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 楔子 这片广阔的土地名为七星,上有七个大小不等的国家,名字分别为"天枢"、"天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 七星原为一个统一的大国家,后来因为皇族生活奢靡放浪,对百姓不闻不问,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再加上天灾,连续三年滴雨未下,田地都爆裂成了一道一道的缝隙,致使农民奋起反抗。 而天子手下的大将早就拥兵自重,趁此机会兴风作浪.都欲取而代之,连年战乱的结果就是各路兵马都大伤元气,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最后,七路兵马的大将聚集一起,定下了互不侵犯合约,休养生息,安居乐业,至此天下被七分,重归于平静。 两年之后,硝烟弥漫的大地才真正重新长起了禾苗,农家小舍的炊烟才开始袅袅不绝。而七国的国王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加强练兵的同时,也鼓励农业生产、刺激商业繁荣,并且不时寻找着下次作战的机会。 毕竟人的野心是很大的,尤其是权利在手的时候,有小权的渴望大权,有小利的渴望大利,如是恶性循环,才有了这熙熙攘攘的红尘乱世。 因为七国的君主都是原来七星国的大将,彼此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裙带关系、翁婿关系、表亲关系比比皆是。 因此,天下平静之后,这种关系更是如蜘蛛吐丝一般,结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在这其中,女性就成了促进和平共处的一项工具,往往被用来做为和亲的对象,或者巴结的牺牲品。 在一个男权社会里,女子就真的心甘情愿被利用了吗? 当然不是。 不管哪朝哪代,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有些人活得很自主、很坚强,比如小盲女玉炼颜...... 第一章 天权国都城靖远 初春,深夜。 裴衍带着几个随从骑马回家。 因为去外地视察商情,碰巧遇到了一位摇光国来的客商,两人相谈甚欢,讨论起日后生意往来的事,一耽搁就到了天黑。 裴衍不喜在外留宿,除非万不得已,他都会赶回家中,今天也不例外。尽管知道赶到家中也要三更天了,他还是骑马回来了。 裴家大院在东城,回家必须经过西城。 刚进入西城门,就看到火光冲天,裴衍一惊,回头对贴身随从古桐说:"是不是谁家失火了?去看看。" "是!" 古桐明白主子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般谁家遭难,他都会及时伸出援手,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古桐催马扬鞭,抢先过去打探消息。 等裴衍一行人赶到失火人家时,古桐也打听到了详细的消息,他下马来到裴衍面前禀告:"爷,是玉府。看样子不像失火,倒像是被人放火陷害的,我刚才闯进去查看了一下,满府老小皆被杀害。" 裴衍倒抽了一口冷气,"都遇害了?" 古桐点点头。玉府和裴家一样,也是商家,同样财大气粗,商号遍布全国。 原本两家为了争夺市场,明争暗斗得相当厉害,但玉府和裴家都还算克制,各自坚守着商人的道德,从未采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法进行恶性竞争。 所以裴衍对于玉府当家的玉弦尘相当敬佩,怎料今夜一把大火就把玉府烧个精光? 裴衍下马朝大院里走去,古桐急忙上前拦住,"爷,您要做什么?" "我去看看,或许还有活口。" ‘爷,大火已经蔓延开,顶梁都开始坍塌,进去太危险了!" "没事,我会小心的。" 裴衍回身看了一下,有邻人提了水桶灭火,只怕也是担心火势蔓延到自己家。 裴衍借了他一桶水,尽皆浇到自己身上,然后就冲进了火海之中。 初春的天气,早晨还会有霜冻,这桶水浇下去,让裴衍打了几个寒颤,但是火势迅速席卷过来,炽热迅速将他围绕。 古桐担心主子的安危,也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爷,我刚才查看过,玉弦尘和他的几个妻妾都已被害,两个男孩尸体也在。真的没什么人可救了!" 裴衍施展轻功,在主楼查看一番,确实如同古桐所说,玉家的人都已被害,死状极惨,玉弦尘双瞳暴凸,满面惊恐,显然死不暝月。 裴衍回头对古桐说:"把玉弦尘与他妻子抱出去,好歹也是多年的对手了,不忍心他这样被火烧成灰烬。" "是。" 古桐应道。 裴衍从楼上飘然而下,又到后院的平房去查看一番,已经安歇的仆人也被杀害,无一活口。 裴衍怆然长叹,正欲离开,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哭泣声,他蓦然驻足,"有人吗?" "呜......"一个瘦小的身体从狗窝里慢慢地爬了出来,"呜呜......" "别怕。"裴衍吃惊地看着他,蓬头垢面,只有一双晶亮眸子灿若星子,火势愈来愈凶猛,眼看就要蔓延到这边,裴衍顾不得多想,抱起这个小东西就朝外飞奔。 "爷,真的还有活人?"古桐看到裴衍抱着一个人出来,不由得感到惊讶。 裴衍点点头,吩咐另外一名随从,"阿德,去报官,就说玉府罹难。" "是!" "古桐,找辆马车,把玉弦尘夫妇的尸体先带回咱家,明日一大早再给他们安葬了,也算仁至义尽。" "是!" 裴衍抱了那小东西跃上马,他要赶紧回家,找大夫给他看一看是否有伤势。 真是奇怪了,没听说过玉弦尘虐待下人啊,怎么会有孩子住狗窝里? 怀中的小东西身上一股腐臭之味,这让极爱干净的裴衍锁紧了眉头,可是小东西那双晶亮的眸子一直看着他,让他又不舍得丢下不管。 唉!做好人总是会受一些罪的。 到了家,裴衍准备把怀里的小东西交给下人,"找大夫来,先给他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然后再给他洗洗澡。" "是。"下人准备把小东西抱过来,谁知他死死地揪住裴衍的衣襟,乌亮的眼睛也哀求地看着他。 "你需要清洗一下,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见不得人。"裴衍说。 小东西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哀鸣,两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哀伤地"呜呜"着。 大夫已经赶来,裴衍无奈,只好抱着他让大夫检查一下。 大夫检查了一番,小东西只是像小狗一样呜呜着,大夫说:"她无碍的,只是......" "只是什么?"裴衍问。 "只是可惜了这双漂亮的眼睛。" 裴衍愈发奇怪,"他的眼睛怎么了?不好好的吗?" "她是个瞎子啊!"大夫慨叹道。 "什么?!"裴衍大惊。 大夫点点头,然后伸手到小东西面前,"看不看得到?" 小东西只管往裴衍的怀里靠,目光也依然停驻在裴衍的身上,对大夫根本视若无睹。 大夫摇摇头。 裴衍终于相信了大夫所说的话,"还能治好吗?" "现在还不太清楚,小老儿也对眼没太多了解,恐怕心有余力不足。" 裴衍摆摆手,大夫领了银钱走了。 看着怀中的小东西,那双美丽的眼睛水汪汪的,像秋水、像星辰,那么纯净、那么无垢,却是看不见的?! "叫什么名字?"裴衍问。 小东西又"呜呜"了两声。 "不会说话?"裴衍愈发感到可怜。 "爷,热水已备好,您可以沐浴了。"下人上前禀报。 裴衍点点头,他想把小东西抛开,可是只要他一放手,小东西就像濒临灭亡的小动物一般发出哀鸣,最后裴衍只好说:"再去准备一桶水,我帮他清洗。" "是。" 小东西的身子实在太脏,裴衍打算先为他清理好自己再沐浴。他抱着小东西走进浴室,然后温柔地说:"不要怕,现在我给你洗洗澡,干净了我才喜欢。" 小东西点点头。 裴衍开始解他的衣衫,那是一件破棉袄,棉絮都露了出来,理子也是破破烂烂的,简直比乞丐还不如。 裴衍叹口气,在玉府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实在难以想像。 棉袄解了下来,裴衍也呆住,在袄子下,竟是一双挺立的乳峰! "他"......是女的! 小东西的身材孱弱,可是发育却还不错,那双玉峰在她纤瘦的身子上更显突出。 裴衍喉头发紧,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惊醒过来,急忙又把那件棉袄给她裹上。 他朝外面喊:"叫翠儿来。" 他无法为她洗澡了,只好找个侍女代劳。 可是小东西再次惶恐地抓紧他的衣衫,嘴里边呜呜,边拼命地摇头,豆大的泪珠纷纷坠落,在她乌黑的小脸上流出两道深深的沟痕,显出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 翠儿走进来,"爷?" "你给这个姑娘洗洗澡。"裴衍吩咐。 "是。" 谁知翠儿走过来,才摸了一下,小东西便发出厉声尖叫,宛如被杀了一样。她浑身战粟,在裴衍的怀里抖成一团,四肢抽搐着,又叫又咬。 翠儿有些被吓住。 裴衍没想到小东西的反应如此激烈,她竟然咬了自己的嘴唇! 叹口气,他对翠儿说:"你先出去吧,这孩子好像受了惊吓,你去准备些她能穿的衣裳,一会儿送过来。" 翠儿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裴衍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动手,他闭上眼,迅速地帮小东西脱掉身上的衣物,然后把她放入木桶中。 小东西惊慌地拍打着水花,裴衍这才睁开眼睛,摸着她的脸颊说:"别怕,是洗澡,我来给你洗干净,别怕。" 裴衍先帮她洗头,原本那些粘在一起的头发在水中慢慢散开来;竟是乌黑柔亮的,如丝如缎,摸在手中极为润滑。 她那张乌黑的小脸也渐渐露出了真面目,黛眉如远山,明眸如秋水,小巧挺翘的鼻梁、薄薄的嫣红嘴唇、巴掌大的瓜子脸,竟是个楚楚动人的小美人。 裴衍有些吃惊,胸中蓦然一动,他又急忙压制住那种奇怪的感觉,拿了丝巾为她搓背。 在他的手中,小东西乖巧得像个木偶,似乎也不懂得什么是男女大防,甚至主动伸出小手搂抱裴衍。 随着净水变黑,原来脏兮兮的小东西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她的肌肤极好,如玉、如凝脂;她的身材瘦小,可是发育还算完整,前凸后翘,腰肢纤细,曲线玲珑。 裴衍把她从脏水中抱到干净的另一个木桶里,既然要洗,就要洗个彻底。 在清水中,她纤巧的玉体愈发诱人,裴衍觉得小腹发紧。 该死的!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可怜的瞎女起这种不良的念头?! 偏偏小东西毫无知觉,还不时呜呜着朝他身上靠拢,甚至不安地从水中站起来,将玉体毫无保留地裸露在空气中,胸前那嫣红的蓓蕾遇冷变得凸起,宛如诱人食欲的小樱桃。 裴衍只觉体内热血翻涌,他急忙把小东西按到木桶里,然后拿了块大毛巾将她裹上,大手微微颤抖着为她穿上翠儿送过来的衣物。 两桶水皆已变脏,裴衍只好吩咐下人再重新换上,他已经出了一身汗,身体又发热发胀的,迫不及待地想要洗澡。 在下人忙碌的时候,小东西一直紧紧靠在他身边,裴衍稍微将她放手,她都会发出哀哀的哭泣声。 无奈至极,不禁感叹他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这样下去怎么可以?这个小女娃为什么这么依赖他? 新的水换来了,裴衍打算洗澡。 虽然明知道小东西看不见,脱去衣衫的时候,裴衍还是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也被小东西看光了,身子愈发的燥热难当。 他踏进木桶里,小东西依然紧紧靠在木桶边,小手抓着他一只胳膊,呜呜地叫着。 "我在洗澡,你乖乖坐在一边,好不好?" 小东西拼命摇头,她听说裴衍要洗澡,便撩了木桶里的水,小手在裴衍的背上摩蹭着。 裴衍苦笑,她竟然要帮他洗澡了? 她的小手就像会施魔法,所到之处都在他肌肤上燃起熊熊烈火,他感到愈来愈热,可是小东西却毫无知觉。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巾为他搓背,然后又转到前胸,纤细的小手不时滑过他胸前的乳头,逗引着他的身体一阵一阵的战栗。 裴衍必须运功才能压制住自己身体内的那把火,该死的,最近都在忙着生意,大约有半个多月没碰过女人了,如今被这个小丫头一碰触,竟然敏感如斯,真是让他感到尴尬。 自从夫人去世后,他一直没有续弦,觉得需要了,就去青楼过一夜,缓解一下身体的欲望即可。 自从上个月准备扩展裴家的商行,要在最后一个没有"裴字号"的摇光国开展裴家的生意以来,他就和手下一直在忙碌,每天都到深夜,累得倒头就睡,也没有心思再去召妓。 看到小东西的玲珑玉体后,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变得饥渴难耐...... 小东西的手依然在他身上游走,看着她秀美的小脸,裴衍觉得自己体内的野兽正在咆哮,他很想把她拽到水中,然后吞食了她...... "走开!" 在最后一点点理智的驱使下,裴衍伸手推开她,她站立不稳,跌倒地上,立即像小狗一样呜呜哭起来。 裴衍烦躁地叫道:"古桐,把她抱出去!" 古桐进来,把小东西抱了出去。 小东西的目光一直看着裴衍,尽管知道她看不见,裴衍却依然感到心惊。小东西凄惨的哀鸣像极了失去依靠的小动物,那种哭泣声惊心动魄,是裴衍从未听过的声音。 可是不能心软,如果一时心软,他知道自己铁定会当场要了她。 虽然救了她,可他并不是因为要她才救她的,如果当真要了她,裴衍会一辈子唾弃自己。因为他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趁火打劫的小人。 草草洗了澡,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古桐还伺候在门外,裴衍问:"她呢?" "在翠儿的房间里。" 裴衍点点头,伸了伸腰,"有些累,你也早点去歇息吧!" "是。"古桐转身欲下去,翠儿急慌慌地跑过来,"爷,那位姑娘昏过去了。" 裴衍急忙跟着翠儿到了她的房间。下人的房间一般是两个侍女同住,除了翠儿,这里还有秋儿,秋儿正跪在床前掐小东西的人中。 裴衍走到床前,"怎样了?" 原本昏迷的小东西听到裴衍的声音后,突然睁开了眼睛,茫然地伸手去抓裴衍,裴衍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小东西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扑到裴衍的怀里,呜呜地发出哭声。 "怎么昏过去的?"裴衍问翠儿。 "回爷,她一直在哭,奴婢一不注意,她就自己撞墙,她似乎不能听到奴婢们的声音,只要听到就不停地大哭与折磨自己。" 翠儿胆战心惊地回答,"可是奴婢发誓,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伺候她,没做半点欺负她的事啊!" 裴衍沉吟了一下,抱起小东西,"她似乎受过什么刺激,我先带她走,你们休息吧!" "爷,还是让奴婢来伺候她吧!"秋儿上前一步,"夜深了,爷也该休息了。" "没事。"裴衍低沉地回道,"你们睡吧,我照看她就行了。" "是。" 裴衍抱着小东西来到自己的卧室,把她放到床上。 小东西像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紧紧抓着他的手。 无奈地叹口气,裴衍也躺下去,小东西立刻钻进他的臂弯里,比小狗小猫还灵敏。 裴衍不由得失笑,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涟漪。 他如今已经三十四岁,女人有过不少,可从来没有一个像这个小东西这样依赖他。即使是他青梅竹马的妻子,也是敬爱胜过欢情,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却总是让他隐隐觉得缺少点什么。青楼女子卖笑营生,主动巴结着他,要不太明显,要不就故意端着架子。 这个刚刚见面的小东西却无缘无故的依赖着他,唯有在他身边才会舒缓的表情绝不是做作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安宁。 小东西的这种信任,让一直处在商战中的裴衍感到心口发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让他喜欢。 裴衍叹口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东西依然呜呜着。 "真的不会说话吗?"他感到可惜。 小东西在他的怀里不安地扭动,她的小腿不时摩擦到他的大腿之间,裴衍勉强压制下去的欲火再次高升。 他用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身子,"不要再动了!" 声音粗嘎,带着些微粗暴,小东西似乎被吓着了,惶恐地"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抚摸他的脸。 她的小手并不柔嫩,手心似乎还有些茧,摩擦在他的脸上,痒痒的,酥酥麻麻的。裴衍喉头再次发紧,该死的,这个小东西是存心挑逗他吗?她可知道男人是禁不住引诱的? 没有几个男人能够美人在怀,还能做到坐怀不乱。 裴衍用手脚压制住她不安分的手脚,"乖,睡觉了。" 今夜实在是个大考验,明天一早,他就要把她交给红绡处置,这样下去,他可能真会成为自己最不齿的那种人--趁火打劫。并又是将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纤细的小蛮腰、高耸的玉峰、紧俏的小臀都让他意乱神迷,下体已经备受煎熬,不停地悸动着。 该死,明天一定要去找个女人了。小东西终于在他的怀中安静了,裴衍松了口气,真是的,他生平最厌烦和女人纠缠不清,今天真是怪了,任凭这个小东西对他纠缠不放。 小东西慢慢地仰起了头。 裴衍低头轻声问:"怎么了?"小东西再次伸出小手,确认他的脸,修长的眉、微陷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宽阔双唇、硬硬的胡碴、雕塑般的质感。 小东西慢慢露出了笑意,他--应该是英俊的吧? 这是裴衍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的微笑其实算不上微笑,只是改变了一下表情,然而霎时间,她的面容变得生机勃勃,好像有一道天光骤然而至,如同黎明前的霞光灿烂。 裴衍被这种美撼动,他有刹那的恍惚。 小东西慢慢地贴上了他的唇,然后伸出丁香小舌撬开他的唇齿,裴衍被动地张开嘴唇。 片刻之后,他才蓦然惊醒,这个小东西竟然在诱惑他! 第二章 夜色撩人。 白日的理性到了夜晚往往会大打折扣,这也是为什么深夜人们会做出许多本能的行为,而在白日却觉得羞耻的原因。 比如男女欢爱。 裴衍的理性已经被挑逗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恪守那些古板的教条;他只是个商人,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救人是因为有着热心肠,但是美色当前,又是这小东西主动诱惑他,他自然不会死命抗拒。 他翻身把小东西压在身下,正打算放任自己汹涌的欲望,小东西的丁香小舌微微往上一卷,然后一个温润的东西便滑到了他的口中。 温润,却又坚硬。 裴衍一惊,他翻身坐起,把那个东西吐到手掌心,原来是块玉,一块火红的翡翠,翡翠的形状颇为奇特,是一条微微扭曲的小龙,翡玉火红,小龙翊栩如生,拿在手中,竟像一条欲腾空飞去的火龙。 裴衍坐起来的时候,小东西也跟着坐起来,像小猫一样钻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仰头笑咪眯地"看"他。 "这块玉是什么?"裴衍问。 她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给我?" 小东西又扑到他的怀中,突然脸蛋绯红,双眼流光溢彩。 裴衍心中一动,身上的炽热愈发膨胀起来。 小东西不停地朝他身上靠啊挤啊,勾着他的颈项,歪着头皱着眉心,似乎在努力思索问题,最后她用一种很古怪的声调说:"夫......君......"这样说着的时候,她用小手指指裴衍的胸口,然后再指指自己,不停地重复:"夫......君......嘻嘻......夫......君......" 裴衍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说我是你的夫君?" 小东西欣喜地点头,"嗯嗯......嗯嗯嗯......夫君......" 裴衍苦笑,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成了她的夫君?这个小妮子是不是神经有点问题啊? "啊!对了,你会说话?"他这才意识到一直"呜呜"个不停的小东西竟然开口说话了。 小东西点点头,"会......很少......说......不流......利......" 裴衍莫名地松了口气,他真怕这个小妮子不仅眼盲,而且耳聋口拙,那就太可怜了。幸好她不仅听得见,而且会说话。她说话不流利,大概是因为平素很少开口的缘故,如果以后经常练习,一定会和常人无异的。