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虚构都市的美少女》 第章 写在最前 原名：《悬锁上的蝴蝶》 ※预警: ※本书为架空世界。 ※本书是都市+轻小说+推理+言情+（……） ※本文是插图小说。插图来源均为百度搜索，只是为了创立情境，如有侵权麻烦立刻私信我，我第一时间删除图片，请勿出言攻击。望理解。 ※本文是pov， 多视角群像文，结构类似《无头骑士异闻录》。 每条支线都重要，共同组成完整故事，一共8个视点人物。 分别是: 山茶花\/周晴【灯塔】 插图：山茶花\/周晴（女主） 陈北宵【军区】 莱茵【教会】 秦冬也【军区】 梅因·温德米尔【军区】 韩子灵【军区】 亚当斯【灯塔】 艾蕾【灯塔】 -------------- 卷首语: 1不要轻易靠近，灵魂温度过高，会被烧成灰。 2不愿堕落为鬼之人。 ----------------- … 正文开始… ------------------ ◆ 序章 致命?优雅 车厢尽头。 一名身负重伤的年轻女性望向窗外的夕阳。窗外，火烧的云彩将地平线逐渐吞没，也融化了地面上一切生命的痕迹。 15号车厢内，淋漓的鲜血地顺着她的小臂流下，在地上蜿蜒成鲜红的水洼。 列车逐渐减速，玻璃窗外的景物愈发清晰起来。三两野鸟飞过，悠闲的啁啾声一如既往。 一切都与这间车厢内的危险对峙形成极度鲜明的对比。 年轻女子发出轻微的叹息，随机露出坦荡而洒脱的笑容：“看来，我们的游戏到此为止了。” “砰——”随着一声枪响，白羽应声倒地，眉间绽开一朵血花。 杀人者名叫周晴，是一名年方18岁的少女。今天的她穿着黑色的学院风西装，搭配着深绿色的内衬。列车的置物架上着一个黑色锡纸熨帖的纸袋，其中是她下午新买的书籍。 在搭乘这趟死神列车前，周晴还在市中区的书店优哉游哉地读书。 “与你的游戏很尽兴呢。 永别了，白羽。” ◆ 周晴低声道，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杀死白羽后，她十分淡定地将女子的身体丢在一旁，娴熟地清理作案现场的痕迹。 十分钟后，少女乘上另一班轻轨，沿着设计好的路线返程，随手开启了无线电耳麦。 “博士，按照您的指令，执行目标【白羽】确认死亡。”少女低声道，“只是，我并没有在她身上搜出您所说的物品。” “没关系，黑组发来情报，破译了白羽的活动轨迹。”男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她逃跑前，去过珍珠街11号的黑莓交易所。我想，只要从这里入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那就好。”周晴旁若无人地回应道，口吻低沉。车窗外的斜阳一闪而逝，晚霞如血般在她身后铺展，衬得她格外冷清。 “11月25日，白羽从黑莓交易所寄出了三个【潘多拉盒子】，这里面，一定有我们苦苦追寻之物……” “潘多拉盒子——？”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周晴记得，某个男人这样对她解释过。潘多拉的盒子，那是藏着可怕东西的魔盒,用于发现潜意识中真正恐惧的事物。 ——那盒子里的东西，是我们每个人的欲望。 “辛苦你了，周晴。你的任务就到这里结束。”博士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交给青组的恩佐负责。” “恩佐？” 听到这个名字，少女的声音有一丝迟疑。 “为什么？博士，您是不信任我吗，恩佐可是我的死对头…”她浅浅地勾勒笑容，眸子里带着深不可测的锋芒。 “这是queen的意思。”【博士】回应道，“接下来，你只要耐心等待。她对你和恩佐的期待值不相上下。相信我，她不会只用恩佐一个人。” “哦……听起来有点麻烦，我可以让女王更快一点下决定，”周晴笑着回答道，宛如山茶花绽放一般美丽，“恩佐那家伙，不如我杀了他吧。” “悄无声息地。” “悄无声息地杀人，我知道你能做到，你讨厌恩佐，我也知道。但是，他的命暂且得留着，请暂且耐心一点。” “好吧，既然是父亲您开口。” 男人听到答复，便挂断了电话。 少女的耳边传来电车的轰鸣声，她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细碎的风吹动着树叶，将世界剪碎。 她来的时候刚刚去过一家名为“寻香阁”的书店。锡纸熨帖的手提袋中，正安放着的巴博特·聂鲁达的诗集：二十四首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回想着白羽的死状，她轻轻在胸前划着十字，念诵祷文，唇角不觉扬起笑容： 光以它致命的光焰笼罩你。 失神而苍白的送葬者， 面对那绕着你旋转的 古老的曙光的螺旋桨，那样站着。 别再说了，我的朋友， 独自在这死亡时刻的孤寂中， 充满生命之火-- 这遭毁烬的白昼最纯粹的继承者。 水果的枝芽自太阳落在你深色的外套上。 夜的巨硕的根 自你灵魂中迅速生长， 隐藏在你体内的事物再度显现， 所以你新生的蓝而苍白的人群， 获得滋养。 喔，华丽、丰饶而迷人的奴役， 轮流以黑色与金色绕圈转动： 上升，引导并拥有一个创造。 此时，随着她末尾的音节落下，太阳刚好落进了地平线下，像是某种神秘的呼应。幽暗的暮色从四面八方向它袭来。 余晖在云层中求救，太阳终于被淹死了。 第1章 视角:山茶花 内容提要: 药剂x采集 ————————————— - 2021年2月7日 - - 贞叶特区 - - 夜间 - 夜晚的市区璀璨而繁华，车灯在立交桥上交织盘旋。 林立的大厦外围，流光溢彩的霓虹从高耸的楼顶倾泻而下，如流星从云端坠落。到晚来，两边的街道上明角灯，每条街上足有上千盏，照耀如同白日。 在灿如霓虹的街道中，一家打着“狂花娱乐”招牌的公司夺人眼球。 贞叶特区 大楼的27层。隐蔽的角落。 “菲罗医生，”一名少女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来。她容貌秀美，神色安静，就像是一朵在午夜待放的昙花，“这样就可以了吧。”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笑意温和，向少女点头致意。他来自特区内有名的诺菲制药公司，名叫亚当斯·菲罗。 “是的，血清已经采集完毕。” 少女迅速整理好衣袖，从房间内走出。检验室外，一位扎着发辫的青年向她看去，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来这里，山茶花。” 向少女招手的青年是娱乐公司的歌手，名叫安德烈。他今天穿着一件深v的斑点线衣，大方地裸露着精致的锁骨，透出一种无所顾忌的魅力。 插图：安德烈\/恩佐 与此同时，亚当斯医生放下了药箱，在安德烈身边坐下。 “恩佐先生，下午好。不对……”被称为山茶花的少女说道、转瞬意识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我应该称呼您为安德烈。” 没有人知道，娱乐公司的歌手安德烈，正是特区内有名的犯罪组织“灯塔”的重要干部。 ——恩佐·孔蒂，这才是他的本名。 他在“灯塔”中担任青组的组长，深得女王的信任。 三日前，恩佐收到了女王的任务——寻找【潘多拉的盒子】。眼前的亚当斯和山茶花，正是被女王推荐而来的。 只是，恩佐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山茶花，就是他在组织中的宿敌周晴。※注 ------- “先生，血清已经采好了，我的糖呢？”少女望向安德烈，笑得像只慵懒的猫咪。 但在她的眼眸深处，却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 博士说得对，女王果然把她指派到了恩佐的小组之中，不仅如此，她还得到了另一个隐秘的任务。 少女的食指和中指轮流轻扣桌面，脑海中编织着计划。 除了借助恩佐，找到潘多拉盒子以外，这位亚当斯医生，也是她的目标。 对于山茶花来说，不仅任务中的每一个目标，都是猎物。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并不例外。她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阴冷又剧毒的蜘蛛，接下来，她将冷酷地等待猎物们一个一个地踏入蛛网，被她一点一点剥夺价值，吞噬殆尽。 插图：山茶花\/周晴 “记着呢。”恩佐点了点头，抛给她一颗棒棒糖，“你这嗜好可真像小孩子。” “我出身不好嘛，小时候就一直梦寐以求这东西。”山茶花从善如流地伸手接住，然后叼起了棒棒糖，有些委屈地说道。 “山茶花，这位是亚当斯·菲罗。”恩佐指向一旁提着药剂箱的男人，接着说道，“你有印象吗？” “当然。菲罗医生，来自白组。”少女回望向医生，笑容灿烂地说道，“您是‘极乐鸟’研究组的首席。” 亚当斯点了点头。对山茶花的介绍很满意。 “医生，可能您忘记了。十三年前，您领导过一个叫做sst的实验。”少女微微颔首，“我是121号实验品。” 说出这些话时，山茶花突然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东西。 极为干净的天花板，纯白的地板，跳跃的苍白色火焰。医生们穿着正压防护服在狭窄的过道内沉默地走来走去…… “啊……sst实验。”亚当斯医生浅浅颔首，脑海里迅速闪过某些数据，“121号。我有印象，你的数据很出色。” “话到这里……”安德烈突然笑起来，“今日邀请你们前来，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 “共同的目的。” 极乐鸟，亚当斯医生，白组…… 医生，是极乐鸟研究的首席。 山茶花思索片刻，眼睛弯了起来。 “我猜，极乐鸟药剂的制作将有重大突破。对吗？”少女说道，“我们的任务，应该与此有关。” 山茶花的描述十分精准，亚当斯的眸子骤然震慑了一下。 “不愧是女王指派的人。你有点意思。”安德烈搭上了少女的肩膀，向她投以赞许的目光。 接着，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亚当斯：“医生，你来讲吧。” 医生望向二人，神色微微凝重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白组一直在专注于极乐鸟药剂的研究。这研究只差最后一步,就是最关键的一支稳定剂——被称为‘新生’，也就是‘rebirth’的药剂。” 极乐鸟药剂 “去年11月末，一名叫做白羽的药剂师，竟然独自完成了‘新生’药剂的制作……但是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被指认为是军区卧底，只能被清除。” 插图：白羽 “但可惜的是，白羽仿佛是得到了预警一般，提前将新生的全部情报转移走了。” “不过，就在白羽临死之前，从珍珠街寄出了3个盒子，代号潘多拉。黑组已经查到了其中一个收件人的名字。她叫韩子灵，是贞叶中央军校的教师。” 第2章 视角: 韩子灵 恋情x相亲 - 2021年2月15日 - - 贞叶市·中区 - 贞叶市位于星火帝国的最东方，坐落于蔚蓝海岸。 挺拔苍劲的泅鸟山，苍凉广袤的鲸落海，山海相隔，地势奇绝。 贞叶海岸 山茶花低了下头，在手环上确认了今天的清扫任务。 -岩峰山地公园- 从山顶向下眺望，视野极好。若是夜晚，就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若是白日，就是“青山霁后云犹在，画出东南四五峰。” 岩峰山地公园 曲折的小径上，一男一女身着登山服，正准备下山。 女人名叫韩子灵，是贞叶军校的老师。男子叫郑子兰，是云天渡军区的心理辅导员。他容貌俊秀，堪比女子，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女子则是明朗飒爽，笑容中藏着锋利。 插图：韩子灵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郑子兰说道：“韩老师，您的体质也太好了，我没法跟您这种运动达人比啊……！” “是啊！”女人眼角轻挑，“你说平时你跑两步都受不了，今天怎么这么积极来陪我登山？” “这个……”郑子兰挠了挠头发，“我就是转性了，想锻炼身体！” “不对吧。”韩子灵一笑，望向郑子兰，“你今天是不是要见军区狱警小张的表妹？子兰，我看你是借着登山的理由，逃避相亲吧？” “不不不，别别别，绝对没有！” 正在两人说笑之时，转眼已经到了山脚下。大喇叭里循环播放广告语：——你是风儿，我是沙，撸个小串再回家！烤面筋10元30串，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泛着油光的烤肉在炭火烤架上“滋滋”作响，风烟混合着孜然粉和辣椒面的香气、在空气中远散。 可是，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郑子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里是林区，稍微有些火苗都会引起火灾。抽烟尚且不行，怎么能烧烤呢？ 说时迟那时快，郑子兰拔腿就往前冲，韩子灵连拦一下都没有来得及。 “老伯，这里是林区，不能见明火啊，您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老板缓缓抬头，半晌扬起眉，一副撞了鬼的神情：“你说什么呢？” “在林区烧烤，如果引起了森林火灾怎么办？” “森林火灾？太多管闲事了吧！”只见老板轻轻一笑，利落地从泡沫箱里抽出一串蟹排，“啪”地往烤架上一放，铁架牵出“滋滋滋”一串撩人心弦的响声，“小伙子，你年纪轻轻，长得也不错，脑子怎么不太好使！” 郑子兰生气了：“不是，你怎么能说我脑子不好使？！” “说得就是你！”老板发出一串哈哈哈哈哈的笑声，“x\\u0026%￥#@§№☆●◎□◆○◎5261★▲△■※￡¤￠c￥！( 珍珠街脏话)” “你！”郑子兰当即火冒三丈，拎起拳头向着烧烤摊老板砸去。 “子兰，停手！”韩子灵摇摇头，“你这身子骨还打架？？。” 然而，郑子兰已经被打了。 三秒钟后，青年一瘸一拐，委委屈屈地回到了她身旁。 插图：郑子兰 韩子灵叹了口气，对着郑子兰举起手机，上面写着:城管热线。正在此时，几个身穿黄色制服的城管已经开着车出现在山脚。 “什么？城管？！” 烧烤老板刚一看到城管的车，立刻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凉气。 只花了眨眼功夫，老板开上摩托车就跑路了。 城管队火速赶到烧烤摊前，发现烧烤店老板望风而逃，只留下一骑绝尘的背影。 城管甲停车上前，噼里啪啦熄灭了烧烤摊的炭火。 “妈的，溜得这么快！”城管乙望着骑摩托车的人，操着熟练的方言说道，“组长，追吗？” “那还用问，追！”为首的“大盖帽”拎起桶，往地面那堆灰烬上泼了半桶水，扬手一指。然而待他注意到老板逃跑的方向，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咋了，组长!”城管乙问道。 “你看喽，”“大盖帽”挑了下眉，“这方向是珍珠街……有点晦气。” “倒也是哦，珍珠街的人，晦气、不管了不管了……” 一旁的韩、郑两人闻言，同时皱起了眉。 ——珍珠街，这是贞叶特区边缘的贫民窟，却十分嘲讽地取名为沧海遗珠之意。 珍珠街是一个没有政府来监管的地方，这里没有分区，没有法规，也没有公共设施。那里的地形错综复杂，房屋密如蛛网。赌博，嫖娼，走私，是真正的无天无法之地。 珍珠街 “不追了，解散。”城管甲挑了下眉、思忖道：“珍珠街的事，得留给军区。” 经过这番异常，食客们散的七七八八，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乌合之众。“大盖帽”原地拿起了喇叭，开始驱逐。 “赶快散！看见那老板跑路的方向没？——珍珠街！你们吃的肯定都是老鼠肉！” 听见这些话，几个食客顿时脸色煞白，呕了一地。“大盖帽”一副毫无怜悯的模样，跟同事们拎起塑料桌椅放上车，就离开了。 在整个星火都称得上国泰民安的情况下，贞叶特区的情况却很特殊。就拿珍珠街来说，它像是一颗潜在的毒瘤。没有人想过要改变珍珠街。就是贞叶特区的军队，也没有想过将这个街道的黑暗连根拔起。 大家只是理所当然地说道，垃圾就是垃圾。它就这样默不作声地潜伏着，成为这光耀世界中的阴影。 ——犯罪组织灯塔，就是自这片阴影之中诞生的。 --------------------------------- ………………此处是下一章………… -------------------------------- 2.5章 返程?idol?广播 - 贞叶中区 - - 山地公园 - “晦气。”郑子兰很是嫌恶，随口道：“这还真是，珍珠街的那帮垃圾怎么又到处乱窜了。” 此时，韩子灵却笑着摇了摇头：“郑，我并不这么看珍珠街的人。”她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张脸。一张来自珍珠街的，曾经被讼为英雄少年的人的脸——杰克·罗威尔。 插图：杰克·洛威尔 “诶？”郑子兰有些惊讶，但很快沉默下来，并未出言反驳。 -与此同时- 烧烤摊老板将机油车随手一扔，熟练躲进了巷道。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 “李小姐，是你吗……？” 插图：李心雨 “冯伯？” “是我，我有事和你说，关于郑子兰。”烧烤摊老板对着听筒低声，“他和一名中年女性登山，刚刚离开了山地公园，很快就要上环城立交了！” 听筒对面的女声沉默片刻，然后短促地回应道：“中年女性？” “走路带风，杀人于无形……！”冯伯回忆着韩子灵之前的作风，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知道了，那就是贞叶中央军校的韩老师。真是太好了。”少女轻软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蜂蜜抹了冰之后一般甜美，“你说他走环城立交，对吗？” “是。” “我看看路线。真不错……我……就去泉屋百货偶遇他好了。” 李心雨说完，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冯伯叹了口气，然后瘫坐在摩托车上，一边点了支烟，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下一项工作。 就在这时，街角中出现了一位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墨镜的身影。那是一名少女，浑身上下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锐利。 ——接下来的事情，冯志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黑衣少女在烧烤摊老板身旁停下，然后微微错身，像是在为对方让路，“我的原子笔掉在您脚边了，能帮我捡一下吗？” “好的。”冯伯下车，然后弯下了腰，亲手将原子笔拾起，递给对方。 “谢谢。”少女低声说道，稍微拉近了距离。 “不用……” 男人话还没说完，少女手中的原子笔已经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他的动脉。 -另一方面- 韩、郑二人驾车驶离山地公园。 郑子兰开车，韩子灵坐在后排左边的位置上。出车库的时候天完全黑了。山脚下细细碎碎亮起了灯火，像是山神的眼睛。suv上了立交桥，向着城市内部深入。夜晚的贞叶特区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映衬着远方的山景。 沿海公路（夜景） 千峰随雨暗，一径入云斜。 返程是沿海公路。透过车窗，被称为天险的鲸落海一望无际，暗沉无光，在苍穹之下，宛如嗜命的深渊。倘若定睛一看，便绝奔流不息，万丈狂澜。好在今夜的鲸落海是寂静的，伴随着车内细碎的音响声，甚至只剩下了流水淙淙的温柔。 这时，suv正经过特区着名的艺术中心。韩子灵望向摩天大楼顶端的led显示屏，似乎突然被什么吸引住了。 一名身着黑色蕾丝长裙的少女优雅致礼，笑容甜美，眼梢却藏着无声的锋锐。她的袖口，正别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诶？这个idol，好眼熟啊——” 韩子灵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刷朋友圈的时候，似乎见到过这张海报。 “神奇，您还会关注idol吗？”郑子兰略显惊讶。 “我不关注。我是说我家小子歌嘛，她的好友圈贴有这个偶像的照片。” ——女人口中的“子歌”，是她前些年死去的挚友唯一的女儿。韩子灵对其很是上心。 “原来是因为秦子歌啊，我说呢。”郑子兰轻笑着，眉眼温柔如画。 “郑，跟我说说。你平时看娱乐挺多的，她叫什么来着？” “哦。”谁知郑子兰瞥了一眼led，却很快冷淡，简直是翻脸如翻书。 “她啊，我不说。”郑子兰突然傲娇起来。 “怎么，”韩子灵有些纳闷，“你讨厌她？” “上次就是她的新剧发布会，抢了克莱因大人的风头。” “克莱因？那又是谁……？” “当红女团a-15的队长啊！天才美少女！” “女团……？不好意思，那些女团成员长得都差不多，我一个都分不出来。” “您怎么能这么说，呜呜呜……”郑子兰发出土拨鼠尖叫，“她跟其他idol不一样！来了解一下吧韩老师！克莱因真的是个天才！” “不，我对饭圈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关心子歌。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了。”韩子灵打了个哈欠，“还是给我吃个瓜吧。相亲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啊？！……怎么您还记得这事呢？！”郑子兰当即发出了持续不断的土拨鼠尖叫，耳朵根都红了。 “一提相亲，就持完全排斥的态度。不至于呀，难道说，”韩子灵轻笑，一副了然的模样。“你秘密恋爱了，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对！！老师您想什么呢，我是单身汪！汪汪！汪汪汪！！！”郑子兰无比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您看，现在特么正好是七点半！” “您最爱的《贞叶观天下》正在播出！” 说完他就打开了广播，一点也不尴尬。郑子兰一笑，广播里随之传来电磁波的声音，定格在fm102.1。 韩子灵：…… “子兰，太浮夸了。” 然而，韩子灵嘴上说着浮夸，实际上出于职业习惯，她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开始听广播。 ---------------------------------------- “据悉，今日十九时整，贞叶特警于鹤望兰娱乐城，缴获违禁药剂新型毒品‘极乐鸟’589克。吸毒者涉案者15人。经查明，其中7人来自珍珠街。” 极乐鸟的案件，最近是越来越频繁了。韩子灵听着新闻，心中见怪不怪，然而广播中传来的下一句，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令人意外的是，在逮捕过程中，一名军区搜寻已久的逃犯浮出水面……艾蕾·洛威尔，四年前失踪的洛威尔之女，在此次案件中参与了违法药剂的吸食活动……” “下面请现场记者为我们介绍情况。” ----------------------------------- “有意思。”韩子灵一向异常敏锐，“艾蕾·洛威尔？真没想到啊……” 她正想发表些评论，郑子兰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心lei的fa，我想yo带nei回ga，在那sen夜酒吧——?您的专属来电，小雨女神，正在呼叫中。” 青年捂住手机，暗暗骂了自己百八十遍。韩子灵收回视线，唇角勾勒玩味。 第3章 视角: 陈北宵 命运x的x重逢 ------------------------- - 贞叶中区 - - 沿海公路 -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肯定瞒不住了。郑子兰表情僵硬、按下了接听键。 ———通话中—— “喂，你好？” “郑老师，是我。” “哦……是你啊。”郑子兰说着，脸上的红晕都爬到耳朵根儿了。 “我今天外出任务，可以晚点回校。”一个柔美、青涩，宛如蜂蜜般的声音传来，“你愿意出来陪陪我吗？” 李心雨 “不好说，你在哪儿？” “老师，我在泉屋百货。” 泉屋百货？他愣了一下，看了看地图。这百货商场，就在环宇立交下游。这是何等巧合，简直是命运的安排——！！ “泉屋百货，我顺路。”他低声道，尽量保留身为长者的矜持，“一会儿见。” ———— 通话结束 ———— “小郑，藏不住了吧？” 以韩子灵一下子回过神来，语气促狭，“你在恋爱。” “……呜呜呜呜，我不是故意隐瞒！”郑子兰原形毕露，“韩老师，我确实是恋爱了。但是我的对象是个女学生，我不敢说。” “喔！不光是女学生吧，还是我们军校的女生——她刚刚说什么『外出任务，晚点回校』。” “对不起，但是我就是喜欢上她了啊！” 郑子兰一阵头皮发麻，但是想到女生的脸，他心头一热，竟然拿出了平生从未有过的勇气：“我只是军区的心理辅导员，三个月前，是您推荐我去军校当特聘教师的！ 我和学生恋爱这件事，您也有责任！” 韩子灵讶异片刻，突然发出一阵笑声。郑子兰一向温和柔软，像只温吞的蜗牛。这次的表现却让她刮目相看。 “子兰，你觉得，我会阻拦你吗？”韩子灵望向他，张扬地笑了起来。 郑子兰的脑海中突然闪逝过一个名字—— 杰克·洛威尔。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唯独韩子灵对珍珠街的看法与常人不同。 四年前，那个叫杰克·洛威尔的男子，是韩子灵的恋人，也是从珍珠街走出的传奇人物。她曾经义无反顾地为了这个充满争议的男子，放弃韩家大小姐的身份，独自与世界为敌。 杰克 他窘迫地摆了摆手，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二十分钟后，郑子兰将韩子灵送到了家。女人下车，转头望向郑子兰说道:“加油啊子兰，别怂！” 女子望着郑子兰离去的背影，再次想起了之前的广播，口中不禁喃喃道。 “洛威尔……真是没想到。” “罢了，事到如今，洛威尔还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十分钟后- -泉屋百货- 郑子兰停好车，发现自己刚好路过一幢熟悉的建筑——鹤望兰娱乐城。 鹤望兰娱乐城 他突然想起自己上高中的时候，曾经被学校里的大哥诱拐到这里参加赌博，结果很快被家长抓了回去，紧接着就是被一通思想教育。 当时那个心理辅导员的话，突然在郑子兰脑海中回响。 所谓老虎机，大致是上瘾模型这个东西。 首先，灯光闪闪提高了大脑的兴奋度，让人的多巴胺分泌，让人想去玩。这叫做上瘾模型的触发。然后你会去买，你会去用精力去推币。 当然不会给你那么简单，他会一点一点的让你觉得好玩，让你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去花钱。这叫做投入。再然后他的钱掉到卡槽里面，包括积分的越攒越多，音效会让你感觉愉悦，那你就更有动力去进行下一步触发了，结果你又会自发的想去玩。然后就如此循环循环循环。 郑子兰当时受到了极大震撼。若干年后，郑子兰也成了又红又专的心理辅导员，还进了云天渡军区，在军区监狱工作，专门挽救犯罪者残破的内心。 “见鬼，怎么刚好到这了？” “鹤望兰娱乐城，或许你还真是和我有孽缘？” 郑子兰顿了顿，想起了车里听到的广播。他一向记忆力极好，可以在脑海中一字不差地倒带。 ——据悉，今日十九时整，贞叶特区警方于鹤望兰娱乐城，缴获违禁药剂‘极乐鸟’589克。抓捕涉案者15人。经查明，其中7人来自珍珠街。在逮捕过程中，一名军区搜寻已久的逃犯意外浮出水面……下面请现场记者为我们介绍情况—— 此时，8辆警车停在宽敞的中心广场上，微微散开呈着包围状，像是立起了一道屏障。警车中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军区的车型，“军a”打头的牌照。 ——郑子兰迅速地低头弯腰，去往马路对面的泉屋百货。 话说回来，他是军区的人，但军区今天有什么事，抓什么在逃犯，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小雨，我到啦。”他过来马路，顺手给女神发出了短信。 短信发出去的瞬间，《野狼disco》的背景音乐同时响起。像是与他心照不宣。不知为什么，这首烂大街的舞曲此刻骤然充满了浪漫的意味，在心头炸开了无数绚烂的烟花。 郑子兰转过身来，顷刻被对面而来的女孩吸引住了视线。 她从远处的黑暗踏进明亮的灯光里，摘下遮住了半边脸的围巾哈出一口白气。少女看见他之后便温柔地笑了，像是看见什么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一样。 “我在这儿呢，郑老师。” -与此同时- -鹤望兰娱乐城·正门- 一名军官坐在驾驶座上。他目光阴沉，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冷感，像是在静伺蛰伏在暗处的猎物。 陈北宵 几分钟前，郑子兰的影子在他对面一闪而过。军官何等眼尖，只不过今晚没工夫理会。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喊住郑子兰，多聊两句——他们不仅是同事，还是曾经的同学。 今天却不行。 这个案子对这位军官太重要了，他不想和郑子兰废话一个字。 两名警员押着一名犯人，开始与军官交接。年轻军官将工作证递给警员。上面印着这样三行字： 云天渡军事基地 陈北宵 侦察处 警员将平板递给军官，上面显示出鉴别信息： 艾蕾·洛威尔（女） 出生时间：1992年12月20日 2016年涉案并失踪至今 艾蕾·洛威尔 陈北宵抬手接过平板，在屏幕上落下电子签名。接着他抬起头，黑瞳转了转，在一片寂静中落下一声轻笑。笑声落在诸人耳边，听来阴恻恻的。 “艾蕾小姐。你好啊。没想到还能与你见面，” 被捕的女性穿着考究，卷曲的麻色长发却如枯草一般，双眸混沌无光，脸颊病态得消瘦。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 “——简直让我魂牵梦萦。” - 另一方面 - 少女摘下耳机，远远地望见陈北宵与艾蕾离去的场景。 她手上握着一支原子笔，笔已经洗干净了。显得崭新而闪亮。 第4章 视角: 山茶花 (2) 内容提要: 李心雨x室友 -泉屋百货- -12：00.p.m.- 郑子兰和小雨在泉屋百货的巷道边小心翼翼地接了个吻，最后匆匆分别。 泉屋百货·巷道 10分钟后，女学生轻车熟路地回到军校之中。贞叶中央军校制度严明，出入校门有着严格的规定。 贞叶军校·夜间 但是小雨却不一样，她和校医很熟，每次都能从校医院溜回宿舍。 ——某些校医，已经被违禁药剂‘极乐鸟’所操纵。 李心雨脱下高跟鞋，打开了军校女宿305寝室的门。她来到桌边坐下，窗外的月映在李心雨脸上，少女的面容清隽秀美，有种不堪一折的脆弱。然而，谁也想不到，她说出的话竟然像是罂粟花一般恶毒。 “真好骗啊，这个郑子兰。” 少女喃喃着，仰面栽进旁边的床铺，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活像个小疯子。她的室友还在一旁熟睡，她却完全不介意。反正这个室友和校医一样，被她控制在手心。 只是，这次室友的反应却出乎李心雨意料。少女伸手打开床头灯，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你回来了，小雨。” “你没睡？”李心雨立刻望向自己的室友，有点意外。 其实，她并不是想问你怎么没睡，而是——你怎么敢和我搭话。 每次李心雨外出回来，这个室友可是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今天却一反常态，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 “你们约会的地方是泉屋百货吧？”室友接着说，“你和郑老师。” “你怎么知道……？”李心雨有点心跳漏拍。 下一秒，室友将床头柜的抽屉向外抽了一下，拿出一台手机，她轻巧地打开滑盖，播放通话记录。 「李心雨小姐，郑子兰今天没去相亲，在和一个中年女性登山。他们已经离开山地公园，估计是要上环城立交桥！ 环城立交吗？那我……去泉屋百货偶遇他好了。」 “你？！……”李心雨立刻就要抓过手机，语调急促地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心雨，冯伯是你派去监视郑子兰的。在山地公园。” “你在说什么？” “很不幸，上周五冯伯从7号仓库向军校转送极乐鸟，被军校校长抓到了蛛丝马迹。”少女口吻轻缓，“你竟然一无所知，还在用他办事。我只好亲手替你解决了这个隐患。” 李心雨想道。她知道7号仓库，应该是组织的人。但是…… 她的心中骤然升起一丝担心，“你对冯伯做了什么？” 室友往枕头上靠了靠，唇角露出残酷的笑容。 “你说呢？我亲手把他杀杀了，用的就是你桌上那根笔。”室友刻意强调了一下李心雨手中的笔，似乎对她的反应很好奇，“别担心，我已经洗干净了。” 李心雨愣了一下，狠狠打了个寒颤。她沉默片刻，某个笑容恶劣的家伙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少女望着室友，半晌才缓缓开口。 “山茶花。”李心雨悻悻道，“是你吧？” 室友点头、随性地展露微笑。多么恶劣的人儿啊。真是与她的外表毫不相衬。 贞叶特区的当红艺人山茶花——被誉为末日古典画一般的美少女。报道说，她拥有令人动容的演技和忧伤深邃的面容，出身名门，血统高贵。 实际上她知道——她不过是来自‘珍珠街’的野种，孤儿和犯罪者。 她幼年时被献给了黑暗世界的女王，接受了种种教育，成为顶尖的易容师。 ——她荣耀的过去，都是使用了别人的身份和履历，所编造的谎言。 ◆ - 与此同时 - 夜色裹挟着婆娑的树影。寒风从车窗狭长的缝隙钻入，带出嘶嘶的声响。 suv开到了云天渡的闸口。陈北宵出示证件，全员下车例检，卫兵迅速清空犯人的衣袋和配饰。此时已是深夜，灯光尽数熄灭。铁质大门无声挡在车前，栏杆上方缠布着电网，摄像头正在全方位进行监控。 军车驶入大门，继续深入基地，最终在云天渡腹地的军事监狱停下。 军事监狱 - 与此同时 - - 贞叶中央军校 - 李心雨是灯塔组织的成员，来自青组。 关于山茶花，李心雨知道的不多。 她只知道，一周前，恩佐成立了一个小组，追查某样宝物的下落。自己与山茶花，都是这一行动组的成员。 在任务中，山茶花在西区的三色堇歌剧院工作，引诱顾客们吸食违禁药剂‘极乐鸟’。李心雨做的事情和山茶花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散播药剂的对象，是贞叶中央军校中的学生。 “你来军校做什么？”李心雨问。 “两件事。”山茶花道，“一，恩佐先生让我来确认情况，郑子兰的事搞定了吗?” “当然。”李心雨说道，“你那边呢？艾蕾·洛威尔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山茶花口吻冰冷，“她已经被军区的人带走了，罪名是聚众吸毒。逮捕她的人，就是陈北宵。一切正如计划发展。” 李心雨微微挑眉，神情倨傲，“第二件事呢？” “这个嘛……是个人兴趣。”山茶花坦然，“我要陪一个高中学生在这里过家家。你想知道详情吗？” “不！”或许是出于本能中对危险的畏惧，李心雨微一皱眉，连忙将食指递到了对方唇边，“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诶？”山茶花笑道，眼神冷冽，“怎么回事，你现在的表情好可爱哦。” 第5章 视角: 陈北宵 (2) 内容提要:密文事件（始） ---------------------------- ◆ - 云天渡军区 - - 泅鸟山 - 泅鸟山是贞叶特区的制高点，赫赫有名的云天渡军事基地就坐落在此处。山脚下，一望无际的鲸落海尽收眼底。山海相对，地势奇绝。 泅鸟山·栈道 此时，天色蒙蒙亮。 陈北宵坐在放映室，荧幕上的光冷冷地折射在他的镜片上。昨夜，军官对犯人连夜执行了拷问，然后就坐在这里观看录像。他身边只有一名着装干练的侦察官，名叫利菲·卡诺恩。清晨才来。 看到陈北宵沉浸在工作中，卡诺恩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站在旁边。 录像画面中，犯人艾蕾·洛威尔双臂被反剪着绑在椅子上。 陈北宵望着镜头中的女犯，轻轻敲起了手指。在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他心中开始变得疑云密布。 艾蕾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在逃犯。 4年前，军区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洛威尔案。军区的王牌狙击手杰克·洛威尔，被挚友揭穿私通珍珠街的犯罪组织“灯塔”，整个洛威尔家族亦受到牵连。 洛威尔嫡系子弟中，只有艾蕾一人逃出生天，从此销声匿迹。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昨夜落网，原因竟是因为在娱乐城使用违禁药剂……？洛威尔当真堕落至此了吗？ 陈北宵拉动进度条、再次观看审讯片段—— 狭小的审讯室内。艾蕾·洛威尔被反绑在一张木椅上。刺目的灯光骤然亮起，惹得她迅速眯起眼睛。一旁的士兵拉扯着艾蕾脑后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突然，陈北宵呼唤了身边的侦察官：“利菲。你过来一下。” 他拉动进度条，停在3分35的地方，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没有。”侦查官仔细地观看了一会儿，才对陈北宵说道，“但是，陈处这么问我，是已经发现问题了吧？” “在录像三分三十七的地方，偶然遇到强光照射时，艾蕾的左眼迅速眯起。但是，右眼却毫无反应。” 利菲望向屏幕，重新观看了一遍，表达了赞同。 “麻烦你去问一下昨天拍照和体检的相关人员，”陈北宵说，“艾蕾的眼睛到底有什么问题？” ------------ ◆ - 与此同时 - - 中区·贞叶中央军校 - 贞叶中央军校·正门 外出任务的学生们回到军校，依次在门口打卡进入校门。3分钟后，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顺利通过身份验证，进入校门。 这名少女叫秦子歌，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山茶花向她举手示意，少女便像是小鸟般“飞”了过来。旋即和山茶花抱了个满怀。她短发垂肩，眼神灵动，像是一只在林间穿梭的精灵。 “miss山茶花，谢谢你!”秦子歌说道，眼角眉梢都是快乐，“没想到你提供的证件，竟然真的能帮助我进入军校，实在是太好了！” “我一定要找到哥哥，确认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秦子歌来到军校的目的很纯粹。 “能帮到小子歌，我很开心呢。”山茶花说道，眸子里牵出一抹神秘的色彩。 女高中生有一兄长，叫秦冬也。三个月前，正是平安夜。少女在家里等着兄长秦冬也回家，陪她去剧院观看演出。秦冬也却失约了。 深夜时分，秦子歌回到家中，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军校论坛。她从没想过，论坛上传出了这样的风言风语。 ——说是秦冬也在平安夜当日的任务中……杀人了。 插图：秦子歌 ——这件事，她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但是高中生并不知情的是，山茶花的目的，也很纯粹。她需要这个女孩，这个身为韩子灵重要之人的女孩，在某次事件中成为她的证人。 至于那位秦冬也…… ——她想要操纵他。 ------------ ◆ -与此同时- -云天渡军区·侦查处- 陈北宵扭动了一下转椅，伸了个懒腰。他刚刚完成了卷宗的填写。与此同时，利菲也正好回到了侦察处。 “信息收集好了。” 利菲·卡诺恩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这是摄影师的口供。” 嗯……非要说的话，就是连拍了三四张照片，犯人的右眼局部都有轻微的反光现象。但是，犯人没戴眼镜，附近照相条件良好，设备也没问题。 利菲按了停止，切换另一段录音：“这是医护人员的口供。” 她的体检各项指标均正常，但右眼视力极差。我为艾蕾·洛威尔检查视力的时候，她僵直站在原地，握着遮眼板的手也在轻微发抖。 陈北宵微微皱眉、稍显意外：“眼部反光？右眼视力极差？” “是的。” 陈北宵思索片刻：“那么……或许她曾经眼部受创，然后安装了玻璃质地的义眼？” “不会吧。”利菲·卡诺恩思索片刻，向陈北宵说道，“市面上广泛认可的义眼，大多是高分子材料制成的，不反光。玻璃材质的义眼也存在，但是既不舒适，也不安全……艾蕾·洛威尔那么有钱，为什么要使用这样的义眼？” “这样吗？”陈北宵低声道，“果然，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她好了。” ◆ - 半小时后 - - 军区监狱 - 监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冰冷的铁窗可过光，犹如不存在的救赎。 按照陈北宵的命令，艾蕾被强行注射了镇静剂。短时间内不会醒来。陈北宵学习过外科的课程，简单的眼部检查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军官从大衣内侧取出一支医用手电，轻巧地将艾蕾的眼皮外翻，照射角膜。 ——有趣，艾蕾的右眼还真是义眼。 他将手电筒放回口袋，从手提箱中取出了一台波长检测仪器。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他的意料——探测仪出现了连续的波形。 这就是说，艾蕾的义眼并不是普通的装饰，而是一台红外仪器。 ……这是怎么回事？ 艾蕾为什么不惜在身体中安放红外设备？难道说，她想通过义眼，窃取军区的情报？ 第6章 视角: 韩子灵 (2) - 2021年2月28日- -中区·贞叶中央军校- ——滴。 郑子兰刷下教师身份卡，进入军校。 说道郑子兰，他的本职工作是军事监狱的心理辅导员，但是在一年前，在韩子灵牵线后，他成为了贞叶中央军校的特聘讲师。 今天是郑子兰上课的日子，为了约会，他提前早到了不少。 贞叶中央军校的教学体系偏向国防科技。所授专业包括通信工程、军事心理学、信息学、军事侦查军事侦察学、谍报学、档案学、测控技术与仪器、计算机科学、指挥自动化工程、外交学等11个学科。郑子兰开设的是一门叫做做犯罪心理学的课程。课听起来牛逼，选修的人数也颇多。然而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韩子灵推荐他做教师，原是指望他为学生分享一线的犯罪学情报。但她也没料到，郑子兰完全是靠着过人的记忆力考上心理专业的，在军区做的也主要是宣讲工作。 ——所以他！从来！没有！和犯罪分子面对面交锋过！ ……上课嘛，理论知识过关即可。这还能难倒我吗？ 郑子兰这样想着，乐枝枝笑嘻嘻地走向教室。打开教室的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人。 李心雨正站在窗边，遥遥地望向窗外，气质疏离，很是动人。 ◆ -与此同时- 军校内部。洁白的大理石路面透出森严的意味。道路两侧历代先驱的雕塑庄严冰冷，让人不由得升起一种肃穆之感。 贞叶军校·c区路段 为了完成秦子歌的计划，山茶花与秦子歌兵分两路，在中央军校分头寻找秦冬也。 秦子歌指出的区域可不小。望着偌大的校园，山茶花不禁感叹起来——这样搜索，真的能找到她的哥哥吗？ 然而，就在少女叹气之时，一名身着校服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山茶花瞬间警觉。身为少女偶像，山茶花自诩见过无数帅哥，却很少有人像眼前的少年这样，如此地……令人着迷。简直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少年黑发黑眸，宛如黑白分明的人偶一般，浑身透着无形无质的冰冷和锋利。 简直不似人类。 ——同类。 山茶花笑了起来，心中暗道。她是杀手，自然对这样冰冷的人十分留心。 ——这个叫秦冬也的少年，是她的同类。 秦冬也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秦冬也，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没有这么冰冷，没有这么与世不入。 不过现在，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人了。 “好久不见，冬也。” 她望向少年的背影，唇角勾勒笑容。 “这次，你是我的猎物。” ------------ ?【此处情节展开: 详见第23章 秦冬也x山茶花x初遇】? ------------ ◆ -与此同时·东楼区- 韩子灵在办公室中。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不修边幅的大叔，眼睛却格外锐利和明亮。这人名叫陈怀特，是她的好友，也是陈北宵的养父，担任高数教师。 插图：陈怀特 “咳咳，陈怀特，让个位置呗。”大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谁啊？没看我在做题吗？”在题海中飞快演算的数学教员抬头，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啊……校，校长，您请坐！” 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位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男人，就是许多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大人物，贞叶中央军校的校长——韩子卿。 插图：韩子卿 只不过，他虽是许多人心中的传奇，却和妹妹感情不和。 “哥，你怎么来了？” “子灵，我们聊聊天吧。” 韩子灵敲了敲键盘：“下一节我还有c班的课，赶时间。” “办公随时可以办，我给你批假。”韩子卿大大方方转了下椅子，挡住了子灵的出口。 “好吧，希望你说的是公事。” “你听新闻了吧。”男人说道，“鹤望兰娱乐城，查出来589克极乐鸟。一名逃犯被捕。” “这个案子，经手人是陈北宵。” 韩子灵秀丽的眉头微皱了下：“怎么突然提起北宵？校长不是4年没有联系他了吗？” 军区的陈北宵，以前是中央军校的学生，直系导师就是韩子卿。韩子灵知道，就是自己挑剔无比的哥哥，也十分认可这个学生的能力。 只是，自从“某次任务”过后，这二人就不再和对方联系了。 “——我不会直接和北宵见面。只是，”韩子卿叹了口气。“关于鹤望兰，我有一些不好的猜想。” “子灵，有人在军校进行了‘极乐鸟’的交易，只是，那个人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 韩子卿点了下头，给韩子灵桌上放了两袋润喉的罗汉果。 “你和郑子兰来往频繁，让他给北宵捎袋东西吧。” 韩子灵心中一动。旁人也许不知道，但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一个警醒的信号。韩子卿上次给陈北宵送罗汉果，是后者的毕业任务。 那场任务里，陈北宵失去了他的队友。也是他此生最好的朋友。 ——这是陈北宵心中永远的恸。 -------------------------------------------------------- ◆ 几分钟后，下课铃响了起来。 韩子灵出门的刹那，李心雨抱着郑子兰的教参课本，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办公室。 郑子兰就坐就座，女学生乖巧地在他身边站着。她黑色的长发轻轻垂落，不经意地伸手翻开男人的课本，虚心请教着问题。 “子兰。”韩子灵随口道，“我桌上的罗汉果，你捎给陈北宵，我哥给的。” “哦，好的好的。”郑子兰天真烂漫地笑道，眼里心里全是李心雨的影子。 第7章 视角 : 陈北宵(3) - 军区·泅鸟山 - 郑子兰和李心雨惜别后，径直开车返回了泅鸟山。今天的山里下着雾，像是笼着一层水纱。 泅鸟山·雾 他刚一到云天渡军事基地，就拐到了陈北宵的侦察处。 不巧的是，陈北宵出门了。 陈处长出门一分钟，办公室里仍然严肃规矩的，只有键盘敲击声、打印机吐纸声和饮水机的“咕咚”声。每个人都端正地坐在各自位置上，处理着相关事务。然而，郑子兰的出现却自带喜剧效果。然而，在看清来者是谁之后，办公室的各个角落里很快热闹起来。 “小郑啊，快进来。”一名侦察官笑着打趣道，“张枫可被你气得不轻啊，你怎么没有去见人家表妹？” 另一名侦察官马上跟着附耳过来：“对啊对啊，老实交代，你怎么回事儿？” “哎哎哎，打住！”郑子兰连忙制止，扭头一指门口的指示牌，“这是侦察处，不是八卦部！我找宵哥来的！但是一看你们这劲头，我就知道他不在！” 不然这帮人哪还有胆子吵吵嚷嚷。 “找陈处？他出去了。” “是吗，那我发消息给他就行了。”郑子兰高兴地进屋了，径直走向陈北宵的办公桌。他手里还拿着两个袋子。 “这是什么？” “校长让我捎的，罗汉果。”小郑把袋子往桌上一放。“用来泡茶喝，润肺止咳。” “唔，猎杀者送来的？”听到韩子卿的名号，第三位侦察官马上凑了过来。“好羡慕陈处，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干什么？都认真工作啊！” 郑子兰放好了东西就出门了，临了还不忘恐吓一声：“不然宵哥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 - 与此同时 - 陈北宵踏上悬崖边的玻璃栈道，手肘支在栏杆的扶手上。海风在山崖之间低声呜咽，迎面带来咸腥气味。栈道从山崖边向外延伸出去，像是天堑般悬浮在海面。 他点了一支烟，在风里带出缕缕缭绕的烟雾。 ——最近他精神有些紧张，毕竟，逼迫艾蕾·洛威尔的过程，也是他回忆他自己最惨痛的往日的过程。 抽完这支烟，陈北宵才转回办公室。 没成想还没到门口，军官便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氛围。他顷刻沉下脸。开门的瞬间，所有人全部收声，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陈北宵低沉一笑。下属们便纷纷收回偷瞄过去的视线，不敢吱声。一时偌大一个办公室，只能听得见敲击键盘的声音。看来，陈北宵的存在比一切言语都具有威慑力。 军官径直走到咖啡角前，从消毒柜里取了一只杯子，悠闲地放在机器下接了半杯咖啡。 “就你，来，说说。”陈北宵不经意望向身旁的一名新人侦查员，笑意愈深，“我出去那几分钟，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被点名的侦察官一个激灵：“是……是这样的。我们在聊……郑子兰……” “郑子兰?他怎么了。”陈北宵往杯中加了块方糖。 和陈北宵搭话的侦察官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 “他三天两头去军校。” “嗯？这很正常。”陈北宵搅了搅咖啡，没听出究竟，“军校的课程《犯罪心理学》，他是客座讲师。” “不对啊，陈处！”这名侦察官连连摆手，“他是恋爱了！证据就是他没有去参加张枫介绍的相亲。张枫的表妹可是个大美人！” “……就这？”陈北宵眯起了眼睛，不想理他。 “然后，”侦察官说道，“就真的没什么大事了，韩校长叫他给您捎了两袋罗汉果。” ——陈北宵刹那间停下了动作。 他剜了新人侦察官一眼。可真是能主次不分。 “怎么了？”看到陈北宵的表情，新人侦察官一下子吓傻了。而陈北宵早已懒得理他。 为什么、导师会让人给自己捎罗汉果？ 就是因为鹤望兰的案件吗？可是……艾蕾·洛威尔，不过就是一条4年前的漏网之鱼罢了。 竟然值得导师这般提醒？ 陈北宵放下咖啡杯，再次走向军事监狱。 ◆ - 十分钟后 - - 云天渡·军事监狱 - 监狱里终年缭绕着霉烂的味道，以及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两天以来的第5次审问。军官的脚步声在死寂的监狱深处回响，最终在一间牢房前停下。 军事监狱·牢房 艾蕾·洛威尔抬头，她的双眼真的很美。清澈剔透，如同翡翠。纵然她已经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也依然无法否认这一点。 “艾蕾。”陈北宵叫了她的名字，后者打了个激灵，换来陈北宵一个令人发寒的笑容，“不，是囚犯152号。” ——在监狱里，只要穿上囚服，谁都只是一介平民。 “当年洛威尔家族陨落，只有你活了下来。”军官眸子里闪烁冷意，“你隐匿4年，如今、却竟然因为在闹市吸毒被捕。说实话，我很怀疑这件事。你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陈北宵在艾蕾面前稍稍弯下腰，与对方视线平齐：“告诉我，你是不是另有图谋？或者，你是不是被人操控？” “没有。”艾蕾稍稍停顿、然后望向陈北宵，坚定地答道。 “这不可能。”陈北宵低头看着犯人，“艾蕾，姐姐……我不会再和你多说。只你好好想想，你做得是否值得。” “如果你不说实话——接下来就会接受非常严厉的拷问。” 姐姐？…… ——艾蕾突然意识到这两字让她如此向往，又如此陌生。 “是否值得？多么讽刺啊。”艾蕾沉默片刻，口吻突然多了几分情绪，“陈北宵，如果我没有考虑好，还会出现在你面前吗？” 军官细细品味了一下——那是愤怒，以及讽刺。 真奇怪——都是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情绪。 “有一件事你别忘了。”艾蕾说道，“洛威尔案已经过了追诉期，我被捕的原因只是吸食违禁药剂。这也就是说，你最多关我半个月。” 陈北宵笑起来，眼神阴鸷酷寒。 “半个月，足够了。” 第8章 视角: 山茶花(3) - 2021年3月7日 - - 贞叶特区·狂花娱乐公司 - 从军校回归后，山茶花恢复了偶像的日常工作。与秦子歌再无瓜葛。 然而，秦冬也的眼神，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秦冬也 此刻，她刚刚拍摄完杂志写真，白色的圆领毛衣，黑色的长风衣外搭，将少女的面孔映衬得瘦削而深邃，冷艳之外，还透出一种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果然，博士说得没错。 女王确实将白羽事件的后续交给了恩佐。以及，她同时将周晴以“山茶花”的身份，安插在了恩佐的任务小组之中。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山茶花向恩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是恩佐小组的核心集会。华丽的房间，黑红交织的设计，悬浮的吊灯，明净的落地镜，空气中荡漾着豆蔻辛辣的气味。 恩佐小组的集会 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名为亚当斯的医生也在场。 “一周之后，就是收网之日了。” “执行者和诱饵都设置完毕，撤退路线也已经安排妥当。” “我们的目标，是将韩子灵逼入灯塔，得到潘多拉盒子。”亚当斯问道，“只是，情报传递的工作要交给谁？” 安德烈轻笑了起来，指向了一旁的山茶花：“她。” “她？她这么年轻，”亚当斯有些质疑，“做得到吗？” “不要小看山茶花，她是女王指派给我的人。”恩佐说道，“根据女王的资料，这名少女在芭尔兰岛的mystery工作室学习过，精通易容术，传递情报这样的小事难不倒她。” mystery工作室 “精通易容术……等等，”听闻此言，亚当斯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惊讶：“mystery工作室？” mystery工作室声名在外，它的主人，是世界三大易容师之一，也是组织的顾问，岚。 “她认识岚顾问？ ” 亚当斯的神色马上就不一样了。 ——岚，他来自海对岸的巴尔蓝岛，是一名血统高贵的王子。传说这位王子对政治不感兴趣，只喜欢捯饬一些珍贵的收藏品，尤其是来自东方的瓷器。 岚的收藏室（之一） 亚当斯在听到mystery工作室的时候扬起了眉，显然是对岚有兴趣。 “岚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能被他相中，山茶花一定是非同一般。” “当然。”安德烈点头，“你知道吗？ 前些日子冯伯在运输药剂的时候出了岔子，被韩子卿摸到了线索，幸好这孩子眼尖，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一支原子笔，直接打穿了后脑，永绝后患。你想想，要是冯伯落在了‘猎杀者’韩子卿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样啊，”亚当斯向山茶花睨了一眼，似乎打起了主意，“看来——她的精神强度很不错，身手也很不错？” 安德烈淡淡地回应，笑容灿烂美好。“你在想什么，亚当斯？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唉，实不相瞒，我最近手头的实验体质量不佳。”亚当斯医生叹了口气，思绪游离起来，“要不然就是身体上经受不住而死去，要不然就是精神上经受不住而发疯……” “任务结束后，这个山茶花……”他略一停顿，优雅地向安德烈比划了邀约的手势，“借给我怎么样？” “不借。”后者敲了下手指，回望向亚当斯，果断做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上次博士把克莱因借给你，结果呢？” 亚当斯不以为然：“克莱因的事我很遗憾，但那只是正常损耗、关于这一点，你应该学一学博士，慷慨一些。” “山茶花以前只能算是白组的物品。”安德烈笑道、口吻骤然阴狠，“但是，她现在是青组的人。她的归宿，我说了算。” “请你专注于密文计划的执行，亚当斯医生。” “ok。”半晌后，亚当斯摊了下手，露出了十分遗憾的神情。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安德烈轻轻拍手，露出笑容。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安德烈先生。”山茶花说道，“正巧我今天有约。” - 另一方面 - - 贞叶市·中区 - ——芭尔兰岛的魔术师，mystery工作室的主人。 岚。 插图：岚 此刻，他心情很好地开着刚换的新跑车迈凯伦p1，口中字正腔圆地哼着《ya hli ya mali》，在贞叶市的街道上飞驰而过。 “时空互联公司……我有点迷路啊……周晴和我约定的地点就是这里吧……”一头棕色短发的男人喃喃自语，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墨镜，“是从这里左转吗……” 可能是为了采风，也可能是素来不着调，一小时后，名为岚的男人才终于到达会客室。 芭尔兰岛的王子“岚”今年37岁，是灯塔的“游离者”，也是格兰特家族的门外顾问，出身自阿拉伯，家中财富不可计数，曾经以一己之力赞助过世界杯足球比赛。 在14年前，就是他将周晴带离了珍珠街。 岚出现的时候，少女已等待多时。岚来到她身旁，白头巾随着动作轻轻飘起，映衬着他开朗的笑颜。 俊美成熟的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毫不客气地卷起了特别为他准备的土耳其巴克拉瓦，“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吧？你主动约我可不常见。” “顾问，”少女轻轻一笑，口吻温和得像只甜美的小猫儿，“我遇到了难题。你愿意帮我吗？” “那得看，到底是多大的事儿，以及，”岚缓缓说道，“有没有让我插手的价值……” 岚至今仍然会想起，自己与山茶花相遇时的画面。 5岁的山茶花的双手沾满血污，将匕首插进了某个男人的胸口。这一幕被正巧路过的岚看到，当即眼前一亮。 这个偶遇的小女孩让他刮目相看……野种，流浪者，犯罪者。管她是什么呢。她虽然看起来破败不堪，却生存得那么强韧，那么有野性。 就像是一朵染血的花—— 岚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你只管说。” 山茶花点头道：“这件事是从一个叫白羽的卧底开始的。” 含有rebirth药剂线索的——潘多拉的盒子。 这是一切问题的起因。 白羽的事情，本来并没有进入山茶花的视线。但是女王亲自指派他加入恩佐的小组，让少年的想法一下子就转变了。 “不久前，女王委派给恩佐一个任务，追查rebirth试剂的下落。之后，她安排我以山茶花的身份进入恩佐小组。” “顾问，请你帮我一个忙。”山茶花沏了杯咖啡，从善如流地递至岚手边，“接下来的话，是我作为女王警卫，赤组组长——周晴而做出的发言。” “哦？这么郑重？”岚锐利的视线望向山茶花，口吻玩味，“周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作为女王亲卫，我知道的东西自然比旁人更多一些。”山茶花说道，“但是，这次也只有借用您的力量，我才敢一意孤行。” “这话可真会哄人。”俊郎、成熟的男人笑了起来，睥睨的眼角透出一丝邪气，“说吧，你这次又打的什么算盘？” 第9章 视角:陈北宵(4) 15日后。 - 3月15日 - - 云天渡 · 泅鸟山 - ------------侦察处·实时监控------------- 电子屏幕呈现着云天渡自监狱出口到各个关卡的实时情况。 陈北宵神情整肃。3月15，是艾蕾·洛威尔的出狱日。为了这天，他在各个关卡严密设下了拦截关卡，24小时监察。 负责追踪出狱路线的是侦察处a组，每个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侦察官。 陈北宵拿起对讲机，接通了领队卡诺恩。 插图：利菲·卡诺恩 “她已经被扭送到了第三道安检关卡。”侦察官说道，“过了这道关卡，她就自由了。” “目前为止，都有什么人试图接近她？” “陈处……” “怎么了？” “对不起……”利菲·卡诺恩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从昨天深夜，我们a组就一直在实施监控，未曾有丝毫懈怠……但我们一无所获。” “这样吗？没事，”虽然这样说，陈北宵的心却沉沉地落了下来。“特殊观察点呢？” 特殊观察点，是云天渡军区之中，只有极少人知道的那些隐蔽处。 “观察点a，β，γ，均未发现异常。”利菲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处长，除了例行的心理改造和送餐，根本没有人联系过艾蕾·洛威尔。” ——陈北宵缄默。 半晌后，他对卡诺恩说道。“关于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想法？” “陈处……我绝对相信您。然而，”利菲的声音传来，似乎有几分迟疑，“整个小队都有些纳闷，认为您小题大做了。 洛威尔家早已没落，艾蕾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兴风作浪呢？她真的想要盗窃情报吗？” “有。”陈北宵口吻笃定。“我亲自检测过她的右眼。” “这样的话……有没有这种可能，”利菲说道，“就算没有接应者，情报也可以被送出。” “不可能。”陈北宵强调，“在云天渡内，所有手机和电脑都安装了监视系统，且不允许带到基地外。除了这些渠道，军区内无法接收网络讯号。” “如果艾蕾要泄露情报，一定会有人与她接应。” “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了。”利菲声音低沉，“接应者已经从其他渠道达成目的，并撤退了。现在的艾蕾，已经没有价值了。” “你是说，”这次轮到陈北宵迟疑了片刻，“艾蕾·洛威尔，是一颗弃子？” “是。”卡诺恩说道，“只剩下这一种可能。” “这……”陈北宵语调一沉，“如果她是一颗弃子，那么她的作用，就只是吸引视线……这可是有去无回的事。” “她是最后一个洛威尔，谁能将她用作弃子，她又为何甘心呢？” “是啊，她是最后一个洛威尔。”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卡诺恩询问。 “事到如今，”陈北宵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只有把她的眼球取出来看看了。” “这……” “她甘心成为弃子，便是做好了觉悟。我不会留情的。” - 与此同时 · 安检闸口 - 此时，艾蕾站在云天渡基地的最后一道关卡前。这是大门出口的旁边，离自由一步之遥的地方。阳光很好，花草树木都沾染了些早春味道。 最后一道关卡 然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数名军官潜伏在隐蔽处，注视着囚犯的一举一动。 利菲·卡诺恩眸光锐利，对全组成员下达命令：“全组，原计划终止。执行b计划。重新抓捕艾蕾！” - 十五分钟后 - - 审讯室- 艾蕾做梦也没想到，在她即将自由的时候，她被粗暴地押回了牢房。陈北宵站在她面前，两人恢复了对峙的局面。 艾蕾眸中充满了不解之色，大声向侦察官质问道，“陈北宵？！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北宵默然不语。 “回答我！”艾蕾的眸子里满是痛楚，“我被抓进云天渡，罪名只是吸食违禁药剂。只是吸毒拘留。今日我理应被释放！你凭什么把我抓回来？” “理应？——真好笑。” 艾蕾话还未说完，便被陈北宵毫无征兆地踢翻在地。这一脚正中艾蕾的肋骨，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艾蕾·洛威尔，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小姐。你早就不是那个对我来说高高在上的人了。听话点，别闹。” 陈北宵突然想起，当年在杰克的宅邸中，那个阳光明媚的艾蕾·洛威尔的模样。 “什么听话？……”艾蕾隐隐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陈北宵与以往不同，他的右肩上，停靠了一只灰鹰。 突然，陈北宵吹了个利落的呼哨唿哨。这一瞬艾蕾开始害怕了。她再也不敢继续追究陈北宵。 “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听话的，请你不要……” “不要什么？” 陈北宵的呼哨又响了起来。刹那间灰鹰向着艾蕾俯冲而来，鸟喙竟然是啄向少女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艾蕾慌乱地抓着地面，用力挣扎着后退。“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恐惧之情从艾蕾心底蜂拥而至，她双拳紧握、喉头滚出一连串支离破碎的嘶鸣。 ——她怕极了，陈北宵是打算要她的命吗？！ 电光石火之间，灰鹰锋利的指爪抓住艾蕾的肩膀，势头迅速又无比凶猛，飞快地啄走了她的义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人发出一阵凄厉尖锐的哀嚎哀号，仿佛刚刚经历了炼狱。她痛苦地捂住眼部，双腿疯狂乱踢，“陈北宵？！陈北宵？！” 下一秒，灰鹰驯服地停靠在陈北宵的肩膀，将其放在军官的掌心中。 女人的双腿动作逐渐迟缓，连带着痛觉神经也变得迟缓麻木。 “怎么会呢，我只是收集物证而已。”陈北宵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眼球上的鲜血，只说出这样一句话：“唔……的确是微型摄影仪……” 艾蕾完全失去了愤怒与抗争的力气，神情木然地躺在地上。不敢再多做任何言语。陈北宵将义眼用手帕包好，只是向对讲机叫了一名狱医救治艾蕾，然后就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见陈北宵离去，囚犯重重地喘息着，艰难地抱着双腿蜷缩在稻草堆上，仅剩的眼睛中无法抑制地落下了滚烫的泪水。她毫无血色的唇轻轻翕动着，仿佛在念着什么求生的咒语。 无人知道她是在执念什么。囚徒阖上双眼，怀想幻想着她生命中短暂的光辉。那轻轻喟叹的声音宛如悲剧末尾的慨叹，最终化为一个名字。 “亚当斯……” “我不怕……我不怕……” 第10章 视角:陈北宵(5) - 军区·侦察处 - 陈北宵将摄影仪上黏连粘连的血丝擦净，转而连接到设备上。 显示屏上一帧一帧的画面飞快跳动：今天中午11：30，一名工作人员来为艾蕾·洛威尔送饭。军官看着显示屏里老熟人的面孔，敲了下桌面。 ——送饭的不是值班狱警，而是教改处的心理辅导员，郑子兰。 插图：郑子兰 “可真是有意思，”陈北宵微微眯起眼睛，“郑子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按下遥控器倒带播放：11点30分，郑子兰进入狱中，放下托盘。半碗稀饭，一块干面包，还有一小碟榨菜。视野里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应该是152的，她伸手撕开了半块面包，将干面包泡在粥里，等它变软。 陈北宵按下了暂停键。 ——果不其然，11点37分，囚徒伸出手覆盖餐具，并从托盘下取出一纸片。 军官将鼠标移动到纸片上，将其放大并查看信息——摄影仪拍摄得极其清楚：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 郑子兰，鬼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送饭。 陈北宵翻出了今日的值班表——当值的送餐人员是狱警张枫。负责提醒时间的，是联络员李杨。 “薇薇安秘书长。”陈北宵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这里是侦察处陈北宵，我有指令，立刻拘禁教改处的心理辅导员郑子兰……军区监狱的狱警张枫，以及联络员李杨。” “嗯？”薇薇安的声音明显有些惊讶，片刻后还是立刻反应道，“是。” 数分后。教改处的辅导员郑子兰突然在办公室被抓。 - 与此同时·侦察处内 - 狱警张枫和联络员李杨被传唤到侦察处，没收随身携带的证件和手机等物。分别送到了不同的房间a和b隔开。 陈北宵将镜头切换到张枫所在的a房间。 ------------------------- 房间a·关押狱警张枫 -------------------- 房间a 张枫醉眼惺忪，在强行接受醒酒之后，张枫眸子微眯，不解其意地望向摄像头。前一天他还在欢乐地给妹妹寻找相亲对象，今天他却过上了禁闭生活。 “……陈处长？”张枫看到陈北宵，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丝警觉。 “你是张枫？”陈北宵冷然。 “是。” “今天晚上给囚犯152送饭的应该是你对吧。” 按理来说，监狱的伙食应该是半小时的时间，统一在监舍区集中就餐。但是艾蕾由于身份特殊，每天都会指派专人给她送饭。 “对…” “你去哪里了？”陈北宵低声道。 话到此处，张枫醉意全无，十分紧张。 “别提了……上午11点，我在办公室前遇到教改处的心理辅导员郑子兰。他说是给我分享一种什么进口饮料，我喝了以后，竟然一下午没醒过来……” 房间b 陈北宵将镜头切换到李杨所在的b房间，拿起对讲机问道：“你是联络员李杨？” 李杨反应如常，回答干净利落：“我是李杨。” 联络员李杨的口碑一向很好，而且他为人正直，作风沉稳。在薇薇安手下工作多年，经常被她夸奖。陈北宵本能地认为，问题并不是出在李杨这里。 “联络员，今天晚上给囚犯送饭的人是张枫，对吧？” “是。”李杨的声音平稳地传来。 “你没有忘记提醒他吧？” “当然！”李杨望向摄像头，一丝不苟地回道，“我准时拨打了张枫的手机，通知他及时去送餐。” -------------------------- 侦察处·办公室----------------------------- 李杨和张枫的随身物件被送到了陈北宵手中，陈北宵切断与二人房间的通讯，将他们的手机连接电脑，分别播放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截取中 首先被播放的是联络员李杨的手机： 张枫警官，我是秘书处的联络员李杨。今天中午12：30，你记得给囚犯152、囚犯363、囚犯177送饭。他们都是重犯，你必须按时赶到，格外小心。 好的好的…… 果然，李杨没有说谎，他确实履行了本职工作。这是一个非常短暂的通话记录，打电话的时间就是12点。紧接着，陈北宵播放了狱警张枫的通话记录。出乎意料的是，12点时，张枫的电话里没有任何记录。 “嗯……？” 很快陈北宵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随手检查了一下，手机的本机号码显示，它属于教改处的郑子兰。 “张枫身上搜查出来的，是郑子兰的手机？”陈北宵自语。 陈北宵向对讲机发出命令，摄像头切换到禁闭室c的郑子兰。 ----------------------- 房间c·关押心理辅导员郑子兰 -------------- 嫌疑最大的郑子兰，被关入了级别较高的审讯室c。 通话记录（截取中） “统一…嘟嘟嘟…北广场…嘟…集合……” 军官心神一震。这是，贞叶中央军校的集结号？——从军之前，陈北宵是贞叶中央军校的学生。军校内经常有这样的活动，不定时通过学生身上的呼叫器，发出集结命令。 太奇怪了……难道说，郑子兰身上带着军校的呼叫器，为什么？ 陈北宵思索片刻，拿起对讲机：“让郑子兰和张枫对质。” 第11章 视角:陈北宵(6) - 军区·侦察处 - 郑子兰抬起头来，纤细的手腕上手铐银亮。“侦察官，你抓我真的抓错了吧……”他眼睛里充满了委屈，“我保证没有泄露军情！” 郑子兰 陈北宵视线凌厉，开口轻轻说了一句话：“化验科刚刚把结果告知我了，饮料里有催眠剂地西泮。” 陈北宵 “这……”郑子兰立刻闭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饮料确实是我给张枫的，侦察官。”郑子兰仍然在喊冤，“但是，我真的并没有配合152走露泄漏军情！” 陈北宵将微型摄影仪的片段播出，上面显示的，是那张印着密文的纸片。“那，这是什么？” “这是一封普通的信，和军区情报没有任何关系。”郑子兰半晌哑然，最后无奈地说道，“好吧，我知道您不相信我……” 一封密文 陈北宵冷酷地望了他一眼，“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这封——普通的信？” “这个啊，”郑子兰下意识道：“对不起，这是老师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信件的内容为什么要加密……” “老师？——”陈北宵微微挑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字眼，“你在说什么？” “糟了，说漏嘴了。不是，啊，但是，不对，”郑子兰望向陈北宵，慌忙说道，“总归侦察官、我真的不是在协助什么女犯泄露军情！” 陈北宵微微眯起了眸子：“侦察官。” “郑子兰，这是你第4次称我为侦察官——我提醒你一下，你一般都称我为陈处长或者宵哥。” “从你的表现来看……你不熟悉我。” 陈北宵眼神肃杀地望向郑子兰，恍若能将对方看透。郑子兰当即有些警惕，慌忙地咽了一下口水，两股战战。 “真有意思，郑子兰。难道说，你突然忘了我们是大学同学？” “马上给我说实话。” 陈北宵抬手扣下扳机，直接在郑子兰脚边开了个洞。轰然一声，极度震慑。郑子兰立刻紧张得抱住了脑袋，一阵胃部痉挛。 “您，您这是干什么啊？！！”郑子兰紧张得话都说不拢了，眼前这人不是恶魔就是疯子。 陈北宵的唇角勾勒着漠然的笑意。枪里填充的并不是真弹，但是拿来吓唬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你说呢？现在的事态很严重。需要我采取特殊手段吗？” “不用——！！侦察官先生，我说！我马上说！！”郑子兰慌乱道，“疯了，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军区原来是这样做事情的吗？！！先生，我根本就不是郑子兰，我是个学生！这只是一次期末测试！” “测试？” 陈北宵笑了一下，温和地拿起档案夹，突然极重地拍在郑子兰桌上。眼神阴鸷。 “哈，这理由还真是新奇。” 郑子兰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椅背处摔了一下。样子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陈北宵冷冷一笑，缓步回到原处。 “先生，别这么看着我行吗，真的很可怕！实情就是……就是……我说的那样……” 听闻“郑子兰”此言，陈北宵脸色愈加阴沉。“测试是什么意思？” 见陈北宵的表情越发可怕，郑子兰紧张得一通诉说：“我不是郑子兰，我来自贞叶中央军校谍报系，是一名普通学生。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完成期末测试。测试内容是——易容术。” “天哪……这是军区，我却要假扮成郑子兰老师，从早上七点待到晚上六点，这怎么可能！就凭我的能耐！” “呜呜呜……我为什么要逞强啊……！” 郑子兰出言毫无逻辑，像是惊弓之鸟。 这反应简直是幼稚可笑……陈北宵想道。难道他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军校生？不然他就是个实打实的傻瓜。 军官将自己的食指抵上郑子兰的双唇，轻轻说道：“按我说的做。” “……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这样的话，”陈北宵眉毛上挑，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对方的脸：“你去卸妆。” ——易容术。 这种东西，他是亲眼见证过的。远的不说，在这云天渡军区中，就有一位易容大师。只需要硅胶，油泥，石膏这三样东西，他就可以做出逼真的人皮面具。加上精湛的化妆术，真的可以做到让人真假难辨。 人皮面具 - 三分钟后 - 一名少女重新出现在陈北宵面前。她眉目凛然，下颌线锋利，透出纯粹的美。这样的一张脸，简直艳丽得近乎蛊惑。 最令人惊心动魄的是少女的眼睛。她抬头望向侦察官，深蓝的眸子犹如倒映星辰的大海。 山茶花\/周晴 “侦察官，”少女怯怯地说道，“这下你该信了吧——我是一名学生，精通易容术。” 竟然是个女人…… 陈北宵默默一惊。 “这只能证明你不是郑子兰。”陈北宵摇了摇头，迅速回神。“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军校生吧。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手机……”少女思索片刻、迅速指向桌上的手机，“手机里有我的电子id。” 陈北宵打开柜子，将手机扔到他手里。“郑子兰”拿过手机，飞快地在手机中输入指令，解锁了一连串密码。 手机屏幕上的纹样刹那改变了，一个小熊图标的文件夹出现在屏幕正中。他点开文件夹，调出一张图片。经过验证，那确实是军校学生的电子认证条形码。id上赫然写着： “贞叶中央军校，一年b班，林珊。” 调出这张id后，少女从贴身的衣服内侧找出了一个袖珍的黑方块。 “贞叶中央军校每天会不定时播放集结号，这个是我的呼叫器。” 陈北宵抬手抵了下下巴，漆黑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下。 这一点倒是和通话记录的背景音对得上……但是，让他接受眼前的人只是一名学生，他还是心存疑虑。 “林珊，你如何进入基地的？” “这是韩老师安排的，她让我通过易容，和郑子兰交换身份。” “韩老师？” 陈北宵目光压迫，少女眉心微皱，半晌才说道：“贞叶中央军校的谍报系老师。韩子灵。” “那么，所谓的期末测试是怎么回事？” “韩老师布置了一个期末测试任务，叫做作‘一日伪装’。她要求我和郑子兰辅导员交换身份，进入云天渡。”少女说道，“之后，我要想方设法将一封信，送到囚犯152的手中。” “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真是变态，但是韩老师是什么人，谁敢说个不字。” 陈北宵冷笑一声：“你的话有漏洞。如果你没有成功完成任务，而是像现在这样被扣留了，该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及时出基地碰面的话，郑子兰老师会来救我的！” “是吗……？” “这并不重要吧。”少女大声解释道，显然处于焦灼之中，“您说我泄露军情，可是我的密信是从校外带进来的！” 陈北宵迟疑了。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泄露军情就不成立了。 滴滴，滴滴—— 此时，陈北宵手中的对讲机突然再次传来讯号。 “请讲，”陈北宵按下接通键，“这里是陈北宵。” “陈处长，郑子兰夹带的那些数据，被核实了。” “那些数据是什么内容？” “梅因参谋长亲口确认，夹带信件的内容，是一桩走私交易的路径图。”薇薇安清楚地叙述着，“因为事关重大……他亲自往侦察处去了。” 陈北宵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锐利如刀的眼神望向少女，语调骤然狠厉。 “什么？——走私路径？！！” “不！”在陈北宵身后，少女则是猛然抬起了头：“这不可能的啊……！明明只是个期末测试！” 这一刻，侦察处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位男子进入调查厅，他身着白色军装，长风衣搭在肩上，仪态如风烟般素淡优雅。这便是云天渡军事基地的参谋长，梅因·温德米尔。这个气度十足的男人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却常常运筹帷幄，在军中有“贤者”之称。 插图：梅因·温德米尔 他浅浅地向望了陈北宵一眼，开口轻柔：“北宵。” “参谋长。”陈北宵致礼。 参谋长亲临侦察处。只是这样，陈北宵就已经彻底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梅因向军校生招了招手。目光几近温柔。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夹带情报的案件，竟然惊动了云天渡基地的指挥层。 少女则一瞬间惶惑到极点：“参谋长？！这太夸张了吧？” “北宵，”梅因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少女自称是军校的学生，叫林珊。”陈北宵神情严肃，“据他所说。军校的韩子灵，与郑子兰相约，布置了一场测试。让林珊混入基地，将一封信捎带给犯人152——” “152，”梅因思索道，“两周前，在鹤望兰抓到的艾蕾·洛威尔？” “是。” 梅因轻笑起来，浅浅嗯了一声。他看起来那么平静，那么温和，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可怕的气息。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梅因望向少女道，“真正的郑子兰在哪儿？” “应该……”少女看向梅因，犹豫道，“在学校，韩老师办公室。测试结束后，他就该回来了。”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 参谋长沉声，直接将侦察处的大屏幕切换到大门处，对着对讲机发出军区命令。侦察处内安静地针落可闻。 “云天渡军事基地最高命令：一旦发现郑子兰回到基地，立刻将他扭送到侦察处。” “孩子，我们看看郑子兰，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会回来。” 梅因安坐在椅子上，高贵镇静，从容不迫。陈北宵就在梅因身后站着，身姿笔挺。 钟表声一声一声滴滴答答地作响。 整个云天渡军事基地的最高指挥之一，参谋长梅因·温德米尔，就这样静静地，面容可亲地打量着少女。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12章 视角:梅因·温德米尔 -云天渡军区·侦察处 - 过了十分钟，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青年男子。看到男子出现，梅因的手指微抬，露出略微惊讶的神色。 梅因语调轻扬：“他回来了？” “太好了……”军校生如释重负。 “是郑子兰。”陈北宵低声道。 “委屈你啦。”梅因遗憾地望了少女一眼，轻轻揉乱了她的头发，“我这老家伙多心了。” “刚刚没来得及问。您突然到来，是因为什么？”陈北宵小心询问道。 “猜错了而已，我还以为郑子兰死了。”梅因呷了口茶道。 陈北宵一怔：“死了？……” “北宵，”梅因突然望向陈北宵，浅声问，“你常年在一线工作，应该对‘灯塔’不陌生吧？” “您说灯塔？……” 陈北宵霎时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梅因突然亲自造访，这下清楚了。 “你眼前的这个学生所带的密文，不是简单的走私路径，”梅因·温德米尔柔和道，“这个路径，属于‘灯塔’赤组。” 陈北宵额上不觉淌出一滴汗珠：“灯塔……” 灯塔。贞叶特区最险恶的反政府组织，军方的头号敌人。珍珠街真正的罪恶源头，走私军火，贩卖毒品，买卖人口……无恶不作。 至于所谓的赤组。陈北宵常年在一线与灯塔博弈，自然对其了如指掌。 灯塔内部分为4个独立的小组。 黑组，灯塔的情报中心。负责信息传输。 青组，灯塔的暴力机构。也是武装小组。 白组，灯塔的研发中心。负责研发违禁药物。 赤组，灯塔的资本中心，掌握走私路径。 梅因提到这个概念时，陈北宵不得不心惊。他望向陈北宵，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赤组是灯塔的资本中心，掌握走私路径。4个小组中，”陈北宵从容地叙述着，“除了赤组以外，每组都有正副共两位组长，构成了灯塔的干部层，被称为“黑色圆桌。” 黑色圆桌 “正是如此。”梅因说道，显然对陈北宵的答案非常满意。 “北宵，”梅因目光温和，从大衣内侧取出一份档案夹。“接下来的事情，我要求你保密。能做到吗？” 陈北宵的神情刹那变得严肃起来。万分郑重地向梅因点头:“是。” “军区在灯塔方留有一名卧底。”贤者轻声道，“今天缴获的密信，和她的加密方法一模一样。” “什么？！”陈北宵眉头紧皱，眸光中锐意毕露。“您是说，这封密信，是我们的卧底传来的？” “是，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现在，并不是这种情况。因为我们的卧底，早在去年11月就暴露了。” --------------------------------------------------------------- - 与此同时 - - 狂花娱乐公司 - 雨下得很大。 狂花娱乐公司·室外 沿街的道路上，一位拿着手提箱的青年男子点了一碗拉面，吃完以后迅速离开。安德烈在一旁的大楼上看着男人，唇角扬起笑容。 十分钟后，提着箱子的青年进入大楼。电梯飞快向上，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室外的风景，总觉得身处人间地狱。 接着，男人按照短信上的提示，进入了一个秘密房间。 “欢迎回来，星河。”安德烈笑着向他走去。被称为星河的男人却毫不领情。 “这就是你让我从军区带出来的东西，我做到了。”楚星河说道。“这份情报的内容是什么？” “嗯……你不是知道吗？”虽然他的热情被对方冷不丁的拂去，安德烈依旧笑容明艳，“那是属于杰克·洛威尔先生的东西……赤组的s线走私路径。” “开什么玩笑……赤组的走私路径？你把它送进军区是何用意？！！” 第13章 视角:梅因·温德米尔(2) - 云天渡·泅鸟山- - 贞叶军区 - “军区在灯塔方留有一名卧底。”贤者轻声道，“今天缴获的密信，和她的加密方法一模一样。” “什么？！”陈北宵眉头紧皱，眸光中锐意毕露。“您是说，这封密信，是来自我们的卧底？” “你先看一看。这是她之前发往军区的情报。” --------------------------代号：青鸟 档案号: ----------------------- 档案号: - 2018年7月 - 我已进入灯塔内部。 -2019年1月 - 我被派往青组。青组的组长，名叫做恩佐·孔蒂。他是洛威尔旧部的领导者，也是杰克·洛威尔的忠实信徒。 - 2020年10月 - 我的工作得到了青组【恩佐】的高度认可，被提拔为亲信。 恩佐与赤组的现组长周晴关系不合。 他原是杰克·洛威尔的原私人助理。杰克是前任赤组组长。恩佐一直对周晴怀有怨恨，认为周晴窃取了杰克的成果。 - 2020年 10月- 恩佐希望将我派往赤组内部，收集走私路径的信息。 - 2020年12月- 我顺利进入了赤组内部，开始调查“走私路径s”的消息。 - 2021 年 1月 - 事情进展顺利，执行官一直很信任我。赤组的走私路径s，我已经查清楚了，这条路径的位置和作用是…… --------------------- “这，参谋长……” “是的。你今天缴获的密信，严丝合缝地来自最后一条情报的残缺部分。”梅因说道，“只是，青鸟已经三个月没有向军区发过消息了。因此，我推测在去年11月，青鸟的身份暴露了。” 梅因眸光澄澈，流露一丝锋锐。陈北宵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最坏的可能性，她遭遇了不测。” “参谋长，”陈北宵说道，“如果我们的卧底已经暴露，这份情报密文，到底是谁送到军区来的，又为什么送来呢？” “送密信到军区来的人……” “当然来自灯塔。”陈北宵道。 “至于灯塔目的何在？” “我只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梅因说道，目光雪亮。 插图：梅因·温德米尔 “首先，信件中所绘，是赤组的走私路径。发现青鸟身份的人，或者说，截获密信的人，不会来自赤组。 第二，灯塔四组之间的关系，既有竞争又有合作，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我们——云天渡。因此，如果其他小组截获这条情报，也不可能把它送来。最多就是拿到女王面前，指摘周晴的不是。” “但是——青组是例外。” “你想想，如果青鸟的密信被青组截获，但青组却无法破译，青组组长恩佐要怎么做？” “您的意思是……”陈北宵倒吸了一口凉气，“青组想要借军区的手，重创赤组？” “他们有这么疯？？” “别紧张，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依照你与青组对战的经验，你应该明白的。” 梅因柔柔地笑了起来:“——他们就是这么疯。” “走私路径的位置已经破译完毕。”梅因果断道，“我亲自带人去走一趟。或许可以查到些线索。” “北宵，你留在这里待命，盯好郑子兰和军校生。” 第14章 视角:陈北宵(7) - 云天渡·侦察处 - - 审讯室 - 三小时后。 郑子兰耷拉着脑袋。陈北宵的视线则锐利如鹰。他心中一直在想着卧底情报员的事情。不禁眉头紧锁，连周身的气压都降了下来。 一旁的郑子兰望向陈北宵，心里直打鼓。陈北宵长时间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终，他寻味半晌，干笑了两声。 “陈处，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突然大动干戈？” “郑子兰，”陈北宵摘了军帽扣在桌上，他微微拧了拧眉毛，目光凌厉而冷峻：“有人顶替你潜入基地。他身上夹带了一封密文，经过情报处破译之后，证实是灯塔赤组的走私路线。” 听到这番说辞，郑子兰大惊失色：“这，这么夸张？！” “夸张？”陈北宵盯着金发的青年人，“一点也不夸张！” 这封密信到底是谁送进军区来的，为什么送到军区来，实在是太蹊跷了…… “回答我的问题。”陈北宵立刻问道。“上午你在什么地方？” “……我去了军校，与韩老师见面。” “韩子灵吗？” “对。” “韩子灵……几时见的，为什么见？” “8点左右，”郑子兰答道，“她对我说……她要考验一个学生。” “嗯。”陈北宵凝神望向郑子兰的眼睛，“一个学生。” 目前来说，郑子兰的说法，与军校学生倒是对得上。 “她说怎么考验？” 郑子兰在那双眼睛的威压下被硬生生逼出一头冷汗，犹豫地说道，“这……她说，让学生易容成我的样子，在基地里过满一天。” “目的何在？” “为了检验学生学习成果。” “就这么单纯？” “是啊！”郑子兰道，“普通的一场测试，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再说我也想……休息一天，这多、多好，我还能摸鱼。” “摸鱼？……” ——陈北宵冷然。一位卧底情报员很可能已经死在了灯塔。而这些一无所知的呆瓜，却还在想着玩忽职守。 “也就是说，你与那名学生，并不知道所送信件是一封军情密文？” “不知道啊！……我们毫不知情！” 陈北宵道，“郑子兰，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接下来的话举足轻重，给我想清楚了再说。” “毕竟，如果有问题的不是你们两人，那就是韩子灵了。” 陈北宵只是望着郑子兰，没有回应。