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如魅》 序 人的一生就像在黑夜中行路,前面黑漆漆一片,完全看不到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条河,所以我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石头绊倒,也有可能一脚踩空掉进河里被迫吞几口苦水。 前一段时间是乐小颜人生里的黑暗期,生活中诸事不顺,被我一直以为很忠厚的人欺骗,自己的身体与精神也遭受到很大的创伤,连写稿也有些不顺,时常要修稿,系列没有一气呵成,想到什么写什么,感觉就像我的生活一样杂乱无章,乱糟糟一团。 正在反省中……(默) 所以,这次的新系列,乐小颜特别和编编说明,要全部写完了再排上档期,即使中间可能要修稿,也要这样坚持(握拳)。 关于这个新系列,这是一个关于强盗的故事,也许这是许多女孩心底的渴望吧──被一个强悍、英俊、充满野性的异性所俘虏,在他的爱情海中沉浮,就算溺死也心甘情愿。 嗯嗯,这不算是妄想吧?就当是一个美妙的梦想好了。(笑) 当然乐小颜举这个例子,并不就是说乐小颜以男权至上,把女人看成是依附于异性的弱者。 我只是想说,其实在每个人的心底,都有对于那种完美强者的无限向往,毕竟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受困于太多的无奈,男人女人都是如此。 现实生活经常是很繁琐和无奈的,所以人才不能丧失了梦想,不是吗? 乐小颜受到(禾马)和读者大人们的爱护和支持才走到今天,以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谢谢。 下次再见啰! 楔子 祁氏皇朝建国一百零八年的秋天,在位的皇帝驾崩,太子祁熠煌继位,改年号为「天佑」。 祁熠煌登基时已经三十四岁,隐忍已久的淫欲终于彻底暴露出来,不仅霸占了先帝的诸多妃子,还强令各地方官员进献美女,并以进献美女的数量来评定官员政绩的优劣。 就在祁熠煌继位一个月后,北方的戎族势力壮大,建立了国家,取名为「燕戎」。 燕戎国野心勃勃,发兵进攻祁国边境,祁熠煌却置之不理,继续沉迷在声色犬马之中。 有一些忠臣冒死上书,却落得被斩杀的斩杀,被流放的流放,有些人甚至被满门抄斩。 就连祁熠煌的长子,新立的太子祁越,也被人告发密谋要造反,最后被皇帝赐了一杯毒酒,鸩杀。 祁熠煌登基不到三个月,祁国的朝廷就完全换了个模样,由善于阿谀奉承的奸臣、佞臣掌握了朝中大权。 至此,祁氏皇朝开启了建国以来最黑暗也最动荡不安的时期。 祁熠煌登基的第二年,天逢大旱,从开春到盛夏滴雨未降,朝廷为了抵御燕戎国的入侵,加重税收以筹措军费,顿时饿尸满地,民不聊生。 再也忍受不了的老百姓终于揭竿而起,天下大乱。 五年后,一个号称「白玉京」的强盗团伙渐成气候。 他们以汝南郡为基地,势力向四下扩散,直逼祁国的东都,又沿着淮水向东南连接大运河,再转向长江,最后控制了长江水域,以及东海海域。 民间开始流传关于他们的传说,以及一首歌谣── 天上白玉京, 五楼十二城。 仙人抚我顶, 结发受长生。 ※出自于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第一章 天佑八年 皇帝沉迷酒色的情形越来越严重,各地征选美女进行得如火如荼。 一些漂亮姑娘躲的躲、藏的藏,甚至十一、二岁就早早嫁出去,唯恐被强行送进皇宫那种人间地狱。 就算是姿色普通的未婚女子也是人心惶惶,这使得民间原本就重男轻女的习俗变得越发严重,每每看到怀孕的女子,众人就纷纷祈祷:愿生男,莫生女。 除了饥寒交迫,民间最热闹的就是「拉郎配」,只要还活着、还能动,男人基本上都能找到妻子。 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皇宫是传说中的人间地狱,而皇帝就是比洪水猛兽还可怕的存在。 征选美女是皇帝的强制命令,所以各地官员的女儿也不能幸免。 虽然大部分官员心疼自家的掌上明珠,但妄想靠着女色博得皇帝青睐,获得高宫厚禄的也大有人在。 这其中就有一名小小的县令借着女儿攀上了高枝,贪心的他还要把自己的另外两个女儿也献进宫里,一切变故便因此而起。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汝南郡与汝阴郡的交界处,乃绵延数百里的山脉,崇山峻岭,重峦迭嶂。 三辆马车正在险峻的山道上缓缓而行,马蹄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十几名护卫骑着马,保护这三辆马车,时不时警戒地看向四周。 此时正值夏季,树木葱郁,重重枝叶构成了天然屏障,让人看不清几十尺外的山景,更别提山顶高处的情况了。 走在茂密的山林里,抬头往上看,只见湛蓝的天空夹杂在浓绿的参天大树之中,这里就是地势最为险恶,被当地人称做「一线天」的地方。 「老刘。」一个相貌俊秀,神色肃穆的中年男子从车窗探出头,叫着紧跟在马车边的护卫。 「老爷,有何吩咐?」老刘是一名而立之年的精瘦男子,从他光芒内敛的眼神可以看出是名内功深厚的高手。 中年男子位于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他看了看前面绵延不绝的山路,有些忧心地问:「天黑之前能够离开这片山区吗?」 「老爷,我们现在才走了三分之一的山路。」老刘皱了皱眉头,却不得不诚实回答。 如今已接近傍晚时分,太阳开始西斜,却才只走了三分之一的山路? 中年男子的脸色顿时一沉。 这一带正是盗匪横行无忌的地方,如果他们不能在天黑之前离开,恐怕会凶多吉少。 中年男子名为聂全忠,原本是淮南郡下一名小小的县令,只因他的大女儿聂罗敷在皇宫中受宠,所以被提拔为京官,直升鸿胪寺卿,从小小的七品一下子连升四级,成为三品大员,位高权重。 皇帝听说聂全忠还有两女,也是长得天姿国色,便命他尽速携带家眷赶赴京城,一旦延误就废除他的官职。 聂全忠爱官如命,哪敢不听? 别说让他献出自己的女儿,就算是要献出自己的妻子,只要能让他当上大官,他也心甘情愿。 为了在限定的时间内赶到京城,他才选择了这条必须经过山区的捷径,尽管他知道这里是山贼强人出没的地方。 「老刘,能不能再加快点?天黑前一定要走出去。」 密林森森,聂全忠有些胆战心惊,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 「老爷,这已经是最快了。山路难行,一旦失足就麻烦了。」老刘谦恭地回答。 随着太阳一点点往西斜,聂全忠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越来越坐卧难安。 就在他提心吊胆、暗自祈祷时,忽然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 嗖嗖嗖! 那些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纷纷被箭射落马下。 「怎么了?」聂全忠大惊。 「有山贼!」老刘毕竟是高手,听到异样的声音就立即翻身下马。「老爷,千万不要出来。」 一听有山贼,那些女眷吓得小声哭泣起来。 几名蒙面黑衣人如鬼魅般从参天大树上飘落下来,很快便把那些护卫打昏,连老刘也没有幸免。 其中一名黑衣人打开第一辆马车的门,看到聂全忠和他的妻子、丫鬟正缩成一团。 「你叫什么名字?」黑衣人的声音粗嘎,似乎刻意变过了嗓音。 「聂……聂全忠。」聂全忠原本想撒谎,可是看到黑衣人凌厉的眼神不禁又胆怯了。 「七爷,果然是他。」黑衣人迅速点了几人的穴道,后退两步,向远方遥遥一拜道。 「聂家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随着一声朗笑,一抹如火焰般的红云从天而降。 聂全忠知道这些盗匪都是强人,却不料他们居然能够来无影去无踪,真如鬼魅一般,不禁吓得浑身冰凉。 眼前的男子一身火红的丝绸长衫,腰间悬挂着一对火红色的双鱼玉佩,长身玉立,气质卓然。 奇异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副狮子面具,偏偏那狮子脸画得太过妖媚,眼角眉梢好像微微带着笑意,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那不像是一只狮子,反倒成了一只山野中的狐狸。 男子手中除了一把折扇外别无他物,他上下打量一番瘫软在车厢中的聂全忠,又不屑地瞟了一眼他的妻子,冷哼一声。 那哼声如此冷漠,让聂全忠忍不住冷汗涔涔,「你你你……你是谁?」 「你也配知道我是谁吗?」男子手中的扇子唰地一声打开,目光移到第二辆马车,「倒是聂家女儿天姿国色,我很是有心结交呢。」 他说得如此直接,倒也不显得怎么猥亵下流了。 「你……她们可是要进献给皇帝的。」聂全忠努力正色说。 「喔?」男子慢慢地靠近第二辆车子,用扇子挑开车门,里面两名女子已经像软泥一样倒在各自丫鬟的怀里,「据说当今的皇帝最好女色,也最识女色,他看上的想必错不了,我倒有心尝尝鲜。」 他伸手轻佻地触摸其中一名女子的脸蛋,那女子确实生得极美,脸似芙蓉、眼似秋波,俏丽无比。 男子的手修长有力,在女子滑嫩的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惹得聂家二千金聂如花放声尖叫。 「不好、不好,这个嗓音实在糟糕,床笫之间定会大大坏了兴致。」男子用扇子遮了遮自己的耳朵,似乎受不了这难听的声音,改而去捏弄另一名女子。 「呜……呜呜……」聂家三千金聂似玉更是胆小,连尖叫也不会了,只是吓得抖个不停,眼泪鼻涕横流,险险就要尿裤子了。 「不好、不好,这么胆小太没情趣。」男子更加不悦,又扫了那两名丫鬟一眼,「这两个小丫鬟倒比两千金好看得多了。」 两名丫鬟顿时脸色苍白,男子却开心的放声大笑,似乎别人害怕就能让他开心。 「聂老头,还有别的女儿吗?这样的女子也要进献给皇帝?看来那皇帝也不过是个不辨美丑的笨蛋。」男子重新回到聂全忠的面前,很是不悦地问,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显得那样云淡风清。 看来这强人没有看上他两个宝贝女儿,聂全忠不由得松了口气,侥幸的同时又不免觉得生气,他两个女儿哪里不好不美了?居然被人嫌弃至此? 不过,他也忍不住开始担心,既然男子不喜欢他的女儿,会不会皇帝也不喜欢呢? 「没有了。」聂全忠回道。 「喔,我可是专门来劫女色的,惹我不高兴就要大开杀戒了。」男子搧了下扇子,语气变得冷厉邪佞。 聂全忠听得大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不是还有一个吗?」聂夫人在后面小声提醒他说。 「啊?」聂全忠这才回过神,想起还有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丫头。「对了!大、大爷,第三辆车子里还有一个……」 「爹,不必费心了,我在这里。」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后面响起。「如果强盗大哥看得上我,我很乐意上山做女贼,免得老是做个白吃白喝的无用废物,惹人看得碍眼。」 「轻轻……」聂全忠看到女儿有些尴尬又不是滋味。 听出聂轻轻话里有话,风韵犹存的聂夫人也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很想破口大骂「老娘哪里亏待了妳」,但想想时间地点都不对,只好隐忍下满肚子的怒气。 聂全忠只娶了聂夫人一位妻子,也没有纳妾,但聂轻轻却不是聂夫人所生的,而是聂夫人的丫鬟所生,所以聂夫人一向看聂轻轻不顺眼,虽然那位丫鬟在生产时因大出血而过世了。 聂全忠早年落魄,所以入赘聂家,借助聂家的财力、物力才得以做官,所以对聂夫人一向是敬畏有余,疼爱不足,其实内心很想再纳几个妾室,奈何老婆醋劲比缸大,他只好藏起色心,只有一次喝醉酒强行霸占了一名心仪已久的丫鬟,偏偏春风一度就珠胎暗结,十个月之后丫鬟生下了聂轻轻,按年纪来排应该是聂家的二小姐,但聂家的仆人从来不把她当作小姐看。 聂轻轻在聂家等于隐形人,只有这次遇难了才想起她。 聂轻轻?! 听到聂全忠叫出这个名字,狮面男子的身体猛然一僵,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他又恢复了正常,不动声色地转过身,以一种审慎姿态打量着眼前的弱小女子。 嗯,她真的很弱小,看起来还不到他的下巴,身上宽大而不合身的青布衣衫,就像一团布包着一根细竹竿,完全看不出她的好身材。 这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把头发盘在头上,梳了个男子的发髻,身上也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衫,和娇艳妩媚的聂如花、聂似玉相比,眼前的女孩就显得平凡许多,虽然也是眉清目秀,但少了许多风骚诱惑。 那两名女子艳若桃李,眼前的小女人却像一棵随处可见的小草,而且是最平凡、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小草。 瞧她的精神委靡,脸色有些发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吸引强盗目光的绝世佳人。 「啧啧,就凭妳也想当押寨夫人?」狮面男子不满意似地摇了摇头,眼里却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这个女人易容了! 而且易容术颇为高妙,让他多看了几眼才看得出来。 啧啧,他真想看看她的真面目如何呢。 比起那两个徒有其表的花瓶,这个眼神清澈,甚至有些狡黠的小东西明显要有趣多了。 男子有种意外捡到宝的惊喜。 「不知强盗大哥娶押寨夫人是做何用?」聂轻轻波澜不惊地直视着他问道。 她那双黑白分明,宛如清澈溪水的眸子让狮面男子的心蓦然一跳,这种感觉好熟悉。 果然是她! 一个普通女子面对强盗山贼时,绝对不会如此镇静自若的。 「当然是拿来疼的。」狮面男子故意笑得色迷迷,「夜里睡不着顺便做做催眠工具,心情好了让她给我生七个八个的小山贼,岂不快哉?」 「这么说来,只要是年轻未婚的女子就可以了吧?而且山寨的日子想必很苦,真要是大家闺秀恐怕也适应不了,就算强盗大哥把这两位小姐掳上山去,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每日嫌饭菜不可口,嫌衣服太粗糙,嫌东嫌西怕也很烦是不是?我虽然貌不惊人,但自幼习惯了辛苦,就算是到山上也一定会很快适应,强盗大哥的要求我也会尽量顺从,你觉得呢?」聂轻轻声音平缓地试图说服男子,还朝他抛了个媚眼,「就算生他七个八个小山贼也没关系。」 所有的人,包括狮面男子都呆住了。 呃……这是怎样? 事情好像有点诡异,怎么会有人主动要求强盗把自己抢了的? 狮面男子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怎么有种错觉,好像这小女人才是强盗,而他则是那个被抢劫的人? 「这个……话是这么说,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为什么要舍弃美人而选择如此平凡的妳呢?」狮面男子虽然心中早决定要选这个勇敢的小女人,却故意说出刻薄言辞。 聂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低头。天下男人皆如此,只注重皮相的漂亮与否,真是肤浅。 她之所以愿意为聂家解围,一半原因是心中挚爱的人已死,她了无生趣,能够以己之身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也算功德圆满;另外一半原因则是听说「白玉京」虽然是惊天大盗,却是盗之有道的绿林豪侠,比起那个好色无度的皇帝反而更值得女子青睐,她也有心结交,哪里想到却碰到狮面男这样一个好色鬼。 所谓的侠盗也不过如此。 聂轻轻满心的轻鄙,脸上却露出无辜又可怜的笑容,「我也很想变美丽一点,奈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不满又能如何?而且世人往往眼拙,其实不知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眼前的花容月貌很可能转眼就变成噬人的厉鬼,丑陋的面貌也可能转眼就变成天仙美人喔。」 「呵呵呵……妳想说自己虽然外貌平凡,内心却很美吗?」狮面男子轻佻反问。 「我可没有这么说。」她淡然回道。 「我看看……」狮面男子陡然欺近她身旁,粗糙的大手托起聂轻轻的下巴,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下,聂轻轻一惊,想推开他,奈何男人身高体壮,力道大得惊人,她压根不是对手。 「啧啧,连皮肤都不够光滑细嫩,这样的押寨夫人……哎呀呀,算了,就这样吧,大爷我今天心情好,妳那几声强盗大哥又叫得我心痒痒的,就要了妳凑合凑合吧。」 什么叫凑合凑合?你以为我很想跟了你吗?如果不是为了我爹,我恨不得把你这种好色鬼、下三滥的人踩在脚下使劲跺跺跺,跺成稀巴烂才好! 聂轻轻皱了皱眉,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咒骂这个自以为是,好像给了她多大便宜的臭男人。 「嗯,在心里骂我是吧?」狮面男子捏紧了她的下巴,「还没有正式成为押寨夫人就开始反抗我了吗?」 「我哪有?我是在赞美强盗大哥英勇神武啊,呵呵呵……」聂轻轻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撇开头,瞪着他的脚尖,这该死的强盗居然穿着顶好的丝缕靴呢! 「我决定了!就是妳。」狮面男子朗声一笑,猛然把她拦腰抱起。 「喂!你这个强盗,把我放下!」聂轻轻吓了一跳。 「我就是个强盗啊,强盗就要像我这样做才叫强盗。还是妳只是嘴里说说,其实并不知道怎么才能生七个八个小山贼?」狮面男子大步走到聂全忠的车前,把怀中的小女人举了举,「聂老头,这个丫头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聂全忠看了一眼聂轻轻,饶是他铁石心肠,此时也不免有些黯然。 「那、那……那你是肯放过我们了?」聂夫人大喜过望地问道。 「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如果不是,我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斩草除根。」狮面男子冷笑一声。 「是是是!她是我聂全忠的亲生女儿。」尽管于心不忍,可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重要,聂全忠立即点头如捣蒜地承认。 「可是我听说聂家只有三个女儿,一个进了皇宫,还有两个不就在第二辆车子里面吗?」狮面男子的声音更加冷冽。 聂全忠浑身冰冷,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清楚? 看来这伙贼人绝不是无缘无故抢劫,而是有备而来的。 这样一想,他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欲坠,说不定何时就会滚落在地。 「轻轻是我夫人一个贴身丫鬟的孩子,夫人是个醋坛子,死活不肯承认她的身分,便一直当作丫鬟养着。」到了这个时候,聂全忠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全部招认。 狮面男子没有出声,只是看了看怀中的聂轻轻,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肯看向自己的亲爹。 长到了二十岁,亲爹才公开承认了她,而且是在这种非常时刻,她会高兴? 才怪。 只剩下心寒如冰而已。 「轻轻?」狮面男子低头问怀中的丫头,「要放过他们吗?」 聂轻轻再次吃惊,她抬起头,「你问我意见?」 在聂府,聂轻轻一直是个被忽视的存在,地位连那两名正室所生的女儿的丫鬟也不如,现在忽然有人征询她的意见,让她很是惊讶。 「是。」他点点头,「如果妳恨他们,我就替妳把他们统统扔下山谷喂野兽,如何?」 说着这样狠毒的话,他却一副优雅的模样。 这男子也当真古怪,前一刻还对聂轻轻百般挑剔,现在一旦确定了她是他的人,就立刻对她百般维护了。 聂轻轻回头看了看聂全忠和聂夫人。 「呃,轻轻……轻轻,我的好闺女,虽然这些年亏待了妳,可妳毕竟是聂家的人啊!我是妳爹啊,妳不能……」聂全忠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生命有朝一日会由这个最不受喜爱的女儿来决定。 「如果还不解恨,妳就亲自一刀一刀把他们杀死。」狮面男子再次提议,「剥皮剔骨、抽筋喝血,要怎样全随妳。」 光是听他说出这样狠毒的话,聂家人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聂全忠俊秀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如果身体能动,他铁定会给自己的女儿下跪了,「轻轻……」 聂轻轻别过脸,「算了,放他们走吧。」 聂全忠也不是丧尽天良的人,他也会偷偷背着聂夫人塞给她一些吃的喝的和金银首饰什么的,只是他太爱做官,所以不敢得罪聂夫人。 就因为他这点恩情,所以自己才能活下来,也才愿意用自己来报答他。 其实聂轻轻并不确定狮面男子会不会放了聂家人,但她隐隐觉得,抱着她的男人其实不如嘴巴上那么狠毒。 「也好。」狮面男子淡笑一声,「不过,妳既然离开了聂家,也算是出阁的闺女,毕竟是要些嫁妆的。来人哪,把那些金银珠宝统统带走,就当是七夫人的嫁妆。」 「是!」几个黑衣人立即把第三辆马车,连车带珠宝一起带走。 聂全忠欲哭无泪,那是他孝敬皇帝和朝中大臣们的珍宝,呜……可是天大地大保命最大,金好银好有命最好,所以他也只有乖乖任凭贼人抢劫。 如同来时一样,狮面男子抱着聂轻轻迅速消失在蓊郁山林之中。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真的宛如山林鬼魅一般,直到四周安静下来,那些昏倒的护卫清醒过来,聂全忠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回魂。 他居然保住了一条命? 真的?假的?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不由得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脑袋还在脖子上呢。 「老爷,我早就看那个死丫头一点也不懂得矜持,瞧,遇见了盗贼,居然就恬不知耻地投怀送抱,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否则搁在家里早晚也会闹出丑闻,谁晓得她会不会和哪个下人弄大了肚子。」一见危机解除,聂夫人立即恢复了端庄的模样,只是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就不怎么端庄了。 「就是!就是!她跟随她舅舅出外游荡了几年,谁晓得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搞不好是勾搭男人的本事。」聂夫人的随身丫鬟立即帮腔。 「够了!」聂全忠怒吼一声。 聂夫人悻悻地瞪了丈夫一眼,虽然不甘愿,却也只好闭上嘴巴。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命全亏了聂轻轻才得以保住,但就是无法对那个阴阳怪气、不知感恩的死丫头生出好感。 有谁家的姑娘会主动勾搭强盗啊?说不定她以前就和这些强盗山贼是一伙的,这次是特意来抢劫聂家的财产呢! 啊啊啊……聂夫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又开始怒骂起来。 「老刘,走吧。」聂全忠叹了口气,决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既然两个女儿没事,他就能够向皇上交差,不怕以后爬不上高位。 至于轻轻,那就随她的造化好了。 能够牺牲一人救得全家,也不算白养她二十年。 第二章 感到肩膀上热热湿湿的,狮面男子停下了脚步,在悬崖边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坐下来。 「妳哭了?」他低头看看怀中的小女人。 「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聂轻轻迅速从他的怀中逃脱,跑到距离他三尺开外的地方瞪着他。 「喂喂,妳这是什么态度?」狮面男子看着她像小猫一样竖起全身的毛,无奈的苦笑,「妳再向后就要掉下去了。」 原来她刚才的从容不迫都是假装的。 不过想想也对,没有哪个女孩被山贼掳走之后还欢天喜地的,现在小东西的反应倒显得正常了一些。 「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靠近我,否则要你好看!」她伸手在怀里摸索半天,才掏出一只小小的油纸包。「这是『七步断肠粉』喔,如果你敢靠近我半步,我就全洒在你身上!」 狮面男子呵呵笑了两声,站直身体,山风吹动他的衣裳,长衫飘飘,一副仙人模样,聂轻轻看得有些发呆。 「看清楚了没有?风是从我这边朝妳那边吹,如果妳要抛洒毒粉,妳想想毒粉会被吹到哪里去?」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调侃。 