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遇见六百年前的自己》 第1章 雪山行动 西西伯利亚,雪山之巅…… 001、001我已锁定目标,请求狙杀。 008可以狙杀…… “啾”…… 老大,老大…… 只见八百米开外的雪地上,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应声倒地,一颗子弹从右眼穿过,眼珠爆裂,周围的人慌作一团。 “有狙击手,快走”大汉的贴身保镖大声喊道。 又是几个点射,对面的人接连倒下,混乱中,几人将大汉的尸体抬上飞机,准备逃走。 埋在雪里的人冷冷一笑。 “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两架武装直升机在操纵下缓缓升起,雪地里的男人换上穿爆弹,枪口随着直升机缓缓移动。 “啾” 一颗拖着红色尾焰的弹头快速的朝着直升机右翼油箱飞去。 还没等机上几人反应过来,直升机就在一阵爆炸声中朝雪山山壁上撞去。 此时另一架直升机上一身穿蓝色外套的男子眉头紧锁,他此刻正目光森寒的盯着雪地里那个与雪山融为一体的伏地魔。 “大哥,那杀手好像目标明确,就是为了那几个黄皮肤的人而来。” “本以为这次可以拿到关于南边a军事基地的情报,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蓝色上衣的男子喃喃道。 “001 任务已完成。” “收到,自行撤回!”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拿起雪橇朝山脚划去。 在雪山上,男人自信的施展着自己的特技,一个360°空翻,完美落地,接着一连串蛇形走位。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将改变他后半生轨迹的危险正悄悄地向他靠近,当男人来到一个山脊处,后方传来一阵刷刷的声响。 男人回头一看,暗叫一声不好。 “奶奶的,居然让我遇见雪崩……” 男人脚下的动作不由得加快,可雪崩的速度太快了,不过三秒,积雪就就将男人覆盖。虽然男人极力控制着雪橇一次次从雪堆里冲出来,可上天最终还是没有眷顾他。 只见雪橇失去控制,男人被推向不远处的峡谷,见大势无法挽回,男人闭上眼内心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原来男人是一名红色特工,十二岁入行,至今已整整十年。多年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早已让他看淡了生死,所以当这一刻来临时,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大雪彻底掩盖了男人,在大雪冲击下,男人朝峡谷坠落而去。 而男人不知道的是,雪崩处此刻露出一块巨大的红色怪石阵,如果此时有喜欢研究古代阵法的历史爱好者在场,一定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在这异国极寒的雪山之上居然有我国古老的五行八卦阵。”这简直就是一个史学奇迹。 当太阳的极光照在那古老的阵法之上,那阵法就好像一个被封印多年的神物受到召唤缓缓觉醒。整个山脉开始剧烈晃动,一道道红色的光晕向四周蔓延开去。 这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十秒,在这十秒内,所有被那红色光晕笼罩的生物都瞬间消失了,当然也包括那个男人……。 第2章 大明洪武三十年 应天府郊外西南二十里,一名年约二十二三的青年正与两个好友在山林中准备狩猎些野味,拿回家中改善一下伙食。 见几人身上多多少少提着些野兔,山鸡之类的野味,看来今天收获不小。 一灰色布衣男子见天色尚早,便提议道:“甘哥,我看天色还早,不如我们继续往林子里走走吧!或许还有更大的收获。” 那青年本来也意犹未尽,见布衣男子这么说,便同意的点点头。 “好,那我们再往里走走。” 于是几人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说来也奇怪,这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三人竟一个猎物也没看到。 这时天色渐晚,几人也只好作罢! “吼……吼……” 突然一阵低沉的兽声从几人身后传来,几人从小在山野之中长大,自然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甘武对旁边两人小声道:“都别动,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几人悄悄拿出随身武器,随时准备与其搏斗。 老虎似乎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快速朝旁边一人扑去。 “阿勇,快闪。” 甘武一边大声喊道,一边快速拨出砍刀朝老虎左侧胸骨砍去,老虎一击扑空,瞬间张开虎口,转身朝甘武张牙舞爪扑去。 几个回合下来,甘武身上早已血迹斑斑,一条条深可见骨的爪痕让人不忍直视。另外两人也没好到哪去,身上都负了伤。最后时刻,甘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弓搭箭朝着老虎射去。 这一箭正中老虎后腿,老虎吃痛,仰天发出一阵嘶吼,而后不甘的转身离去。 见老虎离去,三人长长呼了一口气,而甘武也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其余两人见状,连忙走过去查看伤势,看到那十余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两人也是束手无策。 阿勇抱着甘武的身体拼命的呼喊着。 “甘哥、甘哥,你醒醒……” 就在两人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巨大的闪电,刺眼的光芒让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等阿勇两人睁开双眼,发现甘武的伤口竟然自行止血了,并且伤口也在缓缓愈合。 甘武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两人,只要活过来了就好,两人转悲为喜。 阿勇对着甘武贺道:“甘哥,你真是福大命大,我们刚才还以为你……” 而此时的甘武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并推开两人,快速的起身警惕的注视着两人。 “你们是谁?” 此话一出,阿勇两人下意识互视了一眼。 “甘哥,你没事吧?” 我是阿勇啊! 我是阿泽啊! 甘武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哪?” “这是牛首山啊!山下就是咱们太和村啊!” “哥,你不记得了?” 甘武敲了敲脑袋,还是没想起来,他只记得他执行完001交代的刺杀任务后,在撤离时遇到雪崩,最后葬身谷底,可现在怎么会在这? 突然一个让自己难以置信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难道我穿越了?” 甘武试探的问道:“现在是哪年哪月?” “现在是洪武三十年三月十五啊!” 此时的阿勇两人都以为甘武是失血过多导致暂时性失忆了。 第3章 打虎英雄 “想不到我竟然穿越到了六百年前的大明” 冷静下来后,甘武开始接受了自己这个新的身份,只是想到自己后世可是国家顶级特工,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乡野村夫,心中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接着几人便开始往山下走去,到了村口,阿勇俩人便朝家中走去。可甘武却怔在原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今世的家在哪? 于是他扭头朝阿勇喊道:“阿勇,我头有些疼,麻烦你送一下我吧!” 于是两人结伴朝甘武家中走去,不一会两人,走到一棵大槐树下,槐树后有一茅草屋。 甘武心中暗暗叫苦:“我前世居然这么穷。” 待阿勇离去后,甘武独自一人跨步向屋内走去,推开两扇简陋的竹门,只见一位中年妇人正张罗着饭菜,饭桌上一位满脸黝黑沧桑的大叔自顾自的在那抽着旱烟。 “吱……!” 妇人循声望去,看见甘武,脸上挂上一丝笑容,道:“回来了,快洗洗,准备吃饭了。” 而一旁的中年大叔则依旧低头抽着旱烟,猛吸一口,接着吐出长长的烟圈。 甘武从小就是孤儿,十岁那年被一个身穿将官服的男人领走,从此踏上了特工之路。 想想自己这前半生,从未体会过亲情,而面前的二老第一眼却给了甘武一种久违的亲近感,好像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甘武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爸,妈” 还没等甘武从感动中反应过来,中年男子眉头一皱,骂骂咧咧道:“你今天脑子被驴踢了?说些什么听不懂的。” “额” 甘武反应过来,又改口叫了一声。 “爹、娘” 第二天,甘武一箭驱走老虎的事迹就在小小的太和村传开了。一时间,甘武竟成了打虎英雄。 这天甘武正在家中睡觉,只觉得外面熙熙攘攘的,甚是吵闹,于是起身走到窗户边朝外望去。 好家伙,人群中还有六七个模样精致,约十六七八岁的少女。 在长辈的带领下,齐聚在这间寒酸的茅草屋之外,让这原本偏僻冷清的村北小道瞬间热闹起来,甚至连族长都亲自来了。 “大治家有人吗?” 这时门外开始有人喊了起来,甘武本不想出去,可禁不住外面吵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甘武,你在家啊!怎么叫半天没人答应呢?”一中年男子问道。 “哦!那什么,我睡得太沉了。” 自从太和村出了个打虎英雄,太和村在这方圆几十里也算出了名了。这不,今天这几个女孩就有四个是外村来的,都想着嫁给那个传说中的打虎英雄。 甘武内心一阵无语,我啥时候打虎了?唉!既然来了,就顺其自然吧!可他此刻还真没有想成家的念头。 甘武把族长等人请进屋,又给众人倒了碗水,这间屋子空间实在有限,才十来个人,就感觉拥挤得很。 “小武啊!你也不小了,今年有二十二了吧!”族长语重心长的问道。 “还有半年才二十二呢?”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小孩都四个了。” “你不能再拖了。” “是呀!是呀!和你同龄的就你还没成家,你作为独生子更得为家里老人着想。”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甘武头都大了。 还好此时甘大治夫妇俩人从田间回来,刚到门口就看到屋里屋外站满了人,夫妇俩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忙向屋里走去,只见族长坐在高座上,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 夫妇忙向族长问好,待知道众人来意后,两人这才放下心。 众人忙到傍晚,甘武愣是一个也没看上,无奈众人只好暂时散去。 第4章 进城 接下来的几日,每天都有人上门来说媒,甘武被这种日子搞得有些烦了,决定出去外面的世界走走,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好好出去玩过呢。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并且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没了之前的约束,再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那这辈子岂不白活。 想到这,甘武留了一封书信,便轻装简从上路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顶级特工,文化九大科目都是甘武这类人的必修课,对明朝历史略有涉猎的他清楚的明白这盛世大明在朱元璋走后就将迎来一场大动乱,既然回不去了,不如在这乱世成就一番事业,流芳千古。 打定主意的他一路往北走,不到半天,就来到了应天,如今的应天乃大明的京城,其繁华代表着大明领先世界一流的经济实力。 “洪武三十年?那现在的皇帝就是朱元璋咯!”甘武一边想着一边朝城门走去。 城门口围住一堆人,好像在看些什么东西,甘武好奇走过去一瞧,原来是一张通缉令,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朝城中走去…… 皇城以西一高档酒楼内,几个官家子弟聚在一块推杯换盏的聊着一些宫中之事,他们的父亲叔伯都是开国公侯伯,淮西勋贵,所以在这京城内自然也是高调的很。 他们许多人都是继承了父辈的爵位,却无官职,所以整天无所事事,成了第一批躺在父辈功劳簿上混日子的人。 只听酒楼内传来一阵交谈声 …… “如今这朝中一切大小事务都是皇太孙处理,” “看来皇上是真的打算将位置传给太孙殿下了。” “不过皇太孙年纪尚浅,他能接的住这大明吗?” “嘘!” 随着旁边一人的手势,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这话要是被言官听到,到时在皇上面前参一本,以当今圣上的脾气,在座众人的全家性命可都得玩完。想到这众人都深吸了一口凉气,前两年的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大家可都历历在目。 好在本酒楼的三楼都被几人包了下来,这里根本不会有外人,众人便也放下心来。 “嘿嘿!你们是不是不把我放眼里啊!” 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窗台,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斜坐在窗边上,一脸打趣的看着众人,这人正是甘武。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这些少爷们看着甘武那破破烂烂的样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说着便要上去教训他。 可还没等他们出手,甘武就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速度之快,惊得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他们知道不是甘武的对手,便一改之前的语气。 “我乃定远侯王德,不知大侠尊姓大名”甘武对面一男子起身拱手道。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侯爵。”甘武瞧了一眼王德,心里瞬间来了主意。 甘武解释自己一生行侠仗义,路过京城突然想讨个一官半职为朝廷效力,不知道在座各位能否帮忙。 一听甘武只是想要个官当当,众人又笑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想帮人弄个官那实在是太简单了,在这京城五品以上不敢说,但五品以下的官几乎是随手拈来。 王德端起一杯龙井,自信的喝了一口,又看了看甘武,反问道:“只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哈哈!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你……!!!” 听见这话,众人也是一惊,毕竟甘武要想走,自己这几个人是拦不住他的。王德倒挺淡定,反而走到甘武边上小声说道:“既然兄弟从外面来,应该看到城门口的通缉令了吧?” 这时甘武才想起刚才在城门口看到的那张画像。 “只要你能抓到那个杀人犯,朝廷一定会重用你。” “嗯?”甘武疑惑的看了看王德。 王德解释道:“因为那人杀的是中军都督府的一个校尉,都督府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捉拿那凶手。” 这时一旁的的人也附和道:“如果阁下能够替都督府擒到那个凶手,日后在军中自然平步青云。” “放心吧!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罢,下一秒,甘武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王兄,你说那人什么来路?他会不会……?”旁边的人担忧道。 王德没有回答男子的话,只是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语道:“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5章 前往燕王府 夜幕降临 甘武站在栖霞山巅,他刚刚欣赏完日落栖霞的美景,因为这是他在现代时曾想实现的梦想。 袁志,洪武八年生于洛阳,十四岁从军,洪武二十三年随燕王朱棣出征北元,多次立功,洪武二十五年因伤离开军队…… 此时的甘武手里拿着一份从应天府那里偷来的卷宗,上面记载着的正是那个被通缉的男子。 掐指一算,那家伙居然和自己还是同年人,甘武不经意的会然一笑。 “谁让你遇见我啦呢,就让你的人头做我在大明的敲门石吧!” 甘武将卷宗藏入怀里,转身骑上一匹不知从哪顺来的黑马朝北方疾驰而去。 目的地——北平府 出事都这么久了,官府还没抓到人,只能说明那人藏到了一个令官府也想不到的地方,甘武仔细一琢磨,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北平了,作为燕王曾经的部下,说不定此事还与燕王有脱不开的关系。 七日后,北平府,燕王朱棣的藩地,一路风尘仆仆的甘武来到城门口,却发现这里守备居然比京城还严,任何人出入城门都要检查。 “朱棣,看来你小子有问题啊!”甘武内心思索着。 “嘿!嘿!嘿!”说你呢,下马。 只见城门一小兵朝甘武喝道。 甘武表情有些凝固,他丫的,还没人敢这么呵斥我呢。他用余光扫视了一眼那小兵,看的那小兵心里发麻,好像被死神盯上了一般。 但小兵仗着这里是北平,加上自己人多,于是又壮起胆问道:“问你话呢,从哪来?到哪去?”不过语气比之前好了许多。 甘武也不想惹事,翻身下马,整了整衣服对小兵道:“我本一游侠,南方来,来北平游玩。” 小兵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甘武,问道:“游侠?那路引呢?” 甘武愣了愣,他忘了在大明朝过关可是要路引的,他大脑一转辩称道:“大哥,其实我乃军户,看燕王发出的招兵帖,这才赶来投军,因为来的急,所以忘了带户籍证明。” 接着甘武还耍了几套南拳招式,那士兵一看甘武果然是练家子,一时又检查不出什么其他问题,于是便放了他进城。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燕王确实私下发出了招兵帖。 相对于京城来说,北平就显得有些冷清了,这本就是一座塞北之城,长城之外还有北元残余势力,经济发展和农业都不如南方。 赶路这几天,甘武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这肚子也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客栈。之所以要找好一点客栈,是因为这家伙身上根本就没多少钱,但今天这餐总得有人买单吧!看着客栈内来来往往的行人,甘武将目光放在了一个满脸肥肉的胖子身上。 两人擦肩而过,甘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肉菜和一壶酒。好像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甘武的袖袋里多了一袋银子,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两。 那可怜的胖子这会估计还不知道自己钱丢了吧! “客官,你的酱牛肉……。” 小二热情的端来一大份酱牛肉,少说得有一斤。 甘武看着桌上的牛肉也是一愣,这要搁现代不得上千块钱,他夹起一块尝了一口。 不禁赞叹道:“嗯,这味道确实不错,肉感也是上品。” 接着又倒了一杯小酒,酒里传来一阵桂花香,小二笑着解释道:“这是本客栈的招牌酒,名叫桂花酒,是用最嫩的桂花瓣酿制而成。” 半个时辰后,甘武吃的差不多了,对着小二招呼道:“小二” “客官,您吃好了?” “嗯”甘武满意的点点头。 “问你个事” “您请说” “燕王府怎么走?” “燕王府啊!您出门直走三百步,会看到一个牌坊,然后左转一直走,看到路口就右转,然后再直走三个路口就能看到燕王府了。” 甘武起身直接掏出二两银子,果然不是自己的钱一点也不心疼啊!其实甘武觉得这顿酒菜吃的价有所值,便没计较那么多,最开心的还是小二,眨眼功夫又含泪赚了一两。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甘武将马放在客栈,徒步朝燕王府走去。 “让开让开,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边的行人连忙躲开,甘武循声望去,一名小兵驾马疾驰朝这边而来。 旁边的人还提醒道:“这是燕王府的府兵,快躲开。” 甘武看向那人,果然那人胸前印着一个大大的燕字,看那人着急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大事。 待那人远去之后,百姓们纷纷议论道:“八成是北元残余势力又犯边了?” 燕王府内,朱棣此时正在府里过着逍遥王爷的生活,表面上不过问一切朝廷之事。 “王爷,南边有信传来。”马和禀报道。 “拿来” 马和恭敬地将一封信件递给朱棣。 只见朱棣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匆匆拆开信件开始读了起来。 “皇上身体渐衰,目不能视,朝堂一切大事均由皇太孙审批决断,东宫伴读黄子澄与兵部左侍郎齐泰最近常常出入内宫,与太孙殿下彻夜长谈……” 作为从小在战场上长大的朱棣,有着异于常人的警觉性。他早就知道黄子澄和齐泰两人都是极力主张削藩的人代表,而自己那个侄子好像也是个削藩派。这几个人聚到一块,还能有什么好事。 想到这,朱棣不禁眉头紧皱,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如今父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旦父皇驾鹤西去,朱允炆就会对自己这些叔叔们下手了。 朱棣将信件当场销毁,转身又对马和问道:“上次京城那件事怎样啦?” “回王爷,听说京城查的挺严的,中军都督府下令一定要捉到凶手,太孙殿下也要求应天府限期拿人。” “他人现在怎样?” “我给他安排在咱们卫所里任百户,那都是我们自己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过朱棣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兵部那里可是有卷宗的,这事迟早是要查到自己头上的。朱棣也知道朱允炆迟早会拿这个做文章。 而甘武此时站在燕王府西墙外,对着面前那两丈多高的院墙无奈的感叹道:“古人的墙都修这么高的吗?” 虽然这墙是高了一点,但是对于这个曾经在世界排名前三的顶级特工来说,要想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见甘武对着高墙就是几招无影脚,墙面出现几个凹凸不平的小坑,有了借力点再进去就容易多了。 虽然甘武不认识朱棣,但这王府里只有朱棣一个主子,要想认出来也不难。当他慢慢朝王府中心靠近时,却不巧被一丫鬟撞见。 那丫鬟以为这是刚新来的下人,对着甘武叫道:“小哥,来帮我个忙。” 甘武暗道:“真晦气!”偏偏这个时候被发现。 见男子没动,丫鬟又叫了一声,“喂,跟你说话呢,快来帮帮忙。” 甘武这才转身发现丫鬟抱着一大盆衣物,原来是叫自己帮忙洗衣服啊! “奶奶的,我像是干洗衣服这种粗活的人吗?” 甘武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衣物,撇了撇嘴:“我可不会洗,要是洗坏了你可你别怪我。” 丫鬟见状捂着嘴笑道:“洗?你想得美,你以为谁都可以给世子洗衣物吗?你拿到后院洗衣房交给她们就好了。” 第6章 救命恩人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谁能想到一个那么优秀的特工居然在一个丫鬟面前暴露了。 甘武趁四周没人的时候,将衣物随手扔到旁边的草丛里,接着继续寻找着目标,当他来到朱棣住处时,正好赶上马和急匆匆的赶来。 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甘武知道了一切,他开始策划接下来的行动,静静地等到夜幕降临。 燕王一共有三卫兵马,其中亲军卫驻扎离王府不远,不足五里,这是为为了防止王府内有紧急事情发生,能够及时救驾。其余的分布在北平城四周,拱卫北平城防。 古代的夜晚漆黑的可怕,要不是今晚月亮挺亮,走路都是问题。而此时在燕王的军营里,却是灯火通明,数千士兵正在紧张操练。 躲在暗处的甘武心里不禁感叹道:“果然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 后世史书记载的明明是建文帝铁腕削藩,才导致燕王被迫起兵造反,现如今看来,燕王朱棣早有反心。 军营里甘武一眼就认出了通缉令上的那个人,袁志此时还不知道死神正一步步在向他靠近,还在和其他几个百户在那喝酒侃大山。可好不容易找到袁志的甘武此时又开始有些犹豫了,毕竟自己得做长远打算,带他的人头回去自然能暂时得到一官半职,可也会得罪燕王。甘武很清楚,不管朱棣为人如何,但最终坐稳天下的还是他。 自己是做建文朝的臣还是永乐朝的臣呢?,这个决定竟一时把甘武也难住了。这确实是一个让人纠结的事,做建文朝的臣最终不过是能落忠臣的名声罢了,相反,自己即使日后飞黄腾达那也是反贼。 就在甘武还在犹豫时,一条白眉蝮蛇悄悄向甘武爬来,可能是想的太入迷了,甘武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晚了,甘武拔出匕首朝蝮蛇头部砍去,可依然被蛇咬到了小腿。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正在操练的士兵,队列里有人喊了起来,“有刺客” “操,完了”说罢甘武便毒性发作,昏了过去。 袁志带人赶来时,发现草丛中有一“尸体”本想就地给他埋了,可旁边的士兵说,那家伙还有气息。 既然还活着,或许还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袁志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将这个刺客的事上报了燕王府。 甘武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他梦见有一个妙龄少女,一袭白色长裙向他缓缓飞来,就像仙女下凡一般,不,那就是仙女。 燕王府内,甘武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周围站满了人,仔细一瞧,燕王和燕王妃都来了,燕王妃神情紧张,好似担心甘武醒不过来似的。 “李医正,他怎么样啦?” “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 燕王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医正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因为甘武从脉象看,只是昏睡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迹象。可是正常人哪有睡三天不醒的呢?一时半会连医正也给不了解合理的解释。 “王妃请放心,这位公子只是昏睡并无大碍。”医正如实回答道。 燕王妃一听就火了,心想你们这群庸医,要不是现在王府缺人,我立马让你们滚蛋。 “都下去吧!”燕王妃憋着内心的火对旁边的下人说道。 待众人都散去以后,屋子里只剩下燕王和燕王妃。 朱棣问道:“妙云,他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我不会认错的,他救了我和我娘,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燕王妃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放心吧!他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会亏待他的。” “啊……!” 中午时分,甘武从昏迷中缓缓睁开眼,三天没有活动了,只是稍微抬了抬手臂,就听见骨头噼里啪啦的作响。 “这是哪?” 这是甘武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一旁打盹的侍女听见甘武的声音忙从桌子上站起来,恭敬地关问道:“公子你醒了。” 甘武坐了起来,又问了一遍:“这是哪?” “这是燕王府,是王妃救的你。” 不明所以的甘武以为自己被囚禁了,赶紧检查了全身,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又仔细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之类的,才稍微放下一点点防备。 “你说是王妃救了我,她为什么要……。” 还没等甘武话说完,侍女已经跑出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甘公子醒了,甘公子醒了。” 只留下甘武一人愣愣的呆在床上,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刺客,他们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他们想从自己口中套出什么秘密?反正自己已经恢复了,就算他们想对我怎样我也不怕。甘武自信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迎面跑进来一个美丽的贵妇人,可能是因为跑的有些急的缘故,导致贵妇人的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当她看见甘武的时候,激动的眼泪都不禁流了出来。 “武弟弟,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燕王妃开心得说道。 而甘武则一脸懵逼,惊讶之后弱弱的问道:“我们认识吗?” 见甘武不记得自己,王妃便帮他回忆起了十五年前的事,原来十五年前燕王妃还是魏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那年跟母亲回亳濠州探亲。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实力强大的强盗,身边十余卫士为护卫王妃娘俩逃走力战而死。两人逃到一处荒山野岭迷了路,刚好这时碰见跟随父亲外出狩猎的甘武,甘武父亲表示愿意带母女两人走出去,在半路上,王妃踩到一条白眉蝮蛇,关键时刻,小甘武推开大自己几岁的王妃,自己却被蝮蛇要了一口,好在处理的及时,最终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会为了安全起见,王妃母女二人并没有告诉甘武父子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来因为走的急也没有询问甘武父子二人家住何方,只是在赶路时王妃和甘武聊天时知道了对方名字,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五年。 说着王妃拉起甘武的裤脚,指着甘武小腿上的伤疤说道:“你小腿上的伤疤就是那会救我被蛇咬留下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甘武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内心惊讶不已,这明明是刚刚被蛇咬的,可是看着伤口确实又不像新伤,反而像是十几年前的伤疤。 这接二连三的离奇故事让甘武也搞不明白了,他感觉自己的一切就好像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一样。 第7章 原来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甘武每天都住在王府里,从这时起,甘武又多了一个身份——燕王妃的干弟弟,这惊天逆转连甘武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下想和朱棣撇清关系都不行了。 在王府里甘武还和朱棣的三个儿子成为了好哥们,虽然按辈分,几人应该叫甘武为叔,不过甘武不计较这些。所以几人玩的像哥们一样,由于甘武比几人年长几岁,朱棣的几个儿子私底下还称甘武为大哥。 朱棣的大儿子朱高炽从小体弱多病,身材肥胖,不善弓马,不过好在头脑聪慧,善于管理,平时也帮了朱棣不少忙。 二儿子朱高煦性格颇像朱棣,从小喜欢军营生活,没事总喜欢往军营跑,在军事有一定作为,不过其生性狡黠、狠愎,为旁人所不喜。 三儿子朱高燧从小集宠爱于一身,养成了恃宠而骄的习惯,虽为人高调,但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是几兄弟人缘最好的一个。 这天天气甚好,甘武来到王府后面的后花园晨练,一套拳法下来,引得许多婢女们驻足观看,一样习惯早起的朱高煦也来到后花园溜达,当看到甘武这行云流水的拳法后,直呼自己要拜甘武为师。 朱高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甘武打完,然后笑嘻嘻的凑到甘武面前,“甘大哥,你教教我呗!” 甘武见他平时跟自己处得还不错,所以也乐意教他。 就在朱高煦学的起劲的时候,老爹朱棣悄悄来到身后静静地观赏了起来,眼里满是赞赏之意,想到高煦十五六岁就曾随自己征伐北元,英勇善战,有勇有谋,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父王,您来了。” 一声问候将朱棣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嗯,你继续吧!我找你甘叔有点事。” 朱棣递给甘武一个眼神,然后转身朝外走去,甘武会意紧跟而去。 两人来到暗室之内,这里整整齐齐的冷兵器摆满了一地,还有不少的火铳。朱棣对甘武也不再隐藏,拿出一封信笺交给甘武,这一刻甘武才明白袁志原来是朱棣安排在京城的其中一个眼线,在一次接头时不小心被中军都督府的人撞见,为了不暴露燕王的计划,袁志不得已只能杀人灭口。 自从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突然薨逝,秦王、晋王、燕王便开始觊觎起了太子之位,虽然几人平时极力表现自己,但朱元璋对朱标的突然离去实在是无法接受,从洪武元年起,朱元璋就开始把朱标当做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来培养。在朱元璋给朱标选的老师里,文有李善长、宋濂、刘伯温等,武有徐达、常遇春、邓愈、汤和等。大明朝的开国元勋几乎都被请来辅佐过朱标。 朱标也不负众望,成年后的朱标成熟稳重,无论是朝中还是在军中都威信颇高,百官对其无不信服。对身边的弟弟们也是关爱有加,不管是哪个弟弟犯了错,他总会第一个站出来为他们求情。 有一次朱棣贪玩,没有按时去上课,宋濂把此事告诉了朱元璋,朱元璋一气之下拿起鞭子就要狠狠地惩罚朱棣,朱标不忍心弟弟被打,跪在朱元璋面前求情道:“弟弟犯错,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管好,我愿意替弟弟受罚。”朱元璋看到朱标对待兄弟如此重情重义,气也便消了。 从这以后,朱棣对朱标是打心眼里感激,心想以后大哥做了皇帝,自己一定好好辅佐大哥,为他分忧。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想到历史上太子之位最稳的朱标就这样突然薨逝,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使原本风平浪静的大明瞬间风起云涌。 第8章 再回京城 朱标薨逝不久,朱元璋就力排众议立了朱标之子朱允炆为皇太孙,可朱允炆年幼,阅历尚浅,为了给朱允炆铺路,朱元璋开始大肆清理那些骄兵悍将。 别看朱允炆年幼,心里想法倒还挺多,他甚至还给朱元璋建议过削藩,可朱元璋相信自己的儿子们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对朱允炆的这个建议并没有理睬,反而还告诫朱允炆要相信自己的叔叔们。 朱棣告诉甘武,“这两年皇上开始放权给皇太孙,如今朝中一切大事均由皇太孙一人独断,皇太孙对削藩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我这么做也只是未雨绸缪,我不能做待宰的羔羊,我得为这王府上下上百条人命着想。” 听到这,甘武也理解了朱棣现在的所作所为,毕竟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这样做的。 “王爷,你今日告诉我这么多,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朱棣看着甘武大笑道:“好兄弟,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我希望你能替我潜回京城,帮我在京城扎住脚。” 甘武微微有些迟疑:“可我一介平民,去到京城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早已为你准备好了。”朱棣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桃木盒子,示意甘武打开。 甘武看向那盒子,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这是?” “你进京的铺路石。” 甘武已经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只是他没想到现实中的朱棣如此杀伐果断,心狠手辣,想到后来那个建文旧臣方孝孺被诛十族的下场,甘武内心还是不禁颤了一下。 纵观华夏数千年历史,能成就旷世伟业的从不是那些仁慈软弱之人。 “燕王放心,我此去定不负厚望。” 得到甘武肯定的回答,朱棣满意的笑了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燕王妃发现甘武不见了,遂问道:“我武弟弟呢?” 一旁的燕王不敢直视,只好装听不见专心扒拉着饭,下人们更是不敢多嘴。 “我问你话呢?我弟呢?”见朱棣装聋作哑,燕王妃脸上浮现一丝怒气,她知道燕王肯定有事瞒着她。 朱棣见躲不过便只好撒了个谎,“他、他好像有什么事要办,来不及和你说就先走了。” “他会有什么急事,至于连和我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燕王妃明显不相信朱棣的话。 朱棣见自己说不过,只好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起身离开了。 偌大一张桌子和满桌的精美菜肴就只剩燕王妃一人独享,可她没有一点胃口,心想:“他会去哪呢?” …… 数日后,繁华的六朝古都金陵,甘武走到城门口,自信满满的揭下城墙上的悬赏通缉令,然后大步向应天府走去。 “大人,门外有人称自己抓到了那个通缉犯。” “什么?那人在哪?”正在府衙梦游的府尹段友一听有人抓到了朝廷要犯,一下子精神起来,比吃十根人参还给力。 “他此刻正在门外”小兵回答道。 “快宣他进来” “是” 不一会,甘武提着盒子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整个大堂。 段友一眼就看出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身上透着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来者何人?”段友用一嘴官腔话问道。 “在下太和村甘武”说着一手将盒子扔了过去,段友早年间也是行伍出身,双手接住扔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正是全国通缉的要犯袁志的人头,经过几天的路程,一股腐烂的恶臭弥漫开来。 段友却顾不上这些,袁志一死,自己总算可以交差了,他连忙让人去通知都督府和刑部。 “哈哈,小兄弟此次立了一大功,都督府不会亏待你的,日后必定辉煌腾达,到时候可别忘了多关照关照兄弟我呀!”段友此刻已经开始和甘武攀起关系来了,毕竟在官场中,朝中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更何况这还是天子脚下,朝中如果有人,那今后的路会走的更远。 段友还特地在衙门后摆了一桌为甘武庆贺,甘武也没想到这人还挺热情,处世之道玩的是炉火纯青。 两人酒过三巡,聊的也甚是投机,推杯换盏间两人这交情就这么结下了。 第9章 初入官场 西边太阳都要落山了,都督府的人才急匆匆的赶来。 “擒杀要犯的人在哪?”一名身披铠甲的武官站在应天府门口大声问道,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兵士。 门口守卫回道:“正在后院和我家老爷喝酒呢?” “带路” “是” 守卫恭敬的领着那人朝后院走去…… 此时的甘武与段友两人还在那拼酒呢,这顿饭已经足足吃了两个多时辰,菜都上了两次了。 “府尹好雅致啊!”门外传来一浑厚的声音,正是那名武官。 段友看了看来人,挥手招呼道:“原来是骁骑都尉啊!来,一起喝两杯。” 来者正是正五品骁骑都尉李天佑,而应天府尹是正四品,从官阶上李天佑要比段友低一点,所以明面上也不好直接顶撞他,只能以公事为由推脱道:“感谢府尹盛情,本官还有公事在身,不便饮酒,” 说罢又看向甘武,道:“甘大侠,我们都督有请,这天色不早了,请动身吧!” 甘武起身整了整衣服,与段友拱手道别,不知为何甘武对段友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段友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不敢耽搁正事,他不舍的对甘武说道:“兄弟你有正事要办,咱就不挽留了,你我兄弟改日再聚,祝甘兄你一路高升。”由于酒劲开始发酵,段友脚下开始有些踉跄。 走出应天府,一阵清风徐来,令甘武一时清醒不少,他翻身上马,同李天佑朝中军都督府疾驰而去。 此时的执掌中军都督府大权的朱晓乃朱元璋的干孙,其父蔡大尤早年间曾跟随朱元璋反抗暴元,与陈友谅决战鄱阳湖,歼灭张士诚立下了赫赫战功,立国后被封为伯爵,赐朱姓。 朱晓对着甘武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气质也不错。 “你是如何找到这个人,并擒杀他?”朱晓盯着甘武问道。他似乎想从对方眼睛里找到些更神秘的信息。 甘武表现的很淡定,不慌不忙的说起了从发现到擒杀袁志的经过,其实这些都是朱棣给甘武想好的说辞。 听完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朱晓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能擒杀老虎的大英雄” 原来在甘武来之前,朱晓已经仔细调查过甘武的身世了,毕竟如今的朝局暗潮涌动,各方面的势力都在暗中操作着,京城更是布满了各藩王安插的密探,所以朱晓不得不防。 紧接着朱晓又问道:“你可愿意留下来为朝廷效力?” 甘武抱拳道:“卑职愿为皇上分忧”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朱晓略微思考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我统辖区内的神策卫如今缺一千户,你能胜任吗?” “都督放心,我绝不让您失望。”甘武一脸的自信。 “好,那明天你就去上任吧!” “谢都督提携” 临走时,朱晓还特意嘱咐道:“你神策卫负责京城神策门的守卫,责任重大,稍有差池,小心人头不保。” 甘武表示自己一定会尽职尽责,尽忠职守。 为了方便甘武办公,朱晓还按千户的级别给甘武分了一个小院子,虽不是很大,但好歹也算是在这京城安了个家。 第10章 英雄迟暮 洪武三十年五月二十八,甘武正式走马上任。 这一日,甘武头戴乌纱帽,身穿五品熊罴青袍服,脚踏黑色官靴,志得意满的走在前去上任的路上,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俊俏官人,无不称赞。 神策卫除了负责城门的守卫,还负责附近街道的治安,甚至还有缉拿,审理一般案件的权利。如今的甘武相当于控制住了京城的要害,其身份可不是一般千户所能比拟的。 甘武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告诉了朱棣这里的情况,朱棣也是很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将神策卫这么一支精锐禁军的指挥权交给了甘武。 也就说,从这以后京城的大门完全对朱棣敞开了,想到这,朱棣得意的露出一抹讳深莫测的笑。在与朱允炆的较量中,又多了一张底牌。 上任以来,甘武每日都在辖区内巡视着,他在熟悉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深知历史的他,明白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就在甘武上任的第四个月,洪武三十年九月十八,这一天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七十岁生辰。朱允炆为了让皇爷爷开心,特意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宫宴,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均要赴宴。 这是甘武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传说中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为了此次能够看到那个在历史上褒贬参半的争议人物朱元璋,甘武还特地带了从古玩街淘来的望远镜,这东西乃西域商人传来,可惜并不受大众喜爱,汉人骨子里认为人应该脚踏实地的,不应该好高骛远。人们认为此物不祥,所以后来这东西慢慢的就成了无人购买的地摊货。 晚宴上,朱元璋端坐在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上,目光扫视着群臣,坐在前几排的三品以上官员均不敢直视朱元璋的目光,他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百官虚伪的表面看穿所有人的内心一般。 从望远镜里,甘武竟和朱元璋对视了一眼,就这一眼,甘武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压迫感,他赶忙收起望远镜,假装淡定,可这一切却没有逃过朱元璋的眼睛。 龙椅上的朱元璋一手指着甘武对一旁的朱允炆道:“允炆啊!把那个小官叫上来我瞧瞧。” 朱允炆顺着朱元璋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人正是甘武,虽然朱允炆没见过甘武本人,但他见过都督府送来的画像,神策卫千户的位置还是朱允炆亲自批的。 朱允炆原本是打算召见甘武,可惜甘武级别太低,召见他不合体制,这才作罢。 “你去把那个千户叫到跟前来”朱允炆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 当甘武听到小太监说,皇上要见自己时,心里不自觉咯噔一下,“难道就因为看了一眼就要当众庭仗吗?” 一旁的小太监催促道:“甘大人,快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哦!走吧!”甘武边走边思考着。 “卑职神策卫千户甘武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了半天,甘武也没见朱元璋说平身,只好继续跪着。 甘武心里琢磨着:“老朱不会睡着了吧” “抬起头来”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甘武抬起头,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原来真实的朱元璋并不像史书描写的那么丑陋,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两道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难看出年轻时的朱元璋绝对是个大帅哥。 朱元璋好好端详了一会赞道:“不错,五官端正,气宇轩昂,是个人才。”然后顿了一会又问道:“你现在身居何职?” 甘武恭敬的回道:“卑职现任神策卫千户,守卫神策门。” “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居然敢直视咱,比许多人强多了。”说罢朱元璋又对一旁的朱允炆说道:“允炆哪,皇爷爷明天想再去一次紫金山。” “是,皇爷爷,孙儿立刻让人准备。”朱允炆明白皇爷爷这是想皇奶奶了。 朱元璋可能也是感知自己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恐怕离大限没有多远了,他想再亲眼看看那个陪着自己白手起家,经历了半生风雨的大妹子。 过了一刻钟,朱元璋才想起来下面还跪着一个人呢,于是摆摆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当甘武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脚早就麻了,站起来时还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一旁的朱允炆给朱元璋介绍起了甘武,说他如何如何与老虎搏斗,后来又是如何如何擒杀了袁志。 朱元璋听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些事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朝甘武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而后对朱允炆说道:“这人是个可用之人,你日后可以多加提携,他会成为你的得力干将的。” 朱允炆起身拱手道:“孙儿记住了” 洪武朝的那些开国功臣元勋,如今已经被朱元璋杀得就剩那么一两个了,而且都年事已高,但为了朱允炆的能稳坐皇位,朱元璋开始在年轻一代替朱允炆挑选帮手,这个想法虽好,可惜最终历史证明,这一切都太晚了,朱元璋忘了要想培养一个优秀的将才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战场磨砺的。 第二日,从皇城到紫金山一路浩浩荡荡的仪仗整齐排列着,队伍穿过神策门朝紫金山驶去。 朱元璋的撵车行过之处,百姓纷纷下跪,这是百姓们自觉发起的,百姓们感念朱元璋对底层人民的恩情,至洪武元年始,朱元璋就多次减免百姓赋税,并且严惩贪官污吏,还广开言路,允许百姓上访并勒令地方官府不得阻拦。 皇撵上的朱元璋看着街道两旁的百姓,不禁想起了那年皇后薨逝后迁葬孝陵时,百姓们也是如此自发前来送行。 此刻的朱元璋不免有些触景生情,泛红的眼眶里两滴滚烫的泪珠不停的在打转,虽然朱元璋极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落滴答滴答滑落在龙袍上。 孝陵乃是朱元璋为自己和马皇后修建的合葬墓,他们生前在一起,死后也要永远在一起。 朱元璋走进地宫,在马皇后的棺椁前停了下来,他上前抚摸着那冰冷的棺椁,口中念叨着“妹子,咱来看你了……” 第11章 风起云涌 从孝陵回来后,朱元璋好似又精神了许多,又开始亲自过问起了朝政。 这日朱元璋来到乾清宫翻阅朱允炆刚刚批示过的奏章,发现朱允炆在许多重大的事情上有些优柔寡断,特别是对一些不法的大臣太过纵容 。有一个言官上折子弹劾户部右侍郎李季贪污库银一千五百两,请皇太孙下令查抄其家。而朱允炆的批复居然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念其初犯,补足赃银,从轻发落。” 朱元璋看罢,心里不禁叹息道:“如此心慈手软,将来怎能坐稳这把龙椅。”朱元璋越发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和做法是无比正确的,随即又下令将李季下了刑部大狱(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天牢)并查抄了其家。 朱元璋的突然回归,让所有大臣噤若寒蝉,短短一天就有八名三品以上官员掉了脑袋。朱元璋的铁血手腕直接惊呆了性格懦弱的朱允炆,之前在太子宫中只是听闻皇爷爷手段狠辣,如今亲眼所见,内心还是震撼不已。 “允炆啊!皇爷爷老了,陪不了你多久了,你的路还很长,”朱元璋对朱允炆的话里满是爱意,可能朱允炆的身上有懿文太子朱标的影子——宽厚仁慈,所以每当看到允炆,朱元璋都会想起朱标,多么优秀的一个皇位继承人啊!可惜天不遂人愿。 …… 时间转眼来到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初十,那个“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大明开国皇帝走完了自己这波澜壮阔的一生,遗诏命皇太孙朱允炆继位。 刚刚继位的朱允炆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他第一想要做的事竟是削藩,在黄子澄,齐泰等人的怂恿下,他开始命人收集各个藩王的“罪证” 建文元年七月初,朱允炆将削藩的事情提上日程,这天早朝朱允炆将削藩一事正式提了出来,朱允炆问道:“众卿家认为削藩从哪个藩王开始?” 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齐泰建议先削燕王,理由是燕王朱棣常年驻守边关,在军中威信极高,善于用兵,并且手下兵力雄厚,只要削掉燕王,其他诸王便不足为虑。 而翰林学士黄子澄却认为燕王平时为人低调且多有战功,无故削其爵恐难以让人信服,遂建议先对那些平时有劣迹的藩王下手,这样削之有名。 经过深思熟虑,朱允炆最终还是同意了黄子澄的建议,先拿开封的周王开刀,从这开始大明朝开始拉开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帷幕。 身处京城的要职的甘武在得知朝廷的局势后,第一时间遣心腹给远在北平的朱棣捎去了一封密信,告知其一定要谨慎行事。 随着周王、代王、齐王、岷王、几人相继被废,朱棣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就是自己了,于是命人对外宣称自己因早年征战沙场留下的隐疾复发,导致现在精神混乱,每天疯言疯语。 朱允炆连着派了几批钦差打着问候的幌子前去试探,都被朱棣成功糊弄过去了。 朱允炆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认为现在还不是弄他的时候,于是继续沉迷在削藩带来的快感之中,在朱元璋一周年祭日的前一月,生性善良,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快活王爷湘王朱柏被朱允炆安上了一个伪造宝钞、意图造反的罪名。 朱柏在收到朱允炆降罪的圣旨后,心里明白自己这个侄子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是杀定自己了,朱柏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理想抱负,但他骨子里却继承了朱元璋那坚韧不屈的精神,在朱允炆的军队到来之前,他选择了以死明志,湘王府上百条人命以一种悲壮的方式向朱允炆抗议着。 湘王朱柏是朱棣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两人感情很好,在得知朱柏被逼自焚后,燕王朱棣终于爆发了。就在建文元年五月朱元璋的忌日这天,朱棣提前发动了靖难,理由是先帝尸骨未寒,朝中就有奸臣蛊惑新帝挑起宗室残杀罪该万死,他集结护卫军第一时间拿下了北平九门并诛杀朱允炆任命的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布政使张昺。 还沉浸在削藩带来的满足感之中的朱允炆在收到湘王自焚的消息后,大脑瞬间嗡嗡的,这下他弑叔的罪名再也洗不掉了。 朱允炆对着堂下的荆州卫指挥使吼道:朕让你将他带回京城,谁让你逼死他的? 荆州卫指挥使王勋忙跪倒在地上,解释道:“皇上息怒,末将还未包围湘王府,湘王他就自己惊恐自杀了。” 事已至此,再追究责任也毫无意义,为了堵世人的嘴,唯一办法就是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给他坐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朱允炆为了洗清自己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五天后,一封六百里加急奏报被送到了朱允炆的面前,只看了一眼,朱允炆便没了分寸,朱棣的突然起兵一下子打乱了朱允炆的部署,他一时间没了方寸,居然还幻想着如何安抚朱棣,让他乖乖退兵,年少的小皇帝还在做着这种异想天开的美梦。 第12章 第一次正面交锋 就在朱允炆还在想着怎么安抚自己那个四叔时,朱棣却已经开始扩充军队,不到十天就将自己一万五千人的卫队翻了一倍,变成了三万多人。 朱棣久经沙场,他清楚的明白在战争中,当自己优势不如敌人时,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更有胜算。所以在允炆还在想对策的时候,朱棣已经开始挥兵南下。 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北部居庸关、怀来和东部的蓟州、遵化,完全掌握了北平周围的控制权。 七月中旬,朱允炆终于决定派长兴侯耿炳文老将军领十万精兵出征北平。 甘武知道朱允炆要派军出征后,直接一封奏折送到了朱允炆的龙案前,奏折里表示自己想上战场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的想法…… 朱允炆看后先是一阵感动,而后又想起之前皇爷爷说的话,心里不禁感叹道:“皇爷爷果然没有看错人,此真乃忠臣也。” 于是朱允炆手中朱笔一批,甘武从一名正五品千户连升四级变成正三品参将随军出征。 这天上面派人来和甘武交接工作,甘武看到那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出现在甘武的脑海里,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倒是那人先开口:“甘兄,两年没见,你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啊!” “两年前?” “噢!你是定远侯王德。” “哈哈哈!”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估计俩人都没想到再次见面会以这种方式。 王德自从那次之后便一直关注着甘武,所以此次见面,王德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甘武和王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趁此机会,两人一人一壶酒,从晌午一直喝到了傍晚,待王德醉倒在桌子上后,甘武才起身离开。 七月底,耿炳文兵分三路围攻朱棣,为保万无一失,耿炳文将主力驻扎在滹沱河两岸,并派出探子侦查燕军虚实。此时的朱棣不过三万人,实力自然不如耿炳文从京城带来的十万精兵。 就在两军遥相对峙之时,甘武飞鸽传书将耿炳文的兵力布置和作战方案通通传递给了朱棣。 得到了第一手情报后,朱棣决定率全部主力先攻取兵力最薄弱的雄县,然后逐个击破。 驻扎在雄县的是右副将军宁忠,此人乃洪武后期培养的武将,也是朱元璋为朱允炆培养的青年将领,宁忠虽然平时高谈论阔有一套,可是毕竟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洗礼。 八月五日,朱棣趁夜率军偷袭雄县,宁忠亲上城头拼死抵抗,一边派传令兵快马告诉耿炳文派兵合击朱棣。 为了速战速决,朱棣拿出家底三十门火炮对着城墙就是一阵炮击,这种火炮可以达到两百步且威力巨大,而守城的弓箭手射程不过一百步,宁忠看着对面的燕军却无可奈何。两个时辰后,城破。右副将军宁忠与燕军拼死搏战,于混乱中战死,余部溃散。 耿炳文大军赶到半路遇到被击溃的败兵,在得知雄县失守宁忠也战死后,后悔不已,直呼自己轻视了朱棣,如今朱棣羽翼渐丰,不是想拿捏就拿捏的了。 经过此次教训,耿炳文决定集中全部兵力与其决战,遂召回驻扎在鄚州的左路军。 八月十五日,率军北上的耿炳文在无极县与朱棣的主力相遇,随即展开决战。耿炳文的骑兵率先对朱棣的中军大营发起攻击,将朱棣的军队分成了几部分,看似败局已定。 危及关头,跟在耿炳文身边的甘武一剑刺入其胸膛,耿炳文当场倒于马下,甘武趁机振臂一呼:“主帅以死,不要在反抗了。” 朝廷的军队一看主帅被击下马,军心大乱,无心再战,朱棣趁机反击,反败为胜。左副将军驸马李坚率残部五万余人抬着耿炳文逃到真定休整。 当朱棣看到击落耿炳文的正是自己的妻弟甘武时,压制不住内心狂喜,当面许诺将来要给甘武封个大将军。 第13章 天降姻缘 回到北平后,朱棣为了奖赏甘武,任命其为将军,守卫北平,另外还将张玉的小女儿张芯介绍给了甘武。 击败耿炳文后,朱棣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时间,燕王府内,朱棣正一家团圆吃着家宴。 朱棣端起一杯酒向甘武敬道:“武弟,此战你救了我,也就相当于救了我全家,我朱棣今日发誓,将来靖难成功,我一定许你荣华富贵,位极人臣。” 甘武也连忙起身:“燕王言重了,王妃是我姐,那你就是我姐夫,我助你那是天经地义。” 燕王妃看到俩人这样没完没了的,笑道:“好啦好啦!你们都别客气了,快吃吧!菜都快凉了。” 众人一听,都被逗笑了。 饭间,燕王妃好像想起些什么,对甘武问道:“武弟,你这两年在京城成家否?” 甘武一听是这事,脸有些微红,尴尬道:“嘿嘿!这个终身大事嘛,不着急,不着急。” 甘武虽嘴上说不着急,可心里却也希望能有一个中意的女孩陪在自己身边,夜晚无人的时候可以陪自己说说话,甘武也有成家的愿望,只是在没遇到合适自己的女孩时,甘武习惯性的把自己那渴望花前月下,一家三口的想法隐藏起来了。 燕王妃是过来人,她一眼就穿了甘武的那小表情。于是打趣道:“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如何?” “啊!”燕王妃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甘武吓了一跳。 “额,还是算了吧!终身大事还是我自己来吧!”甘武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心里是向往自由的,至少在个人问题上是这样的,他接受不了包办婚姻,更不会娶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 燕王妃哪知道甘武在想什么,还以为是他害羞啦呢!于是当场决定要替甘武找个好女孩,择吉日成婚,好了了甘武的后顾之忧。 甘武见拗不过,只好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让两人先见一面然后再决定。 燕王妃点头道:“没问题,我给你介绍的,你要不喜欢,咱们就换,直到你喜欢为止。” 甘武听了一脸黑线,他没想到燕王妃对自己的婚姻问题居然这么执着,看来这个姐没叫错。 “那好吧!有劳王妃了。” 隔日,燕王妃来到甘武的住处,还带来了一幅画像,燕王妃一边命侍女打开画像,一边介绍道:“这是燕王帐下大将张玉的小女儿张芯,年芳十八。” 甘武盯着那缓缓打开的画像,只一眼便被那画中的女子迷住了,那女子一袭白裙,宛如天仙,尤其是那双眼睛,让甘武感觉到很温暖。 “咦……这不就是我上次梦见的那个女孩吗?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甘武心中惊讶。 燕王妃问道:“武弟,咋样?你意下如何?”其实心里却早就看出来了,甘武对这女孩有意。 “我能见见真人吗?”甘武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问道。 燕王妃笑道:“当然可以,她现在就在我那候着呢?” 甘武跟着来到王府大厅外,甘武远远望去,只见一个打扮清纯,举止端庄的女孩端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个丫鬟。 燕王妃见甘武还在发愣,催道:“走啊!你可别打退堂鼓哦!” 待两人走进大厅,那女孩忙起身行礼,“见过王妃,见过将军。” 燕王妃摆摆手,“免了,免了,坐吧!” 甘武与女孩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对方,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燕王妃见状,示意所有下人都退下,自己也慢慢的退出了大厅,把剩下的事交给他们二人。 三日后,朱棣在北平给甘武找了一间豪华的府邸,这原是北平卫布政使张昺的房子,张昺死后,这房子就空了出来。朱棣又命人给这府邸重新大装修了一遍,就跟新的一样。 甘武和张芯就在这举办了隆重的婚礼,这对认识不过五天的新人,就这样相互约定一生一世守护对方,不离不弃。 深夜,待各位宾客渐渐散去后,甘武来到洞房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新娘子头戴红盖头身穿凤披霞冠静静地坐在新床上。 甘武朝一旁伺候着的丫鬟轻轻的做了个手势,示意其可以下去了。丫鬟见状识趣的笑着退了出去。 床头前,甘武温柔的掀开张芯的红盖头,张芯那张本就娇羞不已的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简直美极了。甘武一把抱住张芯,两人此刻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那扑通扑通的心跳。 “芯,这是真的吗?”甘武问道。 张芯回应道:“是、是真的。” 随着蜡烛缓缓熄灭,黑夜笼罩着整个府邸,像是在为这对新人做掩护,好让他们尽情享受这美好的夜晚。 第14章 李景隆首战失利 京城的朱允炆收到前线败报,老将耿炳文重伤,右副将军宁忠战死,十万大军死伤五万余。不禁伤心不已,首战失利,极大的打击了朱允炆的心气。 当朱允炆得知甘武竟是燕王朱棣的人时,脸上浮现出一脸的难以置信,因为这可是皇爷爷说过的栋梁之才啊!难道皇爷爷也看走眼啦? 朱元璋没有看错,甘武确实是栋梁之才,只是他不是建文朝的栋梁。 齐泰向朱允炆谏言道:“陛下,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甘武这样的事,臣认为应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朱允炆道:“齐爱卿的意思是?” 齐泰冷冷道:“血洗太和村,甘式族人一个不留。” 朱允炆一听,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连连摆头道:“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先想法子对付叛贼朱棣吧!至于甘武一事,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听到朱允炆这么说,齐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皇上啊!你的仁慈早晚会害了你。” 朱允炆不是个嗜杀的人,也不喜欢赶尽杀绝,这与他祖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于朝中无人可用的局势,翰林学士黄子澄给朱允炆举荐了一员“大将”——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开国大将李文忠之子,此人从小不学无术,对兵事一窍不通,是个典型的躺在父辈功劳簿上吃老本的主。 此时的朱允炆一时无人可用,只好接受了黄子澄的推荐,任命李景隆为主帅统军五十万再次出征朱棣。 九月初,吴高率辽东兵攻打永平,永平乃重镇,一旦永平失守,北平就会两面受敌。于是朱棣决定亲自率兵先解永平之围,命甘武与世子朱高炽坚守北平。 李景隆在得知朱棣率精锐前往永平后,遂组织大军进攻北平,甘武与朱高炽死守城墙,但李景隆仗着自己人多,发动人海战术,轮番进攻,数日下来,双方都死伤惨重。 入夜,两军停战,李景隆传令三军就地休整,白天再战。 这晚,甘武为了改变被动的局面,决定组织一支特别行动队,他挑选了二十名身手敏捷,武功底子不错的校尉和士兵,脱去盔甲,身着便服,每人皆是一把短刀,二十只袖箭。 午夜时分,甘武率众人顺着城墙而下,悄悄地摸到李景隆的大营,甘武还没有自信到一口吃掉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不过毁掉他的粮草还是有把握的。 在夜幕的掩护下,甘武命人解决掉门口的守卫,留下五人警戒,其余人快速将南军的粮草倒上煤油,一刻钟后,李景隆正在大帐做着美梦,忽然听闻门外喧闹起来,他正要起身询问外面是何情况。 正好一兵士急匆匆的赶来报告,“大将军不好了,燕军偷袭了我军粮草,数万担粮草被毁。” “什么?粮草没了?”李景隆瞬间慌了,没有粮草那还怎么打。 李景隆连夜传众将商议对策,部将瞿能建议现在只能速战速决,并表示明日自己愿意亲率一千精骑,强攻北平兵力最薄弱的张掖门。 第二天,李景隆重新组织军队从正面进攻,掩护瞿能进攻张掖门,果然经过一个时辰的强攻,瞿能还真攻破了张掖门。 甘武得知张掖门破,立马前往支援。两军厮杀在一起,瞿能虽破了城门,但也只剩下百余骑,根本不是赶来增援甘武的对手。 及时赶到的甘武立刻命人封闭城门,将瞿能与外面的敌军切断联系,最终由于李景隆优柔寡断,胆小如鼠,在瞿能攻破张掖门时,竟还怀疑城中有诈,迟迟不肯派出援兵,结果错失了拿下北平最佳机会,瞿能最终也因力竭被甘武斩于马下,千余精骑皆丧余张掖门。 首战失利的李景隆,匆忙退军,既然这次攻不下北平,只能另寻时机,要不然等朱棣回师北平,自己可就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啦! 李景隆儿时与朱棣在京城是很好的玩伴,对于朱棣的性格和能力,李景隆是相当敬佩的,于是李景隆将大军撤到滹沱河南岸躲了起来。 十月,朱棣解救完永平后,又前往大宁说服宁王朱权,并得到了其麾下的精锐骑兵朵颜三卫。 到十月中旬,朱棣回师北平,并将朵颜三卫的指挥权交给了甘武,可见其对甘武的信任。实力大增的朱棣开始不把李景隆放在眼里,他开始积极寻找李景隆的主力想与其决战。 甘武曾从史书上听说过朵颜三卫的厉害,那可是带甲八万的重装骑兵,所过之处就如秋风扫落叶,寸草不留。如今自己成为了这支骑兵部队指挥官,甘武有一种年少得志的自豪感。 这些天,甘武按照朱棣的吩咐连续派出多支骑兵小队,刺探南军主力,由于此时北方开始下雪,地上白雪千里,李景隆也不知是不是怕冷,猫着不敢出来,几十万大军一点动静也没有,甘武连着几天都没找到南军主力。 “难道南军都被冻死了不成”夜晚,甘武坐在篝火前嘀咕道。 正在甘武冥思苦想时,一士卒前来禀报:“将军,燕王命你前去帅帐。” “好,我知道了。”甘武起身朝帅帐走去。 甘武来到帅帐,发现各路将军都已到齐,看来燕王是有大的行动计划了。 第15章 运输大队长 朱棣见众人都已到齐,于是开始宣布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朱棣对众将道:“如今李景隆这小子不知道藏在哪了,既然他不敢与我们决战,那我们就把他给挖出来。” “张玉、张辅你父子二人率两万五千人从真定向南进攻” “朱能,你率三万人从沧州向南进攻” “本王率亲卫三万从河间进攻” 朱棣一口气布置完下一步的作战行动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甘武,问道:“甘将军,你可看出来此次战略行动的关键吗?” 甘武自然明白朱棣的意思,抱拳道:“燕王是想让我的骑兵作为机动部队,一旦发现李景隆的主力,立刻将其歼灭。” “哈哈,好小子,本王没有看错你,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朱棣拍了拍甘武的肩膀,满意的笑了。 十一月初,北方大地上的冰雪开始融化,天空中也出现了久违的太阳,燕王的军队士气高涨,开始按照作战计划开始向南挺进。 张玉父子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度过了滹沱河,然后朝真定进攻。 此时驻守真定的是武定侯郭英,郭英乃太祖时期名将,身经百战。 十一月初七,张玉赶到真定,发现守城将军竟是郭英,张玉此次的目的是寻找燕军主力,所以并不想与其纠缠。遂掉头往前往定州,与朱棣在武邑汇合,诛杀武邑守将吴杰而后向德州挺进。 甘武的重装骑兵游走于三路大军之间,这样可以第一时间支援任何一支队伍。 初八,甘武的骑兵卫队来到一个叫苏家桥的地方,没想到李景隆这个纨绔子弟竟然将几十万军队隐藏在这山野之间。甘武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声令下,八万骑兵全部出动,将李景隆的营地冲的七零八落,南军慌忙抵抗,奈何在朵颜三卫面前,步兵就跟软柿子一样,南军被打的惨不忍睹,先锋平安于混乱中组织起骑兵掩护李景隆撤退。 惊慌失措的李景隆扔下十余万尸首骑马慌忙朝德州逃去,而甘武仅损失千余骑,还缴获了数以万计的兵器甲胄以及五万石粮草。 得知李景隆去向的朱棣,命令刚刚拿下沧州的朱能向自己靠拢,朱棣一边打仗一边征兵,用李景隆给自己留下的装备又武装了好几万人,如今的朱棣已有二十万大军,与李景隆平分秋色。 建文二年,刚过完春节,朱允炆就免了李景隆的大将军职务,封盛庸为平燕将军,并把李景隆那个酒囊饭袋给招回了京城。 盛庸赶到德州,布置好城防,坚守不出,双方一时进入僵持阶段。 京城,皇宫之内,太和殿的龙椅上,刚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朱允炆显得很是烦躁,因为李景隆这个草包,害得自己这个新年都没睡过好觉,连马皇后为自己准备的生日宴都给取消了。 此刻的朝堂死一般的寂静,朱允炆恶狠狠的盯着李景隆,李景隆也知道自己打了败仗,责骂是跑不了的,于是乖乖的站在堂下耷拉着头等着朱允炆发话。 翰林学士黄子澄第一个站出来说道:“皇上,曹国公李景隆一连两次大败,损失士卒近半,兵器、辎重、粮草更是无数,按律当斩!” 接着吏部尚书练子宁也附言道:“当年太祖皇帝与贼寇陈友谅决战鄱阳湖时,就曾下令,士兵怯战者斩,将官战而无功者斩,这才有了后来的鄱阳湖大捷。” 站在武将队列里的李景隆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这俩人,心里暗骂道:“你两个老不死的,都年过半百了,也不替自己积点阴德。” 既然文官想置自己于死地,那我偏不如你们所愿。一直低着头的李景隆突然抬起头,说道:“皇上您有所不知,那反贼朱棣久经沙场,造反早就是预谋已久的事了,而且其手下还有十几万精兵强将,在加上北方气候恶劣,我南方士兵水土不服,这才导致了失败,战败实在不是我等将士不尽力,而是那反贼朱棣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啊!请皇上明查啊!”李景隆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都给说哭了,不得不说李景隆这个草包虽然打仗不行,可那耍嘴皮子和演戏的功夫却是一流。 对于李景隆的这套说辞,黄子澄等人自然是不信,可是他们不信没用,架不住朱允炆喜欢听啊! 最终朱允炆不仅没有杀李景隆,甚至连惩罚都免了,只是让其回府休养。 黄子澄曾身为东宫伴读,后又被朱标委托辅导朱允炆的学业,所以黄子澄对于当今圣上的性格是再熟悉不过的啦! 朱标曾问黄子澄,“自己的这儿子如何?” 黄子澄只说了四个字,“仁柔少断” 第16章 巧计取德州 盛庸接替了李景隆之后,将德州的城防又加固了一遍,朱棣知道盛庸不是等闲之辈,不敢大意。两军对峙月余,盛庸就是只守不出,奈何德州被盛庸加固的异常坚固,连火炮都失去了威力。 于是朱棣想到了劝降,他命弓箭手将劝降书射到城墙之上。 盛庸打开纸条,原本以为是战书,却没想到竟是劝降书,他对着城下大笑道:“叛贼朱棣,你不过一不忠不义之辈,有何资格许诺我荣华富贵,我盛庸深受先皇龙恩,此次出征势必诛杀你这叛贼,报效朝廷。” 盛庸一口一个叛贼将朱棣骂的颜面扫地,朱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拔出战刀怒指前方,竭斯底里的吼道:“全军进攻,怯战者斩。”说罢,率先向德州城墙冲去。 燕军一看主帅都冲了,便也不顾一切的向德州城发起猛烈进攻。 甘武的骑兵不善攻城,可此时甘武也不想触朱棣的霉头,遂命骑兵分成左右两路在距离城墙五十步的地方用弓箭掩护步兵攻城。 燕军整整攻了一天,死伤近万余人,可德州还是固若金汤。 傍晚,天色渐黑,朱棣才命令停止进攻。 燕军营地,朱棣把众位将领召集在一起,商讨如何攻取德州。 朱棣问道:“众位将军有何良策?” 众人沉默不语,一时间谁也没有想出好的对策,甘武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自告奋勇的说道:“燕王,不如让末将一试。” 朱棣一听,脸色浮现一丝希望,“哦!快说说,你的计策是什么?” 甘武道:“我的计策就是请老天帮忙” “啥?” 甘武的话不仅惊呆了朱棣,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甘武在说疯话。 朱棣一脸惊讶的表情问道:“甘武,你是不是白天被大炮炸昏了?你咋说胡话了?” 甘武解释道:“燕王莫要误会,我近日观察云层,我判断三日内必有大风。到时候我命骑兵每一骑拖一树枝,利用大风将树枝扬起的沙尘吹到德州城内,到那时,我们就可以趁乱将德州拿下。” 朱棣一听瞬间舒展了愁眉,对众将道:“按甘武说的做,全军先休整三日,三日后一举拿下德州城。” 三日后,果然如甘武所料,天空阴云密布,狂风骤起,风势由北向南而来,甘武的骑兵早已等待多时,只听甘武一声令下,数万骑兵朝德州城驶去,瞬间地上扬起漫天尘土,在狂风的助力下,整个德州城都笼罩在沙尘之中。 朱棣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命令燕军全力攻城,很快燕军就登上了北城。 盛庸见状感叹道:“苍天无眼,竟助逆贼。”而后无奈放弃城池,带余部撤往济南与驻守济南的铁铉汇合。 自此德州陷落,朱棣的实力又进一步加强,而南军的实力则是一损再损,士气低落,当初李景隆带出来的五十万大军经过几次大战,被朱棣打的只剩下十余万,缩在济南城不敢出来。 拿下德州后,朱棣暂停了攻势,数月的连续作战,让燕军上下疲惫不堪。反正南军如今也没有实力进行反攻,朱棣便决定允许手下部将轮流休假,回北平和父母妻儿聚聚。 由于甘武出征以来,在多次大战中立下大功,所以朱棣批准甘武第一批休假,假期二十日。除去来回五日的路程,甘武还有十五日的时间可以陪陪自己的新婚妻子。 二月初九,甘武带着八名亲兵回到北平,一到北平,甘武就解散了亲兵,让他们自行回家与亲人团聚,并交代他们在期限最后三天回来集合,超过日期则按军法处置。 甘武一向治军严明,令行禁止。军中无人不知,身为甘武的亲兵自然知道甘武不是随便说说的,几名亲兵跪下领命后,便各自散去。 “芯儿,芯儿,我回来了。”甘武还没跨进府门,就在门口一脸欣喜的喊了起来。 门外的卫兵赶忙跪下迎接,一人赶忙跑去牵住缰绳,将马牵到马厩拴好。另一人则传道:“将军回来了……” 第17章 我好想你 此时张芯正在房里认真的绣着一对鸳鸯,此图名为鸳鸯戏水,正所谓:鸳鸯戏水,成双成对。 张芯打算绣好了做一对枕头,愿自己和夫君也像那鸳鸯一样——双宿双飞,白头偕老。 而甘武此刻已经来到房外,看着妻子在那绣着什么,婢女小蓉看到门外的甘武,正准备说话,却被甘武制止了。 甘武悄悄的来到妻子身后,发现妻子原来绣的是一对比翼双飞的鸳鸯,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 张芯感觉身后有人,正转身望去,却被一张大脸迎了上来,还没等张芯说出话,甘武的嘴已经印了上去。 “嗯、嗯,大坏蛋,还有人在呢!”张芯被亲的有些说不出话。 甘武才不管那么多,一边亲着一边说道:“哪有人,我怎么没看到。”手上也开始不老实了。 一旁的小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羞得满脸通红,她很识趣的慌忙跑了出去,出了门,还很细心的替二人把房门关上。 整整两个时辰后,外面天都黑了,甘武方才心满意足的搂着娇妻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 这一夜,甘武睡得特别沉,可能是因为数月来的奔波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处于紧绷的状态,突然得到放松,自然睡得特别香,以至于张芯叫他起来吃点东西,他都没半点反应。 第二日,太阳都日上三竿了,甘武才在肚子咕、咕、咕的抗议声中缓缓醒来。 甘武朦朦胧胧中摸了摸肚子,感觉腹中好饿,他眯了眯眼发现窗外太阳都照屁股了。心想:“我睡了有这么久吗?” 而此刻,张芯正从食盒里将一盘盘菜肴端出来,不一会,桌子就摆满了各种精美菜肴。 甘武闻见扑鼻而来的香味,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穿着一件睡袍来到娇妻身边,腻歪的搂着张芯的细腰,轻声道:“芯儿,你真好,昨儿个辛苦你了。” 张芯一想到昨天那事,白哲的脸颊便不由得一红,一记粉拳砸向甘武的胸口,羞道:“好啦,你快吃啦!” 甘武见状得意的一笑,又在其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一旁对着满桌的饭菜吃了起来。 “芯儿,一起啊!”甘武喊道。 张芯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早就吃过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嘿嘿”甘武尴尬一笑,便也不再说什么了。自己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是真饿了。 看着甘武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张芯突然有些心疼,想起自己的父亲以前每次打仗回来,也是这样的场景。 张芯问道:“前线战事还顺利吗?你有没有伤到。” 甘武道:“前线一切顺利,我们马上就要打到济南了,一旦拿下济南,到时候北方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张芯又问道:“我爹爹和大哥他们好吗?” 甘武回道:“好,都挺好的。” “嘻嘻,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张芯开心的像个孩子。 吃完饭,甘武想起该去燕王府给王妃报个平安,燕王公事繁忙回不来,自己作为干弟弟,也该去看看。 张芯一听甘武要去燕王府,便提出要跟着一起去,因为张芯姐姐张嫣乃燕王的次妃。 张芯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姐姐了,正好借此机会去看看姐姐。 甘武与张芯来到燕王府,门口的卫兵见来者是甘将军,恭敬的对甘武行了礼。 甘武道:“我们夫妇二人前来拜见王妃,还请小哥通报一声。” 卫兵忙道:“将军客气了,王妃交待过,只要是将军和夫人前来,不必通报,您请进就好了。”接着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甘武笑道:“有劳了。”说罢便和张芯向府内走去。 一路上,王府的下人们看到二人都恭敬的鞠躬行礼,毕竟甘武和王妃的关系不一般,下人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甘将军和甘夫人好,你们是来找王妃的吧?”路上一婢女对甘武二人问候道。 甘武看了一眼那婢女,知道那婢女是王妃的其中一个贴身婢女,甘武之前在王府养伤时见过。 甘武道:“翠菊,王妃在吗?” 婢女答道:“王妃现在正在后花园和张妃一起赏花呢。” 燕王妃的后花园内,燕王妃将一支刚折下来的梅花插在次妃张嫣的发髻之上,赞美道:“妹妹戴上这梅花就像天上的花仙子一样,真是美极了。” 张嫣受宠若惊,道:“哪有,是姐姐抬爱了,跟姐姐比起来,我可差远了。”张嫣说着便要取下。 燕王妃赶紧拦下,说道:“妹妹这样可就见外了,你我在这王府里一同侍奉王爷,咱们便是姐妹,咱们不因这样生分。” 燕王妃徐仪华乃魏国公长女,自幼便入宫陪在燕王身边,两人青梅竹马,多年来两人一直相濡以沫,感情甚好。 张嫣来王府已三年,燕王妃待她如同亲妹妹,事事都会想着她。张嫣对此很是感动,但她也深知自己的位分,从不敢做僭越之事。 张嫣道:“妾身入王府以来,姐姐多有疼爱,妹妹真是感激不已。” “姐”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两人回头望去,正是甘武和张芯。 王妃喜道:“武弟,你回来了,前线战事如何?” 甘武走到王妃身前,道:“战事一切顺利,下一步就是济南了。” 张芯给王妃和张妃准备了些小礼物,王妃见状,嗔怪道:“你说你个小丫头,来就来嘛!还带啥东西?” 张芯道:“这是我特意给王妃和姐姐准备的,许久不见,我怎么好空手来呢。” 张嫣拉起张芯的手说道:“妹妹,你以后有空多来姐姐这走走,陪姐姐唠唠嗑。” “好嘞!我以后一定常来,只要王妃和姐姐你到时候不嫌我烦就好了。”张芯应道。 燕王妃又让人准备了晚膳,甘武夫妻二人在王府用过晚膳后,王妃又派人送了二人回来。 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到了,由于返程还需两天,所以甘武得提前两天走,八名亲兵都也已归队。 这最后一个夜晚,甘武自然不能浪费,春宵一刻值千金啦! 晨晓,天空刚刚放亮,甘武便醒了,其实甘武一夜也没怎么睡,昨晚一直折腾到寅时三刻。 甘武深情的看了看怀中的妻子,张芯睡得很沉,很香,甘武轻轻的抽出被枕着的大臂,坐起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临走前为妻子拉了拉被子,并在其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深情的吻,在太阳刚刚探出头时,跨上战马朝南方驶去。 第18章 战济南 建文二年四月十八,燕军集结于德州城外,二十万大军按阵型整齐的排列在空地上,一眼望不到头,只听见旌旗猎猎,战马嘶鸣。 朱棣策马来到阵前,大声喊道:“将士们,如今朝廷奸佞当道,蒙蔽圣听,导致这天下大乱,本王以靖难为名起兵,目的就是清君侧,除奸佞,还我大明一个太平盛世。如今靖难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们只要攻下济南,我们的努力就成功了一半,就彻底打开了南下的门户,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你们有信心吗?” 二十万大军齐声喊道:“有、有、有” 天上的云朵似乎都被这二十万人的呐喊声给震散了。 “出发”随着朱棣一声令下,二十万大军开始向济南挺进。 济南城坚固异常,强攻肯定行不通,可盛庸、铁铉那两个老家伙又不肯出城迎战,朱棣也是烦恼的很。 甘武提出引大清河之水,来个水淹济南,朱棣觉得此计可行,遂派了三万人挖掘大清河,让大清河改道流入济南护城河,以此来达到水淹济南的目的。 七日后,大清河的水顺着沟渠灌入济南,盛庸和铁铉大惊,咒骂道:“朱棣这个丧尽天良的,居然想出这么损的招。” 不知如果此时甘武在场,会做如何感想。 铁铉道:“既然他朱棣喜欢玩阴的,那咱们也不用跟这厮客气。” 盛庸问道:“铁兄你有何计策?” 只见铁铉摸了摸自己那泛白的胡须道:“咱们给他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盛庸秒懂,道:“你是想派人掘了北边的堤坝,让河水流入燕军军营?” 铁铉点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然后我们派人把下游的河水引走。” 入夜,南军派出一千名水性较好的士兵偷偷潜到上游,先用工具将堤坝凿了数百个小洞,然后放入火药,待一切准备就绪,只听带头的哨官一声令下,火药瞬间爆炸,一声巨响传来,睡梦中的燕军被惊醒,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河水。 朱棣看着漫过小腿的河水,大骂道:“铁铉,盛庸你们两个卑鄙小儿,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们。” 朱棣随即命谭渊带人连夜去把堤坝修起来,同时以失职罪将看守堤坝的那个百户给当场斩了。 不到三天,谭渊便将堤坝又重新修好了。虽然铁铉在下游放了水,但济南城还是被灌了很多水,导致济南一时成了水上乐园。 铁铉见状又想出一计,他想学周瑜打黄盖,给朱棣来一个诈降,最好能生擒朱棣。 次日,铁铉遣千余名伤兵偷偷放他们出城,这些士兵来到朱棣军前大呼道:“城内如今缺粮少水,伤兵遍地,将士们早就无心再战,济南已是一座空城。” “空城?那你们主将呢?”朱棣问道。 南军士兵们道:“铁铉与盛庸两位将军已经于昨夜悄悄往东昌撤走了。” 朱棣又接着问道:“如今城内还有多少士卒?” 南军士兵们道:“不到三千,都是带不走的老弱病残。” 对于这些南军的话,朱棣并没有怀疑,济南城中原本不过十万残兵,自己连续攻城两月有余,早就把他们给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河水灌城,想必他们坚持不下去也是情有可原。 朱棣又问道:“那你们此番前来是……?” 南军士兵道:“我们千总表示愿投降燕王,只求燕王善待城中士兵和百姓。” 朱棣道:“嗯?你们城内就只剩一个千总啦?” 南军士兵道:“是的,其他将领都已走了。” 朱棣心中不禁感叹:“看来建文气数已尽,朝中已无畏死之将。” 此刻朱棣已经完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脑海里那阔别多年的应天府又开始浮现出来,似乎下一刻就能打到应天。 朱棣对着南军士兵道:“你们回去让你们千总打开城门,待我大军入城,我保你们性命无忧。” 南军士兵为难道:“我们千总交代必须请燕王先亲自入城签订城下之盟。” 朱棣一想城内不过几千残兵,谅他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便爽快的答应了。 可一旁的甘武总觉得不对劲,济南可是军事重镇,其战略意义非凡,就这样轻易放弃,朝廷绝不会放过他们,朝廷要是追究下来,铁铉和盛庸俩人必定死路一条,他们身为大将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甘武劝道:“燕王三思,这其中恐怕有诈。” 朱棣摆摆手:“甘将军多虑了,我们自南下靖难以来,势如破竹,南军不足为虑。” 张玉、朱能等人也极力劝谏,但依然没能阻止朱棣。 甘武见拦不住朱棣,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带二百朵颜卫跟随,朱棣点头表示同意,毕竟是去受降,兵士带多了,难免别人会起疑心。 而后朱棣为了安慰人心,在军营杀牛宰羊,好好的慰劳了一番那南军千余名士兵,还对他们宣传了自己起兵实属被逼无奈,还说自己起兵并不是造反,只是想替皇上清除身边的奸臣。 南军士兵们皆是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朱棣自以为自己洗脑很成功,与那些南军士兵促膝长谈后,便自信满满的回到营帐美美的睡了起来。 次日,太阳刚刚升起,朱棣就迫不及待的穿好战甲,拿起头盔走出了营帐。 “甘武,吃好了吗?”朱棣喝完碗里最后一点粥,转头对一旁的甘武问道。 甘武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角道:“好了”说罢便起身随朱棣走去,临走时还不忘顺手从桌上拿了两个肉包。 甘武亲自点了二百朵颜卫随朱棣前往济南城。 朱棣来到城外,城墙上的南军见果真是朱棣本人,遂放下吊桥,让朱棣一行通过。 为了以防万一,甘武带着十余人骑马走在前面,穿过城门向城内走去。 甘武来到瓮城,城墙上的士兵一紧张将甘武看成了朱棣,于是赶忙放下闸板,瞬间将甘武和朱棣隔离开来。 在闸板放下的那一刻,甘武大惊,知道中计了,大呼道:“燕王快走,这是陷阱。” 身后的朱棣还没反应过来,闸板已经将甘武阻拦在了瓮城之中,朱棣连忙调转马头带领其余人拼死杀了出去,来到护城河外,发现吊桥已被吊起,朱棣命人斩断铁锁,冒着城墙上射来的箭矢冲了出去。 二百朵颜卫能侥幸与朱棣回到军营的不过二十骑,其余皆战死。 而此时被拦在瓮城中的甘武本想拼死一搏,杀进城内,谁知铁铉竟在瓮城中挖了馅坑,甘武与十余骑皆落入陷坑之中,除甘武外,其余人皆被射杀。 回到军营的朱棣大怒,发誓一定要宰了铁铉这老儿,准备发兵攻城,可张玉等诸将认为甘武还在他们手里,为了甘武的安全,暂时不宜攻城。 一想到甘武,朱棣一脸悲伤的说道:“武弟,是本王害了你。” 既然济南暂时打不了,朱棣便决定先撤回德州,再从长计议。 可老天这次似乎没有眷顾朱棣,就在朱棣撤回德州的路上,遇到了从真定赶来的郭英,两军交战在一起,不久盛庸也带兵从后追至,经过一天激战,朱棣大败,损兵八万,最终在朵颜三卫拼死为其断后的情况下,朱棣才得以安全撤回北平。 南军一举收复了德州、沧州,至此济南之战以燕军大败而结束。 第19章 生死未卜 回到北平的朱棣,并没有因此而颓废,而是加紧整军备战,虽然经此一败,损兵数万,但这并没有伤及根本,只是痛失甘武,让朱棣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还不知甘武是死是活,既然南军那边没有放出甘武被杀的消息,说明甘武很有可能还活着。”朱棣在脑海里一遍遍思考着。 朱棣命令所有人不得将甘武出事的消息泄露出去,违令者“斩”。 当燕王妃问起甘武时,朱棣一脸镇定的说道:“哦,甘武驻守在雄县了,暂时回不来,你放宽心,他没事。” 燕王妃又问道:“那他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回来?” 朱棣显得有些生气,道:“军国大事,岂是你能懂的,我把他放在那里,自然有我的理由,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驻守那里。” 看着朱棣生气的样子,燕王妃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朱棣刚回北平的第二日,张芯就来到燕王府,朱棣热情的接待了她。 王府客厅内,张芯迫不及待的问道:“王爷,我家那位怎么没见回来?” 朱棣安慰道:“弟妹莫要紧张,武弟他没事,我命他驻守在雄县,所以他暂时回不来。” 张芯又接着追问道:“为何我见朵颜三卫都回来了,甘武身为朵颜三卫的都指挥使,为何不将他们带在身边。” 朱棣一愣,转身端起起一杯大红袍抿了一口,心里想着:“完了,这可怎么解释?”他没想到张芯竟然这么聪明,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燕王,甘武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此时的张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心中一痛,眼眶里不禁泛起一层泪花,她想极力忍住,可终究还是没忍住,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滴落在襦裙上。 这时燕王妃和张妃也来了,她们走到张芯身旁心疼的安抚着。 燕王妃解释道:“芯儿,甘武是我干弟弟,她要是出事了,我能这么冷静吗?”接着又拉起张芯的小手安慰道:“好啦!别哭了哈!燕王昨晚就已经和我解释了,说甘武现在正在雄县防守南军北上,所以他的任务很重,暂时肯定是回不来了,你放心,只要是武弟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晓你的。” 在王妃的安慰下,张芯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朱棣见状,暗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哄人这活还得是女人来。”随后找了个事由,赶紧偷偷溜走了。 张芯总算是停止了抽泣,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燕王的主力都撤回来了,那我家相公拿什么守呢?” 燕王妃道:“我们在雄县还有三万卫所兵,有武弟在,南军不敢轻举妄动。” 张芯听罢这才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她整了整自己的半袖长衫,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起身对王妃说道:“刚才是我失礼了,还请王妃勿怪。” 王妃说道:“只要芯儿你没事就好,武弟还在前线,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勿要使他分心。” 张芯点点头道:“芯儿知道了,知道我家相公没事我就放心了。”说罢便准备要离去,“王妃,姐姐你们请留步,我先回府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张妃道:“不碍事,姐姐送送你。” 王妃与张妃将张芯送到府外,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府上的张芯派下人四下打听,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她本想回娘家去问爹爹和哥哥,可她想了想又放弃了,想必燕王早就和所有人通过气了,自己去了,父亲和哥哥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还有七日前,张芯发现自己最近一直有恶心、呕吐的症状,于是命人请了郎中,郎中说自己有了喜脉。 张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甘武也还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骨肉,他不能出事,他还没见到孩子出生后的样子,他还没体会过做父亲的感觉,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第20章 押赴进京 济南城都指挥所议事厅内,铁铉看着堂下被绑着双手的甘武骂道:“甘武,你本不过一布衣,当年幸得太孙殿下提拔,才赏了你一个五品千户的职位,你这才有了锦衣富贵。建文元年,燕贼叛逆,当今圣上又破例提拔你做了正三品参将,你短短两年就得到了别人拼死拼活二十年才能得到的地位,可你狼心狗肺,卖主求荣,临阵倒戈,你对的起皇上吗?” 这些话甘武听在脑海里就像一把尖刀插在心上一样,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大厅中,甘武被反绑着双手,身旁两名解押的士兵喝令道:“叛贼,跪下” “哼!”甘武冷哼一声,怒视了了一眼身旁的小兵,“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我跪下。” 坐在大厅上的铁铉见状倒也不怒,他看着甘武,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说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很想知道你们燕王的消息吧?” 甘武道:“少唬我,你们要是能抓到燕王,你也不会在这给我扯犊子了。” 铁铉又接着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确没有抓到燕王,不过他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你们近一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铁铉将桌上的一份战报打开,当着甘武的面不紧不慢的念了起来:“五月二十一日,我部与从真定赶来的郭英部在德州以南五十里处对叛贼朱棣发起围歼战,激战一天,斩首敌八万,大败燕贼,叛贼朱棣狼狈逃回北平……。” 甘武听到燕军大败,脸上的肌肉不禁有些抽搐,想想自己都这样了,他们也没必要拿这事来骗自己。 甘武定了定神,依然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哼!你当我手下的朵颜三卫吃素的吗?” 铁铉讥讽道:“外面人人都传你手下的朵颜三卫号称当今天下最强骑兵,我看也不过如此,此战朵颜三卫为掩护朱棣撤退,被我军斩杀三万余骑,只剩四万余残兵狼狈逃走。” “好啦!我看你也不会透漏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你还是去京城等皇上处置你吧!”说罢,铁铉对厅下的宣抚使匡达说道:“匡达,你即日押解这叛贼回京城,交由皇上发落,记住路上千万小心,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是,末将领命。”匡达领命后便将甘武押上了囚车。 铁铉还是挺给面子,竟然派了五十名精锐士兵负责这趟押解,平时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也不过十来个人看押而已,看来铁铉还是很看得起甘武的。 甘武第一次坐这古代的囚车,感觉真他娘的操蛋,脖子上戴着二十公斤的大枷不说,一路上的颠簸,硌的屁股真疼。 甘武对旁边的小兵说道:“小哥,能否给我找点稻草垫垫屁股,这车实在是没法坐,要不让我下来和你们走走也行。” 那小兵只是撇了一眼甘武,但并未接话,宣抚使匡达听到这边有动静,骑马来到囚车旁,看了看甘武道:“别费劲了,你是逃不了的,还有,你也别难为他们了,铁将军有令,不许任何人与你私聊,违者斩。” 甘武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他们是以为自己想跑。 一路上,没人和甘武说话,甘武甚是无聊,想睡吧,可坐在这囚车上,没被颠死就不错了。 这一路,整整走了十五日,差点没把甘武的苦胆都给抖出来,甘武暗骂道:“这古代囚犯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甘武终于能下车走走了,匡达将甘武先押解到刑部,给甘武先办了个入狱手续,接着甘武就被送到了号称大明三大狱之一的刑部天牢。 甘武身为朝廷叛徒,刑部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待见他,以往按照惯例像甘武这种级别的官员,就算下了狱,牢里的人也会给他安排一个干净一点的单间,可刑部右侍郎暴昭恨透了这种卖主求荣的叛贼,于是交代下面的人将甘武与那些十恶不赦的匪盗关在一起,想让他吃点苦头。 “嘿嘿嘿!小子,新来的吧?”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汉对着甘武调戏道。 甘武不屑与这些人交流,在甘武眼里,这些人不过都是些社会渣渣,只会干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这类人是甘武最瞧不起的。 甘武独自找了个角落躺了下来,这一路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他实在是有些倦了。 那大汉身边的小弟见甘武如此嚣张,又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想在老大面前表现一下,便对着甘武吼道:“喂,我们二当家的跟你说话,你耳聋吗? 那个大汉见甘武依然不鸟他,瞬间感觉没了面子,心想:“老子今天要是不收拾你,那我以后还怎么回我的二龙山混。” 可他不知道的是,惹了甘武,他连走出这大牢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大汉走到甘武身边,咧咧道:睡?我让你睡。”话音未落便朝着甘武的脑袋一脚踢了过去,甘武也未躲闪,而是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截住对方的踢来的右腿,而后又一脚踢在那大汉的左腿膝关节处,只听一声脆响,那大汉应声倒地,那大汉的左腿竟硬生生被甘武踢断了。 周围的小弟一看老大都这样了,原先的嚣张气焰瞬间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不安。 收拾完那大汉,甘武又继续躺在自己的草垛上睡了起来,他翻了翻身子,只留下了冷冷的一句话:“如果三息过后,还让我听见那人的哀嚎声,那你们所有人都将吃不到今天的晚饭。” 此刻甘武的话就像圣旨一般,果然不过三秒,整个牢房就安静的像时间停止了一般。 次日,奉天殿上,文武百官纷纷指责甘武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实属罪有应得。 站在大殿上的甘武又重新被戴上了枷锁,此刻的甘武无视着众臣对自己的谩骂。 他此刻脑海里想着的全是远在北平的妻子,因为今天这一别恐怕此生再也见不到了,死对于甘武来说并不可怕,可想到妻子如此年轻就要为自己守寡,甘武心中不免痛了起来。他自责不已,他多想再见见自己深爱的妻子,他想告诉她,不要再等他了。 第21章 审判 “皇上驾到” 朱允炆阔步走到龙椅前坐下,底下的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之上就甘武像一根木桩一样伫立在大殿中央,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等这套流程走完,朱允炆开始进入正题,他看着甘武问道:“甘武,朕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叛朕?” 甘武道:“皇上对我确实不薄,不过我也从未背叛过皇上。” 这时殿上的百官又忍不住对着甘武辱骂起来,铁证如山你这厮竟还在这狡辩。 黄子澄第一个跳了出来,他走到甘武面前,指着甘武的鼻子开始数落起来:“你甘武自洪武三十年开始为官,乃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你在与燕贼作战中,贪生怕死,主动投敌,这难道不是对皇上对朝廷的背叛吗?” 刑部尚书侯泰也站出来奏道:“陛下,臣恳请陛下立即处死这叛贼,将其首级悬挂在午门外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群臣纷纷附议,均要求对甘武处以极刑,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殿上炸开了锅。 朱允炆一掌拍在龙案上,扫视了一眼群臣,喝道:“众爱卿,休要吵闹,大殿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待群臣稍稍安静下来,朱允炆又接着问道:“你说你没有背叛朕,难道你一开始就是燕王的人?” 甘武道:“是的” 此话一出,百官又是一阵惊呼,大胆朱棣原来早就包藏祸心,按大明律,敢在皇上身边安插奸细者,视同造反,该诛九族。 此刻连朱允炆的脸上也表现出一丝惊恐,他没想到燕王真有不臣之心,他原本提出削藩,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在削藩时无论那些藩王有罪没罪,都让自己找理由给废了。现如今看来,自己当初削藩的决策是无比正确的。 “甘武,你这么做就不想想自己父母吗?难道你为了自己的前途连父母和族人都不管不顾了吗?”朱允炆一连发出两个疑问,在他眼里,甘武并不像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这……”朱允炆的话突然使甘武想起来,他在这一世还有父母,在甘武走出太和村后,自己就将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想起来却为时已晚,恐怕他们早就让朱允炆送上断头台了。 甘武心中苦笑,自己在后世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在隐蔽战线上抛头颅、洒热血,那是何等的荣耀。本想着穿越回前世也做一个为朝廷分忧的人,谁知天意弄人,一系列机缘巧合却把自己弄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角色,甘武现在真想快一点结束自己,此刻在这大殿之上多待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甘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对朱允炆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皇上,请您立即处死我吧!” 朱允炆叹息道:“甘武,你实在是让朕太失望了,太祖爷和朕都看走了眼。”朱允炆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旋即又对大臣们询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处置为好?” “以微臣之见,应该五马分尸。” “臣以为,应该凌迟处死。” “臣恳请皇上将其剥皮实草。” …… 朱允炆的大臣们提出的处置方法一个比一个狠,朱允炆听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这时,朱允炆身边的贴身小太监黄俨小声的说道:“皇上,小的倒有一个主意,既能杀了他,又不会让皇上您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声。” “哦?” 朱允炆一听,忙问道:“快说,什么主意?” 黄俨道:“皇上,我听闻水淹济南的主意就是这个甘武想出来的,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被水淹的滋味。” 朱允炆听罢不禁笑了起来,赞道:“想不到你这脑袋瓜子还挺聪明,就这么办。” “将甘武卸去枷锁,绑上双手,投入金川河,命刑部右侍郎暴昭亲自督刑。”朱允炆宣布了对甘武的处决方式。 金川河边,上百名官兵以及数万百姓聚集于此,百姓们都想看看大明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处以“水淹之刑”的是何方人物。 两名士兵押解着甘武来到河堤上,只等着行刑官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甘武推下去。 此刻站在河堤上的甘武双眼无神,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浑浑噩噩中,甘武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召唤着甘武那四处飘荡的灵魂,甘武想找到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却怎么也做不到。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甘武的碎发。 “行刑” 暴昭将令箭扔在地上,两名士兵随即把甘武推了下去。 “不,我不能死,芯儿还在等我回家呢!不,我不能死……”在落水的那一刻,甘武全身迸发出极强的求生欲,他开始尝试着解开手上的绳子,还好没有绑脚,甘武一边游,一边想法解开手上的绳子。 一刻钟后,在场的人都没有看到甘武浮上来的“尸体”,于是暴昭认为甘武已经沉底了,便带人回宫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甘武曾经受过严格的“敌后被俘求生”训练,而这种训练其中有一项就是——水下被缚手脚如何逃生。 第22章 感激!愧疚 太和村 此时的甘武站在村口,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难道?难道朱允炆将太和村五百多口人全部屠了吗?”甘武想到这震惊不已。 为了弄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甘武来到附近的其它村镇打听,他想弄清楚这些人是不是都已经不在了。 大田村,因为这个村子里每家每户的田地都是一片一片的,像个小平原,所以人们就给这个地方起名叫大田村。 甘武来到大田村时,人们正在田地间辛勤的忙碌着,此时正是农忙时节,甘武本想着下去搭把手,可奈何自己从小从未接触过这田地间的事物,无从下手,他又不想打扰大家,便只好静静的在一旁等着,打算等他们忙完了自己再问。 等到晌午,人们才停下手里的活,拿出从家里带的午饭,围坐在大树下享受着这片刻的休息时间。 一老伯放下手里的锄头,走到甘武面前露出一脸和蔼的笑容,问道:“年轻人,我看你在这等了许久了,你有事吗?” 甘武朝老伯拱了拱手,问道:“老伯打扰了,我想问一下之前那边好像有个叫太和村的村子,现在怎么没人了?他们都去哪了?”甘武说着还用手朝太和村方向指了指。 老伯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他缓缓坐了下来,叹息道:“唉!说来话长,一年前那个太和村还是我们这周边最富的村子,几乎家家每餐都有白米饭,有荤菜,有素菜,周边村子的女娃娃们都想嫁到那里去。可惜建文元年,他们村有个叫甘武小伙子在与那燕王作战时,投敌叛变了,这下可不得了哦!投敌叛变可都是诛九族的死罪,当时消息传到太和村,那个小伙的父母为了不连累族里的人,当晚就喝药自杀了。正当他们族里的人惶恐不安的时候,京城突然来了一道圣旨,圣旨上说皇上自登基以来推行仁政,不想因一人而使生灵涂炭,于是便赦免了太和村所有人。得到赦免的甘氏族人虽躲过一劫,但族长觉得甘氏一族再也无颜待在这里,于是半年前,他们族长就带领他们所有族人向西迁徙了。” “诶,小伙子,你这么关心太和村,你是不是与他们……”当老伯扭头看向甘武时,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一个略显疲惫,孤独落寞的背影。 甘武在后世本就是一孤儿,想不到如今重生到这一世后,因为自己的疏忽,又成为了孤儿,甘武此刻的内心无限惆怅。自己的命运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着一般,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甘武是在新社会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也是一个无神论者,当他得知自己竟然穿越到六百年前的那一刻,他的三观就已经被刷新一遍了,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并努力的去扮演好现在的这个角色,可现在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在这个世界里为所欲为,当自己试图做出一些改变历史的事时,总会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拽回来。 当甘武得知朱允炆竟然没有因为自己而降罪甘氏族人后,心中对朱允炆又多了一丝愧疚,他回想起那晚在朱棣的卫所军营里,自己最后本已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建文朝的忠臣,还幻想着要以自己的能力在未来替朱允炆保住江山,谁知最后竟因那条毒蛇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如今太和村已经不复存在,甘武便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夜幕下,甘武仰天长叹一声,月光照在甘武的脸颊上,那张俊俏的脸庞显得无比的坚毅。 芯儿,等我,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第23章 主动出击 济南城里,铁铉刚刚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圣旨。 前不久刚刚给朝廷报捷,现在就来了圣旨,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内容肯定是封赏此战有功之臣的。 没错,圣旨确实是封赏有功之臣的,升铁铉为兵部尚书,加封盛庸为历城侯、平燕大将军。 除此之外,朱允炆还命人带来了一道口谕:“燕王朱棣虽为叛贼,但毕竟乃太祖骨肉,朕之四叔,残杀亲族不是仁君所为,遂告诫众将,与之交战,切勿伤之。” 跪在地上的铁铉听到这,一脸不可思议,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问道:“敢问公公,皇上这口谕……?” 太监道:“铁将军没有听错,皇上的意思确实是让你们在与燕军交战时,不要伤到燕王。” 虽然铁铉心里很懵逼,但还是要领旨谢恩。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铁将军,圣旨已传到,咱家这就回京复旨了。 “公公要不到后堂用点茶水再走?” “不了,皇上还等着我回去呢。” “既然如此,那本将就不多留公公了。” “将军请留步。” 送走宫里来人后,铁铉陷入了沉思,朱允炆的这道口谕相当于给了朱棣一个护身符,以后谁还敢动他,伤到他就是抗旨,轻则丢官,重则人头不保。 铁铉虽然想不通,但也不敢抗旨,他派出传令兵将朱允炆的这道口谕传至前线各个军队的将领耳中。 建文二年九月中旬,建文帝为了早日扫除朱棣这个钉子,下旨命铁铉主动出击,直捣燕军老巢。 收到朱允炆旨意后,铁铉命在德州的盛庸从沧州北上,直捣北平。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九月十八日,盛庸命押粮官先将粮草运往沧州,而自己于九月二十日整军向沧州行进。 正当盛庸踌躇满志的时候,远在北平的朱棣一刻也没有闲着,在停战的这几个月里,朱棣表面上是龟缩北平,再无南下之志,。 暗地里却频繁的派出探子在德州、沧州、真定一带侦查,南军前一天准备北进,朱棣第二天就收了情报。 朱棣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被动挨打的人,早年间随蓝玉远征漠北的时候,蓝玉曾告诉他:“战场上,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你必须学会在第一时间找出敌人的破绽,并主动、快速的将其击败。”这句话一直刻在朱棣的脑子里,并且一直遵守着。 知道南军的行动计划后,朱棣第一时间集结军队,他要主动出击。 九月十七日,朱棣为了抢在盛庸之前赶到沧州,他命令燕军日夜兼程,从通州经雄县,仅仅两日,燕军就抵达了沧州。 此时的沧州守将徐凯一点防备都没有,只得仓促应战,在朱棣全力进攻下,徐凯在西城门被攻破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此战共历时两日。 九月十九日拿下沧州的燕军迅速向南追击,于易州遇到了南军的先头部队,燕军的骑兵只用了一个冲锋,便将这一万多压粮队全部斩杀,南军的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悉数落入燕军手中。 朱棣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粮草,不禁乐开了花,笑道:“我看你盛庸这次拿什么跟我打。” 由于朱棣此次速度之快,手段之狠,南军士兵不是战死就是被俘,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此时刚刚从德州出发的南军,对燕军拿下沧州一无所知。而朱棣从被俘士兵口中得知,盛庸正率大部队从德州赶来,于是朱棣决定在半路上伏击盛庸。 九月二十日申时一刻,在德州以北一百七十里的虎头山,在这等候多时的燕军对进入伏击圈的南军展开猛烈的进攻。 两侧的山林中无数箭矢射来,南军防备不及,千余人当场殒命。 盛庸大惊,马上组织部队防御,后军做前军边打边撤,可朱棣怎会让他这么轻易溜走。 随着战马的嘶鸣声与厮杀声,在这被几十万大军的挤压下,显得有些狭小的虎头山响起时,本来还保持着队形的南军开始混乱起来,朱棣一马当先,提着战刀从敌人的后军杀入。 张玉、朱能、丘福等将领也随即带兵冲入敌阵,将南军杀得七零八落。 两军鏖战至戌时,盛庸才在夜幕的掩护下往德州败退,燕军一路追杀至德州城下,从虎头山至德州一百七十里皆是两军尸体,鲜血浸透了那一片土壤,附近村庄的百姓在很多年后走在那条大道上,总觉得阴森可怕。 传说某一天,附近有一个庄子里有一个胆大的年轻男子,和朋友打赌比谁胆子大,那年轻男子为了在朋友面前炫耀一下自己,便吹嘘自己敢大晚上走那条古道,朋友不信,非要他证明给自己看。 于是男子便在晚饭后,独自一个人提着灯笼去了,等到第二天,朋友们才发现他竟一夜未归,朋友们怕他出事,便一起去那道上找他。 大家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他,发现他竟然死在了离村庄三十里外的无名道路中间,只见他七窍流血,瞪大的双眼表达着他死前的惊恐,没有人知道他昨晚遇到了什么。 后来大家请县里的仵作帮忙验尸,看是不是谋杀,可那仵作仔细检查后说,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和中毒迹象,最后仵作给出的结论是:他是在惊恐中活活累死的。 第24章 痛失大将张玉 撤回德州城里的盛庸,终于喘上了口气。 如今粮草被毁,城中的粮草已不足五日,得赶紧想办法筹集粮草,不然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附近州县的粮草早就征调完了,如今只能从开封、徐州等地征集粮草。 好在开战之前,朱允炆就给地方各州县下过旨意,要尽量为北伐的大军提供粮草以及便利,所以盛庸想要筹集粮草并不难,只不过一道文书,开封、徐州等地便很快为其筹集了数十万石粮草。 为了快速将粮草送到前线军队手中,开封都督陈国栋决定将粮草走水路送至德州。 围城三日的朱棣,见德州已不足惧,遂派兵八万绕后攻占临清,而后又南下馆陶、东阿,解决了东昌外围,完成了对东昌的包围。 此时德州城内的盛庸明白,朱棣围而不攻的目的就是要逼自己出战,因为此刻的盛庸没有选择,城中的粮草已不足,南方的粮草又运不过来。 这边拿下馆陶的燕将丘福,又率一支轻骑快速穿插到大名,一把火将从开封而来的粮船烧了个一干二净。 九月二十五日,盛庸决定挥师南下,前往东昌。 他在出发时对部将说道:“将士们,既然那燕贼朱棣要逼我们与其决战,那我们就如他所愿,我已决定在东昌与其一决生死。” 盛庸说这话,看似有些意气用事,实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他就是要朱棣来个将计就计,让朱棣以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得已背水一战。 盛庸为此还创了一个火枪阵,(后来朱棣创建神机营时,还把这个火枪阵给发挥光大了。) 九月二十八日,盛庸赶到东昌以北五十处,与围攻东昌的张玉交战在一起,盛庸运用火器优势击溃张玉,使其放弃东线东阿城。 击溃张玉后,盛庸并没有进入东昌,反而在城外列阵等着朱棣。 果然,随后率主力赶到的朱棣,看到盛庸居然以守为攻,颇为惊讶。 朱棣仔细观察了南军的阵型,发现与之前的阵型并无二样,于是亲自带头冲击南军左翼,企图从侧面突破。 可没想到盛庸这次在两翼布置精锐步兵,朱棣两次冲锋均不得入,于是决定从中军杀入。 谁知这正中盛庸的计谋,盛庸故意放开一个口子,将朱棣放了进去,长驱直入的朱棣很快就撞上了盛庸布置下的火枪阵,燕军轻骑而入并无防备,被火器所伤者无数,得知中计的朱棣,率军死战突围。 外围的张玉与朱能也拼命从两翼进攻企图救出朱棣,经过半个时辰的厮杀,只有朱能与朱棣汇合,而张玉父子则陷入南军右翼的包围圈。 朱棣在与朱能拼死杀出敌阵后,发现张玉被围,决定亲自前去营救,但被部下拦住,现在贸然进去无非是羊入虎口。 攻入敌阵的张玉虽未能与朱棣汇合,但成功牵制了南军部分兵力,大大减轻了朱棣突围的压力。 朱棣突围后,南军将张玉父子围的水泄不通。 张辅紧紧跟在张玉身后,当他看见燕王突出重围后,对着张玉道:“爹,我掩护你从西面突围。”只见张辅手持一杆长枪在手,好似战神下凡,片刻间又对面一小将挑下马来。 张玉道:“傻小子,你爹我征战数十年,岂能被这小小敌阵给困住,你先走,我断后。” 张辅见状便率兵左冲右杀在前方开路,这时腾出手来的火枪队将枪口对准了张玉,混战中,张玉胸口中弹,滚烫的弹珠在其胸口燃烧,灼热的疼痛感使其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爹……”张辅见状大惊。 “砰、砰、砰……”又是一轮齐射,张玉身中数弹,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马上。 张辅在亲兵的护卫下,好不容易将张玉抢了回来,而后朝西面死战突围,经过一番苦战,最终随张辅突围成功的只有二百余人。 次日从济南赶来的南军大将平安与盛庸在东昌再一次合围朱棣,元气大伤的朱棣再一次被击败,仓皇撤走。 为了让燕军能够摆脱南军纠缠,快速撤出战场,朱棣利用朱允炆“不准伤燕王的旨意”,率数十名轻骑亲自殿后,朱棣游走在南军阵前十步之距,而南军士兵无人敢射杀,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去违抗圣旨。 盛庸见状,也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遂下令停止了追击,让燕军得以撤出战场。 十月初七,南军重新收复德州、沧州,朱棣率军撤回北平休整。 回到北平后,朱棣为张玉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张玉不幸战死,使朱棣悲伤的食不能咽。 而此时从京城又传来另一个噩耗——甘武被建文帝沉河了。 在这突如其来双重打击下,已怀胎八月的张芯在父亲的灵柩前悲伤的昏死了过去。 张辅赶忙将妹妹抱到夫人房里,并派人请了王府的医正为其把脉,经过医正诊断,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惊动了些胎气,只需好好调养,并无大事。 第25章 优柔寡断的建文帝 张芯是五个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的一个,也正因为如此,张芯从小就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哥哥姐姐对其也是百般疼爱,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张玉战死后,朱棣让张辅接替了张玉的位置,从副将成为了主将。 连失两位大将的朱棣一时变得有些颓废,他对南下不再像之前那样信心满满,此刻的他对自己当初发动“靖难”的决定,开始后悔自责起来。 都是自己的雄心壮志和那不甘屈服的内心,让大明陷入了这无休止的内斗中,无数优秀的将领和士兵在这场战争中折戟沉沙,殒命沙场。 南军在东昌之战中取得了巨大胜利,给了朱棣沉重的一击,远在应天的朱允炆收到大败朱棣的战报后,喜极而泣。 建文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朱允炆拿着东昌大捷的战报来到太庙,他跪在朱元璋的牌位前,对疼爱他的皇爷爷痛诉道:“皇爷爷,孙儿允炆来看你,四叔他图谋不轨,企图推翻孙儿,自立为帝,历时两年,孙儿终于在东昌大败燕军,斩杀其大将张玉及其部下将领十六人,四叔仓皇北逃,孙儿不忍赶尽杀绝,命盛庸陈兵德州,不再北进。” 朱允炆的优柔寡断与对燕王的仁义,让朝中大臣很是不解,这和那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下贱之人有何区别。 这日早朝,黄子澄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明示。” 朱允炆道:“黄爱卿请讲” 黄子澄问道:“陛下为何不让盛庸乘胜追击,渡河北上,而是陈兵德州?” 朱允炆一副不忍的表情,道:“黄爱卿,你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儒家思想,应该知晓儒家所讲的仁、义、礼、智、信五字的含义吧!