后者沉默了一会儿，然而当他看见陈北宵的眼神时，便意识到自己的隐瞒毫无意义。 “送信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他潜入军区的目的是什么？” 郑子兰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叫李心雨。” “李心雨？！”陈北宵念着这个名字、眉头微皱，“你看看这个人。” 陈北宵按下了手边的开关，切换到关押军校生的显示屏。显示屏里，少女坐在长桌前，精致的五官因愤怒而微微扭曲，两位狱警一左一右地钳制住她。 陈北宵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从旁仔细观察郑子兰的神情：“她是李心雨吗？” “当然不是！”郑子兰果断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那你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郑子兰立刻道，“这种来路不明的少女……等，等等！” “怎么了？” 郑子兰的目光在军校生身上定格，这一刻的他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少女的脸:”我认识她的。你不认识吗？” 陈北宵微微皱起了眉，似是愤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北区当红的偶像，名字叫……叫……山茶花！” 陈北宵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郑子兰。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 十分钟后 - - 审讯室· 关押着“军校生” - 一名偶像。 倒还真是我落伍了？ 陈北宵推开审讯室的门，出现在自称林珊的少女面前。少女原本柔顺的短发此刻十分凌乱，神情看起来也憔悴异常，显得像是经历了惨烈的催折摧残似的。 “林珊？军校生？你还真是喜欢骗人。” “我提审了郑子兰，” 陈北宵目光阴沉，静默打量着自称军校生的少女，“你被指认身份作假。” “应该与郑子兰交换身份的军校学生，是一名叫做作李心雨的女生。你的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说错吧——西区的idol，miss.山茶花。” 少女的眸子蓦地一怔。听到李心雨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瞬间流露出几分慌乱无措。 ——这反应可没能逃过陈北宵的眼睛。 “奇怪，你很在意这个叫李心雨的女生？” 北宵的目光充满了威慑。少女与陈北宵对视，眼神中满是敌视。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不…我不知道这个女生！” “你最好早点说出真相。”陈北宵口吻平淡、话的分量却不同寻常，“不然的话，你的那位李心雨同学、恐怕会入狱了。” “入狱……不可能！”少女立刻说道、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打乱了阵脚。她的眼神仍是倔强、口吻却一下子急迫起来，“你没有这种权力！” “学生，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吗。”陈北宵云淡风轻，“这是军区。我们谈论的，是灯塔。” ——只这一句，少女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思忖半晌，沉默无言。 几分钟后，她紧咬下唇，失魂落魄道：“对不起，先生，是我不知轻重了……如果我把事情全盘托出，可以不追究她吗？” “如果她是清白的，我会保证不让这件事影响她的日常生活。”陈北宵垂眸道，“但是，如果你接下来哪怕有一个词在说谎的话……” 第15章 视角: 梅因·温德米尔(3) - 与此同时 - - 蔷薇路 - 根据密信的破译内容，走私路径s的入口，是东区蔷薇路的11号仓库。 梅因·温德米尔换好手枪，与一个别动队悄然包围了仓库。 蔷薇路是西区着名的艺术街，沿途的墙壁上绘制着各色涂鸦。流浪的卖艺者或是在街边弹奏着钢琴，或者是随意地在地面上随意地作画。一些先锋的艺术爱好者会把自己装扮成雕像，摆出各种姿势，在游客的注视下静静的站立着。 蔷薇路 两队军人装扮成普通的游客，各自抢占重要地点，迅速抵达11号仓库，然后展开搜索。 仓门尽头，透过狭窄的门缝，一束极其细微的光映入了梅因的眼帘。 11号仓库 梅因心中突然升腾起不详的预感。仓库内空空如也，这也就是说，灯塔的成员，已经撤退了。留在这里的，多半是陷阱…… “您好啊，梅因先生。”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礼裙，打扮华贵的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步伐轻松地出现在梅因面前。 梅因的唇角勾勒起寡淡的笑容，“你是谁？” 说话者凑近了些，梅因得以细细打量。女人一头浅金的波浪卷，瞳孔中透出几分邪气，叫人看不出深浅。 插图：硫花 “我叫硫花，是个调香师，也是【寻香阁书店】的老板。朋友们都叫我寻香阁主。” “调香师？”梅因问道，“你是灯塔的人吗？” “是，也不是。” “虽然我是个书店老板，但是我常年不在店里。更多的时候，我都在特区的各个角落穿梭。冰片，乙醚，吗啡……调香，才是我的主业。”硫花说道，“这个仓库里的走私商品，全部都是我为灯塔提供的。我是灯塔的供货商，与赤组往来密切，与青、白、黑三组也不交恶。灯塔的事，只要不涉及机密，我都能想办法知道。” 调香，才是我的主业。 “但，我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另外一重身份？” 硫花笑了一下，显得分外神秘：“就像您一样，您也有另外一重身份，不是吗？” “哦？”梅因的眸光骤然冷酷如冰，唇角扬起玩味的笑容，“如果你知道我的另一重身份，那你可是真敢说啊，硫花女士。” ——话虽如此，他的内心却不禁升起了一丝警惕。 另一重身份？除了身为灯塔的供货商，她还有什么身份呢？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人，又为何会特意在此处等我呢？ 难道说…… “那是因为，”女人说道，底气十足，“我手中有一样能够打动您的东西，您不会在此抓捕我的。” “贤者，我想和您谈个条件。” “和我谈条件？”梅因的话锋转瞬冷酷，完全不似平时，“有趣，你倒是说说，你手中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我？” “若是说不好……” “我明白，”硫花柔和道，“我就会死在这里，或者，被终生幽囚在云天渡。” “贤者梅因，”女人微微眯眸，径直望向云天渡的参谋长，“我手中有白羽寄出的……第三个【潘多拉盒子】。” “您想要吗？” ——梅因的神情刹那间改变了。 “你知道白羽？” “嗯，不仅如此。”硫花点头道，“我还知道她的结局。” “参谋长先生……很遗憾，她已经死了。死在赤组的周晴手里。” 梅因的眸子骤然放大了一瞬，似乎惊愕，但又旋即恢复了正常：“果然如此……她已经三个月没有和军方联系了，想来必然是凶多吉少。” “真是可惜。”梅因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眸子里看不出深浅。 “可惜？就只是可惜而已？”女人听闻此言，只是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没想到啊，参谋长您竟然是这样寡情的人。 这个叫白羽的女子，是您看着长大的吧？” ——梅因默然不语，眸子里尽是酷寒。 硫花的脑门上，当即落下了一滴汗珠。 梅因再次开口时，已经将话题一笔带过。 “你如何证明，你手中的潘多拉之盒，就是真品呢？”梅因微微偏首，长发垂落，眸子里含着警惕和狡黠。 “白羽死前，寄出了三个潘多拉之盒。这一点，想必军方情报科已经查到了。但，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寄出的，军方却未必知道。” “ck·berry，黑莓交易所，处于珍珠街的深处。”女子说道，“这里，就是白羽寄出包裹的地点。” “黑莓交易所。”听到这几个字，梅因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凛冽。 “这三个盒子，都有特殊的密码。只有被白羽真正信任的人，才能破译这些密码。”硫花望向梅因，“说起来，贤者。白羽死前寄出的东西，竟然不是直接寄给您的，这真是奇怪啊……难道说，白羽并不完全信任您吗？” 梅因略微低头，然后口吻温和地问道。 “硫花女士，你，到底是谁派来试探我的？” 接下来的时间，梅因与硫花二人，独自待在仓库深处的暗门。除了他本人，没有人知道那扇门里发生了什么。因为参谋长的指示，门外的军人们全副武装、戒备森严，没有一个人向前一步。 一小时后。仅仅一个小时，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梅因·温德米尔打开了房门。风度翩翩，优雅温润。 “听着，灯塔的留守者早已逃窜，往珍珠街方向去了。这里面是一个违禁药品仓库，我离开之后，将暗门里的东西全部销毁。”梅因出门之后，立刻给出了这样的指令，“明白了吗？” “明白！” “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陈北宵。” ------------------------------------------------------------ -另一方面- - 军区 · 侦察处 - 陈北宵完成案情整理，连连摇头。 ——这发展，未免太过离奇。 没过几分钟，侦察处的电话铃响起。 梅因的声音自听筒传来：“北宵，你那边审理的怎样了？” “已经结束了，”陈北宵低声道，“我立刻将录像传给您。” “不急。”梅因轻声道，“我这边，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 “您说。” “我收到了关于卧底的消息。”梅因口吻安然，出口的却是谎言，“她还活着。” “是吗？！”陈北宵眼前一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烟。无论如何，得知自己的战友还活着，他心中立刻振奋起来，“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若非如此，我该如何见你呢，北宵。” “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明天你就知道了。” “另外，这个仓库的作用已经得到了证实。它确实是灯塔的走私仓库。””听筒边的梅因微微垂眸，眉宇间透着锐意，“仓库主人叫硫花，经常为灯塔提供毒品。这也就是说……事件的主导者，的确与灯塔脱不了关系。” “你审问清楚了吗？安排这个事件的人是谁？” “目前看来…安排密信进入军校的人，”陈北宵皱了下眉，沉声对梅因道:“是贞叶中央军校——韩子灵。” “子灵？！”梅因的口吻异常讶异。 一小时后，秘书长薇薇安敲响了侦察处的门。 “陈处，参谋长看了你的审讯视频。他让我转告您，明天，我们要带上那个叫做山茶花的idol去贞叶中央军校。根据这名女学生的供述，有一个信息点，他很在意。” 陈北宵不解其意：“还请秘书长明示。” “黑莓交易所。”薇薇安说道，“根据山茶花所述，她用来进入军校的证件，是珍珠街的黑莓交易所提供的。” 陈北宵微微皱眉：“这家交易所一年前横空出世，就迅速占领了贞叶市的情报市场，的确值得注意。” “我明白了，谨慎起见，是该这样。”陈北宵“嗯”了一声，接着询问，“除此之外，参谋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这个……” “怎么，不能告诉我？” “不，”薇薇安回答，“参谋长命我联系了军校的校长韩子卿，金盏花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秦安，以及，贞叶一高学生，秦子歌。明天同时前往中央军校。” 插图：薇薇安 “什么？”陈北宵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这么兴师动众？” “参谋长的安排我不可妄加猜测。不过，贤者梅因一向心思缜密，事无巨细。只要信任参谋长的决定，就绝不会做错任何事，不是吗？” “确实如此。”陈北宵点头，将疑问暂且搁置一边。 “好，那就先说到这里了。”薇薇安说完，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到下班时间了，早些休息吧，陈处。” “休息还是得放一放，”陈北宵抬眸，“今天打算加个班。” “加班？” “密文事件横生枝节，牵扯到了灯塔。”陈北宵说道，“我想去监狱那边，看一下152.” 第16章 莱茵(男二)出场! 内容提要：各自的暗流涌动 ------------------------------- ◆ - 十分钟后 - - 云天渡·军事监狱 - 女犯艾蕾·洛威尔仰躺在干草堆上。监狱里的温度寒冷入骨，深夜一阵一阵的凉气袭来，锥子一般刺痛。 “嗨，”陈北宵透过囚室小窗、望了152一眼，“还好吗？” “还好吗？”囚徒回望陈北宵，眼睛里有深深的绝望，“我受了何等折磨，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陈北宵淡然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坚强？少说风凉话了！”艾蕾有些抓狂，愤恨地向陈北宵怒吼道：“陈北宵？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都4年了！为什么要咬着我不放？” ——艾蕾对被捕那天的事情记忆犹新。年轻的军官原本神色自若，却在看向自己的那一刻，眼神蓦然令人胆寒。 “听着……我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放我走吧！”艾蕾望向陈北宵、泫然欲泣，“为什么针对我？还要说什么「‘无论我逃到哪里？」’……你是恶鬼吗？” “真可怜。”陈北宵凑近艾蕾，拇指抚上她的脸。 “但，我就是恶鬼啊。” 陈北宵说道，仿佛在谈论什么嘲讽至极的事情，深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冷酷的猎光。 152注视着他瞳孔中的猎火怒火，蓦地感到一瞬刻骨铭心的恐惧。 “你还不知道吧。4年前，和我一起执行追捕任务的，有两个笨蛋。他们都是我最为珍视的人。一个叫白羽，一个叫夏霖。” “白羽？……夏霖？……” “那次任务中，夏霖死了。”陈北宵缓缓道，眸中一片令人惊心动魄的冷，“从那以后，我就是恶鬼了。” “艾蕾。”陈北宵问道，“密文事件是谁策划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韩子灵和灯塔有什么关系？” “别白费力气了，陈北宵。”艾蕾眼神坚韧、她双手发抖、却是拿出了平生的勇气，“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说。” --------------------------------------------------------- ◆ - 次日 - -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 陈北宵驱车，梅因坐在副驾驶，山茶花在后座。少女时不时地攥着袖口，显然十分畏惧的样子，而梅因一切如常，对她报以和煦的笑。 十分钟后，云天渡的参谋长带着二人大张旗鼓进入军校。韩子卿已经收到了军区的通知，一早在办公室等候着梅因。 “校长先生。今天我来，有一些事情，希望得到您的配合。” 韩子卿点头，低头肃目从镜片望向梅因。 “第一，谍报科一年c班的课程表。” “小事。”韩子卿打开抽屉，立刻将一张表格递给梅因，“在这里。” “北宵，”梅因浅笑，将课程表递给陈北宵。“交给你一件事，你去找秦冬也过来。” “是的，参谋长。” “第二，”待陈北宵离开后，梅因再次开口、向韩子卿说道，“我要借调这间屋子的使用权。” 端坐在办公椅的韩子卿一脸＃号，似乎对梅因的霸道有些不满，但也只能屈起食指敲了下桌子：“那么……屋子给你，我先走？” “不，您要留在这里。”梅因彬彬有礼，辞色谦和。“这关系到我今天到访的第三件事。” 韩子卿笑了笑：“梅，别卖关子。要我帮你什么，总得先告诉我吧？” “我希望您为我做见证人。” 梅因瞥了眼墙上的时钟，轻声道，“15分钟后，秦子歌就该到了。子歌一到，他也会很快赶来。” “看来你是在等她的父亲，秦安，对吗？”韩子卿有些不解，“梅，子歌只是一介高中生。你摆这么大阵仗，未免有些过分啊。” “事发突然。”梅因望向韩子卿，缓缓勾起唇角，“请您能像以前一样，给与给予我信任、支援和照顾。学长。” 听到这久违的二字，韩子卿的神色骤然有些松动。 “这十五分钟内，我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 “我希望能征得你的同意，对韩子灵女士实施24小时的监听……” “说什么呢？！”韩子卿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直接上前一步，握住了梅因的衣领。 梅因毫无抵抗，只是淡淡地望着他，眼神温和如常:“她可能被灯塔侵染了。” ◆ - 与此同时 - - 贞叶特区·金盏花研究院 - 松柏劲拔，将研究院掩在一片深寒的苍绿之中。 青松挺拔，北风凛冽。巨大的落地窗后。研究员秦安捧起咖啡杯，望着窗外寂寥的落雪。他翻开一本书泛黄的书页。轻轻对着指尖哈了口气。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阿嚏……！” 他非常不应景地打了个喷嚏：“谁想我了？！” 插图：秦安 自从加入金盏花研究院之后，他与挚友们的联系愈来愈少了。不论是与云天渡的参谋长梅因，还是贞叶中央军校的韩子灵。又或者他的学长，子灵的哥哥韩子卿。 放在15年前，他们四个都在贞叶读书的时候，私下可是会一起避开巡视员偷偷打牌的好朋友呢。 真令人怀念啊… “秦安叔叔……？”一声轻唤将他点醒，“我可以看一下小屋的柜子吗？”。 一名白发少年从秦安身后的小屋走出。他的面容很是惊艳，如一精灵。 “啊……莱茵。”秦安蓦地惊醒，向身后望去。“外面的柜子里没有吗？” “还没，看来那本书被压箱底了……应该是在小屋。” 回话的少年叫莱茵·欧森，17岁，是特区中心、圣光教会的神父，经常来秦安的研究所做客。 莱茵因为身世特殊，从小便远离了欧森家族，在梅因·温德米尔膝下长大。 4年前，因为骇人听闻的杰克·洛威尔事件，灯塔赤组连夜偷袭了温德米尔宅邸，为杰克复仇。温德米尔家族损失惨重。 为了保护莱茵，梅因将他送回了欧森家族，并进入圣光教会。该教会是知名的宗教圣地，受国际法保护，任何人不得擅入。莱茵天资聪颖，进入教会后，仅仅花费了4年时间，就取得了神父资格。 只是从进入圣光教会以后，梅因·温德米尔再没有与他往来。二人每次传信，都是通过梅因的挚友秦安。 此时，莱茵·欧森正身穿深黑的修士服，在书柜旁边寻找一本叫做《飞燕草》的书。片刻后，少年终于将一本厚厚的典籍从小屋里取出。 “找到了，真不容易。” 少年回身望向秦安，纯白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 他和梅因的气质很像。秦安总是会想起，梅因小时候就是这幅模样。安静温和，天资聪颖，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 “这就好。说起来，”中年人轻轻问道，推了下眼镜。“今天你去哪了，莱茵？” “去广场喂鸽子。”少年说，“今天还挺奇妙的。” “嗯？奇妙？”秦安温和道，“说来听听。” “我遇见了一个少年。”白发少年安静回忆，阳光照在他稍显稚嫩的眉目上，显得安静而美好，“说起来你别不信，他喜欢啤酒兑板栗吃。” “啤酒兑板栗？”秦安微微皱眉，想起来一个人——他的长子秦冬也。 那少年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和他的关系也很一般，却对妹妹秦子歌很好，常常给她剥栗子吃。 “对。我怀疑他味觉失灵。不过啊……”莱茵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飘散在风中的烟。 “不过？” “他喂鸽子有一手，我的鸽子今天都恨不得全跟他跑了！”莱茵说着笑出声来，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快活。 这种神情难得出现在莱茵脸上。他比同龄的孩子都要聪颖太多，性格又谨慎而矜持，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更不要说让他毫无顾忌地笑了。 正在这时，秦安的手机响了起来。中年人拿起手机，看到号码后有些诧异。这是一个军方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金盏花研究院的秦安研究员吗？这里是云天渡军事基地。” “军区？”秦安很是不解，“军区找我做什么？” 第17章 视角: 山茶花(4) -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 伶俐可爱的女生突然将门推开，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见到梅因与韩子卿，她连忙冲着二者深鞠一躬。 插图：秦子歌 “梅因叔，韩叔，我……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话还没说完，秦子歌突然望见了站立一旁的少年，不禁惊讶万分。 山茶花神色窘迫，一副极其尴尬的模样。 “等等……”她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山茶花？！” 贤者梅因双手轻拍。他眸子微眯，望向站在门口的女生。似是了然于心。 “子歌，别慌。”梅因缓步，轻轻压了下秦子歌的肩膀，“我只问你一件事。” “是的，梅因先生。” “你是否曾经，和这位山茶花一起，伪造证件进入过军校？” 秦子歌立刻低下头去，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这个女孩子是韩子卿和梅因·温德米尔都从小看到大的，她不会撒谎。她若露出眼前的这副表情，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来过吗？”贤者温和道。 “……是的。” “你们利用假证混进军校，是什么目的？” “这……”女生望向少女，然后在梅因的目光下妥协。 “梅因叔，山茶花她很在意这里的一个女生，叫李心雨。”女生开口软软糯糯地，“而我……我是因为真的很想见冬也哥……所以我们就一起……利用造假证件。” “好了好了，子歌。”梅因轻轻摁了下前额，“我都知道了。” - 与此同时 - - 金盏花研究院 - “军区？军区找我做什么？”秦安握住听筒，向房间内走去。 莱茵·欧森在他桌边安静地趴着，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秦安桌子上做了一半的研究就那样摆放着，少年拿过笔，刷刷刷做了起来，像是打字机。 估计等秦安的电话打完，他也就把题做完了。 “这里是云天渡侦察处。有一名军校学生潜入军区，夹带了灯塔走私路线的相关情报。”听筒里传来一个声音，“此事关系到您的女儿秦子歌，梅因参谋长说，让我通知您前往贞叶中央军校一趟。” “什么？！”秦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子歌做了什么？！” 听筒那边的侦察部工作人员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声音：“您的女儿秦子歌，涉嫌使用伪造证件，并可能参与泄露军情。” “这么严重？你们是要我老命？！” 秦安老脸一黑，心脏骤停了一秒。他风风火火地披上半边外衣，话都来不及说，骑上小破轮自行车前往贞叶中央军校。 莱茵望着秦安匆忙离去的背影，不自禁笑了一声。 ——对于他来说，他虽然虔诚地侍奉着主耶和华，但是这些人间滋味，却是被禁锢在圣地的他所怀念的。教堂待久了，总是有些冷清。 “路上小心，秦安叔叔。”莱茵对着秦安的背影彬彬有礼地说道。 待秦安的身影消失之后，白发少年这才在办公桌前坐下。他微微低头，苍白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三下五除二破译了密码。 “秦安博士……”莱茵念念有词，盯着电脑的眸光显得分外认真，“您究竟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桌面刷新后，白发少年轻车熟路，打开了一个叫做“sst实验”的隐藏文件。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位黑发黑眸的幼童。 -------------------------------------------------------------------------- - 另一方面 - -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 秦安一路畅通，飞快扔下小破轮，连跑带撞地冲进校长室。 说来奇妙。来到贞叶中央军校的时候。他心中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儿子或女儿，而是，对于这个地方突然的熟悉感，好像自己刚刚离去不久一般。 因为他对面的人，就是昔日在这里与他作别的旧友梅因·温德米尔。以及他的学长，韩子卿。 梅因并没有叙旧的意思，只是静静地望了秦安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先公后私，他总是如此。 “来得正好，秦安研究员。我先为你介绍一下吧。” “西区三色堇剧院的idol，山茶花。” “秦子歌，贞叶一高的学生。” “爸，对不起！我闯祸了！”女生别过头去，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秦安马上凑过去打量秦子歌，眼睛里充满担心，“子歌宝贝你怎么样?！他们没有伤害你吧？”然后望向韩子卿与秦安愤恨道：“你们这两个老混蛋，竟然绑架我女儿！” …… “啊，学弟，不是那么回事。”韩子卿很是尴尬，梅因则无视之。 “北宵，你去找秦冬也过来。”梅因浅笑，将课程表递给陈北宵。 “是，参谋长。” 陈北宵走后。校长室内，山茶花谦和地站在贤者身旁。贤者轻压了下少女的肩膀，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山茶花，”梅因浅言，“请你交代一下情况。” “为了接下来的调查，你要跟所有人，清晰地把昨天招供的话详细重复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好……好的，参谋长先生。” 第18章 视角: 山茶花(5) 内容提要: 少女x之间的x友情 - 校长室 - 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她望去。 “我叫山茶花，是一名演员。2021年初春的时候，我遇上了贞叶中央军校的一名女生……她叫李心雨。” “等等，山茶花？……”秦安本来是看戏的心态，此刻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我想起来了！……子歌一天到晚嚷嚷着的，天天什么山茶花也太飒了！山茶花好有魅力！好啊，原来就是你……” “秦安？！”韩子卿扶额道，“按捺一下……” 秦安正欲开口，秦子歌也嘟囔着剜了父亲一眼。这眼神秦安一下子就明白了——老爸，你怎么可以在偶像面前暴露我的花痴发言！ 在宝贝闺女的注视下，他立刻选择安静。 梅因\/韩子卿：…… “这个……”山茶花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你接着讲。”韩子卿说道，眼梢不经意望向梅因。以他对梅因的了解，如果只是个高中生友情故事，梅因是决计不会摆这样大的阵仗的。 “好。” 话到此处，山茶花已经缓过神来，叙述也变得流畅了许多。姿态如像平日般迷人而可爱。 “那时候军校放寒假，却是三色堇歌剧院最繁忙的时候。我在剧院遇见她……” 三色堇歌剧院 ——其实只有一瞥罢了。 在走廊里交错的一个刹那。她捧着一束百合花，从我眼前踩着舞鞋跑了过去，阳光照亮了她的侧脸。 那大概是某种心灵感应…… 我无法形容那一瞬的感受，只知道与我的梦境重合。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玄，但我说的都是事实。 ……小时候，我的姐姐从家中走失。我梦境中的姐姐，就是李心雨的样子。 “那一天，李心雨没有理会我的疯话。” “后来，我打听到她是军校的学生。很想再见她一面，但军校出入严格受限，我进不了，只能继续在剧院工作。” “这段日子里，我认识了另一个常来歌剧院的女生，就是子歌。” - 2021年2月·寒假 - - 三色堇歌剧院 - 舞台上正上演着经典剧目《茶花女》。法语的念白传来，犹如诗歌。 “——车站下着绵绵的小雨。空气里传来栀子和苜蓿花的味道。玛格丽特依旧没有等到阿尔芒到来——” 扮做作玛格丽特的少女躺在病床上，眼中满是焦急的火焰。 玛格丽特不断咳血，脸色显得愈发虚弱和苍白。她轻轻拥起被褥，强忍着胸口灼烧的痛楚，温柔地回忆着她的恋人。女子就要死了。无声的泪从她的面颊滑落。光线从她美丽的黑发一直剥落，映过唇角和面颊，照亮她纤弱美好的身体。就这样肺病将她的余温一丝丝燃烧殆尽，她的眼睛久久地，静静地注视着门扉。然后在沉默的黑暗中阖上了双眼。至死未看到恋人的到来。 ——宛如一朵山茶花的凋零。 茶花女 舞台的大幕缓缓合拢。 很快下一次大幕拉开，扮演玛格丽特的少女向众人鞠躬谢幕。观众才刚刚从剧情中惊醒，呼声排山倒海般涌来。 “山茶花，”秦子歌低语道，“真的好美……” 如此决绝的热恋,真的宛如茶花女凋零的一瞬。 - 现在·校长室 - “那天子歌是最后一个离开歌剧院的。” “她一直在歌剧院留到最后，一个人抱臂坐在歌剧院的角落，安静异常。最后全场的等都暗了下来，我从演出厅离开，她将我拦了下来，问我道： 「‘你心中也像茶花女玛格丽特一样，有一个思念着的人吗？」’ 接着她又问。 “当时她的眼神是那样认真。我当时觉得，这样纯情又可爱的女孩，向我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心中有事，这实在是让人担忧。于是我问她，是否可以约她……” “深更半夜你们去做了什么？” 察觉到秦安面色不对，山茶花立刻补充。 “一起去吃麦当劳！”山茶花的话音和子歌的交叠在一起。 两个人如此默契地同时说道，秦子歌忍不住发出一声偷笑。秦安则更生气了。 “不可能，你们就只是去吃了个麦当劳？！”秦安眼中隐隐有怒意。 “真的！”秦子歌道，“山茶花她真的对我很好，是爸爸对我保护过度啦！” “嗯嗯、秦先生，我跟子歌只是死党！”山茶花一脸真挚地乖萌点头。 “总归，我和子歌就这么认识了。” “那天晚上她就拼命拉着我聊她有一个多么厉害的哥哥。叫秦冬也。”山茶花回忆道，“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吃完饭后时间有些晚，我心中歉疚，就给了她几张我的vip席次演出门票。” “结果……”子歌赧然道，“我们两个就常常去吃麦当劳了。” “再后来，我也向她袒露了心雨的事情。” “事情因我而起，是我拖累子歌了。”山茶花带着微微歉疚的神色，向秦安鞠了一躬：“我知道她很想见冬也。便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 2021年2月·初春 - - 夜晚 - 两位少女对面而坐。 细雨霏霏的咖啡厅。心底的情绪微微发酵。咖啡厅的乐曲悠扬浪漫。 “子歌，你哥哥的事情，我想好了，”这次是山茶花停下脚步，望向秦子歌：“我可以帮你。” “你想入伙吗？……我们一起，混入贞叶中央军校。” 山茶花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他所扮演的茶花女一样，心有所爱，赴汤蹈火，惊艳得摄魂夺魄。 山茶花没有意料到的是，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生竟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并不避让地望向他说道：“怎么个铤而走险法？” “贞叶特区外城的珍珠街，你可知道？”山茶花问。 子歌的目光突然坚定，轻轻点头。 “我有一位来自珍珠街的常客，经营专业的制假链条，可以帮我们弄到进入军校的身份证明。” 贞叶特区无人提起的禁忌之地珍珠街，暴力，流血，毒品，走私，的代名词，灯塔组织的发源地。那是践踏人命的法外之地，让人闻之色变。 ——这个地方，是整个城市的黑夜。 珍珠街 - 现在·校长室 - “就这样，我们做了错事。” “学生的id是军校机密，按理说不可能轻易地办到假证。但这位来自珍珠街的造假老板，他就是做到了。终于，我和子歌找到了出入军校的机会。” “然后就是密文事件的开端。” 上周。我在学校见到心雨，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追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情愿地说出了测试的事情。 “我是三色堇的演员，不论是化妆，还是易容，都难不倒我。于是我告诉她，我能帮她。之后，”山茶花低声道，“她将那位韩老师的考题告诉了我。” “我当时真的很高兴。”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山茶花的眼里是夺目的光彩。怎样形容那种光芒呢，就像孩子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又像是政客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选票。 她失了神的双眸里，那种渴望和疯狂都表露无遗，但那光芒只一瞬便仓皇坠落，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就是这样了。可是没想到，我最终还是无法靠近她，哪怕半步……” 不愧是整个西区的idol。 她讲话的时候充满了诉说的意味，那凄恻、绝望与艳丽在她的眉宇间留下难以抹消的伤痕，就像一幕舞台剧。 众人在那样一阵汹涌的情绪里沉默，连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不忍发出。 “这事情因我而起，希望校方和军方能够网开一面，只处罚我一人，”山茶花真挚地说道，“不要牵连李心雨或者子歌。” 第19章 梅因·温德米尔(4) ◆◇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 山茶花站回长者旁边，在场诸人的视线也就自然集中到了梅因身上。 “真好真好。”梅因右手手心虚握，姿态优雅，眉目温存，“大家应该都明白了。替考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它涉及军校这么敏感的地方。最近云天渡没有人手。” 他话锋一转，语调轻盈：“我来军校就是因为，想在这儿找一个优秀的孩子负责查案。” 出于对梅因的了解，秦安瞬间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等等梅因！” 果不其然、下一瞬梅因瞥向秦安、目光温润：“老秦，这件事涉及子歌，不如让她的哥哥、秦冬也来查这个案子，怎么样？” “这时候知道叫我老秦了？”秦安望向梅因，简直瞠目结舌，“刚刚谁一直在强调公事公办。” 贤者笑了起来。暧暧暖暖的日光照在梅因脸上，像是一幅画。秦安突然想起些往年的事——每次梅因给人下套的时候都是用这种美好的，像是闲坐在钢琴边的姿态，顺口提一句什么。 ——他绝不会再上当了。 研究员沉默了一秒，然后，他屈指将咖啡杯在办公桌上滑动了一下直到桌沿，俯身到梅因·温德米尔正前方，呈现出一种压迫的姿势。 “军校id造假，能说不是大事儿？” “梅，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尽力照顾冬也。但是据我所知，去年平安夜，他又接了极其危险的任务。”秦安低声道，校长室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是，但是老秦，他逃不掉的。”梅因安静地望向秦安，先是停顿了一秒，然后十分坚定地说道，“你知道他以后会面对的，将是怎样的未来吗？” “让他早点经历吧！这才叫做照顾！” 秦安太了解梅因了——这个人优雅极了，骨子里却是激进的。 “而且，这个任务不一样。我能保证，陈北宵和冬也，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陈北宵一定会拼尽全力照看冬也。” “陈北宵？”秦安回应道，有些不解，“他会照看冬也？为什么？” 梅因顿了一下，转而望向韩子卿，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目了然。” ——当这句话从梅因口中吐出的时候，众人突然陷入一片沉默。 “好吧，看来你们都忘记了。还是害怕了？”梅因道，“4年前在追剿洛威尔任务中，谍报系有一个学生，叫做——夏霖。他为了保护陈北宵而死去。” “冬也的面容，和夏霖几乎一模一样。” “陈北宵一定会保护冬也。”梅因沉声道，“因为他不能忍受再次失去夏霖，不可能！”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山茶花乖巧地站在梅因身旁，神色骤然有一丝惊动。听到夏霖的名字时，少女的唇边扬起了一丝极浅的笑。 当她曾经在mystery工作室，跟着芭尔兰的王子——岚学习易容术的时候，这位夏霖，便是她的师兄。 真是没想到，夏霖与陈北宵之间，会有过一段往事！！ ---------------------------------------- ◆◇ - 与此同时 - - 贞叶中央军校 - 训练场四周的铁围栏上落着雪，在阳光里反射出锋刃一般的寒光。少年孑然一身，正待从射击场离开。 学校广播中的声音清晰传来：“本次测试的第一名，一年c班，秦冬也！” ◆ 狙击成绩550码，单手搏杀全胜，双手射击打出了9.5的惊人成绩。 一年c班的秦冬也，入校短短两个月以来，就取得了无数让人匪夷所思的成绩。除了耐力赛以外，就连高年级的学长们，也没有人能够和这名一身料峭的少年比肩。 这名叫做叫作秦冬也的少年，就是贞叶今日的骄傲。 按照韩校长提供的一年c班课表，陈北宵已经迅速定位到了秦冬也的所在。少年身上有一种凛冽的气质，他回眸的瞬间表情冷漠，碎发下的黑眸像是湖畔一般沉静剔透。 然而陈北宵从未想到，只是看到秦冬也这一瞬，他就陷入了从未预料过的处境。等到少年转身离去之后，军官才跌跌撞撞地调整呼吸，缓慢地道出一个名字。 “夏霖——？！” 此时，军校生独自背着书包横穿过操场，并没有意识到陈北宵的存在。他黑色的发微微翘起，灰色高领毛衣温驯地贴合优雅美好的颈线。 陈北宵顷刻间睁得浑圆。一种惊骇排山倒海般攫住了他，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几乎站不住脚。他死死地望向秦冬也的背影，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张面孔，是陈北宵永远无法忘却的面孔。 ························································ ◆◇ - 与此同时 - -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 山茶花乖巧地站在梅因身边，眸色暗沉，无人知道她内心所图。 周晴不仅是赤组组长，更是女王亲卫。她之所以会加入恩佐的小组，是受命于女王。女王委派她去做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是意在极乐鸟。第二件，是意在陈北宵。 ······································ ——而她自己的内心，则是意在秦冬也。 第20章 秦冬也(男主)出场! 内容提要: 陈北宵x秦冬也x夏霖 --------------------- 陈北宵跟在秦冬也身后，和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10：30分，少年在食堂购买了营养套餐，然后转身向反方向的小路走去，并没有留在原地用餐。 他很独，一路上没有人和他搭话。 同学都认为冬也就是个异类，但是少年对此毫不关心。据秦冬也所说，就算那些家伙以为自己是鬼，或者是杀人魔，他也不会介意。据他自己的说法，他天生感情淡漠。秦冬也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 秦冬也一直将盒饭带到了附近的天台。陈北宵跟上，纳闷于四周的人数为何一路呈锐减态势。 陈北宵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来说，当冬也独自上天台的时候，其他人都会识趣地四散开——这是贞叶不成文的规矩，秦冬也在的地方，便没有人敢惊扰他。 天台上视野开阔，上空终日盘旋着云一般洁白的鸽子，它们飞累了会行至此处歇脚，偶尔落在前方几幢高高的教学楼顶上，扑棱着翅膀。秦冬也一个人在天台上、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一身棱角的少年覆上一层光芒。 他很瘦，小小的身子却迸发着惊人的力量。凛冽的风吹过来，好像能够吹透他的肋骨。 绝不会有人想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冬也将饭盒里的食物一半纳入腹中，至于另一半……只见秦冬也缓缓俯下身去挑拣剩下的玉米和鸡块，一点一点丢在地上…… 开始喂鸽子。 很快，几只鸽子飞过来叼走他指尖的玉米粒，亲昵地啄着他的指腹。有一只十分肥胖的鸽子，好像还试图在他身上拉粑粑。冬也不以为意，抬手把那只肥鸽拎着丢下天台，脑袋上一丝翘起来的头发还随着微风晃动了一下。 十分钟后，陈北宵终于观察不下去了，主动推开了天台的门。天台上的鸽子立刻四散消失。冬也的视线立刻转向陈北宵身上。 他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并拨着盒饭里的食物。 “你现身了啊，军官先生。” “你发现了？”陈北宵停顿一秒，似乎有些愕然，“什么时候？” “一开始就发现了。”秦冬也道，“不是你的问题，你的隐蔽很好，是因为我的五感敏锐得异于常人。” 陈北宵吹了个口哨。 “少年，”陈北宵点了根烟，与秦冬也寒暄起来，“身为军校的学生，为什么不和战友铸就情谊，反而一个人在这里喂鸽子？不会无聊吗？” “军官先生不如先问问自己比较好？”秦冬也淡淡地说，“突然来到贞叶，跟踪了我一路，这种举动并不比喂鸽子有趣到哪儿……” 陈北宵英俊的面庞突然不知该带上什么表情。这，还真是一针见血…… “不多说了。”秦冬也侧眸，眼梢无端有几分艳冷：“你跟着我的原因是什么？军区有任务找我？” “你与我的一位朋友，容貌至少有五分相像。”陈北宵在栏杆上磕了下烟、向冬也问道，“他叫夏霖，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夏霖？” “没有。”秦冬也斩钉截铁地回应道。他隐藏得非常好，但是陈北宵还是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瞬间的转变。 陈北宵垂眸望向冬也，黑眸中骤然多了几分审视：“是吗……？” “怎么，”秦冬也微微抬眸，与陈北宵直视。他眼神深邃，仿佛想看透陈北宵的心思似的：“你很在意这个夏霖？” -与此同时-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夏霖。” 当梅因说出这个名字时，秦安只是点了点头，韩子卿则是眉目一凛，神色骤变。韩子卿一向是意气风发的人，从不在人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梅因知道，这个名字是他心上的伤口。 四人在办公桌旁，良久，是韩子卿率先打破沉默。“好了，梅因，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当然记得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双手轻握，向秦安投去目光。 “秦安，四年前夏霖在军校出现的时候，我就立刻被他所吸引。冬也的容貌也好，神韵也好，都与夏霖酷肖。唯一的区别，只是夏霖的左眼下方，比冬也多了一颗泪痣。” 插图：夏霖 “我好奇其中的秘密，当时就想安排他们见面。” “但是那时你说，冬也的过去阴翳重重，你不允许任何人再揭开他的创伤。不管夏霖与冬也是什么关系，你都不希望他涉入冬也的生活。” “我认为你的考虑情有可原，就放弃了。但是……” 第21章 视角: 梅因·温德米尔(5) 内容提要:搭档x与x宿敌 ------------------------------------ “6年前，夏霖17岁，白羽19岁，陈北宵20岁。” “夏霖入校时是军校横空出世的天才人物。除了陈北宵，就连高年级的学长们，也没有人能够和他比肩。当时我是北宵的老师，教侦察。子灵是夏霖和白羽的老师，教谍报。” 韩子卿一句话，将众人带回了那段属于少年们的盛夏。 北宵和白羽在14年的模拟演习上相识。这两人搭档组队，惊艳了整个贞叶中央军校……那段时光可真好。 “然后，陈北宵结识了白羽的师弟夏霖。” “夏霖来自米莱孤儿院，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韩子卿抿唇，微微皱起了眉，英俊的面孔线条刚毅，“但是他温柔开朗，行事老道剔透，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只是，陈北宵和霖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 “夏霖这孩子初来乍到，就锋芒毕露，成绩耀眼，让大四的学长们颜面无光，陈北宵争强好胜，当然就会有意无意地针对他。”韩子卿浅浅地笑了起来，“但是夏霖呢？他虽然年纪轻，却总是能八面玲珑地避开陈北宵的锋芒，让对方自讨没趣。” “学年末，陈北宵提出要和夏霖来一场公开比试，夏霖答应了。毕竟霖的性子温柔飒爽，却也不是挨欺负的主儿。只是结果谁也没想到，”韩子卿道，“陈北宵输了。” “霖当时从练习场上离开的时候时候只称自己运气太好，但是陈北宵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惊心动魄的冰冷。” “北宵那天跟我说，谍报系的夏霖是他认定的宿敌。” “当时我也不明白。他们两个，非要说的话，明明是北宵在格斗、技术、，以及战斗经验上更为优秀，霖到底赢在哪儿？”韩子卿回忆，单手轻轻抚着下巴，“后来，是子灵点醒了我——” ◆ - 6年前 - -贞叶中央军校- 韩子灵坐在韩子卿的身边，长发垂落，眼神狡黠：“哥，你知道的夏霖班里的人如何描述他的吗？” “哈哈哈……我想想，说他如天边云，如水中月。”我当时不以为意，“这是那些爱慕夏霖的女生留下的戏言吧？” “虽是戏言，却并无差错。”韩子陵轻笑，“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夏霖都可以‘看破’。” “北宵被夺走的那一次全科全胜，并不是偶然。夏霖能够洞察他的想法，甚至调动他的情绪。不是我吹，他很厉害的……” ------------------------------------------------------- 梅因眼角微弯，“有一点你恐怕不知道。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军区的培养对象。陈北宵的优秀毋庸置疑，但是我们对霖的期待，在他之上。” “至于接下来的事……” 韩子卿转而望向梅因，一向刚毅的眸光中竟透露着不忍。 ◆ - 现在 - - 贞叶中央军校·天台 - 陈北宵从来没有忘却过那个人的样子。 十七岁的夏霖在明媚的春光下抱着猫咪发呆，看起来干净又清澈，笑容如同天边浮动的云朵。只不过，这样的画面他每每想起，都会怅然若失。 夏霖与猫 “怎么，” 秦冬也侧身问道，“你很在意那个夏霖？” 陈北宵颔首，眸子里一片阴翳。 “我把他害死了。” ◆ 4年前，军区的王牌狙击手杰克，被挚友梅因揭发勾结灯塔。中央特派了里维·沃尔夫将军来到云天渡，成立行动组，负责清剿洛威尔家族。 2017年5月14日，洛威尔主力与军方主力在贞叶北区火拼。军区情报处却在贞叶最南端发现了一个洛威尔家的隐蔽据点。 军区主力无暇他顾、于是将此事通知到贞叶军校。韩子卿接到通知后，对离据点最近的陈北宵小队下达了指令—— 由他们三人的小队佯动，负责拖延洛威尔游击部队，直到军区主力抵达。 任务开始前，白羽、夏霖、陈北宵三人一起拟定了作战计划。洛威尔余党按照计划进入了埋伏之中。本来一切都应该顺利发展。 但是，致命的问题却出在了追击收网的时候。 ◆ - 与此同时 - -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 “当年的任务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在，军区的支援部队及时赶到，洛威尔残党几乎全灭，这结果堪称奇迹。要知道负责诱敌的只有三个学生……失败在，”梅因·温德米尔娓娓道来，琥珀色的眸子突然冷得让人心惊，“霖死了。” “夏霖到底是怎么死的，北宵从不肯说。”梅因望向韩子卿，眸光沉冷，“我只知道在那之后，北宵的性子再不像入校时那样激进了。” “他那样骄傲的人，你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梅因眸子微动，辞色温然，“他认输了。” ◆ - 4年前·清剿行动 - ——冲动了。 陈北宵双手颤抖，发现自己比预计的开枪时间早了7秒。 ——就是这7秒，引起了洛威尔武装的警觉。 隐蔽据点的头目是名为恩佐·孔蒂的男人。他立刻下令，数名狙击手向着陈北宵的所在处回击。 子弹笔直地向着陈北宵飞了过来。后者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原本陈北宵注定要在此陨落。可是就在恩佐开枪的一瞬间，一个身影突然将他扑倒在地，死死护住。是夏霖。少年一把将陈北宵摁住，以背部挡住了射向陈北宵的全部子弹。 少年的肺叶刹那间被贯穿。鲜血流了一地。 ——一切都发生的无比突然，还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 ——陈北宵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亡。 第22章 视角: 秦冬也(2) 内容提要: 真实x幻象x任务 -------------------------- - 贞叶军校 · 天台 - 天台的风习习吹来，秦冬也背着光，站在陈北宵的面前。陈北宵望向少年，似乎想要透过冬也的眼睛望见什么东西似的。 贞叶军校·天台 “看来你不想回答关于夏霖的问题。”陈北宵道，“没关系，我对你还有一些疑问。你愿意配合吗？” “如果你代表军方的话，”秦冬也说道，“我会配合。” 实际上，军方从不在意秦冬也的个人想法。只当他是兵器而已。但是他陈北宵，却是唯一不可能抱有种态度的人。 “你上次参加的特殊任务，一个人让敌方全灭。这件事是真的吗？” 秦冬也微微侧身，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望向陈北宵。“是。” “为什么？”陈北宵说道，嗓音低沉，“军区让你执行任务，但不是让你摒除人性。”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些意外。” “意外？” “我到场的时候，军区的人还未出现。但是目标已经开始转移了。”秦冬也目光微冷，“我必须优先任务。” “原来如此。秦冬也，”陈北宵道，“你知道吗，军校是这样说的，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是吗。”秦冬也抬眸回望他，口吻淡淡的。 不知怎么，这几个字有些沉思的意味。连陈北宵这样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人都不免愣了一下。 “我确实杀人不眨眼，但是，我有底线。”秦冬也思索片刻、口吻坚定，“身为不愿堕落为鬼之人的底线。” 少年没有再多说。他无声地向陈北宵望去，心中叙述着孤傲。 眼前的军官不知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发生过的非人的事情。在无数日夜里，在某个实验室中，那个女孩这样对自己说道。 ------------------------------------------ “我是人类。是不愿堕落为鬼的人类。” ------------------------------------------ ——他不记得这句话到底是谁对他说的了，只记得苍蓝的天空下，那处让他无比向往的风景。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为此战斗。 “言归正传。”陈北宵敏锐地意识到，他不可以再追问下去了。“秦冬也同学。”军官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唇角轻抿着淡淡的笑容，“有任务找你，和我走一趟吧。” ◆ - 十分钟后 - - 贞叶中央军校 · 校长室 - “请进。” 众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出现在门口的二人。梅因轻轻抬手。陈北宵和秦冬也走进屋内，在梅因的指引下落座。 “贞叶中央军校谍报系，一年c班，秦冬也。向长官报到。” 梅因微微垂眸，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肩膀上，宛如散落的雪——这般温柔的模样，却让冬也感觉到某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对十分惊人的阵仗，秦冬也却并无一丝怯懦，反而开始了积极的思考。 “冬也，”梅因低声道，“欢迎你的到来。” “这次专程来到军校，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是。”秦冬也立刻道。敏锐地意识到了当前局面的不同寻常。 “3月11日，你的妹妹和名为山茶花的少女，利用造假证件进入了贞叶中央军校，这件事你知道吗？” “有。3月11日，山茶花将子歌带到了我面前。就在军校。” “她来军校是为了做什么？” “是为了子歌，”秦冬也思索道，“以及……找一名叫做李心雨的女生。” “这个女生和山茶花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这个女生是她的好友。” ——秦冬也不明白，为什么梅因一直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的说法与子歌吻合。”梅因语调温和。 “山茶花，秦子歌，你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造假站点，攻克了军校的数据库。” 梅因话到此处，山茶花与秦子歌同时愧疚地低下了头。贤者轻轻笑了起来，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这件事必须追查到底。” “秦冬也，我想将这件事交给你负责。”梅因说道，“你的意思呢？” 原来如此。秦冬也的视线略过在场众人，在秦子歌身上停留片刻。 ——子歌被拉进了这个事件中。既然这样，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会全力以赴。” “很好。这个叫山茶花的idol，一直与伪造证件的窝点有联系。我将她交给你，对你进行协助。”梅因说道，“你查到线索之后，与陈北宵侦察官联络。明白了吗？” “是。”秦冬也点头。 “先生。我能否多问一句话？” “你问。” “这个山茶花……”秦冬也说道，“她来历不明，结识子歌的方式也很可疑……” “她只是因为军校的一个女生，才被牵连进了整个事件。”梅因思索片刻，向少年回应。 “冬也，她的所作所为，军区已经调阅了录像查证。”梅因眼角弯弯地笑着说道，“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人证，秦子歌和你。” 秦冬也垂眸，锐利无比的目光望向的山茶花。 “还有人证，子歌和我？” “怎么了。”梅因口吻温和。“你刚刚告诉我的信息，与山茶花的口供吻合。” ——被摆了一道。秦冬也心中暗暗不爽。如果这些事情，都是对方是有意计划。自己就这样一不小心，不知不觉地被她所利用了。 少年望向少女，与她四目相对，火花四射。山茶花一笑，脑海中浮掠着一周之前，二人相遇的情景。 第23章 山茶花x秦冬也x初遇·上 内容提要:【此处是第六章※山茶花与秦子歌至军校寻人※的展开部分】 --------------- ◆ 时间拨回到15日前，山茶花带着贞叶一高的女生秦子歌“过家家”。（不是） - 15日前 - - 2月末 - -贞叶中央军校- ◆ 山茶花与秦子歌兵分两路，在中央军校分头寻找秦冬也。秦子歌指出的区域可不小。山茶花不禁感叹起来——这样搜索，真的能找到她的哥哥吗？ 然而，就在她叹气之时，一名身着校服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山茶花瞬间警觉。 身为少女偶像，山茶花自诩见过无数帅哥，却很少有人像眼前的少年这样，如此地……令人着迷。简直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少年黑发黑眸，宛如黑白分明的人偶一般，浑身透着无形无质的冰冷和锋利。 简直不似人类。 ——同类。 山茶花笑了起来，心中暗道。她本是杀手，自然对这样冰冷的人十分留心。 山茶花侧身离开、与秦冬也稍微拉开距离，在转角处拨响电话：“子歌，我看到你哥哥了。” “是吗，在哪里？” “东楼区。” ◆ -三分钟后- -东楼区·一年c班- 教室里光影疏落，偶有落叶从窗外飘入，青葱烂漫。韩子灵走进教室，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标准的流程图。 东楼区·一年c班 “同学们，你们有看新闻的习惯吗？” 讲桌下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回答，一时不一而足。 “很好，无论什么情况下，看新闻都应该是我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重大的政策、案件以及经济形势等都包含在其中……” 山茶花悄无声息地溜进教室，在秦冬也身后落座。她低下头，伸手在桌子底下给秦子歌发了条消息。 ----我到了。 ----收到！请盯好目标！ 山茶花坐好，拿出文件夹里的pad和笔记本，装作听讲的样子。然而，前方少年的反应却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秦冬也蓦地转身，凌厉的目光直接落在山茶花身上：“同学，为什么跟踪我？” 看来刚刚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时候，秦冬也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山茶花这样想着，一边沉思，一边别开了视线。怎么对付他比较好呢？ 下一瞬，秦冬也的视角中是这样的画面。眼前的清秀少女蓦然抬头，指尖微抖，眸子里满是羞赧的情绪。 “对不起，冬也同学，我……我很仰慕你。你真的很厉害，成绩优秀，又很帅气。所以，我就想着偷偷跟着你，多看你一眼也好，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少女勾了下头发，小心翼翼地望向冬也。 “是吗？”出乎意料的是，秦冬也毫无追问的意思，而是径直递给山茶花一个本子，“我的笔记，要看看吗？” 山茶花有些激动地接过，眸子里满是婉转的羞赧之意：“这，可以吗？” “——当然。”话到此处，少年锋利的眼角带着无形的冰冷意味，让人本能地有些害怕，“但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仰慕者。” “欸？！” “从来没有人敢借我的笔记。”名为秦冬也的少年直视着她，“我是贞叶的异类，是冷血的杀胚。就你的反应看来，你并不熟悉我。” ——无比寂静的片刻。 只这一个眼神，山茶花的口吻立刻改变，坦然而镇静地向冬也回应：“这样啊。” 秦冬也再次道：“跟踪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山茶花。” 山茶花眸光锐利：“你知道我的名字？” 黑发少年轻轻撩起鬓角的头发，一只微型蓝牙耳机闪烁着红光：“子歌的手机是我送的，我亲手为它加载过监听系统。” 这……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山茶花一时无语。也就是说，这个秦冬也，听到了自己和秦子歌的所有通话。 别的不说……这什么情况？已经不是普通的妹控了吧。 “秦冬也是吧。”山茶花沉默，片刻后望向秦冬也，“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这属于非法监听。” “这只是保护措施。”秦冬也口吻淡漠。 山茶花口吻锋利，眸子里带着打趣的意味：“控制欲太强是会讨人嫌的。” “这只是必要的保护。”秦冬也回答道，“还是说你的生活经常失控？” “嗯，或许吧。”少女笑意慵懒。 然而，针锋相对的两人忽略了一个问题——粉笔在黑板上留下的沙沙声，此刻突然中断。 韩子灵勉强压抑着怒气，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最后一排的两位同学，后面罚站！” 在这一瞬，众多学生齐刷刷向二人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韩子灵一向对秦冬也颇有好感，毕竟他是贞叶的模范生，又是她的挚友秦安的长子。但是讲台上看得太明显了，她真是想不到，这秦冬也绝了。 上课说话就算了，竟然还和一名女生交头接耳，姿势暧昧。是可忍孰不可忍！ ——实际上冬也只是在展示自己的蓝牙耳机，山茶花是在争锋相对，无奈韩子灵不知情。 “今天，是我们期末测试前的最后一天。这么严峻的时候，秦冬也，你身为全校第一名，不仅起不到模范带头作用，而且影响恶劣！”女老师痛心疾首，“贞叶的校训还记得吗？使命，责任和牺牲，就是让你们……荒废时间的吗？！” 韩子灵忍了忍，终于没有将“调情”二字说出口。 一分钟后，秦冬也和山茶花二人在教室的最后顶着课本罚站，相看两厌。 两分钟后，迟到的秦子歌来了。她正看到韩子灵正指着黑板上「期末测试倒数01天」的标志。好在秦子歌伶俐，立刻从韩子灵眼前溜走了，没有被抓到! 十分钟后下课铃敲响。韩子灵离去后，秦子歌这才来到了二人之间，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 -与此同时- -贞叶中央军校·校长室- 韩子卿反身关门，在办公桌前坐下，播出了某人的电话号码。“军区吗，我是军校的韩子卿，请帮我转接参谋部。” 数十秒后。听筒里传来一个素淡如烟的声音。“子卿学长吗？” “是我。”韩子卿说道，“梅，学校有问题。” 听筒另一侧的声音不疾不徐，“哦？出了什么事？” “——我在校医院查到了极乐鸟的针筒。向校医提供这些针筒的，是一个叫冯志的男人。”韩子卿说道，“但是，就在昨天夜里，他死了。一切线索就此中断。” 第24章 山茶花x秦冬也x初遇 下 -中央军校·一年c班-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韩子灵刚刚离开，秦冬也与山茶花还留在原地罚站。 “山茶花……？你是什么人？”秦冬也望向少女，“名字叫山茶花，总不可能真的是三色堇剧院的爱豆吧？” 山茶花向秦冬也一笑。“如果我说我就是三色堇的爱豆呢？” “秦冬也先生，你喜欢她的戏吗？” 山茶花望了下天空，突然笑着伸手握住一颗雨滴，像是在游戏一般。她的笑容那么张扬，就像是在不顾一切地盛放着。 “她的戏还是挺不错的吧……那些出现在戏中的面孔，纯粹，绚烂，热烈——好像无人可以折断她的羽翼。” 山茶花笑着望向冬也，那瞬间的她很美很美，这美丽使得秦冬也突然沉默了。几秒钟后，秦冬也这样说道、口吻凛冽。眼神寂静而沉冷。 “纯粹、绚烂、热烈？……那些词汇与我毫不相干。” “看来问你是问不出了。”秦冬也低声，转而向妹妹问道：“子歌，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秦子歌拉了下冬也的袖子，小声回应，“她的确是idol山茶花……” 山茶花狡黠地笑了起来。 “我在海报上见过那位爱豆的面容，与此刻的你完全不一样……好厉害的化妆术。”秦冬也说道、仍然是无比平淡、冰冷，“不，这简直易容术了吧。恐怕整个军校都找不到比你更厉害的易容专家了。” “嗯……嗯……这话我爱听，”山茶花笑得张扬，“但我要纠正一点，是全国都找不到比我更厉害的易容专家了。” “自恋还是适可而止。” “子歌，”冬也望向子歌，口吻温和，“放假时候，哥哥就回去了。” “对不起。哥，我不会偷偷来军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偷来军校倒是无所谓。”出乎意料的，秦冬也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我早就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阻止，你不明白吗？” 秦子歌眼前一亮，柳暗花明。 “想来这里的话，”冬也垂眸，口吻一瞬间流露出柔和的意味，“就直接和我联系。我来为你计划，不要找这种来路不明的人。” “诶？！我是好心帮助子歌，你为什么这样说我？” “你这种行事作风，会给子歌带来麻烦的。” 山茶花挑眉：“难道你的作风就不会吗？” 秦冬也一脸理所当然：“我是她哥哥。” “嗤。”山茶花不以为然。 秦子歌拉住了秦冬也的衣角。毕竟，此次来到军校，也是她拜托山茶花的，她不想山茶花被冬也为难。 几分钟后，雨势渐渐变小，直至雨停。阳光照在山茶花的脸上，逐渐凝聚成光束。 “不跟你们废话。”山茶花把书放下，语调轻快，“看，雨停了。可以走了。” “下面的时间，你们两人就一起待着吧，我去找我的朋友了。子歌，晚上八点，夜间任务时间，我们校南门见。” “你说什么？”秦冬也道，“朋友？” “对啊，不然我为什么混进军校——子歌的兄长大人？”山茶花一笑，“难道只是为了做好人好事吗？” 第25章 视角: 梅因·温德米尔(6) 内容提要:陈北宵x白羽 -------------------------- - 现在 - - 军校 · 校长室 - “我没问题了。” 秦冬也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退回原位。 “北宵。”梅因轻道。 陈北宵闻声上前，拿出一台云天渡密报员专用的手机，交给少年：“秦冬也，这个手机只有一个号码，你与我单线联系。” “好了。”梅因望向两人，指了指idol和贞叶一高的学生，“你们离开吧。” 这话刚落，子歌就立刻上前握住了冬也的袖子。秦冬也轻轻攥住了妹妹的手，透出无声的关心。 山茶花表情嘲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只是沉默地拢了下外套，来到秦子歌的另一边。 接着，三人同行离开。 等三人离去，梅因停顿了几秒，向韩子卿说道：“学长，我也该走了。子灵那边的事情，劳你费心。” 梅因说完、转而向秦安淡淡一笑：“老秦、你也是，如果有什么情况，就及时与我联络。” 韩子卿郑重点头，秦安亦如此，他轻轻推了下镜架，动作充满了书卷气：“当然，我们是挚友啊。” 梅因淡然一笑，随即披上风衣，与陈北宵一同推门而去。 - 半小时后 - - 云天渡·军区 - - 战备室 - suv进入云天渡之后，梅因勒令陈北宵将车开到了“核心”地区的战备室。然后，他带着陈北宵一路向深处走去。 和煦的日光映在他的脸上，映在他温暖的瞳孔中。 “坐，北宵。” 他倒了杯茶，信手递给陈北宵：“我猜，你对冬也很感兴趣吧。” 陈北宵口吻迫切：“当然了，参谋长。他到底什么人？为什么他的神韵、容貌都会酷肖夏霖？” 从见到冬也开始，陈北宵一直感到天旋地转。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他身在贞叶中央军校的少年时代。夏霖还在，白羽还在，一切没有破碎过。 “还是说？” “你在想什么？”梅因浅言。 “参谋长，是不是夏霖没死？”陈北宵不再掩饰，“是不是夏霖修饰了自己的容貌，或者，他失去了记忆？” 梅因口吻温和，打破了陈北宵的想象：“夏霖当时死在你眼前。” “是啊。”想到当年的那一幕，陈北宵的眸光瞬间落寞，“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喊你过来，是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梅因道，“信件上的军情密文，来自军区派出的卧底。” “你知道使用这种密文写情报的人，是谁吗？” 陈北宵骤然产生了一种冰冷的预感。梅因这样说，那么这名情报员，必然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 “谁?” 梅因向陈北宵耳边，低声说道：“白羽。” 陈北宵蓦地一片心惊。 四年前洛威尔清剿任务结束后，霖死了，他的恋人白羽再无消息。原来如此，原来这四年来她都在灯塔潜伏。陈北宵一直以为，白羽之所以杳无音信，是还在怨自己害死了霖…… ——他刹那间百味交杂，一言不发。 梅因望向陈北宵，轻声说道：“这些年来向白羽一直向我提供灯塔密报，她和你一样，在为霖的死亡而痛心。” “她没事，我已经追踪到了她的信号。”梅因眸光微动，似是垂怜。“你不必担心。” “我向你保证，白羽的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贤者轻轻按住陈北宵的肩膀，像是慈父一般抵住他的额头，“你相信我吗？” “当然……”陈北宵低声道，“您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 “好，你先回去吧。” 陈北宵走后，梅因·温德米尔勾了下手指，缓缓打开抽屉。他孤独一人，与无边夕阳为伴。这个抽屉里，放着那女孩初来军区时叠给他的纸飞机。 梅因闭上眼睛，脑海中突然开始回旋她曾经的举手投足。那个叫白羽的女孩敬他爱他，他也曾经如慈父般照料她。 过往的岁月缓慢而悠长。阳光逐渐汇聚，光点聚焦在信笺的中间。 白羽。 梅因心头突然一阵悸恸，他恍惚地望向自己的指尖，意识到了这样的事实。 这双手不能留住任何珍贵的东西。 但是，他随即想到，这都是必要的牺牲。为了实现他的计划，不论要消耗多少生命——都没关系。尽管他无比地心痛，他还是会把这些无辜而纯洁的人，一个一个地送上绞刑架。 第26章 视角:秦冬也 (3) 内容提要:秦冬也x山茶花 - 另一方面- 秦冬也离开军校，将子歌送回家。山茶花同行。一路上，秦子歌乖巧异常。在父亲秦安面前她是一个小公主，可是在兄长秦冬也面前，她生怕自己哪里不够好。 到秦宅后，冬也与山茶花示意，先送秦子歌上楼。 秦安家中装饰得很简单。朴素又不失温馨。自从子歌的母亲黛安娜过世后，冬也就自动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职责，直到考入军校。到家之后，他如以往一般将衣物和床单收拾好，还辅导了秦子歌的作业。 秦冬也检查后的作业，都会留下十分清晰的批注，简单明了，一看就懂。 “子歌，有件事你务必详实地告诉我。”少年的口吻温和耐心，“你和这个山茶花小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不相信她的故事。” 秦子歌眉心微蹙：“嗯，倒也是，哥哥这种性格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梦中之人，或者心灵感应啦……” 秦子歌望向冬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哥，山茶花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人！她是真的很在意李心雨！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 “是吗……？”秦冬也低声。“好吧，或许是我警戒心太强了。子歌，我去执行任务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好，一路顺风！” 在听到子歌的回应之后，秦冬也收拾好书包，转身下楼。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在此时，少女突然从楼梯口追出来，眼神迫切。她长发散落，亭亭玉立，像是一束盛放的樱花。 “一个月后。任务结束后，我一定会回来好好陪你。”秦冬也说道。 “好。这次约好了哦！” “约好了！！——” 秦冬也到达楼下的时候，山茶花正在转角等他。画面定格的一瞬。一切都恢复到了对峙状态。 “冬也同学，欢迎。”山茶花。 “山茶花。”秦冬也口吻冰冷。“抱歉啊。” “抱歉？” “嗯。”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半分客气的意味。 下一瞬、冬也惊人的爆发与压迫力突然袭来、干脆利落地将山茶花抵在了墙壁上。山茶花艳丽的面孔贴在冰冷的砖石上，喉头发出一声闷哼。被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 “喂，你干什么啊？！对女生知不知道客气点？！” “呵，”秦冬也精瘦有力的手臂一下子将眼前的idol制住，“你还要装吗？” “装？你在说什么？！” 秦冬也垂眸，袖间露出一把军用的极端武力折刀：“山茶花，你为什么让我妹妹牵涉进这样的事情？” 山茶花的额前落下一滴冷汗。森森寒意刺入她的脊梁。 她体会的到，这个秦冬也不是在开玩笑的……！！这把刀锋利无比，如果她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恐怕真的会刺入她的胸腔。 “你在做什么，秦冬也？” 但是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要冷静。 “让你妹妹牵涉进这样的事？”山茶花眉头紧皱。一字一顿，“秦冬也，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有没有想过，子歌是那么懂事的女孩，为什么会涉险来军校找你？” ——秦冬也眉头轻皱，陷入了思考。数秒的对峙后，秦冬也终于将山茶花放开。后者轻轻抿唇，将唇角的血拭去。 山茶花靠着墙支撑身体，眼梢带着嘲讽。 “平安夜那天，你接了一个破格任务，并且在那个任务中杀人了。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论坛上。这代表什么，你明白吗？” “我……”秦冬也有些茫然。 “真可笑，你自己从来不在意这些事！子歌是这个论坛的常客，她担心得要命。所以她才来拜托我，能不能通过珍珠街的关系，帮助她混入军校。” “她被牵扯进后来的事情，可都是拜你所赐！” 秦冬也一时哑然。 “见到你之后，子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接受你的训斥。你知道吗，对她来说，只要你平安，她就知足了。而你呢，”山茶花眼神凌厉，神情有几分激动，“你是个从来不知道考虑他人心情的幼稚鬼！” “是吗……”秦冬也微微垂眸。 或许山茶花说的对。事关子歌，他确实有些失控了。但是——冬也的眸光蓦地锐利起来——这个山茶花的反应，太完美了。 这样的人……如果是伪装的话，如果是敌人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27章 视角: 秦冬也(4) - 秦宅 - 秦冬也冷冷地看着山茶花。几秒钟后，他突然松手，将后者放开了。 没办法，秦子歌是他唯一的软肋。 黑发少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露珠打落在叶片上的刹那，竟然透出一种难言的脆弱与温柔。他没有再追问，将话题一笔带过。“你来军校的事我不追究了。” “说任务吧，”片刻后，秦冬也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无比，“假证窝点。你和制作假证的人，是如何认识的？” 山茶花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造假证的人叫mr.处方药，是在三色堇剧院和我见面的。” “不过……你是真的要追查吗？” “当然，”冬也眸子微动，理所当然道，“我必须完成任务，这是使命。” “使命？”山茶花讽刺道，“秦冬也，你还不知道吧，这个造假团伙来自珍珠街，也就是灯塔的发源地……” “没关系的。”秦冬也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为了危险任务而诞生的兵器。我会保护大家……” “兵器？” 少女盯着秦冬也看了几秒，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无药可救。” “……okay, 你要是这么想见到他，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 - 与此同时 - - 珍珠街 · 黑莓交易所 - 名为mr.处方药造假贩子，正懒懒地躺在了电脑桌后面的沙发里，赤脚抱起他的笔记本电脑。 珍珠街深处的黑莓交易所，从外表上看起来破旧不堪，内部却完全是按照处方药的喜好来设定，几乎可以用小资来形容。 中央空调24小时流动换风，使得此处全年都保持在20度。电脑桌都是枫木订制，线条优雅流畅。极有空间感。 淡黄色的绒布墙纸贴满正面墙壁，整饬又不失温馨。 mr.处方药拥有3台价值不菲的深蓝台式电脑，错落地摆放在客厅的不同位置。这些电脑统一锁屏，都是一个大写的银色r字母。桌对面靠墙的位置，是他特别定制的超大号灰色皮革沙发，几张法兰绒毯子被扔在沙发上。 “过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造假老板低声自语，打开笔记本登录他的情报网站。这家ckberry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是珍珠街目前最大的灰色网络，提供各种情报交易和委托服务。 说起来……明天又到了《温莎夫人》的公演日了，该穿什么cos服见山茶花呢？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聊天窗口打开，像平时一样查看消息。 此时，一个窗口抖动自动跳了出来。消息发起人“银狐”。 “请问，是珍珠街的处方药老板吗？” “没错没错，就是小生我……”处方药迅速输入到。 “您有没有帮这样一个人投递过加密快件？” 消息窗口的最后是一张附图。处方药眼眸微眯，突然坐直了身子。片刻后，他抱好电脑，指尖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 几秒钟后，窗口中再次出现一条新消息。“你可以告诉我这个女人的消息吗？” “哦？”处方药不自禁带上了特有的笑容，阴恻恻的，却又有些勾人。 “您问的这个人，是和我关系密切的一位主顾。”处方药眼角微弯，在键盘上快速敲字。“我不能告诉您，我有义务为客户保密。” “她叫白羽，与我是旧识。而今她已经死了，你没有什么保密义务。”屏幕对面的人停顿良久，向处方药回应道，“告诉我她都做了什么，我也会给你一笔不菲的报酬。” 处方药输入信息，却又缓缓删除了键入，重新键入到，“您的身份方便告诉我吗？” 这次对方很干脆地迅速回应道。“我来自军区。” 军区的人？……处方药望向屏幕，若有所思。 第28章 视角: 梅因·温德米尔(7) - 与此同时 - -云天渡·军区 - 梅因·温德米尔登出黑莓交易网，将笔记本电脑的外壳合上，闭目沉思着。根据山茶花之前的交代，军校id造假，是由珍珠街的ck · berry网站提供的。网站运营者，是一个名叫mr.处方药的情报贩子。 情报科出身的梅因，立刻着手开始追踪这个网站。 不为其他，主要是因为，3月16日，在蔷薇路的11号仓库，那个叫硫花的女子，提供的情报源（第3个潘多拉盒子），也是来自这个黑莓交易所。 ——他清晰地感受到，看不见的网正在暗处展开。 男人十指交叠，微微俯身，长发自然垂落，屏幕上的光点映在他的镜片上，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脑海中当即开始推演，一幕幕光影飞快闪过。 “不出意外的话，一切的起点，都是从灯塔组织的极乐鸟试剂开始的。” 一年前，灯塔组织推出了新型毒品“极乐鸟”，大肆进行敛财，一时风靡贞叶市的黑暗交易市场。结果，极乐鸟药剂的推广，因为致死率过高受到了阻碍。 对于灯塔组织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改进极乐鸟药剂，使之无害化。 3月16日当天，他从名为“硫花”的调香师手中，得到了白羽的第三个潘多拉盒子。其中的内容，是一个剧本。 〖关于这个剧本的具体情节，详见第67章《花间情人》，此处不再展开。〗 根据剧本的内容，一种名为“rebirth”药剂，具有快速治愈的能力。它是圣光教会的圣物，被视为神迹的证明。 如果灯塔想要改良“极乐鸟”，唯一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难题的方法，应该就是通过rebirth试剂了。 梅因推测，第一支rebirth初始试剂，在数年前，被用在了名为“秦冬也”的少年身上。 ——所以，他必须引秦冬也入局，才能够逐渐看清事件的全貌。这也是他决定在校长室引入多方会谈的原因。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教会应该已经盯上秦冬也了，而灯塔组织，也有同样的企图。那么，现今围绕着秦冬也打转的人，不是来自灯塔，就是来自教会。 --------------------------------- 实际上，与秦冬也一样，梅因·温德米尔并没有打消对山茶花的怀疑。 “既然如此……” 梅因将第三个【潘多拉盒子】重新放回包裹，以“寻香阁书店-硫花”的名义寄出。收件地址直指三色堇剧院。收件人则是经常光顾寻香阁书店的山茶花。 “——miss山茶花，让我再来试一试你吧。” ------------------------------- ?……这里是下一章……? ------------------------------- 28.5 视角: 山茶花 （6） 内容提要: mr处方药出现在三色堇剧院 - 次日 - - 西区·三色堇歌剧院 - 三色堇歌剧院是贞叶特区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歌剧院的外部，采用肋拱结构。歌剧院共由三组巨大的贝壳组成，互相依抱着面向鲸落海。分别是音乐厅、歌剧厅以及睡火莲餐厅。 三厅各有一位主理人，分别是克莱因·塞西尔（音乐厅），山茶花（歌剧厅），安幸（餐厅）。 入夜。灯火通明。华丽的音乐流淌绽放，如摇曳的水仙。 山茶花将秦冬也引入歌剧厅的后台。一切都美不胜收。 秦冬也在转角处停步，口吻凛然。“按照你的说法，假证窝点的人就是在这里和你牵线的？” “嗯。剧院位于西区边缘，再往外走就是珍珠街，在这里工作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山茶花轻笑，耸了耸肩坐在化妆台边，将手边的烟轻轻磕了一下，“我在这里人气很高，自然也遇见过一些……不法之徒。” “不法之徒……都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有啊。吸毒，赌博，嫖娼，各种灰色交易……”山茶花毫不在意地说着，深海般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冷酷。 就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响起，一名青年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之中。他斜斜地倚靠门扉，深棕色的头发编成长长的发辫，随性地搭在肩膀上，语调轻松愉快：“山茶花？！你去哪儿了，还以为你要耽误今天的演出！” “安德烈先生。”少女展露笑颜。 只见这名棕发青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妆台，接着他轻轻低头，十分暧昧地在山茶花手背上一吻。 “不会不会，”山茶花轻声，“放心。我只是闲得慌，去做了些蠢事。” “哎，这是谁？”安德烈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冬也。“你为剧院拉来的新人？” “长得不错嘛。”安德烈打量着秦冬也，目光突然灼热，“真是厉害，离了剧院一天，就寻回这么个好料子。多加培养，来日一定可以成为剧院的新星！” 安德烈说完，就想伸手碰冬也的脸。后者微微皱眉，并没有反抗。只是在他的手碰到秦冬也之前，山茶花转瞬抄起妆台上一把欧式雪绒扇，唰就挡住了冬也清隽的面庞。 “你想干什么？”山茶花道，艳丽的眉目透出一种冷意，“我的人，别动。” “哦？”安德烈好像听到什么十分有趣的说法似的，歪头打量向秦冬也。青年来来回回地将秦冬也细细打量一遍，又望向山茶花。 “呀，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对我摆出这样可怕的表情？”青年的眸子闪烁几分惶惑，似乎十分委屈的样子，“我可是不依呢。” “你想怎样？” “当然是带他熟悉一下剧院的规矩。”安德烈展颜一笑，“念在他是新来的，就只用两支好了。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秦冬也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目光刹那间锋利如剑，却被山茶花按住了手腕。 “好吧……安德烈。只要你不动这家伙，”山茶花指向冬也、轻轻叹了口气，“明天晚上我陪你去‘吃糖’，可以吗？” “哇……”安德烈摇了摇头。眸子里一瞬有光，“这家伙是你什么人，你肯为了他陪我去‘吃糖’啊。” 安德烈双手抱臂，视线有一缕余光从山茶花身上闪过。 青年这一瞬间被精准地捕捉到了秦冬也眼中——那种眼神——仿佛在打量某种珍贵至极的宝物，充满了占有欲。 “好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我也没办法了。”安德烈恢复了活泼自在的神情，轻快地迈着步子离开了。 安德烈走远后，秦冬也回望山茶花，眸子凛冽：“他刚刚说的吃糖，是吸毒什么吗？” “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与案情无关。”少女沉默片刻，低声倾诉，“你不要深究，好吗？” 秦冬也停顿片刻，终于点头。山茶花能够以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已经无异于请求。 “那回到案子上吧。”山茶花一笑，“今天第二场戏是我的剧目《温莎夫人》，假证窝点的朋友很喜欢这出戏，他很快就会来了。”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只见她手腕落下，娴熟地开始化妆。 妆成之后，少女毫不在意地当着冬也的面将外衣脱下，徐徐穿上欧洲美妇的长裙。灯光暧昧。山茶花略微苍白的面容显得冷而惊艳，雪绒扇置于手中，镶着碎钻的裙摆轻轻落下。 “回见，秦冬也。” 军校生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大幕刷地拉开，少女提裙缓缓走向舞台。全场的灯光一瞬亮起，熄灭，又亮起。 山茶花消失在大幕彼侧之前，无意向冬也一瞥。那一瞬的优雅与妩媚，像是在黑暗中绽放的罂粟一般性感和危险。 第29章 视角: 秦冬也(5) 内容:歌剧《温莎夫人》 -------------------------- 音乐响起。剧目开始。 秦冬也立刻警觉起来，当即屏住呼吸，密切注视着整个歌剧院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造假者，今日还会如往常一样，来寻找山茶花。 - 三色堇剧院·晚间 - 《温莎夫人》讲述的是战争时代的倾城之恋。 第四幕落下，山茶花提起裙摆走上舞台，演唱剧终曲。 这一幕是温莎夫人站在一片废墟的残骸之上，为死去的战士抚魂。钢琴的旋律清脆地响起。随之响起的是温莎夫人的轻唱。观众们不约而同地轻轻闭上眼睛，仿佛看到战地上的白鸽。 少女站在舞台中央，双手交叠胸前以祈祷的姿势。她的声音温柔而遥远，轻轻地回荡在歌剧院上空。那种歌声充满了宁静的力量，让躁动的、激烈的、不安的、悲伤的灵魂终于得到安眠。 山茶花：《温莎夫人》 “眼含着泪水” “时光满溢之时” “你的光芒” “终将黑暗劈开” “向着永恒” “如飞散的曲调一般” “在辉煌灿烂的寂静星空之中” “有你的安息的庭园” 后台的秦冬也顺着也轻轻向他瞥去，也觉得灵魂发出了某种震颤。 在山茶花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整个舞台上落下了纷纷扬扬的白色玫瑰花瓣。刹那掌声雷动。冬也却立刻回过神来。 身为一名军校生，他片刻不曾放松过警惕。这一刹那他立刻意识到，后台的木门突然微微响动。 秦冬也心中咯嘣一声——目标来了。 来者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略显灰白，却看不出年纪。男人向冬也步步逼近，唇角浮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空气骤然紧绷起来，透出像黑夜里马蹄或汽笛传来时的那种紧张感。 他轻轻扣了下礼帽，低声问道：“你好，小生在这里专程等候温莎夫人。” 出乎男人意料的是，秦冬也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你是谁?山茶花的私人化妆室，不允许外人进入。请回吧。” ——这一幕也是山茶花给出的建议。让冬也扮演成剧院后台的私人保镖。山茶花说，据她观察，秦冬也是一个根本没有说谎天赋的人，还不如本色出演。 “不允许外人进入？可我这就进来了呀。”身份不明的男人望着冬也，眸子带上了一缕玩味的目光，唇角与之同时扬起了一抹阴恻恻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对于山茶花来说，小生算不上‘外人’呢……一会等他剧终曲结束了，你就会明白的。” “还有，与其问小生是谁，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呢？” 少年冰冷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袖刀无声放在了指尖：“我只知道你很可疑，请离开这个化妆间。” “你听不懂啊？！我跟她的关系进了化妆间又怎样？！” 出乎男人意料的是，秦冬也一副不想多言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手就是将他摁住，一顿殴打，连反驳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与对方诡谲莫测的气质毫不配套的，是他竟然如此弱鸡。冬也三两下就把他摁在了化妆台上，像是宰兔杀鸡一般，后者连声哀嚎哀号，直到被秦冬也泛着森森寒意的折刀唰地抵上动脉。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此时、躲在幕布处偷着乐的山茶花终于“姗姗来迟”，望着被秦冬也制住的男人惊讶道：“哎处方药先生你怎么来了！” 如果我们把镜头播转一下就会发现，实际上男人进来的时候，山茶花就已经谢幕了。只是她故意要给秦冬也留时间“做足人设”，以免引起男人的怀疑。所以，只能让这位老熟人挨打喽。 果然，秦冬也不负所望，把保镖这个角色扮演得可谓淋漓尽致。山茶花走近处方药，把翻了个面，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堪言。 “啧……真惨。” “你明明知道你每次演《温莎夫人》我都会来！”熟人先生别过头去看山茶花，结果看到秦冬也的折刀，立刻瑟瑟发抖地把脑袋别了回去，充满愤慨地谴责道。“山茶花。你后台这是弄了个什么人？” “唉，怨我。”少女目光歉疚，“忘了提前交代了。这不，这是剧院老板为我专门雇佣的私人保镖，小冬。” 头发略显灰白的男人气若游丝，“小生本来只是想偷偷赶到后台，像一位优雅而神秘贵宾那样。然后在你回来之时，轻轻在你面前屈膝，向温莎夫人讨一个吻！” “处方药先生，相信我，这是个意外！”山茶花连忙劝解， “小冬，还不赶快将处方药先生放了！” 闻山茶花所言，秦冬也突然松开了处方药的衣领。 山茶花又接着道：“老伙计，你也别怪小冬，小冬就是一个保镖。