「咦?」聂轻轻这才注意到风向,不由得大窘,她又伸手到怀里摸索半天,这回则是摸出一把银针。「我、我……我还有这个!」 「妳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才乖乖被掳的吧?」不理她那一看就很弱的威胁,狮面男子甚至怀疑她到底懂不懂得银针怎么使用,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出自己心底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家人?」聂轻轻冷笑一声,「他们也配叫家人?我巴不得他们被强盗掳走,巴不得他们一贫如洗,让他们也尝尝落魄,被人歧视虐待的滋味,我为什么要傻傻的救他们?别说这种让人听了笑掉大牙的笑话了。」 狮面男子并没有忽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不禁暗自叹息,这个口是心非的傻丫头! 「既然妳这么说,那我就派人把聂家的人统统杀掉好了。」他耸耸肩,无所谓般地说。 「你──」聂轻轻皱紧秀气的眉,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个强盗,是这世上最不讲理的一类人。 「妳不是恨他们,巴不得他们下地狱吗?」狮面男子故意问道。 这个可恶的臭男人! 聂轻轻紧绷的身体慢慢瘫软下来,撇了撇嘴角,「你到底要怎样?」 「做我的押寨夫人啰,我不是早说了吗?」狮面男子回答,「而且是妳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啊。」 聂轻轻哼了两声,觉得心烦意乱。 虽然刚才确实是她主动提出要做什么见鬼的押寨夫人没错,可是现在聂家人不在身边,只有她和这个高大得吓人的狮面男子在一起,她终于惶恐不安起来。 真的要就这样把自己的人生白白葬送掉了吗? 她的心很乱,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丢下了一堆的小石子。 「妳心里并不喜欢我,也不想委身于我,对吧?」狮面男子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低沉沉的,很优美动听。 聂轻轻诧异地抬头,与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眸相遇,她的心一颤,这双眼睛……好熟悉! 可是……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啊! 不!不是「他」!这个男人的声音虽然低沉,身材也和「他」很相似,但感觉要年轻许多,这双眼睛也桀骜不驯许多。 不是「他」…… 聂轻轻的心一阵针扎似的疼,这么多年了,那时候的她虽然还很小,可是感情却像深深植入血肉之中一样,只要想起那个战袍在风中飞扬的白衣男人,她就会心疼如绞。 那个男人是她心目中的神,如神一般高贵,却远比神可爱可亲的男人,是她此生的初恋和绝恋。 「在想谁?」狮面男子有些动怒了,大手箝制住她小巧的下巴。 「没有。」她摇了摇头。 「既然妳不愿意,我就不会强迫妳。」他忽然逼近她说。 微微的汗味和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聂轻轻赫然一惊,急忙往后退,却忘记后面是悬崖,一脚陡然悬空,她尖叫一声,然后她整个人便落入一双有力的臂膀里。 她的身体已经悬空,却被男人拦腰抱在怀里。 虽然这种姿势很暧昧,聂轻轻却不敢挣扎,害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扔到悬崖下。 「想自尽以保全清白吗?」狮面男子似乎对她的笨拙感到好笑,声音轻扬,带了几许笑谑。 「傻瓜才会想着自杀呢。」聂轻轻小声嘟囔了一句。虽然她爱的人已死,她也觉得活着了无生趣,但从来没想过自尽,也许人就是这样吧,嘴里说着厌世无趣等等,真要面对死亡时,还是比谁都害怕。 她知道自己就是那种很可耻的胆小鬼,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小无赖。 狮面男子沉笑两声,在她额头前吹了口气,「强盗也是有强盗的骄傲的,我说过,如果妳不愿意,我就不会强迫妳,所以在我面前,妳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兮兮的。」 「我哪里有紧张兮兮?」聂轻轻嘴硬地反驳一句,但随后就发现自己几乎蜷缩成一小团,连双手都紧紧握着拳头。 她讪讪一笑,慢慢地放松下来,同时努力把头向上抬,尽量不碰触到他宽厚的胸膛。 拜托!这种姿势让她怎么不紧张嘛? 狮面男子抱着她朝山上走,气氛有点奇怪的静默。 「那个……呃……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她小声追问。 「什么话?」他故意装傻。 「就是……那个……如果我不愿意你就不会强迫我。」 「当然。」狮面男子很爽快地回道。 聂轻轻好奇地看着他的面具,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几转,才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强盗也算君子?」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狮面男子呵呵一笑,也没有反驳。 「那在我愿意之前,你不能碰我?」她再一次追问。 「是。」 「也要保障我不能被别人碰,要保障我的清白。」聂轻轻不是傻瓜,知道自己这一去将要步入一个狼群贼窝,如果没有人保护她,即使狮面男子不碰她,也难免不被别人骚扰侵犯。 「好。」 聂轻轻又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把手里的药粉和银针都收起来。 看来她真的遇到了一个讲道理的好强盗? 呃……这个男人说强盗也是有强盗的骄傲的,他的骄傲就是要她主动臣服于他吧? 真是该死的狂妄自大! 哼,咱们就走着瞧!聂轻轻在心里发誓。 「那个……呃……你可不可以放我下来?」又静默了一会儿,在男人的怀里百般不自在的聂轻轻小声询问。 「为什么?」 「我自己有脚。」 狮面男子依言把她放下,聂轻轻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从他身边窜过,奋力地向山上爬。 「喂,妳走错方向了。」他在后面笑谑着说。 「咦?」她尴尬地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那如火的红色长衫在风中飘扬,宛如一抹燃烧的火焰,让她不禁有些迷乱。 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把红衣服穿得这么好看? 「还有,山寨离这里还很远,如果妳要用走的,大概需要花费两个时辰,那时候不仅天全黑了,野兽也会跑出来,嗯,听说以前有不少行人被猛兽伤害了呢。」 聂轻轻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小手捏紧了袖口。 「怎么样?还要不要自己走?」狮面男子笑笑地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 聂轻轻两相权衡之下,终于再次投入了男人张开的怀抱之中。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想看她这种投怀送抱的糗样子!这个奸诈的小人! 狮面男子沉笑一声,颇有诡计得逞的奸诈,他低头在聂轻轻的青丝间嗅了一下,摇摇头,「不好,不好,有汗味,女人不应该都是香香软软的吗?」 「啰唆!」聂轻轻的脸一红,「连赶两天两夜的路程,连脸都难得洗一回,你也试试看有没有汗味?」 「回去洗洗吧,我可不想娶一个臭臭的婆娘。」狮面男子的声音压低了,小声嘟囔一句。 「什么?」她没有听清楚。 狮面男子把她放了下来,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跳到自己背上,「抱着不太好走路,还是背妳比较方便。」 聂轻轻咬了咬嘴唇,又抬头看看越来越昏暗的天空,最后还是乖乖爬上了男人宽阔的背。 「这一带有个风俗,一旦新婚嫁娶,不管山路有多远,新郎都要把新娘子背到家哟。」虽然背着一个人,狮面男子的脚步还是轻快如风。 「喔。」聂轻轻淡淡应了一声,聪明地不接他的这个话题,她才不会笨得主动让他调侃。 想占她的便宜?等下辈子吧! 「沈一醉。」 「嗯?」 「我的名字。」 「喔。」聂轻轻依然不是太感兴趣的样子。 沈一醉见她不理会他,也只好沉默地背着她快速前行。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翻过两座不算太高的山峰,又越过一座山谷之后,沈一醉背着聂轻轻来到一座山势高耸入云霄的山前。 沿着一条浓荫蔽日的狭窄山道往上走,不久聂轻轻就看到一座石门耸立在前方。 说是门,其实并没有门扉,那座石门只是在山道两旁各摆了巨大的石头,上面则是一块长条石组成,并没有什么雕刻装饰,相当简陋,但是门楣上「白玉京」三个大字却格外苍劲有力。 借着如水的月色,聂轻轻看得出那三个字深深嵌在石头之中,应该是凹雕出来的。 「那是苍轩用手指在上面写出来的。」察觉她一直回头看那座石门,沈一醉忽然开口道。 「啊?」用手指写出来的?那要怎样的力度? 「苍轩是『白玉京』的老大。」 「喔。」 「不过他出去了,大约一个月之后才会回来,现在这里由二爷苏凤南总管。」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沉默了一会儿,聂轻轻好奇问道。 大爷、二爷的名字应该不能随便透露给别人知道的吧? 「因为我想说。」 这个嚣张的强盗!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山路蜿蜒崎岖,向下俯瞰是层峦迭嶂的山峰,直耸云霄,争雄竞秀,在月色下更增添一份朦胧神秘之感。 路上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建在悬崖峭壁上的小屋,屋上有很多窗口,想来应是用来做瞭望台的。 又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石头砌成的围墙,一座大型山寨终于显现在聂轻轻眼前。 墙高三丈,上覆荆棘,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一列年轻男子,一律黑色衣衫,远远看到沈一醉的身影,那些人便开始鼓噪欢呼。 「七爷回来了!」 「还背着一个娘儿们呢!」 「那就是未来的七夫人吗?」 「咱们山寨总算有个女人了。」 「别吵别吵!七爷就要到了,兄弟们,唢吶吹起来,锣鼓敲起来啊!」 随着一声震天怒吼,那些喧哗的男人立即安静下来,唢吶声和锣鼓声欢天喜地响起来。 聂轻轻吓得小脸苍白,手指死死地抓住沈一醉的肩膀,「他、他们在做什么?」 「迎新娘。」 「哪里来的新娘?」乌云罩顶,聂轻轻只觉眼前一排排的乌鸦呱呱叫着飞过。「谁是新娘?」 「我和妳谁比较像新娘?」 「沈、一、醉!」聂轻轻尖叫一声,指甲用力在他的面具上画了一道,「你这个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下三滥,你骗我!」 「我哪里有?」沈一醉委屈地抽一口冷气,他的面具一定多了一道痕迹了,小丫头的指甲真厉害。 「还说没有?你刚才说过什么?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强迫我,现在呢?居然要硬赶鸭子上架?」 「兄弟们很久没热闹过,难得办一次喜事,让他们高兴一下怕什么?只是拜拜堂做个样子而已。」 「做个样子而已?」聂轻轻已经气得头顶冒烟,如果可能,她真想立即把身下的男人推落万丈悬崖,以消满肚子怒气。「我是未出阁的女子,与你拜堂之后,我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如果不拜堂,恐怕妳会更快没有清白可言。」沈一醉沉声道。 呃? 聂轻轻怔住。 难道……他的意思是……和她拜堂,就等于给了她一个身分,名花有主的女人别人自然就不能再触碰,是这样吗? 「你会这么好心?」她的心口发暖,却还是嘴硬,「根本就是自己心存不轨吧?说好话把我骗上来,然后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来个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我要死要活也没有用了,对不对?」 「我就这么卑鄙?」沈一醉苦笑。 「难道不是?」 「妳说是就是好了。」 吵闹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山寨大门口,两队人把迎亲唢吶吹得呜哩哇啦,群山颤动。 「新娘子来啰!」那些精力旺盛无力发泄的精壮小伙子纷纷围上来,将沈一醉两人纷纷围住。 看着那些明亮如火的眼眸,聂轻轻再次确定自己真的陷入了一个猛兽窝,她不禁更加贴紧沈一醉的背,小手下意识地勒紧男人的脖子。 「都散开!」感觉到她的惶恐,沈一醉怒喝一声。 小伙子们嘻笑着散开,并不怎么在意沈一醉的威严赫赫,因为二爷说了,今天山寨里头一次办喜事,大家要尽情尽兴地玩闹,没有尊卑上下之分。 大家都知道,二爷说的话最算数,其他几位爷就算想反驳,最后还是会听二爷的。 也是因为二爷,所以他们这些强盗头头才不用大当家、二当家这样的称呼,而是换成了大爷、二爷、三爷等比较世俗的称谓。 一顶大红花轿从大门内被抬出来,停在沈一醉的面前,其中一名抬轿壮丁开口道:「七爷,二爷吩咐,新娘子要用花轿抬进门。」 「不要,我才不要坐花轿。」眼看大势已去,自己又绝对无力反抗,聂轻轻只好抱紧沈一醉,反正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沈一醉而已。 沈一醉看看花轿,背上的小女人死死扒紧他,害怕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算了,我亲自把她背进去就是了。」 四名抬轿的壮丁面面相觑。 「七爷,二爷说──」 「我亲自去给他解释。」沈一醉打断了他们的哀求。 「是。」 嘀嘀答答,唢吶再次欢快地响起,聂轻轻把头埋在沈一醉的颈项间,只想大哭一场。 她真的要嫁给一个山贼了? 「新媳妇,妳莫哭,转个弯弯是妳屋。」 不知道哪个混蛋小子叫嚷起来,其他人哄然大笑,于是更多人开始合唱:「新媳妇,妳莫哭,转个弯弯是妳屋。新媳妇,妳莫哭,转个弯弯是妳屋……」 聂轻轻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些欢快的年轻人。 他们真的是山贼强盗吗? 她以为强盗山贼都是些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呢。 还有最最重要的,她还不知道她的未来夫君长什么样,打见面到现在,他一直戴着狮子面具,该不会他的脸长得也很像狮子吧? 山寨内到处是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整座寨子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院子里摆满了桌椅,飞禽走兽都上了席,大碗大碗的酒也倒满了,就等着婚礼完毕立即开席。 正如沈一醉所说,山寨自建立之日起,还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我要沐浴。」趴在男人的背上,聂轻轻小声说。 她还是很在意沈一醉说她身上难闻的事。 女人的洁癖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即使面临天大的危险,先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才最重要。 「等拜完天地,咱们再好好的洗。」沈一醉笑咪咪地说。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她小声尖叫,「我要现在就洗。」 她才不想脏脏的拜堂呢。 就算这不是真的成亲,她也不要,穿上新嫁衣的新娘子怎么可以臭臭的? 沈一醉犹豫了一下,迅速把她背到一间房子里,把她放到椅子上坐下,走到门口叫来两人,「抬些热水来,她要沐浴。」 「是。」 不消片刻,足以装下两人的大木桶被抬了进来。 「你出去。」聂轻轻脸儿红红地瞪着他。 「这是妳换穿的衣服。」沈一醉从内室拿出一套大红的新娘嫁衣,放到木桶一旁,「动作快一点,兄弟们都在等。」 为什么他连嫁衣都有?他一直都在等着抢劫一个女人上山吗? 聂轻轻微颦双眉,把门关上,迅速褪掉衣裳,用手指试了一下水温,才慢悠悠地滑进木桶中,稍微有些烫的水包围住如玉的肌肤,让她打了个哆嗦,发出舒服的申吟声。 离开聂家后,总算能洗一次澡了。 她用清水先洗了一下脸,那张看起来虽然清秀,却也平淡无奇的面庞慢慢起了变化,露出了底下晶莹如玉的真相。 沈一醉说强盗也有强盗的骄傲,那么她聂轻轻也有自己的骄傲,她掩藏起自己的真面目,也是在试探这个看似好色的强盗,是不是也以貌取人? 如果强盗对面貌平凡的她弃如敝屣、不屑一顾,为了救生身父亲,她最终肯定也要露出真面目。 只是很奇怪,还没等她使用「美人计」,沈一醉居然就已经舍弃了如花似玉两姊妹,反而选择了这样「平凡」的自己。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从那一刻起,狮面强盗已经在聂轻轻的心里有了一个位置。 他……或许并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吧? 聂轻轻对着水中的倒影做了个鬼脸,这样的面貌还是不要显露出来比较好吧?万一那个强盗其实是个伪君子,肯定不管什么她愿不愿意,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鬼道理,立刻把她扑倒,来个霸王硬上弓。 不是她信不过君子,实在是信不过男人的下半身。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聂轻轻同时无聊地泡在水里打量这个房间,到处都贴着大红的双喜字,只是那些剪纸显然功夫不够,粗糙又丑陋,房间也是由石头建造而成,家具多是用木头做成,也没有上漆,树木的纹路还清晰可见。 除了那把悬挂在墙壁上的古琴之外,这房间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强盗的匪窝竟然如此简朴? 他们好歹是大名鼎鼎的「白玉京」啊,她以为这里一定堆满金银珠宝,到处都是希罕宝贝呢。 不过,这里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婚礼要用的一切物事,难道……他们一开始就准备今日成亲的? 这件事怎么想都带着蹊跷,聂轻轻有一种自投罗网的错觉。 这伙强盗歹人是不是早就张开了一张漫天大网,就等着她这条笨笨的鱼儿自己跳进来呢? 第三章 叩叩! 「谁?」聂轻轻急忙拉件衣服挡在胸前。 「洗好了吗?吉时就要到了。」是沈一醉低沉而魅惑的声音。 「就好了,我在穿衣服。」聂轻轻起身跨出木桶,先用干净的布巾擦拭好头发,才慢慢地穿上那些累赘的嫁衣。 为什么她现在还能如此平静?为什么她和这个劫持她的男人,能够像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一样对话? 聂轻轻,妳随遇而安、任人欺凌的性格真的越来越要不得了呢。 正在心底自我解嘲时,门被推开了,沈一醉跨步进来,聂轻轻大惊,她还没来得及易容! 看到她出浴的模样,沈一醉显然比她更惊讶,呆呆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才对着她吹了声口哨,「好一个天生尤物!」 「谢谢你的赞美。」她冷哼一声,勉强压制住自己急剧的心跳。 算了,反正要朝夕相处,她的易容术恐怕也瞒不了他多久。而且进贼窝容易,恐怕她要想再走出这个贼窝就很难了。 一旦有了这种自觉,聂轻轻开始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变得黯淡无光。 「妳先前有易容?」沈一醉看着眼前绝美的人儿问道,虽然诧异于她面貌的改变,但是他并没有太大的震惊。 「你不也戴着面具?」她不答反问。 沈一醉微笑点头,这个小女人当真古灵精怪得很。 刚刚出浴的她,纤细柔弱,肌肤彷佛吹弹可破,特别是那水光盈盈的眼睛,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妖媚动人,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眨着,一副极其无辜的样子,红润的嘴唇像成熟的樱桃,在在吸引着人扑上去咬一口。 怎样的天地才能孕育出此等妖柔的尤物? 虽然一开始只是存着玩笑的心态,但现在沈一醉也有些心动了。 看来自己真的做了一票万分划算的大买卖! 「看什么看!小心把眼珠子看穿。」看他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聂轻轻厌恶地瞪他一眼,「男人都是这副德行,不能看到一点美色,见了就都成了软骨头。」 虽然嘴里说着刻薄的话,可是在男人如野兽一般的目光下,她苍白的小脸还是漾起了嫣红,配上那揉合了天真浪漫和娇媚入骨的盈盈眼神,垂下头时露出的光滑而雪白的颈部,让沈一醉很想立即把她压到身下「这样那样」一番。 这时候他不禁有些厌恶自己的自制力了。 聂全忠是个有眼无珠的大蠢蛋,放着这样的天姿国色不用,居然把如花似玉那两个庸脂俗粉送到皇宫,难怪他成了不了大事。 自己真是抢了一块罕世至宝呢。 「我帮妳把头发擦干。」沈一醉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聂轻轻乖乖地坐着,任由他拿起布巾揉搓着她潮湿的秀发。 「山上真的没有女眷吗?」 「没有,但是有一个小山怪。」 「嗯?」 「呵呵,到时候妳就知道了。」 看来她真的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聂轻轻咋了咋舌,有些头大。 这些野兽一般的男人,不应该整天抢一些花姑娘玩弄吗?奸淫掳掠,烧杀抢劫,才像强盗的所作所为,为什么沈一醉他们一点都不像强盗? 呃……不,沈一醉的确是个强盗,他抢了她呀! 感到那双略显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脸蛋上摸弄,陷入沉思的聂轻轻猛然回神,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易容。」 聂轻轻诧异地看向桌上的菱花镜,她的脸还是那样,却少了一份惊艳的感觉。 只是把她的眼角向下稍微一拉,眉色稍微加重,鼻翼两侧加了点阴影,嘴唇画得浓重了一些,她的那种妖娆妩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子中的女人依然清秀可人,却不再倾城倾国。 「想不到你的易容术也很高明。」她左照右照,喜不自胜地说。 真好,那以后她就不用自己化妆了,她厌恶死了每天把自己弄得丑丑的感觉。 「不过,为什么要为我易容?」她挑眉看了看依然戴着面具的男子。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男人,这样惊世绝艳的美丽,只让我自己欣赏就好。」 闻言,聂轻轻的心再次不听话地乱跳起来。 可恶,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说出一些让她脸颊发热的话? 而且,他看到她真正的模样,并没有像一般男人猴急地扑上来,反而沉着地帮她遮掩,难道说,他真的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其实柳下惠也未必是什么君子,只不过可能恰好是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家伙罢了。 不晓得为什么,聂轻轻有些怅然若失。被自己视为累赘的美貌第一次丧失了作用,本来该高兴的,她却反而有些难过,唉…… 标准的女人心海底针,连她自己都琢磨不透了。 沈一醉把她的身子扳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慢慢地掀开脸上的面具。 「这是作为妳让我看了妳真面目的回报。」 这一次,聂轻轻彻底失去了心跳。 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而且一点也不丑。 他的肌肤偏白,鼻梁笔直高挺,嘴唇偏薄,弧度却分外诱人。脸上的线条刚劲中带着柔和,即使是鬼斧神工也不及其完美的万一。 那双眼睛深邃如夜,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点点不羁的讥讽。 这竟是一张俊美到魅惑邪佞的脸! 聂轻轻忽然感到一块大石压在心头,沉重得让她难以呼吸。 这个强盗怎么可以俊美如斯?魅惑如斯? 这个强盗又怎么可以长得和「他」如此神似? 完了! 这下她真的要完蛋了! 「动心了吗?」沈一醉忽然凑身过来,在她的耳边低语。 聂轻轻慌张地捂住耳朵,连小手都泛起了艳艳的红霞。 「聂轻轻,我已经为妳动心了。」男人的下一句话,成功的让她的脸更加红起来。