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总不能一直叫她小东西吧? "炼......颜......" "潋滥?" 炼颜拼命地摇头,"不......炼......颜......火炼的......炼......容颜的......颜......" "炼颜?"裴衍微微眯起双眼,还真是个独特的名字,"那你姓什么?爹娘是谁?怎么会在玉府的狗屋里住?" 炼颜仍然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炼颜点点头。 裴衍叹息一声,或许她是哪个下人的孩子吧,从小就养在玉府也不一定,可是一个奴仆怎么会有玉呢? 裴衍看看手中的玉火龙,常年经商的他有一双慧眼,一眼就能看出这块玉乃稀世珍宝,玉的龙型乃天生如此,并非工匠雕琢出来,证据是龙头上两颗炽烈如火的双目,那两颗红珠就在玉的体内,是工匠无法镶嵌进去的。 "那你的玉是谁给你的?"裴衍柔声问道。 "老爷......老爷......嗯!"炼颜点头回答。 "老爷?玉弦尘?"裴衍愈发吃惊,玉弦尘怎么会将如此宝贝的东西交给一个小女仆? "嗯嗯。"炼颜仍然乖乖地点头,依然紧靠在裴衍的怀里,不停地蹭蹭磨磨,像只小狗一般。 "他给你这块玉的时候,说了什么?" "夫君......"炼颜说着又爬到裴衍的身上,不停地亲亲啃啃。 "什么夫君?"他愈发迷惑了。 "救......炼颜......夫君......"炼颜咬着他的嘴唇说。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裴衍的脑海中渐渐成型,他双手抱着炼颜的肩头问:"玉弦尘是不是说谁救了你,救了这块玉,你就嫁给他,让他做你的夫君?" 炼颜呜呜地点头,继续蹭到裴衍的身上,用粉红的小舌弄了他一脸的口水。 裴衍已顾不得她大胆的举动,只是看着手中的小火龙沉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即使这块玉价值连城,可也不值得玉府全部被害吧?世上的希罕宝贝甚多,奇珍异宝价值超过这块玉的应该还有,起码他们裴家就有几个,为什么玉弦尘单单要保留这块玉呢? "你一直把玉藏在口中?"裴衍问炼颜,"因为藏在口中,所以不能说话,是吗?" 炼颜再次点头。 "他什么时候给你这块玉的?" "早......晨......" "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是早晨或傍晚?" "梆梆梆梆榔......五更天......嗯嗯......" "你听到了打更的声音?五更天的时候,天还未亮,他就跑来把玉给你了?" "嗯嗯嗯。" "他有说过这块玉是做什么的吗?" 炼颜摇头,"不能......丢......嗯......宝贝......" 裴衍叹口气,看来炼颜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她听人之命,忠人之事,谁如果救了她、救了这块玉,谁就会成为她的夫君。 夫君......啊,开玩笑,他怎么可以如此荒谬地娶一个瞎女? 裴衍抱着炼颜重新躺下,拍着她的肩头说:"夜深了,睡觉吧,玉我帮你保管着。" "嗯。"炼颜像小猫一样蹭到他坏里,扭了几下,寻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裴衍看着她纯洁的唾容,不由得苦笑,这个小妮子肯定不知道她在他身上已经点起了一把火,如今欲望高升,燥热难耐,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地安睡了。 裴衍看着她皎洁无瑕的小脸,忍不住在那双嫣红的樱唇上吻了一下,炼颜发出轻轻的申吟,裴衍一惊,急忙撤退,炼颜又往他怀里拱了拱,继续睡觉。 "唉......"裴衍长叹一声,遇到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东西,他也只有认命了。 至于玉火龙,他倒要好好查查它的身上有什么故事了。 早晨,裴衍睁开眼,便看到了炼颜那张清秀绝伦的小脸蛋。 "早。"他淡淡地说。 "早。"听到他醒来,炼颜笑颜如花。 他坐起来穿戴,炼颜就穿着亵裤与肚兜坐在床上"看"着,凌乱的秀发、微启的朱唇、纤细的腰肢、丰挺的酥胸...... 该死!男人早晨的生理现象又在作怪了! 裴衍尴尬地穿上裤子,穿上长衫,借以掩饰腹下的坚挺。 他再也不能把这个小妮子留在身边了,否则真怕自己如狼似虎一般吞噬了她。 如被红绡知道自己对一个小妮子把持不住,被她撩拨得心猿意马,一定会被他嘲笑得体无完肤。 原本想叫来翠儿给炼颜穿衣,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只得作罢。如果被下人看到一个姑娘睡在他的床上,而且衣衫不整,那他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怕是愈洗愈"黄"。 裴衍笨手笨脚地给炼颜穿衣服,没办法,他从来没伺候过女人,更别说为女人穿这些繁复的衣裙了。他的手指不时触碰到她嫩滑的肌肤,让他克制不住地想一摸再摸。 侍从双喜端来清水,伺候裴衍净脸,看到主子的身后亦步亦驱地跟着个美丽女孩,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主子从来没让女人睡在他的卧房喔! 裴衍咳嗽了一声,双喜慌忙垂下头,"爷,我再去端盆水。" 裴衍点点头。 双喜边朝外走,边抬起头来看天,怪哉,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的啊! 裴衍挽着炼颜走进膳堂。 "哟,今儿个是怎么了?我看不仅有白事,还有喜事呢!"一个闲闲的声音传来。 听到陌生男子调笑的声音,炼颜不禁更往裴衍的身边靠了靠。裴衍拍拍她的手,"没事,这家伙是我的管家,平时就是嘴巴厉害,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不会欺负你的。对了,他叫聂红绡,像不像女孩子的名字?不仅如此,他也长得很美,比女子还美。" "喂喂喂!你也太过分了吧?为了讨好美女也用不着拿我开玩笑哪!"聂红绡拧紧了秀眉,"裴衍,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和那些男人一般,见色忘友,不,是见色损友!哼!" 炼颜听到裴衍的话语中带着笑意,才稍稍安了心,她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福了一福,"衍......在赞美......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我--"聂红绡被堵得张口结舌,一向口齿伶俐的他竟然回不过话来。他的嘴巴很刁,但那都是对付那些无赖耍泼的人,而今有人直言相告,说出实情,他反而不好意思再拿裴衍开玩笑了。 第一次看他哑口无言,裴衍忍不住放声大笑,"红绡,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聂红绡冷哼了一声,抬抬眉毛,"她是谁啊?你什么时候喜欢老牛吃嫩草了?老不羞!" 裴衍刚欲辩驳,炼颜便抢先说道:"他是......我......夫君......我的......不许......羞他喔......" "哟哟哟!看来你娶了个凶悍的娘子。"聂红绡终于有了笑意,"只是你什么时候成了人家小姑娘的夫君?何时吃的喜酒?何时拜的花堂啊?还是你忍不住,来个先洞房后花堂?更或者玩玩就把人家丢掉?" "洞房......嗯嗯......洞房!我们......洞房了!"炼颜小脸绯红地说。 老天!听她如此说,裴衍简直要昏倒了,早知被安个这样的罪名,他还不如真的在晚上要了她,如果他忍个半死,还要换来这样的罪名,他又何苦来哉? "喂!衍,你真的做啦?"聂红绡双眉一挑。 裴衍苦笑一声,"做了就好了,也不必哑巴吃黄连了。" 聂红绡笑起来,"小姑娘看起来单纯得很,什么也不懂。" "我懂......"炼颜急忙申辩,"我......夫君一起......睡睡......生米......熟饭......嗯嗯!"她握着小手,一副极端认真的模样,唯恐裴衍不承认她。 聂红绡实在很想捧腹大笑,看裴衍一副吞了毒药的凄惨表情,就知道他也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 "你是不是想说生米煮成了熟饭,裴衍就是你的夫君了?" "嗯!"炼颜连连点头。 "好!我会支持你的,一定让他补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 "红绡,别闹了!她现在已经够误会的了!"裴衍苦笑着,"她看不见,很多事情也不懂,只会自以为是。唉!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麻烦,吃饭吧,吃过饭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聂红绡脸上的戏谑之意渐渐隐去,他拍了拍裴衍的肩,"别担心,有我帮你呢!" 聂红绡人如其名,经常穿着一身火红的缎子长衫。 又因为他身段瘦高,貌美如花,所以经常被人误会为女子,走在大街上,一些无赖痞子还会试图调戏他,当然,这些人的下场都很惨。 聂红绡是裴衍的内弟,比他小八岁。 他姐姐聂紫菱十六岁时嫁给裴衍,因为娘家没人,所以聂红绡也跟着姐姐入住了裴家。 紫菱十八岁那年产下一子,却因大出血而身亡。 聂红绡当时只有十岁,如今他已二十六,眨眼过了十六年,外甥裴翊都已成了大孩子,裴衍却依然是孤家寡人。 聂红绡知道裴衍思念自己的姐姐,但姐姐已亡故多年,他没有必要这样一直孤身一人吧? 毕竟一个人的生活是孤独的。 不管身边有多少家丁奴仆,有多少亲朋好友,夫妻之间的鹅蝶情深毕竟是不同的,没有一个同床共枕的伴侣,夜晚总是寂寞难熬。 所以聂红绡一直真心希望裴衍能够再婚,找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为伴,只是这个自己撞上门来的炼颜也太小了吧? 她看起来才和裴翊一般大喔! 听裴衍讲述完炼颜的事情,聂红绡把玩着手中的玉火龙,沉吟道:"这可能就是玉府招致灭门之灾的祸端。" 裴衍也点点头。 "不过,它到底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呢?值得对手下如此辣手?!" 裴衍摇首,"不管如何,留着它总是个隐患。" "把它丢了?"聂红绡问道。 裴衍傲然一笑,"留着,我很想看看到底能有什么样的秘密。对了,你今天就派人再去仔细详查玉弦尘的身分来历,或许他并非出身商人世家这么简单。玉弦尘的父辈平庸无为,到了他却突然身价百倍,水涨船高,总觉得他的财产积累太过容易,以他的能耐,短短时间达到和裴字号鼎立抗衡的局面,实在有些诡异。" 聂红绡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等等,你先想想,怎么安置炼颜?总不能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地跟在我身边啊!"裴衍苦笑着说。 "那就让她和翊在一起吧,有师傅教翊念书,她虽然看不见,也可以听到,跟着学学总有好处,她看起来是个聪慧的女子,不该被黑暗埋没了。" 裴衍点点头,"那也好,就这样决定吧!" 可是当他和聂红绡从密室中走出来时,才发现被强行留在外面的炼颜再次昏厥了,满脸的泪痕,即使昏厥了,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双喜跪下请罪,"爷,小的哄不下她,好说歹说她都不听,只管哭,哭得厉害就喘不上气来,昏厥过去。" 聂红绡诧异地看一眼裴衍。裴衍苦笑道:"昨夜也是这样,我一离开,她就会大哭不止,这种反应实在糟糕,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真不知她怎么会这样?" 聂红绡沉思了一下,"想必她原本受了许多苦,你救了她,她就只相信你一人,和别人在一起总是会惶恐。这样下去不行,你还是去忙你的吧,白天由下人照看着她,让她慢慢适应裴家的生活,我也会请个大夫守在她身旁照料着,不让她有个好歹。"裴衍点点头,"也好,这件事就由你办吧,我去工作。" "嗯。" 裴衍离开后,聂红绡吩咐双喜叫翠儿和秋儿来,同时也把大夫请来,由女孩子照看着她方便些,由大夫看守着,就不必担心她再出现什么昏迷的症状了。 安排好这些,聂红绡也离开了,他对那个玉火龙极为感兴趣,连带也对已经入土下葬的玉弦尘感了兴趣,他一定要动用各方的力量查出玉府罹难的幕后真相! 裴衍忙碌了一整天。 他是那种工作起来便全心投入的人,所以炼颜早已被抛在九霄云外了。一直到傍晚回到后院,他才蓦然记起还有个炼颇存在,急忙叫了双喜来,"炼颜怎么样了?" 双喜面有难色。"到底如何了?" 双喜"咚"地跪在地上,"爷,小的无能,炼颜姑娘一整天滴水未进,她似乎怕咱们怕得厉害,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现在在哪里?" "在菊院。" "跟我一起去吧。" "是,"裴家的后花园分为梅兰竹菊四个庭院,其中梅院是聂红绡的院子,兰院有裴家的少主人裴翊,竹院则是当家裴衍的住所,只有菊院空着。有亲朋好友来访时,一般就安置到菊院中,所以聂红绡也把身分未明的炼颜安置在这里。正如双喜所说,炼颜的状态让人失望。她对什么都无动于衷,脸上毫无表情,麻木痴呆的样子让伺候她的下人束手无策。 她蹲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双膝,无时无刻不在戒备着,只要一听到声响,尤其是一听到有人靠近,她的脸上就会出现明显的惊慌失措表情,稍微有人碰她一下,她便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哀鸣起采。可是当裴衍特意静悄悄地走近时,她却抬起了头,没有焦距的目光朝着他走过来的方向望着,甚至伸出了双手,"衍......" 裴衍有些惊异,他的轻功不算是天下第一,可在江湖中也罕有敌手了,他刻意放轻脚步靠近她,她也能感觉得到? 究竟是瞎子的听觉比平常人灵敏,还是她也身怀绝技? 裴衍再次对她的身分产生了质疑,这个藏身在狗屋里的小瞎女,如果是她主动逃到狗屋里避难的话,那就说明她确实很聪明,因为那些杀手会找遍所有的房屋杀人灭口,却不会想到狗屋也会藏着人,所以她才可以幸免于难吧? 裴衍握住了她的手,她立刻跳起来扑到他的怀里,泪水涟涟地呜呜哭泣着。"听说你一整天都没吃饭,为什么?这些都是裴家的人,是伺候你的,你不用害怕。" 炼颜拼命摇头,"不......不......我要衍......我要夫君......" 裴衍苦笑,"我不是你的夫君,而且我的年龄足够做你的父亲了,乖,听我的话,以后要吃饭,要让翠儿、秋儿伺候你。白天我要工作,不能刻刻陪着你。" 炼颜的泪珠掉落得愈发厉害,"不......呜......衍......夫君......炼颜的......夫君......呜呜......" 裴衍看她哭得凄侧,不由得心软,但又想起来正是自己一再的心软,才让她如此依赖,这样下去又怎么能行? 他硬起心肠,甩开她的手,"你是个大姑娘了,不能老缠着我,而且我不是你的夫君,以后你就留在裴家吧,可以和我儿子裴翊玩玩,我们会很少见面的。我很忙。" 他转身离开,硬起心肠不理背后那愈发激烈凄楚的哭喊声。一想起她曼妙的身姿,裴衍就觉得浑身燥热难当;所以他决定今夜去相思楼。 相思楼,靖远城内最大、最高档的青楼。 楼内的女子皆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玉貌朱颜,男人们想不沉醉都不行。 来过一次的,会想着来第二次,来过一百次的,还会想着第一百零一次,故以此命名--"相思楼"。 相思楼内的花魁名唤盼盼。 盼盼最相思的就是难得来一次的裴衍。 且不说"裴字号"响彻大江南北;在整个七星大陆上都是金字招牌,家大业大到令人难以想像的地步。单是裴衍本人,就足以令这里的姑娘们芳心暗许。 裴衍很英俊,是那种格外男人味的英俊,他身高七尺,器宇轩昂,剑眉星目,内敛奕奕光芒;雄浑的胸膛、紧绷的肌肉、修长的大腿,再加上细腰窄臀,单是这完美的男性身躯,就足以让那些见惯了脑满肠肥的富商、达官贵人的姑娘心动不已。 鸭儿爱钞,姐儿爱俏。 裴衍是那种老 鸨、姑娘都青睐的男人。 今夜的裴衍格外冲动,盼盼已经香汗淋漓,达到了三次高chao,裴衍却依然在她的体内,坚硬如铁。 "裴爷,奴家......啊,奴家受不得了......请您......饶了奴家吧......"盼盼娇声申吟哀求着。 对于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青楼女子来说,与男人交媾其实很难体验到快乐,而像裴衍这样让她们连呼吃不消的更是少之又少,盼盼既想推开他,又有些舍不得,不想让别的姑娘夺了她的专宠,正左右为难,裴衍却突然抽身而起,迅速地穿回了自己的衣裳。盼盼惊喊:"裴爷,您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家说错话了,奴家盼爷还盼不来呢,怎会舍得爷离开?刚才是奴家在撒娇,请爷不要放在心上。" 裴衍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扔给她,"你的赏金。" 盼盼看着那千两银票发呆,裴衍已经闪身离去。 裴衍回到家,走进自己居住的竹院,刚想进去,忽然想起在院门口好像看到有个人影,他又快速折返出来,果然,在门口的假石旁,蹲着一个小人。"炼颜?!"他吃惊地喊道。 炼颜闻言抬起头来,却依然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地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裴衍又气又急,春暖乍寒的,夜深雾重,寒气逼人,她一直在外面守着吗? 炼颜愈发蜷缩起来,听到裴衍的声音,豆大的泪珠纷纷坠落,"夫......呜呜......不要......赶我......我听话......乖......不会吵你......我就待在......你门口......呜......我乖不吵......不要赶我......呜呜......" 该死!裴衍早已焦躁不耐的身心再也禁不住这样的刺激,他粗鲁地抱起可怜兮兮的小人儿,"做我的女人,不后悔?" "不后悔!"炼颜拼命摇头,这次倒没有一点结巴。 裴衍强压住心口的悸动,也罢,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她后悔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要她!要她!要她! 今夜他一定要了她! 第三章 看到炼颜的稚子之态时,裴衍有瞬间的罪恶感。 床上的女孩花魇羞红、酥胸起伏、玉体横卧,乌亮的双眸茫茫然地看着裴衍的方向。 她含羞无助地斜卧着,让裴衍被这娇花蓓蕾般的柔嫩所逼迫,几乎大气也不敢喘,他到底要不要做? "衍......"炼颜在空气中摸索着,她担心自己被孤独地抛弃。 裴衍闭了闭眼,罢了罢了,他裴衍纵横商场二十余载,何时如此优柔寡断过?即便她是个瞎女又如何?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交媾的工具而己。 于是他褪下炼颜的外衣,露出了她那雪白娇美的粉肩…… "乖,你成为一个女人了。"裴衍吻着她的耳垂,喃喃地说。 "是你的......女人吗?"炼颜关心的是这个。 "是的。"他嗅着她身体的清香,"是我的,我的小东西。" 疼痛渐渐消散,炼颜又开始不安分,主动挺起身子向他靠近,靠近,再靠近,她想把自己变成他的一部分,那样他就不会再想抛开她了吧? ………… 有一盏茶的工夫,炼颜依然沉浸在这巨大的快感浪潮之中,她感觉自己就像乘在马车上,随着马儿的步伐而不停地上下颠簸,一股汹涌的快感渗透在她的四肢百骸,又慢慢地向外扩散,让她迷醉得不想陲去,即使已经疲倦到睁不开眼睛。 她像只小猫一样朝裴衍的怀里挤,渴望他的大手能够再次抚摸她的背,多么舒服,就像冬天的太阳一样,让她幸福得想落泪。 裴衍轻笑着,"小东西,你知道吗?这才叫作‘生米煮成熟饭''。" "吁?"炼颜抬起小脸,没有焦距的目光盯着他,笑颜如花,"我好喜欢......除了刚开始一点点疼......以后都好舒服、好快乐......" 裴衍点点头,"以后就不会疼了,女孩家的第一次都会疼的。" "是吗?"炼颜歪着头问。 裴衍忍不住在她的小鼻子上啄了一下,"是的。乖,我去拿条手巾帮你擦拭干净,身上粘粘的,睡觉不舒服。" 她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松开紧攀着他的手。 裴衍披了件衣服下床,然后走到外间叫双喜,"去端盆温水来。" 双喜手脚一向俐落,不消片刻就端来了温水,"爷,要小的为您擦拭吗?" 裴衍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是。"双喜安静地退出去。 裴衍端着水走到卧室,将手巾浸湿,然后把炼颜抱起来,为她擦拭汗水与他们交织的爱ye。 在抱起炼颜时,他的目光不自主地朝褥子上瞥了一眼,那上面除了乳白色的爱ye粘渍,再无其他颜色。 没有他预想中的落红。 裴衍心里一惊,为炼颜擦拭的手停了一停。 炼颜靠在他怀中问:"怎么了?" 裴衍摇摇头,试图摇掉自己心中缓缓升起的那份不快,"没什么。" 