老板之前跟小冬说了，谁要是在剧院形迹可疑，就让小冬直接打死呢。” 山茶花斜倚在鹅绒转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脑袋，低低地笑了一下：“我们老板什么人你也知道，他的命令谁敢不听？” 秦冬也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这幅姿态可与她之前在梅因面前截然不同。或者说。 这才是原本的山茶花，对吗。 “行行行，好好好……”处方药抱头垂泪，“既然是你的保镖，我就不介意吧。对了，昨天你去哪儿了？一点信儿都没有。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我那批假证出事儿啦？” “这个，小冬，你跟他说一下。” 保镖秦冬也上前：“山茶花昨天被军区扣住了。” 处方药大惊失色：“云天渡军区，天呐，你没事吧？！” “我的假id被军区发现了。我是来特意提醒你的，手里的货该出的出，店铺尽快锁了逃跑。”山茶花说，“云天渡盯上你了。” “什么？！”处方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男人失措地低声呼喊，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的，我的假id应该和真id毫无差别才对啊！” “和真id毫无差别？别不是吹嘘吧？”山茶花轻笑。 “我每次制造假id，都发布指令破解军校的防火墙。根本没有人查的出来是假id。而且，就算是军区也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吧，我的造假窝点，可是在珍珠街。” “军校的防火墙，你竟然能靠一己之力破解？”山茶花收拾好妆柜，唇角扬起一丝冷笑，“知道你是个天才，但这话未免托大。” “一个人不行，但是有人跟我策应啊。我可是有军校的线人。”处方药露出一丝笑意。 “军校的线人？” “说道到我这个线人啊，真是奇怪。他总是给我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通过我这里转寄。比方说昨天，他竟然从火葬场发了一具尸体过来……” 秦冬也和山茶花同时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那你这个线人……” “不许问了啊！”名叫“处方药”的男人立刻后退，“这家伙是我的摇钱树，是我的财神爷。我可不会暴露他的任何消息。不就是有点怪癖嘛，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第30章 视角:陈北宵(8) 内容提要:狱警x值班室x丢失的尸体 - 另一方面 - - 云天渡·侦察处 - 艾蕾·洛威尔被捕第二天。军方仍未从她口中套出任何有价值的回答。 陈北宵合起随手把玩着的打火机盖子，将空烟盒随手摔进垃圾桶。烟灰缸里堆了七八根扭曲的烟蒂。他叼着根已燃了一半的烟，陷在沙发里、抬头望着天花板。 艾蕾的态度越坚定，陈北宵就越发觉得她心中抱有着什么希望和念想。而这种支撑着她的念头——恐惧也好、希望也罢——一日不被击溃，军方就一日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看来今天又没有新的收获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呢？ 陈北宵微微阖眸，重新望向监控录像里的艾蕾。艾蕾的模样异常凄惨，十指紧紧扣住膝盖。她常常躲在深夜里哭泣，却没有做出任何妥协。拘禁后第七天，她已经出现了药物戒断反应，还会被狱医强制镇静。 152号的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撬开，韩子灵那边的动静也毫无异常。两者形成一道无懈可击的屏障，横陈在他前方，阻止他去推进任何一步。 别的不说，艾蕾·洛威尔所表现出的坚韧和执着，甚至已经赢得了陈北宵的敬意。 书房的隔间里，白羽和夏霖的照片被钉在软木板上，一挂就是4年。照片的边缘泛了黄卷了角，而陈北宵也从军校毕业，在军区摸爬滚打——可是只有陈北宵自己知道、他的人生无论如何都翻不过去。每至深夜，他都会在梦中看到他清澈无比的双眼。 陈北宵合上手中的档案袋、准备离开侦察处。就在即将踏出门外按灭灯光的刹那，他突然停下脚步，脑海里闪过梅因说过的话。 “信件经过严格的加密，只有卧底本人和我可以直接读懂信件。” ……除了梅因和白羽，没有第三个人能直接读懂这份情报。如果想要破译的话，就只能通过情报处的加密书籍了…… 情报处…… 一定有人与152号接应。接应的人到底在哪里？ 陈北宵脑中一瞬闪过火花。 他立刻转回办公室，调取了自152号入狱以来所有情报处的进入记录，又插入u盘对比，重新审视了先前从摄影仪上拷贝的画面。 ……果不其然，有一个人，是自己一直忽略掉的！ 在艾蕾·洛威尔接触的人，以及情报处的监控中，有一张重复的面孔。 军区监狱的狱医——楚星河。 怎么会是星河？陈北宵刹那间心烦意乱。他从未想过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以至于从始至终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与他有关？ ——没有人知道，在来到贞叶特区之前，这个叫做楚星河的男子，与陈北宵之间，曾生死与共。 ------------------------ - 2021年3月13日16:32 - 狱医楚星河，16：32进入情报处，两分钟后离开。 根据录像，楚星河曾多次出现在监狱里，以他的身份来看这点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进入情报处的话，有什么信息需要他去获取？ 陈北宵记得，这个时间点正巧是在自己取走152号的右眼，也就是微型摄影仪之后。 太巧合了…… 陈北宵立刻拨打了医疗科的电话：“我侦察处陈北宵，麻烦转接狱医楚星河。” 接线员的声音很快传来：“楚医生啊，他最近请假……” 请假？陈北宵的心咯噔一沉。是正巧有事，还是说……跑了？ 电话被放下时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连同着陈北宵的心底也突然“咯噔”了一下。他猛然间意识到，当初在自己取走152的眼睛并且转身离去时，在监狱门口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就是星河。 无论是与艾蕾的接触，还是在军区内活动，军医的身份都是个绝佳掩护。那时陈北宵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以为只要截住摄影仪，就能阻止情报流出。 如果说，根本就没有人接应152号呢？或许，152号本身就是一个拖延时间的诱饵。一个弃子。一个……拿来吸引自己视线的工具——！ 陈北宵翻了翻13日当天的备忘录。想捕捉是否有遗漏的信息。很快他就得到了相应的答案。 “狱警王某清点尸体时传来报告，尸体少了一具。” 尸体少了一具？……这也太奇怪了吧？！ --------------------------------------- - 军区·泅鸟山 - “铃铃铃铃——” 新人狱警王柳，在夜班中恹恹欲睡，突然被值班室内一通电话打得原地跳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值班室。” “嗯，侦察处陈北宵。” 王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睡意全无：“处长好！” “王柳，有事问你。”陈北宵无意寒暄，单刀直入，“十一月十三号的死刑犯尸体，是你负责清点的吗？” 听见陈北宵问起十一月十三号的事情，他顿时若有所思起来。想到某些关键点后，王柳一个激灵，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他心下有些慌，但还是很快回答到道：“是我。” “那天的尸体的清点结果，是怎么回事？” “那天的清点结果……” “说。” “那天一共处理了7具死囚的尸体。说来奇怪的得很。处刑后，数目核对还好好的，但火化前，尸体数目就对不上了，少了1具。” “我当时没有太注意，毕竟处刑前的人数是绝无问题的。您当时忙于其他要务，这点儿小事，我就先记着了，也没去打搅。” 王柳犹豫片刻、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处刑也是我亲眼目睹，尸体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这样啊。”陈北宵闭眼、沉思片刻后说道，“你说对了，可能还真有一具尸体自己跑了。” 王柳听完了一句话鬼故事，迟疑地不敢乱想。只好连连道歉。 听筒里传来了陈北宵略显懊丧的声音：“不是你的错，就算当时说了，我也未必能在意。” “那天处理尸体的狱医是谁？” “是……”王柳思索片刻、对陈北宵说道，“星河，是星河先生。” “楚星河……！” 果然是他！ 陈北宵挂断电话，向椅子里深深倒下。下意识口袋中的烟盒掏去。 只能等星河被抓捕归案了，也许只有这样，案件才能获得进一步突破。只是，这一切对于陈北宵来说，已经过于沉重。不论是艾蕾，还是星河……这都是来自他的过去的人。 ——回忆如同幽灵，让他感到窒息。 “霖，有烟吗？”不知怎么了，陈北宵向空气递了个手，鬼使神差地喊出这样一句话。 真是的……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自己就抽光了所有的烟。 自从卷入密文事件后，他就特别容易想起从前的事。以前白羽会提醒他别抽烟的，而夏霖会偷偷给他送。可是再后来他弄丢了霖，白羽也消失不见了。 “我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弯起唇角，刻意忽视着心脏处忽突如其来的沉闷钝痛。陈北宵打开柜门，将上层的牛皮纸档案袋取下，拂下上面厚厚的灰尘。这是四年前，他和白羽，夏霖最后一次共同任务时所留下的卷宗，也就是四年前“清剿行动”的卷宗。 陈北宵的指尖不禁有些颤抖。 这些年来，他都不敢看这个卷宗，因为他不敢回忆夏霖死去时的样子。但是，他更不敢忘记那些刻骨的仇恨与痛楚。 ——现在可不是消沉的时候。他不能输。 霖，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忘记。陈北宵瘦削的指节在卷宗上划过，冷而冽的眸光望向恩佐的照片，以及当年的文字记录。然后他翻开下一页，停留在夏霖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上。 ——我一定要找到恩佐，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第31章 视角: 山茶花(7) 内容提要:拔罐？！ -------------------------- - 西区·三色堇歌剧院 - 处方药捂上了嘴，委屈巴巴地看向山茶花。 “但是山茶，你昨天怎么会被抓到军区去的？” “啊，是心雨的事，她老师布置了一个s级难度的测试，需要去军区卧底，来证明自己的伪装能力，我就替她去了……” 处方药连连摇头道：“不幸的执念……” “对了、处方药老板，除了《温莎夫人》，”山茶花道：“今天找我来，还有别的事吗？” “哎，还是老样子，你懂的。”处方药拿起桌面上的小扇子遮住自己略显害羞的脸，“能不能……” “小冬，你等一下。” 下一秒山茶花将处方药拉到了帷幕后。很快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传来。剧院后香风四起，帷幕曼妙摆动。秦冬也神情肃然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地守门。十分钟后“处方药”一脸满足地出来了。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颤抖，脸庞上带着绯色的余韵。 “你真是太棒了山茶花。”做出这种发言，若不是处方药的五官清秀俊朗，发言真诚动人，真的想让人直接打死。 山茶花轻轻点头。挥手和这位奇装异服的“温莎公爵”coser 告别。处方药谦恭地轻轻弯腰，十分优雅地拜别礼。山茶花挥挥手，而后，处方药就一溜烟地向街角隐蔽处跑了。 秦冬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十分严肃地问道：“刚刚你是给他用刑了吗？他好像出来以后很虚弱的样子。” “用刑？……”山茶花一阵大笑。 秦冬也微微眨了下眼睛，不解其意。 “你认真的吗，还是说这是你的幽默感。”山茶花笑道，“一种中区医生常用的理疗方法，叫拔罐，你应该比我熟悉些。” “拔罐？”冬也问道。他虽然在中区长大，但是生活环境却简单得很，加上秦安本来就是金盏花的首席研究员，自然也不喜欢让冬也接触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 “是这样，”山茶花轻声道，“处方药这家伙是个专业黑客。天天坐在桌子边儿敲电脑的，难免有些腰椎病。” “原来他是黑客。” “……可是”秦冬也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措辞，“你一个剧院idol为什么会拔罐？” 山茶花很淡地扫他一眼，竟然显得温柔灿烂。 “为了这个剧院的老板。” “他是怎样的人呢？你竟然肯为了他学习这些技能。” “他是个很温暖的人。”山茶花笑着说道，“我是个孤儿。他说将我当做作是他的孩子。我也将他当作父亲。”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是尊重他的要求，和旁人一样称他‘博士’。” “博士是个工作狂，每次我看到他忙得不分白天黑夜。就想要帮助他舒缓一下疲劳。因此，我专门去北区学习了拔罐。”山茶花叹了口气，“但是他真的没什么闲空陪我，加上他还有家庭，就更少到我这里来了。” “说实话，我会常常嫉妒他的孩子，可以和他住在一起……” “他为什么不把你接过去和家人一起住？”秦冬也微微皱眉，向山茶花发问。 “我想，他家里人一定看不上我吧。说起来，我只是个戏子罢了……” “对不起……”话到此处，山茶花突然有些失措。“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 此时此刻，狭小的化妆间内突然有一种无措的地感觉。 “带你去个地方，跟我来吗？” “好啊。”秦冬也颔首应允。 几分钟后，山茶花拉着冬也，一路到了三色堇剧院的制高点。这是一间久被废弃的杂货间，然后俯身撬开一块地板。 出乎意料的是，地板下是一条通道。 她率先沿着通道走了进去，在楼梯下缘向秦冬也伸出手来。阳光照在她的五官上，衬着她深蓝的眸子一片粲然。 “来。”山茶花向他招手。 冬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在通道台阶上走了几步，然后一跃而下。 “没想到这个杂货间下面有这样一个暗格。” “这个地方，是我小时候，老板为我建造的。”山茶花说道，“你看这个木头飞机。” “还有这个小火车。这个小风车，内置了太阳能发电装置。” “其实他刚刚把这些东西带给我的时候，都被我扔出去了。”山茶花说道，“我从小在珍珠街长大，见惯了肮脏的东西。我认为，有人要是对你好，必然是要你付出更大的代价。因此，我不要任何人对我好。” “可是你最后把这些东西都拿回来了……”秦冬也沉声道，不知怎的，竟有几分温柔和沉静的意味。 “对啊。因为，”山茶花说道，眸光明亮，带着洒脱，“这是我拥有过的，为数不多的……爱？” 光线透过窗映在错落的货架上，仿佛带着老相片的颗粒质感。 “对，就是这个，爱。” 山茶花的眸子还是弯弯的，双手交叠放在前胸，倚靠货架。她口吻淡淡的，仿佛说的是什么书本或者电影里的事情，不经意的口吻却透露着对自己的嘲讽。 “我喜欢这个，喜欢被爱。” “我也很喜欢演绎那些与爱有关的角色。” 秦冬也的视线一如既往地冰冷：“没想到你种幼稚鬼呢。” 他翻看着货架上的东西，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本相册。当他正要打开的时候，山茶花瞳孔一紧，大声阻止道：“喂，等等！” “怎么了？” “那个不能看！” 但是秦冬也已经不小心翻开了。照片上的山茶花穿着贞叶一高的校服。笑容纯粹无瑕。 “你是一高的学生？” “当然不是，我有好几个师父，却没有上过正规的学校。拍这张照片是因为……”山茶花窘迫得很，一边却又带上了不服气的意味，就像是一只被弃置的小狼崽，“‘博士’的孩子们都是一高的学生，我……” “我穿一高校服不比他们都好看吗？”山茶花皱眉道，“凭什么他们能和他在一起，我却不能呢？” “……”秦冬也平和地说道，“你好幼稚啊。” “……幼稚又怎样。”山茶花扬眉，“我不会认输的。我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他的接纳。” 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黑发少年为此感到惊讶，甚至忍不住停下欣赏。面对这样的山茶花，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一丝心疼。 怎么回事？……心疼？ 少年微微睁大了眸子。仿佛对某种东西感到震惊。 奇怪……是情绪吗。 他可以冷漠地将敌人全部杀死，内心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在山茶花面前——连冬也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一瞬，竟然会有情绪占领了自己的心。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一步，轻轻扣住山茶花的后脑，将她的脑袋揉在自己肩头。 “山茶花，你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32章 视角: 秦冬也(6) 内容提要:试探x与x合作 -------------------------- 山茶花怔怔地望向秦冬也——当即后退一步，将秦冬也推开。“你在做什么？你不是、不是很——讨厌我？” 秦冬也迅速恢复了淡漠的样子，清澈的黑眸微微转动：“没什么，只是对合作伙伴的关心。” “伙伴？” 秦冬也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在执行任务。不论他心中突然晃动的东西是因为什么，都并无意义。 ——眼前的这个少女，是他的怀疑对象。应该是这样的。必须是这样的。 “山茶花，我想向你求证一件事。” 山茶花愣了一瞬，发出一声讽笑。“我明白，你刚刚的举动，是为了让我放下心防吧。真是荒唐，你大可不必。” “我……”秦冬也皱起了眉，却不知道如何否认山茶花的说法。“那我问了。” “山茶花，你是狂花公司的idol，万千宠爱。心高气傲，风度翩翩。可是，我为了子歌将你抵在墙上的时候，你甚至没有还手。这说明，你拥有极好的忍耐力和修养。” “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生，你就为她去军区基地作弊，结果被参谋长识破。这么冲动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你做的。”秦冬也道，“按理来说，你会筹谋划策，等到稳操胜券，再将她引入你的局中，而不是去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 “哈？！” “秦冬也，你太过分了吧。”山茶花陡然向秦冬也望去，似乎从未想过对方会询问这样的问题，“我忍耐你的无礼，还成了你怀疑我的理由？” “我只是如实说明我的判断。如果让你不高兴的话，我很抱歉。” “好吧，你只是在说明自己的判断……那么你回答我，如果我有罪，为什么要帮助你找到造假老板？” “这不能说明你的清白。或许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扰乱我的视线。” “你？！你的猜测毫无实据……！”山茶花顿了半晌、似乎从未见过这种无礼之人般说道，“如果你怀疑我的初衷，就去找李心雨对质。” “你对李心雨的执念，确实令人动容。”冬也安静地注视着山茶花，“但是。你是一个天才演员……如果你要伪装……” “伪装？” “秦冬也，你在说什么？她，与我失踪的姐姐……太过相似了。那是我的痛楚，也是我的世界。”听到这两个字，山茶花的眸光显得不可置信，“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话，你是个冷血的怪物吗？” “或许是吧，毕竟，很多人这么说过我，”秦冬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关于感情，我确实不太明白……” “那就不要随便判断。我对她的心情，你根本不能理解。你的猜测，是对我人格的怀疑。” “我就不该带你来这里。”山茶花当即愤怒。 “山茶花！”秦冬也的口吻冷而沉稳，“我希望能够找出幕后黑手，但是我也希望……” “希望什么？”山茶花唇角划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和你一起。”秦冬也道，再平静不过的话语，却充满力量：“我希望山茶花能和我一起调查。” “你希望和我一起调查？”山茶花的眸子里略过一丝讶异。 “是的。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请不要生我的气。”秦冬也说道，“不是以之前敌对的关系，而是以合作者的身份。” “如果你是清白的，就向我证明。” “我想要相信你。” 秦冬也停顿一秒，视线微冷地注视着对方，那深黑的眸子里，带着某种格外认真的意味，极具说服力，“至于最后，你到底和案件有没有关系……” “我知道了。”山茶花抢先开口，望着秦冬也道。“幕后黑手，我会帮助你找出来的。”“等到那个时候，秦冬也，请你务必向我认错。” “好。”冬也轻声道，“如果能够证明你是无辜的，我一定会认错的。” “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完全配合我的做法来行事。” “这也叫‘合作’吗……？！”山茶花讽笑道，“你还真是霸道的可以。” “以我为核心的合作。”秦冬也理所当然，“可以吗？” “可以，但是……”山茶花眼神微凛，长发飞扬，一脚向秦冬也踢了过去，“秦冬也，我不想再忍你了！！” 第33章 视角: 秦冬也(7) 内容提要: 夜探生化实验室 -------------------------- - 十分钟后 - 山茶花在妆台边坐着，秦冬也则坐在她的床上。 这里刚刚发生了斗殴，挑起者是山茶花。不过毫无悬念的，胜者是秦冬也。因此他赢得了较好的地势——山茶花的床位。 山茶花的脸色很不好看。 没办法，因为打不过秦冬也，她只好勉强答应了休战——换言之，她接受了冬也的支配式合作。 秦冬也对现状十分满意。山茶花与李心雨的事情，他不再追究了。毕竟，山茶花的执念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时难以取证。能够取证的，是山茶花在云天渡军区，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然而，军区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让自己过于深入。 因此，接下来的重点，是情报贩子处方药留下的线索。 秦冬也开启了话题，仿佛之前的争执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关于处方药的表现，你有什么想法？” “偷运尸体这种事可不容易做。”山茶花说道。“只要我们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把线人找出来的话——” “我也是这样想的。” 秦冬也望向山茶花，一直到对方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深处。少年的表情依然冷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山茶花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似乎很好。 “那么，晚上我们一起去吧。”冬也淡然说道，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找尸体。” “什么意思？找尸体？”山茶花露出了一丝讶异，“你自己去啊，可别带我！” “山茶花，我们在合作，以我的意志为主的合作，你还记得吧？”秦冬也处变不惊道。 “不是吧……怕了你了……等等，”山茶花立刻反应道，“这也就是说，你知道那具尸体在哪了吗？” “对。”秦冬也轻声道。 ---------------------------- - 2021年3月19日 - - 贞叶中央军校·生化实验室 - 生化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解剖刀静静地陈列在消毒柜中，一排排尸体裹着白布，在同样白色的担架上摆放着，阴森至极。 该实验室是贞叶中央军校的解剖室，隶属贞叶中央军校医学科。平时医学科的教员们会带领学生在此进行人体构造教学。为了贮藏解剖教学使用的尸体，这间实验室的温度异常地低。 山茶花轻轻将实验室的门掩上，向秦冬也小声道：“为什么带我来贞叶中央军校的生化实验室？” “处方药说他在军校有一个线人，帮助他里应外合破解军校id，对吧。” 秦冬也口吻冰冷，取下消毒柜中的医用手套，立刻开始迅速翻阅查看着担架上的一具具尸体。 山茶花有些恶寒，对秦冬也的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秦冬也却毫无感觉一般，飞快地搜索着尸体的头、胸、腹，并向山茶花搭话道：“这个处方药先生还说，昨天，这个来自军校的线人，让他帮忙运送了一具尸体。” 山茶花站得能离秦冬也多远就多远：“你的意思是，这一具尸体被运到了军校？” “对，”冬也将一具尸体的下颌骨捏住，观察尸体的口腔，发现并无异常后继续翻动下一具，“处方药虽然没有细说，但是这具尸体，应该是被运到了生化实验室。” “你凭什么这么判断，”山茶花道，“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把尸体运到其他地方。” “医学科明天刚好有解剖课。另外，贞叶和基地之间，有将无人认领的凶徒尸体用于医学研究的协议。”秦冬也陈述道，“因此，学校这边不会有任何怀疑。” “不管怎么说，处理尸体是件麻烦事。但如果将偷来的尸体放在这里，从尸体身上获取需要的东西后，就可以任它留在此处供解剖课使用。最后尸体还会被进行正规的医学处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秦冬也深黑的眸子里。黑发少年侧首看向山茶花,眸子里竟然闪烁着几分异样的神采。一时间山茶花只能想到一个词出来，“魔鬼。” “你愣着干什么，帮我啊。” “帮不了。” “可以，我就这样转达到陈北宵和梅因先生好了。”秦冬也口吻淡淡，“反正帮助军区调查本不是我的分内之事，你这个相关情报人又全程划水，工作难度太大。” “别的不说，你的前途，和李心雨的期末考试成绩，都会一片黯淡，不过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魔鬼。”山茶花不再多言，打开消毒柜带上橡胶医用手套，加入了秦冬也。 冬也效率极高地工作着，恒定不变的语调传来：“这具尸体被专门运出，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记得，检查的时候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包括下颌骨，胸，腹，颈，四肢。” 生化实验室里24小时中央空调恒定设置在4摄氏度，不一会山茶花的手脚几乎冻僵，秦冬也却毫无感觉似的。 少年瘦弱的肩膀明明也在微微发抖，望向山茶花的目光却看不出情绪。只是，那姿态却莫名流露出一种乖巧。 第34章 视角: 秦冬也(8) -贞叶军校·生化实验室 - “山茶花，你冷吗？会不会受不了？”他抬眸望向少女，口吻漫不经心。 “我没关系。”山茶花咬紧牙关，“快看吧。” 冬也点头，不再理会山茶花。实验室中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像是心跳的频率。空间并不充足的密室中，两人与许多具陈列的尸体共处一室，唯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此时秦冬也突然停止了动作。 “查完了吗？” “嗯。没有异常。”冬也轻声，在空气中留下哈气。“你那边呢？” 山茶花亦摇了摇头，秀美的面孔因为空中的寒气和急促的心率显得十分苍白：“没有异常。” “这就奇怪了……”秦冬也不解道，“难道那个军校的线人，真的没有把偷来的尸体藏在实验室吗？”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我们先离开吧。”山茶花修长的手指轻轻攥住胸口，明显有些不适。 冬也点头，两人离开实验室，向门外的小径走去。操场边路灯伫立，投射着昏黄的光。现在仍是冬末，空中透着丝丝的冷意。 “好了秦冬也，仅凭借处方药那一句话，就判定线人将尸体送到了生化实验室……还是太轻率了。” 山茶花说着，两人从路灯下匆匆穿行而过。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映着山茶花近乎艳丽的面孔。 秦冬也注视着身边的少女，突然定住脚步。 “怎么了？”山茶花亦停下，望向秦冬也。 “你后退一步。”冬也说。 山茶花闻言将信将疑地退了一步，重新回到刚刚走过的路灯下。复道：“怎么了？” “下雪了。”冬也道。 “是啊，可是这和尸体有什么关系……” “你抬下头就明白了。”冬也说道。 呼啸的雪风迎面吹来，将山茶花的发丝吹乱。少女抬头，看到路灯下旋转的雪花。 “好美。”那一瞬的山茶花突然露出了笑容。她的笑在雪与光中绚烂地绽放着，有种近乎圣洁的美丽。 “这些雪花，只有在灯光下才能够真正看得清楚。”冬也很轻地说了一句，却将山茶花瞬间惊醒了。 “你是说……” “隐形墨水。”秦冬也道，“尸体上并非没有异常情况，而是……” “尸体上的字迹，只有在某种特殊条件下，才能看见。” “军中常用的密文传送方式，隐形墨水。”秦冬也轻轻说道，“无色酚酞药剂，谍报科的韩老师在课堂上教过我们。 先使用无色酚酞写下密文内容，等到查看的时候，用酸性药剂使之显现颜色，文字就会出现。看完之后，如果用碱性药剂中和，文字就会消失。但是无色酚酞本身仍在……因此，如果想要彻底销毁密文的话，要使用氧化药剂进行氧化。 只不过这样做的话，一切色素成分都会随之剥离，用在尸体上，则是……” “漂白现象。” 山茶花的身体微微战栗了一下：“刚刚我检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具尸体的表面，呈现出不正常的白色。只是天色太晚，我还以为是月光映入屋内造成的视差。” “我们回去。”秦冬也示意山茶花，两人迅速赶回生化实验室。 按照山茶花所指的方向，冬也打开手电筒，立刻翻开裹尸布进行检查。尸体的腹部微微浮肿，呈现着与全身皮肤不一样的白色。这样的情况，正与秦冬也在谍报科课堂上见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就是这具尸体了。” 第35章 视角: 秦冬也(9) 内容提要: 不眠x的x夜晚 -------------------------- - 半小时后 - - 西区·三色堇剧院 - - 山茶花房间 - 山茶花在沙发里蜷缩着，整个身体抖得有些厉害。 秦冬也找来一张法兰绒的毯子，将对方包裹起来，轻轻拿吹风机烘干她的头发。 三色堇剧院的小窝第一次让山茶花感到如此舒适和满足，她甚至想要抱住沙发上的抱枕沉溺一会儿——跟那个实验室比起来的话，哪里都是人间天堂。 山茶花对贞叶中央军校的生化实验室的环境似乎有十分强烈的不适感。何况她和秦冬也还花费大量时间检查死尸。 从军校回来以后，她直接把秦冬也推开，一个人冲进卫生间将门反锁，捂着胃部在洗漱台干呕起来。好胜心使得她勉强随行在秦冬也身边进入解剖室，但是实际上，她早就难受得五脏六腑都翻滚起来。 山茶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显然十分难受。秦冬也一言不发，当即走过去将山茶花拦腰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军校生出身的秦冬也，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清瘦，实际上爆发力却十分惊人，校服下八块腹肌清晰可见。 “你在做什么？！”山茶花的眼刀剜在秦冬也身上，后者毫不在意，将对方用毯子包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就那么讨厌我吗？”冬也问道，语调透出万分不解的意味，“你在舞台上女装的时候不也会被安德烈这样抱起来？“ “有什么区别？” “你！——” 山茶花别过头去，不再理会秦冬也无礼的逻辑。冬也则是拿起吹风机开始为她烘干头发。山茶花回来的时候，头发被雪水打得湿透。秦冬也也是这样。 出乎山茶花的意料，冬也吹头发的方式很细致，会轻轻烘干她发梢的水滴，拨动头发的方式也十分轻柔。 “这样吹得比较彻底。”冬也仍然一如既往，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情绪。山茶花突然安静了下来，任凭他拨动自己的头发。 没办法，她几乎无法抗拒这一刻的冬也。山茶花蓦地抬头对秦冬也微笑，她的眸光就像是出世不久的幼狼一样，锐利、明亮、而纯真。 山茶花突然想起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感到温暖呢？她问自己。 为什么我会感到动容呢？秦冬也同样在问自己。 ——某种在回忆深处的温暖再次从她心尖漫过。很小的时候，她有过一个好朋友。一个明明和自己互相看不惯，却还是我行我素地替她包扎伤口的小男孩。和那个男孩告别的时候，山茶花问过对方，“以后如果再相见的话，我们还能认出彼此吗。” 只是不知为何，如今想来，那些记忆竟如此令人心碎。 深夜的三色堇剧院显得格外空旷。时间就这样流淌着，月光愈来愈亮，照在山茶花的眼睛里。 这真的很奇怪。 她是灯塔的杀手，手上早就染上了许多人的血。 他是冷血冷情的怪物，是在某次实验中失去了感情的生物。 ——应该是这样才对。 ——不去想了。被封印的回忆，没有必要找回。 ——他们同时对自己说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山茶花低声问道，深蓝的眸子里闪烁着清醒和锐利的光芒，“军中的线人是谁，有想法了吗？还是说……” “我想问你一件事。”冬也将吹风机放下来，突然问道，“你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在军方被陈北宵审讯的时候，你承受的猜疑比在我面前更深吧？” “那还用问吗？”山茶花立刻放下了秦冬也递来的热水，刚刚得到一丝暖意的胃部突然痉挛起来，“我对心雨的感情，不是你拿来质疑的借口。” “有趣了。”秦冬也语调淡漠地问道。“李心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生。” “那又如何？”山茶花问道，“秦冬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见到山茶花的时候，他就有这样一种感觉。对面的这个少女，就像是一只潜藏在黑夜里的狼，随时会露出獠牙将猎物咬死。 “山茶花，你是西区的idol，世人称你为绝世的戏子，不是吗。你不可能这样轻易地付出感情，就算她与你的姐姐相似，你也会小心求证，步步为营，应该是这样才对。”秦冬也轻轻点头，望向山茶花。“谁能让你交付真心？” ——少女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秦冬也，不要拿你那些肮脏的想法来揣测我！”她望向秦冬也，眼神蓦地锐利如刀，“我心中有不可践踏的东西，和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不一样!” “不可践踏？是吗？”秦冬也冷声道，“这个世界会不分好坏地、平等地践踏全部。”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真可怜啊，秦冬也，”山茶花望向秦冬也，大声讽笑，“你一定早就失去了全部，一无所有了吧！” 秦冬也望向少女深海般的眸子，一言不发。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指节微微泛白，呼吸也刹那间急促起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想，但是对我来说，星空是不会熄灭的。”山茶花坚定地望向少年，海蓝的眸子里熠熠生辉，“即便在最深的黑夜里。即便我死去。” ---------------------------------------- 秦冬也愣了一下。 这句话太过耳熟。他没办法不怀疑下去。很久以前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在5岁的时候，接受过军方的sst实验。 ——以后我会去往哪里呢？你又会去往哪里呢，冬也？ ——接受了这种手术的我们，还能称得上是人类吗？ 当时女孩望着他的眼睛，这样回答道。 ——当然还是人类啊，是不肯堕落为鬼的人类。 星空是不会熄灭的，即便在最深的黑夜里，即便我死去。我不会认输的，你也不会，对吧？ 可惜那时的记忆，随着身体改造的手术变得支离破碎。秦冬也不记得问自己这句话的人是谁。 可是这句话，每日每夜都在他脑海之中。 ——山茶花，你到底是谁？你是她吗？是我回忆中的那个人吗？ ----------------------------------------------- “好吧……”秦冬也低下头去。“或许是我想错了。目前出现的证据，无疑都指向对你有利的方向。” “山茶花，”秦冬也微微蹲下身子，将山茶花头发上的雪水擦干：“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山茶花。我不应该伤害你的骄傲……” 少女的神色霎时放松了几分，她微微屏住呼吸，伸手握向冬也的手，算作和解的信号。 她望向冬也，深邃的眸子在月下透出一种特别的光彩。那眼神充满了欣喜的意味。好像秦冬也终于理解她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件万分欣慰的幸事。 “秦冬也，我……”少女低声诚恳道：“没关系的，我会和你一起把造假事件查清楚。毕竟一开始子歌的事情，错在我。” “只是……”秦冬也收起了毛巾，并没有握向山茶花的手，他眸子里瞬间的凌厉又回来了，“你刚刚在生化实验室的表现，让我更加肯定了，你不是个普通的演员。” “不论你如何掩饰，你检查尸体的时候，依然表现出了某种风轻云淡的感觉。就好像你经常握着解剖刀，或者……”秦冬也说道，“经常杀人。” “这让我对于你的关注，甚至不由自主地高过了对于案件本身。”秦冬也说道，“然而，你对进入研究室的害怕是真实的，这一点我很好奇……” 少女即刻将手伸了回去，立刻将秦冬也推开了：“你这家伙！” 冬也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以逼迫性的话语追问：“关于你和李心雨之间的关系，或许你和她之间，存在着更为隐蔽的交易，是吗……？” 第36章 视角: 秦冬也(10) 内容提要:秦冬也x陈北宵x367案情 -------------------------- - 深夜·三色堇剧院 - 秦冬也知趣地回到了剧院“保镖”专用的卧室。 这个毫不起眼的房间在剧院最深处的仓库旁。八平大的狭小空间，阴暗逼仄，与山茶花宽敞华丽的起居室截然不同。 秦冬也对此毫不在意，自顾在背包里找出一个通讯的电子手环。今日他收获颇多，决定先与陈北宵取得联系。 少年将手环开启，调配到全息模式，拨打陈北宵留下的专线短号。 嘟嘟嘟……3秒钟后对话接通了。 “陈处吗，我是冬也。”少年的声音淡漠温和，“我想问一件事，你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比如说，少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上，隐藏着某些不同寻常的秘密……” 出乎秦冬也预料的是，陈北宵的呼吸刹那急促起来，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激动，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军方这边有一具尸体在处刑后被偷运。”陈北宵道，“初步推测与军医楚星河有关。” “果然如此，”秦冬也口吻冷静，“侦察官，军区那边是什么情况？” “目前还不可断言，但这具尸体事关重大。”陈北宵思索片刻、“冬也，你是怎么查到尸体的？” “山茶花带我找到了那位制作假证的先生，名为mr.处方药。” “处方药？”陈北宵道，“是化名吧？有没有他的详细信息？” “没有。这个被称为处方药的男人来自珍珠街，珍珠街太特殊了，我不敢多加追查。”秦冬也说道，“但是他在和山茶花交谈的时候，提到了一具尸体。” “他为一位来自军校的线人，搬运过尸体。”秦冬也道，“这具尸体我们已经锁定了位置，并发现了隐形墨水的痕迹。只是，隐形墨水已经被氧化剂洗掉了……” “隐形墨水……”陈北宵的声音传来，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 “贞叶谍报科。”陈北宵道，“谍报科出身的人，最喜欢使用这种隐形墨水。” “谍报科吗？”秦冬也道。 “也就是说，这个帮助造假的军校之人，真的与她有关吗？”陈北宵思索道。 “谁？”冬也立刻追问。 “贞叶中央军校的谍报科老师，韩子灵。”陈北宵道，“现在一切可以追查的线索，全部——都指向了韩子灵。” “韩老师……？”秦冬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可能。韩子灵老师，绝不是这种人。” “陈处长，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一开始参谋长亲自到达军校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任务不可能只是id造假。”秦冬也停顿片刻、郑重地向陈北宵说道，“我想要任务的完整档案。” “冬也，”陈北宵顿了几秒，而后重重地落下了这几个字，“听好了。你的下一阶段任务，是调查韩子灵近期的出行记录。” “你不必知道真相，这样才更安全。” “是吗？”秦冬也眸光一沉，“这样的话，我可以问另一件事吗？” 陈北宵首肯。 “军方是怎么看待山茶花的？” “我告诉过你了，军方认为、她只是被无辜利用的。” “那么——”秦冬也立刻回问、一时让陈北宵都有些措手不及，“这句话，也属于‘不知道真相才更安全’的范畴吗？” 陈北宵顿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山茶花的真实身份。” 陈北宵低声道：“山茶花的身份，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只要完成军区的任务就好了，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陈北宵眸光微凛。 ——秦冬也，为什么要循着危险前进？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然后，我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 每每深夜，陈北宵不是不知道、自己呼唤的人早就不在了，只是没办法放下。 ——活着的人，必须忍受所有的痛。 “秦冬也，好奇心没有任何益处。”陈北宵笑道，“难道，她也是你‘很在意的人’吗？” 秦冬也一时被噎，听筒半晌悬在手里。片刻后，他向陈北宵坦白。 “——是，我很在意。虽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处长，或许这只是直觉吧。但是，这是一种无比强烈，无法忽视的直觉。” 秦冬也说着，突然觉得胸口压着的石头松动了起来。 “如果你不愿意把完整的档案交给我，我会找到别的途径——别的，不是那么常规的途径。”少年说完这句话，口吻变得异常笃定，“军官先生，希望你不要逼着我走到那一步。” 陈北宵微微一怔。他简直难以相信，这是当日在训练场所见的冷酷少年的言语。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37章 视角: 陈北宵(9) 内容提要:档案x灵感x梦境 ------------------------ 几分钟后，秦冬也的手机中接收到一封加密档案。档案367：密文事件。少年迅速输入密码，档案自动读取。 少年十指纷飞，目光飞快地在一行行记录间扫过。 ---367档案记录--- 2月15日，囚犯152号被捕入狱。不久后，陈北宵发现了她眼球的异常情况，认为对方有夹带军情密文的嫌疑。 3月15日，陈北宵组织收网。 ----------------------------------- 秦冬也浏览着屏幕，画面闪动，光影纷乱。 -------------3月15日的记录-------- “演员山茶花、乔装成军校的心理辅导员郑子兰……代替军校生李心雨进入军区、完成测试任务。” --------------------------------- 3月15日当天，山茶花进入云天渡，采取了以下行动： 一：她邀约巡值狱警张枫，在对方的饮料里加入迷药。 二：张枫昏迷后，她对调了自己和张枫的手机，并代替张枫接触艾蕾…… 三：……” ------------------------------------ “——就是这里！” 看到某一段记录的时候，秦冬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 - 与此同时 - - 军区·侦察处 - 陈北宵把专线电话扔在了沙发上。 根据秦冬也的线索，军中那具消失的尸体，是被运到了贞叶中央军校的生化实验室。这样快就将丢失的尸体找回，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样一来，各种线索就可以连点成线了。 ——陈北宵原本的倦意消失殆尽。 失踪的狱医楚星河，近半个月来曾多次在监狱中活动。艾蕾被啄去义眼时，负责治疗的是他。在这之前，楚星河进入过情报处。同时，身为一名狱医，他要接触尸体不费吹灰之力。 最重要的是，平时就是他，负责将基地中无人认领的死刑犯尸体送到军校做解剖。 ——这也就是说，楚星河在执行真正的传递情报工作。 陈北宵突然想到了什么。艾蕾·洛威尔。她之所以不招供，很可能是因为，她将希望押在了灯塔的救援。如果军方能将星河逮捕的话，艾蕾说不定就会放弃抵抗了。 可是现在的局面，楚星河已经逃之夭夭……陈北宵轻轻抚着下巴，眸子微动。山茶花当天卸妆的场景突然在他眼前浮现。 ……不，不一定要抓住楚星河本人。 陈北宵微微思索一番，拨通了军中一位乔装术大师的号码。 “喂，利菲先生？是我，陈北宵。” --------------------------------------- - 云天渡·军事监狱 - - 凌晨3：00am. - 艾蕾·洛威尔正在梦境之中。自从进了云天渡军区以来，艾蕾很少陷入这样深沉的睡眠。 她此刻精神太脆弱了，而梦境又过于甜美，她舍不得醒来。 梦中，身着黑色风衣的英俊男人坐在吧椅上，举起一杯色彩分明的鸡尾酒，朝艾蕾轻轻扬起杯子示意。 “adams……”艾蕾嗫嚅着向他伸出手去，刹那露出甜美的笑容，“adams,我来了。” 这个叫做作亚当斯·菲罗的男人，是艾蕾·洛威尔最信赖的友人，也是灯塔组织的重要干部之一。男人拥有路西法一般修长的四肢和俊美的容貌，也拥有恶魔一般的蛊惑和温柔。 “酒一点点流淌过神经的感觉真是令人愉悦。”adams饮了口酒，闭了眼睛细细体会，一字一句轻缓从容。 “你还真是……”艾蕾笑起来。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正在沸腾，连灵魂也都在飞升。” 艾蕾坐在他身侧微微转着杯子，侧眸观察对方。在亚当斯面前，她总有一丝拘谨。艾蕾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敬畏？崇拜？还是……害怕？ 不对……应该是向往吧！ “你应该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你只是为了放松，自然也懒得去仔细感受一番手中这杯酒的真正魅力。”男人摊开手，神情惋惜。 艾蕾笑了笑：“adams，你有那份闲情逸致享受，我可没有。喝酒对我来说，的确只是放松，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不用去费劲地思考些什么。” “其实说到放松，酒的效果还差了那么一些。”亚当斯摆手，微微凑近艾蕾，嘴角的笑容慵懒而柔和。 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在年轻人的脸上，在流淌着的乐声里，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醺的沙哑和蛊惑人心的力量。 “跟我来吧，有一个放松的好地方，我和几个朋友都挺喜欢。”亚当斯将酒水钱和小费按在吧台的桌子上，起身。 “这个地方我们称之为，伊甸。” 男人领着艾蕾走进鹤望兰娱乐城，这里是灯塔的据点之一。身着短裙的领班抿嘴一笑迎上前来，轻车熟路地领着二人乘上电梯，进入vip包间后从门口退开。 门在亚当斯到来前一直锁着，似乎只是对他一个人开放。 幽暗的包间里光线柔和而暧昧。亚当斯笑着在沙发上坐下，桌面上摆放着一些器械和粉末状的物品。艾蕾在桌面上扫了一眼便大致明白这些究竟是什么了。 她看着亚当斯挽起衣袖露出精壮的小臂，胳膊上有一处细小的针孔。 亚当斯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取出一只针筒，紧接着用那种非常柔和而诚恳的声音对她说：“极乐鸟，我爱极了这种滋味。或许你也会喜欢的。” 不知何时，艾蕾已情不自禁地听从了亚当斯的指导，接过那只针筒，挽起了衣袖，接着她听见亚当斯笑了一下，抬手拦住了自己。 “不，不，艾蕾小姐……。你才刚刚开始，注射的话可太刺激了，宝贝儿，放下它。”亚当斯这么笑着，反手夺下了针筒，递过去放置着白色粉末的铝箔纸，在铝箔纸下用打火机缓缓加热。 “这叫‘走板’……”亚当斯·菲罗朝她笑着眨了下眼睛，“来，闻闻看。” 艾蕾凑近那阵缭绕的烟雾缓缓轻嗅。 突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纷繁杂乱的声音，紧接着世界仿佛被人摁下了静音键，她看向黑暗尽头幽微的光，感觉像是整个人都溺在了深海里，窒息、失重、死寂。 那种感觉消失的时候，她就像是挣扎着冒出了海面，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重新存活过来了。 ——世上仅存的最后一个洛威尔，得以在军方剿杀的枪口下躲过一劫，却被亚当斯的极乐用毒品拖入了无底深渊。 “哈……哈……” 梦境戛然而止，只剩下艾蕾大声的喘息声。 ——152猛地睁开眼睛，仿佛沉浸在“走板”的无尽快乐之中。 这是她的梦境，还是回忆，又或是现实呢，艾蕾早就难以区分。 第38章 视角: 陈北宵(10) - 云天渡·军事监狱 - ——醒了。 ——终于醒了。 还以为再也醒不来了。 艾蕾洛威尔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觉得自己如同溺水的人，被死死地淹没在恐惧、悲哀和孤独里。 她耳边残存着的是亚当斯温和沙哑的嗓音，一遍遍而又蛊惑人心地对她说，“你会喜欢的”。褐发浅瞳的亚当斯·菲罗，眼睛会说谎，嗓音能迷人。可是紧接着她映入眼帘的，却是监狱的天花板。 悲惨的现实让她清醒了过来。为了那一瞬间的极乐，艾蕾·洛威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墙上的时钟提醒着她。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被扔进监狱后，艾蕾经常会想，走到今天这么一步，究竟是亚当斯的错，还是她自己的错。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最后她想，既然进了灯塔，身边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不奇怪。 药剂注射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放松，和喝酒的最初目的一样——神经麻痹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愉悦、轻快，不用面对任何苦难。成神了、成仙了，那儿还用得着去担忧俗世的烦恼。 缭绕的毒烟里，她能看见不存在于人世间的仙境。光怪陆离，美妙无比。 难怪这个地方被称为“伊甸”。每一次“走板”时，艾蕾都会觉得，去他妈的世界，亚当斯·菲罗才是唯一的上帝。 艾蕾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缓缓平复下来。 该死的。亚当斯，这美梦一般的噩梦——快要疯了……快让我离开云天渡这个方！不是说了任务结束以后，会有人来接应我的吗？！ 接应的人到底在哪儿？！！ ---------------------------------------- - 与此同时 - - 监控室内 - 陈北宵唇角微勾，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好——看来艾蕾又做梦了。现在正是她精神最为薄弱的时候，我们的机会来了。” “就是现在，马上行动。”陈北宵望向监控中的艾蕾，向对讲机陆陆续续地对说道，“对……从她能看到的地方过去就行……” ------------------------------------- - 云天渡·军事监狱 - 夜里的监狱格外冷硬，只是依靠着数盏白炽灯维持光亮。这样的灯光在常人眼里十分柔和，但对于此刻的艾蕾来说，她只是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过道，眼睛便被那阵光刺激，酸痛地落下泪来。连日的严刑拷打，加上入狱之前的毒品侵蚀，她的身体早就孱弱不堪。此时的她再无一丝与陈北宵忤逆的力气，双手紧紧抓住了铁窗的栏杆。 神啊，要是您能听见这祈祷，请仁慈的您拯救您的孩子吧…… 仿佛是真的听见了她的祈祷一般，过道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那阵声响越来越近，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艾蕾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来的是谁啊？又是陈北宵吗？还是说……是接应的人？ 楚星河终于来了吗？ 她费力地偏过头来看向过道，先进入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的，是两名押着犯人的狱警。艾蕾的心脏骤停了一秒，直到看见狱警身后斜挎着药箱的医生。艾蕾踉跄着从干草堆上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朝着牢门奔过去。当那张脸出现在艾蕾眼前时，囚徒眼中浮现出兴奋的笑意。 真的是星河——！！！ 这几天过得比从前的日子加起来都生不如死，救她的人终于来了。她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肯交代，就是在等待着面前这个人的到来啊！ 太好了，他是来救我的吗，是吗，是来救我的吗？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一定是的，对吧？！ 艾蕾艰难地抬起头来，然而事情却与她的想象完全相悖。医生的腕子上戴着镣铐。他面容惨然，身后是一名负责押解的狱警磨。 ——这一刻艾蕾的心深深地沉没了。 星河……竟然被抓了。 她还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惊愕神色，手腕上的镣铐撞击在铁栏杆上，倒是引得被押解的人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视线相交汇的一刹那艾蕾的瞳孔急剧收缩，大脑血液汨汨倒流。她抓着栏杆的手背上青筋爆突青筋暴起，后背浸透的冷汗在伤口处肆虐，烧得她的身体像火一样滚烫。 星河随即被粗暴地推走了。艾蕾发了疯一般用镣铐敲击铁栏，发出了困兽一般令人心碎的嘶喊。最后她的嗓子干哑，仅仅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声，才浑身瘫软，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将头轻轻靠在栏杆边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这也就是说，真的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艾蕾将栏杆抓得死死的，到最后一根一根地松开了手指。 ----------------------------------------- - 与此同时 - 陈北宵站在走廊尽头，听见回荡在监狱里的绝望嘶吼声。之后，整片监狱都重新归于死寂。明明灭灭的灯火里，他离开监控室，向艾蕾的牢房走去。隔着铁栏，侦察官看着瘫倒在牢门口的艾蕾，微微半蹲下来，将视线与她相平齐，语调悲悯。 “怎么回事啊你，半夜都不安生？”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陈北宵。” “没什么，我们连夜抓获了星河，想着赶快把他羁押起来，好回去睡大觉。”陈北宵轻笑一声，“结果就遇见了这一幕。” “这可真是惊喜啊。根据你刚刚的表现来看，你好像对刚刚那个医生抱有很大期望？” 艾蕾目光如井，绝望至极。下一秒她抬头望向陈北宵，眸子里充满恨意：“陈北宵，你既然抓到了星河，还问这些做什么？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吧。” “是的。他想救你，却被军方先一步抓获了，好可惜。”看到艾蕾痛苦的神情，陈北宵笑道，“你一直不肯松口是吧，但是这个星河呢？” “你该怎么办呢？152。”陈北宵的手指微微弹了弹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不会再有其他人为了你而冒险闯入云天渡了。” “是啊……”艾蕾洛威尔绝望地说。 “目前来看，我觉得比较好的一个选择是：老实一点，做个乖女孩。”陈北宵语气淡然，“那样的话咱们接下来的相处，会愉快不少。” 艾蕾无助地紧握栏杆，无声地在黑夜里哭泣。那哭声听起来好痛好痛，像是痛彻到胸腔底部，要激荡灵魂一样。 ——陈北宵上前，轻轻为她拭去泪痕。这个举动像极了亚当斯。艾蕾愣了一瞬，目光中充满震动。但与亚当斯不同的是，陈北宵没有露出笑容。 “你在做什么？” “救你。”陈北宵道，“艾蕾洛威尔，你愿意坦白吗？说实话，我不恨你，我只想找到恩佐，我的宿敌。” 艾蕾·洛威尔沉默了。此刻的她，再无与陈北宵为敌的理由。 “好吧，好吧……”她浑身颤抖，支离破碎。 一分钟后，艾蕾·洛威尔终于望向陈北宵，表达了松口的意愿。 第39章 视角:山茶花(8) 内容提要:记者x飞燕草x教会 ------------------------ - 深夜·三色堇剧院 - - 11：p.m. - - 【两个小时前 】 - 秦冬也走后。少女轻掩房门，离开了卧室。 山茶花的脑海中还在回放着之前与秦冬也争执的场景。 他会放弃对我的怀疑的。他必将放弃。 ——山茶花笃定地想到。 此时，她趁着夜色，来到了隐蔽的角落。没有人预料到，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安全过道内，一位身材极好的棕肤女子正在等她。 三色堇剧院是灯塔黑组的产业。女子名叫安幸，是黑组的一员。但是实际上，她是周晴留在三色堇剧院的暗桩。 棕肤女人倚在墙边，显得很是性感慵懒。“晚好，晴小姐，看来您收到了我的讯号。” “晚好，安幸。”山茶花笑起来，深蓝的眸子里流露出身为上位者的尊贵神采。“叫我山茶花就好了，毕竟这里不是赤组。” “好的，miss.山茶花。” “深夜约我前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 “当然。我暗中观察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消息来源确凿，才决定向您汇报。恩佐先生……”安幸口吻温驯，“和一名记者进行了秘密交易。” 山茶花来了兴趣：“哦？什么记者？” 三色堇剧院中，每天都会有无数的记者在此来往。区区一名记者，怎么就引起了安幸的注意。 “这名记者不是第一次与恩佐先生见面了，”安幸说道，“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很像……飞燕草。” “飞燕草。”山茶花望向安幸，眸光暗转，透出一种说不出得高雅与冷艳，“飞燕草只是贞叶市的应季花卉，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小姐。”安幸迅速摇头、神情极其认真，“你知道我的过往，我曾经是温德米尔宅邸的女仆。” “15年前，我侍奉的主人——玛丽莲小姐，被一名叫做硫花的女性从宅邸带走。那名女性身上，就沾染着这样的味道。我绝不会记错。这气味不是野生的飞燕草，而是寻香阁的飞燕草香氛。” “飞燕草——寻香阁？” “安幸，你是怎么看待寻香阁的呢？” “赤组的供货商……”安幸眸子一沉，“以及……” “以及什么？”山茶花低声道，“这名记者与赤组，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会出入寻香阁书店呢？” “飞燕草虽然是贞叶市的应季花卉，但它的意义，不止于此。 飞燕草的花语是……清静、轻盈、正义、自由。它是《圣典》中提到的，象征圣子的纯洁之花。” “圣典……”山茶花的眸子骤然一凛，“你是说，圣光教会？” ---------------------------------- - 另一方面·珍珠街 - - 与此同时 - 造假商店的老板微微皱眉，在私人电脑上打开了一个加密通道。 ----！欢迎来到ckberry·inner !--- 账号：administration 密码：r?holylight ---------------------------------------------- “事情变得复杂了啊……得马上通知神父才行。”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随即再次亮起，进入了一个印着飞燕草纹样的主页。 ——这是无人知晓的隐秘。 贞叶市的圣光教会之中，存在着一个名为“教廷骑士团”的秘密机构。骑士团的成员共26人，分别冠以不同的字母作为代号，都是些举止奇异、特立独行的人。 处方药就是其中之一，代号r。 “神父，”处方药思索了一会，旋即在聊天窗口输入，“昨天我正在检查邮件，然后收到了一条消息，我觉得应该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信息？” “对方自称是军区的人。他出示了白羽的照片，并向我询问【潘多拉盒子】的下落。” 屏幕的另一边。莱茵眸子微眯，神情突然警惕起来。 大概半年前，圣光教会的神父——莱茵·欧森，接受了这样一个任务：寻找教会遗失的圣物“rebirth”。 此次行动中，教会共计派遣了3位骑士——l\/r\/w，协助他进行调查。 关于白羽的消息，是从去年11月开始传出的。2019年11月，一名叫白羽的女性，从处方药的黑莓交易所寄出了三个【潘多拉盒子】。 该交易所是r一手建立，专门用于收集有关“珍珠街”的情报。当时的r并没有留心白羽这个名字，也没有留心什么潘多拉。 直到某天，莱茵·欧森给他打了个电话。 ——莱茵·欧森，正是第一个【潘多拉盒子】的收信人。 少年棱角分明的十指缓缓键入：“军区的人竟然直接找上你了？” “神父，接下来我该怎样做？” “明天，我们见面再谈吧。” 第40章 视角: 山茶花(9) 内容提要:牛奶x纯茶x友情 ------------------------- - 次日 - - 三色堇剧院·天台 - 秦冬也站在三色堇剧院的高台上，眺望整个西区。山茶花将长发以发卡随意地夹起，趿着拖鞋从秦冬也身后走来，身上透出一种闲散气质。 剧院中有温暖辽远的唱腔传来，微明的晨曦从她身后投射而来。 “秦冬也？”少女修长的五指在秦冬也眼前晃着，后者像是微微被惊讶到一般。你这家伙，“不是整晚都没睡吧？” “一晚不睡而已。”秦冬也道，“这是很平常的事吧。你呢？” 山茶花侧首微笑，显得异样乖巧：“我睡得很好。” “昨天晚上……”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转过头去，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山茶花，快点下来吃早饭！”此时，另一位少女的声音突然从山茶花的房间外传来。“今天该不会又要我们等你吧？！” “知道了！”山茶花打开房门，向少女露出笑容，“我很快就来。” 催促山茶花的少女正是克莱因，三色堇剧院的当红歌手，音乐厅的主人，也是山茶花从小到大的好友。她年方十九，体态轻盈，容貌甚美。 “到早餐时间了。”山茶花耸了下肩膀，自然地忽略了前一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小冬，来吗？” 秦冬也点头，但是此时克莱因已经冲上来了，正与秦冬也撞了个照面。 -------------------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一瞬，克莱因的心脏经受了怎样的惊涛骇浪，简直就像要炸裂了一样。 眼前的少年小冬，与她曾暗恋多年的少年——夏霖，容貌是那样相像。 “小冬吗？他到底是谁？” ------------------ “怎么了，克莱因？”见到克莱因神色慌张，山茶花随即问道。 “哦……山茶花，我早上路过门卫，看到寻香阁书店给你寄的特别礼物。”克莱因收敛了一步，旋即恢复了平常的辞色，摇了摇手中的袋子，“就帮你拿上来了。” “寻香阁书店？”山茶花接过克莱因手中的纸袋，“特别礼物？” “嗯，好像是周年庆什么的。” “对了，快下去吃早餐吧。”克莱因说着转过身去，还回望了秦冬也一眼。 ----------------------- - 十分钟后 - - 三色堇剧院·睡火莲餐厅 - 餐厅中央是一张可供数十人就餐的枫木长桌。餐桌尽头坐着几位演员，个个俊美靓丽，让人见之难忘。山茶花端来一盘炸得金黄的面包片，在秦冬也右手边就坐。 克莱因顺势来到冬也的左手边，一副十分好奇的神情。她轻轻一笑，抬手给冬也端了一份点心。 “小冬吗，欢迎来到三色堇。”克莱因望向秦冬也，温暖的笑意在深灰的眸子里化开，“加牛奶吗？还是纯茶？” 秦冬也说道，“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行？”克莱因摇了摇头，“喝了这杯茶，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山茶花了。” “克莱因，”山茶花不满道，“你这话说的，似乎我就值一顿早餐钱？” “哈哈哈，”少女笑了起来，宛如玫瑰般娇艳，“你应该不值一顿早餐钱，谁收了你，谁会被谋财害命。” “我什么时候谋财害命了？”山茶花端起咖啡杯，笑容清浅。对于克莱因，她一向十分纵容。 ——有时候时间就是这样毫无意义地流淌着。悠扬的音乐在剧院里来回飘荡。 冬也咬了一口克莱因递来的点心，有些惊异地眨了下眸子，甜美的味道从舌尖染到口腔：“好甜。” “是吧，这可是剧院特质的点心。” “味道很特别，似乎有舒缓心情的效果。”说出赞许的话语时，他依然面无表情，像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偶。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山茶花望向冬也，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似乎有点表达障碍，“是不会笑吗？” “大概是吧，而且，”秦冬也稍微顿了一下，“我不习惯和他人一起吃早餐。” “不会笑有什么关系……？”克莱因凑过来插话，似乎在有意逗弄冬也，“这位小冬，虽然不善言谈，人倒是很有意思。” 秦冬也低下头去，似乎有几分羞赧之意。他不再理会二人，只是迅速地将面包片吃完，扫荡干净碗里的燕麦粥，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 克莱因没有再试图搭话，反而是山茶花解围道：“克莱因，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必在意。” 山茶花耸了耸肩，拿起一旁的黑色风衣，“小冬，我们出去散散步、聊聊天吧。” “好。” “对了，”少女起身，接着向克莱因说道，“我今天有事，我就不回来了。巡查剧院的工作，可否帮我代个班？” “ok、改天你可得给我带全市最好的樱桃咖啡！”克莱因比了个大大的手势，笑容灿烂，“玩得愉快！” 山茶花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而出，秦冬也立刻跟上。两人眨眼间就在转角处消失了。三色堇剧院里的明亮欢快的音乐声越来越远，只留下克莱因远远回望。 ------------------------- - 与此同时 - 太阳这时候刚好升起来，天空霞光万道，勾勒着建筑物的剪影。睡意惺忪的城市上空，晨风从秋峦的雾霭下撕下一团团棉絮，一直向西方延展。 山茶花在路边小摊拾了一罐白桃白兰地，顺手递给冬也：“来一罐？” 秦冬也站定，将少女递来的水果味洋酒丢进了背包里：“谢谢。” 山茶花很美。秦冬也不禁这样想，尤其是在看过她的歌剧之后—— 她就像一个的无拘无束的精灵。烂漫，绚丽。自由。那双海蓝的眼睛里，仿佛有大海和天空一样深邃而广阔的光芒。 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触碰过的东西。这是自己一直隐隐在艳羡的东西。 只是……她是个危险人物，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昨天一宿没睡，是因为什么？”山茶花说道，“别说是因为和我吵架，生闷气生的，这不可能吧？” “跟我来。”冬也使了个眼色，山茶花跟上他，到不远处的角落停下脚步。 “我联系了陈北宵。”秦冬也说，“在我的请求下，陈北宵把整个密文事件的资料给了我。” 秦冬也口吻淡漠，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向山茶花望去。后者停顿片刻，未掷一声。这种审视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 山茶花再度开口，眼角勾勒锋锐：“你又在档案中，找到了怀疑我的理由？” “是。”秦冬也缓缓地点了下头。“我要回去找陈北宵对证。” “嗯。”出乎秦冬也意料的是，山茶花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就将我当作嫌疑人来看待吧，也没关系。我不会再与你动怒了。” “你为什么是这种反应，”秦冬也的神色有些松动，“不是很排斥被我怀疑吗？” “之前，你侮辱了我对心雨的情感。我排斥的是这件事。”山茶花口吻沉着，“但是我现在想清楚了，你对我的怀疑是合理的。” “我明白，你能够找到真相。你的理性与直觉，都很优秀。” “我这可不是为了你。” “秦冬也，我出身在珍珠街，见过太多肮脏，知道什么叫暗无天日。”山茶花沉声，“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正义。” “军区想要追查的，绝不止是造假老板这么简单。那份367档案的背后，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呢？你尽管放手去追寻吧，怀疑我也无所谓。”她望向秦冬也，眼神无比坚定：“——如果是为了正义，我可以忍受。” “是吗？”秦冬也回眸，低声望向她。 “嗯。”山茶花微微垂眸，“而且……你是我的朋友，尽管我们有时不合。” 朋友……？ 秦冬也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语，心中骤然涌过一阵讶异。然后，这讶异缓缓变成了一咏清泉。少年抬眸，径直望向少女的眼睛深处。 她说，她是我的朋友…… “山茶花……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向你说出口。” “我并不想找到你是犯罪者的证据。”少年说道，“因为，在我心中，你也是我的朋友，唯一一个朋友。” 山茶花抬头，眸子里一闪而逝过某种惊讶的意味。在他们视线交汇的刹那，某种隐晦的东西再也藏不住了。 少女没想到——秦冬也的回应，一样让她感到错愕。 “最初我想证明你有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黑发少年直直地望向山茶花，坦白地说道，“但是，现在的我。追求真相的理由已经改变了。” 山茶花侧身，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惊喜意味：“你，在说什么？” “在说，后会有期。”秦冬也不再多言，径直转身而去，“和陈北宵确认案情以后，我会直接回来找你。” “到时候，我们一起……查出一切的真相。” ——相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 山茶花，现在的我明白这样一件事——对我来说，你是不同寻常的。我必须抵达你的内心、不然的话，我会后悔。 第41章 视角:秦冬也(11) 内容提要:367档案的疑点 ------------------ - 2021年3月20日 - - 清晨9：00am - 秦冬也对西区的地形非常熟悉。骑士电竞旅馆内。少年在背包里找出一个通讯通信手环，调配到全息模式，请求视频通话。 滴滴滴…… 数秒后，陈北宵英挺的面孔出现在冬也面前。军官不知在什么地方，只是如往常般指尖夹着根烟。他看起来虽然疲倦，却也微微透出一丝振奋。 “侦查官，早上好。” “冬也？”陈北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秦冬也目光微动，“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是案件有了什么新的进展吗？” “是的。”陈北宵道，“因为你提供的信息——艾蕾在凌晨的时候招供了。” 秦冬也问道，“艾蕾·洛威尔招供了？她说了什么？” 陈北宵的口吻明显比前一日轻松许多，“先说你的事，你那边怎么了？” “367档案。 我发现了一些问题，希望与你商议。档案上有疑点。”秦冬也望向屏幕上的陈北宵，口吻严肃。 “我认为韩子灵老师被陷害了。” 冬也望向陈北宵，迅速、简要地叙述了案情。陈北宵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 -------------------------------------- - 三分钟后 - “据档案记载，3月15日当天，联络员在12:00给送餐的狱警打了电话。侦察官对此有印象吗？” “有，”陈北宵说道，“电话怎么了？” “这个通话录音里，有军校集结号的声音。” “是啊。”陈北宵微微挑眉，“当时我也从背景音中听出了集结号。” “根据卷宗记载，山茶花的作案理由、是代替李心雨参加测试、对吧？” “没错。” “然后，他携带了电子id和呼叫器，说明了他军校生的身份。” “没错。” “这就不对了，”秦冬也望向陈北宵，黑眸凛冽，“军校学生在校外执行任务时，一般并不会随身携带呼叫器——它的不定时呼叫，会影响任务的执行。” 陈北宵磕了下手中的烟，不以为意：“他不是真正的军校生。自然也不熟悉军校生的习惯。” “不，不是这个。就算不熟悉军校生的作风，他也可以提前调查。”秦冬也轻轻竖起手指，摇晃了一下，“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他的漫不经心一反常态。” “那你的观点是什么？”陈北宵望向秦冬也。 “我认为，应该注意的是他的动机。”秦冬也顿了下，视线望向陈北宵，“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他这么做，是故意想将你的视线，吸引到军校。” “哦？”陈北宵凝神。 秦冬也举起右手，比划出一根食指：“第一，这个集结号太刻意了。” “贞叶中央军校的呼叫器，是不定时发出信号的。然而，在狱警打电话的时候，呼叫器刚好响了。” 陈北宵安静了下来。他顿了下，说道：“你是说，他故意录好集结号，还处理了背景音？” “没错。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自己通过分辨，确认出集结号的声音。”秦冬也说道，“这样一来，你的视线就会被他吸引。” 陈北宵轻轻向后倚了下靠椅，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秦冬也比划比画出食指，接着说道:“第二，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李心雨而来，他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完成一日伪装。” “嗯。”陈北宵点头。 “一日伪装是要扮演郑子兰。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带着呼叫器和军校生的id？” 陈北宵轻轻前倾身体，回应道:“他害怕自己的伪装在云天渡被发现，遭到严厉的处罚。” “不对。”秦冬也立即回应，“就我了解，山茶花是很决绝的人。” “按档案所说，他的动机是暗恋李心雨。因为暗恋，他愿意铤而走险——如此决绝的暗恋，竟然还想着留后路？” 陈北宵沉默了。“那么、你的判断是什么？” 秦冬也道，“他的目的不是要扮演郑子兰。” “山茶花做的这一切就好像，就像刻意准备好了让“一日伪装”的任务败露。甚至说，他想要引导你“破案”——” “他做的这一切，都与密文毫无关系，他只是为了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一个地方，”秦冬也口吻冷静，“或者说，一个人身上……” 陈北宵刹那挺直了脊背。 一切画面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伪装，潜入，调换手机，迷药，期末测试，军校生，演员，暗恋…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信息，这么离奇的故事。 自己越调查越是深陷其中。 如果说，这些事情都是眼花缭乱的迷雾，都是障眼法呢…？ 那么这所有一切的信息，指向的人是… “韩子灵。”陈北宵一下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对。幕后主使可能不是山茶花。但韩子灵，”秦冬也说道，“就是灯塔的目的所在。” “冬也。你真的很敏锐，但是，诚如我之前所指出，你所说的都是推论，而指向韩子灵的，却是切实的证据链。”陈北宵低声道，“抱歉，我更相信证据。” “我刚刚和你提到，艾蕾招供了。”陈北宵的食指刮蹭了下胡茬，“根据她的供词，韩子灵参与了密文事件。” “她现在万念俱灰，实在没有什么理由编造谎言。” 秦冬也沉默片刻，突然望向陈北宵道:“那么，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陈北宵颔首应允。 “录影带中与山茶花交换身份的人——心理辅导员郑子兰——您对他的调查，是什么结果？” “郑子兰……？” 第42章 视角: 秦冬也(12) 内容提要:失败者x乐天派 ------------------------ - 与此同时 - - 军区·侦察处 - ——陈北宵稍微愣了下神。 秦冬也特别提到的这个人，并未引起过陈北宵太多注意。原因无他，郑子兰从小就在陈北宵身旁了。这个人性格懦弱，毫不起眼，多少年来都是如此。 就郑子兰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看来，他一直都是个loser,无法与夏霖或陈北宵这等天之骄子相提并论。好在他天真可爱，还是个乐天派，因此人缘一直很好。 秦冬也蓦地望向陈北宵的眼睛，眸子里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 “这个怀疑毫无根据。”陈北宵冷道，“秦同学，我们派人彻查过中央军校。3月16日当天，他一大早就离开了云天渡。” “8点左右，他进入了韩子灵的办公室，与其会谈。”陈北宵道，“同时，‘军校生’林珊，也就是山茶花来到了军区，在午餐时间与152见面。” “所有时间都对的上，没有任何冲突之处。而且都有人证物证。” “还有，”陈北宵道，“郑子兰为人天真烂漫，我和他相识多年，知道他是什么人——另外，韩子灵还是他的友人和恩人。” “我不明白，你怀疑郑子兰的理由是什么？” “硬要说的话，就是因为这个，天真烂漫……”秦冬也思索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陈北宵不解其意。 “我读过郑老师的犯罪心理学。”秦冬也说道，“他是个……很不一般的老师。很不一般哦。我一直对他有些留意。” “他的课吗？我倒是没有在意过。” “这是当然，因为他本人‘毫不起眼’。”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秦冬也望向陈北宵，“侦察官，这位郑老师，有没有和罪犯交战的实际经验？” “没有。”陈北宵说道，“他就只是个心理辅导员。” “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有。因为他上课时描述的案发情形，和我实战时遇见的根本就不同，”秦冬也说道，“但是他的理论却讲得巨细无遗。所以他的课很受欢迎，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课有问题。” “这就是说，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是单纯过头了而已。” “这又如何？”陈北宵问道。 “我不知道。”秦冬也淡漠道。“我只有一个担忧。” “但说无妨。”陈北宵道。 “军校有问题。”秦冬也说道，“从伪造军校生证件的事看来，一定有灯塔的人潜伏在军校。这个人是谁、目前并无定论——但是无论如何，郑子兰一定早就被灯塔注意到了。” “这样一个人，如果我是灯塔的干部……”秦冬也说道，“我会想要得到他。” 陈北宵瞥向秦冬也，刹那警觉起来。 “得到他？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这个说法确实出格，也过于写意了。可是，我认为我的想法并没有错。”秦冬也说道，却并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灯塔的人对韩子灵老师……” “实施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栽赃。” “秦冬也，”军官目光阴沉，“你只是在与山茶花较劲吧？” “绝非如此，我的确对山茶花非常关注，但我不是在与她较劲。”秦冬也目光雪亮，“正相反，我是为了她才会执着于真相！” 陈北宵深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审视，仿佛有什么不可捕捉的情绪，在那片黑色的深海里化开：“为了她？” 秦冬也蓦地望向陈北宵，目光如剑：“陈处长，你心中就没有放不下的人吗？” 秦冬也顿了顿，再次开口：“那个叫夏霖的人。你对他的追逐，不是早就没有希望了吗？但是你还在原地，像个鬼魂一样揪着他的事情不放……” 陈北宵眸光愕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冬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要密文事件的全部情报。艾蕾·洛威尔都说了些什么？” 陈北宵喃喃自语道。 “像个鬼魂吗……” 第43章 视角:陈北宵(11) 内容提要:陈北宵的梦魇 ------------------------------ - 4年前 ·清剿行动-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突然，还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就在这无比短暂又无比漫长的5秒内，夏霖一把将陈北宵扑倒，以背部挡住了射向陈北宵的子弹。夏霖的肺叶刹那间被贯穿了，鲜血如注，在少年的心脏处开出一朵狰狞的花。 恩佐立刻转身毫不留恋地撤退……他眼神狠辣、唇角一时勾勒起漫不经心的笑容。 夏霖蜷过身子，死死地将陈北宵拥抱起来，他的身体颤动着，天知道他有多疼。但是在看到陈北宵的刹那，他开口的话却是：“陈学长，你还好吧？” 陈北宵一下子大脑发懵，简直是疯掉了。他拼命地堵住夏霖身上的伤口，试图为对方止血，但是显然无济于事：“夏霖，夏霖！你在做什么？！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夏霖浅浅地笑了一下，阻止了陈北宵的动作。 陈北宵眉心紧皱，瞳仁仿佛被刹那映成灰白色。与他的失措神情相比，夏霖的神情却一如平常，纯净无暇。 陈北宵的口吻冰冷极了，既不是感谢，也不是怜悯。夏霖是他的宿敌。他无法表达感谢，亦不敢示以怜悯。 “夏霖，为什么救我？！” “没什么，”少年在陈北宵耳边低语，“我没理由袖手旁观吧。抛弃同伴的人，不配被称为军人。”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陈北宵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的举动。在他的印象里，夏霖的存在就如天边的浮云，如水中之月。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在乎过任何人。应该是这样才对。 夏霖却仿佛毫不在意，沉默地望向陈北宵错愕的脸：“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夏霖……你会死的，这都是因为我的失误！” “你的失误？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夏霖口吻安宁，“……对了，军区的援兵已经赶到了，洛威尔的游击队，一个也跑不了，都在……包围圈里。” “别说了，还在意什么任务！”陈北宵轻轻皱了皱眉，却无法做出任何情绪上的反应。他的眼睛中藏着绝望的惨白色，口吻不重，却如同整个人被硬生生撕裂般心碎无比，“夏霖，不要死，不要死，算我求你的……！！” “抬起头来，陈北宵。”夏霖这样说道，“非要给出理由的话——我羡慕你的骄傲。因此，我认为你，必须好好活下去。 ——就算是我强迫你的，好吗？” 少年轻轻抬手阖上陈北宵的眼睛，给了他一个同伴之间无比纯净的吻。如天上月，如林间泉。然后，他就这样停止了动作。 “夏霖——” 白羽找到陈北宵的时候，后者似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他抱着夏霖的尸体，就像一块风化的石头那样一动不动，仿佛是生怕惊扰到怀中的人。 夏霖的唇角带着生前那样淡淡的、宁静的笑容，像是刚刚入睡。 “白羽。”陈北宵抬眸望向女人，口吻中不是害怕，不是伤感，而是从未有过的镇静。他已经疯了，尽管他的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夏霖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陈北宵清晰地感知着同伴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 女人从来没有见过陈北宵这样的表情。他的眸子里充斥着决绝的残酷和狠厉，让她看了触目惊心。 “我要杀了恩佐。” 第44章 视角: 李心雨 内容提要: 急转直下的恋情 ------------------------------ - 贞叶中央军校 - - 同一日· 清晨9：00am - ——滴。 郑子兰刷下教师身份卡，进入军校。 这段日子郑子兰过得浑浑噩噩。对他来说，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一切却又都不一样了。 每次他看见韩子灵，都禁不住有些害怕。陈北宵还对他交代，要一切如常，不能让韩子灵发现异况。 好在李心雨陪在他身边，不然他真的要精神崩溃了。 “喂……心雨。”男人望着身边的少女，语调轻缓，“韩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纤弱的少女微微低头，让郑子兰枕在她膝盖上。郑子兰很是受用。 “3月15日上午……是韩老师把我叫到军校的，没错吧？” “没错啊，是我在办公室打电话通知您的。”李心雨乖巧道，垂手勾了下耳边的长发。 “然后她说，要布置期末测试任务，内容是让你伪装成我，在基地里掩人耳目……以考察你的学业水平……” “是这样没错。”李心雨轻缓开口、语调温柔，“郑老师，都过去一个月了。您怎么还在说这件事呀？” “因为，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啊……”郑子兰道，“韩老师正义凛然，为什么会跟走私扯上关系？” 李心雨点了点头，心道这个郑老师还真是有些可爱之处。 “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在意的呢？现在不论你做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韩老师已经……” 少年望向郑子兰，粲然一笑，惹人怜爱。 “已经……？” “你到底在说什么，”郑子兰的身体陡然僵直。“心雨？” “我在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不乖乖听我的呀。”少女话锋陡然转变，眸子里甜美的笑意刹那幻化为寒光。 “到底是什么？！”郑子兰刹那抬起头来。 “郑老师，我必须承认，你还是挺敏锐的。但有些事，”李心雨温柔呓语，发丝垂落在男人眉间，“你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 “我就知道你有所隐瞒，”郑子兰刹那警觉，语调急促，“3月15日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上午，你被约到了韩老师办公室。” “——但是和你一起进入韩老师办公室的人，不是韩子灵。”李心雨轻声，在郑子兰耳边低语，“韩老师在早上6点左右，就被我们的人约出去了。” “那我在办公室见到的人是谁？”郑子兰瞬间坐了起来，警觉地与李心雨拉开距离。 李心雨轻轻一笑，清纯又妩媚：“那个啊……那个是实验体133号，恩佐先生的替身。当然，她那天是做了变装的。给她易容的人，是组织里的易容大师，灯塔的顾问——岚。” “怎么会这样……”郑子兰面如土色。 李心雨眼眸微弯，显得深不可测，“总归老师你呢，已经向军区指认了韩子灵。覆水难收了。” “您回想一下，‘韩子灵’老师，那天只和我们相处了短短的十几分钟。剩下的时间，是您和我的独处。我在你的饮料中添加特制的‘极乐鸟’药剂。 在那之后，你知道你都做过什么吗？——我们玩得可高兴了，对吧。” “心雨，你为什么这样对我？”郑子兰骤然坐直了身子望向少女，“我们不是在恋爱吗？” “恋爱？”李心雨一笑，“您也太单纯了吧？我可没有对您动过心哦。” 郑子兰指尖发抖，眼中充满了委屈的神色。她说从来没有动过心。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楚漫上心来。“你怎么能这样欺骗我——？！” “多傻的问题，又是多么自私的问题啊！”李心雨叹息，“这时候你在因为自己的悲痛，却完全没有想到韩老师呢！” “不，不要颠倒是非。我对韩老师有愧……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欺骗！” “可是，你还是会决定为自己打算吧？”李心雨道，“不然就去自首好了。” 郑子兰沉默片刻，没有否认。“我当然不能去自首了。我……我并不想身败名裂。” “这就是我喜欢的郑老师呀。某种程度上说，我的确是很喜欢你的。”李心雨微笑道，“你懂得保全自己。这点就和艾蕾·洛威尔大不相同——” “你在说什么？” “在说您明明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却没有和陈北宵透露半个字。”李心雨轻声道，“在说您对韩老师多年的真挚情谊，还真是十分廉价呀！” “你讲话怎么这么刻薄，我并不想这样——！”