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只想搞钱盖房》 第1页 [现代情感] 《女主她只想搞钱盖房》作者：玖斗【完结】 本文文案： 创业三年，姚羽野心渐长，她不再满足于本专业领域的家庭装修想要转战市政公装。 时嘉宁：全国十三亿人口的家装市场还不够你吃的？ 姚羽：谁会嫌钱多呢。 时嘉宁：公装工程对方仅预付工程款的30%，剩下的钱需要我们先行垫付。 姚羽：那就搞钱吧！ 掐指一算，是篇爽文… 内容标籤： 业界精英 商战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姚羽 ┃ 配角：时嘉宁，方栋樑，贺知凡，路天赐，叶明捷 ┃ 其它：大女主 一句话简介：女主角创业打升级 立意：女性的创业道路是曲折的、艰难的；但努力的背影也是美丽的、可爱的，致敬职场女性！ ================== 第1章 叮—— 电梯门开了。 姚羽身穿迪奥早春女士西服套装，脚踩christian louboutin风姿摇曳地进了公司。 前脚刚踏进大门，后脚就察觉不对。 不正常，很不正常。 前台小妹王萱居然不对她笑了？ 自诩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善待员工的姚老闆率先吾日三醒。 她最近也没剥削员工啊。 屈指在前台敲了两下，造型夸张的宝石戒指触碰桌面发出清脆而昂贵的声响，王萱受惊小鸟般缩了下身子，捧在手里的手机也「咚」的一声，摔到桌面上。 「姚，姚总早。」王萱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将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一手熄灭了手机屏幕。 见王萱如此反常，姚羽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素净的脸，脸色苍白，鬓角的头髮微微濡湿，一头长髮很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白加黑的职业装，衬衣衣领也没翻折好。 可以说糟糕透了。 「你怎么回事？」作为公司前台，形象极为重要，况且王萱平时也爱打扮，她今天的状态如此狼狈，很难不引起姚羽的注意。 王萱显然是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她垂下头，避开姚羽审视的目光，小声说：「我今天……不太舒服。」声音越说越小。 姚羽虽然心里打鼓，但出于对员工的关怀，她还是建议，「不舒服就先回家休息吧，身体重要。」说着，伸手拍了拍王萱的肩膀。 王萱垂着头，重重点了两下。她没吭声，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瘦瘦小小的姑娘，一言不发，期期艾艾，怪叫人心疼的。 姚羽正想开口询问王萱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方栋樑却突然窜了出来。他抱着姚羽的胳膊宛如抱着救命稻草，「老大，你可算来了。」 姚羽虽然是嘉羽公司老闆，却没老闆架子，她好开玩笑，为人亲和，和员工的相处也是恩威并施，有威严没距离，像方栋樑这样称唿她「老大」的员工，在公司不算少数。 姚羽一脸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心里却美滋滋的。 公司果然没我不行吶。 「怎么了？」姚羽帝王势审视方栋樑。 「简直是晴天霹雳，洪水决堤，房倒屋塌！」方栋樑在措辞用句上，可以说将理工男的特色发挥到了极致。 「呸呸呸，什么房倒屋塌，多不吉利。」说着，姚羽朝方栋樑翻了个白眼，从事家装建筑行业，姚羽相当谨慎，生怕口无遮拦给自己立了g。 方栋樑显然不能理解作为成功新女性的姚羽居然也崇尚封建迷信，他满不在意地搪塞两句，推着姚羽朝里走。 边走边说：「我说的绝对不是夸张，老大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比我还震惊。」 闻言，姚羽愈发好奇了，她停下脚步，朝方栋樑勾勾手指，方栋樑乖巧地倾身向前，左右观察一眼，确定没人偷听墙角，才小心翼翼地回报情报。 「时总被人退稿了。」 「什么！」 消息过于震撼，姚羽大吃一惊，她不相信情报的真实性，又找方栋樑确认，「时嘉宁被人退稿了？你确定时嘉宁被人退稿了？」 时嘉宁是姚羽的好友，也是嘉羽公司的王牌设计师。毕业之初，时嘉宁依靠毕业作品在业内激起不小的水花，随后，数家世界知名的设计公司向时嘉宁抛出橄榄枝。 因为怀揣着自主创业的梦想，时嘉宁推掉offer，选择和姚羽创业。两个人从零开始，歷经艰难险阻成立了嘉羽。 一晃三年，嘉羽在业内崭露头角。嘉羽能有今天的辉煌，一半的功劳属于时嘉宁。而方栋樑却告诉姚羽，时嘉宁被退稿了，从无败绩的时嘉宁居然被退稿了。 「千真万确。」 方栋樑生怕姚羽不信，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诚恳许多，「时总知道被退稿的事情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敲门都不见，老大，你快去看看吧。」 的确是墙倒屋塌般的大事。 姚羽不敢耽误时间，小跑着冲到时嘉宁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採用全透光的玻璃墙设计，採光性极佳，观赏价值也高。 时嘉宁显然不想被人窥探隐私，她将办公室里能拉上的百叶窗都拉上了，从外面看，时嘉宁的办公室就像一座白色的冰山，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莫挨老子的冷意。 姚羽站在门口，抬起的右手迟迟不敢敲门，方栋樑在外围给予姚羽支持。
第2页 姚羽深唿吸，一鼓作气，直接推开门。 室内的情形比姚羽想像的要平静很多。 时嘉宁双手托腮，一双细长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桌面上的文件发愣，细碎干练的短髮，瘦削平滑的下颚线，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时嘉宁的美丽都是冷艷而疏离的。 时嘉宁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女人，就姚羽所知时嘉宁从未在自己的「美丽」上花过大钱，从服装到饰品，她始终秉持着能省就省的原则。而她省下来的钱，姚羽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去向。 「宁宁。」 姚羽放软声音唤时嘉宁的小名，时嘉宁也如大梦初醒般耸了耸肩膀，脖子有些僵硬地扭了一下。 「你来了。」时嘉宁说。 人看起来也很平静。 大概……被退稿的事情对她影响不大？ 姚羽缓缓走到时嘉宁对面坐下，刚落座，眼尖的姚羽就发现，时嘉宁的眼眶红红的。 似乎……哭过？ 姚羽不是没遇见过无理取闹的客户，有些客户就仗着服务行业以服务至上的原则，肆无忌惮地欺负服务人员。 嘉羽也有过业务员被骂哭的例子。 姚羽很护犊子，哪怕是自己手底下的业务员，姚羽都力护到底，更何况是大学同寝四年，毕业后还一起创业的好朋友呢。 「客户故意刁难你了？」姚羽问时嘉宁。 姚羽心里着急，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冷了几度。 时嘉宁摇摇头，「没有。」 「那你哭什么。」 「我……没有，你看错了。」时嘉宁状似无意地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姚羽认识时嘉宁多年，一眼就知道她有所隐藏，一巴掌压住文件，时嘉宁被迫停手，她抬起头看向姚羽，扯了扯嘴角。 本想露出一个看起来没受到伤害的笑容，结果却事与愿违。 「别装了。」姚羽直接戳穿她，「跟我还遮遮掩掩，宁宁，你是不拿我当朋友吗。」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时嘉宁也不再硬撑。 她颓败地单手扶额，深深嘆了口气，「『全家福』的客户问我，懂不懂『家庭』的概念。」时嘉宁轻蔑地冷笑一声，「『家庭』，我的确很难理解他们嘴里的『家庭』。」 听完时嘉宁的叙述，姚羽深感唏嘘。 「全家福」是嘉羽近期接手的装修项目。 住宅位于青市东城区的祥悦城，地处繁华，配套设施齐全，房屋建筑面积90平方米，除去公摊，套内面积仅有60平方米左右。 房子是顶层，带阁楼，而阁楼是斜屋顶设计，可利用的空间有限，若要满足业主一家五口的居住，有一定设计难度。 业主找到嘉羽，点名要求时嘉宁做设计。 小户型的设计时嘉宁有经验，因为房屋套内面积有限，充分利用空间是设计的重点。 时嘉宁採用空间利用最大化的设计原则，出了设计稿。按照公司规定，时嘉宁的设计也需要进行公司内部的比稿。 最终，时嘉宁的设计稿全票通过。 当大家信心满满，等待开工时，客户把稿件退了回来，退稿文件上，客户直接质问时嘉宁，懂不懂「家庭」的概念。 姚羽的心情五味杂陈。 她理解时嘉宁为什么哭了，也大概能猜到客户退稿的原因。 姚羽走到时嘉宁身边，一把搂过她的肩膀，「时总，咱们今天旷工吧，我请你吃好的。」 时嘉宁仰头看着姚羽。 她三不五时的上班迟到也就算了，还打算带着她一起「学坏」，真不是好老闆吶。 见时嘉宁迟迟不回復，姚羽又催了遍，「去不去啊。」 「我们都走了，公司怎么办？」时嘉宁也没心情工作了，可她还是放心不下公司。 「哎呀，公司又不会跑，再说，客户都退稿了我们还怕什么。」姚羽一甩刘海儿，浑身上下透着股子老娘不差钱的潇洒。 时嘉宁被姚羽说服，一边收拾包包，一边呛姚羽，「我记得某人可是为了抢客户都能和对头公司打起来，怎么，今天这么大方，你不去抱客户爸爸大腿了？」 时嘉宁就是喜欢揭老底。 不过，能开玩笑说明问题不大。 姚羽故意嗔道：「今时不同往日，姚老闆现在有钱了，打算站着赚钱，不给人跪了，不行么。」 「行行行，姚老闆说行，那就行。」 时嘉宁收拾好东西，趁着出门前还不忘给小组成员交代今天的工作任务。 姚羽都看不下去了，感嘆道：「时总，你工作狂的头衔当真名不虚传。」 安排完任务，时嘉宁关闭电脑，对姚羽说：「没办法，谁让姚总活的『潇洒』呢。」 第2章 姚羽将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口，时嘉宁下了车，看着面馆原木色招牌上熟悉的三个大字「一碗面」，不由感嘆，「好久没来了。」 姚羽放好车，走过来，长臂搭在时嘉宁的肩上，模样也是又美又拽，「自从我们搬去华融天建，就没回来过。」 华融天建是嘉羽所在写字楼的名字。 「是啊，自从嘉羽成立我们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 姚羽偏头看了时嘉宁一眼，「行了，别伤感了，进去吃饭。」说罢，便推着时嘉宁进门。
第3页 面馆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格局，里面摆了五六张桌椅，因为是工作时间，来面馆吃饭的人不多，只有靠里一角的桌子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打扮的食客。 姚羽努努下巴，示意时嘉宁看向角落，「看到没有，旷工的不止我们。」 时嘉宁也看了过去，两个高中生模样的食客正在伏案写作业，桌子上摆满了卷子课本等等，他们点的两碗面则放在隔壁桌上。 看样子他们来了许久，面都坨了。 「小羽？」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中年男人的惊唿，姚羽和时嘉宁不约而同地扭头。 「曾叔！」姚羽有些激动。 被称作曾叔的男人头带厨师帽，腰上繫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走到柜檯前面，上下打量了一眼姚羽和时嘉宁，「小羽，宁宁，还真是你们吶，曾叔差点不敢认了。」 姚羽和时嘉宁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 她俩的变化的确很大。 谁能想到曾经在曾叔面馆蹭饭吃的小姑娘，如今也变成名牌傍身，有房有车的大老闆了呢。 「怎么不敢认了，是不是我又变漂亮了？」姚羽俏皮地说。 再次见到曾叔时嘉宁也很激动，不过她天生不喜欢类似应酬的场合，所以姚羽和曾叔说话，她则是站在旁边微笑。 既不尴尬，也不突兀，清冷规矩的她站在热情似火的姚羽身边格外融洽。 「是，可是变漂亮了。」把店开在学校附近的老闆大多童心未泯，也喜欢跟人开玩笑，「你们两个可是很长时间没来曾叔店里了，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 「这不是过来回访回访我们的大客户吗，曾叔，咱们店里的设计还行不，有没有需要维护的地方？」 姚羽和时嘉宁成立嘉羽之后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改造曾叔的小面馆，因为受到过曾叔的恩惠，她俩等于自掏腰包给曾叔把店面装修了一番。 曾叔看了眼店面，笑道：「没有问题，特别得好，我还要多谢你们，自从你们给我装修了店面，好多小孩都来我店里吃饭，拍照，还有好些外地来旅游的人，也来我店里吃饭，说是来……打卡，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反正我的好生意啊多亏了你们。」 「真的！」姚羽故意夸张地说，「那您可得好好谢谢我们，一碗虾仁面，一碗馄饨面，一定要足料哦。」 曾叔咯咯直笑，「没问题，我去煮面，你们先找位置坐下。」 时嘉宁挑了安静靠窗的位置。 此处可以将面馆的全景一览无余，日系简约的建筑风格，搭配原木色的桌椅，将淳朴自然的风格发挥到极致。 这种亲近自然的风格也是曾叔的手擀面带给她的最直观的感觉。 回归食物原本的味道。 「还缺点东西。」姚羽突然说。 「？」时嘉宁迷茫了，「缺什么？」 自然就是要简单，最质朴最能突出风格。 「缺——」姚羽故意拉长尾音，「心愿墙呗。」 时嘉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学校门口的小饭馆，谁家没个心愿墙呢。 时嘉宁颇为同意地点点头，「嗯，建议採纳。」 此时，曾叔也将面端了上来，「你俩慢慢吃，不够再找曾叔添面。」 姚羽和时嘉宁道了谢，开始吃面。 时嘉宁用勺子喝了口汤，一双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她对美味表示满意的动作，「还是以前的味道。」 姚羽从桌子内侧的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她用筷子尖拨弄着碗里的馄饨，一双狐狸样的眼睛直直盯着时嘉宁。 时嘉宁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角，嗔怪道：「你老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呗。」姚羽笑道，说着，夹起一颗小馄饨，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这些年酒桌文化，姚羽学了个透彻。 见时嘉宁吃得差不多了，姚羽开门见山，「宁宁，要不你把『全家福』项目放出来吧。」她用商量的语气跟时嘉宁说。 时嘉宁吃面的筷子顿在空中，夹起的面条又放下，她看着姚羽，静默不语。 姚羽也被她看毛了，那双狡猾的狐狸眼轻快地眨了眨，极力闪躲，「我，我就是建议，建议你懂吧，也不一定......」 「我不想放弃。」时嘉宁说，「我不想就这样灰头土脸的放弃。」 姚羽自然知道时嘉宁是不服输的性格，但在家庭层面时嘉宁的确有过不去的坎，而客户又是对家庭极其看中的人。 「可是，我也不想看你受委屈。」姚羽说。 「全家福」客户说话实在伤人。 时嘉宁无所谓地笑笑，「哪有业务员不受委屈的。」说完，她夹了只剥了皮的大虾送到嘴里。 「你不是业务员。」姚羽正色道，「你是我的合伙人，是嘉羽的时总，你还是嘉羽的门面！」 时嘉宁淡淡一笑，她抬眸看向姚羽，「姚羽，谢谢你，但是我不想退，让我当打了败仗落荒而逃的士兵吗？我做不到，我也不允许，你明白吗。」 姚羽看着时嘉宁，她的眼睛里有某种坚定地闪着光芒的星光，时嘉宁就是这样，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管受了什么苦都是自己消化，从来不麻烦别人。 姚羽自知时嘉宁下定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便不强劝了，她低下头搅弄碗里的食物，「知道了知道了，吃饭。」
第4页 「跟你出来走一圈，我心情好很多了。」时嘉宁低头看着碗里的面，脑袋里是走马灯似地播放过去三年她们打拼过得剪影，「跟过去相比，现在的困难根本不算困难。」 吃完饭，姚羽去结帐，曾叔非说不要，还把收款码捂了起来。时嘉宁看着柜檯前来回推让的两人，笑道：「曾叔，谢谢您，钱给您放桌子上了。」 时嘉宁冷淡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她鲜少跟人打交道，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地站在姚羽身边，她突然开口道谢，曾叔都愣住了。 姚羽看向她们刚才吃饭的那桌。 桌上似乎多了张红票票。 二话不说，姚羽拉着时嘉宁的手就出了门，边跑边说：「曾叔，记得把钱收好哦。」 曾叔来到桌子前。 果不其然，时嘉宁把钱压在了面碗的下面，曾叔看着钱，嘆了口气，「这俩孩子。」 姚羽开车，时嘉宁坐在副驾驶。 姚羽问时嘉宁去哪，时嘉宁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街巷也没主意，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什么，便问姚羽：「要不我们去公寓看看？」 「公寓？」姚羽开着车，目视前方，骤然听到「公寓」二字，她似乎笑了，「我记得某人说再也不回去了，是谁说的来着，你记得吗？」 「鬼说的。」时嘉宁知道姚羽又在逗她，双手环胸靠着椅背。 姚羽虽然哈哈大笑，还是打了方向盘，往公寓的方向开。 时嘉宁说的公寓，是她们创业时期租住过的单身公寓，公寓是由当地居委会出资建造的办公、居住一体化的商用公寓。 除了租金合适，几乎享受不到任何的物业服务，而且公寓的墙体很薄，隔音效果极差，有段时间她们公寓旁边搬进来一家辅导班，那段日子，姚羽恍如穿越到了初中课堂。 姚羽将车开到公寓后门，时嘉宁「咦」了声，问，「我们能开进去？」 姚羽白了她一眼，说：「不开进去难道把车放路边吗？贴条扣三分，罚款二百。」 时嘉宁扁嘴，她不开车，所以对交通规则也不懂，只是喃喃道：「我只是好奇，我们已经不是住户了，门卫也能放我们进去？」 「这你就想多了。」姚羽示意时嘉宁看向窗外，「门卫大爷忙着打牌呢，哪有空管我们。」 时嘉宁顺着姚羽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看见传达室门口，三个穿着保安服饰的大爷围成圈坐着斗地主，当她们的车开到他们面前时，其中一个大爷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低头接着打牌。 「高档小区住久了，是不是不太习惯『平易近人』的门卫大爷了。」 时嘉宁瞥了姚羽一眼，「你的这张嘴啊。」 有些时候，连时嘉宁都猜不透姚羽到底是在损人，还是开玩笑。 姚羽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忽悠着时嘉宁上了电梯，当时嘉宁站在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口时，总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 她双眼疑惑地看着姚羽。 姚羽翻包找钥匙。 「你想干嘛？」时嘉宁问。 「找钥匙呗，还能干吗？」 「啊？」时嘉宁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但理智始终占据上风，「你别闹，我们走吧，看看就行了。」 时嘉宁伸手去拉姚羽的衣袖，姚羽躲开，终于从包包的深处翻出房间门的钥匙。 「找到了。」姚羽说。 看着姚羽真要开锁，时嘉宁像做贼似地左右看了看，又去拽姚羽，「这样不好吧，万一里面住人了怎么办。」 「咔嚓」一声，门开了。 第3章 姚羽推开门，眯眯眼看向时嘉宁，「住没住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时嘉宁总算回过味来。 她跟着姚羽进了房间，高跟鞋踏上瓷砖，发出「哒哒」的声音，「你续租了？」 「不是续租，我把它买下来了。」姚羽按开墙壁上的开关，小小的单身公寓顿时灯火通明。入户便是一米长的门廊，左右分别是开放式厨房和卫生间，往里走便是起居室，房间的布局和家具摆设跟她们以前住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两张写字桌，一张双人床。 姚羽摸上简易写字桌，手掌停在上面，「我尽量还原了它的样子，但是你手工做的模型实在太过复杂，我就买了个乐高拿来充数了。」 以前的时嘉宁总喜欢做房子的模型，幻想自己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 时嘉宁的心情有些复杂，搬离公寓的时候，她对自己说再也不要回来了，再也不要过这种委屈的日子，而当她真的回到这个地方，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感动的想要落泪。 伸手抚摸乐高，时嘉宁终于掉下眼泪。 姚羽没有忙着去安抚时嘉宁，也没有出声，她就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时嘉宁慢慢地发泄情绪，等时嘉宁哭声渐小，她才去卫生间洗了块热毛巾递给她。 时嘉宁说了谢谢，姚羽拍拍她的后背。 「我以为，自己不想回来了。」 姚羽在旁也是点了点头，「我也以为。」 想想以前，两个人为了省钱，冬天捨不得开暖气，裹着被子出设计图，而现在，姚羽可以眼都不眨地买下五位数的包包和鞋子。回想起来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去年酒会，我喝多了，司机送我回家，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报了这里的地址，之后我联繫了房东，听说它还空着，就把它买下来了。」姚羽说完，时嘉宁适时地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买下来之后呢，我就想着把它装修出来，设计稿出了一版又一版，怎么都不满意，后来就干脆把它恢復成了以前的样子，说来也是奇怪，就这样土土的，毫无设计可言的装修竟然莫名的顺眼，从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最适合它的设计。」
第5页 姚羽和时嘉宁躺在双人床上，回忆往昔。 时嘉宁看着姚羽散开的栗色长捲髮，说：「你以前还说，坚决不做头髮。」 以前的姚羽认为，只有上年纪的女人才做头髮，她们小年轻，清汤寡水就很美丽。 姚羽拾起一缕长发，对着头顶的吊灯看，「事实证明，还是做了头髮才显得洋气。」 「哈哈哈——」时嘉宁笑得肚子疼，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姚羽看见了，便说：「这对耳钉还是我硬拽着你，你才肯买的。」 当时嘉羽刚刚步入正规，姚羽和时嘉宁多少赚了些小钱，姚羽对自己向来大方，出手阔绰的买了不少名牌服装和首饰。 她见时嘉宁穿着过于朴素，便带着时嘉宁一起去商场，逛了一整天，时嘉宁就捨得给自己买了对钻石耳钉。 姚羽还说她，捨不得给自己花钱，到时候她辛苦赚的钱都得便宜别人。 姚羽说的很对。 时嘉宁赚的钱的确都便宜别人了。 「我们家当时要还贷款，家里就我有钱。」时嘉宁自嘲地轻笑一声。 「还贷款，还贷款。」说到时嘉宁的家庭，姚羽就想着替她打抱不平，「你哥结婚，让你出钱付首付也就算了，居然还要你还贷款，到底是他娶媳妇，还是你娶媳妇。」 时嘉宁的爸妈生了时嘉宁和时嘉磊两个孩子，时嘉磊是哥哥，时嘉宁是妹妹，他们老时家向来重男轻女，家里有的好东西都先紧着哥哥，也因此时嘉磊习惯了享受妹妹带来的红利，恨不得趴在时嘉宁身上吸血。 而时嘉宁也拥有传统重男轻女家庭，女孩唯唯诺诺的性子，家里说什么便做什么，以前她以为，只要她对家里好，慢慢的他们就会对她好。可是时嘉宁的善良并没有得到善报，时嘉磊反馈给她的是无休止的所求和越来越膨胀的欲望。 当时母提出让时嘉宁给哥哥婚房付首付的时候，时嘉宁终于爆发了，那时候的嘉羽尚在发展期，时嘉宁虽然赚到些小钱，但远不够买房产，可他们老时家却觉得时嘉宁在外面开了公司，肯定是赚到大钱了。 就这样，时母用怀柔政策尝试着说服时嘉宁，而时父和时嘉磊则是豁出脸面去嘉羽捣乱，那意思就是，要是时嘉宁不给她哥哥买房，她的公司也别想好好干。 为了顾全大局，也不想让外人看笑话，时嘉宁咬咬牙向银行贷款，给时嘉磊买了房，本来说好时嘉磊自己还贷款，可最后还贷款的钱还是落到了时嘉宁的头上。 时母说，等房子下来，就让时嘉宁搬进来一起住，她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结果，当房子下来，时嘉磊又以婚房独居的藉口把时嘉宁连同时家父母一起赶了出来。 时家父母还是回到老房子居住，而时嘉宁则是暂时住在姚羽家里。 此后，时嘉宁没日没夜的工作，工作之余也参加设计师奖项，她像疯了似的赚钱，姚羽明白她是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时嘉宁吃的苦，也不是白吃的。，在出色的完成工作的同时，时嘉宁的设计也斩获多项世界级别的奖项，嘉羽也越做越大。 但生活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在时嘉宁的设计越来越出色的时候，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成了悬在时嘉宁喉前的一把利刃——时嘉宁的设计越来越偏向「设计」而不是「家」了。 嘉羽是做家装设计的公司，所有的设计最终的落脚点都在「家」上面，时嘉宁的设计初看很惊艷，当客户真的住进她设计的房子里，越来越多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 比方说：配色过于注重视觉的冲击，后期容易引起视觉和审美上的疲劳；个性化的设计美感有了，舒适度却变差；还有些特殊的设计，不好维护打扫等等。 姚羽试着委婉的跟时嘉宁聊过这些问题，但时嘉宁已经下意识的将她的设计往奖项上面靠拢了。 脱离了实际的设计师，很难有未来。 「都过来了，不提了。」时嘉宁不想谈论时家的事情了，姚羽也只好换个换题，「你跟你嫂子接触过吗？」 时嘉磊结婚也有两年了，因为婚房的事情，时嘉宁根本没参加时嘉磊的婚礼。 「去年中秋见过。」 去年的中秋节是时家和嫂子乔家在青市最好的酒店一起过的，时嘉宁之所以去，也是因为嫂子乔怡然的父亲，乔父在机关部门任职，当时嘉羽正好有些材料要办，因此时嘉宁说是去过中秋，实则是去应酬。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乔怡然还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姚羽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你回来后问我，乔怡然是跟你演白莲花还是真白莲花。」 那次吃饭，乔怡然趁着时嘉宁上卫生间的空挡也跟了过去，她滔滔不绝讲了很多。 大概意思就是，以前不知道她们的婚房是时嘉宁出的钱，现在知道了，她会慢慢还钱，也希望时嘉宁能给她些时间。 「她说还钱，我到现在也没看见钱。」时嘉宁吐槽道。 「那就慢慢等着吧。」姚羽用手指卷着发梢玩，「我觉得你嫂子跟你们家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时嘉宁问。 「说不上来，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哥是怎么追上她的。」乔怡然不仅是高官家庭出身的独生千金，人也长得清秀大方。
第6页 「别说你了，我也好奇。」 「老话说，赖汉子娶俏妻，大概是你哥命里艷福不浅吧。」 「我说，你怎么老提我哥呢？」时嘉宁开始不满了。 「呃——」姚羽解释，「这不是话赶话，就说到了呗。」 「对了，有件事我没找你算帐呢。」 姚羽问：「什么事？」 「你为什么答应给我哥装修房子？」 姚羽愣了一下，她以为时嘉宁不知道这事呢，结结巴巴地说：「还，还不是因为你哥来公司闹啊。」 「他逼我买房的时候才来公司闹的，装修是去年上半年的事情。」 姚羽说：「我还不是被他吓怕了，而且，请我装修的不是你哥，是你嫂子。」 「乔怡然？」 「对，是乔怡然找的我，她说想把你爸妈接过去一起住，所以房子要重新装修。」 时嘉宁侧身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姚羽又说：「再说了，时嘉磊的钱不赚白不赚嘛。」 一阵轻快地铃声响起，时嘉宁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银行的简讯，时嘉宁囫囵吞枣地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丢到一边。 「怎么了？」姚羽问。 「银行的扣款简讯。」时嘉宁说，「估计是房贷吧。」 「你房贷还没还完？」 「我贷款了十五年。」 「十五年？」姚羽眉心微皱，「那套房子不至于让你贷款十五年吧。」 「按当时的收入，我当然要贷款十五年了，慢慢还吧，反正没多少钱了。」 「啧啧啧。」姚羽一撇嘴，「时总真是有钱了，连十五年的贷款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再说！」时嘉宁威胁姚羽，「你再说我可就要——」 「就要什么？」姚羽不怕威胁。 「挠你痒痒！」 第4章 说罢，时嘉宁爬起来咯吱姚羽身上的痒痒肉，两个穿着体面板正西服的职场精英，像小孩子似的混战成团，这场战役最终以姚羽的求饶而告终。 玩闹之后，两人仰面躺在床上。 「光说我了，阿姨最近怎么样。」时嘉宁问。 「我妈？还是老样子，跟老姐妹环球旅游，偶尔谈谈黄昏恋。」 「真好。」时嘉宁偏头看向姚羽，「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 虽然姚羽和母亲相依为命，但是姚母给了姚羽充足的爱和温暖。 姚羽笑了笑，「我妈为了照顾我，年轻的时候吃尽了苦头，现在是我回报她的时候了。」 时嘉宁伸手握住姚羽身侧的手，屋内宁静温馨，屋外是点点亮亮的人家灯火，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次日早会。 姚羽坐在会议桌前端。 左右分别是方栋樑和时嘉宁。 方栋樑将事先准备好的文件给大家分发下去，由姚羽主持会议。 每周五的例会是嘉羽的传统，重点在復盘本周的工作成果和讨论下周的工作计划。 姚羽：「老规矩，大家先说说近期遇到的问题，我们集中处理。」 姚羽说完，底下人面面相觑。 公司最近的问题只有时总被退稿的事情，其他的可都是一帆风顺呀，可是......当着姚总的面批评时总，他们可不敢。 姚羽看了眼时嘉宁，她脸上没有表情，又看向大家，一个个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最后，她抬眸看着方栋樑。 方栋樑可是比猴还精，他立马明白了姚羽是要他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他却故意摆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看向姚羽。 显然是想藉此威胁姚羽，讨点好处。 姚羽哪里容得他威胁，眉头一横，不怒自威，方栋樑无奈，垂头摸摸鼻子，想开场白。干咳一声，正要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我先说吧。」时嘉宁站起来，面朝众人，姚羽对时嘉宁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吃惊，她忙朝着时嘉宁使眼色，让她别冲动。而时嘉宁则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叫她不要担心。 「『全家福』设计的失败，问题在我，因为我的失误差点给公司造成损失，对不起。」说罢，她朝着众人微微鞠躬，大家都吓坏了，纷纷起身，虚扶时嘉宁。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时嘉宁接着说，「我已经和客户沟通过，对方同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听见对方同意再给嘉羽一次机会，大家都很惊喜，尤其是时嘉宁小组的成员，如释重负，脸上终于露出笑模样。 姚羽则表现得很吃惊，她试着跟「全家福」客户沟通过，对方直接把她否了，本想好好开导开导时嘉宁，免得不善言辞的她在客户那里受气，没曾想，时嘉宁居然谈成了。 姚羽有些心疼地看向时嘉宁。 她很难想像，不善沟通的时嘉宁究竟吃了多少苦才把客户给劝回来的。 有了时嘉宁做开场，会议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姚羽问：「还有吗？」 「咳咳，那我先说了。」 方栋樑起身发言，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狮海城项目已经进入收尾工作，预计本月中旬完工，城北的小项目也已经进入施工阶段，如果没有大问题，入夏前应该可以完工。」 姚羽点点头，对方栋樑说：「多跟施工队沟通，尽量在入夏前完工。」
第7页 到了夏天，就要发放高温补贴了。 「明白。」方栋樑了解姚羽的精打细算，一边接受命令，一边眯着星星眼偷笑。 之后，大家也就依次发言了。 姚羽边听边记，不足的地方及时讨论，优秀的地点也提出表扬，早会进行了约两个小时，姚羽看了眼腕錶：「还有问题吗？」 方栋樑举手，「刚收到业务部的消息，有一位归国华侨打算改造她继承的位于城北的一间老房子，希望嘉羽可以承接。」 老房子。 城北。 华侨。 姚羽想了想，点头：「谁想接这个项目？」 话音刚落，方栋樑又弱弱地举起手，「老大，客户希望你亲自来做。」说着摇了摇手机——上面是业务部同事发给方栋樑的截图。 姚羽没说话，她的双手张开，掌心夹着一只宝蓝色钢笔，手掌抵着钢笔的两端转圈。 她已经很久没出山了，自从嘉羽步入正轨，姚羽的工作重心就从设计转向应酬。 毕竟——消息在手，天下我有。 「嘉羽还有很多优秀的设计师，她们也能做出很好的设计。」姚羽说着看向方栋樑，方栋樑手下麻利地给业务部发消息。 姚羽摸摸放下钢笔，一声轻嘆。 不是她耍大牌不接项目，她需要时间去做更有意义，更重要的事。 「大家还有问题吗？」姚羽问。 底下人相互看了眼，摇头。 「散会。」 大家稀稀拉拉地离开会议室。 姚羽却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时嘉宁看了眼姚羽。 她双眸看向前方没有焦距，似乎在发呆。 抬起头，看到同样在看着姚羽的方栋樑，他伸手在姚羽眼前晃了晃，被姚羽拍开。 姚羽瞥了眼方栋樑，眉心微蹙。 「老大，你怎么了？」方栋樑说。 「我能有什么事。」姚羽靠着椅背，右手揉了揉眉心，「就是想些事情。」 时嘉宁走到姚羽身后，关切地问：「累了？」双手搭上她的肩，给她揉肩。 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的确很费精力和体力。 「谢谢。」姚羽拍了拍时嘉宁的手，拉着她坐下，「我不累，我就是在想，嘉羽的前途。」 时嘉宁和方栋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嘉羽的前途？」 「嘉羽的前途？」 「嘉羽目前的发展不是很好吗，老大，你在担心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幕后消息？我们要被大资本方收购了？」 方栋樑越猜越兴奋，按他在嘉羽的资歷，那也算元老级别了，能分不少股票呢。 姚羽先是横眉瞪着方栋樑，试图在心灵上给他造成冲击，果不其然，方栋樑在姚羽妩媚霸气的狐狸眼下溃不成军。 他安静如鸡地坐着，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噤声，然后姚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方栋樑眨眨眼，看向别处。 时嘉宁看着她俩的动作，不由发笑。 「嘉羽目前所有的项目都是围绕家装，就算我们发展的再好，我们的客户群体是不变的，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市场始终有限。」 时嘉宁笑道：「姚总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全国15亿人口的市场，还不够你吃的？」 「够吃，也不够吃。」姚羽起身，走到会议室的落地窗前，她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装裤，外面套了件无袖的黑色外衫，看起来娉婷而独立，「我成立嘉羽也希望它能够发展壮大，如果按照我们现在的方向发展，未来的嘉羽，只有发展分公司收拢其他城市的市场而已。」 她缓缓转身，看向时嘉宁和方栋樑，「嘉羽是要做家装行业的翘楚，但我不想它止步于此。」家装，只是装修设计行业的沧海一粟。姚羽想要的是拥有更广阔市场的——公装。 姚羽的演讲很精彩，很富有感染力。 方栋樑先给姚羽的演讲鼓了鼓掌，然后残忍地戳穿真相，「老大，不是我要打击你，如果嘉羽要进军公装市场，真的挺难的。首先，资金就是问题，公装都是预付工程款的30%，基本都是靠垫资完成工程，还有——」 「工程队。」方栋樑没说完，时嘉宁接棒，「我们很难和拥有甲级资质的工程队合作。」 公装大多涉及大型企业和市政工程，这类工程虽然赚钱，但要求也很高，嘉羽对比他们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方栋樑震惊了，时总居然……抢他话茬。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方栋樑略显委屈地看了眼时嘉宁，接着说，「我们可以先从小型的公装工程入手，慢慢苟。」 姚羽垂下头，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着，「还要苟啊，女人想有点野心，真难——」 时嘉宁听后不由一笑，她走到姚羽身边，手臂搭在姚羽的肩上，「不怕，有我陪你。」 「嘶——」方栋樑在旁边都快看不下去了，捂着牙说，「老大，时总，你俩酸不酸吶。」 姚羽和时嘉宁相视一笑，姚羽也搂着时嘉宁，挑衅般地对方栋樑说：「怎么，你羡慕女人间的友情了？也想做我们的姐妹？」 方栋樑扁嘴，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你们慢慢『情』，我先走了。」 方栋樑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姚羽叫住他，「小方，多留意一下适合嘉羽做的公装工程，先投标试试看，等是等不来机会的。」
第8页 方栋樑点头，「知道了，老大。」 办公室。 姚羽打开方栋樑发来的——老房改造详情，滑动滑鼠，细细看了起来。 姚羽有轻微的近视加散光，看电脑的时候都会戴上眼镜，无框镜片上倒映着一行行方正的字体，镜片后是认真而专注的美眸。 手机铃声响起，姚羽收回视线。特殊的铃声代表了打电话人的特殊身份，姚羽不敢耽误，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妈。」 背景音有些嘈杂，姚妈妈自然而然拔高嗓门，「女儿吶，妈妈六点的飞机，你记得去机场接我。」跟姚羽交代完时间，姚妈妈很自然地接上姐妹们的话题，聊了起来。 姚羽听见对面传来「哈哈哈」的笑声，无奈地摇摇头，也无奈地笑了。 第5章 挂断电话，姚羽继续看文件。 华侨——厉漫，62岁，祖籍中国青市，曾在国外某名牌大学担任教授，拿过物理学方面的奖项，在国际享有盛名。 她委託嘉羽改造的房子——是位于青市城北工人小区，建筑面积80平方米左右的两室一厅，房子户型不错，一楼还带花园。 从客户提供的照片来看，老房子面临的问题不少，诸如墙体老化，採光差等等。 若要改造，工程量不小。 不过，工人小区的地理位置好，还是学区房，所以它的改造价值还是很高的，这也是姚羽同意接这个项目的原因。 有钱赚。 继续往下看，姚羽突然发现了些有意思的地方，客户厉漫在改造要求栏填的意见是「无」，这也就意味着，厉漫对房屋的改造没有意见或者说没有目标和规划。 姚羽抿唇，右手食指轻点滑鼠。 没有指导意见就意味着可以随意发挥，这看似很简单，实际却很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善恶，若嘉羽的设计师能猜对这位老教授的心思也就罢了，若猜不对，哼哼，那就等着改稿吧。 没准能改到吐血。 预设的闹铃响起，姚羽瞥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下午四点，该出发去机场接妈妈了。 快速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姚羽拿好包包离开办公室。路过茶水间，人事王莎莎正在里面泡咖啡，看到姚羽背着包包，一副准备下班的模样，王莎莎打趣道：「姚总又早退呀。」 王莎莎身着早春碎花长裙，外面穿了件深色大衣，烈焰红唇，美的很张扬。 姚羽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停下来，瞥了眼王莎莎手里的咖啡杯，「上班时间摸鱼，莎姐，你监守自盗哦。」 王莎莎既是人事也负责公司的考勤。 王莎莎笑了笑，招手让姚羽进来。姚羽急着去机场接母亲，便说：「有什么事给我发微信吧，我要去趟机场。」 「就两分钟。」王莎莎说，「关于王萱的。」 王萱，公司前台。 想了想，姚羽还是进了茶水间。 王莎莎靠近姚羽，朝外瞥了眼，她比姚羽矮半头，说悄悄话的时候喜欢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王萱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姚羽恍然，怪不得上次见王萱怪怪的，原来是分手了。 「分手了......就好好安慰安慰她吧，你代表公司给她送点关怀，我真的有事，先走了。」王莎莎出了名的爱八卦，姚羽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结果还是同事间的八卦。 姚羽拔腿就要走，王莎莎一把将她拽住，「走什么，还没说完呢。」 「莎姐，我要去机场。」再晚点路上就要堵车了。 「王萱前几天做了人流，而且她打算辞职，回老家了。」王莎莎一口气全说出来了。 姚羽怔了怔—— 分手，人流...... 又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姚羽是女人，自然也知道女人的辛苦。 王萱来嘉羽不久，也是嘉羽年纪最小的员工，小姑娘有热情也肯吃苦，她不甘心于前台，利用空余时间学习设计，计划考证。 王萱有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校园恋情。据王萱说她们感情很好，然而爱情是经受不起波折和摧残的，当单纯的校园恋情接触到真实而残酷的社会，多少都会变质。 男孩因为学歷和专业问题在工作中处处碰壁，尽管王萱一直很用心的维护他们的感情，但现实的差距是刺痛男孩自尊的一根刺。 王萱意外怀孕，男孩不想承担责任，也承担不起责任。 她们甚至没有经过双方父母，自己就针对婚房和未来的问题大吵了一架，最后，男孩选择分手，逼着王萱做了人流。 「最近别安排王萱做太累的事情了，至于她离职的事情，抽时间我跟她谈谈。」姚羽说完，王莎莎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还有事吗？」 「没了。」王莎莎摆手。 「那我走了。」 「姚总一路平安！」王莎莎在姚羽身后喊。 姚羽开车去机场，路上又有人给他打电话，马上就是下班高峰，路况不是很好，姚羽本就有些不耐烦，对方偏偏此刻打电话进来，分明就是往枪口上撞。 「餵——」姚羽打开车载蓝牙接电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姚总，没打扰您吧。」打电话过来人是某小工程队的李工头，李工头约四十五六岁，跟那些长得脑满肠肥的包工头不同，李工头为人忠厚瘦的像只猴子。
第9页 「李工？」姚羽有些意外，「您有事找我？」 嘉羽年前有个项目是跟李工头合作的，不过那个项目早就完工了，后续交接也没什么问题，李工头现在给她打电话是因为什么呢？ 「哎哎，姚总，我没打扰您吧。」 「没有，我在开车。」姚羽明确告知对方她正在开车，是不想和对方纠结，有事快点说。 「真，真不好意思，姚总我不知道——」 「李工有什么事快说吧。」李工头是个老实人，姚羽虽然讨厌麻烦，但也不会欺负老实人。 「就是。」李工头有些难以启齿，「上次跟您合作之后，我们施工队接了刘总的项目——」 刘总。 姚羽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打电话来的目的，直接说：「刘总啊，刘总命好，老来得女，宝贝得紧，听说他每天都亲自接送女儿上下学，是个不折不扣地好父亲，现在……四点半了，学校也该放学了，好像是宝山小学。」 「姚总，这，我，我干不来这个……」听姚羽的话头是让他绑架小姑娘，逼刘总就范……这他可不敢干。 「你想什么呢。」姚羽觉得李工头傻的气人，「门卫不会让孩子跟你走的，你就站在学校门口，陪小姑娘一起等刘总来接人就成了。」 刘总那只老狐狸早就打点过学校上下，还想把人带走，怎么可能。 「这......行吗？」李工头有些迟疑。 「行不行，就看李工想不想追回工程款了。」 刘总爱拖欠工程款早就是业内皆知的了，李工头是外地来的，对青市的市场自然没有当地人了解，也因此差点吃亏。 「行，我知道了，多谢......」 「别别别——」姚羽突然打断他，「千万别谢我，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工头也终于当了回明白人，「哎，我也没给姚总打过电话。」 姚羽到机场的时候，姚母已经取了行礼在大厅等着了。姚羽边听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边朝着大厅的方向跑。 为了方便开车，她在车里放了双运动鞋。 此刻，她上身穿着扩版西装外套下身是条亮色包臀裙，脚下穿了双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很不搭，显然不是她追求完美的风格。 姚羽想当爱漂亮。 可是某些时候，某些场合她也可以为了做某些事情，牺牲自己的「漂亮」。 姚羽在人群中发现一抹淡粉色的熟悉的身影——穿着改良版的粉色旗袍的姚母，肩膀上披了条古驰披肩，夸张的品牌logo和素雅的旗袍碰撞出很诡异的效果。 在姚羽看来竟莫名的有些搭。 姚母身边还站了个休闲装打扮的男人，男人看起来比姚羽大些，收拾的很周正。 他左手扶着姚母的白色行李箱，右手两个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妈。」姚羽走到姚母身边，看了眼男人，「这位是？」 姚母见到女儿很激动，张开双臂将姚羽搂进怀里，「我的宝贝女儿呀，妈妈想死你了。」 姚羽也很想姚母，但碍于陌生人在场，她可不想当场直播母女情深的戏码。 姚羽拍了拍过分激动的母亲，示意她冷静，又有些尴尬地朝男人笑了笑。 姚母松开姚羽，她的手放到姚羽的背后，掌心用力将她往前送了送，像介绍宝贝似地介绍起来，「这是我女儿姚羽，漂亮吧。」 男人看向姚羽，笑容绅士，「长得很像您，很漂亮，也......很可爱。」 他看到了姚羽脚上的运动鞋。 姚羽有些尴尬，她缩了缩脚，朝着男人微微点头，「您好，请问您是？」 「你好。我姓孟，孟绎，是姚女士的导游」说着，孟绎主动伸出了手。 姚羽看向孟绎伸出来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指甲也修剪的干净圆润。 很漂亮的一双手。 「您好，孟先生，这次的旅行麻烦您了。」姚羽笑着客套道。 孟绎也是淡淡一笑，「不麻烦，姚阿姨很幽默，跟她聊天有趣。」 姚羽瞄了眼母亲。 幽默？ 有趣？？ 她怎么不觉得自己妈妈幽默有趣呢？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孟绎把行李箱交给姚羽，「路上小心，姚阿姨，下回见！」 姚母变身小迷妹，「小孟，下回见！」 傍晚的青市车水马龙，霓虹绚烂。 线条流畅的保时捷穿梭在车流中，姚母看着车窗上倒映的灯火，问姚羽：「你觉得孟绎怎么样？」 姚羽开着车，目视前方，「您是问我，还是问您自己。」 「我当然是问你。」姚母有些恼，「他比你大六岁，今年32了，单身，没离过婚，也没孩子，我报名的旅游公司就是他开的，怎么样，也算玉树临风，事业有成吧。」 又来...... 姚羽问：「公司名叫什么？」 姚母想了想，「好像叫......立恩旅行社吧。」 第6章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姚羽查了查立恩旅行社，浏览了旅行社的企业结构，姚羽笑了，「註册资本比我少一个零，他个人占比不过34.7％，妈，这就是你眼里的事业有成？」 姚羽丢了手机，一脚油门，驶离路口。 听她这么说，姚母可不干了，「钱钱钱，你脑子里就剩钱了，我看人家小伙子挺好的，长得好，有礼貌，对老年人也有耐心。再说了，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你花的完吗？」
第10页 姚羽对母亲的疲劳轰炸近乎免疫，基本处于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不经过大脑，「就是因为我花不完才让您帮着一块花啊。」 姚母瞥了眼姚羽，那架势，要不是姚羽在开车，她就上去□□她了，「你看看你，三两句话就把商人本色给暴露出来了，跟你妈也学会谈钱了是不是。」 姚羽静静听着母亲的唠叨，心里很无奈。 「行吧，你就嫌我烦吧，我以后也不管你了，等你孤独终老的时候，别来找我哭。」姚母说了很多，气得有些上头。 「是是是，姚女士教训的对，渴了吧，后面有水。」 姚母拿出包包，「我自己有水，不喝你的。」 老小孩，老小孩。 姚羽侧头看了眼独自生闷气的母亲，唇角微微勾起，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真好。 姚母不喜欢吃外面的饭菜，所以姚羽驱车来到一家大型超市。 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姚母很自觉地当起嚮导，「往左拐，左拐之后直走，再往前，看见标黄的c区没有，停到c22的位置，那里距离电梯口最近。」 姚羽一边开车，一边惊嘆于老妈强大的识图能力，她真应该叫时嘉宁来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活地图。 车停好，姚羽解开安全带。 「你晚上在家吃饭吗？」姚母问。 姚羽的手搭在门把上，正准备下车，「今天没有应酬，在家吃饭。」 嘉羽步入正轨，姚羽的应酬也变得越来越多，她经常在外面吃饭，有些时候，姚母刚做好饭，一个电话，姚羽就被叫走了。 「真的？」姚母表示不信。 她已经被爽约很多次了。 「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白忙活了。」姚羽搂着母亲，认真地说。 「那行，你要是再骗我，你就是小狗。」 「妈，我要是小狗，您成什么了。」 姚母骤然瞪大了眼睛，瞪着姚羽，姚羽松开环住母亲的手，拔腿就跑。 披散在肩头的捲髮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姚羽笑容洋溢，开心的像个孩子。 姚母看着在前面跑的姚羽，脸上也露出欣慰而满足的笑容。突然，姚羽前面闪过一个黑影，姚母出声叫住姚羽。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姚羽一头撞进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里，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雪茄和古龙水的味道。一手拎着塑胶袋，一手虚扶姚羽，干净的声线清新温柔，「不好意思，没撞疼你吧。」 姚羽退开两步，慢慢抬起头。 他穿着妥帖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而修长，利索的短髮，俊朗帅气的容颜，周正的眼睛温柔而含着歉意地望着姚羽。 奇怪……姚羽不是没见过帅哥，但他的帅气…很难形容……有些贵气还有些正派。 姚羽望着他温柔深邃的黑眸，缓缓道：「没，没事。我没注意看路。」 他笑了，如墨的瞳孔里有光影暗涌，「没事就好，也怪我走的太急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罢，他从上衣口袋拿出张名片，递给姚羽。 他擦身离开，背影颀长，姚羽手里捏着名片，视线却追随着他而去。 姚母从旁边看了个全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是挺期待自己女儿嫁出去，但也不想看到，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女儿一副花痴样。 手指在姚羽额头点了一下，「看够了吗？」姚母的视线也随着姚羽看过去。 不就是个长相周正的小伙子吗。 至于吗。 小伙子上了辆银色超跑，无论是汽车的造型还是颜色都透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张扬之气，跟他带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他驱车离开，姚羽这才将目光移到手中的名片上。她的手指遮住了部分内容，露出来的部分写着——中远集团行政副总…… 姚羽有些激动。 中远集团，青市有名的大企业。 ——也是做工程的。 嘉羽和中远集团相比，在资产上，它们的数字是趋近的，但单位不同。人家是「亿」，而嘉羽则是可怜兮兮的「万」。 姚母显然也看到了，正想感嘆姚羽商运不错，姚羽将挡住字的手指移开了，随着手指的移开，被遮住的字也慢慢出现在视线里。 ——行政副总司机，路天赐。 姚羽的心情想坐过山车似的，从高空垂直坠落，她看着名片，哭笑不得。 姚母：「不亏是中远集团，连司机都有名片。」姚母说话的口吻带着戏嚯。 「司机怎么了。」姚羽收好名片，「人家靠自己的能力生存有问题吗，姚女士，出国一趟，你怎么变得嫌贫爱富了？」 「我嫌贫爱富？」姚母又好气又好笑，「刚刚是谁，嫌弃人家旅行社老闆没她公司大，没她赚得多，怎么，中远集团的司机比旅行社小老闆挣得还多？」 …… 姚羽从心里翻了个白眼，「妈，不是你女儿遇到的每个男人都要用来谈婚论嫁。」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姚羽陪母亲买了很多时令蔬菜和零食，她爱吃零食。 姚母见她往购物车里装了很多垃圾食品，眉心一皱，碎碎念：「又吃这些没营养的，你说说你，整天喊着减肥减肥，你吃零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减肥？」 姚羽推着推车走在前面，对姚母的唠叨充耳不闻，她嘴里哼着悠扬的小调，闲逸的很。
第11页 结帐的时候，姚母挑出来很多零食放在空货架上，姚羽看着母亲的动作有些不解，甚至觉得好笑，「妈，你在干吗？」 「这些东西我不给你买。」姚母严词。 次日。 姚羽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方栋樑站在门口，敲了敲。姚羽头都不抬，「请进。」 「老大。」方栋樑进了办公室，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一手搭在客椅椅背上，「小刘来公司的路上出了个小车祸，现在在医院做检查……」 「车祸？」听说员工出了车祸，姚羽关切地询问，「小刘没事吧，伤的严不严重？」 「小伤，拐弯的时候电动车跟汽车蹭了。」方栋樑简单交代了车祸经过。 「人没事就行。」姚羽放下心来。 「不过老大，小刘跟客户约定十点上门量房，等他检查完肯定来不及了，您看……」 华侨旧房改造最终交给了设计部小刘，原本跟客户约定好早上十点上门量房，初步确定设计方案，没曾想小刘出了车祸。 「嗯……」姚羽看了眼腕錶，嘆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去吧，小方准备东西，你跟我去。」 「得嘞。」方栋樑说。 姚羽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方栋樑突然嬉皮笑脸道，「老大，你说这算不算缘分呀，它是你的躲都躲不掉。」 出发去工人小区的路上，方栋樑跟姚羽简单地汇报了关于公装招投标的事情。 「老大，你让我查的招标我查了，近期青市还真有几个小工程在招标，而且无论是资质要求还是资金方面，嘉羽都ok。」 「都有哪些？」 方栋樑扶着方向盘想了想，「两家酒店，一家ktv，都在新开发区。」 「酒店，ktv……」姚羽嗫嚅着，看样子有些嫌弃，「没别的项目吗？稍微大点的？」 「老大——」方栋樑嘆了口气，力劝姚羽，「嘉羽现在真不适合做大项目，贪心不足蛇吞象懂不懂，人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要循序渐进，慢慢来嘛。」 老大哪都好，就是工作起来心太急。 「慢慢来，我也想慢慢来啊，但是青市的发展不允许我慢慢来，政府现在的意向很明显，就是要大力发展新开发区，如果我们能赶上这趟车，嘉羽就真的成了。」 姚羽靠着椅背，偏头看向后视镜，老城区的马路并不宽，同行的汽车却不少，看似平静的车流之下，是大家都憋着股子劲，藉机插空。 如果说独木桥拼的是运气，那狭路相逢拼的就是实力。一定要在抵达战场之前，先将嘉羽武装起来，让它有能力应敌才行。 方栋樑扭头看了眼姚羽，发现姚羽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她这样方栋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算起来，方栋樑是姚羽的小学弟，虽然是个插班学弟，但好歹师出同门。 方栋樑最开始学习的工商管理，也是上大学的时候父母给报的，学了三年的工商管理，方栋樑也不快乐了三年。 大四是人生的分水岭，当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各处奔走的时候，方栋樑背着家里，毅然决然选择了转系学习设计。 室友，同学，老师…… 认识方栋樑的人都说他疯了，而和他一起疯的还有设计专业的老师。学校里，大家都说：他们是一个敢转，一个敢要，一对疯子。 第7章 当时的姚羽刚开了工作室，嘉羽还处于小弱鸡的程度。她受到老师的召唤——回学校给学弟妹开开动员大会。 摸摸口袋，又想了想这些年老师的恩情，姚羽一咬牙，还是去了。 所谓动员大会，也就是变相的招聘会。给学弟妹吹吹牛，装装逼，然后宣传宣传公司的企业文化，再聊聊招聘要求。 大部分企业都是奔着吸引些廉价劳动力来的，可姚羽不是。当时的嘉羽别说请员工了，就连她和时嘉宁都没工资可发。 姚羽是真的怕——万一小学弟妹哪根筋不对，死乞白赖地跟着她来嘉羽，她可是连工资都给不起哦。 却怕什么越来什么。 老师不遗余力的夸奖姚羽和时嘉宁，把她俩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未踏入社会的学弟妹们也单纯，他们真的相信老师口中添油加醋描绘的事业蓝图。 那时候，姚羽和时嘉宁站在台上，手心都在冒汗，目视着台下一双双对未来充满希冀的目光，两个人多少都有些尴尬。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专业课老师吗？分明是大忽悠吧，放在学校教设计简直屈才啊。 老师说完，还要姚羽说。 姚羽看着老师，大眼瞪小眼……还说什么？不都让您说完了？我们有的没有的您都说了，还让我说些什么呢？ 到底是不能冷场，姚羽做了简单地总结性发言，然后说了学弟妹们都很在乎，又都不好意思说的话题——钱。 姚羽给出了很犀利的数字。 她看着台下由憧憬转向失望的眼睛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她也没有办法，现在的她不想也不能给大家承诺。 尽管要求高回报少，还是有一个人举起手，站了起来——他就是方栋樑。 方栋樑直言，实习期可以不要工资，只要姚羽肯给他一个机会，他只想要一个机会。 后来嘛，有了方栋樑的加入，姚羽终于可以抽身去谈生意，渐渐放手设计上面的事情，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嘉羽成长了。
第12页 工人小区的地理位置优越，附近有配套的小学、中学、高中、医院以及大型商超。东侧便是主干路，四通八达，出行非常便利。 但它的缺点也非常明显。 周围都是拔地而起的高楼，二三十层的现代化公寓楼将半个工人小区挡在阴影里。因为靠近马路，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又不好，边户的生活品质大幅度下降。 再加上线路、水管老化等问题，工人小区尽管地理位置优越居住率也并不高。 大部分居民都把房子租了出去，而承租的租户则大部分都是学生和家长。 工人小区距离学校很近，适合早起上学的学生，又因为靠近主干道，家长上班也相对方便，虽然房屋老旧，但为了孩子上学，辛苦几年，绝大部分家长是可以接受的。 「老大，你知道这里的房租多少钱一个月吗？」方栋樑神秘兮兮地说。 「多少？」姚羽看过一点关于工人小区的资料，但没有深入研究过。 「工人小区的房子有三室一厅、两室一厅、一室一厅三种户型，其中出租率最高的是一室一厅的户型，根据租房软体给出的数据，这里的租金比cbd高20%。」 姚羽粗算了下租金，惊讶道：「这么贵？」 「嗯。」方栋樑点头，眨眨眼道，「所以说，咱们这次的客户可是名副其实的『富婆』。老大，你要好好把握哦。」 小区门口设置了拦路的路障，陌生车辆是禁止入内的，姚羽和门卫说明来意，对方置若罔闻，回应她们的只有一句话：「上面规定，陌生车辆一律禁止通行。」 无奈，方栋樑只好把车停在小区外面。 姚羽和方栋樑步行进入小区，一股充满年代感的气息扑面而来，因为阳光被遮挡住，小区整体的色调看起来有些偏灰略感压抑。 整个小区呈现出来的气质，一如守在门口的佝偻老人，暮气沉沉，又带着那么点倔强。 根据厉漫给的地址，姚羽和方栋樑找到了厉漫的家。 厉漫所住的房子是小区最外侧的一栋楼，採光比起前面要好很多，起码它的周围没有高大的建筑遮挡阳光了。 春光明媚，太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非常惬意。姚羽从没有此刻般贪恋阳光的感觉。 栗色的长捲髮在阳光的照射下渡上一层金光，洁白的白色西装更显成熟干练。她将耳畔的长髮拨到耳后，露出精緻的钻石耳扣。 「到了。」映入眼帘的就是单元门口的小院子，方栋樑对着手机看了眼门牌，「6号楼，7单元，101室。没错，就是这。」 姚羽定睛观察独立院落，小院的形状很好，方方正正，目测面积约20平方米左右，只是疏于打理，杂草丛生，还有些旧家具丢在上面，造成一种破败的视觉效果。 姚羽进楼，敲门。 入户大门是早就被抛弃的铁质防盗门，里面是一面白色的普通木门，铁质防盗门上的纱布早已经老化粉碎，有好几处破洞，起不到任何阻挡蚊虫的作用了。 等了会儿，厉漫才将门打开。看到姚羽站在门口，她表现得有些吃惊，「你好，请进。」 姚羽和方栋樑先后进门。 因为职业原因，姚羽进门后下意识开始观察房子，这一动作或许在普通人来说有些不礼貌，但对于家装设计师几乎是通病了。 房子的空间比姚羽想像中要大很多。 两室一厅的方正格局，两侧透光，是绝对的全明户型。房子打扫的很干净，尽管是水泥地面，却也擦的透亮。 显然是被主人精心打理过。 厉漫邀请姚羽和方栋樑入座。 客厅放了把简易的摺叠沙发，颜色亮丽，布料没有污渍和磨损，看起来很新，姚羽猜测应该是厉漫最近新买的。 见姚羽盯着沙发看，厉漫解释道：「前两天刚买的，凑合用用。」 姚羽点点头，将背包摘下，放到身边，寒暄道：「说实话，您的房子户型很好，现在可买不到这样户型的房子了。」 现在的房子，布局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奇葩房型越来越多，方正格局越来越少了，地产商为了赚钱，根本没有下限。 「谢谢。」厉漫说，「哎，不是说，是一位李姓设计来吗？怎么......」姚羽来了？ 「那个，小李今天请假了，所以就我和姚总过来了。」方栋樑解释道。 「哦。」厉漫点点头表示理解，又笑着说，「我很期待姚设计师的光临，本来以为您不会给我设计房子了，没想到今天是您来，我很意外，也很惊喜。」 姚羽有些纳闷。 听厉漫的话，她似乎很早就认识她？ 「您之前认识我？」姚羽直接问。 「我平时喜欢看家装设计方面的杂志，我在杂志上看到过你的作品，你的设计很吸引我。」厉漫倒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 杂志......姚羽想起来了。 那是很久以前她和时嘉宁共同参加设计大赛，她的作品落选了，时嘉宁拿了奖。 但是杂志上报导了她的作品。 「我很喜欢你的设计，那种简单却温馨的感觉，那就是『家』在我心中的概念。」厉漫语调轻慢，说话也很温柔，感觉像极了气质温和的语文老师在朗诵措辞优美的文章。 「谢谢您对我的认可。」姚羽微笑。
第13页 寒暄过后，姚羽提议先看看房子。 厉漫便带着姚羽和方栋樑讲解房子，姚羽在旁边听着，方栋樑时刻记下笔记。 「可能是一楼的原因，地面比较潮湿，你看，卫生间和厨房的墙裙有些地方已经发霉了，还有厨房的烟道出烟很慢，我做了两次菜，油烟满屋飘......」 厉漫讲了很多房子存在的问题，也将自己的要求简单的说了出来。 看完房子，姚羽和方栋樑差不多也该离开了，出门前姚羽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副老照片。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屋内老人穿着白色衬衣，满头花白，脸上挂着一副很厚的老花镜，他坐在一把绿色小碎花的欧式单人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小孩。 小孩长相憨厚，短而浓密的头髮，蓝色衣裤，看不出性别。但姚羽猜测她应该是厉漫，因为她们有同样睿智而明亮的眼睛。 「那是我外公。」厉漫说。她看着老照片，脸上浮现出回忆往昔的幸福笑容。 姚羽看着厉漫，心想： 她应该是位……很怀旧的人吧，否则她也不会放弃一身功名选择低调的回国养老。 「您放心，嘉羽会给您设计出最棒的房子。」方栋樑拍着胸脯保证。 姚羽看了眼方栋樑笑了，却也点点头，承诺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老大，有想法吗？」回去的路上，方栋樑见姚羽一直发呆，忍不住问道。 姚羽目视前方，静了会儿，才说：「怀旧，从房子的布置和厉漫对看照片的感情来看，她应该是位相当怀旧的人，所以，我想这次的风格可以按照厉漫童年记忆里的家来出设计图。小方，你和厉漫保持联繫，多要些老照片做做参考。」 「得嘞！」方栋樑利落的答应，一脚油门，驱车回公司。 到了公司，方栋樑跟姚羽说了声就进办公室忙去了，姚羽敲了敲前台的桌子，对王萱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8章 王萱似乎早就料到姚羽会找她，她只是稍微深唿吸一下，就跟上姚羽，进了办公室。 姚羽坐在老闆椅上。 白色的西装外套被她丢在椅子的扶手上，她解开衬衣的袖口，将衣袖向上翻折两下，露出纤瘦白皙的半截小臂。 「坐。」姚羽让王萱坐到她的对面，开门见山，「你的辞职信我看了。」 昨晚，王萱将辞职信发到姚羽邮箱。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姚羽双手搭成桥形，漂亮的狐狸眼平静地望着王萱。 王萱垂着头，静默不语。 「你今年多大了？」姚羽问。 「21岁。」王萱小声回答。 「21岁。」姚羽跟着重复一遍，又似乎在舌尖轻轻地回味这个年纪，「你打算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放弃工作，放弃前途，放弃自我吗？」只是因为一场爱情的失败。 「是。」王萱垂着头，声音略带哽咽。 对于王萱的回答，姚羽始料未及。 因为在她看来，任何人都应该可以理智的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而她正在告诉王萱，她的选择将让她自己走向深渊。 姚羽没有说话，王萱低声啜泣，半晌才说：「姚总，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学歷，我也没有时总那些天才的想法。他说的对，咸鱼就算努力了，也还是咸鱼。」 「就算我能考上设计师，又能怎样？我还不是拿着不高的薪水，在这个城市拼命的挣扎，我什么都没有，我的父母甚至没有医保，没有养老，我又怎么可能花几百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买房，安家。」 「……」姚羽听着，没说话。 「如果他们健康平安还好，一旦他们生病了，住院了，就凭我，我又能给他们什么？到时候我可能连医药费都出不起吧。」 「姚总，你知道吗，21岁的我明白一个道理，梦想和前途，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去追逐的东西，想我这样的人，拼尽一生，得到的也只是水里的月亮……」 「所以，你打算回老家？」 「嗯，回去，结婚，生孩子。」 过我这样的人，该过的生活…… 姚羽给王萱递了纸巾，「王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我想告诉你，你现在的状态不应该草率的给自己做出选择。」 王萱和男朋友是校园恋爱，男孩对她的影响很大，或许是男孩身上消极的情绪，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王萱。她现在非常不理智。 「姚总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王萱擦干净眼泪，抬起头，看着姚羽，「这段时间，谢谢姚总的照顾，跟您共事一场，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姚羽看着王萱哭红的双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印象里，这个小姑娘阳光、积极、乐观，她从来不是像现在这样低沉、忧郁。 她的眼睛里瀰漫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迷茫，她把自己困在里面，她不出来，也不许人进去。 「王萱，作为你的老闆，我很欣赏你，我也相信凭你的能力，肯定不会永远只是一个前台，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能放弃自己。」 姚羽话尽于此，听不听进去就看王萱了。 她很不理解，女孩为了所谓爱情摧残自己的故事，既然对方不爱了，就算你伤害自己，又有何意？ 打算用和另一个人的婚姻去报復对方吗？傻女孩，将婚姻做武器的结果，只能是伤了自己。
第14页 王萱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搭在扶手上，精神有些恍惚，像是自言自语。 「姚总，你可能很难理解，失去一个心爱的人，和被世界抛弃，没有区别。」 ** 「失去一个心爱的人，和被世界抛弃，没有区别。」 姚羽跑到时嘉宁的办公室摸鱼，一字一句重复王萱走前说过的话。 「你说王萱这丫头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还是说pua？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有，王萱……是不是在暗讽她没谈过恋爱？ 「所以说，不要跟人分享自己的悲剧，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时嘉宁倒进老闆椅里，右手直按眉心。 听她这么说，姚羽眉心一皱，「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能感同身受，我是不是劝她了，是不是开导她了。是她非要走。」 一想起来王萱的轴，姚羽就气得肝疼。 时嘉宁轻「哼」了声，「人各有命。」 「呦？」姚羽像是发现新大陆，她突然坐正身体，眨眨眼，盯着时嘉宁，「我没听错吧，不认命的时总，刚刚似乎好像说了『命』？」 时嘉宁也不避讳，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看样子问题很大嘛。」姚羽说。 「别说，我真的体会到被世界抛弃是什么感觉了。」时嘉宁一声长嘆。 姚羽楞了会儿，勐地反应过来，「你你你，你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说好一起单身贵族的，时嘉宁居然……背着她，偷偷找乐子？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跟谁开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姚羽用签字笔为武器，指着时嘉宁威胁道。 时嘉宁有气无力地冷笑两声，「半个月前，对方找上门，是对夫妻，你知道。」 「嗯？」姚羽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的客户啊。」 警报解除。 哎……不对。 「又被退稿了？」姚羽问。 「嗯……」时嘉宁已经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打算自刎谢罪了。 「不是吧，这次因为什么？」 「没说话，直接给退回来了。」时嘉宁将文件丢给姚羽，放倒了老闆椅，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姚羽翻了翻文件，越看眉心的痕迹越深。 「没问题啊，他们是不是故意刁难你？」姚羽大胆地猜测，毕竟人心险恶，说不好是不是对手公司的噁心计谋。 「先放放吧，我找人查查。」姚羽说。 「羽，你说我是不是到职业天花板了。」时嘉宁盯着天花板，嗓音轻慢。 「你胡说什么呢。」 「任何职业都有它的寿命，设计师也不例外，我脑袋里的东西大概跟不上时代了。」 「呵。」姚羽都被气笑了，「什么意思？今天流行『丧』传染是不是，王萱闹完，你也跟我闹？」 姚羽说：「『全家福』项目的客户是中年人，他们家男主人都将近五十岁了，你说你的设计跟不上时代？你的脑子进浆煳了吧。」 不就是失败了两次，至于怀疑人生嘛。 时嘉宁重重嘆了口气，没有说话。姚羽正想着说些什么劝劝她，时嘉宁的手机响了。 时嘉宁摸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不用说，是她家里人的电话。 时嘉宁直接掐断电话，把手机丢了出去。 姚羽在旁边看着，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时嘉宁的家事，如果时嘉宁不跟她说，她也不能擅自插手。 「你先忙，我回去了。」姚羽看了眼时间，想想自己手头的事情，决定先回办公室。 「好。」时嘉宁看起来很累，她也没有多余的精神应付姚羽了。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个客户而已，嘉羽丢的起。」姚羽站起身朝着时嘉宁一笑，她不一样时嘉宁压力太大。 比起客户，姚羽更在乎朋友。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 回到办公室，姚羽先拨通王莎莎的电话，通知她尽快招聘一名前台。 挂断电话，姚羽从抽屉里抽出张画纸，用铅笔在上面画出了工人小区房子的草图。 工人小区的房型很好，不需要做墙体重建的复杂工作。至于厉漫提出的设计要求——简单、温馨、家的感觉。 姚羽还需要仔细思考。 不过，无论房子如何设计，这套房子是厉漫的养老房，它首先要适合老年人居住。 一些必要的扶手，软包，都不能落下。家具和家电的选择也要适合老年人操作，太过繁琐的，花里胡哨的通通不需要。 而且，厉漫很喜欢怀旧，她又长年生活在国外，所以装修风格上要融合国外的元素。让整体风格和谐统一，相得益彰。 姚羽在网络上检索了厉漫的相关新闻，大多都是她出席领奖时的画面。 精神矍铄的老人，抱着沉甸甸的奖盃，在演讲台温柔而亲切地说着获奖感言。 她的声音亦如她给人的感觉，温暖而柔和，像温柔的母亲的手，在抚摸着你。 有篇报导吸引了姚羽的注意，是国外某杂志社对厉漫做的专项採访。 採访的地点正是厉漫的家。 照片里，厉漫坐在简约的白色沙发上，她的身后是风格统一的美式家具和视野辽阔的草地。
第15页 房子是常规的美式庄园，四面通透，採光极好，从室内的摆件上来看，厉漫是个一丝不苟，却又简单至极的女人。 虽然她已经62岁，却不乏少女的天真烂漫。大胆的利用色彩，别出心裁的手工摆件，每处都彰显了她独到而不落俗的审美。 姚羽看完报导，心里对装修的效果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她打开绘制软体，开始忙起来…… 第9章 一连二次被人退稿。 时嘉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虽然她在姚羽面前表现的很平静，可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湖就像被人丢了颗石子。 掀起的涟漪，迟迟不退。 时嘉宁反覆看自己的设计图纸，可她就是看不出来哪里存在问题。空间、色彩、品味，客户提到的要求时嘉宁都做到了。 他还想要什么呢？ 或者……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时嘉宁猜不到。 轻巧的铃声打破沉闷，时嘉宁拾起手机。 ——一封未读简讯。 是乔怡然发来的。 时嘉宁本想不看简讯直接点删除，可她的手指停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有摁下去。鬼使神差，时嘉宁居然点开了简讯。 与其说是简讯，不如说是邀请函。 乔怡然邀请时嘉宁，下周五晚上参加家庭聚会，地点就是时嘉宁给时嘉磊买的，她还有父母被赶出来的，时嘉磊的婚房。 时嘉宁攥着手机，心情十分复杂。 她不知道乔怡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她发的这封简讯，总之，跟她看到这封简讯的心情不同就对了。 时嘉宁觉得很可怕。 到现在了，她依然猜不透乔怡然的目的。 还想要钱吗？ 还想要她继续当他们的奴隶吗？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时嘉宁胸口燃烧。 时嘉宁点开回復框，在里面打了串文字。 言简意赅的表示，周五，她会赴约。 发送完简讯，时嘉宁把手机放下。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嘉羽对面的建筑。灰黑色，线条笔直的高大建筑，一个个半开放的格子间里，渺小的人正在改变世界…… 王莎莎效率很高，没几天功夫就招聘来一位新的实习生。小姑娘看起来挺机灵的，模样也娇憨可人，据说还是名校毕业。 姚羽卡点走进公司，前台小姑娘格外热情地跟她打招唿，那架势，连姚羽都惊着了。虽说新人都有股冲劲，她过于沖了吧。 小姑娘穿着标准的实习三件套，小钉子步站得倍儿标准，双手叠放置于腰间，明眸皓齿，眼睛跟着姚羽走。 ……不知怎的，姚羽有种国庆阅兵的感觉。 笑容尴尬地跟小姑娘打了招唿。姚羽逃似地飞奔进了王莎莎的办公室。 王莎莎正在喝花茶。见到姚羽，她「呀」了声，「什么风把姚总吹来了？」 「还不是你招来的风。」姚羽没好气地说。 王莎莎低头莞尔，「你说辛晓梅啊。」 姚羽眉峰一挑，「她叫辛晓梅？」 「嗯。」王莎莎点点头，「x大毕业，是网络上有名的插画师。」 说着，王莎莎将辛晓梅的资料递给姚羽。 姚羽翻了翻，惊讶道：「你是怎么把人家给骗进来的？」 微博粉丝破百万的插画师。 来嘉羽当前台小妹？ 「也没什么，我就是承诺了她一个小小的请求。」王莎莎不痛不痒地说。 「什么请求？」姚羽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允许她在上班的时候——画画。」她口吻轻巧，说罢，端起茶杯喝茶。浅色的玫瑰花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醒目的红唇与杯壁相贴有种说不出的风韵与美感。 姚羽看着王莎莎，心里忍不住暗幸。 还好莎姐是自己人。 不过…… 同意员工在工作时间干别事情的显然不合规矩，但是，一个前台的工资请到一名大神级别的插画师，好像......赚了。 「不用算了。」王莎莎说，「我们赚了。」 ** 工人小区的装修工程开始动工，姚羽终于有时间继续赶应酬。辛苦了方栋樑做监工，每天定时定点给她回报施工进度。 姚羽坐在办公室里，给这总那总的打电话，对话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闲聊然后不着痕迹地约时间吃饭、见面、谈生意。 小刘敲了敲门，姚羽朝他打了个手势，小刘心领神会，悄没声地走进来，将资料放到姚羽的办公桌上。 只听见姚羽「嗯嗯嗯嗯」地应付，然后说：「王总，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见。」 挂断电话，姚羽将文件拿到面前，「什么事？」 小刘：「北港的罗总想请您去现场看看，他们工地遇到些麻烦，还有，时总......又被退稿了。」 第三次了。 姚羽眉头紧皱，右手食指轻叩桌面发出两声轻响，「先不管时总那边，北港什么情况？」 「说是施工队和设计师意见不合，想请您过去看看。」小刘照实说。 「设计师和施工队意见不合？」 「对，罗总说得很模煳，好像是因为材料的问题吧。施工方是罗总的小舅子。」 小舅子...... 姚羽瞭然，怕不是意见不合这么简单了。