可是就像吞下了一只苍蝇,心中的不快宛如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一圈一圈向外扩散,慢慢将他的心也染成了黑色。 他抽掉了那条褥子,换上一条新的。 把炼颜重新放在干净温暖的床上,自己也躺下,炼颜立即钻进他的怀中,乖巧又恬静。 她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游移,甜甜地问:"以后我们都来煮熟饭好不好?" 裴衍怔仲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开始觉得恼怒与鄙夷,她一定不是处子。没有一个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女子会迷上这种令人羞耻的事情。 不快愈来愈强烈,裴衍推开炼颇,开始穿衣服。 炼颜惊慌地跟着坐起来,双手抓着他,"衍......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睡觉,去书房看书。"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愤怒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也去!"炼颜说。 "你是个瞎子,能看书吗?"裴衍无情面决绝地否决了她。 炼颜的身子宛如被雷电劈中,她怔怔地裸着身子坐在冰冷的空气中,无法再说一句话。 裴衍穿好了衣服,回头看了一眼瑟缩的小东西,心中一阵不忍,可想到她的yl,不由得又冷下心,"以后你最好乖乖的,我心情好也许会和你煮熟饭。虽然很不齿你的yl,但你的身体确实能让一个男人得到最大的快乐。所以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分,一个玩物,你只不过是我床上的玩物而已,除此之外,不要再来烦我。" 裴衍挥袖离去。 "衍......衍......"炼颜大声喊着,可是没有回音,就像她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呼唤着娘一样,没有回音,回答她的永远是冰冷而漫长的黑夜。 她哭泣起来,踉跄地下床,然后摔倒,浑身刺痛冰冷,"衍......衍......为什么不理我?我做错了什么吗?衍......衍......" 她哀哀地哭着,却没有任何人来理她。 这是裴衍的别院,没有他的命令,他人是不能随意踏入的。 裴衍是个格外爱干净的人,挑选女人也是如此。 所以炼颜的不洁让他意乱情迷的一颗心在瞬间冻结了。 他坐在书房中,翻着书本,可是看不进去一个字。 在寂静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心底的焦躁与烦恼从何而来?虽然他爱好干净,但这并不影响他在需要时去青楼找个女人。 炼颜再不洁,也不会比青楼女子差吧? 为什么他如此耿耿于怀? 可是他烦恼,他气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这句话也许正是他此时的最好写照,只是他还不明白罢了! 美好的清晨,有鸟儿动听的鸣叫。 炼颜被翠儿牵引着回到了属于她的菊院。 一开始炼颜还在抗拒,她不想回到那空荡荡、没有裴衍味道的院落。 可是翠儿说:"姑娘,你若不回去,爷说就要把你驱逐出裴家,你要三思啊!" "把我驱逐出......裴家?"炼颜瞪大了眼晴,不敢置信地问。 翠儿点点头,有些可怜这个瞎姑娘,"是的,爷的性子一向如此,说一不二,你若不从,他一定会做到的。" 炼颜的脸色苍白,茫然地看着前方,"我知道了......我回菊院。" 菊院的花圃中种满了菊花,但现在还不到开花时节,菊花的叶子刚刚返青,花儿要待大半年之后的秋天才会盛开。 翠儿原本想告诉炼颜这里的菊花盛开时是多么的美丽,可是看到她茫然无神的眼睛,便止住了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可惜她生得这么水灵、这么清秀,一双眼睛又是如此清澈,却偏偏是个瞎子。 翠儿服侍着炼颜洗脸,又取了青盐为她洗净牙齿。 炼颜不习惯,抗拒着扭头,"呜呜......" "姑娘,这是为了你好,爷最喜欢干净,你若不将自己打扮得整洁,爷怎么会喜欢呢?" 听了这话,炼颜果然安静下来,像个木偶娃娃任由翠儿为她擦洗。 她喜欢翠儿为她梳头,轻轻巧巧的,很舒服,让她很想睡。以前她的头发总是杂乱无章,王妈实在看不下去时,就会帮她梳一下,但也是粗暴的拉扯,经常让她痛得掉下泪来,所以她不喜欢梳头。 "翠儿......我长得漂亮吗?"炼颜问。 翠儿笑着说:"漂亮,漂亮极了!你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炼颜羞赧地笑着,"真的吗?" "真的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 "衍......会喜欢我吗?他为什么不理我了?" 翠儿脸色黯淡下来,爷的眼光一向很高,怎么会要一个瞎子呢?虽然他的心肠很好,可以收留她,但绝不会爱上她吧? 翠儿看得出来炼颜的一颗心全都在爷的身上,不禁为她已经注定了的命运而悲哀。 身为一个奴婢,她也暗自爱慕着裴衍,可是老一辈的嬷嬷一再教训她,也教训所有的奴婢,身为下人却爱上主子,那将是最悲惨的事,没有人能真正获得幸福。 因为幸福有许多要素组成,而男女欢合只是其中一项而已。有时候,这一项往往会成为最不重要的一项。 炼颜到底是什么身分翠儿不晓得,但她知道,凭她现在一无所知又是个瞎子的状态,是绝对赢得不了爷的青睐的。 爷从来不屑"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说,相反的,他欣赏那些有才有貌又有德的人,她曾听嬷嬷们说过,夫人聂紫菱便是这样一位奇女子...... 炼颜既瞎又柔弱,拿什么与夫人比? 叹口气,翠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弘文馆,这里是裴衍处理公事与接待客人的地方。 一大早,鸟儿还没来得及欢唱,裴衍便来到了此地。 因为有重大发现。高兴得彻夜未眠的聂红绡本来到膳堂找他,听说他早已来了弘文馆,便又追了过来。 裴衍坐在椅子上发呆,懒懒地瞥他一眼,"什么事?" 聂红绡兴致上来,不由得笑道:"干嘛啊?大清早就这么不阴不阳的,是不是太久没找女人,生理不平衡了?" 裴衍送他一个白眼。 "是因为炼颜吧?"聂红绡促狭地说。 裴衍哼了一声,"那小东西?她还不配。" 聂红绡撇撇嘴,"你永远都是那么不诚实。" "你一向贪睡,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有意岔开话题。 聂红绡双眉一挑,"当然是因为大事。" "什么?"裴衍总算来了点精神。 聂红绡凑到他跟前,悄声说:"想知道炼颜的真实身分吗?" "有话快说!少卖关子!"裴衍瞪他。 他呵呵一笑,决定不再戏弄,"炼颜的娘曾经是七星皇朝的宫女。" 裴衍赫然一惊,"真的?" 聂红绡郑重地点点头,"而且她还不是普通的宫娥,是七星皇朝皇帝司徒曜的贴身侍女。" "然后呢?她怎么会沦落到玉府?"裴衍的目光一凛。 聂红绡眯起了双眼,"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玉弦尘的身世背景竟然除了众所周知的商人世家,就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了,好生奇怪。" "你能查出裴家几代的资料?" "最少上朔到十代。"聂红绡极有把握地回答。 裴衍点点头,"那么玉家呢?" "只能到玉弦尘的父辈。" "所以......"裴衍故意停顿了一下。 聂红绡紧接着说:"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还有可能牵扯到七星皇朝的一件大秘密。" 裴衍又点点头,"继续去查,真的没办法,就动用一下天旋国那位王爷的力量。" 聂红绡锁紧了眉头,一副和他有大仇深恨的模样,"干嘛提到他?你知道我是想杀了他的。" 裴衍呵呵一笑,"真的吗?" "我这就去查玉府的底细,你若私自去找那个家伙,我就给你好看!"聂红绡冷笑着转身离开。 裴衍依然笑着,天旋国的二王爷殷其雷一直欠他一个人情,也许到了他该偿还的时候了。 而炼颜那个小东西,母亲竟然是宫女,那......她的父亲会是七星皇朝那位极为好色放浪的皇帝司徒曜吗? 而她身上携带的玉火龙,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了。 第四章 有风温柔地吹在脸上,炼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从懂事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优闲过,身上穿着柔软的衣服,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头发被翠儿梳得柔滑无比,她曾经奢想过的日子,竟然这样来临了。 可是她并不快乐。 她茫然地发着呆,望着被人们称为"天空"的东西,那里是一片黑暗,在黑暗的那边有光吗?有裴衍吗? 对她来说,裴衍就像定心丸,只有待在他身边,她才会拥有安全感。 可是裴衍很久没来看她了。 他也不许她去看他。 在这段时间里,炼颜的变化是相当明显的,她说话愈来愈流利,已经可以很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了,甚至有时候还会说出一些令人惊讶的奇思妙想。 伺候她的翠儿按照裴衍的吩咐,每天都陪她说话,给她讲解世间的万物,成了她的小老师。 最初的成绩得来不易,但随后的进展却极为神速,仿佛有一股异乎寻常的热情在激励着她。 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昨天还是浑浑噩噩的,可是一旦迈出了第一步,甚至还没有学会走路,好像就要开始跑了。 平常翠儿总是给她讲一些她能够摸得着、感觉得到的东西,可是很快的,她已经能够理解那些比较抽象的名词。 对于一个盲人来说,最难区分的恐怕就是颜色了,但是当翠儿为她形容天空的颜色、大地的颜色时,她忽然说:"翠儿,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好多好多种颜色,花花绿绿的,红红黄黄的,真的好漂亮,那些花儿,那些大树,好漂亮。" 翠儿讶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歪着头想了许久,觉得头有些痛,只能放弃,"也许是娘教过我吧,娘去世后,我就忘记了。" 翠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姑娘,你原本能很流利的说话,也看得见,是吗?" 炼颜努力回忆,可是只要一用功,头便巨痛无比;"也许吧,我记得娘,记得很多很多,嗯,我会慢慢想起来的吧!" 在裴衍不来看她的日子里,她便努力学习、努力回忆,她的世界重新变得缤纷绚烂起来,因为有所期待,所以她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自己像正常人一样。 她傻傻的想,如果她能够做到的话,衍就不会讨厌她了吧? 炼颜坐在椅子上问翠儿,"翠儿,我想读书,怎么办?" "你看不到,怎么读书?"翠儿好奇地反问。 炼颜轻如夕烟地叹息,锁紧了娥眉,心如黄连。 裴衍喜欢看书,喜欢琴棋书画都会的女子,那样他才会觉得生命充满了乐趣,可是她......她什么都不会,是个瞎子,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好好打理...... 炼颜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是个瞎子。 "少爷!您怎么来了?"翠儿急忙站起来行礼。 炼颜茫然地转过头,"翠儿,是谁?" 来者是位少年,硕长的身材,面貌俊逸,虽然稍存稚气,却隐隐已有大将风采。少年穿着一身白衣,纤尘末染,当真是浊世红尘里难得一见的翩翩佳公子。 翠儿意欲说话,被少年抬手制止。 他走到炼颜身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炼颜微微挑起唇角,"你不用试的,我真的看不见。" "你看不见,却知道我的手在你面前晃?"少年奇怪地问道。 "我听到声音。" "声音?这么微弱的声音也听得到?"少年愈发感到吃惊,炼颜的敏锐简直堪比高手的功力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我听得到,因为风儿也会说话的。" 少年双眉一挑,"喔?这倒新鲜,风儿都对你说了什么?" "它们说:‘有人对你的眼睛很好奇喔!''" 少年哈哈大笑起来,"炼颜,你叫炼颜吧?你很有趣。" 第一次被人称赞有趣,炼颜也笑起来,"不是我有趣,是人间有趣。" 少年愈发感到惊喜,便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清秀的面容问:"那你说说,这个人间如何有趣了?我可是天天觉得无趣极了。" 炼颜轻轻叹息一声,"你不觉得人间很精采吗?赤橙黄绿青蓝紫,还有黑有白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五彩斑斓,美不胜收。春天,草儿会悄悄返青,先是嫩黄,然后渐渐加深,变成鹅黄、嫩绿、深绿......" "当绿荫滴翠的时候,夏天就来了,满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色彩,蝴蝶啊蜜蜂啊蝉儿啊,飞的飞,唱的唱,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儿,争先恐后的绽放开来,它们美丽得就像一个梦,一朵花就有一个瑰丽的梦境。" "当绿色变黄变红,秋天到了,农家开始收割,享受丰收的喜悦,枫叶会变成红色,就像染上了情人的鲜血。娘说:‘枫叶代表相思。''相思未完,世间已变成了一片云白,冬天到了,雪花飘下来,它们是天上开的花儿,我喜欢它们落在手心的感觉,凉凉的,就像上苍的泪。" "我多么想把它们抱在怀里,让它们铭刻进我的记忆里,那样我就可以一年一年的都不寂寞。娘告诉我,那红的是鲜血,那白的是纯洁,那黑的是长夜,那绿的是生机勃勃。" 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炼颜接着说:"像现在这样,我知道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很舒服、很舒服,还有风儿,它们像调皮的小精灵,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肌肤,还会在我耳边唱歌。可是歌唱得最好听的是鸟儿,那么宛转、那么动听。" "娘说鸟儿是因为高兴快乐才唱歌的,只要不刮风下雨,鸟儿就天天歌唱,所以它们一定是天天都很快乐。可是人们为什么不快乐呢?我总是听到他们在用很难听、很暴躁的声音说话,有时候还会拿着鞭子抽我,他们很凶悍,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少年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炼颜细嫩的脸庞,"你以前经常挨打吗?" 炼颜点点头。 少年叹息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炼颜笑起来,"嗯。风儿告诉我,你是个好人。" "看来你的情报不少喔!风儿还告诉了你什么?"少年莞尔。 "它说,你又多了一个朋友,很高兴、很高兴。" 少年吃惊不已;"炼颜,你简直像个精灵。你形容得出那么多颜色,难道你见过它们?" "我见过,可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你原来看得见?"他瞪大了眼睛。 炼颜点点头,"王妈告诉我,我娘去世的时候,我才看不见的,那时候我大概七岁了。" "知道自己怎么瞎的吗?" 她摇头,"不知道。" 少年沉思了片刻,"后来看过大夫吗?" "没有。我还能活着,王妈都说是个奇迹呢!" 他心疼地抚摸她的脸,"看来你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可是我现在很知足。"炼颜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 "我看到你眼中充满忧伤。"少年站起来,"我会为你请大夫的,如果不是先天盲的话,或许可以治好。" "还是不要了,那会花很多钱。" 少年恣意地笑,"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咱们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炼颜奇怪地"望"着他,"有钱了,还会缺什么?" "你缺什么,我就缺什么,虽然你看不见,可是我感觉我还不如你快乐呢!"他笑了笑。 炼颜试探着伸出手,少年帮她放到自己的脸上,她缓慢地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抚摸,宽阔的额头、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流畅的线条,是个英俊少年吧? "我缺少的是爹、是娘、是爱,你也是吗?"她问。 "我有爹,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见到五天就很满足了。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还不如你,起码你娘陪伴你到七岁。有许多人在乎我、宠溺我,但我不认为那是爱。" "你想要什么样的爱呢?"炼颜好奇。 "她心里只有我,我心里只有她的爱。"少年望着炼颜明净的容颜慢慢地说。 她微笑起来,"我想我真的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我们想的一样呢!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翊。" "裴......翊......你是衍的......" "儿子。" 炼颜怔住,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衍已经有儿子了?还这么大了?" "是啊,听说你今年十六岁?那我和你一般大的。前两天我跟着师傅出外拜访高人,今天才回来,听说家里来了个贵客,马上就跑来看你了。"裴翊喜悦地说。 炼颜恍惚了许久,最终才叹口气。她不知道裴衍多大年纪,也不知道他家的情况,只是在灾难中,裴衍救了她,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成为她的夫婿。 "翊,衍......还有其他的妻子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炼颜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裴翊的话再次将她打入深渊。 "爹很爱我娘,我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她喃喃地重复着,心酸难忍。 "不说这个了。今天我过来,是因为舅舅说以后你要跟我一起念书,可是你看不见,怎么念书?" 炼颜原本委靡的精神陡然一振,"我真的可以念书吗?和你一起?" "可以,只是你要怎么学呢?" "我可以!我可以!虽然我不会写字,但是我记忆力很好,只要你念两遍,我就可以背下来。也许有些内容不懂,但是我可以问你,是不是?" "你真的可以全部背下采?"裴翊吃惊地说。 炼颜点点头,"可以的!"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念一段文字,你来记记看。" "好。" 裴翊想了一下,想到炼颜极为喜欢大自然,便吟咏起庄子的"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徒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炼颜接着说道:"《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日,‘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掸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停停停!"裴翊急忙叫停,"你会背这个?" "这个大概是我七岁之前,和一些男孩子在一起玩,我在外面偷听夫子授课,便记住了,觉得这段文字特别美丽,所以记忆就很深刻。你一提,我便想起来了。" 裴翊惊叹:"你都是偷听来的?" "因为我娘不许我学这些,她说女孩子会些针织刺绣便足够了。" 裴翊摇头,"岂有此理?学东西就学东西,还要有什么男女之分?!那你以后就天天到我的兰院来听课吧,夫子授课的时候,你就尽管听,尽管记在心里,下课后有什么不懂的,我再讲给你听。" 炼颜的面庞散发出熔熔光彩,紧紧握着他的手,"翊,谢谢你!