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对自己的叔父赶尽杀绝,他如今已被我军重创,无力南下,我想他会感念朕对他的恩情,早晚会主动投降的。” 黄子澄听罢,在心里忍不住大骂了一遍,骂完后又对自己刚才的大不敬之举,在心里将自己狠狠的反省了一遍。 听完朱允炆那“神论”后,黄子澄悻悻的回到队列里,暗暗自责道:“太子爷,臣没有替您教好长孙殿下,愧对您的托孤之重,以陛下如今这妇人之仁般的性格,恐怕这大明江山早晚会落入燕贼之手啊!” 黄子澄虽然不懂军事,但好歹博览群书,深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哪有败而不追,追而不歼的道理。 休战期间,朱允炆派人给朱棣送去招降书,降书中表示只要朱棣停止抵抗,接受朝廷的削藩,朝廷依然让其享受亲王的待遇,准其继续居住北平,并保证对其家属与麾下将领士兵既往不咎。 远在北平的朱棣看到降书后,犹豫了好久,这时一个人来到朱棣身后,他一把将降书抢了过来,当场将其撕的粉碎。 朱棣讷讷的扭过头看向来人,淡淡的道:“你来了?” 来者正是一开始帮着朱棣策划造反计划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也是后来有名的黑衣宰相。 道衍和尚愤怒的将撕的粉碎的招降书朝地上砸去,大骂道:“你以为你束手就擒,那建文帝就会放过你吗?你以为你真的还能安安稳稳的享受那亲王的待遇吗?你以为建文帝身边那些文臣和言官会放过你吗?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忘了吗?……” 道衍和尚抓住朱棣的内心,一招一招的解开了朱棣的失败后的心结。 大脑清醒过来的朱棣开始与道衍和尚商量起下一步的对策。 …… 第26章 落草为寇 建文二年六月二十日 死里逃生的甘武一路往北而行,这日他路过位于盱眙县西南五十里的二龙山。 “二龙山?”甘武心中默默念道。 总感觉这个地名好像在哪听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此时的甘武浑身没有半块银两,而此去北平路途遥远,心里琢磨着得想个法子弄点盘缠。 “站住,打劫!” 山林中突然冲出十来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消瘦,浓眉小眼,目测身高不过一米五六的矮冬瓜。 甘武一看,心想:“这是要打劫我吗?” “他丫的,我还正愁没有门路呢,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甘武心中窃喜。 “小子,赶紧的,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通通给大爷我交出来。”为首的男子挥舞着手里的大刀,表情嚣张至极。 甘武见状便打算逗逗他们,于是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大王,俺没钱。”说着还若有其事的翻了翻自己的袖口,“你看,俺真没骗你,俺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男子见状,忍不住大骂道:“真晦气!等了一上午,就碰见你这么个穷光蛋。” 甘武委屈巴巴的看着众人:“要不各位大王行行好,资助俺几个铜钱,让俺救下急呗!” 男子见甘武那”怂样”,都被气笑了:“你他娘的,哪来的愣头青,居然还敢问我们要钱,信不信我一刀把你劈成两半。” 说罢,手里的大刀就架在甘武脖子上。 “我看你这脑袋方方正正的,倒像值几个钱的样子,要不你就把这脑袋孝敬给我吧?”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子扬起大刀,朝着甘武的脖颈处砍去。 甘武见状,面色一寒,心中暗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甘武微微一个侧身,躲过男子的刀锋,男子没想到甘武居然能躲开,由于用力过猛,全身重心不稳。甘武顺势抓住其右手手腕向下一拧,男子吃痛,大刀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此时的甘武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接着又重重一脚踢在其肋骨处,竟将他整个人踢飞起来,而后左手抓住其裤腰带,双手合力将其举起扔出十步之外,那男子被重重砸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昏死过去。 其余人见状,纷纷抽出腰刀,将甘武围了起来,准备群殴。 甘武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要上就快点上,别磨磨唧唧的,耽搁老子赶路。” “住手” 突然右侧的树林中,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声脸色一变,立马将刀收了回来。 甘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酷似书生的中年男子,带着数十人朝甘武缓缓走来。 众人纷纷朝那书生模样的人行礼。 一个长得跟刺猬一般的猥琐男走到书生面前,说道:“大当家的,这人是个穷鬼,啥也没有,兜比脸干净,刚才还把六哥打伤了,不如将他宰了算了。” 那大当家的冷冷的扫了一眼刺猬男,看得那刺猬男心中一凉,瞬间闭上了嘴。 “我们二龙山的规矩,你们几个是不是都忘了?” “没有没有,大当家的,我们只是吓吓他而已。”刺猬男解释道。 甘武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没想到这打扮儒雅的中年男子,竟是这伙土匪的头头,看来这家伙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柔弱,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这么畏惧他。 大当家的看了看甘武,问道“我看你不像一般的过路人,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自若,敢问兄台是哪路的?” 甘武不屑的说道:“我是哪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今天惹恼了我。” “我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兄台,还望兄台息怒。”那大当家的瞥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老六,接着道:“老六学艺不精,今日得此惩罚,纯粹是他自作自受,我在这替他谢谢兄台刚才的手下留情。” 二龙山大当家说这话时,姿态极显谦卑,这让甘武原本胸中的怒火消了不少。 甘武道:“刚才我出手是重了点,他恐怕伤的不轻,你还是赶紧找人给他看看吧!” 大当家朝旁边的小弟摆了摆手,几个小喽啰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六哥抬走了。 “这事到此为止吧!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甘武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去。 “兄台请慢” “哦?你还有事?” 大当家道:“我乃二龙山大当家李辉,敢问兄台姓名。” 甘武道:“我不过一寻常路人,至于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 “既然兄台不愿透露尊名,在下便不追问了。” “不过我看兄台似乎赶了不少路,想必也有些困乏了吧?不知可愿到我二龙山落个脚,明日再启程?”李辉对甘武抛出了一个很有诱惑的邀请。 甘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到来自胃部深处的饥饿感,不过生性倔强的他是不在外人面前轻易表现出来的。 “你我素不相识,就不怕……?” “哈哈哈!”李辉开口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兄台也是被官府所逼,才落到如此地步吧?” 甘武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何以见得?” 李辉指了指甘武的上衣。 甘武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里面那件囚衣露了出来。 那日逃得急,只是在一个不知名的人家中,随手披了件粗布外套,连里面的囚衣都没脱。 甘武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是因为对方识破了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现在这身打扮实在是太过落魄,甘武还从未见过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李辉见自己说中了,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我们都是同道中人,不知兄台可否有兴趣加入我二龙山?” 要搁平时,甘武对这些打家劫舍的混混们是根本瞧不上眼的,可他觉得眼前这个大当家的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以他的谈吐和处事就不像一般的土匪。 为此,甘武决定去那二龙山走上一遭。 甘武抱拳道:“难得大当家的这么看得起在下,我要再推辞恐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辉道:“我李某有意结交兄台这个朋友,不知兄台可否愿意。” 甘武道:“我自小就是孤儿,无名无姓,后有缘受高人指点,勉强习了些武功,后来行走江湖,人们都叫我武大,你就叫我武大吧!” “哈哈哈!武兄果然是爽快人,能结识你是我李某的荣幸。”李辉朗声笑道。 第27章 上二龙山 二龙山北靠泗州,西临凤阳,东临盱眙,真称的上是个风水宝地。 这里来来往往商旅众多,不过二龙山大当家李辉早早就立下规矩: 一、不劫老幼妇孺 二、不得残杀手无寸铁的人 三、所劫财物,只拿七成,凡事不得做绝。 四、凡官府押运物资,一律劫留,押运人员,一律劫杀。 去往二龙山的路上,李辉与甘武聊了不少,甘武发现眼前这个土匪头头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所谓“盗亦有道”,大概就是这样吧! 对于李辉制定的四条规定。 甘武对前三条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第四条说只要遇见官府人员,都将赶尽杀绝。难道这大当家的与那官府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吗? 二龙山深处,甘武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山峰间升起一缕缕炊烟。 甘武赞叹道:“果然是好地方啊!” 淌过脚下那清澈的溪水,水流撞击在那鹅卵石上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好听极了,树上还有几只百灵鸟不时发出一阵悦耳的欢快声。 “有点陶渊明笔下,那个世外桃源的味道。”甘武扭头问道:“李大当家的,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宝地的。” 李辉道:“武兄过奖了,都是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 甘武问道:“我看大当家的也不像那凶神恶煞、滥杀无辜之人,不知大当家为何要干这一行?” 李辉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曾经那伤痕累累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里。 “武兄,咱们到了,这就是我们的栖身之所。”李辉指着前面的寨子介绍道。 李辉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甘武看得出来这李辉之前跟官府肯定有过不小的过节,李辉给甘武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谁没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呢?甘武也很识趣,便也不再追问。 甘武看着眼前这个袅袅炊烟,生机勃勃的寨子,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啦呢!这哪像一个土匪窝,这明明就是一个在诗书里才会有的世外桃源嘛! 这里没有碉堡,没有暗楼,寨子里人们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甘武想不通,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呢? 晚上,李辉为了给甘武接风洗尘,布置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晚宴,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甘武体会了一把真正的“农家乐”。 望着夜空中那一弯明月,甘武心中甚是想念北平的妻子,要是芯儿在我身旁就好了,我就和她就在这里隐姓埋名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要那些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江山霸业,让这些庸俗不堪的东西通通都见鬼去吧! “武兄弟这些年独自一人,可有成家?”李辉端起一杯酒走到甘武身旁,原本挺白的脸上有些泛红,看来今晚已经喝了不少。 甘武微微一笑,想到远方的妻子,一脸幸福的模样,道:“我家中还有一个美丽、温柔、贤惠、爱我的妻子。” 李辉问道:“武兄家在何方?我派人去把令夫人接来,让你二人团圆。” 这李辉虽喝了不少酒,但这头脑却是清醒的很,李辉这话是想让甘武安心留下来。 甘武端起桌上的酒,仰脖一饮而尽,只说了两三个字——“北平府” 李辉碎碎念道:“北平,那可是燕王朱棣的地盘。” 李辉联想起甘武的之前的举动,突然恍然大悟道:“武兄,莫非你是燕王帐下的人?” 甘武一听,心中对这个李辉又多了几分赏识,眼前这个人真的很聪明,脑袋转的很快。 甘武意味深长的问道:“何以见得?” 李辉说道:“武兄家住北平府,却被关在刑部大牢,还有我从未听说有人能从那里面逃出来的,这是其一。其二,看武兄的身手和行为习惯,颇有军营之风,现在南北交战,武兄却放心令夫人一人在家,想必家中币有人照应。综合以上两点,我判断武兄应该是燕王帐下的武官,听说前段时间燕王在济南被铁铉击败,莫非武兄……” 见李辉说中了,甘武便也不再隐藏,他告诉李辉自己就是燕王麾下大将甘武。 李辉一脸惊讶道:“你就是那朵颜三卫的指挥使甘武?” 甘武点点头道:“是的” 李辉一听面前的人竟是甘武,激动的跳起来,“甘将军,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听闻你在北平以三万人力扛李景隆五十万大军的进攻,竟硬生生坚持了半个月,后来又以八万骑兵在苏家桥击溃李景隆的大军,并斩杀对方十万余,将军真乃当世战神也。” 甘武大笑道:“哈哈,李大当家的过奖了,战神二字不敢当,不敢当啊!” 李辉道:“原本我以为这么能打的将军,怎么也该有四五十了吧!今日一见,没想到甘将军竟如此年轻。在下真是自愧不如。” 连甘武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如今的名气居然这么高,都快给自己整懵了。 李辉当即表示,自己一定会想办法送甘武回去的。 两个敞开心扉的男人再也没有之前的戒备,李辉向甘武说起了自己上二龙山的原因。 原来李辉家住淮安府,父亲李志勇经营着两间酒楼,两间米铺,五间布衣坊,李辉从小生活可谓是衣食无忧。李家虽然有钱,但却无一个做官的,父母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李辉也很争气,十六岁参加乡试就得了第一名——解元。 而后又通过会试、殿试,于洪武十九年在殿试中考中第一甲第三名——探花,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 在这里,李辉认识了还只是侍读学士的黄子澄,黄子澄对其多有照顾,还曾向懿文太子举荐过他。 朱标也是个惜才的人,不仅将李辉提拔为吏部正六品考功清吏司,还经常将李辉带在身边出巡。 本来仕途一片光明的李辉,却在洪武二十五年那一年,随着太子朱标的突然薨逝而终止了。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朱标自陕西视察回来后,不久便染病身亡。朱元璋悲痛欲绝,他将太子的死迁怒于所有随行人员。 就这样,倒霉的李辉被贬职回了老家淮安府。可没过两年,更倒霉的事又降临在李家,新上任的淮安知府尤颇与李家素有旧怨,他借机栽赃冤枉李家偷漏税款、贿赂官员。 朱元璋知道后,雷霆大怒,立马查抄了李家,并没收了李家所有财产,最后导致李辉父母在狱中含恨而死。 申冤无处的李辉最终心灰意冷,来到了二龙山,拜在了二龙山的大当家赵虎手下,李辉凭着自己聪明的脑袋,不久坐上了二当家的位置。 后来在赵虎死后,李辉就成了二龙山的大当家,掌权后的李辉把二龙山改造成了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也就是现在甘武看到的样子。 黑化后的李辉对官府有一种特别的仇恨,所以才会定下那样的规矩。 知道真相后的甘武对李辉的遭遇深感同情,对李辉也多了一丝敬佩。 第28章 我回来了 第二天,甘武归心似箭。 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看李辉问道:“李兄,你可愿随我投奔燕王?” 李辉再也不想过问外面的事了,于是委婉的拒绝道:“谢甘将军好意,我李某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只想就这样了此残生。” 甘武道:“既然如此,那李兄保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临行前,李辉塞给甘武一千两银票作为盘缠。 看着甘武离去的背影,李辉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或许他是在感慨当年的自己吧! …… 由于南北交战,现在水路已经封了,水面上全是官船,甘武只能走陆路,一路沿灵璧、徐州、沛县、兖州、东昌往北而去,于七月十五来到德州。 甘武本想从德州经沧州,然后由雄县回北平,可当甘武来到德州时,却发现德州早已全城戒严。 虽然是休战期,但盛庸严令不许任何百姓北上,因为南军在沧州与燕军隔河相望,盛庸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百姓发生不必要的伤亡,因为战争随时会一触即发。 甘武后来又来到真定,花了点银子打点后,才得以顺利通过。可当甘武来到滹沱河时,又傻眼了,这河面上一只民船都没有,并且岸边还有士兵巡逻。 北上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甘武只好在真定先呆着,等着朱棣打过来,然后自己再归队。 九月二十一日,朱棣南下并已攻下沧州的消息传到真定,甘武兴奋不已。 他估算以朱棣的速度,下一步就该是德州了,遂决定前往德州与朱棣会合。 可由于路上出了些问题,等甘武赶到德州时,朱棣已经在东昌和盛庸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战,这场大战最终以朱棣大败而结束,一路上,甘武看到遍地燕军的尸体,内心伤痛不已。 最终甘武也没能和朱棣相遇,朱棣元气大伤,仓惶北逃。 而甘武也趁乱,从沧州渡河北上,又过了十来天,于十月十五日终于回到了北平。 城门口的士兵见甘武一身农家打扮从南边而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警惕的问道:“从何而来,来这何事?” 此刻的甘武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用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看着那士兵,士兵一看,立马吓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道:“甘、甘、甘将军,您还、还活着?” 甘武皱了皱眉:“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吗?” 那士兵道:“燕王收到消息,说您被建文帝沉河了,还为您举行了葬礼。” 甘武听罢,头也不回的朝城里跑去,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芯儿怎么样了?她如果知道我出事了,一定会受不了的。 甘武来到府外,看到府上挂满了白绫,府内上下人人皆是悲恸之情。 门外的卫兵看到甘武,先是一脸惊讶,而后激动道:“将军,您、你没事吧?” “我没事,夫人怎么样了?”甘武急切的问道。 “听说将军出事后,夫人不小心动了胎气,现在正在张将军府上。” 甘武听罢朝张府飞奔而去,而后留下一句话:“去禀报燕王,我回来了。” 张芯刚刚苏醒过来,她第一时间问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当得知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是甘武唯一的血脉,也是甘武留给自己最后的一点念想,再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甘家断了香火。 侍女小蓉端来一碗莲子羹,张芯看了一眼毫无胃口。 小蓉劝道:“夫人,多少吃一点吧!您肚子里的小少爷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听见小蓉这么说,张芯点了点头,小蓉连忙扶着张芯坐了起来。 “芯儿,芯儿” 张芯突然一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秒甘武就出现在了张芯视线里,张芯激动的眼泪忍不住奔涌而出。 “甘郎,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张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甘武紧紧地将张芯拥入怀中,激动的轻吻着爱妻的脸颊,嘴里不停的安慰道:“是我,是我,我真的回来了。” 张芯紧紧地抱着丈夫,她再也不想松开了,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张芯狠狠地在甘武肩膀上咬了一口,甘武一声也没哼,比起失去,这点痛又算什么呢。 甘武轻抚着张芯的柔发,等张芯发泄完了,他抱着妻子温柔的说道:“我爱你,永远爱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永生永世。” 第29章 快要当爹了 得知甘武活着回来的消息,张府上下也是兴奋不已,张母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叨着:“感谢我佛保佑,总算是回来了……” 张辅、张軏、张輗三兄弟听闻甘武回来了,也是急匆匆赶来。 “妹夫,你可算回来了,你可把我们小妹给吓坏了。”张辅看见面前的人真是甘武,内心激动不已。 此时的甘武发现怎么张府里里外外也都挂满了白绫?顿时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甘武小心问道。 张辅道:“是我爹,他老人家在东昌之战中不幸身亡了。” “什么?”甘武一脸震惊! 过了好一会,甘武才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岳父大人的不幸离世,不禁让眼前这个男人湿润了眼眶。 甘武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张府上下所有人,不让张府的人有任何闪失,以告慰岳父大人的在天之灵。 “燕王来了” 一老仆急匆匆跑来,向张辅几人禀报道。 “我们赶紧出去迎接吧!”张辅与甘武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武弟,武弟” 甘武刚出房门,就碰见朱棣朝自己走来,朱棣见甘武死而复生激动不已,甘武正想行礼,结果被朱棣迎面一把抱住。 朱棣前几日因为张玉战死沙场,心情就一直就很消沉,后来又听说甘武也被那建文帝沉河了,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使朱棣憔悴了不少。 现在看见甘武真的活着,朱棣激动不已,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武弟,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咳、咳” 由于朱棣用力过猛,甘武一时差点没喘过气来。 “燕王殿下,臣没事,他们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还要助您完成大业呢。” “哈哈,没事就好。”突然朱棣又自责的念道:“武弟,是本王没照顾好张老将军,才害得他殒命疆场,都是本王的错。” 张辅等人听罢,纷纷跪下。 甘武道:“燕王言重了,我们都是燕王的人,为燕王赴汤蹈火是我们的职责,如果当时在现场,我也会那么做的。” 朱棣一边扶起张辅,一边歉疚的说道:“你们快快请起,是我朱棣有愧于你们张府。” 张辅起身将朱棣迎进内厅,并命下人奉上新茶, 朱棣拉着甘武一同走入内厅,边走边问道:“弟妹身子如何?” 甘武道:“有劳燕王关心,芯儿暂无大碍,她现在身子不便,就没出来迎接燕王,还请燕王见谅。” 朱棣大脸一拉,露出一丝不悦:“武弟,在自家人府上,咱们就别这么拘束了,现在弟妹的身体与腹中胎儿是最要紧的,我怎么会怪罪她呢?还有私底下不要叫我燕王,叫我大哥就好了。” 甘武微微一笑,道:“是、是,大哥说的对。” 朱棣这才又露出了笑容,笑道:“这才对嘛!” 前几日朱棣在京城的密探传回消息,说亲眼看见甘武被建文帝下令沉河,来以告慰济南之战牺牲的将士。可现在甘武却又活生生的回来了,对此,朱棣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甘武还会重生之术? 朱棣带着满满的疑惑问道:“武弟,你此番回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吧?唉!当时都怪我轻信了铁铉那老匹夫,你放心,下次交战我饶不了他。” 甘武给众人解释了自己是如何被抓,送到京城后又发生了什么,最后在金川河里又是如何逃生,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皆是感觉不可思议,尤其是张軏,张輗两个没上过战场的人,对甘武更是崇拜不已。 按辈分,张軏、张輗都是甘武的舅哥,可按年龄,张軏和张輗却比甘武还小几岁,江湖阅历更是不用说,所以在甘武面前,张軏和张輗经常秒变小迷弟。 一番寒暄过后,甘武关心起燕军的现状,问道:“大哥,我们现在与南军相比,实力如何?” 朱棣递给张辅一个眼神,“张辅,你给甘将军说说我们如今的处境吧!” 张辅点头看向甘武,说道:“东昌一战,我军减员严重,战斗力大幅度下降,可以说是元气大伤,而且我们的后勤也不如南军,损坏的刀、枪、弓弩、火器、战车,都来不及维修和更换,甚至连兵源也不如南军。” 甘武想了想,后勤和兵源确实是如今的第一大难题,燕军虽然前期攻下了许多州县,但却无兵据守,一旦前线战败,这些州县就会跟着反水,所以燕军实际上能真正控制的地盘只有北平以及周边临近的八个州县,它们分别是怀来、居庸、密云、通州、蓟县、遵化、永平、松亭。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军工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而这正是塞北这些藩镇的硬伤。 朝廷有明令:藩镇私造兵器者,罪同谋反,所有士兵的武器均有朝廷统一配给。 虽然朱棣战前曾私募过一下能工巧匠,可战端一开,朱棣才发现这些人手远远不够,战争的耗费实在是太大了。 而军工业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发展起来的,所以东昌之战后,朱棣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甘武建议道:“既然朝廷现在不出兵北上,我们不如趁此机会休养生息,抓紧备战!” 其实甘武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具体的想法早就深深印在了脑子里。 接着甘武便说出了自己的具体方案:“首先在民间征集能工巧匠赶制大炮火器,战马可以去漠北和鞑靼人做交换,马上要入冬了,那些只会放牧的蒙元后裔,自从被洪武帝赶出长城后,现在连个木盆都造不出来,更别提其它的呢!他们现在一定缺少过冬的物资。” 甘武的法子一下子解决了朱棣目前面临的问题,朱棣听了不禁夸道:“哈哈,武弟不愧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啊。” “大哥过奖了!我不过是提了些微不足道的建议罢了。”甘武一脸谦虚,在他心里,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被俘的日子里,甘武还一直关心着另一个事,那就是朵颜三卫的消息,甘武正想问,可话刚说一半,朱棣就打断道:“武弟你是想问朵颜三卫的消息吧?” 甘武道:“是的,听说济南之战朵颜三卫损失不小。” 朱棣说到朵颜三卫也是有些惋惜,济南一战折损近半,而且因为朵颜三卫均是由蒙古各部落的人组成,所以根本没有新的兵源,朵颜三卫的人数随着战争一直在慢慢减少。 “大哥,现在朵颜三卫的指挥使是谁?”这是甘武最关心的问题。 朱棣道:“现在是福余卫指挥同知金尔赤在代掌,现在武弟你回来了,明日起,你便继续担任朵颜三卫的指挥使吧!希望他们在你手里能继续强大起来。” “我来此就是想看看武弟你,现在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姐还在府里等我回去给她汇报你的情况呢,她刚才非要跟我一起来,是我好说歹说才让她别来,要不然她看见你肯定会喜极而哭的。”说罢,朱棣起身准备离去,甘武和张辅也跟着起身相送。 待朱棣走后,甘武带着张芯回到自己府上,甘武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当爹了,内心兴奋不已,盯着张芯的肚子左看看右看看,时而凑上去摸一摸,时而又趴在张芯的肚子像个孩子一样,张芯拿他也是没办法,或许这就是每个男人即将当爹前的模样吧! 第30章 重掌朵颜三卫 隔日,甘武草草用过早点,便迫不及待穿上崭新的铠甲,策马往朵颜三卫位于北平北郊的驻扎地疾驰而去。 一路上甘武在想:“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那些家伙现在怎么样了?训练有没有落下?” 朵颜三卫收到甘武回来的消息,早早便在演练场上整齐的列好了队,等待甘武检阅。 四万余人的队伍统一身着黑色重甲排列在一起,让敌人看起来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就是朵颜三卫刀未出鞘却已胜敌三分的气势, 甘武骑马奔驰在场上检阅着这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骑兵队伍,重新回到这支队伍中间,使甘武心情澎湃,他拔出腰间的战刀,指向蔚蓝的天空。 大喊道: “燕军威武!” 数万将士发出气吞山河的声音: “将军威武!” “燕军威武!” “将军威武!” “燕军威武!” “将军威武!” 这是朵颜三卫从心底发出来的呐喊,是对甘武最崇高敬意,甘武作为这支骑兵的魂,他回来了,那这只钢铁雄狮的魂便也就回来了。 此刻所有人的脸上,从里到外都透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他们渴望着与南军一战,用南军的人头一雪之前战败的耻辱。 甘武率领的朵颜三卫乃燕军精锐中的精锐,即使在物资不足的情况下,朱棣也没有少供过朵颜三卫任何军械粮草。 朵颜三卫所骑之马皆是清一色的蒙古马,蒙古马不仅体魄强健,而且还能忍受恶劣的环境,夏天不怕酷暑蚊虫,冬天能耐得住零下40c的严寒,非常适合重装骑兵的需求。 可以想象当年宁王为了这朵颜三卫也是下了血本了,可惜宁王无争夺天下的壮志,要不然历史或将改写。 看着那一个个饿狼般的眼神,作为他们的统帅,甘武很是欣慰,失败并没有打掉这支一流骑兵的斗志,反而将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能量激发了出来。 燕王府内,朱棣正和姚广孝商议着与鞑靼人做交易的事。 昨日从张府回来后,朱棣就叫来姚广孝,并把甘武的建议说给了姚广孝。 “甘将军的主意甚好。”姚广孝听完后,不禁拍手叫好。 燕王府 朱棣还在思考着派谁去蒙古和鞑靼人做这桩买卖,此人不仅要头脑精明,还要对鞑靼人有一定了解,更重要的要有胆识。 朱棣思考良久,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姚广孝身上。 朱棣道:“道衍大师,这蒙古之行恐怕还得拜托你辛苦一趟了。” 姚广孝玩弄着手里的佛珠,沉思道:“老衲上一次与人做生意已是四十年前的事啦!那会元廷残暴,天下民不聊生,我也是迫不得已。” 想到此,姚广孝又笑了笑:“看来老衲这次又要重操旧业了,燕王静等我的消息吧!” “哈哈,道衍大师出手,定能成功。”朱棣笑道。 姚广孝又接着问道:“燕王准备拿什么东西跟鞑靼人交换呢?” 朱棣对那些鞑靼人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形势所逼,自己是不会主动和他们做交易。 朱棣眼神中满是不屑,缓缓说道:“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无非就是绢、布、粮食,还有一些什么铁制的锅碗瓢盆啥的,总之不用给他们太好的。” 这些元廷后裔,以前过惯了剥削汉人的日子,回到草原后,居然不习惯放牧的生活了。 第31章 出使鞑靼 建文二年十一月初八,姚广孝受朱棣之托带着数十车物资冒着风雪经大同出关,历时半月抵达鞑靼腹地忽兰忽失温,得到了鞑靼部贵族王子本雅失里的热情款待。 “嘿,燕王使者,欢迎你来到我们大草原。”本雅失里从蒙古包里走出来,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此时北方的气候少说也有零下十几度,这一路上可把姚广孝一行人折腾的够呛,他们出了大同后,冒着风雪走了近半个月,姚广孝都快古稀之年了,不少老毛病这时候也开始发作起来,特别是姚广孝两个膝盖处的风湿,长长折磨的他夜不能寐,但他为了朱棣的大业,同时也为了满足自己的政治野心,他甘愿接下这趟差事。 姚广孝念了一声佛语:“阿弥陀佛” “你们漠北这天气够恶劣的。” 本雅失里心里顿时涌现出一丝不悦,“这还不都是你们汉人给害的,要不是你们把我父辈们赶到这鬼地方来,我们也不会受这个罪。”不过他这些话暂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现在的大明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本雅失里见来者手捧佛珠一身僧衣,不禁好奇问道:“我听说燕王身边有一智囊,是一个和尚,法号道衍,不知是不是大师?” 姚广孝笑道:“正是老衲” 本雅失里热情的将姚广孝和其侍从请进了自己的蒙古包,其他人也安排了下去,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汉人带来的东西都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把他们招待好了,价格上就会好谈许多。 蒙古包里正烤着一只烤全羊,伴随着一阵奶香传来,姚广孝本能的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马奶酒,请大师尝尝。”本雅失里热情的招呼道。 姚广孝端起桌上的马奶酒一饮而尽,味道酸甜,与汉人的高粱酒相比,这马奶酒更像是一种饭后饮品。 这就是姚广孝对马奶酒的第一印象。 “不知首领有没有尝过我大明的名酒?”姚广孝放下手中的鎏金碗,意味深长的问道。 本雅失里好奇道:“大明还有比我们好喝的酒?” 姚广孝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眼眉低垂,道:“我大明名酒种类繁多,例如江西麻姑酒,应天瓶酒、山东秋露白、淮安绿豆酒等等,数不胜数,本雅首领有机会可以去我大明看看长长见识。” 本雅失里没想到大明连酒的种类都有这么多,看来老一辈说的长城之内皆是宝藏的话确实不假,这一瞬间在本雅失里的心里,对大明的向往越来越强烈,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拿回祖先失去的一切。 本雅失里好奇问道:“燕王向来不屑与我们做交易,怎么这次主动找上我们了?” 姚广孝道:“我们燕王什么东西没有?此次前来与你们做生意不过只是其一。” “哦?难道燕王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本雅失里问道。 姚广孝道:“燕王如今与那建文帝角逐天下,一路势如破竹,定鼎天下指日可待,我们燕王是未雨绸缪,想与首领你交好,日后还两方百姓一个太平。” 本雅失里咂咂嘴,抹了抹嘴边的油,道:“我可听说上次燕王在东昌败得挺惨,就这还想定鼎天下,恐怕痴人说梦。” 姚广孝道:“首领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却不知道真实的事情经过。” “贵使的意思是,我的消息是假的?”本雅失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哈哈,首领误会老衲的意思了,东昌之战我们确实是败了,可那是佯败。”姚广孝笑了笑又接着道:“本雅首领想想,如果我军是惨败而归,为何南军不敢向北追击,将我燕军一举歼灭?反而陈兵德州,不敢再进?” “这?” 本雅失里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燕军惨败,为何南军不乘胜追击呢?”本雅失里有些想不明白,难道,难道燕军真是诈败? 本雅失里带着疑惑问道:“那燕王诈败的目的是什么呢?” 姚广孝拿起手里的佛珠:“阿弥陀佛,此乃我军机密,恕老衲无法相告。” 本雅失里见状便也不再追问,反正又不是和自己打,于是便开始转入正题。 本雅失里问道:“不知道衍大师此行都带了些什么物资?” 姚广孝从随行的箱子里掏出一卷清单递给侍从,本雅失里从侍从手里接过清单,将其放在桌案上,将其缓缓展开,这份清单竟足足有一米之长,里面的记载的物资使本雅失里看花了眼。 清单上详细写着:“有产自江浙一带的上等丝绸,山东的棉花布、两淮一带的海盐、景德镇的官窑瓷器、苏州的茶叶以及一些名贵的药草,甚至连一些杂货、针线、糖果都有。” 朱棣这是想童叟通吃啊!这里面鞑靼人最需要的就是棉布、海盐和药材,因为这些东西他们无法自给自足,而自身又很需要这些东西。 本雅失里从头到尾足足看了一刻钟,却发现这里面没有铁器,要知道游牧民族没有冶铁技术,所有铁制品都得拿同样等值的物品从汉人手里交换。再加上当年洪武帝对边境马市的管控,导致蒙古各部落的铁器用品严重不足。 本雅失里显得有些失望,没有铁器,他的军队就无法壮大,不过他心里明白,大明对蒙古人自始至终都有防备,朱棣这次愿意能拿这么多东西前来交易,已是史无前例。 “本雅首领可还满意?”姚广孝问道。 本雅失里收起清单,笑道:“不错,不错,不知燕王这次想交换多少战马?” “本雅首领果真是痛快人,我们燕王想要……”说着姚广孝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万?”本雅失里惊讶的瞪大双眼,“你们也太敢开价了吧!” “大师可知五万匹壮马值多少银子?”本雅失里问道。 姚广孝淡淡道:“以现在边境马市的价格算,一匹蒙古壮马二十两银子,五万匹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本雅失里道:“你们带来这点东西好像不值一百万两。” 姚广孝不但没有隐瞒,反而很实在的说道:“我带来的东西,价值也就八十余万两。” 本雅失里底下的人开始有些按赖不住,有人吼道:“拿八十万的东西换我们价值一百万的马匹,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蒙古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姚广孝的两个侍从赶忙护在他身前,警惕的盯着四周。 姚广孝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本雅首领请勿激动,老衲还没说完了。”姚广孝端起一碗马奶酒润了润嗓子,道:“如今大明南北交战,建文帝下旨关了边境所有马市,加上这两年朝廷对军需用品的管控,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鞑靼部落这两年连与汉人之间的地下交易都减少了吧?” 本雅失里对身边的人喝道:“都给我坐下,不得对大师无礼” 本雅失里没有反驳姚广孝的话,因为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比姚广孝说的还要糟糕,他们急需食盐,虽然游牧民族并不依赖食盐,但入主中原近一百年的蒙古贵族早就被汉人的生活习惯给同化了。 被朱元璋赶出长城以后,他们由于不会生产制造这些东西,导致他们的生活质量急剧下降,因此即使朱元璋多次派大将北伐,将他们打的濒临灭亡,他们还是会时常铤而走险骚扰大明边境,目的不过只是为了搞点日常生活用品,想想也是够可怜的。 此刻的本雅失里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姚广孝带来那五十车物资,确实能让自己手下这几万人好好过一个冬天,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本雅失里最终妥协了。 本雅失里虽然妥协了,但内心一颗仇恨的种子也就此埋下…… 姚广孝在鞑靼人的马场上整整挑了五天,终于选齐了五万匹壮马。 本雅失里为了表示友好,又命一千士兵帮姚广孝将这批马护送到大同境内,得到朱棣的人接应后,鞑靼人才离去。 第32章 大战前的准备 就在姚广孝还在与鞑靼人为五万匹军马讨价还价时,北平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十二月初五,甘府内一声婴儿的啼哭让所在房外等候的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片刻过后,稳婆从房间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贼俊的娃娃。 稳婆贺道:“恭喜甘将军,母子平安,夫人为您生了一对龙凤胎。” 听到母子平安,甘武的心才算真的放下来。 “龙凤胎?” “咦” 甘武盯着稳婆左看右看,问道:“还一个呢?” 这时一个侍女怀中抱着另一个婴儿从房里走来,甘武傻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对可爱的儿女,笑的合不拢嘴。 突然他想到什么,朝房里跑去,只见张芯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看见甘武跑进来,张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芯儿,你辛苦了!”甘武蹲在床边,轻抚着妻子的脸颊,眼神中满是心疼。 张芯欣慰的摇了摇头:“能为你生儿育女我很开心。” 甘武朝稳婆招招手,稳婆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到床边。 “芯儿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甘武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张芯笑着道:“甘郎,你还没给我们孩子起名字呢?” 甘武一拍脑袋:“啊!对哦!还没起名字呢!” 张芯白了一眼:“你这个爹爹当的真是粗心大意的。” 甘武嘿嘿一笑:“嘿嘿!我这不是第一次嘛!” 甘武想了想道:“男孩就叫浩勇,女孩就叫思芯,如何?” “浩勇” “甘郎你是希望他做一个睿智、有抱负、勇敢拼搏的男孩子对吧?” 甘武亲吻着张芯的纤手,笑道:“我芯儿真聪明。” 张芯接着问道:“那女孩为啥要叫思芯呢?” 甘武坏笑道:“因为我想时时刻刻想着你呀!” 张芯脸上羞红…… 这时稳婆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将军,夫人现在身体还没恢复,需要多休息……” “噢!噢!” 甘武站起身,对张芯嘱咐道:“芯儿,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走出房间,甘武对一旁的下人们吩咐道:“好好伺候夫人。” “是”下人们恭敬的答道。 不出一天甘府诞下一对龙凤胎的喜事就传遍了北平城,燕王府,张府,以及燕军所有将领,北平城的所有官员都送来了贺礼。 按理说喜得贵子,是应该好好操办一下的,可甘武不喜欢太折腾,简简单单就好,张芯也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所以这顿酒席就免了。 初为人父的甘武有些迷茫,他突然忘了自己该干嘛,好像又没有什么需要他干的。哄孩子他也不会,让他哄孩子,他只会大眼瞪小眼,甘武无奈之下只好躲军营里去了。 十二月十五日 朱棣看到姚广孝带回的五万匹蒙古马兴奋不已,这下骑兵可以得到补充了。 这日,朱棣将姚广孝和甘武、朱能、张辅等众将叫到燕王府,他今天要好好感谢一下他这位智囊。 饭席间,朱棣率先端起杯中酒起身向姚广孝敬道:“此次鞑靼之行,多亏道衍大师凭那三寸不烂之舌,才使得这次交易顺利完成,我朱棣代燕军上下敬你一杯。” 姚广孝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端起酒杯回敬道:“不敢当,不敢当,老衲只是出了一点绵薄之力,此次能和鞑靼人完成交易,完全是仰仗燕王的威名。” 朱棣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呼道:“痛快!” 姚广孝虽是和尚但却从未忌酒,在他眼里酒就像王母娘娘赏赐的琼浆玉液,不喝乃是大不敬,多喝才能早日修成正果。 甘武等众位将领也端起酒杯敬道:“道衍大师此番远赴鞑靼内地,一路上长途跋涉,我等众将领敬您一杯。” 姚广孝皆一一回敬,他看向众将,郑重的说道:“靖难大业,全仰仗诸位了。”说罢,一饮而尽。 朱棣决定将这些蒙古马全交给甘武,让其两月内再训练五万骑兵。 甘武得到朱棣给自己补充的蒙古马,心情甚好,可转头他又为如何招募骑兵犯起了愁。 朵颜三卫皆是蒙古人,其优势是身材魁梧,四肢健硕孔武有力,汉人士兵与其相比,在力量和负重上有一定差距,所以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在汉人士兵中组建起来一支和朵颜三卫一样的重装骑兵。 甘武经过仔细思考,决定重新组建一支轻骑兵,用于奇袭、穿插、渗透、机动。而朵颜三卫则负责正面突击。 建文二年十二月十九日,甘武经过层层挑选,终于选出五万名拳脚不错,战斗经验丰富的汉人士兵补入骑兵。 为了使这些“新兵”能快速学会掌握骑射本领,甘武还特地从朵颜三卫里挑出了一百名总旗,担任他们的教官,为期两个月。 两个月后,一支五万人的轻骑兵诞生了,甘武为其命名为——关宁卫。 关宁卫从诞生的这一刻起,就紧紧的与大明朝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守护了大明二百多年,最终随着最后一位统帅袁崇焕的逝去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袁崇焕的部将吴三桂试图重新组建关宁卫,但再也不是那个效忠大明,所向匹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关宁卫。 另一边,朱棣也在积极扩军,他发布通告,征集统治下的州县,所有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男丁。 名曰: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建文三年二月初一,郭英告病,建文帝将其召回京城。 二月初十,平安替换郭英进驻真定,盛庸驻守德州。 由于朱允炆多次劝降都没有得到朱棣的回应,朱允炆开始失去耐心,于是下旨铁铉让其北进,企图用武力迫使朱棣求和。 铁铉收到建文帝的圣旨后,命盛庸进兵夹河。 二月十三,朱棣得知南军向北行军的动态后,询问一旁的姚广孝:“朱允炆要动手了,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姚广孝道:“我还是建议主动出击。” 次日,朱棣召集诸将下达作战任务。 朱棣首先给众人分析了当前敌我态势:“如今建文命平安进驻真定,盛庸驻守德州,前日,盛庸派出先锋部队到达夹河。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下一步就是跨过滹沱河从河间直取北平,我们必须把盛庸击败在滹沱河沿岸,阻止他们渡河。” 燕将谭渊道:“我们攻击德州的盛庸,那驻守真定的平安一定会出兵与盛庸合击我们,我们到时候恐怕会陷入两难境地。” 甘武道:“我可以率朵颜三卫做出攻击真定的假象,令平安不敢出城,为燕王与盛庸决战争取时间。” 朱棣看向甘武问道:“那关宁卫由谁带领?” 甘武道:“燕王放心,关宁卫我会让指挥同知韦齐统领随燕王出征德州。” 第33章 再次南下 “韦齐?”朱棣在大脑里快速搜寻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甘武解释道:“韦齐原是张玉手下一员猛将,上次南下攻打打济南时,第一个率兵攻入沧州的就是他。” 朱棣瞬间大脑瞬间一亮,“哦,原来是他。”赞道:“这人不错,是员猛将。” 甘武道:“我看他不错所以两个月前将他从张辅手中要了过来。” 布置完一切,各部开始各自准备。 甘武提前一天出发,目的就是要让南军以为己方的攻击重点是真定。 按照预定方案,甘武率朵颜三卫从北平出发,南下河间,过无极,然后在滹沱河沿岸做出随时渡河强攻真定的态势,这个路程需要三天,在德州的盛庸见朱棣主力在攻打真定,必定驰援。 只要盛庸出城,朱棣便能寻机与其野战,朱棣虽攻城不行,但野战却是朱棣的强项,这都是当年和北元在草原上练出来的。 建文三年二月二十一日,甘武率部从北平出发,一路南下直奔河间,在河间大造声势。 盛庸派出的先锋部队在夹河发现燕军前往真定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告了盛庸。盛庸恐有诈,遂按兵不动。 二月二十四日,甘武赶到无极,驻兵在滹沱河沿岸,平安得知后派出侦骑刺探,不久探子回报,说滹沱河对岸的是朵颜三卫。 自此平安认定燕军要攻打真定,因为朱棣从来没有让朵颜三卫单独行动过,既然燕军的骑兵在这,那朱棣的大军一定在其后面。 平安根据敌我态势决定坚守不出,他相信凭自己十万精兵足以坚持到盛庸的援军到来。 两日后,平安发现燕军两日来没有丝毫行动,也没发现朱棣的大部队,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平安站在城楼上,远眺着滹沱河,突然一掌拍在城墙上,瞬间恍然大悟,大呼一声:“不好,这是燕军的疑兵。” 一旁的安陆侯吴杰问道:“平将军的意思是?” 平安道:“朱棣的真实意图是攻打德州,朵颜三卫只是派来牵制我们的。” 吴杰恍然大悟,急道:“平将军,那我们赶快出兵援助德州吧!” 真定卫指挥佥事李洋道:“平将军,据末将所知,朱棣擅长野战而不擅长攻城,朵颜三卫就像朱棣的护身符,之前曾多次救朱棣于险境,他若攻打德州,怎会不带骑兵?” 平安思考再三决定按兵不动,如果朱棣真的进攻德州,那盛庸一定会派人求援的。 而此时的朱棣也已赶到河间,并在夜色掩护下度过滹沱河,在夹河包围了盛庸的先锋部队。 南军先锋官庄得率部列阵英勇反击,是夜凌晨韦齐率关宁卫绕后击破其后翼,庄得两面受敌,深知不宜纠缠,遂集中右翼兵力与其展开厮杀,奈何关宁卫机动性太强,庄得的步兵根本不是其对手,阵型被撕裂。 朱棣趁南军阵脚大乱,率军冲入敌阵,彻底击溃庄得所部。 激战一夜,庄得损兵三万朝德州撤退,盛庸得知庄得与朱棣的主力在夹河相遇后,率兵十五万前往救援,并派人通知在真定的平安,令其出兵一起围歼朱棣。 第34章 一雪前耻 屯兵无极的甘武得知朱棣与南军交战后,便率领朵颜三卫渡过滹沱河,在距离真定十里处驻扎,既不攻打,也不叫阵,就那么静静地盯着。 此时平安也猜到了燕军的计划,朱棣派甘武前来就是为了牵制住自己,使自己无法支援德州。 如果平安要想援助盛庸就必须冲破甘武的阻拦,可想要击败朵颜三卫谈何容易。 二月二十七日,一支南军轻骑急匆匆驶入真定。 “报” “平将军,我军与燕军主力在夹河遭遇,盛庸大将军命令将军火速驰援。” 平安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做出部署,他决定趁夜色,悄悄绕过甘武所部的骑兵,直奔夹河。 平安的如意算盘虽好,可惜并没有瞒过甘武,平安一出城门,便被甘武的哨骑发现。 甘武率部半路截击,与平安所部发生激战。 甘武骑马立于阵前,燕军火把将夜空照的通亮。 甘武笑了笑,对着盛庸喊道“盛将军,你可还认得我?” 盛庸顺着声音望去,刹那间惊恐不已。 “甘武?” “你是人是鬼?” 如果说对面的是人,那他是如何在数万双眼睛下逃生的? 如果不是人?那站在对面的……难道是…… 平安只感觉这方圆十里阴森的可怕,后背发凉。老子不怕死,可老子从来没有和鬼打过呀! 甘武道:“你看我像人像鬼?” 平安手下部将张振一副初生不怕牛犊的表情:“我管你是人是鬼” 率旗下三万骑兵发起反击,但仅仅半个时辰便被击溃, 平安见状,只得率兵撤回真定。 次日,平安再次出城,主动摆开阵型等甘武前来,甘武不为所动,命令部队就地开饭,看着对面表演,平安无奈,只得再次撤回城内。 站在城墙上的平安望着远处的燕军,叹息道:“朵颜三卫之骁勇非我步卒所能能匹敌。” 夕阳下,蛋黄色的太阳发出微弱的光芒,缓缓从真定城的西门落下,余光映照在守城将士的身上,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南军先锋部队与盛庸汇合后,在位于夹河以东的武邑休整,燕军则驻扎夹河。 三月初四,盛庸得知燕军的重骑兵在真定后,决定主动向夹河进攻。 朱棣此时也率部武邑挺进,最终两军在夹河东南四十里处相遇,双方摆开阵型,一阵炮击后,双方都无一损伤,毕竟都在对方的火炮射程之外。 炮击过后,朱棣命关宁卫发起进攻,两万人为一个梯队,突破南军的正面防御。 盛庸看到朱棣的骑兵,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发现这并不是朵颜三卫,而是一支从未见过的轻骑,他们旗帜上映着两个很显眼的名字——关宁。 盛庸心里闪过一丝疑惑:“用骑兵来冲击我的火枪阵,这不是找死吗?” 但很快,盛庸就后悔了,当关宁卫拼死将攻击距离缩短到五十步后,每个人从腰间掏出一支手铳,对着南军的火枪阵猛烈射击,站在第一排的士兵瞬间毙命,后面两排补上,可射完一轮,还没来得及换装火药,就被追上来的关宁卫第二,第三梯队击毙。 后方的朱棣看见燕军火枪阵已破,下令全军出击,朱棣带两万骑兵三万步卒突击左翼,竟被盛庸挡住,张辅率步卒五万攻击敌右翼,庄得将其放入,与其搏杀,随张辅攻入敌阵的燕将谭渊,一马当先挥舞大刀朝庄得杀去,不料却被南军暗箭击中落马,庄得骑马赶上将其一刀斩杀。 关宁卫从正面突入后,盛庸立即调弓弩手阻击其冲入后卫。 见朱棣攻击受挫,关宁卫调转马头又从正面突出,绕至左翼与其汇合。 战至傍晚,两军不分胜负,关宁卫趁夜绕其后翼袭击庄得,还在与张辅打的难舍难分的庄得,未想到后背来人,腹背受敌被韦齐一刀斩于马下。 第一天战斗结束,双方各有损伤。 第二日,朱棣改变部署,命关宁卫四处骚扰敌阵,扰乱敌人的部署,寻找南军的漏洞,伺机而动。 盛庸见状则派出弓弩手,瞬间箭矢如雨,关宁卫苦不堪言,只得撤退。 未时一刻 正在朱棣一筹莫展之际,天空突然刮起了东北风,刚好燕军在东北方向,而南军在西南方向。 见大风卷起沙石刮向南军,朱棣的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表达的笑容,大声激励道:“将士们,两军对阵勇者胜。” “给我杀!”朱棣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这三个字。 南军逆风而战,双眼不能睁,在朱棣的猛烈攻击下,南军丢盔弃甲,盛庸仰天长叹,率部撤往德州,关宁卫一路追杀,南军尸横遍野,此战斩杀敌军十万余,关宁卫自此打出了威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这支轻骑。 第35章 和谈破裂 得知盛庸溃败退守德州后,甘武阻击平安的任务已完成,遂调头与朱棣汇合。 平安也率兵赶往德州,行至藁城又遭甘武的骑兵袭击,平安帐下骑兵全军覆没,大将张振被甘武斩于马下。 平安手下兵力损失近一半,再去德州已无意义,只得下令退回真定。 甘武击溃平安后,见敌进退有序,士气不减,不想与其纠缠,待平安撤退后,立即朝德州驶去。 三月十五日,燕军久攻德州不下,遂决定绕过德州,直接南下。 三月十九日,燕军攻下馆陶,进至大名。 朱棣的用意就是要逼盛庸出城,可盛庸自知野战不是朱棣的对手,并没有追击朱棣。 京城的朱允炆得知朱棣一路势如破竹,先后击败盛庸、平安,心中惶恐。 三月二十二日,建文帝修书一封,表示愿意与朱棣和谈,只要其肯罢兵,朝廷依然让他就藩北平。 朱棣为了维护自己忠君爱国,起兵是为了清君侧的形象,同意和谈。 并回信道:“皇上仁爱,被奸臣蒙蔽,如今皇上身边有齐泰、黄子澄等奸臣作乱,臣不敢退兵。” 朱允炆收到回信,当众罢免了黄子澄、齐泰的官职,可暗地里却派他们前往湖广召集勤王之师。 朱棣得知朱允炆罢免了黄子澄和齐泰后,自己再不停战就要落人口实,于是只好接受停战。 三月二十四日,建文帝派出大理寺少卿薛嵓前往大名与朱棣会晤。 薛嵓见到朱棣便说道:“只要燕王此刻立即放下兵戈,陛下就准许燕王继续做您的藩王。” 朱棣道:“放下了武器,那我这二十余万人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薛嵓道:“当今圣上仁爱,岂会做出这出尔反尔的事?” 朱棣道:“以莫须有的罪名,削掉叔父的爵位,囚禁于京城,这是仁爱的体现吗?” 薛嵓无言以对,无功而返。 四月十八日,平安与盛庸不讲武德,趁停战的时机,分别袭击了燕军三路粮道,朱棣大怒,决定以牙还牙。 命甘武率轻骑两万打扮成南军的模样,从济宁一路南下,于四月二十五日到达沛县。 朱允炆刚筹集的六百万石粮草,本打算从徐州走水路运往德州,结果在沛县被甘武的骑兵一把火将粮船烧的一干二净。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建文帝听闻刚刚筹集的粮草,还没送到前线就被烧光了,朱允炆大惊,朝野震动。 而在德州的盛庸和更是一脸懵逼,他还等着这些粮草发动下一阶段的进攻呢。 五月初一,盛庸决定来个釜底抽薪,命令平安从真定北上,偷袭北平,同时命大同都指挥使房昭出兵紫荆关,拿下保定然后与平安一起进攻北平。 北平只有五万守军,平安与大同卫所兵加起来有十五万之多,如果南军真的打到北平,世子朱高炽是抵挡不了多久的。 五月初六,房昭率兵进驻紫荆关,平安进至易州,准备一同拿下保定,保定只有守军两万,根本抵挡不住南军的攻势,主要是朱棣兵力有限,根本拿不出多于的兵力巩固地盘。 见自己老家有被偷的风险,朱棣无奈只能分兵前去救援保定。 甘武率关宁卫,一路奔袭,终于抢在平安前面到达保定,导致南军夺取保定的计划落空。 五月十日,朱棣赶到易州,与正要北上的平安发生激战,平安不敌,死守易州不出。 朱棣旋即北上保定,同甘武一起将驻扎紫荆关的房昭包围了起来,燕军攻城三日,朱棣二十万大军分五个梯队日夜攻城,房昭招架不住,赶忙撤回大同,见房昭撤走,朱棣便回师北平,此战告一段落。 回到北平的朱棣总结了这两年的战斗结果,虽然自己多次攻下一些大的州县,但却无法巩固,到头来能死死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永远就只有那么几个州县。 姚广孝建议道:“我们不如改变一下以往的作战观念,与其与盛庸、平安等人纠缠,不如我们绕过他们直接南下,地盘对于我们来说,并无价值,只要攻下应天,到时局势一定,燕王就是正统。” 第36章 直捣京师 朱棣采纳了姚广孝的建议,将计划定在了冬季。 建文三年十二月十二日,养精蓄锐的燕军对建文帝发起了最后的决战。 朱棣率大军从北平出发经保定过蠡县,轻松躲开了还在易州的平安,又避开盛庸,于建文四年正月十二日到达馆陶。 一路上朱棣都有意避开大城市,专从小县城过,由于小县城防御薄弱,所以朱棣的大部队很容易就将其拿下。 此次与建文帝的最后决战,朱棣给了老二朱高煦一个露脸的机会,让其打头阵。 朱高煦也很是卖力,带着从甘武那借调来的两万关宁卫一路南下。 朱高煦率部从馆陶渡河后,开启了暴走模式,正月十四日,攻陷东阿;正月十五日,攻陷东平;正月十七日,攻陷汶上,正月二十七日,攻下沛县,正月三十日,朱高煦已经打到了徐州,仅仅半个月就突破南军纵深八百里。 这一次,甘武成了配角,甘武率朵颜三卫在身后替其“打扫战场”,其实就是收拾收拾那些散兵游勇。 这可把朵颜三卫逼得嗷嗷叫,看着别人在前面吃肉,自己连口肉汤都喝不上,瞬间来了脾气。 对此甘武只是狠狠的瞟了一眼,便将众人的火气压了下去。 朱棣此次的“闪电战”再一次震惊了京城的那些文武百官们,得知朱棣已到徐州城外的盛庸也是大惊,急命所有军队回防。 守卫徐州的铁铉,见燕军来势汹猛,遂坚守不出。 朱棣见铁铉不敢出城,便趁夜绕过徐州,继续南下宿州,未遭到什么反抗,接着向灵璧挺进。 奉盛庸之命从真定日夜兼程赶来的平安,终于在灵璧追上了朱棣。 而因朝中已无将可用的建文帝,在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决定启用了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乃徐达长子,燕王妃是徐辉祖的姐姐,正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徐辉祖一直受到建文帝的戒备,不予重用。 直到朱棣打到徐州时,朱允炆才不得已启用了徐辉祖。 此时徐辉祖也带兵赶往灵璧,会合从徐州而来的铁铉,南军三路大军与朱棣在灵璧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战。 朱棣得知朱允炆启用了徐辉祖,不敢大意,对于面前的三路大军,朱棣决定一一击破,不能让他们会合。 三月初十,甘武率朵颜三卫与关宁卫拦截从宿州而来的平安,经一日激战,大胜,逼得平安退回宿州。 三月十五日,朱棣与铁铉交战于灵璧西南五十里的齐眉山,两军对垒一日,不分胜负。 次日,从京师而来的徐辉祖赶到,随即加入到战斗之中。 徐辉祖早年随父亲北征大漠,屡有战功,后又多次受朱元璋器重,被派往各地练兵,所以其在南军中的威望很高。 徐辉祖带兵袭击燕军后背,燕军受地形限制,甘武的骑兵施展不开,战场形势瞬间发生变化。 南军一看徐辉祖带援兵而至,士气高涨,纷纷向燕军发起冲杀,燕军腹背受敌,被徐辉祖带兵击溃。 朱棣大军退守灵璧,两军相持七日,朱允炆见徐辉祖已击败朱棣,遂以京师不能没有良将驻守为由,召回了徐辉祖。 徐辉祖知道朱允炆不信任自己,自己身为臣子也不能抗旨不遵,只能无奈的回了京师,临走时在淮河边上留下一声不甘的叹息。 徐辉祖走后,何福接替了他的指挥权。 四月初八,南军粮草断绝,从京师运往前线的粮草,全部堵在淮河的粮船上,平安和铁铉只能率兵绕过朱棣,前往淮河以求获得补给。 朱棣得知后,并没有拦截他们,而是放了他们过去。 如果你以为朱棣大发慈悲,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朱棣想到了一个更恶毒的方法。 四月十五日夜,这晚的月亮很圆,南方的夜晚风很大。 更有意思的是,今晚刮的是北风。 “快、快、快,赶紧把粮草搬下船。”平安站在岸边督促道。 只见淮河上,大批南军士兵在搬运粮草,岸上只有数千人警戒。 在距离淮河五里处的一个小山丘上,一身黑金铠甲的甘武,望着淮河上那密密麻麻的船只,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当年周瑜在赤壁借东风,一把火烧掉了曹操八十万大军,进而三分天下。 如今历史似乎又将重演,而这次的主角,则变成了甘武。 甘武抬头看了看那挂在天空中的月亮,一朵黑云掠过,天空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随着甘武缓缓拔出战刀,顺着那战刀指着的方向,没有任何语言,在夜幕的笼罩下,数万骑兵像决堤的洪水杀向南军。 负责在岸边警戒的南军士兵,还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靠近,他们只是感觉今晚的北风有点大,乌云特别的厚。 随着大地的颤抖,燕军如幽灵般出现在南军面前,南军不得已只能仓皇抵抗,但被甘武带领的骑兵打了个猝不及防,南军岸边的防御顷刻间便被瓦解。 手铳散发出的火光,惊醒了还在淮河上搬运的南军士兵,但还没等他们组织反击,甘武就率先发动了第二轮攻击。 一支支带着火药的箭头朝南军的粮船飞去,五万骑兵,每人携带十支箭矢,就是五十万支箭。 借着上天赐予的东风,淮河上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哀嚎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此战,甘武全歼南军,活捉了平安、陈晖等三十七名武将,缴获军马两万匹以及装备物资无数。 只有铁铉和何福俩人乘马逃走。 四月十七日,燕军攻克盱眙,然后长驱直入,在高邮再一次与盛庸相遇,可南军的主力军在淮河被全歼,此时的盛庸无兵无将,更不是朱棣的对手,经一日激战,高邮被破,盛庸败走。 五月初八,朱棣兵临扬州,遭到守卫扬州的监察御史王彬的顽强抵抗。 为了早日渡江,朱棣对扬州守军玩起了心理战,他派人在城下日夜喊话:“如若尔等继续助纣为虐,将来攻破扬州,定不轻饶。” 五月十八日,扬州城内果然内乱,王彬在部下的挟持下打开了城门,扬州投降。 五月二十五日,朱棣与盛庸在长江沿岸再一次发生激战,燕军水师临阵反水,盛庸又一次被击败。 朱棣随即率兵分批渡河,六月初六抵达镇江。 镇江守将陈瑄见朝廷大势已去,便顺势投降,打开城门恭迎朱棣。 此时皇宫里已是乱做了一团,朱允炆此刻能想到的只有割地求和。 六月初一,朱允炆派庆成郡主前往镇江与朱棣和谈,表示建文帝愿意割地求和,可朱棣不同意。 如今肉都到嘴边了,不吃那不是傻吗? 六月初六,朱允炆又派李景隆与朱棣和谈,朱棣依然不允。 六月初八,朱棣挺进龙潭,这里距离京城只有短短六七十里的距离。 奉天殿内的朱允炆,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他将眼神看向他平时依赖的那些文臣们。 可他的文臣们此刻却没人想着如何抵抗,而是劝说朱允炆先撤往湖广,再图复兴。 朱允炆看着众大臣,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方孝孺,希望能从他嘴里说出一些有用的对策。 朱允炆一脸希冀的问道:“方爱卿,你有何计可解京城之危吗?” 方孝孺道:“自古以来,君王死社稷,乃理所应当,陛下别怕,就算下黄泉,臣也永远追随陛下。” 朱允炆瘫坐在大殿的金砖上,双目无神,表情呆滞,他缓缓闭上眼,躺了下去。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是朱允炆给他的这些大臣们最后的评价。 “尔等误我” 第37章 何去何从 建文四年六月十二日,燕军向京师发动了全面进攻。 朱允炆命令留守京城的部队全力守城,所有在京武将都上了城楼。 朱棣率大军从正面猛攻金川门,李景隆和谷王朱橞站在城楼上亲自督守,大有与京师共存亡的气魄。 甘武则率两万关宁卫,加一万步兵,绕至神策门。 因为甘武与王德三年前私下有一个约定,那年那天在甘武的值房里,王德酒意上头,说起了自家的往事。 洪武二十六年,蓝玉被指谋反,被朱元璋夷三族,受牵连的功勋将领无数。 王德的父亲王弼见大批功臣将领被无辜诛杀,心情日益消沉,这天王弼跑到老上级颖国公傅有德府上,对傅有德说道:“皇上年事已高,近来疑心渐重,又严于杀戮,我等老将所剩无几啦!” 这些话正巧都被门外的锦衣卫听到,锦衣卫当晚就告诉了朱元璋,朱元璋念其早年随着征战沙场有功,便只将王弼赐死、削爵,没有追责其家人。 洪武二十七年,王弼死后一年,朱元璋又为其恢复了爵位,子孙世袭,王德身为长子,遂理所应当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第二代定远侯。 虽然朱元璋后来恢复了王弼的爵位,又封赏了王家族人,但王德心中始终不能释怀。 所以那天甘武与王德酒过三巡后,甘武答应会为王德出气,王德也答应为燕军做内应。 此时负责神策门守卫的正是定远侯王德,他看来者是甘武,大笑道:“甘兄,我等你们等了三年了,你们终于来了。” 甘武大笑道:“王兄,好久不见,等战争结束,我来找你,咱们再一醉方休。” 王德拱手道:“甘兄一路小心,我等你。” “开城门”王德对着城下的卫兵喊道。 “定远侯你想造反吗?”一名前来协助守城的武官大惊。 王德哼了一声,对两旁的士兵道:“给我绑了。” 甘武进城后,带兵一路朝皇宫杀去,由于王德临阵倒戈,其他城门的官兵并不知道神策门已破,所以甘武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抵抗,就杀入了皇宫。 皇宫里的禁卫军见燕军打进皇城,拼死掩护建文逃走,可他又能往哪走呢? 在甘武的追杀下,禁卫军全军覆没。 解决掉皇宫内的武装后,甘武命士兵将所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宫女、太监通通羁押起来,等燕王处置。 而甘武则自己一人朝朱允炆追去,乾清宫内,朱允炆实在跑不动了,他跪在朱元璋的画像前痛哭道:“皇爷爷,四叔弑君叛逆,如今逼得孙儿无路可退了。” “吱……呀” 甘武缓缓推开宫门,朱允炆失神的回过头看向门外。 “甘、甘武” 朱允炆一脸震惊,此刻的甘武就像死神一般,靴子与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好像每一声都能要了朱允炆的命。 甘武走到朱允炆身旁,猛的跪下:“臣感谢陛下不杀甘氏一族之恩。” 朱允炆冷笑道:“是朱棣叫你来杀我的吧!呵,动手吧!”说罢便默默的闭上了眼。 甘武叹息的摇了摇头,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是历史必然,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 甘武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陛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先皇驾崩之前应该交给您一个盒子之类的东西吧!” 朱允炆猛的睁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甘武。“你怎么知道的?” 朱元璋临终前确实给过朱允炆一个盒子,并告诉他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打开这个盒子,就能救他一命。 甘武道:“现在来不及说这些了,我甘武欠您一个人情,今天便还您,麻烦您赶紧把那盒子找出来吧!” 朱允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踉踉跄跄的跑到床边,从床底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 朱允炆吹了吹木盒上面的灰尘,慌乱中却找不到开启的钥匙。 甘武见状,喊道:“陛下闪开” 拔出战刀,猛的一挥,那铁锁立马变成了两半。 朱允炆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装着一套袈裟,一把剃刀和一封信。 朱允炆恍恍惚惚的拆开信封,只见信上写道: “允炆,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咱想你四叔已经打到应天城下了,你别怪皇爷爷,皇爷爷最开始是想,你有这些叔叔们帮你守着天下,你就能好好的当一个治世之君,可咱没想到你四叔会有反心,当皇爷爷发现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信的背面是宫中暗道地图,你快换上这个袈裟,扮成和尚,逃命去吧!” “皇爷爷……” 甘武在一旁催促道:“陛下快更衣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刻钟后,朱允炆换上袈裟,剃光了头发,在甘武的掩护下,独自一人从暗道逃走。 临走前,甘武叮嘱道:“陛下请往四川走,记住,往四川走。” 朱允炆虽不明白这是何用意,但是却照做了,因为他隐约有一种感觉,就是面前的甘武不会害他。 第38章 清算 送走朱允炆后,甘武还完了自己欠的人情,心中释然不少。 随后,甘武找来一具禁军尸体,给其换上龙袍,一把火烧了乾清宫,制造出建文帝自焚的假象。 “将军,快看” “看什么?” “皇、皇城起火了。” “什么?” 李景隆回头看向紫禁城,只见紫禁城大火滔天…… “报……李将军,皇城被燕军攻破了,陛下下落不明。” “啊!”李景隆大惊失色。 谷王朱橞对李景隆说道:“大将军,皇城已破,我们与燕军再打下去已毫无意义,为了这城中十数万士兵与无辜百姓,咱们开城投降吧!” 李景隆叹息了一声,命人举起了白旗,打开城门欢迎燕军入城。 其它各个城门见状也纷纷投降,自此京师陷落,历时四年的靖难之役以朱棣完胜而告终。 建文四年六月十三日,朱棣还未来得及擦干脸上的血迹,就迫不及待的带兵走进了紫禁城。 皇城之中,识相的官员纷纷跪列两旁,也有不少建文帝的忠臣挡在青石砖上谩骂着。 “燕贼” “不忠不义” “乱臣贼子” ……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传到朱棣的耳朵里。 朱棣面无表情,他都懒得去看那些人,又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心虚吧!毕竟从这一刻起,他朱棣就是万古不变的罪臣了。 即使如今皇权在握,那些史官也不会记载自己的皇位是名正言顺的。 “凡不服本王者,一律诛杀。” 随着朱棣的命令下达,接二连三的官员被当场诛杀,燕军杀红了眼,对京城之中那些还对建文帝恋恋不忘的百姓们也没放过。 甘武目光所至之处皆是杀戮,他虽于心不忍,但却无法阻止。 如今朱棣是这里的主宰,他有权决定这里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朱棣肆意报复着,曾经那些想将朱棣置于死地的人,如今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甘武不想看这个画面,在甘武眼里,自己是一名职业军人,他可以在战场上与敌厮杀,但却无法对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下手。 他以巡视京城,捉拿那些遗漏的乱党为由,率着自己的骑兵走出了皇城。 如今京师到处都是乱哄哄的,随处可见抓乱党的燕军士兵。 甘武不想管这些,便邀上韦齐来到德云楼喝酒。 这个曾经座无虚席,热闹非凡的酒楼,如今却无一个客人,看上去显得十分冷清。 几个燕军士兵正在店内盘查着什么? 韦齐走上前呵斥道:“你们干什么?不是吩咐过不得扰民吗?” 为首的百户一看门外的甘武,脸上立马变得谦恭起来。 那百户朝甘武与韦齐二人行了一礼,解释道:“甘将军,有人举报这酒楼的掌柜与那礼部右侍郎有不一般的关系,我等奉命搜查。” 甘武看向那人问道:“你们是哪位将军帐下的?” 那百户回答道:“禀将军,末将乃高阳郡王麾下百户赵京。” “噢!原来是高煦的人啊!” 赵京一听甘武这么称呼自己主子,顿时一脸黑线,感觉自家主子在甘武面前就像个晚辈一样。不过按辈分算,甘武这么称呼也没啥,毕竟这可是和燕王称兄道弟的。 “是、是”赵京回应道。 甘武朝赵京摆了摆手,道:“一个小小掌柜能和一个朝廷正三品大员有什么关系,顶多也就是一些生意上的利益关系罢了,不要小题大做,你们都出去吧!让我等在这清静清静。” 赵京不敢得罪甘武,带着手下的人麻利的跑了出去。 在京城这盘龙卧虎的地方,几乎所有商人背后都有一个或几个朝廷大员做后盾,因为这样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而这些商人笼络那些官员的手段就是给那些官员可观的股份分红,甚至有些官员直接作为幕后老板暗地操控,而实际露面的商人则成了他们在生意场上的替身。 这样那些官员们除了正常的俸禄外,还可以很轻松的赚一笔外快,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酒楼的掌柜叫陈大油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他很感谢甘武为他解了围,今天要不是甘武,他恐怕性命不保。 “掌柜的,还有酒吗?韦齐问道。 “有、有、有”那掌柜的一手托着他那大肚子,一颤一颤的跑到甘武俩人跟前,“大人楼上请。” 甘武和韦齐来到三楼雅间,这个地方还是一点没变,甘武想起了当年刚来到大明时,在这间酒楼无意间认识了定远侯王柏,感叹这世间之事真是奇妙。 不一会小二就端上来一桌子好酒好菜。 甘武对掌柜说道:“你下去吧!让我们清静片刻,如果再有官兵前来,你就报我的名字。” 陈大油一听,笑着退了下去。 “将军,此次靖难头功非您莫属,再加上您与燕王的关系,将来一定位列三公。”韦齐笑道。 甘武透过窗户看向紫禁城,烈酒的辛辣令甘武微微皱了皱眉头,当年想要的荣华富贵,荣誉战功如今都有了,功成名就的甘武却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朱棣的狠辣与朱元璋相比虽然稍逊一点,但也足以让百官畏惧,此刻的甘武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可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又是一杯酒入喉,他转头看向韦齐说道:“等燕王登基后,我就把关宁卫交给你。” 韦齐没想到甘武会把关宁卫全部交给自己,心中震惊不已。 “将军,那你呢?韦齐问道。 甘武笑了笑:“我是一个散漫的人,下半生就躺在功劳簿上过吧!。” 说罢!俩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第39章 诛十族 突然楼下街道传来一阵喧哗…… 韦齐起身走到窗户边朝下看去,发现一队士兵正押着两个建文旧臣朝皇宫走去,那两个大臣一看就是那种自诩清流的人,都这样了,还是一脸的不服气。 这两人虽没有穿官服,但身上的那股气质给人感觉就不像一般的小官。 “等等,那两人是谁啊!”韦齐朝下面喊道。 士兵见有人问,抬头看了一眼,见问话的是关宁卫指挥同知韦齐韦将军,不敢怠慢,恭敬答道:“回将军,这两人一个是前兵部尚书齐泰,一个是翰林学士黄子澄,他俩企图乔装混进城中,被我们识破了。” 甘武听见士兵的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走窗台前看了看那两人,没想到还真是。 甘武在洪武三十年朱元璋寿诞那天,在宴会上见过一面,所以对他俩并不陌生。 韦齐道:“这两人不是四处寻求勤王之兵去了吗?干嘛还回来?” 甘武摇了摇头:“这两人虽然忠心,但太过迂腐,注定难逃一劫。” “要不是这两人,给建文帝出的那些馊主意,我们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打到应天。”韦齐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惋惜。 甘武只说了四个字:“书生误国”便转身回到座位上,不再看他们。 甘武心中对这两个思想迂腐的大哥也是无语,有机会你不跑,反而跑回来送人头,甘武知道等着他们的将是万丈深渊。 建文四年六月十八日,朱棣于奉天殿举行了登基大典,大封功臣。 甘武被封为柱国公,乃国公之首,并加封太师、太傅。 其余武将也都按军功一一封赏,朱能封成国公,丘福封淇国公,姚广孝封荣国公,张辅封安信伯…… 朱棣为了表彰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共封四公,十七侯,二十伯,追封者无数。 封赏之后,朱棣走出大殿,群臣紧跟其后,奉天殿外,站着数十名四品以上的建文旧臣,他们依旧不肯屈服于朱棣。 朱棣对这些顽固不化的人,根本没有好脸色,尤其是那几个“削藩派”,朱棣更是恨得牙痒痒。 “把黄子澄、齐泰、卓敬、练子宁、暴昭给我带出来。”此刻的朱棣浑身弥漫着血腥的杀气。 很快这几人就被士兵推到了众人前面。 朱棣看着几人嘲讽道:“几位大人不是一直想削我嘛!如今我站在这,你们怎么不说话啦?” “乱臣朱棣不得好死!” “纵使你坐了江山,你也是乱臣贼子!” “不孝子朱棣” …… 一旁的士兵见状对着几人就是一顿胖揍。 黄子澄喷出一口老血,瞪着朱棣骂道:“乱贼朱棣,你能杀了我们,可你堵不了我们嘴。” 齐泰也跟着骂道:“不孝子朱棣,你双手沾满皇室亲族的血,百年之后,你有何面目去见太祖爷。”说罢大笑起来。 “好、好、好”朱棣怒极反笑。 当即下令将两人舌头割掉,然后就地斩首并诛九族,所有女眷送教坊司世代为妓…… 甘武站在朱棣身后半步,他本能的劝说道:“陛下,如今新朝刚立,大肆屠杀,不利于安稳民心。” 朱棣扭头看了一眼甘武,两人对视一眼,甘武从朱棣的眼神看到的全是深寒的杀气,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半分怜悯和温和。 甘武心中了然,默默地低下眼眸,不再看他。 朱棣扭过头继续看着跪在地上那些人,稍稍缓和了一下心情,说道:“武弟,你虽纵横沙场,勇冠三军,但你处事有时太过心软,你早晚会因此吃亏的。” 紧接着两声惨叫传来,打破了甘武的沉思,甘武抬眼望去,只见黄子澄和齐泰两人各被四个人押着,活生生剪掉了舌头,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两人一介文人,哪受过这般刑法,当场便疼晕过去。 朱棣冷冷道:“拿辣椒水给我浇醒” 言语中没有一丝感情。 不多时,士兵们便提来两桶辣椒水,一股脑全倒在俩人伤口上,一种强烈的灼伤感使两人瞬间痛醒过来。 两人疼的说不出话,一旁的士兵按照朱棣刚才的吩咐将两人就地斩决,也算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剩下的练子宁,暴昭,卓敬、铁铉等不愿归顺的文武大臣也都被处以极刑并被灭族。 这些人用自己的命成就了自己建文忠臣的美名,却连累了自己族人以及众多无辜的受牵连者。 最后还剩下最后一个文臣:“方孝孺” 姚广孝时常跟朱棣说道:“那个方孝孺是当代读书人的种子,这人重气节,望燕王不要因为一时泄愤而杀他,那样会激起天下所有读书人的仇恨。” 正因为姚广孝的嘱托,所以破城那天朱棣让方孝孺给自己写一篇即位诏书,方孝孺宁死不写,朱棣也没有杀他。 今日,朱棣决定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朱棣放下身段亲自走到方孝孺跟前,问道:“先生可愿辅佐朕?” 方孝孺道:“呸,你不配。” 朱棣的笑容逐渐凝固:“你不怕死吗?” 方孝孺蔑视一笑:“死有何惧?” 朱棣道:“你就不为你的家人朋友着想吗?” 朱棣看向一旁那些还冒着热气的尸体,示意方孝孺不要学他们。 可方孝孺依旧不领情,仰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豪言:“哼!别说诛九族啦!你就算诛我十族,你在我眼里依旧是乱臣贼子。” 朱棣再一次被激怒了。 脸上表情变得狰狞:“好,你想死,朕就成全你。” “拿朱笔来”朱棣喊道。 不一会,几个小太监就抬来一张桌子,将宣纸铺在了朱棣面前,朱棣接过朱笔,在宣纸上写了六个字:“诛方孝孺十族” 朱棣命人将方孝孺押到午门,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十族被屠杀殆尽,最后再斩他。 此刻令甘武惊讶的是,这时候方孝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流露出的表情似乎还很得意,甘武突然又看不懂了,难道这些所谓的文人领袖,就这么的不在乎旁人的生命吗? 第40章 心生退隐 朱棣诛杀完那些反对者后,出于泄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又将建文帝在位期间制定的所有政策全部废除,甚至直接没有承认有建文这个皇帝,废除了他的年号,继续沿用朱元璋的年号,建文四年改称洪武三十五年,次年改永乐元年。 洪武三十五年九月,地方各州县皆已归附,天下已定。 这日早朝结束后,朱棣邀甘武在御花园商讨有关迁都的事。 甘武表示赞成迁都。 朱棣大喜:“武弟真是如此所想吗?” 甘武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乃英明的君王所为。” “哈哈” 朱棣见甘武和自己意见相同,心中甚慰。 朱棣想着迁都主要是因为新朝刚立,根基不稳,而应天又大都是建文旧臣,他们在这的势力根深蒂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朱棣总感觉有些不安。 而迁都北平就不会再有这些顾虑,那可是自己的老巢,自己在那苦心经营的二十多年,在那建都,有利于政权稳固,况且自己对那也有深厚的感情。 迁都北平是一件庞大且十分复杂的大事,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于是隔日的早朝上,朱棣为了提高北平的地位。将应天改称南京,同时改北平府为顺天府称北京并作为陪都,这也是向大臣们预示自己想要迁都的打算。 九月十九日,皇宫内烧毁的宫殿都已修葺完毕,朱棣决定将还在北京的家眷全部接过来,他将护送的这个重任交给了甘武的关宁卫。 朱棣还打算完成这个任务后,派甘武负责拱卫北京的防务以及负责北京都城的建设。 甘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朱棣说出了自己想退隐的想法,并将朵颜三卫和关宁卫的兵符交了出来。 “武弟,你这是干嘛?”朱棣瞪大眼睛满脸疑惑。 甘武道:“陛下,臣如今功成名就,便想过过那普通人家的生活,享受一下人伦之乐。” “现在新朝刚立,国事繁多,朕离不开你呀!还有那些建文遗孤日夜想行刺朕,让朕甚是头疼,武弟你忍心看着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又被人夺回去吗?”朱棣一脸忧心忡忡。 朱棣见这还无法打动甘武,又说道:“关宁卫是你一手创建出来的,你若就此离开,恐军心不稳。” 就这样,甘武暂时打消了退隐的念头,带着关宁卫前往北京。 而朵颜三卫经过四年战争,由于没有人员补充,所以仅剩不到两万人,朱棣令其驻防在北方大宁一带,自行繁衍,并准其后代世袭,朵颜三卫自此慢慢退出历史舞台。 甘武带着关宁卫一路轻装北上,沿途尽是战争后衰败的景象,一场战争使刚刚从元末创伤中刚刚恢复过来华北地区的百姓,一时间又陷入苦难之中,不少人为了活命,远在他乡。 为了恢复华北地区的生产,朱棣下诏鼓励流民返乡,主动还乡者可以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同时减免了华北地区三年赋税,还发放了农具和稻种,使这些百姓的日子稍稍没那么难过。 三天后,甘武路过淮河,河流两边还漂浮着那场大火焚烧后留下的战船肢体,河水里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据说后来当地的居民好几年都不敢吃这河水里的鱼。 甘武勒马停下,河水激起的浪声,仿佛是那些不甘死去的南军士兵在向甘武发起索命。 甘武手上沾有数十万人的鲜血,可谓是当世杀神,从前的甘武杀的都是外敌分子和那些民族败类,可如今这数十万却是自家同胞兄弟,他们并没有错。 甘武不禁胸中难受,喃喃低吟道: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甘武用这首唐末诗人曹松的诗表达了自己此刻的感受与无奈。 “等我百年之后,把我的骨灰撒在这河里,你们变成鱼来吃了我吧!”说罢!甘武率兵继续往北而去。 第41章 太子人选 半个月后 北平 此时距甘武上次离开北平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不知道儿子女儿如今会不会叫爹爹了? 进入北平,沿街都站满了欢迎的百姓,百姓们听说皇上要将北平作为新的皇都,都兴奋不已,随着北平地位的提高,这里的一切都跟着上升了不止一个水平。 最近这些日子,每天都有从江浙一带迁徙过来的商人、富户。这些人很聪明,在朱棣下旨以后,知道迁徙北平已不可挽回,便早早做好打算,毕竟早来早安定嘛,说不定还能选个好位置,而那些还在与朝廷较劲的人,迟早会尝到苦头,顺应天命,乃人之所向。 世子朱高炽亲自带着北平留守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甘武在距城门口五十步下马,朱高炽这个世子马上就要变成太子了,这种场合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朱高炽笑脸迎了上来:“恭喜武叔荣封柱国公” 甘武拱手:“世子客气了,等到了南京,你就是太子了。” 听见甘武这话,朱高炽并没有显得有多开心,反倒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甘武问道:“世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朱高炽拉着甘武走进早已准备好的车驾上,这才放心对甘武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此番靖难,我们三兄弟属二弟高煦功劳最大,可谓战功卓着,而我留守北平,毫无尺寸之功。再加上我身胖体弱,父皇平时本就有些不喜爱我,等到了京城,这太子之位恐怕……” 甘武听罢安慰道:“世子放心,我一定向皇上保举你,再说了当年李景隆率兵五十万攻打北平的时候,要不是世子你亲临城头与将士们一起守城,北平恐怕早就破了,那后来的事也就难说了,所以这靖难第一功应该给世子你。 “哦……真的吗?武叔真的这样认为?”朱高炽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甘武笑了笑:“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哈哈,既然武叔都这样说,我也便放心了。”朱高炽也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有了甘武的支持,自己就有了一大半成功的机会。 甘府内,当张芯收到要去南京的消息后,便开始命人收拾行装,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甘武刚踏入府门,就看见管家黄伯正在招呼下人们忙碌着。 甘武对黄伯招呼道:“黄伯啊!这些家具啥的就不用带走了,把金银细软啥的收拾一下打包带走就好了,这房子留着,将来还会回来的。” 黄伯回头看见甘武站在身后,躬身行礼道:“将军,您回来了?” 甘武笑着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半载过去了。” “猪头,你回来了?”只见张芯还是一脸俏皮的样子,朝着甘武跑了过来。 甘武有些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外号了。 甘武接住跑来的芯儿,用手在其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我什么时候又变成猪头了?” 张芯调皮嘻嘻一笑:“你看,你能吃能睡不是猪是啥?” 甘武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如此啊!那我能睡还不是因为你嘛!你看我在军营可是从来没有贪睡过。” 张芯嘴边一噘:“切,我才不信呢!” 可能是和甘武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如今的张芯的言语中居然有那么一丝现代味了。 甘武放下怀中的张芯,问道:“儿子女儿呢?” 张芯道:“他们呀!刚刚睡下,你可别叫醒他们,他们现在可能折腾了,平时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喝奶,把几个奶娘折腾的不轻。” 甘武反而很开心,能折腾,说明孩子精力很好,身体很健康嘛!他可不喜欢病殃殃的孩子。 张芯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甩手掌柜当的可真舒服,哪天让你试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果然没多久张芯的话就变成了事实,晚饭时,甘武想体会一下做父亲的感觉,于是抱起女儿亲自给她喂饭,可甘武这个大老粗哪会喂饭,结果喂着喂着,全喂到脖子上去了,女儿也哭了起来,一旁的儿子见妹妹哭,于是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没法安心吃饭了。 一旁的张芯见状,忍不住捧腹大笑,边笑还不忘嘲讽道:“笑啊!你现在怎么不如刚才那么开心啦呢?” 甘武无奈摆摆手,示意奶娘把他们抱走,再哭下去,甘武这饭都没法吃了。 七日后,一切收拾完毕,甘武将关宁卫留驻北平,自己将原来留守北平的三万士卒抽出五千,负责护送这些大臣们的家眷前往南京。 历时一个月,众人风尘仆仆的终于来到了南京。 此时已是隆冬腊月,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过完这最后一个月,大明就正式进入永乐朝了,所以朱棣特别看重这个新年,全南京上下都在有条不紊的布置着,整个南京城一片祥瑞。 除夕这晚,朱棣邀所有在京的靖难功臣在奉天殿举行宴会,四品以上在殿内设座,四品以下在殿外设座。此次宴会共有在京官员一千一百二十二人参加,场面可谓相当壮观。 宴会中途,朱棣拉着甘武来到御座旁,示意其与自己同坐。 本来有些酒意的甘武,脑袋瞬间清醒不少,他知道这是朱棣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真坐了下去,恐怕明日就会人头落地,龙椅之上怎能坐一个外姓之人,在皇权面前,即使是父子也会反目成仇。 甘武装出一副惊恐不已的样子,连忙推脱道:“皇上,君臣有别,臣不敢僭越,还请皇上准许臣站着吧!” 朱棣道:“武弟你太过拘谨了,今日你我只有兄弟,没有君臣。” 甘武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永远是君,臣永远是陛下的臣子。” 朱棣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了。” “来人,赐座!” 一个小太监立马给甘武端来一张椅子。 甘武这才敢坐下。 待甘武坐下,朱棣小声说道:“武弟,最近有一事,一直困扰着朕,不知你可有好的建议?” 甘武道:“陛下请说” 朱棣缓缓说道:“你觉得朕这三个儿子,哪个比较适合做太子呢?” 朱棣一向偏爱朱高煦这在军中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要不然打徐州时也不会让其做先锋,再加上朱高煦在军中威武甚高,这很难不让朱棣产生立朱高煦为太子的想法。 大明太祖皇帝立下祖训,立长不立幼,如果朱棣改立朱高煦,显然是违背祖训。况且朱棣登基后,废除了建文帝制定的所有法令制度,并恢复倡导朱元璋留下的制度。 想必此时的朱棣也是为立储的事而烦恼不已,朱高炽从小体弱多病,而且还肥胖到走路都需要人扶,这一看就不是长寿之君的征兆,以后怎么担得起这治国的重任呢? 甘武看出朱棣的担忧,变着法子的说朱高炽的好处,甘武从朱高炽的性格入手,说他性格沉稳,宅心仁厚。再说到他以三万之兵抵抗李景隆五十万大军的进攻,为朱棣拿下大宁争取了时间,这些都是首功,然后就是如今朱棣既想恢复祖制,巩固政权,就暂时不能做违背祖制的事,况且朱高炽的世子之位是朱元璋亲自定下的,如果就这么废掉朱高炽的世子之位,恐怕其他大臣也不会同意。 综合以上考虑,甘武建议朱棣不如暂缓立太子的决定。 朱棣一手撑着脑袋,侧靠在龙椅上,微闭双目,似乎已经睡着了,甘武见状便起身施礼轻轻退了下去。 甘武走后,一旁的小太监在朱棣耳边轻声说道:“皇上,柱国公退下了。” 朱棣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甘武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连你也不赞同我的想法……” 第42章 怪梦 经过上次之后,朱棣暂时放弃了立太子的想法,立储君是件大事,如果处理不好,将来很有可能再给大明带来一次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朱棣不得不慎重考虑。 永乐元年三月的某一天,朱棣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来人,来人。”朱棣的呼喊打破了乾清宫的宁静。 寝宫外守夜的太监、宫女听见朱棣的呼喊,急匆匆的小跑进来,不一会宫内的蜡烛都亮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跪在朱棣的床榻之下,都不敢出声。 原来刚才是朱棣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有一只上了年纪的老虎在自己风烛残年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三只小虎崽为了争夺那森林之王的宝座大打出手。 在三只小虎惠斗得三败俱伤的时候,另一个族群的虎王趁机夺取了自己的领地,并将自己的虎子虎孙赶尽杀绝…… 朱棣梦见此情此景,总感觉自己就是那暮年的虎王,看到自己的虎子虎孙被屠杀,领地被别人霸占,不禁猛然炸醒。 看到被烛光照亮的大殿,朱棣久久未能从刚才的噩梦中走出来,那一切都太真实了。 朱棣问道:“几更天了?” 小太监回答道:“回陛下,刚过四更。” 朱棣一时没了睡意,在宫女的伺候下穿好衣服,走出了寝宫…… 而此时柱国公府上,甘武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的卧室外居然有一黑衣人在偷窥,他愤而起身冲出屋外,一把将黑衣人按倒在地上,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被甘武按倒在地也不慌,他不慌不忙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甘武拿过一看,只见那金牌上赫然写着“奉旨监视”四个大字。 甘武后背冒出一股冷汗,怔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大摇大摆的离去。 “甘郎,甘郎.…”在夫人张芯的呼唤下,甘武从梦中惊醒过来。 甘武睁开双眼,原来刚才只是一个噩梦。 甘武起身抱着张芯:“芯儿,我感觉最近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张芯依偎在丈夫怀里:“如今天下太平,还能有什么大事呢?” 甘武摇了摇头:“我暂时也猜不到。” 突然甘武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重复着念叨着:“奉旨监视、奉旨监视”四个字。 张芯替甘武擦去额头的冷汗,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早朝 文武百官陆续走入奉天殿,这一夜有两个人没有睡好,一个是朱棣,一个是甘武。 安信伯张辅看到甘武两只眼睛像熊猫一样,关心问道:“柱国公,你这是?” 甘武微微一笑,解释道:“噢!没什么,昨晚有只猫胡乱闯进了卧室,所以没睡好。” 张辅嘿嘿笑道:“嘿嘿!没事就好,我以为我那小妹又欺负你啦!” 甘武听罢也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 朱棣阔步走到龙椅上,百官行礼。 待众人平身后,细心的官员发现,朱棣竟然也是顶着两个黑眼圈。 甘武朝朱棣看去,朱棣正好也在看向甘武,两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竟然产生了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两人似乎都猜到了昨晚对方梦到了什么。 朱棣问道:“众爱卿昨晚可有做什么特别的梦吗?” 朱棣问这话时,有意看了看甘武,显然这话就是问甘武的。 甘武正思考着如何回答,不料这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瑛站出来道:“皇上,微臣昨晚倒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朱棣一听,瞬间来了兴趣,问道:“快说,有何怪异之处?” 陈瑛回道:“昨晚臣梦见皇宫之上乌云密布,黑暗笼罩着大地,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大地上一切生物通通毁灭,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金光劈破黑夜而来,在那金光强大的力量之下,黑暗的力量被击打的灰飞烟灭,后来那金光幻化出一个人形,臣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人竟然就是皇上您哪。” 朱棣听完才发现这家伙哪是做什么梦啊!这分明是变着法子拍我马屁嘛!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个蠢货是想让人认为朕是昏君吗?” “来人,给朕拖出去廷杖三十。”朱棣吼道。 陈瑛连忙磕头:“皇上,臣冤枉啊!” 殿外值守的侍卫径直走进大殿,也不顾陈瑛的求饶,架起胳膊把他给拖了出去。 不一会,殿外就传来陈瑛的哀嚎声: “啊……” 陈瑛叫的实在是太那啥了,朱棣都有些听不下去,看在其在都察院工作勤勤恳恳的份上,加上此次也不是什么大错,便想就这么算了吧! 朱棣对一旁伺候的太监问道:“打多少板了? 太监回道:“回皇上,有十五板了。 朱棣道:“让他们停下吧,把人带上来。” 那太监应了一声,朝殿外喊道:“皇上有旨,赦免陈瑛,召其上殿。” 只见陈瑛一瘸一拐的走进奉天殿,表情有些痛苦,不少大臣看见陈瑛无辜遭此横劫,都忍不住想笑,这是典型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自讨没趣。 陈瑛乃建文旧臣,在朱棣攻破京师后归附了朱棣,朱棣登基后,任其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署院事,但陈瑛为人阴险毒辣,为了在朱棣面前表现自己,多次揭发建文旧臣,又无辜增加许多冤狱,朱棣以他能辩忠奸委以重任,但却为百官不齿。 朱棣看了一眼陈瑛,问道:“你可知错?” 陈瑛悻悻道:“臣、臣知错了。” “入列吧!” 陈瑛一瘸一瘸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大早上的无故挨这么一顿打。 见没人说话,朱棣看向甘武,问道:“柱国公昨晚睡得可好?” 甘武上前一步回答道:“回皇上,臣昨晚在卧室睡觉时,被一只乱闯进的野猫给打搅了,所以有些失眠。” 甘武可不敢把昨晚的梦说出来,如果真说出来,恐怕会君臣离心,那不是甘武愿意看到的。 朱棣接着问道:“可有什么怪梦吗?” 甘武回道:“那倒没有。” 朱棣失望的将目光收回,扫视了一眼群臣,说道:“朕昨晚倒是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只暮年的老虎,在其风烛残年的时候不仅被另一个族群的老虎给夺了领地,还被无情的给杀了。” 朱棣说完,众臣皆惊。 先不管朱棣这个梦是真是假,如今新朝刚立,散落民间的那些靖难遗孤们,时常会搞一些刺杀、破坏活动,还有那些依然还心系建文帝的前朝旧臣们,也是心怀鬼胎。朱棣此时这么说,显然是想表达些什么?难道皇上疑心有人夺他的位置! “你们谁能给朕解释解释这个梦是何意? 百官沉默 朱棣见众人不说,便开始点将,他望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个翰林院的小官上。 “解缙” 解缙乃翰林院侍读学士,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站的 位置也比较靠后,由于站的远,所以他并没有听见朱棣在叫他。 朱棣见没人答应,遂提高嗓门喊道:“解缙何在?” 解缙这回终于听见了,急忙小跑出来,跪倒在大殿上:“微臣在” 朱棣微微有些不悦:“你在梦游吗?” 解缙一呆,心想:“完了!” 刚才陈瑛被廷杖的时候,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那廷杖是由栗木制成,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那一板下去,绝对刻骨铭心,而且还要当着那么多人被扒光屁股,那丢人可丢大了。 “皇上息怒,臣知罪!” “罢了,起身吧!” 解缙如临大赦:“谢皇上隆恩。” 朱棣道:“听闻之前别人都称你为神童,这里属你最有学问了,你说说,朕这梦是何意思?” 第43章 怒打陈瑛 解缙想了想,贺道:“恭喜陛下,此梦乃大吉之梦啊!” 朱棣捋了捋小胡子,好奇问道:“这梦吉在哪?” 接着解缙开启了忽悠模式,他清了清嗓子,道:“以微臣所见,那暮年的老虎,并不是单纯指年迈的意思,而是表示那老虎昏庸无能,而他被取代,那是天命所归,这梦正好证明了皇上取代那建文帝是上天授意,是天道必然,臣恭贺皇上。” 百官跟着贺道:“恭贺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心里明白,解缙是在吹捧自己,毕竟自己这个梦只说了一半,不过这梦被解缙这么一解说,反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内心还是很是开心的,至少没有人再敢说自己得位不正了。 解缙是出了风头,可刚刚被打的陈瑛心里却不平衡了。 “都是拍马屁,凭什么我被打的半死,他啥事没有。” 陈瑛一瘸一瘸走上前奏道:“皇上,臣有不同看法。” 朱棣一看又是陈瑛,担心他又乱说些什么,忙摆摆手:“你先回去把伤养好再说吧!” “退朝” 陈瑛快到嘴边的话只好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下朝后,陈瑛回到府上,顾不得屁股上的伤势,趴在床上给朱棣写了一封长达三千字的奏章,整整写了一个半时辰。 陈瑛在奏章里最后面写道:“皇上不为现在计,也要为后世之君做打算,如今那些建文旧臣有许多还身居要职,虽然当下他们归附了陛下您,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是真心效忠陛下,以微臣只见,不如效仿太祖皇帝,重用锦衣卫,恢复锦衣卫办案、审讯的特权,替皇上您监管百官,这样定能保我大明江山万无一失。” 后来的陈瑛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偏偏就死在了锦衣卫手里,临死前的那一刻,陈瑛一定很后悔今日的这个决定吧! 朱棣看到这封奏章的时候,正巧三个儿子都在身旁,朱棣对三个儿子说:“我这有一个奏章,你们仨看看。” 朱高炽从父皇手里接过那小本本,然后三兄弟凑到一块开始看了起来,由于那内容比较长,老二朱高煦看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陈瑛废话一堆,也不知道他想表达啥?”朱高煦不满的说道。 朱棣送给朱高煦一个死亡凝视,吓得朱高煦乖乖的又看了起来。 老大朱高炽对朱高煦说道:“二弟莫急,既然父皇让我们看,那这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我们还是耐心看下去吧!” 当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锦衣卫” 大明朝洪武年间上至百官,下至庶民对锦衣卫三个字估计没有不害怕的。当年诸王刚刚就藩时,就都受到过锦衣卫的监视,连手握重兵的王爷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 朱高炽看完后忧心忡忡,当年太祖皇帝就是因为察觉到锦衣卫的权利太大,如果放任其行事,对国本危害极大,所以在洪武二十六年,太祖皇帝下令禁止锦衣卫参与司法事件的处理,大小事务都由三法司掌握,锦衣卫不再参与刑狱之事,仅剩值宿和侦察两项职责。 “儿臣恳请父皇罢夺陈瑛官职,交由刑部严惩,若留此人继续在朝中为官,定然引起公愤。”朱高炽急忙说道。 朱高煦却不赞同大哥的意见,于是反驳道:“大哥此话过于武断了,锦衣卫权力再大也不过是父皇身边办事的奴才罢了,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儿臣倒觉得那左副都御史陈瑛的建议挺好。” 朱高煦说完还不忘扯了扯一旁的老三,老三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再加上朝中大臣都举荐立朱高炽为太子。朱高燧本就不爽,此时自然不会向着大哥。 朱高燧对朱棣说道:“父皇,儿臣也赞同二哥的意思,锦衣卫权力虽大,但只要找个自己人当指挥使,大哥担心的问题自然就不存在了。” 朱高炽看了看两个弟弟,气得说不出话。 此时的朱棣心中已有了自己的主意,他嫌弃的看了一眼老大,因为朱高炽的行事风格一点也不像自己。 在朱棣心里,自己能给予锦衣卫权力,自然也就有能力能够控制他们,后来的事实证明,朱棣确实做到了。 永乐元年三月二十五日早朝,朱棣向群臣宣布即日起恢复锦衣卫缉拿、审判的权利,并重新启用诏狱。 这代表着锦衣卫从此刻起,又从幕后走到了历史的前台,而锦衣卫的复出,注定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甘武从明朝的史书中对锦衣卫可是有过详细的了解的,他们在明君手里确实是一把利剑,可要是遇到昏君,那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将命丧诏狱,毕竟他们的权力太大了。 甘武想到这不由自主的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奏。” 朱棣看到是甘武,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哦…… 柱国公是赞成朕的决定吗?” 甘武道:“臣想恳请皇上收回锦衣卫的特权。” 朱棣面色一冷:“柱国公,朕乃天子,金口玉言,你竟让朕收回成命,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上。”朱棣也没想到甘武居然会当面反驳自己。 甘武连忙跪下劝说道:“皇上赋予锦衣卫的权力太大,已经凌驾百官之上,这难免会造成锦衣卫以后会有滥用职权的现象出现。” 在甘武带动下,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元吉,刑部尚书郑赐,工部尚书黄福几人也纷纷站出来叩请陛下收回成命,接着翰林院的杨荣、杨溥、杨士奇等人也纷纷跪下,张辅等在京的十多位获得爵位的武将也跟在甘武身后跪下。 还有一小部分胆小的选择了中立,不发表意见,毕竟朱棣的脾气大家都清楚,为此丢了性命可不值。 朱棣看到这满朝文武竟有一大半不赞成自己的决定,差点气的吐血。 “好、好、好!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朱棣大怒道。 皇长子朱高炽站出来替众人解围:“父皇息怒,儿臣相信百官们都是好心,绝无他意。” 朱高煦本想说话,但看了看地上的甘武,只好忍了下去,朱高煦心里是非常很敬重甘武的,在北平燕王府时,甘武教了他不少东西。靖难时,甘武对其也多有照顾,在朱高煦眼里,甘武既是恩师又是长辈,朱高煦不想当面反对他。 至于朱高燧!这时就更不敢说话了,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分析形势,识时务。 朱棣看到老二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的问道:“老二,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啦?哑巴啦? 朱高煦眼珠子一转,道:“儿臣觉得不如让陈瑛讲讲吧!”完美的把锅甩给了陈瑛。 朱棣将目光投向陈瑛。 陈瑛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将洪武年间锦衣卫成立后所办的大案一一列举出来。 一,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这起长达十二年诛杀大案中,锦衣卫为朱元璋收集了不少勋贵官员的“罪证”,三万余人遭到牵连。) 二、洪武十五年的空印案。(当时锦衣卫刚刚成立,为了查清涉案官员,首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派出数千校尉前往各省调查,历时两个月,最终伏罪的官员达千余人。) 三、洪武十八年户部侍郎郭桓贪污案。(经锦衣卫追查,发现郭桓伙同各部大员及地方布政使共贪污官粮二千四百万石,这相当于明朝当时一年的财政收入,朱元璋一怒之下下令将六部涉案主官及左右侍郎以下通通斩首,加上地方涉案官员,被处死者四万多人,六部都被朱元璋杀空了,外来官员去六部办事,发现六部竟无一人值班。) 四、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朱元璋为了给孙儿朱允炆铺平道路,决定清理那些骄兵悍将,遂命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收集蓝玉谋反证据,最终遭诛杀者达一万五千人,开国元勋自此几乎绝矣!) 陈瑛将洪武年间四大案搬出来,肯定了锦衣卫在其中发挥的价值,可他这无疑是给紧张的气氛加了一把火,当年太祖爷利用锦衣卫办理“胡蓝案”的目的,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在洪武爷的授意下,被锦衣卫无辜牵连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最后朱元璋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处死了毛骧、蒋瓛两任指挥使。 “皇上,太祖爷当年创建锦衣卫为朝廷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这都是有据可查的呀!那些害怕锦衣卫的人,肯定心里有鬼。”陈瑛慷慨激昂的说道。 此时奉天殿内群臣激愤,恨不得当场将陈瑛给砍了。 甘武起身扯下靴子,当场就朝陈瑛砸了过去,只听“哐当”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陈瑛嘴上,陈瑛吃痛,但又不敢和甘武对着干,只好捂着嘴躲在他人身后。 甘武见陈瑛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更加来气,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干他,幸好被一旁的武安侯郑亨、安信伯张辅给拉住了。 端坐在龙椅上的朱棣看着底下乱作一团的局面,眼里气的冒火,他没想到一个锦衣卫竟让群臣闹成这个局面。 朱棣一掌拍在龙案上,怒喝道:“放肆” 大殿上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朱棣没好气的看了看陈瑛,骂道:“你一个堂堂正三品大员,大殿之上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第44章 皇后家宴 陈瑛心中一阵憋屈,明明被打的是自己,可到头来被骂的还是自己,这他娘上哪说理去。 陈瑛捂着渗血的嘴角,缓缓挪到自己的位置上,那模样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 朱棣吩咐身旁的太监给甘武将靴子捡回去,那太监将靴子从陈瑛身旁捡走,然后走到甘武身旁,恭敬道:“柱国公,小的替你穿上吧!” “嗯”甘武怒气未消,只冷冷的应了一声,眼光却还在盯着陈瑛。 待那太监替甘武穿好靴子后,甘武回头看了一眼那太监。顿感有些眼熟,遂问道:“公公好眼熟啊!好像多年前就见过。” 太监躬身回道:“我在皇上身边伺候有半年了,柱国公看我眼熟很正常。” 甘武却摇摇头道:“我平时并未注意过你,况且你给我的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就见过。” 太监没有回话,转身回到朱棣身旁。 朱棣见今天肯定是议不成了,于是宣布退朝,改日再议。 朱棣虽是个勤奋的皇帝,但他觉得每日都早朝实在太过繁忙,于是一开始就取消了每日早朝的制度,改成了逢五、九早朝,正对九五之尊的意思,如遇特殊情况另行通知! 甘武下朝后回到家中,跟妻子说起早朝的事,心中愤愤难平。 张芯边帮丈夫换下朝服边笑道:“好啦好啦!你也别生气了,你不都打了人家了吗?这还不能让你消气啊?” 甘武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笑” “噗嗤” 张芯还是忍不住大笑道:“那我一想到你堂堂一个位列三公的一品大臣,竟在朝堂上脱靴子扔别人就想笑嘛!” 甘武翻了个白眼,也不顾衣服还没穿好就往外走去。 张芯在后面捂着笑疼的肚子,说道:“你咋啦?扣子还没扣好呢。”说着追了出去。 甘武道:“在自己府上怕啥?我不穿我也乐意。” 张芯在一旁妥协道:“好啦好啦!人家错了还不行嘛!我不笑了。” 甘武轻轻“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就这样就想哄好我”的表情。 张芯一看甘武得了便宜还卖乖,挥起粉拳朝甘武的胸口打去,甘武轻轻一闪身,轻松躲过张芯的“攻击”,张芯一拳击空导致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倒在甘武怀里。 甘武调戏道:“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张芯气得跺脚。 甘武见势不妙,将张芯扶稳后立马拔腿就跑,可这都饭点了,他又能跑哪去呢?最后在饭桌上还是被张芯揪了耳朵…… 两日后,宫里来人传话,皇后在宫里设了家宴请甘武夫妇前去。 此时甘武正在书房里抱着一本资治通鉴看得津津有味,甘武平时没事就喜欢看看史书,用旧唐书魏徵传里的一句话说就是:“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自从甘武身居高位以后,越发觉得没有以前自在了,伴君如伴虎这话真不是说说的,比起朝堂上这些事,他更愿意去战场上冲锋陷阵。 甘武每每看到后周世宗那一卷时,总会感叹:“天妒英才,一代雄主不该如此短命。” 后周世宗柴荣曾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假若上天许以自己三十年为君,朕将用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柴自登基起便励精图治,锐意改革,争取早日结束这五代十国分裂割据的混乱局面。 同时甘武也对赵匡胤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齿,作为臣子,手握兵权深受皇恩,却不守本分,视幼主为傀儡,在外敌压境之时,悍然发动兵变黄袍加身,即使赵匡胤后来有再多的功绩,在甘武眼里也是贼子。 虽然朱棣也是起兵夺取了天下,但与赵匡胤却有本质上的区别,一个是被逼,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自家天下,一个是君臣 甘武靠在黄花梨圈椅上,沉浸在自己的历史海洋里,竟丝毫没有发觉张芯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张芯轻轻的给甘武按揉着太阳穴,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甘武感觉到有些疲惫,他握住妻子的手放在胸口,张芯顺势俯身搂住甘武在其耳边说道:“皇后刚刚派人来传话叫我们酉时进宫赴宴。” 甘武睁开眼,问道:“赴什么宴?” 张芯道:“传话的小太监说是家宴。” “哦……!” 甘武又问道:“什么时辰了?” 张芯道:“未时六刻。” “把我的蟒袍拿来”甘武起身就准备更衣。 张芯犹豫了一下:“这是家宴,你穿蟒袍干嘛?” “这不是显得我重视嘛!”甘武道。 张芯嘴一撇:“我信你才怪,我感觉你现在和皇上俩人的关系怪怪的,你今晚可别触他逆鳞,我还是给你拿别的衣服吧!你们两个火药味实在是太足了。” 坤宁宫内,太监、宫女们正紧张布置着晚上的宴会一切事宜。 酉时,甘武携妻子准时来到坤宁宫,朱棣与徐皇后已等候多时。 甘武与张芯行完跪拜礼后,开始入座。 “武弟,自从进京以后我们就一直没见过,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这个老姐啊!”皇后嗔怪道。 甘武道:“皇后管理后宫,事务繁忙,臣弟实在不忍打扰,还请皇后勿怪。” 皇后道:“这是什么话,你来看我,我自会有时间。”接着又叮嘱道:“以后一定要常来,芯儿没事也可自己来,我已经吩咐下去,只要是你们来,不会有人拦你们的。” 甘武夫妇二人忙点头答应。 皇后与二人一阵寒暄之后,朱棣看着甘武问道:“武弟,既然皇后今日设的是家宴,那我们今日就不谈国事,朕问你,一家之中,是不是应该小的听大的,你是不是应该听朕的。” 甘武道:“无论什么时候,臣永远是皇上的臣子,当然应该听皇上的。” 朱棣道:“那你前几日为何要反对朕启用锦衣卫?”朱棣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寒意,显然他还在为那日早朝的事而恼火。 张芯在一旁轻轻扯了扯甘武的衣服,提醒他不要刺激皇上。 甘武道:“臣是为皇上着想,为大明着想,绝无他意。” “哼!为朕着想就是当面反驳朕吗?要不让你说了算好了。”朱棣此话一出,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皇后见状插话道:“皇上你就不能让我和武弟好好的吃顿家宴吗?你们非要搞坏这个气氛吗?” 朱棣与徐皇后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以说在朝廷之上,朱棣说了算,但下了朝整个紫禁城就是皇后说了算,这就是朱棣对徐皇后的爱。 皇后的话使两个大男人都安静了下来,这场家宴也得以继续。 午门外 “柱国公请留步” 甘武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太监。 “柱国公,有话让小的带给你。” “什么话?” “皇上说,明日早朝柱国公就不要发言了。” 甘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抱拳道:“臣领旨” “上次柱国公说看我眼熟,柱国公的记忆力真是异于常人,洪武三十三年柱国公被俘至南京时,我曾伺候在建文帝身旁,柱国公对我的印象应该是那时留下的。” “噢……!是你?” “是的,小的正是当今圣上留在建文帝身边的探子,如今是司礼监随堂太监,替皇上掌管司礼监。” 甘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皇上这步棋早就布好了局,朱允炆不输才怪。 “将我沉河的建议是你提的?” “是的,因为当时那是小的唯一一个能帮柱国公您的办法,好在上天眷顾,让国公你化险为夷。” “你叫什么?” “小的黄俨” 甘武点点头,转身拉着张芯上了马车。 第45章 百户纪刚 永乐元年三月二十九日 早朝 朱棣再一次宣布启用锦衣卫,就在朝臣准备再次进谏时。 朱棣朝众臣摆摆手:“你们都先别激动,此事朕昨晚已与柱国公认真商定好了,由柱国公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突然朱棣面色一寒,冷冷道:“谁再反对,朕绝不轻饶!” 群臣震惊的看着甘武,眼中满是疑惑。 甘武自己也是一脸懵逼,他没想到朱棣会来这招,大家都知道甘武昨晚进宫了,难道就为了这事?这回甘武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太监黄俨提醒道:“柱国公,快领旨谢恩吧!” 甘武抬头看了一眼朱棣,只见朱棣的脸上满是不可违抗的决绝,杀意浮现,甘武只能无奈的接旨谢恩。 历史的滚滚洪流再一次无情的碾压了一切。 为了满足锦衣卫的任务需求,朱棣从禁军中挑拔了一批精兵充入锦衣卫之中。 同时甘武为了能够好好管控锦衣卫,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遂将小舅子张軏调到锦衣卫北镇抚司任镇抚使掌管刑狱。 这天,张軏来到甘武的锦衣卫指挥衙门找甘武抱怨道:“头,我这有几个大案,你看一下怎么处理。” “大案?拿来我看看。” 如今天下太平,哪还有什么大案,甘武好奇的打开案宗,两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盛庸?耿炳文?” 而给他们定的罪名居然是大逆不道,图谋不轨…… 甘武惊讶的看着张軏,心想:“这不是扯淡吗?” “他们不是已经辞官了吗?”甘武问道。 “这都是我手下一个百户今早交给我的,我刚看到这两位老将军的名字时,也是震惊不已。”张軏回道。 甘武大怒:“谁让他办这差事的?” 张軏小声道:“这、这恐怕是皇上的意思?” “嗯……?”甘武不解的看向张軏道:“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对他们下手了。” 张軏道:“我听说是左副都御史陈瑛上了封密折弹劾他们。” 甘武气的猛的一拍桌子。 “那个百户叫什么?” “纪刚” 甘武在大脑里迅速搜索着纪刚这个人,他觉得在哪听过,但又有些陌生。 张軏道:“这纪刚原本是皇上身边的亲兵侍卫,自从皇上启用锦衣卫后,就把他提了锦衣卫百户。” “他负责什么工作?” “负责侦缉” 甘武皱了皱眉:“你给他换个差事。” “这……” 张軏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怎么?有问题吗?”甘武问道。 张軏道:“这纪刚是皇上亲自安排的,我擅自将他调动,皇上那恐怕……” 张軏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朱棣虽把锦衣卫交给了甘武,可这锦衣卫关键位置上的人都是朱棣的从禁军中抽调过来的,这禁军原是朱棣起兵时的护卫亲兵,可以说都是朱棣的心腹。 “唉……!” 甘武轻轻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还是我亲自去见一下皇上吧!” 甘武拿起那份名单,朝皇宫走去…… 皇宫里,朱棣坐在龙榻上翻阅着面前那一堆折子,手中的朱笔不时的在那上面画上一笔。 交泰殿外,甘武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飞鱼服迎面走来,守在殿外的黄俨上前问道:“大人,皇上正在里面批阅奏章呢,您这是有急事吗?” 甘武表情严肃,“我有急事求见皇上,你快快替我通传一下。” “大人稍等” 黄俨轻轻的向殿内走去。 过了一会,黄俨从殿内走了出来。 “大人,皇上传旨让您进去。” 甘武走进殿内,只见朱棣面前堆满了折子,左手边还有半碗没喝完的小米粥,朱棣似乎还没发现甘武走了进来,依然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些折子。 甘武单膝跪地:“皇上,臣有事禀奏!” “柱国公啊!进来吧!”朱棣停下手中的动作。 甘武起身走进暖阁。 “近来锦衣卫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朱棣笑着问道。 甘武将手中的那份名单递给朱棣,朱棣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放在一边,甘武这才发现朱棣的桌案上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名单。 