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聂轻轻发现强盗也是人,连拜堂也和一般老百姓一样,只不过因为这里是强盗窝,没有父母在,高堂之位就由二爷、三爷代替,可惜她头上罩着红盖头,无法看清那些强盗头头是何尊容。 不过,她相信沈一醉绝对是强盗里面的异类,哪有强盗生得那样俊秀?简直打破她对于强盗总是强壮威武、神勇野蛮的幻想嘛。 希望那什么大爷、二爷、三爷的能够吼声震天,像熊一样强壮,也好让她这个小女子开一开眼界。 拜堂仪式一点也不繁琐,聂轻轻很快就被送入沈一醉居住的「狮轩」。 沈一醉把她的盖头掀开,低头看了看她小脸绯红的模样,柔声问:「饿不饿?」 「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聂轻轻揉揉空了一天的胃,扁扁嘴说。 「我去端些吃的。」沈一醉轻笑着出去。 不消一会儿,他便端着一只托盘进来,上面全是些油腻腻的肉食,唯一的汤是冬瓜排骨汤。 聂轻轻皱了皱眉。 「不喜欢?」他问道。 「全是荤菜。」她轻声说。 「平素里大伙多吃素菜,今天难得开开荤,就让大家随兴吃,哪晓得厨子就全做了荤食。」 原来强盗过得并不是很好啊。 「我吃。」聂轻轻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鹿肉,放入口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可是因为是大锅饭的缘故,鹿肉弄得不怎么可口,腥膻之气未完全除去,加上她一整天没进食,胃里空空的,结果咀嚼了一半胃就一阵翻搅,她扔掉筷子拚命压住胃才没有呕吐出来。 原本想离开的沈一醉又折身过来,沉默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这次聂轻轻没有出声阻拦。 看来今夜她是要饿肚子了,唉。 沈一醉出去了,聂轻轻无聊地坐在床沿,思索着一会儿要如何拒绝他圆房的要求。 如果她坚决反抗,也许沈一醉会暂时放过她? 聂轻轻心里存着这么一丝丝侥幸,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沈一醉这个「君子」身上。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她无奈脱掉身上累赘的嫁衣,只穿着中衣歪倒在床上,睡觉吧,也许睡着之后就不会这么饿了。 她大概是第一个饿着肚子度过新婚之夜的新娘。 外面的声浪像刀剑刺进她的耳膜,行酒令的声音,笑骂的声音,杯盘撞击的声音,以及丝竹乐声全部抢着跑进她的耳朵,聂轻轻烦躁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她在这里又饿又凄惨,一个被强抢来的弱女子可怜兮兮没人管没人理,那些强盗却快活似神仙,岂有此理!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说得一定就是这些没天良的强盗山贼。 在心里逐一问候过这些混蛋山贼的几代长辈,又把沈一醉抱怨半天后,聂轻轻终于有些睡意,意识朦胧了起来。 「轻轻、轻轻?」 好像有人揪着她的鼻子,痒痒的。 聂轻轻忍不住皱了皱小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醒了过来,面前是沈一醉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猛然想起目前是什么状况,她迅速缩成一团,抓紧被子裹在身上,警戒地瞪着站在床前的男子。 终于要霸王硬上弓了吗? 现在才发现,他的身材高大,那宽阔的肩膀几乎是她的两倍吧?难怪这家伙能够轻易背着她走这么远的山路,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怪物! 「真的不要我过去?」沈一醉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忍不住促狭地捉弄她。 「你……你不要过来!我相信你是个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过如果我不愿意就不会强迫我的,我现在就不愿意,你、你……不能碰我!你说过我们只是拜拜堂做个样子的。」聂轻轻一口气说出一大串话。 「我说过吗?」沈一醉歪着头,似乎真的忘记了。 「沈一醉!」聂轻轻怒吼。 「看看这是什么。」直到她的眼睛开始变得水汪汪,晶莹的泪珠快要滚落下来时,沈一醉才心满意足地邪笑着转身,把桌上的托盘端到她的面前。 「咦?」她大为惊讶。 托盘上有一盘凉拌小黄瓜,一迭烤得金黄的酥饼,还有一碗鱼翅粥。 清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哇!你哪里弄来的?」她吞了几口口水,崇拜地问着他。 「自己做的。」好笑地看着她小狗一样的眼神,沈一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鱼翅可是我冒死从老二那里偷来的,妳快点吃,免得被他发现。」 她听得满心奇怪,「为什么要偷?」 「妳以为我们平常就可以吃到这些珍贵的东西吗?这是留给那个极度挑食的老大的专用品。」沈一醉这样说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挑,并没有什么嫉妒不悦的表情。 聂轻轻想了一下,再看看那清淡美味的食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管他是谁的,现在她吃了才最为重要。 于是她开始埋头苦吃。 沈一醉微笑着看了一会儿,「妳慢慢吃,我出去陪酒。」 「喔嗯……你……慢慢喝。」 最好喝得酩酊大醉,没有力气霸王硬上弓才好。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沈一醉离开没多久,外面又传来叩门声。 「谁?」聂轻轻放下正用筷子夹起来的最后一个酥饼,有些紧张地问。 「属下杜渐,奉二爷之命来给七夫人送礼。」一个声音稍微粗嘎的男子回道。 送礼? 聂轻轻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这些山贼居然如此有礼?可是有谁会在新婚夜赶着送新人礼的? 不过她还记得沈一醉说过的话,如今大爷出远门,山寨里二爷才是老大,什么事情都由他做主,万万得罪不起。 为了自己以后能够活得安稳,聂轻轻虽然满心疑惑,还是亲自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人,他手中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是一小坛酒。 「这是?」她颦眉问道。 「这是二爷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二爷特意拿来送给七夫人品尝。」杜渐把托盘放到外厅的桌子上,又亲自斟满了一杯酒,朝她行了一个礼,「二爷特地吩咐,一定要七夫人当面喝下一杯酒,属下才能告退。」 逼她喝酒? 聂轻轻有些不悦,这个神秘兮兮的二爷到底安了什么鬼心思? 见她有些犹豫,杜渐又鞠了一个躬,才低声道:「七夫人初来乍到有所不知,二爷很少送人酒喝,尤其是像今天这么郑重的更是少见。这并非普通的酒,而是家酒。」 「家酒?」聂轻轻不懂了。 「七夫人喝下这杯酒,就是咱们『白玉京』的人了,祸福与共,山寨就是七夫人的家,咱们这些兄弟就是七夫人的兄弟,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没有再问一句话,聂轻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空了,她的脸上却已布满了咸涩的泪水。 这是她一生中喝过最美味的酒,哪怕这是那位二爷欺骗她的谎话,她也认了。 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聂轻轻一直喃喃重复这句话,心里又疼又甜,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虽然生在富裕的聂家,但是受尽大娘和那些异母姊妹的虐待,她从来没感受到丝毫家的温暖,后来她的舅舅秦万里带着她离开聂家后,更是四处漂泊无以为家,连那个让她感受最温暖的「他」,也只是在战场上相遇而已。 她从小就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大家能把她看成是正式的一个成员。 但她万万不会想到,第一次给她一个「家」的,居然是一伙强盗山贼。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当沈一醉听人报告二爷送聂轻轻一坛酒,他因为不放心而赶回来时,就看到趴在桌上的小醉猫在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他低头看了看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酒坛,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那不正好是聂轻轻的年纪? 苏凤南,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沈一醉?」聂轻轻见他回来,喊了一声,对他举起酒杯,憨笑着说:「你也一起喝吧,好好喝的酒喔。」 「妳会喝酒?」沈一醉看着她,只见她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即使遮掩了真实面目,此时的她也妩媚多情得让人浑身酥麻。 聂轻轻胡乱点头,把斟满的酒杯递给他,不等他伸手接下,又转手把酒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沈一醉暗叹口气,可怜的小草,不是我的错,是妳自己要喝的。 「啊──好棒!从来没喝过这么美味的酒。」酒落入喉咙有点火辣辣的烧烫感,聂轻轻大大地吸了口气。 那是当然,苏凤南是出了名的挑剔,他选中的礼物无不是万中选一的人间极品,只不过,这极品往往是害人的极品就是了。沈一醉暗忖。 聂轻轻的小脸绯红,只觉浑身舒畅,连头疼也减轻了许多,不由得开心地又倒了一杯,沈一醉连忙压住她的手。 「别喝了。」 「不要嘛,难得遇到这么好喝的酒。」聂轻轻甩开他的手,还送他一个不满的眼神,「小气鬼!强盗山贼怎么可以这么小气?强盗就应该有强盗的样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像你这样光是生得漂亮有什么用?我最讨厌小白脸了……啊啊!真是好喝!」 沈一醉摇摇头,聂轻轻这次干脆抱起酒坛,咕噜咕噜地朝嘴里灌。 看她那豪爽的气势,别人也许会误会她才是真正的山贼强盗呢。 「你告诉我,那位二爷长得什么样?是不是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有龙虎之威,满脸的落腮胡,皮肤黝黑而发亮,胸脯有两尺宽,气雄万夫,志吞四海?」聂轻轻抓住沈一醉的胳膊,色迷迷地问道。 一股怒气翻涌,沈一醉实在很想把这个有着奇怪妄想症的小丫头打一顿屁股,他们之前才在全寨人的面前拜堂成亲,他才是她的「夫君」耶,这会儿她居然这样关心别的男人? 不过想到苏凤南的模样,他又不由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二爷长什么样,妳明日不就见到了吗?」 见到了只怕是要更加失望的。 「也是……」聂轻轻已经趴在桌上,她觉得身体燥热,伸手把中衣解开,露出绣着鸳鸯的大红肚兜,晶莹如玉的肌肤裸露了大半,丰满的酥胸也若隐若现。 沈一醉的喉头一紧,急忙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好热喔,这该死的夏天。」她拉起衣服下襬搧了两下,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时,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泛过全身,让她不由得申吟出声。 好奇怪的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胸脯,结果那种酥麻的感觉变得强烈起来,让她的脸更加红艳。 「沈一醉……」不知为何,现在她只想到这个男人。 「妳喝醉了。」沈一醉叹了口气。 「我好像醉了……」聂轻轻傻傻地笑着,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骚动在流窜,让她看着沈一醉英俊的面容感到饥渴。 虽然第一次看到他的脸时,她就很惊艳,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美味可口,那饱满的额头,细腻光滑的皮肤,挺直的鼻梁,特别是那薄薄的双唇,聂轻轻不由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好想扑上去咬一口喔。 她使劲摇了摇头,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如果被沈一醉知道她的心思,铁定会乘机霸王硬上弓……不,也许是她硬上霸王也说不定。 因为她现在真的好想好想吃了他。 「轻轻?」见她双眼迷蒙,眼神涣散,肌肤泛起不正常的艳红,沈一醉就知道大事不妙,今夜看来是别想好好过了。 「嗯……沈一醉,一醉……你的名字真好……」她干脆脱掉中衣扔到地上,但似乎仍觉得燥热难耐,又动手扯着红肚兜。 沈一醉急忙上前制止,拦腰把她抱到床上,看着她嫣红的双唇,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哪里好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在你心里,伊人是谁?」聂轻轻开始拉扯他的衣裳,嘴里嘟嘟囔囔,其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我说是妳呢?」沈一醉毫不反抗地任由她的手在他身上游移,完全不理什么「君子之约」了。 美色送到嘴边还不吃的,那铁定不是男人了。 「骗鬼啊。」 「不,是骗人,骗妳这个小女人。」 「你找死啦,唔唔……嗯……你不要偷亲我啦……」 第四章 屋内春光无限,屋外偷听无数。 屋檐上倒挂着十几个人,窗户下则蹲着六、七个人,就连门缝边都挤满了人,这些青春热血,精力无处宣泄的年轻人听得差点喷鼻血,嫉妒死那个能抱得美人归的七爷──沈一醉。 凭什么七爷就可以强抢民女,为什么他们就不可以? 凭什么七爷做了坏事不仅不受到惩罚,二爷还主动为他张罗婚礼? 这绝对是差别待遇! 里面嗯嗯啊啊的声音让这些人热血翻滚,手没地方落,只好放到身边伙伴的身上使劲,又是摸又是揉,幻想着身边的男子汉是娇嫩柔媚的美娇娘──可怜的青春儿郎。 一名白衣男子慢慢走过来,看到这里满满的人,轻咳了一声。 男子一身白衣如雪,脸色亦苍白,眉心还有一个宛如梅花的朱砂印记,他的五官极为俊美,冷厉肃杀中带着一些阴柔。 最奇异的,他的头发是银白色,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光。 「二爷。」那些偷窥者慌慌张张地离开原位,胆战心惊地走到他面前,齐齐鞠躬问安。 「丢人!『白玉京』的人怎么可以做这种偷听的下三滥勾当?都回去睡觉。」白衣人──也就是苏凤南──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无形的魄力。 那些偷窥偷听者只好灰溜溜地散去。 等他们全都离开后,苏凤南却走到窗前,把耳朵压在窗纸上,侧耳倾听。 确定里面正上演着激情好戏,他这才嘴里哼着小调,潇洒地慢慢离去。 ******book.ddvip*** 聂轻轻把贴身的肚兜解开扔掉,当然下身的丝绸亵裤也被主人无情地抛弃了。 同样身无寸缕的沈一醉被压在她身下,只见她目露凶光,盯着他胸脯上的两点舔着嘴唇,似乎打算从这里开始吃掉这美味可口的大餐。 「轻轻……喂……」虽然很想吃掉她,但却不是目前这种形势吧? 夜很静,只听到彼此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可能是酒精在身体里催化的关系,聂轻轻感到体内越来越烫,兴奋感也在不停的攀升。 沈一醉不仅看起来很可口,闻起来味道也很诱人,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种独特的、属于雄性的气息简直让她抓狂。 「沈一醉……」她叫他的名字,想说些什么,但沈一醉迅速的把她的头压下来,用力地吻住她的唇…… 这种摇动好像持续了很久,聂轻轻还傻傻地想,那坛女儿红真是好酒,让她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说不定,二爷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呢。 所以,当那个陶醉痴迷的男人终于从她的身体里抽离时,快要昏睡过去的小女人抱住他的胳赙,依依不舍,软软地叫了一声:「二爷……」 沈一醉登时浑身僵住了。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叽叽喳喳的鸟鸣叫声此起彼落,聂轻轻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 浑身都疼。 手臂宛如被折断了一样,稍微抬起就疼得她龇牙咧嘴,更别提随之而感受到的腰的酸软,以及一点点泛起来针扎似的疼。 聂轻轻慢慢地睁开眼,意识从最深最深处慢慢浮升了上来,呈现在她眼前是狮轩里浓艳欲滴的葱绿。 窗扇是打开着的,山上清新的空气迎面袭来,明亮的夏日阳光一点也不觉得燥热,只剩下如梦如幻的美感。 她发呆了好一会儿,好久没这样睡一觉了,突然醒来,大脑一时间还无法正常运转。 「啊!」她呆愣了许久,忽然抱着脑袋大叫一声,昨天发生的一切全部想起来了──她被掳上山,和那个狮面男子拜堂成亲,然后就被……啊啊啊! 可恶! 她掀起一点被子,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虽然已经被清洗干净,上面却布满了青痕淤紫,想必都是那个男人的杰作。 记忆中自己好像还主动攀住男人,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这样那样……啊啊啊! 昨夜的记忆并没有因为喝醉而模糊不清,不管怎么想,昨天都好像是她把那个山贼给强上了! 聂轻轻抱住自己的头哀哀惨叫。 她闭着双眼,心情急速坠到谷底。 她不应该那么快就喝醉的,舅舅在她很小的时候曾说过,她的体质特殊,属于那种千杯不醉的特例。 所以她昨夜才放心大胆地喝了二爷赠送的美酒,想借助酒睡个好觉,结果她却大失常态,醉得一塌胡涂? 一定是沈一醉在酒里放了药! 难过、愤慨、失望、无奈等各种情绪像放出蜂箱的蜜蜂一样,在聂轻轻的脑海里盘旋,让她的心紧紧揪成一团。 好想象受伤的野兽一样狂嘶哀号几声,但最终她只是咬紧了嘴唇,哀哀地苦笑一声:落到了强盗的手里,妳还妄想保有贞洁,聂轻轻,妳实在天真可笑之极。 所谓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是欺骗她这种傻瓜的陈腔滥调,最可笑的是,一开始她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是她主动跟他上山,会有这种结果,她从一开始就该明白的,所以……聂轻轻,妳不能怨任何人。 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她就懒懒地躺在床上发呆。 床铺很柔软,覆盖在身上的凉被轻柔顺滑,柔软得彷佛能把整个人陷进去,她趴在床上,希望自己就这样睡死过去。 但她越是想睡死好逃避自己已经失身的悲哀感,她的头脑就越是清醒,最后连闭眼都感到难受,她只好扭过头,打量这个房屋。 这个房间虽然很简陋,但相当干净整洁,床上的用品更是精致,让她无法判定沈一醉到底是个粗鄙的山野之人,还是很有品位的落魄贵族了。 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门「吱呀」响了一声,开了。 聂轻轻陡然睁开眼,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门口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小小的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接着是圆滚滚的身子,原来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六、七岁的样子,可爱极了。 虽然这个小娃娃穿着男装,可是从那张秀美的脸蛋上,聂轻轻还是看出了是个小女娃。 聂轻轻看着她,小女娃也怯生生地看着她,肥肥的小手紧扒在门框上,不敢再走近一步。 两个人互视着,大眼瞪小眼。 「哎──」聂轻轻正想叫她进来,小女娃的头却像乌龟般迅速缩了回去。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清脆如黄鹂的欢呼声越去越远。 娘娘? 聂轻轻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她何时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既然不是自己的,那么就是……沈一醉的?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原本已经跌入谷底的心情变得更坏,干脆抓起放在床头边的衣服穿上。 衣服是男子的款式,却是她的尺寸。 水绿色的上衣,在领口、袖口及下襬都有锦边装饰,对襟、折领、窄袖,还有束发的缎带和玉簪,下裳则是有竖条纹的小口裤,另外还有一双丝履软靴。 聂轻轻有些惊讶,这是祁国贵族间流行的女着男装的标准衣服款式,而且用料颇为讲究。 沈一醉到底是什么人? 她从菱花镜中打量了一下自己,把一头秀发用缎带绑起来,并在头顶束成一个髻,插上那柄玉簪,镜子中便出现一名娇媚的男装丽人。 忽然想到这柄玉簪也许是沈一醉送给别的女人用过的,聂轻轻一阵恼怒,把簪子拔下来,把发带也扯掉,任凭乌云般的秀发披散下来。 她把放在抽屉中的易容用品全部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如果连易容也保护不了自己,她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那个满面真诚,眼神真挚的男人,明明说只要她不愿意就不强迫她,却又残忍地毁约,没有比这种男人更烂的了! 如果沈一醉强行把她掳来,不由分说的强占了她倒也了事,她就不当自己是个人,只把自己当作是报答生父的工具,她知道父亲并不是不爱她,只是更爱官更爱钱而已。 偏偏沈一醉……偏偏他长得和「他」那么相像,偏偏他之前的一举一动虽然刻意伪装成轻浮浪荡子,其实看得出来是个出身高贵气质高雅的男子,为什么他会毁约? 臭男人!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山寨的西侧是一座悬崖,陡如刀削,高数百丈,名叫「百丈崖」。 一道激荡宽宏的瀑布从百丈崖顶倾泄而下,奔腾直落谷底,犹如一匹白练自天而垂,激起水浪上下翻腾,因长期激烈冲刷,崖下形成一个水潭,其深莫测,潭水成墨绿色,传说有黑龙居于潭内,故称「黑龙潭」。 百丈崖的左侧有一高台,面积不足一亩,上有天然的石桌石凳,台上建一观瀑亭,山寨中人可在此品茶饮酒,观赏天下奇观胜景。 当然,能得到这一殊荣的,也只有山寨中的几位当家和大头目们而已。 此时,高台上正站立着两个人,他们却没有欣赏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闲情逸致,反而彼此敌视着,大有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苏凤南,你为何陷害我?」虽然身穿红色的衣袍,但沈一醉全身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七弟,你的用词不恰当喔,我明明是好心,何来陷害之说?」依然一身白衣如雪,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轻笑一声,眼底是浓浓的讥笑。 「你在酒里下药。」沈一醉瞇起双眼,原本俊美的容颜因此而变得凌厉起来,颇有几分狮子的威仪。 那是一种无色无味,来自西域的媚药,放入酒中会让酒变得更香醇,就算是大夫也分辨不出,轻轻那个小傻瓜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此药有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叫做「十八地狱」,意即一旦服用了此药,就会连续十八个日夜受此药控制,并且必须得到舒解,否则就会被体内奔涌的激情给活活折腾死。 苏凤南是个真正的狠角色,特别是对待女人。 「喔,真的吗?我不通药理,不明药性,难道你堂堂『白玉京』的大神医也不晓得?明知被下了药还让她喝,人家喝了就乘机下手,呵呵呵……到底谁卑鄙啊?」苏凤南没有血色的唇角微微扬起来,一副「你就是个色狼还死不承认」的不屑表情。 「你──」沈一醉气结。 