真的好感谢你!" "以后啊,不管你想学什么、想要什么、想玩什么,都对我说,我一定会满足你。" "翊,不要对我这么好,否则我会感动的。"炼颜觉得一颗心被什么涨满,让她的眼睛有些发酸。 裴翊笑着,"我就是想要你感动啊,实在不敢想,如果你的眼睛好了,将会多么了不起!" 炼颜笑笑,"如果看见了,也许就和普通人无异了。" "咱们去兰院吧,我来领着你。" "嗯。"炼颜站起来,任由裴翊牵着她的小手朝前走。 一想起可以念书,可以学习东西了,炼颜就满心的喜悦,如果她学会了衍曾经学过的所有东西,衍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讨厌她了呢? "站住!" 他们刚走到菊院门口,正好与迎面而来的裴衍碰头。 "爹。"裴翊恭敬地叫道。 "衍......"炼颜有些惊喜,裴衍是来看她的吗? 裴衍冷哼一声,目光紧盯在裴翊与炼颜握在一起的手上,裴翊讪讪一笑,松开了手。 陡然丧失依凭的炼颜不由得有些心慌,她伸着手喊道:"翊?翊?" 一只遇异于裴翊、干燥而温暖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纤小手,力道之猛,致使她脚下不稳,身子朝前栽去。 "炼颜!"裴翊慌忙去接,可是裴衍快了一步;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裴衍对儿子说。 "可是爹--" "下去!" "是。"裴翊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一步三回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爹爹抱着炼颜的样子让他不快,炼颜眼里的忧伤是因为爹爹吗? "衍......"躺在裴衍宽阔雄浑的胸膛里,炼颜觉得自己终于又变得温暖起采,一直显着的心似乎也再次找到了心房。 裴衍的脸色铁青,刚才看到的场景让他怒火汹涌;他抱着炼颜快速走进菊院的闺房内,把她丢在床上。 炼颜被摔得有些痛,目光慌乱地看着裴衍的方向,"衍......衍......怎么了?" "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了?"他伸手捏住她小巧玲珑的下巴,目光炯炯地逼问:"是不是有了我还不满意,还要勾引我儿子?" "衍......你在说什么?"炼颜不解。 "我在说什么?呵呵,"裴衍冷笑,"想想你做了什么好事再问我说了什么吧!" 他义愤填膺,不仅因为她在裴翊面前绽放毫无警戒的笑颜,还因为她对裴翊讲的那些话,其实在她开始讲述春夏秋冬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菊院的大门口,一直隐忍未现身,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小东西到底又要使出什么魅惑的把戏? 果不其然,她又用她绮面的语言迷惑了自己的儿子,就像她用可怜兮兮的姿态迷惑了自己一样。 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也许并不如外表如此无助,也许心机深沉呢! 这样的发现让裴衍恼怒,他的理智已经被莫名的怒火给遮蔽住,所以他上前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 她缓缓地伏到裴衍的身上,"衍......你在生气吗?" 裴衍冷笑,"怎么会?" "可是你不高兴,你的眉紧皱着。"炼颜的手抚摸着他的眉心,"是我惹你生气了吗?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去改。" "我要出远门了,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要去哪?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炼颜惊院地问。 "很远的地方,谈一笔大买卖。你不能去,乖乖待在菊院,不许迈出半步。" 炼颜想辩驳,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不许再和别的男人说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要做我的女人,就听我的话。" 炼颜依然想不明白,可最终还是乖巧地应了声,"是。" 第五章 裴衍走了,日子重又恢复了寂寞。 以前,炼颜在黑暗中日复一日地过着,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除了王妈也没有人愿意去理她,她就像株植物,无动于衷地消耗着自己黑暗的人生,她不喜也不悲,所以也不寂寞。 直到遇到裴衍,他用有力的臂膀拥抱着她,她才体会到属于人体的温暖、属于人心灵深处感受到的安全感。 混沌的心灵渐渐变得澄澈,她每时每刻都在渴望着见到裴衍、待在他身边,哪怕不言不语,只要静静依偎在他身旁,她就很快乐、很满足了。 就像只小猫,冬天只要有个火炉让它靠一靠,只要一日三餐有得吃,它就会满足地眯着眼打呼噜,偶尔会蹭到主人身边瞄唔瞄唔叫两声。 炼颜没什么野心,没什么企图,只要有个安稳的日子,她就会快乐的微笑。 裴衍的走也带走了她的笑,她开始在沉默中数日子。 什么时候衍才会回来呢? 裴衍说她是他的女人,不准她迈出菊院半步,她都做得到。 只要袭衍还要她,她什么都肯做。 可是,裴翊却似乎不这么想。 裴衍走的第一天,裴翊便来找她。 "炼颜,从今天开始,跟我一起念书吧!"裴翊兴匆匆地邀约。 炼颜心动了,可是想到裴衍的话,她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怎么了?"裴翊诧异地问,"你原来不是很想学习吗?" "衍不准我和别的男人说话,也不准我迈出菊院半步。" 裴翊一怔,随即气愤地说:"我爹到底在说什么啊?他凭什么这么要求你?你又不是奴隶!" "我是他的女人啊!"炼颜讷讷地说。 裴翊吃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喜欢衍,他的话我都愿意去做。" "喜欢也不是这种喜欢法,炼颜,你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怎么能什么都听别人的?你要拥有自己的思维,拥有自己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否则你和一根木头有什么区别?人家把你丢到水里就丢到水里,毫无反抗,任人宰割,你愿意做那种人吗?"裴翊激动地说。 炼颜茫然地看着他,"我不要。衍也不会喜欢吧!" "衍、衍、衍!"裴翊懊恼地捶自己的眉心,"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到我那老爹啊?他发号施令惯了,即使做好事也总是一副施舍的姿态,你若一味地顺从他,即使不想变木头也会成为木头,一根任由他摆布的木头!再说了,他今年都三十四岁了,你和我一般大,他足以做你的父亲了,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不要因为他救了你,就傻傻地把自己献出去,也不要不拿自己当一回事,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好,你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你、呵护你的人,而不是可怜兮兮地做一个乞求男人偶尔施舍一下爱怜的女人。" 炼颜显然无法一下子接受裴翊这么多的话语,她愈发茫然 起来,努力分析着他话中的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恼怒, 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咆哮的豹子。 "对不起,我有些失控了。"裴翊看到她苍白着一张小脸,不禁有些懊悔,他在她的面前慢慢弯下腰,温柔地说:"我爹从十二岁就开始经商,走南闯北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且不提你们两人之间的年龄沟壑,你想他会选择一个唯唯诺诺的木头做妻子吗?" 这句话显然击中了要害,炼颜的小脸愈发苍白,她无助地伸出手,"你说,我该怎么做?我不想做木头,我想拥有自己的思维,想衍对我刮目相看,我到底该怎么做?" 裴翊握住她的小手,"很简单,学习,学习你想学的一切东西,然后拥有自己。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而是你自己的,现在你要学的,就是把自己找回来。" "把自己找回来?"炼颜喃喃地说。 "对,把自己找回来,然后用自己的心去判断,到底该怎么度过一生。不要做男人的附庸,不要像只被拴住的小狗?就等着主人喂你几口饭吃。" "用自己的心去判断......我能吗?我是个瞎子......" "能!你能!炼颜,不要贬低自己,没有谁能像你一样感知这个世界的美好,那些风啊、雨啊、花啊、草啊,它们会感激你这样喜欢它们。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日子怎么度过的,但我相信你会像那些花儿、草儿,在风雨中昂然,风雨过后盛开得更娇艳。" 炼颜慢慢地点头,"翊,谢谢你。" "不谢,以前我都觉得日子很无聊,念书无聊、习武无聊、吃饭无聊、睡觉无聊、俊男无聊、美女也无聊、有钱花无聊、没钱花更无聊,这也无聊,那也无聊,甚至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看惯了人们为了名利、为了欲望争夺的那些丑态,真想把自己变成一根木头,不要有眼睛、不要有耳朵、不要有鼻子、不要有嘴巴,就胡里胡涂过一辈子好了。" 炼颜噗哧一笑,"翊,你有这么多的无聊,都变成有聊了。" 裴翊也笑了,"是啊,因为见到你,听你说了那么些话,我突然发现天空湛蓝、云儿洁白、风儿很温柔,连院子里那些花花草都很有灵性,所以我的无聊都变成了有聊。"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太寂寞了,只有靠自己的感觉亲近这个世界,否则我真成了一根木头。对了,和你聊天总是很高兴,我好想唱歌啊!"炼颜羞涩地说。 "那就唱啊,像你说的那样,鸟儿高兴了就会唱歌。" "可是我不会弹琴。"炼颜失落地低下头,"以前我听过很多很多动听的曲子,多么想自己也能弹奏出来,可是我不会,也没有机会学。" "这很简单,我可以教你。" "真的?"炼颜的眼睛明亮起来。 "真的,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我不会的,就为你找师傅。" "翊,谢谢你!" "不要客气了,走吧,跟我去兰院。" "不。"炼颜又瑟缩了,"我不能走出这里。" 裴翊叹一口气,"你还是不明白啊!" "我明白,可是......我不想让衍生气。" 裴翊无奈,"那我去取琴回来,在这里教你。" "嗯!翊,真的很感激你。" "不要客气,再这么客气我就不教了。"裴翊做个鬼脸。 "是。"炼颜绽放出一抹让他神魂额倒的笑颜。 炼颜天资过人,学起东西来很是快速。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能够弹奏出完整的曲子,而在诗书方面,也背会了整篇的《庄子》、《诗经》和前朝那些诗词。 她显然更喜欢一些飘逸潇洒的诗歌,面对一些教条性的四书五经兴趣缺缺,这让裴翊更为高兴,因为他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说教。 裴翊对她的聪慧过人表示惊讶与赞叹,但是她却淡淡地说:"我除了用心记这些,还能做什么呢?如果你换成我,会比我更厉害的。" 裴翊只是纵容的笑,他不想对她说,世上的瞎子何其多,可没有几个能像她这样。 在这些天里,裴翊每天都和她待在一起,一开始是教她一些东西,后来便和她一起念书。 他每天都很快乐,甚至迫不及待地渴望天明,天亮了他才可以走进菊院。他甚至庆幸老爹没有把话说绝了,他只是不允许炼颜走出菊院,却没有禁止别人进入菊院,所以他依然可以和炼颜在一起。 炼颜的微笑成了他每天最期待的内容,她那美丽的面容、清丽的嗓音、纤巧的体态都让他迷恋,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可是又克制不住本能的渴望,有时就不免看着炼颜发呆。 炼颜是爹的女人吗? 如果是,他岂不是做了这世上最令人不齿的事? 可是炼颜才十六岁,是这样的稚嫩,他怎么忍心让她去陪伴老爹?她应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快乐。 老爹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是炼颜并非要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 虽然裴翊无意看低那些男人,可大多数男人确实看到她是瞎子就会发出嗤笑声,除了想取笑她、欺负她之外,不会明白她那纤细的内心、她对这世界美好的期望。 裴翊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外出归来的舅舅聂红绡,在这个偌大的裴家,他唯一喜欢的就是聂红绡了。 他向聂红绡讲了自己的困惑与不安,也讲了自己对炼颜的感情。 聂红绡憔悴了许多,他皱着眉头听裴翊断断续续地讲述,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舅舅,我该怎么办啊?"裴翊苦恼地看着他。 聂红绡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舅舅。"在聂红绡面前,裴翊偶尔还会流露出少年脾性。 聂红绡笑着,"这个事啊,你问我也没用,因为情这种事,绝对不是外人可以插嘴的。就算我让你放弃,你会放弃吗?" 裴翊嚷着嘴巴,"我为什么要放弃?怎么看,该放弃的也是老爹。他那么老了,凭什么再欺负炼颜啊?" 聂红绡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你爹是在欺负她,而不是在疼她呢?更何况这件事最主要的是看炼颜的态度,看她最后会选择谁。" 裴翊点点头,"好吧,在炼颜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就继续坚持,如果她选择了我,而老爹不允许,我就和老爹争到底。" "你以为是打仗啊?"聂红绡笑着摇了摇头,心底欲泛出隐隐的忧虑,本来炼颜一个人住进来就已经让裴衍有些失态了,如果再加入一个裴翊,事情恐怕会更糟糕,父子俩同时爱上一个人,外人听了岂不觉得是个大笑话? 一个月后,裴衍回来了。 他是中午到家的,来不及梳洗就赶往菊院,然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在明媚的春光中,炼颜穿着一身鹅黄的纱裙,娇嫩得宛如刚破土而出的芽瓣,她坐在瑶琴前,一身白衣的裴翊;站在她身后,紧挨着她,不时地把手放在她手上,教她弹奏。 这意外的一幕让归心似箭的裴衍满心愉悦顿时化为乌有。 炼颜昨夜自己随意谱了一曲,今日要弹给裴翊听,才发现有一些旋律不和谐,便与他一起琢磨修正。 "好了,我再唱来试试。"炼颜微笑着说。 "好。"裴翊直起身来,站到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纤纤玉指轻划琴弦,拨出一串流水般的叮咚之音,然后慢慢唱起来-- "灯影桨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时,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杨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残,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声音袅袅,回音不绝,裴衍没料到她还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竟是如此动听,可是,他的怒火正迅速飙升,原来自己说的话,她完全没放在心上,依然和裴翊厮混在一起。而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里,谁又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裴衍在门口驻留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古桐来到菊院。 他躬身向裴翊和炼颜施礼,"少爷,炼颜姑娘,爷回来了,现正在大厅等着您们呢!" 炼颜蓦然站了起来,"衍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刚到家就迫不及待要见姑娘了。"古桐沉声回答。 "翊,你听到没?衍回来了,太好了!"炼颜兴高采烈,小脸泛起一层明媚的光泽,她慌乱地抚摸自己的云鬓,然后回头喊翠儿,"翠儿,翠儿,我的头发乱不乱?衣服脏不脏?皱不皱?衍回来了,你说我该换什么衣裳才好?翠儿!翠儿!" 翠儿笑着说:"姑娘,你的头发纹丝不乱,衣裳也很漂亮,不用换的。" "真的吗?翊,真的吗?" 看到她那副高兴得快发疯的模样,裴翊有些辛酸,看起来老爹在她心中的地位依然无比重要,唉...... "好看,真的很好看。"他温柔地说。 "翠儿,快,带我去大厅,不要耽搁了,否则衍会生气的。"炼颜着急地说。 "是是是!姑娘你可得小心,不要绊倒了。"翠儿微笑,一个月以来,她第一次见到姑娘这么高兴。 炼颜的一颗心激烈地跳动着,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朝也盼、暮也盼,醒也盼、睡也盼,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裴衍回来了,简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兴奋、慌乱、担忧、喜悦,各种情绪纷至杳来,让她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惊得翠儿出了一身汗。 走到大厅,裴翊意外看到了许多人。 陪着裴衍一起坐在正位上的,是一个黝黑矮小的男子,男子眉毛粗疏,鼻子短塌,一双狭小的眼睛却放着狡黠的光芒,其貌不扬;但令人无法忽视。 在男子的旁边,是一位长辫子的姑娘,和男子的平凡不同,姑娘有着一张鸭蛋脸,柳眉杏眼,琼鼻瑶唇,肌肤胜雪,美貌出众。 在姑娘的身后站着几个护卫,都膀宽腰圆的,看起来颇有气势。 裴翊先向裴衍问安,"爹,您回采了,一路安好吧?" 裴衍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好。" 裴翊看向他身边的男子,"这位是?" "摇光国的严采萧,爹生意上的伙伴。他身旁的是他的妹子严采萍。" "严先生,您好。严姑娘,您好。"裴翊点头示意。 "这位就是贵公子啊?真是虎父无犬子,好人才啊!"严采萧笑哈哈地说。 "您好。"严采萍站起来向裴翊检衽回礼,"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是啊是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嘛!"严采萧更是笑得爽朗。 "一家人?什么意思?"裴翊皱紧了眉头。 裴衍也不理他,只是招手让翠儿把炼颜送到他面前,然后指着炼颜对严采萧说:"你看如何?人是长得标致,只可惜是瞎子。" 严采萧上下打量着炼颜,目光渐渐浮现出一种兽欲的光芒,他连连点头笑道:"瞎了好,不会惹是生非,我喜欢!我真的很喜欢!" 裴衍淡淡一笑,"那好,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的人了。" "衍?!" "爹?!"炼颜与裴翊同时惊呼。 裴衍懒懒地扫了他们一眼,"有什么意见吗?" 炼颜浑身都在打颤,"衍......你要把我送给别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爹!您太胡闹了!炼颜是个人,不是玩具,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即使是个玩具,日久也会生情,会好好呵护她,不想别人染指,您怎么可以把炼颜送给别人?您没有这个权利!" 裴衍冷笑,"炼颜,我没有这个权利吗?" 炼颜痛苦地摇着头,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她盼了一个月,盼了三十天,盼了三百六十个时辰,却盼来这样一个结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同意?"裴衍的脸色愈发深沉。 炼颜无法说出话来,她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痛哭失声,"衍......我不要......除了你,我不要跟任何人,不要不要不要......" "几天不见,你倒长了能耐,学会反抗我了是不是?"裴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问。 "不......不......"炼颜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她的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碎得七零八落。 裴衍松开手,任她倒在地上,冷冷地说:"我是个商人,我救了你,你便欠我一条命,现在我要你嫁给严先生,那是给你面子,严先生是摇光国的首富,嫁了他,你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木为呢?" "不,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宁愿住在狗屋里,只要能待在你身边。"炼颜哀泣着。 裴衍招手让长辫子姑娘走到他面前,拉着她的手说:"我就要成亲了,新娘子是严先生的妹子严采萍,你会祝福我吧?" "爹!"裴翊实在无法忍耐了,他走上前抱起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炼颜,"我一向尊敬您、崇拜您,可是您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我不齿!您怎么可以如此践踏一个女子的心?炼颜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您,您却如此待她!您不要她也罢,为什么还要任性地把她像牲口一样卖给别人?您救了她又如何?她欠您的,我来替她还,但是您别想勉强她嫁给任何人!" 不待裴衍说话,裴翊抱着炼颜迳自朝外走去。 古桐意欲上前阻拦,裴衍微微摇头示意他躲开。 看着儿子倔强的背影,裴衍心底的黑影愈积愈浓,不能再耗下去了,炼颜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如再和儿子......那他绝对会杀了她的! 晚上,炼颜由翠儿带领着来到裴衍的书房。 裴衍正和严采萧兄妹说话,看她进来,便示意两人止住话头,挥手又把翠儿打发出去。 "找我什么事?"他问。 "衍......"炼颜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房间的布置如何,她慌乱地伸着手,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说吧,什么事,我还有事要忙。" "衍......"刚喊出他的名字,泪水便夺眶而出,炼颜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不哭出声音来,她颤抖地说:"我只求您一件事。" "什么?" "不要把我许给别人好不好?我知道自己是您救的,不该要求您什么,可是我的心难受极了,我不能想像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只要您留下我,可以不理我,可以不要我,可以让我再去住狗屋,随便吃剩下的饭菜让我维生都可以,我不想离开有您的地方。" 裴衍怒斥:"我已经厌倦了你,这件事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衍......"炼颜"咚"一声跪倒在地,"我求您,发发慈悲!" "你是不舍得离开我,还是不舍得离开裴翊呢?"裴衍冷笑道,"行,你要留下也行,前提是我把裴翊驱逐出去,断绝父子关系,再也不许他踏进裴家半步!" "不!"炼颜发出一声哀号,"您不能!" "那要看你合不合作了。" 炼颜绝望地在黑夜中颤抖,缓缓地说:"好,我答应。" 第六章 "你疯了!" 听说炼颜答应了老爹的无理要求,裴翊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炼颜凄凉一笑,"嫁给严先生有什么不好?我可以不再寄人篱下,一辈子不愁吃穿,对于一个瞎子来说,还能求什么?" 裴翊冲到她的面前,"你在说违心话,是不是?我心中的炼颜不是这样的!"炼颜笑笑,"还能怎样?" "严采萧早就成亲了,是有家室的人,三妻四妾挤满堂,你嫁过去哪里有幸福可言?" "我早已不知幸福是什么了。" "炼颜!"裴翊叫起来,"你想要绫罗绸缎,我给你!你想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我也给你,我可以发誓一生只娶你一人,嫁给我好不好?" 炼颜怔住,她久久地坐在椅子上宛如雕像,泪水如决堤的洪流汹涌而下。 裴翊有些被吓住,他轻轻地扶住她纤弱的肩膀,"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就这么厌恶我?" 炼颜咬着嘴唇拼命摇头。 "那是......答应了?" "不。"炼颜依然在摇头,她哽咽了许久,才慢慢找回平静的感觉,"翊,谢谢你,知道你喜欢我,我很高兴,可是我不能答应,因为我的心早就给了别人。" "我爹?" 炼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泪水愈发汹涌。 "他那样对你,你还喜欢他?" "他那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狗屁理由!"裴翊霍然站起来,"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你是真心要嫁给严采萧的?" 炼颜没有回答。 "好,我知道了。我有事,先告辞了。" "翊,这事和你无关,你不要做傻事!"炼颜急忙站起来追他,结果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已经走出门外的裴翊原想硬着心肠不理,可最终还是回转身,重新走进来,抱起炼颜,"你这是何苦?" "翊,相信我,我还是我。"炼颜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在我的心里,你像我的兄弟、师傅、朋友、知己,就像那种很好很好、彼此可以知道彼此心里想些什么的人,可是我不能违心的说我爱你,你明白吗?" 裴翊心痛如绞,却还是点点头,"是,我明白了。" "那你还会做我的朋友吗?"炼颜紧张地问。 "会。" 她笑起来,带着一种释然,"翊,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那么完美,年纪轻轻却非常沉稳,博学广识,待人温柔,应该有比我好千倍、万倍的女孩陪伴你。" 裴翊原想说别的女孩纵然有千好、百好,却终究不是他心里那个人。看看炼颜虚弱的笑容,他还是叹了口气,"是,我相信我的缘分还未到,我会继续等下去。" "我知道你想去找衍为我说话,我求你,不要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一生当儿戏,也不会把你呕心沥血教我的那些话当作耳边风,我都记着,都记在这儿呢!"说着,炼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我都记在这儿,一直在寻找自己。" 裴翊眼眶红了红,使劲吸了口气,"好吧,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知道婚姻之事不是一时赌气,而是一辈子的事,明白吗?" 炼颜点点头,"翊,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别让我失望。" "什么?" "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了。" "好吧,我告辞了。" 裴翊走出门来,仰望天空,幽幽深夜,星空寂寥,那清冷的星子就像炼颜的眼睛,那么美、那么寂寞。 老爹,如你真毁了那个会听风儿说话的炼颜,我会恨你一辈子! 三日后。 裴家举行婚礼。 严采萧迫不及待想染指炼颜,自然不介意在裴家成亲,而炼颜也要求在裴家成婚,于是聂红绡一手张罗了这个婚礼。 客人不多,但是礼堂依然布置得极为堂皇,聂红绡不想委屈了炼颜。 喜娘挽着炼颜步入花堂,将红绸带的一端交到她的手中,她顶着红盖头,纤弱的身子在华丽的嫁衣衬托下愈发显得瘦骨娉婷。 裴翊站在一旁,必须以最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否则他会忍不住上前把她抢走。 裴衍坐在一旁,目光淡然,低头喝茶,也不朝这边看上一眼。 傧相罗唆了一堆吉祥话,然后宜布礼仪开始,他吆喝着:"一拜天地--" 严采萧笑咪咪地鞠躬,炼颜却站着不动。 众人刚感到疑惑,炼颜已经伸手扯下了盖头,扔到地上。 裴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冷然注视着这一幕。 "喂!你做什么?!"严采萧有些羞恼。 她伸手摘下头上的金簪,用众人意想不到的速度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炼颜!" "姑娘!" 裴翊和翠儿急忙冲上去,可是已经来不及,簪于深深刺了进去,鲜血缓缓流出,浸染了嫁衣。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来呀!"裴翊对着下人叫嚷,抱起炼颜就要朝外走。 炼颜虚弱地拽住他的衣襟,"慢......着......" 疼痛让她的额头渗出了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救命要紧!"裴翊气恼地叫道。 "不......"炼颜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麻烦你扶着我,到衍的面前。" 裴翊见她态度坚决,万般无奈地搀扶着她走到裴衍面前。 裴衍面色不改,依然沉静如水。 她慢慢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衍......我欠你一命,今天......还给你,我很奇怪......您的态度前后差异那么大......后来问翠儿......翠儿告诉我......因为我没有落红......我不知道那东西意味着什么......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清白的......我的身是......我的心也是......" "翊说我不能做一个唯唯诺诺的木头......于是我很努力的寻找自己......我挣扎了许久......可还是不行......我想我爱你......逃脱不开......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你......在玉府发生悲剧的时候......我躲在狗屋里在心里发誓......谁救了我......我一定报答他......如果他愿意要我,我就嫁给他......如果他不要我......我便做丫鬟伺候他......" "你那么温柔......你说我是你的女人......我多么开心啊......可是我知道我不配享有这份奢侈的爱护......我是个瞎子......是累赘......翊说你从十二岁就开始经商......天南地北地跑......衍......你一定很辛苦......经历了多少的风霜啊......可是我没办法......没办法为你减轻一点辛劳......我的存在只会增加你的困扰......" "所以......你不娶我没关系,你不要我做婢女也没关系......我把命还给你......我把我的爱还给你......娘说,鲜血是红的......像火焰......它能代替那没有的落红吗?我的爱就像这火吧......它日日夜夜的烧着我......我怎么能嫁给别人呢......我把命还给你......把你曾经给我的怜爱带走......衍......我多么幸福......" 她虚弱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终于昏厥过去。 "炼颜!"裴翊发出一声撕裂肺腑的嘶喊。 天杀的!他终于明白了她对他说那些话的意思,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准备自绝了,她是炼颜,她是宁愿选择炼狱焚烧也不会屈服的烈女子,他怎会还怀疑她? 裴翊抱着她就朝外喊:"大夫!大夫!" 聂红绡走到裴衍面前,默默地看着他,"你料到了开始,料到了结局吗?" 裴衍忽然一笑,"笨蛋,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幸亏是春天,衣裳还厚,嫁衣又是上好料子做成,炼颜的力气也不是很大,簪子只刺进了肌肤寸许,未伤及心脏。 半个时辰后,炼颜醒了过来。 裴翊一直守在她的床前,见她醒来,急忙问:"还痛吗?" 炼颜缓缓摇头,示意翠儿扶她坐起来,"翊,谢谢你了。" "你不用谢我,我正要骂你呢!" 炼颜有些吃惊,"啊?" "啊什么啊!"裴翊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记住了要找回自己,就没记住要好好爱惜自己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像什么话?你以为这样做很聪明码?你简直笨死了!我爹最讨厌别人轻生,你这样做,只会让他更瞧不起你!" 炼颜的目光黯淡下来,"可是我还能怎么做?我是死也不会嫁给第二个人的。" "如果我爹一辈子不娶你呢?" "那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傻!"裴翊叫道,"炼颜,你这个超级大傻瓜!" 炼颜淡淡一笑,"也许吧!" "姑娘,爷来了。"翠儿小声说。 炼颜的身子一僵,裴翊却坐着动也没动。 和裴衍一起来的还有严采萧兄妹。 裴衍走到床前,弯下腰对炼颜说:"死去的滋味好受吗?" 炼颜的脸色发青,咬紧下唇没有吭声。 "我最讨厌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那只会证明她是个无能的窝囊废。" 炼颜紧紧咬住牙关,心口被火烫一般的灼痛。 "我走的这段日子,和翊在-起很快乐吧?但我是绝不会允许翊和你在一起的,不管你们之间已经发生过什么!"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让满屋的人怔住。 炼颜左手抱着自己的右手,手心正隐隐作痛。 她打了裴衍。几乎是本能的,未经任何思索的反应。 "衍......啊!"她刚想说对不起,可是她的脸庞已经被狠狠掴了一掌,打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歪倒在床上。 "放肆!"裴翊上前一把抓开严采萍,没料到严采萍武功了得,她一闪身,又一记重掌打在炼颜的脸上,那玉般的脸颊迅速肿了起来。 "炼颜!你凭什么打衍?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再敢动他一下,我立刻把你碎尸万段!你真有能耐啊!在我哥的婚礼上自杀,算你狠,不过,就凭你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有点自知之明吧!" 裴翊上前意欲阻拦,却被裴衍伸手挡住,裴翊叫道:"爹!你再这样,我就和你一刀两断!"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听说这里发全了战争,急急赶来的聂红绡正巧看到了严采萍打炼颜那一幕。 裴翊看到聂红绡进来,不禁气恨地跺脚,"舅舅!气死我了!我要离家出走!我再也不承认自己是裴家人了!" 聂红绡摸摸他的头,"傻话。"他转身对着严采萍笑道:"严姑娘,你刚才说什么?裴衍是你的未婚夫?" 严采萍傲然回道:"是!" 聂红绡一副吃惊的模样,转身看着裴衍,"衍,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难道你还有瞒着我的事不成?你简直伤透了人家的心,人家不依。"他一边说,一连做出柔媚的模样贴近裴衍,看得严氏兄妹头皮发麻。 "你是不是男人哪?什么人家人家的!"严采萧斥道。 聂红绡抛给他一个媚眼,"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看看啊?喔!对了,衍一定会生气的,他说我的身体只能给他一个人看,别人看了,他就会把那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你还要不要看?" 严采萧一阵栓嗦,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要脸!你是个什么东西!"严采萍怒喝。 聂红绡一副委屈的模样,凑到裴衍身逼,"衍,这女人凶巴巴的,比母老虎还厉害,你要娶她,就别想再要我!今天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裴衍哼了一声。 聂红绡干脆偎到他怀里,对着严氏兄妹说:"我告诉你们啊,这裴府呢,只有一个人说了算,你们知道是谁吗?" "当然是衍。"严采萍冷笑。 "错错错!"聂红绡娇笑倩兮,"是我!是聂少爷我!你想嫁给衍是不是?那也行,只不过你要做好守一辈子活寡的准备,因为衍除了我,是不会再碰任何人的!是不是啊,衍衍?" 说这话的时候,聂红绡一双眼睛对着裴衍几乎要眨出水来。 严采萍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她想要揪住裴衍,却被聂红绡巧妙地推开,她急道:"衍,他是在胡说的吧?这算什么跟什么啊?我讨厌这个人,把他立即驱逐出裴家!" 裴翊冷笑道:"还不知道要把谁驱逐出裴家呢!" "衍......"严采萍开始采取哀兵政策。 裴衍淡淡地开口,"你们滚吧,在我还没想把你的手剁下来之前,趁早能滚多远就多远。" 严采萍骇然地看着他,严采萧嗷嗷地怪叫:"裴衍,你这是做什么?拿咱们耍着玩吗?那笔生意你不想做了?我警告你,咱们严家可不是好惹的!" 裴衍冷然回道:"第一,是你们自取其辱,好色贪财。第二,毫无教养,我最恨动手打人的女人,尤其是打女人的女人。第三,生意我自然会做,要和裴家合作的人排到了大海边,咱们不愁没饭吃。第四,严家很厉害吗?我很久没打架了,生意做久了,筋骨都懒散了,正想活动活动呢!" "你......你......"严采萧气得张口结舌。 "古桐,送客!不要让人家说咱们没规矩。"裴衍淡淡地吩咐贴身侍卫古桐。 "是!"古桐、手揪一人,轻易地将严家兄妹揪到了门外。 不理他们在门外大呼小叫,翠儿伶俐地关上了房门。 聂红绡"呼"地吹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要死了!要死了!恶心死我了!" 裴翊巴结地帮他捶背,"舅舅,你演戏的功力是愈来愈强了喔,简直连我都要骗过了。" 聂红绡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臭小子,你敢怀疑你舅舅?" "呵呵,谁教舅舅这么美丽动人嘛!" "欠揍!" 裴衍淡漠地一笑。 "瞧瞧,家里就从来没这么混乱过,衍,你怎么愈老愈能惹事啊?炼颜是多好的姑娘啊,你还欺负人家!"聂红绡批评道。 裴衍开口,"你们都出去。" "不!你又要欺负炼颜了!"裴翊叫道。 "没你的事!出去!" 炼颜僵硬地坐着,用手抚摸自己火辣辣发痛的脸颊,苦涩一笑,"裴衍,欠你的,我们总算两清了吧?你可以侮辱我,可以辱骂我,说我什么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你不能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那样我会鄙视你! "如果翊真有什么不对,那也是你的过错,你该反省自己,你给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样的榜样!从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我想翊说得对,爱一个人不是把自己丢失,我不能再无止尽的委曲求全,再见吧!" 炼颜挣扎着下了床,裴翊急忙上前搀扶住她,"你要去哪?" "哪里都行,不想在这里了。" "我陪你。"裴翊说。 "姑娘!你要去哪?''翠儿急忙追上去。 "翠儿,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可是我要走了,再见吧!"炼颜摸摸翠儿的脸颊,转身继续朝前走。 聂红绡戳戳裴衍,"笨蛋,就这样放她走了?" 裴衍脸色铁青,"她要走是她的事,我还阻拦她不成?" "啧啧,你多大,人家小姑娘多大?你还跟她比?羞不羞啊?"聂红绡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枉费我那么辛苦的演戏,呸呸呸!我最讨厌别人误会我和男人有一腿了,可今天我拉下脸辛苦演戏,还不是找个借口让你下台?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烂男人!如果我是你,见到炼颜这样的女子,早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 裴衍淡淡一笑,"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不懂那见鬼的落红对一个女子就那么重要?