说,也不好多说,只复杂的看了卿月一眼。 卿月有意换个话题,便视线落在那高大男子的身上,“婆婆,您孙子叫什么名字?” “池柏。” 老妇人道,看向自己孙子的眼神充满了疼惜。 卿月站起身,看向池柏,他也一直打量她,对上她的视线,冲着她露出一个大牙,笑的浓眉大眼都弯起来,当真是冒着傻气。 “媳妇儿……” 他又喊道。 “你这混小子,别乱喊,卿姑娘是有夫君的,你就……你就喊阿姐吧。” 老妇人忙道。 她看的出来面前这姑娘应是出自大家,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 卿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之前她解释过,如今知道了池柏的情况,自然不会计较,只道,“池柏,你过来。” 她冲着池柏招招手。 原本她睡着的时候,池柏还凑到她跟前打量她,这会儿让他上前来,倒是有些扭捏了。 “婆婆,我略懂些医术,听你说池柏被打了头,我想帮他看看。” 卿月道。 她留在这里的时间必然不会很多,本就答应了娘亲三个月之后定要回去,可池柏救了她,总是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报答一下。 听到卿月这般说,婆婆眉眼露出几分感激,“多谢卿姑娘了,不过柏儿这伤病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否说无能为力,哎,这大概就是柏儿的命吧。” 老婆婆抹了抹泪。 她其实对卿月没有抱多大希望的。 只当她是略懂医术。 卿月也没有解释。 池柏上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伸出手帮他诊了诊脉,而后按压他头部的穴道,手指按过之处,有的疼,有的麻,不过短短一会儿,卿月心里便有数了。 “池柏他是头部受伤,里面存了淤血,只要将淤血清除干净,人就恢复正常了。” 对于卿月来说,这病症并不算太难。 她本就一身银针术出神入化,更何况她闭关三年,连生死蛊这种难解之症都能解开,不过是一个脑部淤血,还真算不得有多难。 可没想她的话落下,池柏的祖母和祖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眼睛一下子睁大,“卿姑娘,你,你……这,这……你说的是真的?” 满眼的不可置信。 “嗯,三天吧,用银针之术化瘀,辅助药膳,三天便可恢复正常,婆婆,我这边事情还有很多,三天之后我就会离开,我给你写个方子,你照着上面去买药材。” 卿月道。 那淡然的模样,好像在说一件平常事。 可婆婆和其老伴儿一下子老泪纵横。 真是苍天有眼,柳暗花明。 卿姑娘看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说自己懂医术,他们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可是她就把了个脉,捏了头,便说能救。 也是这一刻,老两口才明白他们恐怕是遇上高人了。 卿月在这里待了三天,给池柏扎了六次针,直到最后一次扎针之后,池柏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 池柏被治好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村子。 卿月一下子成了名人。 不少人专程跑到池家来看她。 “池爷爷,听说有个漂亮姐姐治好了柏哥哥的病,是吗?” 第475章 小平阳啊 院子里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是啦,你柏哥好了,多亏了你说的漂亮姐姐。” 外面响起池老头满是欢喜的声音。 当时池柏将人从外面带回来,他心里颇有微词,想着是个陌生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布料不说,就那个她随身背着的小包袱,里面满满的银票,还有好多的小金元宝。 说到小金元宝,那是容婉给放进去的,银票拿的再多,若是不流通那就糟了,但是小金元宝不一样,这东西在哪里都流动的。 所以池老头打开那包裹的时候吓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元宝,不过这也是个老实人,忙的将小包裹又给包起来了。 却万万没想到,一次善心,竟能救了他的孙儿。 “那我要去看看漂亮姐姐……” 那脆生生的女声道。 卿月在屋内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准备明日就动身,她在这山村已经待了好几天,时间紧迫,且不知未来是什么情况,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她内心的急迫便似要溢出来。 本以为三年都等过来了,她的心沉稳平静了许多,却原来不是,她想见凤翎,迫切的想见。 听到外面的女童声,她起身走向了院子。 正巧那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朝着她的屋子走来,便这样撞在了一起,对上了视线。 “哇,好漂亮的姐姐。” “你……”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小姑娘发出感叹的声音,双眼晶亮。 而卿月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眉眼精致,眼睛亮晶晶的,若星辰,因为见到她,而发出一句感叹,张大小嘴巴,嘴角隐约有两个小酒窝……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卿月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她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因为她的模样与她曾经的好友一模一样。 她就是缩小版的平阳啊! 平阳郡主,那个被娇俏长大的小姑娘,那个从小就跟在她身后,喊她卿姐姐,跟着她学射箭,学琴艺,也是因为她而被害死的小平阳啊。 那一年,她的大婚之日,收到了被剥了皮的平阳。 那是她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走出来的噩梦。 她最好的朋友啊,骄纵如小太阳,天不怕地不服,是被娇宠着长大,是最矜贵的小郡主平阳啊! “平阳……” 她一瞬被泪水迷了眼,哽咽的开口。 小姑娘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会惹哭漂亮姐姐,整个人慌乱的不成样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也是这时候,池柏去城里回来,正巧瞧见这一幕,一愣之下,忙的上前,“卿姑娘,您,您怎么了?平阳,你惹卿姑娘了?” 池柏被治好了病之后,便显露出自己真正的性格,是个性子比较稳,也很直又比较宽厚的一个人。 他知道卿月治好了他,心里都不知道怎么感激,这才火急火燎的上山打猎,去城里换些好东西回来,想着恩人能够带走。 却不想,一回来就看到恩人落泪。 他整个慌的不行。 “我,我……柏哥哥,我什么也没做,我……” “池柏大哥,你说她叫什么?” 第476章 离开 “平阳,她叫平阳,卿姑娘,是有什么问题吗?” 池柏轻声问道。 听到池柏的话,卿月眨眨眼,“为什么你叫平阳啊?” 她又问,似有不解。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面前的小姑娘叫平阳,她的容貌也是曾经平阳小时候的模样,隐约似在梦中一般。 这会儿平阳小姑娘也看出来卿月情绪有些不对了,咬着唇没敢出声,这边池柏的声音却是响起,“平阳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小的孩子是在山里被发现的,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是村长爷爷去山上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小时候起名叫妞妞,我记得三岁的时候她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平阳。” 池柏道。 “是这么回事不?平阳?” 小平阳点点头,“是了,是了,我一觉醒来脑子里就只有平阳这两个字,就好像我前世就叫这个名字一样,所以我就让村长爷爷给我改名字啦!” 卿月的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像是一个轮回。 从她醒过来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却原来是为了遇见平阳啊,她想到自己来这里之前去看过长公主,那样曾骄傲如火般的女子这三年多以来,竟苍老成那般样子,还有驸马,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便已经白了头发。 平阳的离去,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她以为,这一生留下都只有遗憾。 却原来,还有救赎。 好似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卿姑娘,您认识平阳吗?” 池柏小心的问。 卿月眼中有点点泪雾,她点点头,“认识的,她走了好久,她的爹娘一直在等她。” “什么?” “我有爹娘吗?我不是孤儿吗?” 平阳也瞪大眼睛问。 卿月摇头,“你不是,你爹娘都很好,平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回去找他们?” 卿月在小山村里面又多待了三天,离开的时候带上了平阳,池柏也跟着,说是要护送她去仙云宗。 小山村路途遥远,他们雇了马车朝着仙云宗的地界而去。 往亚日城方向走的方向人很多,一路上大都在谈论仙云宗少宗主大婚的消息。 “哇,卿月姐姐,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大柳村,都不知道外面的风景这么漂亮。” 平阳趴在车厢上,看着外面的风景,满眼都是星光。 卿月与她一起坐在车厢内,眉眼染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她,池柏在外面驾车,再有两日便到了地方。 卿月心里着急,却已是不再忐忑,她想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必然有安排,否则她怎会遇到小平阳呢? 两日后。 三人已经站在亚日城的土地之上。 这座城繁华无比,加上两大宗门联姻,往这里来的人很多,他们好不容易才订下了酒楼。 订了两间房,卿月和小平阳一间,池柏自己一间。 卿月进了房间之后,先简单洗漱了一下,随后让酒楼小二准备一些晚膳,她长途奔波几乎没有休息,加之外面天色已暗,便想着休息一晚,明日在打探消息。 却不想,这一眯眼,那边平阳和池柏便出了事…… 第477章 二世祖 砰砰砰。 卿月正在小憩,房间门便被敲响,酒楼小厮的声音在外面焦急响起。 “姑娘,你家哥哥和妹妹出事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卿月蹭的一下从床榻上起身,快速的打开门,“怎么回事?” “姑娘,你家哥哥妹妹在外面不知怎么得罪了贵人,现在正在外面被人教训呢,你……” 话还没说完,卿月便一下闪出了屋子,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一出门,便瞧见长街之上,好多人围在一起,更多的人远远看着,不敢凑到面前,且一个嚣张且阴厉的声音恶狠狠的响起,“哪里来的臭要饭的,眼瞎是不是?小爷的鞋子也是你能踩的?眼睛不想要了,现在小爷就将他挖出来,踩个动静听一听。” 眼看着那男子的脚抬起,就要落在池柏的脸上。 “住手!” 卿月一声厉喝,当即上前。 一眼便瞧见一个纨绔男子,一身的二世祖气息,浑身上下都透着嚣张二字,一把折扇插在后脖颈,吊着一双三角眼,那叫一个跋扈。 此刻正将池柏给踩在脚底下。 而小平阳正被一奴仆扣着手吗,牵制着,满脸都是泪。 卿月的眼神瞬间冷冽下来。 “哟,哪里来的管闲事的小美人?这细皮嫩肉的,你跟这窝囊废和这臭丫头是一伙的?” 那男子眯着眼道。 卿月本就长的漂亮,性子清冷,加上这几年岁月沉淀,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高贵感,即便站在那里,也美的惊人,很是吸引人的眼神。 这不,卿月一上前,这男子的视线立刻凝在了她的身上。 “卿姑娘,你快走!别管我们!快走!” 池柏一看到卿月出现,当即便挣扎起来,可惜他修为一般,压根不是那二世祖男子的对手,被踩着后背丝毫挣脱不得。 “呜呜呜,卿姐姐,卿姐姐……” 小平阳原本忍着泪呢,她之前咬了那奴仆一口,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此刻半边脸颊都肿起来。 卿月的眼神冷如寒冰。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动怒了。 这三年,她几乎心如止水,将性子磨炼到了极致,情绪无比稳定,可这一刻,她的愤怒值达到了顶端。 眼见着池柏和小平阳出声,那男子呵呵一笑,“果然是认识啊,小美人,这小丫头踩了本少爷的鞋,你说这怎么办?这可是本少爷最喜欢的一双鞋子。” “放开他们。” 卿月道。 “放了他们?呵呵,本少爷跟你说话,你这是没听见?想本少爷放了他们也行,小美人你跟本王回去,给本少爷做个第六房的小妾,本少爷就放了他们如何?” 那二世祖男子眯着眼说道,而后猥琐的伸出手去触摸卿月的脸。 还未碰上,却下一刻卿月猛地出手,一把扣住那男人的胳膊,接着咔嚓一声,一拧,顿时便是骨折的声音响起。 杀猪般的声音当即就响起。 那男子嗷嗷大喊。 卿月一脚将其踹飞在地,砸的地面砰的一声。 “给你脸了?” 第478章 宫飘飘 卿月冷冷说道。 哎呦,哎呦。 那二世祖显然没想到卿月会直接动手,当即气红了一张脸,眼中都是阴狠,当即怒声道,“都等什么,给本少爷将这个小娘皮抓起来,本少爷要扒了他的皮。” 他一声怒吼,手下的几人当即就朝着卿月冲了上去。 卿月脸色一冷,锐利一闪而过。 过去三年,她为长公主,身份尊贵,已是无人敢惹她,她将戾气收敛,尽是让人忘了她骨子里的凌冽。 她不知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但想必应该不低,一看便是一副纨绔模样,但她没有害怕,且不说凤翎给她的那一身强悍力量,她就没想着隐藏自己的身份,她这次来,便是来跟凤翎汇合的。 “郭老二,住手!你又在欺负人了吗?” 就在卿月要出手的瞬间,一道骄呵之声忽的炸响,紧接着一条鞭子凌空而来,直接朝着面前的二世祖的手下抽了过来。 二世祖的手下还没来得及碰到卿月一根汗毛,就被这鞭子给抽倒在地,顿时哀嚎声响起。 而后一红衣少女悬身落地。 那是个极为漂亮的少女,眉眼明媚,朝阳如火,只看穿着,便能看出其身份不凡。 她直接挡在卿月的面前,“别害怕,本小姐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她回头道。 一眼看到卿月的模样,整个人都是一愣,接着一双杏眼都闪亮亮的,这姑娘长得更好看。 再一看还趴在地上的池柏,和脸颊红肿的小平阳,面前小姑娘火冒三丈,手中的鞭子朝着那二世祖的方向就是一抽,若不是他就地滚了一下,怕是直接能在他身上抽出一道血痕。 那二世祖狼狈饿的躲过,接着从地上爬起,一张脸沉到了谷底,他愤恨的盯着面前的红衣姑娘,“宫飘飘,你是不是有毛病?本少爷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管本少爷的闲事?” 他咬着牙,眼中都是阴狠恼怒。 他话音一落,卿月敏锐的瞧见周围人的视线不对了。 接着窃窃私语之声顿时响起,“宫飘飘?是宫姓,那是玄天宗的大姓,哎呀,好像玄天宗的大小姐就叫宫飘飘。” “是了,是了,我记得说,玄天宗大小姐最喜欢穿红裙,武器便是鞭子。” “这是玄天宗的大小姐啊!” 听到众人窃窃私语声的卿月长睫轻轻一颤,玄天宗大小姐,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玄天宗与仙门宗联姻,便是这姑娘与凤翎联姻吗? 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向挡在她面前的宫飘飘,小姑娘年岁不大,长得很漂亮,烈焰如火,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份朝气,一看便是没有经历挫折,被保护的极好的姑娘。 她眉眼复杂,这是什么缘分呢? 要嫁给凤翎的小姑娘救了她吗?尽管她并不需要。 接着下一刻那二世祖气急败坏中透着几分狠厉的声音响起,“宫飘飘,你不是要嫁给仙门宗的那个傻子了吗?你不在家里锈自己的嫁衣,跑到街上管什么闲事?本少爷劝你,赶紧让开!” 第479章 抽死 “郭老二,你给我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抽死你!” 宫飘飘怒声道。 手中的鞭子当即就挥舞了起来,整个一气急败坏。 但显然那郭老二根本不怕,他嘲讽一笑,“就是说一百遍也是一样,你嫁傻子,嫁傻子,呵呵呵……当初本少爷想娶你,你还不愿意,本少爷就想着看你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呵,原来是傻子!” “我抽烂你的嘴!” 宫飘飘眼睛都红了,鞭子朝着那郭老二就抽了上去,也就是在她抬手的瞬间,卿月抬了抬手,似碰触了她的胳膊一下,宫飘飘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但是挥出去的鞭子却在瞬间宛如灌注了雷霆之力,呼啸着朝着郭老二甩了上去。 对于宫飘飘的修为,郭老二心里是清楚的,最多与他是个不上不下,甚至他发挥好了,还能打败宫飘飘,只要这个女人不偷袭,他基本都能躲开。 所以当宫飘飘气急败坏的朝着他抽鞭子的时候,他只是不屑的一声冷哼,当即就往旁边一闪,甚至准备好了反击。 却不想,下一刻整个人面色剧变,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雷霆之力当头落下,那力道极其霸道强悍,竟是当头压制的他脚步都挪不动一步,怎么会这样? 他惊恐的睁大眼。 他想求饶。 因为他感知到了危险! 可是来不及了! 砰,刷! 鞭子如利刃当头罩下,直接朝着郭老二甩了上去,砰! “啊!……!” 惨叫声当即响起! 那鞭子甩在郭老二的前胸之上,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砸向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地面开裂,竟是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郭老二的人都看不见了! 嘶。 我的天啊! 众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整个长街之上竟然鸦雀无声,都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少爷!” “快救少爷!” 郭老二的手下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就冲向那深坑。 而宫飘飘明艳的脸上更是震惊无比,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鞭子,整个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我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厉害了?我的天……” 她喃喃自语。 而卿月目光清冷的站在一旁,无人看到她紧握的手。 此时的她内心何等震动,因为那二世祖,宫飘飘喊他郭老二,他说宫飘飘要嫁给的仙云宗的那个傻子,傻子……她有预感,郭老二口中的这个人是凤翎。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出手‘相救’了他们的人,是玄天宗的大小姐,也是与仙云宗联姻的人。 是要嫁给凤翎的人。 卿月的眸光有几分复杂。 可当郭老二一口一句一个傻子的时候,她便压不住心中的冷冽,她的人怎容他当着自己的面儿诋毁? 对于她这一身凤翎给她的神力,她其实并没有概念有多厉害,在四国地界自然是无敌手,可到了三宗地界,她自是该保留一些虚实,所以才借了宫飘飘的手对郭老二的出手了。 “少爷!天啊!少爷没气了!” “救命,快来人啊!” 第480章 还有一口气 就在这时,哭天喊地的声音响起,只见被一鞭子抽到大坑里的郭老二终于被抬了出来,可是那人一只胳膊垂着,一个腿不自然的弯曲着,脸色灰白沾着泥土,嘴角更是晕着血迹,人事不知。 “宫大小姐,你杀了我们少爷,你竟然杀了我们少爷,无极宗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郭老二的属下红着眼怒声吼道,眼中更是藏着绝望和惊恐,他们是少爷的贴身奴仆,跟少爷出来一趟却害的少爷丢了命,这时他们护卫不力,就算是回去无极宗门,也是处死的命,他们几人简直是又怒又怕。 “不是,我也没用力啊,郭贵仁怎么就死了呢?” 宫飘飘有些不解,她颤声说道,心底里也有些怕了。 她虽是娇宠着长大,但还真没杀过人,尤其是这人还是无极宗的二公子。 “天啊,我就说这少爷怎么这么眼熟,竟然是无极宗的二少爷,这下子要糟了,无极宗的宗主最宠爱这个儿子,如今被玄天宗的大小姐给打死,看来两个宗门怕是要有一场死战了。” “什么死战?现在的玄天宗跟仙云宗马上就联姻了,这两大宗门一合并,那无极宗就只有被虐的份儿,定然会被吞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极宗还是有些底蕴的,这件事不可能善了了。” “话说回来,玄天宗的大小姐何时这般厉害了?那无极宗的二少爷也太弱了吧。” 众人窃窃私语。 几人的身份却是已经都明了了。 “走,走,快回去禀告宗主。” 郭贵仁的属下道。 宫飘飘的脸色很不好看,眼中都是惊惧,她的丫鬟已经哭出声来,扯着她的袖子,“小姐,闯祸了,咱们闯大祸了,宗主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发卖了奴婢,宗主都下了禁令,不允许小姐你出门的,呜呜呜……” 小丫鬟吓的要命。 宫飘飘脸色也极其难看,她也很害怕,却还拍着那丫鬟的手臂,“别害怕,有小姐我在前面顶着。” 话音才落,她又摇头,“怎么会这样呢?我怎么就把他打死了?” 卿月看着这主仆二人,她轻抿唇瓣,眼看着郭仁贵的手下已经抬着他准备回去告状,卿月往前一步,“站住!” “滚开!你是不是想死?你等着,无极宗饶不了你,主子的死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就是你引起的,还有你们两个,都等着接受无极宗的报复,等着把脑袋奉上来吧!” 那奴仆道。 下一刻卿月直接出手,按住那郭仁贵手臂,咔嚓一声,接上了。 “你干什么,你……” 女仆见卿月上手,顿时暴怒,却下一刻就见卿月出手冲着他胸口往下的位置重重一按,就见脸色灰白的郭仁贵,忽的一个抽气,像是死人炸尸,竟是生生的吐出一口气。 “救,救……痛,痛……” 只蹦出几个字,而后头一歪,再次昏死了过去。 “少爷!” “少爷您醒醒啊!” 奴仆惊叫,有惊有喜。 却听卿月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还没死,但你们若是继续耽误下去,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他。” 第481章 跟我回家吧 “你等着!” 奴仆并没有因为卿月的出手救治而心存感激,而是恶狠狠的扔下威胁之言,而后抬着郭仁贵便往宗门赶去。 “呜呜呜,原来郭仁贵没死,吓死我了。” 一旁宫飘飘忽的呜咽出声,豆大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这个郭仁贵虽然讨厌,但是她要是把他给打死了,她自己也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郭仁贵的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卿月这个陌生人,而此时卿月却是没管他们了,直接上前,当即冲着郭仁贵的几个穴道按压上去,接着咚咚咚,对着他胸口就就是三个重拳,郭仁贵的手下大惊失色,当即就要怒骂。 下一刻,嗷的一声,郭仁贵一个鲤鱼挺身,嗷呜一声的长叫一声,吐出了一口气,但是人还没醒。 “少爷,少爷,呜呜呜……” “抬回去吧,半个小时后就行了。” 卿月面无表情的开口。 “你等着,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了你的命,你……” 郭仁贵的属下恶狠狠的就要放狠话,就对上了卿月清冷无波的双眼,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丫的,这女人的眼神怎么这么有威慑力。 “等,等着。” 挽尊般的扔下这么两个字,忙的招呼其他人抬着郭仁贵就往自家宗门跑。 “呜呜呜,漂亮姐姐,你真厉害,要不是你,郭仁贵就死啦,他死了,我可就倒霉了,四舍五入,你也救了我的命啊!” 宫飘飘扑上来,一下子就抱住了卿月的胳膊,眼睛亮闪闪,满是感激。 卿月很久没跟人这般亲密,此时被宫飘飘抱着,内心说不上的几分复杂。 “本来就是你帮我们。” “不不不,是你救了我。漂亮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我是玄天宗的大小姐,你要不要跟我去玄天宗做客?你跟我去吧,咱们今日得罪了那个郭老二,他一定会报复的,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小心眼,你跟我去玄天宗,他总不敢欺负你的。” 宫飘飘急声声说道,语气中却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 这是个热情善良又好客的小姑娘。 便是她要嫁给阿翎吗? 卿月清眸落在她的脸上,小姑娘一脸的天真烂漫,那双眼睛干净澄澈的像是被水洗过,真好啊。 不像她,眼神清冷的像一汪没有波澜的湖水。 “姐姐,你真漂亮。” 宫飘飘见卿月定定的看着她,她忽的开口,下意识的出声。 卿月失笑,这位宫家小姑娘思绪跳脱的真快。 这会儿小平阳已经站到卿月的身边,脸上还挂着泪痕呢,她好奇的打量着宫飘飘,而池柏的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他是没想到跟着卿月会直接撞上玄天宗的人,虽然过程有些艰辛,差点儿被揍了,但是现在玄天宗的大小姐邀请他们去做客啊! 天啊! 那是玄天宗啊,三大宗门之一的玄天宗。 “漂亮姐姐去吧,你看你这妹妹,还有哥哥……郭二狗真的会报复你们的,去了玄天宗,他是能忌惮一点儿的。” “可是你不是跟仙云宗的大少爷联姻了吗?我们现在上门不会打扰吗?” 第482章 不想嫁 “一点儿也不打扰,现在整个玄天宗我最大,谁惹我不高兴了,我就不嫁了!哼!” 宫飘飘气哼哼的说道。 卿月抬眼看她,见她提到联姻之事便不太高兴,便又问,“飘飘是不想嫁吗?” “不想,一点儿也不想,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漂亮姐姐,你跟我回家,我到时候说给你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这就走吧。” 宫飘飘道。 她身为玄天宗的大小姐,实在是没几个真心朋友,今个偷溜出来玩遇见这位卿姐姐,着实是让她觉得亲切,她喜欢一切漂亮的人和事物,这个卿姐姐当真是好看极了,且一身气质很特别,怎么说呢,就跟她不一样,她是有些咋呼的性子,但卿姐姐却不是,很内敛清冷,且莫名让人安心,就刚才直接就吓住了无极宗的人。 “好。” 卿月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她本身也是来找凤翎的,既然有了这个契机,她自然不愿意走弯路。 宫飘飘见卿月答应下来,整个人瞬间就高兴起来了,当即跟卿月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客栈收拾了东西,便带着他们回了玄天宗。 玄天宗坐落在云州大陆青山之巅,云雾缭绕间,可见宗门建筑气势恢宏,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彰显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底蕴。 宗门内庭院错落有致,古木参天,繁花似锦,一片生机盎然。 池柏和小平阳到现在都是个懵的,他们两个自小生活在小山村里,一个是普通村民家的孩子,一个更是吃百家饭的孤儿,那身份尊贵,常人难以企及的玄天宗是他们听说过无数遍,却永远都难以企及的存在。 如今他们竟然站在了玄天宗的宗门内。 这,这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小平阳紧紧的牵着池柏的手,走路的时候甚至没控制住的同手同脚,紧张的不行了,池柏也紧张,他也想找个牵着,去寻找一点儿安全感,但是他不敢,因为他边上是卿姑娘。 “卿姐姐,您别紧张,你是我的朋友,来玄天门做客,没有人敢为难你。” 宫飘飘怕卿月紧张,便凑到她跟前说道。 “好。” 卿月点了点头。 宫飘飘将他们带到住的地方,池柏给单独安排了院子,小平阳便一直跟着卿月,大概是饿了,有丫鬟带着她去了外间用膳,屋内便剩下宫飘飘和卿月。 “卿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要去什么地方?” 宫飘飘实在是太喜欢卿月了,她隐约觉得卿姐姐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刚才入玄天宗的时候,那位池公子和小女孩都一副紧张无比的样子,但卿姐姐不是,她很淡然沉静,那种不卑不亢的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宫飘飘实在是太自来熟,她丝毫不掩饰对卿月的喜欢。 卿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她浅浅一笑,“我不是云州大陆的人,来这边是为了找人的。” “啊?” 宫飘飘愣了下,接着道,“找什么人?卿姐姐,你有他的画像吗?我可以让玄天宗帮忙。” 卿月却看着她,“谢谢宫小姐,宫小姐,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未婚夫的事情吗?” 第483章 仙云宗的嫡长孙 宫飘飘愣了下,似没想到卿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她对卿月着实是有好感,但是提到这个问题她就烦的要命,脸上便带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卿姐姐,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要嫁的人是个傻子罢了。” 宫飘飘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情绪明显的很低落。 她垂着眼,很烦躁。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原本的未婚夫是仙云宗的云枫,就是自小就定下的婚约,等我及笄了就嫁给他,但是两年前他出了事,据说是修炼的时候没能突破瓶颈,造成了心脉碎裂,人当场就没了。” 宫飘飘说起这件事,情绪有些低落,但卿月没打断,便听她继续说。 “仙云宗三年前找回来个小孙子,是真正的嫡长孙,当年仙云宗的少宗主云峥跟其夫人外出云游失踪,不知经历了什么事情,魂牌碎裂,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只道他们夫妇二人在外面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丢了性命。 我那时候还未出生,都是听父亲说的,听闻当年仙云宗几乎倾尽全力去寻找云峥少主的下落,但是都徒劳无功,直到三年前,仙云宗的神力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大陆,仙云宗老宗主破开时空之门,竟然带回来了云峥少宗主的孩子。” 听到此处,卿月的手指轻轻的蜷缩了下,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然后呢?” 她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轻声问。 “那个孩子不知何原因受了重伤,陷入昏迷,一直都未曾苏醒,老宗主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用,一年前却是突然苏醒过来了,不过人痴痴呆呆,谁都不认识,原本这件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云枫不是走了吗,这婚约便落到了这人的身上。” 宫飘飘烦躁的说道。 听到这里,卿月基本已经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你见过他了吗?” “见过啊,一句话不说,什么神情都没有,什么人都不认识,就是一个傻子啊。” 宫飘飘一拍桌子,烦闷不已。 提起这件事就烦躁。 这婚约是非要履行不可吗? 死了一个,又换了个傻子。 “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他,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更何况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可我父亲那个人又特别重诺,非逼的我嫁,加上仙云宗的实力是在我们玄天宗之上的,咸鱼宗的嫡系子嗣凋零,也是想着尽快诞下血脉。 我根本都不愿意,反抗了几次,大概是看我态度坚决,仙云宗那边竟提出只要我嫁过去诞下子嗣,便可和离这种话,卿姐姐,你说说,谁愿意嫁过去啊!” 大概是真的憋的很了,宫飘飘可算是找这人诉苦了,一股脑的将心里的愤懑和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而卿月坐在那里, 内心只觉得一抽一抽的疼,她已经基本确定,宫飘飘口中的这个人就是凤翎了。 他成了傻子了吗? 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难受的不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飘飘,玄天宗的这位嫡孙长什么样子啊?” 第484章 他是我的夫君 卿月轻声问道,宫飘飘愣了一下,她感觉卿姐姐对这位仙云宗的嫡长孙好像很在意的样子,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总之是没有多在乎的人,便开口道,“那人虽是个傻子,但长的着实是好看,对了,我这有一幅画像,是当初我爹带回来让我相看的,简直可笑,我爹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好色之人,看了那嫡长孙就会被迷住,呵……他就是天仙模样,我也不可能嫁给一个傻子的!” 宫飘飘一边愤愤的开口,一边去寻那幅画,很快便从桌子底下掏了出来。 “卿姐姐,你看一眼。” 她当着卿月的面打开。 看的出来,她对这幅画是当真不重视,用来垫桌角了,而卿月将画接过,缓缓展开,只一眼,便泪湿了眼眶。 这幅画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画的极为传神,画上的男子容貌绝艳,清冷矜贵,他坐在那里,一双凤眸却空洞的看着某个方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就是她的凤翎啊! 阔别三年,当时的惨烈历历在目,他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被他的家人带走,她没有反抗,没有哭喊,她冷静的可怕,一是来的那帮人着实本事很大,二是他们的盼儿,她不敢引起那帮人的注意,怕他们连盼儿也抓走。 三年了,阿翎,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三年,她早已经会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很好,可是此刻,只一幅画像便让她心痛的几乎窒息,她几乎移不开眼。 “卿姐姐,你认识他吗?你怎么了?” 宫飘飘便是再大意,也看出来卿月情绪不对,见她眼中含着泪,紧紧盯着画像的模样,便能看出来她与画中人应是认识的,所以卿姐姐到底是谁啊? 卿月本就没有想着隐瞒,宫飘飘待她一片赤诚,她又何须隐瞒? 她将手中的画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而后看向宫飘飘道,“飘飘,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隐瞒你,画上的人,我的确认识,他……” 卿月一顿,半晌才说,“他是我的夫君。” “啊?!” 宫飘飘蹭一下站起来,整个人都震惊的不得了,脑袋嗡嗡的,显然被卿月的话给震到了。 “夫,夫君?真的还是假的?卿姐姐你可别骗我啊!” 她焦灼的开口,急的不行。 卿月看着面前这个急急躁躁的小姑娘,她道,“是真的,飘飘,我是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你是玄天宗的大小姐,也知道你的未婚夫是他,所以才走近你,才跟着你回家,便是想着跟你说清楚。” 卿月坦诚道。 她一身防备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大陆,若不是宫飘飘对她的赤诚,她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但宫飘飘明显的很不喜欢凤翎,对她又很好,那她便也没想隐瞒。 而她也不怕宫飘飘将这件事情告知家里人,或者说出去,她既然来了,便没想着退缩,仙云宗不认,那她就抢。 “你,你,我,我……卿姐姐,他是你的夫君,那我就不用嫁给他了对不对?太好了!哎呀呀,太好了!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对……卿姐姐,你的夫君是,是个傻……” “他不是,飘飘,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第485章 玄天宗宫严 “啊,好,可以,卿姐姐,我们现在就走吗?” 宫飘飘站起身来,她对卿月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直觉里就觉得卿月说都是真的,而且思来想去,也觉得卿姐姐没必要骗她啊。 她是单纯冲动,可是也是有脑子的,只看卿姐姐看到画像时候的眼神,若说他们不认识那都是骗人的,只是没想到那云翎竟然是卿姐姐的夫君。 这仙云宗到底在搞什么? 云翎都有夫人了,他们还让自己联姻!? “现在可以吗?” 卿月问。 她当然想早一点儿的见到凤翎啊,她念了他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可以的,仙云宗我都是想去都去的,云老宗主和长老叔伯们他们对我都很好,走, 我现在就带你去。” 宫飘飘说一不二,当即就站起身,却被卿月给压住手,“飘飘,先等一等。” “你帮我去找一个毡帽。” “嗯?” 宫飘飘不解的看向卿月。 “飘飘,我既跟你说了实话,便没有打算瞒着你,我与仙云宗的老宗主之间关系并不和睦,若是他发现我过来了,也许不会那般轻易的让我见到凤翎。” “凤翎?他以前是叫凤翎吗?” 宫飘飘歪着头问,不等卿月说话,她便急声道,“卿姐姐,你跟云翎,就是你夫君,你们原本在一起,结果他被云老宗主给强行带回来了,拆散了你们,而你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这里,是不是?” 宫飘飘觉得她猜到了真相,甚至因为这个真相而让自己热泪盈眶。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出门便遇到了卿姐姐,难怪她觉得卿姐姐这般亲切,甚至卿姐姐还帮了她大忙,这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她跟卿姐姐之间的缘分。 她本来也不喜欢云翎,而卿姐姐的出现真的是帮她大忙了。 小姑娘天真单纯,自己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被拆散的大戏,便泪湿了眼眶,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更是曲折无比,他们历经了磨难,分手,和好,生死,最终才有了一个尚且完美的结局,却最后依旧是生死分离三年,而她口中的那位云老宗主三年前出现时候的目光,她便是到现在闭上眼便能想起,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好似在看蝼蚁,她等了三年,修炼了三年,终于等到今天,要见面了! “差不多吧。” 卿月并未细说。 宫飘飘却已自觉猜到了真相,一腔热血上头,当即就急忙的去给卿月找了毡帽,随后让卿月等一会儿,她出了院子说是去拿点儿东西,不过半盏茶,院子里便传来训话声,卿月出来以后 便见宫飘飘带了一千手下站在院子里。 “卿姐姐,这是玄天宗的弟子,武功尚可,我们一起过去,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云老宗主敢扣下你,我一定会救你,放心,不怕,一切都有我呢!” 宫飘飘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原本众弟子正在操场上训练,被宫飘飘喊过来之后说是要带着他们去仙云宗,心里本就有些慌,这位大小姐做事情不按常理出牌,自从订了婚约的事情,大小姐不知道多么能闹腾,现在带着这么多人去仙云宗,莫不是去干架的? 早就有人去禀告宗主了。 卿月一看到宫飘飘喊了这么多人过来,心口一梗,便知道今日怕是闹大了,这么声势浩荡,必然会惊动上面。 果然想法刚落下,便听到一道暴怒声,“宫飘飘,你这个孽障,你又想干什么!?” 只见一中年男子大步而来,只看那迈出的大步子就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多么的恶劣,离得这么老远,都能看清楚这中年男人眼中的怒火。 “爹,你怎么来了?” 宫飘飘摸了摸鼻子,忙的上前说道。 “你说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想干什么?啊?我问你,你想干什么,你把你的师兄弟都喊过来准备去仙云宗做什么?去杀人吗?宫飘飘,你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懂点儿事儿,这婚事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那是两个宗门之间的约定,你若是毁婚,是想与仙云宗成为仇敌吗?你能不能让你爹我多活几天?” 宫飘飘只说了一句话,就被她爹一顿吼。 宫飘飘捂着耳朵,就这一举动更是触怒了她爹,当即又是一顿咆哮,“你这个孽障,你还捂耳朵,你给老子把手放下来,我真是惯的你了,你看看这一个月的时间你惹了多少祸?我刚听人说,你今天又在外面惹祸,把郭贵仁给揍了,你说说你,你招惹他干什么?” “我招惹他?是他先骂我的,他嘲笑我要嫁给一个傻子,我能咽下这口气?我揍死他!” 宫飘飘也吼。 一张小俏脸因为怒火涨的通红的。 “傻子?什么傻子?人家不是傻子,只是不喜欢搭理人罢了。” “行了,别说了!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逼我,你信不信……” “飘飘。” 眼看着宫飘飘的情绪失控,开始口不择言,一直沉默的卿月终是出声。 清清冷冷的一声飘飘,像是夏夜里刮过来的一阵风,一下子就安抚了宫飘飘的火气,她嘟着嘴,眼睛有些红,“卿姐姐。” 卿月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带着安抚的味道,而后看向面前的男人,“宫宗主,我是卿月,飘飘的朋友。” 宫严听到卿月的声音,他眼皮一抬,锐利的眼神当即就落在她的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身上若有若无的威压便落了下来,若是一般人,此刻早就冷汗直冒,但卿月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甚至不受他的威压影响。 宫严眯了眯眼,这小姑娘不简单。 他女儿在外面干了什么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便是这个小姑娘救了那郭贵仁的命,他一直没过来,便就是在处理这件事。 “卿家姑娘是从哪里过来的?若本宗主没记错的话,大路上卿家姓氏似乎不多,也并不是什么大家族?” 第486章 爹跟你们一起去? 锐利压迫的视线始终未收,怀疑的目光落在卿月的身上。 “宫宗主,我不是云州大陆的人,也不是出自什么大家族,来这边只是寻人罢了,与飘飘相识不过是巧合而已。” “巧合?能与飘飘相识,继而成为朋友,被带回家来,你倒是头一个。” 宫严笑了声,笑意没达眼底的模样。 完全不似方才与自家女儿对吼的模样,此时的他是宫家家主,一身威严。 卿月听到这话,倒也不生气,甚至能理解,看的出来宫严虽然冲着宫飘飘怒吼,但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担忧,一看便知道是个极其宠爱女儿的。 怀疑她的动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若不是宫飘飘跟凤翎之间的这些牵扯,她未必愿意跟着宫飘飘回来。 “爹,你这是干什么,审问犯人吗?” 宫飘飘不爱听了,叉着腰怒吼。 宫严气的一个倒仰,这个好赖不知的笨丫头。 “爹这是为了谁,你这身份,想接近你身份的人多了,爹为了你的安全……” “爹你就得了吧,还为了我的安全,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谁是真心的,我开不出来吗?卿姐姐本来根本都不想跟我认识,更不愿意来咱家,是我厚着脸皮让人家来的,而且还是卿姐姐帮了我,那郭贵仁特别不抗揍,被我一拳头给打的没气了,要不是卿姐姐懂医术,把他的小狗命给救回来了,你现在可就惨了,无极宗那老家伙定然要来找你了!” 宫飘飘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单纯,但有时候说话是条理分明。 听听这话,气的宫严都要昏死过去。 他真是生了个孽障。 “你还有脸说?!” “我为什么不能有脸说?是你说的,出门在外,谁都不用怕,只要谁敢欺负我,就让我反击回去,身后有你给我撑腰,怎么的,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呜呜呜……我就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当年我娘亲生病离开,你在我 娘亲弥留之际亲口答应会好好照顾我,会疼我,会尊重我,原来都是假话吗?呜呜呜……” 一边说着,一边宫飘飘便捂着脸,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卿月就看到宫严的嘴角使劲压着,也还能看出在抽搐。 “行,行行,你别哭了行不行?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怀疑你的朋友,爹爹跟她道歉!” 宫严咬着牙开口,一副怒火压抑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 “行,那你跟卿姐姐道歉!” 宫飘飘当即拿开捂住脸的手,哪里能看到半分眼泪的模样,分明就是装哭。 宫严绷着一张脸,明显的能看出心情不爽,他瞥了一眼卿月,他堂堂一宗之主,竟要跟一个小丫头道歉? 他自是不乐意的,但是自家女儿又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那个……” “宗主大人不必道歉,卿月并未感到冒犯,宗主对飘飘的拳拳之心,卿月亦是能够理解。” “飘飘,你有个很好的父亲。” 卿月哪里能让宫严真的道歉,眼见他不情不愿的开口,卿月当即打断,她可不愿意被宫严在心里给记上一笔,也不想跟玄天宗交恶。 显然卿月的开口让宫严心里甚是舒服,觉得这小姑娘当真是个聪明的,是会来事的,既没让他拉下脸道歉,还在飘飘的面前夸奖了他,很好,这会儿他在看这卿月便顺眼多了。 “爹,你看人家卿姐姐多好,都不跟你计较,而且,卿姐姐医术很厉害,之前在外面她就救了那郭仁贵的命,我这会儿带卿姐姐去仙云宗,就是带他去看看云翎,说不定卿姐姐能治好他,爹爹,你总不会真让我嫁个傻子吧?” 宫飘飘道。 卿月没想到她会这般说,这小丫头的脑子怎么突然聪明了呢。 宫严显然没想到是这样,他的手下倒是跟他回禀了,说是自家女儿把郭家小子给打了,也知道有人救了他,但他觉得伤应该不是多重,所以这会儿听了自家女儿的话,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道,“胡闹什么,爹怎么可能让你嫁给傻子,那云家嫡长孙也不是傻子,是五感封闭,会醒过来的。 何况大夫看不好,他又不是生病,只是封闭了自己。” 宫严摆摆手。 若医术好用,那仙云宗的资源谁能比得上,药宗的天才药师都被请过来了。 “行了,老实在家待着,你这带人过去像什么话。” 宫严摆了摆手。 而听到他话的卿月却是指尖轻颤,五感封闭,又是怎么回事? “宫宗主,我有把握治好仙云宗的嫡长孙,若是方便,我想跟飘飘过去一趟。” 卿月开口。 她是真的一刻也不想等了,只恨不得下一刻就见到凤翎。 宫严显的一愣,锐利的视线落在卿月的身上,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这等大言不惭的话。 “有把握治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云翎已经昏迷三年,从醒过来之后便一句话不说,谁也不理,你连他人都没见到,就有把握治好他?简直是笑话!” 宫严明显的不信。 卿月抿唇,她不想去争辩,这世上,如果她都没办法让凤翎醒过来,那么无人能让他在苏醒。 “爹,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宫飘飘急声道。 她才是知道真相的人啊。 她爹简直了,什么都不知道。 “卿姐姐说能治就一定能治,我带卿姐姐去看一眼云翎,若是治好了那最好,若是治不好,那我也乖乖的听你的联姻,行了吧?这样你满意了不?” 宫飘飘拉着脸道。 这话说的多扎宫严的心。 他其实也不想飘飘嫁给那个云翎,但是两宗当年有契约,仙云宗如今又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嫡长子惨死,二房的长子也死了,像是被诅咒了似的,如今就一个血脉纯正的嫡长孙,这婚约他们要是不遵守,这仙云宗的梁子那肯定就结下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玄天宗跟无极宗不和,这要是两宗联合,这不糟了? 宫严也是两头为难。 “你这丫头发什么脾气,行了行了,你想去仙云宗,那爹就跟你们一起去,你这带个人说去给人家治病,那云家老头子不把你骂出来才怪。” 第487章 飘飘,宫宗主很疼你 宫飘飘一听她爹这般说,当即就不乐意了,她是办正事的,她爹跟着算什么怎么回事? 嘴巴一努,当即就要拒绝,却听卿月的声音响起,“那就有劳宫宗主了。” 好吧,卿姐姐说话了,宫飘飘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边宫严满意了,点了点头,“那走吧。” 宫严跟着去,自然就不用带那一千下属,也就他们三个人,马车停在宗门口,不知道是不水土的原因,这玄天宗的马匹看起来很高大,皮毛很亮。 宫严为了避嫌,便自己骑马,车厢内便只有宫飘飘和卿月。 “飘飘,多谢你。” 卿月道。 她前世今生都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心被伤过,对陌生的人便有了保留,她很庆幸遇到了宫飘飘,也很庆幸她是这样的女孩。 最庆幸的是她不想嫁给阿翎。 “卿姐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你谢我,该是我谢你才对,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想嫁给那个傻……那个云翎……,要不是遇到你,我都准备离家出走了。 卿姐姐,说了你不信,我被我爹禁足了好多天,也就是今天才给放出来,我就想着出去溜达溜达,探探路线,没想到就碰到了你,有时候想想,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宫飘飘一边说着一边点头。 卿月看着她这般娇憨的模样,轻笑了声,是啊,是缘分呢。 “飘飘,宫宗主很疼你。” 卿月真心实意的说道。 看到宫宗主妥协的疼她的模样,卿月便想到了卿父,那是真的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恩……我知道。” 宫飘飘有些别扭的开口。 她自是知道的,否则怎会那般有恃无恐。 “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亲了,一直是父亲带着我,他疼我我心里很清楚,但有时候我就觉得我爹他根本不懂我在想什么。” 宫飘飘努着嘴。 卿月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也知道她是因为婚事的原因心里不舒服,便道,“飘飘,你娘亲定然跟你父亲很相爱,才会生出来你这般心底良善的孩子,听你说,你娘亲是生病离世,我想她只是先一步离开,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好好的生活着。” 若是从前,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本就是重生之人,甚至来到了这里,还遇到了小时候的平阳,有时候不得不说,生命是一场轮回,上天不会亏待一个好人。 宫飘飘眼睛红红的,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这些。 “还有宫宗主……” 宫严骑着马在外面走着,他始终觉得这个叫卿月的身份有些不明,这小姑娘看起来就气度不凡,那不卑不亢的神态,在他威严之下那脸连点儿颜色都没变,不是傻的就是心理素质强悍。 可那小姑娘明显是后者。 自家小丫头心思单纯,他总觉得这个姓卿的姑娘跟他女儿相识不是偶然,且明显不在一个段位。 他便驾着马悄悄的靠近车厢外面,却恰好的听到了卿月的这番话宫严内心瞬间复杂又感动。 这还没完,就听卿月接着道,“宫宗主他做出让你嫁给仙云宗嫡长孙的这个决定也是为了保护你,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他总不能陪你一辈子,会于你先一步离开,那时候你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夫家帮你,你很容易便被那些强劲的势力盯上,到时候下场可想而知。 再加上,你们玄天宗与仙门宗本就有婚约渊源,若是得罪了仙云宗,那么你们玄天宗的处境怕是会有些被动,你父亲自然是不怕的,但他怕的是你出事,或者他出事之后,你又该怎么办?