那种药一旦吃了,就必须做那档子事才能舒解好不好?谁教轻轻那个笨蛋迫不及待去喝酒的? 可是,说起来没有认真阻拦她的他,也算是心怀叵测。 沈一醉像被打败的斗鸡一样垂下脑袋,一旦遇到了苏凤南,就连平素口齿伶俐的他也没有张嘴的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一醉盯着他苍白的脸色问,「又因为心情不好想设计陷害别人了?」 「我是成人之美好不好?难得我这么善心大发地做好事。」苏凤南似觉无趣地叹了口气,「这天地苍茫,有趣的事情实在寥寥无几。」 所以你就玩弄别人?沈一醉在心底反驳,却不敢说出口。 「想大哥了吧?一旦他离开的时日多了,你就开始心情恶劣。」沈一醉一笑,苏凤南让他在聂轻轻的面前身败名裂,毫无信誉可言,那他对他也不会客气。 「你敢说我像个怨妇?」苏凤南一直冷静讥嘲的面容陡然大变,狭长的凤眼瞪大,目光如刀地直逼沈一醉。 「难道不是?一被说中心事就恼羞成怒,眼睛瞪大,脸色变红,手会不由自主地握紧袖子里的暗器。嗯,二哥,你还真是容易看透的一个人啊,难怪被大哥利用彻底。」沈一醉又恢复了翩翩风度,两人的立场顿时颠倒。 「小七,你是不是皮痒了?」苏凤南磨牙霍霍,「还是昨夜那女人让你迷得神魂颠倒,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呵呵呵……说起来还真是要承你的情,谢你的意,让我得以佳人在抱。轻轻真是美啊,啊啊……想起来她美丽的身体和美丽的声音我就忍不住浑身酥麻。二哥,你到现在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可怜的童子鸡。」 沈一醉的言辞越来越尖酸刻薄,「不要一颗心都放在大哥身上,偶尔也该想想自己的人生,就算是愚忠也要有个限度。」 苏凤南毫无血色的嘴唇变成深紫,手指捏得喀喀作响。 「我说错了吗?」沈一醉冷眼看着他问。 一支白色袖箭破空袭来,沈一醉身影一晃,右手微抬想夹住那支箭,可是箭势太利,箭上蓝汪汪的光泽明显是剧毒,沈一醉大惊之下急忙收手,那支箭便深深地嵌入了他身后的石头之中。 「二哥,你还真是疼我,上来就送我『销魂箭』呢。」沈一醉笑了起来,可是他还没得意多久,苏凤南的下一支黑箭也破风而来,且这次还是三支齐射,势头更加惊人。 沈一醉险险闪过,「『蚀骨箭』也来了?那么『黯然神伤』呢?」 他还没说完,十几支七彩袖箭像雨点一样齐射向他,沈一醉有些惊骇,苏凤南居然真的给他「黯然神伤」箭? 放眼全天下,能躲过这箭阵的不会超过三人,他沈一醉就没有能够逃脱的能耐,看来苏二爷真的被他激怒了。 命大于天,此时完全顾不得什么男人的尊严,沈一醉刚想不顾廉耻地大喊饶命,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便挡在了他的面前,袍袖一挥,那如雨的彩箭便消失无踪。 「三哥!」沈一醉大喜。 在「白玉京」里,只有大哥苍轩和三哥燕未勒能制止苏凤南发疯,苍轩是一句话就可以平息苏凤南的怒气,而燕未勒则是拥有罕见的高深武功。 燕未勒生得正如聂轻轻渴望的那样,高大威武,而且相貌堂堂,有龙虎之威,满脸的落腮胡,皮肤黝黑而发亮,胸脯有两尺宽──气雄万夫,志吞四海。 对于小孩子来说,他大概是一个像妖怪一样可怕的庞然大物。 「你又惹二哥生气了?」燕未勒回头给了沈一醉一个爆栗子。「老七,你怎么总改不了这个毛病?」 沈一醉尴尬地笑笑。 「二哥。」燕未勒把收好的各色袖箭悉数还给苏凤南,「别跟小孩子计较,老七还小。」 「小?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好不好?」苏凤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就暂且饶过他,哼!小七,你记着,你已经欠我八十九条命了。」 等苏凤南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了,燕未勒才双臂环抱,无奈地瞪着沈一醉,「看吧,二哥这次会更加恨你了,你那张尖酸嘴巴就不能改一改吗?」 「我有什么办法?上行下效,我这可都是跟二哥学的。」沈一醉弹了弹一尘不染的长衫,冲燕未勒眨眨眼。 「你又何苦呢?明明是为了治疗二哥的毒伤才故意气他,让他的积郁之气发泄一下,毒气才能从体内缓缓释放出来,这么多年,我们谁不了解?」燕未勒边说边叹气。 「三哥,就你对我最好了。」沈一醉的脸上又浮现出狐狸一样狡猾的笑,狮子的剽悍消失无踪,他慢慢蹭到燕未勒身边,朝他伸出手,「那么,小弟我大婚,哥哥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你又想要什么?」燕未勒大骇,急急后退,「贺礼昨天我已经让二哥一起给了。」 「那些珍珠玛瑙我才不希罕。」沈一醉撇撇嘴。 「那你要什么?」 「当然是──三哥最宝贝的『鹰之令』啰。」沈一醉笑得一脸无辜,那么高大的男人露出撒娇的表情,让铮铮铁汉燕未勒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苏凤南总是会被这个笑咪咪的家伙捉弄,如果沈一醉想整人,绝对比苏凤南更高竿。 天下九大祸害,「白玉京」便占了六个,唯有他燕未勒是个诚实善良的好男儿,可叹啊可叹。 他怎么就误入祁国,误交这些匪类呢? 「要『鹰之令』做什么?」燕未勒的目光内敛,乍看之下呈现黑色的眼眸竟然是幽幽碧绿色,那绝不是祁国人的相貌。 「当然有用啰,我可是最会物尽其用的人。」沈一醉再次逼近燕未勒,大手直接探进燕未勒的衣襟里。 当他拿到那枚小巧如鸽卵大小的令牌时,燕未勒抓住了他的手,「要给弟妹用?」 「说不定她也是个祸害,又没有自保能力,当然需要个护身符。」沈一醉虽然仍然笑着,但眼里却有一丝隐忧。 燕未勒是「白玉京」三当家,负责所有武装护卫工作,以及属下弟子的训练,除了「至尊令」,就是三当家的「鹰之令」可以直接命令「白玉京」所有武者。 「为什么?」燕未勒有些好奇。 「你看到她的模样就明白了。」沈一醉慨然长叹。 第五章 「白玉京」今天早晨的气氛很诡异。 无论是正在练武的弟子,还是正在打扫庭院的弟子,都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出现的男装丽人。 她很美,是那种不属于人间的出尘脱俗。 乌黑水灵的眼睛不是很大,却分外妩媚,微微上翘的嘴角含着顽皮的笑意,小巧的鼻子,淡淡粉红的脸颊,无瑕的肌肤就好像初生的婴儿,飘逸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泄到背上──美得让人窒息。 一身的男装不但没有遮掩她的美,反而更衬托出她的清艳,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娇小瘦弱,但胸前的隆起却让人足以用想象勾勒出她的曲线,那是绝对会令人鼻血喷涌的曼妙。 可是这些人不仅没有鼻血喷涌,反而个个脸若寒冰,用仇视的眼光望着面前的女人。 「该下地狱的狐狸精!」 「妖精!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红颜祸水!」 「小骚货!我们昨天怎么会欢迎这样一个灾祸进寨?」 男人们纷纷嗤之以鼻,像是恨不得把她除之而后快。 聂轻轻对那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只是对着他们微笑,清纯中带着妩媚,那些人顿时面红耳赤地扭过头,同时更加大声地辱骂她。 当今皇帝最爱宠的妃子就是聂轻轻的姊姊,因为聂贵妃而死的人已经不下数百;之前还有一位王贵妃,就是她害死了原来端庄温柔的皇后。 自从皇帝沉迷女色,许多受苦的男人便开始变得极端,憎恶所有美丽的女子,就算自己家里的姊妹长得漂亮,也一定要涂丑遮美,有的甚至不惜给她们毁容。 寨里的男人几乎都是受皇家迫害而沦落为匪寇的,他们虽埋怨皇帝昏庸,但大半的怨气却归咎到那些后宫的美丽女人身上。 「娘娘!娘娘!」 正当聂轻轻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时,一个欢快的童稚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 聂轻轻转过头,又看到了那名胖嘟嘟的小女娃,只不过现在小女娃是被人抱在怀里,被那个高大英挺,俊美得让人咬牙切齿的男人抱在怀里。 她皱了皱眉,转身折回狮轩。 沈一醉跟在她后面。 把门轻掩上,聂轻轻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那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小女娃,再看看那个同样俊美得不象话的男人,心窝一阵绞疼,「沈一醉,你、你、你……卑鄙!无耻!」 「是是是,娘子所骂甚是。为夫不仅卑鄙无耻,还好色、下流、言而无信,要打要骂都随亲亲娘子。」沈一醉笑嘻嘻地回她,却没有一点反省之意。 聂轻轻捏了捏粉拳,衡量着自己能够几拳打死他。 「爹爹,娘娘为什么生气了?」小女娃怯生生地看着沈一醉问。 「因为她吃醋了。」沈一醉笑咪咪地在小女娃的嫩颊上啄了一口,还故意发出「啧」的一声。「她吃芽芽的醋了。」 可恶!她什么时候吃醋了? 她明明是在气他言而无信好不好? 「我没有醋啊,我每天都有洗香香喔。」六岁大的芽芽不解地看着聂轻轻,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渴慕。 聂轻轻冷眼看着这对贼父女自说自话。 「因为她以为妳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啊。」沈一醉边说边斜睨了聂轻轻一眼。 「嘻嘻,娘娘,不要生气啦,芽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山怪,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啦。」芽芽笑咪咪地解释道。 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山怪?难道沈一醉之前说的小山怪就是芽芽? 聂轻轻皱紧眉头看向沈一醉,他则伸长双臂把芽芽交到她的怀里,她本来想躲闪,看到芽芽胆怯又渴望的眼神,顿时心肠一软,接了过来。 芽芽的身体肉肉软软的,而且真的有一股甜甜的香味,让她的心顿时也柔软起来。 「娘娘,妳是女人吗?」芽芽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重要问题。 老天,这小丫头到底受了什么教育? 聂轻轻点头。 「那妳和芽芽是一国的了,芽芽不再是孤独的山怪了,是不是?」芽芽渴望地看着她问。 「谁说妳是山怪?」聂轻轻开始想扁人了。 难道女人就是山怪? 「我偷偷听到几个大哥哥说的,他们说女人都是山怪。这里都是男人,只有芽芽和他们不一样,感觉好奇怪。」芽芽有点闷闷不乐地低下头,「他们都不让我跟他们一起玩,一起洗澡。」 聂轻轻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那好,以后我和妳一起洗澡一起玩,如果妳是山怪,那我也是,芽芽不会是孤单一个人了。」 「真的?」芽芽立即兴奋地大叫。 聂轻轻再次点头。 芽芽感动地扑进她的怀里,抱紧她的粉颈,同时偷偷抬头向沈一醉眨了眨眼──小爹爹,大功告成! 小爹爹说他昨天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娘娘今天很生气很生气,气到要和他绝交,只要芽芽撒娇一下下,心软的娘娘说不定就会饶过小爹爹,呵呵,看起来是真的呢。 小爹爹最聪明了,总是什么事情都摆得平呢!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聂轻轻发现沈一醉这个强盗很闲。 大白天的,他也不去做事,只管赖在狮轩里和她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强盗每天都是这样浪费光阴,坐吃山空的吗?」聂轻轻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有点后悔刚才芽芽要离开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她留下来。 芽芽在狮轩里玩了一会儿,问了聂轻轻几个关于女人的私密问题,后来杜渐来接她,说二爷要她去念书,芽芽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强盗还是清闲一点的好,如果强盗太忙了,那些高官富人大概就要统统自杀了。」沈一醉笑咪咪地说。 今天的他依然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坐在艳阳下,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而他目光中的浓烈欲望更是让聂轻轻如坐针毡。 聂轻轻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止不住地颤动,体内的空虚就像地下的河流在缓缓流淌。 可恶!事情怎么会演变这样? 她站起身,想从这种奇怪暧昧的气氛中逃离,抬头看到墙上悬挂的古琴,问那个邪笑如魅的男人,「你会弹琴?」 「如果妳想听,就算不会也要学会。」沈一醉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说。 聂轻轻打了个哆嗦,深知这个男人全没个正经,干脆不再理会他,径自走到窗前欣赏窗外的美景。 狮轩的庭院中种满了桃树,如今花期早过,树上的桃子都快要成熟了,芳香扑鼻。 桃树之间的小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上面布满了青苔,只有常常走动的那条小路还算干净平整。 真是奇怪,这么高的山顶上,桃树也活得这么好呢。 聂轻轻不知所谓地胡乱想着,忽然一声响彻入云的琴音惊动了她,让她蓦然回首。 沈一醉不知何时已经从墙上取下了古琴,放在琴案上,他端坐在琴前,十指撩拨琴弦,奏出的竟是天籁之音。 聂轻轻坐到窗前的贵妃椅上,安静地看着那个红衣男子,不明白他到底还有多少神奇的地方。 除了强行掳掠了她之外,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强盗。 高大、俊美、讥嘲的微笑,看似无情却其实多情的双眼,狡黠的谈吐,不凡的见识,精通音律,在在让他看起来像个万丈红尘中的翩翩佳公子。 这样的男人居然是强盗,真是不可思议。 一曲完毕,沈一醉缓缓收手,抬头看到聂轻轻陷入痴迷的神态,慢慢踱到她面前,快速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记。 「怎么?迷上我了?」 「啊?!」聂轻轻吃了一惊,急忙躲闪,结果整个人险些跌落椅子,沈一醉长臂一伸,及时将她抱了起来。 她噘起嘴巴,恼怒地瞪着他,这人真是可恶,刚刚还觉得他是个妙人,现在立刻变身成为色鬼恶魔。 「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没必要再害羞矜持是不是?快乐的事还是要多做才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喔。」沈一醉轻柔地把她放到窗前,俯身在她的耳畔呢喃道。 什么夫妻之实,明明是你陷害我的不是吗? 聂轻轻很想大声斥骂他一顿,或者像书上所宣扬的贞洁烈女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男人的体温让她感觉好舒服,原本一直躁动不安的身体因为沈一醉的拥抱而舒适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快感从身体深处漫溢上来,将她的理智淹没。 也许,她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节操的女人吧,典型的墙头草,一旦发现对于自己的生存有利,就马上依偎过去。 现在的她,能依靠的也只有沈一醉而已。 虽然她很想骄傲地宣称自己不是小女子、弱女人,可是生逢乱世,她又不会武功,无力自保,舅舅教过的医术,她也学得乱七八糟,常常把毒物当良药。她脑袋又不够聪明,除了随遇而安的贱草根性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能活到今天。 她现在也许该叩谢上苍,幸亏抢劫她的强盗是个英俊的男子,既不是粗鲁的山野莽夫,也不是残暴的蛮族。 聂轻轻一向乐天知命,虽然从小就受尽磨难,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消沉。 所以,她没有反抗沈一醉,只是迷惑地依靠在他的怀里,她的心像这山中的怪风一样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到何处落脚,但是身体却本能地贴近沈一醉。 这是为什么? 聂轻轻感觉到衣裳下襬被掀起,有双粗糙的手落在她的大腿上。 「沈……」她的心一慌,忍不住低声唤他,小手压住了他的大掌。 现在还是大白天啊! 「妳的身体在发抖,妳也很想要,是不是?」沈一醉的唇靠在她的粉颈上,说话的时候热热的气息拂落在上面,痒痒麻麻的,是无法形容的滋味。 聂轻轻的身体有些发软,原本阻止他的手变成了支撑自己身体的依靠。 沈一醉的双手移向她的大腿内侧,一开始只是静静地放着,随后才轻柔地抚摸…… 聂轻轻绝没有想到,这样的燃烧竟然连续烧了十八天。 无论多么美妙的感觉,一再的重复之后,最后都会变了味道。 虽然最后几天沈一醉已经减少次数,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因为被「使用」过度而死掉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明明在被掳掠上山的时候,她的月事已经临近,如果癸水来了,她就可以用这个理由拒绝房事,可是到现在癸水还未来,这是怎么了? 她的身体就像一块使用过度的抹布,皱皱的、软趴趴地瘫在床上。 连续十八天耶!那个混蛋狮子男居然没有因为纵欲过度而死,也堪称人间奇迹。 当聂轻轻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身体里那种氤氲缭绕的欲火终于消散不见了,让她长长舒了口气。 强盗掳了女人就是要来发泄的,她知道自己的身分,所以沈一醉虽然有些极端,但她还是没有对他咬牙切齿到要把他碎尸万段的地步。 聂轻轻很不齿这样的自己。 她想上吊,想割腕,想刺胸,想跳崖,以此证明自己还有骨气,可最后都因为怕痛,怕死了也没有人埋,反而要被野兽吃掉,而打了退堂鼓。 人要死真的很难喔。 聂轻轻从很早之前就发现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她也想到过要逃跑,可刚从卧室里走出来就开始觉得茫然,她能逃到哪里去?天涯茫茫,到底何处才是她的家? 倒是她刚来这山寨,二爷就曾派人送她一杯酒,告诉她只要喝下,她就是山寨中人了,这里就是她的家。 聂轻轻眷恋「家」这个字,就算成为强盗山贼的女人,成为他的欲望发泄对象,她也认了。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母亲生她时因难产而逝,她从会走路起,就被当成丫鬟使唤,受尽欺凌。八岁那年舅舅来接她,她原以为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家了,没想到舅舅是个游子,总是在五湖四海的漂泊,最后甚至带着她上了战场。 后来她才知道,舅舅和她一样,也在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惜到舅舅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还是没有达成愿望。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狮轩里静悄悄的,窗前案几上摆着清淡可口的食物,那个和她缠绵了十八个日夜的男人却不见了。 聂轻轻放松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有什么缺憾。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着那些美味可口的食物狂咽口水,却懒得下床去吃。 疼痛和疲劳折磨着她,让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在食物旁边,还多了一只白色粗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束花,想必是山上的野花,没有什么香气,但是色泽艳丽,有些像那个总是一身红衣似火的沈一醉。 聂轻轻第一次知道男人穿红衣也能如此迷人。 突地,门口传来珠帘被轻轻撩动的声音,她脸色一喜,轻声叫唤:「沈一醉?」 她现在无聊得要死,很需要一个陪她说说话,或者给她弹弹琴的人。 「可惜,我不是妳家夫君。」一个低沉略带阴柔的嗓音传来。 聂轻轻大惊。 这是十八天以来,第一次有外人进入狮轩,这期间连芽芽都没有来过。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个白色的人影走进卧室,伸手阻止了她。 「躺着吧,妳暂时还不能动吧?」 聂轻轻的脸红了,一半因为羞耻,一半因为眼前男子的清俊。 比起沈一醉灼灼逼人的俊美,眼前的男子却清淡许多。他有着如远山的修眉,还是淡然如清水的眼眸,或是清瘦中带着几丝秀丽的面容,以及眉宇间那诡异的红梅痕迹。 最奇异的是,他的头发居然是银白色的,他明明看起来还很年轻啊。 聂轻轻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久久无法说话。 「我是苏凤南。」男子自我介绍道。 「啊──咦咦咦?」聂轻轻大惊,他居然就是她一直心生向往的二爷? 「怎么?让妳失望了?」苏凤南的语调戏谑,面容却依然平静无波,让人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说话。 她的脸更红了,「不,你……你很好。」 「有小七好吗?」苏凤南忽然欺身靠近她问。 聂轻轻下意识地往床里躲,她被苏凤南的举动吓到了。 「小七就是沈一醉。」 「呃……啊,我想……如果,呃……你们不是强盗,应该都是好人。」聂轻轻说出心底的话。 苏凤南似乎没料到她竟然这样回答,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紧张地抓紧被角,纤白的小手不停发抖,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连连摇头,「女人啊女人,真是最愚不可及的动物。」 聂轻轻秀眉微颦,对他这句话大为反感。 「难道不是吗?」苏凤南伸手要捏她的鼻尖,她赶紧伸手先捂住。 「不要碰!朋友妻不可戏。」她嘟着小嘴,严厉警告这个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的清俊男人。 苏凤南再次怔住,然后再次大笑。 聂轻轻把这位原本在她心中很有地位的二爷也归类为变态山贼一族,地位从此一落千丈。 「想不到小七真的抢了一块宝。」苏凤南忽然面色一凛,冷哼一声说:「虽然有些随便,倒也不是水性杨花。」 聂轻轻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妳能永远戴着假面具生活多好?那样就不会招来众怨,大家会真的把妳当作山寨的第一个女人,咱们的七夫人。」苏凤南盯着她绝美的脸蛋说,「我很讨厌漂亮女人。」 聂轻轻愕然。 虽然她知道当今这个世道人人都痛恨「红颜祸水」,让很多女子饱受欺辱,但没想到看起来出尘脱俗的苏凤南也是如此。 「尤其是妳这样的货色,一看就是个大麻烦,不知道要为『白玉京』带来多少灾难。」苏凤南的眼神越发严峻苛刻,那股寒意让聂轻轻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白玉京』有七位当家,小七最小,却偏偏最早娶了女人,真让人讨厌。」苏凤南眉间的梅花皱成了一团,「如果可能,我希望山寨里不要有任何一个女人,她们只会制造麻烦和事端。」 他起身走到窗前,临窗而立,白衣飘洒的他就像天边一抹难以名状的云。 聂轻轻沉默下来,低着头,好像自己真的是个会带来麻烦的祸害一样。 苏凤南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如冰一般冷。 「如果我惹了祸,或者给你们带来麻烦,请把我立即抛弃或者杀掉,不用犹豫。」最后,聂轻轻这样说。 反正她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人,又胆小怕死,倒不如借着别人的刀了结自己不受欢迎的生命。 这样想着,聂轻轻反而笑起来。 她的笑容如春花初绽,就连素来憎恶女人的苏凤南也看得呆了。 这个女子的笑容里有太多太多的忧伤和迷惘,那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失落与沧桑…… 第六章 傍晚的时候,聂轻轻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她在狮轩的院子里散步,伸手摘了颗红彤彤的桃子,优闲地洗干净吃掉。 中午有人送饭给她,但沈一醉还是没有出现,让她有些无聊。 「娘娘!娘娘!」