第16页 「好，给罗总约一下时间吧。」她顿了下，突然说，「跟他说，我明天过去。」 「可是......您刚刚不是约了王总明天吃饭吗？」小刘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 「哎，你让我说什么好。」姚羽歪进椅子里，十分想念贴心又机灵的方栋樑，「白天处理北港的问题，晚上和王总吃饭。」 「哦——我明白了。」小刘微赧，他看着姚羽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姚总，我先出去了。」 「去吧。」姚羽说。 送走小刘，姚羽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方栋樑贴心吶。 其实也怪不着小刘，人家是设计师，又不是姚羽的贴身助理。人家只不过帮方栋樑顶两天班罢了，还想要啥自行车。 忙完手边的事，姚羽打算找时嘉宁谈谈。人还没到时嘉宁办公室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 「姚总，你是找时总吗？」说话的是时嘉宁小组的成员。 「对，我找她。」姚羽说。 「时总出去了。」 「出去了......她去哪了？」 那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就说她有点事，然后就走了。」 「行，我知道了，你忙吧。」 姚羽有些纳闷，时嘉宁能去哪呢？ 最近也没有她负责跟的项目。不会又去找「全家福」的客户了吧。姚羽琢磨着，以时嘉宁不服输又死犟到底的性格…… 也不是不可能。 想了想，姚羽给时嘉宁打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姚羽直接问：「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听起来很嘈杂，风唿唿地吹，连平时说话温声细语的时嘉宁都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我在祥悦城，怎么了？」 祥悦城，果然是跑到客户那里去了。 「什么怎么了，你快回来。」姚羽边说边回办公室取车钥匙，打算去接时嘉宁。 ** 祥悦城—— 时嘉宁坐在小区中心花园的喷泉池边，仰头看着对面褚色楼宇，思绪遥远，声音也变得缥缈，「我在想，家的概念。」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时嘉宁打算来祥悦城小区观察。她想看看小区里其他的家庭，他们是怎么生活的，他们是怎样经营家的。 坐了有一会儿，时嘉宁一共看到六七对爷孙或踢球或熘滑板，还有的爷爷背着手在前面慢悠悠地散步，小孙子也模仿爷爷的样子，背着手，细短的小腿，蹒跚闲游。 画面挺搞笑的。 姚羽的声音有些急切，「不行就算了，嘉羽还有好多项目等着你出马呢。」 时嘉宁淡淡一笑。她知道姚羽是为她好，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感受，她总是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身边人。 「羽，你让我再试试吧。」时嘉宁说，「你不能让我总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吧。」 ** 姚羽握着手机，唿唿风声裹挟着时嘉宁清冷的声音吹进她的耳朵里。 她说，再试试…… 她说，她不能总活在她的羽翼之下…… 好半晌，姚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管心里还是放不下，也温吞地应了句，「好。」 两声忙音，又有电话接进来。 时嘉宁那边也听见了，不等姚羽开口，时嘉宁先说：「你去忙公司的事，我ok的。」 挂断电话，姚羽看了眼来电显示—— 方栋樑打来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做工作汇报的时间。 「老大！有新的发现。」方栋樑很兴奋。 「怎么了？」姚羽右手扶额，声音有些疲惫。 「咦？」方栋樑心细，听出来了，「老大，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姚羽清了清嗓子，缓缓精神说：「没，刚接了个电话。你那边怎么了？」 「告诉你哦，我在现场发现了『宝贝』。」方栋樑说话的语气神秘兮兮，还带着些许惊喜和激动。姚羽不禁好奇。 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他如此激动。 「你现在要是不忙，就来工地吧。」 那边乒桌球乓地操作着，方栋樑捂着手机听筒，循循善诱。 「现在吗？」姚羽看了眼腕錶。 方栋樑似乎也看了眼时间，「这不正好到饭点了，顺便过来请我们吃饭呗。」 姚羽这才明白过来。 他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方，你老实说，姐平时待你咋样？」 「挺好的！特别好！！非常好！！！」方栋樑拍着胸脯，给姚羽表忠心。 「那你还总是坑我！」姚羽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大，对面施工的师傅似乎也听见了。 他们好像笑了，不知说了什么，搞得方栋樑有些下不来台。方栋樑语无伦次地跟他们吹牛，然后小声求姚羽：「老大，你就来吧来吧来吧。要不你小跟班的脸面可就丢尽了，老大，你可想清楚。我的脸面就是你的脸面，我丢脸就等于你丢脸。」 第10章 方栋樑啰里八嗦说了一堆，姚羽就听进去最后一句：我丢脸就等于你丢脸。 这话倒是不假。 外头人都知道方栋樑是姚羽的小跟班，他的话就代表了姚羽的意思。 要是姚羽故意不给方栋樑面子，以后方栋樑在外面办事也就不好施展了。 「行，我这就出门。」姚羽应下来，又问，「中午吃什么？订外卖，还是下馆子？」
第17页 「这边有老街坊炒菜馆，据说口碑不错。」 「嗯，你先定菜，我马上到。」 ** 工人小区。 老街坊炒菜馆。 方栋樑大剌剌地坐着，跟几个师傅推杯换盏，说话的语气也一改往日的狗腿模样，拽得二五八万，「别拘束，放开了吃，今天的饭，咱们姚总买单！大家千万别省哈。」 姚羽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方栋樑装十三。有眼尖的师傅发现姚羽不对劲，略微察觉出异样，好心扯了扯方栋樑的衣袖。 善意地提醒他。 方栋樑斜瞥了那人一眼，拽回自己的袖子，不满道：「吃饭呢，你扯我干嘛？」 猪队友啊，猪队友。 师傅朝姚羽笑了笑，低头，闷声吃饭。 姚羽轻嘆了口气，悄无声息地走到方栋樑身后，「小方啊。」她拍了下方栋樑的肩膀，把正在吃饭的方栋樑吓得一激灵。 「——姚，姚总。」 「叫什么姚总，多生分吶，叫老大。」姚羽在方栋樑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三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同桌吃饭的师傅。 「怎么样，饭菜还合口味吗？」 一声姚总已经说明姚羽的身份了。 师傅们直点头，黝黑的脸堆满了笑，说着：「很好吃，谢谢姚总。」之类的话。 他们是嘉羽外包的施工队，不属于嘉羽负责，因此，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姚羽。 之前虽然听说过嘉羽的大老闆是个女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女老闆这么年轻，长得还……怪好看的。 他们以前合作过的女老闆，不是上了年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就是挂名的老闆太太，从没合作过单打独斗拼出来的年轻人。 姚羽，令他们意外。 方栋樑也不是傻得，眼见他们一个个看呆了眼，咳嗽两声，「菜都凉了。」 又问姚羽：「老大，给你加个座吗？」 姚羽摇摇头，「我吃过了。」 方栋樑心领神会，也不再追问，不过姚羽明显感觉到他吃饭的速度变快了。 他们吃着饭，姚羽去后厨结帐了。 老闆算了算帐单，还给姚羽抹了零头，老街坊都好热闹，看姚羽领着施工队，就问：「姑娘，你是新搬进来的？」 姚羽愣了下，点头，「对，我们在装修。」 老闆娘看着挺热情，好奇心也挺强，「装修哪里呀，是我们小区吗？」 工人小区周围都是高档小区，不过，要说起烟火气，还是工人小区最足。 「嗯，是在咱们小区装修。」姚羽是商场老手了，利用沟通拉进距离是她的专长。 「挺好挺好，没想到我们这破屋烂瓦也能翻修，姑娘，你看我这地方能咋修修？」 姚羽微笑着，从包包里掏出名片，递给老闆娘，「瞧您说的，咱小区位置多好啊，而且房子户型也好，方方正正，住着敞亮。」 老闆娘笑得跟朵花似的，她接过名片，微微举高，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字。 姚羽站在老闆娘身侧，指着上面的小字，解释道：「您可以加这个微信，然后把房子的照片发给他，让他先出个大概的报价。」 「哦——」老闆娘收好名片，又问姚羽，「姑娘，你方便给看看，我这小店要是装修，大概得多少钱？」 姚羽朝着老闆娘直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这您可就为难我了，我不管报价的，而且啊，术业有专攻，您还是问他吧。」 说着，姚羽拍了拍老闆娘的手。她的手里就攥着姚羽刚刚给的名片。 「老大，走吧？」方栋樑吃完饭，过来找姚羽。 「走。」姚羽对方栋樑说完，又拿出些钱来给老闆娘，「大姨，这些钱先在您这放着，要是外面的菜不够了，您再给添些，要是钱不够就先记帐。」 老闆娘数了数钱，直说太多了。 方栋樑：「您先记下，明天我们还来。」 头顶的日光洒在狭长的小巷里，紧贴墙裙的那条长长的阴影里，小草冒出尖芽。 姚羽拎着手包，将手背到身后，脚步轻慢。方栋樑拿了根牙籤在她旁边剔牙。 一点也不避讳。 「老大。」方栋樑说，「你干嘛不直接出报价啊，还要人家老太太自己去问。」反正她是老闆，她说了算，何必这么麻烦？ 「那可不一样。」姚羽仰着头，唇瓣微微嘟着，再精緻的妆容也难掩她皮囊下的奸商气质，「按照公司流程，业务部肯定要给客户介绍介绍公司，然后根据客户需求提供几个备选方案，最后根据方案估价。我们现在又不知道对方出价的底线，若贸然给出报价，高了怕人家捨不得，低了咱自己吃亏。」 「哦——」方栋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老大，你可真是无商不奸的最好代言人！」 姚羽一巴掌拍到方栋樑后脑勺上，「行了，就你贫，说吧，叫我过来还有什么事？」 方栋樑揉揉后脑，说：「我们在厉漫家里发现了些旧家具。你不是让我留意着吗。我就把它们都收起来了。」 施工前，姚羽跟方栋樑说，要注意尽可能的保留厉漫家的老物件，因为厉漫怀旧，所以很难说清她对某些老物件的感情。 偏巧，方栋樑整理地下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放了些保存的很好的旧家具，其中还有厉漫照片里，她外公坐过的绿沙发。
第18页 惊喜之余，方栋樑就给姚羽打了电话，顺便也将工人师傅索要的请客，一併付清。 回到工地，方栋樑如数家珍地给姚羽展示他的发现。小院的草地上，堆放着很多旧家具，有的已经破损严重不能再用，有的则保存的很完好，只是款式和颜色过时了。 姚羽比较在意方栋樑说的绿沙发。 她将遮在沙发上的花布揭开，一把造型别致的欧式沙发赫然出现在眼前。 比较难得的是，沙发被保存的很好，边角的白漆仅有些许擦碰脱落，其他地方都光滑的接近完美。 然而......沙发正面的坐垫上面破了个大洞，洞口的破痕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小动物咬过的样子。 不用猜，绝对是老鼠干的。 姚羽暗道可惜，将抓在手里的花布又盖了回去。她拍了拍手，高跟鞋深深浅浅地踩进草地。 方栋樑歪头看着姚羽，有些不解，「老大，怎么了？」 「还能怎么，这椅子破了。」姚羽说。 「嗨，多大点事儿。」方栋樑跟在姚羽身后，踩着她的脚印走，「翻修一下不就好了，咱们是干嘛的呀。」 设计师可是化腐朽为神奇的职业。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姚羽双手环胸，微仰起头，看着方栋樑，一字一句说，「这种花色的单人沙发本就不常见，又过了这么久，想找到同款堪比大海捞针。」 「嗯——」方栋樑想了想，掏出手机拍照识图，搜索同款，找了一会儿，他失望地说，「老大，真的没有哎。」 姚羽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鞋跟踢了踢地面，脑袋里灵光乍现，「对了，小方，你看看沙发上有没有标籤之类的东西。」 老物件很少带标籤，如果有就省大事了。 方栋樑立马弯腰去找，终于在沙发内侧的隐蔽处，找到一行货号——hr-y89501。 「老大，真的有！」惊喜之余，方栋樑将货号拍下来。他小跑到姚羽面前，递上手机。 「老大你看。」 白色的木架上，一行微微褪色的灰黑色标记，姚羽看了眼，记下来，在手机软体内输入沙发的货号，点击搜索。 圈圈转呀转，终于，画面停在一把绿色碎花的欧式沙发上。 姚羽和方栋樑对视一眼，都笑了，点开沙发图片，右上角赫然标了两个大字「停产」。 下拉查看详情，信息非常少，只有产地青市和生产的公司名称。 姚羽复制了公司的名称，进行搜索，得到的结果是，该公司在1971年就倒闭了。倒闭之前也是家远近未名的家具厂。 还是专门做出口的。 「哇——」方栋樑有些震惊，「这家公司倒闭那年，我妈还没出生呢。」 「不用意外，毕竟是老一辈的东西嘛。」 要知道，厉漫今年62岁，而这个沙发是厉漫外公的心爱之物。 「那怎么办啊。」方栋樑有些泄气。 忙了半天，白费力气，太堵得慌了。 「也不全是白费力气，你看，我们不是知道它是青市生产的了吗。」姚羽指着资料上，公司的註册地址，青市北港区。 「巧了，我明天正好要去北港。」 可以顺便跑一趟。 「老大，你去北港干嘛？」方栋樑问。 他记得，北港没有嘉羽的项目。 「罗总让过去帮个忙。」姚羽简单带过。 方栋樑点点头。 「施工进度怎么样？」姚羽问。 「有我在，肯定没问题！」方栋樑拍着胸脯保证，还带姚羽进工地去看。 他拿了两个头盔，自己戴一个，给姚羽一个，「老大，戴头盔，安全。」 第11章 姚羽接过头盔，扣到脑袋上。 房子已经被拆成比毛坯还毛坯的程度了，里层的石灰水泥全都暴-露在空气中，门、窗、玻璃也被尽数拆除，看起来有些凄凉， 姚羽扫了眼房子，方栋樑低着头，将脚底下的各种线管踢到旁边，给姚羽让出空来。 「对了老大。」方栋樑突然问，「家具厂都倒闭了，你还去那边干嘛？」拾荒吗？ 姚羽看了方栋樑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傻。」 「……我哪里傻了？」 姚羽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说：「资料也说了，华荣家具厂曾经相当有名，这样的家具厂里得有多少工人在里面上班？」 「有很多吧，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方栋樑实在摸不透，姚羽便大大方方地告 诉他了，「家具厂破产，意味着大量的工人失业，在那个年代，失业可是件大事。」 「一群有手艺的工人下岗了，他们能干什么呢？」姚羽声音婉转，尾音向上翘着。 「那他们能干什么呀？」方栋樑反问。 「当然是靠手艺吃饭！」 姚羽恨不得撬开方栋樑的榆木脑袋。 「我再问你，北港干什么的最多？」 「织布厂。」这题方栋樑会。 华荣家具厂因为资金断流而破产，流水线虽然停了，但是机器都还能用。厂里付不起工资，就让工人们拿现货抵钱，有些聪明的工人，会借着华荣的壳子做自己的生意。 做不了家具，还不能织布么。 「如果我运气够好，说不定能碰上做类似花色的工厂。」毕竟华荣家具厂的审美，就是放到现在来看，也是很在线的。
第19页 ** 北港临江，风景独美。 沿江的几块地一直都是青市房地产商争抢的蛋糕。罗总便是拿到蛋糕的人之一。 起了个大早，姚羽画上美美的妆。 为了方便活动她特意穿了身休闲装，换上了运动鞋，既时尚又俏丽。 毕竟她只是去帮个忙，又不是视察工作，不用搞得好像领导驾到似的大张旗鼓，简简单单的走个过场，给足罗总面子就行了。 姚羽驱车来到北港，跟着导航左拐右拐进了工地，她跟保卫处说明身份和来意。 对方领着她直接上了施工大楼。 罗总的地产是商住型公寓，一楼的门头房不必多说，二楼至十五楼计划用来办公，十五楼往上是建筑面积约40㎡的复式。 总设计师、包工头及部分工人师傅都聚在十五楼某间房子里。姚羽还没走近，就听见总设计师态度坚决地说：「拆掉。」 「拆掉？你开玩笑嘛？」包工头石竹，是罗总的小舅子，平时在工地横行霸道惯了，突然有人呛他，让他办事，他可就受不了了。 石竹的兄弟们也在旁煽风点火—— 「总设计师了不起啊，你说拆就拆？」 「我们辛辛苦苦受累装起来的，你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就想让我们拆了？」 「就是，这材料贵着呢，拆了你赔啊！」 …… 总设计师——赵谦。 业内相当有名的家装设计师，他带人做过不少项目，最擅长商业用房的设计改造。 罗总请他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你过来。」 赵谦脸上挂着不善意的笑，招唿刚才说话的人过去，那人到底是怂，没敢上前。 赵谦指着墙上的装饰物，问：「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吱声。 「你瞎吗？」 石竹站在人群里，仗着有人撑腰，他轻蔑地瞥着赵谦，冷喝道，「这他妈是木头！」 赵谦也被激怒了，一声嘲笑，「你是外行，我不跟你讲，我问你们，这是什么木头！」 赵谦的问题还是冲着工人们。 石竹是走后门进来当的包工头，但他手底下的工人可不是，他们可都是通过筛选，面试进来的，对于施工他们是专业的。 「不就是木头，有什么……」一个年纪轻的工人小声嘟囔，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攥了把，胳膊上传来胀痛，他也就知道闭嘴了。 赵谦简直要气炸了。从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们这样无知又自私的施工队！ 「外面是江，是江！这是栋靠江的房子，靠江的房子最怕什么，是受潮、发霉！我的设计图上，这里贴的是可以防潮，防霉，调节温度的桧木，你们贴的是什么？不知品种的合成木？还是不值钱的下脚料？！」 姚羽站在人群外。 她看着赵谦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几近野兽的狰狞，不难猜出，他的崩溃和愤怒。 听到此处，姚羽也猜出个大概。 石竹是外行，他自然不懂木材之间的区别，又或者，他就是懂，也毫不在意。 市场上桧木的价格比普通木材高出许多，而这栋房子需要用到大量的桧木作为装饰，以达到使用效果，其造价之高可想而知。 如果将装饰用的桧木换成其他便宜的木材，虽然防潮防霉的功效没有了，但是能捞钱啊，她想，石竹不会错过这个生钱的机会。 「咳咳。」 姚羽清了清嗓子，走到人群中央。 赵谦认出姚羽，略微惊讶。 倒是站在他旁边的小助理神色欣喜，忙着上前热络，「姚总，您过来了。」 「赵工，好久不见。」姚羽朝小助理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唿，接着她向赵谦伸出手。 「好久不见。」赵谦轻握了下姚羽的手，他看了眼小助理脸上的表情，明白了姚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脸色稍微缓和。 接着姚羽跟石竹打招唿，「您好，石工。」 「切——」 石竹对姚羽非常不屑，他双手插兜，满脸的横肉，抿唇道，「我姐夫叫你过来的？」 罗总是房地产商，姚羽是家装公司，她们常年保持合作，只可惜罗总的住宅不做精装修，否则姚羽就能接他的公装项目了。 姚羽没有正面回答石竹的问题，而是扭头看向墙面，凹凸有致的花纹木板，木材纹理清晰，漆色上乘，若不是内行很难看出它和桧木的有何不同。做的这么仔细，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混淆视听。 「青江雨季涨潮，这边距离江面太近，梅雨季节不出三天墙体就会因受潮发生霉变，这木头可抵不住霉变。」她屈指在木板上敲了敲。 「你们交付工期还剩多久？」 「七天左右。」小助理说。 「七天，这木头肯定捱不到交房，想好怎么办了吗？」后面的问题，姚羽问的工人。 「这——」 工人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倒是石竹，腆着肚子，膀子一甩，语气倍儿横：「跟你有关系吗？」 她不是就是他姐夫在外边的情儿么。 有什么了不起的。 姚羽最看不上石竹这类人，仗势欺人不说，自己还没本事，包工头当得像个傻子。
第20页 「跟我是没关系，跟他们的饭碗可有关系。」 她脚步轻慢绕到石竹身后，面朝着工人。 「房子若不能按时交付，谁来承担责任呢？赵工？人家是罗总请来的设计师，是宣传的卖点，当然不会是他。那是石工吗？想必你们也知道石工和罗总的关系……」 有些话不用说得多明白，懂得人自然懂。 姚羽简明扼要，就是要告诉干活的工人，他们欺负赵谦的后果是自己被罗总开除。 若房子不能按时交付，罗总肯定要赔钱，虽然石工是包工头，可他也是罗总的小舅子，再不济人家也是自家人。 可他们就…… 工人都垂着头，不说话了。 他们只知道跟着石竹捞些快钱，却没想到赵谦严谨负责，戳穿了他们的诡计，若房子不能按时交付，罗总追究下来...... 「石工，您看......」有人跟石竹咬耳朵。 石竹眼神一凛，问姚羽，「你有办法？」 赵谦也看了过来。 因为工程量大，若要拆除已经铺好的木板再重新安装，耗时耗力，很难在约定日期交付。况且，钱也不够了...... 「有是有，不过我不想告诉你。」 姚羽也是有脾气的，她是来帮罗总救场的，连罗总本人都不见得敢跟她说重话。 他石竹算什么东西！ 「你！」 她还敢拽？石竹明显气急了，要不是工人拦着，他真想一把扭断姚羽细长的脖子。 「那个姚总，我们石工也是着急，您别在意，您有什么主意就快说吧。」 「是啊，您就说吧……」 姚羽别过脸，冷笑一下。 人啊，真是势力。 「重新铺肯定来不及，先在这些木料外层贴上桧木片，先按合同把房交上，至于后续的维护和保养问题，你们再商量。」 眼下只能这样，总不能让罗总毁了约。 工人都点头，贊同姚羽的方案。桧木片也能起到一定的防潮功能，关键是便宜，如此就能准时顺利的交付，不被罗总追责了。 大傢伙商量商量，就准备开工了。 工地上，起重机施工的噪音很大，姚羽站在楼下，将听筒声音开到最大，捂着耳朵，才勉强听清方栋樑发过来的语音。 她左手举着手机，右手围在腰间，正全神贯注地听语音呢，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 第12章 姚羽一惊，转身看过去。 只见赵谦和小助理站在她身后，小助理穿着黑色的西装，手里拿着电脑包和资料，他跟赵谦说他去开车，然后就走了。 赵谦穿着一身妥帖的菸灰色西装，右手插进裤子口袋，衣袖的蓝钻低调闪烁，他对姚羽说：「这边太吵，我们换个地方说。」 姚羽点点头，跟着赵谦走了。 出来工地，几辆运送水泥的大车正排着队缓缓驶来，赵谦站在姚羽外侧，帮她避开水机车，两人就面对面站在工地门口。 赵谦：「我以为你首先考虑的是业主，」 姚羽一愣，笑道：「让赵工失望了。」 在普通木材外面贴上桧木片，只能暂时起到防霉防潮的作用，等时间长了，木层结构分离，墙面还是会发霉变黑。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凭赵谦对姚羽的了解，她不是为达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可她今天的选择他不太懂。 姚羽：「这是罗总的生意，不是我的生意。」 她本就是外人，无权过问对方的生意。 罗总请她过来是希望她帮忙解决问题而不是放大或制造问题。交付工期在即，不让公司产生损失才是罗总最想要的。 赵谦看着姚羽，无奈笑了。 他怎么忘了，她也是生意人。 小助理开车过来，赵谦向姚羽告了辞。 办完罗总的嘱託姚羽也该去江边的小工厂找她需要的碎花布了。 抬脚正要走，身后有人叫住了姚羽。 「你就是我姐说的姚羽？」 姚羽转身看向石竹，他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肥硕，满脸横肉，饱满的将军肚好像随时能从衣服里流出来。 「我是姚羽，不过不是你姐说的那个姚羽。」 石竹的姐姐石梅，是罗总的爱人。早年罗总也是只是个穷小子，石梅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罗总发达后，石梅也当上了阔太太。 随着罗总应酬变多，石梅和罗总的感情产生了变化，她时常怀疑罗总在外面养了情人，三不五时和罗总吵架，更是家常便饭。 而那些跟罗总有过合作应酬的女人都被石梅当成假想敌来对付。可想而知，在石梅嘴里姚羽得被她说成什么样。 「切，我姐说的没错，你这种女人就是喜欢装清高。说吧，跟我姐夫发展到哪一步了？」石竹语气轻佻，眼神蔑视。 姚羽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石竹一把拽住姚羽的胳膊，语气下流道：「小脸蛋挺漂亮的，我姐夫给你多少钱，我也给得起。」 「你放开我！」姚羽使劲挣脱。 虽然石竹是名义上的包工头，可他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身体虚的不行，而姚羽常年健身，甩开一个虚胖男还是绰绰有余的。 石竹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姚羽指着石竹，警告道：「我警告你，别再往我身上泼脏水，否则......」
第21页 「否则，否则什么？」 石竹对姚羽相当不屑。 他姐姐说，姚羽这种在男人堆里混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她不松口就是钱没到位。 「否则......」姚羽眼角余光瞥见角落放置的泔水桶，油漆桶大小，里面有半桶脏水。 「我也往你身上泼脏水。」 「呵，行啊，你泼啊。」 石竹有恃无恐，男人哪里怕流言蜚语呢，那是你们女人才该怕的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姚羽说到做到。 她拎起油漆桶朝着石竹泼了过去。 水桶里的内容相当丰富，有菸头，也有用过的手纸，还有很多……不明物体。姚羽看着挂了「彩」的石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她捂着肚子笑，石竹气得全身发抖。 「臭□□！」一声暴喝。 石竹冲着姚羽扑过来。 他还敢骂人？！ 姚羽一生气，将手里空了的油漆桶朝石竹砸过去，精准命中靶心。完事还拍拍手。 石竹更怒了。 姚羽也不傻，她虽然有两把刷子但也不能跟石竹硬刚。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石竹再不济也是个男的，男女力量相差悬殊，她可不想成了石竹手底下的炮灰。 姚羽甩开步子，八百米冲刺的速度仓皇跑路。 施工地附近路线难行，七拐八拐，姚羽在小巷里穿梭，石竹跟在她身后紧追不捨。 姚羽气喘吁吁，因为不认识路，她也不知道往前跑能不能甩掉石竹。 石竹显然是杀红了眼，他疯了似地朝着姚羽跑过来，那模样着实吓人。 姚羽来不及多想，凭着直觉往右拐。 窄巷纵长。 姚羽跑着，耳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唿吸声，而冗长的小巷，似乎没有尽头。 姚羽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巷子的尽头还有没有路。 石竹也累了。 他脚步沉重，嘴里的话一次比一次狠。 姚羽勐吸了口气，扶着墙稍微休息片刻，而石竹突然冲过来，吓了姚羽一跳。 「啊——」 恐惧充斥着内心，姚羽逃命似的大喊。 前方拐角，姚羽想都不想闪身拐了进去，人还没看清路就被一股力给弹了回来。 姚羽捂着头，心跳加速。 完了，不会被抓吧…… 她惊慌无措地抬起头，看向前方。撞她的人或者说她撞的人，看着......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撞疼你吧。」他说。 电光火石之间，姚羽想起来了。他是那天地下车库的男人，叫，叫......路天赐。 对，路天赐。 已经能听到石竹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姚羽病急乱投医，她拽着路天赐，仿佛握着救命稻草：「救命，救救我。」 路天赐朝她身后瞥了一眼，一个身材肥硕，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哼哧哼哧地朝他们跑来，胖男人的身上还有些…… 一言难尽的东西。 路天赐有些踟蹰，垂眸看了眼姚羽。 因为剧烈的跑步，她的马尾辫有些许松散，几缕长发垂在鬓角和额头，脸上精緻的妆容也微微汗湿，唇瓣殷红，唿吸急促。 她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她刚才喊，救命。 路天赐反手握住姚羽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手心温热，姚羽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抬眸，一双惊惧不安的眼睛撞进他澄澈深邃的眼睛里。 「跟我走。」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他的眸子清隽沉静，就像静静躺在池底的鹅卵石，温温润润，姚羽看着那双眼睛，心莫名踏实下来。 「嗯。」 路天赐的手掌很有力，他带着姚羽跑。 姚羽微仰着头，看到他因为跑步而上下跳跃的发梢，他的背影轮廓很好看，脖子白皙，线条干净，十足的男人味。 巷口停了辆宾利。 路天赐打开后排车门，扶着姚羽坐进去，他则是绕到前面，闪身钻进驾驶室。 汽车发动，石竹不甘心地追了上来，他的手掌在宾利车尾拍了两下。每一下都拍得姚羽心惊肉跳。路天赐一脚油门，宾利车扬长而去，石竹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路天赐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石竹，他问姚羽：「你是怎么惹上那个人的？」 「我……」姚羽也是有点理亏，毕竟她动手在先，「就是……一些小摩擦而已。」 「哦。」路天赐没有多问。 黑色优雅的宾利在崭新的宽阔的马路上行驶，姚羽惊魂未定，她打开车窗想吹吹风。车窗刚放下来，就自动升回去了。 姚羽有些诧异，是她按错开关了？ 「贺总不喜欢开车窗。」路天赐解释道。 姚羽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对哦，他是贺知凡的司机，这车是贺知凡的…… 「那你们贺总，介意别人坐他的车吗？」 姚羽问这话倒不是故意勾引试探之类，她就是单纯的担心自己惹了贺知凡不快，毕竟中远集团的二少爷，她真的惹不起。 路天赐淡淡一笑：「是美女贺总就不介意。」 姚羽抿唇笑了。 美女她是，不过今天有点儿狼狈。 「你去哪？」路天赐问。 姚羽看了眼外面，说：「新台路。」
第22页 接下来，路天赐没有说话，他专注地开车，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车内异常安静，他也不觉得不自在。 习惯了热场的姚羽有点坐立不安，与人相处，姚羽习惯于热闹欢快的场面，大家说说话，聊聊天，尽管不走心，可也不尴尬。 而现在……他不说话，她也不好说话。 姚羽的手放在併拢的膝盖上，坐姿乖巧，像个小学生。路天赐从车内的后视镜里观察到姚羽有些紧张，他说：「我这个人比较闷，不太爱说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不介意，不介意。」奇怪，姚羽觉得她今天格外敏感和紧张。难道真的是在所谓的气场面前蔫了？ 「我平时也喜欢安静。」姚羽说。 姚羽感觉姚女士对她的点评特别贴切，姚女士说她三句离不开生意，真事，她现在特别特别想跟路天赐聊聊她的生意。 就算挣不到钱，也起码不冷场啊。 「你自己去可以吗？」路天赐打着方向盘，找地方停车。 「可以可以，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其实姚羽也是头一回来新台路，根本就是人生地不熟，她骗路天赐跟人约好，就是不想麻烦他。毕竟他不像她那么自由…… 第13章 路天赐将车停好，解锁车门，偏头对姚羽说：「那我就送你到这里，路上小心，再见。」 姚羽将车门关好，朝着路天赐摆摆手。 透过后视镜，姚羽看到自己脸上公式化的虚假的笑容。宾利车走远了，她才揉揉笑得僵硬的脸，拢拢头髮，将马尾团成丸子。 长街，各色牌坊花枝招展，像青楼拉客的姑娘挥着手绢招唿人来。 姚羽顺着西街口挨家挨户地问，挨家挨户地找，店里的老闆听完她的描述，又看了看沙发的照片，都遗憾地摇摇头。 有些经歷过那段岁月的老人感嘆着华容家具厂的风光岁月，也唏嘘它流星飞逝的蹉跎。 姚羽有些泄气，还是找不到吗…… ** 路天赐把车开回去的时候，贺知凡就站在路口，他看着路天赐将车停好，下车，毕恭毕敬地点头弯腰：「贺总。」 说来也怪，虽然路天赐朝他弯腰鞠躬，可贺知凡丝毫感觉不到路天赐身上有类似狗腿或者小随从的感觉。 他似乎有种莫名的气场，即使他低下头颅，那股强有力的气场也张扬着招展着。 贺知凡笑道：「你去哪了？」 他都等很久了，当然他也是故意不给路天赐打电话，告知他自己已经开完会。 路天赐打开车门：「抱歉贺总。」 语气冷淡，好像就是阐述某件事实。 凡是道歉的人，语气上多少能听出讨好和愧疚之意，路天赐非但没有，还挺酷的……这让贺知凡很没脾气。 他还就喜欢路天赐威武不能屈的气质。 路天赐比起那些就知道讨好他，在他面前跟条哈巴狗似的人好太多了。 贺知凡上了车，很快察觉出不对，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里，映出的路天赐英挺的眉眼，语气暧昧：「小路，你开我的车泡妞？」 贺知凡觉得很有趣，他路天赐不是不近女色吗，连他小妹都被路天赐拒之门外过，什么样的女人能化开他这座冰山的心呢？ 「不是泡妞，只是顺手帮忙，」 路天赐将事情始末告知贺知凡，他说得很详细。路天赐知道就算他不老实交代，贺知凡也会找人查，还不如他自己说。 他讲了姚羽的身份，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贺知凡。却唯独没有告诉贺知凡，他和姚羽曾经在地下车库，有过一面之缘。 「这样啊。」贺知凡堪堪点头，表情有些凝重，「你知道我最看不上欺负女人的男人，忒不是东西了，女人嘛是用来宠的，对吧？」 最后的问题，贺知凡问的路天赐。 路天赐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后视镜里，贺知凡似笑非笑的脸。不知道是他顾虑太多，还是贺知凡善于举重若轻。 回答贺知凡的问题，路天赐习惯性小心：「对，也不对。」他语气淡漠，「也要区分是哪种女人，有些女人天生讨厌，不值得同情。」 「哈哈哈——」 贺知凡右手虚握成拳，抵着唇边，他忍不住笑出声。即使失控大笑他的动作也从容优雅，仿佛练过几千几万次，习以为常。 「路天赐啊路天赐，你还真是个木头。」 ** 傍晚，姚羽打了辆计程车回市区。 方栋樑按照姚羽的吩咐，开了公司的奔驰车在某私人会所门口等姚羽。 他低头玩着手机，一辆黄色的计程车停在眼前，方栋樑抬起头，姚羽造型邋遢，手里提着两个红色的大号塑胶袋。 塑胶袋鼓鼓囊囊，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姚羽将手里的塑胶袋递给方栋樑，她掐着腰，喘了两口气。方栋樑正想问她怎么搞的如此狼狈，姚羽朝方栋樑打了个噤声：「别问。」 姚羽走在前面，方栋樑看着姚羽略显颓废的背影耸了耸肩。 不让问就不问呗。 因为晚上有饭局，姚羽提前让方栋樑约好了造型师，此刻造型师已经在里面等了。 当姚羽走进私人会所门口，迎宾的美女愣了一下，也因为姚羽是常客，她们也就是怔了下，很快便认了出来。
第23页 迎宾美女职业素养很好，脸上挂着甜美标准的笑容，九十度鞠躬引姚羽进门。 北港之行让姚羽身心俱疲，她没有多余的精力跟别人打招唿，跟造型师交代完她的要求，姚羽就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小憩。 方栋樑在车上等姚羽，无聊之余，他打开了姚羽交给他的两个红色的大塑胶袋。 塑胶袋解开的瞬间，一股沉寂多年的霉味勐地窜了出来。方栋樑一撇嘴，屏住唿吸，将车门打开透气。 车外的清新空气冲散了塑胶袋里的霉味，出于好奇，方栋樑还是继续查看起塑胶袋里的内容。 两大包碎布头，花花绿绿的，什么款式，什么花型都用。 方栋樑抓起一把碎布头，看了眼，又嫌弃地丢了回去。 姚羽做好造型，回到车里。 方栋樑看了眼妆容妖孽，穿着火红长裙的姚羽，眼睛也就亮了那么一下下，他问：「老大，你买两大包碎布头干什么？」 姚羽坐在副驾驶上，她打开包包，拿出里面的药瓶，盖子打开，倒出两颗，然后拧开矿泉水瓶，咕咚两口，含水将药咽下去。 「看看里面能用的尽量用上吧，我尽力了。」放下矿泉水，姚羽掏出口红补妆。 对于布头的由来，姚羽不想多说，方栋樑看她脸色不好，猜测找布头的过程应该挺坎坷的，也就不多问了。 他将两袋布头放进后备箱里，驱车前往宴会：「老大，我查了今晚参加晚宴的人员名单，除了我们熟悉的王总和罗总，还有两个人你绝对想不到。」 「别卖关子，赶紧说。」姚羽斜睨了方栋樑一眼。她今晚的眼妆格外浓郁，敛去了白天漂泊的疲惫，妆容勾勒出妩媚。 方栋樑鲜少见到浓妆的姚羽，初初有些不适应，但说两句话，确定她还是他认识的老大之后，方栋樑也就适应了。他嘿嘿一笑：「中远集团的贺知凡和jone的叶明捷。」 姚羽眉头微皱，褐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叶明捷？」她看向方栋樑。 没听说过这人啊。 「也不怪老大你不认识他，这个叶明捷不是青市人，人家来自帝都，背景大着呢。」方栋樑说，「jone是拥有国家注资的红字头企业，经营范围包含：高新科技、娱乐业等等，涉猎极广，近两年也在发展房地产。」 「红字头，跟中远一样。」姚羽哼哼两声。 「不一样不一样。」方栋樑马上纠错，「我查过了，中远集团没有国家注资，它就是和有关部门关系暧昧，再加上民间谣传，好多人都以为它是国有企业，实际上它就是一个大型的民营企业。」 原来如此…… 「那也不简单啊。」姚羽有些感嘆。 中远集团做过的和在做的的项目，金额大到惊人，能拿出这么大笔钱做工程的企业全国也没几家，而且中远集团还可以不依靠注资，这本身就很厉害了。 「也是，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方栋樑有些羡慕。 姚羽笑了笑，打趣方栋樑：「羡慕了，羡慕你可以跳槽。」 「老大你看看你。什么羡慕不羡慕的，我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死人，我怎么会跳槽呢。」方栋樑逮着机会就表决心。 「有关于李主任的消息吗？」姚羽不管方栋樑夸张的宣誓，直接问她想知道的。 「没有。」方栋樑说。 李主任是新调来青市的。 今晚的宴会美其名曰是青市企业家们的碰头会，其实也不过是借着晚宴的名头，套取对自己有利的信息罢了。 谁不想提前分到蛋糕呢。 「老大那就是贺知凡。」 随着方栋樑一声惊唿，姚羽抬眸看过去。 只见黑色奢华的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服务生忙着上前接引，路天赐率先从车上下来，他绕到车尾，打开门，修长白皙的手就扶在黑色油亮的门框上。 漆黑锃亮的皮鞋，黑色暗纹的西装，眼角眉梢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贺知凡，中远集团的二少爷，青市榜上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他来了，宴会发起人王总自然亲自跑来门口迎接，稍事寒暄，贺知凡和王总进了酒店。路天赐没有贴身跟随，他驱车离开了。 姚羽看得有些呆。 方栋樑伸手在姚羽面前晃了晃：「老大，回神啦。」人都走了还看，也是够花痴的。 姚羽眨了眨眼，她也是头回见贺知凡，都说中远集团的二少爷是心无城府的花花公子，可姚羽觉得他感觉怪怪的。 感觉怪，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老大，你流口水了。」方栋樑戏嚯。 姚羽大惊，她摸了下嘴角，发现方栋樑骗她，顿时生气，扬手拍到方栋樑背上：「行啊你，方栋樑，你连我的玩笑都敢开了？！」 没大没小的。 方栋樑哈哈直笑：「谁让你看人看入迷了，」 「我那是看他吗，我那是看商机，商机懂不懂。」姚羽拼命解释，可这种事情越解释越像是掩饰。 方栋樑边笑边点头：「懂，我懂。」 第14章 「老大，你不是想做公装生意吗，我们可以和贺知凡合作。」难得方栋樑正经，「贺知凡此次前来的身份是凡泰集团的总经理。」 凡泰是中远辟出来的分公司，规模不算大，但凡泰的背后有中远撑腰，实力也不容小觑。
第24页 「你的意思是……我们和凡泰合作？」 「虽说是分公司，但搭上了凡泰的船就离中远集团不远了，生意上的事情老大你比我懂。」方栋樑言尽如此。 姚羽想做大生意，那必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跟中远集团合作门槛太高，而且中远集团的贺知非精明谨慎，不是好相处的人。 而贺知凡就不同了，传闻贺知凡心无城府，又好说话，要是姚羽能牵上贺知凡的线，嘉羽就能和凡泰做做大生意了。 「嗯，有道理。」姚羽点点头，她揉了揉方栋樑的脑袋，贊道：「小方，小方，你这狗头军师真不是白当的。」 ** 嘉羽。 时嘉宁难得准时下班，她收拾完手头的东西，背上包包，出了办公室。 刚到下班的时间，公司里走的人不算多，时嘉宁从办公室出来，齐刷刷地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 时嘉宁有些不自在，问了句：「还不走？」 大家摇摇头：「忙完就走了。」 「嗯。」时嘉宁点点头，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脸上的表情，都一如既往的冷淡。 时嘉宁打了辆计程车，在车上，时嘉宁听到路边的超市大喇叭在喊：「超市大减价，xx牛奶68元每箱，鸡蛋……」 时嘉宁有些出神，她突然叫停了计程车，司机师傅有些不解，时嘉宁说：「麻烦靠边停下，我去买点东西。」 付钱的时候，时嘉宁自己都愣住了。 她这是怎么了？她居然还给他们买东西？时嘉宁你是被剥削习惯了嘛。 收银员看时嘉宁拿着手机却不付款，而她的身后还有很多客人排队，便问：「小姐，牛奶和鸡蛋您还要不要了？」 时嘉宁回过神，看了眼收银员和柜檯上的东西，在她身后排队的买家有很多已经不耐烦了，嘴里也嘟嘟囔囔的。 「要。」她说。 点开付款码，时嘉宁付了钱。 时嘉宁拎着牛奶和鸡蛋上了车，司机师傅也是个爱说话的：「姑娘，走亲戚啊。」 「嗯。」时嘉宁淡淡答。 司机师傅听出时嘉宁语气里的不耐烦，也就不说话了，他安静地开车，红灯的时候就停下来，看看后视镜里时嘉宁映出的脸庞。细长的眉眼，眼睛看向车窗。 她是忧郁的，带着某种深沉的气质，看起来有些颓唐，她的眼睛很亮，里面有充满智慧的光。司机看着时嘉宁也不说话。 时嘉宁的心情很复杂，她赌气想要见见他们，可又特别特别不想看见他们…… 计程车停在某小区门口，时嘉宁下了车。双脚踩到地上，时嘉宁感觉心里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涌上心头。 进了小区，时嘉宁愈发觉得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她喘不气。 也没多想，时嘉宁将刚买的牛奶和鸡蛋就丢到了垃圾桶旁边。拾荒的大姨见时嘉宁将完整未拆封的牛奶和鸡蛋丢了，就问：「姑娘，这东西你都不要了？」 「嗯，都过期了。」时嘉宁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走了。 过期了。 拾荒的大姨想着收废纸盒子卖钱，就把牛奶盒子拆开了，拆的时候她赫然发现，牛奶的保质期是新的...... 上了楼，时嘉宁按了两下门铃。 很快门内传来乔怡然的声音：「来了。」 推开门，乔怡然见来的是时嘉宁，她有些激动更多的却是高兴：「快进来。」乔怡然招唿时嘉宁进门，时母闻声也从厨房出来。 她腰间繫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看见时嘉宁说：「宁宁来了，你先坐，饭就快好了。」 时嘉宁也不客气。 人家都拿她当客人了，她也不用拿乔，摘下包包坐到沙发上，乔怡然端来了茶水。 「你先喝点水，饭马上就好了。」 时嘉宁点了下头，从始至终没说一个字。她心里却在想，搞这么大阵仗。 ……又想找她要钱了？ 时嘉磊几乎是被乔怡然托着出了卧室。 听里面叽里咕噜的声音，他应该是在打游戏，乔怡然娇嗔地抱怨，时嘉磊却说：「有什么好陪的，她自己不会看电视吗。」 时嘉磊被乔怡然命令地被时嘉宁聊天。 客厅里，时嘉磊大剌剌坐着，时嘉宁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两人互相不看对方。 时嘉磊嘟囔着：「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声音不大不小，时嘉宁正好能听到。她冷哼了声，别过脸心思都放在房子的装修上。 房子的装修很具有姚羽的风格，看得出来是她亲自设计的，没有假手于人，暖黄色的装修风格适合全家人居住，全套的木制家具，线条简洁，造型也是老少咸宜。 见时嘉宁打量房子，时嘉磊嗤笑说：「也不见你给家里装修装修房子，倒是你那个朋友，还算是有良心。」 「家里？」时嘉宁仿佛听了什么笑话，她冷笑道：「这是谁的家？是我的家吗？」 时嘉宁的话无意是在提醒时嘉磊——他住的房子，他的婚房，是她时嘉宁付的钱！ 被踩了尾巴的时嘉磊勐地瞪眼，他盯着时嘉宁，怒气不言而喻。 时嘉宁也不怕他，她买的房子，他住着，她还给他还贷款，她还要怕他不成？ 时嘉磊瞪着她，她也瞪着时嘉磊。 「吃水果吧。」乔怡然捧着盘水果过来，她将水果放到了时嘉宁面前，然后绕到沙发前面，很自然地坐到了时嘉磊的旁边。
第25页 三个人在客厅静默地坐着。 墙上的电视机女主持嗓音甜美，厨房里时母炒菜的声音伴随着香味飘到客厅。 乔怡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爸怎么还没回来？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吧。」说着，她推了下时嘉磊。时嘉磊挺不情愿的，但碍于老婆发话了，他不得不打。 时嘉磊的电话刚拨过去，门口想起手机铃声，接着是钥匙拧开锁舌的声音。 时父穿着深蓝色的衣服，手里拎着一尾鲈鱼，见时嘉宁坐在客厅，他怔了下，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和时嘉宁相处，他点了下头。 算是跟时嘉宁打过招唿。 然后他拎着鱼进了厨房：「老婆子，你要的鱼我买回来了。」 ** 交流会在酒店顶楼举行。 青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陆续抵达现场，其中不乏娱乐圈的明星大腕和政界名流。 姚羽没想到今晚的宴会规格如此之高，当记者的闪光灯扫到她的时候，姚羽不自然地朝镜头笑了笑。 虽说是企业家的交流碰头会，当晚最受瞩目的却并非是某位上流名仕，而是青市新提拔上来的政界骨干——李主任。 姚羽风姿妖娆地将邀请函递给服务生，漂亮的狐狸眼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她在大厅中央看到被人簇拥的王总。 王总陪着众人说说笑笑，端起酒杯喝香槟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款款而来的姚羽，笑着朝姚羽招招手。 「姚总。」王总客气道。 「王总。」姚羽亦然。 若要论起咖位，姚羽自然不能和王总、罗总等人想起并论。但商场就是如此神奇，他们就像自然界的某种共生关系。 王总和罗总的房子有了嘉羽的设计就能增加销量，而嘉羽有了王总和罗总的力推也就有了市场。 「我单独约了李主任小聚，等会儿......」王总小声跟姚羽交代情报，姚羽认真地听着，眼睛却没闲下来。 她打量着晚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灯光璀璨，觥筹交错，姚羽的视线最终停在一个美女环绕，名仕风流的地方。 王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对姚羽说：「中远集团的二少爷贺知凡，你可要小心他，这小子很不入流。」听王总的语气有些不屑，还有些隐隐的恨意。 姚羽淡淡一笑，她知道王总的小女儿今年十七八岁，很玩得开，看王总的反应，恐怕贺知凡也当过他女儿的裙下臣。 「嗯，我知道了。」姚羽说，「我先去转转。」 王总点点头，「你去吧。」说罢，就去招唿别人了。作为东道主，王总还是很敬业。 「难得在宴会上见到叶总，看来叶总很看好青市的发展。」 「听说jone有意向进军房地产行业，鄙人手里正好有块地。」 「叶总年轻英俊，事业有成，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 姚羽虽然妆容招摇，人却够低调的。她拿了个碟子在自助餐区扫荡，忙了一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姚羽觉得自己都快羽化飞升了。 听着那些谄媚客套的话语，姚羽撇了撇嘴。她拍人马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阿谀奉承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把餐区围的水泄不通，只顾闷头吃饭的姚羽被人撞了一下，她身体勐地前倾，撞上了餐桌。 还好姚羽反应够快，也就是把盘子掉到了桌子上，发出闷响，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姚羽抬眸看向人群，众星拱月之中，叶明捷挺拔完美的身影无疑是最耀眼的存在。他的身边也是蜂蛹蝶绕，却和贺知凡不同。 他属于百花丛中过，叶片不沾身。 第15章 姚羽撑着桌子站好，率先检查自己的礼服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检查完衣服，姚羽拢拢头髮，看向洒在桌上的餐盘。 她有些心疼，蛋糕还没吃完呢，口感不错，怪好吃的，还是最后一个...... 随时待命的服务生也看到了，姚羽嘆了口气收拾起残局，服务生礼貌地将餐盘从姚羽手里接过来：「这里交给我吧。」 姚羽看着服务生，有些歉意：「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服务生笑笑：「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姚羽绕到餐桌另一头，左右看了看，弯腰，又取了个盘子……不管怎样，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这次她学精了，取了餐，挑了个没人的角落，静静地吃饭。 她左手端着盘子，右手里拿着叉子，正吃的尽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很低很低的笑声，姚羽愣了下，扭头。 只见贺知凡妖孽的脸上带着戏嚯的笑容，妥帖板正的黑色西装也难以掩盖他身上的风流气。他左手捏着只高脚杯，杯子里是摇曳的金色香槟。 他朝着姚羽走过来，修长而挺拔。 姚羽有些侷促，她是打算和贺知凡谈谈生意，但绝对不是现在的情景，现在的状态，最可怕的是她手里还端着餐盘。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好。」贺知凡朝姚羽伸出了手。 「你好。」姚羽声音嗫喏。 贺知凡的手停在空中，狭长的眼睛扫了眼姚羽的手，一手餐盘，一手钢叉，他收回了手，插进口袋里，也不觉得尴尬。 倒是姚羽......尴尬透了。 「不好意思。」姚羽有些歉意。 「没关系，美女可以拒绝我的握手。」
第26页 姚羽愣了下，第一反应是觉得贺知凡……有些中二，耳边忽然响起王总的话—— 他很不入流。 姚羽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服务生取走了姚羽的餐具，还不忘递给她一杯香槟。 「你叫姚羽？」贺知凡问。 姚羽点了下头，眼睛里似有疑惑，他认识她？ 「路天赐告诉我的。」 姚羽反应过来，对了，今天上午多亏了路天赐的搭救，「今天的事情谢谢贺总了，很唐突没经您授意，用了您的车。」 「不必。」贺知凡摆摆手，「美女在我这里享有特权。」 「......呵呵。」姚羽笑得很勉强。 「知道我是怎么认出来的你吗？」 姚羽摇摇头。 贺知凡突然靠近姚羽，低头嗅了嗅，「因为味道，我车上有你的味道。」贺知凡说话的语气非常暧昧，透着种若有似无地勾引与危险的气息，他靠得太近，姚羽几乎能闻见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古龙水和酒精的味道。 姚羽几乎是瞬间弹开：「贺，贺总，我......」 虽说姚羽经年混迹商场，但遇到的经理、老闆都很正常，大家都忙着赚钱，哪有贺知凡这样的，明目张胆的撩骚。 「哈哈哈——」贺知凡突然大笑，「吓到你了？」 姚羽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胆子也太小了。」 一点都不像征战沙场的女强人。 「谈生意之前，我喜欢更有意思的女人。」说着，贺知凡端起酒杯碰了碰姚羽手里的酒杯，「待会见。」 贺知凡走了，姚羽终于松了口气。 姚羽觉得王总对贺知凡的点评简直是一语中的，他就是不入流，明目张胆的撩骚，不顾及场合，也不顾及身份。 在他的眼睛里，女人就是玩物，来兴致了就逗逗，没趣了就丢掉，无耻而绝情。 姚羽瞥了眼贺知凡走远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仰头抿了口香槟，换上公式化的完美假笑，娉娉婷婷走向人群。 ** 这顿饭吃的时嘉宁有些怀疑人生，居然......不是鸿门宴，饭桌上乔怡然和时母都是有说有笑的，时母和乔怡然还不时给她添菜。 一来二去，时嘉宁坐不住了：「直接说吧，叫我来到底要干吗？」比起钝刀子慢慢地磨，时嘉宁更喜欢简单干脆。 她撂下筷子，饭桌的祥和也随之被打破，时嘉磊坐不住了，一拍筷子，吼道：「时嘉宁，你想干吗，不会好好吃饭是吗。」 时嘉磊掀桌叫板，乔怡然出面做起和事佬，她一边忙着安抚生气的老公，一边抱歉地对时嘉宁说：「都怪我，是我不好。」 时嘉磊在老婆的安抚中平静下来。 乔怡然接着说：「我是想，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解不开结呢，既然我嫁过来了，我也希望咱们这个家可以团团圆圆，以前的那些不愉快，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她说得倒是简单。 「过去？」时嘉宁突然说，「你没经歷过，凭什么劝别人。」她的声音很冷，带着某种来自遥远时空的控诉。乔怡然没想到外表平静的时嘉宁，心底里对她们有这么大的怨恨。 「你想当个好媳妇，我就要陪你演全家和睦的戏码吗？」时嘉宁反问的乔怡然哑口无言，乔怡然平静地看着时嘉宁，没有说话。 时嘉磊很宠老婆，见乔怡然在时嘉宁那里受气，他哪里还忍得了，一拍桌子，朝着时嘉宁张口就骂，在他嘴里时嘉宁被他骂的体无完肤，毫无尊严，不配存活。 「别说了。」乔怡然突然开口，「我跟你说过什么，我的孩子不可以有一个脾气暴戾的父亲。」她在教训时嘉磊。 连时父时母都无法管教的时嘉磊居然被小小的乔怡然管住了。不过时嘉宁的心里没有波澜，在她眼里，都是戏罢了。 她逃离餐厅，跑去客厅拿包包，乔怡然拉住时嘉宁的手：「我们聊聊，可以吗？」 她问得很小心，时嘉宁低头看了眼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指甲修的圆润整齐，很好看的手。 「不可以。」时嘉宁收回视线，抽回自己的手，她推开门，毫不留恋地就走。 「时嘉宁！」乔怡然随手在玄关处抓了件衣服就赶着追了出去。她反手将门关上，这是不许时嘉磊追过来的意思。 时嘉宁先下了电梯，乔怡然等了会儿，终于在小区的花园路口追上了时嘉宁，她轻轻喘着气，直接问：「钱你没收到吗？」 钱，什么钱？ 时嘉宁愣了下，乔怡然缓口气，说：「我把房子的钱打到你卡上了，不过不是全部的，那么大笔钱我想着慢慢还给你。」 时嘉宁突然想起来什么，她掏出手机，查看简讯，信息已经是很早之前了。 当时她和姚羽在她们曾经租住过的小公寓里，手机响了，她随便看了眼，姚羽问她什么事，她说是银行的扣款简讯。 姚羽还笑她现在不在乎钱了。 原来，那不是银行的扣款简讯，而是乔怡然打给她的钱。 「我会按照商业贷款的利率定期把钱汇给你。」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很真诚的。 时嘉宁问：「时嘉磊让你还的？」 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 乔怡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老实讲，是我自作主张。」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我们结婚的婚房本就不该你来出钱，我不是可怜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们对你不公平。」
第27页 不公平……时家从来都不公平。 「你给我钱，时嘉磊不知道？」时嘉宁问。 「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没事，我有办法治他。」乔怡然对她和时嘉磊的感情蛮自信。 「为什么这么做？」时嘉宁低嘲地笑了，「你是看我收到不公平待遇，想当英雄吗。」 乔怡然略微发怔，她语速很慢，像是在给时嘉宁，解释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现在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希望我的家庭是完美和睦的，当然我的家庭里也包括了你。」 女主人……家庭和睦…… 如果是别人，遇到这样的嫂子也许存在感动，但时嘉宁并不，她被时家压迫太久，骗了太久，她对时家的情感是复杂的。 而时家带给她的伤害，也不是乔怡然三两句话就可以轻松抚平的。到底是温室里出来的娇贵千金，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抱歉。」时嘉宁说，「你可以让他们配合你做家庭和睦的梦，但我不能，我要清醒的活着。」说罢，时嘉宁就走了。 乔怡然站在花园路口，她看着时嘉宁拦了辆计程车，她打开车门，上车，走远…… 时嘉宁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计程车开得很快，窗外的景物略有些扭曲的变化了形状，时嘉宁偏头，望着车窗，眼眶变得很热…… 乔怡然的话萦绕耳畔，她的心是痛得，但不是感动，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撕裂的痛。她知道自己来了就是找虐，却任然想来。 时嘉宁不懂是为什么。 就想是已经结痂的疮疤，明明知道不可以揭开结痂，却忍不住去试探，明明知道揭开之后是撕心裂肺的疼，却永远不长记性。 乔怡然她不懂，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伤痛无法转嫁，就像爱无法变迁。 ** 酒桌上，王总向在场的诸位介绍起姚羽：「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姚总，姚总不仅人漂亮，业务能力也强，嘉羽拿过很多大奖。」 姚羽恢復了商场女强人的模样，举着红酒杯，明媚皓齿，既风情万种，也成竹在胸。 第16章 「能参加今天的晚宴是我的荣幸，第一杯酒，我敬诸位……就祝青市的发展越来越好，诸位总裁的荷包越来越鼓。」 说罢，她就将酒干了。 酒桌上最喜欢吵嚷起闹，姚羽干了酒还不算完，眼熟却对不起名字的某总举着酒杯非说要敬姚羽，姚羽不推脱，干了。 热场之后，大家也就熟络了。 有人问王总，主角怎么还不来，王总解释道：「李主任有些事情耽误了，晚点到。」 大家互相看了看，脸色不太好。 「只要能到就不怕晚，怕就怕人不来了，害得王总白跑一趟。」说话的正是贺知凡，他和王总的过节他俩心知肚明。如此场合他也随性而为，全然不顾及王总的脸面。 其实贺知凡说得也是大家猜测的。 「好饭不怕晚，贺总可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总不吝啬地给姚羽介绍客户，姚羽自然选择帮衬王总。 在场的都是青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能让王总在这样的场合丢了颜面。 姚羽帮忙解围，王总很是感激，他端起酒杯，笑道：「是啊，我这把老骨头都等得起，贺总年纪轻轻耐心可不太好哦。」 不愧是□□湖，一出口就将贺知凡死死卡住，让他进退两难，如此便拉回局面。 贺知凡眉梢微挑，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酒杯，他低了低头，似乎是笑了。 姚羽小口喝水，眼角余光瞥见贺知凡在看自己，强忍住内心的躁动，淡定放下水杯。 「姚总是设计师？」一阵清冽的男声响起，姚羽寻着声音望过去，她的对面，叶明捷西装革履，眉目清朗。 他单手推了推眼镜，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眼角眉梢隐隐透着股漫不经心，那是种区别于常人的与生俱来的贵气。 「是的。」姚羽点头道。 「jone正在筹备生态家居的项目，希望在未来有机会可以欣赏到姚总的作品。」说着，叶明捷将一张名片放到圆桌的转盘上。 那张名片似乎带着某种超越自然的吸引力，同桌的老总们恨不能将眼睛黏在上面，叶明捷轻轻推了把转盘，名片转到姚羽面前，而老总们的眼睛也跟着名片转。 姚羽双手拾起名片，这哪里还是名片，分明是橄榄枝才对吧。 姚羽冲着叶明捷一笑：「多谢叶总赏识。」 叶明捷笑着点点头，不言其他。 姚羽收到名片，不少老总开始攀附、热络姚羽，姚羽娴熟的应付着，王总见状也就是笑笑，然后继续喝酒吃菜。 除了姚羽，叶明捷也是大家争先抢夺的宝藏，找叶明捷敬酒的人，不知道要比姚羽多出多少，他也是不慌不忙从容的应付。 「恭喜你，拿到了今晚第二有价值的橄榄枝。」姚羽抬眸看向贺知凡，他整个后背都靠在椅子上，说话的语调也是玩味的。 ……第二，这个贺知凡，他是觉得他才是今晚最有价值的人吗？或者他指的李主任？ 「谢谢。」姚羽淡漠道。 「这么冷淡。」贺知凡有些不满，他唇角挂着讽刺的笑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银质的小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张卡片。 卡片是银色的，看起来很有质感。
第28页 「中远集团，贺知非。」 话音刚落，齐刷刷地目光射向贺知凡，「我大哥的名片，想不想要？」贺知凡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姚羽，似乎在等待姚羽给出答案，将名片夹在两指之间，玩味道：「把你手里的那张丢了，这张就是你的。」 贺知凡话音未落，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也就中远集团二少爷说得出口了。 说起中远集团青市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青市响噹噹的大企业，说是市政府的钱袋子也不为过了。 青市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多少人是靠着中远集团安身立命，养家餬口。 不夸张地说中远集团就是青市经济的命脉，而贺知非就是掌握这条命脉的执行人，他抖抖脚地球也许不会抖三抖，但青市的经济定然有所变化。 虽说叶明捷背靠着帝都的关系，但到底是外来的和尚，jone的项目还没落地，说得再多再好终归是纸上谈兵，比起叶明捷刻画的大饼，贺知非更具有价值。 姚羽一瞬不瞬地盯着贺知凡戏嚯而桀骜的眼梢眉角，她在他幽深暗淡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兴味盎然的东西，姚羽知道贺知凡此举纯粹是为了报復刚刚她出口帮王总解围的举动。 王总将贺知凡进退两难，他就用同样的招数对付姚羽，若姚羽选择了叶明捷就等于公开与贺知凡或者说中远集团为敌，若姚羽选择了贺知凡她也未必能跟中远集团搭上线。朝秦暮楚是大忌。 姚羽手里捏着叶明捷的名片，眼睛看着贺知凡，贺知凡很随意地挥了挥手里的名片：「想好了吗？」语气有些不耐烦，还隐隐带着笑意。 在场的诸如王总、罗总等与姚羽相熟的老总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他贺知凡明摆的是想让姚羽下不了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女人他也干得出来。 姚羽看着贺知凡，他的眼角微微上翘，狡黠的笑容仿佛长在脸上，他不是针对姚羽，他是瞧不起在场的除他以外的所有人。 那种高高在上的，睥睨一切的霸王之气，看的在场的几位老总都有些不舒服，但大家又都很默契，他们都默默的生着气，心中暗骂贺知凡，而明面上谁都没有说话。 「贺总是什么意思？」叶明捷不冷不淡，不轻不重地发问，他带着无框的近视镜，透明的镜片后面是一双狭长而充满睿智的眼睛，那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灵动而干净。 那是贺知凡所没有的。 「字面意思。」既然话已经说出口，贺知凡索性也不伪装掩饰，他坐姿优雅地看向叶明捷，空气里似乎涌现起了□□味。 安静，安静到几乎可以听见心跳。 与安静的环境不同的是姚羽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一下，急促而有力。 这样的场面很难两全，贺知凡的态度暧昧不明，他极有可能只是挑逗姚羽，而叶明捷给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橄榄枝。 虽然jone还没有在青市伸展拳脚，但凭叶明捷的人品和jone在帝都的信誉，叶明捷的承诺到可以相信。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资源不资源的问题了，摆在姚羽面前的选择就两个，要么选择叶明捷彻底与贺知凡撕破脸皮，要么让贺知凡顺了心意，反正他根本的目的就是报復她罢了。 「我——」 「贺总——」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开门的声音，大家看了眼姚羽，接着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 只见路天赐一手扶在门把手上，一手握着手机，手机屏幕紧贴西装，周围有圈幽幽的光，他扫了眼室内，目光落在贺知凡身上。 「贺总。」他说，「三小姐……」 看着路天赐欲言又止，贺知凡似乎察觉出什么，他的眉心拧成团，看起来非常生气，只是碍于很多事情不好发泄。 贺知凡站起来，将手里的名片屈指弹射进姚羽的怀里：「今天就便宜你了，改天我们在玩，姚总。」最后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贺知凡来到门口，路天赐凑近他小声低语，贺知凡越听脸色越沉，他一把夺过路天赐怀里的手机，直接沖了出去。 路天赐朝大家点了下头，聊表歉意，然后关上门，跟着贺知凡走了。 姚羽终于是松了口气，她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手和脚都在发虚，冷汗顺着嵴背往下滑，那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王总似乎也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姚羽的肩膀，又叫服务员再开瓶红酒。 成年人有种默契，当大家端起酒杯的时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没有人像劫后余生般谈论起刚才发生的一幕。 姚羽是真的吓到了，她纵横商场几年，也算经歷过大风大浪，可跟刚才比起来，那真的什么都不算，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应对叶明捷和贺知凡，真的就如同螳臂挡车。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的无奈与无助才更加深了姚羽想往上爬的决心和毅力，她不想类似的画面重演，不是每次都有神降来帮她。 「喝酒。」姚羽端着酒杯加入，大家热络的接纳了她，酒桌上谁都不是谁，谁也不认识谁，大家边喝边聊，开心了就大笑。 不知不觉，姚羽感觉自己喝得有些大了，她起身想去外面吹吹风。
第29页 「姚总，别走啊，接着喝。」有人说。 「我去补个妆。」姚羽笑道。 「喝酒还补什么妆，不嫌麻烦啊，」 姚羽看着说话那人笑了，不等她开口，又有人接话：「人家姚总是美女，你个大老粗懂什么，姚总，你去你的，别管他。」 姚羽扶着墙出门。 酒店的环境很好，清雅素净，知道他们在这里谈生意，酒店并没有安排很多人在楼上，只配了几个机灵老实的跟着。 走廊的窗户是关着的，姚羽来到窗边，试着打开窗户，服务员突然过来了：「女士，这窗户不能开。」 第17章 「嗯？」姚羽有些不解，不能开，是窗户坏了吗？ 服务生解释：「这是防偷拍的玻璃，如果打开了，外面的镜头就能拍到里面。」 原来如此…… 「没事，我就是想吹吹风。」姚羽说，她也没什么好被偷拍的。 服务生有些为难。 姚羽又说：「你就在这陪着我，我吹吹风就把窗户关上，这样行吗？」 服务生想了想，点点头。 窗户打开了，略带凉意的风唿唿灌了进来，姚羽像是搁浅的鱼尝到了水，她贪婪地唿吸着，那些丝丝凉凉的气顺着鼻腔滑进肺叶，从没有过的舒畅。 姚羽深唿吸又深深地吐出气，来回几次，她那颗躁动的心终于是平静下来了。 一共和路天赐见过三次面，他帮了她两次，姚羽甚至开始感嘆命运的奇妙了。 她想，该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 正想着，手机响了。 姚羽拿起手机一看，是时嘉宁，她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接通了电话：「宁宁。」 「姚羽。」时嘉宁的声音略显沙哑和低沉，她情绪似乎不太高。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刚刚遭受的打击太大，姚羽居然说：「你怎么了，声音这么down，是不是又被退稿了？」 本以为时嘉宁那边好歹也要呲笑一下的，没想到她沉默了，久久的沉默。 「宁宁？」姚羽开始有些担心。 「我今天回时家了。」 姚羽眉心皱了皱，她下意识地朝服务生看了眼，对方懂事地离开了。 姚羽转了个身，背靠着窗户，手肘就搭在窗沿上：「嗯，然后你就被虐了？」 又是沉默，过了很久时嘉宁才说：「不知道算不算被虐，乔怡然……她说要还我钱。」 「啊？」姚羽有些懵，「她说什么？她还你的钱？时嘉磊让她还的？」 「……不是。」 「不对啊，还钱是好事，你难过什么？」 时嘉宁在自己的家里，她的房子很大，大到一个人住总显得空落落的，她站在巨幅落地窗前，手指扣着玻璃板，上齿轻咬下唇：「……我不知道，哎呀，我也不知道。」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给姚羽打电话，略显烦躁地挠了把头髮，时嘉宁沉默了。 电话那头，姚羽嘆了口气，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也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来，她那种明明很累却偏要硬撑的声音有多么明显。 「宁宁。」姚羽说，「我知道我不该劝你，但是人心里的空缺只能原本那块残片去填补，没有任何材料可以用来替代。」 姚羽的话时嘉宁听得懂，可她还是很难受，非常难受，那种感觉诚如她曾经所说，这世上没有痛苦可以感同身受。 「如果，她给你机会，你想要吗？」 时嘉宁的眉毛突然跳了一下，她仿佛中蛊般，耳边一遍遍重复那句话：如果，她给你机会，你想要吗？想吗？还是不想。 时嘉宁没回答，过了会儿，时嘉宁听到姚羽那边传来声音： 「哦，谢谢罗总。」 「不客气，那个，今天小石……」 「石工……我也很抱歉，烦请罗总转达我的歉意。」 「不不不，是小石太没规矩了……」 ……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时嘉宁就没有再听，当手机传来姚羽「喂喂」两声，时嘉宁才再次拿起手机，贴在耳朵上。 「宁宁，我要回去应酬了。」 「嗯。」时嘉宁点头。虽然姚羽看不见，但这已经是时嘉宁的习惯了。 「找个时间吧，我带你出去玩玩。」 「好啦，你去忙吧。」 …… 一阵忙音，姚羽挂断电话。 时嘉宁看着外面林立的高楼，高楼里是万家灯火，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灯光，时嘉宁的大脑突然开始转动。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机背面，眼睛眯了下，突然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她想到一个崭新的设计方案。 时嘉宁丢了手机跑去画室。 长而扁的长方形玻璃窗里，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美丽女子，赤足狂奔，她绕到一张宽大的写字桌后面，人还没坐下，笔已经握在手里，她抽出画纸，笔尖在上面游移。 镜头拉长，几乎是玻璃建城的高大楼房里，有些格子是暗的，有些则是亮着的，那些亮着的格子，都有人在忙碌，他们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一对人，有的只有一个人。 这样的建筑，这样的人在青市有很多很多，当一只藏在黑暗里的长焦镜头缓缓收起，谁是风景，谁又是看风景的人呢。 **
第30页 宿醉让姚羽感觉不太好，早晨来到公司辛晓梅正拿着数位板闷头画画，姚羽本想趁机吓唬吓唬她，谁知刚到门口就响起一阵欢快的铃声，随之而来的是独居特色的电子音：「欢迎光临。」 姚羽愣了下，闪身，仰头看向门角。 「这是什么？」姚羽问。 听见动静辛晓梅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放下笔对姚羽说：「姚总，这是我找朋友专门设计的，声音很好听吧，是胖子用他女神的声音做的。」 ……胖子？ 见姚羽发愣，辛晓梅笑笑说：「胖子是我同学，科技迷，就喜欢做这些小玩意。」 姚羽点点头，又看了眼门角上的探测器，问：「这东西安在这里不怕吓着人吗？」比如，她刚才就吓着了。 「不会呀。」辛晓梅说，「反响不错呢，昨天来公司的客户还说我们公司有创意呢。」 ……呃。 姚羽沉默，难道她已经老得跟社会脱节了？ 「行，行吧。」姚羽不甚情愿的同意把探测器留下。 回办公室的路上，姚羽抻了抻脖子和肩膀，也不是头回喝多，这次就是格外的难受，姚羽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提前早衰了，应该吃点补品养养身子了。 推开办公室大门，时嘉宁正坐在里面。 「宁宁？」姚羽有些惊讶。 时嘉宁垂眸看了眼时间：「差一分钟十点，姚总真是准时呀。」难得时嘉宁跟她开玩笑，姚羽仿佛看见西洋景似的：「呦，今天心情不错嘛。」 时嘉宁身侧放着个牛皮纸袋，她将牛皮纸袋递给姚羽，姚羽有些好奇地接过来，一手拿着纸袋，一手拆上面的线封：「什么东西啊？」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时嘉宁一转椅子面朝着落地窗，桌子上还摆了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时嘉宁喜欢小资情调，这一点从她的穿衣打扮和生活习惯上可见一斑。 姚羽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份合同，姚羽翻开合同看了看：「你拿下祥悦城的合同了？！」语气是惊喜的，还带着激动。 「嗯。」时嘉宁点头，声音里透着自信，「昨晚改的方案，通过了，她们夫妻今早上来的公司，我们刚签了合同。」 天吶，真是——太不容易了。 「宁宁，你真棒！」姚羽给了时嘉宁一个大大的拥抱，时嘉宁嫌肉麻将她推开了。 「还有个好消息。」时嘉宁说，「祥悦城的客户是映月浅水湾的开发商，他们让我设计『全家福』其实是给我们出的考题，现在考试通过了，他决定跟我们合作。」 诶？姚羽有些蒙。 「映月浅水湾？」就是那个传说中特别贵，还专门建在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豪宅？ 「嗯！」时嘉宁重重点头，「就是映月浅水湾，他们打算换合作方，考虑了很久就定用我们，不过因为初次合作，对方又比较谨慎，所以出了个考题来让我们做。」 原来如此，姚羽明白了，怪不得时嘉宁三次的稿件全被退了。 「最后定稿的是哪个？」姚羽问。 「文件里有设计图。」时嘉宁答。 姚羽抽出文件里面的设计图，看了会儿，有些难以理解：「他们这是……打算改变风格了？」 其实刚开始知道「全家福」客户是映月浅水湾的开发商的时候，时嘉宁也有些蒙，映月浅水湾项目起始与南方地区，近几年逐渐向北发展，他们的公司slogan就是：创立城市新地标。 映月浅水湾的房子是高档住宅，房子不多但精，位于城市中心最繁华路段的两栋楼，总是不出意外的卖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 高档住在对应的人群主要是周边写字楼的企业高层或老闆，距离公司近而且房子体面，适用于会客和宴会，最主要是在映月浅水湾买套房子就像出门开奔驰宝马一样，成为了某些人身份的标配。 「他们以前不都是偏中式的风格？」姚羽喃喃道。 「嗯，我也挺好奇。」时嘉宁说，「刚才我们小组内部讨论了下，他们应该是结合青市的实际情况，特别修改了方案，毕竟青市是个年轻态的新城市，这里的年轻多，中老年人少，年轻人大多喜欢简约风格和智能化的房子，中式算小众了。」 时嘉宁的分析不无道理，姚羽又说：「也可能是户型的问题。」这次映月浅水湾拿到的地不算大，而且地价偏高，若想多挣些钱只能在房子的大小和数量上做动作。 将户型缩小，多建出两栋房子，钱自然就赚回来了，不过小户型的房子就不能再按照以前的装修风格来了，因此他才考虑换合作方。 「小户型的精装修，这可是咱们的专场。」姚羽笑着说。 第18章 映月浅水湾的项目无疑是嘉羽跳出家装转战公装的最佳跳板，论施工量，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论名气，映月浅水湾也是国内榜上有名的高端住宅。 不论怎么想都是双赢。 姚羽觉得事情顺风顺水，她距离将嘉羽推向全国差的只有时间问题了。 时嘉宁回办公室忙设计图纸了，姚羽用办公桌上的座机给方栋樑打了内线电话，因为工人小区的施工已经进入尾声，而之前负责这个项目的设计师也终于拆了绷带可以参与工作了，所以方栋樑也就不用天天往工地上跑了。 「喂，老大。」