所以这个婚约你父亲才会认下来,想着你与仙云宗的地少女成婚,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有两宗护着,若是能生下一个继承人,那你这一生必然是平步青云,在无人能动你半分,所以,飘飘,你父亲是很爱很爱你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卿月本就是聪敏之人,只短短时间相处,便已看清楚宫严的布局。 她其实并不是多话之人,只是对宫飘飘这个姑娘心存感激,更知道她那一片赤诚单纯之心,看到她跟宫严的相处,一个骄纵叛逆, 一个威严却又宠溺,想必这些人平日里也没人说,她便多说了几句,也是希望他们父女能解开心结。 飘飘愣愣的,显然卿月的话让她震动很大。 “飘飘,你别嫌我多嘴,我……” “卿姐姐,谢谢你,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 宫飘飘红着眼说道。 而车厢外的宫严竟也莫名的眼圈有些发涩。 这个叫卿月的,聪敏的让人叹服,但她说的这些话确实是让他领情。 好吧,虽不知这卿月丫头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份心意,这份情谊,他宫严记下了。 …… 马车很快便到了仙云宗。 仙云宗的宗门坐落在云山之上,笼罩在云雾之中,看起来气势恢宏,磅礴大气。 进入宗门之内需的层层关卡,但因为是宫严领路,倒是一路顺畅的进入了宗门之内。 “宫宗主今日怎的有空过来?实在是有失远迎,不过家父他出门有事并未在宗内。” 进了仙云宗之后,便被领进了会客厅,很快便有个五旬男子走来,留着山羊胡,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 宫飘飘凑到卿月的面前,“这是仙云宗的大长老,也是仙云宗老宗主的二儿子,云祥。” 卿月下了马车,便用面纱遮了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 宫严看着她这番模样,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话来着,这模样一看就是有事,但想到她在马车上跟自家女儿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忍住了。 “那我来的实在是不巧,不过也无甚事,就是飘飘,她想着来看看云翎那孩子,我今日正好无事,便带着她过来了。” 宫严笑道。 宫飘飘这时也打招呼道,“云叔。” “飘飘这是想未婚夫了啊,呵呵呵……行,去看看吧,云叔带你过去啊?” 那云祥道。 “那倒是不用,云叔,我自己过去看看就行了。” 宫飘飘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行,不过这位是……?” 第488章 终于相见 宫祥的视线落在卿月的身上,有些疑惑的出声,想着这怎么宫宗主带来的人还带这个毡帽,搞的神神秘秘的,于是便多嘴问了一句。 “这个是我……” “这位是我在外结识的神医,想着今日带过来看看云翎的病情。” 宫飘飘一开口,宫严忙道。 这个傻孩子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话。 还的他这个当爹的出马。 “哦,这样啊,云翎那孩子也是可怜,哎,昏睡了那么久,醒来又是这个样子,老爷子也是倔,非的要履行那什么婚姻,要我说,干脆算了得了,飘飘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云长老,契约不可弃,这也是两宗友好的象征,而且我觉得,云翎少主早晚会醒过来的。” 那云祥说话的时候,卿月便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他这话说的看似是为宫飘飘好,可仔细听来,却分明带着挑拨的意味,如此看来,这仙云宗也许并非想表面看起来这么团结一心。 飘飘刚说,这个云祥可是第一大长老,而且是老宗主的儿子,也就是凤翎的大伯,如今来看,这个大伯怕是不希望玄天宗跟凤翎联姻了。 想到此,她不动声色的敛眉。 “宫宗主确实有心了,那我带你们过去。” “行,有劳云长老了。” 众人起身,在云祥的带领下出了会客厅。 踏着青石路,踏过拱桥,不得不说仙云宗一草一木皆是上等,路上遇到不少弟子,都跟宫宗主和云祥打招呼,卿月的心不可抑制的有些加快,要见面了吗? 很快,几人便出现在一处院子的门口。 院子上挂着一个匾,上面写着凤月居。 看到这三个字,卿月愣了下,盯着牌匾上的三个字看的时间长了一点儿,这便引起了那个云祥的注意,他道,“这位小女,可是哪里有不对?” 卿月轻摇头,“没什么,只是院子的名字挺好听的。” “呵呵,还行。咱们进去吧。” 云祥道。 显然没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的意思。 可是毡帽遮挡下的眸子却带出一点儿深思,是她想多了吗?凤月居。凤翎,卿月…… 几人进了院子,院子很大,种满了名贵花草,看起来雅致无比,看的出来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尊贵。 原本以为人在屋子里,却不想,卿月抬眼,便瞧见远处凉亭上,一人坐在上面,背对着他们,一袭白衣,似要乘风而去。 只是那背影消瘦而又单薄。 很显然,宫严几人也瞧见了那道身影,宫祥抬起手指着凉亭道,“人在那里。” 几人便朝着凉亭走去。 “云翎,宫宗主和宫小姐来看你了。” 他们几人走路的声音很大,上了凉亭之后,那人也一直没有回过头来,便听那宫祥率先开口道,尽管如此,那道身影依旧没动,好似没听见一般。 宫祥也是见怪不怪,便直接站到了他的对面。 “这孩子就一直这样,谁说话也没反应。” 宫祥一边叹息一边道。 而此时卿月随着宫飘飘也走上了凉亭,她终于看到了他的模样,只一眼,心头俱震,眼泪一瞬迷蒙了视线。 龙章凤姿的容貌,清冷疏离的凤眸,是凤翎。 可是为何他竟是如此消瘦? 脸颊几乎凹陷下去,虽是半点儿不损他的容貌,但是明显能看出他的瘦弱,像是要被风吹走似的,这三年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卿月紧紧咬着唇瓣,生怕自己泄露了情绪。 但宫飘飘一直挽着她的手,她清楚的感受到卿月情绪的变化,她认识的卿姐姐,虽然时间尚短,但是也知道她是个不卑不亢之人,情绪更是内敛,喜怒不现于面上,如今这般激动,那就说明这云翎当真就是卿姐姐要找的夫君。 宫飘飘也挺高兴的。 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件好事,帮了卿姐姐,也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那个云叔,我想跟云翎单独待一会儿,你跟我父亲先去别的地方说说话啊?” 这个时候就听宫飘飘出声道。 “哈哈哈哈,小丫头这是想单独跟自己的未婚夫说说话啊,那云叔就跟你爹去那边坐会儿,不在这里讨你嫌啊。” 云祥笑道。 宫飘飘也笑的眉眼弯弯的样子。 宫严抽了抽嘴角,他不想走来着,想看看那个卿月的,是不是真懂医术,会给云翎治病的,他家的女儿他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每次见云翎,那跟逼着她吃毒药似的,如今一副笑眯眯样,还说想要单独相处? 他这心里就有些发慌,该不会是将他给骗走,她跟那个卿月要合伙起来把云翎毒死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宫严觉得他的眼神都惊恐了起来。 “爹,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就跟自己的未婚夫待一会儿,你想什么呢?何况卿姐姐还在这里……” 宫严心道,就是因为她在这里,他更害怕了,他很少见到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心性这般沉稳的,一看就是闷头干大事的人。 “这个,爹就在旁边坐着?” “坐什么坐?我想跟云翎说点儿悄悄话都不行的吗?爹,你在这样,我要生气了!” 宫飘飘瞪眼。 宫严,“……!” “呵呵呵,宫宗主,你还不放心呢?走吧,咱们去那边 说说话,就让飘飘丫头跟云翎单独相处一会儿啊。” 宫严面色抽抽,“那我们就在亭下说说话,飘飘,有什么事儿你就敢爹爹啊?” “知道了,爹。” 宫飘飘摆手,觉得她爹真的是啰嗦极了。 云祥也在心里抽抽,这个宫宗主什么情况,之前来的时候也没见他这般啊,再说了能有什么事?那个云翎不说话不理人,又没神力在身,就是个半废物,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啊? 宫严忧心忡忡,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凉亭,就跟云祥站在凉亭下边。 云祥说了几句让宫严跟他一起去那边竹椅子上坐坐,宫严都摇了头,就在凉亭下站着。 云祥,“……!” 这边,凉亭中只剩下卿月和宫飘飘,就听宫飘飘压低声音对卿月道,“卿姐姐,你看,他就这个样子,不认人的……” 第489章 月儿,真的是你 现在的宫飘飘不好意思喊云翎叫傻瓜了。 这边云翎没有任何反应,他们这些人说了这么多话,他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凤眸舒冷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卿月其实很想跟凤翎单独相处,但是不行,宫飘飘若是走了,必是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没事。” 她轻声道,声音有些低。 她坐在了凤翎的对面,与他距离很近,而宫飘飘坐在最外面,便正好挡住了凉亭楼梯下两人的视线,这边卿月看着凤翎。 男子依旧看着前方,视线未变。 卿月戴着毡帽,看不清容貌。 “云翎,我是宫飘飘,就是你的未婚妻,你认识我吗?” 宫飘飘很大声的问道。 这样她的声音传出去,下面的宫严和云祥都能听到,这小姑娘看起来莽,但其实很有智慧。 卿月知道她是为了给她打掩护,心里自是感动。 她看见了,面对宫飘飘的话,凤翎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也确实就是如他们说的一般对外界的声音没有反应。 但卿月不信,她知道曾经的凤翎是什么模样。 她想到了那个院子的名字。 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她靠近凤翎,轻轻出声,“阿翎。” 两个字百转千回,带着多少情谊,压的很低的声音,传送进他的耳蜗里面。 但凤翎……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她一直盯着凤翎的脸,明显的看到他睫毛颤了一下。 她心口咚的的一下,心中的猜测无限扩大,她便又往前一步,轻声喊道,“凤翎,是我,我是卿月。” 她说着,而后将头上的毡帽轻轻的掀开。 凉亭之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宫飘飘挡住了楼梯的位置,宫严和云详看不到,而卿月本身时间就有限,她自然是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如果阿翎真的出了事,谁都不认得了,她会在想其他的办法,但若是他是假装的呢? “卿姐姐,云翎他听不明白的,他如今说都不认识,谁都不搭理,他……” 宫飘飘压低声音有些焦急的说道。 下一刻,她的声音陡然哽住,诧异的睁大眼睛,只因为那个眼中没有任何人的男子缓缓的转过头头来,那双疏冷的凤眸紧紧盯着卿月,好似有些不相信一般,他眨了下眼,而后闭上,半晌之后再睁开…… 他的薄唇轻颤,像是要说话,但是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沙哑的出声,“月儿……?” 是疑问句,甚至不是肯定句。 他只当自己沉浸在梦中。 而在凤翎出声的那一瞬,卿月的眼睛蓦的红了,只因为曾经抵哑好听的声音嘶哑一片,且显得涩又顿,就像是好久好久没说过话一样,卿月是多聪明的姑娘,只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凤翎这是三年没有说话了啊。 这三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装作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月儿?” 他又反复了一声。 而后伸出手,慢慢的靠近卿月,速度很慢,就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直到他轻触上她的脸庞,唰的一下,两行清泪一瞬落下,他三年没落一滴泪,被那般残忍的对待他没落下一滴泪,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的手在颤,唇瓣在颤,长睫在颤,目光在颤,不是梦,真的不是梦,是他的月儿,是他日思夜想,午夜梦回都想念的爱人,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月儿。 月儿。 月儿,真的是你啊。 我以为,这一生都将再也见不到你。 凤翎整个人是真震颤的,哪怕他的手已经触及到了面前女子的脸颊,他仍然觉得恍惚和不可置信。 “凤翎,是我,我来找你了。” 卿月也红了眼,她压着情绪,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她早在来寻找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也许他还没有苏醒过来,毕竟当初走的时候他将一身神力都给了她,命都没了,也想过他也许还在昏迷,甚至想过他醒过来了却忘记了他…… 可是上天厚待,她的阿翎记得她。 “月儿,你怎么来这里了?你怎么来的?有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凤翎急切的开口。 警惕的眼神看向宫飘飘。 宫飘飘都愣住了,好家伙,这云翎竟然是装的啊,根本就不是什么傻子,对外界没有反应,只是除了卿姐姐,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而已。 “我来找你,是飘飘带我来的,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阿翎,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压着声音问,抬手就去握凤翎的手腕,想去探他的脉搏,却就在这时,凤翎收敛了所有的激动,面色陡然惊惧,满目都是焦灼,“走,月儿快走,别留在这里。” 宫飘飘看到两个人交握的手,她原本还在感动着,觉得自己见证了爱情,虽不知卿姐姐和云翎之间是怎么回事,可是明显能看出来两个人是相爱的,所以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却不想云翎的口气和脸色都变了,当即就让卿姐姐走。 “阿翎,我不走,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我很想你,阿翎,这三年,你不想我吗?” 卿月问。 她眼睛很红,紧紧的握着凤翎的手,只一探脉就差点儿哭了出来,凤翎的身体羸弱到了极致,且脉象虚弱,丝毫不是习武之人的脉搏,如今的他怕就只是个普通人,不,他的身体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月儿,你快点儿离开这里,仙云宗很危险,如果他们知道你来了这里,定不会让你走出这里,你快走。” 凤翎很焦急的开口。 “千万别让云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月儿,你走,就当我死了,别在找我,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 凤翎抓着仅有的时间快速的开口。 可这话落在卿月心里,是何等的灼心?她自然知道凤翎这样说定然是为了她好,一定是如今的仙云宗很危险,所以他才让她走,可是怎么可能呢? “阿翎,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490章 活不过这个冬天 卿月急声问道,她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凤翎才会这般,甚至在在看到她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的惊喜,却是让自己立刻就走,甚至永远都不要回来,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月儿,你听我说,你现在立刻跟宫姑娘走,云仙宗现在很危险,还有那个云祥,他如果知道你的身份,定然会杀了你,他毁了我的神丹。” 本就时间不多,凤翎几乎快速的将最重要的话说完。 而这样震撼和劲爆的内容让卿月和宫飘飘是刹那间就变了脸色。 挖了神丹? 卿月面色一变,当即再次探上凤翎的脉搏,一瞬红了眼,接着恨怒惊天,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难怪凤翎的身体如此的虚弱,难怪他要将自己封闭起来,这根本就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云少主,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你的叔伯吗?他,他……好可怕啊。” 宫飘飘更觉得惊悚,在她几次来仙云宗这边,都跟那个云祥打过招呼 ,仙云宗的大长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怎么会想到他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呢? 宫飘飘完全想不通,她甚至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朝着凉亭下的方向看去。 “是为了宗主之位吗?是不是你的祖父想等你醒来,将宗主之位传给你,而这个云祥不甘屈居于大长老之位,所以才对你下毒手?” 卿月几乎是在瞬间就分析出了凤翎的处境。 凤翎眼眶发红,他看着卿月,无声胜有声,便已经是默认。 卿月恨极了,她真的是后悔这三年没早点过来,为了解盼儿身上的生死蛊,她一直在钻研这件事,直到弄死了鬼佬,也没有等到凤翎的回归,她才决定过来寻他,却不想,竟是这般的真相。 卿月真想抱住凤翎,太心疼了。 “阿翎,你听我说……” 卿月刚开口,突的一道笑声响起。 “宫宗主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老夫慢待了啊!” 宫飘飘和卿月下意识抬眼,便见一老者大步而来,他一头白发梳的一丝不苟,正是卿月曾见过的老者,凤翎的祖父,也是仙云宗的宗主。 卿月当即将毡帽放下,挡住了容貌,因为她知道这老头一定会认出她。 当初,这个老者将凤翎带走的时候,她并没有怨恨,尽管他一身上位者的气息,并未将她以及将他们家人给放在眼里,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甚至连眼睛都不愿垂下。 但是她知道这人是凤翎的祖父,他带走凤翎,能够救他。 所以她什么话也没说,没有争取,没有哭喊,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带走了凤翎,因为她想着凤翎会得到救治,会被他治好,会醒过来。 可是他就这么对凤翎的吗?这么保护他的吗? 人醒了,却宛如废人一样,神丹被毁,体质连普通人都不如。 卿月真是后悔到了极致。 “宫宗主这是回来了?宫某过来倒是也没什么事,就是小女想着见见云翎那孩子,我这正好没事,便陪着她一起来了。” 宫严哈哈笑着迎上去。 看的出来两人关系极好。 云祥也出声道,“父亲。” 此时,云老宗主已经走上前来,宫飘飘因为听到了惊天秘密而有些紧张,忙的握住卿月的胳膊,天啊,她最不会撒谎了,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云祥那张恶毒的脸。 因为云老宗主来了,不管如何,都该大声招呼。 果然就听云老宗主道,“好啊,让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说不定云翎那孩子会突然说话也不一定,宫宗主老夫就这么一个嫡长孙,是真放在心上疼宠的,这将来仙云宗的一切必然都要给他。 当年他醒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可以说话的,他如今院子的字就是他提笔写的,倒是不知是何原因,他现在像是将自己封闭住了,但飘飘那般可爱,定是能让他开口的。” 云老宗主说道。 宫严笑着点了点头,“还是看两个孩子的缘分。” 一旁的云祥始终一副含笑温和的模样,半点儿办不出他心里的不快。 “去看看两个孩子。” 云老宗主说道,几人便抬脚走上凉亭。 宫飘飘身体顿时僵硬起来了,挽着卿月的胳膊内心都是紧张。 而面纱下的卿月面无表情,清冷的眸子深处皆是寒冰。 “宫爷爷。” 云老宗主,宫严还有云祥都上了凉亭,原本这凉亭位置很大,放着一张能坐下八人的石桌,加上椅子,栏杆,这会儿都上了凉亭,倒是一下子显得有几分拥挤。 宫飘飘逼着自己尽量自然一些,笑的娇俏可爱的冲着云老宗主道。 “飘飘丫头又漂亮了。” 云老宗主道。 云老宗主的视线从宫飘飘的身上落在凤翎的身上,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他这个祖母也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叹息一声,知道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的,他眼神一转,落在了卿月的身上。 他眉头皱了皱,下意识道,“这是?” 主要是卿月实在是不像是个丫鬟,本身气质就出众,加上带了个毡帽也是显眼不已,云老宗主便问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略懂医术,今日过来正好将我朋友给带过来了。” 宫飘飘忙道。 云老宗主点了点头,倒是没甚在意的模样。 但是得了宫飘飘的介绍以后,她竟只是冲着他点了个头,这心性竟是这般沉稳,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三宗之首的老宗主,多少人看见他那都是毕恭毕敬,甚至无比荣幸和激动,这个飘飘的朋友倒是沉稳。 “飘飘有心了,不知你这位朋友如何说?” 老宗主其实没抱什么大期望,只是随意的出声道。 “这个……” 宫飘飘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回,刚想说话,就感觉到卿月似乎碰了她胳膊一下,还有一声很低很低的对不起。 宫飘飘想,卿姐姐为何跟她说对不起呢? 下一刻就听卿月的声音清冷的响起,带着无边的冷意,“云老宗主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若是说实话的话,恐云少主活不过这个冬天。” 第491章 老宗主,我们又见面了! 卿月一句话宛如一颗石头重重的砸进平静的湖水中。 砰的一声,任是谁也没想到卿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宫严更是倒抽一口凉气,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刀咔嚓一下终于是落了下来,果然如此,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就说怎么会那么巧,他闺女突然就那么听话了,还来看云翎,原来是找着这个卿月来做这场戏的?竟是当着云家老宗主的面儿咒人家孙子死啊! 活不过这个冬天…… 宫严嘴角抽搐,只差捂头,板着脸还未出声,就听云老宗主的雷霆之声已经响起,“你说什么?”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锐利的目光直盯着卿月。 而卿月毫不退缩的看着云老宗主,是他将凤翎带回来,却又没有照顾好,让其落到这个地步,这三年她简直不敢想他经历了什么。 韬光养晦? 自己离开? 绝不可能! “云老宗主当真是到了耳背眼花的年纪了,那我就再说一遍,云少主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放肆!\" 云老宗主瞬间就震怒了! 他听到了什么?耳背眼花?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被人敢对他这般不敬,这个女的简直就是找死! 他眼中杀意闪现,宫严一看情况不好,当即就想上前化解,可下一刻云老宗主却突然出了手,一道劲风直接朝着卿月的方向打去。 凤翎本以为卿月会稳住,至少不会在今日就发生正面冲突,可他实在是小瞧了卿月这三年的等待和隐忍还有期盼。 她愿意等三年,这三年她把一切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只为了等他,三年是她给自己的最后的期限,等不到她就来寻找,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找到这样一个破碎的凤翎啊。 你将人带走了,你就好好的照顾他。 哪怕他当时没有醒过来,一直沉睡着,那这三年他至少没有受苦是不是。 可是你们把人带走了,人醒了,你们却毁了他。 她怎能不怒?不恨? “云老宗主,您息怒……” 宫严忙的出手去拦,可是却是来不及,云老宗主显然是气到了极致,那一掌挥出,倒也不是冲着要卿月的命去的,但是她头上的毡帽却是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哗啦。 她毡帽飞了,她飞身而起的动作,让她的青丝整个倾泻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云老宗主那一掌攻击而出,打在柱子之上,当即就是一条深深的痕迹。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瞧见你这般放肆的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若不是你这小姑娘是飘飘到朋友,老夫绝对要了你的命。” 云老宗主冷声说道。 “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张狂又目中无人的小姑娘是个何模样?” 他道。 刚才看到这小姑娘的第一眼,他心里就有一点儿不喜,因为她带着毡帽,这般遮遮掩掩,总归是有些不尊人的,不过她是飘飘的朋友,他自然是不会说什么。 但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是如此的过分。 此时所有人都在卿月的身上,无人注意到云翎拽紧的拳头,他动了动,刚要开口,就听卿月清冷的声音先一步比他响起,她终于抬起头来,遮挡的青丝被撩开,露出了她清美绝伦的容貌,她视线直直的看向云老宗主,开口道,“云老宗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云老宗主在卿月抬起头的瞬间,心口便是咚的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这个小姑娘,她,她她…… 显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个小姑娘他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 那是一个叫大周的地方的,也是他嫡孙被找到的地方,而这个姑娘便是他在那边的妻子。 是的,他记得很清楚。 