正当她啃了大半个桃子的时候,那个圆滚滚的芽芽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扑进她的怀里。 「芽芽,怎么了?谁欺负妳了?」看到她脸上布满泪痕,仰脸看着她的时候,小嘴还扁扁的想哭,聂轻轻蹲下身抱住她。 「呜……哇哇……」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芽芽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温暖馨香,再听到聂轻轻的温言软语更是觉得委屈,干脆放声大哭,小脸上的鼻涕泪水全抹在聂轻轻的衫子上。 「芽芽不乖,所以挨骂了?」聂轻轻摸摸她肉肉的脸蛋,含笑问道。 虽然芽芽说自己是山怪,山寨里的人都不疼她,但聂轻轻却觉得她其实很受宠爱。 「呜……小爹爹坏坏,小爹爹坏坏。」芽芽肥肥的小手臂抱紧聂轻轻的脖子,万分委屈地告状。 「他怎么欺负妳了?」聂轻轻已经知道在七位当家里沈一醉排行最小,所以芽芽就叫他小爹爹。 「呜……娘娘要帮我,小爹爹打我屁屁,好痛好痛的。」芽芽撩起衣裳,褪下长裤,白嫩嫩的臀部上果然泛着红印。 聂轻轻愕然。 「娘娘?娘娘?」芽芽轻晃着她的胳膊。 「芽芽,小爹爹为什么打妳?」聂轻轻一阵恼怒,好像沈一醉打的人是她一样。 「因为……因为……」芽芽扭捏地站在那里,讪讪地垂下头。 「因为她偷听大人说话,而且她还想把妳拐下山去。」一天不见的沈一醉边说边摇着头走进来。 看到他脸上还戴着狮子面具,聂轻轻一怔,忽然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她感到脸儿有些发烧,急忙低下头想要掩饰。 她把芽芽抱进怀里,闷闷地说:「那也不能动手打一个孩子啊,你可以好好跟她说。」 芽芽窝在她的怀里,像乌龟一样不肯抬起头。 沈一醉哼了一声,「这丫头要是肯听话,我何必动手?」 感觉到他的锐利视线,芽芽更加死命地往聂轻轻的怀里钻去。 「芽芽,过来!」沈一醉低声喝道。 芽芽的小手抓紧聂轻轻的衣裳。 「不要对她这么凶。」聂轻轻皱眉道。 「我再说一遍,芽芽,过来。」沈一醉却不理她,只是看着芽芽。 「沈一醉,她还只是个小孩。」 「芽、芽!」沈一醉第三次叫芽芽的名字。 芽芽呜咽了一声,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聂轻轻的怀抱,慢慢走到沈一醉的面前,低着头,小小声地叫:「小爹爹。」 「妳可知错了?」 「芽芽……错了。」 「为什么要私自下山?」 「什么?她自己下山了?」聂轻轻一惊。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私自下山?且不说山高路险,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她压根对付不了啊。 「我……我……我想先探探路,找到一条捷径再偷偷带娘娘走。」 芽芽这句话让聂轻轻更是震惊地张大嘴巴,这真的是个六岁小女娃吗?这山寨里的果然都不是凡人。 「为什么想这么做?」沈一醉语气依然平静。 「我……我喜欢娘娘。」芽芽肥肥的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想让娘娘被大哥哥们说坏话。在这里,我和娘娘是一国的,都变成了山怪。他们还说娘娘是妖精,是坏人呢。我听大哥哥们说山下有许多女人,所以我就想我们干脆一起下山找那些山怪好了。」 聂轻轻知道寨里那些年轻人在发现她的真实面貌之后,不仅没有被她的美色所迷,反而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在她背后说着很难听的话。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唯一为她出头的,居然是个六岁的小娃娃。她的眼睛一热,抢步走到芽芽面前把她抱住。 芽芽撇撇小嘴,「娘娘,芽芽是不是做错了?」 「当然错了,妳的心意是好的,但做事的方式却不对,妳这样很容易送掉小命的,那样娘娘不是更没有人来保护?」聂轻轻双眼含泪看着芽芽说。 芽芽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有学武功喔,小爹爹都打不过我。」 聂轻轻噗哧一笑,小笨蛋,小爹爹打不过妳,妳怎么还会被打屁股? 「芽芽乖,娘娘不讨厌那些大哥哥,他们只是不了解娘娘,所以才会说那些话。比起下山,娘娘更喜欢这里,妳明白吗?」 芽芽似懂非懂地点头。 芽芽自有记忆以来就住在山寨里,一直对山下的世界很是向往,但苏凤南告诉她山下都是可怕的怪物,她下山会学坏,所以她也就乖乖待在山上。直到她看到从山下来的聂轻轻,又温柔又美丽,芽芽忽然明白苏凤南以前一直在骗她,所以才赌气要下山。 「还有,一个女人是不是妖精,是不是祸水,不是由别人说了算的,而是由自己的所作所为来决定的。因为有些女子总是想凭借着自己的姿色获得荣华富贵,获得男人的恩宠,才会被世人轻贱。所以说,坏女人的名声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自己造成的。但是芽芽是个乖孩子,娘娘也不想做一个坏女人,我们一起努力,证明给那些大哥哥看,好不好?」 这次芽芽很用力地点头,伸出小手抱紧聂轻轻,「我最喜欢娘娘了。」 聂轻轻笑起来。 「妳问她,还有什么原因私自下山?」沈一醉却冷哼一声,继续责备那个小娃娃。 聂轻轻疑惑地打量怀里的芽芽。 芽芽的小脸绯红,害羞起来。 「芽芽?」 「因为……因为凤不要我了……他嫌弃我了,因为我喜欢娘娘,夸赞娘娘好漂亮好漂亮,呜……」芽芽哭了起来,好委屈好无助的模样,「凤要芽芽永远做一个山怪,不要变漂亮。」 聂轻轻再次吃惊,芽芽所说的「凤」应该就是苏凤南吧?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小女娃说话? 「她偷偷跑下山,结果遇到了敌人,差点被掳走,我整整追了一天。」沈一醉一把拎起芽芽把她丢到门外,「去找妳的凤,他已经暴怒得几乎毁了半个山寨。」他隔着门对哭泣的芽芽说,顺手把聂轻轻揽进怀里。 「她没事吧?」聂轻轻嗅到了他满身的尘土气息,可以想象他这一整天是如何的奔波劳累。 「没事。凤虽然讨厌女人,但这个娃娃例外。」沈一醉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她的颈畔使劲嗅了一口,「娘子好香,闻到妳的味道,我才总算活过来了。」 聂轻轻脸一红,轻轻啐了他一声,「你总是没正经的。」 「正经是什么?每天都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吗?那样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沈一醉得寸进尺,大手直接揉上了她胸前的峰峦,换来她惊讶的低叫。 「你真的跑了一天吗?」聂轻轻在他的狼爪上狠狠一掐,沈一醉笑嘻嘻地在她唇上咬了一记。 「别怕,现在就算我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体力。」沈一醉懒洋洋地坐下,把她搂到怀中,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狮轩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拂动树叶的细微声响。 西天的云霞在静静燃烧,并不浓烈,是暗沉的红色。 「你为什么总喜欢穿红色的衣服?」聂轻轻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好看吗?」沈一醉答非所问。 虽然觉得害羞,她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很好看,应该能够迷倒不少女人,所以就穿了。」沈一醉笑得很猖狂。 聂轻轻趴到他的胸膛上,狠狠瞪着他的狮子脸,忍不住伸手摘下来。面具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的心猛然间提到了嗓子口,几乎要吓得哭起来,「一醉?」 她舅舅秦万里是名神医,她跟随舅舅几年,虽然所学不多,但多少懂一点医理,她看得出来沈一醉受了很重的伤,情况非常糟糕。 「到底怎么了?」她焦急地想从他身上起来,查看他的伤势,却被沈一醉一把按住。 「没事,一点轻微内伤,休息一夜就好了。」他淡淡一笑,「看到娘子这么担心,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呢。」 「还在嘴硬?」她皱眉瞪他。 「我告诉妳为什么我喜欢红色吧。」沈一醉把脸埋进她的秀发里,深深吸嗅着她的清香。 直觉告诉她,现在他正在向她敞开心扉。 「因为这是鲜血的颜色。」沈一醉声音低哑地说。 聂轻轻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感到了莫大的痛苦,她的眼前又出现了漫天遍野被鲜血浸染的惨烈景象。 「一醉?」 「我的父亲很爱穿白袍,白袍银甲宛若天神,小时候他是我的英雄,我的骄傲,我的榜样,我发誓长大了要像他那样。我心底最喜欢的白色,不是苏凤南那种不沾染尘俗的白,而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白。」沈一醉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目光似能穿过墙壁望向遥远的天际。 聂轻轻静静的听着,心却越来越不能平静。 白袍银甲宛若天神,多么熟悉的影像?难道沈一醉的父亲是……「他」?! 想想沈一醉和「他」之间的年龄差距,啊……难道一醉真的是「他」的儿子?他们两个又都姓沈…… 「可惜,他最后却血染白袍,万箭穿心而亡,据说他到死都是直挺挺地站立着的,不肯下跪,不肯屈服,也不肯求饶。」 聂轻轻抱住他,她已经有些明白了。 沈一醉的父亲应该就是那位和燕戎国作战,却被内奸和敌人里应外合陷害致死的常胜将军沈长风,而沈长风的父亲就是含冤而死的兵部尚书沈开晋。 常胜将军沈长风十六岁担任先锋,二十二岁受封将军,白衣银甲,白马银枪,排兵布阵驰骋沙场,杀敌无数所向披靡,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燕戎的兵将一旦发现对手是他就急忙撤退,边境也因此平静了十几年。 可是在祁熠煌登基之后,天下局势大变,沈长风也惨死沙场,至此燕戎的兵马才犹如虎出栅栏,大逞雄威,铁骑践踏过祁国的大好河山。 聂轻轻的舅舅生前一直追随沈长风,当上了战场的军医,而她也曾在前线待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幼年时还曾在沈长风的大腿上睡觉过。 她没想到沈一醉居然会是沈长风的后人。 他时时刻刻都穿着红衣,是为了片刻不让自己忘记那血的耻辱与痛苦吧?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疼得不停抽搐。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只有紧紧地抱紧这个男人。 一醉是「他」的儿子,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兵部尚书沈开晋被杖刑而死后,在前线作战的沈长风被判通敌卖国之罪,沈家的子孙也因为被株连而处死刑,沈一醉为何能逃过一劫,聂轻轻不太清楚,但那个过程一定很痛苦、很血腥。 「你迟迟不报仇,是为了大局着想吗?」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 沈一醉轻笑出声,大手在她的腰际捏了下,脑袋又在她小巧的肩头蹭了几下,才懒洋洋地说:「怎么可以就让那皇帝老儿这么容易就死掉?许多痛苦他还没尝到呢。」 聂轻轻不语。 「轻轻?」 「嗯?」 「二哥说妳很有趣。」 「谢谢。」嘴里说谢谢,其实聂轻轻一点也不高兴,那个乱变态的苏凤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 「二哥是个超级别扭的人,如果他真讨厌妳,早把妳折磨得生不如死了。」沈一醉警告她要知足。 聂轻轻嘟着嘴巴,实在难以感到开心,苏凤南露骨的厌恶眼神让她到现在都还很受伤。 「他说妳虽然看起来傻傻的,像个闷葫芦,逆来顺受,实际上可能比谁都聪明。」 「聪明人还会一直被欺负吗?」她苦笑道。 「以后我不会让妳再被任何人欺负。」沈一醉正视着她的双眸,语气正经而严肃。 聂轻轻突然很想亲他一下。 于是她真的亲了下去,然后迅速的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害羞得不敢看他。 「沈一醉,如果我舅舅不认识沈将军,你会把我从父亲手里救出来吗?」 「咦?」沈一醉佯装听不懂。 「你难道不是因为舅舅的关系才抢走我的吗?虽然我在战场上没有见过你,也没听舅舅提起过你,但你一定认识我舅舅秦万里,你一定也听舅舅说过,我在聂家备受欺凌。」 从刚才醒悟到沈一醉的身世之后,她便明白了沈一醉为什么要劫持自己上山,又为什么对自己不薄了。 但,这样的认知让她并不怎么开心。 她本来以为沈一醉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现在想想,也许他只是为了报答她舅舅的恩情吧? 就像自己委身于他,并没有太多挣扎,也是因为他和沈长风有着神似的相貌,不是吗? 沈一醉沉沉笑起来,那发自胸腔最深处的笑声,震得聂轻轻的身体都在颤动。 「小可怜,妳就不能不这么聪明吗?看来二哥真的说对了,也许妳不仅不是个花瓶,还有颗玲珑心。」他的笑声里是满满的戏谑。 「沈一醉!」聂轻轻生气了,捏紧粉拳捶着他厚实的肩头,「你如果是为了完成舅舅的遗愿而救我,大可不必牺牲自己娶我。现在你一定已经成了山寨兄弟们的敌人了吧?他们一定都在说你沉迷女色,不思进取,对不对?」 「天哪,妳除了有颗玲珑心,难道还有对顺风耳?他们说的妳怎么会知道?」沈一醉假装震惊地反问。 聂轻轻狠狠地掐他的耳朵,他却继续笑,「放心,兄弟就是兄弟,就算有所不满,他们也不会抛弃我的。」 「可是……」她有点沮丧,「如果他们坚决不喜欢我,你会抛弃我吗?」 「小傻瓜,我不会为了别人的嘱托就去娶一个陌生的女子,更不会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而休了自己的宝贝娘子。」 聂轻轻看着他清明的双眼,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沈一醉又笑得不正经,「试想天下男人,谁不想佳人在怀?外面那些人,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这么漂亮的脸,这么娇柔的身子,我怎么舍得抛弃?」 他的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有些粗鲁地褪去她的衣衫。 聂轻轻低吟一声,紧靠在男人身上,脸儿变得比西天的霞彩还红,娇嗔道:「坏蛋,你不是有心无力了吗?」 「看到妳,谁还能忍得住?」沈一醉看到她紧咬嘴唇的娇俏模样,心中一动,低下头吸吮着她的嫣唇,阻止她虐待自己。 「唔……呜……」压抑不住的申吟自唇边溢出,淡淡的红晕爬上聂轻轻的脸颊,呼应着身体的热情,「沈一醉……」 「什么?」 「请抱紧我。」 沈一醉如言的抱紧她,两人的躯体紧贴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体温。 聂轻轻拚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牢牢抱紧,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两人的面颊,「沈一醉,如果我说我可能喜欢上你了,你会不会笑我?」 「那我可不可以在这个喜欢上加个期限,比如说……一万年?」 「坏蛋!你果然在笑我!」她又羞又窘。 「我明明已经开心得一场胡涂。」话虽是这么说,他却笑得很是得意。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救了我,或者说是抢了我,也不管你是单纯迷恋我的外表,还是真的对我有点兴趣,请你不要离弃我。」 「我该怎么回答妳?小傻瓜。」沈一醉低下头,在她裸露的肩头上咬了一口,「在拥抱过妳之后,谁还能带给我这种快乐?」 「色狼。」 「妳不喜欢吗?」 瞧着他英俊的面庞,聂轻轻的眼前恍惚出现了沈长风严峻的面容,她的心一颤,那血染江河的悲烈场面又在她的面前浮现,一股热流冲入她的体内,引来她凄烈的叫喊,「沈……」 沈一醉的面色突然一变。 他整好自己的衣衫,俊秀的脸有些扭曲,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一醉?」聂轻轻不解地望着他。 「妳的这双眼睛,到底是在看谁?是我?还是他?!」沈一醉伸手用力捏住她的脸颊,强抑着愤怒逼问,「我一直纳闷妳为什么这么顺从,这么乖巧,原来妳只是把我当作他的替身,所以妳才经常盯着我的脸发呆,是不是?刚才知道了我是他的儿子,所以才那么兴奋,是不是?妳想叫的是沈什么?沈将军?沈长风?根本就不是我,是不是?」 「一醉……不……」 「可恶!」沈一醉猛然松开手,一脚踢翻了桌子,转身冲出房间。 聂轻轻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心头阵阵悸痛,忍不住抱住衣服掩住脸,「一醉……一醉……」 这个男人敏锐得可怕,简直就像靠着本能生存的野兽一样,她心里刚刚浮现出一点点过往的影子,他就发现了。 虽然她的脑海里确实浮现出沙场上的场景,也出现了沈长风的样子,可完全不像沈一醉所说的那样啊! 不是那样的! 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第七章 太阳完全下山了,山寨被一片深沉的夜色所掩盖。 聂轻轻感到浑身冰冷,忍不住又加了件衣裳,脑海里依然是沈一醉如火一般的样子。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她走到门外,虽然是盛夏,山上的夜风依然有些冷,她打了个哆嗦,慢慢地在青石台阶上坐下。 她双手抱住小腿,小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 山寨的夜晚很静,除了风声,就是虫鸣声,蟋蟀、蝈蝈、金钟儿、纺织娘竞相吟唱,此起彼落,无边无际。 聂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当年在战场上时,出事的前一夜也是这么安静。 她舅舅陪着沈将军喝了两杯酒,那时候沈开晋杖刑而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前线,沈将军对击退燕戎兵马充满了信心,认为次日的决战一定会大获全胜。 谁能想到,他们得到的消息全是假的,燕戎兵马故布疑阵让祁军扑了个空,还从背后偷袭烧光了祁军的大营,更在大军回程的路上设置了陷马坑,坑里装了硫磺和弹药,祁军的两万精兵在那一役损失绝大多数,沈长风将军更是惨烈战死。 聂轻轻打了个寒颤,一想起当时的血流成河她就忍不住心悸,一种几欲疯狂的恐惧将她团团包围住。 是舅舅舍身把她送出了敌圈,又拜托护卫把她送回祁国南方的老家。 舅舅后悔把她一个女孩子带到前线,临死都眼含热泪。 舅舅和娘亲一样,从小就被卖身为奴,后来舅舅因缘际会学得了高超的医术,赎得自由身,就把聂轻轻从聂家接了出来,带着她悬壶济世四处游走。之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救了重伤的沈长风,从此舅舅就对将军死心塌地,随军做了军医。 秦万里舍不得抛开年纪尚小的外甥女,就把她女扮男装带到前线,聂轻轻生性沉默乖巧、不喜张扬,对外人只说是舅舅的小跟班,加上将军的大力维护,倒也瞒过了众人的眼光。 其实在前线的那段时间,是聂轻轻最快乐的记忆,那些保家卫国的男人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 那时候的她刚满十二岁,隐约已经明白男女之事,她情窦初开,满腔的爱恋全都寄托到了宛如天神一般的沈长风身上,那高大魁梧的身影,那白衣银甲的飒爽英姿无不让她迷恋,成了她以后审视男人时的唯一标准。 沈长风在她心目中,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峰,是可远观而不可近视的理想,她敬他、畏他、爱他,甚至崇拜他,却没有想过要和他有什么肌肤之亲…… 说起肌肤之亲,她好喜欢被沈一醉拥抱的感觉,虽然一开始有些排斥,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沉迷,甚至会主动承欢…… 聂轻轻的小脸涨得绯红,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可恶!沈一醉,你这个大笨蛋!」 当时之所以叫出他的名字,都要怪你讲起战场上的杀戮,让我陷入可怕的回忆之中嘛! 笨蛋!笨蛋!大笨蛋! 如果你再不回来,我、我、我…… 我就去找你好了!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总可以了吧?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想到就做,聂轻轻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出狮轩。 可是一走出狮轩大门,她却傻住了,看着四通八达的小路,到底沈一醉在哪里?她又该怎么去找? 那些守卫的小盗匪根本把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完全不理睬她。 「娘娘,妳要去哪里?」 正在六神无主时,胖嘟嘟的芽芽手舞足蹈地跑了过来。 「芽芽,妳来得正好。」聂轻轻惊喜地抱起她,「知道小爹爹去了哪里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谈。」 「小爹爹不是和妳在一起吗?」芽芽奇怪地问,「自从娘娘来到山上后,小爹爹总是和娘娘在一起的啊。」 聂轻轻的脸一红,「刚才……我们吵架了。」 「啊!小爹爹欺负娘娘了吗?芽芽来帮妳!」芽芽握起小拳头,但当聂轻轻伸手按紧她的小屁股时,她立即痛得连声抽冷气。 「还疼?」聂轻轻连忙放开手。 芽芽噘起嘴巴,可是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讨厌爹爹们,总喜欢打我屁屁,我刚才又被凤教训一顿。对了,小爹爹应该去聚义厅了,我刚才听杜渐说如歌姊姊来了呢。」 如歌姊姊?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让聂轻轻的心一沉,当她跟着芽芽来到聚义厅时,事实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一名身穿紫色花笼裙的美艳女子正半坐在沈一醉的大腿上咯咯娇笑着,丰满的酥胸半裸,几乎要撑破那轻软的丝质布料,性感而野性。 而沈一醉则是懒洋洋地坐着,嘴角挂着最邪佞最挑逗的笑。 聂轻轻如同被雷击中,怀抱中的芽芽也滑了下来。 什么叫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她总算明白了。 不久前那个男人还和她耳鬓厮磨、肌肤相亲,还因为她无意中的走神而火冒三丈。 她还以为他多少也是在乎她的,心里多少也是有她的,甚至贪婪地想,他也可能是爱上了她的。 实际上呢? 他的双手马上抱住了别人,他的胸膛马上让给了别人,他的微笑马上给了别人,也许等一会儿他还可能像拥抱她一样再去拥抱别人!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现在毕竟是个毫无道德节操的强盗!是个彻头彻尾的色中饿鬼、淫中饿狼! 混蛋!混蛋!大混蛋! 聂轻轻,妳才是个自以为是、自做多情、自寻烦恼的大傻瓜、大笨蛋、大白痴,妳怎么会以为这个强盗会真心爱上妳? 「娘娘?」看着聂轻轻阴沉的脸色,芽芽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好怯怯地扯一扯她的袖子。 聂轻轻低头看看她,猛然咬牙把她抱进怀里,扭头往回走。 「娘娘,妳不要找小爹爹了吗?」芽芽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平常如歌姊姊就是这样和大伙玩的啦,如歌姊姊总说这些强盗山贼太没人性了,居然不碰女人,所以总是故意挑逗他们的。 回到狮轩,聂轻轻拿了两套衣裳放进包袱里,然后很认真地问着小女娃:「芽芽,妳是不是知道下山的路?」 芽芽惊讶地看着她,乖乖地点点头。 「那好,妳告诉我怎么走。」 「啊,娘娘,妳真的要下山吗?晚上很危险的耶,到处是野兽。」芽芽不安地大叫。 「就算葬身野兽之口,也比待在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身边强一百倍。」聂轻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愤怒,捏着包袱的手颤抖个不停。 她已经气得浑身哆嗦。 沈一醉,算你狠! 什么押寨夫人,什么佳人在怀、宝贝娘子,你把这些话到底对多少女子说过? 「娘娘,妳哭了?」芽芽的小嘴扁呀扁的,看着聂轻轻那副委屈又难过的模样,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我才不会为了他哭。」