第31页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什么事啊，不能在电话里说。」姚羽听着电话那头似乎有轻微的音乐声，料想方栋樑又在工作的时候追番了，便说，「给你涨工资的事。」 方栋樑大惊：「真的？」 「真的。」姚羽左手拿着话筒，右手拿着只钢笔，钢笔没有摘帽，她就用笔帽轻轻点着桌面，一下一下，等着把方栋樑骗过来开刀。 「我马上来！」很好，猪上钩了。 「好。」姚羽放下电话，双手敲击键盘，从网上下了份资料列印了出来。 「老大！」方栋樑像阵风似的出现在门口，他坐在姚羽对面，双手托腮，盯着姚羽欣赏，「老大，我发现你更漂亮了，老话说的没错，相由心生，善良大方的老大果然美得不可方物。」 姚羽被取悦到了，她抿唇哼了下，将手里的资料丢给方栋樑：「这是本市有名的施工队伍资料，联繫联繫，看哪些可以跟我们长期合作。」 方栋樑接过资料看了眼，又看向姚羽，一脸疑惑：「老大，你骗我啊。」闹了半天，还是让他跑腿？ 「办好了就给你涨工资。」姚羽轻巧地说。 「涨多少？」方栋樑也不傻，他看了眼那些工程队的信息就知道这次的项目不一般，一般的事情他老大也不让他跑了，所以此时不谈判何时谈判。 姚羽看了眼方栋樑，手指比划了个数，方栋樑开心了：「我就知道老大最大方了，行，我这就去办。」临出门前他又问了句，「老大，我们这次跟谁合作？」 姚羽将后背靠在老闆椅上，二郎腿翘得很优雅，她十指交叉置于膝上，语速很慢却很有分量：「映月浅水湾。」 初初震惊过后，方栋樑觉得自己亏了，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了电脑里正在播放的番剧，开始设法联繫施工方。 喵的，老大居然跟映月浅水湾合作了，居然没提前透露半点风声，要是早知道是和映月浅水湾合作，那工资还能涨更多的。 太亏了。 ** 姚羽本想出门倒杯咖啡休息休息，推开门却听见仿佛前台位置发生争吵，姚羽站在走廊口，听了会儿—— 「王经理，你别听她的，我真的不认识他。」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的语速很急，听起来像是因为自己被误会了而格外的委屈，想拼命解释。 「怎么可能。」辛晓梅笃定地说，「徐东，四年同学我能认不出你？还是您贵人多忘事，毕业了就自动忘记老同学。」 辛晓梅不依不饶，名叫徐冬的年轻人也没办法，他极力讨好王莎莎：「王经理，我真的不认识她，我就是来面试的，你们，你们公司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王莎莎不愧是老白骨精了，直接反问徐冬：「你叫徐冬对吧，就算你是辛晓梅的同学又怎样？我们公司并没有办公室不许同校生的规定，你在怕什么？」 王莎莎话音刚落，徐东就呆住了。 对啊，他不是不打自招了？ 王莎莎看着徐冬，却问辛晓梅：「怎么回事？」 辛晓梅说：「噢，就是他说他是来应聘的，然后问人事部怎么走，我就给他指路嘛，然后发现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跟他打招唿，他偏偏说他不认识我。」 「那个......你们大学是哪个专业的？」姚羽实在听不下去了，插了句嘴。 她记得辛晓梅是个大触，那她的同学…… 「我们是法学院的。」辛晓梅很骄傲地说，x大法学院相当有名。 「法学院毕业你做了插画师？」姚羽有些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姚总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班里很多人都转了专业，像我是插画师，胖子做了机械工程师，老放现在在辅导机构教英语，而他——」辛晓梅指了指徐冬，「他现在是杂志社的狗仔。」 徐东差异地盯着辛晓梅：「你怎么知道？！」 辛晓梅哼哼两声：「你忘了大元？」 徐东愣住了，辛晓梅说到大元的名字，徐东彻底泄气了，是啊，他怎么把大元给忘了，那傢伙可是相当有名的黑客，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 「......」 姚羽和王莎莎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姚羽忍不住吐槽道：「你们法学院都出了什么妖魔鬼怪。」 辛晓梅和徐东也挺尴尬的，徐东挠挠头说：「真不怪我们，劝人学法，千刀万剐。我以后肯定不让我的孩子学法。」 辛晓梅在旁边连连点头。 王莎莎发现了盲点：「那你一个狗......记者，为什么来我们公司应聘？」感觉说狗仔不尊重人，王莎莎委婉地称唿他记者。 徐东愣了下，什么叫狗记者？ 「那个......」来自三个女人灼热地目光盯着自己，徐东有些面热，他感觉自己被包围了，但是现在跑又怕不掉。 想了想，徐东看向姚羽说：「姚总，我是因为你来的。」 姚羽愣住了，为她来的？难道是她的小迷弟？ 「你看看这个。」徐东将一个信封交给姚羽，姚羽感觉自己的心勐地跳了下，这是要当面送情书吗，别说小弟弟长得挺眉清目秀。 怀着芳心姚羽打开信封，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眼，愣住，那些风花雪月的情绪瞬间四散而无。王莎莎见姚羽脸色不对，忙凑上去看。
第32页 「这......」王莎莎看向徐东，「怎么回事？」 姚羽将信封里的照片悉数取出来，一张张看。 「你拍的？」姚羽质问徐东。 徐东低着头，小声说：「不是我拍的，我们也不知道谁拍的，今天杂志社收到了照片，我们主编就让我来当卧底来拍两张你的工作照，看看你是不是在工作中也......水性扬花。」 姚羽气得不行，直接将照片摔到地上。 前台吵闹有一会儿了，公司里的同事早就坐不住了，都竖着耳朵偷偷地听，听说有照片大家也凑过脑袋去偷看。 只见地上散落几张照片，照片中的人物很模煳，不过看轮廓大家也能猜出来那是姚羽，而姚羽的身后有个男人在脱衣服，后面的照片便是男人将西装外套给姚羽披上，而姚羽满脸娇羞...... 照片的角度找的很好，拍出来的画面极其暧昧，要不是大家熟悉姚羽的为人，真的要以为姚羽跟那些老总不清不楚了。 姚羽回了办公室，她气愤地将门摔上，王莎莎瞥了眼地上的照片，辛晓梅见眼色地赶紧收起来，王莎莎对徐东说：「你跟我来办公室。」 ** 回到办公室，姚羽赶忙给罗总打了电话，而罗总那边也已经知道了照片和被偷拍的事情，罗总还说目前照片只在杂志社和少量娱乐大v手里，幕后之人并没有要求曝光，只是悬了把剑在姚羽和罗总头上。 姚羽简直无语：「我真的不明白，怎么会偷拍我，而且......」还是和罗总的绯闻照片，而照片的角度也是蓄意安排好的。 罗总那边沉默片刻，他说：「这件事情我很抱歉。」 如果不是罗总看姚羽自己在窗边吹风好心给她披衣服，他们也就不会被偷拍了。 「罗总，这也不怪你，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是我们。」 「我知道。」罗总嘆了口气，「都是我们家的疯婆娘，她老是疑神疑鬼我在外面......我跟她说了，她都不信，我知道她找私家侦探跟踪我，但我没想到，她居然......」 罗总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却是深深的无力。 罗总将事情说明姚羽也并没有原谅或者多理解他的意思，若真的是因为他们夫妻间的事情而造成了对她的影响，那这件事情也不能轻易结束。 她不是圣母，没那么大的心当别人生活中的背景板，还是以这么噁心身份的背景板：「罗总，如果真的是您的太太，我希望您能将事情处理好，嘉羽目前在推进一项非常重要的项目，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节外生枝。」 罗总表示理解，并承诺尽快处理。 姚羽挂断电话，心里的火也没能消下多少，她打开电脑本想看看设计图，换换脑子结果屏幕右下角的弹窗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流or下流，某地产老总与美女窗边paly】 第19章 姚羽的手几乎是颤抖的，她点开弹窗，画面跳转到某网站，被放大的偷拍照片清晰的记录了罗总的全脸与姚羽的侧脸。她当时在打电话，手机屏幕遮住了部分面貌，而罗总上前给她披衣服，姚羽恰好扭头。 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被网友各种曲解，而他们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姚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她看着评论里一天天的激情言论，心里毛毛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因为她只有小半张侧脸入镜，所以很难看清身份，但当晚参加宴会的女性不多，要是一一对照筛查，也不难找出她的身份。 姚羽的眼眶有些红了，很快网站自动刷新了一下，姚羽点了点滑鼠，刚才页面不见了，她退出重新进入，页面显示的也是无法访问。 手机响了姚羽直接接了电话：「餵。」她的声音很低沉，浓浓的倦意。 「姚总。」电话那头是个女生，声音甜美听起来就是个机灵人，而且姚羽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你是谁？」因为发生了照片的事情，姚羽现在格外谨慎。 「江唯。」对面说，「你的高中同学。」 姚羽想起来了，江唯是她高中的学习委员，高个子大眼睛的漂亮女生，当时她和班长是学校有名的学霸情侣。 「你怎么？」 「我现在是罗总的助理。」因为罗总太太的原因，罗总的一把手助理都是男性，而江唯是二把手，所以没机会和罗总出席外界的活动，也因此尽管姚羽与罗总合作多年，也并不知道自己的高中同学是罗总的助理。 况且她们之前也并没有玩得多好。 「你是因为网站的事情？」姚羽看了眼电脑屏幕，猜测应该是罗总先找人处理了。 「是。」江唯的回答也很干脆，「我们已经成立了专项小组，针对网络上的不实内容进行清理，并且向涉事人员发起起诉。」 姚羽稍稍宽慰又问：「有多少人看到这个新闻？」 「我们发现的比较及时，传播量并不大，而且金融界与娱乐圈不同，很多网友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唯笑了，说：「您放心就好，我们是专业的。」 江唯团队的效率很高，没几天时间网络上已经找不到关于罗总和姚羽的绯闻信息了，一切都恢復了原来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工人小区的工程已经收尾，姚羽作为主设计师自然要出席交房验收，交房当天厉漫穿着浅色的衣衫，出尘绝艷，气质飘然，她身上那种经歷过岁月沉淀的东西格外的吸引人的注意。
第33页 她抱着盆小小的洋牡丹，粉红色娇艷的花朵搭配上厉漫沉静的容颜，有种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人民群众对高级知识分子特别是名声显赫还平易近人的高级知识分子都有种莫名的崇敬与喜欢，厉漫在工人小区出入几次却已然成为小区的红人，不少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还开玩笑的说，邀请厉漫给自己的小孙子小孙女讲课，希望自己的孙辈将来也能成为厉漫那样的物理学家，跟老外竞争，为国争光。 对于邻里的热情，厉漫始终平静的微笑，她似乎总是这样，平和而温柔的微笑，不是必要的话题便不开口，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浅浅微笑。 交房当天，很多邻里都来了，厉漫的单元楼门口围了很多人，大家都饶有兴致地讨论厉漫的房子装修成什么样了。 小花园最先映入眼帘，充满美式风格的花园无疑是小区的亮点，大家指着小花园热情讨论，厉漫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细嫩的小草，她仰着头问姚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草？」 姚羽含笑答：「我看了有关于您的採访。」 厉漫挑了下眉梢，点点头。 交房仪式虽然简单却颇具仪式感，方栋樑郑重地将钥匙交给厉漫，厉漫拿着钥匙，突然看了眼姚羽，姚羽似乎明白，她是有些紧张了。 姚羽站在厉漫身边，轻轻说了声：「请。」 厉漫打开门，迎面便是视野开阔的客厅，客厅的设计呈现出的是美式的自由与中式的收敛，简单大方的颜色，横平竖直的线条，每处都展现了与当下审美截然不同的美感。 房子的整体风格趋近于六七十年代，简单大方是直观的感受，细节处的设计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从包角的保护装置到老人用的扶手，无一不是体现出这是养老房。 用心的细节最是打动人心。 厉漫缓步在自己的房子里，眼睛看着，手下摸着，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仿佛回忆着什么。方栋樑本想担当解说，给厉漫讲讲房屋设计和使用，却被姚羽拦下来了。 「我带您看看房子吧。」姚羽说到。 「好。」厉漫点点头，跟在姚羽身侧。 「入户的玄关位置我们是做了立柜的设计，因为房子整体风格偏向简约，所以我们用了包容性更强颜色更柔和的白色。」 姚羽开始了讲解。 「下方是鞋柜，上方做了1.5米左右高度的储物柜，您可以将常穿的大衣挂在这里，这样进出门的时候也方便拿取。」 厉漫点头，然后将柜门打开看了看。 顶天立地的玄关立柜承载了部分储物空间，也装扮了玄关处的小走道，白色的柜面简约大气，入目更是柔和亲近。 柜子的下方留了一个大约十公分左右的空档，可以将拖鞋放在下面，而空档内设计了隐蔽式橱柜灯，只要人的脚伸过去感应灯自己就会亮。 厉漫看着那一条长长的柔和的暖黄，像是落日余晖，海天相接的那抹霞光，不由心头一暖，轻嘆道：「这个设计不错，很漂亮。」 姚羽继续往下讲：「入户之后我们看到，左手边是餐厅，右手边是会客厅，这种长方形的布局会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所以我们在这个位置做了一个小小的半墙隔断，这样在视觉上不会显得屋子空空荡荡，也给客厅保留了一定的隐私性。」 半墙高的小隔断将厨房和会客厅隔开，而小隔断的左侧放了张美式风格的餐桌，原木色的桌子，上面铺了桌布，还摆放了绿植。 厉漫伸手摸了下桌布，布料染色调的极好，纹路细腻，上面的修纹也颇具手感，她有些吃惊，便问：「这是手工编织的？」 「是的，青市的纺织业很发达，这种手工织物也是青市的一大特色。」姚羽解释道，「这算是我们的私心了，让您的房子有青市特色。」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织布代表了青市，独具青市特色，用这种特色装扮房子，也能使主人家更有融入感。 厉漫又跟着姚羽转了圈厨房和卫生间。 「因为老房子的墙体结构、水管和烟道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老化和破损现象，所以我们的工人将部分墙体拆除换上了更结实的钢结构，并且重新更换了线路和管道。」 她蹲下身，手贴在墙面上。 「因为咱们的房子在一楼，所以防潮至关重要，我们用了最新的防潮材料，配合嘉羽独特的工艺，现在这块地板不会在发霉漏水了。」 以前厨房和卫生间可以说是重灾区了，厉漫刚回家那会儿都不敢在家里上厕所，而现在，完全现代化的厨卫，让厉漫恒生出穿越的感觉。她的家变得现代了。 厉漫握住了姚羽的手，她很感动：「姚设计师，真的谢谢你，我需要的你都做出来了。」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姚羽客套道。 「因为您是独居，所以我们将右侧的房间设计成主卧，主卧的採光很好，但考虑光线太强会影响休息，所以我们在外墙墙边移植了绿植。」 姚羽推开主卧的窗户，室内小阳台与室外的小花园相映成趣，既增加了设计的美感，也增强了房间的隐私性，不至于路过门口就看到卧室内容。 厉漫来到小阳台，她看着这块空地然后说：「我还可以在这里摆张小桌子，休闲的时候可以喝喝茶。」
第34页 姚羽点头：「是的。」 隔壁房间设计成了书房，整面墙都是书柜的设计，足以满足厉漫存放书本的要求，而且书房的休息区放了张摺叠床，也方便客人来的时候入住使用。 厉漫转了圈房子，很满意：「姚设计师，您和您的团队太厉害了，全都是我喜欢的。」 「您能喜欢就好。」 厉漫怀着欣喜而好奇的心，走到了客厅，客厅的设计进门时她已经看过了，不过姚羽是顺着左侧的功能区分别讲解的，所以最后一站，就变成了客厅。 厉漫走在前面，姚羽跟在她身后：「客厅我们还是选择了美式沙发，不过细节处增加了中式元素。」 依旧是体现了青市特色的布艺。 厉漫边点头边欣赏，浅色的沙发是她喜欢的颜色，樱桃木矮茶几也想当贴合心意，电视柜也是樱桃木，不大却独具设计感。 厉漫走到窗边，那里放了件东西——还是用白色的布盖起来的。 第20章 她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所有的东西都应该安排好了，怎么还有一件没打开的？ 「您掀开看看。」姚羽说。 她还是希望厉漫可以亲手拆开这份礼物。 「您打开看看。」方栋樑不禁有些激动，他朝着姚羽促狭地笑了笑，一手插兜，一手揉了下鼻头，语气有些古怪地说：「为了找它，我们老大可是豁出去了。」 姚羽知道方栋樑是想笑她那天的狼狈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是碍于人多眼杂，她并没有直接发作，倒是某些小动作暗戳戳地惩治一下不听话的小方。 她们如此表现，厉漫更好奇了。 她掀开白布，一把干净完整的绿沙发赫然出现在眼前。 厉漫直接呆住了，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逆流，那种紧张又激动的感觉，像极了她初次登临领奖台的时候。 手掌近乎颤抖地抚摸绿沙发，嘴里喃喃道：「外公。」 白漆经过修饰却不是全部换新，那些曾经抚摸过的痕迹似乎还在上面，坐垫位置的布艺若仔细瞧还是能看见拼接痕迹的，不过都隐藏的很好，看得出来用心了。 厉漫是感动的，她没有想到姚羽尽然復原了外公最喜欢的绿沙发。当她回国看到绿沙发破了个洞，她很难过也很无奈，毕竟它已经很久了，破损是极其自然的事情，而姚羽近乎完美的将它又还给了她。 厉漫抚摸着绿沙发。 看着眼眶逐渐泛红，眼神中充满哀切的厉漫，方栋樑也有些被感动到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对自己的家具有如此执念的人。 家装设计是个神奇的职业，你可通过别人的房子窥探到他们的内心世界，有某种瞬间你似乎可以与过去对话，与未来连结，成为别人漫漫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 它可以是华丽的，可以是简约的，可以是朴素的，可以是感人至深的。 他们装饰了别人的房子，也装扮了别人的梦。 「您可以坐上去感受感受，看跟以前是不是一样的。」方栋樑感性地说。 厉漫看了眼方栋樑，有些激动地点点头，她坐在绿沙发上，双手自然而然搭载扶手上面，脑袋里看到的却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总喜欢穿白衬衫的老人，抱着她，教给她背宇宙第一定律。 那声音从遥远慢慢飘近。 「宇宙中的一切事物都是既对立又统一......」厉漫喃喃地背起外公交给她的定律，眼眶突然就红了，绿沙发是斜背着门口的，姚羽看见厉漫抬起手，在眼角擦了擦。 她站起来，笑着对姚羽说：「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房子。」 姚羽站在她对面的门廊附近，她也看着厉漫，面露微笑，语气诚恳：「您的喜欢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感谢您选择嘉羽。」 然后是嘉羽在场的员工朝厉漫微微鞠躬，厉漫也躬身回礼。 在外面等了很久的邻居终于忍不住了，纷纷从门口探出头来：「厉漫老师，我们能来你家看看吗？」 厉漫道：「当然啦，快点进来。」 老妇人手里牵着小孙子，怀里抱着小孙女，怀着新奇的心情进了厉漫的家，进门后，老妇人止不住的赞嘆：「哎呦，是不一样了，你看看，这房子，多敞亮。」 小孙子牵着奶奶的衣角，仰着头，好奇而专注地看着，厉漫坐在绿上发上，她朝着小男孩招招手：「过来。」 小男孩有些眼生，他下意识躲到奶奶身后，奶奶嘆了口气道：「男子汉你躲什么，老师叫你呢，快过去。」 有了奶奶的许可，小男孩似乎就有了勇气，他步履蹒跚地走到厉漫身边，厉漫扶着小男孩的肩膀，眼睛里是柔和而闪亮的光，她轻轻地问小男孩：「你知道宇宙第一定律吗？」 窗外阳光正好，温暖的日光照亮大地，它以最包容的姿态将世界揽在怀里。 姚羽看着厉漫和小男孩相处的画面，思绪发散，厉漫终身未婚，没有孩子，而她现在就坐在外公生前最喜欢的绿沙发上，嘴里教授着她和外公最热爱的物理学，她正在做的是外公曾经做过的事情。 姚羽想，所谓传承大抵如此吧。 工人小区的项目完美收官，姚羽打算请参与项目的大家吃饭，方栋樑趁着没人，悄悄摸摸地跟姚羽说：「老大，辛小妹来公司很久了，也没邀请她团建过，不如这次把她也叫上？」
第35页 都叫上辛小妹了。 姚羽斜眼打量方栋樑，神色诡秘：「小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团结同事啊。」 方栋樑一扬眉：「瞧你说的，我一直都很替嘉羽和老大考虑的，老大你想，辛小妹是公司前台，公司前台是什么，那就是咱们公司的第一道防线啊。上次狗仔那事儿要不是辛小妹帮忙拦着，那白的都能让他说成黑的了是不是。就那事儿，你就该谢谢人家。」 「呦呦呦，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说了，还当什么设计师，你去当销售吧，太适合你了。」 「老大这说你的事呢，你看你老打断我。」 「行了，你不就是想要辛晓梅来吗，打电话呗。」 姚羽给了特权，方栋樑笑呵呵地去给辛晓梅打电话了。 辛晓梅接电话的时候，王莎莎正好跟她在前台聊天，接到方栋樑的电话，王莎莎就从旁边听着。 就听方栋樑半哄半劝：「来呗，公司都没请你团建过，正好借这个机会带你认识认识同事。」 辛晓梅：「那个......方哥，我不太喜欢那样的场合，太吵了，我就不去了吧。」 方栋樑：「别啊，你知道老大平时有多扣吗，我好不容易宰她一顿哎，你不来就太亏了。」 「小方，你怎么不请你王姐去吃饭啊。」王莎莎听不下去了，突然插嘴，倒把电话那头的方栋樑吓了一跳。 方栋樑有些尴尬：「王姐。」 「哎，怎么着，王姐也想去团建，行不行啊。」王莎莎笑着说。 「那个......」方栋樑可为难了，「王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公司团建，这是......」请项目组吃饭。 王莎莎和辛晓梅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你个小方，姐姐还治不了你：「那你怎么和我们小梅说团建呢，小方，你居心不良啊。」 方栋樑急的抓耳挠腮，王莎莎在公司出了名的泼辣，除了姚总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他还想着怎么挽回点局面，就听那边王莎莎说：「不跟你说了，我们要下班了，再见。」 「嘟嘟嘟——」听着那头电话忙音，方栋樑很无奈，怎么王姐会在前台啊。为什么啊—— 方栋樑耷拉着脑袋进了烤肉店，包厢里姚羽等人已经点好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等方栋樑推门进来的时候，有几个年轻人热络地拉着方栋樑入座。 见方栋樑情绪不高，几个人便问怎么了，姚羽坐在主位，看方栋樑霜打的茄子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喝大麦茶然后手指灵巧地敲击着屏幕。 发送，姚羽熄灭手机屏幕。 锅热上来，大家都往锅里面贴肉片，听着油花呲呲呲的声音就觉得生活格外美好，大家三三两两的聊天说话，姚羽就静静地看着听着，偶尔才发表两句言论。 「呦，我们来巧了是不是。」王莎莎推开门便看见大家拿着筷子在分肉，她半截身子探进门，而门后还有个粉嫩的年轻身影。 听见王莎莎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到门口，方栋樑愣了下，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王姐。」他跟王莎莎打了招唿，然后视线移向王莎莎的身后。 「王姐来了。」 「王姐身后怎么还藏了一个？」 「小妹妹是谁呀？」 辛晓梅也是个性格比较外向的姑娘了，但是见到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尤其是一群喝了酒的男青年，半开玩笑的口吻，还是让她有些羞涩，有些尴尬了。 王莎莎侧开身子，穿着粉色裙子的辛晓梅便出现在大家眼前。 「收起你的痴汉样，我们小梅可有主了。」王莎莎朝着开玩笑的众人说，然后揽着辛晓梅坐到姚羽的旁边。 有主了...... 方栋樑的心沉了下，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也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很难没有人爱吧，是他想得太多了...... 不过整个晚上方栋樑还是尽到了绅士之宜，也颇为照顾辛晓梅，比如大家劝酒的时候他帮辛晓梅挡下，大家开玩笑出格的时候他帮辛晓梅还嘴，一来二去辛晓梅也有些放开了，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拘束了。 酒过三巡，姚羽搂着王莎莎推心置腹：「莎姐，你知道吗，你在我身边真的应了那句老话。」 「哪句啊。」王莎莎酒量不错，此刻却也红了脸，她有些期待姚羽的下文。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姚羽如是说。 「去你的，姐姐就比你大十岁而已，你才老呢。」王莎莎气结，她就不该对姚羽有所期待。 姚羽笑嘻嘻地看着王莎莎，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是没有说，王莎莎白了她一眼，到底还是笑了。 第21章 辛晓梅毕竟是新人，饶是有方栋樑在旁边，面对如此多的陌生人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为了掩饰尴尬，她一直在刷微博。 盯着手机看会儿，遇到能聊上来的话题就跟着说两句，在场的都是年轻人，包容性也比较强，见她总是玩手机也没说什么。 几个年轻人似乎是聊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哈哈笑成一团，辛晓梅也跟着笑了笑，然后下意识地刷了下微博。 不过是一瞥，她微醺的酒醉瞬间就清醒了，方栋樑见她脸色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辛晓梅抬眸看了眼方栋樑，然后将目光移向姚羽。 此时，姚羽正在和王莎莎聊天，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很开心，姚羽甚至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第36页 辛晓梅一双眼睛拘谨而无助地看向姚羽，水葱似的手指几乎是抠住屏幕，指尖微微泛白，透过电子屏幕晕开浅浅的光。 方栋樑下意识觉得她表情不对，然后便低头瞄了眼辛晓梅的手机，当然偷看别人手机不对。但事急从权。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方栋樑下楞了，什么酒啊醉啊全醒了，他眼睛盯着屏幕，嘴里喊着：「老大老大！」 姚羽那边聊的正开心呢，突然被方栋樑打断，她有些不高兴：「干嘛呀，你叫魂呢。」 「老大，你看微博。」 「啊？」叫她就是为了让她看微博？ 王莎莎是个通透的人，她见辛晓梅和方栋樑都盯着手机看，而且两个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焦虑，气愤，还有恐慌。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博，首页头版头条赫然出现了姚羽和罗总的名字。 而名字后面的后缀，简直不忍直视。 姚羽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一把将手机夺过去，王莎莎还想劝她，姚羽左手食指贴着嘴唇，轻声嘘了声。 她酩酊酒醉，站起来的时候还在摇摇晃晃，王莎莎虚扶了两下，姚羽都将她的手推开了，她就怔怔地盯着手机，不说话，也不做表情。 她随意点开词条。 石梅——罗总的爱人，她不知何时註册的官方帐号，以一个受害者的角度声泪俱下的痛诉罗总对她的不忠。 石梅坦言，她和罗总是贫贱夫妻打拼出来了，而罗总发迹之后，抛弃糟糠妻，流连花街柳巷，而姚羽仅仅是他的秘密情人之一。 石梅的微博写的很长，姚羽粗略看完了，而在微博下面的评论区，网友自以为站在正义的立场，将姚羽和罗总骂的狗血临头。 姚羽从没见那样的话，她甚至不敢想像，文字经过某种情绪的加工，竟然能组成这样狠毒的意思。 之所以引起轩然大波，不单单是石梅的长篇微博，还有一段视频——视频是偷拍的，角度很好，很刻意。 是上次照片事件的完整版视频。 视频的时长不过短短的五十多秒，主要拍到的画面就是姚羽在打电话，罗总给姚羽披外套，仅此而已。 但因为角度的问题，姚羽朝罗总道谢的画面看起来格外小鸟依人。 姚羽攥着手机，心里某处在叫嚣着，沸腾着，王莎莎还有在场的很多人都看着姚羽，姚羽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硬生生忍下来，然后朝大家笑了笑：「吃好了吗？」 包厢内是寂静的。 「吃好了就散吧，小方你去结帐。」 「哎。」方栋樑嘴上应着，眼睛却看着姚羽，他做的比较靠里，擦着墙边出门的时候，鞋尖勾到椅子差点摔倒。 幸好辛晓梅扶了他一把。 方栋樑低声跟辛晓梅道谢，然后抬眸看了眼姚羽，便头也不回地跑出结帐了。 姚羽将手机还给王莎莎，坐下，将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 她喝了口大麦茶，却发觉那茶叶压在胸口，死活下不去，她甚至觉得那口大麦茶，又苦又腥，腥的她有些反胃。 有些事情就不能提。 姚羽脑袋里刚冒出反胃的念头，胃就真的开始不舒服了，她捂着胸口，干呕了两下，直到那股子不舒服再度涌上来，姚羽直接冲进包厢内的洗手间里。 姚羽扶着水池呕酸水，她打开水龙头，那些脏兮兮的胃容物随着水流流入下水道。 回忆在她眼前一幕幕闪过，石竹、石梅、罗总，还有陌生网友无端的咒骂与诽谤。 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是吐的厉害，直到姚羽把胃液涂了个干干净净她才扶着水池慢慢蹲下。 尽管穿着干净体面的白色西装，可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外貌了。 那些人，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咒骂她的人，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又凭什么自以为是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俯视别人，批判别人。 他们甚至连真相都不知道，就想要当法官了。一滴泪无声划过脸颊…… 方栋樑叫了代驾陪姚羽回家，他扶着姚羽上楼，到门口按响门铃，姚母正在家里看电视，听见门铃声便起身去开门。 推开门，迎面扑过来一阵酒气。 「哎呦，怎么喝了这么多。」那酒气熏得姚母捂住鼻子，见方栋樑也是双颊酡红，姚母也不忍抱怨，当然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 方栋樑没说别的，跟老人家打了招唿，将姚羽扶进屋内，放在沙发上：「阿姨，姚总喝多了，那个……她今天可能不太舒服，刚才都吐了，您好好照顾照顾她吧。」 姚母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姚羽，自然是心疼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可她有事如此拼了命的赚钱。 姚母将姚羽垂下来的长髮别到耳后，姚羽漂亮的小脸便清晰地露了出来。 「嗯，我知道。」姚母抚摸着姚羽的脸，无限爱爱怜。 「那个......」方栋樑挠挠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讲，最后他顿了下说，「要是姚总明天也不舒服，就请假吧，反正公司刚完成一个项目，现在也不忙。」 姚母坐到姚羽身边，她抬头看了眼方栋樑，那孩子跟了姚羽挺久，姚母也不想为难他，朝着方栋樑点点头，也没说别的。 「阿姨，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说着姚母就要起身，方栋樑忙摆手，「不用了阿姨，您照顾姚总吧。」
第37页 姚羽半醉半醒，迷迷煳煳地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洗，她皱了皱眉，翻过身沉沉的睡了。 次日。 网络事件不断发酵，早间的娱乐节目也播出了姚羽和罗总的事情。 此时姚母正繫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就听见电视里女主持说到姚羽的名字。 本以为姚羽又拿了奖，姚母正竖着耳朵听呢，却听到极其不入耳的新闻。 姚母眉头一紧。 灶台上还煲着汤，白色的水蒸气徐徐上升，喷香的味道瀰漫了整间厨房，姚母正在剁玉米，她听见新闻里主持人的戏嚯与调侃，她的手顿住，心尖尖疼得厉害。 她是不相信女儿会做那种事情，但无端听到那些难听的话姚母的怒火也上来了。 对于姚羽的工作，要说姚母心里没有意见那是假的。她也希望姚羽的生活能简单些，一个女孩家家那么拼命干嘛？ 她就应该结婚生子，有个正常的家庭。 整天跟那些人相处，久而久之…… 姚母不敢往下想了。 她几乎是从厨房冲出来，关了电视，踹开姚羽的房间，一把将姚羽的被子掀开。 宿醉让姚羽很不舒服，她双眼惺忪地看着母亲，姚母还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把菜刀，一脸的怒气沖沖。 「妈？」姚羽有些蒙，「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姚母的火气最终还是冲着姚羽发出来了，「我早跟你说早点结婚，早点结婚，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弄出这么难听的新闻，你愿意了？你满意了！」 听完了姚母说的话，姚羽也就明白了。 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重新躺了回去，一只手搭在额头挡住那些刺眼的光：「我以为什么事呢，网上的东西不用管。」她嘴里说的有多轻巧，心里就痛得有多厉害。 「你要是结了婚，有个老公，他们说的话也就不会这么难听了，你结婚还有个男人护着你，现在呢，谁管你啊。」 姚母继续输出，句句都戳到姚羽的痛处。她最讨厌母亲无论什么事，都要和她的婚姻有所牵扯，她就不想嫁人，有罪吗？ 「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能和我结不结婚扯上关系？」姚羽本不想和母亲吵架，但是母亲一再强调婚姻，姚羽也就习惯性逆反。 「我结婚又怎样，你能保证遇见这样的事情那个男的就能全心全意的相信我吗，他就能受得了别人戳他嵴梁骨吗？有个男人护着......既然你觉得男人这么伟大，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再婚，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伴儿。」 一家人最怕吵架，因为大家都太了解彼此的痛脚：「你自己都不相信婚姻，还总是劝着我相信，你这样做不双标吗。」 姚羽一番反驳，姚母愣住了，她看着姚羽，好半晌没有说话。 话一出口，姚羽就后悔了，她不应该把气朝着母亲撒的，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 第22章 窗外的阳光很好，光线照进室内，浅色的木质地板上映出了姚母的身影。 长久的沉默之后，影子动了下，姚母起身去了厨房，而姚羽躺在床上。 她的脑袋很乱，她以前总觉得流言蜚语又如何，清者自清，但当噼天盖地的辱骂真的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那些推理，那些猜疑，甚至让她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为什么要穿红裙子，为什么要画浓妆，为什么...... 「啊——」 姚羽敲击自己的头不允许它继续胡思乱想，但是思想就是越想控制就越难以控制。 比起姚羽，罗总那边更糟糕。 一大早就有无数的记者闻风而来，直接将罗总的公司堵得水泄不通。 公关团队再三交代，罗总最好不要说话，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能引起反作用。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制造出更大的麻烦。 罗总坐在宾利车里，非常的生气，他整个人呈现的那种强大的气场让公关经理感觉到无形的压力：「罗总，一定不能跟记者发生交流和冲突，现在我们要是说话了，不知道会被对方曲解成什么样。」 从昨晚到现在公关经理就没闲下来，他们拼命的删帖撤热搜，对面也疯狂的发帖。 一场激战，终究是让群众吃了个大瓜。 罗总从鼻子里哼了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公关经理的话听进去，他的手里一直握着手机，每隔一两分钟必定重播电话，而电话那头永远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妈的！」罗总气得把手机摔了。 今天陪在罗总身边的助理是江唯，因为上次的照片事件江唯团队处理的不错，罗总就将她正式调到自己身边了。 见罗总摔了手机，江唯比起车内的其他人明显冷静许多，她弯腰捡起手机，检查了下，然后将手机递给罗总：「太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是要您净身出户。」 江唯似在提醒罗总。 罗总接过手机，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语气也是深沉的：「这么多年的夫妻，到头来还是敌不过她那个混帐弟弟。」 石梅曝光视频之前，给罗总寄了份离婚协议，离婚协议要求罗总放弃所有财产和公司股份，净身出户，否则她就要罗总身败名裂。钱自然是石梅要，至于公司…… 「她想要钱，我大可以给她，毕竟年轻的时候她跟我吃了不少苦，这些钱也是她应得的，但是她想要的我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公司给她弟弟做垫背，除非我死！」
第38页 石竹的人品差是圈里出了名的，圈里人还继续用他也是靠着罗总的关系，而如今石梅在娘家人的挑唆下选择和罗总用如此决绝的手段决裂，这背后石竹不少出力。 毕竟姐姐离婚，与他损失不大，甚至可以大捞特捞，狠狠敲上一笔。 「罗总，距离早会还有十分钟。」江唯看了眼腕錶。他们该上楼了。 因为公司几乎被记者占领，罗总只能一直坐在宾利车里，而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罗总名下豪车众多，记者并不知道他今天开了什么车，也因此逃过一劫。 罗总将西装的扣子系好，推门了下了车。 身后，江唯紧紧跟上，她穿着灰色的西服套裙，头髮贴着头皮梳得一丝不苟，长发脑后盘了个漂亮的花式。 她长腿曼妙，一边紧跟着罗总的步伐，一边用对讲机指挥着众人：「罗总上的2号电梯，尽可能将门口清理干净，不要跟记者发生正面冲突，还有注意保留监控视频。」 电梯门开了，罗总阔步走了出来，而堵在门口的记者就像在沙漠中渴了几天的旅人看见绿洲，疯了似地朝着罗总扑了上来。 保镖帮罗总避开记者，闪光灯和横生出来的话筒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耳边充斥着闪光灯和记者的喧嚣。 罗总始终阴沉着脸，他不看那些记者，也不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皮鞋塌在光可鑑人的瓷砖上面，每一步都沉着有力。 他的臭脸并没有吓退记者，反而引起更多的猜疑：「请问罗总，对于您太太对您和嘉羽姚总私生活不检的指控，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还是说，您默认了呢？」 记者很会套话，如果罗总不回答，他就可以写他是因为理亏而选择默认。不过罗总混迹商场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能让个小小的娱文记者给掀了船吗。 他停下脚步，面朝着一众记者。 身后是一块干净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墙面，他的眼睛盯着镜头，饱经歷练的眸子沉稳而充满震慑力：「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想判我净身出户，尽管去法院告我！」 点到为止，无需多言。 罗总说完就走了，无论记者如何拦路套话都没有用了。江唯有片刻惊慌，不过当她不经意间瞥见罗总嘴角的一丝笑纹便冷静下来，她紧紧跟在罗总身后，同样拒绝採访。 罗总的话给了记者新的线索和素材： 第一，罗总侧面表示自己清白；第二，石梅正在和罗总办理离婚，罗总的负面新闻极有可能是石梅为了分得更多的财产而故意为之；第三，石梅没有直接证据判定罗总出轨，因此法院也无法受理。 所以石梅爆出来的新闻，很有可能是为了离婚分得更多的财产，而杜撰的绯闻。 当然，罗总的话无疑是将这次事件中的第三个人——石梅，给彻底拉下马。 她不是喜欢幕后捣鬼吗？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网络风云一波三折，昨天还在声讨罗总是绝世渣男的网友今天听了罗总的话明显有倒戈的趋势，更多的人则是化身福尔摩斯从石梅发出的视频里找线索。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视频的拍摄角度很奇怪，如果从正面拍摄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位当事人当时靠的距离很远。 比起石梅方面所言的调情，更像是罗总出于绅士风度给姚羽披衣服。 不过网友对于姚羽的恶意并没有因此而降低，舆论总是对女性格外有敌意，他们暂时停止对罗总的攻击转而沖向姚羽。 嘉羽的公司门口也围了不少记者，好在方栋樑，王莎莎机灵能干，与记者几经周旋好歹是都给请走了。 看着记者离开方栋樑瞬间泄气：「王姐，我就不明白了，老大这么彪的一个人怎么还被三两句流言蜚语给唬住了？」 王莎莎白了方栋樑一眼：「你能知道什么，这两天公司的事情都找时总吧，让姚总好好休息休息，等事情平復些她应该就没事了。」 方栋樑还是不能理解，不就是造谣吗，杀伤力有这么大？ 看着方栋樑欲言又止的模样，王莎莎说：「你不是女人，你不会懂的。」 好吧，方栋樑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手头还有好多姚羽之前交代的工作没做呢，方栋樑吐了口气，撸起袖子开工干活了。 「对，我们是嘉羽，我们近期......餵？」方栋樑给各个施工团队打电话，才打了没几个就接连被挂了电话。 「搞什么？」方栋樑继续拨打下一个。 「喂，我们是嘉羽。」听着那边声音不对，方栋樑语气飞快地问，「先别挂，不好意思，您能说一下为什么听到我是嘉羽的员工您就挂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也有些为难：「这是我们老闆的意思，不好意思嘟嘟嘟——」 直到电话里再次响起忙音，方栋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次风波的影响。 仅仅是一场连证据都没有的绯闻浪潮，却已经波及到嘉羽在业界的信誉。 这件事相当可怕。 若处理不善嘉羽很有可能淹没在这场风浪里，他想了想给时嘉宁打通电话。 姚羽和母亲吃了个想当沉闷的早餐，然后姚母收拾碗筷，姚羽本想去帮忙被姚母甩开了。 悻悻无趣姚羽干脆坐到阳台晒晒太阳。 手机响了，姚羽瞥了眼来电显示，是时嘉宁，她接起电话：「宁宁。」
第39页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羽，你还好吗？」 姚羽愣了会儿神，语气轻慢：「还活着。」 时嘉宁沉默了片刻，她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就直接说了：「刚刚小方给我来电话了，他说施工单位的推进出了些问题。」 姚羽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言。 时嘉宁：「本就是没有的事情，你干嘛给自己压力，罗总正面回应了记者的问题，现在石梅也被拉下水了，你如果再不作为可就失去反击的好机会了。」 「想想嘉羽，想想你期待地映月浅水湾，我不相信你没办法……」 挂了电话，姚羽举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来。她穿着暖黄色的睡衣，没有化妆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外面的阳光越来越好了，刺眼的白光穿透玻璃冲撞进来，尽管睡衣很薄姚羽还是感觉到阳光的燥热。 想了想，她起身去换衣服。当姚羽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姚母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用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的换。 「刚才有你的电话。」姚母说，「没备註，我也没接。」 姚羽看了眼母亲，她鬓角的头髮已经斑白，因为睡衣比较宽松，下垂的面料到显得母亲有些疲态。不该跟她吵架的。 「嗯。」姚羽轻声嗯了句。拾起手机看了眼，一个未接还有一封未读简讯，都是网络号码，简讯内容是串连结。 「早点回来。」姚母虽然眼睛盯着电视，心还是软了，当妈的总是心疼女儿。 姚羽看着母亲盘坐的身影，淡淡答：「好。」 第23章 诚如时嘉宁所说，网络上已经有人反水力挺罗总大骂石梅是个神经病了，刷了刷评论区的留言，姚羽将手机放到副驾驶。 看风向舆论的确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不过他们只是将罗总摘了出去，而姚羽依然深陷泥潭。 如今网络上一共有四种声音，一种，向着石梅踩死罗总和姚羽婚外情；第二种，觉得石梅是扶弟魔，整个石家抱着罗总疯狂吸血；第三种，攻击姚羽，认为姚羽年纪轻轻就拥有千万资产一定是蹭了男人的大腿；最后一种，跟风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在这些声音里，前两种势力必然出自江唯和石梅之手，她们各自利用舆论的风向指引围观者，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而对姚羽最不利的是第三种。 来自社会对女性最深层次的偏见。 姚羽开着车，路上她给方栋樑打了电话，询问当下公司的情况，方栋樑都照实说了，嘉羽目前正在施工的项目没什么影响，只不过正在推进中的合同都停在了签约阶段。 姚羽：「将嘉羽三年来所有的案例和奖项做一下汇总，还有帮我约贺知凡。」 整理案例和奖项不难，不过……乍听到贺知凡的名字方栋樑还是愣了下：「老大，我没听错吧，你要约贺知凡？」 「嗯，你没听错，我要约贺知凡。」 上次酒会姚羽显然和贺知凡相处的很不愉快，这种时候约他干什么？ 「老大......」 「快去办。」 方栋樑本想劝劝姚羽，千万不要脑袋一热，病急乱投医。 「行。」方栋樑有些不情愿了。 「对了。」姚羽突然开口，「再约一下星娱乐的主持人。」 「星娱乐？」青市有名的娱乐名嘴节目。 他们的节目向来点评犀利，而且收视率和影响力都极高。 「嗯，现在就办。」 姚羽催的急，方栋樑也就不敢抱怨了。他本来还担心预约贺知凡这件事难度挺大，没想到他就报了姚羽的名字，电话就直接通了，还是贺知凡的内线。 「......贺总。」方栋樑的声音带着礼貌与谨慎。贺知凡是什么人方栋樑了太清楚了。 本市第一纨绔！惹他不开心了，那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姚羽想见我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还要你来传话？」不用亲眼所见，方栋樑单听贺知凡的声音就知道这位二少爷正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老闆椅里。 好好琢磨了下，方栋樑说：「姚总不敢贸然打扰贺总，所以让我找您的助理预约时间。」 「呵。」贺知凡一声冷笑，他对打官腔没兴趣，「那我要是没时间呢？」 「......」方栋樑有些为难，不过哪里难得到他机智的小脑瓜，他笑道：「贺总都肯接我的电话了，又怎么会没时间见我们姚总呢，下午三点，姚总约您在上佳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贺知凡小声念叨着，然后故意对方栋樑说：「告诉你们姚总，我不喜欢喝咖啡，让她换个地方见我。」 「贺总，您查过上佳咖啡厅的位置吗？」方栋樑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 贺知凡的眼睛跟着眯了迷。 「如果您不清楚，建议您查查，话我已经带到，祝您和姚总有个愉快的约会。」方栋樑挂了电话，贺知凡随手将话筒扣回去。 他在网上搜索上佳咖啡厅的位置，搜索结果是，上佳咖啡厅是靠近某家温泉会馆的半私密式会所，採用会员制度，比较小众。 看着电脑屏幕贺知凡抿唇笑了，他的左手在线条优美的下颚线揉了两把，狭长的眼睛眯着，浏览过网络上咖啡厅的环境照片，浅色薄唇轻启：「姚羽，你也不过如此。」
第40页 上佳咖啡厅。 姚羽提前到了，并且包了全场，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西装，脸上带着一副浅色墨镜，与咖啡厅热带雨林般的设计风格很是贴合。 服务员上了杯拿铁，姚羽说了句谢谢，然后叮嘱服务员：「在我离开之前，前厅不容许任何人进来。」 服务员：「知道了，姚总。」 姚羽是上佳咖啡厅的设计师，也是股东之一，姚羽入股的目的不在于它能不能赚钱，只是想着有个自己的地方方便谈生意。 贺知凡准时到场。 他开了辆银白色的敞篷跑车，跑车的造型非常拉风，门口迎宾的小姑娘难得见到贺知凡这样既有钱又长相帅气的公子哥，都激动得睁大了眼睛。 姚羽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然后她嗅到从身后缓缓飘来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那味道非常浓郁，充斥着侵略的意味。 「姚总。」贺知凡站在姚羽的身侧，他的怀里还捧着束鲜花。 「谢谢。」姚羽接过鲜花，随手放到桌上，这个动作倒是让贺知凡微挑眉梢。 客随主便，贺知凡坐到姚羽对面，他并没有急着叫服务员上来点单，而是双手搭成桥，下巴轻轻垫在上面，一双狭长而充满蛊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姚羽。 他是很有耐心的猎人。 姚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她将鲜花放轻轻推开，也学着贺知凡的样子，双手交叉，手背搭成桥，下巴垫在手背上。 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 良久，贺知凡突然笑了：「你是在跟我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贺总说是就是呗。」姚羽也跟着笑了，她们都没有聊重点，互相扯皮。 「我不觉得你叫我来只是为了玩这个无聊的小游戏。」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贺总。」说罢，姚羽朝贺知凡伸出右手，她将手臂缓缓地伸过去。手背贴着桌面，掌心朝上。 白皙的手掌纤细柔软，小小的，白净的，很想让人试试握住它的手感。 见姚羽爱玩，贺知凡就陪着她玩，他也将手伸过去，左手的食指在姚羽的手心深深浅浅地画圈圈，然后勐地戳了她一下。 姚羽倏地握紧手，贺知凡挑逗的手指也收了回来，他左手握拳抵着唇边，他虽然没有笑出声，可弯弯的眼角显然出卖了他。 「这就怕了？」贺知凡半嘲半笑，「那剩下的你怎么陪我玩？」 他的口吻很暧昧，带着不可一世的强势。 姚羽的拳头攥了又攥，她强忍着心里不悦，硬逼着自己扯出笑脸：「不着急，时间还早。」 姚羽慢吞吞地说着，贺知凡却眉梢一挑：「我向来不喜欢等，没了感觉我可就走了。」 说罢，贺知凡还真的站了起来，他作势要走姚羽却没有拦他，贺知凡挑着眉梢看向姚羽，他问：「你都不怕吗？」 「怕有用吗？」姚羽反问，「死缠烂打的女人只会更让贺总讨厌吧。」 贺知凡一手撑着姚羽的椅背，一手撑着桌角，他缓缓逼近姚羽。 两人骤然靠近让姚羽有些不适，她微微挪了下身子，贺知凡开口：「别动。」 姚羽就真的不敢乱动了。 「我不仅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我还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贺知凡贴着姚羽的耳廓说。 他的语气很轻，像跟羽毛在姚羽的耳廓上扫啊扫，出于生理反应，姚羽的身体抖了一下，接着贺知凡伸手揉了下她的耳垂。 「姚总比我想像的更沉得住气。」 「您说笑了。」姚羽还是躲开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我沉不住气又如何，难道我哭鼻子贺总就能把监控视频给我吗？」 宴会当天的视频早就被贺知凡拷贝走了，他和他哥贺知非虽然脾气截然相反却在调取监控视频的事情上出奇的一致。 他们兄弟二人鲜少公开露面，如果不是直播或者新闻发布会等必要的公开场合，基本不会留下任何的视频或照片资料。 低调又神秘。 「我可以给你，可你拿什么还我？」 这也是姚羽考虑的问题，他可以给，可她拿什么还？ 「姚总能给的，我并不想要，而我想要的，姚总未必捨得。」 贺知凡如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姚羽，仿佛在看着自己将要到手的猎物。 「贺总说的对。」姚羽笑着说，「所以，您是我的nb。」 贺知凡眉心皱了下，突然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侦查意识，他将视线移到窗外，纵使那人躲得很快，贺知凡还是发现了他。 有人在偷拍他们。 贺知凡也不是傻得，看着对方仓皇逃窜，贺知凡将前后事件一串他也就明白了。 贺知凡恨不得冲上去揪着姚羽的衣领：「你敢算计我？」语气冷得彻骨。 姚羽格外沉稳淡定：「谈不上算计，我不是说了吗，您是我的nb。」 「你就不怕我全行业封杀你！」贺知凡咬牙切齿地说，凭他阴晴不定不可一世的性子，保不齐真要封杀姚羽。 「凡泰正处在在行业内立足的阶段，您需要优秀的设计师打响品牌，嘉羽会是您最好的选择。」姚羽站起身，一双狡黠的狐狸眼盯着贺知凡，她也是在赌，「我知道，同等身价的设计师青市还有很多，不过能像嘉羽这样出名的，这个时间段里，恐怕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第41页 黑红也是红，起码嘉羽上了两天热搜。 知名度妥妥的。 「与其等着澄清，我倒不如化劣势为优势，网民只在乎消息够不够劲爆，他们才不在乎所谓的真相，若这个节骨眼上嘉羽与凡泰达成合作，必定能引起更大的关注。」 贺知凡冷哼：「你打算用你的烂名声跟我合作？」姚羽在网上被骂的够呛，嘉羽亦然。 「还是那句话，您只是我的nb。」 第24章 ** 方栋樑联合公司宣传部，整理了嘉羽从业三年来的所有项目资料，并按照姚羽的要求，经过优化排版，将所有的项目资料都投放到了嘉羽的网站首页。 点开网站就能看到经过嘉羽之手，设计的房子，还有业主给嘉羽的感谢信。 其中不乏有社会地位，有影响力的知名人士给嘉羽背书，当然也包括了前不久刚完工的工人小区——厉漫的房子。 辛晓梅转发了嘉羽首页的视频，利用自己微博的影响力帮着嘉羽打广告，很快有很多网民自发的转帖辛晓梅的视频。 而网络上的谈论也开始从罗总，姚羽，石梅的复杂婚外情，转向了家，房子，家装设计等话题。其中讨论度最高的话题，是现代人对成功女性的刻板偏见。 年轻，漂亮，成功，这类女人无疑是出色的，但她们也是最具争议的。似乎，漂亮的女人之所以能成功，都是因为她们有位好父亲，好丈夫，好金主，从来没有她们自己。 姚羽的形象无疑是某些主义者们标榜的对象，她年轻，独立，成功。他们利用姚羽为模板发起各种各样有关女性的话题。 很快这些话题就将谈论姚羽不检的话题给盖了下去，这些人的攻势显然很勐。 毕竟这部分话题才更具争议。 他们不仅从大众对年轻又成功女性的刻板印象下手，还以厉漫终身未婚却依然是国际知名的物理学家举例。 女性有权利选择不婚，或者不婚也可以过得很好等等话题谈论。 风向再次发生巨变，大家都从对罗总和石梅的破裂的婚姻事件中跳了出来，转而投向新的话题。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坚守阵地，但仍然坚守的他们早已溃不成军了。 姚羽无疑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她并不是很快乐。 办公室里时嘉宁坐在沙发上，姚羽端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她的眼睛无焦距地盯着外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赢了也不开心吗？」时嘉宁问。 姚羽转过身，看着时嘉宁，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说不上来，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些话，我真的怀疑过自己。」 姚羽慢慢地说，时嘉宁就安静地听。 「我反思，我有没有刻意买弄过风情，答案是有。」姚羽很坦诚，「我的确想着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更能吸引人的注意，但我没有想过利用非正常手段去赚钱。」 展示自己和拍卖自己是两码事。 「这条界限本就模煳不清，挣扎在边缘线上左右逢源的人太多，又有太多迷茫的灵魂倒在这上面，你还能找到自己，这本身就很厉害了。」时嘉宁缓缓地说，语气轻柔。 「如果我没有……」 「别拿龌龊人的思想给自己洗脑，你就是你，不是他们嘴里的谁谁谁。」 星娱乐的主持人猫哥，是青市有名的名嘴主播，他向来以狠辣毒舌着称。姚羽第一次接受猫哥的採访，说不紧张是假的。 灯光如昼的演播厅里，导演给姚羽指了指机位，猫哥坐在姚羽对面，他的体型是偏胖的，年纪不小却打扮的相当显年轻，看外形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猫哥是个面相和善的人，不过那张嘴却跟小刀子似的，刀刀剌在人的肉上：「姚总好。」开机前猫哥还算客气的打了招唿。 「猫哥。」姚羽点了下头，有些拘谨。 「不用紧张，姚总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何必表现出来小女人的姿态。」猫哥左手放在膝上右手顺势搭在左手上，姿态是放松的却气场强大。 话里有话…… 一上来□□味就够浓，姚羽低头笑了下，缓缓说道：「猫哥说笑了，拘谨有礼是作客之道。」推太极，姚羽也是拿手的。 猫哥挑了下眉梢，对眼前妆发明艷，穿着精緻小西装的姚羽渐渐产生些兴趣。 「嗯，小嘴挺会说。」他随手翻了翻提词卡，挑了一张，「我想正式开始前，我们先排练一下，姚总意下如何。」 姚羽抿唇微笑：「好。」 猫哥没有废话，直接发问：「对于网传姚总是『惯三』的消息，姚总本人是怎么看的？」 「谣言。」 猫哥扁了下嘴，摇着头，语气凉凉道：「就两个字可不够洗白的。」 显然他对姚羽的回答不满意。 「本来就没有的事，我干嘛要洗白。」姚羽轻言回復，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猫哥轻笑了声，他见过太多太多争名逐利在权势与资本中纸醉金迷的女人，她们的特点都非常显着，初步症状就是： 否认，极力的否认。 「行，下一个。」猫哥又挑了张，它依旧挑了下眉梢，眼皮上像是有千斤重物压着，让他抬不起来，「对于嘉羽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靠『走后门』，姚总怎么看？」
第42页 姚羽坐姿端正，挺直的腰背更显得曲线玲珑，她微仰着下巴，脸上是从容自信的微笑，语气更是不卑不亢：「嘉羽有今天的成就是每个嘉羽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们没有走后门，更没有走捷径，市场的反馈和客户的口碑是嘉羽最好的证明。」 「当然现在还有很多人瞧不起职场女性，认为凡是能出头的女人背后肯定有某种资源或者靠山，更有甚者认为女人获得成绩离不开□□交易，对此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认为女人的成就都来自于男人，那你们实在是太看不起女人了。」 「嘉羽成立三年来，大小奖项几乎囊括，这是我们够专业，从事家装行业三年，我们服务过近千家用户，至今嘉羽都是零差评，都说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试问谁的资源能厉害到控制老百姓的嘴？」 一番不卑不亢的发言，姚羽将自己想说的，能举证的都说了。 嘉羽官网上的真实案例是最好的证明，饶是再厉害的资本家也控制不住人民群众的嘴，他们用舆论抨击嘉羽抨击她，姚羽就用活生生的现实案例狠狠打过去。 话毕，演播厅静了那么一刻，猫哥手机拿着提词卡，他抬眸看了眼姚羽，似乎是点了点头，不过幅度太小姚羽不确定。 导演站在台下，他朝着台上的姚羽和猫哥打了个响指：「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吗？」 「开始吧。」猫哥笑着说。 接下来的採访进行得很顺利，虽然猫哥也问了很多很劲爆的问题，但远没有了开机前的剑拔弩张。 猫哥的主持风格一如既往泼辣犀利，有好几次姚羽差点就掉进他设计的陷阱里，不过还好她脑子转的够快，还是小心的避开了。 「最后一个问题。」猫哥看了眼提词卡，然后抬眸盯着姚羽，「姚总对于感情有什么样的态度和看法呢？」 「......嗯。」姚羽想了想说，「感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作为个性鲜明的女强人，您对感情也会保持绝对的主导权或者说您是喜欢女强男弱还是两个人都很优秀呢？」 「我倒是没有期待对方如何，只是希望他的内心是个大男人吧。」 「您喜欢大男子主义？」猫哥有些诧异。 「不是大男子主义，只是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对待家庭他拥有责任感和使命感。」觉得话题有些闷了，姚羽顺便开了个玩笑，「主要希望他不要介意我赚的比他多吧。」 猫哥和现场的工作人员发出轻笑：「这么看来您对另一半的要求远没有您对工作的要求高。」 姚羽点头：「嗯，我不喜欢把工作中的某些态度带入到生活里，因为工作是偏个人的事情，但是生活是围绕着很多不同的人，需要软着陆吧。」 姚羽的生活观念猫哥很贊同，他点点头，微笑，然后抬眸的瞬间拥有慈祥笑纹的眼睛里染上八卦的探知欲：「我这里有几张很劲爆的照片，是跟姚总有关的。」 姚羽假装诧异：「是吗？」然后又说，「我现在都害怕听到『照片』两个字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猫哥饶有深意地笑：「我手里的照片可不是网络上混淆视听的视频截图，你知道的，一般能到我手里的照片都是锤得死死的。」 猫哥主动说网上的照片是「混淆视听」姚羽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猫哥的舆论影响力可见一斑，有了他这一句话，网上的舆论也就很快烟消云散了，至于他接下来要拿出的照片姚羽心里也多少有点底。 「中远集团二少爷贺知凡。」猫哥让导播将照片放到大屏幕上，他自己手里也拿了一张，「姚总对他还熟悉吧。」猫哥将照片递给姚羽。 姚羽挑了下眉，看起来有些惊讶，她双手接过照片，看了看，然后憋了很久才说：「......照片拍的不错。」 猫哥笑了：「姚总很淡定哦，您应该很清楚贺知凡的背景吧。」 「当然。」姚羽放下照片，淡淡道，「青市人有谁不知道中远集团呢，那个是咱们青市的支柱企业啊。」 「您对贺二少呢，了解的深入吗？」猫哥笑容促狭，看的姚羽微微脸热。 第25章 她轻咳嗽两下，才说：「打过照面。」 「我得到的消息可不仅是打过照面这么简单哦。」猫哥继续往下深挖，「听说在企业交流上，贺二少就对姚总表现了很深的兴趣。」 姚羽：「能被优秀的企业家欣赏是我的荣幸。」 「姚总说话很官方，可我们看了照片都觉得，是贺二少是跟姚总求爱未果，有些气急败坏呢。」大屏幕上的照片切换成，姚羽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而贺知凡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比起姚羽的淡定，贺知凡显然是带着愠怒。 背景里，咖啡厅是包场的，除了他们再无旁人，而姚羽的面前放了束颜色鲜艷的玫瑰花......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求爱。 「您不解释一下吗？」猫哥问。 姚羽自然深谙某些心理常识，贺知凡与罗总，不用对比，高低立现，而她的目的就是让大众去猜忌。她平静地看着猫哥，淡淡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就是吃个饭啦。」 「看样子，贺二少这顿饭吃得很不开心，他是因为被姚总拒绝而生气吗？」猫哥誓要将真像八卦到底。 姚羽抿唇，看似有些为难，嗓音轻慢，似乎在为谁做解释：「其实他的态度还算温和了。」
第43页 「哦~」 看似解释，实则是将大家心得那点疑惑给定死了，她说贺知凡的态度还算温和，无疑就是从侧面定死了贺知凡向姚羽求爱被拒。 姚羽连堂堂贺二少都拒绝了，他一个有家室的罗总......哼哼，某些谣言不攻自破。 ** 中远集团矗立在青江之南，临江而建的大厦风景极佳，水鸟低飞掠过江面，宛如巨兽的货轮发出悠长而沉闷的低响。 顶楼，视野最好的办公室内。 贺知非一身黑衣站在落地窗前，他个子很高，头髮打理的得一丝不苟，黑色衬衣之上露出一截白皙且线条优美的脖颈。 喉结上下吞咽，他饮尽了杯中红酒。 而贺知凡正慵懒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整个后背歪躺进老闆椅，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搭在颜色低调却价值不菲的原木桌上。 办公室内有根圆柱，柱体是玻璃结构，里面养了几尾观赏鱼，在柱体的中段，安置着一台电视机，电视画面正在播放星娱乐。 贺知非的视线始终落在窗外的风景上，贺知凡却饶有兴趣地看着电视剧。 画面中，姚羽浅笑娉婷，面对主持人犀利地发问，她不慌不忙，略微顿了顿，嗓音清脆：「他的态度还算温和了。」 看似解释，实则越描越黑。 贺知凡忍不住笑了，终究是他小看了姚羽。能在一堆狡黠油滑的老狐狸嘴里抢肉吃，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简单。 「新招惹的女人？」贺知非突然问，他转过身，将空酒杯放到茶几上，而他也顺势坐进了白色纯皮的手工沙发内。 贺知非似乎非常喜欢白色，他的办公室里，白色的地毯，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墙面，可他自己却穿着一身肃杀深沉的黑色。 实在是古怪。 贺知凡眸光瞥向哥哥，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只不过作为哥哥的贺知非要比贺知凡在气质上内敛沉稳许多。 「是她招惹的我。」贺知凡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他看着电视画面中姚羽笑眼盈盈，心尖尖似乎有小猫的爪子，挠啊挠。 心痒难耐却无力解痒。 贺知非瞥了眼电视，尽管他不看娱乐，不听八卦，但关于姚羽和罗总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新闻他多少也知道些风声。 他和传统大家庭的长子一样，从出生起就背负了整个家族的重担，也因此，他的性格比起贺知凡要小心谨慎也更为古板克制。 「你打算怎么处理？」贺知非问。 「处理？」贺知凡佯装不懂，反倒是反问贺知非，「大哥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别跟我装傻，你懂我的意思。」 「呵——」贺知凡低声笑了，然后说，「不着急，我跟她还没玩够。」 「你自己注意，这个女人不简单。」贺知非十几岁就接手中远集团，他自认眼光不赖，看人看事十拿九稳。 「别玩着玩着，把自己搭进去。」 面对贺知非的提醒贺知凡的态度有些反叛或者叛逆，就像是青春期的孩子不喜欢听父母唠叨，他不耐烦道：「知道。」 短暂的沉默，贺知凡再次开口：「对了，为什么把中远集团的中层都调来凡泰？」 凡泰是中远集团的子公司，却不受中远集团控股，唯一的大股东就是贺知凡。 换而言之，凡泰是贺知凡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控股经营的公司。中远集团虽不参与控股，却在背后给予巨大的支持。 「没什么，人事调动而已。」 贺知非说得很轻巧，贺知凡却不这么认为：「人事调动需要将整个公司的中层都调走吗？我看过派遣的人员名单了，可都是中远集团的骨干。」 将公司骨干统统调走，他想干什么？ 话落，贺知非看向贺知凡：「我以为你不打算管公司的事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与欣赏，还有些许欣慰。 「哼。」贺知凡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大哥名声在外，我不做点什么，真成废物了。」 贺知非低头笑了，他的眼睛因为常年看文件而患有轻微的屈光和近视，可他又不喜欢戴眼镜，所以远距离看东西眼睛会微微眯起来，因此他的眼角有些许笑纹。 那些笑纹是贺知非脸上唯一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地方了，也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的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贺总。 「你也知道在中远集团内部，还有很多人野心不死。」贺知非语气轻慢。 「你把人调走他们的野心就能死了？」 中远集团的发家史歷史悠久，当年陪着老贺总打江山的老功臣，如今虽身居高位，却因年迈不能为公司创造价值，可他们也不甘心就此退出，当然也不甘于听小辈的。 「野心不死，爪子也能斩掉。」 贺知凡垂眸思考，大哥说的有些道理，可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人都调走，中远怎么办？」 「中远也到转型期了，现在政府都在大刀阔斧的改革，我们又怎么能不变？凡泰是中远改革的试点，只要凡泰发展得好，中远在青市的根就算牢牢扎住了。」 贺知非说了很多，贺知凡认真听着，须臾，他问：「仅此而已吗？」 他抬眸看向贺知非，贺知非也同时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贺知非先笑了。
第44页 「仅此而已。」贺知非说。 ** 节目播出后，效果如姚羽想像的一样，大家不再讨论她和罗总的真假婚外情，而是开始八卦姚羽和贺知凡的感情线。 网络上有很多关于贺知凡的新闻，但都没有照片，所以信息的真假有待考证，而姚羽和贺知凡的绯闻，有图有真相，当事人还上节目澄清了，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最重要的是，贺知凡简直太完美了，中远集团的二少爷，有钱又有颜，简直是活生生的白马王子。最最重要的是贺知凡的长相也太优秀了吧，甩了小鲜肉不知道几条街。 只可惜，这样的男人不出来拍戏，观众损失巨大。 「还是花痴力量大。」方栋樑和辛晓梅挤在前台，他们浏览着微博，边吃零食边吐槽。 「话也不能这么说，贺知凡确实挺帅的。」辛晓梅放大了贺知凡的照片，细细看起来。 这还了得？ 方栋樑见辛晓梅有入迷的趋势，马上化身知心老大哥，他语重心长道：「男人不能只看外表，最重要的是内涵，这个贺知凡，你知道他私生活有多混乱吗。」 「......」 辛晓梅有些无语：「我就是嗑一嗑他的颜，又不馋他的身子，你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嘛？」 「......」 这话把方栋樑问尴尬了，他挠挠头，干笑道：「是，是嘛。」 「方栋樑！」 王莎莎的声音从天而降，方栋樑一个激灵，他惊恐万状地抬头，就见王莎莎板着脸，手里拿了份文件，啪就把文件摔前台了。 「姚总让你去趟办公室。」 方栋樑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辛晓梅。 他看着辛晓梅几乎是以毫米挪动的距离，滑动滑鼠将浏览微博的网页给关上。 然后辛晓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方栋樑转头笑呵呵地看着王莎莎，小心试探：「王姐，姚总叫我有什么事呀？」 「你自己去了不就知道了。」王莎莎掐着嗓子回復他，尽管嗓音很柔和，说出来的话却极具杀伤力。让人听了直冒鸡皮疙瘩。 方栋樑吞了吞口水，内心有些忐忑。 王莎莎走了，辛晓梅出于好奇拽了拽方栋樑的衣服下摆，问他：「你——在害怕？」 方栋樑卸了口气：「姚总叫我联繫的施工团队进展不是很顺利，唉，梅妹，我要去转世了，祝我好运吧，下辈子不做打工人！」 第26章 ** 「老大。」方栋樑趴在门口，朝里探头。 姚羽坐在办公桌后面，低着头正在看文件，听见方栋樑的声音姚羽头都没抬，直接说：「进来。」 方栋樑将门关好，坐到姚羽对面。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姚羽开门见山。 「......」方栋樑没了动静。 「看样子你对涨工资的事，热情还不够高啊。」姚羽抬眸，审视的目光打到方栋樑脸上。 「老大！」提到钱，方栋樑终于忍不住解释，「我真的尽力了，你也知道现在正好是施工的黄金时间，青市很多项目都在紧锣密鼓的展开，那些施工团队很早就订出去了。」 姚羽边看文件，边听方栋樑解释，偶尔插句嘴：「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吗？」 「我想了。」方栋樑说，「加价人家也没时间啊。」 已经签了合同就要履行义务，贸然毁约不仅要赔偿违约金，在行业内也会产生不好的名声，影响以后的生意。 况且嘉羽前段时间......风评受损。 「所以，你是徒劳无功喽？」 「也不全是，我还是有点成绩的，天诺嘉华同意和我们合作，不过不是长期合约，对方表示如果本次合作顺利将考虑长期合作的事情。」 天诺嘉华是拥有乙级资质的施工团队，在青市小有名气。老闆也是包工头名叫杨天华，为人谦和有礼，就是在某些观念上固执己见，跟很多设计师都发生过矛盾，不过人家团队的施工质量还是槓槓的。 「天诺嘉华？」姚羽合上文件，嘆了口气，「嗯......行吧，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嘉羽想进入高阶门槛还需要些时间。」 方栋樑有些纳闷，老大转性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姚羽问。 「老大，我发现你变了。」方栋樑语气诚恳道，「你变得更沉稳成熟了。」 「是吗？」姚羽挑了下眉，「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 方栋樑低头沉默，过了会儿，他抬起头问姚羽：「老大，你真的打算跟贺知凡合作？」 姚羽点头：「当然。」 凡泰不仅拥有中远集团当靠山，还是贺知凡独自经营的第一家公司，可想而知他会有多重视，如果嘉羽登上凡泰这艘大船，未来的路可谓是乘风破浪，前程似锦。 「我总觉得和贺知凡合作，有些危险。」方栋樑对贺知凡并不信任，中远集团距离他们太过遥远，那是他们从没有踏足过的领域。 就像行走在被高大的树干遮挡住天空与光亮的迷雾森林里没有指南针的冒险者，脚下的路是未知的，哪一步是陷阱他们都无法判断，他们唯一且仅有的信息是——穿越森林的尽头，你将获得无限的财富。 听起来多么诱人，可危险随处横生。 方栋樑的顾虑姚羽明白。