他的嫡长子死在那个叫大周的地方,生下的儿子成为了那个地方的一个皇室王爷,且为了救一个女孩牺牲了自己的一身神力,丢了半条命。 若不是那一身神力的倾泻,让他察觉到了,带着人赶到了那里,他永远都不知道他最优秀的嫡长子在外面留下了血脉。 他能不恨吗? 不惋惜吗? 当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长子魂牌灭了,那是何等的钻心之痛。 如今,他的嫡长孙又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命,他当时没有将全场的人都杀光,那是他的仁慈。 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孙子留在那个地方。 那些人都不值得他垂下眼多看一眼,就那个叫卿月的小姑娘,是云翎舍命相救的姑娘他多看了两眼,的确很漂亮,是一种让人惊艳的见之难忘的长相。 他想不过是以美色诱人罢了,骗了他的孙子,甚至以命相救。 他怎会对那小姑娘有好感? 没有杀了她,已经是手下留情。 三年了,他几乎忘了那小姑娘的模样,可如今只一眼他就想起来了。 她怎么敢?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仙云宗,出现在云翎的面前! “是你?” 云老宗主沉声道。 卿月此时抬起头来,面对云老宗主的怒气,她脸上半分惧怕都没有,只有一片清冷,她抬起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簪子将自己的一头青丝的给簪了起来。 “是我,云老宗主,我们又见面了。” “谁准你出现在仙云宗的?” 云老宗主的脸色极其的难看,怒声道,眼中的杀意几乎掩饰不住! 而一旁的宫严更是一脸懵,这什么情况?他们认识?这个卿月丫头跟老宗主认识?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个,云老宗主,你跟这个卿月丫头认识吗?” 宫严不解的问。 谁知道下一刻云老宗主猛地回过头来,锐利的目光落在宫严的身上,“宫宗主,您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这种婚事你不满意大可以直说,老夫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之人,你们却是将她找回来,带到我仙云宗是什么意思?” 宫严被云老宗主的怒气吼的一愣。 “云老宗主您这话又是何意,我什么也不知道,这卿月丫头是小女的朋友。” “够了!” 第492章 云翎,你一直都是装的? 不等宫严说完话,云老宗主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宫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紧抿着唇瓣,心中却对卿月的身份更加好奇,这小姑娘到底是谁?竟能惹的云老宗主这般大动干戈。 “爹,您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宫宗主也莫要生气,就是,爹,你倒是说,这位小姑娘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云祥上前一步打圆场道。 气氛一下子僵硬住。 云老宗主脸色沉的似要滴水,但是却也没有开口。 “云老宗主,你怎么不告诉所有人,我是谁呢?” 卿月冷笑讥讽,视线再一次看向云祥的时候,是如刀锋般的冷厉,就是这个人毁了阿翎啊。 好,当真是好。 “你想死,老夫可以成全你。” 云老宗主冷冷道。 这一次看向卿月的眼神当真是带着杀意,他这一刻是真正的想要杀了她的。 “云爷爷,您怎么可以这样?卿姐姐怎么说都是您真正的孙媳妇,她做错了什么,你就想要杀了她?” 宫飘飘是再也忍不住了,她是最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她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当即出了声。 “什么,孙媳妇?” “孙媳妇?” 宫飘飘一句话,让宫严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云祥更是瞳孔一缩看向卿月。 云老宗主因为怒气,嘴角的胡子都在抽动。 宫严第一个压不住了,他的脸色多了几分沉凝,看向宫飘飘道,“飘飘,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孙媳妇?” “我根本就没有乱说,爹,卿姐姐是云翎少主的夫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夫君。” “什么?” 听到宫飘飘的话,宫严简直震惊的不行了,他看看宫飘飘,再看看卿月,他想过这两丫头可能要搞事情,但是却没想到会搞这么大的事情。 “飘飘,你说真的?” “这还有假?卿姐姐就在这里,我说谎有什么用,云爷爷,这就是你们做的不对了,云翎少主明明已经有了夫人,你们竟还想让他跟我联姻,如今云翎少主的夫人已经找来了,你竟还想杀人灭口?你们怎么这样呢?” 云飘飘的声音掷地有声,指责道。 云老宗主的脸色格外的难看,“她说是云翎的夫人,那就是了?老夫承认了吗?” “我需要你承认吗?” 卿月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云老宗主。 她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当年你说带走凤翎,能够救他的命,我一句话没说,就让你带走了,可如今呢?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卿月恨啊,悔啊。 “他变成了什么样?当年本宗主带他走的时候,他是去了半条命的,若不是本宗主,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你别忘了,当初他差点儿没命那是谁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宗主面前说这种话?” “本宗主将云翎带回来,如今他可是醒着的。” 云老宗主是真气狠了,这个卿月怎么有那个脸面在他这里说这些的。 “一个世家之女,阴差阳错靠着美貌得到了本宗嫡孙的垂怜,还真觉得了不起了?你算什么东西,想当这本宗主的孙媳妇,你还不够资格!” 云老宗主冷冷道,厌恶漫上眼底。 “够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呵之声猛的炸响,响起在众人的耳边。 谁?谁在说话? 而一直沉默的凤翎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本来一直隐忍着,可是听着他祖父的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他心里是何等痛?当年他舍命救月儿,以一身神力救她,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是在仙云宗。 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跟他说。 他想离开这里,可是走不出去,到处都是看守,像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本就失了一身神力,但因为体质的原因,他体内还有神丹,可以继续修炼,他便躲着人修炼,想着恢复一身本事,离开这仙云宗,去找月儿。 什么祖父,什么叔伯,对他来说不过都是陌生人罢了。 他只想跟月儿在一起,他们历经那么多的艰难终于能够走在一起,还有他们的孩子,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们的儿子,他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想回去。 这个想法他谁都没有透露过,只将自己藏在暗地里修炼,只要神力恢复,他就离开,却没想到会被云祥给盯上。 或许从他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就盯上他了,若是他一直不醒还好,但醒过来便成了威胁。 他得知自己在修炼,竟是直接废了他的神丹。 神丹被毁,他在无法修炼,成为了一个废人,被困在这无望的仙云宗,走不出去。 他想,这一生他都无法再见到月儿和他们的孩子了。 他想自己封闭,不与任何人接触,他只想将自己关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云祥来过多次,说过很多的话,便是他将自己神丹被毁的事情告诉他那个名义上的祖父老宗主,又有何用呢? 在他心里,到底是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废物嫡孙重要,还是亲生儿子重要呢? 凤翎看的很清楚,就算他说了,也未必有用,且还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只要云祥不死,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生不如死的结局。 不若留着一条命,也许有一天,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之后……他还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云翎,你,你说话了?” 云老宗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嫡孙。 突然就说话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办法,找了多少的大夫,谁都没能让他说一句话,看一眼他这个祖祖父,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理。 如今却突然说话了? 不,不对! 不是突然说话,而是之前根本就是装的,不想说! 他竟然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不想跟人说话交往。 好,好,好一个云翎! “云翎,你一直都是装的?” 第493章 你就是这般救他的? 云老宗主怒声问。 云翎抬起眼看向面前的老者,丝毫不回避的直视着他,而后道,“是。” 承认的斩钉截铁。 云老宗主气的胸膛起伏,“混账!” 抬起的手对准了他的脸,却又生生的忍住,他看着眼前的男子,此刻用一双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看着他,他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祖父救你救错了吗?云翎,你这条命是祖父救回来的,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何故于此?祖父哪里对不起你了吗?” 云老宗主问道。 他声音发颤,看起来很是心寒的模样。 云翎看着面前的老人,三年了,这个老人是他的祖父,他常常在他的耳边说父亲云峥的事情,说他对他给予的厚望,他一直安静的听着,可是内心却毫无触动,整个仙云宗对他来说陌生而又排斥,他想要的只是回到月儿的身边,只是他们都不允许。 “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枉顾了我的意愿,从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你带回仙云宗,这三年我生不如死,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在大周,死在月儿的身边。” “混账!” 听到云翎的话,云老宗主简直就是大怒,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清醒’过来之后说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怒怼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扎心一般,让他怒不可遏。 “好,好,你很好,你是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这三年你不说不笑,最起码我还有期盼,如今这个卿月一来,你便开口了,竟是说这般不知感恩的话,既如此,老夫就杀了她,看她还如何左右你!” 云老宗主怒声道。 他是一身的怒意和杀意,但是不能对着云翎,所以便将这一切怪罪到了卿月的身上。 云老宗主这几十年的修为,何等高强,当即抬手,强悍的力量直接就朝着卿月攻击而去! “月儿,小心!” 凤翎面色骤变,急声喊道,可他如今废人一个,却是只能干着急愣是帮不上一点儿忙! 只见云老宗主攻向卿月的时候,他当即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而宫飘飘更是面色大变,惊声喊道,“爹爹,快救卿姐姐啊,快救卿姐姐!” 宫严面色一沉,当即就要出手,却下一刻,就见被凤翎挡在身后的卿月忽的飞身而起,竟是丝毫不退的直直的对上云老宗主。 云老宗主因为云翎突然挡在卿月的面前,下意识的收了几分力,毕竟就算对云翎生气,这也是自己的亲生嫡孙子,哪里能真的伤了他,本想收了手,下一刻却见那个卿月竟然直接跟他对上。 怒火中烧的云老宗主,一声冷哼,当即与其对上。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啊啊啊……卿姐姐!” “云老宗主,留手。!” 宫飘飘惊叫的变了脸色,宫严也急声道,冲上前准备出手干预。 只有卿月丝毫不退! 轰的一声! 两掌相撞,巨大的力量相撞在一起,奔涌而出的神力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轰轰轰! 桌椅翻飞,石柱倾倒。 一击之下,卿月收手,转身便护住凤翎,生怕他被那强悍的神力力量所波及。 宫严本是要出手相救,这卿月小丫头能受得了宫老宗主的一掌,怕是会当场就丧了命,虽然他现在是一肚子的火,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但他那女儿的惊叫声几乎要穿破他的耳膜,若是这卿月丫头真死在这里,他女儿估计要崩溃! 好好好! 这两个小丫头是真的搞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竟然是云翎的夫人,还跟飘飘成了好朋友,呵呵呵呵! 不管怎么样,他要救卿月那丫头,却不想他才刚出手,还没冲上前去,那姓卿的丫头竟是不怕死的对上了! 她对上了! 宫严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然后他便眼睁睁的看到两掌相对,那强悍恐怖的神力瞬间爆发而出,冲击向四面八方,姓卿的那丫头不但没死,她一掌之下竟还有余力护住了云家那位少主! 这个卿月身负惊天神力! 而她根本不需要他救,需要救的是他闺女啊! 就这般强悍的力量,怕是能直接将飘飘给震成重伤。 他当即调动体内力量,一把将自己女儿给护住。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碰撞声响起,强悍的力量四散开来。石头椅子翻飞,石柱断裂,一片尘土飞扬,而云老宗主胡子都翘了起来,那只攻击的手还在微微发着颤! 而卿月那丫头,护着云翎,毫发未损! 云老宗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而宫严和柳飘飘大眼瞪小眼,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宫严看着卿月,这小丫头怎么个情况?竟然能接住云老宗主全力一击?简直玄幻,他这四五十岁的人了,这身强悍的修为都未必有她厉害,要知道他看的清清楚楚,两掌相对,姓卿那丫头面不改色,云老宗主胡子翘,手腕颤。 “天,天啊,卿姐姐,你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宫飘飘后知后觉的出声。 她想起来之前在长街之上,那个二世祖郭老二本是想跟她动手来着,却偏偏在攻击她的瞬间被一掌打飞不说,还差点儿废了,她还在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厉害了呢?却原来那时候就是卿姐姐出手相助了吗? 想到自己那些大言不惭的想要保护卿姐姐的话,宫飘飘有些脸热,但是很快她就手舞足蹈起来,高兴的不得了,“卿姐姐,你真是太棒了啊,你竟然能接下云爷爷的一掌,你太厉害啦!我好崇拜你啊!” 宫严,“……!” 他真想直接捂住这个女儿的嘴,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干什么? “哼!好,好一个卿月,夺了我仙云宗嫡长孙的一身神力,用起来倒是顺手,如今竟然用来对付本宗主,你好的很啊!” 云老宗主冷冷说道,语气又嘲讽又愤怒。 一句话透出来的信息量让几人都拧了眉。 而因为这里发生的巨大声音,仙云宗的子弟都朝着这边赶来。 面对老宗主的嘲讽,卿月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往前一步,毫不回避的看着他,开口道,“云老宗主,当年阿翎用一身神力救我性命,却将自己陷入死地,而你远道而来,直接将其带走,你说你能救他,留他在我身边只有死路一条,我一是内心有愧,二是想要阿翎活下去,便一句话没说,任由你带走了他? 可是,整整四年,他好好的一个人,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修为被废,神丹被毁,你就是这般救他的吗?” 第494章 残忍 卿月的声音掷地有声,满满都是怒气和怨恨。 云老宗主听的明显一愣,“你说什么?” 身后云祥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对于云翎到底是不是真的封闭了自我,他根本就不在乎,一个生死都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小子,能翻出什么浪花? 你说,怕不怕他将神丹被毁的事情告诉父亲,怕什么?有证据吗? 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这个叫卿月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她竟然接下了父亲的一掌。 这说明什么? 云祥死死盯着卿月,难怪,难怪啊! 在仙云宗中,一直有这样的传承,真正的仙踪力量拥有者便是仙云宗的继承人,曾经这份神力落在了他的兄长云峥的身上,而他不过资质平平。 却不想云峥志不在仙云宗,反而喜游山玩水,不想在外面出了事。 他想着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只要熬到父亲将仙云宗交到他手上就行了,却不想父亲竟然察觉到了仙云宗的那强大的仙力,且将云峥的儿子给带了回来。 他如何能忍? 当初父亲去到那个叫大周的地方他并未跟着,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父亲将云峥的儿子带回来他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好在云翎是个昏迷的。 这小子,如果一直昏迷也好,却偏偏他醒过来了。 这如何能忍? 他做足了准备,用了秘法准备将云翎身上那股强悍的神力剥夺,却不想,云翎身上根本就没有神力,什么都没有! 他像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棒! 怒火之下,他直接毁了他的神丹,让他在没有强大起来的可能。 三年了,这小子一直被自己拿捏在手里。 却不想,竟会突然冒出一个卿月,这又是个什么东西?而从她的话中他也算是彻底的听明白了,难怪云翎身上没有神力,感情是给了这个卿月,他在那个大周的地方娶的妻子。 云祥气的脸都黑了! 而云老宗主还一脸愤怒,没听明白的样子,“什么神丹被毁,无知小儿,休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怒声道。 “云老宗主,你何不问问你的二儿子都背着你做了什么事?” 卿月怒极了,便也不再好好说话,当即便讽了回去。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云祥被点了名字,却是站不住了,当即上前一步呵斥道。 而此时,凉亭破烂,下面站满了人,都是仙云宗的人。 有几人当初跟着云老长老去了大周,将云翎给带了回来,自然对卿月有印象,当即便道,“小少主的妻子找来了。” “妻子?小少主有妻子?那咱们老宗主还要与玄天宗联姻?”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呢,你听到没有,那小丫头说大长老废了的云翎少主的神丹?” 下面到恶人交头接耳,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当初他们随老宗主去了大周将小少主给带回来,具体发生何事,他们在老宗主的要求下皆是守口如瓶,谁能想到三年之后,当时那个沉默的脸色苍白的少女会找到仙云宗。 “胡说八道?” 卿月冷冷抬眼,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只要一想到凤翎受的苦,她便再忍受不了。 下一刻,当即飞身而起,直接冲着云详便攻击而去,就是这个人让阿翎受尽了苦痛。 云详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若是承认了,那么他在仙云宗那里还有立足之地? 正当此时,眼见着姓卿的那丫头忽的朝他而来,那强悍的力量扑面而来让他的嘴角都跟着一抽,当即反手就反击而上。 “找死!” 他怒声道。 云详当即对上卿月,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坏他的好事。 可他着实低估了卿月的一身力量,她能接下云老宗主一掌,便未曾将云详给放在眼里。 砰,轰。 云详直接被卿月打飞了出去,竟是毫无一战之力。 那种巨大的强悍力量竟是震的周围的人都纷纷后退,云详被打飞在地当即吐出一口血,可卿月却未收手,当即追上去,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直冲他眉心。 “大长老!” “大长老!” “放肆!” 无论如何,这是在仙云宗,云详是宗主的儿子,且是大长老,竟是被人一招打翻,且还要他的命,当即仙云宗的人便冲了上来。 “都住手!” 云老宗主一声厉喝,他威严且在,一声令下,威压落下,卿月匕首堪堪停在半空。 “小丫头,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想当着本宗主的面儿杀本宗主的儿子?” “杀了又如何?他做了什么事你没听到?” 卿月冷冷反问,面上一丁点的表情也没有。 云老宗主瞳孔缩了缩,他看向半卧在地上的云详,眉心拧成川字,“详儿,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父亲,绝对没有, 这个臭丫头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胡说八道,阿翎是我的亲侄儿,我怎么可能害他?父亲,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云详忍着胸口的剧痛,当即否认道。 卿月冷嗤一声,觉得仙云宗的人都是笑话,包括这位云老宗主。 “云老宗主,你为何要先问你的儿子有没有做过这件事?而不是先询问凤翎,是不是被他所害?” 卿月一声反问让云老宗主身子一僵。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在逃避这件事,不敢去看云翎的疏冷的眉眼,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他都干了什么事呢? 而此时,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凤翎往前迈了一步,他视线从云详的身上转到云老宗主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云老宗主,三年前你在我濒死之际将我带回仙云宗……” 一声云老宗主,让云丰身子一颤,这是不认啊。 三年,这孩子不肯叫他一声祖父。 “你让我与爱人分离,将我带来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一直陷入沉睡,睡梦中很多的恶兽想将我吞噬,吞噬我的神志,吞噬我的记忆,但我生生忍住了,也抗了下来,我是在六个月后苏醒过来了,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得知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却没想,我于云老宗主您来之前等来了云详,他废了我的神丹,告诉我,休想离开这里一步,而我不配得到仙云宗的一切,只要我像个废人一样活着,那么就有命活着,否则,我将生不如死。” 第495章 慌了 云翎的声音始终平静,即便说到这些事情他的情绪和表情也没有任何的起伏。 只是这些话落在众人的眼中却皆是震撼,原来这位云家少主当真是会说话的,不是传闻中的什么傻子,可是这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当真是惊的众人下巴都合不上。 而此时云详阴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他快速稳住自己脸上的神色,而后看着凤翎一副无奈又压抑愤怒的模样,只见他摇摇头道,“翎儿,叔伯见到你能说话当真是开心极了,但是叔伯却实在是不知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他不承认。 只要他不承认就没人能奈他何。 “叔伯并不认识你曾经的妻子,但她显然对仙云宗抱有极大的恶意,她混到咱们宗门,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你开口说话,一张口便是挑拨离间,对于你这番话,叔伯绝对不会认的,叔伯对你问心无愧,从你回来那天起,便将你当成半个儿子对待,因为你是大哥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叔伯对你当真是放在心上的。 这三年,从你回来的那一刻,从父亲将你交到叔伯手上的那一刻,叔伯便尽心尽力,一刻不曾懈怠。 虽是今日落到被冤枉和不理解的地步,但亦是不曾后悔。 叔伯知道,你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云详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的难过和坚韧,那话中的隐忍和大度,又戳中了在场多少人的心脏? 半个仙云宗的人都愤怒了眼,恶狠狠的瞪着卿月,甚至连凤翎都埋怨上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竟然一来就直接挑拨了大长老和宗主的关系,实在是可恶。 宫飘飘看一眼自己的父亲,急的不行,她就不信这个云详的话,她信卿姐姐,因为她是在眼前的,亲眼看到卿姐姐和云翎相认,看他们拥抱在一起,看云翎说出他的遭遇,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栽赃和串通。 这个云详分明就是狡辩和故意的。 以前还觉得这人有几分儒雅,总看起来好脾气的样子,可如今再看,只觉得银线和道貌岸然,实在是太坏装了! 宫飘飘很生气! 