甘武顿时有一种被反监视的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爽,自己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向来只有自己监视别人的份。 现在连自己手下的一个小小百户都敢越过自己直接奏报天子,甘武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你叫人去刑科给事中那签个驾帖,然后让北镇抚司派人把他们带回来吧!”朱棣对这件事的处理显得很平静。 “皇上,这两位都已经辞官了,已经没有威胁了,何不放他们一马?” “怎么?你是认为朕在赶尽杀绝吗?他们要心里真的是清白的,又何惧诏狱。” 朱棣这番“高论”让甘武一时无言以对,天底下谁不知道进了诏狱的人,目前为止还没有活着出来的,毕竟在那种酷刑之下没有几个人能挺过去。 “皇上,诏狱乃是为了关押犯了重罪的朝廷官员而设立的,而名单上的这些人如今都已是平民百姓了,已经不够资格关进诏狱。”甘武自知又顶撞了朱棣,可知而不为实在不是他的性格,他宁愿惹火朱棣也要把话说出来。 果然朱棣听了甘武的话,顿时血压又上升了不少,他盯着甘武狠狠说道:“你只管把他们抓来就是了,这是朕给你的圣旨,领旨退去吧!” …… 甘武憋了一肚子火从皇宫里走出来,他决定要让那个纪刚吃点苦头。 锦衣卫都指挥司衙门里,甘武叫人把纪刚传唤过来,纪刚跪在堂下跪了半天,甘武没有一点想让他起来的意思。 甘武看着纪刚问道:“你可知罪?” 纪刚道:“属下不知犯了何罪?请大人明示。” 甘武猛的一拍桌子吼道:“你一个小小百户,竟敢越过我将折子递给皇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老子今天不杀一儆百,这锦衣卫以后还不乱了套了?来人,将纪刚拖出按锦衣卫家法砍了。” 此时北镇抚司的两个千户和一个百户纷纷替纪刚求情,希望甘武念在纪刚初犯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甘武其实也并未想杀纪刚,毕竟是朱棣的人,就为这杀了他,那相当于狠狠的抽了朱棣一巴掌,甘武其实只是想吓吓他,顺便看看北镇抚司他有多少同伙,现在甘武的目的达到了。 “算了,下不为例,拉出去打三十大板。”甘武冷冷道。 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听见不用死了,忙跪下谢指挥使不杀之恩。 从这以后,那些人都收敛了许多。 第46章 缉拿耿炳文(一) “靖难”时,甘武与盛庸、耿炳文多有交手,深知他们为人,他们都是忠义之士,要不是南京城破,大势已去,为了军民免遭更多屠戮,他们也不会就此归降。 耿炳文辞官后,就一直住在南京城内,抓他倒也不麻烦,只是其年事已高,出于敬重,甘武命张軏雇了辆马车,临行前还嘱咐张軏对耿老不要动粗。 张軏点了十五名校尉随自己前往耿炳文府上,却发现耿府大门紧闭。 “咚咚咚……” 随着一阵急促而响亮的叩门声,耿府大门缓缓打开,一老仆人探出头来谨慎的看了看众人。 “你们找谁?” 敲门校尉掏出自己的腰牌,那是用上好的颤木制作而成,校尉一级的正面只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但这也足以让普通人闻风丧胆。 仆人看见锦衣卫的腰牌,忙躬身行礼。 “见过上差” 那校尉道:“锦衣卫办差,快让开。” “大人请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 张軏上前用力推开大门,不屑道:“我锦衣卫办差,还用得着你们同意吗?直接带我去见你们老爷。”说罢便径直走了进去。 耿府一偏厅的院子里,已六十九岁高龄的耿炳文躺在睡椅上懒懒的晒着太阳,一旁的小孙子给爷爷勤快的扇着小扇子。 老仆人走到耿炳文身边轻声道:“老爷,锦衣卫来人了。” 耿炳文睁开眼看了看张軏,脸上很平静,似乎知道自己有这一天。 “请问你们给我定的是何罪?” 张軏诧异,没想到还有人会在锦衣卫面前如此淡定,自己还没宣布他的罪名,他反倒自己问出来了。张軏不禁感叹:“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耿老将军不要多想,我只是例行公事,有人举报你大逆不道,私下授意你的三个儿子暗中积蓄力量图谋不轨,为证明老将军的清白,还劳请老将军动身随我前往北镇抚司配合调查一下。” 耿炳文已是古稀之年,对生死早已看淡,他早就料到以朱棣那多疑的性格,早晚会对自己下手,于是朱棣登基后,他就主动上交兵权,卸甲归田只求自保。 可如今看来,朱棣是打算连自己的三个儿子也不放过,耿炳文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你们能不能放过我的三个儿子?”耿炳文作为一个曾随朱元璋南征北战几十载的老将,一生从未低过头,如今为了自己的儿子,在面对张軏这个小晚辈时竟露出一丝祈求之色。 “请吧!” 张軏没有接话,只是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对于耿炳文的那三个儿子的生死,不是张軏一个从四品的镇抚使可以决定的,牵扯这样的大案,只有皇上才能定夺。 耿府外 张軏一摆手,一名校尉驱驾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老将军请上马车” 对于张軏的好意,耿炳文显得有些意外。 “你们锦衣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张軏道:“这都是我们指挥使的意思,我们指挥使念在老将军年事已高,遂命我雇了辆马车,老将军请吧!” 一想到甘武,耿炳文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年要不是他从背后偷袭自己,自己怎么会失败,也因为那次受伤导致自己再也没能上战场。耿炳文心里一直认为如果不是甘武,那场靖难之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你们是觉得我老了?如果朝廷有难,我披上铠甲照样能上战场杀敌。”耿炳文心中甚是不服。 耿炳文征战几十年从未坐过那马车,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骑马,于是他叫家丁从自家马圈把自己的战马牵来,他接过缰绳脚踏马镫,一下翻身上马,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像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张軏一看,“得,又白花了我八两银子。” 北镇抚司衙门,张軏亲自提审耿炳文,可是无论张軏这么问,耿炳文都说自己是冤枉的。 张軏命人将几张宣纸拿到耿炳文面前,纸上竟详细记录了三个月来耿炳文与三个儿子的所有谈话。 耿炳文看着上面的内容双手不由得颤抖,锦衣卫的这番操作将他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锦衣卫的渗透和情报能力如此强悍。 张軏随即厉声道:“耿老将军,现在你现在解释解释吧!” 耿炳文抬起头直直看向张軏。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些都是我与小儿们闲时的聊话,并无不妥,大人若要强加罪名,我也无话可说。” 张軏初次为官,嘴上功夫自然说不过耿炳文,于是他让善于审理疑难案件的苗辄来代他审理。 苗辄,河南汝宁府人,是洪武三十五年的恩科榜眼,他的仕途本该在翰林院熬资历,如果顺利的话,他在将来会一步一步成为六部中的某部主官。 可他却偏偏不按套路来,在朱棣重新启用锦衣卫后,他竟然托翰林学士王景找甘武举荐自己,王景也想不明白那苗辄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坦荡的仕途不要,竟想着去当那个人人避而远之的锦衣卫,最终苗辄如愿以偿转到了锦衣卫之下,甘武见他有学识,脑袋又挺灵活,便直接提他做了锦衣卫百户,苗辄从一个正七品翰林编修连升两级成了正六品百户,成功实现了跨级升迁。 张軏坐在堂上,静静地看着苗辄,看他怎么处理这件案子。 只见苗辄不慌不忙的拿着那一张张记录着耿炳文“罪证”的黄纸与其对证道: “永乐元年六月二十日酉时,耿炳文在家中对前军都督佥事耿璇(耿炳文大儿子)和后军都督佥事耿瓛(耿炳文二儿子)说:如今燕王称帝,你们身为降将要多注意自己言行,守好本分,切勿授人口舌。” 苗辄看向耿炳文开始发难:“耿炳文你好大胆子,皇上荣登大位已快一年,你竟还称皇上为燕王,我看你内心分明就是不服,怎么?你还以为自己是建文的臣子吗?你如此大逆不道,按大明律应满门抄斩。” 耿炳文气的大骂:“你个黄毛小子,少给我扣帽子。” “哼!看来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招的。” 苗辄转身对一旁的北镇抚司掌刑千户申通道:“申千户,耿老不愿招供,麻烦您帮个忙。” 申通与那纪刚都是皇上的人,昨日纪刚因为这案子挨了一顿板子,申通正愁没机会报仇呢,如今绝好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申通上前对堂上的张軏道:“大人,这里不便刑讯,恳请大人准我将犯人带到诏狱去审讯。” 张軏沉思一会,然后点点头道:“嗯,去吧!” “来人,带走。” 在申通的命令下,两名校尉将耿炳文架走了。 第47章 缉拿耿炳文(二) 锦衣卫诏狱 刑讯室 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至少有上百种之多,每个进到这里的人看到这琳琅满目又叫不出名字的刑具无不胆战心惊,没有几个人能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申通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没有人能在我的刑具下不开口的,他已经能想象到耿炳文在他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 “来人啊!上刑具。” 申通话音刚落,几个力士就抬来一张铁床,这铁床上布满了尖锐的铁钉,从那铁钉上凝固的血迹可以看出这刑具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了。 四个力士将耿炳文的上衣脱去,然后合力将其抬上铁床,让其背部朝下,固定手脚,这个时候躺在上面的人只要一动,下面的铁钉就会刺入体内。 一旁的苗辄再一次提醒道:“耿炳文,你再不承认,等会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耿炳文没有说话,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苗辄和申通。 “行,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等会还硬不硬。”申通恶狠狠的说道。随即便吩咐手下的力士动手。 申通朝用刑的力士使了个眼色,那力士领命拿起一把铁刷在耿炳文的肋骨处由上而下刷出一条血痕。一遍,两遍…… 这就是锦衣卫诏狱里有名的酷刑——“刮地板” 耿炳文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将哪受得了这般折磨,身躯因疼痛而不断扭曲,随即迎来的是后背那铁钉刺破皮肤传来的剧痛,耿炳文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叫了一声“啊……” 而一旁的申通却是笑的很开心,他得意道:“怎么样?老匹夫,我锦衣卫的诏狱可还合你胃口?” 耿炳文大骂道:“你个走狗,有种给老夫来个痛快的。” 听见耿炳文在自己手下面前如此辱骂自己,申通气的满脸通红,对下面的行刑力士咆哮道:“不要让他的叫声停下来。” “是”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行刑力士们使出全身解数,将诏狱里近一半的刑具都用了一遍,耿炳文最终昏死了过去,申通命人用冷水浇都没浇醒。申通见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命人把他拖下去关了起来。 回到北镇抚司衙门里,张軏问申通:“耿炳文招了吗?” 申通道:“回大人,属下无能,那老匹夫的嘴实在太硬,我用尽全力,他还是没认罪。” “罢了罢了,你们先退下吧!改日再审。” 待众人散去,张軏起身命人备马往柱国公府而去,因为张軏要去向甘武汇报审讯的进展情况,而此刻已是下晌酉时二刻,甘武早就回家了。 甘武正和妻子一起吃着晚饭,忽闻家丁传报,家弟张軏来了。 张芯放下碗筷,朝门外望去,她可有些日子没见过自己这个小哥了,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三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呀?” 张軏刚进客厅,就被张芯围了上来,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张軏。 张軏笑了笑,道:“我怕我再不来,我那个小妹只怕要把我这个哥哥忘到天涯海角去喽!” 张芯嘻嘻一笑:“才不会呢!是你们都不想我,怕是你们都把我忘了。”说着还撅起了嘴。 张軏忍不住捏了捏张芯的鼻子:“你呀!都为人母了还这么不稳重,我此刻前来是找妹夫有点公事,你先回避一下呗!” “哼!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特意来看我。”虽然嘴上不乐意,但张芯还是很识趣的走了出去,她看出张軏肯定还没吃饭,于是叫人又拿了一副碗筷。 客厅里的人都走后,张軏将逮捕到审讯的过程给甘武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甘武听到对耿炳文用刑了之后,表情微微一变,责问道:“谁让用的刑?” 张軏如实回答道:“是我批准的他们用刑的。” 甘武难以置信的看着张軏:“我不是让你不要对其动粗吗?你怎么还用上刑啦呢?” 张軏道:“因为那耿炳文确实是犯了大不敬的罪过,而他也承认了自己说了那些话,可他就是不认罪,我只好让他们用刑了。” “那他现在如何?” “申通说他昏死过去了,现关在诏狱里。” 甘武一时也没了食欲,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随我去诏狱看看。” 张軏赶紧放下刚拿起的筷子,望着那一桌子得菜肴,不舍的跟了出去。 甘武来到诏狱,值班百户领着甘武来到关押耿炳文的牢房,只见耿炳文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席之上,听那呼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甘武喝道:“打开牢门” “是” 旁边一掌管监牢钥匙的总旗官慌慌张张的摸出钥匙,双手因甘武的喝令而紧张的颤抖。 “咔”大锁应声而开。 甘武迫不及待推门而入。 “耿老将军” 张軏伸手在其鼻孔处探了探,发现已是没了气息。 “指挥使,他已经咽气了。” 甘武怔在原地,没想到才半天功夫,一个曾为大明立下过汗马功劳老将就这么没了,真是造孽呀! 甘武对张軏道:“先将耿老将军的遗体好好收敛,待皇上定罪后,再行处理。” “是,我这就吩咐人去办。”张軏点头应道。 几名力士将耿炳文的尸体抬了出去,甘武这才发现其身下木板上留有几个血字,甘武扒开掩盖在上面的稻草,只见木板上写着“我儿无罪”四个大字。 “唉!”甘武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暗暗道:“老将军放心,我会尽力保你儿子的。” 隔日早朝,朱棣问道:“柱国公,盛勇与耿炳文两人之事进展如何了?” 甘武回道:“皇上,耿炳文拒不认罪,已在锦衣卫诏狱伏法,盛庸那边臣已派百户苗辄前去抓捕,约七日内可以到京。” 朱棣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次笑容。 “柱国公此事办的不错,不负朕望。” “谢皇上夸奖,如今耿炳文已死,那他那三个儿子可否从轻处理。” 朱棣一听就知道甘武是想保耿炳文那三个儿子,既然耿炳文已死,他那几个儿子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可自己也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算了,毕竟耿炳文犯的是大不敬之罪,按律应当满门抄斩,要降恩他们,这话还得甘武来提。 朱棣问道:“柱国公认为如何处理较为妥当?” “臣建议,不如将耿璇、耿瓛、耿瑄三人革职发配边塞。”甘武回道。 甘武想着如若皇上真能将他们发配边塞,这样既能保他们一命,又能让他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不失为一个上策,只要人活着就好,其它的都是虚的。 朱棣想了想,决定卖甘武一个人情。 “下旨,将耿璇、耿瓛、耿瑄三人革职发配岭南充军。” 从京师到岭南将近三千里,路途遥远,且南方蛮荒之地山路崎岖,盗匪猖獗,此行也是凶多吉少。 另外因为陈瑛“揭发”有功,朱棣将其提拔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一刻甘武对这小人的恨意更浓了。只是如今陈瑛正得圣宠,暂时还动不了他,但甘武心里早已对他判了死刑。 第48章 盛庸自杀 盛庸自朱棣攻破南京后,在淮安率部投降,朱棣为了稳住这些建文旧臣,下旨凡是愿投降归顺的一律既往不咎,因盛庸当时在淮安,朱棣干脆让他驻守淮安,维持当地治安。 不过待朝局稳定后,朱棣便对各州县的统兵将领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替换和调动,盛庸的亲信部下也多半被调走,这让盛庸的内心感到一丝不安。于是为了消除朱棣的对自己的戒心,他主动上奏向朱棣提出了辞官,朱棣看到盛庸的奏折后,当即批了一个“准”。 就这样,盛庸开始深居简出,过上了一段难得的清净日子…… 苗辄奉命前往淮安缉拿盛庸,为了方便行事,一行人着便服素衣,陆路行了两日,水路半日,于四月八日赶到了淮安。 进了淮安城,苗辄换上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银白色飞鱼服,骑马朝盛府而去。 当苗辄来到盛庸府外时,发现盛庸所住府邸显得有些寒碜,毕竟之前也是朝廷二品大员,可却住着一个三进三出的旧院子,那南外墙因常年未维修,都已经有砖体脱落了。 “看来这还是个清官啦!”苗辄心里对这盛庸倒心生起几分敬佩。 苗辄上前准备敲门,却发现门自己打开了。 “嗯……没锁?” 苗辄带着手下力士径直向院里走去,此刻正值春季,万物生长,本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可这院落却看不到一点生机的样子,显得那样的萧条,这前院里竟看不到一个仆人。 “难道那盛庸听到风声,提前跑了不成?”苗辄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如果真让盛庸跑了,无法交差可是要被问罪的。 来到内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苗辄开口喊道:“盛庸何在?” 好一会才从正房里走出一个仆人,看这仆人年纪也该有五十多了,应该伺候盛庸很多年的了。 “几位大人找我家老爷有事吗?” 苗辄道:“有人弹劾盛庸对皇上不满,意图不轨,我奉皇命缉拿盛庸。” 那老仆人带着一丝悲伤道:“我家老爷冤枉啊!” 苗辄见状以为这老家伙在给他演感情戏,遂不耐烦的说道:“哼!被我锦衣卫北镇抚司盯上的人,没有说自己不冤的,快说盛庸在哪?” 老仆人擦了擦眼泪,指了指中间的正房说道:“我家老爷在屋里。” 苗辄快速跑过去,一脚踢开房门,只见盛庸端坐在太师椅上,低垂着脑袋。 “盛大人,好自在啊!大难临头还睡得着。”苗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戏谑。 见其没有回应,依然低垂着头,苗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上前扶起一看,只见盛庸嘴角流出一丝黑血,显然是已经服毒自尽了。 人虽然已经死了,但公事还没办完。 苗辄吩咐手下力士挨个房间搜一遍,看有没有遗留的罪证。 此时茶桌上的一个物件,引起了苗辄的注意,他随手拿起一看,原来是一封朝廷通政司下发的邸报,看来盛庸是从这邸报里看到耿炳文被问罪的遭遇后,预测到了自己的结果,于是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 苗辄暗暗叹道:“看来这盛庸在淮安还是有些底子的,就凭他手里这封邸报就能看出,淮安州府里还有许多盛庸的门生故吏。” 永乐朝规定朝廷下发抄送的邸报,地方上只有县令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收到,而盛庸如今只是一介平民,自然是已经没有这个待遇了,很显然这是淮安地方官员送给他的。 在锦衣卫力士们搜查房间的间隙,苗辄向盛庸的老仆人打听道:“老人家,这盛老将军就没什么亲人了吗?” 老仆人回道:“回大人,我家老爷无儿无女,而我家夫人又于十年前去世了,所以我家老爷没有亲人了。” “噢!”苗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力士们将各个房间都搜了个遍,但只搜出几箱破旧衣服以及几十两碎银,连那件二品官服都有些旧了。 合着忙了半天,啥也没有。 苗辄心想:“这可如何交差?总不能把这几十两碎银也收了吧!” “算了,回去就如实说吧!”苗辄摇头叹了一声。 出门前,苗辄回头看了一眼这简陋的院子,感叹盛庸的清廉,又自掏腰包留下十两银子递给那仆人,让他好好安葬盛庸。 第49章 郊外猎场的较量 苗辄回京后,将盛庸自杀的事如实报告给了张軏。 张軏叹了一声:“这样也好,免了受诏狱之苦。” 盛庸一死,这起案子自然也就无需再审了,只要把有关盛庸的材料转给刑部,由他们给定个罪,这个案子便了结了。 最终刑部给盛庸定了个大不敬之罪,因罪犯畏罪自杀,而家中也已无亲人,遂不再追究。 在朱棣对建文旧臣再一次清洗了一遍之后,朝廷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永乐二年六月初十,朱棣与甘武在南京郊外皇家猎场狩猎,并邀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前去观摩。 猎场外,朱棣与甘武俩人均身着铠甲,腰挎宝剑,手持弯弓。 朱棣着一身紫金铠甲,胯下骑着宝马飞龙。 甘武着一身黑金铠甲,胯下骑的是战马暗影。 “武弟,今日咱俩好好比试一下,看谁猎的更多。”朱棣今天兴致很高,自打进了南京,朱棣一直忙于政务,今天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耍一把了。 甘武也不可客气,想当初自己带着骑兵把建文帝的南军打得丢盔弃甲,面对盛庸的战阵,那是三进三出毫发无损啊! “皇上,既然是比试,总得有点彩头吧!”甘武笑着问道。 “哈哈哈”朱棣笑道:“武弟说的不错,可是拿什么做彩头呢?” 这一时倒把朱棣给难住了,自己身为九五之尊,还能有啥是自己没有的?而甘武如今也是位极人臣,放眼天下好像该有的两人都有了。 朱棣抬头思索片刻,开口道,“这样吧!谁赢了,今日所得之猎物都归对方。” 甘武道:“皇上这可是您说的,臣可就不客气了。” 朱棣道:“你只管猎来。” “驾……” “驾……” 两人各带一队护卫朝东西不同方向驶去。 这座占地八万亩的皇家猎场,乃洪武十二年朱元璋下旨圈建,里面有各种飞禽走兽,有一千五百名精锐士兵常年负责这片猎场的巡逻,守卫。 甘武追着一头麋鹿来到一个湖边,那麋鹿长着一对长长的鹿角,美丽极了。 “芯儿,我一定要猎到这头鹿,把那对漂亮的鹿角送给你。” 甘武张弓搭箭瞄准那鹿的脑袋。 “咻……”箭头发出凌厉的刺破声,速度之快,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撕裂了。 只见那箭稳稳地射在了地上,插入地面足有半尺之深。 “嗯……?”居然射空了,没想到那麋鹿如此矫健,这反而更加激起了甘武的兴致。 “走,追上去,别让那鹿跑了。”甘武率先朝那麋鹿追了上去。 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们不敢怠慢,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没想到那鹿很是聪明,竟然知道利用身边的树木做掩护,甘武又是连射两箭,竟双双落空。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越是珍贵,这鹿角甘武今天是要定了。 甘武朝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们做了一个包抄的手势,顿时众人分做两队分散开来,朝那头麋鹿包抄而去,最终那头麋鹿被逼到湖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甘武得意道:“这回我看你往哪跑?” “咻”又是凌厉的一箭,那麋鹿这次没有那么幸运,左前腿被箭头贯穿,无处可逃的麋鹿只能一跃跳进了湖里。 这幕倒让甘武震惊不已,毕竟以前也没听说过鹿会游泳的。 没想到那鹿竟然还会水,不过在水里始终不如在地面上那么快,甘武趁此机会从箭囊中取出两支弓箭齐齐射出,这次两支箭都准确的命中了鹿头。 此时朱棣也没闲着,他身后跟随的禁军护卫个个都是盆满钵满,朱棣算了算自己的猎物,心里很是满意。 …… 离约定好的两个时辰之期很快就到了,猎场外甘武率先带人骑马走了出来,在场的官员纷纷喝彩:“柱国公果然是英姿勃发呀!” 甘武朝大臣们拱拱手:“大家过奖了。” 片刻间,朱棣也率队出了猎场,从他的洋洋自信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次狩猎收获不少。 朱棣见甘武竟比自己还先出来,心里对甘武狩得多少猎物颇感好奇。 “武弟,看来你收获不小嘛!”朱棣打趣道。 甘武翻身下马,对朱棣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天威,臣不能及。” 朱棣笑了笑,道:“武弟请起,咱们一开始就说好公平比试,你可不能放水哦。” 随即命令一旁的户部左侍郎李郁负责清点双方的猎物。 猎场外搭了一个营帐,朱棣拉着甘武朝那营帐走去,甘武坐于朱棣左侧,尽显其身份尊贵,百官则分坐于下面左右两侧。 过了一会,李郁前来禀报:“启禀皇上,臣已将皇上和柱国公所猎猎物之数量清点完毕。” 朱棣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快报上来,朕与柱国公谁猎的多?” “经微臣仔细清点,皇上猎得野兔六只,火鸟五只,雉鸡八只,白鹭三只,狼一只,山羊一头,野猪一头,共计二十五。柱国公猎得野兔三只,天鹅两只,鹊鸭两只,狍子一只,麋鹿一头,老鹰三只,山鹧鸪五只,山羊两头,狼一头,共计二十。”李郁一口气将单子上统计的猎物全部报完。 甘武起身贺道:“皇上之勇武,臣力不能及,臣输的心服口服。” 百官也跟着起身恭维道:“臣等恭贺皇上,皇上雄风依旧,实乃我大明之福,百姓之幸。” 甘武乃大明第一战神,如今竟也输给自己,想到这,朱棣更是难掩兴奋之情。 朱棣举起酒杯对甘武道:“武弟,你的猎物可得归朕喽!” 甘武道:“臣愿赌服输,不过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望陛下恩准。” 朱棣笑道:“你只管说便是。” “皇上,臣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那对鹿角,臣觉得那鹿角甚是好看,想着送给芯儿做生辰礼物,还望皇上恩准。” “哈哈哈!朕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样今日咱们所猎之物,你随便拿取,咱们兄弟之间不需计较这么多。” “谢皇上” 说罢,两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其他人看来朱棣与甘武这对君臣真乃模范君臣的典范,后世的史书上一定会留下浓重的一笔。 第50章 回京路上的刺杀 朱棣是有名的马上皇帝,他不喜欢坐豪华的辇车,就偏爱骑马。 回宫的路上,甘武骑着马在一旁作陪。 朱棣对甘武吐槽道:“这突然没仗打了,朕这浑身都不得劲啊!好久没像今天这么过瘾啦!” “如今天下太平,这不正彰显了皇上您治国有方嘛!这也是百姓们所盼望的啊!” 甘武说的是百姓所盼望的生活,可朱棣却不想做一个守成的君主,他渴望做一个像秦皇汉武那样的皇帝,开疆扩土,威震四海,万国来朝。 朱棣不禁感叹:“其实朕还是挺怀念以前在北平的日子的,那会时不时还可以去找鞑靼人干一架,现在却是没这个机会了。” 朱棣是一个天生的战将,他的血液里充满了对战场的向往,没办法,谁让当年太祖爷就是把朱棣当武将培养的,为的就是希望朱棣能为大明守住边关,可谁知世事难料。 两人推心置腹的说了一会心里话,甘武眼看朱棣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想干架的心思,心里寻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历经四年的“靖难之役”给北方生产造成了不小的创伤,至今还没完全恢复。如果现在发动北伐的话,北方的百姓又将没有好日子过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道路两旁的枯草中跃出三十多个头戴面罩的杀手,他们拿着形式不一的武器朝朱棣和甘武杀来。 “护驾” 甘武大喊一声,快速拔出战刀,挡住了几支射向朱棣的弩箭。 很快,大内侍卫将朱棣围在中间保护了起来,而甘武所带的锦衣卫则和那些刺客打斗在了一起,随行的武将们也拔刀与杀向那些刺客,而文官们没有兵器,也不会武功,只能尽力围在朱棣前边。 翰林院侍读解缙可能出于护君心切,慌乱中竟脱下自己靴子扔向那些刺客,虽然物理攻击伤害为零,但法术攻击应该还是有点的。 因为锦衣卫的人都是从之前禁军中抽调而来,所以技战水平都很高,再加上甘武平时对锦衣卫下面的人要求严格,他们如今的武艺更是上了几个台阶。不消片刻,三十几个刺客全部被击杀,只剩下一个带头的受了伤被锦衣卫活捉,而锦衣卫只有几个校尉受轻伤。 那人被锦衣卫押着跪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怨气。 朱棣命人将其面罩去掉,待那人露出真容后,甘武轻呼了一声:“乐陵?” 甘武曾与面前这人交过手,乐陵本是泗州都指挥使,四洲城破后,他率残兵一直撤到了应天。 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死,南京城破后,乐陵隐姓埋名,暗中收留忠义之士,一直寻求机会刺杀朱棣替建文帝报仇,他两日前得知朱棣要来这皇家猎场狩猎,而且此次出行随身只带了一百多名护卫,这天朱棣一定会放松警惕,乐陵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遂决定在朱棣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乐陵的计划确实不错,一路上朱棣都沉浸在胜了甘武的喜悦之中,一时放松了警惕。 可惜他们忽略了甘武,要不是甘武为朱棣挡下那几支弩箭,乐陵恐怕真就成功了。 朱棣问甘武:“此人是谁?” 甘武回道:“回皇上,此人名叫乐陵,本是泗州都指挥使,臣当年攻破泗州后,此人率残兵撤走,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哦……”朱棣哦了一声,似乎对面前这人并不感兴趣。 “原来是建文的余党,既然你如此忠心,朕成全你。”朱棣朝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将这个人给朕拖下去五马分尸。” 乐陵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便肆无忌惮的辱骂朱棣:“朱棣,你个乱臣贼子,总有一天你也会死无全尸的。” 很快,乐陵就被侍卫们绑在马上,五匹马同时朝不同方向发力,顷刻间,乐陵血溅当场,死无全尸。 朱棣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这突如其来的暗杀让朱棣那本就多疑的内心瞬间滚烫起来,他微微皱眉,陷入一阵沉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解决这伙刺客之后,朱棣下令继续赶路,此时他发现那个解缙在那些散落的尸体中寻找着什么?朱棣冷声问道:“解缙,你干嘛呢?” 解缙道:“陛下,微臣在找自己的靴子。” 朱棣这才发现解缙竟然光着脚,忍不住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看在解缙如今忠心的份上,着即下旨升解缙为翰林院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 甘武本以为此事会就到此为止,可半路上朱棣的一句话,差点让甘武惊得坠下马来。 经此意外后,官员们纷纷建议朱棣改乘坐龙辇,可朱却坚持要骑马,众人拗不过他,便只好随他。 朱棣骑在马上,脸色阴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旁的甘武也不敢打扰,只是骑马在一旁默默地跟着。 突然,朱棣猛的抬起头看向甘武,那表情就好像一只饿鬼在觅食一般。 “武弟,你说,朱允炆真的死了吗?” 朱棣突如其来的发问令甘武一惊,他没想到朱棣居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他稍稍镇定了一下,答道:“陛下,那朱允炆当年不是已经自焚了吗?那尸体都被烧的只剩一堆白骨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可朱棣却摇了摇头:“虽然乾清宫那具尸体死时确实是穿着龙袍,可是你敢保证那不是朱允炆玩的替身吗?” 也不怪朱棣由此疑虑,毕竟在当时遍地是尸体的皇宫里找个和建文帝相仿的代替品简直太容易了,再说那具尸体被大火烧成了黑炭,根本无从辨认。 朱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决定要彻查这件事…… 第51章 朱棣的安排 永乐二年六月二十三日,炎炎烈日炙烤着江南大地,京城里不少民房失火,百姓们私下纷纷议论,天降异象,必有大事发生。 解缙自上次护驾有功回京后,一下成了内阁首辅,这日,他与内阁成员右谕德杨荣、左中允杨士奇、左庶子黄淮、右庶子胡广、国子监祭酒胡俨、翰林院侍讲金幼孜几人整理好朝臣与地方官员递交的奏章后,将其送到朱棣的宫中,等朱棣批红盖印。 坐在交泰殿御书房里的朱棣,此时手上正拿着一块冰镇西瓜细细咀嚼着,一边听着长子朱高炽念着奏章,那神情甚是享受。由于天气炎热,念了一会,朱高炽有些口干舌燥,加上自己本来就身胖体虚,脸上的汗水蹭蹭的往外冒,一旁小太监忙给朱高炽递过一条手帕。 朱高炽擦了擦汗,看着那木桶里那些冰镇西瓜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朱棣停下吃瓜的动作,扭头看了一眼朱高炽:“嗯……咋停了?” 朱高炽先咽了咽口水来滋润一下自己那快冒烟的嗓子,然后吞吞吐吐回道:“父皇,儿、儿臣实在有些口渴,能否……”说着小眼睛又瞟了一眼朱棣手中的西瓜,那小眼神让人看了怪可怜的。 朱棣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朝黄俨说道:“去,给世子上杯茶来。” 黄俨立刻唤人上了一杯雨前茶,然后亲手端到朱高炽面前:“殿下,请用茶!” 朱高炽看着黄俨端来的茶,想死的心都有了。心想:“我都快热的中暑了,父皇您还让我喝这热茶。”但皇命难违,朱高炽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朱高炽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喉咙处流遍全身,顿时感觉脚趾头都在冒汗。 朱棣见状,明知故问道:“热否?” 朱高炽迟疑了一下,结结巴巴说道:“热,有、有一点。” “外面的百姓们可比你热多了,也比你难受多了。”教育完朱高炽朱棣又问道:“你对山东左布政使张震和福建左布政使高昌吉上奏赈灾的折子怎么看?” 朱高炽润了润嗓子说道:“儿臣觉得山东今年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旱灾,而且又伴随着蝗虫,今年收成恐怕要少八成,儿臣建议从国库粮仓调两百万石粮草发往山东先应应急。至于福建的水灾,儿臣觉得当务之急是从国库里先拨些银两,让灾民暂时有个安居之所,只要稳定民心,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恢复。” 听闻朱高炽的对策,朱棣看着这个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的嫡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气热,来,吃块冰镇西瓜,解解暑。”朱棣笑着朝朱高炽招了招手。 此时门外当值的小太监进来传话:“皇上,柱国公到了。” “让他进来吧!” “是” “父皇,既然您与柱国公有要事要谈,儿臣就先告退了。” “嗯,下去吧!” 朱高炽放下吃到一半的西瓜,缓缓退下。 甘武进殿与朱高炽正好打了个照面,朱高炽先抱拳道:“柱国公早”,甘武同样抱拳回礼:“臣见过世子殿下”。 甘武进到御书房内,对朱棣行了一礼:“臣给皇上请安。” “免礼,快尝尝尚膳监刚送来的冰镇西瓜。”朱棣朝甘武招呼道。 甘武起身,走到朱棣身边,拿起一块冰镇西瓜轻轻咬了一口,忍不住称赞道:“妙!” 朱棣笑了笑:“明日我派人给你送几块冰块过去。” 甘武谢道:“臣谢主隆恩!这几日芯儿还跟我抱怨这天气实在热的不行,有这些冰块,这个夏天算是不愁了。” 俩人寒暄了一会,甘武想起此行的目的,问道:“皇上,您急召臣进宫是有要事吗?” 朱棣朝黄俨使了个眼色,黄俨识趣的带着几个宫女退了下去。 等到书房内都没人后,朱棣对甘武说道:“朱允炆没死。” 甘武一脸吃惊:“皇上,他若没死,难道还能飞出皇宫。” “这就得问你啦!当年带兵攻入皇宫人是你。” 面对朱棣的质问,甘武解释道:“皇上,当年带兵第一个攻入皇宫的人确实是臣,可臣派人四处搜寻朱允炆的时候,却发现他在寝宫里自焚了,臣本想救火,可当时火势太大,令臣束手无策。” “皇上您是不是查出什么线索了?” 朱棣道:“侍卫们在后花园荷花池下发现了一条暗道,经排查,这条暗道直通南郊的报恩寺。” 甘武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如果此事是真的,那是臣的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朱棣拍了拍甘武的胳膊,安慰道:“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查清,再说了朕在宫中生活那么多年都不知道那条密道,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密道可能是先皇留给他的吧!” 朱棣不禁感叹父皇的深谋远虑,或许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才给朱允炆留了这条后路,同时朱棣也恨父皇不相信自己。 “不管朱允炆是真死还是假死,朕都不希望这件事有第三个人知道。” “臣明白!” “你说朱允炆如果真从那个密道逃走的话,出去后,他会朝哪个方向走了。” “臣觉得大概率应该是南方。” “哦!何以见得?” “因为当时北方已经沦陷,只有南方还未被我们控制,所以,臣觉得如果朱允炆想起兵复仇的话,南方是他最好的蛰伏地区。” 朱棣激动的一拍桌案:“没错,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 朱棣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从发现那条密道时,朱棣便开始怀疑起了甘武,做为第一个带兵攻入皇宫的人,甘武有太多的机会帮助朱允炆逃走,还有朱棣查到,朱允炆当年放过了太和村所有村民,谁能保证甘武不会因为报恩而放走了朱允炆。 “武弟,你当年重伤耿炳文,使得南军功亏一篑,朱允炆为何还会放了太和村甘式族人?”朱棣话里有话。 甘武明白朱棣的意思,但他依然平静的说道:“建文帝这人的性格就是天生柔软,还有他宣传自己施行的是仁政,可能是不想背上暴君的骂名吧!他虽然放了臣的族人,但却逼死了臣的父母,臣与他不共戴天。” 听甘武这么说,朱棣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接着朱棣递给甘武一道折子:“最近福建刚遭水患,你以钦差身份亲自前往福建一趟,一是代表朝廷去赈灾,二是调查那些失职的官员,一旦查出来立即押回京城交由三法司论罪,给百姓们一个交代,这第三嘛!替朕暗地里查查我那侄儿是否还活着。”说到这,朱棣顿了顿,脸上杀意渐起:“如果还活着……他不能活着。” “臣明白!” 第52章 准备南下 甘武出了皇宫,在承天门外迎面碰见左都御史陈瑛。 “哟!这不是陈御史陈大人嘛!这是要进宫面圣呀?”甘武调侃道。 陈瑛见来人是甘武,忙退到一边拱手道:“下官见过柱国公。” “下官有事要进宫面见圣上,就不打扰国公了,回见。”陈瑛准备开溜,可甘武突然兴起打算再逗逗他。 “慢着,我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没、没有,下官真有急事,还请国公见谅。”陈瑛解释道。 甘武瞅了一眼陈瑛怀里揣着的折子,戏谑道:“御史大人,您这是又准备进宫参谁一本呀?” 陈瑛尴尬的笑了笑:“呃,柱国公误会了,这只是一些都察院的琐事。” 甘武不依不饶:“噢……,现在都察院的琐事也要惊动皇上了?御史大人不会是在背地参我吧?” 陈瑛一惊,心想:“我哪敢参您呀!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吗?” “柱国公忠君爱国,大公无私,乃朝臣们的表率,下官仰望还来不及呢!”陈瑛奉承道。 甘武却不听他解释:“诶,来来来,去我锦衣卫衙门里坐坐,我再顺便叫北镇抚司的兄弟们给你泡杯茶如何。”拉着陈瑛的袖子就要往锦衣卫走去。 陈瑛一听北镇抚司,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推脱道:“谢柱国公好意,下官真有要事要禀奏圣上,先告辞了。”说罢,飞也似的跑了。 看着陈瑛那狼狈的样子,甘武转身笑着向位于千步廊西侧的锦衣卫衙门走去。 回到锦衣卫衙门,甘武命人传来苗辄。 甘武这次下福建,准备带上苗辄,因为苗辄是自己提拔上来的,算是自己人。还有就是苗辄头脑灵活,做事干净利落,带上他关键时刻或许能给自己帮上忙。 听说甘武要见自己,苗辄放下手里的公务,来到锦衣卫衙门。 守门的校尉见苗辄急匆匆而来,问道:“苗大人,您这是?” 苗辄道:“指挥使大人急着见我,估计又有案子办了。” “噢……,指挥使大人也刚回来,现在应该在值房里,那您快进去吧!” 苗辄大步向甘武的的值房走去,此时甘武正与锦衣卫指挥同知蒋郜和锦衣卫指挥佥事赵曦交代着什么,苗辄不敢打扰,便静静地站在门外。 待甘武交代完一切之后,苗辄才走到甘武面前:“指挥使大人您找我?” “嗯。你来了。” “这两天你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随我去趟福建。”甘武吩咐道。 “是,指挥使大人。” “你不问问去干嘛吗?”甘武笑着道。 苗辄严肃答道:“锦衣卫有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 见苗辄这么懂规矩,甘武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那你就去准备吧,三天后出发。” “是,属下告退。”苗辄转身离去。 下晌,甘武回到家中,对妻子张芯说自己要出趟远门。 张芯问道:“出差吗?” 甘武点点头:“最近福建水患,皇上命我去调查一下。” 张芯不以为然的说道:“沿海地区每年都有台风,而且降水量大,有水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了,调查这种事情派个百户去不就行了,怎么还用劳你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跑一趟?皇上是不是太过于夸张了?” 甘武朝张芯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背后诽议皇上可是大罪。 张芯撇了撇嘴:“在自己家,我还不能说说吗?再说了,我可是一品诰命夫人。” 甘武怜爱的捏了捏张芯的鼻子,对这个调皮可爱的妻子,他是既疼爱又无奈。“你呀!得亏是我的人,要搁其他大臣府里,你现在已经在去诏狱的路上了。” “略略略……” 张芯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去给甘武收拾行李。 甘武道:“这些让下人做就好了。” 张芯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他们能知道给你准备啥吗?”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去多久?” “一个月吧!” 半个时辰后,见张芯竟给自己装了两大箱子,看她那样子似乎还觉得不够,甘武赶忙阻止道:“芯儿,我这是去办差,可不是去游玩啊!你给我带这么多,不方便也用不了。” “一个箱子装的是给你换洗的衣服,另一个装的是一些你爱吃的特产,我怕你到那里吃不惯,还给你带了几瓶辣酱。你一个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又用不着你搬,你急什么?” 甘武拗不过,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张芯亲自弄了几个小菜,宫保鸡丁,抓炒鱼片,黄焖鱼翅,冰糖肘子…… 甘武都看呆了,感叹道:“上一次尝芯儿的手艺,已是你刚入南京那会了。” 张芯咯咯一笑,这时女儿思芯满眼放光的盯着那冰糖肘子喊道:“娘,我要吃冰糖肘子。” “好” 张芯夹了一个小肘子放在女儿面前,细心嘱咐道:“小心烫” 思芯看见面前的肘子,也不管烫不烫,上手就抓在手里啃了起来。 甘武看见女儿那吃相,忍不住对着妻子吐槽道:“你别这么惯着她,你看她还不到四岁就这么能吃,小心以后吃成个大胖子,都没人要了。” 张芯道:“你放心吧!以后来提亲的准能把咱们家那大门的门槛踩破。” 甘武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一旁的儿子浩勇,这儿子倒是令甘武很满意,虽然年纪不大,但端坐在那里却也有一股大男人范,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用餐,不吵不闹。甘武满脸慈爱的给他夹了一块鸡肉。 “谢谢爹!” 甘武欣慰的点了点头:“慢慢吃。” 入夜,府里的人都已休息,甘武的卧室里烛光摇曳,不到二十三岁的张芯,此刻依然妩媚动人。宽松的睡袍依然挡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雪白的肌肤依旧嫩的跟出水芙蓉一般。 甘武中指轻轻一弹,用指力将最后一盏烛光熄灭,身上荷尔蒙开始剧烈躁动起来,一番地动山摇后,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第53章 福建灾情 次日晌午,南京城聚宝门外,甘武与苗辄一身商人打扮骑马立于城门下,后面还跟着五十名缇骑校尉,也通通换成普通人打扮。这是为了路上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为了防止沿途扰民。毕竟大明百姓对锦衣卫三个字简直是闻之色变,这都要怪毛骧,蒋瓛这两个家伙,因为这二人执掌锦衣卫期间制造了太多的冤案,锦衣卫的“恶名”早已生根于百姓心中。 锦衣卫行事向来是来如风去如影,甘武之所以对外宣称三天后启程,就是要让那些想知道自己行踪的人计划落空。 甘武一行人途经浙江南下,历时十天,终于到达福州府境内。 原本还算富裕的一个州府,如今是遍地流民,还好州府官员及时赈灾,才没有出现大的骚乱。一路走来大约每隔二十里,就搭有一个粥棚,里面有州府的官员在负责施粥。 苗辄见状对甘武说道;“看来这里的地方官还算有些作为的。” 甘武点了点头,对福州官员的有所为表示赞扬。 入城前,甘武一行人在城外一树林里换上官服,甘武一身明黄色的飞鱼服,这是一种级别极高的一种赐服。放眼大明,自立国以来,能穿明黄色飞鱼服的只有甘武一人。苗辄则是一身银白色飞鱼服,其余校尉则皆着红色绣服。 福州北门外,守门的把总远远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城门口走来,这个小小的正七品守门把总平时在百姓面前耍官威耍惯了。这次看见城外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穿着干净,精神抖擞,还有三辆马车。还以为是走南闯北的商队,准备趁此机会好好宰他们一下。他吩咐手下士兵排成一列,将路拦下。 一旁的苗辄好奇道:“指挥使大人,你看那守门的把总看见我们把路给拦了。” 甘武也被那把总的奇葩操作给整笑了,喃喃道:“这世界上还有不怕我锦衣卫的?” 当甘武一行人行到离城门五十步时,城门口一小兵似乎看出了什么,慌慌张张的对那把总说道:“大哥,那、那……” 那把总不耐烦的看了小兵一眼,斥道:“那、那什么?好好说话。” “前面那伙人好像是、是锦衣卫。”那小兵说完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双腿不受控制的抖动不已。 那把总眯着眼朝甘武等人看去,当他看到那身飞鱼图案时,登时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待甘武骑马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忙叫手下的小兵搬开路障,然后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城门旁恭迎道:“下、下官刘名元恭迎锦衣卫钦差大人。” 甘武淡淡道:“你刚才见我为何要设障拦我呀?”此话虽然说的很平静,但却透露着无尽的威严。 刘名元一时吓破了胆,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都是下官有眼无珠,不识钦差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不一会,刘明元和身边那几个小兵竟害怕得将头都磕破了,额头上全是血。 甘武见状,心一软,摆摆手说道:“这次就算了,不知者不罪,你们都起来吧!” 听到甘武不再追究自己,刘名元感觉自己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暗自庆幸自己命大。 “找个人带我去你们布政使司衙门。” 刘名元起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和血渍,殷勤的走到甘武面前,“大人我亲自带您去吧!” 甘武点了点头:“前面带路。”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外。 刘名元向守门的小兵说道:“快去通传布政使大人,锦衣卫钦差大人到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甘武对刘名元说道。 “是,大人。” 刘名元麻利的退下,这里他是一刻也不敢待,要是让布政使大人知道自己怠慢了钦差大人,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 甘武也不等里面的人出来迎接,径直向里走去…… “下官福建右布政使崔榷率布政使司所有属官参见钦差大人,有失远迎,还望钦差大人恕罪。”一个身穿锦鸡绯服的官员带着几个三四品官员慌忙跑到前院中跪迎。 论官阶,承宣左、右布政使官阶皆从二品,是地方上的最高行政长官,甘武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只是正三品。虽然官阶上甘武比崔榷小一级,可崔榷这个从二品的地方大吏在甘武面前确实是连号都排不上,毕竟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这个正二品京官见了甘武都得躲着走。因为甘武不仅享有国公爵位,而且还领着太师、太傅的正一品衔,再加上锦衣卫在朝中至高无上的地位,这哪一样都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 甘武道:“免礼,是我故意改变了行程,就是为了不让你们兴师动众,我这一路上看到遍地流民,你们对灾民怎么没有安置呀?” 崔榷起身看向甘武,这才发现这位传说中的永乐第一战神竟然是个看起来还不到三十的英俊青年,顿时震惊不已,想想自己已年逾五十才熬到这布政使的位置,心中一时感慨不已。 “钦差大人有所不知,灾情一发生,下官与左布政使高大人就第一时间下令各州府要做好灾民的收留工作,可这次灾情实在来的太急太猛,我们没有丝毫准备,再加上这次受灾百姓太多,经粗略统计,此次福建各州府大约共有一百万人受灾,我们已经安置了六十万,还有四十万百姓未安置实在是因为府库没有银子了。我们也只能尽力让那些暂未安置的百姓不饿肚子,还好粮库充盈,百姓们暂时不会挨饿。”崔榷解释道。 甘武看了看众人,发现左布政使不在,遂问道:“左布政使人呢?” 崔榷道:“左布政使高大人昨日带人下去视察民情了,如今福州府与兴化府是重灾区。” 甘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进城后,一路上看不到什么百姓。” 崔榷带甘武来到大厅,命人上了两杯茶。 “听说大人要来,下官派人将城内的街面提前打扫了一遍,要不然这街道根本无从下脚。” 甘武微微一皱眉,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福州城内都涨水啦?” “是的,这次台风很猛,大雨持续下了半个月,城内的雨水一时排不出去,所以……” 甘武突然猛的一拍桌子,喝斥道:“你们怎么办事的,地下排水道有没有定期检查?朝廷有规定:凡州府内城里,必须建有深九尺,宽五尺,并且数量不得低于八条的地下排水道,内地每六个月检查一次,沿海地区每三月检查一次。” 甘武冷冷的盯着崔榷:“这些你们都有落实吗?”接着甘武又扫视了一下众人,问道:“谁是管河道水务的?” 崔榷赶忙回道:“回钦差大人,管河道的几位官员都到一线去了,明天才回来。” 甘武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激动的情绪,知道现在不是追究问题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灾,安置灾民。 “本差这次受皇命前来救灾,带来了一百万救灾银,这是皇上的天恩,你们要妥善利用这笔银子,解决灾民的生活问题。” 崔榷与众官员连忙跪下:“臣等代福建百姓叩谢皇上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甘武吩咐苗辄带人把那两车银子搬下来。然后又对崔榷吩咐道:“本差就把钦差行辕设在这布政使司后衙,这样有情况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去安排一下吧!”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说罢便转身安排去了。 第54章 通判失职 晚上,崔榷本想在福州有名的云香楼设宴给甘武接风,可甘武知道后当场便拒绝了。 甘武对崔榷说道:“如今百姓遭殃,你我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在此等节骨眼上铺张浪费。” 最后崔榷只好按甘武的要求上了一桌三菜一汤,朴实无华的晚餐。 饭桌上甘武拿出张芯给自己准备的辣酱给苗辄分享。“来,尝尝这辣酱。” 苗辄一脸惊奇的看着甘武:“指挥使大人您也喜欢吃辣吗?” 甘武自顾自的挖了一勺辣酱拌在饭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苗辄那惊讶的表情。 “怎么?你觉得我不能吃辣么?” 苗辄笑道:“不是,小的一直以为只有我们湖广的和那四川的吃辣,没想到指挥使大人您作为一个南京人居然也能这么吃辣。” 听了苗辄的话,甘武顿了顿,来到大明这么久,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在后世可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湖南人。可他不能告诉苗辄这些,因为苗辄不可能理解这么离奇的事情,因为到现在连甘武都无法解释自己这个经历,脑子里始终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同时他也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就会失去一切,失去那个他爱到骨子里的芯儿。 于是甘武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我祖上是从湖广南部迁过来的,所以可能自带有遗传基因吧!” “噢!那小的与大人也算半个同乡了。” 甘武拍了拍苗辄的肩膀笑道:“我看好你。” “小的愿为指挥使大人效犬马之劳!” …… 天色渐黑,福建左布政使高昌吉才从外面匆匆回来,得知他回来后,甘武第一时间在钦差行辕召见了他。 钦差行辕里,还没来得及更衣和用膳的高昌吉看上去甚是疲惫。 “下官福建左布政使高昌吉叩见钦差大人。” 甘武看到高昌吉的裤腿和袍子沾了不少污泥,看样子这高昌吉倒像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高大人辛苦了!” “下官身为福建父母官,百姓受灾,下官责无旁贷。” “你坐下详细给我说说这次的受灾情况吧!”甘武看高昌吉还没吃饭,又对一旁的苗辄吩咐道:“去叫他们送点吃的过来。” “是,大人。”苗辄躬身应道。 高昌吉缓缓说道:“这次台风从平潭、连江登陆,席卷了福州、兴化、泉州、延平、建宁五个州府,其中福州和兴化两地受灾最为严重,受灾人数达八十万之多。如今洪水虽已经退去,但大量民屋和田地被毁,下半年我们的存粮估计也不够用……” “嗯,你说这些情况我会如实向皇上汇报的。” 俩人说话间,苗辄端着一大碗挂面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抱歉“高大人,后厨暂时只有这些面条了,你将就一下吧!” “谢上差” 高昌吉微笑着接过面条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很快就干完了一碗,苗辄见状转身去后厨又端来一大碗。 待高昌吉吃好以后,甘武起身送他出了钦差行辕,在甘武看来这高昌吉是少有的好官,永乐盛世需要这样的人。 次日甘武与苗辄二人换了一身布衣出了钦差行辕,往东而去。 两个时辰后甘武与苗辄来到长乐县,这里是紧靠海边,所以受灾很严重,街道上满是厚厚的淤泥。连县衙都被洪水冲垮了一半,普通民房就更不用说了。 甘武进到县衙,看见这里的知县正亲自带着人在重建县衙。甘武见他们干活正干得正起劲,便也不多打扰,带着苗辄转身出了县衙。 接着两人在县城内转了一圈,发现不少百姓在官府的组织下,已经重新搭起了房子,暂时有了睡觉的地方。 为了掌握这里官员对救灾的真实情况,甘武觉得还是要找个当地的百姓问一问,毕竟百姓的话才是最真实的。 甘武来到城西一处正在抢修的民房前,对房子的主人询问道:“老乡,你们这受灾以后,官府可有救济你们呀?” 房子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甘武,问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甘武道:“是啊!老乡,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本打算来福州做点小生意,谁知来了以后碰见台风,买卖也做不成了。” “哎!”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声,说道:“是啊!经历过这次以后,我算是明白了,只要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那些钱财什么的通通都是身外之物。” “这次也多亏了布政使大人及时给我们拨下救灾银和粮食,使得我们日子好过了不少,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看来那高昌吉与崔榷确实是个好官。甘武准备将来回京后就向皇上奏请嘉奖二人与其他在此次事件中有功之人。 一天下来,甘武带着苗辄将长乐县周边全视察了一遍,看到百姓们基本上都已得到安置,甘武的心也就放下了。 傍晚甘武回到钦差行辕,校尉禀报:上午福州知府和通判前来求见。 甘武喃喃道:“我正想找他们呢!” 接着甘武便命校尉去传唤他们,当福州知府与通判来到钦差行辕时,甘武正在吃饭,依旧是两素一荤一汤,朴素无华。 “下官福州知府李博,通判袁德叩见钦差大人。” “起来吧!” “谢大人。” 俩人起身后,看见甘武正心无旁骛的吃着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一旁等着。 甘武似乎忘了这俩人,继续专心吃着碗里饭,直到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甘武擦了擦嘴,看向二人问道:“福州府通判何在?” 袁德立马站了出来:“下官在。” 甘武道:“你身为通判,掌管一府之粮运、家田、水利、诉讼,责任重大,此次洪水造成福州城内涝,你难辞其咎。” 袁德一听,吓得连忙跪下:“钦差大人,此次福州城内涝实在是因为连续半个月的降雨使得城内的排水系统瘫痪,无法及时排出造成,非臣能力所及呀!” 甘武轻哼道:“我今日已派人调查了福州城内的排水系统,发现你们根本就没有按朝廷的要求修建,你们修建的排水道高仅为六尺,宽仅三尺,你这是失职。” “来人,夺去袁德的乌纱,押下去交给提刑按察司关起来。” 第55章 回京 接下来的几天里,甘武亲自到一线参与指挥救灾,与百姓们一起恢复重建。当百姓们得知这位钦差大人竟然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时,心中对锦衣卫那份厌恶顿时减少了不少,甘武无意间给锦衣卫做了一回宣传大使。 如今大量粮田被毁,百姓们急需下半年的粮食。想到这,甘武给南京发了一封六百里加急,请求朝廷拨粮。 朱棣收到甘武的奏报后,第一时间召来解缙等内阁成员以及户部官员商量对策。 朱棣问道:“国库还有多少存粮?” 户部右侍郎刘观禀道:“皇上,如今户部存粮还有五百万石。” 朱棣一听只剩五百万石了,心想:“我怎么这么穷啊!” 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发动“靖难之变”把国库都打光了,再加上支援北方重建,又花了那么多钱粮,能不穷吗? 这五百万石肯定是不能动了,毕竟大明的官员们也要吃饭,到时候朝廷发不出俸禄,那可是要出乱子的。 如今山东大旱,国库粮仓的粮食都调拨给山东了,至于福建只能另想办法了。 经过商量,朱棣最终采纳了内阁首辅解缙的提议:“朝廷下一道圣旨,命柱国公在福州成立一个福建水灾赈灾筹粮衙门,把这个筹粮的任务摊派给浙江布政使司和江西布政使司,让其各筹粮五十万石。” 五日后,甘武收到朱棣的圣旨,圣旨上写道:“着锦衣卫指挥使甘武在福州设立福建水灾赈灾筹粮衙门,专理赈灾筹粮事物。命锦衣卫指挥使甘武任总督办,福建承宣左布政使高昌吉为副总督办!” 甘武接到圣旨后,第一时间派出两名校尉将圣旨内容传达给浙江和江西两地布政使,并就地督其捐粮。 在锦衣卫的监督之下,这两地只仅仅用了二十日就各捐够了五十万石粮食。 永乐二年八月初五,这天正好是甘武二十九岁生辰,可此时的甘武忙得早已忘了今天的日子,他前天向福建都指挥使司借调了一千兵士,此刻他正带领这些人在清理河道。 正午时分,福建参政高磊前来报告:“钦差大人,浙江、江西两省的筹粮到了。” “哦?这么快啊!”甘武笑着道。 高磊道:“启奏钦差大人,左布政使大人将这些粮食安置在官府粮仓之中,等候钦差大人调拨粮食,然后运送各灾区赈济灾民。” 福州府城西有一座官仓,有廒房五十座,储间两百间,此时士兵们正源源不断的将粮食拉往里面。 甘武回到布政使司衙门后,与高昌吉、崔榷二人商量了一下赈灾粮的分派,最终决定以人头分配,每人一月二斗的标准发放。 看到百姓们不用再为粮食而担忧,被洪水冲掉的房屋也在慢慢重建,甘武这趟差事也算完成了,至少百姓们不用再流离失所。 与此同时,京城一封急递信件同时送到甘武手里,当驿员将信件送到钦差衙门时,甘武还纳闷:“难道是皇上要召我回去?” 不过当他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时,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惊喜,原来这是娇妻张芯写给自己的。 “喂,猪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过几天就是你生辰了,你不是说好只去一个月的吗?……” 看到妻子的信,甘武才发觉今天是自己生日,看着妻子信中那一连串的灵魂拷问,他只能苦笑着摸了摸头,他多想此刻能有个手机跟妻子打个视频就好了。张芯的生辰就比甘武晚三天,看来今年是不能陪妻子过生日了。 虽然甘武暂时回不去,但是朱棣与徐皇后可没忘了张芯这位诰命夫人,朱棣命能工巧匠将那对鹿角打造成了一个精美华丽的饰品,并御赐黄金一百两,皇后则赐了一串羽海珍珠和一副涵毓玲珑镯,朱棣还特意让送礼的人告诉张芯那鹿角是甘武亲手为她猎的。 而甘武这边忙完公事后,他开始着手调查朱棣交代的私事,因为他也想弄清楚朱允炆出了南京后,到底去了哪?有没有按自己的话去了四川。当年甘武让朱允炆去四川的原因是因为明朝四川少数民族众多,大多是当地土司执政,中央对那里控制较弱,便于他隐姓埋名。 甘武以“排查隐患”为由留在福建,他独自一人深入乡间,寺庙,以及一些偏僻的山区。 因为洪武爷在位期间制定了严格并且完善的户籍黄册制度,大明每户每丁都要登记造册,而朱允炆肯定是没有户籍证明的,所以他连做普通老百姓的资格都没有,再说他也不会干农活,也更不可能经商,因为他不敢抛头露面。排除这些可能性后,能收留朱允炆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寺庙,因为寺庙是不需要这些的,所谓:“佛度有缘人,众生皆平等。” 苗辄虽不懂甘武留下来的原因,但他明白皇上肯定交待有很重要的事,而且是自己不能知道的事情,否则这趟福建之行也用不着甘武亲自跑一趟。 甘武命苗辄带人前往下面各个知县检查河道治理以及城内排水等情况,发现不作为的官员,一律缉拿,而甘武则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十五天后,福宁府一个叫宁德的小县城来了一个面相陌生的青年人,他的打扮很普通,一袭布衣,但他牵着的马却是马中上品,那马扬着高傲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眼神里满是桀骜与不驯。一路走来,许多爱马之士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有胆大者见青年穿着一般,以为这青年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哥,便上前表示自己愿意出高价买下这匹好马。青年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缺钱。 这十五天来甘武走遍了福州、建宁、福宁三府三十六座寺庙,五座与世隔绝的山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他每晚都寄宿乡野民居,可惜十五天下来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眼前的这个云山寺是宁德有名的寺庙,如果还没有,甘武就准备回京复命了。 找不到朱允炆对甘武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朱允炆安全,甘武就安全。如果真找到朱允炆,甘武不可能带他回去见朱棣的,到时候甘武恐怕只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云山寺里,此刻所有的和尚都聚集在练功场上,来上香的百姓都被方丈给劝回了,甘武随便编了一个搜查钦犯的理由,命方丈集合所有僧人,连闭关的几个长老都被请了出来。因为甘武亮出了锦衣卫校尉的令牌,虽然只是一个普通校尉的令牌,却足以让这个小寺上下惶恐不安。 甘武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寻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只好打道回府。 出了寺庙,甘武抬头看向那蔚蓝的天空,喃喃道:“但愿你永远不要被我找到,好好躲起来,过一个清净日子吧!” 回到福州钦差行辕,苗辄将这些天调查的结果向甘武做了汇报,共缉拿了八名失职人员。这其中有一个通判,两个州判,两个县丞,三个主簿。 带着他们的罪状,甘武一行踏上了归程,临行的那一天,除了福州的官员们前来相送以外,城中的百姓也纷纷自发前来送行,这在之前的锦衣卫历史上是从来没有的事。这次他们没有再乔装打扮,而是光明正大的穿着官服走官道回了南京。 第56章 安南出事了? 七日后,甘武回到了南京,他亲自进宫向朱棣详细汇报了福建的有关情况,朱棣首先对甘武的表示了赞扬,然后又下旨将那几个失职的人全部发配塞北边卫充军,让他们去和鞑靼人打打“交道”。 两人聊完公事以后,朱棣问出了那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有关于他的消息吗?” “臣寻遍了当地三十六寺,五座与世隔绝的大山以及那些偏僻的乡野,未得其踪迹。” “唉……!” “皇上,恕臣直言,就算他真的还活着,也已经没有能力掀起任何波浪,皇上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许久,朱棣沉声道:“罢了,这事先放一边吧!你不用再查了。” 甘武虽不知道朱棣在想什么,但以他对朱棣的了解,朱棣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 从宫里出来后,甘武策马回到府邸,进门前,甘武想着自己出去两个多月,芯儿肯定想自己想得不行了吧!他已经能想到妻子激动的扑向自己,在自己怀里撒娇哭泣,然后小粉拳轻敲自己的温馨画面。 甘武悄悄的进府,准备给妻子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朝向他行礼的下人们,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们不要声张,下人们识趣的息声回避。 甘武一路来到后院,却发现妻子正在赏花亭里和三个贵妇在玩雀牌,旁边还有两个观战的,看妻子那高兴的劲,甘武感叹道:“这感情是把我都给忘了呀!” 甘武仔细瞧了一眼那几个贵妇,除了安信伯张辅的夫人李氏外,其余几个自己都不认识,于是他叫来管家黄伯,问他那些贵妇是哪些个大臣家的。 黄伯上了些年纪,眼神有些不好使,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介绍道:“坐在夫人左边的是右庶子胡广的夫人夏氏,右边是右谕德杨荣的夫人刘氏,后面站着手持纨扇的那位是户部尚书夏元吉的小妾王氏,王氏旁边那个是金吾左卫指挥使山青的夫人吴氏。 甘武虽然不认识这些夫人,确认识他们男人,这些都是跟皇上走得比较近的,胡广与杨荣都是皇上的近侍。 “还有芯儿什么时候学会玩雀牌了?” “算了,等会再问吧!” 甘武转身离去,他要去看看那两个小调皮鬼最近都在干嘛? 一旁的黄伯提醒道:“老爷,公子与小姐已经进宫了。” 甘武一脸纳闷,问道:“进宫干嘛?” 黄伯道:“老爷您忘了,公子与小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前些日子皇上特地派人来把他们接到国子监去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哦!”甘武这才反应过来。 得,这下甘武倒落了个清净,恰好这些天赶路累的不行,他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好好补个觉。 等甘武醒来时,房外早就天黑了,他缓缓撑开疲惫的眼皮,看见妻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像是在欣赏一个自己十分喜爱的物件一样。 还没等张芯反应过来,甘武已经捧着妻子的脸颊吻了起来,都说小别胜新欢,这话真没错。 张芯忙推开丈夫,用绣帕擦了擦嘴,一脸嫌弃道:“咦……都是口水。” 甘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睡得太香了,连睡枕上都被甘武画上了地图。 甘武抹了抹嘴,一脸尴尬的讪笑道:“来,再重新亲一个。” 张芯连忙起身躲开,嘴里念叨着:“不要、不要。” 甘武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肚子开始咕咕叫,张芯早就预备好了,她吩咐侍女小蓉去后厨把给甘武留的饭菜拿来。 “还是我家芯儿对我好。”甘武狼吞虎咽的扒拉着饭菜也不忘拍了通马屁。 突然甘武想起白天的事,遂问道:“芯儿,你什么时候与那几位夫人聊到一起的?” 张芯笑道:“噢!那几位是我大嫂引荐给我的,我身为当朝一品诰命夫人,人家来巴结巴结我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你离家这么久,我总得找点爱好打发打发时间吧!你还好意思说呢,去了两个月,一封家书都没给我写过,” 甘武两眼一翻:“爱好?合着你的爱好就是打雀牌呀!你可真行。” 张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打打雀牌怎么啦嘛!我这些天还赢了他们一千两银子呢!” 甘武随即呵呵一声,说道:“你看不出来人家是故意让你的么?” 张芯嘴角微微上扬:“切,我才不管呢,送上门的银子干嘛不要?” 突然张芯转换话题,神情严肃的问道:“皇上是不是又要动兵了?” 甘武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妻子。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张芯道:“我前些日子和她们在一起玩雀牌闲聊时,听她们说的。” “她们说啥?”甘武问道。 张芯道:“那天我听胡广的夫人夏氏说什么安南来了一个叫裴伯耆的安南人自称自己是安南前朝陈氏王朝的遗臣,八月初五那天,他在早朝上控诉安南现在的掌权者胡季犁父子弑主篡位,屠害忠臣,要求明朝出兵擒灭此贼,荡除奸凶,复立陈氏子孙。” 甘武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三刻了吧。” 张芯疑惑的看着丈夫。 “怎么?你要进宫吗?” 甘武点了点头,拿起一件长龙披风出了门。 临走前嘱咐道:“你早点休息,今晚不用等我了。” 第57章 搞笑的解缙 交泰殿,御书房。 “武弟,你这么晚进宫见朕有什么事吗?”朱棣问道。 甘武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皇上,安南那边是什么情况?” 对于甘武的问题,朱棣倒没有表现得有多惊讶,毕竟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嘛!要是连这点情报能力都没有,那还玩个屁啊! “噢!你也听说了?” 接着朱棣说起了安南的事。 朱棣问:“你还记得永乐元年安南派遣使者来京的事吗?” 甘武道:“臣记得当时那使者好像是说原安南陈朝皇室宗嗣继绝,支庶沦灭,无可绍承。现在的胡朝皇帝胡季犁声称自己是陈氏皇族外戚,这个胡季犁身份好像还挺高贵,按辈分他是安南陈朝明宗皇帝外侄,艺宗、睿宗的表哥又是陈废帝的舅舅,反正乱七八糟的。” 甘武捋了捋思路又接着道:“后来皇上派礼部仪制清吏司员外郎杨渤前往安南调查此事,杨渤回朝后也证明了胡氏所言是真的,难道那事有隐情?” 朱棣道:“前些日子来了个裴伯耆的安南人,他自称是陈氏王朝的遗臣,他说安南权臣黎季犁在洪武三十三年(建文二年)私自废陈少帝自立为帝,改年号为圣元。黎季犁登基后恢复祖先的胡姓,还自称是虞舜、胡公满后裔,立国号为大虞,一个月后又禅位给了其子胡奃。” 甘武道:“这么说,那之前胡季犁派使者来朝贡时说的都是假的咯!” “朕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哪个说的是真的,再说那个叫裴伯耆的身份暂时也无法证实。”朱棣对这个问题表示很头疼,如果这个叫裴伯耆的人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对于大明朝来说,无疑相当于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甘武道:“要不我叫人把那个杨渤叫来问问?” 朱棣道:“朕问过礼部的人了,礼部的人说他回来后没几个月,一次不小心摔倒在石阶上撞到后脑意外身亡了。” “难道那杨渤是被贿赂了?”一个危险的想法在甘武眼里浮现。 甘武问道:“皇上,要不要臣派人去趟安南?” 朱棣摇摇头:“罢了,现在安南那边局势挺乱的,时不时与云南土司发生些小摩擦,再说了咱们刚刚册封人家,现在又派人去调查,有损我大明威仪。” 按惯例,大明属国每年年底都要派使者进京朝贡,朱棣决定到时候当着那些使者的面让他们对证对证,真相自然就出来了。 两天后,永乐二年八月二十五 甘武如往常一样去上朝,恰好在弘政门前遇到解缙,只见解缙差人抬着几个木箱子,脸上兴奋不已。 甘武心生好奇,上前便问道:“谢大学士,何事如此高兴?” 解缙朝甘武拱手道:“没什么,只是皇上命我修的书,我已经修好了。”说话间,解缙脸上满是春风得意。 甘武惊讶道:“这么快?” 甘武掐指算了算:“这好像还不到一年你就把书修好啦?” 解缙得意的把自己修的书拿给甘武看。 “文献大典?”甘武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喃喃道。 突然甘武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把书还给了解缙。留下一句“祝你好运”,便离开了。 奉天殿上,还没等解缙来得及“邀功”,朱棣先宣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陈天平,于昨日进京,声称自己是安南陈氏子孙,有要事要禀报明朝皇帝。 陈天平在大殿上讲述了胡氏篡位的经过,竟跟那个裴伯耆说的一模一样,瞬间群臣哗然。并且裴伯耆也证明了陈天平确实是安南陈氏后人,武将们见此便纷纷请兵出战,誓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小的安南国。 陈天平也请求朱棣出兵替陈氏讨伐叛臣,恢复陈氏统治,陈天平说的声泪俱下,感动了殿上不少大臣。 朱棣一时没有表态,毕竟出兵安南不是一件小事。他命礼部官员带陈天平和裴伯耆二人先在鸿胪寺的驿馆内住下,并按使臣的标准安排他们的生活起居。 这事暂时被搁置一边,朱棣虽然喜欢打仗,但他从不打出师无名的仗。 一旁的解缙似乎对安南的事并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修书的事。 解缙奏道:“皇上,臣有奏。” “说吧!何事?” 解缙道:“皇上命臣修的书,臣修完了。” “哦……?” 朱棣和甘武刚才一样表现得很惊讶,同时也很意外,但更多的是兴奋,朱棣心想:“这解缙果然名不虚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说罢!便叫解缙将书呈上来。 朱棣兴致勃勃的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接着又拿起一本翻了翻,慢慢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而解缙这个愣头青丝毫没有注意到朱棣的表情变化,还在那幻想着朱棣的褒奖呢! 突然朱棣愤怒的将书扔在大殿上的金砖上,对着解缙怒斥道:“解缙,这就是你修的书?” 解缙就算再不开窍,此刻也反应过来,皇上对自己修的书并不满意。他吓得跪倒在地,等朱棣发落。 可朱棣念在解缙之前救驾有功,平时做事兢兢业业的份上,所以并没有责罚他。 朱棣再一次当着解缙与百官的面强调自己要修的是涵盖古今,包容万象,蕴含一切知识财富的百科全书,此书之外,再无他书。 这一刻,解缙才明白,朱棣修书的真正的态度和决心,他后悔自己之前领悟错了圣意,也下定决心要替皇上修好这古今第一书。 第58章 御史又搞事情 九月初十,朱棣召见甘武。 原因是御史袁纲、覃珩联名上奏弹劾曹国公李景隆和驸马都尉梅殷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尤其是李景隆自永乐二年以来,连遭各大臣轮番弹劾。 后来甘武统计了一下弹劾李景隆的那些官员,竟大多半都是建文旧臣。例如刑部尚书郑赐,吏部尚书蹇义,礼部尚书李至刚均上奏弹劾过李景隆。不知他们是不是在报复李景隆,毕竟要不是李景隆这个草包,他们也不会成为降臣。 甘武来到御书房时,朱棣正在拟写圣旨。 片刻,朱棣将拟好的圣旨交给甘武。 甘武接过打开一看,自己这次要惩办的竟是李景隆和梅殷,甘武不敢相信的瞪大着眼睛,这两位可都是皇亲国戚呀!朱棣给他们定的罪名竟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这让甘武惊讶不已,朱棣竟开始朝身边的皇亲下手了。 曹国公李景隆自开城归降后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他本就是一个胸无点墨,胆小如鼠的人,归降后只求安安稳稳度过后半生就知足了,这些甘武都是知道的。毕竟京中三品以上大员家中都有锦衣卫的探子,所以对于他们的底细,甘武很清楚。 至于驸马都尉梅殷自从降燕后,就一直深居简出,虽平时在家偶尔发些牢骚,但也没有什么其它异常的举动。 甘武本想替他们说些什么,可朱棣似乎也看出了甘武的心思,摆摆手道:“去吧!按朕的旨意去办就是了。”然后继续埋头批阅其他奏章。 出宫前,朱棣还特地交代道:“武弟,此事你亲自去办。” 甘武明白朱棣的意思,李景隆与梅殷二人身份尊贵,派锦衣卫其他人去,显然有损皇家颜面。 甘武带人先来到李景隆府上,李景隆听到有锦衣卫登门,带着家眷诚惶诚恐的赶来接旨。 甘武虽与李景隆在战场上交过几次手,可却从未这么近距离瞧过他。还别说,李景隆长得眉清目秀,一表英才,虽然此刻整个人略显颓废,但身上依然有一股属于武将独有的英武之气,有点其父李文忠的影子,可惜啊!事实上却是个外强中干的货。 甘武打开圣旨,奉上谕:“曹国公李景隆自归降以来,不思悔过,平日德行不检,骄纵无礼,私立庄田,欺压百姓,不顾朝廷法制,私蓄数百奴仆,居心叵测,大逆不道,朕闻之痛心不已,但仍念其先父曾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遂从轻发落,着即日起褫夺李景隆国公爵位,李景隆及其家人禁足于府内,永不得出府。钦此。” 李景隆颤抖着身子趴在地上:“罪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甘武命人将李景隆的府邸监视了起来。 李景隆是幸运的,因为朱棣并没有处死他,除了失去自由以外,他和他的家人并没有生命危险。 接着甘武又来到驸马府。 与李景隆相比,梅殷的表现却是强出不少,面对着甘武,梅殷依旧不卑不亢,一副傲慢的神情。 他甚至对着甘武调侃道:“甘武你身为靖难之变中的首功之臣,大明国公,战功赫赫,位列三公,如今却愿意屈身这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对于梅殷这个人的性格,甘武是一直琢磨不透,你说他恭谨谦慎吧,他有时总能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你说忠君爱国吧!可建文帝死后,他跟着就降了,你说降了就降了吧!还偏偏不老实。 当年靖难之役时,朱棣打到淮河边上,本想从淮安南下,因为镇守淮安的正是朱棣的妹夫驸马都尉梅殷。 朱棣本想着自己跟他好好说,梅殷一定会卖自己一个人情,可朱棣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梅殷。他忘了梅殷可是朱元璋的托孤大臣之一呀!对建文帝那是忠心耿耿。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朱棣派兵护送使者来到淮安城,准备说服他这个妹夫投靠自己。梅殷打开城门会见了使者,使者拿出朱棣的亲笔信奉劝梅殷认清局势。朱棣在信中直言不讳的说自己去南京是去替皇上清除身边的奸臣,是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着想,希望梅殷能看在自己这个大舅哥的面子上,让自己借个道。 可梅殷竟然直接命人将使者的鼻子和耳朵割下,并义愤填膺的对着使者说道:“我给你留下一张嘴,就是让你回去告诉朱棣,什么是君臣大义。” 无奈,朱棣只好从盱眙南下,谁让梅殷手上拥有十余万兵马呢,且梅氏叔侄早年在淮安经营多年,淮安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一个多月后,朱棣攻破南京,逼迫自己的妹妹宁国公主写下血书一封送给远在淮安的梅殷,劝他归降。 当时甘武认为以梅殷的气节是断不会投降的,他一定会追随朱允炆而去。谁知梅殷的做法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甘武脸上,梅殷看到妻子的血书后,顿时想念起家中妻儿。 他对身边的将领说道:“皇上不在了,作为臣子,我应该追随皇上而去,可如今贼子朱棣猖狂,我姑且忍耐一会。”随即便表示愿意归降。 后来甘武在南京得知梅殷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时,气的真想给他一棒槌,“他娘的,能不能要点脸。” 梅殷到了南京后,朱棣看在宁国公主的面上,对他不计前嫌,甚至亲自前往岸边迎接。 朱棣热情的招呼道:“驸马你辛苦了。” 可梅殷这个逗比却非要装,当着朱棣手下将领的面懒懒说道:“劳而无功,只能惭愧罢了!” 自此朱棣在心里暗自狠狠地记下了一笔。 可惜甘武当时并不在场,没有看到梅殷那副欠揍的模样。 此刻,对于梅殷的讽刺,甘武懒得和他计较,只是冷冷道:“驸马都尉梅殷接旨。” 梅殷眼睛一撇,拒不接旨。 苗辄见状,立马拔出绣春刀,身后的校尉们也纷纷拔出佩刀,场面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一旁的宁国公主拉了拉梅殷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斗气了,梅殷倒也知道顺坡下驴,带头跪了下来。 “小样,还治不了你。” 甘武打开圣旨,朗声道:“奉上谕:驸马都尉梅殷私下诅咒朝廷,勾结旧部,培养死士,意图不轨,实属大逆不道。着即日起举家迁至辽东,朕不想再见尔等,钦此。” 面对朱棣的诬陷,梅殷一脸愤怒,以表达对朱棣的不满。 宁国公主代梅殷接下圣旨。 甘武也不理会梅殷,而是走到宁国公主身旁说道:“公主快些准备吧!一个时辰后,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前往辽东。” 第59章 太子之争 由于各方面的压力,朱棣立太子的事一拖再拖,永乐二年四月十七,朱棣在文华殿询问内阁六人组的意见,解缙、杨荣等六人均站在朱高炽一边。这和朱棣心中的人选相差太大,朱棣便又一次只好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永乐二年九月十八日晚,高阳郡王朱高煦叩响了柱国公府的大门。 甘武对朱高煦的到来略显惊讶。 甘武拱手道:“郡王爷您这是?” 朱高煦笑道:“武叔,您可别和我这般客气,小侄许久不见您,近来甚是想念。” 甘武心里呵呵一声,“你想个锤子,我才不信你小子无事会来找我。” 夜色下,甘武微微一笑:“郡王爷请。” 来到正厅,甘武便打发走周围伺候的下人,朱高煦见厅内只剩二人,便说出自己此次亲自登门的目的。 朱高煦问道:“武叔您觉得我们兄弟三人当中谁最适合做太子?父皇更看好谁呢?” 甘武对这个朱高煦无语的很,皇子私会大臣可是朝中大忌,历朝历代为此掉头可不少,难道这家伙从来不看书的么? “郡王爷,你可知道我锦衣卫只忠于皇上一人?”甘武反问道。 朱高煦听罢,不以为然,接着问道:“这我知道,可武叔不打算为将来考虑考虑吗?” “将来,将来那是皇上考虑的事,我只想做好臣子的本分。” “如果皇上在立太子这件事上征询武叔你的意见,武叔你会向皇上推荐我吗?” 甘武一直在试图回避这个问题,可朱高煦却铁了心似的一定要问出个结果。他见甘武不说话,只是低头玩弄着手中的珠子,以为甘武是在衡量自己与其他两兄弟的实力,于是朱高煦向甘武露出自己的底牌——大明武将集团。 对于朱高煦背后的支持力量,甘武是知道的,毕竟靖难之役的四年里,朱高煦与他们生活在同一战线上,经历了九死一生。那些武将除了对朱高煦有战火中培养出来的感情以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朱高煦将来能顺利继位,那他们就会有拥立之功,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 而甘武心中不看好朱高煦的原因除了朱高煦的那阴险、狡诈、跋扈的性格外,还有就是这家伙就是一个妥妥的鲁莽武夫。让他当一个将领还行,可如果要让他治理国家,百姓们恐怕再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因为朱高煦比朱棣还要痴迷战场。 “天色已晚,郡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甘武下了逐客令。 朱高煦此行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心中忿忿不平的离开了。 朱高炽离开后,甘武的夫人张芯后堂走了出来。 “甘郎,这立储的事你心中到底支持谁呢?总不能两边都不支持吧?”张芯搂着甘武柔声问道。 甘武道:“我支不支持都不重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应该会立世子为太子。” “看样子你是支持世子咯!可我听说皇上好像更中意老二。”张芯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立储之争就像一场赌博,如果你支持的人不是最终的胜利者,将来等那人继位,轻则罢官夺爵,重则恐怕人头落地。 甘武起身拉着妻子向房间走去,一边安慰道:“朝堂上的事,我自有分寸,放心吧!” 两天后,朱棣召见了甘武。 朱棣开门见山的问道:“为何其他武将都举荐立高煦为太子,而你却支持高炽呢?” “难怪前晚朱高煦会主动登门找我,看来他是得知了朱棣要立太子的消息。”甘武暗自思忖。 甘武回道:“虽然高阳郡王传承了皇上您的勇猛,可却没有皇上您的治国才能。相反世子殿下虽不善弓马,但在处理政务上却是一把好手,这从他镇守北平时就可以看出来,世子殿下将大军的钱粮、衣物、兵器等都通通督办的很好,让前线战士少了后顾之忧,此乃另两位皇子所不及。” 朱棣点了点头,示意甘武继续说下去。 甘武接着又道:“世子殿下仁厚,与文官们多有来往,这打天下需要武将,可治天下却需要这些文人。世子殿下有文臣的拥戴,想必将来在治理国家大事上会容易不少。” 朱棣没有说话,似乎这个理由并不足以打动他。做为一个马上天子,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继承人呢?况且这个继承人又胖又矮还不帅,一点也没有自己的风采。 甘武见状便搬出了最后杀手锏。 “皇上可还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好圣孙?” 听见甘武如此一问,朱棣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朱棣道:“你是说瞻基?” 甘武点点头,表示就是他。 朱瞻基是朱棣的长孙,虽然此时才五岁,但长得却是很标致,他不但喜欢弓马,而且已经能念诵四书五经了。 朱棣沉思了一会…… “解缙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他还给朕算了一卦,说瞻基继位能保大明三代昌盛。” 解缙居然还会算卦?这倒让甘武挺意外的,甘武只知道自从姚广孝来南京后,解缙便时常跑到姚广孝在南京的栖身之所积翠庵找他,至于解缙都请教了什么,姚广孝又对他说了什么,甘武却是无从得知。毕竟在姚广孝面前,锦衣卫的探子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不过照后来的历史发展来看,解缙这算卦的技术连街上那些只会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都不如。甘武无法改变历史,也不想再试图去改变什么。因为他无法预测如果让朱高煦当上皇帝,大明的国运会不会连两百年都没有。 “顺天命,尽人事。”就是如今甘武内心的真实想法。 “据臣手下探子上报,自永乐元年五月起,解学士曾私下多次前往积翠庵拜访道衍大师。想必解学士定得了道衍大师的真传,臣虽不了解谢学士的占卜之术,但臣相信道衍大师。”甘武很明显的在提示朱棣,姚广孝也是支持立朱高炽的。 朱棣可以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但却不能不相信那姚广孝的话。从洪武十五年始,这二十二年里,姚广孝带给了朱棣太多意外的惊喜,可以说没有姚广孝,就没有后来起兵的朱棣。 永乐二年九月二十五日早朝,朱棣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册立世子朱高炽为皇太子。封朱高煦为汉王,就藩云南。封朱高燧为赵王,就藩河南彰德府。 至此,储位之争暂时告一段落。 朱高炽开启了他长达二十年的监国太子生涯…… 第60章 朱高煦又惹事了 本来朱高煦以为自己有武将集团的支持,父皇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棣最终还是选了那个病殃殃的大哥,这让一心觊觎太子之位的朱高煦失望到了极点。 散朝后,朱高煦来到母后宫中寻求安慰。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母后,我与大哥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何父皇如此偏心。大哥做了太子,可我却要被父皇赶到云南那么遥远贫瘠的不毛之地受苦,儿臣不甘心。” 朱高煦说的声泪俱下,哭着求母后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徐皇后安慰道:“那云南虽远,但却是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地方,你父皇或许是有更深层的考虑。” 朱高煦此时哪还听得见这些,他耍起无赖,一定要换个封地,不然坚决不去就藩。 这时宫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徐皇后起身相迎,朱高煦跟在皇后后面。 见朱棣来了,朱高煦收住了眼泪,站在徐皇后身后一言不发。 朱棣心里也觉得在立储这件事上对朱高煦有所亏欠,毕竟自己之前曾私下许诺过他,只要他表现的好,会考虑让他当太子。 其实朱棣让朱高煦去云南就藩也是在给他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如今安南局势变幻莫测,一旦开战,朱棣希望自己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能在立下本朝第一功。到那时,就算自己改立太子也不会再有人多说什么。 可惜朱高煦这榆木脑袋哪里想得了那么多,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自己身边只有一堆会舞枪弄棒的武夫,缺少一个为他出谋划策的谋士。 反观朱高炽就不一样了,翰林院那些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人都是他的支持者,加上自己又努力,所以在朝堂上很吃得开。 “煦儿,你五日后就带着家眷去云南吧!”朱棣认为自己这个儿子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可事实证明,朱高煦确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朱高煦对着朱棣质问道:“儿臣犯了什么错?父皇要将儿臣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朱棣一番苦心,没想到被朱高煦如此误解,朱棣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儿子。此时朱棣的脑海里涌现出之前甘武对自己说的话,“汉王虽然勇武,可却缺少治国之才。” 朱棣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你连朕这么浅显的用意都无法领会,以后又怎么能治理好这个国家呢?” 徐皇后在一旁劝道:“煦儿,你先暂且去云南,过些日子,母后再让你父皇给你换个封地,一定不亏待你。” 可朱高煦却把头一横:“不去,反正父皇要我去云南,打死我也不去。”说罢!微微朝两人鞠了一躬便转身回了王府。 此时的朱棣并没有察觉到朱高煦内心的异样,他以为这只是朱高煦在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罢了,所以朱棣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老三朱高燧在老爹的安排下,规规矩矩的去了河南就藩,老二朱高煦回家后,上奏称自己突然染病不适合长途跋涉,就这样赖在了京城。 还别说,朱高煦演戏的功夫比起朱棣来真差不了多少。就他那小把戏竟然还真蒙住了朱棣,自此朱棣对他不去就藩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朱高煦在南京做起了逍遥王爷,可他觉得自己这样离得朝堂远了,心里又开始不得劲了。 朱高煦为了引起朱棣的注意,竟然干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今天在街上调戏几个良家妇女,明天又在官衙打了几个不顺眼的官员,又或是跑到某个城楼上拉着当值的城门守将酗酒…… 下面的官员对此是敢怒不敢言,时间一长,朱高煦这些违法乱纪之事传到了甘武耳朵里。甘武可不惯着他,在锦衣卫眼里,只要你不是皇上,我就敢办你。 这日,甘武在收集了朱高煦二十多条不法罪证之后,将朱高煦犯下的这些不法之事捅到了皇上面前。 朱棣看着那一摞关于朱高煦的犯罪记录,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拿着手中的折子对甘武问道:“这、这些都是真的?” 甘武道:“臣不敢撒谎,这都是臣亲眼所见。” 朱棣将手中的折子狠狠的砸在地上,大骂道:“这个混账东西。”朱棣的脸因极度愤怒而扭曲。 “走,随我去见见那个畜生。” 朱棣径直向宫外走去,一旁的黄俨赶紧朝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快去通知他们准备銮驾。” 朱棣与甘武同乘皇辇,朝汉王府驶去。 汉王府位于成贤街左侧,北邻玄武湖。 当朱棣的龙辇行至太平桥时,前方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挡住了去路。 朱棣朝车外的黄俨喊道:“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黄俨带着侍卫闯进人群中,发现汉王朱高煦正带着几个家仆在对一个商贩老板动粗。黄俨向旁人问道:“这是何原因?” 一旁的路人说道:“汉王觉得这老板卖的水果不好吃,然后又不想给钱,所以就命人把这老板打了一顿。” 黄俨听罢,一时无语。 他赶紧上前拦住了朱高煦。 “汉王,快住手!” 朱高煦回头一看,这不是司礼监黄公公嘛! “黄公公,你这是出宫办差吗?来来来,去我府上喝两杯。”朱高煦热情的招呼道。 黄俨见状,赶忙说道:“汉王殿下,您快别闹了,皇上来了。” “什么?父皇来看我了?”听见朱棣来了,朱高煦不但不收敛,反而很得意,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引起了父皇对自己的重视了。 第61章 替罪羊 朱棣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将朱高煦叫到龙辇上,然后朝甘武使了个眼色,甘武会意,起身下了龙辇……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朱高煦的脸上,那火辣辣的感觉终于令朱高煦放荡不羁的行为收敛了一点,他木然的看着朱棣。 “混账,你闹够了没有?”朱棣怒斥道。 朱高煦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脸狐疑的问道:“父皇,你就为了那几个小百姓打我?” “啪” 朱棣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身为皇子,知法犯法,欺压百姓,是不是想朕废了你呀?” “父皇,是谁告的状,你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啪、啪” 紧接着又是两巴掌,朱高煦的脸上印出两个深得发红的五指印。 朱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骂道:“你到现在还不认错,还想着收拾别人。” 朱棣也看出来了,这家伙留在京城不是什么好事,得赶紧让他去就藩。 “明日起你立刻去云南给老子就藩,别给老子找理由,老子就是让人抬也得把你给送去。” 朱棣这回看来是真的被气得不轻,一向注意形象的朱棣此刻竟失言了。 朱高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向朱棣,因为他从未听朱棣自称过老子,朱高煦心想:“这点小事至于让父皇如此动怒吗?”可当他看向朱棣时,迎来的却是朱棣冰冷的目光。朱高煦隐约能感受到那目光背后隐藏着的深深寒意。 朱高煦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如火灼烧般的疼痛感终于使他懂的冷静下来思考一会。 许久,朱高煦面带委屈的对朱棣说道:“父皇,儿臣愿意去云南就藩,只是在临走前想向父皇再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听到朱高煦愿意去云南就藩,朱棣的脸色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有什么需求?说吧!” 朱高煦看朱棣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点,鼓起勇气说道:“儿臣想请父皇把天策卫调给儿臣。” 天策卫乃朱元璋在洪武十五年新编的亲军十二卫之一,其卫所将士作战能力极高,是一支精兵劲旅。 朱棣对自己这个儿子提的要求略显诧异,但他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将天策卫送给朱高煦,因为在朱棣心里,始终觉得对这个儿子有所亏欠,这次就当是对他一个补偿罢了。 “好,从现在起,天策卫就是汉王护卫。” “谢父皇,儿臣明日就动身去云南就藩。” 朱高煦激动的立马跪下磕了个响头。 朱棣见儿子愿意去就藩,之前的事也不想再追究,他摆摆手道:“回去吧!明日朕会让你母后来送你的。” “是” 朱高煦笑着下了马车,他朝前面人群中走去,准备叫上自己的随处打道回府。 可下一刻,映入眼帘的场景却令他个这身经数十战的汉王都浑身一颤。 只见人群中,甘武手下的锦衣卫校尉竟将朱高煦带来的那八个亲随全部当街斩首,并将首级悬挂在两旁的旗杆之上。 朱高煦见状,冲上前朝着甘武大声质问道:“柱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甘武拱手道:“汉王殿下,这几个人蛊惑汉王,扰乱治安,祸害百姓,本官奉旨诛杀他们。” “奉旨?” 朱高煦一听奉旨二字,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他没敢再看甘武,一个人失魂般朝王府走去。 第62章 甘武有秘密 次日,南京聚宝门外。 徐皇后赶来为朱高煦饯行,她叮嘱道:“煦儿啊!到了云南以后,行事切记不要鲁莽、任性。政事上可以多去向西平侯沐晟请教请教,好好治理藩地,待时机成熟,你干出了一番成绩以后,母后自会跟你父皇说给你调个好地方。” 朱高煦拍着胸脯保证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就这样,朱高煦带着手下的三所护卫以及王府家眷浩浩荡荡的朝云南出发了。朱高煦这人就好个面子,所以此行声势浩大,近两万人的随行护卫排起了长龙,绵延数里。旌旗猎猎,鸣锣开道,北风呼啸,大旗翻卷如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去干仗呢。 眼见朱高煦离开了南京,有两个人终于松了口气。 一个是朱棣,一个是朱高炽。 这两个人对于朱高煦的离开,一个是认为终于不会再给自己惹事了,一个则认为自己的太子之位终于稳了。 其实如果朱高煦真的就这么乖乖的去了云南就藩,他日后的功绩一定小不了。可惜这家伙偏偏就是一心想当皇帝,他心里始终觉得让他做个王爷那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按照正常路线,朱高煦的南下路线应该是从南京出发,然后经江西过湖广,再由贵州到达云南。 可是朱高煦出了南京后就私自更改了路线,他从宁国府进入浙江,打算从福建、广东、广西进入云南。这条路线整整比预定的路线远了一千四百多里。 刚刚结束了汉王朱高煦的闹剧后,安南事件因一行人的到来被推上了爆发的边缘。 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安南派出的使臣来到南京,他们向朱棣献上自己的贡礼,可朱棣这次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他们所带来的贡礼上。 朱棣命人传来陈天平和裴伯耆,当那队安南使臣抬头看向陈天平时,吓得立马又跪下。边磕头边说道:“殿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朱棣一看,顿时明白这陈天平和裴伯耆两人的身份确实是真的,然后朱棣逼问使臣说出安南的真相。 在得到安南使臣的肯定答案后,朱棣愤怒了,他猛的拍着龙案吼道:“小小安南,焉敢欺朕。” 朱棣下令扣押安南使臣,并派出八百里加急快马前往广西,命广西都指挥使韩观责问胡季犁,要他给出解释。 韩观接到朝廷圣旨时,正在柳州镇压暴民。这些未经开化的土着,时常与当地土司衙门发生摩擦,这次韩观又收到土司衙门的求援信,声称有五千多暴民攻击柳州府衙,这不韩观正带兵与那些暴民打的难解难分。对于这些暴民,不能全部击杀,否则会引起更大的暴乱,只能一边打,一边安抚、开导。 收到朝廷旨意后,韩观明白事态严重,他把暴民的事交接了一下,便亲自带了一千人,前往了安南。 在韩观的严正交涉下,胡季犁父子表示愿意以臣子身份迎回陈天平,并归还皇位。 迎回陈天平只不过是胡季犁父子的缓兵之计,他们深知大明兵强马壮,此刻与其硬拼显然是干不过的,他们需要时间来准备准备。 朱棣得知胡季犁父子愿意迎回陈天平继位后,表示对其不再追究,毕竟安南内部政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为此出兵实在不划算。再加上胡季犁父子在上奏的奏表中,对自己的行为深深的忏悔,朱棣遂决定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于是朱棣命后军都督府派人护送陈天平和裴伯耆前往广西。 陈天平等人在前往广西的路上时,已是永乐三年一月底。 而这时,那位朱高煦仁兄才行走在福建,因为朱高煦这家伙一路走一路玩。到达福建之时,正巧是十二月二十日,他仔细一琢磨,本王为何不在这过完年再走呢?想到这,朱高煦索性在福建建宁府住了下来。 朱高煦这一住,他自己是舒服了,可是对刚刚受过灾的福建来说却是个大难,近两万人白吃白喝近一个月,而且还要吃好的,这让当地财政不堪重负,百姓们纷纷怨声载道。 虽然朱高煦这人平时不着调,但是这次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日,建宁府的知府张大人宴请朱高煦,像他们这些地方官平时哪有机会结识这些王爷,如今有此机会与王爷攀上关系,自然是不愿错过。 酒桌上,朱高煦问起甘武在福建救灾的事,张大人便将自己所知道的,甘武在福建救灾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朱高煦。 也不知朱高煦今日是被人指点了还是如何,这个一向不喜欢思考的王爷,竟从张大人的话中听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救灾结束后,甘武还在福建滞留了半个月,更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他那半个月去了哪?做了什么? 这个事一时勾起了朱高煦的兴趣,他决定要调查清楚,于是朱高煦派人前往福建所属九府基层调查。 半个月后,朱高煦派出去的人给其带回了两条重要消息,一是甘武滞留福建那半个月,福建各地出现一个不知来历的锦衣卫校尉四处寻找一名朝廷钦犯,二是甘武回京时只带走了四十名锦衣卫校尉,可据福州的官员说,甘武来福建时,明明带了五十名锦衣卫校尉。 这下问题来了,一是甘武找的那个人是谁?二是剩下的十个人干嘛去了? 第63章 一无所获 可惜无论朱高煦如何调查,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朱高煦找到福建左右布政使高昌吉与崔榷两位大人,让他们动用官府的力量查出那留下的十个锦衣卫在哪?还有就是在干什么?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衙门里,朱高煦对着崔榷和高昌吉说道:“两位可否为本王办件事呀?” 崔榷恭敬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照办就是。” 朱高煦笑笑道:“两位不必紧张,本王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找个人。” 听朱高煦这么说,高昌吉稍稍放松了一下脑子里紧绷的弦。在福建地盘上找几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自己一句话,只要那人在福建的地界上,三天内定能把他找出来,如果三天不行,五天一定绝对可以把他挖出来。 高昌吉问道:“不知道汉王您要找的那几个人长啥样貌,有啥特征呢?” 朱高煦道:“我不知道他们长啥样,只知道他们是十个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乔装打扮,如果没有,他们穿的应该是红色缇衣。” 高昌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小心问道:“汉王您是想找出甘指挥使大人留下的那十名锦衣卫校尉?” 朱高煦笑道:“你很聪明嘛!” 高昌吉心里也是无语,心想:“你都说那么明白了,我还猜不出来,那我不是成白痴了吗?” 一旁的崔榷此刻面露难色,因为锦衣卫的事就是皇上的事,岂是他们能管的,去调查他们不就相当于去调查皇上嘛! “王爷,此事牵涉锦衣卫,我等恐怕无权干涉,还请王爷恕我等无能为力。”崔榷为难道。 高昌吉也接着附和道:“是啊王爷,锦衣卫向来办的都是皇差,我等若是插手干涉,一旦他们告到皇上那,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呀!” 说着,俩人跪倒在地,额头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湿透了官服。毕竟自己两方都得罪不起,唯有祈求汉王高抬贵手。 朱高煦倒不以为然,说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本王顶着。” 高昌吉与崔榷没有说话,但各自心里都忍不住吐槽道:“我信你个鬼,你爹的狠辣我们又不是没听说过,他不杀你,可并不代表不会杀我们。” 一个时辰过去了,朱高煦软硬兼施各种方法用了一遍,也没使高昌吉和崔榷答应自己的要求。 无奈他只能独自离开,离开前还放了句狠话。 可高昌吉和崔榷却并不在意,因为不管如何朱高煦现在也弄不死自己,可是一旦插手锦衣卫的事,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就这样高昌吉和崔榷恭敬的送走了朱高煦后,怀里悬着的那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朱高煦回到建宁府又待了两日,一无所获后,决定继续动身前往云南,而此时已是二月十八。 当朱高煦走到广东惠州府时,他收到朝廷下发的邸报,安南胡季犁父子同意迎回陈氏后人陈天平回去继承皇位。 其实朱高煦同意去云南就藩,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人给他分析安南可能会发生战争,他也是觉察到这一点后,才决定要去云南的。如今听到安南的事和平解决了,他瞬间对去云南失去了兴趣。 而且进入广东后,朱高煦听说南方广东、广西、云南这三个地方只有春夏,没有秋冬,而且夏季特别长。朱高煦更是受不了,他之前在北平待惯了,喜欢雪,一听这南方没有雪,更是没了兴趣。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打道回南京,说干就干,立马就走,此时的他早已将临行前说的那些话忘的一干二净了。 第64章 不宣而战 陈天平一行到达广西后,都指挥使胡观命都督佥事黄中率五千士兵护送陈天平回安南继位。 由于之前已与胡季犁父子商量好,只要陈天平回到安南,现在的安南国王胡奃就退位。 胡观认为此事已是水到渠成的事,不会出什么乱子,便把护送陈天平的任务交给都督佥事黄中。 黄中兴致冲冲的护送着陈天平一路进到安南谅山境内,双方约定在支棱隘交接。 支棱隘山势险峻,树木茂盛,属于热带丛林。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的胡季犁父子早已在这埋伏了五万人马,只等陈天平出现。 永乐三年四月初三,黄中护送陈天平来到支棱隘,可隘口的守将却并没有打开关口让他们进去。 黄中骑马亲自上前喊话:“城上守将听着,我乃大明广西都督佥事黄中,奉吾皇之命护送你们陈氏皇子陈天平回国继位,快快让胡奃出来迎接。” 城楼上的守将听到喊话朝下看了看,但他却并没有打开城门,而是拖延道:“将军请稍等,待本将先行禀报,再开城门。”说罢转身离去。 就在黄中还在耐心等待之时,胡奃命埋伏在丛林里的士兵悄悄绕到明军的后翼,准备将其包围。 一刻钟后,黄中见城楼上还是没有反应,顿时心中警觉起来,他命士兵做好戒备。 裴伯耆提醒道:“黄大人,这支棱隘地势险峻,草木茂密,极易伏兵啊!” 黄中环顾了一圈四周的地势,发现这儿的地势确实险要。但同时他内心也很自信,他相信胡季犁父子没那个胆子敢挑战大明。 紧接着随着一声号角的响起,四周涌出无数的安南士兵,到处都是喊杀声。 黄中一惊,忙下令道:“撤,往回撤。” 可此刻已为时已晚,胡奃早已派兵堵住了去路。 片刻间,安南士兵如饿狼般扑向那五千明军护卫,一场惨烈的战斗就此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黄中命人保护陈天平往大明境内边打边撤,可无奈敌军太多,仅仅半个时辰之后,陈天平就与明军部队失散了,而裴伯耆在混战中被乱箭射死,死的及惨。 仗打到这份上,黄中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冲出去一两个,把这里的情况上报朝廷。 黄中骑在马上大声呼喊道:“弟兄们,随我从东北方向杀出去,和这些狗杂碎拼了……” 在黄中的呐喊声中,明军剩下的将士们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朝安南士兵杀去。 胡奃派了一万士兵去堵明军的后路,自以为万无一失,可此刻在黄中的带领下,明军硬生生的将胡奃设下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约五十步宽的小口子。历经两个时辰的战斗,黄中身负三处刀伤带着仅剩八百余人的队伍冲出了包围圈,回到了大明广西境内。 而陈天平则被胡奃的士兵活捉,为了惩罚他,胡奃决定将他带回都城清化当众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在黄中逃出去以后,胡季犁父子立刻下令封锁了所有与明朝交界的关口。在国内开始大肆整军备战,修筑城墙。 当胡观看到身受重伤的黄中时,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胡季犁父子这么做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向大明宣战。 胡观不敢拖延,立马向朝廷发了一份八百里加急军情信报。 第65章 不抱此仇,誓不为人 四月初八,胡季犁父子反叛的奏报传到京城。 南京城外,一匹快马不要命似的快速朝城门口疾驰而来。只见那快马上一名身插令旗的驿卒朝城门口的守门官嘶哑的喊道:“边关急情,快快让开。” 守门千总赶忙疏散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好给那驿卒让出道来。 待那快马消失在人们视线中后,百姓们忍不住议论:“这是哪里又出事了?” 有人说:“这不会是鞑靼人又入侵了吧!” 另一人说:“老哥,您还没睡醒吧!那是从南边来的。” 那人拍了拍脑袋,又道:“那肯定是安南出事了。” 有一老伯满脸愁容,抱怨道:“这仗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哦!” …… 兵部尚书金忠此时正在值房里和两位兵部侍郎整理着上半年军队将领的升迁和奖惩名单,忽闻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金忠微微一皱眉,说道:“这外面又是谁啊?” 兵部左侍郎方宾道:“我看八成又是那些锦衣卫的爪牙,除了他们还有谁敢这般在承天门外如此放肆。” 此时那驿卒来到兵部大门外,他翻身下马将背上密封着的信筒递给守门的士卒,急促的喊道:“边关急情,请快快呈给尚书大人。”说完便累倒在地。 那守门士卒接过信筒后,快速朝里奔去。 “大人,边关八百里加急……” 金忠听到后,起身朝值房外走去,两位侍郎紧跟其后。 “圣上,末将广西都指挥使胡观上奏,安南胡季犁父子于四月初三公然反叛,袭杀我司官兵五千余人。都督佥事黄中身负重伤,陈天平与裴伯耆二人生死不明……。” 金忠看完心中一惊,他意识到大明与安南之间的大战将不可避免了,他带着那份奏章急匆匆进了宫。 兵部门外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旁边五部的人,与六部隔街相望的锦衣卫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等皇上召见。 半个时辰后,奉天殿。 朱棣脸色铁青,他盯着那份胡观写的奏章,心情糟糕透了。如果一个人被欺骗一次还可以理解,可连续被一个人同时欺骗两次,那这搁谁恐怕心情也好不了。 此刻的朱棣内心震怒不已,他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着众人,他已经做好了御驾亲征的决心。 大殿内的百官自然不傻,这个时候谁敢主和,肯定会被朱棣以通敌罪满门抄斩。 作为武将之首的甘武心知朱棣此刻正等着自己发言,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皇上,臣恳奏陛下立即发兵灭了安南,以显我大明天威。不然以后四海属国纷纷效仿,到那时我大明将陷入重重危险之中。” 张辅道:“皇上,那安南自从胡季犁父子上台后,一直觊觎我大明疆土,在边境上屡屡与我大明士卒发生摩擦,我们早该教训他了。” “臣附议” “臣附议” …… 这一次文武百官难得的在同一件政事上意见一致。 满朝文武第一次如此齐心,这让朱棣也颇感意外。他当即宣布自己此次要御驾亲征,打好自己登位后的第一仗。 朱棣这话像一枚炸弹在那群文臣中炸开,自古以来,哪有皇上动不动就御驾亲征的。一国之主、九五之尊,若有半点损伤,那对于整个朝廷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杨荣等文臣当庭极力劝谏朱棣不能亲征,杨荣认为我朝武将如云,随便派一个侯伯领兵就能碾死那群安南蛮子。又何必劳陛下亲征了,再说那安南那边路途遥远,道路崎岖,危险重重。 朱棣作为一个马上皇帝,在他心里这些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一挥手便否定了那些文臣的意见,没有人可以阻碍自己的决定。 接下来朱棣让五军都督府下了一份军令,命各地都司抽调一半兵力集结南京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每天都有军队从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浙江、湖广等地陆陆续续向南京集结。 京城只有十二万兵马,这远远不够,既然朱棣决定御驾亲征,那就注定是场倾国之战。 各地的兵马一时半会集结不了,再加上还要预备军械粮草等物资,最快也要小半年。 于是朱棣将刺探军情的任务交给了甘武,他要在出征前将对方的一举一动了解清楚。 第66章 安南商人 甘武回到锦衣卫衙门,便立刻召集了北镇抚司百户以上的人员,他向众人传达了皇上的旨意,并强调了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北镇抚司百户纪刚听到要派人去安南刺探敌方军情,为大军南征做准备,心情激动不已。心想,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在锦衣卫里,要论谁的情报工作最好,毋庸置疑,当属纪刚,这点连甘武都在内心赞扬过纪刚。要不是因为纪纲此人做事为了达到目的经常不择手段,且为人心狠手辣,否则甘武都想将其收为己用,可惜此人并不合甘武胃口。 “指挥使大人,下官纪纲斗胆自荐愿接此任务,前往安南为我军收集情报。” 甘武看了看堂下的纪纲,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在比他更合适的人呢?经过仔细思考后,甘武最终决定将前往安南的任务派给纪刚,为了隐蔽,甘武只允许纪刚带六名锦衣卫力士前往。 纪刚想都没想便自信满满的应承道:“指挥使大人,六名足矣。” “好,既然如此,那你即刻动身吧!” 纪刚回到北镇抚司,和好友赵曦道别,赵曦乃北镇抚司千户,原是燕王府的护卫,当年在靖难之役中屡立战功,朱棣遂提拔他为锦衣卫千户。纪刚与赵曦都曾同在燕王亲军中效力,故私交很好。 赵曦叮嘱道:“此去安南,定要小心,那边没有我们的人。” 纪刚道:“赵兄不必担心,我办的是皇差,必要的时候,我会向广西都司借人的。” 赵曦道;“那就好,凭我们锦衣卫的身份,地方官员也不敢不配合你。” 五月初二,纪刚来到广西,他先是见了广西都指挥使胡观,问了问如今边境的情况。 胡观说:“胡季犁父子自从上个月伏击了我们之后,一天之内就封闭了所有入境关口,我们现在对安南国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纪刚道:“难道这么久了,胡大人你就没有派出探马前去侦查过吗?”纪刚的话里满是不满。 胡观赶紧解释道:“上差大人有所不知,半个月前,我就派出三批探马深入安南,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回来,恐怕已遭不测。” “还有现在安南那边现在盘查很严,特别是对我们汉人,汉人一旦入境时被发现身份,都会被无理由扣押。” 纪刚上下打量了一下胡观,见此人身高六尺有余,身材魁梧,眉眼间目光犀利,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他忍不住问道:“胡大人一战损失近五千兄弟,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胡观纵是一介武夫,听纪刚提起这事,依然是如鲠在喉,牺牲那些个兄弟,都是跟随自己好几年甚至十多年的手足。如今就这么惨死在胡季犁父子手里,胡观恨不得将他们父子二人碎尸万段,食其肉,饮其血。 情到深处,胡观堂堂一个正二品大员竟在纪刚这个锦衣卫百户面前红了眼眶。 纪刚见此安慰道:“胡大人不必难过,圣上已决定发兵,到时候一定让胡大人你手刃那些蛮子替那几千弟兄报仇。” 纪刚本想从胡观这里得到点有用的情报,可现在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出手了。他向胡观要了一份安南的详细地图,便回了胡观给自己安排的住所里。 胡观给纪刚安排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四合院,这院子离都司不远,不管有什么事,胡观都可以第一时间收到通知。 纪刚出于职业习惯,进了四合院后,先派人将这院子的周边的基本情况摸了个遍,他们发现这附近还有一个大型货物交易市场。 此时坐在桌案前的纪刚没想到胡季犁父子竟将安南防守的如此严密,胡观派出去那几个人多半是失败了。看着面前那张详细标注着安南各个重镇和要塞的地图,纪刚陷入了沉思…… “从何入手呢?”纪刚自言自语道。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百户大人,我们的人在西南方向那个货物交易市场发现了重要情况。”总旗赵平荣禀报道。 “进来” 紧接着赵平荣应声推门进入房间。 “百户大人,弟兄们在那个货物交易市场发现里面竟有几个打扮成汉人的安南商人。” “噢……?如今这个时候还有安南人来大明做生意?” 对于这些个安南人的出现,纪刚显得很是吃惊。按道理如今两国关系如此恶劣,怎么还允许安南人来我大明做生意呢?还有安南不是已经封闭了所有关口了吗?这些安南人又是如何过来的呢? “安南派来的细作?” 想到这,纪刚赶忙吩咐道:“去,叫人全天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人放心,我已经派了两个力士全程盯着他们。” “嗯,这事你办的不错。”纪刚赞扬的点了点头。 “大人,您说这几个安南人会不会成为我们进入安南的一个突破口?” “或许吧!现在我主要是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进入大明的,还有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赵平荣略微一思索,说道:“大人您是认为这些人是安南派来的细作?” 纪刚抬头看向赵平荣,脸上露出一丝欣赏:“你很聪明。” 赵平荣拱手道:“谢大人夸奖!” 纪刚性格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多疑。这可能是和他平时坏事做多了的缘故吧!能近其身的一定是他知根知底的人,而这个赵平荣自三个月前调到自己帐下后,纪刚一直没抽出时间去调查他的来历和出身。 大明锦衣卫几乎都是从亲军中挑选,只有极重要的核心岗位和一些特殊人才会例外。作为从亲军出身的纪刚对于这个刚调到自己身边的总旗却有些陌生。 “难道他并非亲军出身?”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件事,皇命在身,等把安南的差事搞定后,回京再慢慢调查。 第67章 跟丢了 锦衣卫盯着那几个安南人,他们去哪里,锦衣卫就跟着他们去哪里。他们一共五个人,分成两队,在卖掉带来的货物后,一起进入了一家酒楼。 盯梢的力士记下酒楼的名字,留下一人,另一人则回去报告消息。 夜幕降临,安南人下榻的福运酒楼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看两人的表情,像是一主一仆。 小二见来了生意,满脸谄笑着上前招呼道:“二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呀?” “先给我来些吃的,然后再给我们开一个房间。” “好嘞,不知客官您要吃点啥呢?” “上些你们这拿手的吃食就行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 不一会,四五样小菜就上了桌。 那位随从打扮的人看着眼前的鱼诧异道:“这?广西这等蛮荒之地竟也有这等美味?”他伸手提了提袖子,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轻轻尝了一小口。然后对一旁小声道:“大人,确实不错。” 一旁的小二一边上菜,一边介绍道:“客官,这可是我们这有名的桂花鱼。” 就在小二得意介绍着满桌菜食时,意外瞅见了那随从挎在腰间上的一个小牌牌,这小二每天在柜台前行走,也认识些字。