第45页 姚羽：「你的意思我懂，不过，人在江湖若想独善其身太难了，商场的尔虞我诈，人情世故，哪一样都不简单，如果我们不能往上爬早晚会被人踢出局的。现在的我们起码还有承担危险的机会，以后，恐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我不想嘉羽只有昙花一现。」 方栋樑视线不错地看着姚羽，听了姚羽的话他有些感动，他没有老大的野心，也没有老大那么远大的报復，但是他愿意跟随老大的脚步，陪她实现梦想。 方栋樑：「老大，不说别的，我永远支持你！」 看着方栋樑认真而笃定的神情姚羽笑了，她说：「嘉羽要做公装最好能有自己的施工团队，我让莎姐去处理了，她最近可能会很忙，能帮她的地方，你们尽量多帮帮她。」 「没问题。」方栋樑一口答应。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好。」方栋樑走到门口，他一手扶在门把手上，门还没有推开，他突然转过身来，姚羽一愣，就听方栋樑说：「老大，加油！」 方栋樑闪身出了门，姚羽盯着门口发了会儿呆。小方在她身边很久了，久到她都觉得方栋樑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度让姚羽陷入自我否定之中，还好有时嘉宁、方栋樑还有公司其他同事的信任和支持。 想了想，姚羽给财务打了通电话：「下个通知，完成映月浅水湾项目后公司全员加薪。」 财务听到加薪的消息非常激动，又很快他恢復了冷静，出于职业素养，他问姚羽：「姚总，我们实行梯度加薪吗？」 就是按照工龄实行阶梯加薪。 「嗯，我稍后将加薪标准发给你。」 「好的！」 财务刚放下电话，就不迫不及待地在公司群里宣布重大利好消息：【同志们，姚总要给我们加薪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安静静的公司群瞬间沸腾了，大家无限刷屏—— 【姚总，最豪气！】 【姚总，最美丽！】 【姚总，我爱你！】 姚羽看了眼群消息，嘴角止不住地笑，然后她发了个群红包。 【老大，你就是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此处省略一万字）】 【方栋樑泥垢了！不要刷屏！】 【方栋樑！红包都被你刷没了！】 ...... 看到大家在群里集火方栋樑，姚羽抿唇一笑，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了。 她伸了伸脖子。 想和贺知凡合作，嘉羽还缺块敲门砖——映月浅水湾就是最好的那块砖。 ** 下班后，姚羽和时嘉宁打算去趟建材市场。两人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姚羽的保时捷就停在电梯口不远处。 两人上了车，各自系好安全带。 时嘉宁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资料拿出来，姚羽发动汽车驶离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是段环形的坡路，姚羽开着车向上攀，头顶昏黄的小灯影影绰绰，时嘉宁低头翻找文件，细碎的短髮斜斜地垂下来，遮住她半张清秀的容颜。 姚羽侧目而视，见时嘉宁看东西困难便给她打开车内灯。 天色也不早了，夕阳西斜，晚高峰的时间路上车流拥挤，趁着堵车的功夫时嘉宁和姚羽聊起映月浅水湾的项目。 「建筑面积70平方米至90平方米，除去公摊套内面积小的可怜。」时嘉宁翻动设计图略有些感慨，映月浅水湾以前都是做大豪宅的，没曾想在青市转了性。 「没办法，市政府能出售的土地就这么大，再说了青市是年轻态的城市，他们也要迎合这边的市场嘛。」姚羽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也太小了。」时嘉宁嗔怪，「70平方米的房子，除去公摊，套内面积也就50左右，而且它是三米挑高，不赠送复式楼层。」 在青市小户型的房子大多是公寓，而小户型的住宅基本都是loft的房型。 既拥有住宅的70年产权，还拥有公寓的精緻格局，相当受年轻人的喜爱。 「嗯——」姚羽沉吟片刻，点点头，「是有些不占优势，房子内部布局怎么样？」 如果内部布局合理在不改变原有结构的前提下，可以利用设计优化居住体验，即便是小户型也能创造出大豪宅的使用感受。 「有间五平米左右的次卧。」时嘉宁蹙眉。 「五平米？」姚羽惊讶。 放张床就没有空间了。 时嘉宁又说：「五平米的次卧，如果是独居或者情侣，可以将次卧改成书房或者更衣室，如果是家庭，次卧也就够小朋友居住使用。」 小孩子的床小，不太占用面积。然而五平米的空间，小朋友除了睡觉和学习，就没有其他的娱乐空间了。那童年就太可怜了。 更何况孩子也会长大，他对空间的需求也会越来越高，如果要设计，就要考虑未来，房子应该随着住房人的需求而发生改变。 保时捷缓缓向前挪动。 若是往常姚羽多少要犯路怒症了，可今天她的思维都集中在房子的户型上，她甚至很希望今天的堵车可以时间再久些。 「另一套呢？」姚羽问。 「70平米左右的两居室，全明户型，两间卧室都有大飘窗。」 「这套房子不错。」
第46页 「这套也是它们的主推项目。」 映月浅水湾的项目已经进入施工阶段，等到楼房主体结构建成，嘉羽的装修团队就要进入施工现场，在此之前，嘉羽需要先出来房屋精装设计图，并且嘉羽还需要提前设计出两套样板房，用于销售中心的预售。 样板房在房产销售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设计优秀的样板房不仅可以提高销售的成交量，还能为设计公司带来更多的订单。 虽说映月浅水湾首次推出蜗居房，但它的品质没有发生改变，整栋建筑所用建材均为最优材料，映月浅水湾的施工团队和物业，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好。 映月浅水湾定位高端，那它的设计就更不能跌份儿，就算是只有五十平米蜗居房，也要集结休闲、娱乐、收纳等，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场景和功能。 空间不够设计来凑，姚羽就不信她想不到办法。 第27章 ** 姚羽万万没想到，她在上班的路上也能遭遇「绑架」。 绑匪穿着修身妥帖的高定西装，脸部线条俊朗帅气，他姿态慵懒地坐在装饰豪华到令人咋舌的宾利车内，姚羽就在他的对面。 姚羽侧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左右两侧，人高马大却不知道是保镖还是僱佣兵的傢伙，他们都是一身黑衣，脸上带着墨镜，褐色的唇抿成一字，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上了车，姚羽直挺挺地端坐着，腰背有些发酸，她仅是稍微活动了下肩膀，左右两双铁钳般的手便不由分说地扣在她的肩膀上，姚羽一惊，下意识弯下腰。 「害怕了？」贺知凡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 姿态那叫个高高在上。他睥睨姚羽，英俊到有些邪气的脸上展露一抹得逞的笑。 姚羽看着他酷帅的脸，扯出个苦笑：「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嘛。」 该怂就要怂，妈妈说了向强者低头不丢人。 「姚总这张嘴还是这么会说。」 贺知凡抬抬手指，姚羽身侧的保镖就将扣在她肩膀上的手移开了，然后两人端坐，如同两座钢铁打造的雕像。 姚羽怯生生地瞅了眼保镖。 她挺想揉揉肩膀，但不敢，其实保镖并没有使出多大力气，可她就是心里害怕。 为什么害怕呢，都是因为方栋樑。 自从方栋樑知道了姚羽打定主意要跟贺知凡合作后，他不知从哪搜罗来好多小道消息，还贼兮兮地说：保真。 然后姚羽就当睡前小说看了。 小道消息上说贺知凡有□□背景，而且杀人不眨眼，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姚羽忍不住吐槽，什么年代了，当这是港匪片啊。 然后，姚羽就被人抓了…… 她当时在地下停车场，车子刚刚停放好，姚羽手里拎着包包，正准备找门禁卡，突然有双铁爪般的大手从背后突袭而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姚羽当时都傻了。 她拼命地挣扎，可身后那人硬得像堵墙，无论她是踢是抓，他都不为所动。 姚羽被人拖着往后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电梯越来越远…… 当电梯门关上的剎那，没有灯光的地下停车场安静得像是她的坟墓。 姚羽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了，她却在被绑架上的车内看见了贺知凡。 「......贺总的出场方式还真是特别。」姚羽是想损他两句，解解气，又不敢轻易造次，笑呵呵地说些意义很多的话。 贺知凡轻挑眉梢，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桃花酿成的甜酒，氤氲，醇厚，看的醉人。他嗓音轻慢：「姚总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嘿，人家听出来了。 姚羽当然不敢承认：「当然是夸您了，您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善言辞。」姚羽说得自己都心虚了，不过贺知凡却没有再为难她。 贺知凡：「听说你和映月浅水湾合作了？」 消息传得真快，合作双方都没官宣呢，他就知道了。 「对。」姚羽说，「已经签合同了。」 对于胸有成竹的事情，姚羽大大方方地承认，反正她的最终目的是和贺知凡合作，他主动来找她，效果更好。 然后贺知凡就不说话了。 他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姚羽实在觉得沉闷，扫了眼车内，没看见路天赐，那可是跟在贺知凡身边唯一让她有好感的人。 「我们去哪？」姚羽忍不住问。 「你猜猜看。」贺知凡头也不抬，仿佛手机里的内容很吸引他。 车窗贴的防窥膜材质极好，从车外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从车内朝外看是可以在暗色的光影里看清外界的环境。 不过那要是视力好的人。 姚羽散光严重，又多少带点近视，她就看见沿途的树干从茂密变得稀疏，大树变成小树，这绿化显然是新做的。 姚羽根据绿化推断他们正在前往青市新开发区，而贺知凡与新开发区的关系只有—— 凡泰集团。 「是去凡泰吗？」姚羽说。 贺知凡终于在手机的沉迷中抬起了头，他上下打量姚羽，笑道：「聪明。」 「您带我去凡泰做什么？」 如果是有合作的意向，就公司对公司走流程啊，把人家老总劫过来算什么？ 她身上又没带公章。 「你接着猜。」
第47页 「......」 姚羽无语了，贺知凡还真是......幼稚。 ** 新开发区的环境并不理想，新移植的草木植被有很多没有成活，而那些死掉的植被，干枯，破败，某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见斑驳的黄色土层。环境与市区完全不能比。 凡泰集团，它安静地矗立在广场之上，沉静却并不低调。通体採用玻璃面板墙面，令整栋建筑看起来格外的通透笔直。 阳光照在玻璃墙上，给凡泰集团镀了层亮闪闪的金光，光芒绚丽耀眼。 宾利车缓缓驶斤凡泰集团大门口，站岗的保安立刻毕恭毕敬地上前迎接。 贺知凡下了车，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他长腿迈着大步，沉稳而有力地进了大厅。 因为姚羽散光严重，而她在下车后眼睛又遭遇玻璃墙体的反射光直射，所以姚羽出现了短暂的失明。前后也就一分钟左右而已。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等待着眼前的黑影过去，突然，一阵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还好吗？」 说话的人是路天赐，姚羽听出来了。 路天赐相当绅士地虚扶姚羽来到阴凉处，姚羽闭紧眼睛，活动活动眼球，然后慢慢睁开，让眼睛渐渐适应环境。 很快，她的视线就恢復了。 路天赐依旧穿着黑色的西装西裤，头髮梳得一丝不苟，他的身上有种特殊的古龙水的味道，与贺知凡相近却又不同。 姚羽抬头，朝着路天赐礼貌微笑：「谢谢你，我没事。」 「走吧，我给你带路。」路天赐说。 宾利车的后排与前排用隔板隔开。路天赐在驾驶室开车，他能听到姚羽和贺知凡的谈话，而姚羽却并不能发现在前排默默开车的他。 路天赐将车停好，就看见落在大门口，落单的，孤零零揉着眼睛的姚羽。 他主动上前给姚羽带路。 不亏是大公司旗下的子公司，有大金主当靠山，就是豪气！ 凡泰集团的大厅岂止「阔绰」可以形容。 大到略显空旷的大厅，上有庞大奢华的水晶吊灯，下有整块巨幅水墨画的瓷砖；大厅西翼还有个半开放式的手磨咖啡馆，选用的咖啡豆原材料极佳，手沖咖啡醇厚浓郁的香味，令人慾罢不能；中央环岛的前台小姐，出落的直接就能参加世界小姐大赛了。 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姚羽赞嘆。 路天赐带着姚羽进了电梯。 电梯的空间很大，直逼高端大型商场的客梯，而且非常的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晃动。路天赐靠近按键站在，姚羽就站在电梯中间。 两个人站在电梯内显得电梯内的环境有些空旷，沉默得略显尴尬，姚羽清清嗓子说：「谢谢你。」 路天赐愣了下，回头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每次都帮我。」 第一次是石工那次，第二次是贺知凡在饭桌上为难她，虽然那次是个偶然。 一下子欠了对方两个人情。 「举手之劳。」路天赐淡淡道。 「那，改天我请你吃饭。」受人之恩总要还的。 「好啊。」路天赐答得也很干脆。 「那......」姚羽想说留个联繫方式，路天赐笑道：「名片还在吗？」 姚羽眨眨眼，答：「在的在的，在我的包里。」说着她就要找包，却发现自己的包并不在身上，勐地想起来，她的包应该是在受到「绑架」的时候，落在地下停车场了。 姚羽有些尴尬：「我的包，好像，掉了。」 「没事，那你加我微信吧，方便联繫。」路天赐的笑容很干净纯粹。其实他看起来也蛮高冷的，瘦削的脸部轮廓，浓而黑的眉，他的唇色很浅，薄唇用是抿成一字。 就想有什么心事把他困住了。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长而宽的眼睛里就堆满了莹莹星光，就觉得冰山都融化了。即便他脸上的笑并没有直达眼底。 「好。」 姚羽拿出手机，加上了路天赐的微信。 「今天是凡泰举行的第一次会议，小贺总带着你来可见他很重视你。」路天赐收起手机，放进裤兜里，于是他就单手插兜，身姿挺拔地面对着姚羽而立。 第一次会议？难怪。 「是我运气好，有机会和凡泰合作。」姚羽聪灵毓秀，路天赐稍作点拨她就顿悟了。 「是啊，好机会不常有，要好好把握。」电梯门开了，路天赐伸出手引姚羽先出门。 姚羽笑了笑。 「贺总也很重视凡泰。」路天赐突然说。 路天赐说的贺总是贺家大哥，中远集团的董事长贺知非，小贺总就是指贺知凡了。 「是吗？」姚羽并不清楚凡泰内部的事情，不过她还是非常乐意多打听些消息的。 「贺总将中远集团的中层骨干全都调来凡泰，你说他是不是很重视凡泰。」路天赐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尽管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有表现得很激动或者惊讶，就是正常的叙事口吻。也许是他并不懂得经营公司。 「全部的中层？」姚羽诧异。 「对啊。」路天赐引着姚羽拐了弯，前面就是会议室了，「到了，你进去吧。」 姚羽垂着头，大脑风暴。没有哪家公司的老闆会把公司所有中层都调走的，贺知非这种自杀式的经营方式她实在是看不懂。
第48页 或者这就是传说中大神和普通人有壁？ 「哎——」 姚羽还想问些什么，路天赐已经走远了，看着路天赐挺拔伟岸的背影，姚羽想，还是下次见面吃饭的时候再问吧。 再往前走就是凡泰的会议室。 姚羽理了理自己的长髮，拍拍脸颊，调整微笑，出发。 第28章 ** 走廊很静，姚羽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她来到会议室门口，朝里张望。 会议室很大，内部的装潢也是富丽堂皇，会议室中间是张巨大的椭圆形的会议桌，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在参加会议的人士身后坐着他们的助理或秘书。 粗略估计，参加会议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位。 贺知凡坐在最醒目的位置上，一眼就能看到。 姚羽沉了口气，敲敲房门。 原本有些喧嚣的会议室陡然安静下来，在座之人纷纷将目光投到姚羽面上。 姚羽看着那些投射而来的目光，微微一笑，她抬眸视线看向贺知凡，姚羽想着。她是贺知凡带来的，那贺知凡好歹也要给人介绍介绍她或者给她找个座位吧，结果却是，贺知凡抬眸看了眼姚羽，便低下头去。 ......行吧，姚羽忍了。她的脸上重新挂起自信而明媚的微笑，红唇勾起的弧度既优雅又风情，她目不斜视地朝着贺知凡走过去。 姚羽知道，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佯装不觉，直直地朝着贺知凡走过去，即将走到他面前时姚羽瞥见贺知凡拿钢笔的手颤了下。 姚羽会心一笑，转身坐到了贺知凡身后的椅子上。 贺知凡斜眸朝斜后方瞥了眼，嘴角似是勾了勾。还算聪明，知道给自己证明她是他带来的人。 参加会议的人，大部分是从中远集团调任过来的，他们曾经在中远集团担任中层，来到凡泰后便荣升高层。 身份变了，排场自然也变了。 凡泰集团的情况，该怎么说呢。虽说贺知凡才是凡泰集团的董事长，但公司的高层们可都是从中远集团出来的，其中不少人曾经是贺知非忠实的老部下。 他们表面上打着为凡泰的发展的旗号，实则暗箱操作稳固贺知非的权力与利益。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胡』总。 胡』总年纪很大了，体型偏胖，他的手搭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手背上有些许老年斑，他沉声道：「人全了，会议就开始吧。」 全然不将贺知凡放在眼里。 当然，也有相当部分人明白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他们的动作远没有胡』总那般张扬，而是如春风抚草般缓缓生长，深深扎根。 他们不显山不露水只在关键的时刻表明自己的立场，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沈总。 沈总的年纪与□□不相上下，只不过他的头髮更白一些，他推了推厚重的镜片，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胡』总主持起会议来了？」 会议主持一般都是老总先发言。 会议还没开始，□□味就够浓了。姚羽看着会议桌上的人，心里默默打着盘算。 她的视线顺着扫过去，大部分是她不认识的，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位老熟人。 赵谦，赵设计师就坐在对面。 赵谦也认出姚羽，他朝着姚羽不动声色地轻轻点头，姚羽回礼，也点了下头。 贺知凡敏锐地察觉到，他微抬眼皮，扫了眼赵谦，又轻轻偏头，眼角余光划过身后的姚羽。助理调试好投影设备，将遥控器递给贺知凡，他拿着遥控器在手里把玩。 「喂！」贺知凡突然朝着不起眼的角落大喊，大家的视线也随之转移，紧接着就听贺知凡说，「接着。」修长的手臂做出抛球的动作，遥控器在会议桌上空弧形划过。 一位年轻人接住了它。 贺知凡慵慵懒懒地说：「你来讲。」 一时间，会议室的气氛发生骤变。 年轻人自然是又惊又喜，他惊讶这么重要的会议贺知凡居然让他来讲，又强迫自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好在贺知凡和各位领导面前好好展示一番。 姚羽一双玉腿交叠，微微倾斜地靠着椅子边，白皙纤细的手搭在膝上，她将碎发抚到耳后，一颗闪亮的钻石耳钉发出低调而不落俗的光芒。 借着别头髮的头髮的动作，姚羽的视线扫过正在演讲的年轻人和低头玩手机的贺知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司举行的第一次会议，何其重要，他居然把主持的机会让给别人？！对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还是他通过丢遥控器选出来的？！ 除了姚羽，在场的诸位高层也是不解。公司成立不久，大家对底下人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摸得还不够透彻。 当领导的就喜欢思维发散，大家的视线虽然在年轻人身上，心里却在想，眼前的年轻人跟哪位老总长得像。 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胡』总耐性不好，直接说：「差不多就行了，讲个开场白啰嗦一通，你是哪个部门的？」 突然被人打断，年轻人站在台上有些许尴尬，他脸皮也是薄，胡』总话音刚落他的脸就红了，支支吾吾道：「秘书处……」 胡』总花白而长的眉毛抖了抖，然后他就笑了，笑容有些讥讽：「难怪，外行就是外行。」
第49页 知道了年轻人没啥背景，就是贺知凡随便挑的，胡』总也就不忍着他了。 外行就是外行…… 贺知凡听了胡』总的话，将手机锁屏，他抬起头，左臂撑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揉搓了把下巴。 「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讨论市政府计划今年年底施工的汇博园项目。我们凡泰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拿下此次的项目，所以，在项目开始之前，咱们先将需要合作的相关企业给定下来。」胡』总说完，藏在皱纹里的眼睛似是闪出了小刀子似的光。 姚羽听到「汇博园」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她仿佛看到小钱钱排着队，朝她飞来。 青市计划打造世界大都市，自然要与世界各国做贸易，而汇博园项目就是大型的国际商品展示和交易的博览会。 也是青市的重点项目。 没想到凡泰的首个项目就是汇博园。姚羽心中暗喜，如果能顺利拿下汇博园项目，嘉羽岂不就是一飞沖天了。 「这位是什方空间的赵谦设计师，赵设计师的大名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所耳闻。」说着，胡』总介绍起坐在他身边的赵谦。 赵谦抚了抚西装，起身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赵谦。」他今天穿着浅色的西装，在一众黑压压的人里显得格外出众。 「胡』总这是，有备而来啊。」沈总有些按捺不住，酒瓶底厚的镜片后面，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瞧了赵谦一眼，便移到胡』总面上。 胡』总表现坦然：「是啊，为了凡泰的发展嘛。」 老狐狸的官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哼。」沈总从鼻腔内发出一声轻哼，他的唿吸声粗重而绵长，「我要是没记错，赵设计师是从事家装行业的设计师吧。」 凡泰要做的汇博园属于公装范畴。 赵谦：「是的。」 沈总：「那恐怕不太合适。」 赵谦神色平静地看向沈总，语气虽平淡却不乏自信：「什方空间的主要业务大都来自家庭装修，不过我参加过不少公装设计的比赛，获奖的名次也都不错。」 沈总点点头，搭在桌上的双手搭成宝塔的形状，自食指开始一个两个三个点合交叉。 他在思考。 胡』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有些骄傲：「我就说嘛，赵谦设计师很优秀。」 胡』总笑呵呵地看向赵谦。 「你拿过奖吗？」贺知凡突然问，他微微侧身，偏头看向身后的姚羽。 姚羽摇了摇头。 她一直忙着谈生意哪有时间参加比赛，不过时嘉宁拿了不少奖项。然而在数量方面和赵谦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赵谦——江湖人送绰号「奖疯子」。 凡是有比赛的地方都能看到赵谦赵大设计师的身影，据说他还有个xx小区青年组的设计金牌奖呢。 「这么差？」贺知凡的口吻略显遗憾，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哎呦！姚羽可不愿意了。 不就是拿的奖项少了些吗？！怎么了？！还分高低贵贱了？！ 「又不是开表彰大会。炫耀奖项是指望领导给发个流动小红旗以资鼓励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并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娇俏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向贺知凡撒娇。 但其实，在座的都明白，姚羽和贺知凡是在唱双簧给胡』总听。 胡』总的脸色马上就不好了。 贺知凡笑着对赵谦说：「赵大设计师，散会别忘了找胡』总要个流动小红旗。」 此话一出，全场爆笑。 胡』总的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赵谦却只是淡淡一笑，镜片后的长眸看向姚羽。 姚羽不自然地别过头。 「你个外人，轮得到你来插嘴吗？」胡』总不敢朝着贺知凡撒气，自然冲着姚羽去了。 「外人？」姚羽佯装不觉，「我可是你们贺总带过来的。」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介意撕破脸皮，她就是要告诉胡』总。 她，贺知凡罩着。 胡』总的脸又变了变，他看向贺知凡。 贺知凡慵懒而闲适地坐着，嘴角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神色如常。 胡』总已经站起来了，也跟姚羽开了腔，如果就这样没结果的坐下，实在有些丢面子。 「姚小姐。」沈总突然开口。 胡』总看了眼沈总，哼了声便坐下看戏。 姚羽朝着沈总稍稍颔首。 「胡』总的话说得是有些重，但他说得没错，今天的会议是我们凡泰集团的内部会议，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旁听的。不谦虚地说，我们凡泰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司，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那我们凡泰成什么了？」 第29章 沈总并不是在帮胡』总，他曾经当过兵，对风纪看的格外重，贺知凡的私生活混乱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贺知凡利用自己的特权让身边的情人随意上位，他就要管上一管了。 姚羽和贺知凡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又堂而皇之的插手凡泰的重要会议，沈总不想忍，也不能忍。 沈总的话颇具杀伤力，姚羽的眸色暗了暗，老谋深算比起张扬乖戾难对付太多了，沈总太知道如何调动气氛。 也知道什么叫蛇打七寸。 原本嘲笑胡』总的人都收敛了笑容，沉下脸，审视的目光看向姚羽。
第50页 「照沈总的说法，我岂不是阿猫阿狗的头头了？」贺知凡自嘲地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划算。」 沈总阴沉着脸看向贺知凡，他的眉心有几道很深的皱纹，他看着贺知凡站起来，朝着姚羽走过去。 贺知凡本就生的高挑伟岸，眉眼清朗英俊，他穿着深色的高定西装，笔直妥帖的线条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他逆光而来，宛如神降。 如此英雄救美的桥段，姚羽差点就怦然心动了，如果他没有在握起她的手之后使坏地掐了她手心的话…… 姚羽抿唇，美眸剐了贺知凡一眼，贺知凡却得逞一笑，转而握住姚羽手腕。 贺知凡拉着姚羽的来到最前面。 他站在姚羽的身侧，嗓音轻慢：「姚总，给大家介绍介绍你的嘉羽吧。」 「咳咳。」姚羽清清嗓子，圆润娇俏的下巴微微上扬，长睫下的美眸扫过底下人的人头，她的视线定在赵谦面上，「嘉羽一直以来都是青市家装行业的翘楚，我们有众多优秀的设计师，奖项嘛，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向来不以奖项论英雄。」 姚羽瞥了眼胡』总，又看看沈总：「我知道家装和公装存在很大的差别，青市优秀的公装公司也有很多，为什么要选择和一个家装公司合作呢？ 我明白也理解大家并不想冒险，如果我们交换位置，我想我的想法和在座的各位一样。不过我想说的是，嘉羽向来凭实力说话。 就在今年嘉羽实行企业转型，我们在保持优质高端的家装服务的同时也在朝着公装市场靠拢，并且成绩不错。想必大家都知道映月浅水湾在青市落地了吧。」 提到映月浅水湾会议室陡然热闹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起来。 「那又怎样？」胡』总说，「难不成映月浅水湾和你合作了？」 姚羽没说话，笑着看向□□。 胡』总大惊失色，他不敢置信：「他们真的和你合作了？」 「嗯。」姚羽点头，又用略带骄傲的口吻说，「映月浅水湾向来只建地标型的建筑，他们拥有最好的品质自然也要跟最好的设计公司合作。」 姚羽在夸耀映月浅水湾的同时也顺便捧了捧自己。 映月浅水湾撤换设计公司的事情，行业内人尽皆知，他们选择嘉羽的消息并没有放出声来，也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 胡』总酱紫的脸不说话了，沈总也差不多。 姚羽站直身体，挺拔而娉婷，她目视众人，缓缓道：「如果贵公司肯给嘉羽一个机会，我们必将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回馈凡泰。」 话毕，一室寂静。 「啪啪啪。」贺知凡的掌声带着一贯的慵懒与漫不经心却在空旷冷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温暖又带有力量。 贺知凡都鼓掌了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不敢违拗小贺总，纷纷加入到鼓掌的阵容里，还点头微笑地看着姚羽。而沈总和胡』总却都沉着脸，若有所思...... ** 「恭喜。」贺知凡的语气略带戏嚯，他将文件丢给姚羽，那样子像极了施捨路边乞丐的大善人。 姚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讨厌鬼！ 贺知凡的办公室很大，跟他的会议室一样，大的有些空旷，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姚羽和贺知凡两个人，怎么看都有些孤独寂寞。 静谧的室内，只有姚羽翻动合同的声音，贺知凡颇有耐心地等待姚羽看合同。 他没有抽菸，也没有像在他哥哥办公室那样将脚翘到桌子上，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姚羽，就那样静静地盯着…… 「没问题。」姚羽说。 她抬起头，正好撞进贺知凡充满探知欲的眸子里，姚羽有点片刻迟疑，她有些尴尬和侷促：「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贺知凡摇头，他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为什么看得这么仔细？」 贺知凡的问题把姚羽给问住了，什么叫看得这么仔细，这可是公司的合同啊，不看仔细了万一发生问题纠纷怎么办？ 「……合同不就是要仔细看清楚吗？」面对贺知凡总是突然跳跃的思维，姚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索性将问题又抛给了他。 贺知凡愣了下，然后笑笑说：「不是，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认真，做这些事情？」 姚羽仔细琢磨他的话，他的意思应该是问她，为什么要如此努力的工作吧。 姚羽笑了说：「嘉羽是我的心血，我当然要努力了，再说了，嘉羽还有几十号兄弟姐妹等着我养活呢，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不能掉链子。」 姚羽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是骄傲的也是自豪的，这样一个小小的她，也可以撑起嘉羽。 她还有时嘉宁。 她们都在追逐彼此的梦想，并且将自己的梦想变成生活中的一部分，为之努力。 这样的生活，何尝不幸福呢。 贺知凡很难理解姚羽。 他以为，姚羽努力不过是为了钱。无论是映月浅水湾还是汇博园项目，姚羽能为之拼命的原因无非就是有钱可赚，有利可图。 只是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这样幸福这样开心的去工作，去赚钱。 想不明白他也就不想了。 贺知凡低头，他似乎是嘆了口气，然后声音很轻很淡：「算了。合作愉快。」
第51页 贺知凡朝着姚羽伸出手，姚羽亦然。 「合作愉快。」 ** 贺知凡派人送姚羽回公司。 回到嘉羽，看着井然有序的大家，姚羽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来到前台，辛晓梅正忙着画画呢，都没发现她来了，姚羽敲敲前台的桌子，辛晓梅才抬起头，看见姚羽，她马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脆生生道：「姚总好！」 姚总不好…… 姚羽笑得既无奈又心痛，她问辛晓梅：「我早上没有按时来公司，你们都不着急吗？」 刚刚经歷绑架事件，虽说是假的，姚羽还是心有余悸。 只见辛晓梅愣了下，说得相当自然且理所应当：「姚总，你不是经常迟到早退吗？」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向姚羽。 姚羽聘婷的身影歪了下，她扶着桌子对辛晓梅说：「我以后尽量按时上下班，请你们多多关注你们老闆一下，谢谢。」 姚羽真害怕，要是哪天她真的被人绑架了，她的好员工们还像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可能已经身陷危险之中，那她可就死得冤了。 辛晓梅虽然听不懂姚羽在说什么，却依然点头微笑，脆生生答了句：「知道了，姚总。」 姚羽点点头，就回办公室了。 姚羽走后，辛晓梅松了口气。 方栋樑给支的招，还真管用！ ** 因为绯闻的事情，罗总和姚羽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虽说事情已经平息，但罗总还是设宴款待姚羽，来赔罪。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罗总将宴请地设在家里。 罗总在西城有套老房子，红木色的一栋旧别墅，门前带个小院。 房子有些年头了，是罗总发家之后买的。 他就喜欢带有歷史感的东西，仿佛从这栋房子建成起他就住在这里了。 姚羽带着方栋樑一同赴宴，方栋樑拿着伴手礼将东西交给罗总家的管家，罗总正跟姚羽握手寒暄，看见管家接礼物，忙说：「本就是我给姚总惹麻烦了，还让您破费。」 姚羽笑笑，客气道：「不破费，一点小玩意。」 「姚羽请进。」罗总侧开身引姚羽进门。 老房子的布局远不如现在的大别墅宽阔气派，保姆规矩地站在门后，一手扶着门框，笑容慈祥的迎接客人，狭□□仄的门廊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大家只得排着队，一个又一个的前后脚进门。 房子内部的装潢尽量维持原样不变，不过也看得出来是重新翻修过的，像房顶的吊灯是琉璃的灯罩上面点缀了黄铜的配饰，颇具年代感，但姚羽看得出来那灯具是现代的产物。 客厅不算大，因为做了下沉式的设计而显得格外温馨，棕黄色的皮质沙发围着一张可以自由组合的原木茶几，静态中又添加了动态的美感。 在沙发对面的电视墙上，只放置了一件特大号的老式收音机，立柜之下便是现在新型的燃气壁炉。 快入夏了，也用不到壁炉，不过看着里面电子屏幕上悦动的火焰，还是让这栋老房子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而闲宜。 第30章 「姚总，这边。」姚羽收回视线，跟着罗总去了餐厅。 客厅与餐厅之间有个走廊。 罗总在前面带路，姚羽和方栋樑跟在后面，从进门起方栋樑的眼睛就没闲下来过，他看着走廊里悬挂的画作，不禁咋舌。 虽说他不是什么名家，但当了几年设计师，多少还是有些眼力的，那墙上挂的可都是名画啊，虽不至于价值连城，可也很难得了。 画作无一不是清新淡雅的，与罗总的气质大相迳庭，看不出来，罗总还挺有品味的。 来到餐厅，姚羽瞧见了熟人。 「江唯？」姚羽惊讶，她怎么在这？ 江唯穿着鹅黄色的针织蝙蝠衫，下身是浅色的修身牛仔裤，休闲又不失美丽。她的腰上繫着围裙，手里端着刚烤好的羊排。 见到姚羽，江唯微笑地打招唿：「先坐吧，饭很快就好了。」 ……这话说的，也太自然了吧。 姚羽和方栋樑对视一眼，两人都很诧异。 方栋樑借着给姚羽搬椅子的功夫，小声跟姚羽咬耳朵：「老大，那不是你同学吗？」 姚羽心里也在打鼓。 江唯将羊排摆上桌，然后解下围裙，在借着小臂将围裙叠起来，她对姚羽说：「我是过来帮忙的，借你的光，沾了点好口福。」 罗总拿了瓶红酒过来，闻言也是笑了，他说：「都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小江啊，你今天是有口福了，吴妈，鱼好了吗？」客套完，他又朝着厨房问。 吴妈在厨房忙活，忙回復道：「哎，好了，这就上桌。」 圆形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美味佳肴，俱是色香味具全，方栋樑看了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吴妈端着鱼盘上桌，青花瓷的鱼盘内躺着条长相颇为古怪的鱼，它的周身呈现淡淡的粉色，鱼头像是被什么生物给咬的稀巴烂。 那模样实在难以让人觉得它能吃。 罗总拾起筷子，在空中指了指那条看起来很奇怪的鱼：「这道鱼可是我的拿手菜，别看它长得奇怪，味道可是不错呢。」 姚羽虽然爱吃，可不也不是什么都敢吃，见姚羽疑惑，方栋樑便问罗总：「罗总，这是什么鱼，我都没见过。」
第52页 罗总呵呵一笑，道：「这鱼叫长寿鱼，也叫鲷鱼，生长在深海，虽然不贵却很难得，这个季节正好是它最好吃的时候，来，尝尝，这肉想当爽口的。」 罗总说完，方栋樑忍不住夹起筷子试探。 筷子尖戳到鱼身上，方栋樑「呀」了声，他惊讶道：「这么嫩？」 鱼肉一戳即碎。 罗总笑呵呵地说：「对啊，别看他是条活了一百多年的鱼，着肉啊嫩着呢。姚总也尝尝，长寿鱼最是美容养颜，适合姚总这样的美女吃。」 一百多年！ 方栋樑都惊呆了，大唿：「那我吃的岂不是老祖宗了？」 罗总被方栋樑逗得哈哈大笑，他看向姚羽，示意让姚羽尝尝。 姚羽不敢轻易尝试，她夹着筷子，看方栋樑先吃。 雪白雪白的鱼肉，轻轻一夹就碎开了，方栋樑极为小心地夹起一筷子，罗总又说：「放心吃，这鱼没刺。」 方栋樑一口将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两眼一亮，忙对姚羽说：「老大，好吃哎！入口即化，你尝尝！」 姚羽禁不住诱惑，也夹了一块鱼肉吃。 「嗯~的确好吃，罗总手艺不错嘛。」姚羽大赞。 罗总微垂下头，笑容腼腆：「好吃就行，前段时间给姚总添麻烦了。」 ……吃人家的嘴短。 姚羽客套道：「都过去了，再说如果不是您夫人，嘉羽也不能这么火。」 虽说是客套话，姚羽的口吻里还是少不了埋怨。 罗总嘆了口气，说：「她已经不是我夫人了，我们离婚了。」 说罢，罗总放下筷子。 姚羽愣了下，她看了眼方栋樑，然后看向罗总。 姚羽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保持沉默。 罗总接着说：「我们的婚姻早就出现问题了，她不信任我，而我呢，也受不了她一遍又一遍的试探。离了也好，省的彼此折磨。」 江唯将果盘摆上桌，自己也入了席。 江唯入席后餐厅的气氛发生了些许变化，她就坐在罗总的旁边，距离适当，也不会显得过分亲密。江唯和罗总的配合总是很默契。 比如罗总的酒杯见少了，江唯便给他倒上，罗总要吃某样菜，江唯给他转到面前。江唯这助理当的可以说是相当贴心了。 或许是男人对女人，特别是美女，天生敏感。 方栋樑看着江唯和罗总的动作，总觉得他们不太一般。吃着菜，他还抽空给姚羽发了微信，表达自己的猜测。 然后被姚羽送了一个华丽丽的「滚」字。 方栋樑觉得很委屈，默默低头吃菜。 「我失陪一下。」罗总喝的不少，脸颊和眼圈都是艷红，他双手扶着桌子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一看就是刚喝大了。 他几乎是扶着墙出了门，江唯看着罗总晃晃悠悠的背影，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她对姚羽说：「我过去看看。」 江唯作为罗总的一把手助理理应照顾他，但江唯毕竟是女性，某些事情上不太方便。 方栋樑看了眼姚羽，算是徵求她的意见。 姚羽点点头。 方栋樑：「罗总，我扶您。」说着上前去扶罗总。 罗总拂开方栋樑的手，醉醺醺说道：「不用，你是客人，坐下。我在自己家上洗手间还能丢了不成？」罗总如此说方栋樑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松开手让罗总自己扶着墙走。江唯也是，她也被罗总拒绝了，兀自站在那里。 罗总不在，饭桌陡然冷清下来，姚羽喝了点水，也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她想着罗总刚去洗手间自己此刻再去就有些不方便，就想忍忍，等罗总回来再去。 江唯似乎看出姚羽的侷促，她起身，走到姚羽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一楼还有间卫生间，我带你过去。」 姚羽很感谢江唯，沖她笑了笑。 姚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碰巧看到这样的一幕，江唯和罗总站在外面，罗总正垂头跟她说话，他们靠的很近。 因为罗总站在江唯内侧，姚羽看不清罗总脸上的表情，不过江唯脸上的模样不怎么好看。 罗总说完话，抬手掐了把江唯的脸蛋儿，那模样要多轻佻有多轻佻。江唯也低垂着头，清丽秀气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两抹红晕。 看起来相当清甜可口。 罗总很满意的笑着走了，目送罗总离开，江唯拼尽力气扯出假笑的嘴脸，才重新放下。 她看起来相当的疲惫而无力。 江唯本想在送走罗总之后喘口气休息休息，却在偏头的剎那瞥见躲在墙后的姚羽。 江唯的眼睛都睁大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方才那尴尬的一幕她们都没有再提及，眼看着就快到餐厅了，江唯突然开口：「罗总，喝多了。」 「啊？」姚羽有些出神，稍愣了下，「嗯嗯......哦，那个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气氛相当尴尬。姚羽选择装瞎。 江唯扯了扯嘴角，换了话题：「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我装修房子。」 姚羽略显僵硬地点点头，说：「当然，你想装修什么风格的？」 江唯给姚羽发了几张图片，姚羽打开图片，仔细看了看，她问道：「是打算做投资吗？」 「嗯。」江唯点点头，「西华附近正在搭建影视基地，我想着把房子装修出来，以后可以租给剧组，总比单纯的租出去赚的多些。」
第53页 江唯说的挺实在，姚羽笑着点点头：「房子的位置和户型的不错，一定能租个好价钱。装修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也算感谢你前段时间对我的帮助。」姚羽拍了拍江唯的肩膀，缓和了尴尬。 江唯：「不用谢我，那都是我分内的工作。」 姚羽笑道：「那可不行，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这个折扣我给你打到骨折。」 「什么打到骨折？」方栋樑听见姚羽清脆爽快的声音，忍不住问道。 姚羽和江唯入座，江唯对方栋樑说：「没什么，我请姚总帮我设计房子，姚总说给我打折呢。」 「哦——」方栋樑笑道，「我们姚总最豪爽了，她说打折，那肯定是打到骨折。」 罗总听了也是哈哈大笑，他点着江唯说：「小江啊，你可是赚了，姚总可不轻易出山的。」 姚羽接着罗总的词说了些俏皮话，一室热闹祥和，气氛欢愉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回去的路上，方栋樑开车，姚羽坐在副驾，她喝了些许的酒，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方栋樑开着车，瞥了眼副驾驶上的姚羽。 「不是吧老大，才喝多点酒，你就醉了？」 开玩笑，老大可是很能喝的，刚才在饭桌上她没喝多少啊，怎么可能醉了？ 「你哪只眼看见我喝醉了！？」 姚羽愠怒，她的酒量向来很好，不容被人质疑。 方栋樑抿嘴，没说话，不过他冲着车内的后视镜做了个鬼脸。 姚羽一直看着车窗外，没注意方栋樑当着她的面做鬼脸，她看着窗外若明若暗的灯光，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只是，在想事情。」姚羽喃喃道。 第31章 姚羽的声音很小，方栋樑没听清，他又问了遍：「老大，你刚才说什么？」 姚羽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说：「我是应该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呢？还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念叨着念叨着，姚羽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她闭上眼睛小憩。 方栋樑觉得姚羽今天有些奇怪，但终究没有过问，他开着车，趁着等红灯的时候看了眼微信，置顶位置标了个红色的小圆圈，方栋樑看了，便笑了。 ** 嘉羽为映月浅水湾项目单独召开会议，时嘉宁带着她的团队主要负责此次的项目，姚羽及其他设计师作辅助工作。 「此次设计的重点，只有两个要求，舒适、品质。」时嘉宁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大家都认真听着，仔细做笔记，「映月浅水湾的房子也不是全无缺点，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此次推出的部分户型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优质户型。 因此给我们的设计工作增加了不小的难度，不过我们做设计的，就是要将不可能变成可能。b户型的次卧仅有5平米左右，在满足正常家庭需要的前提下，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吗？可以自由发言。」 有人举手说：「可以做墙体重建吗？」 「如果是个人家庭装修改造的话可以，但现在是做公装，我们不能让人家拆了现有的主体结构重建吧。」姚羽半开玩笑地说。 会议室里大家都笑了笑。 头一回做公装项目，嘉羽的伙伴们多少都有些不适应，大家的思路还是停留在家庭装修上面，没有产生公装的意识。 姚羽也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大家能意识到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打破之前家装的思维，重新整理和搭建新的公装的思路。 大家都低头思考，姚羽补充道：「我们要做的精装修不是要把积木拼好了呈现给客户，而是要将一个漂亮的，完整的，没有瑕疵的积木礼盒送给客户，以后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客户可以随时按照自己的喜好做选择，但是现在我们要将房子存在的问题给处理掉。」 b户型最大问题就是次卧太小，要如何进行设计才能满足它的使用功能，是嘉羽面临的设计难题，时嘉宁见大家都沉默，她沉了口气，说道：「我有个建议，既然我们是要将积木送给客户，不如顺便再教教他们如何去拼装积木好了。」 姚羽眉梢一挑，大脑开始兴奋起来。 姚羽：「嗯，你接着说。」 时嘉宁：「我们在房间里面规划好功能分区，然后利用样板间给客户提供设计模板，如此一来只要客户的设计不偏离我们定下的模版，那么房子的基础功能就能够保证了。」 在场众人瞬间茅塞顿开，纷纷表示时嘉宁的方案可行，姚羽也表示同意。 姚羽：「这个主意好，那我们先出个功能分区设计图，之后发现不足再随时补充。」 「好。」 时嘉宁的方案全票通过，大家最后又讨论些关于房子的其他问题便散会了，会议结束，大家都走了，姚羽拦下时嘉宁。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姚羽说。 时嘉宁微怔，她点点头，坐在姚羽旁边问道：「怎么了？」 姚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沉了口气，姚羽说：「宁宁，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这声抱歉让时嘉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问姚羽：「到底怎么了？你干嘛突然跟我抱歉？」 「是施工队的问题。」姚羽说，「因为绯闻事件的影响我们没能和最好的施工团队达成合作，现在能跟嘉羽签约的只有天诺嘉华了。」 时嘉宁突然笑了，她说：「我当什么事呢，天诺嘉华，也不错了，那也是以前嘉羽不敢合作的施工团队了。」
第54页 天诺嘉华在青市也算小有名气，在第二梯队里天诺嘉华算得上最好的了。 「我本来想跟第一梯队的施工团队合作，力求达到完美的效果，但是......」姚羽有些遗憾。 时嘉宁拍拍姚羽的肩膀说：「已经很好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施工团队都需要□□和磨合，我相信我可以，你也要相信我，好不好。」 姚羽有些感动，时嘉宁总说她给她带来温暖和力量，可很多时候姚羽都是在时嘉宁身上获得力量。 「好！我相信你。」 ** 几天后。 时嘉宁带人忙映月浅水湾的项目，姚羽带着方栋樑去看了江唯的房子。 江唯的房子是套面积不大的小别墅，别墅的位置位于半山腰上，风景秀丽，空气品质也好，非常适合养老。距离别墅区不远的地方就是正在施工的影视基地。 方栋樑开着车一路开上来，耳边都快被机器的施工噪音给震聋了，方栋樑关上车窗玻璃，忍不住抱怨：「怎么回事啊，这边是都商量好的吗？都搞装修？」 「你不想想在这地方买别墅的都是些什么人，人家本就擅长投资，现在旁边又建了个影视基地，当然是要将房子的价值开发到最大化。」姚羽也忍不住堵住耳朵，外面的噪音实在是太吵了，那帮施工队也真是，不知道静音操作吗？ 方栋樑边听边点头，他一脸促狭地问：「老大，你说江唯一个小小的助理，她怎么有钱在这里买别墅啊？」 姚羽瞥了眼方栋樑贱兮兮的表情，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好好开车！让你说话了吗？！」 方栋樑吓了一跳，车身都跟着一顿，大惊过后，方栋樑不满道：「老大，多危险啊，我开着车呢。」 姚羽白了眼方栋樑，视线移向别处。 将车停到别墅门口，方栋樑前去敲门，门铃响了两声，里面隐约传来江唯的声音。 姚羽和方栋樑在门口稍稍等了会儿，江唯才来开的门。 门打开了，江唯站在房门内侧，稍微欠身：「你好，请进。」 姚羽和方栋樑见到江唯有片刻呆滞。因为......今天的江唯有些不一样，以前他们看见的江唯都穿着板板正正的西服套装，脚上踩着精緻的高跟鞋，头髮也梳得一丝不苟，而今天...... 一头长髮随意的在脑后扎成丸子，她上身穿了件白色的t恤衫，衣服看起来很旧却洗得相当干净，可见主人很喜欢它，下身穿了条没什么特色的黑色休闲裤，脚上就是双拖鞋。 很简答，很居家的打扮。 江唯看见姚羽和方栋樑惊呆了的表情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着装问题，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羞赧，未擦粉黛的脸上隐隐透出红晕。 姚羽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她高中时期认识的那个学习委员，她干净，通透，大方，自然，她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同学们眼中羡慕嫉妒又高不可攀的女神。 「......我在收拾东西，没来得及换衣服。」江唯解释道。 方栋樑很快恢復过来，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们都习惯了，凡是装修的谁家不是兵荒马乱的，是吧姚总。」 说着，方栋樑扯了扯正在愣神的姚羽，姚羽堪堪回神，附和道：「啊？啊，对，对。」 也不好叫姚羽和方栋樑在外面待太久，江唯将门大开着请他们进来。 房间很乱，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打包箱，江唯将部分箱子移开，清理出来一条小路让姚羽和方栋樑得以顺利通行。 「抱歉，家里有些乱。」江唯说。 「搬家嘛，都这样。」姚羽客套道，「你的房子以前没做装修吗？」姚羽扫了眼房子，发现墙面微微泛黄，看样子没有上过墙漆。 「对。」江唯点头，「能买下这个房子就很不容易了，我们自己收拾收拾就住进来了。」 我们？姚羽微怔。 江唯现在不是单身吗？ 江唯也察觉出自己失言，于是说：「这是我和周涵一起买的房子，我们分手了，他就把房子留给我了。」 周涵，江唯。 学生时代学校里相当有名的学霸情侣，当时学校的老师凡是逮到有早恋迹象的学生，都用周涵和江唯举例子，就说，如果他们的成绩也能像周涵和江唯那样好，他们想怎么谈就怎么谈，老师肯定不拦着。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结婚到老，没想到...... 姚羽和方栋樑对视，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尴尬。 方栋樑挠挠头，打算岔开话题，他看向房顶，发现墙角有块被水泡湿的痕迹，便问：「江特助，你家房子是不是漏水啊？」 江唯也看向房顶，说：「嗯，山里湿度大，这套房子潮气也大，刚开始漏水还不严重，后来下过几场大雨漏的就严重了，大概因为我没做精装修吧。」 姚羽说：「跟精装修没关系，是开发商的防水没做好，就算是毛胚房防水也是基本工作，更何况你买的还是简装房。」 姚羽摸了摸墙面，靠近边缘的位置墙皮都有些脱落了。 江唯说：「第一次买房我也不懂，当时就觉得这里位置不错，房子也便宜，就买下来了。」 姚羽拍拍江唯的肩膀说：「房子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很多问题只有真正入住了才会显现出来，不过这房子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它所有的问题我保证都给你解决掉。」
第55页 江唯笑了笑，说：「好，那我就期待姚大设计师的作品了。」 第32章 别墅共分为三层，一楼客厅，餐厅，厨房，公共卫生间和一间书房，二楼是带卫生间的套房加花园阳台。 地下一层目前是江唯家的仓库。 因为山区湿度大，江唯的房子漏水情况相当严重，姚羽和方栋樑用简单的设备做了测量，墙体的湿度完全超过了居住标准，长期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人很容易生病。 地下室也因为漏水和通风不足而滋生了霉菌。看不出来，外表挺华丽的别墅，内里是如此的空洞和不堪。 方栋樑将房子的问题记录下来，姚羽跟江唯沟通设计要求。 江唯看了眼房子，她的眼睛里有些许不舍：「这套房子我以后也不打算住了，就做投资吧，我看了周围邻居家的装修，他们的装修风格都是现代简约风，据说这样的装潢很受剧组的欢迎，二楼的花园阳台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风貌，我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别墅区的位置并不是每套房子都能俯瞰城市，江唯的房子正好是边户，前面没有建筑物遮挡，恰好可以俯瞰城市的风貌，算是它的独特优势了。 「我明白了。」姚羽看了眼地上大大小小的打包箱，问江唯，「你现在住哪？需要我叫辆车帮你搬家吗？」 江唯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已经请好搬家公司了。」 「嗯。」姚羽点头，「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好。」江唯笑着说。 姚羽和方栋樑帮着江唯收拾东西，并且在江唯家里吃了顿便饭。 江唯跟着搬家车开往新家，姚羽拿着江唯家的钥匙和方栋樑继续看房子。 地下室，霉味实在太严重了，姚羽和方栋樑忍不住戴上口罩。 方栋樑拿着只手电筒走在前面，边看房子边说：「老大，我有些不明白，你说男方都捨得把房子留给女方，他们俩为什么要分手？」 姚羽说：「我怎么知道，我们以前也只是同班同学，并没有玩得多好。」 江唯和周涵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姚羽不得而知，她见到过很多被现实打败的校园恋情，分手的原因很简单——钱。 有些人撑下来了，有些人撑不住了。 不过令姚羽意外的是，江唯和周涵算是普罗大众公认的精英人群，按理来说他们的收入应该不低，也不至于为了钱闹分手。 再看看江唯的家里，虽然看不见有关男性的物品，但房屋整体的风格和气质，不无展示出它曾经有过男主人。 江唯并没有将周涵的影子从这栋房子里抹去，可见用情至深。 「行了，我们也别讨论人家八卦了，好好看房吧。」姚羽知道要是她再不制止方栋樑，这傢伙能跟查户口似的喋喋不休。 方栋樑从地上捡了根棍子，他用手电筒照着漏水的位置，拿棍子捅了捅天花板，一股水流从上而降，方栋樑跳着脚躲开。 他叫姚羽：「老大，你过来看。」 姚羽闻声过来，问：「怎么了？」 「你看天花板。」方栋樑说着又捅了捅天花板，积水顺势流泻，「天花板内都是积水，依我看这次的装修工程小不了。」 姚羽皱着眉，仔细看了看。 沿墙的位置不仅水渍严重，还有不同程度的霉菌，近几天青市艷阳高照，没有下过雨，而房子里面的积水依然很严重，可以推断是常年的漏水堆积所致。 「依我看，整栋房子都要重新做防水了，这房要是再这么漏下去就该漏成危房了。」 墙体长期被积水侵蚀，建筑结构的稳定性早晚会遭到破坏。 姚羽看着房子忍不住吐槽起开发商：「这是谁家的房子，盖成这样不是坑人吗？」 连防水都不做？他们还有没有良心？！ 「......老大。」方栋樑尴尬地说，「这里的开发商，就是罗总。」 「......」不知怎的，姚羽瞬间想起了石工，她一咧嘴，嫌弃极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尖刻起来，「怪不得，又是石竹干的好事吧。」 方栋樑说：「自从石竹进了罗总的公司，罗总公司的房子质量那是越来越差，新闻上说北港的项目被停工了，罗总现在应该连掐死石竹的心都有了。」 「北港的项目停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姚羽诧异。 方栋樑说：「就在我们在罗总家吃饭后没几天，新闻上说北港项目因为存在施工问题被勒令停工了。」 勒令停工，那问题应该不小。 姚羽深觉唏嘘。 「老大你最近跟时总忙映月浅水湾的项目没看新闻吧，据说是被人给举报的，罗总现在是真的头顶着火了。」 方栋樑多少有些看热闹的心态，姚羽则是在思考什么，一言不发。 「老大。」方栋樑又问，「就罗总现在的情况，估计江唯也不怎么好过，这次的施工量又大，你打算给你的老同学打几折啊？」 方栋樑的问题很现实，也很实际。 计算好价格，方栋樑才能安排合适的施工团队进入工地以及购买合适的材料。 「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咱们也是要吃饭的。」姚羽说着拔腿朝外走，「我和江唯聊过，她说了，投资房按最高品质来做。」 「得嘞。」方栋樑笑道，「老大，你真是个生意人。」
第56页 「哼，那你就多跟你老大好好学吧。」 ** 姚羽率领小组成员在会议室开会。 「针对西华别墅的装修项目，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大胆交流。」姚羽坐在会议桌前端，她的面前放着几版设计稿，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支铅笔。 「其实西华别墅项目，除了防水问题，其他的都还好，客户提出的要求是将房子装修成适宜剧组拍摄使用的投资型住房，所以我的建议是在内部的装修风格上，迎合大众审美，比如，甜美风，公主风，都很适合独居女性角色。」方栋樑说。 大家左右讨论，姚羽静默不语。 「老大，你的意见呢？」方栋樑见姚羽迟迟不说话，心里也没了低，难道他说的不对吗？他觉得还是很有道理呀。 「你说的没错。」姚羽说，她稍稍停顿，继续说道，「不过我的建议跟你恰恰相反，依照影视剧市场，大众期待最高的还是王子配灰姑娘戏码。你想，喜欢看偶像剧的还是年轻的小女生为主力军，在她们的心里，优秀的男性形象可以满足少女对美好爱情的无限遐想。 衣服、配饰、车子、房子，这些外部的配套设备可以辅助深化角色形象，一栋既展现了男性魅力又满足女性对男性审美的房子，不是恰恰可以辅助丰满人物形象吗？ 而且我国的偶像剧市场还是以总裁风为主力，所以从投资的角度考虑，我的建议还是设计能够体现男性魅力的房子，也比较容易出租。」 市场环境决定了商品的受欢迎程度，虽然偶像剧里也有富家千金的形象，但主角往往还是总裁啦、经理啦、高干啦，等等，一栋体现男性魅力的房子更符合市场的需求。 姚羽说完，大家都点点头。 方栋樑：「嗯，老大你考虑的真周到，我光想着江唯是女性，她可能更喜欢充满女性特徵的房子了。」 姚羽笑笑说：「你忘了，江唯说，她不会回来住了。」 确定好风格基调，下一步就是讨论内部细节。 姚羽突然想起来在罗总家看见的下沉式客厅的设计，她建议：「房子能体现主人的气质，我希望这栋房子有它自己的气质在里面。」 她站在屏幕前，屏幕上是江唯家的3d效果图，姚羽用手拖动图形，她比划客厅的位置：「客厅的位置我建议打造下沉式的风格，一楼面积百平左右，长方形的空间在视觉上会产生一种空旷感，过于空旷的环境它就不美了，而下沉式的设计在充分发挥视觉效果的同时，又将客厅做了分割，可以减小空、冷的感觉。 然后是二楼，二楼的花园阳台是这栋房子的亮点，从这个位置可以俯瞰青市全貌，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如果我们不能充分利用起来，实在是浪费。 我的建议是将套间与花园阳台的隔断打开，做一个大起居室，床摆在这个位置，当我迎着朝阳起床，打开纱帘，迎面就可以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多霸道，多有范儿啊。」 姚羽绘声绘色地说完，大家都笑了。 「老大，我发现你还挺适合演戏的，小台词念得不错嘛。」方栋樑笑道。 姚羽一挑眉梢，沖方栋樑说：「行啊，那我来演霸道总裁，你就演我的狗腿小弟，要是拿了奖，我第一个感谢你，怎么样？」 论嘴毒，没人毒的过他老大。 方栋樑讪讪撇嘴，不说话了。 姚羽：「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欢迎随时补充，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 江唯的番外 姚羽。 一个上课画画被老师叫起来罚站的女生。 我叫江唯，是高三三班的学习委员，也是班主任的课代表。 班主任每周都留有背诵任务。 尽管姚羽并不是我的小组成员，可她却总是习惯找我检查背诵。 原因很简单，她跟她们组的组长关系不合，而我不仅宽容，班主任也更信任我。 每次她来背诵课文的时候，都会拿点什么来「贿赂」我，比如棒棒糖，造型可爱的橡皮，还有她自己画的画。 那次，她拿了张卡片给我，卡片上的画相当漂亮，姚羽很骄傲：「这张我画了最久。」 我收下她给我的「贿赂」，然后开始检查她磕磕巴巴的背诵，那篇课文很难，我中途提醒过她很多次，整篇背诵下来，她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羞的。 我对她说：「好了，你已经背过了。」 她挺激动，连着说了好几遍谢谢。 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学习委员，我因为自己怕麻烦而没有敦促同学的背诵，可不称职也有不称职的好处。 我可以避免麻烦。 他打球回来了。 已经高三，课业压力很大，我不喜欢他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打球，可他总是跟我说，人不能死读书，也要学会适当的放松。 也许他可以放松，但我不行。 稍有些行差踏错，我的人生就毁了。 他不懂没关系，我懂就好。 青春期的男生总是精力充沛，他刚洗过脸，发梢还有下巴上都挂着水珠。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那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每当他走在班里，班里的女生总是朝我投来嫉妒又羡慕的目光，我很讨厌她们的眼神，我也讨厌在班里走来走去的他。
第57页 都怪他太过耀眼。 他知道我生气了，所以他回座位的时候没敢惊动我，而是将我身后的桌子搬开。他刚开始搬桌子，他的兄弟就大喊。 「周涵！你小子又搬我桌子，你就这么心疼你媳妇？让她抬抬椅子都捨不得？」 周涵笑嘻嘻地给他比划手势。 班里的男生都在笑，女生有的在冷笑。 周涵把衣服搭在椅背上，他将窗户大开，外面的风不由分说地扑了进来。 风吹起我的髮丝，也吹翻了课本。 姚羽送我的卡片就夹在课本里面，而此刻，风翻动书页，卡片露了出来。 周涵拧开水瓶喝水，眼角余光瞥见我书里的卡片，他直接将卡片抽了出来，拿在手里看，然后说：「画的不错，你买的？」 「姚羽送的。」 尽管我的声音很淡，还带着气，周涵还是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大概是因为我跟他说话了。 「我们以后也买个这样的房子。」 我从书本里抬起头，一眼就望见他真诚而充满爱意的眼睛。 那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青春的男孩，卡片上建在半山腰上的房子。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和真实。 他说的话总能让我信以为真。 当然，我们也真的买了房子。 ** 进入社会，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我们都在为生活而努力，也在试着适应生活。 公司。 一个会因为自己的稚嫩而感到羞愧的地方。 每个人都精緻的仿佛是个假人。 她们将脸上的毛髮都剃的干干净净，眉毛像是拿刻度尺画出来的，工工整整，冷冷冰冰。而我，我的脸上画着不成熟的妆容，额角上还有青涩的毛茸茸的胎毛。 那天我被安排给罗总送资料，负责带我的前辈好心提点：「罗总办公室有客人，你在外面等会儿再进去。」 我点点头，道谢。 前辈并不是很在意。 她大概更在乎自己的名声，就是，我是她手底下的实习生，如果我做得不够优秀，那么她这个师傅也难逃其责。 偌大的公司，很少看到像我这样的鲜嫩面孔，一旦看见了就会印象深刻。 我在罗总办公室门口等待，有些无聊，我悄悄地朝里瞥了一眼。 跟我同样稚嫩的女孩坐在罗总对面，她们似乎在谈判。罗总的态度不算好，也不算不好，更多的是觉得小姑娘有趣。 女孩说：「如果我可以帮你提升销售业绩的百分之二十呢？」 罗总说：「小丫头，你知道百分之二十，是什么样的概念吗？」 后来罗总答应了，原因也很简单，小姑娘提出免费帮我们设计样板房。 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和罗总谈判的人是姚羽。 ** 我和周涵买了房。 就像姚羽送我的画一样，那是栋建在半山腰上的小别墅。 房子的总价很高，不过因为我是公司员工，而且业绩优秀，所以公司给了相当可观的优惠政策，为我和周涵省下不少钱。 拿下钥匙的当天，我们决定去外面吃顿好的，但是我接到罗总的电话，他让我临时加班，陪他参加应酬。 我心里不太愿意去，周涵还劝我，他说：「公司对你不错，你更应该在这种时候抓住机会，新人出头不容易，别白白浪费了。」 他说的很对。 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有些「看得起」，真的大可不必。 …… 我被他们给送了回来，周涵看到我脖子上的痕迹也猜到了。 他没说话。 前辈给我打电话，她告诉我，领导念在我工作认真努力，决定给我带薪休假。 至于休多久，我自己决定。 那段时间，我和周涵没有话说，他照样每天上班下班，晚上吃我做得饭。我以为我们此生都将这样度过。 没想到的是，他有了个周密的计划。 新楼盘的销售业绩真的提升了，而且不止百分之二十。 罗总相当激动，他要求我尽快安排晚餐，约那个女孩出来吃饭。 我猜又将是同样的手段，心里有些不快，我告诉他：「我没有她的联繫方式。」 私心希望她不要来。 罗总不耐烦道：「不知道就去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晚我必须见到她。」 我去查了。 过程比我想像的容易，因为她建了个公司官网，网站上不仅有她的联繫方式，还有她给我们公司设计的样板房模型图。 看用户留言，很多都是我们的业主。 我看着她的名字，姚羽。 那个上课画画被老师叫起来罚站的女孩。 突然心里很痛。 虽然我和她的关系谈不上好，但我也不希望她经歷我经歷过的痛。 那天我做了很多小动作。 如果早知道她那样聪明，我也就不必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搞小动作了。 姚羽前来赴宴，身边还带了个男生。 罗总看见姚羽，眼睛都亮了，看见那个男生，眼里的光又沉了，他问姚羽那个男生是谁，姚羽说是她的助理。 罗总哈哈大笑，那笑容是轻蔑的，然后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些什么，他的笑容转而变了方向，由轻蔑变得真诚和妥协。
第58页 或许是因为姚羽为我们提升的销售业绩，又或许是因为姚羽眼睛里干净而坚定的光。 他朝着姚羽伸出手：「合作愉快，姚总。」 姚羽愣了下，她似乎很开心罗总对她的称唿，也笑着伸出手：「合作愉快，罗总。」 那天饭后，我送姚羽出门。 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了，我没有和姚羽相认，我没有告诉她我是江唯，是她的老同学，我一口一个姚总的叫她，目送她和那个男生离开。 她们走出去很远，我还站在门口。 我听见那个男生惊喜而激动的声音：「哇塞！老大，我们是不是要发了！」 姚羽同样难掩激动，不过她的声音脆脆的，也拽拽的：「那是当然啦！你老大我是谁，我就说跟着我有肉吃吧。」 罗总喝的不少，他难得肯跟我掏心掏肺。 「现在的小姑娘真了不得，在我这里出了名，转头就先跟王总签了独家，这就是借我的光，照她的路，够贼！」 罗总说的话让我不明白。 现在的小姑娘都贼吗？为什么我不？ ** 和周涵提出分手是在医院。 他的女人在生孩子。 没错，他的女人，在生孩子。 如果不是罗总带我去看，我至今都不会知道他已经背着我在老家结婚生子了。 我远远地看着他站在产房门口，比起焦急他的模样看起来更疲惫。 也是， 两头奔波。 既要瞒我，也要瞒她。 孩子出生了，所有人都围上去看孩子，周涵也是。 当了爸爸，他应该很开心吧。 我想哭，罗总却凑在我的耳边，对我说：「你看，男人跟谁都能生孩子。」 然后，我也去看了他的孩子。 他愣住了，随之是愤怒，不过他并没有当场发作，也许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吧。 我于他而言，不干净。 分手的台词简单干脆，他说房子他不要了，权当是他对我的补偿，罗总在旁边听着，他又想笑了，不过这次他没笑。 「别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的房款我会打到你的帐上。」罗总的话比他的笑更锋利。 周涵几乎是瞬间爆发。 「你他妈闭嘴！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都是你！」 面对周涵的辱骂，罗总并没有气的跳脚，他云淡风轻地说：「你收我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瞬间，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我又不想知道…… 总之，我们分手了。 正式分手。 ** 罗总的太太很聪明，她知道罗总跟哪些女人有瓜葛。罗总也很聪明，他总能避开他的太太和我在一起。 事后，他问我。 「一开始，我以为你会打我，骂我，跟我说，『我要告你，送你进监狱』，可是你没有，你乖的让我诧异让我惊喜。」 我知道如果他得不到答案就会继续纠缠我，于是我对他说了实话。 「我已经失去了，我不能一无所有。」 罗总沉默，他点了支烟。 灰白的烟雾缭绕，我穿好衣服，突然想起个问题，于是就问他：「你不是很喜欢姚羽，为什么放过了她？」 「姚羽？」罗总想了想这个名字，「哦，你是说姚总，她不一样。」 我尝试思考姚羽的不一样。 得出的结论是：让姚羽站着，要比让她躺着更有价值。 姚羽是让男人信服且有价值的女人，所以她可以在他们的圈子里发光发热，所以她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谈判生意，所以她可以风情摇曳又受到尊重。 人吶，真的不一样。 ** 那天在罗总家里，她看见了。 我和罗总。 聪明如她，也该猜到了。 我请她帮我设计房子，她来到我家量房。 那天我收拾东西，翻出来了他之前买的情侣衫，也不知怎的，我就穿上了。 旧衣服除了旧，哪里都好。 门铃突然响了，我慌慌张张地前去开门，是姚羽和她的助理，他们两个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直到我从姚羽的眼睛里看到穿着旧t恤的我，我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么。 天知道我当时有多尴尬。 真想直接把衣服换下来，当然顺便把他们两个的记忆也清除掉，不过，转念一想，姚羽并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 也就愣了会儿，我就释然了。 我请他们进来，并且告诉他们，房子是我和周涵合力买的，也是他分手后留给我的。 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大概是私心希望他们会觉得，周涵以前，是真的爱我。 其实请姚羽帮我装修房子并不是为了掩饰那天的不堪而心血来潮的话题。 那房子本就是她画给我的，就由她将它给画完吧，即便我这个人不能从一而终，也请让我的梦从一而终吧。 第33章 ** 江唯的别墅开始施工。 姚羽三不五时要去工地转转，这天她正在跟工人讲解设计要求，电话就响了。 「楼梯从这个位置切开......」她接了电话，转头对工人说，「你们先忙，我去接个电话。」 号码是公司前台的座机，姚羽接起电话就问：「怎么了小梅，公司有事吗？」
第59页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杂，辛晓梅尽量扯着嗓子说话，背景音里还有孩子的哭闹声：「老大你快点回来吧，有人要见你。」 孩子哭？还有人要见她？ 短暂的时间内姚羽脑补了出狗血剧，要不是自己万年母胎单身，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外面欠下风流债，债主找上门了。 「哦，行。」姚羽先答应下来，思忖着，又问，「公司里怎么会有......餵？喂喂？厉害了辛晓梅，敢挂我电话？」 本想趁机打听打听孩子的事情，辛晓梅却将电话挂断了，姚羽重新回到地下室冲着方栋樑喊：「小方，陪我回趟公司。」 方栋樑那边还跟工人们聊着天呢：「也就是这家主人脾气好，换我早就起诉开发商了。」 他说得正起劲，全然没有意识到姚羽在叫他，跟他一起聊天的工人看见姚羽站在门口，拍了拍方栋樑，提醒他：「你老闆是不是叫你呢？」 方栋樑这才回头，接着就看见姚羽沖他招了招手。 方栋樑说：「我先走了，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小跑着来到姚羽身边，方栋樑问，「老大，怎么了？」 「走，跟我回趟公司。」 「哦。」 方栋樑前去开车，姚羽心里还在犯嘀咕。 上车繫上安全带，方栋樑问姚羽：「老大，干嘛突然回公司啊？」 「小梅说公司有人找我。」 「谁找你啊？」 「就是不知道才回去看看」姚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小方啊，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 听到「恋爱」两个字，方栋樑直接泄气，他深深地嘆了口气，有气无力道：「老大别说了，我根本没追上人家。」 「不是吧。」姚羽开始八卦，「你追小梅也有好几个月了吧，还没进展呢？」 方栋樑摇头不语。 「哈哈哈。」姚羽忍不住哈哈大笑，又戏嚯方栋樑，「小方啊，你说你跟我身边多少年了，怎么就没继承点你老大我的飒爽英姿呢？」 方栋樑哼哼两声开始反击：「老大，这些年你谈过恋爱吗？」 「呃。」姚羽语塞了，好像是没有姚羽怎么能允许自己被方栋樑问住，她强词夺理道：「男人有什么好的，赚钱它不香吗？」 「老大，我已经可以预见你的晚年生活了。」方栋樑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生活？」姚羽好奇发问。 「你躺在高高的钱堆上面，给小朋友讲过去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 「......」姚羽又白了眼方栋樑，小声嘀咕，「我觉得躺在钱堆上也挺幸福的。」 ** 刚上楼，还没到公司门口，大老远就听见从嘉羽的方向传来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姚羽瞬间头大。 方栋樑也察觉不妙，前后联繫一下，也不过过脑子，脱口而出：「老大，你的孩子？」 姚羽气得一个巴掌拍到方栋樑的后脑勺，生气道：「方栋樑你猪脑子啊，我的孩子？你见过我生孩子吗？你老大是个女人女人！」 方栋樑被拍蒙了，他捂着后脑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我差点就忘了。」 姚羽感觉自己再跟方栋樑啰嗦下去也会变成智障，于是就不再搭理他，踩着小高跟朝着公司走去。 里面的哭声更大。 辛晓梅坐在前台，她的怀里还抱着个小男孩，小男孩个子不高，他被辛晓梅搂在怀里，一个劲得哭鼻子，却没有挣扎。 要说辛晓梅的脾气也够好的，小孩嗷嗷地哭，她非但没生气还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地教他画画。 姚羽：「这孩子怎么回事？」 公司莫名其妙来了个孩子，还特别不懂事地嗷嗷大哭，姚羽作为老闆自然要过问。 闻声，辛晓梅抬起头，她先跟姚羽打了招唿，然后解释：「这是莎姐的孩子，她公公婆婆去旅游了，孩子暂时没人带。」 「哦。」是王莎莎的孩子，姚羽心里也就有谱了，她又问：「你刚刚说谁找我？」 「在会议室，一个中年男人，他说他叫史大川，来找姚羽设计师。」说完，辛晓梅还朝着姚羽身后望了望，秀气的眉头微蹙，心事重重，「老大，梁哥没跟你回来吗？我觉得你最好带个男同事一起进去，那人面相不善。」 姚羽笑道：「你还会看面相呢。」 辛晓梅正色道：「姚总，我不是开玩笑的，小心为上。」 「行，我知道了。」 方栋樑跟在姚羽后面，也算前后脚进的公司，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干嚎的小男孩，还有正在说话的辛晓梅和姚羽。 姚羽瞪了眼方栋樑，佯装生气，大声质问他：「方栋樑，瞧你干的好事！」 方栋樑都蒙了，他干什么了？ 下意识就朝辛晓梅的方向看过去，辛晓梅搂着小男孩，一双沉静如水的鹿眼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老大，我可是清白之身啊！」当着辛晓梅的面方栋樑更是要解释清楚，他可还是纯情处男呢，可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哦。 姚羽使劲憋笑，嗔怪道：「你急什么，我说孩子是的你了吗？」 方栋樑敢怒不敢言，你嘴上没说，可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分明在说「是」！ 姚羽清了清嗓子，用黑心商人压迫劳动人民的语气说：「我的意思是说，都怪你没有联络好施工队，把这么重的任务都交给莎姐，让她忙于工作没时间照顾孩子。」