她看了她爹一眼,那眼神表达的很清楚,这云详瞎说的,他故意给卿姐姐泼脏水,她看不过去! 宫严接触她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不好,这个时候他们是属于外人,万不可出声,尤其是今日之事当真是他们引起的,是他们将卿月那丫头给带进来的,不管如何,仙云宗今日丢了大脸,而他们作为外宗之人,都等于是看了他们的笑话,这仙云宗怕是会将怒火牵扯到他们身上,所以此时的他们更应该低调而行,万不能引火烧生。 宫严忙的对宫飘飘轻轻摇头,告知她暂时不要开口,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女儿,他眼神都还没有使出来,这边宫飘飘便已经愤怒出声,“你胡说八道!” 宫飘飘站出来,一脸的义愤填膺,冲着云详喊,“你装模作样,卿姐姐是第一次来仙云宗,是我带她来的,她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夫君,今日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就是在这之前,我们才知道了云翎少宗主的遭遇,没想到你这么心黑!” 宫严捂住头。 他这个女儿……! “宫家丫头,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儿,这是我们仙云宗的事情,不过我倒是还觉得奇怪,怎的这个姓卿的丫头一来,云翎就反口了,如今看来这一切少不了玄天宗的首笔,你们瞒着所有人将姓卿的丫头带来,到底又是安的什么心?怎么?你们无极宗是想挑拨我们仙云宗的关系,而后好趁虚而入吗?” 宫严气的一个倒仰,他就知道这把火烧到他身上来了。 但是云祥都这么说了,他肯定是不能就这么认了! 当即脸色一沉,就要出口,结果他女儿速度比他更快,嗓门比他更大,当即就吼叫道,“放屁!姓云的,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玄天宗才没有你们那么龌龊,我跟我爹也是刚刚才知道真相的,简直无耻! 你无耻,你们仙云宗也无耻,瞒着云翎少主有夫人的消息,还想跟我联姻,你们这做法地道吗?” 宫飘飘怒声吼。 云祥被一个小辈呵斥,脸色已经沉的能滴水了,云老宗主更是气的胡子都在发颤,他恨恨的盯着的卿月,竟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来了,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 凤翎瞧见了云老宗主的眼神,他目光一沉,紧紧抿着唇瓣,如今的他等同于废人,若仙云宗的人真要对月儿不利,他却是半点儿忙都帮不上,虽然此时看月儿甚至厉害的模样,但若是云老宗主下了死令呢? 仙云宗那么多的人,甚至他们背后的势力…… “够了,我话还没有说完,云大长老着急否认什么呢?” 此时凤翎冷冷道。 他看起来好生羸弱的模样,可当他往前一步,厉呵出声的时候,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那种锋利的目光震慑的众人竟是下意识的闭了嘴,场面一下子变安静下来,便是沉了脸准备反击的宫严都没说话了。 这个时候还轮不到他们玄天宗上前。 云翎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他好久没说话,嗓音有些沙哑。 他谁都没看,视线只锁着的云祥,“你说我冤枉你,栽赃你?可这三年,你在我身上发泄的怒气,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那些我本不该知道,那些只有你们宗门之人知道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凤翎淡淡反问,两句之下,他就变了脸色。 “你跟我说,我的父亲名叫云峥,自出生起便被选中,拥有逆天神力,可是凭什么?你们同样姓云,为何他什么都有,而你只能屈居他之下?” 云祥的脸色陡然变了,甚至呼吸都变得粗重。 “你说我父亲白白占着少宗之位,却陪着一个女人游山玩水,死在外面,你还说他死不是意外,你说……” “你闭嘴!你……” 第496章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闭嘴!你……” 云祥这一次是真的怕了,眼神中都透出几分恐惧,当即就想上前去阻止他说话,却见云老宗主往那里一站,脚一跺地,“让他说完!” 而凤翎的声音继续响起,“你说你在暗地里给他在暗地里下了一个咒,那咒无声无息侵蚀他的神丹,一旦在关键时刻,说不定会爆裂而亡,你没想到那咒竟然那般好用,他竟真的死在了外面。” 嘶。 嘶。 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众人都被凤翎出口的话给惊到了。 完全不敢相信。 云老宗主视线锐利如刀子,唰的一下看向云祥,颤抖着唇却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云祥紧紧咬着牙关,摇头,“父亲,他胡说的,他……” “你说,上天听到了你的祷告,竟是真的让云峥死在了外面,你以为这仙云宗的宗主的位置早晚也该落到你的头上,却不想你的父亲得知长子死亡,在悲痛之下倒下,却是将宗门的各项事务都交给了云飞,也就是你的三弟,按照辈分来说,我该喊一声三叔。 你恨的不行,恨你父亲偏心,恨你明明是老二,可你的父亲上偏心老大,老大死了,又偏心老三,唯独你不受重视,所以你又设计……”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 云祥眼珠子发红,脸上的肉都在乱颤,他慌了,惊恐无比,而后失去了理智,只想杀人灭口,因为云翎知道的太多了,这三年,他仗着一手遮天,仗着将云翎掌控在手里,看着他像个废物一样无力的挣扎,心里就无比的满足。 他的兄长,便是那般惊才绝艳又如何?还不是死了?他的儿子还不是落在他的手里,宛如废人吗?所以在满足之下,他什么话都说,那些阴暗的秘密,恶毒的过往,都一股脑的说给云翎听,好似他终于扳回了一局。 可没想到有一天云翎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出这一切。 他甚至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但是他慌了,他恼羞成怒,更是恐惧到极致,怒吼之下冲向凤翎,想让他闭嘴,想杀了他。 可是此时此刻,他怎么可能靠的近凤翎?前有卿月,后有云老宗主,在他怒吼着冲出来的瞬间,两人便出手阻止了,卿月是毫不留情,先一步出手,一掌便将其打飞,当即就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瞪着凤翎的方向。 而此时没有人出声,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云详,甚至内心升起一阵荒唐和恐惧。 如果云小少主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他又设计了什么?” 而此时云老宗主沉沉的压抑的声音颤声响起。 众人才回过神来,云翎少主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又设计让云飞三叔出门历练的时候出了事,你当时在我耳边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说他要去的地方是鬼迷深林,三叔要求寻一株修炼的药材,那药材名为血株,于修炼最是有益,但血株的出现说明它附近毕有毒蜂守候,而三叔在出门之际拿了葵树粉,可阻绝气味,让毒蜂闻不见,可你却偷偷在三叔的葵树粉中掺杂了茴甘粉,这种粉末最喜欢黄蜂,果然三叔便死在了鬼迷森林,据说是被毒蜂活活毒死,死后连个完整的模样都没有留下。” 随着凤翎声音的落下,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都不可思议的震惊的看向云详。 仙云宗三少主云飞的死,很多人都知道,俱是可惜不已,尤其是云老宗主,险些没有挺过来,先是大儿子命牌碎裂,说明人已经不再世上了,且他甚至带不回大儿子的尸体,而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三儿子的身上,这个孩子性格不稳重,有些跳脱,却最是阳光开朗,像个太阳,跟这个儿子在一起,他能短暂的忘记自己最宠爱的长子已经死亡的消息。 可谁能想到,造化弄人。 他的三儿子只是去了一趟密林,人就没了。 这种血株,他们之前也都采摘过,只要做好措施,是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却偏偏,他的云飞出了问题,死在了毒蜂的剧毒之下。 痛失两子,他整个人都险些崩溃。 不,是崩溃了,又咬着牙站起来,他不能倒下啊,倒下的话,仙云宗怎么办?他的二儿子性子儒雅,有些优柔寡断,并未是那种杀伐果断的人,如果他走了,仙云宗这重重的担子落在他的身上,他该怎么办?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可能饶了他?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所以他咬着牙活过来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不仅他大儿子的死是人为,便是三儿子也是被害死的,且都是他的二儿子下的毒手。 云老宗主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详。 其实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他脑子里有个声音,不仅是他,甚至是所有人都觉得凤翎说的是真的,因为太真实了,而且太细节了,最重要的是他回来三年,刚开始是昏迷的,后来是与世隔绝的,他本就不是在仙云宗长大,压根就不会知道云飞少主的事情,可他都能说出来,这还说明不了一个道理吗? 而云详此刻一脸死寂,他狡辩不得了。 “详儿,为什么?” 云老宗主听到自己苍老的声音。 云详低着头,嘴角一丝血,他抬手摸了摸,此刻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憎恨的,不可置信的厌恶的,恨不得将他凌迟,他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依旧控制不住的手发颤。 父亲问他为什么? 而不是真的吗? 这就说明父亲已经完全相信了云翎的话。 而云翎说的,本就是实话。 他张了张嘴,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这种被剥了皮般的审判让人从内心深处升起来的恐惧,他伪装的皮囊彻底的被撕开了。 在云老宗主的这声质问下,他呵呵呵呵的笑出声,像是终于认清楚了现实一把,他抬起了眼,那双眼再不是效益盎然,儒雅的模样,而是一片狠厉和不甘,只听他厉声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第497章 身世真相 云详疯了般怒吼。 他恶狠狠的瞪着云丰,阴冷的笑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偏心,因为你心里从来没有我,凭什么呢?我也是你的儿子,可是你从来都不曾多看我一眼,之前是云峥,他是大哥,是你眼里的天才,是骄傲,你把所有的精力和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不管我如何努力,你都不曾看我一眼! 好,好,那如果大哥消失了呢,我是老二,你是不是就能看到我了?所以我设计让他死,虽没想着能成功,但没想到他真的死了,命牌碎裂!” 云详吼道。 眼睛血红一片,状若癫狂。 他像是将多年的不公和怒火一股脑的吼叫了出来。 云老宗主唇瓣颤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云详。 “呵呵呵,大哥死了,我以为你终于能看见我了,可是你呢,眼里又只有三弟,你甚至说要将宗主之位传给他,你说他心底宽广浩瀚,有包容之心,将宗门放在他的手里,你就放心了,好好好,你放心了,那我呢?我到底被你置在何地?我排行老二,就算轮也轮到我了吧?你凭什么这么偏心?” 云详吼,满眼都是愤恨的瞪着云老宗主,好像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生死仇人。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杀死了你大哥和你的三弟?” “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详咬牙道。 他毫不避讳的承认惊呆了所有人,他们都变了脸色,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听着这残忍的真相,谁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云老宗主身躯一晃,险些摔倒,他扶着亭子里的柱子才稳住了身形,眼里满是痛意。 “你怎能这般恶毒?你……” “我恶毒?你偏心老大,我就杀了老大,你偏心老三,我就设计搞死老三,我总想着,三兄弟死了两个,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可是你这老东西好啊,你竟又把老大的儿子给带了回来!我问你,你是不是欺人太甚?是不是要将人逼到绝路?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你看不到吗?我就从来都入不了你的眼吗?我到底差在哪里?啊?” 他恨着声音怒声质问。 啪。 “畜生,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云老宗主真是恨到了极致,再也控制不住,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直接将云详给扇倒在地,手哆嗦着。 “呵……” 云详吞口一口血,抬起手将嘴角的血丝给抹掉,“畜生?就算是畜生也是你生的,如今事情都被拆穿了,我也没有什么可狡辩的,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杀了我给你的大儿子和三儿子报仇,只是可惜啊,父亲大人,你可就只我这么一个儿子了,虽说还有个嫡系的孙子,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一个废人,毫无修为,撑不起这偌大的仙云宗,而我如今一儿一女,父亲你可以杀了我,将来将仙云宗交到我儿的手上,可是啊,你杀了他的父亲,你说他对你能否有怨怼?”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云详这话中赤果果的威胁,他是真的有恃无恐,什么都不怕。 或者是他是料定了他的父亲不会杀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真是心狠手辣,本宗主竟是没看出他是这么个人,仙云宗若当真是交到他的手里,怕也不会长久了。” 宫严沉着声音说道。 他怎么都想不到今日过来,会揭开仙云宗藏了几十年的惊天秘密,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但也实在是气人。 他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凤翎面无表情,好似这里一切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无关。 云详摸着嘴角的血坚强的站起来,看着云老宗主,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直到站到云老宗主的面前,“父亲,要杀了我吗?” 他问。 云老宗主呼吸粗重,下一刻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他的脖子,那冲天的恨意几乎灼伤人眼,“你杀了老夫的两个儿子,你必然是要偿命的,我要你偿命! 早知今日,早知你是这样的天生怀种,老夫就该在你小时放到池子里溺毙,也不至于让你走到今天,杀我大二,三儿,甚至连嫡长孙都毁在你的手里。” “呵呵呵,那我杀我啊,杀了我,还有谁给你养老送终?” 云详咬牙,恶狠狠道。 云老宗主捏着他的脖颈,手都在发颤,听着这话真是恨到了极致。 “云详,你是不是以为老夫不敢?你觉得我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云家的香火和仙云宗的未来都需的你来继承,呵呵呵……可笑啊,实在是可笑,老夫这一生最后悔之事就是养了你,将你从外面抱了回来,养在了身下,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啊!” “什,什么意思?” 云老宗主的一席话不仅让众人一头的晕眩,更让云详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不等云老宗主说话,这边有两个人匆匆赶来,一男一女,俱都二十几岁的模样,只听他们焦急无比的开口,“祖父,您这是要干什么,您是要杀了爹爹吗?您快放开爹爹!” 是云详的一双儿女终于得了信赶到了! 却正好听到了云老宗主平静的冷酷的声音,“你云详不过一个农家之子,当年你双亲被下山猛兽攻击吞噬惨死,而你也差点儿死在猛兽的口中,是老夫救了你,将你带回了仙云宗,却没想到竟是带回个祸害!带回个畜生! 你问老夫为什么对老大和老三重视,为什么会想将仙云宗交到他们手里,因为他们是老夫的亲生孩子,身负神力,天赋异禀,而你资质平平,血脉平平,甚至不是老夫的亲生孩子…… 老夫还处处为你着想,给你资源,给你一切,让你坐上长老之位,可是你这个白眼狼就是这么回报老夫的?啊?你该死,你该死啊!” 云老宗主老泪纵横,流下悔恨的泪水。 云详都惊呆了,他的一双儿子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故意这样说,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第498章 云祥死了 云祥震惊的脸上的肉都在抖动,仿佛被人当头给了一棒,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 “故意?我有什么可故意的,老夫真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如今看你一眼就悔恨和厌恶不已,你给老夫去死,去死啊!” 云老宗主恨的双眼发红,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掐的云祥眼睛都翻白了,脸色也涨的青紫,他想求饶,但是只能发出,呜呜阿阿的声音。 云祥的两个孩子惊恐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如果他们的父亲都不是亲生的,那么他们跟仙云宗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尤其是想到自家父亲做的那些事,两个人控制不住的恐惧,身体都在打颤。 周围那些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简直如刀子一般,似乎要将他们凌迟。 这一刻他们清楚的认知到,他们不再是仙云宗的大小姐和二少爷,所以面对濒死的父亲他们两个人竟然连求饶都不敢。 卿月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惊天秘密,她跟凤翎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一刻真真觉得云老宗主有些可怜了。 临到老了,竟然什么都没有,知道了这样残酷的真相。 砰。 云祥被一下子扔到了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前阵阵发黑,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要被自己的父亲掐死了,不,那不是他的父亲,他只是农夫的孩子…… 不,不对,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是您的儿子是不是,刚才那一番话是不是只是您的气话?否则你怎么饶了我的命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 砰。 啊。 惨叫声响起。 不等云祥话音落下,云老宗主已经动了手,一脚狠狠的踢在他的丹田之上。 “老夫没有立刻杀了你,是因为老夫想起你竟然费了翎儿的神丹,就这般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老夫定要让你尝遍千万种痛苦才能死去!” 云老宗主恨声道。 他不在意云祥痛苦的嚎叫,抬起脚朝着他的手重重地碾压上去。 咔嚓,咔嚓…… 那是骨头被碾碎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敢上前阻止,甚至仙云宗众人眼中都浮现出了解气的神情。 他们恨不得也冲上去,杀了他。 手骨断裂了,胳膊断裂了,云老宗主是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留。 断了他的手骨,而后碾压上他的腿,一脚踩到断,又一脚跟上。 云祥从最初的嚎叫到最后的嘶哑,他张着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一双眼通红通红的,浑身痛到麻木,他恨不得死了,太痛了,五脏六腑连同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块骨头,可是…… 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如今的他连个废人都不如。 “杀了我,杀了我……” 他大声喊,但是没有人听他的话。 有时候生不如死才是人生最痛。 云老宗主特意给他留着最后一口气,然后他看向了云祥的那一双儿女,他一抬手,厉声道,“这俩人给我押下大牢,即日处死。” “不要,祖父饶命啊。” “祖父,不关我们的事啊,祖父饶命!” 云翔的一双儿女惊恐的大叫,拼命地求饶,可是这个时候谁能来救他们呢?云老宗主正处于盛怒之中,当即一抬手,人就被拖了下去。 云祥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张大嘴无能喊叫,甚至都发不出声音。 “你,包括你的后代,一个也别想活,这是你自己做下的孽。现在你可以上路了。” 云老宗主说完这句话,抬起手,一柄剑当即出现在他的手里,他对着云祥的心口狠狠的穿了上去! 噗嗤。 利剑入体,鲜血溢出,直接穿透了心脏。 云祥怔怔地看着天空,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落到了这样的一个下场呢。 还有他的一双儿女……真的是杀人诛心啊,他以为的最大的保命底牌,他以为自己如今是自己父亲唯一的儿子,却不想竟然只是一场笑话…… 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他有些不甘心和后悔,如果早知道,如果……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那是他的大哥,那当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容貌出众,天赋出众,性格亦是儒雅似清雪,神仙般的人物,谁看了都要羡慕和感叹,唯有他生了嫉恨。 “二弟,宗门还是要交给你,你多劳累了,大哥要带心爱之人出去游历……” 他又看到了那个阳光爽朗的三弟,他总笑的灿烂,好似没什么烦心事的样子,天天都是乐呵呵的。 “二哥,走啊,去后山掏鸟窝去啊。” “二哥,你放心,等弟弟将血株摘回来,给你提炼修为!” “二哥……” 身影越来越远,笑容也越来越模糊,这都是曾真心对待他的兄弟,对他没有一点儿防备,他却因为嫉恨设计他们,让他们死在了外面。 这世上,来自亲人的背刺才是最痛的,也许他们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这背后之人是他们敬爱的二哥。 后悔吗?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心脏好痛,是痛他要死了,还是痛他连累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是痛他其实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他嫉恨的大哥和三弟才是正统,而他不过一个冒牌货。 终于,眼前的最后一点亮光也熄灭了。 云祥死了。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云祥的尸体就那般静静地躺在那里。 有人落了泪,为这残酷的真相。 这里面有很多宗门老人,他们都知道大少和三少,都是惊才绝艳的人,本以为是意外,如今得知是人为,该有多痛和遗憾。 有人落了泪。 而后他们的目光不自觉的齐齐看向凤翎的方向,这是少宗主大少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血脉…… 幸好,还有血脉,唯一的。 而云老宗主也红着一双眼,颤颤的看向凤翎,他哽咽的开口,“孩子……是祖父错了……” 第499章 留一个孩子…… “孩子,是祖父错了……” 云老宗主看着面前的凤翎,老泪纵横。 这个孩子如今是他云家唯一的孩子了啊。 他这一生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到头来,却当真是什么也没有剩下。 凤翎抿着薄唇,看着面前的老人,恨吗?倒也没那么恨,当真相被说出的那一刻,才看出这老人是多么的可怜,可怨吗?却也是有的是,这三年,他受的苦和折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是看着面前这个是他祖父的老人,你说他快意的,却也不。 “云老宗主,无需跟我道歉。” 一声云老宗主让云丰一颤,整个人的身体都佝偻了下来,像是被人打断了脊梁骨,他的嫡孙事到如今不肯喊他一声爷爷。 这一瞬间,云丰觉得他已经老了。 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宗主,您保重身体啊。” “宗主……” 仙云宗的人担忧的开口。 云老宗主抬起手摆了摆,不让他们上前,只是红着眼看着凤翎,“孩子,我知道你怪祖父,也确实是祖父的错,祖父愿意弥补,孩子,是祖父对不起你……是祖父……” 云老宗主老泪纵横,甚至语无伦次,看着面前的凤翎,他们云家最后最后的血脉。 凤翎拧了眉,“云老宗主,我说了您不必对我道歉,我是晚辈,也受不起……这三年的经历,我不曾怪过您,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您将我带走,也救了我这条命。” 他当时为了救月儿,孤注一掷,死马当活马医,将那觉醒的一身神力都给了她,而他能够感觉到生命力的流失,纵有千般不舍,却也知道自己快死了,直到浑身变冷,失去知觉。 而被带到仙云宗的这三年,除了他失去自由,被云祥残害,云老宗主是用了各种方法,更是用了无数的灵丹妙药将他这条命给救了回来,甚至在有一段时间内,他能感受到云老宗主不停的往他的体内注入神力,希望他活下来,早日苏醒。 这段情他没有不领。 他接受不了的是,他在人事不知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他对月儿的态度,他尽管没有在眼前,却也能想象出那是个怎样的局面。 三年,分离。 