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难哄,病娇世子掐腰狂宠》 第一章 出嫁 姜府门口,出现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嬷嬷,前前后后五六辆马车,仆役进进出出,将车里装得沉沉的箱子往府里抬。 街坊邻里探头探脑的看着嬷嬷走进姜府大门,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 “前些日子的曲池宴,听说姜家小姐被国公府的世子看上了!” “什么?那不是白白被糟蹋了吗?!” “那可未必!我听说那日是姜妩主动献身勾引的,那场面别提多……啧啧。” “呵,我早看出姜家小姐不安分,未出阁就引得京城许多男子为她争风吃醋!红颜祸水!” …… “阿妩,若不是你曲池宴招惹到了沈缚,也不会造就今日的局面,就算你不愿,也要给沈缚做妾!”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痛心疾首地训斥着姜妩,仿佛一切都是姜妩的错。 姜妩睨了眼他,挑着红唇冷笑问:“难道不是你非要我去的曲池宴?” 她本不爱热闹,是姜伯恩劝她要多出去走动,将她带到曲池宴,又给她指了错路,引到沈缚跟前。 这是姜伯恩惯用的伎俩。 他初来乍到京城,为了交好那些纨绔,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利用她成为艳冠京城的第一美人的“哥哥”,色利熏心的酒肉子弟们巴结的对象。 前世她受了他一辈子的蒙蔽。 至死都以为是自己的错。 如今重生,她看着姜伯恩惺惺作态的嘴脸,只觉得恶心的难以复加。 “阿妩……”姜伯恩怔了下姜妩的反应。 姜家自从姜妩爹死后,都是靠他撑着。加上姜妩自幼爱慕他,在他面前向来是百依百顺。 此时姜妩应哭着揽下所有的错,若非她跌进沈缚怀里,被沈缚瞧上她的脸,也不会这样。 但姜伯恩只当她是在恼自己将她拱手让人,于是面露几分痛苦道:“阿妩,国公府权势滔天,你放心,就算你给沈缚做了妾,我也不会嫌弃你,等我功成名就,我会接你回来。” 姜妩淡嘲道:“接我?能进国公府享受荣华,我为何要回来?” “阿妩……”姜伯恩的脸色一变,这根本不像是姜妩说出来的话。 姜妩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头对铜镜里的自己稍作端详,起身朝前院走。 上一世,她无父无母,无条件信任姜伯恩,事事都让姜伯恩处理。 如今她要亲自着手自己的婚姻大事。 “小姐……”贴身丫鬟红莺整理着嫁妆,看到姜妩出来,红着的眼睛又往下掉泪。 姜妩忙搂住她:“怎么哭成这样?” 红莺抓着姜妩的胳膊,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断断续续道:“小姐……那可是……可是新婚夜将新娘子掐死的……沈缚!还是个瘸子!小姐我们……我们逃吧!” 还没等姜妩说话,红莺着急地开始计划:“小姐,我们干脆回江南吧,这些年我也攒了点银子……” 姜妩笑着听她说,心底淌过暖流。 前世,谋反的叛军闯进国公府,姜妩相信姜伯恩会来救自己,不肯逃走,导致红莺为了保护她,被叛军拖进林中凌辱致死。 回忆起红莺的惨死,姜妩的笑意减淡。 姜伯恩生怕姜妩真动了逃跑的念头,赶紧掏出张银票,安抚她道:“阿妩,这是我给你添的一百两银子,你收好,国公府不似寻常人家,用钱的地方多。” 一旁的李妈妈瞧着银票心都在滴血。 姜家整年的花销都用不了三十两! 结果少爷出手就给姜妩这么多! 李妈妈连带着看姜妩的眼神都像是要将姜妩生吞活剥了。 明明是给人做妾,还要什么嫁妆! 姜妩瞥了银票一眼,没有收,冷淡道:“你自己拿着吧,我用不着你的。” 姜伯恩被拒绝,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李妈妈忍无可忍地怒叱姜妩:“小姐,你别不识好歹,少爷念在昔日老爷收留的恩情,给你银两,其他去给人做妾的女子,哪有这待遇?” 红莺被李妈妈的话激怒,“这姜府的银两本就是我家夫人生前陪嫁的铺子赚来的,合该是我家小姐的!用不着你们假好心!” “红莺,莫要与无关紧要的人多费口舌。”姜妩扯住红莺的袖子,就听外边的动静。 国公府的许嬷嬷带着人进来了。 整个院子瞬间被珠光宝气照亮,光是最前边儿箱子里的一斛海珠,随便几颗就价值百两银子。 李妈妈顿时傻在原地。 纳妾与娶妻不同,妾是买来的。 国公府开价自然大方,除了这十几抬的珠宝,许嬷嬷又将几张房契和几张银票拿给姜妩,每张银票都是千两的数额。 姜伯恩手里的银票对比,未免太磕碜了。 姜妩也是一怔。 前世她并没有收到房契和银票,姜伯恩也压根没告诉她,怕是都进了他的囊中!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许嬷嬷最后打开嫁衣匣子递给姜妩,客客气气的道:“姑娘,府上找人算过这月十五便是好日子。” 也就是明天。 就连姜伯恩都急道:“这也太匆忙了。” “我觉得很好。”姜妩笑着点了点头,葱白的指尖抚过精致华丽的嫁衣,眼里溢出了一点期待。 这一世她绝不辜负真心待她的人…… 姜伯恩看着姜妩唇边洋溢的笑容,胸口突然有些发堵。 他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容易! 这还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姜妩吗?! 她应该哭着说不愿意离开他,不愿意嫁给除他以外的男人! 尤其还是嫁给恶贯满盈的沈缚! 京城谁不知道沈缚双腿残废,性情阴鸷古怪,连新婚夜刚娶的妻子都能掐死! 姜妩目送把东西送到的许嬷嬷离开,也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压根没在意脸色越来越黑的姜伯恩。 然而她刚转身,胳膊被姜伯恩一把拽住。 “你做什么?”姜妩皱眉,不掩嫌恶。 姜伯恩彻底怒了:“我还想问你!给沈缚做妾就让你这么高兴吗?” 姜妩定睛看着他一会儿,蓦然笑道:“沈缚是国公府世子,年纪轻轻深得皇帝重用,相貌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为什么不高兴?” 姜伯恩不敢置信从姜妩的口中听到这些话,眼前的少女容貌依旧昳丽明艳,但已经彻底变了,甚至将不属于他,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姜伯恩的心头,怒骂姜妩道:“你怎么变得如此爱慕虚荣!趋炎附势!” 姜妩简直听了天大的笑话。 第二章 姜家的规矩便是如此? “姜伯恩,你口口声声说我变了,那你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秦家小姐秦雨萱书信传情,利用我讨好权贵,故意骗我走错地方,买通人将我推入沈缚怀中。” 姜妩目光讥诮地扫过姜伯恩听见秦雨萱的名字后瞬间惊慌的脸,嘴角讽刺的弧度加大了不少。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时和秦雨萱书信传情?”姜伯恩强行掩饰自己的心虚,理直气壮地道:“曲池宴分明是你自己走错了方向,被人撞进沈缚怀里!都是巧合!” 姜妩懒得与他争辩,语气幽然道:“你不肯承认秦家小姐,我也不想红口白牙玷污秦小姐的清誉,但曲池宴的事,待我入了国公府,便求着沈缚带我去曲池转转,顺便找到那日曲池撞我的人,自会真相大白。” 她余光瞥见姜伯恩陡然苍白的脸,低头笑道:“不过我倒不怪你,若非你,我也没机会见到沈缚。” “你……”姜伯恩被姜妩的三言两语,气到浑身都在发抖。 姜妩继续道:“我记得你原本姓冯,当年为了报答我爹收养的恩情,改姓为姜,日后还是改回你的本姓吧。” 语毕,姜伯恩猛地抬头:“阿妩!” 他终于意识到要失去姜妩了…… 姜妩同他言尽,径直回了自己的东院。 …… 翌日,国公府晌午便派人来接姜妩,婆子丫鬟将东院挤得没有落脚地。 姜妩换上了昨日的嫁衣。 虽然不比迎娶正室的嫁衣,却也华贵无比,绣工精美,用得也是上好红绸。姜妩的肤色本就白皙,五官疏艳,如此明艳的颜色也压不住她的美,稍稍抬眸便心晃神摇。 妾室也没有红盖头,姜妩只能用一柄精巧的扇子稍作遮挡。 姜伯恩站在人群里,看着笑靥明媚的姜妩,忽然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悔意。 姜妩已经俯身坐进了软轿,一路过街穿巷,从国公府的小门被送进了沈缚的住处,再一次走进熟悉的院子。 许嬷嬷同她道:“夫人稍等,少爷被召进宫还没有回来。” 妾和妻的区别就是夫君没必要专门为她腾出空。 “嗯,我知道了。”姜妩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委屈和不满。 前世沈缚处处依着她,顺着她。她亲手糟践了他的真心,这世她想好好弥补他,只要能伴着他,就心满意足了,又岂会委屈和不满。 许嬷嬷看着女子浅笑盈盈的眸子,不像坊间传闻的心机叵测,突然有点可怜她。 但她也没再和姜妩多说什么,交代院里丫鬟几句后,转身去主院回禀夫人。 眼下将将入秋,但房里喜烛烧着,有点闷热。 姜妩心里既期待又忐忑,前世她和沈缚的新婚夜可以用不欢而散来说,她惶恐不安的等到后半夜沈缚回来,在他要靠近自己时,她握紧簪子扎中了沈缚,鲜血刺目…… 这世她绝不会这么做。 但她想到接下来要和沈缚发生的一切,心就跳的飞快。 而且沈缚双腿残废,就意味着要她来主动,哪怕是多活一世的姜妩也没有经过人事,沈缚开始对她没什么兴趣,后来对她有兴趣了,也舍不得强要她…… 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桌上的酒杯上。 姜妩的眸光闪了闪,想也不想地给自己倒了杯壮胆。 很快酒劲儿就上来她的整张小脸红扑扑的,同时脑袋也昏昏沉沉,昨晚她的情绪有些高昂没睡好,忍不住往床上靠了靠。 等男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新进门的小姨娘抱着枕头,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那鲜红衣遮掩的白皙颈项仿佛在无声地引着沈缚的视线。 本来就静的屋子,也彻底陷入了死寂。 许嬷嬷赶过来看到姜妩的样子,惊得说不出话,当即要将姜妩叫醒,却被大手挡了回去。 沈缚那双狭长的凤目,在烛光的摇曳中渲出几分兴味儿。 “开窗。”他突然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有点滞涩。 话落,姜妩身旁的窗户全都吱呀声打开了。黑夜里,几道暗影,迅速地隐退下去。 姜妩感觉到一阵寒风侵袭,猛地惊醒,抬头便看见坐在离她几尺远的沈缚。 男人穿着玄色长袍,丝滑的面料看着就知道是极好的,腰带懒漫的系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则握着把泛着冷光的银剪,散漫不经地剪着喜烛的烛芯,俊美如斯的脸晦暗不明,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沈缚看着醒来的姜妩原以为她看到自己会露出害怕恐惧的神情,岂料姜妩忽然冲他灿烂一笑,两颊的梨涡又甜又勾人,冲他喊道:“夫君。” 沈缚的手中把玩的银剪一顿。 姜妩酒劲儿上头,看到沈缚就想亲近,但是她站起身没能使上力,又重新跌坐回去。 沈缚轻嗤了声:“姜家的规矩便是如此?” “不是不是。”姜妩连忙摆了摆小手,她虽然喝醉了,也分辨得出男人的情绪,感觉他有些生气,张了张嘴想认错,听见男人道:“剪烛芯本是你该做的,我替你做了,应不应罚?” 罚? 姜妩歪了歪头,想也不想地点头:“罚!” 饶是沈缚也因她的爽快诧异了下,又掀眼皮看了看她,道:“夫君未归,自己酣睡不醒,应不应罚?” “罚!”姜妩又点了下头,发间的钗饰差点被她晃掉。 沈缚看着有些憨傻的少女眯了眯眸,那日故意往他怀里倒的时候,可聪明机灵着呢。 “还不过来?”想到曲池的算计,他的声音冷了冷。 姜妩赶紧起身朝沈缚走了几步。 她现在脑袋晕乎乎的,心里想着沈缚的罚,又想着自己该伺候沈缚洗漱更衣,腰间却蓦然被沈缚手中尖锐的银剪抵住。 少女的杏眸愣愣的瞪大。 还没反应过来,沈缚的手指一动,锋利的剪刃喀嚓剪断姜妩的腰带,衣衫顷刻掉落在地。 少女只剩下薄薄的中衣,其余全部暴露沈缚的眼前。 男人唇角弯起无比恶劣的弧度,语气戏谑道:“侍寝见到夫君还穿着衣服?” 姜妩有些浑浑噩噩的头脑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 侍寝?! 第三章 给他生宝宝! 姜妩的脑子慢了半拍但终于转过弯儿来。 她要给沈缚侍寝! 还要给沈缚生宝宝…… 姜妩想着还有点羞涩,于是看着男人咬了咬唇,道:“不穿。” 沈缚再次被姜妩的大胆直接惊到,但想到这不过是女人最常见的把戏,连投怀送抱都送的出,这又算什么,于是冷嗤道:“还不快过来?” 姜妩又怔了怔。 过来?过哪儿? “没人教过你怎么伺候?”沈缚颀长好看的身体懒散地往轮椅靠了靠,明明是坐着却令姜妩感觉到的居高临下的冷意。 殊不知姜妩只是看着他陷入了两难。 伺候?还能怎么伺候? 在轮椅上做? 她甚至连在……在床上做都不知道! 要是没做好,沈缚会不会不喜欢她? 一想到沈缚会不喜欢她,姜妩才有点慌乱,但沈缚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指尖不耐地敲了敲轮椅:“磨蹭什么?” 姜妩捏了捏掌心,深吸口气朝男人更近一步,只是突然有阵风吹过来,她有点冷,往敞开的门和窗看了眼:“要不要关门窗?” 沈缚的暗卫耳力极好,而且通常不会离沈缚太远。 男人以为捉弄到了姜妩,勾了下唇,故意用极轻极淡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当然不关。” 姜妩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沈缚做事不喜欢关门关窗,又问:“那要灭蜡烛吗?” 男人玩味儿十足的道:“灭了蜡烛还怎么看清你的脸?” 姜妩想想觉得也有道理。 她本来还想说能不能去床上,估计沈缚肯定不喜欢在床上。 于是她忍着冷意,彻底脱掉已经被沈缚剪坏的外袍,藕节似的双臂和光滑的后背瞬间暴露在空气里。 但姜妩忙着脱襦裙,错过了男人骤然紧缩的瞳孔。 她赤着光洁白皙的小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又向沈缚走了一步。 姜妩看着沈缚穿得懒散的衣裳,伸向他系得松垮的腰带,指尖不经意划过了沈缚的腰腹。 男人的皮肤比她烫,似乎有些紧绷。 姜妩以为沈缚很紧张,于是她小声的哄道:“夫君,你别怕。” 沈缚嘴角戏谑的笑骤然消失了。 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跟他玩真的…… 姜妩已经抓住了沈缚的轮椅,小脚踮起来,朝他靠近,不可避免磕到坚硬的轮椅,疼得她小脸皱起来,但她没有停下动作。 当她真的坐上来的那一刻,沈缚的呼吸一滞。 姜妩没有察觉到,只害怕自己压到沈缚的腿。 但轮椅太逼仄,勉强容纳两人后,就算她不敢用力贴着男人,可稍微一动,她就能感觉到两人皮肤隔着薄薄衣料的摩擦。 姜妩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因为醉酒发红的小脸又红了几分,动作倒没一丝迟疑,伸向男人的衣裳,做足准备要往下摸,被沈缚蓦的抓住。 沈缚狠狠抓住她胡作非为的手,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姜妩细瘦的手捏断。 姜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疼得只想挣脱。 “夫……夫君!” 她嘶了口凉气,望着沈缚的眼睛透出点控诉。 “我疼。” 沈缚猛地将姜妩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去,姜妩踉跄地摔倒在地,直到此时,她有点酒醒了,娇艳美丽的小脸都变得煞白。 她被推开了……沈缚不要她…… “够了!”沈缚冷冷看向她,让她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听起来饱含着怒火。外边的许嬷嬷误以为姜妩惹怒了沈缚,忙在门外问道:“少爷可是有事?” 姜妩不在乎沈缚如何对她,倒怕许嬷嬷等人进来将自己这副模样瞧了去,赶紧抓起落地的外袍,将自己勉强遮了起来。 沈缚浑身僵硬,还未恢复,连呼吸都还有些急促,眼中的暴戾也消散干净。 他烦躁的想让许嬷嬷进来把姜妩带走,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急急掠过他的衣角,转头就看见姜妩裹着破碎的衣裳,蜷缩在角落,眼睛通红地望着他。 沈缚难得的怔了怔。 半晌后,他神色复杂的收回视线,“不用进来。” 国公府世子纳娇妾德当晚,进房还没过去半炷香,直接丢下美妾出去了。 别院的婆子丫鬟吓得不敢吱声。 大少爷身体有疾。 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岂会猜不到? 沈缚回到东厢房,温凉的水浸在身上,眉宇间的躁意才慢慢褪去。 他不喜别人近身。 但没有想到姜妩胆子这么大,姜伯恩还真是好手段…… 隐匿在黑暗里的暗九替主子分忧道:“我去和许嬷嬷说,明日就不要安排新夫人来主院了。” “不必。”沈缚想到什么似的,略带讥讽地勾了下唇,“她这些日子都不敢来了。” 毕竟,她可是撞破了他的“秘密”。 …… 国公府的西院。 容貌与沈缚有三分相似的青年,在听完婆子的汇报后,当即大笑起来:“我就说了,再娇媚的美人儿,他也使不出劲儿。” 那婆子忙附和说:“是啊,大少爷可比不上二少爷您。” 沈琨笑得愈发大声:“他占着世子位置又怎么样?打小死了娘的东西,要不是他牺牲两条腿,救驾得了圣心!爹早就将他赶出家门了!一个连女人也睡不了的废人!拿什么和我斗!” 沈琨嘴上如此说,可仍旧藏不住嫉恨。 他看了眼婆子道:“那小姨娘当真生得貌美?” 那婆子赶紧道:“远远瞧了眼,身段好得很,真真是千娇百媚!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般标致的!” 沈琨越听越兴奋。 他原本还可惜三年前那次的嫂子死了,没得玩了,没想到…… 沈琨已经想象到将娇艳欲滴的小娘子压在身下的场景了,又丢了串铜子儿给婆子:“母亲说什么了?” 婆子接过铜子儿,笑眯眯地说:“夫人说虽然是个妾,但大少爷身边有个体己的人不容易,也是要重视,改天叫过去见见。” “成,我知道了。”沈琨摸了摸下巴,眼里闪烁着阴险算计的光。 第四章 他全知道了? 红莺直到沈缚走后,才从外面跑进来找姜妩,见姜妩正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卸着珠钗,连红莺都有些不敢置信:“小姐,他真就这样走了?” 姜妩还沉浸在被沈缚拒绝的难受里,指尖掐了把掌心,没有说话。 她又搞砸了…… 沈缚现在一定很讨厌她。 红莺见她沉默不答,小声嘀咕道:“原来他真的不行啊。” 姜妩瞬间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胡话呢?” 红莺一脸认真道:“外边全这么说的。” “他才不是,他是因为……”姜妩一时间想要替沈缚解释,又不知该做什么解释。前世沈缚也是舍不得她委屈,所以从来不碰她。 从来…… 忽然想到什么的姜妩也呆住了。 “因为什么?”红莺好奇的追问。 “没什么,我要休息了。”姜妩有些慌神的敷衍了红莺,起身钻进被窝里,只露着双眼睫不断轻颤的眸子。 没关系,就算沈缚不行,她还是喜欢他…… 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可以过继。 这样想着姜妩睡了过去,次日她不到辰时便醒了,心里惦记着沈缚也应刚起,她洗漱完就准备过去找他,这时外边传来了动静。 姜妩顺着声朝院子里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整齐华贵的嬷嬷领着几个丫鬟走过来,她一眼认出是夫人跟前的主事嬷嬷顾嬷嬷。 顾嬷嬷没有通报,直接走进来了, 姜妩只是个妾,说白了跟奴才没区别。 所以她压根没将姜妩放在眼里,但看见姜妩这张明艳动人的脸时,明显愣了愣,而后促狭的笑道:“听说大少爷新纳的美妾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里貌美,难怪我们大少爷会喜欢。” 姜妩不冷不热的回应:“嬷嬷谬赞。” 顾嬷嬷顿时心生不悦,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怒目道:“这是夫人跟前的主事嬷嬷,顾嬷嬷!” “哦。”姜妩只是点了点头,语气疏离的问:“嬷嬷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顾嬷嬷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干脆了当地道:“大少爷这些年孤零零的,如今总算是有人照看了,夫人高兴的很,想请姜娘子过去坐坐。” 姜妩一听夫人要见她,不慌不忙地道:“嬷嬷先行回去同夫人说我知道了,待我先去问过夫君,再去见夫人。” 几句话她说得滴水不漏,又懂规矩。 但顾嬷嬷的眼神陡然狠厉,细细的打量起姜妩,皮笑肉不笑道:“就是去夫人那儿坐坐,何须要打扰了大少爷。” 姜妩没错过她语气里极力掩饰的慌张,有些诧异道:“嬷嬷这么早来东院,竟是还没同世子请安吗?” 顾嬷嬷的老脸彻底绷不住了。 姜妩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既是如此,我刚好要去夫君那儿,嬷嬷不如同我一起过去?” 她说着要去拉顾嬷嬷的手,顾嬷嬷却突然说有急事,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姜妩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红莺惴惴不安地道:“小姐,我们这样是不是得罪了顾嬷嬷?她可是夫人身边的人。” “得罪就得罪了。”姜妩不以为意地道:“不得罪她,得罪的就是世子了。” 她见红莺还是懵懵懂懂的,不妨多说两句点醒她:“我是世子的人,听也是听他的。何况你只知道夫人和世子是母子关系,又可知道这位夫人并非原配,是继室,而且……还是在世子的亲娘去世那年抬正的。” 红莺瞪圆了眼睛。 姜妩也就此打住,没再往下说。 反正她知道去见国公夫人会令沈缚不快,她就不会去。想到沈缚为了国公府付出那么多,受到最多的痛苦却是国公府给的,姜妩便心疼不已,一时间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 国公府主院。 沈琨给沈夫人请完安,赖着不走。 坐在太师椅的沈夫人看着混不吝似的儿子,岂会不知道儿子心里想的什么,她虽厌恶沈缚,纵容自己的儿子,也忍不住敲打下沈琨:“我知晓你存心给沈缚添堵,就算有你爹和我护着你,他放过你一次也未必放过你第二次。” 沈琨吊儿郎当地道:“娘,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想瞧瞧这京城第一美人长什么样。” 就在这时顾嬷嬷从东院回来了。 沈夫人和沈琨的眼珠子齐齐地朝顾嬷嬷的身后看,却空无一人。 沈琨按耐不住地问:“她人呢?” 顾嬷嬷脸色难看道:“那小姨娘说她得请示了世子才肯过来。” “好一个请示了世子!”沈夫人的手猛拍桌子,眼神凌厉起来。 …… 姜妩到沈缚的主屋,得知沈缚已经起身,在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她想起前世她无需任何通报,随意进出他的书房,心里稍稍泛起了点酸意。 但姜妩也不气馁,既然不让人打扰,她就在外面等着。 暗卫在姜妩踏进主院,就通报给了沈缚。 沈缚也没想到她今天居然敢过来。 内院派顾嬷嬷来找姜妩的事,他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情况,并没有多管。 但令他意外的是,姜妩没有去。 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让他意想不到。 沈缚有些兴趣,眸光闪了闪:“走,去看看。” 他从书房出来,没有看到姜妩的身影,视线一扫突然凝住,正屋里昨日新进门的小姨娘,忙前忙后的布着早膳。 姜妩察觉到周围丫鬟们的变化,顿时回头欣喜地看向沈缚:“夫君。” 那双明眸如秋水慢转,看着他,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丝杂质也没有。 沈缚蓦然错开了视线,淡淡道:“来了,就伺候用膳吧。” 姜妩巴不得留下来陪沈缚用膳。 今日她穿着藕粉的裙衫,没有昨日明艳夺目,却别有几分娇美可人的韵味儿,布菜时手臂不时露出来,洁白无暇的肌肤像羊脂玉,几乎能想象握在手里的软滑细腻。 沈缚想起昨天的触碰,喉咙有些发紧。 姜妩丝毫没有察觉男人的变化,她舀了勺软嫩的豆腐,想递给沈缚时,倏然对上了男人深邃发黑到仿佛要看穿她的眸子。 “夫……夫君?”她心里咯噔下,难道沈缚全都知道了? 第五章 这么快就藏不住了? 姜妩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看向沈缚的眼睛道:“夫君我有事要与你说。” 沈缚挑了下眉,以为姜妩是要替姜伯恩讨要职位,眼里转瞬即逝过一抹讽刺。 这么快就藏不住了? “何事?”他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神情透着丝懒怠与不耐。 姜妩没想那么多,直接交待了今天早晨的事情:“今早有个说是主院主事嬷嬷的顾嬷嬷来找我,说夫人想要我过去坐坐,我说要先请示夫君,顾嬷嬷便走了。” 说完后,她看着沈缚,男人看她的眼眸似乎闪过一抹诧异,但她没来得及看清。 沈缚眯了眯眸子:“这就是你要说的事?” 姜妩点点头。 沈缚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姨娘,眸中兴味更盛,不疾不徐道:“想去就去,不必请示我。” 姜妩却理所当然地道:“可我是夫君的人,自然要过问夫君。” 沈缚没想到她说的如此干脆。 他的人…… 明明对女子而言,羞涩宣之于口的话,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再回想女人种种胆大妄为的表现,要是换成别的男人,她是不是也这样? 沈缚的眉眼没由来得升起了丝烦躁。 “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姜妩愣了愣,不知为何,她莫名感觉男人现在很不悦。 看着呆住的姜妩,沈缚盯着她,意味深长的道:“譬如,为你的哥哥讨个一官半职。” “什么哥哥……”话说一半姜妩瞬间顿了,她有些错愕地看向沈缚,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还透着些许玩味儿。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前世,就连在沈缚说出这句话之前,姜妩都以为沈缚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她和姜伯恩的事,原来沈缚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哪怕明知道她心里装着姜伯恩,他还是愿意宠着她纵着她…… 她忽然发现自己亏欠沈缚亏欠太多了。 沈缚饶有兴致的看着姜妩,不想错过姜妩的任何变化,然后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心疼…… 心疼他? 娶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小妾,似乎确实该被心疼。 沈缚轻嗤了声,继续道:“要是想你的好哥哥了,我准许你回去一趟。” 妾室本没资格回去的。 姜妩闻言倾身握住了他的手,皎洁的芙蓉面有格外认真的望着他。 “夫君……”她深吸了口气,也顾不得羞涩,只想将心间的话对沈缚和盘托出:“姜伯恩原姓冯,与我毫无血缘,是我爹在他小时候捡到无家可归的他,收为义子。从前我将他视作家人,也是我爹离世后唯一的依靠,但如今对我来说,他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夫君才是我的依靠。” 这剖心置腹的一番话,让沈缚的手一颤,而手背上女子的小手软若无骨,不断地传递着温度。 自从原国公夫人去世后,沈缚再也未曾被人如此触碰过。 “够了。”他的眸色微变,骤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对姜妩的语气也捎上一股突如其来冷硬道:“出去。” 姜妩的小脸唰的白下去,还想要解释,可男人愈发暴躁,她心里止不住的难受,怕待在他旁边,会让他的情绪更不稳定,起身走了。 许嬷嬷看见姜妩眼眶发红的从沈缚的屋子里出来,走进去就看见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沈缚,犹豫了下上前道:“少爷,可要禁止夫人再进主屋。” 沈缚周身的气息沉了沉,脑海里闪过女人泛红的眼睛,话到嘴边改成了:“不用。” 他倒要看看她还要耍什么把戏。 许嬷嬷却怔了怔。 新进门的小姨娘几次三番惹了世子爷不高兴,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被赶出府了。 她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有些宽慰,或许这次终于有人能伴着世子爷了。 …… 姜妩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心里有些担心沈缚情况。 但同时她也想到如果不能彻底解决和姜伯恩的问题,恐怕会一直在沈缚心里有个结。 思来想去她叫来了红莺,道:“收拾收拾,我们回去一趟。” 红莺愕然道:“小姐,怎么好端端的要回去?这恐怕不合规矩。” 姜妩微微摇头,方才沈缚既然说了准许她回去,就没有问题。 只是她回去是为了彻底断了和姜伯恩的关系,与其用嘴上说的,她要用行动向他证明自己的心意。 姜妩也没有什么需要带的,唯独拿上了姜府得房契。 她前脚乘着马车回姜府,后脚沈缚就得到了消息。 “喀嚓。”男人手里的狼毫笔猛然断成了两半截,眼里掠过浓浓的讥讽。 这距离女人跟他深情款款的表露情谊才过去一炷香不到,就这么急不可耐见她的情郎吗? 暗九见状,从黑暗里出现道:“爷,要我们盯着吗?” “不必。”沈缚冷嗤了声。 左右不过是个小妾,不合心意解决了就是。 然而他的心却愈发的烦躁,连眼前的策论都写不下去。 他忽然改口道:“备马车。” 第六章 把谁当瞎子呢! 姜妩从马车上下来,入了姜府,去找姜伯恩之前,她要先拿回父亲留给她的那颗夜明珠,这是父亲留给她仅剩不多的遗物,出嫁匆忙不慎遗漏了。 卧房里陈设布置一切如旧,姜妩拉开妆奁的抽屉,里面是她从前不怎么戴的簪钗环佩。 看上去什么也没少。 但姜妩一眼便知道,最值钱的一对金丝步摇和碧玉镯不见了,还怕她发现,替换成了镀金的赝品。 她连忙翻找藏在最里的小锦盒,打开一看,绒布上躺着一颗黯淡无光的珠子。 姜妩眼神一冷,饶是眼拙如红莺都能看出是假货,义愤填膺:“他们太过分了!您才出嫁不久,他们就敢私自进您房间翻东西!” “走。” 姜妩抓着锦盒,转身快步朝外走。 前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美艳的舞姬笙歌曼舞,一片骄奢淫逸之景。 姜伯恩做东,筵席上坐的都是他的狐朋狗友,而这当中最有身份的,当属秦尚书家的庶子,秦禀议,也是秦雨萱的弟弟。 一群人围着他阿谀逢迎,巴结讨好,他身边坐了个清丽纯柔的女子侍奉。 姜伯恩盯着秦禀议搂在女子腰上的手,眼红地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忽然,小厮凑到他耳边禀报:“小姐回来了。” 姜伯恩脸色微变,看向女子那边,强颜欢笑:“杏儿,你刚回府,舟车劳顿,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五年前,父母双亡的安芸杏被姜伯恩接到了姜府,从农女摇身一变,成了姜家半个小姐,吃穿用度几乎和姜妩一样。 后来安芸杏趁姜妩丧母之痛病倒时,偷盗她母亲留下的嫁妆,并栽赃给红莺,害得红莺差点被打死,还是姜妩撑着病体查明真相,将她逐出了姜家。 姜伯恩将她安置到了郊外的庄子里待了四年,直到姜妩前脚出嫁,姜伯恩后脚就把她接了回来。 安芸杏头上金丝步摇轻晃,柔媚地给秦禀议喂了杯酒,“谢表哥关心,杏儿不累。” 李妈妈站在安芸杏身后,安芸杏把玩着那颗刚得到的夜明珠,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当年她仅是碰一下这颗珠子,姜妩就变了脸,如今不还是成了她的东西? 秦禀议像逗脚边一只猫似的勾弄她下巴,“喜欢吗?” “喜欢,多谢秦公子。”若非她撒娇让秦禀议做主,还真没这么轻易拿到这珠子。 “一颗珠子罢……” “小姐,您不能直接闯进去,少爷还在宴请宾客!” 外头的喧闹打断了里面的话,安芸杏面色阴沉了一瞬,但她很快放松下来,微眯眸子。 小厮拦不住姜妩,她一进来,丝竹舞乐都停了。 姜妩一眼就看到了安芸杏,冷笑着瞥向姜伯恩,“这手先斩后奏,你玩的挺漂亮。” 还真是急不可耐。 按照前世的记忆,她以为姜伯恩两年后才会把安芸杏接回来,没想到原来她刚出嫁他就按捺不住了。 姜伯恩别过头压下心虚,“杏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苦,也该够了。” “可笑,她又不是姜家人,怎么也要赖在姜家,苦受够了就回她自己家,姜府不是垃圾场,不收留鼠窃狗盗之辈。” 姜妩眸光似冰般凌厉,看得人心底发怵。 见安芸杏委屈的红了眼,姜伯恩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仅存的那点心虚也没了,“阿妩!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 以前的姜妩,从来不会如此言辞犀利。 这个表妹姜伯恩一向从小疼宠到大,更胜过他和姜妩的青梅竹马。 “表哥,您别为了杏儿和姐姐动气。”她小心翼翼拉了拉姜伯恩的衣袖,“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误会,可是都过去了。听闻姐姐出嫁,还未道声恭喜,姐姐以后还是要多回来看看,咱们都是一家人。” 安芸杏温柔乖巧看着姜妩,隐隐一副主人家的口吻,说话间鬓上金丝步摇有意无意的微晃。 她心底的野心蔓延疯长,现在姜家做主的是她表哥,她还攀上了秦家公子做靠山,谁也不能再把她从这座大宅子里赶出去! 姜妩懒得同她虚与委蛇,“你头上的步摇哪来的?” 安芸杏抬手抚摸着金丝步摇,轻轻掩唇,“自是表哥送的,若是姐姐想要,我也分你一支。” 红莺瞪着安芸杏直想啐她一口。 “姜伯恩,不问自取视为偷的道理,你应该知晓吧。” 席间几道怪异目光投来,姜伯恩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是擅自拿了姜妩的首饰赠给杏儿没错,可这不代表姜妩就能当众下他的面子。 这府上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姜妩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 他干笑一声,“反正放着也是浪费,我见你出阁时未带走,还以为是你嫌老气不要的。” “所以你就可以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进我房里翻东西?” 红莺讥笑接话:“而且还偷换了赝品进去,看来是十足的做贼心虚,生怕小姐发现,那赝品的金漆都快掉了,把谁当瞎子呢?” “放肆!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姜伯恩眼神阴戾横她一眼,而后皱眉,“阿妩,你该好好管管你身边的人了。” 姜妩笑了,眼底却没有半点温度,睨了过去,“不要忘了,当初若非我父亲收留,你现在也是下九流的奴才,少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姜伯恩攥紧拳头。 “秦……”安芸杏见势不妙,刚想去和秦禀议撒个娇,笑容却突然一僵,秦禀议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姜妩身上。 安芸杏也算美人,可在姜妩面前,就着实有些不够看了。 她纤腰不盈一握,却并不像安芸杏那般偏瘦,反而身段玲珑有致袅袅婷婷,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那张脸更是艳丽夺目,仙姿玉貌,一双眼眸仿若秋水般潋滟妩媚,眼尾一挑就能将魂给勾走。 安芸杏往秦禀议身边蹭了蹭,“秦公子。” 不料秦禀议竟是下意识抽离,看都没看她一眼。 秦禀议如此反应,安芸杏的脸都绿了,颤抖地咬着下唇,嫉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姜妩。 第七章 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 秦禀议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早知姜妩勾人至此,他就先下手为强了。 几分酒意上头,他摸着下巴眼底闪过精光,反正沈缚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他就是做点什么,姜妩八成也不敢说出去,没准她正寂寞…… 姜妩刚要开口质问夜明珠的去向,被秦禀议笑着打断:“原来这位便是姜家小姐,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秦公子。”姜妩略微颔首,便算打过招呼。 但被秦禀议再次打断了话,“城外南湖花开的正好,待会儿散席后,姜小姐不如同我一起前去赏花游湖?” “多谢秦公子盛情,但恐是不合礼数。” 一个已婚之妇和外男私自出去,除非她活腻了。 秦禀议生平最烦有人拿礼教压他,轻嗤道:“不过是游个湖,还有这么多下人陪着,有何不合礼数?还是说,你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姜妩和这种无理也要纠缠的人说不通,她不再搭理,直接看向姜伯恩那几人。 “你们进我的屋子,翻我的东西,除了拿走首饰,还拿了我妆奁内的夜明珠,其他我都可以不跟你们计较,那颗夜明珠呢?交出来。” 其他无非都是俗物,但唯有那颗夜明珠,是父亲留给她的。 她必须拿回来。 姜伯恩下意识看向安芸杏,她似什么都不知道,睁着眼无辜发问:“什么夜明珠,姐姐还有夜明珠?多大的?” 姜妩微眯眸子,“就是你偷的那颗那么大。” “姐姐说笑了,既说是我拿的,可有证据?” 姜妩淡笑看她反应,“搜身不就知道了。” 安芸杏面色蓦地一变,手指忍不住收拢。 但她脑子转的快,眼珠微转间就改了说法:“我的确有颗夜明珠,不过却是秦公子赏的,姐姐该不会误认作是你的吧?” 安芸杏要比几年前聪明很多。 她亲眼瞥见姜妩无视秦禀议的时候,他那张脸如何阴沉。 秦禀议在筵席上一直是被人讨好奉承供起来的存在,从没遭受过这种忽视和冷落。 所以秦禀议当然不会驳她,阴笑着接了话:“不错,是我赏的。” 安芸杏堂而皇之摊开手掌,里面正躺着一颗夜明珠。 光泽通透温润,泛着灼灼光华。 姜妩心脏一紧,可很快安芸杏将那颗夜明珠收了起来。 “这就是小姐的夜明珠!” 安芸杏似是无奈叹了口气,好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秦禀议目光不善,讥讽道:“上面写她的名字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本少爷赏的。” “但也没写她安芸杏的名字,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报官,让衙门来查,不过到那时场面就没那么好看了,毕竟安姑娘可是惯犯呢。”姜妩视线冰冷扫去。 安芸杏心头一跳,她没那个胆子上衙门。 闹上衙门对谁都没好处,姜伯恩皱眉劝道:“你已经有那么多钗环首饰了还不满足吗,何必与杏儿争这一颗珠子,杏儿不比你锦衣玉食,她从小可怜,风餐露宿,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你还要再欺负她吗?” 如果是杏儿,此时早就服软了,绝不会这么不识大体。 不像姜妩又倔又固执,让人头疼。 李妈妈也冷眼帮腔:“小姐如此做法,未免太过小家子气,说出去怕是惹人笑话。”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真相,却都在逼迫着姜妩让步。 姜妩握紧了手,“她可怜,我就一定要让着她吗?何况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你们人多势众要串通着帮她扯谎,那便随你们。” 她今天不仅要拿回夜明珠,还要让安芸杏滚出姜家。 姜伯恩的脸沉了几分,猛地站起来,“姜妩,你再如此胡闹冲撞宾客,就不要怪我让下人把你请出去了!” 姜妩视线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个养子竟然反客为主,要将主家的亲生子赶出家门,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 看着周围听命围上来的下人,这一刻姜妩终于深刻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姜伯恩几乎已经把控了姜府,他多年代管姜家,实权基本都被他握在手中。 红莺已经开始慌了,姜妩反而越发冷静,眸光凌厉扫过一群下人,“我是姜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你们谁敢动我?” 果然,下人还是有所顾忌的,停在原地进退两难。 她看向姜伯恩,毫不掩饰讥讽,“你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我还没死呢,你就想霸占整个姜府,未免操之过急。” 姜伯恩愕然看她,“阿妩,你怎么能这般想我?” 一边安芸杏失魂落魄的垂眸,“不必为了我争执,我只是一介孤女,不值得,姐姐若非想要走我的东西,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可惜秦公子的心意……” “有我在,我看谁敢夺你的东西?”秦禀议神色轻慢,眯眼威胁道:“姜妩,单凭你方才那些话,就够我告你一个污蔑之罪。” 他再怎么说也是官家子弟,有的是法子整她。 秦禀议就没把姜妩放在眼里过。 姜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在这龙潭虎穴的京城有钱无权,就算姜妩嫁入了国公府,也不过是个活不过几日的妾。 “不过……”秦禀议眼珠一转,打起了鬼主意,“若是你愿意肯喝了我这杯酒当做赔罪,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姜妩冷冷的,“我不会喝酒,怕是要浪费秦公子的好意了。” 旁边的安芸杏以扇掩唇,故作讶然,“秦公子敬的酒姐姐都不喝,怎么,姐姐是看不起秦公子吗?” 秦禀议彻底沉下了脸,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怖,他岂能容许姜妩当着这么多人下他的面子? “你喝是不喝?” “实在抱歉,秦公子,我已然说过,喝不……” 白瓷酒杯狠戾地砸在姜妩额角,瞬间青了一片,酒水也洒了她满身。 红莺惊叫出声,“小姐!” 她捂着额头,耳边嗡嗡作响,疼得双眼不受控地泛红,又不想被人看见。 谁也没想到,秦禀议居然会动起手来。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让你敬酒是给你脸面,别给脸不要脸,你装清高给谁看?满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你姜妩是个什么货色吗?” 第八章 只有他 讶然过后,安芸杏得意的勾了下唇角。 “阿妩!”姜伯恩下意识想冲上去查看姜妩的情况,却猝然清醒了几分产生犹豫。 这个时候不能再去触秦禀议的霉头。 得罪了秦禀议,他的仕途就完了。 红莺护着姜妩气得发抖,“这里是姜家,不是您秦府!我家小姐好歹也是姜家的主人,您作为客人怎能如此无礼?” 秦禀议面露不屑,嗤笑道:“她也配被称为姜府主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回娘家就是外人!何况家业自古以来皆是儿子继承,还轮不到女人染指。” 席间传来细碎的非议声:“就算姜兄不是亲生的,但儿子就是儿子,总比嫁出去的女儿更有资格承继家业,哪有女人的份?” 这番话席间众人听的心惊肉跳,尤其是姜家的下人们,不禁去偷觑姜妩和姜伯恩。 姜伯恩的野心蠢蠢欲动,他一向藏的很好,先是压低声音去劝姜妩:“我知道沈缚待你不好,你日子难过心有怨气,但你也不该把气撒到宾客面前。” 紧接着起身放低姿态赔笑:“秦公子息怒,阿妩,还不过来给秦公子赔罪!” 听到姜伯恩的严厉呵斥,姜妩眸中闪烁着凛然的寒光,觉得讽刺,“你除了欺软怕硬还会什么?” 秦禀议动手伤人,姜伯恩连个屁都不敢放,转头却让她给他道歉,可笑至极。 姜伯恩脸色涨红,再也忍不住,“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怎么会变得这么任性自私又不懂事?” 得罪秦禀议对他们谁都没有好处!姜妩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 她还没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在这权势大过天的京城,秦禀议想弄姜家和她轻轻松松。 “亏姜家多年养你多年恩重如山,如今你却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欺凌小姐?” 安芸杏用单纯无辜的眼神看众人:“秦公子何时欺负姜姐姐了?方才不过是手误砸错了人,秦公子可不是有意的,姐姐的丫鬟这般乱泼脏水,是故意要让外人以为秦公子跋扈蛮横吗?” 姜妩冷冷看了她一眼。 不少人为了讨好秦禀议也帮着睁眼说瞎话,左右她姜妩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也不怕得罪了。 秦禀议阴鸷的声音响起:“看来姜小姐不是很会管教下人,那便我来替你管。” 姜妩紧咬牙,一字一句,“这是我的人,要处罚也轮不到秦公子,自重。” “一条贱命罢了,本公子就算杀了,也是赔得起的。”秦禀议倨傲地微抬下巴,戾气浓重的挑衅,丝毫不把姜妩放在眼里。 “不过本公子一向仁慈,那就小惩大诫,割了她的舌头吧。” 谁让姜妩这么不识相呢。 姜妩不好动,那就从她身边人下手。 “你敢!”她护着颤抖的红莺,身子绷紧。 秦禀议的几个小厮扑上来蛮横地把红莺从她身边拽走,想要阻拦的姜妩被恶狠狠推倒在地,疼痛难忍,却孤立无援。 “小姐!” 她咬着牙忍疼,“你们还站着做什么?给我拦住他!” 然而下人们踌躇犹豫,就算想上前帮忙的,也要先看姜伯恩的脸色。 姜妩双眸通红死死盯着他:“姜伯恩!你要任由一个外人在姜家撒野欺辱自家人吗?传出去姜府就是满京城的笑话!” 姜伯恩强忍着,最后还是狠下心别过脸,“阿妩,你别怪我,是她咎由自取冒犯在先,自然就要承担后果。” 说完,他抬手吩咐道:“你们把小姐带下去,免得待会见了血腥吓到她。” “是。” 眼看红莺被人押着撬开嘴,姜妩想冲上去,却被下人阻拦,“你们放开我!” 她气到发抖,就不该对姜伯恩这种人抱有任何一丝希望。 若是父亲还在,定是豁出一切护着她,护着姜家的尊严。 红莺满眼惊恐泪水打转,冰凉的刀子已经伸进嘴里。 秦禀议十分满意她的反应,笑容狠厉:“姜妩,你好生记着,这就是冒犯我的下场。” “红莺!”姜妩眸中布满血丝拼命挣扎,只觉脑子里紧绷的一根线好像快要断了。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保不住身边的人吗? “姜府还真是好生热闹。” 突然,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焦灼慌乱的局面,伴随轮子滚动声。 当沈缚出现的那一刻,筵席上所有人都愕然傻眼了。 连秦禀议的狗腿子也下意识松开了红莺。 “世子殿下!?”姜伯恩声音发抖,他怎么会来姜家? 众人心情各异,齐齐下跪,“拜见世子殿下。” “都起来吧。” 沈缚眉眼俊美绝伦,锦衣玉带,腰间坠着浅金色玉佩,矜贵的宛若神祗,从不多看任何人一眼。 轮椅在姜妩身边停下,见到跌倒在地的姜妩,衣襟似还湿了一块,沈缚似乎是轻啧了一声,事不关己的嘲弄,“怎么这般狼狈?” 随着姜妩微微抬头,红肿的额角露了出来,还渗着血丝。 她眼圈红红的望着他,杏眸雾水弥漫,小心翼翼的像是大雨后巷角无家可归的幼猫,什么也没说,就让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沈缚嘴边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渐渐消失。 “谁干的?” 这声音听得在场的人心惊胆颤,下意识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去看沈缚。 红莺跪了下来:“是秦公子!他调戏小姐不成,便恼羞成怒动手,请世子殿下做主!” 秦禀议吓得心一抖,反应激烈:“你闭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世子殿下,这都是误会。” “众目睽睽,奴婢岂敢胡说?秦公子不仅动手砸了小姐,还出言羞辱,在场众人都看见了!” “你!” 秦禀议气得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可一看周围,之前追着他巴结的那些人,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 “看来,秦家是在京城呆的太安稳了。” 沈缚潋滟冷冽的凤目微挑,又邪又冷。 “跪下,给她磕头道歉。” 此话一出,不仅其他人,连姜妩也是震惊万分的。 胸口忍不住微微发热,心里慢慢被暖意包裹。 到头来维护她的,还是只有沈缚。 第九章 会忍心让他为难吗 其余人无不是心惊肉跳,谁都知道,以前被送到沈缚身边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以为姜妩也不会例外。 可如今看来,姜妩在沈缚那里竟然颇有些分量。 若早知道,他们先前绝对不敢那般得罪姜妩。 姜伯恩心底更是不受控的浮现悔意,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弥补和姜妩的关系。 他之前那般维护纵容安芸杏,除了从前的情谊,剩下的无非是因为她被秦禀议看上了。 秦禀议握紧了拳,咬牙切齿,“世子殿下!我父亲好歹是朝廷大员,你岂敢如此羞辱我?何况是她冒犯在先!” 他一直都是被这些人高高在上的捧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让他当着这些人的面给姜妩下跪,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奇耻大辱。 沈缚修长手指优雅地轻敲着扶手,慢条斯理睨他一眼。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际,鞭子凌厉地划破长空,狠狠抽向秦禀议的双腿。 “啊!”一声惨叫响起,他吃痛地跪倒在地,姿态狼狈,面容疼的扭曲。 出手的是沈缚的手下,秦禀议还不配脏他的手。 “回去问问你爹,看他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倒不是他有多在乎姜妩,但姜妩既已嫁给他,谁动她就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沈缚冷峻的面容透着乖戾,扬着笑,“我倒是也要问问秦邹是怎么管教儿子的,这般蠢笨如猪。” 见秦禀议僵在那里半天不动,沈缚冷嗤,“你是准备自己磕,还是要我的人帮你一把?” 秦禀议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颤着身子又惧又恨,屈辱难堪到了极致。 此时姜妩已经被人扶了起来,只觉得风水轮流转。 刚才还嚣张的不可一世的秦禀议,现在就像老鼠见了猫,只能忍气吞声。 在京城,唯有权势不可撼动。 安芸杏视线狂热的紧紧黏着沈缚,心脏越跳越快。 她现在才明白,秦禀议一个秦家庶子算什么,沈缚才是真正的权势滔天。 要是站在沈缚身边的女人是她…… “咚!” 秦禀议打碎牙齿和血吞,藏下扭曲恨意,在沈缚的威压之下,竟然真朝姜妩磕了个头。 要真被人按着磕头,那才真是丢脸到极点。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惊愕中,他涨红了脖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请姜小姐……恕罪。 姜妩睁大眼,惊得后退了一步。 在他僵着身子磕到第三个的时候,姜妩摆手,“算了,我怕折寿,秦公子以后好自为之。” 她本来,也只想要回她的东西,不想把事情闹大。 沈缚看她一眼,抬手让人放开了秦禀议。 姜妩冰冷视线看向姜伯恩,他心脏狂跳,立马转头呵斥安芸杏:“杏儿,谁准许你拿阿妩的东西了,还不快把夜明珠还回去,好生赔礼道歉!” 姜妩冷笑出声,他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变脸比翻书还快。 姜伯恩是聪明人,一向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他好声好气的同她赔罪,笑容牵强,“阿妩,哥哥也是才想起来,义父的确送过你一颗夜明珠,哥哥竟忘了,实在该打。” “少给我来这一套,你的妹妹只有安芸杏,我没有你这种哥哥,我嫌丢人。” 姜伯恩脸上的笑僵了僵,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姜妩懒得理会他,只看向安芸杏,“我的东西,还给我。” 安芸杏手里还捏着那颗珠子,委屈地咬了咬唇,不甘心又一次这么败给姜妩。 况且这么大一颗夜明珠,能值不少钱,她从小过惯苦日子,到嘴的肉怎么能放走。 “大家之前都作过证的,这是我的东西……” 沈缚的视线扫过来,犀利冷锐,一眼洞穿安芸杏。 他冷讽一笑,冷若霜雪的眸子夹杂讥刺,“既然不想把别人的东西留下,那就留下一只手吧。” “按我朝律法,偷盗强占是要砍手的。” 安芸杏吓得脸色一白,像烫手山芋般把珠子递回去。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嘴上说着:“既然姐姐想要,那就送给姐姐好了。” 姜妩皱了皱眉,看着安芸杏伸来的手,正要接过,安芸杏嘴角扯出扭曲的弧度,猝不及防的松了手。 她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还给别人! “哗啦——”夜明珠摔碎在地,四分五裂。 安芸杏讶然的捂着嘴后退了两步,“都怪我不好,没注意到姐姐还没接住,不过这夜明珠这么容易摔碎,该不会是假的吧?” 红莺怒了:“你瞎说什么?夜明珠又不是珍珠,只有真的夜明珠才质地脆弱!” 姜妩双手紧握到发白,杏眸气得通红,双肩微颤。 “那是我见识少了,这样,我再送一颗新的夜明珠给姐姐如何?或是折现赔给姐姐?”安芸杏笑吟吟的,好似完全察觉不到姜妩的愤怒。 姜妩深吸口气,怒极反笑,“你要赔我是吗?” “姐姐尽管开口。” 安芸杏内心不屑,一颗破珠子就算值钱又能花多少银子,表哥和秦公子自然会帮她出了这笔钱。 “好,这颗夜明珠六百两银子,请你照价赔偿。” 六百两银子!? 安芸杏脸色瞬间巨变,她都不值这么多钱! 姜妩这个贱人竟敢漫天要价! 连姜伯恩也忍不住拧眉,“一颗珠子怎会这么贵,你怎么能这般狮子大开口?” “你不识货是你的事情,是她自己说要赔的,赔不起我就只能送她去衙门了。” 听到要上衙门,安芸杏冷汗都下来了,楚楚可怜地紧紧抓住姜伯恩,“表哥……” 而姜伯恩第一次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如果不是她非要胡闹,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他也不会和姜妩越来越僵。 姜伯恩只能舔着脸和姜妩打感情牌,小心的赔着笑:“阿妩,咱们都是一家人,从小一起长大,何必如此计较,闹上公堂只会让外人看姜家的笑话。” 沈缚坐在轮椅上,漫不经意的转着扳指,仿佛毫不在乎这场闹剧,却在等姜妩的反应。 他查过姜妩的背景,自然知道她和姜伯恩感情有多深厚。 青梅竹马,互相扶持着长大。 她会忍心让姜伯恩为难吗? 第十章 入骨 “你为了巴结秦禀议肆意颠倒黑白的时候,有想过所谓的家人吗?” 姜妩讥嘲地微扯着红唇,揭穿他言辞凿凿背后的粉饰,“你在乎的不是外人看姜家的笑话,而是看你表妹的笑话,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骨子里如出一辙的自私虚伪,贪婪下作。” 姜伯恩面容红白交错,几乎无地自容,没敢看姜妩。 可他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而是反怪姜妩太刻薄计较,不明白姜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缚听到姜妩的话,不禁剑眉微挑,抬起潋滟薄情的凤眸看向了她。 “表哥……” 安芸杏已经快要急哭了,她知道如果拿不出这笔钱,姜妩是真会送她去官府的。 姜伯恩烦躁又不耐的紧紧拧眉,一时没理会安芸杏。 “我自小出身贫寒孤苦无依,姜姐姐随便一件衣裳我省吃俭用一年也买不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六百两对您来说不算什么,若您非和我索要,我就没有活路了。” 她声泪俱下的哽咽着,令在场诸人无不动容。 “安姑娘的身世,的确可怜。” “姜小姐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何必如此难为一个孤女,她又不缺那六百两。” 四周极小声的议论,但也没人站出来为安芸杏说话。 “强占我东西不承认的人是你,故意摔碎后轻松得意说要赔偿的是你,如今哭着说赔不起的又是你。”她讥哂一笑,“早干什么去了?自作孽还装可怜给谁看?” 安芸杏小脸一白,感受到周遭异样目光,难堪地咬着唇,心底扭曲的恨意恣意疯长。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恳求了,姜妩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她只能把哀求的目光投向秦禀议,“秦公子,可否……” 见安芸杏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秦禀议厌烦地摆手,“我可没钱。” 六百两他虽有压力,却还是拿得出来的,毕竟秦家家底丰厚。 但他给谁都不会借给安芸杏。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经受那等屈辱。 “罢了,这笔钱,我替杏儿赔给你。”姜伯恩按着额头,忍痛割肉,他到底没法放着安芸杏不管。 姜伯恩准备让李妈妈去叫府内管账的过来,就被看出他意图的姜妩直接打断:“你替她赔?你的一切都是姜家给你的,你该不会要拿我姜家的钱赔我吧?” 姜伯恩被讽刺的脸都涨红成猪肝色,下不来台。 安芸杏攥紧了手,忍无可忍:“姜姐姐,你既已经嫁出去,那便是夫家的人,娘家的事怕就不好再多插手了,否则只会被人说你专横跋扈……啊!” “啪!” 话没说完,姜妩的耳光就先甩了过去,清脆又凌厉。 在众人的错愕中,姜妩笑意不及眼底,“一个来姜府打秋风要饭的,也敢管起主人家的事来了。” 安芸杏发丝凌乱地摔倒在地,身子发颤,不知是惊惧还是气急。 “你先前三番四次的挑拨拱火,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是存了心借刀杀人,想让秦禀议对付我。” 姜伯恩只能咬牙先忍下这一切,“阿妩,这六百两银子能否宽限几日?”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姜妩能答应宽限几日,他就有办法一直把这件事往后拖。 拖到最后,这六百两银子自然就不了了之。 “行啊,那你写欠条吧。” 姜伯恩脸色一变,“欠条?” “没错,另外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那对金丝步摇还有其他首饰,烦请你们一样折现赔给我。若以后再未经允许动我没带走的东西,我一概按偷盗处理,移交官府。” 他强颜欢笑,“阿妩,欠条就太过了吧。” 姜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同意他的观点,“是太过了,毕竟断了你想拖欠不还的心思。” 四周传来几声噗嗤嘲笑。 姜伯恩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 红莺拿来了笔墨,姜妩抬了抬下巴,“少耍花样,写。” 姜伯恩还想再挣扎狡辩一下,可被沈缚淡淡睨了一眼,顿时如同被紧紧扼住了咽喉,背后升起彻骨寒意。 他只能硬着头皮拿笔写下了欠条,由红莺收起。 姜妩也不想和他们废话,视线冰冷扫去,开门见山:“我不管礼教旧俗如何,但本朝律法既没说女子不能接管家业,那么除非我死,否则我姜家产业就绝不会拱手让给外人。” “当年我父亲虽收留你,却并未将你的名字写进族谱,是你后来自己加上去的,那便名不正言不顺,我限你三日之内收拾东西,滚出姜府。” “阿妩!?”姜伯恩震惊的无以复加,没想到姜妩居然会做的这么绝。 她竟然要把他逐出姜家? 他死死握紧拳头,手背青筋凸起,眸底闪烁着阴狠与不甘。 不,他的根基在姜家,他绝不会离开! 姜妩懒得理会他,在轮椅边微微弯下腰,面对沈缚时是截然不同的温和面容:“夫君,我们回家吧。” 沈缚慢悠悠抬眼看她,倒是没有拒绝。 沈缚的手下让开,姜妩亲自推着轮椅离开,留下心思各异的众人。 …… 国公府门口,两人才下马车,沈琨迎面走出来,似是要外出。 突然发现了他们,沈琨笑着走了过来:“大哥这是去哪儿了?” 他表面和沈缚寒暄,视线却落在姜妩身上。 “随便走走。” 沈缚棱角分明的下颚微抬,他一向冷,让人不敢接近。 姜妩垂眸站在身后,知道沈琨是府上的嫡出少爷,出于礼数福了福身:“见过二公子。” 沈缚表情不变,眸中却闪过寒意。 按理来说,她和沈琨不该认识。 可如今姜妩却一副早已见过沈琨的样子,甚至像是旧相识,沈缚周身气息发冷。 沈琨目光灼热,微眯着眸子,一直在她身上流连巡视。 果然和嬷嬷说的一样,从容貌到身躯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娇而不妖,媚而不俗,尤物中的尤物,让人看一眼便心口燥热。 这样难得的美人,便宜沈缚那个残废实在可惜。 “这位就是新过门的小嫂子吧,长得真标致。“ 这种如同打量猎物侵略性的眼神,让姜妩下意识感到不适,却不得不维持着礼数。 “二公子谬赞。” 第十一章 生气了 沈琨同她挑眉,“何必如此见外,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嫂嫂可要多走动走动。”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让姜妩忍不住蹙眉,嘴上客气了一下,“自然。” 她还真敢答应,沈缚心底讥讽冷嗤,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沈琨反复打量着她,意味不明道:“大哥挑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 沈缚笑了,又邪又冷,没由来的透出几分乖戾,“二弟若是想要,送你如何?” 好像在沈缚眼里,她只是一样随手就可以丢弃的物件。 突如其来的变故,姜妩满眼愕然和不知所措,“夫君……” 他要把她送走? 她胸口堵得发慌,快透不过气,垂下了眼眸,遮掩住里面的难过。 沈琨瞬间欢欣若狂,猪脑一热就要同意时,沈缚抬起淬了冰的眸子,笑容越深,“就看二弟有没有命消受得起。” 一句话犹如兜头冷水,沈琨一个寒颤猛然清醒,恨的咬牙。 他硬着头皮,不得不忍气吞声赔笑,“大哥说笑了,我岂敢横刀夺爱。” 沈琨只能低头,他太明白,沈缚就是个不能招惹的疯子。 在整个国公府,也就只有沈缚敢这么轻狂,还没人敢指责他大逆不道。 “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沈琨讪讪溜走。 沈缚没理姜妩,眼尾朝旁侧睨了眼,手下越过姜妩推着轮椅进了府,将她晾在原地。 方才沈琨那种赤裸的觊觎眼神,就已经是僭越和冒犯。 而那个蠢女人居然还笑着和沈琨搭话。 姜妩怔在原地,感到手足无措。 她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觉得沈缚好像生气了? 这时,红莺从另一个丫鬟手里接过一沓账册,凑到姜妩身边低声道:“小姐,账本拿到了。” 姜妩回过神,看向她手里抱着的账本。 她回姜家不止带了红莺一个侍女,让其他侍女趁乱去姜府账房偷出了账本,不给姜伯恩做假账的机会。 姜妩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眼下看账更重要,“走。” 回了居住的院子,账册厚厚一沓,堆在桌子上。 姜妩娴静地坐在桌旁翻阅账本,姜家布料生意做的最大,其他生意也有涉猎。 她父母在世时极善经营,留下的财产不少,能支撑着偌大的姜府花销直到现在。 姜妩越看账本秀眉皱的越紧,才看两本,就气得将账本拍在桌上。 “他还真敢贪。” 这些年,因为经营不善的问题,姜家的家业一直在缩减。 而姜伯恩根本不在乎,反正姜父姜母留下的家底够厚,足够他挥霍,他只想着进官场,为了巴结权贵,砸进去的银子难以计量,姜府迟早会被他坐吃山空。 更讽刺的是,姜伯恩平素都装的很节俭,缩减府上用度。 “小姐,姜伯恩真的会从府里搬出去吗?”自姜家那场筵席之后,红莺现在也不叫他少爷了。 姜妩凝重地摇了摇头,“他把控姜家那么多年,想将他逐出去,没那么容易。” 红莺讶异,“那您……” “试探罢了。” 姜家那边,姜妩要有自己的可用之人。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姜伯恩掌管姜家多年,姜家名下不少商铺的主事都换成了他的人。 包括姜府之内,姜伯恩也是收买的收买,提拔的提拔。 这些人利益相连,互相抱团,她说要赶走姜伯恩,势必就有人跳出来激烈反对。 到时就能筛出哪些是姜伯恩的爪牙,哪些是可用之人。 姜伯恩的爪牙,她必要一个个从姜家铲除。 姜家如今的家业和富裕,都是她父母的心血,不能被这种人糟践。 她迟早要夺回来。 夜深了,烛火摇曳,映着仍旧在桌案前忙碌的倩影。 姜妩突然想起什么,忙问红莺:“可有找到最重要的房契地契?” “问过了,绿茗说偷账本时未曾见过。” 姜妩按着额头沉思,她父母都去的突然,没将这些东西的去向告诉她。 要是落到姜伯恩手上就糟了。 …… 姜府,不同以往早早熄灯歇下,今夜的姜府灯火通明。 东边院子乱糟糟的,十几名下人忙碌着,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被翻动过,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里是已逝的姜家家主曾住过的院子。 下人匆匆走过来汇报,“少爷,什么也没有找到。” 即便下人们把院子和屋里翻个底朝天,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灯火映着姜伯恩阴冷烦躁的面容,耐心几乎耗尽,“一群饭桶,接着给我找!便是把姜府掘地三尺,也得把地契给我找出来!” 只要拿到地契,整个姜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个老东西死之前到底把地契藏哪儿了? 这些年他没少明里暗里的查探,只是要顾忌姜妩,不好大肆搜查。 但如今既然姜妩翻脸不认人,就别怪他心狠! 安芸杏双手捧着茶过来,将茶盏放到一旁,拿着帕子细心地给他擦了擦汗。 “表哥别着急,总能找到的。” 姜伯恩冰冷眼神看向她,带了几分审视。 看到白日里安芸杏对秦禀议那么殷勤献媚,他很难不心存芥蒂。 她明知道他对她的心思。 “你还来见我做什么,不去找你的秦公子了?” 安芸杏双眸一红,眼泪欲要落下,“表哥,我和秦公子不过是逢场作戏,你还要生我的气吗?” 姜伯恩已经有半天没理会她了。 “我知道表哥空有一身才华却不得赏识,想入仕实现抱负,我只是想若能拉拢秦公子,表哥的路就会好走很多……既然表哥厌了我,那杏儿走便是了。” 她落寞地垂下泪眼朦胧的眸子,抽咽着要离开,却被姜伯恩一把拉进怀里。 “是我错怪你了,你怎么那么傻。”想到安芸杏如此为他付出谋划,姜伯恩心底感动的一塌糊涂。 “只要能帮到表哥,我受些委屈又何妨。”安芸杏依偎在他怀里,长睫遮住了眸底情绪,“我自小无依无靠,表哥就是我的全部,但凡是表哥想做的,我都会努力帮你一起实现。” 他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满眼心疼,“傻丫头,你怎么就不像姜妩那般自私些,都不为自己考虑。” 第十二章 帮她做主 姜伯恩轻声细语安抚她:“待我日后夺得姜府,便娶你入门,只是要委屈你一些……” 他的确心悦安芸杏,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未来的妻子必须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能从各方面帮扶他。安芸杏什么都好,就是出身实在太低微。 安芸杏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嘴上却仍善解人意,“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便是没有名分我也心甘情愿。” 以她的姿色,凭什么只做个妾? 不过她还要踩着姜伯恩这块垫脚石往上爬,只能先哄住他。 天色渐亮,旭日初升,姜妩昨夜看账本到深夜,临近中午才醒。 整个国公府,也就只有沈缚这里无人敢管,所以便没人给姜妩立规矩,她才能贪睡小半日。 午膳后,姜妩看完最后两本账册,合上书轻放在桌案上,控制不住的想沈缚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回过神来时,她便已起身走了出去。 到书房却被侍卫拦住,“少爷说了,不见。” 沈缚明显是要冷着她。 “可今日不是休沐日吗?”姜妩怔住,可望着冷然不动的侍卫,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是因为沈琨吗? 她微微抿唇,昨日沈缚没理她便自顾自走了,看来她真的惹他不高兴了。 姜妩前世今生拢共加起来都没几次被他拒之门外,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重新打起精神。 生气了那就哄回来! 昨天在姜家如果不是沈缚,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她很快发现,她连沈缚的喜好都不甚了解。 前世她的心不在沈缚身上,也就从没在意过沈缚的喜好。 姜妩准备去找许嬷嬷问问,刚出去就在院外碰到了她。 “嬷嬷!” 许嬷嬷手里端着壶茶,福了福身,“少夫人,您这是寻我有事?” “我想问问您少爷的喜好,比如他喜欢吃什么?”姜妩怕她误会起戒心,又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好像惹少爷生气了,所以想哄他开心。” 许嬷嬷见她双眼澄澈恳切,生出几分好感,笑了笑道:“原来如此,让奴婢想想。” 姜妩却先记了起来,双眸微亮,“我记得,夫君好像很喜欢杏仁酥?” 这是她为数不多,知道的沈缚的喜好。 因为前世她费心费力做给姜伯恩的杏仁酥被嫌品相难看味道差,不如安芸杏的手艺,她心情很差,随手把早已凉透的杏仁酥扔给了沈缚。 可没想到的是,他全部吃了。 沈缚以为,她是专门为他做的,清隽双眸凝望着她,光泽温柔炙热,深邃眼底只剩下她的身影。 那是她第一次,不敢面对沈缚的眼睛。 自那以后,偶尔因为一些事她自觉对沈缚有愧时,她总会下厨给他做一盘杏仁酥,算微不足道的弥补。 在她印象里,沈缚总是惦念着她的杏仁酥,有时还会缠着她做,想来应该是很喜欢。 许嬷嬷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少爷一直都对杏仁过敏。” 犹如一道惊天闷雷劈下,姜妩错愕得呆愣在原地,“您说什么?” 她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可许嬷嬷接着解释道:“少爷幼时便对杏仁过敏,还因被人设计误食险些丧命,长大后虽没那么严重了,可一旦用了杏仁,身子也是极难受的。” 姜妩怔怔的,半天难以回神。 所以,前世的沈缚其实只是为了她难得施舍的一点亲近,默默忍下了一切,从来一声不吭,还甘之如饴。 她眼圈酸涩发热,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许嬷嬷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幻,但给了个建议:“少爷的喜好一向难以琢磨,也不会让旁人看出来,不过您可以试试莲花酥。” 她垂下眼睫,“多谢嬷嬷。” 姜妩离开后,许嬷嬷端着紫砂壶进了书房,小心地放在桌案旁。 沈缚心思早就不在公务上,精致的眉眼冷冽,没由来烦躁,“她就这么走了?” “是。”许嬷嬷只能如实回答。 沈缚握着狼毫笔的修长手骨瞬间青筋凸起。 他不过才拒绝她一次,她半点耐性都没有,扭脸就走了? 他让下属去查姜妩何时认识的沈琨,却什么也没查到。 许嬷嬷忙斟酌着开口:“少夫人特地向奴婢问起了您的喜好,应是给您下厨做糕点去了。” 沈缚悬笔顿住,墨水顺着笔尖低落,在宣纸上洇开。 最终冷哼一声,“她还真会曲意媚上,阿谀谄媚。” 许嬷嬷不好反驳,站半天后见没什么吩咐了,正要退下时,笔走游龙的沈缚头也不抬,“何时做好?” 许嬷嬷努力忍住笑:“回少爷,许是一个时辰应该够了。” “下去吧。” “是。” 另一边,姜妩轻车熟路去后厨,走在廊檐下,却看到转角拐来一道熟悉身影,还跟着一群仆从。 她眉头一蹙,转身就要绕道避开,却被直接喝住。 “哪来的野丫头这般没规矩,见了夫人还不过来行礼?” 姜妩心下暗道倒霉,只能老老实实转头回去,沈夫人也闲庭信步朝她走了过来。 她欠了欠身,“夫人。” 沈夫人衣着华贵,梅花纹纱袍,黛蓝的云锦暗纹团花下裙,发鬓上镶珠的金凤簪稳重大气,无一不彰显身份,给人压迫感。 顾嬷嬷一见是她,便拧起了眉严厉斥责:“出阁前姜家没教过你规矩吗?” 反而是沈夫人抬手制止了她,“好了,别吓着小姑娘。” 顾嬷嬷只能暂且偃旗息鼓,拿眼睛瞪着姜妩。 沈夫人屏退左右,大方得体的浅笑,“听闻你入府后便想见见你,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故意躲我?” “妾身岂敢。”姜妩有些压力,但面色依然保持不变。 “府上可还住得惯?” 沈夫人看起来十分亲和,如果不是姜妩重活一世,还真会被她骗了。 姜妩客套又疏离:“多谢夫人关怀,世子殿下院里什么也不缺。” “你也是可怜,如花似玉的年纪,嫁了门这样的亲事,若换作是我女儿,我怕是心疼坏了。以后有空就多去我那儿坐坐,若是有什么缺的,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同我说,我一定帮你做主。” 第十三章 刁难 姜妩不禁腹诽,这老狐狸拉拢人还是有点手段的,这就开始挑拨离间了。 沈夫人从手腕上取下珍稀名贵的羊脂白玉镯,笑着递给姜妩,“这算是婆母的一点见面礼,下次再送你更好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妾身怎么好收,夫人还是拿回去吧。” 顾嬷嬷横眉竖眼,“这可是夫人的陪嫁品,这样成色上等的羊脂玉镯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对!” 姜妩心下冷笑,陪嫁品? 陪葬品都没用。 这种成色的羊脂玉,沈缚给她的聘礼里有一堆,都算不上稀奇,因为还有更好的。 “何必同我客气,你便收下吧,他性子一向凉薄冷血,狠辣绝情,你在他手底下一定过的很不容易吧?”沈夫人嘴角含笑,不动声色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她的衣着,眸底暗含的轻蔑令人不适。 姜妩一脸为难,蹙着眉发愁,“倒不是妾身同您客气,实在是世子殿下当初给的聘礼里羊脂玉料太多了,不仅羊脂玉,还有不少岫玉和田玉、独山玉等,多的妾身都不想戴。” 沈缚脾气可能不好,但出手绝对大方。 听到她叹气的声音,沈夫人的笑在嘴边微僵,隐约轻微抽搐了一下。 “况且,世子殿下圣眷正隆,权倾朝野,多少名门贵女趋之若鹜,我一介孤女能嫁他做依靠,夫人从何处看出我可怜不易?” 她扬唇微笑:“夫人还是要多心疼心疼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不该管的闲事少管。 沈夫人面色微冷,盯着姜妩看,“你还是太年轻,看得太浅,陛下对他不过是出于一时的愧疚,你当真以为陛下会让一个残缺之人久坐重臣之位吗?”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辈子已经废了,最多也就风光一时,他得势你未必能沾光,但他失势你一定会跟着遭殃,你还有大好年华,可要早为自己做打算,若你肯归顺我……” 姜妩无所谓的弯了弯唇,“风光一时也是风光过了,没记错的话,二公子科考接连落榜,到今年还没入仕吧?妾身听说国公爷为这事着急上火,夫人还有空这般操心旁人的事,真真是贤明大度。” “放肆!” 沈夫人忍无可忍,神色彻底阴沉,俨然被戳到了痛处。 “你竟敢如此出言不逊以下犯上,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姜妩佯装无辜,“妾身不过说了两句实话,夸您一句贤明就叫出言不逊,那夫人方才岂不是在编排世子殿下苛待妻妾,诅咒他未来穷途潦倒?” 沈夫人被气得脸都青了,却不好动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你这是铁了心要不识好歹?” “夫人的抬爱,我承受不起。” 沈夫人直接冷笑出声,话里威胁意味浓重,“我提醒你,若你在府上出点什么事,以他的性子可不会管你死活。你以为你能依靠他一时,还能依靠一世?” “那我也愿意陪着他,若哪天他不再是我的依靠,那我便成为他的依靠。”她的声音温和又坚定,一如明澈温暖的双眸。 “妾身还有事,先行告退。” 姜妩福身一礼,转身退下。 她心里门清,投靠沈夫人只有死路一条,前世便见识过这个女人阴狠的手段,不管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她都信手拈来。 姜妩身影消失,沈夫人还留在原地,手里的帕子早已皱成一团,气极反笑,“你瞧见了没有,连个妾如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夫人,可要奴婢……”顾嬷嬷压低声音耳语了一番。 沈夫人听完,眸底浮现阴狠的光,“那便给她个教训,好让那贱丫头知道,后宅到底谁才是主子。” 顾嬷嬷冷笑,“是。” 一行人离去,被假山遮挡的凉亭后,容色俊美却病态的锦袍男子身披鹤氅,捻着茶杯,苍白唇角微勾。 “有好戏看了。” 他从没见过嫡母有如此恼怒气狠的时候。 旁边的下属低声道:“那女人看起来对世子颇为忠心,说来也怪,世子脾气狠戾,这次居然没有像从前一样杀了她。” 假山正好遮挡了视线,谁也没注意到这里还坐了个人。 他没说话,望着杯中微漾的茶水,映出浅淡瞳仁,心思深的难以揣测。 午膳后的后厨没什么人,姜妩挽起袖子,露出藕白的小臂,在案板上笨拙地揉着面团。 这比杏仁酥可难太多了。 还好她提前去问了许嬷嬷,否则真的端盘杏仁酥进书房,她恐怕会被如今的沈缚丢出去。 她下厨甚少,厨艺也就不怎么好,莲花酥还是幼时看母亲做过几回,轮到自己避免不了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才开好酥,她小心翼翼划上刀口子,但越小心紧张越容易出错,一次手抖没拿稳刀,锋利的刀刃就割伤了手。 鲜血顺着手指流出,她轻嘶了一声,懊恼自己太笨。 随便水洗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接着回来忙碌,下锅后先是不慎炸糊了第一盘,第二盘外皮熟了内陷还是生的,第三盘下的太急,溅起的滚油崩到了她手臂上,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伤口灼烫发疼,可油锅边离不得人,姜妩决定先忍一忍,额头上都是细密的薄,手握锅铲不时翻动,往上淋着热油。 姜妩完全没察觉到,暗中一道视线正盯着她忙碌身影,又悄然消失。 书房,暗九跪地禀报,先是提到姜妩见过沈夫人之事,“属下去时只看到夫人甩手离开,脸色很难看,说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 沈缚不用猜都知道,又冷又讽:“看来周氏这是坐不住了。” 迫不及待要收买他身边的人。 但看结果,周氏显然没能得手,还搬砖砸脚。 “她人在何处?”沈缚似是心情还不错,随口问了一句。 “属下去瞧了一眼,少夫人还在后厨忙碌,看着应是不善厨艺,几次都伤到了手。”想到姜妩下厨那个鸡飞狗跳的场面,暗九嘴角抽搐了一下。 沈缚眸光冷了下来,不耐的轻嗤,“笨手笨脚,活该。” 伤到手了不知道放弃吗? 沈缚没由来的心生烦躁,越想越觉得她蠢。 许嬷嬷突然慌忙进来:“少爷不好了!方才有下人来禀,说看到二公子纠缠刁难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第十四章 是为了大哥吧 庭园中,姜妩小心护着食盒,防备地步步往后退。 “二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请你自重。” 这片园子平日甚少有人过来,假山流水潺潺,竹影重重。 沈琨淫笑逼近,明知故问,伸手去勾弄她的发丝,“我做什么了?不过是想来和你打个招呼。” 他今天跟踪姜妩很久了,自她从后厨出来开始,好不容易等她落了单,又是无人之地,沈琨按捺不住直接出来堵住她。 沈琨是嫡子,和长年不被国公爷待见的沈缚不同,他极受宠爱,一向在府上横行霸道惯了,是以就算有哪个下人看见他行事荒唐,也不敢阻拦。 姜妩冷冷拍开他的手,可没想到,沈琨竟然直接捉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 沈琨却瞥到她另一只手藏着的食盒,面露嘲讽,“这是给沈缚那个残废做的?” 突然,沈琨抬手一巴掌就打飞了她手里的食盒。 食盒滚落在草地上,里面的莲花酥掉了一地。 她耗费心血满手是伤才做好的莲花酥,本来要送给沈缚,却这么被人当做垃圾浪费了。 姜妩眼圈微红,奋力想挣开他的手,可却拗不过他的力气,恨得咬牙切齿。 “你有空想怎么讨好沈缚,还不如来讨好我。” 沈琨勾起她下巴,声音暧昧凑到她耳畔:“沈缚那个废物早晚是要死的,我爹不会让他苟活几年,不如你偷偷跟了我,日后等他没了,我保你一世荣华无忧。” 沈琨说着就要抚摸她的脸,姜妩握紧拳头,眼神变得冷到可怕,忍无可忍,抬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 沈琨的脸歪到一边,巴掌印清晰可见,狼狈不堪。 “贱人,你竟敢打我?!”他面容狰狞扭曲,眼神恼怒愤恨的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从没在女人这里受过这种屈辱。 姜妩头皮有点发麻,后退两步,佯装镇定微抬下颚,“是你无礼冒犯长兄在先,刚才那些话若传到世子殿下那里,二公子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你敢威胁我?”沈琨跋扈的面容暴戾气息萦绕,抬脚就要狠狠踹向姜妩的腹部。 “二哥。”一道清越沉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即将实施的暴行。 沈琨脸一黑,姜妩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一位身影挺俊的男子缓步走来,微垂的眉眼清隽温雅。 明明不是多冷的天,他却披着绒毛鹤氅,面容线条柔和,在光线下透着病态的苍白,近乎透明易碎的琉璃品。 沈琨嫌恶又不耐烦,“沈瑾赋,谁准你一个病秧子在府上乱走乱逛的?也不怕把晦气传给别人。” 沈瑾赋?那就是府上的四公子了。 前世她也没见过这个人,只听说沈瑾赋常年养病深居简出,甚少露面。 却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多谢二哥关心,可父亲并未禁足于我,我不过是恰巧路过此地,听到动静便想来看看。” 不管沈琨如何言辞羞辱,他始终不急不缓,保持着翩翩君子的风度。 “看过了就滚,敢出去瞎说,当心我弄死你。” “我劝二哥还是趁早收手,若父亲知道,只怕又要动怒了。”沈瑾赋不受控地咳嗽了几声,当真是病弱的厉害。 但他的话无疑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沈琨心有忌惮,却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丢了面子,尤其是在这些他平素就看不上的庶子面前。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要挟我?” 沈瑾赋微微笑道:“父亲已经回府了,需要我派人去将他叫来吗?” 见沈瑾赋身后还带着下人,知道他铁了心要帮姜妩,沈琨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压低了阴狠的声音,“你敢坏我好事,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冷哼一声,随手甩开沈瑾赋,大步离开。 下人及时扶住沈瑾赋,他才不至于摔倒,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姜妩忍不住担心:“你没事吧?” 咳嗽半天才止住,沈瑾赋摇了摇头,扬起苍白的唇对她轻笑:“你胆子很大,居然敢打二哥。” 姜妩有点尴尬,“我也是脑子一热就……” 她刚才打沈琨的时候确实什么也没想,手比脑子反应更快。 “是为了大哥吧?” 姜妩耳根一红,沈瑾赋看到后忍俊不禁,“看来嫂嫂是真的喜欢大哥。” “倒连累你被他记恨了。” 姜妩心生愧疚,她怎么得罪沈琨都无所谓,毕竟她是沈缚的人,沈琨不敢明着对她下黑手。 可沈瑾赋不一样,他只是府上众多不起眼的庶子之一。 沈琨如果真要对付他,那他的处境恐怕会很艰难。 沈瑾赋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还反过来安抚她,“不必为我担心,有父亲在,二哥不会太放肆的。” 说着,他注意到了散落一地的糕点,“这些是你做的莲花酥吗?” 他蹲下身,细心地将地上的莲花酥一一捡起,有的已经碎了,他像拾起落花,动作温柔又小心,放回瓷盘上。 想到心血白费,姜妩情绪不免低落,她还没说话,便见他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莲花酥。 姜妩诧异睁大双眼,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四公子,这不能吃,已经脏了!” 沈瑾赋笑容温吞,“没关系,食盒里还剩了两块,没有掉在地上,嫂嫂手艺真好。” 看着认真赞叹的沈瑾赋,姜妩一时憋着说不出话。 她做的莲花酥,卖相粗糙潦草,乱七八糟,只是勉强算在能吃的范围。 沈瑾赋竟然一脸真诚夸她手艺好,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心虚。 其实她起初是有些不好意思端去给沈缚的,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沈瑾赋忽然注意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俊眉微皱,“你的手受伤了。” 他这么一说,姜妩才回过神,她右手上起了好几个触目惊心的小水泡,疼得厉害。 “我帮嫂嫂处理伤口吧,算是谢嫂嫂请我吃点心。”沈瑾赋拉着她的衣袖,温和眉眼微弯,笑意浅浅。 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桥廊边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桥廊上,沈缚抬起寒凉的眸子,望着不远处两人近乎亲密的身影。 身后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 沈缚看着手里给她带的药,觉得可笑。 她身边多的是男人,何须他来担心? 抬手将白瓷药瓶扔进湖水里,头也不回地推着轮椅离开。 第十五章 拿下 姜妩连忙抽回手,不动声色退开两步,沈瑾赋靠的有点太近了。 这要是被旁人看见,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沈瑾赋似也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谦谦有礼的道歉:“是我一时急切,并非有意冒犯,嫂嫂见谅。” 姜妩倒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她笑笑,“无妨,多谢你的好意,还有今日为我解围。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嫂嫂且慢。” 姜妩回过头,就见他从袖中拿出一个袖珍的小药罐递了过来,“这是我调配的一点伤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他眉目温润带笑,看上去只有善意。 姜妩诧异,“你还会配药?” “久病成医,会些皮毛。” 姜妩不好意思收,可那罐药被沈瑾赋塞到了她手中,没给她推辞的机会。 她刚要道谢,忽然,沈瑾赋开口提醒她道:“嫂嫂以后要多加小心,母亲在想法子对付你。” “你怎么知道……”姜妩一下反应过来,“你瞧见了?” 沈夫人会对付她,也在她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会被沈瑾赋撞见。 沈瑾赋略微点头,而后体虚地咳嗽了几声。 “我会小心的,你身子不好,别站在外面吹风了。”姜妩转头吩咐他的小厮,“快扶你家少爷回去歇着。” 告别后,沈瑾赋唇边温和的笑慢慢淡去,眼底划过阴冷的光。 姜妩回到院子,蹙眉惋惜糕点,只能等改日有空再下厨了。 白瓷药罐放在桌上,散发出草药特有的清苦气息,她坐在桌边,挽起袖子给手上的伤细细涂药。 药膏才敷上伤口没多久,灼痛感就明显消退了不少,没一盏茶的功夫,转眼就消肿了。 饶是姜妩活了两世见过不少世面,也忍不住惊诧。 沈瑾赋给的这罐药效果简直好的出奇,都快能媲美皇室密不外传的金疮药了。 想起沈瑾赋说的不算什么好东西,她就忍不住嘴角微抽。 沈瑾赋真的没特地学过医吗? 只是久病成医的话,那天赋未免就太恐怖了。 她看着手里的小药罐,总不禁想起沈缚的腿伤,眉眼微垂。 沈缚的腿伤,一直是国公府的忌讳,谁都不敢提。 这么多年过去,或许连沈缚自己都放弃了。 但她总想再寻医问药试一试,姜家四处行商,或许能寻到一线机会呢。 翌日,安适宁静的清晨,桌上摆着三四样菜品,姜妩打算用完早膳后去找沈缚请安。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姜妩秀眉微蹙,放下竹筷抬头看去。 顾嬷嬷气势汹汹带着好几个人闯了进来,依然连句通报都没有,想进就进。 姜妩知道来者不善,她保持镇定,“这么一大早,顾嬷嬷过来可是有事?” 顾嬷嬷质问道:“昨日你动手打了二少爷?” “是。”姜妩坦荡的很。 “你以下犯上尊卑不分,奉夫人之命,赏你掌嘴二十,小惩大诫,望姜娘子牢记教训!” 顾嬷嬷一抬手,几个丫鬟立即上前。 姜妩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也对,她不肯归顺沈夫人,沈夫人当然不会放过一丝对付她的机会。 姜妩淡淡扫了她们一眼,“这里是世子殿下的院子,你们想好在此地放肆的后果。” 几人顿时踌躇犹豫了,有些不敢上前。 沈缚多年积威甚重,便是他人不在,这些人也心有畏惧。 “夫人只知我打了二少爷,怎么不去问问他做了什么,我因何会对他动手?” 顾嬷嬷面容扭曲,“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二少爷是府上的主子,嫡出身份何等尊贵,你一个和奴才无甚区别的妾,也配对主子动手?主子不管做什么你都得乖乖受着!” 姜妩闻言笑了,颇为讽刺,“这么说,就算他调戏兄长的妻妾我也该受着?国公府的规矩还真是奇特,这是要有意纵容内宅淫乱?” “大胆!” 姜妩按着桌子起身,气场凌驾众人之上,她对沈琨干出来的脏事没有丝毫扭扭捏捏的避讳,“他在偏僻之处堵我,手脚轻浮意图不轨,还对世子殿下出言不逊,这便是找打,若真要论起来,该是他向殿下和我赔礼道歉。” 她每句话都掷地有声,冷冷看着顾嬷嬷,眸光锐利得令人心头发怵,恍惚像极了沈缚的模样。 顾嬷嬷一时竟有些被逼得无所遁形的紧迫感,气得不轻,心生恼怒,“你少在这里诡辩,分明是你水性杨花手段狐媚刻意勾引!当二少爷没见过女人?凭你那点姿色,真以为二少爷能看上你?” 她睁着眼说瞎话,计上心头,冷冷一笑:“你空口白牙说少爷轻浮你,你有何凭证?” 姜妩拧着眉,这件事唯一的证人是沈瑾赋,但她不想再连累他得罪沈夫人。 顾嬷嬷一看便知道她拿不出证据,狞笑着步步紧逼,倒打一耙,“二少爷脸上的伤可是实实切切的,原本夫人仁慈,只赏你掌嘴二十,可你胆敢诬陷少爷,今日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姜娘子应该知道,不守妇道是要被拖去浸猪笼的吧。” 外头,许嬷嬷听到动静过来,见势不妙,拉住一个丫鬟,“柳绿,你赶紧去寻少爷回来,少夫人恐是要出事。” 今早沈缚离开没多久,顾嬷嬷就领着人过来了,这明显是早有预谋。 柳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嘴上只能先应下:“是。” 她出了院子就翻了个白眼。 她巴不得姜妩遭难,让她帮那个新嫁进来的狐媚子?做梦去吧。 院内传来顾嬷嬷的喝令:“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姜妩望着这些人,后退两步。 “慢着。” 关键时刻,许嬷嬷走入屋内制止了一切,她盯着顾嬷嬷,“这里是长墨院,不是和韵苑,却不是你可以在这里放肆的。” 顾嬷嬷立即变了一副笑脸,却没有多客气,“老姐姐,她几次三番以下犯上,你该不会想要包庇她吧?我处罚她也是为了你们院里好,否则若她以后言行无状闹出更大的乱子,倒霉的还是你们长墨院。” 第十六章 心脏一紧 “事情我都知道了,姜娘子一向胆小温顺,怎会平白对二少爷下手,定是二少爷做了什么过分之事,逼急了人,昨日可是有丫鬟看见二少爷对姜娘子拉拉扯扯。” 顾嬷嬷气笑了,“她胆小温顺?昨日她顶撞夫人时可看不出半分温顺。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一个贱丫头的话也能信?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买通人来构陷我们二少爷的。” 许嬷嬷转头沉声吩咐下人,“去把西苑洒扫的那丫鬟叫来。” “是。” 顾嬷嬷完全不慌,嘴角一丝冷笑,好像就等着她把人叫来。 姜妩眸中闪过寒芒,叫住许嬷嬷派出去的人,冷笑道:“不必去了,既然大家各有各理,争论不休,那就去请国公爷和老夫人来做主,正好也让府上诸人评评理。” 许嬷嬷愣然看着她,可她的口气没有半分玩笑。 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也就姜妩敢这么干。 老夫人外出礼佛已有月余,并不在府上,近几日应该会回来。 但国公爷的确在府内。 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姜妩也就无所顾忌了。 他们在沈缚的地盘动手,不仅是要收拾她,更是要借机打沈缚的脸,姜妩岂能让他们得逞? 顾嬷嬷脸色顿时就没那么好看了,“大胆,国公爷和老夫人岂是你一个妾配惊扰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规矩又没教养。” 姜妩没有丝毫生气,微眯的杏眸里还盛着笑,“我好歹是良妾,而你顶多就是夫人身边的一条狗,论起身份,嬷嬷该比我这个妾卑贱多了。嬷嬷这般蛮横无脑出口成脏倒是有教养的很,也对,毕竟狗随主人。” “咳。”许嬷嬷握拳轻咳一声。 虽然听着很解气,但她怕是会得罪人。 “你!”顾嬷嬷怒目圆睁,颇有几分骇人,抬手就要甩一巴掌。 姜妩一把截住她的手,手掌发紧,佯装讶然:“顾嬷嬷怎么还恼羞成怒,看来是心虚的厉害。” 她勾唇道:“毕竟二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谁都清楚,府上众人也有目共睹。” 许嬷嬷冷笑接话:“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将错都推给姜娘子,是看她一介孤女娘家势弱,想以大欺小故意发难吧?” “放开!”顾嬷嬷手腕生疼,却挣扎不开,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姜妩手一松甩开她,刚才还在拼命挣扎的顾嬷嬷狼狈摔倒在地,惨叫一声。 顾嬷嬷从没受过这种欺辱,更没丢过这么大的人,恨不得上去撕了姜妩,“贱人,你竟敢——” 她猝然对上姜妩淬了冰般的冷冽眸子,犹如被人扼住了脖颈,话卡在喉咙里骂不出来,心底竟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畏惧。 姜妩居高临下,气势逼人,“沈琨轻浮兄嫂,再有下次,我一样打他!” 顾嬷嬷身子抖如筛糠,浑浊老眼发红,惧怕掺杂怨愤死死盯着姜妩。 许嬷嬷叹口气,准备命人把顾嬷嬷这些人请出去。 也不怕沈夫人问罪,毕竟他们和主院一直不对付,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盛气凌人的女声:“好大的口气。” 所有人浑身一震,沈夫人来了! “夫人!”顾嬷嬷欣喜若狂,顾不得狼狈,爬起来冲到她身边。 许嬷嬷心下暗道不好,忧心的看向姜妩。 姜妩倒还能维持镇定,坦然自若,随着众人一同行礼。 “拜见夫人。” 沈夫人身后带着乌泱泱一堆下人,阵仗不小。 见顾嬷嬷这副德行,沈夫人皱眉,不掩嫌弃,拉开了距离。 “都起来吧。” “谢夫人。” 姜妩正要起身时,沈夫人突然看向她:“你跪下。” “敢问夫人,为何?” 沈夫人一声冷笑,身后另一名婆子即刻上前,狠狠一脚踢在姜妩膝弯处。 她蓦然吃痛小脸一白,双膝在地上磕得生疼,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抬头定定望着沈夫人,不见惧色。 “顾嬷嬷奉我之命前来,你以下犯上合该受罚,可你却出言无状妄图行凶。怎么,你是要犯七出之条,违逆长辈?” 许嬷嬷赔着笑脸上前帮姜妩说话,“夫人稍安勿躁,此事应是有误会。” 沈夫人脸色慢慢冷了下来,“许嬷嬷,我敬你是世子身边的老人,让你三分,你也别给脸不要脸,我是在问她,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是,夫人恕罪。” “琨儿昨夜便出现了耳鸣不适之症,一直持续到今晨,必是你昨天下手太狠所致,若我儿子有半点损伤,坏了他的仕途,我一定让你横着出国公府!” 许嬷嬷心惊肉跳,面色错愕的下意识看向姜妩。 姜妩拧眉,她下手是有分寸的,绝不可能一巴掌将沈琨打到耳朵出问题。 她对许嬷嬷暗中摇头,沈夫人在刻意扯谎。 “我原本念在你是初犯,就小惩大诫放过你这一次,可你死不悔改,那就怪不得我了。” 沈夫人神色不善,大手一挥:“今日我便数罪并罚,你以下犯上、不守妇道,还不知悔改污蔑嫡子,给我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拿下!” 姜妩背后没有娘家撑腰,沈夫人想动她,自然肆无忌惮。 姜府到底只是商贾之家,根基薄弱,和国公府这种世族权贵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夫人!”许嬷嬷不由急了,没想到沈夫人竟然这么狠毒。 杖责三十,少夫人这么娇弱的身子,她还有命活吗? 就算侥幸能剩口气,以后也是个废人了。 许嬷嬷心下着急的不行,忍不住往院外看去。 柳绿怎么半天还没回来? 国公府前院,佯装出来寻沈缚的柳绿四处闲逛,赏花看景。 她才不会去找世子救那个女人,她就在外面拖着闲逛,拖到姜妩受完罚为止。 以夫人的手段,她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 谁让那个狐媚子抢了本该属于她的机会。 柳绿眼底划过怨恨,突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柳绿,你怎么会在此处?” 柳绿被狠狠吓了一跳,是世子身边的暗九。 她心脏一紧,一回头,果然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沈缚,正冷冷看着她。 第十七章 这就是下场 “奴婢……是嬷嬷让奴婢去后院看看衣裳洗好了没有。” 柳绿恭敬地敛眉低首,遮住了眼底闪过的慌乱。 “我还以为你是来寻世子殿下的。”暗九倒没有起疑,随口问道:“这些小事还用你去做吗?” 她好歹是大丫鬟,跑腿这种杂活,素来都是由低等丫鬟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绿紧张的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早上清闲,所以……” 沈缚眉宇冷峻,他还有要事在身,没理会柳绿,“不必管这些杂事,走吧。” “是。” 轮椅被推走,成功过关的柳绿松了口长气,而后一声冷笑。 以世子殿下的性子,就算知道姜妩受难,想来也是不会搭理她的。 那女人估计还在妄想苦等世子去救她,可惜终是白日做梦。 …… 长墨院内,眼看姜妩被人押着就要动刑,半天等不到救兵的许嬷嬷心急如焚,只得硬着头皮先拖住沈夫人:“姜娘子纵有错处,也该由世子殿下做主发落,您如此越俎代庖,若被世子殿下知道了只怕是要不高兴。” “怎么,你想搬出沈缚来压我啊?”沈夫人根本就不为所动,浓妆艳丽的脸上浮现不屑又阴冷的笑意,“我不怕告诉你,便是沈缚在此,我也要问他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她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主母,沈缚岂会为一个才嫁进来不久的妾和她闹僵? “姜娘子到底罪不至此,您这般惩处未免太过了些。”许嬷嬷干笑着求情,“不若就让姜娘子去佛堂罚跪誊抄女训静思己过,也算教训。” 顾嬷嬷出言讥讽道:“佛堂罚跪不痛不痒的也配叫教训?你当夫人是傻子任你糊弄?” “今日若不重惩姜妩,待日后人人效仿,府上岂不是要乱了尊卑?往往世家大族的腐败衰落都是从内里治家不严开始的,我又岂能纵容这祸根?你再多嘴,我连你一同处置了。” 许嬷嬷表情微僵下不来台,姜妩无声攥紧了拳头,冷眼看着这些人。 沈夫人弯腰居高临下地掐着姜妩的下巴,像能随时捏死一只蝼蚁般,笑容阴冷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再给你次机会,若你此时肯归顺我……” “夫人还真是锲而不舍,承您厚爱,消受不起。” 姜妩挑眉冷笑,她并未压低声音,引得众人注目。 沈夫人脸色一变,不怒反笑,“好,我倒是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敢动手伤嫡子,今日谁来都救不了你!” 到时姜妩就算哭着跪下求她,她都绝不会再手软。 沈夫人就是要借着严惩姜妩让后宅的人都知道,想在内宅安稳活下去,就得乖乖仰她鼻息,否则姜妩便是下场! 棍子重重砸打在背脊上,姜妩冷汗淋漓忍着疼,急中生智,骤然刻意拔高声音:“夫人既说我伤了二公子,证据在哪儿?” 沈夫人拧起眉头,姜妩接着大声叫嚣:“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私刑,是觉得这内宅唯你一人独尊吗?夫人敢不敢让我派大夫去看看二公子伤情?” 她好像要嚷的让全府都知道,沈夫人脸色黑了一下,却不知为何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喊什么喊?把她嘴给我堵上!” “夫人这是不敢了?那便是刻意构陷,做贼心虚!” “给我接着打!”见姜妩被堵上了嘴,沈夫人姿态强横,看着她冷笑,“这内宅还偏是我一人独大,你嚷的再大声以为会有谁来救你吗?” “老夫人到——” 老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 众人尽皆愕然,连动刑的下人也怔住停手。 沈夫人下意识捏紧了帕子,泄露了她的心慌。 只有姜妩垂着平静如水的眸子,仿佛早有预料。 她果然记得没错,老夫人就是今日回府。 “请老夫人金安。”院内众人具是跪下行礼。 老夫人鹤发鸡皮,身影清瘦,威严苍迈的声音传来:“一大早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周氏?” 沈夫人吓得心一抖,“儿媳正在管教后辈,惊扰母亲,望您恕罪。” 老夫人面色阴沉着,一眼注意到了姜妩,却并不认识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世子新娶的小妾,却嚣张跋扈尊卑不分打伤嫡子,儿媳这才命人责罚她。” 听到打伤嫡子,老夫人脸色更加冷沉了,看着颇有几分骇人。 姜妩挣开下人束缚,跪在老夫人脚边,眼泪说来就来哭的梨花带雨,“妾身实在冤枉,昨日二公子偷偷尾随妾身意图不轨,妾身情急之下才做出反抗,可妾身一介弱女子能有多少力气,无非是轻轻的一巴掌。” 她这张脸给了她极大的优势,柔美乖顺的脸颊上挂着清泪,红通通的杏眸,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揪心。 老夫人闻言,面色稍缓,“你打的是沈琨?” 沈琨是个有前科的,她说的话,老夫人基本信了大半。 何况姜妩这张脸过分祸水。 不等姜妩答话,沈夫人慌了,立刻怒声驳斥,“你竟敢扯谎诬陷琨儿!分明是你……” “我在问她。”老夫人带着压迫感的威严目光扫过去,“没让你说话,就不要多嘴。” 沈夫人脸色一白,纵有再多不甘怨恨,也只能乖乖噤声。 “夫人今早过来便说妾身将二公子内耳打出了问题,要重罚三十杖,可妾身提出要遣大夫去看二公子,夫人却怎么也不肯同意。” 此话一出,下人们都用怪异的目光偷觑沈夫人。 沈夫人紧了紧拳头,“非是儿媳不同意,而是此女心思歹毒不安好心,若让她派人接近琨儿,难保不会趁机谋害!” 面对她的指控,姜妩不慌不忙,“敢问夫人,妾身是伤天害理了还是杀人放火了?既然夫人信不过我,那不如便由老夫人派大夫前去看看。” 老夫人思忖片刻,觉得并无不妥,“也好。” 沈夫人急了,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大夫早已看过了,何必再麻烦母亲。您从佛寺回来,想必已经够劳累的了,况且大夫也说琨儿需要静养,不宜外人打扰。” 第十八章 别被蒙蔽了 沈夫人眸光阴狠的瞪了眼姜妩,“她素来诡言善辩,您可别被她蒙蔽了。” “只要大夫去看过之后,证明二公子耳朵的确出了问题,妾身便任由夫人处罚!” 她言辞凿凿,比沈夫人底气要足太多。 沈夫人气得咬牙,“你少给我装,谁知道你藏了什么恶毒心思!母亲,您断不可听这种人的话啊。” 姜妩楚楚可怜看向沈夫人,小心翼翼又无辜的问:“就算您怀疑我心思歹毒会害二公子,难道老夫人也会害二公子吗?” 沈夫人又惊又怒,瞬间心悸,“你竟敢挑拨离间!” “不过是遣一位大夫去看看而已,怎会打扰二公子静养,何况老夫人都同意了,您又为何这般阻拦?是没将老夫人放在眼里?” 她似乎想起些什么,小声咕咕唧唧:“也是,您方才还说后宅唯您一人独大,老夫人还健在呢,您该不会就想爬到老夫人头上了吧?还是说您其实是在盼着老夫人早……” “闭嘴!”沈夫人声音尖锐,气得浑身发抖,掐死姜妩的心都有了。 后面的话更大逆不道,但姜妩绝对敢说下去。 其余人各个目瞪口呆看着姜妩,她是真敢拱火啊。 周氏先前大放厥词老夫人也是听见了几句的,她布满沟壑皱纹的脸霎时阴沉到极点。 “周氏,你心思不浅啊。” 她还没死呢,她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儿媳断没有这种心思!”沈夫人心一颤面色煞白,吓得连忙跪下。 老夫人冷着脸命令老嬷嬷:“立即派大夫去沈琨那里,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 “是。” 沈夫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不慌,琨儿不会那么蠢的,未尝不能骗过大夫…… 姜妩已经被丫鬟扶着站了起来,在旁边讥诮的瞥了她一眼。 周氏现在估计还抱有可笑的侥幸,却不知老夫人身边的人是何等精明老辣,这点手段,根本骗不过这些老嬷嬷,她前世便深刻见识过。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老嬷嬷回来恭敬禀报:“二公子起先一直嚷嚷耳鸣不适,但奴婢配合大夫用了些手段,一试便试出二公子耳鸣之症是故意装的,脸上的巴掌印也是用口脂或印泥作的假。” 众人哗然,面对各种鄙夷目光,沈夫人仍在嘴硬挣扎,抓着老夫人的衣角,“母亲,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也不知道那孩子这般顽劣,竟连我也一同骗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老嬷嬷面无表情补了一刀,“二公子说,就是夫人让他这么做的。” “……” 姜妩憋笑真的憋得很辛苦。 老夫人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转动浑浊凌厉的老眼,“周氏,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才让你闹得后宅鸡飞狗跳,你这副德行也配说管教后辈?” “这几个月,你也不必再管家了,就由萧姨娘操持内务,滚回院子里好好静思己过吧。” 周氏面如死灰,身子软倒在地,完了。 “夫人!” 周氏两眼一翻,闭气晕了过去,顾嬷嬷急得冲了上去。 一众下人慌乱,老夫人见怪不怪,冷漠如旧,“拖下去,别在这里碍眼。你们都记住了,今日之事谁若外传,一概杖毙。” 非礼兄嫂这种丑事如果传出去,国公府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众人具是感到了胆寒,“是。” 周氏被抬走后,院子里清静了不少,老夫人睨了姜妩一眼,目光犀利老辣的让人无处遁形,“别以为我罚了她便是在向着你,说到底这件丑事是因你而起,你行事张狂不知收敛,同样该罚。” 她多少有些不喜姜妩,小门小户的出身,不够大方得体,一张脸又生的太过娇媚惊艳,才勾的沈琨动了歪心思。 这样的女人,难保日后不会祸乱家宅。 许嬷嬷心提了起来,听老夫人的口风,该不会是要重罚吧。 姜妩只是懂事地跪了下来,敛首低眉,“妾身甘愿领罚。” 老夫人见她如此,气顺了几分,依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威仪,“不管什么缘由,你动手打了嫡子是真。沈琨骚扰你一事,你才是根由,至少负有一半的责任,罚你抄佛经百遍,闭门思过。” “谢老夫人宽恕,妾身谨遵吩咐。”姜妩垂着长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老夫人微眯眸子,“既然嫁进了国公府,就给我谨言慎行恪守妇训,若再有不检点出格之处,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轻轻放过了。” 她每句话里都含着威胁和警告,重重敲在姜妩心头上。 老夫人带着人离去,红莺赶忙将姜妩搀扶起来,替她感到委屈,忍不住开口:“老夫人怎么这样,您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受了委屈非但没得到一句道歉,还要挨罚。” 那么多佛经,手怕是都要抄断了。 姜妩只冷静道:“不可妄议老夫人。” 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又该有麻烦了。 老夫人的性子一向如此,刻板守旧迂腐严厉,把规矩礼教看的比命都重。 她前世可是领教过的。 许嬷嬷见姜妩如此平静,仿佛真的没有感到任何委屈,不由有些诧异。 姜娘子比她以为的还要能忍。 到如今柳绿还没回来,许嬷嬷不由皱眉,正打算出去寻人,院外就出现一道纤瘦身影,步履匆忙而来。 “柳绿?你怎么才回来?”许嬷嬷的声音透着不满,不管找没找到人,都不该现在才回来。 “府里实在太大了,我不知少爷在哪儿,一直在到处寻少爷所以费了些时间。” 柳绿早想好了借口,她面容透着些焦急与关切,自顾自拉住姜妩的手,“夫人没为难你吧,可担心坏我了。” 她这幅熟稔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姜妩是旧友。 而实际,姜妩这一世才第一次和她见面。 姜妩看了眼她的手,没说话。 “柳绿,谁准许你这般没规矩跟姜娘子你来我去的?” 遭到许嬷嬷的呵斥,柳绿面露委屈,“奴婢也是太担心姜娘子,一时情急,再说了姜娘子又不是正室夫人……”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这话有些冒犯,连忙补救:“奴婢一向心直口快惯了,请姜娘子消气。” 第十九章 多少有点心虚 姜妩挑眉,觉得有意思,“我何时同你生气了?” “那便好,不然奴婢还怕您心里有疙瘩,毕竟少爷以后早晚都是要娶正妻的。” 她掩唇轻笑,似是憧憬道:“您说将来少爷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想来定是德容兼备出身高贵,才能配得上少爷,总不会娶些空有其表却上不得台面的花瓶,摆在那里惹人笑话。” 姜妩认真的思忖了一番,“他眼光一向很高,就怕有些歪瓜裂枣连花瓶都够不上,却还妄想着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柳绿笑容微不可见的一僵,心口上像被突然扎了一刀。 “柳绿,这些事情不是你该议论的。”许嬷嬷皱了皱眉,有些不喜:“你找了那么久,究竟找见少爷没有?” “见倒是见到了,可是少爷说……” 柳绿犹犹豫豫,似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少爷说什么?” “说若不是姜娘子惹是生非,也不会有这桩祸事,自作自受就该长个教训吃点苦头,还说…以后别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扰他。” “少爷真这么说?”许嬷嬷感到愕然,下意识去看姜妩。 柳绿毫不犹豫道:“奴婢怎敢扯谎。” 姜妩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她惹是生非了吗? 可昨天若不是沈瑾赋解围,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许嬷嬷张了张嘴想安慰,却无从下口。 少爷的性子一向阴晴不定,难以琢磨,莫不是因为昨日姜娘子和四公子的事情还在生气? “姜娘子……” 她收起情绪,朝许嬷嬷挤出一抹笑,“嬷嬷放心,我没事,我还要抄佛经,就先进去了。” 见关上了门,许嬷嬷叹气离开。 看到姜妩失落的背影,柳绿顿觉心口的气顺了不少。 不过是个低人一等的妾,连正经主子都算不上,也不见得比她高贵,凭什么她就要向姜妩低头弯腰? 她还是为数不多能近身伺候世子的下人之一,世子极有可能也是属意她的,原本按照她的预料早晚能得到世子的垂青,可却被个狐媚子横插一脚。 自从姜妩来了,世子就再也没多看过她一眼了。 柳绿眸底涌动着不甘,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一定会让沈缚一点点厌弃姜妩,凭她还想爬上世子的床,做梦去吧。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这两日姜妩静下心闭门抄佛经,两耳不闻窗外事,百遍佛经着实不少,她每每都要抄写到深夜。 一次都没去找过沈缚,沈缚好像也当她不存在。 姜妩转了转酸疼的手腕,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小姐您这两天熬得太晚了,都着凉了。”红莺从外面进来,将托盘放到桌边,赶忙取了件外裳给姜妩披上,“已经入夜了,您早些休息吧,眼睛都该熬坏了。” 她提着羊毫细笔,借着烛火的光誊抄佛经,“时辰还早,我抄完这遍再睡。” 要是迟了,老夫人又会找由头责罚。 “小姐,今日府里递消息来了,说族老长辈们让您回去一趟。” 姜妩手腕一顿,她想都不用想,“为了姜伯恩?” “传话的人说是有要事,奴婢也不知道。您上回说要将他逐出姜家,族老们正为此事不满,大肆声讨您呢。”说到这里,红莺就忍不住来气,那些人眼里只有姜伯恩,不分青红皂白指摘小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那就挑个时间回府吧。”姜妩冷笑,她倒要看看那群人要整什么幺蛾子。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小姐放心,已经办妥了。只是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大量收购那些倒闭没人要的铺子,不是白白给人送银子吗?” 姜妩随意笑笑,“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些铺子散落各处看似无序,实则位置关键巧妙,放到将来,甚至能不动声色监察京城各大家族生意的动向。 她的野心,不止是要扶起姜家。 黄麻纸快用完了,红莺准备去取,被姜妩叫住。 “我去吧,坐太久了,正好出去走走。” 姜妩搁下笔,提着灯笼外出。 她走在蜿蜒回廊下,前方不远处宽敞的亭台内灯烛辉煌,似有人宴饮,喧闹谈笑。 本想直接穿过去,她却忽然脚步一僵,一眼看到亭台里坐着的熟悉身影,是沈缚。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和沈缚打照面,下意识就想走。 慌忙转过身,低着头还没走出去两步,就不慎撞进一个挺俊宽阔的怀抱。 “嘶——”她鼻子磕得生疼发酸,后退两步。 却听到男人低笑,慵懒磁性的声音打趣道:“哪来的小美人投怀送抱?” 这边发出的动静吸引来了亭台内几人的视线,他们停下交谈,纷纷看了过来。 姜妩有种想逃的冲动,她紧张的不敢去看亭台那边,希望沈缚没注意到这里。 “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脚底抹油想开溜,男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以前怎么没在宁国公府见过你,急着走什么,陪哥哥去那边喝一杯如何?” 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瞧着她秀气小巧鼻尖红了,眼眸染上水雾,惹人怜爱,不由饶有兴致,难得瞧见这样的人间绝色。 而姜妩只嫌他烦,挣扎了好几下,甩都甩不开。 席上某位锦衣玉冠的男子轻咳一声提醒他:“这是世子的人,秦泽旭你收敛点。” 秦泽旭? 听到熟悉名字,姜妩肩膀一顿,这才抬起头。 看到那张俊美又玩世不恭的面容,姜妩眸光微冷。 还真是他。 秦泽旭似是有些不满,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今夜是沈缚设下的私宴,除了他的三两好友,剩下就是一些名门贵族子弟,身边陪着不少莺莺燕燕。 “过来。” 沈缚低沉又清冷的声音传来,姜妩头皮发麻,这下好,想走都不能走了。 姜妩只能低着头乖乖挪过去,“殿下。” 沈缚深邃冷沉的眸子盯着她,目光如同牢笼,让人无处藏匿,冷峻剑眉轻挑,“躲我?” “妾身怎么敢。”姜妩眼观鼻鼻观心,多少有点心虚。 第二十章 女人就喜欢玩这种把戏 “呵。”沈缚冷笑了一声。 攀上了他那个庶弟,就对他避如蛇蝎。 前两天还殷勤的很,现在见了他就要跑,还真是虚伪善变。 秦泽旭坐回席间位置上,浅酌一口酒,视线始终在姜妩身上,隐约带着侵占性。 他心里发痒,调侃着问道:“世子身边倒是难得会留女人,看来这回是上心了?” 沈缚收起目光,没再多看她一眼,漫不经心,“一个可有可无的姬妾,放在身边当个花瓶罢了。” 姜妩指甲掐着掌心,没有抬头。 “原来如此。” 既然沈缚不在乎这美人,秦泽旭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浅笑着对姜妩招了招手:“还干站在那做什么?坐到我这儿来。” 众人讶然,面面相觑,没想到秦泽旭居然这么大的胆。 姜妩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他不由舔了舔唇,透着不知哪来的危险:“怎么,不肯赏我这个脸?” 姜妩看了眼不为所动漠不关心的沈缚,索性挤出嫣然笑容,朝他走了过去,“不敢。” 秦泽旭一个眼色,原先在身边伺候的妖艳美人便乖巧退到一旁,给姜妩腾出位置。 “听说我弟弟上次在姜家做了些混账事,我替他给你道歉。” 秦泽旭是朝中新贵,尚书府嫡出,官职却已经比他父亲要高了,仕途顺的人人妒羡。 “您客气了。”姜妩乖乖坐下,笑颜如花逢场作戏,“都已经过去了。” 还算识趣,倒没他那个蠢货弟弟说的那么清高骄纵。 秦泽旭支着额头,打量她莹白细腻的娇娆容颜,目光下移,露出的那截纤细脖颈仿若上好的羊脂白玉,没有一丝瑕疵,接着便是玲珑有致的身躯,没有哪个男人见了能不惦记。 “会斟酒吗?” “自是会的。”姜妩纤长如玉的手握着酒壶给他倒了杯酒,双手奉上,故意不去看沈缚,“秦公子,请。” 沈缚酒杯停顿在唇边,眸光泛着涔涔寒光,青筋微凸的修长手指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秦泽旭满意的望着姜妩,勾唇笑了笑,“真懂事,不过瞧世子殿下身边都没人了。” 他眼神一转,看向先前陪侍的那妖媚美人,“云黛,快去陪世子殿下。” “是。” 云黛立即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寒凉夜色里唯她穿着清凉,脸蛋清纯可人,身段却妖娆又妩媚,想好了如何施展手段勾引。 可一靠近沈缚,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浓重到令人喘不过气,云黛肢体难得出现僵硬。 主子的命令还压在头上,云黛只能硬着头皮勾引,身体缓缓贴近沈缚,嗓音娇媚似水,“世子殿下……” 沈缚没有主动接纳,也罕见的没有表现出抗拒。 “世子觉得这美人如何?” 沈缚冰凉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不错。” 姜妩背脊一僵,握着酒壶的手发紧。 “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便将这美人送与您如何?” 沈缚淡淡看了那美人一眼,没有说话。 而姜妩心却慢慢揪了起来,沈缚的态度实在太令人捉摸不透了,他会收吗? 权贵之间互相送美人是常事,秦泽旭绕了一大圈,还是在惦记着怎么把姜妩弄到手。 左右沈缚是个残废,娶了京城第一美人也只能干看着,实属浪费,不如给了他。 想必这小美人的身子应该还是干净的。 秦泽旭眼眸微转,斟酌着开口:“我听说殿下对城东的那座茶庄有些兴趣,这茶庄正巧在我名下,不若我赠与殿下如何?” 沈缚手指在桌面轻敲,慢条斯理,是占据主动权的掌控者,“你想要什么?” “这小美人实在很对我胃口,就是不知殿下肯不肯割爱了。” 秦泽旭始终笑吟吟,口气像是半开玩笑,眼神却认真盯着沈缚,不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左右只是个小妾,妾通买卖,殿下不会连这都舍不得吧?” 一座茶庄换一个人,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人都做到出手这般大方。 可始终没人问过姜妩的意见,她愿不愿意,好像她只是一件任人交易的货物。 姜妩的脸色不太好,秦泽旭也注意到了,他眼神微沉,暧昧的凑近她耳边:“你跟了我,怎么也比跟着一个残废强多了不是,有人肯抬举你就要乖乖听话,否则下次就卖不到这么高的价钱了。” 似是敲打威胁又似是诱哄。 他要将手覆在她手背上,而姜妩眸底只剩下冷意。 秦泽旭不是什么好人。 前世秦泽旭藏得很深,她也是到最后才知道他是三皇子的爪牙心腹,暗地里为三皇子铲除异己,手段阴狠。 而前世沈缚的死,和三皇子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她一杯酒水泼在秦泽旭身上,然后冲他微笑:“抱歉秦公子,手滑,我再给您倒一杯。” 秦泽旭拧眉看了眼被酒水濡湿的衣袍,察觉出姜妩带了几分情绪,而后弯唇,想吸引他注意力? 女人都喜欢玩这样的把戏。 “无妨。”反正也不会影响什么,秦泽旭看向沈缚,“世子殿下考虑的如何了?” 沈缚正打算开口,姜妩又一杯酒浇秦泽旭身上了,这次更光明正大,装都懒得装了。 泼完她才故作讶然失措,“秦公子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秦泽旭气笑了,“你说的再倒一杯,是我倒我身上?” 其他人戏谑嘲弄着:“秦兄,你还没看出来吗,不等世子同意,人家小娘子就先不答应了,怕是不愿意跟你啊。” 秦泽旭瞥了那些人一眼,却并不放在心上,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他见多了。 姜妩找借口脱身,“秦公子快下去换衣裳吧,别着凉了,天色不早,我的佛经还没抄完,也得走了。” 这就忍不住开始关心他了? 姜妩找借口脱身,却被一把秦泽旭攥住手腕,邪魅地凑近她,“你弄脏了我的衣裳,那就得把你的人赔给我。” 姜妩忍着想一巴掌甩过去的冲动,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秦公子,有的人虽然不幸身残,但有的人更不幸是个脑残。” 第二十一章 不缺最好 亭台内气氛陡然静了下来,各种怪异目光看着秦泽旭。 他俊美面容上笑意僵硬,想发火都没地方发,毕竟姜妩可没点名道姓。 “承蒙秦公子抬爱,可惜我这个人比较庸俗,只恋权势,虽然秦公子自我感觉良好,但想与世子殿下比肩,还需再历练几年。” 席间隐约传出几声噗嗤嘲笑,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猜不到秦泽旭先前跟姜妩暗中说了什么。 这女人胆子未免太大了,连秦泽旭都敢得罪。 秦泽旭一党的几个公子纨绔不满开口:“世子殿下,您该好好管教身边之人了,半点规矩都没有。” 瞧着秦泽旭脸色越来越差,姜妩退开几步,佯装茫然不知的惊讶:“我该不会说错了什么实话,让秦公子不高兴了吧?那我和秦公子赔罪。” “放肆!” 那人拍桌而起,可沈缚抬眼冷冽目光扫去,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令人后背发寒。 他悻悻坐下,到底不敢在沈缚面前造次。 姜妩讥笑着朝他瞥去一眼,而后主动坐到沈缚身边,没理会旁侧的妖艳美人,藕白柔嫩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殿下舍得把我送给秦公子吗?” 沈缚脊背微僵,他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周身气息阴冷得可怕,下意识要推开姜妩。 可接触到那双泛着楚楚水光的柔软杏眸,最终竟没能下手。 他脸色仍旧端着森冷阴沉,生人勿进,“有何不舍?真以为我会把你放在眼里?” 姜妩大着胆子,旁若无人贴近沈缚敏感的耳廓边,吐气如兰,“方才我给秦玉泽倒酒时,可是瞧见殿下杯子都快捏碎了,殿下还说舍得下我。” 旁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震惊于姜妩的举动。 满京城谁不知道,沈缚脾性一向冷戾阴鸷,难以接近,方才秦泽旭派去的那女人畏畏缩缩,半天只敢小心的靠近沈缚一点,可她居然能和沈缚这般亲密? “我听许嬷嬷提起上回沈琨骚扰我,殿下也赶去了,但四公子已经先替我解了围,殿下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吃醋了吧?” 姜妩不傻,事后一想就想明白了,柳绿在扯谎。 她笑眯眯眉如新月,像狡黠的小狐狸,“可是除此之外,我与四公子并不相熟,殿下在吃醋什么?” 沈缚耳垂不禁一红,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面色黑了几分,轻声冷嗤:“自作多情。” 她眨了眨眼睫,认真的凝望着他,“我之所以解释,是因为我在乎殿下,不想殿下误会。” 她佯装失落,“既然殿下不在意,那我回去陪秦公子了,毕竟秦公子长得也不错,虽比不上殿下,但我跟了他也不算吃亏。” 姜妩起身就要走,还没走出去一步,青筋微凸的修长手掌拉住她,一把拽回檀木软椅上。 沈缚凑近,危险的冷笑出声,“你敢回去,我打断他的腿。” 秦泽旭:“……” 两人言行亲密不知道在说什么,对秦泽旭视若无物,他握紧了拳头。 旁边陆家的侯府公子嘲讽的睨了眼秦泽旭,“秦公子,今日这人世子怕是不会给你了。” 那边的秦泽旭党忍了半天,看不下去一个女人如此嚣张:“世子殿下,您如此娇纵这种女人,将来迟早会出祸乱!” “我如何管教我的人,轮不到你来置喙。再多嘴,我先让你大祸临头。” 沈缚凛冽的一眼淡淡扫去,压迫感让人心头窒息,男人脸色憋得通红,可愣是一句话也不敢驳斥沈缚。 众人都识相的噤声,谁也不敢和沈缚对上。 在这一片寂静中,姜妩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轻揉着鼻子。 沈缚眉宇微拧,“着凉了?” 姜妩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打完喷嚏,眼底水雾朦胧,灯火映着白皙小巧的精致脸庞,透着轻微的疲态和病色,任谁见了心头都会不禁一软。 “散了。” 沈缚没看众人一眼便宣布散场,走之前,他转头吩咐下人,“带秦公子去一趟账房,我的人弄脏的衣衫需要赔多少,你随便取。” 毫不在意的口气,落在秦泽旭耳中,就像打发阿猫阿狗。 秦泽旭声音阴沉至极,“不必了,我还不缺那么点银子。” “不缺最好。” 沈缚自顾自带她离开。 场面有点僵硬,秦泽旭非但没要到人,还丢了面子。 众人见没什么意思,相继散去。 婢女连忙跪下给秦泽旭擦拭着衣袍上的酒渍。 想到姜妩表面乖巧实则叛逆的模样,秦泽旭不怒反笑。 倒比他以前遇见的那些女人有意思。 他默不作声攥紧拳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要抢到手。 等她只剩下他一个依靠时,再将她弃之敝履! …… 回到长墨院,沈缚命下人去熬了药。 姜妩乖乖缩在被褥里,靠在床上拿着汤匙一勺勺喝药,苦得她直皱眉。 “去端盘蜜饯。”沈缚坐在床边手握书卷,头都不抬的吩咐,好像长了第三只眼。 “是。” “谢谢夫君。”这里没旁人,她就换回了称呼。 她捧着药碗,绽开甜甜的笑容,带了点傻气。 沈缚另一只手慵懒地支着额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姜妩早就习惯了,还是笑了笑,继续喝着她的药,目光却总不自觉落在沈缚的双腿上,隐隐出神,直到汤药都见了底。 她的视线过于炙热,沈缚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搁下书卷,骨节修长的手掐住她的下颌,微眯狭长凤眸,“嫌弃?” 他话里含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危险和乖戾,令人生畏。 然而,姜妩只是用细白温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像穿透他充满尖刺和戾气的外壳,似水杏眸很认真的凝望着他,说:“我相信殿下终有一日能再站起来。” 任凭如今沈缚权势再盛功绩再高,那些人也总能因为腿疾看不上沈缚,表面敬畏,内心却藏着鄙夷,连沈琨那种纨绔也是如此。 可曾经的沈缚马术骑射惊才绝艳,武艺卓绝天下无双,都是那些人拍马难及的。 她想看到他再站起来。 第二十二章 若他站不起来呢 她身上的气息清柔温和,像午后晒干的芍药花瓣,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沈缚微怔了一瞬,但很快,他深沉眼眸中掠过怀疑。 可她的眼神很干净,寻不见一丝伪装的刻意。 半晌,沈缚抽回手,漫不经心支着额头,仿佛浑不在意的笑问:“若我站不起来呢?” 她眉眼弯起来,眸中的光温柔浅浅,像早就打算好了,“那我就一辈子做殿下的拐杖。” 沈缚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心口不由自主发暖,胸膛里不知什么跳动的越来越快。 原来她是这样的心思。 但最后沈缚只是冷冷别过脸,“花言巧语。” 姜妩却看到他面色缓和了不少,不由会心的偷笑一声。 可被沈缚睨了一眼,她赶紧收起笑容,咳了一声。 “夫君,明天我能回一趟姜府吗?” 沈缚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病养好再说。” “就一点着凉,不碍事的。”她青葱指节小心地攥着他的衣角,杏眸可怜兮兮的巴望着他,伸手晃了晃,“真的有要事。” 沈缚实在受不了,书也看不进去了。 他看向姜妩,按捺着脾气,“我没限制过你自由,想外出不必过问我。” “但你外出要带护卫,不然再像上回,没人救你。”他冷哼一声。 姜妩心虚的吐了下舌头,“我会记住教训的。” “睡吧。” 沈缚从她身上慢慢收回目光,推轮椅出去。 姜妩目送他离开,躺在床上,今晚注定有个好梦。 藏在梁柱后的柳绿看到沈缚从姜妩房中出来,脸上闪过怨妒,气得咬唇。 月落日升,熬了几夜难得好眠,姜妩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梳洗好推门出去,就发现有个黑衣护卫站在外面等。 “你是?” “属下是世子指派给您的侍卫,您唤属下暗六便可。” 暗六低着头,没让姜妩看到他脸上的那点厌烦和不耐。 世子殿下居然要派他来保护一个花瓶,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可他不敢违抗上命,这种不满就转移到了姜妩身上。 而姜妩对此一无所知,眨了眨眼,想沈缚还真周到。 “那便有劳你了。” 姜妩从小门出府,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 今日的姜府格外热闹,姜家族老长辈和几个主事人都来齐了。 姜家虽比不上京都那几个庞然大物般的世家大族,但能在京城扎根,姜家家底也是颇为殷实。 门口家丁看到姜妩,赶忙进里面通报。 前厅内,听到通报声的众人停下谈话。 姜妩让暗六候在外面,一人走了进去。 姜妩视线在众人间扫视一圈,没看到安芸杏。 可能被送走了,但更大的可能是还在姜府赖着,只是得知她要回府故意避着。 姜伯恩首先起身,熟稔的笑着道:“阿妩回来了,这是七百五十两银子,没动府里的钱,你数数。” 他伸手递来银票,姜妩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红莺接过仔细数了数。 “小姐,不多不少。” “说了会赔你,自然说到做到。” 姜妩似笑非笑戳穿他,“少来这一套,有欠条在,你当然不敢赖账了。” 旁边一个族老不认同地皱着花白眉毛,“侄孙女,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般斤斤计较?让外人看笑话。” 姜妩对他没什么好感,笑容和善却不好惹,“看谁笑话?七叔公这般大方,那不如我把银票还给他,您替他偿还这七百五十两?” 七叔公老脸一青,顿时不说话了。 “钱还完就走吧,别老赖在别人家,冯伯恩。”姜妩目光移向他,故意强调了他原来的本名。 姜伯恩眼神沉了几分,不过他其实并不慌。 因为不用他开口,几个族老就争相为他说话,“阿妩,不是我们说你,你这般做法未免太凉薄荒唐。” “伯恩就算有什么不是,你也不至于将他逐出家门,他到底为姜家辛苦打拼那么多年,姜家应该有他一份,你现在赶他出去,就是卸磨杀驴,会寒了大家的心。” 姜妩讥讽道:“你们所谓的打拼,就是让他到处撒钱讨好权贵,结交稍有家世的纨绔?我就是栓条狗让它打理姜家,都比他冯伯恩要强。” 二伯公苍老声音严厉起来:“姜妩!伯恩是你兄长,也算你长辈,你怎么说话的?这些年伯恩的付出你可以装瞎不认,我们大伙可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可不会做那等狼心狗肺之人!” 五叔公抬眼,十足的没把姜妩放在眼里,“伯恩好歹是你父亲当年亲自带回姜家的,就算要把他逐出姜家,也只能你父亲来,你一个小辈没有那个资格。” 不少人跟着激烈反对:“若要把伯恩赶出姜家,我们坚决不同意!” “对!绝不同意!” 红莺都气得发抖,姜妩只冷眼瞧着一个个冠冕堂皇,貌似仗义执言,实际虚伪的要命。 他们维护的不是姜伯恩,而是自己的利益。 姜伯恩平素会做人的很,没少讨好这些族老。 就连一些姜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在姜父死后找上门,也被姜伯恩留下奉为长辈,成了族老的一部分。 他们在姜家住了多年,早已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地盘了。 唯一碍眼的,就是姜妩这个仅剩的嫡亲血脉。 姜伯恩内心得意,微笑着岔开话题,“好了,大家别说这些了,阿妩也是一时糊涂,各位长辈别同她一般见识。” “阿妩,今日叫你回来,是有另一件事,我同族老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府里名下所有医馆卖掉,改成秦楼楚馆还有赌场。” 姜父早年带着姜家主做医药生意,靠着医馆起家,姜家手里的医馆还真不少。 如果卖掉,那将是极大一笔钱。 姜妩攥紧了拳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所有?” 姜伯恩轻慢一笑,故意道:“阿妩放心,若是盈利,不会忘记给你分钱的。” “你也别看不上这声色犬马之地,这种销金窟来银子可是最快的,也一向是达官贵人汇聚之所,姜家要飞升世家大族,指日可待!” 第二十三章 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所有人眼里都充斥着欲望和憧憬,好像他们摇身一变成为权贵就近在眼前。 “卖了这些医馆,再凑点钱买下地段更好的酒楼,以后何止日进斗金。” “就是,医馆累死累活,哪有青楼和赌场挣钱?”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直接越过姜妩开始商议起来,将她晾在一旁。 “不行。” 清冷决绝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好几人都眼神不善的看向了姜妩,“你说什么?” 她神情冰冷彻骨,一字一句:“我说,我不同意,你们可别忘了我父亲的遗言,无论将来如何,医馆都绝不能动。” 这些年,姜家陆陆续续做了很多其他生意,医药产业缩减不少,早不如当年。 但只要那两座医馆在,姜家未来不管出什么事,都能安然度过,可这些人只顾眼前利益。 前世她就反对过此事,可惜最后没用,导致姜家因此灭族。 