第60页 方栋樑愣了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仔细琢磨姚羽的话外之音，第一，孩子是王莎莎的；第二，他感觉老大似乎好像也许大概可能一定以及肯定给他下套了！ 只见姚羽细长白皙的手指将垂在前肩的栗色长捲髮撩到背后，动作行云流水那叫个妩媚动人，她仰着脖子，声音清脆悦耳：「给你个任务，留下来陪小梅看孩子。」 「啊？」方栋樑都傻了。 让他看孩子？还是爱哭的小男孩？ 不可能，绝不！ 方栋樑绞尽脑汁找说辞推脱：「老大，我怎么能留下来看孩子呢？我手里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呢。」依照姚羽的脾气，他只要提到工作，她基本就不会为难他了。 就在方栋樑为自己完美无缺的说辞而心满意得之时，姚羽眨了眨轮廓分明的狐狸眼，粉唇张合，吐出两个字：「加班。」 ** 会议室。 史大川逆光而坐，他约莫五十岁左右，体型中等，皮肤黝黑，国字脸，寸短长的头髮，他的衣服不仅旧还有经年累月积累下的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的污渍的斑点痕迹。 姚羽眯着眼睛打量他，她实在记不起她能跟这样的人有什么联繫。 「你好。」姚羽站在门口先开了口。 史大川似乎在思考什么，听见姚羽的声音，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勐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吓了姚羽一跳。 史大川看着姚羽尽力掩饰惊恐的镇定表情，心里有些着急，他赶紧解释：「您也好，我叫史大川，我是来找你们姚羽，姚设计师的。」说完，史大川搓了搓手。 姚羽又打量了他的手，那双手只能用难看来形容，手背比他的脸还要黝黑，指甲又厚又硬，指甲缝里隐约可见污垢。 姚羽心里敲着鼓，说：「我就是姚羽。」 史大川的眼睛突然亮了，他从会议桌那头绕过来，弓着腰身，朝姚羽伸出他的手：「姚设计师，您好，我可算见到您了。」 姚羽垂眸看向那只向她伸出来的手，额角突突直疼，她也不好因为嫌弃人家而拒绝握手，于是姚羽礼貌地伸出她白皙细腻的手，轻轻贴上史大川黢黑粗糙的手。 一黑一白，色差分明。 史大川看着姚羽的手轻轻贴上来，不仅是他的手，他连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你找我，有事吗？」姚羽问。 「姚设计师，我想请您做个设计。」史大川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剪贴画，他举着剪贴画，满脸都是难以言说的兴奋，「您这个设计真是太漂亮了，不瞒您说，我去了好多家设计公司，他们的设计都不好看，我都以为我找不着好的设计公司了，您猜怎么着，我等公交车的时候从报摊上看到您设计的这个房子了，哎呦喂！当时我一拍脑门，就认定了，我这房子只有您能设计。」姚羽瞧了眼剪贴画，是她给厉漫做的设计。 原来是请她做设计…… 姚羽做出请的姿势，对史大川说：「这样，您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哎。」史大川才转过去半圈，突然又转了回来，他皱着眉头，整张脸都拧巴着，「姚设计师，我能问您和问题吗？」 「您请说。」 「请您做设计，贵吗？」 第34章 这个问题……姚羽笑了笑，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您的装修预算是多少呢？」 史大川垂着头，黝黑的脸虽然透不出红晕，但姚羽也能感觉出来他的尴尬。 「不瞒您说，我不算富裕，不过为这事我捨得花钱！真的！」生怕姚羽不信似的，史大川拼命强调，「钱花在刀刃上，我捨得！」 姚羽能感觉出史大川应该是那种——脾气倔，嗓门大，话很多，不修边幅，为人热情又好管闲事的那种人。他这样的人不算讨厌，却也绝称不上可爱。 「您可以先告诉我，您大概的预算和需要装修的房屋面积，我这边经过商议再给您出报价。」姚羽公事公办谈生意。 史大川像是听不懂姚羽说的话，他兀自发问：「姚设计师，我就想请您设计。」 姚羽职业化微笑，她并不想打击史大川的自尊心，于是尽量委婉，谦和地表示：「史先生，我的设计费是单独算的。」 这句话史大川听懂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姚羽：「设计费，这个数够吗？」 史大川比划了个数字。 姚羽看到数字的瞬间，细长精緻的眉梢下意识跳了下。 她并不是故意做出这样的表情，只是现在的她早已经习惯她如今身价的数字，突然看见史大川给的数字，姚羽有些诧异。 史大川比姚羽想像的要通透。 他的眼睛很快捕捉到姚羽转瞬即逝的表情，然后他憨厚地笑了：「一分钱一分货，您这样的设计师理应贵。」 姚羽不喜欢他的奉承，听起来她像件商品。 姚羽又看了眼史大川，他抬着头直视姚羽，姚羽得以有机会看清他的容貌。 很普通的长相，也就是眼睛比起他这个年龄的人更亮堂，更通透些。 乌黑沉静的眸子，干净的像孩子的眼。 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史大川这个人看起来顺眼些，要不然，真像辛晓梅说得那样——这个人面相不善。 「那您……还考虑我们吗？」姚羽想着手头还有事情要忙，她没有时间跟他耗。
第61页 「考虑考虑，当然考虑，我给您交个底，我这房子，打定主意了，就让您设计，我先回去筹钱去，您先忙，您先忙……」 史大川这个人还真是风风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嘴上说着「您先忙」，转眼人就跑出去了。 姚羽看着因为外力而开合的玻璃门，无奈地摇摇头。类似的客户她也见过不少，很多人听说了价格以后，就借各种理由走了。 姚羽耸耸肩，离开会议室。 路过前台，就见方栋樑单膝跪地半蹲着，认命地抱着小男孩，小男孩似乎是哭累了，一个劲地啜泣，方栋樑耐着性子半哄半威胁：「你再哭，我就跟你妈告状了。」 相当幼稚的威胁，却很管用。 小男孩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辛晓梅就在旁边，圆圆的眼睛笑弯成月牙，她被方栋樑软糯的威胁给逗笑了，伸手推了把他的肩膀，嗔道：「去你的，有你这么哄孩子的吗？」 很和谐，很像一家三口。 见姚羽出来，辛晓梅问：「姚总，那人是谁呀？」 姚羽：「客户。」简单一提，她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辛晓梅：「哦，谈成了吗？」 姚羽一指门口：「没看人自己走的吗。」 辛晓梅笑了笑，也就不说话了。 姚羽看向蹲在地上的方栋樑，对他说：「你就留下吧，我自己去工地。」 说完朝他挤了下眼。 他们主僕不对，是上下级之间培养的默契让方栋樑瞬间清醒的意识到，老大是在帮他啊。跟辛晓梅独处，嘿嘿嘿。 小男孩斜瞥了眼方栋樑，那模样有些鄙夷，方栋樑低头看向小男孩，突然就觉得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蛮招人喜欢嘛。 他揉揉小男孩的头，和颜悦色道：「豆豆，哥哥陪你画画好不好啊？」 豆豆：「……你们怎么都陪我画画啊？你们就不会别的吗？」 这个公司的叔叔阿姨都好无聊哦…… 方栋樑抱着豆豆站起来，将他放在前台的大理石平台上，居高临下，用骄傲地口吻说：「哥哥还会盖房子，你想学吗？」 豆豆：「......」 姚羽看着这一幕，笑了笑，离开公司。 ** 重新回到工地，她带上安全帽直接前往一线，工人们看见姚羽回来纷纷麻利地干活，姚羽看着他们正在破墙往后躲了躲。 另一边，某个工人突然大呵一声，众人俱是一愣，紧接着就听那人喊道：「我靠，怎么还有白蚁？！」 姚羽眉心一动，不由分说沖了过去。 工人们都围着某处木质结构围观，姚羽走过去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负责拆卸的工人见姚羽过来，指着破拆的位置说：「姚总你看，这木头全烂了，里面还有蚁窝。」 说着他用手里的工具戳了戳被破坏的蚁窝。 姚羽皱眉，工人问：「姚总，这个怎么办？」 姚羽本打算在不破坏原先结构的前提下对房屋进行装修，而现在木质结构发生白蚁侵蚀的问题，那她就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我去联繫建构师，看看这块位置能不能拆，大家辛苦辛苦再看看别处还有没有白蚁问题。」姚羽安排工人检查其他地方，她自己则出门去给结构师打电话。 结构师到达现场，姚羽与结构师开了紧急会议，最终决定破拆侵毁结构。 经过仔细的检查，确定白蚁问题并不严重，幸好他们发现的及时，否则这房子可以直接画个圈上面写上「危」了。 将原有结构打破，就需要新的设计改造，最终姚羽选择更稳定的钢结构作为替代，并将地下室的格局做了重新的设计。 施工紧锣密鼓地展开。 工人在破拆的时候在某面墙体里发现一个铁质的圆形盒子，是某种曲奇饼干的包装盒，不知道在墙里藏了多少年，盒子的外漆已经斑驳脱落，边缘也因为压力而变了形。 考虑到户主的隐私，工人并没有将盒子打开，而是交给了姚羽。 姚羽看了看铁盒子，便给江唯打了通电话，电话没有接通而是被转到语音信箱，预设是江唯的声音：您好，我是江唯，如有要事请留言，我会尽快回復。 姚羽留言，告诉江唯，她在她的家里发现了她落下的东西，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取或者她给她送过去。 完事就将盒子丢到车上。 考虑到房子将作为投资房使用，在用料上面姚羽选择了大量耐用且便于清洁的材料。灰色是姚羽选定的基础色调，它沉稳大气且具有包容性。利用线条将房子的布局大胆勾勒，简洁而不失成熟沉稳的气息。 经过两个月的施工，房子的硬装基本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软装部分。 姚羽没有买现成的家具，她是自己设计然后请家具厂定制的。 家具选择的深色木制家具，在维持房屋基本风格的前提下，通过特殊设计的花纹样式在细节上提升房屋整体的质感。 一楼做了下沉式的客厅设计，方形环岛将浅灰色的木制沙发包围起来，环岛靠近两面墙，一面姚羽做了半墙高的屏风设计，另一面刷上投影漆，可以直接将投影投射到墙上，方便也便于维护。 二楼是姚羽最满意的地方，约莫50平米的卧房，靠近花园阳台的位置放置张kingsize的大床，洁白的纱幔手感细腻垂感丝滑，风摇摇吹起纱幔，整个房间透着种难以言说的空灵，神秘之感。
第62页 工人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为了给业主最好的体验，姚羽还专门请了保洁人员对房子进行大扫除，并邀请专业的甲醛检测机构对房屋进行检测，以确保房屋可以尽快投入使用。 大约是交房日的下午。 江唯给姚羽发了语音信息，她表示最近工作很忙可能要很晚才能下班，姚羽将全屋一镜到底给江唯拍了段视频，过了两个小时，江唯回復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包。 看样子她真的很忙。 原本准备的交房仪式恐怕不能如期进行，姚羽招唿大家收拾好直接去聚餐了。 去火锅店的路上，姚羽在礼品店买了个包装用的礼盒，店员还教给她如何将丝带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 中国式的饭局，大家最喜欢谈天说地，饭桌上谈论最多的还是江唯的别墅。 有人说：「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花那么多钱就买个被水泡，还长白蚁的房子？」 也有人不甚在意道：「你别看这房子问题不少，人家地理位置好啊，南边那块空地还记得不，人家要建影视基地，值钱这呢！」 「它不管建什么，房子是用来住的，那样的房子怎么让人家住？要不是咱们姚总认真负责，她那房，迟早玩完！」 「光防水我们就做了三层，姚总担心不够又在外墙加了层防水涂料，他们开发商要是有姚总一半用心，业主就享福喽。」 「光说人家开发商，你们懂什么叫生意不，开公司不为赚钱，那就叫忘本。」 此言一出，惹来众议。 「忘本？你咋不说赚黑心钱叫昧良心呢？昧良心和忘本哪个罪孽深重？」 第35章 就在大家对开发商问题争执不下之时，一位较为年长的工人说话了。 「那别墅是业主的首套房吧。」 很平静的语气，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争执不休的人冷静下来。 他又说：「我买房那会儿，大家还都住平房呢，那个年代楼房就是大豪宅。其实呢，我那老房子一没电梯，二不隔音，空间设计也比不上现在的房子，可我就觉得它好。」 房子与家是永恆的话题。 有些人将他的全部青春甚至半生光阴都留在某个城市却始终只是城市的过客；有些人拼尽几代人的金钱勉强买了房，却因为巨额的房贷，家也过得不像家。 家的概念很简单，一套住着舒心，让全家人满意的房子。 家的概念很复杂，借钱与脸面，生活与挣扎，体面与尊严…… 老师傅的这番话让大家听进去了，也没有人再去争执开发商的问题了，大家纷纷谈论起自己买房住房的经歷和感悟。 姚羽在一旁听着，脑袋被某些很久远的回忆侵占，里面还转着几个声音： 「他把房子留给我了。」 「房子最能提现一个人的气质。」 「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我装修房子。」 …… 像是某种东西突然炸开，姚羽瞬间惊醒，她勐地站起来，动作之大，连椅子都带翻了。 大家心有戚戚地看向姚羽：「姚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姚羽无暇顾及大家，此时此刻，她的大脑统统被一些差点忘记的往事占据着，她拿起包包，几乎是夺门而出，只在风里留下一句话：「你们慢慢吃，我有些事要去办。」 「姚总你去哪？」 众人看向空空如也的包房门口，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语气幽幽道：「姚总走了，今天的饭谁来买单啊？」 ** 姚羽驱车前往别墅，路上她给方栋樑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方栋樑有些不快：「老大，你可真会挑时候。」听起来就是嫌弃满满。 「怎么了？！」姚羽深觉自己的地位被人轻视了，声音也跟着沉下来，带着些许威严，「我请不动你了，是不是？」 好好想想是谁深明大义给你放的假！ 「哎呀。」方栋樑那头一声嘆息，背景音吵吵闹闹，似乎还有别人的声音，「你们小声点，老大给我安排任务呢……老大你说。」 「……」姚羽有些纳闷。方栋樑最近搞什么呢？辛晓梅也有些奇怪。哎呀，正事重要！ 「你听着……」姚羽将任务简明扼要地告知方栋樑，末了她问了句，「能办到吗？」 方栋樑啧啧嘴，说：「有些困难。」 「我不要听到『困难』，你要说『你能行』！」 「……」方栋樑一阵无语，他吐槽道，「老大，少跟贺知凡聊天，你也变得中二了。」 她这两个月都忙于工作，哪有时间见贺知凡？姚羽在方栋樑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对着电话说：「总而言之，今晚十点之前务必搞定，我开车了嘟嘟……」 方栋樑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撂下手机，冲着忙碌的大家说：「兄弟们，计划取消，我需要加个班。」 「啊？」众人哀嚎。 还不等别人开口抱怨，辛晓梅先说：「可是，今天是周六，而且我们答应豆豆……」 方栋樑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随便叠好递给辛晓梅，他拍拍她的肩头，对辛晓梅说：「很重要的事情，我办完就回来。」 「……好吧。」辛晓梅很识大体。 然而，虽然辛晓梅捨得割爱，她的朋友们可就不乐意了，纷纷跳出来指责方栋樑，说是指责其实也是给辛晓梅报仇出气。
第63页 大家火力很勐，方栋樑难以招架。 好在还有辛晓梅护着方栋樑，几乎是辛晓梅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张开双臂拦住她的朋友，后背抵着方栋樑，这才帮他出了门。 关门之前，辛晓梅转过身对方栋樑说：「路上小心。」她的小脸微红，圆圆的，小鹿似的眼睛窃窃地望着方栋樑，惹得他一阵怜爱。 方栋樑笑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笑成了大男孩，他看着辛晓梅的眼睛，屈指颳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动作很轻，很温柔。 就是这样简单自然的一个动作，让当事的两人，都是心头一颤，某种异样的情愫在悄悄发酵，由心尖的位置荡漾开来，遍体酥麻。 ** 从下午三点一直忙活到晚上十点，终于将姚羽想要的东西的做出了雏形。 方栋樑一手掐腰，一手抹掉额上的汗珠，扭头瞥向姚羽：「老大，你确定能行吗？」 姚羽也累挺了，她直接瘫坐在地方，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双手背到后面，手掌撑着地，既是休息也是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我觉得，肯定行。」 方栋樑心里打鼓，他反问姚羽：「之前你不是还说，这是投资房，我们的设计要贴合市场的需求。」他看向墙上的东西，怎么想都不明白，「这，不会不伦不类吗？」 姚羽坐在地上，仰头瞄了眼正在审视墙面的方栋樑，她直接选择仰面朝天躺倒，然后语气悠长地说：「这是江唯的家啊。」 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地方。 「我希望，这套房子还能保留她的影子。」 ** 据方栋樑交代，他明天有十万火急的事，于是，忙完了手里的活，他就走了。 差一刻凌晨，江唯回到别墅。 她开的是辆改了紫色的福特轿车，车的颜色别致内敛，很符合她的气质。 江唯穿了件米白色的真丝拖地长裙，柔美的线条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裙子是吊带款，领口开的有些大，煞是性感。 明眸红唇，看着是她又不像她。 姚羽早已经在别墅外等候多时，两人碰面，例行公事地互相打招唿。 「你好。」 「你好。」 她俩着实奇怪，明明两个人都挺替对方考虑和着想，却在面对面沟通与交流上，变得莫名其妙，就像隔着层厚厚的牛皮纸。 看不见又撕不透。 江唯微笑着走向姚羽，轻声道：「你怎么不进去等？夜晚山里凉。」 姚羽也笑着说：「当然要等着主人回来给我开门啊。」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双手递给江唯。 江唯抿唇微笑，接过盒子，打开，丝绒的盒子内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银白色的钥匙，钥匙的扣子上绑了个粉色蝴蝶结。 「谢谢，你也太用心了。」江唯看着礼盒，将里面的钥匙取出来。 「交房的仪式感嘛，应该的。」 江唯手里拿着钥匙，她提着真丝长裙的下摆，旎旖优雅地走上台阶。 她先在门前，人面对着门，手里捏着钥匙，钥匙就对着锁孔，姚羽在旁边等了很久也不见江唯开门。 她正要问，江唯突然说：「还是你来吧。」说着，江唯把钥匙递给姚羽。 姚羽看着江唯伸过来的手，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皮肤，她的手臂纤细修长，曲线相当漂亮，就是看起来太瘦了，病恹恹的。 银色的钥匙就躺在她苍白的手心。 姚羽抿抿唇，伸手接过钥匙，三两下将房门打开。随着房门的开启，玄幻上的感应灯顺势亮起，姚羽摸上灯具开关。 漆黑的夜晚，星光微茫的半山，江唯的别墅发出暖洋洋，亮堂堂的光。 江唯的眼睛像是含了酒，迷迷濛蒙，玄幻上方小黄灯也被她揉碎了撒在里面。 重新装修过得别墅早已看不出曾经的样貌，因为建筑结构被改变，房间内的布局也发生了变化。江唯差点没认出来。 她提着裙摆走进客厅，大面积的灰色随处可见，沉稳的颜色，硬朗的线条，每处设计都彰显了独属于男性的性感。 房子很漂亮，如果上镜，如果再有个年轻帅气的男明星住进来…… 江唯几乎可以预料她的房子将成为下个网红爆款了。 再往前走就是餐厅的位置，整面墙的红酒柜奢侈而充满品味，那上面还真的放了几瓶红酒，还都是不错的酒。 「太细节了，姚羽你有心了。」 江唯眸光看向姚羽，姚羽就站在她身边的位置，一路上，姚羽一直在观察江唯的表情，她现在不确定江唯是否喜欢她的设计。 因为在姚羽看来，江唯的表情怪怪的，她看起来很疲惫，无法用妆容修饰的倦态。 而且她看房子时候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房子，反倒像是在欣赏别人家的房子。 姚羽笑笑，给江唯介绍起楼梯：「因为房子的结构重新调整过，所以我把楼梯的位置给换了。」楼梯改成了旋转式，类似贝壳的样子，非常具有设计感，视觉效果一流。 江唯的眉毛挑了下，肩膀也跟着缩了下，她对姚羽说：「非常漂亮！姚羽，我觉得你不是设计师，你应该是魔术师吧。」 江唯奉承的玩笑话用让姚羽有种别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她又说不上来。
第64页 姚羽觉得江唯很累，不是为工作忙碌的身体上的累，而心里的某样东西倒下了，连带着江唯整个人被累垮了…… 「去楼上看看吧。」姚羽建议。 第36章 「好。」江唯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二楼的空间跟一楼一样，却在视觉效果上大了很多。大而不空，是姚羽设计的重点。 迤逦的纱幔在亮着灯光的夜晚有种别样的浪漫，江唯的眼睛微微眯着。 「禅。」江唯给了一个字的评价。 姚羽微愣，她想了很多江唯可能会说的词彙却唯独没想到这个字——「禅」。 「这房子，我都不捨得租出去了。」江唯笑道。 「那我的设计是不是算不成功啊？」姚羽也很江唯开起玩笑来。 两人笑了笑，江唯的视线突然被墙上的风景所吸引，她瞬间惊呆。 「这个是？」江唯微怔，她的视线都移向墙面，说话的语调变得有些不自然。 对江唯的反应，姚羽有些胸有成竹，她早就料到她对它的反应是剧烈的。 「房子提现了主人的气质，这是你的房子，你的家，它的气质应该由你来定义。」姚羽说，「很抱歉准备时间有些仓促。」 姚羽很笃定自己的设计，她自信满满。 那面墙似乎充满了魔力，江唯近乎失神地朝着它走了过去。 只见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墙面中央，像是被撕裂般，由中央的缝隙钻进来很多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白色玫瑰花。 它们自下而上，由少到多。充满层次感的花架让那些玫瑰不在只是空洞的摆设，花架让它们有了生命有了灵魂有了使命。 仅仅是花架很难做出如此逼真的撕裂感，江唯靠近了看，这才发现，原来在花架的边缘还有部分手绘画，做了延伸与过渡。 如此一来，在视觉效果上，更有种别墅与半山的绝美风景融为一体，让人感觉，什么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江唯想要伸手去抚摸花朵，那些象徵着纯洁与爱的白玫瑰，它们比黛安娜王妃与查尔斯王子世纪婚礼的婚纱还要美丽。 就要触碰到了，她的手又放下。 姚羽敏锐地察觉到江唯的状态不对，是她的设计出了什么问题吗？不应该啊。 姚羽问：「怎么了？」 江唯屈了屈伸出去的手指，最终还是将手收回，沉沉地垂下去。 「姚羽，房子我看过了，很满意。」 江唯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她很多年前检查姚羽磕磕巴巴的背诵，尽管姚羽背的非常不通顺，她也会平静地说：你背过了。 以前，姚羽会觉得江唯管得松，即便是划水她也给通过，所以总是在背完课文后如释重负；现在，姚羽的心情非常复杂……她有种，自己相当满意的成果被别人评价为「一般」的那种失落或者说不甘心。 姚羽的脸瞬间沉下来，原本笑容洋溢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跟江唯苍白的手臂一样。 江唯尽力扯出微笑：「我想休息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姚羽哪里听不出来。她没有继续刨根问题，也没给自己申辩。 姚羽扯出抹假笑，装作不在意地说：「好，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如果对设计或其他地方不满意，随时跟我联繫。」 「好。」 「再见。」 「再见……」 姚羽发动汽车驶离别墅，夜晚的半山灯光昏暗，原本充满生机的草木绿植在羸弱的灯光下显得面目可怖。 姚羽打开音乐，想着用音乐舒缓身心。 轻盈的纯音乐从音响里飘流出来，她觉得不够有劲儿于是切换了更为劲爆的流行乐、摇滚乐，耳边是重金属音乐爆炸的声音，姚羽的心像是绷着跟弦被人肆无忌惮地拨弄。 那撩拨让她几近愤怒。 下山的路姚羽将车速提的很快，就在转弯的瞬间，对面突如其来的远光灯晃到姚羽的眼睛，她一个急剎车，勐打方向盘。 好险。 两辆车几乎是擦肩而过。 虽然没有撞上去，可姚羽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她抓了把额前的散发，将它们抚到脑后，然后后怕又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 此时车窗玻璃被敲了两下，姚羽将音乐关闭，将车窗开启两分。 外面那人正是刚刚的车主，他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休闲的白色衬衫，男人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他敲着姚羽的车窗，怒气值飙升。 「原来是个女司机，你懂不懂交通法，山路也敢开这么快！找死啊！」男人见开车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由分说开口就骂。 而姚羽也在气头上，哪里容他辱骂。 「你他妈不是也开远光灯了！过弯你鸣笛了吗！」 男人被姚羽中气十足的怒吼吓了一跳，眼神惊愕地看着姚羽，姚羽白了他一眼，关上车窗，驱车离开。 开着车姚羽心里仍然不爽，她大半夜飙车的确有错，不过她心里很难受，为了江唯对她设计的反应而难受。 她记得绝对没错。 高中那会儿，她们班的卫生区是校园花坛，花坛里种了些开小花的平阴玫瑰，江唯很擅长摆弄花草。 某天周涵问她是不是喜欢粉色玫瑰，江唯垂着头，微红着脸，声音很小。
第65页 「我喜欢白玫瑰，黛安娜婚礼时捧得那种。」 「哦~~~~」 他们两个向来是班里男生女生热议的话题，他们俩说的悄悄话也是同学们津津乐道的八卦杂谈。 偷听的同学们在一旁起闹，江唯有些害羞，周涵则是护着她，跟几个起闹最厉害的打闹起来。 想着想着姚羽就生气。 还不是为了讨好江唯她才萌生出在房子里追加个花架的主意，她可是跟方栋樑两个人足足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弄完的。 也不说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好歹给句话啊，这种没有态度的沉默最最最最讨人厌了！ 正生着气，姚羽视线一撇，却发现静静躺在副驾座上的一个礼品袋。 姚羽有些疑惑，她什么时候买东西了？ 扒拉袋子一看，那里面是从江唯家找到的铁盒子。 姚羽无奈地气出个冷笑，以为不用再见江唯了，没想到她的东西还在她这里。 姚羽向来是个行动派，她调转车头，原路开回去，早点把东西给她就不用再麻烦了，姚羽如此想着，放缓了车速，回到别墅。 灯还亮着，跟她离开时一样。 姚羽来到门前，按了门铃，她等了会儿，没有人来开门，姚羽觉得纳闷，她伸手拍门，可掌心刚触碰到门板，门就开了。 姚羽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里面探头探脑，她喊了声：「江唯？」 没有人回应。 不知怎的，姚羽的心突然紧张起来，或许是因为空气中不易察觉的细小微动，或许是房子静谧的过于诡秘。 姚羽将一楼的房间挨个看了遍，她发现餐厅的酒架上少了一碰红酒，还有一只高脚杯。 姚羽扶着扶手缓步走上二楼，人还没上去，她就看到楼梯口，倒着一只空掉的红酒瓶，瓶子里还有些许暗红色的红酒流淌出来，原木色的地板上暗红色的水渍有些触目惊心。 姚羽一提气，走上楼梯。 只见江唯坐在梯形的花架中央，她仍然穿着那身米白色的真丝长裙，裙摆拖曳在花架上，仿佛与整片的玫瑰花架融为一体。 江唯的手里摇晃着一杯红酒，血色的液体在晶莹透亮的玻璃杯壁上起伏，挂了圈浅浅的红。她伸长如天鹅颈般的美丽脖颈，将那暗红的液体吞入腹中，奢靡而颓败。 迷濛的眼，在打量姚羽。 「罗总要破产了。」江唯说。 听她的语气似乎在为自己庆祝？ 姚羽眉心微动，她将袋子放到地板上，对江唯说：「这是在地下室发现的盒子，我刚刚忘记给你了，现在还给你。」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面对姚羽的淡漠江唯却萌生了好奇心。 「北港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被查是迟早的事。」姚羽淡淡说。 江唯哼笑出声，她又嘆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对哦，我怎么忘了，你多聪明啊，你怎么会猜不到呢。」 姚羽有些听不懂江唯的话，她疑惑地盯着江唯，想要看穿她，获取答案。 「你知道吗，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江唯兀自地说，伸长了纤细修长的腿，舒展妖娆美丽的身体，「如果不能成为有价值的女人，就把自己变成可怕的女人。」 要让他愤怒，让他害怕，让他后悔，为什么在那年那天那夜选择欺负我。 这些年，江唯跟在罗总身边，她恨他也恨自己，她恨罗总的人面兽心，她同样恨自己的弱小。然而，若想扳倒罗总，她只能成为他的女人忍辱负重，收集证据。 姚羽的睫毛颤了颤。 大家都是成年人，尽管江唯的话说的很隐晦，姚羽多少还是能猜出些东西。 她静静地望着江唯，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室静默。 飘摇而起的幔帐被风牵着走，幔帐的边缘扫过木质地板，发出轻轻浅浅的声音，江唯闭着眼赢，将头歪在玫瑰花枝上。 她仍然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高在上。 不过姚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消失变质了，它只能用美丽的外壳来修饰虚无的内心。 第37章 姚羽走后，江唯才走下花架。 她居高临下俯瞰躺在地上的锈迹斑斑的铁盒，眼神雾蒙蒙的，有这氤氲的水色。 她将铁盒子拾起来。 因为铁盒生锈严重，又经过重力挤压，想要打开它并不是容易事，可江唯就像是在跟谁较劲，她非要把盒子打开。 「卡」的一声，盒子打开了，江唯的指甲也划破了条口子。 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她无暇顾及指尖的痛，而是将所有的视线都放在盒子里面的东西上面。 一张银行卡，崭新的银行卡。 银行卡内装的是罗总给的这栋房子的周涵的那部分房款，还有「零花钱」。 江唯从未动过这笔钱。 她以为将它封在墙柱里面就可以永世无忧了，没想到因为这栋房子破败不堪的内里还是让这个盒子曝光在了大众视线里。 她真傻，以为藏得住吗？ 江唯折断银行卡，将它丢在盒子里，然后连同盒子丢进了垃圾桶。 以后再也不用藏了。 ...... 罗总破产了。 青市少了位罗总多了位江总，姚羽和方栋樑再次来到罗氏，哦不，是江氏，来签合同，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位英俊的青年男士。
第66页 整个签约过程很顺利。 姚羽签了字就准备回公司，来到江氏楼下，姚羽正准备开车，方栋樑却堆了满脸的笑，讨好地看着姚羽，说：「老大，我上午出去办点事，你放我天假呗。」 姚羽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都放你半个月的假了，方栋樑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老大！」方栋樑左手扶着门框，跟姚羽谈判，「你不是说让我帮助王姐分担工作吗，我着就是要去帮她分担工作啊。」 姚羽满脑袋问号，分担工作你回公司加班啊，往外跑算什么？ 「老大，你不知道，真的是很很重要的事情。」方栋樑说着，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挺着急，方栋樑冲着电话说，「就快到了，你们再等会儿，先稳住啊！」 姚羽茫然地看着方栋樑，直觉告诉她绝对有事，不过姚羽没有当面戳穿。 方栋樑拉下脸再次恳求姚羽准假，姚羽微微一笑，点头：「准了。」 然后方栋樑就跑到路边去拦计程车了。 姚羽看着方栋樑上了车，跟前台去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并不是辛晓梅，而是时嘉宁，姚羽疑惑，问道：「宁宁，怎么是你？辛晓梅呢？」 时嘉宁说：「辛晓梅请假了，你不知道吗？」 姚羽有些恼，这两孩子不会这么不懂事，上班时间请假约会吧。 「我是不是对他们太纵容了，两个人都请假？」 姚羽说完，时嘉宁微微愣了会儿：「两个？方栋樑也跟你请假了？」 「嗯。」姚羽说，「我刚看着他上了计程车。」 这小子，越来越没数了。 时嘉宁那头沉默了会儿，姚羽骂骂咧咧道：「等他们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羽。」时嘉宁说，「我好像知道他们去哪了。」 ** 姚羽先开车来到公司楼下接时嘉宁，时嘉宁上了副驾驶，繫上安全带，然后说：「真的要去吗？」 姚羽发动汽车，嗓音又急又俏：「去，当然要去，我就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居然瞒着她，太过分了。 路上时嘉宁将她获得的情报分享给姚羽：「莎姐的儿子豆豆今年八岁，上小学了，但是因为他比同龄的孩子矮，长得又秀气，所以经常被膘肥体胖的男同学欺负。 莎姐和她老公工作都忙无暇照顾豆豆，豆豆的爷爷奶奶呢又只管这孩子是衣食住行，对豆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所以，即便豆豆在学校里挨欺负了，也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知道。 辛晓梅是发现了豆豆的图画本有被人踩过的脚印痕迹，所以打算帮豆豆报仇，教训教训那帮欺负豆豆的小孩。 朝华小学就在前面路口左拐。」 时嘉宁说了很多，姚羽就听着，偶尔打断她发言提问。 车子在距离小学不远处的路口停车。 姚羽熄火，拉下手剎，调整了座椅的靠背让自己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车里。 「她们给豆豆报仇？怎么报仇？」 「我也不知道。」 学校门口总有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不算宽敞但非常干净的路口，有位白髮苍苍的老奶奶坐在台阶上抽杆烟。 那模样又痞又飒。 姚羽瞧见了开玩笑说：「等我老了，也当这样的老奶奶。」 翘着骨感的二郎腿，大剌剌坐在树荫下的台阶上，眉目舒展，口吐烟雾。 想想就很爽。 时嘉宁在旁边听的想要发笑。 她也开玩笑道：「嗯，不错的想法，再工作五十年就能实现了。」 姚羽被噎住。 再工作五十年…… 她怔怔看着时嘉宁，撇着嘴，摇摇头，啧啧道：「宁宁啊，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毒舌的。」 再看看现在，说话能噎死人。 「我哪有毒舌，不过是阐述事实。」 她时嘉宁无论说话还是办事，向来公正要紧，她根本没有毒舌，就是摆事实讲道理嘛。 姚羽又瞄了眼时嘉宁，无奈地笑了。 时值夏季，蝉鸣，配合着树叶撞击发出的沙沙声，敲击出夏天的音律。 姚羽和时嘉宁就守在车里等，等了好久，也没看见方栋樑，辛晓梅的身影。 姚羽有些不耐烦，问：「确定他们是来校门口吗？」 别是记错地方了。 时嘉宁说：「没错啊，他们是说在学校门口解决问题。你再等等。」 姚羽打开车窗，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终于在前方路口窜出来一伙人，他们有男有女，还都穿着某高中校服，男生的个子很高，体型也比普通的高中生壮。 至于女生嘛。 一头长髮，发尾的位置做了紫色的渐变效果，有哪家高中会容许自己的学校的学生染头髮啊！ 简直胡闹。 姚羽看着穿着高中校服的方栋樑和辛晓梅，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笑了。 论画面感，是挺搞笑的。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硬生生把青少年体形的校服套在身上，那效果当真辣眼睛。 跟在方栋樑和辛晓梅身后的还有好几个，他跟他们同样穿衣打扮的男生。 都是又高又壮。 「他们这是cosy？」
第67页 姚羽发出质疑。 「……」 时嘉宁也无语了，她是听到方栋樑和辛晓梅在前台小声嘀咕的计划，当然她没有听到他们具体打算实施怎样的计划。 「可能，扮演不良少年吧。」时嘉宁说。 在学校里，有个亘古不变的食物链——幼稚园害怕小学生，小学生害怕初中生，初中生害怕高中生。这样的食物链，就跟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一样简单粗暴。 以大欺小，校园法则。 接着就看见豆豆跟在他们身后，虾米样的个头，看起来既弱小还有些萌。 豆豆的头很大，身体却很小，他背着大大的书包，低着头走路。 一群人选了块有树荫的宽敞地。 有的依着树干，双臂环胸；有的模仿对面的老奶奶坐在台阶上。 至于辛晓梅，她搂着豆豆在说些什么。 只见豆豆低着头，皱巴巴的小脸憋成绛紫色，他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被同学踩脏的图画本，交给辛晓梅。 辛晓梅看着图画本，揉揉豆豆的头。 「他们过来了。」大元说。大元是辛晓梅的同学，人如其名，长得又大又圆。他的皮肤很白净，看起来就是常年不晒太阳的人。 大元匆匆跑过来，方栋樑朝着男生们招唿一声，大家都收起手机，脸上嘻嘻哈哈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板着脸，装成不良少年最常见的厌世、狂狷、吊炸天的模样。 紧接着，就有三个小学男生长相的孩子走过来，他们三个的个子都比豆豆要高，其中站在中间的，老大模样的男生，长得又高又壮，全然不像小学生该有的模样。 一左一右的男孩也是高高大大。 被这样的同学欺负，难怪豆豆不敢告状。 他们步伐拽拽地过来了，豆豆吓得缩到辛晓梅身后，辛晓梅低头看着豆豆害怕的样子，秀气的长眉横成一字。 她抬头看向胖男生，沉声质问：「你就是经常欺负豆豆的那个小混蛋？」 小混蛋刚开始挺狂的，走路的样子也非常得拽，当他看见方栋樑等人高马大的大男生时候，他的神色变了变，眼神没那么狂了。 「怎，怎么了？」小混蛋没有直接回答辛晓梅的问题。小孩子就算再坏再皮，他们的脸上的单纯是无法掩饰的。 方栋樑他们看出来小混蛋害怕了。 「你说怎么了？」方栋樑出声质问，然后他身后的几名大男生蹭地站起来。 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又高又壮。 他们站在小混蛋面前就像面不可撼动的铜墙铁壁，小混蛋害怕了，脚后跟往后倒退两步，然后他就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小弟。 小混蛋右后方的小弟突然嚎叫出声，急忙扯开自己的脚。 小混蛋被他的嚎叫声吓了一跳。 他既害怕面前的方栋樑等人，又不想在小弟面前跌份儿。被两种情感夹在中间，小混蛋进退维谷，他呆呆地看着方栋樑。 「看什么！」方栋樑突然吼道。 第38章 方栋樑只是吓唬吓唬他，小混蛋却被突如其来地低吼吓得肩膀一哆嗦。 在车里的姚羽将剧情看了个全套，她扭过头，问时嘉宁：「他们是在扮演不良少年？」 哪里是扮演，分明就是吧。 再这样下去，快把门卫招来了。 时嘉宁笑容尴尬：「再看看。」 大概是有人撑腰，豆豆终于敢探出头来，看向小混蛋。他看见小混蛋被方栋樑吓唬住的狼狈样子有些想笑。 小混蛋也看向了豆豆。 他的眼睛突然瞪得熘圆，就像平时他吓唬豆豆的样子，辛晓梅眼见地看见小混蛋企图吓唬豆豆，直接带着豆豆走到他面前。 豆豆有些怕。 辛晓梅攥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小混蛋看着辛晓梅带着豆豆走过来，有些摸不清楚她的意图。 只见辛晓梅一扬手，小混蛋便朝后躲去。 小混蛋以为辛晓梅要动手打人，差点就要喊妈妈，结果辛晓梅也是佯攻，她主要就是想吓吓小混蛋，给豆豆壮壮胆。 辛晓梅抬起的手将垂在肩头的长髮撩到背后，她对小混蛋说：「我是豆豆的姐姐。」 方才小混蛋的闪躲已经令他败下阵来。 两军对垒，谁怕谁就输了。 小混蛋的两个小弟见大哥都害怕了，纷纷脚尖冲着学校的方向，他们想跑。 「豆豆，你想怎么处理？」辛晓梅没有管小混蛋，而是问豆豆解决办法。 或许是有人撑腰让豆豆有了勇气，但是他看着小混蛋害怕的样子，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怜悯的神色。 「你把我的画本弄脏了。」豆豆喏喏开口，「只要你把我的画本擦干净，今天的事情就算解决了。」 豆豆的要求让小混蛋诧异。 「你不让他们打我吗？」小混蛋问。人都叫来了，就只让擦干净画本？ 「我不喜欢以暴制暴。」豆豆小大人道。 辛晓梅低头看着豆豆，眼神里的怜爱和欣赏是难以抑制的。 总有些小孩听话得让人心疼。 豆豆松开辛晓梅的手，跑到后面，他坐在台阶上，将铅笔盒从书包里拿出来，然后取了橡皮，将画本和橡皮都给小混蛋。 「擦干净就行了。」末了还补充句，「我的哥哥姐姐，都在这里等你擦干净。」
第68页 说罢，他抬头看向辛晓梅和方栋樑等人。 辛晓梅和方栋樑对视一眼，点点头。 原本以为是场不良少年欺负不良少年的戏码，没想到故事的结局居然是温馨收场。 姚羽调整座椅，发动了汽车。 「不看了？」时嘉宁问。 「不看了。」姚羽说，「经常操心人容易变老，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变成老妈子。」 时嘉宁微微一笑，系好安全带。 阳光打在树叶上，折射出金光的光芒，被磨得发亮的水泥台阶上，一个胖胖的小男生侧身坐着，他的手心按在长方形的画本上，另一只手里捏着块白色的橡皮。 橡皮屑拧成长条堆在本子上，豆豆用小手将它们扫成堆，然后收集起来，装进随身带的小垃圾袋里。 「我挺佩服莎姐。」看着眼前的一幕，辛晓梅感慨道，「孩子的教养体现了父母的素质，莎姐这么忙也没耽误把豆豆教育好，她真的很了不起。」 方栋樑同样感慨，别看王莎莎平时在公司里说话尖刻，关键时刻还是很仗义的。 豆豆的话和他的思想，让方栋樑有些震撼，他没想到豆豆这么大方豁达。 来之前他还想呢，要是真的跟小学生动手，他们算不算胜之不武，不讲武德啊。 ** 有句话说得好——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嘉羽一个家装公司突然冲出重围杀入公装行业，公装圈内的各种大佬对于名不见经传的嘉羽，不齿有之，蔑视有之，担忧也有之。 正当大家想看着映月浅水湾跌下王座的时候，姚羽又借势拿下与凡泰集团的合作，惊掉了圈内人的下巴。 此战于商场而言打的漂亮，于她自己…… 姚羽借贺知凡的背景将自己在罗总的绯色新闻里摘出来，然她前脚刚迈出泥潭，后脚又踏进火坑。 无形中形成了某种怪圈，凡是跟姚羽合作的男性必然要跟她产生某种不清不楚的联繫。 与天诺嘉华的谈判并不顺利，原因无他，天诺嘉华的老闆娘担心姚羽又「顺便」勾搭她老公，所以跟着来谈生意了。 美其名曰顾问，实则是监视。 天诺嘉华的杨天华，杨总，是位长相斯文的中年人，他戴着副无框的近视镜，左手的无名指上，铂金戒指被擦的锃亮。 整个谈判过程中，凡是姚羽与杨天华对话，不超过三句，杨太太必然插嘴。 起初姚羽还以为是天诺嘉华对于合作要求有什么不满，后来她留意观察了。 只要是她和杨天华谈着谈着，杨总无论是处于尴尬、礼貌、无奈等情绪笑了，哪怕只是扯扯嘴角，杨太太必然开口打断。 这意向也太明显了。 分明就是在针对姚羽嘛！ 「我们的要求就是这些，杨太太您还有什么意见吗？」姚羽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杨太太不是声称自己是顾问吗，那你提意见啊，提啊！ 杨太太假模假式地翻了翻合同，浓妆艷抹的眼睛瞄了眼杨天华，杨天华很认真地看看完合同，微微点头。 杨太太这才咳嗽两声，尖着嗓子说：「行吧，合同没什么问题，祝我们合作愉快。」 姚羽本想再呛她两句，被坐在旁边的时嘉宁给拦住了。 会议桌下方，时嘉宁不动声色地按住姚羽的手，紧紧攥了把。 手劲之大，姚羽都觉得疼了。 「合作愉快。」时嘉宁伸手与杨天华握手。 杨太太见姚羽的笑容可掬，而且她的手老老实实地垂在桌子下面，没有抬起来勾引她老公的意思，脸色也就缓和了。 临走时，杨太太又折回来，问了句：「工程的主设计师是时总吗？」 时嘉宁点头微笑：「是的。」 「那你们姚总参与设计吗？」 杨太太问得很小心，很拿捏分寸。 姚羽脸上挂着假笑，真想撕破脸跟她说，不就是想问她去不去施工现场吗，你倒是直接问啊，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算什么！ 「姚总当然参与设计。」此言一出，杨太太的脸都绿了，接着就听时嘉宁说，「不过我们姚总日理万机，恐怕没时间去现场监工。」 说罢她挑眉看了眼姚羽。 那眼神姚羽看懂了，时嘉宁让她配合。 「对。」姚羽笑得灿烂的像朵花，「我还要忙着跟顾总和贺总的合同，没时间去工地。」 玩阴阳师吗？她也会！ 顾总是映月浅水湾的老总，至于贺总，不用说杨太太也该知道，就是贺知凡。 他们俩都是国内响噹噹的大资本家，随便抬抬手，天诺嘉华就可以不在圈里混了，还担心自己老公被抢。 拜託，她姚羽也是挑食的。 果然，姚羽的话音未落，杨太太的脸又被气紫了，她尽力保持微笑，嗓音有些哏：「姚总可真厉害，总能跟大人物拉扯关系。」 「对啊，我就是这么厉害。」 眼看着再说下去两人就能打起来了，时嘉宁和杨天华分别拉着自己的朋友和老婆朝着对方各自道别，然后离开。 杨天华和杨太太走后，姚羽和时嘉宁回到了姚羽的办公室。 姚羽坐在老闆椅里，气得不轻。 「她什么意思啊，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我是跟他们谈合作的，有她这样的吗？」
第69页 「沉浸在婚姻中的女人大多患得患失，再说了，你魅力这么大，她会害怕也是常识。」时嘉宁笑着说。 时嘉宁这话说的姚羽不爱听了。 「我魅力大，我为什么要看上一个有老婆孩子的老头啊，我找年轻的小帅哥不好吗？」 时嘉宁静静地听着姚羽发牢骚，她不擅长劝说，却知道安静的倾听也可以舒缓对方心里的怒火和不适。反正姚羽也就是一时气不过，听她说完就好了。 「职业女性和家庭主妇真的有壁，我做的那些不都是利用手边的资源，来解决问题吗？利用舆论让自己脱身，然后借势与凡泰达成合作，这有问题吗？」 不仅将自己摘干净，还顺便带领嘉羽正式踏入崭新的领悟，就很完美啊。 那些人，格局太小，太狭隘了。 「可是，你和贺知凡的绯闻，怎么办？」 时嘉宁的话问到点上了，姚羽是把她和罗总那边摘干净了，可贺知凡…… 「嗯……」姚羽沉吟片刻，「再说吧，有些事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 要么就等待风声过去，让时间慢慢抚平一切，可这样也容易留下话柄；要么就搞个大点的新闻，最好是积极向上正能量的，将自己洗干净，撤离脱离泥沼。 哎，这事儿弄得姚羽心里不痛快，她属于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明明她是受害者，却因为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成为了「坏人」。 上哪说理去？ ** 上次说过要请路天赐吃饭，感谢他的几次搭救。当然路天赐作为贺知凡的司机，他肯定知道些姚羽打听不到的消息，所以姚羽请路天赐吃饭是一石二鸟。 答谢为辅，打探情报才是真的。 姚羽也感嘆自己越来越像生意人了。 第39章 吃饭的地点约在姚羽常去的私房菜馆。 地方不大环境却很雅致。 老闆娘做得一手淮扬菜，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曾在中南海当过帮厨。 姚羽提前订好位置。 虽然她的目的是获取情报，但到底没有做的太明显，姚羽和老闆娘说，今天的餐位她全包了，但是餐厅不要空着。 姚羽划出三两个距离她们较远的位置让老闆娘接待客人。如此，环境相对安静便于谈话，又不会显得过于功利，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真实目的。 姚羽难得换了身浅色系的波西米亚风长裙，清新自然的颜色，简单大方的款式，让凭栏而坐的她远远看来像幅画。 姚羽坐的位置，视野极佳，既能将私厨的美景尽收眼底，又正好可以看见门口。 路天赐照旧穿着身黑色的西装，清隽的面部轮廓，墨黑而浓密的眉，这让他的长相在俊美中平添了些坚毅的硬朗。 他的身量高挑，体型健硕，看得出来是常年保持健身的结果。 姚羽朝着路天赐招招手，路天赐目光敏锐地看见了她，他浅淡微笑朝着姚羽走过去。 「你好，姚总。」 「你好，路先生。」 简单的客套寒暄，路天赐入座。 他先是打量了私厨的环境，仿古的设计让整间菜馆显得非常有情调，头顶的灯笼形状的吊灯灯光柔和，也将整个菜馆的气氛揉的舒适闲宜，让人身心放松。 「姚总不愧是设计师，眼光独到，这是我见过最别致的私厨小馆。」路天赐笑道。 姚羽笑容可掬，着手给路天赐倒水。 「路先生过奖了，大概因为是本地人吧，对老街坊的菜馆比较熟悉。」 说着，姚羽招唿服务员上来。 「不知道路先生喜欢什么，您看着点吧。」姚羽接过菜谱转手递给路天赐，「这家店的老闆娘做淮扬菜最是拿手。」 「淮扬菜？」路天赐接过菜单却没有打开，他将菜谱放到桌上，直接用方言报了几个菜名，服务员记下后也同样用方言回復他。 路天赐的声线偏冷，可他说扬州方言的时候嗓音会不自觉的变得柔和起来。 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情在其中。 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 姚羽略有些疑惑地问：「路先生是扬州人？」 路天赐淡淡一笑道：「我在扬州长大。」 「那可真是太巧了。」姚羽表现得有些激动，她边说边给路天赐添茶，「没想到我珍藏多年的小菜馆正对了路先生的胃口，那您今天可要多吃些。」 路天赐虚扶茶杯。 两人稍事寒暄，不多时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看着就很有食慾，路天赐拿起筷子先试了试扬州小炒。 虾仁入口，他慢慢咀嚼，然后将眼睛眯起来，这个习惯和姚羽很像，当吃到喜欢的食物下意识的反应。 姚羽观察路天赐的表情，看起来他对今天的菜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她也开始吃菜。 两人边吃边闲聊，聊着聊着姚羽就把话题带到了中远集团。 「听说，贺知非在中远集团内部大搞改革？」姚羽试探地问，她的语气故意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就是普通的闲聊。 路天赐抬眸看了姚羽一眼。 就见姚羽低头吃菜，似乎是察觉到他在看她，她抬起头朝着路天赐笑了笑，一双明艷的狐狸眼扮出人畜无害的模样。 「嗯。」路天赐道，「贺总最近是挺忙的。」
第70页 戒备心还挺强。 姚羽改变了策略：「上次听你说，贺知非把中远集团的中层都调到凡泰来了，路先生你也清楚，嘉羽对于中远和凡泰来说只是小虾米，我在两个贺总手底下讨生活可不容易，我也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就被人......」 然后姚羽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表情有些许夸张，倒是把路天赐逗笑了。 迂迴不行就用怀柔。 姚羽就不信了，今天她拿不下路天赐。 「姚总说的哪里话，小贺总如此赏识你，是因为姚总的设计出众，我也听说了嘉羽和映月浅水湾的合作。我虽然是个司机不懂做生意，可我知道映月浅水湾在地产界的地位，也了解能跟他们合作的设计公司绝非池鱼。」 路天赐说话从容不迫，进退有度，看似在回答姚羽的问题，实则没有一句在点上。 就像是打太极。 姚羽把掌推过来，路天赐又不着痕迹地推了回去。 姚羽忘了是哪位老总说过，大老闆的司机就跟少林寺的扫地僧一个道理，你不要看他默默无闻的不起眼，其实人家厉害着呢。 「路先生这么捧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姚羽故作娇羞，她对着路天赐笑了笑，然后端起水杯轻轻啄了口，「论起做生意还是贺知非贺总厉害，自从贺总接手中远集团，青市的工程行业就有了风向标，多少年了，大家都跟着中远的步调走，如今贺总这招儿，我这种外行人实在看不明白。」 「其实每个公司都有每个公司的难处。」路天赐见姚羽不放弃，就稍稍松口，「中远集团是传统型行业，近些年传统行业受新兴行业冲击不小，中远集团尽管家大业大也在劫难逃，凡泰是小贺总的试水也是贺总转型的手段，贺总很看中凡泰所以倾中远集团之力扶持凡泰也是说得过去的。」 路天赐的话说得太过官方。 姚羽听着然后笑道：「是啊，传统行业就像将要退休却任然霸占岗位的老人，人家新人想要上来光靠等是不够的，总要用些方法和策略，对传统行业造成冲击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们这些做传统的只守不攻，早晚吶，江山都要被人给吞了去。」 路天赐笑着说：「姚总很喜欢开玩笑。」他又补充，「虽然言辞犀利，却都是大实话。」 姚羽又故作惆怅地嘆口气：「本来还想在路先生这里学学贺总的经营手段，现在看来我的段位太低，玩不了高端局。」 「姚总是做设计的，跟传统型行业还有很大的距离，倒也不用谈虎色变。」 这话说得。 姚羽眉梢向上一挑。 他把话都给堵死了，她还能说什么？ 「吃菜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姚羽说。 尽管路天赐口风很紧，但在姚羽的软磨硬泡下，路天赐还是吐了些重要情报。 姚羽听后差点惊掉下巴。 老贺总也就是贺知非贺知凡的爷爷，他老人家可是位传奇人物，在那样的年代里能守住财产还能将公司做下来是很不容易的。 到了贺知非父亲手里，中远集团已经是青市响噹噹的大企业，不过后来中远集团内部也发生过很大的变动。 老派的财务总监不满足于现状带领着一众老人闹事，贺知非的父亲为了稳定公司又不想伤了多少年的兄弟情义，不得不忍痛割爱，将部分权利放了出去。 可这权利啊，就像是泼出去得水，它一经出手，就回不来了。 到了贺知非手里的时候，中远集团从外部看是个不可撼动的整体，而实际上，很多的老派都是自己人掌握着中远重要的资源。 贺知非想要收復权利，却不能。 他无法以小辈的姿态跟叔叔伯伯们提要求，更不能用中远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去压迫叔叔伯伯们将权利放出来。 这些年他尽力维持平衡已是实属不易。 将中远集团的中层调离，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中远」的实力，即便这个实力现在改名叫「凡泰」可它是完完全全握在贺知非手里的。 而中远集团呢。 没有了中层的中远集团看似是被掏空了，可实际上掌权的、拿着资源的那些老派如果想保持现世的荣光，就不得不出来做事。 他们老了干不动了，那就让他们的孩子来干，没有孩子的总会有忠心的下属吧。 位置空缺不怕，再找人顶上去就是了。 于是，老派们为了抢占新的资源和权力，又将进行新一轮的厮杀。只要老派还想拥有现在权利和地位，中远集团就不可能倒下。 贺知非的手段就相当于，在被圈养起来的动物群里丢了块奶酪，他任凭那些动物为了奶酪而厮杀，他则是坐山观虎斗。 不就是块奶酪吗？ 他贺知非给得起，也捨得给。 「好厉害的手段。」姚羽惊嘆。 釜底抽薪，矛盾转嫁，起死回生，如果她未来的对手是贺知非…… 那结果姚羽不敢想像。 「那他们......」姚羽本想问，那些中层在中远集团干得好好的，也自愿服从调配来到凡泰吗。话还没说出口，姚羽突然想到上次在凡泰有过接触的胡总和沈总，想起他们蔑视自己的眉梢眼角，她瞬间就明白了。 顶层的天花板被老派大佬和他们的亲信霸占，就算胡总沈总之流倾尽此生也很难混到高层的位置，能成为中远集团的中层就已经是他们职业生涯的天花板了。
第71页 而到了凡泰，他们就是高层，就是凡泰不可撼动的支柱，大家都纷纷升了官，掌了权，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在资源不变的前提下，职位还升高了。 他们自然是满意的。 路天赐见姚羽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挑了下眉梢，似在询问，姚羽摇摇头，笑道：「没事。」 第40章 ** 跟路天赐这顿饭吃的姚羽有些怀疑人生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渺小。 尤其是在贺知非这样的人物面前。 想想她之前铤而走险利用贺知凡，姚羽就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也就是贺知凡风流倜傥没跟她一般见识，要是他贺知凡真要跟姚羽计较…… 依照贺知非的头脑和谋略，她真的可能被他们兄弟俩治理的「尸骨无存」。 见姚羽趴在桌子上，一双明媚动人的大眼睛无焦距地盯着前方，时嘉宁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突然有异物出现，姚羽缩回头，眨了眨眼。 「你怎么了？」时嘉宁问。 「没什么。」姚羽嘆了口气，「就是被震撼到了。」 姚羽将今天和路天赐吃饭时获取的情报讲给时嘉宁听，时嘉宁听后也是目瞪口呆，不过她惊讶之余却发现了问题。 「既然贺知非这么厉害，为什么他不自己打理凡泰，反而将凡泰交到他弟弟手里呢，如果他是希望复制粘贴一个中远集团出来，那他自己掌舵不是更快更好？」 时嘉宁的问题很在理，姚羽想了想，猜测道：「大概是，借着贺知凡的名声比较好做事？」藉口贺知凡独立，正大光明的利用公司资源成立凡泰，倒也说得过去。 「不止吧。」时嘉宁说，「如果按照贺知非的设想，那么他应该是希望凡泰完全按照中远集团的路数来走，可贺知非签了你。」 姚羽突然发现什么，她勐地睁大了眼睛与时嘉宁对视，就听时嘉宁继续说：「如果他们兄弟是一条心，那贺知凡应该会听从贺知非的安排在凡泰的首次会议上宣布和赵谦合作才是，可他偏偏选了我们……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他们兄弟之间有矛盾？」 对啊，如果他们是要再弄个中远集团出来，那么贺知凡完全可以按照贺知非设定好的模板来完成任务就行了。 可他，违背了贺知非。 那天的会议还歷歷在目，贺知凡很明显的偏向姚羽，与沈总胡总等人为敌。 他如此做，必然有他的目的。 当然，姚羽此刻还搞不清楚贺知凡的真正目的，不过她倒是可以猜测。 贺知凡和贺知非之间有纤细。 而且问题不小。 否则，他肯定要支持哥哥，跟哥哥一起，共同对付中远集团的老派高层。 可他没有。 这就有趣了。 「所以……」姚羽看向时嘉宁，她的眼睛里有团霎霎的雾气，剥开迷雾就能找到答案，「如果我们能和贺知凡达成更密切的合作，是不是就意味着，嘉羽就有了对抗贺知非的利剑。」姚羽说着，眼睛里逐渐闪出光来。 「理论上是的。」时嘉宁说，「不过，人家毕竟是亲兄弟，有些事情很难用逻辑去分析推理，而且贺知非并没有对嘉羽不利。」 姚羽的确是被贺知非的商战手段给吓着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思考，如果贺知非要对付的人是她，是嘉羽，她该怎么办。 「你说得对。」姚羽沉声道，「我太紧张了，贺知非并没有对嘉羽做什么。」 时嘉宁拍拍姚羽的后背：「居安思危，现在把事情想清楚没有错，我们毕竟是对手，早晚都会在商场碰面的。」 是啊，嘉羽和凡泰和中远是对手。 它们早晚都要进行一番对决。 早晚罢了…… 当然，这顿饭也让姚羽清楚了，自己所要合作的凡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公司。 她所要面对的对手，是什么样的层级。 ** 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晚上，姚羽和姚母窝在沙发上，姚羽好不容易忙完了工程难得有休息的时间，她想看点偶像剧缓解心情。 姚母偏偏要看晚间黄金剧场的家庭伦理片，还是那种悲伤到极致的片子。 姚羽敷着面膜说话含含煳煳，姚母仗着自己年纪大，又是她最亲爱最重要的老妈，自然是倚老卖老，霸占着遥控器不给她。 机智如姚羽。 她趁着姚母去厨房拿水果的功夫将姚母藏在沙发靠背后面的遥控器拿了出来，然后切换频道。 正看的起劲，姚母端着果盘出来了。 看见自己喜欢的电视剧被人换了台，姚母愤愤地将果盘放下，瞪着眼睛，紧盯姚羽，她不用说话，就盯着姚羽看，姚羽就怂了。 大概当孩子的都害怕被妈妈凶吧。 姚羽将遥控器还给姚母，姚母坐下换台，换着换着，她就在电视上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姚母调大声音，记者简洁明快的声音传了出来：「汇博园称得上是近年来青市政府最看中的项目了，各方工程公司也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作为青市工程行业的龙头，中远集团会参加此次的招标会吗？」 大概是某场工程类的新闻发布会，现场有很多工程行业的大佬莅临。 贺知非和贺知凡也在现场。
第72页 记者说完，将话筒给到贺知非面前。 面对镜头，贺知非表现得极为大方自然，他冲着镜头微微一笑，自信而优雅：「龙头不敢当，今年中远集团有新的计划，很遗憾不能参加汇博园项目了。」 听见中远集团不参加汇博园项目了，现场引发了一阵小骚动，又有大批记者过来，将贺知非和贺知凡团团围住。 贺知非：「虽然中远集团不能参加汇博园项目的招标，但我们的兄弟公司，凡泰集团，确定出席此次招标，并且为了汇博园项目，凡泰集团也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说着，贺知非将贺知凡往前推了推，算是将贺知凡和凡泰正式介绍给圈内人。 散光灯在他们兄弟二人面上咔咔咔闪个不停，兄友弟恭的画面相当美好。 两张同样自信满满，俊雅帅气的面孔不仅满足了闻风而动的记者的业绩，也满足了电视机前广大漂亮女士爱美的眼睛。 「长得到还行。」姚母点评道，然后斜瞥着眼睛扫了眼姚羽。她对于姚羽利用贺知凡绯闻解决问题的手段不敢苟同。 接着，又有记者提问。 「请问贺总，凡泰集团作为青市工程行业的新秀，您对于青市公装市场的未来有什么展望或者目标吗？可以跟我们分享吗？」 贺知凡面对镜头，难得的大气从容：「凡泰集团势必要做青市最好的工程集团，我们将引领青市工程行业新的风向！」 一如既往的高傲而中二。 就是他贺知凡了。 记者都笑了笑，接着问：「请问贺总，凡泰集团对于合作的设计公司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贺知凡正准备回答，他面前的话筒却被贺知非不着痕迹地拨开了，贺知凡眼睁睁看着他面前的话筒，转到了贺知非的面前。 「凡泰集团的准入门槛很高，我们只跟最优秀的设计团队合作。」 这话说得令姚羽自满。 贺知非这算是公开承认嘉羽很优秀嘛，毕竟到目前为止，凡泰只和嘉羽签约了。 「在您看来，什么样的设计公司算优秀呢？」记者对于这个问题穷追不捨。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就拿学生为例，奖状可以最直观的展现出一个学生在本学年阶段的学习效率和成果，同理，对于设计团队来说，它所拥有的奖项就标志了它的优秀。」 贺知非言简意赅却暴露了很多问题，而对于机敏的记者，问题就意味着独家。 「贺总的意思，凡泰只跟拿到奖项最多的设计公司合作喽？但是据我们了解，到目前为止凡泰只跟嘉羽签订了合作，如果说青市获得奖项最多的设计公司，那应该是什方空间，请问贺总，您为什么选择嘉羽而没选择什方空间呢，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记者一窝蜂围上来，贺知凡的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了，面对此种场面他远没有他哥贺知非沉得住气，而记者如此激动的反应也恰恰就是贺知非想要的结果。 贺知非用四两拨千斤的语调缓缓地说：「凡泰集团旗下项目众多，将合适的设计师放在合适的位置，凡泰早有安排。」 这话…… 「他什么意思？！」姚母都听出来了，「他这是想说，即便他签了你，也不打算用你？」 姚羽直接将脸上的面膜扯下来，她的脑袋嗡嗡的，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见姚羽脸色阴沉手足无措的样子，姚母心里又气又心疼，她说：「看把他厉害的，人家招标会还没开始呢，他就以为他能中标了？咱青市除了他有的是大公司，他看不上咱，咱还不稀罕他呢，不行就换了他，不跟他们合作了，我女儿不受这窝囊气。」 姚羽真想告诉母亲，在青市能跟凡泰同台竞争的企业唯有中远，而中远集团的退出就意味着这场招标会将是凡泰的独角戏。 贺知非的话说完，贺知凡比现场的记者还要惊讶，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贺知非。 眉宇间的不解、气愤、不甘心、不相信，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 记者扭头就问贺知凡问题，而贺知凡根本连听都没听，直接拨开记者的话筒，独身离开。 他的背影欣长落寞带着肃杀的气质。 贺知非的嘴角依然勾着得当体面的微笑，那双湛黑如墨的眼睛望向贺知凡离开的方向，他眼睛里的内容太过丰富，又转瞬即逝，来不及等大家反应过来那双眼睛里面的内容时，他已经恢復了正常。 第41章 贺知非的话太有杀伤力了。 且不说他个人在商场的地位，就单单说他刚才说的话，就非常引人遐想。 他说凡泰只跟最优秀的设计公司合作，从字面来看他是在承认嘉羽的实力，可紧接着他又说「奖项」才是验证实力的唯一标准。 可嘉羽并不是拥有奖项最多的设计公司。 跟最好的合作。 奖项多的才称得上最好。 这就出现逻辑问题了。 于是凡泰和嘉羽的合作就变得很有猫腻，再结合前段时间姚羽和贺知凡的绯闻…… 够引人浮想联翩了。 如果说贺知凡花花公子为了哄姚大美女开心，顺便签了嘉羽，也无可厚非。 对于贺知凡和凡泰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无非就是给贺知凡多了个桃色新闻。
第73页 可对于姚羽和嘉羽来说，贺知非的话无形中将嘉羽全体的努力都否定了。 他简单随性的一句话，就能让嘉羽成为了贺知凡和姚羽桃色新闻中的炮灰。 这样老谋深算又举重若轻的手段。 太可怕了。 简单做了收尾，贺知非就给保镖使眼色，让他们上来将记者隔开，他离场了。 白天还和时嘉宁谈论贺知非，还说他没有出手对付嘉羽，到了晚上就收到战帖了。 可见，不论是人还是事，都不经念叨。 ** 次日。 全网最轰动的新闻莫过于昨天贺知非的答记者问，人家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让嘉羽从商场神话一落成为商场笑话。 全网嘲讽。 嘉羽内部开了紧急会议，公关部门的建议很简单，就两字——「躺平」。 这个时候无论嘉羽发表什么言论都会受到嘲讽和群攻，倒不如先放着不管。 等他们嘲笑够了，热度散了再说。 「光等着怎么能行。」姚羽坐在会议桌前端，她今早穿了白色的西装，里面是黑色的衬衫，干练而简单，即便身陷险境也要保持风度，「贺知非的话之所以能给嘉羽带来如此大的影响，我们自身也有责任。」 姚羽分析道：「他的攻击很有针对性，对比『奖疯子』赵谦的什方空间，嘉羽能拿得出手的国际性质的大奖屈指可数。」 获得奖项数量的多寡是贺知非针对嘉羽的落脚点，从嘉羽自身的角度来看，它们也的确存在这个问题——权威性奖项太少。 一个奖项多就能将设计公司定义为「优秀」，足可见贺知非在圈中地位和影响力。 如果想要推翻贺知非给的定义，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参加比赛，然后获奖。 凭实力，狠狠打他的耳光！ 「映月浅水湾的项目将在十月初正式开工，在在此之前我还有时间准备apida的设计作品。」时嘉宁说的apida是亚太地区规格最高最具权威性的室内设计大赛。 apida每年2月份开放赛程，同年11月至12月公布比赛结果，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姚羽稍稍沉思。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此时此刻她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要不要提前将嘉羽参加apida的消息放出去还有待商讨。 毕竟比赛的事情谁都不敢肯定能获奖，如果嘉羽参加apida的消息放了出去，到时候她们又没拿到奖项，那不是更丢脸了。 势必要当回缩头乌龟了。 想想真是憋屈。 说到映月浅水湾，姚羽又问：「映月那边有影响吗？」 昨天的答记者问闹得沸沸扬扬，映月浅水湾的顾总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虽说映月浅水湾是看中时嘉宁的实力才和嘉羽签约，但人家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司，谁都不希望跟自己保持合作的企业在合同执行期内出现不好的新闻。 人家也是要脸面和声誉的。 「映月那边……」时嘉宁的神色有些为难，「他们的确表达了对嘉羽的不满，不过合同已经签了，施工方案也已经通过，这单生意影响不大。」但是下单生意就不好说喽。 姚羽嘆了口气。 果然还是被波及到了。 「你那边呢？」姚羽一抬下巴，问方栋樑。 方栋樑左手上的签字笔在他修长的指间发了个转：「目前一切良好，我们的家装节活动也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客户很买帐。」 嘉羽每年都会举办家装节，不仅在设计方案上面有优惠的折扣，还送家具。 一场家装节下来，客户能省不少钱，所以参与者众多，节庆效果也是相当好。 姚羽点点头。 总算听到些好消息，心里得到慰藉。 贺知非是实干派，这点从他的处事和手段上就能看出来，眼光独到，出手狠辣。 一旦谁挡了他的路，他必然将挡路者如秋风扫落叶般不留余地地清理干净。 姚羽算是彻底见识到贺知非的恐惧。 不过。 她见识到了，反倒是不害怕了。 因为结果远比她想像的好很多。 贺知非的话虽然影响很大，但也只是在嘉羽进军公装市场方面造成冲击，让嘉羽不得不放慢放缓进军公装市场的速度。 嘉羽毕竟是做家装设计起家的公司，且客户群体稳定，业主口碑优秀。 家庭装修看中的方面与公装不同，对业主来说好看的装修和实惠的价格就足够了。 贺知非打击的是嘉羽的未来，而非现在，只要她们能稳住基本盘，想办法解决当前面临的麻烦，贺知非的出招也不是不可破。 姚羽本就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格，当贺知非高高在上，没有对她造成威胁的时候，姚羽敬他怕他，居安思危，当他真的朝着姚羽挥舞拳头的时候，姚羽反而没那么怕了。 一双眸中带光的狐狸眼紧紧盯着投影幕布上，贺知非答记者问的视频截图。 英俊帅气的面孔，沉稳内敛的气质，他的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高傲如帝王，却不显骄矜。 打赢这傢伙，应该很刺激吧。 姚羽心里想。 ** 姚羽跟贺知凡约了在咖啡厅见面。 一见到贺知凡，姚羽沖他招了招手。
第74页 纤细白皙的手臂，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柔荑，姚羽的手腕上带了只价格名贵的手錶。 她很会打扮自己，却很少将自己打扮的如此贵气逼人。 贺知凡从善如流，理了理西装外套，入座。 姚羽用金属质感的小勺子搅弄杯子里的咖啡，金属小勺碰到瓷杯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姚羽抬眸。 妆容精緻的脸，眼角斜飞上扬的眼线将狐狸眼的轮廓拉长，勾勒出妖娆的弧线。 「贺总。」姚羽说。 「姚总。」贺知凡说。 姚羽别过头，冷笑出声。 「什么意思？」贺知凡问道。 「没意思。」姚羽一语双关。 她说的没意思是指现在，也是指贺知非在答记者问现场说得那些话。 没意思。 贺知凡没说话，他沉默地坐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姚羽，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服务生走了过来，还不等人家开口问询，贺知凡就说：「冰美式。」 服务员有片刻发愣。 她还没问呢，他就点单了，果然长得帅的男人都是高冷得生人勿近吗？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抱着菜单下去了。 「火气很大啊。」贺知凡说。 「难道我还不能生气了？」姚羽反问，「我以为贺总是凡泰的董事长，没想到您只是个垂线木偶。」 姚羽的话尖酸而刺耳，贺知凡听到耳朵里很不舒服。 姚羽话音未落，贺知凡的眉便皱起来。 见他皱眉，姚羽又说：「我说得不对吗？」 姚羽无疑在火上浇油。 「姚羽，你不要太狂妄。」贺知凡在警告姚羽，他的耐性并不好，能容许姚羽的一再挑衅也只是因为姚羽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嘉羽的利用价值。 并不代表他是个多好的人。 「狂妄？」姚羽促狭道，「被哥哥将了军，贺总连狂妄都不敢了吗？还是说，你本来就不敢在贺知非面前狂妄，你害怕他，你觉得自己比不过他。」 姚羽就是要让贺知凡愤怒，让他失去理智，让他深入骨髓的记住他此刻的窘迫，也让他记住，他现在的不舒服都是谁给他的。 贺知凡勐然拍桌而起，动作之大引来侧目。 姚羽强忍住内心的惊悸，美眸斜瞥向周围看热闹的人，她端起咖啡凑近嘴边，掩着嘴唇。 「贺总还嫌自己的知名度不够高吗？」 「我的耐心有限，别逼我对女人出手。」 贺知凡的话无非是在威胁姚羽了。 「贺总是在威胁我吗？」姚羽不怕反笑，「没有了我，还有谁能帮您？」 贺知凡眯了眯眼睛。 他对姚羽的了解，她不是个肯轻易服输的女人，贺知非的出招儿或许会让姚羽陷入困境，但绝不会将她打败。 她肯定会挣扎，肯定会想办法再反咬回去。 只见她上身前倾，声音仿佛带着魔力：「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 紧急会议之后，嘉羽按照新的计划开始了工作，时嘉宁和姚羽准备apida得参赛作品，方栋樑以及其他的设计师着手家装节的活动。 正当大家紧锣密鼓的开展工作的时候，有个人来到了嘉羽，他即是陌生人，也是熟人。 第42章 史大川毫无徵兆地来了，他依旧穿着他那身旧衣服，身材不胖不瘦，黝黑的皮肤紧贴着骨肉泛着层油光。 他怀里抱着个旅行袋，旅行袋是深蓝色，很有年代感的款式，四周的橡塑包角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边缘的接口处也有污渍残留下的痕迹。 辛晓梅见史大川来到公司径直朝里面走，她匆忙起身将人拦住：「唉，你要找谁？先在前台登记。」 骤然被人给拦下来，史大川愣了下，下意识收紧怀里的旅行袋，他伸长脖子朝里望了望，然后问辛晓梅：「姚羽，姚设计师在吗？我来找她。」 「您有预约吗？我们姚总很忙的。」 最近嘉羽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尤其是时嘉宁和姚羽，她俩还要设计参赛作品，自然全副身心投入，姚总现在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浪费在史大川身上。 「我上次跟姚总聊过，你还记不记得？」史大川说着将夹在怀里的旅行袋掉了个位置，将旅行袋放在前台的大理石台板上，「你来看。」他叫辛晓梅过来。 辛晓梅有些不情愿。 她承认她是有些看人下菜碟。 秉承着服务至上的原则，辛晓梅还是过去了，只见史大川将旅行袋的拉链缓缓拉开，辛晓梅见状下意识做出防卫动作。 看过太多不好的社会新闻，辛晓梅自我防范意识特别强。 史大川像是没看见辛晓梅的刻意闪躲，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旅行袋上。 拉链缓缓被拉开，旅行袋内的内容也展示在史大川和辛晓梅的视线里，辛晓梅踮起脚朝里巴望，史大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似乎很平静，又好像再思考或者幻想些什么。 旅行袋很深，辛晓梅站的位置有比较远，因此她并不能看清里面的内容。 见史大川的反应还算安全，辛晓梅这才靠他近了些。 不看不要紧，一看，辛晓梅倒吸了口冷气。 姚羽几乎是被辛晓梅拖着出了办公室。 「小梅，我画图呢，有什么事先让方栋樑解决吧。」
第75页 辛晓梅不听，拉着姚羽就往会议室走。 「不行，姚总，他就找你。」 姚羽来到会议室门口，她先将自己的胳膊从辛晓梅怀里抽出来，然后整理一番自己的仪容，这才踩着高跟鞋步履轻慢地走了进去。 史大川还是坐在上次的位置上，只不过这次他的面前多了个深蓝色的旅行袋。 「您好。」姚羽率先开口，她虽然对史大川的形象有点印象，但完全不记得他的名字了，辛晓梅见状，从旁边小声提醒，姚羽瞭然，笑着说，「史先生。」 她伸出手与史大川简单交握。 姚羽坐在史大川对面，她笑容亲和又带着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听说您有事找我？」 史大川搓了搓手，将旅行袋推到他和姚羽的中间，然后打开它。 姚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了眼，她就惊住了。 旅行袋里满满当当装的是钱。 一沓一沓，捆绑整齐的百元大钞。 「这里是二十万。」史大川说，「我知道姚总的设计费很贵，这些算是我的定金，不够我还可以再凑点，但是我恳请姚总，您一定要接下我这个装修工程，除了您，真的没有人可以完成它了。」 史大川的话带着恳求，让姚羽无法回绝，而且人家拿着二十万的现金来交付定金，可见诚意。 姚羽瞥了眼钱，将目光移到史大川面上，她说：「史先生，您还是先说说您的房子吧。」 这么大笔钱姚羽也不敢贸然收下，她总要问个清楚。 史大川嘆了口气，说：「不是我的房子。」 不是他的房子？ 此话一出，姚羽和辛晓梅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疑惑，不是他的房子他跑来找装修公司？装修之前可都是要出示房产证明的，他不知道吗？ 「姚总，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接下来的时间，史大川给姚羽和辛晓梅讲述了他的故事。 史大川是名环卫工人，他的妻子因为身患重病不治身亡，而他则和一条老狗相依为命，去年陪伴他十余年的老黄狗也走了，独留下史大川孤独地生活在世界上。 没有了亲人陪伴的史大川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热情都投入到工作当中，很快他的努力便获得了回报，经理给史大川升了小组长。 当了小官的史大川自然是洋洋得意，不过他并没有官威，反倒是冲锋陷阵，哪里有困难就向哪里去。 大年夜，史大川给组员们放了假，他自己留守岗位。 好在休息室还有台老电视，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晰但音质很好，模煳地看了半场春节联欢晚会，史大川出门上厕所，厕所是外面的公厕，要经过一条马路。 史大川过马路的时候发现前方发生了交通事故，一辆小轿车侧翻，人被卡进了车里，出不来。而侧翻的小轿车还在簌簌地往下滴汽油。 实在是太危险了。 史大川来不及多想，他飞奔到车祸现场去救人，离得老远就能闻见从司机身上飘来的酒味。史大川猜测司机应该是酒后驾车，导致的交通事故。 大年夜，路上没什么行人，醉汉本就难处理更何况现场还发生了交通事故。 史大川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醉汉从车里救了出来。 醉汉虽然醉了好像对外界的事情也能分出一二，他大舌头地向史大川道谢，史大川摆手不用，醉汉不依，愣是要掏钱给史大川，摸了摸口袋，发现钱包没在身上，醉汉一拍脑门，想起来钱包放在车里。 他是真的喝多了，人都傻了，居然又朝着侧翻的还在泊泊漏油的轿车走过去，史大川见势不妙，急忙将醉汉往安全的方向拉，醉汉哪里肯。 醉汉的年纪比史大川要年轻，力气也比史大川大，史大川拉不住醉汉，还差点被醉汉给带到事故车辆前。 醉汉来到事故车辆前，一低头就看见飞出来的钱包，兴高采烈地将钱包捡起来，炫耀似地朝着史大川挥了挥，然后迈着踉跄的步子走过来。 整个过程很快，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史大川也放松了警惕。 然而，还不等史大川将这口气松下来，地面上的油泊突然间冒起火苗，突突的小火苗似雨后春笋，几乎是瞬间拔高，史大川吓坏了，整张脸都木住。 醉汉见史大川变了脸色，也朝自己的身后看去。 然后他就看见那团火烧了起来。 醉汉吓坏了，他离着车是那么得近，要是汽车爆炸他必死无疑。 人在绝对的危险面前求生欲望无比强烈。 醉汉连滚带爬朝着史大川的方向跑去，史大川了怔了几秒，看见醉汉不要命地跑，他也朝着醉汉跑过去，救他。 嘭。 汽车爆炸了，史大川和醉汉在爆炸声中双双魂迷，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他们两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活着。 醉汉躺在史大川的隔壁床，哼哼唧唧地跟小护士抱怨自己疼，新年夜加班小护士本就有些情绪再加上她知道眼前的病患是因为醉酒驾驶而发生的车祸，说话的语气更加毫不客气：「知道疼你还酒后驾驶，当自己的命不是命吗？」 发生了那么多事，加上又输了半天吊瓶，吃了醒酒药醉汉的酒劲基本过去了，他听到小护士如此说，自己也觉得理亏，就闭上嘴，不哼唧了。