郑子兰的声音微微有些上扬。“我是无辜的！” “无辜？开什么玩笑，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不开心吗？”李心雨反问，“还是说，吸食极乐鸟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不开心呢？” “郑子兰……明明你是喜欢的吧。就算意识到了我的怎样的女性，你也依然喜欢我。” “别怕呀。以后你可还要与我见面，维持恋爱关系。直到我的任务结束。”李心雨扳过郑子兰的脸。 “然后呢，任务完成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郑子兰突然意识到什么，本能地一阵惶恐，“杀死我吗？” “当然不，那多浪费啊。” “你的记忆力是超一流的……还与韩子灵相知甚深，”李心雨说道，“亚当斯先生说，让我把你带回组织，专门监督她破译【潘多拉盒子】的密码。” “呐呐……和我去诺菲制药转一转吧，郑老师？” “你们？！！欺人太甚！” ---------------------------------- - 与此同时- - 西区·狂花娱乐公司 - 与秦冬也分别后。 山茶花回到了剧院的卧室，正好看到桌上的纸袋。 “寻香阁书店的……周年庆礼物？” 第45章 视角: 山茶花(10) 内容提要:一个黑色封皮的剧本 ------------------------ - 西区·三色堇剧院 - 山茶花拆开【寻香阁书店】的周年庆包裹，只看到一个黑色封皮的剧本。当她将剧本阅读完毕之时，那双深海般的眸子里立刻流露出震肃的神情。 少女立刻骑上摩托车，前往狂花娱乐公司。 --------------------- - 十分钟后 - - 西区·狂花娱乐 - 少女进门的时候，安德烈正躺在沙发上，闲适地翻阅时尚杂志。他身上染着淡淡的armani态度香水的味道。小豆蔻搭配花椒带来的峻烈香味，会觉得有种温热的辛辣。他遥遥地向山茶花伸出手去，少女与他五指相触，像是在游戏。 ——谁都不知道，亚当斯不在场的时候，山茶花与安德烈之间的气氛，会是如此惬意。 “早上好，安德烈先生。” “山茶花，来得正好，有件事得交给你。” “哦？” “我从三色堇剧院的常驻记者团队中，找了一个人。”安德烈说道，“3月15日的清晨，他为我拍过一张照片——是与韩子灵的合影。” “3月15日，那天正好是密文事件发生的时间。” “正是如此，”安德烈笑道，“我希望这张合影，落在秦冬也手中。” “这样一来，韩子灵必然会失去陈北宵的信任。” “你和秦冬也，是怎么安排行程的？要找到恰当的时机。” “我和秦冬也的行程？暂时没有。”山茶花摊手一笑，“秦冬也去找陈北宵对质了……我没有机会。在我，重新赢得他的信任之前，这件事还得稍微放一放。” “什么？……他又开始怀疑你了？” “是。他大概率已经查明了军情事件的真相，但是不必担心，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这样一来，陈北宵便不会支持他。” “最终，他只能打消对我的怀疑。”少女说道，“我知道秦冬也的弱点在哪里。尽管他是军区的兵器，内心却太单纯了。他越是怀疑我，我越好利用他。” “哈哈，我就说嘛……他一个军校学生，怎么可能比得上你这样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安德烈说道，“秦冬也什么时候回来你身边？” “会很快的。据我判断，最多一天。毕竟，他从陈北宵那儿，是得不到证据的。” “那么。”安德烈说道，“明天就让他见到照片吧。” “我会安排好的。”山茶花点头，“不过，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想问你。” “嗯？”安德烈扬眉，微微有些慵懒。 山茶花抬眸，“关于这个给你和韩子灵拍照的记者，你有没有调查过？” “当然调查过，这只是一个普通记者，常年担任《贞叶娱乐报》的狗仔。”安德烈笑了起来，“近十年来，他都在《贞叶娱乐报》工作，但是，他私底下与黑市有交易，可以说有一堆案底。 我也是通过这些案底，暗中要挟，才找到他合作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样吗……那么，他向你索要报酬了吗？” “要了啊。他向我要了一批极乐鸟试剂，”安德烈若有所思，“哦，是白组在研发过程中丢弃的，次品。” “是吗……”山茶花思索道，“他果然与极乐鸟有关。” “怎么，你怀疑他？” “来你这里之前，我见过安幸。”山茶花眸子微凛，“她说，那个记者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寻香阁的飞燕草香氛。” “寻香阁……”安德烈稍微愣了一下，皱起了眉，“那是个书店吧？记者去过书店，不是很正常吗？” “不，这个寻香阁书店中，隐藏着莫大的秘辛。” 山茶花望向安德烈，将周年庆礼物的袋子放在安德烈眼前。 “这个袋子里，是白羽的第三个潘多拉盒子。也是一个叫做《花间情人》的剧本。” “什么？！第三个潘多拉盒子？！” “安德烈先生，我现在有一个猜想。这个叫做《花间情人》的剧本，请你仔细过目，然后将上面的内容，排演成歌剧……”少女道，“我希望……当我把秦冬也带回剧院的时候，让他亲眼目睹这个歌剧。”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安德烈笑着接过山茶花手中的剧本，迅速开始翻看。 -------------- 第46章 视角: 莱茵·欧森(2) 内容提要: 珍珠街的来访者 ------------------------ - 另一方面 - - 与此同时 - - 珍珠街·黑莓交易所 - 店门处的风铃突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 处方药话音刚落，只见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踏入店内。 谁也没有想到，位于珍珠街深处的黑莓交易所，会迎来这样一位客人——圣光教会最年轻的神父，莱茵·欧森。 莱茵踏入店内，将斗篷取下，露出了原本的面容。他气质清冷，白色的长发散落垂肩，面容清雅出尘。在贞叶特区民心中，他是个纤尘不染的人物，代表神的圣洁与庄严，不可能踏足这种地下场所。 莱茵·欧森真正符合神的使者这几个字。身上总是有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讲话妥帖周到，却又高不可攀。 一向不正经的店老板处方药，此时的神情毕恭毕敬。 如果我是个女人——处方药经常这样想，莱茵神父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男性。 ------------------------------------ - 三个月前 - - 珍珠街·黑莓交易所 - 当着处方药的面，莱茵打开了白羽寄来的【潘多拉盒子】。“r先生，这个潘多拉盒子是怎么来的？” “等我查一下。”男人的十指迅速在键盘上翻飞、最终他硬着头皮望向莱茵，脑门上落下一滴冷汗，“神父，对不起，除了名字，寄件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寄件人是叫……白羽吗？”莱茵轻声叹气，神情骤然严肃起来。 映入造假老板眼帘的，是这样的一行简短的诗。 ?------ 浴血骑士为他赐福，月之天使与他授命。光明披戴真理加身，荣耀绽放终在冬日 --------? “这是……预言诗？”披着cosy斗篷的老板疑问道，“天使，骑士，光明，真理……” 莱茵冷道，“我想预言诗指向的，正是金盏花的研究员——秦安的长子——秦冬也。” “秦冬也？”处方药问道。 “嗯。”莱茵命令道，削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 “r，尽快调查一下这个秦冬也，我需要他的详细资料。” ---------------------------------- - 此时 - - 黑莓交易所 - 袅袅雾气上升，东方茶的香气萦绕在整间屋子之中。 “神父，”处方药眸子微微弯起：“一周前，我成功潜入了军校的资料库，找到了秦冬也的详细资料。” “调查情况怎么样？”莱茵问道。单手支起脑袋。“详细说来。” “嗯……说起来有点骇人听闻。入校一年以来，秦冬也执行了大大小小共计55个任务。作为大一新生，这太不同寻常了。”处方药沉声，“不止如此，他在执行任务时不畏生死且不择手段。这简直像是……” 莱茵笑了一下，弯弯的眉眼中温润之至，却又透着疏离的冷：“不把自己当作人来看待。” “对啊。”处方药摇头道，“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会这样子？” “我与秦安博士素有往来。”莱茵眉眼弯弯地说道，“那种从小为了某种特殊目的而培养出来的实验品，军方旗下的某个实验室（金盏花实验室）不是最爱做这一套了吗？” “您是说……”处方药眸子微狭，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那秦冬也可是秦安之子，也会被用作这等残酷的实验吗？” “因为某些机缘的关系，我的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冬也的身世。”莱茵神色不变地说，“秦冬也并不是秦安的亲生子，他的亲生父亲，是秦安的挚友，来自金盏花研究院。他的亲生母亲，是我们教会的人。” “什么？！”处方药的额前落下一滴冷汗，“他的母亲，是我们教会的人？” “是的，就是这名女子，从教会盗走了圣物rebirth。”莱茵说道此处，眉眼中透露着悲悯的神色：“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冬也身上，被她注入过一支初始的rebirth试剂。” “不然的话，秦冬也不可能活过5岁时所接受的sst实验。” “的确……rebirth试剂，能让人拥有极强的身体再造能力，”处方药细思极恐，“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冬也他，就会是一个绝佳的实验品。” “对啊。我往最坏的情况里猜测——如果他被秦安，按照什么‘宿命的容器’，‘军区的工具’,之类的思想所养大，”莱茵轻声，声音温和又平静，“那么——秦冬也不可能协助教会，更不要说协助我们了。” “我必须让秦冬也自身的愿望觉醒，制造让他主动入局的契机。”莱茵垂眸道，“r，他现在有什么动作吗？” 处方药说道，“他正与一名叫山茶花的少女在一起，调查军校证件的事。” ------------------- “山茶花？那是谁？”莱茵问道，“他的伙伴吗？” “秦冬也那种少年，怎么可能有什么伙伴？”处方药说道，“她是一位少女idol,常年在三色堇剧院演出。二人之所以一起行动，只是因为山茶花牵扯在【密文事件】中。” “三色堇剧院……” “是吗？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莱茵·欧森有一丝迟疑，“你说……这个山茶花，会不会与灯塔组织有关？” 第47章 视角: 山茶花(11) 内容提要:克莱因x夏霖x山茶花 ------------------------ - 与此同时 - - 狂花娱乐公司 - “我还有件事情……这个剧本，可否邀请克莱因主演呢？” “什么？怎么突然提到克莱因？” “因为安德烈先生，她跟过来了……” 山茶花突然停步，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她知道，沿路上，克莱因一直跟随着她，一直到狂花娱乐公司之中：“别躲了，克莱因。” 蓝色长发的少女应声，从门后出现：“怎么发现我的？” “你应该听到了，5岁时，我是sst计划的实验体，自然感知力异于常人。”山茶花眼角微瞥，“克莱因，为什么跟踪我？” “好吧……这张照片，我和心雨，夏霖，欧森神父，每人各有一张。” 克莱因深深地闭上眼睛，仿佛经过重重思虑。接着，少女食指微撇，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四人合照—— 那是稚气的李心雨、年幼的克莱因、神父着装的某人、以及……一位和秦冬也面容极其相仿的少年！ 山茶花一眼就认出，那是夏霖！ “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才对，山茶花。毕竟夏霖他，不仅是我的恋人，也是你的师兄啊！当年在mystery工作室，岚先生收了两位弟子，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夏霖。岚先生的弟子，一定会成为女王亲卫。如果夏霖不死，你现在就不必肩负那么多了吧！ 因为灯塔组织的刻意安排，你们二人来往不多，但是，我总觉得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山茶花的眸子暗了一下：“夏霖师兄……” “告诉我，”克莱因站在山茶花正前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这个秦冬也，为何与夏霖哥那么神似？” ——山茶花刹那间沉默了。 “告诉我。”克莱因逼问道。 “抱歉。”山茶花的眸光闪动了一下，口吻无比柔软，“秦冬也和夏霖之间的事情，我也不知情。” “这怎么可能……骗小孩子吗？是你不愿意告诉我吧？”少女怨恨道，“山茶花，为什么你总是如此，总是不信任我……？！” “山茶花！你知道的，夏霖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克莱因望向少年，暗紫的瞳孔中骤然充满伤痛，“他在四年前意外死亡……我连他的尸骨都没有见到……！我本来已经绝望，可是这个秦冬也突然出现。 他到底是谁？他和夏霖有什么关系？” “克莱因，你冷静一点。”山茶花口吻冰冷，“人死不能复生。” 克莱因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骤然落下泪水，伤惨之至。 此时，一阵剧烈的痛楚骤然向她袭来，少女左手靠着柱子，狠狠打了个寒战。少女双眸紧闭。 山茶花：“你怎么了，克莱因？” “疼……”少女断续地呻吟道，“好疼……” “这种情形……”山茶花有些惊异，“你怎么了？ “是戒断反应。”安德烈说道，“之前，克莱因接受了亚当斯的【药物依赖程度】实验，结果实验失败了。” “克莱因……你接受了博士的实验？” 山茶花明知故问。在之前与亚当斯的会面中，她早就知道，克莱因接受了【根源】实验。 ------------------------------- 现在的克莱因无比脆弱…… ——只要利用夏霖，牵动克莱因的情绪，就一定会让对方病情恶化。克莱因将只能依靠她！所以，她才让秦冬也出现在克莱因面前。 她将得到克莱因的信任。然后，她就可以循着克莱因这条线索，验证某件事的答案……！！ 此刻仍在晦暗之中，但必然会牵动连锁反应的、某件事的答案！！ 夏霖的过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而解开那段秘密的钥匙，就在克莱因身上！ ------------------------------ “克莱因，我陪你回去！”山茶花口吻坚决。 “不用。”克莱因皱起了眉，她纤瘦的身子开始像是狂风中的落叶般激烈地震颤起来，山茶花立刻迎上，却被克莱因狠狠呵斥一句，“山茶花，我可以自己熬过去……！” “别逞强了……！”山茶花焦急地望向克莱因，摇头不允。 山茶花知道，现在，亚当斯医生已经不再给她药了，克莱因唯一的救星，就是自己。这也是她决定大胆地牵动克莱因的情绪的理由之一。她要让克莱因无处可走，只能在她掌中！ “我送你回去，你需要镇静剂。” “不，我不需要！山茶花，告诉我秦冬也的事，不然我绝不会与你为伍……” 克莱因倚靠墙壁，她深深地呼吸着，深陷于痛苦之中。 “让我带你回去。”山茶花眸色暗沉，“亚当斯根本不把实验体当人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不会在你身上消耗药物。你早就没有药了。” 克莱因眸光锋利，隐忍而凶狠：“你！” “我真的很担心你。”山茶花低声道，口吻一下子无比柔软，“拜托了，算是我的恳求，好吗？你试着平复一下呼吸。” ——她凑近了几分，轻轻牵住克莱因的手。那动作优雅而体贴，温存而怜悯。 “克莱因，你应该知道，所谓吃糖的真相。”山茶花平稳而快速地说道，“我的血清含有rebirth的成分，是最好的镇静剂之一。和我回去，我的柜子里，还留有血清提取物。” “不。”克莱因拼着最后的力气抵抗，但是戒断反应让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你抛弃我好了，我现在已经……没有用了……！我也不想继续存活在这个没有夏霖哥哥的世界……！” “这样吗？这就是你的愿望吗？真是太丢人了呢，小妹妹。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夏霖师兄，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抛下你什么的，我做不到，克莱因。” “——你必须和我回去。” 山茶花不由对方挣扎，果断握住了克莱因的手腕，然后拦住了她的腰。听到这里，克莱因终于放松戒备，一下子在山茶花肩头哭泣起来。 ----------------------------------------------------------------- ◆ - 一小时后 - - 三色堇剧院 - 此刻，克莱因已经被山茶花安置妥当。少女离开克莱因的卧室时，后者已经恢复平静，神色脆弱。山茶花为她留了足够的镇静剂，可以为维持半月左右的安宁。 ——此刻，她并不打算直接打通克莱因这条线。 ——她要对克莱因实施的，是慢慢地消耗，慢慢地转变。 如何攻克克莱因的心，这还需要慢慢解决，慢慢发酵。 幸而，山茶花作为一个棋手，从不缺乏筹谋，也不缺乏耐心。她知道，总有一天，克莱因会将夏霖隐藏的一切，双手奉上。 ------------------------------- ◆ 因此，此时、山茶花已经正站在安幸的门前。 除了克莱因，当下的她更需要在意的，是那位记者的事。 ——少女抬手，敲响了安幸的门。 很快门开了，安幸展露笑容，日光映在棕肤女人的瞳孔里，显得一片清澈。 第48章 视角: 陈北宵(12) 内容提要:陈北宵提审艾蕾的录像 - 另一方面 - - 骑士 · 电竞旅馆 - 秦冬也双手合十，深邃如夜的眼望向电脑屏幕。少年深吸一口气，然后按下按钮，录像带缓缓转动，传来嘀嘀嘀的声响。 ---------------------以下为提审录影带的内容------------------ - 云天渡，审讯室中 - - 凌晨3：50 - 艾蕾·洛威尔坐在陈北宵对面，脸色苍白如纸。她抬起手放在眉骨上，用来遮挡住稍显强烈的灯光。军官眸光狠厉，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你们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在陈北宵的注视中，艾蕾开始了她的叙述。“恩佐先生希望将军方的视线，引向赤组的走私路径。” “谁参与了这个计划？” “楚星河、亚当斯·菲罗、恩佐·孔蒂、韩子灵、我。” “楚星河……” 芭尔兰岛。陈北宵微微阖眸——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芭尔兰岛坐落在鲸落海彼岸，一战以来，该岛政治格局混杂，黑手党盛行，武装暴动的活动从未停止过。 13年前，猎杀者韩子卿在光荣市读书。岛内流行着一种叫“‘ecstacy”’的毒品。韩子卿的一位同学因为这种药剂而猝死。为了追查这件事，他介入了黑帮斗争。然后，韩子卿的挚友、我的堂兄——杰克·洛威尔，也来到了光荣市。 陈北宵与楚星河，同是被杰克先生从芭尔兰岛带回来的孤儿。 所谓的ecstacy，就是极乐鸟的前身——数年之后，极乐鸟再度面世，死灰复燃，其势更烈。这都是后话了。 “楚星河他，为什么会加入灯塔？” “星河来到贞叶特区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艾蕾说道，“你也是知道的，堂兄（杰克·洛威尔）很宠爱他，像保护着小孩保护着他，不让他参与军务，也不和他提灯塔的事。” “4年前，堂兄被杀，星河本可以逃跑，没想到他却主动踏进了灯塔的大门。当时我意外极了。” 星河他，是主动踏入灯塔的？为什么……星河……杰克·洛威尔，早已经不能算是我们的恩人。他只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啊！ “密文案件前一年，在恩佐的建议下，星河潜入云天渡，成为狱医。”艾蕾望向陈北宵，“这次事件中，他是真正的任务执行者。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扰乱视线。” “原来如此。” 陈北宵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眸子里隐隐闪烁猎意。然后、他轻轻摁下了手中的原子笔，将这种杀意强忍下去。 被算计了，被玩弄了。 艾蕾·洛威尔，楚星河。一个是能够绝对引起他注意力的人，一个是他绝不会怀疑的人。 从始至终、这都是一个处处针对他陈北宵而设计的圈套。 恩佐·孔蒂，还真是将自己了解得十分透彻。 “楚星河的事就说到这里，讲讲你和恩佐吧。”军官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模样、再次望向艾蕾，“你们这些年来都在做什么？” “好……” “这几年，恩佐先生一直在聚集与洛威尔有关的势力。” “洛威尔家陨落了，恩佐却没有。” “他收编了杰克先生留下的产业，并做到了灯塔的青组组长。” “真是好大的能耐。”陈北宵道，“你呢？姐姐。你这个最后的洛威尔，应该也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吧？” “我？才不……我只想明哲保身，”艾蕾深深闭目，又有些情急，“该死！我只想要平静，我不想过他为我设计的人生！”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看不起我。”艾蕾说道，“这最终使得他将我当成弃子，送到你面前——” “密文事件，就这样开始了。” “是吗？艾蕾，我要你讲述这些年，和恩佐相处的全过程。”陈北宵颔首，注视着艾蕾的眼睛，“给我所有的细节，一个字都不要遗落。” “这……这太残忍了。陈北宵，”艾蕾有些委屈地望向陈北宵，“这些回忆会让我很痛苦。” 陈北宵视线如刀：“你没有选择权。” “好，好吧……我知道了。” 艾蕾仰头，眼前全是conte的影子。 第49章 视角:艾蕾·洛威尔 内容提要: 艾蕾与恩佐的故事 ------------------------ - 四年前 - - 2016年11月 - 夏霖尸骨未寒。 另一方面，恩佐和艾蕾成功逃离军方的最后追捕，混进一艘轮船甲板下的货舱里。轮船的目的地是一处远离贞叶的秘密小城——雅歌镇。 这是连续5天的考验。船舱底部。几十粒圣女果。浅度睡眠。低温环境。船靠岸后，只过了3天，恩佐·孔蒂就恢复了常态。艾蕾却修养了整整一个月。 - 2016年12月 - - 海滨公寓 - 恩佐的房间装饰整饬简单，却不失格调，柜子的正中摆放着在“洛威尔血战”中故去的干部们的照片，正中的一张最显眼的，是杰克·洛威尔。 艾蕾了解恩佐——无论眼前这个男人经历过多少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无论极端环境如何折磨着他的机体，只要一提到洛威尔家的事情，那种不可摧毁的意志就会再次出现在他身上。 他是属于杰克先生的、最忠诚的狼。 恩佐端起红茶，唇角瞬间勾起了美好的笑容：“艾蕾小姐，我们活下来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您要好好准备，总有一天，您要接过先生手中的旗帜。” 艾蕾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恩佐太忠诚了。他对洛威尔家，准确地说，是对杰克，简直忠诚得近乎疯狂。她时常觉得，与恩佐比起来，自己只是顶着洛威尔的姓氏， 被杰克当作掌上明珠一般呵护着。 她敬慕自己神明一般的表兄，但是她自己，不过是低微而柔弱的花朵。 ——我不想振兴洛威尔。 恩佐先生，我不知道这么拼命地争取地位，到底有什么意义。 艾蕾想了想，没有说出这句话。 恩佐看向艾蕾，仿若在看着他全部的希望：“只有洛威尔家才是灯塔的主人。大小姐，灯塔必将属于你。” - 2020年12月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又一年。恩佐凭借一身本领，在灯塔中过得风生水起，一路做到了no.4的位置。除了洛威尔家原先的附庸势力之外，许多有才干之士也纷纷聚集到了他的麾下。 - 海滨公寓 - 艾蕾紧随管家上了楼。恩佐握着一根蓬软的掸子，擦拭五斗柜上那张杰克·洛威尔的照片。 “最近打扫得不多，落了挺多灰尘的。” 照片，又是擦照片。艾蕾默默无声吐槽道。 “您最近过得不错吧，艾蕾小姐。”恩佐笑容爽朗地说道，棕色的发辫轻轻晃动，“我听说您在「‘伊甸」’酒馆交到一个朋友。” “啊，是的。”艾蕾罕见地露出了微笑。这很难得。这些年来，她总是战战兢兢地活着，一方面畏惧军方地追捕，一方面畏惧恩佐的施压。 “他博学多才又风趣幽默，带我做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这样啊，”恩佐说道，“您的朋友叫什么来着？” “先生，他叫adams。” 艾蕾笑了起来。整个灯塔里，唯有这位朋友对她展露过温柔的一面。遇见亚当斯以后，艾蕾感到由衷地开心。 “真是无聊……”看到艾蕾露出这样的表情，恩佐再次感到失望，“艾蕾，你是洛威尔，最后一个洛威尔，你还记得吗。” 艾蕾脸上的笑容一瞬荡然无存。 “比起所谓朋友，我之前跟您说过的话，考虑得怎么样了？” “赤组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必须设法铲除执行官。”恩佐冷冷地说道，“她一日不死，我一日寝食难安。” 执行官……艾蕾·洛威尔心想，她并不讨厌执行官。 “先生，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执行官？她可没什么对不起洛威尔的，”艾蕾说道、“与此相反，为了给杰克先生报仇，她对温德米尔家族开展了疯狂报复，应该说对我们有恩啊！” “有恩？”恩佐·孔蒂旋即露出鲜明的笑容。 “您以为执行官是为了杰克先生，才报复温德米尔家的？” 艾蕾有些露怯，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吗……” “醒醒吧，小姐。”恩佐轻声道，“她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腕、以及收拢人心。赤组的资源都是杰克先生亲手打拼所得。她不为杰克先生报仇，怎么能在赤组站稳脚跟？” 恩佐垂眼打量艾蕾。他语调轻柔，眼角却狠厉得要命：“我在想一件事情，您知道吗？” 艾蕾摇头，却觉得一阵骨髓发寒。 “我一直想不通，执行官凭什么鸠占鹊巢？先生在的时候，她就是珍珠街里的一只过街老鼠。您则是洛威尔家的大小姐。” “但是现在我就明白了，对方虽是窃贼，您却是愚蠢啊……” 恩佐的这段话，让艾蕾突然打了个寒战，全身地细胞都紧绷起来。 “先生，我再也不会鬼迷心窍了。”艾蕾伸出三指发誓，“赤组是我们的敌人。” “那就好，记得你的觉悟。洛威尔家族永不低头。” 第50章 视角:艾蕾· 洛威尔(2) 内容提要:亚当斯x艾蕾 痛苦与甜美交织的爱恋 ------------------------ - 录像 - - 军区·审讯室 - 陈北宵望向艾蕾，后者仰起头，眼中饱含恐惧。 “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恩佐·孔蒂。”艾蕾想到这里，口吻禁不住有些发颤，“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样子……” “我在心里想了很久，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最终，我鼓起勇气跟恩佐说了我的想法。” “我想要脱离灯塔。” - 2021年1月 - - 海滨公寓 - “恩佐，我的压力太大了，我想放弃灯塔，只要能做个普通人就好……我性子太柔弱了，能力也不足，不可能振兴洛威尔家族的，对不起……” 家族陨落之前，艾蕾·洛威尔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浪。 她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有几分骄横脾气，内心却柔软又敏感。想让这样的人继承杰克的事业，本来就太残忍，也太困难了。 “还以为您终于想通了，结果告诉我这么件事儿。”恩佐翻着文件头也不抬，“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艾蕾一怔，没想到恩佐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男人不论再怎么冷酷，都会看在自己是最后一个洛威尔的份上，再次劝导自己。 看来，恩佐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对，我也想结束这场拉锯战了。”恩佐轻轻一笑，把翻阅过的文件摆到一边。“逼了四年都不肯答应，再继续也没什么意义。” “真的吗……” “真的。”恩佐望向艾蕾的眼睛，“艾蕾，离开灯塔之后你要做什么？能生存下去吗？” “我会处处小心的。”艾蕾回答。“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开个像伊甸那样的小酒馆。” “你还真是喜欢伊甸。” 艾蕾点头，微微有些脸红：“我喜欢带我去往那里的人。” “离开之前，你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恩佐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安然，“做完这件事，你便可以重获自由。” “真的吗？我都会做的！是什么任务？” “小姐，我想把你送进云天渡。”恩佐在一份文件上盖了章，笑容美好，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艾蕾神情愕然：“云天渡？……为什么？” “上周，亚当斯抓到了一个军区的卧底。” 艾蕾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谁？” “白羽，极乐鸟研制小组的药师。” “这……”艾蕾望向恩佐，不可置信。“开玩笑的吧？——她，她是adams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是卧底？！” 艾蕾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亚当斯·菲罗只和她聊过几次白羽的事情，但是她全部都记在心里了。因为亚当斯夸赞她，比赞美任何人都深。亚当斯说，白羽是个不一般的女人，身上有许多让他看不透的东西。 艾蕾能感觉得到，亚当斯对这个白羽，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可惜了，这女人我也很中意。我想过叫她做情人来着，却被亚当斯截走了。” 恩佐似乎不以为意，只是兀自笑了起来。讲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从容悦耳，眼睛像星星一般明亮，加上他的娃娃脸，竟然给了艾蕾一种天真无邪的错觉。 “亚当斯从白羽手中截获了一份关于赤组的情报。只是，这份情报是加密的。想要破译，只有利用军区情报处的手段。”恩佐说道，“我打算将这份情报送进军区解密。” “白羽本人不能吗？不是已经抓到她了？” “我们无法让白羽开口——”恩佐道，“您倒是和她学习一下，胆色，骨气。” “是，是……对不起，恩佐先生，是我比不上她。”艾蕾心中突然一阵隐痛。想到这个叫白羽的女人，她没来由地有几分嫉妒。 “您愿意协助完成这个任务吗？” “是的，我愿意。”艾蕾思忖半晌，终于道，“如果这是最后一个任务，那么我会尽一切努力完成。” 恩佐·孔蒂坐在办公椅上，突然打量起艾蕾那双深邃的湖绿色眼睛：“真漂亮。” “那么，我就向您摊牌了。”男人轻道，“关于mr.adams——请您重新认识一下。” 随着恩佐的话音落下，一位面容英俊的青年人从门后走出。他身着柔软的卡其色呢子风衣，言辞温和，风度翩翩，举手投足无比优雅。 亚当斯轻笑，低沉迷人的嗓音近乎蛊惑。“你好，艾蕾小姐。” “亚当斯？——”艾蕾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说明吧。”恩佐说道，“亚当斯并不是普通的组织成员。他是白组的秘密武器，更是我的盟友。是因为这份合作关系，他才会接近你，代替我监视你的行动。” “你，你在说什么？”艾蕾脑海中轰隆一声，宛如惊雷作响：“监视？！——” 亚当斯望向艾蕾，无声地点了点头。她刹时霎时愣在原地，咀嚼着这残酷的现实。 “监视……吗？” 怎么会这样的。原来亚当斯·菲罗是恩佐派到自己身边的人。她还以为，这个男人是真正把自己当做作伙伴。她还以为，自己的软弱和逃避，终于有人能够理解和接纳。她的不安和痛苦，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 下一瞬、艾蕾望向亚当斯，突然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 她的心脏像是被自己一刀一刀亲手划过。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亚当斯，妖异又美丽——却没有泪水。 第51章 视角 : 艾蕾·洛威尔(3) 内容提要:艾蕾与亚当斯的诀别 ------------------------ - 录像·播放中 - - 军区·侦察处 - 审讯室中，陈北宵手中紧握的笔突然停滞下来。听到“白羽”二字的时候，他深黑的眸子蓦然放大了一瞬，却立刻毫无声息地收敛。 “等等，”陈北宵轻轻转了下原子笔，使自己平复情绪，“你刚刚提到，亚当斯从白羽手中截获了一份关于赤组的情报，这个白羽是谁？” “哦，她是4年前来的，很有才华，也很有胆识。无论是恩佐还是亚当斯，都对她很中意。你是军区的人，应该听说过她吧？” “她的身份是怎么被发现的？”陈北宵抬眸，目光重又阴鸷狠厉起来，“后来她怎样了？” “是亚当斯医生发现的，”艾蕾思索道，“至于后来的事情……她沦为了白组‘极乐鸟’项目的实验品。” 沦为实验品……！！陈北宵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女人还活着吗？” “活着。”艾蕾说道，“亚当斯可舍不得杀她。” “她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艾蕾摇了摇头，“这件事，只有问恩佐·孔蒂。” 还好，她还活着……这就好。 陈北宵深深舒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对白羽怀着怎样深沉的感情。 一直以来，白羽都是他们三人中最美好的那一个。 不同于霖的通透，自己的张扬。白羽的心中所包含的，是朴素却坚不可摧的信仰。 她在独处的时候，眸子总是带有沉静的冷色调。然而，只要自己或霖向她靠近之时，她的眼中便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明亮与深邃。 ——那双眼经历过生死历练，却神采依旧，如旭日朝阳。 自己和霖都深深地……被她身上的光所吸引。 恩佐·孔蒂。又是他吗。真是该死。陈北宵微微阖目，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切换回恩佐身上。 “恩佐后来对你做了什么？” “我答应了破译情报的任务。然后，”艾蕾轻声道，“我接受了恩佐安排的眼部手术。” “当然——执行手术的人是亚当斯。” - 2021年2月1日 - - 灯塔·白组 - 男人的手术刀干净又无情，精准得要命。 艾蕾醒来的时候，眼睛上被裹上了一层纱布。麻药让她的头脑昏昏沉沉，但即使如此，她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拼命排斥着新近植入眼窝里的那只微型摄影仪。 不久后麻药的作用退去，疼痛像是针扎一般侵袭着她的眼睛。 艾蕾时常因这般密集的疼痛而无法入眠，遮着眼睛的纱布也让她分不清白天黑夜，感觉不到光阴分秒的流逝。她很害怕。 “不用想那么多，艾蕾。”病床边传来温和熟悉的嗓音，是亚当斯。 艾蕾刚刚要张口说些什么话，嘴里就被塞进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下意识咬了一口，是片苹果。传来的沙沙声响是亚当斯在削苹果，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水果刀灵活转动，带下一圈圈接连不断的果皮。 “亚当斯？” 艾蕾看不见，只是小声道。 亚当斯拿小刀挑起一片苹果片，在艾蕾眼前晃动，笑容如往常一般温柔：“张口，啊——” 艾蕾想要抗拒。可是当亚当斯笑着喂他苹果片的时候。艾蕾·洛威尔突然悲哀地发现，就算知道了亚当斯的真实意图，她也依然忍不住想要依赖对方。 是这个人陪她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候，宛如一道光照亮了她的生命。在这个人面前，艾蕾毫无保留地倾诉过自己的软弱。 “恩佐先生的安排非常周密。你放心去云天渡，时间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应你出来的。你会很安全，并且，获得自由。”亚当斯的语调难得温柔，口吻像是在哄孩子。 “我在执行手术的时候，已经最大程度减轻了你的痛苦。你暂且忍一忍，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了。”亚当斯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宛若低语的声音在他耳中显得分外柔和，“别害怕。” 艾蕾一瞬间就扛不住了。 亚当斯·菲罗总是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也总是能宽慰到自己紧张、担忧、害怕等一切负面情绪。 同样的话语也许别人也能说得出来，但是只有亚当斯的话能让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安全。不管亚当斯的话是真是假，艾蕾曾经对于这个男人的信任和依赖，都无比真实。 “ad……” 哪怕他是骗我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艾蕾紧紧抓住了床单，好像心脏也被紧攥着。这样想着，艾蕾的鼻子不由得一阵发酸，克制住那种呜咽的丢脸的冲动，她刻意压低了嗓子避免自己发出那样的声音，轻轻点了点头。 “好孩子。”亚当斯轻声笑了笑，“这一方面我也不能帮到些什么，只能靠你自己了。星河也一定能把你成功从牢里救出来的。” 此后，亚当斯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病房里，给艾蕾交待交代一些详细的执行步骤。 “我们在军校有一名重要成员，”亚当斯说，“你出狱那天，她会安排一名军校生进入军区监狱，将其传递给你。” “吃饭的时间里，你用摄影仪扫描一遍情报，然后把它藏起来。藏得隐蔽些。” 艾蕾点头：“明白。” “好，那我就离开了。” “等等！” “怎么？” 艾蕾想要挽留他，却找不到借口。她心尖一阵悸动，最后只好编造道：“陈北宵如果发现不了摄影仪呢？” 亚当斯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艾蕾被纱布覆盖的眼睛：“他一定发现得了。你该知道，恩佐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你。” 艾蕾终于彻底明白了。原来恩佐·孔蒂是在算这一层。4年前，陈北宵惨痛失败的任务。主角可不就是自己吗？艾蕾苍白一笑，似是充满了讽刺。 “——那，再见了。” 亚当斯·菲罗的语气仍旧冷静。那双浅色的眼睛透出那种毫不在乎的淡漠，他波澜不惊，他无动于衷。 艾蕾有些失落：“嗯……再见了。” ——他们之间，终究只是利用与被利用而已。 第52章 视角: 陈北宵(13) 内容提要: 案情总结 ------------------------ - 2021年3月20日·- - 凌晨5：00 - “你可以休息了，艾蕾·洛威尔。” 陈北宵起身离开，抬手阖上审讯室的大门。 军官的神经仍然十分兴奋。他没有返回宿舍，而是回到指挥室进行情报归档。 原子笔在白纸上刷刷刷划过。勾勒出一张人物关系图。 “恩佐，灯塔干部。与杰克·洛威尔有密切关系，担任过杰克的助理。他是整个密文事件的策划者。” “亚当斯·菲罗。灯塔干部。他截获了白羽手中的情报，却无法破译。他亲自为152实施手术，将其带往鹤望兰娱乐城吸毒。在密文事件中，亚当斯负责前期准备工作。” 陈北宵轻轻转了下笔，接着在纸上写道。 “然后是楚星河，云天渡的狱医……” 密文事件前，他被恩佐安排进入云天渡。在152吸引军方视线之际，星河前往情报处进行情报解密。 “密文事件中，他是真正的执行者。” “韩子灵，贞叶军校的老师。与灯塔暗中联系。她指派学生乔装成辅导员郑子兰进入了军校，吸引军方视线，掩护楚星河。” “艾蕾·洛威尔。因为不愿意振兴洛威尔家族，受到了恩佐的胁迫。” “她以从此脱离灯塔为条件，同意参与了此次任务。在密文事件中，艾蕾负责吸引军方的视线。” “艾蕾是一颗弃子……” 陈北宵将这五个人物连线在一起，构成五边形。五边形的中心。正是前任军区参谋长，被注射死刑的杰克·洛威尔。 这五个人旁边，恩佐和亚当斯的名字上方，陈北宵又写下了三个字，“执行官”。然后将这三个字轻轻圈了起来。 “执行官，灯塔干部，现任赤组组长。以恩佐为首的洛威尔一脉对其敌意很深。” 密文事件中，亚当斯·菲罗和恩佐·孔蒂尚未露面。楚星河已经逃跑，152虽然落网，却只是弃子而已。目前的所有线索，都在韩子灵身上了…… --------------- 现在·电话通话中 ---------- “艾蕾所招供的内容，” 陈北宵对秦冬也道，“就是这些了。” “由军区的调查情况看来，这起密文事件，应该是灯塔青组向赤组发起的攻击。”军官接着道，“之前、梅因·温德米尔参谋长也是这样定性的。” “冬也，你现在的想法是怎样的？” “梅因参谋长调查那个走私路径了吗？”秦冬也微微低眉，口吻淡漠。 “当然。”陈北宵说道。 “结果如何？” “那个地方是杰克·洛威尔的发家地。由赤组组长控制。”陈北宵说道，“军区已经对那条路径进行了打击。” “我只问一点，”秦冬也道，“赤组真的没有任何准备？” “没有！他们被自家人出卖，怎么可能有什么准备？”陈北宵的眸光骤然狠厉，“秦冬也，你适可而止。你现在的话，是对参谋长的挑衅。” 秦冬也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中难得有些迷茫。他合上双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韩老师……难道你真的加入了灯塔？ 无论如何，为今之计，还是接着与山茶花一起，彻查韩子灵的事情为好。至于山茶花是否是无辜的，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就有更多机会找到答案。 ——抱歉，山茶花。我会相信你，也会提防你，可以吗？ 第53章 视角: 山茶花(12) - 另一方面 - - 三色堇剧院 - - 安幸房间 - 女人的房间布置简单，深灰色的床单，半透明的灰纱窗帘，木制地板，朴素不失大气。 “我和安德烈核实过了。”山茶花缓缓开口，深蓝的眸子里流光暗闪，“你说的那个记者，是主动找上他的。” 山茶花望向安幸，“那名记者去过寻香阁。而且，他向组织申请的报酬，是白组研发过程中丢弃的极乐鸟试剂。他就是冲极乐鸟而来。” “这……向组织索要的报酬不说，”安幸疑惑道：“寻香阁和极乐鸟有什么关系？” “3个月前，一个叫白羽的军区卧底，悄悄地将3个关于极乐鸟线索的证物，从珍珠街寄了出去。其中一个，就是是寄往寻香阁。” “白羽？”安幸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 “怎么，”山茶花柔和道。“你记得这个名字？” “印象不深，”安幸回忆道。 “小姐，你似乎很在意她。” 山茶花眸子微敛，笑容中透着几分邪气。 “当然，杀死白羽之前，我一直在追查她。” “你看这个。”少女打开手机上的日历，日历上勾出了许多绿色的圈。“这是她一年来的行踪记录。” “白羽曾经数次深入珍珠街。第一次是2月18日，然后3月12，5月5，6月23，8月5，9月11，10月2……然而，去年的11月27日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了。” “我认为，在这个过程中，白羽不断地接近着某种真相，却并未达成目的。但是11月27日那天，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11月27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安幸，你仔细回忆一下，这一天，你有没有与白羽有过什么交集？” “11月27日……”安幸的眸子微微眯起，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了，那天她来过剧院！我和她在剧院对接了几个极乐鸟的销售渠道……” “对，她最后一次去珍珠街之前，见到的人是你。”山茶花目光锐利，眸子宛如深海。 “安幸，如果我没猜错，你手中有一些重要的东西。” 安幸满是疑惑，怯怯地低下了头： “怎么会？！我并没有给白羽看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这只是巧合吧？” “不，你仔细回忆一下。” “我……” “不必担心，将一切交给我来判断。” “非要说的话……她从我这里拿走了一枚徽章。”安幸说着，神情柔顺。“那上面镌刻着一个名字——” “名字？” “玛丽莲（marilyn)……我的小姐的名字。山茶花，这枚徽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玛丽莲？”山茶花问道，“这是本名吗？” “不是，这是‘那位小姐’的昵称，这个昵称很私密，只有她的好友才知道。” “好友……”山茶花停顿片刻，锐利的眼神望向安幸，似是直接望向她的心。 “安幸，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位小姐的本名是什么?” 女人有些迟疑。她侧身望向山茶花、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中确认些什么。 罢了，面对山茶花，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我的小姐，是温德米尔家族中最特殊的一人，因为，她并不是真的温德米尔。”安幸开口道，“她的本名是——梅洛。梅洛·欧森。” 这一刹那，山茶花眸子里如同惊雷闪过。 ------------------------ ——梅洛·欧森—— ——大名鼎鼎的理想的圣女，圣光教会的叛逆者！！—— ------------------------- 少女微微低头，脑海中迅速整理着各种信息。 “安幸，麻烦你帮我做件事。”山茶花沉声，海蓝色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我要试一试这个记者的身份……” ------------------------------------------ - 西区 - - 三色堇剧院 - 秦冬也梳理好各种线索，决定再次回到剧院。 为今之计，还是接着与山茶花一起，彻查韩子灵的事情为好。至于山茶花是否是无辜的，只要自己在她身边，就有更多机会找到答案。 抱歉，山茶花——秦冬也想道——我会相信你，也会提防你，可以吗？ -------------------- 当他推开山茶花卧室的门时，少女正悠闲地在房间里整理书籍，没有任何慌忙的痕迹。 少女正在沙发上倚着。修长的右腿交叉放在左腿上，双手交握定于腿上，身体向后靠去。整个人略显慵懒又不失优雅，就像个华丽而苍白的吸血鬼公主一样。 看到秦冬也冰冷的面孔，她率先打断沉默，向对方绽开一个笑容：“你回来了，冬也。” “陈北宵将所有资料都给我看过了。” 山茶花抬腕将杯子放下，不经意向秦冬也望去:“结果怎么样？” 第54章 视角: 山茶花(13) 内容提要: 光与影 ------------------------ - 三色堇 剧院 - 山茶花正在沙发上倚着。修长的右腿交叉放在左腿上，双手交握定于腿上，身体向后靠去。 她整个人略显慵懒又不失优雅，就像个华丽而苍白的吸血鬼公主一样。 “你回来了，冬也。” “陈北宵将所有资料都给我看过了。” 山茶花抬腕将杯子放下，不经意向秦冬也望去:“结果怎么样？” 出乎山茶花的意料，冬也摇了摇头，脑袋罕见地耷拉下来，有几分消沉。“是我错了。” “昨天晚上，艾蕾·洛威尔招供了。 这份证词可信度很高，她没有说谎的理由。 一切都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看来…是我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了。” “对不起，山茶花。”秦冬也垂眸望向山茶花，冰冷的眸中流露着罕见的柔软，“我向你道歉。” 山茶花的心脏像是有电流划过。这样的秦冬也，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不是说过了吗？冬也。我是真心将你当作朋友，所以不要放在心上。”山茶花口吻很淡，仍然带着笑容，“我们还要继续查案呢。” “继续查案？” “怎么？”山茶花眼梢微勾，突然发现秦冬也的眼睛中罕见地有几分疲惫之色，“你好像状态不太好。” “我不想查了。” “不想查了？”山茶花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连完成任务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秦冬也，你可以消沉，但轻言放弃，实在不是你的风格。 “不，我只是觉得，”秦冬也起身，口吻冰冷，“如果这样下去，我根本就找不到真相……” “这可真不像你说的话。” “你是秦冬也，贞叶的全科全胜，让人闻风丧胆的杀胚。”山茶花起身，目光凛冽，“把清白还给你的老师，虽然犯人不是我，但你不是坚信着吗，韩子灵是被冤枉的，你不在乎了吗？” 秦冬也抬眸，与山茶花对视。这一刻的山茶花，正义凛然，热血赤忱。他望着山茶花那双深海般美丽的眸子，想从中看出些真意来。 山茶花是真诚的吗？ ——是如自己幼时在那个实验室中所见的那样，自由、纯粹、热烈的吗？ 他很想念那个人。那个如花朵般放纵、盛开、夺目的她。 ——可是…… “秦冬也？”山茶花低声、似乎察觉了冬也身上的异常，“你怎么了？” “抱歉，是我太任性了。果然山茶花真的很重情，也很有正义感，与我这种冷酷的机器完全不同……” “是我一直以来太偏执了。以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山茶花笑了起来、明锐的眸子：“你肯振作起来，实在是再好不过。” “振作暂时是不可能了。不过，查案还是能做到的。”秦冬也说道，“接下来的任务，是调查韩老师的出行记录。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当然，”山茶花询问，“接下来要去贞叶中央军校？” “不，”秦冬也回答道，“去她的住址，教工小区。” “别消沉了，”山茶花笑道，那样子仿佛从光中走来，“我想和你说点开心的事情，冬也。” “开心的事情？” “嗯，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就去请求老板，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 秦冬也眼角微抬，“你不做偶像了？” “不做了，我要去上学，我想好了，就去贞叶中央军校。”山茶花回道，那模样仿佛是从光中走来。“冬也，我们会一起学习，一起上下课，一起打网球……” “我们会长久地朝夕相处，成为真正的朋友。” “是吗……？”秦冬也似乎在体会什么陌生的词汇。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他唇角微微扬起了极浅的笑容，“真正的朋友？” 秦冬也望向山茶花、仿佛望着遥不可及的光。 这么美好的事，是他不敢想象的。 ——从来都不敢。 ——他在黑暗中独处得太久了。 但是，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淡漠无情的人偶了。 这两人有一点非常相像，虽然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过——他们都一样的孤独。一样地不曾体会过“朋友”这个词汇的含义。 因为，他们都没有得到过，来自对等的人的关心。不论是对秦冬也，还是对于山茶花，都是如此。 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因缘，他们才拥有了这一次短暂而珍贵的相遇。 在此之前，他们都坚定不移地这样认为——自己将一直孑然一身下去，直到踏入坟墓。 第55章 视角: 山茶花(14) 内容提要: 划痕x跑车x咖啡豆 -------------------------- - 教工小区 - “您好，我是贞叶中央军校的学生林珊，是来探望陈华特老师的。”山茶花在对讲机前站定，仰头望向监控器。 “那你刷卡进来就好了嘛！”对讲机里传来了保安的声音。 “那个，保安叔叔，”山茶花为难地对着电话道，“真的不好意思，我刚刚……” 三分钟前。两人装作看望教师的返校学生进入贞叶中央军校的教工小区。山茶花发挥演技，紧急呼叫了负责整个小区中央监控的保安。 少女的说辞如下：门禁的地方需要刷卡进入，但她一时心急，将学生证与门禁卡拿错，结果学生卡在了读卡机里。 当保安一脸不爽地下楼给山茶花开门，秦冬也趁着保安离开的空隙，进入监控室开始文件拷贝。 破解监控是谍报科的基本科目，秦冬也做得轻车熟路。输入指令解锁，解除监控，拷贝所需录像，然后抹除自己来过的痕迹，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分钟。 当冬也发出完成信号之时，山茶花立刻脱战，不再和保安寒暄。 两人拿到录像带，来到了冬也事先调查好的一处偏僻仓库中。 秦冬也将门推开，军用的半指手套方便握枪，左腕上的军用gprs定位手环迅速调整出完整的小区地图。 这间仓库在教工小区的边缘。小区最初建立时，适逢新型流感病毒盛行。疫情过后，仓库便作为抗疫资源的储存场所，放置一些口罩，消毒液之类。 但是从那时起直到如今，贞叶特区再也没有爆发过类似疫病，仓库也就闲置了，平时人迹罕至。 秦冬也在手机上娴熟操作，平时他习惯戴着军用的半指手套以方便握枪，或者敲击键盘。身为一名狙击手，秦冬也对握枪手感十分在意，很少将双手裸露在外。 少年棱角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着。 空中指令一闪，一个虚拟键盘在凭空模拟出来，立体投影中出现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他将记忆芯片插入手机的卡槽之中，监控【潘多拉盒子】开始在二人眼前逐帧播放。 “军校的标配吗，这还真是方便。” 冬也将监控的日期锁定在作弊事件的当天。 女老师离开单元楼，在地下车库的时候意外停下了三十分钟之久。这段录像带里，整个镜头完全被黑色胶带蒙住，看不见来访者的脸。 “奇怪，这三十分钟是怎么回事？” “山茶花，”冬也在虚拟键盘上拖动←→的进度条，“我们去地下车库看一看吧。” “好。”山茶花应允，正在他准备踏出仓库之时，突然注意到了些什么。 “怎么回事？” “一辆跑车。”冬也道。 “这里怎么会有跑车的？”山茶花问道。 “真有意思。”秦冬也摇了摇头，他打开车门，向山茶花道：“车没锁，上来吧。” 黑发少年呜地一声踩下油门，点火发动。红色的保时捷迅速在小区中飞驰而过，一路漂移到地下车库，停在了摄像头所在的廊柱旁边。 “等等……” “怎么了？” “那里……是不是有一道划痕？” 冬也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下，透出警觉的光。他将车窗摇下，指向门柱的边缘，“开车之前我观察过，这辆跑车底部，也有一道划痕。” 山茶花顺着冬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地下车，来到电梯旁的门柱。门柱边缘确实有一道划痕，灰白的大理石上镶嵌着伤痕般的印记。 再与仓库中的无主跑车对比，那道划痕完全吻合。 “韩老师的车牌号是叶·a875，黑色的雷克萨斯。按照监控录像来看，她平时都将车停在电梯口的f11车位。” 秦冬也将跑车驾驶到划痕的位置，观察了一下停放的位置：“按照这个位置和角度停放这辆跑车的话，刚好……” “将f11车位堵死。”山茶花眸子一烁，接道，“有人在这里堵截过韩子灵。” “那么，我们需要锁定的，就是开着这辆红色保时捷进入地库的人。”冬也挥手，示意山茶花上车，“走吧。” 山茶花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怎么了？”冬也问道。 “不用查了……”山茶花的眸子里一片灰色，像是突逢变故，“这辆车是三色堇剧院的。” 山茶花指向秦冬也握着的方向盘，上面印了一个精致的q。正是三色堇剧院的英文字母queen的缩写。 “剧院的车？”秦冬也望向山茶花，道，“车主是谁？” “没有特定的车主，它就是属于剧院。”山茶花道，“是用来接送vip客人的。一开始我也不敢认这辆车，毕竟没有看到标志，我也不敢相信这事和剧院有关。” “冬也，是有人想栽赃三色堇剧院吧？” “等等……这车子里……”秦冬也低头，突然发现车子里的储物盒半开一角，里面装满了烟灰和咖啡豆。 黑发少年将一颗咖啡豆拾起，剥开后轻轻凑到鼻尖嗅了嗅。这是一颗饱满的棕褐色咖啡豆，有着独特馥郁的香气，除了咖啡的醇香苦涩，还有淡淡的樱桃味。 “screen 19,产自巴西，是一种脱壳樱桃咖啡。”冬也道，“贞叶特区销售这种咖啡豆的地方，寥寥无几。 少年在军用手环上按键，展现贞叶特区的立体地图。 从三色堇剧院道贞叶的教工小区之间，不特意绕路的话只有三条路线，再按照脱壳樱桃咖啡作为地标来选择的话。 秦冬也指向地图正中：“只有这一条路。” 第56章 视角:山茶花(15) 内容提要:贞叶娱乐报的记者w ------------------------------ 秦冬也和山茶花同行，前往半岛咖啡厅。 街道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前一天晚上的雪水化在地上，丝丝凉意在空中化开。来往车辆穿行，溅起地面上的水花。初春时节，窄暖还寒乍暖还寒，雪风中夹杂着雨，冷得不分明。 山茶花推开咖啡厅的门。少女踏入店内，裹挟着松柏凛意的雪风在她穿越门扉的同时吹来。咖啡豆的香气飘散在空中，温馨而缱绻。咖啡店的正中，一位身着西服的钢琴师在演奏，指尖仿佛有冬雪落下。 山茶花不常光顾咖啡厅，比起咖啡，她更喜欢朗姆酒，有时候也会来一点啤酒。她之所以来咖啡店，一般都是为了给克莱因捎上一两杯。 山茶花依稀记得，克莱因出道的时候，狂花娱乐公司绑定她们二人搞组合。当时不少粉丝以为她俩人是女同，嗑得不亦乐乎。 她为克莱因带樱桃咖啡，克莱因为她带朗姆酒的小细节，让《贞叶娱乐报》的王牌狗仔们high到停不下来。 至于这二人之间的真实关系——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两杯爱尔兰咖啡，谢谢。”山茶花在柜台处点单，秦冬也在不远处坐下，环视着咖啡店内的布局。 “好的，请稍等。” “…等等，”山茶花五指相对、摩擦了一下指尖，望向服务生灿然粲然一笑，深海蓝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你们这里是不是也有巴西产的樱桃咖啡？screen1-3，screen19之类……” “screen19啊，有的！”服务生立刻推荐道，“这款咖啡很受白领女性的欢迎哦。” “欸，您的车？” “怎么了，你见过这辆车吗？” “是的，前天有一位小伙子,也是开着同样的红色保时捷经过店里，”服务生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细心为山茶花解说道，“他说有一位关系很好的女性朋友喜欢店里的樱桃咖啡。” “但是啊……”话到此处，服务生欲言又止。 “怎么了？”山茶花挑眉，秀美的面孔在咖啡蒸汽的氤氲下说不出的好看。 “他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吧，一直躲躲闪闪的，好像在逃避什么。” “躲躲闪闪？”山茶花疑问道。 “嗯，他好像在小店旁边看到了什么不想遇见的人。” 这时两杯现磨爱尔兰咖啡被送到了橱窗边的餐桌上。 爱尔兰是山茶花唯一喜欢的一款咖啡。这是一种酒调咖啡，100％纯度的威士忌兑入热咖啡之中，兼具咖啡豆辛辣的植物香气与烈酒的浓醇，将一切冷冽驱散。 秦冬也盯着自己手边的爱尔兰咖啡，然后望向山茶花。后者温文尔雅地一笑，不再与服务员交谈，转而来到冬也对面坐下。 仪态，优雅，美人。 “如何？”冬也望向山茶花的眼睛。 “就是这里。”山茶花向冬也说道，“跑车里的screen19，就是在这里购买的。” “服务员还和我说…购买咖啡豆的人，在这个半岛咖啡厅附近，遇见了什么不想遇见的人。” “不想见的人？”秦冬也轻轻搅拌着手中的爱尔兰咖啡，向山茶花镇静地说。 “刚刚我们进入这家半岛咖啡厅的时候，你有没有察觉到……” 山茶花摊手一笑，眼睛里有奚落之意：“察觉到了，有一个记者在跟踪我。” “估计又是什么想要独家爆料的家伙。” “前天堵截韩老师的人，也是开了三色堇剧院的车来到的这个咖啡厅。会不会他也是被娱乐记者跟踪了，所以才躲躲闪闪的？”秦冬也沉声道。 “那就，”山茶花轻笑，眸子里有几分邪气，“抓住这个记者看看好了。” 少女说完，便端起桌上的爱尔兰咖啡，几步到另外一张靠窗的圆桌边坐下。圆桌边已经坐着一个金发蓝眸的男生，圆嘟嘟的脸十分可爱，却看不出具体年纪，正撑着一张报纸津津有味地阅读，脖子上则挂着一台单反相机。 ——山茶花知道王小明会在这里，这是安德烈计划中的一环。下面，就看她的表演了。 “嗨，王小明先生，真巧。”山茶花将咖啡放下，直接戳穿了对方的身份。 《贞叶娱乐报》的秘密武器，当家娱记王小明。 他所提供的消息一向号称“只有想不到，没有爆不出”，而且到目前为止，他的爆料达到了百分之百的真实可靠。王小明的存在，就是整个娱乐圈的天敌，一般小明星看见他都要退避三舍。 山茶花就不一样了，西区的这位idol可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没有几个娱乐记者敢跟踪在她身后。 “啊，miss山茶花！”王小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山茶花静静地望向他，眼睛里多了一丝狡黠。王小明见势不对转身就跑，秦冬也不慌不忙，原地伸出一只脚，下一瞬只见王小明四仰八叉地栽倒在冬也面前。但是这王小明到底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狗仔，立刻动作灵敏地爬了起来，以飞扑的姿势最快速度越过冬也了的小腿，顺着墙边飞快逃窜。 秦冬也并不像他这样熟悉半岛咖啡厅的环境，在冬也这般训练有素的军校生眼皮底下，王小明竟然一个激灵从快速旋转的推拉门里挤了出去。 秦冬也立刻追出咖啡厅。山茶花不慌不忙，在原地端起了爱尔兰咖啡。王小明和秦冬也在街道上跑酷，前者显然是有备而来，提前准备好了跑路的交通工具——一辆小破自行车。 王小明深知，只有这样的交通工具，才能够纵横西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王小明飞身上车，迅速借助地形优势钻进各种狭窄偏僻的街道。他这一上车，简直就是泥牛入海，融入了整个贞叶的街道之中。王小明此时自我感觉格外良好，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容。说到跑路这件事，他还从来没输过。 最终他在街道旁的贩售机旁停下，靠住一根电线杆摆出华丽pose，那气势颇有几分中二帝王的架势。 此时，一名黑发少年轻轻敲了下他旁边贩售机的玻璃窗，脸庞上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表情。 “小哥。”秦冬也冷道，“你在做什么。” “什么？！——这还是人吗？！怎么追上来的啊？！” 王小明大惊失色，换了个更为偏僻的方向再次潜逃，却被秦冬也一把抓住了衣领。五分钟后，王小明同学全身被扒光了一遍，所有的笔记本、便签、录音笔、，还有他脖子上的单反相机，这一系列作案工具全部被秦冬也清缴，惨得只剩下一条裤衩。 “呜呜呜呜呜呜。”王小明坐在地上悲伤地哭起来。 很快，山茶花也按照秦冬也的定位赶到。少女半蹲下来，单手摁住王小明的脑袋像是安慰猫咪一般揉了把，唇角上扬露出鲜明又张扬的笑容。 王小明呜呜叽叽地说着：“饶我一次吧，miss山茶花，把相机还给我就行，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叽叽叽呜呜呜……” “不光是我，最近这些日子，三色堇剧院的其他idol,你也跟拍了不少吧？！” 山茶花笑着抬起王小明的脸，以压迫的目光注视对方。 “整个三色堇剧院的idol我都再也不跟拍了，叽叽叽呜呜呜……” 秦冬也则一副旁若无人状，丝毫不被二人干扰，迅速查阅起手中的单反相机。 ——看到其中不少不该看的东西（不雅照）的时候，冬也着实有些尴尬。可是谁让他天生面瘫，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冬也就这样迅速浏览信息，直到某张关键性的照片出现在他眼前。 一位穿着优雅的女士和一位笑容明艳的年轻人共同在半岛咖啡厅的vip观景细微，桌面上摆着两杯咖啡。两人似乎在亲切攀谈的样子。 照片的拍摄时间，正是作弊案发生当天早晨。3月15日。 这位女士毫无疑问就是贞叶中央军校的老师韩子灵，而这位笑容阳光的年轻人，则是… “安德烈？！” 山茶花无意间瞥到了照片，实际上是好意向秦冬也“提醒”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安德烈？！”山茶花立刻抓住王小明的领子，向他问道。 王小明抱着头奋力解释：“我……我听说安德烈先生是剧院会在近期推出的宝藏新人，我就想跟拍他，先于其他报社曝光他的消息！ 结果经过长期蹲点，我才在半岛咖啡拍到了这一张而已……您别生气！狂花公司的人我再也不跟了！” “秦冬也！”山茶花闻言，立刻回眸望向一旁的少年。“这一定是和巧合，韩子灵和安德烈，只是在3月15日偶遇……秦冬也，你先不要跟军方汇报……” 山茶花特意强调了一下3月15日。 果不其然，秦冬也的眼中蓦地生起了一股寒意。 秦冬也站定，眸子里锐利非常:“为什么你会紧张？山茶花。” “案发当日的清晨。安德烈与韩子灵见过面。以你和安德烈的交情，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我……”少女眉心微锁，神情脆弱，“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这种事。” “不知道？……”秦冬也口吻冰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秦冬也、这一定只是和巧合，你先不要跟军方汇报……我会先和安德烈求证，好吗！” “不、你在为安德烈遮掩。”秦冬也望向山茶花，眸光异常锐利。 “不是遮掩，秦冬也，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山茶花，我一直很想相信你——”秦冬也低声、将单反相机中的sim卡导入手机，将韩子灵与安德烈的合影传给陈北宵，“但是——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有所隐瞒？” 黑发少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击着，在信息中简短打出这样的内容： 我们追寻了韩子灵的行踪 作弊案当天，也就是3月15日的7点，她和三色堇剧院的新人idol安德烈有过秘密会面 会面地点：半岛咖啡厅 与此同时，在云天渡军区深处，陈北宵的手机滴地一下响了起来——此时此刻，连秦冬也自己都未曾想过，他发给陈北宵的这条彩信，将是一条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57章 视角: 陈北宵(14) 内容提要:泅鸟山里正下着阵雨。韩子卿到来的时候，陈北宵正倚着门抽着烟。 ———————————— ??? 陈北宵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响起一声提示音。 ----------收件箱------------ from:秦冬也 我们追寻了韩子灵的行踪 作弊案当天早上7点，她和三色堇剧院的新人idol安德烈有过秘密会面 地点：半岛咖啡厅 ---------------------------------- 陈北宵手指下滑，查阅短信附带的照片。就在这一瞬，陈北宵的食指蓦地抖了一下，额前冷不丁落下一滴冷汗。 军官从来没想过，这张面孔竟然会以这样猝不及防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别开玩笑了！ 韩子灵密会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自己四年来不断追查的犯罪分子，灯塔的青组组长，杀害霖的凶手—— 恩佐·孔蒂！ 男人刚毅的双唇紧抿。立刻拨通了秦冬也的电话。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了。事发紧急，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冬也，”陈北宵说道，“你现在立刻去找一处无人的地方，避开山茶花，以及三色堇剧院的所有人。” “好。”秦冬也听令，向最近的一个转角处走去。 少年的声音很快从听筒中传来：“陈处长？怎么了？” “刚刚你给我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灯塔青组的组长，恩佐·孔蒂——他是一名非常危险的罪犯！” “什么？！”秦冬也默然一秒，显然也是并未想到事情的发展。 - 另一方面 - - 与此同时 - - 军区·侦察处 - 陈北宵望着韩子灵与恩佐的合照，站在窗台边沉默不语。 灯塔青组的组长……山茶花的好友，竟然是灯塔青组的组长。那么，山茶花是灯塔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了。另一方面，新出现的证据，又是指向韩子灵的。 不论如何，事情发展到现在，韩子灵已然深陷泥潭。 他必须联系韩子灵的兄长，他的导师，韩子卿。 猎杀者的号码他烂熟于心，但是陈北宵却罕见地犹豫起来。四年前，这对师徒因为夏霖的事情分道扬镳。 ——那个任务完成的时候，陈北宵无比绝望地看着韩子卿的眼睛。 ——他说，导师，我以后不想再与导师见面了。 当时陈北宵的眼神那样冷酷，那样绝望，连韩子卿看了都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再逃避导师的目光了。”陈北宵最终拿起听筒，把号码拨到了秘书处：“薇薇安秘书长，麻烦帮我转军校校长韩子卿。” 女秘书在听筒中温和地笑了一下，口吻透出几分惊喜。“好的。” 几秒钟后，只听嘟地一声，电话转接到了贞叶中央军校的校长办公室。 “陈处，我接通了。”薇薇安说道，“要转到你那边吗？” “好。”陈北宵点点头，拿过桌上的听筒——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拘谨。四年了，四年未曾与韩子卿见面。 几秒钟后，韩子卿的声音率先从听筒传来：“北宵吗？” “是我。”末了，陈北宵沉声道，“导师，我想见您一面，能来云天渡吗。” “当然。”他的声音同样透露着意外，但是非常平稳，“我马上就到。” - 20分钟后 ·云天渡 - 韩子卿到来的时候，陈北宵正倚着门抽着烟。 泅鸟山里正下着阵雨。韩子卿执着一把黑伞，步履从容。这把伞他多年前就在使用了，陈北宵也认得。韩子卿将伞收起，放在墙边。 陈北宵掀开门帘，比划比画了个邀请的手势。后者点头，随陈北宵走进屋内。两人在侦察处的办公室前困顿着，仿佛一夜回到了还在贞叶中央军校的时代。 然而，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任何往事，直接开始了话头。 “导师。”陈北宵道，“有一件事，我想问您的意见。” “你尽管问。” “是韩子灵的问题。她和恩佐·孔蒂私下见面了。”陈北宵道，试探着望向韩子卿，“——这是照片。” - 泅鸟山 - - 云天渡 ·侦察处 - 细细密密的雨声淹没了整座泅鸟山。 “凭您对韩老师的了解，”陈北宵思索片刻后，又道，“您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勾结灯塔？ “照片，又是指向子灵的线索。”韩子卿拿起照片，莞尔一笑。“灯塔，还真是不择手段。” 出乎陈北宵预料的是，他的导师听闻这样的消息，并没有露出何等惊讶或愤怒的辞色，与此相反，韩子卿甚至显得十分平静。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子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与恩佐见面，我知道原因。” 陈北宵有些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北宵，我有件事告诉你。” “实际上，我早就在密文事件之中了。梅因来贞叶中央军校那一天，就把子灵的事告诉了我。”韩子卿道，“当时在校长室，他支走你去找秦冬也。” “那个时候，梅因和我共同做了一个决定。让子灵随身携带监听器。” 第58章 视角:梅因·温德米尔(8) 内容提要 : “可惜了，薇薇安。最为崇拜和敬仰的人……”梅因低声道，辞色温柔，“却没有充足的信任吗？” ————————————— - 北区·诺菲制药 - 诺菲制药位于贞叶北区，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制药集团，在全球范围内都拥有不错的知名度。 亚当斯走进实验室的时候，李心雨正在旁边研究关于极乐鸟的书籍。日光照在少女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美好得不似人间物，仿佛将溶化于光影中。 “你来啦，医生。” “对了，你先收拾一下，我们去接个人。你需要提前换个装，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都在箱子里。” - 与此同时 - - 军区·战备室 - 深谷的阳光从泅鸟山的峰顶一直窸窸窣窣地落在战备室的长桌上，仿佛从整个峡谷坠落。梅因站在窗边远望，直到被敲门声惊扰。 推开门的人，是秘书长薇薇安。 “薇薇安。”梅因回眸，笑容温和。“快过来。” “您之前说，艾蕾·洛威尔被捕之前，韩子卿查到了一个叫冯伯的线人。 冯伯的上级，经过情报处的追踪，已确认是贞叶中央军校的学生——李心雨。”女秘书说道，“按照您的相关指示，我对李心雨的背景进行了全面的追踪。” 梅因眸光一闪：“结果如何？” 薇薇安低头，从档案袋中取出一张照片：“她的背景资料都已销毁，但我们最终找到了这个。” 梅因垂眸，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是面孔稚嫩的李心雨与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女童、以及一名黑发少年的合照。照片拍摄的地点，是某处的拉斐尔圣像之下。 贤者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贞叶北区的米莱孤儿院。 “这是，”梅因盯着照片上的黑发少年，“李心雨，克莱因，和……夏霖？！” “是的，这位李心雨和夏霖一样，出身于同一所孤儿院——米莱孤儿院。” “是吗……”梅因若有所思，“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薇薇安不解其意：“您是说，这家孤儿院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你有所不知。米莱孤儿院是一家培养天才儿童的特殊机构，实际上是为六芒星服务。” “六芒星？……” 薇薇安眸光一凛。 六芒星联合会，这是国内六大知名的资本集团——所构建的利益共同体。 在黑暗世界里，无人不知其大名。这些家族分别来自不同的地域，操纵着各地的金融脉搏，乃至整个帝国的隐形秩序。 （※注: 详见附录） “嗯。薇薇安，这家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位易容大师，叫弗里·欧森，目前正潜伏在军区。”梅因笑了起来，“盯好这个李心雨，她或许会是一件不错的交易品。” “交易品？”薇薇安望向梅因，似乎有些迟疑。 李心雨散播违禁药品极乐鸟已是事实，为什么梅因迟迟不欲对她实施抓捕，反而想借着她……交易？ “参谋长，您是我最为崇拜和敬仰的人，但是……” “你想说什么，薇薇安？”梅因顿了一下，风平云淡地问道。 “我……我想说，”女人望向梅因，半晌才开口，“您的命令我都会无条件执行，但是这次，我们真的没有行差踏错吗？” “可惜了，薇薇安。最为崇拜和敬仰的人……”梅因低声道，辞色温柔，“却没有充足的信任吗？” 第59章 视角:山茶花(16) 内容提要：我是灯塔的囚徒。 ---------------------------------------- ◆ - 与此同时 - - 半岛咖啡厅 - 狗仔王小明正在idol的监督下双手倒立，背诵着《记者职业守则》。 “一，保证报道内容的真实性与客观性，不得虚拟歪曲客观事实、不得带有个人感情色彩。” “二，报道的事件及所有内容，采访和文章发表前必须经过当事人同意。对自己的文章、图片和录像内容负责……” 王小明愁眉苦脸地背诵着，泣不成声的模样实在是惨得可怜。 秦冬也从转角走出，回到在山茶花面前。 “你走吧。”冬也头也不抬地对王小明甩下一句话。 听闻这话的王小明如蒙大赦，上一秒还在唧唧哇哇泣不成声，下一秒就已经麻溜地套好了衣服裤子，两手空空撒腿就跑远了。 ——真不愧是贞叶特区有名的狗仔。逃跑的本领的确是一流的。 秦冬也站在自动售货机旁，眸光淡淡的冷冷的，就这样向山茶花身上扫过。后者望见冬也，当即忧虑重重：“冬也……陈北宵怎么说？” “山茶花。安德烈是灯塔的重要人物，本名为恩佐·孔蒂。” 山茶花当即愣了一下。她的眸光里思绪万千，又辗转易逝：“冬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山茶花，你和恩佐·孔蒂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事到如今，你还要声称自己与灯塔无关吗？” “这，”山茶花沉默了数秒，终于开口，“冬也，我依赖着他。他就像是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也监控着我。我知道他是灯塔的一员，叫安德烈。但，他竟然是青组的组长恩佐，这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秦冬也的眸子里寒光乍现。 山茶花眉心微锁，仿佛心中压抑着千言万语。 “你刚刚说，我是灯塔的一员？不是这样的，”山茶花说道，“我最多只能算灯塔的囚徒吧？” 秦冬也侧身望向山茶花，口吻冰冷。 “囚徒？” ---------------- ◆ - 西区·半岛咖啡厅外 - - 十字路口 - 山茶花望向秦冬也，眼角显得无比灰暗：“之前，你问过我为什么那么害怕实验室……还想知道原因吗？” 秦冬也神情微凛，立刻点头。 “冬也，不如我问你一件事。”山茶花停顿了片刻，低而沙哑的声音略过冬也的耳膜。 “我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但是，从秦家，到剧院，到实验室，再到军校小区——我无条件对你实施的援助，太多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为了正义，这样的说辞，你相信吗？” “小时候。”山茶花轻轻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我小时候隔着实验室的玻璃，看过一个人被推上手术台的样子。那个人，是我记忆最深处的人。” ------------- ◆ 风略过树荫，将山茶花粲然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有如割裂。 “你知道那一刻的我怎么想的吗？”山茶花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划破了冬也的心脏，“我竟然——感到害怕。那一刻的我，发自内心地害怕他死掉。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什么事情感到害怕。” “我和那个人一直彼此敌视，我一直以为自己恨不得他消失。但是当他被推上手术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舍不得他。” ◆ 这一秒的山茶花突然变得无比切近。 秦冬也的脑海中闪过一帧一帧的光影。 支离破碎的记忆。明明灭灭的光斑。这对他来说是很稀罕的事。但是，就像在剧院杂货间的暗格里一样，就像在三色堇剧院的天台上一样，他再次体会到了情绪的存在。 没错。他总觉得山茶花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是一个来自他的过去的人。 ——她害怕实验室。 秦冬也是从金盏花的‘核’实验室走出来的实验体。但是，自从手术结束后，他的回忆和感情一起，一点一点地褪去了。不知道因为心理的创伤，还是因为手术导致的副作用。 然而，山茶花的话语，却一次一次，让他尘封的记忆突然之间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想起来了…无法抑制地想起来了。少年的眸子蓦然放大，许多画面在他眼前走马灯般地闪现，记忆的时钟缓缓开始运转。 …手术台…实验室。 …那个地方，终年徘徊着孩子的哭声。 那是他幼时的记忆。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一个深蓝眼睛的小女孩哭泣着，拼命敲打着实验室的玻璃窗。那双深蓝的眼睛……充满惊惧，担忧，却又带着拼死的勇气。 “你是……”秦冬也双唇翕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鬼使神差地从他口中念了出来。“周晴……？” 秦冬也眼前有无数影子闪过。最后定格在山茶花身上。 “你记起来了，冬也。”山茶花望向秦冬也，笑得无限璀璨、犹如山茶盛开，一瞬风华万千。 “——是的，我是周晴。” 山茶花望着冬也，将微长的头发解开。墨蓝色的柔顺发丝垂落下来，刘海半遮他狭长而锋利的眸子。 “在‘核’实验室的时候，我总是像这样散着长发。总有人以为，我只是个纤弱的女孩，对我出言轻佻。我一一让他们尝到了最为惨痛的教训。” “那时我看你很不顺眼，秦冬也。别人都知道，必须服从我的规则。你却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独来独往。 直到我偶然有一次在‘核’实验室外遇见你。那次真叫我意外。我发现了，那双黑眸里，竟然藏着隐忍又受伤的表情。” “原来你也会伤心…原来你也会难过的！”山茶花绽开笑容，似罂粟般艳丽，“我很想知道，你心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山茶花——我都想起来了，从踏入实验室的那一刻起，直到与你分别，我们曾经相处的那段时光。”黑发少年问道，“只是，你为什么会在安德烈身边？” “对不起，冬也。关于这一点，我什么都不能说。” 山茶花微微低头，瘦削的下巴埋在浅色的方格围巾里。她在冬也耳边呢喃，魅惑入骨的模样。 “而且，我希望你到此为止。” “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逃离那些与我有关的噩梦。现在止步，还来得及。我绝不会怪你。” -------------------------- ◆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突然亮了起来。 汽车呼啸着飞驰而过，时间顷刻间流动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秦冬也抬眸望向山茶花，眼神坚定而清明：“山茶花，我不会逃的。” 第60章 视角:陈北宵(15) 内容提要：杰克洛威尔，是恩人还是恶魔？！ -------------------------------- - 与此同时 - - 云天渡·侦察处 - 云天渡蒙蒙地下着细雨，将整座山映得苍绿。陈北宵站在韩子卿面前，两人的面容上映出如出一辙的刚毅。 “北宵，我有件事告诉你。” “实际上，我早就在密文事件的调查组之中了。梅因来贞叶中央军校那一天，就把子灵的事告诉了我。”韩子卿道，“当时在校长室，他支走你去找秦冬也。” “那个时候，梅和我共同做了一个决定。让子灵随身携带监听器。” 什么？！原来参谋长早就联系了导师…… “那么导师，参谋长对韩老师的事有什么意见？” “他尚没有明确的立场。”韩子卿双手插在口袋里，雪亮的眼睛望向陈北宵，“灯塔的人做的事很小心。虽然我一直在暗中监听，策划者却并未露出马脚……每次他发出消息，都会用暗语掩饰。梅因也不能由此确定什么……” ——陈北宵默然。 “导师，您没有偏向韩老师吗？”陈北宵有礼道，“您没有找到证据，没错吧？” “没有。”韩子卿坦然道，“她与恩佐见面，我知道原因。” “恩佐为什么要陷害子灵？我们一时找不到答案。”韩子卿微微抿唇，回望向陈北宵，“因此，她就决定索性将计就计，进入灯塔。到那时，恩佐自然会与子灵摊牌。” “那么，3月15日，她与恩佐见面，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个理由，是我们韩家的私事。”韩子卿说到这里，眼角向陈北宵望去，似是有些犹豫。“但是，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会向你坦白。” 陈北宵微微低头、默然不语。 “我和子灵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人在灯塔的白组。” “您和韩老师的…弟弟？”陈北宵微微愣了一下。 “说起我们的弟弟，你也是十分熟悉的，北宵。”韩子卿点头，“我和子灵都没想到过，3月15日，恩佐约见子灵后，竟然说出了他的信息。” “熟悉？这怎么可能？” 陈北宵想道。自己从不知道韩子卿和韩子灵还有一个弟弟。更别说熟悉了。 “二十三年前，父亲和六芒星的暗之君主——玛丽·格兰特有一私生子。当时玛丽不辞而别，带着弟弟回到了芭尔兰岛。弟弟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 当玛丽·格兰特的名字出现的时候，陈北宵突然怔了一下。 格兰特家，私生子，这…… “导师，您是说，楚星河？”陈北宵愣了半晌，终于仰头呆呆地望向韩子卿。 “没错，北宵。”韩子卿说道，“我和子灵要找的人，就是楚星河。” “我去芭尔兰岛读书，就是为了找到他。结果弟弟没找到，却碰上了光荣市缉毒案这件事。” “我在格兰特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韩子卿说道，“弟弟早年带着一个仆从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然而谁也想不到，就在几个月前，恩佐却查到了那孩子的消息，并以此刺激子灵。” “当年在光荣市，弟弟与仆从离家出走，加入了当地的黑手党。后来，在一次帮派斗争中，他们被杰克·洛威尔所营救，带回了贞叶特区……！” 陈北宵的心脏突然飞快地跳了起来。望向韩子卿的目光灼热而激烈。韩子卿回望向陈北宵，重重点头道：“北宵……这两名少年，就是你与星河！” “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年我在光荣市的时候，和弟弟擦肩而过。这么多年以来，他就在云天渡——距我咫尺之遥的地方！” “然而，当我知道楚星河就是我的弟弟之时，他已经从云天渡消失了。” “这一切时机、恩佐都算好了！” 陈北宵顿了一下，而后望向韩子卿，眼神蓦地有些空洞。 ------------------------ - 云天渡·泅鸟山 - 滴答、滴答。只听到表针转动的声音。 侦察处内一片寂静。 “导师……您所说的这个理由，并不能证明韩老师的清白。” “灯塔是真正的魔窟，杰克·洛威尔也好，恩佐也罢，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少爷早就被灯塔控制！而韩老师，恐怕也已经堕落！” 陈北宵话道此处，韩子卿的目光却骤然锐利。 “别人这样说也就罢了，你也这样说吗？” “北宵，别忘了——杰克是你与星河的恩人，如果没有他，你们都会死在芭尔兰岛的光荣市。” “哈哈……是啊，他是我和少爷的恩人。他让我进军校，教我为国为民，他将少爷送进中央医学院、教他医者仁心。”陈北宵薄唇微抿，似有嘲讽之意：“我深深地敬慕过杰克·洛威尔。可是、他自己却欺世盗名、双手沾满鲜血！” “您知道的，杰克·洛威尔，是我此生最恨的人！” 陈北宵说道，幽深的黑眸里盛满愤怒。 “铃铃铃——”就在此时，侦察组的专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陈北宵整理好情绪，上前按下接通键。 “陈处吗？”听筒中传来一位中年男性的声音，“这里是a组组长，利菲·卡诺恩。” “是我。出什么事了，利菲？” “紧急情况！30秒前，韩子灵开着她的雷克萨斯离开了小区，驶向北区。” 第61章 视角:韩子灵(3) - 1小时前·军校小区 - 韩子灵对着镜子扑了粉底，一笔一划勾勒妆容。 从恩佐找上门的那一天起，她就很少睡好觉。 3月15日，在半岛咖啡厅的约见，恩佐提了许多前灯塔赤组组长——杰克·洛威尔的事情,并约她今日在king pub见面。 ——杰克。这个名字一直都停留在她的心上，未曾离开过。 杰克 十几年前，她只是个英气十足的少女。杰克比她要小一岁，常常以略带青涩的目光望向她，宛若一只林间的小鹿。最让韩子灵心动的，就是杰克身上那股子坚定和英气。当时的她相信，如果说这世上只能剩下最后一个人坚持着自己内心的良知，这个人都必须是杰克·洛威尔。 她整理了一番仪容，确认发型、妆容、服饰全都一丝不乱之后，换鞋走出了家门。 只是，她没想到，此时，地下车库的f13车位上，一辆银色的雪佛兰已经静候于此。 “时间差不多到了。心雨，”面容俊美的男子身着一袭棕色的呢子大衣。他轻轻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向旁边的少女问道，“几点了？” “13：00。”男人身边的少女一袭风衣，正对着化妆镜补妆。她稍稍抿了抿唇，露出笑容。 “韩子灵到了以后，你就开着她的雷克萨斯离开。”亚当斯说道，“明白了吗？” “ok，我负责吸引陈北宵的视线，将车开到北区的武装仓库。”李心雨轻轻笑了起来，“说起来，我本以为恩佐先生会自己来接韩老师的。” “他嘛……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亚当斯耸了下肩膀，“是这样的。” --------------------------------------------------- - 前夜 - - 亚当斯宅邸 - 恩佐敲开亚当斯的房门。 褐发男人披着浴袍，开了支红酒，一双眼含着试探的意味，与平时文质彬彬的医生形象相差迥异。 亚当斯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conte?” “adams，你这里有少女的气味。”恩佐轻声道，“是栀子花的香水吗？让我猜一下，李心雨来过？” “真羡慕你，过得这么惬意。”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和李心雨什么都没有，与她交往密切，只因她一直在为我物色实验体。”亚当斯微笑道，“你的狂花娱乐公司才是美女云集。” “山茶花，安幸，克莱因，洛蒂……哪个不是魅力非凡？” “开玩笑吧，她们才是一个都不能碰呢。尤其是山茶花，你敢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亚当斯眼角微瞥，唇角微勾，“说起来，这孩子倒是挺重情重义的，我可真没想到，她会用自己的血清帮助克莱因挨过戒断反应。” “山茶花对待克莱因确实不同寻常。不扯了，跟你说个事情，”恩佐眼神轻黠，“该收网了。韩子灵那边，明天下午2点，你去军校小区与她会面，胁迫她进入白组。” “什么？这可真是太突然了。时机成熟了吗？”