这次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再动医馆。 其他人正要说话,就被旁边坐着的肥胖男人抢了先,“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果然还是大少爷高瞻远瞩。” 他无所顾忌的冷哼道:“家业本该都是男人来打理,哪有娘们儿插嘴的地方?滚回去相夫教子伺候男人才是你们的正事。” 说话的这人也是被姜伯恩收留的穷亲戚之一,在姜家住了几年,从刚来时面容枯瘦,到现在肥头大耳。 姜妩反唇相讥嗤之以鼻:“你有见识,怎么我还赖在父母亲一同建起的姜家不走?该不会是离了姜家饭都吃不起吧?” 男人肥胖的嘴唇气得发抖,显然是被姜妩说中了,“放肆,我可是你长辈,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也配在这里充长辈?不知道打哪来要饭的叫花子,拿了个破镯子就来姜家认亲,除了某些蠢货非要装好人搏名声收留你,换了哪家不把你打出去?” 当年姜伯恩收留这些穷亲戚,外头人没少夸他心怀宽广,有情有义。 就连前世她也是这么以为的,现在想想就讽刺。 前世姜家快灭亡的时候,这些人立马就卷了一大批银子跑路。 一时间没什么人给那大腹便便的男人帮腔,其他姜府本家的族老或和姜父血缘关系近些的,也看不上这几个远房亲戚,白吃白喝不说,还要多从他们手里分走利益,偏生姜伯恩还给他们话语权。 “有娘生没娘养的臭丫头,老子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 他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之下,竟然要扬手打人。 外头的暗六听到动静就要闯进来,但一只手先一步拦住了肥胖男人。 “你敢对小姐不敬?”如松竹般清秀白净的少年,此刻却像狼崽子似的,眼里闪烁着阴冷凶狠光芒。 姜妩抬头看去,瞬间记起了他,“尹白?” 他也是被父亲捡回来的孩子,但因为没姜伯恩会耍心眼装可怜,所以在府上一直身份不高,低调又不起眼,总穿着洗到发白的青蓝长衫,一根简单老旧的木簪挽发,不像姜伯恩那般锦衣银冠,衣着鲜亮。 听到姜妩叫他名字,少年露出青涩腼腆的笑,“小姐还记得我。” 他看着清瘦,手却紧锢如铁钳,肥胖男人疼的面部扭曲,“混账,给老子松手!” 起初他还能叫嚣辱骂,到后来就只剩下了求饶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尹白不容置喙道:“给小姐道歉!” “小姐恕罪,都怪我嘴贱,您就大人有大量……” 姜妩淡淡扫去一眼,“放开他。” 尹白听令甩了手,男人差点摔倒在地,心底翻涌着阴狠怨恨,今日这仇,他迟早要加倍报复! 可惜姜妩已经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她转头就吩咐下人:“当众行凶,把他给我打十杖再扔出去,以后再不许进姜家。” “是!” “救我大少爷——救我!”男人错愕恐慌,短胖的手脚扑腾挣扎,想求姜伯恩出手。 姜伯恩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他当然不会为了一个蠢货出头。 四个下人合力才费劲地将肥胖似猪的男人拖下去,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闷棍声和杀猪般的惨叫。 但此时没人有空理会外面,姜妩态度坚决:“我再说一遍,这件事我决不允许。” “谁说我们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那几人顿时不屑的嗤笑,装都懒得装了,“叫你回来,只是看在你是老家主嫡亲女儿的份上知会你一声,谁管你同不同意?” “老家主都已经死多少年了,他今时今日若还活着,未必不会赞同我等今日决定。” 姜妩冰冷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就凭这群蠢货还想跻身世家大族,可笑。 他们只看到青楼和赌场有多暴利,却忘了这些地方从来都是极易招祸的是非之地,寻常人难以掌控。 若没有权贵大族做靠山,迟早会出大乱子。 前世就是如此,姜伯恩空有胆子却没能力,导致最后青楼和赌场惹来祸事,姜家被连累灭族。 尹白握紧了双拳,忍无可忍:“你们这是在动摇姜家的根基!更别提改成那种污秽脏乱之地,这就是在侮辱践踏老家主的心血!” 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能看透,向着姜妩说话:“是啊,你们要改成那种荒唐之地,实在是……唉。” 老者忍不住的摇头叹气,没想到姜家竟会变成这样。 商贾向来因为奸诈不受待见遭人唾骂,可姜家一直是商贾中的清流,老家主多年费尽心血积攒下的好名声,就这么白费了。 “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可是为了姜家的未来考虑!” “你们是为了你们自己!青楼赌场纵能盈利一时,却绝不会长久!未来出了事谁来负责?谁又能负的起责?若你们还有一丝感念老家主的恩情就趁早收手,别等将来追悔莫及!” 姜妩偏头看着和他们据理力争的尹白,眸中露出一丝诧异。 没想到他早从这时起就看的这么长远了。 姜妩总不禁想起前世姜家快不行的时候,其他人要么卷银子跑路,要么抢着分家产闹得难看。只有尹白站出来,拼尽一切拯救分崩离析的姜家。 可那时姜家早已沉疴难起,不是他一个人的努力就有用的。 第二十四章 动手对付他 以姜伯恩为首的族老们气焰嚣张,丝毫不给尹白留脸面,“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你不过是老家主在外面捡回来的一条狗,也配管主子们的事?” 藏在众人间看戏的姜伯恩蔑视的瞧了眼穿着朴素的尹白,十足看不上他身份微贱。 姜妩眉头一拧,刚要说话,就听姜伯恩先开了口。 “阿妩,我也不怕告诉你,医馆的地契早就在我手上,买主也联络好到府里了,三叔正在接待,估计已经谈妥了,你再怎么阻止都是无用。” 他翩翩有礼的笑了笑,眸中暗含有恃无恐的挑衅意味。 这件事他谋划良久,本来他是不想这么早就办了的,可谁让姜妩非要逼他。 连尹白的情绪都在失控边缘了,姜妩现在一定被气昏头了吧,他还真想看到她发疯失态的样子。 然而,姜妩安然坐在藤木围椅上,神色又淡又静,什么也没说,眼神像看白痴。 姜伯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姜妩恼怒发火,笑容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下人慌张闯进来,“少爷不好了,买主说交易作废,发了火要走,三爷让您赶紧过去!” “什么!?” 前厅内好几人脸色巨变,姜伯恩瞬间看向姜妩。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姜妩好像在操控这件事。 但姜伯恩眼下没空追究,“走!” 一帮人走后,前厅清静了不少,姜妩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旁,慢悠悠起身,对尹白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会客厅内情况混乱,中年男人十分不耐烦,“你们姜家到底拿不拿的出印章?” 姜三叔舔脸拦着他不让走,“刘老爷您在等等,我们家主事的马上就……” 姜伯恩赶到,皱眉扫了几人一眼,“怎么回事?” “你总算来了,”他松口气,催促道:“伯恩快把印章拿出来。” 而姜伯恩一头雾水,“什么印章?官府的印章地契上不是有吗?” “谁告诉你是官府的印章,现在姜家的主事人已经这么蠢了?” 姜伯恩被骂的脸一青也只能忍下,因为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这位开价更高的买主了,比其他人高出了将近一半。 刘老爷满是横肉的脸阴沉沉的,“这种地契特殊,除却官府的印章,还需要地契所有者当年盖的私章,若没有私章这便是不奏效的白契,废纸一张!你们姜家不会是想故意等着讹我吧?” 姜伯恩放低姿态紧张的赔着笑脸,“您误会了,我们怎么敢讹您。” 一群人满是愕然,互相对视,“印章在谁手里?” “别愣着了,快去找啊!” 几个族老立即四散去找,姜伯恩留下先稳住刘老爷。 没过半刻钟,他们就都回来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啊。” 谁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印章,他们急得像无头苍蝇乱转,错失这位买主就亏大了。 “不必找了,私章在我这里。” 众人愕然转头,就见姜妩款款而来,簪海棠步摇微晃,藕荷色的素衣罗裙翩飞,周身散发的气质清冷出众。 姜伯恩从人群中挤过来,对姜妩变了一副态度,脸上堆笑:“原来在阿妩这里,快把私章给我。” 他把手伸到了姜妩面前,姜妩不搭理,径直越过他走到刘老爷面前,“这笔交易取消,医馆不卖,您请回。” 姜伯恩笑容一僵,刘老爷瞪着姜伯恩几人,劈头盖脸一通骂:“你们竟敢耍我白跑一趟,不是你们的地你们卖什么卖?脑子被驴踢了吧?” “刘老爷息怒,姜妩,把私章交出来!”姜伯恩面色因为生气变得有点可怖。 姜妩冷笑一声,“怎么,我要是不给,你们还想硬抢啊?” 二伯公严厉的拔高声音,想用长辈身份压她,“姜妩!你既已出嫁,娘家的事就该少管!今日此举都是为了姜家好,你就这么自私自利?” 姜妩懒得跟这种人客气,“我偏是要管你能拿我如何?既然你这么无私,为什么不能包容我的自私?” “你还敢顶嘴?”二伯公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面容扭曲阴冷到极点,“你若偏要霸占私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凶相毕露地抬起了宽厚手掌。 气氛剑拔弩张,姜妩双手抱臂,就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里,睨了他一眼,“想好今天这一巴掌下去的后果。” 她细眉微挑似笑非笑,令人后背发寒。 二伯公的手僵在半空,到底还是不敢打下去。 上次秦禀议刁难姜妩的下场他们都听说过了,如果真动手,怕是会直接惊动国公府那位。 他最后只能悻悻收回手。 许多人都发现,姜妩和他们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了。 她眉目精致明艳,全然不似从前内敛柔静,反而多了几分令人发怵的锋芒冷冽。 刘老爷还是走了,大堂里弥漫诡异的气氛,以姜伯恩为首的一众人都不甘心至极。 谁也没想到,姜妩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姜三叔出声训斥她:“姜家连年亏损还要拿钱养着不赚钱的医馆,我们好不容易给姜家寻了更好的出路,你却故意捣乱搞砸,姜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昏聩愚昧的后生!” “亏损是因为你们经营不善还贪污私吞,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姜家商铺里四处塞亲戚吃空饷?”姜妩几句话就打的他们颜面无光:“三叔,这个月还未过半,你贪昧的银子就快有二百两了吧。” 男人心脏猛然一颤,脸上闪过惊慌错愕,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二伯公装模作样训斥他:“老三,你太不像话了!” 姜妩嗤笑一声,“你也别急着说他,上个月拨给茶铺应急的银子,最后不都是进了你的荷包吗?”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二伯公老脸一白。 但他咬死不认,“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私吞银子,倒是把证据拿出来!” “你们到底贪没贪,贪了多少,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姜妩冷冽视线扫过他们,眸光寒厉摄人,“我今日把话放这儿,只要我还在,谁敢打医馆的主意,就别怪我动手对付他!” 第二十五章 悔不当初 姜妩的气势远远凌驾众人之上,一时间厅内寂静,竟无人敢吭声。 “尹白。” “在!” “日后,你便是姜家的主事人之一,府内府外大小事务你皆有权过问,我不在府上时,由你代行我的权利,和姜伯恩地位同等。” 姜妩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不容置喙,尹白顿时受宠若惊,“小姐……” 姜伯恩握紧到发白的拳头颤抖,甚至连伪装都忘了,面孔因为气愤变得扭曲凶恶,咄咄逼人的质问:“你说什么?” 可姜妩根本就不会怕他,没多给他一个眼神,“聋了就滚去找大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族老们几乎快炸了,姜妩摆明了是要插一个人进来分化他们的权利! 不少人跳出来激烈反对:“凭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外姓!也配成为府里的主事人?” 姜妩冷嘲道:“说这话之前你们最好先数数,府里的外姓还少吗?你们不同意我逐走姜伯恩,那便没资格拦着我任用尹白。” 几人脸色发青,咬着牙道:“大少爷好歹为姜家操劳多年,尹白又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姜妩,你行事未免荒唐太过!” “就凭我是姜家唯一的嫡系,他配不配只有我说了才算,还轮不到各位来指摘我。” 姜妩决绝又专断,不给其他人一丝反驳的机会。 几个族老气得发抖,却拿姜妩毫无办法。 姜妩看向尹白,放缓了语气:“你的意见呢?” 少年眸中的光熠熠生辉,郑重又坚定拱手深深弯腰行礼,“定竭尽一切替大小姐守好姜家,绝不辜负大小姐信任!” 姜伯恩眼睛阴狠的盯着尹白,如同潜藏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凭他也配和他站在同一个位置? “好。” 姜妩欣慰地弯唇,然后将视线转向姜伯恩那群人。 “我会亲自去整改各个商铺,用最短的时间扭亏为盈。抓紧让你们那些吃空饷的亲戚滚,否则等我下场查到就没那么好看了。” 到时候她不仅会把这些人送到官府,还会让他们把以前吞的银子全吐出来! 姜家花钱养了一大堆没用的人,不亏损就有鬼。 话说完,姜妩起身离开,尹白跟着出去送她。 姜家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快走到前院,姜妩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 “那小姐回去路上小心些。” 望着面容清隽才初出茅庐的少年,姜妩眸中闪烁着复杂,总不免想起前世尹白为了挽救姜家,甚至放弃了刻苦多年才得来的入仕机会。 尹白尚还没有前世的老辣沉稳,眼下被她盯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小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其实一直想问,姜家对你也算不得很好,只是给了口饭吃,你为什么要为姜家付出那么多?” 至少和同样被捡回来却锦衣玉食的姜伯恩相比,尹白为省钱念书节衣缩食,过的清贫,在府上的地位与下人无异,他心里就没有落差吗? 尹白只是青涩的笑了笑,眼里盛着光,“小姐言重了,我既读书,便要明理。若不是老家主心善,我早在多年前便冻死街头,自该投桃报李,又怎能索要太多,岂非贪得无厌?” 姜妩怔愣住,尹白甚至比姜伯恩还要小两三岁,心性却能通透至此。 尹白告退走后,没多久姜伯恩就追出来,他语气不善的警告:“阿妩,你别被那个尹白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表面装的纯良无害,背地里却居心叵测阴险狡诈!” 姜妩一听,脸上流露出讥讽,这不就是姜伯恩自己吗? “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的,他不是好人你就是了?” “阿妩!”姜伯恩隐约有要动怒的征兆,声音都重了几分。 明明他们才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可姜妩如今对尹白的态度,都比对他要好得多。 这种落差,让他心里涌现莫名的嫉恨。 “还有,你以后再见我,和府里其他下人一样按规矩称我一声小姐,可别再叫错了。” 姜妩直接越过他离开。 四周人不少,全都听到了姜妩的这句话,各异目光朝姜伯恩投去。 站在原地的姜伯恩握紧双拳,他绝不会容忍一个低贱的下等人踩到他头上。 …… 姜妩坐上马车,回到国公府。 她还剩了点佛经没有抄完,正要赶回长墨院,半途路经花园,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巨响,好像突然有什么瓷器摔碎了。 姜妩转头看去,重重竹影后有几道身影传来吵闹声。 “沈瑾赋!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打碎宫里赏赐的彩釉花瓶!” 是沈琨的声音,跋扈又恼怒。 “咳咳……我并非有意,请二哥恕罪。” 姜妩皱了下眉,想也不想地朝小径里走了过去。 沈琨扬眉狞笑道:“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宫里的赏赐故意为之,你以为光是嘴上赔罪这件事就能过去?” “二哥想要如何?” “你跪在碎瓷片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考虑放过你这回。” 沈瑾赋不可置信,“二哥……咳咳!” 他想拒绝,可咳嗽声猛烈,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琨摆明了要侮辱他,岂会轻易放过他,“你不想磕是吧,行啊,我再给你另一个选择。” 他抬手指着自己的一个小厮,阴险一笑,“只要你从他胯下钻过去,就不用你再磕头。” 这个要求比方才还要过分,沈瑾赋咳嗽的越发剧烈,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脸上都浮现了一层薄红。 “怎么,四弟还是不想啊?那我就让下人帮你一把。” 上回沈瑾赋敢坏他的好事,他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住手。” 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正要动手的下人。 沈琨磨了磨后槽牙,“你居然还敢到我眼前晃?” 上次那一巴掌,他可还没忘。 周围廊亭或小道上不时有下人来回走动,姜妩也不惧他,“二公子,一个花瓶罢了,总比不得人金贵吧。你就算要问罪,也不至于这般羞辱人。” 第二十六章 跪 “打碎宫里的赏赐传出去可是大不敬,我责罚他理所当然!你若敢给他求情,我连着你一块处罚!” 沈琨摸着下巴,眼睛眯起猥琐打量她,“不过……若是你愿意去我那儿坐坐,我就勉强放过他这一次。” 姜妩拳头都要硬了,沈琨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快些回去,别被我牵连。”沈瑾赋温润如玉的脸庞没什么血色,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不识好歹,马上去给我将此事禀告父亲!”沈琨命令小厮,他阴蛰的盯着沈瑾赋,“上回你用父亲威胁我,没想到这次会风水轮流转吧?等父亲来了之后有你好看的!” 宁国公向来不待见沈瑾赋,尤其是在前两年他生母去世之后,这种不喜愈发加剧。 姜妩看着地上那些碎瓷片,忽然皱了皱眉觉得不对劲。 她走过去蹲下身,拾起几块瓷片,放在手里细细打量鉴别,一看果然有问题。 顿时就讥笑道:“宫里怎么还赏赐假货啊,二少爷?” 此话一出,正要离开去请国公爷的小厮都停住了。 “你放屁!”沈琨眼底闪过一丝亏虚,反驳格外激烈,“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宫里赏赐的岂会有假货?” “宫里赏赐的当然不会有假货了,只能是某些人舍不得牺牲真品诬陷他人,便故意换成了赝品。” “你说谁诬陷?你敢污蔑我?!” “我可没指名道姓,二公子在急什么?” 姜妩拿起一块大的碎瓷片,指着它分析的头头是道,“这花瓶上面的梅枝图边缘浮色,底部的官窑盖印不是烧制时印上的,而是后来描画仿造的,颜色深浅不均,官窑盖印绝不会有这种状况。” “二公子若不信我说的话,那就去请人来看看如何?” 姜妩笑吟吟的,却连他的后路都堵死了。 沈琨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当然没人比他更明白这花瓶是怎么回事。 皇家御赐之物都价值不菲,他怎么可能用来陷害一个低贱的庶子。 却没想到姜妩那贱人居然是个识货的。 姜妩面对沈琨恶狠狠的目光,还不忘笑着好心的提醒他:“二公子方才不是说要去派人请国公爷吗,怎么又不去了?要不我派人替你去?” “说来我之前可是远远就看到二公子的小厮推了四公子一把,才会导致他撞碎花瓶,二公子对此有什么说道吗?” 周遭有不少下人都在暗中偷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琨涨红了脸。 突然,他狠狠一脚踹向小厮,骂骂咧咧:“混账东西,肯定是你将我房中的真品偷换成了赝品,看我回去不怎么收拾你!” “奴才冤枉啊二公子!” 沈琨不由分说拧着小厮的耳朵大步离开花园,姜妩目光带着嘲讽,斜睨了眼他的背影。 “谢谢。”沈瑾赋眸中蕴藏温和,苦笑道:“若非你来,今天这件事还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 姜妩笑笑,“上次你也帮过我,扯平了。” 沈瑾赋沉吟了一下,“嫂嫂真看到了二哥的人推我?” “没有,诈他而已,我猜你不会那么不小心,肯定是沈琨动的手脚。倒是没想到沈琨这么蠢,赝品也不找个好点的。” “我也没想到嫂嫂还会鉴别瓷器,敢问一句,嫂嫂可会鉴定古董?” 姜妩点了下头,“巧了,家中有几处古董铺子,正巧跟着学了些。” 沈瑾赋眼眸微转,“我有件事想要委托嫂嫂,和鉴定古董有关,但只能私下里看,且必须是绝对可信之人,事成后回报巨大,嫂嫂若愿意,过两日得闲了便来寻我,我先告退了。” 姜妩讶然,在沈瑾赋眼里,她居然已经算是绝对可信之人了? 她蹙着细眉,忍不住纠结,是什么古董要这么神秘?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不该去,回报巨大风险也一定是巨大的,但她又控制不住好奇。 姜妩不知道的是,周围的下人正在暗中窃窃私语。 “那不是世子殿下新收房的小妾吗,怎么和四公子走的那么近?瞧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该不会……” “毕竟世子殿下身有残疾,她捺不住寂寞在所难免,听说她和二公子也是纠缠不清的。” 四周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柳绿咬咬唇,对身侧宝墨堂的老嬷嬷道:“奴婢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姜娘子,您别听旁人瞎说,姜娘子为人老实胆子小,虽说时常和外男走的近了些,还经常出府不知道做些什么,但她应该不敢背叛世子殿下的。” “既然清白,又何须你来为她辩解?” 老嬷嬷脸色霎时冷了下来,看着姜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严峻的审视。 今日的事情,一定要汇报给老夫人知道。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柳绿嘴角扯出扭曲阴暗的笑。 …… 回到长墨院,姜妩伏在案前直至深夜,待到灯油燃尽,手腕酸疼,才终于誊抄完所有佛经。 翌日上午,姜妩抱着抄好的佛经去了宝墨堂。 走到门口的老嬷嬷跟前,姜妩谦和有礼,“白嬷嬷,老夫人可在?百遍佛经都已抄完,特来拿给老夫人看看。” 白嬷嬷拧眉排斥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今日身子不适,要晚些才会起。” “那我先回……” “你先在院外候着。” 姜妩怔了一下,“候着?” “怎么,姜娘子这点耐性都没有?” “不敢。”姜妩深吸口气,等就等。 然而,白嬷嬷冷冷吐出一句话:“跪下等。” 姜妩终于明白对方这是要发难,她不明所以:“为何?” “你是妾,自该跪着等,何况如今还犯了错。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姜娘子好生反思反思都做错了什么。” 姜妩垂下的眸子泛冷,思忖这几天到底又是哪件事惹了老夫人不高兴。 白嬷嬷见她半天没有动作,不耐烦训斥:“还要老奴让人按着姜娘子跪下吗?” 姜妩淡淡看了她一眼,双膝一曲,跪在了宝墨堂院门侧边,脊背笔直如清竹。 她暂时不想和老夫人对上,沈缚在国公府已经树敌够多了。 白嬷嬷转身进去,走到门边时,对外面守着的丫鬟吩咐看好姜妩。 第二十七章 知错 姜妩这一跪就跪到了下午,老夫人依然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不少路过的下人投来异样目光,姜妩小脸透着苍白,煎熬地跪了三个多时辰,双腿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密密麻麻的啃噬,漫长又难捱。 终于,屋子的门开了,出来的却没有老夫人。 白嬷嬷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老夫人问你可知错?” “知错。” “错在何处?” “老夫人说我有错,那我便是有错。”姜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说的是实话。 而白嬷嬷却沉下脸,“不知悔改,那你就好生跪着吧,跪到想明白为止!这天可是要下雨了。” 白嬷嬷讥哂一声,拂袖而去。 按老夫人的性子,让她在雨中罚跪两个时辰都算轻的。 漫天冰凉的雨点坠落下来,砸在姜妩单薄纤弱的肩膀上。 她的双腿已经疼到麻木,缺氧似的头晕,强忍着难受,苍白无力地撑着身子,勉强才能不倒下。 高大的阴影覆盖而来,幽冷的沉檀香弥漫,一把伞撑在她头上。 姜妩下意识回过头,熟悉的矜贵身影映入眼帘,她喃喃出声:“殿下……” “她让你跪你就跪?”沈缚声音很冷。 她没说话,情绪莫名,只眼睫颤了颤。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姜妩微怔,顺着手看向他。 沈缚不耐烦,“还想继续跪?” 姜妩心头一暖,苍白柔弱的脸笑了笑,抓着他的手忍疼艰难地爬了起来,整个过程冷汗淋漓,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险些脚下不稳摔倒。 旁边的许嬷嬷打着伞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您小心。” 她摇了摇头,疼得连话都快说不出,缓了半天才虚弱的道:“没事。” 许嬷嬷不觉揪心,老夫人未免太过了,若无人扶着,她连站都站不稳。 沈缚见此,眸光阴沉了一瞬,冷声下令:“带她回去。” 而这时,白嬷嬷快步走了出来,不满的迎上前,但在沈缚只能保持恭敬,“世子来了正好,老夫人唤您和姜娘子进去。” 沈缚抬起眼,周身散发的压迫感浓重到让人喘不过气,薄唇吐出来的话不容置喙,“见我就够了,她先回去。” 白嬷嬷只觉喉咙如同被人死死扼住,但不得硬着头皮顶住压力道:“老夫人的意思,姜娘子还是一道吧。” 沈缚没开口,只是盯着她,白嬷嬷犹如芒刺在背,冷汗都下来了。 四周的下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最后还是姜妩轻轻拉了拉沈缚的衣袖,“想必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没关系。” 沈缚拧眉看向她,她对他摇了摇头。 姜妩都这么说了,沈缚也只能同意,转过头冷讽的对白嬷嬷道:“那就走吧。” 他倒要看看老夫人要干什么。 宝墨堂内,婢女将帘子掀开,让几人入内。 老夫人摆出慈祥的笑正要开口,沈缚没理会她,棱角分明冷峻的下颌微抬,朝着旁边的黄木圈椅,“坐那儿。” 悠闲又不容拒绝的口气,这话是对身后的姜妩说的。 姜妩下意识偷觑老夫人,果不其然就看到老夫人的笑滞住了。 沈缚的视线也随她扫了过去,似是讥刺,剑眉微挑:“祖母介意?” 连国公爷在老夫人面前都要放下身段收敛三分,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也就只有沈缚。 老夫人干笑:“怎会,坐便坐罢。” 那边许嬷嬷才搀着姜妩慢慢坐下,老夫人脸转向姜妩,骤然变得威严,“让你跪了这么久,你可知错了?” 老夫人惯来喜欢小题大做,姜妩也不想跟她啰嗦,直接道:“请老夫人示下。” 罚跪一事,老夫人丝毫没有因为沈缚在产生丝毫心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 “前几日是琨儿,昨日又是瑾赋,你见到外男非但不知回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瑾赋眉来眼去有说有笑,你这幅作态是想勾引谁?若我今日纵了你,来日你岂非要祸乱后宅!?” 姜妩感到前所未有的讽刺,原来老夫人就用这样可笑的理由罚跪了她三个时辰。 只是因为她和沈瑾赋多说了几句话,就成了不守妇道。 沈缚不动声色去看姜妩,却只看到她坦荡冷凝的侧脸,并没有一丝心虚和避讳,眼底的冷意稍收。 “妾身是见二公子刁难四公子所以上前调和,免得徒生风波闹得家宅不宁,若老夫人非要听风是雨觉得妾身不守妇道,那妾身也没有办法。” 老夫人被气笑了,“你去调和?你当夫人和老爷都死了,轮得到你一个妾去调和少爷之间的矛盾?趁早认清你的身份,这不是你一个妾该管的事。” 姜妩垂着头低声哂笑,她好心化解一场风波,到头来却要被人斥责逾规越矩。 墓里刚出土的老古董都要比老夫人开化。 老夫人气定神闲地捻着手里的佛珠,看沈缚道:“她当初是如何用狐媚手段攀上你的,我都听说过了,若我当时在府里,就绝不会让你娶这样心机匪浅的女人。这才过了多久,她就暴露本性四处招蜂引蝶。” 她平生最厌恶这种小门小户出身还妄想攀高枝的,总会让她想起年轻时老国公爷非要纳的那个妖精,最后害死了她的孩子,让她此生都不能再生育。 但宁国公府如今的荣耀有一半都是沈缚带来的,老夫人对沈缚这个孙子多少是有一些看重的。 老夫人试探的观察着沈缚的神色,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沈瑾赋,就是想让他厌弃姜妩。 以沈缚眼不容沙的性子,凭这些事就足够他对姜妩弃如敝履。 沈缚听了半天,慵懒地斜支额头,凤眸微垂姿容绝世,只坐在那里,便令人望之生畏。 “原来祖母还知道人是我娶,不是您娶。她怎么样,也非您该管的事。” 老夫人脸色一黑,“她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你也能忍?” 沈缚低沉的嗓音发出一声嗤笑,“若我偏喜欢这种狐媚的呢?” 屋内下人们具是震惊的看着沈缚,又全将目光移向了姜妩。 姜妩嘴角微抽了一下:“……” 第二十八章 滚进来 老夫人差点没心梗,骤然攥紧手中佛珠,“沈缚!” “有事?” 姜妩听得心惊肉跳,这么嚣张真的没关系吗? 老夫人一噎,气到前所未有的头疼。 这府上所有后辈她都能肆意处罚,但唯独不敢拿沈缚怎么样。 在她看来,沈缚就是被姜妩迷惑了。 姜妩被老夫人看得头皮发麻,直觉不宜久留,“老夫人若无事,我们就先退下了。” 老夫人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深吸口气,浑浊老辣的眼望着姜妩,“我听说,你昨日又回娘家了?” “是。” “嫁了人就要老实本分的守着夫婿过日子,谁准许你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没半点规矩!” “我允准的。”沈缚抬眸,虽然在笑,却并不好惹,更让人胆寒,“看来祖母是觉得我没规矩。” 一句话,就堵死了老夫人要发难的心思。 老夫人心下一紧,挤出笑,“怎么会,你纵容她这一回也便罢了,但既嫁进来就得恪守妇道。” 老夫人皱眉嫌恶地扫了姜妩一眼,“你入府也半月有余了,却无一日给婆母奉茶问安,成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哪家媳妇像你一样?” 姜妩一顿,眉头微皱,她什么时辰起老夫人都知道,要么是长墨院里有她的眼线,要么是有下人管不住嘴。 “以后非年节你无事不得再外出,每日晨昏定省,赶在婆母之前起身过去服侍听训,寒暑不能迟。待缚儿娶了正妻,你作为妾须得卑躬屈膝的伺候,凡事不可越过正妻,听懂了?” 老夫人劈头盖脸一通规训压在姜妩肩上,像要将她的后半生都困在牢笼般的深宅大院里。 这些都是存在已久的教条和陈规,她攥紧的细瘦手指发颤,明明早有准备,可听到还是只觉深深的窒息和压抑。 老夫人见她脸色不好,端着架子高高在上道:“你也别抱怨,从古至今,为人妇的都是如此。” “祖母最近很闲?”沈缚又冷又讽,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我院里的人,就不劳您操心了。” 老夫人心有畏惧,但仍旧强撑气势,“我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别对她娇纵太过。” 姜妩讥哂一笑,抬起头问她:“因为您年轻时吃过苦,所以老了才不放过别人吗?” 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姜家太弱,老夫人才敢拿这些教条来规训打压她,换个家世和国公府相当的试试? “放肆!老夫人面前岂是你能顶嘴的?”白嬷嬷厉声呵斥,还要再教训两句,就接触到了沈缚森冷的目光,白嬷嬷顿时噤声。 “缚儿,你身边到底还是要有个体面人替你掌管内务,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小门小户的,到底上不得台面。” 老夫人连看都没看姜妩一眼,只对沈缚笑道:“正巧你妙嫣表妹快从扬州探亲回来了,每个月寄来的书信都是问你的近况,你与她少时便相知相熟,也算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不了。”沈缚直接打断她,“收起您那点心思,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缚儿!” 他身上透着股乖戾,扯唇道:“还有,我院里的事,您还是不要再派人监视为好,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话丢下,沈缚耐心耗尽,转动轮椅离开,没再和她多说一句。 “走。” 沈缚一招手,让姜妩跟上。 姜妩被许嬷嬷搀扶起,一瘸一拐地跟着出去。 他们走后,老夫人老脸阴沉的吓人,手边的茶盏猛地砸碎。 “我真是小看了这狐媚子,才几天就将沈缚迷得七荤八素。” “老夫人莫生气,姜妩以为讨好了世子就能万事无恙了,却不知这后宅到底还是您说了算。” 白嬷嬷诡谲地凑她耳边低语:“世子虽然护着她,但总有世子不在的时候。您想收拾一个妾,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出了宝墨堂,姜妩还在想老夫人口中说的妙嫣表妹。 汪妙嫣么? 姜妩心底冷笑,她对这个女人可太熟悉了。 突然,许嬷嬷用手撞了一下她,姜妩回过神。 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许嬷嬷努嘴,示意她看沈缚。 沈缚沉着一张脸,如阴霾密布难以驱散,没人敢擅自靠近。 姜妩见他这样,顿时有点紧张,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沈瑾赋的事。 可没等她开口,沈缚的轮椅突然加快,她被甩在身后。 姜妩傻眼哑然,和身旁的许嬷嬷对视一眼。 回去的这一路沈缚没再理会她,到长墨院就自顾自进了书房。 而姜妩被许嬷嬷扶进屋,坐在软塌上,撩起衣裙下摆一看,双膝青紫渗着血,一片触目惊心。 “奴婢这就去给您找药!” 许嬷嬷就要快步出去,被姜妩连忙叫住,“先不用了嬷嬷。” “为何?” 姜妩脸上闪过心虚,随口撒了个小谎,“我让红莺去拿药就好,只是小伤,您先去忙您的吧。” 许嬷嬷有些犹疑,不过没有多想,“这样,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目送许嬷嬷离开,姜妩又等了会儿,朝外面偷觑确定许嬷嬷不在,这才放下裙摆悄悄出门。 此时书房外无人守着,姜妩偷偷溜过去,推开一条小缝,从门后探出脑袋:“殿下?” 沈缚似乎是正处理公务,听到动静才抬起头,俊美如神祗的脸依旧冷若冰霜,“你来干什么?” “我…我找不到跌打药,想问殿下这里有没有?” “没有,出去。”沈缚拒绝的很果断。 姜妩佯装失落,声音难过,“那我走了。” 就在她转身时,似是脚下没站稳,跌了进来扑倒在地。 “嘶!”她疼的小脸皱成一团,好像磕到了膝盖上的伤,眼圈微红水雾弥漫,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缚。 沈缚额角忍不住跳了跳,这一跤摔得演技真不是一般的拙劣,好像吃准了他会心软。 他还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缚声音一沉:“滚进来。” 姜妩一骨碌爬起来,走路依然是艰难地一瘸一拐,乖乖在沈缚平日休憩的软塌边坐下,望着他在书房里找药的身影。 第二十九章 好看 沈缚拿着刚找到的药,一回头就撞上了姜妩澄澈温软的眸光。 他顿了一下,依然保持不变的冷脸,“看什么?” 姜妩笑起来,眉如新月,“殿下好看。” “少来这一套。”沈缚随手将几罐药丢在软塌边。 姜妩接过其中一罐药,将盖子打开放到桌旁,接着撩起了下裙。 沈缚脸色一黑,连忙别过头,“谁让你在这里就掀衣裙?” “这里又没有别人。”姜妩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什么,唇边露出促狭的笑意,“殿下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沈缚没说话了,大概是不想搭理她。 姜妩指尖沾了一点药膏就往膝盖上涂抹,疼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到后来沈缚实在看不下去,“谁告诉你是这么上药的?” 姜妩懵懂问:“不是吗?” “笨手笨脚。”沈缚眉眼深邃冷厌,扔下手里的公文,推着轮椅过去。 她露出的小腿白皙纤细,伤势在她膝上更显严重,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沈缚眸光一顿,温度仿佛骤然下降至冰点。 被他这样看着,姜妩却觉得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 沈缚拿起一旁放着的白净软帕,将她膝上的鲜血轻轻沾干净。 将脏了的软帕扔到一边,又换了一块新的,叠好后倒上瓷瓶里的药水,覆在了她的伤口上。 姜妩嘴角微翘,双手托着下巴看沈缚。 姜家可是开医馆的,她当然不会连怎么上药都不知道了。 只是想让沈缚亲手给她上药而已。 沈缚也不傻,不过是在纵着她。 他还从来没有伺候过女人,开始不太适应,到后面越发熟练。 “以后老夫人再发难,不必为我忍让她,更不必怕得罪,丢我的脸。” 沈缚何等敏锐,早就看出姜妩是不想给他树敌,才没反抗老夫人。 他压根不在乎再多一个敌人。 可他不在乎的,姜妩却替他在乎。 姜妩想了想,还是道:“之前四公子替我解过围,所以我这次只是想还他的人情,两不相欠,免得再有牵扯。” “与我何干?”沈缚讥笑,“上次不是还送了糕点给他?” 回来的路上就看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我要送给四公子的,那本就是给你做的,被沈琨打翻了才……”姜妩忍不住有点委屈。 沈缚狭长的眸子微眯,看来他是该腾出手去收拾一下沈琨了。 姜妩很快就重新展露笑颜,“下次我再给殿下重新做一盘荷花酥。” 沈缚没好气的瞥她一眼,“你的厨艺能吃?” “那殿下嫌弃就算了。” 沈缚头也不抬,给她上好药包扎,忽然不容置喙:“腿好之后我要看到荷花酥。” 姜妩紧抿嘴唇,才能忍住差点偷笑出声。 她的腿也不宜挪动,一直在书房里陪着沈缚用完了晚膳,再到夜色渐深,才被丫鬟搀回房歇息。 一晃两日过去,姜妩待在院里乖乖养伤,闲暇时便抱着各类古书看。 红莺突然进来,“小姐,萧姨娘的人来了,说想下午请您去品茶赏花。” 姜妩稍微回想了一下,上回老夫人处罚了沈夫人,将管家权交给了萧姨娘,看来萧姨娘是生出了想拉拢她的心思。 她的印象里,前世萧姨娘和沈夫人半斤八两,一直斗得厉害,都不是什么善茬。 “就说我还要养伤,不便外出,推了吧。” “是。” 红莺退出去,院门口候着个丫鬟,正是萧姨娘身边的玲玉,伸着脖子往里面瞧。 “如何,你家姜娘子怎么说?” “实在不凑巧,姜娘子的腿伤还没养好,怕要辜负萧姨娘盛情了。” 玲玉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显然有些不太高兴,面上还能保持客气,“无妨,那便让姜娘子好生养伤吧,我先去回禀了。” 两边分开,玲玉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在院外差点撞到了柳绿。 “这不是玲玉姐姐,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还说呢,请你家姜娘子去喝茶她却不肯赏脸,不过看她还伤着也就罢了。” “姜娘子平素傲得很,姐姐习惯就好,就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玲玉拧眉:“我最讨厌这样说话的,快说。” 柳绿凑近一步小声道:“以后萧姨娘还是少去找她,我可不止一次听见她在背后编排萧姨娘,尤其是管家权落到萧姨娘手里后,她眼红的很,经常说什么一个贱妾也配管家之类不干不净的……” 玲玉快被气昏了头,“好啊,她背后竟是这幅小人德行!我定要回去禀了萧姨娘,看主子怎么收拾她!” “玲玉姐姐!”柳绿佯装慌张叫了两声,对方根本就不理她。 等人走远,她索性也懒得再演,朝着姜妩的屋子狠狠剜了一眼。 而此时的姜妩还不知道,柳绿又在外面帮她树了一个敌。 玲玉回去将事情加油添醋的禀报一通,萧姨娘气到拍桌,狞笑道:“刚入府就敢这般嚣张,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 翌日,萧姨娘带着几样勉强能看过眼的补品去了长墨院。 “小姐,萧姨娘来看您了,人就在外头。” 昨天她才拒了萧姨娘,今天人就亲自登门了。 姜妩有种不好的预感,没办法只能道:“人都来了,请进来吧。” 片刻后,伴随脂粉的阵阵香风,萧姨娘走入房内。 她身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灵蛇髻上的赤金凤尾步摇和腰间环佩一同作响,妍姿艳质貌美非凡,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细细拾掇过的精致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室。 姜妩还在养伤穿的素雅,撑着身子行了礼,“见过萧姨娘。” 萧姨娘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在软塌另一边落座,然后才看向姜妩,“起来吧。” 她眼里藏了分轻蔑,视线犀利不动声色打量姜妩,“生的倒是貌美,前些时日我一直忙着,否则便早该来看你。” “您谬赞了。”姜妩客套着,“红莺,看茶。” 萧姨娘给玲玉使了个眼色,“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姜娘子收下吧。” 姜妩看了眼透着股敷衍的补品,倒也没介意,“您不必如此客气。” 第三十章 好狠毒的手段 红莺端了两盏刚沏好的茶上来,萧姨娘端起凑到唇边,一口没喝就放下了,用丝帕抵着鼻子,皱起眉道:“姜娘子怎么还在喝这种陈年旧茶?” 姜妩望着泛红的茶汤,莞尔道:“姨娘眼光不错,这是白金茶。” 不同于其他寻常茶叶,白金茶贮存的年份越久越香醇,也就越名贵。 但白金茶产出较少,不似龙井观音茶那般天下皆知,却很受权贵追捧。 姜家名下茶铺生意一直经营的还不错,她用来待客的茶叶就是姜家的,这白金茶年份已有十年,在市面上很是难得,也十分昂贵。 但萧姨娘显然不知道这些,听到白金茶只以为是哪个廉价的茶种,她暗含讥诮的斜视了姜妩一眼,“看来姜娘子这日子过的也拮据,竟只能喝得起这样寒酸的茶。我那儿有上好的云叶茶,回头赠些给姜娘子吧。” 红莺在一旁听得无语至极,这就好比有人嫌你穿的丝绸不好,转头却说要送你几匹麻布。 云叶茶也就是一般稍好的茶叶,和白金茶根本没法比。 她几次忍不住想开口提醒萧姨娘,都被姜妩用眼神制止了。 姜妩给她留了几分面子没戳穿,浅酌一口茶,“姨娘说的都对。” 萧姨娘却以为姜妩是面上挂不住了,又轻蔑道:“听说老夫人罚你了?” “姨娘也知道。” “老夫人不喜你这样的女子也实属正常,毕竟你与世子无一处是能配得上的,我知道你难免对老夫人心生怨恨,但你也要莫要让外人看出来。” 姜妩不禁好笑,看出她这是来者不善,“萧姨娘何时见我对老夫人心生怨恨了?以己度人可不好。” 说来萧姨娘能拿到管家权大多还是因为她,现在怎么好像有针对她之意?难道是见老夫人不喜她,所以也跟着对付她? 萧姨娘反被将了一军,心底咒骂了她一句,面上干笑道:“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来尝尝这燕窝,再放该凉了。” 玲玉将瓷盅从温水里端出来放到小桌上,萧姨娘道:“这是命人炖好的燕窝,锦盒里还有些党参虫草。” 炖盅揭开,清甜香气弥漫开来。 姜妩随意的朝炖盅里看去,目光微凝。 沈缚这里向来用的都是最为名贵的血燕,普通燕窝倒很少见到。 但她见过的世面不少,一眼看出这应该是在库房里放久了的陈年老燕窝,色泽明显泛黄,像这种燕窝一般贵人们都不会再用了,都是用来打赏下人。 萧姨娘见她盯着燕窝看,张扬地勾着红唇道:“想必以姜娘子这样的出身,还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姜妩:“……” 她眼皮微掀,看着萧姨娘欲言又止。 要不要告诉她,哪怕在姜家也不会用品级这么差的燕窝。 外头都说萧姨娘明面上是出身官宦人家,实际只是远房来攀关系的表亲,看来传闻是真。 “盛一碗让姜娘子尝尝吧。”萧姨娘随口吩咐玲玉,眼尾微挑,藏不住的优越。 姜妩不置可否,懒得和这种人计较什么。 她从玲玉手里接过小碗,调羹搅了两下,刚舀起一勺,身子突然顿住。 她好像在燕窝里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酸苦气息。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闻错了,便凑近了些那勺燕窝,细嗅半晌,眸光蓦然一沉。 萧姨娘瞧着她这幅样子,十足看不上眼,丝帕掩唇揶揄的奚落:“虽说燕窝这种好东西难得,姜娘子也别舍不得用,这儿不是还有……” “有毒。”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怔住了。 萧姨娘当即坐不住了,拍桌而起难掩怒气:“你什么意思?我好心给你送补品,你竟敢污蔑我?” 姜妩没搭理她,不紧不慢地舀起一勺燕窝倒在窗沿上,旁边觅食的麻雀过来,尖嘴啄了几口后展翅飞走。 萧姨娘面带不屑,“这不什么事也没……” 话没说完,就见麻雀在空中挣扎着扑棱了几下翅膀,从半空坠落直直砸在地上,咽气了。 所有人都满眼震惊,唯姜妩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姨娘。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姨娘惊惶失措地瞪大双目,往后踉跄倒退了两步。 “不,这不可能!” 她猛地上前激动的抓住姜妩的手臂,“我与你素无冤仇,怎可能给你下毒!?必是有人要陷害我!” 姜妩当然知道萧姨娘没那么蠢,就算要毒杀她也不会自己动手,否则她也跑不了。 不过姜妩还是挑唇故意道:“燕窝是你送来的,看萧姨娘今日的态度,似乎处处都对我不满,敢问可是有哪里得罪了萧姨娘?” “我、我对你不满是因为婢女说你时时在背后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才为难了你几分,可我也不至于因这点小事就要害死你!” 姜妩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哪来的捕风捉影的谣言?我何时在背后对你出言不逊了?” “玲玉!”萧姨娘声音凶狠凌厉。 玲玉吓得腿软,直接跪下来,“奴婢也是听长墨院的大丫鬟私下里说的,说您眼红管家权落到姨娘手里,所以心生嫉恨。” 红莺瞪大了眼,“大丫鬟?那不就是柳绿!?” “对,就是她。” 红莺听了差点没气炸,“主子!那小人竟敢在背后挑唆败坏您名声!” 姜妩抬了抬手示意她先淡定,“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萧姨娘慌忙不已,眼睛都快急红了,“我真的不知这燕窝有毒,害死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先不论沈缚对姜妩在不在乎,姜妩再怎么说也是良妾,她要是被这碗燕窝毒杀,萧姨娘被休出府都算轻的。 姜妩冷静道:“萧姨娘别急,先想想都有谁经手过燕窝,再看背后谁的嫌疑最大。” 闻言,萧姨娘脑中快速思索,闪过灵光,“夫人!肯定是大夫人!除了她还有谁会想同时害死你我?” 自上次后,姜妩和沈夫人便已彻底结下仇怨,而她和大夫人更是多年死对头。 萧姨娘气得银牙几欲咬碎,“一箭双雕,真是好狠毒的手段!” 第三十一章 那你说怎么办 姜妩沉思了一下,却觉得未必,“她是有很大的嫌疑,可她还在禁足不是吗?” “就算在禁足也未必不能派人出来下毒!” 萧姨娘气得转头就要往外走,“我要将这件事禀报老爷,治她一个善妒狠毒的重罪!” “证据呢?” 姜妩冷声叫住她,“你现在去就是打草惊蛇,没有证据,只会被夫人抓住把柄告你污蔑,管家权不想要了?” 姜妩才入府没多久,府上人还没认全,只有沈夫人跟她们两个人都有仇怨。 但如果真的是沈夫人动的手,嫌疑未免太大,稍有不慎就引火烧身,反而不太可能。 萧姨娘没好气的瞪着她:“那你说怎么办?” “先……” “大夫人到——” 外面丫鬟的通报突然传进来,姜妩眉头一拧,周氏不是还在禁足,她怎么会过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夫人身后带着一群下人,是正室才有的排场,一袭华贵的织锦羽缎团花大袖,雍容大气,一走进来,就让屋内众人不觉紧绷起来。 众人纷纷福身,“参见夫人。” “都起来吧。” 沈夫人注意到了萧姨娘,落座时眼尾扫了她一下,“萧姨娘也在?” “夫人不是还在禁足?”萧姨娘冷笑反问,握紧了帕子,“半月还未到,怎么私自出来了?” “母亲开恩特地提早放我出来。注意你的言行,再有下次别怪我罚你以下犯上。”沈夫人声音冷淡却威严,正室气场强大,远远压过萧姨娘。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姜妩,皮笑肉不笑的令人如芒在背,“刚解了禁足出来,就特意想来瞧瞧你。” 姜妩也不怵她,莞尔一笑:“有劳夫人记挂。” “老夫人娘家的小女儿就要回京城了,母亲一直有给她和世子指婚之意,你还不知道吧?” 姜妩顿了下,表情倒没有什么起伏,“前两天刚听说。” 沈夫人悠然瞧着她的神色,讥讽道:“汪家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深受皇室恩重,也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世子未娶妻先纳妾已经引得汪家很不满了,不过汪家不会和世子计较,只会觉得你碍眼。” 虽然是嘲讽,但姜妩清楚这也是实话,前世汪家就是这么干的。 为了逼她退出,让汪妙嫣嫁给沈缚,背地里用尽了下作的手段。 到最后姜家被人算计抄家灭族,除了姜伯恩太蠢,也是汪家的人在背后一手操控。 想到这里,她眸光冷了几分。 沈夫人幸灾乐祸,说着风凉话:“听说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等汪家那位千金进门,以后怕是没有你站的地方了。” 沈夫人只顾嘲讽姜妩,还不知道萧姨娘在背后死死盯着她。 姜妩收起思绪,似笑非笑看着她,“夫人真是大度非凡,还有空担心别人,待殿下和汪家强强联姻,以后您的二少爷可怎么办才好?” 旁边萧姨娘也跟着讥笑了一声,沈琨和沈缚一向彼此视若仇敌,水火不容,要是汪妙嫣真嫁给沈缚,这国公府以后就没沈琨什么事儿了,最该感到担忧的应该是她周氏。 嘲笑格外刺耳,沈夫人的脸色一瞬就阴沉了下来,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爷向来最疼琨儿,定会给他寻门更好的婚事,凭琨儿的条件,要什么样家世的女子找不到?”沈夫人目露凶光横了她一眼。 “倒是世子身有残疾,名声凶恶,若汪家顾惜女儿,可未必会把女儿嫁过来!” 姜妩耸了耸肩,和动了肝火的沈夫人比起来从容得多,“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殿下就算没有这门婚事照样权倾朝野,至于二公子什么样,您最清楚了。” 只有沈琨才需要一门好亲事支撑他在国公府的地位。 “谁说不是,世子殿下这般年纪便已能与老爷比肩,二公子就是娶了皇室公主,也是及不上的。”为了气沈夫人,萧姨娘也向着姜妩说话。 沈夫人指甲掐进掌心,火气蹭的上涨,阴鸷眼神转向她:“何时轮到你一个贱妾来对嫡子评头论足了?你也配议论嫡子?” 萧姨娘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姜妩眼眸微抬,周氏这便是失了风度了。 周氏突然注意到小桌旁的燕窝,嫌弃的瞥了眼,“你现在已经这么寒酸了,拿这种打发下人的东西来送人?” 不提燕窝还好,一提燕窝萧姨娘就忍不了了,她气极反笑:“自然是比不上夫人大气富裕,毕竟夫人单是买通凶手往燕窝里下毒所费的银子,就够买几十两血燕了吧?” 姜妩头都大了,先前就说过没有证据不要打草惊蛇,结果她还是没听。 “你说什么?”周氏声音一沉,屋内的下人顿觉后背发凉。 “怎么,你敢做却不敢认?方才姜娘子把这燕窝喂给了麻雀一点,麻雀当场就被毒死!不是你栽赃陷害,难道我会蠢到在送出去的燕窝里投毒?” 周氏目光凶狠瞪向姜妩,姜妩不赞同地皱眉,“这件事还没有定论,萧姨娘别急。” 她想阻止一下萧姨娘,这么下去只会反受其害。 周氏脸色阴沉得可怖,几乎能滴出水,“你有本事把证据拿出来!空口白牙就敢污蔑我,你是觉得拿了管家权就能骑到我头上了?” “这府上除了你会如此处心积虑害我们还能有谁?”萧姨娘根本听不进姜妩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言辞分外激烈,“借我的手杀她,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盘算啊,若不是姜娘子及时发现,我此时怕早已被你借机杖毙了吧?” 周氏额头上青筋毕现,猛然间拍桌而起,抬手就狠狠抽了萧姨娘一巴掌,“放肆!” “啪!” “啊!”萧姨娘尖叫狼狈地摔倒在地,精美的发髻也散了,浑身剧烈颤抖,淬了毒一般的阴狠扭曲眼眸死死瞪着周氏。 “你不就是看我抢了管家权所以心生怨恨?待我禀了老爷,凶手是谁一查便知!看老爷到时不休了你这个毒妇!” 周氏不怒反笑,盛气凌人,“好啊,我就等你去禀报老爷,便是你不去我也是要亲自去的。” 第三十二章 只此一次 姜妩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巡梭,无语地按着额头。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引来了外面的人。 “怎么了怎么了?” 许嬷嬷闯进来又惊的停在门外,看到的就是这幅混乱的场景,萧姨娘摔在地上发丝凌乱狼狈,右脸巴掌印红肿。 沈夫人转身气势汹汹快步往外走,重重撞过许嬷嬷的肩膀。 萧姨娘眼神怨毒,被丫鬟扶着爬起来,也紧跟着去了。 那一盅毒燕窝作为证据被玲玉一道端走,桌上只剩那个还盛着燕窝的小碗。 “这是怎么了?”许嬷嬷目瞪口呆,看向姜妩求解。 姜妩朝桌上的小碗微抬下巴,“萧姨娘给我送的燕窝被发现有剧毒,她说是夫人干的,这不,闹起来了。” 许嬷嬷听到剧毒两个字,顿时惊悚,“那您怎么样?可要去请大夫?” “嬷嬷放心,我没吃。” 燕窝里只有很轻微的一丝酸苦气息,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她还是嗅到了。 如果不是她谨慎又鼻子灵,此时早就丧命了。 许嬷嬷沉重道:“此事非同小可,待少爷回来,奴婢一定要上报。不过这件事的确夫人嫌疑最大,她因为您失了管家权,又落到了萧姨娘手里,难免会报复。” “就是因为嫌疑太大,反而刻意。” 姜妩讥笑了声,隔岸观火从容看戏,“看她那副离去时有恃无恐的架势,萧姨娘刚焐热没多久的管家权就要没了。” 许嬷嬷讶然,没想到她看得这么清楚。 “我这里没事了,嬷嬷先下去忙吧。” “是。” 许嬷嬷走后,红莺才有点委屈的抱怨道:“小姐,方才奴婢要和许嬷嬷说柳绿的事,您用手撞奴婢做什么?” 姜妩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事不急,说了嬷嬷最多不过训她一顿罚点月银,就且让她以为,咱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红莺怔住,发现她好像看不透姜妩了,“小姐是想做什么?” “你会明白的。” 夜幕降临,沈缚归府。 许嬷嬷在旁伺候时,挑了个机会,将白天发生的事都说了。 “下毒?”沈缚执着狼毫笔的修长手骨青筋凸起。 “是,若不是发觉的早,姜娘子怕就丧命了,幕后之人实在居心歹毒。” 沈缚深沉如古井的眸底划过一丝冷戾,“查出是谁了吗?” 他声音冰冷透着阴鸷,吐出来的每句话都令人心惊胆颤,连许嬷嬷也是顶着压力,“前院国公爷亲自在查,暂无结果。” 沈缚讥笑一声,掩饰不住的讽刺,“凭他能查出来什么东西?” 国公爷是个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许嬷嬷不敢吱声,沈缚下令道:“以后外面再送进来给她的东西,一概细查。” “奴婢遵命。” 夜渐渐深了,烛火噼啪燃烧,沈缚仍在伏案处理公务,垂着凤眸,总有些心烦意乱,不受控的浮现她担惊受怕难以安寝的身影。 今日之事,稍有不慎,她就没命了。 等回过神,沈缚已经扔下了公文,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到底不放心,还是决定去看她一眼。 姜妩的房内还燃着烛灯,下人不在。 入她卧房朝她靠进时,沈缚身上的戾气不自觉敛去几分。 但随即他就看到姜妩容颜恬静双眸闭合,呼吸声匀称,侧躺着睡得很熟,看上去丝毫没有将投毒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 他倒是白担心了,自嘲的轻嗤了声,推动轮椅就要离开。 腰侧的玉带上突然传来一点重量,沈缚回头,就对上一双纤尘不染的漂亮眼眸,潋滟又温软,弥漫初醒的朦胧雾气,湿漉漉的直戳进人心底。 他的心跳竟然不觉漏了一拍,姜妩纤细手指抓着他的玉带渐渐坐起来,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睡眼惺忪一点点凑到了他的面前。 距离近到呼吸交融,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她身上好闻的芍药花气息涌入鼻尖,姜妩眨着长而细密的睫羽,眼含雾水,朦胧迷茫的望着他,像随时都会吻上他的薄唇。 一贯冷漠凉薄的沈缚,此时却莫名紧张地绷直了背脊。 他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竟不知要说些什么,低哑着声没话找话的问:“吵醒你了?” 姜妩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小脸乖软的让人想上手捏一把,就是看着还很困,“殿下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沈缚当然不会承认他是放心不下才过来的,眼神一闪随口道:“不久后是老夫人六十大寿,你和许嬷嬷去街上挑份礼物,银钱随便在私库取。” 她乖巧地点头,“殿下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沈缚心跳有点快,微微启唇,姜妩却忽然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了他颈窝里,满是浓浓的依恋,“今日的事我总有些后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缚眸中闪过凛冽寒光,“只要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碰你。” 突然,脸颊上传来凉软触感,还带着一点湿润,像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沈缚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俊美绝伦的面容迅速黑了下来。 姜妩眨巴着眼,表情很无辜,带着点怂怂的委屈,她知道沈缚有很严重的洁癖,“妾身没忍住,殿下要是生气,那让殿下亲回来。” 沈缚掐着她柔软脸颊,冲她冷笑:“上回的事还没原谅你,谁许你得寸进尺?最近太惯着你,给你胆子养肥了?” 她亏虚的讪讪笑着,刚要开口狡辩一下,外头突然传来声音打断两人。 “姜娘子您睡了吗?国公爷唤您现在过去问话。” 柳绿站在门外,月光落在她半边脸上,藏不住的嫉恨怨毒,她居然亲眼看到世子进了那小贱人的房间。 姜妩和沈缚对视一眼,沈缚神情冷厌,“大半夜问什么话?不去,让他等明日。” 整个国公府,也就沈缚敢让国公爷候着等他。 姜妩轻拉了拉沈缚的衣袖,“还是去吧,毕竟这件事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沈缚神色一沉下来就很吓人,而他现在整张脸都是冷着的。 但对上姜妩湿漉漉小心翼翼的眸子时,他到底没法真的生气。 “只此一次。” 第三十三章 做贼心虚 门开了,穿戴整齐的姜妩推着沈缚的轮椅走出来。 从柳绿身侧经过时,眸光似漫不经心从她身上掠过一眼。 就这一眼,便让柳绿觉得后背寒浸浸的,仿佛整个人在瞬间被她彻底看穿,一丝不剩。 柳绿眼眸闪了闪,忽然叫住将要离去的两人:“少爷,国公爷只说让姜娘子一人前去,深夜露寒霜重,您白天处理公事已经够辛苦了,奴婢担心您如此操劳会伤了身子。” 她捏着娇滴滴的嗓音,小女儿作态般忸怩,说到最后心里羞怯又紧张不敢去看沈缚。 但却暗含挑衅的对着姜妩道:“想必姜娘子也不会忍心让少爷如此劳累吧?” 姜妩笑了笑,她好像忘了,沈缚一向不喜下人多话。 她在沈缚身侧弯下身子,温言软语:“那殿下先休息,我独自前去也可。” 沈缚眼皮微掀,不紧不慢地睨了柳绿一眼,像在俯视一只蝼蚁。 柳绿瞬间只觉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股近似死亡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惊惧地跪了下来:“奴婢多嘴!” “走。”沈缚低沉清冷的声色在灯笼摇晃的檐下响起,不容人忤逆,这话是对姜妩说的。 木轮轧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推着轮椅的纤细身影越过柳绿离去。 柳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浓烈的不甘在心底弥漫。 世子殿下甚至不肯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到底比姜妩那个贱人差在哪里? …… 夜已深了,前院花厅仍旧灯火通明,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为着这件事。 沈夫人和萧姨娘闹得不可开交,互相视若死敌,被国公爷呵斥了好几次才消停。 “世子到——” 国公爷沈年煜脸色一沉,他特地吩咐去通传的人别惊动沈缚,难道是那个妾特地去找了沈缚? 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倒是心机不浅。 姜妩向面前严肃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屈膝福身,“参见国公爷。” 行礼的只有姜妩,而她身旁的沈缚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没做,也没人敢有异议。 府上人人皆知,国公爷与世子不和已久。 当年国公爷为了利益毫不留情,不惜毁掉沈缚。 但沈缚活了下来,还从腥风血雨中爬到权力顶点,父子从此成仇。 沈年煜的心虚日渐扭曲成恼怒厌烦,和抓心挠肝的嫉妒,恨不得沈缚能从这个世界消失,好无人知道他那段卑劣不堪的往事。 “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沈年煜口气不善。 “怎么,父亲做贼心虚,不想我过来?” 灯火映在他轮廓深邃的冷峻脸庞上,明暗交错,另半边脸隐匿在阴影里,透着极度危险乖戾又神秘的气息。 只静静坐在那里,便令人望而生畏,花厅里无人敢苛责他半句。 沈年煜额角狂跳,早晚会被沈缚气死。 “姜娘子,你来的正好,”萧姨娘眼睛都快哭肿了,见到她来就迎上去抓着她的手,“你快帮我说说,你也觉得此事只有夫人嫌疑最大是不是?” 一瞬间无数不善或凌厉的视线都投向了姜妩。 姜妩听到头都大了,只觉无语至极,真是想作死拦都拦不住,还要拉别人下水。 “萧姨娘您先冷静,没有证据之前不可妄下定论。” 沈夫人甩手冷笑,“我院里所有下人可都被老爷亲自派人仔细查过了,今日无一人往后厨去过,更别提下毒了。” 沈夫人被查的最严,但半天下来,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若是夫人想,将痕迹抹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这府上最想除掉我和姜娘子的可就只有您一人。”萧姨娘不甘地咬牙。 “萧氏,给我注意你说话的态度!难道你觉得老爷还比不上你聪明吗?你无非是嫉恨我已久,自导自演打定了主意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沈夫人朝国公爷欠身,句句恳切:“老爷,萧氏无端污蔑妾身,其心可诛,还请老爷做主!” 萧姨娘也哭哭啼啼地跪在沈年煜脚边,“老爷明鉴,妾身这么多年对夫人从来都是恭敬有加,夫人却处处容不下妾身要置妾身于死地,妾身不如不活了。” “都给我闭嘴!” 沈年煜被吵得头疼,叱骂完两人,厅内终于安静下来。 他阴沉的问姜妩:“你怎么看此事?” “若无证据,那妾身不知。”姜妩思忖了一下,“敢问可验出燕窝里是什么毒了吗?” 旁边站着的大夫出来回话道:“燕窝里下的是鸩毒。” “鸩毒?”姜妩蹙眉,“可我看那燕窝里的并不像是鸩毒。” 大夫是周氏的人,他对姜妩看起来不怎么耐烦,“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燕窝内呈现轻微的淡黄色,给家畜吃过后中毒症状和鸩毒一模一样,不是鸩毒是什么?” 姜妩很清醒,“和鸩毒症状一样的毒药多了,当时燕窝散发出来的气味隐隐发苦,可鸩毒一向不会有气味。” “鸩毒若是储存不当,沾染异味也不是不可能。”大夫鄙夷的上下打量着姜妩,讥哂道:“你一介养在深闺的女子能有什么见识?少在这里妄加议论,惹人笑话。” 除了沈缚,花厅里的人都拿讥诮目光去看姜妩。 姜妩依旧从容不迫,只看着大夫道:“若我验出这里面不是鸩毒,你当如何?” 他压根没把姜妩放在眼里,极为不屑的嗤了声,不经脑子的脱口而出:“若不是鸩毒那我便退出医坛,此生再不行医!” “好啊,记住你说的话。” 沈年煜打断两人,“行了,为着一个妾闹得鸡飞狗跳,瞧着都可笑。” 如果不是这次把周氏和萧氏牵扯了进去,姜妩的死活在他看来什么也算不上。 “此事无论怎么说都因你而起,闹得现在家宅不宁,我限你三日期限查明真相,否则一并治罪!” 他随手就将这桩麻烦全部甩给姜妩,左右一个出身低微的妾,任由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更重要的,这也是在间接给沈缚添堵。 沈缚嘴角翘着讥诮的冷意,“父亲要在朝堂上也有这种本事,就不会常被陛下斥责庸碌无能了。” 第三十四章 马上给我滚 沈年煜脸涨得通红,气势上偏还被沈缚狠压一头,梗着脖子道:“你的人惹出来的麻烦,就合该她来解决!” 他讽刺道:“父亲还真是会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姜妩也觉得无语,她好好养着伤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成她惹出来的麻烦了? 但凶手如果不是沈夫人,那么幕后之人恐怕是冲她一人而来,萧姨娘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她也想知道处心积虑要杀她的人是谁。 于是姜妩主动站出来,“由妾身来查也好,只是三日太短了,国公爷,还是十日为期吧。” 沈年煜不善的盯着姜妩,“十日倒不是不行,只是若到时查不出个结果……” “你待如何?”沈缚慢条斯理地抬眼,眸光寒戾,无形中给人浓重的压迫感。 被他盯上的那一瞬,饶是沈年煜也悚然一惊,而后恨恨咬着后槽牙。 这孽种是和他杠上了。 沈年煜脸色阴沉得快能滴出水,重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主事的都走了,花厅内诸人也相继散去,剩下姜妩和沈缚。 “不必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沈缚扫了眼沈年煜远去的背影,清冷的开口。 姜妩视线落回到沈缚肩上,眨了眨眼。 言下之意,便是她查与不查,都没人敢怪罪她。 姜妩很认真的想过了,这对她事关重大,她还是必须要查。 第二日,萧姨娘因为没有证据污蔑主母,被剥夺了管家权,受了五道鞭刑。 日光透过窗棂落在寝屋里,惨叫声不时响起。 玲玉在给萧姨娘上药,“姨娘,您忍忍吧,留疤可就糟了。” 那五道鞭子又狠又毒,萧姨娘后背细嫩肌肤上已见血痕。 门外的下人进来,“姨娘,姜娘子求见。” “让她滚!”萧姨娘抓着枕头就狠狠砸过去,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除了周氏就是姜妩。 如果不是姜妩,她就不会失去管家权,更不会受这些鞭刑。 “姜娘子,您不能进去!” 已经晚了,姜妩直接快步走了进来。 萧姨娘披上了衣裳,声音都在抖:“你还敢擅闯?怎么,瞧着我如今落魄,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冒昧了萧姨娘,国公爷交代的任务压在身上,我也没办法。” 这件事不好查,国公爷昨天查了一下午半点线索也没有,就更别谈是姜妩了。 她清早起来查到现在,可谓是到处碰壁,后厨摆架子爱答不理,问萧姨娘院里的人都只一味敷衍她,逼得她只能硬闯。 “我只问几个问题,问完马上就走。”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马上给我滚!” 她不好受,她也不会让姜妩好受。 姜妩深吸一口气,压下脾气微笑着道:“萧姨娘,您别忘了,有毒的燕窝是您送来的,这件事要是不查清,你就是唯一的凶手,且等以后夫人拿这事儿收拾你吧,她可正愁找不到除掉你的机会。” 说完,姜妩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萧姨娘忍疼爬起来,额头冷汗淋漓,眼睛发红的怒视着她,“要问什么?赶紧问!” “昨日你院里共有几人接触了那碗燕窝?” “四人左右。” “让所有接触过燕窝的人来见我。” 萧姨娘给玲玉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叫人。 不一会儿,包括玲玉在内的一共四人,都站在了屋子里。 姜妩仔细询问试探了每一个人,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下房呢?” 玲玉道:“奴婢们住的下房昨日已经被搜过了,姜娘子若不放心,可自行再去搜一遍。” 姜妩面容微沉,后厨昨天已经被国公爷查过,而她又查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有。 线索就要彻底断在这里吗? “问完了就走,别站在这里碍眼。”她冷笑一声,“你最好是能在十日之内查出来,否则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姜妩悠悠看她一眼,“萧姨娘还是先操心自己吧,瞧您这伤得养好些天吧。” “你!”萧姨娘一怒,又牵动到了伤口,疼得面容扭曲喘不上气。 “告辞。” 姜妩摆手离开,路上她心思重重的走着神。 看来只能从那碗燕窝里下的毒入手了,拿到外面找其他医师看看,总有能认出来是什么毒的。 回到长墨院,红莺慌忙迎上来,“小姐,外面传来消息说东四街的医馆有人在闹事,您可要去看看?” 姜妩目光一顿,“赶巧了,走。” 姜家位于东四街的这座医馆离国公府比较近,坐马车不用一刻钟便到了。 街上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姜氏医馆门口纷闹嘈杂,围着不少人。 “你们这破医馆都是什么庸医,老子吃了你们开的一副药肚子疼的快死了,赔钱!” 大腹便便的男人集结了一群地痞流氓,各个手里拿着木棍蠢蠢欲动,一副敢不赔钱就要打砸医馆的架势。 伙计脸都青了,这些人已经在这里堵了一上午,“大夫已经给你诊过脉了,说你什么事都没有,你分明是在讹人!” “废话!庸医能诊出什么东西来?” “你简直强词夺理!” 大腹便便的男人索性往地上一赖,直接朝周围叫嚷起来:“大伙来瞧姜氏医馆谋财害命,庸医杀人!小心千万别来这种黑心医馆,专坑平头老百姓,指不定吃了他们家的药命就没了!” 姜妩刚从马车里钻出来就听到动静,红莺在前面开道,她步履从容地走进人群,看到地上那道肥胖身影时,瞬间冷笑出声。 “又是你。” 那天在姜家想跟她动手,最后被她下令打了十棍赶出门的那个所谓的亲戚。 看来今日上门闹事是心存报复故意的了。 段刚双眼眯成一条很狭小的缝,“姜妩,你还记得我就好。当日你大逆不道将长辈赶出家门,你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你也配叫长辈?一个冒充身份上门白吃白占的骗子,没把你扭送衙门已经是跟你客气了。” “都闹什么闹?” 一道又凶又烦躁的声音从医馆内传出,穿着蓝布长衫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拧着眉头瞪向伙计。 第三十五章 闹事 伙计忙解释情况:“这群人非说吃了咱们医馆的药闹肚子,在门口闹事,赖这半天要赔钱,可……” “啪!” 话没说完,掌柜就狠厉地甩了他一耳光,恨铁不成钢似的指着鼻子唾骂:“蠢货!他要钱给他不就行了,知道今天耽误多少生意吗?” 大庭广众之下,狠辣辣的一巴掌格外清脆响亮,充满羞辱意味。 伙计捂着红肿狼狈的脸,头因为难堪埋得很低。 姜妩眉头紧锁,冷锐视线扫向掌柜。 而掌柜好像早就习以为常,打完人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将目光移向以段刚为首的那群人,命令身后的伙计:“让账房取银子过来。” 一听能拿到银子,一群人面露窃喜。 “是。” 即便刚被扇了一耳光,伙计还是得忍气吞声乖乖给他办事,这让掌柜心里的自尊心膨胀起来。 “慢着。” 一道清越的声音阻止了将要离去的伙计,姜妩走出来,月白色对襟羽纱裙裳随风而动,容色明艳出挑,气度不凡。 掌柜鄙屑的上下看了她一眼,“你又是谁?” “放肆!竟连大小姐都不认得,你怎么当掌柜的?”红莺在旁边冷喝。 掌柜似是才认出她来,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笑脸:“哟,原来是大小姐来了,失敬,快把大小姐请进去!” 姜妩神情冰冷,“少给我来这套,让你管医馆,不是让你来作威作福的,谁准你动辄打人?” 掌柜笑容渐渐垮下几分,剜了那伙计一眼,“像这些下贱骨头就是缺教训,不打不行,您还年轻,自然不懂这用人之道。” 姜妩危险地勾起红唇,“这么说,我也能这么教训你了?” “您真会说笑,我跟这些低贱的下人怎么能一样……”掌柜讪讪笑着后退几步,生怕姜妩会动手。 “再说,我教训他是有缘由的,他有这时间跟人争论早把赔出去的银子翻倍挣回来了,却非要耽误工夫扯皮,我看他就是想借机偷懒,您说这还不该打吗?” “你是真蠢还是装蠢?但凡你赔钱就等于彻底承认我们这里都是庸医,本来无错也成有错,他们第一次尝到了甜头,迟早会来第二次。” 掌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有点不耐烦,“不就一点小事,您何必在此多事?只要不耽误赚钱不就行了?您不会这点银子都舍不得吧?” 看着只图省事的掌柜,姜妩眸底划过寒芒,“开了这个头,你猜以后会有多少渣滓跟着学样?鼠目寸光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臭娘们,你说谁渣滓?把你的嘴放干净点。”那群地痞流氓立马不乐意了,目露凶光撸着袖子就要上来。 “再不赔钱给我大哥,把你们这破医馆砸了!” 段刚答应过,只要拿到银子就和他们平分。 红莺强忍害怕胆怯,护在姜妩前面。 姜妩冷笑一声,还不等那群混混靠近她,就接二连三的被撂倒,发出惨叫。 暗六不知何时杀出来,虐菜似的一个人暴揍一群。 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哀嚎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站着的就只剩段刚。 他身上的肥肉抖了抖,忌惮地后退两步,“我、我警告你别过来!小心我报官!” 说到这里,段刚理直气壮起来,“你们医馆开的药吃坏了人,赔钱天经地义,你们还想当街施暴威逼不成?” 姜妩让暗六先退下,瞧了他一眼,突然态度一转:“行,我去问问大夫到底给你开了什么药,若真有问题,赔偿肯定少不了你的。” 红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小姐。” 这摆明了就是在讹钱,看他中气十足的样子,哪像是生病。 姜妩朝她眼神示意,不必多说。 大多人都觉得,姜妩态度转变是为了保全医馆的名声。 段刚得意地冷哼,腹痛这种东西,全凭一张嘴就够了。 他在姜家大手大脚惯了,由奢入俭已经不可能了。 就算被赶出姜家,他也有无数法子逮着姜家吸血吸到死。 没过一刻钟,姜妩突然紧急冲出来,“你已经吃了大夫开的药?” 段刚怀疑地拧眉看着她的反应,“当然吃了。” “快吐出来!我们方才检查发现大夫抓药时抓错了一味,抓成了剧毒的断魂草,这种药材单是碰一下都会让内脏渐渐腐坏,可千万不能放身上啊。” 段刚吓得表情剧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瞬间将袖子里藏着的药包甩了出去,脸色煞白,肥肉颤抖着。 而姜妩看着被他丢出来的药包,脸上的惊慌慢慢恢复了平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这药不是没吃吗?” “死丫头,你耍我!?” 他脸涨得通红,愤恨不平:“你竟敢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别忘了你刚才亲口承认抓错了药材,差点害死我一条命,我要把你们这家黑医馆告到衙门!” 姜妩有恃无恐的讥笑道:“你去告啊,看衙门不把你打出来。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断魂草只有话本故事里才有,蠢猪。” 段刚还想伸手去抢回药包,伙计眼疾手快,先他一步夺来了药包,拆开后双手奉到姜妩面前,“您看。” 姜妩垂眸,油纸里面包着的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药材,还是好好的。 她居高临下嘲讽地勾唇道:“看起来,你要去衙门住一段时间了。” 眼见事情兜不住了,段刚惊慌地转身就逃,不管不顾地冲撞开人群。 那些地痞流氓也连滚带爬地跟着四散逃逸。 暗六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抱剑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别看段刚长得肥头大耳,跑起来是比谁都快,几个伙计连忙追出去。 一场闹剧结束,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好看,各自散去了。 姜妩走进医馆,吩咐道:“把所有账簿拿过来,我全部要看。” 掌柜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他早有准备,面上应承下来:“我这就去给您拿。” 不多时,掌柜就抱了几本账簿过来。 “就这么点?”姜妩发觉了不对。 掌柜压着心头的紧张,找借口道:“其他的还在让伙计找,您可能要等等。” 第三十六章 凭什么不能计较 姜妩让掌柜先退下,坐在雅间里翻阅账本。 掌柜鬼鬼祟祟偷觑了她一眼,见她看上去完全没有起疑,这才乖乖退下。 而他走后,姜妩拿着账本翻了没几页,就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小姐怎么了?” “账本是假的。”她眸底划过寒芒,如果不是足够熟知账本的人,还真有可能会被骗过去。 “为了怕我看出来,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奴婢去找他们算账!” “不急。”姜妩叫住红莺,“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后来姜伯恩任命上位的?” “是,原先这家医馆的掌柜本是老家主用了多年的人,但三年前被姜伯恩以私吞银钱的罪名赶走了,才换成了现在的周掌柜。如今想想,肯定是诬陷!”红莺气得不行,姜伯恩简直狼子野心,在背地里一个个铲除老家主留下的旧人。 姜妩阴沉的眼眸微垂,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喧嚷声。 “哪来的臭要饭的,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们医馆的地方。”周掌柜嫌恶地看着面前衣衫褴褛抱着孩子的妇人。 妇人脚上踩着破烂的草鞋,粗布麻衣上到处都是补丁,看上去拮据又窘迫,泪眼婆娑的哀求:“求求您了,我孩子真的快不行了。” “你孩子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当这里是慈善堂?再不滚让人把你打出去!” “我、我付得起诊费,不会占你们便宜的,”她手脚慌乱从怀里掏出破布包着的一小捧铜板,低声下气的求着:“我跑了很多家医馆都说他没救了,只能来这里一试,求您让大夫给他看看吧。” 周掌柜看着那些铜板面露不屑,眼珠子精明贪婪地转了转,“行啊,就是我们这儿诊费要二十两银子,也不贵,只要交了银子马上给你安排大夫。” “二十两银子?!”妇人声音颤抖,含着泪的双眸兀然瞪大,穷人家半年的花销也才二两银子,连孩子的病情都还没诊断就先开价,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掌柜打量了一眼她的姿色,淫笑道:“你去卖身还是去陪客,这银子不是好凑的很?” 他就是吃准了妇人已经无路可退,故意开出天价诊费。 “你……你!” 妇人脸色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被羞辱的,“哪有诊费这般昂贵的,你们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你骂谁趁火打劫?把嘴给老子放干净点,一个臭要饭的还挑三拣四起来了,爱治不治,治不起就滚!” 这样劈头盖脸的辱骂让妇人难堪至极,可看着怀里难受的孩子在拉着她的衣角,她还是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好,二十两就二十两,只要能救活我的孩子,再多钱我都去给你凑来。” 不料周掌柜突然冷冷一笑,反口道:“可惜我现在又不想给你治了,给多少银子都不治,死了也是你孩子活该,谁让他有个没脑子的娘,滚吧。” 没有一个母亲能容忍这种恶毒的诅咒,妇人气到浑身发颤,眼睛里猩红的血丝遍布,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若不是她现在还不能恢复身份,来日她一定要让这家医馆和它背后的人付出代价! “滚不滚?”周掌柜面露凶相,抓着扫帚的棍子就要朝妇人头上抽过去。 而妇人无处可躲,只能紧紧护住怀里的孩子。 “住手。” 姜妩及时走了出来。 周掌柜手一僵,见到是她才被迫将扫帚放下来,讪笑道:“您不是还在看账本吗,这么快就看好了?” 姜妩神情冷若冰霜,凛冽锐利的视线看向他,周掌柜仿若芒刺在背,亏虚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妇人一时愣住了,见姜妩朝她走了过来,“你是……” 姜妩没说话,看到了妇人怀里的孩子,约莫两三岁情况很不好,似是发着高烧,额头上全是汗,双眼紧闭嘴唇发青。 她立即沉声吩咐一旁的伙计:“快去叫大夫过来,立马给孩子安排医治。” “是!” “慢着!”周掌柜一听不乐意了,颇有不满又刻薄的阻拦道:“她诊费都给不起,叫什么大夫?” 姜妩难以相信他哪来的这么理直气壮,声音忍不住格外严厉:“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还在这里计较银子?” “凭什么不能计较?您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别人觉得您心善罢了。”他面露讥讽,好像自以为看穿了姜妩的虚伪,“咱们开医馆就是为了赚钱,都像您这样,医馆早就倒闭了,不如改成慈善堂得了!” 姜妩忽然笑了,眸光却寒凉讥刺的令人心惊,“人和牲畜的区别就是人会共情,但牲畜不会,你明白吗?” 任他在旁边反对上了天,姜妩只管吩咐伙计:“带她去找大夫。” 伙计到底更听姜妩的命令,对妇人道:“您这边请。” 妇人眼眶发酸,连连鞠躬道谢,“多谢小姐!” 周掌柜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你以为你帮她她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要是大少爷在这里,绝不会像您一样充烂好人,白白浪费医馆的资源。” 听到又是姜伯恩,她口中发出一声冷笑,气势凌厉的朝周掌柜道:“医馆是我家的,就算倒闭浪费那也是我的事情,别说姜伯恩,你算什么东西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说到这里姜妩又微笑道:“当然,希望等有一天你病重无钱医治时,你也能遇见你这种人。” 凭他现在这么欺软怕硬势利眼,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医馆的名声早晚会被他败坏,到时才是真的混不下去。 周掌柜眼光过于狭隘,看不透银子好赚,但苦心经营多年才攒下的好名声如果没了,医馆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掌柜一向都是欺压别人,还从没有被这么侮辱过,脸都青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阿妩,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妩眸子厌倦地微眯,没想到刚说完姜伯恩,他还真就来了。 周掌柜双眼一亮,像找到了靠山,“大少爷!” 第三十七章 嫌掉价 安芸杏亲昵地挽着姜伯恩的胳膊一同走进来,而姜伯恩却在姜妩看过来的瞬间将手抽走。 这让安芸杏笑容微微僵了些。 姜妩讥嘲挑眉,“怎么,我自家的医馆,我不能来?” 姜伯恩还是那种无奈的口气,仿佛是面对胡闹任性的小孩子,“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何必总是夹枪带棒的。” “许是姜姐姐看到我和表哥在一起又不开心了,是我不好,不该惹姜姐姐生气,下次我不跟表哥一起出来就是了。”安芸杏小心翼翼地攥着姜伯恩的衣袖,垂着的长睫柔弱懂事又低落。 让外人都以为姜妩是嫉妒她和姜伯恩走得近,才这般态度。 姜伯恩眸光深了深,别有意味的望着姜妩。 果然,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姜妩还是会忍不了。 姜伯恩到现在都一直深以为然,姜妩之所以和他闹僵,是因为占有欲太强,不满安芸杏的存在。 殊不知姜妩快被恶心坏了,皮笑肉不笑道:“你喜欢成天围着垃圾转,不代表别人也和你有一样的癖好,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听过吗?” 她对面的两个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安芸杏,心底恨意愈渐滋生。 医馆内看戏的账房伙计都不免诧异,窃窃私语:“不是说大少爷和大小姐的关系一直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谁知道。” 安芸杏愁绪地蹙着秀眉,“就算姐姐有怨气,发泄在我身上便是了,何必这般刺伤真心待你的表哥?” “他的真心就是将我当做待价而沽的货物,为了利益可以不惜出卖背叛任何人,这样的真心,我可消受不起。” “表哥他没有……” “行了!”姜伯恩黑着脸打断,安芸杏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他的面子都快挂不住了。 安芸杏冷不丁被呵斥,吓得缩了缩脖子,埋怨的红了眼圈。 姜妩盯着姜伯恩,“少说废话吧,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逛街时路过此地,顺路过来看看。” 安芸杏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整理好表情笑着接话:“姜姐姐,这是表哥新给我添的衣裳首饰,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送你几件,表哥实在给我买的太多了,我都用不完。” 她小声的抱怨着,说话时手里的纸袋不经意地晃了晃,生怕别人看不到。 姜妩嗤笑出声,“谁问你了?” “我只是好心……”安芸杏委屈地咬着嘴唇,忽然打量了一眼姜妩的衣裳,“几日不见,姐姐都穿的这么素净了,想来在国公府应该过得很难吧?” 相比她着装华美鲜艳,姜妩就显得衣裙素淡单调了许多,没什么花纹刺绣,看上去也不怎么华贵。 安芸杏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不得宠日子拮据,掩饰不住眼里那抹嘲讽和优越感。 “我这里都是京城时新最流行的绫罗绸缎和簪钗环佩,姐姐就拿几样去吧,算我谢谢姐姐曾经对我的照顾。” 旁边的红莺听到这些话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安芸杏。 那可是整个皇室都找不出几匹的羽纱缎,织布时还将金丝银线一同织了进去,看着素雅,在阳光下却流光溢彩,更别提她腰间系着的羊脂玉禁步,和鬓间的芍药掐丝珠玉簪了。 沈缚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自姜妩嫁过去后,吃穿住用都是最好的。 也就姜妩不喜欢太招摇,所以打扮上一向低调简素,可如果仔细看,她身上没有一样东西是普通货色。 就安芸杏这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衣裳首饰,在姜妩面前实在显得寒酸又拿不出手。姜妩身上随便一样首饰,就比她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要贵。 姜妩眼皮子都没抬,连搭理安芸杏的兴趣都没了。 她嫌掉价。 安芸杏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识货,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露怯了,只隐约感觉到了周围人一言难尽的目光,还以为是冲着姜妩去的 “姐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若是姐姐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同我说。”她大度的笑了笑,终于轮到她施舍姜妩了。 而姜妩只是静静盯着她,安芸杏被看得后背有点发毛,“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姜妩看她像在看白痴,“不管多久没见,你都是一成不变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挺稀奇的。” 安芸杏勉强维持的笑容垮了下来,姜伯恩眼底划过一点厌烦,赶紧岔开话题:“周掌柜,我没进来之前就听到你们好像在吵架,怎么回事?” 周掌柜抱怨的看了姜妩一眼,“还不是小姐,有个乞丐死缠烂打想占便宜,她就免费让大夫给那乞丐的孩子治病。” “阿妩,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能坏了医馆的规矩?” 姜妩细眉微挑冷笑道:“你也有这资格说这话?” 她就要揭发假账本的事情,而这时大夫叹气的声音突然从帘子后传来,“这孩子身患瘑疥之疾,就医太晚,已然没救了。” 紧接是妇人崩溃的哭声,“不,求您了大夫,求您再想想法子吧。” 周掌柜顿时一喜,只觉心里的气都顺了几分,姜伯恩也是弯了弯唇,奚落起姜妩:“阿妩,看来你的好心终要落空了,老天都不让你救。” 姜妩没理会阴阳怪气的姜伯恩,听到瘑疥之疾时总觉得有点耳熟。 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瞬间想起了什么。 “他今年才只有不到三岁,只要您能救他性命待日后我定有重谢,不管您想要什么我都能给您,真的求求您……”妇人泣不成声快要崩溃,抱着孩子跪在大夫脚边,像苦海里挣扎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夫也很无奈,“并非我不想救,这瘑疥之疾本就是绝症,只要染上就没得救了。” 周掌柜听到这话立马嗤笑出声:“什么时候叫花子也敢这么大言不惭了,吹牛谁还不会啊?就你身上那几个寒酸的铜板,该不会去捡别人不要的破烂当谢礼吧?” 其实不止周掌柜鄙夷,姜伯恩和医馆里的大多人也是一样不屑,都不相信一个衣着如此破烂的妇人能有什么重谢,无非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第三十八章 怎么给人治病的 也就姜妩边上的那位伙计用同情的眼神看妇人,大夫摆了摆手:“唉,回去准备后事吧。” 姜妩径直走了过来,“让我试试。” 几人都愣住了,大夫显然是不太信,“这孩子已是弥留之际了,无力回天,您又能有什么法子?” 姜妩没回答他,只是吩咐身边的人:“马上去准备油灯,热水,还有干净的纱布。” 接着,姜妩又快速报出一连串药材的名字,一共两幅,让伙计帮忙去抓药煎药。 姜伯恩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满脸都是深深的不屑:“这可是瘑疥之疾,绝症还有什么好试的?你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为了一时逞能出丑可就不好看了。” “我若是治好了你待如何?” 姜伯恩顿了一下,诡计涌上心头,马上就阴沉道:“你若治得好,我随你提一个条件,可你若是治不好,日后就别再插手这家医馆的任何事情。” 这座医馆算是姜家名下所有医馆里最大的一家,他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 “你要赌是吧,行,我要你名下东六街的那两间商铺,你肯给吗?” 东六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巷之一,商铺寸土寸金,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下,姜伯恩手里这两间商铺是下了血本才弄到手。 所以即便知道这场赌局他赢面极大,姜伯恩也还是犹豫了。 姜妩讥笑:“姜伯恩,你现在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了?不敢赌?” 姜伯恩被激到了,立马就应下:“赌便赌!” 反正那孩子绝不可能活下来,医馆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何况他记得姜妩并不精通医术,只是幼时和姜母学了点皮毛,自姜母逝世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和医术有关的东西。 看着气息微弱的孩子,他眼神轻蔑:“阿妩,你还是太年轻,这局你必输,也算让你长点教训。” 医馆里诸多人没一个看好姜妩的,和姜伯恩一样觉得她是在不自量力。 “是吗,那就等着看是谁让谁长教训吧。”姜妩摊开一张人体穴位图认真的看着,说话时连头都没抬,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 姜伯恩阴沉的冷哼一声,他倒要看姜妩怎么救的回一个将死之人。 “姐姐何必这般嘴硬,到时如果治不好,丢人现眼的还是你。” 屡次被人干扰让姜妩耐心耗尽,“你再废话一句,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闭嘴。” 暗六就在旁边,凉凉的看了安芸杏一眼。 安芸杏登时心生忌惮,悻悻闭上了嘴。 而大夫看着貌似还在记穴位图的姜妩,也不禁摇了摇头。 她连穴位都认不全,怎么敢给人治病的? 伙计很快将姜妩要的东西备齐全了,两碗药放在她右手边的小桌上。 姜妩在病榻边坐下,将干净的白帕浸湿在一碗更浓郁的药里,捞起来拧到半干,接着把细长的银针在油灯上烧到火红,众人全都充满疑问,看不懂她要做什么。 病容苍白的孩子趴在榻上,姜妩掀开他的上衣,露出背部,再看了眼穴位图,像是给自己下定某种决心,一鼓作气,用烧得滚烫的银针对准穴位刺进半寸。 妇人睁大了双眼,下意识想上前阻拦,可双脚却像钉在原地。 姜妩面容沉静,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信赖感。 只见她捻着银针稍作停留,立即拔出,另一只手迅速将刚刚用药浸湿的软帕按在伤口上,接着在不同穴位上重复这个过程。 她的手法其实算不上纯熟,甚至有些手生,但这套针法足够厉害,能够弥补她的不足。 大夫彻底傻眼,愕然道:“这居然是……已经失传的古法焠刺!您竟会焠刺?!” 大夫只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冲击了,姜妩集中注意力,并没有说话,光洁额头上凝了一层薄汗。 此话一出,姜伯恩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几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在听到失传两个字后,心底的震惊不比大夫少。 “咳——”孩子突然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猛烈地咳嗽起来。 看到方才还如同死了般毫无生息的孩子,现在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众人具是一惊。 妇人面容激动不已,甚至想冲上去,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忍住了,没去打扰姜妩。 剧烈的不安席卷上心头,姜伯恩攥紧了拳头,眼眸阴涔涔的,恨不能上去掐死那个孩子。 而姜妩这时也扎完了最后一针,将浸染了汤药的毛巾敷在他背部,端来另一碗颜色稍浅的药,喂着孩子一口口喝下。 同时对大夫吩咐道:“给他把脉。” “是、是。”大夫不觉间对姜妩态度殷勤了不少,多了几分敬畏。 他连忙伸手去把脉,半晌后,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中,他还是觉得做梦般难以置信,“脉象……竟然渐渐回来了,脉搏虽然很微弱,但却在一点点恢复,实在是奇迹。” 妇人干裂的嘴唇发颤,热泪盈眶,“这么说……” “恭喜,您孩子已经脱险了。” 姜妩冷静的接话:“还要再等半个时辰,如果这半个时辰内没有呕吐一类的情况出现,那就是彻底没有大碍了。” 大夫立马道:“您放心,我一定亲自守着。” 而这时,众人的视线都心照不宣地移向了姜伯恩。 如今脸色最难看的,就当属他了。 姜妩睨他一眼,悠悠道:“准备一下那两间商铺的地契,今天就转交了吧。” 安芸杏先忍不住跳出来辩驳:“不过是随口的气话和玩笑,这样的赌注怎能当真?” “你们输了就是不能当真,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她眸色讥诮的看向姜伯恩,“怎么,众目睽睽之下,你不会没脸没皮到想玩赖吧?” “那可是两间价值千金的铺子,姜小姐,你未免贪婪太过!” 姜伯恩拳头紧握到泛白,“你早猜到了自己会赢,故意耍手段骗我入局,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卑劣了吗?” “你也有脸说这种话啊,你不就是认定了我必定会输才要跟我赌的吗?现在输不起的怎么也是你。” 第三十九章 厚颜无耻 医馆内不少暗讽的视线投向姜伯恩,只是碍于他是少东家才没当面嘲讽。 姜伯恩那张平素里清俊的面容涨成猪肝色,被逼得下不来台。 这时妇人走了出来,怀里抱着大夫已经确认无大碍的孩子,她双眼微红感激的看着姜妩:“姑娘,家中有事我得先走了,就是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您为好……” 本来孩子还要再留待观察,可是她不能在外面久留,一旦被熟人看见认出来,她和孩子的处境就危险了。 姜妩面色稍缓,对陌生人的态度都比对姜伯恩要温和许多,“孩子没事了就好,我也只是勉强一试,全靠运气好才能成功。” 姜妩心里清楚,单论医术,就凭她儿时和母亲学的那点东西,及不上医馆里任何一位大夫。 厉害的不是她,而是她母亲留下的那套针法和那两张药方。 姜妩看着妇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妇人擦了擦眼泪,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送到姜妩面前,“这是二两银子,剩下十八两银子我回去一定给您凑来。” 周掌柜眼睛都瞪直了,一个乞丐怎么可能掏的出银子? 听到十八两银子姜妩被气笑了,微冷的朝周掌柜看了眼,礼貌地把她的手推了回去,“留着给孩子买药,二十两银子是他坑骗你的。” 妇人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您好歹也收一些,您救我孩子性命对我已是大恩,怎么能再让您亏本。” “我母亲说过,济世救人本也是医馆的职责,不该一味只顾盈利。” 姜妩眉眼微弯,落落大方的笑了笑,“您放心,今日给您免去的所有诊费,我都会在他工钱里扣,算是为他的无礼给您赔罪。” 不同于其他人,姜妩的眼睛总是很干净温和,没有一丝看轻的意思。 周掌柜顿时炸锅,“凭什么?” 姜妩神色讥讽冰冷,“就凭医馆是我家的,你不服现在就可以自行辞去,没人拦你。” 周掌柜不说话了,悻悻闭嘴。 妇人眼眶发热,自她落魄后,还从未被人这般真心以礼相待过。 “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恩,待来日必将加倍回报。” 她声音里暗藏郑重,没有理会其他人暗中的不屑和嘲笑。 “谁知道她孤身一个女人哪来的那么多钱,指不定有多不干不净,这种脏钱不收也好。”姜伯恩声音不大,但周围人都听清了,实在尖酸又刻薄,因着赌局之事迁怒到了妇人身上。 姜伯恩瞥了眼妇人一眼,毫不掩饰高高在上的嫌恶和鄙夷,“你该不会真信她说的话吧?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叫花子能给你什么回报?无非是强撑脸面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伯恩丝毫不给妇人留半分面子。 妇人离去的背影一僵,但紧接着她就听到姜妩犀利清越的声音。 “为什么不信?她一时落魄未必就一世都落魄,这世上的事谁说得准,搞不好人家有朝一日还能将你踩在脚下呢。”她嘴角勾起嘲讽弧度,本来她也没把报不报恩的放在心上,可惜姜伯恩实在嘴太欠了。 而今日的姜妩还不知道,未来的某天她竟会一语成谶。 “可笑,就凭她?” “需要我再提醒一下你的出身吗?你也配处处看不起别人?” 姜妩上下打量他一眼,眸光讥刺的让人无所遁形,“如果不是我父亲,你现在和街角巷尾抢馊饭的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妇人眸底热泪凝聚,视线模糊怔怔良久,最后扯出一点笑容,抱着孩子匆匆隐入人群中。 姜伯恩的面色瞬间阴蛰到了极点,尤其是周围人的异样眼光,更让他内心刺痛。 这些年他努力让自己摆脱过去,可姜妩却总要一次次残忍地提醒他。 “还有空操心别人,愿赌服输,地契是你自己给我,还是要我亲自带人去取?”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姜伯恩。 安芸杏不满道:“姜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件事也不是表哥一人的错。” 姜妩悠悠接话:“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在旁边煽风点火,功劳同样不小。” 安芸杏睁大的双眸蓄起清泪,像是被姜妩诋毁中伤了一般,也只能柔弱卑微的忍着。 “你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想法揣测杏儿?”姜伯恩把安芸杏护在身后,他失望又不悦的看着她,“这场赌局本就不公平,就算这座医馆全部归我,也比不上那两间铺子的十分之一,何况我只是让你不插手医馆之事,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这么自私任性吗?” 面子可以丢,但东六街那两间商铺比他的命都重要,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出去。 反正只是口头承诺,他就是不想兑现,姜妩也不能拿他如何。 他发现姜妩变得太多了,半点没有安芸杏的懂事乖顺,充满了尖刺。 “别跟我装的冠冕堂皇,你是为了你自己,有我这根眼中钉在,你还怎么监守自盗中饱私囊?” “姜妩!”他声音严厉,带着不耐烦的警告意味:“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姜妩抬手直接将一旁的账本劈头盖脸摔在姜伯恩脸上,“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医馆里伪造假账糊弄我?采购三两甘草用得着花十两银子,你是蠢货就把所有人都当成蠢货?” 这么一出大戏,医馆内的人都纷纷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姜伯恩脸都白了,还强词狡辩:“这些都是周掌柜负责的,我对此毫不知情……” 不料周掌柜吓得噗通跪在了他脚边:“少爷冤枉啊,您怎么能将责任全都甩给我?明明是您让我做假账掩盖的,我都是听您吩咐啊。” 姜伯恩面容因为恼怒难堪变得有些狰狞,恨不能一脚把周掌柜踹飞出去。 姜妩也冷笑:“周振是你亲自任命的人,敢说背后没有你的指使?” “你厚颜无耻输了还不认账我也逼不了你,但我要你从此不得踏进姜家名下任何医馆一步,否则我就将这些东西交到族老们面前。” 第四十章 毒 姜妩早看透了这群人,他们为了利益才凝聚在一起,一旦利益相冲,这些人马上就会换副嘴脸。 姜伯恩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显然忌惮不浅,死咬后槽牙:“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姜妩嗤笑,“如数奉还罢了。” 姜伯恩心底还藏着一丝阴毒的打算,他可以走,只要他的人还留在医馆,就相当于他插在姜妩眼皮底下的一根刺,随时能监视医馆的动向,抓姜妩的错处。 就算没有错处,也能制造错处。 而下一刻姜妩就将目光移向了周振,“还有别忘了带上你的人一起滚,就他也配当掌柜?” “我可是大少爷亲自聘请的,如今大少爷还没发话,哪轮得到小姐来多管闲事?”周振急了,毫不客气的口不择言起来。 他显然还搞不清姜家的状况,以为姜伯恩才是当家做主话语权最大的人。 但姜伯恩自己都要被逐出去了,怎么可能能保得住他。 姜妩懒得跟这种蠢货废话,拉低档次。 直接命令旁边的下人:“把他丢出去。” 周振死命挣扎,“我要是走了,短时间内你又能找谁顶替我空缺的位置?你以为掌柜这个位置是谁来都行?” “你倒是提醒我了。” 姜妩朝周围看了一圈像在找谁,纤细手指随便一指那边老实干活的伙计,“你,过来。” 伙计脸上被周振打的巴掌印还没消肿,走过去恭敬问道:“小姐可是有何吩咐?” “叫什么?” 他摸不着头脑,乖乖回话:“小人贱名索生。” 姜妩一点头:“好,以后你就接替他的位置当掌柜,试用两个月。” 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周振,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心底怒意翻涌,恶狠狠的瞪着索生。 其他人取代他的位置他都可以忍,唯独索生不行,这家伙不久前才被他当众扇了耳光还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一转眼居然翻身爬到他头上来了。 索生傻愣半天回不过神,像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 “定不辜负小姐信任!” 周掌柜指着索生就破口大骂:“就他这种下贱骨头也配?姜妩你简直瞎了狗……啊!” 索生平日清澈憨厚的眼睛里划过凌厉,又疾又狠地一脚踹向周振膝盖,再一脚踹向了他肚子。 周振痛苦惨叫,惨白着脸蜷缩着跪在地上。 索生声音冰冷,“你骂我我可以容忍你,但你再敢对小姐不敬一句试试?” 周围人都被索生的迅速反应惊了一跳,姜妩也不禁讶然的打量起他。 看索生之前总任人欺负,老实又憨厚,没想到也有这么凶的时候。 下人赶紧把周振拖出医馆大门,扔到街上,摔了个狗吃屎。 解决了一个,姜妩眼尾扫向姜伯恩,“你是准备自己滚,还是我让人把你一起扔出去?” “好,你别后悔!” 撂下这句狠话,姜伯恩拂袖而去,安芸杏连忙跟上他。 人走后,姜妩忍不住好奇,看着索生,“你会打架啊?” 索生又恢复成了那副憨傻模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让小姐看笑话了。” “会功夫之前还挨他那一巴掌做什么?又不是躲不开。” 索生颇为无奈:“他是掌柜没办法,出来讨生活的,哪有不挨欺负的。” 姜妩叹口气,“以后你做了掌柜,就不要学他了。” “这个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医馆里的大伙!” …… 姜氏医馆街边不远处的马车里气氛低沉,安芸杏不甘地开口:“表哥,姜妩摆明了就是想一个个除掉你的人,咱们可要早做打算。” 先是尹白,现在又来了一个索生。 姜伯恩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现在的姜妩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不若……表哥暂且将部分私产转到我名下,就算姜妩以后耍诡计想要也要不回去。” 姜伯恩拧了一下眉,怀疑探究地观察着安芸杏。 在这些东西上,他一向信不过任何人。 但安芸杏说的确实有一些道理。 安芸杏看出他还在犹豫,摆出诚恳模样紧紧握住他的手,“姜妩铁了心要和你反目成仇,表哥若再对她手软,等她解决完你的人,她下一个要害死的就是你。” 反目成仇这四个字刺痛了姜伯恩心底某处,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冷言冷语:“这件事不必你再说,我会看着办。” 安芸杏眸底的阴毒一闪而过,藏的很好。 “她之前当众报出来的药方,你记下了吗?” 姜伯恩突如其来的发问给安芸杏问懵了。 “药方?” “对,就是治瘑疥之疾的药方,她把每一味药材和用量都说出来了。”姜伯恩抓着她的手腕,毫不掩饰贪婪,迫切的追问:“那药方定然价值连城,你快想想。” 能治好绝症的方子,甚至病危了都能拉回一条命,这样的医方何止是价值连城,只要拿出去必定会引得无数世家大族争抢。 然而安芸杏再怎么努力回想,也还是一味药材都想不起来,更别提用量。 安芸杏小心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 姜伯恩顿时垮下脸,撇开了她的手,烦躁的不行。 “如果换成姜妩,她只要听过一遍就一味药都不会记错。” “表哥是怪我吗?”安芸杏咬了咬唇,心里的嫉恨却扭曲的不成样子。 她最恨被别人拿来跟姜妩比较。 “罢了,回府吧。”今天的事情闹得姜伯恩心力交瘁,也没空去管安芸杏的感受了。 但他顿了顿还是说:“我会把西四街的那家小的珠钗铺子给你。” 安芸杏心下一喜,瞬间明白了姜伯恩的用意。 别看那家珠钗铺很小,却也是姜妩母亲生前的陪嫁之一。 当年她母亲的陪嫁众多,总有一些被她遗忘的,让姜伯恩偷捡了便宜。 到时候姜妩若知道这铺子落在她手里了,恐怕会被气出病来吧。 医馆内,姜妩还不知道姜伯恩背着她干了什么,她拿出一个小罐子,从桌边推到大夫面前。 “劳您帮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毒。” 小罐子里装着上回的毒燕窝,姜妩找了医馆里资历最老的大夫。 大夫瞧了半天,最后迟疑道:“这好像……就是鸩毒。” 第四十一章 继承衣舵 “好像?”姜妩捕捉到了细节,“也就是说,这里面的毒有和鸩毒不同之处?” “只有一些微小处的差别,或许是因为配毒的人习惯不同所致,但这的确就是鸩毒。” 听完大夫的话,姜妩心思沉沉,略微颔首,“有劳。” 她拿起瓷罐又去问了好几个大夫,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连行医多年见多识广的老大夫都说是鸩毒,难道真是她想错了吗? 姜妩离开医馆,走在街边心不在焉,天色昏黄日暮,街上的人三三两两。 她沉浸在思绪里,踱步横穿过街,没注意到长街尽头,一辆三匹马拉着的车架朝她疾冲而来。 等姜妩听到车轮滚滚声转过头时,已经太晚了。 尘土飞扬,疾驰的马车一路横冲直撞来势汹汹,路边的不少摊子都被掀飞了,好像看不见路中间还有个人,丝毫没有要刹住的意思。 眨眼间的功夫,眼看就要从她身上碾过去。 她瞳孔骤缩,浑身血液僵硬的像凝结了一般,根本就来不及躲避,最危险的致命时刻一道白衣身影猛地朝她飞扑过来。 姜妩和那道身影在街边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堪堪脱险。 马车疾速冲过姜妩刚才站着的地方,扬长而去。 姜妩顾不得钻心似的疼,第一时间紧忙抬头,在最后看清了那马车上的族徽:汪氏。 “居然是汪家的马车!” 姜妩眸底一片寒意,回过头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陷入震惊,“四公子?” “你受伤了!?” 沈瑾赋几乎是护在她身上,右手胳膊不知磕到了哪里,雅白如雪的锦袍衣袖上渗出刺眼的鲜血,触目惊心。 他本就病弱的温俊面容此刻苍白如纸,却只是双眸清浅的看着沾染了他血迹的裙角,对姜妩浮起歉意又虚弱的笑,“抱歉,弄脏了你的衣裙。” “还有空管这个。”姜妩有点咬牙切齿,越发自责,他受的伤都是被她连累的,何况他身子一向不好。 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她吃力地扶起沈瑾赋,抽空看了眼周围,才发现一直跟着她的暗六好像不见了。 她也没空管暗六的去向,眼下沈瑾赋的伤势要紧。 好在她才从医馆出来不远,搀着沈瑾赋又回到医馆,堂内的人都围了上来,见此诧异不已。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险些被马车撞了,快去叫大夫。”姜妩扶着人在就诊的躺椅上坐下。 下人去找大夫了,索生沉着脸问:“小姐可看清了是谁?我马上去报官,当街撞人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到现在进来的只有她和沈瑾赋,那就说明对方不仅撞了人而且还跑了。 “汪家。” 只这两个字,就让义愤填膺的好几人全都蔫了,“汪、汪家?” 索生依然愤愤不平,撸起袖管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衙门,一定给您讨个说法回来!” 在姜氏医馆门口就敢撞医馆的主子,简直嚣张得过分。 另一个伙计连忙拉住他,“你不要命了?那可是汪家,京城最顶层的权贵,深受当今圣上信重,一贯横行霸道,真要闹起来吃亏的只能是小姐。” 账房也愁着脸,“汪家有无法无天的本钱,就算真的当街撞死了人,最多赔钱了事,被撞死的只能自认倒霉,我劝小姐还是别去追究,就算了吧。” 这件事也只能算了,现在跟汪家对上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汪家想收拾一个姜妩轻而易举。 没办法,这里是京城,权势压死人。 索生强烈不甘,却只能担心的望着姜妩。 姜妩把事情压在心里,没发表意见,只是转头问:“大夫过来了吗?” 大夫接诊完上一位病人匆匆出来,是之前给孩子医治的那位。 他看到姜妩,还是按捺不住心绪激动,张了张口,想要问她关于焠刺的事情。 姜妩淡漠眸光扫向他,大夫顿觉头皮一紧,不敢再问,立马去准备给沈瑾赋处理伤势。 沈瑾赋望着她,温和浅淡的眸子带了丝关切,“你没事吧?” 不只是在问她受没受伤,更是怕她会被汪家的阵势吓到。 姜妩在旁边给大夫打下手,神色依然从容,“放心,我没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事情迟早是要来的。 “倒是你的伤……”姜妩看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眉心都是拧着的,“是我连累你了。” 又救了她一次,这份人情她将来一定要还。 沈瑾赋不动声色将手臂往后收,没让伤口继续暴露在她面前,轻描淡写揭过:“一点小伤,不妨事。” 沈瑾赋想了想,还是道:“汪家也未必就是针对你而来,何况有大哥护着你,也不必太担心。” 姜妩点头,再怎么样,汪家目前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给沈瑾赋上好药包扎完,大夫收拾桌上的纱布和药物,几番犹豫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试探着开口:“小姐,您怎么会焠刺的?还有治好瘑疥之疾的那两副药是……” 闻言,沈瑾赋眸中也露出意外。 “焠刺可是失传许久了,嫂嫂竟会?” 被两个人盯着,姜妩无奈地点点头:“幼时和我母亲学过一些,药方是她留下的。” 沈瑾赋脑海闪过灵光,想起了什么,“嫂嫂的母亲…是白诗翠?” 姜妩诧异:“你怎么知道?” 沈瑾赋眸光透着温和,似乎回忆起了一段往事,“白医师当年医术卓绝名满京城,我儿时有次高烧不退,命在旦夕,母亲带我遍寻名医无果,最后求到了白医师面前,她救了我。” “说来我当年患上的病正是瘑疥之疾,那时白医师刚研制出医方,我是她第一个病患。” “原来这么巧。”姜妩情绪不太高,从旁人口中听到母亲当年的事迹,她总格外缅怀。 姜母生前是京城最厉害的医者,连太医院也曾多次请教她。 而如今转眼十余年过去,很少有人还记得她母亲。 “或许缘分便是如此。”沈瑾赋俊雅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看嫂嫂如今是继承了她的衣钵?” 第四十二章 好得很 姜妩摇了摇头,“母亲去得早,我幼时贪玩又总是多病,只学到了她的一点皮毛。” 这倒不是假话,后来姜母去世不久父亲也跟着走了,她睹物伤情,又在姜伯恩的劝说下,从此再也没有碰过和医术有关的东西。 如今想重新捡起来,怕是也难了。 沈瑾赋笑了笑,好像总有法子安慰她,“只学到一点皮毛就会焠刺这么复杂的针法,嫂嫂天赋可不低。” 似看出了她的心绪,他面容温和又透着真切,若有所指道:“只要嫂嫂还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她一时有些哑然,半晌后会心的露出一点微笑,“谢谢你。” 或许沈瑾赋说得对,她是该试着捡起从前放弃的东西,去继承母亲的遗志。 “小姐,药开好了。” 伙计将药包拿过来,姜妩伸手去接,衣袖里的小瓷罐突然不慎滚了出来。 好在沈瑾赋眼疾手快,接住了即将摔碎在地的瓷罐。 “这是什么?”他将东西递给姜妩,顺口问道。 说起这东西姜妩就忍不住叹气,“那天有毒的燕窝,我留了一点带出来想拿给其他大夫检查。” 这件事沈瑾赋也听说过了,沉吟道:“府医不是说里面是鸩毒,嫂嫂觉得有问题?” “对,我总觉得那不是鸩毒,可我问了大夫,都说是鸩毒没错。” “可否让我看看?” 姜妩讶异,伸手道:“请。” 沈瑾赋和医馆里的伙计要了几样东西,都是验毒用的。 姜妩看他用银针挑出一丝燕窝,熟练地使用各种工具细细查验,其实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那么多人都说是鸩毒无误,或许真是她感觉出错了呢? 大约一刻钟过去,沈瑾赋终于将东西放下,肯定的告诉她:“你猜得没错,的确不是鸩毒。” 姜妩顿时刷地站了起来,“当真吗?” 沈瑾赋微微点头,“这里面是箭毒木的汁液,俗名也叫见血封喉,一般只有南方才有栽植,很稀少的树,毒性和鸩毒非常近似,所以京城内没几个大夫能认出来。” “南方……”姜妩思索着,倏然间神情变得冷冽,扬州不就在南方吗? “怎么了?”沈瑾赋看她脸色不太对,“嫂嫂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没有证据的事,姜妩到底不好乱说。 沈瑾赋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她看了眼外面的夕阳日暮,温声道:“天色不早了,回府吧四公子。” 姜妩替他提着那包药,没坐马车,两人一道步行回府。 回了国公府,分别之际,姜妩叮嘱他的伤口不能碰水。 而沈瑾赋忽然开口道:“上次问嫂嫂的事情,嫂嫂考虑好了吗。” 姜妩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是上次沈琨的事情之后,沈瑾赋问她能否帮忙鉴定古董。 “我……”姜妩刚要回话,突然就觉得芒刺在背,后脊一股寒意蔓延,仿佛背后有人正盯着她。 姜妩下意识一回头,就隔空遥遥对上了沈缚阴冷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下一紧。 “大哥,”沈瑾赋恭敬的主动打了声招呼,解释道:“我与嫂嫂只是偶遇,嫂嫂心善见我受伤才与我同行,大哥不要误会。” 沈缚深邃凤眸微眯,森冷目光落在她手里拎着的包药上,那显然是要送给沈瑾赋的。 巧的是,今日两个人的穿着非常近似,一个玉白色锦袍温雅君子,另一个月白纱裙明媚动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璧人。 让人怎么看怎么刺眼。 沈缚目光不动声色从沈瑾赋身上掠过,锁定了姜妩,“过来。” 男人的声线危险又低沉,姜妩忍不住感到有点头皮发麻,刚僵硬地朝沈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轻微抽气声。 “嘶——” 姜妩紧忙转头看他,心生愧疚,“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缚周身气息瞬间变得阴沉寒戾,这种关切又心急如焚的模样,姜妩从未在他面前对他展露过。 而如今却全部对着另外一个男人,毫无保留。 四周的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去看沈缚。 因为失血,沈瑾赋清俊温和的脸苍白中透着脆弱的易碎感,仍然对她强撑起一抹微笑:“我没事,你快回去陪大哥吧。” 他嘴上说没事,可姜妩却看到他捂着胳膊的手,鲜血从指缝间缓慢溢出。 姜妩的愧疚在瞬间达到了顶峰,瞳孔微缩,“这还叫没事?快去请大夫!” “是。”沈瑾赋身边唯一的小厮被她支走了,姜妩忍不住担心又觉得怪异:“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血?伤口开裂了?” 沈瑾赋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许是我身子不好,嫂嫂快走吧,我一个人可以。” 而实际现在的沈瑾赋咳嗽的很严重,脸色极差,站都快站不稳了,姜妩都怕他倒在这里。 “可以什么可以,等大夫来了再说,你别硬撑。”姜妩没办法不内疚,沈瑾赋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救她,她没法放着他不管。 姜妩围着受伤的沈瑾赋,沈缚被晾在了一旁。 从刚才到现在,她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却对着其他男人不停嘘寒问暖。 “姜妩。” 咳嗽声中,沈缚冷戾声音响起,令人悚然。 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 如果有,那必是生气了。 姜妩陷入两难,她也很想过去,但凡沈瑾赋情况好点,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和沈缚走。 可她发现沈瑾赋咳到最后,竟然在咳血。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过多失血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沈瑾赋!”姜妩眼明手快,在他栽倒之前下意识出手接了他一把,扶他坐在了树底下。 她也不想亲力亲为,会有与外男太过亲近的嫌疑,可这里除了她,连一个过来搭把手的下人都没有。 沈瑾赋半阖眼眸,难受无力地垂着头,似乎已至力竭。 没想到沈瑾赋的病况竟然会差到这种程度,小厮半天还没回来,姜妩有点急,顾不上太多,只能心力交瘁的对沈缚道:“殿下您等等,我回来和你解释。” 沈缚没说话,反而薄唇冲她扯出阴鸷又乖戾的冷笑。 好的很。 第四十三章 让汪家收回去 姜妩匆忙跑去找大夫,等回来沈缚已经不见了。 姜妩暗恼,找了两个下人把沈瑾赋扶回了居所。 大夫在里头诊治,出于男女之别,姜妩只候在院外。 不多时,大夫背着诊箱走了出来,拱手道:“公子只是气血亏虚,经年体弱又太过折腾,但好生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见沈瑾赋无恙,姜妩松了口气,“多谢大夫。” 姜妩朝院中紧闭的门扉看去一眼,她实在不便在此久留,用荷包里的银子付了大夫诊费后,就要转身离开。 而这时,院内的小厮忽然跑出来叫住她,“姜娘子等等。” “可有何事?” “我家少爷有几句话想同您说,您这边请。” 闻言,姜妩只能跟小厮去一趟了,不知道沈瑾赋要和她说些什么。 走到卧房门边,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沈瑾赋宽肩上披着如雪的鹤氅,身形挺拔清俊,面容带着苍白病色。 姜妩讶异,忍不住道:“你怎么出来了?你如今的身子可受不得风,快回房中去。” 他疲弱地咳嗽了两声,“无妨的,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沈瑾赋修长如玉的手递了一本古朴的旧书过来,姜妩愣了愣,看到书封上行楷的《万草有术》四个字,才伸手接过:“这是……” “我私藏的草药医典,上面记载了和箭毒木有关的一些东西,我想嫂嫂应该会需要这个。” 没想到沈瑾赋考虑的这么周到,姜妩心生感激,“真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谢你为好。” 他撑着病体,仍然温煦而笑,“只是一本不值什么钱的旧书,嫂嫂不嫌弃就好。” 小厮在一旁嘴角抽搐,那可是连皇宫中的太医院都在重金寻找的古籍,世间稀有,主子竟然就这么随手送人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姜妩一眼。 姜妩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复杂眼光,叮嘱了沈瑾赋几句好好将养,随后告别离去。 沈瑾赋顿了顿,忽然道:“嫂嫂最近要小心。” 姜妩微怔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沈瑾赋是为今天街上发生的事担心,可又莫名觉得他似乎另有所指。 她略微沉吟,“我会的。” …… 长墨院的书房内气氛沉抑,一屋子的人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之前在姜妩身边消失的暗六如今正敬畏地跪在地上。 沈缚垂眸,喜怒难测,“你没跟在她身边。”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姜妩回府了,却没有看到暗六。 沈缚一向不喜有人阳奉阴违,擅自忤逆违抗他的命令。 头顶的目光让暗六压力骤然增大,后背阵阵发寒。 “属下在东四街发现了疑似贺鸣长的踪迹,所以一时离开了姜娘子身边。” “抓到了?” “属下奋力追踪,还是让对方逃的无影无踪,贺鸣长实在过分狡猾。” 当年沈缚处理一桩牵涉许多权贵和士族的大案,双腿不慎被毁,而贺鸣长就是最大的幕后主谋。 本来是该处斩的,却在关押时出了意外,贺鸣长从牢狱中逃走了。 贺鸣长是极度危险的一个人,如今他蛰伏于暗处,像随时会扑出来的毒蛇,一日不将这个人抓回来,风险就多一分。 但沈缚现在显然不太在意这些。 对于姜妩的事情,暗六像是不太知情,说的模棱两可:“属下匆忙出去追贺鸣长之际,似是隐约看到四公子险些被马车撞上,姜娘子扶起他去了姜家的医馆,貌似还亲手为他包扎,后面的事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后面的事?”沈缚狭长凤眸冷戾地微眯,周身气息阴沉到可怖。 “属下不知。” 暗九皱了皱眉:“才嫁进来多久就这么不安分,和四少爷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殿下,这样的女人,岂配留在您身边?” 随从宗淮跟着附和:“尤其是今日在府里,没看到四少爷一受伤她那副紧张又担心的样子,她也不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四少爷就算死了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她跟着费心劳力个什么劲儿?” 一旁的许嬷嬷心虚道:“或许……是姜娘子心善吧。” “那怎么不见她对别人心善,偏对四少爷一人如此心善?可笑。”宗淮嗤了声,“除了她和四少爷关系非同一般,故意上去献殷勤,还有更合理的解释?” 许嬷嬷没话说了,实在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姜妩才对四公子这么殷勤。 “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平日装的温柔善良,实际虚伪又贪婪,她这是想等主子哪天没了好找下家?” 暗六嘴比脑子更快,说完才意识到是大不敬,吓得脸色白了白,“殿下恕罪!” 沈缚眼皮微掀,虽然没说话,却让人觉得压力陡增,被一种恐怖阴沉的气场死死压着,犹如悬在脖子上的刀。 书房内谁也不敢再吭声,陷入窒息的死寂,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殿下,汪家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进。” 下人入内后在桌前跪下,将托盘举过头顶,里面是华贵的丝绒锦盒。 暗九接过,恭敬地呈到沈缚面前。 沈缚随手打开锦盒,绒布上躺着一株紫红色的草药,长得近似人参。 沈缚身边的人就没有不识货的,看见后惊呆了,“这……这居然是双极参!” 双极参许多年都没出现过了,是天下难寻的极品珍稀药材,传闻中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千年人参都没它价值连城,几乎有市无价。 “太好了殿下,您的腿伤复苏有望啊!” 沈缚一只手慵懒地支着额头,望着这枚药材,眸中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下人在一旁及时补充:“汪家说,这是汪小姐在扬州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只要能于殿下腿伤有半分益处,她此番付出的代价便是值得的。” 暗九感叹:“汪小姐对殿下还真是深情厚意,一片真心。” “果然只有汪小姐才配和殿下并肩站在一起,那个姜妩实在太过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啪!” 沈缚毫无预兆地合上锦盒,几人被吓了一大跳,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沈缚抬手将锦盒扔回给下人。 “让汪家收回去。” 第四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几个仆从都难以置信,好不容易有能治好双腿的一线机会,殿下竟然要就此放弃? “要我再重复一遍?”沈缚双眸似蕴藏着千年不化的积雪,冷冽似剑锋,生人勿进。 “奴才这就去回话。”下人打了个哆嗦,连忙将东西收走退下。 暗六深吸一口气,不怕死的大着胆子还要再劝:“殿下您真的……” “滚出去。” 杀意十足的声音,戾气肆虐开来,剩下几人骨寒毛竖胆颤心惊,忙不迭退出书房,生怕慢了一丝。 许嬷嬷去忙别的事情,暗九和暗六同行走在回廊下,暗六傲慢的冷哼道:“不过是个妾,若让主子不高兴,除掉便是。” 暗九皱了皱眉,“你好像格外不喜姜妩?” “你不也一样?” 暗九虽然也不喜姜妩,却没想过要对她如何,暗六则像是对姜妩抱有更大的恶意。 暗九也不好多说他什么,只是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注意分寸。” “还用你多说,我自然知道。” 长墨院外,丫鬟低头抱着一套衣裙步履匆忙,走过拐角处时不慎和柳绿撞个满怀。 柳绿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旋即恼怒,“你走路不长眼是不是?” 丫鬟连忙去捡地上散落的衣裙,嘴上忙不迭赔礼道歉:“柳绿姐姐对不住,是我太心急了。” 柳绿认得她,是院里打杂的低等丫鬟,注意力被吸引到怀里抱着的衣裙上,语气不善的质问:“你怀里抱着的是谁的衣裳?” “是姜娘子要送去浣洗的,这套衣裳可是天丝绢做的,可名贵了,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匹来,我得好好叮嘱浣衣坊的人,若洗坏了姜娘子该心疼了。” 看着这套精美绝伦的衣裳,柳绿眼神暗沉了几分,心头升起一股无名妒火。 她抬头对丫鬟假笑道:“我去送吧,正好顺路。” 柳绿平日里可从不会这么好心,丫鬟却没表现出任何怀疑,直接将衣裳塞给了她。 “那就麻烦柳绿姐姐。” 等丫鬟走远后,柳绿冷笑一声,把衣裳丢在地上泄愤般狠狠踩碾了几脚,面容阴毒狰狞的可怕,仿佛践踏的不是衣裳,而是姜妩。 “贱人,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这套衣裳很快就在她的蹂躏下变得破破烂烂,她发泄够了,嫌恶地随手捻起,打算送去浣洗坊,衣裳里的一包什么东西突然掉了出来,掉在她脚边。 这是什么? 柳绿拾起指甲盖大小的纸包晃了晃,发出粉末晃动的沙沙声。 她拆开纸包,发现里面竟是些白色粉末。 这些粉末一看就很不对劲,还是从姜妩衣裳里掉出来的,她藏在身上做什么用的? 柳绿预感不妙,脑中隐隐冒出某种想法,让她鬼使神差地走到墙角,将粉末倒了一点在野猫刚找到的食物里,接着躲到远处观察野猫。 野猫见没人后才小心地回到腐烂食物旁,布满倒刺的舌头舔舐着,没过去多久,细瘦的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开始呕吐,先是食物残渣,后来就是酸水混着血水,最后再也没有发出动静。 显然,野猫毙命了。 柳绿震惊万分地捂着嘴,吓得倒退了两步。 姜妩竟然敢在身上藏着这种剧毒!? 她瞬间想起了前不久毒燕窝的事情,原来竟是那个贱人自导自演!八成就是为了报复周氏。 柳绿攥紧了拳头,发出轻声的狞笑,总算让她抓到了那个贱人的把柄,等她告发了姜妩,看她还不被逐出府去? 柳绿转身疾走几步就要朝沈夫人的院子去,可走到中途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不行,就这么把姜妩逐出去实在太便宜她了,难保她哪天不会再勾搭上世子殿下。 她要好好利用这次老天送来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姜妩彻底按死,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柳绿小心地叠好纸包,抱着衣服一路探头探脑地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藏在转角后的一道阴冷视线不动声色看着她离开,转眼消失在原地。 柳绿将衣裳用一块粗布包起来,纸包塞入里面,把一团衣裳藏在了床底深处。 出去四处探看,见姜妩还没回来,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她的卧房,在她的妆奁里偷翻东西。 突然,柳绿敏感地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手里攥着什么,潦草地整理好妆奁,朝门口出去。 然而刚匆忙走到门口,就和刚回来的姜妩撞个正着,柳绿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妩盯着她,回来时便看到房门是半开着的,没想到会是柳绿在此。 莫名的压迫感让柳绿低下头,不由自主的紧张,“奴婢来看看您房内有没有要打扫的地方。” “这好像不是你身为大丫鬟该管的事情吧?”姜妩朝房内瞥了一眼。 洒扫房间一向是低等丫鬟来,什么时候轮到柳绿了? “小丫鬟们活多忙不过来,所以奴婢帮着分担些。”柳绿想到手里还抓住姜妩的致命把柄,她顿时就不怎么怕姜妩了,轻慢地悠悠打量起她。 她怪声怪气道:“哟,姜娘子今日这是去哪儿了,这一身怪狼狈的,您这一天到晚不见人,是去做什么了?” 