锦衣卫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小二的举着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吃饭的二人正是纪刚和赵平荣,小二那微小的局部动作被纪刚收入眼底,在那小二转身离开时,纪刚用刚好能让小二听见的声音说道:“胆敢多舌,杀无赦。”吓得那小二连忙点点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的走了。 纪刚二人用完餐,朝楼上走去,小二早已为二人开好了房间。纪刚早已摸清了那几个安南人的房间,他没有打草惊蛇,他决定守株待兔。为了更好的监视这几个安南人, 入夜,四下寂静无声,连店里的伙计们都已经睡了。 子时时分,隔壁的安南人有了动静,他们收拾好东西驾着一辆马车悄悄出了酒楼。 这一幕被隔壁的纪刚看的一清二楚,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几个安南人绝不是什么正经商人。 店外,力士们早已备好马匹,纪刚越身上马带人追了上去。直到天蒙蒙亮,众人一直追到边关。 “这里是龙州关,难道这里的守将通敌了?” 纪纲不敢往下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后果就十分严重了。 在离龙州关十里处有一个三岔路口,那几个乔装打扮的安南人从这弃掉马车沿左边大道走去,为了不打草惊蛇,纪纲等人也跟着弃马步行。沿着大道走了几里,那伙安南人又转入一条山间小道,广西多山,且道路崎岖,那条山路并不好走。 可那几个安南人却走的很快,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潜入大明了。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纪纲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不敢跟的太紧。而这条所谓的小路,也完全是被人踩出来的,两边杂草重生,一次仅供一个人通过。 就这样在这山路上又跟了半个小时,纪纲带人跟到一个山谷处,却发现那伙安南人消失了。 没错,就是凭空消失了,五个人一起消失了。 纪纲看着这空荡荡的山谷,他第一时间想到,这山谷内一定有密道,要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这个山谷。 一路上纪纲为了不惊动他们,所以一直不敢跟太紧,他只看见那伙安南人进了这个山谷,却不知那密道的入口在哪。没办法,纪纲只好将人散开,一个一个的找,这个山谷内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大石头,纪纲凭着自己多年的侦查经验,断定那密道机关很有可能就在这些石头之上。 第68章 潜入安南 众人找了一上午,每个石头都摸遍了,可依然还是没找到那所谓的密道机关。 总旗赵平荣走到纪纲身边,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渍说道:“大人,这片地方太大了,光靠我们恐怕……”说到这赵平荣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您看,要不要叫当地的驻军帮忙?” 纪刚沉思了一会,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惊动当地官兵,如今边境情况复杂,难保大明境内没有安南奸细。 纪纲吩咐众人拿出干粮先充充饥,从昨晚到现在六个时辰过去了,大家也确实饿了,主要是这一路滴水未进,体力消耗极大。 六名力士围坐在一块大石块上,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准备吃起来。可就在这时六人坐下的那块大石头突然震动起来,像是地震一样,吓得几人快速从石块上跳了开去。 随着那石块塌陷下去,地面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个人进出的口子。 纪纲看着露出的地道,心情激动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了避免地道下被人设了机关,纪刚先派了一名力士下去探路,在得知下面安全后,纪刚掏出火折子跳了下去。 那些个安南人还挺聪明,竟然能设计出这么个机关,那个石块只有在受到五百斤的重力压迫后才能触发下面的机关,然后地道才会打开。这样即使暴露被跟踪,跟踪的人也会因为无法触发机关而止步。那些安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跟踪他们的不是一个两个,而且还无意间打开了他们精心设计的机关。 这地道下面并不是很宽敞,也就正常人一步之宽,整条地道足足有五里之长,出口是安南境内的一个小村庄。 纪刚一行出了地道,发现这个边境小村镇几乎看不到什么年轻人,街上行走的多是妇人和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许多六七岁的小孩都下地帮着大人干活。 赵平荣喃喃道:“这里的青壮年都消失了吗?” 纪刚道:“大家都小心点,那几个奸细可能就藏在这个村子里。” 进村子前,纪刚与赵平荣各带一队人分开行动,那伙安南商人跑了一夜,肯定会在这里歇脚休息。 行动前,纪刚交代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以免打草惊蛇。” 换上安南人的服饰,他们悄悄的进了村,路上偶尔有几个农户,也没去注意纪刚他们,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这几个陌生人。纪刚见这里的人对自己没有一点戒备之心,心中也是好奇。按理说如今两国势同水火,这里的百姓怎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村道上,一个扛着农具的老农低着头,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好像是在骂些什么?纪刚好奇,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发现那老伯嘴里骂的人居然是胡季犁父子。原来胡季犁父子杀了伏击了明军后,征召了全国所有青壮年,誓要与大明鱼死网破,这个村子的年轻人也都被强行征召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年轻人肯定都被胡氏王朝抓去充军或者是当劳工了。如今大明与安南已彻底决裂,胡季犁父子肯定要集全国之力对抗大明。 “这么看来,这胡季犁父子新建的政权并不得人心啊!”纪刚乃行伍出身,他深知一个不得民心的政权是不会长久的。 第69章 纪纲打狗 “哧”的一声,天空划过一条红蓝色的火焰,这是锦衣卫独有的用来联络的信号弹。 一力士道:“百户大人,赵总旗那边有情况。” “走,朝他们靠拢。”纪刚带人朝信号弹方向赶了过去。 在位于这个村落中心位置,一个较大的茅草屋外,想必应该是他们这里吏(官名)的房子了。那几个安南探子看样子是喝多了,他们几个围着一老者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嚷嚷着不识好歹之类的话。 纪刚在周围观察了一会,那老者已被打得口吐鲜血,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纪刚朝对面藏着屋后的赵平荣使了个眼色,两方人一齐出手。那几个安南探子见人朝自己气势汹汹的冲来,下意识的朝屋内跑去,可他们哪跑得过锦衣卫,锦衣卫对他们一顿拳脚功夫后,他们就全趴地上了。 一个像是领头的人还一脸嚣张的吼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我是虎威大将军帐下的,快放了我们,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纪刚大笑一声,说道:“我倒想见见你那个什么猫鼠将军,就怕他不敢见我。” 那人被一力士用脚踩着胸口,喘着粗气吞吞吐吐说道:“你活腻了?” “放肆”那力士脚下狠狠一用力,地上那人吃痛一口老血喷出。 “你、你们口音不是像安南人,你们、你们是北边来的。”那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其余人也是一脸惶恐。 “哟呵,你小子,终于清醒一点了,看来这顿打还是打得值。”纪刚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那人道。 那人问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纪刚笑了笑:“你们怎么过去的,我就怎么过来的。” 那人知道自己暴露以后,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一股黑血流出,死了。紧接着,其余四个人也以同样的方法自杀了。 赵平荣见状赶紧检查了一下,却是已无气息,原来这伙人嘴里早就藏了毒药,一旦暴露就会自杀。 赵平荣起身道:“大人,他们都死了。” 纪刚叹了一声,“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还留有这一手。” 周围的村民得知纪刚一行人是明朝来的后,对他们热情不已,安南境内大多数百姓内心都向往着大明,许多百姓都希望能归附大明,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安南国内频繁的政权交替使底层的百姓们苦不堪言,权力斗争下死的永远都是百姓的孩子,而他们除了无价值的死去,留下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以外,什么也得不到,甚至没有人能记得他们,他们就像一滴平凡的雨滴无声般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没有激起一点涟漪,甚至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里吏感激纪刚救了自己一命,招呼一旁的孙女将纪刚几人请进了屋内。 纪纲朝赵平荣使了个眼神,让他将那些尸体处理掉。 赵平荣会意,命手下力士将那些尸体抬走并做了无害化处理。 纪纲进了屋内,问起了那几人的来历,老者因为刚才的伤势,胸口一阵疼痛,不停地咳嗽。纪纲扶他躺在一竹椅上。 老者的孙女双手合十对纪刚表示感谢,并向纪刚说起了那几个人的来历。 原来那几人是安南虎威将军李碧富手底下的军士,为首的叫黎平方。两个月前,那几个人来到这个村子,说受大虞皇帝之命,征召本村所有十六至四十岁的男子充军,里吏的独子也被征走了,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儿媳妇和孙女了。 纪纲对那大虞皇帝的称呼嗤之以鼻,“什么狗屁皇帝,在我大明面前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外姓藩王罢了。” 接着纪刚目光环绕四周,对女孩问道:“姑娘,那你母亲呢?” 姑娘回答道:“我母亲一早出去干活了。” 这时,那老里吏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面前的孙女,对纪纲说:“我可怜的孙女,今天要不是大人您出手,恐怕就要被那些畜生给糟蹋了。” 那几个安南探子在里吏这吃饱喝足后,酒虫上脑,看里吏的孙女有几分姿色,非要其作陪,后来还动起色心。里吏见状好言讨好,可那些人却是不理睬,非要吃定了这姑娘,最后就就出现了纪纲看见的画面。 纪纲听罢,大喝一声:“那群畜生,死得不冤。” 如今纪纲将那几个人都杀了,这么做虽然替里吏爷孙二人出了气,可那几人毕竟是军中的人,一旦军中来人查起,恐怕全村老少都会没命。 纪纲看出老里吏的担忧,安慰道:“老伯请放心,我手下的人会把那些尸体处理好的,绝不会让他们查到你们头上。” 里吏一听,如释重负,欲起身向纪纲道谢,纪纲上前扶住那里吏,示意他不用多谢,好好养伤。 接着,纪纲又问了些关于安南的一些情况,那里吏受此救命之恩,全程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纪纲带人离开了这个顺化村,他们要继续往南走。村口处,赵平荣掏出随身携带的安南地图,纪纲在地图上确认了自己的坐标方位。 这安南地图是洪武年间,安南使臣进贡时,为表自己称臣之诚心,上贡的一份大礼。后洪武帝命人复制了两份,分别分给了后军都督府和兵部保存,纪纲手上这份则是去后军都督府重新绘制的一份。 地图上显示,顺化村位于谅山州东北方向,据两国边境线三十里。为了探知安南真实的实力,纪纲决定深入虎穴,前往安南首府。 第70章 主战与主和 此地距安南首府清化还有约五百里,这一路上到处都有重兵把守,要想安全潜入清化,绝非易事。而且纪刚一行八人,行动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敌人怀疑。 总旗赵平荣建议:不如两人一组,分开潜入清化,以二十天为期,不管能否完成任务,所有人都必须回到这集合,过时不到者,视为阵亡。 纪刚点点头,对赵平荣的方案表示赞同,随即做出分组,纪刚与赵平荣一组,其余六名力士分为三组。 临出发前,纪刚特意强调了一下锦衣卫家规:一、绝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二、绝不能活着被俘。 纪刚的路线是从谅山走西边经过太原、宣化、三江再由宁化与嘉兴的交界处进入清化。虽然这样的路线比预想的又多了近两百里,但这是比较稳妥的路线。因为纪刚从那里吏的口中得知,胡季犁父子征集的士兵都在向谅江、北江、广威、宁化、奉化等州府集结。 纪刚凭着多年跟随朱棣南征北战的经验判断出,胡季犁父子这是典型的纵深防御,将所有兵力摆成一条直线,拉开了防御架势,坐等朱棣来攻。 十天后 纪纲与赵平荣爬山涉水,突破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位于宁化州西北的一个小镇。这里的盘查并不严格,胡季犁父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朝的探子能躲过他设下的所谓重重关卡。 此刻据胡季犁父子反叛已过去了一月有余,明朝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胡氏王朝的王宫内,身为太上皇的胡季犁和儿子胡奃正和手下的将军们商量着对策。 这些人分为两派,有主和的也有主战的。 主和的以骠骑将军阮哩继为首,他们认为明朝势大、军力雄厚,与其鱼死网破不仅得不到便宜,可能还会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步。阮哩继建议修书一封,上呈大明天子承认错误,并献上黄金美女,奇珍异宝,反正如今陈氏后人都已死光了,说不定大明天子看在我们诚心认错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再追究了。 主战的则以虎威将军李碧富为首,他们认为如今已经与明朝彻底撕破脸了,根本不存在有回旋的余地,只有与其血战到底,让其知难而退。李碧富曾研究过朱棣,他深知朱棣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一次明军在支棱隘损失近五千将士,朱棣是绝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再加上自己有一万象军部队,李碧富自认为有十足的把握击败明朝的大军。李碧富主战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胡季犁父子将陈天平押回清化王城后,当着数万百姓的面将其凌迟处死,行刑人整整刮了两千多刀,整个场面惨不忍睹,就像一场人间炼狱。陈天平可是朱棣亲自赐封的合法王位继承人,这两笔账加在一起,朱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的。 胡奃也自然明白明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可老爹把事都做绝了,胡季犁虽然主动让位给了胡奃,可安南的所有重大决策依然是他这个太上皇拿主意,胡奃根本就没有半分实权。 如今大殿上众将各持己见,胡奃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想看他对如今这个局面如何处理。 胡季犁毕竟已是近七十岁的老人啦!看着殿内这些将领们吵的不可开交,他的精力也有些吃不消。但他作为操控了安南几十年的权臣,他的威严还是有的,他只是轻轻用指尖敲了敲桌案,众将便安静了下来。 胡季犁道:“大明京师离我们千里之遥,他们若是发兵,光行军都要走两个月,难道一个疲惫之师你们都打不过吗?” 虎威将军李碧富附和道:“太上皇说的是,我们占据地理优势,任他明朝出多少兵,都休想活着回去。”说着李碧富有意的看了看对面的骠骑将军阮哩继,“我看有些人如此惧怕明朝,八成是收了他们的好处了吧!” 阮哩继也不是善茬,听见李碧富如此污蔑自己,气的跳起身大骂道:“你小子放屁,我对大虞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对于阮哩继这员大将,胡季犁心里很了解。当年推翻陈氏,要不是阮哩继解决了皇宫中的禁军,为大军打开宫门,是胜是负还不可知呢。所以胡季犁篡位后,阮哩继被记头功,连升三级。 第71章 象兵部队 宁化西北部的一个小镇上,纪纲和赵平荣二人一介布衣打扮,看样子二人走了不少路,鞋子上满是泥泞。 进到小镇上,俩人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可这个镇子实在太寒碜了。俩人找了半天,才看到一个简陋的酒楼,说是酒楼,其实里面就三张陈旧的桌子以供客人用餐,这只能叫食肆。 纪刚嫌弃的看了一眼,对这脏乱差的环境微微咂啦咂嘴。赵平荣小声道:“大人,这等蛮荒之地,只有如此条件,还请大人将就一下吧!” 纪刚自然明白,虽然心里有些看不上这地方,但还是朝里走去。进到店内,赵平荣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制布巾将那长方凳擦了擦,纪刚这才坐下。 这家店很冷清,因为此刻店内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见有生意上门,他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吃点什么?” 赵平荣挥挥手道:“来几个你这拿手的荤菜。” “好勒!”店老板转身就朝后厨吩咐去了。 不多时,几个简陋的小菜就上了桌,纪纲二人一天没吃东西,又赶了不少路,此刻已是饿的不行。两人看见热腾腾的饭菜,也顾不得那么多,拿起碗筷就开始干饭,纪纲也丝毫没了刚才的讲究。 突然,纪纲好像被什么割了一下,连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停下动作,端起碗好生打量了一下,发现眼前这碗竟有个小小的缺口。他顿时气愤不已,这要是搁在京城,他不把这店抄了才怪。 不一会功夫,桌上的饭菜就被清扫一空,老板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的饭菜烧的不错。笑嘻嘻说道:“二位,怎么样?我这饭菜还可以吧?” 赵平荣懒懒问道:“多少钱?” 店老板伸出两个手指说道:“一百文” 纪刚微微一笑,觉得这价格还不错,要是在京城,这一桌少说也要一二两银子,看那老板憨厚实在的样子,纪刚心中的怒气顿时降了不少。 赵平荣摸了摸口袋,最小的也是一两的碎银子,他把银子递给老板。老板面露难色,说道:“客官,这,我找不开。” 纪刚笑笑,朝老板说道:“我们哥俩是去往清化走访亲戚的,路过此处歇脚?敢问店家此处离清化还有多远?路途可好走?” 赵平荣将那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纪纲指了指那银子道:“这多余的银子就算是我们哥俩的问路费了,还请掌柜的收下。” 那老板见二人如此爽快,笑得合不拢嘴,笑着说道:“此地离清化还有五十里路,二位出门后一直往西走就是了,清化经济繁荣,大路通畅,二位客官可放心赶路。” 赵平荣又问道:“我们一路走来,发现这一路上都有官军在抓壮丁,这清化可还安全?” 老板一边将银子拿起放进袖子里一边说道:“清化如今安全的很呢,听说里面还驻扎了十万大军。” 赵平荣故作不解的问道:“驻扎了那么多军队,难道明朝这么快就要打过来了吗?” 老板摇了摇头:“这些可就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考虑的啦!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那明朝再厉害也打不下咱们国都。” 赵平荣露出一脸害怕的样子,拉了拉老板的衣袖说道:“大哥,咱可不敢说这种大话啊!我听说那明军可是英勇善战的很啊!明朝那个永乐皇帝刚刚以雷霆之势夺取了自己侄子的皇位,其用兵之神不可小觑啊!” 没想到那老板不但不怕反而大笑道:“那明军再厉害,长途跋涉也会使其锐气骤减,再说了,咱们还有秘密武器呢!”说到这,店老板刻意压低了声音,抄起一根凳子凑到两人身旁坐下说道:“我听说大虞皇帝在清化城内驯养了一万余象兵部队,这些可都是以一敌百的精兵,号称骑兵的克星,步兵在他面前简直就是蚂蚁。” 纪纲和赵平荣听罢均是暗暗一惊,他们没想到这胡季犁居然还有这一招,二人虽没见过有人将大象投入到过战争之中,但大象之威,二人却是有所耳闻,如果有人将其训练后投入到战场上,那场面光想想都足以让人恐惧。 正巧这时店外又来了一个客人,老板这才停止了唠嗑,起身朝那人招呼着走去。 等老板回头再望来时,纪纲和赵平荣早已不见了踪影。 次日,清化城外,纪纲和赵平荣混在进城的队伍里朝城门口走去,此刻的清化城戒备森严,任何人进出都有士兵严格盘查,还好纪纲离开顺化村时,村长给他们弄了个路引和身份证明,城门口的士兵将二人全身上下仔细搜了个遍,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再加上二人有路引证明,便也没再为难二人,使其得以顺利通过。 进到城内,两人发现街上随处可见全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少看到有什么行人,街上的商铺也都关着门。赵平荣不解的嘀咕道:“这胡季犁父子也太过谨慎了吧!感觉这仗还没开打呢,就成惊弓之鸟了。” 纪纲抬头看了看城墙,发现这这城楼不仅加厚了,而且在城楼之上居然还备了四门火器。想大明立国时,东方国家只有明朝才有火器,这才短短几十年,连安南这种小国都拥有火器了。不过安南这点国力水准在大明军队看来完全入不了眼,纪纲此刻只想弄清楚安南人手里的底牌“象兵部队”的实力。 纪纲猜想,这可能是将来大明与之决战的一个重要关键,他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 第72章 脱困 此时天色尚早,纪纲二人决定先潜伏下来,等天黑后再行动。 两个时辰后,天色黑了下来,头顶上皓月当空,这倒也为纪刚二人提供了些许方便。 赵平荣白天早就摸清了这些士兵巡逻的时间,那些安南士兵巡逻时间为一个时辰一趟,他们会从东到西绕行一圈,巡完就会回到军营,换下一班继续巡逻。 纪纲二人悄悄跟在一队巡逻士兵的后面,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硕大的军营外,纪纲按照帐篷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里少说有两万人。如果白天那店老板说的是真的,那么在这清化城内应该有五个这样规模的军营。 如今纪纲最想弄清楚的就是那一万象兵部队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这个信息对明军来说很重要,多一份了解就多一份胜算,明军士兵也就会少一点牺牲,毕竟明军还从未有过与象兵交战的经验。 纪纲和赵平荣将各个军营都侦查了个遍,却都始终未发现那所谓的象兵部队。 赵平荣沉思道:“难道那店家说的是假的,所谓的象兵部队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纪刚摆摆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看不像,据我所知,那大象是素食动物,喜欢吃野草、新鲜树叶之类的东西,一万头大象养在这城内,显然不太合理。” 一旁的赵平荣突然灵光一现,好像想到了什么,机灵的掏出藏在鞋底的地图,借着敌营里反射出来的光亮,在地图上找了起来。很快,赵平荣指着地图上一块地方小声说道:“大人,您看这。” 纪刚凑近一看,发现在城外西南方有一片宽广茂密的森林,而且还有一条由西向东的河流穿过那座森林。 纪刚大喜,这不都是适宜大象生存的必要条件吗?他决定明天一早,待城门一开,便前往一查究竟。 纪刚拍了拍赵平荣的肩膀,眼神中露出一丝赞赏,赵平荣收起地图,俩人再一次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点卯,睡眼惺忪的士兵刚刚将城门打开,纪纲二人便出了城门,朝那离此二里地的山林走去。 当两人来到那山林处,只见高大的栅栏将整座森林都围了起来。 正当两人正在观察时,一队正巧路过的巡逻士兵发现了他们。 “站住,什么人?”带头的小队长喝道。 纪纲撇头轻骂了一声:“晦气” 那几个士兵快速朝这边跑来。 赵平荣见状则赶忙上前拱手解释道:“军爷,我们是谅山府顺化村的村民,来这是探访亲戚的。”说着赵平荣从袖子中掏出路引证明。 可那小队长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觉得二人甚是可疑。 “给我搜身”随着那小队长小手一挥,六个士兵将纪纲两人围住。 士兵将两人全身摸了个遍,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 正当准备放行时,那小队长又突然质问道:“我听你们这口音有些不对啊?貌似有些大明的口音。”那小队长霎时间目露凶光,狠狠道:“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平荣讨好道:“军爷,我们顺化村靠近大明,与大明不过两山之隔,所以口音自然有些相似,还望大人明查。” 这时一小兵对那小队长说道:“队长,他们这路引是真的。” 那小队长却不以为然,继续盘问道:“如今全国都在备战,你们这些个刁民还敢到处乱跑,不知这里是军事重地吗?” 赵平荣解释道:“我们哥俩二人初来驾到,不知这里是军事重地,军爷放心,我们这就走。” 见他们没有阻拦,纪刚二人转身欲走。 就在纪纲二人暗暗庆幸准备离开时,那小队长将目光停留在了两人的脚上。 “站住,把鞋脱了”小队长命令道。 赵平荣还想开口挣扎一下,却被那小队长一个眼神逼了回去。赵平荣憋了一股子火,可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再大的火也只能先压下去。 果不出意外,一士兵从赵平荣鞋里搜出了那封地图,士兵将地图交到那小队长手里,一股酸辣味直逼而来,那小队长差点没忍住把昨晚吃的给吐出来。随即一巴掌将所有怒火打在那小兵脸上。 “混账东西” 那小兵挨了一巴掌后反应过来,将那地图打开,在空中甩了甩将气味散掉。然后再递给那小队长。 小队长看着那地图,瞬间对二人的身份更加怀疑,因为这种地图上将安南全国的山川河流,州府以及村庄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一些不知名的小道都清清楚楚的描绘了出来。小队长从军多年都未见过如此详细的本国地图,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图。 “拿下” 小队长一声令下,几个士兵立马就把两人抓了起来,纪纲打算鱼死网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敌人手里成为俘虏,锦衣卫从来不会被俘虏,就算死,也得先完成任务。 赵和平此刻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在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先发制人,首先解决了身后的敌人,那小队长见状大惊,慌忙大喊:“有敌人,有敌人……” 纪纲直接一步上前一掌封喉,那小队长立马便像一摊泥一样倒了下去,赵平荣则解决了剩下几名安南士兵。 可刚才那个小队长的喊声惊动了山里的军队,大批人朝这边追来,纪纲二人不敢耽搁,拔腿就跑,如果让他们抓住,那将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这纪纲二人慌不择路的时候,在一树下碰见了另两名分开行动的力士,那两名力士自告奋勇替纪纲二人赴死。生死之际,纪纲也顾不上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你们放心,你们家里的老人小孩,我会帮你们照顾的。” 两位力士听罢感激的留下了热泪。 “小的谢过百户大人” 接着一力士从怀中掏出一份信封类的东西交到纪纲手里,并说这是自己弄到的情报,希望能在朝廷出征安南时派上用场。 这时安南士兵越追越近,纪纲收好那信封,带着赵平荣转身离去。 最后那两名力士与追上来的安南士兵厮杀在一起,但最终因寡不敌众,被乱刀砍死,血染疆场,为国捐躯。 而纪纲二人也得以安全脱身,由原路反回了顺化村。 在规定的时间内,出了纪纲二人外,只有一队安全回来,也就是说,有四名力士永远留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活着回来的另两名力士虽没有进入清化城,但他们发现几条前往清化的小路,这是原来地图上没有的,看来是后来修的,还有他们还将这一路安南的兵力部署做了一个简略的记录。 这时,纪纲想起为了自己而主动献身的力士临死前交给自己的东西,于是从怀里掏出那个信封。当纪纲打开那信封时,一时震惊了,里面竟然对安南象兵部队的形象做了详细的描写,甚至还画了个简图。纪纲欣喜不已,这正是他想要得到的情报。 当天,纪纲就带人从之前那个地道偷偷回到了大明境内。 纪纲一行人一声不响,一消失就是二十多天,胡观差点以为他们都殉国了,胡观连给朝廷的奏报都拟好了,如果纪纲再晚回来几天,胡观的奏报就要派人送往朝廷了,然后给纪纲几人举行追悼会了。 纪纲想想也好笑,不过自己也确实差点回不来。 第73章 回京复命 胡观看到纪刚安全回来,心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毕竟如果纪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广西境内失踪了,他这个都指挥使也会被朝廷追责的。 纪刚回到住处,好好的洗了个澡。胡观派人给他们送来一桌丰盛的宴席,可纪刚几人实在太疲惫了,简单洗漱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等纪刚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他打了个哈欠,起身穿衣走出房间,正好遇见几个侍女模样的人提着一个个食盒朝院内走来。她们见到纪刚纷纷身体微微下倾朝其行礼:“奴婢见过上差大人,这是我们胡大人吩咐下人给大人准备的菜食。” 侍女们将昨天的饭菜收走,换上食盒里新鲜的菜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纪纲几人的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纪纲看着满满一桌的菜食,朝赵平荣和剩下两名力士招招手道:“一起吧!吃完饭,我们就要动身回京复命了,皇上和指挥使大人都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永乐三年六月二十一日,纪纲一行回到南京。 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内,甘武坐在大堂之上,听着底下的千户们汇报上半月的工作进展。 这时一名校尉在堂外报告:“禀指挥使大人,纪百户他们回来了。” 堂内众人纷纷朝堂外看去。 甘武道:“是纪纲回来了?快传他进来。” 纪纲一路小跑,进到堂内,朝甘武跪下行了一礼,然后将一信筒举过头顶。 那信筒乃是用竹子做成,外面包裹了一层牛皮,这样不仅使其更加美观而且也不会那么容易损坏。 “禀指挥使大人,属下受命前往安南刺探敌情,现已完成任务,特来复命。” 甘武道:“把信筒递上来。” “是”纪纲恭敬答道。 然后起身将信筒放在甘武面前的桌案上。 甘武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筒,里面是纪纲仔细整理后的关于安南的情报,里面有安南的的兵力配置,进入清化的路线和安南境内的一些民情,以及那传说中的象兵部队。 甘武被图中所描绘的象兵部队所吸引,图中说那安南人在大象上配备了三名士兵,一名负责驾驭大象,剩下两名为弓箭手,士兵站在上面高度能达到一丈五尺,相当于一个移动碉堡,进可攻退可守。 看到这,甘武微微皱眉,看来这些大象有些不好对付。 甘武抬头看了看纪刚道:“你此次立了大功,我会向皇上给你们请功的。” 纪刚听罢,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一脸悲戚的说道:“指挥使大人,此次之功并非属下一个人的,赵总旗他们也是功不可没,我们这次还损失了四名弟兄。” 甘武道:“参加本次行动的弟兄,本座都会报请皇上论功行赏,你先下去休息吧!” 接着甘武又朝堂下一名千户吩咐道:“老宋,从我们锦衣卫私库里给那四名死去的弟兄各发五十两安家银。” “是”宋乾起身回道。 “嗯,等等,每人发八十两吧!” “是” 锦衣卫办的事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自然也少不了与银子打交道,为了使自己的经费更加充足,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毛骧便在锦衣卫中建立了一个小金库,毕竟靠洪武帝拨的那点银子连自己生活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办事了。 朱棣重新启用锦衣卫后,这个制度也被甘武给恢复了出来。 宋乾今年三十八岁,早年家穷,十几岁就独自出去闯荡江湖谋生了。后凭着自己的经商天赋,还做起的一些小生意,靖难之役生意做不下去了,便投入了燕军。靖难成功后,被朱棣划入锦衣卫,甘武见其对经营钱财很有头脑,便让其专门负责锦衣卫的小金库,宋乾不归南北镇抚司管辖,而是直接听命于指挥使。 交待完手的事后,甘武带着那个信筒进了皇宫。 第74章 火攻 甘武在养心殿觐见了朱棣,当朱棣看着那手里那些情报时,心里也是很吃惊,胡季犁父子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征集了二十五万军队。 当然此刻令朱棣感到头疼的同样是那个所谓的象兵部队,大象这玩意又高又大,皮还厚,一刀下去估计也就砍个小口子,更主要是这玩意跑起来也不比马慢多少,大明的骑兵对上象兵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武弟,你可有良策。”朱棣将目光看向甘武。 甘武也是一脸茫然,虽然甘武久经沙场,但也从未有过对大象的作战经验。他拼命回想历史上明朝是如何打败安南的,可这段历史刚好是他的知识空白点。甘武只记得大明派张辅为征夷将军与沐晟分两路进攻安南,最后大败安南。 甘武摇了摇头,“皇上,臣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突然甘武脑袋灵光一现,既然历史上是张辅打败的安南,那他肯定能想出破象兵的法子。 于是甘武对朱棣推荐道:“陛下,臣恳请召见一下安信伯张辅,臣认为他可能对此有独特的建议。” 朱棣问道:“何以见得?” 甘武道:“臣经常听闻我夫人说起,说他大哥闲着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思考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比如如何让蚂蚁游泳,让蜻蜓在雨中飞行……” 朱棣听了一脸黑线,“这……” 甘武继续吹:“皇上,像他这种人往往能在关键时刻想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主意,臣觉得可以一试。” 当然张辅那些奇葩的爱好都是甘武编的,为的只不过是想让朱棣相信张辅真的能想出一些常人想不到的好点子。 朱棣道:“武弟,众所周知张辅是你大舅子,你如此举荐他,可不怕那些言官弹劾你?” 甘武笑道:“臣一心为皇上,大明江山社稷着想,不怕他们弹劾。” “那宣他进宫吧!” 一旁伺候的黄俨正准备吩咐人去荣国公府传张辅进宫,却被朱棣叫住。 “回来” 黄俨立马停下脚步,对着朱棣躬身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朱棣看向甘武:“武弟,让你锦衣卫的人去宣吧!” “是,臣遵旨。” 甘武来到殿外,对一名负责皇宫宿卫的大汉将军道:“去荣国公府传安信伯张辅进宫。” 那名锦衣卫恭敬道:“卑职遵命” 半个时辰后,张辅急匆匆来到养心殿。 朱棣命人给其赐座,张辅受宠若惊,连忙叩谢道:“谢皇上” 朱棣并没有第一时间问张辅关于对付安南象兵的对策,而是问了一个让张辅一头雾水的问题。 “张将军可有让蚂蚁学会游泳啊?” 朱棣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张辅的大脑瞬间短路,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扭头瞄了一眼甘武。 甘武听朱棣这么问,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朱棣好奇心竟如此之强。于是赶紧打圆场,甘武朝张辅递了个眼神,说道:“张将军你忘了,你以前在家时,不是经常喜欢搞一些小实验吗?我听芯儿说,你之前还做过一个让蚂蚁如何学游泳的糗事。” 张辅听了虽然依然有些云里雾里,但大脑很快转变过来,自嘲道:“小妹这丫头竟抖这些陈年糗事,我这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见张辅说真有这么回事,越发激起了朱棣的好奇心,朱棣饶有兴致的问道:“真有此事?那最后成功了没?” 张辅苦笑一声:“臣那时贪玩,方圆十里的蚂蚁都让我霍霍了。” 朱棣道:“说说结果” 张辅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叹息道:“全淹死了,搞得府内的莲花池黑压压的一片,我父亲气的大骂我不学无术。” 张辅的话登时惹得殿内几人一阵捧笑,一旁侍候的黄俨也是低头偷偷一笑。 一段闲聊令殿内原本严肃的气氛瞬间活跃不少。 这时,朱棣才开始说明此次召见张辅的原因。 朱棣道:“朕此次召将军前来,是有一事想询问爱卿的建议。” 张辅起身恭敬道:“皇上请讲,臣一定知无不言。” 朱棣摆摆手示意张辅坐下,然后将有关安南象兵一事给张辅说了一遍。 张辅道:“臣从未与象兵做过战,也不知这象兵的的弱点在哪。” 朱棣道:“朕与柱国公也没与象兵交过手,这不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 甘武也开口道:“咱们与安南的战争已是箭在弦上,待大军集结完毕,立刻便会开拔,只要能破解他们的象兵,我们就算成功一半。” 三人讨论了一个时辰,直到晚饭时分,朱棣命御膳房送来饭食,邀二人一同共进晚膳…… 崇礼街上,甘武与张辅骑马走在街上,甘武问:“你对那象兵一事真没对策吗?” 张辅摇摇头,反问道:“柱国公你怎么会向皇上举荐我呢?你知道我也没有和象兵交过手。” 甘武一时陷入了沉思,难道是明史记错了,打败安南的不是张辅? 见甘武想得入神,张辅好奇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甘武回过神来,恰巧这时一个人从前面跑来,边跑边喊道:“聚香楼着火了,快去救火。” 甘武拦住那人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那人说前面的聚香楼不知为何,突然失火,现在越烧越大。 此时天已经黑了,远处一缕红光向天际蔓延,看来这火不小。 甘武与张辅二人策马驶去,转过一个街角,前方两百步处,一酒楼已经快变成一个火海,掌柜的正招呼伙计四处找水灭火,只见众人一桶一桶的水浇去,却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聚香楼算得上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平时来这消费的人络绎不绝,如今看来恐怕是要毁了。 过了一会,应天府的差役也来了,看来是那掌柜的报了官。 甘武看了一会,这火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于是准备离去。可一旁的张辅却怔在原地,似乎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了?走吧!这事应天府人的会处理的。”甘武说道。 张辅喃喃道:“这火能烧毁世间万物,岂不是……” 甘武突然醍醐灌顶,想到了什么。 “对,大象也一定怕火。” 甘武与张辅俩人相视一笑,如今最大的一个难题也轻松破解了。 第75章 天生异象 解决掉对付安南的问题后,明朝的军队也在南京城外完成了集结,共计三十万,对外宣称八十万大军。 军队集结完毕,接下来就是任命主帅的问题了。 朱棣第一想到的人自然是甘武,他召见甘武问其愿不愿担任三军主帅,被甘武委婉的拒绝了。 甘武如今早就功成名就,早已升无可升,赏无可赏。如果甘武再立大功,就只有封王了,可大明早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大明没有活着的异姓王。也就说异姓只能追封,甘武也心知功高盖主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甘武向朱棣推荐了张辅,因为破解象兵的办法是张辅想出来的,由他出任三军主帅合情合理。 朱棣觉得张辅在军中资历和影响还不够,毕竟朝中还有那么多资历威望比他高的战将。 朱棣想了想决定由成国公朱能担任三军主帅,朱能不仅年轻,而且军中威望很高,仅次于甘武,与靖难中战死的张玉被朱棣视为左膀右臂。至于张辅嘛!朱棣决定让他先当个副将。 朱棣制定的作战方案是由朱能任征夷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从广西进攻,同时任命云南的沐晟为左副将军由云南出兵进攻,第一阶段是两军在安南的白鹤江会师,第二阶段是朝安南首府清化推进直到拿下清化。 为了获取安南百姓对大明的拥戴,朱棣让杨士奇写了一篇讨剿檄文,上面整整罗列了胡季犁父子二十条大罪。 锦衣卫百户纪纲因侦查有功,刚刚被赏赐了一个昭信将军的正六品武官散阶,赵平荣则升了试百户,同时参加了此次行动的人均得赏银五十两,阵亡的加五十两。此次二人也随军出征,负责大军的情报收集,同行的还有锦衣卫北镇抚司二十名力士。 永乐三年八月初六,朱棣在南京城外举行了隆重的誓师大会,亲自任命朱能为征夷将军,沐晟与张辅分别为左右副将军,丰城侯李彬与云阳伯陈旭为左右参将。 可就在大军准备出发时,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在场的将士们都纷纷仰望天空,脸上惊奇不已,朱棣望着天空微微蹙眉,不知上天何意。 一旁随驾的解缙这时站出来对朱棣小声说道:“皇上,天生异象,必有灾难。” 朱棣骨子里也是一个迷信玄学的人,他也觉得这雪下得太过蹊跷,莫非是上天觉得此时不宜出兵,特意下此场雪来提示自己么? 就这样,出征安南的计划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入夜,朱棣孤身一人来到好友姚广孝的潜修之地积翠庵,姚广孝热情的接待了朱棣。两人又是畅聊了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是朱棣从那回来之后,脸上原本的愁容消失了,又恢复了之前那自信的模样。 一个月后,大明迎来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雪,整个大明都被大雪覆盖,连从未下雪的两广地区都飘起了小雪。 朱棣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回廊之上,眺望虚空。 “明年春来日,便是尔等倾覆之时。”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使大明各地遭受了严重的雪灾,此时的朱棣突然想起了一位远在北方的亲人 ——他的姐姐宁国公主。 第76章 梅殷之死 “在辽东那个苦寒之地,大姐一定过得很苦吧?”朱棣突然心头一软,决定想个法子把梅殷给召回来,这样大姐也就可以跟着回来了。 于是朱棣隔日就随便找了个让梅殷回京戴罪立功的由头将梅殷召回了南京,其家眷也一同回京。 十月十五,梅殷回京的第三天,被朱棣下令参加今日的朝会。刚刚恢复爵位的梅殷依然那副我行我素的性格,看来那辽东的恶劣环境并没有磨平这位驸马的棱角。 承天门外,梅殷满脸意气风发的大步朝皇宫走去,他目下无人的样子甚至连旁边的一向嚣张的锦衣卫都自知不及,当然梅殷这目无天子的举动也被锦衣卫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朱棣。 早朝时,朱棣想看看这个驸马是不是和他们说的一样,还是那么桀骜不驯,目中无人。 朱棣盯着梅殷问道:“辽东可好?” 梅殷答:“辽东风景秀丽,海产丰富,我很喜欢。” 朱棣一听,内心差点都要气炸了,合着自己将你从辽东调回来,是自作多情了。 左都御史陈瑛第一个站出来指着梅殷骂道:“大胆梅殷,你不思皇恩,藐视天威,该当何罪。” 梅殷看着陈瑛双眼充满了怨恨,当初就是陈瑛手下的人弹劾自己,才使自己被发配辽东。所以梅殷将所有的旧账都算在了陈瑛身上,陈瑛越想越气,他缓缓朝陈瑛站立的位置挪动,恨不得立马掐死他,旁边的人及时拉住了梅殷,避免了一场“大战”。 朱棣念在姐姐宁国公主的面子上,没有在朝堂上和梅殷计较,正当所有人以为此事到此告一段落的时候,这场闹剧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走向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散朝后,朱棣叫来心腹锦衣卫指挥佥事赵曦,暗中授意他可以稍稍教训一下梅殷。 赵曦得到朱棣的旨意后,出了宫门朝梅殷回家的路线追去。刚好又在午门碰见前军都督佥事谭深,赵曦想着不如叫上谭深一起,以防万一。 赵曦将朱棣的指示说给了谭深听,谭深一听觉得这不仅是一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又可以整治一下那个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驸马,自然不愿错过,当即表示愿意一同前去。 俩人一路小跑,终于在笪桥追上了梅殷,梅殷走得不快,心中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而生气。他扶着一旁的石柱停了下来,赵曦和谭深二人见状,悄悄从后面跟了上去。趁梅殷不备,将其推下了水中,此时天空还下着雪,水里都结了冰。梅殷的身体将冰面砸出一个窟窿,接着整个身体沉入水底。 见梅殷一直没浮上来,赵曦和谭深二人心里瞬间涌出一丝不安。特别是赵曦,朱棣只是让他教训一下梅殷,可没说过要让梅殷死。 赵曦赶紧朝周围喊道:“驸马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路过的官员和百姓听到赵曦的叫喊声,纷纷朝这边靠了过来,经过半个时辰的打捞,梅殷被捞了上来,可是却已无了半点生命特征。 事后,赵曦上奏称梅殷是自己失足落水溺亡,与自己毫无关系。 当宁国公主看到梅殷冰冷的遗体时,瘫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俩人在一起二十多年,梅殷与宁国公主一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了,宁国公主气冲冲的闯进皇宫,当着朱棣的面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朱棣看着面前的宁国公主,内心心虚不已,但他还是一脸镇定的说道:“驸马不是朕杀的,但朕保证一定会替你找出真凶。” 宁国公主却不依不饶的上前扯着朱棣的衣服哭道:“驸马落水的时候,多人看见锦衣卫佥事赵曦就在驸马旁边,你说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锦衣卫只听你的命令,不是你是谁?” 宁国公主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朱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个劲的安慰宁国公主,并承诺一定会调查清楚,然后便借口走了。 朱棣叫来甘武,命他即刻缉拿赵曦、谭深二人,并示意他要好好审问二人。 甘武领到旨意后,第一时间带人抓捕了这两个人,并将其打入了诏狱。在诏狱的刑讯室里,甘武遣散了所有无关人员,在这一百平的封闭空间里,就只剩下甘武、赵曦、谭深三人。赵曦、谭深如今穿着囚服,带着沉重的锁链,跪倒在甘武面前。 还没等甘武开口,赵曦就迫不及待的解释道:“指挥使大人,属下冤枉啊!那梅殷确实是自己落水的呀!我与谭大人只是碰巧从那路过。” 甘武狠狠扫了一眼赵曦:“今日上午你并无公务,你不在衙门待着,跑到那里去干嘛?难道你要去夫子庙烧香吗?”说完,甘武又看向谭深,喝问道:“还有你,你去那又是干嘛呢?” 见两人沉默不语,甘武猛地一拍桌子:“在这里,不说实话,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随即甘武走到两人身旁,似笑非笑的指着后面那一排让人毛骨悚然的刑具说道:“我想你们都不愿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赵曦身为锦衣卫佥事,对那些刑具的厉害再清楚不过了,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旁的谭深扭头看了看赵曦,见他还是不说话,于是自己将皇上授意赵曦的事说了出来。 甘武听后大惊,不过立马就反应过来,他一脚踹在谭深身上,骂道:“放肆,你还敢污蔑皇上……”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苗辄的声音:“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甘武起身走到门外,苗辄凑到甘武耳边将自己调查的消息说给甘武:“大人,那日下朝后,皇上秘密召见了赵曦。” 甘武眉头一皱,看来这件事的背后真是皇上,既然是皇上授意的,那这事就不好办了。 在甘武离开的间隙,赵曦对一旁的谭深叹息道:“谭兄,你为何要说出皇上呢?你这不是把皇上推到了风口浪尖嘛!” 谭深道:“老弟,你说皇上会不会保我们?” 赵曦无奈摇了摇头,他跟随朱棣多年,十分了解朱棣的为人。朱棣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主子,如果今日要不是谭深嘴快把朱棣扯了进来,朱棣是一定会想法子保住二人性命的。因为当时并没有人看见是梅殷是被二人推下去的,没有人证,就定不了死罪。 可如今,谭深将朱棣扯了进来,以朱棣的脾气,他一定会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而杀人灭口。 谭深带着一丝哭腔道:“难道我们真就这么死定了吗?” 赵曦看着谭深越想越气,骂道:“闭嘴吧!要不是你,事情绝对不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谭深想到会被砍头,心里也激动起来:“早知道就不搀和你这破事,都怪你,害老子成了阶下囚。” 两人越说越激动,竟当面互骂了起来。 甘武命人将二人的嘴堵住,扔在死牢里,并严令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他们见面说话,违者杀无赦。 今日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深宫之内,甘武将审讯的结果一一向朱棣做了汇报。 朱棣听完,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他眼神一凶:“这两人,擅杀皇亲国戚,还敢胡言乱语,罪无可赦,由你们锦衣卫秘裁吧!” 甘武领会朱棣的意思,他是想杀人灭口,甘武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赵曦和谭深死了,这件事也就这么草草收尾了。 梅殷的意外身亡,朱棣内心其实是兴奋的,终于拔去了这个心头刺。但为了顾及宁国公主的感受,朱棣下令封梅殷长子梅顺昌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次子梅永贞为孝陵卫指挥使,这样也算是给了宁国公主一点补偿。 第77章 出征 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一直持续到了永乐四年三月。 被大雪冰封了长达半年之久的大明朝,终于迎来了万物复苏,万千冰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 驻扎在南京城外的三十万明军,一扫脸上的阴霾,当春天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们那刚毅的脸庞上时,来自灵魂深处,那股报效国家的热血被瞬间点燃,他们威严列阵,整装待发。 此刻的朱棣与大明的将军们也都斗志昂扬、信心勃勃。 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永乐四年三月初十,成国公朱能突然于府中病逝。朱棣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亲自前往成国公府上探望,他看着朱能的遗体不禁流下热泪。仰天长叹:“苍天不公,折我臂膀。” 一同前往成国公府探望的还有柱国公甘武,甘武对于朱能的突然病逝也很意外,明明前几日上朝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逝呢?宫中的御医检查了朱能的身体,却断定不出死因,只好定了个暴毙而亡。 甘武询问了有关于朱能身体最近是否有无反常状况,朱能的妻子王氏说:“朱能最近两个月时常有胸闷、头晕等症状。”有时王氏还看见朱能捂着胸口,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而朱能却说只是没休息好导致的,王氏便也当真了,可没想到这居然要了朱能的命,王氏说着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 甘武根据王氏的描述,觉得朱能可能是有心脏病,最后死于心肌梗塞。大明的医疗技术一时还检查不出心脏病,所以太医们查不出死因也情有可原。 朱棣感念朱能多年为大明立下的汗马功劳,追封其为东平郡王,谥号武烈,并配享自己的庙宇。 为了让自己这名心爱的战将最后一程走得完美一点,朱棣特命史官记载,《征夷将军朱能率兵行至广西龙州时因积劳成疾病逝于军中,享年五十六岁。》 就这样,由于朱能的突然病逝,征夷将军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张辅的身上,为了增加张辅的威望,朱棣晋封张辅为新城侯。 永乐四年三月十六,出征那天,朱棣带领文武百官前往龙江口亲自为张辅饯行。整个江面上,上百条战船铺满了江面,其宏伟壮观完全不输当年的鄱阳湖水战。 锦衣卫这边,甘武对即将随军出征的纪刚一行人,一一进行了道别,并嘱咐他们都要活着回来。 纪刚最近这几件事办的都不错,这让甘武对他的看法稍稍有些改观。 张辅到达广西龙州后,稍作休整便发兵向与凭祥州交界的安南关隘发起进攻。明军犹如猛虎下山,很快就攻下了数个隘口。 同时云南的西平侯沐晟发兵攻入安南宣化境内。 一个月后,张辅与沐晟成功在白鹤江会师。 张辅根据纪刚之前侦查得到的情报制定了对付安南的作战方案,由沐晟带兵吸引敌人正面部队,而自己则带领主力绕过敌人布置重兵的城镇,从敌人的左侧绕过去奇袭敌人后方,也就是沿新安、镇蛮直抵清化,擒贼擒王。 第78章 解缙被贬 永乐五年二月十二,朱棣突然下旨将还在主持编撰永乐大典的翰林学士解缙贬到了广西那个不毛之地,理由是“廷试读卷不公”。 听到解缙被贬的消息,正在锦衣卫衙门办公的甘武一脸诧异,心想:皇上这又是几个意思? 要知道,解缙等内阁成员虽然品级不过五品,但因为其之位显要,所以他们和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一样,日夜都受到锦衣卫探子的关照。而甘武从未收到过有关解缙违法违规的消息,朱棣总不会无缘无故贬走这样一个学识渊博的读书人吧!况且永乐大典还没修完呢。 甘武把监视解缙的锦衣卫探子叫来,问他解缙是不是干了什么其他不法的事,因为朱棣贬黜解缙的理由听起来十分勉强。廷试已经是去年三月的事了,这都过去一年了,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罪名? 负责监视的探子道:“属下日夜盯着解学士,并未发现其有什么行为异常。” 甘武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而被贬的解缙同样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编书编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贬到广西去了。自己身为内阁首辅,在朝中算得上第一大臣了,自己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可突然间就这么一夜回到了起点,解缙心中充满了不甘。 在临走前的前一夜,解缙在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身旁无一个好友相陪。连一向与解缙私交甚好的右春坊右庶子胡广,此刻也却并没有出现在解缙身边,甚至连一个问候都没有。 就在解缙独自一人借酒解闷的时候,寂静的胡府外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的人——锦衣卫指挥使甘武。 甘武轻轻叩了几下门环,一个仆人缓缓打开大门,露出一条细缝,探着头细声问道:“你有何事?” 因为甘武并未穿官服,仆人也不认识甘武,所以便有此问。 甘武也不答话,只是露出腰间的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那仆人见到腰牌上锦衣卫指挥使几个大字,惊得浑身颤抖跪于地下,惶恐道:“大人恕罪,是小的有眼无珠。” 甘武推门而入,说道:“带我去见你家老爷。” 仆人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在前边带路。 解缙的夫人徐氏看见有锦衣卫上门,抱着不到四岁的儿子痛哭起来。丈夫刚刚被贬,家里就来了锦衣卫,任谁看到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好事。解缙的夫人以为皇上是想秘密杀掉丈夫,所以无助的抱着孩子在一旁哭了起来。 甘武推门进到屋子内,便见解缙背对自己正抱着一壶酒在狂饮。解缙听到有人推门,以为是家人不顾自己的吩咐,又跑来劝自己,一时火气上头,转身准备呵斥。可回头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甘武,他晃了晃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当确定是面前的人真是甘武时,连忙起身拱手道:“见过柱国公。” 甘武上前扶住他,“免了免了” “解学士为何如此作贱自己啊?”甘武关心问道。 解缙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看着甘武道:“是皇上让您来得吗?” 甘武拍了拍解缙的肩膀,安慰道:“解学士不用担心,是我本人自行前来看你的,我一向敬重解学士的学识。” 得知甘武的来意后,解缙借着酒劲,无力的吐槽起自己来。 “自洪武二十一年我高中进士踏入官场以来,历经三朝,经历了三起三落,如今已是三十有六,青春不复。” 解缙说到心痛处,又是一口酒灌下。 甘武道:“古人说四十不惑,五十才知天命,如今学士不过才刚过而立之年,岂能轻易言老。” 解缙听罢一笑,给甘武斟满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敬道:“柱国公,我们虽同朝为官,却交往甚少,今日您能在我落魄之时前来探望我,我不胜感激。”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甘武也跟着一饮而尽。 “右庶子胡大人没来过吗?”甘武问道。 刚刚心情稍稍好点的解缙听见胡广的名字,心情又有些懊恼起来。 “别提他,光大(胡广)为人胆小怕事,此刻对我恐怕是避之不及。” 解缙在佳酿的熏陶下,回想起往事,想到了当年与胡广、王艮一起求学、一起上京赴考,再后来一起入朝为官的往事,眼中满含热泪。 “吾有愧于汝止(王艮)兄……” 解缙旋即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改口道:“酒醉了,酒醉了。” 甘武对于解缙、胡广、王艮三人的往事了如指掌,也明白他心中的意思,心领神会的也没接他伤疤。 气氛一时冷静下来,甘武便岔开话题,问道:“谢学士可知皇上为何贬你呀?” 解缙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太子吧!” “哦……,此话怎讲?” 解缙道:“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在东宫约我叙旧。” 甘武道:“你去了?” 谢缙点了点头:“出宫时,在路上还遇到了汉王府的人。” “糊涂啊!”甘武惋惜的摇了摇头。 “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通古博今,怎么连避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解缙道:“太子身为大明储君,约见朝臣,有何不可?要有错也该是汉王殿下,他身为藩王却迟迟不肯就藩,长期待在南京,意图不轨。” 甘武吃了一惊,赶紧示意解缙不要再说了,凭他刚才这句话就足以让他人头落地。 …… 甘武离开大学士府时,解缙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甘武临走时在解缙手中留了几个小字『长于学问,短于政治』可惜解缙最终还是没能听进去甘武的这句忠告,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这都是后话。 第二日,谢缙离开南京前往广西布政司担任参议,临行前只有门生周恂如、曾棨、周述、周孟简几人前来送行。 第79章 替君北巡 永乐五年三月十八,北边来报,鞑靼人趁大明调兵出征安南,北部边防薄弱,派骑兵在官山、云川以及开平等地烧杀抢掠,然后又逃回草原。 当皇帝真不是常人能干的事,前几天才赶走那个惹人讨厌的解缙,立马北边又不安宁了。 朱棣收到战报,本想亲自带兵去教训教训那些又开始不安分的蒙古人。可是最近徐皇后身体欠佳,朱棣放心不下,日夜守在身旁。 这时甘武主动站了出来,替朱棣分析道:“鞑靼人可能只是小打小闹试探而已,并不是真正进犯我大明。” 同时甘武表示愿意替朱棣前往北边,驱走鞑靼人,顺便还能替朱棣视察一下北京城的建造进度。 如今朝中大将一半都去了安南,眼下也没有比甘武更适合代替自己北巡的了,于是朱棣思索再三决定封甘武为钦差兼陕甘总督,总督陕西、陕西、北京三地军务。 甘武回到家,跟夫人说了一下自己要去北京一段时间。张芯听见甘武说要去北京,眼睛一亮。 “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 “不能” 张芯小嘴一撇,瞬间不开心了。 “哼!我都五年没离开过南京了,你就带我去玩玩嘛!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任凭张芯如何撒娇,甘武都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说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我此行是替皇上北巡,又不是去玩的,带你成何体统,边关的将士们会怎么看我?” 对此张芯狠狠的朝甘武翻了个白眼。 甘武突然想起皇后姐姐这几日身体欠佳,恰巧今日张芯刚进宫探望了皇后。甘武关切问道:“皇后身体怎样啦?” 张芯表情凝重:“皇后最近气色比以往差了许多,太医们说是积劳成疾导致精气枯竭,气血衰弱。” 甘武脸色也是一僵,心中对那干姐姐担心不已。他对夫人嘱咐道:“芯儿,你平时多进宫替我看望一下皇后姐姐,我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前往大同了。” 张芯点点头:“你放心吧!皇后那我会常去的。” 甘武带了十名锦衣卫,一路北上,历时十日,来到大同。当日便召集了边境六卫指挥使,询问了边境情况。 官山卫指挥使蒙势向甘武汇报了边境情况: 鞑靼一部首领本雅失里于永乐五年三月初,开始在我大明山西边境进行掠夺,末将率本卫士兵与其交战,未分胜负。鞑靼人从不与我们恋战,他们好像只是为了物资,而且抢完就走。 云川卫指挥使周钱也站出来汇报了本卫的情况: 鞑靼人每次都是天微亮的时刻,出现在边境上,而且他们行动很快。三月初四,他们在半个时辰内洗劫了三个村子,然后扬长而去,本卫的巡逻小队在半路与其相遇,五十名弟兄全部阵亡了。 …… 甘武听取了各个将领的汇报,得知鞑靼人此次规模不小,前前后后来了竟有一万多人。山西边境六卫都与鞑靼交过手了,明军损失两百二十三人,而蒙古鞑靼部仅损失了十六人。 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管那些鞑靼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胆敢侵犯我大明,势必诛之。 甘武将行营就驻扎在大同府,同时派人前往陕西和北京两地都司,让他们将本部的军情汇报过来。还有,甘武亲笔调令将留守北京的关宁卫抽调了一万前往大同。 三日后,奉命调往大同的一万骑关宁卫率先到达大同。见到这些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浴血沙场的兄弟们,甘武一时感慨万千,似乎又回到了那驰骋疆场的日子,冲锋的鼓声依然回荡在耳边。 紧接着山西都司都指挥使于忠也从太原赶来拜见甘武,陕西与北京两地的军情战报也送到了。 于忠见到甘武,首先表示此次鞑靼人入侵,给百姓造成了这么大损失,是自己的失职,对此事,他愿负全责。 甘武面无表情的咳了一声:“责任肯定是要追究的,但不是现在,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要给这些鞑靼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于忠道:“我们可以派人在他们常来的路线上进行埋伏,然后集中优势兵力消灭他们。” 甘武摇了摇头,对于忠的建议并不赞同。 “他们不会再走之前的路线了,从他们之前几次的行动就可以看出,他们每次入侵的路线都是随机的,想蹲守他们,成功的机会可以说是很渺茫。”甘武通过各地汇总的军情分析道。 于忠道:“总督大人明鉴。” 甘武阅人无数,像于忠这种指挥水平顶多只能算二流武将,让他镇守山西,这边关的安全也是够呛。 在甘武的心里,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在进攻中消灭敌人。 他要主动寻找敌人,然后歼灭他们,这就是甘武的战斗作风。 于忠深知深入鞑靼人腹地的危险,于是从六个卫所军中各抽调一千骑兵一千步兵共一万两千人随甘武出征。 第80章 精锐的碰撞 在准备好足够的干粮后,甘武于永乐五年四月初三下达了向鞑靼挺进的命令。 甘武带领部队跨过阴山山脉,进入蒙古境内,两支队伍在此分兵,甘武由西而进,于忠由中路进攻,两军约定五日后在巴彦地区会合。 甘武一路急进,一路上还有鞑靼人撤退时留下的马脚印,但行进两百余里后,脚印开始错乱,显然鞑靼人曾在这放过牧。 既然没有发现鞑靼人的踪迹,甘武便率领关宁卫继续向北朝鞑靼人的腹地和林杀去,正所谓:“寇可往,我亦可往。” “不破贼寇,誓不回还。” 另一边,宁忠的行军速度明显就慢了许多,他深知鞑靼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其骑术精湛不已,如此深入敌人腹地,宁忠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而且自己与甘武相距甚远,如果自己突然与敌军遭遇,恐怕等不到甘武回援,自己就为国捐躯了。因为有这层担忧,宁忠的行进速度大打折扣,一日才行军一百余里。 两日后,甘武率领部队行进到一处拥有狭长溪流的地带,他命令部队在此休整,给水袋灌满清水,让战马吃吃水草,大家都需要恢复一下体力。 半个时辰后,溪流的另一端出现了一群牛羊,后面还跟着一群放牧的人。他们的马背上都挎着弯刀,不用想,这些肯定是鞑靼人了。 生活草原上的鞑靼人,是一个时常迁徙的民族,他们战时为兵,闲时放牧。 甘武下令所有人隐蔽,所有战马也随之卧伏在地。这里周边的水草有半人之高,人躲在草丛里,远处的人是极难发现的。 既然鞑靼人敢洗劫我大明的村子,杀我大明百姓,我大明自然也不会手软,甘武决定洗劫面前这些鞑靼人。 待那些鞑靼人走进一百步范围内后,甘武大喝一声,飞身上马,拔出挎在战马左侧的战刀,率领关宁铁骑成钳形攻势朝那一百余鞑靼人冲杀而去。 “杀……” 追随着甘武战刀直指的方向,关宁铁骑像一股锐不可当的洪流朝敌人杀去。 那些个鞑靼人看见眼前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明军骑兵,瞬间吓得脸色苍白,就好像看见一群魔鬼一般,开始四散逃命,可惜为时已晚。 甘武一马当先,手起刀落,连斩两名鞑靼人。不过片息功夫,那一百余鞑靼人便被全部斩首,此次共夺得牛三百二十一头,羊一百五十只。 可这么多战利品,带着行军显然不现实。 “全杀了,就算带不走,也绝不留给他们。”甘武下达了处置命令。 接着在这茫茫的草原上,出现了一群骑着骏马手拿牛排或羊排的士兵,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小战后的喜悦,他们大快朵颐,那感觉别提有多舒服。 又过了一晚,第三日上午,甘武率队按原定路线往北寻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与一股正在南下的鞑靼人相遇,对方大约五千人左右,从人数上讲,明军占着优势。 鞑靼人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领地的明军深感意外,不过他们也并不畏惧。因为甘武并未让关宁卫打出关宁卫的旗帜,鞑靼人以为面前的只是普通的卫所军。 鞑靼人快速的调整了攻击队形,甘武缓缓拔出战刀,关宁卫随即也做好了攻击准备。 这一刻,连草原上的狂风都屏住了呼吸,天上的白云也停下了脚步。 寂静…… 只有双方的战马激动的不停用蹄子刨着脚下的草皮。 在双方酝酿完心中的情绪后,同时朝对方冲去,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呐喊。 刀刃的碰撞,骨头撕裂,鲜血染红了绿茵茵的草原。 鲜血染红了双方的战甲,三个回合下来,鞑靼部带头将领看着四周散落的尸体,他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因为在这半个时辰里,他手下的人竟死了五分之四,而对方不过数百人。即使兵力悬殊,平时战损也不会这么大。 鞑靼带头的将领此刻明白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骑兵,绝对不是大明普通的卫所兵。 鞑靼将领下达了撤退命令,甘武率部追击,一场遭遇战就这样变成了追歼战。 甘武一直追到和林,这时被追击的鞑靼人已不足百余骑。 此刻的和林,正是本雅失里的大本营,这里驻扎着本雅失里的全部精锐三万余人。 看着逃回来的部下,本雅失里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明军出兵这么迅速,而且一出手就打得这么狠。 如今的蒙古四分五裂,本雅失里一心想争取鞑靼汗位,然后征服瓦剌,恢复北元当年的荣耀。他洗劫明朝边境的村子集市,主要为的就是自己生产不了的铁器。 朱棣登基以来,便彻底关闭了边境贸易市场,因为朱棣常年与鞑靼人打交道,深知他们内心深处渴望恢复元朝的野心。朱棣的想法也简单,就是我虽然无法彻底消灭你们,但是我可以扼制你们的发展。这也就直接导致原本可以从大明交换到的许多生活必需品的鞑靼人,从此失去了生活用品的来源。 要想统一鞑靼部,本雅失里需要武装更多的军队,增加自己的实力,可惜本雅失里头脑发热打错了算盘,大明不是他惹得起的。 对着追击而至的甘武,本雅失里首先想到了求和,他的内心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放下身段示弱,明军就会因此罢休。可他不知道的是站在他对面的可是大明的战神甘武,甘武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甘武看出本雅失里是这些人的头,遂语气森寒的问道:“劫掠我大明的可是尔等?” 本雅失里也没有狡辩,只是解释自己也是出于无奈,并表示只要大明撤兵,停止兵戈,自己愿意用自己的牛羊来赔偿大明的损失。毕竟作为一个草原民族,他们除了牛羊以外,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了。 甘武此行的目的也就是教训教训他们而已,并不是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而且本雅失里态度十分谦卑。甘武原本的怒火消了不少,再加上前面一战斩杀他们四千多人,也算是给大明打回了颜面。于是甘武表示,只要本雅失里赔偿之前给大明造成的损失,并且在写下一份保证书,保证自己以后不在进犯大明,甘武就放过他。 最终本雅失里赔偿大明牛羊各八百头,各类野兽皮毛五百张以及蒙古美女十名,并当着甘武的面写下了保证书。 甘武看着这一切,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也警告本雅失里以后做人低调一点。 就在甘武走后不久,本雅失里在手下人的蛊惑下,顿时又感觉自己亏大了,那可是自己一半的家底啊! 于是本雅失里率人从后包抄了甘武,看到本雅失里竟敢出尔反尔,甘武的怒气值瞬间拉满。 随即两军爆发了激烈的战斗,直至日落,双方才停止了进攻,一比一的战损,令双方都不好过。 甘武派出两名骑兵前往巴彦,那是甘武与宁忠约定会合的地方,此刻的甘武只能寄希望于宁忠能提前到达巴彦。 次日清晨,甘武与本雅失里在和林以东一百余里处,再一次爆发了激战。 这时的双方,只要谁下令撤退,己方就会变成溃败。本雅失里企图依靠拉锯消耗,将甘武一点点吃掉,如果不出意外,本雅失里的确很有可能会以惨胜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 战至午时,双方都已是疲惫不堪,甘武也已经杀红了眼,这种毫无战术的硬钢,比的就是双方士兵的单兵素质。 派出去联系宁忠的士兵还没回来,甘武对眼前陷入焦灼的战况暗暗思索着对策。而自己也只剩下不到五千骑了,就在甘武苦恼的时候,宁忠终于及时的出现在了甘武身后。 宁忠的出现使甘武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此刻明军的人数依然比鞑靼人少,但本雅失里的部队已经被甘武打成了疲惫之师,反观宁忠带来的一万二千骑却斗志昂扬,士气旺盛。 甘武对前来增援的宁忠远远的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从右侧冲击敌人,宁忠会意,调转马头像头饿狼般朝本雅失里杀去,甘武则带着本卫从正面冲杀。 仅仅一个冲锋,宁忠就冲散了鞑靼人的队形,并将他们分割成两部分。 甘武追着被其中一部穷追猛打,在兵力相差不是太大的情况下,鞑靼人完全不是对手,同时因为战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鞑靼人的斗志更是全无。 …… 溃败 没错,就是溃败,如决堤般的溃败。 本雅失里带着残兵向西逃去,甘武率兵一路追到和林,将本雅失里的大本营焚烧殆尽。 最终本雅失里带着残存的万余人,向西部逃去,消失在了茫茫草原。 这一战后,相信本雅失里数年内再也不敢骚扰大明了。 甘武带着所缴获的战利品,回到了大同府。 在将战报上报朱棣后,甘武将缴获的马匹充当了军马,将牛羊一部分分给了边境周边的百姓,剩下的则充当了军粮,至于战俘则需押解进京,等待皇上处理。 第81章 视察北京城 回到大同,甘武卸去战甲,里面的白色上衣早已被鲜血染红,甘武的右胸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万幸的是由于有盔甲的抵挡,那一道伤口并不是很深,所以甘武才没有出现失血过多而倒下。为了不动摇军心,甘武一直强忍着那种伤口拉扯的疼痛,每一次挥刀,伤口就像撕裂般一样。 大同有名的吴郎中精心的给甘武包扎好伤口,大家这才知道甘武受了伤,都指挥使宁忠更是担忧不已,在甘武养伤期间,日日前往探望。 七日后,甘武伤势稳定后,带着关宁卫去往了北平,这是他此行的第二个任务。 今年是朱棣下令在北京营建新都的第五个年头,他迫切的想知道北京改造的进度如何。虽然北京的官员们会定期向朱棣汇报进度,但朱棣心里总是没底,他担心下面的官员应付差事,因为朝中至少有八成的人都反对迁都。 三日后,甘武来到北京西门外,他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城墙,感叹不已:“原来北京城最初竟如此雄伟,在后世早已看不到北京城最初的模样。” 朱棣当年下令,要求北京皇城可以参照南京皇城的样式来修,但是在规格和气势上要更加雄伟、壮观。 经过工部的官员仔细认真的研究之后,给朱棣递上了一份十分壮观的北京城原稿图纸,朱棣看了很是激动,当场拍板,就这么干。 按照图纸的要求,最初的北京外城总长二十八里,设七门,高两丈二尺,底宽四丈,顶宽三丈。内城东西宽两百五十丈,南北长三百二十丈,设九门,高三丈,底宽为三丈,顶宽两丈二尺。 甘武没有进城,而是先去了关宁卫位于北京城北的驻地,对于这支和自己从战火中浴血拼杀走出来的军队,甘武对其有着深厚的情感。 韦齐见到多年未见的甘武,脸上难掩兴奋之情,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跟随甘武驰骋疆场的峥嵘岁月。 韦齐于永乐二年被封为昭永伯,世袭卫指挥使,为大明镇守边防。 关宁卫的士兵们远远的看见甘武,便激动的朝甘武挥手致敬,待甘武走近,将士们的眼眶早已湿润。 “将军,我们想念您啊!” “将军,我们都还盼着再同您一起上战场。” …… 将士们的每一句话都深深触动着甘武的内心,他挥着手跟这些士兵说:“会有那么一天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甘武不仅成为了他们心中的信仰,更是成为了他们心中的一面旗帜,这种信仰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所向匹敌,无所畏惧。 甘武与夹道欢迎的将士们一一击掌,看到他们对自己的爱戴,甘武也很是感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士兵们还没忘记自己。 那一夜,甘武不顾临行前吴郎中的告诫,在伤口还未痊愈的情况下与关宁卫的将士们对饮了一夜。 难得如此畅饮,大家围着篝火跳着舞,有的舞剑,还有吟诗的。 受到将士们的感染,甘武拔出佩剑不自觉的舞了起来,现场气氛达到高潮,甘武更是诗意大发,唱起了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甘武行云流水的剑法加上那充满激情浑厚且磁性的声音赢得将士们阵阵喝彩。 我们这一生,漫长而短暂,在我们追求理想的时候,也别忘了多善待善待自己,多去感受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一夜狂欢后,甘武才来到城内,两丈宽的街道旁只有三三两两的商户,路上的行人匆匆,很少有看到买东西的,显得有些冷清。 甘武来到顺天府衙门,府尹张贯是辅助北京城建造的总负责人,他向甘武详细汇报了北京城的改造情况。 张贯拿出图纸,指着图上的几个建筑物介绍道:“下官依朝廷的意思,在北京城的原址上将其扩建了一点五倍,原旧城区域大部已拆掉,留出空间用来将来建造宫城。” 接着张贯又指了指其他地方说:“这西边是民居,东边是商业区……” 甘武问道:“如今城内有多少百姓?” 张贯道:“登记造册的有二万四千零五十户,共计十万三千五百二十人。” “皇上不是已经下令让苏浙和山西的富商北迁了吗?怎么现在才二万四千余户?我记得永乐元年,顺天府就有二万余户了,这都五年过去了,才增加了四千户,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甘武斥问道。 张贯委屈巴巴的回道:“柱国公有所不知,这新增的四千户,有九成都是当年因战乱无家可归的流民,而南方和山西两地愿意迁来的富户加起来不足一成。” “有没有催促两地布政使?”甘武盯着张贯问道。 “下官催了,可他们说那些土豪富户的产业都在当地,一时半会迁不了,所以就这样一拖再拖。”张贯被甘武的气势逼得不敢抬头,头都快埋进肚子里了。 甘武扭头看向桌上的图纸,皇城还是一片空白,基本上还没动工,而外城也只是造了个大致的规模。 “这个进度太慢了,你们必须加快进度。” “皇城又为何还没动工?” 张贯解释道:“皇城工程巨大,我们缺少能全盘规划设计的人。” “嗯?”甘武略微惊讶了一下。 “工部不是已经派了人来吗?” 张贯道:“工部的官员只是对外城进行了规划设计,而皇城,他们也拿不定主意。而且修建皇城的名贵木材需要从四川、湖广、江西、浙江、山西等地采集,一时间难以凑集,所以工部的官员决定先将外城修完后,在回头修建皇城。” “如今有多少民夫工匠在此修建城池?”甘武接着问道。 “回大人,在此效力的有工匠十万,民夫三十万,另外有卫所军五万也在此效力。”张贯如实答道。 甘武将张贯汇报的情况命锦衣卫一一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甘武亲自到各个施工现场视察了一下。 甘武的人生信条就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亲自去调查,那么他就没有发言权。 第82章 徐皇后病重 永乐五年五月十四,甘武完成北巡回到南京,向朱棣汇报了北京城的修建情况。 一心想北迁的朱棣,对当前的建造进度十分不满,他先是撤换了浙江和山西等地办事不力的布政使,另外又下令全国征召工匠和民夫送往北京。 不过上天似乎也在反对朱棣迁都,随着征召的民夫和工匠陡然增加,朝廷的经费开始出现了问题。 这几年,朱棣先是修书,然后又派郑和下西洋,再加上讨伐安南,大明的国库开始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户部尚书夏元吉被朱棣催的没办法,直接开启了摆烂模式。 五月十九 早朝 朱棣问:“拨往顺天府的银子落实了吗?” 夏元吉回道:“陛下,臣,没钱。” 朱棣大怒:“户部的钱去哪了?” 夏元吉道:“皇上,不是都让您用了吗?” 朱棣道:“朕什么时候动国库的钱了?” 夏元吉道:“郑和下西洋二百万两,出兵安南三百万两,如今安南战争持续了一年,这一年里又花费了五百万两,加起来总共八百万两,皇上修永乐大典前前后后花了六百五十万两,还有……” “打住,朕让你管理户部,没让你在这给朕诉苦,户部没钱那就是你的失职。”朱棣见夏元吉在那没完没了的翻旧账,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夏元吉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心想:“摊上这么个主子,咱也是命苦。” 没有钱,北京城的修建速度就只能减缓,但停止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是朱棣的底线。 为了完成自己迁都的远大理想,朱棣给夏元吉想了个办法。募捐,去向各地的富商募捐,尤其是两淮地区和江南一带的盐商,那可是富得流油。 说干就干,朱棣随即就下了一道旨意,便让夏元吉亲自带人弄钱去了。 五月二十三日,一封来自安南的八百里加急战报被呈到朱棣面前。 “哈哈哈!安南平定了。” 朱棣第一时间跑到坤宁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徐皇后。 徐皇后身体每况愈下,朱棣希望这个好消息能让她开心一点。 甘武回到南京的当天,交接好手头工作后,也在第一时间进宫去见了自己的这个干姐姐。 徐皇后看到许久未见的甘武,原本黯淡的眼眸陡然亮起来,眉眼间满是惊喜。 “武弟,你终于回来了。”徐皇后示意贴身侍女将自己扶起来。 甘武快步上前,扶住徐皇后的手,将她扶坐于起来。 “姐姐,臣弟前来看您了。”看着徐皇后那虚弱苍白的脸色,甘武顿时难受不已。 徐皇后吃力的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有太医院的人日夜照料着,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放心吧!” “听说你此次前往漠北与鞑靼人开战了,怎么样?没受伤吧?”徐皇后关心的问道。 徐皇后拉着甘武的手上下仔细的瞧了瞧,生怕甘武哪里受了伤。 甘武赶紧安慰道:“姐姐别担心,能伤我的人还没出生了。” 徐皇后听罢,没好气的嗔怪道:“就你皮。” 这时,侍女端来一碗药汤,“娘娘,到服药的时辰了。” 徐皇后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本能的皱了皱眉,这种药她已经喝了好几个月了,现在看到就想吐。 不过在甘武的劝说下,徐皇后还是勉强喝了碗,剩下半碗实在喝不下了,因为这药的味道实在太苦,即使用一些蜜饯压着也没用,徐皇后喝到一半差点吐出来。 “姐姐放心,我就算翻遍整个大明,也要给你找到一个能治好你的神医。”甘武放下药碗,对徐皇后安慰道。 徐皇后用了药后,需要休息,甘武便不舍的告辞出了皇宫。 甘武出宫后,回到锦衣卫衙门。他叫来百户苗辄,交给了他一个秘密任务,前往湖广西部寻找能治疗皇后病情的法子。 当时位于湖广布政司西部的辰州府与保靖州,有一些少数民族懂得巫蛊之术,甚至传闻还能让人死而复生。于是甘武决定试试,他不愿看着徐皇后如此死去,这是他在大明遇到的第一个对他如此关爱的人。 朱棣来到坤宁宫,将安南大捷的消息告诉徐皇后,徐皇后听后心里也是大喜。 “恭喜皇上,从此安南可以消停了。”徐皇后是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心里真心为他高兴,她相信她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 朱棣告诉徐皇后胡季犁父子及其王公大臣通通被张辅活捉,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徐皇后问朱棣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朱棣说:“朕恨不得将他们全部凌迟处死。” 徐皇后劝道:“如今安南之乱刚刚平定,民心未定,不宜大肆杀戮。” “妙云,那依你之见,如何处置他们尚好?”朱棣柔声问道。 徐皇后道:“将他们关起来吧!让安南百姓看到你的仁义,这样他们会更加臣服于我大明。” 朱棣采纳了徐皇后的建议,在这些人被押送到京城后,朱棣下令将他们关在刑部天牢,让他们在里面思罪悔过。 为了不让安南叛乱的事再次发生,朱棣下令改安南为交趾,设承宣布政使司,由大明派出官员管理安南。 对于徐皇后的病,朱棣早就下旨,全国征求良医,能治好皇后疾病者,赏万金并可以封爵。可是几个月过去了,竟没有一个人来揭皇榜,这让朱棣烦恼不已。 他时常对身边的太监骂道:“我大明学医的都死绝了么?” 第83章 英雄救美 苗辄领受甘武交给的任务后,即日便带着两名校尉出发了。 甘武交代苗辄此次任务务必隐秘,在回京之前不得让外人知道。 为了保证这事不外露出去,甘武从自己的锦衣卫亲兵里调了两名校尉给苗辄,不用北镇抚司的人,这样苗辄的行踪就不会泄露。 苗辄按照甘武的指示来到保靖州,这里苗人居多,当地由土司治理,朝廷授予他们武官宣抚使,文官土知州的官阶,品级从四品,可以子孙世袭,替朝廷管理当地百姓。 相传苗人用蛊由来已久,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盛行。 民间相传,当年汉武帝实际上是被江充下了蛊,在江充的控制下,错杀了太子。但后来由于江充对巫蛊之术并不是很熟练,这才使汉武帝突然清醒过来。得知自己被江充利用了的汉武帝,一气之下夷了江充三族。 苗辄进入湖广后,一路来到保靖州,他们第一个到达的是一个叫吕洞山的镇子。这里的人奇装异服,说着当地的方言,苗辄根本就听不懂他们的语言,纵使他博览群书,对此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这里很少有汉人居住,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说汉话的人,由于着装服饰的不同,当地的苗人对苗辄这几个“不速之客”总是好奇的上下打量着。 镇子西街有一棵大榕树,榕树旁有一口古井,此刻古井旁有三个十七八岁的男子正在欺负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他们下手没轻没重,根本不顾及女孩的惨叫,真是三个小畜生,路过的人看见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苗辄来到这时,正好看见女孩被三个男子推倒在地,几个人的拳头拼命的朝女孩身上打去,女孩的脸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手臂上和腿上都已经磨出了血,照这样打下去,那女孩恐怕就没命了。 苗辄虽不知那女孩是出于什么原因被那几个男的欺负,但几个男的如此欺负一个女孩,苗辄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紧了紧衣服,准备出手。 这时左边的校尉提醒道:“大人,我们任务在身,不宜节外生枝。” 苗辄顿了顿,还是决定救下那个女孩。 “你们在镇外旁边的竹林等我,我办完事自会去与你们汇合。”苗辄吩咐道。 两名校尉走后,苗辄用黑纱遮脸,免得旁人看到面孔。然后疾步跃到身旁,一脚踹飞正欲对女孩下脚的男子,男子的同伴见状吓得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苗辄也不管他们,抱起女孩,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来到竹林,苗辄将女孩放下,却发现女孩已经昏了过去。苗辄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取出一粒褐色药丸给女孩服下。 这种药丸是宫廷御医们研制的专门用来治疗内伤的药丸,由于锦衣卫经常需要执行各种危险任务,于是甘武每月都会派人从太医院领来一批这样的药丸,然后存放在锦衣卫的内部药房,下面的人在执行任务时,可以按需求去领取。 半个时辰后,女孩清醒过来,感觉浑身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她认出苗辄就是刚才救自己的那个人,但这几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还是令女孩表现的很戒备。 苗辄从包袱里掏出一张饼递给女孩。 “吃吧!” 女孩胆怯的看了眼苗辄,小手捏着衣角,却是不敢去接。 苗辄以为女孩是听不懂汉话,便做了一个让她放心吃的动作。同时还让人拿来水囊,为了让女孩放心,苗辄自己先喝了一口,表示这水没毒。 半晌,女孩才放下戒心,伸手接过苗辄手里的食物,然后用标准的汉话说道:“谢谢恩公!” “你会说汉话?”苗辄脸上一惊,随即又变成了欣喜。 旁边的两名校尉心中也是一喜,嘀咕道:“这女孩居然会说汉话,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苗辄笑着问道:“姑娘,你也是汉人吗?” 小姑娘道:“我不是汉人。” “哦?那你怎么会说汉话?” “我娘是汉人,是我爹娶的第七房小妾。” “你叫什么?” “我叫田梦儿。” “好好听的名字,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了?他们是谁?” “恩公踢得那个是我哥,爹爹原配正室的儿子,另外那两个是他的跟班,是龙家和石家的长孙。他们看我是汉人生的,所以从小就欺负我。”田梦儿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留了出来。 “你爹爹不管你吗?” 田梦儿带着哭腔说道:“我娘只是我爹纳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妾,我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见他来看过我。” 其实田梦儿不说,苗辄也猜到了,在汉人里也一样。从古至今重男轻女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了,更何况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妾生的女娃。 苗辄公事在身,对小姑娘的事也是爱莫能助,于是询问道:“姑娘你日后有何打算,还想要回去吗?” 田梦儿用力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回去,再回去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再说我娘在我六岁那年郁郁而终,我在这已经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那你……?” “让我跟着你们吧!好吗?”田梦儿用近似哀求的声音说道。 田梦儿的脸上满是期待,如果苗辄不同意带上她,那她回去肯定活不了,毕竟苗辄刚才那一脚踢得可不轻,他们一定会将这笔账算在田梦儿身上。 苗辄有些犯难,自己此次任务巨大,如果因为这个女孩而耽误了皇后的病情,就算人头落地也弥补不了自己过错。 他嘴唇微微一动,正想开口拒绝女孩,却被女孩抢先说道:“恩公,你们不会苗语,在这里会寸步难行的,而且你们对这里的风俗人情都不熟,有我在,或许你们会方便很多。” 女孩的话确实打动了苗辄,可他还是提醒道:“跟我们在一起可是会有危险的,你怕不怕。” 田梦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怕” 苗辄笑了笑:“你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如果今天不是您救我,我恐怕早就没命了,您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走吧!我们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做向导。” 田梦儿听见苗辄同意带她走,悲伤的脸上终于笑了起来。 “恩公,你们这身打扮在这太扎眼了。”田梦儿看了看苗辄三人的穿着,细心的提醒道。 苗辄嘿嘿尴尬一笑,来的太匆忙,倒是没注意这些。 苗辄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田梦儿。 “姑娘可否帮我三人购置三套衣服,我们语言不通,在这实在是不方便。” 田梦儿轻声道:“恩公客气了,您救我一命,就算要我以命相报,我也会去做的。” 田梦儿一口一个恩公,叫的苗辄浑身不自在,虽然自己救了女孩,可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苗辄对女孩说:“你不要叫我恩公,我姓苗,比你年长,你就叫我苗大哥吧!”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是,苗大哥。” 第84章 三家的渊源 田梦儿告诉苗辄,镇子上是肯定不能回去了,因为苗辄刚才打的三人分别是这镇子上势力最大的三个家族的晚辈,此刻他们一定在四处寻找我们。 “势力最大的三家?”这句话瞬间引起了苗辄的好奇。 “就是你刚才说的龙家、石家和你们田家吗?” 田梦儿点点头:“嗯,是的。” “而且这三家以田家最大,龙家和石家加起来也比不过田家。” 为了避免被他们缠上,苗辄带着田梦儿离开了吕洞山,朝古丈县县城走去。 一路上,苗辄向田梦儿打听了有关苗疆蛊术的事。 田梦儿一听苗辄对蛊术如此好奇,脸上先是一惊,不过随即又露出一丝调皮,嬉笑道:“苗大哥,你不会是想学蛊术吧!我们苗人的蛊术是从不外传,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谁要是敢私自外传,那是要被定在木桩上剥皮的,偷学的人也会被追杀。” 苗辄道:“你的意思是你也会咯!” 田梦儿道:“是的,不过只是会一点皮毛。我是女孩,根本没机会学,我还是看我那几个哥哥练习的时候偷偷学的。” 苗辄道:“我听说你们苗人会用蛊术治病可是真的?” 田梦儿点点头,笑道:“苗大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此时的苗辄像捡到宝一般,如果眼前这个姑娘能治皇后的病,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几人来到县城,第一时间置换了行头,苗辄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换上的苗族服饰,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榴莲一般。 “这是裤子吗?怎么还带裙摆的?”苗辄严重怀疑那卖衣服的是不是给自己拿错衣服。苗辄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田梦儿,发现自己的衣服和她的相比,除了颜色素一点以外,款式上实在没有太大区别。 “太落后了,一个连服装都分不清男女的民族怎么能不落后呢?”苗辄抱怨道。 田梦儿道:“我曾听娘亲说,汉人的女孩家出嫁时都会着凤披霞冠出嫁是吗?” “嗯,这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的服饰能比上我汉人的。”苗辄自豪道。 田梦儿脸上浮现一丝羡慕,“如果我出嫁的时候,能穿一次汉服就好了。” 夜晚,苗辄来到田梦儿房外,手指在门框上敲了敲。 房间传来田梦儿的声音:“谁啊?” “是我,我找姑娘有些事想请教一下,不知姑娘方不方便。” 不一会,门打开了,田梦儿应该是刚洗完澡,脸上还浮着一层热气。 “苗大哥,快请进。” 苗辄进到房间,一向行事果断的他,此时不知为何反而显得有些拘束。 “苗大哥,你坐啊!我给你倒杯茶。” “谢谢!” “苗大哥,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我来是想向你了解些关于蛊术的知识。” “苗大哥,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苗辄说自己家族中有一地位尊崇的长辈得了重病,任何名医看了都束手无策。族里的长老听说这一带的人会使用蛊术救人,于是便派他带着两名随从前来寻找。 田梦儿听了苗辄对病人病情的描述,脸色凝重。 苗辄焦急问道:“怎么样?能治吗?” 田梦儿道:“我虽不懂医,可我曾看过我家府上有许多奴隶有过这种情况。我曾听我家的那些巫师说,这种情况是寿元耗尽,油尽灯枯了,除非逆天改命,否则没人能救得了。” 苗辄有些激动,这么看来,他是完不成任务了。他有些失控的握着田梦儿的肩膀问道:“你刚才说逆天改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逆天改命。” 田梦儿被苗辄那狰狞的表情吓得一时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苗辄才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对田梦儿说道:“那个长辈对自己很重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田梦儿道:“我听家里的巫师们说过,确实有一种可以为临死的人逆天改命的方法,可是从古至今愿意付出那个代价的,整个苗人史上只有寥寥数人。” “那你知道是什么方法吗?”苗辄问道。 田梦儿摇了摇头,“具体方法,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田家存放各种古今秘籍的天阁里应该有关于这种蛊术的书。” 田梦儿的话让苗辄眼前一亮。 “你带我去,我去把他偷出来。” “啥?”田梦儿大惊。 “那可是苗家的家族禁地,只有本族族长才有权利进入,其他人胆敢擅自闯入,绝对死无全尸。因为那阁内十名家族高级巫师把守,连最外围都有上百名武功高强的家族弟子日夜巡逻,想要硬闯绝对不可能的。” 田梦儿看苗辄那不死心的样子,又给他介绍起了田、龙、石三家在保靖的实力。 田梦儿问道:“苗大哥你知道保靖的知州叫什么吗?” 苗辄摇摇头,“难道是你们田家的。” 田梦儿道:“没错,现任知州就是当今田氏族长的长子田悠子,宣抚使田辉子则是族长的次子。至于龙、石两家则分别派人担任通知、通判、经历和指挥同知、佥事等职。” 苗辄原以为那吕洞山镇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镇子,却没想到原来竟然有着如此大的势力。苗辄不明白,既然田家有如此实力,为何却蜗居在这偏远的小镇呢?而且最有实力的三家同时生活在一个镇子上,更加让人有些琢磨不透。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三家呆在一块,要说他们之间没有矛盾,鬼都不信。 田梦儿解释道:“吕洞山镇因镇东边有个吕洞山而得名,而吕洞山是因两个穿洞横贯山体呈一个半倒的\\\"吕\\\"字而得名。相传当年蚩尤战败后,九黎部落最大的一股分支由华北向南迁徙,最终来到这个镇子,经过千百年的演变,这支部落的后裔演变成了苗、龙、石三家。由于春秋时期,礼乐崩坏,苗人的祖先常年饱受外部名族的侵扰,为了避免被屠杀,只能东藏西躲。一天,族人们像往常一样躲在吕洞山的山洞深处,洞内原本平静的潭水,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族长上前查看时,被那漩涡巨大的引力给吸了进去。当众人想去营救时,那潭水又瞬间恢复了平静。就在众人以为族长死了的时候,族长在消失三天后,竟完好无损的回到了镇上。回来后的族长好像变了一个人,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让人每天把饭菜送到门口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后,族长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叫,几个身份尊崇的长老担心族长有何不测,强行破门而入。只见族长七窍流血没了气息,而在他身旁堆集了二十四卷手写的“天”书,可当时几位长老没一个能看懂里面的内容。听说在族长的桌案上还留了几个大字:此书乃先祖传授,能习得此法者,可保我氏族不灭。” “那后来呢?”苗辄问道。 田梦儿道:“当时因为没有一个族人能参透书中的含义,于是后来的历代族长只好将其封存了起来,每隔十年会让族里的天资聪慧的少年们前往书库阅读那些天书,直到二百多年后,氏族里终于出了一个天才少年,他在十岁那年竟独自参透了天书中的含义,他按照书中的指示创造出了如今的蛊术,他用了十年时间,共创出各类蛊术一百六十五种,其中杀人蛊五十二种,医人蛊六十种,迷幻蛊二十五种,情蛊二十八种。这个天才少年在三十岁那年被选为族长,随着练习蛊术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一些心智尚未成熟的年轻人为了得到自己爱而不得的人,竟利用蛊术残害竞争对手,造出了不少悲剧。于是那个天才族长在处理了那些犯罪的族人后,收回了人人可以学习蛊术的权利,又命人建了一个十分严密的防卫系统——天阁,专门用来存放天书,并下令从此以后只有经过自己考核合格并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才能学习蛊术。” 苗辄道:“那为何会现在会分为三家?” 田梦儿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不知是那个天才族长是因为泄露了太多天机还是为啥?他在四十岁那年突然暴毙在天阁之内。他的突然离世让族内再一次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因为当时族里实行的事禅让制,由族长选定天资聪慧、能力出众,又有威望的人来继承下一任族长。可由于此次族长走的太急,而生前又没有确定继承人,七个长老开始各怀鬼胎,都想要扶持自己人上台,于是由此引发了一场大战。经过一年的混战原本一体的氏族分裂成了三个,而原本存于天阁的天书,也被分成了三份。自此本部的开始改姓苗,还是居住在位于镇东的原址,居住镇西的改姓龙,居住镇南的改姓石。” “原来如此,那看来这三家也只是表面和气罢了。”苗辄思索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三家的矛盾制造机会,然后趁乱偷走天阁里的天书。” 第85章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咯咯咯……” 一阵鸡鸣声响起,苗辄看了看窗外,扭头与田梦儿相视一笑。 “不好意思啊!害的你一宿没睡。”苗辄愧疚道。 “没关系。” “你再眯一会吧!我先告辞了。” 苗辄回到自己的房间,两名校尉立即迎上来。“大人,那姑娘可有方法治疗皇后娘娘的病?” 苗辄摇了摇头,轻叹道:“苗人确实有一秘法可以逆天改命,可是那秘法被藏在吕洞山镇田家守卫森严的天阁之内,要想取到它,绝非易事。” 校尉甲道:“不如将此事禀报指挥使大人,让指挥使大人请皇上下一道圣旨,我看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违背圣旨。” 校尉乙认为校尉甲的建议可行,对苗辄说道:“大人,卑职建议应立即飞鸽传书将此事报与指挥使大人,毕竟皇后的病情耽搁不起,万一皇后因为我等几人的耽搁而有何不测,恐怕在指挥使大人那里没法交代。” 苗辄自然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出不得半点差错。 可就在苗辄准备将这里的事写下来报告给远在京城的甘武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校尉乙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看见那队人马正朝着这间客栈跑来。 接着,那为首的人朝身旁的兵丁喊道:“快,包围这家客栈,绝不可漏掉一个人。” 这时,住在隔壁的田梦儿推门而入,神情紧张的催促道:“苗大哥你们快走,客栈外来了许多官府的人,带头的知县正是田家的人,我们一定是暴露了。” 苗辄快速将写好的纸条绑在早已准备好的信鸽腿上,从左侧窗户悄悄放走。 此刻,官兵已经冲进了客栈一楼。校尉甲让苗辄带着田梦儿快走,他们两人负责替他们拖住这些人。 这两名校尉是甘武锦衣卫亲兵中佼佼者,他们出身行伍,在进入锦衣卫后,又经受了甘武的特殊训练,所以他们的武功比起苗辄来说,要高了好几个档次。 苗辄文人出身,加入锦衣卫后,才开始习武,武术底子薄弱。目前来看自保有余,但要同时对付五六个常年习武的兵丁,还是很吃力。 就在那些官兵往二楼冲来时,苗辄带着田梦儿从窗户跳到对面房顶,朝城外跑去。 留下的校尉甲和校尉乙则和那些兵丁厮杀在一起,那些兵丁根本不是这些锦衣卫一流高手的对手。不一会,二楼的走廊上就布满了那些官兵的尸体,那知县看二人如此勇猛,硬上肯定讨不到好处,于是企图用荣华富贵让他们交出苗辄二人。 校尉甲手持一把快刀指着那县令不屑道:“你一个小小的土知县,有何资格许我们荣华富贵。” 那知县大人看二人如此口气,猜测二人定来头不小。 不过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倒也不怕,他自认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皇帝来了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知县吩咐剩下的兵丁继续向他们杀去。 可那些兵丁早就被那两校尉的刚才的狠辣手段给吓住了,此刻哪还敢当那个出头鸟,他们纷纷原地踌躇着不敢上前。 知县气急败坏的朝手下人吼道:“给我上啊!你们这些废物。” 可任凭他如何叫唤,底下的人就是不敢上前一步。 校尉甲和校尉乙见状相互得意一笑,转身跑入房中,从窗户上跳了下去。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田家族长的重视,原本他以为这只是几个误打误撞闯进镇子里,然后意外救下田梦儿的年轻人。现在看来,这几个人此次来吕洞山镇是带着某种目的的。 田家族长田夔立即吩咐族人通知龙、石两家,共同封锁了镇子,防止苗辄几人是为了苗族的千年蛊术秘法而来。毕竟千百年来,来此偷盗者不在少数,不过没有一个组织和个人成功,那些不自量力的偷盗者最终都死在了三家的合力绞杀下。 在田夔的动员下,整个镇子都进入了一级戒备。同时整个保靖州都在全力搜寻苗辄四人,接下来等待苗辄的将是无尽的追杀。 苗辄几人出了县城后,并没有往其他地方而去。相反,他们反其道而行,朝着吕洞山镇而去。 田梦儿不解,“苗大哥,现在整个古丈县都在通缉我们,我们还往田家的老穴钻,这不是找死吗?” 苗辄道:“不,正因为他们在通缉我们,我们才要往他们的老巢走,这叫灯下黑,用兵书上的话说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田梦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吕洞山虽然地势不算太高,但群山重叠,层峰累累,整座山脉生长着数十种各种各样的绿色植被,山腰间常年笼罩着一层薄雾。站在山下的人看不到山顶,而站在山顶的人,额,已经近两千年没有人到过山顶了,这种神奇的景象让这座苗人心中的圣山更加增加了几分神秘。 当年自从那位天才族长在这吕洞山受到仙人指点回来后,当时的族长就把这座山封为了苗人的圣山。苗人们都认为山里面住着某位得道成仙的先祖,所以才会在族里危险的时刻给族人留下了可以自保的“天”书。 苗辄现在就是要走进这座苗人心中的圣山,因为苗人如何也不会想到,苗辄几人竟敢踏入这块禁地。 来到吕洞山的山脚下,苗辄四人就被眼前这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给惊呆了,由于千年没有人走过,这里的杂草都有一丈多高了。 田梦儿迟疑了一会,看着苗辄深情的说道:“苗大哥,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与其让你们如此冒险,我看不如我自己回去认罪好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田梦儿心里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要不是苗辄那天救了自己,他们也不会惹此麻烦。 “傻丫头,别多想了,这件事跟你没多大关系。” 田梦儿露出疑惑的眼神,她不明白苗辄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经历过这几日的接触之后,苗辄对这个女孩也放下了最初的戒心,于是苗辄对女孩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什么?你,你们是锦衣卫?”田梦儿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苗辄三人。“我听别人说锦衣卫都是一些杀人如麻的魔头,可我看你们和平时习武之人也没什么两样啊!”说着田梦儿还对着苗辄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以为苗辄是在逗她。 苗辄见田梦儿不信,从腰间掏出锦衣卫腰牌。 “不信,你自己看。” 田梦儿盯着那牌子上的字念道:“锦衣卫北镇抚司苗辄。”再联想起这些天一起发生的事,田梦儿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不怕吗?”苗辄问道。 田梦儿道:“我们苗人对你们并不像汉人百姓那般畏惧,毕竟在这,你们的特权是没用的。” “苗大哥,你那天飞鸽传书是给皇上报信吗?” “算是吧!” 田梦儿摇了摇头:“没用的,就算皇上下旨,田氏族长也不会交出你们想要的东西的。” “为什么?难道你们连皇命都敢违抗?” “因为我们早在数月前就收到了京城传来为皇后寻求名医良药的皇榜,当时田家族长和其他两家族长经过一番商量之后,统一决定不过问此事。” 苗辄一听,认为苗人竟敢藐视天威,忿忿道:“我看你们族长是老糊涂了,敢对皇命视而不见,如同欺君,这可是要夷三族的。” “不管如何,我们现在只需等候圣意就好。” 校尉甲乙在前面开路,苗辄带着田梦儿跟在其后向山中走去。 第86章 上山 行进数百步,墨绿色的丛林里一片昏暗,盘根错节的藤蔓缠绕在那参天的巨树上,像是一头猛兽被巨链锁住了一般。那悬浮在半空中枝叶相互交攀在一起,根不分根,叶不分叶,遮天蔽日,只有一点点斑驳稀疏的阳光从那些枝叶的夹缝中渗透进来。这种环境下,纵然是苗辄几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在这待久了也感觉有些浑身发怵,就更不要说田梦儿这个小姑娘了。 田梦儿从进了这大山,就一直紧紧拉着苗辄的衣袖,因为苗人有祖训,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踏入这座大山一步,违者必定受到诅咒。 苗辄安慰着身后的田梦儿:“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那个……苗、苗大哥……” “嗯,有事吗?” 看着田梦儿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苗辄心想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机关不成。 “田姑娘,我们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有什么话请直说。” 这时校尉甲乙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田梦儿。 田梦儿见几人都看着自己,支支吾吾的说出族里有个关于吕洞山的诅咒。 还没等苗辄说话,校尉乙先是忍不住抱怨道:“啥,诅咒?你为啥在进来之前不说?” 校尉甲一边警惕环视着四周,一边征询苗辄的意见:“苗大人,我们还往里走吗?” 苗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对女孩问道:“田姑娘,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诅咒吗?” 田梦儿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族里长辈从小就告诉我们任何情况都不能踏进这座山,否则必会受到诅咒,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天色渐暗,从枝叶缝隙间透射进来的阳光也变弱了许多,看来太阳快要下山了。恶劣的环境逼得苗辄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否则在这早晚会成为那些野兽的晚餐。 “继续向前走吧!既然都进来了,如果那诅咒是真的,我们现在即使退出去也已经晚了。”苗辄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继续朝山内前行。 在艰难的又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前面竟出现了一片开阔地,苗辄等人凑上去一瞧,这居然有人类生活留下的痕迹。 地上有树木燃烧后留下的火木灰,还有木头搭建的用来烤肉的简易支架,这说明生火的不是野人,而是一群和自己一样的现代人。 “苗姑娘,你不是说这吕洞山是你们苗人的禁地吗?这怎么会有人留下的痕迹?” “难道有外族人进来过?” 苗辄在一旁自言自语,而田梦儿心中也是充满了疑问。 如果是外族人,那他们来这干什么呢?这里面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来看风景吗?那也太闲了,冒着被各种野兽吃掉的风险。而且从地上的痕迹来看,那些人来此还不止一次两次了。 “会是什么人呢?难道……”田梦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又不敢确定。 苗辄看着田梦儿那怪异的表情小声猜测道:“这会不会是你们族里的人?” 田梦儿不自信的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有人敢去触碰族里下达的这条禁令。” 校尉甲道:“来这的人都是习武高手。” 田梦儿道:“此话怎讲?” 校尉甲分析道:“你们看,在这片开阔地之外,除了我们走进来踩出的这条小道外,没有其他任何人为行走过的痕迹。这说明进来的那些人,有着不错的轻功,脚掌没有沾地,所以根本看不出他们进来的路线。” 田梦儿仔细看了一圈,周围的一切果然如校尉甲说的一样。 天色越来越暗,苗辄催促道:“快上山,天快黑了。” 随即苗辄又冷冷道:“不管他们是谁,只要不招惹我们,暂时先不管他们。” 在那片开阔地的北侧有一条狭窄的小路,看样子之前是那些人走过留下的。 苗辄几人沿着小道朝山上走去,还没走到半山腰,天却已经黑了。由于笼罩在山体上方厚厚的雾团遮挡了月光,众人脚下是一片漆黑。 苗辄与两名校尉掏出火折子点燃,这才使周围的视线好了一点点,田梦儿双手紧紧环抱这苗辄的手臂,整个身子贴在苗辄身上,生怕被落下。苗辄在无形中成了田梦儿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自从母亲去世后,田梦儿在家族里就再也没了依靠,苗辄的出现重新给了田梦儿那种久违的安全感。 就这样缓慢的行进了约半个时辰,几人终于走出了浓雾笼罩的山段,天空中的月亮是那么的明亮耀眼。 “看,好美的云海。”苗辄拍了拍身旁的田梦儿。 田梦儿眯着眼睛缓缓睁开,当她向身后看去时,顿时被身后的景象给惊住了。 只见那巨大的云雾在山间围绕、聚集、簇拥、翻滚,起起落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犹如人间仙境。月光洒落在云雾上,恍惚间,更为其增添了一抹神秘。 田梦儿从小到大从未出过村子,像这样的景色更是从未见过,她独自一人竟看的入了迷。 “小心” 苗辄一把抱住田梦儿,她刚才由于看的太过入迷,差点重心不稳,失足掉下山坡。 苗辄这一抱使得两人一下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苗辄一手搂着田梦儿的细腰,一手握着田梦儿的右手,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都能对方的心跳。四目相对,田梦儿小脸微红,芳心颤动。而苗辄自从入了锦衣卫后,经过一次次残酷的特殊训练,自认自己的心志早就坚硬如铁,可刚才那一刻,他似乎感觉自己的那被封印的心好似有了一丝松动。 这并不是锦衣卫不准娶妻生子,其实锦衣卫和普通官员一样,不论官职品级,都可以娶妻生子。不过锦衣卫在洪武朝时期,第一任指挥使毛骧就定下规矩,锦衣卫人员在执行任务期间,不得与任何人发生感情关系。毛骧的初衷是为了防止锦衣卫在办案中抓捕犯罪官员家属时,犯罪官员使用美人计迷惑锦衣卫人员,从而制定了这条规矩。甘武在执掌锦衣卫后,觉得这条规矩与自己做特工时不许和敌国人员发生任何个人真实关系有相异之处,于是便保留了下来。 苗辄将田梦儿扶起后,赶忙松开了手,他身为锦衣卫百户,可不能犯这个低级错误。 可刚才那一幕在田梦儿心里却永远扎下了根,永远也不会忘记。 第87章 吕洞山的秘密 “大人,前面有人。” 走在最前面的校尉甲发现上前方出现一个山洞,从洞内反射出的火光投射在洞口的石壁上,橘黄色的火光在风中摇曳不止。 苗辄也大步跟了上来,他发现这里竟然已快到山顶,前方那两座凸起的山峰刚好成一个吕字形,不正是吕洞山的标志吗,而那火光也正是从那左边山峰下的山洞中传出来的。 苗辄小声吩咐道:“不要惊扰他们,悄悄摸上去。” 既然遇到了,苗辄也想搞清楚,来这里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两名校尉一左一右,悄悄朝洞口摸去,他们发现洞口周围竟然没有一个负责警戒的人。看来这些人是算定不会有人来这,所以才会如此放松警惕。 为了田梦儿的安全,苗辄将她留在一个离洞口较远的地方,让她躲在岩石后面,以免等会万一和对面打起来,无法分身保护她。田梦儿虽然有些害怕,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会拖累他们, 苗辄则跟着那两校尉摸到洞口外,苗辄朝里看了瞄了一圈,发现这个洞内两侧石壁上都插有火把,每隔二十步就左右各插有一个,一直向里延伸。 “看来这个洞里有点东西。”苗辄喃喃道。 校尉乙附和道:“大人说的没错,这布局一看就是有人在此长期驻扎。” 校尉甲主动请缨:“大人,不如让我先进去一探究竟,看看里面到底是何方人物。” 苗辄点点头:“嗯,你注意安全,千万别打草惊蛇。” 校尉乙道:“甲兄,我陪你一块进去。” “不用,你在这保护苗大人。”说罢!校尉甲提着刀顺着石壁摸了进去。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里面竟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守在外面的苗辄与校尉乙心里涌现出一丝不安。 “大人,过去这么久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校尉乙担忧道。 苗辄也是眉头紧锁,现在里面情况不明,自己身边人手也不够,所以这个时候他不敢轻易冒险。 “不急,再等等看,我相信他会出来的。” 苗辄不自觉的拔出手中的长刀,凭着多年干锦衣卫的敏锐嗅觉,他嗅到了一丝危险。 果然,洞内出现一个黑影朝外跑来,那人正是校尉甲。他边跑边喊道:“快走,有危险。” 看来校尉甲是被洞内的人发现了。 这时在校尉甲后面还出现了五个苗人打扮的高手,正在对其穷追不舍。校尉乙抬手射出十支袖箭,趁对方躲闪之际,拉起校尉甲往外撤。待校尉甲乙二人出了洞口,苗辄挥手扔出两颗霹雳弹,巨大的闪光令洞内的人无法直视,接着苗辄又一手挥出数粒小石子将石壁上的火把打掉。等洞内那几人反应过来时,苗辄已经带着田梦儿等人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一夜,谁也无心入眠。 几人辗转来到一处断崖下,这里位置隐蔽,应该不容易那么快被发现,苗辄决定先在这度过一晚。 待众人围在一起坐下,校尉甲将自己在洞内所见的一切一一说来,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如一个惊雷炸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些人都是苗人。”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田梦儿第一个反驳道:“不可能,大人您一定是看错了,苗人谁会有这个胆子?” 苗辄示意校尉甲继续说。 校尉甲继续说道:“那洞内有三条通道,我刚进去凭着直觉走了中间那条,走了大约两百步,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小心翼翼的朝前探去,发现那里面居然有一个很大的水潭,在水潭上修有一座很精致的塔。那塔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能让人神志模糊,我正想再往前看看,却不知怎么碰到了什么机关,负责在那塔下护卫的五名高手,立刻朝我杀来,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浓烈的杀气,我自知以一敌五根本没有胜算,便往外撤,一路用袖箭阻挡他们的攻势,但还是不小心被他们用暗器击中了天宗穴。” 苗辄连忙扒开校尉甲的上衣,只见其后背受伤位置黑了一片,像是中毒一般,可苗辄仔细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伤口。 真是奇怪! 校尉甲突然“啊”了一声,只感觉整个上身都失去了控制。 一旁的田梦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叫道:“这是我田氏一族的蛇蝎蛊,蛊毒反噬受害者的五脏六腑,而且下蛊之人还可以千里控制中蛊的人,让他干啥就干啥。” 田梦儿刚说完,校尉甲左手成爪就朝一旁的苗辄袭来,苗辄迅速用肘将其挡开。可校尉甲此刻似乎着了魔一般,一招袭空,下一拳立即接踵而至,苗辄一脚踢在其身上,却没有丝毫反应。校尉甲的双眼红的似乎要喷火一样,校尉乙从后面一手摁住校尉甲,喊道:“甲凶,你咋了?” 校尉甲狂吼道:“快杀了我,有种神秘的力量在超控我,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他?”苗辄朝田梦儿问道。 “我不懂蛊术,我……”田梦儿内心也很焦急,可她确实不懂。 苗辄急道:“你不是田家的人吗?” 田梦儿带着哭腔道:“苗人有规定,女子不得学习蛊术,对不起,苗大哥。” 校尉甲再一次爆发,挣脱校尉乙的控制,转身与其厮杀起来,校尉甲此刻已彻底自己的意识,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在体内那股力量的控制下朝校尉乙杀去。校尉乙不愿出手伤害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得到好兄弟,出手处处留情,几招下来,胸口处已留下两三道伤口。 “苗大哥,这个蛊会让人生不如死,如果没有人解蛊,中蛊之人会在三个时辰后,七窍流血而死。” 田梦儿的话,无疑是在告诉苗辄杀了他反而能让他减少一些痛苦。可锦衣卫虽然在执行任务时出了名的冷血,可对自家兄弟下手这事,锦衣卫里还从未有人做过。 苗辄一时陷入了沉思…… 随着时间的流逝,校尉乙渐渐招架不住,手中长刀被击落,校尉甲凌空挥刀朝校尉乙头部砍去,校尉乙自知躲不过,他闭上眼睛,选择了接受这一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刀从后面穿过校尉甲的胸膛,最后时刻,苗辄还是出手了。 校尉甲在倒地的那一刻,原本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憾的微笑。 第88章 诅咒不过是个幌子 看着校尉甲的逐渐冰冷的尸体,校尉乙内心悲痛不已,他们当年一同加入的燕王队伍,后又一起被选入锦衣卫,如今已有七载,多年的出生入死早已让两人成为了过命的兄弟。 校尉乙突然起身朝苗辄身旁的田梦儿走去,那恶狼般的眼神看得田梦儿内心一阵慌乱,苗辄看出不对,立刻拦住校尉乙。 “冷静,别冲动。” “百户大人,这女的害死了我兄弟,我要替我兄弟报仇。”校尉乙眼神直狠狠地盯着田梦儿,此刻苗辄的话对他似乎已经没什么作用,兄弟之仇令他疯狂。 虽然校尉乙受了不少伤,但真要打起来,苗辄也没有全胜的把握。 苗辄虽是百户,从职衔上也比校尉乙要高出好几个等级,但校尉乙并不是苗辄的下属,更不是北镇抚司的人。从原则上讲,苗辄根本命令不了校尉乙。 “田姑娘这些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出卖我们,今天这事她可能也不知道。你想如果她和对面的是一伙的话,那他们在上山的路上就可以伏击我们,根本没必要等我们进洞。”苗辄极力的给校尉乙分析着这一路来的事,使校尉乙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慢慢的,校尉乙也放下了对田梦儿的敌意。 经过今晚这件事,田梦儿明白在吕洞山中还藏着许多连她也未曾听说过的秘密,什么诅咒,其实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幌子。她突然恨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能学习武功和蛊术,要不然现在就能帮苗大哥了。 