亚当斯摊开手，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而且，之前和她联系的人一直是你本人，为什么要我去接？” “韩子灵与我的合照，已经落入的陈北宵手中。完整的证据链，已经形成。现在，军校小区的每一处，都是侦察处的监控点——她，不得不逃。” “至于为什么要你去接？”恩佐唇角勾笑，“这件事非你不可。” “哦？”亚当斯向恩佐望去，摇晃了一下酒杯，透亮的眸子里星辰闪烁。 “韩子灵想要来到灯塔，原因不外乎三个人——杰克·洛威尔，星河，白羽。”恩佐向亚当斯望去，“这三个人，都与你关系匪浅。” “你说——还有比你更适合与她谈判的人吗？” “恩佐……”亚当斯的眸子里锐意毕露，“亏我还真以为你是临时起意，你早就决定让我去引诱韩子灵了吧。” “当然。”恩佐低声道，“现在，你还会推辞吗？” “这件事交给我吧，你且放心。” “那我就先回去了。祝君武运昌隆。” ----------------------------------- - 现在·地下车库 - 电梯间的打开，一位飒爽的女士向二人眼前走来。亚当斯说完，视线再次转向电梯口。 韩子灵出了电梯到达地下车库的时候，微微裹好了羊绒披肩，向f11车位走去。 邻近的f13车位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雪佛兰。韩子灵瞥了一眼，随着“咔哒”一声，雪佛兰的车门在她身后打开。 雪佛兰·银灰 “韩女士，”男人用温和沙哑的嗓音对着她的背影道了一声，“稍等”。韩子灵转过身来，与男人对视。 面前站着的男人身着棕色呢子大衣，面容俊美，一双含着笑意的浅色眼瞳里像是撒满了细碎的星光。 “自我介绍一下，adams·fino，恩佐先生的友人。” 韩子灵“哈”地笑了一声，“你们好像很喜欢在地下车库里拦人。算上我在半岛咖啡厅约见恩佐那次，”她稍作停顿、竖起两根手指，在亚当斯眼前轻轻摇了摇，“这是第二回了。” “唔，看来第一回让您印象十分深刻……”亚当斯彬彬有礼道。 “这和上次见面的约定可不一样。”韩子灵微笑道，“不是恩佐约我，要洽谈关于杰克和星河的事吗？” “由我代替他前来，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考量。”男人微微笑了一下，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展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彬彬有礼，“而且，和我走是您唯一的选择。” “是吗？” “您说呢？”亚当斯轻笑，“3月15日，半岛咖啡厅那次约见。可不只是叙旧。” 半岛咖啡厅 “你是说，”韩子灵说道，“恩佐是在借那次机会陷害我？” 天光之下。亚当斯侧颜俊美，冷酷如同雕刻精致的冰雪。 听完韩子灵这番话之后，他颇为意外地唇角上扬，露出了相当温柔的笑容，宛若冰雪消融。 “没错。”亚当斯说道，“那天，他找到一名记者拍摄了自己与您的合影，现今，他让这张合影落在了陈北宵手里。” “哟……终于连掩饰一下都不屑了？” “您是聪明人。” “有人在监视您。”亚当斯回答得很干脆，“而且，从今天开始，将不仅仅是监视。” “不和我离开的话，您将面临牢狱之灾。” 韩子灵听完这句话，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按照你的说法，监视我的人应该不是你们派来的。那么……是云天渡吗。” “您自己心中有答案，不是吗？” 韩子灵沉默不语。 ——是啊，从多久之前就开始了呢？ 小区大门、电梯间、单元楼前，以及放置着摄像头的边边角角，她在任何地方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完全暴露在他人视线之下。如果没有确凿从证据，军区决计不会对她采取这些措施。 “如你所说，我确实被军区所怀疑，但，你们仅凭一张照片，就敢说能够送我入狱？” “那当然不够，只是我们所做的，远远不止如此……” 亚当斯随行的少女从另一边下车，与韩子灵的装扮一模一样。长发微卷，妆容精致。显然是掩人耳目的。少女笑得明艳，向她伸出一只纤细柔嫩的手，修长五指宛若削葱。 “等等！” 这张脸韩子灵认得，她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流露微微惊讶的神情，“你是，一年a班的——李心雨？” 李心雨 “原来如此。”她转过身，眉毛轻挑，眼角微弯，“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和郑子兰之间有问题——对吧？！” “韩老师，您当初并没有反对郑老师与我交往。” “您不知道，为了让军区对您产生怀疑，郑子兰贡献了不少力量呢！3月15日，在军区侦查处眼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您协助灯塔青组，破译了走私路线的情报！” “我们为您‘犯罪事实’，可是精心制造了制造了完整的证据链……” 韩子灵的额前当即落下一滴冷汗，眼神随之锋利如刀。 “可恶——！！” ---------------------------------------- “女士，请把车钥匙留下来。”亚当斯说道，“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谈。” “好吧。”韩子灵不再与李心雨对视，只是沉静地将车钥匙放进男人的手心，“就算是加入灯塔，我本以为恩佐会让我自己开车去king pub的。” “结果，你们竟然对我百般设计！看来，你们对我还是没有信任。” “怎么会呢，这样做只是更妥当些。心雨会驾驶您的车离开，您和我共乘一辆。” 亚当斯弯了弯唇角，绕进雪弗莱的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第62章 视角:陈北宵(16) - 现在 - - 泅鸟山 · 侦察处 - “紧急情况！30秒前，韩子灵开着她的雷克萨斯离开了小区，驶向北区。” “她逃跑了！a组，按照计划展开行动.b组待命。”陈北宵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拿起呼叫器发出指令，“联络员，切军校小区监控。” ------------ 小区外的视频监控--------- 画面a:教工小区的对面，隔着马路有一片比较老旧的住宅区。墙体的油漆斑驳，单元楼外悬着的的钢杆上晾满了衣物和被子。 画面b：小区地下车库，f11车位。 画面c：一扇破旧窗户后的房间里暂住着云天渡派遣的侦察官。负责监视韩子灵在教工小区的动静。 画面d：教工小区的道闸杆抬起，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从内开出，沿着柏油马路驶离。 ---------------------------------------------------------------------- “利菲，说明刚刚的情况。” “是。”利菲·卡诺恩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韩子灵作息时间规律，通常早上八点离开小区，沿中心大道方向行驶；下午五点半左右停车入库。” 中心大道 “a组一直对她的行踪进行24小时监控。多日来，她的访客名单里并无可疑人物。但是，就在刚刚，车牌号为叶·a875的雷克萨斯驶出了教工小区，沿万胜路向北离去。” “这与她一向的行程不符。” 大屏幕上雷克萨斯的驾驶路线立刻显示出来。 陈北宵眸子一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题。梅因之前给他的，白羽的情报档案还在抽屉里锁着。陈北宵立刻将档案盒打开，比对韩子灵的驾驶路线。 陈北宵转向大屏幕，向侦察官询问道：“你是说，韩子灵的车驶向了北区？” “没错，陈处。”利菲·卡诺恩的声音清晰有力。 “北区……参谋长将白羽整理的灯塔情报给我阅览过，北区尽头有一个灯塔的武装仓库，编号7。” 北区·武装仓库 陈北宵切换线路，朝着对讲机下达命令。“b组注意，车牌号为叶·a875的黑色雷克萨斯，预计一小时内到达d路段，届时请追踪该车，同时关注d路段附近的情况。” “明白！” 陈北宵放下对讲器。韩子卿站在他旁边。眉头显而易见地皱起。军官望向他昔日的导师：“导师，韩老师行动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正好。不是吗？” “正好？” “我刚刚说了吧，”韩子卿说道，“从梅因来访军校那天开始，子灵身上就一直带着监听器，终端在我手上。” “灯塔的人一直非常谨慎，每次与子灵见面，只会留下几个暗号，我始终没有证据去证明她的清白。但这次不一样。” 韩子卿将usb的终端插进陈北宵的笔记本电脑，按下播放键。 “录音的时间，是今天中午13：00，10分钟前。” ---------------------- 监听1 ------------------------- “3月15日，半岛咖啡厅那次约见。可不只是叙旧。” “你是说，恩佐是在借那次机会陷害我？” “没错。那天，他找到一名记者拍摄了自己与您的合影，现今，他让这张合影落在了陈北宵手里。” “哟……终于连掩饰一下都不屑了？” “您是聪明人。” “有人在监视您。而且，从今天开始，将不仅仅是监视。” “不和我离开的话，您将面临牢狱之灾。” --------------------监听2----------------------- “等等，”这张脸韩子灵认得。韩子灵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流露微微惊讶的神情，“你是，一年a班的——李心雨？” “原来如此。”她转过身，眉毛轻挑，眼角微弯，“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和郑子兰之间有问题——对吧？！” “韩老师，您当初并没有反对郑老师与我交往。” “女士，请把车钥匙留下来吧。”亚当斯说道，“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谈。” “好吧，我和你去灯塔。”韩子灵不再与李心雨对视，只是沉静地将车钥匙放进男人的手心：“杰克的事，与星河的事，请务必给我一个答案。不然的话，我就算面临牢狱之灾，也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是，我可是有信用的商人。接下来，心雨会驾驶您的车离开，您和我共乘一辆。” ----------------------------- 只是这几句话，陈北宵便迅速确认了说话者的身份。 “说话的三人是军校一年级的‘心雨’，‘亚当斯先生’，以及韩子灵。”韩子卿说道，“你明白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吗？” “心雨会驾驶韩子灵的雷克萨斯离开。这也就是说，”陈北宵低声道，“军区正在追踪的那辆车里，不是韩老师。” 陈北宵 “韩老师正和亚当斯共乘一辆车离开。” 韩子卿望向陈北宵：“你打算怎么办，要放弃那辆驶向北区的雷克萨斯吗？” 要放弃吗？！陈北宵想道。 “不。” “导师，据利菲所查，”陈北宵沉默良久，抬眸望向韩子卿，“这辆雷克萨斯的目的地是灯塔北区的武装仓库——” “说实话，这实在像极了恩佐的挑衅。” 恩佐 “那么，你打算如何安排？” “导师，我的重心一直在艾蕾·洛威尔身上。”陈北宵向韩子卿望去、口吻坚定，目光如刀，“因为——我的目标，并不是证件造假，也不是极乐鸟的秘密，而是恩佐·孔蒂本人。” “现在，抓住他的机会近在咫尺，我必须去他那里。” “果然如此，你忘不了四年前的事，不是吗？” “那么、”韩子卿笑道，侧首向陈北宵发问：“北宵，你信任我吗？我来追击子灵，如何？” “导师，这几年我一直没有与您见面，您大概以为，我对您有恨吧？”年轻军官终于开口，“不是那样，我只是不敢见您——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的失误才害死了霖。是我辜负了所有人。” 韩子卿蓦然向陈北宵望去，眸子里一片悸动。两人沉默了数秒，在寂静中交换了内心深处的伤痕。只在这一眼，韩子卿已完全明白了陈北宵心中的痛苦。 “我一直对您抱有最高的敬意和信任。只是关于韩老师的事，导师，”陈北宵沉默良久，似是内心在挣扎什么，“您是打算放走她，是吗？” “是的。实不相瞒，”韩子卿说道，“即便没有证据，我也要这样做。” 陈北宵深深阖眸，最终展颜，似是无奈：“那么，我相信您的判断。” 陈北宵停顿片刻。他抬起头，望向墙上的照片——韩子卿，韩子灵，白羽，夏霖，还有自己。 照片上的五人笑容灿烂，宛若盛夏的花朵。 第63章 视角:韩子灵(4) - 车内 - - 现在 - 亚当斯单手握着方向盘，风平云淡地向韩子灵搭话。 “女士，我们先聊聊杰克先生吗？king pub以前也是他名下的产业，这次的约会地点，也算是符合今天要聊的主题。” ——杰克·洛威尔。 韩子灵微微阖眸。好久，好久没有听人谈过他了。 好想念他。好想念他。好像想起他就会痛。好像想起他灵魂就支离破碎。已经被撕扯成这样了吗？ 然而她开口时，却是一副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样子。 “恩佐距今为止，没说过半点关键的消息。”韩子灵侧身道，“这次约了个特殊些的地点，就能告诉我了？” “还是说，你也就是借着king pub，跟我聊聊他对杰克的怀念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不如直接去他坟前扫墓来得痛快，还能献上一束花。是吧？” “今日自然有所不同。”亚当斯将方向盘打了个转，眉梢微挑。他柔和的嗓音里，裹挟着分明的疏离。“到了酒馆，您就明白了。” 亚当斯驾车从抬起的道闸杆下驶过。韩子灵一双眼眸黑沉沉的，她抬手放下遮阳板，挡住眼前照射而来的刺目光线。 “对了，李心雨将我的车开去了哪里？”韩子灵淡淡道，“不解释一下吗？” “您也知道，军方在监视您。你的那辆雷克萨斯，是我们转移视线的诱饵。它将开往北区的武装仓库。”亚当斯回答得很干脆。 “果然。” 韩子灵说完这两个字，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驶进匝道十分钟后，亚当斯注视着前方的路，抬手拉下遮阳板，眼尾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他刻意放慢了车速，嗓音低沉和缓：“瞧吧，一条‘大鱼’被引开了。” 韩子灵抬眼，顺着亚当斯的视线望去。她看见前方不远处那辆车的车牌，随即陷入了沉默里。 ——这是军方的车，她清楚得很。确切地说，这是陈北宵的车。 “陈北宵……”韩子灵恶狠狠道，“亏我一直把他当成得意的弟子……连他都被欺瞒了，你们灯塔真是好手段啊。” “的确，要骗过陈处长，我们费了一番心思。” “哟，现在完全不掩饰了是吗？” “我不必掩饰。您如果没有想好，也就不会和我走。” “这可不好说，万一我中途改主意了呢？”韩子灵低头轻旋口红管，稍稍闭了下眼睛，“我韩子灵，可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 谁也没想到，再抬起手肘时，韩子灵已经握着那根口红管挥向了亚当斯。藏在管内的锋利刀片已经被旋出，微微用力抵在他苍白如纸的颈部，再逼近一寸就能要了他的命。亚当斯的目光与她短暂相接，转瞬即离。 那双色泽浅淡的眸中,一瞬间流露出了几分阴郁和狠戾。 然而他只是转过眼去微低了头，口吻竟是带着几分劝诫。“女士，这种行为很危险，我在开车。” “你可以现在就划破我的喉咙，我相信你能做到。不过，你要清楚的是，你没有退路了。”亚当斯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平稳，“看见右侧反光镜上绑着的黄丝带了吗？这是king pub 派给限时往返、接送重要客人的车辆。如果我逾时未到，后果就很难说了。” 韩子灵略微权衡，收回架在他颈间的刀：“叫亚当斯是吗，你做事很周密。” 亚当斯微微活动脖颈，勾唇笑了一下：“酒馆就在前面。” 韩子灵抬眼，望见远处那座由色彩鲜艳的石头堆砌而成的酒馆，墙壁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爬山虎。 king pub酒馆 第64章 视角:韩子灵(5) - 北区·king pub酒馆 - 女人跟着亚当斯·菲罗踏入酒馆。 小酒馆装修成了工业风格，整体色调偏灰暗。两侧的红砖墙上挂着几幅镶嵌着画框的黑白装饰画。 u型吧台的背景墙上装饰着铁架和玻璃，在灯光的照射下展现出水晶般的光泽。 低声的交谈，宁静的氛围。座位的客人们两两对酌，面前的托盘里盛放着简餐。 亚当斯和韩子灵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铺贴成鱼骨形的实木地板，向订好的包厢走去。 仪容整洁的侍者端着盛了两杯鸡尾酒的托盘，跟在他们之后进入包间。 韩子灵恍惚间想起，杰克生前的时候，酒馆也是现在这般样子。 包厢内部，深褐色的柜子里倒悬着一排排高脚杯。布艺窗帘松松挽着，垂在落地窗两侧。 亚当斯礼貌地为她拉开圆桌边的实木围椅，接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恩佐今天不来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您应该知道才对。”亚当斯打了个响指，服务生端来了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推给子灵。“他在等陈北宵。” 亚当斯望向韩子灵，深邃的眼睛像是承载了暗夜。 “我们需要您的配合。”亚当斯晃着酒杯，望向韩子灵：“作为回报，您长久以来关心的事情，也能获得一些进展。” 韩子灵的视线倏然间转向了亚当斯：“是关于杰克的事吗？” “对，他的事。”亚当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双灰绿色的眸里漾漾含笑，“杰克，白羽，楚星河，您想了解谁，我都会说。” 韩子灵面不改色：“当然是我最关心的那个人，杰克。” “正合我意。”亚当斯信手打开旁边柜子上锁的抽屉，拿出一只文件袋。他从中取出一张薄薄的、边角已经隐约泛黄的纸。“这是当年我在研究极乐鸟的时候，他写给我的信。” 女人随手卷起了发尾，对他的言辞嗤之以鼻。“极乐鸟？这是灯塔的机密吧？亚当斯先生。” “不必担心，这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亚当斯朗声笑了一下，修长的指尖将那封信按在了她身前的桌面上，微弯唇角道，“我们双方共同付出，建立更深的情谊。” “好啊，那我且读一读咯。” -----------杰克·洛威尔的信件内容--------- ……诸位，我深知极乐鸟的研制正陷入瓶颈，正如一开始所预见的那样，通往成功的路上会布满荆棘。你们是灯塔百里挑一的优秀医师，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更应该坚定信念…… ……极乐鸟的研发灵感，来源于教会所守护着的秘密。 我相信那至高无上的力量真实存在着，也相信那足以改变世界的“rebirth”，就埋藏在大教堂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我会动用一切力量秘密寻找它…… ---------------------------------- ——rebirth？！ 韩子灵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她的脑海里有画面一闪而过。 这个亚当斯，说是与我谈杰克的事，实际上他的目的却是…… 4个月前，一个【潘多拉盒子】被莫名其妙地扔进了她的快递柜。 韩子灵将潘多拉盒子取出后。顺利地解锁，其中只有一段视频——米莱孤儿院的拉斐尔圣像下，一只刻着“rebirth”的黑色木匣静静悬挂。 这究竟是什么？自己一直无法理解。 此时在亚当斯的引导下，一切终于有了答案。韩子灵却面不改色：“这就是一篇普普通通的演讲稿。” “不，”亚当斯却摇了摇头，一双灰绿色的眸里漾漾含笑，“女士——这篇文章提到了极乐鸟制作的核心。” “实不相瞒，今天，我是以研制者的身份前来赴约，希望争取您的帮助。” “我的帮助？”韩子灵嗤之以鼻，“我是谍报系的教员，不是药学家，你找错人了吧？” “怎么会。”亚当斯道，“您最近收到过一份潘多拉盒子吧？” 韩子灵莞尔一笑：“有啊，兰蔻隔离霜？还是cindy指甲油？” “都不是。我直接挑明了吧。”亚当斯微垂眼帘，眼底光彩慑人：“去年12月，白羽从珍珠街寄出了3个神秘潘多拉盒子。你收到的潘多拉盒子，是第2个。” 韩子灵眉梢微挑，一双秀丽的眼含了几分讥讽。“好吧，看来在你面前伪装没有什么意义。你说，这个rebirth到底有什么作用？” “极乐鸟初代研发出来的时候，名叫‘ecstacy’。它会在瞬间让人的神经系统享受到极度的快乐，却也是褫夺人性命的死神。”亚当斯说道，“rebirth是一种激发人体自我修复的因子，可以使人承受极乐，却不会愉悦至死。” ——亚当斯望向韩子灵，眸底骤然出现一丝疯狂的神色。 “理论上来说，在它的辅助下，极乐鸟给人提供的快感、可以被提高到无限哦?” 韩子灵瞬间明白了亚当斯所指：“原来如此……你们大费周章地布了一盘棋来陷害我，就是为了它。” “没错。” “你说的可真是风轻云淡。”她仪态从容地裹紧了羊绒披肩，长袖下的指尖却微微缩紧，“这个极乐鸟害了多少人？” “那又如何？”他的姿态带着一贯的优雅沉稳。“灯塔就是这样的组织。” “您的幼弟星河，人在灯塔。” “您的弟子白羽也在。” “您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吗？” 第65章 视角:韩子灵(6) - 北区·king pub酒馆 - 可恶。 韩子灵的指尖微微颤抖，向亚当斯望去。亚当斯再清楚不过。他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一口，安然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韩子灵微一仰身，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无法拒绝。——事到如今，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亚当斯早知道这个结果。他神情愉悦，眼里满含欣赏。“女士做出的是十分明智的决定，和我回去，您的心愿都会达成。” “我有一个要求。”韩子灵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些rebirth实验体。” 韩子灵微微合眼，似乎在做什么痛苦万分的决定。“将这个录像给你，我会害死很多人。我想知道，他们的末路是怎样的……” “没问题。” 亚当斯拎着文件袋站起身来。此时，他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几句话过后，男人原先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一瞬间阴郁起来。 “怎么了？”子灵下意识问道。 亚当斯收到的电话是警示，那端的人仅仅只说了几个字，便匆匆忙挂断了。 ——“韩子卿。” 他掏出枪，随手将子弹上了膛。 “女士，”亚当斯望向子灵的眼睛，“令兄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 - 与此同时 - 陈北宵沿万胜路驱车紧追韩子灵的雷克萨斯。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呜呜作响。suv沿着崎岖的山路拐弯，逐渐脱离了北区。 北区是贞叶特区的边缘地带，离开这里，就是市郊了。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愈加远离人迹，密林和山路逐渐占据了他的大部分视野。 --------------------------------------------- - king pub酒馆 - “女士，”亚当斯望向子灵的眼睛，询问掷地有声，“令兄为什么在这里啊？” 韩子灵沉默了片刻，轻轻抿了下唇，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决定和你走了。他来——也没用。” 吧台边的服务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水晶杯。木门处的风铃牵起一阵清脆响声的时候，他抬起眼来，看见接连着走进酒馆的客人们。为首的的男子身着格纹西装，大概三四十岁，一双深棕色的眸中沉淀着冷淡和严厉。 硬要说来这样的客人小哥也没少见，只不过引起他注意的，是那矫健而挺拔的行走姿态。他们的身上，有着军人独有的气质。彷佛仿佛是想要印证他的想法一般，下一刻，众人在楼梯处分散开来，训练有素地进入不同的楼层和包间搜索。 很明显，从一开始，他们都带着一个明确的目标。 “韩子卿。” 角落里有谁低声念出了男人的名字。闻言，座位上的其他来客一时之间全部都噤了声，他们彼此交换了视线后，缓缓放下手中握着的刀叉。铁质物什与光滑的白瓷盘相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 king pub的顾客，都游走在灰色世界的人，对韩子卿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军区和灯塔之间，就是这样一触即发的关系。 安静的酒馆里响起了子弹上膛的细微“咔哒”声，宛若黑暗里蛰伏的虫蚁发出悉窣响动。 对于那帮云天渡的军人来说，枪支发出的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仿佛是在他们敏锐的神经上蜇了一针。酒馆里敌人就在身边，近在眼前。 韩子卿的目光微微一凛，视线锁定了服务生。 服务生放下了那只水晶杯，双臂轻微交叉着垂落在桌下。他做出的似乎是一个子弹上膛的手势。几乎在他举枪的同时，韩子卿抬起手臂对准他的眉心开了一枪。 --------------------------------------- - 与此同时 - - king pub - 收银的服务生小哥警惕地抬起头，右手在吧台下摸索着，然后突然举枪。 就在这一瞬，韩子卿抬起手臂，对准他的眉心开了一枪。被击中的服务生踉跄着倒在身后的酒架上，脱力滑落在地，没有了动静。 木架上的酒瓶摇晃着摔碎到地上。 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宛若交响乐里演奏错误的音节。韩子卿手中握着枪，迅速倒退进大厅另一端的走廊。 韩子卿调整了一下藏在耳中的微型耳机，嘈杂的环境里很难再分辨出耳机中传来的对话。但是依据先前在监听器里听到的内容，找到亚当斯和妹妹，已经足够了。 柴火燃烧的声音……壁炉…… 他知道king pub里只有两个地方有壁炉，其中一处是大厅，另一处，则是酒馆里唯一一间正式的会客场所。 韩子卿走向过道尽头那扇紧闭着的门，皮鞋踏上被毡绒地毯毫无声息。 门上镶嵌着玻璃，透过这扇门，韩子卿能清晰地看见窗边那个身着棕色大衣的男人。他背对着那扇凸窗坐在满室阳光里，背后的布艺窗帘被风吹得高高舞起，宛若精灵。 adams. 这个名字在韩子卿舌尖上兜转了一圈，又被无声无息地咽下。被牵扯出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回放着，从大洋彼岸的芭尔兰岛起，定格在如今的king pub小酒馆。 韩子卿背后，亚当斯·菲罗主动将门打开，仿佛已经等待多时。韩子卿侧身入内，反手把门关上。 “您来了。”男人的声音清淡淡的，宛如度数极低的酒。 “子灵在哪里？” 亚当斯握枪从窗台边离身，示意韩子灵从隔间里出来。 他无意和韩子卿硬拼。他的优势不在于力量，而在于与韩子灵达成的交易，他知道，今天他将凭借这一点全身而退。 “子灵，你想清楚了吗？” “我必须郑重提醒你。”韩子卿听闻此言，眸光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你真的明白灯塔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哥哥，我不能回去。” 韩子灵直视着哥哥的眼睛，眸光笃定。 插图：韩子灵 “我不知道灯塔是怎样的地方。但我知道，必须有人来查出这一切。”韩子灵坚定道，“杰克去过了，然后死去。白羽去过了，然后失踪。星河去过了，结果不明。我还能作壁上观吗……” 韩子卿陷入了一阵沉默里，随着她一句句说完这些话，他的眸色也一点点暗沉下来。韩子灵所说的话，是事实。 亚当斯·菲罗站在韩子灵身后。神色笃定地一笑。 韩子卿思忖片刻，看了一眼那扇凸窗，转而用枪柄磕了一下酒架上的铁艺装饰——整面墙壁在三人眼前洞开，延伸的阶梯通向的地方，正是king pub的地下酒窖。 “你们走吧。” “我只是来确认子灵的心意。”韩子卿轻声道，目光最终从妹妹身上离开。 “从这里。”韩子卿淡淡道，朝洞开的墙壁扬了扬手示意他们进去，“这酒馆是当年我跟杰克·洛威尔开着玩儿的，底下是酒窖，沿着通道一直向前走，木门密码3396，到尽头顺着梯子爬上去，直通野外。” 亚当斯刹那就明白了。 韩子卿，竟然是一早就准备好帮助他们逃跑的！ “走吧、”韩子卿睨了亚当斯一眼，“刚刚看得出来，你想杀我，是吧。但是显然，今天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亚当斯·菲罗，下次见面，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男人落拓地笑了起来，不以为意的模样，他转而望向韩子灵，大手轻轻抬起，给女人捋了捋稍显凌乱的发丝。 插图：韩子卿 “——自己小心，我的妹妹。” 说完这话，韩子卿转身离开，点了点头。韩子灵和亚当斯踏下阶梯之后，酒架转瞬合起，将他二人吞没进了地下通道。 男人手中的对讲机里突然响起。 他按下接听键，三名侦察组长的声音同时传来：“报告指挥，清剿完毕、a组\/b组\/c组并未发现目标人物的消息！” 韩子卿摁下挂断，推开那扇门回到前厅。 他面对众人，轻轻抬手，行了一个军礼。 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中，韩子卿稳稳地开口：“我很抱歉，为了我的妹妹，我只能擅自放走了目标。请诸位同仁将我绳之以法，送至军区监狱。” 全场刹时霎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韩子卿的玩笑，压根没反应过来。 韩子卿——以这个名字在贞叶特区的地位，还真没有谁敢直接动他。 “那这样吧。”韩子卿打开手机，一段波形出现在屏幕上，“这是之前，韩子灵与亚当斯·菲罗对话的录音。” “录音的最后，是我公然放他们二人离开的证词。” 韩子卿将手机扔给一名军官，后者拿到物证，终于恢复身为军官的警觉，将韩子卿的双手铐住。再无留情的意思。 “校长，”军官低头道，“得罪了。” 韩子卿沉默地望着众人，唇边甚至带着一丝淡漠的笑——又冷又冽。 妹妹当然是会与亚当斯走的，原本他就意不在此。他想交涉的对象，一开始就是被关押在军区监狱的那位—— 艾蕾·洛威尔。 现在，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第66章 视角:秦冬也(13) - 与此同时 - - 西区· 三色堇歌剧院- 秦冬也开车，山茶花在副驾驶，二人最终在三色堇剧院的转角处停下。 冬也望了一眼山茶花，默不作声。他承认，自己的软肋被击中了——如果山茶花是灯塔的囚徒，他无法置之不理。但是，如果山茶花只是想在三色堇布置一个陷阱，等着自己上钩呢？ ——她一向擅于攻心。 不久后，二人在三色堇门口停车。冬也走进剧院，山茶花随后。出乎秦冬也意料的是，眼前空无一人。剧院的大厅之中，房间顶部挂着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目的光芒。舞台上鲜红的帷幕紧闭，地板上铺散着一些零零落落的玫瑰花瓣。 刹那间，舞台的帷幕骤然向两边拉开，剧场侧边的白光投射下来。冬也抬手遮了下眉骨，灯光从熄灭到亮起之间只有几秒钟，一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将人拉入布景之中。 “怎么回事？”秦冬也淡淡地说道。 “surprise——！”一个声音突然传来。秦冬也回头望去，只见安德烈笑嘻嘻地出现在他身后。 “安德烈？”秦冬也问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山茶花则是轻轻笑了起来：“安德烈啊，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啊哦，别介意嘛。就是想展现一个特别的演出效果来着。”安德烈转过脸来，朝着二人露出笑容，宛如娇艳的玫瑰。 “我排了个新戏，希望你和小冬帮我看看效果。”安德烈歪头，伸出修长的三指对着山茶花眉心比了个开枪射击的手势，“应该很有趣。” “看效果？您可是灯塔的重要干部，会给我一个小小的军校生专程排剧？”秦冬也冷道、一语点明安德烈的身份，他眸光漆黑，像是深井般冰冷，“恩佐先生，怕不是鸿门宴吧？” “看你说的，”安德烈垂眸，轻轻在秦冬也身旁咬耳朵，“剧中有些命运交错般的奇妙情节，只有特别的人才能看懂……” 安德烈轻轻一笑，目光里突然充满了孩童般的狡黠，又仿佛是埋藏了秘密的深渊。 舞台已经准备好了—— 山茶花…… 他想道…… 你到底想在秦冬也身上验证什么呢？ - 西区·三色堇剧院 - 名为《花间情人》剧目开始上演。 - 第一幕 - 神创世时，也创造了人类。神为了维护秩序的稳定，赋予了六个不同的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协助他管理人间。 六个世家分别培养神官，军官，医生，商人，艺术家，学者。世代受到天神的庇佑。 “威仪的、敬爱的神啊，我们将尊崇您的意志，替您协管人间。”庄严肃穆的大教堂内，大家长们虔诚地许下誓约，他们与子孙后代，都将永远信奉与爱戴神，成为神最忠诚的追随者。 “永远不要忘记这承诺，我亲爱的孩子们。”神的声音温柔而威严，“背叛会招致惩罚。” ------------------------------------------ - 与此同时 - 陈北宵沿万胜路驱车紧追韩子灵的雷克萨斯。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呜呜作响。suv沿着崎岖的山路拐弯，逐渐脱离了北区。 北区是贞叶特区的边缘地带，离开这里，就是市郊了。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愈加远离人迹，密林和山路逐渐占据了他的大部分视野。 “不知道秦冬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二人在关于密文事件的交谈之后，想必秦冬也已经在三色堇剧院中留下了布置和后手。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平安逃脱啊…… 第67章 命运之楔:《花间情人》 第三个潘多拉盒子～ - 此时 - - 西区·三色堇剧院 - 名为《花间情人》剧目开始上演。 ◆ - 第一幕 - 神创世时，也创造了人类。神为了维护秩序的稳定，赋予了六个不同的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协助他管理人间。 六个世家分别培养神官，军官，医生，商人，艺术家，学者。世代受到天神的庇佑。 “威仪的、敬爱的神啊，我们将尊崇您的意志，替您协管人间。”庄严肃穆的大教堂内，大家长们虔诚地许下誓约，他们与子孙后代，都将永远信奉与爱戴神，成为神最忠诚的追随者。 “永远不要忘记这承诺，我亲爱的孩子们。”神的声音温柔而威严，“背叛会招致惩罚。” 然而，三百年后，除了神官的家族，其余五大家族都已经不再信奉神。 这一天，天神派遣天使沙利叶来到人间，想要对五个家族的年轻一代进行最后的考验。 泛光灯照在背景那轮圆月上，夜幽深而静谧。头戴月桂花环的女子身着一袭长裙，在缭绕的白雾中徐徐落地。 一位天使轻声朝她转达了几句天神的叮嘱，继而转身离去。 女子轻轻提起裙角，向着他的背影行礼：“仁爱的父，月之天使沙利叶，将化身人类女子奥莉薇娅，执行您的意志。” 月之天使：沙立叶 女子双手合十，朝着天空静默地祷告，从天国离去。天使既入凡尘，便失去了身在天国的记忆。 起初七天，奥利薇亚在人间落魄流浪，在快要饿死之时，她遇见了一名年轻的医生。奥利薇亚心怀感激，被医生带回家中。 “你是……” “奥利薇亚。”女子抬眼看着他，轻柔又坚定地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舞台上的奥莉薇娅和医生交错着转了个身，然后同时望向对方的眼睛。 “这是何等美丽的女子啊。”医生如是说。 “这是何等善良的男子啊。”奥利薇亚如是说。 ◆ 布景转到医生的书房。 医者的书房 斑驳的木桌上放着几十张草稿纸。医生的家族落魄不堪，他家徒四壁，最珍贵的财产是他的书籍。他的理想是拥有一间自己的研究室，但是贫穷已经让他走投无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医生却将他仅有的绝大多数食物都分给了奥莉薇亚，小心地保护着这个脆弱的女子。奥利薇亚情愫暗生，可医生心中只有知识的高峰。奥利薇亚的一颗心，因此饱受折磨。 ----------------------------------------- -第二幕- 医生夜以继日地研究，却鲜少取得进展，他一点点变得憔悴，这副神貌让奥利薇亚心疼不已。 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她，经过研究，他发现自己渴求的秘辛秘密就藏在教堂之中，由一位神官看守。 “如果你能打探出这个消息，我们便可以长相厮守。”医生犹豫片刻，开口询问，“奥利薇娅，你…可以帮助我吗？” “我会尽我所能。”女子望着医生消瘦的面庞，几乎是立刻就坚定地给出了答案。 医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就这样，奥利薇亚来到了神官面前。 ◆ 此时布景转到了教堂。 神官自出生以来就过着孤独清冷的生活。奥莉薇亚到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大教堂华美的穹顶之下，手指轻抚过墙上的壁画。 美丽的奥利薇亚回眸一笑，神官怦然心动。他心许这位女子，久久不能忘怀。 可是，神官的一生已经献给了神，不可以有私情。 接下来的日子，他煎熬着，挣扎着，却最终向奥利薇亚伸出了手。那天使般美丽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罪恶呢？他这样想到。 这天晚上，神官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两人做出了背德之举，之后，神官将奥莉薇娅引入禁地，将教会的秘密告诉了她。 奥莉薇娅向神官询问了神的诞生。 “这是我们神官一族最重要的秘密，我将它告诉你。”神官道，“以证明我对你的爱。” 奥利薇亚和神官周身的光刹那黯淡。 一束追光打在廊柱上。医生从柱子后面走出，听到了神官所言。这宇宙间最为玄妙的哲理，超越人类之上的智慧。神与人、天与地、瞬间与永恒，都在神官的只言片语之间。 “哈哈哈哈……原来所谓的神，也不过是人类的潜能发挥到极致的产物。只要……” 医生兴奋异常地喃喃，茅塞顿开。 “神官所言的秘密，既是哲理，也是科学。他竟然将这般隐秘的叙述，当成了不可触碰的神谕，真是愚蠢……” 等到神官与奥利薇亚离开后，他悄悄潜出了教堂。 ----------------------------------------------- - 第三幕 - ◆ 一年后，医生站在简陋的小屋里，将一支试管装进密封袋。这是他费尽心血研究出的药剂，是触碰到神的力量的钥匙。 “上帝啊。”军官走进实验室，怀疑地打量着密封袋，“这支试管里的力量，真的能与神比肩吗？” “神只不过是拥有超越之力的人类。”医生将药剂交给军官，“只要拥有它，你也可以成为神。” 军官将手中拎着的那只小皮箱放在桌子上打开，很快便拿走了药剂。 医生看着箱内一摞摞崭新的钞票，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研究室了。 “光是这份简陋的实验药剂就具有如此高的价值。如果，能制成完美的药剂的话……” 医生突然意识到，此刻他手中掌握着的，就是真正的力量！有了它，他再也不必过着低贱贫穷的生活，他甚至能登上人类阶级的顶峰！ “没想到当初对那个女子一时施舍的举动，如今竟会有这样的收益！” 军官走后，‘天使’出现在医生身边。“现在你该满足了吧，你会兑现当初的誓言了吗？” “我当然会兑现誓言。”医生将女子拥入怀中，心中却只想拥有更多。 ------------------------------------------------- - 第四幕 - ◆ “谎言将招致惩罚，亵渎更不可容忍。” 天神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他的声音低沉又愤怒，宛如滚滚雷霆。 “你的任务完成了，我的孩子。”天神注视着奥利薇亚，“我会在事态发展得更糟糕以前，将一切终结。” 在天神的注视下，奥利薇亚陡然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身为天使的过去。 那番话让她战栗不已，她由衷地担忧爱人的命运。“仁爱的天父啊，我恳求您原谅这些愚者，他们犯下的，都是无心之过。”她虔诚地跪拜在天神的脚下，“我会对此感激不尽。” “妄想与神比肩，野心勃勃，如何能说是无心之过！”然而天神只是漠视了她的祈求，并附以严厉的呵斥，“别忘了你的身份，奥利薇亚。” “我请求您的仁慈——！” 金色发辫的姑娘唱着凄婉而悲恸的歌。她决心偷回军官手中的药剂，挽回恶果。 ◆ 布景转移到了一间小屋。 奥利薇亚四处打探，军官的恋人是一名果敢善良的女子。她与这女子悄悄见面，恳请对方帮自己取回药剂。 历经周折后，女子终于将药剂替换，交回了奥利薇亚手中。奥莉薇娅终于宽心，以为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可是不久之后，噩耗自教堂方向传来！！ 奥利薇亚的脸色刹时霎时变得煞白。 ◆ 天神的惩罚来临了。 第一个死去的是神官。他在神像之下安详死去，手中紧握着奥利薇亚赠与赠予他的花环。没有人知道神官为什么而死，他就好像突然间被抽走了生命。 军官听闻此事，极度畏惧神的谴责。他连忙注射药剂，希望可以获得力量，来与神对抗。然而他的药剂早已被调换，因此毫无作用。军官气急败坏地找到医生，与对方发生激烈的争执，声称药剂无效。 争执之中，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要杀死医生，却意外被医生抢先一步开枪击杀——就这样，年轻军官死在了自己的‘“好友’”手中。 医生埋葬军官的尸体，连夜潜逃。他利用手中富余的资金找到新的研究室。军官的话让他明白，自己的药剂是个失败品。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此后的日日夜夜，他不知疲倦地实验，最终陷入疯狂。当神的脚步临近之时，无计可施的医生将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支药剂注射入了自己体内。自然，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支药剂的力量。 奥利薇亚找到医生之时，发现对方已经濒死。 ——他要死了。 奥莉薇娅悲哀地想到。她将他脆弱的身体拥入怀中，握住了他的手。她向着医生倾诉爱意与眷恋，倾诉恨意和不解。她感激他曾经的眷顾，也痛斥他后来的绝情。 “我亲爱的。”最后她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 “即使如此，我也想追随你。” 因为相遇的时候太好了。我不想重新开始。我不想再被抛弃。 ‘天使’举起折刀，准备刺向自己的心脏。就在这时，婴儿的啼哭蓦然传来，像是清晨林中撕破寂静的第一声鸟啼。奥莉薇娅瞬间清醒，手里的刀子也掉落在地上。那是她和医生的孩子，她唯一的念想，她心尖上的花朵。 每当这孩子陷入不安的时候，她都会慈爱的将他抱起，为他哼唱某首来自她回忆深处的歌。 那是她还在天国的时候，无忧歌唱着的旋律。 很快，婴儿安恬地在她怀中睡去。 她知道神不会放过这个罪人之子。这个时候，她终于拿出了偷走的药剂，注射进孩子的小臂。“孩子。”她亲吻他的额头，献上最后的祝福：“如果你能成为新的天神，就和命运对抗吧。” —— 幕落 —— 第68章 山茶花x秦冬也x重逢 上 内容提要:她姿态轻盈，就像一只悬锁上的蝴蝶。 -------------------- ◆ 奥利薇娅默然不语。 她知道神不会放过这个罪人之子。这个时候，她终于拿出了偷走的药剂，注射进孩子的小臂。“孩子。”她亲吻他的额头，献上最后的祝福：“如果你能成为新的天神，就和命运对抗吧。” —— 幕落 —— ◆ 秦冬也的心中一片惊心动魄，只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少年望向安德烈，黑色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安德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 ——他在威胁安德烈。 秦冬也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山茶花就知道，她猜对了。 ——剧本中的那个孩子，就是秦冬也。 《花间情人》的故事，就是他的身世！！ 此时，山茶花没有想到的是，站在秦冬也身后的安德烈，突然间向少年举起了枪，那明艳而锐利的目光，摄魂夺魄。 “恩佐，你想得到什么？”他缓缓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接着将视线转移向旁边的山茶花，“要不然你来告诉我吧，山茶花。” ———————————— “为什么我会被恩佐拿枪指着呢？” ———————————— ——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口吻很平和，就像是刚刚在细雨中漫步归来，就像是前一天晚上，他为歌剧院的idol擦拭头发那时候一样。 山茶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冷峻如刀的气质刹那收敛起来，转瞬莞尔一笑。她的眸子里带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没有一丝光。 “冬也。”山茶花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告诉你关于‘核’实验室的事情，只是为了诱你回来。我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才在我眼前示弱。” “今天是我们开诚布公的机会。你可以协助我们做事。或者——死。” “你在威胁我？” “山茶花，”秦冬也不动声色，口吻淡漠，“能杀了我，就试试看啊。” “是吗？”冬也尾音散落的同时，安德烈的食指刹那扣向扳机。他迅速向秦冬也连续射击，后者飞快闪避。 就在这一瞬，山茶花的眼角骤然露出错愕的神色。 “不是说好逼他就范就行了吗？” “你在做什么，真的要杀了他吗？！” 秦冬也却是毫无惊慌，他抬眸望了下天花板，毫不迟疑地按下了口袋里的开关。无数闪光弹瞬间炸裂，整个剧院突然陷入了一片炫目的白光之中。 ——光影消散之后，原本被安德烈拿枪抵着的秦冬也原地消失了。 安德烈惊讶了一瞬，旋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什么时候的事？竟然在屋顶布置了闪光弹啊！” ◆ ------------------------ - 西区·三色堇剧院 - 舞台上的花瓣凌乱一地。 山茶花踏过纷然散落的花瓣，在安德烈面前停步。 她姿态轻盈，就如同一只在悬索上栖息的蝴蝶。 “看来他早就有所提防。”山茶花道，“这个闪光弹是什么时候设定的？我明明每天都与他在一起。” “是吗？”安德烈转身，口吻轻佻地说道，“每天都在一起吗？122号。” “他早有准备我确实没想到，不过…这有什么不好？”133号接着说道、一副十分兴奋的样子，“可以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好想快点杀了他啊。” “杀了他？”山茶花的眸光骤然锐利，口吻带着警戒的意味，“不要忘了，实验体133，你只是个替身。” ——眼前的这个恩佐，并不是本人。山茶花一语道破。真正的恩佐，正在武装仓库处等待陈北宵。 “这里的指挥者是我。要不要杀秦冬也，什么时候杀秦冬也，我说了算。” “是吗？我不过是个实验体，是安德烈先生的替身，我知道这一点。”男人转身望向山茶花，“但是山茶花，你和我也没有多大区别吧？” 山茶花不屑一顾，微微扬起了笑容。这样的神情却让133号感到有些不爽：“既然如此，游戏要怎样玩，取决于你我谁先找到秦冬也，如何？” “没问题。” 133号拿起了对讲机，开始发布指令。 十秒钟后，化妆间，工作间，vip包厢，洗漱间，舞台，编导室，整个剧院的各个角落，所有人全副武装，子弹上膛。 “好，我就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山茶花道，“如果我先抓到他……” “我就给让你和他交涉。” “记得你说的话。”少女转身从舞台上径直跃下，从“133号”的视线中消失了。 ◆ --------------------------- - 与此同时 - 秦冬也趁乱躲进了楼梯隔间。他所处的空间狭小逼仄，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到。隔间外的人仍然在往往复复地走动，秦冬也微微眯眸，透过狭缝向外界看去。 “山茶花……”秦冬也的五指紧紧扣进掌心。 剧院里灯光闪烁，迷离光影映在少年的脸上。他的神情却冷峻得与这世界毫不相干。 当他第一次获得“小冬”的身份，来到三色堇剧院的时候，他就详细了解过剧院的地形。 ——在楼梯隔间里的马桶水箱里，冬也用密封袋藏好了一支awm狙击步枪，并加装了消音器。 昨晚和陈北宵交谈之后，秦冬也决定采取进一步措施。 于是，他趁着夜色深重，在剧院的楼顶安放了闪光弹。 对山茶花的怀疑，一直存在。对她的渴望，也一直存在。因此，才会这样一边防备，一边靠近。数分钟前，秦冬也利用闪光弹爆炸的时间脱离大厅。 他来到楼梯隔间，利落将门口的两名演员击昏，与其中一人交换行装，并取出了事先藏好的枪械。之后少年背着他的超级马格南awm ，从阁楼赶向剧院的制高点。 安德烈是灯塔的重要干部，孔蒂·里奇。 除了确认山茶花的身份，找到她身上隐藏的秘密之外，秦冬也并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使命。那就是，成为军区的武器。 良机当前，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就地——狙击安德烈。 ◆ ---------------------- - 另一方面 - “先生，剧院内部已搜索完毕，未发现秦冬也。” “ho?——”安德烈听着对讲机那边传来的声音，单手揉了下自己栗色的脑壳，长长的麻花辫一摇一晃地翘动着，轻轻拖了个长音，眉毛上挑露出略微疑惑的神情，“找不到他吗？” “没关系哦，反正那家伙的目标，只能是我——如果他想成功逃离剧院，就只能从我下手。” 能够在白组的实验体中突出重围，133号也是个聪明人。 “我想，”他毫不在意地笑着，仿佛有预知一般，“下一秒那家伙说不定就会bomb地一下冒出来，瞄准我的脑壳，准备把它打个开花呢！” ◆ - 另一方面 - - 秦冬也藏身处 - 准星校对，校准完成。风速三级，对子弹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空气湿度60。误差范围0.03。目标距离452米。 冬也镇静地将枪口下压，瞄准了安德烈的后脑。只要安德烈向着目前的路径向前再走3米，就可以就地狙杀。 然而，在安德烈进入准镜范围的刹那，冬也却犹豫了。 “安德烈一早就想要对我动手，并且进行了周密的布置。但是……” 他这么轻易让自己暴露在准镜下了吗。 如果一击不能必杀，以对方的经验，就能够立刻定位到自己。到那时候，自己就没有一丝胜算了。想到这里，秦冬也将awm调整角度，向着安德烈视线偏角37°的方向，向剧场的一名工作人员按下扳机。 awm 这一击，他是想吸引安德烈的视线。 子弹飞快击中那名剧院工作人员的小臂。这一击并不致命，却让那名工作人员不由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吼声立刻将大部分视线吸引过去。 安德烈站在原地笑了：“什么嘛，在那里吗？” 秦冬也趁着人群流动迅速转移。所有的注意都被成功吸引到了那名剧院的工作人员身上，冬也在廊柱间躲闪着，准星再次瞄向着安德烈。 “冬也。”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冬也耳边。 “谁？！” 冬也猛地转头，突然对上一张秀美的脸。山茶花立刻拽住他的袖子，将冬也连人带枪猝不及防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嘘——”少女的食指抵唇，对冬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神情看起来格外警惕，深邃的蓝眸里闪烁着兽类的光。 秦冬也很快镇定下来。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是将他拽入了一个暗格。 秦冬也站定，他的眼前俨然是一片错综复杂的秘密空间，形成了一个院中剧院。 几名巡逻人员从暗格前走过，毫无收获地离开了。 冬也望向眼前之人，一瞬充满了警惕。 “山茶花？！” 第69章 山茶花x秦冬也x重逢 中 ◆ 狭小的隔间内，山茶花与秦冬也并肩而立，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你，”山茶花坦然一笑，双手投降，“还好吧？” 秦冬也抽出腰间的折刀，折刀的剑刃在空中划了个弧，手柄牢牢落回少年手中，指向山茶花。 这是一把量身定制的极端武力折刀，刀身非常坚固，开合极其顺畅，随时爆发，充分体现了军用武器的冷酷。 “挺好的。不过，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会更好。” “这不是真话。秦冬也，你明明为了我回来了。” 少女挑起眉，微微向后撤身，她的口吻透着玩味，举动上却明显透出警惕。 “冬也，我先给你个提醒，外面那个人，并不是安德烈。” “不是安德烈？”秦冬也略微思索，点头致意，“我也觉得有哪里不正常。那个人太过招摇了，简直就像特地站在狙击点等我似的——原来如此。” “等等……” “不是安德烈，也就是说……是易容术。” “对。”山茶花口吻柔和，“他原本是灯塔白组的人体样本，也是恩佐的替身，一位易容大师为他修饰了容貌。” “这位易容大师是谁？” “不知道，但我可以推测几分。” 山茶花轻轻叹了口气，当下的情势，由不得她隐瞒。 “世界上最优秀的三位易容师，红衣主教——弗里·欧森；芭尔兰的魔术师——岚。灯塔赤组的‘执行官’——无人见过他的真容，暂且称为未知人物x。” “弗里·欧森主教与灯塔素来没有牵扯，x先生精密冷酷，独来独往，而且从不为他人易容。” “岚，他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最高。”山茶花说道，“我如实将这些机密都告诉你了，你愿意相信我的诚意了吗？” “相信你？”秦冬也口吻冰冷，似乎在谈及什么无比荒谬的事情，“不可能。” “山茶花，是你引诱我回到剧院的，才导致我的性命受到威胁。我，给过你机会了。就算你现在提醒我一次，说不定也只是下一个陷阱。” “秦冬也，我并没有让你受到损失，现在断言未免为时过早，请你不要总是这么蛮横无理！” “蛮横无理？你已经让我身处如此被动的情况，难道要等我死在你手里才算完吗？山茶花，你从来只是个欺诈师罢了！” 毫无征兆地、秦冬也抬起一脚、直接向着山茶花的右颊飞去。后者抬起双臂格挡，顺势向后一步之后稳稳站住。少女站定之后，迅速后旋抬腿，向着秦冬也的小腹处踢去。冬也眼角一凛，仰颈堪堪躲过，一把折刀当即就向着山茶花的颈间削去，连续的动作又稳又狠。 山茶花轻轻低身躲避，每次都是命悬一线的危险，她却都刚好在刀刃触及前及时避开，姿态强劲又美丽。 最后一击，两人错身回复原位的刹那，山茶花的袖间亦亮出了一把折刀，完美地格挡了冬也的极端武力。那是一把黑色的蝴蝶-904折刀。刀锋向下，已经完全打开。山茶花的种种姿态，显然是战斗的熟手。 “山茶花，你的身手很优秀。”秦冬也口吻冰冷，“你之前与我的数次交手，都是在做戏吧。” “你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吗？” ◆ ——狭小的巷道里，风呼啦呼啦地鼓动。 “但我始终都会给你选择，不是吗？”山茶花避而不谈，将她的折刀收回刀鞘。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冬也，我把主动权都给你。你来主宰我的生死吧，我不会做出任何反抗。” 秦冬也神情冰冷：“又在搞什么把戏？” 下一瞬，冬也抬肘向下，卡住山茶花的背部，先是干脆地给了对方一个钝击。山茶花倒在地上没有出声，将疼痛闷在生生咽在了胸口里。 她果真没有反抗。 见对方默不作声，秦冬也俯身望向对方，然后在山茶花面前蹲了下来，锋利的折刀抵向对方的喉咙。 “你真的想杀我吗？”山茶花望向冬也，唇角流露一抹苦涩的笑意，素来锋利的眸光此刻暗淡而温柔，仿佛隐藏着支离破碎的痛楚，“是这样的话，现在就动手。” 冬也的刀刃微微刺入山茶花的皮肤表面，刀尖透出一缕鲜血。 她还是没有反抗。 为什么？难道说，她真的身不由己吗？ “我给你一个机会。”秦冬也口吻冰冷地说，“你来解答我的疑惑。合作还是死亡，取决于你的答案。” “好啊，你尽管问好了。” ◆ 三色堇剧院内，摇曳的灯光宛如破碎。层层纱幔垂落，像是在遮掩无数隐藏的秘密。 “你到底为什么诱我回这里？”冬也口吻冰冷，充满了压迫感。 “我说了吧，我是灯塔的囚徒……” “恩佐在我身上安放了追踪装置。”山茶花冷道、眸中掠过一丝无奈的神情，接着，少女将领口下的别针取下，遥遥掷给冬也：“喏，追踪器。” “如果不回到此处，我会横死街头。” “你踏入剧院的时候，正赶上韩子灵逃跑，陈北宵吸引了恩佐的视线，无暇他顾。趁此机会，我切断了追踪器的信号。” “第二，你刚刚是怎么找到我的？”冬也口吻冷静，左手轻轻握着折刀，“我的射击位置，应该是一个视线死角。” “视觉，听觉，观察，习惯。”山茶花立刻回应道，没有一丝犹豫。“刚刚倒下的工作人员，根本不可能是你的狙击目标。” “我推测，你狙击的时候，原本瞄准了安德烈，但是，你突然发现了安德烈站位的可疑之处。于是你调整狙击目标，来达到转移视线的目的。” “之后，你狙向了安德烈位置的右后方37°的位置，击中一位工作人员的小臂。因此，我知晓了你所在的方向。” “这不可能。”秦冬也说道，“凭我开枪的速度，你只有0.03秒左右的观察时间。而且，37°，这不是肉眼能够观察出来的角度。” “我知道你的习惯。” “我的习惯？”冬也问道。 “ok，附赠你一个惊喜。”山茶花擦干唇角的血，向秦冬也陈述道，“冬也，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参加军校任务的时候，也就是去年12月24日，你独自一人先于军方赶到任务地点，全歼了全部敌人……” “贞叶中央军校论坛对这件事流传很广的……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然后秦子歌因为这件事被吸引到了军校。”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任务开始的时间是统一的，你却比其他人早到了？” 秦冬也目光冷冽，一言不发。 那次任务让他一战成名，却算不上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就是这件事，将子歌牵涉进了密文事件，也让自己一步一步入局。 ——难道说？ ——从那个时候起，灯塔就开始布局了？ “那天任务，有人篡改了你的手机信息，将你收到的猎杀时间提前了10分钟。”山茶花道，“这件事，是恩佐安排的。 ——为了让秦子歌入局，更为了让你入局。” “那天晚上，我也在。我在暗处看到了你的精彩表演，并将你的战斗习惯全部记在脑子里了。” “你狙击惯用的调整角度是，37°，55°，98°.” “你表现的能力之优秀，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秦冬也脑海中像是翻书一般，无数画面飞快转换。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这个山茶花未免也太过可怕。他脑海中一瞬像是闪电划过。如此惊人的观察力，再加上…… “怎么，在惊叹于我的感知？” 山茶花笑起来，仿佛看破了冬也的心思。 她深蓝的眼睛里像是蛰伏着沉默的谜，深邃又美丽。 “当你扣动扳机时，你的枪虽然装了消音器，依然会有很小的声音。我根据声音来源，加上你的习惯——这两者综合在一起，找到了你的所在。”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安排。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恩佐让你接近我，并将我诱导至此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只能先说到这里，秦冬也，我不会再开口了，”山茶花笑了起来，“除非你愿意与我合作。不然的话，我怕将自己陷入不测的危险之中。” “你已经处于不测的危险之中了。” “不，你不会像恩佐那样的对待我的。” 山茶花缓缓说道，正视着冬也的眼睛：“下面是你的选择了。秦冬也，你要杀了我吗？” ◆ “……不。” 几秒钟后，秦冬也收回了折刀。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 ……他不舍得。 “我们合作。” 第70章 秦冬也x山茶花x重逢 下 - 西区·三色堇剧院 - 冬也微微侧身。amw狙击枪挂在他笔挺的脊背上，枪筒闪烁着冰冷的黑光。 少女侧身而立，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其实，之前，我对你的选择十分好奇。”山茶花微微扬眉，向秦冬也瞥去，“就算我说出了幼时的事情，你就会和我回来吗？” 山茶花站在秦冬也面前，逆光而立。斜阳料峭地从窗外投下阴影，将她的立体而秀丽的五官淹没在黑暗中。 两人仿佛回到了在红绿灯前。秦冬也微微阖眸，目光冷而锐利。 “那时你触动了我的记忆。” “你说——你小时候，看见过在意的人被推上手术台。”秦冬也的口吻突然有些松动了，“我5岁时，参加了一个军方审批的人体实验项目——special soldier training n，特殊士兵训练计划。手术后我丧失了部分记忆和感情。” “我猜——”秦冬也抬眸，望着山茶花的眼睛深处。“你和我一样，是当年实验的幸存者。” “山茶花，你是与我消失的过去有关的人，对不对？” “怎么，”山茶花语调轻松，眼角微狭：“你想找回那些过去吗？” 秦冬也口吻冰冷地说道：“不，我并不在意，毕竟，是我自己选择了成为今天的模样。” “但有一点我是在意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做出了这个选择。” “——我竟然将那个原因也忘记了。” ◆ 山茶花莞尔一笑，仿佛在鼓励他寻找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 ◆ 暗格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了起来。 “有人来了，走！” 山茶花向秦冬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跟上。 ◆ - 三色堇剧院·里 - 数分钟后，两人一路逃离，到达一个隐蔽的房间。 山茶花定了下心，望向秦冬也笑道:“这是老板给我安排的私人房间，没有人敢追查这个地方。” 秦冬也倚墙而立，向山茶花点了下头。 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秒，时光好像就此停滞。这个房间有种陈朴的宁静感。一切都静极了。狭小的房间内。一张积灰的桌子上，几本书随意地摊在桌面。 黑发少年来到一个立柜面前，柜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小人儿。秦冬也眸光一烁，拿出其中一个小人端详起来。小人儿是天使的造型，手中握着一支月桂花环。在她旁边，分别是医生、军官和神官，都雕刻得活灵活现。 “这是《花间情人》的角色？” “对。这些都是剧中的人物，是我无聊时雕琢的。”山茶花靠在书桌墙角，食指轻轻抚动书页。 秦冬也凑过去，目光落向山茶花的指尖：“刚刚我们看到的，不是剧本的全貌吧？在剧本中，天神要惩罚全部的六个家族。” “但是目前付出代价的，只有三个。” “嗯，刚刚只是剧本的前四章。”山茶花说道。“之后的剧情，在恩佐手中。他没有给我看过。” 秦冬也拿着白裙女子的小人，脑海中映出流光碎影般的回忆。医生，神官，军官，白裙女子，月桂花环……婴儿，药剂…… ——还有一段被尘封的歌谣。 ◆ 他的记忆里，那段歌谣的旋律清晰地摇曳着。 如空中翱翔的鸟儿一般 如风中舞动的花草一般 赞颂吧 黎明的光不会消逝 赞颂吧 慈爱的光芒 聚集到那无忧的乐园 光明的欢喜之地无人入侵 ◆ 几秒钟后，他开口问道：“山茶花，这位奥莉薇亚，总是带着月桂花环，对么？” “是的，”山茶花答道，“怎么了？” “月桂花环，代表仲夏之冠冕，喻指仲夏女神。”秦冬也轻声道，“仲夏女神司恋爱。” “这是我生母的名字。”秦冬也说道。“我的记忆是破碎的，但是我记得她。” “我有这样的记忆…那一天大雪飞扬，满眼是冰天雪地的洁白…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记忆…虽然那时我只是个婴儿…”秦冬也侧头望向山茶花，口吻淡淡的。“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剧本，就是我的故事。” 说实话，失去母亲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安然地做了个甜梦。 他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之所以无法忘记，或许是因为，那段回忆，是他生命中最初的光。 “我的生母，是禁忌之人，是被世界抹去了存在。”黑发少年冷酷地说道，“我的生父，死于药剂研究，名叫夏鹿。” “秦安夫妇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从小就知道。他们对待我太过小心了，仿佛是在对待未成熟的怪物，又或是兵器……总之，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人。” 秦冬也侧身，漆黑如墨的眸子望向山茶花。 “5岁时，养父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我就主动申请参加了sst实验计划。因为害怕被抛弃，也因为浓重的负罪感——我是不该出生的人。”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秦冬也仿佛事不关己。但是他第一次听到秦安提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那时他只有5岁，好在他可以忍住泪水，绷直了瘦削的脊背站起来。 “新生，实验品……”秦冬也望向对面之人、仿佛欲看穿那双深海般的眼眸，“这个剧本，恩佐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到底要做什么？” ◆ - 三色堇剧院 - “他到底要做什么？”山茶花垂眸思索，片刻后她展颜露出一个笑容，“冬也，我先问你一件事好了。你知道rebirth的作用吗？” “重生……顾名思义，与自我修复有关？” “是的，‘新生’是一种激活人体愈合能力的因子。”少女说道，“因为‘新生’的作用，你的身体可以在被破坏的瞬间重生。也是因此，你成了第一个活过手术的人。” ——手术成功了，但，那不过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13年前，历历在目。 “你的手术成功之后，实验室的人从你体内提取了含有rebirth因子的血清，开始推广实验成果。”山茶花说道，“更多人被推上了手术台——当然也包括我。” “之后的手术中，再没有任何一人当场死亡。一开始sst的医生们都很高兴。然而……一周后，受试者体内开始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他们因为剧烈的疼痛失去神智，沦为行尸走肉。那景象真的是人间地狱……” 山茶花突然望向冬也，唇角轻轻扬起了笑容。 ——那双深海般的眸子里，骤然充满了秦冬也从未见过的残忍与冷酷。 “在你的牺牲之后，死亡仍然每天都在上演。” 秦冬也沉默了一瞬，眼神如刀。 “秦冬也，与其追究恩佐的目的，你不如问问自己，准备好触碰真相了吗？”山茶花微微倚靠着书柜，双手抱臂、口吻带着一丝玩味，“在我看来，你并没有赌上自己的理由。” “不。”秦冬也决然向他望去，“你告诉我真相，我自己来决定。” “是吗？！”山茶花讽笑。 多么愚不可及的人啊！他人避之不及的泥潭，眼前的这个人却会不顾一切地跳下去。 在他们五岁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明明要被送上手术台的人是自己，秦冬也却非要想尽办法，代替她去手术室！ 像他这种人、像他这种人……如果他在珍珠街出生，一定会被啃噬得渣都不剩！ —— 可是……如果不是当年的秦冬也，我早就死在那场手术中了吧。 —— 少女久久地望向秦冬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个锋利无比，却又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容。 第71章 视角:山茶花(17) - 西区·三色堇剧院 - “初代极乐鸟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致死率高达55.7％。”山茶花望向秦冬也，“二代极乐鸟就不一样了。二代极乐鸟的吸食快感可达到初代的数倍，风险系数则不到初代的1\/10。” “来猜测一下其中的原因吧。” 秦冬也突然联想到了山茶花之前的话语——在你之后的手术中，再没有任何一人当场死亡。 他望向山茶花，黑眸中冷静深邃。 “你是说，二代极乐鸟含有rebirth因子。” “聪明，就是这么回事。”山茶花讽口吻嘲讽，“在接受了你的血清之后，我的血液中也开始生成出类似rebirth成分。实验的最后，像我这样的伪造品一共有7人，都进入了灯塔。” “之后，亚当斯医生提取了我们的血清，借此来制作极乐鸟。” ◆ -------------------------- …那个地方，终年徘徊着孩子的哭声。 ...在那片不为人知的，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在那段废弃铁轨的尽头。 …手术台…实验室。 ------------------------------------ “每次提取血清时时，我都会得到一盒糖豆——这个，就叫吃糖。” “恩佐寻找新生的目的，就是帮助组织完成极乐鸟。”山茶花说道，“一旦极乐鸟的成品问世……猜猜会有什么事发生？” 秦冬也深深吸了口气，眸子里一片暗淡：“贞叶特区，会变成极乐鸟的国度吧。” 少女笑着应和道：“嗯，差不多会那样哦！” “说起来，13年前，你作为‘新生’药剂的母本，是唯一一个平平安安走出了实验室，没有沦为战俘的实验品。明明你体内的rebirth纯度，比我们其他人都要高得多吧？!” “你之前的实验体，尽皆死去，你之后的实验体，托你的福，包括我在内，大多都可以苟延残喘，直到生命的极限。你可是真正的明星选手啊！” “可是，当年的‘博士’对外声称，说在你身上进行的实验失败了。”少女歪头望向冬也，“这是为什么？” “我猜原因可能有二。” “要么是他对你于心不忍，要么，就是你身上隐藏着绝不能被发现的秘密。”山茶花望向秦冬也，眸光闪烁，“博士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轰——！！”就在这时，火光突然亮起。根本不给二人反应的时间。 秦冬也瞳孔一烁，陷入了震惊之中。 无数烟尘从墙缘落下，密道内层层炸裂，墙灰窸窸窣窣地剥落，整个世界仿佛蓦地开始剧烈晃动。让他们二人脑海边嗡的一声。 “炸弹？！”秦冬也眸光一沉，“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不……”山茶花的眸光镇静地出奇，“这个房间的位置，对外绝对保密。不可能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恐怕——这是针对整个剧院的，无差别攻击！！” 第72章 秦冬也x山茶花x诀别 轰隆隆——数秒后，爆炸声再次逼近二人所在的房间。 “爆炸就要迫近了，我们得先从这里逃出去！”山茶花喊道，“冬也，你的军用手环借我一下！” 黑发少年将手环打开丢给山茶花。 山茶花使用的十分熟练。只见她十指纷飞，虚拟键盘上飞快闪过一行行交错纵横的代码。三维地图展开，无数暗道展露在冬也面前，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里剧院”就这样出现了。 “这是真正的三色堇剧院，”山茶花急促道。“现在只能听我安排，才能逃脱。” 秦冬也视线锐利，向山茶花点头。 “这个剧院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山茶花声音微低，“恩佐让我先从你口中问出情报，然后引诱到c舞台，在那里将你射杀。” “是吗？” 秦冬也望向山茶花、说出了让对方从未想过的话语：“c舞台怎么去？” “这边，”山茶花十指纷飞，将地图上的两条道路打成高亮，“第一个暗格通向化妆间，第二个暗格通向c舞台。不过，你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可以在那里找到恩佐的替身？” 山茶花的眸光陡然一怔。 “对……在那里，你将顺利地找到“‘安德烈”’，也就是人体实验品133号。秦冬也，你该不会？……” “没错，”火光之下，秦冬也的口吻依然冷静，“我们按照恩佐的意愿演出吧。” 山茶花突然顿了一步，转身望向秦冬也：“你在想什么？” “让我死在c舞台那里。”秦冬也说道，“你能做到吧，山茶花？” “喂……？！开什么玩笑？！” 秦冬也的口吻依然冷静：“不这样的话，恩佐不会让你活下去的，对吧……至于我这边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 ------------------------------------------------ “砰——！！砰砰砰——！！”爆炸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轰隆隆地震彻少年的耳膜。 “走吧！”秦冬也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暗格。 山茶花点了点头，与他分别。 “秦冬也，我相信你，你要活下去！” 一分钟后，他推开暗格的门，到达c舞台二层。正如山茶花所说，从黑发少年的视角向舞台望去，133号就在舞台的廊柱下，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视线死角。 冬也将狙击枪调整好方位，轻轻眯上右眼，向着133号的方向瞄准。amw的底座被他扛在肩上，枪筒微倾，准星、准镜、目标三点一线。 ——然后，他缓缓扣下了扳机。 一切来得那样猝不及防。名为133号的实验体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做出，死神的阴影就笼罩了他。那颗子弹射向他的眉心的时候，133号突然向着阴影处，山茶花所站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这里是恩佐之前安排的观察点。 ——133号知道，自己的价值，不过就是吸引秦冬也出现。他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接受了这样的消逝。 山茶花明白那个笑容的意味。 ——所谓的实验体，都是这样的下场。他们都将被榨干每一丝利用价值，然后毫无意义地作为工具而死去。 “山茶花，这也是你的未来。” 133号向少女比着口型，径直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秦冬也所在的位置，彻底暴露了。 少年立刻收起枪支，以最快速度撤离，但是就在他离开c房间的瞬间，剧院正中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段话。 ------------------------------------- -剧院的工作人员请注意·剧场的所有出口已经封住！ -------------------------------------- 你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杀死秦冬也！无法完成任务的话，炸弹将在十分钟内，将整个剧院夷为平地。 -------------------------------------- 这是133号最后留下的信息。 剧院内一阵恐慌，所有人一瞬间加快脚步，迅速向着秦冬也的方向集结。山茶花所在的观察点，就是距离c舞台最近的位置。他站在阴影之中，锐利如隼的视线向冬也望去。 秦冬也并没有逃跑。他扔下手中的amw狙击枪，手执短刃与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搏杀起来。短刃在空中划过光影，迅速准确地击向对手的腕、肘、膝等部位。 不过两三招，最多四五招，迎面而来的对手便在他面前一一倒下。少年的动作呼吸般流畅而自然，上演着无声无息无息的杀戮。 但是这一切，都在“砰——”地一声枪响后结束了。 山茶花站在c舞台监视器正对面的位置，也是秦冬也的身后，向着少年的心脏处蓦然发枪。 所有的喧嚣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枪响之后，秦冬也缓缓转过身来，望向摄像头的位置，仿佛想要望见摄像头之后的安德烈一般。然后径直倒下。几乎在同一瞬间，整座剧院的爆炸声至此停了下来。得救了的工作人员们瞬间四散开去，潮水般涌出了剧院。 山茶花从临近的窗台跳下，一步步走向冬也走去。 “咚咚——” 黑发少年的呼吸瞬间平静了下来，他伸开手，似乎想要拂去脸上的血迹。少年的伤势十分严重，已经无法再次站起身来。 “山茶花，离开三色堇剧院以后，你要去哪里？” 山茶花低头望着他，深蓝的眸子里有如星空旋转：“回灯塔。” “你就打算这样继续为灯塔卖命吗？” “卖命？” “你错了，”山茶花说道，“我有一个心愿，为此我才活着。” “其实，我的身体早就已经开始腐坏了。和你不一样，我的体内没有注入过真正的rebirth，因此我的身体将不能承受这种感官的‘进化’，二十岁前我将死去。” “二十岁。还有一年，是这样吗。” 秦冬也轻声，望向山茶花的眼神坚定无比，“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找到让你活下去的方法……” “不必救我。”山茶花笑起来，抬指抵向秦冬也的唇。“我会下地狱的，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没有关系。” “按照我的计划，离开这里以后，我会去诺菲制药，接受亚当斯医生的实验。他想要我的身体很久了。那时，我会从他手中偷走一支极乐鸟的初始试剂。” “秦冬也，如果你能活下去，如果你还想继续前行。”山茶花冷道，“三天后去鹤望兰，我会将初始试剂留在那里。你将会看到——‘极乐鸟’真正的秘密。” 少女安静地望着秦冬也，片刻后，她将打火机点燃，向二楼轻轻一扔。 剧院二楼早就铺满了易燃物品。 ——三色堇剧院刹那间被一片火海笼罩。 她裹上了惯常穿着的黑色的长风衣，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秦冬也眼中逐渐被血色充满，血液飞快流失。他望着这样末日般的场面，心中突然宁静如同落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在无比寒冷的冬天里，我们曾经真挚地、不带任何目的地、拥抱过彼此。 在我记忆深处，存在这样的画面。 三分钟后，整座剧院化为一片废墟。当政府的相关救援部门赶到之时，只发现了一具少年的尸体，肺部和心脏分别被打穿了两个漆黑的弹孔。 --------------------------------------- ◆ - 与此同时 - - 贞叶边缘 - 道明信贷银行。营业大厅中熙熙攘攘。一位打扮优雅的女秘书走进总经理韩良夜的办公室。 韩良夜刚刚处理完一宗价值上亿元的信贷合同，将企划书传给了董事会。“韩良夜行长吗？”女子轻轻敲门，展露微笑，“好久不见。” 看到女子进来，他微微扬眉，吃了一惊：“薇薇安小姐？好久不见！” 第73章 视角:梅因·温德米尔(9) - 军区·泅鸟山 - 梅因·温德米尔坐在桌边，手中的原子笔轻轻转了个旋。在他的身边，秘书长薇薇安·冯一边在pad上滑动指尖，一边有条不紊地汇报着近期“密文事件”的成果。 “陈北宵在北区的废弃工厂追到了恩佐。”薇薇安说道，“然后就断了和秘书处的联系。要不要派人追踪一下？” “不急。”话虽如此，梅因的口吻却十分冷酷，似乎并不乐观。“秦冬也那边有什么情况？” “他在三色堇剧院受了些伤，”女秘书答道，“专案组的成员及时赶到，将他送到了军区医院。当然，这都是秘密进行的。” “和医院那边打个招呼，照顾好冬也。” “是。” “还有一件事情比较紧急……”薇薇安话到此处，有些迟疑。 “说，没事。”梅因风平云淡道道。 “下午3：00，韩子灵出逃，”女秘书说道，“韩子卿校长主动申请追击。在北区king pub酒馆，韩子卿追踪到了韩子灵，以及灯塔的研究员——亚当斯·菲罗。” 薇薇安略显迟疑，“然后，校长他……” “嗯？”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放走了亚当斯与韩子灵……在那之后，他主动向军区自首。” “他这可真是……”梅因撑了下脑袋，叹口气。 女秘书一下子屏住呼吸，生怕梅因有什么过激反应。贞叶中央军校的校长公然放走了犯罪分子……就算是平日里仙人儿似的梅因，怕也只会觉得脸上无光。 “会给自己减轻工作量。” 薇薇安不禁睁大了眼睛。 “自首？他可倒好，往监狱里一蹲，有什么事儿都烦不着他了。”梅因说道，颇有几分嘲弄的意味。 难得听到梅因对一个人的调侃，薇薇安不禁失笑。梅因双手交叠，拖住下巴：“安心，学长不会空手而归的。” “您的意思是…校长他，是故意的？” “是啊。”梅因眸子微弯，像只漂亮的狐狸，“这些事都在预料之中。” 今天下午3点，陈北宵的调查小组传来消息，韩子灵出逃。关于这件事，他胸有成竹，并不在意。 让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据情报组的消息，《贞叶娱乐报》上刊登了一张照片。主角的克莱因，倒是没什么好注意的。但是她身后的女人，胸前所佩戴的，正是圣光教会的银色飞燕草徽章。 “薇薇安，我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梅因将报纸沿着薇薇安的方向一推，棱角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扣了下桌角。 薇薇安打开报纸，不解其意。 “梅洛·欧森，来自圣光教会。”梅因说道，“她是个敏感人物。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她了。” “梅洛·欧森？那个【理想的圣女】？” 梅因摇头笑了起来，口吻中带着浓浓的喟叹之意：“是啊，理想的圣女。” “啊，”薇薇安再次望向报纸上的照片，表情刹那间一变，“我想起来了，这个徽章，是您以前送给她的……” “对。”梅因轻声喟叹，显得有些颓然，“梅洛早就不在了，但是，为什么这个徽章会突然出现？” 薇薇安静静地守在一旁，不敢出声。 “对了，有一件事，你解释一下。”梅因低声，眸子里似有暗光流转。“道明信贷的韩道明发密文问我。你怎么昨天突然去找他，是不是我的授意？” 薇薇安错愕道：“什么？” “怎么了？” “参谋长，我根本没有去找过韩道明！” “你没有去找过？那是谁呢？”梅因轻轻敲了下桌子，眉心微锁。“这样的话，易容术……是吗？找到他的人，是周晴，还是岚呢？” 梅洛和韩道明的事，就像是从暗处飞来的两把利剑。 ——难道说，是有人盯上了自己？ “薇薇安，”梅因沉着道，“你亲自去一趟道明信贷，向韩道明详细询问一下当天的情况。” 第74章 处方药x王小明 ◆ - 与此同时 - - 贞叶娱乐报·编辑部 - 晚上十一点，编辑部依然忙得内热火朝天。 王小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一边喝了口茶，一边在办公椅上轻轻转圈。 记者虽然长相喜感，有如犹如一张卡通画，但如果不看脸，只看现下他转椅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大佬风范。只是王小明怕是没想到，今天正是多事之秋。 一名助理编辑轻轻敲响了王小明的门，说道：“王先生，有人在等您。” “等我？谁啊？”王小明一转头，看到一个躲在阴影里的奇怪男人。记者轻轻眨了眨眼，食指敲了下脑壳。“请他进来。” 助理客气地将门打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戴着礼帽的男人生怕被发现似的，闪现般进入编辑室，在王小明位置对面坐下。 “王记者，晚上好呀。” “处方药先生？……您怎么来啦？” “你说呢，明明。”处方药低低地笑着，渗出一种冷意，王小明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此刻，整个贞叶的地下势力中消息最灵通的两人，珍珠街的造假老板处方药，贞叶娱乐报的狗仔王小明，在此会晤了。 “你问问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不该做的事情？” 然而——任谁都感觉的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火药味异常浓烈。 ◆ - 十分钟后 - 王小明脸色铁青地望向处方药，手指不可屈伸。编辑部里难得气氛凝重。 “军区？” “四滴。”处方药显然情绪不稳定，气得家乡话都说出来了。 “他一开始是从我这边开始渗入的。我动用了一切资源躲避追查，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突破点。” “谁这么厉害，”王小明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连你的侦查网都突破了？” “我也觉得很可怕，他有骑士团内部的代码。”处方药几乎是无奈的呵呵了一声，“怎么会这样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军区的这家伙竟然有我们骑士团内部的代码！” “确实蹊跷。”王小明感叹道。 “耻辱啊明明！我一个专业造假的竟然被人黑了！”处方药握住王小明的肩膀用力摇晃，后者只好不断拍他的背安慰。并表示自己快被晃晕了。 “确实耻辱。”王小明再次附和。 “我的情报墙就这么被破解了…真是可恨！” “可恨之至！”王小明跟着拍桌。 “不过药哥，先别急嘛，这可不像你…”王小明眯眯眼笑道，“就算你那边线索断了，我这边和安德烈进展可是十分顺利。” “你还好意思提安德烈？恕我直言，问题就是从你那里捅出来的！” 处方药持续开启暴躁模式，喝水的时候咬起了纸杯，吱吱吱响，活像只小耗子。 “什么？！”王小明大惊失色，这才明白一向弱不禁风的处方药这次为什么带着杀意出现在编辑部，“问题出在我这里？！” “四滴。”处方药眼皮耷拉了下来，“军区是先盯得我，并且对我产生了怀疑。但是坐实这个怀疑的，是你。你看这个。” 处方药打开档案袋，其中是一份聊天记录的截图。截图内容是一张《贞叶娱乐报》。 “军区并不清楚我的底细，他们就是想突破黑莓交易所，也无从下手——直到你为了和安德烈搭线之后，军区的黑客才找到了可乘之机。” “这跟安德烈有什么关系？”王小明一头雾水，“他总不可能是军区的人。”豆豆眼的记者说着，十分不屑地接过了处方药递来的聊天记录。 ◆ ------------头条：天才少女克莱因·塞西尔！《星空少女》新歌首播！---------- ◆ “克莱因发新专辑，热度居高不下。编辑部今天还在赶头条呢，这怎么了？” “看清点明明，”处方药指出，“这张照片上，你拍摄克莱因的时候，镜头里有一个深棕色皮肤的女人，胸前戴了一枚特别的徽章，上面的刻字入镜了-----marylin.” 代号m。marilyn。徽章…… 王小明飞快思索着。 “不用我提醒吧？它是上代骑士长,梅洛·欧森小姐随身使用的特制徽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没有发现吗？” 王小明一阵脊背发凉，唇角的笑容罕见地消失了：“那天是梅洛小姐的忌日，那时我心情不太好，就没有多注意。” “没多注意？只是这样吗？”处方药说道，“你仔细回忆一下。采访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啊……在采访之前，我去过奥兹海辛墓地。” ◆ - 2日前 - - 贞叶·中区 - “欢迎乘坐1002路有轨电车。” 豆豆眼的记者刷卡上车，然后靠着电车窗户旁坐下。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乘坐这趟 1002 电车，然后在终点站下车，徒步去往奥兹海辛墓地。 半小时后。男子准时下车，走进奥兹海辛墓地的入口，神情肃敛。很少有人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在公众认知里，他是个无孔不入的狗仔，圆脸上永远带着卡通画似的标志性笑容。 墓地之中。樱花纷飞，如梦似幻。在樱花林的尽头，他找到了那个无名的墓碑。 王小明很意外，这时他才发现，今天来到这里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一位棕色皮肤的女人已经站在那个素来无人问津的墓碑旁，手捧着一束雏菊。 她轻轻地发出抽噎的声音，深色的大眼睛中蕴含着令人怜惜的迷惘和痛楚。 “请问，”金发男子向女人询问道，“这里埋葬的，是您的故人吗——？” “是的。”棕色皮肤的女子半晌才停止抽泣，缓缓转头道，“这里是我的恩人。” “哦，”王小明沉思道，“还有人在思念梅洛小姐，真是太好了。” “是呢，我也深感欣慰……您应该和我一样，是梅洛小姐的故人吧？” ◆ ------------------回忆中断（鸦雀无声.jpg)--------------------------- ◆ “…”王小明低下头去，一副知错了的样子。 “我遇见了一个棕色皮肤，长发及肩的女人。”王小明眼睛转了转，“她自称是梅洛小姐的旧友。” “她当时对我比划了一些手势……恐怕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技巧。”王小明突然震惊道，“后来，她出现在了《星空少女》的会场，我就下意识将她拍进镜头里了。” “明明啊，这个女人太蹊跷了！” “可是，”王小明说道，“且不说她是不是特意被派来的，仅凭marilyn这个代号，这枚徽章怎么会被看出端倪的？” “知道梅洛小姐事情的人，不就只有那几位？”王小明说道，“你、我，骑士长大人，教皇陛下……” “你忘了一个人。”处方药道，“军区的参谋长、梅因·温德米尔！” “梅洛小姐以前说过，这枚徽章就是他送给她的！” 啊……王小明如遭雷击。 “这位梅因参谋长似乎与教会的人有所牵连。我们的行动，军区怕是都查出来了…！” “明明，”处方药转了下手里的水杯，“你想想怎么跟莱茵神父交代吧！” 处方药说完，转身离开了编辑部。他身后传来王小明悲伤的呼喊。 “别介药哥，别丢下我！” - 与此同时 - 没有人想到的是，待到薇薇安离开后，梅因拿起桌上的听筒，播出一个电话。 “利菲·卡诺恩，你现在去7号仓库吧。” “李心雨就在那里，你可以带走她了。” 第75章 视角:陈北宵(17) 内容提要：仓库中的对决 ----------------------------------------- - 现在 - - 北区·武装仓库 - 李心雨的雷克萨斯最终在一座隐蔽的仓库旁停下。 陈北宵没有再跟进，而是停在了路边的树荫下。相对于仓库的位置，这里是绝对的视线死角。 4年了，4年了…… 陈北宵的心脏禁不止飞快跳动了起来。 导师说得对，他忘不了。 ——这是了结宿命的时刻吗？亲手杀死恩佐的机会近在眼前。军官握住了风衣中的配枪。浑身热血都在上涌。 雷克萨斯在仓库前稳稳停住。身穿红色长风衣的女性踩着高跟鞋迈出轿车，一双长腿修长笔直。仓库门很快打开。一行黑衣人从仓库中走出。与她低声交谈着什么。 “李心雨。”陈北宵刚毅的唇紧抿了下，眸子里带着警惕的神色。 