姜妩漠然,“我去哪儿,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干系吗?” 柳绿冷嗤一声,她看姜妩还能这般得意几天。 “姜娘子说的是,奴婢哪配过问您这种贵人的去处啊,奴婢告退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柳绿离去时肩膀还撞了姜妩一下。 姜妩眼角余光朝后微扫,举步进了卧房。 观察了一圈,屋内的东西没有被明显动过的地方。 她右手拉开妆奁,停顿了一瞬,又把小屉推了回去,微垂的眼眸心思难猜。 不多时,姜妩安静地坐在桌边,翻看起沈瑾赋送给她的《万草有术》。 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珍稀草药,大多都是她没见过的。 姜妩在古书的第十八页看到了有关箭毒木的文献,性温,微苦,利用得当或可入药…… 密密麻麻的字看下来,最后一行写着鉴别箭毒木的方法,还有这东西唯一的解药。 第四十五章 有分寸的很 箭毒木的解药叫红背竹竿草,基本就生长在箭毒木周围,但状如小草,很难分辨。 就连这本古籍上也只是记载了名字和少许特征,并没有画图在上面,唯有当地少数老人能够辨认出来。 姜妩把书放下,在抽屉里找出信纸,笔尖沾墨,簪花小楷落于纸上。 稍倾,她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待晾干后将信纸折好,封进信笺里。 推门出去找红莺,姜妩把交给她,“去找姜家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尽快把这封信送到扬州姜氏商铺掌柜的手里,这件事要办的隐秘些。” “是。” “另外,回来后,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姜妩凑近红莺耳语了一番,不知说了些什么。 红莺讶异的看着她,但没多问,收好信就去了。 做完一切,夜已经深了,姜妩洗漱沐浴,换了木柜里新的衣裙。 本想就寝,可一躺下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沈缚身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下了床,白皙纤细的裸足踩在地上,她双手撑在窗边眺望,书房的灯还亮着,沈缚应该也没睡。 匆匆穿戴得体后,姜妩下意识想去书房看看他,又忍不住犹疑,沈缚会不会还在生气? 就这么过去,是会吃闭门羹的吧。 忽然,姜妩想起上次答应好的莲花酥还没做,不如就趁今晚好了,但愿能哄沈缚开心,让她有间隙能解释一下今天下午的事。 姜妩最近才知道,长墨院里是有小厨房的,也就没大半夜跑去后厨。 小厨房里黑漆漆的,食材一应齐全,她点燃几根蜡烛,借着光在案板上鼓捣面粉。 姜妩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粗糙,虽然比起上次进步了些,但几次做出来的她都不太满意。 她不想将歪瓜裂枣端给沈缚。 于是,一锅又一锅的失败品被堆在灶台上,几乎快要挤不下了,姜妩从深夜熬到了天光渐亮,鸡鸣破晓。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认真的钻研过一样东西,揉面揉到手臂酸疼,疲累不堪,手都快要提不起来,还是强忍着。 终于在天色大亮,下人们起身劳作时,姜妩做出了一盘满意的莲花酥。 精致又小巧,花瓣舒展的恰到好处,像一朵朵真正盛放的莲花,散发诱人香气。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腰酸背痛,但看着最后近乎完美的成品,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已经能想象到将它端到沈缚面前的样子。 侍卫守在书房外,不放姜妩进去,大概是沈缚的意思。 姜妩也不在意,她一身疲惫,眼下乌青不浅,端着那盘荷花酥乖乖候在外面,等沈缚出来。 一炷香过去,姜妩在清晨的寒风中犯困连连,听到吱嘎一声,立马清醒了过来。 挺俊清冷的身影被推出来,曦光映在他轮廓深邃精致的侧脸上,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依旧犹如神祗般矜贵无双,难以接近。 姜妩杏眸里多了丝光,好像看到沈缚的瞬间,就扫清了所有的疲累。 姜妩蹬蹬跑过去,白皙细瘦的手将瓷盘端到他跟前,眉眼压下疲劳,盛着夏花般的真挚笑意:“殿下用过早膳了吗,吃不吃荷花酥?我听嬷嬷说……” “砰!” 她手里的瓷盘被沈缚毫无预兆地打翻在地,荷花酥和碎瓷片一起碎落满地。 姜妩的笑容怔住了,嘴角僵硬,甚至忘了收回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姜妩半天难以反应过来。 男人身上散发的戾气打破了清晨的安宁美好,“收起你那些心思,少做出一副媚态邀宠,倒尽胃口。” 旁边随从宗淮和几个暗卫眼中闪过一抹讥嘲,许嬷嬷暗中叹了口气。 四周忙碌的下人不少,用异样眼光看着姜妩,多以讥讽看戏居多。 一瞬间,她处境变得难堪至极。 姜妩眼眶渐渐红了一圈,深吸了口气竭力想要解释:“昨天我与四公子……” 沈缚眉宇乖戾的冷笑打断:“怎么,又是为了报答?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何不干脆舍身以报?” 姜妩慌忙解释:“不是殿下想的那样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感兴趣?”沈缚轻嗤一声,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借口感到生厌,“你怎么样是你的事情,以后少在我眼前晃,别把你那些脏事再闹到我面前。”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凉薄绝情,像尖刀狠狠刺进姜妩的心,剩下鲜血淋漓,难受得透不过气。 沈缚甚至,不在乎真相是怎样的。 姜妩不知道沈缚最后是什么走的,只知道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她缓缓抱着膝盖蹲了下来,面色好似平静,伸出去的指尖却在颤抖,拾起一片片碎瓷渣,和碎掉的糕点,指尖割伤的鲜血染红了花瓣,而她就像毫无知觉,将碎瓷片轻放在掌心。 头顶忽然多了一重阴影,遮住她的光,暗六在她身旁停了一脚,居高临下的奚落道:“既是妾就该老实安分守着规矩,别整天妄想你配不上的人,否则最后落得凄惨下场,也只能怪你自己咎由自取。” 暗六说完就迈步离开,他身后突然响起女人毫无情绪的声音。 “我险些被马车撞时,你是故意离开的吗?” 暗六背影一僵,猛地回头,“你胡说什么?我那是为了追捕逃犯!” “你说是那便是吧。”她甚至没有争执,平静得可怕,带血的手依然在收拾瓷片,“刚才的话我奉还给你,希望你能安分守好你该守的规矩。” 对上姜妩沉静如死水般的双眼,暗六竟然会觉得心脏一紧,好像他深埋的心思都被她彻底看穿。 意识到这一点后,暗六恼着骂了声晦气,瞪姜妩一眼,快步离开长墨院。 不远处,柳绿看到狼狈走进屋子的姜妩,发出噗嗤一声讥笑,随后看向旁边忙碌的下人们。 “都看到了?以后谁再敢给她好日子过,就是和世子殿下过不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和柳绿对着干。 一个长相平平的丫鬟主动出来谄媚笑道:“柳绿姐姐放心,我们办事,一向有分寸的很。” 第四十六章 看不上这种手段 两日一晃而过,府上最近流言四起,说姜妩和沈瑾赋暧昧不清,私自苟且,传的有板有眼。 再到后来,更是说她迎奸卖俏,盘算好在沈缚倒台前找好下家,做两手准备,嘲讽她眼光太烂,挑中了一个病秧子。 谣传来势之汹,连这两天几乎没出门的姜妩,也从外面窃窃私语的丫鬟嘴里得知了。 姜妩很清醒,谣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泛滥成灾,物议沸腾,必有人藏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么到底会是谁做的? 周氏?亦或老夫人? 姜妩沉思分析的时候,突然,外面的丫鬟一脚踹开门,像是进牢房般招摇开口嚷嚷:“吃饭了。” 丫鬟砰地把托盘扔桌上,碗筷一震,竹筷滚落在地,紧贴着掉到她有点脏的绣鞋边。 她口中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弯腰捡起粘着头发的筷子,直接丢到托盘里。 “姜娘子将就着用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姜妩没去碰那两根筷子,只看着托盘里的饭菜,半碗凉透的剩饭是隔了两夜的,又凉又硬,已经发酸了。 除此之外,只有一盘发黄的菜叶,和从前的待遇天差地别。 她以前就听说过国公府的下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如今还是第一次切实体会到。 那天沈缚当众对她表现出厌倦,许多下人都看见了,自然跟着拜高踩低,不给她好脸色看。 只是姜妩没想到,她才失势,这些人就连装都不装了。 就算是要见风使舵,未免也太急躁了些。 姜妩拉住了要冲上去理论的红莺,“既然吃了没病,那就先请姑娘吃给我看看吧。” “你什么意思,我好心给你送饭,你还敢在这挑三拣四?”丫鬟脸色一变,她当然不会吃这种东西,何况筷子那么脏。 红莺气炸,“这叫挑三拣四?问问这东西你自己吃吗?” 姜妩眸子微眯,看着她道:“我平日也未为难过你们,现在得罪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她又不是被永久软禁或被休弃了,至于这么迫不及待过来落井下石? 丫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翻了个白眼:“不识好歹,得罪了世子殿下,你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啊?” 她的口风,就好像在说,是沈缚让她这么做的。 但姜妩知道,沈缚看不上这种手段。 “你不过一个妾,又不是正经的少夫人,身份比我们这些下人能高贵到哪里去?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不成?下人能吃得的东西你凭什么吃不得?不受宠的妾,就是比下人还要低贱!” “那你倒是吃。”姜妩把碗放到丫鬟面前,发出砰的一声,抬头目光发冷,压迫感浓重,丫鬟被她的气势震得后退了两步。 “你、你……” 姜妩一只手撑着桌子起身,冷笑道:“怎么,吃不下去啊?不如我帮你一把。” 她利落地掐开丫鬟的嘴,端着那盘剩菜就往她嘴里倒。 汤水顺着丫鬟的嘴边流进了脖子里,她呛得直咳嗽,拼命把姜妩的手推开,盘子掉在一旁摔得粉碎。 丫鬟狼狈的干呕出嘴里的东西,抬起发红的眼死死瞪着姜妩。 姜妩依然优雅自若,坐在梨木黄花圆凳上,和倒在地上的丫鬟对比格外鲜明。 “拿上你的东西,滚。”姜妩把托盘和筷子都扔到了丫鬟脚边。 丫鬟气得发抖,可对上姜妩的眼眸,又不自觉感到一丝莫名的畏惧。 突然,脚步声传来,柳绿大摇大摆走进来,手里提着食盒,八面玲珑笑盈盈的:“姜娘子这里还真是好生热闹。” 姜妩的卧房她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如今已经完全不需要通报。 姜妩细眉轻佻,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丫鬟这么急着落井下石了。 原来是听了他人命令出来叫唤的狗。 丫鬟连忙爬起来跑过去,活像狗腿子找到了靠山,“柳绿姐姐!您可总算来了,姜娘子她竟然动手打我!” 柳绿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才朝姜妩看去,“姜娘子好大的火气。” 姜妩睨她一眼,挑眉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儿是菜市场,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姜娘子失了宠心有怨气在所难免,但还是要学会排解,若憋成了怨妇,殿下彻底厌弃你了可怎么是好?” 说到这儿,柳绿掩唇而笑,而后像才意识到不妥,讶然道:“我不会说中的姜娘子的伤心事了吧,姜娘子可莫要恼怒。” 姜妩慢悠悠地勾唇,“我好歹还有宠可失,不像柳绿姑娘这么多年痴心妄想,处心积虑就是为了爬上世子殿下的床榻,结果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你一眼,我瞧着都可怜。” 只这一番话,便让柳绿脸色迅速阴沉得快能滴出水来,像要择人而噬。 红莺在旁愤愤不平瞪着这些人,“就会拜高踩低,一起子小人!” 柳绿眼神闪着阴毒,“你说什么?” 红莺当然不会怕她,“说你们是小人!” “啪!” 谁也没料到,柳绿竟然反手就抽了红莺一巴掌,格外狠厉,直将红莺抽翻在地。 “红莺!”姜妩猛地起身,以最快的速接住她。 她脸上的巴掌印红肿得严重,隐隐有要出血的迹象,姜妩一直平淡的神色终于变了,冷冽如冰刃的眼眸射向柳绿。 柳绿似嫌脏一般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张扬地冲她微笑:“在府上,我的品级还是比她一个卑贱的陪嫁丫鬟要高的,这一巴掌算是替您教训教训她,免得您给她惯的不知天高地厚,您不会有意见吧?” 姜妩压着心底骤然升起的戾气,放开了红莺,站起身不怒反笑,客客气气:“当然。” 柳绿冷哼一声,以为姜妩不敢得罪她。 毕竟她可是长墨院的大丫鬟,许嬷嬷都要敬她三分。 姜妩如今失了宠,还要仰她鼻息过活。 可惜,柳绿没能看到姜妩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 柳绿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一一摆在桌上,“对了,我给姜娘子带了一份好点的饭菜,姜娘子如今也是可怜,都要靠着旁人施舍才能吃得饱饭了。” 第四十七章 这么信不过她吗 那些菜盘摆到面前,姜妩没看一眼,微微偏头,笑容不达眼底,“还真是谢谢你了。” 旁边的丫鬟分外诧异,这样姜妩居然都不生气。 柳绿显然被满足了虚荣心,颐指气使道:“你也不必急着巴结我,我向来大度,只要你以后不再狐媚勾引世子殿下,我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嘴上说着像是要放过姜妩,柳绿心头却浮现一丝阴险恶毒,她迟早要找机会除掉姜妩。 “那你过来,我有两句话要同你说。”姜妩勾了勾手指,神色莫测。 柳绿怀疑了一下,但还是靠近了姜妩几步。 “再过来一点,这些话我不好叫别人听见。” 柳绿心底不屑的嗤了声,觉得姜妩是要低声下气央求她什么,才没脸让别人知道。 她越发看不上姜妩,凑了过去。 姜妩眼睫卷翘漂亮,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只摇尾乞怜还非要硬撑脸面的狗吗?就算沈缚身边没有我,你以为他会看上你这种倒贴都没人要的货色吗?” 柳绿眼睛里弥漫着猩红血丝,淬了毒般变得狰狞阴狠无比,气急之下抬手就要狠狠朝姜妩的脸扇去。 姜妩反应极快,精准地擒住她的手腕,反手凌厉地一个耳光还了回去。 “啪!”清脆的掌掴声里,夹杂了一丝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柳绿发出惨叫,因为巨大的惯性摔倒在地,右边脸颊一道血口子残忍又醒目。 丫鬟看到吓得脸都白了,惊恐的尖叫后退:“啊!!” 姜妩周身气场冷的可怕,纤细素白的手握着还在缓缓滴血的瓷片,有种血腥又诡异的美感,像盛放开的罂粟致命的危险。 谁也不知道,姜妩刚才扶红莺的时候,手里就夹了之前地上摔碎的瓷片,只有指甲盖大小。 红莺惊呆,愣愣看着自家主子。 柳绿颤着手,不敢置信地去摸自己脸上那一点湿润,看到指尖上的血,整个人都快疯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的人?我还没到失势的时候,轮不到你这种蠢货骑到我头上。” 柳绿双眼猩红扭曲,浑身抖如筛糠。 姜妩弯着腰,轻拍了拍她的脸,“下次再敢以下犯上,就不是一巴掌让你破相那么简单了。” 说着,她似有若无的睨了眼一旁的丫鬟。 丫鬟吓得噤声,头皮发紧,连忙低下了头。 柳绿上去撕了姜妩的心都有,可突然她眼角余光瞥到门边出现的黑色袍角,脸色瞬间变了。 “姜娘子,奴婢好心给您送饭,就算您觉得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奴婢给您换掉就是了,您何必又摔东西又打人?”她捂着脸泪眼朦胧,声音带了哭腔。 姜妩眉心一皱,凭直觉往后面转头。 果不其然,沈缚坐着轮椅,正在门口,一身银丝玄色锦袍俊美绝伦,矜贵又高不可攀。 她和沈缚的目光在半空对上,他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以前沈缚虽然总是表面对她不耐烦,但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她。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姜妩垂下了眼眸。 “殿下。”柳绿哭着松开了捂脸的手,让那道血痕暴露在沈缚面前。 沈缚身后的随从宗淮吃了一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屋子里也够乱的,满地的碎瓷片,菜叶和汤水淌在地上。 “姜娘子嫌饭菜不好,说奴婢们故意苛待她,这才发了脾气。” 宗淮去看桌上的饭菜,两素半荤,不算太好,但绝对谈不上苛待。 而姜妩的手指上还沾着血,证实了柳绿说的都是真的。 “下人也是人,你不满意可以好好说,岂能动辄打骂?”宗淮对姜妩一通斥责,想不通主子怎么会娶这种品行的女人。 红莺急忙站出来为姜妩分辨:“不是这样的!她们颠倒黑白,送来的分明就是馊饭馊菜!” 旁边的丫鬟紧跟着帮腔道:“你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桌上哪碗菜是馊的了?” “那是柳绿后面送来的,地上被她们打碎的才是原先送的!” 宗淮不满地皱眉,“如果她真的给你们送了馊饭馊菜,后面为什么又要再送好的饭菜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是为了落井下石,借机奚落主子!” 宗淮压根不信,口气不善:“我看是你们无中生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宗淮向来排外,柳绿在长墨院待的时间比姜妩久太多了,宗淮自然是向着自己人的。 “就算她真的忙碌中不小心送错了饭菜,姜娘子就能打人了吗?甚至还要动手划花她的脸,没想到你这样漂亮的表皮下,藏着如此狠毒跋扈的性子。” 红莺着实被气到了,故意羞辱都能被他颠倒成是不小心,还要说什么就被姜妩不动声色拉住了。 姜妩凝眸望着沈缚,只说了一句:“她先动的手,不止一次,我不过以眼还眼。” “柳绿姑娘一向温淑稳重,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她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倒是你,骄纵又恶毒,和你的丫鬟一样满嘴谎话。”宗淮插话,对姜妩嗤了声,显然看不上她。 “你要选择性眼瞎,我也没办法。”姜妩冷笑一声,只觉分外讥讽。 红莺的伤也红肿不堪,他却像看不见似的。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 宗淮冷下了脸,“强词夺理!” 沈缚扫了眼柳绿脸上的伤,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依然是冷漠凉薄又深不可测的神色。 他看向姜妩,言简意赅:“道歉。” 姜妩一怔,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你动手伤人,别逼我罚你。” 柳绿心下一喜,得意挑衅的眼神望着姜妩。 殿下如今还不是向着她? 姜妩眼睫微颤,觉得心口压抑的透不过气,沈缚竟然让她给罪魁祸首道歉。 她终于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逃避的事实,她和沈缚的信任原来这么脆弱,不堪一击。 别人随便挑拨,就能让她竭尽心力维持起来的一点关系全部崩毁。 “如果我不愿呢?”姜妩不肯低头,握紧了手指,“我没有做错什么,沈缚,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第四十八章 禁足 “既然死不悔改,那就禁足十日,好好反省。” 沈缚薄唇里吐出绝情的话,没有多看她一眼,轮椅被推着离开。 他已经厌恶她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吗? 姜妩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好累,长睫遮住了眸底低落的情绪。 “主子……”红莺担心的看着她。 柳绿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扯着毒辣狰狞的笑:“姜妩,我倒要看你拿什么跟我斗?看到了吧,比起我,你在世子殿下眼里什么都不是!” 红莺忍无可忍,直接啐她一口:“还有空操心别人,还是先回去想想怎么修补你这张烂脸吧!” 柳绿脸色倏然阴沉下来,狠狠剜了两人一眼,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门被从外面锁上,屋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红莺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残渣,突然,一只素手伸到了她眼前。 “把药涂了。” 红莺怔然看着姜妩,“小姐,奴婢用普通的消肿药膏就好了,用不着这么贵的药。” 姜妩没说话,只是把药瓶扔到她怀里,转身朝里间走去。 而另一边,沈缚没离开多久,柳绿快步追了上去。 “殿下!” 推着轮椅的宗淮一顿,就看柳绿跑过来。 “多谢殿下解围之恩。”温柔似水的声音,柳绿在他面前施施然行礼。 沈缚都为她做到程度了,甚至罚了姜妩禁闭,说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柳绿蠢蠢欲动的幻想,她能借着这个机会更进一步。 “若无殿下,奴婢今日必定逃不出姜娘子的魔爪,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殿下为好。”说到最后,柳绿俨然是含羞带怯的神情。 沈缚眼皮微抬,眸光森冷如古井,藏着一丝锐利阴戾的寒芒,似能将她整个人洞穿。 任柳绿如何在他眼前扭捏造作,他脸上都没有任何波澜。 身侧的宗淮心底咯噔一下,沈缚平日里看尸体,就是这样的眼神。 沈缚半天没回应她,气氛陷入诡异。 柳绿被看得后背发凉,一股莫名的敬畏恐惧油然而生,甚至没敢抬头。 “殿下……您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 “别太自作聪明。” 沈缚扔下一句话就走,留在原地的柳绿面色刷地全白了。 她站在烈阳下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后背寒浸浸的,衣衫被冷汗湿透。 不,不会的,殿下一定是相信她的,否则殿下怎么会处罚姜妩? 她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才将心底陡然的慌乱压下。 小径上,宗淮推着轮椅往前走,摸不着头脑,“殿下,您罚姜妩,不是因为柳绿吗?” “她还不配。”沈缚俊美邪气的眉眼冷厌又疏离,把玩着紫玉扳指。 宗淮愕然,“不是为了柳绿,那您为什么还要让姜妩禁足?” 莫名的,他想到了这两天姜妩和沈瑾赋的流言。 沈缚左手一顿,眸子危险地微眯,“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 “属下多嘴!”宗淮吓得噤声,屏声息气。 …… 几日一晃而过,姜妩好像收心了,除了吃饭睡觉,都在抱着医书啃。 她待在卧房内分外安静,仿佛除了医书,眼里就没有其他东西。 但自她被软禁以后,柳绿更加变本加厉。 姜妩坐得住,红莺却忍不了,她端着今天刚领的饭菜愤愤不平道:“主子,他们简直太过分了,今日竟然只给一小碗清粥和咸菜,这清粥还稀得跟水没两样!还说今日供了这顿就没有了。” 上回的事柳绿最后没受到什么惩处,也就肆无忌惮起来了。 地牢的犯人吃的都没这么不堪。 她都这样了,红莺更是要饿肚子。 姜妩手里拿着本《经效产宝》,把书翻过一页,头也不抬:“长墨院还轮不到她一个人做主。” “您是说许嬷嬷?但不管是您还是奴婢都出不去,压根就见不到许嬷嬷。” 长墨院很大,几乎和主院差不多,她住的地方离沈缚的卧房算不上很近,像是长墨院里被单独隔开的小院子,许嬷嬷平日若无事也不会往这边来。 “明日别去领饭菜,让送饭的丫鬟进来。” “是。” 隔日,红莺按照姜妩指示,一直候在屋子里没出去。 用午膳的时辰渐渐过去,红莺肚子饿到尴尬的叫了好几轮。 红莺格外担忧,送饭的丫鬟会不会干脆不来了,她皮实饿点没事,小姐饿坏了身子该怎么是好。 “主子……”红莺刚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的叩门声就打断了她。 姜妩好像早有预料,“来了,去开门吧。” 红莺愣住,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来。 她连忙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个脸生的小丫鬟,手里提着食盒。 丫鬟匆匆走进来,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在桌子上,动作利落迅速,从始至终不抬头也不吭声,放下菜就要退出去,像在避着姜妩似的。 “且慢。”姜妩忽然叫住她。 丫鬟不得不紧张地转过身,“您还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月。” 姜妩不动声色观察她,穿着低等丫鬟统一的棉麻裙,袖口已经有些破了,衣裙上沾着洗不干净的污渍,显然平日不是干脏活就是累活。 看来给她送饭已经变成了苦差事,柳绿只能使唤这种干苦役的小丫头过来。 姜妩从袖口中拿出叠好的银票,放在桌上推过去,“二十两银子,替我给许嬷嬷带句话。” 秋月眼睛都看直了,要知道她每月的月钱才不到一两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对她来说无疑吸引力巨大。 她吞咽了一下,“只、只是带句话吗?那您要带什么话?” 姜妩朝桌上的稀粥咸菜抬了抬下颌,“把柳绿干的事隐晦让她知道就行。” 秋月顾忌又不禁好奇,“您怎么知道我会帮您,若是我收钱不办事呢?” “我特意没让红莺去领饭菜,按我如今的境况,你若少送这一天的饭菜,也没人会怪罪你什么,可你还是进来了。” 姜妩勾着唇不动声色间,就把银票塞到了她的腰包里。 秋月好一阵诧异,没想到姜妩会直接把二十两银子全部给她。 “既然姜娘子信得过奴婢,奴婢一定尽力!” 第四十九章 心太大了 柳绿只顾使唤秋月办事,却从没许下过任何好处。 二十两银子,足够让秋月冒着风险帮姜妩一次了。 秋月并没有直接去揭发柳绿,而是装作不小心让许嬷嬷撞见这些饭菜,待许嬷嬷问起,她就支支吾吾装不知道。 许嬷嬷何等聪明,秋月不说,她也有的是法子去查。 于是当日下午,柳绿就被许嬷嬷叫走,到了无人处。 “我一向看重你温良沉稳,如今怎么也变成这副德行了?那好歹是少爷正儿八经娶进门的良妾,真算起来比寻常妾室还要高上一等,岂容你一个奴婢如此作践?” 许嬷嬷恨铁不成钢,数落了柳绿快一炷香。 克扣衣食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亏柳绿用的出来。 许嬷嬷苦口婆心的告诫:“你别看少爷如今冷落了她,但她迟早会复宠,若被少爷知道你干的这些丑事,你以为你能免得了重罚吗?” 柳绿低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态度,指甲却不知何时掐进了掌心,眸底闪过厌烦和阴蛰。 “我知道错了嬷嬷,我是被她划伤了脸气不过才……” “姜娘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你若不去招惹她,她岂会无缘无故划伤你的脸?” 许嬷嬷冷言冷语,可见是真的不悦了,“我私下把你叫来,没当着其他人说你是给你留几分脸面,也就包庇你这一回,我告诉你没有下次。” 她说完话就走了,柳绿眼中闪烁阴毒,行了半礼,“嬷嬷慢走。” 等许嬷嬷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柳绿张口就辱骂:“呸,老不死的。” 想让姜妩复宠?做梦去吧。 “柳绿姐姐,嬷嬷不过是老糊涂了,才看不清如今在大少爷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前几天帮着柳绿给姜妩送馊饭的丫鬟冒了出来,低眉顺眼的谄媚。 柳绿气顺了几分,问道:“姜妩这几天在做什么?” “听说整天待在屋子里看什么书,也没闹,看着挺安闲自在的。” “哼,她倒是悠闲,装模作样给谁看呢?”柳绿充满了戾气,看不得姜妩过的太安逸,就像在她心里扎了根刺。 “听说她还对那些破书爱惜的很,上回我见到她把书不小心掉进了花盆里,她竟也顾不得脏,直接拿衣袖去擦沾上的泥巴,看起来是心疼坏了。” “是嘛?”柳绿冷笑一声,瞬间有了主意。 另一边,许嬷嬷领着秋月,亲自去了趟姜妩的住处。 姜妩早料到她会来,但还是问道:“嬷嬷怎么来了?” “都怪我疏忽,竟不知有丫鬟擅作主张克扣您的用度,还望姜娘子莫怪。”许嬷嬷不想得罪姜妩,但也没把柳绿抖出来。 柳绿是长墨院伺候的老人了,不止许嬷嬷,长墨院的大多人都难免会偏向她些。 姜妩洞察敏锐,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提柳绿,只笑了笑:“无妨,嬷嬷事务繁忙难免疏漏。” 许嬷嬷赔着笑,让秋月赶紧把晚膳从食盒里端出来。 两荤两素一汤,是姜妩这个品级该有的用度。 “您不怪罪便好,以后就由这丫头负责您最近的饮食。”许嬷嬷朝背后的秋月嘱咐道:“灶房运送碳灰的辛苦活你就不用再干了,只负责洒扫东南两座厢房,还有给姜娘子送每日的膳食。” “谨遵嬷嬷吩咐。”秋月受宠若惊,许嬷嬷这一番安排下来,她手里的活不知轻省了多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姜妩的关系。 见没什么事了,许嬷嬷同姜妩告退。 姜妩暗中给秋月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 待许嬷嬷走后,秋月才垂着头道:“姜娘子。” 姜妩手搭在桌边,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来府上多久了?” “回姜娘子,三年。” “我这里有件事,还是需要你帮我去办。”姜妩凑到她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不知说了些什么,秋月有些震惊地退开几步摇着头,“这事奴婢帮不了您,若被她发现,她那么小肚鸡肠,奴婢也没法在府里混下去了。” “五十两。” “姜娘子……” “一百两。”姜妩又把一张银票推到她面前。 秋月无奈,“这真的不是银子的问题。” 姜妩看着她,忽然问:“我记得,你入府三年一直都是打杂丫鬟?” “正是。” “虽说许嬷嬷给你免去了一些活计,但打杂丫鬟每日的劳作依然辛苦,干最脏最累的活拿最微薄的月俸,你难道不想再往上走一步吗?” 秋月交叠在小腹的双手紧了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姜妩直接开门见山:“帮我办了这件事后,我会把你要到我身边来,做一等丫鬟,月俸三两银子。” 她屋里丫鬟不多,近身伺候的只有红莺一个,她想再要个人轻而易举。 一等丫鬟…… 不仅活计轻松,还比她现在的月俸高两倍多…… 秋月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力,心一横咬牙答应下来。 “请姜娘子等奴婢消息。” 姜妩纤长手指端起茶杯,勾了勾唇,“恭候。” 她始终相信没有利益驱动不了的人,如果有,那就是好处给的还不够。 秋月离开,红莺从里间出来。 她先前一直在里间整理收拾姜妩的东西,疑惑地挠了挠头,“奇了怪了,主子您那套天丝绢的襦裙怎么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吧,一件衣裳而已。” 姜妩这幅淡然又无所谓的态度让红莺直欲哭无泪,“主子,那可是天丝绢,比奴婢卖了还要贵。” 姜妩放下医书,不禁好笑,“那明日我就把红莺卖了,看红莺和天丝绢谁能卖的更贵。” “您还拿奴婢寻开心。”红莺羞恼地跺脚,“您屋里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姜妩看上去没有起一丝疑心,理所当然的说道:“这可是国公府,怎可能会有贼?净四处瞎想。” “您心也太大了……”红莺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先退下了。 屋内安静下来只剩姜妩一人,她似乎除了静坐看书,就没有什么关心的事情。 半个时辰过去,窗外偷窥的身影才渐渐消失…… 姜妩脸上浮现深沉的冷意,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医书放下。 第五十章 把她拿下 汪家府邸,花园修得雅致又华贵,栽植着各种彰显地位的名贵花种,亭台内汪家主和长子对坐下棋。 “父亲,这沈缚未免也太傲慢了,府上送什么他拒什么,连双极参这种世间难得的珍品他都不收,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汪鸿羽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皱了皱眉语气颇为不满。 “他这般冷淡的态度,联姻真的能成吗?” “成不了也得成。”中年男人手中执棋,严肃沉稳。 “一定要委屈妹妹嫁给那种性情阴鸷的残废吗?兵部尚书秦家的嫡子秦泽旭不比他沈缚更好?不仅家底深厚,还是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未来的前途不见得会比沈缚差。” 说来汪妙嫣和秦泽旭还是旧识,若这段婚事真能成,那才是郎才女貌人间佳话。 “沈缚是有腿疾,可在当朝,他不过一人之下而已。” 汪家主摇了摇头,可谓深谋远虑,“秦家虽好,却终究及不上一个沈缚,更别提他背后还站着宁国公府。何况,这也是妙嫣自愿的。” “至于沈缚身边那个妾,暗中找个机会,除掉吧。”汪家主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咚地一声令人心惊肉跳,赢下了整局对弈。 “父亲英明。” …… 一晃又是两三日过去,傍晚日暮,姜妩细心温柔地归置着书籍。 她手上的医书,除了上次沈瑾赋赠的那本,剩下的都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成了她嫁妆的一部分。 她一直爱护的极好,每次看着这些书,心里总是格外怀念。 “主子,再过两日您的禁足就能被解了!” 红莺由衷替她高兴,可姜妩眉眼却是微垂着的,情绪不太高。 红莺轻声安慰:“主子别忧心,您和殿下只是一时误会,早晚都会解开……” “砰砰——” 门突然被从外敲响,姜妩抬头,“进来吧。” 来的是洒扫丫鬟,穿着和其他丫鬟一样的青色棉麻裙,敷衍地朝姜妩行过礼后,就开始在屋内四处打扫。 姜妩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去注意洒扫丫鬟的动向。 丫鬟打扫到书架附近时,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她,这里和姜妩隔了一层珠帘,还有一个红木博古架挡着。 她悄悄取下一本书,拿到烛台上任其燃烧,火光映照着她阴险的脸庞,得意又扭曲地弯唇。 “你干什么!?”红莺愤怒呵斥。 丫鬟被突然出现的红莺吓了一大跳,立马把手里的书扔了。 姜妩心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连忙起身快步过去。 看到地上那本书熊熊燃烧的书,姜妩瞳孔骤缩,心脏紧颤了一下,她什么也顾不得,冲上去抢救医书,任由火舌烧灼纤细手指也没有松开。 “主子!” 火焰被扑灭时,书已经烧毁了半本,姜妩把书紧紧护在怀里,杏眸发红。 姜母留下的遗物就只有这些医书,对她来说意义非凡,重于一切。 书受到这种程度的损毁,无异于是用刀尖在她身上剜肉剔骨。 她恨自己刚才走神,没有保护好这些书,才让别人趁机钻了空子。 红莺满眼心疼声音微颤,“您的手……” 而丫鬟全程站在旁边,高高在上瞧着手忙脚乱的主仆二人,眼底还带了丝蔑视。 直到这时,她才慢悠悠道歉:“姜娘子见谅,奴婢打扫时不小心碰掉了您一本书,好在只是本又破又旧的烂书,一文不值,您应该不会生气吧?” 丫鬟有恃无恐,不就是烧了一本破书,姜妩就算生气又能拿她怎么样? 她背后站着的可是柳绿,如今院里谁不知道,世子殿下对柳绿有多特殊。 况且柳绿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她。 丫鬟蹬鼻子上脸,冷嘲热讽起来:“姜娘子怎么不说话?瞧您还拉着个脸,就一本书至于吗?您也太小家子气了……啊!!” 烛台上的蜡烛不知何时被姜妩倏然伸手一拂,狠狠打飞出去砸中丫鬟的颈项,滚烫的蜡油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烫起一大片伤,剧痛让她涕泪横流。 姜妩不给她缓过劲儿的机会,猛地抓住她的头发,逼丫鬟不得不与她对视。 纤长的手握着小烛台,用烛台插蜡烛的尖刺抵住她脖子,气疯了想破口大骂的丫鬟顿时浑身僵住。 此刻的姜妩血气上头,笑容反而越发灿烂耀眼,“想死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从前姜妩对下人都是和和气气的,让人以为她脾气软,好说话,于是谁都敢骑到她头上撒野。 “我、我告诉你,我背后可是有人撑腰的!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脖子上的刺痛让丫鬟瑟瑟发抖,强撑气势妄图威胁姜妩。 “我不过就是烧了你一本破书罢了,就算是闹到许嬷嬷那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要敢在这里杀了我,就等着被休弃出府吧!” “看来你还不是很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姜妩红唇森冷地勾起,笑容直看得人心底发毛。 她反手就推倒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大烛台,任由火焰顺着纱帐烈烈燃烧,浓烟滚滚。 转头给红莺使了个眼色,红莺连忙将医书抱走,转移到远离火的地方。 过分的惊惧让丫鬟声线都在抖,“你、你想干什么?” 火光在姜妩身后燃起,映衬她姣好精致却阴冷的脸,有股明艳又妖异的美。 “有人纵火了,快来人救火!” 丫鬟死死瞪大了眼,意识到姜妩想做什么,起身就想拼命往外跑。 姜妩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干脆利落的动作带着狠劲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丫鬟,双眸冷冽带着类似残忍的漠然。 她眼睛里弥漫血丝,扑上去想去抢夺姜妩手里的烛台。 激烈地争夺之中,姜妩的手不慎被她划伤,跌倒在地上。 丫鬟看着略显狼狈的姜妩,讥讽道:“凭你也配跟我斗?” 而就在这时,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外面救火的下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带刀侍卫,严厉问道:“是谁纵火!?” 众人一眼看到了里面混乱的状况,受了伤的姜妩柔弱无力地跌坐在地,而丫鬟手里还抓着正滴血的凶器。 侍卫反应迅速:“给我把她拿下!” 第五十一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火势并不大,一桶水就被浇灭了,只烧毁了纱帐,屋内其他东西都没有受损。 眼看侍卫就要把她拖下去,丫鬟疯狂地挣扎,“不,是她诬陷我!火是她放的,你们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 “我为何要莫名其妙在自己屋内放火?这种鬼话说出去你自己信吗?”姜妩眼皮微掀,有条不紊,而她的话在众人眼中自然也比丫鬟可信得多。 只是烧一本书,姜妩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若是纵火这种大罪,就另当别论了。 许嬷嬷听到动静后赶来,看到这幅情况吃了一惊:“姜娘子!春雪?这是怎么回事?” 姜妩衣裙上点点血迹,面容苍白恬静,和疯婆子似的春雪对比鲜明。 “她假借打扫的名义,故意在我房内纵火,并行凶伤人。” “你撒谎,分明是你蓄意构陷,故意引诱我动手!一切都是你布下的阴谋!”春雪被按着跪在地上,声音因为激愤变得尖锐刺耳,旁边押着她的侍卫直皱眉。 “我与你并未见过几次,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的陷害你?” “因为我烧了你的书,你就对我怀恨在心!” 春雪只顾气愤,却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姜妩的圈套。 “大家都听到了吧,她已经亲口承认了故意烧书放火。”姜妩唇角勾起冰冷弧度,精准的谋算近乎可怕。 周围人看春雪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春雪气得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许嬷嬷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春雪,你怎么会来姜娘子屋里打扫?今日轮值的也不是你啊。” 春雪脸一白,“我……” 姜妩轻哂道:“那看来是她背后还另有主谋了,她之前也一直说背后有人给她撑腰。” “纵火可是大罪,最少也是三十杖,你要想清楚了。”姜妩弯下腰,在她耳畔阴恻恻的低语。 春雪咬了咬牙,死也不想随了姜妩的愿。 “我没有放火!你少在这里威胁我!” 春雪到现在还坚信,柳绿一定会想办法保她。 姜妩笑了,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她已经给春雪了,是春雪自己不要的,那就怪不了任何人了。 见春雪还在嘴硬,侍卫头子已然不耐烦了,“把她拖下去!按照府里的规矩,杖责四十大板,再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春雪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恐慌万状,“火不是我放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不管春雪怎么辩解,最后都被几个侍卫粗暴地拽走了。 柳绿刚赶过来,脸色就瞬间一沉,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场面。 她才不会趟这种浑水,立即扭头就走,但春雪眼尖发现了她。 “柳绿姐姐救我!我都是听了你的命令才会烧姜妩的书,你不能不管我啊!”春雪伸手死死攥着柳绿的衣角,衣服都快被她扯破了还不肯撒手。 柳绿额角青筋跳了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有脸来找她求情? 但在周遭人怪异目光的注视下,柳绿也不免头皮发麻,她抬脚就将春雪狠狠踹开,“你自己心思恶毒干出这种蠢事来倒也罢了,竟还敢来攀扯我?” 春雪惊耳骇目,连肚子上的疼痛也顾不上,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柳绿!你还敢翻脸不认账?”她气得身子都在颤抖,“明明是你说只要我帮你对付姜妩,就让我做二等丫……” “啪!”柳绿毫不留情的一个清脆耳光甩在她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我何时说过这些话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侍卫头子锐利地审视着柳绿,然后看向春雪,“你可有证据?或者目击之人?” 春雪彻底僵住了,这些话都是私底下说的,怎么可能会留有证据? 柳绿也算准了她拿不出证据,冷笑道:“没有证据那便是捏造和诬告!还请白侍卫切勿姑息这种人,必要重重惩处以儆效尤!” 柳绿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只要她死不承认,就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她巴不得春雪去死,免得祸及到她。 春雪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利用完就扔,而且她还愚蠢地相信了对方的所有鬼话。 恨意到了极致,她疯了一样地扑上来,竟挣开了两个侍卫的束缚,眼白里爆出猩红血丝,狰狞至极,“柳绿,我要杀了你!” “啊!”柳绿倒退两步,猝不及防,脸上的那道疤被她尖利指甲挠地鲜血淋漓,她捂着自己的脸,恨不能将春雪活剐了。 侍卫慢了一步才将春雪控制住,紧紧绑上绳子后押下去。 “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春雪疯狂的诅咒和辱骂隔了很远还是能听到,院内众人看法各异,有部分头脑清醒的已经看穿了柳绿的表里不一,今天的事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闹剧结束,姜妩小院里的人散了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她和柳绿两个人。 柳绿紧盯着她,无不讽刺:“姜妩,你还真是好手段。” 轻而易举就除掉了春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四十仗下去,春雪人也就废了,更别提落到人牙子手里。 姜妩全程抱臂倚在门边,看了一出大戏。 她悠悠望向柳绿,似笑非笑:“比不上你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来的熟练,刚才你们狗咬狗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春雪没被逐出府,你以后还能过得了安生日子吗?” “姜娘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再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宴了,老夫人一向对你看不上眼,姜娘子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免得惹人嫌就不好了。” “不该去的应该是柳绿姑娘才是,就你现在这幅尊容,吓到宾客们怕是会有板子吃。” 柳绿用手指着她,“你!” “柳绿!”许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外,远远的就呵斥了她一声。 柳绿吓得连忙规矩了几分,“嬷嬷。”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收拾出去采买东西。” 难得能看到许嬷嬷不耐烦的时候,柳绿最近干的烂糟事让她对柳绿不剩什么好感。 但只要闹得不是严重,许嬷嬷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五十二章 死期 “我马上就来嬷嬷。” 待许嬷嬷走后,柳绿就仿若无事发生,将额前故意散着以示风情的那绺头发别到耳后,勾着嘴角道:“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殿下亲口说让我陪着许嬷嬷去采办寿礼,你就不用去了。” 柳绿话中含着明晃晃的炫耀与挑衅,“国公府一贯的规矩,除开未成婚的,各院采办寿礼都是由女主人来,可惜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 如今她也能帮着采办寿礼了,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原来世子殿下也早就认定她了。 莫说妾室,未来少夫人的位置她都能争上一争。 然而姜妩接下来一番话就犹如巴掌扇在她脸上,残酷的打醒她。 “你中用,那你在沈缚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怎么连通房都混不上?是因为不喜欢吗?” 柳绿气得脸都青了,心底恨意疯狂滋长,刻薄狠毒的压低了声音,“姜妩,你的死期就快到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若不让姜妩横着出国公府,难消她心头之恨! 姜妩细眉微挑,她倒是要看看,柳绿又要作什么妖。 柳绿走了,一炷香后,来了下人将姜妩的卧房打扫干净。 姜妩算了算,她的禁足正好在老夫人寿宴前一天解除。 两日光景过去,难得的风平浪静,柳绿倒想继续唆使别人给她暗中添堵,可惜春雪那样的下场摆在面前,已经没人再敢站出来给她办事了,同时对姜妩也多了一股畏惧。 解了禁足后,快被憋坏的红莺终于自在了。 而姜妩照旧还是很少出门,简直和被禁足时没什么两样。 “主子,您明日寿宴穿什么?” 老夫人六十大寿,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门阀几乎都会来贺寿,容不得马虎,红莺早早地就帮姜妩准备上了。 “您看这件缕金挑线蚕丝襦裙怎么样?还有这件云锦紫绡翠纹裙,还有还有……” 姜妩无奈地扶着额头,每次给她挑衣裳的时候,这丫头总是格外雀跃。 “寻常即可,别太出挑。” 她可不想在那种场合成为焦点惹麻烦。 姜妩本不想去,但不去不行,否则就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明日就是寿宴,今晚的国公府上下都忙成了一团,姜妩住的地方还能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声音。 老夫人的寿礼沈缚不会出席,沈缚最近似乎在忙着一件大案子,已经两天未归了,约莫还要五日才能回府,刚好错过寿宴。 落日余晖,正是一天当中后厨最忙乱的时候。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趁乱潜入后厨,后厨忙的热火朝天焦头烂额,根本没人注意她。 柳绿从衣裳到头发都特地装扮得和红莺平日里一样,她的身形和红莺差不多,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她小心地左右观察,偷偷摸到了给宝墨堂下人准备的饭菜那里。 饭菜已经装进了食盒,她一一揭开看过,找到了菜色最好的两个食盒,必是给老嬷嬷们准备的。 柳绿从袖口掏出那天姜妩衣裙里掉出来的小纸包,把白色的粉末悄悄撒了进去。 她掌心夹着纸包,用手背面对众人,动作很隐蔽又迅速,远远瞧着好像只是在查看菜式,根本看不出是在下毒。 她不露声色地叠起藏好剩了一点粉末的纸包,再将一枚尾指大小的珠钗扔在了脚边灶台底下。 做完这一切后,她低着头匆匆离开。 后厨里依然忙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柳绿曾来过,并且还下了毒。 她把草丛里藏着的那包脏衣裳找出来,纸包塞进去。 抱去浣洗坊,衣裳随手扔到地上。 “长墨院姜娘子的,洗好后不必你们送回去,她自会派人来取。” 一个干活的婆子应声,“是。” 做完这一切,柳绿只觉一身轻松,拍了拍手走了。 接下来,她只用等着老夫人那边的消息就行了。 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动静闹大,让老夫人查到姜妩头上。 还能有什么比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被毒死了动静更大? 尤其明日还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这样重要的关头出了这么晦气的事情,姜妩绝对要被扒一层皮,而且这还是轻的,老夫人八成会要她的命。 柳绿没胆子给老夫人投毒,否则到时候惊动刑部出手,搞不好会祸及全家,但给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下毒,不仅能引起老夫人暴怒,还不会查的太严苛。 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最多不过今晚,姜妩就会被怒火中烧的老夫人找上门,把她提去严刑审讯。 这回连沈缚都不在府里,看谁能保得住她! 柳绿回了自己的住处,她蠢蠢欲动,迫切又紧张地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她从日暮等到了天黑,再等到夜半三更,外头依旧一片安静。 柳绿困得不行,用指甲掐肉强行逼自己打起精神,从最开始的迫切变成了现在的厌烦。 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姜妩买的鸩毒发作缓慢,再等等总会有消息。 然而,一整晚过去,甚至临近午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绿顶着眼下乌青气得砸碎了茶杯,整个人忍不住抓狂躁怒,到底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 午时寿宴就要开始了,柳绿不得不收起脾气,开始梳洗打扮。 柳绿出门时,正好和姜妩撞见。 柳绿一张脸戾气沉沉,像看犯人似的死死盯着姜妩。 红莺小声嘀咕:“主子,她看什么东西呢?” “谁管她。”姜妩领着红莺快步离开,看都没看柳绿一眼,着实把柳绿气得不轻。 寿宴设在琼芳堂,是国公府内最富丽堂皇和最宽敞的地方,房顶是琉璃瓦,地上铺的是最名贵的紫檀木地板,悬挂的金丝灯笼随处可见。 两边摆着数不清的金丝楠木桌案,中间还能留出偌大的空地给舞姬和乐师。 宾客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姜妩身份低,被安排坐在最末席。 她倒也乐得自在,最末席的好处就是没什么人会关注这里。 却全然没有发现,一道微微炙热的视线,总不时看向她。 第五十三章 憋死 权贵席位里,一群家世相当的贵公子交谈应酬着,各个器宇不凡,容貌上乘。 而这当中的翘楚,当属秦泽旭。 不管是在朝中的地位还是品貌,秦泽旭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一直是贵公子堆里的焦点。 “秦兄在看什么?” 秦泽旭却一直对旁人主动的搭话交际心不在焉,一名蓝袍公子忍不住发问。 秦泽旭将酒杯递到微勾的唇边,视线从那道娇媚慵懒的身影上收回,只似是而非道:“人间盛景。” 海棠花影,她的身姿被挡在其后,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依旧难掩仙姿玉色,一句人间盛景毫不为过。 周围人面面相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看出秦泽旭对他们的应酬没兴趣,也就不继续自讨没趣了,干笑一声道:“那就不打扰秦兄了。” 他们走后,秦泽旭一边浅酌美酒,仍旧眯眼看着姜妩那边。 秦泽旭身边坐着个打扮娇俏贵气的少女,眉眼和他三分相似,也和周围的几个贵女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秦小姐头上的檀木簪是哪家铺子买的,我瞧着好生精巧别致。” 秦雨萱掩唇而笑,抚了抚鬓间的檀木簪,“这不是买的,而是有个人耗费心思,亲手雕琢了数月,赠与我的。” 几人顿时被引起了好奇心,“是谁啊?” “能亲手雕琢簪子送你,想必关系必定非同一般吧?” 和秦雨萱关系近些的贵女打趣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雨萱的心上人,姜家公子了。” 姜家公子? 贵女们讶异,京城有姓姜的名门世家吗?该不会是哪家小门小户吧? 虽然心里臆测,但她们面上并不会表露出来,“原来是这样。” 听到周围人的调笑声,秦雨萱顿时红了脸,少女怀春般羞恼道:“不许胡说,我可还没答应他呢。” 秦泽旭闻言,脸色一沉,把目光移向了她。 几个贵女见秦泽旭周身散发阴沉气息,连忙各自散了。 秦泽旭这才拧眉低声说她:“你别离那个姜伯恩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现在哄骗你的这些手段,不知在多少女人身上用过了。” 秦雨萱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哥哥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一直盯着姜妩那个狐媚子?” 见她还敢顶嘴,秦泽旭血压上升,“我是为了你好!” 秦雨萱不服气,抬着下颌:“那是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才貌超群君子之姿,从不甘居于人下,对我更是真心一片,比你们都要强!” 秦泽旭差点就拍桌而起了,兄妹俩险些吵起来,但周遭还有太多宾客,他只能压下脾性,暂且收敛。 “父亲是不会同意你下嫁给这种破落户的,他配不上你。” “我自然知道他的家世配不上我,所以只能是他入赘。”秦雨萱不屑一顾又理所当然的说道,秦泽旭听后额角跳了跳。 “那个姜妩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伯恩爱而不得就对他百般诋毁刁难,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哥哥现在的眼光怎么这么差了,连这种女人都看得上?” “这些事情你听谁说的,该不会是姜伯恩自己吧?”秦泽旭讥讽,他怎么觉得不太可信。 秦雨萱却对此深信不疑,“自然不止他,还有三弟,他上次去姜府亲眼所见,姜妩是怎么为难羞辱伯恩的,恶毒又下作。” 秦泽旭轻哂:“秦禀议自己就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你还听信他的话?” “我懒得同你说。”看到秦泽旭如今为了维护姜妩连自家人都要贬损,秦雨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雨萱身边献殷勤的追求者不少,本来她也没那么喜欢姜伯恩,但有人跟她抢就不一样了。 她不善的盯着那边末席坐着的姜妩,她倒是要去会会那个女人。 半晌后,趁秦泽旭在和其他权贵交谈之际,秦雨萱悄悄朝姜妩走了过去。 覆盖而来的阴影遮住了光线,姜妩抬首,来人一身荷粉色绮罗绣裙,面容姣丽灵俏,就是盛气凌人的,跟来寻仇似的。 姜妩沉吟了一下才想起来,“你是兵部尚书秦家的小姐?” 秦雨萱自顾自在姜妩身边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厌恶的横她一眼,开门见山颐指气使:“我是来提醒你一句,以后别再对伯恩死缠烂打,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不管你使出什么招数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寿宴上人多,丝毫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小小角落里发生的事。 姜妩细眉轻佻,“秦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垃圾当成宝的。” “看来他果然说的没错,你得不到就诋毁,真叫人恶心。” 姜妩听笑了,她不想要的东西,硬是有人按着她的头非说她想要,还真讽刺。 看来是姜伯恩在背后没少编排她。 “我警告你,他是我的人,你敢为难他就是和我过不去,别怪我不客气!” 她悠悠瞧着秦雨萱小孩子似的宣誓主权,唇边勾起一丝弧度:“秦小姐,我家是开医馆的,改天我找大夫给您治治脑子,不然您这癔症就该病入膏肓了。” 姜妩现在的眼神,和看白痴没什么两样。 这让秦雨萱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抓起酒杯抬手就要泼姜妩一脸。 姜妩稳稳截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发冷,“姜伯恩喜欢在背后怎么搬弄是非我懒得管,但你回去告诉他,他若是想斗,我一定奉陪到底。” “放手!”秦雨萱手骨被她攥地生疼,咬牙切齿。 “秦小姐就好好守着你的男人吧,可千万别放手,免得他出来祸害其他好姑娘。” 姜妩冷冷撇开了她的手,酒杯滚落在地,有些洒到了秦雨萱衣裙上,显出几分凌乱狼狈。 她气得脸都绿了,还想和姜妩动手,那边的秦泽旭严厉的咳了一声。 秦泽旭没想到转眼一个没看住,自家妹妹就跑到姜妩那里丢人现眼去了,脸色不由沉了沉。 秦雨萱的手僵在半空,一口气不上不下,没把她给憋死。 第五十四章 怎么能不恨 被秦泽旭盯着,她只能恨恨收回手,恶狠狠瞪了姜妩一眼,回到了秦泽旭身边。 姜妩这时才顺势看过去,不料和秦泽旭的视线在半空撞上。 秦泽旭对她弯起薄唇,一双桃花眼风流撩人,骨相优越深邃五官英挺,是属于随意看人一眼,便会让人不由自主脸红心跳的类型。 今日的他有意在装束上花了些心思,头束玉冠,一袭青色云锦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玩世不恭,带着一种痞气的俊美,举手投足间都不由自主散发着吸引力。 可惜姜妩直接别开头,看都没多看一眼,对他没有什么好脸。 秦泽旭也不介意,反而饶有兴味,看着她喉中发出一点轻笑。 看来他又被美人讨厌了。 正午,老夫人出席,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堆下人,排场极大。 众人起身问安,老夫人抬手让众人免礼,坐在了首座,宣布寿宴开始。 笙歌曼舞丝竹弦乐,繁华又奢靡,众人一一献礼贺寿,老夫人笑呵呵的挨个应酬。 权贵士族们推杯换盏,有说有笑,而姜妩好像被隔绝在众人之外,沉静得不起眼,融不进这热闹里。 “太傅府汪小姐到——” 下人高亢的通报声响彻琼芳堂,众人诧异,纷纷停下交谈,放下杯盏,朝门口看去。 堂内一时竟安静下来,只见一名丰姿冶丽的女子被侍女簇拥着缓步入内,她花容月貌,五官浓艳漂亮得惊人。 袅娜丰盈的身姿,外披苏绣月华锦衫,刺绣繁复华美的后摆拖地,身穿金丝织锦礼服,珠翠罗绮环佩声声,金装玉裹华贵艳丽,身上散发高雅清贵气息,令人难以接近。 一出场,就把在场许多贵女都比了下去,众人瞩目,纷纷惊艳不已。 “汪小姐居然回京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谁知道,汪家也瞒的太好了。” 汪妙嫣在京城素有惊才绝艳,风华绝代的声名,许多人都想一睹她的风姿。 她回京,必然会引起震动。 “嫣儿来了?快,坐姑祖母这儿来。”老夫人见到她就招了招手,颇为亲厚,显然对这个后辈格外疼宠。 “是。” 汪妙嫣被老夫人拉着手坐在了身旁,连老夫人的亲孙女都没有这待遇。 老夫人轻嗔:“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路上偶感风寒,怕把病气过给您,所以在府上静养了两日,嫣儿在扬州可想您了。”她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把老夫人哄得开怀。 “你这丫头。”老夫人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可惜你回来的晚了,缚儿不在府上,否则你们真该好好见上一面才是,毕竟青梅竹马的情意,是其他人怎么也比不上的。” 这句话姜妩听在耳中,知道老夫人在故意点她,她也不搭理,神色依旧如常。 汪妙嫣低着头含羞浅笑,“表哥…他做什么去了?” “忙着公务脱不开身,得有几日才能回来。” 祖孙俩旁若无人亲厚的聊着,寿宴上只有两个人始终没有抬眼去看汪妙嫣,一是姜妩,二却是秦泽旭。 寿宴慢慢恢复了热闹,汪妙嫣目光轻轻扫过宴会内众人,却唯独在权贵席上秦家的席位那儿停了一瞬,眸光深了几分。 他还是那么俊逸不凡,比几年前更加超群拔萃,却不会再往她这里看一眼了。 汪妙嫣失落地移开眼,没让旁人察觉出异样。 此时国公府一个小辈起哄,“祖母,不知今年府内献上来的寿礼,您最喜欢哪院的?孙儿们也好讨个赏。” 老夫人难得慈祥的笑了笑,“你们送的都好,倒是长墨院今年格外别出心裁,准备的是金累丝万年如意。” 国公府的小辈们忍不住古怪,这不就是俗套的金器吗?别出心裁在哪儿? 但老夫人说什么是什么,也无人敢驳她。 “不知今年长墨院的寿礼,是谁准备的?” 柳绿站在下人堆里神不守舍,满脑子都在想着昨天下的毒。 都这么久了,那毒怎么可能还不发作?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难道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没用饭菜? 不可能啊,她为了以防万一,不止在一份饭菜里下了毒,总会有中招的,可到了现在依然是无事发生,平静得诡异。 “柳绿!” 许嬷嬷在旁边叫了她好几声,又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柳绿才猝然一惊回过神。 “怎么了?” 许嬷嬷压低声音,“老夫人唤你,问寿礼的事情。” 柳绿连忙从下人堆里出列,规规矩矩地跪下,“老夫人。” “寿礼是你准备的?” 其实是柳绿和许嬷嬷一起准备的,但老夫人既然忽略了许嬷嬷,柳绿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她的功劳。 “回老夫人,正是奴婢。” “我记得你在缚儿身边伺候,也有几年了吧?” “老夫人好记性,劳您记挂。” “不错,这样心思灵巧又柔顺娴淑的丫头可不多,缚儿身边冷清,是该添个可心的人伺候了。” 听老夫人的话风,似是有意要抬举柳绿。 国公府的人纷纷震惊,而柳绿受宠若惊,跪下谢恩,“多谢老夫人抬爱!” 老夫人表面笑容端庄和蔼,心里却方方面面都算计好了。 抬举一个柳绿去和姜妩斗,到时候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的就是汪妙嫣,免得她嫁过来后亲自动手对付姜妩。 那边柳绿还没起身,许嬷嬷站出来一步,福着身子道:“老夫人,恕奴婢多嘴,纳妾不是小事,恐要等少爷回来后再做决定,少爷回来后若是不喜,只怕您好心点错了鸳鸯谱,又误了柳绿姑娘。” 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是,那就等缚儿回来吧,柳绿你先下去。” 左右不过纳个妾,想必沈缚应该不会太抵触,况且长墨院最近的风声她也听到了不少,沈缚对这个柳绿似是也有意。 柳绿退到一边面色难看,指甲死死掐着掌心。 好不容易她就要达成多年心愿,竟然硬生生被那个老不死的搅黄了,她怎么能不恨。 第五十五章 臭不可闻 “对了,我听说表哥上两个月纳了位新人,容颜绝世天姿国色,还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盛名,我一直好奇想要见见,不知今日可曾过来?”坐在老夫人身边的汪妙嫣笑意盈盈开口,视线已经在席位间寻找姜妩的身影。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都看向了姜妩,她只得迎着众人的注视从席位上起身,从容不迫地行了平礼,“见过汪小姐。” 姜妩一身雪青色对襟羽纱月华裙,在争奇斗艳盛装出席的贵女中显得过于轻盈素净,但那张脸依然美艳不可方物,似美玉莹光,秀雅绝俗,叫人见之难忘。 论容色风韵甚至气质,都能与汪妙嫣平分秋色,甚至隐约有要压过她一头的架势。 汪妙嫣不动声色观察着她,而后微眯眼眸,轻声笑道:“原来就是你,美貌果然名不虚传。” 姜妩今日在寿宴上实在过于低调,让许多很早前就听说过姜妩盛名的人,丝毫没察觉到她就在此,许多人都向她投来惊艳目光。 “汪小姐谬赞。”姜妩疏离的客套着,态度不冷不热。 老夫人懒懒睨她一眼,对着汪妙嫣道:“她有什么好见的,你刚回京应当还不知道,她前两日刚被解除了软禁,今儿才给放出来。” 汪妙嫣似是不解,“为何姜小姐会被软禁?” 老夫人讥哂:“今日是和外男不清不楚,明日又是凌辱打骂下人,她性子轻贱跋扈,缚儿让她软禁几日修身养性。” 不少宾客都震惊了,姜妩竟然是这种人吗? 汪妙嫣仿佛极为错愕,“有这样的事?” 老夫人有意在众人面前揭她老底,高高在上道:“这样的事还不止一次两次,出身微贱之女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一时间各种鄙夷厌恶的眼神投向姜妩,有的人更是毫不掩饰。 换了任何一个人,此刻早就难堪得无地自容了。 姜妩挑眉冷笑,有意思,先是要抬举柳绿对付她,现在又是要故意败坏她名声,好为汪妙嫣铺路。 自她上次伤了柳绿,府上开始大肆传扬她歹毒跋扈,想来这里面八成是有人在操控了。 “待你嫁过来后,一定要学会御下,可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般心善手软,免得让那些手段卑劣下作的蹬鼻子上脸。”老夫人慈爱地拍着汪妙嫣的手,话却是说给姜妩听的。 汪家席位那边,汪鸿羽极为不满地拧眉:“世子殿下居然能看得上这种恶毒善妒的女人?若妙嫣以后真与这种女人共侍一夫,岂不是拉低了妙嫣的身份?” 言下之意,想娶汪妙嫣,得先休了姜妩。 四周宾客都在窃窃私语,非议着国公府的家事,寿宴的气氛早就变味了。 她坦然自若,笑意不达眼底,问道:“老夫人和汪公子如此深谋远虑的为汪小姐做打算,当真是用心良苦,想必这门婚事应该早就定下了吧?” 汪鸿羽和老夫人具是面色一冷,汪家倒是一直想定下这门婚事,但沈缚却从未同意。 汪鸿羽不善的盯着姜妩,斩钉截铁道:“婚约虽未定,但也是迟早的事,待世子此次回来,婚事马上敲定。” “恕我直言,连婚约都没定,你们就如此大肆谈论嫁过来以后如何如何,岂不是故意坏汪小姐名声?万一最后婚事成不了汪小姐该如何自处?” 姜妩话里好似都是在为汪妙嫣忧心,汪妙嫣夹杂寒芒的眼眸瞬间扫向她。 “我在闺中时便听闻,汪家一直有想与国公府联姻的打算,可却迟迟未定下来。这么多年下来殿下都没答应,难道如今就会改变主意,突然答应?” 汪鸿羽面色不虞,“好生伶牙俐齿的丫头,这岂是你配管的事情?” 汪鸿羽内心冷笑,这回他们偏偏就有九成的把握,让沈缚不想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沈缚在朝堂上的地位就不止是岌岌可危了。 姜妩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礼,“老话都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我也是为了汪小姐着想,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不管汪鸿羽怎么出言不逊,姜妩都保持着谦谦有礼的气度,且她句句话都言之在理,此时在外人眼中,她和汪鸿羽高下立判。 汪父老眼眯起,这女人短短一番话,轻而易举就把舆论从自己身上推到了妙嫣身上,手段倒是厉害。 “老夫人方才说妾身与外男不清不楚,妾身实在不敢苟同,旁人捕风捉影以谣传谣也就罢了,怎么老夫人也跟着一起,那好歹也是您的亲孙儿,您都丝毫不顾惜吗?” 姜妩言辞格外犀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夫人反而不好轻易责罚她,否则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也就废了。 老夫人想拿流言来中伤她,但这同时也是在中伤沈瑾赋。 姜妩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国公爷和老夫人似乎都非常不喜沈瑾赋,这种不喜大抵是源于他几年前亡故的那位生母。 那位被国公府至今视为耻辱,提都不准提的女子。 国公爷不悦地皱着眉,呵斥姜妩:“放肆,谁许你这么和老夫人说话的?” “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那日妾身见四公子犯病才好心搭救,说来府里还真是人情冷漠,少爷都昏迷了连个上前搭把手的下人都没有,当时那样的情况,我只能亲自扶住他。” 姜妩轻哂了一声,“此事妾身确有逾矩之处,但绝对谈不上和外男勾三搭四,若老夫人要因此降罪,妾身甘愿受罚。” 她从席位间出来,在老夫人面前跪下,脊背挺直如松,不卑不亢。 “但再有下次妾身依然还会这么做,不管对方是谁,难道为了避嫌就能见死不救,放任一条人命消亡吗?” 她看似乖顺,实则是以退为进,把老夫人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反正为了扶持汪妙嫣,老夫人早晚都是要除掉她这根眼中钉的,姜妩也就不打算和她客气了。 这些事如果不当众解释清楚,今日后她的名声就会彻底臭不可闻。 第五十六章 瑕眦必报 老夫人一张老脸可谓是相当阴沉难看,当众又不好发作,火气积郁在心口,浑浊老眼紧紧盯着姜妩。 老夫人要是罚她,就会背上刻薄的名声,也会引得外人大肆猜测,她是不是为了汪妙嫣才这么刁难姜妩。 席间已是议论纷纷,有不少人都不觉间偏向了更占理的姜妩这边。 “好了母亲,这孩子也是一番好心,实在是府里的下人们太不像话了,非但不帮忙还在背后嚼舌根,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开口打圆场的是国公府二房的夫人苏氏,笑着朝姜妩那里看去一眼。 二房素来和老夫人不怎么亲厚,从小老夫人心就是偏的,对二房多有忽视。 但苏氏娘家势大,她开口老夫人自然要给她几分薄面,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此事且当它是谣传,那凌辱打骂下人总是板上钉钉吧?柳绿脸上的伤可还没好全,你倒心思狠毒,竟专伤别人的脸。” “以牙还牙罢了,我教训下人是因为她以下犯上动手在先,这也算错吗?” 柳绿连忙出列,在地上跪了下来,“姜娘子,奴婢好心给您送饭,您却挑三拣四非说奴婢故意苛待您。您无非是嫉妒世子殿下对奴婢青眼有加,才对奴婢百般刁难,可这些事也不是奴婢能控制的,您怎么能这般冤枉奴婢?” 老夫人冷笑,总算让她抓住了姜妩的错处,“缚儿都为此事罚了你十日软禁,你到现在还敢抵死不认?看来缚儿让你反思,你是半点都没反思进去,我就更不能纵着你了。” 老夫人蠢蠢欲动,准备借势处置了姜妩。 而姜妩抬首道:“妾身说的可并非此事,而是前些日子毒燕窝一事,柳绿在背后搬弄是非挑拨我与萧姨娘,妄图搅乱后宅借萧姨娘的手对付我,此事萧姨娘和她身边的玲玉都可作证!” 姜妩知道那件事已经盖棺定论,再怎么争论也无用,所以她很敏锐的转移了矛盾。 萧姨娘那边点了点头,她也厌恶被人利用,“是有此事。” 柳绿瞬间陷入恐慌心脏发紧,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错愕慌乱。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嬷嬷眉头一皱,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还请老夫人下令惩处,切勿姑息!” 老夫人拉着脸,她当然不想如了姜妩的愿,只是没想到柳绿竟是蠢货一个。 “此事容后再论,我要好好斟酌一番。” 姜妩却不会给她将此事蒙混过关的机会,“不过是处置一个丫鬟,还需要怎么斟酌?老夫人该不会要故意纵容吧,若以后人人有样学样,国公府岂不要乱套?” 姜妩字字珠玑,老夫人愣是被堵得话都快说不出来,老脸微微涨红,显然是被气得。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已经被你伤过脸了还不够吗,你非要这般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汪鸿羽趁机发难。 “此事的确是婢子有错在先,放在哪家府邸挑拨主子关系都是大罪,汪兄可别失了风度。”秦泽旭似笑非笑的说道,眸中含了几分讥讽。 一直还能勉强保持平心静气的汪妙嫣背脊僵住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秦泽旭,他向来不喜多管闲事,从来奉行的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表面玩世不恭,骨子里却凉薄又冷漠。 可如今他居然会帮着姜妩说话。 汪妙嫣心里堵着郁气,微颤发红的眼眸看向秦泽旭。 她可以接受如今他心里没有她,却不能接受他心里住进了别的女人。 尤其那个女人还是姜妩。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心绪,目光不动声色望着姜妩,暗藏阴冷与戒备。 老夫人被架在这个位置已经下不来了,老脸无比阴沉。 周氏见状主动出来给老夫人解围,“今日母亲大寿不宜见血,那便掌掴二十小惩大诫以儆效尤,姜娘子不会再有意见吧?” 周氏目光不善的扫向她,姜妩笑了笑,“夫人自然是公正的,听凭您处置。” “顾嬷嬷。” “是。” 顾嬷嬷气势汹汹快步上前。 柳绿跪伏在地,身躯害怕颤抖地往一旁缩。 甚至开始忍不住后悔,如果她刚才没有出来姜妩对峙,是不是事情根本就不会闹到这一步。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颜面丢尽,以后她在国公府还怎么抬得起头? “嬷嬷救我!”她哭着想和许嬷嬷求救,却被两个下人狠狠按住。 许嬷嬷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地转过头去。 若不是柳绿自作孽,根本就不会落到这种田地,让她吃点苦头长个教训也好。 “啪!” 一个残酷无情的耳光毫不留情甩到柳绿脸上,顾嬷嬷处罚下人是老手了,她的手掌粗糙又宽大,打起人来又狠又疼。 “啊!”柳绿叫声凄惨,到后来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大堂里寂静了下来,只剩下掌掴声和柳绿求饶认错的哭声。 二十下掌掴行刑完毕,顾嬷嬷漠然退回周氏身边。 柳绿那张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巴掌印,隐隐有要渗出血的迹象,狼狈不堪,哪还有之前的清秀可人。 她浑身剧烈颤抖,低声哭泣,受不了周围人讥嘲嫌恶的目光,一头撞死的心都有,却没有去死的勇气。 周氏威严冷淡的眼眸扫向那群噤若寒蝉的下人,主母气场十足,“你们都记住了,以后谁再敢搬弄是非造谣生事,这便是下场!” “奴才们定谨记于心。” 老夫人沉声:“行了,都回自己席位上待着。” 她干笑着对一干宾客道:“让各位看笑话了。” “听闻国公府一向有治家严谨之名,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实乃典范。” 寿宴又恢复了繁闹盛况,宴饮中,几个宾客和老夫人相互恭维。 姜妩坐回了原位,柳绿也回到了下人堆里。 “柳绿,今日的事情你也算长个教训,以后切莫再犯,否则我只能秉公禀报少爷。” 许嬷嬷声音透着严肃,而柳绿第一次冷着没有回应她的话。 她心底扭曲的恨意疯狂滋长,抬起淬了毒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姜妩。 第五十七章 说辞 数名侍女端着琉璃盏鱼贯而入,将佳肴放到每位宾客桌前,一共两道菜,西湖醋鱼和熊掌豆腐。 当琉璃盏的盖子被揭开后,席间不少宾客发出了惊叹声。 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就只有国公府能这么奢靡,每个人桌上无一例外,全都有这么两道菜。 当端菜的侍女从面前经过时,汪妙嫣将杯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她手里端的琉璃盏。 两盘琉璃盏放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很满意周围人诧异的反应,抬手笑盈盈说着场面话,让宾客们不必拘束。 就在气氛其乐融融时,突然,寿宴中间的席位里有人脸色苍白的呕血。 “噗——” 丫鬟惊恐声音传来:“小姐!” 这动静将宾客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身着缃色百迭裙的女子虚弱地扶着桌案,神色痛苦大口呕血不止,身子抽搐着。 众人见后纷纷大惊失色,紧接着就有人反应过来,“糟了,菜里有毒!” 此话一出,宴会转瞬变得一片混乱,宾客骚动不安,他们都吃了这些菜,唯恐下一个被毒死的是自己。 谁也没想到寿宴上竟有人敢当众投毒,许多人都被吓坏了,甚至有人开始抠自己的嗓子眼,不剩几个淡定的。 中年男人慌乱不已,看起来大抵是女子的父亲,“快去叫大夫啊!” 国公爷站起了身,脸色也不大好,“元令史别急,下人已经去请了。” 出事的是元家的小姐,兵部令史之女,官职在今日众多达官显贵中丝毫不起眼。 但她如果死在国公府,元家绝对能在朝堂上狠狠参国公府一本。 女子嘴唇发青,很快就撑不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毫无生息。 “绮南!!” 谁也没注意到,下人堆里的柳绿愕然捂着嘴,失神惊恐地仓惶退后。 因为她认出了元家小姐桌上的一道菜肴,竟和她昨晚潜入后厨投过毒的那道菜一模一样。 那不是给宝墨堂的老嬷嬷们吃的饭菜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毒死了人。 突然姜妩快步冲进了人堆里,走到那女子面前,掏出袖子里的什么东西,捏开女子下巴就塞进了她嘴里,同时端过旁边的酒水,猛地给她灌下去。 姜妩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也没看清姜妩给她喂的是什么。 她刚给生死不明的元家小姐灌完酒水,就被丫鬟凶狠地推开,“你干什么!?” 丫鬟力气蛮横,姜妩被推得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跌倒,身后伸来一只手,及时扶稳了她。 “谢谢。”姜妩松了口气,下意识礼貌道谢,转过头去看是谁扶的自己,就和秦泽旭含笑眸子对上。 姜妩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直接把头扭回去。 秦泽旭玩味低笑,“要不要变脸这么快?” 周围乱糟糟的又拥挤,没什么人注意到俩人的互动,姜妩才不会搭理他。 恰巧这时大夫匆匆赶来,众人被转移到了注意力,也就不去管姜妩给元绮南喂了什么东西。 大夫给元绮南把完脉,又探了鼻息检查眼瞳,半晌后,沉重地对国公爷摇了摇头。 “已然不行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元父脑中嗡嗡作响,垂在侧边的手颤抖,差点就当场昏过去了。 人群中有声音焦急问道:“敢问大夫,这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吐出浊气,笃定道:“鸩毒。” “又是鸩毒!?”萧姨娘反应激烈,“上回毒燕窝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八成和上次在燕窝里投毒的是同一个凶手!不把凶手逮出来,谁知道凶手下一个毒害的会是谁!” 一时间国公府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这场寿宴至此算是被彻底搞砸。 国公爷焦头烂额,今日来的不少都是高官权贵,若在这儿出点什么事,国公府担当不起。 闹出这种丑事,国公府的脸面就此丢尽了,老夫人神情阴沉得可怖,“给我彻彻底底的查!就算把整个国公府翻过来也要抓出凶手!” 随着老夫人一声令下,大批侍卫涌了进来,还有好几个后面赶到的大夫,一一检查众人桌上的菜肴和酒水。 元家的人抱着没了气的元绮南失声痛哭,大夫在元绮南用过的一道太白鸭里,检查出了有毒。 而相继的,其他宾客桌上的菜肴也被查出了毒,但无一例外,毒都被下在之前用琉璃盏新端上来的熊掌豆腐或西湖醋鱼里,宾客们还来不及用。 只有中毒而死的元绮南不同,给她下的毒藏在别的菜肴里。 “唉,元家小姐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令人叹惋啊。” “谁说不是,不知是谁这么凶残歹毒,竟敢在宴会里下毒,简直狗胆包天!” “若抓到了凶手,定要千刀万剐!” 柳绿心惊肉跳,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得这么大,她忍不住开始后怕。 她虽自认昨天投毒时做的很缜密,可也不敢确保严查起来,能一点都查不到她头上。 府上已经展开了大肆搜查,国公爷和周氏忙于安抚宾客。 姜妩站在人群中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元绮南用过的那些菜,真的是鸩毒吗? 她走上前,伸手想端起那盘太白鸭仔细查看,就被人劈头盖脸的呵斥,“哪来的贱丫头乱碰什么?还不快放下!” 姜妩被吵得耳朵疼,冷冷抬头,大夫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讥笑一声,“哟,又是你。” “这么久了,你验出那碗毒燕窝不是鸩毒了吗?” 上回他和姜妩打赌,若验出燕窝里并非鸩毒,他就这辈子再不行医。 可惜这么久过去,姜妩半点动静都没有。 如今见到姜妩,池大夫就忍不住出言嘲讽她几句。 姜妩也记起来了,用看白痴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她还真验出来那不是鸩毒了。 丫鬟怒气冲冲过来,“你方才给我家小姐吃的到底是什么!” “应急的解毒丸而已,我想着万一能对元小姐有用,就给她吃了。”姜妩随口编了一套说辞。 第五十八章 你激动什么! 丫鬟将信将疑,警告她道:“你若敢骗我,元家绝不会放过你!” 姜妩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元父道:“我劝你们回去后别先急着给元小姐下葬,多找几个大夫看一看,万一还能有救呢,别只听信一人之言。” 听到姜妩似乎是在质疑他的医术,池大夫讥讽道:“简直可笑,就你也配在这指点江山?她死了就是死了,脉搏气息全无,你还能让她复活不成?” 姜妩知道他是老夫人的人,对他没什么好脸,“没跟你说话就别来找存在感,我说她有救你激动个什么?你巴不得元小姐死吗?” 母亲留下的医书里说过,就算没了脉搏和呼吸也未必就是死亡,有的病症会导致人出现假死的症状,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地方的民俗需要停尸数日再下葬。 池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 而元父沉溺在丧女之痛中,根本听不进姜妩的话。 外面一名小厮匆匆走进来,“老夫人,这是在后厨找到的一枚珠钗,您看。” 老夫人接过一看,这珠钗精致小巧,绝不是下人戴的。 但只是一枚珠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在后厨哪儿找到的?” “后厨西南角,昨夜厨子做好太白鸭,就放在西南角的架子上。” 老夫人眯起精明老辣的眸子,看向堂内国公府的众人,拔高声音问:“这是谁的珠钗?” 大堂内静了下来,无人吭声。 后厨是被重点严查的对象,老夫人声色严峻,凌厉目光从在场之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们昨天谁去过后厨,自己站出来。” 依然是没有动静,谁也没站出来,众人暗自面面相觑。 “好,都不肯认是吧,若被我查出来这是谁的东西,有她好受的!” 老夫人将珠钗扔给白嬷嬷,她恭敬接过,立时就下去查。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那到底是谁的珠钗 柳绿眼神闪过惊慌,脑子一片混乱,珠钗的位置为什么发生了位移? 她记得她明明就把珠钗扔在灶台底下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西南角。 没过多久,白嬷嬷回来了,“老夫人,这是姜娘子的东西,确认无误。” 无数道各异目光看向姜妩,老夫人眼眸阴涔涔的,“姜氏?” 姜妩站了出来,瞥了眼那枚珠钗,“我的确一步都未踏进过后厨,解了禁足后,我甚至连院子都没出过。” “方才问起这枚珠钗时,你为何不作声?” “老夫人怎么敢假定这就是我的东西?没认错的话这枚珠钗应该是出自惜玉坊,京城许多贵女都喜欢惜玉坊的首饰,这珠钗至今能买到的人多了去了。” 姜妩有理有据,笑了笑,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我首饰太多,不可能每样都记得住,说不定这东西还真是我的,只是何时被偷了我却没有毫无察觉。”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绿后背一僵,冷汗就下来了,眼神四处闪躲。 姜妩这番话无懈可击,连老夫人一时都不能拿她如何,面色不由又阴沉了几分。 汪妙嫣还坐在原先的席位上,托着下巴,纤细手指在桌面漫不经心地轻敲,暗藏冷芒的目光就落在姜妩背影上。 就在事情又要陷入僵局时,外面进来一名侍卫,弯腰呈上手里的东西,“老夫人,浣洗坊交上来的。” 他呈上的是一方很小的纸包,引来众人注目。 老夫人皱眉,“浣洗坊?” “回老夫人,浣洗坊说这是昨日姜娘子送来浆洗的衣裳里掉出来的,拆开看过了,里面是些白色粉末。” 老夫人命令池大夫,“查查,这是什么东西。” 姜妩望着她手里的纸包,眉头微拧,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遵命。”池大夫从侍卫手里接过,先是闻了闻辨别气味,再用银针拨弄了几下那粉末,尾端顿时发黑。 “老夫人,此乃鸩毒粉末。”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众人皆万分震惊。 连站的离姜妩近些的几个女眷,都退开了好几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竟然是你!?”老夫人一张老脸气得有些扭曲可怕,“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将姜妩按下,动作粗鲁,姜妩顾不得疼,眸光冷冽锐利,“慢着!浣衣坊是从哪件衣裳里找到这东西的?” 那侍卫轻嗤一声回答她:“自然是从姜小姐一套天丝绢襦裙里。” “这套衣裙我连穿都未曾穿过,怎么可能会拿去送洗,这就是栽赃陷害!昨天把衣裙送到浣衣坊的人是谁?” 老夫人狰狞道:“珠钗且能让你蒙混过关,衣裙里搜出毒药乃是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我前两日一步都未曾出过院子,不信老夫人可以去审后厨的人。” “谁下毒还光明正大的?你明面上是没出去过,私底下呢?没准你是派别人去下的毒,姜妩,你身上出现的疑点未免太多了。”周氏拍桌而起,严厉质问:“这么说,上回毒燕窝一事,也是你自导自演了?” 如今在姜妩身上搜出了鸩毒,这件事也就瞬间明了。 萧姨娘也盯着她,被气笑了,“难怪你当时一眼就能认出燕窝有毒,我说你哪来这么好的眼力,原来你早就做好了打算,狼子野心,想在我和夫人之间任意除掉一个。” 一时间姜妩成了众矢之的,好几人对她群起而攻。 元父眼眸赤红,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被侍卫拦住了,“我女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死她!?” “除非她一开始的目标不是元家小姐,而是另有其人。”汪妙嫣很少出声,但一开口就很致命,直戳要害。 今日看来,和姜妩矛盾最大的就是老夫人。 而老夫人桌上那两道菜里面,都被验出了有鸩毒。 “好啊,原来你是想害死我。” 老夫人眼藏杀气,“你当众投毒,害死一条人命罪无可赦,把姜妩拖下去立即杖毙!” 许嬷嬷心下一紧,不好,老夫人这是动了杀心了。 而藏在人群中的柳绿狂喜,没想到歪打正着,众目睽睽之下,姜妩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第五十九章 疑点众多 秦泽旭悠悠瞥了就要被押下去的姜妩一眼,“此事疑点众多,的确不可草草盖棺定论,沈老夫人三思。” 他开口侍卫自然要给几分薄面,停了下来。 旁边的秦雨萱见自家哥哥竟然向着姜妩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证据都摆出来了,哪还有什么疑点?” “一切太过巧合,反而刻意。就算她要加害沈老夫人,也不该挑这样的场合,岂不是连一丝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汪妙嫣神情微冷,掩藏的极好,她淡淡提醒道:“秦公子,别人的家事,你还是不要多管为好,你怎知她不是又蠢又坏呢?” 这么多线索堆叠在一起,让人只能怀疑是姜妩。 秦泽旭剑眉微挑,暗含讥嘲的视线和汪妙嫣对上,谁也不让谁。 “她必须给我的女儿偿命!否则我元家倾尽一切,也要闹得整个国公府永不安宁!”元父对她充满恨意,认定了姜妩是凶手。 许嬷嬷紧忙出来给姜妩求情,“老夫人!事关人命,此事还需移交官府严查过后再处理,若一旦酿成冤假错案……”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拖下去!” 姜妩额头一层薄薄的冷汗,拼命挣扎,“老夫人为何要阻拦许嬷嬷报官,不会是您心虚不敢让官府介入,怕被查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老夫人脸黑了黑,“怎么,你还想拖延时间,等沈缚回来救你?” “先不论沈缚如今已经厌弃了你,单是你毒杀一条人命,今日谁来都保不住你!” 姜妩冷笑:“您这般急着要杀我,莫非是为了让您的侄孙女上位,才迫不及待要除掉我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事大多都是心里知道就行,也就姜妩敢这么胆大妄为直接宣之于口,国公府的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姜妩。 姜妩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既然她洗不干净了,那就把老夫人一起扯进污泥里,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众目睽睽之下,她看老夫人还要不要这张老脸。 “您别忘了,我是良妾,并非贱妾,要杀我必须先有官府的批文,否则便是滥用私刑的重罪!你们谁担得起?” 几个要把姜妩打晕押下去的侍卫被唬住,谁也不敢先对姜妩动手。 只有贱妾犯了错才能被随意打杀,而良籍则需要先经官府的首肯才能处置。 姜妩就趁侍卫犹豫时,猝不及防挣开了他们的束缚,猛然间冲到了无生息的元绮南身边。 姜妩蹲身用手拨开元绮南紧闭的眼皮,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光骤然一紧。 可不等她再仔细看看,就被侍卫冲上来按住了。 周围人始终看不懂姜妩古怪的行为,反应过来的元父护在元绮南面前,眼神凶狠的似要择人而噬,“你想对我女儿的尸首做什么?” 姜妩头脑冷静又决绝,“她没死,你们放开我,我有办法救她!” 在场的人一惊,纷纷露出讶异。 池大夫出来讥讽道:“为了活命,你还真是什么离谱至极的话都说得出口。” 已经没人会相信姜妩的话,觉得她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白嬷嬷回来,到老夫人身边低头恭敬道:“后厨的人已经盘问过了,很多人都说在昨天傍晚看到过姜娘子的陪嫁丫鬟红莺偷偷潜入后厨,鬼鬼祟祟揭开几道菜看了看。” 此话一出,彻底坐实了姜妩的罪名。 汪妙嫣蹙眉义正辞严:“姜小姐,就算你再恨姑祖母也不该下如此狠手,那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元小姐找你索命吗?”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难以置信,“没想到她看着温温柔柔的,私下竟然这么狠毒。” 有人轻嗤:“她刚才还冠冕堂皇的装好人,像把人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现下想想还真是讽刺。” “世子殿下也是倒霉,居然娶了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 “听说当初姜妩用尽了下贱手段勾引世子殿下,如今才能上位,这样的女人你还指望她是什么好东西?” 一时间,尖锐的指责辱骂和厌弃如潮水向姜妩涌来,几乎要将她吞没。 秦泽旭下意识去看姜妩,略感意外地挑眉。 她什么也没说,晏然自若地站在人群中央,那张明艳姣好的面容依旧神情冷清,任由旁人的指指点点,从未惧过。 “现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老夫人怒极反笑,“你要等官府的批文是吧,行,就让你多苟活几日。” 多活几日,受的罪也就越多。 “把她关入柴房,听候发落!” 侍卫粗鲁地押着姜妩下去,姜妩没有再挣扎。 这样的态度落到众人眼里,和认罪了没什么两样。 汪妙嫣心情颇好地挑起红唇,望着她灰溜溜的背影,眸底掠过微不可察的阴毒杀气。 “那个贱婢呢?拖到刑罚堂去严刑拷打!”老夫人问的是红莺。 下人们左顾右盼四处寻找,“老夫人,红莺不见了!” 姜妩参加寿宴时是带了红莺一起来的,可如今红莺却没了踪影,很可能是方才见势不妙趁无人注意时逃了。 “还不快去找!若让那个贱婢跑了,你们就都等着挨板子吧!” 国公府前院陷入混乱,不时有大批侍卫出入走动,人员繁杂闹哄哄的。 闹到这个地步,寿宴只得潦草收场,渐渐宾客们也被送走了。 元绮南的尸首抬回元家下葬,事后元父抱着一丝希望,相继找了两三位大夫给女儿看过,都说确认死亡无疑,让他彻底心灰意冷,下定决心誓不杀了姜妩不罢休! 国公爷为安抚元家赔了不少金银,元家照单全收,依旧没给什么好脸。 昏暗脏乱的柴房,姜妩全身被紧紧捆着绳子,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天色浓黑如墨,外头喧闹的动静渐渐安静下来。 从她被关进柴房后,再没有人来过。 姜妩靠在柴堆旁昏昏欲睡,就在她要陷入沉睡时,外面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姜妩瞬间清醒过来,困意全无,她戒备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第六十章 有的是法子 门嘎吱一声开了,姜妩看到来人后眸光冷凝。 “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来的会是汪氏派来的嬷嬷,不想是秦泽旭。 秦泽旭径直入内,随手将柴房的门关上,在姜妩面前蹲下身子,邪笑道:“不想见我?” “你哪来的柴房钥匙?”她清楚记得侍卫走时在门口上了锁,钥匙怎么会落到秦泽旭手里? “你说这个?”修长手指把玩着锈迹斑驳的铜钥匙,他邪魅勾唇:“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弄不到的。” 这话好像是在说钥匙,又像是在意指其他什么东西。 “你大半夜潜入柴房,想做什么?”姜妩对他始终满怀戒备。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秦泽旭捏起她的下巴,眼中倒映着她姣好却冰冷的面容,“勾引上沈缚还要去勾引他弟弟,让沈瑾赋为你不顾性命地扑上去救你,姜妩,你心机可不浅。” 姜妩不慌不忙,反唇相讥:“论心机,我到底比不上秦公子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那一手将人利用完就扔的本事,我更是学也学不来的。” 秦泽旭素来擅与人交际,到处结交京城的权贵世家,姜妩这一句左右逢源,讽刺的恰到好处。 只是后半句话,却让秦泽旭眯起了眸子。 利用完就扔? 姜妩知道他身上的什么事情? “果然够牙尖嘴利。”秦泽旭掐着她下颌冷笑,看着这张精致嫣然的脸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他就忍不住生出想要折断她一身反骨的浓烈欲望。 真不知道这样冰冷清傲的美人,被拔光身上的刺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你应该还不知道,元家已经和官府递诉状了吧?” 姜妩一张脸冷淡又透着厌世,敷衍着秦泽旭,“所以呢?” “元家向来是我秦家的附属,若我发话,可让元家放弃追究此事。” “那可是杀女之仇,元家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放下仇恨?” “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不敢不从。” 姜妩突然发出讥笑,“元家对你们秦家忠心耿耿,如今出了事你们非但不帮忙,还要逼着元家放下仇恨,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秦泽旭眸光微凉了几分,“姜妩,你太天真了,京城从来就不是什么讲情分的地方,只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别把恃强凌弱自私自利粉饰的那么理所当然,你说了这么多,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可不信你是因为好心才帮我。” 秦泽旭邪气地弯唇,“只要你愿意跟了我,不管你杀没杀元绮南,有没有投过毒,我都能保你安然无恙。” “你最好明白,现在愿意保你的,仅我一人而已,沈缚是不会在乎你的死活的。” 他轻抚姜妩肌理细腻的脸颊,姜妩冷冷别开了脸,厌恶他的触碰。 她现在要不是被捆着,大概一个巴掌已经甩到他脸上了。 “沈缚有什么好的,性子暴戾又喜怒无常,你待在他身边日日都要提心吊胆。你若跟了我,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不比在沈缚身边安稳得多?”秦泽旭声色低哑,一字一句都带着诱人的蛊惑。 “他再怎么脾气不好活的也比你们真实,秦公子整日戴着虚伪的面具,不管在官场上还是其他地方,你永远都在逢场作戏,不觉得累吗?” 一番话让被怼了好几次都没生过气的秦泽旭笑意微僵,渐渐散发阴冷的寒意。 “我的事就不劳秦公子操心了,若秦公子真这么寂寞难耐,出了国公府大门左转五里路的巷子就是青楼。” 秦泽旭被气笑了,居高临下睥睨姜妩,“看来你还是吃的苦头不够多,你会有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的那一天的。” “秦公子趁早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她打了个哈欠,毫不把秦泽旭放在眼里。 秦泽旭拂袖而去,在他走后不久,姜妩听到门被上锁的声音,她靠在柴堆上渐渐睡去。 三更半夜,元家仍旧灯火通明,白布丧幡要待到明日早晨才能挂起,但棺椁已是备好。 元夫人给躺在棺椁里的女儿擦拭着脸颊,不时用帕子拭泪,双眸早已哭得红肿。 “让那个贱人给绮南陪葬都是便宜了她,不将她抽筋扒皮难消我心头之恨!” 元父仍在怒骂姜妩,脏话就没断过。 但突然间,元夫人惊恐地抓住了他的手,指着棺材里的尸体,“老爷你快看,绮南眼皮子是不是颤了一下?” “大半夜的,你瞎说什么?”元父呵斥完她,转脸就亲眼看到元绮南手指微动。 他吓得脸色发白,狼狈仓惶地跌倒在地。 “诈、诈尸了!?” 这种时候,元夫人反而比他要淡定,冲到棺椁边伸手去探元绮南的鼻息,指节上拂过一点温热。 元夫人震惊地捂住了嘴,抓着棺材边缘,失而复得喜极而泣。 “我的女儿还活着!她还有气,快,快去请大夫!” 元父愕然瞪大眼,“这不可能!白日已经遣了三位大夫看过都说绮南死了,怎么会还有气?” “许是他们医术都不行,再去请别的大夫来,你快去啊!”元夫人焦急又迫切。 元父虽不敢相信,但还是秘密请来了今日给元绮南诊过脉的一位大夫。 元父不想闹出动静,带着大夫回来时,都是从后门进的。 此时的元绮南已经被人从棺椁里抬回了床上,大夫伸手把脉,半晌后,他惊奇不已,“脉搏尚存,令千金的确没死,想来应是碰上了假死之症。” 大夫见他们不解,便解释道:“这是极少出现的偶发情况,病患的心脉,经络,气息都会消失,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但病患的确还活着,并且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恢复生气。” 元夫人心绪激动,“这么说,我女儿应该没事了?” 大夫摇摇头,“她身上余毒未清,此前你们是不是给她喂过什么药?如今看来,多亏了那药帮她压下毒性,才让她保下一条性命。” 元父怔住了,他们谁也没给元绮南喂过药,除了姜妩。 “元大人,这药若是还有,需再给令千金服用五副左右,才算彻底无恙。” 第六十一章 做好两手准备 夫妻俩面面相觑,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有姜妩手里,才有那种药。 “明日一早我就去国公府!”元父下定决心道。 大夫想不通的问道:“元大人白日不是说令千金中的是鸩毒吗,鸩毒可是没有解药的。” 突然,元夫人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除非……那不是鸩毒?”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元父脑中甚至不受控制地冒出一种想法,凶手或许不是姜妩。 但随即他就否定了这种猜测,若不是姜妩动的手,她手里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既不是鸩毒,那我女儿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摇摇头,“暂未可知,许是老朽才疏学浅,竟也辩不出来。” 元父眉头深深拧起,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凝重,“您行医几十年,连您都认不出,只能是这下毒之人用心险恶。” 元父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藏着其他人,隐隐考虑要不要撤了递给官府的诉状。 他看着床榻上病容脆弱的女儿叹了口气,罢了,至少等她病好再说。 …… 清晨,国公府,姜妩的房间被翻了个底朝天,许嬷嬷只能叹气,也不好去拦。 最后什么也没搜到,但扔出去的东西和砸碎的珍稀摆件不少。 带人来搜查的是汪妙嫣,老夫人给的权利。 她坐在一旁石凳上,衣裙纤尘不染,手边是上等的云雾茶,和时令的名贵水果。 “嬷嬷勿怪,下人们也是例行公事。打碎的东西,我自会让人照价赔给姜小姐,自然,前提是她还能活下来。” 汪妙嫣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挑眸看向她,却让许嬷嬷只觉不寒而栗。 “您说的是。” 这是个不好惹的主。 汪妙嫣摘下腕上的极衬肤色的血玉镯,不动声色塞进许嬷嬷手里,“姜妩嫁进国公府这些时日,饮食起居都是由您安排的,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您应该最是清楚了,对吧?” 这番话含着的意思颇为隐晦,但许嬷嬷一向人精,岂能听不懂。 许嬷嬷愕然看她,汪妙嫣是想让她帮着做伪证,对付姜妩。 她只是低着头,“奴婢平日只顾干活,并未多注意过姜娘子。” 看出许嬷嬷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汪妙嫣眸光阴冷了几分,起身离开,一只手重重拍在许嬷嬷肩上,笑着提醒她道:“姜妩死期在即,您如今还这般帮着她,对自身无益。” 许嬷嬷头皮紧了紧,听出了话里威胁的含义,她不想招惹汪妙嫣,但也不想对不起姜妩,局面注定两难。 后院柴房内,姜妩被关了一天,从清晨到夜色初临,始终没人进来过,连送饭送水的也没有,她就像被遗忘在了这里。 她蜷缩在角落,胃开始痉挛发疼,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从前姜伯恩为了让她控制体态,养得纤瘦窈窕,长期严格限制她的饮食。 到了后来,不必姜伯恩监督,姜妩的胃口自发变得越来越差,吃不下什么东西,恶性循坏下去,就有了胃疼的毛病。 平常不打紧,可一旦缺餐少食,疼起来就会要命,更别论如今她还被紧紧捆着,受的煎熬折磨翻倍。 夜色渐深,姜妩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昏昏沉沉睡去。 她甚至失了昨夜那样的警觉,没听到外面的步伐声。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柴房,见姜妩闭着眼没醒,一盆冰凉刺骨的水兜头泼在姜妩身上,淋湿她全身。 她冷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眸光凛冽的看着眼前的人。 白嬷嬷带着几个婆子,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姜妩面前,一个婆子手里提着空了的水桶。 “你闹得府上不得安宁,老夫人两日未眠,你倒还有脸在这睡觉?” 姜妩脸色虽虚,气场却半分不比这些人弱,含笑道:“老夫人若是嫉妒,可以让她也来柴房睡两日,我自当谦让不与她抢。” 白嬷嬷突然握着手里的鞭子就朝姜妩狠狠甩去,打在她锁骨接近脖颈的地方,相当危险的位置。 猝不及防间,姜妩结结实实受了一鞭,火辣辣的疼痛钻入骨髓,她忍下不吭一声,皱紧了眉,额上冷汗涔涔顺着鬓角滑落。 “姜氏,你胆敢几次三番对老夫人出言不逊,今日我就给你个教训!” 此时的姜妩仍被麻绳紧紧捆着,看起来几乎是任人鱼肉,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白嬷嬷老脸阴蛰,从身旁的婆子手里接过匕首,一步步逼近姜妩。 姜妩瞥了眼泛着寒芒的匕首,并无慌乱,挑眉问她:“你敢在这里杀我?” 冰凉的匕首在她脸上拍了拍,白嬷嬷狞笑,“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不过是取你一条舌头而已,谁叫你这张嘴实在太贱了。” 白嬷嬷粗糙手掌掐开她的嘴,目露狰狞,眼看刀尖就要伸进去。 丝毫没有察觉到,姜妩眼中闪过的一瞬寒光。 姜妩轻而易举挣脱了绳索,一把抓住白嬷嬷的手,将匕首打飞出去。 几人顿时万分错愕,白嬷嬷震惊地瞪大老眼。 姜妩什么时候挣脱的绳子? 难道她一直都是在演? 婆子们反应很快,冲上来就要将姜妩制住。 不料姜妩动作比她们更快,抓起身后藏好的尖长木棍,用最尖锐的那一头抵住了白嬷嬷的脖颈。 “谁在上前一步,我马上杀了她。” 白嬷嬷浑身僵住,血液都冰凉了,脖颈上传来的刺痛,提醒她死亡不过近在咫尺。 她冷汗淋漓,不顾形象的大喝:“都别动!” 几个蠢蠢欲动要上前的婆子这才停住,皆是目光歹毒的盯着姜妩。 白嬷嬷咬牙切齿,“姜妩,你好大的本事,你究竟何时脱困的?” “你猜呢?”姜妩苍白森冷的唇微勾,在她耳畔低语,无端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姜妩傻了才会告诉她。 白嬷嬷后背汗毛竖立,恍惚间竟觉得站在她面前不是姜妩,而是沈缚。 官府的人还没来,在这期间,老夫人和汪妙嫣没有借口也要创造借口对她动手,她当然要做好两手准备。 第六十二章 到底会是谁 “你敢在这里伤我,老夫人绝不会放过你!” “说的好像她什么时候放过我一样。”姜妩冷嗤,她没有半分胆怯,只露出一双明晰清冷的眸子。 “我知道汪氏迫不及待想要除掉我,好扶持汪妙嫣上位,但你回去告诉她们,想争就堂堂正正的争,别像下水沟里的老鼠,只会躲在背后耍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你们既然想斗,我一定奉陪到底。” 白嬷嬷被气得不轻,可惜她现在命还被姜妩捏在手里,生怕激怒姜妩。 姜妩一个人对上她们四五个人,总有防不住的时候,站在门边的婆子见姜妩似是没注意到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恶狠狠推开姜妩。 姜妩跌倒在地,手上的木棍掉进了柴堆里,找不见了。 她捂着肚子胃病发作,看上去刚才劫持白嬷嬷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虚弱的不行。 好机会! 白嬷嬷飞快夺过地上的匕首,凶狠地高高举起,就要朝姜妩刺下去。 姜妩挣扎着站都站不起来,看样子,今日必定在劫难逃。 危急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住手!” 白嬷嬷的手僵在半空,一名衣裙雅致的清丽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不少仆从。 是二房的夫人,苏暮芸。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妩也看向了她,有些诧异。 她在寿宴见过这个人,当时就沈瑾赋和她的谣言,苏暮芸顺水推舟打了个圆场。 苏暮芸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视线也朝她看了过来。 姜妩微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看到了她眼底的些许调笑。 白嬷嬷惊疑不定试探着问:“二夫人来此可是有何事?若无事还请您快些回去,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苏暮芸的贴身侍婢呵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 白嬷嬷脸色青红交错,偏还不敢还嘴。 没办法,苏暮芸娘家不是一般的强悍,苏家在朝中的影响力比汪家都要强,只是低调了些。 “我不过是路过此地,我若不来,竟不知青天白日里白嬷嬷就敢当众行凶。婆母身边的人都已是这般规矩了?真叫人开眼。” 苏暮芸轻哂,白嬷嬷只能低着头听训。 “二夫人误会了,是姜氏先对老奴行凶在先,奴婢才迫不得已还手。” 苏暮芸瞧了眼衣裙发丝湿漉漉的姜妩,“就她那副虚的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对你们几个粗使婆子行凶?你把谁当傻子?” 一个婆子连忙站出来,“她方才可不是这样的,您千万别被她蒙蔽了,奴婢几个都能作证,是她先劫持了白嬷嬷!” “你怎么说?”苏暮芸没有急着定罪,而是问向了姜妩。 姜妩眸光略微诧异,她察觉到这位二房的正室夫人,似乎有意在偏向她。 苏暮芸真的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吗? 可她为什么要帮她? 继而姜妩沉着又冷静道:“今日白嬷嬷冲进来就泼了我一身水,而后拿着刀便要割我舌头。她们都是白嬷嬷的人,自然串通起来向着她说话,能有几分可信?” “既说我行凶,你们有证据吗?白嬷嬷如今可是毫发无损。” 苏暮芸点点头,看起来深以为然,“是了,你们的证据在何处?” 几个人霎时瞪大了眼,没想到姜妩会这么无耻。 还有人想去找那根木棍,但掉在柴堆里,就算被翻出来也没人会信,还会扣上一个污蔑的锅。 见她们憋了半天拿不出证据,苏暮芸讥讽道:“婆母连官府审案定罪都等不及,这么着急就想对她杀之而后快吗?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二房和老夫人的关系一向不好,苏暮芸也极不喜这位名义上的婆母。 “二夫人,请注意您的言辞!” 这要是换了别人,哪怕是在周氏面前,白嬷嬷都不曾这般忍气吞声过,可她面对苏暮芸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谁让苏家势大又向来护短不讲道理,敢为难苏暮芸,就是在跟苏家叫板。 “我说错了?人家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能挟持的了你?传出去你看有人会信你的鬼话吗?” 姜妩受了凉,断断续续咳嗽着,和气色红润的白嬷嬷是两个极端,让众人不觉间就偏向了她。 白嬷嬷气急,“您这是在强词夺理!” “你持刀行凶大家亲眼所见,看在你是婆母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份上,今日我就免去你的十杖处罚,但这也是最后一次,滚回去好好静思己过吧。” 言下之意,再不滚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白嬷嬷只能带着人狼狈起来离场。 “多谢。”姜妩对苏暮芸略微颔首。 苏暮芸无所谓地撇撇嘴角,“不必谢我,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 要不是收了沈瑾赋的好处,她也不会特地来此走一趟。 “受人所托?”姜妩面露诧异。 可苏暮芸显然不打算告诉她,摆摆手就走了。 姜妩思忖了一下,到底会是谁? 她忽然眼眸微顿,浮现某个人的身影。 这府上如今还会帮她的,大概就只剩一个人。 不知是否是苏暮芸的授意,有下人送来了饭菜,并且没有再绑住她的手脚,只是将她锁在柴房内,比之前好受了不少。 苏暮芸领着人走后没多久,又有人进来。 姜妩以为是苏暮芸的人返回来,一抬头却发现是汪妙嫣。 她的神情转瞬冷了下来,汪妙嫣勾唇笑笑,“怎么,姜小姐这幅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欢迎我?” “我来就只有一件事,你那个陪嫁婢女的下落,她究竟去了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姜妩一副悠然无赖的态度,似乎笃定了汪妙嫣不敢拿她怎么样。 而在汪妙嫣眼里,姜妩无疑天真又愚蠢,“是你事先就安排好让她跑的吧?你想让她去搬救兵?可惜你的计划要落空了。” “姜妩,我劝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你应该还不知道,国公府已经派了最精锐的一队侍卫去抓她。一旦找到乱箭射杀。” 第六十三章 不用受这些苦 除了国公府的侍卫队,汪家也在暗中派出了人马。 汪妙嫣决不允许这件事出现任何意外,她不露声色观察姜妩的表情,盯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原本她未必要丧命,可这一逃便彻底坐实了罪名,她若是死了,就是你亲手害死的她。” 她言笑晏晏,姜妩姣好冰冷的面容上似有恨意一闪而过,眸子发红。 汪妙嫣很满意她的反应,轻慢地拍了拍她的脸,暗含挑衅道:“可惜你现在要后悔,也来不及了,但你放心,你们主仆早晚都会在地府团聚。” 说完,汪妙嫣居高临下看着她极差的脸色,直起身就离开。 而身后,姜妩讽刺的声音突然响起。 “为了爬到那个位置,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汪妙嫣神色一冷,转过头来看她。 “你说什么?” 姜妩直接犀利的反问:“就是你在寿宴上下的毒吧?” 汪妙嫣起初是一顿,没想到姜妩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敢直接质问她,而后眯起了眸子。 “老夫人要是知道她这么疼爱的晚辈亲手毁了她的寿宴,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说的这些毫无凭据,无非是眼见自己逃不掉就想来攀扯我,谁会信你嘴里吐出来的话?” “箭毒木只扬州才有,而你刚从扬州回来,不是吗?” 姜妩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汪妙嫣表情彻底变了。 她竟然知道寿宴上的不是鸩毒,而是见血封喉。 姜妩讥哂着抬起眼,“做没做你心里最清楚,谁能料到堂堂太傅之女竟只会在背地里耍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传出去怕是要让许多人大跌眼镜了。” 汪妙嫣素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誉,常被称赞品性高洁,如超凡脱俗的高岭之花。 让人无法想象她居然也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只为了对付一个仅有潜在威胁的姜妩。 汪妙嫣面容阴沉无比,但随即就恢复正常,嘴角扯出冷笑:“沦落到这般田地了还不忘逞一时口舌之快,姜妩,你真是比我想的要蠢很多。” 她还以为这女人能有多厉害,没想到不过是个藏不住事的草包,倒白费她那么多心思。 姜妩要是够聪明,就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些来刺激她。 本来她还没那么急着要姜妩的性命,可姜妩既然已经猜了出来,她不抓紧解决她都不行了。 “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沈缚?” 沈缚一直没答应汪家的联姻,转头却娶了姜妩,这无疑是在打汪家的脸,汪家能容得下姜妩就怪了。 汪妙嫣眸底淬了毒一般,“谁让你碰了你不该碰的东西呢,站在沈缚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她走了出去,下定决心,姜妩必须死。 姜妩神色恢复了平静,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 翌日清早,元府,丫鬟通报说元绮南醒了过来。 本该大喜过望的元父却高兴不起来,眼下两团乌青,显然一夜未睡。 元夫人不解问:“爹爹,你怎么了?” 元父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一直魂不守舍的。 而元夫人还沉浸在欣喜中,并没将他的不对劲放在心上,道:“老爷,您昨天不是还说等绮南醒了就派人去官府撤掉诉状,再亲自去一趟国公府吗?妾身这就命人去备好车马。” 他摇头,脸色不大好,“不必再去了,就是姜妩杀的绮南,没有他人。” 元夫人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讶然道:“为何?” 元父吐出浊气,就在昨天深夜,他收到了死亡警告。 当时他正在书房伏案处理公务,窗外射进来一枚暗镖,精准凌厉地擦过他的脖颈,钉在身后的书架上。 再差一点,就能要他的性命。 元父惊愕失色,连忙走到窗边,窗外却什么也没有。 暗镖下钉着一封书信,他展开那封信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坐实姜妩杀害令爱之名,如果不然,元家必亡。” 面对这种程度的威胁和恐吓,他心底只有燃起的怒火,命人去查这封书信的来源。 现在事情几乎已经可以明了,凶手绝不是姜妩。 但这几日他严令禁止下人将元绮南的情况往外透露丝毫,究竟是谁泄漏了风声? 还是说有人一直在密切监视元府? 疑云重重之下,元父等了一夜,可没想到,一夜之间他派出去的人全都没能活着回来,清早被人发现了尸首,就在离元府很近的巷角里。 那一刻他终于感到了畏惧和后怕,冷汗湿了后背,只有京城最顶端的那几个世家大族,才敢在京城内这么肆意妄为。 元家这是被人盯上了。 元夫人听完他的解释,捂着嘴陷入了惊恐,却被元父紧紧抓住手腕,定定看着她道:“有人想让姜妩死,这件事我们绝不能插手,你明白吗?” 元家在权贵遍地的京城什么也算不上,没准何时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京城,一点水花也掀不起来。 被卷进这场祸事里,他们只能先保全自身。 “那绮南怎么办?” “明面上依然说她死了,明日举行丧事抓紧下葬,她的死我会对姜妩追究到底,今夜暗中安排马车让她出城去州陵老家暂避,换个身份,后半辈子就别回京城了。” “州陵那种苦寒之地,你要让绮南隐姓埋名去受苦?真要如此,绮南以后就只能过见不得光的日子了。”元夫人红了眼,难以置信,“凶手既不是姜家姑娘,那她便对绮南有救命之恩,你追究到底不是送她去死吗?” “隐姓埋名也比没命要好!”元父恨得咬牙切齿,“她的确是救了绮南,可绮南和整个元家如今都是受她所累,是她欠了咱们的!我们凭什么要为她去冒此大险?” “她若是死了,就只当是她命不好,活该倒霉。”元父拂袖起身,耐心耗尽,“这些事情我会去安排,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吧。” 当夜,京都城郊,露寒霜重,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偷偷出城。 元绮南又哭又闹但依然没让元父改变主意,恨上了姜妩。 如果不是姜妩,她根本就不用受这些苦。 第六十四章 这算是倒贴吗 元绮南心烦意乱地绞着帕子,马车倏然停下,车身晃动,害元绮南差点没坐稳。 她气得不轻,刚想探出身子教训赶车的下人,外头突然传来两声惨叫,在深夜里格外凄惨恐怖。 元绮南浑身血液都凉了下来,毛骨悚然,僵硬地坐在马车里一动也不敢动。 城郊的夜静悄悄的,连鸟虫的叫声也没有,死寂得可怕,只剩下她努力屏住却依然紧张的呼吸声。 冷汗浸湿后背,她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时间一点点过去许久,外面没再传来任何动静,元绮南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撩起帘子一角,仔细朝外观察了半晌,见什么也没有,她跳下马车准备逃跑。 正当她双脚刚刚落地,她的头突然被人从背后用黑布袋蒙住,死死捂着她的嘴。 死亡的恐惧让元绮南吓得快疯了,又踢又打地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眼泪大颗大颗的坠落,致命的窒息感传来,渐渐地,她身子软软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月色下,一身黑衣的清瘦少年松了手,对身后手下低声命令一番。 清理好现场,几人各自散去。 而此时的元家还不知道元绮南出事了,直到天亮后,下午,元家刚将一口空棺下葬结束葬礼,就见昨夜去送元绮南出城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老爷不好了,小姐失踪了!” 元父蹭地站起来,目眦欲裂抓着小厮的衣领,几乎把他拎了起来,“你说什么!?” “昨、昨夜奴才们刚护送小姐到了城郊十里外,突然出现一伙蒙着面的黑衣人,上来就将奴才们放倒,等奴才们醒过来小姐就不见了。但在现场发现了血迹,还有小姐身上的碎布……” 小厮颤颤巍巍的说完,掏出藏在怀里一块沾了血的绯色绫罗布料。 这正是元绮南昨夜所穿衣裳的布料,元父老眼发红,颤着手接过残破的碎布。 想都不用多想,元绮南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到底是谁干的?”他声音里夹杂恨意,像要择人而噬。 小厮哪还敢说话,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元父却明白,幕后真凶这是要赶尽杀绝,他们为了解决姜妩甚至敢在宴会上当众投毒,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可惜对方至今依然藏在暗处。 元父死死攥紧了染血的布料,脑海中迅速就浮出了几个怀疑对象。 凶手其实并不难猜,如今和姜妩有利益冲突的世家大族,也只有那么一家。 这时,府里管家过来,“老爷,宁国公府的人来了,让您过去一趟,官府的人也国公府等您。” 元父头疼不已,只能叫人备好车马准备去国公府。 临走前,他命令下人:“暗中派人去寻小姐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国公府大堂几乎坐满了人,议论纷纷,吵闹非凡。 姜妩被捆着扔在地上,坦然接受众人审视。 秦泽旭就坐在这些人之中,离姜妩最近的位置。 他弯下腰,蛊惑似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为了守着你那点清高搭上一条命,值得吗?” 姜妩懒懒地掀起眼皮子,“都已经被拒绝好几次了秦公子还要往上凑,这算是倒贴吗?” 秦泽旭眼眸微凉,突然觉得她索然无味,甚至有点愚蠢。 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硬撑脸面,不肯低头,不是愚蠢是什么? 他残忍冷漠的提醒她:“沈缚不会来救你。” 姜妩没说话了,似乎真被秦泽旭的话刺痛了心底。 秦泽旭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也不再多说,准备看姜妩如何自生自灭。 而实际,姜妩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靠沈缚。 周围人有不少都看到了两人在说话,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元令史到——” 外面传来下人高声通报,元父走了进来,几个同朝为官的人互相寒暄一番。 官府派来处理此事的陈侍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元令史放心,我一定会还你元家一个公道,不让令千金白白丧命。” 元父心情复杂,随意的应付了两句。 姜妩淡淡出声,“大人这是什么话,你们官府还未亲自动手查案就要给我定罪,不合适吧?” 陈侍郎冷哼,“证据确凿,还需要怎么查?” “就算证据确凿官府总要再查验一遍以防错漏吧,大人如今这幅偏听偏信的态度,是看我一介孤女无权无势,所以想草草应付了事?您这可是渎职之罪。” 陈侍郎没想到会被姜妩摆一道,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那你想如何?” 姜妩决绝道:“我要求验尸。” 验尸倒也不是多刁钻的要求,陈侍郎皱了下眉,就要答应,元父却霎时坐不住了。 “我的女儿才刚安葬,你难道还要开棺验尸不成!” 姜妩无所谓地耸肩,“未尝不可。” “你敢惊扰死者,早晚要遭天谴!” 这套吓不到姜妩,她冷冷挑眉,“天谴就天谴,总比冤死要好,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 元父心惊肉跳,那可是空棺,他绝不敢让官府的人去开棺验尸。 “她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折腾她,你简直歹毒至极!” “只是验尸而已,元大人何必这么激动,您该不会是在害怕官府去验尸吧?” 姜妩一语戳中要害,元父老脸霎时白了白。 不少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他,元家停尸多日没有动静,却在一天之内就草草办完元绮南的丧事,紧接着下葬,这件事实在可疑。 他只能硬着头皮强词夺理,“放肆!我女儿清清白白的未嫁之身,岂能让人验尸?” “清白重要还是真相更重要?” 陈侍郎也稍微有些动摇,劝道:“元令史,要不就……” “不成,谁敢搅得我女儿死后不得安宁,我就让她这一世都永不安宁!” 元父死守阵线,丝毫不敢将元绮南失踪的消息往外透露半分。 只要他不同意别人开馆,官府的人也不敢擅自去挖元绮南的坟。 姜妩眼眸微眯,她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第六十五章 逐出家门 元父的反应实在过于激烈,大堂内不觉间寂静了下来,众人惊异,好些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连陈侍郎也露出了疑惑,国公爷出来打圆场道:“元令史许还沉溺在丧女之痛里,何必在这种关头去戳人伤口。” 随着他开口,众人的疑虑多少打消几分。 “除了是你害死我女儿还能有谁,你多番诡辩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元父对姜妩近乎恨之入骨,即便不是她对元绮南动的手,但如果没有她,就根本不会发生这些祸事。 如今不仅元绮南生死未卜,连元家也被人盯上,危在旦夕。 “今日我就要让你血债血偿,给我女儿陪葬!” 元父猛地抽出侍卫腰间佩剑,杀气腾腾地提着剑就快步朝姜妩冲过去。 他无能对抗在幕后欺压元家的大人物,于是迁怒姜妩,将这股窝囊气全撒到了无辜的姜妩头上。 堂内众人全都被这巨大的变故惊得瞪大了眼,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 姜妩被绳子紧紧捆着,连挪动都困难。 秦泽旭漠不关己,慢条斯理的看着好戏,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就算姜妩今日死于剑下,也无法引起他一丝情绪波动。 他素来不喜欢不听话的玩物。 姜妩抬眼看着冲自己而来的中年男人,神色冷凝。 “去死!”元父面孔狰狞似陷入暴怒,一连冲她挥砍了两剑。 姜妩就势一滚,堪堪躲过最致命的一剑,却被划伤了左臂,血雾纷纷扬起,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汩汩滴落在地,弄脏了素白的衣裙,映着她因失血而变得苍白脆弱的容颜。 她眼神清明凌冽,定定看着元父,“我不过是提出验尸,元大人就急了要杀我,难道元绮南的死真有问题,你怕被人发现才要杀人灭口?” 元父额头青筋凸起,提起滴血的冷剑指着她,“就是因为你,我女儿不仅没了一条命,如今死了都不得安宁,试问有哪个做父亲的能容忍?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幕后之人要的是姜妩的命,只要他杀了姜妩,元家的危机就会随之解除。 否则今日是他的女儿,明日遭祸的又会是谁? 陈侍郎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拦人,“元大人,冷静,您先冷静。” “滚开!” 衙役合力拦住了元父,秦泽旭悠然瞧着她一身狼狈,高高在上的轻讽,“啧,逃过一劫,挺可惜。” 姜妩搭都没搭理他,眸光寒凉,白皙精致的脸庞纤瘦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侍郎拧眉看着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沉声道:“将姜妩押入地牢,等候拷问!”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不禁幸灾乐祸。 官府地牢可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想在混乱不堪的地牢里保全自身都难。 姜妩被衙役带走,消息很快传到了宝墨堂。 汪妙嫣和老夫人坐在廊亭下赏花饮茶,听完下人的汇报,老夫人重重冷哼。 “居然没杀了那个贱人。” 汪妙嫣姿容娴静,杯盖拨弄着茶盏中沉浮的茶叶,仿若漫不经心道:“姜小姐也是怪可怜的,地牢那种污秽之地,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被关进去,若发生些可怕之事,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听完汪妙嫣的话,老夫人眸底瞬间闪过一抹阴毒。 “是不能让她死的太轻松,否则就太便宜她了。”老夫人几乎要捏碎手中的茶盏,“她敢设计暗杀投毒,毁我寿宴,我就要让连死都死的身败名裂。” 汪妙嫣顿住,“您是想……” 老夫人嘴角扯着阴冷歹毒的笑:“你说,她若按捺不住本性,在地牢里就水性杨花与人苟且,缚儿会作何感想?世人又会作何感想?” “那只怕是要遗臭万年了。”汪妙嫣问道:“只是,姜妩此人虽不堪,应该也不至于如此淫乱,您何以笃定她会那么做?” 老夫人抬起精明老辣的眸子,汪妙嫣仿佛一瞬之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一旦闹出这种污秽之事,她是自愿的也好,不是也罢,都没人会在意,世人只会骂她淫荡。” 汪妙嫣心下窃喜,面上却佯装讶异,露出不忍,“这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傻丫头,你就是太好性子了,这也是在为你铺路。” 老夫人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沈缚这么多年,唯独待姜妩不同。 若不如此做,怎么让沈缚彻底厌弃姜妩。 老夫人把每一步都打算的很好,眸光浑浊,淬了毒般,“我要让沈缚今后想起姜妩一次,就被恶心一次。” …… 姜家这些天的日子难过,受到了来自多方的敲打与威胁,在外面处处被排挤,几笔谈好的生意全崩了,损失不小。 族老齐聚一堂,各个脸色阴沉,已经开始商议把姜妩逐出姜家。 “姜妩嫁去国公府后不能帮衬家族也就算了,还隔三差五去铺子闹事,如今又拖累姜家害得损失惨重,她还有什么资格做姜家人?” 最有话语权的大族老怒不可遏,“这孽障简直是丢尽了姜家的脸,今日我就替老家主清理门户,将这孽障从族谱上除名!诸位可有异议?” 几人附和赞同大族老的决议,姜伯恩坐在族老之中,没有发表意见。 原本姜家的亏损还没那么严重,全靠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族老们对姜妩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眼看大族老就要将姜妩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姜伯恩表面平静,背脊却不觉间绷紧,一直盯着他即将落笔的手。 不枉他谋划这么久,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慢着!”最关键的时刻,少年清越的声音传来。 姜伯恩瞬间黑了脸,又是尹白。 自从姜妩给了尹白实权之后,尹白尽心尽力盯着每一个人的动静,有条不紊的管着府里他负责的事务,让姜伯恩在府上想做点什么都变得无比麻烦。 “你来做什么?”大族老不满问道。 “老家主曾有遗言,姜家可散,但大小姐永远是姜家之主,各位若要将她逐出家门,请先自行退出姜家。” 第六十六章 利益最大化 随着尹白话音落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姜妩德行有愧卑劣不堪,若老家主在世,必会和我等一样容不下这孽障!” 他们人多势众,如今又团结一致,若真齐了心要将姜妩逐出姜家,姜父留下的遗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官府尚且还未给大小姐定罪,你们就先下了结论,是否太急不可耐了?还是说你们早就蓄谋已久,就等找个机会将大小姐逐出姜家?” “你不过一个外人,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姜伯恩语气不善,“还不快滚出去。” 