校尉乙将校尉甲的尸体埋在一棵大树下,并在一旁做了特殊标记,等完成任务,他要亲自带他回老家。 田梦儿虽然不懂使用蛊术,但也知道这种蛊术只有田氏一族会,难道田家在这吕洞山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目前这些都还不不是最紧要的,最糟糕的是现在已经暴露了,现在田家的人肯定在四处搜寻他们。苗辄他们必须在被田家人找到前逃离这里,否则以他们的实力根本不是田家那些人的对手。 不过好在田家的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漫山遍野色搜寻他们,相反,这一夜整个吕洞山都很安静。 …… 看来田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田家建在吕洞山的这个秘密基地很有可能连龙、石两家都不知道。 既然是秘密,那么田家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定不多。昨晚那些高手并没有追出来,说明他们人手并不够,他们害怕中调虎离山之计。 苗辄边一边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一边分析对方的心理。算出对方的弱势之后,苗辄决定不走了,他要留下来看看这山洞中到底藏了些什么? 校尉乙拎着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回来,这是他一早出去抓的。 “苗大人,你看这兔子真肥啊!”校尉笑着大步走来。 苗辄看了看那兔子,一只少说也有十五六斤,浑身肉鼓鼓的。 “不错,挺肥嘛!”苗辄啧啧道。 “是啊!这里啥都不多,就野味多。” 田梦儿勤快的拾了些柴火,兴冲冲的跑过来。 “咱们快生火吧!我都已经闻到烤肉的香味了。” 苗辄打趣道:“没看出来,你还是小吃货呢。” 生火倒也快,弄些树叶用火折子一点就燃了,在砍两个树枝,一个简易的烧烤架就做好了。 因为苗辄几人藏身在一处断崖下,这里处于山谷之中,周围植被茂密,而且上方还有有一层厚厚的云雾,所以并不用担心烟火被那些人看见。 几人饿了一夜,此刻早已饥肠辘辘,田梦儿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姑娘竟一个人吃完了大半只兔子,愣是将苗辄与校尉乙二人给看呆了。 校尉乙服了药后,身体的内伤算是稳住了,但是要想完全恢复,恐怕还需要个两三天。而田梦儿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叶做不了什么。只有苗辄没受伤,负责大家安全的责任自然也就落到了他身上。好在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看有人从这边寻来,所以现在他们还很安全。 苗辄掐指算了算,如果一切顺利,圣旨大概三天后就能到了,有了圣旨他们就能让田家交出蛊术秘籍,这样他们也就完成任务了。至于吕洞山上的这笔账,后面自有时间和他们清算。 三日后,校尉乙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 苗辄估算着今天圣旨也该到了,于是决定出山。为了防止那些人在原路堵截自己,苗辄另选了一条更难走的路。除了山路崎岖一点,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苗辄出山之后,没发现镇子里有任何异常动静,由此断定朝廷的圣旨还没到。苗辄就在前往吕洞山镇的官道上等着,这是朝廷来往的必经之路。 第89章 三家的小算盘 锦衣卫指挥使甘武这日正在锦衣卫衙门里办公,突然从堂外跑来一百户。 “报指挥使大人,苗百户飞鸽传书。” “快传上来。” 甘武停下手里的动作,并示意一旁的张軏几人退下。 甘武打开布条,那绢布是用特殊工艺制作,具有防水功能,即使飞鸽在途中遇到雷雨天气,也不用担心字迹内容被雨水毁掉。 “禀指挥使大人,属下苗辄已探明苗人确有秘法,但苗人土性顽劣,视其为命脉,致使属下一无所获……。” 甘武看完苗辄的信,立马就知会了苗辄意思。保靖州乃苗人自治,连湖广布政使司都无权干涉,他们自然也不会把锦衣卫这类朝廷鹰犬放在眼里,只有皇上御笔下发的圣旨才能叫的动他们了。 可是进宫又如何与皇上解释呢?皇上亲自向全国下的圣旨几个月都没找到能治好皇后的仙丹妙药,可自己只是派了几个人就在半个月内找到了,这事后皇上会怎么想? 甘武一时犯了难,但皇后的病耽搁不得,即使因此顶撞了皇上自己也得进宫。 宫内 “皇上,臣近来翻读古书,发现上面有记载,位于大明西陲保靖州的苗人有一种蛊术秘法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皇上何不下一道圣旨,让他们来京为皇后治病。” “喔……真有此术?”朱棣惊讶中带着一丝兴奋。“那朕之前早就下过圣旨,他们为何不报?” “苗人向来偏居一隅,少与外界接触,思想落后,臣想他们应该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放肆,这些人知而不报,心无朝廷,朕要收拾他们。” “皇上息怒,如今皇后娘娘的病还需要他们,可让他们先给皇后治病,如果能治好可以让他们将功补过,如果治不好再治他们欺君之罪也不晚。” 朱棣觉得甘武说的有理,便立马拟了一道圣旨,大致意思就是让保靖知州田悠子带着那懂得能让人起死回生秘术的人进京为皇后治病,若敢延误,满门抄斩。 朱棣拟好圣旨,就吩咐一旁的黄俨将圣旨交给吏部侍郎,让吏部的人去传旨。 甘武拦住黄俨:“皇上,这到保靖,路途遥远,臣管辖的锦衣卫飞骑可以日行八百里,这趟差事不如由臣的锦衣卫办吧!” “行,那就由你们锦衣卫去办吧!” 甘武接过圣旨,行礼退出了殿内。 回到锦衣卫衙门,甘武立马点了二十名锦衣卫高手,带着圣旨去往保靖。因为苗辄在信里的后半段写到自己遇到了麻烦,如果那些苗人不肯交出秘法,锦衣卫将使用一切手段拿到那秘法。 二十名锦衣卫高手带着圣旨日夜兼程赶往保靖。 两日后,带头的副千户苏裘带人来到保靖州衙门。 知州田悠子接待了苏裘等人,苏裘不喜欢玩客套那些把戏,他的心里只有任务。他开门见山拿出圣旨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当田悠子听完圣旨的内容,脸上原本的笑容渐渐消失。 “皇上怎么知道我苗人会有这种秘术的?”一脸疑问的田悠子突然想起前几日老家传来的消息,说有几个来历不明汉人在古丈杀了好些官兵。“难道是他们?” “快领旨带我们前去吧!”苏裘见田悠子半天没有反应,于是不耐烦的催促道。 田悠子自知多说无用,只得带着锦衣卫前往古丈,不过在出发前,他悄悄让亲信先行回吕洞山镇报信,好让族里的人有个准备。 这日晌午,在前往吕洞山镇的官道上突来驶来一匹快马,来人穿着一件七品官服,这正是奉田悠子之命前来报信的。 藏着旁边树林中的苗辄见此,断定肯定是朝廷派人来了。但苗辄知道苗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交出秘术,为了防止苗人布下陷阱,苗辄决定于校尉乙潜入镇里,看看那些人想玩什么花样。 田梦儿不适合跟着一起行动,于是苗辄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慰她办完事就来接她,田梦儿懂事的点点头,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 苗辄与校尉乙悄悄来到镇上,发现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不知去哪了。 “走,去田家大院,”苗辄吩咐道。 当苗辄二人来到田家大院,远远就望见田家大院外早已聚满田、龙、石三家的族人,且四周都是田家的高手警戒着。 龙,石两家的族长以及长老们此刻正在田家大院内与田家族长商议着应付朝廷的对策。 田家的议事厅里,田家族长田夔面色凝重。而龙、石两家的族长对朝廷的圣旨则表现的并不那么在意,因为自从苗人分家后,田家就一直压着龙、石两家,这次田家面临危机,这两家巴不得看田家笑话,又怎会真心帮忙呢。 田夔道:“今日我召集二位族长前来,是因为我刚刚收到我儿田悠子的来信,说皇后病重,朝廷要我们用还魂术给皇后治病。”说着扫了一眼台下的龙、石两家,“这事你们怎么看?” 龙家族长龙鉴心想:“这还魂术只有你田家有,要交也是你的事,与我们何干。”不过当田夔看向自己时,龙鉴还是假装露出十分愤怒的样子。“我们苗人的蛊术向来是我苗人的机密,老祖宗早就规定不得外泄,这要是治好了皇后的病,以后皇上要再让我们交出所有的蛊术,这可就难办了。” 龙鉴与石家族长石泓相互递了个眼神,对待今日之事,两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两家被压了近两千年,早就看龙家不爽了,这次这事可能正是一个削弱龙家实力的机会,他们两都不想错过。 石泓脑筋一转,立马心生一计。他义愤填膺的对田夔道:“田兄,朝廷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我看朝廷为皇后治病只是其一,恐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们交出所有护身的技能后,然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灭了我们,我听说那朱棣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如果让他知道我们有如此厉害的蛊术,田兄你说皇上会放心有我们的存在吗?” 龙鉴和石泓的话像一记重拳锤在田夔的胸口上,他咬牙切齿道:“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看着田夔那凶狠的表情,石泓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 第90章 三家的实力 在龙鉴和石泓的怂恿之下,田夔打定主意要自己交出秘术那是不可能的,可眼下该如何打发朝廷那些人呢?石泓给田夔出了个“好主意”。 龙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对田夔说道:“田兄,我记得使用那还魂术好像还有一个极其苛刻的要求,如果满足不了,还魂术是成不了功的。” “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田夔想起那还魂术最后一页写着:若想使用此法为他人延长寿命,必须要其至亲之人当天发誓愿意将自己的寿命分给被救之人。 而且还魂术中对至亲之人也是有规定的,如本人未婚嫁,则至亲之人必须是先父母,后兄弟姊妹。若本人已婚嫁,则至亲之人就是先夫或妻,后子女,然后再到父母,兄弟姊妹,其他人则一律不行。此顺序是绝对不能颠倒的,否则不仅被救之人活不了,而减寿的人也会折寿。 所谓的还魂术其实也不过是移花接木而已,而且一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试想这世上又有几人愿意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别人呢?即使是至亲之人。 “朱棣身为九五之尊,一定不会轻易舍得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别人,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田夔想到这,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待龙、石两家的人散去,田夔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六子,如果不出意外,明早他们就会赶到这里,你吩咐下去,镇上一切如常,然后备上三桌上等酒席,我要好好款待这些朝廷来的钦差们。” “是,老爷。”那管家答应一声便转身出了大厅,安排去了。 在田家大院外等候的族人们听说明天朝廷的人要来镇上,人群中有好奇的,有漠不关心的,也有兴奋的,大家都好奇这汉人的大官都长啥样。一些脑袋瓜子转的快的,很快反应过来,朝廷突然派人来到咱这偏僻的小镇上,莫非是看上咱们什么好宝贝啦? 躲在远处的苗辄看见那管家在那一一安排着明天的接待事宜。 “你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吗?”苗辄对一旁的校尉乙问道。 校尉乙摇摇头:“没看出来,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这么热情配合,毕竟这小镇里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校尉乙又用手指了指前面那院子:“大人你看,他们加强了外围护院的人。” “我也注意到了,如此谨慎,肯定有问题。”苗辄道。 “可惜这田家大院守卫森严,要不然我定要进去看他一看。”校尉乙有些不甘。 就在苗辄准备离开时,两个中年人从田家大院里走出来,周围的人都朝他俩行礼,看来这两人在田家的地位不低。 “哎,这两人好脸熟啊!” 苗辄的话瞬间吸引了校尉乙的目光,校尉乙朝那两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校尉乙瞬间目露凶光。那两人正是之前在吕洞山山洞中遇到的那伙人其中的两个。 “是他们。” “谁?” “山洞中遇到那伙人。” “还真是他们。” “走,跟上他们。” 苗辄带着校尉乙跟了上去。 就这么一路跟着,苗辄发现他们又来到了吕洞山脚下。 而田家那两人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施展出轻功掠草而过,朝山中飞去。 那山洞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可惜唯一进过山洞的校尉甲已经死了。 苗辄拦住想要跟上去的校尉乙,因为他明白他们此刻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明天朝廷的钦差就到了,他们要协助钦差拿到那秘法,至于其他的事都得等拿到秘法救了皇后再说。 苗辄回到老地方与田梦儿汇合,他向田梦儿问起在田家大院看到了人是田家什么人,田梦儿一听就认出苗辄所说的人是田家的巫师。 原来田家每三年就会在本族中挑选资质聪慧少年进入巫师院学习蛊术,刚进去的新人都统一叫习巫师,然后往上更厉害一点的就叫护法巫师,再往上就是宗巫师。据说能达到宗巫师的田家目前就三人,平均年龄都已五十多岁了,可以说要想达到宗巫师的段位并不容易。 按照苗辄的描述,那两个中年人应该都是护法巫师。 “那你们有多少护法巫师?”苗辄问道。 “十六个。”田梦儿回道。 “十六个?”那晚五个就把我们打成那样,而他们总共居然有十六个人。 苗辄又接着问道:“那龙家和石家又有多少护法巫师和宗巫师呢?” 田梦儿道:“护法巫师龙家九个,石家有六个。而宗巫师,龙家却只有一个,而石家有两个。” “难怪田家能一直压着龙、石两家,原来如此。”这么一对比,苗辄算是对三家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第91章 圣旨到 次日巳时五刻,吕洞山望风坳,一队气势威严的官军队伍浩浩荡荡由北向南朝吕洞山走来。可最吸引人的却不是那手持长枪的官军,而是被官军护在队伍中间身着华丽,佩戴绣春刀,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卫。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见到这阵势都纷纷吓得赶紧回避,生怕回避晚了挡了路,被那些军爷一枪给挑了。 苗辄不知道朝廷派的谁来,所以他选择在这里等他们。 “是苏千户”校尉乙眼尖看一个看出来,那带队的正是苏裘。 苗辄也看出来了,这些都是甘武的锦衣卫亲兵护卫,和校尉乙一样都是锦衣卫中的高手,是锦衣卫中的精英。他们除了负责指挥使甘武的安全护卫以外,还会帮助处理一些其他锦衣卫完成不了的重要任务。 苗辄不想让那些苗人看到自己,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将食指抵在嘴边吹出一段秘语。 苏裘朝声音方向看去,他知道苗辄他们就在那片松树林里。 苏裘心想:这几个小子既然在这,为何不敢出来? “这到哪啦?”苏裘对一旁的田悠子问道。 田悠子答道:“回钦差大人,咱们已经进入吕洞山地界,前面那有个亭子那里叫望风坳。” “就在前面歇息一下吧!” “大人,此地离吕洞山镇已不足十五里,我已派人吩咐他们在镇上备好酒宴为大人洗尘,不如到了镇上再休息吧!” “不急,在此休息一刻钟,烦请田大人负责在周围警戒,我休息的时候不希望被打扰。”苏裘说完也未等田悠子回话,一挥马鞭朝那望风坡驶去。 田悠子也不知道这苏裘想干嘛,这一路上都没休息,快到目的地了,反而却要休息起来。但苏裘身为钦差,他自然不敢反驳,只好答应一声,随即吩咐手下士兵在四周警戒,不准任何人靠近那个亭子。 望风坳位于两座小山山坳之间,官道从山坳间穿过,由于处于山坳之间,所以这地方也是个风口,过往的行人走累了,总会在这里打尖歇息一下,后来苗人在这建了个亭子,专门供过往的行人在这遮阳挡雨吹吹风。 苏裘来到凉亭里刚刚坐下,苗辄与校尉乙就从凉亭后方的松树林中走了出来。 “卑职北镇抚司百户苗辄拜见千户大人。” “属下乔霄安叩见千户大人。” 苗辄与校尉乙恭敬的向苏裘行了一礼。 苏裘打量了一下两人:“怎么就你们两个?淳端呢?” 乔霄安回道:“大人,我们不小心中了苗人的蛊毒,淳端他以身报效朝廷了。” “嗯……?说说怎么回事?”苏裘有些吃惊。 接着乔霄安将那晚的事从头到尾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你们不好好办差,管苗人的私事干嘛?”苏裘听罢,朝二人怒斥道。 苗辄二人低着头,听着苏裘的训诫。 苏裘怒视着二人:“合着是你们自己把事办砸了,还让指挥使大人请圣旨,事办成这样,我看你们都该自裁。” 苗辄赶紧解释道:“千户大人,卑职觉得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而且从昨天开始,田家大院戒严了,这分明是有预谋的节奏。” 苏裘却不屑道:“我看这不过是你们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我就不信这些个苗人还敢违背圣旨,反叛朝廷。” “这……,”苗辄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千户大人,卑职有证人。”苗辄想到了田梦儿。 “谁?”苏裘问道。 “是一个苗族姑娘,她是田家的人。”苗辄道。 “人呢?” 苗辄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朝西南方向的松树林挥了挥,很快,一个长相清秀标致的姑娘便走了出来,正是田梦儿。 田梦儿来到苗辄身边,苗辄朝田梦儿使了个眼神,田梦儿屈膝对苏裘行礼道:“民女田梦儿见过大人。” “免啦!” 苗辄介绍了田梦儿的身世,可苏裘对这些并不敢兴趣,他只问了一句:“你们真有那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 田梦儿有些胆怯的点点头:“嗯,不过我们苗人的蛊术从来不外传,也从不给外人展示。” 苏裘轻挑眉毛:“规矩是死的,但也是可以改的,从大明朝开始,你们苗人的规矩也得改改了。” 田梦儿被苏裘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得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苗辄赶忙托住了她。 “既然你们和苗人有此过节,那你们就在镇外等我,待我办完事再随我一起回京。”苏裘起身朝亭外走去,苗辄三人也消失在松树林中。 半个时辰后,苏裘来到吕洞山镇,三家族长在镇外早已等候多时。苏裘对苗人谦卑的态度很满意,来到田家大院,苏裘当着三家族人的面宣读了皇上旨意,可作为苗人领头的田夔却迟迟没有领旨谢恩。 “嗯……?本官说的不够清楚吗?”苏裘眉头一皱,甚是不悦。 田夔抬起头瞄了一眼苏裘,而后说道:“大人草民实在是有苦衷,不敢领旨啊!” “有什么事先领了旨再说,拒领圣旨你可知何罪?” 田悠子对田夔小声道:“爹,先领旨吧!” 田夔这才叩谢:“草民领旨。” 田家大院堂屋之内,一桌桌美酒佳肴早已摆好。 杯酒下肚,田夔说出自己的难言之隐。 “钦差大人,我苗人确有一种蛊术可以替人延长寿命,可是其中也有许多利害,如果我将此说出来,恐怕……”田夔故作惶恐状打量了一下苏裘。 苏裘道:“有话直说,我最烦拐弯抹角的人。” 田夔凑到苏裘耳边轻声说出此法的利害,原本一脸淡然的苏裘,脸上神情逐渐变得有些不淡定。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裘脸色凝重的盯着田夔,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田夔的那黄蜡稳重的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 “难道这老家伙说的是真的?” 苏裘可不会只听田夔一面之词,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两位家族族长,问道:“你们二位族长可知那还魂术?” 龙鉴和石泓点头道:“草民知道。” 苏裘又问道:“田族长说那秘术有一个十分残忍的弊端,你们可知道? 石泓道:“钦差大人,那还魂术只有田氏一族拥有,我龙家与石家从未见过,至于田族长所说的那秘术之中的利害关系,草民不知。” 龙鉴也说道:“石族长说的不错,我们两家已有近两千年不曾见过那还魂术了,至于那还魂术的来龙去脉,我们确是不知,还请钦差大人明察。” 田夔听了石泓、龙鉴二人的话,气的没差点跳起来。虽然这还魂术只有自己一族拥有,但是这还魂术其中的利害在这苗寨却不是什么秘密,他二人身为一族之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两个老家伙想干什么?”田夔心中暗暗思忖。 苏裘则追问道:“田族长,你不会是不想交出吧?” 田夔道:“大人,您真是冤枉我了,我一心为皇上着想,大人怎么能说是我不想交呢。” 苏裘道:“本官的此行的任务是带着会施展那秘术的人回京,至于最终要不要用此术,那是皇上决定的事,用不着你我操心。” 田夔一时犯了难,还魂术只有达到宗巫师的境界才会施展,他怎么可能让苏裘带走自己的宗巫师呢,宗巫师可都是镇族之宝的存在。 “大人若非要如此执拗,那田某也只好不敬了。”田夔做出一副宁死不交的姿态。 “哈哈哈!”苏裘大笑起来。“自大明立国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与我锦衣卫如此说话,今天你们苗人倒是让本官开了眼了。” 龙鉴和石泓二人见场面气氛不对,带着自己的人推到了屋外。 田悠子身为朝廷命官,眼界自然是要开阔一些,他深知父亲此举将会给田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他拦住父亲:“爹,三思啊!杀钦差如同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田夔此刻哪还听得进田悠子的话,随着一声杯子破裂的声音,大批苗人涌进屋内,这都是田家的护法巫师,而屋外的锦衣卫也被数十名习巫师团团围住。 苏裘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这些苗人,眼中满是不屑。 “悠儿,这事与你无关,你先回避一下,免得伤到你。”田夔一把将田悠子推开,随后两个苗人将田悠子从后门带走。 苏裘先发制人,拔出绣春刀朝田夔砍去,大战一触即发。两名贴身保护苏裘的锦衣卫也迅速拔刀和屋内的苗人厮杀在一起。 田夔见苏裘一刀袭来,却也不躲,只见他从右手食指中弹出一滴蓝色的水滴,那水滴正好打在苏裘的刀刃上。接着在苏裘眼里,田夔竟变成了一头凶猛无比的狮子,自己的刀被那狮子的爪子牢牢钳住,动缠不得。苏裘心中大骇,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一定是苗人的幻术。于是他闭上双眼,听声辨位,继续朝田夔发起进攻。 田夔也没想到苏裘竟还有如此本领,心知是自己低估了这位钦差,不敢怠慢认真与之交手起来。 跟随苏裘进屋的那两名锦衣卫在十余名护法巫师的围攻下,渐渐落于下风。而苏裘与那田夔交手数个回合,竟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田夔就是田家三个宗法师中的其中一个,而另两个因在吕洞山上看守田家的那个秘密,所以来不了。也因为田夔从没将朝廷派来的人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轻敌,朝廷派人到地方传达圣旨,一般都是由文官负责,不知何故,这次却派了一群武功高强的锦衣卫。 很快,屋外的战斗声越来越小,也不知是哪一方胜了。如果此时外面任何一方的人进来,屋内的平衡将会彻底打破。 随着一声破门的声音,七八名锦衣卫冲了进来,看来还是锦衣卫赢了。 “大人,我们来祝你。”随着屋外锦衣卫的加入,屋内的锦衣卫开始占据上风。田夔见势不妙,命人拖住苏裘,自己则溜了。 苏裘见田夔跑了,知道他肯定是去搬救兵了,毕竟这里是苗人的大本营。苏裘也不恋战,带着剩下的锦衣卫边打边撤撤出了吕洞山镇。 第92章 搬救兵 苏裘带人抢了马匹从镇西一路撤出镇子,位于镇西的龙氏族人却并没有阻拦,而是放任他们离去。 原来当时龙鉴和石泓退出堂屋后,就发现田家大院内布满了巫师,这从人数上完全碾压了锦衣卫,石泓认为锦衣卫肯定是凶多吉少,原本打算助锦衣卫一臂之力的两人顿时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插手今晚这事,随他们去。 可龙鉴和石泓两人没想到这伙锦衣卫实力居然这么强大,竟然大部逃了出来。龙鉴和石泓心知苏裘如果能逃出去,定会带人来报复田家,这样他们二人依然可坐收渔翁之利,于是便给苏裘一行开绿灯,放他们出镇。 苏裘带人撤出吕洞山镇后,准备前往辰州府搬救兵。经历此事之后,苏裘对那些地方土司政权不再信任,他舍近求远不去北边的永顺宣慰司,而是向东找汉人治下的辰州府。辰州府设一个卫所,有卫所兵五千六百余人,其主要任务就是为了监视西南的苗民。洪武皇帝曾有旨意,如果当地部落蛮夷胆敢造反,当地驻军可以先斩后奏。 自苏裘进入吕洞山镇后,苗辄就一直密切关注着镇内的动向。果不其然,如苗辄料想的那样,田夔真的抗旨不遵,而且还敢谋杀锦衣卫。 苏裘出镇后,遇到苗辄,他此刻懊恼极了,悔不听苗辄之言,害得手下兄弟惨死。 苗辄看到有些狼狈的苏裘,知道苏裘吃了大亏,身后的锦衣卫也只剩下十二人,也就是说有八名锦衣卫弟兄倒在了田家大院。 “千户大人,您没事吧?”苗辄上前关心问道。 苏裘受了些内伤,但他强忍着不想让人看出来。“上马,随我去辰州府,我要灭了这群蛮夷。” 苗辄拉着田梦儿上了一匹快马,跟在苏裘后边朝辰州而去。 第二日清晨,东边天际露出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迎来灿烂的早晨。 辰州卫驻地,哨兵正在换岗。这时一名哨兵突然大喊道:“警戒,有情况。” 哨兵吹响警戒的号角,顿时军营里的士兵们以为是哪个支系的苗人暴动了,个个都手持兵器冲出营房,带队的总旗爬上了望台,看见远处有十几匹快马朝着军营疾驰而来,看其着装也不像苗人,倒像是汉人。 行至距军营两百步时,苏裘看见对面的士兵正在张弓搭箭,他掏出自己的锦衣卫令牌大声喊道:“我乃锦衣卫副千户苏裘,快放下你们的刀箭。”连续喊了好几声后,对面士兵也看清了为首喊话那人身着飞鱼服。 “是锦衣卫,快打开营门。” “我要见你们指挥使大人,快叫他来见我。” 刚才听见号角声,还在睡梦中的辰州卫指挥使吴珂砰然坐起,连带一旁的小妾也被吴珂的巨大动静给折腾醒了。久居军营的王珂自然知道刚才那号角声是有敌袭的意思,难道又有苗人暴动了,他顾不上一旁的小妾,快速穿好衣服,披上战甲。 王珂刚出房门,迎面跑来一兵士,那兵士道:“大人,有一队锦衣卫驾临军营,说要立刻见你。” 自辰州卫组建以来,到王珂这以世袭三代,还从未有锦衣卫来过,看来有大事发生。王珂听见有锦衣卫造访,急急忙忙的朝军营赶去。 来到军营,苏裘早已在大帐内等待多时,王珂看见主座上苏裘,抱拳行礼:“下官辰州卫指挥使王珂见过上差。” 苏裘道:“本官奉皇上旨意前往保靖吕洞山镇宣旨,可那些苗人不但抗旨,竟还敢设伏于我,这已是谋反之罪,我命你即刻快速出兵剿灭这些蛮夷。” 王珂小心打量了一下这些锦衣卫,发现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看来苗人造反,此言非假。 王珂道:“回禀上差,我本部现在只有三千四百人,还有两个千户所设在据此一百五十里的洪江和会同地区。” “马上传令让他们向这集结。” “是” 王珂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向这两个千户所传令。 苏裘要求他们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到辰州,否则按军法处置。 果然在日落之前,两个千户带着两千人赶到了辰州,留下少数人留守以外,王珂共集结了五千人的队伍。 虽然军队早早集结,可王珂还是命令士兵休整三日,三日后的清晨,苏裘与王珂带兵向吕洞山镇杀去。 王珂本想劝苏裘在辰州养伤,自己带兵平叛就好了,可苏裘却表示这点小伤无伤大雅。因为苏裘等人都服用了锦衣卫的特效药丸,体内的伤势早已控制住了。 大军行进,速度自然是慢了些,直到亥时五刻才赶到吕洞山镇。不过这都是王珂算好的,这个时候是苗人最松懈的时候,因为苗人都有早睡的习惯。 不过有一点也让王珂有些担心,大军进入保靖地界后竟未遇到任何阻碍,这些苗人不可能连个路障都不设吧!虽然王珂是隐蔽行军,但这一路也太顺利了。结合以往苗人暴动的经验来看,这不符合常理啊! 王珂看着远处平静如常的镇子,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里面有埋伏。 苏裘指着镇子东面说道:“那块就是田家大院,只要剿灭他们就行。”然后苏裘又指了指其他两家的位置说:“这两家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王珂不解的看着苏裘:“上差这是何意?” 苏裘笑着把自己的计策告诉王珂,王珂点点头,随即命令士兵冲下山,包围了镇子。 第93章 吕洞山大战 龙、石两家见大批军队包围了镇子,纷纷表示自家要与田家划清界限,并让出道路。 田夔见自己已被包围,反正横竖是一死,拼了。他想着如果三家合力,就这几千官军也不足为惧,可没想到族人来报,龙、石两家被汉人策反了。听见这晴天霹雳的消息,田夔顿时心中一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后悔。 他叫来两名护法巫师护送儿子田悠子逃出去,可田悠子却死活不肯走,他依旧还在尽力劝说父亲停止抵抗,他会上书朝廷乞求皇上宽大处理。 田夔见儿子如此软弱,骂道:“你这官做得连我苗人的血性都丢了。” 田悠子则苦心劝道:“爹,我们是对抗不了朝廷的,前些日子明朝刚刚平掉了安南的叛乱,那安南号称有三十万大军都被朝廷给收拾了,咱们所有苗人加起来也没有三十万啊!” 田夔听儿子这么一说,心中也开始有些犹豫,可他又觉得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族人来报:“族长,龙、石两家派人给官军打头阵,已经杀了我们不少人了。” “什么,这群软骨仔,我要杀了他们。”田夔提着刀就带人杀了出去,完全将儿子刚才说的话抛之脑后。 田悠子追在后面喊道:“爹,别去……。” 两名护法巫师将田悠子拦住:“大少爷,我们送你离开这。” …… 很快,在龙、石两家和明军的猛攻之下,田氏族人死伤惨重,在后边督战的王珂看着田、龙、石三家打得难解难分,心中甚是纳闷,倒好像自己是个多余的了。 “上差您瞧,那龙、石两家还不像演戏,比我手下的人都卖力。” “那就让他们打个够吧!咱们看场好戏。” 一个时辰后,田氏已全部被控制,田夔也受了重伤,倚靠在柱子上,对着面前的龙鉴、石泓骂道:“你们两个败类,我日你……”话到嘴边,田夔又忍住了,毕竟他们是一个祖先。转而改口道:“你们不得好死。”说罢,举刀自刎。 苏裘亲自带人将天阁打开,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叫来龙鉴、石泓二人斥问道:“你们不是说田家的巫书秘籍都在天阁之内吗?秘籍去哪啦?” 龙鉴和石泓二人看着空荡荡的天阁,心中也是一头雾水。 可苗辄却想到了什么?他凑到苏裘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裘听后对龙、石二人说道:“集合你两家所有的护法巫师和宗巫师,随我进吕洞山。” 龙鉴和苏裘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忙吓的跪下:“大人,吕洞山是苗人禁地,祖上早就定下过规矩,任何人不得踏入,否则必受诅咒,牵连子孙。” 苗辄道:“你们都被田氏一族给骗了,我就是之前被你们追捕的那个汉人 ,我进过那个山,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而且我还在山上发现田氏一族其实早就进去过了,而且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很有可能就把巫书秘籍藏在那里。” 见他们还有所犹豫,苏裘利诱道:“这是你们表现的机会,如果办得好,我可以做主将田氏的巫书秘籍交由你们两家平分。”转眼苏裘又语气一寒:“如果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与田氏同罪。” 在苏裘的威逼利诱下,龙、石二人最终决定随苏裘进山。 第二日清晨,苏裘带着锦衣卫和龙、石两家的巫师进了山,而王珂则负责收拾外面的残局。 随着越走越深,龙鉴和石泓发现这里面确实是有人常走留下的痕迹。这也让他俩更加相信苗辄所说的话。 在苗辄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山顶那个洞口外。 “田家的秘密就在里面,里面还有巫师把守。”苗辄指了指洞内说道。 接着龙、石两家的三名宗巫师带头走了进去。在昨晚的大战中,田家已经死了两名宗巫师,如今里面最多只有一名宗巫师。如果那人不识时务,即使三打一也是稳操胜券。 在洞内的最深处,果然如校尉甲所说,有一座三层高的古塔,在场的人都见过了田家的天阁,而这塔的外部造型结构竟和那天阁一模一样。看到这是傻子都能想到,田家大院那个只不过是个虚壳,而真正的天阁被田家人隐藏在了吕洞山中。 塔下有潭水,一名宗巫师警告众人,那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化骨水,普通人只要沾上一滴就会立刻化成一摊血水,后面的人一听纷纷后退了好几步。 接着三名宗巫师开始施法破除古塔的封印,一刻钟后,古塔外部笼罩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三名宗巫师朝第一层塔飞去,推开精致的木门,只见里面各种各类的秘籍悬浮在空中,周身还泛发这光芒。纵是修为极高的三名宗巫师见到此等“异象”,也难掩惊讶的神情,这是怎么做到的?在没有人的操控下,竟能自浮于空中。 苏裘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见众人沉迷于此,不由的催促道:“快去找那本还魂术。” 苏裘的话点醒了众人,大家又朝第二层走去,第二层和一楼一样,也都是巫书秘籍,只是这一层的所存的秘籍要比第一层的高级多了。 还魂术是巫术中顶级的巫术,看来是放在最上面一层了。当所有人来到第三层,发现中间蒲团之上坐了一个人,像是在闭关一样。 龙鉴和石泓俩人仔细看了看那人,竟都吓得说不出话,因为那人正是田夔的爷爷。可是那老家伙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会还活着? 看着两人那惊恐的表情,苏裘问道:“那是谁?” “回钦差大人,那人是田夔的爷爷。”石泓回道。 “田鸿的爷爷?那得有多少岁了?”苏裘问道。 石泓掐指算了算,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他今年应该有一百二十一岁了。”石泓扭头看了看龙鉴,似乎是在求证自己有没有算错。 龙鉴肯定道:“没错,田家老爷子确实有一百二十一岁了。” 一百二十一岁,这世上能有几人能活到这个岁数,在场的锦衣卫都吃惊的看着中间那个老人,苏裘也更加坚信那还魂术是真的存在。 突然坐在中间的老者动了,他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神极具柔和却又让人不敢直视,凡与他对视的人都会被他的目光压的透不过气。 “田家的事你们二人也做的太绝了。”老者话音未落,眼神中便射出一道极强的杀气,竟当场将那三名宗巫师打成重伤。 老者一出手便展现出骇人的实力,这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颤,就这等实力,要秒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我田氏一族注定有此一劫,只是老朽奉劝各位凡事不要做得太绝,否则我田氏一族的下场也是你们的下场。”老者的声音不大,但却震耳发聩。 众人皆默不敢言。 “我此阁中之书可以随你两家取之,可有一点再不要做残害同胞的事了。”说完最后一句话,老者竟原地坐化。 第94章 才十年?这哪够 龙、石两家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东西。苏裘也找到了能治皇后之病的还魂术。 三名宗巫师在调理好伤势之后,立刻研习还魂术,只一日便参透了还魂术的奥秘,不过他们也发现,瞬间还魂术传闻中的禁忌也是存在的。苏裘可管不了这么多,时间紧迫,他第一时间带着其中一名宗巫师回了京师。 朱棣听闻锦衣卫果真找到了能救皇后的秘法,原本阴郁的朱棣眼里瞬间闪烁出狂喜的光芒,僵硬得如冰雕般的脸上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妙云,武弟找到治你病的法子了。”朱棣激动的握着徐皇后的手,眼里怜爱极了。 甘武带着那名宗巫师来到皇后寝宫外,朱棣让那苗人赶紧为皇后诊治,可那苗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朱棣以为那苗人听不懂汉话,眼神看向甘武。 甘武解释道:“皇上,苗人此法有一弊处。” 朱棣急道:“武弟,你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难道还有什么比皇后的病更重要吗?” 甘武对一旁的苗人道:“你就实话实说吧!” “是,大人。” 当那苗人说完后,朱棣竟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就是要朕几年寿命嘛!这有何妨。”朱棣当即划破手指按苗人说的方式对天起誓:“苍天在上,我朱棣愿与皇后生死共进……。” 甘武听着朱棣那激昂真切的誓言,心中感叹:朱棣虽有令后人诟病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丈夫,这一点要是放在六百年后绝对是时代楷模。 殿内的徐皇后同样也听到了朱棣的话,她虽不知丈夫要干嘛!但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也猜到了些什么。她让侍女搀扶自己走出了寝宫,她看见一个着装怪异的老者正在摆坛做法。 “皇上,你这是?” 朱棣闻声回头看向皇后:“妙云,你怎么出来啦?你身子骨不好,快回去休息。” “是啊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额…… 现场一片沉默。 片刻之后,甘武打破寂静。他走到徐皇后身旁皮笑道:“好姐姐,皇上这是给你找了个变戏法的师傅,准备给你排练个稀奇的戏法呢?” “喔……,是这样吗?”徐皇后有些不信。 “是啊是啊!武弟说的没错,这是我从南边给你找来的变戏法的人。”朱棣的语调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可徐皇后没那么好骗,她没好气看着两人,毫不留情的戳穿道:“你们两个一说谎,那谎言都写在脸上了,皇上你每次说假话的时候就会心虚的搓手,武弟你说假话的时候,就会变得没个正形。” 徐皇后将二人说的哑口无言,这让朱棣与甘武两位钢铁直男一时不知如何搭话。 徐皇后转而看向那巫师问道:“本宫看你也上了一把年纪了,总不会骗我这个病人吧!说,你是不是在施什么法?” 那巫师低头不语,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做巫师这一行有一条不成文的定律,如若修行之人达到宗巫师的境界,是坚决不能对被施法之人行骗的,否则有损自己修为与阳寿。 巫师嗯嗯呜呜的点点头,假装听不懂。 甘武在一旁解围:“好姐姐,你问他多此一举,他是苗人听不懂汉话。” “哦!那意思是你和皇上会说苗话咯?”徐皇后反问道。 “额……” 现场气氛再一次凝固,甘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棣无法,只好让宫女强行把皇后扶了回去,并吩咐太监守好殿门,别让皇后出来。 好不容易送走皇后,朱棣让巫师赶紧施法。 那巫师布置好台子,就开始按照书上所说的开始施法。转眼间,天上的白云如脱缰的烈马翻江倒海,伴随着雷电的霹雳声,整个北京城的天空都在片刻间黑了下来。天上的白云也变成了黑云,如果你仔细看,黑云就像一只只乌鸦。它们盘旋在皇后寝宫的上面,直到小半个时辰后,待巫师施玩法,那乌鸦般的黑云才从寝宫上消失,天空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好了吗?”朱棣问道。 巫师道:“已经好了皇上,草民为皇后延了十年阳寿。” 朱棣一听才十年,当即不乐意了。 “怎么才十年,不够不够,再给朕加几十年。” “这……” 巫师一时犯了难,因为这十年寿命是从朱棣身上移过去的。巫师与算命并不相通,所以巫师也不知道朱棣到底有多少阳寿。如果要是移多了,导致朱棣当场驾崩,那整个吕洞山的苗人都得陪葬。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巫师只好先给皇后续了十年。 就这十年,那巫师也是思考良久后做的决定。在来之前,他就先了解了皇上的生辰,当他得知皇上已经已经四十有七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些打鼓,毕竟皇帝活过五十的不多,活到六十的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当巫师看到朱棣本人后,心里一开始只打算为皇后延续五年的想法变成了十年。因为这时的朱棣看上去依然生龙活虎,巫师心想皇上再活个二十年应该不是问题。 现在皇上竟打算要为皇后在延长几十年,他似乎完全忘了这十年是从自己身上移过去的。巫师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为了保住自己和族人的身家性命,巫师只好解释说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只能为皇后延长十年阳寿,再多自己也无能为力。 朱棣虽然疯狂,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听见巫师这么说,他也没有再为难,只是嘱咐道:“回去记得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突破自己,朝廷必有重用。” 朱棣命甘武先安排那巫师暂住京城三日,如果皇后果然好转,再行封赏。 朱棣回到皇后寝宫,发现还在生自己的气,他向两旁的宫女使了眼色,宫女们纷纷低头退出了寝宫。 待旁人都退下后,朱棣走到徐皇后身旁,搂着皇后的曲线玲珑的细腰哄道:“妙云,别生我气,我都是为你好。” 徐皇后却是不听,耍起了小女生脾气。她用力推开朱棣,不悦道:“你找了那么一个跳大神的来,就能治好我的病了,这种骗人的把戏你也信。” 被徐皇后推开的朱棣看着徐皇后突然笑了起来,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徐皇后见状,以为朱棣没把自己当回事,气的直跺脚,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敲他。却被朱棣一把拉住。 “妙云,你,你没事了,你可,你终于好了。”朱棣一时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徐皇后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真的充满了力气,没有了之前那股虚弱感。 “皇上,我,我真的好了。” “是,真的好了。”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哈哈。” “朕要重重封赏那个苗人。” 好似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第95章 噩耗 甘武将那巫师安置在鸿胪寺,并交代官员要用心好好招待。 第二日,六月二十九日,正好是逢九五上朝的日子,百官按时进宫参加朝会。 朝会上钦天监灵台郎汤铭出列陈奏道:“皇上,微臣昨日发现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团黑云笼罩皇宫,此等异象,数百年未曾一遇,近日京城恐有大事发生,微臣建议皇上告祭天地以及太祖皇陵,以保我大明政通人和,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万事如意。” 而朱棣自是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对此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甘武在早朝上将苗人暴动一事如实上奏,朱棣因为皇后的病好了,也没有过多追究。并采纳了甘武的建议,只将保靖田氏一族发配云南,其他两族不予追究,田家在当地的一切由两家平分,参与平叛的官兵由内阁审核提议一一封赏。 就在朱棣以为一切都在好起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京城住了三天的苗人巫师,带着朱棣赏赐的满满三车珠宝黄金和对龙、石两家的诰敕踏上了回家的路。他此刻的脸上流淌出春风得意的神情,他成功完成了族长龙鉴交给的任务,也为龙氏一族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在诰敕里,朱棣看在龙氏救治皇后有功的份上,将保靖州的军政大权都给了龙氏,同时朱棣为了防止以后一家独大,便将县一级的头把交椅又都分给了石氏,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太过分。 离开京城的前一日,巫师闲来无事在京城天桥闲逛。走着走着他就来到北门桥这,他看见路旁有一算命看相的术士,便好奇凑了上去。 巫师见那人仅仅给人摸下骨头,就能算出对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禁感叹此门学问之高深。 巫师走到摊前朝那算命先生问道:“你这算的可准?” 算命先生笑了笑,说道:“我在这京城已有二十余年,如若不准,我的摊子早就被人给拆了。” 巫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想要试试这算命先生是不是在吹牛。 “那你能帮我算算我最近的运势吗?”巫师很大方的掏出十两银子扔在算命先生面前。 算命先生道:“在下算命向来不管来人是谁,一律只收十文,老人家,您给的太多了。” 巫师道:“我身上没有散钱,多的就当是我给后来的交的吧!” 算命先生道:“把你的左手给我。” 巫师按算命先生说的伸出左手,接着算命先生就在巫师手上摸了起来,过了一会,算命先生抽回手。他告诉巫师不日他将大祸临头。 巫师听罢不禁笑了起来,心想:我刚为皇后治好了病,皇上封赏我还来不及呢,哪来什么大祸。巫师也没有多想,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转身便离开了。 那算命先生朝巫师远去的背影喊道:“老先生勿急,此劫可解。” 可那巫师并未回头,也不知他听见没有,算命先生看着面前的纹银无奈的摇了摇头。 巫师回到住处,礼部的官员早已等候多时,原来皇上下旨重重封赏巫师,封赏之物整整装了三大马车。巫师看着那足足三车的赏赐之物,心中又想起刚才那算命先生说的话,眼里更是不屑。 谢恩之后,巫师第二日便踏上了回吕洞山的路,为了路途安全,朱棣还让中军都督府派了二十名兵士护送。 当巫师行到安庆府地界,巫师打算在此歇息一下,让马也吃点东西,喝点水,因为这个季节的直隶地区酷热难耐,人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驮着重物赶了一路的马呢。 歇息地不远处就是壮阔的长江,巫师走下马车想一观长江的风采,他掀开帘布,却被突然射来的阳光晃了眼睛,他下意识的拿起手中的书举过额头挡住射来的阳光。 就在那刹那间,巫师好像看到了什么,他不确定的将那书本最后一页对准阳光,没想到那原本一片空白的一页竟现出了数行密密麻麻的字。巫师眯着眼看完那上面的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那本书正是还魂术,巫师没想到还魂术最重要的一步竟藏在这空白页之中。 那一页明确写到,施行此法必须要过了午夜子时四刻,且不能超过子时,否则不仅救不了被救之人,而且还会白白浪费过度给被救之人的阳寿。上面还写到如果施法过程出现黑色的乌鸦则代表失败,只有出现红色的喜鹊才代表成功。 看到这一切的巫师知道自己闯下了逆天大祸,害死皇后,这是何罪?巫师不敢想。 他将书本悄悄收了起来,开始马不停蹄的朝吕洞山赶去……。 这天晚上,朱棣来到皇后寝宫,像往日一样陪皇后一起用餐,这几日皇后胃口大好,每每多有进食。看到皇后如此有食欲,朱棣也很高兴,能吃就说明身体没什么问题。 陪皇后吃完饭,朱棣便回乾清宫处理前些日子积压的政事,晚上亥时三刻,突然急匆匆跑来一小太监禀报,说皇后娘娘出事了。 朱棣来不及多想扔下朱笔便往皇后的寝宫跑去,一边跑一边朝报信的小太监吼道:“太医赶过去没有?” 小太监回道:“回皇上,已经叫人去宣了。” 朱棣来到皇后寝宫,看见徐皇后躺在床上,神情虚弱,面色惨白,已到了弥留之际。朱棣瞬间眼睛湿润,悲伤道:“妙云,你这是怎么了,朕不允许你离开我。” 徐皇后此刻虚弱得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但她还是请求朱棣不要因为自己牵连其他人,上天能让自己陪伴皇上四十余载,为皇上生儿育女,心中已是不胜感激,她死而无憾。 不多时,太医赶到,可徐皇后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于是制止了太医给自己看病,她想多和丈夫说一会话,她心里有太多想说的话没说,太多想做的事没做。 此刻另一边柱国公府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家丁打着哈欠开门问道:“谁呀?这么晚了还在这敲门。” 来人在家丁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家丁如遭雷击般瞬间清醒了过来,慌不迭的朝内院跑去。 很快,整个国公府上下都亮起了灯,甘武与张芯二人火急火燎的朝外走来,下人们则准备马车。 “皇后娘娘,前几日不是已经病愈了吗?这怎么突然就……” “我也看不明白,咱们赶紧进宫吧!” 甘武扶着夫人上了马车,火速朝皇宫赶去。 可徐皇后在最后一刻终究还是没能见到心心念叨的甘武,她在最后一刻还在问朱棣:“武弟来了吗?” 就这样,一生仁明贤淑的徐皇后走完了自己的精彩的一生,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永乐五年七月初四,终年四十六岁。 匆匆赶来太子朱高炽与汉王朱高煦趴在徐皇后床前痛苦不已。 甘武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让徐皇后看上自己最后一眼,这个一向铁骨铮铮的硬汉第一次红了眼眶,泪水忍不住的,哗啦啦的流淌。 第96章 苗人的去留 回到吕洞山镇的巫师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他将皇上给的诰敕拿给两家族长,从此保靖两家独大。 田氏一族被发配云南,再无回来之日。 巫师在将还魂术隐藏的内容告诉族长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里,散功自尽了。 龙鉴心情忐忑的等候了一个月,一直没有等到朝廷的降罪诏,这才安心下来,看来皇上并没有把皇后的死怪罪到苗人头上。 徐皇后的离世对朱棣打击很大,他为徐皇后举办十分浩大且隆重的丧礼,所有官员着素服一年,以示悼念。 朱棣并不是没想过杀了那些个苗人,可徐皇后临终前曾请求朱棣放了那些给自己治过病的人,还宽慰道:“人生老病死乃上天早就安排好的,非人力可为。” 朱棣不想让皇后带着遗憾离去,遂对她所提要求一一答应,苗人因此躲过一劫。 不过不杀并不代表不惩罚,太医院为皇后治过病的官员降的降,贬的贬,迁的迁,总之一个字,我不能让你好过。 可朱棣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收拾那些苗人的理由,没有理由,你就不能合法的出手,否则那些言官的唾沫能把自己淹死,天下百姓也会有怨言。 上天总是很照顾朱棣,每次他想出手的时候,就会有人给他递刀。这不,刚刚从安南班师回朝不久的张辅就为朱棣献上了一计。 张辅在奏折里写道:“既然安南那些蛮夷都可以在我大明官员的治理下安分守己,大明境内的土司又为何不能用相同的方法呢?” 张辅的话瞬间点醒了朱棣,因为自从大明把安南改为交趾布政使司后,安南确实老实了很多。 最后朱棣经过与内阁那些人讨论之后,决定对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进行“改土归流”,由原先的自治变成了由朝廷派人直接管辖。 在朝廷的监视之下,龙、石两家的人时不时就会被当地的州官传唤一下。 不胜其烦的两族开始隐居吕洞山中,这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看上去让人感到阴森可怖。特别是早晚的时候,阴沉惨淡的阳光笼罩着这片原始森林,森林里静谧得如同身处在孤独地狱。 朝廷的官员们自然不敢踏进去,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吕洞山这个镇子开始在大明朝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这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啦! 话说自从吕洞山诅咒一事被打破以后,龙、石两族的巫师开始为抢夺吕洞山的控制权又开始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这次事件最后的结果不得而知,但这次事件之后,两族学巫之人骤减。听说是两族的族长下令,要严格控制习巫人数,能习巫之人简直是精中挑精,其中缘由也暂不得而知。 被举族迁往云南的田氏一族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能回到故土,可举族都是戴罪之身,要想回到故土家乡难度何止登天。 生不能回去,死总能回去吧!果然在田氏一族剩余巫师的努力下,经过两代人的钻研,他们竟创造出了有名的“赶尸术”。此法能让人死后尸身不腐,并且在巫师控制下,能自由行走,简直是逆天的操作。 两百多年后,田氏一族最终实现了祖辈们落叶归根的愿望。 第97章 苗辄的爱情 吕洞山的事到此也告一段落了。 随苗辄回京的田梦儿暂时住在了苗辄家里。 苗辄家不大,刚好两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小小的院落,两个人住倒也绰绰有余。 随着田氏一族被发配云南,田梦儿的处境也变得有些尴尬。再加上苏裘回京后将田梦儿一事报告给了甘武,这让苗辄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甘武会如何处置田梦儿。 如果甘武将此事上奏皇上,田梦儿免不了会被发配云南,为此纠结了两天的苗辄打算亲自去找甘武求情。 这天一早,苗辄如往常一样早起准备出门前往北镇抚司点卯。 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苗大哥,吃点东西再出门吧!”田梦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挂面从厨房走出来。 “哎呀!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来了这么久了,一直是苗大哥在照顾我,我,我就想着为苗大哥做点什么。” 说着田梦儿将手中的面放在院落中间的石桌上,然后拉着苗辄坐下。 “苗大哥,你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苗辄笑着说道:“你做的肯定好吃。” 田梦儿被夸的有些害羞起来,“你都还没吃呢!你快尝尝。” 苗辄边吃边点头,“嗯嗯,真的好吃。” 田梦儿高兴的笑了,“苗大哥,你要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吃完面,时辰也不早了,苗辄在临出门前又给了田梦儿几两银子,跟她说如果在家里待着无聊就自己出去走走转转,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苗辄点完卯,今天没什么事。于是苗辄出了北镇抚司后便来到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在守门百户的通传下,苗辄见到了甘武。 此刻甘武正在处理桌案上那堆得厚厚一摞的公案,见苗辄进来后,悦色的吩咐苗辄坐下。 苗辄此行是有事想求甘武,心中岂敢坐下,于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甘武见苗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这一大早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苗辄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指挥使大人,那田姑娘的事……?” “田姑娘?哪个田姑娘?” “就,就是我带回来那个田梦儿。” “哦!她呀!那你想怎么安置她呢?”甘武温和一笑,问道。 “我,我认为田姑娘并没有参与田氏一族的叛乱,所以田氏一族的罪过不能算在她的身上,而且她从小还因为母亲的身份遭到苗人的排挤,并且在这次任务中她还帮过我们不少忙,朝廷不该将她与那些人混为一谈。” “放肆”甘武怒喝一声,眼神瞬间变得森寒起来。 苗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跪下。“大人息怒,属下只是,只是……。”因为紧张,苗辄支支吾吾,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甘武知道他是无心之失,也并不会真的怪罪他,只是想让他明白,身为锦衣卫必须对皇上绝对忠诚,无论是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必须绝对忠诚。 甘武问道:“你对那姑娘是不是有意思?” 面对甘武突然的一问,苗辄心中一愣,心想,指挥使大人真是心细如发,竟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苗辄自从把田梦儿带回南京后,经过多日来的相处,苗辄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姑娘动情了。 苗辄老实回答道:“大人,卑职确实喜欢那姑娘。”说罢跪下恳求道:“恳请大人不要将她发配云南,卑职愿用人头担保,那田姑娘与那田氏一族再无半点关系。” 甘武道:“那你可知道田氏一族现在的族长是谁?” 苗辄摇摇头:“不知道。” “我告诉你,田氏现在的族长正是那田梦儿的父亲田清子。她的身份如此复杂,你若是娶她,你的仕途恐怕……” 苗辄抬头一脸坚定道:“卑职不怕,如果能和田姑娘在一起,我就算一辈子都只是个百户也心甘情愿。” “你确定你不后悔?” “不后悔。” 甘武看着苗辄露出一丝欣赏的表情,“你去把那姑娘带来,我与她聊聊,再给你把把关。” “是” …… 田梦儿站在甘武面前,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虽然隔着有六、七步远,但田梦儿依然被甘武身上所散发的那股浓重的死亡气息给压的喘不过气。 甘武出声问道:“你喜欢苗辄吗?” 田梦儿道:“喜、喜欢。” “那你可愿意嫁给她?” 听到这话,田梦儿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面前这一脸羞涩的田梦儿,甘武心中感叹,她这个年纪在自己那个年代还是上学的年纪,可在这却已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甘武又接着说道:“嫁给锦衣卫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可以说满朝文武都把我们当仇人,所以平时遇到一些“意外”也是很平常的事,这样你还会嫁给他吗?” 甘武的话并没有吓退田梦儿,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此刻表现出一股烈女的姿态。当着甘武的面说道:“不管将来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会陪在苗大哥身旁,不离不弃。” 甘武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苗辄这小子挑媳妇的眼光还挺毒辣,是个好女孩。随即甘武将在门外等候的苗辄叫了进来,先是恭喜祝福他们,然后又拿出一份大礼送给苗辄,苗辄接过一看,竟是田梦儿的新户籍。 原来甘武早就为田梦儿办好了京城的户籍,从现在起,田梦儿就是南京人氏了。 苗辄与田梦儿激动的跪倒在地,给甘武磕头道谢,甘武扶起二人,嘱咐苗辄以后要好好待人家姑娘。 苗辄连连点头,发誓一定会对田梦儿好。 接着甘武又给了苗辄二十天假,让他带着田梦儿回老家见见父母,毕竟这人生大事也要父母同意。 第98章 锦衣卫深夜造访国公府 随着郑和首次下西洋取得完美成功,以及永乐大典的顺利竣工,这才让刚刚痛失皇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朱棣稍稍好转了些。 时间来到永乐六年夏,这已是甘武来到大明的第十二个年头,时间过得飞快。 比起刚来时候的自己,如今的甘武变得成熟稳重多了,工作上沉稳干练,生活中儒雅温和。 初夏某个深夜,原本寂静的柱国公府响起一阵“哐哐”的敲门声,守夜的家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朦朦胧胧中又眯了过去。随着敲门声越发急促,家丁这才从睡梦中惊醒,拿起灯笼起身往大门走去。 当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三个看起来地位普通的锦衣卫。这让原本就心情不爽的家丁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几人斥道:“你们几个大半夜的吃了迷魂香还是咋的,吵了大人美梦,小心你们脑袋,赶紧滚。”家丁一阵国粹输出后,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几人赶紧走,眼看大门即将关上,一名校尉抬手抵住大门,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家丁,看的家丁心中一慌。 “我们有特别重要的事要禀报指挥使大人,麻烦小哥通报一下,指挥使大人若要怪罪,我等甘愿承担。” 家丁听罢,心中却是不屑,心想:你们几个小小的校尉,能有什么急事。于是打发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人早已睡下,岂能为了你们一点小事而见你们。” 那锦衣卫在家丁的傲慢下被磨得没了耐心,言语中不再像之前那般客气。他冷声道:“快去禀报指挥使大人,说我们是从南边回来的,快去。” 就在家丁还在迟疑时,锦衣卫亮了亮怀中的短刃,顿时一股寒意袭来,可那家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还不足以让他害怕。 家丁见此不但不慌,反而轻蔑道:“这是柱国公府,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的住所,你们胆敢在此亮刃,是想以下犯上吗?” 另一锦衣卫连忙拦住了前面那锦衣卫,挤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谦恭道:“小哥,我等弟兄几人真有紧急要事需要立即禀告指挥使大人,还劳烦您为我等通报一声,我等感激不尽。” 那锦衣卫又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递到那家丁手中。 “您就通融通融吧!” 家丁满意的看了看门外几人,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故作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说道:“看在你们大老远跑来的份上,我今晚豁出去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帮你们传话。” “哐” 大门一关,最前面那锦衣卫对给银子那人说:“你干嘛讨好这种人?” 一旁的锦衣卫说道:“我们见大人要紧,至于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日后有机会再治他。” 前面那锦衣卫气的牙痒痒:“你小子给我等着,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在那一刻,拳头被他握的噼啪爆响。 片刻之后,刚才那名家丁一路小跑出来,一改之前的傲慢,忙领着众人朝府内跑去,看样子,他已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夜,甘武的书房里烛火通明,直到清晨鸡鸣时分,几个锦衣卫才悄悄离开柱国公府。 那几名锦衣卫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甘武留在福建的其中几个,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汇报甘武交代的任务。 按照甘武之前的指示,如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必亲自入京汇报,只需每年年底通过密信汇报一次就够了。 当年甘武离开福建时,发现当地有许多孩童在这场天灾面前成为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当时寻找建文无果的甘武萌生了一个既能安置他们又能为自己效力的办法——把他们训练成锦衣卫。 这也是甘武当年为何在离开福建时,会悄悄留下十名锦衣卫的原因。目的就是训练他们,把他们训练成大明最厉害的侦缉高手。 在甘武的授意下,那十名锦衣卫在接下来的半年内挑选了五十名资质不错,年纪十二到十六岁的孩童,在福州府境内隐藏了下来。 因为锦衣卫中的人员增减都需要上报皇帝审批,而甘武这次训练的这些人另有用处,所以不能让皇上知道,于是甘武只能悄悄的对他们进行训练,而且练成之后也不在锦衣卫的正式编制之内,他们就像幽灵一般活在这世上,好像存在,又好像从未来过。他们的薪饷由锦衣卫私库拨出,不占用朝廷半分粮饷,这样朝廷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了。 而甘武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建文帝,当年甘武放走朱允炆时,曾交代让他往四川走,也不知道他去到没有。 经过半年的残酷训练之后,成功活下来的只有三十五个,有十五个在高强度的训练下因各种原因而殒命。 在练成之后,他们被分别派往湖广、四川、贵州秘密打探朱允炆的下落。到如今已有三年,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半个月前,在湖广的锦衣卫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而他们此番入京就是向甘武汇报此事的。 第99章 胡濙 两个月前的一天,在位于湖广布政使司治下的长沙府浏阳县境内。 在此暗地访查朱允炆的锦衣卫在经过一村庄时,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中年男子。此人扮相普通,和周围的村民似乎没什么不同,可是仔细观察又发现此人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这人身型高挑,腰杆笔直,立如苍松,一看就不是常年劳作的普通百姓。而且此人皮肤姣好,举止有礼,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人。 而且这男子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而且他打听消息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漏了什么。 锦衣卫觉得中年男子有些不对劲,于是,他们接连跟踪了好几天这个男子,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经过一番跟踪,锦衣卫们发现这个男子不住客栈,也不住酒楼,每晚竟窝身于浏阳以北的道吾山中。 正常人怎么会不住客栈而栖身于山野之间,这更加肯定了锦衣卫的猜测,这中年男子有问题。 在男子睡熟之后,锦衣卫悄悄潜入男子简易搭建的草屋之内,偷走了他的包袱,他们希望能在这包袱里寻到一些有关这人的信息。 果然,锦衣卫在那些衣物里竟翻出一个金色的符节,这种符节一般是皇上为了让身边的到下边人办一些隐秘的事更方便些而发的“特别通行证”时见此符节如见皇上,任何人不得阻拦。 负责跟踪的锦衣卫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人竟还是皇上的人,锦衣卫一看这人自己惹不起,遂将包袱完整归还,而后悄悄离开 大明自从有了锦衣卫以来,皇帝所有暗地里的事情都是交由锦衣卫一手负责,什么时候让他人插手过,难道皇上不信任锦衣卫了?在离开道吾山后,锦衣卫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于是他们开始偷偷地监视起了这名中年人。 随着长时间的监视,锦衣卫发现这人来此的目的竟和自己一样,都是寻找朱允炆。作为甘武手下最忠诚的锦衣卫,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甘武,所以才会有锦衣卫深夜拜见甘武这件事。 当甘武听完锦衣卫对那人的描述之后,甘武第一时间就猜出了那人的身份——户科给事中胡濙。 原来甘武一直都有关注胡濙这个人,虽然胡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但甘武知道历史上真正找到朱允炆的可能只有他一个。自从去年胡濙因纠劾户部左侍郎行为不检后就突然从户部的官员名单上消失了,甘武就猜到他可能已经接到了朱棣的秘密指派,到民间寻找朱允炆去了。 自朱棣登基以来,私下里就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朱允炆,连当年郑和下西洋都带着寻找朱允炆的目的而去,为了保密,朱棣还让锦衣卫派出二十名精干人员随行,目的不言而喻。 甘武交代他们派两个人继续暗中监视着胡濙,跟着他可能会有一些新线索,同时其他人依然按原计划继续寻找。 至于胡濙为什么露宿野外,而不住店,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朱棣给的经费实在太少,而由于胡濙此次任务十分机密,并不能经常与皇上联系,慢慢的胡濙就只能如此将就了。不过胡濙好歹也是赐进士出身,一身的才华,没钱的时候,他就在街上替人写写家书来赚点饭钱。而且他从小对医学就很感兴趣,除了圣贤书,他还读了不少医书,在医学方面也有一些造诣,一般的疑难杂症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在暗访期间,他常常帮一些看不起病的老百姓看完病后分文不取,只是要一些简单的饭食填填肚子就好。 时间久了,胡濙的事迹在民间竟传开了,老百姓都说有一个云游天下的神医在民间救苦救难,因为胡濙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姓名,所以老百姓就称呼他为长须神医。许多地方甚至还为他塑了石像。 负责监视胡濙的锦衣卫跟着胡濙久了,见他干了这么多的善事,心中对他也多了一些敬佩。 胡濙作为一个文人,双手无缚鸡之力,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却被皇上派来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多少是有些难为他了。再加上他一个文弱书生孤身在外,难免会遇到一些无法预知的危险。 这日,胡濙辗转来到宝庆府境内,在经过一条山路时,被一群土匪给拦住了。这些个野蛮的土匪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先给了胡濙一个大拳头,胡濙哪经得住如此一拳,顿时口鼻鲜血直冒。 土匪野蛮的夺走胡濙的包袱,想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把包袱里的衣物抖落在地,发现里面一个铜板也没有。 “妈的,等了半晌,竟是个穷鬼。”那土匪骂骂咧咧道。 土匪不甘心的又按住倒在地上的捂着口鼻的胡濙,在他身上一顿搜刮,这次没有令他们失望,他们从胡濙怀里的衣服夹层里搜出一个大大的金块。那土匪把那金块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金后,举起那金块朝土匪头子兴奋的喊道:“大当家的,是金子,看来这是个金主。” 那土匪头子想不到胡濙穿的如此寒碜,怀里居然能搜出这么大块金子,心中顿时来了兴趣,他走过来一把夺过那金牌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哟,还不轻呢。” 土匪头子看金牌上面写的有字,于是对胡濙问道:“这金子上写了啥?” 胡濙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缓缓站起身,朝土匪头子说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们手上之物乃皇上御赐之物。” 周围的土匪喽喽们被胡濙的身份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知道截杀朝廷命官可是会被官府追杀的,只有土匪头子对胡濙的话不屑一顾,他还从未见那个朝廷命官穿着如此寒酸的。 “哼,就你这样还想冒充朝廷命官?老实交代,本大爷我高兴可以饶你一命,要不然少不了你苦头吃。”土匪头子伸手拍了拍胡濙的脸,戏虐道。 胡濙也看出来了,这些个土匪全是文盲,没有一个识字的,再看自己这身打扮,心知无论自己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自己。 见胡濙不说话,土匪头子也不再啰嗦,直接摊牌道:“你是想要命还是要财?如果你要想要命的话,就写信叫你家里人一个月内送来三十两替你赎身,如果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 胡濙本就是寒门出身,家里哪里有钱替自己赎身,就在胡濙苦恼之时,突然想到一个救自己的办法。 “你们可有听说过长须神医?” “怎么,难道你是?” “没错,正是我。” “哈哈哈!就你?” 紧接着土匪头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胡濙,表情突然凝固,他发现这个人与传闻的那个神医还真有几分相似。 “你怎么能证明你是呢?” 胡濙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朝着一人走去,撩起那人的裤腿,只见那人的小腿上一片淤红。胡濙只是摸了摸就断定这人的小腿是一个月前受的伤,而且里面还断了一块小骨,如果不及时处理,日后会会落下终生残疾。胡濙当即写下一张药方,交给土匪头子,告诉他按此方子抓药,将药敷于伤处,每日换一次,半月即可痊愈。然后胡濙又走到另一位土匪身旁,胡濙见他每隔几息就要咳嗽一次,便问他胸口是不是受过伤,那土匪惊讶的连连点头,说自己前段时间确实被人打了一掌,说着他扒开自己的上衣,胸口上果然黑了一块,一看就知道有淤血在里面,首先需要将淤血放出来。 土匪头子说:“附近的郎中我们都请过,可是他们觉得此位置离心脏太近,没人敢下手。” 胡濙二话不说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经过简单的消毒之后,就开始熟练的施起针来。胡濙精湛的医术使围观的一众土匪都看呆了,一刻钟后,胡濙就将那人体内的淤血全部放了出来。 果然,把淤血放完之后,那人立马就不咳了,那人激动地连连朝胡濙作揖,如果不是今日遇到胡濙,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同样胡濙也给这人写了一张药方,并嘱咐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七天,便可痊愈。 到此,土匪头子也算是彻底相信了面前这人就是民间传闻的长须神医。他反手就给了刚才对胡濙无礼的那名土匪小喽喽一巴掌。呵斥道:“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对神医无礼。” 那小喽喽被大当家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虽然内心委屈巴巴的,但此刻他只敢低着头,不敢抬头瞧胡濙。 土匪头子也算是个讲道义的人,他早就听说胡濙救助穷人时分文不取,只要一口简单的吃食,他被胡濙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深深折服,如今又见胡濙治好了自己的手下,心中更是敬佩不已,于是将那金牌还给了胡濙,同时为表歉意还给了胡濙不少银两当做盘缠。 胡濙本就是清流之士,断不会接受这等馈赠,几番推搡之后,胡濙只是象征性的收下了几两“问诊银”,然后扬长而去。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锦衣卫,原本打算等胡濙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出手相救,没想到胡濙竟凭一己之力就让这些山贼对自己以礼相待,这令负责监视的锦衣卫们自愧不如。 第100章 爹爹,我要糖葫芦 这一日,甘武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旬假在家陪陪夫人,由于平时各种事务缠身,甘武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正常休假了。早上刚起床准备到院子里透透气,却被迎面小跑而来的女儿拉着手臂撒娇。 “爹爹,爹爹,你上次说有空陪我去美食胡同买糖葫芦的,快点快点带我去嘛!”小思芯小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不停的摇晃着甘武的手臂。 甘武看着女儿的可爱模样,心里暖暖的,他一直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这次正好有空,他也想好好陪陪女儿。于是,他答应了小思芯的请求,带她去美食胡同买糖葫芦。 甘武想着带儿子也一同去,可小思芯调皮道:“哥哥是男孩子,不吃糖葫芦。” “哎,你哥哥在干嘛呢?”甘武这才发现没看到儿子的身影。 小思芯朝后指了指说:“哥哥在东院后面练剑呢!” “练剑?” 甘武顿时来了兴趣,起身来到东院外,悄悄的观察着儿子,发现这小子的剑术练得还有模有样的,甘武对此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没有打扰儿子,而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美食胡同是城市里一个非常有名的小吃街,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小吃,糖葫芦也是其中之一。小思芯一路上兴奋不已,她一边拉着甘武的手臂,一边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甘武也很开心,他觉得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到了美食胡同,小思芯的眼睛盯着远处的糖葫芦直冒光。 甘武拉着小思芯来到卖糖葫芦的大爷面前,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要了两串糖葫芦。小思芯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高兴的蹦蹦跳跳。 小思芯一口咬下大半个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给甘武抱怨道:“还是爹爹好,娘亲平时都不让我多吃这类甜食,说小孩吃多了会牙疼。”说着小思芯露出自己整齐的大白牙,“我才不会牙疼呢。” 甘武疼爱的摸摸女儿的头,笑着说:“你这个小馋猫,吃完这个糖葫芦还想吃什么?” 小思芯眨了眨眼睛:“爹爹,我还想吃烤红薯。” 甘武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烤红薯。” 于是,父女俩手牵手走向了街角的烤红薯摊。小思芯看着烤红薯的火苗,兴奋地跳了起来,甘武则在旁边笑着看着女儿。 烤红薯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小思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甘武掏出钱袋,买了一个大大的烤红薯。 小思芯拿着烤红薯,一边吹着风,一边吃着红薯,甘武则在旁边看着女儿,心里充满了幸福。 父女俩在街角的烤红薯摊上,享受着温馨的时光,这一刻是那么的难得。 回到府里,张芯早就等着这爷俩了。 看见娘亲那黑着的脸,小思芯捂着脸躲在甘武身后。 张芯绷着脸质问道:“你们爷俩一大早去哪了?吃饭也不见人。” 甘武悻悻道:“那个,我们在街上溜达了一下,好了好了,咱们吃饭吧!我都有点饿了。” 张芯眼珠子一瞪:“我看你们爷俩都吃饱吧!” 张芯一眼就看出这爷俩在给自己演戏呢,甘武已经是个老油条了,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 张芯只好把目光转向女儿,“你躲后面干嘛?过来。” 小思芯不情愿的走到娘亲身边,张芯看着女儿再次问道:“老实说,你爹带你去干嘛了?” 小思芯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说道:“回娘的话,我和爹爹真的就在外面散了会步,啥也没干。” “哼!”张芯用手巾给女儿擦了擦嘴角,看着手巾上那地瓜残渣,甘武尴尬的摸了摸脑门,不知怎么解释。 “还说没干嘛,这是啥?” 对于面前的“铁证”小思芯还想再挣扎一下,她伸出可爱的小手指,奶声奶气的比划道:“娘,我就吃了一丢丢,真的就那么一丢丢。”可是她那鼓鼓的小肚子无情的出卖了她。 张芯都要被小思芯那可爱的动作给逗笑了,可想着现在自己还在生气,所以表面上只能忍着不让自己笑。 张芯走到甘武身旁,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给甘武疼的表情包都出来了。 甘武顺势搂住妻子,“夫人,咱们可以吃饭了吧!” 张芯没好气的说道:“你们都在外面吃饱了,还吃什么?” …… 午后,甘武带着儿子来到西郊马场。 “来,让我看看你的马术有没有进步。” 随即甘武叫人牵来一匹壮马,那马比小浩勇整整高出一个头还多,但小浩勇丝毫不怕,他推开想扶他上马的侍从,一手拉住缰绳,一脚踩住马镫,一个翻身整个人跨上马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接着小浩勇骑着马在马场上跑了好几圈,还做了好几个有难度的动作。 甘武看见儿子有如此表现,忍不住拍手称赞:“不错,有你爹我当年的风采。” 甘武知道,皇宫里的那些武师教的都不过是些皮毛,毕竟能入宫读书的不是皇子就是一些亲王世子,再或者就是如甘武这般地位显赫的勋臣子孙。这些小孩无不身份尊贵,那些武师在教学时自然也是小心翼翼。 所以甘武想着等儿子在大一点,找机会让他去战场上历练历练,战场才是最好的学校,敌人才是最好的老师。 第101章 皇宫失窃 “大人,宫里又出事了。” 张軏匆匆走来,样子很是着急。 “怎么回事?” 张軏递过手中的折子。 “这是宫里送出来的,上面说郑和下西洋回朝时带回来的珍稀宝物中有一个叫九星灯的神物昨夜在皇宫中不翼而飞了。” 存放九星灯的珍宝殿四周都有专门的宦官看守,皇城内外各个大门都有禁卫军的巡逻和警戒。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靠近,更别说悄无声息的将其偷出皇宫了。 此刻甘武心中闪过一丝担忧,“难道这是宫里人监守自盗?” 郑和回朝那天,曾亲自展示过九星灯的神奇之处。这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神灯上镶嵌有九颗如夜明珠似的的宝石,在夜色下,九星灯能发出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种不同的颜色,当这九种光色交汇的时候又会演变出其它靓丽的颜色,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其发出的光亮甚至可以照亮方圆数十丈的范围。加上九种颜色的光色,使处于灯光中的人有一种脱离尘世的感觉。同时处于光亮中的人内心会感觉到特别温暖,有一种灵魂得到升华的感觉,仿佛就像进到了神话中的极乐世界一般。 “张镇抚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觉得肯定是宫里的小太监监守自盗,给我们来了个瞒天过海 。” “如果是太监偷的,那偷它的目的是什么呢?为钱?这玩意比烧红的烙铁还烫,谁敢收?” “这……?” “那还能有谁呢?而且这东西一到晚上根本藏不住。” 就在两人说话间,朱棣的旨意来了。 “禀报指挥使大人,皇上谕旨。”一名百户在门外禀报道。 “拿上来。” 这个时候来谕旨,甘武不看也猜出来了。 朱棣命令甘武在七日之内查出偷盗九星灯的贼人,否则以失职罪论处。 从朱棣的话里可以看出,朱棣这次很恼火。 皇宫失窃,此事非同一般,已有十余人被问责了。 甘武让张軏带人即刻提审昨日当班的太监和禁卫军。 张軏不敢耽搁,立马带人把相关人员一一提审了一遍,然后再根据他们的供词,把所有有嫌疑的人全部抓了起来。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这些人的嫌疑基本都排除了。 张軏一时犯起迷糊,这到底会是谁呢?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悄无声息的偷走九星灯。 没有头绪的张軏开始怀疑是太监和禁卫军暗中勾结,合伙将九星灯偷出了皇宫。于是他对负责守看珍宝殿的内官监管理太监杨奎和各城门禁卫军把总指挥动用酷刑,在张軏的酷刑之下,杨奎最先招架不住,只得屈打成招,承认是自己偷的。 可张軏问他九星灯被他藏于何处时,他却答不上来,张軏认为杨奎还在嘴硬,对其又是一顿重刑,导致张奎被活活折磨而死。紧接着张軏将杨奎的供词呈了上去,杨奎最终被抄家,三族皆被打入刑部天牢,等候处理。 锦衣卫将杨奎的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依然找不到半点有关九星灯的踪迹。 没有找到证物就结不了案,而朱棣给的期限已经过去两天了,张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桌案前踱来踱去。 就在张軏一筹莫展的时候,副千户纪纲的一席话让张軏眼前一亮。 “大人,卑职认为杨奎一个小小的六品宦官,断然做不出如此惊天大盗的行为,卑职觉得此案应该另有其人。” “哦,你觉得会是谁呢?” “具体是谁,卑职尚且不敢断定,不过卑职敢肯定,偷盗之人肯定能够时常出入皇宫,并且地位还不低,否者不肯瞒过所有侍卫。” 张軏见纪纲分析的很有道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纪纲接着继续分析道:“大人,我们只要把当日进出皇宫的官员全部排查一遍,或许就能找到真正幕后真凶。” 查文武百官?张軏心中一阵惊愕,心想:“这得得罪多少人?” 纪纲看出张軏的担忧,解释道:“大人,咱们只需派人悄悄盯着他们就好,这样既不会惊扰他们,也不会让那些大臣找咱们麻烦。” “哈哈,好你个纪纲,真有你的,好,就这么办。”张軏指着纪纲笑道。 不过光靠北镇抚司人手肯定不够,再说监视百官此事重大,张軏一个镇抚使还不敢下此命令。他找到甘武,将自己的主意说给甘武听后,甘武好奇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大舅子,他发现自己这个大舅子突然变聪明了。 “去办吧!缺人手可以去南镇抚司借调。” “好,我这就去。” 得到甘武的授命后,张軏笑着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京城的锦衣卫明里暗里的变得异常活跃,不过在旁人眼里,京城似乎还是和以往一样平静。 两日后,负责监视汉王朱高煦的锦衣卫传回来一条重要的消息,朱高煦最近总是待在自己后院的一间小屋里。而且米水不进,行为甚是反常,连一向十分喜爱的汉王妃韦氏都不能出其左右。 而朱高煦如此行为正是从三天前开始的,再结合朱高煦的进出皇宫记录发现,朱高煦今年一共就只进了皇宫三次,前两次都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而最近一次正好是三天前九星灯失窃那天。 张軏听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心中肯定汉王就是那个窃取九星灯的幕后主使。可汉王的身份又让他心中忐忑,拿不了主意,没办法的他只好又将此事上报给甘武。 甘武得知后,亲自带人来到汉王府,敲开汉王府的大门,下人们本想阻拦。只见甘武一巴掌将为首出头的人扇翻在地,然后对其他人说道:“不想死的前面带路。” 中途汉王妃韦氏出来询问道:“我们汉王犯了什么事?你们如此擅闯王府,可有皇上旨意?” 甘武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贵妇,一旁的锦衣卫介绍道:“大人,这位是汉王妃韦氏。” 而韦氏在旁人的提醒下也知道了面前这人正是当朝国公之首,位列三公的甘武。 韦氏按规矩给甘武行了一礼,甘武点头回礼。然后说道:“最近宫中失窃,丢失了一件贡物,我怀疑在这府上。” 韦氏听罢笑道:“我们王府虽富不及皇宫,但汉王深受皇上和仁孝皇后喜爱,我汉王府什么宝贝没有,用得着去偷?柱国公不觉得诬陷我们的人很可笑吗?” 甘武不想与面前这一介女流争辩,只是催促一旁的人带路,锦衣卫将韦氏拦在一旁,任她吼叫。 很快甘武就来到了王府后院,在西角处有一不大不小的房子四周都被封死了起来,可以说完全是密不透风。 甘武让人去敲门,可久久没有回应,于是甘武便让人撞开了大门。霎时间,五彩缤纷的亮光夺门而出,甚是耀眼。 为了不受此光干扰,甘武命所有人用黑布蒙住眼睛。 然后甘武亲自走进去将朱高煦提溜了出来,而朱高煦从头到尾一副醉生梦死的表情,由于几日未进米水,他的身体显得有些虚弱。 甘武吩咐韦氏唤醒他,给他进点饭食。 甘武可不想让朱棣见到他这副模样,要不然朱棣定会被气的发疯不可。 第102章 第一个进诏狱的王爷 皇宫里。。。 朱棣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心中的怒火顿时喷涌而出。 朱棣一脚将朱高煦踹翻在地,朱高煦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就那么软绵绵的躺在大殿的金砖上,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那股意气风发的样子。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识趣的退了下去,朱棣走到朱高煦身旁蹲下,扯着他的衣领吼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嗯,哪还有一点大明王爷的样子,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啊。” “你怎么就不能向你大哥学学?” 听到老爹拿大哥刺激自己,朱高煦积压在内心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他坐起身,对着朱棣质问道:“当年起兵靖难,南下攻打徐州的时候,你为了让我卖力杀敌,告诉我大哥多病,暗示我只要努力,将来太子之位就是我的,可后来呢?你登基后转身就立了大哥为太子,把我的付出忘得一干二净。我在战场上为你冲锋陷阵,流血流汗,到头来却是大哥坐享其成,你说,这公平吗?” 朱棣盯着朱高煦,一时竟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逆子竟变得如此无可救药。 “这就是你偷九星灯的理由?” 朱高煦把头扭到一边,没有搭话。 “你知不知道你母后临走之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你如今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干出这么多荒唐事,你怎么对得起你母后的在天之灵?” 朱高煦眼泪吧嗒吧嗒的流,这一刻或许是想起了疼爱自己的母后吧! 虽然九星灯在朱高煦手里,但朱棣知道他绝没那个本事偷出来,于是朱棣问他帮他偷出九星灯的人是谁? 朱高煦道:“那人只不过是收钱办事,所有罪责我自己承担就好,不用连累他人。” 朱棣气的大骂:“怎么,你嫌我们老朱家的名声还不够臭吗?还想让那些读书人再给我们老朱家安上一个盗贼的骂名吗?” 朱高煦突然大笑:“是啊!你名声多好啊!又是修书,又是下西洋引得万国来朝,你多伟大。可那又怎样,百年之后,史书上照样会记载你是起兵造反,不顾叔侄情谊,用铁血手段登上的皇位。就算有一天你的功绩大过三皇五帝,史书也不会记载你是合法登基的,我们全家都是造反派。” 朱棣瞬间气的脸都绿了,朱高煦的话像一把尖刀直插他的心脏。他登基后,最怕的就是别人在背后说他为了皇位手刃亲侄,不忠不孝。 朱棣命人将朱高煦囚了起来,然后又叫来甘武。 甘武来到宫中时,正巧看见朱高煦被侍卫们带走,看朱高煦那一脸不服的样子,甘武对此次朱棣召见自己的目的也猜出了个大概。 朱棣开门见山对甘武说:“武弟,宫中失窃这事在找到真正盗贼之前,决不能泄露半点消息。” 甘武点点头:“臣明白。” “你手下的锦衣卫调查的怎么样?”朱棣接着问道。 甘武道:“经臣仔细排查,九星灯丢失那日,汉王曾带过一名家奴进过皇宫,可臣让看守城门的侍卫们前往汉王府一一辨认后发现,汉王府内根本没有那个人。” 甘武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幅画,这是甘武找人根据侍卫们的描述画出的那人模样。 “这人是谁?有查出来吗?”朱棣拿起画扫了一眼问道。 甘武道:“暂时还不知,不过臣已经命人给江湖中各大门派以及镖局等民间组织发了驾帖,相信不出一天就会有消息的。” “嗯,你办事朕放心。” 晚上,甘武来到锦衣卫大狱看望朱高煦。 朱高煦看到甘武到来,神情冷漠的瞅了一眼,冷冷道:“是老头子让你来审问我的吧!”言语之中满是敌意,之前的在北平燕王府的那些情谊好似早已荡然无存。 甘武内心对朱高煦如今的变化感到一丝心痛,他不知道他和朱高煦之间的情谊早在当年甘武不支持他当太子的时候就没了,朱高煦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恨上了甘武。 可在甘武眼里,朱高煦始终还是当年那个单纯的朱高煦,他这些年所做的这一切虽然很愚蠢,很无脑,但他的目的无非也只是想以此来得到朱棣的重视,他并没有做过一件危害过朝廷的事,也没有怂恿军队中的亲信闹出过什么出格的事,看在这一点上,甘武还是很欣赏朱高煦的。 甘武命人打开牢门,又叫人从食盒里拿出几个小菜,简简单单摆了一桌,然后坐到朱高煦对面。 “我们锦衣卫大狱里的伙食肯定不合汉王胃口,这是我在京城最好的庆云楼给你叫的几个下酒菜,尝尝吧!” 朱高煦咽了口口水,他一日这几日都未好好吃过一顿饭,此刻面对一桌的美酒佳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甘武笑了笑,又提起酒壶给他倒酒。 朱高煦也不客气,端起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等朱高煦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狡黠的看了看甘武道:“指挥使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可是我依然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哈哈哈!” 甘武听罢也是一笑,他似乎早就看穿朱高煦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汉王多虑了,我来这就是只想和你唠唠嗑,平时忙着公事,少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坐下来聊聊。” 朱高煦斜眼瞧了瞧甘武:“你想聊什么?” 甘武开始自顾自的回忆起当年来。。。。。。 甘武先是夸赞了朱高煦在靖难中的表现,肯定了他的功劳。接着又谈到浦子口之战,朱高煦英勇救驾,才使得皇上逃过一劫,否则当年燕军就可能止步于长江口了…… 在甘武的一阵赞扬之下,朱高煦的内心原本那颗炽热的心再一次被点燃,原本暗淡武神的眼神里又有了光。随着一杯又一杯浊酒下肚,朱高煦这个六尺高的大男人少见的流出两行热泪。 “甘大哥,你说我哪点不如我那跛脚的大哥,他除了每天用假仁假义来笼络人心外,他有什么长处?”在朱高煦心里,朱高炽那又胖又跛,身体还虚的形象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将来当了皇帝也只会有损皇家颜面。 “你可知道盛极一时的隋朝是因何而亡的吗?”甘武问道。 朱高煦道:“隋朝不就是因为杨广昏庸和施行暴政而亡嘛!” 甘武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你没看到。” “最重要的原因?”朱高煦沉思了一会然后摆了摆头。 “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甘武缓缓说出八个字:“骄奢淫逸,穷兵黩武” 看着朱高煦似懂非懂的样子,甘武又给他科普道:“当年杨广登基后,仗着隋文帝给他留下的浑厚家底,开始肆意嚯嚯。先是征召百万民夫修造大运河,急功近利,完全不顾百姓死活,征召之民夫半数死于劳役。而他修运河的初衷竟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巡幸扬州,沿途多建离宫,且规模通通不亚于洛阳皇宫。” “还有他对外频繁发动战争,攻灭吐谷浑、征讨琉球,三征高句丽致使刚刚恢复社会经济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底层的百姓难以生存,最终引发了各地大规模农民起义。” “隋朝的百姓刚刚从南北朝分裂的动乱中走出来,在经历了开皇之治的盛世之后,底层的百姓们纷纷都渴望和平,可隋炀帝为了一己私欲,硬是将三代人的活用一代人干完了。隋文帝开创的盛世在他手里仅仅十数年就化为了泡影,这样的政权岂能不亡呢?” 听完甘武的解释,朱高煦闭着眼若有所思,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突然他睁开眼问道:“甘大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做了皇帝也会想杨广那样会成为一个亡国之君?” 甘武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似乎又已经回答了一切。 “不,你们都不懂我,我虽然好战,可我不是荒淫无道的人,我也会爱戴百姓。那些个蒙古人这些年缕缕犯边,不找个机会将他们彻底打服、消灭,我大明北方百姓永无宁日。”朱高煦拍着桌案,情绪越发激动。“如果让我大哥做皇帝,他绝不敢和蒙古人干架,他只会干一些休养生息,轻徭薄赋的屁事。到那时我大明威严何在?边疆百姓的安全何在?” 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在甘武的耳旁小声言语了一句。 甘武听完故意对那名锦衣卫说,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偷偷摸摸的,大点声说。 那名锦衣卫提高嗓音说道:“禀指挥使,那名盗贼抓到了,是江湖上号称燕子神偷的黑燕子,如今正在押解回京路上。” 朱高煦惊讶道:“你们怎么找到的?” 甘武站起身,如释重负的朝牢房外走去。“既然真正的盗贼已经抓到了,那汉王殿下与此案就无关了,你先好好在此休息吧!” 甘武走出诏狱时,天已经亮了。 第103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甘武大清早拖着一身酒气回到府上,本想着悄悄的洗个澡然后换身衣裳。没想到还没进大门,下人就给甘武递了个眼色,甘武小声问道:“夫人起来了?” 下人点了点头:“夫人在院子里坐着等您呢。” 哎,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甘武谄笑着朝张芯走去。 消失一晚的甘武终于出现在面前,张芯一脸不悦的看着甘武质问道:“昨晚你干嘛去啦!现在连消息都懒得往家里报了。” 甘武上前哄道:“芯儿你别生气,昨晚确实是有特殊事情,不便告知你。” 张芯闻见甘武身上那一身酒气,再加上他支支吾吾的隐瞒,心中顿时对甘武昨晚的行踪猜忌起来。 “你不会是瞒着我去喝花酒了吧?”张芯起身围着甘武上下左右打量起来,又用鼻子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芯儿,你干嘛?” “别动,好好站着。” 甘武站在原地不敢动,只能任凭张芯审小偷似的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 张芯闻了一会,没发现甘武身上有什么胭脂味之类的异味,身上也没发现有什么唇印之类的印记,这才作罢。 张芯一边吩咐丫鬟去给甘武备水沐浴,一边拧着甘武的胳膊嗔道:“你以后要是再敢这样,我跟你没完。” 甘武连连保证:“好好好,我下次保证不这样了。” 神偷黑燕子被带到锦衣卫衙门里,甘武亲自审问了他。 黑燕子一口咬定是自己偷偷潜入皇宫偷走了九星灯,出了皇宫之后,转手卖给了来自海外的商人。 黑燕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其还不知道汉王已经下狱,还傻傻的以为汉王会帮他脱罪,其实他与汉王之间的事锦衣卫早就摸清楚了。 甘武见此,心中甚兴,因为黑燕子的表现正好可以为汉王撇开与此事的瓜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是皇上最希望的结果。 “行,既然你都招了,那就画押吧!”甘武也不废话,当即让其在认罪书上画押。 黑燕子倒也爽快,反正自己从小到大就是孤儿,孑然一身,也不怕连累什么人。抬起大拇指就摁了下去,连纸上的内容都没仔细看。 甘武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张軏将此犯人移交刑部,待三司会审之后,此案就算了结了。 为了不让此案节外生枝,甘武立即进宫面见了朱棣。 朱棣知道情况后,严令三法司对此案速决,就这样,原本需要三个月才能判决的案子,刑部第三天就下了个斩立决。 那个认罪书上除了燕子神偷以外,还有“利用职务之便”将其带入皇宫的太监杨奎。最终杨奎被定罪为主谋,夷三族,皇家的冷酷无情再一次体现得淋漓尽致。 此案到此结束,朱高煦与此案无关,但因其屡次不肯就藩,朱棣便下令将其禁足于王府,不得令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一场由于朱高煦一个小小的任性而引发的闹剧,就此收场。 在被禁足的时间里,朱高煦第一次学会了沉下心来思考自己的未来。他后来的举动证明他确实思考了,但是思考的不多,也不够透彻。 朱棣见此子老实了许多,以为他通过上次那件事,彻底想通了,于是在被禁足半年后,朱高煦被解除了禁足令。 被解除禁令后的朱高煦,开始振作了起来,多年未练的弓马剑术又被重拾起来。 朱高煦的改变被锦衣卫上报给朱棣,朱棣听了也是欣慰一笑,看来这小子还是长了点记性。 这日,朱高煦带着几十名卫兵正在郊外狩猎,此次随行的还有汉王庶妃刘氏。刘氏乃朱高煦的宠妾,她出身平民,于奉天靖难时在战乱中被朱高煦看上。 建文三年,燕军与南军战场态势逆转,朱棣率大军南下直逼南京。朱高煦带兵进攻宿州,当时行军路上应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到处都是。 当时的刘氏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跟着父亲一起逃难,却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燕军。数月的接连交战,让朱高煦疲惫不堪,此时的他急切的需要女人的抚慰。 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朱高煦盯上了这个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女孩,可等女孩洗净来到朱高煦面前时,朱高煦顿时被女孩的容貌给吸引住了,这女孩虽说不上是闭月羞花之貌,但也清秀诱人,朱高煦对她一时着了迷。 朱高煦宠幸了刘氏以后,为其安全着想,将其与家人送到燕军的大后方雄县安置了下来,直到靖难结束,朱高煦才向朱棣请求纳刘氏为妾。 朱棣虽心中对朱高煦此事办得有些不满,但念在朱高煦在靖难中立下了大功,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后来刘氏于永乐二年诞下一子,名朱瞻圻,为汉王次子,母凭子贵,刘氏晋封为妃。 猎场外,朱高煦带着满满的猎物走来,向自己的爱妃炫耀着自己的战果。 “王爷真是厉害,在凶猛的猎物的在您面前都成了绵羊。”刘妃迎上前,挽着朱高煦的手臂赞道。 “哈哈哈,这算什么,想当年本王在万军之中为救老头子五进五出,敌人都未能伤我分毫。”朱高煦一脸得意。 “王爷,臣妾从小在乡间长大,野兽我也见过一些,可从未猎过,今日臣妾也想体验一把狩猎的乐趣。”刘妃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盯着朱高煦,满脸希冀。 “这狩猎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朱高煦摸着刘妃的小手:“你呀!还是不要去冒险。” “不嘛!就算有危险,那不是还有王爷在旁边嘛!” “好了好了,听话,先让本王休息会。” 朱高煦拉着刘妃朝营帐走去。 夕阳下,一名少妇骑在马上张弓搭箭正瞄准着一头麋鹿,可那麋鹿岂是那么好杀的。那麋鹿看上去甚有灵性,它见一柔弱女子竟敢猎杀自己,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杀意森然。它的蹄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姿势。那名少妇见状,赶忙将箭对准麋鹿,可任凭她如何用力,手里的弓都无法拉开。眨眼之间,那麋鹿已冲至眼前,眼看那少妇就要香消玉殒…… “爱妃,小心。”朱高煦从睡梦中惊醒,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发现刚才只是一个梦,他紧张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可当他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刘妃的身影,于是他赶忙走出营帐。正巧看见刘妃正在把玩一只开元弓,是为一种软弓,正所谓软弓长箭,也是明军中装备最广泛的一种弓。 只见刘妃牟足力气,竟能将弓拉满,朱高煦大感意外。因为此弓拉满需要五十斤左右的拉力,他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爱妃竟能拉开此弓,不自觉的拍手叫好。 “好” 朱高煦朝刘氏走去,好奇道:“想不到爱妃你竟能拉开此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刘妃道:“妾身出身卑微,从小就跟着父亲在乡野间长大,为了糊口,什么苦活累活都跟着干,在同龄的女孩刚裹脚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地干活了。” “王爷,您看我都能拉开此弓,您就带我去林子里转转呗!” 朱高煦看刘妃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再有架不住美人撒娇,只好点头答应带她去,出发前再三叮嘱一定要紧跟自己。 刘妃兴奋的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不乱跑。进到林子后,朱高煦四处寻找着猎物,刘妃兴奋的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握着弓箭,一副随时准备猎杀的模样。 朱高煦见状,笑道:“爱妃别紧张,放松放松,猎物还没出现了。” 刘妃答应着点了点头,可精神上一点没放松,看得出,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 很快,一只傻狍子出现在众人视野,那狍子看见人竟也不跳了,反而停下来看向众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生物一样。 朱高煦笑道:“这老天爷不错,一来就给你安排了这么厚重的见面礼。” 刘妃张弓搭箭对准远处的猎物,朱高煦在一旁提示着射击的口诀。 “咻” 随着一道破风声,箭矢稳稳命中那狍子的肚子,狍子吃痛才反应过来,这是来杀自己的,连忙夺路而逃,朱高煦见状立马搭箭朝其头部补了一箭,这才将那狍子射杀。 朱高煦对刘妃赞许道:“爱妃真是难得的神射手啊!第一次射箭就能射中四十步外的活物,了不起。” 周围的卫士也是纷纷一阵恭维。 第一箭就射中了猎物,这更加增长了刘妃狩猎的兴致,她对朱高煦撒娇道:“王爷,臣妾还想再猎一会,猎一头更大的。” 看了刘妃刚才的表现,朱高煦这次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一个山涧处,前方一块巨石立于一片杂草丛中,山上有溪流流下。朱高煦见此地风景甚好,便想在此歇息一会,正好也让马匹喝点水。 就在众人准备下马时,突闻前方巨石后好似有什么声音,朱高煦凭着敏锐的的直觉判断出巨石后肯定有野兽。为了爱妃安全,朱高煦让其留在原地,自己则带人分两路围了上去。 随着巨石后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叫声,藏在巨石后野兽缓缓露出头来,原来是头麋鹿。正常情况下,麋鹿见到这么多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先逃走,可今天头鹿却似乎并不怕,它直视着众人,反而像是在挑衅。 朱高煦见到这麋鹿的长相时,瞬间呆住了,因为这头鹿不就是刚才在梦里见到的那头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转身朝刘妃望去,刘妃此刻正准备拉弓射它。朱高煦大呼:“爱妃小心” 刘妃一箭射出,不曾想被那麋鹿灵活躲过,下一刻,麋鹿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刘妃冲来。朱高煦连忙命人把此鹿射下来,可这麋鹿速度实在太快,而且距离太近,随行卫士根本没有时间阻止它。 刘妃见那麋鹿朝自己冲来,瞬间也慌了神,想驾马躲开,可因为紧张,操作失误使马儿受惊,使自己被摔下马来。此时如果再不阻止,美人就会被麋鹿踩死,朱高煦赶忙拔出弓箭,瞄准麋鹿一箭射去。可那麋鹿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那箭矢快到跟前时,竟绝地躲开了致命一击。结果导致朱高煦的箭射中了刘妃,刘妃临死前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箭一脸难以置信,朱高煦也更是心中慌乱,连忙上前查看,可那箭矢直接穿透了心脏,刘妃没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就死在了朱高煦的怀里。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已经没了气息的爱妃,朱高煦整个人都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梦怎么会如此真实。 第104章 礼部侍郎贪污案 刘妃就这么走了,朱高煦抱着爱妃的尸体痛不欲生,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来。 年仅四岁的小朱瞻圻还不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他懵懵懂懂的看着整个王府突然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不明所以。 汉王妃带着小朱瞻圻给母亲磕头,小朱瞻圻小脑袋朝四周瞄了瞄,想着娘亲在哪呢?怎么今天没有见到她? 刘妃走后,朱高煦便让韦王妃养起了朱瞻圻,后来又直接过继给了韦王妃,成为了嫡次子。 从这次意外后,朱高煦总是心神不宁,连精神都有些恍惚。朱棣知道后,让他去找姚少师,或许可以解他的心结。 朱高煦来到姚广孝居住的积翠庵向他请教,道衍和尚听完朱高煦的诉说后,给他占了一卦。 “天意、天意” 道衍和尚的话让朱高煦一时摸不着头脑,朱高煦问道:“少师,此话何意?” 道衍和尚道:“汉王你命中有此一劫,乃因果命数,顺其自然吧!” 朱高煦还想继续追问,道衍和尚却是闭门谢客,不再言语。 说来也奇怪,从姚广孝那回来后,朱高煦竟莫名其妙的好了,也不再出现什么心神不宁,时常噩梦的情况。 这事好似就这么过去了,慢慢被所有人遗忘。 十月十五,刑科给事中耿通上书弹劾礼部右侍郎李至刚贪污纳贿,耿通是言官里少有的敢直言者,而且为人正直,他的弹劾让朱棣很重视。 耿通在奏折里陈述道:“在修永乐大典期间,礼部右侍郎李至刚利用职务之便,向前来报名的文人学子收取“入门费”,不论你学识如何渊博,不给好处,李侍郎就会以不合格为由将前来应招的人拒之门外。” 李至刚早在永乐二年就因触怒龙颜而下狱,不过仅一年又被朱棣下令释放,由原来的礼部尚书降为礼部右侍郎。所以朱棣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没想到短短两年,又被人弹劾。朱棣命锦衣卫对此事严查,如果真有此事,势必严惩。 很快甘武就命人提审了李至刚。 锦衣卫衙门内,甘武看着堂下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心里也是没有多少好感,毕竟朝中之人皆知其本人品行不咋滴。 说起李至刚就不得不说起他第一次入狱的事,那是永乐二年四月的一天,南京城发生了一起命案。 事件起因是李至刚的岳父酒后在街上行走时与应天府的儒学教授郭理发生口角,随后两人大打出手,郭理不敌,被李至刚的岳父失手打死。应天府的人赶到后立马羁押了李至刚的岳父,由于此事发生于人流密集的闹市,影响十分恶劣,而且还牵扯到时任礼部尚书的李至刚,应天府尹不敢轻易审判,于是将此案上报朱棣。 朱棣听后,指示应天府要公事公办,最终应天府给判了个秋后处决,刑部也同意了此判决,眼看此案就要一锤定音。李至刚的好友,时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黄信赶忙将刑部的判决结果告诉了他,李志刚得知后竟想着找关系为岳父逃脱死罪。可此案是朱棣亲自下过指示的 ,各级各部官员哪敢冒这个风险,李至刚没办法便跑去求朱棣,乞求轻判。 朱棣听见李至刚的乞求,心中疑惑,问道:“刑部定罪之轻重,你是从何而知?” 李至刚道:“是臣的好友,右副都御使黄信跑来告诉臣的。” 李志刚此刻丝毫还没意识到,他这一番话即将给好友带来灭顶之灾。 朱棣听罢大怒,作为一个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底下的官员结党营私,串通一气。朱棣一气之下将黄信革职,下了诏狱,仅仅三天就在诏狱突然暴毙。 最终李至刚不仅没有挽救回自己的岳父,反而自己也因触怒朱棣而被免职,被下了天牢。 此刻,甘武看着堂下的李至刚,将一摞检举他的罪证扔在他身上,质问道:“李至刚,这些都是举报你贪污纳贿的信件,你可认罪。” “本官冤枉,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分明是有人想整本官。”李至刚狡辩道。 “放肆,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官,来人啊!架出去先打十大板。”甘武怒拍桌案叫人把李至刚拖了出去。 随着十板子打完,李至刚已是皮开肉绽,两名校尉又把他拖了回来。 李至刚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这么打,他伏倒在地,喘着粗气,感觉要死过去。 甘武好意劝道:“早些交代,可省些皮肉之苦。” 一旁的北司镇抚使纪纲搭腔道:“大人,下官听说堂下这位李侍郎早年可是戍过边的,可不能拿他和一般的文官相比,他的骨头可比其他人硬多了。” 【自从上次九星灯被盗案之后,张軏的能力实在不足以担任北司镇抚使一职,反观纪纲多年来,各项任务都完成的不错,于是朱棣便将纪纲提拔了上来。至于张軏则给他任命了一个虚职——卫指挥佥事,这类职务多为虚职,没有实权,向来是留给那些世袭的王公亲贵的铁饭碗。】 “哦?还有这事,那你给我们说说。”一看还有故事听,甘武也不急着审案了,倒想先听听这李至刚的“传奇故事”。 接着纪纲便开始说起了李至刚当年的往事: 洪武二十年,李侍郎因考中贡生而被太祖皇帝看中,被太祖皇帝选去侍奉懿文太子,还授予了他礼部郎中。可李侍郎在懿文太子身边却不好好辅助,尽臣子之本分,反而时常奉承献媚,惹得懿文太子嫌弃,好在懿文太子为人友爱、天性仁慈,不忍因此而责罚他。只是有意疏远他,每次出巡,也不会带他。 洪武二十五年,懿文太子自巡视陕西回来后不久便染病而薨。这李侍郎身为内侍,在太子大殇期间竟敢吃睡如常,丝毫没有一点失去主子的悲伤之情,于是被言官弹劾。太祖皇帝将其发配到大同戍边,时任都指挥使的耿忠曾是他的上司。据说当年与北元交战时,李侍郎还在前线砍下过一名元人的首级,战斗结束后还全身而退,太祖皇帝因此又把他召了回来。 “哈哈哈……” 堂内响顿时起一阵轰笑声。 第105章 情有可原,免死 不多时,奉命前去李宅搜刮赃物的苗辄带着人回来了。 “有搜到什么吗?”甘武看着垂头丧气的苗辄问道。 “大人,属下带人把他家翻了个遍,就搜出纹银一百二十两,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古董字画啥的。”苗辄如实答道。 “这么清廉?”甘武一脸的狐疑,他把目光投向纪刚,纪刚也是同样的表情。 这像是一种讽刺,堂堂锦衣卫劳师动众就搜出些这?传出去还不得让那些个清流笑掉大牙。 难道他把贪来的钱都用了不成? 没有搜到证据,也没有口供,只能先将李至刚收监。 甘武命纪纲五日内找出李志刚所所受贿财物的去向。 纪纲带着百户苗辄和试百户赵平荣来到李至刚的宅子内,这个曾经正二品大员的宅子如今是一片狼藉,苗辄为了抄出赃物,命人将李宅内的地面都翻了个遍。 自从纪纲当上北司镇抚使以后,便将苗辄和赵平荣安排在一块成了搭档,可能是他也觉得这二人也挺好使吧! 苗辄和赵平荣两人一见如故,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再加上两人都是指挥使甘武的心腹,彼此之间更是多了一些真诚,没了外人那些防备。如今纪纲也这么看中自己,这二人在锦衣卫之中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任谁见了不都得礼让三分。 一日,苗辄和赵平荣在北镇抚司喝多了酒,嚷嚷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比比拳脚,接着这两人踉踉跄跄的竟走到了藏书库。这里可是锦衣卫禁地,因为里面有很多书都属秘籍,一般人根本没资格看。进出此库必须是锦衣卫指挥使本人或持有指挥使手令才能进入,私自闯入者通通死罪。 苗辄和赵平荣来到藏书库外,苗辄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藏书库三个大字,指了指说道:“走,咱们就在这里面比试比试。” 赵平荣稍微清醒一点,他看到藏书库三个大字,吓的赶紧拉住苗辄。 “苗兄,这可是禁地,咱们进去可是死罪。” 苗辄不以为然,反而嘲笑赵平荣胆子甚小。 接着只见苗辄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之前执行任务时,甘武赐给苗辄的令牌。苗辄将令牌递给看门的锦衣卫看,看门的锦衣卫便恭敬的打开库门放了二人进去。 赵平荣忍不住对苗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牛啊!苗兄,这令牌你都有。” 苗辄得意道:“这有啥,指挥使大人信任咱,自然什么都舍得给。” 这库房之内果然很安静,静的连根头发丝掉地下都能感觉得到。 两人拉开架势,准备开始过招,可不知咋的,刚拉开架势,两人就感觉脑袋昏沉。 苗辄暗叫一声:“不好,酒上头了。”说完便倒了下去。 赵平荣也只觉得脑袋顿时昏天暗地,最终也随着苗辄倒在了地上。 待到二人醒来时已是午夜,赵平荣先于苗辄醒来,他摸了摸昏沉的脑袋,努力回忆着睡着前的事。好一会他才想起还有苗辄,他朝漆黑的四周试探着喊道:“苗兄,苗兄,你在吗?” 就这样重复喊了几声后,侧后方突然传来一个朦胧的声音:“喝,继续……” 这藏书库内门窗几乎都是全封闭状态,只有白天才会有少许阳光能照射进来。如今这里面一片漆黑,也不知外面是几时。 赵平荣随身摸了摸,竟还真摸出一个火折子,他打开火折子,这才看到不远处的苗辄。苗辄此时还未酒醒,呢喃之中说着梦话,看样子苗辄一时半会酒是醒不了啦。 赵平荣拿起火折子朝书架走去,这么机密的地方,他还从来没有来过。既然现在也不急着出去,不如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何宝贝。 转了一圈下来,赵平荣发现这里面还被分为了三个小区域,位于最里面一个小隔间通通都用黄色封条封了起来,隔间还被三把大锁锁住。外面两个区域一边贴着红色标签,另一边则是白色标签。 这两个区域的书是公开的,可以伸手拿到,但这里的书籍也大多都落满了灰尘,看来确实很少人动过,赵平荣对红色区域内的书籍充满了兴趣。按大明的颜色等级来分的话,黄色最高,其次是红,最后才到白。 一番“挑选”之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一本名叫《起底要术》的书上。 赵平荣吹了吹书上的灰,将书摊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细细的看了起来。结果越看越入迷,直到手中的火折子熄灭,他还意犹未尽。 天亮了,晨曦的阳光从顶角的几个透气孔照射,照在赵平荣和苗辄二人身上。 赵平荣收起手里的书,走过去叫醒苗辄。 “苗兄,咱们该走了。” 苗辄这才醒来,随后二人离开。 回到值房里,赵平荣将自己在藏书库找到《起底要术》的事给苗辄说了。苗辄听后大吃一惊,毕竟偷书这事是连他都不敢干的事。 既然已经拿了,那也不可能现在给他放回去,要不然只会让人生疑。 《起底要术》是一本洪武年间首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凭借自己多年经验亲笔撰写的一本书。里面讲述了各种各样藏银子的方法,以及总结了抄家时的一些秘诀。 赵平荣学的很快,这次搜查李至刚的宅子,赵平荣就运用了《起底要术》里面的法子。连一根柱子都没放过,生怕李至刚将其掏空把银子藏里面,地面、墙上有木板的地方都敲了一遍…… 此刻苗辄和赵平荣二人站在李宅门外,看着面前这满地狼藉以及围在一堆哭泣的家眷,感觉这已经没什么好再搜的了。 俩人出了李宅,赵平荣对苗辄说:“要不要把李家家眷带回去审审?” 苗辄摇了摇头,随即否定道:“皇上只是下令查清李至刚贪赃受贿一事真伪,他现在还不算罪犯,我们没权利提审他的家人。” 赵平荣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苗辄道:“调查他最近这段去过哪?和什么陌生人交流过,再问问周围的百姓,这李家有没有过什么反常的举动。” 果然,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一条重要线索。据附近百姓讲述,前两年经常有一些衣着破旧甚至褴褛的人来过李大人宅子。刚开始,百姓们还以为就是一些叫花子之类的来要饭啥的,可是每次这些人都被请了进去,出来还大包小包的出来,人们这才觉得这些人不简单。 赵平荣拿着这个线索找到李至刚的续妻张氏与她印证。 张氏说确实有这么个情况,那些人都是李至刚的家乡父老。因为前些年松江府华亭县遭遇水患,后又遭蝗灾,致使当地百姓颗粒无收,饿死者数不胜数。这些百姓得知我家老爷在京做官,所以来此求口饭吃。 对于张氏说的这个事,赵平荣也知道,这点他可以确定张氏没有骗他。赵平荣记得当时朝廷正在用兵出征安南,国库一时拿不出多余的钱粮救济灾民,只得鼓励当地府县自救,可当时整个松江府都遭了灾,知府根本救不过来。于是松江知府直接进京找到户部官员,请求给自己拨粮,结果自然是没有。不过后来户部还是协调直隶其它十七个州府借粮给松江府,将来收成好了再还,这才使松江知府在闹下去。 “那你们除了施饭以外,有没有给其它的东西?” “比如银两”,后面四个字赵平荣特意加重了语气。 张氏吓了一激灵,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大人没有,我们哪有多余的银子给他们,大人明察啊!” 赵平荣接着说道:“可有目击者说他们出去的时候可都是大包小包的出去的,你还敢撒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张氏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婢女跑了过来,对赵平荣说道:“大人,我知道。” “哦!”赵平荣意外的看向那个婢女,“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婢女说:“每次老爷老家来人,老爷都会叫我给他们收拾几件旧衣服给他们,因为他们的衣服实在破的不堪入目,我们老爷是个爱面子的人,老爷说他们这个样子有损家乡的形象。” 赵平荣有点不相信,既然这个李大人这么爱面子,又岂会只送点衣服,这也太没面子了。 可赵平荣当了这么些年锦衣卫,什么样的人他都打过交道,这主仆二人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看来还得去诏狱问问李至刚他自己。 诏狱里,李至刚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像是在家一般,吃睡如常,这会还在美滋滋的睡午觉呢! 赵平荣一脚踢醒了李至刚,李至刚被突然踢醒,心里很是不爽,他翻身怒骂道:“谁啊?这么不长眼。” 赵平荣被李至刚这么一吼,竟一时懵了,因为他还从未在诏狱里见过如此猖狂的人。进了诏狱,即使无罪也有三分罪,别说他一个试百户了,就算一个普通的力士,在他们这些犯人面前,那也是天王老子的存在。 这李至刚竟敢在这里耍三品大员的脾气,李至刚可不惯着他,直接叫力士把他架了出来。 李至刚被绑在十字木上,又被人泼了一桶冷水。诏狱里本就阴冷,加上这一桶冷水下去,李至刚更是冷的浑身打颤。 “李大人清醒了吧!咱们现在聊聊。” “你想问什么?我都说了我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你说了不算,我说的才算。” “说说你是怎么将赃银偷偷放在难民的包袱里送走的吧!”