恩佐暂时还没有出现。但是当这番交谈过后，女性突然回过头，向着陈北宵的方向一瞥，摘下了墨镜。陈北宵骤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并将手中的烟轻轻掐灭。 下一秒，仓库前的扬声器突然发出一阵杂音。 “喂喂，门口的人，是我的老朋友陈北宵侦察官吧？——” 恩佐的声音直接在门前响了起来，指的就是陈北宵的名字。他特有的活泼语调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但是讲话者显然丝毫不在意这一点。 “你好。我是恩佐哟，你做梦都想杀掉的那个恩佐。你在这里吧？” 陈北宵坐在黑色的suv中，一言不发，听着恩佐的声音从仓库前的扩音器中传来。年轻的军官轻轻推开车门，香烟的尾迹飘散在空中。 “conte.”这三个字母从陈北宵的喉头滚落，低沉而沙哑。 “出来了啊。”恩佐轻轻念道，丝毫不觉得惊讶，“看来你和我一样，忍不住赶快见到彼此了……” “是啊，忍不住赶快杀了彼此吧。”陈北宵笑道。 恩佐倒是不以为意，口吻坦然。 “好啊。陈北宵，你应该都发现了。开车的女性并不是韩子灵，而是我的小甜心李心雨。我明确告诉你，这个仓库里，只有我和她，两人而已。” “你要是想杀我的话，就自己一个人进来。” “好。” 陈北宵推开仓库的大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他轻轻瞥了一眼四周。 这是一间废弃的工厂仓库。地面上是横七竖八散落的钢管，空气中漂浮充斥着刺鼻的油漆味。他心中骤然咯噔一声，这间废弃工厂，和4年前霖被射杀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 斑驳的光影透过百叶窗照在陈北宵的身上，像是心电扫码的纹样。 李心雨坐在仓库中间的三角凳上，笑容邪丽。少女皮肤白皙，眼神清冷，有一种不堪摧折的脆弱之美。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柔弱的她，却是灯塔黑组的干部之一。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李心雨。” “李心雨。”陈北宵冷笑，他骤然举枪瞄准少女，眸子里阴沉极了：“我与你无怨无仇，希望你不要搅这趟混水。30秒钟，让路给我。” “你在说什么？”李心雨不解其意，“30秒？” “你的撤离时间。”陈北宵道，“这里是我和恩佐的战场，我不想理会旁人。” “我为什么要撤离？！” “陈北宵！你少来吓唬我！”少女迎面向陈北宵一个劈腿，纤细的脚踝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陈北宵堪堪躲过，阴沉的眸子盯得李心雨脊背发寒。 “军队的直升机在这个仓库上方。” 李心雨的眸子里一阵愕然。开什么玩笑，他带了军队的直升机过来？恩佐那家伙，不是说陈北宵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的吗？！ 陈北宵望向女孩，沉声道，“30、29、28、27、26……” 李心雨犹豫了。 陈北宵并没有说谎。她出身自珍珠街，又长期为极乐鸟物色买家。察言观色，一直是她最大的本领。 “这是你和恩佐的恩怨，我确实没必要挡枪……” 少女飞起一脚，在陈北宵格挡后，她立刻从仓库的后门撤退。 陈北宵站定，重新将枪支收起，在仓库里独自前进。 “现身吧，恩佐。” “你知道，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你该知道，我也是。” 数秒钟后，恩佐的笑声骤然传来，却冷得让人有些发慌， “没想到你竟然派了直升机来。但是，在仓库不远处，就是青组的武装基地。” “恩佐（陈北宵），我并不想把私人恩怨搞得太惨烈。” “那么，1对1，如何？”陈北宵说道、再清晰明了不过。 “1对1吗，很像是你的风格。”恩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然后仓库里响起了一连串欢快明亮的笑声，像是兴致大起的少年，禁不住表达一阵甜蜜的快意。 “正好——！！”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空旷的仓库中响起，竟然默契得有些诡异。 第76章 陈北宵(18) ◆ - 贞叶北区·仓库 - 贞叶北区·武装仓库 灯逐渐亮了起来，就像舞台剧突然上演的刹那。 恩佐含笑的容颜出现在仓库的尽头，像他平日里那样温柔而灿烂——眼底却分明透露着丝丝酷寒。 “好久不见，老朋友，这4年你过的得还好吗？” “好的得很呢。”陈北宵的唇角亦勾起一丝讽笑，“好到每天都在想你。” “恩佐，也别装蒜。你这么简单就出现在我面前，恐怕别有图谋吧。” 陈北宵单刀直入，对于恩佐的作风，这几年他可是了解透了。这家伙长着一张纯真面孔，笑容灿烂，如火一般鲜亮美好，性子却是冰冷到极点，让人防不胜防。 仓库中只有一张长桌，地面上是横七竖八凌乱的钢管和油漆桶。 “哎，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恩佐十分乖巧地听陈北宵说完，一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然后他抬手，在长桌上靠近他的那端放下一个封好的信笺，轻轻一推到陈北宵面前。 信笺表面写着这样一串数字：。 恩佐微笑，与陈北宵对视。 陈北宵眼角微动，锐利如刀的目光立刻瞥向恩佐。这串数字他再熟悉不过。这是在贞叶中央军校的时候，每个学生的姓名经过四角公式加密后，所编写的姓名密码。而眼前的这串密码——正属于他！ “猜猜这是什么？”恩佐的声音轻轻的，却充满嘲弄之意。 “这是我从白羽那里截获的资料袋。上面的这行数字我们已经解开了，”恩佐双手交叠，眼底透过一丝温和俏皮，“就是你的入职编号哦，陈北宵。” “因此，白羽是专门将这个资料袋留给你的。” “你想做什么？”陈北宵说。 “当然是来赌一把了。” “长桌下有一把枪，你可以检查子弹。一会我们闭上眼睛，听穹顶的计时器倒计时三声。然后开枪。”恩佐笑着举起右手，眸子里光芒闪烁，仿佛盛夏绽开的花朵一般。寻常人见了他这幅表情，必定都以为这是个阳光少年。只是他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如果被射中的是我，你可以立刻取走白羽留下的资料袋。”恩佐琥珀色的眸子轻轻转动，向陈北宵接着道，“如果被射中的是你，陈北宵，你就告诉我，这个资料袋上的密码怎么解开。否则——” 陈北宵微微躬身将长桌下的手枪取出，打开弹匣进行检查。恩佐在长桌的对面，同时将弹匣打开，展示其中的弹药。 陈北宵认得这种子弹。白色的弹壳，仿若透明一般。芬太尼药物制成的特殊子弹，透过皮肤就可以吸收，药效是海洛因的50倍很强。 “被这种子弹打中，就是一次吸食了足以致瘾剂量的毒品。一分钟后如果得不到缓解，就会生不如死。确切的地说……” “是比死痛苦一万倍。”陈北宵冷道。 “陈北宵，接受挑战吗？” 陈北宵刹那流露出嫌恶的表情。恩佐这样大方地和自己相会，果然是有所图谋。芬太尼吗，如果被这种子弹打中，怕就算是自己，也要沦为毒品的奴隶。反过来，如果恩佐被打中，陈北宵知道，这家伙绝对给自己身上准备了解毒剂。 ——只是，如果恩佐手中确实是白羽的资料袋，那么他毫无疑问要将它夺回。也就是说，这件事，陈北宵其实毫无选择余地。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遵守承诺，将资料袋给我？” “如果我失信于你，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你派遣的直升机，和我的武装部队火拼，两败俱伤。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承担不了这样的损失。”恩佐轻轻一笑，如玫瑰般明媚美艳，“毕竟——我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军队，而是赤组。你的敌人也不单单是我，而是整个灯塔……” “陈北宵，就像你刚刚进仓库时所说的那样。我们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恩佐望着陈北宵的眼睛，有条不紊道，“你想要的只是我的命，我想要的也只是你的命。白羽的资料，则是胜者附加的彩头。” 陈北宵冷笑一声，并无犹豫，拿起了桌上的布条。恩佐一笑，同时拿起了布条。两人一同将眼睛蒙了起来。 “哎，那个叫霖的少年真是可怜啊，我射中他以后，因为不放心他死没死，还刻意打穿了他的胸、肺、小腿……还有哪儿来着？陈北宵，你记不记得了？” 陈北宵的双手骤然颤抖起来，激烈的恨意涌上心头，眸子里杀意涌动。陈北宵知道，恩佐就是要他在这个节骨眼失去理智。为了霖，此时反而绝对不可动怒。 一切都好像在顷刻间播转回四年前的午后，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的那一刻。 ——有一点恩佐没有说错。自己想要杀死恩佐为霖报仇，做梦都想。 “咯噔——！！！”仓库穹顶的计时器突然开始计数，每一声都让人绷紧了神经。 陈北宵蒙眼前已经估测了现场的情况。 长桌边有一根标准的炮弹用无缝钢管，长1.5米，这样的钢管依靠参照物换算，长桌的长度是15米。恩佐提供的是dap92式5.8mm手枪，子弹射速是480m\/s±10m\/s。也就是说，子弹击中人体所需的时间只需要—— 0.03144秒！ “三，二，一——” 子弹冲出枪膛，向着长桌尽头射去。在蒙眼的情况下，这两颗子弹飞快向二人射来，路径几乎无法预见，判断和闪避的唯一机会，就是借助子弹靠近距离达到10cm左右后涌起的气流。 决胜只在瞬息之间。子弹迫耳的声响是那样惊心动魄。这二人，一个是贞叶中央军校的全科全胜，一个是灯塔的狙击手。在洞察，预判，躲避，等方面都堪称完美。然而恩佐所没有想过的是，自从霖死后，陈北宵就一直在懊悔，为什么在狙击方面没有足够的洞察力，以至于当初让霖替自己挨了那一枪。 这6年来，不论是何种环境的狙击场地，陈北宵一个都没有放过，这其中包括黑夜环境。 —— 霖的事情，他永远，永远不想见到第二次了。 恩佐捂住胸口痛苦倒地的瞬间，陈北宵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 - 与此同时 - 北区是贞叶特区的农业区。少女在林间飞快奔跑着，直到完全逃离直升机的搜索范围。 密林之外是波浪般起伏的麦田。李心雨沿着麦田边走着，逐渐定神平复呼吸。向旁边的小道走去。到了这里，她基本上就安全了。 “出租车——！” 随着她的示意，一辆银色的雅阁在少女面前停下。李心雨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您好，”出租车司机说道，随手开启了计价器，“我叫利菲·卡诺恩，来自云天渡军区，是专程在此处等待你的。” 李心雨突然向司机看去，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让我下车！” 然而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车门已经被锁上了。 “不行哦，请听话一点。”司机侧身望向她，李心雨即刻警觉，当即想要强行破门。 利菲微笑道，少女立刻想要挣脱副驾驶，却被男子用枪抵住：“动一下的话，就只好对你开枪了。”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却听到了这样的答语。 “不必担心，李心雨小姐。” “诶？！”李心雨的目光突然平静下来，转过头望向司机，“这个声音好耳熟——你是谁？” “哎呀，这可真是伤脑筋，看起来时间确实隔得太久了。” “李心雨小姐，”司机回望向少女，口吻充满怀念，“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你了。你还记得米莱孤儿院吗？” “米莱孤儿院？……难道说、”少女眸光晃动，突然瞥见男人小臂处隐隐透出的飞燕草纹身。 ——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画面瞬间重合。 “我知道了，你是主教吗——弗里·欧森主教？” “就是我啊，小姑娘。”司机口吻温和地说道。“我们曾经聚集在孤儿院的拉斐尔圣像之下，一起站在紫色飞燕草的花丛中向上主祷告，你是整个孤儿院里最不乖的那一个……” 第77章 梅因x莱茵 上 内容提要： 信息x交易x骑士团 --------------------------------------- - 中区·孚日广场 - 一辆车牌照为军·a345的阿尔法·极狐停在路边。车内，云天渡的参谋长梅因·温德米尔安然地听着《贞叶观天下》的广播，然后望向窗外，唇角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 就在此时，车窗外突然传来“咔哒”的声响。紧接着，一团白色的毛球从车窗挤了进来。 看清突然挤进车内的“毛球”正是圣光教会的莱茵·欧森之后，薇薇安瞬间露出了笑容。“欢迎您，莱茵神父。” “你好，薇薇安小姐。” “梅因先生，你终于肯见我了。”白发少年望向贤者，声音温和而干净。 少年已经很久没有与梅因谋面了。他清澈的眸光微微晃动，令人联想到初晨照射林间的阳光，透着很浅的暖意。 梅因同时展开笑颜，温润道：“走吧，莱茵。我有事情要和你商议。” 梅因从车中走出，咔哒咔嗒一声将车门锁上，转身给薇薇安做了一个回程的手势。薇薇安在车内向二人挥了挥手，旋即掉转车头离开。 ◆ - 2021年4月5日 - - 贞叶中区·孚日广场 - 莱茵盯着自己的抚养人看了半天，梅因也不回话，只是静静地审视着他，就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审视着家里叛逆的狐狸崽。 莱茵很快顶不住梅因的目光，率先开口了。 “您怎么会突然约我见面的？” 梅因的眸光轻轻地在少年身上扫了一个来回。“莱茵，如果我不喊你过来，你是不是永远不会主动来见我了？” “明明是您不要莱茵的。”白发少年的声音柔美温暖，透着委屈，“4年前您把我送进教会，我都哭哑了，可是秦安叔叔说，让我再也不要和您联系了……” “除非你遇到特殊情况。”梅因徐徐地点出重点。 少年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缩回座位里不动弹了：“我没有遇到特殊情况。” “莱茵神父，最近一段时间，”梅因望向少年，“教会在调查‘极乐鸟’和‘新生’的事情吧。” “您知道了？……” 梅因眸子微垂：“这些日子，陈北宵成立了专案组，而我则是暗中寻找下落不明的白羽。一路追查到了珍珠街。” “我和名为处方药的男人过了招。起初，我打算直接击溃他的情报网。意外的是，这个男人有些手段，一直与我有来有回。” “直到不久前，我追查到了你的母亲，我的挚友——梅洛·欧森的信息。” “根据这条信息， 我找到了一个叫做王小明的狗仔。莱茵神父，我发现这个王小明，隶属于教会的骑士团——你们圣光教会的特殊组织，被称为神的左手，也是神的亲卫队。” 梅因眸子微弯：“我没说错吧？” “这……骑士团的存在一向极其隐蔽，真没想到您竟然能够追查到，是我输了！” “我可是知道得太晚了！”梅因轻轻点了下少年的额头，“我利用手中的资源，在某位教会人士的帮助下，反黑了情报网ckberry。” “处方药通过ckberry所做的事情，可真不简单。他在珍珠街建立据点，网络情报。搜集一切和极乐鸟相关的信息。” “他的调查方向，和王小明完全一致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处方药。同样是骑士团的人，没错吧？” 莱茵无意识咬了下手指，如今他是教会最年轻有为的神父。可是在梅因面前，他却依然像幼时那样心里发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没错。您今天将我找来，是打算兴师问罪吗？” “你这孩子……”梅因的眸光闪烁，却化在如风烟流云般的口吻里，“当然不是。”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梅因问道，“为什么教会要追查极乐鸟？” 莱茵抬眸道，“半年前，教会骑士长弗洛伊德大人，在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教会的圣物「rebirth」早已失踪多年。” rebirth. 当莱茵提到这个词的时候，梅因微微绷直了脊柱。 “圣物失踪，教会却一直毫无察觉。原因是我师父……也就是前红衣主教弗里·欧森尼亚的蓄意隐瞒。” “那个然后……”莱茵停顿半晌，似是尴尬，“师父跑了。” “还真有他的风格，”梅因眸子弯弯地笑了起来，“然后，追查圣物的事情，就落到了你身上？” “是的。为了追查rebirth的下落，骑士长阁下安排了我以及其他3位骑士，深入到贞叶特区的各个枢纽。” “最开始的突破点，骑士w查出市面上的毒品极乐鸟含有「‘rebirth」’的成分。”莱茵说道，“我指示他深入灯塔，追究此事。” “这么说来，教会的圣物，正在被用于危险药剂的毒品制造？”梅因的眸子里隐含怒意。 “查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我也是震惊且愤怒。”莱茵低声，眸子里却闪烁着电光。 “你打算怎么办呢，莱茵？” “梅因叔叔，话说到这种地步，我就开门见山了。” “追查‘rebirth’的过程中，白羽寄出了三个【潘多拉盒子】，其中一个是给我的。”少年望向梅因，“想要打开它，一定少不了一个人的协助。” “谁？” “贞叶中央军校的一名学生——秦冬也。根据我的情报，他在三色堇剧院受了伤，目前在军区医院静养。”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是，”莱茵道，墨绿的眸子望向梅因，“您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梅因柔和一笑，眸子里澄澈温暖。很少有人见过梅因这样的笑容。坦荡无砥，就像大漠上吹过黄沙和驼铃的风，朴素纯粹。 “既然是你的请求，我当然应允。”梅因立刻允诺，不假思索，“莱茵，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提供通行令。” “这么轻易？”莱茵轻咬下唇，“我本来都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了……” “因为是你的要求。”梅因十分坦率。“你应该早些对我坦率的，我自愿为你所用。” 第78章 梅因x莱茵 中 内容提要：特殊的旅程 “向我索求吧，莱茵。” ------------------------------------------------------------ ◆ “军区就跟灯塔一样，只是个无情的暴力机器。我并不是在为军区效忠，但是，我永远都会无条件地喜欢你。”梅因轻轻开口，眸子微弯，“向我索求吧，莱茵。” “你防着我也罢，防着军区也罢，都没关系。” 在男人斑驳的回忆里，温德米尔家的每个孩子都会一直打破脑袋往军区里钻，不然就会被其他人当作废物。 没有人知道，对于军区，他从小就嗤之以鼻。 “您对军方竟然是这样的看法吗？”莱茵口吻柔和，神情却全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这话要是给军区知道了，不知道多少将士会寒心啊…” “哈，实话实说罢了。”梅因口吻冷酷，却又在下一瞬化开，“但是莱茵，你不一样，你是希望。” 梅因眸子里突然出现了某种淡淡温柔的神色，好像在压抑着某种热烈。他知道，他在透过少年的眼睛、望向另一个人。 那个曾经照亮了梅因·温德米尔的少年时代的人——梅洛·欧森。唯有在想起她的时候，这位素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参谋长眼中，会隐隐浮出他少时眸中有过的星光。 “有一件事，我必须先验证自己的想法，”梅因说道，“莱茵·欧森，请你如实回答。” “是的，梅因叔叔。” “rebirth.”梅因问道，“莱茵，我问你个人的意见，不是问你的任务。你自己想追回圣物吗？” 听到这句话，莱茵一下子笑了起来。 梅因·温德米尔真的懂他。人是寻求意义的生物。至少他和梅因必定是这样。 “梅因先生，如果面前的人不是你，我是绝不会袒露我的内心的——”莱茵唇角扬了起来，像盛开的花。他望向贤者、眸子里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亮。“因为我太过狂妄。” 那是无畏的光亮和勇气，也是勇于牺牲的坚忍和决绝。 “圣物的力量，是可以毁灭、也可以创造的力量。” “我想要追回圣物，借着它的力量，让神迹重现。”少年说道，“然后，我要平息世界上的纷争。” 莱茵·于光影之中 贤者沉默良久，最终露出了一个恬淡如烟的笑容：“是吗？” “明日，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 - 次日- 梅因和莱茵一前一后踏上1002路电车。 1002路电车·初夏的贞叶市 初夏的时节微微有些燥热，冷气呼呼地吹着。两人耳边时不时传来车轮和铁轨相撞的窸窣声响。 半小时后。电车内突然传来到站的播报声。电车在站台旁停靠。 “到站了。”莱茵眼角微动，望向站牌。他踏下电车，然后向梅因伸出手去，恬然地望向对方。并让梅因借着他年轻的手和臂膀，走下车。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莱茵随手撑起一把伞。贤者比他略高一些，白发少年很是自如地轻轻抬高手臂，将梅因整个人护在伞下，不让他淋湿一寸。 “您身体一直不好，”莱茵的声音清浅温和，“小心着凉。” 梅因的眸子微微放大，闪过一丝讶异。经年不见，自己竟然要靠当年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孩来照顾了。但是不知为何，这位被外界讳莫如深的军区参谋长，心头竟然漫过一丝温暖。 “梅因先生，这次到底是带我去哪里？” “很快就到了。”梅因的口吻安然，“去见见你的母亲吧。” “见见……母亲？” 莱茵微微睁大了眸子，似是不解，“自从我出生后，她就去了雨华学院静修。这么多年了，她可是只顾着在雨华学院过自己的生活，从来不愿意见我，您是知道的吧。” “您确定她希望见到我吗？” “不是的。”梅因轻轻俯身，附耳在少年耳边，“雨华学院里的梅洛·欧森，并不是真正的‘梅洛’。” “实际上，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替代品？”莱茵眸光闪烁。不解其意。“您在说什么？” “有些人加入了那个地方以后，就要从世界上消失。”梅因回应道，“在圣光教会长大的你，应该明白吧。” 很久之前，处方药说过的一句话突然在少年的脑海中回旋起来。 ◆ —— 神父，我们骑士团的成员，都是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 ◆ 莱茵沉默良久，“您是说——她去了教廷骑士团？” “对，莱茵，”梅因说道，“你很聪明。” “梅洛在15岁的时候加入了骑士团。”梅因婉然道，“众人称她为理想的圣女。因为，她是欧森家族中来到温德米尔的唯一一人。但是在15岁的时候，她还是选择回到了教会之中，完成圣女的使命。” “莱茵，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太伤心。” “什么？”莱茵在梅因身旁不动声色，心跳却越来越快。 “实际上，梅洛她已经过世了。就在你出生之后一年，她在执行任务时，死在了灯塔。” 听到这句话，白发少年骤然停步，眸中一片触目惊心的冷寂。但，梅因并没有停止叙述。 “我这次约你，是带你去看看她的墓碑。” “…您在说什么？”莱茵冷冽地质问着，手中的伞落在了地上。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第79章 梅因x莱茵 下 内容提要：莱茵与梅因，在奥兹海辛墓地 ------------------------------------- ◆ 莱茵与梅因沉默地在雨中前行。雨刷刷唰唰地下着，冲刷着少年无数的思绪。大概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庄严肃穆的僻静之处。温德米尔家族历代先贤的长眠之所——奥兹海辛墓地。 墓地外围盛开着簇拥的白玫瑰，冷清、又凄美地开放，美轮美奂。看到墓碑的那一刻，莱茵突然间支持不住，身体轻轻颤抖着，下意识抓紧了双手。 奥兹海辛墓地的玫瑰 他望向墓碑，勉强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呼吸，化作行尸走肉。雨水落在少年身上，打湿他雪色的长发。 ——以这样的方式和母亲“相见”，是莱茵绝对没有想过的事情。 “母亲……死了？” “是的，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莱茵。” ——怎么会这样？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墓碑。他望向长者，唇角轻轻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是自嘲，好像是哭泣，唯独不像是笑。 “怎么会这样呢……原来……她早已死了吗？” 少年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他很小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是家族的污点。母亲是偷偷将自己生下来的。之后母亲抛弃了他，他是被仆人们抚养长大的。 唯一和自己亲近过的温德米尔，就是梅因。可是，4年前温德米尔突遭变故，自己被送进教会避难。从那时起，连梅因也不再与自己往来了。 “您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一定是我的错，因为我给他人带来了不幸，因为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母亲才从来不见我。” “否则，有什么理由，能让一名母亲抛弃她的孩子呢？” 少年一直认为，带来不幸根源的人一定是他自己。因此，他被父亲，被母亲，被梅因所抛弃。虽然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或许他的出生就是罪恶的吧——少年一直抱有这种怀疑。 但是他还是无可遏止地对世界抱有希望。 “叔叔……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他低声道，“她死了？那么，您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因为梅洛不希望你知道此事。但是莱茵，”贤者望向少年、目光安然又温存，“你的母亲从来没有因为你是私生子，而对你产生半分嫌恶。” “是吗……？”莱茵望向梅因，目光有些惶惑。他如绿宝石一般的纯净眸子里当即落下泪水，就像冰雪一样晶莹剔透。 “她离开你，是为了让你远离她所经历的一切。” 莱茵的心突然颤动了起来，蓦地抬眸向梅因看去。贤者微微低身、与少年平视，似是在回应对方。 “我无法说明一个母亲对她孩子的爱。但我向你保证……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和温柔，也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怎么会这样，您没有骗我吗？”少年的身体轻轻战栗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从心脏深处传来。但是，他就凭借着自己瘦弱的身躯站在那里，目光种充满着执拗与坚韧。 “莱茵，唯独对你，我从来没有过欺骗。” “至于为什么我今天会带你过来。”梅因望向少年，“梅洛曾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追寻rebirth——我便要不再顾忌、将你带到她的墓前。” “你将从此处得到「‘天国之门」’的钥匙，自行决定是否使用。尽管此后，寻找真相的道路将万分凶险——。” “你确定要踏上这样的道路吗？” “我确定。”少年凝神片刻、最终，他向梅因望去、语调温柔又坚定：“没关系的。对我来说、还好。” “梅因叔叔，今天对我来说，发生了一件莫大的好事。”莱茵望向贤者，目光澄澈得令人动容，“原来母亲保护了我。原来我和旁人一样，也是被深爱着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这真的太好了……” 梅因微微露出笑容，骤然抬手将白发少年拢入怀中，像是第一次将他拢入怀中时一样，没有一丝犹豫。从莱茵出现在他生命的第一刻起，梅因就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原来这就是血脉相连。 他对这个孩子有着格外特殊的感情，虽然他始终在克制。 但是现在，他难以自抑将对方拥入怀中。贪恋着片刻的温存。 少年的目光晃动着，终于轻轻伏在梅因的肩头、发出低声的啜泣。那种泪水隐忍极了，克制极了，仿佛是借着梅因的肩头躲避和掩藏弱小的自己。 ——然而这样的泪水，却带着某种感到被救赎了的意味。 “莱茵，你离开这里之后，会去找秦冬也，是吗？ “是，”莱茵并不避讳，“秦冬也是预言中的光明之子。虽然他与我并非志同道合。但是我必须借助他的力量。” “并非志同道合，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把自己当作执行任务的道具，却没有自身的愿望。”莱茵的眸光中乍然出现一丝阴翳，“我不敢、更不想与这样内心空洞的人合作。” 梅因宁和一笑，仿佛春风拂面。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你与他之间，会有新的契机。你大可放心一试。” “对了，刚刚您所说的，让您有些在意的事情，是指什么？” “莱茵，我想做的事情很多，从来不惜使用任何方法，也不怕付出任何代价。”梅因低声，附在莱茵耳边道，“可是只有你……是我绝对不能失去的。” 莱茵愣了一下，与贤者对视。柠檬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点亮了一层细碎的光晕。 “你要小心一点。秦冬也身边，有一名叫做山茶花的少女，她——绝、非、善、类——” 第80章 视角:韩子灵(7) 前情提要: 在韩子卿的插曲只会，韩子灵与亚当斯离开了king pub。 ---------------------------------------- ◆ - 与此同时 - - 北区·诺菲制药 - 亚当斯将车停好，韩子灵下车，与男人共同进入眼前的秘密机构。白色的房间显得冰冷而无情。 ——这就是诺菲制药，全球最先进的医药公司之一。 研究员们纷纷向亚当斯点头致意。最终，亚当斯来到了一个秘密房间前。他推开门，一个神情异常局促的青年正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仿佛试图将自己遮个严严实实。 韩子灵的目光淡淡向男人身上扫了一眼，唇角勾勒一抹极度讽刺的笑容。 ——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子兰。郑子兰连忙将视线别过去，脊背微微颤抖。 “他怎么在这里？” “无所谓，”韩子灵很快改口，冷冷地望向亚当斯，“不过是个叛徒。” “郑先生在这里，是为了鉴别录影带的真实性。”亚当斯的目光淡漠而温柔，彬彬有礼地说道，“如果你想见到星河，就请先将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鉴别？”韩子灵口吻轻蔑，“他怎么鉴别？” “不要小看这位郑先生啊，他可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亚当斯低声道，锐利的眸子如恶魔一般诱惑，“据我所知，他见过你手中的录影带。” “确实有这么回事，我收到快递以后，曾经和他商议如何处理。” “为了这个才把郑找过来吗，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不对……亚当斯先生，”韩子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望向亚当斯的目光骤然锋利，“你们到底盯了他多久？” “绝对比您想象得还要更久。”亚当斯低声而笑，不置可否。 “郑子兰和陈北宵都很有趣。这两个人，不管被放到哪里都藏不住的，”亚当斯做了个示意的动作，“不是吗？” 韩子灵暗暗切了一声，迅速将视线移开。她突然觉得与这个男人对视很讨厌。来到诺菲制药之后，韩子灵的心中就不自禁升起了某种不舒服的感觉——玻璃上起了薄薄的雾。 这个地方始终带着某种冰冷而陌生的气氛，和窗外车水马龙的正常世界朦朦胧胧地隔开，给了她一种非人的距离感。 亚当斯按下了墙边的指纹锁。不锈钢的大门就这样在三人眼前打开。 上百个透明的玻璃筒状容器，实验体们被浸泡在营养液里，身上插满了导管。电子显示屏上，闪烁的光点代表着他们的生命体征。 “这些少年都是被选中的实验体。”亚当斯微笑道，“绝大多数出身自珍珠街，自5岁起就被我们灯塔所控制。” “实验体？”韩子灵问道，“他们会死吗？” “他们能活到20岁。” “是吗，20岁啊……” “女士，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让你参观了实验室。下面轮到你兑现诺言了。”亚当斯抿唇一笑，“把【潘多拉盒子】交给我，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楚星河。” ◆ - 半小时后 - - 贞叶北区 - - 一幢破旧的写字楼 - 亚当斯将雪佛兰停靠在地下车库。然后打开车门，邀请韩子灵下车。几分钟后，两人走进了一个深深的陋巷。 陋巷深处是一座破旧的写字楼。 这座写字楼是白组临时置办的产业，也是亚当斯按照星河的个人需要所采购。从外观看，写字楼的外部摇摇欲坠，一棵巨大的桉树遮住了锈迹斑斑的楼梯。两人进入升降梯时，韩子灵很怀疑它是否已经不能用了。 “你们的办公场所有点夸张啊。还是说这是什么灯塔特有的欢迎仪式？”韩子灵一针见血道，“跟鬼屋似的。” “我可是因为您的关系，才直接开车来在这里的。”亚当斯一如既往地温和，“星河就在这里办公。他对我有些敌意。不然的话，以他的才能，我早就让他在诺菲药业做高管了。” 韩子灵耸了耸肩。 “这恐怕不止只是有些敌意吧……？”韩子灵望向亚当斯，笑容带着几分挑衅。 “女士，星河是被韩家和格兰特家共同抛弃的。他对你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亚当斯冷静地回应，韩子灵半分伤不着他。 韩子灵不置可否，伸手就要去推门，却被亚当斯拦住。 “按照约定，我带您与星河见面，您就交出信物。” “哦。”韩子灵一笑，将手提包递给了亚当斯。后者检查了一下手提包中的东西，向韩子灵点了下头。 “这就是您收到的【潘多拉盒子】吗？” 韩子灵微微低头，压迫力十足地与他对视：“亚当斯先生，我已来到了灯塔的腹地，有去无回，为什么还要欺骗你呢？” “感谢您的合作，我收下了。” 亚当斯将手提包收好，从钥匙链中取下一把钥匙，打开了工作室的门。寂静中传来开门的声响。韩子灵推门而入。一名身着白衣的年前男子正盯着试管做什么研究，万分专注的模样。 “星河——？”韩子灵忍不住轻轻呼唤了一下。 “嘘——”楚星河向亚当斯睨了一眼，很快回神凝视着手边试管，“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还带了新人？” “她是韩家的人。”亚当斯口吻清浅。 “哦……”星河迟疑了一秒，很快说道，“那又怎样？” 他站起身，向韩子灵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一副兴趣缺缺的冷淡模样。 “韩家。”他发出一声讽笑。然后他望向亚当斯，“格兰特家。” “我也不避讳，就敞开说了。” “我是个私生子，韩道明毫不留情地放弃了我。”星河讽刺道，“玛丽·格兰特那女人、虽然将我带回了芭尔兰岛，却连看我一眼都觉得脏。” “我说，你们的家族早就与我无关了。别来找我了，行吗。” “明白了吗？”星河晃动了一下试管，头也不抬地找起了实验材料，“回去，别打扰我做实验——” 韩子灵望向旁边的亚当斯，亚当斯微微挑眉，仿佛在说“如你所见”。韩子灵轻笑，向亚当斯示意：“让我与星河独处，可以吗？” 亚当斯·菲罗点头允诺，转身从房间离开，轻轻合上了门。 戛然一声在空气里格外刺耳。 第81章 亚当斯x山茶花 前情提要:在三色堇剧院，一把火烧去所有之后。山茶花线。 ----------------- ◆ - 时空互联公司 - 山茶花站在31f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整个特区的风景尽收眼底。她神色平静，却仿佛踏着万劫不复的深渊。 少女闭上眼睛，秦冬也的尸体，以及化为灰烬的三色堇剧院，那些画面像是浮动的光电、缓缓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秦冬也。 ——我的对手。我的故人。我的朋友。我的…… ——我唯一无法抹去的……深邃的梦境。 就在此时，山茶花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 ◆ - 另一方面 - - 写字楼中 - 得到了潘多拉的盒子之后，韩子灵的利用价值也就到头了。亚当斯一骑绝尘，驱车返程，将韩子灵与楚星河留在了原地，派人严加看管。 ：以后，韩子灵将无法踏出这个写字楼一步。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杀了她，完全是看在星河的份上。 ◆ - 片刻后 - - 亚当斯宅邸 - 富丽堂皇的金色屋檐。透过窗子，是被贞叶的夏季染成金色的叶子。视线所及之处，是淡金色的地板和光线，以及客厅中心悬浮的水晶吊灯。 亚麻白的窗帘飘荡着，仿佛带着几缕柔情。亚当斯·菲罗转动门扉，干净白皙的手腕像是件艺术品。他拨出一个号码，轻声道：“恩佐，第二个【潘多拉盒子】 ——我拿到了。” 电话立刻被接听了。然而出乎亚当斯意料的是，等待他的，却是漫长的停顿。 亚当斯微微皱起了眉，再次问道：“恩佐？”之后，听筒的另一边传来少女的声音：“抱歉，亚当斯医生，恩佐先生不在这里。” “121号？”亚当斯迟疑道，但还是迅速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是。”山茶花回应道，“恩佐先生去追击陈北宵了，之后突然断联。您信任我吗？有事情的话可以和我说。 他对我交代过——如果他突然消失，任务的指挥权会被暂时转移到我手中。” 少女的口吻很平静：“如果您不信任我的话，我会将任务的指挥权转交给您。” ——信任吗？ 亚当斯笑了起来，他不信任任何人，但他相信绝对的权力。 “山茶花，到我这里来吧，我们做个交易。” 他所不知道的是，听筒的另一边，少女的唇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 ◆ 山茶花骑上摩托车，前往亚当斯的宅邸。 果不其然，当她到达的时候，亚当斯·菲罗已经准备好了采集血清的器材。 “又是血清采集吗？”山茶花笑道。 片刻后，针管扎进少女的静脉，暗红的血液向试管中回流。 过了几秒钟，试管被递回亚当斯手中。 “和上次一样，血清质量很好。”亚当斯打量着山茶花，无不惋惜，“你是最适格的实验品了。可惜恩佐那家伙，不愿意把你给我……” “医生。”出乎亚当斯意料的是，山茶花突然抬眸，神情无比认真，“不必通过他，我愿意成为实验品，如果这就是取得您的信任的代价。” 亚当斯侧身，露出一个微笑。 “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想要加入这个实验。上次你提到，希望我成为实验体。而且您透露说，”山茶花道，“这个实验和【根源】有关？” 亚当斯微微俯身，眸光柔和，似是试探。 “确实如此。” “实不相瞒，先生，我知道极乐鸟计划的全貌。该计划的核心，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进化】，另一部分，则是【根源】。” “【根源实验】，就是要破解神经系统的底层序列，达到【操纵他人意识】的目的，对吗？” 山茶花说出的，是绝对的机密。 亚当斯突然警惕起来，眸光中的锋芒近乎杀意：“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加入灯塔时，女王对我寄予厚望。她安排我接受了黑组组长，也就是‘博士’，以及门外顾问‘魔术师’的共同培养。” “一直以来，‘博士’都在照顾和庇佑我，与我亲如父女。” “在和他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山茶花说道，“他的私人文件夹里，存有大量关于极乐鸟的机密信息。而且，他曾经让我经手的人口买卖，最终都是为了获得实验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色堇剧院的老板，就是当年一直在‘核’实验室中，研究极乐鸟的主要负责人，”山茶低声道，“夏鹿，对吗？” 亚当斯微微眯眸。 夏鹿……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位博士，不仅欺骗了秦冬也，还欺骗了山茶花吗？ 明明就是他害死的夏鹿！ 现在，他竟然还在冒用夏鹿的身份！ ‘博士’和他提起过，三色堇娱乐的某位idol，和他之间长年有着父女般的情谊。 原来如此！ “医生，夏鹿先生是我的恩人。而sst计划是他毕生的心血。”山茶花望向亚当斯，神色激动，“既然我已经进入了灯塔，踏上了鲜血铺就的道路，不如我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他！” 亚当斯沉默了片刻，望向山茶花清澈美丽的双眼。然后他笑了起来，心中直道一句：不愧是博士，能够将这位高傲的121号牢牢地控制在掌心里。 ——不过，恐怕这也是因为，任山茶花再怎么孤傲倔强，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罢了。 “依赖性实验的研究地点，不在白组旗下的诺菲制药。”亚当斯说道，“你要去到的是另一个地方，一个你无比熟悉、又阔别已久的地方。” 山茶花的心脏蓦地震动了一下：“您是说？” “没错。”亚当斯轻轻一笑道，“是sst计划的起点，东区边缘——废弃已久的‘核’实验室。” “这是我的邀请卡，你一个人过去吧，有人在那里等你。” “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我就绝对地信任你。” 第82章 视角:山茶花(18) 山茶花驾驶自己的摩托车，沿着不知名的小径，一路向贞叶外围的废弃铁轨驶去，来到了市郊的某个地方。 ——‘核’实验室。 她手中持有亚当斯·菲罗的邀请卡，因而可以在此处通行无阻。 ‘核’实验室，以前隶属于军方，曾经是执行sst计划的特殊场所，在14年前被封锁——而实际上，此处始终在秘密地持续运营。 “欢迎回家，山茶花。”入口处的开门人，是一位黑发的修女，看到山茶花的到来，她显然非常高兴，欢欣鼓舞，隐藏不住内心的欢喜。 山茶花颔首回礼，便沿着井梯向上。轻车熟路地来到实验室深处。深邃的黑暗，仿佛穿越时光，黏连着记忆深处的痛楚。 不一会，少女走出井梯，打开某个隐秘房间的门。这间办公室极尽隐蔽，却配备着世界一流的信息化设备。办公室的背景墙上，印着一个浮空的华美纹样。 ------------------------------------- 永远燃烧的金色骷髅，高贵端华，熠熠生辉。 ------------------------------------- 这是六芒星联合会中，格兰特家的标志。 六芒星，在黑暗世界里，无人不知其大名，它由韩氏，华兹华斯，格兰特，沃尔夫，美第奇，布鲁诺六个家族组成——分别对应六芒星的六个顶点——风、火、水、地、光、暗。 六个家族的领导者，被称为暗面之主，操纵着隐形世界的秩序。他们之间相互独立，各有千秋。表面上相辅相成，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形成动态的平衡。 山茶花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男人缓缓转身，向山茶花挥了挥手，面带笑容。 少女的眸子微微亮起，流露极度意外的神色：“博士……？！” 男人笑了起来，轻轻推了下眼镜。眼前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父亲’。山茶花从未想过，他们二人会以这样的形式相遇。 “周晴。”戴着眼镜的男人微微低头，像是等待了许久一般，“来这里，过来。” “您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轻声说道，然后迅速站在男人身侧，微微低身在他面前，姿态就像是一只献祭的羔羊般纯洁。 “亚当斯和我说了，”男人口吻沉着，“你主动申请参加极乐鸟的【根源】实验。” “过来。”黑色短发的男人微微垂眸，少女向他旁边靠过去，安宁无比。男人的手指在她的发根处轻轻地流连。山茶花安静地合上眼睛，接受男人的安抚。 “您好久没有这样给我梳头发了，先生。”少女说道。“我很想念您。” “我也很想念你，我的小女儿。”男人说道。 “小女儿……”山茶花轻轻笑了起来，“您真正的小女儿还在家里等待您。但是，即便如此也没关系。” ——父亲啊。 山茶花望向男人，深蓝的眼睛里带着眷恋和温柔。 第83章 陈北宵x恩佐 前情提要:陈北宵与恩佐的对赌之后，陈北宵胜利。军官正欲驱车返回云天渡军事基地。 陈北宵线。 --------------------------- ◆ - 与此同时 - - 贞叶北区·仓库 - 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军a打头的牌照。 陈北宵将芬太尼中毒的恩佐粗暴地押进suv，直接将后者的双手铐在车门内侧。 “恩佐，这是专为你准备的军用手铐。” 陈北宵转过头望向恩佐。棕色发辫的男人双手被手铐在特制的后座上，脑袋从善如流地凑了过来。 “怎么，没拦住亚当斯和韩子灵啊？” 从仓库抓到恩佐开始，陈北宵就一直有些恼火。这个惹人心烦的男人在不停地挑衅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北宵冷冷地说。“走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军区监狱。” 恩佐的目光透出几分阴暗。他的视线悠哉游哉地扫视过去，却让陈北宵觉得如芒在背。 “想不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陷害韩子灵的？” “3·15那天早上，我将韩子灵引到了半岛咖啡馆。接着郑子兰抵达军校，被李心雨控制。” “郑子兰——！！” “再告诉你一件事。艾蕾·洛威尔交代的‘真相’，是我们在计划阶段就告诉她的。”恩佐说着，眼梢望向陈北宵，“可怜的艾蕾，她是真的以为韩子灵是我们的人喔！” 陈北宵狠狠地剜了恩佐一眼：“够了，别说了！” 恩佐却突然露出了享受的意味：“啊，我就喜欢你这种表情。” “再怎么嘴上逞强，你也只是强弩之末了，恩佐。”陈北宵低声道，“你就等着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吧。” “是吗？——”恩佐轻佻地讥笑道，“我倒是觉得我的运数还有很长呢。” --------------------------------------- ◆ - 北区·灯塔仓库 - 陈北宵狠狠地将恩佐压在车子后座上，一拳重重砸在对方脸上。 “我如果是你，就先打开档案袋看看。” 陈北宵有些按捺不住。事关白羽，他无法掉以轻心。看看吧，他心底有个声音，在低低地呼唤着他。陈北宵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三下五除二打开了档案袋。 ——档案袋里只有一张照片。那是一处上了锁黑暗的房间，形容惨淡的白羽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眸中似有化不开的绝望。 “恩佐！”陈北宵怒吼道，“你们对白羽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嘛。陈北宵，你要去救她吗？”恩佐缓缓开口道，那张阳光少年般的美丽面孔宛如恶魔般可憎。 “现在我在你手上。去了，你也不必害怕。但是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营救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哦。” “你们怎么抓到白羽的？！她不是跑掉了吗？！”陈北宵愤怒道。 “嗯，你得到的情报是这样没错。但是实际上，她发给军区的那张确认安全的信函，是我们灯塔伪造的。白羽本人，自从暴露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承受着你眼前的酷刑。” “陈北宵，她多好啊。” ——可恶。恩佐就这样明摆着，挑衅着自己。他设下的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圈套，可是陈北宵却觉得自己根本逃不出去！ “你怎么选？”恶魔好整以暇地望向陈北宵，优哉游哉的模样，“把我送到军区，还是拿我的命去换白羽呢？” “我要白羽。”陈北宵一字一顿道，“恩佐，她在哪儿？” “地下红丝绒。”青年笑了起来，“珍珠街7区。” suv改了个方向，在街道上飞驰深入。陈北宵神色警惕，恩佐在后座望向他，眉眼中露出嘲笑的意味。 ——陈北宵冷冽地回望向他，那是恨意，无比清晰的恨意。 第84章 视角:山茶花(19) ◆ - 5小时后 - - 废弃的‘核’实验室 - 入夜时分。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极其轻微的沙沙的雨声。 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山茶花开始转醒。首先恢复的是嗅觉。双氧水的气味以及淡淡的血腥，仔细辨认的话，还有些微香烟的味道。 这是她的“父亲”（博士）喜爱的伊芙圣罗兰香烟。山茶花记得这款烟的味道，口感略微有些苦，吸得时间越长越呛人。 ——看来手术结束后，博士在这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疼痛的感觉很明显。 少女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继而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四肢：屈伸无碍，没有明显的久卧麻痹；后脑钝痛，左肋下有类似大面积软组织挫伤的抽痛，不过伤口似乎已经处理过了。 山茶花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相当简陋的房间：墙皮剥落的天花板，错综的导管，在黑暗中发光的容器，样式粗糙的桌椅，同样粗糙的木床，积灰的呛人的空气，以及床对面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实验过程的手稿。 核实验室 她盯着墙上的字看了一会儿。勉强辨认着。伴随着回忆涌入她意识中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被注入药剂之后——某种东西缓缓淹没了她。 似乎比无星的夜晚更黑暗、比腐败的血肉更沉重。它们以一种近乎温柔的步调卷上来，将她的身躯吞入深处。 山茶花此刻残存的意识，就像是各种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这实在不能怪她，无论是谁，在口腔和喉管被粘稠的液体填满、连哀号也发不出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 据说人在临死前，过往所见会像快剪的默片一样从脑海中掠过。可她只看见了博士——在剧院中，在那个小小的、堆满了他们回忆的隔间里。 那是她的回忆中极为稀少的光明。 现在看来不过是虚幻。 山茶花清晰地回忆起动脉被针管插入的感觉。 她听见男人说：啊啊，我的小女儿。你就这样在意所谓的亲情吗？愚蠢，真是太愚蠢了……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来到这里，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是吗？ 少女的指节抽搐着，一点一点蜷紧。那句话让她的心中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缝——愤懑。急躁。迷惘。妒恨。但那都不重要了—— 她的目光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实验室内安静极了，少女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眸光转向了室内唯一光点闪烁的地方，夏鹿博士的电脑。借着这点光亮，山茶花开始回忆进入‘核’实验室之前，整个房间的布局。 她的目光在黑暗的房间中搜索着，定格在药柜的3列3格。 ——找到了。 ——初始药剂。就在她的指尖，近在咫尺的地方。 ◆ 实验室的灯明明灭灭。从‘核’实验室离开的时候，山茶花的脚步沉甸甸的，眼神里藏着浓稠的黑暗。 “小姐。”一位司机早就在此等候，他毕恭毕敬地打开门，邀请山茶花上车，“辛苦您了。” 这位司机名叫佐伯，是位五十岁上下的老人。13年前，当山茶花第一次加入圆桌会议时，就是佐伯为山茶花开的车。后来，山茶花成为赤组组长，这位佐伯就成为了她的亲信。 ---------------- 山茶花没有立刻回话。她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眼神锋利如刀，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流动的风中，似乎在感受着生命的力量。 她拿自己的命打了个赌。 一切都是赌博，这次她赌赢了。什么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一切都和她预计的一样。 ----------------------- “去时空互联。”良久后，她终于绽开了老人所熟悉的微笑，“开车吧，佐伯。” 第85章 恩佐x山茶花 上 ◆ - 车内 - 夜风习习。少女望向深沉如海的夜色发呆，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垂眸望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安德烈来电”的字样。 “安德烈。”山茶花轻轻按下接听键，听筒中传来恩佐欢快的声音：“关于秦冬也的任务完成了吗？” “当然，我已经确定，《花间情人》就是秦冬也的身世故事。”少女说道，“而且，我成功得到了他的信任。秦冬也已经成为了我的盟友，对外则宣布死亡。” “一切都发展得那么顺利。”恩佐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你现在在哪里？” “路上，去时空互联公司的路上。”山茶花口吻低沉，“刚刚，我去了核实验室。我想，凭借在手术中的表现，我很快就会得到亚当斯的信任，以及他手中的情报。” “你去找亚当斯了？”恩佐停顿片刻，缓缓开口。 “对，我接受了他的【根源】实验的手术。”山茶花说道，“为我做手术的人，就是博士。我活下来了，不仅如此，我还拿到了初始试剂。” “什么，连初始试剂，你都拿到了？！” “是啊，我赌赢了！初始试剂，就藏着核实验室中！”少女笑了起来，“现在我就回去向女王复命。” ——真是可怕。她的心思一直是这样缜密。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但。这也正是他放心地将一切都托付给她的理由！！ “不愧是你啊，山茶花。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恩佐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兴奋，“山茶花，你已经无比接近灯塔的权力中心，接下来，我们将全面地、入侵到格兰特家族的内部，完成你的计划！！” -------------------------------- ◆ 这是整个“灯塔”组织内都心照不宣的事情——青组的恩佐与赤组的执行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二人对于彼此的憎恶，绝非一朝一夕，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 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的是，十五年前，这二人曾经同在一间小平房里长大—— 在珍珠街的时候，她的名字叫周晴，他的名字叫安德烈。安德烈比周晴大7岁，两人曾经是最亲密的玩伴。 他们之间，从无嫌隙。 珍珠街·黎明 ---------------------------- ◆◇ - 现在 - - 车内 - “恩佐……”与恩佐的兴奋相比，少女声音冰冷，打断了青年的叙述。 “怎么了？” “恩佐，博士可是被我视为父亲的人。现在，我却在搜罗他与亚当斯联合蒙蔽女王的证据。我这样一路走来——”山茶花骤然道，“你会觉得不寒而栗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筒里传来恩佐的笑声，“我们早就烂透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一切都是为了珍珠街，不是吗？” “请在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前进下去。”恩佐毫不犹豫地回应，“不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守护着你。” “是吗。”山茶花口吻温和，仿如喟叹，“谢谢。”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恩佐·孔蒂。谢谢你让我又一次听到这句话。 山茶花微微阖眸，唇角勾勒极浅的笑容。玩弄权术，对她而言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没错，正如恩佐所说，一切都是为了珍珠街！为了让所有与她身世相仿的孩子，再也不被人欺侮！不管要牺牲谁，她都不会有一丝迟疑。 “恩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如你的计划那样，陈北宵进入了地下红丝绒。”恩佐问道，“但我不明白，你计划捕获陈北宵的目的何在啊？现在能够告诉我了吗？” “这是女王给我的第二个任务。”山茶花说道，“我加入rebirth小组，目的有二。一，调查极乐鸟中隐藏的秘密。二，让陈北宵心甘情愿进入灯塔。” “什么？”恩佐问道，“你是说，女王要让陈北宵进入灯塔？” 山茶花点头：“ 是的，而且女王强调了，要让他心甘情愿！” 这是怎么回事？……恩佐怀疑道。 为什么女王那么在意陈北宵？ “那么，你打算怎么打动陈北宵，让他心甘情愿？”恩佐问道。 “打动？”山茶花轻笑，“此人不为利益所动，想要让他为我们所用，必须让他原先的信念崩溃！” “让他的信念崩溃……？” “这一点，我自有办法。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有一个人，可以与我达成交易……”山茶花喃喃道，马上收敛话锋，“不说陈北宵了，有白羽这个幌子，陈北宵必然会进入地下红丝绒。对于这件事，我有把握。我只是担心你……” “你现在怎么样，能脱身吗？” “你在担心我？”恩佐笑了起来，似是调笑。 “快告诉我你现在的情况。” “脱身是不可能了。我被陈北宵用特制的军用手铐锁在了他的suv里。”恩佐无奈道，却是一副看破生死的口吻， “我也没想到，陈北宵真是个疯子！ 为了对付我，他竟然在车上准备了1箱cl-20炸药。这种炸药的爆速高达每秒9500米。一旦我有任何迹象要离开这辆车，或者有任何人要接近这辆车，就会以阎王爷都感到惊叹的速度灰飞烟灭呢！ 不过，那样也算放烟花了吧！ 我们小时候最向往的不就是这个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茶花，恐怕我们要就此诀别了。你不要太想我。来年等到我的忌日，偷偷给我烧两张纸钱就行。” ------------------------------- “不许笑！”山茶花立刻说道，似是有些慌张，“活下去，拼命活下去，我会营救你的!” 听筒的另一边，恩佐的表情立刻凝固了。 少女立刻重复了一遍：“听懂了吗，不要死。死就是背叛。你想要背叛我吗？” “不。”恩佐缓缓开口道，“绝不会。” 第86章 恩佐x山茶花 下 ◆ -14年前 - - 珍珠街 - 房间里很拥挤。 他们从早到晚挤在狭窄的小房间里。一天到晚吃着糟糕的流质食物。 同伴们的坟墓也很拥挤。耳边萦绕着低沉的死亡曲。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唯一的自由就是死后在空中化为四散的灰。 只有这样（死）才能自由…… 安德烈想道，这里的一切都令人绝望。 在他眼中，只有周晴不一样。她就像是不知死活那样，笑容纯洁又自由，眼睛里带着天真无邪的残忍，血液纯过最纯正的毒品。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晴都不会变质。 恩佐对她的喜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 周晴5岁的时候，仅用一把普通的折刀亲手杀死了长年奴役珍珠街第7区的君主。 那天，安德烈外出，留下的人都不成气候。7区的君主在梦中酣眠，在他身边的周晴只是个5岁的小女孩，他理所当然地放松了警惕。他死在了周晴手中。 ——这本是安德烈和周晴的计划。 谁也没想到，这一幕被路过的“外来者”岚发现。他对这个孩子很是欣赏，将其从珍珠街带走了。 晚上安德烈回到居所，眼前是死去的君主和凌乱的房间。 可是，当他发现周晴杳无音讯时，一时近乎发狂。 还好，他得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带走周晴的“那个人”身上，印着一个金色骷髅的标志。数年后，他仅仅凭借着这样一个标志，找上了鲸落海对岸、芭尔兰岛上手眼通天的格兰特家族。 当年带走周晴的岚，竟然就是格兰特家的门外顾问，芭尔兰岛的王子——岚。 ◆ ——“女王，请允许我为您效力。”—— 安德烈就这样出现在暗夜女王面前。并加入了灯塔。 两人在接风的酒宴结束后见面。当安德烈指出，他们终于可以再次并肩的时候，深蓝眸子的少女摇了摇头，拒绝与他相认。 “安德烈，你花了6年来到这里。仅凭着一个标志，就一步一步抵达了玛丽女王眼前，可以说决心于手段兼备。我看得出，她对你很是欣赏。”那时候的山茶花只有11岁，却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坚韧与筹谋，“但是安德烈，这个地方不是我们的家，这里没有自由！” 我想念珍珠街的味道，尽管那里只有黑暗…… “没有自由？那又怎样，有你就够了。”安德烈笑了起来，轻轻落在山茶花眉心一个吻。漫不经心的模样。“晴，你想要什么呢？” 安德烈的吻有些痒痒的，山茶花也笑了起来，轮廓多了几分柔和。 她了解安德烈，他的骨子里热情浪漫，凶狠又灿烂。 只是片刻后，少女的眸子里就再次恢复了锋利无比的神情。 “安德烈，你我已经陷入灯塔，那么最佳方案，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权力。然后，我们可以控制整个格兰特家族！只要借着格兰特家族的权力，就算是珍珠街，也将被照亮！”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最好不要相认——” “我希望你改名恩佐，抹去过去，重新开始。” “我了解玛丽·格兰特这个女人，虽然不是完全了解。”山茶花说道，“如果我和你一起打拼，以她的习惯，我和你之中，必然只有一人，能得到重用，她不会让关系密切的两人同时掌权，那样太危险了。” “相反，若我们互相厮杀，互为犄角，并同时向她效忠，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凭各自的本事，获得更好的资源！” 安德烈点头，欣然接受了周晴的建议。 ◆ 此后的数年来，他们饰演着不同角色，扮演着敌对的关系——除了他们二人，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不论是女王，还是白羽，又或者是秦冬也。 玛丽·格兰特不知道，他们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获得了权力，分别成为了灯塔的组长。 白羽不知道，才被“青赤不和”的假象所蒙蔽，最终，她踏入了他们联合设计的圈套，在周晴手中送命。 秦冬也不知道，因此相信了山茶花是被安德烈所胁迫，不顾一切地想要拯救她。 ——这一切果然都如周晴所想，为他们带来了很多好处。 第87章 视角:山茶花(20) ※山茶花线。 ※内容提要：女王将山茶花安排进恩佐的小组，其真正的用意是？ --------------------------------------------- - 赤组·时空互联- 半小时后，佐伯与山茶花来到位于中区的时空互联的楼下。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实验体121号，而是互联网公司的精英。 时空互联公司是灯塔赤组的产业。 与诺菲制药的顶层一样，林珊的办公室，配备着世界一流的信息化设备，办公室的背景墙上，印着一个浮空的金色骷髅纹样。 只见少女五指纷飞，在电脑上键入密码。线路很快被联通了。一个优雅而华贵的身姿出现在屏幕上，那只是一个淡淡的剪影。却透出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威慑，不为别的，只因这个女人早已习惯了主宰他人的生死。 “祝您晚好，女王。” 少女显得谦逊又温良，就如最为忠诚的骑士。不言自明，电脑那一端的女人，就是位于灯塔组织顶点的人——格兰特的主人，玛丽·格兰特。 “wele back，camelia。”玛丽·格兰特扬手。 ——山茶花。 --------------------------------- 亦是美德之花。这个名字是她最初来到玛丽身边的时候，掌权者亲自为女孩取的，说是以示恩宠。 山茶花温驯地接受，眼神中懵懂而敬畏。 然而，女王每次这样称呼自己，山茶花都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用意。她就是这女人掌中的金丝雀，是被禁锢的圣子。 不论她爬到了怎样的位置，在玛丽·格兰特的面前，她都只是一朵易折的美德之花，只能向君主臣服。 --------------------------------- “关于极乐鸟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吧。” “yes，my lord。” 山茶花5岁的时候，被格兰特的门外顾问看中，送至女王面前。同年，她接受了实验，得到了女王的褒奖和期待。 之后，她被安排进入灯塔，由“博士”和“门外顾问”联手培养。 ——15岁时，她成为了女王亲卫，兼职赤组组长。 ——“执行官”的名号，从此愈发响亮。 ----------------------------------------------- - 三个月前 - - 时空互联公司 - 山茶花打开简讯，看到这样一条消息。 ?----“camelia.有两件事告知你。第一，我们与韩氏的中间人白羽死了。我挑中了一个新人，用以接替她的位置。”----? 屏幕的那一边，玛丽·格兰特的声音充满威严：“转化工作，你来执行。” ——转化，身为灯塔的高层，山茶花知道这件事。 诸位帝王会从世界的角落挑选一些中意的人，让他们抹杀自己的原则和信念，来为六芒星效力。 六芒星中有这样的规定，关于“转化”的事情，帝王们都会交给家族的二把手去执行。无人可以僭越。 “什么？我来执行？”山茶花抬眸，眼中罕见地出现了讶然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哈……”玛丽笑了起来，“没想到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呢，camelia.你接收一下被选者的档案。” 电脑屏幕前，出现了一个印着金色骷髅标志的加密文件。山茶花打开文件夹，屏幕上的名字刹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 —— list: 云天渡军区，陈北宵 --- ◆ 少女迅速记下这个名字，视线重新回到女王身上。 “这个被选者非常重要，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另外，”她轻轻一笑，瞬间恢复了花朵般的贵人姿态，“我有一个特殊的要求。记住，一定要让陈北宵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山茶花低声道。 ——以往，六芒星的帝王们在选中他人的时候，都是利用权势逼迫对方就范，或者就是掌控对方的经济命脉，又或者是其亲人和朋友的性命。说到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加入，还真是个特别的要求。 山茶花合上文件，转而望向玛丽道：“我失态了，请求您的原谅。” “无妨，”玛丽回应道，“余原谅你的失态，毕竟博士是你的父亲，对吗？” “不，我的一切都是为了女王。除此之外，我再无他想。父亲、兄弟、老师、朋友，我不配拥有这些关系。”山茶花低声道，“我刚刚的惊讶只是因为，家族中负责转化任务的人，一向是博士。我不明白……” “哈哈哈哈哈……”女人再次泠泠地笑了起来，神色幽魅，叫人心生恐惧。玛丽说道，“最近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对博士有所怀疑。” “什么……？”山茶花抬眸，明亮的眸子里布上一层阴翳，“这怎么会……？” “山茶花，你一定知道14年前，‘核’实验室的人体实验——sst计划。” 少女点了点头，深蓝的眸子剔透而深邃：“当然，毕竟我曾经是这个计划的实验品。” “当时，‘博士’传来一个消息，说人体实验失败了。我并没有相信这个调查结果。因为，当时唯一一个得到了rebirth试剂的人，也就是秦冬也，是博士的亲生儿子。” “平安夜发生的暴力事件，是我安排恩佐做的。当时你也在场。这个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测试秦冬也。”玛丽·格兰特低低地哼了一声，狭长的美眸中暗光流转，带着令人沉迷的危险味道，“测试结果与博士的报告截然不同——他口中[失败的实验品]，实际上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样本！！” 山茶花的眸子略微闪烁了一下。 “秦冬也，他没有感情，性能优良,且不会在二十岁夭折。”玛丽·格兰特的口吻深沉而缓慢，“虽然很遗憾，但我可以确定，关于极乐鸟药剂的问题——博士对我隐藏了某些东西。” “这就是第二件事了吧？调查极乐鸟和博士。” “是的，据亚当斯所说，极乐鸟实验的成功指日可待。”玛丽轻声道，举手投足间雍容华贵，“那个名叫白羽的卧底，调查到了关于极乐鸟的核心信息。” “新生吗？” “对，就是新生。秦冬也身上的试剂，与之后的实验体所注射的试剂，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新生。” “只是，博士到底想做什么呢？”玛丽呢喃道，口吻如梦似幻，“他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为什么他要对我说，秦冬也是一个失败品？难道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女王，我可否冒昧一问，”山茶话眸光幽深，姿态虔敬，“您打算派谁追查极乐鸟和博士呢？” “你应该猜得到吧。”玛丽嫣然一笑，“青组的恩佐。” “恩佐……女王，您可否允许我，和恩佐一起调查此事呢？” “当然，”玛丽·格兰特意味深长道，“我本就正有此意。” 第88章 视角:山茶花(21) ------------------------------------ - 现在 - - 时空互联 - 在巅峰之上。那名牡丹花一般的贵妇人望向少女，像是望着自己心爱的作品。她眼神缱绻，雍容万千，直叫人不敢直视。 “按照您的命令，我以黑组成员山茶花的名义，加入了恩佐·孔蒂的调查小组。 我的目的有二，其一，调查博士所掩藏的，关于极乐鸟的秘密。其二，完成转化的指令，让军区的陈北宵为我们灯塔所用。” “关于极乐鸟的秘密，我已经查明了。”少女说道，“在恩佐的推荐下，我与亚当斯取得了联系。最终，我应约来到了废弃的‘核’实验室，找到了一支极乐鸟的初始试剂。” “极乐鸟的初始试剂？”玛丽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是的，这支试剂和市面上流通的试剂成分有很大的区别……”山茶花目光暗沉，“它含有一种入侵生命根源的力量，人体在注射药剂后，会对药剂产生绝对的依赖。而且，它的作用是——精神操纵！” “这就是说，”山茶花望向玛丽，目光灼灼，“谁发动了极乐鸟计划，谁就能够绝对控制这些士兵的性命！” “精神操纵？”屏幕对面传来了玛丽·格兰特的轻笑一声，目光变得阴飕飕的。 “是的，”山茶花说道，“我认为，这就是博士对您隐瞒的东西。” “按照博士的说法，极乐鸟计划的目的，是制造上瘾性的新型药剂，以积累财富。但是根据我的发现，这个计划……”山茶花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如刀，“并不是为了积累财富。 “他是为了制造五感灵敏的特殊士兵——甚至，将其开发为私人军队！！” 玛丽·格兰特瞬间神色凝重：“你敢说这些话，是已经找到了证据吧？” “是的，”山茶花点头道，“初始试剂，以及调查结果，都在我的手中。” “另外，女王，不得不提的一点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您不得不防”山茶花停顿片刻，向玛丽·格兰特汇望去，却不敢接着说了。 ---------------------------- 暗夜女王骤然顿了一秒，眸子里凛然有杀意，令人不寒而栗。但是玛丽哪里不明白？ ——极乐鸟是在诺菲制药被开发出来的。虽然博士是主导，但是亚当斯·菲罗，同意全程参与了这个所谓的根源实验。 “你是想说，亚当斯在包庇博士？” “是的，他参与了极乐鸟制作的全过程，包括【根源】实验。但是，他没有向您检举过博士的所为！” 玛丽·格兰特垂眸，第一次与山茶花正视。在这一瞬间，空气仿佛突然凝结。强烈的压迫感，让人简直透不过气来。即便是在灯塔中，也只有山茶花，能在这样的玛丽面前依然腰身笔直，丝毫不畏。 这是罕有人知的秘密。 虽然姓氏是菲罗，但是亚当斯其人，正是玛丽的亲弟弟…… “我知道了。亚当斯的事情，我自会留心。你的任务，是做好我的亲卫。” “yes，my lord。” “对了。”玛丽突然问道，“陈北宵的事，你做的怎么样了？” “请您放心，我都已安排好了。” “他现在正在珍珠街的地下红丝绒仓库，为了让他信念崩溃，转化立场，只差最后一个关键的棋子。为此……” 山茶花口吻一顿、向玛丽望去。 “怎么了？我的山茶花。”女人一笑，目光中透着宠溺。 “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能否向您询问？”山茶花恭敬地向屏幕对方的人示礼，她的眸光显得深邃而透彻、就像是古时代的骑士那样忠诚而坚毅。 “可以，”玛丽饶有兴致，“就当是余对你的奖赏。” “女王，我在调查陈北宵期间，得知他对夏霖师兄念念不忘。这一定可以成为让他转变立场，精神崩溃的转折点！ 可是，我经过多方调查，仍有疑惑。我这位师兄，藏得太深了。他的经历，也太特别了！” 山茶花望向女王，眸子里有一丝迷惘。 “夏霖……他和我一样，都出自岚先生门下，他死之前，担任的职务是前任的女王亲卫。而恩佐是青组组长……他为什么会被恩佐所杀？” “夏霖？”听闻这个名字，玛丽·格兰特淡漠一笑，她再次开口，无比冷漠，“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师兄。” “不过，既然你问了，余就告诉你吧。”说到这里，玛丽的眸光忽而锐利，显得性感而潦倒，有种说不出的颓废之美，“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瞬的自由。” “自由？他不可能拥有自由。真是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死的时候，才得到了唯一一瞬的自由。 ------------------------- “夏霖和你一样，接受过‘核’实验室的手术。”玛丽·格兰特说道，“不过，他的手术不如你的成功，无论如何，他都会在18岁前死去。他能够选择的，只是死法。” “正如你所说，夏霖与你一样，是女王亲卫。4年前，我交给他的任务，也与交给你的任务一样——”玛丽盯着山茶花的眼睛，威压迫人，“就是将陈北宵带回我身边，而且要让北宵心甘情愿！” “可是夏霖背叛了我。”女人说道，眸子里再次流露出无比冷酷的神色，“他会死在恩佐的枪口下，是他自己的设计。” 山茶花的眸子瞬间一烁。 什么？……夏霖的死，竟是他自己的设计？！ “我猜——他是想在陈北宵心中，埋下对灯塔的仇恨。”女王口吻狠厉，“你的师兄，不可饶恕。” 第89章 视角:秦冬也(14) ◆ - 云天渡·军区附属医院 - - 2021年4月5日 - 秦冬也在床上翻了个身。抬头一看桌边的闹钟。 已经是清晨9：00了。 少年趿拉起床边的拖鞋，表情淡漠地摁下了闹铃。“今天不用去上学了来着，我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这样想着，慢慢又挪回被窝里去，闭眼小憩。 对于秦冬也来说，这实在是过分不寻常的事情。上一次这样睡懒觉，是多久以前了呢。应该是小学，还是？……无论如何，真是个绝美假期。冬也抬手遮了下阳光，突然有种恍惚感。 ——见到她了。 秦冬也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近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在被子里转过身去。 ——没错，秦冬也还活得好好的。他在三色堇剧院挨了山茶花两颗子弹，是两人在暗格中商量好的戏码。山茶花打出的子弹都是空包弹。那一地血浆，是提前准备好的血浆袋。在暗格里的时候，就被藏到了秦冬也身上。 剧院被烧掉后，现场留下了“秦冬也”的尸体。尸体的真实身份是之前被冬也射杀的安德烈替身，实验体133号。山茶花在离开前将心脏处打穿，一把火烧掉了剧院。再之后，军方的支援部队赶来，确认了秦冬也的死讯。 与此同时，秦冬也本人早就与专案组取得联系，乘坐秘密专车来到绝密病房。 ◆ 回来了，那一段失去的记忆……五岁时，山茶花仅仅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却拥有蛰伏在黑暗中的狼崽般的眼神。 冬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的眼睛，会蕴含着这样的骄傲？ 作为一个被抱养的孩子，冬也的父亲因为野心死在了实验室中，母亲又是一个不光彩之人。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周晴就不一样了。即便在那个封闭窒息的实验室里，对方依然像是太阳一般耀眼。 秦冬也知道，在内心深处，他是羡慕对方的。 羡慕她的肆无忌惮，自由自在。羡慕她的笑容，或张扬或嘲讽，都那么任性妄为。 因此，他决定代替周晴接受这个可怕的手术。 ——然而结果却不能如自己所愿。 ◆ “在灯塔中苟且偷生。”山茶花的讽笑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走出核实验室的这些年来……我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秦冬也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喜悦、转瞬就随着关于山茶花近况的记忆消失了。 这时，晨光正投射过他狭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留下细碎的阴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簇毛茸茸的白色毛球突然从门外飘了过来，停在秦冬也眼前。 “怎么回事？”秦冬也眨了眨眼睛，“毛球？——” 众所周知，秦冬也是一个毫无审美的直男。因此，这个毛球究竟是何物，并不能凭秦冬也的一面之词来判断。如果是正常审美的人，我们把镜头倒回半分钟前，应该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 凉风从窗边吹来。一名白发少年轻轻踮着脚尖推开房门。他微微低下身来，狭长的眼角稍稍弯起，润泽的目光宛如月下美玉的微光。 “毛球”的突然而至并没有引起冬也太多的戒备。他身处的地方是处于军方看护的特殊病房，能够来到这里的人，不可能是敌人。 因此，秦冬也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直到毛球靠近。白发少年以一种温柔的眸光看着他。他微微躬身，向秦冬也示礼。冬也突然绷直身体，恢复了日常的警惕。 “你好…我是莱茵·欧森，圣光教会的神父。” 神父？ 这让秦冬也有些讶异。一名神父为什么专门前来探望自己？还有……他是怎么进入军区医院的？ “云天渡军区的梅因参谋长是我的抚养人。”似乎是读出了秦冬也眼中的疑问，莱茵眸子微弯地笑了起来，“借了他的便利，我才能来到你身边。” “参谋长让你过来的？” “是啊。不过，先不说梅因先生的意思，你……”莱茵温润一笑，“就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秦冬也来了点兴趣。白发少年低头注释注视着冬也，将一袋板栗和一听啤酒送到了他面前。秦冬也接过莱茵递来的食物，微微歪了下头。 板栗和啤酒？ 他蓦地有些讶然——这时候他终于意识过来了，这颗毛球的确在很久以前和自己见过面。 陈北宵来到贞叶中央军校那一天，自己去了孚日广场喂鸽子。 “啊，你是那天的鸽友…！” “没错，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莱茵有些兴奋地拍起了手。 秦冬也从来没有刻意去记住谁的习惯，然而这位鸽友的外形，在人群中实在过于出挑。垂落的白发，墨绿如宝石的眼睛。 那是宛如被上主赐福过的容貌。 只消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有一方空间被温润地照亮了似的，让人无法忘怀。或者说，就算忘记了，也不过是一时想不起而已。稍加提示，便会回到脑海中。 冬也轻轻抖了下肩膀，伸手抓向旁边的栗子堆，当即像是松鼠剥开松子那样轻松地剥下了完整的栗子壳。秦冬也接着又摸了几个栗子，手法娴熟，甚至中途闭上了眼睛，整个过程十分悠然的样子，连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根据壳的质量判断，这个栗子还行。” 莱茵的眸子骤然睁大了几分：“好厉害……你怎么练出这种技能的？” 秦冬也将几颗板栗放入莱茵手中，自顾自喝起了啤酒。莱茵带来的礼物让他有些意外。一些零碎的片段突然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对了…那天自己去广场喂鸽子，手中带的，就是一包板栗和一瓶朗姆酒。 这个家伙竟然在偌大的广场上留意到了我手中的食物，还一直记到现在。 “这个吗？”秦冬也望向莱茵，若有所思的样子，“因为有个喜欢吃栗子的妹妹，就会学会了这些本领。” “那啤酒呢？” “是买栗子的赠品。我很久以前有一位友人，很喜欢这种罐装水果酒，我就拿着了。”秦冬也接过莱茵手中那瓶百威，随手拉开了易拉罐。 “我自己从来不喝这种东西……但是今天不一样，我已经‘死了’。” “搞什么，我还以为你喜欢啤酒兑板栗呢！我就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莱茵露出一丝略微气恼的表情，冲淡了他身上几分疏离如月的气质。 秦冬也仰颈喝下半罐啤酒，眼角无意向莱茵睨去——这个莱茵，怎么一副被欺骗的样子？ “怎么可能有人喜欢那么吃东西？”秦冬也抬指抿过唇角的啤酒，漫不经心地说着。 ◆ ——是有多无聊啊，这个神父。无聊到把偶遇的人手里拿的食物都记下来。 与此同时，莱茵望着手中的栗子，也不禁这样想到。 ——是有多无聊啊，这个秦冬也。无聊到练习剥栗子壳到这种程度。 ◆ 第一次和秦冬也见面聊天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经历把天聊死的过程。只不过莱茵也是个怪小孩。因此，这次聊天并不是特别尴尬，只是特别平淡。 莱茵白了秦冬也一眼，随即赤脚在旁边的椅子上蜷缩起来。 因为怕冷的缘故，他从旁边的支架上抽出一条法兰绒毯子，缩在毯子里静静地嗑板栗，模样温顺极了、浑然不像一位圣洁的神父。 可能是有些社恐，也可能是无聊，他下意识蜷缩了下脚趾，趾缝不断地夹住毯子。 然而毫无征兆地，秦冬也却不再悠闲，没有了闲谈的意思。 “好了，”黑发少年半坐在病床上，眸光变得像刀刃般充满质感。“寒暄就到这里。” “圣光教会的神父，莱茵·欧森。你今天突然造访，到底是想做什么？” 被秦冬也盯着，莱茵心中竟然突的有几分发毛。果然贞叶的传言不是毫无根据啊… “安心，冬也同学。”莱茵凑近冬也，诚恳地说，“我会好好说明的。” 第90章 秦冬也x莱茵 命运的邂逅～ --------------------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留下错落的影子。 空气中带着微热。病院的纱帘轻轻在空中舞动。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 “冬也，我先说明一下。”莱茵望向冬也，剔透的绿眸像是翡翠一般清澈透亮，“我们今天的接触，确实是参谋长的意思。” “他委托我向你传达一件事。” “什么事？”秦冬也声音清冽。 “在你昏迷的时候，灯塔干部恩佐，掩护韩女士逃走了。” 秦冬也略一点头，心下一沉。“恩佐·孔蒂已经将韩老师带走……现在恐怕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灯塔的一份子了。” “并不是所有人。还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谁？” 莱茵安静地望向冬也，唇角微微上扬：“我。” “你？”秦冬也愕然道，“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莱茵挠了下面颊，在手机上打开一张图片。秦冬也怔了一下，视线向莱茵的手中扫去。图片上正是韩子灵住宅的快递柜。 “我知道事情的原委。”莱茵诚恳道，“韩女士被盯上，是因为这个——军区卧底白羽，所秘密寄出的【潘多拉盒子】。” “白羽？潘多拉盒子？”秦冬也瞬间醒了醒神，心中瞬间就有了大致的推断。 “这个潘多拉的盒子。”秦冬也冷声道，神情一瞬间警惕而锐利，“想必是有关于极乐鸟、或者新生。对吗？” “没错。”莱茵眸光微烁，“它关系到‘rebirth’的秘密。” 秦冬也轻声，视线冷冷地向莱茵瞥去:“那么，你专程来找我，一定是与此有关吧。” “嗯。秦冬也，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莱茵笑道，“这上面有两组复合密码。只有你才能破解。” “说起来，你在几个月前就得到了它吧，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这个啊……我看过你的资料。”莱茵口吻温和，目光带着淡淡的无奈，“我有种预感，我们最终会走向否定对方的道路。因此，我不想与你合作。” “看了我的资料，就凭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做决定吗？” “我就是这样任性的人啊。”莱茵轻轻一笑，活像只小猫儿。 “那么，”秦冬也道，“如今的你为何改变主意？” “是梅因叔叔让我来找你的。”莱茵眼睛微弯道，“他说，如今的你和之前并不相同。我虽然不明白，但我无比信任他。” “他说，如今的你，身上存在着某种可能性——某种能够与我并存的可能性。”少年轻声道，“秦冬也，你愿意和我走吗？” -------------------------------- - 半小时后 - - 车内 - 最近是贞叶特区的雨季。车窗外的雨又刷刷唰唰地下了起来，淋湿天地间的一切。像是要将整个世界覆盖。秦冬也驱车向着教会方向前进。 莱茵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颇有几分浪漫情调。 “谢谢你陪我。”莱茵温和一笑，“本以为你会拒绝的。” “我不可能拒绝你。”冬也低声道：“就算是为了我的导师韩子灵……” 莱茵微微抬眸，秀美的白发半遮他绿色的眸子。“是吗？你可以放心了。” “梅因先生已经知道了，韩子灵是清白的。” “——这是韩子卿放走韩子灵时，留给军区的录音。” 莱茵将便携式usb插入手机，录音里传来韩子灵的声音： ---------------- 录音播放中 ---------------- 3月15日，半岛咖啡厅那次约见。恩佐是在借那次机会陷害我？ 没错。当天，他找到一名记者拍摄了自己与您的合影，后来，他让这张合影落在了陈北宵手里。 哟……终于连掩饰一下都不屑了？ 我不必掩饰。您如果没有想好，也就不会和我走。 ---------------------------------------------- “什么？” 秦冬也眸子一怔，差点没有把车开稳。“参谋长已经知道了？” 此刻，他的表情变化怕是几年来最丰富的一次。莱茵一笑，绿色的眸子微微晃动着狡黠的光芒，在阳光下有些恍惚。 “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稍微有点得意呢。” 十几秒后，黑色的轿车在路口停下。两人眼前赫然是贞叶特区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全市除了泅鸟山之外的制高点，圣米迦勒大教堂。 雨中的教堂恢弘恢宏壮丽，犹如天使的绝唱。 第91章 秦冬也x莱茵 中 贞叶特区的早夏，雨水来得猛烈而短促。 莱茵和冬也在执伞在雨中走着，雨水从伞的边缘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发出清晰可闻的回响。 穿过悠长的白色回廊，两人来到了圣光教会的深处。雨突然停歇了，大天使米迦勒的圣像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像是神明的灵光一现。 圣光教堂的内部深度有近乎50米，耀眼的阳光从彩绘玻璃窗外折射进来，照在莱茵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上。 教堂内部空旷而寂静，一个人也没有。莱茵带着冬也走进教堂深处。在莱茵的引导下，两人沿着盘旋的楼梯不断向上，一直抵达教堂的顶层。 “我们要去哪里？”秦冬也问道。 “一个必须让你看一看的地方。你的生母——‘天使’夏恋生活过的地方。”白发少年深绿的眸子微微转动，神情像极了发告预言的先知。 “你来了，我才算是履行了对他的承诺。” “他？” “前红衣主教弗里·欧森尼亚，我的师父——他希望你知晓‘天使’的过去。” 教堂顶层有一扇通向外界的门，莱茵推开门，门外是米迦勒教堂的穹顶天台。 “来。”白发少年回头望向秦冬也，笑容温暖。“当年我的师父，就是在这里为夏恋小姐作画的。” 秦冬也迈步到他旁边，眼前是整座城市的剪影。圣光教堂是贞叶特区的制高点。贞叶特区在他们二人脚下，散发出与众不同的美丽。 略微寒冷的风吹透两人的衣衫。澄澈透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是照着两个羽翼未丰的稚嫩天使。两名少年错落地站在天台上，像是俯视众生。 ◆ ——偷窃者，偷情者，为虎作伥之人。听起来可真是罪无可恕。 在秦安的描述里，夏恋就是这样毫无价值的存在。 ——但是，在她生活过的地方，似乎对她有完全不同的评价。 ---------------------- “每个孩子都想要了解他的母亲。”冬也望向远处，目光坚定，“告诉我吧，莱茵。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莱茵温和地笑了起来，向秦冬也点了点头：“好。” 刹时间——圣光自天际落下，从米迦勒大教堂的尖顶挥洒，仿佛照亮了整个世界。 少年开始叙述：“十九年前，教会骑士长梅洛误入禁地。在那里，她发现了一位「‘天使」’。” “当时梅洛很惊讶。因为所谓的‘天使’，只是一位被软禁在天国之门中的少女。出于内心的正义，她决定帮助天使离开禁地。” “一个月后，天使在骑士长的周密计划下出逃，计划很顺利，她的逃跑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骑士长将‘天使’交托给了一个信任的朋友，名叫夏鹿。”