他现在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这个尹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你也配说这话,冯公子?” 姜伯恩顿时怒了,“你说什么?” 尹白可不会怕他,字字珠玑:“大小姐说过多次,老家主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收养你不过是给你口饭吃,你却死皮赖脸占着姜家大少爷的位置不放,该滚的是你。” “行了。”大族老沉声道:“姜妩被定罪不过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再断绝关系就太晚了,我们及时止损也是为了姜家不受她拖累,外面人人都传姜妩为谋害沈老夫人误杀了元家小姐,这难道还能有假?” “外面的人没脑子跟着人云亦云,你们难道也要以讹传讹?” 尹白攥紧拳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几日后大小姐真被官府判了罪,我愿与她一同被逐出姜家,任各位收回我手上所有权利!可若官府最后宣告大小姐无罪,你们必须为今日之事向她低头致歉!” 大族老眯起老眼,“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就为了姜妩,你便要放弃手上的一切,该说你是一时义气,还是太过愚蠢?” “我若是你,现在就该另投明主。” 抛开立场问题不谈,族老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很欣赏尹白。 虽然他办事的手段还不够老辣,但论才华和能力,绝对远超姜伯恩。 许多人都觉得用不了两年,尹白必能顺利入仕,届时姜家就能跟着一只脚踏入官场,摸到京城权贵圈子的边缘。 清隽的少年眼眸明晰,坚定不移,“是为了对得起大小姐的那份信任。” “她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去残害无辜的性命。” 整个姜家,只有尹白相信姜妩的品性。 姜伯恩嗤笑,“行,那你就等着几日后滚出姜家吧。” 众人皆是不屑一顾,都没将尹白放在眼里。 姜妩要谋害的可是沈家老夫人,莫说国公府,汪家都不会放过姜妩。 经过一两日的发酵,姜妩在国公府寿宴上投毒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短短时间内,姜妩就变得臭名昭着,风评差到极点,民间皆说她穷凶极恶,到最后越传越离谱,已经演变成了她丧心病狂,是个歹毒扭曲的疯子,要毒杀当天参加寿宴的所有人。 传闻来势之汹,背后很难说没有人在操控。 姜妩被押送入地牢的途中,沿街不少人朝她砸烂菜叶臭鸡蛋。 走入地牢阴冷潮湿的甬道,姜妩忽然开口:“元绮南还活着。” 她的声音笃定又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走在前面的陈侍郎背影一顿,扭过头打量她,“你疯了吧?” 姜妩只继续道:“元家葬下的是空棺。” 陈侍郎彻底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的看她,“看来是真疯了,得了癔症病得不轻。” “陈大人若不信,开棺一看便知。” 对元父的偏激,除了姜妩,无一人起疑,说他是因丧女之痛才对姜妩下杀手,完全说得过去。 “别胡编乱造临死挣扎了,不管说什么你杀人的罪名都已经坐实。” 他的官职没比元父高到哪里去,自然不会为了姜妩去得罪元父。 “陈大人可以三更半夜暗中派人前去坟地查探,想必元令史那边也不会知晓。” 姜妩瞧出了他的顾虑,“陈大人敢不敢和我打赌,要是元家葬下的并非空棺,我直接伏法认罪。” “就算我不与你打赌,你最后也是要伏法认罪的,你还能逃脱得了不成?”陈侍郎冷嗤,鄙夷不屑,看起来根本不会答应,把姜妩关进牢房就带着衙役离开了。 姜妩从那群人的离去的背影上淡然收回目光,坐在铺着稻草的床上,丝毫不慌。 她清楚知道,陈侍郎一定会去。 无它,人都会有好奇心。 深夜,姜妩靠在牢房的墙边,依然没有睡意,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上区,那里是胃的位置。 手臂上的伤口也没有条件包扎,只能等它自己愈合。 忽然她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却并没有抬头,仿佛早有预料。 陈侍郎这次身边只带了一个人,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心腹,他盯着牢房里的姜妩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是空棺的?” “看来陈大人已经去验证过了?” 姜妩坐在昏暗的阴影中,尽量让自己的神色保持沉静。 “回答我的问题。”陈侍郎几乎是逼问的口气。 “很简单,因为他实在激动过头了,当日元绮南出事时也没见他这么激愤过,今日我一提出验尸他就拔剑要杀我,这还看不出问题吗?” 陈侍郎脸色一沉,虽然他们都怀疑过元父,但没人往这方面想。 谁也没料到,元父竟然已经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在众目睽睽之下装的信誓旦旦。 “他还真能演。”陈侍郎握拳冷笑,“元文山瞒的这么严实,一定有鬼。” 陈侍郎想起姜妩白天说的话,目光转向姜妩,“但即便那是空棺,你又如何能断定元绮南还活着?” “我说了你也是不会信的,在寿宴上下毒的人绝不是我,有人布了场局,要借机除掉我,不信的话,你且看这几日有没有人要潜入地牢害我便知。” 姜妩顿了顿,苍白的唇微弯,“所以,我想请陈大人暗中派人盯着这里,只要抓住偷偷潜入地牢的人,严加审问,幕后凶手自会明了。” 陈侍郎不屑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姜妩还是太年轻了,就算让他发现了元文山不对劲又怎么样? 早点处理掉姜妩,让上面的人都满意,这才是对他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第六十七章 有救了 京城多得是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人,陈侍郎这样的态度在姜妩意料之中。 她并无恼怒,只是问道:“你在这个位置待了多少年了?” “这跟你有什么干系?”一提到仕途,陈侍郎的脸色就不太好。 在官府内,侍郎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虚职,多的是人压在他头上。 “据我所知,陈大人应该已经做了快二十年的六品侍郎了,难道不想再往上升一升?” 陈侍郎没把姜妩放在眼里,不以为然的嗤道:“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没记错的话,最近右相家的独子因伤寒之症缠绵病榻,命若悬丝,连太医院院首都说他气数已尽,就剩这两日了,若你在此时向右相献上一副药方,救了他儿子的性命,还愁未来不能扶摇直上?” “我要有这样的药方我早就献上去了,还用得着你来废话?” “你没有,我有。”姜妩眼眸浅抬,“那可是当朝太后唯一的亲外甥,太后也在为此事心急,只要你去献药方,会拿到多少好处,不必我多说吧?” 陈侍郎只顿了一下,就毫不客气的嘲讽道:“连太医院院首都束手无策的病,就凭你也配不自量力?” “我还真是疯了,居然浪费功夫在你这种阶下囚身上。我劝你还是别妄图垂死挣扎,乖乖等着几日后问斩上路吧。” 陈侍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讥嘲态度,话说完就转头离开。 而身后,姜妩淡淡的轻讽传来:“我如今算是明白,为什么你只能待在这个位置了,的确只能算庸才一个,难怪这么多年无所作为。” 陈侍郎脚步一滞,瞬间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大好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失败了你不会有什么损失,可一旦成功便能直接青云直上,你却故步自封连尝试都不愿意,不是愚蠢是什么?” 一旁的随从面露惊恐,这女人竟敢这么和陈大人说话,简直是不要命了。 姜妩就像没看见陈侍郎阴沉到可怕的面色,扬唇道:“你是想继续甘居人下庸庸碌碌下去,还是借着我给你的机会搭上相府,平步青云,选择权在你。” 过了许久,陈侍郎不善的凝视她半晌,“哼,好,我就姑且信你这一次,但若是献上去的药方无用,我明日就将你推出去处斩。” 姜妩对他的威胁不甚在意,靠在墙边慵懒道:“那就请陈大人拿纸笔来吧。” 伤寒在现如今还是不治之症,可在姜妩前世最后两年,她因为染上伤寒危在旦夕,垂死之际靠着母亲留下的医书研制出了新的药方,救回了自己的命。 最后她把药方无偿赠予各家医馆,让带走无数人命的伤寒彻底成了小病。 但因为姜妩不想惹麻烦,所以始终无人知道,药方出自姜妩之手。 笔墨很快被呈上来,姜妩在白纸上默写了所有药材,还有煎药的法子,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交给了陈侍郎。 他收好药方正要离去,姜妩懒懒提醒他:“陈大人别忘了派两个人守在暗处。” 陈侍郎冷哼一声,倒是命令了下属几句。 人走后,地牢里又变得幽静昏暗,姜妩坐在草堆上,没有丝毫睡意。 不出意外,天亮之前陈侍郎一定会回来。 右相府愁云惨淡,相夫人陪在病床前,暗自垂泪。 能请的名医都请过了,右相急白了头发,可却拿不出一点办法。 听到下人通传说官府陈侍郎求见时,右相对陈侍郎这种小人物没什么印象,更加不耐烦,“不见,让他滚,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来登门。” “可陈侍郎说,他手中有一副药方,或许能救小少爷。” 右相还没发话,相夫人按捺不住焦虑的心:“快请人进来!” 最近整个右相府都为了此事心力交瘁,只要还有一丝能救儿子的机会,她就绝不会放弃。 右相也抬了抬下巴,“去请。” 陈侍郎在寒风里等了许久,才被相府的下人带进来。 他将那张字迹娟秀的药方献上去,右相连夜去请太医来检查药方有没有问题。 太医看过药方后也陷入疑虑,右相紧盯着他问:“可是这药方有何问题?” 太医摇摇头,“问题倒是谈不上,只是这药方上的用药实在古怪,像随便胡诌了几样药性毫无关联的药材写上去,还有这煎药的法子,更是离奇,见所未见。” 看到右相冷沉的脸庞,陈侍郎瞬间提心吊胆,后背冷汗都出来了,暗中咬牙怨上了姜妩。 早知道他就不该相信姜妩来献什么药方,这下若得罪了右相,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他刚要跪下赔罪,就见太医沉吟着道:“不过……也并非不能给公子试试,这药方给公子服下不会有坏处。” 右相这才神色稍缓,命令下人去煎药。 按照药方上说的法子煎好后,相夫人亲自喂病榻上了无生息的少年一口口服下。 药效发作需要两个时辰,几人都在房内守着。 等候的时间里。最煎熬的莫过陈侍郎,他如坐针毡,生怕右相家的小少爷喝了这幅药突然出点什么意外。 “咳咳……” 一片寂静的室内,病榻上突然发出虚弱的咳嗽声,少年唇边溢出鲜血,喉间似乎被呛住,猛地一咳,一口发黑的血吐了出来,少年又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几人具是一惊,相夫人眼泪模糊眼眶,哭腔崩溃:“纶儿!” 右相猛然起身,看到儿子这般情况,目眦欲裂抓着陈侍郎的衣领。 “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嫌我儿死的这不够快,故意拿这种毒药方来害他!?” 陈侍郎惊恐万状地瞪大双眼,直接吓懵,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彻底完了。 右相气得老脸赤红,“若我儿今日出事,你就等着给我儿陪葬吧!” 他腿一软跪在他脚边,战战兢兢的求饶:“右相饶命,这不关下官的事啊,都是那个贱人,药方是她……” 而这时正在病床边给小少爷把完脉的太医心下大喜,紧忙同他道:“右相莫急!恭喜右相,公子病况已有所好转!公子此番是有救了!” 此言一出,不止右相,屋里的所有人都无比惊怔。 “当真?” 第六十八章 求援 “千真万确!先前公子的脉象微弱无力到近乎虚无,可如今再探,脉率竟有渐渐恢复之象!公子的命一定能保住!” 相夫人大喜过望,右相一向沉稳,微颤的胡须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太医忙着给小少爷诊治,右相亲手扶起陈侍郎,客气了不止半点。 “方才是我一时激动误会阁下,还望勿怪,阁下叫什么来着?” 陈侍郎在朝中无足轻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右相不记得他也实属正常。 陈侍郎还处在方才的惊险中回不过神,没料到转机来的这么快。 听到右相问话,他才恭敬地拱手道:“下官京城官府六品侍郎,陈兴业。” 六品,侍郎官位的最底层。 右相不动声色之间,心里便有了数。 但他并无看不起陈侍郎之意,春风和煦的笑道:“陈兄不必如此客气,若非陈兄,犬子今日恐性命垂危,我在此先谢过陈兄,必不忘陈兄今日之恩。” 说到最后,右相的口气郑重又认真,大有一诺千金的架势。 右相的人情满朝谁不想要,如今竟落到了他手里。 陈兴业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昏头脑,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敢怠慢,连忙道:“右相客气了,下官也是不忍令郎年纪轻轻就此丧命,才斗胆献上医方。” 右相迫切询问:“敢问这药方陈兄是和哪位名医求来的?不知可否劳驾名医亲临寒舍,我也好备下重谢。” 陈兴业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吞吐几番,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姜妩来。 “那位名医性子孤僻,寻常不愿见人,若有机会,我定将她引荐给您。” 右相点了点头,没有起疑,“那便辛苦陈兄。” 右相位极人臣,平日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这种微如蝼蚁的底层官员。 如今被这般礼遇,甚至右相还主动和他称兄道弟,陈兴业何止受宠若惊。 最后被右相亲自送出府邸时,陈兴业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像踩在棉花上,一切都好像不怎么真实。 单单只是今日,右相就给他许下了一大堆好处。 不出五日,他绝对能从一个小小的六品侍郎,飞升到正三品尚书。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姜妩给的那张药方。 陈兴业婉拒了右相要遣人送他回府的好意,他哪还有回府歇息的心思,直接就奔地牢去了。 天色微亮,牢房里还是依旧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灯火。 陈兴业走进地牢甬道,就听到下属上前汇报,“您走后约莫一个时辰,有个狱卒暗中潜入姜妩的牢房,意图对她不轨。” 陈兴业拧了下眉,“那姜妩没事吧?人抓到了吗?” “没事,人也抓到了,您回来的正好,方才弟兄们已经用刑从他嘴里问出了幕后指使者。” “是谁?” 下属谨慎的压低声音,“汪家。” 陈兴业一惊,起先是错愕,后来又觉得正常。 毕竟汪家要把女儿嫁给宁国公世子,必会先除掉姜妩这个眼中钉。 他前往姜妩的牢房,就看到姜妩素白的手支着额头,眼眸微阖似在小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兴业有点意外,今夜发生了这种事,她居然没被吓到。 他让人打开牢房的门,姜妩听到动静,睁眼醒来。 “姜……”陈兴业话到嘴边,换了个敬称:“姜小姐。” 姜妩依旧坐在稻草床上,衣裙素白如雪,身形纤瘦杏眸清明,对一切了若指掌。 她好整以暇望着陈兴业,细眉轻挑道:“陈大人大半夜特地赶来,是来通知我何日处斩的?” “哪敢啊姜小姐,先前都是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陈兴业赔着笑脸,如今对待姜妩和供着财神爷没什么两样,毕竟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你出来,就算我不行,那不是还有右相和太后娘娘。” 到时他去和右相暗示几句,赦免姜妩还不就是右相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抓住了那个狱卒,又有右相的人情,最多再过几日,姜妩定能从牢里出来。 哪怕是国公府,也要给右相面子。 他也算是还了姜妩的人情。 而听到这些事情,姜妩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没有露出一丝陈兴业想象中的雀跃欣喜。 像一切在她意料之中,又像在为其他事思虑。 他暗觉奇怪,颇感意外的看着姜妩。 但他也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多去过问,他更感兴趣的是姜妩拿出来的药方。 “你那药方是从哪来的?你学过医?” “我母亲学过。” 陈兴业眼珠微转,试探着问:“那你手里还有没有其他药方,比如治中风的方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家中老母卧病已久……” 姜妩观察力敏锐,清楚的看到他眼中划过的一丝欲望。 望着动了贪念的陈兴业,姜妩轻笑,眼底的讽刺微不可见,“没了,就那一张。” 陈兴业有些不满意,他母亲去世已久,真正患了中风卧病已久的是朝中江太傅的生母。 江太傅实权不如右相,名望却极高,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和话语权也要超过汪家,若能巴结上他…… 陈兴业有些烦躁地皱皱眉头,但也不好说什么。 翌日上午,国公府。 这几日汪妙嫣一直住在国公府内,老夫人给她安排的院子,就在宝墨堂旁边,看起来是要住到沈缚回来了。 婢女匆匆进来,弯腰附在汪妙嫣耳边低语了一番。 汪妙嫣听完脸色微变,眼底凝起阴冷,直接摔了手里的茶杯。 “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让姜妩继续折腾,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婢女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被她用茶杯砸的额头鲜血淋漓也不敢吭一声。 “小姐,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命人安排一下,我要私下见陈兴业。” 汪妙嫣眸中闪烁寒光,搭在桌边的手握紧,不怒反笑,“想翻盘?我倒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话落,外头又进来一名丫鬟。 “小姐,柳绿带话给您,说许嬷嬷暗中给世子殿下寄了信,似是和姜妩有关,要向世子殿下求援。” 第六十九章 不错的选择 “立刻派人去拦下书信,若让信到了沈缚手里,你们就等着被发卖青楼吧。”汪妙嫣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充满不安,婢女不敢多留,紧忙下去办差。 那个老东西还真是心思不浅,照样留不得。 看来,必须尽快解决掉姜妩。 迟一刻,变故就越多。 原本沈缚在三日前就该办完案回京,但却被汪家的人暗中使绊子,才拖到了如今未见归程。 如今的沈缚还身处离京城五百里开外的城镇驻扎营中,案子到了收尾阶段。 沈缚杀伐果断惯了,前几日还嚣张得不行的地头蛇此刻在沈缚面前亦是战战兢兢。 他给此地的官员下达完命令,被下属推着轮椅出去。 营帐外两道人影似在低声交谈些什么,看到沈缚出来,暗六连忙将左手藏到背后,一切如常般向沈缚跪安。 “殿下。” “交出来。” “您…您在说什么?”暗六如芒在背,那道犹如看死人一般的冷冽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压力骤增,藏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他自认动作隐蔽,竟不想还是被沈缚锐利的察觉到了。 周围几个下属都对他的藏藏掖掖感到了古怪,在沈缚的冰冷凝视下,他只能主动伸出手,把手里的东西呈到沈缚面前。 但暗六的手掌里,只是一枚成色不太好的玉佩。 “这是属下家中寄来的,属下怕引人怀疑生事,所以才不想拿出来,殿下勿怪。” 沈缚此次出来办的大案牵涉众多,甚至关系到了世家的利益,短短几日,就遭到了数十次刺杀,身边抓出了四名内奸,必须处处留心。 旁边的暗九帮着他说话:“殿下,只是一枚玉佩而已,暗六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很忠心的。” 其余几人也陆续打消了怀疑,只有沈缚,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渐渐的,周围人都不禁屏气敛息,犹如死一般寂静,气氛压抑得窒息。 沈缚看了暗六半晌,修长手骨抬起,一个浑身隐匿在黑暗中的人随之出现,动作凌厉狠辣,一脚踹向暗六胸口。 对方武功比暗六高太多了,暗六压根反应不过来,头就被人按进了泥里,狼狈不堪,弯折的关节剧痛。 黑衣男人抽出暗六左后腰别着的那封信,气势收敛,弓着腰敬畏地双手呈到沈缚面前。 暗六口吐鲜血,目露惊愕恐慌,还想去夺,就被人按住了。 沈缚打开那封已经被拆过的信,迅速扫了一眼,周身散发森冷的阴鸷气息。 暗六头埋得很低,某一刻,暗六觉得自己跟死人不剩什么区别了。 周围人胆颤心寒,没有一个人敢去看沈缚,忍不住猜测那封信上到底有什么? 莫非暗六真的背叛主子了? 暗六深深磕头道:“属下也是为了殿下考虑,姜妩四处惹祸,朝上那么多人盯着您,您若插手进这种事,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暗九震惊,“只是姜妩的事?她又闯什么祸了?” “她对老夫人怀恨在心,准备在寿宴上毒死老夫人,却不想毒死了元令史家的千金,如今已被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这些天许嬷嬷寄来的信不止一封,但都被暗六拦下烧毁了。 这是唯一一封能到沈缚手里的。 “殿下,那女人四处惹是生非,落到这样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被处死活该,您可千万不能管这件事,否则恐被抓住把柄,落人口实。” “何时我做什么,还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属下不敢!” 几人吓得跪地,他们都是在沈缚身边待久了的,知道沈缚的耐心一旦耗尽,不管是谁,照样说杀就杀。 “滚下去领罚。” 暗六脸色灰败,“遵命。” 四周寒风呼啸凛冽,沈缚衣袍猎猎,捏着已经皱了的信纸,不容置喙道:“回京。” “是。” 京城,是夜,宵禁后长街寂静无人,街边灯笼摇晃,一片冷清。 陈兴业坐着马车去往地牢,白天人多眼杂,还是晚上更方便见姜妩。 他跳下马车,发现地牢大门口的两个看守都不在,只以为是躲懒去了,并未多想。 正迈步朝地牢走去,突然被人从背后用黑布袋套住头,死死捂住嘴。 陈兴业还没挣扎几下,一道闷棍重重敲在他肩头,他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宽敞奢华的马车上,蒙住陈兴业脑袋的黑布袋被取了下来,一杯冷茶泼在昏迷的陈兴业脸上。 “谁啊?哪个狗东西敢……” 陈兴业刚要怒骂出声,可看清眼前的人后,嚣张气焰瞬间烟消云散。 “汪、汪小姐……” 他先是错愕,而后陷入恐慌。 宽大的马车内,除了坐在汪妙嫣,余下的就是浑身杀气腾腾的黑衣杀手,手中凶器泛着阴冷寒光。 而他被麻绳紧紧捆着,没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汪妙嫣慵懒优雅地翘着腿,手里把玩着危险的匕首,“陈大人,您说我要是在这里将您杀了,再抛尸护城河,多久后才会有人发现?” 陈兴业犹在强颜欢笑:“您说笑了,我与您无冤无仇,您杀我作甚?再说您杀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陈大人最近不是在勾连姜妩,想和我汪家作对吗?”汪妙嫣拿刀在他脖颈边轻轻比划着。 “我怎么会和那种人有牵扯,您肯定是误会了。”陈兴业赔着笑,身躯绷紧后背冷汗湿透,试图蒙骗过汪妙嫣,“她过不了几日就要拖出去处斩,我当然不会……” 然而汪妙嫣接下来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变了脸色。 “你昨夜抓的那个狱卒,不久前已经在地牢里畏罪自杀了。” 自姜妩被关进地牢后,汪家就在地牢里安插了眼线,可惜陈兴业并不知道。 陈兴业表情僵硬至极,哪有什么畏罪自杀,只能是汪家下的杀手! “如今也该轮到陈大人了。” 他颤颤巍巍急道:“我好歹也是朝廷官员,你杀了我,就不怕被人查到你头上!” 汪妙嫣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嗤一声,“陈大人放心,我汪家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不留痕迹,你的死,我有的是法子安在别人头上。” 她弯下身子,附在陈兴业耳侧,“譬如姜妩,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七十章 发生什么了 陈兴业死死瞪的双眼里弥漫血丝,他如今总算彻底明白了,元绮南绝对就是汪妙嫣杀的。 这女人简直毒如蛇蝎。 汪妙嫣朝旁边扫去一眼,黑衣杀手举起泛着寒光的刀,毫不犹豫砍向陈兴业脖颈。 陈兴业怕死,爆发出求生的本能躲开了这一刀,劈在了他刚才跪着的位置。 他几乎快吓疯了,颤抖着求饶:“我错了,求汪小姐高抬贵手,只要您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 见汪妙嫣似乎有所松动,陈兴业狂点头,像讨好主人的狗努力谄媚,“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让您满意,您杀了我反而是桩麻烦,不如留着我,说不定有大用。” 汪妙嫣让杀手停了手,“我听说,你向右相府献了张药方,救了右相独子一条命,让右相对你青眼有加,连太后也下令要嘉奖你,那方子是姜妩给你的吧?” “的确是她给的。”陈兴业怔住,不明白汪妙嫣想干什么。 “你和右相提过姜妩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右相还不知道这张方子出自何人?” “正是。” “那好,我要你去告诉右相,药方是我写出来给你的。”汪妙嫣一副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容不得他拒绝。 陈兴业万分震惊,汪妙嫣竟然要冒名顶替这桩功劳? “这……” “怎么,不情愿?” 陈兴业打了个寒颤,“不敢,若汪小姐肯放过我,一张药方又算什么。” “你倒识相。”汪妙嫣嗤笑,不屑的扫了他一眼,“记住,别想着和我耍花样,否则你应该知道我汪家的手段,想在京城悄无声息抹杀掉你陈氏一族,也不过动动手指。” 陈兴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除了畏惧更多的是恨意,可他到底半点不敢反抗。 “听凭汪小姐吩咐。” 他不甘心极了,右相独子也是太后最疼宠的外甥,没病之前常常进宫陪伴太后。 他靠献药方救了右相独子,这不仅是右相的人情,还有太后的。 而如今,这些都至少要拱手让出一半分给汪家了。 汪妙嫣满意地勾起妖娆红唇,“好,以后你就是我汪家门下之徒,大事上汪家会庇护你,这笔交易对你也不算亏。” 陈兴业拳头都快捏碎了,汪家门徒客卿众多,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可为了保命,他只能忍气吞声。 右相府夜间从不见客,只有这两日的陈兴业例外。 小厮见到他,恭恭敬敬地将他请进去。 “陈兄这么晚了怎么还亲自过来?” 陈兴业倒是也不想,但汪妙嫣为避免夜长梦多,逼着他当夜就去敲右相府的门。 陈兴业干笑一声,先是和右相寒暄了两句,道:“右相,上回您说想见写出药方的人,下官这回给您带来了。” 他让开两步,让右相看到了身后的贵女。 右相打量汪妙嫣两眼,惊诧道:“这是……汪太傅的那个孙女?” 听到写出药方,汪妙嫣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陈兴业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否认。 她婉然施礼福身,“晚辈汪妙嫣见过右相。” “那张医方竟是你写出来的?”右相仍感到不可置信。 这张药方甚至惊动了太医院院首,被太医院誊抄了一份拿去研究了。 “晚辈一点拙作,能救令郎一命,是晚辈的荣幸。” “小小年纪就有此惊世之才,实属难得。”右相本对汪家观感一般,但如今看着汪妙嫣,眼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没想到汪小姐还精通医术,太医院的常院首一直念叨着,想见见是谁写出了这张药方,若他在此,必然激动不已。” 汪妙嫣不露声色,知道如何才最招人喜欢,“右相过奖,晚辈只是闲暇时看过几本医书,请教过先生,算不得精通。” “汪小姐真是太谦虚了。” 两人相谈甚欢,陈兴业被忽视了,晾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 汪妙嫣长得好又谦谦有礼,最重要的是救了他的儿子,右相难免对她心生好感。 “你若愿意,叫我一声世伯便好。” 汪妙嫣从善如流,格外乖巧,“世伯。” 右相心怀感激:“若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你尽管和世伯开口。” “世伯不必客气,晚辈只是举手之劳。” 话虽这么说,但她知道该给的好处右相一分都不会少。 交谈了几句后,汪妙嫣忽然露出愁容。 “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让世伯见笑了,倒不是我,而是我的姑祖母最近被琐事缠身,老人家已是气病了几日。” 国公府的事情右相也知道一些,“你是说沈老夫人寿宴被人下毒一事?” 陈兴业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汪妙嫣这是要借右相的手除掉姜妩。 “正是,”她点点头,“姜妩入狱后还不老实,扬言世子殿下迟早会救她出来,还说待她出狱必要闹得整个国公府不得安宁,姑祖母这才被气病了,可惜我太过无能,无法为她分忧。” “妙嫣当真是孝心一片,有你是沈老夫人的福气。” 右相笑着安抚完她,眸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与阴冷,“姜妩那样的人是该死,你放心,这件事交给世伯去办。” 按照本朝律法,就算犯人被判死刑,整个执行流程也是漫长的,至少等一个月后才会真正处斩,中间会发生多少转机都是说不准的事。 就算汪家有权有势,最多只能把行刑的日子提前到十日之内。 但如今有右相介入,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汪妙嫣暗中勾唇,泛着毒光,这一次姜妩必死无疑。 可她偏还不想让姜妩死的太轻松,否则就便宜她了。 陈兴业全程站在一旁,到最后走出右相府时,脸色都不太好。 明明是烈阳天,他却只觉得身上寒浸浸的。 一日后,陈兴业去了地牢,站在姜妩面前,沉重的通知她。 “姜妩,明日午时,赐你白绫毒酒,你准备上路吧。” 姜妩猝然起身,变故来得实在太快,她察觉到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第七十一章 那就同归于尽吧 “什么也没发生,以你犯下的罪行,你本就该被处死。” “你被人威胁了。”姜妩声音犀利,点到问题的致命处。 这不是在问他,而是已经肯定。 以两日前的情形,她本该再过不久就被放出来。 陈兴业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迅速道:“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也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陈大人!” 扔下这句话,陈兴业没去看姜妩,心神不宁匆匆离开。 他不可能为了姜妩去冒风险,能帮姜妩到这里他已经仁至义尽。 反正姜妩早晚都是要死的,哪种死法又有什么区别,不如让他踩着姜妩的尸骨更上一层楼。 姜妩倚在墙边,眼眸沉沉思绪万千。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汪妙嫣果然不会坐视她被放出来,准备先下手为强。 姜妩眸中露出冷笑,她倒要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深更半夜,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姜妩分不清白天黑夜。 灯影昏昏,幽静空旷的地牢甬道里传来脚步声。 姜妩睁开眼,就见一道人影站在她面前,以纱巾覆面,衣着都是丫鬟打扮,脸生的很。 丫鬟一边开锁,情急道:“姜娘子,奴婢是许嬷嬷派来的,您快跟奴婢走。” 她推开地牢的门,不由分说拉起姜妩的手就往外跑,力道大的姜妩甩都甩不开,只能被动跟着她跑。 地牢只有一条甬道能出去,平时不论如何都会有人把守,今夜却一个人都没见到。 “姜娘子放心,地牢里的人已经被许嬷嬷打点过了,待会儿我们就从官府后门出去,只要离开官府,您就没事了。” 姜妩面露紧张慌乱,似只顾得上仓惶逃命,“替我多谢许嬷嬷。” 她们轻而易举地就出了官府,没遇到一个夜巡的侍卫,一路上甚至连个人影也没有,顺利的不像话。 城郊,姜妩一直跟着丫鬟跑了十几里远,四周都是静谧树林,她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停下,“我真的跑不动了,歇会儿吧。” 丫鬟皱皱眉,闪过一丝厌烦,“这附近哪有给你歇脚的地方?” 树影婆娑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凄清寒夜里格外渗人。 姜妩朝西南方道:“那有座院子不错,就去那歇歇吧。” 丫鬟顺着姜妩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座荒废的院落,刚要出口的拒绝吞了回去,眼眸隐隐泛起毒光。 但她掩藏的极好,没让姜妩瞧见。 “好啊。”丫鬟和善的笑着,见姜妩半分没起疑,心底的不屑更甚,看来不过是个蠢货,倒也省去她许多功夫。 年久失修的院落早已破旧不堪,顶上漏风的木屋摇摇欲坠,像随时都会倒塌,屋子里木柴散乱一地,墙角堆放着落灰的酒坛。 丫鬟用火折子点燃一小堆木柴,围坐在火边,姜妩忧愁的问起接下来的去向。 “我逃了以后,必会被四处通缉,以后该去何处容身?” “许嬷嬷早就安排好了,保你以后衣食无忧,你担心个什么?”丫鬟时不时朝门口望去,似乎在等着什么。 而姜妩并没有察觉,眼眸泛起一丝亮光,“真的?” 丫鬟心绪烦乱的抽空敷衍,“这岂会有假?” 丫鬟频繁扭头去看门外,见一点动静都没有,渐渐等的有些不耐烦。 按说她把姜妩引出来,料理姜妩的人早该出现了,可却迟迟未见人影,难道是不知她们在此处? “你在看什么?” 姜妩忽然而来的发问,让丫鬟猛地转过头,谨慎防备的盯着她,见她并没有起疑只是随口一问,才干笑一声道:“接下来会有人护送姜娘子离开京城,我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姜妩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那你快些去,多谢你了。” 丫鬟瞧着她这幅蠢样儿就不耐烦,眼底划过轻蔑,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还没迈出两步,身形突然一僵,后腰蓦然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 丫鬟死死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艰难转过头。 姜妩利落拔出带血的银簪,火光映衬她苍白到病态的姣好面容,却融不进她冷冽疏离的眼底,森冷漠然到没有一丝情绪。 “你、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丫鬟被姜妩逼到了墙角,扶着墙才勉强站得稳。 “在你带我出地牢的时候。”姜妩白皙纤瘦的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沾了血的银簪,她容色极盛,妩媚的眉眼透着令人胆寒的诡秘莫测,危险至极。 “能让地牢里一个狱卒都没有,许嬷嬷可办不到,你们买通了陈兴业,没错吧?” “就算你能发现又如何,不怕告诉你,我们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今日注定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人先奸后杀,蹂躏凌辱至死!” 丫鬟按着血流如注的伤口,扯着阴毒扭曲的狞笑,“明日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曾经颇负盛名的京城第一美人私下里有多糜烂淫.贱!” 姜妩眸光一寒,看来汪妙嫣不仅想让她死,还想让她死的身败名裂。 她嗤笑一声,“谁能想得到,平日里表面清高如莲的名门贵女,私底下竟会用这么恶毒又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恐怕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吧。” 丫鬟见姜妩稍有分心,立刻凶相毕露,拔出腰间藏的匕首就狠狠朝姜妩刺去。 “看你有没有命把事情抖出去!” 姜妩早有防备,一个侧身避开刺来的刀尖,顺手抓起角落里的酒坛,精准又凌厉地砸向丫鬟的头。 酒坛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丫鬟身子晃了晃,狼狈地摔倒在地,她颤着手快速从腰间摸出一个似竹筒的东西,朝天空发射,短促的烟花咻的一声在夜空炸开。 这是在向汪家的人传递信号,姜妩没来得及阻止。 丫鬟额头上流出鲜血顺着脸庞滑落,面孔满是恨意,狰狞如厉鬼般恐怖,此刻却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等着去死吧。” 面对她的挑衅威胁,姜妩表情甚至没什么波动,居高临下轻淡微漠的望着她。 蓦然间丫鬟心脏一紧,感到了剧烈的不安。 只见姜妩连续打碎数个酒坛,刺鼻又散发霉味的酒水流了一地,她捡起一根顶端燃烧的木柴,扔进地上蜿蜒的酒液里,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开来。 终于意识到姜妩想干什么的丫鬟目眦欲裂,“你疯了!?这么做你也要一起死在这里!”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火势之大,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她们必将一起葬身于此。 漫天火光映在她清冷如冰的眼眸里,如即将殉火的蝶蛾,那一刻的美艳无比惊心动魄,轻轻弯唇,“那就同归于尽吧。” 第七十二章 这能原谅? 正值秋季,京城气候干燥,树林遍地枯黄落叶。 火光烛天燃烧整夜,浓烟滚滚,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吞噬一切,蔓延波及到周围的树林。 沈缚匆匆赶回,一路追查姜妩行踪而来,终究晚了一步。 他望着漫天大火眼尾发红,垂在身侧死死握紧的手上青筋暴戾凸起。 直至鸡鸣破晓时,闻讯而来的城防军才扑灭这场大火。 院落里的木屋倒塌残破,残垣断壁下,城防军的侍卫找到两具焦黑蜷缩不堪入目的尸首。 这场火灾惊动了不少民众,城防军忙着查起火的原因,验明尸首身份的事就交给了官府。 天气阴沉的上午,官府颇为纷闹,聚集了不少人。 原本今日是姜妩行刑的日子,许多人过来都是为了看姜妩被处死的。 本应该是喧闹的场面,但因为沈缚在此,气氛变得压抑又阴沉,压迫感浓重到让人喘不过气,周遭格外寂静,最多都只敢低声窃窃私语。 沈缚情绪不太高,冷峭脸色沉抑,双手交叠坐在轮椅上,微垂的眼眸,叫人看不清神色。 仵作经过细致的验尸,畏畏缩缩的在沈缚面前给出结论:“通过辨认尸首身上残损的布料和首饰,这一具的确是昨夜私逃的姜妩没错,另一具女尸是谁暂未可知。” 他弓着腰,将一支幽兰花银簪呈给沈缚看,“世子殿下,这应该是姜妩经常佩戴的簪子,不知为何死时还紧紧攥在手里不肯松开,您看……” 谁都知道沈缚洁癖严重,所以仵作只敢把银簪拿得离沈缚远些。 这支银簪沾着灰,很脏了,就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沈缚幽深沉抑的瞳孔骤缩,心尖几乎狠狠一颤,后面几乎已经听不进其他人在说什么,耳边只剩风声呼啸。 那是他送她的诸多聘礼里,她最喜欢的一支银簪。 她至死都紧紧握着这支簪子…… 火海煎熬焚身该有多疼,原来哪怕到临死,她心心念念的也一直是他,从来没有变过。 沈缚向来自认冷心薄情,狠戾残忍,世间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到他,可此刻胸口却觉压抑沉闷得透不过气,犹如刀绞。 若他能再回来的早一些…… 半天没听到沈缚出声,仵作提心吊胆拿不准他的态度,生怕脏兮兮的银簪碍了眼,触怒这位阴晴不定的杀神,准备先把银簪收起来。 沈缚从云锦织金的衣袖中缓缓伸出修长的手,努力克制着不去颤抖,用干净修长的手指触碰上脏污发黑的银簪,指尖在雕琢的幽兰花上停滞许久,凝视着那支银簪,不觉间失了神。 谁也看不透,那双幽邃深沉眼眸里此刻蕴藏着怎样的情绪。 仵作身子猛地一颤,官府院中的人全部露出了震惊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从此时的沈缚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仿若对待易碎珍宝般的小心翼翼和温柔。 不可能!一定是他们眼花! 沈缚一贯凉薄冷血,行事残暴不仁,他怎么可能会对一枚破簪子露出这种情绪。 但沈缚没发话,仵作腰弯到发酸也还是一动不敢动。 半晌后,就在沈缚要握住那支冰凉的银簪时,一道含着不满的厌恶声音打断他。 “世子,这死人的东西脏得很,你还是不碰为好。” 来的人是汪鸿羽,身后还跟着汪妙嫣。 他自作主张旁若无人的命令仵作,“还不快把这东西拿去扔了,看到就晦气。” 仵作不太敢妄动,骑虎难下。 许多人都赞同汪鸿羽说的,一具女尸被烧死时还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简直晦气到极点,任谁都生怕沾上一点。 沈缚没理会汪鸿羽,出手收走了银簪。 汪鸿羽没想到沈缚竟真会亲手去碰这么脏的东西,还对他视若无物,顿时不爽的质问:“世子这是做什么?” “眼瞎就去找医馆治。”沈缚声音低沉冷厌,看都没看他一眼,骨节修长如玉的手握着幽兰花银簪,不顾旁人目光贴身收好。 汪鸿羽目露错愕不敢置信,连被羞辱了都顾不上。 不只是他,其余人全部惊得目瞪口呆,旁人碰一下都嫌晦气的东西,沈缚竟连一丝忌讳都不曾有。 汪妙嫣冷眼扫过那支银簪,烦乱郁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那贱人都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早知道就不该让她死的这么轻易。 仵作们低声分析着剩下的那具无名女尸的身份,姜妩明明已经逃出去了又为什么会被突然烧死在城郊院子,这么大的火势不太可能是意外,更像人为。 姜妩的死疑点不少,那具无名女尸便是唯一的线索和突破口。 汪妙嫣眼尾睨了眼陈兴业,他接收到命令,立刻从人群中走出来。 “不必猜了,另一具女尸是姜妩生前的陪嫁丫鬟,红莺。” 几人不解发问:“陈大人怎么知道?红莺不是失踪多日,一直潜逃在外吗?” 陈兴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在国公府红莺住的下房里捡到的,红莺亲笔写的遗书。更准确来说,是忏悔书。” 在场的官员不少,有人连忙接过那封信展开一看,上面字迹歪歪扭扭不太好看。 “给我来念。” “奴婢红莺,因受小姐胁迫帮她作恶多年,从幼年看着小姐常因小小的不顺心就残害杀死下人,到后来变本加厉,一时记恨便毒杀老爷和夫人;红莺无奈受她命令害死许多挡了她路的无辜之人,未嫁之时她便为了攀附权贵献身勾引,与诸多外男苟且,私德糜烂淫乱。 自嫁给世子后,小姐野心日益变大,先自导自演想除掉与她仅有两句口角的沈夫人和萧氏,后来仅因听闻汪家小姐将来也许要嫁入国公府,便心生怨恨,命奴婢毒杀沈老夫人和汪小姐,如此种种不胜枚举罄竹难书。 今红莺已至穷途末路,实在忍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愿带小姐一起纵火自焚,让世间从此少个祸患,也算为老爷夫人报仇雪恨,愿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能原谅红莺过错。” 第七十三章 隔了舌头 忏悔书念完,在场众人都只剩震惊,舆论哗然。 即便他们对姜妩观感不佳,也不敢去相信这里面写的是真的。 否则姜妩就不是人畜不如四个字能形容得了的。 然而那边的陈兴业肯定道:“字迹对比过了,就是红莺的字没错。” “红莺是姜妩的心腹,一直贴身伺候,姜妩做过什么,她自然最清楚。” 如今编排起姜妩,陈兴业也从最开始的心虚到现在信手拈来。 都到这一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怪就怪姜妩自己倒霉,谁让她家世远远比不上别人。 “城防军的人说,最初起火的地方,应该就是在找到两具尸体的院落里,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 证据确凿的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周围的人都愤懑不已,姜妩做的这些事足以惹得天怒人怨,甚至私德淫乱在这些滔天罪行里面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那可是她亲生父母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原来姜妩竟然是个惯犯,她连亲生父母都敢杀,更别说寿宴上毒死个人了。” “这种人简直畜生不如,可恨死前没将她千刀万剐。” 无数恶毒的辱骂谴责如潮水涌向姜妩,并没有因为她的死亡而留半分口德,反而变本加厉,姜妩死后注定是要遗臭万年。 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汪妙嫣唇角牵了牵。 人群中的元文山脸色沉沉,姜妩死了,元家的危机就会随之解除,可他半点都感不到庆幸。 他的女儿也回不来了,从始至终,他都是损失严重的那一方。 “元大人节哀,如今害死令千金的凶手已经伏法,逝者已逝,生者还是要振作起来,才能让您九泉之下的女儿安心离去。”汪妙嫣走过来温声安慰着元文山。 她柔柔垂下眼睫,表示歉疚:“说到底也是我不好,姜妩想毒杀的本是我,却连累了令千金,若有我能弥补的,您尽管开口。” “还是汪小姐善良大度,人品贵重,但这件事也怪不到汪小姐头上,她也是受害者。” “没错,要怪也只能怪姜妩那个毒妇,汪小姐险些丧命已经很可怜了,她却不顾自己还想着补偿旁人,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名门闺秀。” 听到旁人的感慨和对汪妙嫣的溢美之词,元文山身侧的拳头握紧,汪妙嫣这些安慰之言于他和挑衅无异,泛着淡淡血丝的凌厉目光横了她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 汪家党派的一名官员出来,为讨好汪家贼眉鼠眼道:“世子殿下,姜妩死有余辜,这种作恶多端的贱妇,尸首就该剁碎喂狗。” “剁碎喂狗?”沈缚微微侧头把玩着紫玉扳指,矜贵俊美如神祗,好似漫不经心,周身却散发微不可察的冷戾气息。 旁人皆为此胆颤心惊,但那位官员显然没什么察言观色的能力,只以为沈缚也有此意,眉飞色舞越发起劲的提议:“依下官看,剁碎喂狗还是太便宜她了,不若先把尸首扔给那些低贱的胡人凌辱几天几夜,再砍去她的四肢做成人彘,也好以儆效尤,看谁还敢效仿她!” 沈缚忽然笑了,耀眼的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那一瞬,周围人具是骨寒毛竖,犹如芒刺在背,全数悄然低下了脑袋。 沈缚朝着官员微抬下颌,“舌头割了。” 话落下,众人悚然一惊,一股浓烈的后怕和畏惧在心间弥漫。 随着沈缚下令,他的手下立即上前,各个凶神恶煞,俨然是要动真格的。 官员被包围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他不免发慌咬牙切齿试图威胁他:“沈缚!我乃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好歹也算朝廷命官,你敢如此随意就处置了我,就不怕圣上知道后怪罪下来!?” 汪鸿羽坐不住了,皱着眉不赞同道:“世子,他方才的话虽是有些过激,但姜妩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看不过申斥两句便算了,用重刑是否太过了?” 那官员好歹也算汪家门下的人,若真让沈缚拔了他的舌头,那就是在打汪家的脸。 “若闹到圣上面前……” 汪鸿羽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倏然间冷厉寒芒刀光一闪,凄厉无比的惨叫划破长空。 “啊!!” 一个鲜血淋漓的肉块从官员嘴里掉了出来,沈缚的手下动作凌厉迅疾,不给人一丝反应的机会。 剧痛让官员跪倒在地,脖子上青筋凸起,捂着满是鲜血的嘴惨嚎不止。 汪鸿羽表情猛地剧变,面色可谓相当难看。 谁也没想到,不管旁人怎么叫唤,沈缚依然说动手就动手,一句废话也没有。 这些话威胁别人有用,但却无法引起沈缚一丝顾忌。 没办法,沈缚就是个不讲理的疯子,离经叛道暴戾恣睢惯了。 刚才那几个大肆出言辱骂姜妩的人,此刻更是忍不住开始后悔,双腿打颤冷汗都下来了。 他们战战兢兢屏声敛气,生怕引起沈缚的注意。 汪妙嫣还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脸都吓白了,婢女扶着她才站得稳。 汪鸿羽忍无可忍,眼看就要大发雷霆,“沈缚,你别太放肆了!京城不是法外之地,容不得你肆意妄为!” 沈缚随意抬手一甩,一封密信就劈头盖脸扔到了盛怒的汪鸿羽脸上。 “自己看。” 汪鸿羽火冒三丈,撕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气焰瞬间消散一大半。 信里都是罪证,贪赃枉法,徇私舞弊,那位翰林院编修一样都没少干。 这些罪证如果呈到皇帝面前,汪家也要受他连累。 汪鸿羽哑口无言,恨恨地将信纸攥成一团,怒视沈缚。 在朝为官有几个人的手又是干净的,沈缚会突然针对他汪家的人,说到底居然只是因为他辱骂了那贱人几句。 “既然你们汪家没意见了,那就把人拖下去,死法就按他刚才说的来。”沈缚修长冷白的手慵懒地撑着额头,残忍又冷漠好像只是在处置蝼蚁,随口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生死。 官员吓得大惊失色,抓着汪鸿羽的袍角想求他救命。 第七十四章 杀了 汪妙嫣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沈缚真的要为姜妩杀了汪家的人。 汪妙嫣整理好表情,站出来柔声求情:“表哥,贾大人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他只是一时义愤填膺才失了分寸,这次能不能就看在嫣儿的面子上,放贾大人一条生路?” 沈缚眸光微凝寒气失控肆虐,冷戾地抬起眸子,“你再多嘴一句,我连你一起料理了。” 汪妙嫣那股楚楚可怜的神色直接僵在脸上,愕然望着沈缚,近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一直自持在沈缚心里地位特殊,可今天的一切,就像是在她脸上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眼中不觉间泪水朦胧,她黯然神伤地垂下了眼眸。 汪鸿羽一看自家妹妹受欺负,顿时将她护在身后,怒斥沈缚:“姜妩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她的陪嫁侍女都看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却还要对她执迷不悟?” “那封遗书上的话我一句也不信,她会在寿宴上投毒?”沈缚轻嗤,“只有你们汪家会用这种卑劣伎俩。” 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所有人都对姜妩杀了元绮南深信不疑,只有沈缚不同。 他从不怀疑姜妩会平白杀人。 “我会彻查这整件事,但凡涉事之人,一个也逃不了!” 冷冽的声音里杀气凛然,犹如在所有人心头敲了记警钟,沈缚目光扫过,他们不约而同低下了头,人人自危。 那位翰林院编修被硬生生拖拽下去,一声惨嚎过后,就再没了动静。 一向自诩镇定自若的汪鸿羽竟也会心生紧张,没事的,沈缚绝对查不到汪家头上。 就在官府里噤若寒蝉时,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传来:“世子好大的火气。” 来者一身庄重的深紫官袍,气场十足,院内的所有人皆是恭敬地俯身行礼,“参见右相。” 唯有沈缚漠然不动,与右相地位相当。 就在众人纷纷臆测右相为何会来时,汪妙嫣单独上前打招呼,一副与右相格外熟稔的模样,“世伯今日怎么来了?” 右相面对汪妙嫣时神色要温和许多,对她颔首:“路过此地,碰巧想来看看。” 见右相待汪妙嫣格外亲近特殊,旁人一时又是诧异又是感到艳羡嫉妒。 那可是右相,帝王心腹,地位尊崇不说,亲姐姐还是当朝太后。 在京城里不管是权贵士族还是官宦大臣,就没有不想和右相交好的,可惜右相性子孤高护短,又一向最为排外,放眼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人能和他搭上关系。 却没想到汪妙嫣竟然能靠着救了右相独子,得到右相青眼。 若他们也能拿出这样一张药方就好了。 感受到周围人羡慕发酸的目光,汪妙嫣漫不经意勾了勾唇角。 她关怀的问道:“令郎的身子可好些了吗?世伯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妙嫣不必担心,都好多了。” 刚和汪妙嫣声音温和的说完话,右相转头对着沈缚就是一脸阴沉严肃。 “老夫人一直觉得世子老成稳重,却不想你今日为了个劣迹斑斑的毒妇就要大动干戈,实在叫人失望至极!” “姜妩十恶不赦本就罪该万死,若依老夫说,将她碎尸万段亦死不足惜!” 右相气势凌人,口气相当不善,“老夫今日也一样出言谴责了那毒妇,世子是不是还要一并料理了老夫?” 他这明摆了是在维护汪妙嫣。 汪鸿羽嘴角露出得意冷笑,右相今时今日这样的地位,他如果是沈缚,绝不会为了任何女人得罪右相。 所有人也都是这样想的,沈缚一向城府深,怎么可能为了个罪妇和右相对上。 沈缚微眯起凤眸,眉眼尽是邪肆乖戾,“右相位高权重,要料理您还需要花些时间和心思。” 此话一出,火药味瞬间浓重到极点。 “你!”右相被气个半死,没想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沈缚都敢直说。 太久没有人敢跟他挑衅叫板了,右相怒极反笑,“好,你既然要为了一个毒妇执迷不悟,那就别怪老夫日后对你不留情面!” 他必去圣上面前狠狠参沈缚一本,若不让沈缚受到重责,他这个右相也就不用当了。 “咱们走!”右相拂袖离去,汪妙嫣跟在他身后。 从沈缚身侧经过时,汪鸿羽睨了他一眼。 他还以为沈缚有多聪明,原来不过是个意气用事的莽夫。 右相在皇帝面前说话的分量可不是沈缚能比的,连他们汪家都不敢轻易得罪右相。 汪家的人都走了,陈兴业最后收到汪妙嫣的眼神示意,也趁人不注意跟着悄然离开。 官府出入的人多,右相上马车前,汪妙嫣还凑过来搭了几句话,而刚还拉着脸的右相只对她有几分好脸,看起来关系无比亲近,引得不少人纷纷歆羡,眼红不已。 回到汪府,原本对汪妙嫣态度不亲不疏的老爷子亲自出来迎接,全是因为她和右相搭上了线。 汪家几房子嗣众多,汪妙嫣并不算其中最出色的一个,但如今最受宠的就属汪妙嫣。 但她没什么陪老爷子用膳的心思,谢绝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具女尸绝不能留在官府,尤其不能留在表哥手里,必须尽早毁去。” 虽说如今咬死了那具女尸就是红莺,但沈缚难免不会派人去查。 若被查到是汪家的人,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一想到沈缚,汪鸿羽就有些心烦地皱眉,“放心,我会去安排。” “不必哥哥,我已经挑好人选了。” 汪妙嫣抬眸,汪鸿羽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院外,就见披着黑色斗笠的人走了进来,紧张地四下张望。 “汪小姐,您特地叫下官过来可是有何事?” “别担心,这里没有外人,坐。”汪妙嫣笑意清浅,温柔又和善。 陈兴业却只有提心吊胆,谨慎地坐了下来。 汪妙嫣亲手给他斟了杯茶,漫不经心道:“今夜之内,你去把红莺的尸首处理了。放心,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冒险,过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第七十五章 不劳担心 陈兴业被茶水狠狠呛到,涨红脸狼狈地咳嗽着,“汪小姐,下官帮您伪造遗书已是冒了大险,您再要我去毁了尸首,这不是把我往绝路推?” 汪妙嫣打断他,声音柔和,却透着不容拒绝,“这桩案子本就是由你负责的,只有你出入官府才不会引人怀疑,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若被人查到我头上,我这辈子的前途可就毁了!”他说什么都不想答应,忍不住开始后悔沾上汪妙嫣。 沈缚对姜妩的态度始终令人惴惴不安,以沈缚那样狠厉的雷霆手段,难说不会查到些什么。 “这个你不必担心,汪家会扫清所有痕迹,要真被发现端倪,汪家也会全力保你。你若肯为我办了这件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汪妙嫣拍了拍手,婢女抱着一盒沉甸甸的金子放到陈兴业面前。 “听说陈大人已经被右相推举升任正三品府丞了,上任在即,千辛万苦等了这么多年,您该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出什么意外吧?” 陈兴业紧紧盯着她,汪妙嫣这是在警告他,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姜妩,如果被人发现姜妩的死也和他有关,他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 威逼利诱之下,陈兴业心一横答应,“好,那下官就再帮您最后一次。” 最初他为了利益选择上了汪家这条贼船,如今是想下也下不来了。 陈兴业抱着那盒金子悻悻离去,汪妙嫣手搭在桌边,看了眼陈兴业用过的茶杯,唇角微勾。 深更半夜,趁戒备最松时,陈兴业潜入官府。 两具女尸放置在不同的屋子里,他轻车熟路,找到了那具被确认为是红莺的女尸所在之处。 他抬着那具女尸到了炼铁炉,费力地将女尸塞进炼铁炉里。 平日他抬起重物都是轻而易举,此时却不知为何感到四肢虚浮,头昏昏沉沉的。 他将这一切归结为紧张和没休息好,忙着再去找一具女尸替换上去,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陈兴业返回去时,巡逻的侍卫正好闯入了那间屋子。 “红莺的尸体不见了?!” 侍卫急得不行,“世子殿下反复嘱咐了要看紧尸首,这下要怎么和殿下交代?” “愣着干什么,分开去搜!” 整个官府戒备起来,脚步声又乱又杂。 没办法,陈兴业只得暂时离开。 此刻形势严峻,他没能把新的尸体替换回去,随时都会被人查到他们头上。 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必须要连夜去找汪家商量对策。 陈兴业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在僻静无人处的小巷,发颤地扶着墙,五脏六腑越发加剧的绞痛让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陈兴业再也站不稳,栽倒在地,一口黑色的鲜血从喉中喷涌而出。 “噗!” 求生的意志让他在地上挣扎着,却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额头脖颈浮出可怖的青筋,脑中寒芒一闪,骤然想到了傍晚在汪家喝的那杯茶。 那杯汪妙嫣亲手给他倒的茶。 “好一招卸磨杀驴啊……” 陈兴业恨透了,强烈又不甘的恨意就像蚂蚁密密麻麻啃噬着他的心。 没想到他一辈子都在图谋钻营,为了自己的利益帮着汪家作孽,最后的下场居然是被人利用至死。 临死之际,除了恨,他心底还浮现出一丝悔意。 自嘲的惨笑了一下,他脱力地倒在了血泊中,意识缓缓消弭。 视线模糊的最后,他竟出现错觉,恍惚见一道纤细人影,清素裙裾翩然,朝他缓缓走来。 …… 翌日,朝堂之上,右相联合诸多官宦,抓着沈缚昨日为姜妩出头的事不放,狠狠参奏了沈缚一本,各个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沈缚行事荒唐目无尊长,再让他如此狂妄悖逆下去,他日后岂非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还请陛下重罚!” 还有平日就和沈缚不对付的一些党派也加入进来,沈缚此次外出办案虽是有功,但牵涉到了几个世家大族的利益,得罪的人不少,都蠢蠢欲动想除掉沈缚。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他们必然对沈缚群起而攻。 姜妩陪嫁侍女的那封忏悔信几乎震动全京城,舆论哗然,民众皆在热议此事,说一句天怒人怨毫不为过。 人人都认定了姜妩是畏罪潜逃,却被怀有最后一丝良心的侍女所杀。 “姜妩声名狼藉,受千夫所指,世子却要维护这样的罪人,是要置我朝法度于何地?” 不止今日早朝,右相的人和一批官员一直不停在背后给沈缚上眼药,皇帝难免不满。 皇帝脸色沉肃威严十足,先是严厉申斥了沈缚几句,让他不许再插手这些事,最后判罚:“你虽办案有功,却行事荒谬太不像话,这次就功过相抵,饶你一回,但此案结束前都严禁踏入官府。这几日你也不用上朝了,回去给朕闭门思过几日,你可服?” 这罚的可不算轻,往重了说,就是在削沈缚手上的权势。 沈缚查案这些日子,耗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又冒了多大的风险背负多少危机,如今皇帝一句话,让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却全成白费。 右相出了口恶气,脸色都好上不少。 朝上许多人同样幸灾乐祸,原本沈缚千辛万苦办案归来是该有重赏的,如今却连不受处罚都难。 沈缚还未说话,三皇子就先站了出来,“父皇,世子只是年轻气盛,想来不是有心的,还请父皇宽恕。” 右相疾言厉色道:“三殿下此言差矣,沈缚今日就敢如此目中无人,来日还得了?” 三皇子眉头一拧,还想辩驳,就被皇帝抬手打断。 “今日就到这里,散朝。” “臣等告退。” 官员陆陆续续散去,三皇子走到沈缚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轻声安慰:“世子不必灰心,父皇只是一时生气,但对世子还是看好的。” 沈缚不动声色地拂开肩上那只手,“我的事,不劳三殿下担心。” 他态度冰冷又疏离,生人勿进,让随从推着轮椅离开。 第七十六章 不配留全尸 三皇子似乎感到无奈,叹了口气,“世子要珍重自身。” 周围的官僚对此不禁窃窃私语,“还是三殿下宽厚,被人如此冷眼相待都不生气。” “沈缚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看除了三殿下还有谁会搭理他?” 他们也只敢私底下低声非议,不敢叫沈缚听见。 虽然沈缚受了皇帝斥责,但朝中依然没几个人能与他抗衡。 “沈缚这样的人又能在朝中站多久,如今朝中对他不满的声音可是越来越多,他倒台不过是早晚的事。” “……” 官员相继离开,秦泽旭看了看周围,见没人这才凑上前,恭敬低头道:“三殿下。” “有消息吗?” 秦泽旭摇头,“他很谨慎,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但什么也没发现。” 秦泽旭顿了顿,又道:“我总觉得……陛下好像是在保护沈缚,避免让他站上风口浪尖,盯着沈缚的人实在太多了,陛下此次如果重赏他,必会有人坐不住对沈缚出手。” 三皇子抬起的眸子深沉莫测,喉间溢出玩味的冷笑声,“一个世子,竟值得父皇花那么多的心思,真是有趣。” 秦泽旭心头跳了跳,和三皇子视线对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 官府里女尸凭空失踪的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个关头女尸失窃,实在可疑。 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件事背后八成还藏着其他人,姜妩的死说不准有猫腻。 但除了沈缚,没什么人会去追究。 汪府东南边的院落,传出茶杯砸碎在地的动静。 汪妙嫣面容阴冷,“陈兴业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死了还要留下这么大的祸患。” “放心,沈缚已被陛下申斥闭门思过了,这件事他想管也管不了了。”汪鸿羽温声安抚着她,“等他出来,一切就结束了,他还能如何?” “但愿吧。”汪妙嫣脸色依旧没有便好,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不安。 “别担心了,沈缚早晚都会看清你才是最好的选择,姜妩和你比起来什么也不是。” 沈缚在朝堂上的形势不容乐观,也有汪家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是为了打压他的气焰,循序渐进的逼迫沈缚低头。 几日过去,陈兴业的突然失踪并没引来多少关注,在右相的示意下,官府敷衍的查了查姜妩案,做了通表面功夫就准备结案。 沈缚沉寂了几天,一直没有出现过。 书房内,沈缚撑着额头,俊美容颜略显苍白,垂着深邃眼眸。 沈缚彻夜枯坐,送进来的膳食也没碰过,光落在他漆黑眼底冷寂又沉抑。 他从前一直觉得姜妩可有可无,不过是个玩物,可如今她真的再也回不来,心口某处像是骤然缺失了一块,他却不明白这是何种感受。 他只是总会不受控制的去想,如果她在时他能对她好一些,若他能赶回来的再快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几个下人在门外看着他这幅样子,着急担忧又没办法,沈缚下了令,谁也不敢贸然入内。 回来这几日,沈缚只去过姜妩生前住的寝屋。 上回汪妙嫣带人将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到处又脏又乱,可沈缚在那里一待就是整天。 这里处处都有她存在过的痕迹,却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到最后沈缚离开,许嬷嬷和宗淮几人再进去查看时,发现原先凌乱的屋子,竟然已经被恢复得和从前一般无二了。 他们只剩下震惊,宗淮低声骂了句妖女,殿下何时纡尊降贵做过这种事?还不都是被姜妩那个妖女迷惑太深。 终于,许久后,沈缚推着轮椅出来,看样子是要外出。 宗淮实在忍不住上前劝道:“殿下,此事陛下已经下令,您切不可再去插手了。” 暗六皱着眉接话:“您在朝中树敌众多,何必为了个死人去惹陛下不……” “砰!” 话没说完,不见沈缚如何动,衣袖猛然间一拂,暗六的身子就犹如破布般被打飞出去,砸在柱子上,狼狈地滚落在地口吐鲜血。 没一个人敢上去扶他,皆是低着头屏声息气,噤若寒蝉。 沈缚抬眼,眸底的阴冷寒戾令人心惊,“再有下次,你试试?” 死亡的恐惧仿佛近在咫尺,暗六脸色惨白惶悚,身子冰冷僵硬地跪伏在地。 留下大气不敢喘的几个人,沈缚自顾自转着轮椅离开。 “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他该不会是要……” 宗淮慌了越想越觉得不妙,就要跟上去,被许嬷嬷拉住,“让殿下去吧,圣上只说了闭门思过,又不是禁足,何况殿下未必就是去官府,或许只是出去散散心。” 暗六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干笑道:“许嬷嬷说的是,圣上可是下了明旨的,殿下再如何总不会违抗圣旨吧?” 暗六眸底涌动着阴暗的不甘,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的,沈缚就算再离经叛道,也不可能为了姜妩做到这种地步。 另一边,暂时接手这件事的官府通判和衙役商议姜妩的尸体该怎么处理,“派人通知过姜家了吗?” 想起姜家,衙役就嘴角微抽,“属下去过了,姜府跟躲瘟神似的,说姜家没有这个人。” 谁都知道姜府家业都是当年姜妩的父母辛苦打下的,如今叔伯霸占姜家享尽富贵不说,还要把姜妩逐出家门,连收尸都不给她收,白眼狼看了都摇头。 通判也感到无语,“人走茶凉,一贯如此。” “那她的尸首……” 通判皱眉想了想,怕太苛待尸身被沈缚问罪,“找口薄棺,随便葬了吧,到时世子那里也好交代。” 偏在这时,右相大步走了进来,“姜妩犯下滔天大罪,又畏罪潜逃,按律连棺材都不配有,更别说下葬。” “右相。”通判连忙上前相迎,拱手行礼。 他忍不住惊异,怎么也没想到姜妩都死了右相还不放过她,连让她入土为安都不肯。 但他到底不敢违逆右相的意思,“那下官便命人用草席一裹,将尸身扔去乱葬岗。” 不料右相仍然不满,冷笑一声,“大奸大恶之人岂配留全尸?” 第七十七章 轮不到你管 通判心下一抖,错愕的看着右相。 右相到底是有多厌憎姜妩,不让人入土为安也就算了,连尸首都不放过。 “下官斗胆……敢问姜妩可是有何得罪您之处?” 右相神情瞬间变得危险,“怎么,你要给那毒妇求情?” “下官不敢,只是怕宁国公世子那边不好交代。” 右相冷哼,“莫说沈缚被陛下申斥至今尚在禁足,他就算来了也无法带走尸首,否则便是触犯大忌,陛下可是亲口下令不许他再插手此事,还明令禁止他踏入官府,你怕什么?” 通判见此,只能硬着头皮应下,“那就五马分尸,再抛尸到黄岭,您看如何?” 右相神态倨傲勉强满意,下颚微扬,“黄岭那一带野兽不少,就这么办吧。” 他让姜妩死后不得安宁,有部分是因沈缚的态度迁怒于姜妩,但主要还是为了给汪妙嫣出口恶气。 太医院说汪妙嫣那日给的应该只是半张药方,他儿子的病若想痊愈,还需要剩下的下半张药方。 这些全都指着汪妙嫣了,右相必然要尽力和她交好。 就在通判命手下人去料理尸首时,外头衙役慌乱的声音传来:“大人不好了,世子带人闯进来了!” 话落,就听好几声惨叫和重物落地声,几人具是一惊。 右相猛然间转过头,就见沈缚矜贵不凡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今日一身黑色直裰锦袍,腰间红色宫绦,俊美绝伦犹如妖孽。 沈缚带着金丝楠木的棺椁而来,身后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衙役。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右相拍桌而起,怒气冲冲,“沈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圣令擅闯官府!” 他眼眸锋利冷冽如剑,似千年积雪不含一丝温度,直截了当开口:“她的尸首,给我。” “你别忘了陛下说过什么,陛下让你闭门思过你却擅自外出,你不要命了吗?” 沈缚望着他,薄唇依然只吐出冰冷又不容忤逆的一句话:“再说最后一次,尸身,交出来。” “老夫看你简直是被姜妩那个妖女迷了心智,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右相面色阴沉得快能滴出水,“按照本朝律法,罪大恶极者当挂在城门口曝尸三日,你想就这么轻松的把她带回去?痴心妄想!” 右相高高在上睨他一眼,威胁道:“你若不想惹陛下震怒,生生葬送前途,就立刻滚回国公府,今日的事老夫还能当没看见放你一马。至于她的尸首,必须按律处置!” 沈缚神情迅速变得森冷寒戾,却反而展露出笑意,“你敢碰她,我就敢让相府鸡犬不留。” “好,你如今是长本事了!”右相脸红筋暴,怒到极点,“你既然要自寻死路,老夫也不拦你!” “沈缚违逆圣旨,其罪当诛,给我拿下沈缚!若让沈缚碰到那贱妇的尸首,你们皆以死罪论处!” 今日若让沈缚带走姜妩的尸体,他堂堂右相的脸面无异是被人按在地上踩。 衙役上前团团包围沈缚,看似气势汹汹锐不可当,但他们在沈缚养的那些精兵面前,连一招都过不了。 衙役很快就被打趴了一地,见他们不敌,右相心一横,目光阴狠,抬手招来小厮耳语几句。 “去和城军借人。” 通判离得近,听到了这句话,心底骤然咯噔一跳。 一旦让右相借到了城军的人,事情就会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通判忍不住去看沈缚,他现在和右相低头服软还来得及,否则若等事情闹大失控,他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沈缚冷峻邪气的面容沉着冰冷,始终没有变过。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就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一道柔柔的声音蓦然插入其中。 “且慢。” 汪妙嫣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正要离开跑腿的小厮停住。 她大方浅笑着和右相打了声招呼,寒暄两句,再蹙眉轻声细语劝起沈缚:“表哥,有什么话可以好好和右相商量,生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沈缚甚至没有理会她,凌厉寒冽眸光一一扫过在场之人,无一人敢于之对视。 “今日,我必须带走她,谁拦杀谁。” 汪妙嫣浅笑微僵,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不是打骂,而是视而不见。 汪妙嫣眼眶一瞬发红,气得声音发抖,“姜妩已经死了!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吗?你如今这般和自毁前程有何区别?”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请汪小姐注意你的身份。”沈缚疏离又冷厌地微挑剑眉,摆明了生人勿进。 汪妙嫣眼眸中的泪摇摇欲坠,身子虚弱地晃了晃,若不是侍女扶着,眼看连站都要站不稳。 右相咬了咬后槽牙,“沈缚!知道你今日此种行径会有怎样的下场吗?轻则贬官入狱,重则流放砍头,祸及满门!” “我不在乎。” 是皇帝和朝廷需要沈缚,而不是沈缚需要皇帝和朝廷。 沈缚一句话,就堵死了右相接下来要出口的所有威胁。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连违抗圣旨这种杀头大罪都要挟不到沈缚了。 汪妙嫣恨极了,心口都像是在汩汩流血。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姜妩,那贱人都死了沈缚还是不肯看她一眼。 就在沈缚的人又要动手时,汪妙嫣突然握紧拳头疾言厉色道:“你是对她痴心一片,可姜妩却配不上你为她如此!” “你还不知道吧,在地牢里姜妩为了不吃苦,早就委身于狱卒!”汪妙嫣盯着沈缚,眸底毒光微闪,“姜妩私逃的那一夜,有人发现她最后住过的牢房衣裳散乱,和其他男子的衣物混在一起,此事可是有好几人看见。” “我凭什么信你?”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汪妙嫣会忍到现在才说? “这件事之前不说出来,是姑祖母为了保全你和国公府的颜面,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得选。奸夫就被姑祖母关押在西南九街的院子里,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去看!” 连陈兴业也不知道,汪妙嫣根本没杀那个狱卒。 她之所以留了一手,就是为了等今日,让沈缚彻底对姜妩厌弃死心。 第七十八章 保全汪家 在场几个衙役和官员都点了点头,纷纷佐证汪妙嫣的说法。 通判一脸为难硬着头皮道:“姜妩私逃那一夜,下官去过地牢,的确看见了散乱一地的衣物。手下人也说,半夜常会听到地牢传来那种动静……” 汪妙嫣言辞凿凿,还有旁人的作证,让其他将信将疑的人也都信了她说的话。 这种事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以姜妩如今的风评,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汪妙嫣凝望着沈缚,她就不信,这么多人佐证,沈缚能一丝动摇都没有。 沈缚深沉莫测的脸庞越来越冷,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汪妙嫣却感觉出来了,沈缚未必信她的话,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姜妩生前做过什么,和他要安葬姜妩并不冲突。 汪妙嫣心下暗恨,下唇都快咬出血。 忽然,一道苍老严厉的传来,“缚儿,你还要迷而不返到什么时候?” 今日官府发生的事被人暗中报去了宁国公府,沈年煜不在,沈老夫人闻讯亲自赶了过来。 谁知她一来就看到这种场面,早知今日,她就该早点解决了姜妩那个祸害。 “姑祖母!”汪妙嫣含着两汪泪,扑到了她身边,委屈极了。 “见过沈老夫人。” 老夫人一看她这幅模样,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你难道要为了个贱妇,弃家族不顾?” “是又如何?”沈缚抬起疏离又阴冷的眼眸,和老夫人视线对上,没有一丝要退步的打算,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再放任她的尸首被人凌辱。 这是沈缚的底线。 既娶了她,那便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人。 哪怕她生前真的十恶不赦,甚至曾背叛过他,他也会将她安葬。 “沈老夫人如今大概忘了,我从未得过国公府一丝照拂。” 如果不是看沈缚受皇帝器重,国公府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 一说起从前,老夫人也有些站不住脚。 的确,沈缚幼年最落魄无助时,没有人管过他,更多是觉得沈缚碍眼又多余。 老夫人心底升起的恼怒气愤远远盖过了心虚,她非要掐死沈缚对姜妩的最后一丝幻想不可! “好,今日我就带你去看看,你执意要护着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 由沈老夫人带着,集结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了京城西南边一条偏僻的巷子。 平日无人的冷清的巷子骤然热闹起来,到了巷子最里面的一处落锁的老旧院落。 汪妙嫣的随行丫鬟拿出钥匙开门,推门让众人进去。 院中萧瑟破旧满地落叶,青苔爬满墙沿,只有一口枯井,和一座紧锁着门的屋子。 老夫人冷笑着去看沈缚,“和姜妩通奸的那个低贱狱卒就关在里面,待会见到人,世子可要控制住情绪。” 沈缚没搭理她。 “开门!” 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锁落在地上。 老夫人猛地推开门,一步跨入屋中。 然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老夫人倏然顿住,老脸微沉,快步进步在屋内四下寻看。 但屋内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该死,人呢?” 汪妙嫣脸色也变了,莫名一阵心慌,“把看守的给我叫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站在屋外的人突然听到了不知哪来的一点动静。 他循着声音摸到了那口枯井边,听了半天确定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露出讶异,“你们快来看,这井里有声音!” 枯井上盖着笨重的木板,大多数人都惊疑不定的。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微转,“莫非是姜妩的奸夫逃出来,却来不及走,藏井里面了?” 汪妙嫣闻言稳了稳心神,面色不善的盯着那口井,迅速接话:“想来肯定是!我记得这口枯井上原先还没有盖子,来人,把这东西移开!” 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搬开了井盖,下到枯井里。 枯井里空间很大,侍卫寻摸了半天,不久后,侍卫的声音从空旷的井下传出:“小姐,人就在下面!” 太好了! 汪妙嫣和老夫人对视一眼,汪妙嫣阴险的冷笑,“把人拉上来!” “是!” 沈缚心下一紧,眸光凝住一瞬不瞬的盯着井口,不觉间收紧拳头。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当两名侍卫费力地将井里的人拖上地面,当枯井里的人暴露在阳光下,露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气氛突然诡异的凝固住。 汪妙嫣脸上的笑骤然僵住,所有人都傻眼了。 沈缚的手不觉间松开,那不是男子,而是一名形容狼狈的女子,被麻绳紧紧捆着,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继而有人认出了她,难以置信,“元绮南!?” 光线刺的女子缓缓睁开眼,虚弱的咳嗽了几声。 所有人都骇目惊心,被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哆哆嗦嗦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她、她竟然还活着!?” 元文山激动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绮南!” 汪妙嫣大惊失色,愕然瞪大双眸,淬了毒的阴狠目光冷冷横向侍卫。 侍卫低着头不敢看她,井下太黑,他们也看不清是男是女。 只是摸黑在角落找到一团人影,就以为是汪妙嫣要的人。 元文山用匕首一割,几下扯掉了元绮南身上死死绑紧的绳子,恨得几乎咬碎后槽牙,“这都是谁干的?” 元绮南气息微弱无力地躺在他怀里,声音哑的厉害,“爹……” 元文山红了眼,“快告诉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些天都在哪儿,是谁把你绑走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本就体力不支的元绮南还没回答就沉沉昏了过去。 元文山大惊,焦灼担心地晃了晃虚弱的元绮南,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急切道:“快,叫大夫!” 小厮匆匆跑去找医馆,周围早已是非议声四起。 “汪小姐不是说井底下藏着的是姜妩的奸夫吗,怎么反倒是元绮南被关在下面?” “若我没记错,这里可是汪家的院子,怎么看汪家都脱不了关系。” “可不是,说是沈老夫人关的人,但方才这院子和屋里门锁上的钥匙都是她婢女拿出来的。” “你们说姜妩的死会不会也有古怪,此事汪家受益最大,保不齐就是他们汪家……” 第七十九章 永远不会再出现 流言如沸,旁边一人一句质疑揣测,足以将汪妙嫣淹没。 汪妙嫣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引火烧身,俏脸青一阵红一阵。 还不等她出声驳斥众人,那边忍无可忍愈发愤怒不平的元文山就先开了口:“汪小姐,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绑架我的女儿?” 元绮南被绑着在枯井里面找到实在太可疑了,说不是汪家干的他都不信。 “元家可是有何得罪之处?汪家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不肯放过!” 先是逼迫警告元家送走女儿,后来索性斩草除根。 他差一点就想把曾经被人暗中威胁的事说出来,但理智还是让他忍住了。 没有证据,说了也无用。 元文的质问让流言变得更加凶猛,汪妙嫣也不是好惹的。 “我与你女儿无冤无仇为何要绑她?若真是我绑的她,我又岂会带其他人过来,还命侍卫下井?” “谁知道你什么心思?”元文山抱着昏迷的元绮南,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汪家的人。 “我记得姜妩活着时曾经提出过要验尸,你却百般阻拦官府,口口声声说谁若打搅你女儿安息,你便要动手报复,这般行迹鬼祟,明知是空棺却密不告人,是心里有鬼吧?” “想来从那时你就知道元绮南根本没死,却肆无忌惮蒙骗众人!” “你强词夺理!”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场面一度相当难看。 元文山在口舌之争中始终落于下风,但汪妙嫣也没占到多少好处。 汪鸿羽站在汪妙嫣身后给她撑腰,不满的开口:“元大人,注意你说话的言辞,以我汪家如今权势若要动手对付你,岂需要用这些鬼蜮伎俩?” 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除非你从一开始想对付的就不是我元家,而是……” “元文山!”汪鸿羽脸色阴沉了下去,厉声喝止,目光里是发狠的警告意味。 元文山头皮发紧,猝然从愤懑中清醒过来,退回人群。 汪妙嫣清楚再这么下去只会对她越来越不利,她深吸一口气,很聪明的转移了矛盾,将话题引回姜妩身上。 “人虽被他逃了,但姜妩与人苟且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多重证据就摆在面前,皆是有目共睹。” 汪妙嫣紧紧望着沈缚,别人的想法她都可以不在乎,最重要的是沈缚怎么看。 汪妙嫣不露声色眼尾朝旁边扫去,一个衙役立即跪了出来,“小人是给囚犯送饭的,姜妩为了饭食能好些,便奴颜媚骨的勾引小人!” 有人起哄的问:“你答应了?” 衙役面露嫌恶厌弃,“小人嫌脏,地牢里一点苦头就能让她放下底线,这样的女人实在低贱,我自然不会答应她。” 舆论又渐渐涌向姜妩,众人纷纷摇头,即便对姜妩的人品已经有了预期,但听到她干出来的事仍觉鄙夷。 汪妙嫣唇角阴冷地微勾,反正姜妩已经死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事情依旧会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姜妩注定身名俱灭。 “连姜妩的陪嫁婢女临死前都留下遗书揭发了她的恶行,甚至看不下去亲自动手杀了她,此事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什么遗书,不如汪小姐给我也看看?” 院外清泠淡讽的声音传来,犹如石子落入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 听到那略带几分熟悉的语气,汪妙嫣瞳孔骤缩,浑身血液都像在瞬间凝结,后背阵阵发寒,猛地转过头。 一袭月白色素裙的纤瘦女子缓步入内,那张面容似有病色,白皙到在阳光下近乎发光,未施粉黛却仍旧素雅绝尘。 在场所有人下意识循声望向院门口,眼神全部都犹如见了鬼般惊悚。 几乎没有人发现,一贯漠然又冷血的沈缚此时身形竟微微僵硬,他背对院门,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他一回头,看见的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许多人都被吓退了好几步,小小的院落人声鼎沸。 “天哪,是姜妩!” “元绮南就算了,她怎么会也活着?”之前被宣告死亡的人相继出现,他们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不太真实了。 如果姜妩还活着,那么现在官府里那具尸身是谁? 随着姜妩走入,两边拥挤人群对她避如蛇蝎,下意识给她让出一条路。 唯有沈缚依然留在原地,眼尾控制不住的发红,那双沉郁已久的冷寂凤眸里如同落入了一丝光,抬起俊美绝伦的脸庞隔空遥遥望向她。 清寂眼底像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身影,那种太沉重炙热又难以言喻的目光,近乎让人透不过气。 可惜姜妩并没有看向他,仿佛是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就移开了视线,如同没发现他在场。 汪妙嫣面上布满错愕惊慌,伸出的手指颤抖,“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姜妩微偏着头,精致的容颜挑眉冷笑,“汪小姐好像很失望?” “汪小姐方才不是说我的陪嫁婢女留了遗书,拿出来也让我瞻仰瞻仰吧。” “红莺死前亲笔留下的遗书许多人都看过,经字迹对比就是她亲手所写,事到如今,你该不会想抵赖吧?”汪妙嫣眼眸闪烁微不可察的毒光,带着歹毒的阴狠。 “红莺的尸体烧伤最为严重,是你亲手杀了你的陪嫁侍女,再踩着她的尸骨才能从火海逃生的吧?你既还活着,那另一具尸首一定就是被你害死的另一个人,你简直恶毒至极!” 汪妙嫣反应速度很快,转眼想好了罪名扣在姜妩头上,攥紧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姜妩也没急着反驳,而是慢条斯理打量她一眼,直接转头朝身后喊了声:“红莺。” 一道着布裙的女子走入众人视野内,在姜妩面前微微福身,“小姐。” 红莺转头看着汪妙嫣讥讽道:“汪小姐,我也想问问您,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我还写过遗书?” 汪妙嫣僵在原地,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大,话都快说不出来,“你、你!” 她有些迁怒的将目光移向汪鸿羽,是他亲口说红莺永远不会再出现。 第八十章 快把她拿下! 面对汪妙嫣的怨怪,汪鸿羽下意识将头偏到一边。 老夫人从良久的震惊中缓过神,毒辣浑浊的老眼紧紧望着姜妩,犹如要择人而噬。 “难怪都说祸害遗千年。” 姜妩唇畔弯起弧度,对她笑着微微点头,“彼此彼此,相信老夫人和汪小姐一定能够活得比我长久。” 尽管老夫人气势凌人,姜妩也丝毫不弱于她。 老夫人面色瞬间就阴沉得可怕,姜妩这是在阴阳她和汪妙嫣都是祸害。 “放肆!” 老夫人狠厉地扬起巴掌,想教训教训姜妩,姜妩讶然又无辜道:“我明明是在祝您和汪小姐长命百岁,老夫人怎么还急眼了?您该不会自轻自贱认为您和汪小姐都是短命鬼吧?” 围观的目瞪口呆,人人都要敬上三分的沈老夫人,姜妩竟然敢这么直白的和她说话,也太肆无忌惮了。 巴掌僵在半空,在那么多人的旁观之下,老夫人到底不好动这个手,老脸扭曲气得涨红。 这才几日不见,这贱人就变得越发伶牙俐齿起来,并且身上少了以前那种忌惮。 若不除掉她,以后只怕会越来越难对付,终成大患。 随着红莺现身,原本可以作为罪证的遗书不攻自破,再傻的人也明白了,遗书是假的,极有可能是被人故意伪造出来的。 人群议论纷纷,在嘈杂声中,姜妩淡淡开口:“字迹若想仿照也不是什么难事,敢问这封所谓的遗书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她看似平静却暗藏敏锐锋芒的目光环顾四周,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汪小姐。” “对,就是汪小姐!听国公府的人说她带人搜了姜妩的住处,才在红莺的房间里找到了这封遗书。” 此话一出,不少人看汪妙嫣的眼神渐渐都变了味。 姜妩眼尾轻眯,微妙的看向了汪妙嫣,“汪小姐,该不会是你故意伪造了遗书,来构陷我吧?” 汪妙嫣向来高高在上的被追捧拥护惯了,从来没应付过这种完全不利于她的局面,忍不住恼恨交加。 她刚要开口辩驳怒斥,那边姜妩就突然发出惊呼声。 “元小姐没事?但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妩好像刚刚才发现那边的元绮南,满脸都是吃惊,元文山抬头和她对视,眼神虽无之前那样的仇恨,却仍旧浓重含怨。 旁边有人好心的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最后为了不得罪汪家,还帮汪妙嫣辩解了两句。 “此事想来应与汪小姐关系不大,若真是她绑的人,她没必要引人过来看。” 姜妩听完,沉思了一下,“若她原本带你们过来之前,是想命下人把元小姐转移走却没来得及呢?见有人过来,下人情急之下把人藏井里,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上报,以至于汪小姐一无所知,阴差阳错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姜妩一番似是而非的分析,又将所有疑点引回到了汪妙嫣身上。 汪妙嫣已经快要失去冷静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才是杀人凶手,没准元绮南就是你故意藏在这里用来陷害我的,否则你又岂会刚好出现在这里?不是你搞的鬼还能有谁!” 而她这番凌厉指责轻而易举就被姜妩破解了,“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路尾随你们而来,我来时看这院门都落了锁的,不是汪家的人想必进不来吧?” “你们故意绑架元绮南让世人以为她死了,莫非是为了除掉我?”姜妩一副通情达理表示理解的模样点了点头,“也是,汪家一直筹谋着想让你嫁入国公府,我自然是你们汪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不择手段的要除掉我也是情理之中。” 一时间汪妙嫣被推向了风口浪尖,任汪家权势再大,也难抵抗众口纷纭。 原本单凭汪妙嫣那几番辩解,根本就不足以洗脱她的嫌疑,汪家害姜妩的动机可不小 各种各样阴暗的怀疑和揣测都涌向了汪妙嫣,让她不管怎么辩解都没用。 因为没人会信。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元绮南在汪家的地盘上被找到,又是用麻绳捆着又是藏在枯井里,无论如何,汪妙嫣都洗不干净。 流言围攻下,汪妙嫣维持多年的名声摇摇欲坠,汪家那几个人脸色都前所未有的难看,对姜妩虎视眈眈。 姜妩坦然自若,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不知汪小姐今日集结这么多人在此,是为了什么?” 躲在一旁的衙役面露紧张心虚,见形势不妙想偷偷撤退,沈缚眼皮朝那边微掀,衙役顿时不知被谁从背后踹了一脚,摔了个一嘴泥,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 看戏的侯府陆家嫡子冷笑着给她解释道:“汪小姐说是带世子来看你的奸夫,但不知为何没见到人,这狗东西就跳出来指认你在地牢里因吃不得苦,便对他献媚勾引。” 姜妩居高临下望着那个慌慌张张衙役,勾起了略微苍白的唇色,“有意思,我何时勾引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陆风沉眉眼戏谑,像极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汪小姐可口口声声说在你逃走的当晚,牢房里你和狱卒的衣裳散乱一地,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她无语地按着额头,犹如看白痴般的眼神向汪家人那边瞥了一眼,“这么蠢的诬陷不会也有人信吧?也不想想衣物都扔地牢了,请问我穿什么离开?” 陆风沉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下意识挑着眉朝沈缚投去目光。 这女人可比汪妙嫣有意思多了。 汪家倒想把证据做的更精细一点,可惜时间匆忙,根本就来不及,以至于处处都是破绽。 汪妙嫣的脸青红交错,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老夫人反应够快,抬眼阴毒的盯着她:“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该算算旧账了。” “你在寿宴上投毒后又畏罪潜逃都是不争的事实,最少是杀人未遂,就算不处死也要被发配军营充作官妓!还不快把姜妩拿下!” 一帮侍卫气势汹汹围堵上前,姜妩皱着眉后背绷紧,缓缓后退暗道不妙。 第八十一章 谁敢动试试 就在这时,姜妩身后传来冰冷如刃令人生畏的声音,“谁敢动试试?” 是沈缚。 姜妩背脊莫名放松了下来,微垂着眼眸,没有回头。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威慑力十足,侍卫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沈缚眸光扫过众人,“这件案子,移交给大理寺处理。”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如平地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具是惊愕不已。 沈缚竟然要为了姜妩惊动大理寺!? 要知道,在京城大理寺一般只管事涉王公大臣和皇室的大案,有时甚至连地位低些的权贵的案子都未必会接。 普通案件则都是官府在管,包括平民人家或小官被灭门一类的案子,也全部是官府审理,大理寺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若沈缚亲自开口,大理寺一定是会管的。 老夫人拧了下眉,驳斥道:“这种案子也配惊扰大理寺?未免太小题大做!大理寺贵人事多,哪腾的出手管她这些见不得人的破事?” 不是案子不配,而是姜妩不配,说到底老夫人就是看不惯沈缚护着姜妩。 汪家也跟着反对,群起攻击。 “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不料陆风沉突然站了出来,讥哂的看着他们,“谁说大理寺没空管,这案子我替寺里接下了。” 汪妙嫣心一沉,侯府陆家的嫡子正是大理寺的左寺丞。 她总觉得陆风沉像在隐约帮着姜妩,这种直觉让她不安极了。 汪妙嫣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凝望沈缚,“你想清楚了,若真交给大理寺,她可就没有半分退路了。” 姜妩慵懒地抬起眼眸,讥笑一声:“汪小姐究竟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大理寺办案的手腕可不是官府能比得上的,案子一旦移交大理寺,事情将彻底不剩转圜的余地,谁都没有退路。 官府审案太容易被人插手,但大理寺那个地方,很少有人能够把手伸进去。 汪家虽有自信,却也不想把事情变得太复杂,但事到如今,不是他们想或不想就有用的。 汪妙嫣脸都黑了,气得不轻,“好,你既要自寻死路,我绝不拦你!” 别的不说,那些痕迹早就被汪家处理的一干二净,闹到大理寺也只会彻底坐实姜妩的罪名。 何况还有右相在,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她怕什么? 这次右相并没有跟来,在他们刚出官府时,右相便被相府的人叫走,貌似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姜妩,你就等死吧。”汪妙嫣声音歹毒,就算她还活着又如何,她能杀她第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汪妙嫣带着汪家的人离去,走前老夫人剜了姜妩一眼。 姜妩唇畔悠闲地微勾,给他们让了路,“大理寺见。” 聚集在陈旧院子里的人很快散了,涉事的几个人全部被带到大理寺。 大理寺坐落在离皇宫最近的朱雀大街深处,这里不比官府宽松,所见之处戒备极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处处透着压抑又紧绷的气氛。 姜妩红莺、汪妙嫣、元文山还有衙役被分开审讯。 最先撑不住的就是衙役,他的说辞在官吏犀利逼问下漏洞百出,最后磕磕巴巴只剩强词狡辩。 但官吏不会就此罢手,残忍冷漠地对他动了酷刑,他很快什么都招了出来,人也废了。 半个时辰后,官吏将审讯结果汇报给陆风沉,“他承认是故意构陷姜妩,但关于幕后主使,只说一个蒙面人给了他银子,威逼利诱他这么做的,属下看着不像作假。” 陆风沉下意识看向沈缚,见他没有异议,才打发了官吏,“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 沈缚指节微敲着桌面,神思不属的。 “当日的案子已经命人着手去查了,不会让人对姜妩用刑的,放心。” 看姜妩那么坦坦荡荡的,陆风沉也觉得她做不出这种事。 但查案不能只凭感觉,最重要的是证据。 “你去审汪妙嫣。”沈缚眼皮都没抬,素来是大佬做派。 “行。”陆风沉无奈。 审汪妙嫣是最难的,负责审问的官吏多少有些顾忌她身份,不能动刑态度也不能太恶劣,就怕汪家事后报复,是以快一个时辰了都没从她嘴里问出有用的信息,拿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头疼的很。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陆风沉过来接手。 不久前汪妙嫣还能高高在上的拿身份压人,但这套在陆风沉面前半点用都没有,侯府向来与汪家不怎么对付。 陆风沉审起汪妙嫣来言辞敏锐,步步紧逼。 汪妙嫣被问的失去耐心,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我说过很多次,我不知道元绮南为什么会被关在枯井里,这分明是有人意图害我!” 陆风沉很有风度,双手交叠,眉宇间带了几分嘲讽,“谁会害你呢汪小姐?” “当然是——” 陆风沉抬手打断她的话,嗤道:“别又说是姜妩,她那时还在被关押,可腾不出手和外界联系,更别说姜家早就和她断绝关系,不可能也没机会帮她做这些事。” 姜妩的情况人尽皆知,姜家早在她入狱时就闭门谢客,整日大门紧闭,一副姜妩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架势。 “你的意思是我绑了元绮南?” “不是你是谁?动机和嫌疑最大的就是你,汪小姐现在更应该想想怎么解释伪造遗书的事,还有你对官府地牢的动静关注太过,连姜妩住的牢房里衣物散乱你都知道,是安插了眼线在地牢?” 陆风沉逼得很紧,汪妙嫣开始还能辩解几句,后来就彻底陷入困境,青着脸下不来台。 “汪小姐不说话,是默认加害姜妩了?” 突然,牢房外传来苍老凌厉的训斥声,伴随沉稳又匆匆的脚步声。 “荒唐!岂有你这么审案的?” “右相?” 陆风沉皱了下眉,并不是很想看到他,只能起身相迎,“您过来可是有事?”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没事别待在这里。 汪妙嫣看到右相双眼浮现一丝希冀的光,得意又挑衅地暗中横了陆风沉一眼。 第八十二章 严刑拷问 汪妙嫣就好像见到的是自家长辈,激动的喊了声:“世伯!” 她仿佛忍着委屈,眼眶都要红了,右相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有世伯在,没人敢动你。” 话是对着汪妙嫣说的,却是说给一旁的陆风沉听的。 陆风沉拧了下眉,右相转过头,毫不客气地对他发难:“你心虚什么,大理寺难道老夫就不能来?不论她如何解释你都不信,你是打定主意要往她头上泼盆脏水?” “晚辈不过是例行公事,她身上疑点重重,却只能拿出牵强的解释,我审问她难道不应该?” “例行公事?哼,若老夫没记错的话,你与沈缚一向交好,也不怪你会这么针对妙嫣。”右相拂袖冷哼一声,显然不悦,“元绮南只是被在井底找到,凭什么就咬定是她绑的?” 右相到底是老辣,若陆风沉再步步紧逼的对汪妙嫣进行审问,旁人只会觉得他以私废公,他审出的东西自然而然失去了可信度。 见右相如此不讲道理,陆风沉脸色也没那么好看了,“右相,您这样捣乱,可是坏了规矩。” “难道你们扣留她还拿得出其他证据?没有充分证据就抓人,大理寺真是好大的排场!你们倒是应该先去严审姜妩,她身上可是罪证确凿,小陆大人该不会包庇她吧?”右相口气不善,“人老夫今日就带走了,若再有下次,老夫绝不轻易放过!” 原本汪妙嫣是要在大理寺被扣留到结案为止,但他右相要护着的人,自然不会放她留在大理寺受丁点委屈。 “咱们走。”右相张扬地带着汪妙嫣离开。 右相先出了审讯室,从陆风沉身边路过时,汪妙嫣讽刺的看向他,“陆风沉,我劝你认清形势,谁敢帮着姜妩,只有死路一条。” 丢下这句话,汪妙嫣招摇地跟着右相走了,陆风沉横了她一眼。 “这老匹夫。”陆风沉气得捶了拳墙,要没有右相搅局,汪妙嫣今日根本就脱不了身。 他烦躁地揉着脑袋,只能去找沈缚商议。 右相没有直接离开大理寺,而是冲着姜妩去了。 汪妙嫣不说,他也会帮她将这祸害除去。 牢房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墙面新旧血迹斑驳,外面隐隐传来被施以重刑的犯人的凄厉惨叫。 两个严肃的官吏坐在姜妩对面,身后还站着四个侍卫,声势慑人,压迫感极强。 姜妩依然平静如初,垂着眸,手很稳的在一张黄纸上作画,她一向过目不忘,寥寥几笔就在黄纸上画出一个五官普通的女子。 “当夜就是这个丫鬟,连拉硬拽将我从地牢拖走,带到郊外意图谋杀,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脱身。” “她背后的主子应该提前暗中打点好了一切,才能让当夜地牢里一个人也没有。” 官吏看着栩栩如生的画像,不禁诧异的看了姜妩一眼。“既然要杀你,为何不直接在地牢里?” “因为外面更方便毁尸灭迹,还能颠倒黑白说我畏罪潜逃,却被身边良心尚存的侍女所杀。” 姜妩轻讽了一声,官吏都明白她是在说汪妙嫣。 “你既有所怀疑,可拿得出证据?” “除了汪妙嫣还能是谁?她绑架元绮南,将其藏于井底,还捏造遗书,不就是栽赃陷害为了让我死?” 官吏对视一眼,的确,汪妙嫣嫌疑不小。 “汪妙嫣那边还在受审,要等……” 突然,门外砰的一声巨响,惊了几个人一跳。 转头看去就见右相气势汹汹而来,横眉冷目道:“你们不处死姜妩还在等什么?别忘了她本就是死囚。” “右相,凡事都有个章程。” “她早就被判了处死,畏罪潜逃更是罪加一等!你们莫不是想故意为她拖延时间?” 几个官吏一惊,到底是忌惮的,“右相言重了,此案的确有疑点,实在不好草率结案。” “我若真要越狱又岂会主动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姜妩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不怒自威面相严肃的中年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右相。 她记得前世右相和汪妙嫣没什么交集,为何他会这么护着汪妙嫣? 姜妩眸光中划过一丝微妙的凉意,想起了什么。 右相将老辣目光移向姜妩,“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敢回来送死。” “那场大火后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我本可以就此远走高飞改名换姓,但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既问心无愧,就不会躲躲藏藏。”她一身清冷风骨不输任何人,眉眼间尽是坦荡。 一时就连右相也略怔了一下,但随即便觉得姜妩不过是在做戏。 他冷笑一声,“有骨气,希望你死的时候还能保持现在的傲骨。” 右相对着官吏发难道:“你们是怎么审犯人的?只是问话能问个什么出来?对待重犯就该用酷刑!刑讯岂容你们如此儿戏?” 他劈头盖脸的凌厉呵斥让在场的官吏都低下了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朝内任何官员都会对大理寺顾忌三分,即便右相位高权重也不例外。 但他既答应帮汪妙嫣除掉姜妩,就顾不得太多。 右相越过官吏直接下了命令,“愣着干什么,把姜妩拖下去严刑拷问!” 侍卫气势汹汹上前,就要粗鲁地把姜妩押下去。 几柄冷厉的暗器突然从门外飞射而来,袭向他们要碰到姜妩的手。 他们吓得及时缩回了手,若再慢半步,手就要没了。 姜妩怔了一下,看向来人,又很快收回眸光,显露出复杂。 右相不悦到极点,“世子这是何意?你要包庇死囚?” 牢房门口出现了一道矜贵身影,坐着轮椅缓缓入内,周围气息便阴沉了下来,压迫感浓烈。 沈缚微偏着头,喉间发出森冷嗜血的低笑,“你要用刑,那就一视同仁。” 右相登时老脸一沉,咬着牙道:“你敢?” 元文山也就算了,他绝不会让人伤了汪妙嫣,他儿子的命还指着她。 牢房内的人皆面露惊愕,汪妙嫣望着沈缚,眼圈都红了,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 第八十三章 这是她的事 “有何不敢?”沈缚乖戾又冷厌,昏暗灯火映着他俊美无暇的侧脸,让人毫不怀疑,他既说得出,就肯定做得到。 只有沈缚,会对如今势大的汪家和右相没有半分忌惮。 右相怒视着沈缚,偏拿他没有一丝办法。 右相一向精明,知道真计较起来,汪妙嫣的嫌疑同样不小,对她没有好处。 就在右相要收手时,汪妙嫣犹如潜藏在暗中的毒蛇忽然开口:“不能对姜妩动刑,那个奴婢总没问题吧?” 姜妩眸光一紧,她口中的奴婢,毫无疑问就是红莺。 汪妙嫣动不了她,就准备挑她身边人下手。 右相眉头松开,似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不行!要动她,除非我死了。”姜妩攥着拳头,寸步不退。 “姜小姐为何这般阻拦,不会是红莺有什么问题,你心虚了吧?”汪妙嫣阴冷地牵了牵唇角,“那就更要对她严加审问了,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让人生了误会。” 右相不屑的冷哼,“左右一个贱婢罢了,别说动刑,便是杀了又如何?” 本来他还没打算拿红莺如何,但见姜妩如此护着她,他今日还非要拿她开刀不可。 就算问不出什么,也要杀姜妩身边的人出了这口恶气。 “立马将红莺提去受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功夫,若撬不开她的嘴,就等着以渎职罪论处吧。”右相拍案下令,给狱卒施压。 一个时辰这么短,右相摆明了是想逼人对红莺用极刑。 沈缚就算能保姜妩,却没办法连一个身份微贱的奴婢都保。 “是!” 姜妩泛着血丝的眸子扫向他们,“等等!” 右相手负在身后,讥讽的笑:“姜妩,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凭你也能拦得住我吧?” “自然不会,你们要审我的人,无非是为了寿宴投毒一事,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你要赌什么?”他倒要看看姜妩还能耍什么花样。 姜妩定定望着右相,“给我两日时间,两日之内我会亲自将那日寿宴投毒的真凶揪出来,若办不到,那我便认罪伏法,任凭处置。” 右相还没说话,沈缚立即沉声反对:“不可!” “殿下,这是我的事。” 这是姜妩今天开口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却只有划清界限般的疏离,甚至垂着眸,没有看他一眼。 “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再连累你。” “你觉得,我是怕你连累?”沈缚抬起漆黑深冷到令人心惊的眸子,凝望她的面容良久,握紧的手背青筋微凸。 姜妩被那样的目光盯着看,心头阵阵窒息,颈项微僵,用尽所有力气保持着面色如常,露出几分讽刺,“难道不是吗?您几次三番护我,不过是因为若我出了事,会连累到您的声名而已,您何必继续在此做戏?” 牢房内几个人都是讶异的看着姜妩,陆风沉也失望地摇头,没想到姜妩会是这种人,枉费沈缚这么多天的付出,甚至不惜被皇帝斥责,最后却好心被当驴肝肺。 沈缚现在的神情已然冷戾到可怖,一言不发,收回目光后推着轮椅离开,陆风沉也跟着他走了,留姜妩一个人孤零零的和右相他们对峙。 汪妙嫣双手抱臂,用看蠢货般的藐视眼神打量着姜妩。 她若是姜妩,此时就应该死死攀着沈缚绝不撒手,才有一线生机。 可姜妩却蠢到为了一时置气,把唯一一个愿意护着她的人也气走了。 右相却是不免多看了姜妩一眼,老辣的眸光中闪过深意,但并没有动摇他想除掉姜妩的心思。 “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两日之后,你若抓不到所谓的凶手,我亲自送你上刑场。” 他会同意,不过是因为仅两天时间,姜妩又能做什么? 原本有沈缚保她,他也不能拿姜妩如何。 但如今姜妩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他手狠。 届时就算她赌输了想反悔,沈缚也保不了她。 相反汪妙嫣就没这么淡定了,她看着姜妩一脸的冷静和坦荡,心绪不宁愈发加剧。 以她对姜妩的了解,姜妩绝对不会无端夸下海口,难道她手里真的拿到了什么证据? “我有个条件。”姜妩道。 “说。” “这两日之内,我要恢复自由身。” “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莫说是恢复自由身,大理寺你都别想出,就算是外出抓人,也得和层层上报,得了批准才能派侍卫前去。” 姜妩面容微沉,等层层上报完,人早就跑了。 她忽然冷笑一声,“右相果然是精明,看来您是打定了主意要置我于死地了?” “你本就该死,或早或晚又有何区别?”右相冷冷拂袖,压根没打算和她讲道理,“你若不服,现在就可以认输,我还能让人给你个痛快。” 姜妩只是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冷讽。 “来人,把姜妩关入大牢!” “慢着,她得跟沈缚回国公府。”牢房门边倚着一道修长身影,正是刚刚离去的陆风沉。 姜妩抬眸不解的望向陆风沉,就见他翻了个白眼。 当他想来? 还不是被某些人逼的。 他冷傲地冲姜妩微抬下颌,“这两日便随你心意,准你行动自由。” 在大理寺内,陆风沉的权力还是要高于右相的。 他说姜妩能随沈缚回去,就没人能置喙。 姜妩怔了一下,几次下的命令都被人驳回,右相忍无可忍,阴沉又不满地重重拍桌而起,“她若是逃了,你该当何罪?” 陆风沉瞥他一眼,“右相未免也太小看我大理寺了,难道还怕抓不回一个弱女子,当大理寺这么多精兵都是摆设?” 右相彻底被堵得无话可说,恶狠狠瞪着陆风沉,“好,别怪我没警告你!” “走。”陆风沉冷淡的给姜妩扔下了一句话,自顾自转身离去。 姜妩一只手撑着桌子起身,好像在忽然间放松下来,凑近汪妙嫣耳边,淡淡讥讽:“你太心急了,你光是杀了陈兴业,怎么不想想他的尸首哪去了呢?” 第八十四章 与你何干 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汪妙嫣耳中,让她瞬间感到毛骨悚然,浑身血液如同冻住一般, 姜妩知道! 姜妩什么都知道! 汪妙嫣瞠目,瞳孔里映出一丝惊惧恐慌,僵硬地待在原地忘了反应。 她声音不大,除了她们俩人,没有其他人听清。 汪妙嫣失了神一般,右相叫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 右相怒目横向姜妩,“你对她说什么了?” 姜妩无辜地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右相自己问汪小姐吧,我就先走了。” 她不紧不慢地离开,从牢房的甬道里出来,就看到屋檐下陆风沉正和几个官吏说着什么,似是陈兴业失踪的事。 “原先负责姜妩这件案子的陈兴业已经好几日没出现了,家中也不见人影。” “据官府的衙役说,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那具女尸消失的当晚,这二者之间难保不会有什么联系。” 陆风沉拧了下眉,“怎么才上报?立马去严查此事。” “是!” 元文山没交代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被暂扣在狱中。 他到底没胆子和汪家抗衡。 右相和汪妙嫣出了牢房,见她心神不宁的,右相关切问:“怎么了?” 她这才弱弱开口:“世伯,姜妩她铆足了劲要对付我,她又素来诡计多端,我只怕斗不过她。”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莫怕,她既敢不长眼的来招惹你,就别怪我容不下她!” “多谢世伯。” 见右相如此维护汪妙嫣,引得周围不少人咋舌,纷纷艳羡不已,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能得右相如此庇护的。 面对旁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汪妙嫣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上去满不在乎,唇边却露出微不可察的讥笑。 姜妩若知道右相会这么护着她,全是因为她的那张药方,恐怕会嫉妒得抓狂吧? 想到姜妩不知耗费多少心血才写出那一张药方,最终却为她做了嫁衣,汪妙嫣阴郁的心情就好上不少。 走出地牢,庭中光景正好,右相酝酿许久,终于开口:“妙嫣,剩下的那半张药方,你可方便给世伯看看?” 太医院院首都说这样惊绝的药方举世难得,价值何止千金,所以他问汪妙嫣要起来才这么小心。 汪妙嫣脚步突的滞住了,嘴角笑也是一僵,“剩下的半张药方?” “太医院说你的药方煎药之法独到,用药也纯熟,很高明的先解了燃眉之急,保住了病患的性命,并且从你清晰老练的用药思路上看,药方必然还有下半张,能完全根治伤寒,妙嫣该不会想要藏私吧?”右相调侃的笑着打趣,却在紧盯汪妙嫣的反应。 原本还没有那么急迫,可最近他儿子的病又加重了,汪妙嫣从前给的那副药方的功效正在逐渐减弱。 “我……”汪妙嫣眼神闪烁,紧张的手心里汗都出来了。 该死,她怎么会知道那破药方有下半张? 一定是姜妩搞的鬼! 一道清越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似乎还带了些看热闹般的嘲弄,“右相,近日令公子身体可好啊?” 听到姜妩的声音,汪妙嫣脸色蓦地发白,心跟着狠狠一抖,连后背都绷紧了。 右相老脸一沉,“这与你何干?” 姜妩也无所谓被他下脸面,微挑了下细眉,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汪妙嫣不太自然的脸色。 就在这时相府的仆从突然气喘吁吁赶来,“相爷,您快赶紧回去一趟,公子的情况怕是要不大好了!” “什么!?”右相惊惧交加,迁怒般的横了姜妩一眼,匆匆随仆从走了,急忙忙的连药方都忘了要。 汪妙嫣终是松了口气,想到右相对她的所有偏袒维护都是因为那张药方,她心底的惴惴不安又愈发浓重起来。 她不敢想,若有朝一日被右相知道药方不是出自她手,救他儿子性命的也不是她,而是被他一直针对,甚至试图杀之后快的姜妩,右相届时会是什么反应。 按右相的性子,若知道被人戏耍了,一定会对汪家实施报复。 她指甲掐进掌心里却痛不自知,这件事不能泄露一丝出去,姜妩绝不能活着。 马车上,一直跟随右相的管家忍不住问:“相爷,若真是汪小姐陷害谋杀的姜妩……” 右相当然知道汪妙嫣很可疑,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他老眼微眯,按着额头道:“就算如此,我也会照样护着她,无论如何相府都欠她一条救命之恩,若不是她纶儿早死了。她既想杀姜妩,那老夫便助她一臂之力,反正姜妩那种人本就该死。” 或许因为汪妙嫣的关系,右相见姜妩的第一眼就没什么好感。 不管是暗杀亦是等到两日后,他想料理掉姜妩这种没什么背景的人,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另一边,姜妩去接了红莺,刚走出大理寺院门,就看到马车旁沈缚的身影,像是在等她。 她脚步微僵,不等和他视线对上就先挪开了眼,有种想转身就逃的冲动。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却不料沈缚根本就不理会她,看都没多看一眼,坐上马车就走了。 忽然听到车辙声远去,姜妩怔松下意识抬头,才发现是他离开了。 路边还有一辆马车,宗淮站在一旁不耐烦道:“抓紧回府。” 上了马车,四平八稳地行驶在长街上。 “您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先前为何要说那些过分的话?”红莺替她着急,“殿下方才分明是在等您,奴婢都看得出来,殿下心里是有您的。” 姜妩没接话,疲累地靠着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殿下之前总是不近人情,可真到了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在的。” 比姜伯恩还有那个对她图谋不轨的秦泽旭强多了。 姜妩垂着眸静默了很久,只是低声道:“和右相的赌约,我只有一半的把握。” 如果她失败,她不想再连累沈缚。 她本还要借着假死潜伏一段时日,从暗处收集够了证据才会现身。 可她没想到沈缚会为了她不惜与右相为敌,甚至顶着违抗圣旨的死罪,也要带回她的全尸。 第八十五章 就凭你? 她不能看沈缚真的走入火坑。 所以她打乱计划,提前出现了。 回到国公府,姜妩路过之处,身后皆是窃窃私语。 长墨院里一切如旧,但下人们都在刻意孤立避着姜妩,如遇瘟神般见到她掉头就走。 这要全部归功于汪妙嫣这么多日花费的心思,让不少人都视她为洪水猛兽,想洗清都难。 姜妩也不在乎,踏入从前住的屋子,汪妙嫣从前带人大肆翻查过这里,她以为进去后房间里一定是乱糟糟的,没想到入目依旧是窗明几净,和从前一般无二,只是有些东西好像位置变了。 莫非是许嬷嬷收拾干净的? 姜妩视线扫过屋内,忽然没忍住咳嗽了两声,苍白容颜上没多少血色。 “主子。”红莺担忧地扶住了她,折腾了这么些天,她几乎都是在硬撑,病了也顾不上休养。 “您不能再这么硬撑下去了。” 姜妩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现在也还没到能休养放松的时候,问道:“秋月呢?我要见她。” 正问着,门外进来一道身影,对她恭谨地行礼,“姜娘子。” “来的正好。” 姜妩让红莺出去候着,关好了门,和秋月单独谈话。 “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您走的这些天奴婢一直在跟踪柳绿,的确发现了不少端倪。” “查到什么了?” “寿宴前日柳绿去过浣衣坊,还打扮的和红莺姐姐平时一样出入后厨。可当奴婢去浣衣坊打听,她们却一味搪塞甚至驱赶奴婢,像是……” 姜妩仿佛早有预料,“被人提前买通了?” “正是!” 秋月不禁担忧,“但若她们执意不承认,咱们也拿她们没办法。” “您就剩两天时间,您不如收拾东西,快些逃吧。” 她和右相立下赌约的事传的到处都是,背后有不少右相的推波助澜,为了让她两日后输了无路可退。 几乎没有赢面的赌局,逃走才是唯一的生路。 姜妩却忽然凉凉地勾起唇畔,“谁说我拿她们没办法了?” 秋月诧异,“您是想……” 姜妩站起身朝外走,现在事情已经彻底理清了,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样,汪妙嫣是通过她身边之人动的手。 可是柳绿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她停住脚步,转过头,“寿宴前日,你还有没有见过其他可疑的人出入后厨?” 秋月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着,突然一拍手,“有!” “好像是一位老嬷嬷,衣着比府里其他嬷嬷要好些,柳绿前脚刚走她就来了,说是来看晚膳吃些什么,至于是哪个院里的,奴婢不知。” 秋月几句话就说到了要点,当时她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处处可疑。 姜妩微眯眸子,像是有了考量。 “辛苦你了,但我还有一些事要麻烦你去做。” “您说。” 姜妩压低声音吩咐几句,转身出了院子,直奔浣衣坊而去。 柱子后,一直盯着她的暗六露出不善的神情,又将视线移向了刚从她房内出来的秋月。 他说姜妩怎么还能苟活到如今,原来就是她在背后帮着姜妩。 等上报了汪小姐,就找个机会除掉她。 浣衣坊,姜妩坐在桌案边,管事的听到传唤,磨磨蹭蹭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过来。 要不是世子在暗地里下了令,她根本不会来见姜妩。 屋内没有其他人,能隐约听到外面下人们干活的动静,姜妩并未先开口,只是慢悠悠的打量起她。 “姜娘子来有何事?”管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姜妩的眼光莫名让她不安,“若无事我就走了,您整日游手好闲我可忙得很。” 面对她如此恶劣的态度,姜妩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声。 “那天来这里送洗那套衣裙的人,是柳绿对吧?” 管事像早有准备,“怎么可能是柳绿,自然是姜娘子身边的丫鬟红莺了。” “脏水倒是泼得快,可惜寿宴前日,红莺一直陪在我身边,从未出去过。” 姜妩抬起眼眸,暗含犀利地落在她脸上,“你收了宝墨堂的好处,答应好要封口,没错吧?” 她虽是在问,可话里却已经笃定。 管事脸色微变,眸光阴毒的盯着姜妩。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就不和姜娘子在这里浪费功夫了。” 她说完直接甩手就要走,可这时门却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关上。 管事愕然瞪大眼,冲上去用力拍门。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也不敢来管闲事,都只低着头各自干活,听见了只当没听见 确定门被牢牢锁上后,管事终于在此刻感到了威胁,背抵着门,警惕的盯着她,“姜妩!你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来问几句话,若刘管事非要这种态度,那我只能用些别的手段了。” 姜妩脸色不大好,透着淡淡的病色,肌理细腻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往那一站,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弱不禁风,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管事心生恼怒口不择言,“你最多再过两日就要去死了,是你命该如此,与我有何干系,又不是我害得你,你凭什么来为难我?” “别装的那么无辜,你是没有收好处还是没有对外扯谎?既然敢做,后果自然也是你该受着的。” 管事不屑冷笑,“就凭你?就算把我关起来了你又能怎样,以为我会怕你吗?” 姜妩慵懒地支着额头,看得管事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突然,管事脸一白,无端呕了口血。 她忽然慌了,“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是你!” “你敢在这里谋害我?!你就不怕被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下场吗?”管事面目狰狞地指着姜妩,却连手都在发抖。 “你都说了我最多只能再活两日,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巴不得多几个人来给我陪葬。” 姜妩苍白的唇边浮现病态笑容,漫不经心的。 管事双眼赤红,气势汹汹冲上去,大有一种要撕了姜妩的架势。 姜妩坐在那里连动都没动,管事冲到半路就脱力地狼狈跌倒在地。 “你以为你在给老夫人办事?其实你只是在为汪妙嫣办事罢了,老夫人不会因为要对付我就毁坏自己的寿宴,她八成还不知道她的好侄孙女在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第八十六章 死不了 是老夫人的命令还是汪妙嫣的命令,这里面区别大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汪家虽有权势,可汪妙嫣到底还没嫁进国公府,只能算个外人,国公府的内务她都没法干涉。 管事跌坐在地,背后满是冷汗,显然没想到这件事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我只要你出面说清当日是柳绿来送的衣裳,还有宝墨堂曾在暗地里收买过你,就放过你。” “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若说出这些,一样也只有死!”管事态度强硬的拒绝,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汪妙嫣既然敢杀别人,自然也敢杀了她。 姜妩将她脸上所有细小的变化尽收眼底,忽然勾起唇,“那就要看刘管事如何抉择了,你若愿意说出来,还能有一线生机,但你若非要帮着汪妙嫣作孽,谁也救不了你。” “一旦出了事,汪妙嫣随时都能翻脸不认人,最后死的就只有你而已。”姜妩俯下身凑近她,一字一句犹如重锤敲在她心上。 “譬如我现在就可以命人严审浣衣坊的所有人,你觉得到时候你还能瞒得住吗?” 管事听得心惊肉跳,眼睛里闪过慌乱,脸色隐隐泛白,早已没了先前嚣张的底气。 管事再三衡量之下,牙一咬:“好,我答应你!把解药给我!” “事情办成后再给,刘管事要抓紧了,否则毒药发作,神仙难救。”姜妩唇边浮现一丝妖娆笑意,抚平衣裙上的褶皱起身,从她身边绕过离开。 门打开,明处或暗处的不少视线投向从屋里走出来的姜妩,悄然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今大半个国公府的注意力都在姜妩身上,尤其是老夫人那一脉,一直在时刻紧紧关注着姜妩的动静,到处都是眼线。 姜妩带着红莺踏出浣衣坊不久,立时就有浣衣坊的打杂丫鬟去了宝墨堂报信。 自大理寺回来的这一整个下午,姜妩没有消停,审问完浣衣坊管事,又强撑起精神马不停蹄去了后厨,再到当日传菜的丫鬟,一个也没放过。 她手段细微又致命,不管多嘴硬的人,她都能有办法剑走偏锋,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问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一直忙碌到天黑以后,姜妩才拖着病体被红莺扶回长墨院。 直至关上了屋子的门,她才松懈下来,露出遮掩了许久的疲态,妩媚好看的眉眼耷拉着,整个人都恹恹的,烛火映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断断续续的咳嗽着。 夜间露寒霜重,寒凉入骨,姜妩身子骨的病加重了些许。 红莺心疼不已,白日里她就去找过府医开药,府医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却一拖再拖不肯将药给她,连她想出府去请大夫也被侍卫拦住。 那些人摆明了是要逼死姜妩。 就算姜妩会几分医术,但没有药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红莺帮她拍着背顺气,越想越气,“那群人简直太不是东西,专在这种小地方上为难咱们!” 姜妩整个人蔫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红莺忍不住想劝她去休息,“主子……” 姜妩摇了摇头,想说句话却被咳嗽声打断,很久后才缓过来:“没关系的,我死不了。” 红莺眼圈一红,话到嘴边又止住,她明白,这种关头,姜妩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但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称不上好,甚至已经很糟了,红莺真怕她会熬不过去。 就在红莺焦愁万分时,倏然间想起了一个人,脑中灵光一闪,“有了!您等着,奴婢这次保证将大夫给您请回来!” 姜妩拼力压下咳嗽,想叫红莺回来,但最后勉强问出口的却只有:“去哪儿?” 现在哪还有大夫愿意过来? 这傻丫头此去,必是要碰一鼻子灰,平白落人冷眼。 没过多久,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 “咳咳…回来了?早说过不会有……” 看见那道人影,姜妩话到一半便凝滞在嘴边,连大脑也空白了一瞬。 门口的人并不是红莺,而是沈缚。 清冷的月光洒在沈缚挺俊的侧影上,如散发寒雾的雪山之巅,矜贵得遥不可及。 他的骨相优越五官深邃英挺,一半侧脸隐匿在黑暗中,给人极端危险的感觉。 沈缚抬起眼,和她目光交织,“见到我,你很失望?” 就这么不想见到他? 甚至一看到他连脸色都变了? 姜妩错开眼神,故意选了一种最容易惹怒沈缚的说法,“殿下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缚阴沉地微眯眸子,忽然笑了,可这笑里却没有多少真切,反而布满寒意。 “你越不想见到我,我偏要出现在你面前。” 今日她在大理寺内的那些行为,不就是为了和他划清界限吗? 姜妩:“……” 似乎意识到沈缚要来真的,她无奈地扶额。 忽然听到细微的轮椅声,姜妩一回神,才惊觉沈缚已经靠近她了。 她猝然撞进那双凤眸中,发现沈缚眸子里流露的占有欲浓郁得惊人,偏执又阴鸷,如牢笼般将她的倒影囚于深沉眼底,修长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别说是你还活着,就算死了也别想摆脱我。” 姜妩就那样失神的望着他,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眸中自己的倒影,心脏收紧,呼吸屏住,连反应也忘了。 他森冷地顶了下左腮,有些发狠道:“妄图逃离我的掌控投入别的男人怀中?问过我答不答应了吗?” 从大理寺回来后沈缚想了很久,不管姜妩愿或不愿,恨他还是厌恶他,他此生都要将她困在她身边,囚禁在他的领地,从生到死。 凡是他的所有物,绝不允许旁人染指。 她的烂桃花来多少他掐灭多少。 姜妩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解释,就见沈缚忽然放开了她,朝门外喊了声。 “进来。” 两名丫鬟端着药匆匆而入,放下便规矩地退了出去。 沈缚左手端起药碗往她面前一放,“喝了。” 清苦的药香随着热气袅袅飘散,姜妩不禁怔住,他过来……是特地为了给她送药? “这是……” 沈缚偏着头,没心没肺的,“当然是前几日府里下人喝剩下的药,不知坏没坏,但你也不是多精贵的身子,随便拿现成的对付对付,省事。” 第八十七章 你又能如何? 姜妩嘴角微抽,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看着冷漠如常的沈缚。 她要不要告诉沈缚,她刚才已经认出了这是那副名贵的治风寒的方子,里面所用的药材有不少都十分稀缺,下人根本就喝不起这么精贵的药。 给她送药就送药,还要嘴硬。 最重要的是,这药少说也要小火慢熬上三个时辰。 所以沈缚是从大理寺回来后,就吩咐下去了? 原来他从那时就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不好。 可那时她对他只有疏离和冷言冷语,而他一回国公府还是首先命人给她熬药。 姜妩若有所思垂下眼眸,望着那碗药出神,心绪说不出该有多复杂。 而此时的沈缚全然不知道已经被她看穿,见她半天不动这碗药,不禁眯起凤眸,危险的视线在姜妩脸上梭巡,试图找出一丝异样。 她担心下毒了? 沈缚挑眉,带了几分胁迫,“你是准备自己喝,还是我亲手给你灌下去?” 然而,面对他的冷言威胁,姜妩忽然没忍住笑了。 沈缚脸色拉下来了,“你笑什么?” 姜妩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漂亮的杏眸里染了些雾气,笑起来就弯成一轮楚楚动人的新月,美好得往人心口里戳,“笑殿下嘴硬心软。” 沈缚的心跳竟在不觉间失控了一瞬,望着她轻眨的温婉杏眸,少有的微怔。 姜妩被看得有些脸热,轻咳一声,“殿下,太医院的雪参汤,我还是认识的。” 他很快就别开了脸,神色比之前更加冷硬。 气氛却是比之前要缓和了不少,姜妩拿着小勺,慢吞吞的服药,充斥在唇舌间的苦涩让她直皱眉。 她也想一口闷,但胃里涌上的反酸不允许,按着发疼的胃,没让沈缚看出端倪。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上次像这样安宁闲静的和沈缚独处,还是在很久之前,她不想打搅了这份难得的恬适,单是在沈缚身边她就感到安心,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沈缚毫无预兆的开口:“寿宴那件事我会去处理,你给我乖乖留下养病,哪也不许去。” 沈缚今天无数次看到她病了却还硬撑的身影,本想眼不见为净,可一旦听到她寝屋里传来的咳嗽声,他就变得没法忍。 姜妩舀着汤药的手蓦地一顿,“殿下想如何管?” “这是我的事。” 姜妩差点没被呛到,没想到沈缚居然学她今天在大理寺的口气。 还挺记仇。 姜妩放下调羹,神情变得认真了起来,“殿下话说反了,这件事本该与您无关,您不该管。” 明天是休沐日不用上朝,暂且能逃过一次,可到了后天呢?沈缚会被以右相为首的多少官员参奏抗旨? 如果沈缚到那时还执意护着她一个死刑犯,只会被政敌抓住把柄,群起而攻,后果不堪设想。 沈缚盯着她看了良久,他向来脾气不好,耐心也没多少,只乖戾的冷嗤了声,“我若非要管,你又能如何?” 气氛又跌回了之前的僵硬,甚至弥漫着火药味。 姜妩轻轻叹息,不管时光变迁,过去多久,沈缚从来都没有变过,外表永远像裹着一层千年不融的坚冰,浑身是刺,但凡靠近他,一不留神就会被刺伤。 明明是在保护她,却变得好像挑衅。 “殿下,我其实已经做好了计划,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不能。” 沈缚拒绝得果断又干脆,“你的计划不就是一个人去送死?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从她在大理寺态度冰冷开始,沈缚回过神后又岂会看不出她的意图? 她知道沈缚一向吃软不吃硬,捏着他衣袖一角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声音温软,似水般纯澈的眸中不含一丝杂质,“那是在能尽力把殿下撇清出去的情况下,我才会一个人去冒险,可如今形势不同了,我希望殿下可以帮我,我需要殿下。” 一句我需要殿下,就给沈缚顺好了毛,让他再也没法强硬起来。 姜妩这次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的确,如果她不能把沈缚撇清出去,她只能尽力一搏。 “殿下猜我消失的这几日去哪儿了?我真的做了许多准备,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殿下从后辅助,好不好?” 沈缚故意错开视线,轻声冷哼,“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 他答应了! 姜妩眸光浮现一丝光,让他松口可不容易,她不禁露出笑意,温柔美好得晃眼。 而这样明媚的笑容,此刻全部都属于他一人,任他肆意独自霸占。 沈缚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容颜,却从恍惚中回过神,忽然才发现,她已经缓缓凑到了他的面前,只隔着很近的距离,彼此呼吸交织,气息变得暧昧。 沈缚手骨不禁一紧,他应该推开她的,可他的手却像被禁锢住一般动不了,性感的喉结滚动,低哑着声问:“你要做什么?” 姜妩水光潋滟的眼眸含着缱绻,低低的回他:“殿下要的,诚意。”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姜妩的胆子愈渐大了起来。 沈缚依旧犹如雕塑般没有动,只是心跳愈渐失控的厉害,已经快要到他想努力忽视也不行的地步,唯一的一丝理智催促他推开面前的人,他却迟迟未能下手。 她轻闭着双眼,就要吻上去时,外面突然传来红莺欢欣雀跃的声音,“小姐!奴婢请到大夫了!” 姜妩动作顿住,快速收回身子看向门外,沈缚不是红莺请来的? 但红莺又能请来什么大夫? 她光顾着去看门外的动静,并没有注意到沈缚脸色黑了黑。 红莺显然还不知道沈缚在此,直接就带着人进来了。 然而看到跟在红莺后面进来的那个人时,姜妩睁大双眼,大脑直接一片空白。 沈瑾赋!? 红莺请回来的人竟然会是沈瑾赋! “世子殿下恕罪!”红莺此时才看到沈缚在这里,连忙跪下行礼。 沈缚讥刺的眸光漫不经心扫了眼沈瑾赋,喉间发出冷笑,看向姜妩,“不想见我,原来是另约了他人。” 第八十八章 好大的阵仗 姜妩头皮发麻,不敢去看沈缚,尴尬地咬牙,早知道她说什么都要拦着这丫头了。 她干笑一声,客气的和沈瑾赋寒暄:“你怎么来了?” 姜妩不想失礼,勉力撑着身子要站起来迎一下沈瑾赋,但身子还没离开黄木雕花圆凳,就被一只大掌稳稳按回了位置上。 她猝然转过头,就见沈缚一脸的若无其事,仿佛方才出手的人不是他,还理直气壮地转过头和她对视上了。 最后还是姜妩败下阵来,委委屈屈地老实垂下了脑袋,没吭声了。 屋内并无人注意到两人间发生的一点小动静,沈瑾赋提着木药箱走进来,身披银色鹤氅,越发显得身高腿长,挺拔俊逸。 沈瑾赋依旧一袭白色素袍,点缀着木槿花暗纹,腰间系着玉带,是出尘脱俗又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姜妩,目光仿若都软了三分,刚要开口打招呼,却先看到了存在感极强的沈缚。 “大哥也在?” 沈缚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冷淡的应了声。 他也没有和沈缚过多交流,只将重心放在姜妩身上,“听红莺说嫂嫂病了,又请不到大夫,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嫂嫂的病可要紧?” “只是一点小病,方才服了药,现下已经好多了。” 她撑起笑容,察觉出气氛愈渐怪异,准备找个由头先劝沈瑾赋离开。 否则待会儿这两个人要是对上了,她可控制不住场面。 姜妩完全不知道,她身边某个火药桶已经在快炸的边缘。 但她有一种莫名的危机预感,沈瑾赋再不走她就快要凉了。 身旁的沈缚直勾勾的盯着她对沈瑾赋笑,眸光愈渐森然阴冷起来,周身弥漫越发浓重的寒气。 不理会他,转头却去跟别的男人搭话?还敢笑的这么灿烂? 沈瑾赋皱着眉,即便不赞许,说话也永远和声轻语,“只服一副药怎么行,还是让我给嫂嫂把个脉确保无恙为好。” 姜妩笑的实在很勉强,“我真的没什么事,把脉不若改天吧,你身子也不好,这么晚了还劳烦你跑一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仅是把脉而已,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沈瑾赋面容无奈,似是看出了姜妩的顾忌般,把目光转向了沈缚,“这都是为嫂嫂的身子考虑,就是……不知大哥会不会介意?” “那就……”姜妩看他一再坚持,想着就把个脉也没什么,反正这么多人都在,也不算逾矩,她刚要答应就被沈缚睨了一眼。 她一个激灵,口风一转,马上义正辞严推拒:“那就还是算了吧。” 沈缚手里碾着的好像不是玉扳指,而是谁的狗头。 还敢约改天,当着他的面就商量起了下次见面的日子? 他会准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就在沈瑾赋还要劝说她身体为重时,突然间,沈缚右手箍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贴的姿势亲密暧昧,犹如宣誓主权般。 沈缚的动作太猝不及防,姜妩被迫扑进了宽大怀抱,下意识攀住了他的脖颈才稳住身子,羞恼的去看沈缚。 而这一切都正中沈缚下怀,他心情很好地弯了弯唇,抬眸阴冷的笑看沈瑾赋,“四弟还有事?你打扰到我们休息了。” 沈瑾赋清晰看到了沈缚眼底明目张胆的挑衅,可他面色如常,依然是带着微末的和善笑意,“那我便先告辞了,若有需要,大哥随时传唤我。” 他拱手一揖,转身离去,踏入无边无际黑夜的刹那,脸上所有鲜活的神情皆化为死寂。 沈瑾赋这般恭而有礼,倒衬得沈缚冷傲跋扈刻意为难人。 可惜沈缚从不在乎外人评价。 待他一走,沈缚就松开了姜妩,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领,仿佛无事发生。 “他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办到,大夫很快会过来,以后别跟沈瑾赋再有接触。” 莫名的,姜妩下意识抬头看他,敏感的觉察到两个人的这种不对付,似乎并不全是因她而起。 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在瞒着她。 “殿下……好像不太喜欢四公子?是有过什么矛盾吗?” 沈缚眸光冷凝了一瞬,“不过是国公府向来亲情凉薄,谈不上喜恶。” 姜妩点了点头,看样子大抵是信了,或许精力不济,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沈缚说,她做不到和沈瑾赋毫无接触,因为沈瑾赋救过她。 她不喜欢欠人情,早晚要找个机会将这份人情还清。 一直等大夫过来给姜妩看诊完,听完大夫的诊断,沈缚差点就要反口之前答应好她的事,最后还是姜妩反复央求,沈缚才堪堪同意,盯着她喝完了两碗药才离开。 沈缚走后,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红莺从袖中掏出信封,递给了姜妩,“主子,这是先前收到的密信。虽费了些功夫,但万幸,当初卖给汪妙嫣见血封喉的扬州商人找到了,明日就会被接入京城,相信到时很快就会真相大白!您的冤屈也终于能洗清了!” 姜妩的声音听起来满含激动,“太好了,这次我们算是有百分百的胜算了,一定要保护好他的行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严防别人对他下手。” “是!” 姜妩想来想去似是仍觉不妥,摇了摇头,“只靠我们还不行,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大理寺知会一声,让他们亲自接人入京。” “主子英明,这下就是彻底万无一失了!” “……” 一道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犹如毒蛇般藏在窗边,窃听着屋里的谈话,听到后面脸色就不太好了。 另一边,宝墨堂同样深夜还烛火未熄。 自沈缚回来后,汪妙嫣这些天一直宝墨堂。 她暗中调了很多人手在京城到处搜查陈兴业的下落,若非不好太高调,她甚至想出动汪家的全部人马。 可短时间内想要查到陈兴业的踪迹几乎是大海捞针,唯一的切入口就只有姜妩。 陈兴业的存在,始终是她最大的隐患。 白嬷嬷汇报完姜妩今天的所有动向,老夫人猛地拍桌,“她一个贱妾,好大的阵仗!” 第八十九章 怎么撇得清 一天之内,除开各主子院里的,姜妩几乎审完了府内所有下人。 原本只有当家主母才有这种权利,姜妩如此横行无忌,是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若是换了以前,老夫人早就派人过去对姜妩掌嘴。 汪妙嫣眼尾微挑,含着轻蔑,“她该不会以为,仅凭这些东西,就能够翻盘吧?” 这么大张旗鼓的查案,把自己的行迹全部暴露于敌人眼底,不过是蠢货一个。 汪妙嫣见老夫人还沉着脸,温声安抚她,“姑祖母莫生气,任她再如何猖狂,也不过就剩这两日好活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夜长梦多,居然能让姜妩苟活到现在,上次派去的人非但没能成功杀了她,还害得咱们惹一身骚。” 想起上回的事,汪妙嫣心绪也有些烦乱。 “你说,到底是谁在寿宴上投的毒?”寂静中,老夫人鬼使神差的开口。 旁边的白嬷嬷背脊不自然的僵硬,只是无人注意到她。 汪妙嫣心尖狠狠一跳,眼中暗藏警惕与阴冷,不露声色盯着老夫人看了片刻,强颜欢笑道:“姑祖母何出此言,除了姜妩会破坏您的寿宴还能有谁?您不是也一直觉得是她吗?” “她虽歹毒,可也不是傻子,就算存了怨恨要报复我,也不至于用如此愚蠢的手段。” 老夫人相当精明,早就察觉到了下毒未必是姜妩做的,她挑在什么时候下毒不好,偏选在寿宴这么惹眼的地方,实在违背常理。 “别被我逮到真凶,否则不管是谁,我照样将他抽筋扒皮,千刀万剐。”老夫人冷笑着,昏黄烛光映照她苍老面容,显得阴森可怖。 汪妙嫣脸上连笑都挤不出了,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老夫人沉浸在思绪里,并没有察觉到身边两个人的异样,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不是她做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个罪名必须扣在她头上。” “沈缚平日看起来对姜妩不甚在意,没想到真出了事,他连圣意都敢忤逆。不除掉她,你以后哪还有站的地方?” “多谢姑祖母为嫣儿考虑,天色不早,嫣儿就先下去了。” 汪妙嫣心神不宁的向老夫人告退后,并没有回房歇息,她出了院子,去往僻静无人的花园假山后,见了在此等候她已久的一个人。 身着夜行服的男人浑身隐匿在黑暗里,低低和汪妙嫣说着些什么。 从他口中得知姜妩找到了扬州商人时,汪妙嫣神色剧变。 男人微弯着腰恭恭敬敬:“您必须要尽快做出选择,否则等到明日,一切就来不及了。” “扬州来京城的官道一共三条,只要兵分三路人马,必能赶在黎明之前将人灭口。” 汪妙嫣没理会男人的提议,却忽然问:“姜妩没有察觉你在监视她?” “应该没有,您是在担心……” 汪妙嫣眸底闪过一丝淬了毒的寒光,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没什么,这件事我自会去办,今夜我就派人出城,看来姜妩的阴谋又要落空了。”汪妙嫣嗤笑,“到底是个蠢货,连计划泄露了都不知道。” 两人低声交谈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假山的另一边,有人藏在暗处,将他们谈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我让你在姜妩身边查陈兴业的线索,你查到什么没有?”汪妙嫣最担忧的始终是陈兴业,按理她给陈兴业下了剧毒,他不该还活着,怕就怕姜妩万一救回了他,一旦让他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点了点头,“姜妩瞒的很紧,但还是被我找到了一丝端倪,我发现她身边除了红莺,似还有一位其他亲信,很可能知道陈兴业的下落。” 汪妙嫣面露凶相,近乎是凶狠的逼问:“谁?” “长墨院的一个三等丫鬟,秋月,行迹十分可疑,经常出入姜妩的住处不说,还总鬼鬼祟祟出府,去一些七拐八绕的偏僻巷子,她很谨慎,每次跟踪的人都被她甩开了。后来我趁她不在搜过她的房间,找到了一些密信,信写的很隐晦,像暗有所指。” 为了不让秋月发现异样,他没能将信带出来。 姜妩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些手段在他面前全是漏洞。 红莺不能单独出府,而姜妩外出又会引来太大动静,左思右想,只有这个秋月能藏在背后帮姜处理陈兴业的事。 只要跟着她,一定能找到陈兴业的下落! 然而汪妙嫣却道:“罢了,这件事暂且搁置一边,眼下杀了姜妩找来的人最重要。既然派去跟踪那婢子的人已经被察觉,就把人撤回来,免得打草惊蛇,待两日后除掉姜妩,不怕找不到陈兴业。” “是。” 谈完这些,汪妙嫣浅笑着对他道:“多谢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不管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汪家一定满足,包括你想脱离沈缚,自立门户。” 男人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声音微哑:“我什么也不想要……” 他最想要的,就在眼前,却永远不能得到。 若离开国公府,他就无法帮到她了。 “当年若不是您,我早就饿死在乞丐窝里,愿一生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当年之恩。” 汪妙嫣不置可否的挑眉,夹杂微不可见的讥讽,依然笑面春风,“那我便先走了,其他事就有劳你了。” 她眼尾不经意的朝假山另一边扫去,那里一道身影正悄然无声离去,她不动声色地勾起红唇。 贴身丫鬟替她掌灯,心里有很多不解却不敢问,小姐一向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会去乞丐窝那种低贱的地方? 深更半夜,汪妙嫣派去的人出城。 姜妩房里仍未熄灯,她坐在软塌小几边琢磨一盘棋,似在等着什么。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秋月匆匆而入,禀报窃听到的所有消息:“如您所料,汪妙嫣的确一直在监视您的动向,她已经准备派人去刺杀您要接入京的证人了。” 红莺大喜,激动得难以抑制,“主子,她这不是正中您的圈套?咱们正好给她来个瓮中捉鳖!看到时她还怎么撇得清!” 第九十章 拿下她!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扬州商人,最开始就是姜妩编造出来诈汪妙嫣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上钩了。 姜妩微微点头,脸上是恬淡放松的笑,“一切已经稳妥,陈兴业那里也该适当放松警惕了,这么日防夜防,实在太耗精力。” 姜妩抬头问起秋月:“可看清了帮着汪妙嫣监视我的人是谁?” “天色太黑,奴婢看不清。” 姜妩纤白如玉的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即便秋月不说,她也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 夜渐渐深了,露寒霜重烛影摇晃,姜妩的房中没了人影。 趁侍卫松懈,姜妩头戴帷帽出府,来到大理寺,直接找陆风沉。 大理寺夜间也有值守的,今夜正好是他。 听完姜妩的诉求,陆风沉毫不买账的冲她冷笑:“半夜让我大理寺的人替你去拿人,你哪来这么大的脸?” 因为在大理寺的事,陆风沉对姜妩没有好感,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更不可能分外帮她。 相比起来,他更希望沈缚身边没有这种祸水。 周围的官吏不少,停下手里的活看戏,被人当众下了脸面,姜妩仍镇定自若,并不觉得难堪,“小陆大人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陆风沉眸光不善的盯着她:“为了你的事,他不惜触怒圣颜,后日上朝时必会遭到重责。而你这个始作俑者却心安理得狼心狗肺,外界对你的评价和传言果然没错。” 姜妩听完只是微扯嘴角,也不急着和他辩驳。 一个人的成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她悠悠道:“小陆大人既然知道殿下会被重责,那就更该明白如果最后我真的被处死,局面才是最不利于殿下的。” 他脸色一沉,不掩厌恶,“你要挟我?” “实话实说罢了。”她满不在意的轻笑着,和陆风沉分析起局势,“朝中的人无非是攻击殿下藐视王法,包庇穷凶极恶之人,我一死,他的罪名就会被彻底坐实,想翻盘都难。” 陆风沉拳头微紧,他是真的不想帮这种女人,但诚如她所言,她不能在这个关头倒下,否则沈缚会遭受极为恶劣的影响。 最后他只能不情不愿,大手一挥,对下属吩咐:“立刻遣一队侍卫出城!” “多谢小陆大人。” “哼,若抓不到你说的人,我唯你是问。”陆风沉没好气的冷冷横她一眼,绕过她就要离开,被姜妩再度叫住。 “且慢。” “你没完了是吧?还想得寸进尺?”陆风沉是真的不耐烦。 姜妩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扫了眼四周的官吏,像顾忌有人在此不好开口,想让陆风沉把人都叫走。 可惜陆风沉耐心耗尽,嫌她事多,径直快步离去。 姜妩瞧着陆风沉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抱臂而立,不想听她说话也没关系,反正东西也已经塞到他身上了。 京城的夜晚一如往常寂静清冷,整座京城都安眠之时,一场变故正在悄然发生。 黑夜过去,长墨院内,姜妩因为昨夜出去受了风,又在病弱的咳嗽着。 时间渐渐过去,到了午后,红莺变得紧张又迫切,不时朝门口望,可外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大理寺到底抓住了人没有,不会有什么变故吧?”红莺急得不行,在屋子里徘徊乱走,“咱们都已经快等到天黑了,怎么大理寺还没有消息传来?” 按照计划,汪妙嫣现在应该已经被抓了。 姜妩喝着药,“再等等吧,总会有消息。”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汪妙嫣带着一群人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的确有消息,可惜是送你去死的消息。” 汪妙嫣带来的人迅速将这里包围,堵得水泄不通,防止姜妩逃走。 红莺双眼蓦然死死瞪大,震惊错愕的望着汪妙嫣,“你、你……” 为什么,汪妙嫣竟然没被抓?! 她没被抓,只能说明她根本没有派人去京郊刺杀! “姜妩,没想到你竟敢戏耍大理寺,诓骗他们接所谓的证人进京,让大理寺白费功夫,看来你是迫不及待想自寻死路。” 汪妙嫣得意阴冷地露出一抹笑,犹如看蠢货般的眼神尽是蔑视,纡尊降贵地弯腰凑近姜妩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你以为只有你会耍诈?我从开始就是在故意将计就计,诱导你以为我会派人去杀你所谓的证人。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蠢,下辈子给别人设圈套前记得先动动脑子,当初我找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扬州商人。” 那时她得知姜妩要接进京的证人是扬州商人,一眼看破是姜妩设下的阴谋诡计,就是为了引她上钩。 红莺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嘴唇发颤,浑身血液都犹如凉了下来。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主子的计划……竟然被人提前看穿了。 姜妩精致姣好的面容泛白,看上去不知是因为惊惧交加还是因为病弱。 她抬眸和汪妙嫣的目光对上,“汪小姐果然多疑。” 汪妙嫣的眸光扭曲又歹毒,直起腰身,“两日的期限也到了,你还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如今大理寺扑了个空,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了,姜妩,你就安心上路吧。” 红莺身子一晃,近乎要瘫倒在地,脸色灰败血色褪尽。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慌乱之际,急中生智,想冲出去求援,世子殿下一定不会不管的 结果却被门口堵着的侍卫恶狠狠推了回去,重重跌倒在地。 汪妙嫣讥讽眼神扫向她,嗤笑:“现在才想起要找沈缚,未免太晚了,他早就被人支走了。” 她拍了拍手,白绫毒酒就被端了上来。 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汪妙嫣姿态傲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姜妩,你自选一样吧,别逼我替你选。” 姜妩只是望着洋洋自得的汪妙嫣,忽然无声的笑了,“你就那么自信,你一定能赢?” 这样诡异莫测的态度,让汪妙嫣脸色微变。 突然,一伙人身着官服来势汹汹,鱼贯而入。 “拿下汪妙嫣!” 第九十一章 谁受得了 这样诡异莫测的态度,让汪妙嫣脸色微变。 突然,一伙官兵来势汹汹,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陆风沉,他一声喝令:“拿下汪妙嫣!” “陆风沉!?”汪妙嫣美眸里只剩下惊愕,他怎么会过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大理寺的官兵立刻将她扣押。 汪妙嫣的人见状就要冲上前要解救她,却完全不是大理寺的对手,一阵骚乱后,官兵手持刀剑横在他们脖颈上,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放肆!你们竟敢对我如此无礼,知道我是谁吗?” 见官兵丝毫不为所动,汪妙嫣面容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你们凭什么捉拿我?” 陆风沉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清俊面容透着冷肃严厉,“汪小姐,你涉嫌杀害朝廷命官,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汪妙嫣心底猛然升起一股慌乱,让她近乎快要乱了阵脚,她强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在胡说什么?陆风沉,你应该清楚我背后站着的是谁,你帮着姜妩污蔑我之前最好想清楚了,能不能付得起代价。” 她毒辣辣的眸光望着他,按以前陆风沉的表现,陆风沉一定是为了救姜妩才闹这么一出。 陆风沉闻言忍不住嗤笑,他还真不是帮姜妩,而是事实如此。 “收起你那一套,若没有证据,你以为我能带这么多人来抓你?城西永巷那些杀手是你的人吧?不巧,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受刑时吐了不少东西出来,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 方才还在有恃无恐的汪妙嫣脸色大变瞬间发白,惊悚的犹如见鬼。 他们不是去了城郊,怎么会出现在永巷? 她明明谋划好了,在大理寺的目光全部被集中在城郊时,趁机派出杀手解决陈兴业,可她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失策,大理寺的人去了永巷。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反应过来,狰狞可怖的眼射向姜妩,像要择人而噬。 “是你!” 姜妩用汤勺轻轻拨弄着已经凉了的汤药,依然漫不经心,连眼皮子都懒得掀起来,“局中局,套中套。自作聪明的下场,汪小姐明白了吗?” 所谓的扬州商人只是她抛出去转移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鱼饵是陈兴业。 红莺发愣的傻傻望着姜妩,连反应都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姐好像变了。 滔天怒意几乎要将汪妙嫣扭曲的心吞噬,弥漫血丝的眼眸一片猩红,她恨不能上去撕了姜妩,“原来你一直都在耍我,贱人,你好厉害的手段!” 姜妩早就知道胜局已定,却还要跟她演,而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对着姜妩各种挑衅,却不知自己已经满盘皆输。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戏耍过,对姜妩的恨可想而知。 “我说过,你太心急了。”姜妩弯着唇,她从一开始就在故意激汪妙嫣出手。 汪妙嫣越是按捺不住,破绽就越多。 向死而生,大抵如此。 若汪妙嫣不插手,老老实实等官府处置她,她反而没什么翻盘的机会,就算保住性命,也是难以洗清污名,后患无穷。 可现在就不同了,汪妙嫣一场诡计,付出那么多代价,最后全成白费。 官兵用力按着汪妙嫣才能将她按住,阻止她扑上去伤人。 陆风沉皱眉看不下去,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 汪妙嫣被押走,陆风沉不由得多看了姜妩一眼,对姜妩的印象又多了一个心机深沉狡诈。 那天晚上姜妩眼见他不想搭理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往他身上塞了封密信,而他直到那封信掉出来才察觉到。 那封密信上,才是姜妩真正的安排,他迫于沈缚的压力,只能照着信上的指示去做。 本来他还很不屑,却没想到姜妩走出的每一步都无比精准,引诱汪妙嫣进入她设好的圈套。 这样心机不浅的女人,真的会安分待在沈缚身边吗? 就在陆风沉打量着她暗自腹诽时,姜妩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被姜妩沉静的眸光一看,陆风沉肩膀莫名抖了一下,像所有心思都被她洞彻,顿时对她升起戒备和警惕。 姜妩奇怪的看着他,但也懒得细究,问起了正事:“陈兴业还活着吗?” 陆风沉没想到姜妩只是问这个,一时惊疑不定,而后放松下来,对她摇了摇头,“我们去的时候晚了一步。” 姜妩拧了下细眉,她在陈兴业住的地方也安排了人手,没想到还是敌不过汪家培养的杀手,没能撑到大理寺的人赶到。 “你也去趟大理寺吧,这件事与你关系匪浅。” 姜妩刚要应下,门外就传来低沉声音。 “不行。” 屋内的人俱是一怔,姜妩有点不解:“殿下?” 沈缚看向陆风沉,“她要休养,再重要的事,一律推迟。” 陆风沉嘴角微抽,也就沈缚敢这样,“行,您老任性,推迟便推迟吧,审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姜妩撑着桌子缓缓起身,“没关系,我能去……” 话刚出,就被沈缚冷冷睨了一眼,姜妩顿时如芒在背,乖乖闭上嘴坐了回去。 见状,陆风沉也不敢留在这里碍眼,带着人走了。 沈缚目光在姜妩只喝了一小半的那碗汤药上扫过,吩咐下人:“去换一碗。” 甚至不用上手摸,沈缚只一眼就知道这碗药凉透了。 姜妩愣了一小下,感觉到沈缚不露声色的关心,心头不禁微微发暖。 不过眼下最需要担心的,就是沈缚明日该怎么应付皇帝。 “明日要上朝了,殿下可做好了准备?” 虽然她很快就能洗脱罪名,沈缚从前保她便不算错,但怕就怕皇帝和朝臣有意为难沈缚。 因为沈缚曾在众目睽睽下违抗圣意也是真的,皇帝让他闭门思过,他却闯了出去。 “抗旨是大罪,若我削官夺爵被判流放,你有什么打算?” “那我与殿下一起去流放。”姜妩一点迟疑也没有,仿佛早有此打算。 沈缚不为所动,慵懒地支着额头,像是漫不经心,“都说由奢入俭难,离开锦衣玉食去过清贫的日子,受得了?” 第九十二章 想干什么? “没关系,一些营生我还是会的,靠双手吃饭不成问题,到时候我养殿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殿下。”她杏眸含着盈盈浅笑,泛起柔软的光,美好到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花言巧语。”沈缚冷哼了一声,生硬地移开眼,耳根却红了。 “殿下自己说过的,我一辈子也不能摆脱你,我当然要缠着殿下了。”姜妩笑颜如花,双手托着下巴,清澈如水的眸中倒映他的身影,此刻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沈缚能感觉得出来,她并不是在哄他,而是真的这么打算好了。 他不由以一种近似复杂的眸光看着姜妩,有很多想问的话,却都没有问出口,自顾自离开了。 姜妩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微愣地眨了眨眼“我刚刚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 旁边红莺偷笑出声,“主子,殿下那哪是生气,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 红莺却憋着笑摇了摇头,“您当奴婢没说好了。” 没想到一向冰冷的殿下也会流露出这种情绪,而且还是对着她家小姐。 姜妩轻嗔了她一眼,“就你心思多,秋月回来了没有?” 她刚才没来得及和沈缚说把秋月调到她身边,她让秋月戏耍了汪妙嫣那伙人一通,汪妙嫣必会秋后算账。 “应该快了吧。”红莺有些忧心,“殿下要是真的去流放,必是苦寒贫瘠之地,您身子又弱……” 姜妩思忖着,并不如红莺那些担心,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坦然接受。 时间渐渐过去,大理寺那边,几个被抓的杀手已经确定了身份,就是汪家养出来的。 之前陈兴业家中搜出大量装箱的金银,痕迹颇新,按理以他的官职,不该有这么多积蓄。 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这是汪家赏他的。 汪妙嫣被扣在大理寺牢房,受审了整夜。 虽然没对她动刑,但审问的过程依然漫长而又折磨。 不仅汪家的人和老夫人都来了,连汪老爷子散朝后也亲自赶了过来。 他不满的拧眉横了眼牢房里的汪妙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惹一身骚。 汪父在一旁小心翼翼赔着罪,“父亲,您总得救救嫣儿,不能放任她在牢里一直待着啊。” 如今的局面完全不利于汪妙嫣,右相公务繁多又遇上儿子病重,忙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汪老爷子沉着脸有些不耐烦,“行了,我自会想办法。” 为今之计,汪家只能推旁系的人出来替她顶罪,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匆匆将汪妙嫣撇清,软硬兼施的把她从牢里保了出来。 但谁也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此事和汪妙嫣脱不了干系,只可惜他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汪妙嫣驱使的杀手。 汪妙嫣脸色不太好,站在人群最后低着头,连话都没有说。 他扫了一圈周围,“那个姜妩呢?” “世子说她要养病,就不让她过来了。” 汪老爷子听完直接火冒三丈,“岂有此理,以为她姜妩是个什么东西,好大的架子!” 他们所有人都在大理寺折腾奔波,姜妩这个始作俑者却置身事外安闲自在。 “老夫倒是要和她好好算算这笔账!走,去国公府!” 汪老爷子带头疾步离开,丝毫没把姜妩这种出身低微的妾放在眼里。 他倒要看看,一个贱妾能翻出什么花来。 而就在这时,地牢的甬道另一端传来清冷声音,“不劳烦汪太傅亲自去寻我了,我这不就来了。” 随着姜妩的出现,地牢里刹那间数十道虎视眈眈的视线盯着姜妩,任谁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都会脊背发凉。 汪老爷子冷笑,“没想到,你还敢来。” 姜妩面色如常,大方明媚的扬起客套的笑,“我也不想来,不过还有几个嫌疑犯没有移交给大理寺处理,所以我就亲自走一趟了。” “什么证人?”汪老爷子不客气的逼问。 “自然是当日寿宴的证人了,带上来。” 侍卫捆着好几个人,有浣衣坊的管事,后厨的人,还有几个小厮和丫鬟,全部都来自国公府。 他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知姜妩使了什么手段,让他们丝毫不敢隐瞒。 “寿宴出事当日,我们曾收过宝墨堂的一笔贿赂,威胁我们不管看见了什么,一律将事情推到姜娘子头上。” “此事与我们无关啊,我们都是被宝墨堂胁迫,被逼无奈才诬陷姜娘子的,请各位大人放过。” 一群奴仆纷纷诉说着冤枉,都说是被威胁的。 陆风沉走了过来,“看来,这下不仅汪妙嫣走不了,沈老夫人您也走不了了。” 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没想到这些贱奴竟会反水,姜妩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简直荒唐,就凭这些贱奴的说辞能证明什么?又有谁会信?” “单凭说辞自然没人会信,但老夫人您给他们的封口费,那些银票可是能查到来源的。” 姜妩从袖子里将一叠银票取出来,“这是从涉事的下人那里收缴上来的,明氏钱庄的银票您不会不认识了吧,需要我派人去那里走一趟吗?” 老夫人愤恨的瞪着笑吟吟的姜妩,拳头攥紧到发白,“我的确出于心急,为了尽快除掉你才去收买了一些人,那是因为你歹毒至极破坏我的寿宴在先,让国公府在那么多宾客面前丢尽了脸面,而你又素来诡计多端,我若不出此下策,最后岂不又会被你轻松逃过!” 姜妩勾着红唇,“老夫人还不知道吧,当日下在菜里的毒,和从我衣裳里搜出来的药包不是同一种呢。” 陆风沉略微惊愕,“你说什么?” “为了逃脱罪责,你连这种疯话都编的出口,陆大人可别听她诡辩!”老夫人第一个跳出来,不等姜妩开口就厉声打断她的话,吵得人耳朵疼。 姜妩懒得理会她,看向陆风沉,“小陆大人,当日寿宴上那些证物可还在?” “都在,下了毒的菜也保留了一份。” “那就烦请小陆大人把证物呈上来,再抓两只家禽。” 汪妙嫣身体绷紧冷汗直流,心剧烈的慌乱成一团。 姜妩想干什么? 第九十三章 一个人承受 陆风沉的手下取来了那两样证物,放在托盘上呈到姜妩面前。 为了防腐,那道被下了毒的太白鸭保存在冰窖里,瓷盘上冒着袅袅寒气,鸭肉并未腐坏,只是结了寒霜。 两只活的大鹅被绳子捆着扔到地上,任姜妩处置。 姜妩又要了一碗饲料,在一只鹅面前蹲下身,把半碗饲料倒在地上,拆开当日搜出来的鸩毒纸药包,在饲料上洒了少许粉末。 再来到另一只鹅面前如法炮制,但把鸩毒药粉换成了有毒的鸭肉,和剩下的半碗饲料拌在一起,姜妩示意侍卫给鹅松绑。 两只鹅探着脖颈,只顾啄食着自己面前的饲料,但一转眼的功夫,两只鹅就在众目睽睽下瘫倒在毒饲料中,身体痛苦地抽搐,鹅喙边溢出鲜血,中毒的症状完全一模一样。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鄙夷不屑,“这两只家畜中毒后分明毫无区别!姜妩,你居然还敢在这里诡辩,妄图欺瞒众人,是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吗?” 姜妩瞧着老夫人迫不及待就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不慌不忙弯唇道:“老夫人别急。” 她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丢给了旁边的侍卫,下巴朝地上两只鹅微抬,“给它们喂下去。” 不由她亲自经手解毒,免得有人说她动手脚。 此时两只鹅看上去都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侍卫不明所以,照着姜妩说的去做,拿着长筷,将一枚褐色药丸塞进了鹅的喉管里。 一炷香时间过后,只见一只鹅翅膀微弱地扑棱了两下,虽然很虚弱,但却惊了众人一跳,瞪大双眼,那只鹅竟然又活过来了! 转头去看另外一只,它却仍旧没有生息。 陆风沉亲自走上前,经过一番严谨的试探,他确认无误道:“死了。” 活下来的那只,吃的是混了有毒鸭肉的饲料。 “可如果不是鸩毒,那会是什么毒药和鸩毒那么相似?” “自然是只有南方那一带才有的见血封喉。”姜妩回答。 汪妙嫣跟着心一紧。 陆风沉摸着下巴,准备回头让人查查。 “这么说,那日寿宴的凶手的确另有其人!” 在场不少人纷纷讶异,当时能证明姜妩行凶的最大铁证,是从她衣裳里搜出来的药包,可药包里的毒跟寿宴上下的毒根本不是同一种,以往的铁证也被彻底粉碎。 姜妩在寿宴上救回一条人命,非但无错,而且有功。 陆风沉想起了元绮南,不由皱眉,她被绑架了这么多日,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他早派人去请过元绮南,对方却以病重无法下床为由,连出面都不肯。 老夫人咬了咬牙,面上还得装的难以置信,“这不可能!不是她是谁?” “那就要问问他们了,一定有他们知道却故意没吐出来的东西。” 姜妩目光微妙的看向被提来的那些国公府下人,陆风沉当即下令,“把他们带下去严审!” 一片求饶哀嚎声响起,当即就有人架不住招了。 “是白嬷嬷!寿宴前一天的半夜我亲眼看见白嬷嬷鬼鬼祟祟摸进后厨!还在菜里下了毒!”一个即将被押下去的后厨厨子哆哆嗦嗦道。 他其实只看见白嬷嬷偷偷进后厨,至于下没下毒,他也没看清,但为了能让自己脱罪,他只能将屎盆子都扣到她头上。 反正白嬷嬷行迹鬼祟,也不算冤枉了她。 只有早点确定凶手,他们才能免受酷刑。 “我也看见了!当日夜里只有老夫人身边的白嬷嬷出入过后厨!” “若各位贵人们不信,大可以去提国公府当日值夜的人来问,定然还有其他人在当夜看见过她!” 接二连三的附和声争相恐后响起,白嬷嬷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而更加阴沉晦暗的,是旁边老夫人那张布满沟壑的面容。 如果白嬷嬷真的与此事无关,一个人能污蔑她,这么多人还能连起来污蔑她吗? 老夫人凌厉又错愕的目光射向她,她猜忌过许多人,却没想到毁了她寿宴的竟然是身边人。 白嬷嬷慌了,吓得跪在老夫人脚边,抓着她的袍角,“老奴没有!您要相信老奴!” 姜妩笑吟吟的,却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招惹,“没记错的话,她可是您的陪嫁丫鬟,向来只听您的命令,原来一切都是您在自导自演故意陷害,就为了除掉我,好给汪妙嫣让路。” 老夫人铁青着脸想反驳,但她当日在寿宴上的态度,许多人都是瞧见了的。 说她没有这个心思,谁也不会信。 “我丝毫不知这贱奴背着我做过这些事,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她的辩驳苍白,几乎只剩下色厉内荏。 风水轮流转,老夫人如今也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口难辨。 “可白嬷嬷平日里对你忠心耿耿,倘若不是你指使的,那她还会听谁的命令?” 姜妩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汪妙嫣身上。 宝墨堂除了老夫人,就只剩她能使唤白嬷嬷。 汪妙嫣如果只是杀个陈兴业,汪家还有办法能轻轻揭过此事,可若是被查出寿宴下毒也是她做的,姜妩一直都是被陷害的,到时后果才是真的恐怖。 汪妙嫣背脊僵硬,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人,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连老夫人看汪妙嫣的眼神也不似以往温和,充满了质疑和猜忌。 白嬷嬷一脸灰败地瘫倒在地,连老夫人都承认了,她再拼命狡辩也是徒劳。 不行,她至少不能连累汪家! 她陪在老夫人身边大半辈子,她是汪家一手栽培的,比老夫人还要更向着汪家。 所以即便汪妙嫣的命令,会损害到老夫人和国公府的利益,但只要对汪家有利,她还是会去做。 白嬷嬷恨恨地咬牙切齿道:“与其他人无关,是我憎恨你对老夫人屡屡不敬,又和府里的少爷眉来眼去勾三搭四,所以才想杀了你!免得让你日后败坏国公府的名声!” 又是这套说辞。 姜妩听了不气反笑,甚至还有心情夸她,“还真是大公无私舍己为公的忠仆,看白嬷嬷的架势,想必已经准备好一个人承受下场了。” 第九十四章 什么下场? 白嬷嬷猝然抬头,“什么下场?” 姜妩眸光凉薄淡漠中夹杂讥诮,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抄家灭族,你白家全族,人头落地。” 很轻的声音,却在一瞬就将白嬷嬷誓死效忠汪家的坚韧信念击溃。 事态的严重性超出了白嬷嬷的预估,她终于开始恐慌。 一旁的陆风沉略微点头,姜妩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说的是真的。 白嬷嬷身在奴籍犯下大罪,抄家灭族在所难免。 寿宴当日虽然中招的只有元绮南,但在场不少权贵的菜肴里也被测出了有毒,一个不慎,就会丧命。 大理寺和国公府必须要给那些险些被毒害的权贵一个交代,正好拿她开刀。 “既然白嬷嬷已经认罪,那就择日上断头台。”姜妩瞥了她一眼,眉眼弯弯像只腹黑的小狐狸,“现在陆大人是不是该去白家抓人了?” “不、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下毒!我只是奉命将有毒的两道菜调换……”白嬷嬷慌不择路,膝行着不顾狼狈地爬到汪妙嫣面前,紧紧抓住她衣角,“小姐救我,我都是听了您的指使才会……” “啪!” 狠辣的耳光打断了白嬷嬷要出口的话,汪妙嫣有多惊慌就有多怒不可遏,“你自己做了丑事竟还敢来攀扯我?” 这一巴掌狠到让白嬷嬷左耳的鲜血流了下来,耳膜破碎,左耳什么也听不见了,她感到绝望,捂着脸嘶声哭喊:“小姐!老奴为汪家效忠那么多年,您怎么能翻脸就不认账!” “贱婢,你!”汪妙嫣气急之下,抬手又要扇她,被姜妩轻而易举截住了手腕。 “给我放开!” “汪小姐,你这么急躁,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姜妩甩开了她的手,汪妙嫣倒退几步,险些没站稳。 “她自己做了混事要遭难,就将脏水泼到我身上,亏我汪家养她这么多年,待她恩重如山,竟就养出这样一条白眼狼,换你你难道不生气?”汪妙嫣脑子转的飞快,指着白嬷嬷气愤填膺身子气到颤抖。 要不是姜妩知道真相,还真有可能会被她这么精湛的演技骗过去。 “开始是元绮南被绑架,在汪家的地盘找到;后来是陈兴业被汪家的人刺杀,连带着一具女尸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又是下人招认是汪小姐指使她害的人,汪家花样还挺多。” 姜妩一件件数着,最后讥笑的看向汪妙嫣,“怎么每件事都和你关系不浅,而你又能刚好撇清,巧合太多便是刻意,比如你刚从南面回来没多久,立即就出现了见血封喉这种只长在南方的毒物。” 汪妙嫣心口骤然发慌,想驳斥她却无从下口,只能红着眼恶狠狠瞪她。 因为姜妩每句话都是有目共睹的实话。 看到汪妙嫣把责任全都推给她,还倒打一耙,白嬷嬷彻底心寒,最后仅剩的一点忠诚,也随之消耗殆尽。 她站了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发汪妙嫣的罪名。 汪妙嫣恨不能冲上去杀了她的心都有,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家养的狗反咬一口。 地牢里闹得不可开交,姜妩瞧着互撕的几个人,懒得与他们掺和,低调的和陆风沉打了声招呼,一个人离开。 接下来的事都是汪妙嫣的烂账,和她没什么关系。 折腾了这么久,总算结束了。 走出地牢,上午日光正好,姜妩明明该感到如释重负,可她却一直沉着脸,满腹心事。 看汪老爷子出现在地牢,应该早就散朝了,可沈缚却没回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早知道她刚才就试探一下汪老爷子了。 姜妩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街道旁,红莺候在马车边,将一封信双手呈给姜妩。 “主子,尹白公子的亲笔信。” 姜妩伸手接过,尹白的信,那八成是姜家有什么新情况了。 姜妩展开信纸迅速扫了一眼,唇边扯着冷笑。 从那群人上次自顾自宣布将她逐出家门后,如今又在闹着分家产,各怀鬼胎准备分家,但家产谁都想拿大头,已经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据尹白的信上说,姜府每日上蹿下跳鸡犬不宁,闹得难看极了。 “主子,信上写什么了?”红莺看她这样的神情,不禁心生好奇。 姜妩把信拿给她看,红莺慢吞吞的看完后被气得不轻。 “这些人简直不是东西!奴婢看他们早就蓄谋把您逐出族谱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好的借口罢了!” 只有姜妩这个唯一的嫡系血脉不在了,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瓜分家产。 红莺浮躁,一刻都忍不了姜家那些人,“小姐,不如我们现在就杀回姜家,好好教训那群小人一通!” “不着急。”姜妩慢条斯理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里。 姜家是必须要回的,但不是现在。 姜妩正准备带着红莺回国公府,一道熟悉声音忽然叫住了姜妩。 “且慢!” 她循声看去,形容疲累的中年男人一身灰色长袍,加快步子朝她而来。 元文山? 姜妩不紧不慢的打量起他,含着讥诮,“元大人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恭喜。” 元文山皱了下眉,决定暂且忍耐,“不劳姜娘子担心,姜娘子可真是人贵事多,我寻你许久才在此找见你。” “有事?” “姜娘子既然已经没事了,是不是该把剩下的解药给我了?”元文山带着居高临下但不自知的傲慢,理所当然的和姜妩伸手讨要,就好像姜妩能脱险有他一半功劳。 “大夫说,小女必须再服四副药才能痊愈,你既然能拿得出第一副,后面的四副药不可能没有吧?”元文山口气不满的催促她,活像姜妩欠他似的。 姜妩气笑了,她救过元绮南一命,然而元家那边从始至终都选择了沉默,一句话都没替她说过,甚至帮着汪家对付她。 哪怕元文山被打入地牢,也拒不吐露任何信息,她几次命悬一线,元家也是帮凶。 “你女儿的死活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害得她,谁害她你就去找谁,不会是欺软怕硬不敢吧?” 第九十五章 难搞 元文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更多的还是恼怒,梗着脖子道:“你都已经没事了还想怎么样?明明我元家才是受害者,我们什么也没做却一直被你连累,你心里有再多怨气也不能这般迁怒于人!” “凭什么不能?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曾经做过什么?你明知另有人捣鬼,却什么也不肯说;明知元绮南没死,还要装的义愤填膺,甚至一度想杀我平息事态,好去和位高权重的幕后主使邀功!” 姜妩毫不留情地揭穿他虚伪又自私的面目,元文山当日划伤她的那一剑,她可没忘。 如果当时她反应慢了一丝,早就死在当场。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些看戏的人,元文山老脸阵阵发烫,连姜妩的眼睛都不敢看,只强词夺理道:“归根究底我女儿是因为你才遭了这么多罪,难道不该你负责?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女儿现在还是好好的!” “汪家欺压凌辱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转头对我要挟威逼,将一切全部推到我头上,”姜妩讥笑着,“虽然你无能自私又畏强凌弱,但至少你还算计得很精啊。” 眼看四周驻足看戏的人在增多,对着这里指指点点,元文山彻底站不住了,怨恨地剜了姜妩一眼,如过街老鼠般低着头匆匆离开。 元文山如今只可恨姜妩没早些死在那些人手里,早晚有一天,他要和姜妩清算这笔账! 见没戏可看,人群渐渐散去,红莺扶着姜妩上了马车。 长街边,一辆奢华但不起眼的宽大马车里,养尊处优的纤手撩起帘子一角,高深莫测地平静望着姜妩离去的背影。 稍倾,马车里雍容华贵的红袍美妇放下帘子,声音喜怒难辨的问:“她就是白诗翠的女儿?” “正是。”跪在地上的仆从十分敬畏,“她常年养在深闺,不过是个花瓶,非但没有继承到当年白诗翠的半点本事,听外界说还很嚣张无脑,歹毒善妒。” 这番话似乎取悦到了红袍美妇,她勾起红唇,“白诗翠能生出什么好东西?她的女儿,自然和她一样上不了台面。” 旁边的贴身婢女跟着谄媚的附和:“瞧姜妩那一副蠢样,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凭她,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在您眼皮子底下,她翻不了天。” “主上,是否要趁机……”仆从阴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急,先把宁国公府附近蹲守的人撤回来吧,最近沈缚盯得紧。”女人抚弄着指甲上的蔻丹,“再挑个日子,办一场赏花宴,我要亲自见见她。” 两个奴仆不约而同露出惊异,面面相觑。 宁国公府,晚间长墨院格外宁静,姜妩坐在软塌边神思不属的,连晚膳都没心思用,还在等着沈缚的消息。 天色都已经黑了,沈缚却还没从宫里回来,她不免心生担忧,不时看向窗棂外。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扉被推动,姜妩顿时就来了精神,立刻起身绽放笑容,“殿……” 她本还想着不管发生什么,沈缚平安回来便好。 但进来的并不是沈缚,而是一位嬷嬷,还是宝墨堂的人,“姜娘子,老夫人有请。” 话带到,她福身退下。 红莺不禁泛起嘀咕:“老夫人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突然叫您过去,不会没安好心吧?” “她何时有过好心吗?” 姜妩露出几分嘲讽,老夫人派人来传了话,她不去是不行的。 “走吧,看看她想干什么。” 宝墨堂,除了几个下人,就是老夫人和汪家那两三个人,似在低声商议什么。 见姜妩来了,谈话声戛然而止。 姜妩从容走进宝墨堂,视线扫过几人,汪老爷子没来,只有汪父和汪母,以及汪鸿羽。 这种丑事,汪父自然不敢让老爷子过来亲自处理。 她双手抱臂,看向站在角落存在感极低的汪妙嫣,细眉轻挑,“还以为汪小姐要被再关两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同于红莺此刻的错愕又愤怒,姜妩反倒格外平静,仿佛早有所料。 汪家底蕴深厚,只要汪家一天不倒,汪妙嫣就永远能安然无恙。 即便罪证如山,也还是不能拿她怎么样。 毕竟没什么权贵伤亡,不管是元绮南的命还是陈兴业的命都不够值钱,掀不起什么风波。 最后也只有不痛不痒的处罚,甚至只关了汪妙嫣一天就让她出来了,这里面右相的功劳不小。 汪妙嫣鬓边发丝凌乱,没了从前的光彩照人,眉眼耷拉透着浓浓的疲态。 听到姜妩的话,顿时抬起阴冷目光去看她,“别得意太早,我迟早会——” “行了!”汪父不耐烦的呵斥打断她,“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但没能除掉姜妩,还给汪家惹了一身麻烦,失了老爷子的欢心。 汪妙嫣缩了缩脖子,眼圈红了。 以前从来对她都是温声细语的父亲,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训斥她。 她用怨恨阴毒的眼神盯着姜妩,像恨不能将她抽筋剥皮。 汪父压着烦躁的心情,一抬手,几箱金银珠宝抬到了姜妩面前,高高在上道:“以你的家世出身,应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吧?这些就算是我汪家赔偿你的,听说你那个义兄一直挖空心思想入仕,汪家也可以出手。” “收了这些好处,从今往后就得给我把嘴闭好,若敢向外界泄露半个字,汪家有的是法子让你和姜家在京城消失!”汪父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这种出身于商贾之家的,生来就低人一等。 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低下,没人能瞧得上。 若不是她嫁给了沈缚,让汪家有所忌惮,以往像这种蝼蚁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汪家花了大价钱,极力弹压流言,阻止汪妙嫣做的那些丑事外泄,只有少数内部的人知道实情。 该敲打的他们都敲打过了,京城也没几个人敢和汪家作对。 最后最难搞定的,也是威胁最大的,就只剩姜妩。 第九十六章 其余证据 姜妩冷笑,他倒是精得很,从未正面明说汪妙嫣设计谋害她,只威逼利诱想让她封口。 “这么快就不装了?既然你们这么有本事,那你们还在等什么?直接杀了我再端了姜家一劳永逸不好吗?该不会是不敢吧?” 面对汪家之主还敢这么出言挑衅的,也就只有姜妩了。 汪父气得脸都绿了,浑浊的眼露出杀气腾腾的狰狞,却拿姜妩无可奈何。 在这种敏感的关口她若出了事,汪家也没法全身而退。 汪鸿羽厉声:“我劝你最好是放聪明点,你应该知道和汪家作对的下场,任你使尽诡计,也无法撼动汪家分毫,我若是你,便乖乖顺服,免去一场无妄之灾。” 姜妩只觉得讥讽,她顺服汪家就会放过她? 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暗中蛰伏着等待风头过去,再随时找机会将她除掉。 “你再闹下去也没用,现在不肯见好就收,过会儿可就什么也捞不着了。”老夫人冷嗤,“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你能拿汪家如何吧?小心以卵击石碰的粉身碎骨。” “别以为嫁给了沈缚我们就不敢动你,别忘了,你不过就是个低人一等以色侍人的妾,等你失了宠,你觉得你还能保得住你这条命吗?”汪父眸光暗藏阴狠,带着警告意味。 “虽然我们短时间内是无法大张旗鼓覆灭整个姜家,但让你姜家的人不时消失几个,还是能做得到的。” 这是恐吓,也是实话。 汪家的人一句接一句的威逼着姜妩,姜妩微偏着头,昏暗的灯火下,难以看清她脸上神色。 院内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姜妩,等待她的反应。 换了任何人,面对这种程度的威胁,都很难不屈服。 姜妩看了这些人一眼,唇边忽然就弯起一点弧度,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嚷嚷:“汪家这般以势欺人只手遮天,作恶多端还想杀人灭口,是觉得汪家在京城已经算半个土皇帝,能够无法无天了吗?” 老夫人住的地方并不冷清,总会有下人来往经过,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皇帝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如此轻视圣上定下的律法,简直就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几个人脸色猛地骤变,老夫人和汪父惊怒交加,异口同声:“给我闭嘴!” 姜妩及时退后两步,和他们拉开安全距离,扬着唇像狡猾的小狐狸,“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看来你们汪家早有不臣之心,才敢在天子脚下这么横行无忌目无王法!” 血液逆流而上直冲脑门,汪父老脸铁青,恨不能立即撸袖子冲上去掐死她。 但理智还是让他硬生生忍住了,他目光狠戾虎视狼顾一般,“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姜妩没有丝毫畏惧,抬起锐利眸子,对上他的眼睛,不卑不亢,“我要汪家向我道歉,并且必须是公开道歉!” “你说什么?” 姜妩此话一出,汪家几人顿时怒不可遏,老夫人更是指着她,“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要我汪家低三下四的像你这种人道歉,做梦!” 他们用尽手段弹压此事,就是为了不让汪妙嫣的名声有任何污点,影响到将来的婚事。 汪妙嫣的婚事对汪家至关重要,牵系着汪家的利益,她将来不是嫁入皇室,也是嫁给京城顶端的权贵。 所以公开道歉,汪家抵死都不会同意。 “赔偿你索要多少都行,道歉想都别想!” 见他们上钩了,姜妩故意向他确定道:“赔偿要什么都行?当真?” 汪父讥哂,看来不过是个见钱眼开又贪婪的蠢货,刚才是嫌他们给少了。 他冷傲轻慢地微抬下颌,“自然,本家主金口玉言,从不反口。” 汪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像姜妩这种没见识的,随便打发一下就过去了。 而他还不知道,他很快就会为他的轻率付出代价。 只见姜妩点了点头,摆出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样子,果断道:“那好,这些金银珠宝我一概不要,升官的机会你也收回去,我只要一样东西——汪家手里的盐引。” 汪父刚才还轻蔑的神色僵在脸上,不敢置信,“你要什么?” “盐引。”她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而且我只要盐引。” 汪鸿羽倒吸一口凉气,震怒的斥责她:“姜妩,你索要金银财宝也就算了,未免太过贪得无厌!” 寻常商户乃至权贵私自制盐贩盐皆是死罪,必须持有朝廷发放的盐引。 制盐和贩盐这种暴利的生意被朝廷垄断,并死死把控着,盐引发放较少,一旦有谁能拿到盐引,顷刻间就能从穷困潦倒变成富得流油,人人眼热。 各大世家一直都在激烈的争夺盐引,因为盐引的价值不是金钱能估量的, 即便如汪家这般有权有势,也要费尽周折才堪堪拿到两张盐引。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姜妩野心这么大,竟然惦记上了盐引这棵一本万利的摇钱树。 姜妩讥讽的上下扫他一眼,轻嗤道:“汪家主方才不是还说从不反口吗?你们不会这么快就要自打自脸了吧。” 汪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攥紧拳头,“盐引绝不可能给你,凡事都要有个度,若逼急了,我汪家也不是好惹的!你就不怕你们姜家的人……” “你请便。”姜妩也是有脾气的,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早已失去了耐心,“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人的死活?我巴不得有人替我料理他们,也好少几个祸害。” 就算汪家真要动手,也是先杀姜伯恩或那些族老,怎么也轮不到尹白。 剩下一些三三两两还支持她的人,都被排挤得快没地方站了,连那群族老都不放在眼里,汪家就更不会注意到这些人。 姜妩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汪父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索性脸面都不要了,恶狠狠的看着姜妩,“我若就是不给,你又能如何?” 姜妩细眉微挑,“不如汪家主再猜猜,我手上还有没有其余证据?” 第九十七章 乱棍打死 “你什么意思?”汪父突然强烈的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姜妩淡淡的笑着,“你们让陈兴业毁掉了一具女尸,但还有一具女尸被扣留在官府,知道是谁吗?” 汪妙嫣面容一白,闪过惊慌失措,汪父凌厉如刀的目光射了过来。 所有人都以为那具尸体是姜妩,可她如今活生生站在这里,那具尸体只能是被汪妙嫣派去杀姜妩但没能活着回去的人。 一旦被人查出来,姜妩再把事情闹大,不仅是汪妙嫣,汪家的声誉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姜妩的本事他们方才也见识过了,随随便便就能给他们头上扣一顶帽子,极难对付。 一时间院内寂静了下来,竟无人吱声,诡异的气氛弥漫开。 姜妩看出了他们脸上的忌惮,“还记得就好,我已经做出了两次让步,你们也给我适可而止,公开道歉还是交出盐引,好生选。” 汪家那几个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虽然他们暂且压下了这些烂糟事,可若是姜妩亲自去大理寺要求翻案,大理寺看在沈缚的面子上,必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几番权衡之下,最后汪父只能强忍着肉痛,答应交出盐引,心都在滴血。 他的声音紧绷着发颤,“过两日,我会命人将盐引送到国公府。但你给我记好,往后再让我听到有一点消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汪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 “那就要请汪家主将此事料理干净了,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我呢。” 姜妩好心提醒他,气得他杀气腾腾瞪着她。 姜妩摆了摆手,“两日后我会在国公府恭候汪家的,告辞。” 她带着红莺离开宝墨堂,也不怕汪家的人赖账,毕竟主动权在她手上。 汪家势力盘根错节,仅凭这些根本就不能将汪家彻底拉下马,若她执意追究下去,也只会斗得两败俱伤。 放弃一时意气,剜掉汪家一块肥肉,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姜妩走后,一道狠厉的耳光直接甩向了汪妙嫣娇嫩面容,毫不留情将她一巴掌扇倒在地。 “不成器的东西。”汪父指着她劈头盖脸的骂,气得着实不轻。 “就为了平息你闯下的祸,知道这次损失有多惨重吗?我这个家主之位才坐了几年,你就想让我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是吧?” 以往最疼爱汪妙嫣的老夫人此刻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要上去劝阻的意思。 汪家一向对子女严厉,从不手软,做得好才有奖赏,才会被捧在手心里宠着,可一旦行差踏错连累家族,照样严惩不贷。 “女儿没有!”汪妙嫣捂着脸慌忙解释,满脸都是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些事明明他从始至终都参与了,凭什么全部怪到她一个人头上? 汪妙嫣心里不甘怨毒翻涌着快要溢出来,可她不敢顶一句嘴。 她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姜妩头上,如果不是因为姜妩,她也不会失去父亲的欢心。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姜妩把抢了她的,欠了她的,全部加倍讨回来! 她会让姜妩求死不能。 …… 姜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深深惦记上了,她回到长墨院,刚一进去,余光就瞥见一道灯笼下的纤瘦婢女身影。 柳绿准备回房休息了,没想到会碰见姜妩。 她心慌的厉害,趁姜妩没注意到她之前,掉头就走。 “站住!” 姜妩声音冰冷,猛然间叫住了她。 柳绿浑身一震,背脊僵在原地,随着那阵闲庭信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可怖的凉意在她后背深深蔓延开来。 她用尽全力勉强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正常一点,和姜妩行礼问安。 “姜娘子有什么事吗?” 姜妩微眯眼眸,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着她。 这样的眼神,让柳绿心底阵阵发怵。 可姜妩偏偏一时没有开口,任由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对她来说折磨的要命,仿佛有一柄悬在脖子上随时会落下的刀。 就在她想先打破这股难捱的死寂时,姜妩终于出声了:“你是准备自己去和殿下坦白,还是我替你去?” 姜妩不打算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柳绿猛地抬起头,愕然看着她,满是不敢置信。 她强行压下内心乱成一团的恐慌,几乎疾言厉色:“你别血口喷人!你被陷害和我有什么关系,别想把脏水泼我头上!” “我还没说是哪件事呢,你怎么就先不打自招了。” 姜妩唇边扯着阴冷笑意,“你要知道,我既然敢来找你,就有十足的把握,你要是自己坦白,还能从轻发落。” 柳绿瞪大错愕惊惧的眼睛,犹如见到鬼一般,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蠢。 姜妩竟然知道了? 她分明做的那么隐秘,这不可能! 柳绿张了张嘴想辩解,可喉咙就像被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后背被冷汗浸湿,想都不敢想这些事被揭发出来是什么后果。 轻则发卖为妓,重则乱棍打死。 “殿下还没回来,我给你一夜的时间做抉择,等到了明天,如果你还是嘴硬到底拒不承认,就别怪我出手。” 话说完,姜妩从柳绿身边绕过,回了房。 柳绿脸色渐渐煞白,身子一瞬瘫软,跌倒在地,嘴唇恐慌地微颤只剩惊惶无措。 好半天后,她忽然紧握拳头,指甲将掌心掐出了血,露出阴毒眼神。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就是死,她也不要从沈缚身边离开! 没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 檐下雨丝淅淅沥沥下了整夜,姜妩难得失眠了。 她拥着被褥坐了起来,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沈缚,“殿下回来了吗?” 红莺伺候着洗漱,闻言摇了摇头,“奴婢早上才去问过,都说殿下整夜未归。” 姜妩身上透着一股郁气,她没有认识的朝中之人,想打听消息都没处打听。 秋月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的禀报:“姜娘子,元家小姐求见。” “元绮南?她来做什么?”红莺不解。 姜妩眼底划过一丝讥嘲,还能来做什么,当然是过来讨药的。 第九十八章 没有救你的义务 昨天元文山没有从她手里要到药,元绮南就按捺不住亲自过来了。 “您要见吗?”秋月请示着。 “主子,那元绮南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先前一直龟缩不出,如今需要您的药救命倒眼巴巴的求上门了。” 即使红莺不说,姜妩也没打算要见元绮南。 “就说我在养病,推了吧。” “是。” 秋月去委婉的把姜妩的意思带到,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转眼两个时辰过去,元绮南像根木头似的,一直杵在国公府门口没走,惹得路过行人议论纷纷。 “还没走?”姜妩翻着医书,听到秋月的禀报,略微蹙眉,但也只是一下。 秋月点头,“听说元小姐两个时辰晕了三次,人要是死门口影响会不会不太好?” “她这是想要挟我呢,也不是我让她等的,她喜欢干站着就随她去吧。”姜妩理都不带理会,将书翻过一页。 国公府内的下人皆在非议此事,消息传到了沈夫人耳中。 她唯恐天下不乱,翘着嘴角,当即命人把元绮南请进来,“好歹来者是客,怎么能把人晾在外面,传出去还以为国公府傲慢无礼呢。” 顾嬷嬷当即明白了沈夫人的想法,“奴婢这就去办。” 有沈夫人的命令,下人很快将元绮南领了进来,问了来意后直接将她带去长墨院。 屋子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姜妩还以为是红莺或秋月回来了,没想到一抬眼看到的却是元绮南。 没有敲门,也没有让下人通报,元绮南竟就直接推门而入。 姜妩秀眉顿时拢起,目光微冷的看着被放进来的元绮南。 看来是有人成了心要给她添堵。 元绮南脚步虚浮,清秀的脸毫无血色,呈现一种蜡黄色,颧骨凸起眼窝微陷,像是得了重病不久于世之人。 她一来就扑到姜妩脚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求姜娘子可怜可怜,救救我吧,大夫说若再没有解药,我最多只有半月可活。” 元绮南泣不成声,哀哀戚戚哭的很凄惨。 姜妩头疼地按着额角,实在不想被元绮南三天两头纠缠着,“解药制作很麻烦,药材也用完了,你等等吧。” 她倒没有说假话,最重要的一味红背竹竿草京城没有,她派去扬州采买的人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 但元绮南一个字都不信,她脸色蓦然一沉,“姜娘子,你就别骗我了,你身上怎么可能没有药?救我明明只是顺手的事,你何必这么心胸狭隘?” 元绮南语气不快,大有一种随时要跟姜妩翻脸的架势。 姜妩冷笑,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 看来是病了多日,脑子都不清醒了。 “你爱信不信,本来我就没有救你的义务。” 本来她还发了一丝好心,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这药材一来一回,花费的银两不少,一颗药便价值不菲。 元文山和元绮南找她索要起来却都理所当然,都觉得她好像欠了他们的。 “你难道忍心看着我去死吗?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姜小姐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元绮南咄咄逼人,咬着牙压抑心底升起的怒气。 “是我唆使别人给你下毒了,还是我亲自把有毒的菜端你面前了?元小姐可别乱咬。” 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教的出什么样的女儿,这父女俩简直如出一辙。 姜妩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是没有亲手给我下毒,但我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你敢说你能脱得开干系?你就这么自私自利,明明有能力却见死不救,就不怕遭受世人的谴责吗!我受了你多大的牵连?因为你糟了多少罪?被你害得连命都要没了!” 元绮南满腔抱怨,一股脑全怪到姜妩头上。 姜妩平静的看着朝她发火的元绮南,只道:“那是你命该如此。” 这句话,元文山曾经对姜妩说过,如今她原样还了回去。 她眸光中逐渐只剩下冷冽锐利,似能将她整个人洞穿。 “你的父亲,如果单单只是没有站出来给我作证,我勉强还能理解他是受强权所逼,但从他决定帮着汪家助纣为虐污蔑我的那一刻起,你们所承受的所有恶果,就都是自作自受。” 姜妩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让她后背发寒,“而你,明明还活着,却不肯露面,我猜你那时候的打算,是想诈死,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对吧?” 甚至在元绮南活着被带回元家后,明明醒了,却要装作重病,拒不配合大理寺调查。 元绮南脸色霎时惨白,仓惶倒退了两步。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元绮南如同傻了一般,电光火石间,突然间从姜妩讥诮的眸子里明白了什么。 “那晚城外的人是你!?” 当夜她坐着马车出城,却突遇杀手,将她绑起来关了数日。 那段时间她过的煎熬,成天担惊受怕,人都快被吓疯了,生怕命丧歹徒之手。 原来那些杀手,都是姜妩派过去的! 她反应过来,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凹陷的双眼弥漫红血丝。 她只觉得姜妩是在故意折磨报复她,却从没有想过,姜妩这么做是为了保她的命。 如果当时姜妩的人再慢半步赶到,汪家埋伏在树林里的人就会将她击毙。 因为只有元绮南彻底死了,汪妙嫣才好坐实姜妩的罪名。 姜妩也懒得同这种人解释,翻过一页书,头都不抬,“滚吧。” 元绮南双眼渐渐发红,恨意如白蚁啃噬着她的心脏,她突然滋生出一股阴暗恶毒的念头,反正拿不到药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拖一个替死鬼…… 卧房内只有两个人,她被那股扭曲的怨恨驱使着行动,一只手藏在背后,握着细长尖锐的簪子,如鬼魅般悄然朝姜妩靠近。 此时的姜妩没什么防备,毕竟任谁也想不到,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元绮南已经疯了。 她高举簪子,目露狰狞凶光,朝姜妩暴露在外的颈项狠狠刺去! 第九十九章 带下去 姜妩反应速度很快,察觉到危险,脖颈朝侧边避开,让元绮南扑了个空。 元绮南已然失去理智,气得眼眸猩红身子发抖,犹如恶鬼般狰狞,紧攥着簪子袭击姜妩第二次。 那支簪子尾端似是特地打磨过,尖锐的不同寻常,格外危险。 姜妩没有丝毫慌乱,依旧平静如水,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元绮南身患重病,能有多少力气? 而偏在这时,半敞着的门口,一道身影如流星般蹿了进来,猛地扑向正要行凶的元绮南。 “姜娘子小心!” 柳绿闯了进来,死死抱住了元绮南的腰身,将她拖到一旁。 两人扭打纠缠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柳绿紧紧抓着元绮南的手不松开,面露焦急的朝她大喊一声:“姜娘子快走!” 姜妩眸子狐疑的微凝,并不相信柳绿会有那么好心,就在她揣测柳绿背后的意图时,紧接着一声闷响伴随惨叫。 只见尖锐的簪子刺进了柳绿的腹部,鲜血汩汩涌出。 元绮南双眼错愕瞪大,双手猛然一颤,怔怔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失了神般,发着抖往后退,仿佛不敢置信自己杀了人。 长墨院的侍卫听到动静赶来,鱼贯而入,还有不少下人也涌了过来。 柳绿脱力虚弱地跪倒在地,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簪子还插在小腹上。 鲜血流淌一地,染脏了织锦软毛地毯。 领头的是宗淮,他看到这幅场面顿时明白了一切,朝着元绮南厉喝道:“把凶手拿下!” “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给我放开!”元绮南像失心疯一般对着侍卫们又踢又打,尖利的嘶喊几乎要刺破耳膜,“我没有捅人,是她和姜妩那个贱人串通起来陷害我!都是她!” 没有人会把元绮南的话当真,宗淮那几个人皆是面露轻蔑,觉得元绮南不过是在为自己开脱。 姜妩却猝然间看向了元绮南,眸光微凛,正想开口问些什么,侍卫突然一记手刀,将如疯子一般闹腾的元绮南打晕过去。 “带下去!” 元绮南被两名侍卫押走,姜妩垂眸沉思。 此时她的卧房里几乎挤满了人,外面也被看戏的堵得水泄不通。 柳绿是长墨院的大丫鬟,身边围着不少担忧她的人,让她一定要撑住。 宗淮半跪在地,“柳绿,你再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柳绿躺在一个丫鬟怀里,虚弱地点头,将满怀担忧的视线看向了姜妩,提着一口气焦急的问:“姜娘子没事吧?” 话一出,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姜妩。 姜妩依然冷漠地坐在软塌上,动都没动,宗淮那几人瞧见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由心生厌恶。 姜妩听到柳绿的话,只是眯了眯眼,忽然失笑,“好手段,还真会自导自演。” 她昨天才给柳绿下了最后通牒,今天柳绿就闹了这么一出,摇身一变成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忠仆,如若她还要追责以前的事,只会被人认为她忘恩负义,故意栽赃。 元绮南一身重病,走几步路都要喘,连她都伤不了,更何况是捅伤柳绿! 只有一种可能,刚才两个人扭打的时候,柳绿故意抓着元绮南的手捅向了她自己,所以元绮南才会骂她和柳绿故意串通陷害,那样激烈的反应不似作假。 宗淮忍无可忍,“你阴阳怪气什么?柳绿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却事不关己的坐在一旁还冷嘲热讽,你这种人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拼力护住殿下的人是我的职责,只要姜娘子没事,我一条贱命死了又有什么关系。”柳绿孱弱的像随时都会断气,嘴角露出安心的微笑,似不在意姜妩的态度,让许多人都替她感到不值。 宗淮咽不下这口气,“你就不该救这种祸害。” 看姜妩哪怕有一丝感激吗? 等殿下回来,他一定要将这些事上报,看殿下还容不容得下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 大夫到了,柳绿被抬下去医治,丫鬟清理着混乱的卧房和地上血迹。 许嬷嬷一脸惊愕的进来,“姜娘子,柳绿她……” 姜妩冷笑,“若我说她从头到尾都是故意为之,嬷嬷信吗?” 许嬷嬷讶异的看着她,但随即她微沉着脸点了点头。 她也不相信柳绿会为了救姜妩做到这种程度,柳绿是什么样的人,她是见识过的。 再加之姜妩出事后,柳绿私底下时不时往汪妙嫣的住处跑,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在背地里做过些什么。 姜妩眸光讥讽,柳绿对自己还真够狠的,为了逃脱罪责,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如今姜妩还真不好动她。 但她并没有对许嬷嬷多说,只是问:“对了,嬷嬷来找我可是有何事吗?” 她心里隐隐期盼着有沈缚的消息,就见许嬷嬷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殿下让老奴给您带话,圣上让他留在宫中是有事要商议,您不必担心。” 许嬷嬷嘴上说着让她别担心,可姜妩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微的闪躲。 “到底是何事,还需要留在宫中夜宿?” “这……” 许嬷嬷为难着答不出,姜妩的心骤然提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嬷嬷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殿下出事了?” “殿下只让人递了这么一点消息出来,但老奴听其他人的口风,殿下似在宫中受了重罚,伤重难行,很可能还被圣上关押着。”许嬷嬷头发都要愁白了,可又拿不出法子,先前不告诉姜妩也是不想让她干着急。 姜妩只觉一股气血涌到胸口,身子晃了晃,险些瘫倒在地。 “姜娘子!” 姜妩扶着柱子才勉强站稳,摆了摆手。 她倒吸凉气,下定决心,“走,我们现在就进宫!” 不能放沈缚一个人留在宫里,面对重重凶险。 许嬷嬷连忙拦住她,“您冷静点,想要进宫必须要有宫令,如今府上持有此种令牌的,除了殿下就只剩国公爷。殿下的那枚宫令带在身上,至于国公爷,他素来厌恶殿下,又看您不顺眼,更不可能给您。” 第一百章 宫令 “宫令……”姜妩觉得耳熟,皱了皱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思索着。 她脑中迅速闪过一道灵光,有了!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进宫给贵人们医病,手里就曾被赐过一枚宫令。 姜妩连忙回身进屋,挪出嫁妆箱子东翻西找,一炷香过去,嫁妆全部翻遍,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在她的嫁妆里,那就是还留在姜家。 “嬷嬷,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我们立即进宫!” 姜妩叫上打探消息无果刚回来的红莺,又和许嬷嬷要了几个侍卫,匆匆外出。 算算日子,她是该回姜家一趟了。 姜妩唇边弯起冰冷弧度,不知道那些人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许嬷嬷懵然愣住,不懂姜妩要去做什么。 她并不认为姜妩能有什么法子,又陷入了深深的愁虑中。 …… 姜府大门紧闭,门前萧索冷清,连看门的下人都没有一个,看上去就像是人去府空。 但姜妩却是知道,他们动作没这么快,多半还龟缩在府里,等着瓜分完家产,分了变卖府邸的钱再走。 自她出事后,姜家生怕被她连累,惹来麻烦,这些天一直闭门谢客。 是以,姜家的消息格外滞后,不知道姜妩已经洗清罪名,甚至不知道她还活着。 姜妩站在姜家大门前,伸手试了试,推不动门。 她朝着身后的黑衣侍卫吩咐:“把门踹开。” “是。” 姜妩退后两步,两个侍卫合力,砰的一声巨响,向两边敞开的大门砸在墙上,姜妩快步入内。 院中偷懒的下人听到动静后吓了一跳,见到姜妩犹如见鬼,连忙屁滚尿流地跑到前厅通风报信。 前厅里姜家的一群人正吵的面红耳赤,只为了能多分到一点家产,包括姜伯恩在内。 以前不少族老支持姜伯恩,但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退让半步,直接就和姜伯恩闹翻了脸。 “不好了,姜妩、姜妩回来了!” 小厮满头大汗的禀报完,厅内众人尽皆大惊,难以置信,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姜妩就在小厮身后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了,各位。” 姜妩嘴角含着大方的笑,众人却悚然一惊,各个都是如同见鬼般的眼神,提起了浑身的防备。 前厅随着她的到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一袭淡雅绝俗的梅染丝织百迭裙,身形比以往更加清瘦,步态从容而来,多了几分清冷的风骨。 珠玉步摇随着步子微晃,她的眉眼明艳娇美依旧,却隐隐透着内敛的锋芒,犹如开锋的剑,给人极不好惹的感觉。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莫非是沈缚保下了她? 站在姜伯恩身后的安芸杏不善的盯着她,心下各种阴暗的揣测着姜妩为什么能没事。 姜妩就任由他们打量,细眉微挑,“怎么,各位叔伯族老,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五叔公冷哼一声,“姜妩,你在外面做出那么多丑事,丢尽了姜家的颜面,居然还有脸回来?” 他旁边一个人嘲讽的冷嗤:“我看她是被国公府休弃了,无处可去,才想回来求我们收留。” 姜伯恩漠然带着厌恶的目光望着姜妩,虽然他的想法和他们差不多,但他不会自己出头,而是冷眼看着他们对姜妩冷嘲热讽。 姜家二伯公摆手,“姜家可不会收留你这种祸害,赶紧滚出去,姜家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不肖子孙!有辱门楣!” “没记错的话,姜家是我父母一手建起,我才是姜家唯一的嫡系,要说滚,也该你们滚才是。”姜妩微眯眼眸,她很清楚,就因为她是姜家仅剩的嫡系,所以这些人才迫不及待要除掉她。 只有她这个唯一的嫡系不在了,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瓜分姜家的家产,瓜分她父母留下的心血。 姜家祖上并不富裕,后来全靠她母亲和父亲白手起家,姜家才有了现在的富裕。 然而这些后来者,却舔着脸理直气壮地鸠占鹊巢。 五叔公拍桌:“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做人不能忘本,若当年没有我们借银子给姜远,凭他又岂能建起这偌大的家业?” 姜妩差点没气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借的银子?分明是以前老宅分家时你们吞了我父亲的那份,他几番讨要差点闹上官府,你们才不情不愿的归。真以为时间长了就没人记得真相,任由你们歪曲事实?” 几个人脸上臊热,只得强词夺理训斥她:“休要胡言!长辈的事你懂什么?” 二伯公转移话题,“姜妩,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吧?不怕告诉你,我们早已将你逐出族谱,你已经不是姜家人,没有资格再留在姜家! “你若不服,可以把我们通通告上官府,但按照律例,犯下大罪者皆可由长者做主逐出族谱。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有胆子上官府吗?” 厅内发出让人难堪的阵阵讥笑,安芸杏捂着唇,讥讽的瞥了姜妩一眼。 “姜妩,你现在已经被贬为了贱籍吧,否则你又岂会巴巴的回姜家?我劝你还是自己滚出去,若待会儿让下人动手赶人就不好看了。” 安芸杏眉眼挑衅,显着迫不及待,“对了,你从前的卧房表哥也给我住着了,你该不会介意吧?” 就算介意姜妩也得乖乖忍着,真当她还是从前的姜家大小姐? 现在姜妩在姜家的地位,还比不上她。 姜伯恩轻咳一声,不过也没多少心虚,“左右你也不在姜家,屋子空着也是浪费,免得落灰。” 她的卧房是府上最好的一处,以前姜伯恩顾忌着她,没那个胆子擅自处置,但现在就不同了。 姜妩抬起寒凉眸光,先看了眼姜伯恩,最后落到安芸杏身上。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会想像条狗似的赖在姜家不走吧?仔细想想你也可怜,离开了姜家你怎么养得活自己,岂不是只剩以色侍人这一条路了?” 好不容易等到姜妩落魄了,有了能羞辱她的机会,安芸杏仗着姜伯恩会给她撑腰,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唏嘘 “曾经不可一世的姜大小姐,以后居然只能靠皮肉生意活着,传出去都令人唏……” “啪!” 姜妩一巴掌打断她的话,安芸杏被打的猝不及防,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就算是打人,姜妩也依旧保持着优雅从容,和狼狈倒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恨恨瞪着她的安芸杏对比鲜明。 她漠然的就像看着蝼蚁,甚至没有在安芸杏身上多做停留。 姜伯恩一把拉起安芸杏将她护在身后,拧眉沉着脸为她出头,训斥起姜妩:“谁准许你动手打人了,你到底有没有教——” “啪!” 姜妩毫不客气,冷不防甩了他一耳光,挑眉道:“给你脸了?你也算是个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回来,她的耐性也变得没那么好了。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可以解决傻叉。 姜伯恩背脊僵硬,一时竟连恼怒和难堪也忘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也间接刺痛了他的心。 他怎么也不敢想,姜妩竟然会动手打他。 这么久了,他们有过口角,有过矛盾,姜妩教训了很多人,却从未对他动过手。 五叔公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放肆,姜家岂是你配撒野的地方?” 姜妩抬眸冷冷扫了一眼过去,就让五叔公心惊肉跳,心生忌惮,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生怕姜妩下一个就会对他动手。 可回过神又觉得可笑,他们还能怕姜妩一个形单影孤的弱女子不成? 五叔公指着她,怒极反笑,“好,姜妩,既然你要撒泼,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来人!” 然而,外面没有反应,也没有下人进来。 姜妩抱臂静静看着他,眼神和看白痴没什么区别。 “来人!”五叔公又吼了声,但依然没能叫来他听他使唤的下人。 五叔公忍无可忍,快步出去查看情况。 “你们都聋了吗——” 刚要出口的辱骂卡在喉咙,在看到外头状况的那一刻,五叔公连形象都顾不上,大惊失色连滚带爬撤回了前厅里。 其他人见他脸色这么差,紧忙问道:“怎么了?” 他颤颤巍巍指着门口,“外面…外面有刺客!”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全都变了,有人大着胆子走到门边去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倒下的下人,还有一些跪在地上,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而他们方才只顾着和姜妩争执,竟全然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都怪姜妩这个灾星! “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来刺客,一定是来找姜妩寻仇的!”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可见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不是我们姜家能得罪的起的。” 而这时,似是刺客头子的一位黑衣男人提着剑朝前厅走来。 一群人一看顿时急了,“姜妩,这些人就是冲着你来的,必须由你全部担着,别想拖累其他人!” “你还不赶紧出去,难道要把我们全都害死吗?” 三言两语之间,他们就将帽子全部扣在了姜妩头上。 是不是姜妩招惹来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但现在必须有个人替他们去死。 五叔公目露阴毒寒芒,在姜妩背后伸出了手,准备将她推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姜妩的衣角,一只暗镖突然飞射而来,准确地刺进他的手背上,溅起鲜血。 “啊!!”他捂着手掌痛的惨叫,一群人见状惊恐不已,纷纷退开,恨不得离他和姜妩越远越好。 五叔公也顾不上疼,连忙退到前厅最里面。 对方这么凶残,让一群人不禁深感恐惧,他们狼狈地缩在前厅角落,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想让自己暴露在最外面。 只有姜妩,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连表情都没变过。 众人只见黑衣男人提着剑走到了姜妩面前,忍不住闭上了眼,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血腥场面。 然而黑衣男人只是对着她抱剑躬身,“姜娘子。” 这一句恭恭敬敬的姜娘子,看傻了一群人。 姜妩习以为常,朝着安芸杏那边抬了抬下颌,“看住她。” “是!” “小姐回来了?”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尹白看到她不禁欣喜。 他在听到姜妩回府时,放下手里的活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姜妩对他颔首,“来的正好,你处理一下这里,我还有其他事。” 和尹白交代了一句,把安芸杏交给尹白的人看管,姜妩带着几个侍卫从前厅离开,去了她从前住的卧房。 长墨院的侍卫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给个教训,不会废了他的手。 至于外面那群至今还躺在地上哀嚎的下人,眼里都只认姜伯恩和这群族老,不认姜妩,早该被收拾了。 尹白目光轻讽的看向他们,“你们消息太滞后了,随便派个人去外面打听打听,小姐早就没事了,世子殿下一力保她,连太傅汪家都不放在眼里。” 姜伯恩愕然,“你说什么!?” 让他们最难接受的,不是姜妩没事了,而是沈缚对姜妩的态度。 早知道沈缚如此看重姜妩,他们刚才绝不会那么对姜妩。 五叔公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满腔恨意,这些人都是姜妩的人,那么姜妩岂不是故意让人袭击他? “尹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姜妩没事,故意不告诉我们?”好几人咬牙切齿的质问起尹白。 “是又如何?你们不是一直惦记着把小姐从姜家除名吗,现在哪来的资格质问?”他笑的很冷,提醒他们:“对了,各位可别忘了上回的赌约,记得去给小姐磕头道歉。” 他们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没人再嚷嚷了。 随着姜妩的回归,之前分裂的那群族老又会开始支持姜伯恩,重新拧在一起,对付她这个仅存的嫡系。 被限制自由的只有安芸杏,其余人连忙各自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另一边,姜妩走进曾经的卧房,看到里面摆满了安芸杏的私人物品,还有床榻上崭新的锦被,冷笑了一声。 她指挥着侍卫把安芸杏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侍卫毫不客气,一些易碎品不可避免的被摔碎砸烂,大多是安芸杏的珍藏品。 第一百零二章 没人信 把珍藏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安芸杏是打算好了把她的房间彻底据为私有。 可惜安芸杏的美梦要破灭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安芸杏不知怎么脱困闯了过来,还没冲进院子,就被姜妩的侍卫按住。 “这都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乱动?” 任凭她又哭又闹,侍卫也没有半分动容。 她看到被扔出院子砸碎的价值不菲的瓷器玉器,心痛如绞,双眼红的仿佛要滴血。 把卧房里安芸杏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后,卧房里干净了很多。 姜妩四下翻找,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个遍,最后终于在床下的暗格里找到了那枚尘封已久的宫令。 她松了口气,拂去上面的灰尘,收好宫令后迈步走了出去。 姜伯恩闻讯赶来,一看安芸杏被欺负成这样,顿时就怒了。 “姜妩,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凭什么乱扔杏儿的东西?” “眼睛瞎了就滚去治,无端出现在我房间里的破烂玩意儿,我自然有权利随意处置。” 姜妩站在檐下,微抬下颌,“别说她的东西,就连她我也要一并扔出去。” 地上的安芸杏身子剧烈颤抖,看着那些一地的残渣狼藉,心上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肉,鲜血淋漓。 这都是她多年辛辛苦苦给自己攒的嫁妆啊! 她要杀了姜妩,一定要杀了姜妩! 姜伯恩气得不轻,努力逼着自己冷静,“可你随意损毁他人财物,你必须赔偿她的损失!” “赔偿?”姜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脚下站着的这片地方姓姜,还不姓安,她私闯民宅霸占别人的住处,我还没和你们算这笔账,你倒是有脸先问我要起赔偿来了。” “她早有偷盗的前科,我三令五申不许她再上门,你却背着我阳奉阴违,既如此,那就把安芸杏扭送官府听候发落!” 姜伯恩难以置信,察觉到姜妩要来真的,终于知道慌了。 若真被送去官府,安芸杏占不到半点理,不死也要脱层皮。 安芸杏瘫软在地后背被冷汗湿透,哭都快哭不出来了,攥住他的袍角求救,“表哥……” 先前那群族老也赶了过来,见状呵斥起姜妩:“一回来就只知闹事,看来你在外面教训还没受够!” “不过是点小事,你就非要闹得家宅不宁?” 他们并不是想帮安芸杏,而是要打压姜妩的气焰。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已经回来,将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们。 姜妩还真是命大,历经那么多凶险还能活下来,以后只怕更难对付。 他们想以长辈的身份压人,不料姜妩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对我指手画脚了?” 这时,尹白嘲讽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找小姐磕头道歉的,没想到还是那么死性不改。” “什么磕头道歉?” 尹白恭敬地解释了一番赌约的事,姜妩听完,眼神渐渐变得微妙戏谑。 “各位族老,不会那么言而无信吧?” 他们脸上青红交错,差点没被气得半死,“敢让长辈磕头,你也不怕折寿!” “你如今是长本事了,你今日这般目无尊长飞扬跋扈的行径若传出去,世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等族长回来,看他会不会重罚于你!” 自姜父去世后,姜家话语权最大的就是族长。 这些杂七杂八的亲戚当初借着料理丧事的名义赖在姜家不走,美其名曰替她操持家业,就是得了姜族长的允准。 想起那个人,姜妩脸色不由冷了几分。 姜妩丝毫不惧他们的威胁,和他们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你们也配称长辈?看到我没死各位应该很失望吧?你们联起手来欺压孤女倾吞家产,打着鬼主意妄图吃绝户,我倒要看看,传出去是谁没脸!” “你瞎说什么!”一群人顿时慌了,“你有什么证据张口就污蔑我们?” 其他落后偏远的地带吃绝户时有发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放在京城,若有哪户人家敢去吃绝户,骂也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我才刚出事,你们就迫不及待将我逐出族谱,若说没有吃绝户的心思,谁会信?”姜妩讥讽的嗤笑一声,戳破他们的真面目。 “毕竟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光明正大的瓜分我父母当年打下的家业,但你们最好收起那些肮脏的心思,祈祷我能一直平安无事下去,否则我在死之前,一定拉着整个姜家给我陪葬!” 当年她父母艰辛打下家业时,这些人皆是冷嘲热讽居多,后来见姜家富起来了,又眼巴巴的上门。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让父母亲当年的心血便宜了这些人。 所有人脸色都难看极了,因为姜妩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谁也不敢再帮着姜伯恩那两个人说话。 “闹上官府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姜伯恩咬了咬牙,只能放低姿态,“这次算我求你,以后我绝不再让她踏入姜家一步。” 姜伯恩的承诺,姜妩半个字都不会信。 不过她忙着进宫,也确实没空跟这些人去官府扯皮,她双手抱臂想了想,“不去官府也行,那就杖责四十,小惩大诫。” 姜伯恩气急,“杖责四十还叫小惩大诫?姜妩,你别太过分!” “不愿意啊?那就去官府吧,不过你要明白,上了官府就不止四十下板子了。”姜妩笑吟吟的,却堵死了他的退路。 姜伯恩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安芸杏更是连话都不敢说。 他权衡许久,紧握拳头答应下来:“好。” “表哥!”安芸杏难以相信,姜伯恩竟然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受罚! 姜伯恩开始有些不耐烦,眼皮子太浅,受杖责怎么也比去官府强,至少关起门来外面的人什么也知道,闹到官府才是脸丢尽了。 姜妩一眼就看透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忽然笑了,“给我敞开门户,就在姜府门口打,另外,你身为始作俑者,也要一并跟着受刑。” 第一百零三章 你竟敢 姜伯恩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显然没料到姜妩如今竟敢这么蛮横。 “你凭什么处罚我?我好歹也算你兄长,你竟敢!” “就你这副德行也配?擅自将我逐出族谱,是你拿的主意吧?” 姜妩目光泛着寒意,又转向那群族老,“你们说呢?” 族老们低着头不吭声,无一个人再敢站出来帮姜伯恩说话,生怕殃及自身。 如今姜妩洗清了罪名,他们也就没了将她逐出族谱的理由,这件事姜妩要追究起来,他们全都落不到好。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子,随便寻个由头就擅自将嫡系逐出家门,简直狼子野心大逆不道,只罚四十仗已经很便宜你了,别给脸不要脸。”姜妩细眉轻挑,威胁意味浓重。 几个族老见势不好,忙道:“伯恩,此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你就且忍一时,受了这顿罚,让此事过去算了。” “你们!”姜伯恩满腔窝火,气恨至极。 他们分明是为了自己不被连累,怕姜妩闹起来没完没了,才急着要将他推出去! 族老们心虚地撇过头,对姜伯恩的愤懑视而不见。 这么多张嘴,姜伯恩就是想反驳也说不过。 姜妩对侍卫微抬下颌,淡声吩咐:“动手。” 侍卫上前强势地押着姜伯恩和安芸杏往外拖。 “姜妩!”姜伯恩咬牙切齿带着恨意。 安芸杏有些惊恐,声音尖锐,“不,放开我!” 侍卫手如铁钳,根本不是她能挣脱得了的。 两条长凳横在姜府门前,两个人被按在凳上,沉甸甸的木棍砸落在脊背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混杂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氛围压抑低沉,族老们低着头,格外的寂静。 姜府门口虽冷清,但偶尔门口也会有几个路过的人,对着挨打的两个人指指点点。 姜伯恩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弥漫血丝的眸子抬起,望向姜妩的方向。 姜妩就站在台阶上,风吹拂着绯色裙角飘扬,清冷淡漠的看着这一场刑罚。 打到第十二杖的时候,忽然有马车停在姜府附近,一位裙裾精美张扬的女子从马车里气冲冲下来。 “住手!” 看到来者是秦雨萱,姜妩漫不经心的扫了姜伯恩一眼。 侍卫对秦雨萱的命令充耳未闻,秦雨萱恼火,直接挡在姜伯恩面前,趾高气昂的质问:“我乃兵部尚书嫡女,我让你们停下,没听见吗!” 侍卫回过头,请示姜妩的意思。 她抬了下手,示意侍卫先停手,侍卫这才退到一旁。 秦雨萱也看出来了,凶狠的瞪着姜妩,“是你让这些狗东西打伯恩的?” 姜伯恩咳嗽着,唇边溢出血丝,把秦雨萱心疼坏了,都顾不上和姜妩对峙。 “伯恩,你怎么样?快去请大夫!”秦雨萱连忙吩咐侍女。 他轻声细语拍着秦雨萱的手,“阿妩心里有气,打我一顿出气便罢了,你别怪她。” 说着,又是一阵肺腑具裂般的虚弱咳嗽,秦雨萱气血直往上脑冲,恨不能将姜妩生吞活剥,不活生生扒下这些狗东西一层皮,难消她心头之恨! “他好歹是姜家大少爷,你竟敢让这些狗奴才伤他!今日就算我动不了你,你手下这些为虎作伥的狗奴才也别想站着离开!” 姜妩笑了,秦雨萱还是和她记忆里的一样,一如既往的骄纵。 “秦小姐几斤几两,敢动国公府的侍卫?” 秦雨萱面色一僵,闪过惊愕,国公府的人? 她很快回过神,少了几分底气,但依然嚣张,“你别欺人太甚!国公府的人就能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打人了?你不过就是国公府的一个贱妾,还敢仗着国公府的声势在外作威作福败坏国公府名声?小心我告到沈老夫人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妩眼眸微眯,该说不说秦雨萱脑子转的还是挺快,几句话就让问题上升到严重的层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丑事。 只可惜,她如今并不顾忌沈老夫人。 “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你问都不问,无端冲到这里来插手别人的家事,若被令尊知道了,秦小姐恐怕要先挨一顿训。”姜妩双手抱臂,居高临下轻讽的望着她。 “姜伯恩一个养子,却处心积虑想霸占姜家,见我稍有失势便自作主张将我逐出家门,这种白眼狼,别说四十仗,就是打断他一条腿,旁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无一人出来反驳姜妩,可见她说的是真的。 秦雨萱自知理亏,但仍旧不肯放弃,涨红了脸强词夺理道:“就算他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惩处,你一个嫁出去的外人,有什么资格管娘家的家事?” 姜妩觉得有意思,玩味嘲讽的勾着红唇,“既然我一个嫁出去的都没资格管,那秦小姐又是哪来的脸面在此指手画脚?” 见什么招数都不好使,秦雨萱彻底急眼,恶狠狠的威胁:“你敢动他一下,我扒了你的皮!” 姜妩嗤笑,压根就没把秦雨萱放在眼里,只吩咐侍卫道:“没打完的二十五杖,你们继续。” “是。” 秦雨萱被两个侍卫强行拉开,像一堵肉墙杵在那里,不仅阻止她上前,连视线也挡住。 任她气急败坏又踢又打,却连姜伯恩的衣角都碰不到。 四十杖全部打完,姜伯恩和安芸杏双双重伤昏迷,木棍上沾满血渍。 族老们全都在一旁看着,姜伯恩的惨状让他们忍不住胆寒心颤,好些人别过了脸。 “今天姜伯恩的下场希望各位都记好了,日后若还想相安无事,就给我老实点,否则下一次,轮到的就未必是谁了。” 姜妩凌厉夹杂讥诮的眸子扫过众人,竟无一人敢抬起头与她对视。 从世俗公理上来说,如果他们不犯大错,姜妩同样也无法将他们逐出去。 但早晚有一天她会抓住时机,将这些蛀虫全部赶出姜府。 “我们走。” 姜妩带着人离开,所有人才如释重负般重重松了口长气。 方才噤若寒蝉的姜府门前重新变得混乱起来,“快,抬大少爷去就医!” 第一百零四章 哪来的 国公府,许嬷嬷还在着急要去找谁商借宫令。 姜妩快步走入院落,长裙裹着纤瘦身躯,扬了扬手,“嬷嬷,宫令拿到了,我们进宫。” 许嬷嬷愕然,“宫令?您哪来的?” “以前我母亲留下的。”姜妩把宫令递给她,“您看,是这个吧?” 居然真的是宫令! 许嬷更震惊了,“这个是您母亲留下的?” 宫令是很重要的东西,非权贵不赐,就算是权贵通常一家也只有一枚,也就沈缚是个例外。 她在姜妩入府前就查过她的资料,明明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怎么会有宫令这种贵重之物? 她的生母到底是什么身份? 姜妩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催促道:“嬷嬷别多说了,我们快走吧。” 姜妩拉着许嬷嬷匆匆外出,上了停在国公府侧门外的马车。 “嬷嬷,您知道殿下被关在何处吗?” 她摇头,姜妩眼眸微沉,皇宫太大,要是就这么进宫什么也寻不到。 可惜她在京城立足未稳,不认识什么权贵,连打听消息都找不到人。 “对了,陆风沉!” 姜妩一拍手,怎么差点把他忘了。 她探出脑袋吩咐车夫,“绕道去大理寺。” “遵命。” 陆风沉与沈缚关系一向不错,又同样在朝为官,他很可能知道沈缚在哪儿。 然而到了大理寺后,值守的官吏却说陆风沉不在,只告诉姜妩:“小陆大人还留在宫里。” “可知道他在宫中哪里吗?” “不是在文华殿,那就是在武英殿,或者中书省,皆有可能。” “多谢。” 姜妩越发确信陆风沉会有沈缚的消息,她回到马车上,让马车夫快些往皇宫赶。 一炷香后,马车在威严宏伟的宫门前停下。 皇宫分内廷和外朝,内廷是后妃居所,进出最为严格,不仅要有宫令,还要先得了贵人们的许可。 而外朝大多是官员走动,设有六部八省,进出管的就松动些,家眷偶尔持宫令入内看望忙得无法归家的官员,也不算逾矩。 姜妩从马车上下来,刚要从袖中取出宫令给午门前值守的侍卫看。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冷肃声音响起:“姜妩?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妩一转头就看到了从宫里出来的右相,宫门口的侍卫齐齐给右相行礼,右相摆手示意他们免礼。 他似是面带嘲讽,上下扫了姜妩一眼,“想去找沈缚?可惜了,他人头保不保得住还未必。” “你什么意思?”姜妩攥紧细指,脸色沉了下去。 “当然是字面意思。” 右相故意吊着姜妩的胃口,他明白姜妩想知道的更多,但他一个字都不打算多说,越是如此,姜妩就越抓心挠肝。 右相冷嘲热讽道:“你想知道啊?那就自己进宫去查,不过以你这么微贱的出身,想必从未进过宫,应该还不知道进宫是需要宫令的吧?” 自上次之后,右相眼里越发容不下姜妩,处处看她不顺眼,抓住机会就想对付她。 但现在,姜妩也有几分价值。 “是不知道,右相有何指教?”姜妩慢悠悠顺从他,看他想干什么。 右相一只手负在身后,纡尊降贵道:“你若肯放弃向汪家勒索赔偿,再向老夫和妙嫣跪下赔礼道歉,老夫倒可以考虑把宫令借你。” 他口中的赔偿,是指那张盐引。 “右相还真是维护汪妙嫣。”姜妩唇边勾起一丝讥讽,“堂堂一国丞相,亲自来与我一个妇人为难,我还真是荣幸,可惜我并不需要你的宫令。”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右相老脸阴沉,冷哼道:“不识好歹!没有宫令,我看你怎么入得了宫!” 姜妩睨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雕琢精细古朴的银牌,交给了午门侍卫。 右相起先一惊,但瞥了眼那块宫令后冷笑道:“你以为拿块假的出来糊弄,就能让你蒙混过关了?宫令造假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然而,一旁很快就响起侍卫尴尬的声音。 “右相,这宫令……应该是真的。” “不可能!她一个贱妾又出身低下,手里岂会有宫令?”右相压根就不信,“你们再给我看仔细了!” 宁国公手里就算有,也不会借给姜妩一个妾。 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右相并没有仔细去看那块宫令。 姜妩唇角牵了牵,就见几个侍卫相互传递那块宫令,最后经好几人鉴定。 侍卫无奈道:“右相…这的确是真的。”。 “你找宁国公借的?还是从谁手里偷的?”右相凶相毕露的凌厉质问姜妩。 被右相瞪着,姜妩耸耸肩,“随你怎么想,心脏的人看谁都脏。” “你!”右相指着她,脸都绿了。 确定不是作假后,侍卫将宫令还给她,问道:“哪家的家眷?” “宁国公府。”姜妩道。 侍卫让开路,“进去吧。” 姜妩道了声谢,刚要走进去,脚步突然顿住,“右相最近还在为了令郎的事操心吧?” 提到儿子,本就怒气未消的右相拳头握紧。 “和你有什么关系?” “若我说,我有法子能救令郎呢?” 姜妩也不想平白帮他,但沈缚现在身陷困境,她需要有人帮忙。 “就凭你?少大言不惭!” 右相拂袖离开,身后就响起姜妩的声音。 “陈兴业给你的那张方子,是我写出来的。” 此话一出,四周的人具是惊愕不已,连右相也停住了。 如今京城人人皆知汪太傅家的千金研制出一张药方,救了右相独子太后的亲外甥一命。 可姜妩现在却说,方子是出自她手,人是她救的。 这事要是真的,那可就精彩了。 姜妩看右相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会信,有条有理的和他分析。 “你想想,汪妙嫣就算要向相府献药方,怎么会通过陈兴业?她和陈兴业从前可没有半点交集。因为当时陈兴业负责主审我的案子,那张方子是我为了寻找脱困的机会,才让他交给相府的。” 随着她的话,右相脑中闪过一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疑点,神色几番诡谲莫测的阴沉变化。 第一百零五章 野丫头拿下 然而最终,右相仍是不善的盯着姜妩。 “别的不说,妙嫣素来才情出众,更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而你一个只配以色侍人,粗俗不堪的商贾之女,你能写得出这样的药方?说出去有谁会信你的鬼话?” 姜妩心底叹了口气,让右信她果然没那么容易。 姜妩眼眸微冷,定定看着他,“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右相。” 如果他现在醒悟,她可以既往不咎。 听到姜妩这样的口气,右相气笑,“你算什么东西?太后早已亲自嘉奖了妙嫣,凭你也想冒名顶替妙嫣的功劳?也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行了,我也没空与你这种人闲扯,今日之事老夫会一一禀明太后,且看太后会不会放过你!” 右相拂袖离去,要不是他还约了汪妙嫣给儿子看病,赶着回去,今天没那么容易放过姜妩。 “姜娘子,这……” 一听还要闹到太后那里,许嬷嬷顿时担忧起来。 右相这是自己不好对姜妩下手,便要借太后的手。 “无妨,他要告便告。”姜妩轻轻冷笑,纸迟早是包不住火的,汪妙嫣若是知道右相要将此事闹到太后那里,怕是比谁都慌。 许嬷嬷讶然看着她,“那药方真的是您……” “嬷嬷相信我吗?” 姜妩没有必要和她扯谎。 她倒吸一口凉气,虽早有准备,可还是被震惊到了。 “汪妙嫣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她竟敢欺君罔上!” 这段时日京城风头最盛的名门贵女便属汪妙嫣,她救右相独子的事就连皇帝也知道,还在朝上表扬过汪家。 一旦揭发出汪妙嫣欺世盗名之事,对汪家来说将是一记重创,汪妙嫣更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姜妩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早在她掌控之中。 “走吧,寻人要紧。” 另一边,右相府。 这几日汪妙嫣一直称病不出避着相府,但最终还是耐不住右相亲自三催四请,逼不得已来了相府。 “妙嫣上回说下半张药方还没来得及研究,已经过去这么些时日,可有结果了?” 汪妙嫣藏在袖中的手暗自握紧,虚弱摇头,“世伯见谅,这药方极为复杂,我暂还未能研制出成功的药方。” 自上次右相和她讨要下半张药方后,她私下里请了无数名医去钻研那张药方,却无一人有眉目。 右相脸上温和的笑淡了些,汪妙嫣从前给的那张药方的药效在不断递减,到如今他儿子已经要靠人参吊命。 一旁太医院院首忙追问道:“那思路总是有的吧?只要顺着您当初研制药方时的思路往下延伸,不愁研究不出下半张药方。您把思路告诉我,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常院首又笑着道:“说来宫中有位贵妃也感染了伤寒,用了汪小姐的方子很快稳住了病情,也在等着您剩下的药方,汪小姐可莫要藏私。” 右相紧紧看着汪妙嫣,相府的所有希望都在她身上。 顶着所有人期待或迫切的目光,汪妙嫣被看得心慌乱如麻,咬着唇眼神有些躲闪,后背渐渐被冷汗湿透,四面八方裹挟而来的压力让她快喘不过气。 “当初研究出这张药方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成功,稀里糊涂的,若问当初思路,我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常院首眼神变得难以置信,诧异的与右相对视了一眼。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不应该啊……” 常院首下意识的一句喃喃让汪妙嫣心脏瞬间一紧,掩藏下慌张,连忙辩解:“是我这些时日累的心力交瘁才会忘了,给我些时间,我会记起来的。” 如今这样的情况,右相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恳请着她:“妙嫣一定要尽快,纶儿真的等不起了。” “右相放心。” 和右相暂时道别后,汪妙嫣离开了相府。 走出相府的那一刻,汪妙嫣险些脚下一软,不是侍女眼疾手快就要出丑了。 她死死掐着侍女的手臂,微颤的手泄露内心的慌乱。 “小、小姐……”侍女被掐的生疼求饶,汪妙嫣不为所动,依旧沉浸在阴暗情绪中。 姜妩那里一定会有剩下的半张药方,看来只能去姜妩的住处走一趟了。 上次和姜妩的事,汪妙嫣能短时间内就脱困,太后也在背后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否则单靠一个汪家,还不能从大理寺里这么快把她保出来。 汪妙嫣也是仗着右相和太后的势,才能在闯下这么大的麻烦后,继续在汪家站稳脚跟,保住地位。 “走,去国公府。” …… 皇宫外朝,姜妩和许嬷嬷绕了快有两个时辰,一路使银子,终于打听到了陆风沉在中书省北部。 “就是这里了。” 此时已接近天黑,中书省不剩什么人,才能让姜妩轻而易举溜进来。 姜妩藏在拱门后往里看,一处不起眼的屋子,外面把守着两个小太监。 “这地方如此冷僻,莫非陆公子也被关押了?”许嬷嬷担忧问。 “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姜妩直起腰,径直朝里走去。 许嬷嬷睁大双眼,想叫她却叫不住,只能一起跟上去。 太监一见有人过来,立刻提起警备,“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姜妩温和的问:“敢问两位公公,里面可是有人?” “没有,快走!” 姜妩微眯眸子,已经确定里面就是有人。 莫非除了陆风沉,还有其他人被关在这里? 脑中猝然冒出的可能性,让姜妩把心一横,不管说什么都得进去一看。 她看了眼两名太监,转身作势要走,就在两名太监防备松懈时,她反身扑回去,直接撞开了那扇门,略显狼狈地跌倒在屋里。 姜妩一抬头,就发现满屋的人都在看她,谈话声停下。 她怔住,还没反应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沈缚。 “殿下?” 沈缚显然没想到闯进来的会是她,微顿了一下。 她脸上的焦急担心之色还未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终于找到他的欣喜。 太好了,沈缚没事! “各位大人在此议事,你竟敢擅闯!来人,将这个野丫头拿下!” 第一百零六章 已经快结束了 “慢。” 沈缚慵懒矜贵地抬手,制止了太监。 “世子殿下,这野丫头实在太没规矩,您……”太监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擅动。 “退下。” 太监面露惊异去看姜妩,只能遵命,“是。” 方才议事时严肃的氛围被打破,所有人都用看八卦的玩味目光看向沈缚和姜妩。 姜妩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头一回感觉到了尴尬,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既然殿下还在议事,我就先不打……” 她准备找个借口溜走,然而沈缚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过来,地上凉。” 沈缚翻看手上的卷文,头没抬,天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姜妩想走都不行了,只能低着头乖乖去他身边。 “坐。” 沈缚身边还有一张空着的圈椅。 姜妩老实坐下后,不少探究的目光都落在姜妩身上,如同看什么稀奇物种,纷纷好奇她的来历。 旁边的陆风沉皱了下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不是让你安生养病,怎么出来了?”沈缚余光睨了眼她身上单薄的衣裙,俊眉微拧,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的压迫感令人胆寒。 姜妩被他看得顿时紧张起来,交叠在一起的手生了汗,怎么解释都忘了。 她冒然打扰他们谈论公事,好像惹沈缚不悦了。 “我……” 话没说完,一件斗篷突然扔到了她膝盖上。 姜妩微愣,接着便听到沈缚略带不满的发冷声音:“也不是小孩子了,天凉加衣这种事,需要我日日盯着你吗?” 如今正值深秋,天气寒凉,她想着便于行动,只穿了一条襦裙就跑出来了。 姜妩怔怔看着膝上天青色的斗篷,散发他身上常熏的淡淡檀香,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对姜妩的好奇心愈发强烈,犹如猫爪在心间挠,沈缚身边可从未出现过女人,这位到底何方神圣? 但沈缚不开口,他们也不敢主动问,探究欲旺盛到难捱。 沈缚终于好心的开了尊口,“内子。” 他声音没什么情绪,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理所当然。 但听在旁人耳中,就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一群人顿时就躁动了。 “原来是嫂子,失敬失敬。” “看来是世子太冷着小嫂子了,这都按捺不住寻到宫里来了。” 屋里坐着的年纪看着都不大,身披不同的官服,皆是当朝青年才俊。 他们起哄嬉笑着调侃两人,看起来都和沈缚关系不错。 姜妩咬着唇小脸发热,有些无所适从,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沈缚慵懒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嬉闹声立刻就消停了下去,屋里变得安静如鸡。 其他人连忙低下头处理手上未完的公务,谁也不敢再出声。 沈缚执笔撰写公文,顺口问道:“为何会进宫?” 说到原因,姜妩觉得尴尬,便压低声音凑近他:“许嬷嬷听到传言说殿下在宫中受了重罚,没想到是一出乌龙。” 温热清甜的气息拂过耳畔,带来微微酥麻的感觉如过电般,沈缚的手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表面的神色如常。 随后才去想姜妩说的话,原来是担心他才仓促入宫。 其实也怪他,如果他先前没有拿违抗圣旨或会被贬斥来试探她,她也不会这般担心。 “以后这种事不必信,我在宫里不会出事。两日未归是因公事急待解决,又要私下秘密处理,才让人有机会传谣。” 沈缚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也极少有这样的耐心同人这般解释。 好几人都诧异的看了姜妩一眼。 姜妩没有察觉,只呆呆点头,“那我在此会不会不太好?” “无妨,已经快结束了。” 就算公事未完,沈缚也不会放姜妩出去外面等候。 这几日宫里看似风平浪静,实际却危机四伏,姜妩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陆风沉望着姜妩,试探问道:“朝中知道我们在此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又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他怀疑姜妩在暗中跟踪或调查他们,随着他的话,有几人跟着起了疑心。 姜妩浅笑,眉如新月,“殿下的行踪不好打听,但打听陆公子的行踪还是不难的,一路拉着许嬷嬷使出去不少银子呢。” 她挽住沈缚的手,垂着脑袋委委屈屈,“妾身这个月穷得要吃土了。” 惹得沈缚失笑,轻拍了拍她的头,“怎么用这么笨的法子,我的俸禄给你,以后的也归你管。” 姜妩顿时来了精神,“法子虽笨但是管用,殿下不许反悔。” 其他人吃了满嘴狗粮,陆风沉没好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就你聪明。” “看来是小陆大人泄露了行踪。”旁边的人笑着打了个圆场揭过此事。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沈缚几人处理交谈完所有公务,各自散去。 寂静的宫道两旁挂着宫灯,姜妩推着沈缚的轮椅,许嬷嬷不远不近地跟着。 前面拐角处一道颀长身影走了出来,秦泽旭一袭绛紫色圆领袍官服,衣袂翩翩,衬得他俊美风流又洒脱不羁。 “世子且慢。”秦泽旭拦在了他们面前。 姜妩眼眸微眯,暗中提起了防备。 “有事?”沈缚眉眼冷冽如旧,极不好接近,危险得仿佛随时都会动手。 秦泽旭负手在后,嘴角含了撕讥诮,开门见山,“陛下召见,请世子尽快过去。” 姜妩一惊,皇帝现在这个时候召沈缚过去? 她眉头微锁,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秦泽旭注意到了她,意味不明的笑道:“没想到,姜小姐居然还能活下来。” 姜妩脸色稍收,同样浮现一抹笑,“秦公子还有空操心旁人呢?看来秦公子还不知道,令妹今日又跑去姜家了,到现在八成还没回府。” 秦泽旭表情终于变了,“你说什么?” “我让人把姜伯恩打了个半死,秦小姐心疼的不行,估计要留在姜府彻夜照顾。可她一个未嫁之女,若深夜留宿姜家,谁知道姜伯恩会不会趁机对她做什么?” 她话说完,秦泽旭脸色黑如锅底,拳头不觉间握紧。 第一百零七章 去姜家 “姜伯恩是何心性,秦公子心知肚明。再迟一时半刻,只怕生米煮成熟饭,秦家名誉尽失。”姜妩莞尔一笑。 秦泽旭双目如炬,顾不得同姜妩多纠缠,“去姜家!” 姜家下人看着带有秦家族徽的马车从正门门槛碾过,依次规规矩矩靠在一旁唤着“秦公子安”。马车停在庭院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 “姜伯恩呢?” 众人从未见过秦泽旭这幅模样,双眼喷火,怒气填胸,声音冷如腊月寒冰,战战兢兢回禀:“大、大少爷受了伤,在房间。” 秦泽旭一个眼神,带来的死侍立刻将姜伯恩房间包围得密不透风,事关秦家,不能有任何风声走漏! 雕花木门中依稀能够听见二人的对话。 “雨萱,你我已是夫妻。从此以后,我定将你放在心尖尖上。你就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会好好待你的。”姜伯恩边说边将秦雨萱的一双柔荑握住。 没有想到自己受刑反而成就了和秦雨萱的好事! 秦泽旭脸色铁青,将门一把推开。 “砰!” 里头两个人吓得一惊,颊带春色的秦雨萱忙不迭拉起被子向姜伯恩身后躲藏。 真是好大一张八柱六檐双塌雕花大床! 秦家下人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秦泽旭匆匆上前,一把拿着旁边架子上的衫子砸在秦雨萱脸上。浑身笼罩着一层黑气,“姜伯恩,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雨萱顿住,这种眼神…她只在哥哥看府中那些死人时见过! “兄长,一切和伯恩无关,是我心甘情愿的!”她顾不得自己仅穿了靓蓝兰花肚兜就跪在秦泽旭身前,浑身抖如筛糠,“哥哥,我、我和伯恩两情相悦,这也是迟早的事。他答应我会入赘秦家,况且伯恩满腹才华,必然能够帮助哥哥让秦家更上一层楼的。” 凭他? 秦泽旭带着浓浓杀气,脱下身上外袍盖在妹妹身上,分了一个冷漠凉薄的眼神给姜伯恩。 那个眼神已经先预示了他接下来的话。 “今日知晓此事者全部灭口,包括姜伯恩。” 死侍随即拔刀,寒光在姜伯恩脸上一闪。他这才慌了,秦泽旭居然如此无情! “秦公子!秦公子!”姜伯恩早没了平日大少爷的风度,狼狈不堪赤条条地在地上磕头求饶,“雨萱说得没错,我真有办法!” 生怕秦泽旭没耐心,他语速极快,“我亲眼所见姜妩会焠针之法,焠针主治风寒筋急或瘫痪不仁者,宫中姚太妃筋急引痛良久,只要我能够学会焠针之法,就能够获得姚太妃的支持!秦家……秦家正需要,不是吗?” 姚太妃,秦主姚兴独女。 西汉班固所着的《汉书》中记载,“秦地有都杜竹林,南山檀柘,号称陆海,为九州膏腴”。其中,由于这一地区森林植被茂盛,“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 不仅如此矿产还极为丰富,光姚太妃入宫时所带的嫁妆中就有十座铁矿! 本朝盐铁管辖极严,只有这姚家拥有的铁矿最多。虽朝堂上无人入仕,先帝和如今这位陛下也对姚太妃恭恭敬敬。 秦雨萱吞咽着口水,“哥哥,只要我们治好姚太妃,秦家就足够一跃,同汪家抗衡,甚至成为京城第一世家。” 秦泽旭根本不放在心上,姜伯恩真能拿到此方,必定第一时间攀附权贵,抛弃秦雨萱。 “哥哥!你如果要杀伯恩,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秦雨萱拿刀就横在自己脖颈之上。 她已然失身,又对姜伯恩情根深种。秦泽旭吐出“冥顽不灵”四字后一把甩袖离开。 …… 宫中。 沈缚迟迟未至,姜妩等得腿脚酸胀,一个小黄门才快步过来禀道:“夫人,陛下留了公子议事,今夜恐怕要留宿宫中。夫人可先自行出宫。” “谢公公,不打紧,我再等…”话还没说完,姜妩就看见天空中飘着一只海东青式样的风筝。她话头一转,立刻应下,“是,妾身先行出宫。” 是尹白那有事相商。 许嬷嬷在宫门外等候沈缚,姜妩带着人迅速赶去姜家。尹白早等候在外头,将来龙去脉告知姜妩。 不多时,族老齐聚一堂,看着姜妩众人神情复杂,各有心绪,“你又要做什么?才将把伯恩打了四十杖,闹得姜家上下不宁,又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凑在一起。姜妩,你一个女人要安分些,如此成何体统!”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这个道理啊。” 姜妩略过族老,堂堂正正坐在上位。 “各位族老当真不怕笑掉自己大牙,这是我姜家,我姜妩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想几时回来就几时回来,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今姚太妃还掌管姚家一般矿产,平昭和长公主年轻时带兵十万。诸位族老可是在指责二位贵人不安于室?”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们哑舌。 姜伯恩被人抬着出来趴在榻上。秦雨萱速度倒快,已然梳妆打扮,谁也看不出二人发生了什么。她照顾着姜伯恩,恨恨地看着姜妩,“你也能够和太妃、长公主相比?出嫁从夫,你姜妩一个低贱妾室罢了。” 秦雨萱事事以姜伯恩为先,真真将他当成了如玉君子。 姜妩嗤笑,“秦小姐是何身份在我姜家置喙?啊~对了,秦小姐和冯伯恩好事将近了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未发生什么,为何我姜家下人被秦家下令杀了十数人?我还以为这宅邸改秦宅了!” 秦雨萱和姜伯恩脸色一变,姜妩如何知晓? 今日在外头伺候的所有下人被秦泽旭杀了个干干净净。 “你少胡说!空口白牙就想毁我清白。姜妩,我秦家可不是好欺负的。”秦雨萱狰狞得能够吃人。 她握着姜伯恩的手手心出汗。此事一旦揭露人前,秦家的女子都别想活了! “进来。”尹白对着外头招手。 一个六岁上的小丫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嚎啕大哭,“奴婢亲眼所见大少爷和秦小姐在房中待了一个时辰,没有任何人在里头伺候。然后秦公子就来了,奴婢的双亲都被灭了口!” 第一百零八章 污蔑 “住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我和伯恩。”秦雨萱声音娇娇弱弱,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她拍了拍姜伯恩的手,示意对方放心,“你们都是姜家签了死契的下人,打杀了又如何?姜妩,大不了我秦家将这些人全部买下。” 她拔下头上帝王绿的玉钗摁在桌上,“这一支,尽够了。” 盯着地上的小丫头,秦雨萱神情淡漠。在这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时代,死几个下人对于高门贵族不过家常便饭。 “来人,把这个敢诋毁本小姐和伯恩的下贱坯子拉下去沉江!”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钳制了小丫头片子就往外头拖。小丫头吓白了脸,“尹先生救我!大小姐,救我啊!” “一根玉钗?”姜妩抬手将上好水头的帝王绿玉钗在地上砸得粉碎。 绿色的翡翠碎块勾起了族老眼中的贪婪,若非当着众人面,这群人早争抢起来。 姜妩冷笑,“秦雨萱,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丫头是我姜家人,你和秦公子在我姜家喊打喊杀,是想占了我姜家不成?” “澎”一声,她重重拍桌,疾言厉色:“姜伯恩还没入赘到你秦家呢!各位族老看明白了吧,秦小姐对姜伯恩当真情义深重,二人不成一桩美事绝不可能。若姜伯恩不改回本姓,来日入赘带着我姜家产业走了,东西可都变成一个‘秦’字了。他本就未上我姜家族谱,名不正言不顺,今日让族老们在,是为了将他自己上到族谱的名字划去,改回本姓,搬离姜家!” “好啊你,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姜伯恩气得从榻上爬起来,拉动臀部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看着姜妩,身前这个艳若桃李、皎若明月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和泼妇没有两样。 尹白给诸位族老奉茶,噙着一抹温和淡笑,“族老们都姓姜,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还是要认清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姜家继承人。可有的人本就他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姜家的东西变成冯家的、秦家的,大家都没有好处。” 往日那些偏袒姜伯恩的族老们也开始沉默,喝着茶回避姜伯恩求助的目光。 “尹白说得有道理啊。” “伯恩一入赘,上头就要听秦大人。每年给咱们分的那些分例还能不能得手?秦家可不是傻的。” 尹白还不断拱火,火上浇油。 “你!”秦雨萱小脸煞白。 姜妩十有九知晓自己和伯恩已有夫妻之实,拿捏了这个证据本以为是要以此威胁,不想却声东击西,印证自己和伯恩感情慎笃,来日入赘会影响到姜家产业。 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实属一流。 秦雨萱咬牙切齿,却见姜妩行至自己身前轻言细语:“秦小姐,就算我知晓你和姜伯恩私通,可碍于秦家颜面,京城各家官眷也都会把这事遮掩过去。顶多是你同姜伯恩迅速成婚,我姜妩何时是这样的蠢货了?” 这番话不止是说给秦雨萱,更是说给姜伯恩。 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衬得姜伯恩人模狗样,想到前世自己竟然信任这样的人,姜妩只觉得恶心。她压下反酸,回坐上座,“各位族老,可有决断了?” “姜妩,伯恩若真和秦小姐缔结良缘,对我姜家产业不也是好事?我看不若将伯恩手中属于姜家的产业先归到族中,这样最为稳当。” 东西不能还给姜妩,也不能让姜伯恩带走。 这话听得姜妩捂嘴笑出了声,银铃一般的笑声在正堂中回荡。姜伯恩信心十足姜妩不会答应,不想出人意料,那双樱唇上下一启,道了声“也好”。 “不行!”姜伯恩骇然,大脑飞速运转,“各位族老若担心产业变动,我姜伯恩今日就和叔伯签订条款。凡我名下的产业,每年获益和叔伯们二八分成,不管来日如何,保证能有二成的份例。” 秦雨萱在侧,姜伯恩不能够直接说出保证东西不姓“秦”,这已是他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 “诶,是你名下的产业,而非姜家的,我可没同意。”姜妩漫不经心,“这样你才能够不从姜家搬离。” 姜伯恩退无可退,从牙缝中逼出一个“好”。 尹白立刻让人端上宣纸,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十五位族老共同签字刻章,一式两份,一份保存在姜伯恩处,一份放在宗祠之中。 “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姜妩,滚回你的国公府去!”秦雨萱怒不可遏,身为秦家小姐,上头又有秦泽旭这个兄长。京城中的贵女多半都得巴结同她交好,多少年未曾受过这样的气。 姜妩嘴唇的弧度越来越大。 不,这才是开始。 “尹白。”姜妩仟仟细指一拂。 “是。” 尹白亲自出去恭恭敬敬请进一位大儒。 这大儒在京城中有些名声,在本朝曾中探花,于朝廷律例最熟悉不过。 “平先生,劳烦你将本朝收养养子的律法说上一说。”姜妩手撑着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 这大儒古板正色:“按本朝律法,姜伯恩不为姜家养子,当逐出。其名下拥有姜家产业均有悖律法,尔等若不想被查抄,最好早做了断!” “什么?逐出?”族老们的脸都皱成一团, 大儒双手背后,满是文人风骨。 “本朝养子分四类:养子、继子、命继子、义子。收养子,又细分为同宗嗣子与异姓养子两种,异姓养子被收养时须为三岁以下。二是立继子,主要在男子去世后由其妻收养的,意在保住家业、绵延子嗣;三是命继子,是夫妻死后,经其父母或族长收养,为了能够香火延续;四是义子,主要来源于跟随母亲改嫁和乞养,义子不异姓、不继嗣、无继承,死后归同宗,无实际权利。” “大少爷到姜家时已八岁有余,不符异姓养子。由姜家家主同夫人在世时收养,不符继子。姜家无祖父、祖母,更不为命继子,亦非义子。条条款款皆非,尔等莫不认为不应该逐出?” 平先生拱手对着上方,“尔等是质疑老朽,还是质疑律法?