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银子藏在那些难民的包袱里分了的是吗?要我把那些人找来和你当面对质吗?嗯。。。” 李至刚的心理防线在赵平荣的逼问之下一点点崩塌,赵平荣见时机成熟,再辅以刑具对其进行肉体上的折磨。看着那烧得鲜红的烙铁在自己脸边来回晃动,李至刚甚至都已经闻到了自己的肉香。 他终于绷不住了,说出了全部真相,他承认自己共收了六千多两贿银。但这些银子他一厘也没用,全用在了受灾的家乡上了。 赵平荣将李至刚说的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然后和苗辄一起将其着一呈交上去,最终送到朱棣手里。 朱棣看到赵平荣贪污的数字也是吃了一惊,毕竟这要是在自己父皇那会,他全家人头都不够砍的。 不过朱棣思虑再三,秉持着教化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结合李至刚在此事件中的表现,决定给予轻判。 朱棣下令降李至刚为礼部郎中,并罚俸半年,同时不追究参与编纂永乐大典的相关人员。 对于朱棣的判罚,大臣们虽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说些什么,谁让李至刚这老头在皇上面前会来事呢。 李至刚这人才华是有的,能力也不错,但在这卧虎藏龙,群星璀璨的京城之中,李至刚的才华和能力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出了。 为了博取朱棣的重视,李至刚开始发挥他的第三特长——献媚。 朱棣刚登基那会,提出的很多政策都得不到大臣们的同意,就在朱棣为此发愁的时候,李至刚以一敌百力怼众臣,这让朱棣很是欣慰,朱棣也因此很照顾他。 也正因如此,朱棣的判罚结果也是在大臣们的意料之中,谁让朱棣是个护犊子的人呢。 第106章 沐晟惨败,满朝震惊 苗辄和赵平荣刚走出北镇抚司纪刚的值房,苗辄便忍不住问道:“可以啊!老赵,说说你怎么就知道那李至刚是把银子藏在包袱里偷偷分走的?” 赵平荣嘿嘿笑道:“其实我也是猜的,只是没想到让我猜中了。”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苗兄的思路清晰,要不是苗兄让我去寻访周边的百姓,我也不会找到这个线索。” “哈哈哈!”两人笑着出了北司,今天也没什么其他公事,苗辄便要邀请赵平荣去家中喝酒。 赵平荣也是爽快之人,自是答应。 “听说嫂嫂以前是苗人,肯定长得很漂亮吧!” “等会见了你就知道了。” “哟,你还卖关子。” 苗辄笑了笑没有接话。 赵平荣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指挥使大人亲自做媒的人,那肯定是差不了了。” 一路上两人聊着聊着不经意间已到了苗辄家门口。 “到了,这就是我家了。”苗辄上前敲了敲门,“梦儿,我回来了。” 随着大门打开,一个眉眼如画,秀婉脱俗的女子出现在面前,这正是田梦儿。 苗辄介绍道:“老赵,这就是内人田梦儿。” 田梦儿看到有客人,忙招呼往里迎。自从田梦儿嫁给苗辄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客人,这反而使得田梦儿有些不知所措。 苗辄对田梦儿说:“这是在锦衣卫里最好的搭档,你叫吴嫂弄几个小菜,再去买点酒,我们今天要畅饮一番。” 打开大门的那一刻,赵平荣却是已经看呆了,不由的赞美道:“嫂夫人真是如天仙下凡一般,苗兄真是好福气,羡慕羡慕啊!” 田梦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夸,羞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谦虚的说一句“您过奖了。”转身便去安排了。 自从苗辄与田梦儿成亲之后,苗辄便雇一个老婆子来家里帮忙,这样田梦儿就不会那么累了。 推杯换盏之下,赵平荣问:“苗兄,你说皇上会不会给他下个斩立决?” 苗辄道:“那李至刚贪了那么多银子,按律法必死无疑。” 赵平荣道:“是啊!六千多两银子,搁太祖爷那会,夷三族都不稀奇。” “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登基后把律法都改了,没有那么多酷法了,不过死罪肯定是跑不了的。”苗辄分析道。 说到律法,苗辄不禁想起儿时自己老家有一个主簿,因贪污了税粮150石被人举报。当时150石折合纹银70两,知府派人下来查实后,按大明律当场对其处以包皮楦草的极刑,那个主簿的皮在县衙门前挂了整整三年,每每自己从那路过都是触目惊心。 赵平荣对此类极刑也是目睹过,当年太祖爷反腐心切,全国都刮起了一股惩贪治贪的浪潮,被剥皮楦草的人一茬接一茬。 可几天后,当朱棣宣布对李志刚的处罚之后,不仅苗辄二人感到错愕,满朝文武对此处罚结果都感到意外。 也正是朱棣的这一次对律法的放纵,致使之后朝堂之上,洪武年间断绝的腐败之风又开始悄悄复苏。 朝堂之上的事刚刚处理完,安南这边又出乱子了。 永乐六年十二月十二,一封来自安南的败报使朝中文武大臣再一次炸了锅。 原来战报里写道:“征夷将军沐晟奉命带领四万人前往安南与驻军共同平叛,在生厥江不敌叛军,损失兵士十之八九,连驻军统帅参赞军务的兵部尚书刘俊也在突围中战死,所有派去治理安南的官员全部战死,安南再一次完全脱离了大明的统治。” 原来自朝廷改安南为交趾后,朝廷派去的官员与当地本土居民在管理上出现了诸多矛盾,许多大明的律法和治安管理规定让安南的民众适应不了,因此造成了不少流血冲突。加上大明的官员急功近利,在管理上缺乏耐心,没有进行良好的疏导,导致民众不满情绪日渐深重。而安南一些残余的地方势力利用这个矛盾开始肆意挑拨大明官员与当地百姓的关系,致使暴乱频发。 这个时候,一些纷纷自称是陈氏后裔的人纷纷站出来摇旗呐喊,其中以陈頠的势力最为强大,随着此人势力的逐步强大,手下的叛军竟拥立他为简定王,一时风头无限。为了彻底平息叛乱,朱棣这才派沐晟带兵进入交趾平叛。 朱棣没想到自己寄予希望的沐晟这次竟败的这么惨,他在奉天殿大骂沐晟饭桶,损兵折将不说,还损失那么多朝廷重臣。 朱棣气得都想当场褫夺沐晟的黔国公爵位,不过转头想想看在他沐氏两代人为大明镇守西南的面子上,这才忍了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狠狠地收拾那些可恶的安南人,朱棣是一个崇尚武力的人,他将目光再一次停留在了英国公张辅身上。上一次就是张辅征服了安南,对付安南,张辅最有发言权。 张辅没有推脱,为君分忧是臣子的本分,朱棣叫他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甘武本想锦衣卫在调几个办事得力的人给张辅,张辅自信的婉谢了,因为交趾的每一寸山川河流早就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了。 每次朱棣要动兵,朝堂之上最忙的莫过于户部了,军械粮草都要他们统一安排调度。 好在户部尚书夏元吉是出了名的理财能手,他建议的一系列改革赋税的举措,使这几年大明的税收一直很稳定。即使朱棣这些年又是大规模用兵,又是造巨舰出使列国,以及营造北京城等等,夏元吉从来没有让大明财政出现过赤字。 朱棣只是和夏元吉对视一眼,他便心里有底了。夏元吉的沉默代表着大军的开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也是君臣之间的一种默契。 朱棣召集十二万大军,号称二十万前往交趾平叛。 永乐七年二月,新年的大雪刚刚褪去,朱棣便迫不及待命令大军出发。这一次朱棣下达死令,凡在此次叛乱中沾过大明士兵鲜血的叛军,无论是将还是兵,一律斩杀,并允许杀降。 有了皇帝的特许,张辅进入安南之后,一路势如破竹,先是擒获了此次叛变的元凶陈頠,将其当众斩首,后又将其与部下贼将的首级送往南京,悬挂于午门外示众。 在平定了陈頠的叛乱后,张辅又率军杀向另一支以陈季扩为首的叛军。 在平叛过程中,张辅秉承着朱棣交代的血债血偿的政策,对叛军进行了严酷的绞杀。每打完一战,他都会命部下将叛军尸首堆砌如山,是为“京观”。然后召集安南民众驻足观看,以达到震慑的效果。 陈季扩在陈頠起兵后也打着陈氏后裔的旗帜煽动叛乱,自诩是陈朝艺宗之孙,不久便被部下拥立为帝。 随着陈頠的覆灭,安南的形势逐渐被大明控制,陈季扩被张辅一路打退到乂安。陈季扩见再打下去自己就得跳海,只好派使臣求和。 第107章 不识抬举的本雅失里 张辅这边刚刚出征,以中军左都督身份在大同练兵的丘福给朱棣上了一封奏报。 丘福在奏报里说,北边的本雅失里已经统一了鞑靼,并被鞑靼人推举为可汗,阿鲁台为太师。据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本雅失里还有意要收服瓦剌部和兀良哈部,本雅失里自去年开始与瓦剌和兀良哈来往密切。 在奏报的最后,丘福还写下了自己对草原形势的判断。他认为本雅失里如此这般,无非是想着复辟元帝国,他建议朝廷不能任其再这样自由发展下去,倘若本雅失里真的统一了北元各部,太祖爷当年北征的心血将会付诸东流。 本雅失里这个人野心勃勃,朱棣是知道的。再加上这人是正宗的黄金家族后裔,在鞑靼部影响力是比较大的。但朱棣对于本雅失里想收服瓦剌部并不担心,因为瓦剌内部比鞑靼部还要混乱。自从北元分裂以后,瓦剌内部又分成三股势力。他们的首领分别叫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三股势力各有所长,谁也收拾不了谁,某种意义上使瓦剌部处于相互制衡的状态。而本雅失里要想收服瓦剌,这三个首领其中任何一个都能让他吃尽骨头。 朱棣如今最担心的就兀良哈三卫,这兀良哈三卫就是当初帮朱棣打朱允炆的朵颜三卫。当年朱棣登基后,命其移防北方大宁一带,允许他们自行繁衍,子孙世袭官职。永乐三年,朵颜三卫上书申请回到草原故乡,并保证依旧为大明效力,当时朱棣也没有多想,便准许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与朵颜三卫渐渐失去了隶属关系,朵颜三卫重新成了草原一股新势力。 朵颜三卫不过两三万人,万一本雅失里动用武力,朵颜三卫很大可能会被本雅失里吞掉,这不是朱棣希望看到的。 三月二十,朱棣在乾清宫召见内阁成员以及部分文武官员。 首先内阁成员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胡广、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侍讲金幼孜等人觉得此时不宜与鞑靼人开战。他们的理由是现如今交趾叛乱还未平定,一旦和鞑靼人开战,就会陷入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如果战事失利,本雅失里一定会趁机带兵南下劫掠我大明边境。 而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侍讲杨荣和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侍讲杨士奇等人则建议派使臣出使草原各部,游说他们接受朝廷的封赏,以此来阻止他们形成联盟。再者也可以以此来试探一下本雅失里到底是不是真有野心,如果他接受朝廷的封赏,则让他继续当他的大汗。相反,如果他不接受朝廷的封赏,则证明他有狼子野心,这时朝廷再出兵一举荡平。 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元吉以及兵部尚书方宾则认为丘福对此事的看法太过于敏感了。他们认为游牧民族为了领地、牛羊相互攻伐是屡见不鲜的事,而丘福说本雅失里意欲统一北元各旧部也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他们的建议是静观其变,不要给鞑靼人落下口实。 而以甘武为首的在京武将,如同庆侯火真,靖安侯王忠,武城侯王聪等则表示如若陛下要打,我等愿为先锋,随时候命。 朱棣听了各方的发言,看到了各位大臣的态度,心里甚慰。 朱棣考虑到交趾那边的战事如今胜负未果,如果此时攻打本雅失里,除了风险大外,还有就是出师无名,毕竟最近两年本雅失里没有侵扰过大明边境。 经多方面考量后,朱棣认为杨荣和杨士奇等人的建议符合当下局势,反正给他们个封号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而他们还得向自己称臣。 当然朱棣这么爱面的一个人,是不会主动给那些游牧民族示好的。 好在瓦剌部首领比较敬仰大明这位永乐皇帝,早在永乐六年八月,瓦剌各部首领就已派人带了两千多匹上等马来向朱棣示好请封。当时朱棣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秉承着汉人礼尚往来的传统,更为了彰显大国的风度,朱棣回赐了瓦剌各部五倍的回赠,真是大手笔。 如今看来,本雅失里早就暗地里联系过瓦剌部的首领了,这些瓦剌人也很懂事,他们害怕大明以后知道此事会以此为借口攻打自己,所以才主动进贡表忠心。 有这么回事,朱棣当然顺坡下驴,他随即派吏科给事中郭骥带着自己封赏的旨意出使蒙古各部。 七月,郭骥先到达瓦剌部,他按朱棣旨意见了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三位瓦剌部实力最大的三位首领,封马哈木为顺宁王,封太平为贤义王,封把秃孛罗为安乐王。同时郭骥还告诉了他们一个更加令他们兴奋的消息,那就是朱棣同意在瓦剌与大明边境重新开通互市,允许两边的百姓自由贸易。 自此三位首领代表瓦剌部向明朝表示自己一定誓死拥护大明统治,绝不侵犯大明。 七月中,郭骥作为大明特使又来到鞑靼部本雅失里的汗帐。 他首先自我介绍并说出此行的目的,接着便拿出圣旨准备宣读朱棣的旨意,可还没等郭骥开口,本雅失里先出声打断了他。 “你先等等,我问你,你是从科布多那边过来的?” 郭骥对本雅失里如此傲慢的态度很是不满,但他暂时还是忍住了没和他计较。 “没错,我奉大明皇帝旨意出使蒙古各部,刚刚出使完瓦剌各部。” 本雅失里质问道:“我乃蒙古正统,你不先来我这,反倒先见那些叛徒,你们大明是没把我们黄金家族放在眼里。” 郭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一个没落的家族,有什么值得我大明高看的,难道你还想学你的祖先忽必烈踏马中原吗?” 郭骥的嘲讽深深的刺痛了本雅失里那娇贵的自尊心,他愤怒而起,一脚踢翻面前的银桌。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汉人,找死。” 本雅失里命人将郭骥双手反绑在马后,一记重鞭抽在马身上,那马瞬间在草原上奔跑起来,伴随着郭骥的惨叫声,回荡在草原上空,郭骥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冷静下来的本雅失里也有些后悔,因为他看见了圣旨上的内容,朱棣这次是来给自己封王的,而且接受封王还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对于本雅失里来说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可惜现在人已经死了,这个本可以白捡的便宜也占不到了。 本雅失里没有为难郭骥身边的随行人员,而是将他们统统放了,临行前还跟大明的随行人员说:“是你们使者无礼在先,不是我非要杀他。” 第108章 甘武挂印出征 随郭骥出使蒙古的随行人员带着郭骥的尸首回到南京,将本雅失里残杀郭骥一事在朝堂之上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大明的文武百官瞬间愤怒了,本雅失里这明显就是已经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了。 出兵、必须出兵。 丘福前段时间不是天天嚷着要去打本雅失里嘛!好,就让他挂印出征。 有仇必报的朱棣决定必须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鞑靼人。 他当即下令任命丘福为总兵,集兵十万讨伐本雅失里。 户部尚书夏原吉对此却持反对意见,他进谏道:“如今交趾战事未定,英国公张辅正与叛军陈頠血战,再者如今朝中武将不足,此刻北伐似乎不妥,何不等英国公平定交趾叛乱后再回头收拾本雅失里。” 夏原吉此言得到了朝中不少文臣的支持。 而夏原吉等文臣反对出兵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淇国公丘福已快到古稀之年,再让他挂印出征去对付一个正如猛虎般的本雅失里,这难免有些不妥。 绕来绕去,这些文官无非就是觉得丘福已经年迈,不可能战胜正值壮年的本雅失里,让他挂印出征危险系数极高。 看透这一切的朱棣,目光扫视了一圈朝堂,最终停留在甘武身上。 如今朝中论威望,论战功,论军事水平,论影响地位,能压丘福一头的也只有甘武了。最重要的是甘武还年轻,今年才三十四岁,正处于一个武将的黄金期。 甘武这次没有推辞,他请命道:“皇上,臣愿担任此次北伐主帅,扫平漠北。” 两位心心相印的君臣四目相对,好似看到了当年从北平出发时的模样,有些话无须多言。 于是朱棣任命甘武为总兵官,统领北方所有军务,佩征虏大将军印,领兵十万北伐鞑靼。另丘福为副将,朝中武将同庆侯火真,靖安侯王忠,武城侯王聪随行出征。 八月中,甘武来到大同开始整军、调兵。 十日后,十万大军集结完毕。 同时甘武又调来镇守宣府的安平侯李远,以及镇守蓟镇武安侯郑亨。 为了应付鞑靼人的骑兵,又从北京调来了四万关宁铁骑。 当年和甘武并肩作战的韦齐如今已被提拔为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从一品的大员,并晋封为安边侯,为大明镇守北京。 此次,甘武也把韦齐调了过来,这么难得的一次和搭档再次并肩作战的机会,甘武自然不会错过。 永乐七年八月二十一日。 这一天,甘武在自己的行军日记里写道:“蔚蓝的天空,天空中飞过一只又一只雄鹰,大地一片祥和景象。山风袭来,吹乱将士们的束发,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老将丘福主动请缨担任先锋,率一万人先行为大部队开路。 “甘将军,老夫早年间就曾随皇上多次出征漠北,对于鞑靼人底细,老夫再清楚不过了,你只要给我一万人,我便能直捣鞑靼人的老巢。” 甘武嘱咐丘福,本雅失里杀了我大明使臣,肯定会加强戒备,防止我大明复仇,路上切不可轻敌冒进,时刻与中军保持联系。 丘福拍着胸脯保证道:“甘将军放心,老夫玩了一辈子鹰,岂能让这几个小毛贼给玩了。” 随即甘武命副将丘福为先锋,率一万步骑出贺兰山向鞑靼腹地挺进。 丘福虽作战勇猛,但缺乏谋略,且性格刚愎自负,甘武担心他中了本雅失里的圈套,派出参将火真、王聪跟随。 火真也是一员老将了,他性格沉稳而且又是蒙古人出身,甘武让他跟着丘福,也是为了防止丘福一时冲动而中了敌人圈套。 八月二十五日,丘福行军至鞑靼境内,一路畅通无阻,过瀚海一直向北。 由于太过顺利,丘福加快了行军速度,而他这个临时的决定并没有派人告诉后方的甘武,结果导致大部队与先锋部队出现了断联。 意识到与大部队失联的火真与王聪两位将军劝丘福赶快停止行军,派探马与大部队重新取得联系后再继续行军。 丘福不已为然,他自认为自己身经百战,从未有过大败,一个区区落寞的蒙古部落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再说这一路深入草原一百余里,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说不定鞑靼人早就因害怕大明复仇而早早的迁徙逃走了。 火真对此却很是担忧,出身草原的他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他观察草地上留下的痕迹,认为这不是迁徙,而是像在朝某地集结。 丘福终究还是没能听进火真的话,他执意继续前进,等歼灭敌人后再向甘武汇报。 火真与王聪拗不过丘福,只得跟随他继续前进。 二十七日,与先锋部队失联的甘武气的一把扔掉手中的水袋。 “丘福,匹夫。” 可骂归骂,甘武可不愿看着这一万人就这么被本雅失里吃掉,他只得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并派出探马去寻找丘福。 二十七日夜,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远处的几处篝火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那么的耀眼。 丘福的脸上看不清是笑还是什么,他眼睛微眯,等部队排好进攻队形,不慌不忙的下达了进攻命令。 原本寂静的夜空瞬间充满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恐惧与死亡笼罩在鞑靼人的身上,他们来不及过多反抗,就被全体围杀。 与鞑靼人第一战,丘福率兵斩首八百二十五,自死伤二十人,大胜。 结束战斗后的丘福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一边擦拭着战刀上的血渍一边对火真说道:“这些鞑靼人也就这样。” 火真无言以对,默然不语,只是谨慎的问了一句:“丘将军,现在咱们可以给总兵大人报信了吧?” 丘福嘴角扬了扬:“嗯,去吧!” 第109章 丘福最后一战 取得小胜后的丘福更加不把鞑靼人放在眼里,他发誓这次一定拿下头功。 丘福与甘武虽同是国公,位列三公,但这些年甘武一直都压丘福一头,丘福心中一直不服,在丘福眼里甘武在自己面前只能算是个初出茅庐的晚辈。可短短四年时间,他不仅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无形中还高出自己一头,这让本就不服的丘福心中一直愤愤不平。 当年牵动整个朝局的太子之争,丘福就因此站到了汉王朱高煦一边,他还曾私下联合其他武将支持朱高煦。当时朝中许多人都是暗中支持某一方,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支持某一方,毕竟这种事谁也不敢孤注一掷,因为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里。丘福是为数不多敢明目张胆支持朱高煦的,为此,他还多次向朱棣进言立朱高煦为太子,只可惜最终没能如意,要不然他会更加猖狂。 当甘武得知丘福打了一场小胜仗之后,急忙询问小兵先锋部队现在的动向。 小兵答道:“丘老将军认为鞑靼人不堪一击,已经命令部队加快速度朝北而去。” 甘武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因为丘福此刻已经犯了轻敌冒进的兵家大忌。 “火真与王聪两位将军没有劝过吗?”甘武一把拉过小兵的衣服问道。 小兵道:“两位将军极力劝过了,可丘老将军执意要北上,谁劝也没用。” 甘武担心丘福深入敌境,脱离大部队,一旦被围,恐被歼灭。随即派韦齐带两万骑兵去追赶丘福,让他停止前进。 等韦齐追上丘福时,军队已经快到胪朐河,这里已是鞑靼人的腹地,随时有可能碰见鞑靼人的主力。 韦齐告诉丘福,这里形势复杂,不要再向前冒进了,现在己方在明,敌方在暗,等大部队跟上来再行动。 丘福根本不把韦齐放在眼里,韦齐无奈只好搬出军法,警告道:“如果丘将军在执意北进,此战无论胜负,我都将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还有你多次违抗总兵大人的将令,这些罪轻则都可以让你丢掉乌纱,重则人头落地。” 丘福狠狠地瞪了一眼韦齐,抗命不遵的道理他自然也明白,内心十分不爽的他只得下令停止前进。 可当丘福的大军一进入到胪朐河境内,就被鞑靼人发现了,本雅失里在前方布置了一个大大的网,等着丘福钻进去。没曾想丘福竟在半路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本雅失里还以为自己的计策被明军识破了。 担心明军撤走的本雅失里派出一支军队主动出现在明军面前,想通过制造一场偶然的遭遇战诱使明军进攻。 果然,明军的探骑很快就发现了这股突然出现的鞑靼散兵。 丘福得知后高兴不已,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他集合军队杀向那伙鞑靼人,数千鞑靼兵在与明军交战后且战且退,俨然一副招架不住的态势。 很快,丘福就轻松击溃了这伙鞑靼军队,斩首两千余人,还活捉了一个轻车都尉。 在明军的审问之下,这名鞑靼人老实交代,说完者图汗(本雅失里)听闻明军北上,十分害怕,早于几日前就带领部落北徙了。 对于这名鞑靼人的话,韦齐等几位将军都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唯独丘福相信这是真的,这一路的顺利使得丘福认为这本雅失里也就是个徒有虚名的人。 丘福又问道:“那你们大本营可还有留守人员?” 鞑靼人道:“只有太师阿鲁台带着一千余人留守,其余的都被完者图汗带走了。” 丘福一听,兴奋极了,他想着抓不到本雅失里,把这个阿鲁台带回去给朱棣交差也不错。于是稍作休整后,丘福带领军队朝忽兰忽失温杀去。 这一次,丘福谁的劝谏也不听,肥肉就在眼前,哪有不吃的道理。 丘福为了能亲手活捉阿鲁台,身先士卒朝鞑靼大营冲去。 战机稍纵即逝,一旁的韦齐虽有担心,但眼下形势确实是鞑靼人不堪一击。如果自己再不出兵帮忙,丘福事后肯定会参自己一本,说我畏战怯敌,到时候不是黑的也要被说成黑的了。 当明军在鞑靼大营里转了一圈却没发现阿鲁台的影子,这是座空营。意识到被骗的丘福下令军队撤退,可惜为时已晚。 鞑靼人早就在四周藏满了火油,连蒙古包顶上也被涂抹了一层,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各带一支军队从东西两面冲出来,一支支火箭射向明军,顿时大火四起。 被大火包围的明军一时无法冲出,死伤惨重。作为先锋主将的丘福,这时展现了自己作为一个大将的魄力,他举起战刀鼓舞士气,集中兵力朝一方杀去。 将士们在丘福的带动下,朝阿鲁台一边杀去,可即使冲出了火场,明军依然被鞑靼人重重包围,而且鞑靼主力是自己的两倍之多。 在这么消耗下去,明军就会被鞑靼人拖死在这里,韦齐来到丘福身边,告诉他让他先撤,自己率兵掩护他。 可丘福看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部下,瞬间失去撤走的念想。他对韦齐说:“安边侯,这次是老夫拖累你了,你带着你的部下突围吧!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势必要埋在这里啦!” 说完,丘福扯下身上早已破烂的铠甲,提着刀伴随着战马的嘶鸣,朝着鞑靼人冲去。 韦齐拼尽全力带着六千余骑冲出鞑靼人的包围圈,当他回头望去时,没冲出来的明军兄弟们已被鞑靼人的滚滚洪流给淹没了。 很快,火真与王聪两位将军就因寡不敌众血染疆场,丘福因伤被击落马下,但他誓死不降,被本雅失里挥刀斩首。 此战大明先锋部队全军覆没,损兵两万三千人。 看到逃回来的韦齐,甘武自责不已,都怪自己用人不当,才使明军遭受到如此重创。 自永乐以来,明军还从未有过在一战之中损失一公两侯的败绩。 这一战使明军北伐士气低落,尤其是丘福战死,使明军将士们失去了与鞑靼人交战的底气。 为了避其锋芒,也为了重整士气,甘武只能先下令退兵。 第110章 汉王党的毁灭 撤回大同后,甘武第一时间就给朱棣呈奏了战斗结果。 甘武没有逃避责任,他将此次作战的失败原因归咎于自己,揽下了全部罪责。 甘武在奏折里请求朱棣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要重整旗鼓,拿下本雅失里的人头,替大明将士们报仇,挽回大明的颜面。 九月十二,北伐战败的消息传到南京,朱棣大吃一惊,更让他意外的是丘福与火真、王聪一公二侯竟通通战死。 朱棣看了甘武写的战斗经过,明白了此次失败的原因。虽然甘武作为主帅揽下了此战的全部罪责,但究根结底问题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丘福身上。 此战损失如此之大,不追责是不可能的,丘福虽然战死,但他作为先锋,不听主帅号令,固执轻敌冒进,导致明军陷入死境,使先锋部队全军覆没,罪无可恕。 朝堂上一时对丘福的讨伐之声此起彼伏。 兵部尚书金忠道:“皇上,丘福一意孤行,致使我大明二万余名将士白白丧命,臣恳请陛下将丘福抄家夺爵,流放其家人,以慰我大明将士之心。” 金忠的话引得朝中不少大臣附和,但也有人认为这个惩罚太重了,毕竟丘福为大明效力半生,在靖难中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有同情丘福的大臣认为将其削爵夺职就好,至于抄家流放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丘福虽有过错,但他没有投降,而是战至最后一刻,给大明将士保留了一点点颜面。 不过还有一人竟敢当庭劝朱棣不要治丘福的罪,这人正是永春侯王宁。 王宁道:“皇上,此次作战失败不能全怪淇国公,柱国公甘武作为此次作战统帅,没有协调好军队的调度,当与先锋部队失联时,他没能及时追上,而后在淇国公被围时,又没能及时增援,还有他派出去协助淇国公的两万骑兵在大战之际,不顾淇国公安危,在主将安边侯的带领下竟撇下友军逃离战场,此乃不赦之罪。” “臣恳请陛下治柱国公失职之罪。” 见过不要脸的,可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金忠对着王宁叫道:“永春侯你这么护着丘福,也不怕闪了脑袋,朝廷里谁不知道你和丘福走得近,没想到你为了一己私欲就这么抹黑我大明柱石。” “金老头你说话客气点,我什么时候为了一己私欲抹黑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王宁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驸马的身份和金忠互相呛了起来。 金忠跳起来吼道:“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和丘福是铁杆的汉王党,这些年,你和丘福没少往汉王府跑,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朝堂瞬间寂静无声,众大臣脸上表情错综复杂,有一脸淡定看戏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一小部分人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站在朱棣一旁临朝听政的朱高炽,此时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辣。自从父皇登基后,自己与二弟就渐行渐远了。尤其是这些年来一直与自己作对,父皇屡次催他就藩,他都死活不去,背地里却是想尽法子抓我的小辫子。 本性善良的朱高炽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每天都是胆战心惊,他明白只要汉王党找出一件有关自己的黑料,汉王党就会以此攻击自己,到时候自己本就不是很稳的太子之位很可能就会面临被废的局面。 这次丘福兵败竟意外的给了朱高炽一个反击汉王党的绝佳机会,朱高炽明白决不能让汉王党扳倒甘武。 在思索片刻之后,整理好思路的朱高炽站出来力挺甘武。他痛斥丘福倚老卖老,仗着自己资历老,战功大,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身为副将不听将令,目无军纪。即使他作战再勇猛也无法弥补他此次所犯下的大错。 太子党的人在此刻也纷纷做出反击,金忠作为六部代表首先发言抨击丘福和王宁。内阁五人除杨荣属中立不掺和两派之争外,其余四人也纷纷攻击王宁。 而在这里面要说攻击最凶猛的要属左都御史陈瑛,陈瑛不算太子党的人,但也绝不是汉王党的人,倘若真要给他分个派系,只能说他心里还是支持朱高炽多一些吧! 陈瑛见形势偏向太子党,当庭开始弹劾王宁平日为官娇纵,对待底下官员常常极尽压榨。仗着自己驸马的身份,常常目中无人,恃宠纵恣。 朱棣听罢愤怒不已,因为陈瑛署理都察院以来,为朱棣“挖”出了朝廷之中不少奸臣,朱棣对其甚是信任。 现在听陈瑛这么说,再联想起王宁刚刚恶意抹黑甘武的事,朱棣对驸马王宁一时厌恶起来。 还有因为王宁,平息多年的太子之争又被搬了出来,这种不利于朝堂和谐的事是朱棣最不愿看到的。 朱棣一怒之下当庭革去王宁后军都督同知的职务,着锦衣卫拿下,投入了诏狱。 还有丘福,原本朱棣念在他曾追随自己多年,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对其从轻发落。 可如今知道丘福竟私下勾结藩王后,朱棣立马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下旨剥夺丘福的世袭爵位,丘氏一族全部流放琼州,永不得回来。 自此汉王一党遭到毁灭性打击,朝堂之上再无支持汉王的人。 同庆侯火真因在作战中劝导不力被革爵,武城侯王聪不但没被朱棣追究责任,相反,朱棣还追封其为漳国公,谥号武毅,给其家人抚恤甚厚。 同样是参将,同样是劝导不力,可火真与王聪的结局却是完全不同,不由得让人唏嘘。 火真与王聪都是早年在朱棣的护卫军底层中成长起来的将领,按理说两人的在朱棣心里的地位应该是一样的,可为什么会造成两种不一样的结果呢? 多半还是因为两人的出身吧,火真本是蒙古人,是朱棣在一次与北元作战时作为降兵归顺的。同是蒙古人,火真不可能识破不了本雅失里这种雕虫小技,他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但在本就多疑的朱棣心里,这就是罪。 第111章 朵颜三卫叛变 这边战胜明军的本雅失里心态膨胀到了极点,他派使者带着自己的羊皮书以及一千五百匹骏马前往东边兀良哈三卫,游说其归附自己,毕竟大家都是蒙古人,何必为明廷卖命。 收到本雅失里的信件后,朵颜卫首领哈尔歹召集泰宁卫首领忽刺班胡和福余卫首领忽失歹前来商讨。 哈尔歹身为都指挥使,泰宁卫与福余卫都归其辖制。虽然现在朵颜三卫与明朝的关系若即若离,但是名义上还在明朝的统治之下,身上依然还肩负了为大明驻守边疆的职责。 如果此刻归顺了本雅失里,那就意味着再次背叛大明。当年朵颜三卫为了生存归顺大明,朱元璋将他们安排驻守在大宁,归宁王朱权管辖。 可后来首任都指挥使阿扎失里趁着建文帝与朱棣内斗,竟带着部下叛明投向北元(鞑靼),幸得宁王朱权及时发现,派出卫军追回大部,只有朵颜卫少部被带走。 而逃走的阿扎失里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相反,在明朝的施压下,他很快死于鞑靼的内部斗争之中。 哈尔歹眉头紧皱,眼前这封信无疑是张催命符,前两年收了本雅失里那么多好处,如今别人上门要自己还人情。 “你们有何想法,直说吧!”哈尔歹看向其他两人,问道。 忽刺班胡道:“听说完者图汗刚刚击败明军,还擒杀了大明名将丘福,斩首两万余。” “是啊!想不到这本雅失里竟有如此本事,如果我们不从,他会不会出兵攻打我们?”忽失歹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面对那个打得明军丢盔弃甲的本雅失里自是担忧不已。 “不如我们归附本雅失里吧?”忽失歹看向两人试探性问道。 忽刺班胡道:“当今大明皇帝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明军这次损失这么大,大明皇帝朱棣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肯定会派兵再次讨伐本雅失里,而且会比之前更加凶猛。” 忽失歹道:“明军朝中一半武将都去安南,如今丘福又战死,大明皇帝还能派谁呢?” “你们别忘了,大明还有一位战神。”哈尔兀歹提醒道。 “谁?” “甘武” 这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曾经统领朵颜三卫的大明第一战将。 甘武的身影恍惚间出现在忽失歹的脑海里,顷刻之间便打消了他归附本雅失里的念头,因为甘武的勇武,他们都有目共睹。 当他们还是百户千户的时候,甘武就曾带着他们杀的朱允炆几十万大军丢盔弃甲,朵颜三卫所到之处,南军皆闻风丧胆。 哈尔歹又道:“听闻大明这次就是甘武挂帅。” 忽失歹既是震惊又有些疑惑:“那明军有甘武坐镇怎么还会中本雅失里的计?” “听闻好像是丘福孤兵深入,与中军失去联系然后才被包围的。”哈尔兀歹想起派来的使者就在外面,便招呼人将那使者叫了进来。 待那使者进到毡包内,忽失歹就逮着其问道:“你们是怎么打败明军的。” 使者脸上扬起一阵得意,滔滔的讲起那场惊破世人的大战,如何诱敌深入,又如何上演了一次空城计,再到后来又如何围杀了明将丘福。 忽刺班胡道:“虽然丘福死了,但明军主力未损,战力犹在,他们只要重整士气,便会再次卷土重来。” 使者道:“翁牛特(泰宁卫)首领有所不知,明军这次惨败令明朝皇帝大为动怒,据我们刺探到的消息,战死的丘福被削爵,全家流放。还有此次明军的主将甘武也没能幸免,也被革职了。” “哦?此消息准确吗?”哈尔歹问道。 “绝对准确,我们在明朝境内有探子。”见三位首领心里有些松动,使者趁热打铁道:“三卫首领放心,明军现在朝中无将,唯一能挂帅的张辅还远在安南平叛,没个一年半载是搞不定的,明军要想让他挂帅,怎么着也是两三年以后得事了,只要三位首领加入我们,到时候我们的实力绝对可以和明军平分秋色。” 哈尔歹道:“你们汗王凭这几句话就想让我们归顺,是不是也太天真了。” 使者见事情有希望,忙和气道:“我们可汗从来不会亏待朋友,这次命我前来,还让我给我各位首领带来了一千五百头骏马,等各位首领归顺后,我们可汗会再送来一千五百头作为犒赏。” 哈尔歹三人听罢,均露出一丝微笑,一场临阵倒戈就这么在一场会话中完成了。 第112章 再征本雅失里 十月初十,大同都司衙门。 甘武正看着朝廷来的邸报,张辅在交趾大败叛军,于美良山擒杀简定王陈頠,另一股叛军则在陈季扩的带领下逃到乂安州东南一偶,在张辅的穷追猛打之下,被迫乞和,安南之变自此平定。 同时朱棣给甘武下达指示,命其整军待命,待张辅回朝后,再出兵剿灭本雅失里。 安南叛乱平定后,朱棣觉得安南已不足为虑,于是决定召张辅回朝协助甘武剿灭本雅失里。 甘武认为自己丢了面子得自己找回来,让张辅来帮自己,岂不是显得自己无用吗? 甘武随即给朱棣上书请求在年前出兵,而甘武出兵的理由是,蒙古人惧怕冬天,他们一到冬天就会群居在一起,而且因为北方的冬天下雪量大,鞑靼人的骑兵派不上用场,这对于明军来说是最佳的出击机会。 在三千多字的奏折里,甘武详细的分析了敌我双方的优劣势,还制定了周密的进攻方案和预备方案。 甘武的进攻方案大致如下: 壹:于大雪初下之际,大军分三路隐蔽进入草原,左军由参将史昭带领行进至离忽兰忽失温西南方一百五十里左右的一号地区待命,右军由安边侯韦齐带领进至胪朐河以西一百里处的三号地区待命,与本卫中军形成扇形攻势。 贰:等大雪覆盖草原之后,蒙古人会聚在毡包内取暖,他们缺少御寒的工具,烧粪取暖是他们常见的御寒方式。那时候他们的牛羊骏马都成了无人顾及的身外之物,在他们意识松懈的时候,三路大军从三面围攻,一举击败。 大雪后,骑兵将很难发挥其灵活机动的优势,甘武决定将此战改成阵地战。为此还向朱棣申调了三十辆架火战车,二十台火铳以及一百把手铳。 原来的关宁卫基本人手一把手铳,但自从朱棣建立神机营后,关宁卫的手铳被悉数收缴。现如今除少数负责拱卫京师的军队装备有手铳外,边军一概没有。 朱棣在收到甘武奏章后,叫来金忠、杨荣等人一起商讨。 金忠进言道:“臣赞成柱国公的折子,交趾虽定,但其百姓蛮化不开,还须名将镇守,否则日久恐再生事端。再者臣观柱国公所做冬季作战之部署,实属周密,且此次所任用之将领均稳重干练,必能破敌。” 杨荣等内阁成员不善军事,对此没有过多发言。 朱棣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后,悄悄的将自己那颗本想御驾亲征的心抑制了下来,于是他派宁阳伯陈懋、右庶子杨荣两人护送此次大军的粮草以及甘武所需的火器前往大同。 至于为何要派杨荣一个文臣参加此次护送,朱棣在临行前对杨荣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借此机会在军中历练历练。毕竟朱棣在心里是将他作为一个辅国良臣来培养的…… 待杨荣来到大同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十九,北方早已被大雪覆盖,十万大军早已开拔。 负责接待杨荣的是镇虏卫指挥于季。 于季告诉杨荣,北伐大军已经分三路出发半月有余,现在急需粮草。 杨荣关切问道:“大军出发带了多少粮草?” 于季道:“十日” “啊!那如今岂不断粮啦?”杨荣一惊,如果因自己而使大军断粮,那自己可就成罪人了。 于季道:“末将五日前见上差还未驾到,便想法又凑了一点粮草送上去,想必应该能撑几日。” 杨荣听罢不敢耽搁,十万大军吃喝不是小事,等赶快把粮草送上去。 杨荣叫于季给自己安排几个向导,自己要亲自把粮草火器送上去。 好在有之前运送粮草时留下的痕迹,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行军的阻力,此时大雪还在下,积雪已漫过小腿。 一出边境,杨荣就将队伍分成三队,自己负责前往中军,陈懋负责右军。可杨荣这个安排却被陈懋拒绝,因为陈懋此行除了护送粮草以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杨荣。 陈懋一介武夫可听不进杨荣那些文绉绉的大道理,他只知道皇命至上。 杨荣在浪费了一番口舌之后,最终同意陈懋随自己一同前往中军大营。 杨荣这边还在雪地里艰难跋涉,甘武这边却已经开始断粮,为了能坚持到杨荣到来,甘武吩咐士兵节约口粮,储粮多的分一些给粮少的。在大家的同舟共济之下,明军终于盼来了杨荣的粮草,这时的杨荣已在雪地里不眠不休走了三天三夜。 有了火器和粮草,甘武在休整一日后,向左右两军发出了进攻命令。 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三路军队分别从西、南、东三面向鞑靼人发起进攻,由于忽兰忽失温北部是群山,一旦被围,他们只能被迫与己方决战。 永乐七年十一月二十五,一个注定被记入史册的日子。 这一天卯时末,北方的黎明刚刚苏醒,大地还没睁开眼睛,甘武的出鞘的刀光如闪电般劈开这沉睡的黎明。紧接着便是震彻天地的炮声,明军用大炮替这些鞑靼人强行开机。 鞑靼人惊慌失措的跑出毡房,漫天的炮声却没有一颗落在自己脚下,正当大部分人还在懵逼状态时,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马……” 两轮火铳齐射之后,甘武命令火铳队调整炮口对准了鞑靼人。 大炮轰完,关宁卫的箭雨对敌人进行新一轮的收割。 被打懵的本雅失里,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也从未经历过这种打法。在明军的箭雨停止之后,本雅失里并没有等来明军的冲锋,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他错误的认为明军这是在准备新一轮的炮击。 于是他咆哮着指挥士兵朝明军军阵冲来,甘武就等着他自己上门呢,三十辆架火战车早已准备多时,鞑靼人如韭菜一般被明军肆意收割。 这时的本雅失里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明军吹响了进攻号角,决战开始了,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鞑靼人的鲜血染红了方圆数十里,雪和血交融在一起。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分散突围,最终只有阿鲁台带着少数部众从东边突围成功,本雅失里被明军一百户斩杀于乱军之中。 负责东边的韦齐在围歼敌人时,突然后方遭不明势力袭击,导致包围圈出现了缺口,致使阿鲁台等鞑靼将领趁机突围而去。 收拾完正面战场后,甘武率主力追击阿鲁台,韦齐与史昭则带兵去追击那伙不明势力。 甘武一直追着阿鲁台逃到斡难河,两军在此再次爆发大战,阿鲁台不敌,逃无可逃的他选择了下跪乞降。 回师路上,路过胪朐河,大军在此休整,看着那绵延不绝的战马饮着这河里的水,甘武对一旁的杨荣道:“杨大学士,你说这胪朐河若是改成饮马河会不会更合乎此景?” “饮马河,饮马河,以后来过这的人都会记得柱国公北伐鞑靼,饮马于此。”杨荣也笑了起来:“好名字,好名字。” 至此,甘武完成了对蒙古人的第一次北伐,战斗结果明军大胜。 本雅失里死后,鞑靼内部再次分裂成若干部落,从此对明朝不再构成军事威胁。 第113章 论功行赏 韦齐与史昭率兵追击那伙不明来历的人,直至捕鱼儿海,两军在此大战,韦齐大败敌军,活捉敌军一百户,通过逼问得知这伙人是正是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居然叛变了?”这让韦齐有些不敢相信,大明对他们可不薄,给他们最好地盘,每年还有大量犒赏,可如今他们却背叛了大明。 韦齐没有再继续南追,朵颜三卫如今并不可怕,知道是他们就够了。 韦齐归队后,向甘武汇报了朵颜三卫叛变的事。 甘武听后点了点头,也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因为朝廷对其管理本就处于放养状态,他们的叛变虽不是必然但也离不开大明对其放任的态度。 永乐七年十二月二十二,甘武押着阿鲁台等鞑靼贵族回到南京。 此时的南京真是热闹非凡,北边和南边都在往南京运俘虏。交趾平定后,张辅命指挥朱荣押送陈季扩及其部下进京。 南京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口中呼喊着明军威武,一边拿杂瓜烂菜砸向这些叛军俘虏,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奉天殿上,陈季扩与阿鲁台这两位从未谋面却都因叛乱兵败而成为阶下囚的叛军首领齐齐跪在大殿之中,周围大臣们冷冷的目光似乎都能把他们给吃了。 他们抬头颤颤的看了一眼朱棣,这个可以和大明洪武大帝相媲美的皇帝是那么的威严、挺拔。他深邃的眼眸背后藏着英明神武的无上智慧。 陈季扩与阿鲁台被深深震撼到了,此刻的他们后悔之前没有见过朱棣,否则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与大明为敌。 他们伏倒在地,虔诚的向朱棣忏悔,希望朱棣能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 朱棣对这些番邦小国之流一向秉承着教化的为主的宗旨,在二人痛哭流涕的忏悔之后,朱棣选择宽恕了他们。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们感动了朱棣,而是因为鞑靼和交趾地理位置,民风,以及政治上和军事上的需要。 朱棣封陈季扩为交趾布政使,代理大明管理交趾,是为以夷制夷。朱棣也是充分分析了这次交趾叛乱的原因后做出的这个决定,只要他们不闹事就行,朝廷的制度可以慢慢推行。命张辅为交趾总兵官,镇守交趾。 接着朱棣又封阿鲁台为和宁王,让他回去告诉鞑靼各部不要再与明朝为敌。 陈季扩和阿鲁台俩人受封之后,对朱棣感激涕零,他们没想到朱棣不但没有降罪于他们,还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优待。 在送别他们离开时,朱棣再次敲打敲打了这俩人,朱棣对他们说:“来此的路上你们都应该见到了吧!如果你们日后再敢作乱,就算我想宽恕你们,南京城一百三十五万百姓也不会答应,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甘武私下跟朱棣汇报了朵颜三卫暗地叛变的事,朱棣问甘武对此有何看法。 甘武认为朵颜三卫之所以会倒戈本雅失里,原因有三。 其一,我大明对朵颜三卫管理松懈,没有将他们纳入正规的卫所军队中,使他们与朝廷处于若即若离状态。 其二,朵颜三卫身为蒙古人后裔,其与鞑靼部本就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再加上本雅失里在东蒙古的影响日渐扩大,朵颜三卫为了在草原上的长久发展,想找一个靠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其三,本雅失里的“重金收买”加上丘福的作战失利是把他们推向鞑靼人一边的最大助力。 这次北伐,朱棣在甘武身上看到了一些以前没发现过的东西。比如甘武在作战地图上的一些独创的标识,以及一些军事用语。 朱棣好奇甘武所学都是从哪里习来的,甘武称是自己这几年闲来无事时瞎琢磨出来的。 “原来如此”朱棣肯定的点了点头又道:“武弟,你不在军中任职实在可惜了,要不……” “不,皇上,臣实在有些厌倦军营生活了,还是让臣留在南京吧!”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陛下。” 朱棣若有所思的朝前走去,甘武静静的跟在后面走着…… 战后论功行赏,甘武赐升特进光禄大夫,增加食禄两百石,外加赏白银五千两,至此甘武的在朝廷之中的地位再一次达到鼎盛。 头顶着“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太傅、锦衣卫指挥、柱国公头衔和职务的甘武,作为靖难第一批国公中仅存的一位国公,此时的甘武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其百战而无一败的战绩,使甘武在百姓中的威望也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此次北伐,甘武追着阿鲁台一直打过了狼居胥山,这也使的甘武一夜之间成了大明所有士兵的榜样,自从西汉的霍去病封狼居胥后,打过狼居胥山就成了后来所有武将的梦想。甘武作为大明第一个达到此目标的人,一时崇拜者无数。 论功行赏后第十日,靖安侯王忠家属给朝廷报丧,说王忠在家饮酒过度引发旧疾,于昨晚突然卒亡。又过七日,安平侯李远长子李安从宣府来京报丧,说安平侯李远在巡查军营时不幸被雷电击中,于八日前卒亡。 没想到两位得力战将竟会如此意外卒亡,朱棣心痛不已,为了表彰他们为大明立下的汗马功劳,朱棣追封李远为莒国公,追封王忠为荆国公。 一切似乎都是天意,历史的年轮好似转换了,但其又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一切拉回正轨。 第114章 解缙进京述职 在得知朱棣不仅宽恕了阿鲁台还给其封了王后,内心煎熬的哈尔歹三人决定前往南京向朱棣请罪,以求得到朱棣的宽恕。 永乐八年二月十五,哈尔歹三人带着三千匹骏马来到南京负荆请罪,希望朱棣能原谅他们的过错。 朵颜三卫的表现都在朱棣的预想之中,他宽恕,封赏阿鲁台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朱棣要让他们知道,与大明为敌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如果乖乖的顺从大明,就会有赏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与阿鲁台一样,朱棣在对其一番口头教育了一番之后,赦免了他们叛敌之罪。不过为了防止朵颜三卫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下令将朵颜三卫领地迁至大兴安岭一带,归新设的奴儿干都司管辖,自此朵颜三卫总算是消停了。 永乐八年三月初九,早朝。 朱棣决定要北巡,他想亲自去看看那个由安南人阮安负责监造的北京皇宫到底进行的如何了。 此次北巡,朱棣除了带了近侍杨荣外还带了刚进宫不久的美人崔氏前往,崔氏乃朝鲜贵妃族妹;因模样出众被朝鲜恭定国王李芳远进贡给朱棣为妃,时年十五岁;朱棣见其美貌可人,初封美人。 自徐皇后薨逝后,朱棣对后妃少有宠信,而崔氏入宫后,朱棣频频临幸,可见此女之容貌绝非泛泛之辈。 朱棣命太子朱高炽监国,代理国事,一切奏章均送到太子府由太子批阅。 临走前又命金忠、蹇义、杨士奇等人辅佐太子。 朱高炽之前每天在朱棣的威压之下活得战战兢兢,这回总算可以喘口气了,这天他正在府上批阅着地方大臣上呈的奏章,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解缙。 原来这是解缙从交趾给朱棣上的一道请安的折子。 永乐六年四月,刚到广西工作半载的解缙还没来得及适应当地的工作生活,就又被礼部侍郎李至刚恶意参了一本。 李至刚在朱棣耳边打小报告,说解缙到广西后工作懈怠,不仅四处游山玩水还每天抱怨朝廷,说自己是冤枉的,在当地造成了极其不好的影响。 朱棣一听气坏了,心想这个解缙一点也不知悔过,看来还是惩罚轻了,于是下旨将解缙贬到交趾,让他去和那些还未开化的安南人去打交道。 这边还在桂林欣赏山水的解缙突然收到自己又被贬圣旨,心中先是一阵诧异,转而一种拔凉拔凉的感觉浸透全身。 解缙无奈领旨,前往交趾担任交趾布政司右参议,负责在化州督饷。 很快,解缙在又交趾赶上了陈季扩和陈頠叛乱,这人要倒霉真是喘气都能噎死。 不过幸运的是,解缙因身在化州而躲过一劫,化州位于交趾南部归顺化府管辖,当时化州远离叛军暴动活跃区域,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解缙这个明朝官员,等安南人反应过来时,解缙早就从海路跑了。 率先起兵反叛明朝的陈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明朝位于交州的承宣布政司发动突然袭击。明朝派往交趾的行政官员都被陈頠的叛军所屠杀殆尽,他们血洗了交趾承宣布政司。 后来解缙又为张辅积极筹措粮草,使明军在交趾很快就站住了脚,为张辅歼灭叛军提供了有力保障。 在平定叛军后,张辅将解缙的功劳也写进了奏报里,可当时朱棣并没有注意到解缙的名字,只是吩咐吏部官员对张辅所列之名单人员进行审查评定后,在呈交自己定夺。 所以这次解缙是收到了吏部来京述职的通知后,于出发前先给朱棣写了一封请安的折子,以表恭敬。 这时的解缙并不知道朱棣北巡,此时的解缙刚行至湖广境内,他满心欢喜。他觉得当朱棣看到他上的折子后,一定会感动不已,然后将自己调回京城。 不过命运再一次和解缙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解缙的折子没有感动到朱棣,却把奉旨监国的朱高炽给感动得不行。 解缙在折子里先是诚恳反省了自己过去的“过错”,然后对朱棣将自己贬到交趾一事拍了一通彩虹屁。 解缙写道:“微臣日渐感受到皇上当年英明之举,交趾之行磨砺了微臣的脾性,令微臣眼界豁然明亮……” 接着解缙又写到自己远在交趾不能为朱棣分忧解难,身为臣子每每想起总是自责不已。 朱高炽看完解缙写的请安折子后,对解缙的所受的遭遇很是同情,他想着这次要想个法子把解缙调回来。 于是朱高炽叫来吏部官员,吩咐他们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来京述职的地方官员,确是有功,又有真才实学的一定要提拔重用。 当然,朱高炽还有意提了一下解缙,吏部官员自然也是明白,毕竟大家都是太子一党的人。 六月初八,经过两个多月的跋涉,解缙终于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南京,他先是到吏部报到,走完程序后,吏部官员告诉他如今是太子监国,太子有吩咐如果解缙来了让他来见自己。 听说太子要见自己,解缙兴冲冲的就去了太子府。 对于解缙被贬的真正原因,朱高炽心里很清楚,无非是汉王党的那些人在父皇耳边进了谗言。 而解缙也正巧在主编永乐大典时没有约束好自己,时常出入太子府,给了汉王党攻击他的证据。 解缙见朱高炽如今处理政务已是游刃有余,皇上又如此信任,他心里暗自高兴自己没有跟错人。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为了那一天,他愿意等下去。 可能解缙自己都不知道,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腔热血,敢在朱元璋面前呈“万言书”的一心为民的人了。 多年的起起落落,官海沉浮使他偏移了本心,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爬的更高。 一个字,他想要的是名和权,欲望已经蒙蔽了他的大脑,他自己绝想不到自己正在走向一条绝路。 三日后,朱高炽下旨将解缙留在了翰林院,暂时担任皇孙们的老师,为皇孙们授课。 第115章 阮安 李至刚得知解缙留在京城后,心中顿时又生恨意。 为了让解缙滚的远远的,李志刚又在家里琢磨起了对付解缙的法子。 可解缙此刻在朝廷平定交趾叛乱中立了大功,运势正盛,再者他刚进京,身上也没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这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 妻子张氏看李至刚今天从散衙回来就一直脸色阴沉,关心的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啦?是哪位言官又刁难你了吗?” 李志刚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个谢缙又回来了。” 张氏不解:“那解学士回来与老爷有何干系,他回来就回来呗!” 李至刚哼了一声,斥道:“你个妇道人家知道啥?那解缙在皇上面前诋毁我,害我被皇上骂的一无是处,我与他不共戴天。” “啊,有这事?”张氏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个回事啊?” 李志刚喝了口茶,缓了缓,回忆起他和解缙之间的恩怨。 原来那年李至刚原配夫人的父亲犯事被应天府抓了去,李志刚各方疏通关系,甚至不惜去求朱棣,眼看就要成功了,最后竟被解缙横插一脚,结果功亏一篑。 当时李至刚去求朱棣的时候,正巧解缙也在一旁,当李至刚走后,朱棣问解缙:“你觉得咱们这位李尚书人品如何?” 解缙不仅恃才傲物,而且极其没有眼力见。他侃侃道:“李尚书为人性情放诞,又喜欢趋炎附势,虽然有才干,但为人品行不端。” 解缙这话被躲在门外的李至刚听得真真切切,李志刚听罢愤愤而去。 朱棣皱了皱眉,又问道:“我听说你与李尚书交情还不错,怎么不见你说他句好话呢?” 解缙道:“皇上问我,臣自然是照实所说,岂能因为与他的私交而欺君呢!” 果然朱棣在深思一晚后,下令处死了李至刚的岳父,甚至连那个给李至刚透露消息的黄信也被砍了头。 原本朱棣只是想判个流放得了,可因为解缙的话,朱棣知道解缙的意思也代表了朝廷大部分人的想法,李志刚这两年为了支持自己,与不少大臣都翻过脸,如果此次处置不公,恐怕会引起朝局动荡。 自此以后,李志刚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报复解缙。 张氏听后不觉暗暗吸了一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如就算了吧!” “哼,算了,他想得美,解缙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李志刚恶狠狠的说道。 与此同时,此刻的南京城中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暗中悄悄打起了解缙的主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汉王朱高煦。 自从丘福与王宁倒台后,朱高煦在朝堂,军中的势力算是彻底失去了。 如今的汉王稍稍沉稳了些,连丘福与王宁的事,他都没有在朱棣面前为他们说话,这要是搁以前,朱高煦绝对会在朱棣面前大闹一番,看来下了一次诏狱之后,他的脑子变得好用了些。 朱高煦在得知解缙进城当天便去了太子府后,派出亲信枚青暗中观察解缙,私见太子可是重罪。 按祖制,地方官员进京必须先去皇城给皇上请安,如皇帝没有召见或皇帝出巡,官员也要前往午门外叩安。 此次解缙进京是先去的太子府然后才去的午门,这已是犯了为臣之大忌。 第二日,解缙来到翰林院,好友王偁热情与他打招呼。 “谢学士恭贺恭贺啊!你这次立了大功,这回必定高升啦。” 解缙拱手回礼:“王兄啊!好久不见。” 看到解缙这个老领导,那些侍读、侍讲,修撰、编修、检讨纷纷起身给解缙行礼。 解缙很享受这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内心开心的开花一样。 和同僚们简单寒暄之后,解缙拿起书本出了门,负责接送的马车早已门口等候。 国子监如今这批学生里有两个小捣蛋鬼,一个是十二岁的皇长孙朱瞻基,一个是十岁的柱国公长子甘浩勇。 今天朱瞻基带了一个精致的用竹子雕刻的小木笼,里面关了一只大蛐蛐,而甘浩勇则用小木盒装了一只蛐蛐。 解缙走进学馆时,甘浩勇正从袖子里掏菜叶喂他的“宠物”,周围的学生都聚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到解缙的到来。 “嗯,哼” 听到声音,这些贵公子们瞬间作鸟兽散,规规矩矩的回到座位上。 然后在朱瞻基的带领下,众人向解缙行长揖礼并问安,解缙微笑着点了点头,当他正准备授课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学馆中响起。 解缙循声望去,将目光停留在朱瞻基身上。 “谁得蛐蛐,交出来。” 朱瞻基偷偷的想把手里的蛐蛐转移给后排的甘浩勇,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解缙看在眼里。 解缙因此喝道:“身为皇长孙,岂能行如此偷鸡摸狗的之事,自己出来领罚。” 然后又看向众人道:“你们作为天下万民之表率,行事理应光明磊落,岂能如此,下次再让我发现,无论是谁,通通重罚。” 朱瞻基走到解缙面前,伸出双手,掌心向上。 谦恭道:“学生请罚” 解缙看朱瞻基态度不错,便想给他个机会。 “这样我出个题,如果你能答出来,我就免你今日之罚。” 朱瞻基道:“学士请问。” 解缙问道:“你说说元亡的原因有哪些?” 朱瞻基听罢沉思了一会,然后脸上凝重的回答道:“学生认为元亡原因有三:一、元统治阶级的残暴,元人将百姓分为三六九等,视我们汉人为牛马,对我汉人百姓肆意剥削。二:元朝苛捐杂役繁重,百姓们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和平年代,各地却充满了难民,致使匪盗猖獗,导致各地的治安极其混乱。三、元朝君主昏庸无能,朝纲腐败,内部派系林立,使得军备松弛,官兵战力下降。” 解缙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不愧是好圣孙,这次惩罚免了,落座吧!” “今天讲《资治通鉴》贞观之治,翻开第一百二十九卷。” 解缙博览古今,书中的内容他早已倒背如流,只见他负手抬头吟道:“丁亥,上宴群臣,奏《秦王破阵乐》……” —— 朱棣来到北京城,这里的面貌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不仅整个外城扩建了一倍,连皇城都比南京的皇城要高大雄伟不少,不过这皇城才初具模样,离落成还差的远。 不过朱棣还是很满意,他问一旁负责全权监造北京城的阮安:“你若有何困难,尽管给朕提,朕会尽量满足你。” 阮安道:“下臣虽精通构造,却不善风水,卦象,下臣知大明有信风水一说,如果皇上能给下臣找一个懂风水卦象的大师,那下臣一定能不负皇恩将北京皇宫建成史上最宏伟、最气派的宫殿。” 朱棣听罢笑道:“朕如今手下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他现在还在南京,待朕下诏,将他传来。” “谢皇上,下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阮安,安南人,自小家贫却钟爱工匠,以鲁班为偶像,靠着天赋和自学成了安南远近有名的巧匠。 叛军首领陈季扩起兵后,命人找来阮安给自己修了一座豪华的府邸,可惜还没完全建好,他就成了阶下囚。 张辅见阮安设计建造的房子巧夺天工,遂将他与那些降将罪臣一块送往了南京。 视察完皇城,朱棣回到曾经的燕王府,立即写了个诏令,命快马送到南京姚广孝手里。 没错,朱棣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姚广孝。 朱棣下令让姚广孝与阮安一同负责修建北京皇城。 在南京积翠庵隐世修行的姚广孝,在收到朱棣的诏令后,心中那盏七星灯好似又明亮了些,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包袱就出发了。 姚广孝是一个有远大抱负和野心的人,他不是一个甘心一辈子平平淡淡的人,从辅佐朱棣发动靖难就能看出一切。 朱棣登基以后,天下大定,他又建议朱棣修一部旷古绝今的全书,可后来书也修完了,他便再一次将自己锁在了黑暗里。 如今朱棣让他去北京,他知道这是他这把老骨头最后一次在史书上留名的机会了,他当然欣然前往。 第116章 二龙山遇袭 九月十一,朱棣视察完北京城,开始踏上回南京的归程。 他好久没看北京的雪景了,本想再过一个月看完北京的初雪在回去,但又担心大雪路上多有不便,只能带着一丝不舍离开了顺天府。 九月二十八,朱棣来到泗州,当年甘武在淮河与南军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那凄烈的惨叫声,好似还回荡在淮河上空。 泗州的知州张致告诉朱棣,自洪武三十五年起到永乐四年间,淮河周围的百姓都未敢食其河中之鱼,据说曾有渔民从捕捞起来的鱼里吃出了像是人肉的味道。 既然来到泗州,自然要去中都凤阳府祭拜一下祖宗,朱棣没有歇脚,当天便摆驾凤阳府。 途经二龙山,朱棣问随行护送的知州张致:“朕听闻洪武末年,这二龙山一带匪患猖獗,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匪患还严重吗?” 张致回答道:“回陛下,自永乐元年起,这一带的就很少听说有土匪强盗拦路打劫的了,不知为何。” “哦……?是之前官府派兵围剿了吗?”朱棣问道。 张致道:“微臣听前任知州说,好像是因为后来上位的那个土匪头子是个读书人,他不愿滥杀无辜,听说还给手下的人定了四条规矩,再后来就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了。” 朱棣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讲道义的山匪,好奇问道:“你知道是哪四条规矩。” 张致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一不劫老幼妇孺;二不得残杀手无寸铁的人;第三,所劫财物,只拿七成,凡事不得做绝;第四,凡官府押运物资,一律劫留,押运人员,一律劫杀。” 朱棣听到前三条时,心里对这些山匪的行为还是比较赞赏的,正所谓盗亦有道。可听到第四条时,脸上表情微微一变。 “这人竟如此仇恨官府?” 至于这伙山匪为何仇恨官府,张致也不得而知。 当朱棣的銮驾行至二龙山一处山谷时,突然从山腰冲出来上百个蒙面人。 他们穷凶极恶,不多废话,见人就砍。 负责护送朱棣的官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蒙面人杀得措手不及,张致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他慌慌张张朝朱棣的銮驾跑去。 “皇上,皇上,前面有埋伏。” 负责朱棣仪仗的锦衣卫立刻进入戒备,除了五十名锦衣卫外,朱棣身边还带了五百名亲兵护卫,这些亲兵也是第一时间将朱棣层层保护了起来。 朱棣看到张致那吓破胆的样子,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我们人数数倍于敌,你慌什么?怕死给朕一边待着去,别在这丢人现眼。”朱棣训完张致拿着剑走下了车。 张致被朱棣这一骂,又壮着胆跑到前面指挥手下的人拼命抵抗。 但张致手底下这些官军显然不是那些蒙面人的对手,很快,张致手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 张致朝蒙面人大声喊道:“尔等毛贼,今日圣驾在此,休得猖狂。” 带头的蒙面人听见张致的话,朝人群中的朱棣看去,朱棣也看到了他。 张致本以为自己的话能吓住这些歹徒,可没想到仅仅片刻之后,那带头的蒙面人带着人直接杀向朱棣,这可把张致吓坏了,如果朱棣在这里出事,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出于护主的本能反应,他提着刀朝那些蒙面人冲去,结果还没到跟前,就被一蒙面人一刀抹了脖子,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朱棣作为身经百战的帝王,这种小场面早就见惯了,他站在那像是在欣赏一出编排好的戏剧。 五百名亲兵护卫与那些蒙面人厮杀在一起,将那些蒙面人杀得七零八落,带头的蒙面人见实力悬殊,带着十余人跑了。 朱棣没有下令追杀,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二龙山这个名字。 朱棣想起刚才张致说此地治安很好,心里不觉涌起一股怒火,他刚想叫人把张致叫过来,却得知张致在混战中战死了。 “还算有点血性。” 朱棣得知张致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心中的怒气一时间消失了不少。 两个时辰后,朱棣来到凤阳府,当凤阳知府朱欧杰得知朱棣在二龙山遇袭,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还好朱棣逢凶化吉。 朱棣问:“不是说二龙山匪患已绝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朱棣的眼神凶的让人毛骨悚然,朱欧杰简直不敢直视。 “这,这……”朱欧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只一个劲的重复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微臣立即派人前去搜山,势必为皇上找出那些个匪徒。” 朱棣念在朱欧杰与自己同宗的份上,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让其拿着自己的令箭,去调动驻守在凤阳的各卫所之兵,让他们协助将那群匪徒找出来。 很快,朱欧杰就召集了一万兵力,在指挥使马贵的统领下朝二龙山进发。 二龙山面积约八十万亩,而且二龙山腹地地势复杂,百十个人要想藏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马贵来到二龙山,看着面前这绵延不绝的大山,手上只有一幅关于二龙山的简易地图,此刻的马贵有一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立功的机会,马贵根据二龙山的地势,在地图上画出了那些匪徒可能藏匿的范围,一万人如一张大网由外朝内缓缓收缩。 第117章 荡平二龙山 那带头的匪首带着残存的十余人回到住地。 如果此刻甘武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此地正是当年李辉带自己来过的寨子。 可如今那原本如世外桃源的寨子此刻却是门可罗雀,一眼望去尽显凄凉,寨子四周还挂着白帆,似乎是寨子里某位重要的人物去世了。 一木屋内,那些死里逃生的蒙面人摘下面巾,一个个的惊魂未定。 “大哥,那人真是当今皇上朱棣吗?” “官军里喊话那人好像是泗州的州官张致。” “要真是朱棣,那我们这次可摊上事了。” 带头大哥拍了拍桌子:“都别吵吵!” “大哥,咱们这次损失这么多弟兄,等会二当家那边问起来,咱们怎么说?” 带头大哥道:“他算什么?李辉都死了,我还怕他。” 说曹操曹操到,就这时,二当家带着人走了进来。 “老三呀!你怎么就带回来这么几个人,其他弟兄了?”显然这二当家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他的话里透露着一丝戏谑。 “你看你,我就说你不行吧!可你非要和我抢大当家的位置,这下可好,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弟兄。” 老三面对二当家的嘲讽,脸上如死水般平静,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 他冷冷道:“二哥,我这次运气不好,遇到了官军,我自认倒霉。” “我虽然死了不少弟兄,但官军也好不到哪去,接下来,官军肯定会搜山,如果你这次能打退官军,保住二龙山,我杨柚定推你为大当家,唯你马首是瞻。” 二当家一听,心中一喜,立马应承下。 “好,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哈哈哈……” “你好好养伤吧!待我收拾完那些官军,再来看你。” 看着二当家离去的背影,杨柚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他知道这次惹的人,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朱棣一定会将二龙山掘地三尺荡平他们。 现在摆在杨柚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逃。 在官军未找到他们之前,逃离这二龙山。 …… 半个月前,二龙山桃园寨。 李辉与夫人罗氏在睡梦中被人用暗箭毒杀。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大当家竟被人莫名其妙的给暗杀了,这还得了。 桃园寨立马炸开了锅,可二当家欧阳维和三当家杨柚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凶手,反而在李辉的灵堂争起了大当家的位子。 由于李辉死得太过突然,生前并没有确立谁为接班人,故欧阳维和杨柚两人谁也不服谁。 李辉活着的时候,两人都很规矩,现李辉一死,两人的自私自利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 李辉留下一个十九岁的儿子,李辉身前的亲信们提议拥立李辉之子李园为新的大当家。可欧阳维和杨柚二人却不买账,他们怎么甘心听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的命令。 再加上李辉儿子的性格不如他爹强硬,从小优越的生活让他没有丝毫处理这类突发事情的能力,他只能任欧阳维和杨柚做主。 最终经过一番“商议”,众人决定在欧阳维和杨柚二人之间选一个。 而选拔条件就是谁能在一个月内能把寨子管理得更好,让寨子里的人心服口服,谁就是新的大当家。 三当家杨柚想着出去捞点“外水”,然后分给大家。于是重操旧业,又干起了打劫的勾当。可没想到运气太背,竟刚好碰见前往凤阳拜祭祖陵的朱棣。 很快经过四天的地毯式搜查,指挥使马贵终于抵近了桃园寨外。 马贵看着面前这陡峭的山峰,心想:“这要能藏人,除非他们都变成飞鸟。” 一部下道:“大人,这四天来,我们搜遍了整个二龙山,就只剩这里没搜了。” 马贵反问道:“就这山,鸟都站不住,人怎么藏?” “这……”那手下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一时也无语凝噎。 “难道那些人早已逃离二龙山啦?” “不可能,就算逃走,也该有生活留下的痕迹,可这四天来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果然,官兵们发现了一条很小的“地下河”,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按理说,这种绝壁不可能存在水源,难道这流水通向另一个神秘的地方? 马贵一时来了兴趣,他随着流水一直寻去,发现这水是从一处石洞中流出来的,可那石洞不足半人身高,里面又怎么会有人呢。 正当马贵准备放弃之时,朱欧杰说道:“指挥请慢,我觉得不妨派个人进去看看,可能别有洞天,相传东晋时有个桃花源,也是在山洞的另一边,竟藏着一个世外桃源。” 马贵虽不知桃花源的故事,却觉得朱欧杰说的有些道理,于是派出两名水性不错的士兵涉水进洞一看。 果然,一刻钟后,一名士兵出来汇报,说里面真有一片空间很大的陆地…… 这个发现让马贵很高兴,他让士兵将洞口凿开,宽度足以让两个人并驱前行。然后他带着几十个人进了山洞,果然如之前那士兵所说,往前数十步,中间就有一个开阔的陆地,而那河水分别由两旁的河道汇聚而来。 那山洞一直朝里延伸,不知有多远,为了安全起见,马贵命令后续士兵停止进洞,以免遇到突发情况无法撤离,然后马贵又将将士兵分为五人一队相互呼应,缓缓朝前探索。 直到半个时辰后,马贵终于穿过山洞,不远处一道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令人如痴如醉的山水风光,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呆了。 正当官兵们看的出神时,突然一排箭矢射来,前面的士兵猝不及防被来不及反应,被当场射杀。 “防御!”马贵大喊一声,随即指挥士兵用盾牌防御后撤。 得知那些贼人确实藏在里面,马贵甚是欣喜,但同时因为地势原因,掣肘了明军的进攻,那洞口宽约仅一丈,大部队无法施展,贸然往里冲只会成为那些贼人的活靶子。 马贵与朱欧杰几经商量,却依然没有想出合适的对策。 山洞外,马贵望着四周的绝壁悬崖,只能望崖兴叹。 现在马贵对贼人藏匿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那是一个被几座陡峭山峰围在中间的一片净土。 时间来到第六天,急的焦头烂额的马贵决定强攻,他让士兵们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冲出山洞,在山洞前用盾牌给后续的弓箭手创造出一个反击阵地。 在山洞另一边的欧阳维见明军竟想强攻,不屑的冷冷一笑。他指挥着手下占据地理优势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明军一波一波的上,又一波一波的被打退,山洞外堆满了明军的尸体。 朱欧杰拦住想再次发动进攻的马贵。 “马指挥,不能再让士兵们这样白白送命了,否则即使消灭的那些贼匪,皇上也会怪罪我们的。” 马贵气急道:“那你说怎么办?” “如果有第二个方法,你觉得我会用这个吗?” 另一边,欧阳维在打退明军的进攻后,洋洋得意的吹嘘道:“他们要想进来,除非长了翅膀。” 手下也附和道:“就是,那些官军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简直就是找死。” 杨柚原本准备带着亲信趁乱逃走,可他没想到明军竟如此不堪,竟被欧阳维打得溃不成军。 按照约定,如果欧阳维守住了寨子,那自己就得向他臣服,这自然不是杨柚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他决定趁欧阳维在前面抵抗明军,悄悄发动兵变,控制桃园寨。 这样,即使欧阳维打败了前来围剿的叛军,也拿自己没办法,到时他元气大伤,就算与自己翻脸自己也不怕。 说干就干,杨柚先是带人控制了李辉独子李园,然后要挟李园说服那些遗老们归顺自己。 在李辉的淫威之下,桃园寨尽皆在其的掌控之下,而还在山洞前与官兵对峙的欧阳维此时还不知道身后已经完全落入李辉的控制之中。 李园虽年轻,但也是有骨气的人,他明白老爹一死,欧阳维与杨柚这两个混蛋绝容不下自己。 今日杨柚敢胁迫自己,谁敢保证明日他不会杀自己呢?李园不愿寄人篱下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 这天晚上李园带着夫人王氏等周围的人都睡着之后,悄悄的逃出了桃园寨。 李辉在生前曾命人秘密修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这条密道只有李辉知道,而当年参与修建的人在密道完工之后便统统消失了。 李园作为李辉的独子,被李辉视为接班人,所以自然也听李辉说过。 李辉修这条密道原本是为了防止有一天官军打进来,寨子里的人可以从这条密道逃生。 可谁知世事难料,李辉的突然离世使桃园寨四分五裂。 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如今官军还未打进来,这密道反而成了自己儿子的救命之道。 临走前,李园难掩悲痛之情,他知道父亲的死一定与寨子里的人有关系。可如今他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就得踏上逃亡之路。 就这样李园带着悲痛与不甘携夫人踏上了逃亡之路,按着李辉留下的密道地图,李园顺利的来到的二龙山外。 接下来的几天,明军都没有进攻,欧阳维认为明军因为前几日损失惨重,暂时肯定不会再强攻。 于是他回到寨里准备炫耀一下自己这几天的辉煌战果,可当他回到寨里却发现早已变了天,这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欧阳维气得两眼冒火,他岂能甘心居于杨柚之下。 本就充满火药味的桃园寨,此刻如一颗火药桶被瞬间点爆,一场决定主权的内战爆发了。 欧阳维撤走守在山洞外的手下,集中力量与杨柚展开了厮杀,顿时桃园寨火光冲天。 马贵留在洞口观察敌情的士兵第一时间观察到了山洞另一边的异样,赶紧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马贵。 马贵刚开还以为这是贼匪的诱兵之计,但当他试探着派人走出山洞,发现外面真的没有任何埋伏,这才相信贼匪真的撤了。 马贵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撤走,也不关心他们撤走的原因,可能这就是上天的眷顾吧! 一个时辰后,大军全部穿过山洞,在山的另一边集结完毕。 马贵指挥军队摆开阵型,朝桃园寨腹地逼近。 当他发现那些贼匪发生内斗后,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撤走的原因。 “果然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蠢货!”马贵不屑笑道。 马贵命令士兵隐藏起来,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再进攻。 直到卯时,马贵见打得差不多了,便下达了围剿的命令。 “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前面那些就是劫皇驾的贼匪,凡手持兵器者,胆敢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随着马贵一声令下,明军如猛兽般扑向桃园寨内。 刚刚的内斗已经使得桃园寨的人精疲力尽,如今明军在加入进来,桃园寨的人如韭菜般倒下,而明军则损失甚小。 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除了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外,其他贼匪不愿放下武器的皆被杀死。 其中欧阳维在混战中被乱刀砍死,杨柚重伤被俘,此战明军取得大胜。 第118章 解缙入狱 李园逃出二龙山后,先是在凤阳府住了几天。 后来他又听说二龙山的土匪被官军全部剿灭,他以为官府不会再找到自己,而自己从今以后便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可天不遂人愿,命运总是喜欢这样作弄人,重伤被俘的杨柚在朱欧杰的审问之下,主动供出了逃跑的李园夫妇二人。 可当朱欧杰询问他们的逃跑路线时,杨柚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知道还有漏网的大鱼,朱欧杰立即找人按桃园寨人的描述画了个人像图,命凤阳境内全境通缉。 李园见此,知道凤阳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于是连夜往北逃去…… 朱欧杰向朱棣申请全国通缉李园,朱棣念在李园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没有参与过杀人劫财的记录,遂决定放他一条生路,否决了朱欧杰提议的对李园的通缉。 事后,官府封了桃园寨,炸毁了通往桃园寨的路,桃园寨的平民一律往北迁居至顺天府。 朱棣在拜祭完祖陵后,起驾回了南京。 八月十三,朱棣回到南京。 大臣们都在城门口迎接,而汉王朱高煦则亲自骑马出城十里迎接朱棣。 众大臣都在猜测,这朱高煦又要搞事情了。 朱高煦见到朱棣,立马就将解缙回京后私见太子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朱棣一愣:“谁让解缙回京的?” 朱高煦一听,心想:“难道老头忘了是自己叫他进京的吗?” 见朱棣不知解缙回京一事,朱高煦趁机进言道:“儿臣听说大哥把解缙留在了翰林院,对他甚是器重。” 朱高煦此话一出,朱棣脸色微变。 朱高煦见状,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中暗自窃喜。 他转而假装关心询问:“父皇这次北巡可顺利?” “尚好,尚好。”朱棣微微颔首,略显敷衍。 回到皇宫,朱棣叫来甘武,向他询问解缙私见太子一事。 甘武如实答道:“确有此事。” “不过并不像外界所说的存在无人臣之礼,据臣所知,解缙到吏部报道后,正巧赶上太子召见,事后,解缙第一时间去了皇城外叩恩。”甘武极力为解缙辩解着。 解缙进京的第一天,甘武就算到肯定会有人会拿他做文章,所以在解缙出太子府后,甘武就派人提醒解缙,“别忘了你能回来,全凭皇恩浩荡。” 解缙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差点坏了大事,还好及时补救。 朱棣听了甘武的解释后,心中的不快消失了一半,但他依然对朱高炽将解缙留在翰林院的做法表示不不满。 随后朱棣降旨,将解缙再次贬到交趾。 平定安南有功之人该奖的都奖了,唯独解缙功过相抵,再次被贬到交趾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好友王偁为解缙打抱不平,他上书朱棣为解缙说情,谁知这又正好撞到朱棣的枪口上。 朱棣一看,还真有不怕死的。 “既然你俩关系这么好,那就一起去吧!”朱棣大手一挥,下旨把翰林院检讨王偁也一起贬到交趾。 就这样,解缙和王偁两人踏上了前往交趾的南下之路。 郁郁不得志的解缙开始不再对自己的政治生涯抱有任何幻想,他对好友王偁说:“我已不再受皇上宠信,与其在官场浑浑度日,不如辞官返乡寄情山水,了此残生” “解兄 ,皇上如今只是在气头上而已,等过了这段时间,皇上气消了一定再重用你的。”王偁开导着解缙。 解缙前脚刚离开应天府,朱高煦就找到北司头头纪纲。 纪纲与朱高煦素来没什么交情,对于朱高煦的到来,纪纲颇感意外。 “下官拜见汉王,不知汉王殿下来我北司有何公干?”纪纲声调轻微,一改平日的凌人姿态。 “本王有一件重要的军国大事想要与纪大人说。”朱高煦故弄高深的说道。 纪纲满脑雾水,心想:“你一个闲散王爷能有什么军国大事和我商量,再说自己又不是什么高官重臣,这完全犯不着啊!” 虽有疑问,不过纪刚还是很客气的拱手道:“汉王抬举了,我一个小小镇抚使,不过是为皇上办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哪有资格插手军国大事。” “纪大人掌管北司,为皇上巡查百官,惩奸除奸,责任重大,岂是小官。”朱高煦一番夸赞将纪刚夸得有些飘飘然。 “本王今天来此,其实是有一件关系到皇上的事想跟你说。” “关系到皇上的事?”纪刚瞬间来了兴趣,忙问道:“什么事?” 朱高煦道:“据本王可靠消息,那个解缙自从回京城后,比以往更加狂傲不羁,进京当天就敢私会太子,眼里根本没有皇上。还有那解缙对被贬交趾一事对皇上一直耿耿于怀,毫无人臣之礼。朝中有这样的人,纪大人不该为分忧吗?” 朱高煦说的这些,纪刚自然也有所闻,不过皇上如今都已经宽恕了解缙,自己再去弹劾他,似乎有针对他的嫌疑。 “汉王殿下为何不自己进宫禀明皇上呢?您的话总比下官的要管用多了。” “那解缙是太子的人,本王若是插手此事,难免落人口舌。” 纪刚微微点了点头,朱高煦此话倒也不假, “可皇上已经下旨把解缙贬到交趾去了,难道汉王殿下对此还有何异议吗?” “只把他贬走,岂不太便宜他,纪大人提领北司,理应为皇上铲除一切奸逆,像解缙这种不杀不足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纪刚也不傻,他自然明白朱高煦为何想这般弄死解缙。 纪纲虽然明知朱高煦是想借用自己的手来削弱太子党的势力,但他依然决定对解缙出手。作为朱棣的心腹,纪纲对朱棣有着绝对的忠诚。 “汉王殿下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纪纲的保证,朱高煦满意的笑了笑,道:“有纪大人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看着朱高煦离去的背影,一个狠毒的计划在脑中浮现。 三日后,纪纲来到乾清宫。 朱棣知道纪纲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是不会急着见自己的,他好奇问道:“此来何事?” 纪纲禀道:“卑职要弹劾解缙?” “解缙?”听到纪纲要弹劾解缙,朱棣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他又怎么啦?” 纪纲道:“解缙自从前些日子被贬交趾后,心中一直忿忿不平,他在经过江西时竟敢狂妄的说,如今天下冤屈无处可升,才致使赣江两岸旱灾连连,民不聊生。” 朱棣闻言大怒:“真有此事?” 随即纪纲从袖中将早已准备好的解缙的“罪状”呈给朱棣。 朱棣一看果真如纪纲所说,脸色骤然大变。 “好你个解缙。” 朱棣如一头发怒的雄狮,目光直射纪纲,看的纪纲心里有些发毛。 “去,把解缙与他的党羽都给我抓起来。” “卑职遵命。” 出了乾清宫,纪纲得意拍了拍手,他知道解缙这回死定了。 纪刚来到锦衣卫衙门,将皇上的口谕传达给甘武。 甘武好奇朱棣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现在竟然连与解缙有关系的人都要逮捕。 “皇上怎么突然会下此命令?”甘武盯着纪刚问道。 纪刚回道:“解缙不思悔改,屡屡犯上,此次途经江西竟然咒骂皇上昏庸,犯下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罪,皇上定不会饶他。” 甘武了解解缙,他虽然有时散漫放纵,但也绝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此种大逆不道的话断然不会从他口中说出。 虽然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皇上口谕,甘武还是签了驾帖。 纪刚拿着驾帖,亲自带着人日夜兼程,终于在广东境内追上了解缙,将他与王偁一同逮捕。 一脸懵逼的解缙问纪刚:“皇上这是何故?” 纪刚没有正面回答解缙的问题,而是冷冷道:“解缙,你的日子到头了。” 此时的解缙哪里知道,他在赣江边给朱棣写了那道治水的折子早就被纪刚在半路截下了,而纪刚且还在朱棣面前给自己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朱棣对纪刚这个心腹甚是信任,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升得这么快,所以对于纪刚的话自然也就不会去怀疑。 解缙进到诏狱的第一天,就受到了锦衣卫的严刑拷打,纪刚就是想让他乖乖承认自己的“罪状”。 长达三个时辰的非人折磨,使一介书生的解缙奄奄一息。他被绑在受刑架上,耷拉着脑袋,身上血肉模糊。 纪刚见状命人握着他的拇指在供词上按下手印,自此解缙彻底跌落到命运的深渊…… 纪刚将解缙画押的供词放在朱棣面前,朱棣看完后对解缙失望至极,随即下令将解缙抄家,家眷全部流放辽东。 除解缙外,纪刚还罗列了数十名与解缙关系密切的朝廷官员,其中大部都是太子府的属官,这些人与解缙一样被朱棣关进诏狱,家产抄没,家属流放,牵连着达数百人。 第119章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在解缙入狱后,许多人害怕被牵连,争先抢后的急着与其划清界限。 解缙的同乡兼好友胡广此刻正在家里琢磨着如何与解缙划清界限,胡广如今仕途光明,自永乐五年后,继解缙之后成为新的内阁首辅。 他不想因为解缙而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可偏偏解缙又是皇上亲自指腹为婚的儿女亲家。 这层特殊关系让胡广头疼不已,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胡广的妻子夏氏劝慰道:“你如今是内阁首辅,又是皇上信任的人,皇上不会降罪于你的。” 胡广道:“可我们的女儿将来如何是好,难道让她跟着谢家那小子去辽东吃苦吗?” “不行,我得去求皇上,请皇上下旨解除我胡谢两家的姻亲。” 果然,第二天胡广就跪在朱棣面前请求朱棣解除自己女儿与解缙长子的婚姻。 朱棣看着这个自己一直重视的内阁大臣,心中对其这种自私的态度感到有些厌烦。 虽然解缙有罪,但是两家的婚约可是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金口玉言说的,岂能因解缙犯错而作废。 朱棣知道胡广是害怕解缙之事牵连到自己,遂向其保证:“你放心,朕不会因为解缙之事而迁怒于你的。” 胡广又道:“皇上,辽东乃苦寒之地,将来小女若是嫁给解缙之子,恐受不了那罪,还请皇上……” 朱棣打断道:“至于小辈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待你女儿年满十四以后,若她不想嫁与解祯亮,你再来找朕,朕定下旨为你们两家解除婚约。” 听朱棣这么说,胡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 这边,李志刚在得知解缙被打入诏狱后,简直不要太高兴,傍晚下值回家路上,乐得走出了螃蟹步。 李至刚原本还在为整不到解缙而发愁,现在居然有人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简直不要太爽。 “解缙啊解缙,你也要今天。”李志刚边走边嘲讽着。 而此刻在诏狱里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解缙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因何就被扣上了大不敬的罪名。昏暗潮湿的监牢让自诩清高的解缙不堪其辱,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朱棣能早日洞察真相,还自己清白。 甘武前往诏狱看望解缙,当他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解缙时,心中既愧疚又有些无奈。 如今朝中要论才华与学识,独解缙与胡广二人也。 而胡广为人自私胆小怕事,难入甘武之眼;唯有解缙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为人正直,勇于任事,这也是甘武看重他的原因。 甘武看到解缙被关押的环境如此恶劣,转身就叫人给他换了一间干燥一些的监牢,要不然解缙早晚会因伤口感染恶化而死。 甘武屏退左右,问了解缙一个问题。 甘武问道:“三年前,我曾夜至学士宅上与之畅聊过,解学士如此聪明之人,岂能三番两次在同一个问题上摔跟头呢?” 解缙吃力的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挤出一丝微笑道:“你说我不懂政治,我告诉你,我就是太懂了。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实属上天不佑。” “想当年我年仅十九就登科及第,一年之内就从庶吉士升为翰林学士,蒙太祖皇帝赏识,常与我谈及国策。我所呈之建议,太祖多有采纳,正所谓意气风发。” “可奈何一些老臣嫉妒我的才华,欺负我年少,屡屡在太祖皇帝面前构陷我,致使我被罢官回家长达八年之久。” “后又经惠帝,因小人从中作梗,多有不得志。” “十余年的官海沉浮,我算是明白了,在朝为官权利和背景最为重要。当你有了这两样时,那些弹劾你的人都会变成巴结你的人。” 甘武静静地面无表情的看着解缙。 解缙自顾自的又接着说道:“好比柱国公你,朝堂之上有一人敢诬陷弹劾你吗?还不是因为你地位显赫,再加上背后有皇上的无限信任。” 待解缙说完,甘武才轻声问了一句:“你说你懂为官之道,那我问你,永乐二年殿试,第一甲三个人曾棨、 周述、周孟简全是你江西人,是你同乡也就算了,令人吃惊的是这三人竟然还都是你的门生。你身为主考官连最基本的避嫌都不知道吗?就算他们都是真才实学,可你在朝堂上的那些政敌们可不会这么想。” “还有这一科殿试总共四百七十名进士,光你江西就占了三成,这还不算,二甲、三甲的前几名进士竟也都是你江西人,怎么,大明朝堂要成你江西人的天下了吗?” 解缙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想着自己公正严明,问心无愧,可他没想到他的每一个破绽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利剑。 解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甘武则接着说道:“当年太祖爷让你回乡就是想让磨炼一下自己的心性,也是为了保护你,以免你成为百官的众矢之的,可惜你这么多年都没有领悟太祖爷的用意。” 解缙眼神空洞,随后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知道你那晚写的那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啦!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皇上要杀我了吗?”解缙颓废的问道。 “没有”甘武摇摇头:“皇上只是下令将你收监。” 解缙接着又问道:“那我曾经的那些同僚们如何?” “他们就在你隔壁。”甘武回道。 “都有谁?” “汤宗,高得拚,李贯,朱纮、萧引高……” 甘武说了一大串名字。 这些人不仅是解缙的同僚、好友,更多是太子身边的人。 “该进来的没进来,倒是把这些无辜的牵连了。”解缙挪了挪身子,但是一不小心碰到伤口,疼的他牙齿打颤。 甘武问:“解学士口中所说该进来之人是谁呢?” 解缙嘴唇碰了碰,欲言又止。 “没,没什么?” 甘武也没有追问,只是在临走前问了一句:“如果皇上特赦你,你出去后会做什么?” 解缙把头埋得很低,轻轻的说了一句:“如果真有这天,我定辞官回乡,余生安心做我的学问。” 第120章 太子失察 数日后,甘武觐见朱棣,俩人一番寒暄之后,甘武便向朱棣进言:“皇上,解缙此人学识渊博,他的文学造诣朝中无人能比,不过此人心无城府,所以遭人嫉妒乃至构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朱棣道:“柱国公的意思是,朕冤枉好人咯!” “不,不,臣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像他这么有学识的人,关在诏狱里对朝廷来说是个损失,还不如让他为朝廷为天下读书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大不了让他远离南京罢了。”甘武忙解释道。 朱棣冷声道:“朕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人。以为自己肚子里有点东西,周围人就该把他供起来一般。” “哼!幼稚。” 当一个臣子失去主子的宠信时,那么连他的优点都能变成杀死他的毒剑。 此刻的朱棣对解缙充满了厌恶,他真是恨不得杀了他,这样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朱棣为何不杀他,没有人知道,或许朱棣对解缙还是赏识的,只是现在暂时用不上他了。 朱棣猛然看向甘武:“你怎么这么关心解缙这人,怎么,他和你有何交情吗?”朱棣的话语间流露出一丝寒意,在他心里,甘武可算是朝中唯一的真正清流,不贪不腐,不结党营私,不搞政派。 朱棣还从未见过甘武为朝中其他大臣这么袒护过,今日见自己竟只是为了给解缙说情,这难免不让朱棣多想。 甘武道:“臣与解缙素无交情,只不过是替皇上您惜才,他……” 还没等甘武说完,朱棣就打断道:“难道就因为他有学识,有名气,朕就得非用他不可吗?” 朱棣一时火气上来,对着甘武教训起来:“论名气,当年那个方孝孺如何?道衍大师称他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进城前曾告诫我务必留他性命,可最终我不仅杀了他,还诛了他十族,你看这事后又怎样,天下的读书人不还是照样为我大明效力吗?” 甘武被怼的一时无言反驳,朱棣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会继续轮回下去。就好比自己,在自己没来大明之前,大明朝不也一样生存的好好的吗。 “朕不想再听到任何人为解缙说情,朕不杀他已是仁慈了。” “你回去吧!” 朱棣摆摆手示意甘武可以走了。 甘武见自己劝说无望,只得悻悻离去。 甘武走后,朱棣叫来内侍黄俨,命他传唤太子并带人将太子监国期间所处理的所有奏章全部搬来,自己要检查。 很快,一群小太监将一摞摞奏章搬到朱棣面前,多的堆成了几个小山包。 朱棣蹲坐在地毯上,随手翻阅着面前的奏章,直到朱高炽进来,朱棣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朱高炽忐忑的给朱棣行了个礼:“父皇,您、您找我?” 只见朱棣依然埋头翻阅着手里的奏章,完全没有搭理朱高炽的意思,朱高炽只好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直到朱棣感觉到脖子有些酸了,这才停下。 他起身走向旁边的卧榻,侧躺在方枕上,手中还捏着几本刚刚看完的奏章。 朱高炽偷偷瞄了一眼朱棣手里的折子,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一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 朱高炽本就身胖体虚,此刻再加上紧张,额头上不免渗出了不少虚汗。 朱棣扔出一道奏章:“这件兵部皂隶贿赂主事李贞的案子,你~处理的好啊!” 朱棣声音极寒,强大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朱高炽跪倒在地。 “父、父皇,此案是由儿臣与六部三司当廷共同处理的,不、不会有错。”朱高炽战战兢兢答道。 “两人鞭死于廷下,三人死于诏狱,请问太子爷你找到他们收贿受贿的实证了吗?” “回父皇,都御史陈瑛有上呈李云、叶转等四人贿赂李贞的金银来往记录。” “那你有确认真伪吗?” “这……” 朱高炽一时答不上来,因为他当时还没来得及辨别真伪,李贞就在陈瑛的指使下,被锦衣卫校尉当廷鞭死了。 事件起因是陈瑛上奏弹劾兵部主事李贞受贿,随即朱高炽便下令将李贞下狱。后李贞的夫人高氏在兵部衙门外击鼓鸣冤,惊动朱高炽。 朱高炽觉得此事可能自己有失察,遂在奉天殿召六部主官及三司共同会审,因此案是都察院举发的,朱高炽便让陈瑛主审。 陈瑛为人本就生性残暴,由于李贞未招供事情经过,并当廷连连大呼冤枉,皂隶叶转也随之附和。陈瑛便以扰乱朝堂为由下令将李贞和叶转二人鞭笞二十,谁知二人竟被当场鞭死。 朱高炽也未料到不知李贞竟如此不经打,仅仅二十鞭就命丧当场,这下死无对证,朱高炽只得让锦衣卫派人去李贞家搜寻“证据”。 甘武让苗辄带人前去李贞家搜查,却是没有搜出半点证据,于是朱高炽让锦衣卫搜查其他四个皂隶的家宅,锦衣卫从四人家中搜出白银加起来近一千二百两。 这个数字让朱高炽一惊,因为一个普通衙役的俸禄一年折合下来不过八两,而一千二百两是他们四个人无论如何也赚不到的巨款。 于是朱高炽认定他们收贿受贿是真,命锦衣卫刑讯逼供。 在纪刚的严酷手段下,三名皂隶不仅承认银两乃自己利用职务之便受贿得来,甚至还招供了贿赂李贞一事。 朱高炽在“证据确凿”之下,判处几人斩立决。 朱棣随即又扔出一本章子:“耿通说陈瑛是受到袁纲、覃珩二人的馋言蛊惑,才故意诬陷李贞,这件事你为何没给答复。” 朱高炽道:“耿通与陈瑛素来不和,俩人之间多年来互有弹劾,儿臣认为这只是耿通看不惯陈瑛而无故弹劾的。” 朱棣虽然有时候也不是很喜欢耿通这种一根筋的人,但他今日似乎誓要在太子身上找出点毛病出来。 朱棣认为耿通为人忠厚刚直,绝不会无故冤枉他人,于是朱棣召来甘武,命他重新彻查此案。 朱高炽看朱棣要重新彻查此案,心里慌乱不已,虽然自己没有故意包庇的行为,但是如果此案结论一旦被推翻,那么自己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一定会大打折扣。 此时的朱高炽内心虽然焦急,但也没有一点办法,解缙之事就已经让自己很头疼了,现在又来这出,朱高炽顿时头痛欲裂。 “父皇,儿臣头疾发作,还请父皇恩准儿臣先行退下。”朱高炽捂着脑袋,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停的往外冒。 朱棣见状,这才发现朱高炽连嘴唇都有些发白,忙起身叫黄俨去传太医。 第121章 太子失宠 甘武很快就缉捕了袁纲、覃珩二人,经过甘武亲自连夜审问,袁纲、覃珩二人交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事情经过是这样,六月初八,袁刚邀好友覃珩在醉仙楼寻乐,偶然间发现了几名兵部衙役在酒楼里挥金如土,身边艺伎环抱,一时竟抢了自己风头。袁刚不想在好友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打算利用自己御史的身份让对方知难而退,谁知对面竟完全不惧,还嚣张道:“今天别说你一个佥都御史,就算你们都御史来了也没用,小爷有的是钱,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袁刚见几个不入流的衙役竟敢对自己一个正四品朝廷大员如此无礼,瞬间火气爆发,当场掀了面前的桌子,酒水佳肴洒了叶转等四名皂隶一身。 眼见事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覃珩赶忙拉着袁刚离开了醉仙楼,如果在真在里面打起来,两方都会被问罪。因为当年洪武爷建十六楼时就曾下过严旨,严禁官员们在酒楼内为艺伎而械斗,破坏朝廷资产,违者杖十五罚俸一月,后还将其写进了大明律。 覃珩拉着袁刚出了醉仙楼来到澹烟楼,避免了一场恶斗。 覃珩给袁刚分析道:“那几人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按他们的俸禄根本禁不起这么花销……” 原本还在为丢了面子而气恼的袁刚瞬间如醍醐灌顶,一杯酒入喉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接着就有些后来的事,袁刚和覃珩回去就向陈瑛说兵部皂吏贪污受贿。 袁刚与覃珩本就是陈瑛的爪牙,对于自己亲信的话,陈瑛自然没有怀疑。再说不过是几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根本不知道陈瑛放在心上。 隔日,陈瑛便上奏弹劾了兵部主事与四名皂吏收贿受贿,其目的就是让皇帝派人彻查。这样一来不仅给部下出了恶气,还能让兵部尚书方宾背上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简直一举两得,至于那个主事完全是被牵连的。 陈瑛与方宾本无冤仇,实属陈瑛为人以弹劾迫害同朝大臣为乐,也以此来获得朱棣的认可。 事情如陈瑛所预料的一样,被弹劾之人皆下狱身死,方宾也被朱高炽训斥管教不力,着其整顿兵部风气。 甘武得知事情真相后,将审讯材料整理后送交朱棣,朱棣当即下令锦衣卫将处死袁刚、覃珩二人处死,陈瑛因不辩忠奸,致使官员无辜牵连,被朱棣下了诏狱。 至此,因一件小纠纷引发的冤案,至此结束。 朱高炽也因此被朱棣狠狠训斥了一顿。 给事中耿通因在此案中立有纠察之功,迁大理寺右丞,连升四级。 升迁后的耿通第一件事就是上书朱棣,请求朱棣治左都御史陈瑛蒙蔽圣听,肆意制造冤案,其罪当诛。 朱棣此刻对陈瑛也甚是厌恶,正好借耿通对其弹劾之机,将其撤职下狱。 朱棣在下旨捉拿陈瑛前,有意试探太子。 “你觉得陈瑛该论何罪?” 朱高炽虽身体行动不便,但脑子转的很快,他回道:“陈瑛用心刻薄,不明政体,殊非大臣之道,此次更是包庇部下,致使无辜官员殒命,罪不可赦。” 听到朱高炽如此满意的回答,朱棣便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不过鉴于朱高炽在监国期间“办事不力”,朱棣罚太子闭门思过一月,期间不必再参与朝政。 在得知太子被禁足后,最开心的自然是朱高煦了。 十月初六,朱高煦进宫探望朱棣,刚刚对太子有些失望的朱棣在见到这个自己一直器重的次子时,心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想法,但也仅是想想而已。 如今朝局已定,擅动国本是一件愚蠢的事,朱棣还不至于如此糊涂。 朱高煦见到朱棣先是假惺惺的为大哥求情,为了演的真一点,朱高煦竟还流出了几滴眼泪。 聪明的永乐大帝在朱高煦流出的眼泪下,一时间竟被朱高煦的虚情假意给感动到了,他没想到这个自己平时一直认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儿子竟也有如此敬爱兄长的一面。 朱高煦对朱棣说:“父皇,大哥第一次独立监国,缺少经验,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蒙蔽也非他所愿,好在大哥能知错就改,还请父皇不要再责怪大哥了。” 朱棣高兴的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道:“难得你这么关心你大哥。” “大哥有很多优秀的地方都值得我们这些做弟弟们的学习,我们很敬仰他。” “哦!是吗?” 朱高煦的话让朱棣略显惊讶。 “你给朕说说,太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敬仰的?” 朱高煦早就等朱棣问这句话了,于是他将脑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词说了出来。 “大哥为人仁厚,对下属官员极尽宽待,凡在他手下工作过的官员,没有不赞誉他的。”说到这,朱高煦顿了顿,转而又继续说道:“父皇有所不知,连柱国公都时常夸大哥是好太子,将来一定是个明君。” 朱高煦前几句话,朱棣还并没放在心上,当他听到甘武也时常夸太子的时候,心中开始有些不淡定了。 朱棣盯着朱高煦语气严肃的问道:“甘武与太子也走的很近?” 朱高煦假装很吃惊的样子:“父皇,柱国公与太子关系密切,这可都是满朝皆知的是啊!要不然,当年柱国公为什么会那么卖力的支持大哥。” 朱高煦拿捏住朱棣疑心的心理,使朱棣成功对甘武起了疑心。 朱高煦趁热打铁道:“现在大哥的话在朝廷之中威望甚高,大哥监国期间,内阁的意见与大哥总是不谋而合,办事效率极高。” 朱棣听完,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来自太子的危机感,这可能也是朱棣造反成功后留下的后遗症吧!如果满朝文武都是太子的人,那自己这个皇上岂不成了虚设。 朱高煦在一旁仔细留意着朱棣的表情变化,当他看见朱棣脸上的怒意时,心中暗暗窃喜,因为自己的话已经成功让父皇对太子起了疑心。 朱棣叫来黄俨摆驾太子府。 还在闭门思过的朱高炽,还不知道一个从天而降的灾难即将来临。 听闻皇上驾到,朱高炽带着王妃以及长子朱瞻基赶忙跑来迎接,生怕跑慢了又惹朱棣生气。朱高炽行动缓慢,等下人们抬着他出来时,朱棣已经进到中门了。 朱棣看到朱高炽那一身肥肉,坐在小轿上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更是一阵失望,心中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大。 “瞧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哪有一点太子的样子。”朱棣怒斥道。 朱高炽和王妃跪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呼,任由朱棣在一旁怒骂。 小小朱瞻基不知皇爷爷今日为何发如此大火,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皇爷爷今日为何发如此大火,是瞻基做错什么了吗?” 朱棣看了看这个自己平时最为喜爱的皇孙,此刻他的脸上却没有了平时慈祥的模样。 朱棣没有理会小瞻基,转而看向朱高炽道:“跟我进来。” “是” 朱高炽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朱棣进了殿内。 大殿内,朱棣开口问道:“你想做皇帝吗?” “啊!”朱高炽震惊的啊了一声,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着头陷入沉默之中。 “朝中大臣哪些是太子党?” “朕北巡时,他们可有劝你临朝继位?” …… 一连串的问题将朱高炽问懵了,他不知道是谁要如此诬陷自己。虽然自己想做皇帝,可自己可从未想过弑君篡位。 朱高炽跪倒在地上痛哭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从未想过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定是有人诬陷儿臣,请父皇明察。” 朱棣见朱高炽如此嘴硬,气愤的便要离开。朱高炽赶紧抱着朱棣的大腿不停解释道:“父皇,儿臣真是冤枉的,父皇,你相信我。” 朱棣一脚踹开朱高炽:“你这个太子到头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果然,三日后,永乐八年十月初九。 朱棣突然决定废太子朱高炽,将太子一家囚禁于玄武门,由锦衣卫负责看守。 朱棣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朝中所有大臣为之一震,满朝大臣都跪在奉天殿外为太子说情。 可大臣们的这种做法不仅没有帮到太子,反而使朱棣更加坚信,太子党对皇位早有预谋。 为了扞卫自己的地位与威信,朱棣下令将那些求情最卖力的人通通下狱。 这些人里有内阁杨士奇、杨荣、金幼孜、黄淮,六部有夏元吉、蹇义、赵羾;都察院有刘翥,大理寺有沈谷嘉等等。 顿时朝廷之上又掀起一股大狱。 数日之后,此风向京城之外席卷而去,那些为太子说情的上至二品封疆大吏,下至九品芝麻小官,以及那些高官的门生故吏,通通被下狱。 锦衣卫的诏狱里一时间人满为患,甚至比起当年蓝玉案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地方上的监牢也好不到哪去,有些地方竟出现了知府大人与江洋大盗同处一监室的趣闻。 第122章 历史改写了? 朱棣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开始大兴冤狱,京城各部、各司衙门,入狱者达半数之多。 仅仅半个月后,各衙门积累未处理的文件就堆积如山了。 内阁也只剩下胡广一人,一个月后,胡广累趴下了。 没人?不存在的,朱棣充分发挥出了他老爹洪武大帝拼命三郎的精神。 “没人朕就自己干,朕就不信了,没了你们,我朱家的大明还能完了不成。 朱棣虽然冲动,但智商还是在线的,他动了文官集团,却保护了武将集团,凡是进言为太子说情的武将轻则杖三十,重则贬往北部戍边。这些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而文官不同,下狱的文官很多都遭受了酷刑,死在酷刑之下的不在少数。 朱棣对他们动刑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希望他们都知难而退,不要为了太子而丢了老命,这是十分不值得的。 朱棣的强硬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不少“识时务”的官员在诚恳的对朝廷承认错误后,被官复原职。 永乐八年十二月三十除夕夜,皇宫内一片喜庆,天空中闪耀的烟花,加上噼里啪啦的鞭炮,一时间让所有人都忘掉了刚刚过去的不快。 朱棣在宫中设宴,并邀请了甘武。 数月不见,朱棣明显苍老了许多,头上生出了许多白发。 甘武关心道:“皇上保重身体啊!您的身体关乎着大明江山社稷,切不可操劳过度啊!” 朱棣道:“朕就是要让那些反对我的人看看,没有他们,朕照样能把大明治理的很好。” 一番推杯换盏后,朱棣将甘武拉到身旁,在其耳旁轻声说道:“朕已五十有余,自古能活过五十的帝王不多,如今太子堪劣,无以继承大统,若朕突然不在了,你会支持谁?” 甘武宽慰道:“皇上龙体康健,而今只是疲劳之疾矣,只要稍加休息就会好的。” 甘武的话在朱棣眼里就是故意转移话题。 朱棣觉得甘武也开始与自己离心离德了,不再像之前那般与自己说交心的话了。 除夕夜过后,朱棣下旨升甘武为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解除了甘武对锦衣卫的指挥权,转而代之的则是朱棣忠实走狗纪刚。 赋闲在家的甘武不再过问朝中之事,他累了。 又三个月后,朱棣废太子朱高炽,一直为太子说话的杨士奇、杨荣、夏元吉被纪纲弄死, 先入狱的解缙看着曾经这些同僚一个个被处死,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毕竟自己也是太子一党的人。 可这时的解缙似乎已经被遗忘了,因太子而受牵连入狱的官员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处死,唯独解缙活得好好的。 永乐九年三月二十二,被朱棣软禁的废太子朱高炽在极度惊恐与不安中,携全家人于玄武门服毒自尽。 收到此消息的甘武如遭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的再次向来人确认,在得到朱高炽全家真的自杀的消息后,甘武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张芯连忙扶住丈夫:“太子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走了,真是可惜了。” 甘武看了眼夫人,心里有话却又不知如何说,他的思绪乱极了。 回到书房,甘武关上门将自己封闭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通,朱高炽一家怎么会死呢?这不符合历史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南京城的上空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而来的是骇人的闪电以及狂风暴雨。 这场大雨下了七天七夜,七大流域皆发生水漫金山,河堤崩塌的凄惨景象。 钦天监监正饶飐飑称此次现象实属千年罕见,他自小读遍所有天相奇书,他记得书上唯一一次有记载的,与此有些相同的异象,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西汉末期。那会王莽篡汉,中原大地便出现了一个天选之子——刘秀。 而刘秀也不负众望以弱胜强击败王莽,最后建立了东汉。 饶飐飑向朱棣进言道:“上天降此异象,是在提醒皇上您提防奸臣作乱,请皇上早做准备。” 饶飐飑的话让多疑的朱棣顿感不安,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那些与太子亲近的大臣全部列入奸臣录,然后命纪刚逐一处理。 纪刚执行力很强,很快,奸臣录里的官员就被纪刚屠杀殆尽。 这天,纪刚把处理完后的诏狱犯人名单拿给朱棣过目,朱棣翻了翻,发现解缙的名字还在上面,于是随口轻声喃喃道:“解缙还在?” 还未等纪刚答话,朱棣便合上名单扔给纪刚:“这事你办的很好,下去吧!” 纪刚出了宫门,对朱棣的话拿捏不准,皇上这话是想让我杀他呢?还是继续把他关着? 回到锦衣卫衙门,纪刚便吩咐北司镇抚使焦德基从今天起开始广招锦衣卫番外人员,俗称爪牙。 他们不是正式锦衣卫,却可以行使锦衣卫的权利,为朝廷侦查,打探想知道的任何信息。他们来自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没有经过政治筛选,也没有经过系统培训,能力、品行参差不齐,在执行任务时比锦衣卫更加粗暴,蛮横。 如今朝中正值多事之秋,锦衣卫本卫这点人数根本忙不过来,而且如今还需时常外派到地方上,这就更显得捉襟见肘了。 第123章 胡濙回朝 自从纪刚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后,苗辄和赵平荣二人就一直不受待见,工作上常常遭到纪刚的刁难。 这天休息日,苗辄和赵平荣来到柱国公府看望甘武。 此时的甘武,一席绯红常服,正在院子里教儿子练拳。 女儿思芯也在一旁有模有样的学着哥哥的动作。 夫人张芯则在树荫下吃着下人们摆好的樱桃,美美的看着这一切。这么多年,像这样的日子真是太难得了,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余生都能这样该多好。 苗辄和赵平荣的突然来访,打破了还沉浸在与子偕老美好中的张芯。 管家黄伯走到张芯身侧小声禀报道:“夫人,锦衣卫苗辄和赵平荣两位大人求见国公。” 张芯回过头,发现苗辄二人已经进来了,张芯脸上略显不悦。 “黄伯你怎么不先通报一下?” 黄伯见张芯有些不悦,明白自己此事办得不妥,赶忙说道:“夫人息怒,我下次一定注意。” 张芯也并没有怪罪黄伯的意思,她知道这二人是自己相公的亲信,他们来府不用通报也是甘武之前交代的,所以黄伯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现在的张芯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氛围,她不想被打破。 “卑职见过一品夫人。” 苗辄和赵平荣来到张芯的身旁恭敬行了一礼。 张芯起身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先吃点水果,然后走到前面叫住甘武。 甘武见苗辄二人来找自己,心知朝中肯定又出了什么事,毕竟现在自己被边缘化了,很多事别人不会告诉自己。 苗辄告诉甘武,现在六部三品以上大员基本都换了一遍。内阁也重新补了新人,他们分别是曾棨、周述、周孟简、秦政学、余学夔。 这几人都是永乐二年的进士,甘武对这几人倒不陌生。 “锦衣卫里有变化吗?”甘武问道。 “如今纪刚当上了指挥使,把与他关系较好的焦千户提了镇抚使,南司也换了人,是一个叫罗昆的副千户。”赵平荣说道。 苗辄叹了口气:“现如今我们俩都已经成边缘人物了,很多事纪纲都不让我们参与。” 甘武道:“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不掺和也好。” “纪纲被我压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得势,肯定会不遗余力的表现自己。” 接着甘武又问起太子的尸首如何处理的。 赵平荣一脸惋惜的说道:“太子死后,皇上下旨用郡王的规格葬往顺天府。” “是啊!这对太子爷太不公平了。”苗辄对朱高炽的遭遇也很是同情。 一阵沉默后,甘武问道:“皇上有重新立太子的意思吗?” “最近汉王殿下时常出入宫中,皇上对其颇有夸奖,甚至还允许汉王参加朝会。”赵平荣道。 苗辄道:“宫中现在已经流出皇上要立汉王为太子的风声了。” 甘武点了点头,这情况和他预料的一样,朱棣本就偏爱朱高煦,这回朱高煦终于可以如愿了。 甘武留二人在府里吃了饭,离开时嘱咐他们平时当差时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说错做错什么,不要给别人抓到什么小辫子。 一月后,永乐九年五月十八,果然如甘武所料,朱棣下诏册封朱高煦为皇太子,世子朱瞻壑为皇太孙。 但长时间来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朱棣加上繁重的公务将他的身体累垮,这时的他才发现当年自己的父皇是如此牛逼,自己才干了几个月就撑不住了,而自己父皇可是这样干了整整三十一载啊! 真是想不佩服都难。 病倒了的朱棣躺在床上,将国事都交与了太子朱高煦。 如今朝中的前太子党都已经清理了一遍,剩下的都是新人和归附朱高煦的。虽然朱高煦的太子之位是稳了,但让他每天去处理那一大堆奏折,实在是叫他有些叫苦不迭。 不过朱高煦耍小聪明还是很在行的,他干脆让内阁替他草拟意见,然后完事后,自己在批红就完事了。 果然这个方法又快又省力,效率上也比朱棣在时快了两倍。 感到自己身体愈发虚弱的朱棣心中一直有一件心事未了,那就是自己那个侄儿的下落。 朱允炆到底是死是活,这一直是朱棣的心结,如果他活着会不会在自己死后煽动旧部起兵夺位? 朱棣这些年暗地里派郑和与胡濙在国内海外四处寻找,可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朱棣望着金黄的玉瓦,心中涌现出一丝遗憾。 可能是听说了朝中的动荡,在外漂泊四年的胡濙终于回朝了。 他第一时间赶去乾清宫面见了朱棣,这时已是深夜,但朱棣得知是胡濙回来了,惊喜得竟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命人传唤胡濙前来觐见。 “胡濙,你找到了?”朱棣一脸希冀的望向胡濙。 胡濙看到床榻上虚弱的朱棣,不禁老泪纵横。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时间没见,当年雄姿英发的皇上竟病成这般。 胡濙难过轻声抽泣:“皇上,皇上您怎么啦!” “臣来晚了。” 朱棣微微一笑,他此刻对自己的病情并不在意,早年间的戎马生涯使他早就看淡了生死,而且朱高煦也顺利平稳的接过了皇权,稳住了朝廷局势,他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朱棣现在唯一的心愿就只剩下朱允炆了,他希望在自己临走前,了了自己这个心愿。 胡濙面露难色,愧疚的跪倒在地上:“皇上,微臣无能,苦寻四载,一无所获。” 朱脸色凝重的闭上眼睛。 “难道你真的死了吗?”朱棣在心里自己问自己。 “罢了,随他去吧!”朱棣无力地叹息道。 他决定放下心中的执念,不再寻找朱允炆。而后又扭头看着胡濙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朕决定任你为礼部左侍郎,留在朝中辅佐太子吧!” 胡濙感动的给朱棣连连磕头。 “谢皇上隆恩。” 两人聊到四更天,胡濙这才缓缓出了皇宫。 第124章 巡抚贵州 永乐九年六月初十,朱棣因病崩逝于乾清宫,享年五十一岁,葬于北京长陵,庙号太宗。 按其遗旨,太子朱高煦即皇帝位。 朱高煦登基后改年号宣武,次年为宣武元年。 赋闲在家的甘武得知朱棣驾崩,心中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席卷而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呢?” “那谁来当大明皇帝?” 张芯看着甘武那失魂落魄,自言自语的模样,以为甘武是一时无法接受朱棣的突然驾崩,大脑受了刺激。她安慰道:“甘郎,皇上不在了,还有太子呢,朝廷不会乱的。” 甘武确实是无法接受朱棣的突然驾崩,因为历史上的朱棣还有十三年的在位时间,怎么会这样?难道历史是错的。 甘武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又不知从何下手。 六月十六,郑和完成了第三次下西洋的任务回到南京,此时的南京官民都沉浸在皇帝驾崩的悲伤之中。 而郑和对此还一无所知,当他来到午门外,看到那满城的白幡,这才意识到宫里可能出大事了。 朱棣的灵柩缓缓从皇宫出来,即将运往顺天。 郑和看到这一幕,难以置信的瞪大大眼睛,仿佛这一切都是梦,是那么的不真实。直到前面开路的士兵呵斥郑和闪开,郑和这才回过神,踉跄着退到一旁,接着跪倒在地仰面痛哭不已。 此去顺天,路途遥远,为保安全,朱高煦令甘武负责护送先皇灵柩并全权负责善后事宜。 郑和跟在护送队伍后面,他想送这个替自己圆梦的主子最后一程,不过甘武很快就发现了郑和,他并没有赶他走,反而让他与自己并肩同行。 郑和从小就跟着朱棣,朱棣与徐皇后对其宠信有加,郑和也很忠心,在战场上多次保护朱棣。靖难时,郑和因在郑村坝之战中作战勇猛,保卫了北平城,朱棣为了纪念郑和在此战中的功劳,特赐其郑姓。 朱棣登基后,郑和对朱棣说,自己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去海的另一边去看看,去看看大明之外的世界。朱棣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并且全力支持郑和,允许他建立船队,还给他提供资金支持。 在郑和心里,朱棣既是自己的主子也是自己的伯乐,郑和无比敬仰他。 途中休息时,甘武让郑和与自己一起用餐。 突然,甘武向郑和问道:“郑公公三下西洋,可有发现建文帝的踪迹?” 郑和一脸震惊的看着甘武:“柱国公你……?” 甘武笑笑:“郑公公不必惊讶,这自然是皇上生前与我说的。” 郑和闻言这才平静下来。 “原来柱国公也知道此事。” “可惜我未能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郑和叹息道。 朱棣虽然不在了,但朱棣交代的任务还在,郑和还想着回来后再下西洋。 甘武对郑和道:“你觉得你还能出使西洋吗?” 郑和不解:“为何不能?”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想当初除了先皇还有谁支持你出海远航?” “如今各地又遭水患,国库的银子更是捉襟见肘了。” 甘武的话让郑和一阵沉默,多年的海上生活让他早就喜欢上了远航,他喜欢那种迎风破浪、探知那世界未知奥秘的生活,远航是他唯一能找到乐趣的方式。 