第76页 小护士给他调整输液管，醉汉问了句：「救我那大哥还好吗？伤的严重吗？」 算他还有良心，还知道有好心人救了他。 「人活着，不过他的眼球被飞溅的玻璃片划伤了，恐怕保不住了。」 小护士调整好输液管就走了，醉汉沉默了。 两人之间隔着条白帘子，醉汉看不见史大川，却能感觉到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要酒后驾驶，为什么你酒后驾驶却让他人替你买单。 「大哥。」醉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歉意和试探，他有些期待史大川的回应，又害怕史大川的回应。 冗长的沉默之后，史大川嘆了口气。 「都是命。」史大川说，「兄弟啊，都是命。」 史大川已经做好当个瞎子的准备，反正他孤家寡人，反正他了无牵挂，看得见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公司对史大川挺好的，尤其是经理得知史大川是因为见义勇为而受伤更是跑上跑下帮史大川筹集善款，帮他治疗，帮他询问眼角膜捐献信息。 史大川很感动，他跟经理说，算了，别浪费时间了，一个瞎眼的老头不算什么。经理不同意，依然四处奔波。同样在奔波的不只有经理还有当晚发生事故的司机。 他很感激史大川，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史大川。 四处奔走询问眼角膜捐献可以让他的良心稍微好受些，他跟史大川承诺，只要找到配型，不管花多少钱都治，他要将史大川的眼睛治好，不能让好心人受飞来横祸。 不公平。 两人的努力是有回报的，他们终于在青市人民医院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配型，手术费用由醉汉全权负责，做手术的医生也找了技术最好，资质最高的主任级医师。 手术很成功，史大川的眼睛好了。 重获光明的史大川像是变了个人，他突然喜欢上照镜子，当然他照镜子不是为了看他那张沧桑的老脸，而是为了看那双眼睛。 干净的像是孩子的眼。 史大川很难相信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有这样一双眼睛，他试着找医生询问捐献者的信息，但是器官捐献是双盲，也就是说捐献者与被捐献者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信息。 这使得史大川没了头绪，他又想到他救得那个醉汉，那老兄人脉广，应该能找到捐献者吧，找到了就去人家坟头磕个头，敬杯酒，也算他的心意。 醉汉办事还挺麻利，没多久就给史大川回了信息。 醉汉说，器官捐献是双盲，两边的信息互相不知道，但是他通过些人脉多少打听到点消息，捐献者是位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是生病去世的，去世之前画了很多画，她原本是希望将自己的画送给那些利用她的器官活下来的人，但是因为各种原因，画没有送到被捐献者的手里，而是被有关组织妥善保管收纳。 醉汉弄到了属于史大川的那幅画。 一张画在a4纸上的水彩画。 画的是颗树，笔直而苍翠的柠檬树，柠檬树上还有好几颗鲜艷欲滴的黄色柠檬，一个个小小的椭圆形状的柠檬上面用淡淡的粉色点上了象徵着可爱的红脸蛋。 画纸的右下角是小姑娘的签名，没有全名，仅一个单字——宁。 整幅画的完成度相当之高，不管是线条的运用还是色彩的搭配都是超高水平，饶是史大川一个不懂画的人都觉得这幅画值得收藏。 天妒英才。 史大川摩挲着画，眼睛里不自觉就溢满了泪水，他心里有个强烈的感觉，要办个画展，一定要办个画展。 于是史大川开始为「宁」操办画展。 只有一幅画的画展听起来有些奇怪，也没有展览馆愿意出展小女孩的画，尽管她的画技不凡，尽管小姑娘的遭遇令人心酸，但是开画展不是公益事业，人家也要考虑营收。 史大川无奈，他抱着画，坐在展会外的台阶上，初春的天还挺冷，唿出的气白白的，像是小时候看的西游记里神仙脚下踩得白云，史大川紧了紧领口，透过白云看向展会。 为什么不能自己开个画展呢？ 一场只有一幅画的画展。 第43章 听完史大川的自述姚羽和辛晓梅深深的被震撼了。 很难想像，史大川这个长相魁梧的男人竟然有如此柔软细腻的心，辛晓梅为她的外貌主义而自责，愈发觉得自己不应该看人下菜碟。 她听完史大川的故事感触颇深，恨不能变身设计师帮助史大川设计房子。辛晓梅将期待的目光投射到姚羽面上。 只见姚羽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然后说：「史先生，请带我去看看您的房子吧。」 嘉羽的事情让姚羽忙得不可开交，然她也不想谢绝史大川的请求，因为史大川想要给小女孩办画展的心愿深深的打动了她。 姚羽利用关系弄到张私人会所的邀请函。 是设计师圈子里的小型宴会，去参加宴会的都是行业里的翘楚，有很多国际知名的大佬也参加，这也让邀请函一票难求。 但是姚羽弄到了，还是两张。 「宁宁，晚上的宴会你自己去可以吗？」 时嘉宁不擅长应酬，也不喜欢应酬场合，所以姚羽从不让时嘉宁去酒会之类的场所，但是这场宴会姚羽确定是要失约了。 时嘉宁拿着邀请函，视线都定在上面：「不行也得行，听说方老会去，我当然也要去。」
第77页 方老是中国园林设计第一人，曾参与设计国宝出展的展览馆和国宝级别的苏州园林的修復，可以说是设计行业的大佬了。 方老也是时嘉宁的偶像。 哪怕是为了见见偶像时嘉宁也是要去的。 「嗯，你跟在他们身边少说多听就是了，遇到难题就微笑。」姚羽终究是放心不下时嘉宁，忍不住要唠叨两句。 「行了，知道了。」时嘉宁催促姚羽赶紧去看房子，「快走吧，别让客户等太久。」 姚羽跟着史大川来到他说的地方。 环卫工人的休息室。 房子靠近马路，对面是某小型商超，人流量还算可以，房子就是简易的搭建房，红色的三角形屋顶配白色围墙，墙面上还贴着各种天蓝色的标语。一看就是市政的手笔。 下午五点，正是晚高峰的开始。 大部分的环卫工人都在休息室，听说设计师今天来看房子大家都没有休息，而是穿戴整齐或坐在屋里或站在门口等着人来。 初次见到这样的排场姚羽有些惊讶。 她跟大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唿。 方栋樑和辛晓梅陪伴在姚羽身侧，两人也是头次接受环卫工人的迎接都很诧异也很激动。 辛晓梅是听完了史大川的故事非要跟过来，说想要帮帮忙，而方栋樑作为姚羽的小跟班自然要跟着老大。 到了地方，史大川说他去找经理，让姚羽他们先随便看看。 房子内部的结构非常简单，就是一大一小两间房。 大的是主要的活动场所也是存放打扫卫生用具的地方，空间虽然不小，但并没有被充分利用，因此造成一种很不舒服的视觉体验，就是这间房子明明不小，却被一块又一块的杂乱分区而瓜分的显得无序而逼仄。 小房间就简单很多。 里面总共摆了三张上下床，两张靠墙，一张放在中间，墙角的位置是台老式的大头电视，放在一张红漆斑驳褪色的聚合板柜子上。 两间房的布局和家具都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你怎么看。」姚羽偏头看了眼方栋樑。 方栋樑的视线从房顶游下来，又扫了遍，才说：「房子挑高起码有三米半吧。」看高度大概是，但具体的数字还需要测量。 姚羽点点头：「不错，继续说。」 「啊？」方栋樑愣了下，还让他说？ 「说啊。」姚羽见方栋樑发愣，问得有些急。 「我还说什么啊？」方栋樑挠挠头，求救地看向辛晓梅。辛晓梅虽然是插画方面的大触但房屋设计方面她可就是门外汉了，于是耸耸肩，略显无奈。 「那个。」姚羽审视的目光让方栋樑有种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紧张和无措，他目光瞥向一旁，看着对面的环卫工人说，「我们还没问客户需求呢。」 说罢，方栋樑就跑到某位环卫工人身边，询问对方对房屋设计的要求。 那位环卫工人年纪比史大川还大，有些耳背，方栋樑喊了好几声老人家才听明白方栋樑是什么意思。 独属于老年人的沙哑而粗粝的声线道：「没有要求，有地方睡觉就行了，要不然起的太早身体顶不住。」 老人的要求很实际。 环卫工人总是天不亮就出来工作，晚上又要抹黑工作。 他们做着这个城市最低微又最高尚的工作，却没有受到本该拥有的尊重。 老人跟方栋樑说完就瞪着那双浑浊的老眼看向别处，方栋樑抿唇，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抬起头，看向其他的环卫工人，问：「大家还有别的要求吗？」 「切，他说办画展就办画展，这地儿是他的？」 说话是个年轻小伙，他的衣着与普通环卫工人无异就是那张脸太年轻了，又穿着脏脏破破的橙黄色工装，怎么看都很违和。 年轻人不止脾气拽，动作也很拽。 说完话压低帽檐就走了，也不管大家都是什么反应。 方栋樑看着年轻人走远的背影，心里直打鼓。 「不用管他。」是中年女人的声音，「他就那样。」女人跟方栋樑解释，「说起来也是可怜人，他爸以前可有钱了，后来破产了，被债主逼的自杀了，他妈拿着钱跟别人跑了，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在我们这里打工，要说年轻人去个体面的公司上班多好，可那些杀千刀的要债的就是不放过他，不管他去什么公司都能找到他，也就是我们这儿。他们也想像不到，大少爷会屈尊来当环卫工吧。」 女人说了很多，姚羽和方栋樑就听着。 「那你们还有其他的要求吗？」姚羽问。 「我们没有要求。」女人刚说完又想到些什么，补充道，「办画展吵吗？我这个人喜欢清净，太吵了中午就睡不着觉，我睡不着觉就头疼。」 女人话音刚落，史大川就带着经理过来了。 从大门口的位置，经理就朝着姚羽伸出手：「这位是姚设计师吧，久闻大名，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谢谢。」姚羽笑着握住经理递过来的手，「您的责任心和爱心也很让我钦佩。」 两人寒暄，姚羽又问了经理房子的详细情况，方栋樑在旁边做记录。 约晚上八点左右，姚羽将房子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也准备回去了，经理非要留她们吃饭，姚羽推辞了终不敌经理的热情。
第78页 经理说的请客跟常人完全不同。 他们没有去酒店，也没有下馆子， 而是去吃的路边摊。 经理跟小商贩们很热络的样子，引起姚羽的好奇，她问经理是不是经常来吃路边摊，经理却笑了笑，说他就是吃路边摊长大的。 经理是本地人，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在他心里这片区域的老人都是他的恩人是他的亲人。 经理虽然当上了小领导但收入并不太高，但是照顾照顾老朋友的生意还是绰绰有余，所以当他们出来摆摊儿经理就来吃。 他不光自己来吃，还带上自己的朋友们来吃。 一座城的美食都体现在路边摊上，这话不假。 姚羽手里拿着吃剩下的空盒子，肚子基本被塞满了，辛晓梅跟她差不多。 不过辛晓梅更爱吃，尽管吃了一肚子食物手里还不忘拿两串糖葫芦。 方栋樑完全就是辛晓梅的御用人形移动货架，辛晓梅刚买了臭豆腐还没吃两口又看上了章鱼小丸子，方栋樑就颇有眼力见得帮她拿着被冷落的臭豆腐，看着她吃热腾腾的章鱼小丸子，如此循环往復。 经理还告诉姚羽，并不是每天都这么热闹。 这两年创卫，城管不让出来摆摊儿，这些小商贩们也只敢在城管查得不严的时候出来，所谓富贵险中求嘛，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回到嘉羽已经晚上十点，姚羽毫无睡意，准备留下加班，而方栋樑也有很多想法想要跟姚羽讨论，姚羽让辛晓梅打车先回家，公司给报销，辛晓梅偷偷瞄了眼方栋樑说：「我也想陪你们加班，姚总，我可以偷师吗？」 看着辛晓梅明媚的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睛姚羽没有戳穿她，而是点点头：「好啊，那你也留下来吧。」 诺大的会议室，姚羽和方栋樑讨论房屋设计，辛晓梅拿个小本本在旁边做记录，做着做着记录她就开始在本子上画起了画，然后眼皮就睁不开了。 「我认为我们可以做个导台，引导......」方栋樑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姚羽执笔的手点了点他身侧的位置，方栋樑顺着看过去，就见辛晓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着身边唿吸声绵长的小女人，方栋樑的心软得不行。 「今天先到这里吧。」姚羽说，「你的小女友撑不住喽。」 「老大。」方栋樑有些......害羞？他似乎没想到姚羽能猜出来。 「行了，你以为你能瞒过我？」 第44章 晚上姚羽回到家里。 她给时嘉宁发了条微信：到家没？ 大约过了五分钟。 时嘉宁回：嗯。 姚羽问：怎么样，有收穫吗？ 时嘉宁没有回覆消息而是直接打通了语音电话。 姚羽起床接水，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电话，打开扩音，将手机丢进睡衣口袋，端着水杯去了餐厅。 「宁宁。」姚羽说。 「房子看的怎么样？」时嘉宁问。 「嗯，还不错，虽然有很多问题有待处理但都不是很麻烦。」姚羽端起水杯，将清水送进口中，她问，「别说我了，你那边怎么样？」 「......」时嘉宁沉默两秒，才道，「醍醐灌顶。」 方老等设计界的翘楚说的话无疑是给时嘉宁打通了任督二脉。 当然，在宴会上时嘉宁还遇到了其他人，想着是个小插曲，时嘉宁就将其绕了过去。 时嘉宁的语气很认真，有种学生被老师提点后恍然大悟的冷静与沉稳。 姚羽笑道：「听起来收穫颇丰嘛。」 窗外的月光沉静如水，柔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姚羽沐浴在月光里。 她后腰抵在餐桌边缘，一手拦在腰间，一手端着水杯，光线穿透玻璃杯，时嘉宁的声音就从睡衣口袋内的手机里倾泻出来。 「方老的意思是让我们着重体现中国设计之美。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我们亭台楼阁，移步异景，也受到了外界的关注。 对我们来说中国传统设计是融合进骨血里东西，它自然得就像人饿了要吃饭。 对于外界它却崭新得像刚出生的婴儿。 我们作为设计工作者有责任将我们中国的传统设计推广出去，发扬光大。」 ** 次日，姚羽早早便来到会议室。 她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十根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飞舞，方栋樑便在此时推门进来。 「老大，你找我？」 一大早方栋樑就收到姚羽的微信消息，让他来会议室集合。 匆匆吃了早餐方栋樑就出了门，没想到一向迟到早退的老大最近这么勤奋，公司还空着她就来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坐。」方栋樑进来姚羽一扬下巴。 她的视线似乎被电脑屏幕上的东西吸引，目不转睛，看得认真且仔细。 「老大，你在忙什么？」见姚羽噼噼啪啪地打字方栋樑很是好奇。 他伸长脖子去偷瞄姚羽的电脑屏幕。 史大川项目的计划书。 原来是做计划书呢。 怪不得这么认真。 再往下看…… 主设计师位置写的——方栋樑。 ！！！ 方栋樑揉了揉眼睛，勐看屏幕。 他不敢置信，老大居然让他当主设计师？
第79页 今天的太阳何止是打西边出来，简直是从下水道出来了吧。 「老大。」尽管那上面写着他的大名，他依然不肯相信，「你是不是打字太快，手滑了？」 「嗯？」姚羽挑了下眉梢，半开玩笑，说，「怎么，不想当主设计师？」 怎么可能。 他当然想，特别想！ 姚羽笑了下，说：「我计划这次的项目你来做主设计师，我给你打下手，如何？」 如此倒也没辜负史大川的心意。 「老大......」方栋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时此刻，他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不过，他心里也有个疑问。 为什么，老大会突然让他做项目的主设计师了？ 姚羽似乎察觉到方栋樑的疑虑，她打完最后一行字，停手，扭了扭略感僵硬的脖子：「你不是天天催我给你升职加薪，怎么，真升职加薪了，反倒不情愿了？」 不想要可以退货哦。 「不是不是。」方栋樑可太了解姚羽了，连忙说不，「我就是好奇，单纯的好奇，您这个加薪有点突然，我受宠若惊阿。」 于情可以，于理说不过去。 「你不是和辛晓梅在一起了？」方栋樑点点头，得到肯定的答案，姚羽继续说，「所以呀，谈恋爱了就要多挣点钱，才好娶媳妇。」 姚羽开玩笑的口吻说。 方栋樑有些羞涩地挠挠头。 「当然，也不止如此。」 姚羽沉了口气，起身，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她看着楼下忙碌的上班族。 沉声说，「跟贺知凡贺知非兄弟俩的交手，我明白些事情。 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 就算我爬得再高，搭上再厉害的关系，嘉羽也始终是别人手里敛财的工具。 只有我们都发展起来，才能形成势力。 宁宁那边，她势必要走国际市场，而我则需要稳定后方给她蓄力，如此国内市场就空出来了。我需要一员勐将。 方栋樑同学你愿意加入嘉羽吗？」 三年前，姚羽也是跟方栋樑说的这句话。 方栋樑同学你愿意加入嘉羽吗？ 「愿意！」方栋樑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何止是愿意呢，这辈子，跟定老大了！ ** 早会，姚羽宣布了方栋樑升级成为主设计师的事情，简单的宣誓演讲之后，大家开始讨论史大川项目的细节。 「昨天的走访我们获取到几条信息。」 姚羽依旧站在会议桌前端，手里拿着雷射笔，对着投影幕布上的3d图形点点画画，「这里是环卫工人的休息室，作为休息室它最基本的功能是不可以缺少和更改的。 于此出发，昨天的几名环卫工人分别提到了，休息和隐私两大方面。 首先是休息，环卫工人的工作时间不固定，早起晚归，很是辛苦，如果没有充足的睡眠对人体的健康是有危害的。 其次，休息就要保证绝对的安静。 虽然画展是相对静音的公共场所，但它毕竟是开放区域，势必会引来人来人往。 不论如何设计画展，安静的休息环境都是重中之重。其次就是隐私，在保证安静休息的同时隐私也是很重要的。」 姚羽将设计问题抛出来，大家开始头脑风暴，逐条解决攻克。 讨论声中方栋樑意外的很沉默。 以往他可是最活跃气氛，最能说的，怎么当了主设计师还变哑巴了？ 「方栋樑，你的意见呢？」姚羽问。 「我……」 方栋樑有些支支吾吾，「老大，我再想想。」 姚羽定睛看了会儿方栋樑在才点点头。 「姚总。」有人抛出了问题，「一幅画的画展听起来是挺酷的，但是如果能再多些画设计出来的效果会更好。而且考虑到展示问题，更多的画才更容易引起关注。」 这个问题早在他提出之前就困扰着姚羽。 是啊，只有一幅画的画展。 怎么都感觉很怪。 「这个问题，我再想想办法。」 ** 施工队进入工地。 经理给大傢伙找了临时的休息区域，让大家暂待几天。虽然有些人表现得不是很乐意，但还是服从了经理的安排。 史大川的心意是好的。 再者说，人家设计师不是承诺。 设计之后的房子只会比现在好，不会比现在差吗，那就等几天吧。 施工队进入。 照例先进行破拆的工作。 现场机器声嘈杂，电钻和大锤相互唱和振得人鼓膜生疼。 住在附近的住户听说这边要建画展纷纷赶来看热闹。 刚开始施工的工地很乱，大家都挺忙的，突然被围观，大家激动中有些烦躁。 谁都不喜欢忙着的时候被人打扰。 方栋樑在工地跟施工队沟通设计，姚羽则是坐在办公室里想事情想的焦头烂额。 她要去哪里才能弄到更多的画呢？ 有关机构的电话已经打过了，能拿到史大川那幅画已经是登天难度，机构说什么都不给更多有关小女孩的信息。 姚羽陷入僵局。 初版设计是建立在多幅画展上，如果弄不到更多的画或者替代，就要改版设计了。 因为之前有拿到画的先例，姚羽才大胆的认为自己可以拿到画。
第80页 没想到......失算了。 姚羽正苦恼呢，方栋樑给她打来电话，他先问了姚羽画的问题，得到答案后，方栋樑才说：「老大，我改版了设计，发你邮箱了。」 姚羽点开邮箱。 果然收到方栋樑发来的设计稿。 打开。 姚羽看了眼。 左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下巴。 「老大，你感觉怎么样？」方栋樑询问。 姚羽下意识点头：「不错，你小子有进步了，这个设计进可攻退可守，满分。」 方栋樑的设计是将整个房子的中间保留出来，做了套内结构。 灵感类似套娃。 在大空间之中设计出来个小空间。 并将小空间与大空间相连接的部分，做成具有引导作用的走廊。 走廊的作用就是展览和参观画作。 之所以说方栋樑的设计进可攻退可守，是因为他将小空间设计成柠檬树的样子。 从外部看，柠檬树就是整体。 由它伸展开来的枝干可以展览小女孩更多画或者是其他同学的毕业的佳作。 即便没有其他的画，这棵树也是一幅画。 设计图上。 小女孩的画就张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亮丽饱和的色彩，青春阳光的画面。 很漂亮的画。 柠檬树的内部就是环卫工人的休息区，看似不大的空间，内部划分的相当完美，几乎是将所有的空间都合理的利用出来。 几张床铺，还有电视和沙发。 树干的几处空间用来堆放杂物和打扫卫生用的工具。 窗口开在上方，既不破坏整体造型又不影响正常採光。 饶是姚羽看来，方栋樑的设计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第45章 施工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姚羽抽空便来现场监督。 夏季已过，秋老虎扑得比夏天更勐，姚羽穿着件短袖衫，公装短裤，头顶带着顶橙黄色安全帽，她指着某处，给工头讲解。 史大川的故事犹如日渐成型的画展为人所熟知，很多人慕名前来打卡拍照。 还有些人知道史大川困难，主动捐款帮助他完成画展的装修改造。 史大川的项目从始至终让姚羽深受感动，看着逐渐成型的画展馆，姚羽的内心越来越激动，越来越不平静。 要想办法弄到更多的画。 某天，姚羽正跟工人开会商量灯具的选择，辛晓梅突然跑过来通知她，有大人物要见她。姚羽挺纳闷，多大的人物，要见她？ 姚羽起身随辛晓梅前往经理的办公室。 路上，姚羽询问辛晓梅有关那位大人物的身份背景来歷，辛晓梅一问三不知。姚羽嘆了口气，将安全帽从头上摘下来。 一圈红色的印记触目惊心。 辛晓梅从包包里抽了张湿巾，拧成半干让姚羽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她又拿出气垫递给姚羽，说：「姚总，补个妆吧。」 「谢谢。」姚羽接过气垫，打开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拿粉扑拍了拍，补妆完成，她又照了番镜子才将气垫还给辛晓梅。 「我问你。」姚羽说，「你说的大人物长什么样？」 不知道身份来歷，长相总该清楚吧。 「嗯......」辛晓梅组织语言，「挺高，笑起来挺慈祥。」 高个子，笑起来慈祥。 姚羽大脑风暴，思考与条件相匹配的人。 嗯——没印象呢。 「对了。」辛晓梅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姓李，我听见经理叫他李主任。」 「李主任？」姚羽的眼睛骤然睁大。 今天来见她的李主任，不会就是上次王总酒会放他们鸽子的那个李主任吧。 姚羽想了想。 青市好像没几个李主任。 这么想着，姚羽脚下的步伐陡然变快。 辛晓梅见状急忙跟上去。 看姚总的反应，似乎真的是位大人物哦。 经理办公室。 李主任正与经理闲聊天，经理是个挺能聊的人。两个人，两杯茶，谈笑风声，大老远就能听见从办公室传来的欢笑声。 姚羽拍拍脸，调整状态。 还没进门，她就先笑着出了声：「大老远就听见经理的笑声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姚羽说笑着进了门。 她脸上挂着十二分的笑意，看起来明朗而热情。 经理见姚羽进门，从椅子上站起来，招唿她过去：「姚总来了，快快请坐，等你很久了。」 姚羽从善如流，走到方桌旁，先跟桌前坐着的李主任点头示意，她没有主动打招唿，而是看着经理用询问的口吻说：「这位是？」 「这位是李主任。」经理介绍道，「李主任这位就是姚羽，姚总。」 「李主任。」姚羽故作惊讶道，「幸会幸会，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上次的酒会我可是等了您很久呢。」 姚羽说话向来风趣，又带点娇嗔。 李主任听出了她含笑的抱怨，简单解释：「我要是不答应下来，那位王总哪里肯放过我呀。」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谁又知道初来乍到不容易。 姚羽抿唇，笑了笑，入座。 辛小敏见里面聊得不错也就悄摸摸离开了。 经理给姚羽添上茶水，开口说：「姚总，你可不知道，李主任今天是专程为你来的。」
第81页 姚羽眉梢微挑，为她来的？ 「为我？」姚羽疑惑地看了眼经理，又将视线转向李主任，「我还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值得李主任亲自跑一趟？」 「画展啊。」李主任是位快言快语的人，他不喜欢兜圈子，于是直奔主题，「姚总设计画展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为百姓圆梦，姚总很厉害，很让人敬佩。」 「李主任这话说的我就不敢当了，嘉羽是设计公司，为客户服务是我们的义务。」 「姚总别谦虚了，我调查过，史大川的项目你们没有收费，是义务为他做设计，对吧。」 李主任话音未落，姚羽先看向经理。 他都告诉李主任了？ 经理低头喝茶，默默深藏功与名。 姚羽明白了，她点点头：「是的，考虑实际情况，我们只收取了人工和材料费。」 「嗯。」李主任点头，「所以我说姚总很让人敬佩。」 这年月，不想办法从老百姓身上捞钱的企业太少了。 「难不成，李主任今天前来就是为了表扬我呀。」姚羽笑容明媚。 她闪着漂亮的狐狸眼看向李主任。 李主任笑容和善，呵呵大笑，「不只是表扬，还有别的事情。」 李主任喝了口茶，将他此行的目的慢慢讲给姚羽听，在李主任讲话的过程中姚羽和经理都渐渐变了脸色。 「姚总听明白了吗？」李主任问说。 「明白了。」姚羽勐地点头，自信满满，「保证完成任务！」 又聊了会儿，李主任也就该走了。 姚羽和经理送李主任上车。 黑色大众轿车旁，李主任右手扶在门框上：「别送了，回去忙吧。」 姚羽和经理哪里肯。 姚羽长眉紧缩，似有心事。 经理谦和微笑，说：「哎，您上车吧。」 李主任正要上车，姚羽突然叫住他：「李主任。」 李主任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姚羽。 「有件事我想摆脱您。」 李主任看着姚羽，笑了，他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凡事有因有果，从源头入手总归错不了。」 李主任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 车轮飞驰，捲起一路风沙。 经理看着逐渐驶远的黑色轿车，对姚羽说：「姚总，我们进屋吧。」 姚羽脑袋里还在循环李主任说的话。 从源头入手。 「什么叫从源头入手啊？」姚羽喃喃出声。 然后视线就对上了经理。 两个人似乎想到些什么，瞳孔具是一惊，不约而同道，「医院！」 史大川做手术的医院是青市人民医院，负责他手术的医生是留洋归来的医学博士。 年纪轻轻就坐上主任医师的位置，其实力不可小觑。据说人家家世也特别好。 天子骄子啊。 姚羽换了身衣服来到医院。 进了大门，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直往鼻腔里灌，形形色色穿着病号服的人或孤身或家人搀扶，慢悠悠地在大厅里晃来晃去。 姚羽扫了圈大厅，直奔医导台。 语气急切地问年轻小护士：「请问，谢医生在哪间办公室？」 小护士头都没抬，听见问谢医生，眉心皱了下，语气不善：「你找谢医生有事吗？我们谢主任很忙，急诊也请先挂号。」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找他有事。」 小护士撂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姚羽，语气愠怒：「不看病来医院干嘛？当医院好玩啊，医生都很忙，他们不光要治病救人还要跟死神赛跑，求你们放过谢医生吧，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小护士又瞥了眼姚羽，心里不太舒服。虽然谢医生女友没你年轻，但人家人好。 嗯，人好。 「......」姚羽满脑袋问号，哪跟哪啊？ 考虑到小护士很有可能将她归类到追求谢医生的花痴女行列，姚羽也就不从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她直接去了挂号台挂外科病号。 「哪不舒服啊？」挂号台问。 「......随便。」姚羽环顾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谢医生的办公室。 「......」挂号台沉默了。见姚羽行为诡异，又问了遍，「这位女士，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都说了随......」话到嘴边，姚羽突然顿住，她想起来自己是在挂号，于是说，「我想挂外科。」最好是谢医生的科室。 「外科哪科？」 「......」姚羽试探地问，「能不能给我挂谢医生的科？」 说完还眨了下眼。 「好的。」挂号台办事挺麻利，很快列印好病历本交给姚羽，然后说，「从大厅北门上三楼左拐走廊东侧第四间就是精神外科。」 ......精神......外科。 姚羽颤抖的双手接过病历本。 要不是那上面写着谢知遇的大名，姚羽都要怀疑挂号台是故意整她了。 「谢——谢——」姚羽语气僵硬道。 然后捂着脸，跑走了。 上了三楼，姚羽找到谢知遇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姚羽屈指敲了敲。 「请进。」清亮透彻的嗓音，干净又舒心。 姚羽推开门，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 只见明晃晃的玻璃窗前放着两张枣红色的办公桌，一张桌子空着，另一张桌子旁则坐着位身穿白大褂的俊朗青年。
第82页 他正伏案写字，细碎的短髮斜斜低垂，露出的半张侧脸，稜角分明，轮廓如琢，眉目舒展，目光专注，映在光影里剪影似中世纪的油画，高贵优雅。 他停笔，抬头，目光看向愣在门口的姚羽。 嗓音清冽如山泉：「你好，有事吗？」 「......」 姚羽大约花了两秒钟时间回神，她张了张嘴，组织语言，「啊，那个，我来找谢医生。」 「我就是。」 「谢医生。」姚羽手里攥着病历本就进去了，她坐到枣红色办公桌旁边的小凳子上，随手将病历本放到桌面上，「谢医生，我有些事想谘询你。」 谢知遇也很自然的拿起病历本，翻了翻。 「就是......」 姚羽话还没说完谢知遇突然开口。 「你来看神经外科？」 第46章 「......」姚羽沉默。 「很抱歉，我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谢知遇将病历本还给姚羽，指了指对面，「他出去吃饭了，下午上班时间回来，您可以稍等会儿。」 「我不是来看病的。」姚羽语速很快。 谢知遇眉梢上挑，好整以暇看向姚羽。 「我知道我今天来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谢医生，我真诚的希望您可以帮我们。」说罢，姚羽起身朝着谢知遇深深鞠躬，「拜託了！」 谢知遇微微发怔，他问：「我似乎并不认识你，何来帮忙？」 「您还记得史大川吗？」 姚羽话落就见谢知遇眉心微动。 姚羽很是激动，他知道，他肯定知道。 「嗯，他是我的病患。」谢知遇嗓音清冽，「有问题吗？」 「史先生很好，现在我们想了解关于捐献器官的小女孩的事情。」姚羽将史大川找到她的前前后后都叙述清楚，末了她又强调，「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来打扰您。」 谢知遇神情如常，他轻轻点头，说：「我理解，不过医院也有规定，很抱歉我不能将病患的信息透露给你。」 ......真的没办法了吗。 听完谢知遇的抱歉，姚羽很失落。 她搭在桌面上的手无力地滑下来，姚羽朝着谢知遇稍稍颔首，打算离开，却在转身后听谢知遇说：「我知道一个人，她应该能帮你。」 姚羽转过身，眸中重新燃起希望。 谢知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姚羽也打开手机的拨号界面准备给「救命稻草」打电话，只见谢知遇薄唇轻启，才念了两个数字他突然顿住。 姚羽的心都揪起来了。 他不会，临时变卦吧。 「你用我的手机打。」谢知遇随手将手机递到姚羽面前。 「诶？」姚羽微微发愣，不过她还是利索地接过手机，生怕对方突然变卦，不给她电话号码。 姚羽瞥了眼界面，备註是单字「七」。 姚羽按了通话键，等了会儿，电话被人接通。 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懒洋洋地，隐隐带怒：「餵。」 「您好。」姚羽柔声道。 听到姚羽说话，谢知遇的眉梢似乎动了动，他还挺意外电话被接通。 「......」对面沉默，过了会儿，女人清冷的嗓音低沉出声，「你又是谁？」 还挺呛。 「我是姚羽，是......」 「谢知遇呢？」 不等姚羽说完女人插嘴打断。 姚羽举着手机看向谢知遇，谢知遇似乎有所察觉，他挑了下眉，伸手指指自己，姚羽点点头，对电话那头说：「稍等，我把电话给谢医生。」 接过电话，谢知遇嗓音轻慢地餵了声，清冽的音调，带些宠溺，听起来有些腻，不知道对面的女人说的什么，谢知遇始终面带微笑，静静倾听。 可真是岁月静好啊。 比起吃狗粮，姚羽更在意今天能不能找到画。 她努力吸引谢知遇的关注，试图让他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谢知遇朝着姚羽稍稍点头，对着电话那头说：「你来趟医院吧，有些事找你，关于裴宁。」 姚羽在走廊来回踱步。 她可不想进办公室被塞狗粮了，虽然挂断了电话，可谢知遇脸上的宠妻微笑跟半永久似的，它就没放下来过。 姚羽受不住了，就来到走廊里等。 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你能见证人类最真实的面目，是善是恶，在病魔的面前没有人可以遮掩。 她看着坐在长椅上排队看病的人，大脑突然放空，按理说这样的场景更容易调动情绪才是，可她却平静的能听到时间缓慢流逝的声音。 封玲风风火火地来了。 她一头干脆利落的齐肩中长发，黑色的小西服套装线条笔直，英气十足，看派头应该是从事销售或保险类的人员，但与寻常销售人员不同的是，她的身上没有那种你即将被人算计的感觉。 她很亲和。 就像位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你好。」 老远，封玲就朝着姚羽伸出手。 「你好。」 姚羽握上去，手感不错。 「你现在有时间吗？」封玲问。 「有，有。」姚羽急忙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封玲就打算带着姚羽走。 便在此时，谢知遇双手插兜，从办公室里出来，他含情脉脉地看向封玲，封玲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复杂。
第83页 「早点回来。」谢知遇说。 「哼。」封玲扭过头就走了。 姚羽回头看了眼立在门口的谢知遇，冲着微微鞠躬：「谢谢您了。」 「不客气。」谢知遇稍稍颔首。 封玲风风火火地走远了，姚羽抓紧包包，跑着跟上去。 「你怎么来的？」封玲问姚羽。 姚羽从包里掏出钥匙，按动开关，她洁白耀眼的保时捷闪了闪前车灯。 「我开车。」她说。 只见封玲也掏出了她的车钥匙，她也按动了开关，然后，立在路边的绿色小绵羊电动车愉快地眨了眨前灯。 「......」 封玲有些尴尬。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这么能赚钱？ 老阿姨落泪。 「你介意带着我吗？」姚羽说。 封玲笑了，说：「老闆，上车吧！」 姚羽喜欢封玲的性格，做事风风火火，处世大方坦率。 两人上了小绵羊，封玲在前面开车，姚羽坐在后面，揽住封玲的腰。 一骑绝尘，风扬起两人耳边的碎发，姚羽将长头髮别到耳后，就听见封玲说：「裴爷爷年纪大了，他心脏不太好，等下见到他，一定要小心说话，尽量不要刺激到他。」 「好。」姚羽大声说道。 裴爷爷的家在小胡同道儿里，周围也有几户人家。 封玲将小绵羊停在门口，她解下头盔，将两人的头盔都挂到车把上。 裴家的大门大开着，迈过门槛，朝里走就能看见镶嵌一帆风顺字样的影壁墙。 封玲走在前面，姚羽跟在后面。 细心的她发现，大门的现眼位置挂着块金灿灿的标牌，上面写一行红色的字「光荣之家」。 「裴爷爷。」封玲朝着大院喊。 「哎——」老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门口的珠帘沙沙作响，老人拄着拐棍站在门口，他笑容慈祥地看着封玲，说：「小七来了，快进来，进来给我看看这东西又不好用了。」 「哪又出问题了？」封玲边问边上了台阶。 姚羽有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封玲跟着裴爷爷进了屋，又拨开珠链，探头出来，朝着姚羽招招手：「别站在院里，快进屋。」 说罢，珠链垂落。 姚羽缓步上了台阶。 进门。 房间是最简单的一字造型，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房，自建房都盖的不小，裴爷爷家也是，房梁高大，一层的平房足足有两层楼的高度。 作为设计师，姚羽职业病地观察起房子。 简单的装修，没有风格，就是千千万万普通家庭的样子。 只不过裴爷爷家的墙上有很多很多的画，有涂鸦的，有彩色铅笔的，有蜡笔的，还有水彩的，画是按照成品完成度排列，从左到右排开，看得出来作画之人的成长与进步。 姚羽在客厅看画，封玲和裴爷爷在左侧房间检修设备，就听见封玲对裴爷爷说：「您这个老物件早该换了，现在都出第四代了。」 裴爷爷挺犟：「修修还能用，用不着换。」 封玲笑道：「又心疼钱了是不是，旧机器换新有折扣，而且您还可以申请补贴。」 「补贴能补贴多少，省个三百二百我还不如买烧鸡吃呢。」 「我说裴爷爷，你可够小气，这次的补贴力度很大，我估摸您能申请个九折。」 「真的？」 「真的。」 「那你给我办吧。」 「行，我回公司就给您安排。」 姚羽在外面听着。 短短的时间封玲就销售出去一台最新的医疗辅助设备，真厉害。 设备修好了，封玲沾灰的手举在半空中，她对裴爷爷和姚羽说：「你们先聊，我去外面洗个手。」 裴爷爷给封玲递了个小盆，方便她取井水，然后他坐在客厅的老式摇椅上，摇摇晃晃看向姚羽，姚羽对裴爷爷稍稍颔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七都跟我说了。」裴爷爷说，「墙上这些不许动，那边，桌上的那摞你自己挑吧。」 裴爷爷的慷慨令姚羽意外。 她点点头，对裴爷爷道谢：「谢谢您。」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着满头白髮，身型佝偻的老人，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姚羽来到桌前，将桌上的画小心翼翼地拿起来。 身后，裴爷爷昏花的老眼盯着门口，似在对姚羽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儿子儿媳都给国家了，孙女的画，要是有用就拿去吧。」 回去的路上，姚羽将包好的画抱在怀里，她问封玲：「裴爷爷是自己住吗？」 封玲的车速比来时慢了些，她对姚羽说：「裴爷爷的儿子和儿媳在抗洪抢险中牺牲。 她们夫妻走的那年，裴宁不到两岁。 爷孙俩相依为命，裴爷爷很宠小孙女。 可惜啊，老天无眼。 裴宁生了很严重的病，在她生命的尽头她自己向医院申请的器官捐献。 她说，她要留点东西给这个世界。 她希望拥有她肺部的人可以唿吸自由的空气；拥有她眼睛的人可以看遍祖国山河；拥有她心脏的人能像她一样永远保持热爱。」 第47章 姚羽抱着画回到工地，她给大家开了临时会议，会议内容围绕「青宁路」项目展开。
第84页 姚羽告诉大家。 政府打算藉由「画展」发展老城区，振兴经济。意思就是，将「画展」做成文化与商业结合的场所，并以此带动老城区的发展。 青市正面临新老城区发展出现不平衡的问题，復兴老城区经济是当务之急。 所谓「青宁路」，就是取「青市」的「青」字和裴宁的「宁」字，给街道重新命名，并且要做新的规划。 以画展为中心，东西扩张。 两边街道在不影响正常交通的基础上开展夜市文化，有组织有规划的搭建流动小吃车，简易房等等。 除了政府的要求姚羽还给大家加派了新的任务。 她让辛晓梅尝试创作独属于「青宁」路的logo，要求凸显「青宁」文化。 而画展方面，姚羽有了新的创意。 有了政策上的扶持，施工也变得容易起来。 财力上的支持让姚羽可以找更多的施工队进入项目，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三支队伍同步施工，工期比预计的少了近一个月。 收工当天方栋樑带着大傢伙去吃饭，姚羽表示最近忙得有些累了，就不去了，于是她留下来做做简单的收尾工作。 姚羽将裴宁的画逐一挂到墙上。 每张画她都悉心呵护。 她总感觉那画上还有裴宁的温度。 挂完了画，姚羽站在门口细细欣赏他们共同努力的作品。 门口的风铃清脆的响起来，姚羽回头，便看见一位穿着讲究的老人站在门口。 老人年纪很大了，嵴背却比年轻人挺得还要直，他通身是套铁灰色的中山装，手里拄着跟小枣木拐棍，头上还带着顶小礼帽。 颇具欧洲绅士气质。 姚羽稍稍愣神，她在想老人是谁。 老人朝着姚羽笑了笑，说：「你们明天营业是吧？」 声音很熟悉。 姚羽点点头，说：「是的，您可以明天来。」 老人侧身越过姚羽朝里看了眼，藏在皱纹里的眼睛如水般润泽。 「我太想她了。」老人说。 像是有根弦突然在脑袋里蹦开。 姚羽瞬间就响起来老人是谁，她有些惊讶道：「您是，裴爷爷。」 老人点点头。 上次见到的裴爷爷穿着朴素的就跟清晨在公园晨练的大爷没什么区别。 而今天见到的裴爷爷，衣着考究，举止温润有礼，让姚羽不敢认。 「您先进来吧。」 姚羽让开路，让裴爷爷进来。 裴爷爷只是稍作思考，便欣然答应了。 缓步上了台阶，进门，入目便是擎天高的柠檬树，柠檬树上结了不少果子，明亮鲜艷的黄色椭圆的形状，可爱而赏心悦目。 树冠支撑着整个房顶，由树干四散开来每个枝桠的末梢都挂着幅裴宁的画作。 画用纯色的画框框起来。 粉靛黄橙的调皮颜色在纯白的墙面上跳跃，看风格便知画手的性格和年龄。 最中间的柠檬树既是环卫工人的休息区，也是分流看展游客的分流台。 裴爷爷顺着路径走，才绕了半圈，他就停在原地，动也不动了。 姚羽看见裴爷爷面对着墙而立，一只枯藁的手小心翼翼地朝着墙面伸过去，就快触碰到墙面之时，他的手又顿在原地。 不动了。 然后便看见裴爷爷的肩膀在抽搐。 他哭了。 在听了裴宁和裴爷爷的故事后，姚羽的心深受感动，她临时起意，拿起画笔在柠檬树的树干上画了幅画。 挺拔茂盛的柠檬树下，老人衣着考究，站在树下，他的脚边倒着根小枣木的拐棍儿，他的脖子上有个穿着可爱衣服扎着双马尾的调皮捣蛋的小姑娘骑在上面。 老人满面笑容，双手上举，稳稳噹噹地扶着脖子上的小姑娘，小姑娘则大着胆子伸长了手去摘树上的柠檬。 幸福的爷孙图画。 她画的正是裴爷爷和裴宁。 裴爷爷看着画无声哭泣。 姚羽站在门口，静静地陪他。她没有向前安慰，也没有打扰裴爷爷，姚羽知道裴爷爷只是太想裴宁了，太想太想了。 画展正式开门迎客。 姚羽在门口加了块告示牌，手写的，上面是营业时间和要求。 因为考虑到环卫工人休息，营业时间尽量避开工人们休息的时间，并且要求游客绝对保持安静和对裴宁小朋友的尊重。 开业当天，客流爆满。 很多人慕名前来，也是提前造势的原因，有大量记者来到画展现场做採访和报导。 画展门口立着姚羽手写的告示牌，游客也有序的排着队，有些人手里还拿了束花。 姚羽衣着简朴，妆容简单，她站在画展对面的移动小吃车内，低调得不像她。 看着对面人潮拥挤她挺欣慰，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人的情感容易受外界的环境所影响，姚羽无法冷静地分辨她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开心多些，还是不舒服多些。 总之，她完工了。 经理又请大家吃了小吃摊。 青宁路通过改造马路从视觉上都变宽了，这里面姚羽功不可没，吃夜市的时候，经理还是热络地招唿大家，跟小商贩嘻嘻哈哈，不过付钱的时候大家却不收了。 经理问：「怎么，有钱都不赚了？」
第85页 小商贩嘻嘻笑道：「请姚大设计师吃饭，还要啥钱。」 经理听后佯装生气，吹鬍子瞪眼跟小商贩打趣。 姚羽就站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们，偶尔也添两句金句逗大家一乐。一行人边走边吃，一路上鲜少有需要掏钱的时候，等走到尽头姚羽手里的小吃都多得拿不下了。 她来到垃圾桶旁，将吃剩的盒子丢进垃圾桶，减轻手里的负担。 正打算回去跟经理汇合，电话却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贺知凡。 想都没想，姚羽掐断电话。 早会，时嘉宁迟到了。 她姗姗来迟，推开门，说了声抱歉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姚羽看了眼时嘉宁。 脖子上有颗草莓。 她咳嗽两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时嘉宁看向姚羽，见她摸脖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是的，将衣领向上拉了拉，然后视线避开朝她挑眉毛的姚羽。 「时总好风流啊，出去比赛的功夫还能顺便拐了个男朋友。」时嘉宁办公室，姚羽坐在时嘉宁的座椅上，她翘着二郎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嘉宁。 「是谁说陪我单身来着？」姚羽语气挺呛，「我还记得某人说，失信就是小狗。」 正在喝茶的时嘉宁呛了口。 她抽出桌上的纸巾擦嘴，语气无奈道：「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饶过人。」 「恐怕不能了。」姚羽佯装失落地说，「毒舌成自然，改不了了。」 然后她看向时嘉宁。 两人目光交汇，笑了笑。 「你决定好了？」姚羽问。 「嗯。」时嘉宁点头，认真道，「他人不错。」 「你决定好了，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你。」 也是时嘉宁领奖回国姚羽才知道她和叶明捷在一起了，太魔幻了，起初姚羽还有些接受不能，但听了时嘉宁将他们是如何相遇相知相许的故事讲出来，姚羽也就接受了。 她还感嘆，命运的奇妙。 「叶家可不简单。」姚羽有些担心。 叶明捷岂止是很好，他是太好了。 那样的傲人的家世自己又优秀，他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动心，而时嘉宁又是母胎单身，她很担心自己的好友受到伤害。 「我知道。」时嘉宁淡淡道，「回来前，我们去了趟北京，我见过他妈妈了。」 「？」 这么快？ 「他妈妈人很好，也挺喜欢我。」时嘉宁说话的模样有些娇羞，看得出来是在热恋的样子。 看着好朋友能幸福姚羽自然是替她开心。 不经意间，姚羽的视线瞥见时嘉宁办公桌上的相框，她可从来不在办公桌上摆相框，姚羽有些有些好奇便拿起相框来看。 是时嘉宁叶明捷还有叶母的合照。 一家三口即视感。 姚羽笑了笑，她的宁宁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三人顺序而站，背后是照片背景墙，有很多照片都是黑白色，看得出颇具年代感，而在最显眼的位置是张全家福。 很多人，看不清脸，依稀分辨出轮廓。 见姚羽端祥照片勐看，时嘉宁走了过来，她看了看姚羽又看向照片，细长的手指指向背景墙上的全家福。 「这是叶伯母娘家人，这是她的两位妹妹，下面并排站着的是他们姐妹各自的孩子，最高的是叶明捷。」 「这个是谁？」姚羽突然指着少年叶明捷旁边的少年问。 因为照片太小，看不清脸，但是那清冷的轮廓让姚羽觉得分外熟悉。 「我看看。」时嘉宁看了看，说，「这是叶明捷的表弟，好像叫路勉。」 「路勉？」姚羽疑惑。 「对。」时嘉宁说，「他的父亲任职高官，本想让他子承父业，没曾想他自己跑去当了警察，还是在外地，把家里人气得不轻。」 「他，是警察？」 第48章 姚羽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不真切，看着时嘉宁侃侃而谈的样子她的思维飘忽了…… 姚羽去了趟凡泰集团，前台热情接待，她直接跟着贺知凡的助理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 贺知凡正在打电话，助理轻而短促地敲了敲门，贺知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电话那头说：「我知道了，按预先设定的去办。」 他挂断电话，请姚羽入座。 姚羽也不拘束。 独自坐在浅灰色的手工布艺沙发上，她一个人一只包占据了整个沙发，显然没有让其他人同坐的意思。 姚羽的态度让贺知凡玩味，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番姚羽，道：「姚总有意见？」 姚羽没心情跟他兜圈子了，直言：「贺总还是直接说工作吧，半个小时后我还有个专访要去电视台。」 青宁路项目完成的相当漂亮，从上至下都很满意，姚羽也成了青市新任的能力与爱心并存的成功商人典范，有了口碑背书再加之时嘉宁捧回了apida的奖项，嘉羽可谓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都说女人像猫，最为善变，姚总可算让我见识到了。」贺知凡说着，眼眸不时瞥向姚羽，「我记得某人还说要跟我合作，怎么？反悔了？」 「反悔？」姚羽突然道，「当初我说跟贺总合作，您打理我了吗？现在嘉羽活过来了，您有打算跟我合作了，贺总未免或许阳奉阴违吧。」
第86页 「你想怎样？」贺知凡的弊端就是耐心有限，或许他有机会成为优秀的商人。 不过，要在他学会控制情绪之后。 「生意上，自然是谈生意。」姚羽也明说了她的要求，「我要汇博园项目。」 当初贺知非横插进来，话里话外，不让嘉羽参与汇博园项目，如今嘉羽是青市最炙手可热的装修公司，是青市万众瞩目的焦点。 姚羽不允许，汇博园项目落到他人之手。 「……」贺知凡稍作沉思，然后道，「汇博园项目凡泰都不敢一口吞下，姚总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没吃饱食，反倒将肚皮撑破。」 「吞不吞的下，是我的事，贺总只要能拿下汇博园项目就够了。」 「姚羽……」 「你还有15分钟。」 也许姚羽真的有个访谈要做，也许没有，她给贺知凡的三十分钟是真实无误的。 贺知凡有些难堪。 想了很久，他说：「我现在无法向你保证，但我可以承诺，汇博园项目有你的份。」 「我要全部。」 ** 凡泰集团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吧，名字叫「闲」，忙里偷闲。 据说老闆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 姚羽去了酒吧，点了两杯饮料，然后便等着路天赐的到来。 她坐在吧檯的高脚凳上，冬天已至，姚羽穿了件肤色的打底裤，修长的腿，垂在凳子上，脚尖跟随音乐的街拍，点呀点。 路天赐进来的时候，姚羽正跟老闆娘聊天，老闆娘认出了她，正在谘询装修方面的问题。 路天赐走进了。 老闆娘见路天赐过来，识趣地主动让开，她跟路天赐点了下头，询问喝什么，姚羽便说：「把我点的那杯苦艾酒给他端上来。」 路天赐有些疑惑。 大白天，在酒吧见面。 有些奇怪吧。 姚羽没说别的，就跟路天赐喝酒，酒过三巡，姚羽醉了，路天赐坚说她回公司，姚羽坚持要在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 路天赐哪里照顾过女人，还是喝醉酒的女人，他挺无奈，也挺头疼，出于善良和道义，路天赐又不可能将姚羽丢在酒吧。 就遂了她的心愿，开了间房。 路天赐将姚羽放到床上，正要走，姚羽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你要走吗？」浸了酒的嗓子，说话有些沙哑和迷情，「我还有话跟你说。」 孤男寡女，对方喝了酒。 路天赐深觉不妥，拨开姚羽的手，说：「姚总，你喝多了，早些休息。」 姚羽低声笑笑：「这点酒，不足以让我醉。」她从松软的大床上坐起来，后背倚着靠枕，狐狸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瞪着路天赐。 路天赐被她过分明目张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便问：「有事？」 「我在想……」姚羽看着路天赐，声音像带着小钩子，「我应该怎么称唿你。」 路天赐突然紧张起来。 「我应该叫你路先生，还是路警官。」 她的语气是笃定的。 路天赐瞳孔张开，不敢置信地看向姚羽，就听她似在呓语，又似在復盘：「路警官，当卧底的日子，很难熬吧。」姚羽说完便笑了。 路天赐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他像看着哦哦陌生人，看着姚羽，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怕她还是恨她。 就听姚羽说：「如果按照时间推算，你在贺家卧底应该有六年了吧。 六年，要是意志不够坚定早就放弃了。早在我们认识之前你就有了这个计划。 我一直在思考，贺知非为什么将中远集团的中层全部调走，直到我知道你是警察，我才将事情的始末穿了起来。 贺知非知道了公司有卧底的事情，所以打算藉由职位调度揪出卧底。 考虑高层的老傢伙手上都不干净，他们不可能跟警方合作，将自己送上绝路。 所以优先排除他们。 而中下层是无法接触中远集的核心机密，所以他们也是安全的。 于是，唯一可能混进去卧底的只有中层。 将所有中层连根端走，不仅断了卧底的计划还最大限度保持了中远集团的实力。 如此计谋我只能感嘆，贺知非真的很聪明。 然而，贺知非的聪明于你而言就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的变动使你六年的计划近乎白费。 于是你打算铤而走险，找个人来破局。 至于你为什么找上我。 我想应该和叶明捷有关。 你和叶明捷是表兄弟，在宴会上叶明捷曾表现出对嘉羽的兴趣，所以你通过叶明捷了解到我。 一家被叶明捷赏识的公司也有资格跟中远或者凡泰合作。 于是，你开始计划引我入局。 可是，在计划实施的时候，你又矛盾了，让毫不知情的人加入你的计划，而且还是如此危险的计划，是不道德的。 那与你所长期守护的理念背道而驰。 可是，贺知非的步步紧逼，让你没了办法，你不得不让新人入局，打破现有的局面，你才好从中找到突破和机会。」 初次见面，路天赐给姚羽递了名片，当时路天赐的态度虽然谈不上热情好歹是温暖的；再次相遇是在北港，路天赐救了姚羽，那天姚羽坐路天赐的车，路天赐的态度很冷漠。
第87页 姚羽很好奇路天赐的突然冷漠。 转念想，不过是萍水相逢，姚羽也没有什么特殊身份让值得路天赐保持热情。也就算了。 第三次，在凡泰，路天赐有意无意地告诉姚羽，贺知非和中远集团的动态。 路天赐说的很含煳，态度却很明确，他就是要姚羽去找他，跟他合作。 如今，姚羽都復盘出来了。 她问路天赐：「陆警官，要合作吗？」 第49章 eliesaab秋冬新款连身裙，暗夜的紫色魅惑而忧郁，裙摆较短衬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欧根纱蓬松的裙边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小羊皮材质的短靴哒哒踏在地板上。 她停住步伐，身后西装笔挺的保镖亦然。 「三小姐，到了。」保镖恭敬道。 贺知恩摘下小半张脸大的黑色墨镜，镜片下欧式浓妆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酒店房门，她一手拦在腰上，一手拿着墨镜，墨镜的镜腿指向房门。 「就是这里？」声音略显沙哑，带着点菸腔。 「是。」保镖道。 「把门打开。」 跟在保镖队伍最末端的服务生弓着腰上前，他用□□刷开房门，几个大块头的保镖不由分说地沖了进去。 房间空空如也。 贺知恩扫了眼房间，视线落在被褥不整的大床上，保镖上前检查，贺知恩绕过大床，来到窗边的沙发前坐下。 她揉了揉眉心，模样很疲惫。 「你们介意我抽支烟吗？」她问。 一室沉默，只有保镖翻找东西的声音。 贺知恩默认他们同意，于是点燃了香菸。 她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吞云吐雾，思绪万千。 半支烟的时间，保镖上前復命。 「三小姐，我们在床上发现了女人的头髮。」 「男人的呢？」 「没有。」 「......」贺知恩口吐烟雾，将香菸熄灭在桌上，「走。」越过服务生的时候她说了句，「抱歉，把你们的桌子弄脏了。」 字字客气，说话的语气却毫不客气。 服务生哪里敢受贺知恩的道歉，连忙说没事，贺知恩斜瞥了眼把腰弓成虾米的服务生，不可查觉的蔑视掩藏在墨镜之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酒店门口停着辆射lbycobra。 蓝白相间的颜色，流畅华丽的线条，无一处不吸睛。 贺知恩上了车：「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她坐在车里，纤细白皙的手臂搭在黑色皮革的方向盘上，慵懒而娇媚。 保镖说：「嘉羽的老闆，姚羽，目前在和二少爷合作。」 「姚羽。」贺知恩舌尖抵着这两个字，想了想，突然眉心微皱略显厌恶地说，「之前和我二哥闹过绯闻的女人？」 「是。」 保镖也不犹豫，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贺总很不喜欢她，也不许二少爷与她来往，但是......」 贺知恩没说别的，将副驾驶座上的厚披肩围到身上，发动汽车。 青市的冬天很冷。 她从小就不喜欢，她不懂这样冷的季节为什么要存在，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希望，一路只有无尽的冷风和冰霜。 ** 映月浅水湾项目建成，剪彩当天姚羽和时嘉宁无疑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姚羽穿了套墨绿色西装，沉稳干练不失潇洒率真，时嘉宁穿了条洁白的拖地长裙，俏丽的短髮别到耳后，优雅知性。 镜头闪过，姚羽贴着时嘉宁的耳朵嘀咕：「穿这么漂亮，你家那位也放心让你出来？」 时嘉宁佯装生气，眉心微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摇摇头，无奈地嘆了口气。 姚羽就是嘴巴有毒。 见两人说悄悄话，记者围上来询问：「姚总，时总，对于映月浅水湾的项目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或者在项目施工阶段有哪些好玩的有趣的事情要跟我们分享吗？」 姚羽与时嘉宁对视，两人相视而笑，姚羽扶着话筒道：「这个问题要採访我们的项目总设计师，时嘉宁小姐，让她给大家讲讲。」 说罢，她领头鼓掌。 时嘉宁不适应应酬访谈类的场合，略显侷促，不过也可以看出她有意要做出改变。 尽管有所不适，还是微笑着看向镜头，讲起她最专业的设计。 「映月浅水湾项目的确耗费了嘉羽很大的精力，不过结果是值得肯定。映月的项目全屋使用了无主灯照明，利用光源分区重新布局和规划空间功能，这是个大胆的尝试。」 时嘉宁越讲越自然，她面对镜头，难得从容镇定，清冷的眉眼微微含笑，柔情将眉宇间的冰霜都揉化了，揉得滚烫。 时嘉宁的採访结束，话筒再次回到姚羽面前，对姚羽的提问自然是那个问题。 「姚总，您对汇博园项目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说您有什么期待吗？」 之前贺知非话里话外排挤姚羽，让嘉羽也跟着成了青市的笑柄。 如今嘉羽走出来，不仅拿了奖，还拿了政府给发的嘉奖小红旗。 负面新闻是扫干净了，可媒体和舆论哪这么容易放过她，如果不说清楚。 媒体的嘴巴比她还毒辣。 「汇博园项目。」姚羽故意放慢语气，勾起所有人的期待，她盯着镜头，妩媚妖娆的狐狸眼毫不掩饰内心庞大的野心。
第88页 一字一句说：「嘉羽，势在必得！」 ** 汇博园项目招标现场。 前来招标的公司不在少数，毕竟是青市难得的亿级投资的大项目，肯定有不少企业慕名而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凡泰集团无疑是其中的翘楚，却并非独占鰲头。招标会现场，叶明捷也来了。 姚羽作为凡泰集团特邀的设计总监也参与了招标活动。 她穿了套小香风的套装，黑色典雅大气，将她身上的妩媚稍稍压制住，到显得成熟稳重不少，一头长髮盘在脑后，优雅大方。 不过她手上的鸽子蛋钻戒却将好不容易收敛的锋芒又给抢了回来。 贺知凡吐槽她是暴发户没品味。 姚羽反呛：「我就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要你管！」 还要招标，贺知凡也不跟姚羽拌嘴，看着上场演讲的老总，贺知凡突然对姚羽说：「你把话说得那么满，如果被打脸，怎么办？」 贺知凡是指映月浅水湾剪彩仪式，姚羽对着镜头强势宣誓，自己要拿下汇博园项目。 大哥看了新闻可是气得不轻。 姚羽无非在用自己目前的知名度逼迫贺知非让步，他是可以让别的设计公司承接汇博园项目，但效果绝对没有嘉羽好。 而且，如此针对嘉羽。 似乎，更有隐情呢。 贺知非不喜欢别人探查他的隐私。 「为什么被打脸呢？」姚羽口吻略显天真的发问，「我不觉得自己会输哦。」 「有些时候我很羡慕你的自以为是。」 「……」 自以为是什么的，咱们半斤八两吧。 轮到叶明捷上台，掌声响起，他的开场简明扼要，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废话，直入主题，贺知凡需要研究对手认真地听。 当叶明捷说到jone的设计师时，贺知凡的眼睛都睁大了，他不置可否地盯着旁边装没事人的姚羽，嘴角一扯，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势在必得？」 跟凡泰合作的同时，又选择了jone？ 「小方着手设计的青宁路项目很成功，发展个人工作室也无可厚非，他是我手底下出去的，我作为老闆，自然要鼎力支持喽。」姚羽说得轻松，旁边的贺知凡几乎要气炸了。 方栋樑和辛晓梅创立个人工作室「芳心」，名义上是个人工作室，后背都是嘉羽在做助推，姚羽将嘉羽部分项目分出去，给了芳心。 至于搭桥叶明捷，自然要感谢时总。 贺知凡看着姚羽努力忍笑却不受控制堆起笑纹的眼角，气不打一出来。 本来他有绝对的信心拿下汇博园，不仅因为凡泰的实力，也因为嘉羽被上面开了绿灯，现在突然告诉他，嘉羽还分出来个个人工作室，这个工作室还签了jone！ 「……」贺知凡无语，忍了半天还是对姚羽说，「姚羽，你这招够贼。」 不管凡泰和jone如何厮杀，嘉羽都坐收渔翁之利，算盘打的妙啊。 姚羽也只是笑了笑，淡淡道：「多谢贺总夸奖，招不再新，管用就好。」 考虑汇博园项目体量太大，工期紧张，本次招标最终选定凡泰和jone共同完成。 台上，叶明捷与贺知凡握手。 叶明捷：「合作愉快，贺总。」 贺知凡咬咬牙：「合作愉快，叶总。」 叶明捷从容应对，他假装看不出贺知凡的不爽，依然有礼有节的与之寒暄。 招标会后，受益最大无疑是嘉羽了。 芳心工作室的横空出世再起掀起舆论波澜，大家纷纷表示，芳心与jone的合作就是姚羽为报復贺知非羞辱的产物。 有人说姚羽小气记仇，也有人说姚羽步步为营，赢得漂亮。 尽管拿下项目贺知凡也觉得自己输了，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两家公司合作。 这算什么招标？ 中远集团总裁办公室，贺知非带了杯红酒递给贺知凡，贺知凡现在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推开酒杯，别过脸去。 贺知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知足吧，叶明捷的背景你也知道，我们能在他嘴里分到半块肉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中远集团参与招标结果肯定……」 「结果什么？」贺知非勐然拦住，「你别忘了，新下来那位姓李，他跟中远，跟你跟我都没有关系。」 贺知凡气结，总觉得喉咙里有火焰就快要窜出来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浇火。 非但不能消解反而越来越凶。 「哥，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吗？」 贺知非闭了闭眼睛，缓缓道：「锋芒太盛必遭反噬，凡泰还处在发展期，慢慢来吧。」 第50章 汇博园项目位于青市新城区青台路与经六路交界处，紧邻地铁，交通优势明显。北侧规划为国际商品贸易展示产业区，南侧规划为健康智慧生活区。 包括展馆在内的商务区、休闲区、配套地下车库等，总建筑面积约300万平方米。 汇博园项目建成后，将对青市打造国际贸易大都市奠定基础。 主场馆的位置确定了，以姚羽为主的设计团队开始了项目规划。方栋樑虽然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却仍然是首次参与如此重大的项目。 别说是方栋樑了，就连姚羽也是头回试水。
第89页 「项目的重要度和难度我想也不必追叙，汇博园项目是青市的重点项目，市政给200天的工期，而作为设计我们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两周内出稿是我给大家争取到的最宽线，大家加油吧。」 时间紧任务重，姚羽也不给大家讲鸡汤耽误时间了，简单聊了聊问题和要求就各自去忙了。 散会后，姚羽依然坐在会议室里看投影上的地形图，时嘉宁将桌上的文件收起来，方栋樑看了眼姚羽和时嘉宁，轻声对时嘉宁说：「时总，我先去忙了。」 时嘉宁点点头。 方栋樑走后，姚羽嘆了口气。 「我是不是心太急了？」姚羽说。 时嘉宁将手里的文件放下，问了句：「怕了？」 姚羽：「有点。」 时嘉宁没有说话。 姚羽继续说：「这次的项目超出了嘉羽的能力范围，可是......」 可是，又不能输。 「现在让出去，也来得及。」 赵谦的什方空间可从面等着呢。 「让出去？」姚羽突然笑了，「不可能，到手的肥羊哪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时嘉宁也笑了笑，有野心才是她认识的姚羽。 「对了。」时嘉宁突然说，「你看没看施工队资料？」 姚羽摇头：「没呢，怎么了？」 「刘文亮知道吗？」 「当然！」 国内响噹噹的施工队，虽然是个人成立的施工队却做出了上市公司才有的质量，在国内颇为有名。 「他参与了汇博园项目？」姚羽有些激动。 「嗯。」时嘉宁点点头，「和jone。」 时嘉宁将刘文亮施工队的资料抽出来递给姚羽，说：「据说他有转型的打算，正在寻找可以合作的设计公司，我觉得是个机会。」 如果嘉羽可以和刘文亮团队合作，以后青市的工装项目就可以自己独吞，而不用别他人分杯羹了。 姚羽拿起资料看，平整的纸张遮住半张脸，她的眼睛极为专注和认真，。 「不过我也听说刘文亮的脾气很奇怪，不是很好相处。」时嘉宁说。 「好不好相处，交过手才知道。」姚羽从文件里抬起头，狡猾的狐狸眼又恢復了光泽。 时嘉宁笑了。 果然，需要在驴子的头顶栓根胡萝蔔它才跑得快。 施工队进入现场。 新城区虽然地方够大可环境实在说不上好，周围都是望不到边的农田，远处是宽阔笔直的公路，路上车都很少。 讲解在前面带路领大家熟悉环境。 工地都是裸露的黄土，风吹起来，捲起地上的黄土，引的人直咳嗽。周围没有建筑和树木，朔朔北风就往人身上刮，寒气入骨。 猜到会很冷，姚羽还特别穿了很厚的大羽绒服，接过脚底板冻得冰凉。 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公厕都是临时搭起来的铁皮房子。 呃......有点受不了。 讲解员似乎看出了姚羽的侷促，笑笑说：「工地环境嘛，刚才是都这样，等基础建好了就好多了。」 姚羽也不能说别的，只能让自己尽快适应环境。 展览馆主体展馆是建筑重点，所以施工也是从主体开始。 主馆是由时嘉宁和方栋樑共同设计，时嘉宁擅长对空间的把控，而方栋樑擅长运用几何重新划分区域，两人的结合可谓强强联合。 姚羽负责的是内部软装设计。 简洁明亮大气是主馆的整体风格，考虑是汇通国际，在内部设计上还是运用了大量的白色并加以浅色中和。 在展位划分方面，直接採用了地理位置划分，如此既方便分类也方便设计展位的风格，比如亚洲馆与欧洲馆就可以在局部运用可以代表各自区域的颜色、饰品、建筑风格来做个性化装饰。 看似很简单，但想要将硕大的展馆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可是相当不容易。 进了工地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首先是夯实地基。 地基时建筑很重要的环节，如果地基不稳，上层建筑就存在安全隐患，夯实地基的动作虽然不难却相当枯燥无味。 如此大的面积需要几队工人共同施工。 机器声音虽不是震耳欲聋，但土地被震动的感觉也着实不好受。现场没多少高层坐镇，姚羽算是例外，当然她在建筑初期就留在工地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工程开展了段时间，姚羽凭藉不怕苦不累又热情大方的性格收穫不少好评，当然也有不少情报，她跟刘文亮团队的工人聊得也不错了，但是每每说起他们刘工头，大家就跟商量好似的突然就默不吱声了。 姚羽也不好深挖，每回聊天点到即止。 到现在她连哪位是刘工头都不知道呢。 快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工地上又飘起了雪花，因为天气原因，施工被迫暂停，姚羽跟工人们躲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取暖。 有些农民工是带着老婆来的，工地上原本都是大老爷们，突然来了位姿色姣好的年轻美女，那些女人们可算有个可以闲聊天的人了。 帐篷很大，里面开了採暖炉，但是效果甚微。大地冻得冷冰冰，小小的採暖炉能有多大的作用？所以，大家都裹着军大衣，聚成堆坐着，中间围着个採暖炉。 几位大姐给姚羽泡了姜茶，让她祛祛寒气。
第90页 「俺还没见过有哪家大老闆天天跟农民工下工地干活的呢，大妹子，你看你长得怪水灵，又不抗冻，你不在家歇着，来工地受这罪呢？」大姐很热情，同时也很八卦。 杯子里的姜茶唿唿冒着热气，闻起来还是姜辛辣的味道却在冬天的小帐篷里显得格外温暖，姚羽吹了吹热气，轻轻酌了口，才说：「我不是不放心项目吗。」 她觉得自己隐藏得很深，大家应该猜不出她天天来工地受冻的真实目的，毕竟她也确实尽职尽责的完成了工作。 「有啥不放心。」有位大姐说，「俺们刘工头你还不放心，他在行业里可是这个。」说着，大姐比了个大拇指。 既然话题带过去了，姚羽跟大姐继续聊：「一直听你们说刘工头多好多好，我怎么没在工地上见过他呢？」 不是说刘文亮身先士卒，不管多苦多累都跟兄弟们下工地吗？可姚羽从没在工地上见过他呀。 「哈哈哈哈。」那位大姐掩面大笑，「我们刘工就在工地，是你认不出他。」 姚羽可好奇了。 「你看那边。」说着大姐指了个地方，「地上蹲着的就是我们刘工。」 姚羽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帐篷角落，几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蹲在地上，他们的旁边是个来回摇脑袋的小太阳热风扇，明黄的暖光照在几个人身上，在蓝灰色的公装上投出了暖色的光。 有个带橘色安全帽的男人手里拿着根一次性筷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周围几个男人边看边点点头。 挺认真的模样。 姚羽不禁疑惑，中间那个男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刘工吧。 「中间带安全帽的就是。」大姐说。 姚羽都惊呆了。 就算亲近农民工也不必如此吧，刘文亮好歹也是国内榜上有名的大包工头，就算他为人低调，不喜张扬，穿的简简单单就好了。可眼前的男人，裤脚上的水泥点子，手上缝隙里的陈年黑线完全就是比农民工兄弟更像农民工。 大姐居然说，他就是刘文亮刘工。 姚羽震惊了，怪不得她都找不到人，原来刘工头「隐藏」的这么深，不过人虽然找到了，姚羽也犯了难。 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啊。 不知道这个刘工头的脾气性格是不是跟他这个人一样古怪呢？ 第51章 临近年底，青市大街小巷开始挂起了火红的灯笼造型的景观灯。 姚羽陪姚母提前置办了些年货。 虽然还没到假期，气氛里却挑了些节日的轻松与欢喜。姚羽开着车，姚母坐在副驾驶。 后备箱已经装满了，后排座位上也成了姚母放置年货的地方。 她手里拿着个便签本，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好多东西。姚母翻了翻小本子，停在某页。 「用不用给李主任送些年货过去？」姚母问。 「啊？」姚羽笑了笑，说，「妈，你是让我贿赂李主任吗？」 「说什么贿赂，人家之前帮了你大忙，你本就应该感激人家，再说了，送点特产年货也算贿赂？」 「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人家有规矩的。」 姚母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见女儿坚持也就不说别的，到底是不放心，末了又添了句：「我就是怕，人家怪你不会办事。」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汽车驶过政府大楼，正好碰上红绿灯。 姚羽停车等红绿灯，马路上车辆不少，有很多外地牌照的汽车，看样子是提前放假出来旅游或者外省打工回乡的人。 姚羽随意瞅了瞅，目光落到市政大楼门口。两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正朝外走。 穿着墨蓝色夹克上衣，黑色长裤的正是李主任，他的手里拎着两箱子礼品，与他同行的男人穿着驼色的面包服，灰色运动鞋，阔步朝外走。 李主任追上去拦住穿面包服的男人，硬是要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那男人却死活不收。 又将东西推了回去。 两人就在门口推搡。 绿灯了，汽车缓缓前进。 姚羽放缓了车速，她就像看看穿驼色面包服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居然有如此大的情面让李主任给他送东西。 汽车缓慢行驶过去，姚羽偏头朝外看了眼。 正与李主任推搡礼物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汇博园项目的总包工，刘文亮。 姚羽诧异。 李主任不收礼也就罢了，他居然该给刘工头送礼？对方还死活不收。 这个刘工头到底是什么来歷？ 心里存了疑影，姚羽的好奇之魂缓缓燃烧，之后的几天里姚羽三不五时往李主任的办公室跑。 就算没事她也创造条件和李主任聊聊天，谈谈心，论论青市未来发展的趋势。 距离过年越来越近，李主任的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忙，很多事情都面临最后的收尾，在收尾的同时李主任又要将明年的计划做个规划。 虽不至于忙得不可开交，但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姚羽的身上，看着李主任忙碌的背影，姚羽的良心也受到了谴责。 她不改找藉口来打扰李主任。 这天，李主任正批阅文件，姚羽又找了个理由来找李主任。她坐在小沙发上喝茶，李主任抬起埋进文件堆的头，将退到鼻樑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
第91页 「小姚。」李主任说，「你这段时间来找我是为了刘文亮吗？」 面对李主任的突然提问，姚羽有些慌，她虽然面上保持平静，但长久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认。 在李主任慈善通透的眼睛里，姚羽寻不到藉口为自己开脱，或许她也不想开脱。 她天天往李主任办公室跑就是想让人觉得她和李主任很相熟，好将类似的关系转换到刘文亮身上。 「您看出来了。」姚羽说，「我还以为我演得挺好。」 「哈哈哈。」李主任笑了笑，将眼镜摘下来，朝着姚羽说，「刚开始我没往这方面想，后来我是根据你的问题猜出来的。」 姚羽经常针对工程方面的问题谘询李主任，起初李主任只当她是年少阅歷少。 基本上姚羽的提问他都认认真真地回答，后来发现，他说的东西姚羽早就知道，之所以提问是想刨根问底儿了解刘文亮。 李主任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人，直接对姚羽说了实情：「你往我这里跑没有用，他这个不吃这套。」 姚羽被李主任说得有些面热，就听李主任继续说：「我们两个过去是战友，在执行任务中他为了救我受了伤，后来就退役了。」 李主任讲起了他与刘文亮的过往。 刘文亮此人性格张扬胆子也大，他是班长最喜欢的兵，也是让班长最头疼的兵。 优秀标兵是他，破坏份子也是他。 李主任与刘文亮恰恰相反，李主任的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又因为天生长得白净，在部队里大家都喜欢拿他开玩笑。 每每他们开玩笑，李主任都会涨红了脸。 他脸红了，那些人笑得就更厉害，其中说话最过分的当属刘文亮。 在食堂吃饭，也不记得因为什么，大家又拿李主任打趣，李主任的脸果不其然得红了，刘文亮端着刚打好的饭过来，路过李主任的位置，他突然弯下腰，盯着李主任涨红的脸看了会儿。 痞里痞气地说：「你脸红的，像个小媳妇。」 话落，全场爆笑。 李主任虽然常常被人笑，却并未受到如此羞辱，他不就是长得白净了些，脸皮薄了些。 凭什么就要忍受羞辱。 李主任气得不行，含在嘴里的饭吐不出也咽不下，他抬眸看向刘文亮。 他倒是笑得开怀，眉梢眼角处处写满了得意。见他如此，李主任自然更加气愤。 二话不说，李主任抄起还装着剩菜的饭盒扣到刘文亮脑袋上，刘文亮从未想过性格软弱的李主任居然还手了，还是拿着剩饭扣他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铁饭盒应声落地，剩饭菜汤顺着刘文亮的脑袋，脸颊缓缓下滑，落到地上。 既凌乱又搞笑。 刘文亮嚣张的性格本就树敌颇多，如今有人敢修理刘文亮，还是如此场面，大家兴奋都来不及。 就见刘文亮将头顶的剩菜剩饭扒拉下来，低声骂了句，两人便厮打起来。 午饭时间，大家从吃饭，变成围观打架。部队里班长直接负责手底下的兵，见两名士兵打架，班长先问清楚打架原因。 当案件结案，班长忍不住朝着当时两名当事人翻起白眼，就是因为这就大打出手。 罚，必须罚。 晚上，两人被安排站岗。 凌晨两三点，正是大家睡得最安稳，人最疲惫的时间。他们被安排去了宿舍门口值班。 都说不打不相识。 架也打了，也都受了惩罚，在值班室交接工作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的脸。 一个乌眼青，一个嘴角晕开了血痕。 也不记得是谁先笑出了声，接着两个人就都笑了，开怀的笑声将不愉快一扫而空。 男人的友情总是很奇怪，有时候打架也能打出好兄弟。 次日，刘文亮打饭的时候身边跟着李主任。刘文亮跟人勾肩搭背，李主任觉得不好，就将他拦在肩膀上的手扯下来，刘文亮非不干。 一开二去，引得大家的注意，有人开玩笑说：「大刘，你什么情况？昨天还说人家是小媳妇，今天就搂上了。」 话落，食堂哄堂大笑。 连给人打饭的大妈都忍不住跟着笑。 李主任本就脸皮薄，被人开玩笑，他又羞又恼，嫌弃地扯下刘文亮的手，与他保持距离。 刘文亮也被说得有些脸热，他说：「去去去，说什么呢，没见过好兄弟勾肩搭背啊！」 后来，上面派下来个任务。 那是刘文亮和李主任头次真枪实弹的出任务，要说不紧张是假的，但身为军人的使命感让他们不得不迫使自己全身心投入。 有兄弟倒下了。 刘文亮头次感觉自己被死神掐住了喉咙，看着昔日的好兄弟倒在眼前，那种感觉，不亚于有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前面倒下了，后面要跟上。 李主任正要往前沖，刘文亮比他快，沖在了前后，闪烁的火光，冲击视线，子弹破空的声音就擦着耳廓唿啸而过。 刘文亮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抓住罪犯的，那段记忆仿佛凭空消失，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他的腿被吊了起来。 医生说他受伤了，很严重，大概要退伍。 退伍。 刘文亮没想过这两个词。