质疑陛下的圣旨?” 第一百零九章 你别太过分 一时四下安静无言。 姜伯恩紧握的拳头有包子大,“姜妩,你莫太过分!” 女子摇曳生花,曾经属于姜家的东西她终于好不容易拿了回来。平先生身为大儒,轻易不好接近,前世这位平先生辅佐三殿下,说出一番“纯臣论”。若非凭借这个,平先生根本不会引自己为知己,步步相帮。 几个小厮快步凑在族老们耳旁道:“这位平先生教出了不少学生,尹白方才给各家私下送了三十两银子,说只要各位长辈同意,以后平先生就在族学中教导有出息的子嗣。” “!” 十数人开始动摇,这可是拿中举来诱惑族老们。焉知各家没有几个有出息的后代? “除名!逐出。”族老们艰难做些决定。 尹白速度快得出奇,要向官府出具的文书早准备好,只待族老签字画押。不出一刻钟,所有手续办好,这轻飘飘红彤彤的一张纸就决定了姜伯恩接下来的命运。 尹白吩咐人前来抬姜伯恩,“大少爷,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切勿说您是姜家人了。” “来人,把他的东西全部给我扔出去!是姜家的一星都不能带走,不是姜家的半点别留,别给小姐留了晦气!” 姜伯恩被人抬着停在宅邸之外,一双眼睛中似被墨染氤氲着沉沉怨杀之气。案桌、圈椅…属于姜伯恩的物件被直接扔在大街上。 姜妩冷清清抱着膀子:“那张八柱六檐双塌雕花大床也给我扔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 秦家下人匆匆赶来,将姜伯恩抬向他名下宅邸。秦雨萱小心嘱咐让人莫惊了姜伯恩的伤口,她突然一滞,触碰到姜伯恩时男人下意识抽离。 “伯恩?” 今日若非是秦雨萱主动投怀送抱,姜家依旧是自己的,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姜伯恩转过头去,“雨萱,今日若不是你,根本不会如此。这几日,就不劳烦你过来照顾我了,你身为秦家小姐也别让其他人看了笑话。等我伤好,再去寻你。” 一番话说得秦雨萱心中止不住发酸,她扭头瞪向姜妩。伯恩从未如此冷淡自己,都怪这个女人!必须除了她,把东西给伯恩夺回来… …… 国公府。 长墨堂中伺候的丫鬟全部被调走,汪妙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到姜妩房间搜查。里里外外,甚至床下都翻过依旧没见那剩下半张方子的踪迹。 “小姐,怎么办?右相那等不了多久,小公子一旦未及时用上药方,沉疴难根尽。即使好了,心中也会留个疙瘩。” “我知道。”汪妙嫣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自出生起,她便不是汪家第一等得意之人。父亲和祖父各有喜欢者,可奈何她七窍玲珑,硬生生成为头等。 这一次,姜妩在此处给自己留了个后手。 “让百画进入国公府,按计划行事。”汪妙嫣凤目一缩,败给姜妩一次。这一次,她要把盐引和国公府世子妃的位置都赢回来! “老夫人万安。” “老夫人安。” 外头骤然传出众人行礼声,汪妙嫣慌了一瞬,匆匆被人扶着出去。老夫人面色冷淡,怪道:“我说你趁着我不在,偷偷入国公府,原来是来这儿。汪妙嫣,吃一堑长一智,我看你反而越发愚昧!说,瞒着我私自进府,又摸到这儿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就是这个自己最疼的侄孙女毁了自己的寿宴,算计自己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嬷嬷。 即便是想在沈缚身边安插汪家人,汪家的女儿可不止汪妙嫣一个。 老夫人坐在红木圈椅上一言不发,室内的气氛沉重地能够压垮汪妙嫣。她咬破嘴唇,血腥在口腔中弥漫。此时说出,老夫人可能会更加厌恶,自己将失去一大助力,也有可能… “说!当着我的面,你还敢隐瞒?”老夫人的手指头重重戳在汪妙嫣头上。 少女的眼睛红了一圈,咬着一口银牙一五一十陈情。 “你真是胆子越发大了。”老夫人发出一声冷笑,手中的黑檀木云蝶团扇“啪”一下抽在汪妙嫣脸上,打得少女脸庞浮现一道红边。 右相身后是太后,乃至陛下。即便是汪家,同右相打交道也要深思熟虑。如今汪妙嫣骑虎难下,无疑是给汪家招祸。 汪妙嫣死死低着头,心凉了一半。 一张白色纸张落在她膝前,写着“麻黄、桂枝、防风……”。 “是那剩下的半张方子?”汪妙嫣不可置信。 “出来吧。”老夫人摇着团扇,屏风上那道若隐若现的仕女图中“走”出一名女子,身着青衫,眉若远山,唇不点而朱。 “汪小姐,这并非剩下的半张方子,是我根据太医院流传的上半张揣度出的。虽有偏差,也足够汪小姐在右相那交差。”青衫女子模样并不算一等一出挑,可这声如黄鹂,通身气质灵动,一下和京城中这些沉闷的闺阁女子划分开来。 她盈盈一笑,“民乃江芙蕖,见过汪小姐。幼承父学,自幼学医,至今已十七年。以后就效忠跟随汪小姐,芙蕖心中只一事,希望汪小姐能够将姜家医学夺、而、予、之。” 好一句“夺而予之”! 这女子的狠毒不同汪妙嫣,江芙蕖的眼中没有世俗观念束缚,一切仅凭心意。 汪妙嫣嫣然一笑,“妙嫣谢过老夫人!” 有这个医女帮助,接下来的路她要好走不少~ …… 傍晚,丞相府灯火通明。 仆人们端着痰盂、水盆、药一趟趟来回奔波,只闻得太医一声喜呼。 “好了!” “恭喜相爷!这方子对小公子有用,顽疾可去,恢复康健指日可待!” 里头的稚子靠在床头,对着父亲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右相笑容宽慰,对着汪妙嫣激动不已,“若不是你研究出这剩下半张方子,恐怕睿儿也……你放心,世伯知晓你心中想的是何事。那个姜妩巧言令色,心机深沉非等闲之辈,我替料理了她!” “来人,传我令,凡是姜妩过户姜家地契,一律不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夫君怎么了 姜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身侧的床榻已经冰凉,沈缚早已离开上朝。 “姜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吧!姜娘子!” “澎”一声吓了姜妩从床上坐起来,她探头向发声处看去。小王氏拍打得房门“咚咚咚”颤抖。 “还不快把王姨娘扶过去。”许嬷嬷四两拨千斤,推开门的瞬间,小王氏拼命冲过来。 “姜娘子!娘子!” 昨夜还羞涩如小鹿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任许嬷嬷如何拉都不肯起来,“求你救救我,求你~” 女子呜咽如小兽,几次都差点哭断气。小王氏今日穿得死气沉沉,和年纪全然不符。 “我昨夜给姜娘子送了槐枝,夫君知晓了此事,将我打得皮开肉绽。”青褐色的衣袖被拉起,女子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交错的鞭伤,触目惊心。姜妩将衣裳撩到小王氏肩膀上,长年累月被鞭打的痕迹还未褪去,又增新伤。 “沈琨简直禽兽不如,就因为你给我送了东西?”姜妩难以置信,扶着小王氏起来。 小王氏哭得泪水模糊视线,左右看了一圈没外人才凄凄惨惨大力抓住姜妩的手,“姜娘子,夫君让我今日给你下药,把你骗去我们院。你是个好人,国公府上下也只有你不嫌弃我,愿意收下我的东西。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我不能害了你。可、可是我如果不做,夫君还会打我的,我实在疼得忍不了了。” 当着姜妩的面,她脱下一层层衣衫。白色里衣早被血水打湿,怪不得小王氏今日穿着深色的衣裳,原是为了遮掩一身的伤。 女子光洁的背上伤痕更多,还有被烛泪烫伤的痕迹。小王氏抿嘴,泪光像湖面上的粼粼波光闪烁,“姜娘子,我该怎么办?你是个聪明人,不像我什么都不会。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放心。” 姜妩将衣服给小王氏披上,昨夜七枝煎中用的槐枝的确承了小王氏的情。槐枝是上了年份的,哪怕是姜家医馆中都比不上。 加上小王氏身世可怜,受姐姐所累被迫和国公府产生纠葛。 一刻钟后,姜妩同小王氏说说笑笑,亲自将人送了回去。正巧,在院门遇见沈琨。 男人淫邪的目光在姜妩身上流连,“姜妩,你居然高抬贵脚到了咱们这个院子。” 小王氏被沈琨一个眼神吓得迅速进屋,姜妩一笑百媚生,手中把持着手帕来会绞着,“你的意思我都知道,王家姐姐方才都和我说了。不过府中人多口杂,终归不安全。” 姜妩羞涩捂嘴,甚是美丽。 她手中一个纸团扔在地上,而后匆匆离开。 沈琨被勾得心痒,一把抓起纸团,上头用簪花小楷写着“今夜子时,落锁后南院隔房相见。” “好!”沈琨哈哈大笑,将纸团如奉至宝,“我就说嘛沈缚一个废人,姜妩这小美人可是要守一辈子活寡,怎么可能忍得住。” 子时,那自己得去预备着了,今夜定要好好折腾折腾这个小美人! 暮色沉沉,国公府精致的走马灯随风而动。 碧波上一艘小船慢慢向南院而去,红莺坏笑:“小姐,一切都打点好了。” 姜妩约沈琨的地点在南院隔房,南院门出去后是一条临街走廊,挨着是沈家族人房屋,中间有几间用来连接和外界隔绝的隔房。 一到晚上,两边下锁,隔房最为清静。 两边静悄悄的,看守的人早被秋月叫去吃酒,这会子正好不在。 “姜妩?”沈琨摸黑,见着隔房中一个袅袅身影就抱上去,“好美人儿,可想死我了!爷让你好好快活快活,绝对比沈缚那个废人怜香惜玉。” 猛的,沈琨一顿,手下触感毛茸茸的。他慌忙松手,拿起地上灯笼一照,昏暗的灯光下,一只狮子犬张着血盆大口对沈琨一口咬来。 这哪儿是什么美人儿?分明就是披着斗篷的黑狗! “啊!!!”沈琨魂飞魄散,腿骨都差点被狮子犬一口咬穿。 “来人啊!快来人!”男人跛脚向外头冲去,隔房的门从外头“澎”一声关上,红莺拍了拍门确定沈琨无法出来。 姜妩披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沈琨,你当真以为我瞧得上你?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如果你还敢对我有觊觎之心,这日后地久天长,咱们慢慢走着瞧!” 再有下次,她就直接给这个畜牲下断子绝孙药。 “咱们走。”姜妩转身离去,空留沈琨在房中大喊。狮子犬咆哮不止,沈琨狼狈翻窗,一坨重重落在地上。姜妩和红莺甩了后面男人一大截,头也不回将门落锁。 隔房中有狮子犬,沈琨不敢进入,两边院门都落锁,这一夜就够沈琨受了! 繁星点点,冷风不断灌入。 沈琨拖着受伤的腿瑟瑟发抖,拍打着院门,“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给我开门。明日等我告诉母亲,把你们一个个都发卖出去,眼睛里连主子都没了!” 任他如何叫骂,里头都不为所动,仿佛死绝了一般。 沈琨又冷又饿,在门口抱着膀子缩了一夜,直到鸡叫院门一开他猛的冲进去。 守门的小厮被撞了个跟头,看着狼狈不堪的沈琨愣道:“少、少爷?” 男人眼中杀气腾腾,凶相毕露,“去把隔房中的斗篷收了给母亲送去,告诉她姜妩意图同我通奸,罪当沉湖。走!” 沈琨腿部受伤,被人背着回院。 刚进院门就让人叫来了小王氏,沈琨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看得小王氏心中发毛。 “夫、夫君,怎么了?” 话音刚落,包子大的拳头就密集地落在小王氏身上,沈琨摁着女人,骑在女人背上打。 “你和那个贱人串通在一起害我什么?好,老子就让她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死!”他拽着小王氏的头发,把女人的下巴捏得青紫,“别忘了,我可有你的把柄。” “啊!”小王氏被拽着头发,身子弯曲到一半,被迫跟着沈琨向长墨堂去。 大夫人也被请来,两批人正好撞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人了 小王氏被甩在地上,腮帮被打得发肿。脑海中浮现出姜妩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认。 “夫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你让我给姜娘子下……” “闭嘴!”当着众多人的面,沈琨抬手就又是两个巴掌打得小王氏头晕眼花。她哭着去抱大夫人的腿,“夫人救救我,我实在挨不下去了。” 衣服撩到手腕处就能看见斑驳交杂的伤,小王氏呜咽着,按照姜妩的教法开口:“我虽是妾,也是正经纳的良妾。王家比不上国公府,可妾身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夫君动不动对我拳打脚踢,妾身活不了多久的,如今也不过是半条命了。” 沈琨一脚踩在女人背上,两眼射出憎恶的目光,“娘,你别信这个贱人。我昨天晚上被她和姜妩设计关在了南院外的隔房一夜!我可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少爷,这两个妾室害得我不惨。娘你看!” 他露出受伤的腿骨,这会儿他倒聪明故意将血淋淋的伤口给大夫人留着。 姜妩不慌不忙从里头出来,冷声行礼:“见过大夫人、少爷。” “少爷这伤的确要紧,还是快些寻郎中看看。不过有些事儿少爷确要说清楚,我虽是妾身,可身为女子清白最重要。什么叫做我和王姨娘合伙设计了你?” 沈琨若要说,便不得不从头一一道来。 好啊,姜妩这贱人原来打的是这主意!男人从身上取出纸团,“娘,我去隔房是为了敲打姜妩。您看,她水性杨花、不甘寂寞,给我留下信要求相会。谁知我被关在外头一夜,不知道姜妩和人幽会去了。长墨堂伺候的人全部要发卖,姜妩不守妇道,应该浸猪笼!” 那件黑色斗篷也一并作为证据被呈了上去。 大夫人神情厌恶,“姜妩,你还有什么可说?即便沈缚在,知晓你淫乱,也断不会救你。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人证、物证俱在,谁也保不了姜妩。这口黑锅硬生生摁在姜妩背上。 “谁敢。”女子巧笑倩兮,上扬的嘴角看得大夫人心中忌惮。连老夫人和汪家都在姜妩身上吃过亏,不知道这个毒妇还有什么后招。 周围人一动都不敢动,长墨堂是杀神沈缚的地盘。许嬷嬷双手放在腹部,“大夫人,恐怕其中有误会,昨夜姜姨娘歇得早。” “要坐实妾身淫乱奔丧,也需要合理的证据才是。”姜妩宛然一笑,“这黑色斗篷是市面上最寻常的款式,自妾身入府,一应衣物都由殿下供给,从未碰过这等市面货色。夫人请看,这针脚实在过于粗糙。” “再者,这簪花小楷上也并非妾身的字迹。红莺,去取我往日写的书信来。”姜妩信心十足,这一次,沈琨必定栽个大跟头! 书信迅速被取过来,二者字迹区别分明。沈琨怒目圆睁,“好你个姜妩,你都算计好了的!” 男人嚷嚷个不停,突然,他安静下来。第六感提醒着沈琨看向某处,只见下人们恭恭敬敬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让出一条路来。老夫人雍容走来,“照你这么说,也是我设计你了?看守南院院门的可是我的陪房。” 后面几个字加重了音,老夫人不悦至极,盯着姜妩从鼻子中发出哼声,“又有你。怎么从你嫁进国公府,我就觉得这家中上下未曾清静过?” 分明是沈琨的错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花花公子眼馋姜妩这“新鲜肉”。 “姜姨娘禁足三日,抄写佛经五十遍。” 老夫人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要牺牲姜妩换取整个国公府的安宁,她不屑地暼了一眼伺候在姜妩身旁的红莺,“这个丫头无事生非,都是你挑唆的主子,今日起立刻发卖。” 又是禁足,又是发卖姜妩身边最得意的大丫头,大夫人笑容满面,乐开了花。对这个一向不怎么喜欢的婆母都亲热不少,连声道:“老夫人说得对。” 姜妩这个贱人终于被收拾了!大夫人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老夫人,她也合该一并处置了。”沈琨肥头大耳的模样摇头晃脑起来让姜妩差点把昨夜晚饭吐出来,“小王氏肚子里不知道怀的是谁的野种。我看她天天往长墨堂跑,这贱人原本就该是沈缚的。这长墨堂都不是什么干净货色,一个淫辱弟妾,另外一个…哼哼!” 许是这事太突然,小王氏不可置信看着沈琨。 老夫人一个眼神,身旁伺候的嬷嬷上前摸了把小王氏后脸色难看点头:“的确是有了身子。” “老夫人,母亲,这贱人自从进了我那院子就哭哭啼啼,我看着都烦,再没碰过她。天晓得这孩子哪儿来的。” 无数鄙视、白眼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姜妩蹙眉,总觉得其中不对劲。小王氏抬不起头,肩膀颤抖着,沈琨这个混账,他简直就猪狗不如! 小王氏脸庞上血色全部褪去,白苍苍一张脸比鬼还可怕。 男人蹲在地上凑在她耳边威胁道:“说啊,承认这野种是沈缚的。只有沈缚认下,你和这个杂种才可以活下来,否则她活不过今日。” 孩子~ 小王氏垂下的眼眸中充满纠结,一个是自己孩子,另外一个是国公府中唯一一个肯对自己好的姜妩。 “来人,通知王家。姨娘王氏通奸,杖腹!” 老夫人的话让小王氏惊愕抬头。 姜妩不忍,杖腹可要用木板打击女子腹部,活生生将胎儿打流产,实在过于残忍。下人已经带着东西上来,两个婆子拉扯着小王氏就要行刑。 “不,不!!!”小王氏眼中的惊惧都要化为实质,“杖腹”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柔弱的女子坚定大喊:“夫人,我肚子里怀的是世子殿下的孩子!” 姜妩的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是世子?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世子殿下不近女色。” “可王姨娘生性懦弱,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一众议论声中,管家匆匆来报—— “王家来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可能 “小姐。”红莺扶着姜妩,“殿下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知道。”姜妩下垂的手有些抖,她和小王氏对视上,女子惨然一笑。 此刻,她明白了小王氏的打算。 小王氏是在赌,赌姜妩能不能心软一次。女子看着姜妩眼如明月,一汪明泉仿佛将从其中流出,泪水使得小王氏清澈在眼睛红肿,她像水中月一碰就碎。 这是一个死局。 淫辱弟妾的名头绝对不能加在沈缚身上,任何人都可以,唯独沈缚不行!他是皇上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无数明刀暗箭防不胜防。一旦失势,淫辱弟妾就会成为沈缚头上的铡刀。 姜妩忍不住凑近这个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子,“王娘子,此事我帮不了你。” 什么都可退让相帮,唯独沈缚不行。世子殿下是姜妩最后的底线。 “对你不住。”小王氏的笑凄惨充满歉意。 姜妩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她猛然意识到小王氏什么都知道。 小王氏的眼神流露一切心绪。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最后却沦为了国公府争斗的工具。她什么也未做错,最后却只有葬送她最宝贵之物——性命。 她也知道,最后牺牲的可能她一人。 前日还身着白色云锦干干净净的女子此刻跌落尘土之中,小王氏的嘴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未曾出口。 后来许久,姜妩才明白小王氏或许想说的不是“能不能救救我”,而是“你好好的,姜娘子。” 你是这府中唯一一个肯收我东西,把我看作人而非物件的女子。在你面前,我好像是活着的。偌大的国公府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也从未有人认真听过我说话,只有你会在看见我满手伤痕时问我一句“疼吗?” 丫鬟的窃窃私语声源源不断传入小王氏耳中,她不再哭,认命地低垂着头,引颈向戮。 “老夫人,王家十位族老都到了。”管家小声在老夫人耳旁禀报,脸色难看至极。 王家官职一般,可全家上下皆是言官,不可小觑。 老夫人沉声,“把人请到正山堂。” 国公府决不能因为此事在朝堂上受人指摘! 正山堂外被签下死契的下人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无法飞出。堂中的红木圈椅全部坐满,头发花白的老者脸色铁青,争执得面红耳赤,见沈家人来后蓦然安静下来,“见过老夫人。” “来龙去脉王家已经知晓。”领头者在其中年纪最大,应是王家族长。白发苍苍,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他看着被押在地上的小王氏,厉斥:“沈缚何在!淫辱弟妾,难道就要我王家女去死不成?他乃男子,生于世间本就应该顶天立地。老夫人别忘了王家已经死了一个女儿!” “若非是那竖子,成君今日也应该被称一声世子夫人。哼!”老者甩袖坐了回去。 姜妩从未见过老夫人如此忍气吞声。 “王家打算如何?”老夫人憋i一肚子气。 “成君姐姐大婚暴毙,是何原由你我心知肚明。成君替姐再嫁,最后却成了沈琨的妾室。我王家丢了好大的脸!现今沈琨一口咬定成君腹中胎儿是沈缚的。我看,今日就应该让沈缚把成君收入房中。否则,当初的事我看也不必遮瞒了!王家女也不是白白折辱的,我等定然让京城上下都知晓沈缚大婚逼迫新妇自尽而亡,又对成君下药,致使良家子为人妾室。” 王家的威胁摆在了明面上。 姜妩瞪大眼睛,未曾明白王家族长说的是何意思。这成君就是小王氏,按照王家的意思,小王氏成为沈琨妾室竟然、竟然是殿下做的手脚? 小王氏身份特殊,加之沈缚又向来是尊煞神,半晌老夫人都未曾开口,最后僵着脸,被迫应下:“自然。” 小王氏蝶翼一般的睫毛颤动,大有死里逃生的恍惚感。 “祖母,沈缚对我妾室下手,就因为他是世子就不惩罚了?我看应该禀明圣上,褫了他的世子之位!”沈琨邪笑,“祖母是国公府正经的老夫人,沈缚都敢目无尊上,来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妩对上沈琨不怀好意的笑,瞬间回神。 此事不能摁在殿下头上! 后宅手段腌臜,沈缚肯同右相对上,抗旨也要带自己的“尸体”回府,自己自然也会在后宅帮沈缚抵挡住这些妖魔鬼怪,成为他的后盾。 “这孩子不是殿下的!”姜妩坚定喝道,“我敢同诸位以性命起誓,仅凭只字片语就要把此等大事禀到陛下面前,若有不实之处便是欺君,届时又由谁来担此责任?王家?还是国公府?” 一番话堵得王家族长面红耳赤,指着姜妩破口大骂:“此时是我王家同老夫人议事,你一年轻女眷当堂驳斥,又是哪里学的规矩?” 姜妩快步走到小王氏面前,红莺一把钳制住小王氏的手腕。纤纤细指搭在小王氏手腕上,的确脉象圆润,有孕在身,可这一探姜妩便对小王氏的情况了然无胸。 “王姨娘的确有孕在身,算时间至少三月有余。敢问各位彼时殿下在何处?” “三个月前?”老夫人若有所思,“沈缚领命南下彻查两河盐运使张繁贪污一案!” 姜妩一双凤眼平静看着王家人,“殿下既不在府中,这孩子又从何而来?” 眼看自己即将死里逃生又重新被拽入深渊,小王氏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姜妩不哭反笑。 王家人哑口无言。 “来人,将这个贱人拖下去杖腹,发还王家。”老夫人生怕事迟生变。 不。 小王氏的命,她姜妩同样要保住。 “老夫人,各位族老,王姨娘也是官宦女,莫非因为二公子一句话就让王姨娘受刑而死?二公子是何品性,府中上下皆知。妾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绝对不可能 “好。”王家满意之至,族长笑眯眯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意下如何?” 王家可谓是时时刻刻都在计较着自己的利益,比汪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姜妩告退后嗤笑,红莺叹了口气,“小姐是觉得王姨娘可怜?” 晴空一鹤排云上,她驻足望着鸟儿。雀尚可飞入穹苍,可这世间无数悲惨女子又该去向何处?王成君可怜,前世的自己何曾不是这样终生被姜伯恩利用,错过良人? “我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红莺。杜甫曾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我却想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护这天下女子,或女子亦可在这世道自立。” 小王氏被关押下去。公府中下人被严禁谈论此事,违者沉井,一时府中下人看见柴房外那口水井都得绕路。天色昏黄,沈缚依旧未曾回府,除了今日在场者,府中其余人一无所知。 姜妩思虑再三,最终吩咐下去,“红莺,你和许嬷嬷安排让我见小王氏一面。” 纵然知晓此时见小王氏未遵从禁足之令,姜妩也必须问清楚当年沈缚和王家姐妹之间的纠葛。即使沈缚真活生生害死王家女,她也必须想出万全之策,不能让此事成为隐患。 “是,奴婢立刻去。” …… 月上柳梢,许嬷嬷将一袋银锭交给看守的丫鬟,左右看顾后领出暗处的姜妩。 “这丫头是我族中的侄女,定然安全。姨娘想好了定要进去?”许嬷嬷在国公府中生存多年,一眼就瞧出姜妩是为了世子。姜妩最早询问自己当年世子大婚之事,许嬷嬷只能无耐摇头。那日世子屏退所有人,第二日王氏女便暴毙身亡,知晓内情的恐怕只有里面的小王氏。 丫鬟带领着姜妩,不推门反而出院,红莺警惕道:“这可不是见王姨娘的路,王娘子就关押在空萧院。” “姑娘错了。老夫人为确保万无一失,将王姨娘关在了空萧院后的厢房,任谁都不知道,只有我被安排去给王姨娘送饭。”这丫鬟长了一张喜庆的圆脸,看起来简单单纯可却也是个深藏不露了。姜妩处处留心,又对她道谢。 若非许嬷嬷帮忙,恐怕自己一时半会真摸不到小王氏关押之处。 这一排厢房为下人居住,门上红漆有些许剥落,大老远便闻见一股子恶臭。几只乌鸦停留在枯树上啄食,不时发出呕哑嘲哳的“啊啊”声。 “就是这儿,姜姨娘…”丫鬟推开门,话噎在喉头,一双招子几乎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一树乌鸦全部惊走,周围的人被惊动。从不远处传出密集的脚步声。 丫鬟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下流出一滩黄溺,“死人了,死人了!” 人直接吓疯,从地上颠三倒四向外头跑去。 姜妩心脏狂跳,挡住红莺,“转过去,别看!” 小王氏躺在只铺了一张草席的床上,青绿色的草席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被鲜红的血染成朱红。女子腹部被活生生剖开,血淋漓的肝脏肠胃全部暴露在外面,直接被开膛剖腹! 那惨白的脸倒对着门,迎接姜妩第一眼的不是鲜血淋漓的尸体,是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那双黝黑的瞳孔。 她,在看着姜妩。 姜妩强行镇定下来,周围嘈杂,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谁在那儿!” 一盏盏灯笼对向姜妩的方向,血腥味从房中传出,发生在此处的事无法掩盖过去。 “快,通知老夫人,王姨娘…” “死了!” 天空那轮月不知何时变得血红,国公府一盏盏灭掉的灯全部亮起。姜妩被压着跪在正山堂,王家人也在两炷香之内赶到。堂外白布遮盖着尸体,王家族长被再三提醒小王氏死状凄惨后揭开白布,亦是吓得后退几步不止,踉踉跄跄差些昏迷。 下人慌忙从后接住王家族长,掐了他的人中。 “成君白日还好好的,怎么此时就没了?老夫人答应我王家等成君产后再滴血验亲。她死状可怖,分明是为人所害。沈家就如此等不得,非要动手不成?”王族长出着粗气,胸膛快速起伏,一口气没吊上来,“是沈缚!只有他才会如此手段,是、是他…” 老者“咚咚”一声倒地。 正山堂中兵荒马乱,赶紧命人请太医。 其余族老咄咄逼人,“她就是发现成君死的人是吧?老朽可是早听过你姜妩的名号。狐媚得沈缚不顾君臣之道,被陛下责罚。莫非真如成君所言,她腹中孩子真是被沈缚玷污所孕。你们夫妻不择手段害死成君,是为死无对证!” 老夫人冷笑,“姜妩,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知晓小王氏关押所在只有老夫人和那个丫鬟,今日姜妩偏偏出现在那处。姜妩身为国公府姨娘,绝不会前去下人居住的厢房。 这一次姜妩在劫难逃。 管家将疯掉的丫鬟五花大绑,同时领进的还有许嬷嬷。管家始终佝偻着身体,“禀老夫人,已经调查清楚。领姜姨娘过去的丫鬟云翠和许嬷嬷是同族,云翠身上搜出了五十两银锭。应是许嬷嬷买通云翠,安排了姜姨娘过去。” “哼。”老夫人重重拍桌,一把将桌上的汝窑瓷掷在跪着的许嬷嬷身前,“你是府上的老人了,又伺候世子多年,怎么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人,拖下去,先打三十手板!” 除非沈缚在,谁也保不住许嬷嬷。 姜妩对许嬷嬷用唇形说道:“去大理寺请仵作。” “老夫人!”姜妩冲出,毅然决然挡在许嬷嬷身前,“这三十手板妾身领受,一切和许嬷嬷无关,是妾身命人用许嬷嬷的名义买通这丫鬟。” 云翠已疯,无法证实,只知道是长墨院的人。姜妩揽下责任更好,老夫人巴不得除掉姜妩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辰八字 “不可!”老夫人第一时间制止。 上次寿宴元家女中毒,国公府已成为整个京城贵族的笑话。若再报大理寺,虽解决了姜妩,可沈家的威严也一落千丈,势必成为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丫头步履匆匆俯在老夫人耳旁,“国公爷和世子都被留在宫中,好像是因为两淮那边的案子。”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锁,恐怕二人都要明日才能出宫。老夫人头疼得厉害,看向悠悠醒转的王家族长问:“王族长觉得要如何处理?不若先收了尸体,死者入土为安,后面再处理姜妩。” 深夜,蝉鸣不绝,吵得众人心烦。 摆放在正山堂外的尸体周围放置着大量冰块,这时节冰价比金贵,若不是国公府也无法保持住王成君的尸体。 族长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死死盯住正前方的地板,“不,此事不能如此轻易解决。成君的尸体一下葬,究竟是谁动手就无法知晓。她的尸体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堂中静悄悄的,无人发声。堂中伺候的人脚步轻得如鬼,茶都放凉也没几人喝一口,眼看着水色从白变成棕褐。 夜越发静了,只有从外传来的一声声规律的板子声。 嬷嬷取了一指厚的戒尺重重打下,打在肉上发出响亮的闷声。第一板子姜妩就疼得满头大汗,红莺在旁着急想要代为受过,被姜妩一个眼刀制止。 要想查清小王氏究竟被谁所害,洗清冤屈便只有先受了这三十板。 姜妩在旁默不作声,咬着一口银牙活生生受了三十板后被重新带上堂,她挺直胸膛堂堂正正看着老夫人规规矩矩行礼叩拜。 “老夫人,此事疑点颇多。妾身虽违制见了王姨娘,可是并未动手害人。出现在那处也只是偶然,仅凭此就要认定是妾身杀人实在不足。妾身之罪,已然受罚,若老夫人要让妾身替小王氏偿命,恐怕也要世子亲口答应,妾身告退。” 姜妩从地上齐了,顶着一张倔强的小脸转身离开。 王家族老指着姜妩气得七窍生烟,“你你你!” 姜妩转身离去的步伐一滞,并非是因为王家族老的阻拦,而是因为跪在小王氏身旁的侍卫。 侍卫在外大吼:“姜姨娘,小的不能去大理寺请来仵作,否则对整个国公府都将不利。小的不能对不起世子爷!” 姜妩顿住,管家眼中射出一道寒光,“老夫人,姜姨娘派人去大理寺请仵作,咱们扣下了四个人。” 上座雍容华贵的老人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威压,冷若冰霜的脸上一道道皱纹在走马灯照耀下更加明显。老夫人像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那寒津津的眼神看得姜妩生了两手臂的鸡皮疙瘩。 “做得好,赏。”老人仿佛在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此刻这个“赏”字充满了讽刺意味,让姜妩讽笑。 “敢问老夫人,不请仵作,如何得知王姨娘如何死亡?” “王姨娘死时,你正正好在那,除了你还会有谁?王家族老都看过王氏死状,你口口声声不是你,如此惨状难不成是王氏自戕?!”老夫人一股心头火直往上冒,自打姜妩嫁进国公府就闹得鸡犬不宁。 这女子一日不除,恐怕府上一日不得安宁。 “此事,妾身断断不能认下,杀人乃大罪,老夫人认定是妾身谋害。妾身同王姨娘无冤无仇,何必如此?难道说老夫人觉得王姨娘腹中胎儿是世子爷的?殿下若知晓诸位长辈在后非议污蔑他至此境地,恐怕这一堂的人都不会好过。”姜妩双手抱腹,一脸淡然。 此时此刻,沈缚就是她最好的靠山,不得不用。 若无至高权利,必得韬光养晦。 看似娇弱的女子笑容温婉,目光中透出坚定和强大。 “老夫人是殿下的长辈,殿下在朝堂中得力,妾身认为应后宅安宁,不可影响殿下仕途。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杀害王姨娘的嫌疑推到妾身或殿下身上不都对国公府有害吗?老夫人自然是同妾身一般盼着殿下好的。那妾身就等着殿下回来,再一同面见老夫人,妾身告退。”姜妩的话密不透风,三寸不烂之舌说得老夫人无法插话。 姜妩对着许嬷嬷使着眼色,大步迈出门槛。 她小声嘀咕,“嬷嬷,王家实在奇怪。” 为了获得沈缚这个乘龙快婿,不顾女儿幸福接连送来两个家中女子,如今倒口口声声要替王氏查找凶手了。 许嬷嬷的声音只有姜妩和红莺能听见。 “王家这一辈的女儿众多,这些年还有两个女儿已经长成。奴婢猜想或许是想要博取最大利益,事后方便再送人入殿下房中。” 两个女儿短折而亡,不得善终,沈家必得好好补偿。 姜妩心寒如冬月冰雪,这王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魔窟? “站住!” 一位族老不顾规矩上前一把拽住姜妩的衣裳,说时迟这时快,红莺一下格挡住,将姜妩死死护在身后。 “族老这是做什么?连男女大防都不顾了吗!” 事发突然,姜妩脸发白。 当着这么多人拉拉扯扯,实在荒唐。 “你害死我家成君,还想安然离去,不可能!”王家人一齐围攻。 “就是她动的手!”从外传出一声尖锐几乎刺破人耳膜的声音,沈琨母亲大夫人不怀好意笑着,带上一人。 丫头十三四五的年纪,刚抽了条,看着瘦弱无骨。 姜妩看着眼熟,眯着眼睛缓缓想起了人来,她语气中带了些被背叛的愤怒“你叫红蕊,我记得是我院中伺候的丫头。” 经过投毒事后,长墨堂中伺候的都换成了身世背景干净的丫头。 红蕊不知所措地哭着,五体投地,“老、老夫人,姜姨娘,奴婢实在是不知怎么办,奴婢发、发现了这东西。” 红蕊取出手帕打开,里头是包裹了的湿槐枝。大夫人一把夺过拿到老夫人面前邀功:“母亲,您细看这槐枝。” 小小的一段段槐枝上被人刻字,凑在一起正好是生辰八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气无力 大夫人张口:“当初求娶成君,生辰八字合庚帖时我曾看过,这上面写的正是成君的生辰八字。这是巫蛊之术啊母亲!陛下严禁行巫蛊妖术,若陛下知晓,就算是咱们国公府也不好说过去。” 槐枝刻字? 姜妩更觉可笑,冷静解释:“槐枝是为熬制七枝煎为殿下医治,这东西都是王姨娘送来的,更与我没有关系。收东西都是长墨堂中下人收授熬煮,红蕊亦知妾身并未过手。” “既然如此,姜妩,这些东西都是王成君的了?”突然一个声音从外头传来。 夏日里的炎炎暑气过了子夜后逐渐消退,夜色凉凉,风突然寒了,吹过薄透的衫子让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姜妩有些瑟抖。她不解,“汪小姐是什么意思?” 汪妙嫣来得稀奇古怪,在座的不是王家人,就是沈家人。自打上次寿宴下毒汪妙嫣棋差一招,汪家输了两张盐引以后姜妩很有些日子未曾见过她。 她身着一袭粉红色夏衫,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唇弯如月,“若要巫蛊之术灵验定要那人的物件才行,这些东西可都是王姨娘的。姜妩,这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不知为何,姜妩心中隐隐不安,只觉得这句话后面还有什么。 “姑祖母,妙嫣得父亲令给您带来了一位帮手。” 说着,一个身着灰色下人服饰低着头的凶狠男人出现。 即使众人只看见黑乎乎的发顶,心中都瞬间生起一股寒意。他的眼神让人联想到隐藏在黑夜中的乌梢蛇,冷血无情。 “傅先生是汪家的仵作,今日之事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姑祖母和王家尽可放心。傅先生,麻烦了。”汪妙嫣客客气气。 这位“傅先生”径直到尸体附近,掀开白布观察着,他光手掰开尸体的眼睛,“面部、眼部出现尸僵,死亡时间应在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以内。” “女尸手臂背存在尸斑,死亡时应背、手受到压迫,猜测死于平地或床榻一类上。” 他又打开女尸的嘴,观察口腔,甚至和王成君剖腹的尸体贴在脸上。 不知过去多久,姜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 “尸体手上留下的伤痕和摩擦痕迹能够对上,并非他杀,是自杀,所用工具应是一把匕首。老夫人可派人在尸体发现周围再好生找找。”傅先生拱手。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什么?自杀?”王族长仿佛听见什么笑话,面上表情唏嘘讽刺,“成君是疯了还是傻子?你见过谁会将自己来趟剖腹的!” 王成君身上那道致命伤口贯穿腹部,实非自己能够做出。 “傅先生是曾经为宫中做事的,王家叔伯别得罪了高人。”汪妙嫣神情一下冷了,若非父亲开口,恐怕这仵作她还带不来! 岂是他人能随意折辱的? 王族长盯着傅先生的面容,眼睛睁大,恍然想起这个人来,嘴倾刻闭住。 “正是因为自杀才蹊跷,王家不信大可去请大理寺的仵作,只是要人员干净,切莫走漏风声。此事太过可怕,对王家、沈家皆弊大于利。”汪妙嫣圆润的杏眼盯着姜妩,“不是巫蛊之术,谁又会对自己如此?” 怎么就刚刚好王成君死亡时姜妩在场。 怎么就刚刚好全府上下只有老夫人、云翠知晓王成君所在。 姜妩脑袋嗡嗡疼,她用食指按摩着太阳穴,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很大的局。 一个……很大很大,比上次寿宴下毒还要周密的布局。 “老夫人,妾身并未做什么。”姜妩坦坦荡荡,目光在正山堂中众人来回。 是谁? 红蕊、大夫人、老夫人还是汪妙嫣? 红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对姜妩疯狂磕着头,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小丫头边哭边解释,“姨娘信我,红蕊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里头发现了这些东西,不敢不报。” “老夫人,还请给妾身一些时间,妾身自会自证清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届时定然水落石出。” 天色已晚,王家众人也不好再逗留。 王成君的尸体被连夜运送到义庄,惨死之人不可入坟。可怜这女子死后不可归家,可不得入沈家坟墓。 姜妩被严格监视,一步不得出长墨堂。 …… 马车轱辘轱辘行走在出城路上,月光照在青石板上。车夫低着头,看着是个瘦弱佝偻着身体的小老头,衣裳虽打着补巴却十分干净。 “小姐,你也别怪咱们家。王家也努力了,你死后好好投胎。小的多给你烧些纸钱。” 尸体要停放好几日,不知是王成君尸体周围放置的冰还是何缘故,车夫总发憷。 “咯吱咯吱~” 后方传出什么动静。 小老头身体僵硬,慢慢转身,王成君那张脸几乎贴在人脸上。 寂静的夜晚被一声尖叫声打破,街道上车夫活活吓死,倒在平坦的街面上瞪大眼睛,面目骇然。风吹过白布,将女尸的面容露出。 而此刻,沈家、王家都不知晓明日二家将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板车左边的茶楼上雕楼画栋,一名女子手中提着鹦鹉笼子,另外一只手逗弄着其中的鸟雀,“画画,你看,这戏还有点意思,那汪家小姐也很有意思。” 这场戏演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不到最后,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黄雀呢? 大清早,一个嬷嬷从管家那听了什么快步走到院子,推开门朝着拔步床去将老夫人叫醒。 “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半眯着眼,声音有气无力,懒洋洋的,“怎么了?” “出大事了。昨夜运送王成君尸体的车夫当街暴毙,惊动了官府。这车夫并未入奴籍,官府仵作验尸说是被活活吓的。附近的百姓也可作证昨夜听到尖叫声,这接二连三死人,该不会是王姨娘的鬼魂做怪吧?”嬷嬷说完后慌忙打了两下自己的嘴,“老奴失言。老夫人,现在官府那边递过来了信,京城中有关咱们国公府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咱们要如何做是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敢动她 “怎么办?”老夫人略显浮肿的脸上出现狠辣的笑,“送姜姨娘去大理寺接受审问。” 那个小贱人上一次就毁了自己的寿宴,虽说是妙嫣动的手。可若不是因为有那个姜妩在,沈缚怎么会一颗心吊死在一个小门小户女子身上。 这一次,趁沈缚不在,先收拾了姜妩! 门恰好打开,汪妙嫣温顺地端水进来。她从来都是大家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见汪妙嫣如此模样,老夫人前些日子对她生的气也消散了七七八八,“去让你父亲入宫一趟,那件事儿可以禀报给陛下了。今日,断然不能让国公爷和沈缚出府。要想能够入府,就看今次能不能除掉这个姜妩了。” “是。” …… 外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王成君死相凄惨,姜妩一夜未睡安宁。梦中那涣散的瞳孔盯着自己,她生了一背冷汗猛然从梦中惊醒。 红莺跌跌撞撞,“小姐,不好了,大理寺来人了!” 大理寺? 姜妩下意识出口:“是陆大人?” “哼!老夫可和陆风沉那怜香惜玉的小子不同,成君为我义女,自幼乖巧,却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老夫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是沈缚在,我也要把人带走。来人,给我冲进去!” 外头一大声厉喝冲击着人耳膜,中气十足。 姜妩慌忙着装出去,许嬷嬷带着长墨堂的人极力阻拦,“盛大人!我家姨娘是女眷,就算要去大理寺也应该是坐马车,不是受枷。” 许嬷嬷毕竟是后宅女子,比不上身前面对着血雨腥风的男人。 姜妩大量着这中年男人。 身着飞鱼服,浓眉大眼,约莫四十上下,浑身肌肉虬然。 正是辅国大将军盛淮,手中持有一截打龙鞭,上斥君王,下责佞臣。 许嬷嬷拦不住盛淮。 大理寺的人呢?陆沉风呢?来不及多想,姜妩快步出去,“妾身见过大人,此事和嬷嬷无关。此处皆是弱质女流,妾身跟随大人前往便是。妾自问清白,也不想王姨娘死得不明不白。” 姜妩几个女将绑住双手,粗鲁地推向外头。 不见马车,甚至小轿也无。 姜妩觉得奇怪,一路出了二门,前方就是大门。盛淮古板地几步上马,拽着姜妩的绳索在前拖着。 竟是要游街! “小姐!” 红莺眼眦欲裂,张开双手拦在马前,“大人,案情未定,我家姨娘还不是罪犯,怎么能够游街?” 这个模样在京城大街上走一遭,唾沫星子就能够把姜妩淹了,她也就不用活了! “奴婢不敢阻拦,但如果将军真要如此对我家小姐,就从奴婢的尸体上跨过去!” 红莺害怕得厉害,跪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 盛淮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和姜妩、红莺对付的后院女眷全然不同。那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带来的血腥杀气,他只消站在人面前,就仿佛打开了阎王殿的大门。 “哼,你倒衷心。”盛淮嗤笑,拽紧了手中缰绳,“以下犯上,拦本将军的座,杖四十!” 街道之上一片噤声。 汪妙嫣在侧门的缝隙中看着,“这盛淮十战十胜,满门英武,就算沈缚哥哥在,也阻拦不了盛淮,这位大人可是个牛脾气。今日,看姜妩如何料理。” 女将不费吹灰之力将红莺拉开,摁在地上。随行下人匀速取来刑杖,姜妩挣扎着,奈何手腕上用的绳索是军队中特制,无论她如何都松动不了半分反而越来越紧。 “大人!大人!姜妩以性命和大人担保,定然差出王姨娘是谁所害。三日为期,若不能,我姜家满门替成君妹妹殉葬!”姜妩咬牙作赌。 盛淮大笑,“三日查案”这笑话着实让他开怀。 “区区一个女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大理寺的老吏尚且不敢如此。打。” 女将手中的刑杖是军中所用,几下就拼接而成对着地上的红莺打去。 周围安静无声,姜妩脸色煞白,脱口而出:“盛大人,不知您是否还记得黑玉膏!” 但愿,但愿盛淮亦能记得母亲曾经所作所为。 “你提这个干什么?”被浪费时间,盛淮脸上充满不耐。 姜妩用最快的语速说道:“长康十二年,盛大人jyg一战损失惨重,是我母亲制作出黑玉膏派人送往jyg。彼时托王家车队的福,黑玉膏成功运送至jyg。大人既记得王家的情,是否也顾念一下我母亲昔日救治战士之恩?” 沈缚不在,老夫人有意放盛淮一个男眷入府抓人,摆明了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姜妩一颗心七上八下,黑玉膏制作方法母亲并未传授自己,自己也只不过当年听过是由王家车队带了过去。若这恩被王家占领,她此刻也算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是你们?”盛淮半信半疑,却也停手。 两息内,将军神色变幻。最后放了红莺,让她同姜妩一齐“塞”进一顶小轿中带到大理寺。 陆沉风审案老辣,已将伺候的人问过一遍。王成君死亡前后接触者的确只有云翠、姜妩。 姜妩刚要被带下去问话突然开口:“陆大人,妾身可否再看看王姨娘的尸体?” “大理寺的仵作已经再验过,王氏的确是自杀。”陆沉风叹息一声。 这桩案子极有可能最后成为一桩悬案,可姜妩行巫蛊之术定然会被坐实。他眼神清明:“姜妩,切勿再拖累沈缚。” 这样一个人在沈缚身旁,只会影响沈缚的仕途。 头一次,姜妩刻意牙尖嘴利起来。 “拖累?陆大人为何偏偏认为就是妾身拖累殿下?今日妾身若当真坐实罪名,才会是殿下身上的污点。难不成陆大人也认为要''君子死节''?” “陆大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不会不知道时势不可尽倚,贫穷不可尽欺,世事翻来覆去,须当周而复始。妾身虽为弱质女流,终有一日会和殿下并肩而立!” 大理寺门口处,一个轮椅停在柳树之下。 沈缚那颗心终于坠地。 “咯吱”声从外头传来。 “谁敢动她,我沈缚……绝不善罢甘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游街? 那人声音再冷清不过,在宫中被扣至今日浑身上下也不染纤尘。 姜妩全身的细胞都在欢欣鼓舞,“殿下。” 他每一步都是为自己而来,前世那个为自己倾尽所有的沈缚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的眼神眷恋地不肯从沈缚身上移开,“殿下刚从宫里回来,想必还未用过早膳。待会儿妾身就回府给殿下准备。” “不急。”沈缚一双桃花眼扫过盛淮,戾气十足,“听闻今日辅国大将军想要内子游街?” 陆沉风不苟言笑,“沈缚!” 盛淮赫赫战功,功勋全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挣来得,为人刚正不阿。即便是陛下,也被盛淮气过好几次。沈缚一个后辈,同他对上本就吃亏。 霎时,无数刀光剑影出现在这大理寺正堂之上。陆沉风岔开话题,“将王氏尸身带上来。” 奈何沈缚和盛淮二人眼睛锁定对方,沈缚不屑道:“本世子说过,谁敢动她。有我沈缚在一日,她姜妩受不得任何欺凌!” 狂气冲天,大理寺的房顶都要被掀飞。盛淮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沈缚,若陛下要她死,你难不成还要造反不成!” 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何时被人如此讽刺过?盛淮冷笑,故意为难沈缚。 不料沈缚眼皮子都未抬,“陛下若要内子死,夫妻一体,本世子同内子生死相随。” 堂堂国公府世子、陛下肱骨之臣居然说出如此话,盛淮指着沈缚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脸拉得比驴还长,“我看你是头脑发昏,疯了!” 将军一身盔甲发出撞击声,盛淮直接到外头去等,懒得再看沈缚这张脸。 “尸体。”沈缚言简意赅。 陆沉风摇晃着头,心中腹诽:若非自己同沈缚交好,才懒得管这闲事。沈缚才真真是把府中这个小妾捧上天了。 衙役抬着尸体上来,尸体旁还放置着香炉大的冰鼎。 堂上温度降低不少,姜妩面色无丝毫恐惧靠近王氏的尸体。随着时间流逝,王氏身上的尸斑颜色也开始有了变化。 “怎么,可有新发现?”沈缚推动着轮椅递给姜妩一件披风。 堂上寒凉,姜妩接过披风细细观察着王成君的指甲、嘴唇。 “不对!是中毒。陆大人,请借妾身铁尺一用,妾身要撬开王氏的嘴。” “混账!成君已死,还要被你如此折辱。”王族长快步从外而来,对着姜妩横眉竖眼。 “王大人。”陆沉风比沈缚更快,先一步挡在前头,“大理寺仵作验尸也有这一步,观察死者咽喉是否有异样,这位娘子并无出格之处。” 姜妩心知肚明,他是看在沈缚的面子上才如此帮自己。 只听陆沉风道:“取铁尺来。” 王成君的嘴被掰开,一股子恶臭冲出。仵作配合着姜妩先将银针放入,王家人屏住呼吸,银针一点点拿出,根部并未发黑,颜色如常。 王家人立时脸色变了,“你还有什么好说!” 姜妩冷静将银针在宣纸上擦拭,纸张上果然留下了些许痕迹。 “银针只能够测出砒霜罢了,天下毒物百种,又不是银针一下就知。”姜妩用银针挑着纸张上的粉末,“陆大人,您看这个。” “是……麻黄?”陆沉风眯眼。 “麻黄即牡麻,牡麻则无果实。如今多作布及履用之。麻勃,方药中也少用此物。明代朱棣《普济方》卷二百六十四:“要见鬼者,取生麻子、菖蒲、鬼臼等,分杵为丸弹子大,每朝向日服一丸,限满百日即见鬼也。”姜妩吐出一口长气,“王姨娘的死恐怕并非偶然,是人有意为之。” 子不语怪力乱神,陆沉风和沈缚都不信鬼神之说。 陆沉风反应迅速,“你的意思是有人先将这药丸送给了王氏服用,日积月累,王氏产生幻觉,于是在你前去那日因幻觉自尽身亡。” 若真是如此,这手段的确狠辣。 纵然是在大理寺为官的陆沉风都闻所未闻。 “陆大人,不能相信这个女子。先前两轮仵作验尸都未曾发现麻黄,怎么她一来就查出东西了?我看根本就是她方才动的手脚!”王家人疾言厉色,“成君一向身体康健,无缘无故服用麻黄做什么?” 是啊,此事疑点实在太多。当真要查起来,要查明的东西实在太多。 为何王成君的院中有如此多槐枝?自己同她无冤无仇,王氏不可能用命来算计自己。 槐枝、麻黄从何而来? 服用麻黄可以致幻,甚至让人产生兴奋之感,可要达到如此程度,定要大量。姜妩有了头绪,条理清晰对陆沉风墩身行礼道:“陆大人,此事背后恐怕牵扯过多。还请陆大人审问和王氏有关的人员,问出槐枝和麻黄药丸的来源。” “二来,封锁王氏居住厢房,导致王氏死亡定然还有大量麻黄摄入,国公府上知晓王氏禁足处的只有老夫人和云翠。” 事情越闹越大了。 “照你说,岂非老夫人也要被审问不成?” 大理寺当真“热闹非凡”。 远远的,一个恍若九天神女一般的女子走来。汪妙嫣穿着素净的青白宫装,衣裳上用绿松石做着点缀。 汪妙嫣对盛淮行礼:“见过大将军,听闻今日姜姨娘在国公府门口提到黑玉膏,言明是自己母亲所造。这可巧了,当年盛大将军在jyg一战成名,运送黑玉膏的恰好是王家的车队,这制作黑玉膏的也正好是成君妹妹死去的娘亲。姜妩,你用巫蛊之术杀害成君妹妹,莫不是就为了贪这份功吧?” 所有谜团瞬间解开。 怪不得盛淮对王成君之死如此上心,怪不得自己在国公府门口提到黑玉膏时盛淮神情古怪。 究竟是谁要害王成君? 这背后又是为了什么? 姜妩只觉自己陷入一个古怪的漩涡之中,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 汪妙嫣仿佛已看见姜妩落败,胸有成竹:“姜姨娘也不必觉得是谁害你,老夫人一早把这些调查清楚了。成君妹妹那有槐枝是因为她有花藓,槐枝可去皮肤瘙痒之风。”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没有 《本草图经》中记载了槐枝的用法,“春采嫩枝,煅为黑灰,以揩齿去蚛;烧青枝取沥,以涂癣。“ 汪妙嫣模样不像撒谎,姜妩心中一沉,这样一来,所有线索就都断了。 “有我在,谁敢动姜妩。” 坐在轮椅上的沈缚是姜妩最强有力的护盾,男人冷冰冰扫过众人。本就只有盛淮敢同沈缚对上,此时盛淮气得七窍生烟,连正堂都不肯进。 陆沉风看着宣纸上的麻黄,“本官也认为最好从下毒调查入手,真为巫蛊之术恐怕要面呈陛下。陛下最恶民间行不正之风。” 嘴上虽如此说,可陆沉风早看出这 “老夫人处我亲自去审问。陆沉风,调查京城中各大药房动用麻黄和槐枝的记录,今日之内查出结果。”沈缚握着姜妩的手,示意其安心。 “沈缚哥哥!”汪妙嫣恨得牙痒痒,“老夫人何等身份,真要被搅和进这等腌臜事中?” 为了一个妾室,沈缚连自己正经的祖母都不认了! 男人看都未曾看汪妙嫣一眼,对姜妩说了声“走”。她讪讪推着轮椅回国公府。身后陆沉风调动大理寺所有侍卫,并借了盛淮名下几十精兵。 大量人马同时出动一一搜查京城中所有药铺。 “大理寺查案,拿出你们店铺所有涉及麻黄和槐枝的记录!”捕快凶神恶煞,手持令牌。 伙计战战兢兢,迅速去后头寻掌柜的。 麻黄甚少入药,纵然是京城中的药铺也十分难找到。陆沉风坐镇在大理寺中,不多时板车就拉着一整车账本进入。 “回大人,京城药铺中开药涉及到麻黄的只有三家,分别是济通房的防风通圣散、肖家药铺的麻黄浴汤和江家的麻黄生姜汤。这三家都没有记载给国公府小王氏开麻黄,属下觉得其中有真假账本,于是趁其不备,强行把店铺中所有账本和剩余麻黄都拿了过来,核对账本和数量后就知是谁给小王氏开了如此大量的麻黄。” “好!办得好。”陆沉风面带笑意,“大理寺中若无对账高手,就着人去请我母亲来。” 后宅妇人最擅查账,今日之内就可见真章! …… 同时,国公府内。 堂中鸦雀无声,侍女全部被屏退下去。贵重的龙涎香弥漫整个房中,姜妩眼观鼻鼻观心。老夫人脸黑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带着人就在我这儿呆着不走。沈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从大理寺归来,沈缚就在此处。 男人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桌面,胁迫的气息攻击着老夫人,薄削的嘴唇上下一碰,“没有。” “老夫人未曾尽过祖母的职责,沈缚自然也无需孝顺长辈。老夫人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对王成君动手。”沈缚自始至终冷得像一块冰。 老夫人的脸从黑变青,又变紫。两辈子加起来姜妩都没见这位如此难堪,她低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心中好笑。 一身黑衣的暗卫瞬间出现在沈缚身侧,这人脸庞上附着一张银白色面具,不知真容。 “殿下,在小王氏的居所处发现大量麻黄。” 话落,一个巨大的花盆被抬了上来。黑色的泥土被翻开,带着泥土的麻黄被翻了出来。 看颜色,已经放在王氏房间有一段日子了。 姜妩浑身流窜过一股电流,“殿下,可要通知陆大人?” 她激动不已,有这东西在至少能够证明小王氏的死不是那莫须有的“巫蛊之术”,自己身上的嫌疑也能够洗清一半! 花盆中的麻黄同样让老夫人大吃一惊,松松垮垮的眼皮撑到最大。她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这花都是府中的花匠伺候,统一送来的。总不可能是……”老身吧。 最后三个字未说出口,老夫人霎时明白嫌疑到了自己身上。 “你们都下去。”国子脸的中年男人阔步进入,看着沈缚神情庄重。此人正是国公爷沈珏,他对老夫人行礼:“母亲,此事甚至已经传到了宫中。我出宫前,右相都特地问了一嘴。我国公府圣眷正浓,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有失体面。母亲和汪家究竟有没有牵扯其中?” 若没有发现麻黄,还可用“巫蛊之术”将姜妩置之死地。不得不让国公爷怀疑是汪家的手段。 老夫人惊愕,“你说什么?” 自己的亲儿子当着小辈的面质问自己,老夫人恼羞成怒一巴掌将红木桌上的青花瓷盏摔碎,阴阳怪气地冷笑:“好啊,你生了个儿子忤逆长辈。我还想是缘何,原来是学了他老子!” “有样学样,一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老夫人咬牙切齿,每个字都从牙缝中钻出,恨极了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儿子的来审亲娘了!那小王氏活着和死了于我何干?左不过是国公府养一个闲人。” 国公爷断然不信,停直了身子不知可否,声音也更冷了几分。 “母亲,儿子并未有其他念头。只是母亲若有参与其中,最好现在就告知儿子,好收拾残局!”国公爷忧心忡忡,“王成君乃盛淮义女,并不好打发。此次若处理不得当,我沈家怕要被咬下一块肉来!” 有沈缚在,国公府如日中天。 王家正念着这权势才将家中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个送进来。这一次不让王家得到些好,恐怕不能善罢甘休。 看着众人都不信的模样,老夫人胸绞痛,她捂着心口连声“哎呦”。国公爷沈珏也吓得赶紧派人去请太医,不想上前扶人的手被亲母一把推开。 “哼。”老夫人从鼻子中出气,别过脸看都不看沈珏,“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是我要陷害旁边那个贱人,害了王氏。今日老身以汪家百年荣耀起誓,我若有动手,汪家大厦倾覆。这总够就吧!” 以一族起誓,可见老夫人气得狠了。 沈珏赶紧下跪,“儿子不孝,母亲切勿再动手了。” 太医已在路上,姜妩低着头顾不得其他。老夫人的确顾念汪家,可方才那话说得也在理,她若对王成君动手无非是要栽赃陷害在自己身上。 可老夫人口口声声以家族起誓,她再信神佛不过,不会张嘴胡说。姜妩小声喃喃:“那会是谁?汪妙嫣么?” 第一百二十章 沾染 “沈缚先行告退。” 眼看这里乱糟糟不成样子,沈缚直接带着姜妩离开。国公爷沈珏给老夫人赔礼道歉许久,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人好不容易全部离去,正山堂安静下来。老夫人装哭抹泪的功夫一收,一双眼睛深沉:“去叫小姐来。” 沈缚和姜妩猜测得没错,就连老夫人都忍不住怀疑和上次寿宴一般是汪家动的手。 不多时,汪妙嫣端庄地被领进来,“姑祖母,您找秒嫣什……”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房中回荡。 汪妙嫣被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回神。柔弱的女子捂着脸庞,快速眨动着眼睛,十分茫然。 汪妙嫣也的确是个聪明人,迅速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蓄满了泪,“老夫人,不是我做的。吃一堑长一智,妙嫣怎么会下手下得如此明显?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是汪家动手,妙嫣不会如此愚蠢给家族惹祸上身。” “况且妙嫣和王氏向来没有接触,要将麻黄塞到那花盆当中也需要在府中打通上下人手。再者,关押王氏的地方我确实不知晓啊!” 前头那些老夫人或许不信,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 整个府中知晓王成君被关押的就只有自己和云翠,老夫人阖上眸子,“回去告知你父亲,这些日子乖觉低调些。背后设局者恐怕…图谋不小。” …… 青天白日的,宅邸中没有任何声音。 蝉鸣、鸟雀叫声全部被抹杀,安静地让人觉得害怕。府中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是一身黑衣,丫鬟端着祭祀用的香进入房中。 这个屋子的窗纱用的是厚重的黑布,一点光线都透不进。在里头分不清是白天黑夜,高台上全部点燃着蜡烛,烛泪积攒了厚厚一层。 “小姐,他们发现麻黄了。不过小姐谨慎,账本和药物都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最后会查到姜家头上。”伺候的丫鬟冷笑几声,抬头看着高台上密密麻麻的牌位眼中的狠几乎化为实质。 在她身前穿着一身黑色孝衣的女子跪拜在蒲团上,“死了一个王成君算什么?还不够!王家、姜家,还有盛淮都要给我父母陪葬!” 跳动的烛火照耀着女子年轻的面容,她勾动嘴唇,皮笑肉不笑。 “去,咱们该到下一步计划了。” “是,小姐。” …… 酉时。 陆沉风带着人在国公府书房同沈缚汇合。 这一下午两边人都未曾歇息,才碰面陆沉风脸色难看,“怎么样?有没有问出槐枝的下落?” 麻黄和槐枝都是突破口。 姜妩双手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陆大人,妾身和殿下审问了府中所有下人,同样没有进展。” 暗卫将案宗递给陆沉风,下人所言全部记录在上。 ——伺候王氏的贴身丫鬟是这样说槐枝来源的。 “回殿下、姜姨娘,我家小姐未出阁时就有藓症。每到夏日,浑身发痒,江家医馆就会送来槐枝给小姐入药,已许多年了,这次的槐枝也是按时送来。实在不是什么故意算计人才有的,江小姐和我家姨娘认识了少说有三年。” 而花盆中的麻黄,同样调查后无甚结果。那花匠战战兢兢,一个七尺男儿嚎啕大哭。 ——“殿下,奴才真不知道里头为什么有那玩意儿啊!每次都是奴才亲手打理。奴才在国公府伺候了这么多年,绝对衷心,奴才也没有这个胆子做出这种事。” 陆沉风心高悬,为难的不仅是调查不出个结果,他望着沈缚长叹一口气,“我方才接到宫中太后亲自传的令牌,不许徇私。辅国大将军生怕你偏袒你家妾室,已进宫面圣。这事儿还牵扯进汪家,汪妙嫣近来同右相走动颇近。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咱们在明,敌人在暗,要小心为上。” 最为难的是不知背后那人动机,陆沉风一遍遍看着案宗想要找到错漏之处。 突然,姜妩一下坐直身体,“红莺,去叫王姨娘的丫头来!” “怎么?”陆沉风不解。 “王成君的确有藓症,可是这得藓症的时间是否对的上?”姜妩眼睛瞬间清明,她站起身,“查,不仅要查别的院,长墨院也要查。” 那天晚上,自己正好在看医书。 院中医书多之又多,偏偏那本放置在了架子上最显眼的位置。红莺去带人的时间,姜妩匆匆去外头唤了许嬷嬷,“嬷嬷可还记得那天是谁收拾了我房间?” 长墨院里头伺候床榻的丫鬟共有三个,分别是听蕊、云蕊、悦蕊三人。 许嬷嬷不愧混迹后宅多年,想通其中关卡。若非那日那本医书在姜妩手中,她也不会想到七枝煎,也不会用到槐枝。 陆沉风摇头,“你未免草木皆兵,怎么可能如此恰巧?” 本就是如此巧合。 沈缚眼中晕染着一团墨色,“陆沉风,你仔细想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过于巧合。王氏恰好在送过槐枝后第二日被人揭发身怀有孕,与我通奸。这一招是先中伤于我,翌日我被陛下传入宫中。王成君被禁足暴毙,内子被怀疑杀人。” 步步险招,若非姜妩身后有沈缚撑着,此刻早被匆匆定罪。 说话间,丫头已经被带到。 “姜姨娘,奴婢想起来了!” 丫鬟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我家姨娘的确有藓症,可是今年来得早了些。奴婢本以为是寻常,可刚刚听红莺姐姐的话,这恐怕也是背后有人搞鬼!姜姨娘家中是行医的,可知道有没有让人提前犯藓症的办法?” “有。你家姨娘春夏之际得藓症,只恐怕是这时节的花的缘故。如果知晓是哪种,只需要提前洒些花粉就会犯藓,周围的人沾染上了,也会犯。”姜妩的心沉到谷底,一下所有都对起来了。 这一次的确是冲着她姜妩来的,且…来势汹汹。 陆沉风正襟危坐,“此事手段骇人,我恐怕要禀报到陛下面前。” 话落,许嬷嬷匆匆忙忙跑进来,“殿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了? “死了?”姜妩一下站起,“听蕊昨日还好端端的。” 每次都是这般,只要稍微有些线索就会立刻断掉。 陆沉风露出和煦的笑容:“这说明咱们查的方向是正确的。” 摆放在书架显眼处让姜妩看见的医书、王成君提前的藓症一切都在为这幕后人最后目的做铺垫。姜妩重新坐回去,端着茶盏深吸一口气。 这时节外头的栀子花开得正好,花香沁人心脾。 “殿下,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法子——引蛇出洞。” …… 王家。 祠堂大开,族老们对着列祖列宗祭拜。十多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脸正色。 “王家折损了两个女儿,新一辈的还差一两岁才能长成。”族长手中拿着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炉上,老者脸上哪儿有半分悲伤? 祠堂外头一名夫人被人死死摁着,一身华服全沾染了泥土,哭嚎不止:“宛君才十三岁,尚未及笄,怎么能够嫁入沈家?妾身两个女儿都折损在了国公府,各位叔伯放过妾身这幼女吧!她若死了,妾身也活不下去了啊。” 女子哭得肝肠寸断,疯狂挣扎要摆脱摁住自己的下人。多年来的礼仪教导在女儿的性命面前变成飞灰,王夫人一把推开下人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冲进祠堂。 “拉下去!这里是祠堂,哪里有女人进来的道理!”族长勃然大怒。 后头的下人赶紧把王夫人拉住,王夫人被压着跪在祠堂外头。看着里头一个个牌位,她恨不得全部烧掉。 王家就是个魔窟! 女子一双眼睛像恶鬼一般熬得通红,她连“妾身”都不再说,目光扫过这些老头子,“我三个女儿,文君身有哮喘,你们非得对文君下药送去伺候沈缚,贪恋国公府权势,活活害死文君。又把一切推到沈缚和国公府身上,让成君替姐再嫁。那沈缚是什么人?看文君可怜懒得同你们计较,你们……你们故技重施结果迷情香成就的是沈琨!” “哈哈哈哈,可怜我儿啊~我女儿花容月貌,性情和善,全都被你们给葬送了。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把那个姜氏害死,趁机送宛君嫁进去。” 王夫人的泪止不住落下,浑身肌肉绷紧,不住挣扎。 压她的男人用了大力,发出惊呼。 “休想!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诅咒你们!”王夫人生出一股怪力,推开几人,猛得一头撞在木柱子上。 殷红的血从黑柱上流下,族老哗然,谁都没想到王夫人竟然一头撞死。 “拖下去。”族长神情冷静,拍了拍王大人的肩膀,“一切要以家族为重,不过一个后宅妇人,死了便死了。若非她为当家主母,还轮不到她女儿送入国公府!对外传夫人上庙祈福,不可因此耽误大事。” 角落中,十三岁的小姑娘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母亲软塌塌的尸体被拖了下去。 王文君浑身哆嗦得仿佛一只落水狗。 这王家,整个王家都是魔窟!葬送了姐姐,又想葬送自己! 小姑娘呜咽着,不能发出剧烈的哭声。一双纤细的手捂着王文君的嘴,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带着人去了别处。一路顺风顺水出了王家,马车拐弯进了一座偏僻的宅邸。 王文君木木的,“你是谁?” 这座宅邸到处弥漫着腐朽的木头味,混合着灵堂中长年累月的檀香。带领王文君的女子要大上几岁,身上穿着素净的青衫,眼睛灵动。 “想替你姐姐、你母亲报仇吗,文君?我信江,名芙蕖。”女子温柔抚摸着王文君的头,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一叠账本,“你应该知晓你姐姐是被谁所害吧?” 王文君迷茫,攥紧了手,“外头都传是姜妩……” 江芙蕖将手中账本递给王文君,“你看看这个。” 只见账本封面写着“姜氏医馆”四个大字,下头罗列清楚各项药材的进出货时间。王文君浑身血液都被冻僵,眼睛死死定住上面“麻黄”二字。 姜家怎么会购入如此大量的麻黄?还恰好就是在姐姐出事前后! “害我姐姐的果、果然是她!!”王文君眼中的恨几乎化为实质,耳旁出现母亲的呢喃声——“杀了她!” 杀了她! 不是姜妩,姐姐不会死,母亲也不会因为保护自己自杀撞柱。 王文君对江芙蕖抬手行跪拜大礼,“多谢姐姐告知,大恩大德,文君做牛做马相报。” 有了这账本,就可以直接让大理寺将姜妩下狱!王文君告退,步履匆匆去击鼓鸣冤。 “咚咚咚~” 女子纤细的身体和大鼓形成鲜明对比。 人未至,声音一直不断。陆沉风得到消息匆匆赶去。夜色冥冥,捕快手中举着火把照明。王文君见人来,端端正正跪在门口:“大人,文君手中有姜妩杀人证据,还请大人将姜妩收押。物证在此,大人……” 与此同时,大量捕快冲至国公府。 长墨院中姜妩正给沈缚布菜,厨房新做了六喜丸子、金华火腿羹。 捕头对沈缚行礼,“见过世子,陆大人得到姜氏医馆购入麻黄的账本。大理寺查抄了药铺中剩下的麻黄,数量正好和用在王成君处的大致符合。如今确定姜姨娘为嫌犯,陆大人下令即刻抓回大狱,还请世子行个方便。若世子爷定要反抗,下官等恐怕要在国公府同您动手了。” 沈缚风云不惊,吃着姜妩亲手盛的火腿羹。 暗卫立刻出现在捕快面前,刀快得众人都未曾看清,一缕血顺着寒光缓缓流下。 “别脏了地。”沈缚神情淡漠。 暗卫逼着捕快后退,眼看两方人要对上,外头传出一声马鸣。捕快冷声一笑:“世子,前来的还有辅国大将军,今日姜妩我等必须带走!” 盛淮若在,就代表着有军中将领在外头等候。姜妩握住沈缚的手,“世子,无大碍的,妾身去去就来。陆大人也同妾身打过几次照面,想来应该不会为难妾身。” 她起身对着捕快行礼,“烦请大人带路。” 一百二十二章 完了 捕快将姜妩带至大理寺大牢。短短时日再次莅临此地,姜妩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陆沉风并不在大理寺,牢狱中侍卫对姜妩还算客气,端来饭食递了进去。 “哼,三日之期已过一日,你竟还吃得下去。”盛淮背在身后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瓶子,靠近监狱栏杆后看着姜妩风云不惊的那张脸心中失神片刻。 jyg一战,血流成河,军中将士损伤惨重,偏偏这时王家送来了救命的黑玉膏。盛淮将瓶子攥得陷在手中,“你说你母亲做了黑玉膏送往jyg,为何本将军从未听说过?恐怕是你这后宅妇人为了脱罪胡言乱语,你母亲算什么,哼!” 提到母亲,姜妩眼神瞬间变了。 “将军慎言!您对妾身如何,妾身并不在乎,可妾身母亲救死扶伤。当年知晓jyg,我国士兵同蛮人作战,母亲不辞辛苦,日夜操劳制作黑玉膏。将军拿到的黑玉膏应该不是同一时间拿到,母亲先让将军试用这药,确定万无一失后才让车队大量运输。” 姜妩依稀记得当初父母为这事忙碌了半个月。 “最早送去的是我姜家医馆才有的玄瓶,通体呈黑青色。这种釉极其特殊,只有我姜家医馆才用,可以使内部的药物数年不变药效。只有极其珍贵的药物才会使用玄瓶。” 盛淮的手拿到前方,对着姜妩张开手。一切都对应上,男人粗黑的眉紧皱,他五味杂陈:“没想到竟然是你。” 恩人之女被自己害得入狱! 五大三粗的男人懊恼万分,隔着栏杆不知对姜妩从何说起。 “当年运送黑玉膏前来的是王家车队,我也误以为是王家所制。jyg大战胜利,我将蛮人赶至关外,从此安宁数年。陛下也嘉奖我为辅国大将军,把王家全家升迁至京城。王家十多人都成为京官,没想到竟然是顶替了你家的功劳。” “丫头,以前老夫不知晓也就罢了。你母亲能够不求名,将黑玉膏送入军中,救我兵下。此次巫蛊事件,老夫愿以一生戎马功劳去保你性命。你要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盛淮一把拔出腰间的大刀狠狠砍向栏杆。 刀甫一出鞘,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栏杆应声缺出一个口子,可谓是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刀! 一阵风吹来,牢狱上方高而小的窗户飘进大量花瓣。白色花瓣干净纯洁,在地上拼凑出半轮月。 “丫头,你要查什么尽管去。”盛淮收刀,骤然,他脸色铁青,手捂着心口。 姜妩从里头出来,赶紧扶着人,“盛将军,怎么了?” 眨眼功夫,男人的面色就变得通红。盛淮剧烈咳嗽,仿佛什么堵塞在他喉咙中一般。 “咳咳咳……” 男人几乎把自己的肺咳出来,姜妩意识到问题不简单,搭脉在盛淮脉搏上,还没看出什么男人已经脸色铁青,呼吸困难。 “盛将军!将军!”姜妩慌忙冲着通道前方大吼,“来人啊!” 盛淮强壮的身躯失去核心动力,重重栽到在地,盔甲和地面发出“哐当”一声撞击声。牢狱外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姜妩失望地闭上眼睛。 完了! 盛淮就死在自己面前,牢狱被破开一个大口,这里的一切都让姜妩有口难言。周围闹哄哄的,侍卫的唐刀和盔甲因为行动碰撞出清脆的鸣声,姜妩耳朵开始一阵阵耳鸣。 只隐约听见周围大吼——“盛将军出事了,快叫太医!” “嫌犯姜妩意图越狱,杀害盛将军,速速禀报陆大人。” 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姜妩被人打晕过去,人事不省。 …… 公堂外,王家人争执不休。 “哼!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堂堂辅国大将军都能被姜妩动手杀死,成君一个女儿家姜妩岂不是更好动手?”王家族长坐在黑木圈椅上。 这一夜,京城动荡。 辅国大将军暴毙,盛家到处飘荡着白色的灵幡。宫中陛下连夜召陆沉风入宫,此案上达天听,再不是普通后宅女眷争斗如此简单。 王族长抱着膀子,“必须处死姜妩!盛将军身体康健,力能扛鼎,怎么一到姜妩面前就暴毙身亡?这女子的巫蛊之术实在厉害。” 姜妩后头还有一个沈缚,陆沉风迟迟不张嘴。不想刑部尚书李廷从外而至,到处都是作揖行礼声,李廷坐镇上方,“传令,后日午时,着处死嫌犯姜妩。” “大人,此事还是等查明真相后……”陆沉风的话未说全就被李廷一个眼神制止,李廷为官方正,最厌恶以色侍人之徒。那姜妩他也曾见过,相貌妖娆,想必不是安分守己的。 李廷道:“你也不必担忧,圣上为防止沈缚插手已将沈缚调去处理两河盐运,后宜你全权负责,速速了断。” 说罢,李廷匆匆回宫准备回禀圣上。 王家人喜上眉梢,姜妩一除,来日就可将宛君送入国公府! 梨花如雪,铺洒在牢狱中。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姜妩眼皮上,她感觉到一团橙色的光晕,渐渐睁开眼睛。 一双白色云锦厚底鞋踩在花瓣上,汪妙嫣低头看着沾染了花瓣的绣鞋。 “再美丽的花落下枝头就什么也不是了。姜妩,这一次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沈缚兄长已经被陛下召令离京。” “还有一事,哪怕除了你,王家那幺女根本不可能被送进沈家。王家杀人抢恩,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谁能够想到鹬蚌相争,得利的竟然是我。”汪妙嫣隔着栏杆看里头的姜妩只觉可怜,好生一幅美人骨,偏偏要同自己争。 姜妩若乖乖离开国公府,不同自己争沈缚,自己也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可惜了~ 梨花飘得到处都是,让江芙蕖想起jyg的雪。雪落在枝头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那年也是这样,一片白纷纷,江家父母作为随行军医和部队分散后匆匆赶至jyg。江芙蕖不过才几岁已经被父母抓着背诵《本草纲目》。 “娘,有用吗?为什么一定要背这些?” 那个将头发绞短,和男人一样打扮的母亲利落回答:“医者,救死扶伤。如今正值大战,jyg的将士需要我们。来日囡囡承我与你父亲的衣钵,继续行医者之道才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全都去死 “什么医者之道,全是一场笑话。”江芙蕖的眼睛美如黑曜石,可里头没有一星半点的感情。 站立此处,正好能够看见大理寺中纷纷落下的梨花。丫鬟同样双眼通红:“小姐,如今大仇得报,老爷和夫人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江芙蕖笑盈盈,“对,只差……最后一步。” …… 京城街道上撒满了纸张,密密麻麻厚厚一叠。商户开门忍不住唾骂:“哪个小杂种搞的这些东西?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又要清理不久。” 本以为又是什么风流才子替青楼女子宣传的戏码,不成想着手一看,店家瞪大眼睛。一条街的掌柜的不约而同扭头钻进店铺中,避祸不及道:“所有人都停下手上活,先出去清理外头的纸!” 大逆不道啊,竟然以下犯上,以民议官。 那上头写的是京城王家杀人抢恩! 这惊骇一直到午时消散,王家杀人抢恩成了整个京城最热门的头等大事。茶馆外头,散着白大褂的脚夫端着散茶眉飞色舞八卦:“听说了没?当年制作黑玉膏的是国公府世子沈缚的那个小妾姜妩的姜家!结果王家杀人抢恩,把随王家车队运送的姜家人给杀了,姜妩怀恨在心,怨恨王家抢夺了自己家的功劳,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当小妾的地步,设计杀死了同在国公府做姨娘的王家姑娘。” “不是,我听说的是有两个,一个姜妩的姜家,另外一个是三水江的江。无辜被害的是那位是江家医馆江芙蕖大夫的父母。” 流言纷纷,一双大手气愤将掀起的竹帘放下。 陆沉风不免叹息,今日一早大理寺召江芙蕖前来询问,那女子哭诉父母亡故多年,她并不知晓内情。陪同江氏前来的还有那汪妙嫣,汪妙嫣后头是右相,得知这头二人被调查右相迅速入宫。不出半个时辰,宫中就要求陆沉风面圣。 当年之事也揭晓开来。 制作黑玉膏的不确定是姜妩所在的姜家,还是江芙蕖父母。当年江芙蕖父母正巧和王家车队一起运送黑玉膏,王家杀人夺恩,占据了这恩情,杀害江芙蕖父母,王家一跃全家男儿几乎都升为京官。 右相口口声声姜妩杀害王成君是为报复,从一开始的无缘无故一下形成了逻辑闭环,要想救姜妩难了! 圣上下令王家合族男儿入狱调查,当年究竟是谁家制作出的黑玉膏。 大理寺牢狱中吵闹不堪,俨然一副狗咬狗的样子。 王家族长披头散发,“姜妩,你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逃罪!你早想好了是吧?害死成君,然后又拿这个脱罪。你好狠毒的心肠啊!我王家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你,我们得不到好,你也别想好过!” 陆沉风赶到时见着的就是这样一番狗咬狗的画面。 姜妩一声不吭,思考着昨日汪妙嫣夜探牢狱时所说的话——“杀人夺恩?” 当年知情人无非是姜妩母亲白氏、因缘际会恰好要去jyg附近的王家人、王家车队当中的江芙蕖父母、辅国大将军盛淮。 能够知道这杀人夺恩的自然不可能是大将军盛淮和自己母亲,那告知汪妙嫣此事的就只有……江芙蕖。 竟然是她。 与此同时,王家人被带出地牢。王家族长疯疯癫癫,被单独捆绑起来,审案老吏一鞭子抽在老者身上。 “哼,进了大理寺可就没有什么官员之身了。王为,老实招来!制作黑玉膏的是江芙蕖的江家,还是姜妩的姜家?” 两个姜发音相同,王为仰天大笑,竟然是如此。当年误会送药者的姜家为江家,竟杀错了人,留了姜妩这小贱人到今天来报复王家。 王为咬住后槽牙,“不是姜妩!她母亲是谁老子都记不得,是江芙蕖的江家。如果不是江家制作黑玉膏,我王家为何要杀死她父母?” 就算是死,这个大功也不能落到姜妩头上! 王家恨死了姜妩,断然不可能说出真相。暗室中右相瞥了陆沉风一眼,“沉风,这可是你我亲耳听到的。此事就如此盖棺定论,陛下让你我速速了断。明日午时,处死姜妩!” “是。”陆沉风拱手应下。 大理寺漫天飞舞的梨花花瓣仿佛是提前为姜妩撒下的纸钱,她孤零零一个人在牢狱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 转眼便是第二日晌午。 捕快看着牢笼中的姜妩发出嘲讽的笑声。 “这人的命啊,天生就是定好的。有的人都快把咱们大理寺当成家了,来来去去的。不过这次好了,姜姑娘,我们送你上路,以后就都不用见了。” 门打开,捕快给姜妩粗鲁地套上枷锁向街口而去。道路两旁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对着被困在马车上的姜妩指指点点。 “哟,长得花容月貌的,谁能够想到心肠竟如此歹毒!王家姑娘被她害得硬生生剖腹呢!” “要是死前能够让我爽上一爽倒是不错。” 男人们淫邪地笑开。 江芙蕖特地选了茶楼上最好的位置,她要亲眼看着姜妩去死! 和下头闹哄哄的街市不同,茶楼全部被汪妙嫣包下。汪妙嫣惜才得对江芙蕖倒下一杯茶水,“没想到还涉及到这些陈年旧事,可惜你当初在家中,对这些一概不知。我从世伯那打听到王家合族男子恐怕都要流放宁古塔了。姜妩一死,王家被流放,我会让世伯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只要……你好好为我做事。” 汪妙嫣勾唇一笑,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这些功劳她并不在乎,可江芙蕖不能越过自己。 “自然,姑娘知道我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的。”江芙蕖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桌下放下膝盖上的拳头握得不能再紧。 什么权势能够换来双亲? 她只要姜妩、王家、盛家人都去死! 午时三刻已到,太阳毒辣地要把所有人晒晕过去一般。姜妩额头上生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她在人群中寻找着谁,汪妙嫣不由嗤笑:“还在想着沈缚兄长能够救她呢。” 行刑官扔下一根令牌,冷喝:“行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终于要死了 姜妩……姜妩终于要死了! 汪妙嫣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先自己一步嫁入国公府,和自己的心上人成双成对。可明明那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 国公府世子沈缚天纵英才,容颜无双。汪妙嫣的眼睛中充满野心,嘴角的笑容讽刺,这整个京城中只要有人敢和自己争就必须死! 刽子手扬起大刀,寒光在人脸上一闪。百姓们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刀目不转睛。 死刑、美人、毒杀、国公府小妾……姜妩身上充满了平民百姓最感兴趣的因素,她安安静静跪着,仿佛此处不是自己的死刑场,而是莲花台。 “住手!!!” 骤然,一只箭矢射出,玄铁所做的箭头打在大刀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肥头大耳的刽子手虎口震颤,不由心惊。他杀人无数,一刀断头,在常人中力气算头等。可这一只玄铁箭不过和大刀碰撞就使得他虎口发麻。 闹市的百姓集体看向射箭处。 青石板上一匹红棕色高头大马被人猛的拉住缰绳前腿腾空,马匹上的人虽人到中年可眼明心亮,一双眼睛洞若观火。 “盛、盛大将军?” “啊!” 最靠近盛淮的几个女子吓得腿脚发软,瘫软在地上。浑身哆嗦着像筛糠一样,“盛将军不是死了吗?我今儿路过将军府还看见那门口的灵幡呢!” “诈尸了!!!” 胆子小的人四下逃窜,甚至有的女子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青天白日怎可能有鬼? 姜妩抬起头来,隔着一段距离直生生盯住茶楼。刹那,江芙蕖觉得自己被看透。这么远的距离,姜妩怎么可能知晓自己和汪妙嫣在这儿? “他怎么还活着!” 江芙蕖一下站起,匆匆要去开门询问外边的人。外头伺候的丫鬟和江芙蕖迎头撞上,目光惊骇:“小姐,我不知道。” 分明一切安排妥当,江家死士连夜采集了数百斤梨花花瓣,从云山撒下顺着大风布满整个京城。大理寺中更是有小姐提取出来的梨花花液,那日飘进大理寺牢狱中的梨花都是做过手脚的,盛淮本应当场身亡! 江芙蕖立刻反应过来,可一切为时已晚。 茶楼被盛淮的精兵包围,他一刀劈裂姜妩身上的枷锁。 “多谢盛大人。”姜妩对着盛淮点点头,二人快速朝着茶楼上而去。 精兵封锁了所有出口,汪妙嫣蹙眉看着提刀而来的盛淮。 “江芙蕖,动手的人是你。”姜妩完全肯定。 纵然一身囚服也不遮掩她身上风华,红莺带着两个人同姜妩汇合:“小姐,人都带到了。” 茶楼中弥漫着甜而不腻的鹅梨香,地板上两个人低垂着头,看着江芙蕖愧疚道:“小姐,对不住。” 这两个人一个是国公府上的花匠陆材,另外一个是大理寺中的捕快。 花匠吞咽着口水:“我……我收了江家的银子,她们只让我在花盆里头加着东西。然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大理寺的捕快同样招供,那日大理寺所有的门窗都被他打开,好让梨花花瓣充斥到每个房间、任何角落。捕快万万想不到只是一个梨花花瓣,险些让自己全族抄家! “江芙蕖,你很聪明,所以我不得不兵行险招。你埋伏多年只为报仇,心机手段乃一流。我猜你最初也不过只是想以王成君之死嫁祸我身,让我和王家狗咬狗。”姜妩莞尔一笑,眼神定在汪妙嫣身上,剩余的话全部通过这双水灵灵的眼睛表达出来——这也是献给汪妙嫣的一份大礼。 除掉了自己,区区一个王家女等不到送入国公府就会被汪妙嫣解决。 可是还没等到江芙蕖告知汪妙嫣邀功时,她竟然意外得知了自己母亲是制作黑玉膏的人。 “你恨我母亲白氏,她制作了黑玉膏送入jyg,也恨我姓姜,给你江家带来了同音之灾。恨盛将军,让王家全家升迁,否则你不会报仇报得如此艰辛。你最恨的,是王家。” “所以你给了王成君最痛苦的死法,安排人手在国公府伺候的花草中放下麻黄,然后由人将这些麻黄加在王成君用槐枝的药中。” “你实在是胆大心细,先是安排听蕊把医书放在最显眼处,让我想起用七枝煎。又提前让王成君藓症发作,恰好有多余的槐枝。每一步都刚刚好,看似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和安排,可每个决定都有你的操作和暗示在。” 江芙蕖,比汪妙嫣可怕百倍。 这个女人可称得上是一句神算! 茶楼中鸦雀无声,汪妙嫣瞪大眼睛没有想到这个在自己身边安安分分,俨然世外高人之风的女医竟比自己还谋定后算。 江芙蕖看着姜妩微微歪头,努力想从姜妩身上看到白氏的影子。 “小姐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明白。照小姐这么说,我江芙蕖是妖孽不成了,什么都能算得这么准?”她一步步靠近姜妩,二人离得很近很近,说话声也只有二人才能听见。 江芙蕖的笑是笑如深山幽泉,让人觉得清冽,但是却无高傲的距离感。恰恰是这份感觉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这句话只有姜妩听见了,她道:“姜娘子,你既晓得我多谋近智妖,就应该能够猜到我不会给自己不留后路。” 地上的花匠突然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看着姜妩不可置信:“你、你说好救我的!” 短短十几秒,人就伸直腿脚,没了呼吸。 当着姜妩面前就直接夺人性命,这女子的医术早就出神入化! 江芙蕖身边的丫鬟一个箭步冲出跪在地上,眼神坚定:“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我家小姐并不知晓当年之事。老爷夫人只让小姐平安度日,莫要报仇。姜妩,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那丫鬟视死如归。 姜妩掌握的一切证据都指向江家,而非江芙蕖。汪妙嫣也起身:“芙蕖近日一直和我一起,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想来是这丫鬟用芙蕖的名义犯下大事。” 江芙蕖笑盈盈,“各位大人,麻烦将我这丫鬟缉拿归案吧。” 釜底抽薪,让姜妩没有办法。当真是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碎了 “你!” 盛淮手持唐刀,准备一刀砍向江芙蕖。 江芙蕖光明磊落地对着盛淮,那目光仿佛她当真什么也未做。 “盛将军是当真不记得我江家了。” 盛淮从她眼中看出一缕幽怨,却不知这幽怨从何而来。 江芙蕖拔下头上那根木簪,青丝如瀑全部散下。木簪尾上雕刻着一个“军”字。 “民女父母都是将军部队中的随行军医,当年突然身故,民女还以为是死在了jyg的战场之上。他们在时不顾一切奔赴战场,将军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民女爹娘了吗?” 江芙蕖的音容笑貌逐渐和两个人重叠,盛淮瞪大眼睛:“你、你是江弟的女儿!” 部队中的军医每隔几年都会换上一批,边关苦寒,不少人得了银钱就回老家另谋他业。唯独江军父妇是个意外,盛淮记得遇见这二人时正在山海关。 金人攻打了半个月未下,开始利用毒物。其中一位金人将领从苗疆一带寻找了东西放入城中,江军夫妇日夜未眠才找到解药。 消失在脑海中的人被盛淮拼凑起来,后来jyg一战时江军夫妇二人已经回乡。他本以为夫妻二人过上了昼出夜伏,不再刀口舔血的生活。 接下来,她的每一句话都杀人诛心,让盛淮日日夜夜不得安宁,虽生犹死,永远在无尽的后悔和痛苦当中。 “盛将军还记得对民女父亲有半兄之谊,民女父母死后,民女未曾领到一分军队的阵亡抚恤金,吃尽苦头才开了如今的江家医馆。盛将军还要将民女抓过去顶罪吗?” 一声声质问说得盛淮羞愧难当。 他不禁自问:盛淮,你明知江弟夫妻二人一心报国,jyg一战未曾出现为何未上心?为何从未寻找打听过,也必不会发生王家杀人抢功,平白害了芙蕖小小年纪独自谋生。 即便知晓眼前人手段狠辣,谋划如此大一个局,盛淮也不得不退缩收起了刀,内心的愧疚化为一片汪洋将他淹没。 他义正言辞对姜妩道:“真相大白,一切都是江家丫鬟所为。收兵,老夫即刻入宫面圣。” “将军!”姜妩不敢相信。 一切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江芙蕖,算无遗策。盛淮最重感情,即便知晓自己曾被江芙蕖所害也会原谅。茶楼中人瞬间少了一大半,巫蛊杀人案被破,可却无法将江芙蕖绳之以法。 江芙蕖只有一个疑惑,“你怎么救了盛淮,又抓了那两个人的?” 大理寺陆沉风绝不会将姜妩放出,除非…… 黑暗中发出“咯吱咯吱”的轱辘声,那个最不会出现在这的人端坐在轮椅上。 只需他一眼就可让人冷入骨髓。 “他不杀,本世子杀。”沈缚的笑容邪戾。 几处暗卫同时动手,说时迟这时快,一柄寒剑直捅江芙蕖心口。 女子的眼睛还瞪大看着沈缚,人就已经没了气息。 沈缚永远是沈缚,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汪妙嫣怔了一瞬,让人替江芙蕖收尸。 周围的百姓被驱散,半个时辰后大理寺便出了布告。 “我在,姜妩。”沈缚握紧了姜妩的手。 他一直在。 …… 姜妩一身疲乏回了国公府,长墨院中许嬷嬷准备好水给姜妩洗去一身尘土。 “殿下。”女子从后弯下身子将沈缚抱住,娇软的身躯带着温香让沈缚浑身不自觉绷紧。 这一刻安宁竟是一条条人命换来的。 水汽弥漫,玫瑰花瓣在浴桶中漂浮。沈缚坚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将人从自己身上拉开,“去沐浴。” 再慢一会儿,他恐怕就要忍不住做出些别的事来了。沈缚并非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奈何此时双腿未曾康复,那乖乖儿在自己身上起伏时速度又过慢,着实……磨人得紧。 姜妩当着男人的面解开自己的衣衫,白玉一般的胴体出现沈缚面前。她故意坏笑着磨磨蹭蹭,慢慢进入木桶中,和沈缚有一搭没一搭复盘本次巫蛊案。 自打书房和陆沉风会面后,他们就打算引蛇出洞。逮捕姜妩入牢狱不过是其中一环。 动用麻黄的三家医馆中其中一家姓江,从那时起姜妩就注意起来江家医馆。更重要的是给王成君送槐枝的也是这个江家。 无巧不成书,姜妩擅从细节处推断,而沈缚是个宁可错杀一百的性格,二人撞在一起雷霆手段破除此局。 “殿下,妾身觉得奇怪。”姜妩转身,双手扒拉在木桶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得沈缚心都要化了。 他推着轮椅声音喑哑:“怎么?” “这件事起初是沈琨打算将王姨娘腹中的孩儿推到殿下身上,那孩子沈琨笃定不是他的。那王成君怎么会怀孕?” 而且那日王成君一副被沈琨拿了把柄的模样,誓死都不肯说出真相。 此时的姜妩万万没想到正是她未想明白抛之脑后的这一小小关节差些害得自己和沈缚生死相隔。 …… 江家。 灵堂上的烛火跳动,只是上头又增加了“江芙蕖”这一个牌位。 汪妙嫣也算见过不少美人,娇软艳丽如姜妩,温柔可人如秦鱼萱,可唯独身前这个气质如云,八分的相貌硬生生提到了十分。 白日死在暗卫刀下的江芙蕖居然全须全尾站立在汪妙嫣身上,这一次她不再掩饰,浑身的冷意尽数散发。 “汪小姐这下知晓我江芙蕖是什么样的人了。”她拿着三枝香一甩,袅袅香烟散开腾升。对着“自己”的牌位,江芙蕖面不改色也能拜下去。 做戏做全套,这样才能够继续装下去。 灵堂中王宛君被五花大绑,嘴中塞了布。丫鬟下人狠,布噎得她不住流涎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汪小姐,我江芙蕖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或许还会考虑汪家合族,在我眼中什么都不值得我放在心上。”她插完香,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柔软的模具。 接下来,她会完整复刻下王宛君的脸。 这京城死了一个江家小姐江芙蕖,会多一个名冠京城的青楼才女王、宛、君!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个心善的 巫蛊案结束后,朝堂上还花了三五日处理王家流放,沈缚也需陈情滞留京城。 王家男子流放,女子没为官妓。姜妩也去江家医馆看过,大约因巫蛊案影响,曾经门庭若市、看病者众多的江家医馆不过稀稀疏疏几个人。没了江芙蕖,江家也算彻底败了。 倒是姜家名下的医馆,一夜之间声名大噪。冲着“黑玉膏”拯救jyg一战引来不少人。 姜妩许多日子未曾前去医馆,叫上了红莺过去。 医馆到处都是人,挤得水泄不通。百姓在外头排起长龙,每个人都满头大汗,衣裳被汗水打湿黏哒哒的贴在身上。 “怎么还没好?这都等了有半个时辰了。” “唉,都是这样。另外两家姜家名下的医馆还好些,可人也多。这里地方倒大,没想到也要等这麽久。谁不是因为他们家医术好呢。” 声音传入姜妩耳中,她身旁有带着小孩的妇女脑袋发昏浑浑噩噩向着旁边歪去。 “诶!小心!”姜妩没有半分嫌弃,一把把人扶住。 被扶的女子无精打采,强撑着对姜妩露出道谢的笑容。 “多谢娘子,真是感激不尽。” 方才真晕倒摔了,怀中的小儿少不得要磕破头。妇人忙着低头看怀中的孩子。烈日炎炎,她怀中高热的儿童脸通红,不知捱了多久。 即使这样,医馆中都人也并未拿几张席子出来让人坐坐。 “怎么不进去等?这么多人都在外面排吗?”红莺不解。 妇女皮肤被太阳晒的黢黑,“我们也想,三娃子一直说热,可是里头那个掌柜的不让俺们进。说俺们身上脏,让俺们都在外面排,里面出来一个再进一个。” “出来一个再进一个?”姜妩匪夷所思。 姜家名下共有两家医馆,面前这家并非那两个,而是上次姜伯恩被大儒申饬无继承权后还回来的其中一家。姜妩记得这家医馆共有三层,后院还特地准备了偌大一间存放药材的后屋,不应该让医馆面前排起这样的长龙。 里头那么大的空间莫非就空着不成? 她大步进入店铺之中,内里即便是姜妩看了都觉得奢华。盛放药材的柜子用的是上好的红木,地板是从西南运过来的汉白玉。 怪不得这里头的掌柜嫌弃外头的百姓脏,生怕脏了这汉白玉的地。 姜妩嗤笑,怒火中烧。环视一圈,整个一层居然只有一名大夫坐诊! “小姐,我记得这家医馆可是有五六位郎中,每个月给郎中发放的银钱都有二十五两。”红莺记得清清楚楚,姜伯恩送来的店铺账上很大一笔支出就是每月这些郎中的银钱。 时下二十两银子就够普通百姓一年生活所需,这里郎中每月拿着五两银子,难不成都是凑名头、吃公中的钱不成? 二楼上隐隐约约传出女子的声音,姜妩抬步要上楼查看。店小二眼尖,快步奔跑过来谄媚地过来伺候。 “这位夫人,咱们楼上是专门为您这样的贵人准备的,可以给贵人把脉看看要调理什么。贵人上面请,小的去给您备茶,不知贵人喜欢喝什么?” “喝?外头那么多人晒着大太阳等,你们倒会两幅样子对人。”姜妩恶心得厉害,一声冷哼匆匆上去。 小二并不敢阻拦,生怕得罪姜妩这“贵人”。 二楼被分割成单个的小房间,帘子半垂,一个个面色红润的贵女分别被一对一服务,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医者仁心,可这里的大夫眼中只有权势银钱。 姜妩狠狠瞪了一眼跟上来的小二,“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天下任何医馆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令人可耻。姜妩出门顶着大太阳陪着百姓一起等待。 小二迅速把人请了出来,掌柜的起初还没认出姜妩,她戴着面纱认不真切,随后本讨好的笑一下变冷,甩袖进入屋檐下,“我说是谁,原来是大小姐,大小姐别是专门来挑刺的吧!” 一个下人都敢如此和姜妩说话,红莺一步上前指着掌柜的鼻子开骂:“你什么身份,怎么敢和小姐这样回话?我看下面的人是一个比一个不懂规矩,该让尹白派人来教教了!” 对面二人不服地望着天,还对着姜妩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掌柜的抱着膀子不屑道:“你们换了姜家名下医馆的负责人,这我管不着。说好听了,我叫你一声大小姐,说不好听,你关我们什么事?” “姜妩,你管天管地都管不到我这儿。我认的是姜伯恩姜大少爷。你一个女人就少在外面折腾,赶紧回家洗洗睡吧。”掌柜的对着姜妩摆手。 他身后一群店小二哄堂大笑,不留余地地嘲笑着姜妩。红莺脸气得通红,咬着一口银牙:“正好大家在,都来看看这些下贱的奴才,一个个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红莺手上拿出店铺地契对着外头百姓,“这可是药铺的地契,什么姜大少爷,他已经被赶出姜家,改回本姓姓冯了,否则就是违背律法。这些店铺都归还给了我家小姐,你有眼不识泰山,别认错了主子!” 女子一口唾沫啐在掌柜的脸上,好生将地契收了起来贴身放着。 这些人,姜妩全部要换掉。 百姓们纷纷感叹:“怪不得和另外两家姜家医馆的作风全然不同,原来是有这起小人作祟啊!” “我看姜大小姐是个心善的,以后咱们看病可就方便了。” 众人十分欢喜,那掌柜的油盐不进,不怕反笑,“哟~臭婊子,看来你是还不明白情况。这店就是大少爷的!什么你的,官府的手续过了没?” 油腻的男人抱拳对着上方,“官府亲自发话,你姜妩名不正言不顺,不允过户。姜妩,你可是得罪了丞相大人,这药铺你别想收回去了!” 说罢,掌柜的“澎”一声把门摔上,从里头喝着让店小二关门。 “从今以后一律不接待这些臭蹩三,死了就死了,免得在京城中看着就让人烦。” 话尽数传到姜妩耳中,她握紧拳头,好一个冯伯恩的“忠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下朝的时间 药铺门已经关上,外头的百姓哀声怨道:“这可怎么办?咱们等了这半日全白等了。姑娘,你这、这完全是害了我们啊!” 姜妩知晓多数百姓未曾读过书,可没想竟如此愚昧。 “这家铺子本就是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是为了帮你们。难不成就一直任人宰割,被他们欺负?哪里不能看病了?”红莺率先替姜妩抱不平。 百姓们闹哄哄,在医馆门前不肯离去。不少人眼中噙着泪水,上等人最爱折磨人,用自己手中小小权利让平头百姓来回奔波。姜妩和抱着怀中稚子的妇人眼神对上,她是如此的凄苦、悲伤。 “红莺,去通知尹白,不管多少银钱立刻买下一间最大的铺子,安置这些要看病的百姓。他们既为了我姜家的医术来,就要让所有人都看上病。” 承万民愿,必不孚众望。 姜妩的声音清朗:“各位,我姜妩定然会让大家都看上病,你们先前往另外两家姜家医馆。” 如此多的人分流过去会立刻增加另外两家医馆的工作难度,姜妩未曾不明白。百姓拥挤着朝其余街道过去,人流中一队侍卫护送着小轿上的人,姜伯恩居高临下看着姜妩笑容虚伪:“哟,我道是谁在这里圣女临凡,拯救众人,原来是义妹。你看见了吧?这铺子不是我不给,是给了你也接不住。” 从上次过后,二人彻底撕破脸皮。姜伯恩阴阳怪气,从上到下打量着姜妩,“我还以为义妹过得也多好,看来也不尽然。否则怎么还''二进宫'',大理寺的牢狱都进两次了。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我姜伯恩的铺子,看来你手中银钱也不宽裕啊~” 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红莺挡在姜妩面前眼神讽刺:“小姐,咱们别和他说,和这种人说话都让小姐脏了嘴。” 姜妩并不打算理姜伯恩,他如今狗叫也不过因为原先手下店铺地契都在手中。那些动作自己因为手续过户拿不到,他姜伯恩也别想名正言顺在他名下! 姜妩大步离去,只听身后人戏谑道:“义妹着急什么?我是来给义妹送请帖的。若非义妹帮忙,我和雨萱还不能成就好事。” 一张请帖从姜伯恩双指间递出,红封烫金,一圈边都镶嵌着金泊。红莺拿过请帖,上头写着【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礼同掌判,合秦冯二姓以嘉姻。奉日月为盟,谨定六月二十五媒定。】 六月二十五的好日子,算起来也就是三天后! 怪不得姜伯恩抖起来了,和秦雨萱好事一成,日后便有秦家的助力。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赖着我姜家的姓。”姜妩嗤笑一声,将请帖撕得四分五裂,“届时我必定送上大礼,庆贺你冯伯恩终于离开我姜家,为你和秦小姐送上大礼!天下间错把鱼目当珍珠的恐怕也只有秦小姐一人。不过……大婚当日,恐怕要公鸡代你拜堂。噗~” 姜妩捂嘴轻笑,邪着将趴在小轿的姜伯恩扫过。这眼神看的姜伯恩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你!” 上一次被打得伤还没好,姜伯恩如此还需要人抬着,可不是大婚都站不起来,只能公鸡代为行大婚之仪? “那也比你好!”姜伯恩咬牙切齿,每个从牙缝中钻出的声音都昭显他对姜妩的厌恶、恨意,“姜妩,你一个小妾,连大婚时所穿的凤冠霞帔都没碰过,还好置喙我不成?” 妾?大婚? 她宁可嫁给沈缚做妾,也胜过姜伯恩这起小人! 正在姜妩准备反驳时,一道冷清的声音从道路旁响起。 “暗一,打。” 话音未落地,黑色的人影“刷”一下出现,姜伯恩避之不及,被飞身而来的人抬手抽了两个大嘴巴子! 不等他吆喝侍卫保护,暗卫转身飞踢。抬小轿的四个人“哎哟”一声齐齐倒地不起,五脏六腑疼得剜心,蜷缩成虾米。 而那姜伯恩,不,冯伯恩从高处一下落下,在小轿上一个滚翻出来摔了个狗吃屎灰头土脸“呸”一声吐出嘴中的泥。 “姜妩,你……” 话还没有说完,冯伯恩身前一黑。一团黑影笼罩在他面前,周围的气温骤然降了好几度。他一点点抬头,从黑色缝金线的皂靴向上看去,沈缚面容如玉,不苟言笑,铁面阎王一般俯身捏住冯伯恩的脸,“你方才对本殿下的内子说什么?” “世、世子……”冯伯恩结结巴巴。 在姜妩面前的威风荡然无存。 “伯恩!”秦雨萱从旁匆忙过来,和几个下人一起将冯伯恩重新扶回轿上。 几日不见,秦雨萱身上多了些女子的妩媚,少了少女的清丽。一双圆润的杏眼怒瞪着沈缚,“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世子殿下,伯恩所言为真,世子是恼羞成怒?姜妩身份低微,不堪为正室,当初使用下贱手段嫁入国公府。殿下不同样厌恶之极,莫非现在忘了?” 她又将矛头对准姜妩。 “小门小户之女,得嫁高门,仗势欺人。姜妩,不愧是你这种不察大体之人能做出的事。先将青梅竹马、多年之谊的长兄逐出,如今如此害他,你没有半分愧疚吗?” 秦雨萱义正言辞,这些话听得姜妩差些笑掉大牙。 “殿下不必为妾身和他们浪费口舌。” 沈缚方才摆明护卫自己,姜妩心满意足。殿下对自己越来越像前世一般,上一世自己未曾认清良人的遗憾终于在此生弥补。 她莞尔一笑,“秦小姐,妾身的确仗了殿下的势。你出身世家大族,若非出自秦家怎可如此肆意?可日后嫁于冯伯恩,恐怕是另一番情景,还望秦小姐莫要后悔。” “日后再见,妾身也同样会借殿下的势。妾身生死都为殿下的人,小姐若艳羡,妾身也无法。殿下恐怕也看不上秦小姐。” 姜妩伶牙俐齿,说得秦雨萱面色通红,脖子以上都变成番茄色。 “谁要嫁给他做妾!”秦雨萱脱口而出,随后捂着嘴生怕沈缚报复,鹌鹑一般低着头。 姜妩替代了暗六的位置推着沈缚的轮椅,一颗心甜得掉入蜜罐子。 “殿下怎么在这儿?妾身记得还没到下朝的时间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 128失贞 男人的大手攥住姜妩,沈缚如此冷清的性子竟然开口第一句话关心的是姜妩热不热。 “你身子虚,别一会儿中暑了。许多事可以交给红莺她们去做。”沈缚眉一蹙,“今日陛下特地放我先退朝,王家举家流放,圣上有意弥补你和你母亲,命礼部不日准备册封你为县主的典仪。” “县主?”姜妩始料未及。 一个黑玉膏竟然直接晋升为县主,身为县主自然不能再成为国公府一个小妾。 姜妩激动不已,“陛下的意思是……要让妾身成为殿下的正室?” 沈缚在自己心中千好万好,午夜梦回姜妩也幻想过凤冠霞帔、龙凤花烛,同殿下行合卺之礼。可姜家小门小户,门户之差注定姜妩不可能成为国公府未来的主母,不成想这一次陛下居然广开圣恩。 “届时说不定会入宫谢恩,我会让许嬷嬷教你礼仪。乖乖儿,别怕。”沈缚温柔缱绻。 姜妩的心如一池春水被他搅动,此后,他们定然会更好。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姜家在自己手中会越来越好,自己也会逐渐匹配得上世子夫人之位! “殿下,妾身还暂时不能回府,恐怕要宗淮先生先送殿下。姜家药铺和冯伯恩名下的店铺过户一事还希望殿下切勿插手,由妾身自己解决。妾身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若父母在世也定当希望妾身自立,而非事事均需殿下伸手。” “妾身不愿做那擅攀缘的凌霄花永远依附于人。”姜妩蹲在地上,拉着沈缚的手放在心口,“有朝一日,妾身想堂堂正正的站在殿下身侧。” 这些都不是永远在沈缚保护下能够做到的。 她姜妩永远不是笼中鸟、金丝雀。 送走沈缚,红莺先去同尹白通了回气,回来后禀告姜妩官府那头手续的确未过,尹白先头派人去国公府几次被大夫人派人拦了下来,后来便是巫蛊案事发拖延到今日。 “尹白说负责官府地契备案的官员名林清正,为人刚正不阿。他通过人几次打点都不成功,林清正无妻无子,甚难下手,家中唯有一八十老母身负顽疾,让小姐或许可以从此处下手。” 林清正所居住的房屋在一处极普通的坊,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一看就是平民所在之地,连姜家都比不上。 红莺敲门半晌都无人搭理,旁边探出半个头的肥娘子骂道:“敲什么敲!想从他这儿送礼办事可找错人了。他林正清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臭丘八,否则沦落得到一个朝堂官员住在这儿?” 门轰一声关上,气性倒大。 姜妩和红莺不请自来主动打开门进去,四下脏乱,簸箕、扫帚胡乱扔着,屋内积灰都有一指。头发灰白的八十老妪听见动静看来,可一双眼空洞无神,分明是看不见了。 “婆婆,请问这里是林正清林大人的居所吧?”姜妩坐在老妪身侧,用手帕给老妪清洁着脏污的手。老人的指甲黢黑,不知是泥还是什么。 红莺立刻忙活着收拾起来,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忙活得满身大汗才将将打理得能够看得过去。 林正清推开门时吓了一跳,甚至出门再确认了一遍。宅邸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里头两个不认识的女子笑看着他行礼:“林大人。” “我林正清不近美色,二位不知又是哪位同僚或权贵送来,请打道回府。”林正清右手向门,准备送客。 尹白送来的案卷齐全,林正清二十岁便为七品官员,如今二十年过去,不过稍微往上挪了一挪。若非不收受贿赂、不近权贵恐怕还能够往上升上一升。可这样的人怎会因为右相之令就不允自己店铺地契过户? “林大人,妾身国公府世子沈缚妾身姜妩。我姜家有数家店铺在官府过红契未成,妾身不便上官府,今日是特地问问大人原由。”姜妩开门见山。 红莺端出茶来给二人备好,这儿反倒像是姜家。 冯伯恩要过户来的店铺共有六家,两家药铺、一家珠宝店、三家书法铺子。隆兴街药铺值八十五两,其余几家价值不等,总共也值上千两银子。 林正清一年俸禄九十两,抵得上他十年俸禄了! 这个手续林正清记得清楚,主事人尹白来了七八回,寻各种办法打点。林正清脸色愈黑,“老夫不会因为国公府权势或你姜家送来的金铢松口。姜妩,你在京城中很出名,可这些和老夫犯不上。” “隆兴街药铺白契不齐全,有强买强卖之疑。其余几家同样涉及相同的问题。未查明前老夫绝对不会给你备案!”林正清翘腿整理好下衫身子向旁边一侧,只露给姜妩半面。 冯伯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恐怕强买强卖也是有的。 既并非因右相压迫不给过契,一切就好办了些。 “林大人,这店铺先前都归属冯伯恩,冯伯恩鸠占鹊巢,险些夺了我姜家的产业。如今这些东西都归还会来,妾身自然会料理清楚。姜妩可和大人签字画押,涉及强买强卖的,姜家一律补上其中银钱,必使卖者满意。大人为官清正,一切都是为百姓考虑,今日隆兴街药房拒不给百姓看病,妾身只有过契以后才能名正言顺管理。” 姜妩拿出药房放在桌上。 “令堂身负顽疾,妾身已经看过,按照这张方子抓药就可无事。除我以外,这病京城中无人能治。不出一年,令堂定然双眼复明。” 这诱惑实在太多,林正清为官多年清廉得只剩下这一间破房。无妻无子,可不能将八十老母送去死了吧?老妪跟着他受苦多年,他神色愈发纠结,愁容满面,“你这是在贿赂老夫!” “世人皆为碎银几两奔波一生,林大人忧国忧民,略微考虑一下家中母亲又如何?人非圣贤,怎可置亲人全然不顾?” 一番言语间,红莺已经磨好墨,姜妩提出写下契书保证解决地契之事。林正清悠然叹出一口长气,摘下身上令牌,“让人去找我的属官莫怀宇,两柱香的时间内就可办好。但你姜家若处置不妥,老夫定然不放。” 这一块沉甸甸的令牌就可让一千多两进入姜妩的腰包之中,离开林家,姜妩挺直了背,京城居大不易,她竟也有了这厚厚的身家。 “小姐,不好了!孙老四的女儿在咱们店里失、失贞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花粉 “这话可不能乱说,尹白。”红莺大怒。 如今对女主贞洁最为看重,当初小姐也不过是同世子撞了一下便嫁入国公府中。 “小姐,尹白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前往隆兴街。 据尹白说,出事的女子名孙倩儿,生得花容月貌,孙老四有意将这个女儿“卖”个好价钱。年前就已和正四品太常寺少卿之子梁平的母亲定了与他做良妾。 今儿个午后,外头诸多百姓被药房拒了看病。孙倩儿葵水不调,被梁平之母带着过去看病,不想这一看就看出了事! 服药后她昏昏沉沉,被店小二安排在隔间休息。又有她未来婆母在,孙倩儿毫无戒备就被带走,不成想竟然和顺天府尹白涛睡在了一处,眼下这二人都在药房等着姜妩给个解释。 大老远就见药房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麻烦让让!” 尹白在前头开路,乌泱泱的人好不容易腾出一条窄小的路。红莺护着姜妩不和人接触,走到药房里面一看,女子拿着手帕低低切切哭着。 瘦削的美人肩,穿着白色缀青的云肩,吊脸上画着罥烟眉,似愁非愁,眼尾微微向上。只消得看人一眼,就忍不住让人捧在手心,连她抬步都怕摔了。 真真是弱柳扶风,病若西子美三分。 姜妩也算见过不少美人,大气端庄如汪妙嫣,小家碧玉清理可人如秦雨萱,冷清如仙江芙蕖,头一次见到有人因“病”增加了这美貌的。 孙倩儿咳嗽地眼下发红,一旁的下人匆匆去关了窗。 “婆母,妾已不洁,倒不如死了的好!”即便情绪激动,孙倩儿的声音也微弱,她从凳子上起来冲着就要跳井。 好些个婆子慌忙拦住她,“孙姑娘,您可要想开些!” 孙倩儿被这些个婆子搂住哭得不成样子,“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生是梁家的人,死也要是梁家的鬼。” 梁平同样拳头握紧,愤怒至极。他今年刚入仕,如今虽才五品,可不过二十就有此成就已算不错。这顺天府尹白涛年近五十,做孙倩儿的父亲都够了。偏偏比自家父亲高了一级,同在官场,梁平亦不好发作,对着将来的姜妩脱口大骂:“你们家哪里开的是药房,我看是做暗门子的吧!” “不能说!闭嘴!” 梁平不认识姜妩,梁夫人一后宅妇人常年在后院打交道,也看见过几次姜妩,匆忙喝住梁平,耳语道:“她是沈缚的妾室!” 沈缚是何人?冷面阎王,拔刀无情,连贵族提到沈缚都要惊上一惊。 梁平大言不惭:“我不信世子会因为一个小妾如此偏袒,她名下的药房做出这种事,今日我要她姜家药房全部关门!给我砸!” 药房掌柜抱着头向外跑,“和我没关系啊!她才是我们东家,有什么找她!” 原先的店员一溜烟跑个精光。 梁家下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乱砸,红木药柜直接拿斧头给劈烂。药材全部从柜子中抽出去对外头一撒,百姓们冷嘲热讽大笑着在地上争抢。 “小姐,这铺子咱们不要了吧。才过去一炷香功夫,红莺现在赶去官府不过户也还来得及。”红莺抬步就要快跑去阻止过户。 姜妩拉住人。 此事是冲着她姜妩来的,不管店铺是否过户都逃不过。 她将堂中人看过,一脸铁青脸色比死了人还难看的是梁夫人,旁边低头一脸羞愧的估计是顺天府尹白涛,挨着梁夫人的一老一少是梁家老爷和梁平。 外头一个提着血淋淋砍刀、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大步跑来,随着他的跑动地动山摇。一股猪血味散开,尹白提醒着:“小姐,是孙老四。” “谁是这里的东家!我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就这样没了名节,格老子的,别想就把这事敷衍过去!” “咚!” 孙老四手中的砍刀一下砸在姜妩旁边的木桌上,红莺被吓“啊”一声,心有余悸地拽着姜妩身体向后。 这些都是野蛮人,姜妩哪里对付得过? 孙老四看着是个女人在这里主事,越发瞧不起姜妩,“别想轻易打发我,我女儿可是能够嫁进高门大户的,全他妈因为你家药房给搞岔路了。你说怎么办?” 尹白挡在姜妩面前,悄悄将一块玉佩塞在孙老四手中。二人肩膀对肩膀,显得尹白更加瘦弱,在孙老四这儿力量势微。 “这块玉佩你先拿着,别大吵大闹。事情怎样还不清楚……” 话未说完,孙老四一把将玉佩砸在地上,唾沫星子乱飞喷着尹白:“你他妈有娘生没娘教的,老子是卖女儿,可是也要给我闺女找个好出路!你以为我见谁都卖?我闺女生得好,性格好,你一块玉佩就想把我打发,买我女儿一辈子,滚!老子杀了你!” 杀猪刀被他轻而易举一把拔出,对准尹白的头就砍去。纵然是梁家人也吓得不轻,梁平起身拦着,一旁的白涛羞愧难当,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白涛跪地不起,重重道:“老夫不想晚年失节啊!!我也没想明白今日是如何,喝了那茶水就浑身燥热,进了房间休息就昏昏沉沉,醒来就同孙娘子睡在了一起。梁兄、贤侄,这茶水定然有问题。是药房故意害我啊!” 白涛说得义正言辞,孙倩儿哭哭啼啼不止,孙老四撒泼耍横,再加上梁家夫妻冷言冷语,姜妩一时被各种声音包围头都快大了。 “梁老爷和夫人稍安勿躁,这铺子的确是我名下。可我也不过才将将过户,既是姜家的铺子,我定然承担责任,不过还请给我点时间,让我知晓来龙去脉。”说完,姜妩抬步上楼,尹白先一步在前头给她打帘子。梁家派在孙倩儿身边伺候的下人带路。 二楼第一间包厢就是出事的地方,木色的小几上还摆放着茶水,一旁休息的榻上被子混乱不堪,地上还有男子的“腌臜物”。 姜妩捂鼻,拿着茶盏若有所思,“我记得姜家的铺子用的茶杯都是普通的白瓷。” 这茶盏不是药铺的,姜妩拿过茶盏细闻,里头隐约有些怪味道。 她呢喃道:“闻着像曼陀罗花粉……” 姜妩瞬间精神,这根本就是陷害! “去请几个经验老道的郎中来,尹白,要快!” 第一百三十章 变故 不出一炷香功夫,尹白就将其他药房的三个郎中拉了过来。茶水过了三个人的手,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们面面相觑:“小姐闻得没错,里头的确加入了曼陀罗花粉。并且加入的量不少,相当于直接服用了四粒曼陀罗种子。这东西少儿服用三颗就会昏迷,即便是尹主事这样的成年男子服用三到十颗不等就能重度昏迷。” 重度昏迷,发生什么就全然不知了。和孙倩儿的情况正好符合,醒来只知清白已无。 只是…… 男女欢愉之事白涛必定意识尚存,他没有服用曼陀罗花粉。 尹白和姜妩想到一切,“小姐,要么是这白涛看上了孙倩儿,串通好原来的掌柜周本山对孙倩儿下药。却没想到孙倩儿早被梁家定下,推脱到咱们药房对其下药。” “要么就是二人当真是被害,别人是冲着姜家来。”姜妩接下尹白后面的话。 姜家目前树敌不少,秦家秦泽旭、秦雨萱,汪家汪妙嫣、汪老夫人,还有大夫人家、冯伯恩家。具体是谁动手不得而知,姜妩匀速吩咐下去,寻找到白涛使用的茶盏。 尹白带着红莺并一干人等翻箱倒柜,把整个隆兴街药房都翻了一遍。 二楼到一楼不过十六阶,姜妩却足足用了半柱香时间。未明真相,无十足把握确定是白涛串通人下药前,下头的白涛和梁家都不能得罪。 外头的百姓已经被赶走,雕花木门关上。 “哼!想到借口了?”梁平依旧看姜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茶水中被下了曼陀罗花粉,才导致孙姑娘昏迷。”姜妩看向下人,“抬火盆上来。” 火盆上用三角架架着一个盘子,茶水被姜妩全部倒入盘子中,一会儿就被蒸发得只剩下里头的粉末。下人拿火钳把烧红了的盘子拿给梁家人看。 “这茶盏并非我姜家药铺中使用的茶盏,梁夫人想要得个公道,我看最好还是先报官。”姜妩平静说道。 周本山是此处掌柜不假,可并非姜家奴婢,是良民,不可直接用刑。要从他口中问出点东西来,不上真本事是不行的。 “不行!”梁夫人坚决反对,嗤笑着姜妩的言行:“你是什么人京城上下都知道,难不成也要让我梁家和你姜妩一样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若非顾及到世子殿下,你以为我还在这同你闲话?” “谁不知道你姜妩什么人,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将美貌女子送给别人,专干那暗门子的事。”梁平愤世嫉俗,看着姜妩骂得难听至极,“你姜妩就是个娼妓,还要全天下的女子都变得和你一样不成。” “梁少爷!”姜妩眼睛中带着森森冷气,如今她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还代表着沈缚的颜面,断然不能让这些人如此辱她。 姜妩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不可置信地脸被扇到一侧,一双眼睛瞪得有铜铃大,“你!” “你什么?我姜妩也不是好欺负的,梁少爷。就算是你梁家、白家加在一起都不够给殿下提鞋的。今日我愿在这儿解决事情,你们要想好生解决,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说。不愿意好好解决,那我少不得去请殿下的暗卫来送客。”姜妩坐在圈椅上霸气十足,睥睨着众人。 梁平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低头像鹌鹑一样躲在梁夫人身后。 梁家母子在一起,这个心疼地抚摸儿子的脸,那个一双招子暗暗恨着姜妩,像个没出息的后宅女人一般。 场面被镇住,姜妩缓缓道:“尹白,去把周本山和店铺中所有的伙计全部找回来。” …… “干嘛!你们是谁?” 周本山眼睛被黑布蒙着,五花大绑。黑布猛然被摘下,刺眼的白光让男人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 尹白看着羸弱,身上的气质亦正亦邪,反而让周本山恐惧得厉害。 “小姐说了,这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是取不下来了。姜家这一次可是要赔给孙老四那个混不吝的一千两银子。一千两!”尹白的声音从牙齿缝中挤出来,他提着周本山的头向上,“足够买你们所、有、人的命了。” 狐狸一般的笑容看得周本山打了个寒颤,“你、你要干什么?我们可都是良民!” 尹白拍拍手退后,根本不管周本山说了什么。他淡然地抱着膀子,“一个个都推到井里杀了,他们家人如果来问就说在外地铺子做活去了。先杀他~” 细长的手指指向周本山。 话落,尹白转身。周本山被人摁着向水井去,男人疯狂挣扎,半个身体都倒插葱进入水井中。 “不!不!!” 周本山吓得脸色苍白,大脑什么都顾不上,慌忙道:“我说!我都说!钱我也赔,饶我一条命吧。” 抓着周本山的人停滞住,男人倒吊在井中,周围人一松手,他就是个死字。周本山吓得厉害,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声,“拉他上来。” 周本山知晓说话的是姜妩,这话乖觉地拿出脖颈上套着的链子,取下手指大一块钥匙:“我、我这些年所有积蓄都在这,用钥匙去范氏宝庄就能够领到八百两银子。大小姐,剩下的我肯定给!我给您做牛做马都成!” 他浑身上下不停分泌冷汗,战战兢兢回想出事的时候。 “大少……呸,那个冯伯恩让我有事没事给大小姐找点茬,不能让这里安生。今儿有个女的,来药房抓药穿得很是富贵,说白大人看上了个女人。我以为是冯伯恩的示意,就让那女人动了茶水。又让店小二给白大人和孙倩儿扶到了一起,可、可谁也没想到孙倩儿早就和梁家定亲了啊!”周本山哭丧着脸。 “一个女人?”姜妩几乎将字拆开嚼过。 周本山亦是个聪明,一下就明白姜妩的意思。 “回小姐,看着不像是京城人,口音很是奇怪。” 真相大白,后院和堂中隔绝的门一扇扇被打开。堂中人齐全,周本山更加恐惧趴在地上头低垂恨不得钻进方才那井中。梁平起身对着白涛狠狠就是一拳,打得白大人鼻子流出鲜血。 白涛连声喊冤,表明可以给梁家、孙家赔付银钱。 “不行!”孙倩儿脸色大变,看着梁平欲言又止,“平、平郎,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微妙 “什么?”梁夫人表情丰富,指着孙倩儿,“你一个处子之身,怎么可能怀上平儿的孩子?这孩子是说能怀就能怀的?那恐怕宫中的娘娘贵人都要在你这儿取经了!” 梁夫人只觉得可笑,可视线好巧不巧落在自家儿子身上。梁平低着头不语。 自己身上落下的种什么德行梁夫人一眼就知,她心“咯噔”一下凉了半截,拉住梁平低喝:“什么时候的事!” 这孙倩儿本就是定了给平儿做妾,谁能想到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连这段时日都等不得,破了孙倩儿的身子。如今这场面可难看了,天底下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可从未见过一女侍二人的道理啊! 梁夫人眼前一晕,只听自己那儿子怯怯开口:“两个月前我送倩儿去上香,在金鼎山那处的佛寺那正……正好落雨,成全了我们的好事。” 还是在那佛家清静之地! 梁夫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梁平忙不迭扶住亲娘,“倩儿葵水不调,我也猜到估计是这个原因了,所以才想着让娘带着倩儿来看看,也是有要告诉娘的意图。谁知道……谁知道竟然……” “那她,你是要还是不要?!”顾不得别的,孙倩儿腹中的孩子总是梁家的。梁夫人再不愿意也要忍气吞声将人接到府中。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旁的白涛彻底怔住。 他坏了孙倩儿的清白,突然又告诉他孙倩儿早不是黄花大闺女。白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梁夫人,若你们不愿接受孙姑娘,我可以接孙姑娘入我府中,瓜熟蒂落后将孩子送去梁家。” 白涛终究是可怜孙倩儿一介弱女子。 他并未串通人侮辱孙倩儿,夺她身子,可目前已然说不清。男人反而坦坦荡荡承担起责任来,让姜妩高看一眼。姜妩此时也摸不准白涛是何打算。 “呸!”梁平一口唾沫啐在地上,“白家的,别以为官大一级压死人,倩儿都说了生是我梁家的人,死是我梁家的鬼。” 一番商量下来,最终决定白涛赔偿孙老四和孙倩儿一千两银子。梁家手上也算有了白涛的把柄,太常寺少卿接近陛下的机会甚多,也可帮扶梁家一二。 梁夫人扭头来问姜妩,态度亲热得很,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询问:“姜娘子,您能够来我府上为倩儿把脉。她这情况复杂,外头恐怕要传得难堪极了。今日过后,孙家和我们会对外传倩儿已经身故,让她换个身份在梁家养胎。我思来想去别人都不放心,万一走漏风声又是一桩大风波,不若还是姜娘子。” 寻常把脉,开一些坐胎方子简直手到擒来。 “自然。”姜妩一笑,眼睛眯起月牙,狡黠道:“不过今日对梁家名声有损,对我姜家药房也好不到哪儿去。还需要梁夫人和大人在外多多替我姜家药房说些好话。” 这庄官司也算处理了七七八八,尹白从后门送走梁家人和白涛。周本山已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看着姜妩恨得咬牙切齿。 “还不服气啊?不服气就吊着打一顿。”姜妩云淡风轻看着红莺翻出来的账簿。 这上头的药材都贵出了天价,周本山多年从京城贵族中收高药钱,又在账本上写高药材进价,这才多久都有了八百两银子。姜妩将那钥匙递给尹白,“该怎么处理周本山你晓得,放在姜家别让外头知道什么动静,尤其是冯伯恩那。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坏水。至于这次来下药的女人,让他说说长什么样,你画出来。” 其余人忙活着收拾药房被打砸损伤的东西,这笔单子要送到梁家。 紧接着,姜妩开门。 外头的百姓明面上是全部散去,实际上都盯着隆兴街药房等结果呢。肌肉虬然的汉子做完工端着碗就在路边吃,眼睛是不是向这里瞟上一眼。 红莺手中拿着锣鼓:“都过来,各位乡亲、左邻右舍的,我们姜家药房有事布告!” 孙倩儿失贞一事闹得轰轰荡荡,不少人都聚集过来,七嘴八舌道:“这姜家大小姐不成啊,出了事一点风浪都经不得。你看今天先是周掌柜不服,然后又是闹出孙倩儿这事。她莫不是要关了隆兴街这铺子吧?” “管他呢。反正咱们看热闹,今天我婆姨可是捡了好多金银花,回头你拿些回去泡水喝,去去暑气。” 正热闹着,姜妩朗声:“从今往后,我姜家药房推出药保。只要每个月交上一百钱,连续三个月以后,凡是生病在我姜家药房看病都免除三成药钱。如高热等普通疾病免除五成药钱。” “每个月一百钱就能免除三成药钱,高热免五成,真的假的?”白日姜妩扶过的妇人焦急地往前挤。 这药保哪怕一年也不过一两银子,生病却可免除三成药钱。如今百姓生活困苦,一个高热就能害得平头百姓卖儿卖女。 百姓们窃窃私语,都纷纷打算起来。 尹白一惊,“小姐,这事儿您没有和我商量。尹白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咱们药房如此下去恐怕要入不敷出。” 这药保除非参加者众多才可有让姜家药房正常运营,否则就会持续亏损。他着急地看着姜妩:“药房是老爷和夫人一辈子的心血,小姐若不好开口撤回,尹白回头就说免除了这药保,定不会让小姐难堪的。这坏人我来当!” 前排的百姓耳尖的已经听见,看着姜妩和尹白神情复杂,方才的狂喜一下变成冷漠。 这些达官贵人怎么会考虑到平民百姓的苦? “不。”姜妩坚定,“我在一日,这制度就实行一日,除非哪天姜家药房关门了。” 下头的百姓吆喝着一阵狂欢。 男人挽起袖子,从身上果断拿出一吊钱,“我报!我第一个!谁是傻子谁才不要。” “我也要!” “加我一个,这个怎么办?” 一时,隆兴街药房门庭若市。还有不少人匆匆回去通知左邻右舍,姜妩对尹白细细吩咐下去,这药保制度要详细记录下每个人的名字、居住街坊、交钱起止时间,然后登簿造册,三个月一到就给符合的人发放一张药保纸,纸上要有持有人的指纹。 第一百三十二章 香囊 在场百姓先被登记了一下大概名字,尹白手下的人头脑灵活,方法一说立刻开始实行起来。但这制度要完全推行,恐怕下面的人还要忙活几日。 天色已晚,尹白道:“小姐,我先送您回国公府吧。” 国公府龙潭虎穴,他也通过姜妩知道不少。小姐弱质女流,姜家又未强大到可以成为姜妩的后盾。 姜妩坐在一顶小轿中,尹白在外头跟着。 天空变成一片玫瑰色的晚霞,灿丽无比、美轮美奂。 “尹白,你或许不明白为何我要设这药保制度。千载风流人物俱往矣,唯独史书上记载的人才不会被人遗忘。姜家哪怕坐拥黄金万两,也会被历史的烟尘掩埋。” “幼年时,你可还记得我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人?一位是女战神妇好,文武兼备,还有一位就是唐朝李隆基。天宝五年,李隆基下“刊广济方诏”,要求进一步宣传广济方。担心有的人家连方单都抄不起,他还命令地方官员设置布告,让老百姓都能对一些疾病有所了解。” “南朝齐文惠太子萧长懋建立“六疾馆”,救济、收养穷人。” “北魏设置别坊,给百姓免费看病抓药。” 她姜妩要做的是一件很大的事,大至可千古留民,天下百姓永记姜家恩德。尹白的心掀起惊涛骇浪,他无法想象身侧软轿中的女子竟然有如此雄心壮志,心中的波涛久久不能平息。 女子不可科考,不可为官。 那她就用自己的方法和沈缚并肩而立,她要做的不只是国公府的小妾,是要以自己堂堂正正立于这天地间,为民开太平。 国公府的巨大红漆门出现在眼前,一股压抑扑面而来。尹白从未如此尊敬过一个人,他弯下身子,不再将姜妩冠上“恩人女儿”四个字,而是将她作为独立的个体看待,“恭送小姐!” 他会成为小姐手中最尖锐的一把刀,替小姐实现一切她想实现的事。 天色昏黑,小轿刚进二门就被嬷嬷一把掀开帘子。众人来势汹汹,红莺喝问:“干什么!里头的是国公府的主子。” “害哟,我以为是多大的主子。”嬷嬷一把将红莺推到地上,挥手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姜妩架着就走,“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妾通买卖,算什么正经主子?我家大夫人才是这国公府的正经主子!” 是大夫人那派来的人。 姜妩给红莺使了个眼色,而后安安静静地被带走。 屋内大夫人脸色铁青,姜妩被人强押着跪在地上。周围伺候的人除了这几个婆子全都下去。 “大夫人,妾身是世子殿下的人,您如此对妾身就不怕殿下认为是对他的挑衅吗?”姜妩扭头恨着身后几个婆子,眼神犀利地能够割伤人。 几个婆子一失手,她慢慢从地上起来坐到一旁的梨花木圈椅上。 她这幅嚣张模样彻底激怒了大夫人。 “你还有脸说!”大夫人一掌拍在桌上,手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一个闷声。高傲矜贵的女人将东西掷在姜妩脚下,“你自己看!” 地上是一个精致的香囊,各家各户最常见的椭圆形式样,下头缀着精致的流苏络子。姜妩疑惑,直到打开香囊里头竟然是一尊小的欢喜佛! “欢喜佛”通常是用来教女子行周公之礼的物件,那上头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亲密无间。女子露出半个肩膀并高耸的“山峰”。 她立刻烫手地扔了出去。 旁边的几个婆子冷嘲热讽:“姜娘子现在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拿在房中使用和殿下调情的时候恐怕不觉得吧?好好的爷们都让你这个小狐媚子给带坏了!” 这国公府从姜妩进来就乌烟瘴气,大夫人撑着头,“姜妩,里头可还不止这些。那欢喜佛上还有让人情动的药物,还有一个画面露骨的鼻烟壶。你姜家虽然小门小户,可也不是那种市井街头的女子,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几个嬷嬷上来就要拉扯姜妩的脸皮,她寡不敌众,一双眼睛化为利剑,“你敢!” 她索性也不再说妾身,目中无人地眼神向上,“你们也知道殿下喜欢我的容貌,我这张脸若有半分受损,殿下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凭什么认为这春囊的东西就是我的?”姜妩直勾勾看着大夫人,心下确定这次应该不是大夫人的栽赃陷害。 后宅女子淫乱不庄重,传出去都不好听。 大夫人的手哆嗦着:“你、你!那上头那么大一个姜字,这府上除了你这个姓姜的小蹄子还有谁?!” 只有一个“姜”字啊~ 姜妩莞尔一笑,从圈椅上起来,“大夫人,这府上纵然没有别的姓姜的年轻主子,也有姓姜的下人,缘何推到妾身身上?即便是妾身要有,殿下也会给妾身送最好的。这样的东西在世子眼里恐怕还是不入流。殿下还等着妾身伺候,妾身告退。今日以后,这府上若还有什么风言风语,妾身可就只管来问大夫人了。” 姜妩转身就走,正好和前来营救的许嬷嬷碰上。 许嬷嬷对姜妩行礼:“娘子,这事儿奴婢也知道。咱们院中新进了个身世清白的小丫头,方才已和奴婢招了,东西都是她的。这丫头才十一二岁,放在咱们院里做些粗使的活,都是被她兄长带坏才有了那东西。娘子看要如何处理?” 春囊偏偏是自己院中的,若直接将人给打发出去,就怕她年纪小想不清楚撞墙自尽,了断了性命。 左右不成,只听得里头房中嬷嬷们“噔噔噔”几声追上姜妩。 这回大夫人派来的倒是稳重人。 “才请了老夫人的命,老夫人说要抄检各院,头一个就是姜娘子的长墨院。如果没有搜到什么也就罢了,算还了姜娘子的清白。”领头的嬷嬷对许嬷嬷点点头,两个人仿佛也认识。 要证明自己清白,这个法子也不难,许嬷嬷有些犹豫看向姜妩。 若姜妩发善心,搜检不到东西,也算把人的命给保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是四少爷的字迹 “娘子,请恕婢子多嘴。长墨院接连出事,下头的丫鬟死了好几个,再这样下去恐怕长墨院人心不齐。殿下那自是自己的人伺候着,可咱们这儿少不了要从外头挑人。即便娘子从姜家带人,除红莺外又有什么心腹呢?奴婢托大,比娘子年长一些,也就和娘子说些自己的看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这丫头咱们可先保住,日后再慢慢打发了就是。断不能这个时候交出去。” “否则即便大夫人等知晓那淫荡物件不是娘子的,可毕竟出在长墨院,咱们府上的人必定拿着此事对娘子大作文章。” 许嬷嬷一番话合情合理,又全然为姜妩考虑。 她感激地拉着许嬷嬷的手,“嬷嬷肯和我说这些话,也是将妾身当作自己人。妾身感恩还来不及,怎么会认为嬷嬷托大?嬷嬷尽管去做就是。” 大夫人的人平日里并不敢轻易将手伸进长墨院,此次搜查也十分聪明,只选择搜查长墨院中姜妩的房间,沈缚书房那边挨都不敢去挨。 大夫人派的这个比较稳重的嬷嬷和许嬷嬷是同一年进入国公府的,手下十分有分寸,带的人轻拿轻放,并未将房间给弄得天翻地覆。一处搜查完,看着还好好的,仿佛没动过。 姜妩十分满意,悄悄吩咐道:“红莺,去匣子里拿五十两银子,送给嬷嬷。” 红莺“诶”了一声转身向里走,只听见里头伺候的两个丫头嘀嘀咕咕。两个都是大丫头,专门伺候姜妩的床铺。 一个把自己当主子一般坐在姜妩的梨花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我虽比不上姜娘子美貌,却也不差,在这长墨院中呆了这么多年殿下从未正眼看过我一次。你说,我比姜娘子究竟差在哪儿?” 一旁的丫头着急得不行,手中拿着物件正思忖着藏哪儿。 “好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可不是来这儿说这些的!大夫人那派嬷嬷搜院,那春囊的事也就是说大夫人都知晓了!我们偷偷拿了碧蕊的东西,丢在外头想让她难堪,谁知道反而引火上身。咱们手上还有好几样东西,不解决了,一会儿就查到咱们那去了!”丫头把手上的东西一把塞进姜妩的床铺,“碧蕊一个小贱蹄子,才多大年纪就敢和咱们顶嘴。就让她和姜妩一起完蛋!” 搜院的人先从姜妩的书房那去,马上就是这间卧房。红莺睁大眼睛,方才一瞬恍惚看见的是男子的汉巾。 “小姐,那本医书不在了,您快来!”红莺大喝,然后一下进入卧房,把门压在身后,断绝了两个丫鬟出去的路。 里头两个丫鬟见东窗事发慌乱起来,一下跪倒在地,“红莺姐姐,饶命啊!我们、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事。” 外头,姜妩也已经赶到,“红莺,开门,是我。” 这个节骨眼,两个下人在姜妩房中鬼鬼祟祟的还能有什么? “拿下!”许嬷嬷轻喝,头向旁边探着,生怕搜查的人已经过来。 红莺一把拿出放在姜妩绣被中的东西,一条男人的红色汗巾,且布料粗糙,分明就是哪个小厮用的腌臜东西。姜妩恶心不已,指着绣被:“给我抱出去扔了!这床上的东西都不要!” “小姐,她们两个是嫉妒碧蕊小小年纪就进了长墨院。从碧蕊那偷了这些东西故意丢在外头,想让碧蕊没脸的!谁知道竟然是大夫人那捡到的,事情越闹越大,搞得要搜院。她们手里头那些碧蕊的东西反而成了烫手山芋,让她们不好办了,这才将东西偷摸着要塞到小姐这儿来!”红莺义愤填膺。 什么时候这被世子殿下钳制得铁桶一般的长墨院变得到处漏风?姜妩自觉难面对殿下。 外头传来脚步声,许嬷嬷先出去拖延搜查的人一二。 “红莺,把她们关押下去。等大夫人院子里的人走了,再收拾她们。”姜妩脸上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两个被压着的丫鬟猛的挣扎开,向外头跑去。 不好! 压制丫鬟的下人“哎哟”一声,那婢女心肠歹毒,竟然在手中藏了尾指长的一根银针,狠狠插在捆她的人手上。下人胳膊飞出一道血。 “嬷嬷!嬷嬷救我!”那丫鬟拦住搜查的人,信口开河:“姜娘子要杀人灭口啊!” 许嬷嬷抬手就是两个巴掌,想要制止这两个贱婢接下来的话,“还不快拉下去!” 可惜为时已晚,另外一个对镜自怜的人扯住搜查嬷嬷的裙衫,连珠炮般:“碧蕊那个小蹄子掉落春囊那样的物件,姜娘子明明知道还要包庇碧蕊。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府上的风气就是打姜娘子这开始坏了的!