一路上,甘武发现这次天灾淮河、黄河沿岸破坏严重,又出现了不少流民。 山东兖州府竟出现了小规模暴动,好在都被官府镇压了,路过的甘武目睹了这一切。他叫来地方知府询问了情况,知府说这次已是第三次暴动了。 甘武道:“定是你们安抚不到位,才导致激起民变。” 兖州知府沉默不语,这次天灾殃及全国,其破坏力数百年难得一遇,身为父母官,他也是有心无力。 “其他地方也有此类暴动发生吗?”甘武问道。 “有,听说山西,江西,广东,贵州等地都有暴动,连关外的女真部也蠢蠢欲动。”兖州知府不敢隐瞒,据实回答。 想不到如今地方上竟如此动荡,甘武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甘武有重任在身,一时管不了这些,他准备从北京回来再去跟朱高煦说,要不然照这样下去天下必定大乱。 历时一月,甘武终将朱棣的灵柩护送到了顺天。此时的长陵还没竣工,规模还未达到预期的一半,好在墓室大殿挖出来了,朱棣的棺椁得以存放。 朱高煦还算有孝心,下旨长陵照常修建,直至完全竣工。 甘武在北京见到韦齐,韦齐邀甘武在家中做客。 韦齐对甘武说:“最近关外有些不太平。” “怎么,他有入关袭扰的动机吗?”甘武眉头微微一皱,心想:难道历史改变了,女真部要提前崛起了? 韦齐道:“那倒没有,一群靠狩猎为生的小部落还没这个胆子。不过这次天灾毁了他们过冬的物资,恐怕这个冬天很难过。” “前些日子,东海女真与旁边的朝鲜发生了些摩擦,没占到什么便宜。” 甘武突然想起些什么,问道:“那个建州女真有什么动静?” 韦齐道:“建州女真倒没什么动静,他们很规矩。” “注意下这个建州女真,他们离山海关太近,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我怕我们的士兵会措手不及。”甘武郑重的嘱咐着,“你现在身为北京都司指挥,责任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韦齐很自信的保证道:“大哥你放心,有我在他们进不了关。况且如今的山海关守将王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此人沉鸷多谋,心思敏捷,我相信女真人还没笨到敢拿鸡蛋碰石头的地步。” 甘武听罢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永乐九年八月十五,甘武回到南京复命。 朱高煦登基后,恢复了每日朝会的制度,这倒不是朱高煦有多勤奋,主要是一个新鲜感。 第二日早朝,许久未参加朝会的甘武重新穿着朝服,昂首挺胸站在武将之首位。 朱高煦一眼便看到了甘武,表情略显惊讶。 因为自从甘武被卸去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后,太宗皇帝就曾下过口谕:“甘武无事不需上朝。”言外之意就是让甘武以后在家该吃吃该喝喝,朝廷的事少管。 这次甘武未经宣召私自上朝,让一些原本与甘武就不对付的人找到了攻击他的把柄。 朱高煦沉着性子问道:“先皇有旨,柱国公无事可不参加朝会,难道柱国公今日有大事要奏吗?” 甘武道:“皇上英明,臣确实有要事要奏。” “有何事,说吧!” 接着甘武将各地百姓暴动的事说了出来,并告诫朱高煦应即时派出钦差前往安抚,防止各地事态扩大。 朱高煦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无非是几个难民趁机作乱罢了,翻不起什么巨浪,当地驻军就能摆平。柱国公就为此事上朝,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左都御史陈瑛这时也站出来说道:“柱国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谨慎了,难道你还为此让朝廷出兵去平叛吗?” 甘武一脸不爽的看向陈瑛,有好些时间没揍他了。 此时的陈瑛不再向之前那般惧怕甘武,他直直的盯着甘武丝毫不惧。 “柱国公不用这么看着我,如今无仗可打,我知道你闲的难受。”陈瑛说着便向朱高煦请旨:“皇上,我看不如就封柱国公为贵州巡抚,如今贵州暴动最为严峻,柱国公既然提出此建议,想必定有方法替朝廷招抚那些暴民。” 朱高煦一脸微笑看向甘武:“柱国公可愿往?” “臣愿往。” “好,那即日起朕就封你为贵州巡抚,前往贵州招抚那些暴民,让他们停止抵抗,重新归顺朝廷。” “臣遵旨。” 第125章 比想象中严重 张芯一边给丈夫收拾着行李,一边对着甘武抱怨道:“难民暴动,皇上都不着急,你一个被冷落的人干嘛替他们去趟这浑水。” 甘武用心擦拭着自己的战刀,听到张芯的抱怨,于是放下手中的刀,走到张芯身后轻轻抱住她,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身为大明四朝重臣,岂能因为一点点委屈就置朝廷安危于不顾呢?” 张芯一介女流,不懂他们男人们眼中的这些大义,但她知道身为人妻,理当支持丈夫的事业,管理好府内一切事务,让他无后顾之忧。 “那你去了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张芯转过身,温柔的嘱咐道。 甘武亲了亲张芯的额头:“放心,我会的。” 此去贵州,甘武特地向朱高煦要了两个人——苗辄和赵平荣。 能再跟着甘武,对苗辄和赵平荣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事了。 九月初二,甘武来到贵州贵阳府,贵阳的大小官员早早的就在城门外等候。当他们看到甘武就只带了两个随从三匹马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以甘武的地位完全可以乘四驾马车,随从护卫若干,可这三人三马着实让当地官员摸不着头脑。 贵州左右布政使杨亢、王富维带着众官员给甘武行礼。 甘武不喜欢这些虚礼,摆手让他们起来。 左布政使杨亢嬉笑着对甘武恭维道:“柱国公如此简朴,真乃我等的楷模。” 王富维则笑着道:“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已为大人备好行辕,不如请大人先移驾行辕沐浴用膳后,我们再给您汇报这里的情况。” 甘武道:“咱们边走边聊吧!” 路上,甘武问道:“如今哪里的暴乱最为严重?” 杨亢回答:“最严重的要属铜仁与思州两府的暴乱。” 王富维道:“自从先帝下旨改土归流后,从前掌控铜仁和思州的罗、田两家土司实力大大削减,这次他们利用天灾蛊惑百姓。说神明显灵,天灾都是汉人带来的,鼓动百姓要从我们汉人手里重新夺回治理权。” 甘武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暴乱了,这已经和造反无异了。 “他们有起事了吗?”甘武问道。 “目前还没有大规模攻击官府衙门,不过这几月,一到晚上他们就出来骚扰不断,给城内的普通百姓造成了很大的惊慌。” 到了行辕,甘武便以休息为由遣散了众官员,同时也拒绝了他们的接风宴。 不过甘武确实是有些累了,他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甘武叫来苗辄,问:“几时了?” “亥时三刻了。”苗辄答道。 甘武捏了捏鼻梁:“我竟睡了这么久。” 他来到房外,朝黑夜中发出一颗蓝色信号弹。 苗辄和赵平荣认得这信号弹,这是锦衣卫执行任务时专用的,看见信号弹的无论在干什么都必须赶到指定地点集合。 苗辄好奇问道:“大人,咱们在这也安插有兄弟吗?” 甘武道:“等他们来了,你们就知道了,有些事告诉你们也无妨。” 甘武的肚子有些饿了,他吩咐赵平荣弄些吃的来。 不多时,赵平荣就给甘武上了一桌美食。 甘武看着满桌的佳肴,问道:“这么晚了,你从哪弄来这么美食?” 甘武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块。 赵平荣笑着说道:“布政司下午给我们派了两名大厨,全权照顾我们饮食,这些菜都是他们弄的。” 甘武满意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很合我胃口。” 苗辄和赵平荣早就吃过了,可甘武觉得一人吃没啥意思,非让二人再吃点宵夜。 可光吃菜多没劲,三人又小酌了几杯,等到第二天天亮,三人醒来时,发现房外站着几个戴着面纱的蒙面人。 苗辄和赵平荣第一反应是有刺客,随即立马抽出佩刀挡在甘武前面。 甘武对二人道:“不用紧张,是自己人。” “进来吧!”甘武对门外的人喊道。 紧接着四个黑衣人推门而入,对着甘武行礼:“属下叩见指挥使大人。” 苗辄二人见四人不过刚二十出头的年龄,这在锦衣卫里都是刚出道的年纪,两人这才放下警惕,将刀收了起来。 “起来吧!”“贵阳境内就你们四人吗?” “回大人,是的。” “现在你们分别去通知其他人员,取消任务,全部归队。” “是” 四人领到命令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待那四名蒙面人走后,甘武对苗辄二人说出了建文帝的事。 二人听完大惊,“建文帝当年不是在乾清宫自焚了吗?” 甘武没有告诉他们建文帝是自己放走的,只是告诉他们,当年先皇找人辨认过遗骸,确定不是建文帝的遗体,而且先皇还在皇宫发现了一条密道,所以先皇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朱允炆。 甘武声称自己也是受了朱棣的指示,所以在民间秘密组建了一支锦衣卫,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建文帝。 如今先皇驾崩,这寻找朱允炆的命令自然也就作废了。 接着,甘武又去见了贵州都指挥使镇远侯顾成。顾成长期镇守贵州,对当地的形势有相当个了解,甘武很有兴趣听听这位老将军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甘武带着苗辄二人来到镇远侯府上,已有八十岁高龄的顾成,如今已然被疾病缠身,坐在木椅上行走不便。 见到甘武,顾成本想起来行礼,被甘武及时拦住。 “老将军,你不方便就不用起来了。”甘武上前扶住顾成,让他坐下。 顾成感激道:“甘将军真是英雄少年啊!老夫老了,不中用了。” 甘武道:“顾老将军谦虚了,自老将军镇守贵州以来,贵州一直太平无事,这都是老将军的功劳啊!” 顾成也猜到甘武此行的目的,定是为了铜仁和思州两府的事。 顾成告诉甘武,这两府都是苗人聚集地,罗、田两家以前就是世代土司,在当地极大的号召力。这次骚乱明显是两家有预谋、有组织的一次试探性运动,他们在试探官府的实力。 甘武问道:“顾老将军觉得此次有无招抚他们的可能?” 顾成摇了摇头道:“难,这些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他们要的是恢复土司制度,赶走汉人官员。”“这次天灾只不过是他们制造骚乱的一个借口罢了。” 第126章 不行那就打 甘武五指握拢,掌心传出一阵空气的爆裂声。 “如果来软的不行,那就只能动武了。”“到时候还得靠顾老将军调兵遣将。” 顾成道:“老夫年迈,本该卸甲归田,承蒙先皇器重,仍让我镇守边疆。柱国公用兵如神,不如我将兵符给你,你到时自行决定,行否?” “这不合规矩吧!” “难道柱国公觉得我这一副病体还能上前线指挥吗?”顾成从怀里摸出兵符递给甘武。 甘武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顾成手中的兵符。 又过了一日,四十五名锦衣卫全部归位,甘武带着他们出发了。 甘武刚进到铜仁府境内,就看到大批的苗民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正集结朝铜仁而去,甘武只好另择近路,绕过这些人往铜仁而去,可当甘武来到另一边却也同样发现,这里的苗民也在聚集。 沿途苗民把路都给封了,这是要断了官府求援的后路。 甘武觉得已经没有去铜仁的必要了,只能调兵镇压了。 大明在铜仁与思州两府交界处设有两个边卫,有一万三千余人。 只要把这一万三千余人调过来,这些苗民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当甘武来到清浪卫驻地时,却被告知,昨日思州府治下两个长官司的苗民,在土司的带领下已经先一步攻击了州府,清浪卫指挥雷子旸亲自带了两千人去解围。 平溪卫也抽了一半兵力前往思州府衙。 现在两卫留守的加起来还不到五千人,而铜仁暴乱的苗民少说有四五万人,这个人数是甘武根据一路上看到的情况估摸的,这还是保守估计的,实际人数可能会更多。 摆在甘武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带着剩下的五千人去平息铜仁府苗人暴动,二是等思州暴动平定以后,再集合全部兵力进攻铜仁。 但很显然,这两个都是下下策,甘武还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 赵平荣建议:将驻扎在镇远的偏桥卫、兴隆卫、镇远卫调过来。这三卫有两万五千人,加上现在的五千刚好三万。 苗辄不擅军事,但他觉得三万正规军打五六万没训练过的苗民那将毫无悬念。 苗辄道:“大人,我认为赵总旗的建议可行,从这去镇远不过一日路程,骑快马半日可到。” 甘武担心铜仁的兵力不足,难以抵挡苗民的攻势,于是他决定先带这五千人回去,只要守住铜仁,到时就可以与苗辄里应外合。 时间来不及耽搁,甘武把兵符交给苗辄,又让赵平荣跟着,确保路上安全。 而甘武则带着清浪卫、平溪卫五千人快速赶往铜仁府。 铜仁府东西两面山峰连绵,山路崎岖,甚至连官道都很难修建,特殊的地势给其提供了天然屏障。但是一旦要道被遏制,铜仁就会变成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 甘武通过对地形的分析,认为西面通往铜仁的道路肯定已经有重兵把守了,南面虽地势相对平坦,但敌人为了防止南面卫所军队的增援,肯定也会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层层关卡,就算我们能顺利打进去,恐怕到时候铜仁城已经破了。 排除了种种不可行的方案后,甘武决定带兵由湖广交界处,从东面的万山山区进入铜仁,以此绕过苗民的堵截。 九月初九午时,甘武带兵翻山越岭终于赶到了铜仁城东城门下。 此刻的东城门只有十余人看守,原来就在半个时辰前,少数苗民攻上了西城门,守城的千总将兵力全部调往了西门。 东城门的士兵看到援军到了,立即打开城门放甘武进城。 进城后,甘武不敢耽搁,带着士兵快速朝西门驰援。 此刻的西门城墙上,双方打得十分惨烈,明军已有抵抗不住的趋势。 甘武见此情形,带着人朝苗人猛烈的杀去。 突然从天而降的神兵将苗民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被赶下了城墙。 铜仁知府周易康身负两处刀伤,还坚持带领官兵拼死守城。周易康的官袍早已被血水浸透,他提着已经砍缺口的军刀来到甘武身旁。 周易康军刀撑地,单膝跪地行武官礼:“卑职铜仁知府周易康拜见巡抚大人。” 甘武扶起周易康:“周大人辛苦了,快快请起。” 苗人虽然暂时退了,但肯定还会袭来,甘武准备召集武官,制定守城方案。 甘武大喝一声:“千总何在?” 周易康对甘武说:“大人,倪千总已经战死了,现在铜仁府还活着的文武官员全都在这了。” 周易康说到这难掩悲伤之情,这仗打得太惨烈了。 甘武看了周易康身后仅剩的百余人,再一次感受到了我汉人的骨气,一个文官尚能如此,大明还有何惧这些苗民的。 甘武随即对城墙防御重新做了部署,重点防御东、南两面城墙。 自从中午将那些苗民击退后,直到傍晚,苗人都没有在组织发起过一次进攻。 这也正好给了明军休整的时间,同时这段时间里,甘武发现苗人没有像样的攻城器械,他们能用几个破梯子攻上城墙完全是靠人海战术。 周易康告诉甘武,从这两日苗人攻城的表现来看,城外至少有五万苗民。 甘武部署完城墙防御后,觉得兵力还是太过薄弱,如果敌人绕过正面分兵迂回至东面山区,到时候四面攻城,我方将会再次面临城破的险境。 于是甘武与周易康商议动员城中百姓与官军一起守城,周易康亲自骑着马在城中号召百姓自愿上城墙守城。 他告诉百姓,如果城破了,那些苗人不会放过城里任何人的,只有守住城墙,大家才有活命。 不少百姓听到周易康的话后,纷纷自觉操着自家的菜刀、棍棒之类的武器登上了城楼。 甘武为了给大家鼓劲,告诉他们朝廷援军一天后就会到,所以大家只要坚持到明天酉时,等朝廷的大军一到,然后与他们里应外合,就能平定城外这伙苗民,让他们以血还血。 甘武的话让大家坚定了守城的决心,也点燃了百姓们骨子里的热血,所有人都摆出一副与城共存亡的姿态。 第127章 里应外合,决战 城外的苗人在被甘武击退后,几个苗人首领也围在一起讨论起了对策。 省溪长官司苗人首领麻鹰看出对方虽然有援军到了,但人数并不多,不过数千人。麻鹰认为只要几个首领各自带领部众从各个城门发起进攻,分散明军的兵力,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定能攻破城门。 大万山长官司苗人首领廖武认为如今己方缺少攻城器械,即使攻上去,也很难站住脚,之前的几次战斗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每次都是前面的人攻上去,就后面的人跟上的速度太慢,导致一次又一次被明军打下来。而且这两日的战斗,己方的登城梯损失了不少,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梯子来供几万人来进行攻城战斗。 提溪长官司苗人首领麻达在一旁神情凝重,这几次战斗,自己的苗民死得最多,可什么也没得到。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攻下这个破城,咱们自己划地而治不听他朝廷的不就行了吗? 麻鹰看麻达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是被明军给打怕了,于是安慰道::“麻达首领不用担心,我们人数十倍优势于明军,就算耗也能耗死他们。” 麻达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麻鹰:“我们攻下铜仁城又能怎样?为了这一座破城,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 麻鹰道:“我们看中的当然不是这个破城池,而是因为这座铜仁城代表着明朝廷,不拿下他,我们永远都要被他挟制,既然我们要反,就要推翻明朝廷在这里设置的官府,杀光明廷的官员,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独立。” “只可惜我那么多子民死在了明军的刀箭之下。”麻达眼神充满了愤怒,他踢开面前的藤椅,发誓一定要让明军付出代价。 对于廖武提出的登城梯不够的问题,麻鹰下令让手下的人立即就地取材,伐木造梯。这连绵不绝的大山什么都不多,就木头多,取之不尽。 很快双方迎来了僵持的第一个夜晚,甘武还在好奇敌人怎么没有一点动静,也没见敌人撤退,一时间甘武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算漏了什么? 为了知道苗人到底在干嘛,甘武派出五名锦衣卫出城刺探苗人的动向。 而此刻城外的苗人正在大山里,拼命的砍树造梯子。 很快,锦衣卫就将刺探到的情报告诉给了甘武,甘武得知敌人是在大山里造梯子时,不禁笑出了声。 “真是天助我也。” 一个卫指挥佥事看到甘武大笑,小心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有应对的法子了。” 只见甘武嘴角上扬,然后对周围人问道:“你们可知道三国夷陵之战?” 一武官站出来回答道:“卑职知道,史书记载刘备为给关羽报仇,统兵五万亲征东吴,在战争后期僵持阶段,刘备在巫峡、建平至夷陵数百里的山林中建立了数十座营寨,致使兵力分散,再加上时值酷暑,草木干燥。被吴国大都督陆逊利用火攻一举击溃,致使五万人全军覆没。” 甘武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看说话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武官回道:“回大人,卑职是平溪卫同知贺琏。” “不错不错。”甘武夸道。 “现在城外的苗人都在山里伐木,这正是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突然袭击他们,我的主意派出几支小分队,趁夜渗透进去,给他们来把火……” 还没等甘武说完,贺琏便主动请缨:“大人,卑职愿接此任务。” “好,我给你一百个人,分为十队,全凭你调遣。”甘武拍了拍贺琏的肩膀,对其甚是看好。 贺琏忙跪下谢道:“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子时,趁着夜色,贺琏带着人悄悄出了南门。 甘武站在城墙上,直直的盯着漆黑的远方,贺琏的成功与否将直接影响明天的战局。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城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城内明军官兵的心都揪紧了,直到两个时辰后,城外远处的山林中终于燃起了一股火光,接着一股又一股火光冲天而起,慢慢的几处火光燃烧到一起,点亮了夜空。 甘武看到这一切,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他知道铜仁城安全了,那些没有攻城器械的苗人对城池再也无法构成有效威胁。 “注意观察城外动向,随时准备开城门放那些弟兄们入城。”甘武朝周围人吩咐道。 很快甘武就看到贺琏带着人朝城门跑来,但同时后面也出现了大批苗人追兵。 旁人见状,担忧道:“大人,贺将军后面有追兵,现在打开城门恐怕……?” 甘武瞪了那人一眼,吓得那人立马闭了嘴。 随后甘武转身带着一队人冲了出去…… “快走,我给你们断后。”甘武朝贺琏大喊。 追击的苗兵被甘武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城楼上弓箭手的辅助,这伙追兵很快就停止了追击,转身掉头跑了。 回到城内,甘武拉着贺琏的手高兴的说道:“等平定叛乱后,我会向皇上给你请功的。” 贺琏道:“谢大人,不过要论功,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功劳更大。” 甘武安慰道:“放心,那些弟兄不会白死的。” 第二天,失去攻城器械的苗兵没能再组织起一次像样的攻城,再加上昨晚的大火使一万多苗人葬身火海,失败的阴霾笼罩在所有苗人身上。 原本就不愿再打下去的麻达此时提出了撤兵的想法。 麻鹰则坚决反对,他觉得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撤兵,他不甘心。 就在城外几个苗人首领还在为撤兵争执不下的时候,营帐外跑来一个小兵报告说,从南面来了许多明军,而且已经突破了设置的两道防线。距此已经不到八十里了。 麻达听到这个消息,再也顾不得其他,带着自己手下的一万人立即撤了,剩下麻鹰和廖武两人面面相觑。 麻鹰拉着那小兵问道:“哪来的明军?有多少人?” 小兵回道:“好像有几万人,看不到尾。” 麻鹰骂道:“放屁,他们哪来那么多人。” 小兵道:“真的,那些明军嘴里还喊着思州叛乱已经被镇压了,让我们不要在执迷不悟。还说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顽固抵抗者,杀无赦。” 廖武急的不停摩擦着手掌,现在铜仁城无法攻下,南边又出现大批明军,再不撤,很可能被他们两面夹击,到时腹背受敌,想走都来不及了。 廖武对麻鹰劝道:“麻鹰,撤吧!等明军大部队赶到,咱们站不住脚的。” “万一朝廷事后算账怎么办?” 麻鹰竟开始担心起朝廷清算,早干嘛去了。 廖武对此却是不慌,他对麻鹰说道:“自洪武朝起,咱们的祖辈都不知和明军打了多少次了,到最后朝廷不还是选择招抚嘛!大不了这次回去,我们再给朝廷认个错,这事自然也就过去了,难道他们还能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麻鹰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于是同意撤兵。 苗人仗着对地势熟悉,转眼间就消失在大山里。 没有了阻碍,苗辄带着援兵很快就赶到了铜仁城下。 虽然苗人退去了,但这事还没完…… 甘武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人,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第128章 叛乱的代价 铜仁府的叛乱平定后,思州的叛乱也随着平息了,思州叛乱原本就是两地土司的一个阴谋,为的就是牵制明廷的边卫军队,让他们无暇顾及铜仁。 现在铜仁的叛乱被平定了,思州的叛乱自然也就随之瓦解。 苗兵退后,甘武在铜仁整兵,调集四万大军准备讨伐此次叛乱的土司。 铜仁知府周易康这时站出来对甘武说:“苗兵已退,按以往规矩应将情况上报朝廷,由朝廷决定要不要再继续追剿。” 甘武道:“以往就是因为对其太过仁慈,每次作乱后,他们用几个替死鬼包揽责任,再向朝廷赔点银子就草草了事。使得这些苗人从不畏惧朝廷,也因此几十年来黔地苗民叛乱时有发生。” “我这次就是要彻底断了他们以后再与朝廷作乱的念头。” 甘武身为巡抚,节制地方所有大小事物,再加上手里有都司兵符,甘武的话自然没有人敢反驳。 经过甘武各方面调查了解后,知道了麻鹰是挑动其他两个苗人首领叛乱的罪魁祸首。 于是九月十五,甘武兵分两路杀向省溪长官司。 同时甘武提前向铜仁府管辖下的乌罗长官司、平头着可长官司发出檄文,让其出兵协助讨伐麻鹰,如有迟疑,视如叛逆。 两地苗人首领收到甘武的檄文后,不敢怠慢,各带了数千人朝省溪出发。 另一边,甘武为了稳住麻达和廖武,也向他们发出檄文。甘武告诉他们朝廷只惩罚这次叛乱的主犯麻鹰,他们二人作为从犯,只要出兵帮助朝廷捉拿麻鹰,可以将功补过免其死罪。 麻达和廖武看到可以免死,纷纷表示愿意出兵将功补过,完全将他们之前结盟时说的话抛之脑后。 有了这些苗人的协助后,甘武对麻鹰的战事进展的异常顺利。 乌罗长官司和平头着可长官司的人作为明军先锋,为甘武打头阵,由东向西一路势如破竹。 廖武从南面向其发起进攻,而麻达则直接在麻鹰后背捅了一刀,麻鹰三面受敌,死伤惨重。 战斗打到第五日,麻鹰的根据地被不断压缩,最终只能带领残余两千多人仓皇逃进了梵净山。 梵净山占地六千多万亩,里面地形崎岖,山势复杂,丛林茂密,在这茫茫大山里要想找到并歼灭这两千多人无疑如大海捞针。 手下人给甘武提议:将他们家人抓来,用他们家人的性命逼他们现身。 甘武觉得此法甚是下流,但此时又无别法,甘武可没工夫和他们在这耗一辈子。 再三思考之后,甘武还是点头默许了这个方法。 麻鹰的手下有许多不愿看着妻儿老小因自己被杀,纷纷主动走出大山向明军投降。 就这样持续了十日之后,麻鹰成了孤家寡人,身边除了几个死忠之外,其余全部投降。 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麻鹰选择了自杀,死前,麻鹰让人给甘武带话,希望他放过自己的族人。 甘武不但没有答应麻鹰的最后的乞求,而且接下来的操作,让几家土司终明一朝都再未敢与朝廷作对。 甘武先是下令处死麻鹰和他那几个死忠的全族。 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麻达和廖武就地歼灭,万余人无留一个活口。 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的乌罗长官司和平头着可长官司两位首领,被甘武的这一雷霆手段吓得连路都走不稳了。 甘武事后云淡风轻的对两位首领说:“做大明之臣,万世昌盛,与大明为敌,九族不赦。” 两位首领连连表示,一定年年向大明按时纳贡,永远做大明之臣。 经此一战,省溪长官司已名存实亡,甘武干脆将其划入了提溪长官司的辖区。 而后,甘武又立麻达的幼子为提溪长官司苗人首领,廖武没有幼子,甘武便立其幼侄为大万山长官司首领。同时,甘武为了防止两位年幼的首领成为家族人的傀儡,甘武又将其年长的兄弟姐妹全部诛杀,巩固了他们的地位。 永乐九年十月初十,处理完贵州一切事务的甘武回到南京,向朱高煦汇报了工作。朱高煦虽然对甘武当年不支持自己的事还心存怨恨,但是甘武的能力又不能不让他重视,对于甘武朱高煦真是又爱又恨。 朱高煦看到甘武在处理苗疆问题上的铁血手段,不禁感叹:大家都说当年父皇诛方孝孺十族太过狠辣,如今朕看甘武你的手段也不善呐。 不过朱高煦对甘武的处理结果很满意,连后面对铜仁苗区进行政事调整时,朱高煦的诏书都是按甘武之前的处理方案来的,内容只字未改。 此次火烧敌营的贺琏,被甘武大力举荐,朱高煦升其卫指挥使,并直接升授昭毅将军,赏银二百两。 其余将士按功劳皆有封赏,只唯独甘武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与褒奖,又过回了之前门可罗雀的生活。 甘武心系大明,他上书朱高煦,提醒他其它地区的叛乱也应尽早处理,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第129章 再无下西洋 永乐九年十月三十,早朝。 内官监太监郑和申请第四次下西洋,遭到全体百官反对。 新任户部尚书周文以户部没钱为由,站出来第一个反对继续下西洋。不过周文说的也是实话,此时的户部确实没钱,这场席卷全国的天灾又加上先皇驾崩几乎掏空了大明的钱袋。 翰林院侍讲周述认为下西洋完全是一件劳民伤财的毫无意义的事,当廷抨击郑和是在浪费大明的银子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郑和申明自己下西洋是为大明开扩海外航路,发展与海外各国的海上贸易,将大明的各种先进技术传播到海外,扩大了大明在海外的影响力。 “你所说这些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我大明地大物博,什么东西没有?还需要你一个太监去和他们做贸易?”户部尚书周文也认为郑和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在浪费朝廷的银子,而没有一丝实际意义。 …… 一时间朝堂之上针对郑和下西洋的事议论得沸沸扬扬,郑和一时成了所有人攻击的对象,而在这偌大的朝堂上再也没有一个为郑和说话的人。 朱高煦在大臣们的强烈要求下,顺水推舟罢免了郑和的内官监太监职务。 孤身一人的郑和抬头望向朱高煦,然后缓缓跪下,对朱高煦磕了一个头。 “皇上,让我去为先皇守陵吧!” “朕念你侍候先皇数十载,君臣情深,既然你有此心,那你就去长陵吧!” 郑和磕头谢恩,起身在所有大臣嘲讽的眼神中走出了奉天殿。 走出大殿,郑和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他的理想也自此终结了。 停掉下西洋的这项活动以后,朝臣们又开始对当年朱棣要迁都北京一事下手了。 从顺天府巡视完回来的工部右侍郎罗亨信,给朱高煦汇报了北京城的建造进度。 朱高煦问:“工程还需多久?” 罗亨信回答:“十年?” 朱高煦一听还要那么久,不知还要花多少钱,顿时心里就冒出了停建北京城的想法。 虽然朱高煦在北平长大,但他更喜欢这四季相宜的南京。 户部尚书周文也是个懂看脸色的人,他看朱高煦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就看出来朱高煦不想迁都。 于是周文秉承着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原则,第一个带头站出来反对迁都。 周文先从政治角度阐述了迁都的弊端,他对朱高煦说:“大明至立国以来,南京一直都是朝廷政治,经济体系的核心,朝廷一半的赋税都来自江南,一旦迁都北京 ,势必会对打击现有的经济体系。” 接着周文又说到经济方面,迁都花费巨大,朝廷官员及其家眷加起来足有数万人,安置这些人就需要数百万两。还有迁都后许多物资都需要从南方通过漕运运往北方,这对于朝廷财政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不过也有持反对意见的,其中兵部尚书方宾就赞成迁都。理由是自从鞑靼部大败后,西边的瓦剌部趁机向东扩张,如今大明将直接面临来自瓦剌部的威胁。 方宾认为迁都可以使大明的军事重心向北转移,这样更有利于对付已经对大明构成威胁的鞑靼人。 不过方宾的理由并没能说服其他大臣。 刑部右侍郎杨勉以北平地理位置不利于防守为由反对迁都。 杨勉道:“京师乃国家社稷之根本,南京地处长江下游,地理位置优越,而且四周都有天然屏障拱卫京师,是作为国都最佳的城池。” “反观北京,虽三名环山,但南边却是广袤的平原,一旦长城失守,北边敌人的骑兵半日即可抵达北京城下,但是撤无可撤,大明江山危矣!固臣认为北京作为国都实在太过冒险,请皇上三思。” 朝堂上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后,谁也没有说服谁,坐在龙椅上的朱高煦被吵的耳朵都痛了,于是他出言制止了底下这些大臣们的辩论。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 “至于迁都一事以后再论,但北京皇城的工程不能停。” 周文本想再说些什么,被朱高煦出言打断。 “周爱卿,户部的钱粮都在你手上,北京皇城的经费你多费心一下,切不可误了工期。” 朱高煦说完便下令退朝,周文愣在原地一时没缓过神来,一旁的吏部尚书彭汝器用手肘捅了捅周文。 “走吧!周大人。” 周文这才缓缓离去。 出了大殿,周文拉着彭汝器问道:“你说皇上到底是想迁都还是不想迁都?” 彭汝器凑到周文耳边轻声道:“咱们尽力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管他咋想呢!” 而朱高煦之所以又同意继续营建北京皇城,是因为方宾的话提醒了他。 没错,朱高煦和他父皇一样,是一个天生喜欢干架的主,如果将来自己御驾亲征瓦剌,那肯定是要在北京歇脚的,如果有一个不错的宫殿供自己休息,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朱高煦产生了想把北京城变成大明陪都的想法。 第130章 惊梦 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熟睡中的甘武被一道惊雷炸醒。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周围漆黑的屋子,心中忐忑不已。 他轻轻下了床,点燃烛台上的蜡烛,黑漆漆的屋子瞬间明亮了起来。 夫人张芯被烛光刺醒,她看见甘武呆坐在桌前,望着面前的蜡烛看得入了神。 张芯连连唤了两声,甘武竟丝毫没有反应。 甘武这反常的举动让张芯一时担心起来,她披了件衣服来到丈夫身旁。 “甘郎” 张芯挽着甘武的手臂轻唤道。 甘武收回目光,脸上浮现一丝疲惫,整个身子都感觉软绵绵的,像被抽空了一样。 甘武这副模样,张芯只有在当年靖难时见过,那会燕王的军队受到南军重创,无奈退守北平。 那会张芯就曾见甘武脸上出现过如今日一般的疲惫,那是一种对前途莫测的无力感。 可如今早已没有战事,甘武又为何会如此呢? 甘武将张芯轻轻揽入怀中,然后问了一个让张芯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甘武道:“芯儿,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会怎样?” 张芯以为甘武在逗自己,于是随口回道:“嘿嘿!真到那天,你要是敢躲起来,我就把整个大明都翻过来,看你躲哪去。” “那要是我不在这个时空啦呢?” “时空?什么是时空?” 此刻的张芯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时空,她觉得甘武今晚说话神神叨叨的。 她摇着甘武的手臂撒娇道:“咱们上床吧!” 可甘武今晚并没有像以往那般顺从张芯,反而正色道:“芯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甘武一脸严肃的表情让张芯顿感一丝不安,好似一种即将要失去的强烈预感袭来,她不自觉的抱紧了眼前的丈夫。 接着甘武缓缓说道:“我是一个来自六百年后的人,我熟知大明历史,二百多年后大明就会灭亡,而我是一个原本就不存在于史书中的人,我的出现已经扰乱了历史轨迹。” “如果你要回去,会带上我吗?” 张芯对于甘武是不是来自于六百年后并不感兴趣,她只想在乎如果甘武离开这里会不会带自己一起走。 甘武深情的看着张芯,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回去。 原来在甘武刚刚的那个梦里,出现了一白须老者,那人自称姓刘名基,字伯温。 梦中的刘伯温身负长剑,气宇轩昂,眼神凌厉,完全与甘武以往认知的谋士形象大相径庭。 在刘伯温身后还站着几个身影飘飘的神仙,可甘武大多不认识,不过位于刘伯温左后一人甘武却能一眼认出,那便是托塔天王李靖,因为他身上有太多标志性的东西了。 刘伯温告诉甘武,他的偶然穿越已经破坏了历史的年轮,人间因他将会有一场浩劫。如果他在一年之内再不回到原来的时空,那么整个人间自洪武三十年后的历史将全部改写,明朝会在三年后灭亡,整个华夏大地会在三年后被异族全权统治。 可当甘武问到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时,刘伯温却只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如何而来,如何而去。” 留下这句话后,刘伯温就消失了,最后还留下一句警告:如果因你而导致明朝灭亡,那么你将是整个历史的罪人,你与你的家人在三年后都会下十八层地狱。 “西西伯利亚……” 甘武口中默默念着这个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地名,看来是需要去一趟了。 相比二十一世纪,六百年前的西西伯利亚地区更加荒无人烟,到处充满了危险,各种飞禽走兽更是层出不穷。 但是为了整个汉民族以及自己家人的命运,甘武不得不做出选择,放弃一切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空。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朱高煦同意自己辞官呢? 朱高煦虽对甘武心存怨恨,但他也深知甘武的能力,一旦朝廷有何大事,他还是需要甘武的。这也是为何朱高煦将甘武晾在一边却又不为难他的原因。 思来想去几日,甘武都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辞官理由。 于是他走到大街上,有一种想被马车撞死的冲动,这样他就能一了百了,可这想法终究是幼稚可笑且又不现实的。 “站住,别跑。” 前边街道上突然出现几个锦衣卫正在追着青年男子,那男子神色慌张,被追的慌不择路,径直撞在甘武身上。 甘武顺势擒住其肩膀,将其摔倒在地。 赶过来的锦衣卫见帮自己擒住犯人的竟是甘武,纷纷恭敬的行礼:“属下见过大人。” 他们行的还是锦衣卫的礼,甘武微微一笑,看来他们还没忘记自己。 再仔细一看,那锦衣卫领头的竟是总旗赵平荣。 甘武问道:“这个是什么要犯吗?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赵平荣低头道:“这人不是什么要犯,不过是一个采花大盗罢了。” “什么玩意?你们现在来捕快的活都干了?”甘武对赵平荣如此没有出息的表现深感不悦。 赵平荣吩咐手下先把犯人带回去,然后对甘武解释道:“大人息怒,这都是纪纲让我们做的,属下也深知这活有损身份,所以这才在出任务时用面罩遮脸。” 甘武气得大骂:“好你个纪纲,敢这么对我的人,我和你没完。” 正在气头上的甘武突然间灵光一现…… “我有办法了。” 甘武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瞬间笑了起来。而后又对赵平荣说:“回去告诉苗辄,过几日我送你们一份大礼。”同时甘武又嘱咐道:“切记不要将这话告诉除你们以外的任何人。” 嘱咐完赵平荣,甘武转身朝自己府上走去,留下赵平荣一个人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第131章 该走了 甘武回到府上后,叫下人给纪刚传话,说自己要约他见面。 五日后,纪刚如约来到甘武指定的牛首山,这是位于牛首山西侧的一个小山包,四周是一片干洼地。 甘武在此早已等候多时,纪刚不清楚甘武约自己来此的目的,所以还带了二十名锦衣卫高手以防万一。 但见甘武一人独坐于石凳上,身边只有一个侍女陪同,旁边的石桌上还摆满了美酒佳肴。 纪纲又环视周围,这附近百步之内没有任何阻挡之物,周围也未见有任何异常,这才稍稍放下些戒备,屏退左右随从,大步朝小山上的甘武走去。 “我只不过想和纪大人叙叙旧,纪大人这般也太兴师动众了吧!”甘武朝走来的纪纲招呼道。 纪纲来到石桌前,对甘武拱了拱手:“见过柱国公,不知柱国公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甘武伸手示意纪纲先坐下,待纪纲坐下后,甘武又让侍女给纪纲斟酒。 纪纲被甘武这一通操作弄得一头雾水,他原以为甘武是因为自己刁难苗辄和赵平荣一事,所以在来之前纪纲早就想好了说辞,就等着甘武挑明呢? 可现在甘武不但没有训斥自己,也没有问及苗辄二人之事,还让客气的让侍女给自己斟酒,这使纪纲一时想不出来甘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甘武举起杯,纪纲也忙拿起酒杯回应,甘武看了纪纲一眼,仰脖一饮而尽,纪纲紧跟着一饮而尽。 就这样,二人没有说一句话,纪纲陪着甘武一杯又一杯,直到第九杯酒下肚后,甘武才开口道:“纪纲,你好大胆子,连老子的人的人你也敢动。” 虽然甘武身份尊贵,地位尊崇,但纪纲如今身居锦衣卫指挥使高位,手握实权,根本不惧甘武。 纪纲之所以还对甘武心存敬畏,不过是看在甘武资格老的面子上罢了,否则纪纲今日都不会赴约。 见甘武如自己心中所料是为苗辄二人出头而来,纪纲在烧酒的催动下,站起身对着甘武蔑视道:“原来柱国公是想为那两个喽啰出气。” “哼,恐怕柱国公管不了我锦衣卫的家事。”纪纲说罢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甘武不温不火的问道。 “哈哈!没想过,再说了,如今谁能动的了我?”纪纲一脸无畏。 “你看看身后。” 纪刚扭头朝身后瞧去,发现山下不知从哪冒出一伙锦衣卫将自己的随从全部包围了。 纪刚眯着眼仔细瞧了瞧,那带头的人竟是苏裘,纪刚大惊,转身指着甘武叫道:“甘武,你想造反?” 看着纪刚惊慌失措的样子,甘武笑道:“纪大人又错了,我不是要造反,我是要你死。” “哈哈哈!我乃皇上亲卫指挥使,除了皇上,没有人可以杀我,连大明律都无法约束我,甘武你敢私自杀我,就不怕诛九族吗?”纪刚怒极反笑,他不信甘武敢拿自己九族开玩笑。 只见甘武摇了摇头,“错,不是我要杀你,我是让皇上杀你。” 纪刚吃惊的瞪着甘武,他不明白甘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千户苏裘已经解决了下面纪刚带来的人,他来到甘武身旁,恭敬的唤了一声:“大人。” “抓了吧!” “是” 苏裘转身一挥手,左右的锦衣卫便上前准备将纪刚绑起来,纪刚拔刀准备反抗,却被苏裘抢先用刀抵住了脖子。 “苏裘,你私通外臣,以下犯上,你不得好死……” 苏裘不理纪刚的咒骂,反而冷笑道:“你毒杀朝廷重臣,罪无可恕,等着灭族吧!” 说罢!不顾纪刚挣扎,将其绑回了京城。 …… 当天下午,一道震惊朝野的消息在南京瞬间传开…… 『靖难首功之臣、太子太师、太子太傅,柱国公甘武被纪刚毒杀于牛首山西』 此消息一传开,文武百官以及应天府百姓纷纷要求朱高煦严惩凶手。 朱高煦连夜派锦衣卫指挥同知张軏调查事件真相,最终得到调查结果是: 纪刚为了报复甘武曾在执掌锦衣卫时当众鞭打过自己一事,于昨日约甘武在牛首山会面假意叙旧,实则蓄意谋杀,而后再嫁祸给山贼。可就在动手之际,千户苏裘不愿与纪刚同流合污,残杀朝廷大臣,于是反水将纪刚拿下。可谁也没想到纪刚竟在杯中下毒,导致甘武最后还是毒发身亡。 得知事件“真实经过”的朱高煦立即下令夷纪刚九族,同时捉拿纪刚在朝中的同党,一并处死。 纪刚被带离诏狱的那天晚上,恰好路过解缙的牢房,解缙看到纪刚有如此下场,对着纪刚喊道:“真是苍天有眼,没想到吧!把我抓进来的是你,可如今你却要死在我前头啦!哈哈……” 纪刚精神崩溃,眼神空洞,他根本没听到解缙的话。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杀人犯,难道甘武真会用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不可能、不可能…… 啊…… 纪刚突然咆哮着拍打周围的牢门。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晚南京突然下起了大雪,积雪没过成人的膝盖。 负责处死纪刚的苗辄不想让纪刚死的那么舒服,于是命人扒光他身上的衣物,扔到雪地里,让其活活冻死。 甘武“死后”,朱高煦追封其为平南王,谥号武安,赐葬长陵东侧并配享太庙。 自此大明靖难首批国公,全部陨落。 史书记载:永乐九年十一月十二,甘武被纪刚毒杀于牛首山西,年三十六。 张芯上书朱高煦,请求迁往北京居住,朱高煦念其孤儿寡母,便劝其留在南京,好歹有娘家人作伴。 可张芯执意要前往北京,朱高煦以为其是舍不得离开甘武,便也不再勉强,恩准其搬往北京居住,并下旨为其重新修葺在北京的府邸。 朱高煦在送别甘武灵柩时,对张芯承诺,等甘武的儿子年满十六,就让其承袭甘武柱国公的爵位。 张芯感动的跪下谢道:“谢皇上隆恩。” 就这样,张芯带着儿女离开了生活九年的南京。 第132章 你还欠我一顿酒 就这样,甘武的灵柩沿着当初朱棣的路线一路北上,当行至滁州境内时,突然被一队官军拦住去路。 “难道自己丈夫诈死一事被朱高煦识破了?这些人是他派来抓捕自己的?” 张芯紧张的扶着灵柩,一时不知怎么办,就在张芯还在琢磨要不要与他们鱼死网破的时候。 那带头的将军竟直直跑到甘武的灵柩旁伤心的哭了起来,甚至哭的甚是悲痛,这可把一旁的张芯给惊呆了。 “甘兄,你还欠我一顿酒没喝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张芯把大脑里所有的记忆都翻了一遍,可就是想不起这人是谁。这就奇怪了,丈夫的好哥们,好朋友自己都认识,好像没有这号人啊! 哭了一会,王德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转身抽泣着朝张芯拱手道:“这位就是嫂夫人了吧?” 张芯点头道:“我是甘武的发妻,请问将军是?” 那将军道:“我是定远侯王德,现任滁州卫指挥使。” “见过嫂夫人。” “将军好,您这是?”张芯问道。 王德知道张芯不认识自己,于是将当年自己与甘武的故事讲与她听。当年的甘武还只是一个刚进城小百姓,来京城想谋一份差事…… 王德见此时太阳已快落山,便挽留张芯今晚就在滁州落脚歇息。 张芯得知此人不是朱高煦派来的,与丈夫又有此交情,便放下心来,接受了王德的好意。 晚上,张芯想给甘武送些吃的,可没想王德竟在甘武灵柩旁叨念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甘武躺在里面听着王德说了这么久会不会崩溃。 为了让甘武得以进食,张芯在一旁劝王德早点去休息,这里有自己守着就行了。 可王德坚持要陪甘武最后一程,而且此时他已经独自喝了两壶酒了,根本听不进张芯的劝解。 张芯见状,站在一旁既无奈又感动。 就这么直到午夜,灵柩里突然传出几声哗哗的声音。 大半夜的要是换做一般人,听到这声音估计早就吓跑了。 可王德不但不害怕,反而对着灵柩喃喃道:“甘兄,是你回来了吗?” 接着又是吱……嘎……吱……嘎的声音。 “哐当”一声,棺材板掉落在地上。 甘武直直的坐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而后扭头看向王德。 “王兄……”甘武笑嘻嘻的唤了一声。 王德抬头看向甘武,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不过他也不害怕,反而抱着甘武的头激动的又哭了起来。 “甘兄,你怎么这么年轻就走了,我好想你。” 甘武挣开王德的手,摸了摸被王德搓的生疼的脸,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而王德却酒劲上头加上激动,软软的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甘武本想告诉王德自己没死,但见他已经醉倒了,便也就算了。 夫人张芯拿来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递给甘武。 甘武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假死,甘武白天只能躲在棺材里,直到晚上才敢出来。 这次护送自己的,全是甘武当年收留的那批孤儿,他们都是甘武的死忠,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泄密。 甘武看着醉倒在地的王德,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王德。 甘武举起酒杯对王德道:“王兄,你我这一别,今生恐无缘再见,你多保重!” 甘武仰脖一饮而尽,算是圆了当年与王德的城下之约。 当年朱棣在南京登基后,开始大肆屠杀建文旧臣。而王德作为临阵倒戈的将领,虽有献城之功,但仍受到朱棣的猜忌,于是被调至其祖籍地滁州。 这也就导致后来甘武与王德一直没有机会再聚, 在鸡鸣之前,为避免让人发现,甘武又重新躺回棺材,盖上棺盖。 用过早饭,王德亲自将甘武送出十里之外,临别前,王德还扶着甘武的灵柩深情说道:“甘兄,我昨晚梦见你来找我喝酒了。” 躺在自己灵柩里的甘武也为王德这份情谊感动不已,可惜他不能告诉王德真相。 第133章 韦齐的怒火 又历时半月,甘武的灵柩终于顺利运到顺天府境内。 顺天府所有大小官员都在进入顺天的第一个驿站里等候了好几天,其排场丝毫不逊色于太宗皇帝。 安边侯韦齐、顺天知府张贯带头朝甘武的灵柩磕头,韦齐哭的最伤心,也是哭的最真诚的。他想不明白,以大哥的聪睿,怎么会中那个纪纲的套,再说那个遇害地点也很可疑。 在韦齐心里,一直认为这是朱高煦的阴谋,是朱高煦借刀杀人的手段。 再加上朱高煦上台后,就一直孤立甘武,这不得不使得韦齐对朱高煦的怀疑越来越大。 …… 按照朱高煦的旨意,甘武的灵柩将葬在长陵东侧,永远陪伴着朱棣。 韦齐亲率七名武将为甘武抬棺,直至完全安放在地宫之内。 而甘武此刻却在北京城内的府邸里做着出发西伯利亚得准备,原来甘武在进顺天的前一晚就将提前准备好的木人放进的棺椁内,完美的完成了金蝉脱壳。而那个木人又是根据甘武的真身一比一比例雕刻的,重量上也差不多,所以抬棺的人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 西伯利亚寒冷无比,不仅气候恶劣,而且那里还人迹罕见。最主要的是大明从未有人去过那里,甘武的手里缺一张那里的地图。 夜幕降临,张芯推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邸,甘武叫人端来一些甜品,张芯摇了摇头,却是没有一丝胃口。 甘武道:“外面都弄完了?” “嗯,都弄好了。”张芯点了点头。 “那个韦将军对你真是有情谊,是他亲自带人将灵柩抬进地宫的。”张芯回想着白天的事,对韦齐毫不吝啬的夸道。 甘武轻轻拍了拍张芯肩膀:“芯儿,你累了一天了,先睡吧!” 等到张芯休息后,甘武在密室里又重新思考起前往西伯利亚的路线。 结合蒙古境内的地图以及后世对西伯利亚的记忆,甘武在蒙古地图以北的空白区上标出了当年那座雪山的大概位置,由于西西伯利亚是个大平原,所以只要这六百年里那片区域没发生过什么较大的板块运动,那么那座雪山应该还是好找的。 甘武原本的计划是带着全家前往西西伯利亚,然后利用那个“八卦时空阵”回到现代,这样历史就能回到正轨,自己也不会妻离子散。 可不出意外的意外还是出现了…… 韦齐知道张芯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北京,周边又没有什么亲人;于是韦齐第二天就带了许多东西来看张芯,对其嘘寒问暖,还贴心的给两个孩子找好了官学。 韦齐又看张芯身边缺少奴婢,于是还送了三男两女五个奴婢供张芯差遣。 张芯虽很无奈,但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照单全收。 可令张芯没想到的是,韦齐竟然连续五天都来,每天都送来许多东西。 修葺府邸的活由顺天府负责,韦齐怕工期太长,影响张芯生活,又调了许多兵士前来帮忙。 一向军务繁忙的韦齐,平时地方官员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这几天倒时常能看到他。 这不免让张芯有些头疼,如果这家伙要是天天来,那么自己和丈夫北上的计划可就实施不了了。 就这样直到半个月后,府邸修葺好了。 这天,张芯为了感谢韦齐这些天出的力,备了些酒菜招待韦齐。 饭桌上,韦齐对张芯宽慰道:“嫂子,大哥的事,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两个孩子还需要你呢!” “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你吩咐手下的人通知我一声,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原本韦齐对甘武的死就存疑,现在趁此机会,韦齐向张芯问出了心中疑问。 “嫂子,大哥是不是皇上害死的啊!” 张芯闻言一惊:“韦将军为何这么问?” 韦齐道:“新皇上一上台就免了大哥职务,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皇上是在报复大哥当年在立储一事没有支持他。” 韦齐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心里对朱高煦的恨意一下燃烧起来,此刻的他只能用酒来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 张芯本想出言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她不能泄露甘武还活着的消息,但又怕韦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最终韦齐喝多睡着了,被卫士抬了回去。 张芯来到密室将自己的担忧告诉甘武,甘武想了想,凭自己对韦齐的了解,如果他认定是朱高煦害死的自己,那么他真有可能会举兵为自己报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甘武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可是又该如何阻止韦齐呢? 为了阻止韦齐做傻事,甘武思索再三后,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韦齐。 于是甘武让张芯把韦齐约来,当韦齐见到甘武还活着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激动的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韦齐抱着甘武激动道:“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甘武将自己的秘密全告诉的韦齐,并把自己的计划也全盘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韦齐恍然大悟。“那个纪刚阴险狡诈,陷害忠良,大哥为朝廷又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想到甘武要永远离开大明,韦齐依然有些不舍。 “既然这样,那我让我的亲兵护卫送大哥嫂嫂你们前往那个什么西西伯利亚。” 甘武谢绝了韦齐的好意,人多反而不利于自己行动,再说自己有这几十名精锐侍卫,穿过蒙古草原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做好一切准备后,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在韦齐的帮助下,甘武一行悄悄出了北门,向北而去。 第134章 偶遇故人 甘武进入蒙古境内时,已是宣武元年一月十六。 同时也宣告着大明正式进入朱高煦的统治时期。 甘武一行化妆成蒙古人的装扮,行进在被大雪覆盖的草原上。 这雪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了,一直没有停的意思,众人挤在两个蒙古包里靠燃烧提前积攒的牛羊粪便取暖。 小思芯躲在厚厚的被子里,露出小脑袋天真的问道:“娘,这里这么冷,咱们为什么不等冬天过了再来呢?” 张芯怜爱的看向女儿,编了个谎言:“咱们要去的地方只能冬天去,到了夏天就去不了。” 不仅是甘武的两个儿女不知此行的目的,就连追随甘武的锦衣卫们也都全然不知此行的目的。 临出南京时,甘武只对他们说了一句,“愿随我远行的就跟我走,不愿的可以去锦衣卫衙门报到,我给你们安排后路。” 甘武的话刚一说完,所有人就异口同声的表示,不管甘武今后去哪?他们都将誓死追随。 …… 又过了一日,大雪终于停了,天空甚至还出现了久违的太阳。阳光照在人身上,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此刻草原上的温度至少在零下五度以下。 零下五度对于此时的甘武一行来说,已经算是上天的照顾了,毕竟在草原上这个季节零下十几度也是常有的事。 趁着现在气温还不算太差,甘武带着大家目的地行进。 在大雪里又前进了两天,甘武来到扎卜罕河,这里已经可以眺望到远处的唐麓岭。 那高山上皑皑白雪,冰峰林立,高耸入云的顶峰有一种俯视苍穹的威严。 唐麓岭成了拦截甘武北上的第一个障碍。 大人要想翻过去倒也不难,可是甘武还带着两个小孩,那山上的积雪足以没过浩勇的胸口,女儿就更不用说了,思芯比浩勇还矮小半个脑袋。 就在甘武还在看着远处的高山感慨时,西边隐约出现一群蒙古人,准确来说是瓦剌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这本就是在瓦剌人的地盘上。 “大人,有瓦剌人。” 甘武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群瓦剌人朝这边走来,但人数不多,不过十来余人。 同时那伙人也发现了甘武他们,并骑马朝甘武这边赶来。 “嗯……?汉人?” 甘武看到对面的为首的瓦剌人竟是一副中原人的模样,心中大感意外。 “诶……!是汉人?” 而对面的瓦剌人也在好奇在这里居然能遇到汉人。 甘武见对面是汉人,便示意侍卫们把刀收了起来。 带头的瓦剌人来到甘武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甘武等人,看得出他们是长途跋涉来到此地。 “你们是汉人?”带头的瓦剌人问道。 甘武点了点头:“我看你们也不像蒙古人。” 瓦剌头人说:“我汉名叫李园。” “李园”甘武心中一边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边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这个名字他总觉得在哪听过,好生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甘武不知此人真实来历,为了以防万一,甘武告诉李园自己叫金武,在明朝犯了点事,逃到这来的。 李园一听甘武与自己有相同的遭遇,一时感慨良多,对甘武一行也放下了不少戒心,甚至还主动邀请甘武去自己的居住地休息一下。 李园所住的地方位于离此地不远的西北方向一个叫温沁达嘎的草原上。 这里靠近唐麓岭,气候比较寒冷,瓦剌人不喜欢这里的气候,所以这里一百二十里内几乎看不到什么瓦剌人。再加上最近这些日子,瓦剌首领马哈木正与东边的鞑靼人酣战,军事重心东移,使得这温沁达嘎成了草原上的“世外桃源”。 来到温沁达嘎, 这里围成一个圆搭着十来个蒙古包。 李园逃出二龙山后,带着几个忠诚的部下及其家眷一路迁徙到了这里,并这里安定了下来。 李园叫人宰了几只羊,以此来接待远道而来的甘武。 此时夜晚降临,在李园的蒙古包里,中间升起一堆篝火,上面架烤着一只肥羊,李园与甘武及其家眷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甘武静静地听着李园说着他的遭遇,当李园说到二龙山时,甘武猛然想起这李园就是李辉之子,难怪白天看他有些面熟。 当年甘武去二龙山时,李园还不到十岁,如今十余年过去了,也难怪甘武认不出李园。 两人说开以后,李园也知道了面前的男人原来就是当年被父亲请上山的甘武。 李园对甘武十分崇拜,他从父亲那里听过关于甘武的所有的宏伟事迹,知道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将军大英雄。 甘武对李园父亲的意外深感惋惜,同时甘武也带给李园一个好消息。 “什么?我父亲是被三当家杨柚害死的。” 李园震惊的张着嘴,他实在想不到一向对父亲忠心耿耿的三当家为什么会突然下如此狠毒的手。 甘武道:“杨柚被俘后将他所做的事全交代了。” 原来杨柚觊觎寨主之位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本以为自己对李辉忠心耿耿,鞍前马后,日后他一定会将寨主之位传给自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柚发现李辉开始有意培养自己的儿子,甚至让他独自处理一些寨务。这让窥视寨主之位已久的杨柚生出一丝不安,他为桃园寨拼杀了大半生,他不甘心到头来一无所有,于是派出手下暗杀了李辉。 李辉一死,桃园寨必定大乱,到时候他就有机会从中夺取权利。本想表现一下的杨柚怎么也没想到,刚一出山就遇见朱棣路过此地,真是背到家了,可能那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如果早知道那人是朱棣,杨柚那天绝对不会那么莽撞。 知道前因后果后的朱棣,下旨取消了对李园的通缉。而李园一行悄悄摸摸躲躲藏藏的一路北上,根本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朝廷已经取消了对自己的通缉。 第135章 唐麓岭 既然朝廷已经不再追究李园一家,那么李园一家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大明了。 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李园的夫人,这草原的的荒凉与寒冷让她吃了不少苦,再加上现在她的腹中有了小生命,她更加渴望回到大明。 李园的夫人温柔的看着丈夫,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李园知道贤妻的意思,他仰头道:“是该回去了。”眼眶中不自主的浮出一层泪花。 当李园得知甘武要翻过唐麓岭时,心中不免担忧起来,那唐麓岭常年积雪,而且山上有大型肉食动物雪豹出没,隐藏的危险无处不在。 “有没有通过唐麓岭安全的路线?”甘武问。 李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去过那唐麓岭,更别说翻越它了。 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甘武心里这么想着。 接着众人开始分食烤羊,把酒言欢。 管它明日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过好当下,纵使他日粉身碎骨,也不负这悠悠韶华。 这一夜,是甘武这两年来难得的痛快时刻,恍惚间,他从李园的脸上好似看到了他父亲李辉的影子,那个满怀抱负与理想的读书人。 李辉虽是读书人出身,但骨子里生长着大丈夫的侠肝义胆。 甘武在此住了一个月,草原上的大雪已经退去。在这一个月里,甘武带着几名侍卫将翻越唐麓岭的几条线路勘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条相对危险系数较低的线路。 不过在勘测途中,有两名侍卫不幸葬身雪中,甘武将他们厚葬在雪山下。 李园带着夫人与部下准备返回大明,他准备在顺天府安顿下来,然后开个绸缎铺,毕竟丝绸贸易在当下可是热门行业。许多从海外来大明的商人对大明的丝绸爱不释手,直呼上上品。 甘武为了感谢李园的款待,又因与其父李辉之间的交情,便亲自手书一封交给李园,让他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拿此信去找安边侯韦齐。 两人在温沁达嘎告别,一个往北一个往南,踏上了各自的征途。 历经三日,甘武一行翻越唐麓岭,朝着西西伯利亚前进。 越过唐麓岭,再往北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了凶险的雪山,甘武一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可纵使是这样,甘武他们还是在这广阔的“无人区”转了近一个月。 原因是:甘武迷路了…… 因为过了唐麓岭后,在往北就没有地图了,甘武是靠计算着经纬度走的。 甘武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计算错误后,指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平原对夫人说道:“我记得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有座雪山的,怎么会消失啦呢?” 张芯看着眼前这一望无垠的空旷地带,心中对丈夫所说的雪山也是半信半疑。在她的认知里,如果这里真的有一座不亚于唐麓岭的雪山,那么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呢?这也太神奇了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甘武突然大脑一亮,拍掌道:“我知道了,这里后来肯定发生过板块运动。” 张芯问:“什么是板块运动。” 甘武告诉张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由一块一块板块组成的,这些板块是会移动的,而板块运动就是这些板块在移动过程中发生了碰撞或分离。” 张芯显然对甘武的解释难以置信,她不解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生活的地面会动,那我们在平时生活中为什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天上的太阳和星星每天升起落下的位置从未变过?” 对于夫人的疑问,甘武只是微笑着说道:“等回到我的故乡,我会慢慢给你讲解这些天文地理知识。” “那小勇,小芯他们也要学。”张芯看着一旁和自己一样听得一头雾水的儿女,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们也学会这些先进的知识。 “那是自然,他们会受到最好的教育。”甘武将一对儿女拉到身边,蹲下身怜爱的抚摸着。“你们到时候可要好好努力哦!” 浩勇从小就是国子监的佼佼者,他才不担心这世上有自己学不会的东西。他自信的说道:“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女儿思芯也搂着甘武的胳膊娇声道:“爹爹你忘了,哥哥可是得到谢大学士的表扬过的。” 甘武转而看向女儿道:“那你呢,你的女红学的怎么样呢?” “我?额……,爹爹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些。”一听甘武问自己的学业,小思芯心里就打起了鼓,只觉得七上八下。 “你呀!”甘武轻轻的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女孩子该学的东西你是一样没学。” 思芯抬头看了看母亲,本想母亲会给自己说句话,可看到母亲那看热闹的模样,她只能低头吐了吐舌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在确定位置没错之后,甘武命令侍卫们分散开来,在以当前位置为中心的基础上,在四周五里的范围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侍卫们收到命令后,很快就对四周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按理说,在这么空旷,范围又不大的地形上找个阵型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三个时辰过去了,侍卫们愣是什么也没发现。 当初甘武掉下峡谷后,便昏死了过去,不过在坠落的时候,他透过厚厚的雪层,看见过那八卦阵发出来的红光,那光很强,以至于穿透了雪层。但甘武并未看清那是个什么阵发出来的光,他只隐约看清了一个圆。 但不管是什么阵,它都总该有些痕迹吧! 眼看太阳也已落山,甘武只好把人都叫了回来。 晚上,甘武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便躺在绿草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中明亮的星星发呆。 “难道,难道……”甘武摇了摇头,否定了刚才冒出来的想法。“如果那个阵是后人摆的,那么在梦里刘伯温怎么会跟自己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第136章 七芒阵 “怎么会这样呢?”甘武之所以认为那红光是某种古老阵型发出来的,是因为甘武曾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上面说先秦时期有术士曾经靠阵法请来已经故去百年的名将,帮助某小国打退了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避免了一场灭国之危。 既然那个“东西”能把自己传回六百年前,说明那极可能也是某个古人布下的传送大阵,只是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触发了传送大阵,所以这才被传送到了大明。 甘武相信那个“阵法”一定就在这个地方。 “难道被埋在地下?” “可总不能掘地三尺吧!那得挖到什么时候?” 甘武想着想着,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甘武又遇见了刘伯温。 甘武正愁找不到他了,没想到这老头出现的还挺及时,难道他知道自己要找他? 看到刘伯温朝自己飞来,甘武起身迎了上去。 甘武不知刘伯温如今居何仙位,到了面前倒是不知如何称呼,于是只好以其生前的所封爵位称呼。 “晚辈甘武见过诚意伯刘先生。”甘武抱手躬身对刘伯温施了一礼。 刘伯温摆手笑道:“甘将军客气了,按大明爵位,你是公,我是伯,应该我给你行礼。” 甘武道:“刘先生对我大明有开创之功,晚辈岂能与您相比。” 刘伯温看着眼前这个后生,心中甚是满意。甘武在凡间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匡扶社稷,辅佐英主,使天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请恕晚辈冒犯,不知先生是哪位神仙化身?” “我是道教的翊圣保德真君。” 翊圣保德真君乃北极四圣之一,乃紫微大帝的部下,负责给玉皇大帝镇守大殿,地位与实力极高。 甘武对翊圣保德真君这个仙名有些陌生,秉持着不懂就问的态度问道:“比托塔天王李靖还牛?” “哈哈哈,算是吧!”刘伯温笑道。“没正面交过手,不过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他连孙悟空一百招都没接住,而孙悟空在我们四圣这没什么便宜。” 看刘伯温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甘武忍不住吐槽道:“先生吹牛了吧!当年玉皇大帝不是都吓得躲桌子底下去了吗?那会也没看见你们呀!” “什么?放屁,谁告诉你的,那孙猴子连玉皇大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让我们给打跑了。”刘伯温气急败坏的说道。紧接着又用一种稍显惊讶的眼神看向甘武,“你怎么会知道孙悟空大闹天宫这事?” “这不……”甘武突然想起,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是嘉靖年间的人,这会还没有西游记这本书呢? 甘武解释道:“晚辈是在后世一本神话小说里看到的,书上说,孙悟空大闹天宫,把天庭搅得鸡犬不宁,玉皇大帝无奈只好请来如来佛祖,最终将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刘伯温脸上显露出一丝诧异,“人间还有如此大才的人?”忍不住问道:“写这部书的人是谁?” “那人叫吴承恩,弘治十七年生于淮安府安东县。” 此刻的甘武也是好奇不已,他一直以为西游记就是一部个人幻想的神话小说,没想到神界里还真有这么回事,这个叫吴承恩的人也太牛了吧! 一旁的刘伯温掐捏着手指,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他也没算出这是何方神圣。 “罢了罢了!” 刘伯温想起自己此次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于是结束了俩人的废话。 刘伯温告诉甘武,要想找到那个传送阵,必须得再摆一个“七芒阵”,用七芒阵来唤醒沉睡的传送阵。 甘武问:“七芒阵如何布阵?” 刘伯温道:“你按二十四山图在亥、乾、坎、巽、未、午六个位子上,各派一人持剑站立,而后你持剑入驻玄武。” 接着从刘伯温嘴里传出一串咒语:持剑于北,亥乾引火,坎巽牵雷,未午穿石,玄武动,急急如律令,破! 咒语一字不落传入甘武耳朵里,甘武只觉脑中一阵清亮。 “记住了?” “记住了。” “好,祝你好运。” …… 甘武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而夫人张芯不知何时躺在了自己身旁,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甘武的脸上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只属于张芯的,独特的笑容。 甘武不忍打扰爱人的美梦,他悄悄起身拿了一件袍子披在张芯身上。 甘武将侍卫们集合起来,挑了六个人按照刘伯温交代的,分别在亥、乾、坎、巽、未、午六个位子上,各派一人持剑站立,而后自己走到玄武位子上开始默念口诀。 果然,当甘武喊出“破”字的时候,整个地面都产生了剧烈的晃动,如同地震一般,甘武见状,吩咐众人不要慌,站在原地不要动。 七芒阵发出耀眼的白光直冲天际,七把宝剑也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脱离了七人的控制,飞向空中。 就在众人还未从强光中反应过来时,七把宝剑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后,直挺挺的朝地面七个不同的地方飞去。铁剑将地面砸出七个大洞,那些洞口冒出一些白气,似云似雾。短短三息过后,七道红色强光从七个洞口冲天而出,甘武发现他们七个人所处位置正是传送大阵的中央。 随着红光越来越强烈,甘武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惶恐和焦急。 “芯儿?”甘武朝阵外大喊,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传送大阵从触发到结束只有十秒钟,随着红光消失在大地上,甘武与六名侍卫彻底消失了…… 第137章 意外的结果 甘武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和他回来的还有六名侍卫。不,不对,准确的来说,那是六具白骨…… —— 西西伯利亚未知名雪山,甘武的坠落地上空中,一架武装救援直升机在甘武坠落的地方不断盘旋。而甘武的耳麦里也传来队友的呼叫声:“山狼,山狼,收到请回答……” 甘武从昏迷中逐渐清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腿,发现竟毫发无伤。可当他瞧清楚周围环境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甘武慌张的朝四周望去,可四周空空如也。他开始拼命的刨着脚下的积雪,可纵使他如何寻找,雪地里始终没有出现妻儿三人的身影。 待到甘武精疲力尽,除了刨出六具白骨外,再无其他…… 空中的搜救人员发现了雪地里的甘武,他们拼命的呼叫甘武,可任凭他们如何呼叫,甘武好似都没听到一样。 甘武呆呆的坐在雪地里,眼神黯淡无光,是那样的失魂落魄。 空中的搜救人员无奈只能派人高空索降。 半个小时后…… 队友山鹰终于抵达甘武坠落点,山鹰上前一边检查甘武有没有受伤,一边呼喊他。 “山狼,你怎么样?还能走吗?”队友山鹰的关心没有得到甘武的回应。 山鹰这才发现甘武有些不对劲,还以为他是被冻坏了,于是也想不了那么多,将绳索绑在甘武身上,准备先将他救出去。 这时甘武却摆手拦住了队友山鹰的动作,说了句,“先将这六具尸骨运上去。” 山鹰本不想搭理这几具不明来历的尸骨,可看到甘武那不可抗拒的眼神,加上这几具尸骨上披着好似蒙古族的衣服。山鹰还是按甘武的话做了,他让飞机上的人放下多功能担架,然后将六具尸骨一块运了上去。 ——后来甘武在北京找了六块墓地,将那六名侍卫好好埋葬。 回到基地,甘武向师长申请了退役。 像甘武这么优秀的全能特工,师长自然不会轻易同意他就这么退役。 师长劝道:“山狼,你知道国家花了多大的钱力物力以及心血才培养出你?你是我们特密一师的一把神剑,国家对你寄予了崇高厚望,你怎么忍心提出退役,你我都是中国军人,国家的利益在我们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师长说的这些,甘武又何尝不知道,可他如今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继续服役下去。他的心里现在全是对妻儿的思念,再加上在大明十几年的征战,如今的甘武早已不再是当下这个二十二岁的热血青年了。 就连在面对师长时,甘武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他显得是那么镇定从容,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师长,而是他的部下。 师长也注意到了甘武身上的变化,甘武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让从军二十多载的自己都有些镇不住。惊讶之余,师长忍不住问道:“山狼,我怎么感觉你回来后变了许多,这次雪山之行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甘武摇了摇头,他知道他的这段经历说出来只会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烦恼,他可不想被那些所谓的专家当成神经病关起来研究。 可是像甘武这样的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 中央没有批准甘武的退役申请,又鉴于甘武归队的消极态度,领导于是将甘武调到二线藏了起来。 总之一点,不干活,可以。退役,没门。 后经有关部门鉴定,那六具打捞起来的尸骨属于来自六百年前的明朝时期。而且化验结果还显示,这六个明朝时期的人都是汉人。 这个消息在中国考古界和历史界内部炸开了锅,无数个猜测接踵而至。 比如: 1.为什么汉人会出现在西西伯利亚,难道这几个人在执行某种秘密任务? 2.明朝时,古人就有了探险活动? 3.朱元璋或朱棣在位时期,明朝打到过或者统治过西西伯利亚? …… 各种五花八门的猜测,让人听了直觉荒谬。 甘武本来都已经把那六名侍卫埋葬好了,可不知是谁将那从雪山上挖出六具古人尸骨的事报告了上去。 有关部门为了研究,不顾道德竟将六具尸骨全部挖了出来。 当甘武知道后,他直接气冲冲的找到师长,直言让师长把那个多嘴的家伙告诉他。 甘武想到跟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死后还要被人如此对待,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非得一枪突突了那个多嘴的家伙。 师长见到如此愤怒的甘武也是一惊,看甘武那因气氛而变得血红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甘武哪个亲密的战友牺牲啦呢。 师长道:“那些尸骨不过是几具六百年前古人的罢了,你何必如此激动。” 师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封摆在桌上,“他们知道那墓地是你出的钱,喏,这是他们补偿给你的费用,你也别生气了,收下吧。” 甘武看到桌子上那一沓钱,不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去,连最基本的军礼都没给师长回。 看着甘武离去的背影,师长对自己这个爱将的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那不过是几具数百年前的骸骨罢了,有何值得他如此在意? 突然师长朝门外喊道:“快,来人。” 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尉军官出现在门口,“师长,有什么吩咐?” “快,快带人去拦住山狼,不要让他干傻事。” “是” 中尉军官“啪”的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第138章 夺回尸骨 ——西山研究院 此刻数十名研究人员正围着其中一具尸骨进行研究,一名老教授对周围人说:“你们谁能说出这几具尸骨为何在零下二十度冰雪覆盖的环境里,肉身还会腐败成一具白骨。”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甲猜测道:“肉身会不会是被野兽吃掉了?” 这名研究员甲的猜测很快就被另一名研究员乙否定了,研究员乙认为,如果肉身是被野兽吃掉的,那么尸骨一定会有被撕咬断裂的痕迹。而这六具尸骨上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被撕咬破坏的痕迹,六具尸骨均保存完好,就好像肉身刚腐烂完后的状态。 “那会不会这个地方曾经是平原之类的地形,后来发生了板块碰撞,这个地方就变成了山。”一名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可惜博士的分析也被老教授给否定了,老教授拿出一份西西伯利亚地区近一千年的地理变化资料。资料上显示西西伯利亚这一千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大的板块运动。 甘武出了基地,换上便装驾车来到西山研究所外,他提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编织袋向研究所大门走去。 “山狼,你别冲动。”这时那名中尉军官带着一个班的人终于追上了甘武。 甘武回头看了一眼中尉,冷冷道:“山猫,今天的事你最好别管,那六具尸骨我必须带走,就算师长来了也没用。” 中尉不解,“那六具尸骨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拼命?” 甘武已经来到岗亭处,保安见甘武有些面生,伸手拦住问道:“你好,有出入证吗?” “没有,我来找你们这管事的。” “那你是?” 甘武不耐烦道:“我已经和你们领导约好了,等我见了他,你就知道了。” 保安却不吃这套,坚持没有证件就不能进去。 甘武火了,一把推开保安,保安见状欲伸手揪甘武衣领,却被甘武反手擒住,一把甩飞出去。 被甩在地上的保安看甘武是个练家子,脾气一下子软了不少。 甘武径直朝里走去,中尉带人围了上来。 “山狼,别闹了,师长命我带你回去。” “你觉得凭你们能带我回去吗?” “那就对不住了。”中尉一挥手,十名战士同时朝甘武攻去。 甘武没有理会,径直继续朝里走去。 一名战士出手成爪朝甘武右大臂抓去,但见甘武右手一挥,拆掉那人的攻势,然后右手变化成掌,一掌将其击飞数米之远。 其他人见状,群起攻之,但都被甘武轻易化解。 前后不过半分钟,甘武竟将十名特种兵精英击倒在地。这让中尉震惊不已,他知道甘武厉害,可没想到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中尉自认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败这些士兵,更别说如此轻松。他看出了自己和甘武的差距,可师长的命令他不得不执行。 于是他腾空飞起一脚朝甘武袭去,甘武感应到背后强大的力量袭来。淡定的转身腾空飞起,同样朝其踢出一脚,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后,又将俩人分开来,中尉落地后被甘武深厚的内力震得倒退数米,而甘武稳稳的落在原地,跟没事人一样。 至此,谁强谁弱一眼便可分晓。 中尉见自己无法阻止甘武,只好带人转身离去…… 回到基地,中尉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全报告给了师长。 师长也被甘武的实力震惊了,他发现这里面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甘武之前绝对没有此等实力,仅一招就能打败与他同级别实力的特工。虽然甘武是这些特工里最优秀的一个,可一招就能打败山猫,这着实让师长震惊不已。 在特密一师,代号山字开头的特工,是一师二代特工里最优秀的存在。都是真正百里挑一,经过残酷淘汰选出来的精英。 师长在办公桌前开始仔细回忆起甘武从雪山回来后的种种反常举动,他开始怀疑甘武是不是在雪山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甘武找回来,当面找他问清楚。 于是,这次师长派出整个山字特工队,目的就是就是将甘武带回来。 西山研究院这边,甘武在一众研究人员的注视之下,将六具尸骸装好,然后驾车驶离了市区…… 为了让他们六人能够好好安息,甘武决定找一个无人僻静的地方好好安葬他们。 而基地甘武也不想再回去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师长,山狼失踪了。” “什么?什么叫失踪了,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 “是” 挂断电话,师长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自言自语道:“你想干什么啊?” 从这一刻起,甘武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如论他们怎么寻找,甘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国家高层下令封存一切关于甘武的信息资料。 第139章 消失的甘武 大地的震动,惊醒了熟睡中的张芯,她起身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七把铁剑从天而降,接着大地冒出耀眼的红光,她看着阵中的丈夫,瞬间反应过来。 张芯快速冲进蒙古包,将两个儿女带了出来。刚出蒙古包,远处就传来甘武的呼喊声:“芯儿,芯儿……” 可惜为时已晚,刚喊了两声,甘武和六名侍卫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张芯就那么愣在原地,望着太阳刚升起的天空,心中充满了迷茫与不安,原本所有的憧憬在这一刻破灭了。 她知道丈夫不是故意丢下他们的,她相信自己丈夫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张芯都没能把等来丈夫接自己。这里环境恶劣,根本不适合人居住,三个月下来,所有人都被折磨的不行。尤其是张芯一个弱女子在这鬼地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浩勇和思芯也是被折磨的不行。 侍卫们劝张芯先回大明,如果将军回来,在这见不到咱们,一定会去北京找咱们的。 张芯为了儿女着想,同意先回大明。 离开前,张芯在甘武离开的位置埋了一封信,并在上面做了标记,好让甘武回来能第一时间发现埋在土里的信件。 历经一个月,张芯终于来到瀚海,这里距离大明边境已不足二百里。 可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连续三天的大雨加上冷空气让所有人都病倒了。 三日后,雨停了,空中出现一条很大很长很美的彩虹。放眼望去,整个大地都是五彩斑斓的颜色,彩虹光笼罩了整个大地,照射到每个人身上。 一个时辰后,彩虹最后一点彩光消失在天际,张芯等人从昏睡中醒来。 —— “夫人,雨停了,咱们抓紧赶路吧!” “嗯,走吧!” 侍卫们护送着张芯过瀚海进入河套地区,然后由大同回到北京。 这一年是永乐十年。 八月十一,张芯回到了北京柱国公府。 刚刚回到北京,都指挥使韦齐就上门拜访。 “嫂夫人此次蒙古之行,可有找到有关大哥的消息?” 张芯轻轻擦拭着眼角的眼泪,摇了摇头:“韦将军,你说甘武他是不是……?”想到甘武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张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原来甘武在两年前同丘福出征鞑靼时,在战场上失踪了。没错,就是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一场战争,丘福等多名将领战死,甘武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朱棣以为甘武是被本雅失里俘虏了,可是后来朱棣在击败本雅失里后才得知甘武并没有被俘虏,朱棣派了几十拨人,多次在蒙古境内寻找,但都没有找到有关甘武的任何消息。 甘武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甘武失踪后,夫人张芯整日悲伤不已,她无法接受丈夫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张芯向朱棣请求迁居北京,因为那里会离自己丈夫近一点。 到了北京后,张芯曾两次出入漠北寻找丈夫,这一次已是第三次,可惜都同前两次一样,什么发现也没有。 韦齐告诉张芯,最近皇上可能又要对鞑靼人出手了。 张芯对军事没什么兴趣,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哦!” 韦齐则继续说道:“蒙古内部发生动乱,北元可汗兼鞑靼部首领本雅失里被瓦剌部首领顺宁王马哈木杀掉后,太师阿鲁台就一直想复仇,前不久刚刚派遣使者进京请求我大明出兵相助。” 张芯道:“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无心过问。” 韦齐道:“嫂子,我想如果皇上出兵,以皇上的性格肯定会御驾亲征,到时候我会向皇上请战,到了蒙古,我一定会想办法寻找大哥的下落的。” 听到韦齐这么说,张芯这才稍稍有些反应,“真的吗?那皇上什么时候出兵?” 韦齐道;“出兵时间还未知,但我想皇上绝对不会允许马哈木一家独大,所以出兵时间大概也就这几个月吧!” “一定要把甘武找到,不管是死是活,我只想知道他在哪?”张芯期望的看着韦齐,她总觉得甘武还活着,只是在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躲了一起来。 “放心吧!嫂子,我一定会把大哥带回来的。”韦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毕竟这都两年过去了,甘武要是还活着,也早该回来了。 这些年,朝中大臣有的猜测甘武可能是迷失方向了。可是就算迷失方向,东南西北总不会错,只要朝南走,总能回到大明。 也有大臣猜测,会不会是本雅失里杀了甘武,后面又怕朱棣怪罪,所以隐瞒了甘武被杀的真相。更有人大胆猜测,甘武的遗体可能已经被本雅失里偷偷火化了,这才导致一直没能找到甘武的遗体。 对于这种猜测,朱棣也不是没有想过。 朱棣曾询问过甘武的亲兵,据追随在甘武身旁的亲兵们回忆,“当时,甘武带兵打到胪朐河,与本雅失里发生激战,本雅失里不敌,于是率部朝东北方向逃去。甘武欲生擒本雅失里,又见鞑靼人已成溃败之势,已不足为据。于是只带了十几个人去包抄本雅失里……” 再后来,甘武的亲兵们就与甘武失去了联系,再也没见过他。 后来朱棣亲征,本雅失里西逃瓦剌,阿鲁台请降。 在面对朱棣的质问时,阿鲁台说自己胪朐河战败后,同本雅失里逃到翰难河这一路没见到甘武有追来。 综上所述,朱棣也觉得甘武肯定活着,只是当他暂时失踪。 战争结束后,随丘福出征的将领只有甘武一人不仅没有被降罪,反而还受到了封赏。 天子下诏,曰:“柱国公甘武,功勋卓着,克敌制胜,以命扞卫疆土,有功于国。赐升特进光禄大夫,增加食禄两百石,外加赏白银五千两。” 第140章 长陵成,始下葬 永乐十年七月二十五,阿鲁台派遣的使者到达南京。 阿鲁台这次派出的是自己的三子昂克孛罗。 昂克孛罗随父亲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在蒙古人里是少有懂得兵法的人。 当初就是这个人率兵边战边退将丘福引进了阿鲁台的包围圈,导致丘福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阿鲁台此刻派自己最得力的儿子前来,也体现了自己的诚意。 奉天殿上,昂克孛罗单膝跪地,虔诚的请求大明皇帝朱棣出兵教训马哈木。 朱棣看着台下的昂克孛罗说道:“瓦剌那个马哈木近年来对我大明一直很友好,未做出过什么冒犯大明的事,而且每年都按时进贡。反观你父亲阿鲁台,这些年来,多次袭扰我大明边城,劫掠我大明百姓。” 昂克孛罗辩解道:“禀大明皇帝,与大明为敌实属可汗本雅失里的主意,我父亲只是他的臣子,其实我父亲并不想与皇上您为敌。” 面对昂克孛罗这低水准的狡辩,朱棣心中嗤之以鼻,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既然如此,那朕就宽恕你们”的样子。 “那本雅失里是自作自受,被马哈木擒杀也是罪有应得。”朱棣盯着昂克孛罗道:“与大明为敌是没有好下场的,朕希望你们不要步本雅失里的后尘。” “是,是,臣牢记大明皇帝嘱咐。”昂克孛罗连连应承道。 至于他有没有真正听进去,从后来所发生的事来看,他可能转身就忘了。 朱棣问道:“马哈木最近有何动作?” 昂克孛罗道:“自从本雅失里死后,马哈木率兵趁机占领了和林,并且拥立答里巴为汗。这两年,马哈木与答里巴联手到处攻击我们,已占领了本属于我们的,三分之二的领土。我部现在实际控制的领地只剩下肯特汗山至胪朐河以及捕鱼儿海一带,如果皇帝您再不帮我们,那么瓦剌部就要称霸蒙古了。” 昂克孛罗的话一针见血,恰到好处的说到了朱棣的心坎上。 朱棣作为一个从刀尖下走出来的帝王,他深知如果让马哈木一家独大的话,那么蒙古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如果让他继续这样下去,蒙古有可能在他手下重新统一,这是朱棣决不允许出现的局面。 再三思考之下,朱棣答应昂克孛罗会出兵帮他们赶走马哈木。 得到朱棣承诺的昂克孛罗,开心的回到了草原。 至于出兵马哈木的理由,朱棣早就想好了。 瓦剌和鞑靼与明朝都是附属关系,说白了,两个都是朱棣的小弟。既然鞑靼这个小弟被揍了,作为大哥的明朝当然要站出来评评理,主持一下公道。 如果只是小打小闹,那么朱棣下个敕书口头批评一下也就够了。可这次瓦剌马哈木趁人之危,将阿鲁台都快逼入绝境了,显然口头教育已不足以教训他了。 唯一的办法只有出兵将他赶回原来的领地,让他吃点痛,要不然马哈木不会乖乖听话的。 虽然朱棣答应鞑靼出兵替他们教训马哈木,但并不是现在。 因为朱棣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北京天寿山长陵建成,朱棣决定将皇后的梓宫发往北京,安葬长陵。 永乐十年,除夕夜。 朱棣来到徐皇后寝宫,推开封闭的宫门,步履沉重的走进这间封存了五年的宫殿,寝宫里点满了长明灯。 徐皇后怕黑,朱棣就为她扫除一切黑暗。 朱棣缓缓来到爱妻的棺椁前,他抚摸着冰冷棺椁,触景生情悲从心来。在自己的爱妻面前,朱棣这位传奇帝王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从眼眶顺着鼻梁滑落在棺椁之上。 “妙云啊!你在这已经五年了,我好想你啊!” “咱俩的陵寝已经修好了,定名长陵,等我死后,咱们在里面长相厮守,再也不分开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我想先让你过去,如今北京皇城已经修的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个两三年,就可以迁都了。到时候,我每年都会去看你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回北京看看,你以前常常跟我说,靖难之所以能成功,当年守卫北京城的将校士民以及他们的妻子有一半的功劳,你说过有朝一日要回北京亲自报赏他们。” “妙云啊!你放心吧!这次我去北京会好好犒赏他们的。” 永乐十一年二月初十,朱棣下令将徐皇后的梓宫运往北京,下葬长陵。 汉王朱高煦请求随行护送,朱棣恩准。 因太子朱高炽身体不适,不适合远行,遂留守南京监国。 但为尽孝心,朱高炽让其子朱瞻基替自己随行护送,临行前一天刚好是朱瞻基十四岁生日,一向朴素的太子朱高炽还特意让厨子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饭桌上,朱高炽叮嘱道:“为父身体先天不足,这太子之位犹坐针毡,要想保住咱家的地位,只能靠你了。”朱高炽看着自己这个英武聪慧的嫡长子,脸上充满了期许。 朱瞻基如今也已加冠,行为处事颇有其祖父永乐皇帝之姿。他也知道父亲身上的压力,身为皇太孙,他自然不会让别人从自己手上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历时两月,于四月初十到达北京。 北京城的百姓自发前来送行,车驾所过之处,人山人海。 将徐皇后下葬后,朱棣在北京城头下旨犒赏所有当年为守卫北京城做出过贡献的人,据统计,这次犒赏人数有近两万之多,赏赐之物不计其数,这也算是完成了徐皇后的最后心愿。 而后,朱棣又来到柱国公府看望张芯。 朱棣看着甘武的儿女也已长大,关心问道:“如果朕没记错,你家浩勇只比太孙小一岁吧?” 张芯道:“回皇上,是的,小儿与小女都是洪武三十三年生的。” 朱棣又问道:“可有婚配?” 张芯道:“我们家老爷说过孩子还小,如今婚配尚早,等他们满了十八以后再说。” 朱棣听了,数落道:“婚姻大事,岂能不急,早些定下,日后也省的慌乱。” 朱棣沉思了一会,想起汉王世子朱瞻壑与甘思芯年纪相仿,于是有意撮合。 “弟妹呀!朕觉得你家女儿与汉王世子倒是年纪相符,如果你愿意,朕下旨让汉王与你家联姻,这样咱们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就更近了。” “你看如何呀!” 还没等张芯说话,女儿张芯抢先回绝道:“不,皇上,我将来的丈夫要自己选。” “哈哈哈!”朱棣不禁笑了出来,他走到思芯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笑道:“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一个女娃娃自己做主的?” 思芯听罢,不服气的撅起了嘴。 还时张芯站了出来,婉拒了朱棣的好意。 因为甘武曾经跟自己说过,以后不要让子女和皇室宗亲结姻。 皇室里的斗争惨烈而无情,甘武不愿自己的宝贝女儿卷入那黑洞洞的深渊。 第141章 边塞下营 永乐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朱棣带着汉王朱高煦,皇太孙朱瞻基巡狩大同等北部边境,安边侯韦齐随驾。 朱棣先是来到大同,视察了大同军备,并召见了大同守将朱荣。 朱棣询问了塞外蒙古人最新动向,朱荣说,自从鞑靼派使者进京后,马哈木就消停了不少。今年以来,还未见马哈木有大动作。 “那阿鲁台那边有什么动静?”朱棣问道。 朱荣回道:“阿鲁台在被马哈木与答里巴的联合攻击下,元气大伤,马哈木虽停止了进攻,但阿鲁台也无力发起反击。” 朱棣带着朱瞻基来到长城上,站在这里可以遥望阴山山脉。 朱棣告诉朱瞻基:“你好好记着,那边那座山叫阴山,翻过那座山就是蒙古人的草原。”朱棣指着远处的山峰说道,“那才是我大明的第一道长城,敌人胆敢跨过那,就是在挑衅我们。” 朱瞻基认真的点点头:“皇爷爷,孙儿记住了。” “将来你以后为君,蒙古人若是再犯边,你会怎么做?” “孙儿定学皇爷爷,统兵御驾亲征,犯我边疆者,虽远必诛。” “好,好,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圣孙。” 这一刻,朱棣觉得大明有了合格的后继之君,他无比欣慰。在太子朱高炽身上看不到的东西,在孙子这里看到了。 这一刻,他心底最后那一丝想改立太子的想法彻底湮灭。 而后朱棣沿长城向东巡视,经宣府,开平回到北京。 期间也同样召见了宣府守将郑亨及开平守将郭亮。 如今塞外形势多变,朱棣表示自己随时可能再次御驾亲征,作为本朝第一代功臣战将,到时候上阵杀敌定少不了你们。 八月,在回南京前,朱棣再次来到柱国公府。 朱棣想让甘武的儿子甘浩勇现在就承袭柱国公的爵位。 甘武失踪三年且杳无音信,所有人心里其实都认为甘武已经不在了,只是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三年过去了,朱棣也已经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失去甘武朱棣也很难过,但天命不可逆。 朱棣对张芯说:“朕决定让你和武弟的儿子现在就承袭柱国公的爵位。” 张芯不安的看向朱棣,心中忐忑。“皇上,甘武还未……,”张芯说到一半,语气顿了顿,“皇上,甘武一定会回来的。” “武弟不会回来了。”朱棣难掩悲痛,但他知道甘武的事得有一个结论了。 朱棣劝张芯接受事实,重新振作起来,毕竟她自己以后的路还很长。 好在甘勇浩文武双全,无论是兵书策论,还是刀枪马术样样均优。颇有其父甘武的风采,朱棣看在眼里,心中甚是喜欢。而且甘浩勇从小与皇太孙朱瞻基相伴,感情深厚,如果好好培养,日后定能成为朱瞻基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朱棣又做了一个决定,让甘浩勇去军队里历练历练。 甘浩勇早就想去军队里看看了,对于朱棣让他去军队历练的决定,他自然也是很高兴的答应了。 “谢皇上,我一定会在军队里好好训练干出一番成绩的。”甘浩勇跪下谢道。 张芯心知自己拦不住,只好让步嘱咐儿子,在军中切记收敛脾气,不可恃才傲物,更不能仗着自己的爵位而欺压别人。 对于母亲的教诲,甘浩勇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甘浩勇去的军营正是武安侯郑亨治下的平山卫,这里是大明最靠近蒙古的一个卫所,其卫所士兵全天候战备,日夜巡逻。 相比其他卫所,驻扎在平山的士兵们,无论是从训练上还是日常生活上,都比其他卫所生活艰苦多了。 这里就一座孤零零的小城立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因为这里地理偏远,周围五十里都没有百姓居住,显得甚是荒凉与孤寂。 不过这次甘浩勇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与他同行的还有皇太孙朱瞻基,这都是朱棣的安排。 朱棣相信,在军营中,他们俩人的关系会变得更加牢不可破。 对于二人的到来,卫所的将士们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毕竟这里还没有人见过来头如此之大的人物。 平时能见到三品大员都已经是天花板了,可这两个人加起来,那是什么品都比不了的。 卫指挥使卢安早早就提前在城内紧急腾出了两间像样的房子,好让这两位“大爷”来了住的舒服。 朱瞻基和甘浩勇此行并没有带自己的护卫,朱棣只是叮嘱了一下沿途的官员派几个人护送一下就行了。 所以当朱瞻基二人来到平山卫时,卫指挥使卢安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旌旗烈烈,蜿蜒如长龙般的护送队伍。 身份如此尊贵的二人,身边竟只有二十人余护送,这让卢安惊诧不已。 到达目的地后,护送的官兵与卢安交接了一下,而后又向朱瞻基与甘浩勇行了一礼,便回去复命了。 护送的官兵告诉卢安,朱瞻基二人是奉皇命来此当兵历练,皇上特意交代,不得给予特殊照顾。 卢安虽点头答应,可心里也不免犯难,不能特殊照顾,难道真要他们与普通士兵一样吗?这似乎有点不现实,这要是累坏了,或者搞出啥毛病,估计咱这卫所治下三千五百二十一个人头加起来都不够赔的。 就这样,朱瞻基和甘浩勇在平山城住了下来。 俩人就住在卢安特意为二人收拾出来的屋子里,虽然这屋子看上去简陋至极,但是在这偏远边塞来说,已经算的上是很好了。 每天清早,俩人都会跟随着鼓声一起起床操练。 在这里,士兵的训练都是由百户负责,百户以上是不用出操的。 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公子能起得这么早,当朱瞻基和甘浩勇来到操练场时,负责训练的百户们都惊呆了。他们竟一时忘了该干嘛,还好有反应快的连忙跪下行礼,“叩见皇太孙殿下,叩见柱国公。” 朱瞻基连连摆手,示意大家快快起来,然后又表示自己与甘浩勇是来与大家一起守卫大明疆土的。 “从这一刻起,我们与你们一样,都只是大明的一名普通士兵,你们见到我们不用再行那些虚礼,在这里,我们是平等的。” 朱瞻基说完,却没人敢应承。 自古以来,森严的等级制度就伴随着每个人的一生,你是什么等级,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也有不少人通过努力使自己挤入上流社会,但无论你如何努力,皇权那一级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跨越的。 所以当朱瞻基说出大家平等的时候,在场的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在他们心里,这不过是皇太孙的一句戏言罢了,毕竟皇太孙年纪尚小。 后来直到卢安亲自赶来,大家才敢开始训练,而朱瞻基与甘浩勇二人也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自己不是那种纨绔子弟,尤其是甘浩勇,手中一把银枪耍的虎虎生威,在这军中竟一时遇不到对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朱瞻基和甘浩勇随将士们一起操练,一起巡视边境,听老兵说起边塞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其实那些不叫故事,而是一代代边塞将士们的真实写照,他们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与这大明疆土融在了一起,他们是伟大的。 在傍晚结束一天任务归营时,刚好赶上落日余晖,金黄的夕阳照射在将士身上,每当这个时候,人总会不自觉的朝着家乡的方向看去。这一刻,思乡之情总会达到高潮。 甘浩勇迎着霞光望去,原来古诗词里写的词句都是真的。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些诗句对上此景,简直不要太美。 第142章 二征漠北 回到南京的朱棣,下诏追封甘武为开山王,配享祖庙,其子甘浩勇继承其世袭爵位。 做完这些,朱棣开始着手部署军队,是时候收拾瓦剌了。 马哈木在消停了几个月后,见明廷方面没什么动静,便以为明廷不会为了阿鲁台出兵,于是这次马哈木更是纠集太平、把秃孛罗两位瓦剌部落首领共同出兵,誓要一举荡平阿鲁台,彻底吞并东蒙古。 被马哈木扶持上位的答里巴汗,成了马哈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在马哈木的花言巧语下,蒙古可汗答里巴将战刀指向了自己人…… 时间来到永乐十二年二月,大明军队战前集结完毕,于是朱棣开始了自登基后的第二次北伐。 此战,朱棣十分重视,将拱卫京师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全部带上。 户部尚书夏元吉积极为大军筹措粮草,很快就解决了三大营二十万大军的粮饷以及物资供给。 二月十二,钦天监算出此日为上上之吉日,天子御驾亲征,龙星闪耀北方,此大吉之兆,天子定能破敌于前,凯旋南还。 朱棣亲率大军出征,四月中旬到达雁门关。 此时,马哈木已率兵打到了阿鲁台部腹地——饮马河。 在雁门关,朱棣下诏从征的卫所军也在此集结完毕,朱瞻基和甘勇浩二人也随郑亨在此集结,自此北伐大军达到三十万之多,对外号称五十万。 战前部署:安远侯柳升领神机营,负责炮火支援,武安侯郑亨领中军四万加旗下一万卫所军,宁阳侯陈懋领左哨军三万加旗下两万卫所军,丰城侯李彬领右哨军三万加旗下两万卫所军,成山侯王通领左掖军三万,都督谭青领右掖军三万,都督刘江、朱荣领步骑四万为前锋,安边侯韦齐领骑兵两万为机动,朱棣则亲率三千营坐镇后方。 得知马哈木已经打到饮马河后,朱棣命令大军直奔饮马河而去,他怕再耽搁一下,那个阿鲁台恐怕就真要凉凉了。 朱棣命大军摆开阵型,呈菱形朝饮马河方向行进,五月十一,前锋刘江、朱荣在饮马河流域的康哈里海遇到瓦剌贤义王太平部。两军发生大战,瓦剌不敌,向忽兰忽失温溃逃。 在与敌短兵相接后,作为机动的韦齐抓住战机率骑兵从左翼向敌人包抄而去。追至三峡口又歼敌把秃孛罗一小部。 而朱棣也来到中军,他下令全速前进,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朱棣,与游牧民族作战的秘诀之一就是要速战速决。己方奔袭千里,远离后方,粮草有限,如果让马哈木反应过来,他定然会避其锋芒躲起来,到时这场战争就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翌日,韦齐紧随瓦剌溃兵到达忽兰忽失温,马哈木看到大明的骑兵,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在他眼里,汉人的骑兵就像绵羊一般,华丽而无实用。 面对追来的明骑兵,马哈木拿出自己最强的骑兵精锐,迅速摆开阵型。此刻战场上是瓦剌三万骑兵对明朝两万骑兵,而且马哈木身后还有数万骑兵枕戈待旦,从此刻战场形势上看,似乎对明军有些不利。 但韦齐并没有退缩,他同样指挥骑兵摆出了进攻队形。 大战来临前的一刻总是那么宁静,连天空中的白云都好似慢了下来,好像一眨眼就会错过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呼~~~ 当太阳躲进了云层的那一刻,双方指挥不约而同的下达了进攻指令。 忽兰忽失温上空被喊杀声覆盖,数个回合下来,双方各有死伤,胜负未分。 就在马哈木准备再次带领骑兵冲锋的时候,明军的火炮在瓦剌阵前炸响,紧接着左前锋刘江也带兵赶到,从右翼加入战斗。 马哈木这时才反应过来明朝的大部队赶到了,他连忙下令各部朝山上退去。 忽兰忽失温四周多山,且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马哈木也是看准这一点,所以对明朝大军的到来并不害怕。 他认为,就算打不过,凭着山险也能将明军耗死。 马哈木、答里巴与太平,把秃孛罗分别带领军队驻守在三个山头之上,相互成犄角之势与明军相持。 朱棣也不惯着他,命令军队将三座山头都围了起来。 就这么僵持了三天之后,马哈木发现己方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娘的这山上没水。 不过几天下来,通过分析朱棣的布局,马哈木自认为找到了击败明军的方法。 马哈木见朱棣将三十万兵力分散开来,那么他的防守兵力自然就会变得薄弱,他想用骑兵俯冲而下,打破明军的前排阵型,而后趁乱直杀朱棣所在的中军,可他殊不知这正是朱棣留给他的破绽。 马哈木命令部将勒哈伯亦带领三万骑兵精锐朝山下的“薄弱点”冲杀而去,他坚信自己的骑兵能轻松攻破明军的步兵盾阵。 眼见马哈木朝自己方阵冲来,朱棣心里乐开了花。 就在瓦剌骑兵在冲到明军面前两百步后,前面的步兵突然朝两边散开,面对他们的是一排排黑漆漆的枪口。还没等瓦剌骑兵反应过来,明军的火铳响了,冲在最前面的瓦剌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全部倒下了。 第一梯队射完,第二梯队上前继续,一共五个梯队这么轮流了一遍之后,瓦剌骑兵已经懵了。 勒哈伯亦想起了撤退,可神机营的三十门大炮可不同意,柳升用大炮封住了瓦剌的退路,迫使其只能与之决战。 见逃也无法逃,勒哈伯亦只能咬牙又率兵朝明军军阵冲了过来。 两军随即展开厮杀,朱棣见瓦剌骑兵冲入军阵后,调李彬与王通分别从左右两翼围剿。不到半个时辰,瓦剌骑兵就被明军如铁桶般困在了包围之中,照此情形,这三万人被吃掉只是时间问题。 朱棣也亲率中军,三千营加入战斗。 当山头上的马哈木看到神机营的火力之后,就顿感不妙,如今自己的精锐全部被围,心中更是一阵悲凉。 这三万铁骑是他的全部家底,他可不想就这么白白葬送在这里。 于是马哈木带领最后两万步骑朝明军外围发起了冲锋,他现在只希望这三万骑兵能突围出来。 可朱棣又怎会让他如意,韦齐的骑兵自大战开始就一直未动,等的就是马哈木狗急跳墙。 两万步骑对两万精锐轻骑,结果可想而知,不出意外马哈木又败了。 太平与把秃孛罗见马哈木不敌,心知自己更不是大明的对手,于是俩人会兵一处从明军结合部杀了出去,向西北而逃。 而把秃孛罗冲杀的地方,正是陈懋所部,陈懋率兵与之鏖战,可把秃孛罗一心只想突围,并不愿与之缠斗,陈懋兵力有限,无法对其形成合围。 在山体右侧的都督谭青发觉瓦剌兵是想突围逃跑后,立马率兵增援陈懋,但瓦剌兵占据地理优势,多次冲锋使谭青和陈懋无法将其快速有效包围,致使太平和把秃孛罗还是带领少数部众逃了出去。 朱棣这边,马哈木见局势已无力回天,带着一万残余向西逃去,韦齐乘势一路追杀。 而被围在重重包围里的勒哈伯亦招到五军营十几万人围杀,还有神机营人手一把手铳,让瓦剌兵几乎近不了身,激战半日,马哈木引以为傲大的三万精锐骑兵全军覆没。 随中军行动的朱瞻基见被围的瓦剌骑兵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也想趁此机会杀敌立功,他拔出战刀跟着卢安一起冲进了敌阵。 瓦剌兵虽深陷重围,但人家马上功夫可不是吃素的,很显然朱瞻基低估了瓦剌骑兵。瓦剌兵见朱瞻基一个小娃娃竟也敢跑来捡人头,心中大怒,抱着拉这小子一起垫背的决心挥刀朝朱瞻基冲来,朱瞻基挥刀抵挡,却没想那人力气极大,朱瞻基顿时手掌发麻,心中一阵惊骇,暗叫道:“好猛。” 还没等朱瞻基反应过来,那瓦剌兵又挥刀侧身朝其脖子劈来,其刀法又快又凌厉,大有要将朱瞻基一刀斩于马下之势。 朱瞻基瞪大双眼,他知道这一刀自己根本接不住,在那一息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曾祖父在向自己招手。 “太孙殿下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甘浩勇出手一枪将那名瓦剌兵挑下了马,救了朱瞻基一命。 直到这时中军副将马英才发现朱瞻基也在里面,他吓得连忙派人将朱瞻基送了出去。 甘浩勇本想在杀一会,可将领们觉得他在里面也太过危险,七八个士兵将甘武团团保护起来,这让甘浩勇只能干望着前面将士与敌厮杀,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于是他也索性退了出去。 随朱棣出征的近侍金幼孜后在记录这场大战时写道:“皇太孙身先士卒,只身冲入敌阵,与敌大战数个回合不落下风,颇具祖父永乐皇帝神采。” 在对甘浩勇的记录上则写道:“永乐十二年五月二十一,忽兰忽失温决战,刚袭爵便奉召从征的甘勇浩,凭一杆银枪于敌阵中三进三出,枪挑敌酋于马下,少年英雄,真乃吾朝之赵子龙也。” 韦齐一路追杀数百里,一直追到阿鲁浑河才作罢,硬是将马哈木杀得只剩千余残骑狼狈逃去。 自此,朱棣第二次亲征漠北又以明军全胜而告终。 这场战争,为大明打出了至少十年和平,既有效遏制了蒙古人的发展,又解决了蒙古人南下袭扰犯边的后顾之忧。 此战之后,甘勇浩凭着自己显赫的身世以及自己在军中的多年积累的威望,一步一步从百户,千户做到卫指挥佥事…… 第143章 最后一次北征 时间来到永乐二十二年,此时的永乐皇帝朱棣已是百病缠身,垂垂老矣。 有好几次朱棣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自己全身冰凉冰凉的,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内的异样。 “看来我的大限快到了。”朱棣望着漆黑黑的大殿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纵横一生的朱棣在这个夜晚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短暂。 纵观这一生,他实现了从王爷到帝王的华丽转变,并且在自己的勤奋治理之下,将大明的各方面实力发展到了巅峰,甚至再现了盛唐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说心里话,朱棣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朱棣披上外衣,叫上内侍太监马云来到殿外,今晚的月亮真圆。 马云端来一把椅子,朱棣问:“朕是不是老了。” 马云看着朱棣头顶早已白发丛生,眼里忍不住湿润起来,自己一直崇拜的偶像竟然也会有变老的一天。 但马云嘴上还是说道:“陛下龙体康健,就算再来一次北征依然可以吓破鞑靼人的胆。” 对于这个小太监的话,朱棣只是微然一笑。 朱棣在心中回忆起往事,自己这一生树敌无数,他们有的是自己亲人,有的是前朝重臣,也有番外之敌…… 可到如今,他们大都已经不在了,即使活着的也不再对自己构成威胁。 不过,朱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中对自己的那个侄子还是会偶尔感到一丝愧疚。 半年前,就在朱棣刚讨伐完鞑靼人返程时,消失了十多年的胡濙突然出现在大同朱棣的行营里。 那一晚,朱棣解开了困扰自己二十多年的心结,当他知道朱允炆已经原谅自己,且放下一切只想做个普通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既放下了多年防备,又对自己这个侄子涌出一丝欠意。 早在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朱元璋就曾意识到藩王的权力过大,如果哪天藩王要是作乱,那对朝廷来说将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考虑到这些原因,朱元璋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曾派遣锦衣卫到各王封地敲打过九大塞王,燕王因行事低调,安分守己,遂得以逃过锦衣卫的审查。 当朱棣问及朱允炆现居何处时,胡濙却是立马伏于地下,带着一丝乞求说道:“请陛下恕罪,微臣曾以全家性命对天发誓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居处,他才肯答应见微臣一面的。” 朱棣扫了一眼胡濙,也没有再逼他。 “罢了罢了,知道他还活着就行了。” 胡濙长出一口气,恭维道:“陛下圣明。” 朱棣为了补偿胡濙这么多年的付出,回到北京后,将其擢升为礼部左侍郎。 朱棣就这么望着,想着,恋着,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清晨,东边的太阳刚露出一个头,皇城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黄俨快步走在青石台阶上,来到朱棣身旁,他朝一旁伺候的马云挥了挥手,示意其下去。 而后挪步到朱棣身旁,俯身低语道:“皇上,大同总兵朱荣来报。” 朱棣慵懒着揉了揉眼睛:“什么事啊?” “皇上,朱荣将军说阿鲁台这个月又犯边了,杀我百姓十人。” 闻言,朱棣立马醒了七分,他坐起拿过黄俨手中的奏报看了起来。 “好你个阿鲁台,既然你想死,那朕一定成全你。” 朱棣起身看向东北方向山颠上刚挂起的太阳,金色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映出他深邃的眼眸。 此刻的朱棣似乎坚定了某种决心,他要将一个四海升平的大明平稳的交到太子朱高炽手里。 让这无休止的战争就在自己这一代结束吧! 奉天殿上,朱棣叫太监黄俨宣读了刚刚收到的那份边关奏报,当所有人听到阿鲁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朱棣又要御驾亲征了,毕竟他们都太了解这位马上皇帝了。 此时的户部尚书是老臣郭资,朱棣让其接任户部尚书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郭资此人对管理钱粮之事有自己的独特的心得,想当年靖难时,朱棣就因此而将燕军的粮饷全交给其打理,郭资也没让朱棣失望,燕军作战从未因粮饷而发愁。 郭资看见朱棣望向自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表态。于是整了整袖子走出队列躬身道:“皇上几这由受郑和下西洋的影响,沿海一带的海外贸易十分兴盛,再加上皇上迁都以来,北直隶周边增加了大量官田、民田,全国的高,税收也提高了两成,如今国库充盈 ,粮饷不是问题。” “好,有你在,朕心甚安。” 四月初四,朱棣再一次披上金黄铠甲,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向漠北。 这次朱棣没有采取速决的战术,他准备的充足的粮草,足以支持十万大军三个月的消耗。 为了不打草惊蛇,防止阿鲁台又和上一次一样跑掉,朱棣对外封锁了此次出兵的消息。 “朕这次一定要抓住你,将你关起来,让你一辈子都在诏狱里度过。”在前往开平的路上,朱棣静静的思索着。 到达开平时,时间已过了一个月,大军之所以行军如此缓慢,除了不打草惊蛇外,还有就是朱棣派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去押运粮草,朱棣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不清除这个祸害,朱棣实在不安心。 五月初五,前锋陈懋将军派人来报,前锋哨探深入屈裂儿河一带,未发现鞑靼人任何踪迹。但是在周围发现了少许新鲜却又模糊的马蹄印,凭着多年战争经验,陈懋敏锐的察觉出这马蹄印有被刻意掩盖过的痕迹。 他在给朱棣的奏报中写道:“我军北伐之动向,可能已被阿鲁台知晓,屈裂儿河一带发现敌人刻意清除蹄印的痕迹,望皇上速速定夺。” 收到陈懋的消息后,朱棣又结合最近一次关于阿鲁台劫掠边境的情报来看,阿鲁台在边境转了一圈后朝东北方向离去,朱棣看着地图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答兰纳木儿河一带。他随即命令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率左掖军从东边沿西辽河向答兰纳木儿河搜索前进,两军约定在答兰纳木儿河汇合。 今年二十二岁的甘浩勇也在随军队列之中,从军十载,自己还未立过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功,这使得甘浩勇十分迫切的想要用一个拿得出手的战功来证明自己。 甘浩勇来到朱棣的辇车前,向朱棣请旨随张辅同行。 听见车外的声音,朱棣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英俊潇洒,眉目间透露着聪慧和机敏,脸上神情坚毅的少年将军。 朱棣看到甘浩勇,脸上浮现一抹慈爱的笑。 “原来是咱们明威将军来了,来来来,上车说话。”朱棣命侍卫停车,将甘浩勇叫了上来。 甘浩勇倒也不客气,只见他直接一个翻身从马背跳到马车上。 甘浩勇朝朱棣咧嘴一笑,亲切的喊了一声:“皇上” “来来来,坐这。” 朱棣指着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甘浩勇坐到自己旁边来。 甘浩勇躬身道:“谢皇上隆恩,臣身着战甲,不便落坐,站着就好。” “你真像你爹,十四年了,时间真快。” “皇上……” “我爹未能走完的路,我会替他走完的。” 朱棣望着甘浩勇那坚毅的神情,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当年的甘武,当年甘武每每带兵出战之时,也是这般模样。 “去吧!去迎接战争的洗礼,战场是让一个男人最快成长的地方。” “皇上,臣一定活捉阿鲁台来见您。” 得到朱棣的恩准后,甘浩勇带着手下一千余人跟着舅舅张辅出发了。 第144章 病逝榆木川 张辅对甘浩勇这个外甥十分满意,这小子敢想敢干,从不拘泥于传统的思维方式和行事规矩。他总是能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解决问题,让人眼前一亮。 阿鲁台也不知怎的,这几年鼻子变得特别灵敏,前两次征伐都被他跑掉了,张辅看着这茫茫大漠,预感这次可能又要扑空。 副将朱勇自承袭父亲朱能的爵位后,一直在南京担任闲职,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眼见十余天过去了,一个鞑靼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不禁发起牢骚:“这些鞑靼人不会知道我们来了,提前躲起来了吧!狗娘养的鞑靼人,赶紧死出来与大爷一战。” 张辅道:“朱将军切勿急躁,与这些游牧民族作战,最重要的就是要沉住气,切不可自乱阵脚。” 接着张辅又说起自己早年间,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自己同父亲随燕王朱棣远征北元的往事。那时,北元残余被大将军蓝玉给打怕了,以至于后来听见明军二字,皆是闻风丧胆落荒而逃,有时候在草原上搜了一个月都不见一个敌人。 在永乐朝的武将集团里,朱勇在张辅面前属于晚辈,与甘浩勇一样属于第二代武将,都是承袭了父辈的爵位,却从未在战场上立过战功。 作为第二代武将中的顶流,朱勇与甘浩勇一样,渴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以此来延续父辈及家族的荣耀。 按照原定计划,张辅率右路军从西辽河绕行北上,在穿过几百里的无人区后,张辅的大军在一个无名的山谷内,意外的俘获了几名在此休息的鞑靼兵。这几个鞑靼兵一开始还挺嘴硬,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大明名将专治各种嘴硬。 想当年张辅四征交趾,可是把那些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安南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准确的来说,那些年,安南人都让张辅给杀怕了,一想到张辅制造的“京观”,安南无论男女老幼皆谈之色变。 在张辅的授意之下,几名校尉对那几个鞑靼兵进行了一番特殊审问…… 一个时辰后,原本还嘴硬的鞑靼兵就利利索索的将阿鲁台的行踪说了出来。 原来明朝出兵的消息,阿鲁台一早就知道了,自从永乐十二年亲眼见识到朱棣打败马哈木的恐怖实力之后,阿鲁台就清楚认识到了朱棣带领的明军之强大。 那一仗使瓦剌元气伤,也让后来的阿鲁台得以趁瓦剌元气大伤之机成功复仇,斩杀了马哈木。 不过这几年蒙古内部各个部落内斗不断,阿鲁台的实力也没有得完全恢复,如今他能拿的出来的骑兵部队不过万余人,这点实力在明军眼里实在不堪一击。 阿鲁台也深知自己和明朝的实力悬殊,但自从永乐十二年朱棣再次关闭了边关自由贸易市场以后,蒙古人的生活质量又再一次急剧下降,阿鲁台在修养了几年恢复了点元气之后,曾向上书朱棣请求重新开放边关自由贸易市场,结果不出意外的被朱棣一口回绝。 可是这些在吃穿用方面早就汉化的蒙古贵族们,哪还过得惯自己原本那落后的生活条件,在利益的驱使下,阿鲁台这才又铤而走险,派兵劫掠明朝边境。不过他深知朱棣的利害,所以每次来都很小心,不仅在明朝边境布下了许多暗哨,而且每次得手之后绝不过多停留,在离去时还会清理撤退痕迹。 果然这次阿鲁台再一次劫掠明朝边境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明朝出兵的消息,于是他快速撤到捕鱼儿海一带躲了起来。 得知阿鲁台踪迹的张辅,决定亲率骑兵穿插突袭,直捣阿鲁台巢穴。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既然现在知道阿鲁台在捕鱼儿海,那也就没必要去答兰纳木儿河了。 他命副将朱勇带两万步兵殿后赶往捕鱼儿海,自己带一万骑兵先行突袭捕鱼儿海。反正前往答兰纳木儿河需要经过捕鱼儿海,那么到时与皇上在此会合也是一样的。 朱勇却担心道:“如果那几个鞑靼人说的是假的,故意引我们上钩的怎么办?”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得试试。”张辅还是决定带骑兵奔袭捕鱼儿海。 为了行军的安全,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张辅将俘虏的几个鞑靼兵脑袋拿来忌了旗。 