莱茵微微低头，眼睛里承载着清澈的荣光，“骑士长本人，也从此离开了圣光教会。” “天使来到了人间。夏鹿为「‘天使」’取名为夏恋，让她住在了夏家。” ----------- 十九年前，一切都美好得如同青绿色的幻梦 -------------- “在夏家的时光，夏恋过得非常快乐。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天使的生活圈子很小——除了夏鹿以外，与夏恋交往的，就只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分别是骑士长梅洛，夏鹿的挚友秦安，夏鹿与秦安共同的初恋——少女黛安娜。” 夏鹿。 ……突然听到这个早已尘封的名字。冬也眸色微愕，心中像是被划破了薄薄的一层表皮。 “可惜好景不长……夏鹿因为沉浸于科学研究，做出了许多不可弥补的错事，就连天使也成了他牟利的道具。” 莱茵话到此处，秦冬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所指。 《花间情人》的故事，他历历在目。 “最终，夏鹿的野心摧毁了他自己，也摧毁了夏恋。秦安作为夏鹿的好友，承担起了抚养你的义务。” 秦冬也抬眸，望向圣光照耀的米迦勒圣像。大天使的雕塑线条冷硬。他肃穆。冰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间。 “我只想问一件事，莱茵。”秦冬也向白发少年望去，目光冰冷而审慎，“你的师父弗里和‘天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啊……” 第92章 秦冬也x莱茵 下 - 贞叶中区 - - 圣光教会 - “好吧好吧……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凡心未了的主教，在月下相逢了一位美丽的小姐，数次相会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不值钱的矜持。”莱茵轻声叹气， 说到不矜持三个字的时候，一向温润如玉的莱茵突然有一丝凶狠，简直有点称得上咬牙切齿。 “总归，弗里·欧森就是这样的人。非常不靠谱，骨子里全是芭尔兰人的浪漫。” “几个月后，两个人发展得轰轰烈烈水到渠成，主教就毫无心理压力地把教会的秘密告诉了这位小姐，那就是新生。” “只是，红衣主教没想到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奔着新生来的。不久后，新生失窃了……谁知这位主教完全没有愧悔之意，他唯一惋惜的，竟然只是错付的爱情！” 说到这里莱茵再次出现了之前的愤恨表情——能让莱茵一向如月光般温柔孤高的脸上浮现这样的神色，可见这位红衣主教先生何等招恨。 “更坑爹的是，新生被盗后数年，红衣主教守口如瓶，以一己之力瞒天过海。” “直到去年，《圣典》中预言了大事件的开始，教皇陛下宣布要巡查天国之门。此时，红衣主教留下一封信，说明‘新生’的丢失原因，在巡查前夜跑路了。” ——如果要莱茵给弗里·欧森尼亚写一张评价表，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写： “他跑路之后，追回新生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弟子身上……” 此人简直就是圣光教会的毒瘤，放荡不羁的先锋，天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当上的红衣主教！ 秦冬也听完……良久沉默：“辛苦了。” “但是秦冬也，师父是真心爱着‘天使’的。”莱茵重新露出了微笑，“他也在不断地惦记着你——‘天使’的血脉。” 秦冬也的眼角微狭，透出讶异的意味。 “你看。”莱茵向着天台尽头的方向走去，一张一张地，将层层画布打开。 “师父留下了许多画作，纪念着与夏恋共同度过时光。” 藏着画布下的，是满满当当的画像，无一例外地都是同一个女人的面孔。画像上的夏恋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神情……欢笑的，寂寥的，哭泣的，不论哪一张都充满了让人动容的美。 秦冬也一下子就明白莱茵所言的意味了。 那真是将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是心怀着怎样的眷恋和温柔，才能如此细腻地、妥帖地记录下她每一个绽放的瞬间。 ————— 在每张画像的右下角，弗里写着不同的话 ———— ◆ 恋，这是你走后的第一年，想你。 ◆ 第二年，很想你。 ◆ 第三年，不那么想你了，但是想起你的时候，却比之前更难过了……你真的从未爱过我吗？我感到矛盾、痛苦、但还是对你的爱意占了上风。 ◆ 第四年……恋，我要离开教会，去寻找你的过去。 ◆ 第五年，原来你隐藏了这么多事情。 ◆ 第六年，恋，夏霖是谁，秦冬也又是谁呢？ ------------------ 莱茵将最后的画布取下，终于停下了脚步：“冬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师父引起了这一系列的麻烦，我还是恨不起来他……” 第93章 秦冬也x莱茵 - 圣光教会 - 秦冬也说出这两个字、表情冰冷如初：“动容……？” “不可以吗？” “我认为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秦冬也神色冷肃，指尖微微发抖，“如果我不用出生就好了……” 白发少年停顿了片刻，径直向冬也望去，他目光温润、像是神明般温柔与和煦。那双剔透的绿色眸子里，承载着坚定，平静又清澈的荣光。 “可是冬也……就算你的出生是错误的，你真的后悔活过吗？” “活过？”秦冬也立刻转移话题，“你只是想知道我去追查 ‘极乐鸟’的理由，对吧？不用问那么多，我如实作答就好了。” “极乐鸟的存在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我会为他们的未来负责。” 秦冬也话没说完，莱茵纤细的手指便落在了他的唇边。 “我不明白，秦冬也，为什么拯救世界的必须是你？” 秦冬也一时有些讶异。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一向温和隐忍的少年身上，为什么会突然显露出锋芒来。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有什么说服力？”秦冬也道、依然是冰冷的语调，“你不也是为了上主而活着，才会追查‘新生’？” 莱茵摇了摇头，拉近了与冬也的距离。 他蓦地执起冬也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地方。他的心脏鲜活的跳动着，是冬也不曾感受过的温度。少年神情虔诚，像是未被沾染的圣子那样。 “冬也，我是为了“爱”——” “爱？”冬也口吻冰冷，“你在说什么？” “上主爱着这个世界，他将庇护一切信奉的人。”莱茵注视着冬也，绿色的眸子里一尘不染，“因此，我要替上主阻止这世上的恐惧。我要保护他留在世上的爱。” “我们有本质的不同。我感受过主的旨意，这是我自己的心所选择的道路。而你呢，你是军区所研发的、一件纯粹的杀人兵器。在你脚下，只是一条无尽漆黑的，被他人设定好了的道路。” “哈？这是什么胡闹的言论？”秦冬也冷道，“神父先生，这世界不是你所幻想中的乌托邦。” ——上主的爱？阻止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秦冬也感到愤怒。 “神父，我小时候接受过身体改造的实验。”秦冬也望向莱茵，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转瞬又化为虚空，“在实验室里，许多同伴死在了实验台上，就在我眼前。” 你去过珍珠街就会明白。各种各样的惨剧、就在世界的阴暗角落日复一日地上演，像家常便饭一样。 “【爱】只是空谈罢了！” 望着这样的秦冬也，莱茵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沉思。他眼前刹那间浮现过一幕幕无比黑暗的记忆。 早在4年前，灯塔赤组采取的【雷霆行动】，将温德米尔的族人一夜之间屠杀殆尽。 ——此世即地狱，秦冬也说的没错。他自己就亲眼见证过。 ——可是，爱并不是空谈。 这个世界上是有光的。他每天都看得到，他在每个角落都感受的到。 ◆ ——孚日广场上孩子们的笑声，盘旋的白鸽。中央公园河畔旁的恋人倒影。鸽子相互依偎着盘旋在枝头。教会里每天忙碌工作的神职人员。成群的蚂蚁搬着豆大的粮食从路边忙碌地爬过。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滋味。师父留下的关于夏恋的画作。 “主。” ——自从来到教会后，每次过生日时，白发少年都会跪在圣像前，虔诚而温柔地对上主祈祷。 “我想拥有能够使所有人远离恐惧的力量。我希望发生在温德米尔的悲剧，永远不要再次上演。” “够了，莱茵。正如你所说，我是一件纯粹的杀人兵器。”秦冬也说道，“我接受了这一点。我为了保护而杀戮，不择手段，只要能够拯救更多的人。” 风吹动了莱茵的长发。白色的长发随风而舞。 他望向秦冬也的眼睛，突然感到心痛。莱茵深信这样一件事……人就应该有自己内心的愿望，不然根本就活不下去。但是秦冬也…… “世上是有光的。冬也。一点光也好。”莱茵突然仰头，望向秦冬也：“一点光就够了。” “我想问你一句话——即便是在地狱里，你就不想抓住某一个人的手吗？” 秦冬也望向他，心尖好像突然颤动了一下。悸动地、温暖地。他突然想到了某个人。 在他的记忆尽头，那个叫周晴的少女。 “你拥有选择的权力。” “梅因先生告诉我说。或许我的出生，的确是错误导致的。但是，生命的存在，绝不是错误。” “可能我有点大言不惭。但是冬也，”莱茵望向秦冬也，目光坚定而清澈，承载着生命的荣光，“即便是像棋子一样的我们，即便是被命运压抑得动弹不得的我们……” “也是可以拥有自己的愿望的。” “我坚信这一点。” 第94章 秦冬也x莱茵 看清自己的心～ ----------------------------- - 贞叶北区 - - 圣光教会 - ——秦冬也刹那间愣住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冷冷的，却终究不再隐藏。 那双清冽的深黑色眸子向莱茵望去，清亮剔透，就像是缓缓揭开了一层纱。 “我的确还有惦念的人，她叫山茶花。”他缓缓说着，眼中带着某种真挚的、令人动容却不自知的美。 “她和我一样，接受过sst计划。接受过手术的人，除了我身上有“新生’得以续命外，都活不过20岁。” “我决定追查rebirth，是为了她。” ------------------------------- ◆ ——原来是这样。 莱茵释然道：“这就足够了。” “冬也，”莱茵停顿片刻，眸子里星光闪动，少年缓缓点首，然后像是为他人祝祷那样，抬手抚过冬也的心脏处。“may god bless you.” “赐福？”秦冬也望向莱茵，冰冷的口吻略带嘲讽，“圣光教会的赐福无比珍贵，但是对于你的上帝来说，我是歪门邪道。” “不。秦冬也。你虽然追寻正义近乎不择手段，却并非失心之人。上主会赐福给你——即便你已经堕入地狱。” “谢谢你。”秦冬也深深合上眼睛，“神父。” “只是……”白发少年眼角弯弯，“有件事情我会担心。” “你担心什么？” “实不相瞒，作为rebirth的追查者，我调查过这个山茶花。”莱茵说道，“据我所知，他是灯塔的人。参谋长也叫我小心她，说绝非善类。” “你的信念，是作为毁灭装置，保护善的一方。”白发少年望向冬也。声线清冷，目光如月，“但是这位山茶花先生，绝不在此范围。” 就在这一瞬，秦冬也好看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没错，回顾自己的成长历程，身为军区的兵器，无论何时他都一心只想着拯救更多的人。为此他不畏生死、不择手段。 片刻后、少年终于镇静下来，他的眸光冷冽暗淡、决绝无比：“她不是善，但她也不是恶。她只是被灯塔所胁迫、利用了而已。” “是吗？”莱茵意味深长，“你最好不要小看她。参谋长可是十分注意这个人呢。” “我不曾，也不敢。但是无论如何，我绝不会伤害她。最坏的结果，我会把她监禁起来，阻止她作恶。” “冬也，如果你这样做，你要背负的东西就太多了——你既扼杀了她的自由，又纵容了世界所知的【恶】。”莱茵望向冬也，“不论是她还是旁人，最终不会有任何人感激你的。” “即使如此也没关系。” ——半晌后，秦冬也终于望向莱茵，笑容坦然。 “莱茵，尽管我一直在拒绝承认……但我早已不是兵器了。” ------------------------------------ 第95章 秦冬也x莱茵 1号潘多拉盒子～ - 圣光教会 - - 米迦勒教堂 - 教堂的正门洞开。莱茵和冬也回到教堂中。鈡钟响了七次，礼拜刚好要开始了。莱茵手执圣典，示意冬也前往自己预留的座位。 “七点钟的时候，念诵圣典7：19段的祷词。” 透过镂空的窗子，斜阳折射在城堡内。丝丝缕缕，无比澄澈。 ——温暖的，细碎的光芒。 照耀在莱茵身上，直至这个教堂深处。莱茵站在十字架前，光芒从他身后镂空的十字中透射过来，仿佛是落下的光雨。他清澈的声音从神坛上传来。 ---------------------------- “我为基督的缘故 我因软弱、因困境、因迫害、因种种难关而快乐 因为我什么时候软弱 我什么时候就刚强了。” ----------------------------- 秦冬也坐在听众席上。他是绝对的无神论者。然而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秦冬也一瞬忍不住望向莱茵，甚至被他身后那些遥不可及的光芒所吸引。 -------------------------- “我的恩惠对你已足够 因为我的力量是在人的弱小上显得完全 所以，我乐意袒露自己的不足 好叫基督的力量庇佑我。” ------------------------------- 他的声音柔和而平静，却充满力量。莱茵念完这段祷词，十字架后的墙壁豁然洞开。 一个印着圣光标志的潘多拉盒子端放在暗格中。莱茵赤脚踩在教堂的羊绒地毯上，将潘多拉盒子取出。此时秦冬也才回过神来。 “好啦，听祷词很无聊吧……”莱茵耸了下肩膀，“让我把这个至关重要的1号【潘多拉盒子取】出来。” 新生，rebirth。一切的起源从这里开始。 “不，莱茵……”秦冬也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段祷词，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少年脑海中突然闪过零碎的片段。那是一个破旧的日记本，上面写着潦草的字迹。日记的第一页，就是《圣典》7：19的祷词。 那是夏恋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秦冬也突然说道：“母亲留给过我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白发少年歪头道。 “嗯，印着《圣典》祷词的日记本。”秦冬也说道，“那个本子上除了祷词以外，其中还有一段乐谱。” “莱茵，你能为我再念一遍刚刚的祷词吗？”秦冬忽然向莱茵说道。 莱茵点头，重新站在了神坛上，念诵圣典的祷词。冬也阖眸，努力回想着这些词语为他带来的触动。 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吹开了—— 许多些陌生的画面涌上他的脑海。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袭白裙，宛如仙子。她戴着月桂的花冠，长长的发辫垂落到腰际。 幼小的自己在摇篮里哭泣着，女人来到钢琴边，葱白近乎透明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一连串音符如水般潺潺流泻。琴声动听极了，摇篮里的秦冬也感受着独属于女人的温柔，安静地睡去。 神坛旁边放置着唱诗班的钢琴。秦冬也有些出神地走了过去。这架琴年代十分古早，至少是一战时期的东西。他倒也无所谓，短促地抬起手将钢琴盖子支起来，在钢琴边坐下。 秦冬也从来没有学过钢琴。但是，他只是将削瘦瘦削的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就无师自通地弹出了音符。 钢琴的旋律顷刻从他的指尖溢出，在圣米迦勒教堂中漂游。 教堂外，洁白的飞鸟从天空像是礼花那样散开，像是旋转飘零的落叶一般起舞。 莱茵骤然眨了下眼睛，碧绿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意味。这是一首他从没有听过的曲子，古旧的调式至少传承自几百年前。如今这个时代，早就没有这样的谱曲了，就连弹奏的技法也是。然而，就是这样的旋律，却像是上主的呼唤一般，轻轻在他心脉上流动起来。 莱茵低声道：“这是什么曲子？” “我不知道。日记本上的旋律就是这首歌。” “听那段祷词的时候，我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她的影子。”黑发少年嗓音低而清澈，带着独特的冷清气质，“我的生母，夏恋……” “我明明没有见过她，我一岁的时候她就自杀了。”秦冬也低头，有些恍惚地望着自己的十指。 “但是还是见过的吧，一岁以前。”莱茵问道。 “这样啊……原来婴儿时期见到的画面，也会留在记忆里的吗？” “会的。”莱茵点了点头，笑容温和：“或许这就是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秦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离开原地，起身向外走去。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身后，把他衬得像是一只孤独入骨的飞鸟。 “《圣典》7：19。密码就在这首钢琴曲当中。”秦冬也说道，“如果密码就藏在曲中的话，关于夏恋的那段密码，尝试一下第7小节和第19小节的简谱组合。应该是……” “……”冬也将【潘多拉盒子】从潘多拉盒子里取出，输入第一层的密码，“莱茵，第二层级的密码，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之前说过，在我收到的【潘多拉盒子】中，藏着这样一首预言诗。” ?浴血骑士赐福与他，月之天使授命与他。光明披戴真理加身，荣耀绽放终在冬日。? “‘月之天使’，以及‘浴血骑士’的身份，你都知道了。” “如果前6位密码，与夏恋有关，”莱茵微笑道，“剩下的6位密码，就与梅洛·欧森有关。” 第96章 莱茵x秦冬也 我们合作吧～ ◆ - 东区·米迦勒大教堂 - 刚刚被暴雨扫过的贞叶特区湿漉漉的，像是被笼罩在水雾里一样。路边的树木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有种凌乱的美感。 秦冬也将莱茵的【潘多拉盒子】收到自己的背包里，转身就要离开教堂。“感谢你的帮助，神父，那么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莱茵立刻追了上去：“等等。你这是打算自己走？” “我说了要和你合作吗？” “不是吧。”莱茵挑眉道，口吻有些不可置信，“你跟我来教堂，还说要我相信你的决心……” “为了拿到你手中的【潘多拉盒子】，我当然要这么做。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是伙伴。” 莱茵一脸惊诧：“？？？” 少年神父看着面不改色的秦冬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这秦冬也翻脸不认人的速度简直可怕，这怎么会呢？ 身为贞叶中央军校的全科全胜，浴血归来的杀胚，他不应该是那种行动力爆表的高冷人设吗，这么高傲的人他竟然……白嫖？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神父，并不是我想做孤狼。”秦冬也望向莱茵，微微皱眉，“我是为了你考虑。” 秦冬也侧过身望向莱茵，目光有些阴冷。莱茵笑了笑，猜不透秦冬也的意思。 “既然这个【潘多拉盒子】关系到新生。这样的话，有两个地方，我们可以回去看一看。”秦冬也比了个手势，说道：“第一处，新生的失窃地点。” “这个啊……” 莱茵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为难，“你恐怕不知道，新生的失窃地点是教会中的禁地——天国之门。” “你打算私闯禁地了吗，莱茵神父？” “如有必要的话，我会。” “也就是说现在未到时候，”冬也沉稳说道。“我要去的是第二个地方，鹤望兰娱乐城。” 少年说完，目光落在了莱茵身上。 ——神父突然明白之前冬也的单独行动是什么意思了。 秦冬也淡定地挑明：“鹤望兰娱乐城——贞叶特区着名的风俗街和销金窟。你真的打算去吗？” ◆ - 半小时后 - - 中区·鹤望兰娱乐城 - 自聚众吸毒事件后，鹤望兰娱乐城已被查封。。自艾蕾·洛威尔被捕后，原本夜夜笙歌的娱乐城，此时呈现出一片萧瑟荒凉的景象。 大大小小的警示牌在娱乐城外围堆放，层层叠叠的keep out封条将娱乐城的通道封锁得滴水不漏。 ——但这显然没有挡住秦冬也的步伐。 黑发的军校生娴熟地将某个年久失修的天窗撬开，从天窗钻进了娱乐城的后厨。教会的年轻神父虽然一脸嫌弃，却也不得不跟着秦冬也一起悄悄潜入。 娱乐城里依稀可见之前繁华的景象。大赌盘和麻将桌，各色名酒在桌子上随意地放置着。 “好一个销金窟啊。这里一天的营业额，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了吧。” 莱茵面上透出几分尴尬。世俗的热闹疯狂激荡着他的世界观。 实际上，在莱茵刚刚来到教会的时候，他的师父弗里·欧森尼亚就常常提出要带着他逛红灯区，无奈莱茵抵死不从。 秦冬也倒是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很自然地对莱茵介绍道鹤望兰这种场所的日常情况。 “秦冬也，你的知识储备怎么这么丰富？”莱茵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边有点好奇地吐槽道。 “我看新闻啊，各种新闻，还刷知乎。”秦冬也不以为然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找……” 莱茵和冬也在幽深的过道中穿梭着，黑暗将他们重重包围。 冬也将手环打开，展开地图。鹤望兰娱乐城是灯塔黑组的产业。山茶花说过，他会从诺菲制药的‘心’实验室，偷出一支初始试剂，藏在此处。初始试剂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初始药剂，烈度要比市面上的高上数倍。 冬也和莱茵进入一间vip包房。这间包房的位置非常靠内，警方显然没有调查过。 “在这里等我。” 秦冬也抽出配枪，毫不犹豫地向风扇处开了三枪，准确地命中风扇上的螺丝钉。他徒手将风扇处撬开，闪身钻了进去。锈蚀的味道从管道内传来。少年沿着通风管内侧向前挪动。 不多时他看到通风管尽头的一个黑色礼盒。将它取下揣入怀中。 “就是这个了。” 秦冬也从风扇口下来，将礼盒丢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山茶花给我的东西。”秦冬也从善如流地将礼盒拆开，把其中乱七八糟的证件随意的地丢出去，最后只剩下一支小小的药剂。药剂旁边是一叠档案袋。 “这是，”莱茵立刻就认出了这种药剂剔透的颜色，“……极乐鸟吗。” “嗯，而且是一支初始极乐鸟。”秦冬也说道，他将那支药剂举起，在阳光下比对着，眸子里露出了一瞬间迟疑的神色，然后跌跌撞撞地将药剂放下了。 “怎么了？” 秦冬也将那支药剂递给莱茵。莱茵拿过试管，旋转角度仔细观察着。那支试管上有一串数字——?9001。 秦冬也立刻将档案袋拾起，翻阅着其中的详细文宗。实验体的数据触目惊心。 山茶花留下这支药剂的用意，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莱茵。” 冬也望向白发少年，突然叫住对方。他漆黑无比的眸子里满是冷意，深邃得好像要将对方吞噬下去一般。那一刻，秦冬也眼中深邃的冰冷和绝望，竟然让莱茵本能地感到害怕。 “这个试管上的数字，是当年在金盏花研究院内，“‘特殊士兵培养计划”’的代号。除了实验组的成员，没有人知道。” “父亲和我说，当年我的生父夏鹿，因为非法研究药剂而畏罪自杀，之后这个计划就停止了。” “原来根本不是这样——原来直到今天，这个计划仍然在进行着。披着极乐鸟的外衣。” ◆ 莱茵凑近冬也：“你打算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 “我要去金盏花研究院，向养父问个清楚。”秦冬也道，“这些年来，他到底隐瞒了什么。sst计划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呢，”冬也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去天国之门了。”莱茵笑道，唇角露出两颗小虎牙。“寻找关于‘教会天使’的线索。” “可是，”秦冬也轻声，“禁地的钥匙怎么办？” “教会的骑士长拥有天国之门的钥匙。上一任骑士长，梅洛·欧森——就是我的母亲。” “因此，这把钥匙，就在我手中。” “莱茵，我们之后什么时候汇合？” “诶？汇合？”白发少年狐疑道，“之前是谁拒绝和我组队来着，为什么突然变了？” “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极乐鸟的事情，我必要追查到底。” “神父，”秦冬也沉静地望向莱茵，气场却与之前大不相同。“我是rebirth的唯一受体，预言中的光明之子，我愿意与你立下誓约。” 此时的他，正如每次执行任务前那样、是一把隐藏在黑暗中的利剑。孤光自照，态度坚决，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且，我也能为你提供帮助。” “太好了。”莱茵立刻报以回应，灿烂的笑容足以融化一切冰雪。“我等的就是这一句。” 他知道，像秦冬也这样的人，若作为敌人，叫人闻风丧胆，但是若作为盟友，则让人无比心安。 “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回教会，你去追查初始试剂。”莱茵笑着撑起脑袋，“不过，之后去哪里汇合？” 秦冬也眸光锐利，回望向年轻的神父：“中区29号，骑士电竞旅馆。” 第97章 视角:山茶花(22)第2个潘多拉盒子～ ※山茶花线 ------------------ - 与此同时 - - 时空互联公司 - 31f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整个特区的风景尽收眼底。 山茶花在电脑屏幕前坐下。几秒钟后，一个加密文件从标题为亚当斯的窗口传来。 ——接受了【根源】实验之后，山茶花如愿得到了亚当斯的信任，并夺得了恩佐小组的指挥权。 亚当斯刚刚与博士通过电话。 博士是这样形容山茶花的： 「这名少女曾经躺在全国最为恐怖的、核实验室的手术台上。 做手术的时候，我无法忘记那双深海般的眼睛，那是一双不畏生死的眼睛。哪怕知道自己做完手术，就会对极乐鸟试剂产生终生的依赖，她也没有丝毫迟疑。 名为“山茶花”的少女对我的忠诚，是真实无疑的。可以把她视为同伴。」 因此，亚当斯也就不再犹豫了。 男人清醇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根据录像上的内容，余下的rebirth试剂所存放的地方，在大天使拉斐尔的圣像之下。” “可是，”山茶花迅速拖动进度条，向亚当斯问道，“帝国境内可是供奉着1000多处的拉斐尔圣像，你能判断出是哪一处吗？” “两个地点的可能性最高。”亚当斯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低度数的酒一般清冽、让人欲醉非醉，“一，温德米尔宅邸。二，教会旗下的米莱孤儿院。” “明白了。”山茶花迅速在卫星地图上定位这两个地点，“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安排。” “好。”亚当斯说道，“就这样吧，有事再联系。” ---------------------------------- - 与此同时 - - mystery 工作室 - 夜色如海。 克莱因从mystery工作室向外望去，刚好可以看到夜晚的鲸落海。她想到了一句话——“光从天上飞流而下，化作透明的瀑布，沉潜于无声的静止之墓。” 少女独自坐在窗边，眼前回放着一周前三色堇剧院大火的情景。名为小冬的少年，就这样永远消逝在了火海之中。 她刚刚挂断了门外顾问岚的电话。魔术师说让克莱因准备好夜宵，他即将回家。 克莱因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4年前，来到三色堇剧院之前，她失去了名为夏霖的星光。 她是出身自芭尔兰岛的孤儿——小时候，她被岚从野地里捡回来，带回了mystery工作室。岚说，自己这里缺一个打杂的小丫头，问她愿不愿意签卖身契，她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 ——一年后，岚带来了一个男孩，就是米莱孤儿院的夏霖。 克莱因名义上是岚的打杂，实际上是岚和外界的联络人。除了负责打理mystery工作室之外。她会时不时出现在米莱孤儿院，为夏霖和岚之间传递消息。 ——又过了一年，岚带回了一个女孩，也就是三色堇剧院的山茶花。 同样地，作为岚与外界联系的窗口，克莱因也会出现在三色堇剧院，为山茶花传递消息。山茶花和夏霖的性格截然不同，孤傲冷漠，从来不与克莱因多说一句话。克莱因并不讨厌她，也并不喜欢。 在克莱因心中，夏霖就像太阳，山茶花就像月亮。她爱夏霖。 她与夏霖关系亲近，有时会在米莱孤儿院留宿。米莱孤儿院并不冰冷。11岁的时候，夏霖和李心雨陪在她身边，一起为她过生日。圣诞节的夜晚，三个孩子偎依在一起。明亮的星辰，在尖塔上方闪烁。 夏霖承诺道，总有一天，三人要一起，去往世界的各个角落。那时的克莱因，就这样喜欢上夏霖了。纯粹热烈，又秘而不宣。 和夏霖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一直是她心尖上的风景，可惜她性格甜美又容易害羞，从来没有鼓足过勇气，向少年表达过喜欢。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和夏霖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却都来不及了。 少女望向微光浮动的海面，眼前闪过走马灯一般的光景。 夏霖如流星般从她的世界匆匆划过。他的死讯传来的那天，她疯了一般从孤儿院逃跑，在各个情报屋辗转打探夏霖的消息。 那时正值深冬，女孩在积雪覆盖的樱花街上失魂落魄地游荡。她不断地被雪滑倒又站起，最终却只是确认了他死亡的事实。那一刻，她只希望自己就此被大雪所淹没。 ——时光飞逝，一帧一帧的画面骤然被黑暗溶解。 夏霖死后，她心中的世界顷刻崩塌。就是在这个时候，山茶花第一次在她面前停住脚步，向她伸出手来。 她知道，这或许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缕光。在山茶花的邀约下——她加入了三色堇剧院，成为歌手。 “克莱因，我到了。”岚挂断电话，少女应声开门，露出了百合花般的笑靥。“欢迎回来，顾问。” 随着入口处风铃声的响动，克莱因立刻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岚身上披戴着夜露的寒意，仿佛身上染了三更雪。 “这次您外出周游的时间有点久呢。”克莱因笑着坐下，为岚备好对方喜欢的正山小种红茶，以及一小碟米其林新春凤梨酥。 “这次的调查有些棘手，”岚轻轻叹气道，“这个山茶花，真会给我出难题。” “顾问，有件事我想问您。”克莱因很害怕，她想要被照亮，又不敢被照亮。 “山茶花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您又在做什么？” “这个啊……”岚想了想，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还是自己去问山茶花吧。顺便，帮我约她过来一趟……” 第98章 山茶花x克莱因 上 ※预警：含微量山茶花x克莱因百合（不喜可跳过） ◆ - 时空互联 - 山茶花将电话挂断，在转椅上转了一圈儿。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林董事，您在吗？” “在。”片刻后、她波澜不惊地答道，显然恢复为商务精英林珊了，“请进。” 秘书应声而入，山茶花眸色幽深，姿态干练：“什么事？” “克莱因小姐来访，请您务必一见。” “克莱因？”山茶花眸光微动，“这时候来找我，还亲自上门，是怎么回事？” “她看起来很憔悴，麻烦您去处理一下吧。”秘书焦头烂额，“这位大明星的所到之处，实在是新闻热点，现在楼下已经水泄不通了！林董事，您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说呢？”山茶花一笑，向女秘书点头道，“我这就下去。” ◆ 电梯的门打开，大厅的情景刹那映入眼帘。 山茶花眼角微瞥，正看到大厅中心的克莱因。无数记者堵截在四周。深蓝发色的少女站在中心，身穿着深蓝与银相间的套裙。往来的人流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她。似乎是忍不住上前，却又不约而同地纷纷驻足。 林珊立刻沿着扶梯飞快跑下，一副极度担心的模样。克莱因一下子捕捉到了她的出现。 “林董事！”她陡然起身，向山茶花高声说道，“你终于来了。” “克莱因·塞西尔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走投无路，你愿意收留我吗？” “一周前，三色堇剧院突遭大火。”她望向西装革履的执行董事，明明是请求的话语，却显得矜持得体，“我的家没有了。” 林珊一副极度关切的模样。 她立刻上前，在众人面前护住克莱因。克莱因主动迎上前去。神色凄楚，我见犹怜。林珊将克莱因的身影保护在自己身后，并立刻呼叫喊公司保安挡住记者。 “别管那些记者了，克莱因，和我来！”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一起消失公司深处。 娱乐记者们都惊呆了。 ——业内疯传，时空互联的高管林珊、是克莱因背后的金主。这下可是实锤了。 ◆ 十分钟后，山茶花和克莱因在林珊的办公室深处。 “出什么事了，克莱因？”山茶花抬眸，打趣地说道，“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没办法，”少女双手抱臂，“自从你离开剧院，就完全不接我的电话。我只能这样上门来找你。” “顾问来了。” “岚老师？”山茶花眼角微凛，眸子里骤然略过一丝兴奋，“太好了，他来的正是时候。” “他让我通知你，在mystery魔术工作室见面。下午3点。” “好，克莱因，你先这里避避风头，等记者散尽了，就穿便装离开。”少女递给克莱因一件外套，克莱因换好衣服，戴上墨镜，保证完全没有人能认出来。 “我去工作室找他。” “等等。”可是，正在山茶花准备离开的时候，克莱因突然叫住了他，将少年堵在门口，“你现在就回工作室吗？” 山茶花停下脚步，迟疑了一瞬：“怎么了，你还有别的事？” “嗯。”片刻后，克莱因望向少女，眸色微暗，“是我的私事。” “哦？”山茶花微微挑眉。 在这流淌的寂静之中，夜色刹那间变得浓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预感——今天的克莱因不同寻常。 “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烧掉剧院？”她突然道。 山茶花笑了起来，似乎有些不解。她放下了风衣，与克莱因对视：“恩佐先生吩咐的，我只是照做罢了。” “不可能。”克莱因眸光凛然、口吻坚定道，“三色堇剧院的老板是博士，组织的no.2。恩佐不敢这么做。” 克莱因直勾勾地望向山茶花，“山茶花，你现在的身份，绝不简单。” 良久，山茶花微微俯身，直望向克莱因的眼睛：“女人的直觉真是太可怕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长发少女说道。 “找到rebirth,完成极乐鸟。”山茶花低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王。” “是吗？”克莱因倚门望向少女，她身形纤弱，姿态美丽得如飞鸟，眸子里却凛冽极了，“只是为了女王？” “为什么突然和我聊这些？克莱因。” “我很担忧。我能够感觉到，你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就像当初不告而别的夏霖一样……” 山茶花望向克莱因，深沉的蓝眸宛如大海。 ——良久的沉默。 “山茶花，我经不起了。夏霖死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她回忆着他的过往，一切都散落在风里。夏霖是她此生遇到的最美好的人。他的笑容轻盈剔透，清澈，虚无。如水中月，如天边云，又如碎落的樱花般温柔和纯净。 “好吧，克莱因，拿你没办法。”山茶花宠溺地笑道，“三个月前，我拜托顾问帮我调查杰克·洛威尔之死。” “杰克·洛威尔？！”克莱因惊道，“为什么调查他？他是组织中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4年前，夏霖师兄调查过杰克之死。我不知道夏霖查出了什么，但是在这之后不久，他死在了恩佐手中！” “另外，”克莱因眉头紧皱，星子般我见犹怜的眸子里晃动着焦灼与痛苦，“那个叫白羽的卧底，也是因为调查了杰克·洛威尔，才会枉死的吧！” “山茶花，不要追查这个杰克，”克莱因目光锋利，口吻焦急，“不要做多余的事！好吗？我只要你活下去，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好了，不是吗？” 山茶花望向她，露出了无比意外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克莱因一向是冷傲倔强，漠视一切的人。就算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她也绝不会表达出来。 “……克莱因。”山茶花骤然间微笑了起来，“你好像是在，在意我？” 克莱因的心脏，刹那间鼓动起来。 “笨蛋，当然在意啊！” 毫无征兆地，长发少女突然上前一步，趁着暧昧的狭小空间，吻上了山茶花的唇。 第99章 克莱因x山茶花 下 一秒。 两秒。 三秒。 克莱因慢慢俯下身，有些着迷地看着山茶花的眼睛，手指如羽般轻柔地划过对方的脸颊。 她觉得自已越来越被这双有魔力的眼睛蛊惑，象个无底的深洞把自己慢慢吸进去。 ——山茶花的眼前亦闪过往昔的片段。 山茶花一向对克莱因没有过多的留意，对她的定义，就是与顾问之间的联络渠道。直到夏霖死去，克莱因突然加入三色堇剧院，登上舞台。这时的山茶花恍然发现，克莱因是天生的公主。她的所到之处，都是众人注视的焦点。 啊，那是多么纯粹又美好的风景啊……在剧院的日子，她与克莱因相处的片段突然出现在少女的脑海中。 ------------------------------------------- 去年3月份，三色堇决定为山茶花和克莱因捆绑cp. 山茶花主动找到少女，对她进行安抚。那天，克莱因轻轻挽起了发梢，口吻轻柔地向山茶花倾诉道—— “你担心我会抵触？没有，我并不讨厌。和你炒cp没什么坏处。甚至……我很高兴。” “是吗？我有点意外。”少女暗沉的眼眸带着笑意，略长的头发随风微微吹散：“据我所知，你心中的人，一直是夏霖师兄吧？” “某种意义上，你的性子与夏霖很像。一开始我亲近你，确实是因为怀念夏霖。但后来已经不是了。你比他现实得多，我很欣赏。 “……我比夏霖现实，这是夸赞吗？理想主义并不是坏事吧？ ——不，自不量力是这世界上最愚蠢的事。 我和他哪里像？笑容吗？还是脸蛋？总不可能是个性，我的个性太糟糕了，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 ——是灵魂吧。 ……灵魂? ——追逐自由的灵魂。 “克莱因，”山茶花望向克莱因。深蓝的双眼温柔、优雅，“如果夏霖师兄还在，你就不会望向我了。” “无聊的言论，我心里早已没有夏霖这个人了。” “谎言。”山茶花轻轻一笑，带着些哀伤。 “是谎言又如何？！不要再提起夏霖，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克莱因抬起头，她的语调轻飘飘地，却透着压抑至极的伤感。“虽然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意窥探我的内心！” 山茶花低声问道，声音像是落雪般轻柔：“对不起。” ----------------------------------- 回忆戛然而止。 山茶花轻轻将克莱因推开，望向少女的眼睛：“克莱因。你深深地期待过夏霖。因为这份期待，才会如此伤痛。” “别开玩笑了。”克莱因冷道，深蓝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我没有期待过任何人！” 根本不应该期待任何人——远离威胁。只要我自己能够活下去就好。 “山茶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克莱因盯着她，瘦弱的脊背微微发抖，“我希望你明哲保身。如果你要一意孤行……从今天起，我也不会再在意你！” 山茶花向前一步，将克莱因困在方寸的死角中。 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地放大。像是在耳膜边鼓动。 “你和夏霖之间有一个约定——那是怎样的约定呢？”山茶花低声道，“一定，一定是个非常美好的约定吧。不然，不至于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克莱因，”山茶花展颜一笑，“当时在夏霖身边的你，一定非常快乐吧！” 她的脑海中无数光影轰然炸裂，刹那被夏霖的笑容所充满。 —— 三人永远在一起 —— “他是个骗子！”克莱因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声指控道，“是他的死亲手毁了这一切的美好和希望！” 可是、她知道山茶花说得对。午夜梦回，她还是记得那天晚上，第一次为她而亮起的蜡烛，第一次被祝福的生日，以及那深蓝夜幕上的满天繁星。 山茶花口吻温柔，眸子里仿佛有繁星闪烁：“夏霖想要的，并不是明哲保身。” —— 克莱因，我想看到你最闪耀的模样 —— 夏霖的声音与山茶花的面容，交叠在一起，冲破她最后的心防。“停下，不要再说了！山茶花！” “克莱因，”深蓝眸子的少女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是望着即将绽放的心愿，“为了夏霖——也为了我——能否请你，再次鼓起勇气？” “你的命，我会以自己的命相护。” 克莱因止不住地颤抖着，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过。 “你到底想做什么，山茶花？” 山茶花停顿片刻，温和地说道：“我现在就去见顾问。你想知道的话，就在暗处观察吧。” ： ： ： ※ 斯米马赛，因为有一章分卷分错了，现在无法纠正，请民那直接跳到第二卷第100章继续阅读otz。 ◆关于秦冬也 卷二：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关于秦冬也 --------------------------------------------------------------------------- 贞叶中央军校，一年c班，谍报系，秦冬也，贞叶军校的话题人物，关于他，学校里一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 -----现摘录若干----- 传言1：军校内只有大四的学生才有参加军方任务的资格。但是秦冬也虽然只是一年级，却已经破格参加过军方任务， 传言2：秦冬也战绩出色。只不过他的手法过于冷酷，以至于校方都有些质疑，因此没有计入成绩档案。 传言3：据说有次秦冬也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不顾团队，独自潜入某个犯罪团伙的内部。 军方到达的时候，发现全部敌人都死了。不仅如此，秦冬也从屋子里出来时，眼睛里完全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镇静，仿佛才刚刚兴起。 -------------------------------------------------------------------------------------- 您还想听？好的，记得给我打钱，汇款通道，ckberry网站最下方“公益平台”。 学校论坛对秦冬也的热门评论同样层出不穷。现摘录若干。 id灯塔卧底：只有一句话可以表述秦冬也，他是个天生的杀胚。 id韩老师的小弟：我相信秦冬也杀人不眨眼。 id想学犯罪心理学： 秦冬也太可怕了吧？！他还是人吗？ 您还想听吗？打钱也没用了。再往下说我害怕会被秦冬也杀死，溜了溜了…… 总归，在秦冬也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角落里，他的故事被日复一日地渲染着。可是他本人对此不以为意。每日课程结束后，秦冬也都会旁若无人地独自背包走过操场，向着食堂走去。 同学都认为冬也就是个异类，但是少年对此毫不关心。 ——据秦冬也所说，就算那些家伙以为自己是鬼，或者是杀人魔，他也不会介意。据他自己的说法，他天生感情淡漠。秦冬也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 曾经和秦冬也一起出任务的人说，在秦冬也带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视野宽阔，战术灵活，口吻冷静，甚至会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错觉。 只是，每次当他认真地抬眸与人对视之时，那双黑眸中流露出的锋利与野性，都会让人望之却步。 他从来不会和同一个人二次搭档。每次在队友以为已经与他结下情谊之时，秦冬也都会全身而退，不和任何人分享胜利的喜悦。这一点非常遭人诟病。 秦冬也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胜利者统治一切，失败者被否定一切。因此，他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事情上失败，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自从接受了某个人体实验之后，他做出的预判还从来不曾出错过。换言之，他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 因此，他是孤独的，也是偏执的。他的世界中，并不曾出现过彩色。 ◆关于云天渡军区 卷二：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 军区所在地 泅鸟山是贞叶特区的制高点，赫赫有名的云天渡军事基地就坐落在此处。山脚下，一望无际的鲸落海尽收眼底。山海相对，地势奇绝。 -------------------------------------------- 军区的例行检查 “陈北宵出示证件，全员下车例检，卫兵迅速清空犯人的衣袋和配饰。此时已是深夜，灯光尽数熄灭。一道铁质大门无声挡在车前，栏杆上方缠布着电网，摄像头正在全方位进行监控。 很快，军车驶入大门，继续深入基地，最终在云天渡腹地的军事监狱停下。 ------------------------------------------- 保密措施 在云天渡内，所有手机和电脑都安装了监视系统，且不允许带到基地外。除了这些渠道外，军区内无法接收网络讯号。 -------------------------------------------- 军区的构成 云天渡军区下设作战局、信息局、海防局、训练局、管理局、航空兵局、监狱管理局共计7局。 云天渡军区的最高指挥为军区司令（里维·沃尔夫），其次为参谋长（梅因·温德米尔）。 ※作战局：统筹部队的军事行动，包括作战谋划、调度指挥、情报分析、组织作战能力评估、制定战略。 下设情报处、指挥处、评估处3处。 ※信息局：深化和加强部队的信息化建设、通信管理、电子对抗、测绘导航等科目的战力。 下设侦察处（处长：陈北宵）、测绘处、网络处、通信处4处。 ※海防局：承担海防建设、巩固，沿海管控，以及海军的业务指导、战斗力建设。 ※训练局：负责部队的日常训练、重大军演。 ※管理局：负责军区的行政、勤务、医疗、应急处置、财务、住房管理。 下设秘书处（处长：薇薇安）、医务处、勤务处、财务处、住房处、5处。 ※监狱管理局：负责管理云天渡军事监狱 ----------------------------------------------- 军区与军校 贞叶中央军校是正军级单位，隶属于云天渡军事基地。该校为云天渡军区培养了各种类型的军事人才。 校内的所有正职教授都是厅局级别,享受正师级待遇。 -------------------------------------------------- 云天渡军区的军装 海军常服白色，含白色礼服、长裤、腰带、单排扣风衣、白色帽子、白色皮鞋、手套、以及中校以上军衔的佩剑。 陆军常服黑色，含黑色礼服、长裤、腰带、单排扣风衣、黑色帽子、黑色皮鞋、手套、以及中校以上军衔的佩剑。 ----------------------------------------------------- 侦察处陈北宵 毕业于贞叶中央军校，直系导师韩子卿，在洛威尔追剿案时立下战功，毕业后进入云天渡军区，4年后成为侦察处处长。 与楚星河自幼相识，称其为“少爷”。故乡是海对岸的芭尔兰岛，5岁时与楚星河一起脱离了原本的门第，开始流浪的生活。在一次黑帮火并中被杰克·洛威尔营救，后带到贞叶市。 在杰克的介入下，被名为陈怀特的军校数学教师（就职于贞叶中央军校）收养。 ------------------------------------------------------ 军医楚星河 毕业于贞叶医科大学，在药学方面很有天赋，一年前加入云天渡军区，担任军区监狱的军医。 与陈北宵自幼相识，5岁时离家出走。故乡是海对岸的芭尔兰岛，在一次黑帮火并中被杰克·洛威尔营救，后带到贞叶市。 在杰克的介入下，被名为楚子机的医生（就职于金盏花实验室）收养。 ------------------------------------------------- 军区的易容大师 利菲·卡诺恩（ 陈北宵的好友 ） ◆现已证实为教廷骑士团红衣主教：弗里·欧森 “——易容术这种东西，他（陈北宵）是亲眼见证过的。远的不说，在这云天渡军区中，就有一位易容大师。 只需要硅胶，油泥，石膏这三样东西，他就可以做出逼真的人皮面具。加上精湛的化妆术。真的可以做到让人真假难辨。” ◆关于洛威尔案 --------------------------- 2015年7月13日，赫赫有名的军区少将，兼王牌狙击手杰克·洛威尔，被好友梅因·温德米尔揭发私通“灯塔”——罪名是涉嫌贩毒、走私、人口买卖。罪名查实之后，杰克被当场抓获。整个洛威尔家族亦受到追查，被牵扯其中。 在这之后，洛威尔家族分为两派。主战派与军方发生了火并，主和派避世逃亡。因为主战派表现出的残忍狡诈，主和派也未被军方放过。 最后，洛威尔嫡系子弟中，只有杰克的堂妹，艾蕾·洛威尔，一人逃出生天，从此销声匿迹。 --------------------------- 关于里维·沃尔夫 4年前，经过军方的紧急调查之后，中央军任命里维·沃尔夫为调查组组长，彻查洛威尔家族。 整个洛威尔家分为两支，主力部队选择追随杰克，并与军方火拼起来。另一支则隐姓埋名。 里维·沃尔夫少将一向以铁腕无情着称。他认为：洛威尔分流的说法不足为信。那支流亡的军队一定是打算积蓄实力，死灰复燃。必须乘胜追击，将洛威尔家族一网打尽。 在追击主力部队的过程中，云天渡军区情报所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洛威尔据点。洛威尔的逃亡部队就在那里。然而，当时军方人手都集结在贞叶北区，准备与洛威尔军主力决战。这个隐蔽的据点，军区便无暇顾及。 最终，里维少将决定，先将此事通知到贞叶军校。韩子卿接到命令后，发现北宵、白羽、以及霖三人所组成的王牌小队，就在该据点附近。 因为里维的决策，韩子卿对陈北宵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临时完成追击洛威尔余党的任务。在这个任务中，陈北宵失去了战友夏霖。 -------------------------- 关于杰克·洛威尔 1.杰克与梅因等人 洛威尔家族出身于星光街，整个家族的人都是灯塔的成员。作为洛威尔的一员，杰克同样出生自星光街，但是，他小时候就从家族脱离了。 16年前，他被贞叶军校破格录取，然后结识韩子卿、以及其妹韩子灵。之后还有梅因和秦安。五人众中，杰克与梅因关系最好，互为挚友。 2.杰克与韩子灵 与灯塔勾结的军区少将杰克·洛威尔，正是贞叶军校的谍报系教师——韩子灵的恋人。 杰克·洛威尔原本出身于微末，身份与韩子灵天差地别。 杰克·洛威尔的丑事暴露之后，韩子灵之父——韩道明，勒令女儿与杰克划清界限，韩子灵却拒绝了。她因此事和韩老闹崩，并放弃了继承家业的资格。 3.杰克与陈北宵 14年前，韩子卿至芭尔兰岛读研究生，偶然被卷入帮派斗争。之后，杰克应约去芭尔兰岛帮助韩子卿，两人一同破获了着名的“ecstacy”案。在此过程中，杰克救下了流落在帮派斗争中的两个孤儿，一是陈北宵，一是楚星河。 ◆关于灯塔组织 灯塔，成立于1993年8月。珍珠街真正的罪恶源头，贞叶市最险恶的反政府组织，军方的头号敌人。 走私军火，贩卖毒品，买卖人口……灯塔无恶不作。 -------------------- 灯塔的小组分工 灯塔内部分为4个独立的小组。分别以不同的颜色作为代号。 ?青组，灯塔的暴力机构。也就是武装小组。 ?赤组，灯塔的资本中心。掌握着灯塔的走私路径。 ?白组，灯塔的研发中心。负责研发毒品和药物。 ?黑组，灯塔的情报中心。负责为毒品物色买家。 4个小组中，每组都有正副共两位组长，构成了灯塔的干部层，被称为“黑色圆桌”。 ---------------------- 灯塔的创立 灯塔的创立者为女王( queen ), 原名玛丽·格兰特，是六芒星的君主之一，出身自芭尔兰岛，被称为“牡丹花一般的贵妇人”。 ---------------------- 灯塔与珍珠街 珍珠街——“暴力，流血，毒品，走私”的代名词，灯塔组织的发源地，贞叶市无人提起的禁忌之地，那是践踏人命的法外之地，让人闻之色变。 ——这个地方，是整个城市的黑夜。 ------------------------- 灯塔与鹤望兰娱乐城 鹤望兰娱乐城，是灯塔的据点之一。 ------------------------- 灯塔与三色堇剧院 三色堇剧院，是灯塔的据点之一。 三色堇剧院是贞叶特区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剧院的外部，采用肋拱结构。歌剧院共由三组巨大的贝壳组成，互相依抱着面向鲸落海。分别是音乐厅、歌剧厅以及睡火莲餐厅。 三厅各有一位主理人，分别是克莱因·塞西尔（音乐厅），山茶花（歌剧厅），安幸（餐厅）。 -------------------------- 灯塔与地下红丝绒书店 地下红丝绒live house，是灯塔的据点之一。由废弃厂房改造。 推开厂房的门，可见满目的黑白灰。略显斑驳、颗粒细腻的灰色墙面。以及零散堆放的钢管。场地是简约的两层设计，铁架的楼梯连接着两层楼。 --------------------------- 灯塔与珍珠街7号仓库 珍珠街7号仓库，是灯塔的据点之一。 ---------------------------- 灯塔与人体实验 · ecstacy药剂实验 · 极乐鸟药剂实验 · 【根源】实验 -------------------------- 灯塔与莱茵·欧森 洛威尔案之后，灯塔组织对梅因所在的温德米尔家族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使其受到重创。当时梅因的养子，莱茵·欧森，首当其冲成为了灯塔的目标。 为了保护莱茵，梅因决定将他送到了教会寄养。此后，莱茵成为了圣光教会的神父。 ◆关于圣光教会 本作设定： 圣光教会位于贞叶中区，是国际知名的宗教圣地，拥有自成一派的司法、政治、经济体系，此地独立于贞叶特区而存在，受国际法保护，任何人不得擅入。 ------------------- 教廷骑士团 教会之中，存在着一个名为“教廷骑士团”的秘密机构。骑士团的成员共26人，分别冠以不同的字母作为代号，都是些举止奇异、特立独行的人。处方药就是其中之一，代号r。 ------------------- 教会与米莱孤儿院 米莱孤儿院是圣光教会的附属机构，致力于培养天才儿童。 ---------------------- 教会的历史 一百年前，圣光教会是六芒星的核心，由古老的神官家族“华特”所领导。一战以后，神抛弃了世人，致使人们对神的信仰日渐稀薄，教会的力量也日渐衰弱…… 古老的神官家族，沦为了六芒星的附庸。 ---------------------- 教会的立场 教会的立场是绝对中立。不管灯塔想做什么，或者军区想做什么，教会将在最大程度上不予干预。 ------------------------ 教会的圣物 教廷骑士所守护着的圣物，rebirth。 ——圣光教会的所有教徒都相信，神真实存在着。祂拥有高无上的神的力量，足以改变世界，圣物“rebirth”就来自神的恩赐，它被埋藏在圣光教会中，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 教会的标志 银色飞燕草 ——飞燕草的花语，是清静、轻盈、正义、自由。它是《圣典》中提到的，象征圣子的纯洁之花。 -------------------------- 教会禁地 天国之门 ——此处安息着圣战之后、随主逝去的诸位天使。他们的荣耀与主同在，永垂不朽。 -------------------------- 现实原型 梵蒂冈城国（the vatican city state），简称梵蒂冈，首都梵蒂冈城，梵蒂冈位于意大利罗马城西北角的高地上，是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小的国家，国土面积0.44平方公里。属亚热带地中海型气候。 梵蒂冈是一个充满神秘和神圣的地方，它是天主教教皇的官方驻地，也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之一。 梵蒂冈的地貌呈现出高低起伏的山地地形，最高点为梵蒂冈山，海拔约75米。 梵蒂冈山是古代罗马城墙的一部分，也是梵蒂冈历史上最重要的地标之一。山顶上建有一系列重要的宗教和文化建筑，如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博物馆等。 梵蒂冈是一个独特的国家，它的政治、文化和宗教影响力都远远超出了它的实际面积和人口规模。 梵蒂冈位于意大利中部的拉齐奥大区，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周围环绕着罗马市内的一些着名地标，如古罗马竞技场、特拉斯提弗列山等。 这个小国家拥有丰富的历史和文化遗产，包括圣彼得大教堂、西斯廷教堂等世界着名的建筑和艺术品。 ◆关于六芒星 卷二：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关于六芒星 --------------------------------------------------------------- 本作设定： 六芒星联合会，这是国内六大知名的资本集团——格兰特，韩家，美第奇，布鲁诺，华兹华斯，沃尔夫，所构建的利益共同体。 分别对应六芒星的六个顶点——风、火、水、地、光、暗。 在黑暗世界里，无人不知其大名。这些家族分别来自不同的地域，操纵着各地的金融脉搏，乃至整个帝国的隐形秩序。 六芒星的位置一向是能者居之，各个家族之间既有竞争，又有合作。他们之间相互独立，各有千秋。表面上相辅相成，暗地里却各凭本事，形成动态的平衡。 布鲁诺，美第奇，华兹华斯这三支家族，是六芒星中最古老的三支。且，这三支集团从未被更替过。 格兰特家族，是最晚并入六芒星的资本集团。1993年8月，格兰特的女王——玛丽·格兰特，在珍珠街建立了灯塔组织。 六芒星联合会中，位于六个顶点位置的人，世人都以君主二字作为他们的尊称。 ----------------- 已出场的六芒星家族成员： 韩氏：秦冬也的老师韩子灵，贞叶军校的校长韩子卿。 格兰特：（暂无） 沃尔夫：（暂无） 美第奇：（暂无） 布鲁诺：（暂无） 华兹华斯：（暂无） 六芒星的君主们，会在特区中挑选一些中意的人，让他们抹杀自己的原则、立场和信念，来为其效力。如有不从，悉皆肃清。 贞叶特区的各大组织中，都有被六芒星的君主们选中的人。 被挑选的人，会被各大家族秘密地记录在册，就是所谓的list。 ---------------------------------------------------- 现实原型： 六芒星，又称所罗门封印（英文：star of david），是基督教和犹太教的标志。以色列建国后将大卫星放在以色列国旗上，因此大卫星也成为了以色列的象征。在统一码中，大卫星的代码为u+2721（?）。 中文名 所罗门封印 外文名 star of david 又称 六芒星、大卫星、犹太星等 形状 正三角叠加倒三角的六芒星 1512年在布拉格印刷的第一部祈祷书的封面上有一颗很大的六芒星。1592年在布在其它信仰中有类似的标志。在这些信仰中六芒星的使用有可能比犹太人的使用还要早。 今天在犹太文化尤其在神秘学中它被使用。在占星术中大卫星也是一个重要的符号。还有人认为它是象征大卫王诞生的星。 这个符号与“魔力”和神秘学有联系。它是犹太传说和卡巴拉学派最重要的符号。 在全世界大多数礼拜堂的正面门上，最显眼的地方都有一颗六芒星。在欧洲近两百年来，六芒星经常被用来放在墓碑上。它已成为犹太人万能的标志。 在美国国徽中，在鹰头的上部有一个由代表美国最初13个州的13个星所组成的一个六芒星。一般认为这是一个偶然的标记，但也有人认为这个标记是为了感谢海姆·所罗门（haym solomon）为美国独立战争所提供的慷慨资助加入的，有人甚至认为所罗门本人设计了这个国徽。 一些基督教教堂的建筑中也有六芒星作为装饰。 德国纳粹时期，曾用此星来辨别犹太人；纳粹集中营中所有犹太人都需戴着以两个重叠的黄色三角形所组成的六芒星。 第100章 视角:山茶花(23) - 贞叶·东区 - - mystery工作室 - 山茶花踏入房间，习惯性地来到三楼靠窗的位置，坐在窗边吹风。 克莱因听从了山茶花的建议。 她并未与山茶花一起，而是选择在门外的某个隐蔽处注视着一切。 ◆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海景。 ◆ 鲸落海的海面平静而广阔。海边卷起了白色的浪花。海洋的尽头与烂漫的云霞汇成一线。层云翻滚，白浪冲刷着海岸。海天一色，如梦似幻。 她不禁想起了些幼年的事情。 5岁的时候，岚带她走出珍珠街。接受了sst手术之后，她正式成为岚的弟子。这个mystery工作室与三色堇剧院一样，都是山茶花成长的地方。 ——当时为她开门的人，是夏霖（10岁）和克莱因（5岁）。 当工作室的门打开的时候，山茶花乖巧温顺，深深地向夏霖鞠躬行礼道：“夏霖师兄。”夏霖当即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神情，与山茶花对视道：“小师妹。” 孤儿院的课程（由弗里·欧森所授）和剧院的课程（由夏鹿博士所授）完全不同步。因此，夏霖与山茶花，几乎无法在工作室同时出现，也没有机会熟悉彼此。 ——但是二人都经常见到克莱因。 山茶花隐约记得，自己初到mystery工作室的时候，克莱因纯真可爱的模样。当时的她娇俏明媚，与现在的冰冷内敛截然不同。 一晃十年过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门口的风铃声响了起来。就在这时，岚悄悄地推门而入。格兰特顾问的打扮很是清爽，墨镜、t-shirt、沙滩裤。似乎是刚刚从海边回来。 “哟，山茶花！” 山茶花有些愣了。这一幕就像往日的画面，她在工作室等待岚归来的场景。 岚…… 少女立刻起身欢迎：“欢迎回来，老师。” “老师……？” 刚刚听到老师二字，岚的身子怔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山茶花的神情转瞬就变了。 自己怎么会叫他老师……？ “不是说了，不要再叫我老师了吗？”岚口吻淡漠，“这是组织的规矩。你是女王亲卫之后，除了和女王之间，不必有任何私人的情谊。” 山茶花笑了一下，很快化作冷意。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体会也更加深刻：“抱歉，……刚刚有些走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她立刻改口，瞬间变回冷若冰霜的模样：“欢迎回来，顾问。” 魔术师说道：“一切都是为了女王。望你谨记。” “我会的。” “喝点东西吧，最近海滩的椰子不错呢，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我特地给你准备了些。”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难得顾问还记得……” 只听魔术师打了个响指，一名侍者应声从楼梯尽头出现，给两人分别拿了一只椰子。岚灿烂地笑了一下，将吸管插进椰子顶部的凿孔中，捧着椰子呷起椰汁。 “山茶花，三个月没见了，我们先聊聊近况？” “顾问想聊什么？我知无不言。” “好，那我问你一件事。”魔术师神秘一笑，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内敛又野性，“我看了前几天的《贞叶观天下》新闻。三色堇剧院发生了爆炸，死者是一个叫做小冬的保镖，是你干的吧？” 山茶花迟疑了片刻，说道：“是我，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对这位少年有所耳闻。他叫秦冬也。在你5岁的时候，他曾经试图代替你，接受实验室的手术。” “您想说什么？”山茶花唇角微抿，视线依然锋利，“他心中有我，但这不是我求他的，是他多管闲事。” 岚笑了起来，他漂亮的头发蜷曲流畅，随风轻轻飞扬：“他是你的朋友吧？” “朋友？我不会有朋友。”山茶花抬眸回望对方，简短地说了六个字，“我想，我亲手杀了他，就足以证明一切。”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对了，”岚说道，眸子微微眯起，“昨天，女王和我说了初始试剂的事，以及你汇报情况时的表现。” “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亚当斯是女王的弟弟，他的事情，是女王的家务事。” “顾问，我一向恪守本分。只是我身为女王亲卫，这样重要的事，我无法知情不报。”山茶花眸光锐利，“因此，就算女王降罪于我，我也在所不惜！” “太冲动了。不过，你这次运气好，反而博得了女王的信任，认为你一腔赤诚。” 岚轻轻弯了下唇角，呷了口椰子汁。 “对于亚当斯·格兰特，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亚当斯医生啊……”山茶花轻轻笑了起来。他思索半晌，方才开口。“亚当斯不是个普通人……他像我一样，习惯了隐藏。” “他心里既没有家族，也没有灯塔，但绝非空无一物。如果他与博士合作，那么多半并不是想背叛女王，而是另有目的。” “你说到我心坎上了。”岚轻轻拍手，表示一声赞许，“他心中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呢？可真是耐人寻味。” “还有。”岚微微低头、唇角缓缓上扬起来，一双眼睛讳莫如深。“为了拿到初始试剂，你进入了亚当斯的‘核’实验室，是吧。你是怎么进去的？” “什么？”听到此处，山茶花微微有些发愣。 “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吧——是以‘执行官’周晴的名义，还是以高级实验体121号的名义？”岚语调轻快，轻轻转了下椰子壳，“一想象到你作为实验体，在诺菲制药里可能受到的非人待遇，我就觉得有些好奇呢……” “我可爱的山茶花，”岚凑近少女，轻轻扳过她的脸，他直视着对方深邃而锐利的瞳孔，毫不避讳地说道，“亚当斯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山茶花望向岚，眸子里一瞬如刀似剑，就要迸发出火花来了。但是她转瞬就平静了下来。 ——他在试探自己。 山茶花眼角微凛，唇角勾勒一个微小的弧度。 岚就是这样的人，喜爱操纵他人的情绪。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老师还在有这样的爱好。 “顾问，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说吧。我是女王的亲卫。为了女王，我可以牺牲一切。” 少女轻轻闭上眼睛，口吻十分平静，似乎刚从细雨中漫步归来一样。 “我用怎样的手段得到试剂，根本就不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您自己去想象就好。” “而且，让您失望了。我接受手术的地点，不是诺菲制药，而是核实验室。为我做手术的人，也不是亚当斯，而是博士。” “哦……？你这次的反应，倒是处变不惊呢。” “你长大了。我很高兴。”岚轻声喟叹道，“即便在我面前，你也能够做到毫无破绽。” 岚望着山茶花，心想这个孩子真是与自己初次遇见时完全不一样了。当年在珍珠街，幼小的山茶花一个人瑟瑟发抖地坐在小巷的垃圾桶边，身上都是伤痕，眼中却带着狼崽般的顽强与倔强。 但现在的她，却拥有杀伐果断、冷静沉着的魄力。 “寒暄就到这里吧。”少女说完，微微睁开了眸子：“顾问，之前拜托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 在密文事件开始前，女王交给了她的是两件事。 一是查清极乐鸟的秘密，让她弄清博士隐藏了些什么。一是让她引诱陈北宵入瓮，让其成为六芒星的一员，并且要让他心甘情 ◆ 现下山茶花明白——组织研制极乐鸟，目的是延续军方的sst计划，将人培训成兵器。 博士隐藏的秘密，则是【根源】实验，该实验一旦完成，就可以操纵人的意志。 ——但是山茶花本人的心思，并不止只是查清这些东西。 ——因此，在帮助恩佐寻找潘多拉盒子，她找到过顾问岚。 第101章 山茶花线(24) - 三个月前 - - 时空互联公司 - ※此处是【第8章：视角：山茶花（3）的展开内容】 ※ --------------------------------------------- 三个月前，岚应邀来到贞叶市。 “顾问，请你帮我一个忙。”山茶花沏了杯咖啡，从善如流地递到岚手边，“接下来的话，是我作为女王警卫——周晴而做出的发言。” “哦？这么郑重？”岚锐利的视线望向山茶花，口吻玩味，“周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这件事是从一个叫白羽的卧底开始的。”山茶花说道，“去年11月末，‘博士’突然要求我对这个女人下杀手。我在新干线上动手杀死了她，但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在白羽死后，我调查了她留下的档案。”山茶花眸光锐利，“将所有的资料整理以后，我发现她最常翻阅的东西，是杰克·洛威尔的工作记录。” “杰克·洛威尔？好熟悉的名字啊。” 岚微微低头，想到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杰克原本是军区的ace，却在4年前被揭发勾结灯塔。”山茶花说道，“想必顾问也有所耳闻。” “你想让我调查什么，山茶花？” “我在怀疑杰克·洛威尔的死因。” ——时空互联公司。顶楼的办公室内。山茶花与岚面对而坐—— “杰克·洛威尔出身微末。却在三年内平步青云，成为军区少将，这种升迁速度是绝对不可能的。” 岚眸光锋利，口吻轻快。“你是说，他身后有推手？” “是的。”山茶花点头。 “这推手是谁呢？” “我认为值得注意的地方，有两点。” “7年前，杰克·洛威尔加入灯塔，担任赤组组长。在此期间，他大开方便之门，纵容组织内的不法勾当。”山茶花望向岚，“获利方的确就是我们灯塔，因此……” “他身后的推手，就是我们灯塔的人？或者说，是我们的女王——玛丽·格兰特？” 岚思索片刻：“不对，格兰特的根基远在芭尔兰岛，说到珍珠街的建立，以及灯塔在特区的立足，也不过就是十年前的事情。女王在贞叶的势力，还远没有办法渗透到军区。 “可是，杰克到底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得到这样的提升的，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不愧是顾问，说得一针见血。” “第二点呢？” 山茶花笑道：“获利方虽然号称是整个灯塔，但是实际上得到好处的，只是与极乐鸟研究有关的赤组和白组。” “白组的组长夏鹿博士。和赤组的组长杰克，是当年灯塔的双壁，也是女王最信任的人。只是，他们是否忠于女王呢？” “我只能这样表述，或许当年在军区之中，有六芒星其他派系的人，和博士以及杰克合作过。” “什么？！”岚的眸子里一瞬间充满了讶异。 “顾问，你认为，帮助杰克在军区上位的，到底是谁？” “这……是沃尔夫家吗？毕竟，军区的统帅里维·沃尔夫，就是沃尔夫家的一员。当年因为杰克事件之后，得到最大好处，以及最多声誉的，也是里维。” 山茶花眸光锐利：“不。” “考虑到特区的特殊背景，”少女唇角微勾，“韩氏一脉，才是对贞叶、尤其是贞叶军区有着绝对的影响力家族。” “你查到了什么？” “杰克·洛威尔当政期间，在灯塔赤组成立了一家大型企业——狂花娱乐公司。” “这家公司的资金，通过复杂的洗钱过程、大量流向了国有贞叶银行——此后这些资金被陆陆续续地取出、然后以散户转账的方式……流向了韩氏旗下的道明信贷。” “我之所以化名山茶花，加入狂花娱乐公司，就是专门在调查此事。” “散户转账？” 山茶花浅浅道：“是一批虚拟客户，证件信息来自世界各地，很难被发现。” “这样看来，杰克与韩氏有牵连的可能性确实很高。” “我想要证据。”山茶花望着岚，唇角仍是漫不经心的笑容：“顾问，你知道名单（list）吧。” 岚若有所思：“list……这东西倒是挺直接的。” ——多年以来，帝王们会挑选一些中意的人，让他们抹杀自己的原则和信念，来为六芒星效力。被挑选的人会被记录在册，这就是list. “如果杰克·洛威尔的上位与韩氏有关，他的名字，就必然会出现在韩氏的list上。我想拿到的，正是9年前韩氏的list。” “难题……9年前的名单，且不说时间久远，”岚说道，“能接触到韩氏【‘list】’的人，就只有海之帝王韩道明，和他的‘亲王’韩梦机，这二人而已。” “顾问，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调查只能拜托你了。” ——出乎山茶花意料的是，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山茶花，有件事我必须问你。你说白羽因为追查杰克·洛威尔而死，对吧？”岚罕见地神情严肃，“要她死的人是【博士】，组织的no.2。” “没错。” “你真的要弄清这件事的真相吗？要她死的可是博士，不论你我，都没有权限干涉博士的事情。” “实不相瞒，我不仅要调查杰克，还要调查另外一些事情，同样有关于博士。” 岚的眼神骤然间变了：“可否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问，我刚刚已经透露给你了。”山茶花说道，“实际上——是【女王】在怀疑，【博士】对她是否忠诚。” 第102章 山茶花线(25) ◆ - 与此同时 - - 温德米尔宅邸 - 深邃的夜空，半圆的月亮清凉的光芒照耀着这片曾经被血染的土地。梅因·温德米尔靠在窗前，凌冽的月光映着着他的脸庞，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温德米尔的宅邸庄严古旧，透出一种落寞的味道。男人仰视着高高的塔顶，接通了和秦安之间的通讯。 “可以哦，梅。如果冬也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将子灵和杰克的事情告诉他。”秦安说道。 “多谢。” ——梅因挂断电话，独自伫立在尖塔之下。极静的夜色之中，仿佛有谁在低声吟唱着。 ---------------------- ◆ - 现在 - - mystery工作室 - ——写着杰克之名的list. “按照你提供的账户，我通过各种手段进入了韩氏的核心产业——道明信贷银行——主要是易容、买通、潜伏，目的是查明账户的走向。” 岚从随身的皮包中拿出一叠沓资料、向山茶花介绍道。 “根据你提供的账户，我最终查出了一个人……你绝对想象不到。这个人都来自云天渡军区，她以购买军需品的名义，定期从道明信贷银行周转巨额资金。” “谁？” “军区情报处的探员。名叫……薇薇安·冯。” “薇薇安·冯？……来自情报处？”听到这个名字，山茶花的眸中略过一丝迟疑。 岚低声：“怎么了？” 山茶花微抿唇，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我去过云天渡。这个薇薇安·冯是秘书处的，不是情报……” “在她的取款记录中，有一次特殊的记录，十分令人惊喜。” “惊喜？” “嗯。”岚微微低头，“那次特殊记录，代表军区来提款的人，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卧底白羽。” “白羽？！” “怪不得……”山茶花颔首，脑海中的事情突然之间连点成线。 “什么怪不得？” “白羽直到临死前都在提防军区——原来她早就知道军区和灯塔之间的关系！” ◆ - 现在 - “只是，薇薇安·冯做事非常小心，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上级的事。”岚叹了口气，“情报还是有所缺失。我想不明白，白羽提防的人到底是谁呢？” 山茶花抬眸，目光骤然冷冽。“……情报已经够多了。” “此人来自军区，与薇薇安、白羽、关系匪浅。除此之外，根据安幸的线索，此人是梅洛·欧森的亲密之人。” “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人，有且只有一个——”山茶花停顿片刻、望向岚的眼睛，“云天渡军区的参谋长，梅因·温德米尔。” “梅因·温德米尔……” “顾问，我还有一件事与你说。”“四年前，赤组之所以能让温德米尔一夜灭族，多亏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来自温德米尔家族内部。寄信人的名字、叫尤里。收信人、周晴。” “温德米尔灭族，是赤组与尤里的交易。当时我急需在赤组建立威望，尤里对我起到了关键助力。” “我在云天渡军区，第一次见到梅因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梅因·温德米尔，就是为我提供情报的寄信人。” 山茶花轻轻闭上眼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一直知道，这位尤里，和自己在骨子里非常相像。他们都冷血、无情，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万物不过手中棋子。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执子落子，翻覆天下。 第103章 山茶花线(26) - 现在 - - mystery工作室 - “你确定吗？梅因·温德米尔？”岚问道、似乎有些不解，“别的不说，他并不是六芒星联合会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山茶花抬眸，低声道，“梅因·温德米尔的身后……还有别人。” 岚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世界的暗面，六芒星联合会。”山茶花说道，径直望向岚的眼睛，“顾问，你知道六芒星的六个顶点，对应着哪些地方吗？” “应该是花旗，仰光，芭尔兰，红靴，凯尔特，以及金槟。星火共和国的六个特区——这是六位帝王的发家地。” “没错。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山茶花在沙上画出了六个城市的分布，然后指尖轻动，“如果将这六个顶点，重新对应连线的话，它们原本拥有同一个中心——这一中心正完美、精准地坐落在……贞叶北部的……” 岚望向山茶花的指尖，眸光仿佛瞬间被点亮：“圣光教会。” “这……难道说，六芒星与圣光教会有关？” 山茶花望向岚的眼角，缓缓点了点头。 “圣光教会本来应该是六芒星的核心才对。一战以后，神抛弃了世人，致使人们对神的信仰日渐稀薄，教会的力量也日渐衰弱……古老的神官家族，很快沦为六芒星的附庸。” “白羽的第三个【包裹】，就在我手中。这里面藏着一个剧本，作者自称是一位天使——天之书梅塔特隆。她在现世的名字，是黛安娜。” “黛安娜……？这个名字好熟悉。” “她是寻香阁的前主人，硫花·欧森的前辈。” “按照剧本的说法，七位天使将来到现世。夏恋是其中之一，黛安娜也是其中之一。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但都是为了传达神意，警醒世人。” “神，将对愚昧的世界发起复仇。” “这样看来，所谓的rebirth，会不会与神的力量有关……？” “是的，这个剧本中，记录了rebirth的来龙去脉。” 岚思索道：“这三个包裹，都是梅塔特隆所留下的吗？” “都是。”山茶花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另外两个包裹也同样重要。” “当然。第二个【包裹】。原本被寄到了贞叶军校的韩子灵手中，现在已经落回了我手上。” “正如顾问所推测，这个包裹的内容，也是关于新生的。”山茶花望向岚，海蓝的眸子微微收敛，“根据其中的信息，两个地方可能藏着‘新生’试剂。一个是教会禁地【天国之门】，另一个则是【米莱孤儿院】。” “这两个地方你都走访过了吗？”岚凝眸道，“有没有什么收获？” “天国之门，就算在教会之内，也是绝对的禁地。但是，会有其他人代我去的。只要我与秦冬也分开，教会的人，就会死死地抓住他。这个抓住了秦冬也的人，一定会前往天国之门。”山茶花道，“至于米莱孤儿院……就看……” 就在此时，一名深蓝发色的少女轻轻敲响了门。山茶花侧眸望去，流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克莱因？” “山茶花，你和顾问的话，我都听见了。”克莱因说道，“米莱孤儿院，是我和夏霖的旧地。你要去那里的话，就带上我吧。” ——山茶花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光明四射的笑容。 “谢谢你，”她上前一步，将少女拥入怀中，“克莱因。” 第104章 李心雨线 - 与此同时 - - 弗里·欧森居所- 沉沉黑夜，像是深不见底的海。 李心雨始终无法睡得安稳，整夜都能听到外面的雨敲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吧嗒吧嗒，单调的音节不停的在耳边重复。她索性从床上坐起身，透过窗子向外看，窗户上氤氲着模糊视线的哈气。 弗里·欧森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将笔记本合上，浅浅说道：“醒啦？” “嗯。”少女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弗里浅笑道：“梦见了什么？” “我的梦中有一位六翼的天使，在广袤的星云下。周围很黑暗……”少女微微皱眉，“他坠落了。” “主教。”少女掀开被子，揉了下眼睛，此刻的她显得格外柔美脆弱，惹人怜爱：“这是哪里？” “我的私人宅邸，贞叶东区147号。”男人说道，“先去洗漱一下吧，我在楼下等你。” 李心雨很快收拾完毕，弗里准备好了早餐，向她打招呼。少女微微流露惊讶的神情。在她的印象中，红衣主教绝不是这么体贴的人。 “主教，当时在车里的时候，简直是吓死我了。你怎么会穿着侦察官的制服？”李心雨忍不住问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仓库旁边？” 弗里说道，眸子里似藏着利剑，“这些年来，我一直潜伏在云天渡军区。监视一个人。” “监视一个人？”李心雨的眸子里流露一丝愕然。“谁？” “梅因·温德米尔。” “云天渡的参谋长？他有什么好监视的……” “有一件事很让人起疑。”弗里说道，“4年前，面对赤组突袭，温德米尔一夜陨落。” “温德米尔家的作风，素来残酷，严谨。家族中人，无一不是好手，灯塔赤组，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如果家族内部没有人里应外合，一夜灭族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我会来到梅因身边监视，是欧森族长的意思。或许——云天渡的那位参谋长，和温德米尔家族，不是一条心。” “这、这怎么可能呢?”李心雨犹豫道，“梅因参谋长一向秉性贤良，怎么可能下此狠手？” “哈哈哈哈……贤良？”弗里笑了起来，“梅因一向通情达理，逆来顺受。温德米尔家的人一向看轻他，只把他当作一个美丽的花瓶，一个毫无资质的废物。但我不会。” “我了解梅因，不如说是对于同类的敏感。”弗里眸光锐利，“我嗅得到，不管他再怎么隐藏。他身上有些疯气，亦有些狂气。” -------------------------------------- ◆ “主教……” 弗里·欧森站在原地，目光剔透，冷峻。 李心雨真的完全认不出，这就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放荡不羁的红衣主教。 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弗里·欧森？ “主教，你刚刚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和梅因做了个交易，他拿你的性命做筹码，和我交换了一样东西。”弗里说道。 “一样东西？” “嗯——教廷骑士团内部的代码。”弗里轻轻道，“梅因会想要这个代码，应该是为了确认教会最近的动作。” “心雨，你呢？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当然是追逐夏霖哥留下的影子。”她浅浅一笑，犹如朝露。“还有就是，保护克莱因姐姐。” “米莱孤儿院是为了六芒星而建造的。你们毕业之后，会进入各个帝王麾下效力。” “这件事我知道。”李心雨说道，“可是，夏霖哥却是在毕业前一年，就突然被‘灯塔’的人带走了。这是为什么？” “格兰特的女王早就相中他了。 “亲口下令，让他成为王的亲卫。”弗里·温德米尔笑道，眼中带着骄傲的神情，“即便在米莱孤儿院中，他也是十分罕见的天才人物。” “主教，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我一直感觉，你对夏霖哥不同寻常。”李心雨望向弗里，“这是我的错觉吗？” 弗里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无比艰难的事情。“不是。” “心雨，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良久，弗里阖眸了下眼睛，最终化为温柔的喟叹：“夏霖是我的孩子。” “什么？！” 李心雨的眼中一片惊异。 “夏霖是天使夏恋与我的孩子。”弗里喟叹道，“我与他之间……只是一直没有公开相认。” “我不敢这样做。身为主教，如若有了孩子。对于他来说，会是十分不名誉的出身。更何况……我的天使……她爱的人不是我。” ◆ 李心雨先是惊骇，然后就付之一笑，很快平静下来——她眼前浮现了无数画面。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弗里望向夏霖的神情，早就暴露了一切。 也是了，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我只想留在米莱孤儿院，以院长的身份照料夏霖。”弗里·欧森垂眸，语调万分懊恼，“结果……结果他却……” “他却为了完成夏恋未竟的使命，而选择了主动赴死。” “他会为了冬也而死，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 ——怪不得。李心雨低下头。 看来并不是错觉，以前的弗里·欧森身上，绝不会有现在这般的冷峻。 他无拘无束得很，比任何人都自由自在，就像一束无法捕捉的光。他的存在让人头疼，让人无奈，但也让人由衷地羡慕。而现在，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孤勇坚毅。如岩如松。 “主教。”李心雨道，“……我们谁都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结局。” “你知道夏霖离开孤儿院后，都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离开米莱孤儿院之后，他成为了女王亲卫。一次任务中，夏霖被安排进入贞叶中央军校读书。军校里有个叫做陈北宵的青年人，有点来头。” “陈北宵，”李心雨思索道，“他是云天渡的军官吧？青组和他交手多次，是块硬骨头。” “有点来头，是什么意思？” “格兰特的女王选中了他，希望对他执行【转化】。” “诶？！——”李心雨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六芒星的暗夜女王，玛丽·格兰特？” “是，而且这个选中不是在最近，而是在更久以前。至少是6年前，甚至还有可能更久。”弗里说道，“夏霖会成为军校的学生，就是玛丽·格兰特亲自安排的。” “真没想到，一位鼎鼎大名的女王，竟然会派遣夏霖哥去监视这个陈北宵？”李心雨坐回原地，好容易平复心情，“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与楚星河，皆是来自芭尔兰岛的孤儿。但是，其身份究竟为何呢？” 第105章 秦冬也线(15) - 2021年4月7日- - 中区·金盏花研究院 - 秦安在桌边演算着，秦冬也进入房间，轻轻叩门，秦安闻声抬头，这才注意到异况。 “父亲。” 少年眼神安静地望着对方。秦安将手边的草稿纸放下，露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冬也？”秦安微微扶了下镜框，“怎么会突然来到研究院？” 冬也与男人对峙，“有一件事情，我想向您询问答案。” “嗯？”秦安抚弄了下茶具，笑容随和儒雅。他给冬也沏了杯茶。 茶烟袅袅打着转儿，屋内的气氛轻松安逸。巨大的落地窗外，盛夏的阳光近乎耀眼，雨水哗啦哗啦地倾泻而下。 “先坐下。”秦安温和道，“什么事？” 冬也颔首，顺从地坐在秦安面前，复抬眸道:“父亲，我5岁时候、您送我去参加了军方的sst计划。” 秦冬也言及此处，秦安推了下眼镜，仿佛意识到什么异况：“那件事不是过去很多年了吗？项目也早就被取缔了。” “13年前，sst项目的审批人是谁？——”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秦安纳闷道，“陈年旧事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谁呢？”少年执拗地询问了第二次，“我想要知道答案。” 秦安最是清楚这少年的性子。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拦得住。研究员推了下眼镜、稍作迟疑后开口。 “是军区的统帅——里维·沃尔夫将军。” “那您可否告诉我，这位沃尔夫将军，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在说什么啊？”秦安指尖微晃、目光如炬，“沃尔夫将军可是帝国的荣耀！你不是一直很崇拜他的吗？” 里维·沃尔夫…… “我在灯塔的据点，鹤望兰娱乐城内，找到了一支极乐鸟初始药剂。这支药剂代码是?9001-1543。” 秦冬也话到此处，秦安直接将茶盏摔到了地上，瞬间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情。 “怎么回事，冬也，这个代码……” “是的。”冬也望向秦安道，“这个代码是sst计划的机密代码，除了实验组成员、以及唯一的成功样本——我，没有任何人知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秦安推了推眼镜，似乎难以置信。