姜娘子自己同人私相授受,自然也认为碧蕊藏男人的物件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贱人倒打一耙,还敢污蔑到主子身上! 许嬷嬷在后宅中呆了多年,第一次见敢这样攀诬主子的。姜妩拉住许嬷嬷,神色冷漠:“让她说。” 她倒不信自己的院子里能够查到除殿下以外其余男人的东西。 搜查嬷嬷神情庄重,看着丫鬟正色:“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若无证据,攀诬主子,以下犯上,老奴会将你这种贱婢活活打死。” 长墨院中其余人都安分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这国公府的是非仿佛都围绕着姜妩这一个人。 丫鬟吞咽着口水,突然想到什么露出惊喜的神情来,“有!她房中有一本医书,奴婢偶然听到过是四少爷给的。在打扫收拾时还看见过里头的书签,是男人用的物件,上头还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是常见的相思之语。收了男人的物件,里头又有这样的东西,自然算不贞。 那丫鬟跌跌撞撞去将东西捧出,书中果然掉落出这样一个书签子,周边还有亲手打磨的痕迹。 姜妩只觉可笑,“胡说八道,这分明是妾身未出阁时妾身父亲写与母亲的。” 可直到看到搜查嬷嬷的神情,姜妩才意识到不对。国公府四少爷体弱多病,不被重视,可一手书法京城闻名。 “这的确是……四少爷的……字迹。”许嬷嬷艰难承认。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兄弟阋墙 这是偶然还是意外?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两个人的字迹一模一样,况且还都和姜妩有着密切联系。 “父亲”和“夫弟”,姜妩的脑袋嗡嗡作响。 “你个贱人,信口雌黄,我不撕烂了你的嘴。”红莺一下上去,左右开弓打了丫鬟两个耳光。 搜查嬷嬷和许嬷嬷对上,一脸为难。抄检国公府人尽皆知,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去除国公府的不良之风。 “涉及到两位主子,奴婢不敢轻易决断,先去禀报老夫人和大夫人了,向娘子告退。”搜查嬷嬷领着人从院门离开。 许嬷嬷不解,为何姜妩一动不动仿佛被冰霜凝固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尽头是一团黑暗。 天色昏黑,伺候的下人开始去点灯。长墨院中一盏盏灯火点起,姜妩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周围的声音一时都被她屏蔽,她的世界中只有院门处那个身着水墨色衣裳的男子。 他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姜妩发现在那的沈缚。 他的眼神冰冷得如万古寒夜,姜妩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殿下,我没有!” 有那么一刻,姜妩觉得自己要失去一切。她匆匆追上前,可二人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宗淮推着沈缚越走越快,抄花长廊远得姜妩看不见尽头。 “殿下──” 空无一人的长廊,只有姜妩驻足。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缚的呢? 是前世那个永远宠溺和满足自己,到最后亦一直陪伴自己身侧的时候?还是今生一次次护住自己的时候?无力感像擅攀缘的夕颜花布满姜妩全身。 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明明自己从一开始就渴望着和沈缚再续前缘,恩爱两不疑。可从一开始,他就不信自己。寿宴下毒后,他或许认清了真心,或许没有。 ……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尽在,丫鬟轻声细语禀报:“姜姨娘带到了。” 许是遇见这种事,姜妩脸上愁云惨淡,可这愁容不减她美丽,反而楚楚可怜让人心都揪在了一起。这样的美人即便是女子都舍不得多加责怪,更妨论男人呢? 老夫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捏着那书签的手骨节作响,“姜姨娘,你还有什么好说?你在这府上日日妖妖艳艳,三天两头出府,全然无良妾该有的安分样子。勾了老二不够,还和老四拉拉扯扯。” 大夫人坏笑着添油加醋:“母亲说得在理,之前这姜姨娘就被不少下人看见和沈瑾赋拉拉扯扯的。这下又有这书签和医书作证,二人恐怕早瓜田李下了。” 姜妩心思并不在这,脑海中无数次浮现出沈缚最后的眼神。 好像他一个人身处荒凉的西北,黄沙滚滚,高贵无双的世子殿下却永远只有一个人。沈缚是厌恶自己?还是对自己失望?还是别的? 一滴雨拍在了屋檐上,紧接着哗啦啦的雨声铺天盖地,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摧毁般。逢了半月的晴空烈日,终于迎来了这一场盛大的雨宴。 房间中的谈论声都被雨声盖过,外面伺候的人伸长了耳朵都听不清。 姜妩低垂着头,大有听凭发落的意思。 老夫人语重心长,“后宅不宁,男人们在前朝就会分心,使不上力。有你一日在,国公府就不得安宁。让外头人晓得我国公府如此高门,三个儿郎都和你沾染关系,我国公府清誉毁于一旦。” 老者闭上眼睛,自古大家族都是从里头杀起来的。自己再不喜沈缚,可是有沈缚在,便能保国公府一日荣耀。 “传我令,将姜妩幽禁佛堂之中。若世子问起,就说姜妩自知无颜见他,已白绫自尽。兄弟阋墙之祸绝不能在老身活着的时候出现!” “是。” 搜查的嬷嬷冷酷无情摆手让人将姜妩拉下去。 后宅处置一个女子,管她是不是良妾都有应对过去的办法。什么良妾不良妾的,只要不杀死,一辈子禁足关在方寸之地难道不比自尽更让人觉得可怕? “妾身不从,除非殿下亲自下令。”姜妩站得端端正正,眼神坚定,“老夫人别忘了我姜家对国家有恩,不能轻易处置我。” 外头一道清越的声音也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传来——“祖母,孙儿和姜姨娘清清白白,还请祖母明鉴!” 婢女打开门,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正对着跪在磅礴大雨中的沈瑾赋。积蓄的雨水打湿男人的下袍,墨发湿漉漉贴在身上。二夫人抿着嘴,细长的柳叶眉微蹙,“四少爷向来身体不好,还是叫起来问吧,老夫人。” “让他跪!去碰那个活阎王的人,活该他受些罪!” 门一打开,话全部传进沈瑾赋的耳中。 雨水在男人的头发末梢汇聚成小股的水流,从每个地方钻进,寒冷如附骨之蛆让沈瑾赋浑身发抖,里头里头开始隐隐作痛。 他撑着残败的身躯,笑容凄惨,“祖母,一切都是孙儿的错,孙儿未……未把控好和姜姨娘的距离。一切和姜姨娘无关,请祖母惩罚瑾赋,放过姜姨娘。” 在这府上,沈瑾赋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生母身份低微,所有人都瞧不上。说什么、做什么左不过都是自言自语。 内堂中的姜妩诧异看着沈瑾赋,外面伺候的丫鬟小声议论:“四少爷这是疯了吗?他身子那么差,这样淋一场雨恐怕命都要没了!” “他能够为姜姨娘做到如此地步,说他和姜姨娘之间没什么,谁信啊?” “……” 老夫人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连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我看咱们国公府是养了一群好儿郎,一个沈缚忤逆长辈,沈琨沉迷美色,引来王家那个灾星。现在这个老四都敢和我反着来了。他以为自己是在英雄救美不成?来人,给我请家法,重重的打这个不孝孙!”汪老夫人指着沈瑾赋气得厉害。 沈缚反驳自己也就罢了,他沈瑾赋是何出身还敢在雨中长跪胁迫自己 “老夫人,瑾赋的身体怎么扛得住?”二夫人“刷”一下起身,从丫鬟手中接过油纸伞就要出去。 老夫人正襟危坐,端正好脖子上的璎珞项圈,漫不经心:“死了就死了,我沈家不缺孙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了就死了 “嗯?” 老夫人威严的目光看向二夫人,阖上眸子享受着丫鬟的按摩。嘴中“提醒”着二夫人,“我一日没死,这国公府就还得听我的,还没到你们小辈当家做主的时候。” 屋檐上的雨滴像连线的珍珠,遮挡了人的视线。姜妩不可置信老夫人居然如此铁石心肠,沈瑾赋好说歹说也是沈家的子孙。 下人撑着油纸伞护送着拿着戒尺的管家上前,沈瑾赋对着姜妩,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姜妩准备开口时,庭院中积蓄的水荡出一圈圈涟漪,均匀的轱辘声从外头传来。两把巨大的油纸伞撑在沈缚头上,倾盆大雨中俊美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如天神临世。 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被雨水打湿分毫。后头的宗淮推着沈缚停在沈瑾赋面前。 一个跪在水中如尘泥,一个高高在上如皎皎明月。沈瑾赋笑容难堪:“大哥来了。” “我的人,不用你操心。沈瑾赋,你打的什么心思,本世子心知肚明。”沈缚修长白皙的手交替,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嘴中慢慢吐出最后那个字——“滚。” 沈瑾赋成为了那个笑话,长廊上收鸟雀的小厮、正厅外伺候茶水的丫鬟……她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带着嘲讽,笑话着沈瑾赋的不自量力。 “是,瑾赋自知。”男人落寞一笑,对着沈缚行礼,“谢长兄为瑾赋拦下刑罚。” 沈瑾赋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离开,老夫人“刷”一下睁大眼睛大步走到门槛处,对着沈缚横眉冷对,“你是什么意思?做祖母的罚孙儿,你也要管么?” 咯吱咯吱~ 宗淮推着沈缚向前,一路直上。 整个国公府没有任何门槛没有改装过,为方便沈缚到达国公府,哪怕是一个角落门槛的中间都设置成锯掉后可随意安装的。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门口的沈瑾赋最后看了一眼内厅,一屋子女眷和自己那高贵的兄长。终有一日,他会变得和沈缚一样被万人敬仰。这国公府上下的每一个人都要对他尊尊敬敬! 他要让这些踩高捧低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走出院子,外头伺候的人赶紧给沈瑾赋披上外袍,撑着伞扶着他回去,“少爷,你的身子本来就差,为了救那个姜妩这样值得吗?” “哼,当然。”沈瑾赋空谷幽泉一般的气质荡然无存,他是雪山中最美丽的白狐,狡猾又冷血。姜妩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是黑的。 沈瑾赋咳嗽得几乎不断气,“咳咳咳……姜、姜家有……咳咳……一个令牌,是白氏的嫁妆。我调查过白氏,几乎什么都未查到,咳咳咳……但当初姜妩父亲的店铺银钱周转出现问题,她能够拿出大量金银。白氏手中有……” 后头的声音被雨声盖过。 此时此刻,老夫人抬手要给沈缚一个响亮的耳光。宗淮冷面无情一把捏住老人的手,提高了音量,“汪老夫人!” “世子殿下之所以是世子殿下并非能力有限,而是殿下的父亲只是国公。世子在一天,国公爷才能叫国公爷。世子若不在,国公府是否能袭爵还是两回事。老夫人别倚老卖老,忘记了殿下的身份。”宗淮捏得汪老夫人疼得变了脸色这才松手,他径直推着沈缚到最上面。 伺候的丫鬟有眼力见地将旁边的圈椅给撤了下去。 “这不合规矩,沈缚,你身为小辈怎敢——”大夫人的话被沈缚一个眼刀给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 老夫人只觉得全身的气血上涌,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拍着自己的胸膛,“沈缚,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长墨院是我的院子,什么时候一些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了?”沈缚手交叠着发出“咯吱”声,哗啦啦的雨声伴随着这“咯吱”声,正厅变成了大理寺的监狱。 “听说有丫鬟自作聪明,污蔑本殿下的人。”沈缚勾唇一笑,凉薄万分,“卸了她半只手。” 下一秒,暗九提着人从外头进来。 丫鬟哭嚎不止,被暗九提小鸡崽一样轻飘飘扔在地上而后拉着她的手直接卸下来。污蔑姜妩的丫鬟随着暗九的动作发出规律的惨叫声。 一只胳膊从上到下,最后手掌的每根手指全部卸除。 “啊!!!!” 伺候的丫鬟胆战心惊,每听见沈缚折叠手指发出的清脆“咯吱”声,仿佛是自己的骨头被暗九卸下,发出疼痛感来。 暗九手下的人满头大汗,在地上痛不欲生,哭着求饶:“奴婢错了,是奴婢想害碧蕊,才把春囊扔到了地上,还陷害姜姨娘的。殿下,奴婢不敢了,殿下放过奴婢吧!” 重刑之下必有真言。 沈缚眼睑掀上,生出几分女子的美艳,他歪着头,自有世家公子的清冷风流,“走。” 宗淮退后让开推轮椅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他是为自己来的。 姜妩一颗心小鹿乱撞,推着轮椅向外怯生生问:“殿下不生气了吗?” 蠢货。 沈缚揉着太阳穴,这个乖乖儿什么时候能够明白他气得是什么?沈瑾赋那样披着狼皮的羊,姜妩怎么可能玩得过?还一次次接近。 想到此,沈缚冷言冷语:“闭嘴,快走。” 人还没有到门口,老夫人就跳脚了,整个人疯狂大吼:“沈缚!我可是你祖母!我这儿就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成?这个女人对国公府就是祸害,老身是为了你好。你要带走这个贱人,今日就杀了我,陛下对你圣眷正隆,我倒要看看一个弑亲的人,殿下是用——还是不用!” 老夫人气得失了理智,大夫人和二夫人慌忙去拦,“母亲,您现在这年纪就适合颐养天年,管他们小辈做什么呢。” “老夫人身体要紧,别气坏身子。”——这是为面子上过得去敷衍了几句的二夫人。 老夫人从未撒过这么大的火。她一鼓作气将案桌上全部东西摔碎,甚至供的那尊菩萨也在地上四分五裂。堂上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姜妩看着心道:老夫人别是失心疯了吧。 “你敢走,我今日就死在这儿!”老夫人孩子气地一把捡起地上的瓷菩萨碎片比在脖子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受封县主 姜妩推着沈缚没有停下,谁都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真的动手。 “阿缚!” 随着二夫人一声厉喝,被吓傻的大夫人这才回神,忙着吆喝:“快!去请太医。” 方才电光火石一瞬间,老夫人竟然真的下了死手,瓷片划破老人失去弹性的皮肤,血当即渗了出来。二夫人眼疾手快,手握住瓷片,发出那声厉喝。 老夫人笑容疯狂,“你不是要走吗?带着这个女人走啊!” 殷红的血和地上的瓷菩萨充满了诡异感,狂笑不止的汪老夫人让姜妩想起那个疯狂到不择手段、剖腹陷害的人——江芙蕖。 “我倒要看看你沈缚今日能不能担上一个逼死亲祖母的罪名。”汪老夫人以性命作赌。 姜妩担心地看着沈缚,殿下是能够做出这种事的。可如果汪老夫人出事,恐怕日后对于沈缚的名声也…… “快些。”沈缚一双桃花眼从不多情,看着汪老夫人冷漠催促:“要死,就快点。” “沈缚!”二夫人都没有想到沈缚竟然如此厌恶老夫人,抱着气得喘不过气的老夫人怵目惊心。 老夫人真死在这儿,堂中的后辈全都要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沈缚担得起,大夫人、二夫人可担不起! “你这个忤逆的混账!”国公爷面红耳赤,衣衫没过雨水重重下垂。男人抬手就要揍向沈缚,身旁的暗卫被沈缚抬起的手制止不能行动。 看着那一拳就要落在沈缚身上,姜妩不顾一切张开双臂抵挡在了他身前。 “国公爷!” 外头的雨渐渐小了,天蓝得被洗过一样,出现一片炫丽的彩虹。 “妾身身为女眷,不该阻拦国公爷训导殿下。一切都是妾身之过,妾身自请受罚。”姜妩跪在地上顺从地像投降的狼族。 一次次都是沈缚护着自己,实力未强大前自己再不能让沈缚身陷囹圄。 “好!这个孽畜既一定要你,我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管家,去拿绝子药来!你可以继续留在国公府,但绝不能生下子嗣。”国公爷袖子一挥,双手背后。 母凭子贵,没有子嗣,色衰而爱驰。按照国公爷的打算,顶多三五年沈缚也就过了这新鲜劲了。可这一次,他算错了。 沈缚就是沈缚,和这世间无数男子都不一样。 “不可能,滚!”沈缚手拉住姜妩,他何曾不知道姜妩一心为自己? 两相僵持,二夫人扶着地上的汪老夫人心惊胆战,从未见过这府上父子反目,闹得如此地步。沈缚和国公爷不和,可面子上也还算过得去。 今日过后,恐怕沈家再无安宁,和平的假象被彻底戳破。 “圣旨到~” 外头传来一声尖细的太监传令声,三五个宫女跟随在太监身后。堂中还闹得不开交的众人一下齐刷刷跪地,国公爷在最前头,沈缚黑着脸在轮椅上,看人一眼都寒气袭人。 太监熟视无睹,还笑嘻嘻对沈缚道喜。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陛下说姜家制出黑玉膏,于国有功,降下圣旨来了,着封姜妩为安成县主,享五百邑,黄金千两,珍珠十斛。” 后头的宫女端着东西进来。 所有人全都愣着,大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若木瓜:“什么?公公莫不是宣错了吧?” 汪老夫人又哭又笑,本还要死要活威逼沈缚,现在因为接旨又不得不挤出虚假的笑容来。 皇上亲封的“安成县主”,日后也算半个皇家人。国公府上下谁还敢为难姜妩?姜妩的尾指抽搐了一下,看着沈缚不知不觉分泌出些许泪水来。 她终于更靠近殿下一点了。 “怎么可能有错?皇上还御赐了姜家一块牌匾——天下第一堂,这会儿子已经派人去姜家宅邸了。”太监乐呵着,“陛下还说将姜娘子扶为正妻!” “什么?正妻?”汪妙嫣从屏风后头出来,头晕目眩。明明外头雨已经停了,此刻却觉得寒风侵骨,冷得她牙齿上下打哆嗦。 怎么……怎么会是正妻? 汪老夫人如置冰天雪地,不甘心地看着太监:“公公,陛下是这意思?以妾为妻,可从没这样的例子啊!” 这太监仿佛知道沈家会如此推脱,早有准备应对:“这算什么,北宋赵家兄弟赵宗景、赵宗惠不都以妾为妻?况且现在姜娘子,不,奴才该称一声安成县主了,能够匹配县主的自然只有正妻的位置。否则皇家颜面何存?” 汪妙嫣低着头,黄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陛下绝不会轻易封姜妩为“县主”,事关沈缚的正妻之位,陛下定然会思虑妥当。以妾为妻对贵族人脸是极大的羞辱,陛下不会如此折辱沈缚。 除非这一切都是沈缚亲自求来的。 汪妙嫣看着前方的轮椅,那个清风明月一般的人彻底要归给姜妩了。 他纳姜妩为妾时,汪妙嫣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还只是小妾,自己过门后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 可他竟然能够为姜妩做到如此地步。 自己输了,不是输给姜妩,是输给了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的沈缚。汪妙嫣最后一丝斗的力量都失去了。 汪老夫人被迫起身,不情不愿给太监道谢,管家双手给太监奉上银票。 国公爷亲自送太监出去,汪老夫人狠狠恨了姜妩一眼, 大夫人撑着腿从地上起来,阴阳怪气道:“有的人啊的确厉害,都到要服用绝子药的时候了,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没错。” 姜妩欢喜万分,握着沈缚的手摩擦着给他取暖。 “大夫人是妾身的嫡母,还是注意言辞。如今妾身受封县主,嫡母对妾身如何,妾身不在乎,可就怕外面的人知道了传些风言风语出去就不好了。”姜妩笑着推沈缚离开。 红莺和许嬷嬷带着人将赏赐的东西搬回长墨院,笑的合不拢嘴。 赐婚正妻的圣旨不日就下来,姜妩先得到消息由礼部承办,二人凤冠霞帔正式大婚。曾经的遗憾全部弥补上,姜妩的心吃了蜜一般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备礼 汪家。 “小姐。” “小姐回来了。” 一队提着灯笼的丫鬟低着头,待汪妙嫣走过才疑惑地叽叽喳喳交谈起来,“小姐为什么突然要了旁边的院子,里头好像住了什么人,神神秘秘的。每日的吃穿住行都是按照咱们府上的正经小姐规格来的。” “是吗?说不定是汪家旁支哪位娘子来住吧?” 丫鬟们说些走远,这个时候她们要检查汪妙嫣的芙蓉园所有的灯火。精致宫灯被放下来,剪去燃过的灯芯,然后再挑出一些来。 汪妙嫣推开门,入目遍地都是蜡烛,女子头发披散光脚坐在地上温柔抱着怀中的牌位轻轻擦拭:“回来了。” 女子回头,王宛君的面容发出的却是江芙蕖的声音。她将牌位端端正正放上去,脚腕上的铃铛像给人送葬时的灵幡发出诡异的玲玲声。 “今天可是看了场好戏?”江芙蕖对着牌位一拜,空灵的声音很慢很慢,“我给你的药会让汪老夫人越来越失去理智,易躁易怒,最后只有你在时闻见你身上的香囊味才会冷静。她会越来越听你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可以放开手去做。” 江芙蕖痴痴笑着,在这诡异的“灵堂”卧房中让人毛骨悚然。 汪妙嫣失魂落魄,笑的比哭还难看,“沈缚他……要娶姜妩为正妻了,圣上下旨要册封姜妩为安成县主,让沈缚和她不日行大婚之仪。江芙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大婚!” 争斗给了汪妙嫣最后的力量,她的眼神充斥着铺天盖地的恨意。这麽多年,她从未败过,唯独输给了姜妩。 “江芙蕖,姜妩若成为沈家的少夫人,你想要报仇就更难了。你应该……”她一步步靠近江芙蕖,抚摸江芙蕖绸缎一般的黑发,“去见见盛淮了。” 那位盛大将军可是在得知姜妩被册封为安成县主后质问陛下江家何罪?要求替江芙蕖平反,重立江家药铺。 江芙蕖和汪妙嫣面对面,两个风格不同的女子看着彼方目光中透露着对对方的欣赏,两个人同时抚摸着对方的头。江芙蕖温柔温柔地像哄小孩,“我会帮你的,让你得偿所愿。” 这两个天下最恶毒的人反而生出了友谊之花,扎根在黑暗的泥土中蓬勃生长。江芙蕖轻轻亲在汪妙嫣的额头上,“我的——小姐。” …… 长墨院。 沈缚正在换衣裳,姜妩安安静静在外头等着,穿着木屐在地上来回画着横线。 “殿下?”姜妩乖乖巧巧等着男人。 自从回来后,沈缚就冷着一张脸,从前这种时候一直都是姜妩在旁伺候。里头的男人发出沉闷的“嗯”声,姜妩低着头看着脚尖,贴在门上,“殿下是不是不开心?” 自从二人行过周公之礼,沈缚在男女之事上甚少控制自己,还经常欺负姜妩,看着姜妩在自己身上四肢酸软。门从里面打开,宗淮退下给二人留下空间。 沈缚换了一身雨过天青的衣裳,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过来。” 姜妩像小猫一样呆呆的乖乖过去,贴在沈缚的手上,“殿下,妾身同四少爷没有什么,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殿下信妾身吗?今日妾身能够受封县主,里面一定有殿下运作,妾身谢过殿下。” 姜妩细密的吻落在沈缚手上,她像虔诚的信徒亲吻着自己的神祗。 “妾身会永永远远陪在殿下身边,日后还会给殿下生儿育女。以后,妾身就是殿下正经的妻了。” 一滴圆润的泪珠滴在沈缚手上,炙热滚烫,几乎让沈缚手缩回来。这样清楚明目的爱,前二十年沈缚从未得到过,国公爷并不喜他,若非陛下器重,恐怕这府上连长墨院都早被夷为平地。 “乖乖儿,笨蛋。” 沈缚伸手抚摸着姜妩的额头、眼睛、鼻梁至唇,他无比庆幸当初将姜妩纳入府中。否则此时自己恐怕要发疯,要看着他人拥有姜妩。 乖乖儿,小傻子,沈缚心中叹息。 被封县主的确是有他的运作在,可更要紧的是陛下圣旨。然而册封并非好事,太后、右相并未阻止,反而一力促成,是想着……捧杀! “乖乖儿,大婚圣旨一日未下,你我未行正婚,便就会有觊觎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人为难、陷害你。小心为上,也别害怕,有我在。”沈缚遮住姜妩的眼睛。 那双如同上好黑曜石,眼白没有任何血丝的眼睛让他看的想珍藏。 姜妩整个人他都想珍藏在长墨院,不让任何人看见。冯伯恩、秦泽旭,一个又一个的人都在觊觎自己的乖乖儿。姜妩未曾看见的地方,男人戾气外露,只需一眼就可将人劈为两半。 他想,杀了所有要夺走娇娇儿的人。 内心的烦躁在闻到姜妩身上的清香时消退不少,他抱住姜妩忍不住吻上去。 二人越来越近,一点又一点。 “县主!” 大夫人冷着一张脸打断二人,双手端庄放在身前。她身后的小厮抬了大大小小十个箱子,不知在做些什么。二人的亲密被瞬间打断,姜妩讪讪起身,尴尬着对大夫人行礼:“嫡母过来可是有事?” “马上就是秦家小姐大婚,给咱们府上也递了帖子。往常都是我去,县主以后要成为世子夫人,这些后宅事务也该开始学了。”大夫人手中的手帕在后头的箱子一扫,“趁着今夜,你跟着我学学备礼,这次给秦家的礼单就由你来拟。” 说罢,大夫人在前头先走。 姜妩安抚地用力握了握沈缚的手,“殿下,妾身去去就回。” 秦雨萱身为嫡女,大婚的礼单不可太寒酸,但秦家门第比不上国公府,姜妩也不用太上心,送礼过重又不得当。这后宅中的门道比科考场更难,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学问。 十个箱子同时打开,按照金银玉器、文玩书法排列好。 “你挑,我去旁边歇会儿眼睛。”刚到大夫人的院落,她就唉声叹气道眼睛疼,被人扶着下去休息了。 只有高门大户之女才能准备出体面合适的礼单,大夫人上来就为难姜妩,摆明要看她笑话。 丫鬟给大夫人奉茶,一张脸阴险狡诈,“夫人放心,她哪儿见过这些贵重东西。现在只恐怕六神无主,看着东西都要哭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书法 “金银玉器太过俗气,奴婢看还是送书法。秦家清流人家,定然喜欢。” 好几个奴婢拿着不同的书画上前。 这看书画和金银玉器不同,金银玉器仅从外边就能看出好坏,可这书法却不成。书法写得好,可也有了可能是赝品,除非是国公府沈家、汪家、秦家这样世代簪缨的家族培养的女子才能轻松辨认出书法是非为真迹。 可即便是爱好书法,长年累月和这玩意儿打交道的,也有看走眼的。 红莺冷哼一声:“都下去,这里有我伺候娘子就够了。” 奴婢们瘪着嘴,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姜妩如何看不出这些人都是带着目的而来,巧言令色撺掇着姜妩挑选书法备礼。 “莫急,我知道她们憋着坏的。”姜妩双手打开画卷,一个个看过去。 要赠送秦家的书画要贵重且书画合情合景,要有好兆头才行。红莺气得咬破口腔,“小姐,咱们不知道要如何备礼。大夫人明明知道您幼年失怙,并无女性尊长教导这些。明着是给小姐体面,放权,实力就是使绊子!” “看得怎么样了?”大夫人从外头春风满面进来,笑容得意,听见红莺的话也当耳旁风。方才的一群奴婢都围绕在大夫人身侧,显得她如同神仙妃子一般。 她随意拿起一个书法就要挑中,“你年纪小,有些差错秦家也不会计较,这里头都是咱们府上的好东西,不用怕,安成县主。” 不用怕? 秦雨萱能够事后花一百个心眼报复这份“婚礼”! 姜妩笑意不到眼底,“嫡母,这些书画都要不得,这些可都是……” “赝品!” 女人一双柔荑瞬间将书画撕裂成两半,在大夫人笑容消退、震惊的注视下,姜妩接连毁了好几幅。 “你凭什么这样说?姜妩,你是什么出身,能够认得出这些?”大夫人冷嘲热讽,心中斥骂:姜妩这个小贱人不是不懂这些?从姜家传出的消息可是说这姜妩未嫁入国公府前是个任人揉搓的团子,否则也不会被冯伯恩差点占了家产。 这突然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不仅从冯伯恩手中全部要回了姜家的东西。如今还能够判断书法了! 大夫人一把捡起地上撕碎的书法,心疼得肉紧,“这些银子全部从你的支出中扣掉!好你个姜妩,你说假的就是假的?这都是国公府在外面高价买来的!” “假的就是假的,再贵买来的也一文不值。这钱,妾身不会赔。”姜妩笑盈盈。 她的确不会辨认书法,可那是上辈子的姜妩。上辈子嫁入国公府后,沈缚大方至极,送了不少书法绘画让自己装点房间。可惜那个时候自己对沈缚拒之千里。 想想姜妩就悔青了肠子。 她指着撕碎的第一幅,“大夫人也是大家闺秀,这《兰亭集序》早不传于是,世集上有的也只是各种拓本。若真有,这天下第一行书也不可能落到咱们府上。物贵以事尊,殿下定然会将此物献给陛下。” 这些书法中一大半都是赝品,姜妩不信大夫人看不出。她对着大夫人行礼,“不劳嫡母操心,妾身自然会准备一份合规矩的礼送至秦家,不会让殿下失半分面子。红莺,走。” 身后大夫人绞着帕子,望着姜妩离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个唾沫,“这个贱人!” 可仅仅一瞬,大夫人就计上心头。她看着贴身丫鬟一肚子坏水问:“你说如果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会是什么?去,给我寻镇国寺的主持来。咱们府上要好好做一场法事了。” …… “小姐,咱们这是去姜家的铺子?”红莺亦步亦趋,看这方向正是去刚过户的三家书法铺子中其中一间的方向。 这些东西本都属于姜家,冯伯恩吞并多年,终于吐了出来。姜妩点点头,若她没记错,如今去的这家店铺中应当是有一副赵孟頫的真迹。 这几家铺子的账单她找人从冯伯恩那偷出来过,不知是如何运营的竟然连年亏损。可帐簿上始终没有出售这幅真迹,东西应当还在。 二人快步走着。 “聚宝斋”三个大字的牌匾下头坐着好几个地痞流氓,挡住门,不让旁人进出。看起来像掌柜的人求爷爷告奶奶,双手抱拳:“各位啊各位~这银子也不是我不给,我们店上的银钱实在不够啊!” “放屁!”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地上起来,他穿着衣服都能够看见身上的肥肉剧烈晃动,一层层油腻腻看的人恶心。 男人的手一下拍在掌柜的肩头,打得这人的肩膀都矮了一寸! “我家少爷花了三百两银子在你这买的东西居然是赝品,按照你们这行的规矩,要么买一赔三,要么老子你剁你一只手回去给我家少爷消气!”胖男人手摸向腰,一个手长的弧形弯刀抽出就要剁向掌柜的手。 这种刀从西域传来,削铁如泥,轻松就能带下人一只手来。 “住手!”姜妩从人群中挤出,“什么时候有买一赔三的规矩了?谁不知道书法有真有假,开店做生意的也有走眼的。这三百两银子,他们赔了就是,双方息事宁人。” 胖男打量着姜妩,正好奇从哪儿钻出这么个小美人。 掌柜的看见姜妩瞬间崩溃,他跪在地上对姜妩磕头放声大哭:“东家!东家给我们做做主,这账上只有二百两银子,实在给不出啊!这个月店铺上下伙计的月银都还没写发放。” 掌柜的一个大男人哭成了个大花脸。 姜妩早料到又是个烂摊子,看向胖男,“你去国公府,让人找许嬷嬷,就说是姜家让她先支三百两银子。你们如果还要生事,大不了我们就拿着那赝品去官府走一遭,就算要赔,也赔不到九百两银子。” 听到国公府,男人脸色大变,几个人面面相觑,扒开人跑了。 姜妩上前,“起来吧。我记得这个铺子在父亲在时能够有不少进账,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宣城王妃 店铺的架子上看着满满当当,各种书法都在,旁边还有书生刚卖了一副字给聚宝斋。 “小姐有所不知。”掌柜的难以启齿,拿下东西来,“那冯伯恩三天两头就在店里拿珍贵的书画送出去结交权贵。但是他从来不给银钱,这店铺高价买,不花分文被他拿走,自然不能正常运转啊!不仅如此,他那些交好的什么秦家工子更是直接在聚宝斋挑选东西。一来二去,这店里没了周转的银钱,只能够买些普通书生的字来卖。” “可那冯伯恩还将我叫过去骂了一顿!”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掌柜的说起来就是两把泪,“他、他让我卖赝品!” 所以才有了刚刚那回事。 “那那幅赵孟頫的字?”红莺着急起来。 掌柜的哭笑不得,手摊开,“早没了!拿东西的就是秦家少爷秦泽旭。” 秦泽旭?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姜妩恍然,若是另外一位还说得过去,可若是秦泽旭就实在反常了些。 “此事我会解决,把现在店铺中所有赝品都给卖出去,我姜家的铺子不能卖赝品,有损声誉。这段时间你去找这个人。”姜妩看旁边有笔,提笔几下就勾勒出男人的模样。 掌柜的等画上墨迹变干,听姜妩说此人名林轩,才华斐然,可惜屡试不中。找到此人从其手中购下字迹,再赠送四十两银子与他科考。 前世此人八年不中,第九年身为探花郎,隔年就尚了公主,是沈缚手下一名大将。本朝并没有尚了公主就不可入仕的规矩,姜妩突然死去,也不知道这人后来如何。但如今趁着他尚且“卧龙”之际,不如先同人结交。 姜妩安排完,手中提着赝品的盒子对红莺晃悠一下,“走,今儿个你家小姐带你去开开眼见。” 京城中有无数店家,可最独特的当属梅园。梅园中种植百花,不同时节都有花开放,建造梅花者寻找能工巧匠,挖沟引渠,身置其中就觉得天高气爽。 而梅园中不分贵贱,只要有银钱不可以在其中置办宴会。夏日炎热,贵族之家多半在外消暑。今日秦家正在梅园中置办夜宴。姜妩身为安成县主,这帖子自然也有她一份。 红莺只觉得眼睛都看不过来。 雕楼画栋,曲水流觞,亭台楼阁比之高门少一分庄肃,多一分精巧。茉莉传香,沁人心脾,伺候的人都是美貌女子,见姜妩和红莺不惊不卑,“见过安成县主。” …… 宴会上热闹万分,穿着十二破裙的女子快速旋转跳跃,旁边还有衣着暴露的西域女子敲打着西域锣鼓。 秦家邀请的贵女们正在投壶射箭,落花缤纷,左边一只箭正中壶耳,秦雨萱拍手道好。 “我也来,肯定比王家姐姐更好。雨萱你看我!”说话的女子跃跃欲试,拿起箭就开始瞄准壶中。 这里不只有这些年轻的小女儿们,还有已经成婚的夫人,端坐在一旁端庄饮酒。 “这时节荔枝正好,从岭南送来的荔枝酒,各位尝尝。”秦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谁不知道秦雨萱好事将近?今日这些贵女参加夜宴也算是替她先贺上一贺。秦家婢女脚步匆匆,悄悄在秦雨萱耳旁说道:“小姐,安成县主来了。” 姜妩? 秦雨萱脸色一冷,喝着荔枝酒,喃喃道:“她来做什么?去,让人领着她,在这院子里转转,别到咱们这儿败坏了我们的兴致。各位姐姐妹妹正在兴头上,都不想见着她。” 秦雨萱将酒杯放下,昨日还是以商户起家的姜家女今日就变成了安成县主,真领到这儿人人都会给姜妩没脸。 “这个蠢货,当真不知道自己身份。” …… 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儿功夫都没到地方,红莺越看越觉得眼熟,拉住婢女指着那颗黄角兰,“这儿刚刚我们不是已经走过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路,我家主子可是有要紧的事。” “她走的是错的。”姜妩温温柔柔,拉过红莺,“跟我来。” 姜妩轻车熟路带着红莺快步过去。 无数案几陈列在地上,周围挂着驱虫香包。梅园中伺候的下人在宴会前几日就在附近撒上硫磺、挂艾等等。此刻不见一只蚊虫,娇生惯养的贵女们玩得正高兴。 一只洪沙瓦底进贡的大象由人骑着,到处欢声笑语。红莺第一次见着庞然大物,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秦雨萱一下站起,看着姜妩充满不喜。 给国公府的帖子不过是看在皇家和沈缚的面子,这姜妩当真没脑子还真来了。秦雨萱不苟言笑,周围的欢声笑语骤然而止,纷纷向姜妩看来。 “她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年轻一些留着刘海儿的女子天真无邪看来。 周围人齐声笑开,其中一个拉着她解释道: “噗,好妹妹,你当然不认识了。这女子名姜妩,原先是国公府世子的妾室。现在因为那黑玉膏在陛下面前得了脸,受封安成县主。” “姜家?那、那岂不是将秦姐姐未来夫婿赶出来的那个姜家?她好狠的心啊!” 各种议论之声传来,姜妩坦然处之。 “秦小姐,这帖子是你派人送到国公府的。妾身也就不认自己是不请自来。不过就是这梅园中的人不知道路,花了好些功夫才会过来。” 梅花中的人连自己地盘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姜妩一副温柔良善的模样,说出这话阴阳着秦雨萱。秦雨萱正生气,还没开口就被人喝住。 “雨萱!” 一个身着灯笼锦的女子起身,头上戴着雍容华贵的金冠。周围人一下息声,秦雨萱变得恭敬万分:“娘娘。” “你怎么做的事?派出带安成县主的人也找不妥当!回府后好好跟着你娘学规矩。”说着,这明媚的女子拉过姜妩亲切坐在自己身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叫我姐姐便是。” 这女子先声呵斥了秦雨萱,再有什么姜妩也不好发作,来日也不会有任何人说秦雨萱不尊王室。这个人,姜妩也认得——宣城王妃。 第一百四十章 鬼县主 宣城王是陛下的幼弟,圣上登基时宣城王才五岁。宣城王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这王妃又比宣城王小了足足十岁,算起来可不是只比姜妩大一些? 宣城王妃蒲锦玉是从善婴堂抱来的,在秦家养大。因宣城王喜欢直接被封为正妃。 姜妩记得她前世最喜欢秦雨萱,给秦雨萱相看不少贵族子弟,偏偏秦家养出了这么一个满脑子没有家族,一心只喜欢冯伯恩那个人渣的女儿。 “雨萱,还不对安成县主赔礼?”宣城王妃向姜妩在的方向微抬下巴。 秦雨萱咬牙墩身:“是雨萱没有安排好,请县主恕罪。” 县主县主,鬼县主! 这个姜妩迟早要死在自己手上!秦雨萱忍气吞声,姜妩可没有时间和她废话。今日在场者没几个希望姜妩在场,她心知肚明。 姜妩将手中的盒子递给秦雨萱:“这个是秦家公子要的赵孟頫的书法,我特地送来。不知这银钱?” 赵孟頫的书法上佳,宣城王妃都笑着催促让秦雨萱打开来看看。一展开,秦雨萱就笑出了声,碍于姜妩县主的身份还是收敛不少,东西被直接扔在旁边的水渠中:“这东西如果是真的,我也能够叫赵孟頫了。什么胡乱人写的东西,能够和赵大家相比。” 秦雨萱丝毫不留情面,姜妩笑着看着秦雨萱:“那可怪了,那我店铺上赵孟頫那幅字画去哪儿?”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秦雨萱话还未说完,秦泽旭匆匆过来,“给县主取三千两银子。” 秦泽旭脸色难看,在姜妩一个女人面前丢脸。一旁的秦雨萱不解,“兄长,那可是三千两!为什么给她?那里头明明只是一副赝品。秦家为什么做这冤大头?” “闭嘴!”秦泽旭脸色铁青,脖子涨得通红。 那冯伯恩开口让自己去拿书法,没想到店铺竟然是姜妩的。难不成现在自己也去和姜妩计较店铺是冯伯恩,还是姜妩的? 堂堂秦家公子被人知道这事可就笑话闹大了。 宣城王妃蹙眉,“我怎么记得泽旭前些日子将那赵孟頫的字送进了王爷的府上。泽旭,这怎么一回事?” 事情闹得下不了台。 秦泽旭抬手给了秦雨萱重重一个巴掌,“你非要问是吧?好,我告诉你。你那好夫婿冯伯恩拿着姜家的铺子当自己的,和我说有一副赵孟頫的书法让我去拿。我多次拒绝,他定要我去。好,现在东西我拿了,也送给王爷了。现在姜家来要银钱了。你说怎么一回事?你还是回去问问你那好夫婿!” 秦泽旭出手,三千两银票迅速到姜妩手中。 秦雨萱捂着脸半天没有回神,周围的贵女眼神变化起来,宣城王妃也黑了脸直接离开。姜妩施施然起身,“多谢秦公子,妾身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这一场夜宴的确有意思,让秦雨萱和冯伯恩好一个没脸。赵孟頫的书法后续如何,姜妩就不用管了。 红莺崇拜地看着姜妩:“小姐现在变得好厉害,以前在姜家,那不要脸的冯伯恩欺负小姐脸皮薄,每个月只给咱们五百钱,还占铺子占地。现在小姐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三千两!” 三千两,足够姜妩好生计划多购置几家铺子了。 “傻丫头,女人在世,要手上有银钱,还要贴心、能办事的心腹才能够过得好。这一千两你送回姜家让尹白看着添置铺子、田地,以往那些吃亏中空的该换就换下,不必看族中的颜面。今时不同往日,姜家那些族老不敢再为难人。” 天彻底黑了。 街道上的街贩都稀稀廖廖,姜妩带着红莺匆忙回府,一路上到处贴着黄符。 “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国公府弄成这个样子岂不是让人笑话? 提着灯笼的丫鬟看着黄符叹了口气,“娘子,是大夫人让贴的。好像是大夫人做了噩梦,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姜妩出去也不过一个时辰,国公府上下就大变样。长墨院灯火通明,夏日炎热,姜妩浑身汗津津的,快步进入正准备叫水沐浴。 只见沈缚冷着脸正襟危坐,也并未更换衣裳。 “殿下怎么还未就寝?”姜妩风尘仆仆,在下人端进来的水盆中浸了手才去伺候沈缚更衣。 “宫里来了人,是太后赐下教你规矩的,人被我拦在了外面。”沈缚冷若冰霜,靠近他姜妩都觉得周围凉快不少。男人像冰块一般,“宫中要故意给你立规矩。” 立规矩? 姜妩一怔。 侧门外果然站立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嬷嬷,对着长墨院大喝:“奴婢慈宁宫前掌事宫女云华,奉太后之命,教导安成县主礼仪。世子和县主再次大婚前,请二位贵人分院别居!” 分院! 姜妩瞬间明白为何沈缚方才那样神情了。 “殿下,妾身也想跟着嬷嬷学规矩,请殿下今夜先到别处吧,就当是为了妾身,可好?明日妾身给殿下做乌鱼。”姜妩蜻蜓点水在沈缚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她记得那日沈缚的话。 未大婚前,无双只眼睛都盯着国公府,盯着沈缚和自己,想要从中找到错处。这个嬷嬷是太后派来的,沈缚挡了一个,宫中还会派第二个、第三个…… 姜妩不面对,只会永无宁日。 “红莺,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对嬷嬷恭恭敬敬,这是我的命令!” 女子越来越有沈缚的风范,她向前扶起地上的嬷嬷,恭敬行礼。 老人永远都是一个神情,仿佛这脸是贴上去的。对着姜妩行礼道:“县主行礼不合宫中规矩,要从头学。来人。” 这会儿就开始? 姜妩惊讶了一刹,几个宫女早习惯云华的作风。对着姜妩在庭院中摆放成女子抱腹行礼的姿势,姜妩的头上顶着一柄铜如意,压得她脖子酸痛。 双手更是低一点儿,云华嬷嬷立刻大声喝止:“抬上去!” “娘子要想人前尊贵,人后必定受罪。宫中的贵人之所以风光,也是吃了若干的苦楚。”云华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看着姜妩,那里头没有被沈缚拦下在外等待一个时辰的怨恨,更没有故意惩罚姜妩的得意。 她看起来平静地像一滩死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疼我了 蚊子叮咬得姜妩浑身是包,露出的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红团。她痒得厉害,天空彻底黑了,她趁嬷嬷不注意轻轻蹭了蹭。 “啪!” 一条戒尺重重打在姜妩的手上,云华嬷嬷板正的脸质问:“动什么?” “娘子以为世子夫人就这么好当?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即便是世子殿下也吃了常人难想象的苦。”姜妩站了多久,云华嬷嬷就站了多久。嬷嬷却始终巍然不动,像一尊石头。 知了叫个不停,姜妩满头大汗,娇弱的身躯承受不住开始晃动。她努力稳住身形,“嬷嬷放心,妾身定然学到最好,不会丢了殿下的颜面。” 所谓夫妻一体,他为姜妩做了太多,可以摒弃前程直接和右相对上,为护姜妩被圣上驳斥。只要对沈缚好,姜妩亦心甘情愿。 何况是学规矩,日后和沈缚并肩而立? 云华嬷嬷突然开口,语速缓缓:“娘子当真心疼殿下,这样也好。即便是世子也……” 有关沈缚的童年从云华嬷嬷口中讲出。 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下,长墨院的时间调回到了十年前,同样是这么一个酷暑的夜晚。不受宠的沈缚从族学中归来,他一个人抱着东西,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个时候,沈缚的才华已经在京城中闻名。在族学中所作一首《长相思》传遍京城,众人只说少年不知相思苦,为赋新词强说愁。 “只有当初的太子拿着这诗给陛下看,这诗中的相思,分明是指思念jyg外的土地,那里的百姓渴望回归。京城中都是些庸俗之人,只有陛下和太子看懂了那诗。太子提拔沈缚,着让其进宫伴读。” 云华嬷嬷出了一口长气,“一个不受宠的人,明面被太子提拔,背地不知吃了多少苦。当年大夫人断了长墨院的供给,逼得殿下一个孩童去山上砍柴,冬日双手烂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冻疮。” 嬷嬷的话顿住,她对上姜妩隐忍的泪水。 怪不得,怪不得沈缚如此恨这国公府上的每一个人。国公爷生而不育,让沈缚自生自灭。大夫人欺他年幼,让沈缚落下了一身的伤。 那腿呢?其中是否也有国公府的手笔? “好了,今日就练到这儿。”云华嬷嬷领着宫女下去,浑身疲惫的姜妩此时此刻只想不顾一切到沈缚身边。她转身向着书院奔跑而去,泪水夺眶而出被狠狠甩在身后。 沈缚,能不能将来有一日,我亦是你的依靠、你的后盾、你的港湾。 她爱那个用手抚摸过自己眉眼,温柔至极的沈缚,也爱当年在给国公府吃尽苦楚,不得不变得今日如此阴戾狠辣的沈缚。只要是他,全部的他! 书房的门被她狠狠推开,沈缚正蹙眉处理着公务。他疑惑看来,女子一下将沈缚紧紧抱住,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融为一体。 她也想将沈缚揉碎,藏进自己的身体中,像母亲一般去保护他。 她的……阿缚,她的……殿下。 姜妩的吻主动、温柔、缠绵,含着泪亲在沈缚的眼睛上。她握着沈缚的手,泪眼朦胧:“还疼吗?到了冬日殿下还会不会冻疮复发。” 冻疮最难根治,一旦复发奇痒无比。 哪怕冬日生火,未曾烂手也让人疼痒难受。姜妩的心疼得厉害,看着沈缚说出自己的一切感受。 “殿下,妾身的心都要碎了。这里,这里很疼。”她拉着沈缚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若遇得一个此生挚爱之人才懂得其中感受,她恨不得以身替之。外头又下起了连绵小雨,雨打芭蕉,姜妩跨坐在沈缚身上,哭腔混合着撒娇的软音:“殿下,给妾身一个孩子吧。乖乖儿想要和殿下的孩子,乖乖儿会保护好他,妾身和殿下恩爱两不疑,白头至死归。” 沈缚抱着人,吻像狂风暴雨落下。二人缠绵的声音被雨声盖过,红莺和许嬷嬷拦下所有要进书房禀报公务的暗卫。 这一夜的月色最是美好缠绵。 …… 宣城王府。 秦雨萱抽噎着,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不久就是我的大婚之日,那些贵女都要前来。今天兄长和那个贱人给了我和伯恩好大的没脸,姐姐,这大婚我还如何去?” 夜宴散后,秦雨萱赌气甚至不回秦家。宣城王妃无奈将人给接了过来。 她拍着小女儿家的后背,“好了,那毕竟是你亲哥哥。这事儿也是那冯伯恩未将事情处理好。你兄长谁不夸赞?王爷都多次在我面前夸泽旭青年才俊。却因为一副字画被人笑话,让京城中人以为咱们秦家好小便宜,偷拿人东西。” 秦雨萱拿着手帕擦着眼泪,这事儿的确是冯伯恩不在理。她还是不相信:“伯恩哥哥光明磊落,定然是那个姜妩!她爱慕伯恩哥哥不成,就因爱生恨。” 蒲锦玉的手被她摇晃来摇晃去,秦雨萱哀求道:“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别人不行,宣城王妃可是比姜妩的县主更加尊贵。蒲锦玉从秦雨萱的头心向下摸着,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安抚她,“笨蛋,我是你姐姐,自然会为你出这口恶气。那个冯伯恩也是,惹了这些桃花官司。不过,姜妩也不会好过。” “你以为宫中太后为何未曾反驳陛下,反而还让陛下用了''安''''成''这两个尊贵的字为封号?前朝嫡长公主也不过只用了一个''安''字。安,静也,宁也,示意天下太平。她姜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太后是在——捧杀!”宣城王妃勾唇一笑,嘲讽地想起姜妩那张美艳的面容,“王爷和我说过,太后和右相不满沈缚已久,以妾为妻是对沈缚的折辱。他二人大婚当天,太后娘娘会赐下十多个御女,帮助沈缚开枝散叶。” 太后亲赐,看沈缚如何反驳! 又是大婚当日,沈缚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婚宴上大开杀戒。 蒲锦玉转过头来,“这下开心啦?” 秦雨萱立刻笑开,嘴都咧到了耳朵根,“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附身 翌日,天大亮,沈缚早已入宫上朝。 红莺端着水进来,姜妩的皮肤上布满暧昧的红痕,太过疲惫以至于还酣甜地睡着。 她轻手轻脚正准备出去,云华嬷嬷速度快又平稳地进入,直接到姜妩的床边行礼:“县主该起了,这个时候宫中太后娘娘都已拜过佛了。” 这平静、庄肃的声音让姜妩神经绷紧,一个跟头起来,“嬷嬷。” 今日要学习的是入宫跪拜之礼,姜妩匆匆洗漱完就跟着云华嬷嬷出去。地面上铺着蒲团,嬷嬷先一步上前,“跪拜礼分九拜,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以享右祭祀。” “稽首、顿手、空首三拜都为正拜。”云华嬷嬷跪下,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停留一段时间,而后起身,“此为稽首,为是拜礼中最重者。县主谢恩就要用稽首之礼。” 接着姜妩有样学样跪在蒲团上,才将跪下,门口大夫人被丫鬟扶着进入,“哟,县主是在对我这婆婆行礼啊~” 这些日子姜妩学规矩,大夫人得意万分,她染了凤仙花汁液的指甲点着姜妩,“县主以前是何出身,不懂这些也正常。可要好好学,不能丢了规矩。现在就对着我这个嫡母磕磕头,补上大婚该有的规矩,如何?” 寻常人家拜天地都要跪拜父母,可国公爷和大夫人无才无德,沈缚绝不会在大婚时跪拜这二日。姜妩握紧拳头,大夫人是看云华嬷嬷在,用规矩逼迫自己! “大夫人,妾身如今为县主,按照规矩也应是你先拜我。你身为诰命,为何不对本县主行礼?”姜妩嘲讽起身。哪怕有云华嬷嬷在也顾不得了。 她瞬间从温顺的小绵羊变得桀骜不顺。 “嬷嬷,你看,这就是没教养的——” “跪下!”云华嬷嬷一个上前打得大夫人眼冒金星,嬷嬷手劲大,抽得大夫人的脸肿得老高。 大夫人捂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云华嬷嬷发令,后头的宫女直接一把将大夫人周围的丫鬟推开。几个人押着大夫人跪在平地上。云锦沾上地上的灰尘,大夫人被宫女摁着弯身,屈辱地对云华嬷嬷破口大骂:“我乃国公夫人,尔敢……” “澎!” 第一个头,磕完。 接着是连续的“砰砰”声,大夫人被迫磕了三个响头,宫女才松开手。云华嬷嬷面上永远不悲不喜,客观端正得如同一把戒尺。 “老奴看大夫人的规矩也该好好学学了!老奴奉太后懿旨教导县主规矩,县主听好。按照本朝诰封制度,正从一品,祖母、母、妻各封赠夫人。可国公夫人身份特殊,殿下特地上旨不以母身诰封,故而大夫人是本朝唯一一个无诰命的正一品大臣之妻。县主为正二品,又有陛下亲赐的封号。故而理应由大夫人行跪拜大礼。日后大夫人若见县主不拜便为……不敬皇族!”云华嬷嬷一出手,直接致命。 红莺崇拜地看着云华嬷嬷,姜妩心中也对云华嬷嬷生出敬意。她虽是太后派来的人,可赏罚分明,只教导人规矩礼仪,未曾故意折腾姜妩。 昨夜被蚊子咬的事瞬间被姜妩揭过。 “你、你们!”大夫人不甘心地起身,宫女松手以后她披头散发,满头珠钗向下掉。她冲着外头吼:“主持看见了吧?这女子之前懦弱无能,如今性情大变,肯定是被鬼附身!” 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老僧进入,旁边的沙弥手中拿着柳叶沾水对着姜妩重重抽来。 还未曾反应过来,姜妩就被抽了三下。这些人手脚快得都出了残影,几滴柳叶水溅进她身体中,皮肤生出灼烧的感觉,疼得姜妩发出“啊”的痛呼声。 “县主!”红莺忙上前掀开姜妩的衣袖,手臂上已经发红,皮肤烂掉如同被冬日掉落的铁花炸过一般。 “快看!柳叶水只有对鬼有用,她如果不是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在身上,怎么会这个样子?”大夫人得意大笑,顾不得自己形象冲过去一把夺过水就冲着姜妩一头泼去。 “小姐!” 说是迟这时快,红莺用背替姜妩挡下。霎时,红莺身上滋滋作响。她疼的面目全非,在地上打滚。 “水,要干净的水,快!”姜妩大吼,“给红莺清洗身体。” 宫女立刻将红莺带下去。 主持大吼:“妖孽!大夫人说得没错,贫僧已经看过这女子,女子本身已经死去,体中是亡魂作祟。国公府要好好做一场法事才行。” 这话让姜妩如置冰窟,浑身僵硬。 她的确是死过一回,重新回到嫁给沈缚之时。莫非这和尚真有几分功力?姜妩心中打鼓。一旁的云华嬷嬷看镇国寺主持前来第一次露出厌恶的情绪,“若要除祟,你们打算如何做?” 主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姜妩,“恶鬼附身,应投入火中,烈火焚烧罪孽。施主放心,不会损伤县主身体。火烧时恶鬼会想尽办法让各位施主心软,请不要插手,否则恶鬼难除。” 几个沙弥向姜妩而来,大夫人冷笑不止,“你这个恶鬼在我们府上做了多少坏事,现在遇见主持这样的高僧就怕了是吧?哼,来人,去取柴火来,给我烧死这个恶鬼!” 姜妩身上有县主的名分,这些人不敢说姜妩,便凭空捏造出一个恶鬼来。 “放屁!”姜妩情绪激动,“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怎么可能会有人投入火中还不会有损伤。什么高僧,用一些江湖术法罢了。” 红莺同样受伤时姜妩就明白了,她冷冷盯着这主持,“柳叶水能够灼烧本县主和红莺,是因为里头加了绿矾油!是个人被浇都会疼痛。” 绿矾,即硫酸,能够腐蚀东西。 姜妩看手臂上的伤时闻了味道,从前道士炼丹就用这东西。云华嬷嬷的脸拉了下来,“将它们抓住!” 堂堂镇国寺主持用这种下作手段害人,害的还有正二品诰命的县主,当然要付出些代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灼烧 “哼,果然是妖孽!”主持历经沧桑的面容上浮现除强烈的厌恶,手持柳叶的沙弥这下更加确认了师父所说,上前就要用柳条抽打姜妩。 “尔敢!还不把他们抓起来!”许嬷嬷一声大喝,长墨院中的下人齐心协力向着镇国寺来的这对骗子过去。那沙弥一把撕破衣裳,露出古铜色的皮肤,身上一块块肌肉爆裂,实在不是长墨院中这些丫鬟小厮能够对付的。 沙弥保护在主持身前,“各位施主,千万别被她蒙骗。恶鬼巧言令色,会使用一切办法来保护自己,不被驱赶出去。贫僧和师父到来前,府上定然出过人命。师父在镇国寺曾观望过京城,东南方向怨气滔天。这方向只有国公府,不是这恶鬼还能有谁?那柳叶水中根本没有绿矾!” 没有绿矾? “笑话!”姜妩全然不信。 这镇国寺主持在京城中很有些名声,哪怕是宫中太后和陛下也是见过的。两边僵持不下,大夫人狼狈从地上爬起,咬定姜妩:“你不是谁是?我觉得不对去请镇国寺的高僧来。姜妩,你莫以为是我要害了。” 头发乱糟糟,全然没有形象的大夫人对天发誓:“若是我串通镇国寺主持谋害你,我柳佩不得好死!” 跟随在大夫人身后的婢女害怕至极,她们伺候了大夫人多年。大夫人从未发过如此重的誓。 “这安成县主体中真的有恶鬼,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回王姨娘的事?她一来,这个死那个死,实在太可怕了!” “对,还有柳叶~”长墨院中的人都想起柳叶、碧蕊许多丫头来,“之前伺候殿下时,咱们这儿风平浪静,可不就是娘子嫁进来以后生了这么多怪事?” 人心是不可逾越的大山。 人们不愿意接受身边人丑陋的人性,便会设法推至其他因素。 姜妩只觉得可笑。 “主持,当真有恶鬼?”老夫人被两个人左右扶着,匆匆前来。这一次她准备齐全,身后还跟着尹白。 老夫人和镇国寺主持不知说了什么,老夫人神情越来越恐惧,最后指着姜妩:“你这恶鬼,老身就知道不能轻易揭开你的人皮。尹白,你是姜家自己人,出来作证最有用,要想证明你家小姐的清白,就让姜家医馆的郎中去好生看看那柳叶水里头是否有绿矾油!” 尹白对着姜妩拱手,快步过去,“小姐。国公府刚刚出事,红莺就派人去找我了。您放心,这次带的郎中可靠,一家子都拿捏在咱们手中。” 郎中用帕子沾了沾地上的柳叶水,看着姜妩和尹白神情复杂,最后缓缓开口:“里头——” “没有绿矾油。” 没有?姜妩瞪大眼睛。尹白同样“刷”一下回头,郎中猛的拽着尹白向主持方向,脸上恐惧万分:“主事的,这里头丝毫没有绿矾油的味道,可你也看见了刚才红莺姑娘接咱们时半个脖子都被烧伤。柳叶水能够去脏东西,恐怕小姐和红莺姑娘都被恶鬼上身,才会受不住这柳叶水啊!!!” 尹白纠结万分,不知是否要相信姜妩。万一姜妩体中真有恶鬼,不除去,真正的小姐就不能归来。他纠结到浑身都有些疼痛起来,手脚发麻看着姜妩。 “果然是妖孽啊!你姜家自己的郎中都说里头没有绿矾油。”老夫人被吓得脑袋发晕,身体向后栽倒过去,连续“哎哟哎哟”了好几声。 镇国寺主持和沙弥让众人莫怕,速速去取柴火来。下人手脚麻利,已经在长墨院中搭建柴火台。 姜妩信尹白,因而也信尹白带来的大夫。柳叶水中没有绿矾油,便是加了其他的东西,可眼下无法查出,拖延时间要紧。 “尹白,我不是!罗汉果。”姜妩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尹白瞬间瞪大眼睛,他脸色苍白对着姜妩一跪,“小姐,尹白要、要如何救你?” 三人成虎,镇国寺主持、老夫人、大夫人咬定女主为恶鬼。世子沈缚上朝未归,火烧姜妩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够让她死去。 云华嬷嬷鄙夷地看着镇国寺主持,从这和尚刚到她就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姜妩陷入大脑风暴,娇声呵斥:“老和尚,我乃安成县主。岂是你说碰就能碰的?要想对本县主如此,要让云华嬷嬷先入宫请旨。你三言两语就要火烧一个县主,是眼中没有皇上、没有皇族了吧!” 此话一出,云华嬷嬷欣赏地看了姜妩一眼,仿佛无声在说“还有几分县主的样子”。 嬷嬷双手抱腹:“县主说得没错,还请主持入宫和奴婢一同面见太后。” 这一来一去至少也要一天功夫,姜妩才刚获得县主的名分,突然要除恶鬼、被火烧,实在有损皇家威名。老夫人胆战心惊,看云华嬷嬷和主持向外走,也忙不迭逃走,生怕多停留一刻就会被姜妩害了。 众人走后,尹白对着姜妩长跪不起,“小姐,我方才竟然还怀疑您,请小姐责罚!” “罗汉果”是药,尹白幼年嗓子干哑,姜妩母亲白氏亲自给尹白加罗汉果入药,才治好了他的嗓子。这事天下只有三人知晓,也是这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尹白打消所有怀疑。 红莺被许嬷嬷扶着出来,其余人都心有余悸看着红莺红通通的脖子。 “小姐,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她道。 若不是水有问题,就是盛水的物件或其他东西。 …… 江家。 本被封的院子中乍然出现二人,汪妙嫣笑容满面,将手中的钥匙递给前方瘦弱得一阵风就能被吹走的女人,“右相那边运作,已经将这宅邸给保了下来。现在你随时可以回来,不过要趁夜,不能被人发现。” 江芙蕖淡泊开口:“看来今日你很满意。” “自然,我去见右相时,他也认为姜妩身中有恶鬼,否则怎么能够勾得无情无欲的世子为她不顾一切?”汪妙嫣环顾这江家宅邸,里头无处不精致,也无处不透露着沉沉死气。 灵动如世外仙的江芙蕖和森森鬼气的宅邸实在不合,汪妙嫣好奇道:“你是怎么做到让姜妩被灼烧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奏折 “大豕草。”江芙蕖指着江家宅邸中矮小几乎枯萎的白色花朵,“那就有一些我未种活的。这玩意儿能够生得和树木一般高,只可惜在这儿种不活。汪小姐放心,姜妩就算有通天的神通也不会查到大豕草,因为……噗,这东西并不生长于本国。” 大豕草的液体和种子是江芙蕖派人从海外搜查回来,那海船三年才会回来一次,到时候姜妩的尸体都只剩下一架骨头了。 江芙蕖捂嘴狂笑,森森鬼气的宅邸搭配着女子空灵的声音,“沾染了大豕草的汁液在阳光下就会被灼烧,我还道那镇国寺的高僧多有本事,能够看出京城大运,没成想也是个凡夫俗子,还信什么柳叶水可以除祟。天下若真有恶鬼,头一个死的就该是她姜妩!” 她江家父母忠义无双,最后被害成那般。真有恶鬼,如何会冤屈至今未雪?江芙蕖转身离开,对汪妙嫣温柔一笑,“我的小姐,咱们该油了。” 汪妙嫣背后生寒,这样的招数若是自己遇上又该如何? 大豕草来自海外,国内郎中闻所未闻,查不出来处,只能被活活摁上“恶鬼”的名头。 她知晓江芙蕖可怕,可事到如今两个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只庆幸幸亏自己不是江芙蕖的敌人。 …… 慈宁宫。 云华嬷嬷回禀完退下,慈宁宫中榻上坐着太后和右相。身后是一整面由黄花梨做成的柜子,仅仅是这一整面墙的雕花柜就价值百万两银子。 当初为贺太后大寿,特地由上百个工匠雕刻整整两年。太后戴着翠冠,宫女打着扇,前方一个大缸中满满都是冰。室内凉爽如秋。 “这事儿你怎么看?”太后抿了口茶。 宫中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前朝后宫息息相关。而朝中大员的女眷们同样是不简单,更不比说沈缚了。 右相看的自然不只是国公府中老夫人、二夫人同姜妩的斗争。什么恶鬼都经受不住宫中的天子龙气,太后过手的人命也不少,更不怕那恶鬼。 “陛下册封姜妩为安成县主,是为了拉拢。沈缚近年很是做了好几件案子,今年两河盐运使曹家贪墨,陛下钦定了沈缚去调查。看着莫不是要让他管盐政?如果是这样,这姜妩恐怕还死不得,留到日后,才是拉拢沈缚的最好人选。”太后长叹一口气,“若不是朝中太子未定也不会……” 当年先太子和沈缚交好,陛下器重沈缚未必没有念及亲子的成分。 先太子中宫嫡出,性情和善又不会被臣子拿捏,擅御下之术。小小年纪就起用沈缚、陆沉风等人。只可惜突发恶疾,药石无医。 如今陛下膝下共有十位皇子,个个出色,幸陛下身体康健,否则恐有九龙夺嫡的预兆。 二皇子淡泊名利,只好诗书,可焉知不是伪装? 三皇子同九皇子交好,一向欣赏国公府世子沈缚。其余皇子亦虎视眈眈。 右相点点头,“太后说得是。沈缚为了姜妩多次拼命,他是个不要命的,真杀了姜妩反而不好。打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盐政是肥差,沈缚又是个谁都不认的性子。这一次皇帝任命沈缚去管,也有填补国库的意图。此事过后,沈缚在朝中的威名也就更盛。 姜妩越是和京城女眷不合,越会合皇上的心意,让皇上相信姜妩没有拉拢女眷,替沈缚扩大权利版图。 “不过,也可以稍微为难下。”太后懒洋洋撑着头,“锦玉好像很讨厌这个姜妩,不用火烧,就让她到时候在镇国寺住半个月,好好为哀家礼佛。” 右相从慈宁宫离开,正巧遇见沈缚。二人并道走着,沈缚小小年纪就身着紫袍,不少年轻才子羡慕不已,看红了眼。都是同样年纪,这些个才不过是七品,沈缚着紫袍,更有陛下亲赐鱼鳞袋。 一路上行人都对着二人行礼,沈缚看见右相轮椅也未放慢,快速出宫。 他这幅桀骜不顺的模样,右相根本看不上,可想到大事几步上前。右相冷冷暼了一眼小黄门:“退后。” 太监自知听到了不该听的,恐怕项上人头就要在泥中种上了,当下快步跑开。 “沈缚,陛下让你启程前去调查盐运,你迟迟不动身。如今正好,你府上出了事。镇国寺主持言国公府恶鬼盘地,上了安成县主的身。是否定义为恶鬼,全凭太后一句话。”言尽于此,右相从身上拿出一叠奏折,“这上面的人若起用在两河一带,安成县主定安然无恙。”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奏折上写了十数人的名字,皆是右相一派的人。 “哦?”沈缚轻飘飘将奏折丢在地上,“本世子也想知道你和太后能不能动了本殿下的人。” 他自己转动轮椅,此刻在远方的小太监快速过来推着沈缚离开。 “哼,这个沈缚,迟早会死在本相面前!” 奏折上的灰尘被拍去,可惜沈缚并未看见奏折后几页上“林轩”二字。 命运的齿轮正不停转动,每个人的命运都联系在了一起。秦雨萱、冯伯恩、汪妙嫣、秦泽旭……只是未到揭晓之时,便看不透其中关联。 到了下朝之时,宗淮在宫外将今日国公府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知沈缚。暗六跪拜在拿车上,“殿下,她实在给您添了太多麻烦,不如这次就随她被火烧死。也免得一直拖殿下的后腿!殿下应该娶个贵女,不是像她那样……” 猛的,暗六对上沈缚阴寒的眼神,“滚!” 这一次,沈缚不再给他机会让暗六受刑。暗一瞬间出现,一拳打得暗六口吐鲜血,“主子,留着他将功补过。他这条命还有用。” 马车上气氛几乎凝固,宗淮第一次意识到殿下已经将那个女子放在了心上,姜妩是国公府真真正正的女主人。这个事实比再多阴谋诡计都让宗淮感到可怕。 沈缚身上散发的寒气钻进人的骨髓里,暗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逾矩了。 什么时候竟然敢插手殿下的事,哪怕那个女人再不堪。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落泪 “拉下去,废除武功,永不再用。今日都记好,日后见她如见我,谁若不从,自去刑堂。”沈缚冷漠地阖上眸子。半晌后道:“宗淮,收拾出挨着国公府旁边那处宅邸。” “是。” 宗淮从马上上下去,周围几个人跟着宗淮去处理事。外头的暗卫用手势交流。 【殿下是真的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了。暗六也算忠心耿耿,就这么被废了。】 【闭嘴!宗先生都没说什么。殿下既然如此决定,咱们好好听命就是。我等追随的是世子殿下,你如果和暗六一样也是迟早进刑堂废除多年武功的下场。】 …… 夜色如水,姜妩心急如焚。尹白的人询问了所有郎中都只知道天下有绿矾可灼烧皮肤,况且那柳叶水无色无味,当真瞧不出还有什么。 “盛水的铜盆奴婢设法拿过来了。娘子看,看起来并没有问题。”许嬷嬷把铜盆拿在手中给姜妩看。 “多点几盏灯。” 红莺让几个蕊把房间弄的灯火通明。 铜盆下头有一块颜色不怎么对。姜妩脸色瞬间变了,“去取火盆和三脚架来。红莺,往铜盆里头加水然后放在火盆上烤。” 她特地拉住红莺的手强调:“记住,一定只能你加,其余任何人都不能碰这铜盆。” 这里头的确加了东西,一会儿就可见真章。 火盆中放了上好的银丝炭,屋里没有任何烟。许嬷嬷亲手把火烧得极旺,红莺、姜妩、许嬷嬷三个人都热得满头大汗。三个人围绕着火盆观察,过去了许久,火盆中的水终于烤干。原先在铜盆底部的那块暗下的痕迹被红莺擦拭下和水混合在一起,而后在水中蒸馏再次提炼出来。 水烧干了。 “娘子退后,这火盆滚烫。”许嬷嬷用火钳把火盆放在地上,手中一个精致小巧的挖耳勺去将微不可见的粉末给拿了出来。 看起来有点像水烧干后留下的白色痕迹,闻起来没有异味。姜妩心一沉,用小指勾了一点就要在嘴中尝。是不是,一尝便知。 电光火石的瞬间,红莺一巴掌拍打在姜妩的手腕上,指甲盖中的粉末掉落。而后她一下将挖耳勺中一部分粉末吞进口中。 “红莺!”姜妩瞪大眼睛。 如果里头真加了别的东西,不知是否有毒,红莺可就…… “你这个傻丫头,疯了吗?”姜妩急得哭出来,连续拍打红莺的背要让她吐出来。红莺的脸皱在一起,而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嘿嘿嘿,小姐,我没事。这东西不是水烧干后的白钙,吃起来苦涩。镇国寺的和尚定然在里头加了东西。” “他们也不会想到娘子居然凑出了点这玩意儿。接下来咱们就可以拿着这东西去查了。”许嬷嬷小心翼翼将剩下的粉末包起。 姜家药铺名下的郎中都是有多年经验的,他们如果不知,恐怕全天下更没几个人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了。姜妩看向远处地板上若有所思,“我思忖着恐怕是舶来品,从海外来的,所以咱们才不知道,让尹白拿着这东西去行船的那些人问问。只要能够说出是什么,我们可答谢百两银子。” 不怕难,只要有线索就好解决。 这时候外头正巧传出轮椅转动的声音,沈缚被推着回来。 “殿下!”姜妩喜不自胜,快速起身迎接。 沈缚却冷冰冰的,扫过屋子,“收拾东西,今夜咱们就离开国公府。” 离开……国公府? 姜妩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呆呆怔怔地看着沈缚,“殿下说什么?离开国公府,那咱们去哪儿?” “过来。”沈缚对姜妩伸出手。 许嬷嬷拽了一把红莺,两个人快速收拾起房间里的东西来。她了解世子的性格,既然开口必定实行,今夜不管如何世子殿下都会离府。 姜妩常看的医书、常用的衣服首饰都要带上,两个人手脚利落很快就腾出了三大口箱子。 这头,沈缚温柔对姜妩解释:“白日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乖乖儿,如果在这府上住着憋闷,咱们就出去。陛下赏赐了我不止一处宅邸,离开这国公府就是。” “可是……可是……”姜妩握着沈缚几乎快哭出来,可是这样沈缚将会在朝堂上被千夫所指。 本朝历来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沈缚身为世子,带着姜妩居住在外。一夜的时间斥责沈缚的奏折就能够堆满陛下的床头。 姜妩呜咽着:“殿下,您这样会将妾身宠坏的。妾身一直觉得女子应自立,可和殿下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依靠殿下了。如果殿下以后不再喜欢乖乖儿,妾身会死的。” 她真的会死的。 这一世,她本就是为沈缚而来。 自父母去世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姜妩她可以呆的不开心就离开,也再不会有人为她思虑得如此周全。 “不会。” 他这辈子都不会不喜欢他的乖乖儿。 他的乖乖儿是全京城女子中最美丽、善良、聪慧的女子。沈缚摩挲着手中的“羊脂白玉”,“不日我就要南下,留你一个人在这龙潭虎穴,我不放心。” 许嬷嬷和红莺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外头的暗卫将箱笼抬上马车。姜妩也就起身推着沈缚向外。 五辆马车从国公府离开,惊动上下。 小丫头一路几乎跑断了气,进入老夫人的院落时被门槛一绊摔了个狗啃泥,顾不得自己的疼快声道:“不好了老太太,世子收拾了东西要带着县主离开国公府。马车都出了二门了!” “什么?!”已经躺在床上的老夫人急着呵斥众人给她穿鞋,忙里忙慌赶过去。 …… “不许走!”大夫人皮肤披散,衣裳也松松垮垮扣错了纽,“世子到底是在做什么?刚回来就大张旗鼓带着县主要离开。这国公府是世子的家,哪儿有人离开家去外头住的道理?国公爷和老夫人可都还活着,殿下是诅咒他们去死不成!” 马车中沈缚不为所动,拍了拍姜妩的手失意她安心。 老夫人也匆匆到了。 “沈缚,你给我下来!”老人指着几辆马车上的车夫,“你们如果敢送世子离开,今日就算出了国公府,明天我就让国公爷去官府说你们偷盗私逃,全部打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中风 沈缚一声冷笑后,暗卫掀开帘子。 能够容纳八人坐下的马车中,二人十指相扣。沈缚的面容美而冷清,“不劳老夫人担心,这些都是本世子的暗卫。老夫人恐怕还动不了手。” 老夫人知晓沈缚这是在给姜妩出气,一口气憋在心中上也不是,下也下不来。 这个孽孙居然能够为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个痴情种。 “行了!宫中太后娘娘也说了,若安成县主身上真有恶鬼,在镇国寺中祈福半月,受佛祖护佑也就能够除祟。沈缚,如此还不够吗?我们都各退一步。”老夫人头一次想着息事宁人,眼巴巴看着马车中的人。 “老夫人如今要留我,不过是因为沈缚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舍不得为国公府添的这份势!”沈缚第一次在姜妩面前失控,他暴躁地怒视着老夫人、大夫人,“今日若非安成聪慧,要求嬷嬷进宫禀告太后。你们这些毒妇早趁我不在对她动手。” “火烧?” 沈缚吸入一口长气,仰头用下巴对着下头的人。他松开姜妩的手,手上缠绕着姜妩的青丝。风带来她身上的香气,才让沈缚平静了些。 一双阴沉沉的眸子盯着老夫人,“姜妩如果掉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们全部陪葬!我沈缚不仅对外人无情,对你们一视同仁。” 这些年,老夫人和大夫人对长墨院动的手也不少。许嬷嬷手掀开帘子只觉得好笑,忍气吞声多年,殿下如今终于能够为自己活一回了! 她和红莺说道:“殿下才刚刚被册封为世子那年,大夫人恨毒了世子,从外头寻了有杨柳病的女子送上世子的床榻,还给世子下药。也是从那开始,殿下才让暗卫把守整个长墨院,直到娘子嫁进来,才让娘子管理除长墨院以外其他地方。” 那一年,沈缚才不过十三! “啊!”红莺嘴大张,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外头人看国公府千好万好,只有这里头的人知道日子比寻常百姓苦上千倍万倍。 “走。” 随着沈缚一声命令,马车依次离开。 老夫人一口血涌上猛地吐了上来,天空乌紫,不见明星。她直直向后倒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国公府……完了! “老夫人!老夫人!” “快去请郎中,愣着干嘛!”大夫人手脚发凉。这几次老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上一次老夫人疯疯癫癫不让沈缚带走姜妩差点自尽后,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还说老夫人身体差到极致,不可再动气。 轻则昏倒,重则—— “是中风。” 场景一换,老夫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五六个太医分别看过,而后对着国公爷摇头,最后商量了一会儿最年长的那个回禀: “国公爷,这人无非就是气血二字。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气复返则生,不返则死。老夫人如今这口“气”是在,但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老夫人这是中风啊!日后恐怕只能卧病在床。” “如果再严重,以后舌强不语,甚至不能说话,浑身都动弹不得。具体如何,还是等老夫人醒过来再看。” 国公爷晴天霹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没回过神。国字脸的男人充满懊恼。 太医被送走,大夫人跪在地上不停落泪。 这事儿她推不了责任! “你为何不派人来请我?”国公爷一个巴掌打得大夫人趴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大夫人凄凄惨惨看着成婚多年的夫君,终于挨不住,多年委屈全部爆发,“国公爷觉得妾身不孝,让母亲受罪中风,国公爷可有想过妾身?妾身派人去请了,可是您宠爱妾室,骄纵得一个妾室都能够和妾身打擂台,才让消息迟送了过去。” “妾身何尝不是第一时间就过去阻止世子?这么多年来,在这府上,妾身只是表面风光。是啊,人人都叫我一声国公夫人,可是我算什么国公夫人!!!” 大夫人哭着大吼,手拍打着地毯。 她恨,她怨。 年纪轻轻就嫁到国公府成为续弦,生下个儿子沈琨样样被前面沈缚压着。明明自己已经千方百计克扣沈缚,那个贱种还能够文采斐然被太子看中。 “国公夫人,呵呵呵……”大夫人从地上起来,发疯一把将桌布扯下,上头东西碎了一地,“国公夫人当有一品诰命,为何我没有!老爷你怕沈缚报复,他上折不以母为我诰封,你也就不以妻子的身份为我请诰命。我算什么国公夫人?在这府上,管家权也是老太太想给就给,不想给就夺了。” 连篇的话让国公爷咋舌,他从来没想到柳佩的怨恨竟如此之大。 他指着大夫人柳佩:“当初阿缚母亲还没死的时候你就接近我,说欣赏我的诗词,此后我才将你娶进府做续弦。柳佩,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可有半分真心?哼,我宠爱妾室,至少她是真心对我。老夫不知你竟如此怨憎。来人,送大夫人回柳家,明日老夫亲自送和离书去柳家!” 大夫人不可置信,呆若木鸡看着相伴多年的丈夫。她的心彻底凉了。 老夫人中风,外头不知道怎么传。 姜妩那有沈缚护着自然妥帖,柳佩突然不想斗了。她起身转身就走。 沈琨到来时见着的正是自己的母亲心死离开之时,他快步追过去。院子中丫鬟兴奋嚷嚷:“老太太醒了!” “水~”老夫人刚想起身,才发觉下半身没有丝毫知觉。她有预感,伸手猛掐了一把大腿后没有任何疼痛,老妇被丫鬟此后着半躺,生不如死地落下泪来。 “儿子不孝,生个逆子将母亲气成这样。”国公爷跪在老夫人旁边。 此刻老夫人红光满面,竟有回光返照的架势。 汪妙嫣端着水过来,“老夫人,以后妙嫣伺候您,老夫人定然会好起来的。” 一股股淡香从汪妙嫣身上传出,老夫人瘫痪的悲怆减少不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妻 她拉着汪妙嫣的手,这个孩子是她亲自看着长大,如今出落得越来越美。 “一切、一切都怪那个姜妩!”她老夫人侧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最重规矩,偏偏府上出了沈缚这个混世魔王。 老夫人心口开始喘不过气来,憋闷着断断续续对国公爷下令:“你如果还认我这个母亲就给我听好了!来日我若走了,定要让妙嫣嫁进国公府。沈缚那个混账不肯让姜妩走也罢,嫣儿做平妻也成。断、断不能……让……国公府有那、那样一个……当家主母。” “母亲!” 这话怎么听都像遗言,国公爷用袖子擦着泪,跪着移动向前攥住老夫人的手,“母亲不能说这样的晦气话,母亲会好起来的。妙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愿意让汪家的女儿嫁进来,母亲要亲眼看着……” 话突然停了,伺候的丫鬟还在好奇,准备上前给大夫人擦拭身子,只见床上的老人瞪大眼睛,身体僵直,竟然已经………已经…… “老夫人没了!” 丫鬟们哭成一团,汪老夫人最后竟死不瞑目。 国公府连夜全府上下换白,一片缟素。老夫人这把年纪,该准备的寿材前几年就已经准备好。二夫人前来劝慰这个节骨眼上,大夫人如果和国公爷和离,其余贵族不知如何猜测,且府中还需要人操办丧事。 大夫人又重新被请了过来,只是和国公爷之间彻底没了夫妻之情。 汪妙嫣也被汪家接了回去,翌日再来。 紧挨着她的院子的一个小院中百花齐开,江芙蕖种植了不少曼珠沙华。树上挂着大红的灯笼,看着十分诡异。汪妙嫣自然地踏进小院,对江芙蕖行礼:“多谢妹妹,我才能得偿所愿。” 自己身上挂着的香囊会一步步让老夫人发疯,也会让老夫人更加宠爱汪妙嫣。终于,汪妙嫣利用老夫人的死给自己谋来了一个最值得的东西——沈缚的妻子这个位置。 “老夫人死不瞑目,死前让国公爷务必答应让我成为沈缚哥哥的妻子。芙蕖,大夫人草动不了姜妩,可是她撺掇沈缚离开国公府,逼死祖母,这事儿绝对盖不过去。”汪妙嫣摘下一朵曼珠沙华。 这花刚种植的时候还长得差极了,江芙蕖要了不少“人肥”才将这花喂得鲜红如血。 江芙蕖见状,给汪妙嫣直接做了一大捧花束递过来,“明日京城的人都会知晓此事。姜妩,自作孽,不可活。” 翌日,街头的人道路以目,一个婆娘扯着旁边那个钻进屋子叽里咕噜说起来。 “出大事了!你看见没有?国公府到处挂白,估计是府中哪个贵人死了。” “这个我知道。”被拉扯的婆娘凑在中年妇女耳朵旁边,“这事儿我可只和你一个人说,你千万别告诉旁人。我三姑的女儿的表妹就在国公府上当值,听说世子为了一个妾室活活将老夫人给气死了!” 在擦拭桌椅板凳的小二也赶忙过去听热闹。 不一会儿开张营业,谈论这事的人越来越多,人扎堆凑在一起,七嘴八舌道: “哪儿是你们说得那样?那世子天纵英才,又被陛下重用,我们可说不得。这一切都要从姜家说起。姜家大小姐姜妩本来是个安分懦弱的性子,突然有一天坠湖性情大变,然后就撞了世子殿下,用这种手段嫁进了国公府。她身体里的根本不是姜家大小姐,是恶鬼!” 众人听得入迷,“然后呢?快说快说。” “这恶鬼是要让国公府上下死绝,她害怕姜大小姐的兄长看出不对,把姜大少爷姜伯恩给赶出家门。在国公府又害死了王姨娘。大家伙还记不记得前些时候在街上的那具尸体?只有鬼才能够做到这地步啊!” 标志着沈缚的马车从外头路过,众人一哄而散,立刻闭口不谈。 昨日沈缚带着姜妩搬出国公府后住进的宅邸距离国公府有好几条街,此时沈缚得知消息被传入宫,姜妩却还一无所知。 外头闹得天翻地覆,唯独姜妩这边的人被汪妙嫣控制着故意封锁了消息。 “许嬷嬷,这府中上下若有要添置的,你就备下单子让人去采买。”姜妩心里甜得如同吃了蜜,以后就是她和沈缚两个人清清静静在外头住着,再没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前来为难。 姜妩随机出府前去梁家,按照约定,在孙倩儿生育前,她需要给孙倩儿看看脉象。前几天没有忙过,明日就是秦雨萱大婚,今日再不来她也就抽不出空。 马车进入梁家,下人看着姜妩的眼神古怪。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梁家上下都、都怪怪的?哪怕人都走过了都要回头看咱们几眼,我们又不是哪吒三头六臂的。”红莺嘟囔着。 梁夫人亲自过来迎接,红莺赶紧闭嘴。 孙倩儿在梁夫人房间等候,姜妩给人把脉后笑眯眯恭喜:“恭喜梁夫人了,这孩子一切正常。等月份再大些就能看出男孩女孩,府上就可以准备着置办衣物了。” 梁夫人讪笑,忍了半天终于在要送走姜妩时发问:“县主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第一次接触姜妩时,梁夫人同样不喜姜妩,认为是个狐媚的主。可见着姜妩成为县主,还屈尊降贵来府上给孙倩儿把脉忍不住有所改观。 看着姜妩坦荡天真的样子,梁夫人心中下定决定。 她一把拉着姜妩到僻静处,“县主昨夜离府,恐怕还没来得及打听,你们府上老夫人昨夜……殁了!” “什么?”姜妩和红莺异口同声。 梁夫人脱口而出“县主昨夜离府”时,姜妩还好奇她如何得知自己和沈缚离开国公府另居,后半句“老夫人殁了”更让姜妩心中一惊。 正一品诰命夫人没了,宫中必定会得到消息。那殿下岂不是会被陛下下旨申饬? 姜妩眼冒金星,手扶着头摇摇晃晃。在红莺几声“小姐!”后,她身子一软,昏迷在红莺怀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发生什么了 姜妩看见一团黄红的光,可眼皮无论如何都睁不开。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母亲的声音。 “囡囡,快醒过来!快点!” 猛的,姜妩睁开双眼。入目是大红色的鸳鸯撒花床帐,许嬷嬷和红莺伸着头焦急地等在床边。 这儿是……自己和沈缚的新府邸。 姜妩的头疼的厉害,她痛苦地看着红莺:“发生什么了?” “小姐,您听说老夫人殁……” 许嬷嬷一巴掌打在红莺身上,眼神制止红莺接下来的话,“去给娘子端水。” 红莺自知失言,规规矩矩给姜妩喂下一杯水。而后许嬷嬷才缓缓开口:“娘子如今要情绪稳定,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 “娘子怀孕了。” 许嬷嬷将姜妩的手放在腹部,让她自己感知到里面那个小小的生命。姜妩惊喜不已,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中悄无声息孕育了自己和沈缚的后代。 “所以娘子不论听见什么都要好好的,以自己和小世子的身体为重。”许嬷嬷接着才说起情况,“是梁夫人送娘子回来的。娘子得知老夫人殁了后就晕倒了,梁夫人很是自责,现在还在旁边的耳房等着,说要看娘子醒来才走。世子还在宫中未曾回来,出了这样的大事恐怕不回来也是有的。陛下难免要斥责殿下。” “国公府那~世子也不得不去守灵,他毕竟是沈家的子孙。”许嬷嬷长叹一口气。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姜妩胆战心惊,摸着腹中的孩子激发出全部母爱。她一定要查出那白色粉末是什么,才可以保护住这孩子,不拖累殿下。 “红莺,去将尹白带来,问问那东西查得怎么样了。逼死祖母的罪名不能够落在我和殿下的身上,一旦宫中申饬,朝堂上万人所指,只有那白粉能够证明我和殿下的清白,不至于让殿下失去世子的位置。”姜妩大脑飞速转动,届时殿下虽有忤逆,可也是镇国寺和尚有错在先。 况且……姜妩摸着肚子,“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到时候也可以为殿下开罪。殿下是因为我身怀有孕才如此紧张。” 一切也就合情合理了些。 一炷香后,红莺在码头找到了尹白。他身边赤着膀子的男人义气道:“兄弟,我跟你去!” 这人名八万,前些日子母亲病重,多亏了尹白让他赊账。男人常年在海上飘,拿钱也是等着海船三年一归。 二人被带到姜妩跟前,一堵屏风隔绝了身份卑微的八万。 白粉放置在八万面前,结合尹白的描述,他几乎确认了东西。男人伸出手一尝,“没错儿,就是这玩意儿!是从海外传过来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六子知道。有人特意要了这东西的粉末和汁液。我见过六子带回来的这玩意儿的花,生得老长老高。” 男人比划着,约莫有整个房间那么长。 许嬷嬷不可思议,那这白粉至少是从七米高的植物上取来。 “等六子回来,他知道名字。不过六子刚刚开船带着人去海外,至少还要三年。”八万伸出三根手指头。 不,不用等他回来,这些就够了。姜妩抿嘴一笑,“这位兄弟,以后你不用出海,尹白会给你安排事儿做。你在姜家好好呆着。” 这个人会成为最直接有力的证据! 接下来,尹白会问挨个问行船的知不知道是谁让八万带回来这东西。她就不信整个行船的十三行都无人知晓,这个八万和人饮酒闲聊时定然会透露一些。 再者还有对方结的银钱,八万的家人还在京城中,只要有线索就能顺藤摸瓜。 六子被带着下去,姜妩好生吩咐尹白定要保护好这个人。 “嬷嬷,不好了!”丫头冲进来看见姜妩未曾睡觉后后悔抿嘴,求助地看着许嬷嬷小声道:“外头、外头……有人闹事。” …… “恶鬼占身,赶兄出门!霸占家业,为害世间!” “恶鬼占身,赶兄出门!霸占家业,为害世间!” “……” 府邸外,姜家族老带着下人吆喝个不停。这些个都是尹白赶出姜家从中吃亏空的人。 下人敲锣打鼓,不一会儿功夫外头就聚集了一批百姓。指着黑色大门嘀咕:“原来那个恶鬼县主就住在这儿。” “看看,多可怕。娶不对人,不仅祸害婆家,还把娘家给整成这幅模样。还不止呢!”百姓冲着府邸吐了口唾沫,看不起辱骂道:“贱人!秦小姐多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去年年关还给咱们散银子,明日就是秦小姐和姜大少爷的大婚之事,这恶鬼前一天将国公府汪老夫人给活活气死,可不会让人晦气嘛。” 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不得不宝,可汪老夫人已死,汪家、沈家都带着热孝,自然不能出席。这京城中最尊贵的两家就都去不了了。 姜家的下人吆喝个不停,冯伯恩和秦雨萱在马车中静静观望。 秦雨萱咬牙切齿:“伯恩哥哥,这个贱人害得咱们大婚都不喜庆热闹,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出!一个占据了姜妩肉体的恶鬼,凭什么和你争姜家的财产?伯恩哥哥放心,雨萱一定帮你夺回来。” 气氛烘托至高潮,姜家族老恨得牙痒,一个个带着下人直接冲了上去。鸡蛋、菜市的烂叶子对准们就开砸,府邸里头的下人才开了条缝就被石头砸得满头是包。 百姓最是愚昧,三言两语就忘记了曾经姜妩施药救人的恩德,纷纷跟着姜家人吆喝起“恶鬼”,个个都觉得法不责众。 “一群蠢东西!”许嬷嬷扶住姜妩,“娘子莫急,殿下走之前特地留了十个暗卫保护娘子。只要娘子发令,他们立刻出去把这些人赶走。” 外头的喊叫声惊天动地,周围几条街的人都出来围着,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看热闹的人。姜妩摇摇头,这么多人,除非死伤上一两个,其余人才会害怕离开。 “人只要在人群中就会被影响,会盲目从众。嬷嬷,我没事。”姜妩心如止水,“关好门,不必出去,看他们闹到几时。有他们闹的功夫,我正好去将药保给好好理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逐一到访 “恶鬼,出来!别以为你闭门不出就可以躲过这一切!” 涉及到利益,姜家人面目可憎起来。这一场笑话闹得京城皆知。 汪妙嫣去沈家的马车正好经过此处,透着朦朦胧胧的雾影纱,同车的江芙蕖看见外头姜妩“人人喊打”的情形,发自内心畅快:“小姐聪慧,一点就通。能够想到这冯伯恩和姜妩有仇,派人在他面前透露了姜妩如今居住的坊街,这些人果然闻着味道就来了。” 汪妙嫣漫不经心,“好戏还在后头。” 为全老夫人的遗愿,国公爷会最快的速度入宫请旨。在热孝中汪妙嫣就要嫁入国公府。 …… “世子。”宗淮从马车外头转身进来,“府邸前被人给堵了。” 一群吆喝着恶鬼的人依旧未曾散去,冯伯恩躲在暗处拉着秦雨萱你侬我侬,“明日就是咱们大婚了,大婚前还能够看见这姜妩如此,当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冯伯恩不由自主想到当初自己灰溜溜被赶出姜家,一无所有,名下所有铺子该还的都还了回去。否则姜妩这个贱人就要报官! 有那大儒替姜妩写状子,官司根本打不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也轮到姜妩受受这苦了。 府邸前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青菜叶子,臭鸡蛋散发出令人呕吐的味道。黑漆大门被人故意坎坏,原本平整的门面现在看着磕碜得厉害,谁能够想到这里是国公府世子和安成县主的居所? 姜家族老那些老男人心中生出变态的快感,任她姜妩是什么县主,也得乖乖听自家人的话! 人性的丑恶几个时辰全部揭露。 “呸!”族老冲地上吐了口浓痰,抬手饮了一大口酒。姜妩闭门不出,他们就接着骂! 门口二十来个板凳,甚至还有凉席,姜家人无耻地放声大笑:“都听好了,她姜妩一天不把该还咱们的东西还了,她就别想出门。” 话密不透风都传进了沈缚所在的马车,宗淮看着沈缚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处理掉他们,都废了。” 闻言,宗赶紧从马车中出去。 霎时,十多个暗卫出手,还在辱骂的下人嘴中全部飞射进大小不一的石头。 “哎哟!” 一个个捂着嘴疼得横七竖八,嘴中更是流下血来。 “地上的东西,都是你们丢的,是吧?”宗淮笑眯眯摇晃着折扇,随后一摆手,“世子的命令,全部——断手!” 一个个真是疯了,竟然敢招惹沈缚这尊杀神! 一息之间,姜家族老和下人的手尽数被折断,像两根面条垂下。周围的百姓脚底抹油跑得快,剩下姜家闹事的人在地上腿脚挣扎着向后。 “地上的东西都喂给他们吃了,敢脏了世子的府邸,这就是下场。”宗淮笑面虎地和煦说道。 暗卫将地上的各种脏东西强行塞进族老口中,这些人手使不上力气,只能双腿不能瞪着。 五六十岁的老人们瞪大眼睛,“不,我们知道错了,殿下!世子殿下,饶我们一命吧!呕~” 被强行塞了一口又一口,族老反胃呕吐,嘴却一把被暗卫摁住,活活又将那脏东西给吃了进去。 这一次沈缚好好给姜妩报了仇。 “你们不是骂得好吗?” 马车上冷冷清清的声音一出,周围立刻安静无声。深蓝色的云朵镶嵌在天蓝色的幕布上,穹顶之下,沈缚如世外仙,唯独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充满戾气。 他歪着头,被人推着向前。 族老们怕得尿了出来,其中一个胡子上沾着鸡蛋粘液,大吼道:“冯伯恩,是你让大家伙来这儿的。你还装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成!殿下,冯伯恩、冯伯恩在这儿!” 人人都顾得保全自己。 在暗处吓得呆若木鸡的冯伯恩正小声让车夫赶紧走,他拉着秦雨萱的手两个人手冰凉,第一次认识到沈缚的可怕。 “恐怕二位走不了了。”戴着面具的暗一机械地掀开马车帘子,吓得冯伯恩和秦雨萱惊声尖叫。他一手一个直接将二人甩出马车。 轱辘、轱辘…… 轮椅越来越靠近冯伯恩。 不过一会儿功夫,天就从蓝色变成带着点点玫瑰色的晚霞,美轮美奂的穹苍下,沈缚的视线钉在冯伯恩身上。冯伯恩涔涔汗水刷刷流下,如同洗脸一样。 他被扔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感觉到沈缚的视线甚至抬头都不敢。 人在强烈恐惧之下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旁的秦雨萱生怕沈缚也像对待姜家族老那样对待自己,口吃地虚张声势:“世、世子未免太过分了些,我秦家背后好歹也还、还有宣城王妃。你——” 男人十指交叠,白皙的脸有几分阴柔。 “秦小姐明日大婚,今日就不让你破相了。大婚之时,本世子必定携内子前去贺喜。”沈缚嚣张至极,看着冯伯恩:“至于你……明日自有公鸡代为拜堂。” 暗一一手将冯伯恩摁在地上,右手手肘猛烈向下一个肘击听得“咔擦”一声,冯伯恩背后骨头……断了。 那截骨头正好是尾椎骨。 “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整个街道,冯伯恩直接晕了过去。 从此以后,冯伯恩下半生就是个废人! 秦雨萱脸上丝毫没有血丝,瘫坐在地上。 天下怎么会有生杀只在一瞬间的人?沈缚的眼中没有天下,没有权势,甚至秦雨萱感觉他说不定也不会因为皇上而退步。后怕的恐惧蔓延秦雨萱全身,她开始后悔自己和伯恩哥哥为何要招惹沈缚。 寒意从地上蔓延到秦雨萱的腿上,织就一张网把她笼罩。 她扭头看着已经变成废人的冯伯恩,一滴泪落下。茫然、惶恐,各种情绪裹挟着秦雨萱。她的确喜欢冯伯恩,可难不成从此以后自己只能和个废人一生一世? 大婚在即,后悔也来不及了。秦雨萱狼哭鬼嚎,“沈缚!你为何一定如此对我!!” 女子崩溃的哭声中,沈缚平静、冷清的声音响起。 “内子温柔良善,本世子听不得那些恶鬼污名。”沈缚歪嘴缓缓笑了,“秦小姐大婚之时记得好好替内子澄清一二,再有人如此欺负内子,本世子届时……逐、一、到、访。” 第一百五十章 再迟就来不及了 “殿下。”姜妩开门急匆匆出来。 下人禀报沈缚归来,在门外“大开杀戒”,好生收拾了姜家人和冯伯恩。 外头躺了一地的人,轮椅上她心心念念的郎君转过来时粲然一笑,像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这是她的阿缚,宁负天下,也不会让自己吃半点苦的沈缚。 姜妩红了眼眶,出去推着轮椅,“殿下不必为我如此。声势浩大为我出头,民间那些地痞流氓不知又要如何传殿下。殿下好好的名声因为我败坏了。” 许嬷嬷和红莺已经把菜备好,院子中熏了防蚊虫的香。两个人就这样在前头慢慢走着,岁月静好。 “殿下有没有想过,妾身也是可以受委屈的。殿下为妾身出一次头,朝堂上的人就要为难殿下一次。这些攻击并不是消失,而是转到了殿下身上。”姜妩呜咽着哑了声。 她当然知道。 前世沈缚为护着自己,闭门不出半月,她偶然路过才得知沈缚被陛下抽了一顿鞭子,浑身是伤。 伴君如伴虎,姜妩不知皇上为何如此器重沈缚。但天家父子之间尚且有争倪,何况是不受宠的沈缚?皇上一旦改变心意,沈缚就从万丈之巅坠入云泥,万劫不复。 “殿下负责前朝,后宅的事妾身会看着办的。姜妩会和殿下细水长流,越过越好。”她停下步伐,亲吻了沈缚的侧脸。 长廊上清风拂面,二人停留在此处。旁边的水中开满花色各异的绣球花。 沈缚想到幼年母亲死亡时,那椽破屋中四处漏风,母亲的手冰冷得像一块铁。扯着自己的手道“天下皆是负心薄情辈。只可怜我的缚儿,日后你一定不可再信人心”。 幼年时的苦痛在多年后被姜妩治愈,清风明月,二人执手。 “乖乖儿,我舍不得让你受委屈。”沈缚从身上拿出一个小钥匙,钥匙通体银色,打磨得光滑泛着亮光,尾部是一个圆形圈起来的沈字,“这是我库房的钥匙,我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都在里面。” 男人轻声一笑,像千年狐妖转世。 冷酷凉薄的面容偏偏嘴中生了两颗尖尖牙,当真如狐狸。一双桃花眼多情,“不必替我节省,日后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拿。” 堂堂国公府世子、陛下面前第一红人沈缚的库房! 这轻轻的一个钥匙就代表着无数金银珠宝,姜妩好生收沈缚信她、顾她,这些财产自己定然会好好打理,让银钱更多。 “还有一桩好事要告诉殿下。”姜妩拉着沈缚的手放在自己腹上,她浑身上下幸福地冒泡泡,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芒,“殿下,妾身怀孕了。” 沈缚猛的抽回手。 出乎姜妩意料,男人的脸一下拉了下来。上扬的嘴唇也点点降了下来。姜妩怔住,而后尴尬笑问:“殿下是怎么了?” 沈缚爱自己如命,可却并不期待这个孩子。他几乎用厌恶的眼神削了一眼姜妩的腹部,可看姜妩时温柔宠溺,“乖乖儿,你先回去休息,再晚一会儿我就回去陪你。” 太奇怪了,沈缚为何会不喜欢这个孩子? 诡异万分,姜妩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沈缚书房外头的暗卫见怪不怪,如今看着姜妩并不阻拦。灯光投射出书房的两个人影,沈缚身前似乎坐了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那声音如乐曲般好听,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殿下~” 姜妩等不及后头的话就落荒而逃,沈缚……沈缚身旁居然有别的女人! 府邸上方笼罩着黑沉沉的乌云,明日定然是大雨泥泞。许嬷嬷担忧地看着姜妩:“娘子,世子身边从来只有您一个人。您如今是双身子,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自然知道。”姜妩出了一口长气,看着这天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我落荒而逃并非不信殿下,若只因一个身影就怀疑殿下,我同殿下的感情也太不坚了些。既如此,还何谈两情长久?” “这样,也不尊重那位姑娘。嬷嬷,我忧心的是殿下定然遇见了难解决的事,才让那女子在他身边。”姜妩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未来自己的身子会一天比一天沉,她必须在孩子三月显怀以前处理好药保制度,给殿下“施恩于民”这一保障。 黑云压城城欲摧,这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 书房,姜妩看见的那名女子脸庞上到处都是刺青。相貌和京城人不同,眼睛又大又圆,脸略微有些扁平,皮肤黝黑,一看就是西南地区的人。 她身上到处挂着银饰,头上戴着牛角银冠,出口的汉话带着奇怪的口音,只有“殿下”二字叫得真切。 “殿下是怕夫人腹中的孩子损伤她的身体。”浮牙手中拿着占卜用的龟甲,多次掷在地上后皱眉,“凶。” 她预测的是沈缚接下来要做之事。 可这个“凶”反而没有姜妩腹中的孩子对沈缚的威胁来得大,男人眼中的狠厉全然没有隐藏,一巴掌将桌上的玉如意打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那双眸子喷着火星,“孤冷静不下来,一想到十月生产,她会疼痛万分,孤就想杀了那个孩子!” 沈缚的腿又开始疼痛起来,他一声不吭咬牙受着,手指甲剜进掌心。 偏偏……乖乖儿爱极了那个孩子。 沈缚闭上眼睛,只要姜妩能平安生产,若是个像姜妩的女孩子,他必定爱若明珠,可如果是个男孩……沈缚脸色一变,嘴紧紧抿了起来。 他是疯子,疯到只想让姜妩看着自己一人。疯到不想和姜妩生儿育女,不要有任何孩子分去乖乖儿的视线。 “姜妩……” 男人呢喃。 可这样的疯狂不能够让姜妩知晓,她,会怕。 …… 宫中。 风度翩翩的三皇子一路朝着宫门狂奔,太监低头在路边跪拜,看着三皇子如此模样大吃一惊,“三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出了承天门,三皇子从未如此着急,上气不接下气地钻进马车,“快,去汪家!” 再迟就来不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求必应 马车一路狂奔,敲响了汪家的大门。汪少爷睡眼惺忪在书房中迎接三皇子,可看到三皇子的第一瞬间眼睛瞪圆:“三皇子这是怎么了?” 来人一把抓住汪少爷的衣领,声音从牙齿中挤出来,“出事了,汪妙嫣被赐婚了!” “赐婚?这不是大好事?”汪少爷转身去倒茶。整个京城中和汪家合适的只有沈缚,右相家有的不过是个稚子,二人的年纪差得过大。 男人清越一笑,“看来是妙嫣得偿所愿了,我这妹妹的本事你也知道,并不逊色于我。在京城中讨得汪老夫人的喜欢,又得右相支持。老夫人死前亲口——” “不是沈缚!!”三皇子一背的汗打湿衣裳,陷入圈椅中起半天未曾起来,他隐隐约约看见外头带着圣旨的太监所打的宫灯。 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是国公爷。” 汪少爷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国公爷的年纪都能够做汪妙嫣的父亲了,况且和汪家还带着血缘。汪少爷的笑容凝固,终于明白了为何三皇子如此着急赶来。 外头灯光点点,太监连夜出来传旨。汪少爷匆匆整理好衣裳跟随着外头来通知的丫鬟出去,汪家老爷、夫人都还未得到消息。只见太监身后有一高头大马,上头的人面容和当今圣上有五分相像,可是年纪却比皇上小了一轮不止,正是宣城王。 “参加王爷。” 宣城王开门见山:“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尚书左仆射汪伦之女汪妙嫣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值汪妙嫣待宇闺中,与国公爷沈如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汪妙嫣许配国公爷沈如之为正妻。钦此。” 晴天霹雳,汪大人差点一个倒插葱晕过去。 “王、王爷,这旨怎么可能?是不是传错令了,妙嫣要嫁的是沈缚才对啊?” “噗。”宣城王风流潇洒从马上翻身而下,绣着五爪蟒袍的亲王服充满压迫,“怎么,嫁沈缚就嫁得,嫁沈如之就不行。沈缚和你女儿莫非就没有血缘之系了?” 汪大人的脖子红得和番茄一般,向着旁边一歪,浑身抽搐。 …… 沈家,一片缟素的国公府中国公爷沈如之正披麻戴孝。听完圣旨,神情麻木回禀着使臣,“公公,臣年近不惑,如何能够和汪小姐成亲?陛下这旨下得实在太过荒唐。臣入宫面圣,替汪小姐请旨的是臣的儿子国公府世子沈缚,不是臣!” 沈如之铿锵有力,说着就要入宫。 “放肆!”公公冷了脸,“国公爷怎么可说陛下的旨意荒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国公爷就好生筹备同汪小姐的大婚吧。” 走前,公公还特地看了一眼大夫人柳佩,嗤笑道:“既然汪小姐是陛下赐婚,有的人就不该再出现在国公府了。国公爷尽快和离,把刚送走的人送走吧。” 这个圣旨简直让沈汪两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柳佩恨着国公爷,“这就是国公爷请的圣旨?” 男人顾不得和柳佩争吵,背后生了一背冷汗。方才公公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宫中分明知晓自己和柳佩发生争执。此等小事都知道,国公府岂不是一直在陛下的监视之中? 这一次赐婚,陛下是否在给沈缚出气?还是……陛下在重新改变京城贵族格局。沈如之看得比后宅女款更远更深,他沉吟片刻,“去传李泽前来。” 国公府上的谋士全部聚集,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柳佩冷眼旁观,嫁给沈如之多年,最后却落得个下堂的下场。她噙着一抹冷笑,“不劳国公爷操心,妾身自请下堂。” 什么和离也不过是听上去好听一些。 她柳家女嫁到国公府,生儿育女,执掌中馈,最后竟然临到老了还要被送回去。柳佩大笑着走进马车中,笑声充满了讽刺和嘲讽。 “哈哈哈哈哈,世人只知金银好,不知金银催人老。”女人一路疯疯癫癫唱着。 …… 秦家。 明日就是大婚,冯伯恩房间中一切装扮正常,连婚服都不曾有。他醒来时已是晚上,房间中空落落的,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来人!都死哪儿去了!” 冯伯恩挣扎着起身,猛的身上发出强烈的疼痛。 “啊!!”他疼的反手去摸,手下正好是尾椎骨的位置。冯伯恩一双眼睛失去光彩,莫非……莫非沈缚的暗卫断了自己的尾椎骨?那自己此后岂不是个废人了! 他大吼大叫,催促着来人。可这处小院仿佛被整个秦家抛弃了。 门“咯吱”一声打开,一个头戴九凤钗、穿着奢华无比的灯笼锦的女子婀娜细步走到了冯伯恩的床头。女人哪怕是一个手指甲都被长长的护甲保护着,比秦雨萱还多出些雍容。 冯伯恩呆住:“王妃。” 他听秦雨萱说过,秦家从善婴堂抱养了个女婴,没成想长大后竟然嫁给了宣城王,做了王妃。这王妃对秦雨萱有求必应。 蒲锦玉在袖子中的手分开,手中竟然是一把匕首。 “你、你要做什么?”冯伯恩忍痛从床榻上挣扎着向门口爬,每一下挪动都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蒲锦玉人狠话不多,一刀先插在冯伯恩身上。她恨极了,手下的速度快得出了残影,短短几瞬,冯伯恩挨了六刀! 血蔓延到灯笼锦上,蒲锦玉的笑容美丽又诡异。 冯伯恩口吐鲜血挣扎着爬,喉咙中只能发出一些残缺的音节。 女人踢了踢冯伯恩的身子,“沈缚为何不直接杀了你?这样更好,还免得脏了本王妃的手!小妹什么身份,秦家嫡女,被你这种下贱的人哄骗失了身子,否则嫁给王公贵族不过是王爷和太后一句话的事。” 蒲锦玉恨堵了冯伯恩,最后一道朝着他的背心而去,地上的人终于不再挣扎。 秦泽旭从一旁出来,和蒲锦玉眼神对上点了点头,而后两个下人抬着尸体匆匆向荒郊野外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乱点鸳鸯谱 不会有人发现冯伯恩的下落,他本就无依无靠,占了一个姜家罢了。如今有沈缚给姜妩做主,那些姜家族老也不会脑袋有病再寻找冯伯恩。 秦泽旭将手帕恭恭敬敬递过去,“长姐,这小子居然还肖想明日和雨萱大婚,当真可笑。” 而明日~太后的懿旨就该下来了。 “于~” 马鸣风萧萧,丰神俊朗的远程王看见蒲锦玉快步奔跑而来,一把将女人抱在怀中。他替蒲锦玉抵挡着午夜冷风,“玉儿放心,母后已经答应了我,不可能有假。咱们静观其变。” 蒲锦玉舒心地出了一口长气。 冯伯恩不知道的是她并非从善婴堂抱回的普通女婴,她的生母是罪臣之女,入不了秦家祠堂。父亲和夫人心善,想尽办法将自己从外头接回。 自蒲锦玉有记忆起,就是嫡母在照顾自己。下头秦泽旭、秦雨萱两个兄弟姐妹对自己也恭恭敬敬。泽旭聪慧,这些事他多少能够猜到一星半点,唯独雨萱那个孩子被养得天真无邪。 替秦雨萱结果了冯伯恩,蒲锦玉心上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女子没有贞洁又如何?有王爷和太后在,雨萱同样能够嫁入高门,嫁的还是整个京城臣子中最高贵的那个! …… 翌日,秦雨萱大婚。 清晨开始就下着下雨,到了正午时候雨大得遮蔽人的视线,能看清的距离不过三丈之内。姜妩伺候着沈缚着装,今日二人都需要前去秦家观礼。 沈缚穿着靛蓝色的衣裳,不穿朝服后头上束着羊脂白玉冠,看着像是个鲜街怒马的少年郎。 二人上了马车向秦家而去, “陛下并未因为我搬离国公府斥责于我,只让我带着你前去观礼。”沈缚边说边看着两河盐政的折子。 江苏一带多出不少私盐,高价贩卖,破坏了整个市场。等观礼完毕,沈缚至多再三五日就必须南下了。 秦家挂着的喜布被雨水打湿,颜色黯红看着像猪血一般,姜妩心头反胃刚下马车就“呕”得一声,干呕后才好受点。 “殿下,妾身怎么觉得这里好像有血腥味。”姜妩摇摇头,只以为自己多想,和沈缚一并进入。 宾客众多,可都离得姜妩和沈缚远远的。堂中秦泽旭招呼着客人,到了拜堂的时辰,秦家二老才上坐。秦雨萱身着大红嫁衣,美中不足是喜带的另一头竟然牵着一只公鸡! “快看,公鸡!” “秦家居然会让公鸡和自己女儿拜堂,再不济也可以从新郎家挑选年级合适的小子代替啊。” 知道内情的赶紧解释:“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这冯伯恩是被姜家收留的,家中哪儿还有什么人呢?而且他这伤是被国公府世子沈缚给打了,明摆着要欺负你。秦家敢和沈缚对上?” 窃窃私语声中,秦雨萱红了眼眶,憋着心头的委屈随着令官“一拜天地”的吆喝声转身,对着门外鞠躬。 “太后懿旨到!”太监手中高拿着懿旨快步进入。 太后?秦雨萱一怔,莫非是赏赐? 宾客齐刷刷跪了一堂,唯独沈缚阖眸桀骜不顺。姜妩跪在沈缚身侧,小声询问:“殿下也不知道太后的懿旨内容是什么吗?” 往常沈缚都是京城中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个,他摇摇头。只听太监一通夸赞秦雨萱而后突然出现“沈缚”二字。姜妩一个机灵,全身都绷紧。 “……今国公府世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秦雨萱秀外慧中、端庄淑德,同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世子沈缚为侧室,钦此。” 把大婚之日的秦雨萱许配、许配给沈缚做妾? 人群哗然,“这是怎么回事?今日不是秦家小姐和冯伯恩的大婚吗?” “那沈缚怎么可能接旨!我还听说昨天夜里宫中的天使去了汪家,下旨册封汪家小姐汪妙嫣为国公府夫人。” “乱套!全乱套了!” 现场哄哄闹闹不成样子,太监直奔着沈缚而来,笑容谄媚道:“世子,陛下也知道这事的。太后的意思是最好殿下和秦小姐在热孝内完婚,今日这大婚典仪正好能够用上。老奴推着殿下过去。” 顷刻,沈缚的眼神像一把刀划破太监的脖子。 陛下要他前来观礼,竟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这就是保住姜妩县主的代价? “滚!” 沈缚眼睛中布满红色的血丝,手臂上青筋鼓出。 秦雨萱一把掀开红盖头,“公公,这不可能!臣女要嫁的分明是伯恩哥哥,怎么会这样?” “乖乖儿,咱们走。”沈缚对姜妩温柔说道,根本不管太后的旨意直接离开。 京城中掀起轩然大波,这些日子实在太过精彩,百姓们说都说不完。先是安成县主被认为是恶鬼,接着国公府老夫人被活活气死、汪家小姐赐婚给国公爷,秦雨萱大婚时被另外赐嫁。 一时朝堂上都在猜测陛下和太后是何用意。 这一切都和姜妩、沈缚无关,两个人闭上门过日子,沈缚直接称病告假了五六日。 五日后。 秦雨萱面无喜色,头上顶着金灿灿的冠像死人一样站立在府邸之外。陛下已经赐婚,她就生是沈缚的妾,死是沈缚的鬼魂了。同时被赐下来的还有承平伯府的庶女朱荣。 朱荣身体健壮,乃武将之女。她看着旁边呆站在原地的秦雨萱嗤笑一声,“陛下恩德,你何故做这出死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 女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对着身后十名家丁道:“去取撞柱来,今日他沈缚不开门,就将这门撞开!我堂堂承恩伯府之女,十三岁上战场杀敌,若非是陛下下旨让我嫁给他,老娘还能在边关多守两年。” 朱荣一脚踹在门上,英勇无比。 暗卫立刻禀告姜妩和沈缚,五天内姜妩消瘦了一大圈。 “殿下、县主,陛下赐婚的两位妾室在门外候着。承平伯府朱荣在……撞门。” 画面一转,承恩伯府的人齐心协力喊道:“一、二……” “澎!” 门一下从里头打开。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交易 朱荣第一次见到娇娇弱弱的京城女子,她本以为都和外头秦雨萱一般要死不活,直到门打开的瞬间她眼前一亮,只觉得身前的女子仿佛九天仙女下凡尘。 京城中将姜妩传得恶鬼模样,青面獠牙,可自己身前分明是一个身着莲花红衣,温婉可人的小姑娘。 “哟,原来沈缚那小子喜欢的是你,也怪不得愿意为你做这麽多了。”朱荣围绕着姜妩拍掌,哪怕她在边塞见过不少西域美人儿,可加起来竟不如姜妩一个浑身上下被遮完了的京城女子妖娆。 一双上挑的凤眼无端生出妖媚,尽头一颗黑色的泪痣。 “你就是姜妩,咱们以后就是姐妹了!”朱荣霸气地在姜妩肩膀上一拍。 姜妩和红莺面面相觑,殿下的这位妾室倒是……好生奇特。 秦雨萱麻木不仁地过来对姜妩行礼:“妾身秦雨萱,见过县主。” 这二人明晃晃在府邸外等着,真放任在外头不就是逼着她二人去死? 秦雨萱的确一颗真心都给了冯伯恩,姜妩唏嘘不已。 “二位都为殿下妾室,妾身自然会照顾好你们。待会儿宗淮先生会送二位去别的府邸居住,府上一应俱全,都是殿下名下的宅邸。不日殿下就要启程南下,二位就算和妾身住在一处也是无用的。” 她三言两语打发二人,朱荣痛快答应,顺便流氓地摸了一把姜妩的小手,“那好,我明日再来陪县主。” 秦雨萱哀莫大过心死,被赐婚后秦家已经告知她冯伯恩早死去。她苍白的脸点点头,跟随着宗淮先生离去。出乎意料,轻而易举解决这两人。 红莺总觉得怪怪的,“小姐,陛下和太后赐婚不可能只是为了恶心咱们。尹白调查了承平伯府的底细,这位朱小姐虽然是庶女,可是是府上唯一的女儿。承平伯疼得厉害,亲手教她骑射。” 这样一位人物,虽然是庶女,嫁给宣城王也是能的。姜妩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二人离去。 “从和殿下在一起的那刻,我和殿下的命就缠绕在了一切。后宅女眷争斗若只是争衣裳、争吃食还简单些,一切争斗都是权利的争斗,和前朝政治变更交替在一起的后宅争斗才真真触目惊心。”姜妩沉着冷静。 赐婚当日,沈缚带着姜妩闭门不出,就开始教着姜妩思索这些了。 “关门。”姜妩下令,被红莺扶着步步往回走。此时,人人还以为沈缚在生陛下的气,不少人猜测沈缚狂妄自大,不接圣旨,可只有姜妩知晓沈缚已经南下。 南边出了大事——两河盐政贪污,百姓吃不起盐,以民犯官,一哄而上抢了盐库。周围府县派兵增援,可杳无音讯。 “朱荣和殿下的婚约是陛下用来保住殿下的。若非这道圣旨,殿下南下不知会遇见多少次刺杀。承平伯会派出大量兵力镇压,成为殿下最有力的后盾。他也知晓殿下心中只有我一人,将女儿放至此处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像边塞一般,也不至于像秦雨萱成为权利争斗的工具。” 前方就是姜妩的房间,里头点着二苏旧局。味道沁人心脾,姜妩款款落座。 汪妙嫣赐婚国公府和秦雨萱赐婚沈缚两件事联系起来就能够明白了。 她同红莺解释道:“暗卫给殿下传了消息,老夫人死前下令必须让汪妙嫣嫁进国公府,故而国公爷亲自上书要求世子迎娶汪妙嫣。” 可这样一来,汪家说不定就会影响到太后一脉的地位,陛下同样不会答应汪妙嫣嫁给沈缚为平妻。沈缚正妻为县主,平妻为汪妙嫣,得到汪家助力。 所以太后先下手为强和陛下商议了这两桩婚事,秦家是太后一边的人,秦雨萱又不同于汪妙嫣谋算要逊色一筹。而汪妙嫣嫁进国公府,注定和国公爷不能育有子嗣。 姜妩一番说完,红莺的嘴张张合合数次,没想到其中竟如此复杂。 “表面看上去改变了许多,可是汪家不会为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汪妙嫣对沈家付出多少。她不会成为两个家族联合的连接。而朱荣嫁给殿下为妾,同样也是陛下的提醒。” 殿下永远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朱荣是对沈缚的保护,也是……监视。 红莺看着姜妩的眼睛充满星星,“小姐好厉害!” “是啊,如今的我轻轻松松能够解决冯伯恩那种下流无耻之辈,也可以和殿下一起分析朝政了。”姜妩觉得今非昔比,自己不知不觉竟成长到了现在的模样。 “娘子,柳佩求见娘子。”许嬷嬷禀报。 今日还真是热闹,来了一波又一波。姜妩对着许嬷嬷颔首,“把人请进来。” …… 柳佩看着这崭新的府邸,心道:姜妩当真是好命啊。 一个小门小户之女嫁进了国公府为妾,还一步步做了县主。承平伯府的贵女都没有把她的正妻之位给抵下去。 短短时日,柳佩苍老了十多岁。姜妩见到时吓了一跳几乎不敢认。 “参见县主。” 柳佩五味杂陈。 从前在国公府,她是姜妩的嫡母,是姜妩跪拜自己,如今成了自己落魄下跪。 红莺出门倒茶。 柳佩看着姜妩不人不鬼张口:“姜妩,我知道我从前对你做了许多错事,但是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事。我从国公府离开回了柳家以后,柳家就想着要我自尽保全家族颜面。只要你让我居住在这儿,我就告诉你那个白色粉末是什么。” 她竟然知道?! “好。”姜妩立刻应下。 “那个东西叫大豕草,是从海外带来,汁液涂抹在人身上就会被灼烧。”柳佩从身上拿出一袋子白色粉末,“我也是回到了柳家以后才知道的,我的姨娘就做过海货生意。这东西鲜有人知,我通过姨娘打听到和行海的有联系要了这东西都只有一个人,一个死人——江、芙、蕖。” 对着姜妩,柳佩猛的一吹粉末。 粉末进入姜妩的口鼻中,她立刻四肢无力,“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陪葬 暗卫就在附近,奈何刚刚柳佩开口有要事,让姜妩把人全部屏退在了外头。 “混账!”姜妩强撑着想要起身,那白粉药效大得出奇,不过眨眼的功夫,浑身都只能瘫软在软榻上。 柳佩没着脚向前,“姜妩,你没有想到我也能想出这样的计策,对吧?我偏偏要你们都不好过!汪妙嫣夺了我的国公夫人的位置,你害我害得这么惨,我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你如果死在这儿,沈缚肯定会发疯,去调查我为何前来。柳家、我姨娘行海还有江芙蕖购买大豕草的事都瞒不住。他会替你报仇,然后杀掉我恨的所有人。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谁能够说柳佩一句愚蠢?破釜沉舟,直捣黄龙。 姜妩逐渐没有意识,昏迷过去。柳佩卡上门,将姜妩塞在床下,而后掏出怀中的火折子扔在地上。 灯油全部滴落,熊熊大火瞬间弥漫。 “救县主!!!” 暗卫恐慌无比,一齐上前劈门。夏日天干物燥,火燃烧得更快,门刚被打开,里头已经是浓烟滚滚。 许嬷嬷眼前一黑,“救火!娘子还在里面!” 姜妩就是沈缚的命,她如果出事,世子肯定会发疯的! 府邸中一缸又一缸的水泼进去,顶上的房梁发出“咯吱”声。里头寻找姜妩的人被高温热得满头大汗,到处还有噼里啪啦炸开的火星。 房间里没有姜妩的身影,暗卫几乎把房间翻过。 “县主!” “小姐!!” 搜救的声音离姜妩很近,她努力想要张嘴发出声音可眼睛被糊住睁不开,肉体也一动不能动。 她要……死了吗? ……… 浓烟滚滚,京城的百姓都看向东南方向。镇国寺主持在客栈中唉声叹气,“妖孽啊妖孽,既已死又何故留恋人间,要搅得这太平盛世如此动荡。” 京城中的救火队拿着登云梯赶去救火,朱荣也带着女兵赶来。府邸半边厢房都被烧得黢黑,好在姜妩被救了出来。腾出来的干净房间中,姜妩昏昏沉沉睡着。 朱荣提刀迈进质问:“怎么回事?我不相信沈缚手下的人会出现这样的错漏!安成县主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以死谢罪!” 英姿飒爽的女子在旁边守护着姜妩。 许嬷嬷和红莺不住落泪。 房间中除了发现姜妩,还有柳佩的尸体。红莺抽噎着:“大、大夫人真是疯了,死也要拉着咱们小姐。郎中说小姐吸入了迷药,大夫人把小姐藏在了床下,又拿了许多鞋袜挡住小姐。吸入迷药以后,人的呼吸缓慢,加上有大火干扰,暗卫也无法通过气息判断小姐所在。人救出来的时候,就、就已经晚了!” 红莺心中苦得厉害,眼睛中的泪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她转身跑了出去,在外头放声大哭。 她的小姐啊,幼年失去双亲,被冯伯恩欺骗压榨,好好的一个小姐被迫为人妾室。在国公府被所有人刁难,成天不去这个就是那个。好不容易被世子带出来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又遇见了这样的事。 红莺想到郎中方才的话,心都仿佛要被人剖出来了。 “咳咳咳~”姜妩虚弱地睁开眼睛,周围的人一下全围了上来。 “娘子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或者粥?”许嬷嬷克制着情绪。 姜妩觉得身下怪怪的,伸手一摸,身下有淅淅沥沥的血。她第一时间坐起,拖着虚弱的身体看着许嬷嬷:“孩子怎么样?孩子呢?” 她最后感觉得到柳佩纵火,自己吸入大量烟雾。许嬷嬷看着姜妩在意的模样更加揪心,瘪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可痛苦从人的眼睛中流出来。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姜妩也明白了。 一个焖棍敲在了姜妩的头上,她靠在枕头上七魂都没有了。 孩子,她和沈缚的孩子。 姜妩双手疯狂捶打着自己,放声大哭,“都怪我!我明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要见她?我怎么这么蠢啊!!殿下刚走,我就没护住孩子,让他没了。” 女人完全崩溃,脆弱得像琉璃。 许嬷嬷双手抱着姜妩,心里被插了鱼叉,疼的刻骨,“娘子,是我们不好。我们没有陪在娘子身边,是奴婢们该死!娘子一定要保重身体。没有孩子,娘子再出事,殿下就真的完了啊!!” 在场者无不落泪。 外头暗卫跪成一排,被赶回来的暗一手中的长鞭抽得皮开肉绽。 “你们都是怎么保护主子的!殿下说过侍奉县主如侍奉他。有人进府为何不搜身?” 暗卫们一声不吭,全部被打得去了半条性命。 姜妩流产,所有人都有责任。她有,没能陪伴在她身边的沈缚也有。或许是听见外头的抽打声,姜妩才稍微冷静下来。 她带着哭腔,抱着双腿无助地盯着被子,眼珠一动不动。 “叫暗卫进来,告诉他们,谁都不许把我流产的事告诉殿下。殿下南下处理事务,凶险万分,谁敢走漏消息,暗一即刻……处死!” 孩子没了,自己和沈缚还会再有。 姜妩擦去眼泪,想起柳佩死前所说。 “去给我查江芙蕖!她肯定还没死,能够在京城购买大豕草,还加在国公府中,她要么藏匿的地方和镇国寺有关,要么就是国公府以及和国公府有关的人。”她的眼中多了一分肖沈缚的狠辣。 她要报仇。 所有害过她的人,她都会一一还回去。姜妩摸着腹部,内心轻声说道:“孩子,娘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暗卫的效率快得出奇,上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朱荣直接在这里住下,看对姜妩的态度不像假的。多数时间都在旁边劝慰姜妩一定想开。 也不过几个时辰后,暗卫匆匆来报:“县主,还有人进出江家宅邸打扫,属下等未曾发现江芙蕖,但是却发现王宛君出入汪家宅邸。” “王宛君?”红莺给姜妩喂汤药的手抖了一下,“王家的女子不是全部没为官妓?她怎么还能够在外自由行走?”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巴掌 暗一双手呈上文书,“王宛君没为官妓后,归属青坊管。汪妙嫣在右相处走动关系,让王宛君可自由行动。她今夜正好去了一次江家宅邸,属下怀疑王宛君就是江芙蕖。” 文书上记载着王宛君的性情、饮食习惯,和后面暗一调查进入青坊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仿佛换了个人。 “不用怀疑,就是。”姜妩平静躺在床上。 京城之中医术高明,又心思深沉能够利用大豕草来制造“恶鬼”之名陷害姜妩的只会有两个人——汪妙嫣、江芙蕖。王宛君既出入汪妙嫣府邸,多数就是汪妙嫣救下了江芙蕖,让其用王宛君的身份活着。 见过后宅手段的许嬷嬷都感到可怕,在一旁拿过去火烧疤痕的药膏给姜妩轻轻涂抹,“娘子,这个江芙蕖实在可怕。对这样的人,一定要一击毙命。” 这一次,必须直接杀死江芙蕖。 姜妩扭头看着旁边的朱荣,这几次暗卫禀报她都没有避开这个姑娘。朱荣是京城中难得的爽朗性子,见姜妩看来一巴掌拍着胸脯,“你们说什么王宛君、江芙蕖的我听不懂,不过你放心,沈缚那臭小子不在,我肯定保护好你。柳家欺人太甚,我现在就带着人打上去!” 话音刚落,朱荣就将大刀拔出,拿出了上战场杀敌的气势。 这世道真奇怪,像朱荣这般的女将军被逼着困于后宅,而让姜妩这般性情温婉的女子又被后宅算计地失子。姜妩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女子一定要互相争斗,而不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广阔天地。 “不,朱姑娘。”姜妩摇摇头,“我另有事有求于你,你要和我上演一场好戏。” …… 云峦阁。 秦泽旭借酒浇愁,自打秦雨萱嫁给沈缚为妾,被安排到旁的宅邸后,宣城王妃去看过几次,回回秦雨萱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回来后告知秦家上下“事多而食少,不是长寿之相。小妹一片痴心,恐怕真要跟着那冯伯恩去了”。 秦家上下都哭,蒲锦玉也后悔当初做那决定,还不如就让秦雨萱嫁给冯伯恩。对面坐了一圈的人,从左到右分别是尚书右仆射之子常见疾、领侍卫内大臣之子周廷玉等。 周廷玉和朱荣是同时从边关回来,今日也是为他接风洗尘才在云峦阁设宴。他眼睛一亮,粗糙的手指着下方水畔的女子:“那是谁?” 仅仅是一个倩影就吸引了众人目光,秦泽旭噔噔几步下楼,心道:姜妩怎么会在这儿? 女子看起来瘦了不少,风一吹飘逸的裙衫随风而起,姜妩仿佛要羽化登仙。 还未至,朱荣抬手给了姜妩重重一巴掌。 “啪!” “朱小姐!”秦泽旭厉喝,将虚弱的姜妩护在身后,“朱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即便朱小姐出自承平伯府,也不能这样欺辱安成县主。” 朱荣嗤笑一声,手中的大刀对准秦泽旭脖子上方,“哟,英雄救美。秦泽旭,你小时候打架都打不过老娘,现在还想玩这套。呸!老子就是欺负她,她什么身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承平伯府几个兄长都没我出色,沈缚这个正妻之位我朱荣要定了。姜妩,咱们走着瞧!” 女人一甩手,手中袖箭“蹭”发出争鸣一声扎在秦泽旭身前。朱荣背过身,“下一次,就是你的头。” 秦泽旭担心地看着姜妩,她比在国公府时消瘦太多,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朱荣嚣张跋扈的缘故。 “姜妩,好久不见。”他面上不苟言笑,冷静自持,可一颗心疯狂跳动。 上次见她是在秦雨萱大婚之时,沈缚陪伴在她身侧,秦泽旭嫉妒得几乎发狂。沈缚一个残废哪里值得姜妩贴心贴肺? 他忍不住替姜妩将发丝撩到耳后,“姜妩,好生照顾自己。” 水畔续情,郎情妾意。姜妩红着眼睛像小兔子一般看着秦泽旭,“秦公子曾经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秦泽旭曾让姜妩跟着自己,大牢时甚至说出只有自己才可以保护住姜妩,救下她的命。秦泽旭心中痒痒的,什么东西正在迅速生根发芽。 “作数。” 这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多少次秦泽旭只以为自己是想同沈缚抢,可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姜妩在自己身上嬉笑着哄他“再快些,公子”。女人娇软的声音让秦泽旭夜夜发狂,可春梦了无痕,醒来床榻上只有他空荡荡一个人。 甚至……秦泽旭将所有通房都赶了出去,触碰那些女人时,他竟然觉得恶心。 姜妩拉着秦泽旭的袖子呜呜咽咽哭开,“妾身实在过不下去了,朱姑娘三天两头过来,妾身根本对付不了她。殿下又是个冷性子的人,在那府上过活,简直如同熬油一般。可是有世子殿下在,妾身和秦公子只能如此偷偷摸摸的,否则!” 她一脸害怕地看向周围,生怕有沈缚的眼线。云峦阁人众多,秦泽旭一袖子将姜妩揽在怀中,遮住她的身形,“此处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怀中人依赖地拉着衣角,怯生生抬头看来,纤细白皙的脖颈他伸手一拧就能折断。秦泽旭忍不住想要窥探更多,看看那白玉一般的皮肤往下。 “秦公子,殿下在这些地方都有耳目,妾身害怕!公子带着妾身回秦家吧?那儿一定安全。”姜妩一副受惊的模样。 秦泽旭不作多想,带着人上马车直接往秦家去。他素来知晓姜妩的性情,能够如此定然是真心喜欢,秦泽旭心中雀跃,早欢天喜地开。只表面上平静。 马车直接停在秦泽旭的院落中,所有下人都被屏退,他对着马车中的姜妩伸手,“别怕,没人了。” 红莺打开帘子,确认后对姜妩点点头。秦泽旭看着那双手将被自己握在手中,突然脖颈后猛的一痛,重重倒在地上。红莺一把撕开人皮面具,下头竟然是朱荣的脸。 “臭小子,这小子小时候就心思深,现在还他妈想撬沈缚的墙角。啧啧啧。”朱荣轻松将秦泽旭提小鸡崽一样扔到房间床上。 她手劲大,秦泽旭一时半会根本醒不过来。朱荣从其身上摸出一块令牌对着姜妩得意一笑,“到手,走,去约汪大少咯~” 第一百五十六章 果然没死 要进入汪家不难,可汪妙嫣的院落周围有大量暗卫。暗一早将地形探得清清楚楚,若还没有找到江芙蕖所在就同汪家的人发生争斗,必定留下痕迹。 按照计划,朱荣会拿着秦泽旭的令牌伪装成他的模样。 桌上一支香缓缓燃烧,姜妩平静起身,“朱姑娘,万无一失,这香会让秦泽旭在睡梦中实现所愿。事后咱们再悄悄把令牌还回来也就成了。” 用秦泽旭的名义约汪少爷和汪妙嫣出府,汪家一部分暗卫将跟随着二人贴身保护,进入宅邸搜查的难度就更小。 同时,暗一也会行动。 几个人分头行动,姜妩带着红莺趁着冷静地在汪家周围等待时机。 此时,一队暗卫悄悄靠近柴房。 这里并非重要场所,甚至无人看守。暗一轻而易举一把打开关押禽类的门和笼子,刹那,猪打出一声叫声然后开始撒欢狂奔。 “咕咕咕~”公鸡开始追逐着互相啄毛,争夺母鸡的交配权。 大鹅张着脚冲着外头跑去。 厨房里的下人端着菜篮子瞪大眼睛,数不清的动物在庭院中狂奔,“这、这……快来人啊!!!!” 下人忙着抓捕动物,闹的人仰马翻。鸡一下飞到人都头顶上,鸡毛飞得到处都是。胆小的兔子疯狂跳来跳去,人将要抓到时甚至原地一蹦有一米高! “快快快,厨房那的禽类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还有一只进了老爷的书房!” 管家带着侍卫处理残局,甚至还分了一部分的暗卫。 姜妩勾唇一笑,和打扮成送菜的红莺带着人进入里头同暗一汇合,一路都被打点好。暗一在前方带路,“县主,属下等发现除了汪家各位主子外居然还有一处有暗卫分布,江芙蕖十有九就躲在那儿。那地方就在汪妙嫣的院子旁,属下已经把人都引开,可以直接过去。” 院落紧紧挨着汪妙嫣的院子,庭院中种植了一颗硕大的黄角兰,香味扑鼻,上头挂了几十个密密麻麻的红灯笼,哪怕是白日也点着灯,散发着怪异的香味。 地面上到处都是曼珠沙华,姜妩进入,许是太过相信此处的守卫,房门竟然大开着。 她将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江家上下全部人的牌位、一根又一根白色蜡烛、写满了名字的招魂幡,一切都和江家的摆设一模一样。 暮的,里头跪拜的人转过身,和姜妩正好对上,女人拥有王宛君的面容,可眼中的神情分明属于江芙蕖! 王宛君是稚嫩、天真的,江芙蕖那双眼睛永远带着阴暗、忧郁,看着空灵如仙,可一双眼睛又充满了故事,让人觉得饱经沧桑,仿佛活了上千年。 一眼,姜妩就认了出来。 “江、芙、蕖,你果然还没死。”新仇旧恨叠加在了一起,女人站在黑漆漆的屋中对着姜妩轻灵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找到这里来。姜妩,你本事见长,看来是那个孩子没有以后,你才学会的吧?” “!” 姜妩的手咯吱作响,“是你?” “噗,上好的曼陀罗药粉,听起来不是很熟悉吗?我用了不止一次。” 江芙蕖向外一步步走来,姜妩所带的暗卫包围了整个院落,她也逃不掉了。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上头是绣娘特地绣上的曼珠沙华。 这花又叫彼岸花,她日日夜夜祈祷父母能够入自己梦中,再见父母,往生彼岸。 “第一次,孙倩儿,第二次,柳佩。噗,柳佩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么好的曼陀罗药粉?没有我,她什么都不是。”江芙蕖放声大笑,笑声恐怖癫狂。 她身上的彼岸花红得像血,整个庭院都仿佛黄泉地狱。 姜妩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江芙蕖如此恨自己,她双手握得不能再紧,“害你父母,灭了江家上下口的是王家,你恨错了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次次害我?” 无冤无仇? 这四个字听得江芙蕖可笑,“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明白吗?你父母制了黑玉膏为何不能亲自送过去,为何带累我双亲?你姜家风光,天下第一药堂。你姜妩,堂堂安成县主。” “谁还记得我父母?!!!凭什么?我偏要看你痛苦,哈哈哈,姜妩。你的孩子没了,你一定……痛不欲生吧。”江芙蕖解气地长舒一口气,即便是死了,也值了。 红莺手中拿着朱荣给的袖箭,对准江芙蕖的胸膛就射过去,她嘴中一遍编骂道:“贱人!贱人!贱人!” 都是这个贱人害得小姐没了小世子,都怪她!红莺发狂,泼妇一般跨坐在江芙蕖身上,挥舞着拳头一下又一下打着江芙蕖。 江芙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最后是暗一上前将红莺拉开。 风吹过,曼珠沙华微微摇晃,唱响了江芙蕖的祭奠之歌。 “你害了我的孩子,你就得去地下陪她。”姜妩温柔一笑,从地上摘下一朵曼珠沙华扔在江芙蕖身上,“动手!” 暗卫拿来绳索将江芙蕖绑在黄角兰树上,她的下巴被卸掉,先拔了舌头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女人衣裳被拔得精光,只剩下肚兜。暗卫眼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他们都知道江芙蕖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暗一手中一把钝刀对准江芙蕖的皮肤慢慢割了下去…… 女人疼痛得几乎昏厥,可身上还扎着姜妩给她吊命的银针。 “此刑名凌迟。暗一会在你身上剐下上千片肉,以此来报我失子之痛。江芙蕖,好好受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片肉割下,暗一就整整齐齐放在干净的盘子中。 这疼钻心,蔓延到江芙蕖的脚趾头。然后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那刀再次落下~ …… 午夜。 汪妙嫣双脸酡红,醉醺醺推开院门,“芙蕖,我给你带你点吃的回来。你看看你要吃——” 声音戛然而止。 黄角兰的香味掩盖了血味,江芙蕖只剩下了个骨架子,她身上的肉几乎被剐得干干净净。 人却还有一口气,脸看着汪妙嫣眼睛中透露着求救,无声诉说着让汪妙嫣杀了自己。 鲜血淋漓,活骨架上的头缓缓看着汪妙嫣, “啊!!!!!”汪妙嫣发出尖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加速 江芙蕖模样凄惨,那双眼睛还在转动。汪妙嫣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要向外跑。恐惧充斥了她的每个细胞,大脑中只有“跑”这一个指令。 “滴答。” 在汪妙嫣的视线中,门从外关上。她绝望地双手拍打着院门,“来人啊!开门!快开门!救命!!” 杀人如麻的人竟然也会害怕死去,姜妩拍着手从屋内出来,里头的牌位全部被她砍了个稀烂。 “啪啪啪”的声音在庭院中回响,那头江芙蕖正好落下最后一口气。死人瞪着大眼锁定着汪妙嫣,汪妙嫣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姜、姜妩,你敢在我汪家杀人,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她强行镇定下来,给自己打气,“对,这里是汪家,我是汪家的小姐,你不敢对我做什么的……” “噗嗤。”姜妩坐在屋中的木地板上,从上垂下双腿摇晃着,看着惊惧万分的汪妙嫣笑容更甜了,“怎么,怕了?你和江芙蕖设计多次害我时怎么不怕?我可是特地留了她一口气,等你回来,看着她死。” 姜妩一跃而下,向汪妙嫣而去。 如葱根的手指指了指江芙蕖,“她,凌迟。”又指了指汪妙嫣,故作思索,“嗯~让我想想要怎么处理你好呢。啊,有了!” 女人双手一拍,天真无邪走到汪妙嫣面前,“暗一,动手!” 暗一一把捏住汪妙嫣的下巴,电光火石一下将药给喂了下去。 “哈哈哈哈~”姜妩笑得肆意,特地好心和汪妙嫣解释:“这是绝子药,反正你汪妙嫣来日要嫁的是国公爷沈如之。你们都没出五服,他怎么可能碰你?反正都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你汪妙嫣还不如先吃了这药。” 汪妙嫣扣着嗓子眼,努力要将东西给吐出来。 不,不行…… 不能生子,就失去了联姻的作用。可无论汪妙嫣如何努力了,那药已经化成一滩水进入她的体内。 院门打开,姜妩带着人准备撤退。声音从远方飘荡过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汪妙嫣,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这只是开始,你给我好好等着。” 暗一安安静静护送姜妩回去,他还记得姜娘子刚进入国公府的模样,天真无邪,在厨房中尝试做了糕点给世子送来。短短几月内,姜妩就变了模样。 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府邸中的绣球依旧开放,可是此时她的身边再没有沈缚。女人转身抱住红莺呜呜地哭出声,“红莺,怎么办,我好想他。我以为我报了仇,就能开心些,可是……我的孩子没了。” 失子之痛让姜妩的泪水能够汇聚成汪洋大海,她无数次想肚子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会长的像沈缚还是像自己。一切如梦幻泡影,都碎了。 …… 昏黄的灯光下,竹院僻静,鸟雀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床上的男人醒来,正好对上一面铜镜,他伸手抚摸着脸颊,这张脸变成了他高不可攀的那个人——沈缚!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冯伯恩稍微挪动,尾椎就疼痛难忍。他只能继续趴在床上。 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他随机闭上眼睛装昏迷。 一个空灵冷漠的声音响起,女人戴着白色的帷帽,冯伯恩看不清她的脸。 “得了,算着时辰你应该醒过来了。冯伯恩,是我救了你,从今以后你最好乖乖听我命令。