聂轻轻狼狈地用袖子擦脸,「看清楚,我没有哭!是眼泪自己不听话跑出来的,明白吗?」 「娘娘……」 聂轻轻取了纸笔放到桌上,「芽芽,帮我把地图画出来好不好?」 她不可能带着芽芽下山,那太危险了。 「娘娘,我、我……尿急,妳等我一下喔。」芽芽慌张地跑了。 想也知道芽芽一定是去找沈一醉,聂轻轻皱紧眉头,想着干脆就这样下山算了,就算走到死路也是她命该绝。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天很黑,山路很难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聂轻轻的脚底就疼得无法再走,她的手上、脸上、小腿上更是被石头和荆棘划了许多小口子。 可恶! 连这见鬼的山也欺负她! 远处有狼嚎声,聂轻轻又累又饿,干脆一屁股坐下,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把头埋进膝盖中,小声地哭起来。 「沈一醉,你是乌龟王八蛋,就让别人给你生七八十个乌龟王八蛋儿子好了,呜……」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来哭?」 聂轻轻惊吓地抬起头,发现她骂的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的旁边,身体懒懒地靠在一块大石上,目光幽深莫测地望着她。 她立刻爬起来,转身就逃,可是一双大手却比她更快地箝制住她。 「放开我!」她像只愤怒的小野猫一样对他张牙舞爪。 「跟我回家。」 「我哪里有家?」她怒喊竟。一提到「家」字,心头蓦然疼痛,眼泪更是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我们已经成亲了,我在的地方就是妳的家。」沈一醉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好明亮,简直像燃烧的火焰灼痛了她,而他的话更是让她的心一热,可是…… 「成亲管屁用?你不照样拥抱别的女人!」她嘴硬地反驳。 说她小心眼也好,说她没出息也好,被沈一醉这样一个强盗山贼强行拥抱没开系,可她就是忍受不了他抱了她之后,再去抱别的女人。 「我可以把妳的行为解释为嫉妒吗?这样我们也算扯平了。」沈一醉不怒反笑,脸上浮起令人想痛扁他一顿的可恶笑容。 「傻瓜才会为了你这种毫无节操只靠下半身生活的色鬼嫉妒!」 沈一醉猛然拦腰抱起她,害她一阵尖叫,可是拳打脚踢依然改变不了这种「任人欺凌」的劣势。 「妳从来都不够坦白,明明是为了救家人而牺牲自己却死不承认,现在为了我而嫉妒也一样不明白说出,可是我的宝贝娘子,我居然连妳这么不坦白的缺点都喜欢,妳说,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 男人的呼吸落在她的耳根,热热的,痒痒的,聂轻轻一阵脸红气喘,可随即又绷起脸来,「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了!」 「喔,妳还打算要跑?」 「对!」她握紧拳头,示威般地在他面前挥了挥,「只要你不绑住我,我就会跑!」 「那我就绑住妳好了。」沈一醉的嘴角浮现恶魔一般的笑容,「聂轻轻,妳以为『白玉京』是什么地方?我这个强盗又是做假的吗?由得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总算露出强盗的真面目了。 原来那些所谓的君子作风都只是为了蒙蔽她,为了拐骗她吧? 聂轻轻冷哼一声。 「妳应该去见见如歌,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 「我、不、要!」聂轻轻生平第一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尖叫。 「这可随不得妳。」沈一醉抱着她朝山寨的方向飞去。 聂轻轻气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这个混帐王八蛋凭什么要她去面对他的新欢?不,说不定那个美艳过火的女人是他的旧爱也说不定! 「轻轻,我不会放妳走的,就算有人来要妳回去也不行。」在进入山门之前,沈一醉在她的耳边呢喃。 聂轻轻一怔,双手更加搂紧他的颈项,「什么意思?」 「妳父亲来了,还带来了五千兵马,已经包围了山寨。」 聂轻轻彻底惊住了。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沈一醉抱着她很快回到了狮轩。 他亲自点起蜡烛,聂轻轻发现这座山寨里的当家们都不太像当家,许多事情都事必躬亲。 窗扇没有放下来,夜风吹进来,烛焰在风中飘摇,眼看就要熄灭了,风一停,烛焰又迅速窜起来。 就像现在她摇摆不定的心情。 因为心中如狂涛烈焰般的嫉妒,她明白了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沈一醉,可是沈一醉可能不是真心待她,加上她父亲又带着兵马寻上门来…… 「如歌不是我的情人。」沈一醉忽然开口,「就是她带来的情报,关于皇帝和妳父亲的计画。」 「什么?」 「她是老六的属下,开了一家青楼,表面上做着风月买卖,实则是为『白玉京』在暗中收集情报。她人长得漂亮又机灵,很懂得做事为人的分寸,所以很吃得开,是『白玉京』不可或缺的手下。只不过她看不惯我们兄弟一向洁身自爱,不屑与女人为伍,所以特别爱挑逗我们,做一些恶作剧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漂亮又不机灵,而且还不懂得做事为人的分寸,对吧?」聂轻轻憋在胸口的郁闷之气终于消散了,可还是嘴硬地反驳。 沈一醉微微一笑,伸臂把她揽到怀里,直视着她那双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心疼又骄傲地吻了两下,这是她在乎他的证据呢! 「在我心里,没有任何女人比妳更美了。」 「喔,那如果我不美,你就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了?」她的心越来越暖,却还是要鸡蛋里挑骨头。 「嗯,如果妳真的相貌平凡,我可能要好好考虑一番哦。」沈一醉抚着下巴,审视着她说。 「沈、一、醉!」 聂轻轻的娇斥声淹没在男人甜蜜的拥吻中,长长的、深深的吻,好像要吸走她的灵魂一般,直到她感到难以呼吸,小脸涨得通红,男人才放开了她。 沈一醉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低喃,「小傻瓜,就算妳是个瘸子、麻子我也照样要妳。一开始掳妳上山时,妳自己不是就说过了吗?人的眼睛也是有看不清的时候,要用心才能看清另一个人的心。」 她撒娇般哼唧了两声,终于慢慢伸出了手主动抱住他。 心,在这一刻是感动的。 虽然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个优秀的男人爱自己如斯。 「其实妳抱着芽芽到聚义厅时我就发觉了,之所以没有推开如歌,就是想做给妳看。」 「啊!你故意耍我是不是?」聂轻轻捏紧粉拳捶他。 很快的,她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拦住,然后被反手包住,大手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轻轻,不管妳以前心里有过谁我不会再去计较,可是以后妳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沈一醉声音低沉而霸道。 「凭……」想说凭什么,可是看到他炽烈如火的眼神,聂轻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沈一醉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然后微微一笑,伸手解下腰间的双鱼玉佩,把其中一枚系到聂轻轻的腰间。 聂轻轻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小时候我爹送我的,他原本冀望我能鱼跃龙门好有一番作为。」沈一醉淡淡地说,「不过我娘说这鱼是成对的,也可以当作定情信物,以后不妨送给咱们沈家的媳妇儿。」 聂轻轻重新扑进他的怀里,闷闷地说:「可是二爷的话也许真的应验了,我是个祸水,是麻烦精,这次我爹带那么多兵马前来,一定不是为了夺回我那么简单,也许他们……」 「对,朝廷早看『白玉京』不顺眼,这次大概就是要师出有名地顺便剿灭我们。」沈一醉又恢复一贯讥嘲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桀骜不驯。 「也许我应该离开,为了芽芽和山寨的安全……」她低声道。 「妳知道妳爹为什么前来寻妳吗?」他的嘴角浮起更深的冷笑。 「不是用来剿灭『白玉京』的借口吗?」她不解地反问。 「笑话!他一个小小鸿胪寺卿会打仗吗?」 「那……」聂轻轻的心一跳,难道父亲真是单纯为了救她? 「别蠢了。」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地方,沈一醉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不要心存妄念,否则会更伤心。」 「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爹啊。」聂轻轻有些不甘地说。 「他只是要夺回妳这个天姿国色的宝贝女儿进献给皇帝,想着说不定能让他的官职再升两级。」 虽然已经预感到事实情况可能是如此,但从沈一醉的口中得到证实,还是让聂轻轻心寒如冰。 「可笑,在被强盗劫持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最不注意的女儿其实生得花容月貌,平素都是以假面貌示人。」沈一醉满脸讥讽的神色。 聂轻轻的手指绞紧衣襬。 「其实倒也不是他想抢回妳,是皇帝不知从哪里听说『白玉京』多了一名绝色尤物,才想要把妳抢回去的。」沈一醉耸了耸肩,脸上神情更是不屑,「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妳就是我怀中的那块宝,只要我抱着妳,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喔。」 本来是甜蜜的情话,却让聂轻轻听得很是难过,她低声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乖乖做我的贼婆娘,努力为我生七个八个乌龟王八蛋儿子吧。」 「喂──」聂轻轻的小脸被气得绯红。她是真的担心了,为什么他还这样没个正经? 「放心,一切有我。」他托起她的下颔,看着她氤氲着雾气的双眸,「我知道妳顾念血脉之亲,我不会伤了妳爹的。」 「一醉──」 「嗯,是不是觉得妳的男人很帅很有魅力呢?」 聂轻轻笑了起来。 男人的眼神那么温柔,连夜色都跟着温情许多。 第八章 「七爷,二爷请您过去一起用餐。」 聂轻轻和沈一醉正沉浸在甜蜜温馨的两人世界里,杜渐却非常不识时务地前来打扰。 虽然他们还都没有吃晚餐,但现在确实已经很晚了,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苏凤南之所以请沈一醉,肯定是别有目的。 「去吧。」聂轻轻推了推腻在自己身上的沈一醉,拜这个厚颜无耻,随处发情的男人所赐,现在这种情形被别人看到,她已经不太会脸红了。「也许二爷要找你商量重要的事。」 其实用脚趾想也知道,一定是商量如何对付山下的那五千兵马。 就算「白玉京」再怎么强大,想和朝廷的军队相对抗恐怕也是很困难的。 「二爷还吩咐,请七夫人也一道过去。」杜渐补充一句。 「咦?我?」聂轻轻惊讶地指着自己。 杜渐点头。 「看起来像一场鸿门宴,小可怜,妳真的要去?」沈一醉微笑地问着妻子。 聂轻轻犹豫了一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把稍微乱掉的头发重新梳理好,跟随着沈一醉出了狮轩。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白玉京」的面积颇大,七位当家各自拥有独立的院落,七个主庭院落呈北斗七星的形状罗列,所以建筑物都呈不规则的排列,聂轻轻很快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紧紧跟随在沈一醉的身后,深怕自己迷了路。 他们走进一间院落,一块巨大的区额悬挂在正厅上,上面写着四个苍劲的大字:人间有味。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聂轻轻喜欢匾额上的四个字,不由得脱口而出。 坐在椅子上的苏凤南看了她一眼,「难得妳还读过书,我以为妳那颗脑袋里装的全是稻草呢。」 聂轻轻皱了皱鼻子,真的觉得这位二爷非常非常讨厌。 「妳好。」坐在苏凤南旁边的是一位高大威武的男子,满脸的落腮胡,皮肤黝黑而发亮,虽然只是坐着,那气势却比普通男子站着还骇人。 聂轻轻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听到他向自己打招呼,连忙回答:「你好。」 「这是三哥燕未勒。」沈一醉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以后妳就随我叫他三哥。」 好一个威风凛凛的三哥呢,这才是她心目中的草莽英雄啊。 聂轻轻胡乱想着,又不免觉得狐疑,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不是有七位当家吗?就算大当家出了远门,那么其他三人呢? 「老四在朝为官,是从来不在寨里现身的。」沈一醉主动为她解惑。 在朝为官?天哪!难不成是奸细,在朝中卧底探听消息? 「老七,住嘴!」苏凤南沉声喝止沈一醉再透露更多山寨的秘密。 沈一醉耸了耸肩,装作没听见,继续说:「老五一年之中有十个月在海上,老六则总是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家好像各自为政,却又让人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割舍不断的深厚情谊。 「还记得妳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饭,苏凤南忽然问着聂轻轻。 「记得。」聂轻轻当然记得那句话,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应验了。 「那么说说看。」 「如果我惹了祸,或者给你们带来了麻烦,请立即把我抛弃或者杀掉,不用犹豫。」聂轻轻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怨苏凤南,如果她处在苏凤南的位子,她也会这么做。 「白玉京」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公然与朝廷开战,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些气候,却还不够强大,硬碰硬的话恐怕会玉石俱焚。 看来她还是得离开,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连累了整个「白玉京」。 可是她的心好疼,好不舍。 「二哥,你真要赶轻轻走?」沈一醉长眉一挑,望着苏凤南问。 「形势逼人,无可奈何。」苏凤南淡淡地说。 「如果她走,我也走。」沈一醉同样淡淡地开口。 苏凤南的脸色一白,握着筷子的手一阵颤抖。 燕未勒伸手按在苏凤南的手腕上,目光幽深的看着他。 苏凤南看了看燕未勒,摇头叹息,「所以我才最讨厌女人。」 「二哥,你明知道这不是轻轻的错。女人是弱者,最厉害的抵抗也不外乎求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现在掌握大权翻云覆雨、黑白颠倒、指鹿为马、生杀予夺的人都是男人,是男人让她们被蹂躏而不敢言而不可争,为什么却要把责任都推到她们身上?」 「什么时候咱家小七这样怜香惜玉了?」苏凤南好笑地看着沈一醉问。 「不管怎么说,轻轻要走要留都要问过她的意见。二哥,你莫忘了,不管如何,你已经送她喝过了『家酒』。」沈一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家酒并非普通的酒,一旦喝过就意味着是「白玉京」的人了,如果家人保护不周,或者没有尽心尽责,让家人出了意外,送酒的人是要承担责罚的。 家人受伤越重,责罚也相对越重。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苏凤南在酒里下药,沈一醉也没有太过生气计较的缘故。 能让「白玉京」里最别扭的二哥接受他选中的女人,他知道二哥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苏凤南不喜欢女人,甚至憎恨女人,但是他爱着每一个「白玉京」的兄弟,为了他心疼的七弟,他才不得不容忍聂轻轻。 苏凤南表面上最难缠、最冷漠,实际上最心软,但做起事来却非要反其道而行,把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时,他才装做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所以说,这个人有着非常恶劣的恶趣味。 「要让她留下也可以,不过……」苏凤南扯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沈一醉有了不妙的预感。 「你自己把那五千兵马给解决掉吧。」苏凤南微笑着说。 「这怎么可能?」一直沉默的聂轻轻再也忍不住插嘴抗议。 苏凤南瞪她一眼,警告她这里没有女人插嘴的份,聂轻轻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沈一醉低头扯了扯衣襟,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思考了一会儿后点点头,「一言为定。」 「你疯了!」聂轻轻抓住他的肩膀,「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呼风唤雨吗?」 「为了美人疯一回,不也很帅吗?」沈一醉那双淡漠的眼此刻却灼灼发亮,「我一直很想体会那种为了美人倾城而引发的战争呢。」 「沈、一、醉!」 这该死的男人,以为这样很风趣吗? 「二哥,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警告地看了苏凤南一眼,沈一醉拉着聂轻轻快步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燕未勒摇了摇头,「二哥,今天的醋味好大。」 「怎样?不喜欢吃就滚一边去。」苏凤南眉间的梅花越发嫣红。 只有「白玉京」的几位当家清楚,他眉间的梅花痕迹并非胎记,也非点染上去的,而是中毒所致,只有当他体内的毒全部被排清,痕迹才会消失,这些年那梅花已经渐渐淡了许多,只有他在生气或者情动的时候才会加重颜色。 那毒药的名字就叫做「才下眉头」。 「好像自己养大的宠物背叛了,跟了别的主人,你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燕未勒语气轻快,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二哥,说实在的,你的样子很像欺负新媳妇的恶小姑,呵呵。」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凤南的嘴角一撇,大口吃起菜来。 「二哥最会装傻。」燕未勒不吃菜,只喝酒。 「我就是吃醋,就是讨厌自己的兄弟被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女人抢走,怎样?」苏凤南啪一声放下筷子,凤目怒视着燕未勒,「小七是『白玉京』的,是我的,不是那个只会装可怜的女人的。」 燕未勒一口酒喷了出来,一张粗犷的脸也涨得通红,他边狂咳边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哥……你、你……咳咳……别突然说这么直白好不好?我会吓出病来的,兄弟们也会以为你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 「不就是断袖之癖吗?有什么奇怪的?」苏凤南嗤之以鼻。「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燕未勒彻底被打败。 苏凤南真的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呢。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战场上一地的鲜血,刺眼的惨烈…… 聂轻轻从睡梦中惊醒,身体剧烈颤抖着,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几乎陷入了肉里。 不要! 她再也不要看到那种情形了! 她不能让沈长风的悲剧重演! 她必须离开「白玉京」,这里有她最喜欢的人,有喜欢她的芽芽,还有那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小伙子。 她不能让鲜血浸染了这片土地。 她舍不得沈一醉,可是她不能因为贪恋一己之欢,而让整个「白玉京」都白白赔上,所以她必须走。 聂轻轻小心翼翼地挪开男人的手臂,慢慢下床穿衣服,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好,准备再看男人最后一眼时,却意外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啊!」她吓了一跳,随即心虚地哈哈两声,「一醉,你也醒了?」 「我在等妳逃跑,妳这个口是心非又心软无比的小骗子。」沈一醉扬起讥嘲的笑容,「已经熟悉了山寨地形的芽芽都跑不出去,妳还想自己下山?」 「我……」被说中心事,聂轻轻低下了头。 「说妳聪明看来是在恭维妳,木头脑袋永远开不了窍。」沈一醉走到她面前,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 「好痛!你怎么可以打女人?」她嘟起红唇瞪着他。 「有些仗必须打,不要以为牺牲自己就可以赢得整个山寨的安宁。」 「可是这场战争确实是因为我而起的啊,我可不想成为战争中,那个罪名深重的红颜祸水。」 「喔唷,说妳胖就真的喘起来了!妳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吗?以为皇帝和『白玉京』会因为妳而不惜发动一场战争?」沈一醉又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伸手把她拽回床上,顺便褪掉她身上碍眼的衣裳。「别笨了!我说了多少遍了,就算没有妳,皇帝也早看『白玉京』不顺眼了。」 「可是二爷说……」 「二哥最奸诈了,想派我去打仗就故意拿妳开刀,妳不要理他。」 「咦?」 「说妳笨还真是笨!」 「呜……那你也不能咬我啊……唔……混蛋,你不是要打仗了吗?现在还浪费体力……」聂轻轻的声音里少了呜咽,多了几分娇媚性感。 「我一直认为,床上的仗比较有趣一点,我不介意和妳打一辈子。」 「色鬼!」 「那妳是想多打几场硬仗啰?」 「啊……不要……饶了我……哈啊……」 炽热的身体缠绕贯穿,快感袭身一浪高过一浪,无休无止。 大战在即,危险迫在眉睫,却成了另类的催情剂,让这场欢爱变得更加汹涌炽烈。 还有没有明日?还有没有下一次? 聂轻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她只能抓住现在,抓住这个温暖的男人,放任自己沉沦。 沉沦缠绵,抵死相随。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人言可畏,利箭穿心。 清晨送沈一醉走出狮轩大门的时候,聂轻轻差点被那些热血澎湃的年轻人以唾沫淹死,眼光射死。 妖精! 祸水! 带来灾祸的扫把星! 把她赶下山去! 众人纷纷劝阻沈一醉不要一时胡涂,为了一个女人丢了性命,然后就开始用恶毒的话攻击聂轻轻。 甚至有人开始猜测聂轻轻是故意被擒的,目的就是做奸细,探听「白玉京」的虚实,然后再与她的父亲里应外合,将「白玉京」一举歼灭。 聂轻轻听了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如果不是沈一醉的坚持,她真的很想和他一道下山。 「娘娘!娘娘!」 沈一醉刚走,狮轩还未安静下来,芽芽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聂轻轻便大叫着扑进她的怀里,紧紧抓住她的衣襟。 「芽芽,怎么了?」 「娘娘,我以为妳离开我了。」芽芽担心地仰头看着她说。 「妳家小爹爹不放我走。」聂轻轻把她抱到椅子上,拿了块点心给她。 点心很精致,也是沈一醉亲自张罗来的。 「真好吃,小爹爹最好了。」芽芽三两下就把点心吞下肚去,小手按着胸口,似乎有些被噎住,聂轻轻连忙倒了一杯水,芽芽接过来,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下。 「芽芽,妳有没有想过离开山寨?