“sst计划的机密代码，出现在极乐鸟的初始药剂上？” 秦安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冬也，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一周前，我和山茶花在西区·三色堇剧院一起调查伪造证件的事，在此过程中，他邀请我看了一出歌剧，名字叫《花间情人》。” 花间情人……？ 听到这四个字，秦安的指尖骤然微微战栗起来，但他转瞬就平静了下来，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歌剧？”秦安微微推了下眼睛、疑惑道，“我听不懂，这和极乐鸟有什么关系？” “这个歌剧的内容，是关于“极乐鸟”的制造核心——圣物‘rebirth’的来龙去脉。”秦冬也神色认真，“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安的眸色刹那间变得无比幽深。“你在怀疑什么，冬也？” “那我就直说好了，父亲。”少年的口吻一如既往、冷静温和，“第一种可能。金盏花实验室中，有人将sst计划的资料泄露给了灯塔。” “第二种可能，也是最坏的可能——军方的sst计划，和灯塔的极乐鸟计划，本来便是同一件事。”秦冬也顿了顿，方才开口，“sst计划一直在暗中进行着——就披着极乐鸟的外衣。” 秦安的食指微微掠过下唇。 “批准sst计划的人，是军区的里维·沃尔夫统帅。”“父亲，您可否告诉我，这位沃尔夫将军，在杰克当政前后，有没有采取过什么重大举措？ 秦安略一思索道，“嗯，当然，就是这位里维将军一手将杰克·洛威尔提拔至高位的。” “然后在4年前，也是他发动了针对洛威尔家的清剿。” “还有，”秦安沉静地望向冬也，“洛威尔事件结束后，谁都没有想到、灯塔赤组猝然向温德米尔宅邸发起了【雷霆行动】。 时任军区情报处处长的米洛斯·温德米尔，和其他温德米尔一样，死在了这场行动中。 “整个温德米尔家，唯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一向在家族中默默无闻的梅因·温德米尔。以及更为不起眼的，备受冷遇的莱茵。” “然后，为了补偿温德米尔家族，”秦冬也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沃尔夫将军提拔了幸存的梅因·温德米尔……为军区参谋长。是吗？” “是的。”秦安回答道，“ “不久之后，海之帝王决定将韩子灵嫁给里维·沃尔夫，被韩子灵严词拒绝。” 秦冬也停顿了一下，转而望向秦安。“是这样吗，父亲，这未免也太……” “你想说什么，冬也？”秦安微微抬眸注视着少年，镜片后深黑的眸子略过一丝警惕。 “这些事情，”秦冬也答道，“太过顺理成章了。简直就像是被提前安排好了一样……不是吗？” “里维·沃尔夫，到底是什么人？他和韩道明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106章 莱茵线 - 与此同时 - - 圣光教会 - 与秦冬也分别后，莱茵·欧森孤身回到了教堂。 他站在天国之门前，凝视着庄严的雕像。 白发少年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往日的虚影。大天使米迦勒的塑像健美、圣洁又充满力量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圣与庄洁。 天国之门 这四年来，他无数次在这圣像下走过。一次又一次地孤身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在弧形的拱门下流连。然后在天国之门前折返。不曾踏入一步。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他想。踏入这扇门，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改变。他做好准备了。 少年握着他的母亲以生命的代价换来的钥匙、轻轻转动门扉。门轰然洞开。 下一刻，一片无比倾颓的景色出现在他的眼前。莱茵从未想过眼前会出现这样的光景。天国之门内，竟然是一片断壁残垣。灰色的石像、灰色的沙砾和灰色的风。 他不敢想象这片荒原的由来。只觉得一片灿烂荒芜。 莱茵在荒原内，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觉得天旋地转。余光所至，在他的脚下——被那些斑驳的灰色所覆盖的，竟然是一张又一张风化的人脸。自己脚下所经过的，简直就像是一座死城，一片许许多多的活人被瞬间掩埋的墓地。少年在门内跌跌撞撞地走着，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他一刻不停地奔跑起来，想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不会看到这些面孔的位置。终于，在道路的尽头，一棵枝叶浓密的绿树安然伫立。 那棵树的树枝四周，无数流萤缭绕飞舞，仿佛是无数灵魂的光照。 莱茵在树边止步，发现那旁边刻着一块石碑。他轻轻将碑上的灰拂去，读着其上刻映的文字—— ----------? ? ? ? ? ? ? ? ? ? ?---------- 此处安息着圣战之后、随主逝去的诸位天使。他们的荣耀与主同在，永垂不朽。 ----------? ? ? ? ? ? ? ? ? ? ?---------- 少年读完这句话、心中突然充满了镇静的力量。他平复呼吸，重新回到圣地的灰色沙砾之中。 这次他冷静下来、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光景。在神圣的灰色死海之中，每位「“天使」”的圣像边都标注着希伯来文镌刻的小诗。然而在所有的圣像之中，有三处位置是空的。分别是沙利叶，梅塔特隆，以及。 他认真观察了每一位天使的形貌，将他们的样子记在心中。 某处灰色的石砾下，少年发现了一个牛皮纸的笔记本。 ---------------------------- 纸上书 ------------------------------ 我将违背众星的意志，解救被困在此处的‘“天使”沙利叶’。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一个无辜身死的女子。 梅洛·欧森 教廷骑士团的第99任骑士长 -----------? ? ? ? ? ? ? ? ? ? ?------------- 莱茵低声道，这样看来，母亲在这里救下了月之天使，那么，第一位离开天国之门的天使，应该是拉斐尔，第二位是梅塔特隆，第三位是沙利叶……莱茵继续在笔记本上查找，笔记本的最后，写着圣典上的一句箴言。 -----------? ? ? ? ? ? ? ? ? ? ?------------- 怎么知道我是重生的？重生是个会将自我显示出来的东西，属灵生命也是这样的。 -----------? ? ? ? ? ? ? ? ? ? ?------------- “这句话的出处是……”莱茵棱角分明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摩挲着、脑海中立刻反应过来，“《圣典》3：11。” 按照冬也给出的乐谱，对应到第3和第11小节的话，就可以将录影带打开了……莱茵迅速回忆着秦冬也之前在教堂中哼唱的歌谣，将对应的乐谱书写在灰白的沙砾上。 那么，第二层级的密码应该是………… 此刻，关于rebirth的所有秘密，都已经近在他眼前！白发少年的手指微微战栗，将完整的密码输入录影带之中！ 第107章 山茶花线(27) ◆ - 轻轨5号线 - 山茶花知道，米莱孤儿院，只有克莱因与李心雨两人，能够找到它的方位。为了找到这一地点，必须取得克莱因的信任。 那么，她终究绕不过夏霖…… 此时，克莱因与山茶花并肩在轻轨线上。黑夜之中，铁轨与车轮之间互相摩擦，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克莱因，你确定要带我去米莱孤儿院了吗？不会中途反悔？” “其实我早就决定要帮助你了。” “夏霖哥死后，是你向我伸出了手。”克莱因道，罕见地扬起了笑容，“我当时很意外，毕竟你一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意外的是我才对。”山茶花望向克莱因，神色温柔，“你总是对我拒之千里，不论有什么困难，都不愿意向我求助。” “那是因为……不知怎的。”少女微微低头，眸光显得如同星海般湿润，“我会对你有点害怕。你身上，有鲜血的味道……” “别介意……！后来我就明白了，你其实是非常温柔的人。” “是吗？” “来到剧院之后，是山茶花一直在照顾我。清晨的时候，剧院的大家一起分享面包片，安幸负责冲泡咖啡，安德烈专注于准备甜点。而且，我看到了山茶花在舞台上的样子……那时的你神情柔软，又是那样的自由，绚烂。我很喜欢。” “克莱因。”山茶花凑近她，纤长干净的指落在她的发上，像是一幅绝世名画一般美好。“我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但是。” “你与师兄之间的情感，是我真心实意想要维护的东西。” “毕竟，那也是我所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轻轨顶部的灯箱漏下一缕光，浅浅地洒在山茶花的眸子里。她深蓝的瞳孔里仿佛装载着海洋。深海之中，明媚之色若隐若现。 “克莱因，你知道夏霖加入灯塔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吗？” “离开孤儿院后，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夏霖以前留下的踪迹。”克莱因思索了半晌，“组织中有关夏霖的事情，我全都查遍了。” “霖一向独来独往。我很难判断，他到底在灯塔做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发现，他与组织的高层——赤组组长杰克·洛威尔之间、有过来往。因此，我才很害怕你与杰克的事情，也有所牵扯。” “他在组织中的地位一定非常特殊。” “——女王亲卫。”山茶花低声道，“顾问的mystery工作室，实际上是为了培养女王亲卫。” “6年前，夏霖在执行任务时，被安排进入贞叶中央军校读书。” “贞叶中央军校？” “嗯。夏霖死时，留下了一张照片，是他与陈北宵的合影。”克莱因望向山茶花，“我猜，在6年前，军校里有个叫做陈北宵的青年人，就是霖的任务目标。” “陈北宵……”山茶花问道，神色有些错愕，“我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云天渡的军官。黑组和他交手多次，是块硬骨头。” “那是一次怎样的任务呢？”克莱因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此中的秘密，我知道一些。”山茶花话锋一转，再次望向克莱因，“克莱因，你之前说，夏霖是因为调查杰克·洛威尔，从而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秘密，才会死的。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 “什么？” “身为女王亲卫的候选人，师兄和我一样，接受过【核】实验室的手术，活不过20岁。”山茶花说道，“这个陈北宵，是女王唯一的软肋。” “师兄素来工于心计，一定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女王曾经对我说，师兄背叛了她和灯塔。6年前，师兄之所以死在恩佐手中，是为了让陈北宵心中，埋下对灯塔的仇恨。” “所有，克莱因，”山茶花停顿片刻，口吻宁静地说，“师兄是为了自己的意志而死的……这就是他的选择。如此而已。” 那是他最后的反抗……只有一瞬，却燃尽了他的生命，芳华灿烂。 “是这样吗……”克莱因的眼中一瞬间掠过的波动，“我明白。我明白的啊……” 她望向山茶花，最终化为释然的喟叹，那么悲伤，又那么美丽：“他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轻轨外的大雨开始越下越密，拍打在车窗上。窗外，冰冷的雨水从四面八方回来，沿着大理石地面平静地流淌，在轨道上变成一级级小瀑布。 地面在轻轻地震动，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列车进站，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声音。 “山茶花，你能活下来吗？” “不知道。但是我保证，我会完成夏霖的愿望。” 山茶花望向克莱因，眸光骤然间变得深邃无比。她曾想象过，有朝一日，她将站在世界的尽头，无人可以束缚——在万里晴空之上，飞鸟盘旋之处，有着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自由，绚烂，流光溢彩。 “不行。” 克莱因低沉地叹息道。对她来说，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心爱的人，这比她自己死去，还要痛苦千万倍。 “你记住，不许死。” “夏霖曾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自由、快乐地生活下去…”少女轻轻按住胸口，琥珀般纯粹的眼睛合了起来，“当时我告诉他，他不会如愿的。如果他敢死去，我就埋葬一切，将他彻底忘记！” “我理解的哦……”山茶花轻声道，宛如喟叹。她深邃的眸子里是满溢的温柔，“比起饱受失去的痛苦，内心只剩下日渐腐蚀的空洞。还不如从未得到。” “山茶花，为什么他会死呢，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克莱因抱着双膝，深深地低下头去，喉头支离破碎，“我恨他，我好恨他！” 克莱因望向山茶花，已是泪流满面。愤恨、怒火、悲伤、痛苦，惊涛骇浪般的感情在那对琥珀的瞳仁里呼啸盘旋，“可是…山茶花…可是……” “……我好想他。”克莱因哀伤地笑了起来，像是即将坠落的天鹅般美丽。 第109章 山茶花线(28) “如果我死了，克莱因，”山茶花温和地笑了起来，深邃的眼睛中怀着些许悲伤的意味。“请你……” “不必说了……！”她望向山茶花的眼睛，艰难地翕动唇瓣，挤出了仿佛要把自己胸口撕裂一样的觉悟，“我已经决定为你孤注一掷，哪怕，哪怕你和他一样，会从我的未来中消失，也没关系——！” “夏霖哥说过，他心中埋藏的秘密，都被尘封在孤儿院里，由修女莉莉丝·欧森代为保管。”克莱因说道，“你去找这个叫做莉莉丝·欧森的女人吧！” - 米莱孤儿院 - 风很静。高塔之下，万籁俱寂。 米莱孤儿院 “就是这里了，山茶花。”克莱因说道，“接下来的路，你得一个人走。莉莉丝只见来到这里找她的第一个人，你代替我，去她那里吧。” 山茶花点头，送别了克莱因。 道路的尽头，塔顶的十字架高高耸立着，拉斐尔圣像双翅舒展，垂怜地望向世人。在一个铁质的大门前，山茶花摁下旁边密布着藤萝的门铃。几秒钟后，一位看守修女出现在门口。 她望向山茶花，亲切地询问道:“您好，请问您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叫周晴，是夏霖的朋友。”山茶花说道，“我此次前来，是代他探望莉莉丝修女的。” “夏霖？！……”守门的修女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吃了一惊的样子，她突然神情恍惚起来，旋即露出欣慰的神情，“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欢迎你，周晴，愿主与你同在。” 守门人将大门打开，让山茶花通过。 “莉莉丝就住在这条路尽头的红屋内，你自己去找吧。”守门人说道，“敲响门口的铜钟，她就会出来见你。” 山茶花沿着孤儿院的小道径直向前，孤儿院内只有若干孤堡，以及几架暗红色的秋千，显得冷峻而森严。砖房旁边的窄道，一只乌鸦低叫着从巷道中飞了出来，打破了如死亡般的寂静。 在飞燕草铺满的庭院之后，少女找到了守门修女所说的铜钟。 山茶花站在铜钟前，将它敲响。太阳升起来了，天空霞光万道。贞叶特区所有的建筑，如尖顶，烟囱，山墙，一时仿佛同时燃烧了起来。山茶花在拉斐尔圣像前等待，那模样仿佛在祈祷，又仿佛在遥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少女瞥了眼来电号码，唇角微微扬起。 ——秦冬也？ 山茶花到一转角处，按下接通键：“冬也……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根据你提供的初始试剂，”秦冬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我向养父询问了sst计划的事。” “结果如何？” “13年前、批准了sst计划的人，叫做里维·沃尔夫。” “什么？里维·沃尔夫……”山茶花低声道，“他是云天渡的将军。活跃在对抗灯塔的一线。” 秦冬也问道：“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嗯……他出身自中央军。行事果断，作风凌厉，注重实干。”山茶花迅速道，“怎么了？” “有个细节非常可疑。”秦冬也说道，“根据我父亲所言——4年前，杰克·洛威尔死后，韩道明逼迫他的女儿、杰克的恋人韩子灵，与里维·沃尔夫成婚。” “韩子灵深爱杰克，然而，就是这位沃尔夫肃清了洛威尔家！韩子灵怎么可能接受他？” “这一点，韩道明不可能不知情，但他还是做出了这种决策。” “你是说……？”山茶花开口轻柔。 秦冬也道，“这里有交易的痕迹。” “如果杰克的倒台，是因为他与灯塔勾结、咎由自取的话——”秦冬也眸光深邃，“为何他的声誉、地位、恋人，都要归于里维将军，简直像是游戏中的账号转移一样？” “另外还有一件事。当年正是里维下令肃清洛威尔家族的。” 山茶花轻轻挑眉：“对，命令的确是他下的。” “这位将军好狠的手啊。山茶花，你有没有想过，杰克一人之罪，何至于牵连洛威尔全族？” “你要听真话吗？四年前，我是赤组的成员。”山茶花冷冷一笑，充满了讽刺意味，“这件事，赤组组长执行官追查过。” “说来看看。” “世上纷争，莫不是源于贪嗔痴三字。” “贪嗔痴？” “你是说……里维将军在贪图洛威尔一族的私产？” “初始试剂。杰克·洛威尔在灯塔的时候，秘密克扣过13支极乐鸟的初始试剂，并封存了起来。” “实不相瞒，”山茶花说道，“我认为里维·沃尔夫清剿洛威尔全族，就是为了这13支初始试剂。只是，里维最终找到的试剂只有12支，最后一支试剂不知所踪。” ——山茶花沉声，深海般的眼睛中仿佛闪烁着星光。 秦冬也沉默良久，随后才缓缓开口：“山茶花，如果你所言非虚的话……” “我认为4年前的洛威尔案，可能从头到尾，”冬也道，“都只是韩氏、里维、与灯塔的三方交易。” “杰克曾被韩氏选择，最终却成了弃子。”山茶花说道，“韩氏选择的替代品，是里维将军…… “为什么是里维呢？告发杰克的梅因，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云天渡军区可真是迷雾重重……” “梅因和里维都来自军区，很可能有所关联。”山茶花接着开口、轻声向听筒说道，“你那边还有其他线索吗？” “或许我可以问问另一个人——”秦冬也问道、拇指轻轻抵住下巴，“莱茵·欧森。” “莱茵神父？”山茶花问道。 “四年前洛威尔清剿案后，随即发生了温德米尔惨案。如果里维和梅因在洛威尔清剿案中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温德米尔惨案，也应该重新审视。” “当年在温德米尔宅邸中，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一个是梅因，另一个，就是被寄养的莱茵·欧森。这两人能活下来，绝不是巧合。” 山茶花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没错。” ---------------------------------------- 然而，在秦冬也无法看到的地方，山茶花的唇角随即扬起了一丝邪气十足的笑——莱茵·欧森。 你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就好好成为我的棋子吧。 “那么我们分头行动，之后再汇合吧。冬也，”山茶花说，“你要去什么地方找莱茵神父？” “我和莱茵之前正好有约，在老地方碰头。”秦冬也淡淡地回答，“——贞叶中区169号，骑士电竞旅馆。” “对了，山茶花，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啊……” --------------------------------------------- - 与此同时 - - 米莱孤儿院 - “我啊，”山茶花轻笑道，“冬也，你知道夏霖吗？” ——夏霖。 听到这句话，冬也的神色骤然警惕。那一瞬间的灵光，就像是飞过竹林、刹那间被惊动的鸟。 “这个人在四年前，调查过杰克·洛威尔。我有种直觉，只要查清楚他……”少女说道，“就可以找到杰克之死的真相。” 孤儿院中。一位身着黑衣的修女出现在山茶花的视野之中。山茶花抬眸望向远处。黑色的迷雾之中。撞钟声响起，而后落尽。 第110章 山茶花线(29) 狭小的木屋内，光线昏暗。巨大的落地窗外，树影晃动，满地紫色的飞燕草迎风盛放，将木屋映衬得如同与世隔绝。 穿着黑色制服的修女安静地坐在门边，眼神慈爱，仿佛已经这样千年百年。她就是莉莉丝·欧森，夏霖的养母。 绽放的飞燕草铺满整个庭院，淡雅的清香飘散在空中。 “请问，”山茶花浅笑道，“您就是莉莉丝·欧森女士吗？” “对，我就是。” “小朋友，已经四年没有外界的人来看我了。欢迎。”修女微微笑了起来，“我一直在等你。” 山茶花冰冷的神色略微缓和，略微露出了几分诧异：“等我？” “尤里先生告诉我。一定会有人来米莱孤儿院，”莉莉丝修女的声音有些沙哑，“并且会径直向着我来。” 尤里……听到这两个字，山茶花心中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或许我的到来，确实是那位尤里先生所预见的，但是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与他无关。”山茶花说道，“我叫山茶花，是克莱因告诉我您在这里的。” “克莱因？”莉莉丝笑了一下，“这个女孩子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是我的朋友。” “是。”山茶花十分礼貌，优雅得体地说道，“请问这位尤里先生是谁？他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这就不是我能透露的了。” “那么……您记得夏霖吗？”山茶花说道，然后从口袋中拿出照片，“这样一个少年。” 修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念想。 “夏霖啊……当然记得。他是个很干净的孩子。你随我来吧。”落叶堆积的庭院之中，女人踩着满地腐朽的叶子前进，像是在探索记忆的迷宫。 二人来到了夏霖的卧室之中。这个房间阴沉古旧，几乎没有一丝光。修女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一个美术本。 “他从小就喜欢画画，很有艺术天赋。” 山茶花将本子打开，画册的扉页上，是夏霖的絮语： 小时候，在玛拉克美术馆里见到的，李斯特所雕塑的沙利叶天使圣像，是我的初恋。虽然李斯特的月之天使雕塑被称为爱的象征，但是天使的表情却不在笑。 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 画册的第二页，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今天，岚老师说要带我离开孤儿院，去往女王身边。他说，我是为了女王而生的容器。我被制造，被训练，被打磨。我的用途，是为了完成她赋予我的任务。 我也一直这样相信着。 在他的引导下，我向女王发誓效忠。 ——应该是这样吧。 ——但是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 ◆ 画册的第四页到第十页，是夏霖所绘的，七位大天使的圣像。 夏霖的绘画天赋极好。这些画像栩栩如生，美轮美奂。天使的身姿或是矫健有力，或是优美无俦。下面标注着一行小字。 最初的秘密，都藏在那古老的神的血脉、华特家族的最深处。老师说过，我应该亲手缔造完美的极乐鸟，献给女王。为此，我必须寻找光明之子的所在—— ---------------------------------------------------------------------- - 现在 - - 旅馆 - 秦冬也离开秦安的办公室，在实验室门前驻足了一会儿。 当年的sst计划就是金盏花研究院的项目，根据军方的授意，以夏鹿博士为首的研究团队，在贞叶郊区成立了“核”实验室，研究如何打造特殊士兵。 “核”实验室的风景，和这里一模一样。 少年的指触摸着观察仓的玻璃，脑海中骤然想起一个人的面容。 13年前，秦冬也5岁，刚刚完成sst计划的手术。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冬也第一次与某个人相遇。冰冷的玻璃罩内，是一个与他长相酷似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玻璃罩前的秦冬也突然感到一阵锥心般的痛。仿佛有沸腾的热泪，即将顺着眼眶落下来。 “菲罗先生，”当时的秦冬也冷漠地问道，“这个人是谁？” “你的兄长，【夏恋】和【弗里·欧森】的孩子，夏霖。” “啊，我那【失德的母亲】和【堕落的红衣主教】生下的孩子。”秦冬也望向黑衣男人，“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sst计划提供了重要的血清。”亚当斯望向秦冬也，口吻低沉，“就让他来做第一个实验品吧。” “这样啊。”秦冬也思索道。他的口吻很是平静。 “冬也，你想和他见一面吗？他很快就会醒来了。”亚当斯安静地望向秦冬也，眸子里带着令人心头发热的温柔，“偷偷见一面也没关系。你不想看看你的兄长吗？” “不见。”秦冬也毫不迟疑。 “父亲说，让我把这个人从我的生命中删除。他是不祥之人。”秦冬也望向男人、视线剔透冷峻。 第111章 秦冬也线(16)第1个潘多拉盒子～ - 与此同时 - - 中区169号·骑士电竞旅馆 - 秦冬也到达旅馆大门的时候，莱茵已经在他们约好的位置等待，他穿着一件水蓝的长袖衬衫，白色薄毛衣搭在肩头，两只袖子在身前松松挽成一个节，模样明媚而懒散。 “冬也，快过来这边！”少年神父轻柔地笑了起来，遥遥地向秦冬也打招呼，“【第1个潘多拉盒子】的内容破解了！” 秦冬也话也不说，立刻拽住他的手，也不顾莱茵惊讶的表情，一路向着旅馆深处的私人房间走去。紧接着，他将录像带插入设备，按下播放键。 录像带缓缓转动，画面中随之出现的，是一位苍白秀美的女性。秦冬也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从没有想过，录像带中的人，竟然是早已病故的黛安娜。她的容貌宛如月亮般端庄而美丽，高贵的蓝色眼睛，幽深而孤独的眼神。她波浪般的亚麻色长发垂落到腰际，宛如纤细柔美的藤萝。 秦冬也看着那张与子歌异常相似的面庞，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母亲？！怎么会是母亲？ “我是黛安娜，寻香阁的主人。梅洛骑士长，欢迎你来到我面前。” ------------------------------------------------------------- “那么，你愿意背负神的秘密吗？” 梅洛望向黛安娜，眼神坚定而纯洁：“当然，这正是我的使命。” “这就再好不过了。以下的事情，是圣光教会的秘密，我已记录了三百年。我在现世的名字是黛安娜，但我的真实身份，是神的使者，天之书梅塔特隆。” “你知道米莱·华特吗？” “当然，她是一位真正的圣女。一战中，米莱小姐在前线救死扶伤，创造了数不胜数的奇迹。我正是因为被她的事迹所鼓舞，才最终选择来到教会。” “守护教会的华特家族（water)，是最古老的神官家族。他们身上，流着最高贵、古老的血液。 但是随着神离开现世，人们对神的信仰愈发薄弱，神官家族的权势日渐衰微。华特家族在六芒星中的地位，由此一落千丈。 在一战后，华特家族内部分成了两支势力——推崇共和制的温德米尔（windermere)和推崇君权神授的欧森(ocean)。促成分裂达成的，是家族中一对亲姐弟，也被称为诅咒的双子。 姐姐名为露易丝，弟弟名为亚瑟。 “露易丝为首的欧森家族，执着地等待着神的再次复苏。亚瑟付出了血的代价，最终离开华特家族。成功实现了独立，并建立了温德米尔。” 露易丝和亚瑟在分家时约定，欧森家族绝不背弃神，温德米尔家族绝不信仰神。两家永不往来。 ◆ 接下来，画面一转，变成了梅洛与黛安娜二人的对峙。 “此后,欧森家族继承圣光教会的荣耀。温德米尔家族，则是迎来了无神的时代，迅速成为了军中劲旅。” “但是梅洛，你身为欧森一族的圣女，却打破了这个约定。 你十岁的时候，为了一个将死之少年，来到了温德米尔家族。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尤里。” --------------------------------------------------------- 秦冬也微微思索，食指轻轻抵着下巴，“韩氏、格兰特与某一隐藏势力达成了交易，这一势力、应该就是神官之血……欧森家族。” ---------------------------------------------- - 与此同时 - - 米莱孤儿院 - “原来如此，原来夏霖他……” 山茶花拜别修女莉莉丝，向着骑士电竞旅馆走去。 第112章 冬也x莱茵x山茶花 并线 - 骑士电竞旅馆 - 穿过长长的电车轨道，便是西区。夜空下一片沉沉墨色。 电竞旅馆中，房门突然咔哒响了起来。秦冬也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山茶花俊秀的面孔。莱茵柔和地笑了起来，温和宁静，如一缕风。 “冬也。”山茶花说道，原本冷峻的神色骤然破冰，深邃的海蓝眸子里刹时多了一抹神采。 “哟，你就是冬也提到的山茶花吧？”莱茵安然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见到山茶花出现，旋即向着少女走来，“我是……” “莱茵·欧森，圣光教会的神父。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山茶花不假思索地答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山茶花——你还好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秦冬也表情微动，但口吻仍然是淡淡的，不擅长表达感情。 “没事。”山茶花淡笑，“我去找夏霖的过去了。” 山茶花说完，取出了夏霖的画册。画册的第十二页，是秦冬也的肖像。 “秦冬也，你和夏霖见过面，对吗？” 黑发少年望向山茶花，旋即别过头去。他停顿了好一会儿，仿佛在思虑什么，最终才再次望向山茶花，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夏霖他，曾经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 - 米莱孤儿院 - 画册的第十一页，又是夏霖的絮语： 贞叶中央军校。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呢，与新生的事情无关。 陈北宵。要将他带回女王身边，还要让他心甘情愿…… 真奇怪。 ◆ - 4年前 - - 贞叶军校 - 夏霖的背包里传来一阵滴滴声，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呼叫器突然响了起来：“奇怪，是校长的临时召集。我们不是还在任务中吗？” 这时，白羽和陈北宵的呼叫器也响了起来，变成此起彼伏的声响。 一小时前，夏霖和陈北宵被白羽绑着共进午餐，说是团建。三个人从寿司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蒙蒙小雨。大家都没有带伞，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既然是校长的召集令，我们还是赶快回学校吧。”白羽低声道。 “可是下雨了诶。”陈北宵说道，“按照导师一贯的整蛊风格，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说起来，确实不能怪陈北宵消沉——挖番薯、找流浪猫、辨别隐藏的传染病人、在垃圾堆中寻找被丢弃的洋娃娃……这几天他们三人的小分队接到的任务实在是令人无语。 白羽笑了起来，扶住了萎靡不振的陈北宵：“说得也是。” 天色很阴沉，雨始终没有下大，长长的雨丝细密地织着。等了一小会儿，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夏霖似乎不耐烦了，直接冲进雨里，两只手在头顶上搭出一个棚子，抬头对其他人嚷着，“师姐，学长！管他呢，雨下得不大，直接走吧！” 白羽摇了摇头，宠溺地向他喊道：“霖，等雨停了再走吧，会感冒的哦。” “没事啦！”夏霖直接冲回来，一把把白羽也拉进雨里，看着她无奈的表情，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就这点雨算什么啊，快走吧，师姐……还有学长！”然后少年拽着她的手，开始向前冲。白羽见状，立刻伸手勾住了陈北宵一起。 “喂——？！”陈北宵一声惊呼。因为夏霖的关系，三个人只有打打闹闹地在雨里小跑着向前。夏霖似乎十分享受，白羽和陈北宵也逐渐放飞自我，三个人的跑姿开始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回到军校附近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们在军校a区附近的湖滨路停下脚步。 他们突然被韩子卿召回，都有些好奇这次猎杀者会指派到什么任务。“学长，和我们一起吗？”夏霖用眼睛询问陈北宵，嘴里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呐？” “看在你叫我一声学长的份上，”陈北宵点点头，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三人一起回去也无妨。” 夏霖再次露出了笑容。雨水顺着他额前栗色的刘海，在白皙的脸颊上静静流淌。秋天的雨水颇有几分凉意，不时有风在那件白衬衫上吹出水纹来，使他瘦削的侧影看起来，有点瑟缩、又有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一种让人觉得心脏被攫住的感觉突然抓住了陈北宵。 自从上次比试之后，夏霖就经常在陈北宵面前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虽然后来他一直保持着笑容，但是那个笑容在陈北宵看起来非常的公式化。 大街上吵吵闹闹，三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夏霖却突然停了下来。 陈北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家糕点店。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两个小男孩，亲亲密密的挤在一起，头碰着头，个子矮的手里拿着一长条面包，个子高的举着伞微笑着，看起来像两兄弟。 夏霖就那样突然停在雨里，看得有点发痴，眼波里透露出一种非常温柔的神气来。 陈北宵皱了下眉头，白羽也站住了，轻声地问他，“怎么了？” 夏霖侧过头来，目光游离，“没事。”又停了一小会儿，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吧。” 在他的转身的那一瞬间，陈北宵在少年眼中看到了某种奇异的神色。夏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很深很深的颜色，隔着层层的水气变得有点迷离。这种神色，像是雨中的一个小火点，瞬间燃起，瞬间熄灭。 “你在隐瞒，”陈北宵问道。“为什么突然停下？” “陈北宵，我有个弟弟。”夏霖说道，“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如果，我们能像正常的兄弟一样相处就好了。” 陈北宵的身形陡然凝滞了一下。夏霖给了他一个笑容，眉毛弯弯，嘴角弯弯，眼波被睫毛弯弯遮住，捕捉不到。 白羽的眸子里也闪过一瞬的愕然。这件事连她也不知情。 三人一起走进校门。夏霖走得不快也不慢，校园里的灯光在雨雾中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暗黄色，在他身后拖出一个很淡很瘦的影子。 第113章 山茶花x冬也x莱茵 并线 ◆ - 此时 - - 骑士电竞旅馆 - “冬也，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莱茵神父也一起。” “诶……现在吗？开玩笑吧？” “不，我是认真的。冬也，暂且什么都不要想了，把一切都搁置片刻。”山茶花笑道、轻轻向他伸出手来。 “今天我请客，我们出去逛夜市吧。” 片刻后，三人来到了大雨刚刚淌过的街道。 真是奇妙的感觉。莱茵从未想过，他们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顾虑地并肩在街上走着。夜晚灯火通明，三人在夜市上穿梭着，时不时在各式各样的小摊处逗留。 莱茵·欧森很喜欢街边的小丸子，秦冬也则是在山茶花的怂恿下买了一杯猕猴桃汁。 风吹过盛夏的梧桐树，贞叶市的大雨已经停了，雨季过后，灯光在地上只留下嶙峋的光影，在建筑表面雀跃，好像会演奏出细细簌簌的声响。他们迎着灯火望着人来人往的小巷，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眼前浮光掠影般的景象，竟是如此鲜活、温暖。 最终，三人在高台之上，夜风缱绻而来，吹着他们耳边的碎发。山茶花站在略微高些的地方，莱茵和冬也并排，一人拿着丸子，一人拿着果汁。三人在狭小的角落里相视，突然氤氲着明灭的情绪。 山茶花笑了起来。秦冬也望向那双深邃的蓝眸，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山茶花前来，不可能是无缘无故。但是，他只想贪恋此刻的美好，有一秒是一秒。莱茵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地咬着丸子，实际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些。 “莱茵，冬也，我有一件事和你们商量。”山茶花倚靠着天台的栏杆，视线在其余二人身上略过。 “什么事？” “我要和梅因·温德米尔见面。”山茶花认真道，“这个人，是一切谜团的起因。” “我想，这一点你们也已经发现了。” ——是啊，发现了。 --------------------------------- 深蓝眸子的少女说道，“请你们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因为我是条件最具足，最成熟，最有野心的那一个。” “真没想到……”莱茵口吻轻缓，“你竟然这样开诚布公啊？” 秦冬也缓缓地咬掉最后一个丸子，秦冬也远远地向深蓝眸子的少女回望，月光之下，出乎山茶花的意料，秦冬也的目光有一丝暖意。 他的面孔宛如人偶般美丽，却不再显得冰冷。 “山茶花，我们是朋友吧？”黑发少年顿了片刻、这样低声地问道、不见丝毫冷峻的锋芒。 山茶花的眸子里，那一抹冷酷的深蓝色骤然化开。她从未想过，秦冬也竟然会露出这样真挚而温暖神情。 “是。”山茶花回应道，“当然是朋友。” ——但是，冬也。我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将与你的信条背道而驰。 “山茶花，”莱茵轻轻笑起来，眸子无比清澈坚定，“我们三人，背负着同样的命运。如果你失败了，那么我和冬也。” “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前往最终的目的地。” ——月光照在三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修长。 风动之间，蝉声不已。山茶花向稍微有些距离的、秦冬也与莱茵所在的地方望去。就像一幅画，画中是末日的盛景，和三名身形纤弱的少年。 “梅因叔叔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我从来看不透他——尽管他对我的爱不容置疑。”莱茵问道，“但是我知道，他绝不是什么纯善的救世主。” “万一，你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的话，他会杀了你也说不定。” “别担心，莱茵。”山茶花侧身，望向莱茵的瞳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114章 莱茵x山茶花x冬也 并线 ◆ - 中区·骑士电竞旅馆 - 林立的高楼上，无数窗户在晚霞的映照下明明灭灭。 秦冬也站在餐台前，放下了刚刚磨好的咖啡。莱茵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喝了。冬也从桌边取出一把左轮手枪，装好子弹后收进背包。 “你和夏霖，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早该想到的。”秦冬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十岁的时候就见过夏霖，说起来，这事和山茶花也有关。” --------------------------------------- ◆ - 四年前 · 清剿行动发起前- - 珍珠街 - 夏霖磕了下烟，居高临下地望向山茶花，笑容如泉水般清明。十三岁的山茶花表情平静，无比沉稳。 “夏霖师兄，怎么在这儿遇见你了？” 夏霖将两把格洛克放回腰间：“有人拜托我查找赤组组长——杰克·洛威尔的信息。” “有人？” “军校的伙伴，叫陈北宵。那家伙不相信杰克是灯塔的人。好像杰克是他的恩人吧……”夏霖挠了下头发，若有所思，“真是可怜。” 山茶花继续盯着夏霖：“不只是这个。” “嗯。”夏霖坦然道，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我会盯上杰克，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批初始药剂。” 夏霖打量着一地的受伤者，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 “我们之中谁能帮助亚当斯医生，完成极乐鸟的改良，谁就能成为女王亲卫。说起来，或许我直接杀了你比较好，山茶花。” 山茶花的眸光骤然间凛冽无比。 “是开玩笑的。”夏霖比划着手指，突然笑了起来，“亚当斯说，要达到这个目的，要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找到初始试剂。” “其二，找到rebirth，或者，与rebirth有同等效果的替代品——sst计划的母本——秦冬也。” “sst计划的母本。”山茶花的表情凝重起来。“你见过秦冬也了？” “还没有。” “师兄，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山茶花问道，“秦冬也的面容，与你至少有五分相像……这是怎么回事？” 斜阳将他的身姿拉长，映着夏霖美好的笑容。“这是秘密。” “我先回军校了。”他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街道深处。 --------------------------- ◆ - 十分钟后 - - 夏霖居所 - 夏霖轻轻拉开窗帘，望向窗外的落日，神色罕见地有些忧虑。 “主教在前天对我说的话，是真话吗？沙利叶天使，是我的母亲……光明之子，是我的弟弟……？” ----------------------------------------------- ◆ - 半小时后 - - 市立第一初级中学 - 二年a班。学生们正在鸦雀无声的教师中自习，13岁的秦冬也在天台睡觉。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夏霖站在窗前，黄昏的夕阳映照在他身上。空旷无比的长廊上，到处都是落地窗，光线肆无忌惮地涌来，四面八方都被染成橘红。 “你……是谁？” 夏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冬也：“不重要。”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冬也，每个人都希望成为特别的存在。” 夏霖望向窗外，成群的飞鸟从他眼前经过，仿佛望向无限遥远的未来：“大家都想在谁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大家都想和某个人有所关联。” “我也不例外。” “但你却忘记了。” 秦冬也低声思索着，语调异常平静：“嗯……你和某个人很像呢。” ——周晴。 秦冬也想道，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周晴很像。 “什么？” “我一直对自己，没什么兴趣。”秦冬也说道，“但是，我总觉得有人对我说，要把情绪……找回来。” “是吗？”夏霖轻巧地靠近了冬也，眉眼弯弯：“祝你好运。” 第115章 陈北宵x秦冬也 并线 ◆ - 与此同时 - “北宵学长。”恩佐歪着脑袋从他身后凑过来，无邪的眼眸望向浑身线条紧绷的陈北宵。陈北宵骤然一个急刹车，引得恩佐一阵肆意的笑声。 “那家伙是不是很喜欢这样？”梳着麻花辫的歌手说道，“那个夏霖。” 陈北宵顷刻就意识到了，恩佐在模仿被他杀死的那名少年。这让他一阵反胃。 陈北宵和恩佐在加油站附近停车。侦察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微微睁大了瞳孔，看着上面的秦冬也三个字，眸子里流露出惊讶之色。 “秦冬也？” 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陈北宵，我们见个面吧。” 陈北宵快速将车停到转角处，低声对电话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 “陈北宵，有一件事，我没有对你说实话。”秦冬也口吻冷峻，“我早就认识夏霖。” ——陈北宵愣在了原地。盛夏的树影摇曳着，将他的身姿掩映起来。 “夏霖？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 “他……”陈北宵眸色黯淡，“是为了保护我而死。” “不是这样的，陈北宵。”秦冬也说道，“四年前，夏霖在调查杰克的过程中，截获了一支初始试剂，序号编码是【】。这支初始试剂出自金盏花研究院，原本是sst实验的试剂。 实验结束后，这支初始试剂被杰克·洛威尔封存。 然后，由从夏霖手中开始，这支试剂分别转移到了白羽→亚当斯→山茶花→我的手中。” “陈北宵，夏霖的死，是他自己的意志。” ——这，不可能…… “秦冬也，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陈北宵愣了一下。 “夏霖是灯塔的人，但是他选择了为自己的意愿而活，因此，他违背了女王的命令。 除了他之外，在军方高层中，还有人与灯塔，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少年口吻沉着，“ 你小心一点。” ----------- 陈北宵的心悬了一下。 “是谁？” “当然是揭发杰克的那个男人。”秦冬也说道，“军区第29届情报处处长——梅因·温德米尔。” “梅因参谋长？”陈北宵的手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停顿了下来，恢复到极度冷峻的姿态：“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相信。” ------------------------ ◆ - 另一方面 - - 骑士电竞旅馆 - 秦冬也坐在窗前，削长的手指在画册上翻过。 - 画册的第十二页，再次是夏霖的絮语： 原来——沙利叶天使，就是我的母亲。 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 小时候，第一次在玛拉克美术馆里见到的，米洛大师雕刻的沙利叶天使圣像，是我的初恋。 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虽然米洛亲手雕刻的沙利叶天使，被所有人歌颂为爱的象征，但我却觉得，天使的表情却不在笑。 几乎每天，我都会到美术馆去见她。然后，总是这样祈祷。 我希望见到她真正的笑颜。 ------------ ◆ 画册的第十三页，是一名少年的肖像： 他叫秦冬也吗？原来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秦冬也是他的名字。 真好。 女王，何其不幸也何其有幸。如今的我，已经没办法再做【容器】了。对我来说，比起效忠于女王，更重要的事情，是完成母亲的愿望。 我要保护我的弟弟，预言中的光明之子。 我想做一个人，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我爱着弟弟，正如爱着母亲。 第116章 梅因线(10) ◆ 第十三页： 北宵说，请求我帮助他调查杰克·洛威尔的事情。我与赤组的这位组长，在组织内有些交情。 不过，这个男人身上真是迷雾重重。他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 ◆ 第十五页： 我得到了杰克的初始试剂。我决定将初始试剂交给白羽。只要这样，白羽师姐一定可以取得亚当斯的信任…… 我和师姐有过约定。她会代替我揭开杰克身后全部的秘密。 --- ◆ 最后一页： 来不及查明更多了，看来，这里就是我的终点。 ——我在此留下死后之局，燃尽最后的一点余温，让命运的天平向我自身的意志倾斜…… 冬也是预言中的光明之子，他一定会承担起与灯塔对抗的责任。我能做的事情……就是让陈北宵和白羽，都成为与灯塔对抗的利剑。 ---- - 与此同时 - - 贞叶·中区 - 轻轨从城市上方疾驰而过，一切都浸润在闪耀的夏季之中。亚当斯将一粒极乐鸟的药剂丢入透明的高脚杯之中。 “看这一颗胶囊，缓缓地溶于水中，扑哧扑哧地冒出无数气泡……” 亚当斯举起酒杯，望向面前的男人。 “博士，秦冬也的事情，似乎被姐姐发现了。” “没关系。”秦安的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个儒雅的微笑，“【根源】实验已经完成，现在只差极乐鸟试剂的改良。只要冬也在我们手中，即便不是万全之策，也不会出太大意外。” “queen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 - 贞叶·中区 - - 温德米尔宅邸 - 一场罕见的太阳雨。温德米尔宅邸静静伫立在雨中。阳光却极为灿烈。 温德米尔家的宅邸伫立在雨中，显得庄严古旧，充满静谧之美。梅因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轻轻侧身，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敲过。剔透的阳光穿过整个庭院，照耀在他纯白的长发上。 一个戴着面纱，金色头发的女人在梅因前方站立，神色倨傲。 “梅因先生。”硫花望向沉静温和的参谋长，“您似乎不是很欢迎我。” “你说呢？” “我们之间有过协议，你将寻香阁的【潘多拉盒子】交给执行官，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梅因说道，“此后再不见面，封锁协议。” “先生，我只是奉命来传话的。”硫花幽魅笑道，“我们之间的协议，绝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可是硫花女士，你是寻香阁主，权倾一方。谁能指示你来传话，又为何偏偏指示你来呢？” “你应该能够猜到的，我来自教会，自然受欧森家族支配。尤其是那个男人。”坦然说道，“叫我来找您的人，是里维·沃尔夫将军。” 梅因微微颔首，神色肃敛。硫花再次道：“将军问您，约定之期将至，您什么时候回家？” 梅因稍微愣了一下，咀嚼着这个字眼：“家？”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对了，不管他再不愿意承认，那个地方，也始终是他的家。 “将军说，rebirth的秘密马上将被揭开。天使觉醒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上主也会在不久后苏醒……您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 “我当然会回家。”他口吻颇为淡漠，眉宇间却透出令人想要揉碎的温柔，“让兄长放心，我不会违背与他的约定。” “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 ? ? ? ? ? ? ? ?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 ? ? ? ? ? ? ? ? ? 梅因微笑起来，似乎在渴盼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第117章 梅因x山茶花 并线 ◆ - 珍珠街·7区 - - 地下红丝绒 - 天色昏暗。窗外的云在天边铺展，无比辽阔。赤红的霞犹如燃烧的锦缎，似乎一直可以延展到天际的尽头。 山茶花身旁站着一位皮肤微棕的女侍者，齐顺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少女在舞台边，望着窗外的黄昏，神情若有所思。 ◆ - 与此同时 ·入口处 - 梅因·温德米尔伫立在建筑物的入口，肩上披着白色的长披风军服。 调查的终点指向了这里。梅因此行只带了一个人——侦察处的a组的组长，利菲·卡诺恩。 陈北宵这样说过，卡诺恩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他的专业素质极其优秀。行动力强、存在感弱、身手又好，被称为“暗影之剑”。 红丝绒是由一间二层的废弃厂房改装而成，斑驳的招牌上写着夸张的艺术字，实际上是一家小型的live house. 他推开厂房的门。满目的黑白灰。略显斑驳、颗粒细腻的灰色墙面。零散堆放的钢管。场地是简约的两层设计，铁架的楼梯连接着两层楼。 ——这就是白羽最后出现的地方。 梅因进入工厂、利菲沿着与他相反的方向搜索。从眼前的各种迹象看来，这个live house 场地再平常不过。可是，在一个书架后，梅因的指尖不小心磨掉了一小块脱落的油漆。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时军区专用的雷达吸波涂料。梅因矮了下身子，低下头沿着涂料的痕迹缓缓摸索，手指不禁扣上了腰间的枪支。 与此同时，利菲也发现了此中的问题。屋内的不少地方都留存着涂料的残痕。 最终他停在一个死角处，发现油漆桶下印着这样一行数字—— “……” ------------ ◆ 这行字是用情报密文的形式写出的。梅因对它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段密文，就是出自白羽的手笔。 贤者迅速在脑海中将密文破解出来：“提防那个名为山茶花的少女，她就是赤组的……” 就在这时、仓库尽头传来了温和的笑声。太阳从窗户旁边落了下来，在地上留下金色的投影，铺就前进的道路。门突然开了，棕色皮肤的女侍者突然从通道尽头出现。她缓缓地走近，像是神话中走出的公主。 “先生，欢迎您的光临。”女侍者望向梅因，黄昏的日光落在她身上，显示出近乎梦幻的美。 “欢迎？”梅因转过身，向着女侍者的方向望去：“看来，有人在专程等候我的到来。” “是的，主人已经等候多时。”女人做了个手势，“请随我来，我是您的向导，叫做安幸。”梅因顺着她的指引向上方望去，二楼的门缝外传来微弱的亮光。 “安幸小姐，”梅因抬眸，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主人是灯塔的哪一位？” “灯塔？请别见外，先生。”女侍者说道，“主人之所以想要见您，纯粹是站在个人立场，与组织无关。” 梅因温和地笑了：“哦？这可真是越发地耐人寻味了。” 梅因随着侍者前进，利菲正要跟上，却被安幸拦了下来：“这条路只有梅因先生可以通过。” ------- “利菲，我自己去。”梅因比了个手势，眉眼间宁和温柔。 “不行，”利菲·卡诺恩，“如有什么万一，我该怎么向沃尔夫将军交代？” 第118章 梅因x山茶花 并线(2) ◆ “好办，好办啊……” “你就跟他说，我一意孤行，落入了灯塔的陷阱。”梅因轻声回答，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他随便挑个人过来、将我的位置补上。” “他不会在意的。”梅因口吻淡漠，“对他而言，我只是个工具而已。” “先生，您怎么能这么说……”利菲马上就想反驳，然而他心中明白，里维对梅因，确实并无兄弟之间的情分。 ◆ - 珍珠街·7区 - - “地下红丝绒”·2楼 - “梅因先生，”女侍者说道。“主人就在楼上。” 白色长发的男人循着侍者的指引来到二楼。此处是标准的live house场馆装饰，用于举办举办小型演唱会。 这种娱乐活动在珍珠街发生的频率不高，却不可或缺，差不多是此处居民唯一的精神食粮——只是，今日这里没有一名观众。 梅因眼前的舞台上只有一名少女。 她随意地坐在高脚凳上，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深邃明亮。 贤者 微微笑了——山茶花轻轻地拨动着吉他，低声唱着《她是黯淡星》。贤者向山茶花望去，总觉得她身上有几分说不出的疏离。很淡，又很真挚。很难形容那种美。 末了一曲停止。少女望向梅因，口吻进退有度：“先生，欢迎来到地下红丝绒。” “白羽最后留下的信息。”梅因摊开手，轻声念道。那张纸条上破碎的密文。“提防那个名为山茶花的少女。她可能是……” “灯塔的执行官。”山茶花轻轻地接道，眼角锐利而张扬。“终于和您见面了，参谋长先生。” “是啊，终于见面了，执行官。”梅因的语气客气而疏离。 “根据冬也传回来的情报，你是被恩佐要挟。”他望向少女，声音还是淡淡的，“现在看来，是你在利用恩佐，对吗？” “对。”少女并无避讳，“我以山茶花的身份，潜入恩佐身边，的确别有用意。” 此时的情景却与在军校时截然不同。山茶花身上找不到半分怯懦，而是带着一种出类拔萃的领袖气质。她轻轻从舞台走下，来到梅因身边。 “参谋长，您只身深入灯塔腹地，却只带了一名侦察官，不担心有失吗？” “你不也只带了一个侍者？”梅因反问。 “安幸可不是一般人。”山茶花笑起来，“说起来、您应该是认识她的。” “是吗？”梅因抬眸，目光在眼前的女侍者脸上扫过。梅因淡漠一笑：“我不记得。” “我来提醒您吧。”山茶花温和道，“她是8年前来到灯塔的。” 8年前？梅因骤然警觉起来。 无他，那一年梅洛进入了圣光教会的骑士团。 梅洛·温德米尔 “梅洛身边有一个侍女。8年前，梅洛进入了圣光教会，将侍女交给了她所敬仰的兄长米洛斯照料。” ——梅因·温德米尔若有所思。 “有这么回事，据米洛斯哥哥所言，该侍女当年被送出家族，进入了正常的教育渠道，从此与家族失去了联系。” “真是笑死人了。”山茶花口吻讽刺，“实际上，米洛斯·温德米尔在安幸面前出言中伤了梅洛——因为这件事，安幸顶撞了米洛斯，被放逐到了珍珠街的红灯区。” “机缘巧合，我将安幸救下了。” “救了她，然后将她带入了灯塔？”梅因口吻冷酷，不留一丝情面，“你是利用她吧？” “我和安幸的事，与您无关。” 梅因眯起眸子，眼角透出了几分少女从未见过的阴冷意味。“说吧，把我引诱到这里，目的是什么？” 山茶花坐在吧台边。她沉声笑了，锐利的气质从这一笑中毕露无遗，如一朵盛放的花。 “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 “你？”梅因的目光仍是温润，却带着魄力十足的气场，“你凭什么和我交易呢？” “我既然设下邀约，自然有十足的筹码。当然，如果您不愿意与我交易，也可以现在就离开。” “灯塔和军区，就分别错过了一次改写命运的机会。” 第119章 梅因x山茶花 并线(3) ——这句话让梅因认真起来了。 多么狂妄的口吻。然而，正是这句“改写命运的机会”，让梅因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二楼的灯光摇曳着，像是昏暗的谜语。 “很好，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但是，如果既然你想要合作，”梅因说道，“就要先把所有的事说清楚。” “感谢你的信任，参谋长，我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山茶花比划比画了个邀请的手势，梅因点首示意，两人重新在沙发边坐下。 梅因说道，眸中带着审视的意味：“白羽是如何暴露的？” “果然，”山茶花温柔地闭上了眼睛，“您心中还是有白羽的位置。” “我会如实陈述。” ------------- ◆ “她的暴露，不过是因为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山茶花眼角微狭，再次望向梅因的眼神变得清澈凌厉，“她本能地试图施救一位被极乐鸟折磨致死的无辜之人，被亚当斯看出了端倪——在灯塔之中，没有人会天真到去施救。就是这样。” 那可真是…… 山茶花轻轻叹道。 一个美好到令人惋惜的人呐…… “竟然是这样吗？”梅因的眸光同时松动了几分，“那孩子……” 只是下一瞬，他的眸光再次恢复为凌厉，变得深不可测。 山茶花也是同样。 ——执棋之人，怎能留存那许多隐于晦暗的长情？ ◆ ---------- “可是参谋长，您知道的。”少女抬眸，正视梅因的眼睛。“纵然白羽来自军区的事被发现了，也并不应该导致她的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梅因沉声质问道，他声音不高，却如千钧之势。 “我托人调查过了。就在4年前，白羽曾经在道明信贷，为灯塔和军区之间周转资金。”山茶花笑了起来，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这就是说，白羽原本服务于六芒星联合会，应该受到六芒星的庇护。” --------- ◆ ——六芒星。 梅因望向山茶花，温和的眼神刹那间流光暗转。 眼前的这名少女，究竟已经知道了多少东西？ -------------- “这就是我谈判的资本。”山茶花口吻淡漠、不带任何情绪，“我是灯塔的‘执行官’，周晴。也是格兰特家族的女王亲卫！” 深蓝眸子的少女说着，抬眸向梅因望去，脑海中画面不断浮现。 她在少时就进入了灯塔。为了在这里站稳根基，她杀死了很多人，已经无法一一记起。无数次的走私、贩毒、贩卖人口…… “参谋长，”山茶花站定，望向梅因，“您的身后和我一样，也站着一位六芒星的帝王，对吧？” “看你的样子，已经有答案了。”梅因温润道。 “看你的样子，已经有答案了。”梅因温润道：“你是怎么开始怀疑我的？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 ----------------- ◆ 第一，白羽在灯塔潜伏的期间，触碰到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但她死前寄出的三个包裹，却都不是去往军区。我不知道她怀疑人的是谁。但是，她临死之前，对军区有所提防。 第二，薇薇安和白羽，曾经在道明信贷银行，替这个人帮灯塔洗钱。而且，圣光教会的前主教弗里，与此人关系密切。 第三，我查出了王小明是教会的人。《星空少女》的公映日，王小明必须出席。那天，在克莱因的不远处，安幸按照我的意思，佩戴着玛丽莲字样的徽章，出现在王小明的镜头下。” 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人，是您。之后您采取了一些动作，想要保护和帮助莱茵。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杰克·洛威尔事件后，温德米尔家遭到灯塔报复，全部死于赤组的雷霆行动。 ——唯有您得到了好处，对吧? 梅因望向山茶花，眼神骤然深邃无比，他轻轻拍手，微微流露出杀意。仿佛高贵的纯白天使撕下伪装，换上了漆黑的长袍：“精彩，竟然毫无疏漏——” 他轻启双唇，温柔开口：“没错，我的确是六芒星的人。” “梅因先生，”山茶花说道，“我想与您见面很久了。” “其实……”梅因低声道，“我也一样呢，执行官。” ◆ ----------- —— 周晴 —— ------------ 梅因望向山茶花，眸子里带着锋利的笑意。 ——终于，这二人之间不再有丝毫隐藏，而是这样面对面、坦然地裸露着自己不为人知的黑暗灵魂。 他们早就熟知彼此。 ——四年前，在他决定出卖温德米尔家族的时候，与他隔着层层情报网络进行交易的人，就是周晴。 “有一件事，我想向您求证。” 少女莞尔一笑、轻盈地从舞台边走下，像是振翅欲飞，又像是疯了——但她的神情看来却清醒得很。 “参谋长，四年前，将温德米尔宅邸的地图，舞会的位置分布，进出场的时间点，岗位的轮换，弹药库的位置，这些信息发送给赤组的人，就是您吧。” ----------- 第120章 梅因x山茶花 并线 (终) 天黑了。夜色如水般平静。梅因站在高处的楼梯上，仿佛踏着一座通向深渊的黑色石阶。他轻柔地笑了一下，如是想到。 成为【棋子】就是这么回事——坠落下去，亦是前程万里。 “好了，周晴。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说，此处有‘改写命运的机会’吗，”梅因轻轻问道，“我且问问，你想交易什么？” “陈北宵被女王挑选了，名字在list上。女王的吩咐，是要他心甘情愿成为灯塔的一员。” “因为一些关于白羽的消息，他正乖乖被恩佐带往我们的基地。”山茶花说道，“只有您，能让陈北宵心甘情愿。梅因先生，这是挽救陈北宵性命的唯一机会，也是您与我合作的唯一机会。” ——贤者望向山茶花，沉默了数秒。 “周晴，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梅因抵近山茶花的耳边，声音低而温柔。“我为什么要在意陈北宵呢？” --------------- ◆ - 现在 - - 珍珠街7区·地下红丝绒 - “梅因先生……我去过米莱孤儿院了……” “教会的修女莉莉丝·温德米尔，夏霖的教母，是您的亲信。” “是您，让夏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还是您，让夏霖见到了秦冬也，促成了他的觉醒与反抗。” “因此，我在赌一件事。”山茶花说道，“我猜，在更早的时候，在我望向你之前，你的目光就已经望向了我，就像您望向其他人一样。” “冬也，莱茵，我。陈北宵，夏霖，白羽。我们都是你手中的玩具。” ——梅因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地。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事实，或许、再没有人能像眼前的少女这样，深刻、冷静、透彻地领会他的内心了。 这让他微微有些兴奋。 梅因唇角微扬，弧度柔和，“周晴，你这样处心积虑，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要一个人，随您同行的男人——利菲·卡诺恩。或者说——弗里·欧森主教。”山茶花口吻镇静。“我要得到真正的rebirth试剂。” “我知道米莱孤儿院的拉斐尔圣像之下，藏着新生试剂。但是，只有弗里主教，能够为我开门。” 梅因一言不发，视线蓦地向一楼转角处的利菲·卡诺恩望去，接着重新回望向山茶花。贤者的唇角轻轻扬起了笑容。 “果然如此，你盯上了利菲。我还在想，你到底走到了哪一步，真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梅因微微侧脸，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就在这里，与我同行而来。山茶花，来取悦我吧，来告诉我你的真心吧。我期待着你，期待着一个真正能够打动我的筹码！你必须亲口告诉我才行……” 这一次相遇，山茶花看破了梅因，但是，梅因也同样看破了山茶花。 “你只是想找到rebirth的制作方法吗？”白色长发的贤者轻道，口吻笃定，“不可能，你的野心绝对不止于此，对吧。” “是，不止于此。”山茶花的眼神锋利无比，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我会征服六芒星，结束所有轮回。” “为了达成目的，就算要踩着他人的尸体前进，我也在所不惜。” “四年前，寄密信给我，并间接致使温德米尔一夜灭族的人，就是您。”少女毫不畏怯地轻笑道，“——贤者，如果我没有赌错的话，打破这束缚人命的齿轮，也是你的愿望！ 你憎恨着温德米尔，憎恨着欧森家族！你憎恨着导致这一切痛苦的源头，六芒星！” 梅因望向少女，眸光如鹰隼般锐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冷冽地笑了起来，那么张狂，淋漓尽致。“你猜对了。” “这正是我的理想啊，周晴！” “来交易吧。弗里我为你带来了，我会把留在这里。但他会不会开口，却要看你的本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陈北宵在哪儿？” “灯塔的7号基地，诺菲制药的仓库。”山茶花轻声道，神色温柔，口吻带着一丝哀恸，“您动身的时候，请带上安幸护身。她是温德米尔家的旧人，适合陪在您的左右。” 梅因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幸同行。他踏出工厂前，与利菲·卡诺恩错身而过，神色宁和。 “梅因少爷，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利菲·卡诺恩，或者说弗里·欧森，拦住他问道。“你可千万不要行差踏错，里维将军还在等您回去。” “我正要回去了，别担心。” “她是周晴，灯塔的执行官。” 贤者声音轻柔，和平时别无二致，“主教，她想要米莱孤儿院的rebirth试剂。你留在这里，与其交涉吧。” “那你呢？” “我去见个故人，了结一切。纵然我是执棋之人，也该浮出水面了。”梅因笑起来，“见完他，我就回家。” 利菲·卡诺恩闻言，向对方点头。 在梅因的白色风衣从门口隐去的刹那，利菲的眸光却蓦地警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梅因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要消失掉了。 第121章 陈北宵线 (19) ◆ - 地下红丝绒 - 山茶花翩然来到利菲的身边，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主教，晚上好。” - 三日前 - - mystery工作室 - “梅因·温德米尔，和弗里·欧森交情很深。这一点我先存疑。” “不过，这个弗里，身上有许多值得注意的地方。”说到这里，岚的叙述突然停顿了。 “怎么了？”山茶花轻笑。 他思索片刻，表情突然愤慨，“这个追捕过程简直是一言难尽，我决定予以省略。真是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无耻之徒！” “什么人能把您逼成这样，顾问？”山茶花倒是来了好奇心。 “弗里·欧森是一位易容大师，因此，他身上有另外的多重身份，就像你我一样。譬如……” “譬如什么？” 岚罕见地语速加快，连连摇头：“霓虹会所的钻石vip顾客尼古拉，裸体摄影模特桑德罗、行为艺术家紫衫、跨性别协会名誉主席卡利、知名情感博主‘梅林姐姐’。等等……” “……这，那，”山茶花懵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岚之前所说的“一言难尽”的意思。这位弗里主教，还真是不拘一格。“他就没一个正经身份吗？” “还是有的，”岚喝了口茶水道，“不知道为什么，四年前他突然来到了云天渡军区。” 男人抬指，在沙滩上写下一行字：flea·oceania（弗里·欧森尼亚）…… “他用了一个化名。”男人的手指印在沙石上，稍微变换了一下字母顺序，下一秒，一个新的名字出现了，“leafia·canoe.” “利菲·卡诺恩。” “利菲·卡诺恩？”听到这个名字，山茶花思索片刻，眼前突然浮现出某人的面孔，“等等……我见过这个名字！” --------------------- ◆ - 一小时后 - - 另一方面 - 时间已经入夜。遍布街道两侧的灯箱散发着缤纷色彩，虚幻得犹如在海上漂浮。鲸落海的海面上流光飞舞，整个城市显得华丽而肃穆。 恩佐被反绑着，陈北宵将他粗暴地推入了一个废弃的药剂仓库——这间仓库位于北区和西区的交界处，名义上属于诺菲制药公司。 皎洁的月光穿过气窗的栅栏照射进来，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舞动着。恩佐望向陈北宵，露出几近干渴的表情。 --------------------- 陈北宵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恩佐，就是这里了吧。” “嗯。” “白羽呢？”陈北宵厉声。 恩佐浑身都是肆虐的伤痕，形容异常狼狈，然而唇角依然挂着笑容：“很快你就能够见到了，不要着急。”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看来依然像是个无辜又灿烂的少年。 “你少耍花招，恩佐，我现在依然可以置你于死地。” “我相信。”恩佐望向陈北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望向走廊的转角。陈北宵不知道，在转角后遥遥站着的，他即将望见的人，会给他接下来的人生带来多大的转折。 “白羽呢……？”陈北宵上前一步，依然狠狠地抓着恩佐，“快把白羽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就在这时，一名身形瘦削的男人从仓库的阴影处缓步走来，当他的面容出现在陈北宵眼前时，年轻军官愣了一秒，眸中流露出愕然的神色。 ——那是梅因·温德米尔。云天渡的参谋长，他最为敬爱的人。 “参谋长？” “您怎么在这里，是追查白羽赶到此处的吗？” 一旁的恩佐表情明显有些变化。梅因·温德米尔的出现，显然在他意料之外——在此处等他的，明明应该是‘博士’才对。 “嗯。”梅因柔和道，“你的车我安排有专人一路跟踪与保护，因此提前锁定了这间仓库。” “是，还是您的设想更为周到。”陈北宵答道。 第122章 陈北宵线(20) ---------------------------- ◆ - 贞叶北区 - - 诺菲制药·仓库 - “军方已经将此处严密掌控了，把恩佐交给我吧。” 陈北宵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梅因是他最为敬重的人。他并未犹豫，立刻将恩佐移交到一旁的军车中，目送他被押解离去。随行而来的安幸伫立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望向陈北宵。 “参谋长，白羽呢？您找到她了吗？”陈北宵的眼神轻松了一瞬，仿佛卸下重重负担，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幸好有您在，幸好……” 梅因却缓缓摇了摇头。 这一刹那的陈北宵突然领会到了某种危机感，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很抱歉，你见不到白羽了。”梅因轻道。 “您在说什么？”陈北宵立刻问道。他道不出这种危机感的原因。他只知道，今天的梅因不同以往…… “她已经死了，在两个月之前。”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北宵那素来深不见底的眸子骤然崩溃了。 “白羽她、死了？”陈北宵望向梅因，瞳仁仿佛变成了灰白色。 “没错，白羽早就死了。”梅因望向他，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所作出的关于找到白羽的承诺，一开始就是谎言。” 陈北宵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仿佛有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试图以灭顶之势摧毁他。他青筋暴起，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参谋长！告诉我，”陈北宵厉声，握紧腰间的配枪，将其上膛贴在胸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背叛了军区？！” 梅因凝望着陈北宵，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他的目光幽昧，深邃，像是暗的残云。然后这墨色的云、如同墨水渗透宣纸那样，点点滴滴地倾泻下来，沾染了他的灵魂。 “安幸，动手。” 贤者发出了命令。安幸听闻此言，立刻转身瞄准，毫不犹豫地拔枪射向陈北宵。陈北宵面色惨白。脑袋几乎麻木了。他从没想过，梅因贴身带来的人，竟然会攻击自己。幸而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判断，凭借强大的直觉反射性后撤。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是，安幸很强，远比他想象中的强。十来个回合之后，身经百战的自己，竟然被一个貌似柔弱的女子逼到了死角。 “参谋长！”陈北宵发出一声低吼，向梅因的方向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幸趁此机会上前迫身，将他的枪夺去了。 “您到底要做什么？”陈北宵抬眸，望向梅因的眼睛深处。 “没什么，只是想帮你看清世界的真相。”梅因轻声道，“如果你接受我的好意，我们就皆大欢喜了……” 梅因口吻轻盈，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气息。然而此刻的陈北宵，却感到了灭顶的窒息。他如猎豹般浑身紧绷，凌厉地怒目而视。 “什么皆大欢喜？”陈北宵瞬间警觉，“就是像现在这样吗？！” “没错。欢呼吧、北宵，你是‘被选之人’。” -------------------------- - 贞叶北区 - - 诺菲制药·仓库 - “被选之人？”陈北宵望着梅因的眼睛，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灯光暗了下去。幽昧的光线在货架上散落。陈北宵被安幸粗暴地制服、然后反绑在简陋的钢架椅子上。梅因高高在上地望向他，深灰的眸子干净而冷漠。 “我以前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吧，北宵……军区是一台无情的暴力机器。你是否向深处想过呢？” “您是说军队的暴力性和残忍性。” “不，我在说支配军区的力量。” “支配军区的力量？军人为使命而生，”陈北宵说道，“军区属于人民……” “哈哈哈哈哈……”梅因突然笑了起来，秀丽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种冷意，“太愚蠢了。” “您在说什么？”陈北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梅因·温德米尔，简直让他战栗得无法呼吸。 ——到底该怎么做？ “我只是在说现实啊。” “北宵，”梅因的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意。“你知道白羽是怎么死的吗？” 梅因将一叠资料从档案袋中取出。递给了陈北宵。“这是她所追查到的东西。” “这是……” “白羽在灯塔内部搜集的资料。”陈北宵望向，“杰克·洛威尔的工作档案……？” “sst计划培养出13个珍稀实验体，血清含有‘新生’的成分，可以用以改良极乐鸟药剂，以降低致死率……” “sst？”陈北宵骇然道，“这是军方的计划！” “对。” “军方和灯塔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梅因望向陈北宵、顿了片刻道，“你还没有明白吗？” “军方的sst计划，和灯塔的极乐鸟计划，本来便是同一件事。sst计划一直在暗中进行着——就披着极乐鸟的外衣。” 陈北宵深深皱眉。他注视着梅因，感到被看不见的手握住了喉管。 “军方和灯塔，从来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利益共同体。白羽死掉了——只是因为她和杰克一样，发现了sst计划的真相。” 陈北宵深深地望向梅因，挣扎着欲从钢架凳上坐起来。“您在说什么？她和杰克一样——？!!” 梅因语调轻松，“嗯，是啊。” 第123章 陈北宵线(21) - 贞叶·北区 - - 诺菲制药 - 陈北宵被绑在简陋的三角凳上，显得狼狈不堪。梅因·温德米尔神情从容，却让陈北宵感到从未有过的畏惧。 梅因低声道。“他的背景你知道的吧。” 他狭长的眸子向陈北宵扫去，口吻漫不经心。 “杰克·洛威尔出身于珍珠街，家族中人与灯塔牵连甚密。但是，他小时候就从家族脱离了。” “16岁时，他被贞叶军校破格录取。20岁时，他和猎杀者一同破获了ecstacy悬案。22岁，杰克向心仪已久的韩子灵求婚。但是，他却遭到了韩道明的羞辱。” “杰克恼羞成怒，之后一错再错。财富和权势，成了他唯一的追求。” “但是，这不是事实。”梅因眸子弯弯，“实际上，他是被在里维统帅的安排下，接受了一个任务。” 梅因停顿了一下，径直望向陈北宵的眼睛。 “这个任务是——成为军区在灯塔的卧底。” “4年来，杰克不遗余力地避免了军区和灯塔之间的牺牲，误导了极乐鸟的研制方向。因为杰克，‘极乐鸟’险些被销毁。”梅因的口吻风平云淡，“只可惜，亚当斯·菲罗，从杰克经手的报告中看出了端倪。” 陈北宵刹那沉默。他眸色暗沉，蓦地抬眼望向梅因，黑眸中仿佛蛰伏着噬人的诅咒：“不——！！这怎么可能？！！” “还不愿接受事实吗?” “军方和灯塔，从来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利益共同体。杰克的死因，是他破坏了我们的利益。” 贤者的唇角依然带着温润的笑容，却让陈北宵感到一片酷寒：“你明白吗……4年前在贞叶军区，从来没有什么正义凛然的梅因。所有的一切——只是我抛弃了挚友。” “杰克被处死，之后里维统帅下狠手，拔除了所有与他密切相关的人。”梅因轻缓地说道，“洛威尔举族皆没。” 陈北宵的眸子里，光芒仿佛如枯木般消散。梅因所告诉他的这些事情，都是他做梦也未曾想过的。 “陈北宵，你恨的人，你崇拜的人，全都错了。” 陈北宵望向梅因，眸中闪烁阴鸷的光。明明太阳还挂在东方，他却感到了直入骨髓的寒冷。 无法直视。 无法承认。 无法逃避。 愤怒。绝望。憎恶。是一切负面感情的集合体。 仿佛会被侵犯。会被捕获。会被吞噬。 他低声道，眼神如刀子一般：“不可原谅！” “哈哈哈，你真是甜美啊，北宵。”梅因柔声，还是恬静地微笑，“该怎么说呢，你不愧是白羽的伴侣，就连这嫉恶如仇疾恶如仇的态度，都一模一样，愚蠢之至！” 陈北宵终于忍不住愤怒地反驳，他大口呼吸着，一时恶心得想要呕吐。 “我不允许您这样评判白羽！如果我是她，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夏霖也会。” “参谋长，我们是军人！您已经忘记为什么来到军区了吗？”陈北宵沉声质问，眸光如鹰隼般锐利夺目。 北宵，我们生在黑暗，心向光明。守护这信念，是我们的责任……夏霖的声音犹在耳边。 他刻不敢忘。这是夏霖用生命教给他的东西！ “我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北宵，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夏霖？”梅因低声道，“还有……你以为我来到云天渡，是因为渴望成为军人？” 梅因望向陈北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某些极其让他反感的画面。在他的世界里，神明早已经坠落。 ------------------------------- ---------那 是 终 日 在 他 耳 边 回 响 的 声 音------- ————所有人都这样对他说。所有人都这样想------ “我们温德米尔家的人，生来就是要成为军人的。但是梅因就算了。” “他是个废物\/他是个废物\/他不配成为军人，他不配成为温德米尔。” ---------------------------------------- 贤者静静地望向陈北宵，露出了无比讽刺的，阴郁的笑容。在他的童年里，根本就没有“理想”与“纯真”这种东西存在。因为自幼孱弱多病，家里的每个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温德米尔生来就是要成为军人的，但是他不配，他只有等死。 他是被温德米尔抛弃的孩子。 在他幼时，被困在温德米尔家族那森严又富丽的牢笼中时，他耳边每日回响着的，都是对他的否定。那些侮辱，那些奚落，那些伤害。 这声音最近愈来愈喧嚣，就要止不住了。 梅因时常想到。如果不是梅洛曾经照亮了他的生命的话，那个可怜的、凄惨的梅因·温德米尔，早就死在那座华丽的牢笼里了吧。 他从没想过，温德米尔家会因为权势与名利，将他唯一的光，唯一的姐姐害死了！ 他们都该偿命——！！ ---------------------------------------------------- “这些年来，你看到的我，是彻头彻尾的伪装。”梅因冷道，毫不在意的模样，“我是个和荣誉毫不相干的男人。” 第124章 梅因x陈北宵 并线 - 诺菲制药 - “可是，可是您。”陈北宵低声道，口吻中透着惨烈的悲怆与叹息。在军区的这些年来，他明明无数次见证过，梅因·温德米尔，并不是轻视他人意志与生命的人。 “您对我说过，”陈北宵注视着梅因的眸子，向他问道，“如果每个人都选择退避，谁能实践光明与正义？” “我说过。但是我少说了半句——光明和正义本就不存在。”梅因笑容莞尔，像月光一般温和。 “你不信吗？” “那么，我提一个问题。”梅因柔和道、“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对恩佐开枪吗？” “这……这有什么好问的。”陈北宵一时错愕，然后便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是吗，果然。”梅因浅浅笑道，“但是，你了解过恩佐吗？” “为什么做那种多余的事？”陈北宵说道，“他是敌人，是十恶不赦之人，对待他，就应该使用最严酷的方法。” “是吗，那我来说好了。他出生在珍珠街。为了活下去，就只能变强，不然就只能像是垃圾一样地死掉。” “自出生起，他们便是在黑暗世界中成长起来。越是深陷黑暗法则的人，越能够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血与火的生存方式，才能拥有自由和尊严。这种生存就是唯一的选择。” “这并不是堕落为恶的理由。”陈北宵瞳孔微凛。“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以牺牲他人为代价！” “嗯，不该。”梅因语调轻柔，“因此，珍珠街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拯救。你如果要维护正义，就必须把他们全都杀死，是全部。”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梅因浅浅笑了，“要知道——他们，只是一些被世界所抛弃的人罢了。” “问题的根源，在于你无法阻止‘抛弃’的发生。” “——这一点，你承认吗？” 陈北宵哑然。 -------------------------------------------- 所谓—— 不愿堕落为鬼之人 --------------------------------------------- 珍珠街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拯救。我只能与他们战斗。但是，问题的根源，在于我无法阻止‘抛弃’的发生。 不对，不对……！ 陈北宵眸光凛冽，他的大脑飞快旋转着，蓦然感到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先生？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将我蒙在鼓里，利用我，不是对您更有利吗？” 许久之前，秦冬也的话语突然回响在他的耳边。 “只是……梅因·温德米尔，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我知道了、”陈北宵骤然道，“想要和罪恶对抗，唯一的方法就算——打破界限——！在教会、军区、灯塔之间——建立新的桥梁，取代六芒星的统治！” “您让秦冬也接近山茶花，让莱茵接近秦冬也，”陈北宵说道，“如果他们足够出色，他们就一定会触碰到真相……” “您在幕后、始终观望着这一切吧！” “嗯，我确实为他们提供了小小的助力。可是，这是我个人恶劣的趣味。”梅因口吻恬静，唇角带着一丝微笑，“我想要亲眼看到他们挣扎然后失败。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不是这样的，参谋长！”陈北宵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望向梅因，“失败的方式……您看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您是在期待我们，”陈北宵低声念道，“不仅是我，白羽、夏霖……也是秦冬也、莱茵、山茶花。我们之中，终有一人……！” 哈哈哈哈哈哈……梅因突然笑了起来。表情无比的生动和畅快。 “陈北宵，你已经不是梦想家，而是妄想家了吧。”梅因望向陈北宵，口吻轻蔑，“为什么还在对我抱有幻觉？” “我做过的事情，都无法抹去。诬陷挚友，利用下属，草菅人命——你都视而不见吗？而且，你以为打破界限，就像你口中说说那样，靠妄想就能做到吗？” “山茶花，莱茵，冬也。他们的人生本身就是谎言！”梅因说道，冷冷地蔑视着他，“六芒星的帝王们，已经设计好了一切。” “——做不到也只能做下去！因为……” 陈北宵望向梅因，大脑骤然间清醒过来。眸光一如往日的锐利。 人无法挣脱桎梏。 无法挣脱的根本，是因为未曾抵达真相。一旦他们抵达了，一旦如此，他们就必须要夺回自由—— “因为我们——” “如何？”梅因审视着他，似是嘲讽，又似乎在等待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们心中存在着不能被践踏之物！” 陈北宵目光坚定，语调低沉，“这是我们存在的证明，是我们为人的尊严。我必会守护着心中的底线，至死不渝！” “……不论在何处。尊严早就被践踏了。” “但是——”出乎陈北宵预料的是，梅因突然凝眸而笑，像是破冰融化的刹那。 梅因深深闭上眼睛，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作为棋子的他，早就厌倦了一成不变的世界。四年了，从杰克·洛威尔死后，已经过去四年了——日光之下，从未出现什么新鲜东西。 然而，在他还在温德米尔家、因为身体羸弱、闭门不出的时候，虽然备受家人的歧视和争议，他曾短暂地触碰过光明。在积雪覆盖的夜晚，他曾那样虔诚地咏唱过她的名。 梅洛·欧森…… 我的姐姐啊。 少女曾使他短暂地拥有过自由飞翔的梦想。虽然现在的他，早已失去了飞翔的权力。然而好笑的是，他的内心……依然对有她的时光贪恋至极。 “但是我承认，那种虚妄的光明很吸引人。” “就这样吧，你通过我的考核了。” “什么？” “陈北宵，我赐予你活下去的权力。”梅因·温德米尔俯下身，在陈北宵旁边低声说道，他的发丝微垂下来、轻柔落在陈北宵的侧脸，“以后，你会代替我在军区的职务。” 梅因说道，他眸色微暗，美丽又妖异，“记住你的话，至死不渝。” “陈北宵，如果你将来，胆敢做任何背叛今日誓约的事。”他口吻温柔地说道，“你将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