如果要比,你早不知和多少女人鬼混了,那你这叫什么?yin荡、下流、卑鄙、无耻都不足以形容男人们。男人一个个寻花问柳,偏偏要求自己的女人三贞九烈,嫁人的时候必须是处女,即使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妾,否则就会被所有人耻笑。丈夫不理她,也要苦守空房;丈夫死了,更加不能改嫁,还要什么守身如玉,否则就是失节!我呸呸呸!我一向觉得你不是那么迂腐的男人;没想到你也是一丘之貉。" 裴衍的心口隐隐泛疼,可是他还是勉强一笑,"看来你对做女人颇有心得啊,是不是被人家欺负了,没地方发泄就借题发挥啊?" 聂红绡有些心虚,却硬着头皮说:"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大男子作风!" "是吗?我可听说天旋国的二王爷最近要成亲了;而且新娘子还是天玑国的公主,这可真是门当户对啊!"裴衍若有所思地瞅着聂红绡说。 聂红绡脸色发白,手指扭紧了衣襟,冷笑道:"谁爱成亲就成亲,关我何事!" "呵呵呵......"裴衍但笑不语。 殷其雷和聂红绡之间的这笔胡涂帐,恐怕比他和炼颜之间的更难解决。 "你真的不去追炼颜?" "她爱走就走,如果觉得这里不值得留恋,我留又有何用?" "是你把她逼走的!" "你不觉得她更喜欢翊吗?"裴衍涩涩地说。 "啊哈!"聂红绡调侃大笑,"原来你在吃自己儿子的醋!哈哈......活该!你这个死家伙,一点也不珍惜她,她就算喜欢翊也是应该的!" 裴衍哼了一声。 "可是你不觉得炼颜只把翊当作普通朋友看待吗?难道她今天在花堂上那一番泣血的告白还不能让你明白吗?"聂红绡感到不可思议,裴衍一向是个开通明理的人,为什么在对待炼颜的事情上这么不理智? 裴衍苦笑,"我不知道,我害怕。" "你会害怕?"聂红绡更是瞪大了双眼,稀奇地上下打量他,"天上没落红雨吧?从十二岁就走南闯北,龙潭虎穴都闯过,泰山崩于前眼都不眨一下的裴衍裴大爷也会害怕?" 裴衍叹了一声,"那你说,你害不害怕殷其雷?" "不要提他!"聂红绡怒叫。 "这不就是了?你的难为和我的难为虽然不尽相同,但实质是差不多的,你明白了吗?" 聂红绡沉默了良久才说:"也就是说,你是喜欢上那个瞎姑娘了?" "也就是说,你也是喜欢殷其雷的?" "你--" "怎么?咱们扯平了。"裴衍淡淡一笑,"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当然,前提是你也为我保密。" "承认喜欢炼颜很糗吗?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那承认喜欢殷其雷很糗吗?你又为什么不敢承认?" "他是男人......" "炼颜是个瞎子,她比任何男人都敏感。"裴衍轻轻地说。 聂红绡又叹口气,"原来在爱情里,你也会变得畏缩。" "我早已失控了,我害怕这个失控的自己。"裴衍闭上眼,感受那种黑暗,"因为嫉妒,因为莫名其妙的坚持我把她逼得自尽;谁知道日后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又会如何?我是个独占欲太强烈的男人,当初和你姐姐成亲后,她心甘情愿被困在家里,不见任何男人,可是最终却憔悴致死,我不想炼颜再有那种苦楚。" "也许和翊在一起,她会幸福。我的儿子啊,有着和他母亲一样悲天悯人的仁爱心肠,那个孩子简直像个仙童,对任何人都好,所以炼颜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幸福。" 聂红绡没想到这个平日严肃冷漠的男人,原来还有这么多千缠百绕的心思。 爱情,爱情,究竟什么才是爱情?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 相很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第七章 天色渐渐暗下来。 骑马狂奔的裴翊与炼颜在日落前,赶到了距离靖远城四十里外的一座小镇。 裴翊抱着炼颜,两人共骑一匹马,加上炼颜身上的伤,奔驰一下午,早已是人倦马乏,裴翊决定在镇上落脚,等天亮之后再上路。 他们找了一家小旅店,尽量避开众人耳目。 在路上,裴翊已经发觉有人在跟踪他们,他怀疑是父亲派来的人,所以他虽然惦记在心,却也没有太过担忧。 "翊,你让我自己走吧!"炼颜对裴翊跟着她一起出来的事,还是觉得难以释怀,她本来的意思就是要保住裴翊,不让裴衍处罚自己的儿子,怎么到最后翊还是出来了? "不要说傻话了,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谁能放心啊?"裴翊丝毫不介意,"你担心我爹会惩罚我吧?没关系的,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才舍不得呢!我先把你托付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回来向他请罪就是了。" "我们要去哪里?"炼颜好奇地问。 "去人间谷,那儿是我朋友司隐的地方,有很多有趣的人,地方也漂亮极了,位于几座大山之间,谷内常年盛开鲜花,水流潺潺,更有许多许多唱歌分外动听的鸟儿,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而且那里有位很厉害的大夫,或许可以医好你的眼疾。" 炼颜向往地听着,多么美丽啊,就像世外桃源。 可是没高兴多久,她就沉默下来,小脸上重新布满阴云。 "怎么了?"裴翊急忙问,"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我再去麻烦店家请个大夫来吧!" "不!"炼颜无助地伸出手,"我的伤不碍的,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我......"炼颜泯下了头,手指绞着衣襟,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喃喃地说:"翊,我们......回去好不好?" "回去?回哪去?"裴翊惊讫地问。 "回......裴家。"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裴翊哑然许久,最后才笑起来,"你不会弄错吧?是你自己要出来的,现在又想回去?" "我知道我很任性......就因为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所以我才想再回去......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可是我发现自己很难受......不想离开衍......我好想再回到他身边,不管他怎么待我,只要不主动赶我离开,我就再也不想离开他身边了......" 裴翊长长地吸一口气,"炼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他那样逼你,你还要回到他身边?!" "我......可是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出来了,还拐带了你,他唯一的儿子。他一定很全气、很伤心,我简直是恩将仇报的大坏蛋......呜......我真的好想他......"泪珠纷纷坠落在她苍白的小手上,那副柔肠寸断的模样让裴翊心疼。 他无奈地蹲到她跟前,柔声说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你一定头昏脑胀的,先好好睡一觉,回不回去,明天早晨再说好不好?即使要回去,现在天色已晚,我也累坏了,等到明天再说,好不好?" 炼颜点点头,"翊,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了。" "别说傻话,好好休息吧!" "那你呢?"炼颜紧张地问。 "我在旁边床上睡。你不会介意吧?你的伤未好,我担心夜里出什么状况。"其实裴翊是担心夜里有人会对炼颜不利,毕竟她眼盲貌美,出门在外总是不安全。 "没关系的。翊不是常说君子坦荡荡吗?我相信你。"炼颜微笑道。 裴翊涩涩一笑,其实他真想做一个小人呢,那样就可以吃掉炼颜而不必觉得懊悔或者不安。 炼颜是真的倦了,躺下不到片刻就陷入沉睡。 就着朦胧的月光,裴翊躺在另一张小床上看着她安睡的容颜,乌黑的云鬓,娇俏又有些苍白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在玉一般的面颊上留下淡淡的弯月阴影,挺翘的小鼻子,嫣红的樱唇,侧卧时玲珑的曲线...... 裴翊的双眼开始迷蒙不清,身体也变得异常,一阵一阵的燥热从小腹渐渐朝全身扩散。 发现自己的异常时,他急忙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起"静心诀",可是......不行,闭上眼,眼前反而出现了炼颜的裸体形象,如玉般无瑕,如夜般诱惑。 "呃......"裴翊发出一声沉闷的申吟,鬼使神差的,他从自己的床上走下来,夜游似地走到炼颜的床前…… "混帐!你们在做什么?!"满脸铁青的裴衍抢先两步冲过去,一把将裴翊扔在地上,然后迅速用被子把炼颜裹起来。 "衍......"听到他的声音,炼颜惊喜地伸出手去,"衍......是你吗?是你吗?" "是我,别怕,我来了。" "爹?!"撞击的疼痛让裴翊恢复了点理智,他茫然地看着裴衍,"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这个死小子,如果我不来,你就犯下滔天大错了!"裴衍恼怒地瞪着他,然后呼叫门外的侍从,"古桐,把这个死小子带回去!" 古桐走进来,查看了一下裴翊的状况,"爷,不好,少爷中了七情散,果然是有人陷害的。" 裴衍叹口气,"你不是抓到一个鬼鬼祟崇的家伙吗?拷问他,要出解药给少爷服下去。先把他带到另外的房间去,我担心炼颜。" "是!" 古桐带着裴翊退了出去。 "放开我。"等神智稍微清醒之后,炼颜挣扎地要推开裴衍。 裴衍怒喝:"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害死?还敢任性?" "被人害死那也是我的事。"炼颜赌气回道。 他用力地摇摇头,"我抛开所有的自尊,第一次这样追一个敢拒绝我的女人,你却如此对我?" 炼颜心口一痛,难过地蜷缩起身子,"衍......你不喜欢我,又怀疑我和翊有什么苟且,那又何必再追来呢?" 裴衍叹息,"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只有我抛弃你,没有你抛弃我的理由!" 炼颜全身一颤,见到裴衍的些许喜悦顿时化为乌有。原来还是他的骄傲在作祟,原采他追来并不是真心想要她回去,原来他只是想找一个他能抛弃她的机会。 "跟我回去。" 炼颜咬着嘴唇,痛楚地摇着头,"不......我不......" "跟我回去!"裴衍的脸色冷厉下来,"一句话最好不要让我说三遍!" "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炼颜哭泣。 "因为欺负你格外有感觉。"裴衍邪笑道。 他的手探进她裸露的前胸,心里无边的后悔涌来,该死的,如果他来迟半步,裴翊那小子就会铸成滔天大错了,虽然他们是被人下了迷药才这样的...... 哼!以后再也不能让这个小东西有和男人独处的时候,他一定要把她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即使她yl又如何?不信自己满足不了她! 炼颜呜呜地摇着头,那副可怜又娇弱的模样让裴衍小腹一热,他粗嘎着声音问:"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炼颜抱着双肩哭道:"身体好热,好难过,呜---" 裴衍吻上她的唇,"乖,你中了迷药,是cy。听话,我来帮你解毒。" 她的神智再次陷入迷乱,不知不觉中紧紧抱住了他,"好......好......好热,真的好热......" 裴衍熟练地顶开炼颜的玉齿,舌头充满侵略性地缠向她羞涩而火热的香舌一阵吮吸、缠卷,她的甘露玉津犹如谣池琼浆,甜美芳香。 炼颜知道那令她又怕又想、又想又羞的淫风浪雨即终到来,想拒绝,可是身体如焚烧般的灼热,让她在片刻的迟疑后,最终还是娇羞地微微分开双腿,迎接那狂热的向体占有和征服,销魂的云雨交媾,欲仙欲死…………。 看着她嫣红的俏面,裴衍粗重的喘息渐渐平息下来。 他闭上眼,感觉那陪伴着炼颜的永恒黑暗。该死的,怎么办?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明明在聂红绡面前说了漂亮话,说什么放她离开,也许她和翊在一起才会幸福,可是不到黄昏,他就已经感觉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心脏。 不能!不能这样放她走! 她是个瞎子,柔弱无依,而翊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离开了裴家,他能给她什么样的保障?万一她再次陷入必须去住狗屋那样的凄惨日子呢? 裴衍坐在书房里内心汹涌澎湃,当年娶聂紫菱时,他都没有如此心乱如麻过。 他嫉妒、偏执、小心眼,那是因为在如朝阳般的儿子面前,他突然感到了自己的苍老,他不安,他担心,他害怕炼颜有朝一日如果看得见,如果那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如此苍老,老到足以做她的父辈,而裴翊却是风华正茂待,谁知她会不会后悔呢? 就是出于这种私心,他才一直没有为炼颜寻找大夫诊治她的眼...... 愈是和炼颜相处,愈是发现她的纯真、她的美好,愈是感到不安,他配得上她吗? 就像裴翊所说的,她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呵护着她的人,可是自己那疯狂的独占欲怎么办?那会毁了她吧......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必须硬起心肠才能鼓起把她捆在自己身边的勇气。 多年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摸爬滚打,他早已练就了万毒不侵的本事,自然也看惯了人间的薄情寡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惨剧他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亲眼目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看开、看淡了,什么都不会太放在心上。 即使一笔重大的生意谈不成,没关系,还有下一次;即使这个女人追不来,没关系,还有下一个;即使今天诸事不顺心,没关系,还有明天的太阳。 佛家所谓的三毒"贪啧痴",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尽量避免了,谁能想到他会栽在一个小东西的手里? 仅仅是迷恋她的身体吗? "呵......"他自嘲的笑,怎么可能?这个生涩的小家伙,比起他拥有过的许多女人都差多了,身子不如人家丰腴,技巧也不如人家登峰造极。 可是为什么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感受到已经忘记了十六年之久的销魂滋味?那是他拥抱聂紫菱才体会过的全心全意投入啊! "嗯......"昏睡的炼颜终于慢慢又清醒过来。 "醒了吗?"裴衍的嘴唇咬着她小巧的耳珠问。 "啊......"那种酥麻的感觉流遍全身,让她瞬间回忆起刚才的激情交融,不由得浑身再次羞红了…… "我说,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心思去和别人偷欢了,我要榨干你。" 裴衍嘶哑地低吼,像发誓一般,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第八章 日子又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炼颜重新回到裴家;回到了裴衍的身旁。 而裴衍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再也不放炼颜离开他半步,炼颜简直成了他的影子,他到哪儿,她到哪儿,即使是和客人谈生意,她也会静静地坐在他的身后,不言不语,真的像个影子。 聂红绡取笑她为"影子娘子",她只是淡淡地笑,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待在裴衍的身旁她就满足了。 大部分时候,她是微笑的,除了偶尔想起裴翊。 裴翊离家出走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那次在小镇的客栈里,裴翊和炼颜中了歹人下的迷香,致使裴翊在情不自禁中意图侵犯炼颜,尽管未成功,但是醒来后,他还是自责得几近发狂。 再留在裴家,只会两人徒增尴尬,不管炼颜如何解释,裴翊都难以释怀,最终离家出走。 听聂红绡说,裴翊在江湖上有个生死之交,他去了朋友那里,应该不会有问题,面炼颜也听裴翊亲口说过人间谷的事,多少放了些心,只是偶尔想起他时,心里不免难过。 不管她如何无心,到了最后她才明白,和裴翊的亲近确实不应该,难怪裴衍会发狂,难怪裴翊会承受不了而离开。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而下迷香的家伙被古桐抓住,经过审问才知是受严采萧兄妹指使做的事。严采萧兄妹足够恶毒,他们知道炼颜是裴衍的女人,却偏偏设计她和裴翊发生关系,如此的乱伦,比随便找个人侵犯炼颜都恶毒,会让裴衍父子难堪,会让炼颜无颜再活,可谓一箭三雕之计。 只是他们没想到裴衍会那么快追上来,在惨剧发生之前制止了它,严家兄妹抱恨回归摇光国,这个梁子就算正式结下了。 炼颜在裴衍身下极力扭动着身子,双手在裴衍的脖子、胸前温柔地抚摸,柔软的腹部吸在裴衍的腹部上,让他在每一次起伏里都有种深陷温柔快乐的感觉。 渐渐地,炼颜身体内的热烫如潮涌往一个方向,细细如丝的跳动像魂灵在跳舞一般,然后升腾到一个瑰丽的空中,整个身体也被抓到空中,在等待一个疾速的升腾或者坠落...... 裴衍这个时候,就像掉进一张刚拉起来的鱼网里,无数的鱼在他的身体周围跳跃着,那些鱼是滚热的,每条鱼都跳进了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血液里潜游。 突然,炼颜"啊"了一声,一阵强烈的痉挛把她送进了千个极度快乐的世界里,她的身体化成了一团雾,融化、升腾,升腾、融化...... 窗外,夏日的燥热从墙面上、地面上往上蒸腾,内室里,最灼热的生命之浪席卷着风暴在冲击一切。伴随着炼颜花x那阵强烈的痉挛,裴衍整个魂灵被无数温柔快乐的小手托住了,握在它们的掌心里,他几乎是在要晕厥的一刹那间,在炼颜的体内爆炸开了,接着是一阵极度的畅快销魂、欲仙欲死的快乐,人也已酥瘫在炼颜的怀里。 性事已成了他们之间沟通的唯一方式。 炼颜在知道他还对自己的身体有些迷恋时,心里微微松口气,可又隐隐觉得不安,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懵懂、毫不懂事的小丫头,在裴翊的开导下,她明白了很多事,也明白爱人与被爱绝非男女交媾这么简单,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心事传达给裴衍,而显然裴衍也无意去了解她的内心。 炼颜轻轻叹口气,在这个躯体还有些诱惑力之前,就让她奢侈地享受一下吧!让她独自沉醉在自己遐想的乐园里,如果哪一天衍厌倦了她,她也有个美好的回忆。 温柔地把裴衍搂在怀里,手在他的头发上慢慢地梳理着。裴衍的头埋在炼颜的胸脯上,脸贴在她的ru房上,身心还沉醉在刚才那一阵惊心销魂中不愿醒来。 过了很长的时间,裴衍才抬起头,吻一吻炼颜,"又像死了一回。" 最近不知怎么了,几乎每夜都想拥抱炼颜,明知她疲累。而在她月事来临的日子,他也只能勉强忍耐,却毫无欲望再去青楼寻找其他女子。 每次拥抱炼颜,每次在她紧窒灼热的体内达到高chao,裴衍都有一种死去的错觉,那种感觉让他心悸却又上瘾,那是灵魂与躯体同时战栗的快感。 裴衍有时候会自嘲,在很久很久以前,纣王是不是就这样迷恋上了妲己?世上女子千万,唯独妲己才能带给他销魂蚀骨的感觉,为了她,不惜斩杀忠臣,不惜白白葬送了大好山河...... 什么是爱情? 也许爱就是让人盲了眼、瞎了心,所有的感官都只对一个人有感觉,只为她高兴,只为她愉悦,只为她生气,只为她挂念只为她日夜紧显着一颗心。 "小东西,告诉我,你最想要什么?"裴衍不厌其烦地问。 炼颜的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不仅没让他松了一颗心,反而愈加地惶恐不安起来。他不知道拿这样的小东西该怎么办?因为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她的弱点,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炼颜总是摇头,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这让他该如何是好?