直到月儿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其中经历了多少的艰难险阻。 这是他放在手心上的人啊,疼在了心尖里,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可云老宗主依旧想杀她,这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所以,仙云宗这里,他不会留下,但也仅此而已,他会跟月儿离开。 “云老宗主,我要跟月儿离开。” 他说。 尽管已有猜测,可是当听到凤翎说出这句话,云老宗主还是一晃,险些站不住。 “离开,去哪里?可仙云宗才是你的家啊。” 他急声道,红了眼。 凤翎紧紧握着卿月的手,他摇头,“不,仙云宗对我来说本就是陌生的,不管我的父亲是谁,他已经不在了,而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也不在这里,而是在大周国,我要回到那里去,我的爱人,亲人,还有……孩……” 他话音一顿,终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还有一个孩子…… 但他生生忍住了,因为他隐约觉得,那孩子可能已经不在了。 那是个中了生死蛊的孩子,才刚出生,就经历了生死大劫,而云老宗主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那个孩子,只说他是如今云家唯一的血脉,那就说明孩子已经不在了吧。 痛意尖锐的传来,击中他的心脏,让他险些站不住。 “阿翎,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卿月焦急的询问,却被凤翎更紧的握住手,“没事,月儿,我想跟你回家。” 对他来说,只有月儿在的地方才是家,但绝不是眼前的仙云宗。 “好。” 卿月点头。 “我带你回家。” 反扣住凤翎的手,她开口说道。 “不行。” 云老宗主却抬脚挡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身躯已经微微佝偻,红着眼哪里还有之前的锐利,只有一个垂目老人最后的挣扎,“不能走,你们都不能走……” 云丰知道,一旦他们走了,云翎就再也不会回来仙云宗了,再也不会。 而如今的仙云宗看似强盛,可是若他一走,还剩下什么呢?只剩他一个人支撑着,没有一个继承人,可他又能活多久?等他死了,整个仙云宗必然分崩离析。 这几百年的宗门,竟是一朝毁在了他的手里。 他死不瞑目,死后也无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云老宗主,你是要拦着我吗?” 卿月脸色一冷,直接上前一步道,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大不了鱼死网破,但凤翎想要回家,不想留在这里,她就一定要带他走。 云老宗主手都在发颤,他如今哪里还敢拦着? 场面便一时僵持下来。 可他看的出这两个孩子的决心,决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啊。 他站在那里,眼睛赤红,半晌才道,“你们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你们走了,宗门就完了。 刷刷刷…… 不仅是他不让路,便是宗门的其他人,各长老,弟子都挡住了路,老宗主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 一个宗门最重要的是什么,传承! 仙云宗若是连个传承之人都没有,底气便都没那么足了,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简直不敢想,也许是内部的分崩离析,也许是外面的势力联手对付…… 总之不敢想。 尤其是玄天宗的宗主就在这里,他们见证了仙云宗的这一切,亲家当不成了,他们会不会怒火,毕竟是他们欺骗在先。 “云老宗主,有话好好说,若是动手的话,事情便会更加的无可挽回。” 宫严终是没有做到沉默,他上前一步,缓缓开口道。 这之前,他将仙云宗看成了日后他们无极宗最大的威胁,联姻之后,是他对女儿飘飘最大的保护,却谁能想到一下就反转了。 现在没了继承的成了仙云宗…… 这一趟来的,貌似有些值,他瞥了自家女儿一眼,别说,他这闺女虽然没什么心眼子,但着实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云翎,卿月,你们不能走……若是你们执意要走,那么给仙云宗留下一个孩子……如此我便不会拦着你们……” 第500章 谁欺负我的娘亲 云老宗主狠狠咬着牙,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他对不起云峥和云飞,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因为他收养的那个畜生,害的他们丢了性命。 他也对不起云翎,他的嫡孙,将他带回宗门,却任由云祥废了他的神丹。 神丹被废,注定这一生都无法修炼了。 但如今,唯一能挽救仙云宗的还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一个血脉的诞生。 他会亲手将这个孩子长大,传授他所有的力量,给他最好的资源,将仙云宗交到他的手上。 “你说什么?” 卿月简直觉得荒谬,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直接气的冷笑了出声。 凤翎更是直接沉了脸。 “云老宗主,你什么意思?” 云丰咬着牙,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话已经说出来了,这也是他想到的最好的策略,万不能让两人离开了。 尤其是这话一出,也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两个孩子。 这边宫严和宫飘飘面色都是一变,尤其是宫飘飘,她瞪大眼,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爹爹,云老宗主是不是疯了!他这么做,可是彻底得罪了卿姐姐和云翎少主,这云老宗主怎么回事,就热衷让人生孩子吗? 之前是不是也跟咱们说了,提出我跟云翎少主联姻,只要生下孩子,日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和离也行,现在他又拿出这一招……” 宫飘飘气的直跺脚! “翎儿,月丫头,这是老夫最后的请求和底线,过往种种,皆是老夫之错,如今你们想回大周,老夫亦是不会阻拦,如今只有一个要求,诞下血脉子嗣,这个孩子会成为仙云宗的宗主,老夫会倾尽一切培养他。” “呵……简直可笑。” 云老宗主话音一落,卿月是再也受不了,当即就是一声冷笑。 “云老宗主,我本以为你是真心悔改,如今看来当真是我想多了,诞下血脉?你倒是想的挺好,可是你凭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将自己的孩子给你?我与凤翎真心相许,是否诞下血脉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便是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又何故愿与孩子骨肉分离?你提出这个条件,可知有多么的残忍和没有人性?” 卿月冷声说道,她当真被云丰的提议给气到了,原本对他还有一丝丝的怜悯,如今却只觉得他活该。 想要她生个孩子留在仙云宗?简直就是笑话! 她都答应了娘亲爹爹,还有她的盼儿,必须三个月之内回去,否则他们会担心死的。 她和凤翎以后也许会有自己的孩子,但绝不会给云丰,也绝对不会用他们的亲生孩子来换取他们能离开的自由。 想到此,卿月清眸冷了冷,万不能让云丰知道她和凤翎已经有了个孩子,若是知道了,这老头儿怕是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事。 “不管你怎么想,我心意已决,你们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这仙云宗今日你们走不出去。” 云丰背着手,站在那里,姿态强硬。 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仙云宗众人动了。 从高层到手下的弟子,至少千人,从前往后看几乎站满了整个院子,更别说还有外面守卫的,历练的,此时没有人让路,俱是在云老宗主的命令之下,拦住了卿月和凤翎。 卿月很厉害,但是仙云宗人数众多,若是突围,便是两败俱伤,且未必能成功。 “云老宗主,这是想囚了我们?” 凤翎往前一步,冷着声音道。 至此他的态度冷到了极致。 云老宗主内心一颤,他是痛苦到了极致,又见到这两个孩子非要离开,急火攻心,便直接提出这个条件,此刻却也知道这话一出,是彻底得罪了这两个孩子,他背在身后的手发着颤,可是他却没有后退的余地。 看着嫡孙冰冷的眼神,他终是点头,“是。” “呵,好……当真是好,你想要个孩子,以为用仙云宗困着我,你以为你能如愿?如果我舍了这条命呢?” 下一刻,他忽的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横在了脖颈上。 “不要。” “小少主!” “云翎……” 众人惊呼出声,云老宗主更是红了眼。 “你把匕首放下,你放下……” 云老宗主颤声道,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竟把孩子逼到这个份上。 “放下?看你真以为我在乎这条命?若不是等着月儿,你以为我会活这三年?如今你想囚了我和她,生一个孩子,简直可笑,实在是可笑,不如舍了这条命,一了百了。” 凤翎冷厉道。 这一刻竟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舍了命,她呢,她走得了吗?” 云老宗主气急,指着卿月,还想着靠她拿捏住凤翎,让他放下匕首。 凤翎却是一声嗤笑,跟清玥对视一眼,两人好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相守,“我死了,月儿能杀多少人便杀多少人,总归是带着仙云宗同归于尽,这一世就这样,我们死也死在了一起,来世在做夫妻。” 云老宗主捂着胸口险些当场气的昏死过去,明知道他可能是在要挟他,可是他却是半点儿不敢赌。 仙云宗最后的血脉啊,他的嫡孙子啊。 “你到底想要怎样?孩子,你是我云丰的孙子啊,你给祖父一条生路,你……” 老泪纵横,被逼到绝境。 “活该,真是的。” 宫飘飘看着他有些可怜,又觉得他可恨,心里也甚不是滋味,只能愤愤的小声道。 “你这样强逼着卿姐姐和云翎少主,只会将他们推的越来越远,他们是要走,去那个叫什么大周国的地方,又不是要去……死,再不回来了,可现在云老宗主你确实在逼死他们啊!” 宫飘飘实在没忍住的大声喊道。 云老宗主听到这个话,整个人一颤,终是落下了泪,他抬起手,通红了双眼,“你们……走……”吧。 话还未落下,忽的天际光芒涌现,一个金色的旋涡图案出现在空中,而后伴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还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是谁欺负我的娘亲!!!” 第501章 重孙盼儿 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从光圈里面跳了出来。 他扎着一个啾啾,看起来好生可爱的样子,但一出现,那小手便是一挥,一股巨大而又强悍的力量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掀起惊天巨浪,惊的众人纷纷后退。 尘土飞扬间,那小身影已经是落到了实处。 于是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小小的身影,一个看起来还没有大人腿高,似乎也就三四岁的小孩子。 “这小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谁啊这?”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窃窃私语出声,而卿月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半晌没回没回过神来,这不是她儿子吗?是她儿子啊,不是……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娘亲!” 那道小小身影左右环顾了一圈,一眼定在卿月的身上,然后猛地上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卿月的腿。 “娘亲,娘亲……” 嘶。 嘶嘶嘶。 不知是谁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什么情况? 卿月……小少主的夫人有孩子了? 这三年时间,这卿月已经生下孩子了?那她还来找小少主? “卿姐姐,这是你的儿子吗?我天啦,他长的怎么这么好看啊!哎呀,他好可爱,好漂亮,像是画里的小人似的,我好喜欢啊。” 宫飘飘永远是敢说话的那一刻。 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那一声娘亲,加上这小儿抱着卿月的腿,她当即就认定了这是卿姐姐的孩子,而且这小孩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卿月,“……!” “是我儿子。” 卿月应道。 即便到了这一刻,她都想不明白她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儿子?好你个卿月,你既已在大周成婚生子,还生了孩子,又何故来我仙云宗找云翎?你简直……不知所谓,不知廉……” 云老宗主怒声呵道。 原本已经佝偻的背,因为愤怒又挺直了。 可他难听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眼瞥见了自家嫡孙的神色,竟是生生的住了嘴,咽下了后面的话,只因为此时的凤翎眼睛红的厉害,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孩子,心口鼓动的跳动着,这孩子眉眼精致,一双凤眸像极了他,可是那唇瓣的形状却是跟月儿很像。 这孩子…… 是他的儿子。 三年前,他的儿子出生,生死一线,需的以他的心头血来救治,且未必能救活,那样一个小孩子,还没有他的胳膊长,后别说后面经历的一连串的灾难,从看到月儿的那一刻,他就没敢询问孩子的事情,他以为那个还在早就…… 可是就是这般的喜剧,这孩子忽的从天而降,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似也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小娃从卿月的腿上抬起头来,歪着头看着凤翎,他说,“爹爹,你是爹爹……” “爹爹……” 他喊一声,而后上前一把抱住了凤翎的腿。 那一刻,凤翎内心空荡的部分瞬间圆满。 “你,知道我是爹爹?” 他发现自己声音涩哑,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那精致的小娃红着眼点头,“娘亲画过爹爹的画像,画过很多,娘亲也让盼儿看,记住爹爹的模样,所以盼儿一眼就能认出爹爹,爹爹跟画像上一样高大,好看,盼儿长的跟爹爹很像。” 盼儿这孩子其实更多时候性格内敛,他不是个有很多话的孩子,他有时候看书便能看整整一天,有时候跟蚂蚁玩一下午便过去了,格外的早熟,加上身体的原因,这三年多卿月一直在给他治病,帮他解生死蛊,他并没有很多的朋友,于他走的最近的便是李将军的小孙子,一个小胖子,但也不是能经常见面的。 可这一日他见到了凤翎,像是突然打通了隐藏在性格里的另一部分,话也多了起来,巴拉巴拉的介绍自己。 是不是这三年时间,从这孩子知事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也一直想自己的爹爹,只是他怕自家的娘亲更加难受,都憋在了肚子里而已。 难怪他总喜欢问小胖子跟他父亲之间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在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见到父亲之后,他的父亲会怎样对他?是否会将他扛起来放在肩头,是否会牵着他的手教他练剑? 卿月红了眼睛。 她内心最柔软的一部分塌陷的不成样子。 “盼儿,你叫盼儿啊,娘亲给你起的名字真好听,我就是爹爹。” 凤翎道,他是经历压抑着才没有在儿子的面前失态,他想抱起孩子,但想了想,却只是蹲下身子,与这孩子平视。 盼儿。 盼儿。 是带着多少的期盼啊。 而听到那孩子话的仙云宗众人,还有云老宗主此刻整个人僵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反应不过来,如果他们没有聋的话,那么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个孩子就是云翎少主的孩子,是他在大周的时候便与心上人生下的孩子。 嗖嗖嗖。 数道视线看向云老宗主,当初是以老宗主为首,感应到神力力量觉醒,才破空空间之门找过去了,而后就将云小少主给带了回来,但是老宗主,您去到带小少主回来的时候,就没发现小少主在那边成婚且诞下血脉了吗? 这不,小小少主找上门来了。 云丰也是整个呆愣在那里,他脑袋嗡嗡嗡的一片,就这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不,是短短几个时辰经历的事情足够让他怀疑人生了,他回忆了自己都干了什么事? 从卿月那丫头出现…… 他知道了自己带回来的嫡孙被废了神丹。 知道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是被云详害死,这个二儿子还是他收养的。 好好好,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让嫡孙云翎留下,结果对方要走,他便采用了极其强硬的态度围困两人,逼着两个孩子留下来,诞下一个血脉……结果两个孩子怒到几乎与他同归于尽,就这个时候,空间之门大开,从天而降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就是云翎的孩子,也就是他的曾孙子! 三年前!他去到大周,强势的将云翎给带回来,姿态高高在上,何曾看那些人一眼? 哪里知道,还有个曾孙了? “爹爹,是这个老头头欺负娘亲了吗?” 第502章 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盼儿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凉气响起,那葡萄水晶般澄澈却带着几丝怒气的眼神落在云老宗主的身上。 云老宗主身子一颤,险些哭出来。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云丰憋的嘴角都在抽搐,这一刻他真是悔恨的不能自抑,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他逼着两个孩子诞下血脉,却不知人家早就有了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如今好了,他害死了自己的大儿子,害死了三儿子,得罪了嫡孙子,得罪了嫡孙媳妇,如今连曾孙也得罪了啊! 他得罪了所有的人,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后悔。 尤其是这么精致好看的小家伙,让人心都疼化了,此刻却是冷冰冰的看着他,这谁能受得了? 盼儿确实是用冰冷和带着些仇恨的眼神看着云老宗主的,他天生早慧,所以虽然娘亲没细说过他出生之后的事情,但是从娘亲,还有曾祖父、曾祖父和舅舅的聊天中,他大约拼凑出了真相,无非就是这个他本该叫曾祖父的老头头带走了爹爹,让爹爹和娘亲分开三年。 好嘛,娘亲找到爹爹了,老头头又欺负娘亲。 他就是来给娘亲和爹爹主持公道的。 听着孩子的质问,看着孩子警惕而又冰冷的视线,云老宗主的心态崩了。 他太惨了,儿子死,孙子不认,至今喊他一声云老宗主,如今曾孙喊他老头头…… “呜呜呜呜……” 本等着老头头开战的盼儿,浑身警惕着,却不想下一刻,那老头头忽然呜呜呜的哭出声,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盼儿,你叫盼儿啊,曾祖父错了,都是曾祖父的错啊,呜呜呜呜呜……” 宫严,“……!” 宫飘飘,“……!” 仙云宗众人,“!!!!!!” “盼儿,曾祖父实在不该,曾祖父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曾祖父感受到仙云宗神力的觉醒,带着人去到大周国,看到已经进入濒死状态的你爹爹,怒火和愤恨占据了全部的理智,直接便将人给带走了,瞥下了你的娘亲,更不知道你的存在……” 当年真相,云老宗主终于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他当时想着,没杀了云家那些人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呜呜呜呜……众叛亲离,失去所有的亲人,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咎由自取,才落到这个地步啊。” 云老宗主哭嚎。 随着心态炸裂,从他嚎叫哭出第一声的时候,像是彻底释放了,面子重要吗?不重要了,心态都炸了,什么都没有了,他此刻就是一个凄惨无比的老头啊,他真是后悔极了,但凡这孩子出现的早一点点,他也不能在走投无路之下逼着云翎和卿月两个孩子在生一个孩子啊。 这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的? 如今他是真的悔恨了,强势没有用,用武力镇压更是大错特错,只会将人给推的更远。 云老宗主哭的凄惨极了,整个大院子都是他一个人压抑沉闷又憋屈悲痛的哭声。 听的仙云宗众人心里极其的不得劲,便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这样一大帮人哭起来,那场面就有些好看了,盼儿拧了拧眉头,悄悄凑到凤翎耳边,“爹爹,这怎么办?” 来硬的,一切都好说,这哭成这样,给小小的他整不会了。 “没事儿,哭一会儿就停了。” 凤翎低声道。 他对云老宗主的哭喊没有任何的动容之处,反倒是怀里的小人让他心里软成一片,他看不够似的,一直盯着盼儿的脸,这是他的儿子,是他跟月儿的孩子,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这一刻他觉得老天对他很好。 “你怎么来这里了?” 凤翎低声问。 这边云老宗主哭喊着呢,没人搭理他,但他却也一直竖着耳朵盯着凤翎和盼儿那边,听到他问话,哭声便也降了三个调。 凤翎问的问题也正是卿月想问的。 就见盼儿眨了眨了眼,看似一副乖巧的样子,“就那么来了。” 卿月在一旁轻拧眉头,“盼儿,你跟爹爹娘亲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卿月其实是个很温和的娘亲,并不严厉,但原则性很强,她不喜说谎的孩子,这一点儿盼儿自然是知道的。 娘亲发话了,盼儿就不敢不说,他低着头,眨巴着眼,乖乖巧巧的开口道,“娘亲,你来找爹爹之前,不是在皇宫院子里画了图案吗?就那个能打开空间之门的图案,我当时就记下来了,这些日子我就一直也在试着画出来……” “小小少主说的是是不是咱们仙云宗的空间之门阵法?” “好像是……那空间之门之法,需的神力启动,却极为复杂,咱们仙云宗上下只有老宗主有这个本事……” 听到盼儿的话,卿月和凤翎还没有接话呢,仙云宗众人就站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之前都忘了去打探少主夫人是怎么来的这里,感情也是自己画出了阵法,打开了空间之门啊。 这也就算了,这小小少主才四岁吧?是四岁吧……竟然这般厉害了? 这边云老宗主也不哭了,顶着肿成鱼泡的两只眼,不敢怎么跟卿月对视,只是颤颤声道,“月丫头,你来这里,可是用阵法开启了空间之门?” 卿月本来不想理他,这老头是个拎不清的。 但看他折了一身骨头,这副卑躬屈膝,明显想赶好的样子,卿月倒也没有一身尖刺,只道,“是,三年前,你将凤翎带走,当时在那座别院里,用阵法开启了空间之门,之后你带着所有人离开,当时我记了个大概,这三年我一直在忙别的事情,直到月前我才开始研究那阵法,我要来找阿翎,所以便将阵法的纹路和走向一一试验,最终成功的打开了空间之门。” 她没有隐瞒的实话实说道。 云老宗主心肝颤颤,满眼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面前的小姑娘是何等的聪慧和敏锐,这分明就是有一颗天才的脑子啊,他怎么会觉得人家配不上他的孙子呢? “少主夫人用了几天就探究明白了阵法,打开了空间之门,而小小少主……是只看了一遍……我的天啊!!” 第503章 你母妃还活着…… 众人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少主夫人是个天才,那小小少主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啊!最重要的是,觉醒了神力!天生神力啊,否则不可能启动阵法,来到这里,那是因为神力之间的相互感应,所以小小少主能精准的找到自己的娘亲。 他们仙云宗出了一个绝世的天才! 所有人都想到了。 云老宗主也想到了。 他的手都在哆嗦,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害怕的,害怕这一家三口都认他啊。 卿月也没想到盼儿竟这般厉害,她看着这小人,心口是又自傲又生气,当即道,“盼儿,你看了娘亲画出的阵法,便直接过来了?你有没有跟外祖母和外祖父说一声,还有舅舅,他们知道你来了这边吗?” 盼儿闭着小嘴巴,低着头,不敢说话。 卿月的目光有些严厉了。 盼儿忙的摇摇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外祖父祖母和舅舅都不知道,盼儿自从娘亲离开之后,心里就很难受,很想娘亲,便一直在研究娘亲当时离开的那个阵法,盼儿其实只是无聊画着玩玩的,想着娘亲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盼儿好像感受到娘亲有威胁,肚肚丹田这里热的很,而后就感觉到了一股很强悍的力量,盼儿试着操纵了下,那阵法突然就活了,发出金色的光……” 随着盼儿的话音落下,整个场面都是鸦雀无声。 因为每个人都听明白了,这小小少主是真正举世的天才。 空间之门的阵法一遍就学会了,不仅如此,还激发了血脉中的神力…… 这小小少主的能力比之云峥少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们仙云宗又出了一个绝世天才,而且是一个才四岁的天才。 众人激动的眼眶通红,云老宗主更是恨不得仰天大吼,但是他吼不出来,他便又开始接着呜呜呜呜,因为他想到自己前一刻将这天才曾孙的父母双亲都得罪了。 卿月听的也是内心感叹不已,想着这孩子从小就聪慧,却没想竟也继承到了凤翎那一身强悍的力量了吗啊。 她转过头去,便见凤翎眼尾发红,满是骄傲的看着盼儿。 “娘亲,你是生气了吗?” 盼儿有些忐忑的问道。 小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的人心都化了。 卿月自然也是心疼的,甚至是为他骄傲的,但是想到他私自开了空间之门,来到仙云宗,此刻那心脏还砰砰的直跳,毕竟这孩子才四岁,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便是哭死也没有用了。 尤其是他的失踪,指不定父亲娘亲还有哥哥们是何等的害怕,怕是要把京都城都翻过来。 