第92页 军人是他的荣誉，是他活着的意义，医生却告诉他，他可能要退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住院前两天刘文亮还和主治医生吵过架，他质疑医生诊断，非要说自己的腿没问题。 他挣扎着要从病床上下来，要回到部队，医生护士齐上阵将他拦住。 但是医生护士哪里是他的对手。 刘文亮虽然受了重伤，战斗力却并未收到影响，除了被吊着的左腿，他恨不得全身都与医生护士对抗。 直到某个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将刘文亮控制住，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说：「阿亮，是我。」 听见李主任的声音，刘文亮突然停手，他有些恍惚地念出李主任的名字，一道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李主任的手背上。 有些烫。 那是刘文亮难凉的热血和不甘的心。 「他的左腿有些跛。」李主任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推了推眼镜对姚羽说，「看不出来吧。」 姚羽愣了愣。 她还沉浸在李主任的故事中，脑袋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李主任是说刘文亮左腿有些跛。 「完全看不出来。」姚羽摇摇头说。 「是啊。」李主任似乎嘆了口气，缓缓说，「他怎么允许自己变成瘸子呢。」 第52章 回到工地，姚羽留心观察起刘文亮，他照旧是那副农民工的打扮看在姚羽眼里却有了别样的感觉。 刘文亮干起活来很捨得力气，回回沖在最前面，给底下的兄弟打样。姚羽特别关心起他的左腿，静态站立的时候直挺挺宛如松柏，走起路来他有意识地踮起左脚脚尖。 如此便看不出来他身有残疾。 干体力活本就不容易，更何况他还要踮脚，纵然百般艰难刘文亮依然不落下风，永远都是队伍里最能干的那个。 再过两天就要放年假了，大家的工作积极性有所懈怠，姚羽明白临近假期大家心猿意马很正常，但刘文亮依旧高标准严要求，越是放假的节骨眼越不允许出现问题。 「防水层务必检查好，谨防雨雪天气对建筑体造成侵害，还有......」刘文亮集结了工人在空地上训话，姚羽站在旁边的临时房门口旁听。 说来说去都是建筑上的事情，姚羽也没多大热情去听，便睁着大眼睛四下打量，工地上有颗老树，枯枝烂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天色与大地相连，白色的天，黑色的土地，宽阔而荒凉。 视线收回，大门口有个人，时不时朝里面张望，灰白的头髮，深灰色的手工棉衣，是位打扮普通的老妇人。 老人的衣着虽然质朴却很干净板正，蜡黄色的脸，皱纹印记很深，她的手扒在门框上，脑袋朝里面望。 姚羽有些好奇，便朝着门口看了过去，此时刘文亮的训话也结束了，大姐见姚羽朝外看，便说：「那老太太来过好多次了，问她话也不说，兴许是周围农村的傻老太太吧。」 新开发区以前就是农村，后来土地资源整合，村落被统一规划，原来的居民都搬到别处去了，空出来的土地就开发了各种各样的项目。 以前也有村民不满搬迁，回原住地闹事的先例，不过看门口老妇人的样子不像是来闹事的，至于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还有待考证。 放假前夕，刘文亮再次集结工人们开大会。 空旷的工地上支起来三张桌子拼成的长桌，长桌用暗红色的桌布盖起来，显得庄严隆重，长桌对面整齐摆放了椅子，大姐正忙活着沏茶摆果盘。 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悬，暖融融，没有风，姚羽穿了件红色呢子大衣，配合过年的热闹喜庆。 大家忙完了就各自找空位坐下，姚羽被大家推到了前排，其实她还挺想坐在后面陪大姐磕嗑瓜子，聊聊天，但是身份和人气不允许啊。 会议开幕致辞的工人是个小个子，挺爱说的帅小伙，开场就将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姚羽也忍俊不禁，掩唇大笑。 把气氛炒热了，帅小伙说：「我再给大家变个魔术吧。」 底下有人接话：「你咋个变魔术，大变活人嘛。」 帅小伙：「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大变活人。」 一阵起闹的嘘声，帅小说热情不减：「你不信，看这里！」 说着，帅小伙指向角落处。 大家的视线也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就见刘文亮和两名工人，穿着干净的大羽绒服，大背头梳得锃亮，暗黄色的脸颊透出两抹红晕，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们手里的推车是平时运送水泥袋子用的，不过为了特殊的任务此时已经被清洗得相当干净，上面还罩了块大红布。刘文亮推着车缓缓而至，底下的工人热情高唿。 「魔术表演结束，掌声欢迎咱们刘工头闪亮登场！」 掌声雷动，还有人激动地吹起口哨，姚羽捂着耳朵朝后看了眼，只见大家的视线都定在刘文亮身上，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刘文亮和两名工友上台，帅小伙将话筒递给他。 除了训人的时候，刘文亮说话都格外的温柔，一句兄弟们，语气虽轻，情抵万金。大家都安静下来听刘文亮讲话。 「十几年前，我从部队下来，那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毁了，没希望了。我喝过农药，跳过楼，可惜命大，没死成。我人是没死，心却死了，一个残废，我能干啥。我天天在床上躺着，连尿罐都我妈给我端进来再送出去，丢人啊。后来，我连里的兄弟来看我，他跟我说了句话，十六连的兵，到哪都是硬汉，你要承认自己是孬种索性早点死，别给连里丢脸。你们可能不知道，我那兄弟长相白净，说话都轻声细语，那是我听过他说得最硬的话，也是那句话，点醒了我，我是个兵，无论到哪我都是十六连的兵。后来我就跟着北京的工程队干活，我做过大楼，也盖过鸟巢，奥运会之后我成立了自己的班子，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我在北京认识的兄弟，当初我答应过你们，有我刘文亮一口肉，绝不让兄弟们喝汤！」
第93页 说着刘文亮将小推车上的红布掀开，小山高的红票子格外吸睛。 姚羽眼睛都看直了。 台下稍稍静默两秒，紧接着爆发了空前的欢唿声，不论男女老少，大家高喊刘文亮的名字，台上的刘文亮招招手示意大家安静。 「老规矩，我拿一，兄弟们拿九，咱们不说废话，排队领钱喽！」 随着刘文亮话落，大家纷纷起身，在长桌前排起长队，刘文亮和台上的两名工友负责将小推车上的钱转移到长桌上，几名有文化的工友负责记录和签到。 大家秩序井然，等着领钱。 姚羽虽然大方，却远不如刘文亮出手阔绰，自己拿一兄弟拿九，这样的老闆，姚羽都想要了。长桌前的队伍井然有序，前排先领到钱的自然是喜不自胜，后排等待的也都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估计用不了多久刘文亮给大家发大红包的消息就要登上热搜了。 喝了些茶水，姚羽起身去卫生间。 大门口，老妇人又出现了。 姚羽朝着身后看了眼，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分钱上面，没有人注意这边，看老妇人长得挺慈眉善目，姚羽上前，问道：「你找人吗？」 老妇人愣了下，看了眼姚羽，说：「我来看看儿子。」 儿子？ 姚羽问：「你儿子是谁？需要我帮你叫他吗？」 老妇人看向姚羽的眼神有些激动，说：「俺儿叫成成，家成。」 「家成？」姚羽回忆这个名字，工地上好像没有叫家成的。难道真让大姐说对了，老妇人精神不正常？ 眸光一闪，姚羽发现老妇人的手腕上绑了个奇怪的手环，上面写着字。 姚羽询问：「我可以看看吗？」 老妇人见姚羽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会儿，伸出手去：「你看吧，看看能帮我找到儿子吗？」 带着疑惑姚羽握住老妇人的手腕，扭过头去看手环上面的字。 【您好，我母亲名叫刘芳玲，她患有阿斯海默症，如果她向您求助或您发现了她，请电话联繫：139xxxxxxx，孙家成。】 看完上面的字姚羽微怔，老妇人有些不耐烦，抽出手，瞥了两眼姚羽，问道：「你认识我儿子吗？」 「啊……」姚羽看向老妇人，愣了愣，说道：「我给您儿子打电话吧，稍等哈。」 说着，她掏出手机，播了号码。 电话忙音，无人接通。 姚羽看着号码，按照老妇人手环上的笔记对了又对，确定无误，她又打了过去。 结果还是忙音。 姚羽微微蹙眉。 知道自己的母亲患有阿斯海默症还打不通电话，有些过分吧！ 姚羽自小和母亲长大，她对于母亲的情感，比寻常人重很多，也许是从小看着母亲独自带孩子的辛苦，让她对「母亲」两个字的意义看得格外重。 看着老妇人银丝斑驳，眼角处痕迹明显的皱纹一直延伸进鬓角里，她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联繫不上您儿子，要不我先送您回家吧。」大冬天，天寒地冻，尽管今天太阳不错，但在外面站时间长了还是能感觉到冷意。 老人家年纪大了，穿得也不够厚实，在外面转悠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送她回家吧。 老妇人歪头看向姚羽，突然笑了。 姚羽被她突然的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问老妇人：「您笑什么？」 「你说要送我回家？你知道我家在哪吗？」老妇人的口吻很天真，像小孩子。 姚羽笑了笑，耐着性子说：「我要是猜对了，你就让我送你回家，行不行？」 「那你猜吧。」 姚羽佯装思考状，在老妇人面前来回踱步，大约思考了十来秒，她说：「荷园镇013号，对不对。」 老妇人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哎？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姚羽说，「现在可以让我送你回家了吗？」 荷园镇是青市的城中村，位于青市边缘，距离汇博园项目地点大约半小时车程。 青市的公交系统发达，荷园镇直达青市市中区的公交线路不下五条，其中66路路过汇博园项目地，姚羽推测老妇人就是坐66路公交车来到这里。 第53章 考虑刘芳玲的自身情况，姚羽担心贸然开陌生车辆送她回家，可能会引起老人家的不适，想了想姚羽决定陪刘芳玲坐公交车回去。 于是两人去了返程的公交车站。 刘芳玲轻车熟路。 她已经非常熟悉来回的行动路线了，也清楚的知道坐公交车应该注意什么。 这方面她到不像是患有阿兹海默症的病人。 姚羽双手抄进口袋，红色的呢子大衣格外吸睛，刘芳玲双手拢在袖中，站在站台张望。 公交车进站，姚羽扶着刘芳玲上了车，对方从善如流，从口袋里掏出老年卡，放在刷卡机前，规规矩矩地等机器发出语音播报才往里走。 随后寻了个老年专座，入座。 姚羽在后面默默看着，她的动作太娴熟了，全然看不出病症，如果不是病症对她影响不大，就是她时常做类似的事情，身体已经有了记忆。 公交车关闭车门，车辆缓慢前行。 姚羽坐在刘芳玲后排，既保持了距离，又不会让刘芳玲脱离自己的视线。 一举两得。
第94页 窗外的风景……说风景有些勉强。 大片的荒地，杳无人烟，被回收的地皮光秃秃的暴露在空气中，没有种植农作物也没有施工。 它们就想待开採的宝藏，默默酝酿，储蓄能量，等着人去发现它，去开採它，去建设它。 每隔段距离就有块巨大的广告牌竖在田间地头，上面色彩绚丽，内容丰富的广告内容让人看得应接不暇，姚羽看着窗外，思绪却飘远了。 公交车站牌就在小镇主干道东边，姚羽扶着刘芳玲下了车，左右张望。 小镇很安静，除了往来的车辆鲜少有行人在外面。 姚羽问刘芳玲：「您知道您家在哪吗？」 刘芳玲抬手指向前方，说道：「那边。」 姚羽顺着刘芳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宽敞笔直的马路，两侧梧桐树挺拔高大，天色渐渐暗下来，给小镇染上了淡淡的阴霾色调。 刘芳玲手指的方向是联排的小高楼，根据市政规划统一盖的，红砖白墙的三层小楼，前侧有个小花园，个别家庭将花园改造成了车库。 刘芳玲走在前面，脚步虽小，步频却很快，姚羽跟在她身后，缓步而行，顺便看看沿途的风景。 荷园镇是青市内部的城中村，享受城市的行政待遇，却比青市「慢」了很多。 随处可见都是自己经营的小门头，没有秩序，品类繁杂，却偏偏有股浓郁的烟火气。 冬天，人们都坐在房子里，通过玻璃门望进去，可以看到店家忙碌的身影。 有些服装店的老闆在熨烫成衣，有些杂物店的老闆坐在前台看手机，要说最忙的当属小餐馆了。 包子店门口支起的炉子炉火正旺，包子笼夹在圆形的大铁锅上，白色的热气从笼屉的缝隙里钻出来，肆意飞散，肉香味飘香十里。 「你等会儿。」刘芳玲指着对面的包子铺说，「我儿子喜欢吃包子，我去买点包子。」 说着，她就要去对面。 主干道很宽，且附近没有斑马线，刘芳铃基本属于横冲直撞过马路，姚羽不放心就扶着她紧步快走，不时观察来往车辆。 买包子的老闆认出刘芳玲，喊了声：「大姨，又来给你儿子买包子啊。」 老闆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深色棉服，身前套着个围裙，两手手臂都带着白色的套袖，他比较胖，肥嘟嘟的脸，圆鼓鼓的肚子。 看起来有些滑稽，笑起来倒很和善。 刘芳玲咯咯笑笑，说了声是，然后一双眼睛就直直盯着笼屉，等着老闆将它掀起来。 老闆问：「要肉的要素的？」 刘芳玲：「肉的，大肉丸。」 老闆说：「好嘞，大肉丸的包子。」 刘芳玲看着老闆将包子从笼屉里拾出来，放进盒子里，最后用袋子装起来，递给她。 包子在手，刘芳玲出于本能地掂了两下，然后问：「多少钱？」 「一盒16元。」老闆说。 刘芳玲一手拎着包子，一手解开棉服扣子，朝怀里拿钱，刘芳玲拿钱的功夫，老闆打量眼姚羽。 询问道：「你儿媳妇？」又挠挠头，不解地说，「没听说你家办喜事啊。」 姚羽微怔，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色呢子大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把她当成新娘子了。 青市的风俗，新婚的新娘子要穿几天红衣服，讨个吉利。 「您误会了。」姚羽解释，「我碰巧碰见刘女士了，就顺便送她回家。」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估计老闆也知道刘芳玲患有阿兹海默症，也没问别的，于是感嘆道，「小姑娘，好心人，刘大娘不容易啊。」 姚羽笑了笑。 刘芳玲从怀里掏出钱来，数了数，递给老闆，「你数数，对吧。」 老闆接过钱，也没数，直接放进了旁边的钱盒里，豪爽道：「对着呢。」 买完包子，姚羽陪刘芳玲熘达着回到家。 快到家门口了，刘芳玲对姚羽说：「我家到了。」 姚羽抬眸看了眼房子和门派，就是刘芳玲手臂上的地址，于是说：「那您回家吧，我走了。」 刘芳玲微怔，突然问：「你不进来坐坐？」 「不了，我还要忙工作。」 「哦，你去忙工作吧，忙工作。」 刘芳玲摸着钥匙转身开门，嘴里不停地念叨：「工作重要，要工作，要工作......」 姚羽觉得刘芳玲有些奇怪，不过想到她的病，也就释然了。看着她进了屋，关上门，姚羽给刘芳玲的儿子孙家成发了条简讯。 【孙先生您好，没能联繫上您，我先送令堂回家了，人已平安送达。】 发完简讯，姚羽打车回了市区。 工地今天放假，姚羽也就不打算回去了，直接跟司机报了嘉羽的地址，虽然嘉羽的员工都已经放了假，但勤劳爱财的姚老闆可不打算给自己放假。 过年期间市政要组织个老房改造的活动，嘉羽，什方空间，芳心等家装公司都在计划行列，竞争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嘉羽凭藉几个高关注度的项目在青市家装行业可谓是横行霸道，姚羽可不希望她才风光没两天就被人踩下去。 整栋楼都走的差不多了，也就是几家电商，金融类的企业还在坚守阵地，姚羽坐电梯上楼，电梯里就遇见了电商公司的员工。
第95页 惨白的脸，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睡不醒的样子，边打哈欠，边看手机，不时发几条语音消息，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场，看的姚羽都有些心疼对方了。 回到办公室，姚羽率先打开空调和电脑，查看了邮件。 有封未读，发件人是赵谦。 姚羽手边放了杯罐装咖啡，她拿起咖啡，滑鼠点开邮件，浏览起来。 内容是设计图草案，看起来应该是家装方面的，估计是要发给客户的邮件错发给她了。 下滑看了看抄送，姚羽就更奇怪了。 抄送人——时嘉宁。 他赵谦和宁宁能有什么联繫？ 最后，赵谦还给姚羽留了句话，看得姚羽差点没把咖啡吐出来。 赵谦是这么写的——有些问题想请教时设计师，附上草图，ps顺便抄送姚总。 顺、便...... 他什么意思？ 瞧不起人么！ 姚羽恨恨地删了邮件，就算知道怎么解决问题也不告诉你，哼！ 喝完了咖啡，姚羽将年前未完成的几个项目从头到尾看了遍，将她发现的问题和待优化设计做出批註，保存进了内部系统，考虑到大家放假了，姚羽就没有打扰大家。 毕竟假期嘛，就是应该休息的。 休息好了才有精力进行后面的工作，她可不是那种连员工休息时间都剥削的老闆，做人还是不能太资本。 转眼间，暮色低垂，空空荡荡的公司只有姚羽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将工作做了收尾，保存好，才敢松开滑鼠，好好地伸了伸懒腰。 起身走到窗边，落地窗风景很好，冬天也是真的很冷，还未接近窗户就已经感觉到了寒意，姚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窗影里，红色颀长的身影娉婷俏丽，她垂眸看向窗外，楼下停了辆白色箱货车，工人正将车上的东西有条不紊地卸下来。 绿化树上装扮了色彩斑斓的小灯，路灯两侧挂起了古典灯笼造型的彩灯，昏红的灯光下，穿西服的男人边看着工人卸货，边打电话。 放假了，在忙的不只有她。 放空了会儿，姚羽打算回家，她给姚母发了微信消息，问妈妈要吃什么，她顺便带回去，姚母回復两个字：都行。 姚羽看着手机屏幕有些无奈，她耸耸肩膀，锁屏，离开，才走没两步手机突然响了，是简讯铃声，姚羽的手就停在灯的开关上，抬手解锁屏幕，就看见两个字。 【感谢。】 没头没尾的话，弄得姚羽很疑惑，她点开简讯，看了眼记录。原来是刘芳玲的儿子给她回復的消息。 感谢。 ......感觉怪怪的。 虽然姚羽也没期待对方能对她的善意感激涕零，但就两个字的简讯，怎么想都有些草率吧。 又看了眼简讯，姚羽关灯，锁门，离开公司。 第54章 青市是年轻化的城市，人口流动性很强，到了新年夜，大街上基本都空了，平时最堵的主干道如今都可以横着走了。 姚羽陪母亲去了趟超市，母女俩肩并肩缓步前行，姚羽手里拎着兜刚从超市买的零食，姚母手里捧了杯热奶茶。 「我就说不让你买。」姚母喝了口奶茶，皱了皱眉，抱怨道，「难喝还贵，你买了你倒是喝啊。」 姚羽假装听不见姚母的抱怨，小声哼着小调。 刚刚在超市，姚羽看见新开的奶茶店，喜欢尝试新品的她想都没想就跑去买奶茶了。 姚母想拦着愣是没拦住。 买完了奶茶，姚羽喝了口，黑着脸说：「咦……真难喝，扔了吧。」 姚母白她一眼，从姚羽手里接过奶茶：「买买买，买了又扔，你钱多了不起啊，数你会浪费，败家子。」 姚母嘀嘀咕咕念叨，姚羽眨眨眼耸肩。 在尝试新品的路上难免踩雷，也不能怪她嘛。 「这家店估计也看不了多久。」姚羽假装神棍预测，「我赌她撑不过三个月。」 姚母已经不想搭理自己女儿了，将手里的袋子塞到姚羽手里，抱着奶茶就走了。 华灯初上，夜色沉迷。 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城市空寂冷漠，姚羽和姚母并肩走在路灯底下，姚羽拿着手机翻了翻，对姚母说：「妈，你今年想看什么电影？」 「有什么。」 「我看看。」姚羽翻了翻新片预告，「嗯，有喜剧也有文艺片，还有爱国题材的，你想看哪种？我觉得喜剧的不错，有悬疑元素哦。」 「谁导的？」 「x导。」 「那就看它吧，他导的上部电影我记得挺好看。」 「行，那我就订票，我们明天去看电影。」 「定吧。」姚母突然想起什么，强调道，「别定前排了，上回仰着头看电影，我脖子差点断了。」 上次陪母亲看电影还是夏天。 姚羽不熟悉影厅，定了个前排，结果她和母亲仰着头看完了两小时的电影，当然电影还是很好看的，否则她们早走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姚母可不想再坐前排了。 「知道啦，上次是意外嘛。」 姚羽低头订票，就听见姚母「咦」了声。 姚羽抬起头，顺着姚母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她家楼下的花坛旁站了个人。 驼色大衣温暖厚重，灰色围巾清逸潇洒，他唿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白白的雾气，氤氲中刀刻斧凿般的轮廓尽管看不清楚也能分辨出对方超越常人的神秀俊朗。
第96页 姚母说：「这不是上次那个司机吗？」 路勉也看见了姚羽和姚母，他朝着她们笑了笑。 姚母像是感觉出什么，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用长辈招唿晚辈的口吻说：「小路是吧，来找我们家羽羽？」 路勉看了眼姚羽，笑着朝姚母点点头。 姚母扭头看了眼姚羽，姚羽眉心微皱，也看向母亲。 不会吧...... 就听姚母说：「外面冷，回家坐吧，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是吧。」 路勉有些尴尬，姚羽直接单手扶额。 果然来给她相亲了。 「阿姨。」路勉说话小心，沉着道，「我找姚总说点事，马上就走。」 姚母紧了紧眉，说：「哦，这样啊，那你们聊吧我回家做饭，羽羽，聊累了就回家坐哈，别不懂事儿。」说着姚母拍上了姚羽的后背，从她手里接过零食袋子，「我先上楼给你们沏茶。」 姚羽无语凝噎。 路勉亦然。 姚母笑容温婉地上了楼，路过路勉不忘点播：「小路，你别不好意思，阿姨不是老古板，我们这代家长可开明了，我们......」 「妈。」姚母还没说完，姚羽急忙打断，「您赶紧上楼做饭吧，你宝贝女儿饿了。」 姚母瞥了眼姚羽，哼了声，就上楼了。 「不好意思。」等姚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姚羽对路勉说，「我妈年纪大了，就喜欢给人牵线搭桥，你别介意。」 「不会。」路勉说，「我觉得阿姨挺可爱。」 姚羽微微笑，左右看了看：「这边没什么可以坐的地方，我们要不要找个咖啡厅？」 「不用了。」路勉摆摆手，「长话短说，你最近小心些，贺知恩回国了，她在调查你。」 「贺知恩？」姚羽问。 「是贺家三小姐，常年在国外，她对我......」路勉想了个折中的词，「大概算感激之情吧，她知道你跟我最近走得很近，所以在秘密调查你，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凡事多加小心。」 「感激之情？」姚羽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会是千金小姐爱上热血正义司机的老掉牙故事吧。 ……也不是不可能。 「她喜欢你啊。」姚羽直接说。 「咳。」路勉神色有些不自然，单手握拳，抵在唇边，算是解释道，「之前贺知非让我跟着她，所以......」 「日久生情呗。」姚羽笑道。 「......」路勉有些不好意思，「姚总，我们还是谈谈你的人身安全问题吧。」 「不用。」姚羽虽然很开心他想着关心她的安全，还是摆摆手，理智分析，「女人对付情敌的方法太简单了，杀人？我觉得不至于，最坏也就是做出侮辱对方名声的事情，我跟贺家兄弟俩有过接触，他们虽然不算好人，但基本的道德素质是有的，毕竟也是出身名门，他们比我在乎名声。」 路勉听着，觉得姚羽说得有些道理。 「而且啊，如果贺知恩为了你来对付我，我觉得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人管着她。」 这话让路勉疑惑了。 有人管着她？谁呢？ 「我有些不理解。」路勉说。 姚羽走到花坛边上，拿着手套扫了扫边上的灰就要坐下，路勉将围巾解下来，递给她。 姚羽笑着推辞了。 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坐下来，她还是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 路勉见姚羽不拘小节自己也不端着，也学着姚羽的样子坐到她旁边。 「你想，就凭贺知非的掌控欲，他会不调查他妹妹的行踪吗？如果说贺知恩要调查我对付我，那么她肯定是让手下人去办，总不可能她自己亲自上阵吧。」 千金大小姐，娇贵着呢，再者说贺知恩长年生活在国外，国内的事情她懂么？ 贺知恩手下的人也是贺知非给她安排的，他们最终效力的也是贺知非。 所以，到最后还不等贺知恩对姚羽出手，贺知非那边就先将事情压下来了。 且不说汇博园项目姚羽对于贺家兄弟俩的可利用价值，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也决定了，贺知恩想要对付姚羽的计划，不可能实现。 路勉觉得姚羽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表示贊同，让她继续说。 「还有，你的身份。」 「？」 路勉有些疑惑。 「我不是说你警察的身份，是你司机的身份。贺知恩是贺家三小姐，贺知非和贺知凡又是有名的上流人士，他们会同意自己的妹妹爱上一个与自己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司机吗？」 如果贺知恩为了个司机出手对付姚羽，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贺家的脸面和声誉。 贺家三小姐为了个司机自贬身价，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豪门显贵最在乎名声，特别是讲不清理还乱的男女□□。 贺知凡爱玩也就算了，毕竟他是男人。 社会对男性滥情的包容度选高于女人，加之英俊的外形又有亿万资产傍身，贺知凡不愁没有名门贵女嫁给他。 但是贺知恩就不同了。 豪门千金的声誉决定了她的后半生。 没有哪家豪门可以容忍自己的儿媳在婚前做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为了个司机使心机动手段。 太掉档次。
第97页 「......」路勉垂头，突然笑了，「对啊，这么简单的逻辑我居然没有想到。」 「路警官。」姚羽笑了笑，明艷的狐狸眼微微眯着，斜飞上扬的眼角藏着坏笑，她突然凑近路勉，小声的像是在说悄悄话，「你是关心则乱了。」 清清浅浅有些暧昧的语调像阵风扫过路勉的耳朵，有些痒，还有些……奇怪。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冒上来。 姚羽说完，不等路勉有所表示，就跑了。 粉色倩影冲进暖光里，姚羽边跑边回头沖路勉喊道：「路司机，有空来家里玩啊，姚女士的淮扬菜也很拿手哦。」说完，钻进电梯，不忘朝路勉挥挥手。 路勉有些晃神。 起身，挺拔瘦削的身影矗立在单元门口，他看向姚羽离开的方向。 直到电梯关闭，那抹淡粉消失在视野里，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不是……在撩他…… 有些木讷地朝着空荡荡的楼道挥了挥手，声音低沉：「嗯……」 说完，他忽然笑了。 不知道在笑什么。 也不知怎的，胸口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了，瞬间游走遍全身。 那种感觉虽然奇怪，却很舒服。 让人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天空飘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 路勉抬起头，满目尽是漆黑无光的夜空，仿佛没有边际，洁白的雪花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冰与火的触碰，让雪花瞬间融化。 微凉。 灯光下，路勉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双手插兜坚定地朝前走去。 电梯里，姚羽心脏狂跳。 会不会太直接呢？ ……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要不，还是老妈出手好了。 不行不行，老妈出手直接民政局见面了。 ……哎呀，谈恋爱好麻烦啊！ 幸好是新年夜，没什么人坐电梯，只是监控室里，辛勤值班的小刘看着屏幕里贴在电梯墙上无规则扭动的粉色美人，犯了难。 姚业主有些奇怪呢。 要不要报警啊。 姚母在厨房的小窗户上将姚羽和路勉的短暂会面看了个全套，虽然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 但是！ 小伙子可是在她女儿上楼很久之后才走的。 有戏！ 下雪了，夜风骤起。 姚母打了个冷战，关上窗户，双手环抱，搓了搓手臂，边朝屋里走边想。 当姥姥了应该买件什么颜色的旗袍呢？ 第55章 初七开工。 姚羽没去工地，因为她被李主任叫去开会了。 同样来参加会议的还有什方空间的赵谦和芳心的方栋樑，以及其他设计公司。 以同行的身份见到方栋樑，姚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心里的情绪挺复杂。 方栋樑也看了姚羽。 大老远就沖她招手，还大声喊：「老大。」 姚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大步靠近他，揪住方栋樑的衣袖，压低声音训斥：「注意身份。」 方栋樑挠挠头，左右看了看。 来的都是圈内人，早就知道他和姚羽的关系，方栋樑觉得没啥，就是老大太爱面子了。 「知道了，老大，下不为例。」 方栋樑笑嘻嘻地含煳过去，姚羽白了他一眼，也是没了脾气。 「老大。」方栋樑挑了下眉，看向会议室中央，「看见里面穿红衣那位没，她叫ame，英国来的设计师，据说挺厉害。」 姚羽扬眉看了眼。 精緻的欧式浓妆，深邃而夸张的眼妆将眼睛的轮廓拉长，瘦削高挺的鼻樑虽然好看却显得她有些刻板和难以接近。 衣服也是欧式风格。 深v领的红色西装，内搭……看不见，也许穿了，也许没穿，总之挺性感。 「嗯——」姚羽发出长嘆，踮起脚，眯着眼，朝会议室里面看，意味深长道，「看见了。」 方栋樑斜了眼姚羽：「老大，你是在开车吗？」 「……」姚羽也斜眼看向方栋樑，「小方，你是在怀疑你老大吗？」 「……不敢。」 「有话快说，马上开会了。」 「据说旧房改造项目原本没有她，可在确定名单的前天，ame的名字被人直接加进了名单里。」 说完，方栋樑有些不屑。 李主任初选名单的要求是有实际案例且客户反馈优秀的设计公司，ame初来乍到，在青市并未展开工作，所以她并不符合李主任的要求。 一个完全不符合要求的人进来了。 还是被直接加进了名单里。 其水之深，可以想见了。 「哼。」姚羽发出轻哼，「人有人路，虾有虾道，只要涉及不到我们的利益，她怎么进来的我才不在意。」 话闭，姚羽昂首挺胸地进了会议室。 方栋樑见姚羽进去了，他耸耸肩也跟着进去了，反正老大说了不介意，那就不用在意了。 都说同行是冤家。 青市榜上有名的设计师齐聚一堂，场面不可谓不壮观，大家都是针尖对麦芒，谁都不服谁。 直到姚羽进来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炮火集中转移到姚羽身上。 谁让她最显眼呢。 不攻击她，攻击谁？
第98页 「姚总。」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打算先发制人了，「今天怎么你自己来了，时总呢？你们不是向来形影不离的吗？」 说话的人名叫苏芮，今年三十多岁了，因为生活不如意所以眼角的皱纹很深。 一脸的刻薄像。 说着，苏芮还朝姚羽身后看过去，好像她真的在找时嘉宁的身影一样。 姚羽没说话，找了个空座坐下。 方栋樑跟在姚羽身后，顺势坐在姚羽旁边。 苏芮扫了眼门口，又将视线移到姚羽面上，妩媚年轻的面孔，妆容不浓不艷，恰到好处的美丽，墨绿色小西装显得姚羽肤色雪白。 美是挺美，也挺讨厌。 「姚总，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算找你请教请教。」 苏芮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让姚羽很不痛快。 姚羽斜眸看了过去，嗓音轻慢：「哦？你装修的房子又倒了？」 「哈哈哈——」哄堂大笑。 苏芮也是圈内有名的室内设计师，不过她出名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 人家装修房子都是越装越结实，她呢，却因为计算失误直接导致了房屋坍塌。 所幸是投资房，没有住人。 正是因为没有伤亡，才让她躲过一劫。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圈内人尽皆知，也是过去好多年了，大家都淡忘了，她才敢慢慢回到家大众视野，如今姚羽三两句话又将她打回原形。 苏芮的脸色，比陈年的葡萄酒都精彩。 「……」虽然生气，却无力反驳。 姚羽撩了把额前的刘海儿。 苏芮等级太低了，吵架都没意思。 「姚总。」苏芮顽强的生命力堪比小强，姚羽都不打算跟她应战了，她还在锲而不捨，「我听说，时嘉宁在和叶明捷谈恋爱，姚总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呢在北京有些朋友，多少知道些叶家的事情，据说叶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叶家儿媳不得抛头露脸，士农工商。」 姚羽听着，眉心微动。 苏芮继续讲：「说实话，我挺羡慕时嘉宁，跟叶明捷结了婚，每天就呆在家里，带带孩子，打扫打扫卫生，等着老公下班，不用担心业绩，也不用陪客户吃饭，这样的日子多舒服啊。」感慨一番，突然话锋一转，「就是苦了姚总，没了时嘉宁的嘉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杀人诛心！ 姚羽凌厉的目光直直地射了过去。 她也不躲闪，就看着姚羽。 既然打定主意要挑衅，索性就挑衅到底吧。 「苏芮。」姚羽声音冷漠，「你想干什么？」 挑拨她和时嘉宁的关系吗？ 她太天真了。 「没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就是不知道，不明白，所以才请教姚大设计师，答疑解惑。」 姚羽明眸微眯，如同猎豹扑食前耐心地观察猎物，她不能跟苏芮发生争端。 且不说为苏芮不值得受处分，就说她和时嘉宁的关系，姚羽不相信时嘉宁会放弃嘉羽。 嘉羽可是她们共同拼搏的结晶。 她不相信。 可是，叶家。 如果非要拿嘉羽和叶家比较。 嘉羽，真的很渺小。 「苏芮……」 「你很吵。」 姚羽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一口地道的台湾腔，让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说话之人的身上。 姚羽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自然的小麦肤色，手腕上全钻的卡地亚手环格外吸睛，ame单手托腮，歪着头，长睫毛颇为慵懒地轻轻煽动，她看向苏芮。 「公开场合，言语挑衅，没素质。」 「你！」苏芮气极。 眼看□□味越来越浓，李主任适时出现了：「大家都到了。」 李主任温和含笑的声音如春风抚平了会议室内不可见的战火，一身休闲干练的工装夹克，沉稳威严，不失宽和从容。 大家见李主任进来了纷纷调整状态，苏芮也闭了嘴不再言其他，ame看向李主任的方向起身鞠躬。 她如此做大家自然有样学样，毕竟谁都不想落下风。 李主任垂眸，抬手让大家做下，嘴里说着：「都坐都坐，不拒虚礼。」 众人落座，李主任在前。 「在座的各位都是青市家装行业的精英翘楚，今天把大家召集聚此是有些政策上的事情希望大家能帮帮忙。」 李主任说话如此客气，在座的设计师或小老闆自然不敢拿乔，纷纷谦逊道：「主任说的哪里话，积极响应政策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对啊对啊，都是李主任客气了，都是我们应该的。」 李主任笑了笑，等大家安静下来，他继续说：「扶老带新政策实施以来，效果显着，为了巩固成效也为了提高居民生活质量水平，提升孤寡弱势群体生活幸福感，市里打算开展义务的住房改造项目，也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呢。」苏芮笑着说，「帮扶弱势群体是积功德的好事啊，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 功德二字在苏芮嘴里说出来有些魔幻，姚羽等人有些想笑，碍于场面，到底是忍住了。 姚羽：「李主任，我们在座的设计师大多是青市本地人，为自己的家乡发展添砖加瓦是作为青市人的光荣也是义不容辞的义务，您直接给我们安排任务吧。」
第99页 姚羽的话说得很场面，也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青市从三线城市慢慢发展至今，离不开每个人在背后默默的辛勤耕耘，大家都希望自己的祖国越来越好，也希望自己的家乡越来越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主任简单交代了「旧房改造」的项目任务。 经过一段时间的走访调查，经市里研究决定，从青市近千万家庭中选出了部分，老弱孤寡残病家庭，由市政出资，为他们进行试点的旧房改造。 请设计师们过来就是为了研究讨论设计方案。 也是研究试点，为了后期老城区大面积老房改造打下基础。 因为片区较为分散，所以採取了抽籤的方式，来决定设计师们所负责的片区，姚羽是坐在前排的，她本想先上去抽籤却看见李主任在桌下的手悄悄打了个手势，让她先别动。 姚羽虽不解，但听话等待。 大家抽籤都差不多了，就剩下姚羽和ame，姚羽做了个请的手势让ame先上去抽籤，毕竟刚刚的事ame好歹算是帮了她，所以姚羽的态度蛮客气。 ame似乎并不领情，她说：「姚总先请吧。」 这—— 姚羽看向李主任，李主任点点头。 姚羽上台抽籤，心情突然变得忐忑，她将手伸进抽籤箱子里，里面就剩了两张便签，姚羽有些紧张。 瞧着李主任刚才的意思，应该是抽籤箱有什么机关，但她把手伸进去很久也没觉出来哪里有机关啊。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闭眼，随便选了张。 姚羽抽手出来。 她回到座位坐下，ame才扭着细腰上了台。 「号码都拿到了吧。」李主任说，「每个号码对应一处改造区，大家根据大屏幕上的地点，记住自己所要改造的区域。」 姚羽打开便签，13号。 抬眸看向大屏幕，13号对应的改造区是——荷园镇。 剎那间，有什么东西闪过姚羽的大脑，荷园镇013号，刘芳玲。 姚羽扭头看向李主任，他正弯腰跟前排的设计师对话，没有发现姚羽正在看他，姚羽有些纳闷，会不会太巧了。 感觉芒刺在背。 姚羽偏头目光正对上ame。 ame的眼妆太浓，看不清她的情绪，在那双意味不明的眸子里姚羽分辨不出什么，只见她红唇张合，姚羽看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工地见。 第56章 苏芮说时嘉宁的事情，姚羽不是没有想过，作为朋友她自然希望时嘉宁过得幸福，可是—— 没有了时嘉宁的嘉羽，姚羽怕她撑不住。 如果是以前，嘉羽致力于家装行业，姚羽还有信心在时嘉宁退出之后将它撑起来。 大不了就是削减些业务罢了。 现在，嘉羽势头正勐，如果时嘉宁离开了，姚羽就无法一边对外开拓市场，一边忙于内部项目。 无论姚羽对外的市场开拓得多大，嘉羽的核心是不可以丢下的，时嘉宁如果离开，无异于将支撑着嘉羽内核的顶樑柱抽走。 结果太过惨烈，姚羽无法承受。 她待在办公室里，一个人默默地想事情，方栋樑许久不回公司再次回来引发了小规模的轰动，大家都问方栋樑最近怎么样，也有同事打趣他当老闆了也不知道给前同事们带礼物。 方栋樑挠挠头，忙说忘了，下次一定，打趣他那人却摆摆手，说：「下次带喜糖过来吧。」 节后开工，嘉羽的气氛欢快。 姚羽重新分配了公司股权，差不多每个员工今年年底的分红都能翻好几倍，这让大家的干劲十足，不过也有些传言在公司里蔓延。 时嘉宁……没来。 有人传言，时嘉宁要和叶明捷结婚了，然后时总就要搬去北京做少奶奶了。 时嘉宁如果有了，嘉羽的实力必然受到影响，姚羽分身乏术，她不能既管里又管外。 于是大家猜测要么姚总请个更厉害的设计师顶包时嘉宁的位置，要么嘉羽风光一时，重新缩回以前的位置…… 昙花一现而已。 对于公司的传言姚羽充耳不闻，她带领小组成员着手旧城改造项目。 政府给分配的任务马虎不得。 时嘉宁小组因为群龙无首，副组长多次求助姚羽，姚羽也没有具体解决办法，无奈之下，再副组长再三的催促中临危受命，让副组长暂时接替时嘉宁的组长位置，处理事情。 这一任命实属无奈之举，但在嘉羽内部掀起不小的风波，大家都以为姚羽要让副组长接替时嘉宁的位置了，以后如果时嘉宁不在了，副组长是不是就变成——副总了？ 风向的改变，也导致了人心的变化。 姚羽忙着旧城改造就放任了公司的某些跃跃欲试的苗头，等忙完了再处理吧，她想。 再次登临荷园镇是跟着嘉羽团队一起，同行的都是姚羽小组内的成员。 之所以选择带着大家出来，姚羽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带带新人，让大家学习经验，尽量实践，争取早日独当一面。 荷园镇要改造的房子不少，刘芳玲的家也在其列，姚羽等人顺着看房子，同行队伍里年纪最小资歷最浅的小同事负责记录。 虽说外边是联排小别墅，房子内里实在不行，普通的砖瓦结构，部分住户已经出现墙体开裂现象，都是赶工造成的问题。
第100页 上位领导留下的烂摊子没人收拾，也只能怪李主任倒霉，接了个烫手山芋。 好在李主任是心怀百姓的领导。 旧房改造项目由政府出面，部分引进企业和本市企业大力出资出物出人出力。 也就是说预算和人力物资管够，姚羽她们尽管大刀阔斧，其他问题不必考虑。 「检查看其他住宅墙面是否也存在开裂问题，计算好面积尺寸，先找厂家定钢结构。」 「好的，姚总。」 钢结构结实耐用，是加固墙体的好材料。 跟住户简单聊了几句，姚羽了解到，房子的採暖和卫生问题最令居民头疼。 本以为搬进新房子，还是独栋带小院的别墅，是幸福生活的开始，没想到问题接踵而至。 首先就是採暖问题。 房子铺设有地暖，然而除了第一年可以正常使用外，此后逢开地暖必然出现漏水情况，而且地暖的採暖费用非常之高，很多家庭都是老人居住，他们捨不得昂贵的採暖的费用，宁愿选择冻着。 卫生问题也令业主相当头疼。 虽说他们住的是小别墅，但是房子里面没有卫生间，据说是因为赶工化粪池没有建好，交房前还承诺后期化粪池建好就处理卫生问题。 然而，住了好几年了，也不见有人来处理卫生问题，拖着拖着，上面换了人，荷园镇的问题被搁置，大家也就对室内卫生间不再抱有希望了。 又走访了几家，得到的问题不尽相同，姚羽也明确了本次项目改造的重点——採暖、防水、室内卫生间。 要说好做也很好做，要说困难也挺困难。 首先，室内卫生间问题。 现在，住户都是去室外的公厕，也有在家里安装便盆的住户，不过都是些上了年纪，实在不方便外出上厕所的老年人。 要说他们家里没有卫生间，也不是。 原主体结构是有卫生间的，管道什么的也都做了预留，就是有起点没有终点。 要是顺着排污管道将污水排出去，鬼知道污水会从房子的哪个位置流出来…… 所以，大家也就将「没用的卫生间」闲置了，或者做了暗房堆放杂物，或者改成衣帽间。 总之，没发挥它该有的价值。 防水问题是建筑结构最常见，也是最困难的问题之一，主体结构是红砖水泥结构，本来防水效果就不理想，加之赶工出来的质量。 防水效果实在堪忧。 姚羽和团队成员先用仪器对房子做了整体勘探，将获得数据做分析总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挨家挨户敲门拜访，上门做勘探，当她们来到13号别墅的时候，姚羽突然拦住上前敲门的人的手，说：「我来吧。」 那人有些不解，但没有驳斥姚羽。 自动退到后面，让姚羽在前面敲门。 「叮铃——叮铃——」 门铃响了，姚羽立在台阶上等主人前来开门，大约数到快三十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姚羽歪头朝里面探望。 刘芳玲也歪头朝外看。 两人视线相交，刘芳玲先笑了。 「你是谁啊？」 「你不记得我了？」姚羽微微笑问。 刘芳玲好像真的不认识姚羽，尤其在看见姚羽身后跟着很多很多面色严肃的陌生人，刘芳玲的情绪有些激动，瞳孔陡然睁大。 「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快走！快走！」 姚羽知道刘芳玲患有阿兹海默症，所以没有硬逼她，她退出门口，看着刘芳玲将大门重新关上，身后的同事都有些纳闷却，看见姚羽脸色不好也没说什么。 此时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来了，见大家吃了闭门羹也就猜出了大概，笑呵呵跟众人解释：「这家的老太太患有老年痴呆，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大家多担待。」 众人点头。 办事处工作人员伸手跟姚羽握手，姚羽垂眸看了眼对方伸过来的手，简单握了下，对方说：「老人家年轻时受了些刺激，见不得人多，这样吧我敲门问问，看看她状态要是好就咱俩进去，你看行吗？」 姚羽点点头。 咚咚—— 工作人员上前敲门，就听里面传来刘芳玲的声音：「都说了不认识你，快走！」 「刘姨，是我，你开开门啊。」 刘芳玲听到熟悉的声音，情绪稍稍平復。 疑惑未消：「小蔡？」 工作人员：「哎，是我，小蔡。」 不多时，门打开了。 小蔡一手扶着门框，探头朝里望去，刘芳玲见过真是小蔡这才打消了疑虑开开门让他进来，小蔡不着急进门，他先跟刘芳玲介绍了姚羽。 「刘姨，这是政府给咱派过来的设计师，她过来看看房子。」 旧房改造的事情早就下过通知，住户们也都知道，虽说刘芳玲身患重症但多少有些印象，所以小蔡跟她解释姚羽的身份和来歷时刘芳玲并没有表现出不理解或者闹别扭的情绪。 「哦，你们进来吧。」 刘芳玲侧身让开门口，身后的同事正打算跟上，姚羽却朝着众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外面等，她自己和小蔡进去看看房子。 房子布局与前面无异，都是小院配二层小楼的格局，看得出刘芳玲很爱干净，她的家收拾的井井有条，比起前面几户人家算得上「大豪宅」了。
第101页 小院子里没有种花，除了院角种了棵树，大片土地都用黑色塑料布封盖，四周用砖头压实，姚羽猜测，小院子应该是被刘芳玲安排成了菜地，冬天没什么作物，刘芳玲就讲菜地用塑料布封起来了，也或者里面种了作物，她用塑料布充当保温层。 拾步上了台阶。 门廊是全开放的，两个柱子非常醒目。 刘芳玲在两个水泥柱子中间拉了根晾衣绳，上面还挂着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衣服有女款也有男款，看样子女款是刘芳玲的，而男款自然是她儿子的。 没有更年轻化的女士衣物，说明刘芳玲的儿子家成应该是单身，恰好鞋柜里清晰分明的中老年女鞋和男式皮鞋更加佐证了姚羽的猜测。 房间内部的设计非常简单，老式木头家具，暗红色的漆非常具有年代感，不过被包养的很好，表面上并没有破损或者掉漆的问题。 客厅很宽敞，一张窄小的小茶几，一把双人沙发，对面是老式电视柜，上面放了个大头电视，下面还有蓝光dvd，电视和dvd上面都盖上了嫩黄色蕾丝防尘布。 相当具有年代风格。 第57章 刘芳玲将推拉门关上，室内的温度与室外相差不大，也有些冷，靠近小茶几的位置放了个电暖气片，黑色，不算大，正勤勤恳恳的工作。 虽说电暖气也能取暖，但是要想将整个屋子变得温暖单靠一个小小暖气片是远远不够的。 小蔡和刘芳玲说：「大姨，你住哪？」 刘芳玲指了指楼上：「我屋在上头。」 小蔡又问姚羽：「上去看看吗？」 姚羽点头，说：「看。」 三人上楼。 刘芳玲走在最前面，小蔡在中间，姚羽在最后面，楼梯台阶有些陡，刘芳玲走得很慢。 姚羽边上台阶边随着高度的变化俯视客厅环境，方正的格局，简单的家居。 虽然看起来有些素净，却挺有味道。 楼梯又窄又陡，不适合老人家行走，其实楼梯问题早在前几乎家里就展现出来了。 造成楼梯陡的原因跟建筑结构肯定脱离不了关系。房子内部空间较小，大部分的设计想发都是尽可能节约楼梯空间。 于是，楼梯就怎么省地方怎么设计，这也就造成了楼梯又窄又陡的问题。 楼上有两间房，一南一北。 大卧室是刘芳玲的房间，小卧室是她儿子的房间，两间卧室都是极简风格。 小蔡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楼上怎么比楼下还冷，屋子里冻死人了，大姨你怎么不开空调？」 小蔡也没指望刘芳玲可以回答他，刘芳玲看了眼小蔡，余光瞥见姚羽，说：「啊？」 小蔡有些无奈，笑了笑说：「没事。」然后搓了搓胳膊，转头问姚羽，「还有哪里要看？」 姚羽想了想，说：「卫生间。」 刘芳玲的家里才用了便盆，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有些味道，小蔡朝里看了眼就退出来了，姚羽将卫生间扫了眼，心里有了眉目。 房子看得差不多了，姚羽借小蔡之口问了刘芳玲很多问题，都是关于居住习惯的。 经小蔡了解，刘芳玲平时的兴趣就是种种菜，大部分时间她都不在家里。 她说她要出去找儿子。 正说着，刘芳玲一拍大腿，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去穿外衣，嘴里嚷嚷着「找儿子」。 小蔡见状忙安抚刘芳玲，刘芳玲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姚羽本想帮忙，小蔡却拦住了。 「姚设计师，你先回去吧，刘姨这是犯病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 姚羽感觉此刻离开不太好。 小蔡强调：「放心吧，我也跟刘姨打过好几年交道了，知道怎么处理，你先回吧，陌生人在场她更容易情绪激动。」 姚羽明白。 阿兹海默症患者发病是不定时的，而且发病的状态也因人而异，既然小蔡强调了，她也就不留了，省的留下来不能帮忙，反倒成了麻烦。 她告了辞，转身离开。 中午了，大家在荷园镇找了个小饭馆吃饭，十几个人围坐在大圆桌前，相互攀谈。 「现在看来还是农村户口好，你看看，人家都住上小别墅了咱们还打工租房住呢。」 「呦，那你跟人家换换，大冬天住在没有暖气的房子里？你受得了？」 「哎，你别说，要是把暖气问题解决了这房子真心不错，还有小院呢。」 「对啊对啊，养养花种种草，多惬意。」 「我拜访的有好几家都把小院子开垦成菜地了，我问了，人家还收成不错呢。」 …… 大家有说有笑，姚羽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大家突然收音，不闲聊了。 姚羽视线停在手机屏幕上，手指飞速地打了串文字，发送完毕，才将手机收起来。 「怎么不聊了？」姚羽问。 「……这不是老大进来了吗。」 身边没有方栋樑姚羽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 其他的同事虽然对她也很恭敬客气，可太有距离感了，虽然他们嘴里也叫姚羽「老大」，姚羽却觉得那声「老大」全然没有方栋樑的味道。 姚羽心里有些酸涩的感慨，转念想到小方跟在她身边几年，如今有了更好的前途和未来，她应该开心才对呀，她姚羽手底下也没弱兵。
第102页 点的菜陆续上桌，大傢伙开始吃饭，吃饭的过程中，姚羽冷不丁会抛出些问题，考考大家。 都是关于旧房改造的。 「关于老房採暖存在的问题，你们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吗？」姚羽挑眉，看向大家。 其实，没了方栋樑感到别扭的不只有姚羽，大傢伙也是，以往都有方栋樑调节气氛，如今方栋樑不在，还真没有人能扛下这面大旗。 「把地板都拆了，重新铺设地暖。」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姚羽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过去。 ame身段高挑地站在门口，她穿了条包臀连身裙，外面搭了件长毛皮草小衫。 依旧是热辣惊艷的欧式妆容，眼角高挑，眼眸下垂，看起来有些轻蔑和满不在乎。 「麻烦加把椅子。」ame沖柜檯喊。 除姚羽外，大家都没见过ame，她突然出现让大家都对ame的身份和来歷抱有好奇。 一桌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没打扰你们吧。」ame说。 已经打扰了才问，是何居心？ 姚羽没有发作，礼貌微笑，摇了摇头。 ame的突然出现让姚羽有些猝不及防，她突然想起来，会议室里，ame沖她说的唇语。 没想到她真行，还真能跟过来。 「房子我看过了。」ame说，「问题很多，到都不难解决，姚总提到的採暖问题，我觉得根本不算问题，大家反应最多的就是漏水和温度不够，关于漏水肯定是上次的工程队没有铺设好管道，至于暖气温度不够……那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饭桌上，大家缄默不语。 隐隐约约，大家也感觉到了□□味，是从姚羽和ame身上飘出来的，还挺浓。 姚羽低头吃饭，看起来不像接招的样子，ame涂黑的长指甲在白色瓷碗边轻轻敲击。 耐心不错的样子。 「谁说暖气温度不够，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姚羽突然开口，视线却停在饭桌上。 ame挑眉，神色不明看向姚羽。 「暖气不够暖，想办法把它变暖不就行了。」姚羽抬眸看向ame，视线相交姚羽看清了ame眼睛里的满不在意和一丝兴味。 「姚总的意思是让我们的设计师去烧锅炉吗？」 姚羽盯着ame的眼睛看了会儿，缓缓说道：「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第一年採暖没有问题，而到了第二年就大面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还能因为什么，施工质量不行呗。」 姚羽突然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姚羽莫名其妙的态度让ame很不舒服，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姚羽如此态度的原因。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 而且，她还不打算将她的发现与之分享。 「我说得不对吗？还是你觉得有别的原因？」ame性格急躁，探知欲望强烈，姚羽晦暗不明的态度令ame不适，心里像被小虫子撕咬。 姚羽却不慌不忙，继续吃饭。 面对ame的急切姚羽只平静地看看她，故意避重就轻说道：「吃菜，吃菜。」 姚羽慢条斯理地吃饭几乎要将ame气炸了，她皱着眉，凝视姚羽，急切道：「别吃了，你快说啊！」 姚羽也有些不爽，眉心微动。 同事里有人发言：「喂，你谁啊？」 因为不了解ame跟姚羽到底什么关系，也不清楚ame什么背景，虽然说话那人有心帮姚羽解围，却也没说什么很重的话。 ame抬头扫了眼说话的人，浓妆艷抹的脸看起来有些凶，眼神一凌，被打断后的不耐烦就写在脸上，被她盯着看的同事也感觉到不舒服，不过却没敢再说什么，低下头，假装吃饭。 ame重新看向姚羽，只见她抽出纸巾擦擦嘴，说：「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说罢，就要走。 ame跟上去拦住姚羽，让她说清楚，姚羽被拦住，驻足停步，双臂环胸，歪头，明眸审视ame，眼底的戏弄毫不掩饰。 「你问我就要说？」姚羽冷笑了声。 姚羽与ame身高相仿，她擦过ame的肩膀，将ame肩头的长毛皮草都蹭掉了。 也没说句抱歉，看都不看地朝前走。 ame感觉自己被耍了，心里很不舒服，有些愤怒却无处发泄，她看着姚羽走远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头…… 下午会到嘉羽，姚羽小组招来了会议，主要谈论旧房改造的问题。 会议内容主要围绕——採暖，适老，排污等进行展开。大家集思广益除了好几种方案。 不过，姚羽并不是很满意。 头脑风暴阶段，有人突然问姚羽，中午遇到的ame是谁，姚羽简单说了说。 大家感嘆：「原来是关系户啊。」 姚羽没说话，笑了笑。 「姚总，你中午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案，藏着掖着的，不告诉ame还不能告诉我们吗？」 姚羽眉心舒展，明艷的脸上一丝浅笑，她说：「哪有什么好方案，我故意气她的，你们没看出来吗，那傢伙好奇心很重，疑心也很重。」 姚羽假装有好方案，就是故意不告诉她，要是别人，问不出来也就算了，但ame的好奇心催使她的大脑进入无穷无尽的幻想。 想不出来，她会非常难受。 这也算某种精神类疾病吧。 第58章
第103页 会议结果敲定了整体装修风格，其他系列部分还需要商讨签订。 姚羽回到办公室，瘫坐在老闆椅里，面前的电脑屏幕正在重复播放今天拍的现场照片，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拖着额头。 她的眼睛在看屏幕，脑袋里却乱闹闹的，根本无暇思考设计方案。 姚羽觉得她走错了。 她想要将嘉羽变大变强，可是现在嘉羽还没变强，她的身边就没有人了。 姚羽年前和时嘉宁联繫过，听时嘉宁的话语里也有是否留在北京举棋不定的念头。 朋友的幸福她该成全的。 只是…… 她也很需要时嘉宁啊。 年后时嘉宁请了长假，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原本姚羽没想太多。 苏芮的挑拨，ame的挑衅，让姚羽本就紧绷的神经处于崩溃边缘。 她太紧张了。 甚至有些不自信。 她不知道没有了时嘉宁的她还有没有能力去面对前方未知的风风雨雨。 时嘉宁在的时候姚羽的心是踏实的，时嘉宁不在，姚羽的心就慌了…… 手机就放在眼前，屏幕亮着，左下角的电话键清晰醒目，她想给时嘉宁打电话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现在时嘉宁应该很忙吧。 与叶家周旋不易，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咚咚—— 门被人敲响，姚羽扬声让人进来。 坐正身体，晃了晃滑鼠，让自己恢復状态，姚羽抬眸看向门口，小李有些谨慎地站在门口。 「姚总。」小李说。 姚羽看出小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说：「把门关上，坐下说。」 「哎。」小李转身关门，头低垂。 小李是时嘉宁小组的成员之一。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左下，凝眉吐了口气，才说，「姚总，我要举报。」 举报？ 「你要举报谁？」姚羽问。 「我要举报副总，不是，是副组长。」 小李险些口误，把副组长叫成了副总，现在他们私下里都叫副组长副总。 副组长也很受用。 纵然小李改口改得快，姚羽还是听见了。 她眉梢轻挑：「副总？」 小李有些难为情，壮着胆子说：「您不是让副组长接替时总的工作吗，我们私下里都以为您要提拔副组长就偷偷叫他副总……」 「……」姚羽知道了。 小李：「姚总，虽然我来公司不久，也没为公司做过什么贡献，但我真的很喜欢嘉羽，也希望嘉羽越来越好。姚总，为了公司的前程，我恳请您谨慎考虑，副组长的人品真的不能担当大用，要是您提拔他，嘉羽早晚会毁在他手上的！」 姚羽：「你具体说说，为什么我不能重用副组长，以及你凭什么肯定嘉羽会毁在他手里。」 姚羽的话让小李有些害怕。 他以为姚羽是要向着副组长，是故意要给副组长开后门。在嘉羽期间，小李发现姚羽不是帮亲不帮理的人，所以他才敢举报副组长。 而姚羽的态度让小李有些担心。 他是不是……看走眼了…… 姚羽眼眸淡漠地看向小李，小李垂着头，他在考虑，考虑自己还要不要举报副组长。 话已经说出口了。 ……来不及了。 小李沉了口气，决定下来，语气坚定道：「副组长假公济私，谎报设计费，诓骗客户。」 一口气说完，小李瞬间如释重负。 姚羽却大吃一惊，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拍桌，声音失控：「什么！」 小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 姚羽不敢置信，问小李：「你说他谎报设计费，是怎么回事？」 小李被姚羽反应吓着了，说话有些结巴：「就，就是，副组长给客户报价的设计费是时总才有的级别，而设计师却写的他的名字。」 嘉羽的设计费是按照设计师等级安排的阶梯价格，最高级别自然是姚羽和时嘉宁。 副组长虽然是资歷较深的设计师却在也许能力上，远远达不到时嘉宁的水平。 他居然敢擅自更改设计费。 胆太大了！ 姚羽对待员工都是张弛有度，只要大家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办事，她从来不为难大家，现在居然有人敢在她头顶公然破坏规矩。 姚羽不可能忍他。 冲出办公室，姚羽直接朝着设计2组大步过去，人刚到设计2组，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设计2组的座位都空着，大家齐聚在时嘉宁办公室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小李见姚羽气沖沖走了，也怕出事，就赶忙追上她，到了设计2组，小李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姚羽回头看了眼小李，小李耸肩摊手，表示他也不知情。 姚羽向前，拨开人群。 被扒拉肩膀的那人还有些不乐意呢，甩了下肩膀，不悦道：「别挤了！」 姚羽微愣，没说话，就静静地盯着她的后脑勺，被盯着看的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扭头，视线正对上姚羽，着实吓了一跳。 正要喊姚总，却被姚羽捂住嘴。 姚羽伸头朝里面看。 办公室里，副组长站在办公桌的空地前，一身体面的西装，打理得干净有型的短髮。
第104页 他逆光站立，轮廓虚化的人影，头低垂着，看起来像个长得不规则的问号。 几张a4纸从他前面飞了出来。 副组长的头垂得更低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野心。」时嘉宁的声音依旧清甜冷漠，「想取代我，以你现在的水平可不够。」 姚羽有些动容。 恍然隔世，没想到再次听到时嘉宁的声音会觉得如此亲切。 担心自己在员工面前失态，姚羽强压住心头的激动，松开捂住别人的手，朝里走。 办公室里，时嘉宁穿了身水蓝色的长裙，外搭米黄色针织长衫，温柔温婉。 姚羽远远望着时嘉宁，微微笑了。 时嘉宁也看向了姚羽，浅浅微笑。 副组长低着头，视线里进来了一双做工精緻的高跟鞋，他抬起头。 姚羽就站在他的斜前方。 副组长懊悔歉疚地垂下头，他没跟姚羽解释什么，他自己也清楚，姚羽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你应该知道公司的规矩。」姚羽说。 副组长没说话，默认了姚羽的处罚。 「去王经理办公室，办离职吧。」 副组长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张一张捡起来，整理好，放到时嘉宁的办公桌上。 然后，他就走了。 副组长走了，大家的视线都追随着他而去，姚羽朝着外头扫了眼，大家识趣地离开，回到各自的岗位开始工作。 姚羽把门关上。 她抬眸看向时嘉宁，人不受控制地朝她跑过去，一把撞进时嘉宁怀里。 带着哭腔的抱怨：「宁宁，你太过分了！」 时嘉宁见姚羽抱着自己哭，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她轻轻拍拍姚羽的后背，给她顺气。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时嘉宁说。 姚羽恨不能将这段时间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哭了会儿，她才抬起头，时嘉宁给姚羽递纸巾，姚羽接过来，将眼泪鼻涕擦干净。 「你不在，我，我真的，没底。」姚羽也不在乎在时嘉宁面前示弱，硬撑着太累了。 既然宁宁回来了，她也不必再撑着了。 「嗯，我都知道。」时嘉宁说。 「你知道？」姚羽有些茫然。 她，不是在北京见家长吗？ 还有空打听她？ 时嘉宁给姚羽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两人面对面，时嘉宁说：「跟叶明捷朋友吃饭，意外打听到的，最近是不是有个叫ame的设计师来青市了？」 姚羽神色微变，点点头。 「你猜猜看，ame的背后是谁？」 ame……姚羽真的没考虑过她。 时嘉宁滑动滑鼠，打开某文件，放大给姚羽看：「ame对外的身份是家装设计师，但其实她很早就因为个人问题被设计学院除名了，外界传言的ame获奖设计作品并不是指她，而是射rryame，英国老牌设计师，她为人低调，鲜少露面，所以才让人钻了漏子。」 原来是冒牌货。 可是……她为什么来青市呢？ 姚羽不解，时嘉宁也没明说，歪头审视姚羽，半开玩笑道：「你最近得罪谁了，你不知道？」 得罪谁了？ 她能得罪谁？ 「我得罪最多的就是我妈。」姚羽脑袋短路了。 时嘉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又打开一张相片，照片上是ame和某个同样年纪的女孩在酒吧，交头接耳的抓拍。 ame一身火辣的包臀红裙妖娆妩媚，另一名女孩虽然也穿着将身体线条勾勒无遗的热辣短裙，脸上画着浓妆，却比ame看起来柔和很多。 她的眼睛里没有ame如此明显的利慾薰心，她看起来很简单干净，仔细看下去，却能在那份干净里面看出一丝厌世的空洞。 毫无灵魂。 姚羽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总觉得照片里面容姣好的女孩……有些眼熟。 「她叫贺知恩，是贺知非贺知凡的妹妹，贺家三小姐。」时嘉宁的声音如一道惊雷。 姚羽瞬间就想明白了。 ame就是贺知恩安排给她的报復。 报復她抢了路勉。 「上次你看过照片，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我就让叶明捷暗中留意，结果不用叶明捷调查路勉自己就跟我们说了。贺知恩回国目的就是你，路勉担心你应付不来，才选择把真相告诉我们。」 姚羽抬眸看着时嘉宁，她的短髮留长了，妆容也变了，眉峰没有以前犀利，人却比以前更有力量了。 「宁宁。」姚羽看着时嘉宁的眼睛，「谢谢你。」 时嘉宁揉揉姚羽的头顶，嗓音轻柔地说：「傻瓜，跟我还用客气吗？」 都怪她心太大。 以为贺知恩不过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什么杀伤力，差点就上了她的道。 第59章 「外界的传言是我放的。」时嘉宁突然说。 姚羽倏地抬起头，一脸茫然。 传言，什么传言？ 「我对外说，时嘉宁打算做少奶奶，以后就不出来工作了。」时嘉宁歪头看向姚羽，「我在明，敌在暗，与其被动等她们出招，不如我们先露出马脚，起码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时嘉宁说完，姚羽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也被时嘉宁骗了。 因为要等着对方出手，所以时嘉宁才在通话的时候对她说些晦涩不明的话。
第105页 连她都被骗了。 说真的，姚羽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她又捨不得时嘉宁。 「宁宁。」姚羽喃喃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羽。」时嘉宁看着姚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要的是势均力敌的爱情，无论叶明捷的家庭背景有多强，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嘉羽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它就像我们的孩子，我永远不会抛下嘉羽，抛下你。」 「宁宁——」 姚羽跟时嘉宁讨论了旧房改造项目。 「有些事情我也想不明白，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就是找不到点子上，很头疼。」姚羽说。 时嘉宁看了看资料。 「採暖就是很大的问题，住户的反馈也不尽相同。」时嘉宁挑眉看看姚羽，说，「你不觉得他们在故意隐瞒什么嘛。」 「啊？」 时嘉宁翻阅文件，找住户反馈给姚羽看。 「你看，他们都说，第一年的时候暖气很热，但是第二年採暖的温度就降下来了，而且好多家都出现了漏水的问题。」 姚羽听着，说：「对啊。」 问题不就是供暖和漏水吗。 「不是。」时嘉宁想例子给姚羽解释，「你知道吗，有些人在冬天的时候会把暖气里面的热水偷偷放出来使用。」 「？」姚羽满脑袋问号。 时嘉宁接着说：「有些人为了省钱，会在暖气管阀门处打通管子，将热水放出来，他们将放出来的热水再做其他使用，以此来省钱。」 电视节目里也报导过不少类似的新闻。 採暖公司为了杜绝此类现象，採取了很多措施，降低供水和水压是常见手段。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供暖问题谘询有关单位就能知道了。」时嘉宁说。 姚羽点头。 时嘉宁的猜测有些道理，但仍然需要考证，需要找个人去联繫供暖公司，了解荷园镇的採暖问题。 除此之外，卫生问题也是荷园镇改造面临的重大问题，比起採暖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市的文明与基础设施建设有脱不开的关系，作为青市的辐射地，荷园镇居然还有很多家庭用不上现代化的卫生间。 这太魔幻了。 「所以，首要任务还是想办法解决荷园镇的排污问题。」姚羽说。 「错！」时嘉宁却道，「大错特错。」 诶？ 时嘉宁解释：「当务之急，是先稳定军心，嘉羽内部不稳，你怎么做项目。」 姚羽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怨怪自己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先前大家都在猜测时嘉宁的去留问题，本来就人心惶惶，如今副组长闹出的事情沸沸扬扬，时嘉宁又突然出现，解决了意图不轨的副组长。 这么多事，是要给大家个解释啊。 姚羽携时嘉宁来到大厅内，姚羽拍拍手，扬声道：「大家先停停，我说几句话。」 副组长的事情闹开了，大家本就无心工作，都在闲聊八卦。 姚羽出来给大家解释始末，众人自然是乐意去听八卦呀。 大家聚集在大厅，姚羽和时嘉宁站在最前面，面朝嘉羽全体员工。 「首先，我要给大家道歉，因为我的判断失误，险些造成公司损失，我对不起大家。」 姚羽突然道歉，大傢伙都蒙了。 姚总……怎么了…… 「副组长的事情我始料未及，主要责任在我，我没有第一时间向大家汇报情况，任由公司内部流言纷飞，让别有用心之人动了小心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头的小鼓都敲打起来了。 小心思……大家可都动过…… 眼见副组长权势上涨，自诩聪明的人可没少熘须拍马。 先前巴结讨好副组长的人心里虚得都快站不住了，也不知道姚总，会不会追究连带责任啊。 姚羽说：「公司利益大于一切，凡是有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出现，嘉羽绝不姑息。」 先礼后兵，姚羽深谙其道。 时嘉宁也在旁边打配合：「副组长之前负责的合同，因为已经签约，嘉羽不能毁约，况且他是我手下的人，出了问题，我也难逃其责，所以项目我接了。」大家小声嘀咕，就听时嘉宁接着说，「项目我可以接，但是钱我不能要，既然是2组的项目，那项目奖金就平分给2组成员吧，就当是对我治下不严的小惩大诫，姚总有异议吗？」 姚羽摇头：「没异议。」 时嘉宁问：「大家有异议吗？」 时嘉宁级别的奖金，可是好大一笔，就算2组内部平分，大家也能获得不少钱。 傻子才有异议。 「没异议，没异议……」 姚羽和时嘉宁打了个眼色。 搞定。 回到办公室，姚羽将ame和副组长联想到一起，不知道副组长擅自报价做假合同，是自己做得决定，还是受人唆使。 不管是哪种，嘉羽都容不下他了。 ame…… 姚羽又想起她。 给方栋樑打了个电话，交代一些事情，姚羽按内线叫小李进来。 小李来得很快，姚羽正低头整理文件。 小李敲门进来，很规矩地站在桌前，明明有空位，他却不坐。 「坐。」姚羽说。 小李「哎」了声，拉开椅子左下。
第106页 坐姿也很端正。 姚羽收起文件，抬眸看着小李，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小李摇头，心里却很紧张。 难不成，也要开除他？ 他可是……功臣来着。 「给你安排个任务。」姚羽说，「去查查负责荷园镇供暖的企业，它们很荷园镇有什么问题，记得要秘密调查，不要让别人知道。」 小李重重点头。 「还有。」姚羽接着说，「我身边还缺个助理，你有信心担任吗？」 小李重重点头，突然发现什么，当场愣住。 「助，助理……」 「对，助理，接替方栋樑的位置，敢接吗？」 「……敢！」 第60章 深夜，嘉羽都空了，唯有会议室还亮着灯。 姚羽站在大屏幕前，时嘉宁坐在台下。 「建筑主体面积60平方米，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和卫生间，二楼是两间卧室，东侧卧室採光很好，西侧有些背光，房间比较潮。」 姚羽边播放幻灯片边讲，时嘉宁斜靠在椅子上，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拖着头，左手指间勾着一支钢笔，长指拨动，钢笔灵巧地旋转。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时嘉宁问。 姚羽手里拿着投影仪的遥控器，被时嘉宁问住，她单手握着遥控器怼进另一只手的手心，摇了摇头：「没想法。」姚羽嘆了口气，「这种大面积的旧房改造，肯定不能每家每户一个设计，对后期的整体改造来说难度太大。」 她们现在做的旧房改造只是试点，效果好的话肯定要全市乃至全国推广。 改造项目不比家庭装修，它存在局限性。 比如说：资金和装修风格。 资金方面，在保证家装质量的前提下肯定是能省就省；至于装修风格，肯定不接受特殊要求，但是想要找到个符合大众审美的风格也不简单。 「装修风格......」时嘉宁皱了皱眉，「我觉得中国的传统家庭装修风格大同小异，比如照片上，蕾丝防尘布、红花绿叶的床单、还有木质家具，它们看似凌乱，其实也在无形中构成了一种风格，它的名字就叫——家，妈妈眼中的家。」 姚羽静静倾听，时嘉宁继续说：「如果找不到突破口我们就先找找它们的共同点，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感。」 时嘉宁从桌子中央抽出几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些方框，然后在每个方框的左上角写上字，都写好了，她才收笔：「先把这张纸填满，然后我们在讨论。」 姚羽接过时嘉宁写的模板，看了眼，一扬眉，赞赏道：「主意不错嘛，新学的？」 时嘉宁笑了笑：「名师出高徒。」 姚羽大概猜到时嘉宁说的名师是谁了，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柠檬精，她打算跳过这个问题。 姚羽低头填空，写着写着发现......也不是很容易。 细分环节太多，有些东西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填写，磨了好半天终于写完，时嘉宁那边也停笔。 将两张纸放在一起，两人对了对。 最突出的共同点就是——「老」。 老房子，老年人，老生活方式。 想改变外形很容易，改变内心却很难，同理用在旧房改造上也是，就算他们将房子设计成超现代化，房子的主人住在里面不方便也不舒服，那旧房改造就失去它原本的意义了。 所以，在改善环境的同时保留原来的生活方式至关重要。 另一个共同点就是，大家都是按照房子最初的结构来装修居住的，就是说，原本设计是长门廊现在依旧是长门廊，住户并没有打破原有格局。 尽管长门廊很不方便。 「还有，你说13号家庭比较特殊，他们家怎么了？」时嘉宁问。 讲背景的时候姚羽就顺便带了句，没有细说，现在时嘉宁问起来了，姚羽就回答：「13号家庭的妈妈患有阿兹海默症。」姚羽想起来刘芳玲发病的场景，忍不住说，「犯病的时候还挺严重的。」 「哦——」时嘉宁点头。 「家庭装修会对阿兹海默症患者造成不良影响吗？」时嘉宁问道。 「......？」姚羽歪头，表示不解。 装修和阿兹海默症有什么关系？ 「就是......」时嘉宁尽力解释，「阿兹海默不就是老年痴呆，他们会忘记东西，如果我们将患者的居住环境做了大的改动，对他们的大脑不会产生刺激吗？比如，不认识自己的家或者别的什么。」 时嘉宁关注的点姚羽没有考虑过，这也点醒了姚羽。 特殊病情的患者对家装的需求肯定会有所不同吧...... ** 次日中午，姚羽正在办公室里吃泡面，小李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 姚羽都来不及收拾东西，小李已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从没见过姚总吃泡面，小李有些吃惊。 隐隐还有些胆寒。 助理岗位上任的第一天就目睹了老闆的狼狈模样，会不会被炒鱿鱼啊—— 早知道就不着急了。 比起小李的紧张焦虑和激动，姚羽就淡定许多，抽出纸巾擦干净唇边的红油，淡定地将泡面盒子放到旁边。 「有事？」 看小李激动的样子应该是有事找她，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午休时间冲进来。