就像上次私自逃跑那样?」聂轻轻蹲在芽芽的面前,问着她。 这个小女娃虽然年纪小小,实则古灵精怪,聂轻轻早不把她当作单纯的儿童看待。 「想啊,只要凤一欺负我,我就好想逃跑喔。最讨厌凤阴沉着脸了。」芽芽天真地说。 「我是说,永远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 「为什么?!」芽芽吃惊地睁大乌黑的双眼,「为什么要永远离开?」 「他们不是叫妳山怪吗?」聂轻轻提醒她。 「那也没有什么呀,他们爱说什么就说,我又不会少了一块肉。」芽芽小脸皱起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苏某人。「虽然我偶尔会想逃跑一下,吓吓他们,但不会真的跑走不见喔,因为这里有我喜欢的人。」 聂轻轻的心一痛。 她取笑般地捏了捏芽芽粉红的小脸,「羞羞脸喔,才多大的娃娃,就知道喜欢不喜欢的了。」 「那有什么?我还打算做凤的新娘呢。」芽芽握着小拳头说。 「可是他比妳大那么多,还是妳的二爹爹呢。」聂轻轻笑起来。 这句话果然让芽芽受了打击,她郁闷地交握住两只肥肥的小手,认真地烦恼起来。 聂轻轻也不理会她的小女儿情怀,独自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桃林,眼神忧虑。 一醉,你不要做傻事啊! 「娘娘?娘娘?」芽芽从背后扯扯聂轻轻的衣服,见她一直伫立在窗前动也不动,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小女娃有些担心了。 聂轻轻回过头看着她。 芽芽对她露齿一笑,「娘娘,妳在担心小爹爹吗?」 聂轻轻点点头。 「放心吧,凤一定会帮他的。」芽芽拍着胸脯做保证,「凤其实最好了,是个爱操心的大傻瓜。」 「妳真了解他呢。」聂轻轻好笑地看着小大人似的芽芽。 芽芽的小脸终于红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取出两枚鸽卵大小的令牌交给聂轻轻,「其实小爹爹应该更担心妳,所以妳一定要好好的喔。」 聂轻轻狐疑地接过令牌,触手沉重冰冷,竟是寒铁铸成,其中一枚上面刻着一头狮子,另外一枚上面则是雄鹰。 「这是小爹爹的『狮之令』和三爹爹的『鹰之令』,只要有了令牌,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负妳了。」芽芽笑咪咪地说,「还有啊,小爹爹害羞,所以才特地拜托我转交给妳呢。」 他会害羞? 聂轻轻的心顿时变得无比柔软。 那个放浪形骸、无拘无束、桀骜不驯的男子竟然也会害羞,让她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无尽的甜蜜。 「其实小爹爹最狡诈了,他哪里是害羞?根本是想利用我再拐骗另一块令牌的。」芽芽开口打断了她的美梦。 「咦?」聂轻轻惊讶地看着芽芽又掏出另外一块令牌,对着那块令牌看了又看,最后才依依不舍地交到她手里。 「娘娘,这是凤的『凤之令』,妳一定要收好喔,千万不要弄丢了,这样妳就有三重保护了。」 「芽芽,这些东西我根本用不着。」聂轻轻把「凤之令」和「鹰之令」放回小女娃的手心,「有『狮之令』就足够了,我相信一醉。」 「娘娘!小心!」芽芽正想说什么,忽然瞥到聂轻轻背后有个黑影,她只来得及出声示警,便被一个黑衣人给击昏了。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把芽芽安置到床上,又小心帮她盖好被子,这才扛起被打昏的聂轻轻,从狮轩中的密道悄悄离开了山寨。 第九章 聂轻轻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宛如全身骨头都被拆了开来。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间四面无窗的屋子里,房梁很高,在这炎炎夏日却显得阴森森凉飕飕的。 地面是用青砖铺成,也许年代久远,上面长了青苔,散发着铁锈似的味道。 抓她来的人似乎还算善待她,并没有将她捆绑住,然后丢在潮湿的地上,她是在一张木板床上醒来的,床上铺着稻草,还算柔软。 屋里没有窗子,只在一张漆黑方桌上燃着两根蜡烛,聂轻轻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亦不知她被捉了多久。 完全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她脑海里全是沈一醉的影子。 一醉怎么样了? 他一个人要怎么对付五千官兵? 他会不会也被捉住了?会不会被那个残忍的狗皇帝杀害?如果他赢了,却发现她不见了,又会怎样? 一醉…… 聂轻轻申吟一声,无奈地闭上眼睛。 这该死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让人安安稳稳地生活? 时间一点点流逝,聂轻轻有些尿急,她走到门口,用力敲着铁门,扬声道:「开门!我要方便!开门!开门!快开门……」 直到她喊得声嘶力竭,快要瘫软在地板上时,门被推开了,一名身着黄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聂轻轻顿时浑身升起冷气,从脚底一直流窜到头顶。 这是一个阴厉的男人。 阴沉的墨黑双眸,有些苍白的英俊面庞,冷酷之极的气势。 霸气! 杀气! 戾气! 天下若有枭雄,便应是这般人物吧? 「什么事?」男人皱紧双眉问。 「我要方便。」聂轻轻拚命给自己打气,不要这么快就被吓趴下。 她现在可是强盗山贼的婆娘,怎么可以被另一个贼给吓倒? 男人唤来一个侍女,带聂轻轻去解决生理问题,又好心地让她洗净了手,才把她送回黑屋。 男人还在屋里。 聂轻轻低下头不看他,想直接走到床前坐下休息,男人却伸手抓住了她,那只手宛如鹰隼的利爪,疼得她猛抽一口冷气。 她怒视着这个粗鲁野蛮的男人。 男人的眼眸如暗夜一般深沉,嘴角微微挑起,「近看更是漂亮,果真是人间尤物。」 他的手指挑逗般地抚过她的嘴唇,聂轻轻愤怒地扭开头,男人沉沉笑起来,「愤怒的小野猫会让人更兴奋。」 「不要碰我!」聂轻轻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沈一醉说过,在某些时候,女人越反抗,反而越能刺激男人征服的欲望。 不过对于沈一醉来说,无论她反抗还是顺从,他对她总是「性」致勃勃就是了,这真不知道是她的悲哀还是幸运。 「那些无用的奴才总算办了一回漂亮事,选了一个真正漂亮的人间尤物。」 奴才?他是…… 「你是皇帝?!」聂轻轻惊讶的看着他。 「还不算笨嘛。」男人伸手勾着她的头就亲了过去,用另一只手扳着她的下巴强行把舌头伸进她嘴里。 聂轻轻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涌上来的感觉让她想吐。 或许感受到了她的异常,男人主动撤离,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神变得更加阴厉,「妳就那么爱那个男人吗?我最看不得那些惺惺作态的女人,哭死哭活的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听我的话。」 聂轻轻猜测他说的男人应该是指沈一醉,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决绝的眼神回视着他。 已经四十二岁的皇帝祁熠煌,看起来却像才三十出头,怎么看都不像是纵欲早衰的模样。这个传说中好色无度的男人,置天下百姓死活于不顾的残酷暴君,居然有着一副好皮囊,真是苍天无眼! 「呵,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虽然我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但等新鲜感一过,妳就会连妓女都不如。」祁熠煌残忍地笑着,大手粗鲁地扯开她的衣襟。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在他的箝制下,聂轻轻无力抗争。 「你干脆杀了我!」她终于哭了起来,泪如雨下。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与其被辱,不如一死。 同样是被掳,同样是被强行占有身子,当初沈一醉的亲热让她激动,现在这个男人却让她只求一死。 原来自己对沈一醉的感觉,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即使他只是个抢劫她的强盗,即使一开始不知道他是因为舅舅的缘故特意从聂家解救她,即使他三番两次言而无信是个无赖汉,她还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吧? 「妳知道当初沈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沈一醉为什么能逃过一劫吗?」祁熠煌捏弄着她毫无反应的酥胸,在她的耳畔轻浮地说。 聂轻轻愣了一下。 「是我!是我救了他!天下人都想不到吧?是我这个刽子手放了他一条生路,因为我等着有人来找我报仇,这样的生活才有趣是不是?除了女人,鲜血和杀戮更刺激是不是?」祁熠煌在她的耳畔呢喃,宛如一个疯子。 聂轻轻惶恐地睁大双眼,这个男人是她此生见过最疯狂的人。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啊?!」祁熠煌的大手探进她的大腿之间,她死命抵抗着。 「我先杀了他满门,如果再占有了他的女人,妳说,他会不会气得疯掉?」他有些疯狂地揉捏着她的酥胸和柔软,剧烈的疼痛让聂轻轻浑身痉挛。 一醉…… 就让她这样死了算了! 聂轻轻使劲要咬断舌头,一只大手却捏住了她的下颔。 两人对视着,眼神里都充满了愤怒与疯狂。 「皇兄,你在做什么?」一个清脆如黄鹂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看到聂轻轻的狼狈样子,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女急忙上前,一把从祁熠煌怀中把她抢了过来。 「皇兄,你疯了!」黄衫少女帮聂轻轻把衣服穿好,「咱们把她抢来,是为了引沈一醉和锦王叔自动前来,你这样做,沈一醉会恨死你的。」 「沈一醉恨不恨我,关我什么事?」祁熠煌猖狂冷笑,「我就是要让他发怒,让整个『白玉京』跟着发疯才好,那样,那个一直坐镇幕后的锦王叔才肯出头,才肯见我一面吧?」 说到后来,他的眼神越来越疯狂,「我要毁了锦王叔心爱的东西,与其不痛不痒地被抛弃,不如让他恨我一辈子,哪怕要他亲手杀了我!」 「皇兄!」少女大恸,抱着聂轻轻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要这样!」 「用这张脸、这副身子迷惑男人,就是妳所有的本事了吧?」祁熠煌忽然靠近,手指捏住聂轻轻的下巴低语,「既然如此,就让我尝尝绝世美女的销魂滋味好了。小秀,妳走开。」 聂轻轻不知道这个男人和沈一醉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锦王叔」所指何人,但是她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绝对生不如死。 她的手不经意触到了少女腰间悬挂的小巧匕首,牙一咬,猛然抽出,少女惊呼一声,匕首已划过聂轻轻的右脸颊! 她还想继续划,却被男人的大手制止。 祁熠煌震惊地望着她。 长长的、深深的一道血口,让那张惊世绝艳的娇颜完全破相。 鲜血滴落在地板上,映衬着聂轻轻雪白的脸,妖艳中透着凄烈的诡异。 「这样……够不够?」 如果一切的罪孽,一切的欢情都因这张脸而来,那么她干脆毁了这张脸,这样她是不是就能像个平常人那样生活? 只是一醉…… 一醉那么爱美丽的事物,他会心痛吗? 会不会不再要她做他的贼婆娘了吗? 因为剧烈疼痛而昏过去之前,聂轻轻恍惚看到一团火烧云从天而降,她的身子重新落入了那个令她安心的宽厚怀抱之中。 「一醉……」她虚弱地露出凄艳一笑,「我……死而无憾了……」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两个男人互相对峙。 祁熠煌的怀里有被沈一醉点昏的黄衫少女,而沈一醉的怀里则有聂轻轻。 「狗皇帝,你居然亲自来了。」沈一醉浑身溅满了鲜血,把红衣染得触目惊心,而他此刻也宛如被魔鬼附身,大有遇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气势。 他没想到祁熠煌这么狡猾,居然在他对付聂全忠的时候劫持了轻轻,他更没想到「白玉京」里会有皇帝的奸细,才会让这狗皇帝得逞。 听到聂轻轻被劫持的消息后,他简直快发疯了。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祁熠煌藏身之处,杀光了外面所有的守卫。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今日就来个彻底了断吧! 「呵呵呵,兵不厌诈啊。」祁熠煌啧啧而笑,视他为无知小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一人就足以让你死上百回。」沈一醉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祁迭锦到底打得什么算盘?」祁熠煌却不理他的杀气,只管问着自己在意的问题。 「锦王?」沈一醉冷笑三声,「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他已经发誓再也不过问世事了。」 「你们的大哥苍轩不是去游说他出面对抗燕戎兵马了吗?为了天下苍生啊。」祁熠煌的嘴角是浓浓的讥嘲,态度越发猖狂。 「为了天下苍生,我就一剑要你狗命!」不屑与这个疯子皇帝多言,沈一醉单手抱紧聂轻轻,挺剑刺过来。 祁熠煌站着未动。 一柄银枪挑开了沈一醉手中的剑,一道白影也随之出现,那俊秀儒雅的人儿眉心有着暗血般的梅花烙印。 「二哥?!」沈一醉有些吃惊,「为什么要拦我?」 「为了大局。」苏凤南淡淡地说。 许多野心人士对皇位虎视眈眈,一旦祁熠煌死了,天下必定大乱,到时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受苦受罪,甚至枉死,所以在新的君主登基之前,一定要维持现在貌似天下一统的局面。 祁熠煌虽然该死,现在却还不是死的时候。 沈一醉咬牙,几乎发狂,「大局!大局!为了这该死的大局我隐忍了多久?什么血海深仇都要假装忘记,天天窝在那见鬼的山寨里苟延残喘,现在他又欺到了我的头上,试图凌辱我的妻子,你还要我忍耐?」 「七弟──」苏凤南一向冷漠的面容也出现了悲痛的神情。 谁的伤痛比他少?比他轻? 「白玉京」的兄弟们,哪个人身上不是背负着鲜血淋漓的血债与仇恨? 「罢了,我也不指望你们,『白玉京』里本就容不下女人,害得轻轻被这疯子劫持,受了这样的羞辱,现在我就和轻轻一起离开,从今天起咱们路归路,桥归桥!」 沈一醉最后怒视一眼那疯子皇帝,抱起聂轻轻掠出屋外,「祁熠煌,这笔帐我早晚会和你清算的!」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聂轻轻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似灼烧般的痛。 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距,只是空洞地看着头顶淡绿色的罗纱帐,右手无意识地去抓疼痛的脸颊。 一只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捉住了她的小手。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到熟悉的狮子面具,那原本风流妩媚的面具变得恐怖骇人,上面溅满了鲜血,血迹干了,变成了黑红色。 「一醉?」聂轻轻的表情好像作梦一样,嘴角扬了起来,双眼里盈满了泪水。 「是我。」沈一醉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到他的脸颊上,触到毛茸茸的面具,才想到自己一路上一直担忧她的状况,竟然忘记取下来。 他急忙把面具取下来,扔到窗外,面具下的脸也是苍白得吓人。 这两日,他也是累坏了。 聂轻轻抬手抚摸他憔悴的脸,那来不及刮的胡子已经长得相当长,硬硬的,刺刺的,原本英俊的面容被遮掩住大半,此时的他倒像一只落魄潦倒的雄狮。 「真好……」她叹息着说,「在我死之前,你还肯到我梦里来,真好。」 「轻轻?!」一听她的语气,沈一醉大为焦急,也不顾她的疼痛,大手使劲掐着她的手心,「这不是作梦!我真的在妳面前,妳已经安全了。」 他低下头想吻她,但聂轻轻别开头,泪水缓缓流下来。 「轻轻?」如云朵般轻柔的吻最终落在她覆着白布巾的脸颊上。 「我……被人欺辱了。」 虽然那疯子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她的身子还是被他的手玷污了。 聂轻轻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看得开的女子,不会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可是……好难受。 「妳、没、有!」沈一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聂轻轻,妳给我听好了,在我的心里,妳比谁都干净。妳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妳要做我一辈子的婆娘。」 听他这么说,聂轻轻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沈一醉轻柔地拥住她,抚摸着她纤小而颤抖的肩头和背部,直到她哭累了睡过去。 这个傻女人,就这样毁了自己的脸,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决绝惨烈的女子。 什么样的坚决才能让她痛下决心? 沈一醉对于她脸上的伤只有心痛和怜惜,他一点也不奇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聂轻轻怎么会做出这么决绝的选择。 在他的心目中,聂轻轻一直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那个小小年纪便敢只身闯沙场的稚嫩身影,已经整整在他心头萦绕了八年。 八年前,沈一醉只有十四岁,还是一名翩翩少年,每日呼朋唤友到处闲晃找乐子,那时他和另外四名少年被称为「京城五少」。 京城五少个个风华绝代,气质绝伦,一时间成为京城贵族千金的梦中情人。 沈家突然遭到灭门之灾的时候,沈一醉正和几个朋友在外面游玩,禁卫军杀气腾腾地寻来,要把他抓去砍头。 他把另外四名少年赶走,不想拖累比手足还亲的兄弟们。 他孤单一人搏斗,最后逃了出去。 他知道父亲已经战死沙场,便决心到前线替父亲收拾骸骨,好好下葬。 越往北方走,天气越寒冷,四周越荒凉。 当他赶到父亲浴血沙场的地方时,战场已经被整理干净,鲜血也已经被黄沙掩盖。 沈一醉茫然无头绪,不知该从何找起。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那是一个干巴巴瘦小小的少年,大约十一、二岁左右,身体枯瘦如柴,脸蛋小得只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沈一醉迅速找了棵大树藏了起来。 少年胆怯地在地上爬行,双手不时在黄沙下挖着,直到他小声哀叫一声,抬起双手,手上扎了几根银针,鲜血淋漓。 沈一醉的心一痛。 那银针是少年趁乱时埋在地下做记号的,这个地方就是燕戎兵埋葬沈长风将军的地方,等燕戎兵都离开了,少年才赶回来。 少年把手上的银针拔掉,从背上背的小布包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石碑,又用手挖了个深深的坑,把石碑埋入黄土。 石碑上只有四个用鲜血写上去的字──长风万里。 将军名为沈长风,舅舅名为秦万里,墓碑虽然简单,却足以代表这两个人。 少年在石碑前抹起眼泪,小嘴扁扁的却不敢放声痛哭,直到把一双眼睛揉得通红,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将军,舅舅,请你们安息吧,等我长大了一定还会来看你们的。」临走前,少年这样说。 沈一醉的心几乎跃出胸口,他很想跳出去拦住少年,但一想到自己是朝廷钦犯的身分,他又硬生生忍住。 望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沈一醉不禁落下泪来。 他确信那少年立的石碑就是给父亲沈长风的,而少年口中的舅舅,也一定是曾经指导过他医术的那名军医。那位军医斯文俊秀,性格沉稳,一直跟随着他父亲转战各地,他也曾偶然提起他有个外甥女聂轻轻。 那名少年,其实应该是少女吧? 在父亲墓前痛哭一场,发誓报仇的同时,沈一醉也暗下决心等自己长大成熟了,一定要找到这名「少年」。 如果他真是男孩,就与他做兄弟;如果他是女孩,就娶她为妻,一生不离不弃。 第十章 当聂轻轻再次苏醒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暗。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耳畔有温热规律的呼吸声。 聂轻轻伸了个懒腰,伸手触到男人结实的肌肉时吓了一跳,一转身,才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躺在男人的怀里。 更要命的是,沈一醉居然也是赤裸裸的,他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居然……居然不知羞耻地放在她的两腿之间。 她的身体陡然滚烫起来,脸儿火红火红的。 这个该死的混蛋! 「醒了?」沈一醉搂着她腰的手向上移动,「小懒猪,妳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她轻哼了一声。 「饿了吗?」他贴近她的耳朵,用一种奇异的声调询问,带着无边的情色韵味。 「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聂轻轻想起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是肚子饿,还是别的地方饿呢?」 在朦胧的月色中,她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儿红红地娇嗔道:「你是个大坏蛋。」 「咦,居然这样说自个儿的夫君?那我还是离开好了,乖乖去面壁思过。」他作势要离开,聂轻轻惊慌地夹紧他。 沈一醉笑起来,她握起粉拳砸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坏蛋!欺负我!」 「真正的欺负还没开始呢。」他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用双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她还有好多话想问,好多话想说,可是…… 「一醉……」她喘息着抱紧他的颈项,「不要……再戏弄我……唔……」 「轻轻。」 「嗯……啊……什么?」 「快乐吗?」 「不要……废话!」她害羞了,难以形容的快感让她只想把自己掩藏起来。 当沈一醉用尽全力的一击时,聂轻轻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整个人像飘浮在半空中一样。 她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健硕的身躯,抱着他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寂静的山林,被这午夜的激情搅乱了安宁,彻夜未休。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云收雨息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聂轻轻之前睡了很久,现在也没有困意,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推推身边明显精神不济的男人,「我饿了。」 「还没有喂饱妳吗?」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的男人大手缠上她的纤腰,「我都已经被榨干了。」 「你去死啦!」在他手臂狠狠掐了一下,聂轻轻不满意地又用脚踹他的腿,「我肚子饿了。」 沈一醉闷闷地笑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下床,「我以为已经满足妳了呢,看来还是努力不够啊。」 「沈、一、醉!」她红着脸朝他丢去一颗枕头。 沈一醉出去张罗吃的,聂轻轻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间茅草屋,屋里的陈设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就别无他物。 「来吃吧。」不消一会儿,沈一醉便端着一碗地瓜面糊走进来。 