卿月这下子急了,脸色就更冷,盼儿更不敢说话了,这时候凤翎一把将盼儿抱起来,“盼儿,娘亲不是生气,是担心,你太小心,就这般冒然的过来,若是遇上了危险,娘亲和爹爹怕是会终身悔恨,尤其是外祖母和外祖父还有舅舅们,若是找不到你,该有多焦急? 你想一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以后有什么事情,或者要去什么地方是不是该跟家里人说一声?” 凤翎哪里舍得卿月训斥他,心疼又骄傲,尤其是看他那耷拉着眉眼的可怜样,他心都化了。 他跟这个孩子之间没有任何的生疏感,当那一声父亲出口的时候,他真正听到了血脉跳动的声音。 “是的爹爹,盼儿知错了。” 小盼儿乖乖巧巧的说道。 一旁的云老宗主急的团团转,都没有人理他,他呜呜呜了半天,连个眼神都没有换来,他愈发觉得自己可怜了,可又觉得这一切是他自找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凤翎的声音响起。 “盼儿,爹爹和娘亲带你回去,外祖母他们定然担心坏了。” “好,盼儿听爹爹的,盼儿喜欢爹爹。” 盼儿趴在凤翎的肩膀上,抬着眼去看娘亲,好怕娘亲还在生他的气。 “呜呜呜,不能走,孩子,不能走啊……” 一听他们一家三口要走,云老宗主是怎么都绷不住了,他已经落到这个田地了,还要什么脸,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应该道歉的人是谁了。 两步上前跑到卿月的面前,他摸了摸眼,还真抹了一手的泪,这可不是装的,是真的哭了。 “孩子,我真知道错了,大周那边老夫立刻就派人去通知,或者将人接过来也行,我如今不求别的,就求你们一家三口在仙云宗住上一段时间,看看我的诚意。” 云老宗主说道。 他眼睛看着卿月,满含歉意,而后冲着卿月深深的一鞠躬。 卿月忙的往旁边一让,她可受不起这一躬。 “云老宗主,您不必这样……” “一定要这样,我自视甚高,藐视于人,三年前是这般,三年后又是这般,不管如何,我都欠卿丫头你一个道歉,老夫错了,老夫跟你道歉,抱歉三年前将云翎带走,让你们强行分开,甚至三年后还让他跟其他人定亲,丝毫未曾在意过你,一切皆是老夫之错,如今被你们所嫌弃不喜亦是老夫应该承受的。” 云丰是发自内心的后悔和歉意。 卿月和凤翎都听着,盼儿一双眼更是扑灵扑灵的落在云老宗主的身上。 云老宗主叹一口气,“事到如今,老夫能说的该说的话都说了,老夫虽然做了诸多错事,但有一件事老夫一直没跟你们说,就是雪儿那孩子老夫将其保护的很好,能不能看在这一点儿的份上念一念老夫的好……。” 之前的云丰何等嚣张,这会儿就有多放得下身段。 可听到云丰话的凤翎和卿月俱是一愣,“雪儿?母妃吗?” 他们对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当初在大周的那一场大战中,雪贵妃是死在凤翎的面前的,而她当时便探了凤贵妃娘娘的脉,是死脉之相,所以她和凤翎都默契的以为凤贵妃不在了。 可这会儿听到云老宗主的话,两个人都猜想他是不是胡说的? “是她,孩子,你母妃她还活着……” 第504章 命丹续命 这件事云老宗主本不打算说的,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只能拼命的想办法,把自己做的那点儿好事拿出来说说,让凤翎和卿月两个孩子动一下恻隐之心。 凤翎有些激动,“母亲,人在哪里?” 他问。 云老宗主轻叹一口气,才开口道,“孩子,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慢慢说,等祖父将事情经过跟你说明白,祖父带你去见你娘亲可好?” 云老宗主小心翼翼的说道。 虽然都知道云老宗主打的什么算盘,但面对这个诱惑,卿月和凤翎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坚定。 “现在就带我们去见人。” 凤翎道。 云老宗主心里叹息一声,忙点点头道,“自是可以的,只是祖父觉得你们见了雪丫头之后应是不会那么快离开,祖父这就安排人将你们的院子打扫干净,将被褥准备好,你们一家三口先住在阿翎之前的院子。 老夫也立刻派人去大周那边通知,就说盼儿跟你们在一起,务必让他们放心。” 云老宗主话音话,立刻冲着手下人喊道,“文鹏,你亲自去,速去!莫要耽搁!对了·,去藏宝库选上几样上好的礼物!” “是。” 云老宗主已经不呜呜呜了,此刻眼睛虽然还是红的,但属于一宗之主的气势却是拿出来了。 手下一把手,也是仙云宗如今的三长老立刻就应了。 这可是个大事,务必要办好。 这边宫严啧啧两声,云丰这老东西还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真是能拿得起放得下,这头低的,这灵敏速度反应的,连他都自愧不如。 不过看这样子,仙云宗怕是后继有人了。 “卿姐姐,你不走了是吗?那还跟我回玄天宗不?” 这时候宫飘飘蹭蹭的凑上前道。 云丰在后面嘴角一抽,眼神那叫一个凌厉的瞪向宫宴,管管你闺女,这么没眼力见的吗?这是他的孙子孙媳妇和曾孙子,怎么能去你们无极宗?仙云宗是没有地方住了吗? 宫宴呵呵笑了两声,避开了云丰的视线,这老东西还敢给他脸色看。 他都没有趁火打劫,找他的事儿呢。 差点儿把他闺女推入深坑。 “飘飘,谢谢你,今日你先回去,我和凤翎这边要先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就去玄天宗找你玩。” “好的,那卿姐姐我等你啊,你别忘了啊。” 宫飘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卿月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忘不了,你不记得我的两个朋友还在你那里了吗?就拜托你照顾他们了,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好,卿姐姐放心吧。” * 宫严和宫飘飘被仙云宗送客离开,这边卿月和凤翎当即便要求云老宗主带他们去见人。 “这三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我娘亲还活着。” 在去的路上,凤翎说道。 云老宗主叹一口气,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孩子,等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凤翎坐在马车之上,这是一个很密闭的空间,让凤翎觉得很有安全感,他的爱人和孩子都在身边,而他们是去见娘亲的路上。 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见到他们三口团聚该有多高兴。 他这一份喜悦是真的想跟母亲分享。 马车哒哒哒,很快便出现在一处院门口,云老宗主下了马车,卿月和凤翎抱着盼儿一起跟着下去。 “这里是尚家,你母亲如今就生活在这里。” 云老宗主解释道。 上手敲了门,有人打开门,见到云老宗主忙的行礼,随后将他们带进了府去,接着被带入到后院,上了拱桥,便瞧见院子里一女子穿着紫色的裙子坐在秋千上,正无忧无虑的荡着,身边两个丫鬟伺候着,不远处还有一男子站在那里,满眼宠溺的看着雪贵妃。 那男子穿了一袭青色祥云衣衫,衬的其身形清俊,气质儒雅,是个极为出众的男子。 “他是谁?” 凤翎问,声音有些哑。 云老宗主叹了一口气,“那是尚家如今的家主,也是你娘亲现在的男人。” 凤翎一下红了眼,唰的一下转过头来看向云老宗主,“你让我娘嫁给别的男人?” 那眼神锋利的恨意几乎能伤人。 云老宗主心口一痛,摇了摇头,叹息道,“倒不是这样。” “孩子,你娘亲三年前在大周是断了命脉的,我将她带回来本意是跟你爹的命牌葬在一起的,那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是不愿意分开的,我对雪丫头也有着疼惜,不愿她就这般离开,可祖父去的太晚,她人已经没了。 但当我将你娘亲带回来之后,准备下葬之际,那位尚寻便找来了仙云宗。” 云老宗主指了指男人的位置。 “那位尚寻与你父亲和娘亲也是自小的朋友,与你爹是极好的兄弟,年轻时便喜欢你娘,可也知道你娘亲心里只有你爹爹一个人,他便退出了,这些年却不曾再娶,我们那些人只当他是没遇到合适的,谁曾想他是心里装着年少人。 尚家,虽不是三大宗门之一,却自有鬼道,他们家的老祖曾活到三百岁高龄,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所在,那一日,那尚寻找到了仙云宗,说是可将家族命丹拿出,给雪丫头服下去,命丹贵重,无价之宝,却又起死回生的功效,但人死复生,等同于一切从头来过…… 而他只有一个要求,将雪丫头娶回家。” 云老宗主缓缓说道。 他想到那一日的情形,他是何等的纠结,雪丫头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的儿媳妇,他这个当公爹的人要亲手将儿媳妇嫁给别人吗? 可是,不嫁又能如何?雪丫头如今……如果没有命丹,那世上便再无雪丫头。 “我知道雪丫头跟你爹的感情深厚,可你爹爹毕竟已经不在了,雪丫头还能活着,祖父自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嫁给尚寻又如何?命丹救命,望却前尘,却也可重新生活,我想着只要人还在,有一天你醒来,也能来看看,你的娘亲也还活着…… 孩子,祖父也并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不通情达理之人……” 云老宗主哽咽着说道。 正这时,那秋千上的女子回过头来…… 第505章 相见不识 岁月荏苒,三年已过,雪贵妃似比从前还要年轻漂亮,岁月好像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一眼便能看出她被照顾的很好。 这时,守在他旁边的男子也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随后走到雪贵妃的面前,将她从秋千上扶下来,而后朝着他们走来。 凤翎的身躯下意识的紧绷,卿月也抿紧了唇瓣,盼儿懂事的没有说话。 “云伯父。” 尚寻和雪贵妃走到他们的面前,终于面对面。 尚寻目光扫过卿月和凤翎,在凤翎的脸上停了会儿,心中便已然有数对方的身份。 早在他们一行人入尚家的时候,下人便已经来禀告,只是他没有先去迎接,想着带着雪儿一起,她在荡秋千,他便等着。 雪贵妃的视线也从几人身上掠过,她的眼神纯洁清澈,干净的似一张白纸,她也跟尚寻一般,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陌生。 完全的陌生。 她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认识凤翎,不认识卿月,也不认识云老宗主。 卿月心里难受,她下意识的去看凤翎,只见她的阿翎紧紧抿着唇瓣,眼尾发红,似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心疼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见面不识,面前这人是自己的亲生娘亲,过往那么多年,一直是母子二人生活在一起,如今娘亲就在眼前,却是不能相认,这该是何等之痛。 “没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最近还好吗?” 云老宗主问道。 尚寻眉眼闪了闪,他对他们的到来是带着警惕的,尤其看到云老宗主旁边带着的人,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其实是有些自私的,并不想要雪儿跟过往的那些人再有任何的牵连,这是他想念的爱了四十几年的女人,是经历了生死才好不容易得了个在一起的机会,他自私的不希望任何人来破坏。 “挺好的,很平静,日子也很简单,云伯父倒是不用担心。” 尚寻道。 云老宗主眉眼复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转头看向凤翎道,“这是老夫的嫡孙,这个孙媳妇,这是重孙。” 尚寻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他猜到了,是云峥的孩子。 气氛有些凝滞,这时候雪贵妃打了个哈欠,尚寻忙的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可是困了?” “嗯,有点儿的。” 雪贵妃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我带你回去。” 尚寻道,他又抬头看向几人,“云伯父,雪儿现在白日里大约要睡够两个时辰,否则头就会疼,我先带她下去了,等改日在上门赔罪。” “好,快带她去吧。” 云老宗主抬了抬手。 雪贵妃似不好意思般的冲着几人点点头。 但看的出来她确实是好困的模样,眼尾有几滴泪珠的模样,尚寻也点了点头,便揽住凤贵妃胳膊准备将她带走。 “盼儿,去把这个送给姨姨。” 这时,卿月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镯子,递给盼儿,在他耳边说道。 那镯子是当年雪贵妃送给她的,质地很好,晶莹剔透,是她戴了很多年的,据说是当年云峥父亲送给她的,而她送给了自己。 卿月看的出来雪贵妃过的很好,也许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无忧无虑,可是……不知是不是跟自己曾经死过一次有关,总觉得这样稀里糊涂的人生其实是有遗憾的。 尚寻是救了母妃,但是母妃跟不跟她在一起,都该是母妃自己决定的。 救命之恩也许无以为报,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该是这样懵懂的。 而且按照她对雪贵妃的了解,她未必愿意忘记自己曾经深爱和深爱她的夫君,还有儿子,甚至还有小孙子了,但如今雪贵妃这般情况,她又不会冒然去做什么,就像云老宗主说的,这样至少还活着。 她想着,总归该留下点儿念想,也许有一天母妃会想起来也不一定。 “姨姨,等等。” 盼儿最聪明了,娘亲的吩咐他定然做好,当即便脆生生的喊道。 尚寻和凤贵妃回头来,就见盼儿迈着小短腿跑到她的面前,将手上的紫玉镯子递到她的面前,“姨姨,娘亲和爹爹送给你的礼物。” 雪贵妃本来没有伸手去接,可那么小个人举着双手,手上拖着一个镯子,乖巧又可爱的娃娃,她莫名的心头便泛出柔软,忙的伸手将镯子接过,还没来得及跟盼儿说两句话,他便转身回了自己爹娘的怀里。 “姑娘,我们之前认识吗?” 雪贵妃手上拿着镯子,却定定的看向卿月和凤翎,凝着眉心问道。 不知为什么,从拿到镯子的那一刻,她的心口便闷闷的,看向站在那里的一对小夫妻,她也莫名的难受,可是脑海里面分明什么也没有,她不曾认识这两人,这两人俱是容貌出众之人,若是见过她怎么可能忘掉呢? 她是尚家的养女,名为尚雪,夫君便是尚家的家主,也是她的长兄,他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是因为一场意外撞到了头,从而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这是她脑海中深信不疑的记忆。 “夫人,卿月与您投缘,这镯子是一位长辈所赠,镯子品质极佳,是百年难寻的紫玉品质,有安神养颜之效,方才听闻尚家主说夫人白日里需的休憩,否则便有头疼之症,故将此镯相赠,望可缓解夫人症状。” 雪贵妃听到卿月的话,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这般贵重的镯子她如何能拿着? 似是看出雪贵妃的想法,卿月直接道,“夫人莫要拒绝,是卿月与你有缘,您很像卿月的一位故人,还望夫人能够身体康健。” 话说到这个份上,雪贵妃自是不能在拒绝了,加上她困意袭来,便道,“那就多谢卿月姑娘了,其实我也觉得月姑娘您有些相熟,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我今日身体实在不佳,若日后有空,你便可直接来府上寻我。” “好。” 卿月点点头。 尚寻这才带着雪贵妃离开了。 “月儿,谢谢……” 这边凤翎眼尾发红,情绪压抑的难受,卿月叹一口气,内心里也跟着无比心疼,便道,“盼儿,你先跟曾祖父回家,我带爹爹要去一个地方,等过一会儿娘亲和爹爹就回去找你,可好?” 云老宗主眼珠子一亮…… 第506章 二人时光 云老宗主眼珠子一亮…… 他没听错是不是? 卿月那孩子让盼儿喊他曾祖父了是不是? 云老宗主身子一抖,他又想呜呜呜了。 柳暗花明,他终于等到了。 云老宗主知道定然是因为雪丫头的原因,是看在雪丫头的份上,幸亏啊,幸亏他当初做了这件好事。 云老宗主忙眼巴巴的看向盼儿。 盼儿水灵灵的大眼也看着云老宗主,云老宗主咧嘴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可亲的模样。 盼儿抿抿唇,忽的伸出手摸了摸凤翎的眼角,“爹爹不哭。” 凤翎其实没有哭,只是眼角有些红,可那表情模样就是让人看的心都要碎了。 “爹爹没事。” 凤翎亲了亲他的脸。 他心里确实是难受,但好在如今的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妻子和的孩子,也好在他们都陪在他的身边,以至于他不会孤单到绝望。 “娘亲,那盼儿就跟曾祖父先回去了,你跟爹爹去走走,最好是给爹爹买点儿好吃的,爹爹的心情能好一些。” 盼儿多懂事啊,他虽然小,但他什么都知道的,他以前生病或者难过的时候,娘亲都会带他走一走,去外面去买一些小吃食,他还吃过麦芽糖,那甜滋滋的口味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所以盼儿觉得娘亲最好带着爹爹去吃些好吃的,心情也许会变好。 他也已经看明白了,那个姨姨应该就是他的祖母,只是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认识爹爹了,也不认识他…… 他自己就想过,如果娘亲不认识他了,他怕是要难过的活不下去,所以盼儿这会儿真的好心疼爹爹。 虽然他很想跟爹爹娘亲在一起,但他听娘亲话,把空间让给爹娘两个人。 却偏偏有人看不明白。 就听云老宗主红着脸,一脸感动的样子开口道,“孩子,好孩子……这一声曾祖父,老夫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得了……” 卿月,“……!” 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她本意是真不想跟云老宗主有什么牵扯,这老头眼高于顶,不将她和她们家人放在眼里,又让凤翎受了那么多的苦,简直就是一个有眼无珠,他在怎么可怜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凤翎不认,她自认就更不认。 尤其是他一出接一出的馊主意,真真是将她气笑了。 要不是看在母妃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人的。 也是因为看到了雪贵妃,卿月那一瞬间改了主意,这老头子也没有坏到彻底,只是识人不清而已,阿翎亲人本就不多,不必闹到老死不相往来,时间在脚下,慢慢往前走,所以她松口了。 “孩子,你们两个对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你们是要去哪儿呢?反正祖父今日也没有什么事,祖父就给你们带带路,咱们祖孙四人一起去溜达溜达,培养培养感情?” 云老宗主这会儿激动上头了,就不想着跟人分开。 盼儿,“……!” 卿月,“……!” “那个曾祖父,您带盼儿去溜达溜达了,就别跟爹娘一起了,他们那么久没见面,定然是有很多话要说,想要单独相处的,否则会让我也跟着你吗?” 盼儿仰着脖子道。 水灵灵的大眼睛明晃晃的无语。 他是个实诚的孩子,又聪慧,且最是心底良善了,这个老头头是他的曾祖父,爹娘不认,他便不认,爹娘认, 他也认。 但是曾祖父也太没有眼力见了。 简直比大周皇宫的那颗北海明珠还亮。 要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约会的时候,舅舅特没眼力见的凑上前去,都会被外祖父给打跑。 小娃子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心累啊。 “好好好,对对对,娃子说的对,曾祖父这就带你走,带你去逛仙云宗,去逛迪迦城,曾祖父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云老宗主是真激动了。 盼儿倒是没让云老宗主抱着,而是主动牵起了他的手,云老宗主背着人擦了擦眼角,他终于苦尽甘来了。 …… 四人离开尚家之后便分开了,云老宗主带着盼儿往左,卿月带着凤翎往后,其实他们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她只是想要跟他一起走走,说说话而已,他们分开太久了。 “阿翎,没关系的,这样也很好,母妃还活着。” 两个人走在长路上,路上没几个人,偶尔有行人走过,看到这一双璧人,也都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看两眼。 卿月有时候会对着人笑一下,透出很温和的气息。 “嗯,这三年,没人在我耳边提过母妃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母妃不在了,没想到……” 凤翎说道。 当时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死在他的面前的,那种痛苦至今想起来都是痛彻心扉。 “能活着就很好。” 他这般说。 两个人牵个手,一起走在路上,很宁静很祥和,而这份美好是他们两个人期盼了多年的。 “月儿,这三年你过的好吗?跟我说说?” 他问道。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 “这三年……” 卿月开始缓缓讲述,讲他离开之后,她的家人是如何陪在她的身边,怕她做傻事,怕她想不开。 讲她如何研制解药,给盼儿解生死蛊。 讲卿云瑶之死,讲鬼佬的覆灭…… 讲二哥卿湛,讲大哥卿子渊…… 那些过往,一年又一年,却在寥寥几语间便说了出来,凤翎很认真的听着,可却也知道,如今这般平静的叙说的话语,里面包含了多少千辛万苦。 他紧握着月儿的手,他知道她为了走到他的面前,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呢?” 最后,凤翎问。 卿月知道他问的是谁。 楚宴。 那个曾占据卿月一半生命的男人,在恨与爱之间沉浮,却在最后的最后也不曾是舍得伤害月儿的男人。 楚宴很好,只是命运交错。 他在最后,也给卿家留下了正当的登基理由,摄政王监国。 “楚宴他啊,一直不曾醒来,我没有去看过他,只是有人在很好的照料他,太医说,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第507章 踢铁板了 卿月轻声道。 轻舟已过万重山。 曾经的爱也好,恨也罢,都随着时间而逝了。 她们曾经历的种种,都将被埋葬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如今,她爱人在侧,孩子在怀,曾经的那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了。 凤翎愣了下,没想到是这样,他久久不语,三年啊,他离开的太久了,但是那些曾经的经历又好像只是在昨日。 凤翎停下脚步,卿月也停住了,“怎么了阿翎?” 她看向他,却下一刻猛地被他抱住,很紧很紧,像是要将她揉到身体里,“我只是害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便烟消云散了,月儿,这三年我做了太多次太多次这样的梦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不是梦,我来了,阿翎。” 卿月似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全感。 这三年又有谁是容易的呢? 她在努力的奔赴,而他被困在原地,走不出来,满心都是绝望,若不是还有那份爱支撑着,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的阿翎,远比她要难的多。 “月儿,我想父亲了,想母亲了,也想卿湛和子渊,还有大周的一切,那些熟悉的人和事,熟悉的地方会让我感受到自己曾经历了一切都是真实的……” “就是真实的,站在你面前的我也是真实的。” 卿月执起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那样真实的触感。 他好心动,心脏跳的似要跳出胸腔。 终是忍不住,他捧住卿月的脸,而后低下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瓣…… 他爱的人终于回到了他的怀里。 卿月愣了下,看起来平日里她冷静聪敏的,但是她还是个姑娘家,尤其是这路上虽然看起来偏僻,但还有有行人,她脸颊热的滚烫,她能感受到凤翎的爱,她想……算了,她的阿翎如今这般的患得患失,她该给他安全感的。 于是,她回应了下。 便是这一回应换来了凤翎更强劲的亲吻。 尽管已经生了盼儿,但卿月在这方面确实是生手,被凤翎狠狠的欺负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凤翎才松开她,卿月整个人脸都是红的。 因为这一插曲,凤翎明显的心情好了很多,生母不识带来的孤独感 被冲淡了很多。 卿月和凤翎处于云州大陆的主城,却是从未一起逛逛,这边两个人牵着手去了主城,身上带足了银子,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却偏偏这时候有人来破坏这份美好。 “臭娘们,可是找到你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声猛地响起。 只见六七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一脸阴骘的朝着二人走来,且迅速的将两个人给包围了起来。 卿月秀眉一拧,认出其中的一个人,好像是无极宗郭贵仁的那位手下。 “臭娘们,你怎么不一直躲着?嗯?以为玄天宗的大小姐能一直护着你?将我们家少主伤成那个样子,都是因你而起,少主说了,今日定要将你抓回去给少主暖床,这小白脸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长的倒也好看,既然跟这小娘们是一起的,那就都抓了,一起回去伺候少主。” 领头壮汉一片奸笑的模样。 凤翎脸色瞬间沉下,但他神力尽失,便是有武功也不是这些修炼之人的对手,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却没看见卿月陡然冷下的脸和闪过杀意的目光。 她这个人护短的厉害,你辱她尚且有存活之息,但辱骂阿翎,该死! 周围人早在这伙人出现的时候便躲的远远的,只在心里为卿月和凤翎暗暗叹息,只觉得这两人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双璧人,怎的就得罪了无极宗呢?这下子惨了啊! “上!” 对面人一声令下。 众人不忍直视,忙的捂住眼睛。 “找死。” 却只听卿月冷冷扔下两个字,当即便飞身而起,迎了上去,她手一挥,那强悍的神力呼啸而出,她是半点儿都没有留手,奔着杀意而去,只一招!就一招! 砰砰砰! 那六个壮汉瞬间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卿月和凤翎。 周围人大惊。 只见那六个大壮汉连个喘气的都没有,就这么被震碎了心脉,死的不能再死。 只剩下一个,离的远远的,指挥着没上前,躲过了这一击,整个人吓的当场尿了裤子,他浑身发颤,转身就逃,他是之前跟在郭仁贵身边的那个,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家少主被一招打飞,根本就把不是玄天宗的那位大小姐所为,怕是这个少女啊! 