他好担心有朝一日她终究会离开自己,因为他这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炼颜的小手在他雕塑般的面庞上抚摸着,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说:"如果我真的可以要求一件事,那我......好想看一看你的相貌。" 只要一眼就好,让她知道心上人的样子,让她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个可以依凭的想像。 裴衍一怔,沉默了片刻方说:"如果我很老、很丑呢?" 炼颜莞尔,"你骗我。"她的手指沿着他俊朗的五官抚摸,然后下滑到他皮鞭一样结实的身体上,"虽然我看不见,可是我能感受得到,这样的你绝不会丑,这样的身子也绝不会老。何况......" 她的小脸一红。 "何况什么?"裴衍追问。 "何况你夜夜都要......做......老人怎么会有这种体力?"说着说着,她已不自觉把小脸深深地埋到枕头里,实在是羞死人了。 裴衍哈哈一笑,"那你可还满意?"边说边坏心眼地用自己再次蓬勃起来的欲望摩擦着她的玉腿,满意地听到她的娇喘声。 裴衍在心底深叹,真的要还她光明吗? 他又想起聂红绡对他的取笑,"裴衍,你真的不像那个令黑白两道皆畏惧三分的‘暗帝''了。现在的你简直连个普通男人都不如,真窝囊。" 好吧,还你光明,还我自由。 即使到时候你选择离开,我也选择接受。三日后,裴衍带着炼颜出远门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天旋国,那里有位七星大陆最富盛名的神医,神医姓胡,名不归。 炼颜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裴衍竟当真了,她有些受宠若惊,不想如此劳师动众,但裴衍决定了的事,别人是别想劝他回头的。 从天权国到天旋国,中间要经过天玑国。 六日后,马车到达了天玑国一处山脉下的小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都明白,山路最难走,因为山贼多半会躲在这种地方埋伏,劫财劫物,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 裴衍吩咐马车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疾驰,在太阳落下之前,一定要走出这片山脉,到前方的小客栈投宿。 马不停蹄,人不落鞍,如此赶了一天的路,到黄昏时分,已经能望见前方的平原了。众人稍微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了下来,就在这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网丝由特殊的材质做成,刀剑竟然砍不断! 听到惊叫的炼颜刚想问怎么了,一记重拳落在她的头上,随即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地醒过来,茫然地喊道:"衍?衍?你在哪儿?" "他不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啊?"她慢慢地爬起来,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你......是......玉老爷?" 那个人呵呵大笑,"丫头,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您的声音。"很特殊,有些嘶哑又有些特殊的闷声,她永远也忘不了的。 可是玉弦尘不是死了吗? "丫头,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玉弦尘两只大手紧紧抱住她纤瘦的双肩。 "老爷,您不是......" "我没有死,当时死的是一个忠心的奴仆,他假扮成我的样子,唉......"玉弦尘声音哽咽,洒下了两滴热泪。 "喔。"炼颜不知所以然地应了声,她对这个世间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玉弦尘到底怎么回事?"您没事就好了,老爷。" "唉,错了,你不要再叫我老爷了,丫头,我是你爹啊!"玉弦尘虎目含泪地说道。 "啊?''炼颜愈发吃惊,"您说什么?" "你还记得你娘死前对你说了什么吗?你的名字可是爹为你取的。" "爹?" 炼颜歪着头,拼命回忆,七岁以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可是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您真是我爹?" "这世上难道还有假冒爹的吗?"玉弦尘好笑地说。 "可是......" 可是你以前为什么不认我呢?还让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你是不是想问以前的事情?" 炼颜点点头。 玉弦尘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那块玉。" "玉?" "就是出事那天早上我给你的那块玉啊!"玉弦尘叹息,"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隐瞒了,就实话告诉你吧!如今这世上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那块玉乃七星皇朝的皇帝司徒曜交给为父的,它关系到前皇朝的一件大秘密,谁得到了它,就有可能再次统一七星大陆。" "这么厉害?" "是啊,这件事只有为父和你娘知道,因为这件事你娘被害死了,为了保住你的性命,爹也只好说你不是我的孩子,尽量虐待你,颜儿,爹也无可奈何啊!"玉弦尘的声音再次哽咽了,"看到你那个样子,爹常常深夜偷偷去看你,自己也经常难过得睡不着觉。" 他说得情深意重,语气凄凉,让炼颜深信不疑。 "为父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寻求支援,在前几日才查出残害咱们玉府满门的并非别人,就是伪装好人收留你的裴衍。" "啊?!"炼颜的心一颤,一慌乱差点从床上滚落下来,"您说什么?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您在骗我!" "颜儿,一开始爹也难以相信,可是实情如此,他不仅丧尽天良地杀害了咱们满门,还对你百般欺骗,为的就是拿到那块玉。"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灌而下,炼颜手脚冰凉,心更是陡然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天啊!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谁来告诉她裴衍之前待她的诸般好不是做戏的? 谁来告诉她裴衍的那些奇怪态度不是因为那块玉而引起的? "我很早就把玉交给他了,如果他是为了那块玉,他得到了,为什么不把我杀掉?"炼颜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问。 "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那块玉的用途,他想逼问你啊!" 可是......可是他从来没跟她谈过玉的事啊! "颜儿,那玉是爹答应了别人代为保管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爹不甘心哪!玉落到了裴衍手中,天知道他会用它来做多少恶,又会有多少的无辜生命惨死在他的手中。颜儿,咱们一定要把那块玉夺回来。" "怎么夺?"炼颜虚弱地问。 "你去跟他要,如他还有一点点的良心,或许会给你。" "若他不给呢?" "那爹只有以死向先皇谢罪了。" 炼颜呆怔了半晌,才神情恍惚地说:"好,我去跟他要,我不能让他再去残害他人。" "乖女儿。"王弦尘终于松了口气。 "他现在在哪里?" "在隔壁。" "啊?这是哪里?" "山寨,放心,这里很安全。" 炼颜点了点头,伸着手说:"那麻烦您带我去见他。" "好。" "小东西!"看到炼颜走进来,被捆在房内的裴衍失声叫道:"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炼颜的心一痛,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没事。" 裴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如果你有个好歹,我一定把这些人刮骨抽筋。" 他这本是无心之言,听在有心人炼颜的耳朵里,却惊异得可怕,在知道他就是杀死玉府两百多口人的罪魁祸首之后,再听到他这样的话语,炼颜不得不信他本质上真是个残暴之人。 吸了口气,她良久才说:"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见面时,我托你保管的那块玉吧?" "当然记得。" "那好,现在麻烦你交还给我吧,我要把它物归原主。" "原主?谁?" "玉弦尘。" "啊?!"裴衍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很吃惊吗?"炼颜冷笑,"你没想到吧?当ca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偏偏没仔细查看,当时死的并非玉弦尘,而是假冒者。" "什么?!我将他带回裴家,还进行了查看,怎会是假冒?" "哈!"炼颜的心愈发冷了,"我当日还感恩戴德,以为你真是菩萨心肠,还那么费事为他安葬,原来你只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下。裴衍,你让我鄙视!无耻!" 裴衍脸色铁青,忽然放肆大笑,"怎么?你怀疑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还会有谁?" 裴衍钢牙紧咬,"呵!是我做的又如何?怎么?那玉弦尘又复活了?" "是的,又复活了!麻烦你把那块玉还给我!" "不还如何?" "要你死!"玉弦尘缓缓现身在裴衍的面前。 裴衍吃惊地看着他,随即苦笑,"如果我说那块玉已经没有了呢?" "鬼才信你!"玉弦尘冷然斥道,"今ca拿出那块玉便罢。看在颜儿的面子上,我还可以饶你不死,如不拿出来,小心我要你好看。" 裴衍长叹一声,"没想到我也有今天,虎落平阳被犬欺。" "给还是不给?" "我给了,真放我一命?"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毫无人性吗?"玉弦尘气愤地说。 "那好,你现在把我送到山寨外,我离开的时候,自会把玉还给你。" "想都别想!" 裴衍苦笑着摇摇头,"玉就在炼颜身上。" "啊?!"炼颜惊呼。 "记得我曾送你许多东西吗?" 炼颜点头,在裴家,裴衍为她做了无数套的衣裳,也送她许多的珍珠、玉器、宝物。 "那个常挂在你颈项间的香羹,就藏着那块玉。" 不待炼颜反应过来,玉弦尘已一把将她颈项间的香裹抢了过去。妈的!原来就在这丫头身上,浪费了他那么多气力! 玉弦尘用匕首把香囊划破,在丝绵与花瓣的中央,果然藏着那条玉火龙。 玉弦尘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来人啊!" 一个黑衣人间身到他面前,"老爷。" "去把那该死的东西带上来,咱们马上去寻宝藏!" "是!" 炼颜吃惊地听着这一幕,"老爷?" 玉弦尘呵呵冷笑,过了一会儿,黑衣人带着一个与玉弦尘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走进来,那男人的双腿被削去,是个残废。 玉弦尘伸手缓缓从自己脸上扯下一张面皮,那獐头鼠目的猥琐模样竟是严采萧! 裴衍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严采萧在残废男子身上踢了一脚,"玉弦尘,怎么样?你宁愿自己双脚被废也不说出玉的下落,老子我不还是找到了吗?哈哈哈......你看这是谁?" 一直低着头的男子被迫抬起了头;看到炼颜的时候大吃一惊,"炼颜?" "老爷?"看不见的炼颜已经完全胡涂了,怎么会有两个玉弦尘? 严采萧猖狂大笑,命令黑衣人把刀子架到炼颜的颈项上,"怎样?带领我们去找宝藏吧,否则我马上就把她宰了!" 玉弦尘凄然落泪,"那宝藏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废话!七星皇朝的宝藏谁不想要?有了这笔资产就可以重新统一七星大陆,老子我也可以当个皇帝了!哼!废话少说,走!" 玉弦尘微微摇了摇头,"好吧,我带你去,但前提是不要带炼颜和裴衍,以及闲杂人等。" "当然!老子才不想有人分一杯羹呢!走!" 黑衣人抱起玉弦尘朝前走,严采萧欣喜若狂地跟上去。 炼颜依然如置身云雾,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裴衍忽然高声喊道:"古桐!红绡!都给我出来!还嫌我被捆的时间不够长是不是啊?" "哈哈,难得看到你这样嘛!"聂红绡笑咪咪地走出来。 古桐走上前,俐落地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爷,这绳索并不紧,还能捆住您?" "该打!我就想让你来救行不行?"裴衍沉着脸说。 难得见老爷撒娇,古桐在心里憨笑。 裴衍上前抱住炼颜,"这件事很复杂,待ca后慢慢跟你说,现在先跟红绡回裴家,我去救玉弦尘。" 炼颜扯住他的袖子,良久才说:"一定要回来。" 裴衍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一定。" 第九章 炼颜等得心浮气躁。 她不停地站起来,在已经熟悉的房间里走两三步,然后再坐回去;坐不到片刻又站起来,走一会儿再次坐下。 翠儿看得眼晕,委婉地劝说:"姑娘,爷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会有事的。" 炼颜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慌乱,苦笑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姑娘,你来裴家还没多久,有些事不晓得,爷可是时常处在危险之中呢!不过他真的很厉害,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炼颜点点头,她相信裴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个盖世无敌的奇男子,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担心,就是无法平息内心的骚动。这么些天以来,她和裴衍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可这次离别,眨眼已有半个月的光景了。 "我打小就在裴家长大,爹和娘都是裴家的奴仆,但是爷待咱们都很好,简直比普通人家的千金还舒服。从不打骂、从不吆喝,只要咱们尽心尽力做好分内的事就会得到奖赏呢!" "我明白。"炼颜笑道。 裴衍是个好心肠的人,否则当初玉府发生惨剧的时候,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她,而且还把她留在身边,对她百般呵护。 尽管有时候他的态度很是激烈,但炼颜真的相信他必有苦衷。 "现在爷被人称为‘暗帝''不仅在商场上纵横七星大陆,在黑道也是无人敢硬碰的喔!可是姑娘你知道吗?爷小时候可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呢!" "啊?!"炼颜的心猛然揪成一团,她伸手寻找翠儿,"那是怎么回事?翠儿,你告诉我!全都告诉我!" "姑娘别急,听奴婢慢慢说。"翠儿感受到炼颜在微微发抖,不禁怜惜万分。 多么好,终于有个女子全心全意爱着他们的爷了。 "虽然裴家世代经商,但原本也只是个经营布匹的商行,是小门面、小本经营,那时候老爷的大房进门三年也没生下一个子息,老祖母就又给老爷娶了两个小妾,二夫人、三夫人倒也争气,隔年就分别生下一个男孩,三夫人的儿子便是爷。" "那不是很好吗?母凭子贵,三夫人也应该没有什么抱怨的吧?" 翠儿摇了摇头,"虽然二夫人、三夫人都有了儿子,老爷真心爱的还是大夫人,自从有了儿子,便再也不肯碰妾室了,二夫人还好,三夫人当时只有十七岁,正值年轻又耐不住寂寞,恰巧咱们裴家有个表亲也风华正茂,长得风流局傥--" "啊?!"炼颜张大了嘴巴,"难道他们--" "对,不久三夫人就携带了一些金银珠宝和那位表亲私奔了。" 炼颜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因为这件事,祖母大人气恼万分,自此也开始怀疑爷的身分,认为他未必是老爷的儿子......"可是大少爷体弱多病,怕他难以长大成人,祖母又不舍得真把爷给驱逐出裴家,就留着他,可从此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他住在最下等仆人住的草屋里,穿得破破烂烂,做着各种粗重的工作,还要忍受祖母不是打就是骂的虐待,经常是棍棒、鞭子、金簪各种方式齐用,老爷被虐待得不成人形。" 泪珠滴答滴答地自炼颜没有焦距的眼睛中坠落,她心如刀割,衍,衍......你怎么会受了这么多苦? "十二岁那年,爷终于受不住这种折磨逃走了。没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这一走就是十年,等他再回到裴家时,裴家已破败不堪。大少爷去世,老爷也因为两个儿子皆不在身边而卧病在床,祖母的年龄愈来愈高,老眼昏花,无力照管生意,她执意又为老爷娶了一个妾,那小妾厉害得很,不仅欺凌大夫人、二夫人,连祖母也跟着受气,甚至一天只给她吃一顿饭。" 炼颜叹气,"这都是报应吧!" "爷那时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意,并且功成名就,他接管了裴家,遣散了四夫人,也没有报复祖母,反而伺候得周周到到,给她养老送终。后来老爷与大夫人相继仙逝,爷又为二夫人找了个好婆家,并且不时给她资助,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照顾。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天性善良,可是因为爷的亲娘做下私奔之事,让爷对女子产生反感,认定女子就是水性杨花...... "唉!这成了爷的心魔,即使娶了爷很喜欢的聂家姑娘,爷依然不放心,总担心夫人有朝一日也会弃他而去,所以把夫人看得严严实实,不准她与任何男人见面。夫人家贫,年少时为了抚养弟弟,就是红绡公子,累得身体垮掉,后来又因为生下翊少爷大出血,便亡故了,从那以后,爷再也没有另娶的念头了。" 炼颜紧张地追问:"那位夫人应该是个贤德女子吧?" "当然,没有比夫人再菩萨心肠的了,她待咱们下人比爷还要好上几十倍,只是命薄。她仙逝后,爷足足三天不吃不喝,失魂落魄的,吓死咱们了!也许夫人在爷心中的地位太重要,所以爷再也没有让其他女子进过裴家。所以看到爷喜欢上姑娘,翠儿可开心呢!" "你这么小,怎会知道这么多事?" "是爹娘讲给奴婢听的,爷很可怜的。爷若有什么地方做得过了些,也是有他的苦衷,他是不太信得过女子的。唉!" 炼颜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样情绪反覆,原来是有这种隐衷在里头。 她不仅不怪他,也从来没怪过他,只是为他心疼,疼得都揪成了一团。 衍......快回来吧!回来后,我会更温柔地爱你,让你知道,这世上的女子多的是痴情、深情的。 我会告诉你我曾学过的那些诗歌,我会像那些诗歌形容的那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天很热闹,在菊院,炼颜听到了外面的吵嚷声。 摸索着走到门外,她喊:"翠儿?翠儿?是不是衍回来了?" 刚刚从前院回来的翠儿急忙扶住她,"不是,出大事了,有皇家的军队包围了裴家。" "啊?!"炼颜大吃一骛,"究竟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问了一句,担心姑娘就跑回来了。" "家里还有谁在主持家务?"炼颜担心地问。 "还有红绡公子呢!" "你扶我过去,我担心与王府那块玉有些关系,红绡也许应付不了。" "可是姑娘--" "别可是了!"炼颜拍拍她的手,"现在衍不在家,我要为他分担点困难是不是?" 翠儿点点头,不觉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位瞎眼姑娘真的有过人之处,难怪爷喜欢上她呢! "姑娘,到了。"到了大厅,翠儿悄声说道。 "炼颜,你怎么来了?"聂红绡也急忙站起身来。 炼颜轻轻摆摆手,"不碍的,我只是担心你,红绡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就是让裴衍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吗?"