第107页 「嗯嗯。」小李点头，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抽出资料拿给姚羽看，「姚总，这是你让我查的荷园镇採暖清单，荷园镇之所以被停暖就是因为他们违规操作，造成採暖公司重大损失，採暖公司原本打算告对方，但考虑对方都是老年人法律意识单薄就算了，所以他们下了通知如果继续违规操作，公司就以单方面破坏合同为由限制採暖，然后就变现在这样了。」 还真让时嘉宁说对了。 小李说完，还不忘吹捧姚羽两句：「姚总，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荷园镇居民违规操作啊，我就没有想到。」 让他接替方栋樑，别的没学好，拍马屁倒是学的挺快。 姚羽哼哼两声：「去捧你时总吧，是她猜出来的。」 「哦。」小李笑了笑，「您和时总都厉害。」 「行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有时您再叫我。」 小李关上门，姚羽拿起採暖清单翻了翻。 是呀，时嘉宁是怎么猜到的呢？ 想也想不明白，姚羽干脆不想了，将放在旁边被冷落的火鸡面重新拿回来，舞动叉子，吃了起来。 ** 知道了採暖问题的原因，再次召开会议的时候大家就有的讨论了。 「我的建议是，我们将住户和採暖公司约出来，谈判讨论，让两边相互理解，你们看，住户都是老人，大冬天冻着多冷啊，有了这些年的教训他们应该知道不能违规操作了吧，採暖公司也是，荷园镇人口不少，放着这么大片市场，他们就不心疼？」 很快有人反驳。 「我觉得不可行，这么多年了，採暖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其背后的问题肯定比我们想像的复杂。荷园镇人口不少，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暖气，如果是违规操作，只要抓典型採取强制措施就可以了，至于全部停暖吗？」 两个人的观点和猜测都有些道理。 大家低头讨论。 过了会儿，有人问：「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办，谈判不行，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供暖公司就那么一家，不找他们找谁呢？」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做过这么多项目，头次因为採暖问题唇枪舌剑，关键是争论半天还找不到解决方案，头疼。 姚羽沉默，她也在思考。 思考解决办法。 「难不成，让我们变出个採暖公司？」 不知是谁幽幽提了句。 很快女孩的声音就被淹没了。 姚羽却突然灵光乍现：「你们知不知道，沼气供暖？」 「沼气供暖？」 大家左看右看。 似乎......听说过。 姚羽站起来，开始讲沼气供暖：「沼气是什么大家应该不陌生吧，我们生活中的沸水污水还有厨余垃圾，粪便等等经过处理就能生产出沼气。沼气有毒却也是一种能源，合理利用就能变废为宝。在农村有很多家庭自建沼气池的案例，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利用沼气资源，不光可以解决住户的供暖问题，连同排污问题不就一起解决了？」 姚羽的想法有些猎奇，不过听起来似乎不错。 时嘉宁也贊同姚羽的想法，不过沼气供暖他们以前没做过，不知道操作难度和实现难度大不大。 「小何。」时嘉宁安排道，「你先搜索些资料，研究研究数据，做成文件先给我和姚总看。」 「好的，时总。」 时嘉宁继续说：「姚总的想法很新颖值得探索，但我们不能只选择一条道路，採暖公司和住户的谈判也要同步进行，先这样吧，散会。」 第61章 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姚羽约了办事处小蔡去看看社区排污管。 车上小李对姚羽说：「姚总，您说的沼气採暖问题我已经谘询过专家了，专家说可以但要看看现场环境，要技术部门评估之后，数值合理才能施工。」 沼气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危害。 姚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李皱着眉头还是有些担心：「姚总，你说当地的居民会同意建造沼气池吗？」 先不说危险问题，单单是沼气能源的气味就很难让人忍受，那些上年纪的老人会同意他们修建沼气池吗？ 「我不知道。」姚羽目视前方，过了会儿又说，「能利用沼气能源是解决荷园镇问题的最优方案，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的任务，要把眼光放长远，旧房改造代替拆迁是大势所趋，既然是试点就要有可持续发展的新创意，只为了完成任务而实验，我觉得不行。」 小李听明白了，姚羽的意思不光表明了她要实验沼气能源的决心，还要做荷园镇居民的思想工作，让大家接受沼气能源。 试点的成功是大面积推广的有力前提，他们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到了荷园镇，姚羽直接将车停到了办事处门口。 屋内，小蔡已经等候多时。 「姚总。」小蔡出门迎接与姚羽握了手，「先进屋喝口茶，休息休息吧。」 姚羽与小蔡握了手，朝他身后看了眼，说：「不了，我们直接去现场吧，已经耽搁好几天了，我要尽快完成设计图，否则就要耽误工期了。」 小蔡挺理解姚羽，点点头，回屋里拿了件羽绒服就带姚羽去看现场了。
第108页 原化粪池遗址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周围都是广袤无垠的田地，冬天还没有过去，黑色的土地大片相连，看起来有些萧瑟。 小蔡给姚羽指了指方向：「就是那边，原本说等居民搬进来慢慢修缮完工结果拖着拖着就没信了。」 「市政的项目也能烂尾？」小李发问。 小蔡看向小李，笑了笑，小李以为自己说错话有些尴尬和侷促，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姚羽，发现姚羽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是市政的项目。」小蔡说，「也不能说不是吧，准确来说干活的人不是市政的人，都是些临时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小李撇了撇嘴，干笑两声。 姚羽没在意他们两人的谈话，继续朝前走，嘴巴和鼻子唿出的热气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瞬间化成雾气，姚羽揉了揉冻红的鼻尖。 已经走出来很远了。 放眼望去，荷园镇已经尽收眼底。 其实站在他们现在的位置看荷园镇，这地方真的挺小的，还很孤独，因为周围都没有与它相连的其他村镇，距离最近的就是青市市区。 与其说是城中村还不如说是卫星小镇更贴切。 「前面就到了。」小蔡指着前方说。 化粪池原址外竖着个牌子，上面的字已经被风吹雨淋模煳的看不清楚了。 能认出这个地方多亏了这块牌子，要不然它很容易被人错认成荒地。 姚羽观察一圈原址，又围着地方转了一圈，净化池已经挖好了，很深。 姚羽看完，回到起点。 小蔡看着地方有些感慨：「其实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只要把管子都接通，就能用了。」 小李问了小蔡几个专业问题，小蔡给他解答，小李点点头，与小蔡聊起「沼气池」的话题。 本想随便聊聊方便套话，没曾想小蔡聪明又清透，小李才说了不到三句话，小蔡就咯咯笑道：「修建沼气池啊，居民未必同意哦。」 小蔡的话如同当头给小李浇了盆冷水，小李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为什么？」 「你们住在城里可能不知道，十几年前沼气池在农村很流行，很多家庭都跟风建过。」小蔡哈了口热气，搓搓手，「这东西好用也难用，它对温度湿度都有要求咱就不说了，就单单说沼气产生的气味，你想想烧火做饭炉灶都是臭味，谁受得了。」 小李低着头，默不知声。 小蔡继续说：「最厉害的就是安全问题，那玩意它容易爆炸。」 小蔡说得很全面，他将沼气池的弊端和居民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小蔡是很实在，小李却犯了难。 实施不了，怎么办呢？ 姚羽也凑了过来，问：「我记得荷园镇都通了天然气吧。」 小蔡点点头：「没错。」 「沼气的味道主要会通过燃气释放，只要不使用明火，就不会在居民家里发出味道。」姚羽说，「我们计划利用沼气能源採暖，顺便解决排污问题。」 小蔡思考了会儿，方才点头：「我明白了。」 姚羽微笑。 小蔡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号码，接起电话：「喂，老婆，怎么了？」 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小蔡的表情突然变得焦虑和紧张起来：「我知道了，你先别急，听我说，你先在家里，常去的地方找找，我马上回去。」 见小蔡面色不对，姚羽关切道：「怎么了？」 小蔡挂断妻子的电话，又拨通一个号码。 他将手机贴在耳朵旁边，抬眸看着姚羽说：「我老婆是卫生院的护士，今天刘姨来卫生院打疫苗，她去登记的功夫老太太不见了。」 刘姨，刘芳玲。 「查监控了吗？」姚羽边走边问。 「查了。」电话半天打不通，小蔡有些着急，语气也冷了下来，「监控看见老太太自己离开，不知道去哪了。」 「……」 老年人，还是患有重症，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会突然发病的老人。 姚羽快跑两步率先上了车，她发动汽车，打开门让小蔡和小李上车。 「我们去哪？」姚羽问。 电话打不通，小蔡继续打。 小蔡闷着头，也不看姚羽，直接说：「先去卫生院，我沿路查查监控，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好。」 很快到了卫生院，小蔡媳妇穿着浅色护士服，就站在前台，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眼眶和鼻头都红红的，她正在接打电话。 尽管心里难受的不行，还是要坚守岗位，努力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小蔡推门进去，小蔡媳妇下意识对来客鞠躬问安：「您好……蔡世达……」 小蔡媳妇在看到小蔡的瞬间泪如雨下。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去拿防疫手册，一眨眼的功夫，老太太就走了……」 小蔡媳妇圈着小蔡的腰哭泣发泄。 小蔡先想办法安抚妻子。 「别哭了，不怪你，不怪你。」小蔡安慰她。 小蔡媳妇这才抬起头，姚羽得以看清楚她的脸，挺文雅秀气的长相，是男生会喜欢的款。 小蔡还在打电话，小蔡媳妇也看见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突然抬起头对小蔡说：「我把老太太弄丢了，刘工不会……找我麻烦吧。」
第109页 第62章 天色刚刚擦黑，保时捷车门大敞着，姚羽坐在后座，双腿探出车外，小李拎着两杯热奶茶走过来。 「姚总，喝点热的暖暖身。」 姚羽接过热奶茶，没有打开就是捧在手里取暖。 听说了刘芳玲走失的消息后大家分头行动围着刘芳玲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了个遍，从白天找到傍晚，一无所获。 姚羽穿着高跟短靴走路不方便，脚掌磨得都有些疼了，她先回到车里打算休息休息再找。小李见姚羽露出倦色，加上他们中午都没吃饭就从路旁的小汉堡店里买了两杯热奶茶。 瞧着姚羽没心情喝，小李又问：「姚总，你不喜欢喝奶茶啊，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别的？」 姚羽扯扯唇角：「不用了，我喝不下。」 虽说与刘芳玲不过一面之缘但老人走丢了姚羽心里还是很担心。 「派出所怎么说？」姚羽问小李。 小李手捧着热奶茶，一开口就有白色的热气从他嘴巴里冒出来：「在调监控，现在还没什么消息。」 「还没联繫上孙家成？」 「联繫上了，小蔡已经跟他说了，人正往这边赶呢。」 找了一个下午，迟迟联繫不上刘芳玲的儿子孙家成，小蔡也实在担心老太太，先报了警，让警方处理，同时他们也尽可能的帮忙找人。 天都黑了，才联繫上孙家成。 他可真忙。 「好了。」姚羽扶着车门框站起来，「我休息的差不多了。」 小李见姚羽站起来，自己也马上回復精神。 姚羽拍拍小李的肩膀：「你也忙了一天，休息会儿吧。」 「姚总...」 「听话，你先歇会儿，我去给小蔡打个电话。」 姚羽披上大衣起身朝外走，小李站在原地。看着姚羽走路略微有些一瘸一拐的样子，小李内心的负罪感很强。 他这个助理是不是没当好啊。 「嗯，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姚羽正在跟小蔡通电话，他们忙活了一下午没有半点成果，姚羽想起来刘芳玲经常坐公交车，于是大胆猜测，老人家是不是也坐上公交车去了什么地方？ 小蔡那边也同意姚羽的猜测，他跟姚羽说了些什么，姚羽回復道：「那我们分头行动。」 藉助导航姚羽找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牌，很巧，车刚刚进站，是66路，返程青市市区的。 车门打开，姚羽上了车。 始发站发车，车上很空，都没有人，师傅按规定等了几分钟后关上车门，驱车驶离。 姚羽付了车钱，找空位坐下。 天已经暗下来，空寂的小镇有些冷瑟，公交车里的暖气不够热，姚羽小幅度的跺跺脚。 一般的长途公交车司机一天能跑两个来回，这个时间发车，说明这辆车的司机上午已经发过一班车了。 姚羽打算碰碰运气。 她走到前面，问司机师傅：「师傅，跟你打听个人。」 司机眼角余光打量了姚羽一番，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姚羽有些尴尬的笑笑。 司机问：「打听谁啊？我认识的小青年可不多。」 姚羽愣了下，没搞明白司机的意思，她缓了缓说：「打听个老人，叫刘芳玲，经常坐66路，年纪五六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头髮花白。您有印象吗？」 司机想了想，说：「哦，你说那个老太太，有印象，她经常坐早班车。」 姚羽有些兴奋：「那她今天做您的车了吗？」 司机摇摇头说：「今天没有」 「......」姚羽有些失落，还是礼貌的跟司机说了谢谢。 没有吗。 姚羽有些落寞地回到座位，难道她的猜测是错的？ 司机从操作台的显示器内看到姚羽落寞的身影，安慰她道：「小姑娘你是那老太太的家人吧，我看她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放宽心，老人家活动范围就那么大，走不丢的。」 姚羽趴在前座的椅背上，有些无力地扯扯嘴角，又想到司机也看不见，便把强扯出来的笑容收敛了。 是啊，连司机都知道老人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大，她能去哪呢？ 66路开得很慢，等车驶入市区人逐渐涌了上来，宽敞的车厢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姚羽给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让了座，她站在后车门门口，扶着扶手，眼睛看向车窗外。 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地被掩盖在夜幕之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姚羽在工地附近的车站下了车，打算过来碰碰运气。 1号地已经封顶了，施工队转战了2号地。 姚羽来到紧闭的大门口，上面落了锁，用力扯了两下，铁锁纹丝未动。 两侧的围墙上亮着灯，照亮不大的空地。 姚羽后退两步，左右看了看。 突然，左前方人影绰绰，瞧这那人似乎是冲着自己走过来了。姚羽顿时有些害怕，来得时候完全是一鼓作气，完全没有考虑危险或者害怕的问题，当她真的身处在空寂黑暗地带，前方又有未知的危险逼近，姚羽才突然感觉到了害怕。 探照灯照的她的脸色惨白，姚羽想要跑，却发现自己的腿在发软，她下意识后撤，却被绊倒了。 自己被自己绊倒了。 那人影朝他跑了过来。
第110页 「你别过来！」姚羽怕极了，下意识屈臂当在身前。 半晌。 「姚总。」声音低沉有些沙哑，「你怎么在这？」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姚羽这才睁开眼。 眼前之人高大健壮，探照灯就在他头顶，姚羽逆光看向他，只能隐约看清楚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脸。 他朝着姚羽伸出了手。 一只宽大厚实有些粗糙的手。 「谢谢。」姚羽抓着那只手站起来。 两人视线相交，姚羽这才看清他的脸：「刘工？」，姚羽很惊讶，「你怎么在这？」 刘文亮没回答姚羽的问题，反倒是问她：「你怎么在这。」说完又有些不耐烦的补充，「我知道我今天旷工不对，但我实在有事脱不开身，你如果要处罚我也请耐心等等，我把事办完。」 姚羽微愣。刘工今天旷工了？ 她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找您的，我是来......」姚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我是来找人的。」 刘文亮也很急，不想在姚羽身上浪费时间，便打算走，姚羽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刘文亮不悦地皱眉：「我说了，今天不要烦我。」 姚羽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刘文亮的态度竟然如此......坏，马上松开手，有话直说：「我想找您借一下工地大门的钥匙，一位阿姨走丢了，我正在找她。」 「阿姨？」刘文亮捉住重点，「你在找刘芳玲？」 姚羽一惊，他怎么知道？ 「对，我在找刘芳玲。」 知道姚羽在找刘芳玲，刘文亮的脸色稍微缓和，姚羽本想问他些什么，却被刚才刘文亮的态度给吓退了。 「刘芳玲是我妈。」刘文亮说。 「啊？」姚羽大惊。 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刘文亮指了指1号地的大门，对姚羽说：「这里我找过了，我妈不在。」 姚羽皱眉，不应该啊，荷园镇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居然也不在工地，那老太太能去哪里，她还认识哪里。 「那边我也找过了，没有，我再去那边找找。」刘文亮说他身后的位置找过了，现在要去前面找。 姚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又看了眼1号地的大门，低头想了想说：「我跟您一起，多个人多个帮手。」 刘文亮也没拒绝，两个人出发去找人。 黑黢黢的工地，空旷没什么亮光，两个人几乎处于抹黑状态，再加上工地上散乱的材料机械，更增加了找人的难度。 姚羽和刘文亮分开找，她去了西北角。 那边墙上有探照灯，视野稍微好点。 夜色里的吊臂机器看起来有些吓人，姚羽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任何可能潜在的危险，一寸寸的找人。 然后她勐然发现，2号地的北墙根有个小门通向了1号地，门是硬生生从铁皮墙上挖出来的，看边缘整齐应该是机械切割的痕迹。 这面墙是在院子里面的，应该是工人自用留下来的。 姚羽本想跟刘文亮说一声，回头却看不见他的人。 深吸了口气，姚羽壮着胆子进了光线很差的1号地。 1号地的工地收拾的很干净，这里是场馆旁的办公地，建筑主体结构已经封顶，就差软装和绿化。 姚羽职业病地扫了眼房子，便开始找人。 虽然光线很差，但比起正在施工阶段的2号地，明显干净许多，也方便找人。四周都是宽敞的空地，一眼望过去看不见遮挡。 倒是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姚羽有些失落，看样子是真的没有了。 她转身要走，突然从身侧已经封顶的办公楼里传来一些声响，声音不大，却在空寂的夜里格外清楚。 姚羽的心跳了下。 刘芳玲不会......在楼里吧。 姚羽趴在窗户边，朝里面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 都扫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说是附近的流浪猫狗，或者风的声音？ 姚羽起身要走，办公楼里又传来一阵声响，这次很明显，是女人的声音，女人笑的声音。 夜风乍起，姚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感觉还是很冷，阴冷。 办公楼的门是上了锁的，姚羽打不开，她围着办公楼转了一圈，发现有处窗户开着，姚羽看着窗户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她虽然做事风风火火，却实在不是个大胆的人。 能凭着股见义勇为的热血冲过来已经很难得了，而且找了好半天人，零零碎碎的把勇气磨没了不少，偏偏刘文亮又不在。 她有些怂了。 那个楼，比外面黑不说，还很恐怖。 姚羽踌躇不定，想出来一个折中的方案，她站在楼外朝着楼上喊：「刘姨——你在里面吗，刘姨——」 姚羽的声音吸引了另一边的刘文亮，他听见姚羽大声喊「刘姨」便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 姚羽的声音轻扬，很快就传到了楼上，传进了刘芳玲的耳朵里。 她躺在地上，冰凉的水泥地板冷得像棺材，她哭了很久，眼泪落在地上，凝结成了薄薄的冰霜，听见有人叫自己，她恍惚地站起来。 一步一步，走向了窗边。
第111页 第63章 刘芳玲站在楼上，窗子还没有封上，她就站在窗边，虽然有一段围墙拦着仍然存在危险。 姚羽在视力不好，虽然看不清楚刘芳玲的脸但从她的身形和衣服可以猜出来，她就是刘芳玲。 找到人了，姚羽稍稍松了口气，只不过刘芳玲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姚羽朝楼上望去，刘芳玲也探出身子，垂下头看向姚羽。 「你看见我儿子了吗？」刘芳玲说。 「……」刘芳玲的状态有些危险，姚羽担心她出事，哄道，「我知道他在哪，你先下来，我领你去找。」 「我不！」刘芳玲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们都骗我，都骗我，呜呜呜——」 楼上突然传来抽噎哭泣的声音，姚羽心头一惊。 她怎么了？ 「我找不到儿子了，呜呜呜——」 刘芳玲掩面哭泣。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姚羽扭头看过去，是刘文亮。他已经赶了过来，看了眼姚羽便仰头看向楼上。 「妈——」刘文亮朝楼上喊。 本以为刘芳玲看见儿子情绪能好些，没想到她更激动了。 「别叫我妈，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 刘文亮怔住，不敢置信地看向刘芳玲。 「家成，家成……」刘芳玲像是在喊自己的孩子，「你在哪，家成，妈妈来找你了。」 姚羽扭头看向一旁的刘文亮，他眉头紧锁，一双眼黝黑深邃，有些不解有些伤心地望向刘芳玲。 「阿姨的病...是不是变严重了。」姚羽大胆猜测。 刘文亮沉默，姚羽将视线从刘文亮身上移开。 「都怪我。」刘文亮突然开口，「我太久没陪她了。」 姚羽再次侧目看向身边的刘文亮，只见他突然变了脸，硬逼着自己撤出微笑，然后朝刘芳玲喊：「妈妈。」 刘芳玲的精神有些恍惚，她想低头看看楼下，刘文亮却打开上了锁的房门，打算上楼，边走边说：「妈妈你别动，我上来了。」 许是听出了儿子的声音，刘芳玲的情绪渐渐平復。 过了会儿，想必是刘文亮已经找到刘芳玲了，窗口的位置已经看不到人，姚羽暗暗松口气。 刘文亮带着刘芳玲下楼的时候没看见姚羽，他本想给姚羽打个电话问问她人在哪里，三更半夜又是荒郊野岭，小姑娘太外面太危险，开始拿起手机却发现自己没有姚羽的电话。 无奈，刘文亮先带着刘芳玲离开工地。 大门口的探照灯下，姚羽正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踢起碎石子，刘文亮冲着姚羽喊了声。姚羽转身朝着他挥了挥手。 姚羽跑过来，脸色微红：「我本来想坐公交车回去，可是这个时间末班车已经停运了。」 「走吧，我开车送你。」 姚羽跟着刘文亮去找他的车，是一辆很旧的桑塔纳，就停在工地西门的空地上。 刘文亮扶着母亲进了车，姚羽从善如流自己上了后座。 刘文亮发动汽车，问姚羽：「你去哪？」 姚羽想了想，报了公司的位置。 一路上，路灯的灯光照进车窗，流光剪影划过车内的每一个人，刘芳玲望着玻璃上的光斑放空发呆，姚羽则是看着刘芳玲的侧脸暗暗出神。 车停在了大厦楼前。 已经是深夜，大部分的公司都关门了只有零星的几面窗户还亮着灯，刘文亮将车停稳，姚羽准备下车。 「等一下。」刘文亮叫住姚羽，「留个电话吧。」 姚羽愣了下，随即报出自己的号码。 刘文亮输入号码，却在输入到第六位数字的时候停顿了，姚羽以为他没听清，又报了遍号码。刘文亮没说别的，点点头跟姚羽说了再见。 次日，时嘉宁来的很早。 前台的灯是关着的，时嘉宁将它们打开了。 放好东西去茶水间倒咖啡，却发现有个人趴在桌子上，时嘉宁一惊，定神看过去，瞧着衣着打扮像是姚羽。 她走进了，伸手推了推。 姚羽恍若初醒，睁开惺忪睡眼。 「你怎么睡在这了？」时嘉宁有些心疼姚羽。 大老闆混得睡茶水间，太心酸了吧。 「唔，昨晚遇到点事。」姚羽揉揉眼睛，「几点了。」 「八点半。」时嘉宁说。 「八点半，这么早？」 嘉羽的上班时间是十点，时嘉宁整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 「项目遇到些问题，我就先来了。」时嘉宁说。 问题？又出什么事了？ 「咱们时总莫非又被退稿了。」姚羽打趣道。 时嘉宁瞥了眼姚羽，坐到她旁边的高脚凳上：「还不如退稿呢。」她幽幽一嘆，「客户是小夫妻，女方想要装修房子，男方不同意，两人都吵到闹离婚了。」 ？？？ 因为装修意见不合闹离婚？ 至于吗？ 「怎么回事，仔细说说。」姚羽本来有点困，听见八卦立马来精神了。 时嘉宁拿起杯子接了杯咖啡，香浓的咖啡潺潺淌入杯中，咖啡独有的苦涩香醇的气味瞬间充满了茶水间。 早起的清晨，香浓的咖啡倒是勾起了姚羽的馋虫，她从吧檯取了只一次性纸杯递给时嘉宁，让她帮忙也接一杯。 「客户的房子不是自己的，是租的。」时嘉宁的声音缓慢柔和。
第112页 姚羽捧着小杯咖啡，与时嘉宁错开坐。 她后背靠着吧檯，一只脚踩在高脚凳的横樑上，另一只脚高高翘起二郎腿，清晨的金黄色的微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毛茸茸的光线柔和静谧。 「装修出租屋？」姚羽有些不理解主人的脑迴路，「多亏啊，以后要是搬了家，装修不等于白装了。」 时嘉宁嘆道：「客户老公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执意要装修，说是住十几年，在这个房子里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算起来就是他们的家。」 「租房子结婚？」姚羽惊嘆。 「嗯。」时嘉宁点点头，「原本男方想过两年买房，结果青市的房价越长越高，等他们想买的时候已经买不起了。」 「……」姚羽对此不作评价。 两人静静的喝咖啡，姚羽突然想起什么，揶揄道：「不是吧，买不起房还请你做装修？」 时嘉宁可是很贵的。 时嘉宁目光平静地瞥了眼姚羽，说：「客户偶尔喜欢在网络上写东西，意外走红拿到笔广告费。」 「哦——」姚羽又沉默了。 半晌，姚羽说：「那她干嘛不攒钱买房，非要花大价钱装修呢？」 时嘉宁摇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我十拿九稳要丢掉个客户。」 姚羽乐了，她揽住时嘉宁的肩膀：「不是吧宁宁，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爱财了。」难道被她同化了。 时嘉宁扯开姚羽的手：「我不是说项目奖金给大家分吗，现在项目黄了，怎么跟大家交代啊。」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安啦，你时嘉宁的大名还怕没有项目吗。我最近挺忙的，手头的项目可以分你点，就是不知道我的客户介不介意降低了装修逼格啊。」 时嘉宁斜了眼姚羽：「我谢谢你。」 姚羽大笑，又好奇地问：「那个客户写的什么，广告费能挣这么多？」 「怎么，你想转行？」 「好奇嘛。」 「微博上的，我给你找找。」 说着时嘉宁拿出手机找客户的微博：「找到了，吶，就是这个。」 姚羽接过手机来看，是育儿认证号，首页置顶的内容是十月怀胎的变化，有详细文字介绍和图片，尤其是产后的妊娠纹。 连图都不修，紫红色的纹理在白白的肚皮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咦——」姚羽撇嘴，「看着真吓人。」 再往下看。 是段文字，很长，评论和转发都很高，而且还是昨天晚上发布的。 姚羽点开，看了起来。 【哪有女孩不憧憬爱情呢。 我怀着满心满肺的热烈的爱接受了你的拥抱。 然后你告诉我，爱情是牺牲，ok，我放弃自己的前途决定跟随你的脚步；然后你告诉我，爱情是占有，ok，我放弃我的朋友圈，让生命中只有你；然后你告诉我，爱情是体谅，ok，我托着疲惫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去照顾你，去照顾你的家族。 当有一天，我有些累了，我想要你的怀抱和体贴，可你却痛斥我，你说，我变了，我变得自私，变得不可理喻，变得，丑陋不堪…… 亲爱的，我还是我，是被你的爱摧残的我...】 第64章 姚羽把她的想法上报给李主任，李主任很贊同，能大力推广清洁能源，自然是好的。 不过，兹事体大，还需要讨论。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研讨会。 办事处的会议室成了研讨会的临时场所，在场的除了姚羽和ame两位设计师，就是住户代表。 小蔡同志拎着暖水瓶忙前忙后给住户代表倒茶水，并且招唿其他同事将什么瓜子，小橘子摆好。 让姚羽有种小学开联欢会的感觉。 上午十点，人来的差不多了，小蔡开始主持会议，简单的说了说情况，住户代表心中瞭然。 小李也学聪明了，提前跟小蔡打听了消息，知道住户代表里面有那么几个是很重的掌握话语权的人。 一个是老支书何志森，另一个是妇女主任姜爱军。 两个人都是荷园镇想当具有话语权的人物，基本上搞定他俩就等于搞定了大多数人。 何志森以前是村支书，后来村落合併成了荷园镇，他也光荣下岗。 何志森在任期间帮村里人办了不少事，很多人都惦念他的好，尽管荣耀不在，大家对他的尊重还是在的。 何志森的打扮也很寻常，黑色的羽绒服，头上戴了顶藏蓝色的干部帽，他的皮肤黑黄，手指粗壮，一看就是干农活的手。 何志森坐在姚羽对面，也就是北排的第一位。 他的面前放着小山堆似的瓜子皮，听小蔡宣布会议开始，他将手心里剩余的瓜子放到桌子上，旧报纸将瓜子皮包起来，丢进脚边的垃圾篓里。 姜爱军是荷园镇的妇女主任，也在卫生院上班。 因为医术精湛，人也好，在妇女中的地位很高，基本上她说啥，妇女们就听啥。 姜爱军穿的就比较时尚了，白色修身款呢绒大衣，手腕上是一只玻璃种的玉镯子，她虽然上了年纪，皮肤却很细腻，看得出来保养得不错。 为了体现对研讨会的尊重，她还画了淡妆。 似乎是发现姚羽在看自己，姜爱军朝着姚羽点了下头，姚羽也回应她。
第113页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今天来研讨会，就是着重讨论採暖和卫生问题的，大家集思广益，大胆发言。」小蔡笑容洋溢，说话声音也充满了热情，「有一点我要提醒咱们大家，今天的研讨会不仅是要解决咱们个别困难户的问题，在未来它也要延伸覆盖到所有的住户，旧房改造是趋势，希望大家的眼光可以放得长远。」 小蔡说得很中肯了。 「我先说吧。」ame突然站起来，美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姚羽身上。 她和姚羽中间隔着小蔡和小李，只因她站起来，便可将姚羽俯视在眼底。 「先自我介绍，我是凡泰的设计师ame，荷园镇的旧房改造凡泰一直有所关注，当然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凡泰也希望为青市的建设做些贡献。」ame的语速很慢，给大家留了思考的时间，「世博园项目落成后，其辐射点必然包括荷园镇，我可以透个风声给大家，在未来，荷园镇肯定不是落后的边缘小镇，在它的周围凡泰必将留下足迹。」 「你说了这么多，也说不出个重点，啰里八嗦的比镇长都烦人。」 许是ame的精英做派在荷园镇水土不服，有人跳出来怼她。 说话那人是个年轻人，体型偏胖，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翘起的那只脚还抖来抖去，很不尊重人的样子。 ame明显有点下不来台，她咬咬牙，额角的青筋一闪而过，许是考虑到场合，她并没有发作，等那个年轻人说完，她才说。 「重点就是，凡泰将要投资荷园镇，你们的房子要涨价了。」 此言一出，大家发出惊嘆。 近几年，青市房价水涨船高，但是城中村受地理位置的限制房价比不上市区，加上周围都是大片的荒地，谁愿意来荷园镇买房啊。 也有些开发商看中了荷园镇打算发开利用，可讨论了地价，分析完市场，就没下文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你也跑路了，怎么办？」 说话的还是年轻人。 许是因为开发问题引他重视，年轻人将二郎腿放下来，双手扒着桌边，伸长脖子盯着ame。 ame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斜眸瞟了眼年轻人，眼睛里的轻视和傲慢即便经过隐藏也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来。 「凡泰会在附近建立新的供暖站，到时候只要对接凡泰的接口就可以解决大家的供暖问题了。」 ame说完就坐下了。 众人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你们怎么收费？」何志森发言，现场陡然安静下来。 「商业供暖。」ame回答。 「商业供暖？商业供暖多贵啊。」 「什么狗屁开发商就是来坑钱的吧。」 「你们比以前的供暖公司还黑心！」 「……」 现场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 ame似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受控制。 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说够没有？」ame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们以为天上真能掉馅饼吗？」 ame的话再次引来大家对她口诛笔伐。 ame气极，将手边的签字笔狠狠摔到桌面上，尽管砸出来的声音不足以压制大家的声音，到底还是发泄了她的愤怒。 「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说罢，ame气唿唿走了。 ……就剩下姚羽了。 何志森一扬下巴，示意姚羽说说她的方案。 有了ame踩雷，姚羽大概摸清了方向，她站起身，就说了一句话：「沼气供暖，政府有补贴。」 事情进展的比预期还要顺利。 大家关心的问题瞬间从方案的可行性安全性变成每平米补贴多少，一年能省多少钱上面。 妇女主任姜爱军也向姚羽提出了她的问题：「有补贴当然是好事，不过沼气供暖安全吗？还有，对健康问题有影响吗？」 姚羽淡笑答：「任何一种能源的利用都存在安全风险，我们能做的就是将风险控制在最小。至于您说的健康问题大可放心，沼气在引入居民家中之前就被转换成能源了，家里不会闻到气味。」 姜爱军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 研讨会结束，姚羽离开会议室，来到屋外。 门口，ame正在抽菸。 长长的眼圈从她的嘴里吐出来，烟雾缭绕，一双勾勒分明浓妆艷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姚羽。 姚羽的手插在口袋里，朝着ame走过去。 「你可真有本事。」ame语气不善，「跟那帮人也能聊下去。」 「没有人跟钱过不去，不是吗？」 姚羽一语双关，她猜想ame听得懂。 「哈哈哈——」果不其然。 ame听懂了。 「他说你的嘴巴很厉害，我开始还不信，今天有幸见识到了。」 「彼此彼此。」 「跟你比起来，贺知恩根本赢不了。」 看样子ame打算摊牌了。 「我根本没想过跟她比。」 姚羽就想着过自己舒心的小日子，她没想过跟谁去比较，尤其还是在抢男人的方面。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全身而退的，贺知恩对路天赐的感情很深，要不然贺知凡也不会找我来噁心你。」
第114页 贺知凡…… 他居然参与了。 「贺家跟宝贝贺知恩，大概她是他们家唯一干净的地方吧。」 ame口吐眼圈，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 姚羽：「我对他们家的事情不感兴趣。」 ame失笑：「是吗？」 姚羽被ame直视迫人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她说：「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清洁能源。」ame突然开口，「我想过很多你可能会选择的方式，没想到会输在一个沼气上。说真的姚羽，我不甘心。你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新的思路？为什么？」 姚羽低头沉思片刻，说：「并没有很快想出来，是我朋友给我的灵感和建议。」 「朋友？」ame敛眸盯着姚羽的眼睛，「你害怕失去朋友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听的姚羽心头一震。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 ame朝着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银白色超跑挥了挥手，很快，前车灯闪了两下，算是回应。 姚羽的心勐地跳了一下。 她们想做什么？ 时嘉宁是叶明捷的未婚妻，她们不敢。 ……应该吧。 「ame你把话说清楚……」姚羽想拦住ame，可她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 超跑在地上画了个半圆，然后加速离开。 姚羽望着它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心跳莫名得快了…… 第65章 ame的话让姚羽惴惴不安，一连几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改造方案基本定下来，施工队陆续进入现场。 尽管画着大浓妆，姚羽脸上的疲惫还是暴露了出来。 她阴沉着脸，不苟言笑，整个人像是被一团看不见的阴霾笼罩着，大家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上前打扰。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现场瞎逛。 「姚工。」「姚工。」 一旁忙碌的工人跟姚羽打招唿。 姚羽点点头，强颜欢笑。 要将闲置很久的化粪池重新开发利用，工程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首先就是钻地。 经过新的计算，荷园镇的实际居住人口远高于建镇之初，所以当时打好的化粪池已经不足以满足现在的需求，工人正在扩建。 许久不见这样的好天气，□□，阳光灿烂，姚羽裹着羽绒服竟觉得有些热，她拉开拉链，散散热。 钻地机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响，扬尘严重影响周围的空气，让人的唿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除雾器还没运过来，只能先忍着了。 姚羽在附近呆了会，实在受不了，才离开。 距离工地不远的空地，一辆黑色桑塔纳开了进来。 小李听见声音，回头去看，就见刘文亮从车上下来。 「刘工。」小李一派恭敬。 「嗯，你们姚总呢？」刘文亮问。 「姚总去工地现场了，您有事找她？」 刘文亮点点头，小李继续说：「我给姚总打个电话，通知她一下。」姚总特别交代对刘工要特别特别尊重，说着就要掏手机。 「不急。」刘文亮拦住小李，「我还是过去找她吧。」 小李微怔，有些茫然：「哦......好......」 刘文亮只身去找姚羽。 工地现场，姚羽闷头朝外走，现场的单行小路很窄，她低着头就见眼前出现一双黑皮鞋，也没抬头看，便向左躲了躲，没想到那双黑皮鞋也向左一移，姚羽又向右移，它又跟了过来。 ...... 「你到底走哪边？」 姚羽有些愤懑地抬起头，一抬眼便看见刘文亮板正的脸，顿时烟消云散：「......刘工。」 不知怎的姚羽面对刘文亮总有种面对教导主任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的疏离感，莫名其妙的紧张。 工地噪音很大，刘文亮稍稍低头，对姚羽说：「姚总，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谈。」 ...... 谈？谈什么？ 姚羽微顿，刘文亮已经转身朝前走去。 姚羽眉头一紧，跟了上去。 空地旁的一片树林，刘文亮走在前面，姚羽跟在后面，暗哑的枝干包裹住白色的防冻材料，两人踩在地上，枯枝烂叶发出沙沙声响。 「刘工。」姚羽叫住一直前行的刘文亮。 她有点搞不懂，他把她叫出来是为了什么？ 刘文亮继续朝前走：「姚总是城市户口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姚羽问懵了，她点点头「嗯」了声。 「那你可能不知道一个小山沟出身的孩子想要走出大山有多难。」 姚羽微微笑了：「这世界上，无论出身，谁都不容易。」 刘文亮也笑了：「这话倒是没错，不过资源的匮乏并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努力就能解决的。」 刘文亮在树林旁的石碓处停下来，嘴巴朝着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块吹了吹，然后拿手套擦了擦上面的土，示意姚羽做下：「不介意吧。」 姚羽摇头，入座。 刘文亮又依样擦干净旁边的石头也坐了下来。 距离工地有些距离，不见尘土飞扬却依然能听到施工的声音，不过并不太大。 「我就是出生在山洼洼里。」刘文亮说，「当年我爸我妈为了送我走出大山吃了不少苦，他们进城打工也带着我，大概这么大我就在工地上帮着大人干活了。」
第115页 刘文亮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倒是眉目舒展，开始回忆过去。 「这么说您算是科班出身。」姚羽在旁打趣。 「哈哈，科班出身，倒也没错。我爸妈都是农民工，那时候农民工待遇不好，吃穿住包括工资、安全都没保障，但是没办法，你没有其他的本是就只能卖力气，要不然就没饭吃。我以前就不喜欢大城市，觉得它虽然漂亮但不是我的家，什么东西都不能碰，就连看都要远远的看，否则人家会过来赶你走，说你影响人家生意。」 刘文亮说着姚羽慢慢皱起眉头，她仿佛看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小男孩，蹲在装潢精美的蛋糕店门口，眼巴巴望着橱窗里的奶油蛋糕，舔着嘴唇。蛋糕店的老闆发现他了，急忙从店里出来，像赶走一只讨人厌的苍蝇一样赶跑了小男孩。 「所以，我特别恨，我恨我爸妈为什么带我出来，在我们那，虽然穷但没人看不起我，因为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刘文亮说着笑了，姚羽也跟着扯扯嘴角，却无论无痕都笑不出来。 「后来，我爸走了。」 姚羽勐地睁大眼睛，看向刘文亮。 刘文亮以为姚羽误会了，忙说：「不是死了，他是跟一富婆跑了。虽然是农民工出身，但他有那么点小帅，那个年代的妇女也不敢找小年轻，怕别人说，所以找了个配不上自己的农民工，她可能都不知道我爸有老婆孩子吧。」 ...... 「那年徵兵扩招，我挺幸运进了部队，我进部队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改名，我不喜欢我爸给我名字，他都不要我了，我还要他给的名字干什么，所以我就跟着我妈姓。我出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部队上派人去我家通知我妈，人家跟她说『您儿子刘文亮通知在执行任务中负伤』，你猜我妈说什么？」 姚羽看着刘文亮，没说话。 「我妈说『我不认识刘文亮，你们找错了。』呵，是不是很好笑。」 「......」姚羽笑不出来。 「大概是从我生病开始，我妈的这里就不太正常了。」刘文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成立公司以后，本想接她去北京，可是我妈病了，老年痴呆，医生建议不要去陌生的地方，影响病人恢復，我就把工程队慢慢转移回来了。说是陪我妈，到最好还是一天到晚不着家。姚羽，我是不是很不孝。」 「......」姚羽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刘文亮，论年纪他也是当她叔叔的人了，可一点也不显得成熟，就像个长不大的男孩，纵然这具身体正在衰老里面的灵魂始终保持年轻。 「我想，您现在的成绩刘姨一定很欣慰。」姚羽说。 「嗯。」刘文亮笑笑，「小李说的没错，你说话很官腔。」 呃......小李？ 小李敢在背后说她坏话，还是跟刘工说，他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 等等......小李...... ......李主任。 「李主任跟您提到过我？」姚羽问。 「对啊，而且他说过很多遍，我当时都没在意。」 「那您，今天找我是......」 「你不是想干工程吗，我的工程队你接不接？」 姚羽愣住，刘工问她，接不接他的工程队！ 刘文亮说得很轻巧，就好像在问姚羽午饭吃什么。 「您要把您的工程队......给我？」姚羽实在难以置信。 刘文亮的工程队，在国内可是响噹噹的第一梯队主力军啊。 「嗯，我妈病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她这辈子光为我活了，身为刘芳玲女士的儿子，我不能活得太自私。」 「......那，您就放心......把工程队给我？」姚羽问得小心翼翼，不时打量起刘文亮脸上的表情。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害他收回成命。 「我也是有条件的。」刘文亮说。 「什么条件，您说。」 「工程队的收益，抛出正常开支，百分之七十要给到我的兄弟们。」 百分之七十...... 好肉疼，但—— 「行。」 「那就签合同吧。」 「诶？」 「纸和笔我都带了，你直接签就行了。」说着刘文亮从怀里拿出列印好的文件，看得出来已经在怀里揣了很久，纸都捂热了。 「......」姚羽接过签字笔，有些汗颜，「您还真是，准备充分。」 「我向来高效率，签吧。」 ...... 啊，为什么有种签卖身契的感觉呢？ 第66章 跟刘文亮签约，姚羽第一时间电话通知了时嘉宁分享喜悦。 「恭喜。」时嘉宁说。 「啊啊啊——」姚羽激动无比，「我的梦想真的成真了。」 时嘉宁低声浅笑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还差一点。」 姚羽：「？」 时嘉宁：「看我发给你的文件了吗？」 姚羽微怔：「还没。」 然后将电话调整至扩音打开邮箱，里面有封未读邮件是时嘉宁发过来的。 她点开邮件，附件是个压缩包，解压，里面有份文档还有几张......风景照？其实说是风景照实在过于勉强，因为那上面几乎没什么风景。 远山进野，零落星疏的砖瓦房。 姚羽点开文档《青市华山区青年宜居项目招标公告》，总规划面积48平方公里，北起北港码头，南至南部山区与城市的边界，东西各临两条主干道，绝佳的开发区。
第116页 「这是......」姚羽微微发愣。 「李主任来青市就是要做这个项目，九点左右市政官网刚发布的招标公告，我简单看了看就发给你了，既然已经和最好的工程队达成合作，那要不要搞点大事？」 「要！」 青年宜居主要以医疗、居住、商业为主导带动周围经济发展。计划居住人口破万，要打造真正的万人社区。 项目很大但要求非联合招标，也就是说最后只有一家可以吞下这个项目，而谁能吞下青年宜居谁将是青市工程行业新任的领头羊。 看到最后姚羽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关掉文档重新点开那几张照片，嗯，瞧这顺眼多了，这么大片地方，要打造万人社区，因该怎么设计呢？ 投标公告昭示三天，期间可以提问答疑，若无异议招标就正式开始。首先是各供应方提供标书，採购方进行一轮筛选，按照打分规则，分数最高的前几名才可以进入后续的招标。 青年宜居项目太大了吸引来不少企业间的厮杀，青市的几家企业自然不必多少，还有来自北京等地在国内相当有名的企业也参与进来。 最后评标，嘉羽排名第三，进入最后一轮。 按照排名来看第一名的凡泰确实更有得标的可能，不过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能放弃。 招标会在3月27号举行。招标会前夕姚羽一直在公司忙工作，嘉羽也陷入了空前的忙碌状态，连保洁阿姨拖地的力道都变大了。 下午六点，距离招标会还有15个小时，时嘉宁和姚羽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我觉得还是黄色，明快的色彩更受年轻人喜欢，也容易激发创作的热情。」姚羽说。 「我不反对黄色，但这个黄色色彩饱和度过高正式投入使用刚开始会有视觉冲击的效果但后期过于明艷的色彩会造成居住者的审美疲劳，容易引起情绪躁动，还是要调一下颜色。」时嘉宁建议。 姚羽点头：「对，那再调淡点。」 「嗯。」 「叮——」 姚羽手机响了，她伸手捞起桌上的手机，都没来得及看就接通：「餵？我现在很忙，如果是推销员您可以挂电话了。」 「......」电话那头稍稍沉默，半晌姚羽都打算挂电话了，一阵熟悉的清冽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姚羽，是我。」 路勉。 姚羽一怔，放下笔。 「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有时间出来吗？」 路勉不答反问，姚羽低头看了眼文档，面露难色；「现在吗？」 收尾还没有弄完...... 路勉似乎听出来姚羽很为难，于是说：「如果很忙就算了，我明天就走了，想......走之前再见见你。」 「啊？你要走了？」 他的任务不是还没有完成，就走了？ 「嗯，上面的调令，我必须服从。」 ...... 姚羽的内心，在挣扎。 他如果走就是回北京，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姚羽眉头紧锁。 时嘉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姚羽抬眸看向她，时嘉宁唇语答：「去吧，有我在」 姚羽点点头，问：「好，我们在哪见？」 「镜湖公园，怎么样？」 「好。」 临近傍晚的公园人很多，不少情人，老人，一家三口都出来散步，姚羽穿了件米白色的大衣，里面是浅色西装，纤瘦窈窕，气质清新。 她坐在镜湖边的长椅上，面前是碧水沉静的惊唿，身后是舒展新芽的长柳。 路勉站在镜湖的西侧，站在人群里，穿过重重人影，视线落在静静坐在湖边的姚羽的身上。 她眉眼明艷靓丽，气质超然，眉宇间一点灵动的灵气显得那双眼睛蕙质而聪颖，狡猾又可爱。路勉看着不由笑了。 他穿了件浅色大衣，难得他穿了件浅颜色。 路勉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任务没有完成他是忧心的，可他离开了姚羽就能安全了，见识过狗急乱咬路勉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拖姚羽下水。 他错了。 「路天赐！」姚羽看见他了，笑着朝他招手。 路勉看见姚羽洋溢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笑容是放松的发自肺腑的。 姚羽朝着路勉跑了过来，路勉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姚羽像一团雪白的绒球朝他跑过来，而他在期待她扑进他怀里的感觉。 突然一只黄狗不知从哪沖了出来，姚羽哪里预料到，眼看着黄狗跑到自己脚边她急忙剎住，可是来不及了，平衡失衡，姚羽就觉得头重脚轻，青石地面就在眼前。 完了...... 这是她临摔倒前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 这回......丢脸丢大了...... 姚羽挣扎着要起身，周围也没有人来帮她，而可恶的肇事者——黄狗，也不见了踪影。姚羽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路勉的位置看过去。 他身影颀长，一双温柔的眼睛目光阴鸷地盯着身后的某个位置。 他在找东西？ 姚羽柔着膝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路勉身边。 挺奇怪的，明明很丢脸，可看路勉脸色不对，姚羽也没顾忌自己刚才摔了个狗吃屎的事实，忙上前问：「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路勉的目光移到姚羽面上，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第117页 姚羽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捂着左手手臂。 「怎么了？」姚羽低头去看路勉的左手手臂。 浅色大衣破了个洞，有血渗了出来…… 「这……」 姚羽慌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 「……」路勉低头盯着破洞，陷入沉思。 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如果他猜的不错，应该是枪，人群里有杀手，而杀手的枪口瞄准了他。 刚才姚羽朝他跑过来，他本想站在原地等她，结果姚羽被一只狗绊倒了，他不厚道的笑了却不忘过去扶她，才有所动作，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左臂。 如果不是姚羽意外摔倒，他就会直直的傻傻的站在原地，成了别人的枪靶…… 「去医院吧，给你包扎伤口。」姚羽说。 「好……」 两人拦了辆计程车，姚羽打开车门，钻进后座，路勉随后上车，姚羽报了医院的位置，路勉却说不用麻烦，去附近的药店买点消毒水就可以。 姚羽不放心，眉头紧锁：「还是去医院吧，检查一下比较好。」 路勉递给姚羽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她说：「放心，我没事。」 「……」姚羽静静地看着路勉，半晌，她才松口，对司机师傅说，「去附近的药店。」 计程车很快就到了，停在连锁药店门口。 姚羽和路勉下了车，进入药店，买了些消毒水和纱布。附近刚好有便利店，两人坐在休息区，桌上摆满了包扎用的东西。 姚羽给路勉包扎伤口。 路勉将大衣脱掉，露出里面的衬衫，还好衬衫是深颜色看不出来上面的血迹。 路勉将袖口的口子解开，袖子撸高，露出伤口，姚羽低头，手里拿着棉签，认认真真的给他上药。 姚羽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而路勉的心情仿佛根本不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 他的思绪飘远，还在想镜湖公园发生的事情。□□，闹市区开枪杀人？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 不过，到底是他身份暴露还是别的原因，现在也不得而知。 路勉一低头就看见姚羽低眉顺眼的样子，无端的心抽疼一下，如果他身份暴露了，姚羽…… 「嘶——」 姚羽手下没控制住力道弄疼了路勉。 「对不起……」 「没事。」 姚羽抬眸看向路勉，他的脸色不太好：「你，还好吗？」 路勉笑了笑，安抚姚羽：「小伤，没事。」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姚羽忍不住担心和好奇，还是打算问个清楚。 「……」路勉沉默半晌才答，「大概是意外吧。」 …… 「你是不是……」 「姚羽，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等姚羽将话说完，路勉便打断了她。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路勉将衣袖放下来，他起身穿上大衣，姚羽坐在高脚凳上，落地窗上印着两人的身影。 姚羽仰头看着路勉，也不说话。 「我明天就走了，走之前我会跟市局说明情况，派人保护你。」路勉说。 「那你呢？」 他走了，案子谁查呢？他就这样放弃了吗？ 六年…… 费尽心机，险象环生，卧薪尝胆的六年……就这样……放弃了？ 「上面的安排，我也只能服从命令。」路勉已经穿好衣服，手臂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动作很轻的动了一下，「中远的事情会有其他人跟紧，你可以放心做自己的生意。」 根本就不是生意的问题…… 「那……」姚羽的视线盯着路勉大衣上的扣子，她慢慢的将视线上移，落在路勉清俊的脸上，「你，还回来吗？」 以后还能见面吗…… 「嗯。」路勉回望姚羽，「一定。」 第67章 一大早，姚羽便起床梳洗化妆。 昨晚一直想着路勉，夜里睡觉都是恍恍惚惚，她似乎做了整夜的梦，梦醒时分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姚羽站在水池前，看着镜子里恹恹的自己，她拿起牙刷，挤上牙膏，恍惚的开始刷牙。 卫生间的房门开着，姚母现在门口。 姚母有早起遛弯的习惯，见姚羽还在洗漱，她问：「早餐吃什么，妈给你带回来。」 姚羽含着口水，漱漱口，吐出来，拿毛巾擦掉嘴巴上的水珠：「豆浆油条吧。」 「行。」 姚母出门买早餐，姚羽开始化妆。 她凑近了镜子观察自己的脸，没睡好果然脸色很差，今天她还要上台演讲，可不能是这幅样子。 粉底液涂上脸颊，遮住脸上的倦怠也遮住好皮囊下的真性情。她给自己画了个明艷无比又朝气十足的妆。 姚母买早餐回来，将豆浆油条，还有热腾腾的包子摆上桌，照顾姚羽出来吃饭。 姚羽见有包子，想都没想拿起小笼包大快朵颐，姚母见姚羽吃得开心自己也笑了。 「今天的招标会很厉害哦。」姚母状似无意地问。 姚羽吸吮汤汁，点点头：「嗯。」 「那你可要加油啊。」 姚羽倏地抬起头，就连姚母笑容温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我女儿是最棒的！」
第118页 招标会在微光大厦举行。 微光大厦是一家自主经营的五星级酒店，三楼的大会场也提供招标会、婚礼宴会、年会等服务。 线条华丽的保时捷停在大厦门口，很快便有侍者上前接待，姚羽将车钥匙给了对方，让他们去停车。 黑色过膝风衣潇洒吸睛，墨镜下是一双明媚的狐狸眼，烈焰红唇沉得俏丽的脸蛋肤色雪白。 一眼便知是位绝色美人。 姚羽伸手整理墨镜，便在此刻一辆宾利开了过来，姚羽朝里躲了躲，认出车牌。 她没有着急走，而是站在原地。 贺知凡在保镖的簇拥下下车，他今天也穿了件黑色大衣，不仔细看会以为跟姚羽是情侣款，不过贺知凡的衣服细节充满了侵略性，姚羽却稳重很多。 「贺总。」姚羽摘下墨镜主动打招唿。 「姚总。」贺知凡也摘下脸上的墨镜，握住姚羽递过来的柔荑。 短暂的握手，两人各自抽回。 贺知凡摆弄墨镜，冷冽犀利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射向姚羽：「不知道的还以为姚总今天要跟我打配合呢。」 姚羽低头看一眼黑风衣，笑了笑：「贺总说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我穿的是小众设计的独立品牌，而贺总是老牌奢侈品，我们当然……不一样。」 一语双关。 他贺知凡是老资本家了，而她姚羽是新起之秀，他们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姚总考虑好要做我的对手，跟我竞争？」贺知凡饶有兴致。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生存法则。」姚羽也不多说废话，明白的摆明立场。 「呵，希望姚总别哭鼻子。」 贺知凡撂下话便带着保镖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 姚羽站在门口等时嘉宁，远远地看见一辆黄色计程车驶来，姚羽不禁朝前走了两步。 时嘉宁从车上下来。 「宁宁。」姚羽上前。 「羽。」时嘉宁挥挥手，也朝着她走过来。 「这份是你的，我修改了部分细节……」时嘉宁将她修改的部分告诉姚羽。 两人肩并肩走进大厦。 因为一些投标单位来自外地，所以就在微光大厦的楼上开了房。 尽管贺知凡是本市人，也在顶楼留了房间，他进入大厦电梯，直接来到顶楼。 房间门口有大量保镖驻守，见贺知凡到来，纷纷鞠躬：「凡总。」 贺知凡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一抬手丢给旁边的保镖。 保镖上前接过大衣，正在整理，贺知凡的眼睛盯着大衣，突然想起姚羽在门口说的话。 老牌奢侈品…… 是说他是老古董，还是说他落后了…… 「准备的怎么样？」 这话是问房间里正在忙碌的一众设计师。 姚羽与贺知凡解约，青市有名的设计师原本就少，更何况知名又有作品的。 贺知凡不犹豫的提出赔偿，姚羽按照合同支付，一分不少。 这让贺知凡气结，本以为违约金可以控制住姚羽，没想到她将自己投资的咖啡馆转让，赔偿给他违约金。 凡泰没了设计师可不行。 于是他想到了赵谦，而那段时间赵谦忙于比赛拒绝凡泰。 贺知凡差点气炸，幸好ame回国，给了他提点，从国外的设计学院招来一批初出茅庐的优秀毕业生，配合凡泰的名声地位，倒也师出有名。 ame被吊销设计资格证，他不能冒险，所以外界流传——知名华裔设计师亲身指导，凡泰不惜重金打造设计班底。 「凡总，这是演讲稿。」保镖将文件递给贺知凡。 贺知凡翻了翻，尽管不够惊艷但方方面面也都周到，加之凡泰在前两轮的分数优势，问题不大。 「我哥过来吗？」贺知凡问。 「贺总在隔壁房间，知恩小姐今天的飞机，他刚刚在跟知恩小姐通电话。」 贺知凡眸色微敛，点头：「知道了。」 微光大厦一口电梯。 ame风情摇曳的进入电梯，待看清里头那人，脸色有些惊讶。 「你还敢回来？」ame说。 路勉沉着脸，没有说话。 ame上下打量路勉，突然笑道：「我开始欣赏你了。」 路勉终于斜眸瞥了眼ame。 「不必。」语气冷淡到ame感觉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吹到自己身上。 电梯行驶向顶楼。 路勉今天来是站好最后一班岗，下午他就坐飞机回北京了。 原本他只需要待在凡泰集团本部，不需要跟过来，但他实在不放心姚羽。 本以为是他身份暴露，所以贺家两兄弟打算做掉他，可昨晚他回到公司宿舍，大家对他的态度一如往常，并没有出现异常。 这样路勉想不明白了。 难道昨天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 叮—— 电梯门开了，ame先迈腿出电梯，她低着头，侧肩擦过路勉时，低声开口：「陆警官，昨天要不是贺知恩，你已经是具尸体了。」 ame肩上的淡紫色长绒披肩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她偏头整理肩上的披肩，视线却偏向电梯内的路勉，似乎在路勉脸上得到满意的答覆，ame笑了。 此刻电梯门启动，正要关上。
第119页 路勉盯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陷入沉思。 他现在可以走…… 哗——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剎那，一只手横在电梯门上，路勉整整西装外套，走了出来。 胳膊上的伤又开始疼了……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既然贺家兄弟已经疯狂到对他出手，说明他们开始慌了，他不信他们不露出马脚。 …… 走廊。 装潢金碧辉煌的走廊，一个小保镖面对墙面发呆，一脸愁闷，他的手里拿着个信封。 「路大哥。」小保镖见到路勉，眼里闪过激动。 「干嘛呢？」路勉问。 路勉在一众保镖心里还是颇有地位，因为他很受贺知凡的欣赏，保镖总是有意无意的讨好他。 所以路勉问话，保镖便回答。 「三小姐寄给贺总的信封。」小保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凑近了，小声说，「昨天你不在，贺总和三小姐吵的可凶了，贺总还打了三小姐。」 路勉挑眉。 小保镖以为他说的话路勉不信，强调道：「真的，我刚送三小姐去的机场，这是三小姐让带给贺总的东西，她还有话要转达贺总。」 「什么话。」 小保镖面露难色：「……三小姐说，从今天开始，她不是贺家三小姐了，她要跟贺总和凡总脱离关系。」 「……」路勉突然对信封内容很感兴趣，故意对小保镖说，「你要是把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贺总，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就是说。」小保镖一脸苦相，「所以我才不敢送。」他打量起路勉，试探问，「路大哥，要不，您辛苦一下，回头兄弟请你吃饭。」说着将信封递给路勉。 路勉低头看看信封，没记着接过。 「一顿饭可不够。」路勉笑着说。 「嘿嘿，路大哥你说几顿就几顿。」 「下个月晚餐，你全包。」 「啊？」 「怎么，不愿意？」 「……愿意，就是有点……肉疼。」 「行了，把东西给我，你去忙吧。」 「得咧，谢谢路大哥。」 路勉接过信封，小保镖就走了。 他捏了捏信封，手感应该是银行卡，有很多，还有一小块长方形的硬东西。 似乎是……u盘…… 路勉站在走廊，正想如何查看u盘内容，便听见电梯位置有人说话。 「三小姐给你的东西呢？」是贺知非身边的保镖头目。 「……」 「说话！」 「……给，给，路大哥了……」小保镖声音很小。 「什么？大点声！」 「给路大哥了。」 「路大哥？」 「就是凡总的司机，路天赐。」 「……」 声音不对，路勉将信封撕开，拿出u盘紧握在手心，拔腿就跑。 电梯处，保镖头目听说东西给了路天赐，头髮都竖起来了，揪着小保镖的衣领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小保镖被吓坏了，伸手指向走廊：「他就在里面……」 保镖头目松开小保镖，飞奔向走廊。 他冲进来，走廊哪还有人，地上有信封纸的碎纸屑，保镖头目蹲下，捡起碎纸屑，凝神看着。 「喂，贺总，东西被路天赐拿走了……」 手机对面发出爆呵，保镖头目正色答：「是。」电话挂断，他扫了眼周围，嘱咐道，「全力追杀路天赐，生死不论。」 第68章 三楼大厅。 来参加招标会的人很多，大家都在做最后的准备，现场环境有些嘈杂。 有人全力以赴，有人趁机交友，服务人员端着酒水和纸巾穿梭其中。 一个招标会搞得像宴会一样热闹。 姚羽手里拎着笔记本，她和时嘉宁并排走，打算找个安静的空地，好好看看文件。 正好看到靠窗位置有休息区，两人打算过去。 手里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路勉，姚羽脸色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是要上飞机了吗？ 姚羽接听电话，眼神示意时嘉宁先过去。 「餵。」姚羽嗓音清脆。 「姚羽。」路勉声音很小，像是在某个封闭的空间，很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音。 「怎么了？」姚羽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 昨天的事情后怕都来不及，不知道他又发生什么了…… 「你来微光了吗？」 「我在三楼。」 「听我说，七楼西侧走廊，消防栓后面，我藏了东西，你拿着它去报警……」 背景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路勉似乎在奔跑，他在躲什么东西。 「路勉……」姚羽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听到电话那头，极其混乱的声音。 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七楼是微光大厦的一般客房，也就是微光最便宜的客房区。 今天这样的场合，大部分来客都在商务或者总统套房，七楼几乎没人。 时嘉宁坐在窗边等姚羽，姚羽手里握着手机。 不行，她要去…… 时嘉宁见姚羽打完电话，正跟她挥手，姚羽却像没看见她，径直走向相反的方向。 电梯来到七楼。 两侧都是客房，没有窗户，光线全屏头顶的射灯，姚羽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
第120页 很轻没有声音。 她莫名有些紧张。 路勉说西侧走廊，可她有点路痴…… 姚羽在安静的走廊上前行，突然旁边的某间客房门开了，一个客房保洁员推着小推车从客房里出来，她带着口罩，小心地推着车。 姚羽上前打听位置，保洁员指了个方向，姚羽道谢，顺着她指的方向跑过去。 西侧走廊尽头有窗户，光线好了很多，也让人有些安全感。 窗户下面就是红色的消防栓，被玻璃门封在里面，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姚羽打开玻璃门，上下左右看，没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将笔记本放在旁边。 姚羽蹲在地上，伸手去摸，特别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的，终于在消防栓的底下，摸到个小玩意，姚羽拿出来一看，是个u盘。 ** 三楼休息区。 贺知凡也带着人下来了，就坐在姚羽的旁边。 他身边是位长发碧眼的白人美女，身段高挑，长相很符合精英审美。 姚羽看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低头和时嘉宁看文件。 「姚羽，擅长温暖的家装风格，其装修风格固定，鲜少有新意；时嘉宁创新派设计师，拿过诸多大奖，不过近年来多服务与中老年层面的客户，鲜少接触年轻群体。」白人美女中文说的不错，分析得也是头头是道。 「你什么意思？」姚羽不爽皱眉。 「你说呢？」贺知凡瞥向姚羽，眼中意味不明，「市场是留给新人的。」 「哼，我不觉得自己老了。」姚羽收回视线。 时嘉宁也看向白人美女，她只是平静而淡漠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嘉宁在白人美女脸上看到了不可一世的桀骜，嘴角微微一动：「想在中国混要记住两个字。」 贺知凡、白人美女以及姚羽都没想到时嘉宁会说话，所以当她开始开口，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看向她。 「——谦逊。」时嘉宁直直地看向白人美女，「刚者易折，柔者长存，但愿你能懂。」 白人美女一愣，她或许听懂了，也或许压根就不懂，反正时嘉宁说完就继续和姚羽看起文件。 姚羽忍不住笑笑，她家时总还是一如既往的人狠话不多啊。 贺知凡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时嘉宁，然后他的电话响了，贺知凡起身去接电话。 大厅里，主持人也宣布招标会马上开始，让大家去大厅集合入座。 姚羽和时嘉宁起身。 时嘉宁收拾桌上的文件资料，姚羽则是走到白人美女身侧，她也在收拾资料，桌上静静地躺了块小u盘，姚羽直接拿起来看。 「餵。」白人美女脸色不悦。 「看看而已，不要小气。」说着，姚羽将u盘又放了回去。 「走吧。」时嘉宁过来。 姚羽点头：「嗯。」 按照排名，凡泰先上场演讲。 贺知凡站在演讲台前整理一番形象，然后在闪光灯和掌声里上了台。 他示意白人美女操作投影。 姚羽突然凑近时嘉宁：「等着看好戏吧。」 「？」时嘉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搞什么？」 姚羽笑而不答。 ppt打开，投影突然黑屏，正当姚羽调整心态等着看戏的时候，一幅幅设计稿走马灯似地一一展示。 「不好意，吓到大家了，不过效果不错。」贺知凡低沉带笑的嗓音从环绕音响里流泻出来。 怎么会…… 姚羽愁眉紧锁，放在扶手上的双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我自作主张做了个开场动画，目的就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看样子我成功了。」 贺知凡幽默风趣的开场引来掌声。 姚羽的心怦怦直跳。 他没上当…… 完了…… 贺知凡讲了些什么姚羽根本没心情听，直到他讲完，坐到了姚羽身边，她才堪堪回神。 「姚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如何？」 贺知凡的笑容逐渐嚣张。 「我很想知道，路天赐要是得知，他拼死偷出来的u盘又被他的情人给送了回来，他的心里会怎么想。」 贺知凡毫不掩饰的在姚羽面前放肆大笑，那笑容刺痛姚羽。 「路勉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姚羽揪着贺知凡的衣领，厉声质问。 他们发出的声音很大，引来众人围观，主持人适当提醒，时嘉宁冲着大家点头致歉，然后上去拉扯姚羽的手。 「羽，你先把手松开，有记者在拍。」 姚羽不甘心地松开手。 贺知凡整整自己的衣领，恢復衣冠禽兽的模样：「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想看我当众暴雷事情也不会这样，你也是，他也是，都太自以为是。」 …… 「他人呢？」姚羽的眼睛里已经含着泪花。 贺知凡突然扭头，笑容舒心的样子：「我，不，告，诉，你。」 …… 姚羽气得就想上去跟他扯头花，被时嘉宁拦下。下面上台的就该是她了，主持人在台上叫姚羽的名字，贺知凡很气人的做出请的手势。 姚羽深唿吸，沉淀下所有不好的情绪，上台。 成年人的世界，任何的情绪都要控制好，她不可以让别人看出任何的猫腻……
第121页 姚羽上台，贺知凡依旧坐在原地。他很想看姚羽的作品和演讲如何，加上她刚刚做错事，心里又担心路勉，昔日骄傲跋扈的女强人轰然倒地的样子。 应该……很好玩吧。 姚羽站在台上，闪光灯照得她的脸愈发白皙通透，红唇微勾，预先排练过无数遍的开场白像谱好的音符，轻快悦耳。 贺知凡眉梢一扬，还真小看她了。 「嘉羽根据多年来对市场的把控和认知，提出三种设计方案，分别是晨光、熹微、呢喃。根据风格的差异性，区分不同的功能。晨光和熹微更贴近于单身年轻人的居住方式，分别是日式简约和现代简约，而呢喃是为小家庭量身打造。 青年易居项目的落地，为的是引进新鲜血液进入青市，带动青市的发展，而青年人并不只有单身群体，他们中有新成立的小家庭，有孕期哺乳期新手妈妈，他们处在人生的特殊阶段，他们也是这个城市的建设者和发展者。 嘉羽为不同人群设计具有针对性的家居体验，真正意义实现『易居』概念。」 姚羽话闭，全场掌声雷动。 她的创意是从人为出发点，而非房子。近些年经济发展仿佛坐上火箭，大家对房子的概念从家变成家庭资产。 一个东西一旦它的概念变了，意义也就跟着变。 为了孩子上学，一家三口挤在又窄又小的筒子楼，也不考虑生活质量高不高，居住体验好不好，心里想着反正是为孩子上学，忍忍也就过去了。 还有外来务工人员，他们也在为这个城市发展而努力，却从来没有居住在这个城市的骄傲和幸福。 姚羽想改变它们，也许她的力量很小，但是她做了。 姚羽下台，一路跟着掌声。 贺知凡也鼓掌，就事论事，他很欣赏姚羽，她的身上有别人没有甚至不敢想的光。 说实话，很吸引人，但他们不同路。 「讲的不错。」贺知凡说。 「谢谢。」姚羽微笑。 贺知凡突然觉得姚羽似乎变了个人，她怎么不紧张了……难道她不担心路天赐了？ 「你……」 「中远集团七十周年庆典，贺知非为显示自己的领导力大改中远集团的品牌logo，路天赐拿到的u盘上是中远集团过去的logo而你今天用来演讲的u盘是新款logo，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你身为中远集团的二少爷，又怎么会不知道。」 …… 「所以，我是故意的。」姚羽突然扯开一张笑脸看向贺知凡，她瞥了眼身后，笑道，「贺总，有人请你喝茶。」 贺知凡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几名便衣已经守在大厅门口了。 「你有什么证据……」 「我上楼找u盘的时候带着电脑，不小心呢就看到了u盘里的东西，然后我拷贝了一份发给警察，又不想轻易的放过你所以打算鱼目混珠，看你出丑，不过掉包完u盘之后，我才想起来上面的logo不一样，不过也没事，警察已经来了，你也没时间销毁证据了，在你的身上直接搜出u盘，这个是不是叫……人赃俱获，嗯？」 姚羽的笑容愈发刺眼，贺知凡虽觉得不妙却也来不及了。 肩上一沉。 「贺知凡，我们接到举报，先请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现场记者不少，贺知凡也不想搞出太大动静，便衣给他上了铐，又拿件衣服挡在上面。 「等等，路勉呢？」姚羽拦住便衣。 便衣看了看姚羽：「人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 唿……那就好。 所有的供应方都演讲完毕，现场给出分数，最后嘉羽以绝对的优势力压群雄。 拿下青年易居。 主持人让姚羽上台讲两句，姚羽拿着话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年，她走的太不容易了。 「感谢。」姚羽的声音充满了激动，「这一路走来，我有太多太多要感谢的人，感谢我的合伙人、我的好朋友时嘉宁，是你陪我走过最漫长的黑夜，也是你为我照亮前方的路，还有我的合作方刘工，感谢刘工的信任，感谢您和您的团队选择嘉羽，还有，我还要感谢李主任。」 现场记者突然将镜头对准了评委席默默无言的李主任，这可让李主任吃了一惊。 外界传言李主任对嘉羽的姚总格外优待，难道确有其事？ 就听姚羽说：「感谢李主任调任来到青市，谢谢您对我家乡的付出，谢谢您带了青年宜居的项目。」 姚羽哭的泣不成声，在场的包括李主任都笑了。 这么冠冕堂皇又感人肺腑的官方话，也就她姚羽能说得出来。 两年后。 青年宜居万人社区即将开放，青市各大头版头条相继报导。 为引进人才，青市政府也是大放血。 青年宜居建在最好的位置其房租却远低于市场价，而且根据居住者的学歷也有响应的优惠政策。 最高的博士生，享有十年内免租金的优惠待遇，这一政策为青市吸引力不少新鲜的活力。 社区还没开放，预约平台就爆满了。 深夜，姚羽坐在青年宜居社区的花坛边上，她给路勉打了通视频电话。 铃声响了两声便被接通。 路勉穿着警服，坐在办公室里。 「还加班吶。」姚羽问。
第122页 「嗯，你不也是，这么晚还在外面？」路勉看着屏幕里的姚羽笑容难以抑制。 「对了。」路勉说，「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今年年底，调去青市。」 「哦。」姚羽答的不疼不痒。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路勉问。 「没有啊。」姚羽故意。 看着路勉脸色微变，姚羽笑道：「你在北京好好的，干嘛调过来。」 「你说为什么？」路勉认真道，「感谢姚总鼎力相助，让路某人升了官，在下无以为报，打算以身相许，如何？」 姚羽看着屏幕傻笑，嘴硬说：「勉勉强强吧。」 「你——」路勉想说什么，被姚羽打断。 「给你看这个。」 姚羽将镜头调转，给他拍社区。 「什么，黑乎乎一片。」 「等等。」 然后，路勉就听到姚羽忍耐激动的倒计时：「5、4、3、2、1。」 瞬间，灯火通明。 强烈的光线瞬间摄入镜头，手机屏幕一片刺眼的白光，过了会儿，镜头适应光线，重新对焦。 就见对面的几栋大楼开始了灯光秀。 几千间房屋的灯光有规律的点亮又熄灭，最终呈现出一行字：万家灯火。 漆黑的夜，暖光的灯光，凑出这个世界上最简单又最温暖的字。 「路勉你看。」姚羽清甜利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就是我设计的小世界哦，送给你看，万家灯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