他们无极宗踢到铁板了! 天啊! 救命! 这手下脚上似安了风火轮一般的逃,就在这时,卿月捡起一块石头,对着那人的后背直接甩了过去,砰的一下,那人直挺挺的倒下,濒死之前,他简直悔不当初,他真想赶紧回去告诉少主子,快跑,千万别惹那个女人。 整条长街鸦雀无声,只有七具尸体安静的躺在那里。 卿月走回去,牵住凤翎的手,“走吧,回仙云宗,没心情逛了。” 凤翎也没说话,便跟着她一起走。 路上卿月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凤翎听的很认真,只是紧了紧卿月的手。 …… 两个人回到仙云宗,简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仙云宗上下对他们两个人那叫一个尊敬,听说小小少主都认了老宗主了,那就说明少宗主和宗主夫人也认了仙云宗了,真好真好! 还别说,盼儿和云老宗主玩的的确很好。 云老宗主带着盼儿先是去了几个老朋友那里,嘚瑟了一番,着重介绍了嫡重孙的身份,让那些老家伙好一顿的羡慕,之后带着盼儿回了仙云宗,怕小娃子无聊,当即就将人给带去了藏宝阁。 仙云宗毕竟是几百年的大宗门,那藏在里面的宝物是数不胜数,盼儿确实是开了眼,一老一少玩的不亦乐乎。 只要盼儿看上的,都是他的。 不,不用看上,整个藏宝阁都是他的。 最后,老宗主把仙云宗的宗主牌都挂在了盼儿的脖子上,不得不说一句老奸巨猾。 听到卿月和凤翎回来,一老一少快快乐乐的出来见人,盼儿脸蛋红扑扑的,显然玩的开心。 “爹爹,娘亲……” 第508章 凤翎心结 盼儿冲上来,小嘴巴拉巴拉的说着话,把藏宝阁里的所见所闻都说给两人听。 卿月眉眼带着一丝浅笑,只要盼儿开心,她心里也高兴。 如今一家三口团聚,也算是圆满。 看到盼儿脖子上的宗主令,她看向云老宗主,老头儿心虚的抽了抽鼻子,眼神有些闪躲,东看看西看看,最后硬着头皮道,“那什么,月丫头,盼儿对那令牌的材质比较好奇,我就给他戴上去几天耍耍,没有别的意思……”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 卿月懒得拆穿他。 老头子打的什么算盘她自然知道,那心眼子都要蹦到她的头上了。 不过她既已经让盼儿喊了曾祖父,便不会在多加干涉,日后盼儿的路怎么走怎么选便顺其自然。 “我先回去院子里了,月儿一起吗?” 凤翎说道。 卿月点了点头,临走时,她看着云老宗主,“老宗主,有件事……” “什么事?” 云老宗主忙问。 别说月丫头喊他一声老宗主,跟他搭话他现在就很高兴了,最开始的时候可是喊他老头儿的。 卿月想了想,“关于无极宗,我和凤翎刚跟他们的人发生了点儿冲突,若是他们找上门来,应该就是找我的。” “他们不敢,发生什么冲突了?你们没事吧?” 云老宗主忙问。 卿月摇了摇头,“那倒是没事,就是他们的人……” “他们的人怎样都没事,你跟阿翎没事就行,无极宗的老匹夫死的早,他儿子接班,也打不过老夫,放心吧,没事儿。” 云老宗主一副我最狂的样子。 卿月听到云老宗主这般说,便点了点头,跟云翎和盼儿一起去了给他们准备的院子。 回到院子之后,凤翎一直陪着盼儿玩耍,跟他说话,像是要把过去落下的几年时光都补回来,盼儿也爱跟自己爹爹说话,父子两个人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将近两个时辰才停下来,主要是盼儿困了。 卿月便让他去小里屋那边睡一会儿。 虽然盼儿不太愿意,但又不敢不听娘亲话,便乖乖的躺下了,但他没听娘亲的去里屋,而是守着凤翎躺下,守着爹爹睡。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闭上眼睛。 卿月只当他睡了,这才开口,“阿翎,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看的出来,凤翎虽然在笑,跟盼儿也玩的很是开心,说了很多的话,但她就是知道,凤翎好像有心事,从在长睫之上遇到无极宗的那几人开始他的情绪就有些不对了。 听到卿月询问他,凤翎垂眼,下意识想要否认,便听卿月道,“我看的出来,别骗我,阿翎,告诉我,是因为什么?还是风贵妃事情吗?” 见卿月担忧的看着他,凤翎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种情绪不对,但是却着实控制不住这种心情。 让月儿担忧,更是他的不对。 “月儿,我怕是这一生都只能躲在你的身后,无法保护你。” 良久,他才说道。 只这一句话,便让卿月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却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是因为刚才无极宗的那几人挑衅,凤翎没有办法保护她,而让她冲在前面,所以心里难受。 “阿翎,你这样说,是让我难受吗?” 卿月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没……” “你以为无极宗那几个人的出现,便让你不开心了,因为没有神力,不能保护我,是不是?可是你是不是忘了,在大周国之时,你惊才绝艳,武功绝伦,少有对手,后来你觉醒仙云宗神力,那更是无人能敌,可是这神力你却给了我,是为了救我的性命,你让自己陷入死地,给了我……” 想到此,卿月的眼睛微红,心里更是难受。 “月儿。” 凤翎本意绝不是让卿月难受,见她这般,当即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谁也没瞧见本应该睡去的小家伙睁着一双眼在那里看,将爹爹娘亲两个人说的话都听了去。 “我神丹被毁,怕是永远无法修炼。” “那又如何?我这一身神力本就是你给的,从现在起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分开,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算有不长眼的人敢撞上来,也是我带着你的力量一起守护你,守护我们两个人,如果你还觉得心里难受,那我们去找你祖父,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把这一身神力都还给你,看看我体内的神丹……” “别说这种话。” 不等卿月说完,凤翎便阻止了她说下去。 说什么傻话。 卿月其实能理解凤翎的心里,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身后呢? 她理解凤翎,心疼凤翎。 “我不说这种话,你也别再不高兴,你要知道,你很强大,很厉害,是天才之身,但是你的力量给了我啊,救了我的命……” “阿翎,若不是你,这世上早就没有卿月这个人了。” 她紧抱着凤翎,安慰他,表白他,两个人的心从未有过的近 情动而起,凤翎情不自禁的抱住卿月,想要吻住她…… “孩子在……” “爹,娘,盼儿不困了,盼儿要去找曾祖父……” 盼儿蹭一下从床榻上坐起来,乖巧的说道,刚还抱在一起的两人蹭的一下分开,耳根都有些红,都有些不好意思。 盼儿乖巧的穿着靴子,“爹爹娘娘不用害羞的,你们三年没见,想抱抱是很正常的事情,是盼儿不懂事了,非要留在这里,盼儿现在要去找曾祖父了……” “盼儿,不是……” “没事,正好盼儿还没有玩够,曾祖父宗门的藏宝阁太大了,盼儿还想再逛逛。” 盼儿一边挥手一边出了屋子,留下卿月和凤翎对视一眼,接着噗嗤一笑。 这孩子怎么这么老成。 “是不是你小时这样?他随了你了?” 卿月看着凤翎,含笑问。 她其实先跟他说,之前在大周的时候,盼儿也很懂事,但是又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些孤独感,有了父亲在身边,孩子是真的不一样的,从内而外的那种高兴掩饰不住。 “我的儿子,自然随我。” 凤翎道,好生骄傲。 卿月就笑,眉眼轻弯,她本就长的漂亮,充满爱意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微微弯着眉眼,简直能让凤翎溺毙。 三年时间,他都觉得自己好生羸弱,可月儿却好似越来越漂亮,肌肤吹弹可破,是真正的美人坯子。 屋子里没人了,就他们两个,凤翎将卿月拉过,压在榻上,深深亲吻。 他的女人,他的爱人,他孩子的娘…… 吻越来越深,情动的越来越厉害,凤翎呼吸越重,手摸向卿月的腰带…… 第509章 月儿,这里有感觉 “阿翎,现在是白天……” 卿月感受到落在腰间的大手,她费力的抬起头,忙阻止道。 凤翎那双桃花眼被情欲染的通红,他跟月儿之间孩子有了,却当真只有那么一次,甚至到现在回忆起来,他都只剩下心疼和悔恨,他心疼那一日的月儿,也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们孩子四岁了,他跟月儿却只有那么一次。 所以他等不了,也不愿意在等。 他吻上她的脖颈,语调都沙哑下来,甚至带着一点点祈求的味道,“月儿,我等不了了……” 纱帐落下,春室满屋。 却不知…… 盼儿从这里离开却气咻咻的去找云老宗主。 这边云老宗主正在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他曾犯下大错,但好在一切还来得及,幸好有列祖列宗的保佑,仙云宗并未毁在他的手里,仙云宗后继有人。 “曾祖父,曾祖父……你出来啊,曾祖父……” 下面的人带着盼儿直接来到祠堂外,就听盼儿在外面小小声的喊。 云老宗主立刻结束跟列祖列宗的对话,忙的出来迎接小祖宗,“盼儿,怎么了?喊曾祖父什么事?” 云老宗主很是一个温柔慈祥的迎上盼儿,却见小娃子拉着个脸,眉头紧皱着,明显不高兴的样子。 “这怎么了?才一会儿不见,谁惹盼儿不高兴了?” 云老宗主忙问。 盼儿拉着一张笑脸,“曾祖父,不是盼儿不高兴,是爹爹和娘亲不高兴了。” “怎么回事?” 云老宗主忙问。 就见盼儿扯着云老宗主的手便开始告状,“爹爹不高兴了,很难过,娘亲一直在哄爹爹,但是爹爹还是不高兴。” 云老宗主眉头也皱了起来,“为什么不高兴?是谁惹你爹爹了?” 盼儿点点头,“曾祖父,我听到了,好像是有人欺负了娘亲和爹爹,他们说爹爹不行,没有神力,还需要娘亲来保护,他们就是嘲讽爹爹了,爹爹才不高兴的。” 盼儿话音一落,云老宗主陡然变了脸色。 一瞬阴沉的想要杀人! 凤翎是他的嫡孙,被他带回来之后那是放在心尖上宠的,他神丹被废这件事自己一直不知道,也是月丫头来了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当时的悔恨和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成了他心里一颗难以拔出的刺! 他恨啊,痛啊。 连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生怕他的嫡孙永远都不原谅他。 可是竟然有人拿这个说事?欺负他的嫡孙,在他的心上撒盐。 云老宗主真是恨红了一双眼! 好,好,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欺负他们仙云宗的嫡孙!简直是找死! “盼儿,走,曾祖父让人去查查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你爹,曾祖父非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不可。” 云老宗主怒声道。 当即就换了得力手下,刚准备吩咐下去,忽的想到之前月丫头跟他说的话,“派人去查查,今日无极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们是不是在主城欺负人了?” “老宗主,无极宗的人欺负谁了?” 属下忙问。 这属下也是仙云宗的元老,排行老五,很得云老宗主器重,便多嘴问了一句。 “若是老夫猜的不错,他们应该是欺负了云翎。” “什么?欺负了小少主?好大的单子,属下这就去查!” 五长老当即退了下去。 老宗主拉着个脸带着盼儿去了会客厅等了会儿,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五长老就回来了,且查的清清楚楚。 “宗主,查出来了,就是无极宗的人欺负了小少主和小少主夫人,不仅是这次,还有上一次,无极宗的人欺负小少主夫人,被玄天宗的大小姐宫飘飘救了……” “这一次更过分,据说那无极宗的郭仁贵派了手下去截堵小少主和小少主夫人,说是要抓了小少主和小少主夫人去给那郭仁贵陪床!” 五长老恨声说道。 “他们无极宗实在是欺人太甚!” 云老宗主的脸色已经沉到了极致,“好一个无极宗,我们仙云宗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倒是欺负到我们的头上了,好,当真是好,老夫不去掀了他无极宗,那老夫这宗主白当了!” “五长老,听本宗主令,召集人手,去无极宗!” 云老宗主一声令下! “是!老宗主,还有个事,咱们小少主夫人杀了他们七个人。” “杀了就杀了。那七个人不正是去欺辱他们的吗?不杀了难道被他们抓走?” 云老宗主怒声道。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无极宗的人欺负了他的嫡孙和嫡孙夫人,色胆包天不说,还羞辱了人,简直该死! 这边凤翎和卿月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另一边,云老宗主带着人直接打上了无极宗,盼儿头上绑了发带,跟着他曾祖父一起去给自己的爹娘讨公道! 无极宗这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仙云宗一顿暴冲。 一直到凌晨半夜,凤翎的院子里亮起了灯。 卿月靠在榻上,整个人有些懒懒的,不太有力气,眉眼间却都是娇媚之色,这边凤翎赤着上身,眼中是满满的掩饰不住的情谊,这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心灵合一的交融,好似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月儿,可累?” 卿月瞪他一眼,说是瞪,那眼神却是千娇百媚。 他们实在是没有样子,从盼儿离开之后,他们就胡闹到这时候,看外面天色都黑了,而且外面静悄悄的,连个来打扰的人都没有,晚膳都没用…… 想想卿月的脸和脖子都燥热的慌。 “还好,咱们起来用膳?怎的盼儿也没回来,他一直跟云老宗主在一起?” 卿月起身,锦被一滑落,露出凝脂如玉的肩膀,凤翎眼神一暗,卿月忙将被子拉回来,“别闹了。” “嗯?” 下一刻,忽见凤翎眉头一拧,似有疑惑。 “怎么了?” 卿月直起身,忙问,只当他不因不知节制,身体出了问题? 却见凤翎指着丹田之处道,“月儿,这里有感觉,有一股很强悍的力量在这里凝聚……” 第510章 神力恢复 “什么意思?” 卿月不解,却见凤翎指了指丹田之处,“自从丹田被废,这里再无感觉,但今日这里很灼热,有神力在凝聚。” 卿月忙坐起来,满脸的震惊,“阿翎,你说真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白日里,凤翎还以为这个问题陷入难受的状态吗,这才晚上,丹田处就有感觉了? 卿月眼里满是疑惑和不可置信。 下一刻却见凤翎朝着她走来,这人长的好看,一双凤眸,微微眯着,带着情欲的模样,像个勾人的妖精,他养了三年,看起来羸弱,但是脱了衣身材却是极好,只是皮肤有些白,卿月不是好色之人,却也被他的目光看的脸红心跳。 “月儿,我怀疑丹田的变化……是因为我跟你的水乳交融。” 卿月,“……!” 要不要这么荒唐? 卿月满脸写着无语。 凤翎却是凑上前来,“月儿,当初我将一身神力给你,如今我们水乳交融,我的丹田去发生变化,说不定就是因为神力是从我身体里转移到你身体里,如今又转移回来了?你可有觉得力量流失?” 卿月摇了摇头。 “那就是,神力可以共享?” 凤翎又问。 卿月哪里知道,聪敏灵秀的姑娘难得的眼中出现一丝茫然,她不知道啊。 听都没听说过。 凤翎见自家姑娘那茫然的样子,好生可爱,忍不住的靠上去,捧住她的脸,“月儿,我们再试几次?嗯?” 试……几次? 几次? “可是……” “月儿,你知道的,我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心里很介意,我不想只做你背后的男人,我想做给你和盼儿遮风挡雨的男人,神丹被毁,神力丢失,我很沮丧,尤其是今日,看到有人欺辱于你,我却不能上前,只能站在原地……” 他说着,那双凤眼水雾朦朦,那失落的难过的样子,看的人心里软成一片。 “那试试?” “好!” 卿月话音才落,整个人便被扑倒在榻。 这一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无人通知他们小夫妻两个…… 次日清晨。 卿月起身穿好衣服,床榻边,凤翎一脸的神清气爽,端着一个铜盆在边上伺候卿月洗漱。 他的神力的确与月儿共享。 且随着水乳交融的次数增多,他体内的神力恢复的更多,甚至丹田之处隐有神丹重新凝结之态,凤翎整个人是真的神清气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般,老天当真是厚待。 卿月虽然被累的狠了,但是见凤翎高兴,她也便跟着笑起来。 凤翎伺候卿月洗漱之后,两个人才一起出了屋子。 主要是一下午加一宿没有用膳不说,盼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直没回来。 结果两个人刚出院子,就听见嗷嗷嗷嗷的叫声,听着像是宫飘飘的声音,果然就见远处一个身影风一般的朝着他们奔来归来,一把握住卿月的手,“卿姐姐,卿姐姐,太霸气了啊!太霸气了,实在是太解气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宫飘飘兴奋的不得了,俏脸蛋都红扑扑的。 笑完了,才对着凤翎露出一口白牙,“小少主!” 凤翎冲着她点了点头。 “飘飘,出了什么事了?” 卿月问,有些不解,她从昨天到今早晨就没出过院子。 “卿姐姐你不知道哈,盼儿说了,你在睡觉咧,就是昨天晚上,云爷爷带着人去把无极宗的老巢端了,听说还把郭老二给抓了,衣服都拔干净了,要把他拿东西给切了……就是那个,小鸡鸡……” “咳咳……” 凤翎捂着唇,呛咳一声。 卿月更是听的无比震撼,这什么跟什么啊。 “活该,谁让你欺负人的,怎么就没真切了呢?听说啊,那个郭老二哭的鬼哭狼嚎的,要不是他爹跟云也有服软了,他可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郭老二了!” 宫飘飘那个解气啊。 “还有啊,你们那个儿子……盼儿啊,可真是太牛了!卿姐姐你知道吗?他跟在云爷爷身边,那个锅老二他爹本来还很不服,想着云爷爷打上他的门了,也不是不能反击,想着抓着盼儿要挟云爷爷来着,谁曾想!盼儿那个牛啊,他那一身强悍的神力,简直就是天选之子,天才中的天才,直接给郭老二他爹给打飞了,三招都没用到,郭老二他爹就爬不起来了……” 宫飘飘兴奋的不得了。 好似亲眼所见似的。 如今这件事可都传遍了,人尽皆知。 谁人敢惹仙云宗啊,本身实力就强悍,如今又出了天才,仙云宗只会越来越好。 宫飘飘满眼都是羡慕,“卿姐姐,你是怎么生出这么棒的宝宝的,我也好想生一个,但是云翎少主已经没有兄弟姐妹了,卿姐姐你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咧?” 宫飘飘激动的小脸通红。 卿月被她晃的眼前都有些晕了。 但此时她心里真是挺暖的,没想到云老宗主会带着她儿子去给她和云翎讨公道。 这老头儿…… 前面做的事儿那么讨厌,想要笼络一个人的时候,还真是能将一颗真心给捧上。 “我有哥哥……” “真的?卿姐姐,你哥哥长的英俊不英俊啊?那肯定英俊,你都长这么好看,你哥哥一定没成家对不对,否则你不会跟我,哎呀我要去认识你哥哥,我反正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也要生个像盼儿一样的宝贝……” 宫飘飘一副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 “那你要努力,我哥哥并未成家,也长的好看的,飘飘,我支持你的。” 得了卿月这句话,宫飘飘更是整个人都快真的飘了。 “走吧,去看看盼儿。” 卿月最后说道,几人去了前客厅,却不想那边围了好多的人,貌似正在劝架。 几人对视一眼,忙的快步上前,却见吵架的中心点竟然就是云老宗主和盼儿。 这一老一少才过了两天不到,就打起来了。 “老宗主,小小少主,你们可三思而后行啊。” “就是,你们别吵架了,你们这样小少主知道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可不是呢,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卿月和凤翎正站在人后呢,还没人注意到他们,主要是注意力都被云老宗主和盼儿吸引了。 听到两人超级的原因冒似跟自己有关,凤翎拧了拧眉,刚准备开口就听云老宗主道,“盼儿,你还是个孩子,前途无量,未来大有可为,天才之姿,曾祖父还想将仙云宗交到你的手上发扬光大呢,所以挖神丹救父这件事当然是曾祖父来做。 就这么决定了,曾祖父年纪大了,但修为还是很强劲的,曾祖父将神丹赠给你父亲。” “曾祖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爹爹是盼儿的爹爹,自然是盼儿来挖,我听说了爹爹本就是极为厉害的人物,等得了盼儿的神丹,那肯定是无人能敌,仙云宗就在爹爹的手里发扬光大就行了,盼儿只需平安长大,有爹爹娘亲还有曾祖父,曾外祖父,祖母,舅舅……总之很多人都能保护盼儿……” “不行。” “行的!” 一老一少吵的激烈,云老宗主气的脸红脖子粗,盼儿淡定,他人小,但是特别有主意,不大吼大叫,就坚定自己的说辞。 这时候,卿月和凤翎对视一眼,算是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倒是没想到云老宗主和盼儿能做到这一步。 吵到这个份上,宗上的人都知道了,那就是下定决心了。 卿月握了握凤翎的手,这一刻对云老宗主的怨和不满都消散了。 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懂得感恩,也懂得原谅。 “别吵了,你们谁的神丹我都不要,我的神力已经恢复了。” 这时,凤翎牵着卿月的手上前一步说道。 一句话,震的众人呆愣在原地。 恢复了? 怎么恢复的?不是神丹都被毁了吗? 凤翎却是没解释,只是抬起手,运转丹田,调动体内力量,金色的力量在掌心凝聚…… 竟是真的恢复了! 云老宗主老泪纵横。 上天保佑。 “祖父,多谢。”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多谢你留下娘亲的性命,也多谢你改过自新,甚至愿意以神丹相救。 “祖父,多谢。” 卿月也随着凤翎喊了一声。 一声祖父出口,便是接纳。 所有人都听到了。 云老宗主没有呜呜呜呜,只是抬手开始抹泪,他被承认了,他终于被承认了! 仙云宗众人也开始抹泪,呜呜呜,真好,他们老宗主被承认了!他们小少主恢复神力了,他们小小少主是个天才,他们小少主夫人也是个强者,他们仙云宗太牛了,无可匹敌。 只是,小少主神丹都被毁了,是怎么恢复神力的? “孩子,你怎么恢复神力的呢?” “小少主,您神力是用了什么方法恢复的?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 “小少主,您传授一下啊,咱们宗门还有好几个神丹受损,神力被废之人,小少主可能指点一二?” 卿月,“……!” 凤翎,“……!” “都散了,指点不了。” 后来很多年,他们小少主成了少宗主,变得越来越强,几乎稍有敌手,无数人请教他神力究竟是如何恢复,小少主却愣是一个字不露,成为整个仙云宗乃至整个云州大陆的秘密…… 第511章 后记 卿月和凤翎还没回大周国,他的父母双亲倒是都来了仙云宗。 主要是当初云老宗主派过去的长老是个能哭的,将礼物奉上之后,就是一顿各种哭喊,卖惨,说的仙云宗的老宗主马上要归天了似的。 云老宗主是个懂得派人过去的。 索性,卿雷山便一声号召,带着一家人只当出去游历了,便来了仙云宗,这一日发现盼儿丢了,卿家上下差点儿将大周京城翻过来,谁能想到这小家伙竟然去找他娘亲了。 卿家人来到仙云宗,自然是受到了热烈款待。 看到自家女儿和女婿都团圆了,只觉苦尽甘来。 云老宗主也是个没有架子的,简直热情的不像话,险些让卿家人招架不住。 云老宗主亲自陪同,顶级待遇,带着卿家所有人游历名胜古迹,可以说两家人的见面极为和谐,相当美好,没有一点儿矛盾,那叫一个其乐融融,包括整个仙云宗也很是一个恭敬以待,听说有个不长眼的冲着卿家小厮打了个喷嚏都被降职了,当然这是玩笑话。 一家人的游历却偏偏多了个宫飘飘,她是真的缠上卿湛了。 是了,卿湛跟过来了,大哥卿子渊没有,他要监国。 但卿湛对宫飘飘没那方便的心思,却是在看到小平阳的时候怔愣了很久,那一晚,卿湛的屋子里传来了极为压抑的哭声。 卿月站在院子外,圆月高照,将她的椅子拉的很长,她想,二哥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宫飘飘第十五次跟卿湛表白的时候,卿湛指了指还是个孩子的小平阳,跟她说,“飘飘姑娘,实话告诉你,那是我喜欢的姑娘,我在等她长大。” 宫飘飘当时的脸色简直……像是看到了变态,嗷呜的逃了,去找卿月告状,说他二哥长的是好看,但是是个…… 却只有卿月知道他二哥心里的苦。 漫漫人生路,谁都有自己的执念和选择。 曾经那意气风发的二哥,如今变得内敛,他是在平阳走后才看清那一份心意的,如今小平阳是寄托,他说等她长大,其实也是另一种救赎,至于将来他们能不能在一起,那其实是另一个故事。 宫飘飘跑了,大家都以为她是被卿湛伤了心,但直到半年后,几人回到大周,瞧见卿子渊身边的小姑娘,像个挂件似的跟在他身后,“子渊哥哥,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求亲啊?我们早点儿成亲,早点儿生个孩子哇……” 卿月和凤翎将小平阳带回长公主府,听闻那一晚长公主府的哭声响彻整个府邸。 次日,圣旨传遍国都境内,长公主之女,楚灵回归,封号平阳。 她不是无人要的孤儿,是上天将她送回来的掌上明珠。 她的那位乡村长兄池柏整个都是懵的,他看着长大的小萝卜头妹妹,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孤儿妹妹竟然是皇族贵女,天啊,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他偶然救了的姑娘,治好了他的脑疾不说,真实身份是公主不说,更是仙云宗少宗主的夫人…… 而仙云宗的老宗主知道当初是他救了卿月姑娘之后,他的地位就一下水涨船高了,成了五长老的亲传弟子,据五长老当时就说了,他这个位置以后就是他的,小伙子好日子在后面,他是真的一下子实现了阶层跨越。 不过有一点让他郁闷的是,卿月姑娘的那个二哥,总用一双桃花眼睨着他,但凡小平阳喊他哥哥的时候,那眼神就来了,直到有一天他听到那位卿家二少对小平阳说,“丫头,我去你们村里查了,你跟那个池柏不是一辈,你的喊他大伯,以后你只能喊我哥哥……” 池柏,“……!” 信了你的鬼了。 后来,云翎和卿月去看了一次楚宴,三年的时候,卿月一次都没有去过,只听下人禀告,他一直在沉睡。 那一日,他们去了,夫妻二人带着盼儿一起去的。 再回首,恩怨成风,爱恨散去。 楚宴,希望你醒过来,走出去,看一看外面,寻找心的救赎,寻找爱的方向。 那一晚的次日,楚宴失踪,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事情在发生,我们走过的每一步,或者痛,或者泪,或者笑,或者爱,或者恨……都是人生经历,当时以为是天大的坎,过不去了,但当我们勇往无前,战胜了那些苦难,回首一看,才发现苦难没有什么大不了。 熬过去了,幸福和圆满便在不远处。 要好好生活,因为生命在,希望就在。 ** 2024\/8\/3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包容,正文就到这里了,可能会写番外哈,看看亲们的需求而定,多的话我就写。 祝福大家,每一天都幸运,心想事成~!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