虽然以前吃惯了苦头,聂轻轻还是不禁为食物的简陋而惊讶。 「亲爱的娘子,咱们落魄潦倒,无家可归,能有一碗地瓜面糊喝就很不错了。」沈一醉可怜兮兮地说。 聂轻轻瞪他一眼,接过陶碗,轻吹了几口气,喝了两口,「还有些甜呢。」 「小草,如果咱们以后只能过这种吃糠咽菜的日子,妳会不会后悔跟了我?」沈一醉轻声问。 「那你会嫌弃我丑陋的脸吗?」聂轻轻指指自己的右脸,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即使在欢愉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却刻意不想让沈一醉知道她很在意。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因为如果沈一醉不要她,早就把她抛弃了,而不会把她救到这间茅草屋来。 「那是属于我的烙印,让妳比原来更美丽,我怎么会嫌弃?」 「那不就结了。」她喝下半碗面糊,把碗递给他,「你也喝。」 即使只剩下一碗地瓜面糊,也要两人分享。 「娘子,我又饿了。」把碗放在一边,沈一醉拉着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下身。 聂轻轻睨他一眼,对他毫无节操的下半身嗤之以鼻。 「妳还没有吃饱吧?」沈一醉笑咪咪地走出去,一会儿后拿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进来,烤鸡外面糊着一层泥土,泥土已经干了,一敲就碎裂,野鸡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哇!你这个坏蛋!明明有好吃的,却还先给我地瓜糊喝!」聂轻轻不满地大叫,生气地夺过一只鸡腿大口啃着。 沈一醉微笑看着她吃,等她吃饱了,替她擦干净油油的嘴角和双手,自己才把剩下的吃掉。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山清水秀太阳高,微风轻轻飘,山里沁凉的气温让酷暑也变得清爽宜人起来。 聂轻轻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傻傻地想着就这样地老天荒也不错。 沈一醉还在床上酣睡。 太阳已经升到了中天,肚子又有点饿了,她不满意地捏捏有点赘肉的肚子,不明白自己最近受尽折磨,为什么小腹还会微微隆起? 真是令人头疼。 这么早就身材走样的话,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黄脸婆,所有的恩爱都会变了味。 聂轻轻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后果就一阵恶寒,所以她作了一个英明的决定──继续饿肚子,不吃午饭了! 可是很快她又团起了身子,抱紧肚子,五官皱成一团的小脸满写着:我真的很饿啊! 以前一天只吃一顿饭也不见饿成这样,今天早上明明喝了一大碗地瓜面糊,又吃了大半只烤鸡,沈一醉都没有她吃得多,天啊,难不成她的食量变大了? 「娘娘!娘娘!妳在哪里呀?芽芽来找妳了!」 正当聂轻轻在那里胡思乱想,外面传来芽芽清脆的呼唤声。 聂轻轻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自从在这间茅草屋里醒来,发现沈一醉完好地在她身边,她就把所有的担忧都压到了心底。 爹的五千兵马如何了?发现她失踪的山寨如何了?对于以后沈一醉有什么打算? 所有这些烦人的问题,她统统不问。 沈一醉不想说的话,她绝对不会逼问他。 更何况,她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地和自己的男人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过过两人世界。 生逢乱世,一点点的幸福安宁都是奢侈。 「小爹爹、娘娘,你们在哪里呀?芽芽来找你们了!」芽芽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聂轻轻这次确定不是幻听,她急忙跑出茅草屋,看到对面山坡上一个高大的男子背着一个小女娃正朝这边奔来。 是三爷燕未勒和芽芽! 聂轻轻向他们挥手,「芽芽,我在这里!」 「娘娘!哇!真的是娘娘耶!总算找到妳了!」芽芽在燕未勒的肩上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燕未勒的身手了得,眨眼间就已经来到茅草屋前,虽然黝黑的脸泛着些微汗意,却一点粗气也不喘。 「弟妹,妳的脸──」看到她脸颊上包着白布,燕未勒赫然一惊。 「娘娘,妳受伤了?」芽芽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明天就好了。」聂轻轻从燕未勒手中接过芽芽,重新抱住芽芽香香软软的身体,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呜……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娘娘。」芽芽放声大哭起来,「都怪我,呜……」 「没事啦,真的没事。」聂轻轻无奈的为她擦泪,「妳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万幸呢。」 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惹到了芽芽的痛处,这下哭得更厉害,大有黄河决堤的气势。 「妳哭够了没有?」不知何时打着呵欠走出来的沈一醉凶巴巴的瞪着芽芽,「犯了错只会哭,顶什么用?」 「呜……呜哇哇……」芽芽撇撇嘴,继续嚎啕,「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可是凤却坚持是他自己失职,没有看好娘娘,所以他一直把自己沉在黑龙潭里,呜……他会死的,呜……」 聂轻轻大惊,急忙看向燕未勒,「到底怎么回事?」 「二哥没想到寨里有奸细,居然让妳在寨里被掳走,虽然妳已被七弟救了出来,但毕竟受到了惊吓,家人出了危险,二哥自然要惩罚自己。这就是家酒的规矩。」 「可是我没有任何事啊!那个黑龙潭……」聂轻轻着急地跺脚,她曾经听芽芽说过,黑龙潭深不可测,潭水一年四季寒冷如冰,普通人在那里待上一天一夜就会被冻伤,两天两夜就很可能难以活命了。 「一醉,咱们快回去制止他吧!」她把芽芽抱给燕未勒,扯着沈一醉的衣袖说。 「不去。」沈一醉的表情冷漠,语气却很决绝。 「喂!」聂轻轻生气了,「二爷的身体一看就不好,总是病恹恹的模样,怎么受得了浸在黑龙潭里那么久?他不是你的兄弟吗?」 「是兄弟就该帮我照顾好我心爱的女人,可是他做到了吗?如果不是他带头敌视妳,狮轩也不会疏于防范,让奸细有机可乘,归根究柢还是他的错。」 「不是不是不是!你混蛋!」聂轻轻抡起拳头砸向沈一醉的胸口,「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是我不好,是我给大家带来了灾难,大伙虽然口头上不满,却并没有把我怎么样不是吗?还是给我好吃好穿好睡,为什么你要把责任推到二爷身上?山寨里有奸细,确实是『白玉京』内部的失误,但把我抢到山上来的人是你,没有把我保护好的人也是你,你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沈一醉,你真不是男人!」 沈一醉脸色铁青,一把捉住她的拳头,怒视着她,「妳说什么?」 「回去『白玉京』吧,不要让二爷再折磨自己。这回有惊无险,这不是万幸吗?难道你还要再多搭上一条人命吗?」聂轻轻哀求道。 她现在真的好自责。 为了她,「白玉京」终于公然与朝廷作对,现在又可能害得他们兄弟失和,她罪孽深重。 「七弟。」燕未勒深深望着沈一醉,「赌气就赌气了,现在二哥认错,你就原谅他一次好吗?二哥的自尊比天还高,让他认错比登天还难,你应该知道。」 沈一醉别扭地哼了一声。 「而且,还有一人陪着二哥在受罚,即使不怜惜二哥,也该怜惜一下难得回山寨一趟的老六吧。」燕未勒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六哥?!他回来了?为什么要陪着受罚?」沈一醉吃惊的问。 「清查奸细是老六的工作,这次寨里居然出了奸细,你说算不算他的失职?而且还害得七弟妹被掳走,他当然要受罚。」 聂轻轻愕然,难道受罚还有抢着要的吗? 果然是一群不可思议的强盗! 「该死!」沈一醉蹙紧长眉,嘴里叽哩咕噜诅咒了一大堆,最后才不悦地瞪了聂轻轻一眼,「妳真的要原谅苏凤南?」 「嗯!」她重重的点头。 「烂好人!心疼那个狡猾的家伙,以后有妳的苦头吃。」沈一醉伸手粗鲁地在她的后脑揉了两下。 可是聂轻轻并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如释重负的神情。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沈一醉即使一时生苏凤南的气,也舍不得真的与他们决裂吧? 「那如果他们以后欺负我,你要保护我喔。」聂轻轻抱住他的手臂,撒娇般地说,「不许他们再说女人是山怪,也不许他们取笑我变丑了。」 「是,我一定会保护妳,就算被人家说是妻奴也甘之如饴。」沈一醉微笑着背起她,回头对燕未勒说:「走吧,去解救那两个混蛋。」 「呀!太好了!凤得救了!」芽芽兴奋地欢呼起来。 「小丫头,只管想着妳的凤,这次来找我们,也是因为要救凤,而不是担心娘娘吧?」沈一醉刻薄地损着小丫头。 「哪有?人家真的很担心娘娘啊,如果娘娘出了意外,芽芽也不要活了!」芽芽气愤地反驳,随即又小声补充一句:「现在娘娘安然无恙,人家当然就要开始担心凤啦。」 聂轻轻噗哧一声笑起来,这小妮子真的很早熟呢。 「娘娘,妳知道吗?小爹爹好厉害喔,一人就把那五千兵马解决掉了。」 「他怎么做到的?」聂轻轻一脸好奇。 「我听大哥哥们说,小爹爹先偷偷烧了他们的粮草,趁他们急着救火的时候,又从密道里破坏了地下河床,河水一下子泛滥起来,就淹没了他们的营帐,哈哈!那些人都像木头一样被冲走了。」芽芽兴高采烈地边说边比画。 这只是占了地利人和之便吧? 总还算有点头脑,没有一个人去和五千人单打独斗。 「那……我爹呢?」聂轻轻小声问着身旁的男人。 「放心,我早一步把他迷晕送到了安全地方,现在他应该痛哭流涕灰溜溜地返回京城了吧。」沈一醉云淡风清地说。 「狗皇帝一下子折损了五千兵马,怕是要把『白玉京』当成了心腹大患。」燕未勒说出不容乐观的前景。 「对不起。」聂轻轻小声说,「都是我的错。」 「美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混蛋。」沈一醉咬牙切齿,「可恶!我真想一刀捅了那个狗皇帝,大不了赔上一条命,一了百了。」 「七弟,不可胡来!」 「小爹爹,我不要!」 「一醉!」聂轻轻又想哭。 「这可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为什么还不能报仇?」沈一醉仰天长啸。 燕未勒和聂轻轻听了不禁黯然。 只要天下大局一日未定,胸中的这郁闷就无法消散吧?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回到「白玉京」时已是黄昏。 沈一醉和聂轻轻没有先进山寨,而是直接来到黑龙潭。 还未靠近潭边,就已经感受到了阵阵寒意逼人,聂轻轻瑟缩了一下,沈一醉解下长衫给她披上。 她抬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微微一笑,「一醉,我爱你。所以我也会爱整个『白玉京』的人,包括那个难缠的二爷。」 「小女人,越来越厚脸皮了喔。」沈一醉的脸难得微红。 「如果你喜欢青涩小女人,我也会努力学习的。」 「看来我把妳调教得太过了。」沈一醉嘀咕一声,低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聂轻轻主动伸出丁香小舌回应他的热情,粗硬的胡碴擦过她的唇,有一种酥酥麻麻的快感。 沈一醉伸手勒紧她的纤腰,舌尖钻入她的口中,纠缠着,吸吮着她的舌,逐一舔着她的每颗贝齿,仔细尝过她嘴里的每一个地方,贪婪的掠夺她的唾液。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聂轻轻双臂紧紧的缠住沈一醉的脖子,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可以感到对方越来越激烈的心跳。 野外的激情似乎更让人忘记所在何处。 「你们够了没有?」恼怒的声音从潭里破空响起,惊起潭边树上的鸟儿,纷纷乱飞。 「还没有。」沈一醉凉凉地看一眼潭水里脸色苍白的苏凤南,又在聂轻轻的唇上啄了一下。 「混蛋小七,你等着我剥你的皮!」苏凤南咬牙切齿。 「六哥,你干嘛要傻傻地陪他?让他一个人冻死好了。」沈一醉走到潭边,把手伸向一名一身黑衣的男子。 聂轻轻从沈一醉的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这个传说中神出鬼没的六爷。 嗯,「白玉京」大概专产帅哥,这位六爷也是帅得无可理喻,只是显得稚嫩了些,脸皮很嫩,沈一醉一说他,他的脸就全红了,比西天的云霞还红。 她觉得大为好玩,难得见到这么会害羞的强盗呢。 「弟妹。」黑衣男子深感歉意地看向聂轻轻,「对不起,是我的失职,害妳受惊了。」 「没事的,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聂轻轻不在意地笑笑,「六爷,潭水寒冷,还是请快快上来吧。」 「我叫柳行云,妳和小七一样叫我六哥就是。」他从善如流,立即从潭水中一跃而出,同时运起内力把湿衣服弄干,等落到岸上时,衣衫只剩下有点潮湿而已。 这等高深功夫让聂轻轻大开眼界。 柳行云指了指潭水中的另外一个人,聂轻轻会意,开口道:「二爷,也请你上岸吧。」 苏凤南虽然自恃功力深厚,但也早已冻得受不了,巴不得快快上来,却死要面子,赌气般地看着沈一醉。 「他这人喜欢凉快,就让他多泡些时间好了。」沈一醉拉着聂轻轻就走,头也不回地说。 「小七!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终于忍不住的苏凤南从潭里一跃而起,袖箭如雨般射向沈一醉的背影。 自然,那些箭雨都被好心又爱害羞的柳行云给收去了。 柳行云虽然不疼惜自家的兄弟,但好歹怜惜女人。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四个人吵吵闹闹地上山,走到山寨大门前,看到两队人马列队相迎。 聂轻轻很是惊讶。 因为一看到她,那些人又吹起了喜庆唢吶,和她第一次上山时候一样。 大红花轿放在山寨门口,是八抬大轿。 「大爷回来了。他吩咐再次给七爷补办婚礼,这次由他亲自主持,七夫人从今以后就真真正正是咱们『白玉京』的人啦!」总是一脸严肃的杜渐,难得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呃?」聂轻轻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样? 「七夫人,咱们以前都误会了您,您其实就是仙女下凡,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人,咱们有眼无珠,以往伤害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多多担待。」 聂轻轻脸颊上的伤就像一个勋章,让这些热血男儿震惊而崇拜,原来女子也有性烈如火的,她居然没有攀附那位高权重一呼百诺的皇帝老儿,反而为了一个山贼毁容,这份决绝让他们也自愧不如。 那些莽撞的小伙子纷纷向她道歉,倒让聂轻轻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您肯原谅咱们,就请快快上轿,今儿个会更热闹呢!」杜渐说。 聂轻轻看看沈一醉,沈一醉亲自把她抱进轿子里,「娘子,谁会像咱们这样,可以和同一个人成两次亲呢?」 沈一醉知道这是大哥苍轩给他一个重新回来「白玉京」的理由,所以亲自主持婚礼,毕竟上一次的婚礼对于聂轻轻而言,未必是个多美好的回忆。 这一次,聂轻轻就真的成为「白玉京」的女主人之一了。 可是,当轿子抬起时,聂轻轻才发觉上当地大叫:「哇!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会被颠死的!哇……可恶的强盗山贼!连老大也是存心害人!哇哇啊……」 山寨的男儿喜欢颠轿,左三下、右三下,上三下、下三下,就这样颠来颠去,聂轻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了出来。 可恶!可恶!可恶! 山贼终究是坏心眼的! ***小说吧独家制作***book.ddvip*** 那一夜,「白玉京」里彻夜狂欢。 虽然新郎官被大爷、二爷、三爷、六爷霸占着,聂轻轻独守了一夜新房,但是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想起那坏蛋说她早已有孕时,她便不由得满心欢喜。 「白玉京」和朝廷的梁子已经结下,前方注定有更大的风雨在等着,但是她不后悔。 因为她相信她的男人也不后悔。 所以,这辈子她愿意安心做那个男人的贼婆娘,不离不弃。 白玉京八卦之一【男色传说】 男人的爱不会超过三天。 聂轻轻总算亲身体验到这句话的正确性了。 在「白玉京」的老大苍轩亲自主持婚礼之后,聂轻轻也正式成为「白玉京」的七夫人。 「白玉京」的喽啰们立刻换了张脸,全都对她必恭必敬,维护有加,勤加伺候,可是她的夫君大人呢? 除了在床上还是一如以往的兽性十足之外,他整天跑得不见人影,就连两人白天难得聚一会儿,他也只顾低头看手中的卷宗,视她这个绝世大美人为花瓶。 可恶! 聂轻轻瞪着面前黑糊糊的安胎药,再次在心里把沈一醉咒骂得狗血淋头。 知道要给她安胎,那干嘛还要在床上折腾她? 知道她已怀孕三月有余,为什么还要丢给她一大堆衣服清洗?什么美其名要让她适当的运动,强壮身体,骗鬼啦! 聂轻轻觉得自己距离变成黄脸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聂轻轻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沈一醉穿好衣服,把他那修长而结实的躯体遮掩起来,从性感的狮子转眼变成高大英俊、玉树临风的「白玉京」七爷,她不由得感慨真是人靠衣装啊。 正当她沉迷在对男人的遐想之中,沈一醉却把昨晚脱下来的衣物收拾在一起,然后卷成一团丢到床前的地板上,冷冷说了一句:「记得洗干净。」 聂轻轻气得张口结舌,这么美好的清晨,这该死的男人就不会说点温柔的话,做点让她开心的事吗? 以前还会甜腻腻地叫她小亲亲,或者宝贝娘子,甚至连轻轻小心肝这样恶心得要死的话也说得出来,现在呢? 干脆连称谓也省了,直接吩咐她做事而已。 可恶! 察觉到她埋怨的眼神,走到门口的沈一醉折身回来,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微笑,大手托起聂轻轻的下巴,在她脸上啄了几下。「宝贝,一大早就露出这样的眼神可不好喔。」 「喂!你这个野兽又在乱想什么?」 「在想妳想的事啊,昨夜是不是没有喂饱妳?」 「混、混蛋……你给我滚啦!」 开玩笑!三、四天一次的欢爱对于怀孕的她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负担了,哪还禁得住早晨的折腾。 「我已经很忍耐了,所以才故意跑开不见娘子,妳不能再故意勾引我喔,哦哦哦,一看到娘子这样的眼神我就要受不了了。」沈一醉还想挑逗她一番,却被枕头砸个正着。 他笑着跑了出去,口里还嚷道:「我让小毛准备好了早膳,等下记得吃,现在妳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用,一定要多吃些。」 聂轻轻在床上翻了个身,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她的身体里还残余着昨夜激情的余韵,有一种倦怠从骨头缝里逸出来,融化在血液里,让她有些慵懒。 聂轻轻才刚起身,芽芽便欢天喜地的跑进来,「娘娘,早。」 「早啊,芽芽还是这么漂亮。」 芽芽笑得合不拢嘴,现在她越来越喜欢聂轻轻了,因为聂轻轻会把她洗得香香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的,不管年龄大小。 「娘娘,我告诉妳一个大秘密喔。」芽芽示意聂轻轻弯下腰,附在她耳边说:「有一个大人物来山上了呢,听说是什么锦王爷。」 意外听到这个名字,聂轻轻瞪大了双眼。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那个疯子皇帝那里听来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好奇的问。 「我也只是偷看了一眼,就被杜渐赶出来了,可是我觉得他好迷人喔,真的好迷人好迷人的。」芽芽像个小花痴一样,「他是和爹爹们都不一样的类型,可是真的很迷人。」 小笨蛋,这样笼统的说法,谁知道那个锦王爷到底是生得怎样个迷人法? 聂轻轻从来不过问「白玉京」的事,平时她都乖乖待在狮轩里,偶尔在山上散散步,所以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机会见到苍轩的模样,更别提这个神秘来客锦王爷了。 「我偷听凤和杜渐说话,他们说皇帝很迷恋锦王爷呢。」 「什么?!」聂轻轻差点跳起来,愕然的开口,「芽芽,妳今年到底几岁了?知不知道什么叫迷恋?」 「我当然知道啦,就像我喜欢凤一样吧。」芽芽得意地说。 「那妳知不知道他们……那个……都是……男人?」 「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吗?」芽芽歪着小脑袋天真地反问,「可是我知道凤很喜欢大爹爹,五爹爹也很喜欢凤,四爹爹又很喜欢五爹爹啊。」 青天霹雳! 聂轻轻被这个劲爆消息轰得头晕眼花。 这、这、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怪不得「白玉京」不欢迎女人,难不成他们都是……都是……啊啊啊! 「芽芽!」聂轻轻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抱住小女孩紧张兮兮地问:「那、那么妳的小爹爹呢?他喜欢谁?」 芽芽不解地看着她,一副「妳真的很笨」的眼神,「小爹爹当然喜欢娘娘啦,还用问吗?全山寨的人都知道。」 呼……聂轻轻用手按住胸口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起码她的男人是正常的。 ***book.ddvip***book.ddvip***book.ddvip*** 夜晚。 聂轻轻辗转反侧睡不着。 沈一醉受不了她的噪音,干脆长臂一伸把她禁锢在怀里,「在想什么?」 「那个……呃……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真的很担心,虽然她的男人现在没有怎么样,但万一等到她怀孕后期,两人根本不能做那种事时,一醉忍不住转而投向男人的怀抱怎么办? 苏凤南很漂亮,燕未勒很魁梧,柳行云又俊美又害羞也惹人怜爱,想必那个大哥苍轩长相也不差,啊啊啊啊! 聂轻轻越想越觉可怕,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是真的假的?妳到底在烦什么?」沈一醉有些不耐烦了,捏着她的腰逼问。 「那个……呃,其实我不是看不起男人相恋啦,可是……我都有孩子了,沈一醉,你一定不能对不起我!」聂轻轻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 沈一醉听得目瞪口呆。 「妳到底听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过了好久,他才无奈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皇帝喜欢锦王爷,二爷很喜欢大爷,五爷也很喜欢二爷,四爷又很喜欢五爷,啊,那接下来是不是六爷喜欢四爷,你就该喜欢六爷了?」 沈一醉好想掐死这个联想力惊人的小东西。 「妳白痴啊!妳以为『白玉京』是为了这样乱搞才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吗?我们有大志向好不好?有鸿鹄之志好不好?那个皇帝变态是他一个人的事,不要以为我们也跟着变态好不好?」 「这么说皇帝是真的喜欢锦王爷了?」聂轻轻依然很担心。 「那个皇帝是全天下最疯狂的人,不要把他当人看。」 「那你们呢?」 「我们都很正常好不好?要不要我马上证明给妳看?」 察觉两人的下身紧贴着,危机立即向聂轻轻袭来。 「呵呵呵……我相信你就是了。」她赶忙求饶,心里却把芽芽痛骂一番。 芽芽果然还是个小笨孩,根本弄不懂什么迷恋、什么喜欢嘛,真是害死她了! 「睡觉啦。」在妻子的酥胸上咬了一口,沈一醉闭上了眼睛。 盯着男人俊美无俦的容颜,聂轻轻刚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同时下了一个决定──不管「白玉京」是不是真的流行男人相恋,她以后还是要把自己的男人看严一点,一醉这么迷人,谁知道哪天说不定就被哪个男人看上了呢? 一直到进入梦乡,聂轻轻还不时地嘟囔着:「沈一醉……不准你学坏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