就这样,张辅带着甘浩勇及一万骑兵并每人备了十日干粮出发了。 五月二十,天降大雨,捕鱼儿海的气温骤降,明军均只穿了略显单薄的秋衣,再加上一路骑马,寒风渗透明军衣甲,将士们个个冻得嘴唇发紫。 而此时张辅的骑兵已经抵达捕鱼儿海范围,作为主将,他不可能下令让士兵在此下马生火取暖。因为如今已深处敌人腹地,如果鞑靼人趁己方松懈之时发动攻击,那对自己手下这一万大军来说将是致命的灾难。 于是明军顶着冰冷的大雨在捕鱼儿海细细搜索着阿鲁台的大营,又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冷的浑身哆嗦的甘浩勇嘴唇颤抖的说道:“大将军,我看咱们可能真的被那几个鞑靼兵给耍了,这里毫无人迹活动。” 此刻连张辅也觉得这里不会再有鞑靼影子,毕竟他把周围几十里的山谷都搜了一遍,根本没有阿鲁台的踪迹。这个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如甘浩勇所说,阿鲁台在此的消息是假的,他们被骗了。二,阿鲁台可能在这待过,后来又往别的地方逃走了。 看着被冻得受不了的士兵们,张辅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 但是张辅之前为了提高行军速度,让所有人只带了武器、干粮和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又下着大雨,士兵们根本无法生火。于是大家只能抱团取暖或原地运动来使身体发热以达到驱寒的目的。 停下来的张辅猜测阿鲁台肯定是往北逃了,在身体稍稍暖和一点之后,他下令向北追击,前往答兰纳木儿河。 而此时此刻上天却开始眷顾起了张辅,就在张辅向北开拔的时候,藏在捕鱼儿海西北六十里的阿鲁台也开始向答兰纳木儿河迁徙,本来阿鲁台准备再在这里待上一个月,谁知突然下起了这场暴雨。 大雨夹杂着大雾,在这茫茫大漠,此时的目光所及不过五十步,这大大减缓了骑兵的行进速度,不过同时也给明军提供了一层天然的掩护。 两支大军就这么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行进着,直到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突然发现,这地上竟出现了许多新鲜的马蹄印和车辙印以及人的脚印。 士兵欣喜不已,立即报告了张辅,张辅确定这就是大军刚刚走过的痕迹,看来阿鲁台刚刚从这里过去。 想到阿鲁台就在前面,张辅不经意的笑了,他扭头对甘浩勇道:“咱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甘浩勇紧了紧腰间的战刀:“大将军,让我来给您开路!” 阿鲁台如今虽弱,但他的实战经验相当丰富,不可轻视。 而甘浩勇还未经历过大的战事,实战经验相对匮乏,张辅可不敢让自己这个外甥去冒这个险。 蒙古人的行军队形大都喜欢采用狼群模式,不仅前后有精锐护卫警戒,而且在大军十里范围之内还设了骑探,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此确保大营的安全,如遇敌人伏击或偷袭,蒙古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防御。 这就是游牧民族的一个可怕的地方,他们在上千年与大自然密切相处的环境下,摸索出了这一套套既实用又让敌人头疼的生存法则。 张辅命部将游击将军黄阁带三千骑兵绕其右翼直攻阿鲁台的大帐,吸引敌前后回援,搅乱其阵型,待鞑靼人全力围剿黄阁之时,张辅在率余下骑兵从敌后方杀入,一举击溃阿鲁台。 这是一步险招。如果张辅支援不及时,黄阁所带领的骑兵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不过当下这恶劣的天气却恰恰给了明军一个大大的助攻,漠北的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混在雨雾中,肆意吹打在每个鞑靼士兵的身上。 恰好今天刮的又是南风,这对明军来说简直是运不可挡,天助也。 当黄阁率兵在漫天雨雾的掩护之下靠近阿鲁台时,阿鲁台还在自己的车驾里饮酒笙歌,全然没有觉察到危险的来临。 由于极端天气的原因,阿鲁台竟然连负责警戒的骑探都没有布置,可能他也没有想到,明军会在这种天气下来与他决战。 黄阁追上鞑靼人后,很快就悄悄的摸到了距阿鲁台大营一百米的位置,雨雾阻碍了鞑靼人的视线,同时也阻碍了明军的视线。 黄阁并不确定前面就是阿鲁台的大营,他只隐约看出整个行军队伍就这一截车驾随从最多,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顾不得去想太多,只是大喊了一声,“兄弟们,杀。”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震蒙了正在朝北行军的阿鲁台部。 鞑靼人还未来得及组织有效的抵抗,黄阁就带兵杀到了阿鲁台的身边,不过雨雾实在太大,又有狂风飞石,阿鲁台在护卫的保护下,竟奇迹般逃开了。 他的两个儿子昂克孛罗与火儿忽答孙,第一时间指挥士兵抵抗,亲自上马与明军厮杀起来,但鞑靼兵仓促应战,显然不是明军的对手,很快被击溃,昂克孛罗在混战中受伤落马,被战马践踏而死。 一阵厮杀之后,险处逢生的阿鲁台发现偷袭自己的这股明军人数并不多,他恶狠狠的喊道:“给我包围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跑。” 反应过来的鞑靼人很快将明军包围了起来,可黄阁不但没有下令撤退,反而率兵越战越勇,因为这正是他的使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明军士兵越来越吃力,包围圈也越来越小,如果主力再不到,这三千人很可能全军覆没。 雨水打在黄阁的脸上,混杂着敌人的鲜血流淌而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水,使劲的咽了下去,让干哑的喉咙得到些许滋润。 大战还在继续,他血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那些鞑靼人,汉元百年来刻进骨子里的仇恨再一次从内心深处迸发而出,他举刀杀去,是死是活就交给神明吧! 哒哒、哒哒…… 在鞑靼人以为胜券在握时,身后传来一阵模糊又让人胆寒的马蹄声。 当鞑靼人回头望去时,冲在最前面的甘浩勇挥舞长枪一把将其挑起,而后重重甩去,砸倒数余名鞑靼人。 张辅主力的加入使得战局瞬间发生逆转,肆虐的南风给了明军大大的帮助,腹背受敌的阿鲁台只得仓惶带领少数部将及亲属逃走,来不及逃走的鞑靼贵族与士兵们不是投降就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溃逃,明军大胜。 甘浩勇见阿鲁台逃走,顾不得请示张辅,独自带着百余人追了出去。 一路追到答兰纳木儿河附近,遇到阿鲁台外甥阿鲁卜林的堵截。 甘浩勇见此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且身上也散发着一股不屈的胆气,瞬间对其来了兴趣,想与其过上两招。 不过在这之前,他照规矩还要喊上两句。 “你是何人?如果你愿意放下兵器,我可以不为难你。” 那鞑靼将领回道:“我乃太师外甥阿鲁卜林,你尽管放马过来,让你尝尝我们蒙古人的弯刀。” 甘浩勇嘴角一撇,内心笑开了花。 他不再废话,提枪冲了上去,两人只仅仅战了五个回合,阿鲁卜林就被一枪挑于马下,当场毙命。 其余的鞑靼人再一次吓得四散而逃。 阿鲁卜林虽然死了,但他确为阿鲁台争取了逃命的时间,甘浩勇寻了许久,却再也没找到阿鲁台的身影,于是他只能不甘心的提着阿鲁卜林的首级回来。 担心甘浩勇会轻敌中计的张辅见他提着阿鲁台外甥的人头回来,紧张的手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满意的拍了拍甘浩勇的肩膀,神情中透露出着来自一名沙场老将的职业肯定。 第二日,张辅与先锋陈懋部汇合,当得知战斗已经结束时,陈懋一脸难以置信。 他叹息道:“这么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就这么从自己身边溜走了。” 既然战斗都已经结束了,张辅在等到副将朱勇后便与陈懋一同撤兵向朱棣复命。 可刚走没多远就收到了朱棣下达的立即撤兵,向中军大营靠拢的旨意。 张辅接到朱棣的旨意后,不敢迟疑,下令急行军向朱棣靠拢。 而后,朱棣又单独召见了张辅。 当张辅见到朱棣的时候,朱棣的状态将他吓了我一跳,这才一个月不见,朱棣整个身体好似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贴身太监马云小声对张辅道:“英国公,皇上这些天一直盼着你呢。” 朱棣见张辅来了,对其说道:“朕可能回不到京城了,朕现在封你为大将军,全权管理北征大军所有军务,将他们带回去。” 三日后,朱棣来到榆木川,这时的朱棣已吃不下任何东西,他也预感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于是在弥留之际最后召见了张辅,还有侍臣杨荣,金幼孜,当着三人的面,口头留下遗诏,由金幼孜执笔记录下来。 朱棣的遗诏明确了由太子朱高炽继位,使得这场明里暗里长达二十余年的皇储之争正式尘埃落定。 还有,朱棣留下口诏,在回到京城之前,不要公布自己驾崩的消息,以免汉王朱高煦趁机作乱。 毕竟他的藩地离京师太近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死讯,保不准玄武门之变会在大明朝再上演一次。 朱棣还让张辅找一个办事得力的人,将自己的遗诏快马送往京城,让太子早做准备,可以提前登基。 做完这一切,朱棣再也支撑不住,咽下最后一口气后,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天是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十二,大明第三位皇帝朱棣在榆木川驾崩,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享年六十五岁。 第145章 朱高炽示好 经张辅、杨荣、金幼孜三人商议,最终决定将护送遗诏的任务交给了甘浩勇。 临行前,张辅对甘浩勇嘱咐道:“在入京之前,你先去找安边侯,让他封锁所有京城通往山东境内的道路。进宫之后,一定要劝太子爷按遗诏即刻登基,切不可迟疑不决,否则一旦被汉王的眼线知道真相,轻则割据山东,重则……。” 后面的话,张辅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甘浩勇郑重的点了点头:“舅舅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此刻还是一片祥和,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的人,都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大的政治风暴即将到来。 太子朱高炽正在阅览着在从前线传回来的战况进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封关于发现鞑靼人踪迹的战报。 朱高炽是个会持家的好太子,他盘算着如果再发现不了鞑靼人的踪迹,父皇就会因为粮草问题而不得不撤兵。 就在朱高炽还在计算着北伐大军还有多久还朝时,一名太监急匆匆来报。 “太子爷,柱国公在宫外求见。” “快传他进宫。”朱高炽听到是甘浩勇回来了,心知前线一定出了什么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 他走出殿外,在宦官的搀扶下目光深邃的朝宫门外的方向望去,他迫切的想知道前线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久,大理石砖上方见甘浩勇迈着沉稳的步伐朝朱高炽走来,就如平常官员正常上朝一般镇定自若,仿佛并没有什么要紧之事。 朱高炽却是心中一凛,倒是自己有些轻浮失态了。 一番君臣之礼后,朱高炽将其带入阁楼之中,并屏退左右。 “太子爷,这是皇上的遗诏。” 甘浩勇从怀中掏出朱棣临终前口授的遗诏,递呈给朱高炽。 “什么?父皇他……”朱高炽颤抖着接过遗诏,神情中先是震惊,而后又是一脸悲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父皇他是被阿鲁台伏击了吗?”朱高炽扯着甘浩勇的衣服问道。 甘浩勇如实回答道:“皇上没有受到阿鲁台伏击,皇上是由长时间的舟马劳顿导致旧疾复发,心力衰竭。” 朱高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跪倒在地哇哇哭了起来。 甘浩勇牢记舅舅临行时的嘱咐,对朱高炽安慰道:“太子爷,先皇不幸崩逝,乃大明之痛,但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太子爷早安遗诏早登大位,稳定朝局,以保我大明江山太平。” 朱高炽停止抽泣,抬头看向甘浩勇,问道:“这军中难免有我二弟的眼线,父皇驾崩的消息肯定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在乐安多年,不知私自蓄养了多少死士,暗地招募了多少兵勇,他若得知父皇半路驾崩,定会举兵闹事。” 甘浩勇道:“太子爷请放心,先皇驾崩的事只有极少数内臣知道,而且为了万无一失,在进宫之前,臣已经请安边侯派兵封锁了所有君臣通往山东的道路。” “只要太子爷您一登基,昭告臣民,到那时太子爷您就是名正言顺的正统,谅他汉王也不敢顶着造反的罪名作乱,就算真有那一天,太子爷也可以举全国之力,以王者之师出兵讨之。” 朱高炽看着甘浩勇越看越像当年的甘武,沉稳干练,心思缜密。 朱高炽问:“这些话都是你想出来的?” 甘浩勇答:“臣不敢贪功,这些都是臣临回京前大学士杨荣与英国公嘱咐我的。” 甘浩勇忠厚正直的品格再一次给这个即将成为大明新的统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完成自己使命后,甘浩勇走出大殿迎面碰见在殿外等候多时的太孙朱瞻基。 “成铭,你回来啦!”朱瞻基朝甘浩勇喊道。 甘浩勇字成铭,当年甘武只留下名字,未来得及为儿子起字,成铭二字是由其母张芯所起。 甘浩勇见是朱瞻基,原本如壁垒般森严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拱手道:“见过太孙殿下。” “跟我还来这套,走,去我那坐坐。”朱瞻基拉着甘浩勇就往自己的住处走。 可此时的甘浩勇哪还有闲情与功夫和朱瞻基叙旧,他得立即去找安边侯韦齐,协助他严防汉王叛乱。 “改天吧!我如今军职在身,一切都身不由己,待我办完公务再来找你。” “哎……”朱瞻基望着甘浩勇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成铭啊!” 一旁的贴身宦官则笑嘻嘻的对朱瞻基道:“殿下,小的最近从民间弄到一个蛐蛐王,要不小的带您去瞧瞧。” “哼,再厉害能有我的红须太公厉害?”朱瞻基不屑的瞅了那小宦官一眼。 在那小宦官的吹嘘下,好胜的朱瞻基还是带了一群小宦官来到自己的小屋子,他誓要在这些侍从面前证明自己的厉害。 …… 在韦齐的严控之下,远在山东乐安的朱高煦在得到朱棣驾崩的消息时已是一个月后了,朱棣的遗体都已经回到顺天了,而朱高炽早已登基继位。 准确的来说,朱高炽封赏的圣旨和先皇驾崩的消息是一同送到朱高煦的手中的。 朱高炽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厚又或许是为了安抚自己这个二弟,给了朱高煦十分厚重的封赏,其中增加俸禄一千石,赏赐的奇珍异宝更是数以万计,足足拉了整整十大车。 朱高炽的封赏看起来更像是对朱高煦的讨好,不过在朱高煦眼里这种所谓的讨好更像是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施舍。 高傲自负的朱高煦向来志比天高,岂能容忍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来施舍自己,他愤怒的当的着御史的面当场将朱高炽的圣旨撕的粉碎。 御史见状,心中暗叫不好,顾不得指责朱高煦,连忙抽身离去,快马回了京城。 朱高炽得知朱高煦的反应后,并没有对朱高煦采取什么制裁措施。相反,朱高炽的宽容却差点让大明帝国失去了下一任接班人。 第146章 阴谋失算 朱高炽洪熙元年正月十六,在新年的第一个早朝上,朱高炽提出要还都南京的想法,得到绝大多数大臣的赞成,毕竟这些大臣的主要根基都还在应天,被朱棣逼着前来顺天也是实属无奈。 如今朱高炽想迁回去,这些大臣们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迁都向来是大事,不是粗汉下地,说下就下的。 光准备工作就又准备了三个月,可好巧不巧,就在朱高炽与大臣们都打好包袱的准备搬家的时候,南京突然传来发生地震的消息,并且在五天之内发生了三次较大的震动,损毁民屋超过一万五千间,死亡人数超过一千人。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打消了朱高炽迁都的想法,他反省道:“难道这是父皇在天显灵,对自己迁都一事震怒了吗?” 可即使是这样,朱高炽依然还是思念着南京。 自入冬以来,朱高炽就感染上了风寒,本是寻常再普通不过的小病,一般太医们开几副驱寒护体的草药就会痊愈,可这次朱高炽却是愈发严重,久治不愈。 张皇后为此日夜担心不已,亲自煎药喂药,尽心服侍。 张皇后还建议朱高炽先到南京去避避寒,待身体好了再回来,反正南京什么设施都齐全,也不会耽误他治国理政。 可朱高炽却并不赞成这么做,他怎么可能刚刚继位就抛下百官跑回南京去呢? 迁都吧!这个理由最能服众。 于是他派太子朱瞻基前往南京进行实地考察,对这场地震的破坏程度进行评估,看是否影响迁都。 四月二十八,太子朱瞻基抵达南京,他先是前往孝陵拜谒了太祖皇帝;向朱元璋表达了父亲想还都的愿望,祈祷希望祖宗保佑父亲龙体康健,国泰民安。 随后朱瞻基又带人到民间体察民情,慰问百姓,督促南京户部拨粮拨款帮助百姓重建。 正当朱瞻基全身心投入到震后重建工作当中的时候,从北京传来一封急报:“尔父皇病危,盼速归。” 朱瞻基收到母后的信后,心知父皇的病情可能已经恶化了,甚至更加严重,朱瞻基带着几名随从骑快马连夜往北京赶去…… 而一场针对朱瞻基的有预谋的刺杀行动也随之而来。 朱高炽继位后,封汉王次子朱瞻圻为汉王世子,朱高煦让其进京谢恩,朱高煦本想借此机会让朱瞻圻打探京城中的情况,不曾想朱瞻圻谢恩后被朱高炽以“同族兄弟应多加往来”为由留在了北京,实则是被锦衣卫监视了起来,成为了人质。 朱高炽病重后,朱瞻圻每日都将宫内情况以书信形式告诉朱高煦。 朱高煦自以为掌握了皇宫里的一切动向,却殊不知,他们父子的来往书信内容早已被锦衣卫获知,并报告给了朱高炽。 直到这一刻,朱高炽还是没有想要对自己这个弟弟动手,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早在永乐十四年时,朱高煦趁太宗皇帝北巡之际,屡屡指使亲信在京城制造祸事,矛头直指太子朱高炽。朱高煦的本意是想制造出一种太子监国不力的假象,以此来打击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可惜,朱高煦的计谋最终没有得逞,朱棣回京后命锦衣卫调查此事。 最终真相大白,朱棣大怒,将其囚禁在西华门,准备将其废为庶人。 得到消息的朱高炽赶来为汉王求情,他对朱棣说:“我与二弟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手足情深,二弟犯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教导不力,我也有责任,请父皇责罚儿臣吧。” 朱棣思忖道:“你如此心软,将来他若反你,你该如何应对呢?” 朱高炽只是略显悲戚的说道:“儿臣的手不会沾同胞兄弟的血。” 朱棣不再说话,事后嘱咐锦衣卫将朱高煦释放。 身为天子的继承人,朱高炽今天的话相当于是对天立誓,若有违背,必遭天劫。 这也是为什么在得知朱高煦父子企图密谋作乱时,朱高炽选择了无视。不过退让并不代表任由其胡闹,自从这以后,监视汉王的锦衣卫增加了一倍,同时东厂的人也没闲着,暗地里将乐安的大小官员全查了个遍,凡与汉王有往来的一律秘密缉拿关押。 汉王从这一刻起,其实已经是一个被孤立的孤家寡人了,而他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皇帝梦里。只等朱高炽一死,他认为到时只要自己大旗一挥,满朝文武便会拥戴自己。 多么幼稚的幻想,几十年来对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贪恋,使这位曾经叱咤战场的马上王爷连思路都不那么清晰了。 他似乎忘了,当年拥戴他的那些靖难武将,早就死的死,退的退,往事如滔滔巨浪将过往云烟冲刷的干干净净,如今的朝堂早已没了他汉王的根基。 六月初五,朱瞻基在途经山东泰安时,行至一个叫龟山的地方时,朱瞻基一行所携带的水已用完。恰好见山上有一寺庙,便想在此歇歇脚,顺便取点清水。 走近寺庙,只见那寺庙左右被翠林环绕,庙后大概就是此山的山巅了,那山巅由三个山体组成,中间那一部分高高凸起,形似一龟壳,着实有趣,龟山之名大抵由此而来。 寺庙的住持法号成空,他热心的接待了朱瞻基,朱瞻基受母亲的影响,从小对佛教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在用过斋饭后,成空告诉朱瞻基庙后的龟山内有一溶洞,里面有一天然形成的粉红石桃。 成空还吹嘘这是天降祥瑞,如果将其送给皇上,定能使皇上平安吉祥。 朱瞻基一听,甚觉有理,便决定同成空一起去那溶洞将那石桃取来。 那溶洞空间狭长,宽的地方约十七八步,窄的地方仅两三步,长约两百步,高二三丈。 油灯将溶洞内部照的通亮,映入眼帘的满是奇形怪状的各种乳石,这让从未见过的朱瞻基瞬间看的着了迷。 往前行走一百二三步,来到溶洞的中心区域,朱瞻基问:“成空大师,你说那石桃在哪呢?” 成空突然邪魅一笑:“在你头顶。” 朱瞻基抬头望去,一个不明物体快速朝自己砸来…… 朱瞻基凭借敏捷的反应迅速躲开。 “嘭” 不明物体砸在地面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朱瞻基定睛一看,竟是一和尚。转而扭头看向成空,心中警觉起来,双手自然的握紧了双刀。 成空看见那尸体,心中也是一惊,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他掀开僧袍,拔出腰间软剑,准备拼死一搏。 这时,溶洞内闪出十几个手持弩箭的锦衣卫,成空见希望已破灭,遂拔剑自刎。 朱瞻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回到:“禀太子殿下,卑职乃锦衣卫驻济南总旗,三日前,我们发现汉王秘密派了一个人出了乐安,卑职奉刘百户之命带人跟踪至此,发现这个住持是汉王的人,汉王想在半路截杀太子殿下您,于是我们潜伏在这溶洞内,将成空安排的刺客先一步杀死。” “原来如此。”朱瞻基此刻对自己这个二叔真是失望到了极点。 第147章 汉王叛乱 朱瞻基虚惊一场回到北直隶,这一天是六月初七,离朱高炽驾崩已经过去了九天。在张皇后的操持下,皇宫内一直封锁着皇帝驾崩的消息。 百官们对皇上的病情也开始各自揣度起来,特别是翰林院的那些个侍读、侍讲以及学士们自认为自己是皇帝近臣,地位清高,便在私下里讨论了起来。 翰林院侍读刘信同对同僚卢永说道:“最近太医院的院使、院判以及江御医等好几个太医院的人好像进了宫之后就没出来过,我看咱们皇上这次恐怕病的不轻啊!” 卢永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刘兄这话可不敢乱讲哦。” 刘信同压低了声音,又往前凑了凑:“我可不是乱说,你看太医院的人都进宫了,这说明什么?” 卢永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刘兄,不要妄加揣测,小心祸从口出。” 刘信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哎呀,卢兄,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卢永看了看四周,拉着刘信同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刘兄,我不是小心翼翼,我这是为你好。你想想,皇上的病情属于宫中机密,我们怎么能随意揣测呢?而且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刘信同有些不以为然:“宫中机密?那为什么太医院的人都能知道?” 卢永小声说道:“刘兄,你不要忘了,太医院的人是负责给皇上看病的,他们知道皇上的病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翰林院的官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我们还是不要随意揣测皇上的病情,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刘信同听了卢永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说什么。 朱瞻基回到皇宫后,立马前往乾清宫去看望父亲,当他穿过乾清门时,母亲早已在乾清宫的大门外等候多时了。 俩人遥遥相望,朱瞻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快步朝母亲跑去。 “母后,父皇怎么样了?” “快进来。” 张皇后拉着朱瞻基朝宫内走去。 “儿啊,你爹他已经不在了。” 待周围只剩下母子二人时,张皇后再也绷不住了,忍了数日的泪水如决堤般的河水涌了出来。 朱瞻基快步走到御榻前,但见朱高炽的遗体被放置在几块寒冰中央,尸身也被太医们做了防腐处理。 整个乾清宫都冰冷至极,令朱瞻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刚才进来时,朱瞻基一心只想着父皇,丝毫没注意到这宫殿之内的人均着着厚厚的冬袄。 张皇后叫侍女拿来一件棉袄亲自披在朱瞻基身上,“基儿,为了防止你二叔作乱,母后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在你父皇病重期间,那个汉王世子每天送往乐安的密信不少于七封。” “母后做的对。”朱瞻基的眼中带着一丝悲伤。 要不是自己那个不安分的二叔,自己的母后也至于如此担惊受怕。 朱瞻基想起二叔派人刺杀自己的事,心中一冷。 “我若登基,二叔一定不会服我的,据监视他的锦衣卫说,二叔已经暗地里打造兵器,训练士卒了。” 突然,朱瞻基转头目光如炬看着张皇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娘,咱们先下手吧?” 张皇后蹙了蹙眉,脸色沉重的说道:“基儿,你父皇生前最怕看见的就是兄弟之间手足相残,所以这些年来,你二叔每每犯错,你父皇都会在太宗皇帝面前替他求情。即使最近这一年来,锦衣卫和西厂的探子早就探知汉王有不轨之心,只是你父皇不忍动他。” “可是二叔已经对我出手了。” “啊!什么时候?” “就在两天前,二叔派出的杀手在泰安伏击了我,好在锦衣卫早有发觉,这才让儿子躲过一劫。” “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向我汇报呢?” 张皇后脸色阴沉,显然十分生气。 “传旨,叫锦衣卫指挥使苗辄马上来见本宫。” 『自永乐十四年,纪纲伏法后,朱棣便钦命苗辄为锦衣卫新任指挥使,直至今日。』 一旁的小太监看张皇后脸色不对,提起裤腿匆匆朝锦衣卫衙门跑去。 “母后,这事发突然,锦衣卫那些人来不及汇报给您也属正常。再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当下首先要对付的是来自二叔的威胁,这些小事还是先放一边吧!” 张皇后看着朱瞻基沉声道:“锦衣卫这些人现在是越来越懒怠了,是该敲打敲打他们了。” 随着朱瞻基回到皇宫,洪熙皇帝驾崩的讯息才得以昭示臣民。 当夜,朱瞻基召集在京重臣宣布了朱高炽的死讯。但并未说及汉王意欲谋反的事,原因不知。 六月初八,早朝,内阁拿出连夜起草好的继位诏书,在礼部左侍郎胡濙的宣读下,朱瞻基正式加冠登基,是为宣德皇帝。 朱瞻基与其父亲一样,都是一位怀有仁爱之心的皇帝,他决定继续推行父亲的仁政,与民休养,不再大动干戈。 可历史的齿轮最终还是无情的将他这美好的理想搅得粉碎,甚至将大明的命脉撕开了一个大大的,难以愈合的口子…… 人世间的一切事物在那个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神手里,渺小的如同蝼蚁;更像是其手中的一枚棋子,至于这棋该怎么下?下在哪里?无非都看他的心情罢了。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作为一介凡人,无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还是地位低下的奴婢,你所能做的也无非是尽人事,顺天意而已。 千百年来,先祖们早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后人天意不可违。至于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只能在一些特定的、局部问题上可以适用,改变不了那个神布下的整个棋局。 朝会上,朱瞻基憎恨朱高煦父子私下暗通书信,祸乱朝纲,险些使得自己命丧黄泉。于愤怒之下削除了朱瞻圻的汉王世子爵位,将其废为庶人,发配凤阳守陵,实为圈禁。 接着朱瞻基又下旨让山东都指挥使靳荣带兵包围乐安城,逼朱高煦交出手中仅剩的护卫军,并承诺只要他交出兵权,就让其继续当他的快乐王爷,并对过往之事不再追究。 可朱高煦在得知朱瞻基在北京继位登基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封锁了乐安城,并在城中大肆抓捕锦衣卫的探子和东厂番子。 在朱高煦的全城通缉下,被派往乐安的锦衣卫十二人以及东厂三人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圣旨发出的第七天,也就是洪熙元年六月十五,都指挥靳荣带兵三万来到乐安。 只见城门紧闭,城门上士兵们个个严阵以待。 靳荣来到城下一看,那城墙之上竟连巨石滚木都已备好,他知道朱高煦这是已经做好造反的准备了,准确来说,他已经在造反了。 虽然如此,但是朱瞻基的圣旨还是要传达下去,于是靳荣命人用弓弩将朱瞻基的旨意射到城墙之上,这时的靳荣还对朱高煦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他能悬崖勒马知难而退。 第148章 朱瞻基第一次亲征 此刻,另一边的汉王府里,朱高煦和他的文武官员们却发生了小小的分歧。 其中一个千户对当前形势分析道:“城外靳荣已经将乐安城团团包围,可他们到现在为止却迟迟没有发起进攻,很有可能他们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朱高煦的脸色变得阴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深知战争的残酷和不确定性,每一次的延误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他转头看向千户,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有话直说。无需顾虑。” 千户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直言不讳。他抬起头,对视着朱高煦的目光,开口道:“王爷,根据我们的情报,靳荣此次带来的军队都是各卫所抽调的精锐,而且装备精良。如果他们选择强攻,我们的城墙可能无法抵挡他们的攻击。 朱高煦点了点头,他明白千户所言非虚。乐安城虽然坚固,但面对人数占据优势的敌军,他的心中还是涌起一丝不安。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他看向在场的文武官员们,问道:“各位,你们有何建议?我们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 一位文官起身,他欠了欠身子,缓缓说道:“王爷,依下官之见,我们应该尽快突围,然后迅速南下占领南京,只有站稳脚跟,我们才有资本和朝廷对抗。 “是啊!当年太宗皇帝就是绕过南军重兵防守的州府,直取南京,这才开创了后来的永乐盛世。”另一位武官也站出来劝道。 朱高煦也认为占领南京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他却在这紧要关头迟迟没有下令突围,没有人能猜透这个王爷又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三天,直到这天夜晚一个疲惫不堪,乔装打扮的男子匆匆跑进王府…… “王爷,小的已经将您的话完完整整的传递给英国公了,并且成功说服他在京城策应咱们。”乔装打扮的男子因为跑的太急,嘴里不停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朱高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低沉而洪亮,在空旷的大殿里不停地回响着。他笑得是那样的张狂,仿佛整座宫殿都在随着他的笑声而颤抖。那笑声是如此的肆意,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 “本王不走了,我要在此会会我那小侄子,小时候我教他怎么打仗,现在我要让他知道皇帝该怎么做。”此时的朱高煦俨然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连夜召集文武官员,向他们宣达自己要反扑京师的决定。底下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个王爷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千户成轧站出来问道:“王爷,京师可是有二十万精锐常年守卫着,咱们这点人去攻打京师,岂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对于成轧的疑问,朱高煦先是点头轻蔑的笑了笑,而后走到众人中间将自己已经成功策反英国公张辅的事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均是一惊,因为大家都知道英国公一家两代忠良,为大明朝立下过汗马功劳,并且深受皇恩,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策反。 朱高煦的部下比他冷静多了,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张辅是假意被收买,为的就是让汉王带兵去攻打京师自投罗网。 成轧劝道:“王爷,这其中肯定有诈啊!” “有诈,哪有诈?”朱高煦瞪了成轧一眼。 成轧分析道:“以张辅如今在朝中的声望,那绝对是百官之首啊!完全犯不着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朱高煦一听这话,脸上立马升起一股怒意,喝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本王也是在自寻死路?嗯……?” 成轧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解释道:“没、没、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可朱高煦此时哪里听得这些,片刻之间,千户成轧就被卫兵斩了脑袋。 这下谁也不敢再劝说朱高煦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里肯定有诈,但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六月二十,在经过对城外兵力布置深入分析之后,朱高煦决定从南城门出击撕开一口子,然后做出假装南下南京留都之势,然后再出其不意调转马头直逼京师,到时侯再与张辅来个里应外合,这大明就是自己的了。 朱高煦就这么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开城门带兵朝城外杀了出去。 城外的军队没想到朱高煦会突然杀出来,一时间竟被朱高煦打乱了阵脚,负责盯守南门的明军将领在短暂失神之后,立马命令号兵吹响号角,一边则开始指挥军队重组阵型。 在靳荣的及时增援之下,朱高煦刚刚撕开的口子,又被堵上了。 无奈,他只能退回城内。 这一次交战,给原本就信心不足的汉王众将们重重的打击。连城外这三万人都打不过,又拿什么去和朝廷对抗呢? 再加上当天傍晚,原本升任大同副将的甘浩勇也被朱瞻基从大同调来了乐安,而且朱瞻基还让甘浩勇带来了神机营。 得知这些的汉王军队更是军心涣散,汉王的阵营里甚至有人打算主动开城求降,以求得新皇的宽恕,至少不要牵连到家人。 夜幕降临,一封箭书射在北门的城门楼子上。 这是一封朱瞻基亲笔手书的劝降信,城门上的士兵在第一时间将这封信送到了朱高煦手中。 朱高煦看完朱瞻基的亲笔信,原本还踌躇满志的脸上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因为朱瞻基在信中写道:“二叔,你不顾皇家脸面,不念叔侄之情,执意起兵叛乱,置祖宗江山社稷于不顾,实属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朕让靳荣围而不攻,就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可你不但不知悔改,甚至还企图策反英国公张辅。朕对你失望至极,昨日朕已在太庙祭告历代先皇,将你汉王一脉逐出宗室,削爵。朕将不日亲征尔等叛逆,凡抵抗者,均夷三族。” 朱瞻基在信中措词之严厉以及态度之强硬,远远超出了朱高煦的预料,因为在他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这个大侄子只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皇子罢了。没想到刚刚登基就有如此手段,这让朱高煦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就凭这么一封“恐吓信”就想让自己乖乖投降,那也是不可能的,朱高煦要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朱高煦命士兵夜以继日的加固城墙,增修箭楼。 又五日,朱瞻基率领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乐安城外。 朱瞻基看着那被朱高煦加固后的乐安城墙,他嘴角露出一丝蔑笑,只见他大手一挥,五十门大将军重炮成一字型展开,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成吨的炮弹朝城墙上的叛军射去。 霎时间,天地震动,吓得汉王的士兵抱头乱窜,死伤一片。 在三轮齐射过后,朱瞻基眼看已经达到了震慑目的,便又开始朝城内发射劝降信,一些底层的将官在见识了两军的差距之后,纷纷有了投降的打算,他们开始预谋绑架朱高煦,然后献给朱瞻基以求将功赎罪。 炮击过后,朱高煦在指挥使王斌、朱恒的陪同下,来到城墙上视察,遍地都是哀嚎之声,火炮的威力确实强大。 朱高煦看着远处意气风发的大侄子,心中那股不甘瞬间火山岩浆般直冲大脑,他朝着臣下喊道:“大侄子,你比你老子强多了,可惜你肚子里那些伎俩在我眼里根本不够看。” 朱瞻基懒得和朱高煦打嘴仗,他让人将汉王废世子朱瞻圻带到阵前。 “跪下。” 身后的军士一脚将朱瞻圻踢跪在地。 朱瞻基下了马,走到朱瞻圻面前对他说:“你爹造反,你劝劝他,只要他肯投降,朕免你们死罪。” 朱瞻圻听罢,连连点头谢恩,然后对着城上的朱高煦喊道:“父王,降吧!快降吧,父王,我是瞻圻啊!” “放箭。”朱高煦对一旁的士兵命令道。 朱高煦心中虽然不舍,但是此时此刻,他决不能因此而受制于朱瞻基。 弓箭的射程有限,朱瞻基所站的位置刚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而朱瞻圻看着面前那一排排射向自己的箭矢,心如死灰。 这一刻,他成为了弃子,一个不再有任何价值的弃子。 朱瞻圻看着城墙上父亲离去的背影,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扭过头对右侧的朱瞻基乞求道:“皇上,我愿意为你充当第一个登城的先锋。” 朱瞻基略显惊讶的看了看朱瞻圻,问道:“那可是你老子,你可想清楚了。” 朱瞻圻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年他让我失去了母亲,如今又无情的抛弃了我,我今日与他已是恩断义绝。” “好,既然如此,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给他松绑。”朱瞻基命人解开朱瞻圻身上的绳索,接着又扔给他一把长刀。 “如果你能擒住你老子,朕就给你免罪。”朱瞻基承诺道。 第149章 父子情断 朱瞻圻手持长刀,目光冷冷地望向前方那高大冰凉的城墙,这一刻的他好似忘记了死亡的可怕。 是啊!没有什么比失去亲情更可怕的了。 呜……呜……呜…… 随着三声长号角响起,朱瞻基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万千士兵朝城头涌去,朱瞻圻就是其中一个,此刻的他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面对城楼上射来的箭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胆怯。 “天啦!那个人疯了吗?” “是啊!那家伙不仅不穿护甲,甚至连盾牌都没拿。” “射他,先射他。” 城楼上的士兵好一阵激动,这种人头不拿白不拿。 无数箭矢朝朱瞻圻射来,可他此刻犹如开挂一般,那些箭矢就像长着眼睛似的竟通通都避开了他。 前排的士兵率先抵达城下,士兵们将云梯抵上城墙,迎着砸下来的滚石巨木开始攀登,巨型冲车也冒着箭雨开始朝城门猛攻。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这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战,如果能在此战中第一个攻上城楼,那战后论功行赏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所以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官,在这场战斗中都不遗余力。 “上,快跟上,快快……” 云梯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被砸下或射杀,纷纷从云梯上滚落下来,下面的将官们则不停地催促后面的士兵继续攻城。 而刚才一直冲在最前面的朱瞻圻本是第一个登上云梯的,可是他还没往上爬两步就脚一滑摔了下来。后面的士兵一波接一波的往上冲,这倒让朱瞻圻安全的躲过了一劫,朱瞻圻蜷缩在墙边,不时有士兵的尸体倒在他的身边,看着那原本还活生生的生命在这顷刻间便陨落。他那麻木的身体开始有了些反应,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死亡的惧怕,他不敢再去看那些尸体,他闭上眼睛乞求这场战争快点结束。 督战的千户注意到了躲在墙边“装死”的朱瞻圻,便气冲冲的上前踹了他一脚,而后对其吼道:“快起来,不然老子一刀劈了你。” 朱瞻圻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吓得一激灵,在死亡的逼使下,朱瞻圻还是硬着头皮再一次登上了云梯。 这次,朱瞻圻没有那么幸运,巨大的原木砸在他的头上。朱瞻圻只感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身体如落叶般掉落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有人去关注他的生死,和普通士兵一样,这个曾经地位尊贵的藩王世子此刻躺在死人堆里,成了别人立功路上的一个垫脚石。 朱瞻圻的命运令人叹息,一个被父王抛弃的王子,最终和母亲当年一样也死在了父亲的箭下。 就在朱瞻圻死后不久,他的父王朱高煦就在手下武将们的胁迫下开城投降了,因为朱高煦虽然愣,可他手底下的人脑子却很清醒。 乐安城本就是一个无险可守的孤城,被攻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一旦朱瞻基攻下城池,那么他们这些参与此次事件的人将通通变成逆贼。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既然败局已定,除了主动献城乞求新皇帝宽容处置以外,已别无他法。 汉王府里,朱高煦看着眼前这些渐渐失去理智的部下,怒斥道:“你们这是想干嘛?” 部将王斌回道:“王爷,如今我们大势已去,朝廷的大军已将乐安围得水泄不通,城破只不过时间问题。我等一家老小全在城内,一旦城破,皇上定会以谋逆罪诛我等九族。不如就此投降,或许皇上还能网开一面。” 朱高煦环视了一圈众人,问道:“如果本王要是不同意呢?” “如果王爷执迷不悟,那就请王爷勿怪我等无礼啦!”一旁的太师朱恒立马拔出亮澄澄的雁翎刀威胁道。 “你、你们大胆。”朱高煦气的指着朱恒等人大骂。 “他朱瞻基连我的儿子都能杀,你们以为投降他就能赦你们无罪吗?” 朱恒辩驳道:“皇上在劝降信里说的很清楚,只要汉王您停止抵抗,皇上就会既往不咎,免除我等死罪。” 王斌也劝道:“汉王您是当今皇上的亲叔,他不会加罪于你的。” 朱高煦不甘心自己一生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但军心溃散,他自知大势已去。于是他拔出腰间的宝剑架在脖颈处,准备自我了断。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朱恒上前一把抓住朱高煦持剑的右手,将他拦了下来。 在众人的押解下,朱高煦来到城外,无奈向自己的侄子投降认输。 自此朱瞻基登基后最大的一次政治威胁就此解除。 第150章 朱高煦最后的作死 朱高煦与他的家眷被押解回北京关在诏狱里,朱瞻基履行诺言没有对朱高煦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他一条小命。 自从被关到诏狱里后,朱高煦出人意料的竟然老实了许多。 锦衣卫每天都会向朱瞻基汇报朱高煦在狱中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朱高煦哪一刻露出什么表情,都被锦衣卫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一天傍晚,锦衣卫按照惯例将记录朱高煦一天生活状况的无常簿送到朱瞻基手中。 朱高煦被关起来已经有三个月了,朱瞻基心想:被关了这么久,现在肯定已经憋疯了吧? 朱瞻基满怀期待的翻开无常簿,希望从这里面看到朱高煦狼狈癫狂的样子,最好是能再做出一些犯上的事情,这样就可以给他定个不思悔过的罪名,再好好收拾一下他。 可惜朱瞻基翻完了无常簿,却看不到一条关于记录朱高煦过错的字句。 一脸惊讶的朱瞻基对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苗辄问道:“我这二叔真有这么乖吗?” 苗辄躬身回道:“是的,皇上。他自从进了诏狱后,一直规规矩矩,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嗯?”朱瞻基微微皱眉,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二叔了,他可不是怎么安分守己的人。 朱瞻基决定亲自去诏狱里看看他这个二叔是不是真的如此规矩。 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朱瞻基来到诏狱看到了正坐在监牢角落里的朱高煦。 此刻的朱高煦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看上去和街上的叫花子差不了多少。 “朱高煦,皇上来看你来了,还不快接驾。”苗辄朝朱高煦喊道。 朱高煦仿佛听不见一般,依然盘坐在角落里埋头扒拉着地上那堆干草,蓬乱的杂发盖住了他的脸庞。 朱瞻基让锦衣卫打开牢门,然后走到朱高煦身旁喊了一声二叔。 朱高煦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抬起头,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如今在朱高煦身上却显得是那么的木讷。 朱瞻基看到当年骁勇善战的二叔如今竟变得如此这般,心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可就在当朱瞻基的心理防线缓缓松动的时候,朱高煦却做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举动。 朱瞻基走到朱高煦面前想将他扶起,朱高煦却趁此机会蓄力一脚朝朱瞻基的右腿踢去。 朱瞻基此时是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呈一个前倾的姿势,身体重心全在右脚。 此刻被朱高煦这么突然一袭,朱瞻基的身体立马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还把头磕了个口子。 一时间,鲜血噌噌的往外冒。 苗辄被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立马一脚踹开朱高煦,扶起朱瞻基走出监牢。 朱高煦见自己的偷袭成功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好侄儿,二叔这一脚怎么样?” 朱瞻基没想到朱高煦劣性不改,再加上朱高煦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 “来人,传旨,将朱高煦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朱瞻基大吼道。 苗辄一挥手,锦衣卫们立马将朱高煦及其家眷全部押了出去。 很快,朱高煦一家就在西市街口被处决了。 至此,这个一生毁誉参半的汉王朱高煦就这么草草结束了他的一生。 第151章 回吕洞山 五一小长假第一天,当各地的旅游景点人山人海的时候。位于湖南省境内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里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千多号人的村子,在这个时代只能算个小村,百姓们安居乐业,在这大山里一代又一代的默默繁衍,与世无争。 那位突然造访的陌生男子只是站在村子外的一座小山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小村庄,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陌生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左右,但他的眼神又深邃的让人害怕,他的眼睛仿佛能穿破时空,望穿千年。 一个放牛的小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模样。他看那陌生男子一直盯着村子里看,以为这是迷路的过路人,于是嬉笑着上前询问道:“叔叔,你是想问路吗?” 听见有人和自己说话,陌生男子从回忆中醒来看向牧童。 “你在和我说话吗?” “对啊!你不是我们这的吧?我没见过你。” “哈哈,好久好久以前,我可来过你们这呢?” “你叫什么呀?小孩。” “我叫田亮亮。” 小孩一脸的天真和谐,对于眼前的男子没有丝毫防备。 “田亮亮,田……”男子口中念念着,突然想到什么,诧异的盯着牧童问道:“你姓田?” 牧童点点头:“对啊!我们这都是姓田的呀!” 男子又问道:“这里不是还有姓龙和姓石的吗?” 牧童眨着大眼睛说道:“我从来没听说村里有这两个姓。” 男子心中泛起一阵嘀咕,“这龙、石两家去哪了?” 而后他又看向远处的吕洞山,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男子正欲转身离去,牧童在后面连忙问道:“你是谁啊?” 男子运行身法,眨眼间便消失在牧童的视线里,空旷的山野中回荡着男人浑厚的声音——“我叫甘武。” 甘武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当年藏在吕洞山中的那个天阁中的秘密。 当年苏裘回到南京后,向甘武报告了吕洞山里有关天阁的秘密,那是甘武第一次听到有关长生的秘诀。 苏裘告诉甘武,吕洞山的苗人能靠着修炼巫术来延长寿命。还有那个田氏一族的老族长,靠着修炼竟活到了一百二十一岁。更让人惊讶的是,当时苏裘看见他时,他的皮肤竟如三四十岁中年人的皮肤一般,看不出一点苍老的感觉。 苗辄在给甘武的汇报中也提到过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吕洞山中的天阁第三层阁顶上是一个五行八卦阵。 当时的甘武由于公务繁忙,一时对苗辄说的话,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活一百多岁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想当年张三丰还活了整整两百岁呢。 『习内功之人,能催动内力使体内的阴阳之力快速运转,而后促使身体的各项机能进行新陈代谢,让身体内的各个零件永远处于最佳状态,这就是为什么练习内功之人长寿之谜。』 如今甘武想起来这件事,或许那天阁之中的五行八卦阵与那西西伯利亚雪山上的五行八卦阵有共同之处。 甘武今天来此就是想去看看那吕洞山中的天阁还在不在,如果那天阁中五行八卦阵真的存在,或许这是一个可以再让自己穿越回大明的机会。 甘武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他太想念芯儿和他们的儿女了。而如今这个时空早已没了值得他牵挂的东西。 甘武来到山脚下,抬头远远的就看见那很有标志性的山顶。 一个小时后,甘武来到那个山洞入口处,山洞外堆满了柴火将洞口堵得死死的。不知是有人无意为之还是掩耳盗铃。 甘武上前扒开堆积如山的柴火,清理了至少半个小时才看见那通往山洞内部的黑漆漆的通道。甘武打开强光手电缓缓朝里走去,只走了四五步,便看到石壁上赫然刻着:毒蛇出没,不可误闯八个大字。 甘武撇嘴一笑,这种骗人的小伎俩怎么可能瞒的住他。 但为了以防万一,甘武还是提高了警惕。 很快甘武就来到了三岔口,他记得当初苗辄说过,沿着中间那条道走就能到那个天阁,不过通道内苗人设置了许多暗器机关。 甘武仔细观察着周围岩石的动静,确实有很多机关的痕迹,但几乎都已经触发了。 “咔嚓” 甘武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低头看去,是个人的头骨。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这头骨已经变得很柔脆,一脚便碎成了几块。 甘武用强光手电沿着地面向里照去,地面上赫然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白骨,再加上洞内蝙蝠的叫声,让人不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要是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个场面,不吓死也得昏过去,但是对于见惯了死人的甘武来说这些都是小场面。 越过这些白骨,甘武继续朝里走去,大约十分钟后,终于来到了通道尽头。 可是甘武环视一圈,除了前方一潭死水外,再也没有发现其它任何东西,更没有所谓的天阁。 甘武记得苏裘和苗辄说过,前方那水是化骨水,人只要沾上一滴,便会在顷刻间化成一堆血水。于是他捡起旁边一根人骨扔进水里,果然一瞬间那骨头就没了。 “看来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难道那天阁在这场大战中被毁了?”甘武从这满地的白骨中猜测道。 突然甘武想起除了这以外,还有另外两个通道。 问题来了,那两个通道又是通往何处的呢? 当年苏裘和苗辄在向自己汇报的时候,也没有说起这两个通道的情况。 难道这两个通道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甘武决定先探索左边的通道。他小心翼翼地走进通道,手中的强光手电照亮了前方的路。通道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走着走着,甘武发现墙壁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它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甘武走近细看,这些符号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但他无法解读其中的含义。 正当甘武思考这些符号的意义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他停下脚步,警觉地环顾四周,但什么也没有发现。然而,那阵响动却越来越频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甘武心跳加速,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一只巨大的蝙蝠从黑暗中扑向他。 甘武侧身躲过,挥舞着手中木棍与蝙蝠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经过一番鏖战,他最终成功地将蝙蝠击退。 继续往前走,甘武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洞穴。洞穴中央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的面容狰狞可怕。 甘武走近石像,试图寻找线索。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石像背后似乎有一道石门。 他试着推动石门,可那石门重达数千斤,单靠臂力根本推不了一点。 一般这种石门都会设置有机关,甘武沿着旁边的石壁敲敲摸摸,没发现有开关。 于是甘武又来到石像前,那石像的造型是一个两米多高手持铁锤的武士,两眼怒目圆睁的看着通道的方向。 甘武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在甘武琢磨不透的时候,他与石像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让他瞬间发现了什么。 在那个石像眼角处,竟有一个不起眼的黑痣,一个石像谁会那么闲还给他特意刻个痣? 甘武跃起朝那个黑痣拍去,果然随着一阵轰隆声,背后的石门正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密室,密室内摆满了各种珍贵的文物和书籍。 甘武翻阅着这些书籍,可惜这全是古老的苗文,自己根本看不懂,于是他决定将这些书带回去研究。 他继续在密室中寻找,忽然发现墙上有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个美丽的苗族女子,眼神清澈动人。 甘武总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当他凝视画像时,画像上的女子竟然动了起来,微笑着对他说话。 甘武惊愕不已,画像中的女子告诉他,要想开启通往大明的通道,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用苗族圣器神龙杖加上龙形玉佩来启动五行八卦阵。 前两样物品分别藏在山洞内两个不同的地方,至于那个五行八卦阵,就只能看自己的缘分了。 甘武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已经又回到了画上。 甘武深吸一口气,忽然间想起那个女孩不就是苗辄带回去那个姑娘吗? 好像是叫田、田梦儿,对,就是她。 甘武此刻脑袋一头雾水,那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呢? 第152章 吕洞山天机 甘武现在不想去想为什么田梦儿的画像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那两样东西,然后启动五行八卦阵回到大明。 甘武在房间内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画像后面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暗格。甘武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木盒。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取出,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竟然就是田梦儿所说的龙形玉佩。 甘武心中一喜,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既然龙形玉佩在这,那么神龙杖应该就在右边通道的尽头内。想到这,甘武迫不及待的收起玉佩,准备前往右边那条通道。 然而,就在甘武来到三条通道的交汇处时,洞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看来是有路过的村民发现了自己进洞的痕迹,于是叫了人来抓自己的。 随着村民越来越近,甘武急中生智捡起几粒石子朝黑暗中扔去。 甘武扔出去的石子惊动了蝙蝠,受惊的蝙蝠成群的朝洞外飞去,本就胆小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轻,各个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山洞…… 吓退村民后,甘武快速朝右边通道走去。 这条通道不像左边那条一样有巨型蝙蝠,这边一路都很通顺,甘武很顺利的就来到了通道尽头。 和左边的一样,洞穴内也立着一个手持铁锤的武士,甘武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隐藏的密室。 来到密室内,甘武发现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 同时甘武也看见了正前方石壁上挂着的画像,而那画像上的人竟然是苗辄。 苗辄的画像出现在这里,顿时让甘武更加疑惑了。 “我离开大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甘武喃喃自语。 接着甘武在苗辄的画像后顺利的找到了神龙杖。 如今龙形玉佩和神龙杖都已找到,接下来就是怎么重启那五行八卦阵。 甘武再次来到中间那条通道尽头,望着眼前那摊死水陷入了沉思。 他拿出龙形玉佩和神龙杖企图从这两件宝物上找到有关五行八卦阵的秘密。 可无论甘武怎么摆弄两个物件,就是找不出一点关于八卦阵的线索。 “没道理啊!按理说八卦阵的秘密应该就在这两件宝物之中,要不然干嘛非要集齐这两样东西呢?” 于是甘武只好将希望放在那一堆苗书上,虽然甘武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他发现书中有许多手绘的细图。也不知甘武在翻了多少本书之后,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那页黄纸上画的不就是龙形玉佩和神龙杖吗? 甘武看着书中的插图,心中难掩激动。 只见图上画着龙形玉佩悬于神龙杖之上,天空出现一个巨大旋涡,周围还散发着道道金光…… 甘武照着图上的模样将神龙杖立在地上,然后将龙形玉佩至于神龙杖上端,没想到那龙形玉佩竟果真如图上所示自行悬浮了起来。可是甘武等了半天却未见书上出现的那个巨大旋涡,难道还需要什么咒语吗? 甘武端起书本仔细瞧了瞧,果然在书页的右下角发现有一行细小的宋体文字。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甘武没发现这行字,确实是因为这字实在是太小了,说它像苍蝇的胳膊也一点不夸张。 好在甘武是习武之人,视力超出常人,可即便是这样,甘武还是需要全神贯注的才能看清上面的文字。 甘武也边看边念了起来,“天晓破,地欲裂,龙穿九天,权制未来……”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原本平静的死水竟然沸腾起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来,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龙形玉佩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山洞都照亮了,一道神秘的力量笼罩在甘武身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仿佛要被卷入一个未知的时空之中。 旋涡之中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将甘武吸入旋涡之中,强大的力量让甘武无法动弹,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大明,此刻他正站在乾清宫外的石阶下。 乾清宫外,站满了锦衣卫,他们个个神情肃穆。 甘武抬头看见乾清宫几个大字,心想:“难道朱高煦出事了?” 甘武以为现在还是自己之前离开的那个时间,永乐九年。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难以接受。 就在甘武还在从穿越中没反应过来时,警戒的锦衣卫们发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刺客”。 “大胆刺客,竟敢闯宫惊驾。” 见锦衣卫们持刀朝自己跑来,甘武镇定喊道:“我是柱国公甘武,混账,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可锦衣卫们不但没有被甘武这句话镇住,反而听后更加火冒三丈。 “大胆,你这刁民竟敢亵渎我前朝战神,兄弟们,碎了他。” “什么?前朝?” 说时迟那时快,数把绣春刀已经砍到甘武面前。 甘武来不及去多想,只得快速闪到几名锦衣卫一侧,几名锦衣卫还没看清甘武的招数,就统统被放倒在地。其余的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又挥刀冲了上来。 这里是皇宫禁地,保卫皇上安全是锦衣卫的职责,即使明知不敌,他们也必须豁出性命与之一搏。 乾清宫外的混乱很快就被太监传给了宫殿里的人,随着乾清宫的殿门缓缓打开,一个满鬓白发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人看上去虽然有些年迈,但步伐依然沉稳,身形挺拔,巍如大山。 “何人在此喧哗,不知陛下有恙,需要清静吗?”他揪着一旁的锦衣卫呵斥道:“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不想要脑袋了。” “国公爷,不是小的失职,而是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怪人”,我们,我们……” “怪人?”老人朝下面人群中望去,只一眼,老人便呆住了,他快步朝人群中走去,一边还不停地喊道:“快住手,快住手。” 老人看着甘武,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许久,半晌才带着一丝希望问道:“甘武,甘武是你吗?我是张辅啊!” 第153章 吕洞山的恩怨情仇(一) 吕洞山下传来一阵警笛声,两辆警车成一字排开停在山脚下。 原来吕洞村的村长报警说有一个盗墓贼闯进了族里的祖坟圣地,于是镇派出所派了十名警力前来,因为镇派出所的所长也是吕洞山的人。他一听竟有人敢擅闯自己祖上的圣地,二话不说就带人赶来了。 “二大爷,山洞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有派人进去看过吗?”山洞外,所长田常栞一路小跑上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着急的朝村长询问道。 村长道:“常栞啊!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是一个小时前,整个山洞突然一阵剧烈震动,接着又是一道强烈的金光从山洞内射出来。目前我们都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旁边一民警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个盗墓贼触发了里面的机关?” 田常栞觉得手下说的这个比较靠谱,说不定那个盗墓贼已经死在里面了。 山洞里机关重重,田常栞等人也不敢轻易进去。 一名辅警凑到田常栞耳边说:“所长,这山洞里面,没吃没喝,而且还缺氧,咱们就在这外面守他个两三天,反正他也飞不了。” 田常栞如醍醐灌顶,眼睛怔的一亮。 “嗯,不错,对,咱们就在这守着他。” 就这样过了三天,还未见盗墓贼出来,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那盗墓贼肯定是死在里面了,便也不再去理会。 村长还叫人搬来石块,将洞口彻底封死。 下山的时候,田常栞问村长:“二大爷,我小时候的时候只听你们说那洞内是我们祖上的圣坟禁地,可我却从未见族里的人去祭拜过,这是为啥?” 村长告诉田常栞:“要说起来,那还是天启年间的事。当时朝廷政治腐败,内有暴动,外有建奴,内忧外患,导致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力逐渐衰弱。” 田常栞道:“我听说咱们祖上好像之前并不是在这里的,而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 村长脸上露出一脸的恨意:“放屁,我们田家本是吕洞山第一大氏族,因在永乐年间被石、龙两族出卖,他们借官军之手将我们赶尽杀绝,最后侥幸活下来的族人还被发配到偏远的云南那个不毛之地。”村长说:“他们害得我们的祖先在云南吃了两百年的苦,可他们却在这两百年间不断繁衍壮大,其两族势力甚至遍布整个保靖州,在保靖地区他们两家才是真正的土皇帝。” 田常栞又问:“那后来呢?” 村长走到旁边一块大岩石处坐下,脸色也稍有缓和,紧接着又缓缓掏出旱烟吧嗒一口,然后开始回忆起当年田、石、龙三家最后的那一场大战。 那是明天启五年七月十三,朝廷突然下令允许田氏一族迁回湖广故地。原因是一个多月前,天启皇帝朱由校在西苑游湖时不慎落水,因在水中受到惊吓,导致原本就体质孱弱的朱由校瞬间就一病不起,太医们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大太监魏忠贤只得吩咐自己手下的阉党们四处寻药,这时刚好一个叫桂诚的云南都指挥佥事知道田氏一族会些“异术”。于是这个叫桂诚的都指挥佥事就找上了当时的田氏族长,田氏族长在得知桂诚的来意之后,叫来同样是大巫师的妹妹,最终俩人经过一份商议,认为这是一个在朝廷中立功表现的机会,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桂诚。而桂诚也向俩人保证,如果此药能让皇上转危为安,定会上奏朝廷免去田氏一族之前的罪过。不过,桂诚临走时也留下一句话,如果此药没有治好皇上,或是皇上吃了此药出了任何问题,田氏一族一千余人将会全部陪葬。 桂诚将药送到兵部尚书霍维华的手中,而霍维华又正是阉党的骨干成员,霍维华拿到药后,便立马将药送到了大太监魏忠贤手里。天启皇帝在服用了田氏进献的灵药后,果然大病痊愈。 后来启皇帝为感谢田氏一族的救驾之功,让魏忠贤下旨赦免田氏一族的罪过,准其族人迁回故地,并赐其土地以供居住。 在得知可以重返故地后,当时的田氏族长召集族内所有巫师,将祖先的遗体全部运回故地安葬。 当年田清子带着族人跨过万水千山来到云南,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田氏一族终于从那场动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后来田清子在弥留之际给族人留下一条遗训,『所有族内男丁死后不得入土,待到将来能归故土之日,后人再将尸体全部迁葬回去。』 因为在这二十年里,田清子与族内的巫师们,研究出了一种药粉可使人死后尸体长久不腐。 再后来田清子的重孙田普子修炼成功了一门可以驱使死尸行走的巫术,大家称其为“赶尸术”,而行走的尸体称为“僵尸”。 当天启皇帝特赦田氏一族后,族长田康子便用赶尸术将祖先全迁回了湖广吕洞山。而田氏一族的重新回归,势必打破原本和谐了两百年的吕洞山。 第154章 吕洞山的恩怨情仇(二) 天启六年五月二十一,田康子带着四千余族人以及两万一千五百三十一具僵尸回到吕洞山。 吕洞山镇子早已破败,原本硕大的一个苗寨如今只剩一堆断壁残垣。厚厚的杂草将两百年前那场大战的痕迹深深的掩埋了起来。 田康子见镇子已经人去楼空,以为石、龙两家早已不在,于是便叫族人在原本的废墟上重新修建寨子。 第三日,田康子来到保靖州土司衙门报备,填写黄册时发现吕洞山还有石、龙两家的户籍。 田康子好奇朝记录的吏目问道:“官爷,这龙、石两家现在还居住在吕洞山吗?” 吏目道:“那是自然,你没看见这黄册上都登记的有吗?” 田康子道:“可我没看见他们呀?” 吏目说:“他们如今都住在山上,你自然是看不见他们。” 说到这,那吏目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眼田康子,好意提醒道:“你们田氏一族好不容易被特赦回来,可别再与他们起冲突了,这两家如今势力大的不行,咱们州两位同知都是他们族里的人。” 田康子谢过吏目,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石、龙两家与田家本就积怨已久,如今势力又如此之大,以后恐怕不好相处。 田康子此次带领族人回来,并不想与石、龙两族再起事端。 祖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成了过眼云烟,他如今只不过是想完成当年烈祖田清子落叶归根的遗愿罢了。 但是石、龙族如果知道田氏一族回来,不知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田康子回到吕洞山寨子,召集族内几名宗巫师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石、龙两家。 与此同时,在田康子前脚刚离开衙门时,州同知就派人将田氏一族回到吕洞山的消息报告给了石、龙两族的族长。 两族族长石开杰、龙宇舟在吕洞山天坛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会议目的就是讨论如何对付田氏一族。 两族人商议了一天一夜,也没商议出一个稳妥的方案。最终还是石氏一族的族长石开杰提议两族各派几名护法巫师下山去探探田氏一族的底再做决定。 巫师们悄悄的来到镇子上,原本荒凉的镇子如今已被清理的差不多。田氏族人们正在紧锣密鼓的搭建木屋,看人数足足有四千余人。人数上虽不及石、龙两族,但如果单论的话,却也不输其中任何一族。 不过石、龙巫师们最想知道的还是田氏一族这些年到底培养出多少巫师?宗巫师,护法巫师的数量又有多少?这才是石、龙两族巫师们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田氏一族的宗巫师不如自己,那么就算他们人数上再有优势,石、龙两族也不会惧怕。 按照苗人的规矩,每一个层级的巫师,在服饰上都是有很严格的穿着规定的。见习巫师的袖子上有一圈白色刺绣,护法巫师则是黑色刺绣,宗巫师就是红色刺绣。 石、龙两族的巫师躲在镇子外观察了许久,发现田氏一族竟然连一个宗巫师都没有,甚至连护法巫师也没有,这样的情况让他们意外不已。 “想不到这田氏一族两百年来竟衰败至此。”龙氏一名护法巫师感叹道。 “他们越弱,对我们两族的威胁就越小。”带头的巫师看田氏一族已不成气候,遂不再将其放在眼里。 “走吧!咱们回去向族长复命。” 可就在几人刚走没多远,突然镇子东边的树林里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一个众人从未听过的声音。那声音甚至能穿透人的内心,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个声音背后恐怖的力量。 巫师丙:“这是什么声音?” 巫师丁:“看来这个田氏不简单,那树林里肯定有秘密。” 带头巫师:“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镇子东边有两座山地,是田氏一族专门用来做墓地用的。两百年没有打理,导致如今这两块地方的阴气极重,再加上这里山高树茂,常年不见阳光,且雨水又充分,导致地下湿气也极重。 两者加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养尸地,田康子带回来的僵尸,本就身怀怨气,如今得到如此多的“灵气”滋养,短短几天就开始变异,从死僵变成了活僵。 刚才众人听到的那声长啸,就是田氏前族长田清子发出的。 田康子回到吕洞山着手的两件大事,一是重建寨子,二是早些让这些先祖入土为安,可奈何运回的僵尸太多,到现在也才埋了不到一千具。 其余的全部暴露在外面,田康子为了不生变故,命所有宗巫师及护法巫师全天十二时辰全程看守这些僵尸,直至全部安葬完毕。 田清子作为这里面辈分最高的僵尸,本该最早安葬,可由于时间仓促,田清子的墓地迟迟没有选好,所以只好暂时先放在一边,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田康子和几名宗巫师的合力之下,好歹算是将田清子制服了,没有让他继续苏醒。但为免夜长梦多,田清子决定连夜找好墓穴,在明早天亮之前完成安葬。 石、龙两族的巫师悄悄摸到东边山林,眼前的一幕令他们难以置信,甚至完全可以说是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这是什么巫术?”带头巫师忍不住喃喃道。 其他人纷纷摇头。 “我等从未听过有这等高深的巫术。” 就在众人还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会跳的死尸上时 巫师乙却发现另一个震惊的事。 “我日,他们竟然有那么多宗巫师。” “一,二……” “呼,二十二个宗巫师,六十八个护法巫师。” “这可比我们两家加起来的数量还多。” 看到这,石、龙两族的巫师都沉默了。 第155章 吕洞山的恩怨情仇(三) 回到吕洞山上,当带头的巫师将在山下看到的一切告诉在场的众人时,两家的族长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龙宇舟担忧道:“如今这田氏一族实力如此强大,而且还掌握了这等邪术,如果他们要报复的话,咱们恐怕不好对付。” 石开杰皱了皱眉:“你不会是想先发制人吧?” “怎么,难道你想坐以待毙。”龙宇舟起身质问道。 看着龙宇舟那毛毛躁躁的样子,石开杰是打心底瞧不上,作为一族之长竟如此沉不住气,难成气候。 “龙族长别急嘛!咱们这不是在商议着嘛!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态度,咱们也暂且别那么快做决定吧!” 龙宇舟问:“那你的意思是?” 石开杰道:“我们俩亲自下去找田家族长谈谈!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吧!” 龙宇舟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当晚,石、龙两族族长来到镇子上,当他们看到原本被遗弃荒凉的镇子,被重新重建起来。心中对这个田氏族长不由得升起一股敬意。 可当石开杰和龙宇舟见到田康子真人时,俩人再一次被震惊了。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田康子竟然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 双方见面的地方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草屋里,在两盏煤油灯的照耀下,双方开始了交流。 来者是客,作为主人的田康子率先开口问道:“两位族长深夜来此,请问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石开杰和龙宇舟互视一眼,由石开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田族长,我们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田氏一族今后有何打算。”石开杰直奔主题。 田康子微微一笑,“我们田氏一族只想平静生活,不想与任何人为敌。” 龙宇舟插话道:“田族长,你真是这么想的?” 田康子道:“当然,如若两位族长不信,可以搬下山来与我们同住,” 对于田康子的邀请,石、龙俩人自然是不会接受的,毕竟山上的秘密不能告诉他。而且谁又能保证这不是田康子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田康子一眼就看穿了俩人心里的顾虑,随即又说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中原地区已经开始有百姓暴动的事情发生,那些汉人们现在已经对明廷失去信心了,暴动早晚会演变成民变。如果我们此时再不团结,那我们苗人以后将永无出头之日。” 田康子一番真诚的话语深深触动了石、龙两位族长,他们也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内斗的时候,再说了,祖辈的恩怨早已过去,如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又何尝不可呢? 最后,石开杰说道:“既然田族长有如此诚意,那我们三家以后就和平相处吧。” 田康子微笑着回应:“难得两位族长深明大义,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初步的和解,至于以后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时间来到崇祯元年,刚刚继位的崇祯帝急于收复辽东,于是重新启用袁崇焕,任命其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袁崇焕一上来就给崇祯提出一个“五年平辽计划”,前提是要崇祯帝给足兵员及粮饷。 可当时的明廷早已入不敷出,国家没钱,那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到了百姓身上。保靖州半年之内就被征了三次国税,苗民们苦不堪言。 在这种备受压迫的情况下,保靖州爆发了一次小规模暴动,虽然此次暴动规模不大,人数也就两百多人,但是情节恶劣,因为在这场暴动中,有两名汉人官员丧生。 汉人官员被杀的消息传到湖广都司那里,将军震怒,遂发兵一万,屠其镇。 明军屠镇的做法激怒了所有本就有怨气的苗民。 原本一次小小的暴动也因此演变成了苗民起义。 而吕洞山因为地处偏僻,一向不参与外面的俗事。再加上在这件事上,三大氏族的利益未受到波及,所以田、石、龙三族并没有参加这场苗民起义。 苗民们霸占了所有州县衙门,斩杀了所有未来得及撤走的汉人官员。 湖广都指挥使王治蛮得知民变,曾兵两万围剿苗民。 战斗历时一月,在明军铁血无情的镇压下,苗民死伤惨重,起义运动宣告失败。 起义失败后,许多苗民逃往贵州,导致保靖州许多苗寨十室九空。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没过多久,王治蛮又将矛头指向了吕洞山。原因是石、龙两家身为州官,却对没有制止苗民暴动,导致引发民变。 第156章 吕洞山的恩怨情仇(四) 王治蛮派都指挥佥事昭勇将军赵毅领兵一万两千人前往吕洞山问责。 其实王治蛮的本意并不是想对吕洞山的苗人动武,只要苗人好好承认一下错误,然后再交足朝廷要的钱粮,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苗人看到官府一下子派了这么多人前来,以为官府是来剿灭自己的。 于是一场汉苗之间的旷世之战不可避免的上演了。 那是崇祯元年七月初七,三家在各个要道设下陷阱,令官军寸步难行。 吕洞山山高势险,林深树密,道路狭窄且崎岖,不利于大军展开。 明军一进吕洞山就像老虎进了巷子,处处受限,还得时刻提防着各种陷阱,士兵们苦不堪言。 石、龙两族负责在各个山头袭扰明军,田氏则在山下以及镇子外围布下阴兵阵(阴兵阵乃苗族巫术里十大阵法之一,主要是将敌人困在原地,迷失方向)。 赵毅带兵进入吕洞山三天,不但没找到镇子,就连之前在山外还能看到的吕洞山主峰,如今也看不到了。这时的他明白过来,自己肯定是进了苗人的迷魂阵了。 “早就听闻苗人的巫术神通莫测,今日算是领教了。”赵毅决定先退出山林,再做打算。 然而,明军发现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眼前只有无尽的密林和迷雾。 无奈之下,赵毅只好命令部队就地扎营,并派出斥候四处寻找出口。可是,一天过去了,斥候们毫无音讯。 夜幕降临,营地周围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士兵们心中恐惧不安,赵毅也是眉头紧锁。 就在此时,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接着,无数白影从树林中冲出,向营地发起了攻击…… “鬼,鬼啊!” 士兵们惊恐万分,纷纷乱作一团。有些胆大的挥刀朝白影砍去,可那些白影都是虚体,刀枪对其根本无用。而那些白影却能轻易附在士兵们的体内,然后控制士兵们互相残杀。 那白影不是鬼而是“阴兵”,乃符咒所化,可附在任何灵物身上并对其进行操控。 不过很快赵毅也发现那些白影似乎怕火,因为靠近火堆的士兵都没有被附身。 找到白影的弱点后,赵毅命令每一个士兵都点一个火把,以旗为单位聚在一块。 果然,那些白影再也无法靠近,最终只得散去。 就这样持续到天亮,赵毅借着阳光判定好方向,然后命令士兵放火烧山,烧出一条出路来。 果然在大火的肆虐下,“阴兵阵”不攻自破。 熊熊大火在狂风的助力下,如一条火龙般朝吕洞山主峰呼啸而去,仿佛要将其吞没。 迷雾散去后,吕洞山镇也暴露在眼前。 赵毅为了防止苗人在镇子里也布下阵法,于是没有轻易进镇。他将带来的九门虎蹲炮呈△形摆开,对镇子里刚修复的屋寨进行了毁灭性炮击。很快,镇子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与官军拼武力?苗人肯定不行啊!田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田氏一族虽然人多,足有四千之众,可这里面除了那两百来个巫师能跟官军过上两招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一辈子没摸过刀枪的普通老百姓啊!这要是官军真的杀进了镇子里,那自己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一点胜算都没有的哇! 就在田康子头疼的时候,一名宗巫师献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那名宗巫师说:“要不我们动用……”说着指了指东面方向。 田康子瞬间明白,这是让自己动用刚刚下葬的“僵尸”。 对于这个主意,田康子内心是有担忧的。因为那些僵尸都是死僵,死僵是没有战斗力的。想让他们对付官军就得先让他们成为活僵。 可是如果一旦让这些僵尸变成活僵,万一失控,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些僵尸身上的能量,谁也不知道有多大。 僵尸的威胁是未知的,如果现在不击退面前的官军,那么自己的族人可能下一刻就得被灭族。 田康子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同意了动用僵尸。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田康子并没有启用所有僵尸,而是从中挑了一百个。 田康子心想一百个,即使后面失控,自己有两百个巫师也能控制。 殊不知也正是田康子这个决定,最后导致了三族走向覆灭。 田康子带人将田清子等历代族长以及宗巫师破土开棺请了出来,凑足一百个后。田康子又将捡来的官军战袍摆在法坛上,而后开始做法。 施法之后,原本沉睡的僵尸如木桩般一个个立了起来,他们睁开双眼,露出那透着阴森寒气的绿色眼珠。 这些僵尸不怕刀枪,不怕火炮,只怕阳光。为此,田康子叫人给僵尸露在外面的部位全部缠上黑布。只露出眼睛,最后再戴上斗笠。 僵尸的出现,首先给了官军士兵们心理上巨大的冲击。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怪物,刀砍不动,炮炸不烂的,吓得纷纷溃逃,死伤无数。 烧向吕洞山主峰的大火,也在龙氏的施法下,引来大雨将火浇灭。 赵毅眼看不敌,只得下令撤退。 后来崇祯皇帝收到御史弹劾王治蛮乱用武力,激起民变。 随后王治蛮被罢官免职。 官军撤走后,苗人门搞了个大大的庆祝会。 可所有人却忘了,那天是七月十四。 子时四刻,所有人都还在围着一堆堆篝火唱唱跳跳,把酒言欢。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原本明亮的月亮悄然间消失在夜空里。随即一阵阵阴风刮起,吹的众人心乱神迷。三位族长以及修为较高的巫师都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异样,他们招呼族人进入警戒状态,随时应付突发情况。 “昂……”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田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轻叹一声,“坏了。” “怎么回事?田族长。”一旁的石开杰也紧张起来。 可现在田康子没时间跟他解释,他只是对族里的巫师喊道:“快,随我去坟山。” 可还没等田康子带人跑出镇子,被临时放置在坟山还没来得及处理掩埋的一百具僵尸,借着鬼节吸收了天地之间的极阴之气,全部发生了尸变。 此时的田康子后悔不已,可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当今之计只有将他们全部毁掉。 田康子拿出精石雪铁所炼的宝剑拦住最前面的田清子,可田清子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自家这个后辈,便带着身后的僵尸朝石、龙两家的人飞去。 田康子及其身后的巫师们看着飞去的僵尸,怔怔的站在原地,除了震惊以外,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在镇子里的石、龙两家正欲离开,突见天空中飞来一群怪物。几个护法巫师拿出自己武器想去会会这些个怪物,没曾想还没近身就被僵尸撕成碎片。 僵尸恐怖的力量当场就震惊了在场所有人,普通苗人在这些僵尸面前连蚂蚁都不如,就连僵尸吹出的尸气,就能将那些普通苗人毒死。 不过苗人很快就发现这些僵尸只针对石、龙两族的人,一旁田氏一族的丝毫未受到伤害。 石开杰和龙宇舟此刻算是明白了,这定是田康子的阴谋,他就是要趁这个机会铲除石、龙两族。 龙宇舟的脸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扭曲,他对着天空咒骂道:“姓田的,你不是东西,你必遭天谴。” 石开杰看着如此强大的僵尸,绝望的喊道:“所有巫师跟我上,和他们拼了,剩下的快跑,能走一个是一个,去通知山上的人快点离开。” 石、龙两族的巫师们施展全身本领,与僵尸来了一场骇世之战。 等田康子带人赶回来时,只见遍地尸体,双方还在继续大战。 田康子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为了弥补,他率族里的巫师也加入了战斗。 田康子来到石开杰面前,告诉他在剑上抹上童子血,可以破他们的尸身。 可如今去哪找童子血,田康子指了指身后自己的族人…… 果然在有了童子血的加持后,那些僵尸也不再是刀枪不入,只要毁其心脏去其脑袋,便能将他们重新变成一具死尸。 缠斗到天亮,三家的习巫师和护法巫师几乎死绝,宗巫师也死伤过半。 而僵尸还有十具,这十具僵尸经过一个晚上越发变强,连童子血都其都已经造不出任何威胁。 眼睛冒着红光的田清子,怒视着田康子,他的嘴角蠕动,像是在咒骂田康子是不孝子孙,居然帮着仇家对付自己。 眼看再打下去,自己这些人恐怕就得被这些僵尸杀死在这。关键时刻石开杰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这些僵尸引到吕洞山主峰上的那个山洞里,那里有很多机关,肯定能杀死他们。 没有其他办法的田康子同意了这个想法,巫师们拼命朝山上撤,僵尸们在后面狂追不已。 至于后来在山洞里的战斗过程,那就无人得知了。 只是最后的结果是,山洞内的古塔天阁被毁,石、龙两族的所有,无论男女老幼人全部死绝,而田氏的所有巫师也在这场大战中全部战死。 自此吕洞山只剩下田氏一族,吕洞山的苗人再也没有巫师这个职业。 田康子在咽气之前,叫来自己唯一的还活着的小儿子,嘱咐他等自己死后,将自己的遗训带给族人。 遗训一共有四条: 一、封锁吕洞山主峰山洞,即日起任何人不得踏入洞口一步,违者必遭天劫。 二、所有田氏族人不得再习巫术。 三、将自己和妹妹的画像分挂于东西两个密室内。 四,山洞里的一切不许带走。 田康子的小儿子按照父亲的遗言,将山洞布置好后,便封锁了山洞。后来的后来,就再也没人进去过…… 村长说到这,一袋旱烟也抽完了。 田常栞扶起村长缓缓朝山下走去…… 第157章 侍女苗苗 甘武看见面前的老者,不敢相信这会是当年那个横扫安南的张辅。 “大哥,你怎么?这、这是?”甘武看着张辅一脸难以置信。 “妹夫,你这些年去哪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捎个消息回来。” 甘武一时也解释不清楚,他拉着张辅的手问道:“大哥,现在是哪年。” 张辅道:“现在是宣德十年,你离开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甘武瞪大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什么?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就在这时,从乾清宫内跑出一个小太监朝张辅喊道:“英国公,皇上宣您呢,快进去吧!” 张辅拉着甘武往乾清宫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对甘武说:“快跟我去见皇上。” 进入乾清宫后,张辅带着甘武径直来到朱瞻基面前。 “皇上,您看这是谁?” 此时的朱瞻基已是非常虚弱,他吃力的朝甘武望去,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 许久,朱瞻基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中年男子问道:“你,你是甘老将军。” 甘武回道:“皇上,臣是甘武,我回来了。” 此时的朱瞻基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询问甘武这些年的经历了,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朱瞻基叫礼部尚书胡濙在遗诏上将辅政大臣人选加上甘武的名字,并任命甘武为后军都督府左都督。 同时朱瞻基宣布太宗皇帝追封甘武的定山王封号依然生效,自此甘武成了大明唯一一个活着的异姓王。 朱瞻基深知如今太子年幼,根本掌握不了朝局,大明交在一个小孩手里,朱瞻基心里深深的担忧。 但如今内有三杨与胡濙几个政务熟练的老臣辅佐,外有张辅和甘武这两位忠心耿耿的战将镇守,朱瞻基可以安心的闭眼了,即使他心有不甘。 宣德十年一月三十一,朱瞻基驾崩于乾清宫,年三十七。 从宫里出来,甘武在张辅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国公府上。 甘武站在恢宏的大门外,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来到后院,一妇人正在逗自己的小孙儿。 “奶奶,奶奶,陪我骑小木马。”小男孩缠着妇人撒娇道。 “好、好,你慢一点,别摔着了。” 妇人显然有些跟不上小孙子了,只得在后面不停地提醒着。 张辅突然出现在妇人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小妹。” “呀,大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妇人竟高兴的像个少女,他转身朝张辅挥着小拳头。 张辅拦住她,“你看我带谁来了。” “谁呀?”妇人好奇朝一旁望去。 只一眼,妇人的眼神便再未从甘武的身上离开,因为这是她等了二十二年的男人啊! 而甘武也一样,面前的女人是他拼死也要穿越回来相见的一生挚爱,他的芯儿。 许久的离别让两人思念成狂,泪水打湿了眼眶,甘武冲上去抱住张芯。嘴里激动的呼唤着“芯儿,芯儿……”。 这一刻,甘武看着怀里的娇妻,心里终于踏实了。 如今的张芯早已人老珠黄,即使保养的很好,却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玉骨冰姿,月眉星眼的少女了。 而此刻眼前的甘武还是当年离去时的模样,仔细瞧瞧,甚至比之前还年轻了许多。 这让张芯下意识的别过脸,自己现在哪还配得上他。 甘武像从前那般轻抚着张芯的柔发,轻声道:“芯儿,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晚上,张芯像从前那样枕在甘武的大臂上,一边用纤手抚摸着甘武那壮实的肌肉。张芯原以为这样的场景再也不会出现了,直到现在她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甘武将张芯紧紧拥在怀中,轻拍她的后背,“这些年,辛苦你了。” 张芯微微摇头,“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甘武低头吻了吻张芯的额头,“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床边两支摇曳的烛光,温柔的映画出俩人炙热的脸庞。他们彼此相拥,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和温馨。 就在这时,内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甘武以为有刺客,立马坐起身来大喝道:“谁?” 只见一个婢女跪倒在地,“王爷,是我。” “你是谁?”甘武疑惑问道。 不等婢女回答,张芯已经起身,开始穿自己的衣服。 看着张芯这个举动,甘武一头雾水。 “芯儿,你这是?” 张芯摸着甘武的脸庞,“这是我给你安排侍候你的,你需要女人,我已经给不了你想要的了。”说罢,她便转身出了房间,虽然自己有万般不舍,试问哪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出呢? 等甘武反应过来,张芯已经跑出了大殿。 甘武急的连外套也没穿,光着脚就追了出去。 走之前,他朝一旁跪着的侍女吼道:“给我出去。” 甘武一路追到张芯住的殿外,可是张芯早已将殿门关闭。 甘武重重地拍打着殿门,沉声道:“芯儿,你开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只爱你一个。” “芯儿,芯儿,你开门呐。” 可任凭甘武如何解释,张芯都没有打开门。 正月的夜晚,寒风如刀,甘武衣着单薄,立于殿外,身躯忍不住颤抖,嘴唇已然冻紫,却仍未离去。 甘武静静地靠着殿门蹲了下来,然而,他并没有等到张芯来开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侍女苗苗,只见她默默地将手中的棉袍轻轻地盖在甘武身上。 “王爷,外面天寒,您注意身体。” 甘武见是刚才那个侍女,一把扯下棉袍。 “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来这干嘛?” 侍女自我介绍道:“奴婢是应天府人,父母早亡,只得乞讨为生。十三岁那年恰巧遇见王妃路过,王妃见奴婢可怜,便收了奴婢,让奴婢做了贴身侍女。” 苗苗不幸的身世让甘武心底有了一丝触动,他微微侧过头认真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女孩。 “你叫什么?多大啦?” “回王爷,奴婢姓苗,今年十八,王妃给奴婢起名叫苗苗。” “哦,苗苗,这个名字不错,很好听。”甘武想起当年芯儿与自己相识的时候也是十八,心中不禁感叹,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朝堂上都已经换了三代主人了。 甘武注意到苗苗身上也是一件单衣,心中泛起一丝怜悯,所有的怒意顷刻间全部散去。他捡起地上的棉袍起身给苗苗披上,然后用很温柔的语气命令道:“这外面太冷,快下去休息。” 苗苗低头不语,甘武见状,语气又沉了些。 “你连本王的话都不听吗?非要逼我发火?” 苗苗不卑不亢道:“王妃让我今晚陪您,您若不回去,奴婢也不回去。” 说着,苗苗还将甘武披在身上的棉袍扯下,陪甘武一起冻着。 甘武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转身拉着苗苗回了正殿。 张芯的寝宫内,侍女小声道:“夫人,王爷走了。” 张芯有些失望的朝门口看了看,眼眸有些红红的,她的内心也是不舍的吧? 正殿内,甘武指了指还尚有余温的大床。“你去床上睡吧!” 苗苗道:“那王爷您呢?” 甘武走到旁边的桌子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酒。 “我喝杯酒暖暖身子再睡。” 苗苗也凑了过来,柔声道:“奴婢陪您喝一点。” 甘武埋头喝着酒,苗苗见甘武没有反对,于是自己也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两杯…… 等甘武再看苗苗时,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甘武将她抱到床上,并为她盖好被子。 而甘武则在椅子上坐了一宿。 第158章 东厂王振 宣德十年二月,年仅八岁的朱祁镇继位,大明的另一个时代开启了,一个属于朱祁镇的时代。 由于朱祁镇年幼,无法处理政务,于是张太皇太后在司礼监设立了一个掌印太监,代行皇帝行使盖印和批红的工作。 而朱祁镇在继位后就将东宫局郎官王振擢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原本名不见经传的王振一下子跃到了明王朝的权力顶峰。他不仅身兼掌印和批红两大权利,同时还提督东厂,朱祁镇私下亲切的称呼其为王伴伴。 一时之间,王振可谓风光无限。 皇帝的信任与手中掌握的至高权力,让一朝飞天的王振内心渐渐变得膨胀。 为了表现自己,王振疯狂的派出东厂番子,肆意监察京城百官,搞得京城官员人心惶惶。 甚至连甘武几个托孤重臣都遭到了严密监视。 连一个太监也敢爬到自己头上狐假虎威,甘武可不惯着他。 这天早朝,甘武当廷弹劾太监王振擅自专权乱政,请求张太皇太后将王振处死。 垂帘听政的张太皇太后觉得王振只不过是一时执法过度了而已,还没到专权乱政的这般严重的地步。可王振这次的做法惹得群臣众怒,满朝文武都附议要处死王振。 张太皇太后没想到朝臣们会如此恨这个王振,原本只打算打他几板子了事,可如今看这个情况是不杀不行了。 群臣们的愤怒让王振一时也吓破了胆,他使劲朝一旁的小皇帝使眼色,盼望着这个陪伴多年的小皇帝能为自己说说好话。 朱祁镇虽然不知道众人们都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也感觉到了底下这些大臣们个个都是冲着王伴伴来的。朱祁镇扭头看向王振,正好看到王振那手足无措,眼中满是乞求的样子。于是朱祁镇瞬间大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帮王振,但是他知道每次只要自己一哭,皇奶奶就会顺着自己。 于是朱祁镇哭着对身后随堂听政的张太皇太后说:“我要王伴伴,我要王伴伴。” 朱祁镇的哭声让众人暂时安静了下来。 张太皇太后见朱祁镇如此哭闹实在不成体统,便让王振先将其带了下去。 王振抱起小皇帝就离开了前殿,同时心中也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待朱祁镇走后,群臣们又开始嚷嚷了起来。 “请太皇太后下懿旨处死王振。”类似于此的声音响彻大殿。 张太皇太后本想着为了朝堂稳固,死一个太监不算什么,犯不着为了一个太监和朝臣们弄僵。可是当她看到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如此喜欢这个太监时,便瞬间又打消了杀王振的想法。 张太皇太后道:“新皇刚刚登基,应当施行宽仁之政,吾认为那王振犯的也不是什么杀头的错,小小惩戒一下便罢了。”说到这张太皇太后语气顿了顿,“倒是你们这一群人如此齐心,倒是有那么些逼宫的意思。” 张太皇太后这话极重,令群臣顿时哑口无声。 王振最后被廷杖三十,躺了半个多月。 也因此,王振从这刻起恨上了甘武,一颗仇恨的种子在心底种下。 王振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甘武的对手,他在等一个机会,等皇上亲政的那天。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暂时隐忍,别再让这帮托孤大臣抓到什么把柄。 王振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职权其实很大,但是每当内阁呈送票拟奏章的时候,王振从未刁难过。 王振每次会将内阁送来的票拟好的奏章先呈送张太皇太后审阅,请求张太皇太后的意见。但张太皇太后是个很遵祖制的人,她时常谨记着《皇明祖训》里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从不干预内阁的提出的政策意见。对这些国家政事多是倚仗这些内阁大臣,在政事上对他们是完全相信。 以至于每次王振把内阁票拟好的奏章拿给张太皇太后审阅的时候,张太皇太后几乎都是大概的瞅一眼便对王振说:“你就照此意见,拿去批红盖印吧!” 在朱瞻基亲政前得这一段时间,朝廷内部关系融洽,百官和东厂出现了难得的和睦。 第159章 一个被遗忘的秘密 锦衣卫指挥使苗辄得知甘武回来后,便一直想带着田梦儿来探望一下老上司。 恰巧这段时间又正赶上先皇驾崩,新皇登基的节点。衙门事务繁杂,一时抽不出空,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最近手头上的事都忙完了,于是苗辄第一时间就带着夫人田梦儿来到甘武府上拜见甘武。 如今的苗辄也是五十多的人了,眼角的鱼尾纹让甘武百感交集。 转眼间,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老去了,而自己却依然犹如那个在靖难之役中意气风发的白衣将军。 甘武感叹道:“你也老了。” 苗辄笑了笑:“是啊!岁月不饶人。” 按照正常计算,甘武今年刚好满六十岁,可如今的甘武哪有一点六十岁老人的样子,从外貌看上去分明连三十岁都不到。 甘武关心道:“你要不要考虑调动一下,换一个轻松点的位置。” 苗辄笑了笑,婉拒了甘武的好意。 “锦衣卫这条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我们身为皇上的利剑,身上沾的血太多了。” “嗯”甘武点点头,但还是承诺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嗯,好的,卑职明白。” 苗辄虽然嘴上答应着,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恐怕很难安全落地了。 来到王府前厅大堂,张芯正在品尝着田梦儿带来的太师饼。 见甘武走来,张芯朝着甘武招手道:“老甘快来,小田带来的这个饼可好吃了。” 张芯光顾着吃,都没来得及问这饼叫什么。等她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饼,才一脸失仪的问道:“小田,这饼叫什么名字呀?” 田如梦道:“回王妃,这叫太师饼。” “哦,对对,叫太师饼。”说着,张芯已经将自己手中吃剩下的半张饼递到了甘武嘴边。 甘武咬了一口,笑着点点头。“嗯,不错,香甜酥松,还不沾口。” 甘武吃着手里的,嘴上还不消停。为了以后经常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饼,甘武邀请田梦儿常来做客,给王妃做个伴。 张芯一眼就识破了甘武心里的小九九,笑道:“你是想让人家小田把我教会了,然后天天做给你吃是吧?” 见自己的心思被说破,甘武只得嘿嘿一笑:“哪有,我哪舍得让芯儿你下厨呀!那样我可会心疼的。” 这时苗苗从后堂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个丫鬟,她先是对张芯行躬身礼问候,而后又很温柔友好向苗辄夫妇打招呼。 此时的苗苗已是甘武的侧妃,不再是之前的贴身侍女了。 苗辄以前也曾常带着田梦儿来柱国公府探望张芯,所以对于苗苗,田梦儿并不陌生。只是这才几个月没见,她怎么突然一下子成侧妃了。 苗辄拉着田梦儿给苗苗行礼:“见过苗妃。” “这是王妃半个月亲自前给太后上奏请封的。”听到丈夫这么说,田梦儿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明白了王妃这么做的原因。 “田淑人(田梦儿受封三品诰命淑人),有空常来王府坐坐,也好教教我怎么做这太师饼,等我学会了,让王爷、王妃也尝尝我的手艺。” “好的,好的。”田梦儿点头答应道。 用过晚膳后,几个女人在屋里说些悄悄话。 苗辄则跟着甘武来到书房。 甘武知道自从朱棣创立东缉事厂之后,锦衣卫的权利在悄然之间被渐渐削弱。 更别说东厂还从锦衣卫里挑走了大批得力干将,如今锦衣卫肯定没以前那么风光了。 “现在锦衣卫里面怎么样?” 苗辄叹了口气,“太宗皇帝刚建立东厂那会,我们锦衣卫都成了摆设,每天除了两次点卯外没有任何事做,那两年,诏狱干净的连老鼠都看不到。直到先皇登基后,锦衣卫才又恢复了之前的职能,与东厂形成了相互制衡的关系。” “至于今后如何,就得看咱们这位皇帝将来是什么态度了,不过以属下对皇上的了解,将来皇上亲政,多半是宠爱那个太监王振。” 对于苗辄的话,甘武并没有怀疑,因为王振在历史上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祸害。 甘武之所以想整死他就是因为不想将来发生土木堡之变,可如今看来想杀王振也没那么简单。 王振的事只能先放一边,至少他现在还算规矩。 聊着聊着,苗辄突然问道:“王爷您还记得建文帝吗?” “谁?”甘武突然一愣,建文帝,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们找到他啦?”甘武有些激动。 苗辄点了点头,回道:“是的,我们找到他了。” “哦,在哪?” “在四川深山的一个小庙里。” “他出家了?” “是的,他现在已经是那个小庙的主持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是礼部尚书胡濙告诉我们的。” 甘武由一脸惊喜瞬间变得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胡濙是受太宗皇帝的指派前往民间暗访的,只有他和太宗皇帝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苗辄的思绪回到十一年前…… “那一年,太宗皇帝驾崩,仁宗皇帝刚刚继位,汉王和赵王蠢蠢欲动,朝堂上暗流涌动。为了更好的掌控朝臣们的动向,仁宗皇帝命锦衣卫密探日夜监视在京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员。有一晚,礼部尚书胡濙在家中设宴邀请户部官员吃饭。可能是饭桌上喝了些酒的原因,那晚胡濙在睡梦中嘴里突然念叨起建文帝朱允炆,我们潜伏在胡府的密探便将胡濙的梦话记了下来,他多次重复一个名字——“蓝幽寺”。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这个蓝幽寺在哪?我查遍两京十三省登记的寺庙也未发现有蓝幽寺这个寺庙的记载。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时,又过了两年,一个人的出现让我找到了突破口。” “谁?” “以前伺候太宗皇帝的司礼监太监黄俨。” “噢!是他,他去哪了?” “太宗皇帝去世后,他自请为太宗皇帝守陵,宣德元年七月,他感觉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于是上奏先皇,希望自己死后能进长陵继续伺候太宗皇帝。” “这个人的出现让我眼前一亮,于是我亲自去长陵以执行任务为由问了他关于胡濙的情况。从他的口中我得知胡濙最后一次私底面见朱棣是从四川回来的。于是我派出密探前往四川各州府查询秘密调查有关“蓝幽寺”的消息,我们的人花了一年时间终于在四川叙州府宜宾县治下一个叫望龙坝西北十五里的大山深处发现了胡濙口中的“蓝幽寺”,不说它是个寺庙都有些夸张了,因为蓝幽寺占地不足半亩,仅一栋庙屋,里面只供奉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文仲的神像。” “哦!”甘武在得知朱允炆的下落后,怅然若失的应了一声。 “他现在还在吗?” 苗辄回道:“他已经在宣德五年的时候薨逝了。” “哦!” “对了,他曾问起您。” 甘武感到一丝意外,询问道:“他说了什么?” 苗辄从怀中掏出一本无常簿,“这是当时与朱允炆对话的密探记录的关于他们的对话。” 甘武接过无常簿,看到朱允炆与锦衣卫的对话。 朱允炆:你认识甘武吗? 锦衣卫:当然,他是我们第一任指挥使(永乐朝始算) 朱允炆:他干锦衣卫? 锦衣卫:嗯 朱允炆:靖难之变的功臣里,还有比他功劳大的吗?朱棣就给他如此待遇? 锦衣卫:甘将军是自己请求交出兵权的,仁宗皇帝封他为柱国公,位列靖难功臣之首。 朱允炆:嗯,他配得上。 朱允炆:他现在还好吗? 锦衣卫:甘将军在永乐七年与鞑靼人作战时为国捐躯了。 朱允炆:“他战死了?怎么可能呢?几个鞑靼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锦衣卫:“太宗皇帝已经追封甘将军为定山王并配享太庙。” 朱允炆:你回去以后如果有机会代我去他陵前替我跟他捎句话。 锦衣卫:什么话? 朱允炆:我不怪他当年的抉择。 …… 看到这,甘武的眼眶不禁泛红,他背过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珠。 待平复内心的情绪后,甘武问道:“他葬在哪?” 苗辄道:“当时他身边的两个侍从都已经先他而走,他的身后事是我暗地里留在他身边的锦衣卫办的,按照他的遗愿,在寺庙北面一个宽敞的地方立一土堆将他面朝南京素身裸葬。” “哦……!”甘武怅然地点点头。 朱允炆也算平安落地,甘武内心的愧疚也得到了释怀…… 第160章 成为你的女人 转眼间,甘武已经回来一年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回家三天是个宝,回家三月是个草,更何况甘武已经回来一年了。 看着甘武与苗苗那般配的样子,有时候张芯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可这一切明明又都是自己撮合的,可为什么到头来难过的还是自己? 其实张芯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年里,甘武一次都没碰过苗苗。即使他们共处一室,甘武也没有上过苗苗的床。 这天张芯和苗苗在后花园假山上品茶赏花,看着苗苗那一直没有动静的肚子,张芯不禁好奇问道:“苗苗你和王爷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苗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浅笑道:“大概是我自己不争气吧!” 张芯道:“当年我与甘郎成亲后第一个月就有了身孕,你也要加油哦!” “唉!”张芯叹了一声,“咱们府上香火是冷清了一点,既然你现在是侧王妃了,就要趁现在王爷身体健壮的时候为他再诞下一两个子嗣,这样咱们府上的香火可就旺盛了。” 苗苗点头答应道:“王妃放心,我会努力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苗苗心里却是有些苦涩。 王爷都不上我的床,我怎么能怀上呢?。 晚上,甘武在张芯的寝宫陪她聊天,聊着聊着甘武就假装自己有些犯困,倒在床上不想动了。张芯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往常一样,甘武依旧被撵了出来。“你该多去陪陪人家苗苗,不要冷落了她。” 可甘武对苗苗根本没有那种感情,他不明白芯儿怎么总是让自己去她那里。 甘武走后,苗苗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容颜衰老的自己,以及那略显松弛的皮肤,哪里比得上身姿曼妙的苗苗。 张芯不想看到当满心欢喜的甘郎褪去自己的衣物后,面对自己那早已走样的身材露出一脸失望表情的模样。 狠心赶走甘武,是张芯给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骄傲。 甘武落寞的回到自己的寝宫,他想不明白,自己从未嫌弃过芯儿,为何她对自己总是这般冷漠。 想不明白的甘武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直到自己醉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甘武感觉好像有人在扒拉自己,可此刻的自己沉得像头猪,便也懒得管他是谁,就任那人扒拉自己。 直到感觉突然间有一块燥热的物体笼罩着自己全身,这股不明热量令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燥热起来。 热得好难受,这种燥热让甘武从昏睡中醒来,他用力睁开眼皮,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了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芯儿” “嗯,甘郎。” 这熟悉的声音让甘武的雄性荷尔蒙瞬间拉满,他立马坐起将那人压在身下,长久的抑制令甘武像一头充满活力的雄狮,抑扬顿挫的喘息声充斥着整个宫殿。 在一旁的暖阁中负责守夜的侍女都被这激昂的声音羞得退出了寝宫。 直到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啊……!”甘武带着无尽的满足,拥着身下的人沉沉睡去。 这晚,甘武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此刻的他很清醒。不过他还是依稀记得昨晚好似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掀开被子,看到了那一抹桃花状的殷红。 “这?” 甘武的大脑有些宕机,他开始回忆昨晚回房后的事情,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芯儿出现了…… 就在甘武还想不明白的时候,苗苗提着一盒饭菜走了进来。 “王爷,您醒了。”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 苗苗侧过脸,低头将饭菜摆好,但依稀可见她脸上浮现的那一抹红晕。 “昨、昨晚是你?” 只见苗苗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床边伺候甘武穿衣。 事已至此,甘武也只能接受了事实,看向苗苗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温柔与爱意。 他伸手摸了摸苗苗嫩滑的脸蛋,关心道:“没弄疼你吧?” 苗苗低下头,脸红的更厉害了。 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藏在心底的千言万语。 第161章 宣府之行 正统元年六月,甘武从京城出发巡视北部边防。他第一站要去的就是宣府,因为宣府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第一道防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当年朱瞻基也是看出了此地重要的地理环境,于是宣德五年在此单独设立了一个都司统御兵事。 而此时的甘浩勇正好就任万全都司都指挥使,甘武此行可能也带有一丝私心吧!当年甘武离开时,甘浩勇高还不及腰,如今却都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 万全都司的存在尤为重要,因为其所辖的十一卫加七个千户所,构成了一个以北京为轴心的扇形防御地带,形成了一个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体系。 万全都司的存在就是为了拱卫京师,防止北边的游牧民族南下。 六月初七,甘武带着一队亲兵来到大同,镇守大同的总兵、右都督谭广与都指挥使甘浩勇及众武将出城迎接。 多年未见,甘浩勇早已历练成了能镇守一方的大将,这也是自甘武回来后,父子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甘浩勇见到阔别二十余年未见的父亲,心中自是激动,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父亲跑去,只为为父亲牵马。 “父王,孩儿天天盼着您呢。”快四十岁的甘浩勇笑的像个孩子。 甘武翻身下马对甘浩勇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拍了拍甘浩勇的肩膀,满意的赞许道:“你如今的成就令为父很欣慰,没有丢我甘家列祖列宗的脸。” 甘浩勇因常年驻守边塞,恶劣的环境让他看起来更显沧桑。作为父亲,甘武的心里也有些心疼。 甘武在谭广、甘浩勇的陪同下,巡视了宣府周边卫所的驻守情况。 三天下来,甘武巡视了新开口堡至羊房堡及小白阳堡一带防线,共检查了四卫两所的练兵、军备以及屯田情况。 第三天中午,甘武一行在龙门卫歇脚,这一路视察下来,甘武发现戍边士兵们的日常任务分配极不合理。如今正值收割小麦的季节,可甘武发现还有许多明明已经开垦出的荒地都长满了杂草,而种植的耕地不足三分之二,这令甘武很是不解。 甘武让人叫来指挥使,责问道:“你们所种的粮食够你们自足吗?” 指挥使道:“如今尚能自足。” 当甘武向甘浩勇问及为何现在并无战事,而守城和屯种的士兵比例却不按朝廷的规章制度来时。(朝廷规定戍边卫所,在无外敌侵扰的情况下,士兵的分配应当是三分守城,七分屯种,若有敌人侵扰,则是四分守城,六分屯种。) 甘浩勇是这么回答的:兀良哈得知宣宗崩逝后,曾两次派兵跨过外长城在野狐岭至张家口堡一带袭扰我大明边境。他们虽只是试探,但孩儿与谭总兵不敢大意。而且还有情报显示,最近西边的瓦剌部也不老实,这次兀良哈的行动可能就是瓦剌在背后支持的。鉴于此等情况,孩儿与谭总兵才命各卫所士卒五分守城,五分屯种。毕竟我们身负拱卫京师的重任,实不敢大意轻敌。 甘浩勇的回答让甘武很满意,他笑着将手里的馍馍递给甘浩勇,“你身为一方边疆大吏,责任重大,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日常饮食一定要按时吃。” 甘浩勇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馍馍,笑的像个孩子,因为他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被父亲认可的感觉了,那感觉甚至比皇上封自己一个爵位还让人欣喜。 回到宣府,甘武随即便向朝廷上了一份奏章,奏请皇上下诏再移一部分内地百姓前往宣府,以弥补边疆地区耕地无人耕种的尴尬局面,军屯乃是一个强军的有力措施,如果镇守边疆的士兵不能解决温饱问题,那么战斗力势必会大大削弱。 在回京的前一晚,甘武在行营里与甘浩勇拉扯着家常。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父子。 甘浩勇驻守宣府,有时一年回不了一次京城,心中对家里甚是牵挂。 甘武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小孙子现在也差不多五尺高了。 甘浩勇笑笑:“这小子长得真快,我离家时他才比我腰间这刀高一点。” 接着甘武又说起张芯逼自己纳妾的事,本以为儿子会因此抱怨自己,可没想到当甘浩勇听后,却是哈哈笑道:“父王,实不相瞒,孩子在这也纳有一妾。” “嗯?”甘武略显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甘浩勇连忙解释道:“孩儿可没有私自纳妾,这都是先奏请过皇上,得到皇上同意的。” 而甘浩勇似乎并没有看出父亲诧异的原因。 只见甘武接着问道:“青莲(甘浩勇原配夫人)同意吗?” 甘浩勇道:“她向来不反对我的做的决定。” 甘武轻叹一声,又问:“你和这个是怎么认识的?” 甘浩勇道:“那是宣德八年,孩儿回京省亲路过昌平城时,路过一馄饨摊,正巧肚子有点饿,于是便点了一碗馄饨。她当时站在街对面一直看着我,我看她衣衫单薄破旧,脸色憔悴,猜想她可能许久没吃东西了,于是我招招手将她叫了过来,并让老板给她下了一碗馄饨。她当时真是饿坏了,连吃了三碗才停下来。吃完后,她非要跟着我,说要跟我当侍女伺候我。我给了她些银子让她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可她说她家里已经没人了,求我收留她。我见她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准备将她带回府里给她一个安顿的地方。” 听得有些不耐烦的甘武打断道:“你就是这么安顿的?” 见父亲有些生气,甘浩勇赶忙辩解道:“爹,你可别误会啊!孩儿可没有趁人之危。当时我见天色渐晚,于是便在城里找了个酒楼开了两间房住了下来。那晚她贴心的给我打来洗脚水,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没想到她梳洗之后竟长得如此标致。我一时有些动心,她也正好对我有意,所有后来就……” 甘武闻罢,心下寻思这不就是贪图美色而起意吗?正欲抬手给他一耳光时,转念又想事情已然过去许久,扬起的手便慢慢垂落了下来。 “明早我回京之前,带来给我看看。” 甘浩勇还想解释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来自父亲的逐客令。 “滚蛋” 甘浩勇只得悻悻的离开了。 只是甘浩勇并未理解父亲为何生气,现如今朝中哪个官员没有纳妾,这又不是犯了什么错,再说了自己又没有强迫对方。 第二天,甘浩勇早早就带着小妾竹氏来给甘武请安。 甘武还没气消了,对儿子自是没有好脸色。 竹氏向甘武行了跪拜之礼,而后将事先备好的茶水恭敬地奉至甘武面前,其举手投足,皆尽显儿媳之礼数。 竹氏的明理使得原本怒气冲冲的甘武火气消弭了不少。他接过竹氏奉上的茶,端详着这个儿媳妇,确实仪态端庄,容貌出众。然而,他身为公公,必须维护正室的威仪。 甘武喝完茶,对一旁的甘浩勇嘱咐道:“下次回京,你俩一起回去。” 甘武话中之意不言而喻,既然是光明正大的纳妾,就别藏着掖着。 最后在临行前,甘武在甘浩勇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家里的也别冷落了。” 甘浩勇点头应承道:“孩儿明白。” 甘浩勇伫立在官道旁,目送父亲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尽头,方才带着竹氏不舍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