一个深沉却又不羁的声音响起来。 炼颜微微一笑,"是的,小女子就是那个女人,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个声音"嘘"了一下,"不错嘛!只是长得太娇小了些,难道衍在虐待你?" "不,他太疼爱我了。" "呵呵,在下姓殷,名其雷,天旋国的二王爷。" "殷王爷,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炼颜微微检衽施礼,"不知王爷光临裴家所为何事?" 殷其雷一双精光内敛的星目看向聂红绡,"这个嘛,你不妨问问那位红绡公子。" 炼颜歪了歪头,"红绡?" 红绡有些尴尬,"炼颜,你别理他,这个人是个疯子。" 殷其雷欺身至聂红绡的面前,大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在说什么?" 聂红绡昂起头,"疯子!你这个疯子!" 殷其雷退后一步,不怒反笑,"红绡,我就爱你这个样子。" 炼颜有些疑惑不解,翠儿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姑娘,这位王爷好像喜欢公子耶!" 炼颜愈发不解,红绡不是男的吗? 殷其雷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样,不屑地说:"男人就不能爱男人吗?本王爷就喜欢这个。" 炼颜在吃惊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笑道:"王爷误会了,小女子并非取笑王爷,只是有些惊讶,红绡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这是当然。"殷其雷笑道。 聂红绡玉面通红,他恶狠狠地对炼颜说;"炼颜,你居然帮着外人!往日我是白帮你了!" 炼颜莞尔,"正是为了谢你,我才如此说啊!王爷为你不远千里而来,难道你要赶人家走吗?" 聂红绡冷哼一声,"谁希罕他来了!姓殷的,你不是要大婚吗?什么时候这么清闲了,还到咱们平民百姓家里来?" 殷其雷冷笑,"有人死活不上道,他不来见我,我只有自己前来罗!" 炼颜微笑地说:"王爷,这笔胡涂帐咱们可否稍后再说?红绡只听一个人的话,而现在这个人不在这里,他出了些事,能否劳驾王爷去协助一把?" "小女人,你倒真会指使人啊!"殷其雷好笑地看着她。 "是看在红绡的薄面上。"炼颜笑道。 殷其雷若有所思地看着聂红绡,"怎样?这裴家已经有了代替你主管内务的人,是否也该给自己找个后路了呢?还是你真的喜欢裴衍,死赖着不走?" 聂红绡上前赏了他一耳光,"王八蛋!你嘴巴干净点!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无耻下流吗?" 殷其雷目中电光一闪,随后笑道:"裴衍是为了七星皇朝宝藏的事吧?好,我就去帮他一把,还他的人情。" "不必了。"外面传来,声爽朗的回应。 "衍!"炼颜惊喜地朗外跑去,正巧撞在一个雄厚的胸脯上。 "小心着点,摔倒了怎么办?"裴衍柔声嘱咐。 "衍!你回来了!你安全回来了!"炼颜才顾不得这些,早已喜悦得要跳起来。 "回来了,毫发未损,而反还带回了玉弦尘,这个故事太长。你先坐下,等我喝口茶再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炼颜点点头,"翠儿,给衍上茶,然后再去端些清水了,拿条干净毛巾。 "是!" "哟哟哟!回来就是你依我依,不把我这堂堂王爷放在眼里是不是?"殷其雷取笑道。 "其雷,你也来了。"裴衍很随意地拱手施礼,"正巧过两天我还要去天旋国呢!这次可以和你同行了。" "那个宝藏的事如何了?"殷其雷也颇为感兴趣。 "是这样的。"裴衍洗了洗脸,又喝了两杯茶,才说:"这件事倒真和炼颜有些关系,她的亲娘是七星皇朝皇帝司徒曜的贴身宫女,也是司徒曜最信任的人之一。司徒曜最信任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带刀侍卫玉弦尘,当然,他原来的名字不叫玉弦尘,而是叫常欢。 "在七星皇朝瓦解之时,司徒曜将皇朝龙脉宝藏的地图与钥匙分别交给了常欢和那名宫女,当然,这件事他并没有让两人知道,就是为了怕其中一人知道事实真相而心存不轨。但是常欢毕竟是个男子,也在宫中伺候多年,很快就猜测到了事实真相,他四处寻找那名宫女,在炼颜七岁那年,找到了她,并夺回了钥匙,也就是那个玉火龙。" "换句话说,是常欢害死我娘的?"炼颜突然插嘴。 裴衍叹息,"人为财死,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啊!你娘临死发下毒誓,如常欢害了你,便将祖祖辈辈不得好死,因为你是司徒曜的遗孤,身为公主,身分是极为尊贵的。" "我是公主?"炼颜悦若在梦中。 "是的,你本该姓司徒,司徒炼颜。但你娘也知道司徒曜作恶多端,便有意让你跟她姓,便是姓玉。而常欢之所以改名玉弦尘也有纪念你娘的意思。他原本是暗恋着你娘的。" "我叫玉炼颜,原来真叫玉炼颜......"炼颜喃喃自语着。 "也是那个时候,你目睹了当时的惨剧,哭瞎了眼。"裴衍叹口气,接着说:"常欢寻到宝藏后欣喜若狂,但他好歹还有些理性,知道皇朝崩溃已是历史趋势,凭他一人之力也无法卷土重来,所以他就安守着这份宝藏,只取用了其中的九牛一毛,但也足以使他富可敌国。他改名换姓,自此以玉弦尘的名义活在世上。" "后来呢?他并没有什么野心,最后怎么又出了祸端?"聂红绡好奇地问。 "他没有野心,不代表别人没有。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是常欢的事,最终还是被人知道了,而这个人就是摇光国的严采萧。" "是他?!"炼颜愈发吃惊。 "对,我与他洽谈生意是假,查询证据是真。"裴衍微笑着说,"自然,那些婚事也是胡扯的。" 炼颜噘了噘小嘴,还胡扯呢!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裴衍无奈地笑笑,无法说明自己嫉妒欲狂,才做了那种傻事。 "残害玉府一家的就是严家,当时玉弦尘已经有了预感,所以才把地图焚烧了,把玉火龙交给了炼颜。严采萧抢去了一把假钥匙和一张假地图。" "很快,他发现自己受骗了,而他也足够聪明,担心有诈,之前并没有杀死玉弦尘,而是找了个假冒者。其实我带玉弦尘的尸体回家时,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易容术太过糟糕。" "严采萧很快查到了炼颜身上,但是畏于裴家的权势不敢贸然行事,于是就有了这一系列曲折离奇的争端。在天玑国,我是假装被擒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让整个事情大白于天下。严采萧兄妹已和那些金银珠宝长眠于地下了。" "啊?!"炼颜吃惊,"怎么回事?" "那龙脉并非普通人可以动的。"裴衍叹道,"幸亏常欢不够贪心,只取了宝藏边缘的一些,而严采萧却想全部占为已有,深入里面,他哪知里面机关重重,宝藏山已经全部坍塌崩溃,成为死穴了。" 所有人都叹息,这就是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吧! 第十章 天旋国海边,一楝石屋前。 裴衍跪在门外,长久不起。 直到日落时分,门才缓缓地打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满脸不悦地看着他,"你这个人烦不烦啊?我说了已经洗手不干了,不为别人看病了,你耳朵聋啦?" 裴衍恭敬地开口,"胡前辈,在下知道前辈为了夫人仙逝之事极为难过,恨自己无力回天而发誓不再医人,可是前辈,夫人一生有您相伴,在九十岁的高龄自然仙逝,这何尝不是福分呢?像前辈这样的神仙眷侣可是羡煞晚辈的。" 胡不归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夫人啊?" "令夫人乃当年江湖第一美人,性情温柔菩萨心肠,晚辈怎能不知?" "她美不美关你啥事?喂喂喂!你是不是垂涎我夫人的美貌啊?臭小子,看我怎么让你死!" 为一个已死之人如此吃醋,胡不归的深情实在令人汗颜。 裴衍急忙喊道:"前辈误会了!晚辈此次前来,也是为在下的娘子求医的!喏!就是她!"他拉着身后的炼颜一起跪下,"晚辈也和前辈一样,对自己的娘子情深意重,望前辈看在晚辈一往情深的份上,为她医治眼疾。" 胡不归打量了一番炼颜,然后瞪着裴衍说:"你说深情就深情啦?我凭什么信你?再说了,我都在娘子面前发誓不再为人看病了呀!" 炼颜看向裴衍,"衍,我说过,眼睛看不看得到都一样,我现在已经看开了,无论怎样,只要守候在你的身边,我就知足了。再说,我这眼睛瞎了十年,怕是华佗再世也难以治好了,不要白费力气,咱们走吧!" 炼颜转身欲走,胡不归忽然上前拽住她的衣襟,满脸怒气地吼道:"喂喂喂!小丫头,你敢说我治不好你?" "请前辈见谅,小女子确实是心灰意冷的,求医问药不下数百次,每次都没什么用。况且只要裴郎要我,瞎与不瞎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胡不归气怒地说:"岂有此理!我告诉你,除了医不活死人,其他的病还没有我看不好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小丫头,你敢砸我的牌子?!华佗算什么啊!他要是再世,拜我为师我都不收呢!你给我留下来!我给你治!" "谢谢前辈!"炼颜叩头拜谢。 胡不归忽然明白过来,"哈,臭丫头,你在用激将法!" 炼颜莞尔,"是小女子信得过前辈。" 胡不归的个性当真奇特,他不怒反笑,"好!好好!我娘子活着的时候,也是经常用这个方法刺激我,我最懒得替人看病了,若不是她心肠软,我才不管别人死活呢!小丫头,你可真像我娘子啊,好!看在我家娘子的面子上,我为你治。" "谢谢前辈!" 胡不归突然转身对着裴衍,"你可别以为我答应了替她治这么简单,你不是说对她情深意重吗?现在你去证明给我看,让我心服口服了我才会看病。" "前辈尽管说!" "那,我娘子的坟墓就在这屋子的后面,可是海风腥咸,浪潮汹涌,涨潮时还会侵袭过来,你就在海岸与房子之间修筑一道百丈长、十丈高的围堰吧!全部要用坚硬的大石块筑起来喔!" "是!" "衍......这太难了!"炼颜皱起了眉。 "对了,我还忘了说,要你自己一个人来建,你那些仆人哪,都滚一边去。还有还有啊,我要你在三天内建起来,否则就算违规!" "前辈,您这样太苛刻了!"炼颜直言不讳。 "哼!这是我的规矩!爱做不做!" 胡不归头一扭,又回到了房内,把门关上了。 裴衍开始筑围堰。 只是筑堰还好,现在连现成的石头都没有啊! 幸亏这一带海岸是山脉延伸过来的,有许多凸出的岩石。裴衍先是辛苦地开山炸石,待把要用的石头聚拢得差不多时,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期间由古桐负责饮食,却不能伸手帮一点忙。 炼颜心急如焚,她一遍一遍地哀求着,"衍......不要做了!我真的觉得无所谓!看不看得见又如何呢?其实我已经将你看得无比清楚,看一个人用眼睛是不够的,而是要用心啊,我看到了你的心,知道它是多么炽热、多么温暖,这就足够了,衍!" 裴衍但笑不语,却继续干活。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浪之后,他也已经渐渐看开了,虽然心结仍然有一些,但他明白,光是自私的把炼颜绑在身边是不行的,他爱她,就必须给她幸福。 要尊重她的选择,前提是给她选择的权利。 他要她再次看清这个世界,再决定去还是留。 炼颜见劝不动他,便自己任性地抱住石头,裴衍急忙叫古桐带她离开,点了她的睡穴。 三天三夜,裴衍几乎不眠不休,就像精卫填海,固执地做着一件不可能的事。 一丈等于三米,百丈等于三百米,十丈等于三十米,百丈长十丈高的围堰即使一百个人来做也非易事,因为没有足够的粘合材料,那些石块又无比巨大沉重,愈往高愈难建。 裴衍会武功,这帮了他一些忙,但也有筋疲力竭的时候,第三天,他已经无法搬动那些大石头了。 他的手心磨出了血泡,脚底更是伤痕累累,可是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持着他,让他坚持着,直到一块石头从上面落下来,险些砸到他身上。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斜身飞出,然后就昏倒在地。 古桐气得猛砸胡不归的门,"臭老头,你是不是要害死人哪!悬壶济世乃菩萨心肠,你算什么?我家主人要累死了!" 胡不归懒洋洋地打开门,目光一瞪,便让古桐消了气焰。 看一眼昏倒在远处的裴衍,他从怀里取出一粒乌黑的药丸,"拿去给他吃!" 古桐怀疑地看着他。 老者怒喝:"你想他死是不是?" 古桐急忙跑开。 胡不归把一直沉睡的炼颜抱到屋内,然后关上门。古桐急忙赶过来,"老头,你要做什么?" "看病!" "哪有你这样看病的?!你要是对姑娘有一丝不轨,小心我宰了你!" "没教养的家伙。对了,告诉那个傻瓜,不用建筑围堰了,让他都拆了吧,我娘子最喜欢海风吹、海浪打了。" 古桐几乎抓狂,"臭老头!" 胡不归发出哈哈大笑。 已经醒来的裴衍拍拍古桐,"他是世外高人,性情不能以常人来衡量。他愿意为炼颜诊治,就已经是我们的大幸了。" 三日后,胡不归重新打开了石头大门。 眼上缠着白色绷带的炼颜被他领着走了出来。 裴衍急忙走上前去,"前辈,如何了?" "行啦行啦,你给她取下纱布就成了。"胡不归说道。 裴衍激动万分,手有些颤抖。 "好啦,我老人家累了,去睡觉,你们都滚吧,再来打扰我和娘子的清静,就让你们好看。" 裴衍跪地叩头,"万分感谢!" "得啦!得啦!" 胡不归再次关上了大门。 裴衍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解着纱布,炼颜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纱布解完,裴衍开口,"慢慢睁开眼睛。" 炼颜的心几乎都要跳出了胸口,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感到一股刺目的光芒迎面而来,刺得眼睛一痛,泪水汹涌而出,她又本能地闭上眼。 "如何?"裴衍紧张地问。 "光......好强,眼痛。" "啊......天哪!"裴衍几乎要跳起来,他的大掌都要扣进炼颜的肌肤里了,"你的眼睛能看见了,真的能看见了!乖,乍然见光一定会不适应,慢慢来,再试着把眼睛睁开。" 炼颜这次只睁开了一点点小缝隙,光芒刺得她再次闭眼。 如此实验了许多回,最后,她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眼前是一张俊逸的面庞,雕刻般的五官就像手指的触感一样,修长的剑眉、凌厉的双目、高挺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嘴唇,男子气十足。 炼颜痴痴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我是不是很老了?很丑了?失望了?"裴衍心惊胆战地问。 炼颜喜极而泣地扑入他的怀中,紧抱着他,"衍......衍......你怎么会老?你怎么会丑呢?你比我想像的要英俊一百倍,比我想像的完美一千倍,衍......我是不是太幸福了?我这个小丫头怎么会得到你的垂爱呢?" 裴衍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紧抱住她,"傻妞。先上马车吧!咱们得回去了,红绡还在家等着呢!" "嗯。" 炼颜终于止住了泪水,忽然羞赧地埋在他怀里,悄悄地说:"衍,你知道吗?还有比我恢复视力更好的事呢!" "是什么?"裴衍惊奇地问。 炼颜扭捏了半天,才小声地说:"在看病的时候,前辈告诉我......有了......" "什么有了?"裴衍还是一副傻兮兮的模样。 炼颜掐了他一把,"就是你又要做父亲啦!" "啊--"裴衍突然明白过来,大叫一声抱起她,"天哪!天哪!我又要做父亲了?我想要个女儿,像你一样的!" 炼颜惊叫连连,"快把我放下来啦,笨蛋!小宝宝会受不了的!笨蛋!笨蛋!" 裴衍把她放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哼,眼睛看见了,就看不上我了,叫我笨蛋了是不是?" "啊?我哪有?"炼颜急忙辩驳。 裴衍哼笑一声,猛然压在她的唇上,"那就证明给我看,让咱们的孩子知道他的爹娘是多么恩爱吧!" 炼颜推他,"笨蛋!这是在马车上耶!" 裴衍诡笑,"等小宝宝再大些,我就要禁欲了,现在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要过来。" "坏蛋......呜......" 裴衍不停地轻擦柔吮着炼颜那愈来愈…… "颜,我爱你!"随着一声低吼,裴衍终于也释放出自己所有的能量。 炼颜主动吻上他的唇,像发誓一般说着:"我也爱你,一生、一世,来生、来世。你要记住,这辈子都不许抛弃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遵命!"裴衍俊挺的面庞绽放出一抹孩子般稚气的笑颜,让炼颜看得心疼、心怜。 自从知道他的心结之后,炼颜就再也不吝惜自己的爱语,她抛开了所有的矜持,大胆地一遍一遍向裴衍吐露自己的心声,而这正是裴衍所想、所要的。 炼颜的霸道让他欣喜。 是的,他宁愿炼颜把他变成她一个人的,他喜欢看她为自己吃醋的模样,他喜欢她娇俏的小嘴在自己耳边一道一遍地诉说爱语,这让他心安,多年的心结也终于如春天的冰雪慢慢融化了。 其实,在情爱方面,他就像个执拗不肯长大的孩子,蜷缩在漆黑的冷夜里瑟瑟发抖。 而炼颜,如火一般的女子,终于温暖了他的心,让他在一次次的激情交融中不知不觉地成长。 到底谁比谁成熟呢?只怕只有天晓得了。 他在心里一遍遍许下诺言,对着这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尾声 裴家格外热闹。 小少爷健康诞生了,裴衍虽然嘴里一遍遍抱怨着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其实眉梢眼角都蕴藏了化不开的喜悦。 他甚至放下了生意,整日陪着自己的小妻子和儿子,高兴得像喝醉了酒,整天说着稀奇古怪的话,让炼颜哭笑不得。 他啊,还真像个大孩子。 瞧瞧还和自己的儿子斗气呢!就因为自己必须给儿子喂奶,他就生气了。说什么娘子是自己一个人的,凭什么这小子也亲近啊! 聂红绡暂时代替高兴疯了的裴衍处理着生意之事。 他还在裴家,自然某位王爷也赖在这里不走。 两人每天都在斗嘴,看在别人眼里,就像小孩子斗气一样,偏偏这两人吵得不亦乐乎。 殷其雷当初宣布自己要成亲,就是要刺激一下聂红绡,只要聂红绡肯松口求他,他立即为他放弃王位、放弃婚约,陪他逍遥世外,奈何这个比石头还硬的家伙就是不理他,他只好自己跑来追。 谁教他殷其雷就爱这一个呢? 终于,裴衍看不下去了,他撵殷其雷离开。 炼颜把孩子交给翠儿,劝着裴衍,"衍,你这是干嘛?" "红绡是我的内弟,我自然要为他的幸福着想。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哪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裴衍冷着脸说。 炼颜诧异,"衍,你不是这种恪守教条的人吧?" "不管如何,请王爷还是移驾回国吧!咱们可招待不起了。" 殷其雷脸色铁青地看着他,"裴衍,我真是看走了眼,才交你这个朋友!" "你和我做朋友,还不是贪图内弟的美色?你藏了些什么心肠,我会不知道?"裴衍尖酸地回他。 殷其雷怒极反笑,"好!好!我终于看清了。再见!" 他甩袖而去。 裴衍沉着脸对聂红绡说:"虽然以前我没说什么,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说明白,我最鄙视男风,你如果还想让我看得起,早些找个姑娘成亲,否则我会家法伺候。" 聂红绡脸色苍白,挥袖走进后厅。 当夜,聂红绡悄然离开了裴家。 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裴衍夫妇看着他施展轻功离去,相视而笑,宛如一对狡猾的老狐狸。 "衍,你好厉害。"炼颜称赞。 裴衍臭美,"那是当然,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商场、江湖上是白混的?就凭红绡那点小心眼,一激就跑,他啊!你愈是让他向东,他偏往西,让他向南,他就朝北,让他不要和男人在一起吧......" "他就一定要找个男人嫁了。"炼颜接下他的话。 狡猾的夫妇俩再次诡笑不已。 至于跑走的聂红绡则是连连打了几个寒颤,总有种被人设计了的感觉。而他身边那个俊美得一塌胡涂的见鬼王爷,也笑得如偷吃了八只鸡的老狐狸。 哼!反正最终还是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了,谁还管这些呢! 留在裴家做了当家主母的玉炼颜,开始琢磨什么时候把那个逃家的裴翊捉回来,毕竟衍嘴上说着不介意,还和儿子赌气,说他爱回来就回来,不回来拉倒。 可是炼颜知道,裴衍很想念大儿子。 至于裴衍陪她去人间谷寻找裴翊,已是后话。 而那之后,裴翊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女子,展开了另外一段浪漫人生之旅。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