否则,我能救你,也能够再杀了你。” 冯伯恩彻底睁开眼睛,打量着这女人。她浑身上下朴素,穿着的不过是普通白色布衣,头发用一根木钗浣起。 “多谢小姐相救,伯恩一定对小姐做牛做马。”冯伯恩巧言令色,笑容虚伪。女人冰冷地看过去,哪怕隔着帷帽,冯伯恩都感觉到女人的不屑。 “收起你哄骗秦雨萱和姜妩那套。听好了,我会治好你的尾椎,但是会废了你的双腿。你这张脸已经被我换成和沈缚一模一样,你的腿自然也要和他一样。接下来,你要学习沈缚的一言一行,如果不成功,我就会拿这个惩罚你。”女子拿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盒子,打开盖子,里头是蜷缩在一起的黑色长毛蜘蛛! 那蜘蛛立刻苏醒,爬上女子的手上,蜘蛛的几条腿全部张开,竟然比这女人的手还大! 冯伯恩吓得心都失跳,吞咽口水连忙道好。 如今自己不能行动,必须讨好身前这个女人,然后再想法子离开。 …… 南方。 沈缚心中惴惴不安,周围一片火光。 “殿下,咱们快马过来,您只睡了一个时辰就开始查案。涉及到盐政的官员有三家都全部灭口,能够这样动手,恐怕只有陛下那几位~” 京城平静了这些日子,终于皇子们开始躁动了。 “陛下赐婚就是压制皇子。三皇子上书求娶承平伯府朱荣,朱荣背后代表的什么都知晓。太后和右相将秦雨萱塞进我府上是为了拉拢。” 南方盐政一团糟,本负责盐政的官员全部被杀死,沈缚无从查起。百姓根本不可能带走整个盐仓的盐,这么大批量的盐需要车马连夜运输。 沈缚调查了附近三个盐仓,竟然其中都有亏空。是有人将这些囤了起来然后高价售卖或者走私,百姓无盐可吃开始暴动,正好被这些人拿来做了幌子。 此为其一。 其二,涉盐官员贪污,沈缚一等前来都三缄其口不肯多说一句话。 “没了盐,百姓们身体就会虚弱,南方多水,不少人都是行船做生意的。附近三个县的人都不对劲了。”宗淮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沈缚。 沈缚记忆力超群,那日右相给折子不过翻了几下就记住了上头全部名字,眼下先查的就是右相一派。男人的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他合上册子,“京城县主可有送来信件?暗卫有无禀报县主情况?” 想到姜妩一个人在京城,沈缚始终不放心。这件事了了。他再不会和姜妩分开。 “走,去下一个盐仓!”沈缚几乎不要命了,拼命加快进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诈尸 许是大仇得报,姜妩身体一下好了不少,气色都看着红润了。 府中上上下下都感到高兴,暗一禀报了几次汪妙嫣拿钱买凶,杀人全部被暗卫解决在外头。汪妙嫣生怕汪家知晓自己现在已被喂下绝子药,失去最后的利用价值,汪家不知此事也就不会为汪妙嫣出头,仅她一人还不足为惧。 这会功夫,许嬷嬷亲手煨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小米粥端了上来。鸡肉被分成一丝一丝极细的,颜色呈淡淡的黄色,鸡汤表面上的一层鸡油被去了。 “好香啊,大老远就闻见了。快去也给我盛上一碗。”朱荣对姜妩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真是托你的福,能够吃到这些好东西。我府上的婆子都嫌麻烦,不肯做。” 承平伯府上下全是武将,府中随便一个婆子都是退下来的女兵,见过更广阔的天地,自然便不愿再囿于后院、每日和厨房打上四五个时辰的交道。 “小姐,国公府送来了帖子。”红莺一夜之间长大了,整个人看上去沉着冷静不少,“汪老夫人已经停灵六日,明日就是第七日,将要出殡。让咱们前去送灵吊唁。” 不仅是姜妩,朱荣和秦雨萱明日姜妩都要带着一并过去才合规矩。 “去就是了,正好看看他们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姜妩搅动着鸡丝粥,漫不经心~ ……… 国公府忙得脚不沾地,二夫人分派了二十个人专管上香加油、又二十人专管各色器皿等。一切忙完,国公府上下都跪在灵堂之中。 “母亲,儿子不孝,生出那样一个逆子才将您给活活气得故去了。”国公爷方正的脸上满是懊悔,哭得红脸赤膊。 “咚!” 漆黑的夜里,这声动静吓了所有人一跳。 跪在蒲团上的二夫人望向发声的位置,“听着怎么好像是、是在老太太的棺材里?” 二夫人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老夫人是自己在跟前看着咽气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所有人都渐渐从蒲团上起来小步小步靠近棺材。 管家胆战心惊屏住呼吸耳朵贴在棺材上听着动静。 一秒、两秒、三秒…… 安静无声,管家这才吞咽了一口口水。 “回二夫人、国公爷,想来是老夫人的寿材里进了空气,木头发出的声音。”管家双手作揖禀报。 众人提心吊胆,一下长舒一口气 猛的,一阵狂风从外头吹入! 砰砰砰! 灵堂上汪老夫人的牌位大力倒扣下来,所有蜡烛瞬间吹灭。上方的供果被人掀翻一般,滚落得到处都是。 然而狂风大作,众人根本来不及分心。二夫人被吹得步伐颠三倒四,头发乱飞,她艰难抬起袖子,袖子被风吹得一把糊在面容上。 国公爷护卫着身旁哭出声的小妾,“哭什么哭!只是风而已。” “快!把门关上!”沈琨吆喝着下人。 足足五六个人才关上黑色的大门,外头的风鬼哭狼嚎,听起来仿佛恶鬼咆哮。年纪小的丫鬟吓得腿抖动得如筛糠一般,“这、这是夏天,哪儿来这么大的风?” 黑漆漆的灵堂中,众人的听觉、视觉被放至大最大。沈琨感觉到一双冰凉、布满褶皱的人抚摸过自己的脸庞,老太太的声音浮想在自己耳边:“琨儿~来陪陪祖母~” “啊啊啊!”沈琨大吼,屁滚尿流摸着向门去。 国公爷沈如之带着凛然正气:“拿火折子点灯。都死了吗?” 管家匆匆拿出火折子一吹,星子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灵堂。二夫人双腿发软正巧坐在屁股后的蒲团上,只见老夫人的寿棺不知何时打开,穿着寿服、身上放满陪葬品的汪老夫人上半身坐起,双手抱腹对着众人。 二夫人和其他女眷直接被吓晕过去,沈琨的喉咙传来一股强烈的异物感。 “咳咳咳咳咳咳咳~”男人几乎咳嗽得断气,最后从喉咙扣出一枚戒指。沈琨一把将戒指甩在地上。 “这不是老夫人手上戴着的吗,怎么会从少爷的嘴里吐出来?”管家怕得厉害。沈琨连忙过去抱着国公爷的大腿,“父亲,这是诈尸。老太太是死不瞑目啊!” 风“呼呼”响个不停,国公爷强行镇定。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内的众人心脏狂跳,“砰”得一声门被外头强行打开,门栓断裂。十多个镇国寺的和尚裸露着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肉分明,个个双手合十盘地念着往生咒。 “主持!”国公爷大步流星,将人恭恭敬敬迎接进来。 穿着红色袈裟的老僧一眼瞧见围绕在汪妙嫣身体周围的黑气。今日发生全是因为这女子。 “自作孽,不可活啊~” 主持看破汪老夫人的死和汪妙嫣有关,人活着时或许不分明,死后却能清楚知晓自己为谁所害。 主持大步上前将汪老夫人的尸体放平,一脸庄重道:“老夫人死不瞑目,明日下葬后最好事后偷偷将尸体焚烧,才可保国公府上下平安。老衲会带着寺众给老夫人超度一夜,今夜请国公爷放心。” 镇国寺的人到来后一切才平静,国公府上下忙个不停,又是请郎中给女眷把脉,又是重新布置灵堂。 主持的眼神一直在走出灵堂的汪妙嫣身上,她察觉到视线可根本不在乎。 鬼?就算有鬼又如何? 汪老夫人活着的时候斗不过自己,难不成死了还可以伤害到自己?汪妙嫣嗤笑一声,顶多是吓吓人。真若有鬼,按照芙蕖的性格头一个就是索姜妩的命! 汪妙嫣握紧拳头,姜妩杀了江芙蕖,给自己喂下绝子药。她绝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女人快步追上国公爷,柔柔弱弱道:“国公爷,您方才可听见主持说得那话?自作孽,不可活。妙嫣一直反复在思索这句话。主持的意思可是在说姜妩气死老太太,才导致老太太冤魂不平,除非姜妩死了,一切才可平息?她气死姑祖母,咱们身为老太太最亲近的人,应该想着报仇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捉拿 汪妙嫣说得确实有道理,国公爷双手背后,面对这个侄女,内心五味杂陈。 “老夫知道了,你下去吧。” 本来是嫁给自己儿子的一桩好姻缘,生生成了嫁给自己。沈如之这几日都无颜上朝,生怕遇见汪妙嫣的父亲。好在有替汪老夫人守丧一事,向朝中递了折子在家。 …… 翌日,挂着白布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进入国公府, 里头井然有序,布置妥当。朱荣捏了捏姜妩的手,“放心吧丫头片子,我会保护好你的,沈缚这个小子真不行,如果是我外出处理公务,怎么也要把你这个娇娇儿给带上。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这虎狼窝可不行。” 想当年朱荣自己就是看不惯京城中这些贵女算计来算计去的,才求了承平伯带着去了边塞。 她掀开一条缝隙看着马车停稳,一个个国公府的丫鬟前来接引人前去吊唁,“京城还是这个样子,各种规矩条条框框的,还得是边塞好啊。” “走吧,咱们该下去了。”朱荣扶着姜妩下车。 几乎全京城的贵族都在此处,不少都是生面孔。 那日在梅园秦家夜宴上看见的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瞪大眼睛,指着姜妩身后的秦雨萱:“秦家姐姐怎么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这姜妩到底对秦家姐姐做了什么?” 年级小的一辈几乎都认识姜妩,只有几位王妃和长公主在询问宣城王妃。 蒲锦玉上前拉着秦雨萱就走,恶狠狠暼了姜妩一眼回到座位上和王妃们说道:“那个就是姜妩,勾得沈缚离开国公府,活活将汪老夫人气死。汪老夫人最重规矩,一言一行都是京城女子们的典范,怎么想到偏偏府中出了这两个混账!” 周围的人都对着姜妩指指点点,“这个红颜祸水气死老夫人,还敢来吊唁送灵,不怕国公爷杀了她?” 灵堂中跪拜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终于轮到姜妩。朱荣替姜妩分香,跟随在姜妩身后对着牌位鞠躬。 “等等。” 国字脸的男人一把抽去姜妩手中的香,“安成县主,身为我沈家儿媳,怎么能够只拜不跪?老夫人故去,也有你一份力,哼!” 沈如之看向管家,管家特意拿了个劣质的蒲团过来。为求柔软。一般蒲团中放着的都是蒲草,管家拿的这个分明一眼就不是。 朱荣刚准备上前被姜妩摁下,“自然,老夫人是世子和妾身的祖母,再如何也是该拜的。” 她咬重“名义上”三个字,提醒着国公府所有人对沈缚做的一切。姜妩双膝没有防备地跪在蒲团上,针扎的疼痛立刻从双腿上传来。 “嘶~” 姜妩疼得眉毛皱成一团,怪不得沈如之要特地换这个,身下的蒲团中少说藏了十来根银针! 她双手放在额头上再怕,生怕银针刺伤了脸。弯下身子后,眼睛和银针只有咫尺距离,沈如之好狠的心,用的不是普通的绣花针,是农户纳鞋底、大了一倍的粗针。 姜妩瘸着腿起来,朱荣察觉异样,“你腿怎么了?” “没事。”姜妩对着国公爷突然大声道:“妾身身为儿媳,应伺候国公爷上香行礼。” 她亲自在旁边挪来蒲团,国公爷厌恶呵斥:“你又想干什么?” 外头看着的都是宾客,沈如之不愿在母亲下葬之日闹的人仰马翻。他一掀下袍,跪在蒲团上,瞬间一根针由于他的力道插入腿中半截。 沈如之瞬间扭头瞪着姜妩,明白了一切。 特制蒲团中的银针在姜妩跪拜时悄悄被她拔了几根出来,而后伺候沈如之跪拜时插在了干净的蒲团中。姜妩一笑,“妾身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凭什么老夫人死了,一切就都要怪在自己和世子的头上?只因为沈缚有能耐,没有死? 人世间的一切又不是比惨就可以解决的。 姜妩带着朱荣从灵堂离开,前方出现一抹亮红,在这到处白茫茫的国公府显眼。身着袈裟的镇国寺主持上前,方丈转动手中持珠拦住姜妩去路,“阿弥陀佛,恶鬼,你还在外面游荡害人。宫中太后不允老衲施法,恐损伤安成县主肉身。你随老衲回镇国寺,听经文教化,才可往生投胎。否则今日,老衲就强行将你捉去!” 他竟然还在京城之中。 姜妩轻描淡写,“哦?” 恶鬼?这些人当真找不出什么事了。 “胡说八道!县主尊贵,你身为出家人,口口声声说县主是恶鬼,仅仅因为那日柳叶水灼烧了我和县主。”红莺指着僧人破口大骂,“当日那水中被加入了从海外搜来的大豕草,大豕草的汁液泼在人身上,被阳光照射就会灼伤。你一方外之人,不图名利金银,为何要如何害我家县主?” 周围人一下凑了过来,姜妩被定成“恶鬼”的事京城人尽皆知。甚至因此才导致了沈缚搬出国公府,汪老夫人被活活气死。若姜妩不是恶鬼,一切是有人设计,汪老夫人就不能轻易下葬,一切要调查得水落石出才行。 国公爷全然不信,这女子能够哄骗得沈缚莫她不从,焉知这三寸不烂之舌有多厉害。 “什么大豕草,你们主仆二人张口胡说。老夫闻所未闻!”男人大手一挥,“来人,帮着方丈捉拿恶鬼!” 这姜妩不死,也必须在镇国寺一辈子青灯古佛,活活受罪,偿还他母亲的死! 国公府的下人将姜妩团团包围,红莺冷哼一声。今日陆沉风之母陆夫人也在,她看向陆夫人,“夫人,大豕草的粉末今日来前,我就送去了大理寺。这会儿功夫陆大人应该也快来了。” 今日沈家老夫人下葬,陆夫人先行一步,陆沉风处理好事务马上就来。 来不及更换官服的男人带着好几个人上堂,这几个人都是江芙蕖购置大豕草那条船上船长八万的船夫。 “国公爷,她说得是真的。下官已经试过了。”陆沉风露出通红的胳膊,“这大豕草必须要有阳光才会灼烧,夜间安全无虞。” 第一百六十章 抄经 “江芙蕖?她不是早就死了吗?”二夫人愕然。 那女人铁石心肠,谋害了王家的女儿,让国公府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剖腹杀人的作风至今都让二夫人害怕。 姜妩警告地扫过了汪妙嫣一眼,用口型无声说到:“右相。” 这些人不知道江芙蕖伪装成王宛君被汪妙嫣恳请右相从青楼中带出,姜妩却知道。有把柄落在姜妩手上,被威胁的汪妙嫣阴沉沉地看着姜妩。 “大理寺会发布布告,抓捕江芙蕖。请各位夫人放心。”陆沉风匆匆给老夫人上了香而后离去。 朱荣看着众人,“这下可别乱说什么恶鬼不恶鬼的了。和尚,我看你也没什么真本事啊。出家人就别老天天踏入这红尘之中,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 镇国寺方丈盯着姜妩,猛然神情一变。 他分明看得出这女子乃死后亡魂,再度进入这幅躯体之中,可三千世界竟然不排斥这女子不说。她身上竟然隐隐有几分佛家恩泽。 “太后既然下令,还请安成县主到镇国寺小住时日。七日后,老衲会派僧人亲自迎接安成县主。”方丈将手中的念珠递给姜妩,靠近了道:“你本是再世之魂,给世子带来许多变数。佛曰:不可说。若要世子思念,必定有割舍,你腹中胎儿死亡确是以自己之命换你安稳。” 一句话让姜妩的心激起千层波浪。 这和尚果然看得出自己并非原来的姜妩,她摸着腹部,流产一事只有几人知晓。镇国寺主持却说这孩子是为了换自己安稳,再世之魂怎么可能没些代价,她本以为是上天的馈赠,却不想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姜妩怆然落泪,“回头妾身必定前去镇国寺。” 还有许多话,她都要问一问这老和尚。 “阿弥陀佛~” 袈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主持和一众僧人从这是非之地离开。姜妩眼神一狠,震慑众人:“既然现在已经说清,也像朱荣所说,往后各位若还对妾身恶鬼长、恶鬼短的,可就别怪我姜妩不客气!” 宣城王妃蒲锦玉将身旁的人拉了又拉,嘟囔着:“别去别去!你同她计较什么,她本就是无母亲教养的女子,说这些话也正常。阿楠——” 人终归没有拦住,一个三十多岁,身着王妃服制的人对姜妩破口大骂,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谁都能够被你教训上两嘴,旁的不说,这老夫人的的确确是被你气死的吧?焉知天下哪儿有空穴来风的道理,你立身不正被人指责成恶鬼,还认为是天下人的错。” “哼,小丫头片子,别以为你被封了个县主就能耐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最高乖觉安分些。仗着一个沈缚,就能护你一辈子?”这“阿楠”一巴掌将茶盏打翻,落在地上的茶盏通体黝黑,粗糙中又包含着细泥,其中仿佛有一根根兔毫,条纹至底。 是上好的建盏! 便是宫中,这样品质的兔毫盏也没几个,实在算姜妩见过最好的。二夫人能够拿出来给这女子用,她又是何身份? “姜妩,小心些,不能和她对上。她是常山王遗孀宋楠!”向来大大咧咧的朱荣头一次谨慎地拉住了姜妩,和她解释起这宋楠的身份。 宋楠父亲宋允桃李满天下,朝堂一半官员都受过宋允的教导。虽已告老还乡,可宋楠被师兄常山王迎娶,常上王是本朝唯一一个异性王,年纪轻轻却染上怪疾,身体日渐虚弱,只给宋楠留下了一个孩子。 这唯一一个异姓王已死,只有孤儿寡母,太后和陛下对宋楠多有照顾。若她二人再出事,朝堂中一半官员必定认为是皇家动手。 就算是沈缚,对宋楠多说几句恐怕也会被宫中叫去好生教训。 “哼,朱家的丫头也没规矩了,居然跟在这样对阿猫阿狗身后。”宋楠双手抱在一起,衣裳的白色满绣蝴蝶几乎要飞了出来,“在老夫人灵堂上如此招摇,环儿,请安成县主滚出去,跪在外头抄写十遍往生咒给老夫人。不抄完,不许她起来。” 十遍! 外头太阳正大,朱荣下意识斩钉截铁道:“不行!” 对上宋楠咄咄逼人的目光,朱荣只得开口解释:“常山王妃,县主……县主小产了。就是被那日加了大豕草的柳叶水一泼,当晚就直接动了胎气。世子才紧张地立刻带着姜妩离开了国公府。县主和世子不愿意说出这些,苦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啊,这搬出来后孩子还是没保住。” 她唉声叹气,戏做得真真的。 沈如之不可置信,“当真?” 男人的身躯剧烈摇晃,跌跌撞撞“砰”一声撞在门上。这可是国公府这一辈第一个孩子,他沈如之的嫡长孙!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天啊,若这是个男婴……”众人不敢再想。 一瞬间,沈如之看着姜妩的眼神充满愧疚。 常山王妃宋楠瞪大眼睛,一时看着姜妩充满怜惜。常山王死后,儿子就成了宋楠唯一的依靠,看着失去孩子的姜妩,宋楠有些难堪,“安成县主,我方才不知这些,实在是对不住。” 宋楠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给姜妩戴在手上,泪眼朦胧。不禁去想若是自己的孩儿没了,恐怕会比沈缚更加疯狂,岂止是离开国公府? “这就说得过去了,那沈缚是什么性格,没有回来杀人都算好的了。”各家女眷长吁短叹。 “这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连出事,你家死了好几个人。等汪老夫人下葬后,二夫人还是找些人来做法事好。”和二夫人交好的几家劝慰。 时辰已到,管家吆喝一声“盖棺~” 国公爷沈如之亲自将钉子钉在其中,看着棺材中的母亲完全离开自己。 姜妩内心感慨万分,无人注意到角落中男人勾唇一笑。 “三皇子。”汪少爷拱手作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姜妩流产的消息已经让人传过去,不知道沈缚知晓还能不能继续追查盐政。” 第一百六十一章 气虚 人心永远是这世间最凶险之物,此时的姜妩或许明白,但并未涉及到夺嫡也就并未明白得过于清楚。 汪老夫人的棺材被抬了出去,国公爷在前头摔瓦起灵。京城百姓都站立在两旁观望着这一场丧事。京城各家都设置了祭奠的灵场,此刻都在道路两旁的灵场中送汪老夫人最后一面。 唢呐吹得哀乐震天响。 “我要是死了以后,二蛋能够这样送我,就是死我也值了。”老妇有些羡慕地收回了眼,再一看自己身上打满补巴的衣服落寞地做起手中的活计。 “陈娘子,你也别觉得她们好。还没有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活得开活!你见过哪个贵人能够日日在街上玩耍的?就是死,她们也套在规矩里头不快活。”旁边的老人猛拍了下老朋友的背。 眼看着国公府的棺材出城,这“热闹”也就和百姓不相关了。姜妩听进这话,眼睛看着前方的店铺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小姐?”红莺叫了好几声,姜妩才回神。 “我们该回去了,您该回去喝药了。”红莺扶着姜妩,前方二楼上一道白色身影一晃而过,姜妩睁大眼睛,激动地看着那双冷清的眸子,那是 ——江芙蕖! 她怎么会在这儿? “红莺,你刚刚有没有看见那里有个人?一身白衣、细长的柳叶眉,吊梢眼,冷冷清清的,就像江芙蕖!”姜妩着急,冲着二楼就猛冲了上去,直到看见房门上那把锁焦急地拍打着门。 她一定要看看是不是江芙蕖,“江芙蕖”三个字几乎一度成为姜妩的阴影。失子之痛让她刻骨铭心。 “小姐!”红莺一把把人死死抱住,大吼:“江芙蕖已经死了!” 姜妩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 对,江芙蕖是自己亲手杀的,让暗一千刀万剐。不可能有人在沈缚亲自培养的暗卫逃过,暗一出现在二楼黑暗的角落中跪地禀告:“县主放心,为防止金蝉脱壳,属下在行刑时检查过江芙蕖的脸,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的确是她。” 姜妩点点头,暗一的话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或许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没事儿。红莺,咱们回去吧,我想休息。” 女人的气色全靠脂粉在撑,卸去妆容苍白地如鬼一般。朱荣这会儿看见下楼的姜妩一笑,“我刚才一转头你们就不见了,我还说怎么回事呢。秦雨萱被宣城王妃接过去了,咱们先回,许嬷嬷刚刚亲自过来说药都已经熬好了……” 人越走越远,二楼封锁的房间中江芙蕖露出冷漠的笑容。布满灰尘的房间中出现两个脚印,汪妙嫣深呼吸,看着对面女子的笑容心中轻快,“芙蕖,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 “汪小姐,咱们真是……好久不见。” 冤冤相报,只有死亡才可终结一切。姜妩所不知道的是她已经一步步陷入权利斗争的漩涡之中,自从嫁给沈缚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然注定。 …… “云华嬷嬷?” 马车刚停,红莺一眼就看见古板的嬷嬷。姜妩分了下神,没想到宫中依旧把云华嬷嬷派过来学规矩。 朱荣刚准备和云华嬷嬷嬉皮笑脸地说明姜妩如今身子差,只见嬷嬷上前大手一把捏住红莺的胳膊,将小丫鬟掐得脸都皱成一团。不用看,红莺的手臂上也必定是出现的青紫的“五指山”。 “县主的药是谁熬的?”云华嬷嬷看上去和往常截然不同。 她平日永远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约莫是在宫中呆得太久,看了太多丑恶的缘故。可这一次,她的着急、愤怒、害怕全部涌现出现,这样庞大明显的情绪让姜妩都一惊。 红莺不明所以,“药是姜家的大夫开的,我和许嬷嬷换着熬。怎么了?云华嬷嬷?” 云华嬷嬷看着周围,府邸正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她扶着姜妩,“县主,里面说。” 药罐子被云华嬷嬷放在了房间中,四个宫女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同时眨地盯着这药。 姜妩瞬间明白,“嬷嬷的意思是这药有问题。” 见人回来,几个宫女陆续出去,许嬷嬷一把将门关上,暗卫在外头看守,屋里只有朱荣、姜妩、许嬷嬷、红莺。 云华嬷嬷警惕地暼了一眼朱荣,认出人后喜了一下,“小姐也跟着承平伯回来了!” “娘子猜得没错,这药的确有问题。奴婢如今是跟着太后,可再往前,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和皇上少年夫妻,那个时候老奴就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嬷嬷了。皇后生下太子后缠绵病榻,始终不见好。太医院想尽了办法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药是太医院院首亲自开的,每日煎服是皇后带入宫的贴身丫鬟。” “可就是这样,皇后依旧不见好。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当时太子年幼,和奴婢说过几次怀疑这药中被动过手脚。奴婢亲自查,也没查出什么,换了多少器皿、药材。可直到今日,奴婢才确定太子猜测为真!” 云华嬷嬷激动地将药倒出,药材放在一旁的碗中。她端上前给姜妩,“县主娘家是开医馆的,娘子对药材也并非一窍不通。娘子仔细闻里头是不是多出了什么味道?” 姜妩仔细闻着,里头有黄芪、人参、益母草、当归…… 瞬间,她眼睛中的情绪有了变化,里头有一股细微不同于这些药材的味道。可这味道实在太小,被草药一闻根本不方便辨认。 “嬷嬷是怎么一下就知道的?”姜妩带上怀疑看向云华嬷嬷。 老人并不介意,坦荡道:“奴婢进宫之前家中小有产业,为贵人们调制香料,鼻子最灵。也是今日闻见县主的药才恍然大悟当初皇后的药物中也被加了同样的东西,可在县主回来前,奴婢就将药材一一检查过,里头干干净净,没加什么脏东西。一时半会没查出来,可如果娘子一直服用这药,恐怕会和当年的皇后一样,气血亏虚,最后身子被掏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引蛇出洞 朱荣一下抓住姜妩,“云华嬷嬷是伺候皇后的老人,她如果这样说,一定是!” 宫中的争斗比后宅更加可怕,宫里的手段只需要流出一星半点,就够外头的人受得了。 姜妩吞咽着口水,望着云华嬷嬷,“既然如此就只有引蛇出洞。今日嬷嬷在门口提到了药,使坏的人恐怕要小心蛰伏。为了引蛇出洞,不得已委屈嬷嬷了。” …… “来人,把她给我押到柴房!”许嬷嬷大喝。 刚从宫中回来的云华嬷嬷被暗卫押着到柴房之中。 府中的丫头立刻低头做起自己的事来,可看着一身宫中打扮的云华被关押起来七嘴八舌道:“我记得她,她可是太后派过来教娘子规矩的人,不是今天才回来吗?怎么就被关起来了?” 红莺正好捧着摔碎的药罐子出来,“小红,你过来把这个拿去扔了。” 丫鬟忍不住好奇:“红莺姐姐,刚刚那个嬷嬷是做了什么才这样啊?” “噗。”红莺给了小红一个板栗,“小丫头家家,怎么这么好奇。在这里伺候县主要的就是少说多做,尤其是以后世子回府,更要小心。看你年纪小,这次就饶了你。这云华嬷嬷是从宫中太后派过来的,本来是教县主规矩,可是今天疯疯癫癫说了胡话,说县主的药中被人动了手脚。这药今天是许嬷嬷熬的,她不是挑拨离间嘛。县主自然是相信咱们自己人,已经派人把她押下去了。这药被摔了,我还得去重熬呢。” 说罢,红莺揉揉眼睛,十分疲惫地去厨房忙活着了。 小红一下贴上来,鞍前马后给红莺捶肩膀,“那姐姐看我如何?姐姐熬药辛苦,我在旁边替姐姐看着火候。姐姐也好趴着睡一会儿。” 正如姜妩所说,只要放个口子,鱼自然上钩。 红莺一笑,“好呀!” 殊不知,这已经是一场局。 厨房中药罐子被小火熬了半个时辰,红莺不知不觉在小凳子上靠着墙边睡着。小红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眼睛,回头看着红莺已经睡着就嘟囔道:“我趴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两个人都睡去,药罐子煮开发出动静。外头一个丫鬟轻手轻脚进来,打开了罐子…… “摁住她!” 猛的,一个暗卫出现将小丫头死死摁住。一声大喝吓得小红魂飞魄散,一下惊醒,她看见人被摁在地上,面前的药罐子被揭开,俨然下药的场景浑身都凉了。 红莺眼神清明,哪里有睡眼惺忪的样子。 小红心中一凉,乍然明白这是一场局。 “人带去小姐面前,让小姐亲自审!”红莺冷笑,这些人还真是胆大,看见云华嬷嬷被抓就按耐不住立刻下药,真是要让小姐快些死。 这些人,红莺巴不得立刻处死。 “啊!” 人被暗卫丢在地上,小丫头浑身抖得像筛糠,话根本说不清楚。 囫囵道:“县、县主扰、饶命……” “说!为何要在药中动手脚,你背后的人是谁?”姜妩身子前倾。 是汪妙嫣,还是国公府其他人?或者是宣城王妃为秦雨萱出头?一时之间,种种猜测浮现在姜妩的脑海之中。 丫头哭得不能自已,“什么下药?县主,不,不是的。奴婢只是看药罐子煮开了,旁边的小红姐姐和红莺姐姐睡着了,怕耽误了县主的药,想在里头加些水。奴婢不敢做出那种事,世子会杀了奴婢的!” 哭声听得姜妩心烦意乱,许嬷嬷上前两个耳光就抽了上去,“哼,厨房里有人伺候,轮得到你去加水?你如果没一直跟着红莺,怎么知道她们睡着了的?” 丫头抿着嘴抽噎,不敢再哭出声。 “奴婢只是看小红跟着红莺姐姐过去了,也、也想去邀一下功,说不定就可以进入县主房中伺候。奴婢的活做得比小红更好,就是没她机灵,好几次好差事都被她抢了。奴婢这才跟在了后头。” 姜妩深吸一口气,这小丫头说得不像假的。暗卫一直在暗中盯着,她方才也的确是拿着水瓢。药也熬得差不多了,红莺倒出来准备给姜妩凉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传来…… “又加在里面了。”这回连朱荣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红莺假寐,可一直是守在药罐子跟前,暗中还有暗卫。这些人是如何将东西加在里头的? 云华嬷嬷悄悄被放了出来,丫鬟先被关押下去,严加看守。几个人围着药罐子,红莺打开药罐若有所思。 “小姐!”她一下将盖子翻过来给姜妩看,“这药会不会下在了器皿上?小姐你看,这药一旦沸腾就会触碰到盖子,如果是下在盖子上根本看不出来,只有药开了以后,盖子上的水滴落到药中才会有端倪。” 说罢,红莺手脚麻利让人端来火盆和三脚架。铜盆被架在里头,放了一整盆子的水,药罐子的盖子被放在里头煮,果然一会儿散发出味道来。 问题就出在这儿! 云华嬷嬷老泪纵横,“竟然、竟然是这样!” 姜妩询问:“嬷嬷,当初太子既怀疑药有问题。难道就从未查过器皿?没有人猜到加入的东西是下在了罐壁中?” “不。”云华嬷嬷摇头,浑浊的泪大滴大滴落下,“太子何等聪慧,亲自和皇后母家的人检查过许多次,罐子都干干净净。谁能够想到药是下在了这罐子盖上。” 皇后死去多年,当初的东西也不会有人再留着。即便云华嬷嬷想将此事禀报给陛下,恐怕也查不到什么了。 时隔多年,这些人再次对姜妩动手,又是为什么?姜妩活动着手指关节,心中开始担心起南下的沈缚来。 “许嬷嬷,麻烦你亲自去外头采买些新的药罐,以后东西就放在我屋里。除了咱们信得过得人,都不许碰。”朱荣冷言。 沈缚走后,她一直保护着姜妩却还是被人接二连三钻空子。这京城一如当年可怕,朱荣落魄一笑,“姜妩,你还不如跟着我去边塞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封 街市上热闹。 许嬷嬷换了寻常衣裳采买了好些东西,才“顺便”买了个药罐。掌柜的笑着亲自递过去,看着人走后脸色一变转身进入楼上房间。 “擦。” 人皮面具被丢在地上。 “掌柜”一下变成个女人,对身前立着的一身苗服的女子行礼。 “土司,鸡母珠已经放在了罐子盖子里。这些京城人蠢笨得很,还以为毒是下在盖子上。小小一颗鸡母珠在盖子被捏造的时候就放了进去,制成后和盖子融为一体,根本发觉不了,除非碎在地上。等不了多久,这个女子就会死亡。” …… 姜妩再端上药,这一次的药没了味道。这会儿许嬷嬷还没回来,云华嬷嬷让外头的宫女将东西拿了上来。 “县主的封邑下来了,在京城不远,坐马车也就两个时辰,叫小满山,共五百户。宫中将账册、地契一并送来了。”云华嬷嬷把那册子递给姜妩,“奴婢已请求太后日后跟随在县主身边,还望县主不嫌奴婢年纪大,手脚粗苯。” “!” 姜妩和红莺震惊了一下,云华嬷嬷伺候过皇后,随便放出宫都能够找个贵族在府上教养其后辈。姜妩不知云华嬷嬷看上自己什么,可方才说出皇后的陈年旧事可见云华嬷嬷对自己掏心掏肺,并非是虚情假意的人。 “嬷嬷,我出身不高,侄女跟着我恐怕要受苦。姜妩难免想问上一问,嬷嬷为何……选中了我?”女子的眼睛澄澈,这般看着自己让云华不经意想起皇后来。 皇后大度得体,性情最是和顺,然而还是没在那吃人的宫中活下来。 嬷嬷忍不住上前,一双大手抚摸着姜妩的发顶,“奴婢当年没能保护好皇后,后来也没护住太子。她二人最在意的除了陛下就是世子了,而世子最在意的人是您。在县主身边伺候,也算是奴婢报答对皇后的主仆之恩了。” 怪不得,怪不得前来国公府教导姜妩规矩这样一个人人皆知被太后当靶子的事,云华嬷嬷这样一个聪明人还前来。怪不得初次教导时,她告知姜妩纵然是沈缚也吃了若干的苦。 恐怕连沈缚也不知道,在厚厚的宫墙内,还有一个人对他牵肠挂肚。 “妾身多谢嬷嬷!”姜妩对着云华嬷嬷一拜。 这一拜,拜的是她真心实意为沈缚考虑。 “县主先看看这账册吧。太后对您实在算不上喜欢,这封户最能够动手脚。”云华嬷嬷翻开册子。 众人虽早知道这地方恐怕块难啃的硬骨头,可是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连续三年亏空! 三年无一上粮上银。 “哼!真是块好地方啊。”姜妩冷笑一声,“既这地方不远,咱们就坐车过去看看。红莺,让尹白带上几个人先过去打点,马车慢,别等咱们到了两眼一黑! 马车中姜妩的腿上盖了薄薄的毯子,她刚流产,身体虚弱。红莺知晓劝不住她,只能够将马车中布置到最舒服。 天渐渐昏黄,今夜恐怕只能够歇息在封地的庄子上。 鹅梨帐中香让姜妩沉沉睡去。 马车平稳,几乎没有任何大的抖动。 猛的,姜妩一头向前栽去。马受到惊吓发出一声嘶鸣,红莺一把将姜妩拉住,“小姐!” 随后她掀开帘子扭头骂道:“你怎么搞的?” 外头车夫拉紧缰绳,暗卫警惕地保护在周围,“县主小心,有人。” 地面上撒了不少铁钉子,马蹄被铁刺刺穿才如此痛苦,差点将姜妩摔下车去。 “是我!是我!自己人!”尹白捂着胸口,好几个姜妩眼熟的姜家下人鼻青脸肿地出来。尹白嘴角更是带了血,跪在地上道:“小姐,前面不能去。他们有自己的打手。” 打手? 正常封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况且天下脚下,云华嬷嬷不可置信,让尹白先上马车。暗卫清理着地面的铁刺,这不弄不打紧,一弄一个铁流星就从旁飞了过来,“咚”得一声砸进木头中。 暗卫们更加小心,暗一换下车夫,驾驶姜妩的马车退后了十米才肯放心。 宫中给的这块地方恐怕不是一般的不简单。 尹白在马车上喝了茶缓了会儿,“小姐,我按照你的吩咐带着人骑马出发,走的另外一条道。去小满山的路全部设置了机关,都是铁刺。马受了伤,我们不得已步行。才到小满山附近就看见大量人在耕地,我看那情形根本不止五百户人。恐怕……有上千人!” “我们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被捉了。里头的人基本都被拔去了舌头,有的还断手断脚,可这些人依旧干活,稍微慢一些的就是一顿鞭子。庄头抓住我们以后,我们说明是安成县主派来询问去年粮食情况的。那庄头根本不认,只说没有听说过小满山被封给谁当封邑。” 尹白吞咽着口水,想到那尤觉得胆战心惊。 “我们被扔在后山,那庄头放了我们一马让我们回来传话,说要问让安成县主亲自去问。他倒要看看是何 一番话说得云华嬷嬷火冒三丈,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小小一个庄头都敢对正二品县主不敬。 “县主,清除干净了,是否还要去小满山?”暗一将人手召集。 本次带的人不多,尹白的人总共七个,还个个身上有伤。暗一的暗卫有十五人。 按照尹白所说,小满山有上千户人,看守农户的人至少有上百个,恐怕寡不敌众。红莺有些担忧,只见姜妩肯定道:“去。” 她下车看着周围,青山绿水,谁能够想到竟出如此刁民? “暗一,派一个人回去报官。小满山的庄头随意就可让农户断手断脚,眼中根本没有百姓的死活。必须官府派官兵镇压才行。咱们现在兵分两路过去,暗卫分成两半,尹白你带着那部分暗卫救出一两个农户,摸清楚情况蛰伏着等我们,为暗。” “暗一跟着我,咱们就大张旗鼓着过去,为明。让一路上都知道安成县主到访,我也想看看他敢不敢直接冒犯天家威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跟着他走? 青翠的山峰上到处都是松柏、柳树、黄角兰、梨树,再往下是一层层的梯田,这个时节刚刚种下玉米,长得有人小腿高。 不像尹白所说,姜妩只看见稀稀落落几个人。看到姜妩的马车,这几个人一下过来拦住马车。领头的那个生得奸诈油滑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参见安成县主,庶民白进修特地前来迎接县主。” 男人对着姜妩极尽谄媚之色,暗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突然出现什么意外。红莺小声道:“小姐,咱们真要跟着他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白进修先打了尹白等人一顿,放了他们回来传话,现在又大张旗鼓、恭恭敬敬前来迎接,其中没有古怪三岁小孩都不信。 “好,辛苦白庄头了,那咱们就跟着白庄头过去。”姜妩说完让人放下帘子。红莺取出糕点让几人填填肚子,云华嬷嬷给红莺解释道:“县主看着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这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跟着白进修去,怎么能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小满山的屋宅出现在前方,和周围县迥然不同。一个个吊脚屋,下方离地有一两米高。暗一的马放慢速度,紧紧贴在马车旁边,“县主,这里有问题。这种吊脚屋属下只在云黔一带见过,不是北方屋宅的模样,这里有大量的南人。” 大量南人涌进京城,地方官员从未上报过。再联系尹白所说小满山恐怕有一两片人,姜妩和云华嬷嬷异口同声:“拐带!” 将南人拐带到此处,然后逼迫对方为自己耕地种田。又派了大量打手看押,稍有不对这些人就断人手脚。白进修身后的人至少是三品以上大员,再严重甚至牵扯到宫中,否则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暗一伸手将一枚钉子从窗递进去,“县主看。属下刚刚将这钉子捡了几颗。如今使用的铁分为生铁、熟铁、钢三种。生铁更硬,但是比较脆,适于用铸范铸成各种器物。生铁又可分为白口生铁、麻口生铁和灰口生铁三种。世面上的农具一般都是白口生铁,可这钉子是精铁。” 为使姜妩明白,暗一还将自己身上一把匕首也递了进去,“这普通的一颗钉子和属下身上锻造匕首的精铁一模一样。这种精铁极其难得,十不出一。所以属下怀疑这小满山中恐怕有一座精铁矿!” 只有一整座精铁矿才足够让人冒险,可是谁都没想到这小满山偏偏赏赐给了姜妩。 姜妩仔细观察着匕首和钉子,从外观看的确像同一种材质。 马车突然停下。 “县主,到了。”白进修跪着将小凳子放在马车下,云华嬷嬷和许嬷嬷下车。 红莺扶着姜妩下车时,齐声声的“参见县主”同时响起。五百个安分守己的农民跪在地上,前方是一座偌大的宅邸,放在京城中都过于奢华。 “这是特地给县主准备的。”白进修上前介绍,“小的特地让人熏香,打扫得干干净净,水也已经备好,县主可以早些沐浴歇息。怕县主吃不惯咱们庄子上这些粗食,食材都放在厨房的,需要姑娘们稍微动下手。” 地板拖得干干净净,甚至能够反射出人的影子来。即便是宫中出来的云华嬷嬷都挑不出半点错。 “县主,这之前也有不少人想要小满山。小满山附近的田地好,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都看得上。这附近不远还有两处泉水,一处是冷泉,清甜甘洌。另外一个是温泉,冬日里泡着疏通筋骨。”白进修突然说起这些,不知是什么意思,他离姜妩有些近了,暗卫手中的刀一下挡在他身前,“嗯?” “哈哈哈,小的只是和县主说一声。这要查小满山的人多,可是从来没有人查出任何问题。天色不早了,小的就下去了。” 这白进修转身后佝偻的身体挺得笔直,还带了些乡绅的狂气。 “呸!对谁说话呢,小姐,看这个狗东西阳奉阴违的样子。”红莺扶着姜妩坐下。 白进修刚才的话颇有深意。 “从来没查出问题”自然只有一个解释——前来调查的人都死得不明不白。 许嬷嬷带着人先下去准备吃的了,不一会儿就将饭食端了上来。暗一在旁边不吃不喝,横眉冷对:“只恐怕他要动手。” 这处庄子上隐秘太多,必须再三小心。 …… 深夜。 “走!” 尹白带着人悄悄进入黑暗的房屋中,里头的人精神抖擞,没一个睡着的。暗卫飞到高处,手中的黑布遮盖住门窗,不让屋中夜明珠的光透到外面引起白进修等人的注意。 “属下幸不辱命,找到了一个人。他肯和咱们说说小满山的情况。” 尹白身后跪着的男人是小满山中难得的全须全尾的人,手上拿着一把砍刀,似乎是这里的打手。 烂人皮肤黝黑,个子矮小,对姜妩行的礼也并非中原礼节,用奇怪的口音说道:“我们都是佤族人,白进修在我们寨子说做木头生意,把大家给骗到了这儿。如果不听话就将我们关起来打,有的在吊脚屋下面的猪圈饿了五六天,只给一口脏水。” “我害怕,我不敢反抗他,我只能做了这里头的打手。其余反抗、想逃跑的人全部被砍手砍脚,失去了逃跑的能力,就只能乖乖呆在这儿。” “他对听话的人给娶婆娘,送金银。大家就开始被驯服的了。等到第二年,他又会带着打手去寨子里招人,人越来越多……” 男人边说边害怕极了,对着姜妩不住磕头,哀求他们离开时将自己带走。 暗一发觉不对,佤族在黔、云二地分布较多,不与汉人通。即便是被欺负,也很难被发觉。 “他要这么多人不是为了种田,他到底在做什么?”暗一盯着男人的眼睛。 他一眼就可以看出男人是否撒谎。男人摆手:“我、我不知道。但是他会挑着听话的,拔了舌头以后手脚齐全的人每天押到山里去。我刚来不久,他不会让我带着人去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洞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里头的人都是一个瑟缩。打手恐慌地看着门外,“是、是白进修!他们来了!” 果不其然,外头传出几声奸邪谄媚的笑声。 “县主,这个时辰还没睡?小的从旁边路过,听见里头有声音。县主不如把门开开,正好小的有事禀报。” 这白进修深更半夜突然过来自然没有什么好事,可更让姜妩忌惮的是暗卫将这房间中挂的黑布是从国公府中带出来的“黑水沉”,这种布挂上甚至密不透风。 白进修是怎么发现自己没睡的? “尹白,你先带着他下去。开门。”姜妩端坐在上方。 门打开后,一大股血腥味传来。殿中伺候的女子难受地捂住口鼻,几个人抬着一张虎皮进来“咚”一声扔在地上。 “庄子上的人打了只老虎,小的想这种东西自然应该献给县主。”白进修低着头笑,笑容阴测测的。 虎皮是刚扒下来的,血流了地板一地。 换成京城中的普通女子这个时候早就吓晕过去,姜妩毕竟是死过一遭的人,风云不惊:“赏。这虎皮本县主收下了。” 白进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肚子坏水。 “县主,这小满山都能够出现老虎,自然是不安全的了。如果深更半夜老虎寻食伤了县主,那可就……”白进修拱手,“往后小满山每年给县主送三车粮食,白进修明日就送县主离开。不打扰县主休息了。” 三车粮食? 红莺盯着白进修离去的身影几乎要看出几个大洞来。 “哼,什么献。这虎皮根本就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明日不走,这白进修恐怕就要动手了。” “自然。”姜妩深呼吸,“这小满山的人能够打死一只白睛大虎,又能够控制住这么多普通农户,没有些本事自然不可能。今夜就开始行动,你们……” 话未说完,外头掀起滚滚尘土。 只听得马匹发出嘶吼。 “姜妩!” 陆沉风一眼看见这里最大的房屋,大步流星。白进修才刚刚进来过,门并未关上。青衣束冠的男人气愤,“你不好好在府中呆着,出来干什么?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流产的消息传到了沈缚那,他放下手中公务立刻就要回来,被人刺杀坠崖,现在生死不明!” “你明明知道你是他的命根子,府中暗卫如此多,不能够让暗卫互通消息,就一定要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事,通过别人故意将消息传过去吗?!”陆沉风对着姜妩就是一拳头,这一拳落在了抵挡姜妩身前的暗卫身上。 姜妩的耳朵耳鸣,一直发出忙音,嗡嗡嗡的。 陆沉风说……殿下坠崖,生死不知! “我要去找殿下!”姜妩失去理智,疯了一样向外奔跑,“从这里坐马车到运河,然后改行船,最快多久能到?” 红莺和嬷嬷跟着姜妩身后,都打算立刻行动。姜妩是沈缚的命,沈缚何曾又不是姜妩的性命?他扑捉死了,姜妩绝不独活! 暗中。 吊脚屋中,一身少数民族着装的男人抽着旱烟,“我认识他,陆沉风,大理寺的人。小小年纪,大有作为。姜妩一个女人来这儿还好解决,陆沉风有官身,光是发现动用私刑就不会善罢甘休。白进修,你只有几个时辰做决定了。今夜之内,必须将这两人解决了!” 解决,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任何秘密。 …… 每个吊脚楼下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若有人拿灯一照就会发现五颜六色盘绕在一起的“绳子”。“绳子”渐渐醒来,打手们用弯刀勾住然后向姜妩的屋子一抛。 黑暗中,危险的气息弥漫开。陆沉风背后生寒,对暗卫一喝:“还不将安成县主拉进来!现在天黑成这样,要走也是明日。” 话音刚落,“嘶嘶”声传来。 红莺觉得奇怪,脚下软软的,仿佛踩在什么棉花上。她手中的灯向下一看,“啊!!!” 女人一下跳起来,一条乌梢蛇正在红莺脚下。暗卫几个飞身将外头的姜妩等人给架了回来。暗一手中的火折子并着一叠纸同时甩出去。 苍茫茫的黑夜中,这点火让众人艰难看清了外头的场景。 到处都是蛇,密密麻麻交杂在地上扭曲。高树上一名穿着佤族服饰的男子拿着笛子吹着古怪的乐曲,蛇听着声音向姜妩的方向移动。 “是白进修!他开始动手了!”红莺慌忙跑到后面寻找逃生之路。刚打开窗户,一条蛇倒吊了下来。 很快,蛇围着众人只剩下了站脚的地方。 陆沉风触目惊心:“姜妩,这里不是你的封邑?怎么会有佤族人?官府没有任何消息,一旦朝中查到,你和沈缚就又百口莫辩了!” 他还以为是姜妩没有管理好,可陆沉风少年英才,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不,这里大有问题。 打手们全部出现在外头,白进修再不伪装自己。挺直脊梁,“杀死他们,给殿下解决后顾之忧。” 打手手中都是精铁所作的兵器,陆沉风带来的大理寺官兵对不上几下就武器断裂,而后腰部被弯刀一分为二。断裂的身子在地上扭曲挣扎,还未断气,蛇很快就将人的身体遮盖吞噬。 红莺的腿打颤,“小姐,快逃!” 红莺、许嬷嬷、云华嬷嬷都是普通人,不会武功,姜妩身体孱弱。如果只有暗卫还有一斗的机会,现在他们都是在拖暗一等人的后腿! “带着人逃,快!”姜妩看着暗一。 她只有全身心信任沈缚留下来的人。一部分暗卫留下拖延脚步,其余人一人抱着一个直接飞身。即便是轻功也需要有下脚的地方。从此处出去大约二里地后,暗卫一齐停下喘气休息。 旁边正好是一处山洞。 尹白带着的那个打手激动道:“是这儿!就是这儿!白进修每天都将人送入山洞,他好像也走过这儿。” 暗卫在队伍前后,姜妩等人被保护在中间。暗卫手中丢出火石,在地上能够支撑燃烧一炷香时间。 陆沉风警惕:“你确定?如果走错山洞,里头氧气不足,我们都会死在里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 滚石 姜妩看了打手好一会儿,如果此人是白进修故意派来的,自己带着暗卫进入这山洞中恐怕万劫不复。谁知道在里头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什么? “你想好,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红莺恶狠狠吓了吓小打手。 打手确定,“就是这!我这个时候害你们能够有什么好处?你们被抓住,白进修直接会把我做成人彘。” 火石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暗一已经向里面走了。 山洞内部被凿空,让暗一想到苗疆一带的溶洞。溶洞里头数条道路,若非有本地人即便是暗卫也会在其中迷路。白进修显然是将苗疆溶洞给“照搬”了过来。 “哄!” 出乎众人意料,周围骤然亮了起来。 “有机关,小心!”暗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山洞两边统一放置着火把,人进入到一定距离,就会有机关操控。周围的景象出现在人眼中,红莺张大了嘴。 密密麻麻的尸体堆在下方,为防止尸体腐烂消耗氧气,人身上的肉被笼子中饲养的鹰吃光,只剩下森森白骨。白骨堆积如山,至少有上千人。这个山洞比姜妩想象得还要大,四通八达,只是不知道这些道路通向的是什么地方。 一旦有机关让众人分开溃散,就彻底成为白进修的案上鱼肉了! …… 地面上。 人全部被叫醒,抽旱烟的男人手指发黄,牙齿黢黑发烂。 白进修对这人却十分恭敬,“陈先生,不好了!他们进入山洞了。那里面可是有……” 被唤陈先生的男人一脸冷色,“早就让你快点解决了他们。走,去放滚石。” 白进修惨白着脸。 山洞中泥土松软,几人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见。陈先生伸手将人一拦,烟枪对着白进修:“你去。他们走的那条路不是滚石在的方向,把他们逼过去。” “是。” 白进修领着人快速追了上去。 水滴答滴答落下,一路火焰跳动,至少证明其中氧气充足。姜妩的腹部发疼,一路奔波,她的身体早撑不住。 脚步声传来,暗一手中一个飞刀“刷”一下向最后飞去。 紧接着,一声惨叫回荡在整个山洞之中。白进修……追上来了。 白进修的人也不废话,手中少数民族的弯刀直接去砍机关。火灭了,黑暗中白进修的人轻车熟路摸到跟前。姜妩和红莺、云华嬷嬷等在黑暗中如同惊弓之鸟,只感觉到被暗一带着向另外一边快速窜逃。 “走!撤!!!” 头一次,姜妩见沈缚身下的暗卫这麽恐慌。 窸窸窣窣的声音依旧传来,白进修他们还带来了蛇群! 众人一路向前跑,一名暗卫留在后头封路,手中的火石一下和手中的黑粉碰在一起,爆炸声响彻整个山洞。 白进修瞪着眼睛,被炸飞出去好几米,皮肉翻飞。男人的眼神阴戾,“哼,通知陈先生,她们跑过去了,放滚石!” 山洞中四通八达,为了保证不会有人跑出,在特定的能够出去的道路上有滚石机制。石头放出后会不停滚动,压死在道路上的所有人,而后封锁住出去的出口。 接着,只需要让人在里面活活饿死。 小满山本就是人间地狱。 姜妩才喘过气来,云华嬷嬷和许嬷嬷的身体都吃不消,突然看着姜妩的背后大叫一声。 “娘子流血了!” 女子小产后再不好好护理恐怕将来会不育,云华嬷嬷着急地脱下衣服披在姜妩身上,“娘子,咱们一定能够出去的。” 她要出去,一定要!沈缚还在等着自己。 姜妩疼得浑身大汗,强撑着继续上前。前方突然开阔起来,陆沉风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姜妩也顿住了。 这是一座……精铁矿。 矿石裸露,十分容易被采集。看起来白进修的人也不过才采集了二十分之一。如此大的精铁矿足够一整只军队的武器锻造,是全国内陆沉风见过最大的精铁矿。 而且还就在京城附近! “这一定和宫中的皇子有关。”陆沉风心沉到谷底,看着姜妩坚定道:“我们卷入夺嫡之中了。” 姜妩流产的消息让沈缚方寸大乱,坠崖下落不明。而这个时候姜妩死在小满山,不会有任何人替姜妩出头。哪怕是陆沉风自己失踪,朝堂上也忙着沈缚的事,派人重新接替盐政,无人寻找他们。 这是一个死局。 众人精疲力尽坐在地上,红莺强忍着眼泪。 只听得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山洞开始摇晃。 “是地动吗?”姜妩一下起身,如果是地震,山洞坍塌,他们都出不去! “走!快走!!!”暗一大喝。 只见巨大的滚石出现,席卷而来。众人用尽力气快速向前奔跑,陆沉风带来的官兵稍微慢了一些就被滚石碾过身体变成肉泥。 暗卫分别带着人向前逃,前方是个死路! 滚石和众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死神向姜妩伸出了手,冥冥之中她眼前出现沈缚的身影。仿佛是在南方,水带环绕,沈缚将将上船。 “她出事,我肯定要回去。” 不知沈缚在对谁说,暗中那人的声音清冷,像清泉。 “朝廷派了三皇子亲自接替盐政的事,南方官员向其投诚,众口铄金,都说盐库是被百姓哄抢。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不会深查。即便你要回京,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必须第一时间回来。我支撑不了多久。” 二人还在讨论,周围人突然倒下。 数不清的刺客窜出,只看见暗卫带着沈缚离开,最终却不小心坠崖。 殿下!!! 再次回神,滚石就停在众人面前。这道路狭窄,正好卡住。 暗一捂住姜妩的嘴,所以人躲在狭窄的通道中。脚步声来来回回,寻找姜妩等人未果。 “没看见人,估计被滚石砸死了。” “走,回去和陈先生复命。” “……” 人走后,陆沉风打量着这滚石。四个角都有空隙,但恐怕只能够像姜妩和红莺这张瘦小的女子能够出去。 男人的骨骼无法通过。 “我们身上还有火石和火粉,可是距离太近,一旦爆炸我们必定受伤。不一定能够出去,万一滚石被炸得松动,大家都会被活活碾死。”其中一名暗卫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给她 滚石有上千斤,凭借人力无法推动。 “东西给我。”姜妩惨白,“只有我和红莺能够过去。不能从你们这儿炸,我会和红莺挑选距离旁边墙壁最近的通道然后使用火石和火粉。旁边会直接炸裂,你们就可以出来了。” 可是这样,一旦跑得慢了,受伤的会变成姜妩和红红莺。并且寻找的其余通道距离暗一等人在的石壁太远,则不会炸开,反而会引起白进修的警惕,带着人重新返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妩催促着迟迟未拿出火石、火粉的暗一做决定。 “不行!”陆沉风黑着脸,“你和红莺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不成功反而让他们察觉咱们没死,带着人重新进来。” “废话!出不去就都是死。小满山距离京城要几个时辰的距离,我和红莺坐马车都累,怎么可能从守备森严的小满山离开?要么死,要么就赌一把。”她姜妩从来都是个贪心的赌徒。 只要沈缚好,她这条命都可以舍出去。想到方才那云里雾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场景,姜妩冷声一喝:“暗一,这是命令!身为暗卫,应当如何?” 火石和火粉被男人递了过去,所有人身上的东西都匀给了姜妩和红莺。 陆沉风一向不喜欢拖沈缚后腿的这个小妾,可此时此刻不得不高看姜妩几分。 两人从角落艰难钻了出去,脸上、腿上都是被石壁和石头摩擦导致的伤痕。姜妩一头钻进道路中,手中拿着一块石头用来敲击石壁和暗一取得联系。 处置过去多久,在姜妩又一次敲击下,另外一侧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就是这儿! “她找到了。”陆沉风心激动不已,等待着姜妩的信号。 再次咚咚咚三声后,一声巨响,众人左手的石壁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一条通道出现的同时,滚石摇摇晃晃向下落下。 “快!”姜妩对着云华嬷嬷伸手。 一个又一个人迅速穿过,所有人逃出后,“澎”一声惊天动地、山摇地动。滚石彻底落下,从方才众人的位置碾过重重撞击在石壁上。整个山洞受到冲击都开始摇晃,从顶上落下不少碎石。 陆沉风抬头看着顶部,他最初也在工部呆上一阵子,看着模样…… “跑!这里要坍塌!” 山洞中的动静早让小满山的人注意到,立刻有人跑着进入矿山。 “快!里头已经开采出来的精铁全拉出去。马上那边要有,出问题咱们都得死!”白进修吆喝着,冲着陈先生也带上了脾气,“先生说放滚石,就没考虑过这样的后果吗?” 电光火石一瞬间,从里头窜出几个黑影,冰凉的匕首横在白进修脖子上。 他不可置信:“是、是你们。你们竟然还没死。” 暗一劫持着白进修,“退后!” 这一夜,天都快亮了。身着民族服饰的人对准白进修就要射出弓箭,白进修赫然大声:“你想好了!我一旦要死,也必定拉着你们下水。” 陈先生手上动作一迟,衡量着孰轻孰重,最后摆摆手,“让他们走。” 哼,走? 小满山周围山连着山,没有马车,他们根本走不了。姜妩一行人挟持了白进修后钻进少林之中。陈先生放下弓箭,再次慢悠悠点燃了手中的烟枪,“封山,通知殿下安成县主担忧世子,偷偷南下。陆大人一路护送。” 他要姜妩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人能够阻挡殿下的大业! …… 两日后,南方。 一批又一批官兵在山崖下搜寻,迟迟没有发现沈缚的身影。巡按使钱名世愁眉苦脸,“这可如何是好?夏日多水,这水位都高了有一丈。世子落下恐怕早就被水冲走了,他的腿又、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一旁的副使怜悯道:“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朝中已经派了皇子过来。三皇子殿下已经到了附近。” 正说着,三皇子一脸悲痛。 众人都有所耳闻在京中三皇子欣赏沈缚,帮助过沈缚多次。他看着波涛滚滚的江河唏嘘道:“沈缚,你如果是被害,本殿下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不让你枉死!钱名世,世子离开前查得如何了?” 二人一五一十说来。 周边盐库亏空,沈缚调查到其余地方的储备盐竟然也被人偷偷挪用。当地官员不知,自知无颜见江东父老上吊自杀。可沈缚的暗卫发觉仿佛是有人故意杀人,而后伪装成自杀。 根据此线索,一路调查到了金云阁。 这金云阁是南方拿了盐引,可以售卖盐的盐商南来北往落脚的地方。金云阁掌柜无意提到上月十日这天,众多盐商不约而同都到了金云阁,仿佛是有什么大事。 “世子殿下走前觉得盐商聚集金云阁和百姓暴动,盗取盐库中的盐相关。下官等将所有盐商抓过询问,这些盐商都由一个盐会管理。盐会会长是江苏淮安人,今年的盐价提高了许多。特地将盐商们召集在一起,说若没有这个价格,便不予售卖。”钱名世边说边领着三皇子上马车向当地衙门去。 调查到文卷文书都整理得整整齐齐。 突然,院落中生起火光。 “走水啦!救水啊!” 钱名世一个箭步要冲进去,三皇子冷着脸对身旁始终低头不语的小厮低声道:“来不及了。咱们刚到,这里面盐商们的供词就出了问题。不知道背后是我的哪位兄弟搞鬼。盐商突然提高价格,是为敛财,还是为故意引起矛盾,让人冲击盐库?还是说他们是想制造这样大的动静,分散我们的目光,暗度陈仓。汪正为,你觉得呢?” 里头火光冲天,钱名世跟随沈缚这些日子忙活得来的成果毁于一旦。 暗中,一个身影转身消失,看着三皇子嗤笑一声:“蠢货。” “按照四殿下所说,进行下一步计划。小满山那,如果姜妩真能够做出什么,就让陈先生放人离开,一切栽脏到三皇子身上。他不是向来能够抢功吗?这个功,咱们就让给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拦住他! 整整两日,姜妩一行人在山林中躲藏着吃冷食。苗疆人封锁了所有进出的道路,密密麻麻的丝线铃铛挂在下面,只要人下山不知道碰到哪儿说不定就发出一阵铃铛声了。 下方的人突然撤去铃铛。 “这是怎么回事,说!”暗一手中的匕首让白进修的脖子流出一道血。 这两日白进修也没好日子过,比起两天前一身整齐人模狗样的庄头样子,现在男人蓬头垢面,浑身上下都是被树枝剌得大大小小的伤口。 陈先生派的人机敏,每回都故意在夜间开始搜寻。姜妩等人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只能三班人相互倒,始终保持警惕。 换在平日,暗一早带着人杀出去。可他们一旦离开姜妩等人,就会有人操控着蛇群前来。为保证姜妩安全,暗卫不得不时时刻刻跟随在她们身边。 白进修的嘴紧闭着,不管这几日如何挨打都不肯说出是听从谁的命令。这个人倒也是个聪明人,明白自己的价值就在此,一旦姜妩知晓,暗一下一秒就可能杀了他。 铃铛突然被撤走,白进修睁大眼睛,“你们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姜妩不解,一脚踹在白进修身上,“你如果还不老实,我肯定在死之前先送你去见阎王!” 说罢,她一把拔下暗一身上另外一个小刀捅进白进修身体之中。暗卫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姜妩居然能够如此心狠手辣。 世人都道国公府世子沈缚冷血无情,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若非有京城那些规矩束缚着,姜妩能够做到更可怕。 白进修疼的满头大汗,“每个月到一定时间,陈先生就要运送大量的精铁外出。这个时候小满山的人就要少一些。你们可以趁着现在出去。” 果不其然,铃铛撤走后,那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首领上了马车,后头是装满了精铁的板车,上面还特地用了一层粮食遮盖。 这些东西要运送到何处? 暗一还在犹豫,“县主,万一有诈。” “走!” 任何东西都没有沈缚的性命重要,包括自己。只要有机会能够立刻离开这儿,姜妩都要回京收拾好东西立刻南下。 白进修:“我可以帮你们,你们这次没死,出去肯定会揭发一切。我还不想死。” 男人讨好地看着姜妩,说出了一切。 小满山的庄子从七年前就开始归白进修管,这里土地好,不少达官贵族都想要将小满山要去。白进修周旋在这些人中不堪其扰,直到有一天突然来了位贵人。 “我只知道陈先生口口声声叫他殿下,后来拐带人口、挖掘精铁矿都是在陈先生的带领下开始做的。头一年,我就分到了上千两银子!” 贪婪从男人的每个毛孔冒出来,那双眼睛看得红莺恶心。白进修对着姜妩伸手双手,“县主,上千两!整个小满山种粮食都才只能够换来一千两,还够这里五百户人家吃喝不愁。我心动了,后来一步步误入歧途。” “这上面的人至少是位宫中的皇子。我也就放心,跟着陈先生做事。可具体是哪位,我并不得知。” 说罢,山头下的人也离开了有两柱香时间。确定安全后,暗卫进入小满山,这一次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断手断脚的普通人。 暗一签过来原本的马车,姜妩一行人疾驰而去,朝着京城飞奔。陆沉风在马车上匆忙写好折子,“一入京我就要进宫和陛下亲自说这事,白进修我会带走。县主若要南下,也要小心,保重自身。” 马车直接冲进去,城门口的官兵“哎哟”一声避之不及滚在地上。 街道上大量人群阻碍了马车,红莺掀开帘子,“小姐,有人出嫁。” 迎亲的队伍商打着国公府的标志,姜妩皱眉。算起来,这个时候嫁入府中的只有……汪妙嫣! 老夫人才下葬第三天,莫非国公爷沈如之就要和汪妙嫣热孝内成婚?也太荒诞了些! 就在姜妩收回头的一瞬间,陈先生的那辆马车在迎亲队伍的掩护下从小门进入了国公府。她瞪大眼睛,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脑海中一声又一声回荡着“糟了!” 怎么会和国公府有关? “下车,红莺!嬷嬷们先回去休息,暗卫跟着我和红莺回国公府参加婚宴。”姜妩的心七上八下,撑着疲惫麻木的身体向国公府走去。 门口的小厮看姜妩这幅模样窃窃私语道:“这不是安成县主吗?她怎么失魂落魄这个样子?” “哎,这也怪不得。咱们世子出事,可宫中早下了令说要国公爷和汪小姐热孝内完婚。这请帖都发出去了,总不可能不办。咱们府都成笑话咯!前儿个是办丧,今儿个娶亲。” 前院热闹得厉害,京城的贵族们仿佛遗忘了汪老妇人才死去,对着沈家人道喜。 “真是恭喜啊恭喜。” “汪大人日后可就是国公爷的老丈人了,这说来说去还是一家人。” “……” 姜妩步履匆匆,根据印象中停靠马车的地方过去。暗一蹙眉,“县主在找什么?” 张灯结彩的庭院中赫然出现陈先生的身影,暗一手心出汗,和姜妩快步跟上。板车上的精铁不知所踪,估摸着是进入了沈家的库房当中。 姜妩和暗一的脚步放轻,靠在门上听着里头二人的对话。 “这些东西是三皇子派我送来的,希望能够在国公爷的府上暂时放一段时间。国公爷向来支持三皇子,这回就拜托了。”陈先生将一把小钥匙放在男人手中。 姜妩始终看不清男人的面容,直到旁边的管家咳嗽了一声,“国公爷,到了拜堂的时辰了。” 是……是沈如之! 勾结陈先生,在小满山拐带人口,帮助得精铁的就是沈缚的亲生父亲沈如之!上头还有一个三皇子! 姜妩的头嗡嗡嗡响,她吞咽着口水。不一会儿,前院传来锣鼓声,只听得人喝:“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是任何人,姜妩都可以去处理,唯独不能够是殿下的生父。 “暗一,快去拦下陆沉风!”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怎么回事 一切为时已晚。 大礼将成之时,国公府突兀地出现大量官兵。黑衣蛇袍,手提唐刀。 “是鹰眼卫。”宣城王妃惊讶地看着这些黑衣蛇袍身后的人,一位身着蟒服的天家贵胄缓缓而来。 长发束冠,面容冷酷,一身行伍之气,正是常年在军中历练的四皇子。 “今日不是沈家国公爷的大婚之日,陛下怎么会派四皇子带着鹰眼卫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来?”蒲锦玉挽着身侧的宣城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鹰眼卫是陛下爪牙,行走在天下各州,为陛下查探天下不平之事。沈如之先一步迎上去,“店下……” 话未说完就被冷酷的四皇子抬手打断,“不必多言,本皇子今日不是来恭贺国公爷新婚的。鹰眼卫听令,今日任何人不可出入,国公府上下封闭!” 宾客中掀起轩然大波,宋楠带着孩子移动到蒲锦玉身旁,“今日是怎么回事?鹰眼卫就代表着陛下,四皇子突然控制了国公府,莫不是国公府中的人做了什么?你和王爷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宣城王是陛下幼弟、太后亲子,宋楠不信她们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姜妩脸色惨白,陆沉风的速度就如此快? 此时此刻,暗一被拦在外头,其余暗卫只能护卫在姜妩身旁。四皇子看着姜妩一笑,大步走来,“多谢安成县主,若非县主和陆大人及时将事情禀明至宫中,恐怕父皇和我都还不知道天子脚下竟有人私藏铁矿。” 铁矿! 汪妙嫣一把掀起盖头,“什么铁矿?谁不知道盐铁都属于官家管,国公府好好的去碰铁矿干嘛?姜妩,你三番两次针对我。女子大婚一辈子只有一次,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女子一把拿起桌上供着的盘子向姜妩砸去,汪妙嫣彻底失去理智。 瓷碟砸在姜妩眼角,殷红的血破坏了白瓷一般的面容。血缓缓流下,沈如之和汪妙嫣都怔住了,谁都没想到这一下竟然真让姜妩挨了。 沈缚留在她身边的暗卫呢? 片刻的呆怔后,汪妙嫣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啊啊啊啊!” 后头传出东西破碎的生意,鹰眼卫将整个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这幅抄家的架势,参加婚宴的王公贵族哪里见过? 其余人顾不得姜妩,纷纷凑在一起。宣城王妃蒲锦玉胆战心惊,“王爷,咱们不会都要呆在这儿,直到他们找到精铁吧?” 一日找不到,就一日出不去。 众多宾客都要挤在这国公府中,想想蒲锦玉都差点一头晕过去。 国公府上下闹哄哄,到处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沈家仿佛抄家了一般,沈如之脸色极差,让汪妙嫣和宾客先到旁边躲躲。 “小姐,暗卫说里外的人都被封死了,出不去也进不来。”红莺悄悄道。 陆沉风随后也到,官兵将沈家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陆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牵扯到国公府身上?”姜妩迫不及待需要陆沉风给自己一个解释。 沈缚下落不明,国公府又掺合进精铁矿中,沈家风雨飘摇。四皇子坐在拜天地的上座看着陆沉风和似笑非笑,表情意味深长。 陆沉风收回眼神,缓缓道来…… 一切发生在二人分道扬镳之后。 “小陆大人怎么这样就要入宫?恐怕殿前失仪陛下会不喜。”公公在前头带路,好心提点着陆沉风。 陆沉风少年英才,待人接物温和从不高高在上,即便是对宫中的太监都客客气气。 “谢过公公,可是今日实在是有天大的急事。”陆沉风带着打手进入殿中,恰好四皇子也入殿。向来冷酷无情的四皇子居然让人小心把人抬上来。 这一看,陆沉风的心沉到谷底——小满山人彘! “儿臣参加陛下,今日儿臣和小陆大人是为同一件事前来——小满山。”四皇子跪在地上。 人彘就被摆放在四皇子身后的蒲团上,腿脚都没了,只剩下人体中间的部分。即便是皇帝也诧异人这样了竟然还能够活着。 “朕记得小满山是安成县主的封邑,圣旨都是近几日才下。”皇帝蹙眉,身上的天子之气让众人不敢直视天颜,都低着头跪在地上。 龙涎香盖过一切味道,陆沉风身上的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天下人的生死。 小满山的事从四皇子出现那刻就走向了不同的发展…… “回禀父皇,这人彘从小满山逃出,告诉儿臣小满山中有大量精铁矿,且其中恐怕牵扯到了沈缚和国公府。如今沈缚下落不明,儿臣怀疑沈缚是否在和外邦联系,将精铁偷渡出去。” 四皇子头微微向后,人彘立刻意会。 “皇上,小满山中主要由两个人控制。一个叫白进修,是小满山原来的庄头。另外一个是一个佤族人,白进修叫他陈先生。小的本来是小满山里的农户,突然有一天庄子上的人户越来越多。白进修控制着人替他干活。” “小的察觉不对,想要从这里逃跑,可是谁知道……谁知道白进修杀鸡儆猴,直接断了小的手脚。从此以后他二人一直用这样的办法控制里头的人。贫民在里面被困了七年,整整七年!” “也知道了一些事。白进修带着一些肯听话的人夜晚进入山中开采精铁矿,定期就会运出来。前两天陆沉风陆大人和安成县主突然到来,打了白进修和陈先生一个措手不及,可看着送精铁矿的时间到了,他们还是出发,将东西运送到了京城。小的昨夜亲耳听见陈先生说……说……” 听到这,皇帝勃然大怒。不苟言笑的脸上压抑着沉沉怒气,这白进修和陈先生反而还成了小满山的“地头龙”了! 皇帝冷斥:“送到哪儿?” “国公府。”人彘全身都趴在地上,没有手脚一时半会身子都起不来。 只听得金黄的大殿上出现皇帝恼怒的声音——“老四,你亲自带着鹰眼卫去,必须给朕找出运送到精铁矿!” 第一百七十章 拿药材 回忆结束,陆沉风语重心长看着姜妩叹了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如今你也出不去,千万别轻举妄动。鹰眼卫是陛下爪牙,只听从天子命令,可随意杀人。” 姜妩点点头。 这鹰眼卫的确是出了名的,陛下信任沈缚,可是连沈缚都不知道鹰眼卫暗中在做些什么。 陈先生的确将零铁矿送到了国公府,不管其中是否牵扯到三皇子,国公府都在劫难逃。姜妩如今最好是等尘埃落定,护住自己和沈缚就好。 “禀告四皇子,国公府上……没有搜查到精铁矿!” 鹰眼卫这一声让陆沉风和姜妩都侧目。 她亲眼看见陈先生和国公爷沈如之商量精铁矿,这一前一后才多久功夫,难不成就已经转移了? 汪妙嫣和汪大人露出高兴的神情来。 “我就说国公府怎么可能和这种事碰到一起,姜妩,四殿下说是你派人送过去证据。我倒想问问是什么证据?”汪妙嫣一把上来抓住姜妩的手,不肯放过姜妩。 如今大婚已成,汪妙嫣就是新的国公府夫人,姜妩都要叫一声“嫡母”。本来和自己竞争要成为世子夫人突然变成这身份,姜妩又尴尬又有些懒得搭理汪妙嫣。 她刚准备抽身,汪妙嫣冷笑:“从今以后,有你好受的,姜妩。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别忘了咱们之间的仇。” 那碗汤药断送了汪妙嫣做母亲的机会,她自然也不会看着有孩子对姜妩承欢膝下。 “四殿下,既然没有找到精铁矿,那我们是否能够离开了?”宣城王上前询问, 不少女眷都在小声骂着晦气,身为京城贵族顶流的国公府和汪家渐渐被人厌恶,此时汪妙嫣还没有察觉家族的颓败之势。 “不行,宣城王,未找到精铁矿前各位麻烦都在府中。正好明日休沐,各位大人不用担心影响朝政。国公府的蔬菜供应会由鹰眼卫负责。”鹰眼卫中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直接开口拒绝,纵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宣城王都只能铁青着脸重新回到蒲锦玉的身边。 汪妙嫣匀速将各位贵族安排住下。 这一场婚宴着实让人笑话,身为新娘子的汪妙嫣未送入洞房就取下了盖头。汪妙嫣、国公爷未全周公之礼就开始忙活着招待贵族。国公府虽大却也住不下如此多的人,只能够将库房中一切能用来当格挡的屏风、窗纱全部取出。 若是一家人,就分男女住在一个院子中。即便如此,一些官职较低的还只能住在大丫鬟们的厢房中。 大丫头又往下一级挪,普通下人挤在一个屋子中打着大通铺。 众人苦不堪言。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云姐姐一个人就要伺候五六个主子,还不能够丢了国公府的面子。她那手都磕得青紫了。” “别说了,厨房更忙。以往咱们才伺候几个正经主子,就算是主子们身边那些大丫鬟矫情些,也不算多累。现在!”厨房头伺候的娘子表情丰富,撅着嘴“啧啧啧,那火就一直烧着,我就没坐下来过。看着吧,一会儿不知道谁家的娘子又要点东西了。” 这还关乎整个国公府的脸面,汪妙嫣特地叫来管家上下敲打过一遍,把众人的月银翻了一倍。 “我家县主的饭食为何还没有送来?”红莺实在按耐不住。 在小满山吃了两天的苦,没有休息就赶到了国公府来。没想到国公府又出事,姜妩趴在那睡得沉,红莺催了好几次饭菜都没有送来。 “哟,我说谁呢,原来是安!成!县!主!身边的大红人啊。”柳娘子冷嘲热讽。 谁不知道现在国公府大夫人是汪妙嫣,汪小姐和姜妩最不对付,柳娘子用肩膀撞了下周围的人,对红莺冷笑一声,“走了,咱们该去厨房伺候了。管她干嘛,又不是咱们国公府的人。人家可厉害,能够撺掇着世子带着出府,否则还没后面这么多事呢!” 明摆着这些人是要捧着刚成为大夫人的汪妙嫣,这儿毕竟是国公府,是汪妙嫣的地盘。 红莺饿得头晕眼花,再等不下去。不和这些人计较,她只向厨房过去,打算自己做些饭菜端给自己和姜妩。 “诶!” 一个肥婆子将红莺一把推得人仰马翻,“你干嘛?你一个外人乱进厨房,万一贵人吃出了问题,我们可脱不了爪。你倒好,又是被那个腌臜货派来下毒的吧!” “就是,下贱的小妾,骚货一个,还成为县主。” 各种难听的话止不住地灌入红莺的耳朵中,她浑身没劲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一片白,她想抓住什么可周围空空如也,最后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贱蹄子,还装!大家都别理她。” 柳娘子骂骂咧咧用脚踹了一下红莺,红莺一动不动,“完了!真出事了!” “走!这和我们可没关系。宣城王妃要我去送糕点了。” 众人作鸟兽散,几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昏迷在地上的红莺一个人在落日余晖下躺着。 直到天空变成黄橙橙一片,姜妩迷迷糊糊醒来。暗卫也疲惫得坐在地上睡去,陆沉风刚刚醒来,鹰眼卫和沈缚这些暗卫打过不少交道,特地给他们盖上衣裳。 姜妩抬头寻找了一圈,唯独红莺不在。 “红莺?” 她起身到处找些。 长墨院中的人都被沈缚带着离开了国公府,其余院中的人看着姜妩纷纷避开。 只有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沈瑾赋看着姜妩,一眼万年,仿佛隔世。上次相见还是他为保护姜妩跪在磅礴大雨中。 “嫂嫂。” 沈瑾赋仿佛知道姜妩在寻找什么,“我发现红莺的时候她晕倒在地,我让小厮带到了我的院子里。可是红莺发着高热,温度太高,我那的药材不够,需要大夫人开库。” 他是要去找汪妙嫣拿药材。姜妩五味杂陈,每次见面都是沈瑾赋帮助自己,他明明自身在国公府都处境艰难。 “她不会给的。”姜妩苦笑着摇头,“就算是再便宜的药材,她汪妙嫣知道是给我也绝不会拿出。鹰眼卫会提供食物,我去找四殿下看看能不能找些药材。”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放火逼供 “找四殿下。姜妩,四殿下是你想见就能够见的?”汪妙嫣勾唇一笑。 大红色的婚服已经换下,正红色牡丹裙显得汪妙嫣娇艳欲滴,整个人又散发着端庄雍容。毕竟是汪家养出来的女儿,遇事淡定。 姜妩心生怀疑:她方才在前厅大吵大闹,与她一惯行为举动不同,莫非是在做戏? “来人,送四公子回去。男女授受不亲,别坏了咱们家的名声。”汪妙嫣端着大夫人的身份,沈瑾赋脸色难看,一步三回头地被汪妙嫣身旁的贴身丫鬟送回院。 不出意料,红莺也会落到汪妙嫣手中。 庭院被汪妙嫣出嫁带来的汪家人把持着,天空昏黄,白云镶嵌着一层金边。汪妙嫣的发丝都在发光,“姜妩,好久不见,你的手段高了些。京城贵族都知道小满山背后有靠山,否则那处地界早被人拿了下来。你倒聪明,带着人直接过去了。” 女人捂着嘴嫣然一笑,“精铁矿,是我藏起来的。可惜了,你千方百计想要宫中知晓这事。东西一运进国公府,我就知道了。国公爷早把对牌钥匙都给了我,后宅就是我的地盘。精铁矿,我会让他们几日后再找到。至于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受受。” 女人轻声一笑,姜妩怔住,汪妙嫣不怕牵扯到国公府吗? 她手中有什么证据把柄足够她让自己不被此事影响? 正想着,红莺被汪妙嫣的人一把扔在了水井之中。 “哈哈哈,她不是高热,老子好心让她在水井中凉快凉快!” 红莺难受得在水中扑腾,抬头望去只看见一小片天空。 姜妩着急地趴在水井边,“红莺!” 里头的女子脸颊上是不正常的红晕,这样下去红莺坚持不了多久。姜妩恶狠狠看着扔红莺下水的男人,“你想好了。如今我虽然是在国公府中,受汪妙嫣钳制。可我到底也是安成县主,身后还有世子殿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又爬了上去。我动不了汪妙嫣,动你一个下人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两头讨好,谁都不得罪。” 姜妩浑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流产后养身体,更不喜欢金银挂在身上沉甸甸地难受。 男人眼珠子一转,“县主,奴才这就把红莺姑娘拉上来!” 红莺落汤鸡一样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热一寒现在额头烧得更烫。 来不及了。 汪妙嫣不肯拿药,今日就算是强闯也要出去! 姜妩让人背着红莺就朝前院过去,暗卫已经醒来,到处寻找姜妩。看见姜妩的身影后大惊:“县主和红莺姑娘这是怎么了?” 国公府正门紧闭,陆沉风的眉毛皱得能够夹死苍蝇。 “你怎么才来?就算是红莺出事,现在也来不及了。四殿下刚走,国公府上下都封门,要等到殿下入宫禀告陛下后今日才能出去。” 天一点点从昏黄变成蓝黑。 “不好了!” 后院发出吼声,陆沉风快步过去。只见下人扶着达官贵人们艰难走着,这些人个个脸色发黄,口中还挂着白黄的呕吐物。 “呕……”宣城王一个男儿都吐了半条命出来,有气无力拉着陆沉风,“饭、饭菜有毒。” 国公府上下的人大部分都中毒,人心惶惶,有的顾不得身份体面跑着去拍打国公府大门。 “开门!开门啊!我是鸿胪寺卿的女儿,我不想死在这儿。我还没有嫁人。开门!” “陛下,臣等什么也没有做啊。都是汪家和国公府偷藏精铁矿,和臣等有何相干?难道陛下真不管臣工们的死活了吗!” 无数人都在吵闹着,陆沉风带来的大理寺官兵根本镇压不下。门外鹰眼卫不为所动,除非有天子旨意,否则国公府里就算全死光了,他们也不会打开大门。 黑云压城城欲摧,街道上的百姓离得远远得听着国公府中的鬼哭狼嚎,胆战心惊。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倾覆也不过一夜之间的事。白日还十里红妆迎娶汪家小姐,夜了就变成软禁全府。 姜妩蹲在地上给宣城王妃探脉,脸色一点点愈发难看。 “陆大人,若我没有猜错,今日大家的饭食中应该下了牵牛子。牵牛子会刺激肠道,大量服用会导致呕吐。” 宣城王妃向来不喜欢姜妩,可此时此刻姜妩居然不计前嫌给自己诊脉。她放下以往的成见有气无力说:“这么多饭食,背后的人怎么下毒的?蔬菜瓜果都是鹰眼卫送来的。” 没错,毒不可能一次次下,只有可能下在所有人都要用的东西上——水、厨房的器皿等。 陆沉风和姜妩对视一眼,这毒是国公府中的人下的,为的恐怕就是引起恐慌,逼迫四皇子打开国公府的大门。 这一开,精铁矿就会被运出去。 姜妩起身,“陆大人,可是外头是鹰眼卫,如果四皇子始终坚持不打开大门,又会如何?” 男子长身而立,终于把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这场局涉及夺嫡,前朝后宅从来息息相关。姜妩和陆沉风的视线所及之处汪妙嫣端庄一笑,似乎在同二人博弈。一场大火从国公府的东南边开始蔓延,天干物燥,很快一整边的厢房都燃烧起来。 夫人们吓得不轻,“火!走水了!走水了!” “我们都要被烧死在这儿了!沈如之,你看看你办的好事,还不快说出来精铁矿在哪儿?你要拉着朝廷半数官员去死吗?”鸿胪寺卿拉扯着沈如之的衣裳。 外头的人依旧不开门。 鹰眼卫浑身肌肉绷紧,望着后方一脸冷酷的四皇子,“殿下,火估计还要一会儿才会烧到前方。只要咱们坚持不开门,精铁矿就不会被运走,还能够逼迫沈如之说出精铁矿和谁有关。” 四皇子嘴角的弧度上扬,鹰眼卫是父皇的亲信。 里面的人不管是谁,只要能亲口说出精铁矿和老三有关,他就能够开门。这沈如之撑不了多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头骤然传出一声——“开门!老夫说!东西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养兵 “东西是三皇子让老夫放的。” 说出这句话,沈如之面如土色。火烧眉毛之际也顾不得太多,他知晓若不说出人来,按照四皇子冷血无情的模样当真能够让人在里头被活活烧死。 “开门。”四皇子心满意足,笑容和他冷漠的气质不符。 鹰眼卫迅速开门救人,哪怕中毒众人也用尽全力跑出国公府。 隔着一道大门,陆沉风和姜妩脸色冰冷。这件事发展得太快,背后仿佛隐隐约约有一只手推着全程进行,快得让人意想不到。 大火已经烧到正堂,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众人满头大汗,浑身汗流浃背。大火如同巨魔让人心生恐惧,大门开得再迟些,所有人都要葬身火海。 宣城王妃心有余悸,“哐当”一声,百年国公府毁之一旦,大火将雕梁画栋的宅院烧得黢黑。救火队带着登云梯过来,才将将阻止火势向周围两条街道蔓延。 “国公爷,麻烦和本皇子一起入宫亲自面见父皇。”四皇子翻身上马。 骤然,鹰眼卫全部冲向某处。 一个身影正快步奔跑,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国公府。而那个身形姜妩一眼就认出了人——陈先生。 “抓住他!” 姜妩和陆风沉异口同声。 鹰眼卫、暗卫、大理寺的人一时全部冲上去抓捕人,京城中的贵族官眷吓得退到几米后,给人让出位置来。一身佤族衣裳的陈先生在道路中显目,百姓纷纷观望着这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男人。 犀利的目光穿越人群直视着姜妩,那个眼神让姜妩熟悉,像野兽死亡前冷漠决然的目光。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可是我也不会白死!” 陈先生看向四皇子充满失望,“是殿下今日让我运送精铁矿入国公府,以三皇子的名义逼迫国公爷沈如之收下精铁矿。然后四殿下再带人搜查,治国公府和汪家死罪。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殿下好狠的心,我跟了殿下少说有十年,在小满山为殿下开采精铁矿就有七年之久。殿下连我的命都不顾,我也就不必再忠于殿下!” 一时,鸦雀无声。陆沉风愕然,姜妩也扭头看着马上盎然正气的青年,小满山竟然是四皇子设计的? 几乎是瞬间,鹰眼卫翻脸不认人同时将四皇子和陈先生摁在地上。 贵族纷纷低下头,生怕四殿下事后记仇。 “陆大人和国公爷随我等一同入宫,其余人护送国公府上下所有人员进入皇家别院,未调查清楚前不可离开。众人也不可私下见面。”鹰眼卫中戴面具的男人看了姜妩好一会儿。 接着大量人出现,分别押送人。 姜妩带着红莺坐在马车上,鹰眼卫效率高,众人在马车上就已经分下了汤药用来解除牵牛子,红莺服用了退烧药后就沉沉在马车上睡去。 小满山精铁矿之事也算落下帷幕,马车摇晃,自然比不得沈缚专门给姜妩留下的马车。她正想打听沈缚的消息,鹰眼卫就冷冷看了姜妩一眼。 这一关,就是三日。 事情水落石出,陈先生将如何认识四皇子、去到小满山,以及每年运送精铁矿到何处倒得一干二净。四皇子半点没有想到跟随了自己十年的人竟然会背叛,在牢狱中已然自尽。 可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事竟然还同南方盐库有关。 …… 朝堂上争执不休,殿中却只有几个人。 鹰眼卫首领苏格、大理寺少卿陆沉风、十皇子。殿外不许任何人进入,鹰眼卫把守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苏格道:“皇上,根据陈氏招供,我们查出近几年在苗疆作乱的部族武器都是四皇子提供,四皇子借机安插自己人手在苗疆一带。除此外,每年会有大量精铁矿被运走,这部分目前还未找到。朝堂中涉及运送精铁矿的官员有十来人,鹰眼卫调查后发现有五条路线,已绘制成图。” 图直接拿到皇帝面前,上头断断续续,但最后指向的地方却是蒙古。 近来来蒙古不臣之心越盛,这批精铁矿若是运送到蒙古,恐怕战事将起。 “哼,里通满族,外联敌国。朕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皇帝怒不可遏,将画卷一把扔在地上。十皇子捡起脸色铁青,“父皇,四哥已在狱中自尽,皇家军都由四哥带领,现在不仅需要人调查精铁矿,还要派人带领皇家军,就怕慧妃娘娘的母家扶持睿儿起兵。” 慧妃乃四皇子生母,四皇子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乳名睿儿。 内忧外患,皇帝直接下令安排十皇子接替皇家军。又派陆沉风领鹰眼卫调查南方盐库。 人全部退下,天色彻底黑了。此刻,看着大殿中那孤寂的身影,陆沉风竟然有些心疼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坐拥天下仿佛也并非好事,无穷无尽的烦恼总在等候着那个中年帝王。 “陆大人,该回神了。”从皇帝那儿离开,鹰眼卫苏格变得吊儿郎当,伸手将陆沉风一撞,“你真信咱们这位世子是自己坠崖?恐怕是调查到盐库什么了。不得不说世子聪慧,我们鹰眼卫行走天下,是陛下的眼睛、手,可是也是抓到姓陈的才知道精铁矿的运输路线。你猜四皇子为何要将铁矿运输到蒙古?” 第一自然是为获得蒙古支持,可四皇子掌握皇家军,并不缺军队。第二,则为钱。 陆沉风瞪大眼睛:“所以南方盐库出事!” 精铁矿运送到蒙古是为了替四皇子养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型军队耗费并非一个皇子就能养起的,所以南方盐库才会出事。 “那些钱也和四皇子脱不了关系。陛下器重世子,也是因为世子能力过人。不日南下,咱们估计就能够和世子碰头了。”苏格笑嘻嘻骑着快马离开。 这会儿子陆沉风还要前去皇家别院,明日要亲自配合苏格把人从皇家别院放出。他心中有一事不明,陈先生跟随四皇子多年,即便今日被抓,污蔑构陷三皇子,也应该用命成就四皇子大事。 突然反水,真是因为被四皇子伤透了心,不肯再忠于他? 第一百七十三章 红莺之死 此时此刻,众人都不知道自己将迎来的是什么。 整整三日,朝廷官员胆战心惊。本以为再如何休沐过后,陛下也会将人放出来。不曾想两日未曾上朝,这眼看着第三日要过了,也没有半分释放的迹象。 “陛下这次该不会是要清洗整个朝堂吧?” “堂堂皇子偷藏精铁矿,陛下心里自然不快活。但是无论如何咱们也不会出事。”宣城王眷恋地抚摸着蒲锦玉的头发。 他的政治眼见不差,四皇子这事牵连得太多太广,绝不会如此结束。 …… 姜妩在皇家别院中小睡了一个时辰,这几日她着实精疲力尽。别院中的嬷嬷准备好水,姜妩洗去一身灰尘,在木桶中看着花瓣发呆。 “咚咚咚……县主,您醒着吗?三皇子妃来了,皇子妃说想和您说会儿话。” 皇家别院中,鹰眼卫压着不让所有人私下见面。姜妩愣了一下,三皇子妃? “让殿下进来坐着,我马上就出来。” 姜妩从水中起来,哗啦啦的水声下是凹凸有致的身体从木桶上一跃。 皇家别院每处都按照小主的品级来,房屋都更加精致奢华。 姜妩出来时三皇子妃坐在紫檀嵌玉云纹宝座上,身后是一张紫檀嵌黄杨屏风。女人梳了灵蛇髻,两颗人眼珠子大的东珠坠在圆润白皙的耳垂上。 三皇子妃怀中抱着一只团雪样的波斯猫,身形优雅,乖顺得不像话。 按理说在汪老夫人的葬礼上,姜妩就应该见过她。可这一看,姜妩才发现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位三皇子妃。 她生了一张尖尖脸,眉骨突出,鼻子高耸,这张脸并不传统,但是足够美丽,细眉薄唇,让姜妩想到志怪小说中的人鱼。 “安成县主,好久不见。” 白色长毛波斯猫在她手中乖顺地趴着,她对着姜妩笑不露齿,“妾身能出现在这儿见到你,县主自然也就能够明白皇家别院,乃至鹰眼卫中都有三殿下的人。大家都是聪明人,妾身也就开门见山了。不知县主是否愿意帮助殿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妩脱口而出:“是三皇子设计了一切!” 一些奇怪的细节联系在了一起…… 国公府后院汪妙嫣要让姜妩再多吃些苦头,丝毫不害怕国公府或者汪家出事。 陈先生运送精铁矿入京城,就有人跟随着四皇子进宫,四皇子还口口声声是姜妩送来的人。 一个猜想出现在姜妩手中,她看着三皇子妃冷静道:“是你们。陈先生是三皇子的人!” “汪家、国公府早就知道你们要做什么,陈先生运送精铁矿,沈如之故意接受。否则堂堂国公爷怎么会如此马虎,直接将精铁矿放在府邸上,且还是大婚之日宾客众多。你们利用四皇子,他本来想陷害三殿下,可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所以,一开始就是一个让四殿下入套的局。 波斯猫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后,三皇子妃摸着波斯猫的下巴,小猫发出“咕噜咕噜”舒服声时。她漫不经心道:“你倒是很聪明,怪不得沈缚喜欢你。” “安成县主,你和沈缚在一起一日,这些手段就会层出不穷。陈先生的确是殿下的人,这个局本就是为老四设的。”三皇子妃笑得眉不见眼。 这样的人最适合黑色。 大黑、全黑。 反而衬托出女子精致的五官和腹黑的气质。 “老四本就是个蠢货,小满山在他之前难道真没人接手?”三皇子妃一步步靠近,“我娘子最早就是管小满山的,那里有什么,妾身和殿下一清二楚。这个局花费了殿下七八年的时间。让老四那个蠢货放心开采小满山的精铁矿,又送了陈先生去帮助他。可是这样还不够,仅仅是铁矿,陛下可不一定会处死他。所以,殿下养大了四弟的胃口。” “蒙古伸手联合,帮助四弟养兵。可这兵一旦多了,钱就紧张了。于是,我们背后推了他一把。”三皇子妃一笑,让姜妩想起书本上的母狼。 “是你们……都是你们做的……”姜妩浑身颤抖“根本没有百姓抢夺盐库,是你们做出的假象,然后推着四皇子一步步陷入深渊!” 此时此刻,如果陆沉风在,就能够把一切线索连接起来,知晓盐会背后是三殿下。奈何此时姜妩还并未走到陆沉风的高度,她的世界仅仅是后宅。 “那殿下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何?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今日我如果不答应帮助三殿下,皇子妃难不成要在皇家别院杀了我不成?”姜妩不可置信。 三殿下和皇子妃绝非是看上自己,而是看上自己身后的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如此忌惮! “世子呢?刺杀是你们派的人。将我流产传到南方恐怕也是三皇子动的手脚吧?世子出事,三皇子正好接替,南方盐库房的事也不会暴露,接下来还是只会摁在已自尽的四殿下身上。”此时此刻,姜妩才知晓皇家斗争的可怕。 这场局计划了七年,陈先生和三皇子的人从未碰面,也可以对彼此信任。姜妩的手摸向椅子下偷藏的剪刀,面上风云不变:“七年时间,你们就这么信任陈先生,不怕他叛变?” 三皇子妃已然不耐烦。 外头传出两下敲门声,而后三下,仿佛是什么信号。 “姜妩,你就算知道这些说与谁听?最好乖乖站在三殿下这边!”女人冷哼一声。 外头的门乍然打开,红莺被婢女挟持着战战兢兢,“小……小姐……” “县主考虑好了,否则你这婢女的小命可就不保了。”三皇子妃的眼睛中只有一片冷光,这样的人绝不会给任何人真心。 姜妩甚至觉得她也绝不会依靠三皇子,这个女人从来只相信自己,和三皇子也是因利而聚。姜妩犹豫之时,一道血飞在姜妩脸上。 红莺瞪大眼睛,喉咙像破烂的风箱发出气泡的咯吱声。 “小、小姐……” 前世今生一直陪伴在姜妩身边的红莺“咚”地倒地,眼睛还在看着姜妩。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容人之量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死去,生命停止在了这夜。 姜妩的脸上还是虚伪的笑容,并未反应过来。大喜大悲之间人竟然没有别的表情。 “时间到了,县主既然还在犹豫,妾身看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县主多半也是在拖延时间,这是妾身教给县主的第一招——当决该决。”三皇子妃抱着那猫离开。 红莺的血汩汩流出。 “来人!快来人啊!”姜妩跪在地上从未如此惊慌失措。 那个在自己身边总是活泼笑着的傻丫头,那个跟随了自己两辈子,再苦再累也不离不弃的红莺就这么安安静静呆在地上。 那双杏仁眼依旧瞪大,看着姜妩的方向,有恐慌,又仿佛在对姜妩说“小姐,你好好的”。 “红莺!!!” 姜妩抱着人大哭,一切规矩束缚都成为身外之物。她只想求满天神佛让红莺重新活过来。 “多好的天啊。”三皇子妃看着天邪魅一笑,她最后留给姜妩一句话,“妾身帮不了殿下,就只能在后宅跟姜妩相斗。天下就是如此,皇子斗皇子,妃嫔杀妃嫔。男人和女人都是凶恶的猛兽,姜妩,你受不住,自然会有人替代你。” 红莺滚烫的血冰凉了姜妩的心。 她疼得心被人剖开,用鱼叉在里头搅了个天翻地覆,肝肠寸断。 “皇子妃,今日所赐姜妩记下,来日必报。骨血至痛,也定然让皇子妃尝一尝这滋味。”姜妩咬牙恨着前方的女人。 三皇子、皇子妃,她都记住。 越是女人,斗得就越狠。日后同三皇子妃打交道的时候多之又多,姜妩的心硬得和石头一般,她想起最好利用的一个人——不知道常山王妃宋楠若送去几个女子给三皇子,这皇子妃会如何? 皇家别院外头的丫鬟此时才进入,被房中鲜血淋漓的场景吓得失声大叫。 “啊!!” “姜妩!”陆沉风还以为发生什么事,跑着进来后二苏旧局和血的味道交织,姜妩人不人鬼不鬼地坐在地上。 一滴血停留在姜妩脸庞上,生出些妖治来。 陆沉风是认识红莺的,小丫头几乎是姜妩的招牌,有她在就必定有姜妩。 红莺的身体还温热着。 “是谁做得?皇家别院中有鹰眼卫看守,根本不可能……”陆沉风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妩质问的眼神打断。 姜妩的眼神锐利得像把刀,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她割伤。陆沉风印象中那个温柔如水的姜家小妾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坚毅、手段狠辣的安成县主。 “根本不可能?何来根本?那红莺为何会死,陆大人。若妾身说南风盐库和小满山精铁矿都是三皇子设局,多年只为养得四皇子野心膨胀,陆大人可会告知陛下?” 哪怕身为安成县主,二品之身,姜妩在京城中依旧渺小。身后无家族依仗不过是湖面上万千浮萍之一。 陆风沉反手将门关上,珍重其事:“姜妩,你可知污蔑皇子是什么下场?况且此事即便到达天听,陛下也决然不会信你。三皇子妃……失语不能言,举国皆知。” ! 那方才,那个女人不是三皇子妃? 姜妩怔住一瞬,伸手摸向地上尸体耳后,果然手下摸到一层衔接的地方。 她和陆沉风眼神对上,“不是红莺!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红莺带走了。” 鹰眼卫层层保护下的皇家别院还能出事,姜妩跑出去外头早没了三皇子妃的身影。她到底是如何做到渗透鹰眼卫,又是如何带走红莺,让人伪装成红莺被杀死得? 又有什么目的? 一个个谜团接踵而至,陆沉风道:“安成县主,如今皇家别院已经解封,不日我将和鹰眼卫首领苏格南下,有世子消息我也会派人送过去一份。” 暗卫终于能够再次出现在姜妩身边,暗一姗姗来迟,“属下未保护好县主,待世子归来,自当请罪。” 姜妩没有吱声。 各府已经派人来接,她看见官眷拖家带口乘着马车从别院中离开,唯独一个人停留在了自己身前——汪妙嫣。 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大夫人了。 “臣妾正好来看看县主,世子殿下下落不明,县主身为女子,单独在外有损名声,臣妾特地接县主回国公府。” 国公府管家就等候在汪妙嫣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被汪妙嫣打理得井井有条。 汪家和国公府彻底捆绑在一起了,要和三皇子斗就代表要将国公府掰倒,也会削弱世子的势力。姜妩手心握紧,说出了众人意想不到的一句话——“好。” “大夫人亲自来请,妾身怎么敢不回。妾身如今身为安成县主,在国公府的起居住行都应该按照县主的品级,若有差错,大夫人就是对皇家不敬。”姜妩挺直了背,走上马车,最后一眼回望着房中“红莺”的尸体。 要找到红莺,她就要……继续斗下去! 回到国公府时夜色正浓,长墨院的摆设和原来一模一样。许嬷嬷、云华嬷嬷和姜妩几乎是前后脚回来的。两个嬷嬷脸色难看至极。 “县主,出事了。小满山是县主的封邑,涉及到的人员全部被带走,精铁矿陛下也已经查封。但是里面上千被砍手砍脚的人没了着落,等候着县主安排。” 上千张嘴等着吃饭,还需要住的地方。 朝廷忙着处理四皇子妃事,姜妩新的封地一时半会下不来。 “汪小姐……”许嬷嬷匆匆改口,“大夫人将一部分人接到了国公府中,恐怕是要挑唆着他们同县主为难。” 沈缚不在,汪妙嫣的手伸地越来越长。 长墨院中被添加了许多身体残废的人,姜妩在房中抿了口茶向外头看去,洒扫的都是单腿或单手的,行动艰难。这样的人故意放在姜妩眼皮子底下碍眼。 “现在外头人人都知道县主好心,把这些人放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地待着。”和姜妩因老夫人下毒起过冲突的国公爷妾室坏笑着捂嘴,路过时特地高声嚷嚷:“这人如果被打发走了,可就是某些人没有容人之量啦!” 第一百七十五章 狠狠的打 云华嬷嬷端庄大气快步走出,身上的珠翠未曾发出一点儿声音。 “你又是何人?敢在县主居处喧哗,国公府的规矩是越来越差了。县主心善大度,肯收纳人,即便未曾收纳也定有原由,容得了你在此置喙?芳容,取我的戒尺来!”云华嬷嬷行得端,立得正,板着脸的模样连姜妩都害怕。 国公爷宠了这小妾多年,否则也不会养的她心比天高,前任大夫人柳氏在家时都能对上。 这妾室翻了个白眼,“云华嬷嬷,你以前是宫里的人,有体面。这国公府上上下下才对你尊敬几分,你如今算个什么东西?跟着她,出了宫,不过就是个普通奴婢,有没有脱的了奴籍都是两说,还想打我?” 芳容手中的戒尺被她一把抢过去扔在养莲花的大缸中。 长墨院中的丫鬟提着灯笼出来,这才回国公府第一日就闹得鸡犬不宁。下人小心翼翼看着房中坐着的姜妩,“现在世子失踪,下落不明,咱们这位主子说得好听挂了个安成县主的名头,可是没了世子做依靠,人人都能够踩上一脚。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唉。” “兰索,你发现没?一旦和咱们这位县主带了关系都好不了。之前的几个姐姐都是如此,死的死,散得散。云华嬷嬷以往是多么让人尊敬的人,现在竟然被人如此欺负。我看县主时运不济,咱们最好还是早点从这长墨院调到其他地方。” 这些话若有若无地传进里屋,若是平时,红莺定然气得跳脚会冲上前狠狠抽这两个丫鬟一顿。可是如今红莺也下落不明…… 姜妩环绕着一股淡淡的忧愁,许嬷嬷看不下去出去大喝:“住嘴!我看是在外头住了些日子,你们几个皮都松了。立刻去把庭院里所有的花浇过一遍水,生出的杂草给处理得干干净净,明日我若发现有,都给我跪板子!” “噗。”妾室招摇地扭着自己的腰,一大把年纪还不尊重些,“许嬷嬷,你怪这些小丫鬟干嘛。她们说的也是实话,有的人啊被叫安成县主,也不过只是四个字,要什么没什么,每个月还不是要公中支钱。以往长墨院伺候的人多是因为有世子在,眼下既世子不在,县主很应该削减开支。明儿个我就禀报国公爷。” 女人一肚子坏水。 这府中前大夫人柳氏被和离后已死,汪妙嫣又身份尴尬,她便抖擞起来,将自己当成国公府实际的女主人了。 “来人,给我摁住她。给我……狠狠的打!” 姜妩是头一次看云华嬷嬷亲自出手,她上前一把将小妾摁在地上,看着平平无奇的双手仿佛千斤顶压在小妾肩头就让她动弹不得。 芳容、月容都是跟随着云华嬷嬷出宫的,两个大宫女冷漠地帮着云华嬷嬷下手。婴儿手腕粗的绳索将大言不惭的妾室捆绑得动弹不得。 姜妩震惊起身,扶着门框。 “开门,将这个不知高低贵贱的贱人拉到外头,让整个国公府都瞧瞧什么是规矩!”云华嬷嬷一举一动都高贵出尘,虽上了年纪,容貌也不比这小妾,可就是无端让人觉得优雅尊贵。 外头各院围观的人熙熙攘攘凑在长墨院外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我的天爷,这是什么鬼热闹。云华嬷嬷在打姨娘哩!” 芳容和月容抬手就对着妾室掌?,二人仿佛比赛一般,谁的力气更大、谁都更响。 姨娘两个脸颊通红,被打得如同猪头,姜妩不可置信,看着许嬷嬷偷笑:“原来还可以这样,我头一次知道云华嬷嬷还有这样的手段。” 云华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敢打,自然就有脱身的办法。 下人赶紧通知汪妙嫣,她急匆匆过来,拦在两个容身前。 “好歹姨娘也是这府上的老人,伺候了国公爷半辈子。姜妩。你怎么能让云华嬷嬷做出这样的事?嬷嬷在宫中的规矩是出了名的,别因为跟了你带坏一辈子的名声!”汪妙嫣匆匆解开姨娘身上的绳索。 挨了太多下巴掌,这姨娘耳朵嗡嗡嗡的,抱着汪妙嫣就开始嚎啕大哭:“妙嫣啊,我、我这耳朵不听使唤,该不是要聋了吧?” 有汪妙嫣的“尊敬”在,姨娘越发大吵大闹,认为自己在理。口口声声自己是长辈,姜妩一个晚辈没有丝毫尊敬还动手。 “我看你就是没有把国公爷放在眼里!姜妩,做人也别太过火了些,否则……” “否则什么!” 云华嬷嬷怒气冲冲保护在姜妩身前,“姨娘口口声声是县主的长辈,这句话就已经错了。姜娘子有安成县主的身份在,一日封号存,一日她的长辈就是皇族。你在这抽什么疯,还敢拿捏自己的身份充当县主的长辈?” 说完那姨娘,云华嬷嬷的火力又对准汪妙嫣。 “大夫人未出嫁的时候是汪家小姐,可别乱认长辈,让外头的人还以为是汪家什么亲戚。恐怕汪大人的脸都会发青,这算汪家哪门子的长辈!今日不重罚了,国公府的规矩就立不起来。奴婢在宫中好歹也伺候过皇后和太后,奴婢行事不正,会有人教训,大夫人是指皇后和太后的规矩也不好不成?” 云华嬷嬷牙尖嘴利,从前不说只不过是不计较,如今沈缚出事,姜妩失子流产,她都特地出宫保护姜妩,这些个人嬷嬷根本不放在眼中。 汪妙嫣咬碎后槽牙,想不明白云华为何对姜妩如此维护。 明明最初到府上让姜妩学规矩时还让姜妩被蚊子咬了一身伤,莫非是姜妩给了云华什么好处? “接着,打!”云华嬷嬷一声令下。 姨娘害怕地看着姜妩,“我、我以后不敢了,安成县主,你让她们停手吧。” 几乎整个国公府能来看热闹的都来了。 高高在上的主子也能够被责罚得面容残损,下人的心里平衡不少,更有一些报复的快感。 一通打完,下人是抬着姨娘走的。她一路听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都是奴才,她算个什么玩意儿,爬上国公爷的床,这么多年还一个儿子都没有。不下蛋的鸡,还真觉得自己在国公府算主子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么大胆 “哎呀你小声些,这么大胆。不要命了?小心她回头挑你的错处。”一旁的丫鬟看着姨娘的眼神看过来赶紧提醒身旁的人。 “哼,我才不怕!我是良家子,又不是贱籍进来的。离开国公府,我就出去嫁人了……” 走得远了,妾室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可身上又增加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疤。在国公府呆了多年,熬死了前头那个,没成想还是这样。 女人落魄笑着,抬着软轿上绝望地假寐。 先墨堂,姨娘趴在床上,任丫鬟说什么眼神都木木的,眼珠子都不转了。 “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林轩儿伺候她多年,知道她心气最高,今日被姜妩这样一折辱人也就死了一半了。 偏偏又是姨娘自己过去挑衅,折腾到国公爷面前也讨不回什么公道。 灯光跳跃,一闪一闪的。 夏日炎热,稍微一动就出了一身汗。林轩儿给姨娘打着扇子,“姨娘,现在国公爷在府上最宠的就是您。您是长辈,就该尊重些,何必和个小辈计较不是?” “怎么能不计较?她姜妩实在太过分了!” 人还未到声先至,这一声心疼的声音让姨娘眼珠子活动了些。汪妙嫣拿着药膏进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仿佛还是那个未曾嫁进来、单纯的汪家小姐。 “姨娘,国公爷回来这事儿也说不得,否则国公爷还得认为咱们没规矩。”汪妙嫣将药膏给到林轩儿手中,拉着姨娘说着体己话,“我一心爱慕的是世子,和国公爷本来就有血缘,自然不可能同房,也只能面子上过去。自然比不得姨娘,姨娘才是国公爷心尖儿上的人。” 一番话说得妾室心中舒服些,拉着汪妙嫣热泪盈眶。 下人反而认为自己“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汪妙嫣这个大家小姐还口口声声姨娘,把自己当长辈。 “不过今日为何会这样,姨娘可有想过?终归是因为没有子嗣。如果姨娘有个儿子傍身,说话做事都有底气。”汪妙嫣从身上拿出一张方子,上头写着“易子方”三个字。 姨娘年轻时也是认得几个字的,可惜家道中落最后最后又变成奴籍,嫁入国公府后变得市侩。 “这是汪家给大小姐带的生子方子,大夫人就这样给我了?” 世家大族都会在女子出嫁时送上自己府上珍藏的生子方子。汪妙嫣这张如此大方就给了姨娘,不得不让姨娘为之动容,拉着汪妙嫣的手哭得满脸是泪,“府中就只有你对我最好,日后我也会好好对的。这孩子将来也会唤大夫人一声母亲。” 出了先墨堂,贴身丫鬟嗤笑一声,“小姐,您看看她说得什么话,日后也会唤小姐一声母亲。您是国公夫人,本来就该喊。” “国公夫人”四个字刺痛了汪妙嫣,她本来应该是沈缚的国公夫人,而非沈如之。 趁着世子未在国公府,一定要在这段时间除掉姜妩! …… “姜妩!滚出来!” 才收拾了姨娘,姜妩吃着许嬷嬷布的菜,外头就有人吆喝起来。 听这声音像是沈琨,暗卫未曾放人进来,一把长刀横在沈琨身前。 沈琨醉醺醺,酒气五米外都闻得见,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拼命往嘴里灌,液体从下巴流下,男人一双眼睛发红,看的吓人。 “哈哈哈拦我?你们这些暗卫,没沈缚在,你们算得了个什么东西?”他一把将酒壶砸向暗卫。 暗卫轻轻避过。 话糙理不糙,沈缚在一日,就是长墨院的保护神,哪怕暗卫将沈琨这个纨绔揍上一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世态炎凉,沈缚不过下落不明,一个个人就接连欺负到姜妩头上。 正如下人所说今日才只是回国公府的第一日,这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让他进来。”姜妩面无表情吃粥。 任何人都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情绪。 云华嬷嬷开口:“放人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姜妩,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当初看不上老子,心心念念要跟着沈缚这个短命鬼,现在如何,嗯?”沈琨得意大笑,“老子今日来就是让你不安生的!我母亲,堂堂国公夫人,何等尊贵。若不是你害得祖母去世,我母亲怎么会和父亲有了嫌隙?” “她是死在你外头的府邸的,你纵火烧死了她!别以为我不知道,母亲去之前给我留了东西。”沈琨恶狠狠的,反而倒打一耙。 如果不是柳氏,姜妩肚子中那个孩子还好好的。 姜妩捏着白瓷碗的手指一点点捏紧,忍不住想到那个可爱的孩子。这些人从未想过她好过啊…… “那你想怎么样,二少爷?” 二苏旧局的香味第一次让姜妩作呕,或许是旁边有沈琨在的缘故,饭菜她也吃不下让人撤了下去,沈琨反客为主,喝令云华嬷嬷和许嬷嬷都下去。 姜妩点头答应。 “他妈的,你这张脸怪不得沈缚动心。”沈琨急匆匆摘掉腰带,迫不及待就要霸王硬上弓。男人的手摁在姜妩肩膀上,这女人的身体比沈琨想得还要柔若无骨。 身下的东西硬得难受,他迫切需要个女人发泄。 “澎!” 说时迟那时快,暗一出手。沈琨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姜妩衣裳都未乱,冷漠安排道:“按计划行事。” 暗一轻而易举扛着沈琨飞檐走壁,最后人放在了粉色的软被之中。外头丫鬟和汪妙嫣的谈话声传来,赶在人进来前,暗一点燃合和香,转身飞去。 …… “沈缚果然给她留了人,妙嫣。”“丫鬟”推开门,故意让香飘出来,散着汪妙嫣房间中的味道。 这香名为和合香,一旦闻过就会同人发生关系,否则不会解除效力。 汪妙嫣紧紧握住“丫鬟”的手,“芙蕖,这不正好有机会能够让你进入国公府中。你恨她,我也恨她,咱们一定要……杀了她!” 话落,汪妙嫣看着远处自己的贴身丫鬟,“我这会儿想出去走走,你先进去给我铺下被子,点好香,待会儿我再回来。” 汪妙嫣带着江芙蕖伪装的“丫鬟”离开。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停月钱 “噗,这会儿长墨院那应该热闹得很了,芙蕖。”汪妙嫣身边放着的账本上勾出了一整个院子的支出,院子的名字是——长墨院。 …… 身旁没有了沈缚,姜妩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暗卫按照吩咐,派人潜入三皇子府,但一时半会恐怕还找不到红莺。 “县主,该洗漱了。” 姜妩睁眼,前方一个浑身红色疤痕的女人对着她一笑。女人的脸全部烧伤,像红色的泥拼接出来的泥人。 大清早猛的看见这一幕,姜妩吓得心脏失跳。 听见声音开门进来的许嬷嬷一跟头坐在地上,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好半天,两人才缓过来。许嬷嬷捂着心口,那一吓吓得太猛,整个人都难受,“你是谁?县主身边从来都是自己人伺候。你是从小满山过来的,不是安排在外头院子洒扫吗?” 女人低下头,知晓自己的面容吓到了人,手脚无措看着很是可怜:“县主,是、是其他人叫我来的。” 芳容、月容赶紧端着水进来把人换下去,那女子吓得大哭,一下跪在地上:“县主给我……给奴婢个机会吧,从这里赶出去,外头不会有人愿意要我的。县主喝、喝茶。” 女子紧张得结结巴巴,生怕姜妩要赶自己离开,讨好地冲到桌边端茶倒水。她忙里忙慌,手上一个不稳,兔毫建盏直接淬在了地上。 “哎呀!”芳容心疼地蹲在地上,看着四分五裂的碎片,一点点捡在手心,“这建盏是县主这最好的,世子特地给县主的,都能够送入宫给陛下使用的贡品等级了。一盏千金,有市无价,就这么被你给摔了!谁家敢用你这样的丫鬟?你一辈子的月钱可比不上这盏!” 芳容话说得狠,毁了容的丫头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磕起头来,“奴婢不知道,县主饶命!县主,奴婢、奴婢给县主当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 姜妩长叹一口气,“算了,你下去吧。” 这些人的确可怜,但是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 小满山中多数被拐的都是苗疆成年男子,这个女人来的时候云华嬷嬷就调查过。她本来是打算给白进修做妾,好好捞一笔银子,没成想恶人自有恶人磨,反而被骗了过去,在那成为男人们的发泄物。脸和身子全都毁了。 “平时的人都到哪儿去?”姜妩揉着太阳穴,有些不耐烦。 刚走到门口毁容的丫鬟眼睛一亮,转身跪在地上,“县主,奴婢听她们说,大夫人削减开支,把长墨院中除了芳容、月容姑娘外其余的人都换掉了。” “换掉?”姜妩一下起床,趿着鞋走到门口。 她只觉得可笑。什么时候汪妙嫣都能够将手伸到长墨院来了? 即便是从前大夫人柳氏也不敢插手长墨院的人。 “哼。” 一股火在姜妩肚子中直冲向上蔓延,她放眼望去,长墨院中的下人全部换成了小满山中的残疾百姓。 许嬷嬷也闻所未闻,“县主,那边没有通知过来。奴婢也是这会儿功夫才知道,奴婢立刻安排把人换过来。” 换? 不远处,一个瘸腿男人听见后阴历一笑。抬头后却一副朴实老实人的样子,“县主,俺们都感谢县主将我们留在这儿哩。不然我们都要在大街上饿死了!” 一群人看见姜妩也不顾姜妩未曾更换衣裳就蜂拥着到了她的房外跪得乌泱泱一片。 男女老少都高喊着“县主慈悲”。 “县主慈悲!不是县主,我们都要去死。” “多谢县主!” “我们一辈子都听县主的,县主要我们杀人,我们都冲头一个。” “……” 叽叽喳喳吵得不成样子,云华嬷嬷将众人领过去,许嬷嬷赶紧给姜妩披上一件披风,眉毛皱的能够夹死苍蝇。 “大夫人是冲着县主来的,把县主捧得高高的,不能够轻易打发他们。可是这些人根本不懂规矩,一旦有什么贵人前来定然会坏事。方才才多久,一会儿摔碎建盏,一会儿不顾体统规矩,看见主子未着装好也往前冲。”许嬷嬷一口气闷在心上不上不下,难受得很,“县主打算如何是好?这拿人当枪使的功夫,汪妙嫣可比前面那个大夫人厉害。” 轻轻松松拿着“世子下落不明,县主一人在外有损名誉”就逼迫着姜妩不得不回来。 现在这些百姓在小满山吃了若干年苦,突然进入国公府中吃香的喝辣的,干活也比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知好多人,残疾的百姓乐呵到不行,一时半会绝不会因为几两银子就离开。 姜妩头疼得紧。 “县主!”月容咬牙切齿,“云华嬷嬷刚刚领了人下去教导规矩,大部分都是小满山中那些身体不正常的人,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奴婢和嬷嬷才知道大夫人还停了公中对长墨院的月例银子,说小满山还有许多百姓,以后长墨院都不发钱,这十五两全部拿去给外头小满山的百姓施粥。” 一等丫鬟每月一两二吊钱。 长墨院上上下下也要十五两银子,以往在国公府时柳氏就算再看不过姜妩,有沈缚在也绝对不敢克扣这十五两银子。 一月十五两,一年一百五十两,足够在京城买个一般的铺子了。汪妙嫣这一招一石三鸟,的确厉害。 “县主,这、这个月的银子需要发了,刚才那些百姓听见国公府的奴婢都在拿钱,已经在问奴婢和云华嬷嬷了。”月容有些难堪,天底下哪儿有奴婢催主子发月银的道理? 姜妩拿出令牌,“月容,你去姜家走一趟,让尹白支三百两银子,发一半月钱,另外一百五十两全部安置小满山的人。” “县主!”月容震惊。 上千张嘴可不是轻易能够养得起的。 姜妩气定神闲,“她拿定主意要对付我,那那些人就是汪妙嫣手中的刀。与其被推着去照顾,还不如主动,让小满山的人诚服于我。事情要做,还要声势浩大,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世子下落不明,这个时候做这些反而不会有人攻讦。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死不休 话落,许嬷嬷就带着人安排下去。不一会儿,院中就开始分发银子。 长墨院院子中放了一张紫檀木长桌,月容拿着秤,将银子一一秤好了,再发下去。旁边还放了两个大口袋的铜钱,人人都喜气洋洋。 “哼,咱们院子本来多好,都是许嬷嬷精挑细选的。现在全来了这么些个没规矩的,我刚才在月容姐姐那领银子,闻见好大一股臭味,真恶心。” “就是,他们增加这么多人,又都不是做活的。断手断脚的废物!县主人多善良,不然这钱分下来还能够更多。以往可就是每几个月月钱会往上调一调呢。” 两个丫鬟大声讽刺着小满山后头来的人。 本来众人还低着头自卑不敢说什么,都安安分分拿着钱回去。丫鬟给了旁边人一个颜色,变本加厉一把拿过其中某个人的月钱,“哼,你才来,什么都没做过,这钱还是给我吧。” 两吊钱被全部拿走,被抢东西的下人只有一只手,被丫鬟戏耍了半天都没抢过去。 “你们实在欺人太甚!”旁边有人看不下去。 同在小满山被折磨多年,被压制到谷底触底反而开始爆发。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将丫鬟围在中间,数不清的拳头疯狂落下。 “打她!太欺负人了,都是人,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就是,以后谁都不可以再欺负我们!” 丫鬟被围在里头打得吐血,眼神惊恐声音越来越微弱:“别打了,我错了,你们放活我,钱给你们——” 铜钱散落了一地,丫鬟已经昏迷过去。 “住手!” 才一会儿功夫就发生这样的事,月容喝住人。这场暴力的狂欢才结束,丫鬟浑身是血,被打得全身上下都是伤。月容稍微一碰,昏迷的人就疼得有反应。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出了人命,汪妙嫣又要大做文章。里头姜妩正更换好衣裳,穿着青莲连云绣花轻纱裙,通体上下是淡淡的由白至青,远远一看如一股青烟。 月容分发月钱时,许嬷嬷则和姜妩说着小满山剩余的人被安排在何处。消息都已经放了出去,自然不可能不去。 庭院中的下人个个都低着头,此时此刻后怕不已,纷纷跪了一排,听候姜妩发落。 “月容,赏罚分明,他们如何处置都由你负责。你是跟随云华嬷嬷出来的大宫女,处理这种都是小事。今日本县主要出去施粥,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处理好了。” 姜妩带着人离开。 瞬间,她像个真正的皇家贵女,月容恢复了大宫女镇定从容的风度:“是。” …… 金贵的龙涎香在房中弥漫,供皇之物轻轻松松出现在汪妙嫣房中。 “魏晋门阀可把持朝政,为何今日我汪家不可?芙蕖,四皇子已死,三皇子又得盐政之功,汪家蒸蒸日上,都是你我之功。”汪妙嫣笑如美人花,美艳却有毒。 手下是一金丝牡丹簪花,两个对称的大花苞有女子手掌大,必得雍容华贵的面容菜不会被这金丝牡丹压下去。再华贵的装饰在汪妙嫣头上也只会让人注意到她如花面容。 外头面容被烧伤的女子焦急不安地等候在外头。 这处院子处处都透露着主人重规矩,和长墨院包容的氛围迥然不同。 汪妙嫣和江芙蕖对视一眼,外头的丫鬟被叫了进来。 “参见大、大夫人。”女人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快起来,何必这样。” 说话的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还亲自拉着自己,女人不可置信看着身上的大夫人。堂堂国公府大夫人年轻得不像话,才十多岁的年纪。 只见汪妙嫣将人拉到座位上,“叫你过来是问你考虑得如何了。我这个做嫡母的也并非是见不得县主好,只是我毕竟年轻,要管理好这偌大的国公府需要有几个心腹,到处给我留意着,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今儿你在长墨院也看见了,她那原来的人并不待见你。县主的性子……唉,也是被世子给惯得不像话,看着对下人好,实际稍有不满意的就赶出府了。” 丫鬟的手在桌下纠结地互相掐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县主、许嬷嬷看见自己脸时的惊吓、周围下人的排挤、看不起……那为何大夫人如此平淡?真是自己这脸吓人,还是她们故意欺负人? 丫鬟眼中蓄满泪,“我愿意!” “大夫人把我当人,我给大夫人当牛做马都愿意!”丫鬟从身上拿出建盏的碎片,包着的帕子一层层解开。饶是使用龙涎香的汪妙嫣都瞪大了眼睛,拈起一片,“上乘的兔毫建盏……” 这样的东西恐怕宫中都没有。 工匠怕养刁了皇帝的胃口,再做不出这样好的兔毫盏,这样极品的兔毫盏一旦制成都会立即碎了。没想到竟然流通到了姜妩那。 “我听他们说这东西是世子给的,都是可以送进宫给皇上的。县主使用这些可就是逾越!”丫鬟一副邀功,期待汪妙嫣夸赞的表情。 汪妙嫣取下金丝牡丹花苞放在丫鬟手上,“你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样,去吧。” 逾越是大罪,这建盏碎片送到宫中就可以直接撤掉姜妩“安成县主”的封号! 汪妙嫣的贴身丫鬟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在那烧死丫鬟走后“扑通”一声跪在汪妙嫣身前,“小姐,奴婢恳请您将这东西给奴婢。奴婢的心上人陈虽寿可以利用这建盏碎片对付姓姜的贱人。如果不是她,奴婢已经离开国公府出嫁,这一辈子,奴婢都和姜妩不死不休!” 汪妙嫣“心疼”地看着心儿,嘱咐道:“你和陈虽寿千万小心。” 一旁江芙蕖笑而不语,不过一段时日不见,妙嫣掌控人心的功夫更甚了~ 建盏碎片被送出国公府,到陈虽寿手中。此时此刻,一场巨大风波正在等待着姜妩。奏折通过陈虽寿送到监察御史云青松案桌之上,而此刻姜妩正到达小满山众人所在之处。 第一百八十章 算全 这处村庄已荒废,靠近京城,原住民不少已经发财致富,举家搬到京城中。小满山中搬来的百姓都站立在土墙房门口向外看。 这个“安成县主”他们从未见过,哪怕是姜妩到达小满山,白进修也将他们如同猪狗一般关着。大队人马护卫着一辆马车进入村庄之中,青骢马和此处格格不入。 马车豪华奢侈,光从外面看就几乎有个小屋子大。断了手脚的女子羡慕地看着,一股心酸蔓延到身体各处,最后化为流不出的眼泪倒灌入心头,只让人觉得苦咸。 “同样是人,为啥她们能过得那么好哩,守正哥。”女人阳光笑着,可吃了太多苦的人脸上都是苦相,痛苦从人的衣裳上的补丁、残缺的身体跑出,女人藏都藏不住。 马车上下来一个妙龄女子,唇不笑而弯,眉如远山,浑身仿佛笼罩在一股淡青色的烟雾之中。 众人麻木地下跪:“参见安成县主。” 这里就是汪妙嫣安排给小满山众人的地方。村庄中存水的水缸浑浊不堪,土墙房有的甚至都垮了一半。云华嬷嬷也忍不住蹙眉:“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太艰难了。” 即便是普通百姓,土墙房、茅草房都可,但需要保证粮食和干净的水源。 “尹白,将粥拿上来。”姜妩亲自将衣袖卷上去。 云华嬷嬷带着人去组织百姓过来排队,好几桶飘香的浓粥散发着香甜的味道。百姓立刻眼睛散发出馋光,争抢着排队。姜妩特地让人将粥熬得浓稠,看着人们发自内心的开心,手上的酸痛也减少不少。 “如果没有县主,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又给大家安排了住了地方,还给熬粥。县主简直就是活菩萨啊!”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端着白粥热泪盈眶,看着白花花的大米看了许久都舍不得吃。 这样好的粮食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碰过了。白进修发下的粥中总是掺着喂猪的糠。粥上面都有一层米煮成的油花,老人小口小口吸着,仔细品尝着这难得的美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个时代王公贵族争权夺利,而普通百姓连一碗浓粥都可能吃不上。姜妩百感交集,一会儿功夫,桶内的白粥就见了底。 可看着身前的长龙,姜妩觉得不对劲。 白粥是尹白派人下去熬的,尹白谨慎小心,绝不会估量错份量。那自然,就是这里出问题了。 姜妩拉了下芳容的袖子,“后头的白粥先别拿上来。” 几个桶空空如也,排成长龙的百姓躁动起来。 “这县主不施了吗?我们好多人都还没吃到啊!” “那么多,怎么会没了。我们这儿应该够啊,一人一小碗。” 忽闻得周围争吵起来。衣裳还算全,不过多打了几个补丁的女人泪汪汪看着身前强壮的男人,委屈屈的:“你们都排了好几次了,本来该轮到我的,我一点都没吃上。你手上这碗难道不该给我吗?” “咚!” 一个面黄肌瘦的三十岁男人昏倒外地,周围吓得赶紧护住自己的粥,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生怕周围人开抢。越是贫瘠之地就越易生暴力,为了一碗粥百姓哒得头破血流。 姜妩悲怜地看着抢食殴打的百姓,一切超出了她的预料。 人性从来就如此不堪,在绝境时,人人都只想到保全自己。 “给我,拿来!你都这个年纪了,活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我!”男人挥拳向地上的老人,要将半碗粥夺走。 尹白带着人到处制止,“都停手!你们都是从小满山一块儿出来的。好不容易现在日子好些了,怎么能够互相攻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果被你们拳打脚踢的是自己的亲人呢!” 一部分人冷静下来,可也有人不甘地嚷嚷道:“那我们呢?我们就活该去死?这儿的农田都是附近村民的,我们连土都没有,怎么养活自己?别说有田,就算有田有种子,老天爷开眼,一口粮也要等上好几个月,到时候还要给朝廷交。” 人人心中都悲凉万分,表情麻木。 “就是!分明是你说要施粥,不发就算了,发还只发一部分,我们大家打架不都是行为你没做好哦?”面相刻薄的男人牙尖嘴利。 几个在他周围的男人也帮腔,“就是!县主要让大家都吃饱!管了就要负责。” “负责!负责!负责!”男人带头吆喝,声音越来越大,不少百姓都加入其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云华嬷嬷久在深宫,第一次感觉到百姓翻天覆地的力量。 她甚至感觉这些人愤怒之下会暴动,对县主直接动手! 百姓愚昧,最容易被人牵着走。小满山中的人目光逐渐怨恨,姜妩生出森然冷汗,“嬷嬷,抓住最开始吆喝的那几个人。” “抓人!” 云华嬷嬷也见过大场面,迅速镇定下来,给尹白一个眼神带着下人就冲过去。吆喝的男人被五花大绑,百姓嚣张的气焰又降了下来。 向来万事万物皆是如此,一方强势,另外一方就不得不退,如同棋盘上黑白二子博弈。 看着在自己脚下的人,姜妩勾唇一笑生出些邪魅来。 “本县主娘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皇上还特地赐下牌匾嘉奖。你脸上涂这东西——”姜妩一脚踩在男人脸上,鞋子侧边的白色立刻染黄,“当真觉得本县主看不出来吗!” 是真的面黄肌瘦,还是东西涂抹伪装,姜妩一眼就能看出。长期营养不良的人血管会细,缺少进食,精神状态和正常人俨然不同,一般人难以伪装。 云华嬷嬷反应过来,“脱下他们的衣裳,把脸上的东西擦干净!” 尹白带着人大力脱下男人身上的衣裳,只见他残缺的手中竟然还藏着半截小臂。四五个男人都身体健全,脸色红润,哪里是从小满山出来的人? “真是好算计,挑拨着大家恨上县主,如果县主在这儿出什么事,又是大家来担。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尹白看着瘦弱,行事却老道。 他一个眼神过去,姜家的下人废了男人一条手。 “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村庄中回荡。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判罪 百姓解气地看着男人,又带着怯生生的眼神偷偷瞥着姜妩,生怕姜妩将着账也算到大家头上。 “你们这样害俺们,有什么好处?是谁让你们来的!”老人气愤地手发抖抽筋,被旁边人扶着坐下。 如果是小满山中的人也就罢了,这些外来人挑拨离间,害的都是自己!涉及利益,人人自危,挑拨的几个男人被千夫所指。 “哼,姜妩,老子就不说!”男人疼得面目狰狞,冲着姜妩吐了口浓痰,“你能够把我怎么样?今儿个我家里头婆娘都知道我来小满山,今天老子回不去,她们就会报官。堂堂县主草菅人命,你也跑不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地痞已经学到入臻之境。 “县主,奴婢来。”云华嬷嬷一把摘下头上一根簪子就准备过去,面上是祥和的笑容,“老奴在宫中伺候贵人多年,折磨人而不轻易被看出的法子还是有的。” 随着云华嬷嬷一步步靠近,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反而仰天大笑,而后边说边喷道:“滚吧,什么丑老婆娘,你他妈放窑子里都没人睡吧,哈哈哈哈~我们哥几个被放,就立刻到官府状告你姜妩让下人动用私刑。再不容易被看出的伤也逃不过陈年仵作的眼睛。不然你以为今儿个哥几个会来?” 姜妩第一次踢到这样的硬板凳,若沈缚在,早让暗卫一把杀了此人,何必多费口舌。 这几个男人都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混混,寻常人没有不怕的,遇见都是绕路走。 天突然暗了下,密密的云层遮挡在上方,唯独村庄上头雾沉沉将落雨。百姓安安静静在周围看着,不敢出任何声音,鸦雀无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看清。 姜妩很平静,可越平静就让人越发害怕。云华嬷嬷伺候姜妩这些日子,早摸清姜妩性格和沈缚大差不差,表面上云淡风轻、笑谈风声,实际已动杀心。 “县主!” 突兀的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一个身上破烂可收拾得干净的青年出列。 王守正对姜妩微微摇头,这些人杀不得,若是杀了,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局在等候着县主。他温和一笑,让人想起君子兰,“县主,小满山的人有一个惩罚人的规矩,人人手持一个东西,用来判定人犯罪的轻重。若觉得这人无辜,扔一根羽毛或一根头发也行,若罪大恶极,扔石头、青砖也是可以的。此人不肯开口,不如交给我们小满山的人来处理。我们也不愿意成为他人的出头鸟,无辜被利用、带累。” 话落,王守正走出。这一看,姜妩才发现青年竟然是个跛子。 王守正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混混背部。 一声吃痛的闷哼下,混混吐出血沫来。 周围百姓有所顾忌,王守正温润的声音逐渐说服众人。他道:“县主为大家做了不少,此时正是我等投桃报李的时候。” 一个老人坚毅地上前,手中的石块重重砸在混混头上,“守正说得对,县主一心为我们,我们不能寒了别人的心啊~” 这语重心长的一声包括了多少无奈心酸,还有审时度势。人们接连拿着石头向几个混混扔去,混混被打得浑身是伤,大量鲜血流出让他们开始发晕,再一看依旧平静的姜妩,混混心道不好,今日莫非真要死在这儿不成? “你们敢!这可是杀人。”混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却还硬,非撑着那一口气。 王守正:“杀人?法不责众,小满山有上千人,官府能将那个人都抓过去吗?” 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办法。 老者缓缓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小满山的人动手,绝不会影响到县主。老头子已经这把年纪,大不了我去抵罪。” 氛围感染了周围人,手握石头的人群包围了混混,黑压压的人面无表情,像已经宣判了混混了死亡,而无论杀人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们也不惜一切。这种死亡的平静让混混浑身战栗,倒在地上都能看见鬼门关大开的幻影。 这种恐怖不同于任何一次,混混发出嘶哑的声音,“说!我说!”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不分身份高贵,也绝无对恐惧死亡的不屑。 “是国公府的沈琨沈少爷让我来的,他说保我没事,顶多就是进官府一趟,他会让我平安无事出来。”混混吞咽着口水,后怕地看着周围人。 如果沈琨不止派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回头就会找自己算账!可此时此刻看着冷酷的残废们,混混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群的力量。 “沈琨那个废物还能想到这个办法。”姜妩勾唇一笑,双手抱着美如九天仙女下凡尘,“本县主也不会害你们。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不许说出去,在沈琨面前,你们只需要说小满山大乱,我姜妩无力控制局面。” 这场戏,她偏要演给沈琨看看。从前大夫人和沈琨让沈缚冬日手生冻疮,幼年艰难困苦,她就要一点点讨回来。柳氏已死,下一个就是沈琨! 天苍苍,野茫茫。 姜妩站立,在这天地之间感觉到一片顾寂,那是要跨越阶级,向上攀岩的孤独。预感到未来将踩着无数鲜血上位,她唇角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冰冷。 小满山就是她第一次机会。 得民心者得天下,姜妩手指向王守正,“你很聪明,叫什么名字?” 温润的青年被贫瘠的土壤滋养,却没有半分卑亢。他的胸膛从来不弯,“回县主,草民王守正。草民有一个想法,在此处的百姓有上千人,不如一百人选出一位带队。分发食物时,县主的人只需要认识这十人,十人再分发给下面的百人,如此就可避免有人反复排队,分配不均。” 小满山中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不该有读过书的人才对,这法子有参考里正制度。姜妩点头,“允。王守正,日后小满山的人都听从于你,你就是这千人的首领。出事,本县主只认你王守正。” 第一百八十二章 撤除封号 “好!守正哥最公平,在大家伙这儿也是出了名的好人,我们都愿意听守正哥的。”单纯的丫头看着王守正傻笑。 此时此刻,一切都美好万分,生活渐渐从黑暗走向光明。后来,王守正功成名就,想到的也是在此处的苦日子。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未曾改变,小酒还健健康康抿嘴娇羞又崇拜地看着自己。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我们也不能白吃,县主。我们可以在县主手底下干活,什么活都可以,土地给我们,我们可以耕种。只要有线,我们就可以织衣,女人们可以绣帕子。大家伙大部分是残废,可是我们心不残。县主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王守正唤醒了百姓心中的感恩,也带领着小满山的百姓自立。 青年让姜妩眼前一亮,她欣赏地看着王守正:“很好,尹白,将东西拿来。” 尹白摆手,后面的侍卫将几个布口袋打开。一股子药味蔓延,药材分到百姓手中,大家聚精会神听着。 “姜家药铺在做药保,每个月缴纳一定钱,到期就可以取药减少花费的银钱。县主打算在半年内将姜家的药铺开至京城最近的两个城,我们需要更多的药材。这些药材,姜家都收,大家都认清楚了。”尹白又把布口袋下层的东西倒了一层在地上,“这些是药材的种子,县主特地将种子免费给大家,姜家已经购置了村庄附近的农田,大家种植药材,姜家药铺负责回收。” 一切姜妩都考虑得周周到到,王守正嘴巴微张有些讶异。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哪怕是知道安成县主古道热肠,也没有料到能够为莫不相识的小满山百姓做到如此地步。 况且……从自己这些人身上,什么也不会得到。 “多谢县主!”第一个人跪在了地上,眼睛发酸。 生于天地,又有几人能够坦诚帮助他人,思前顾后,一切周全? “县主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日后,我们小满山众人唯县主之命是从!”王守正“咚”一声跪在地上。 天地君卿师,可拜。可王守正头一次跪一个女子,还是京城中名声败坏了的国公府小妾。 姜妩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去,只有一片脊背。从此,她姜妩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股势力! …… 黑天落下瓢泼大雨,白色的大理石板上出现一条嚣张的“水龙”,不时弯曲或扩张领地。大雨打湿了青年的朝服,巡逻的侍卫路过走远才张口议论两声。 “那不是云青松云大人吗?他怎么跪在殿外?云大人也可是名噪一时的大人物。相貌出众的桃花郎,拒绝了陛下赐婚玉公主。” “我也奇怪,陛下向来喜欢这位云大人,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监察御史。下放地方时三年吏部对他政绩考核都是上上。从来没听说将云大人冷在外面啊。” 刷刷大雨打湿男人的朝服,从下朝后,云青松就固执得等候在殿外,人如其名,跪如青松,脊背不肯弯一分。纵然被大雨冲刷,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依旧大声道:“监察御史云青松求见陛下,安成县主私用兔毫建盏,逾越祖制,恳请殿下撤去县主封号!” 殿门一个时辰不开,云青松就跪了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里头那道门终于打开。云青松双腿发麻,起身的动作迟缓,可在看见里头一闪而过的那道玄衣时明白了一切。 他和那人擦身而过,“我就知道,你没死。” “祸害遗千年,沈缚,你最好好好活着。长平镇的仇,我还没有同你报。”云青松才说完整个人就开始剧烈咳嗽,肺中似乎有怪物作祟。他艰难平复呼吸,跪在殿中手呈建盏碎片,“臣云青松获悉安成县主逾制。兔毫建盏被先皇明令禁止进献,以防民间效仿,行奢侈之风。安成县主理应以身士卒,请陛下严惩。” 皇位上的男人背对着下方众人,仅一个背影就让人震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云青松却不惧怕这威严,仗义执言:“陛下难道是因为沈缚对安成县主如此包庇?陛下是一国之君,非沈缚一人之君。宣城王喜鹿角,兖州进贡鹿角椅,民间鹿角椅一时值十金!百姓争先猎鹿,无人耕种。难道陛下全都忘了吗?身为皇族,一言一行都必影响天下百姓。安成县主必须重罚,才可正民间风气!” 哪怕是姜妩都忽略了这兔毫盏的威力,这兔毫建盏在宫中所有兔毫盏中都可排第一。 “你说呢?”皇帝转身看向下方左边。 在民间失踪多日的国公府世子沈缚竟然安坐于轮椅身上,一双细长的眼瞄了一眼云青松后发出嗤笑,“回陛下,兔毫盏是沈缚赠予内子,一切罪责,沈缚承担。” 小小的兔毫盏就可牵涉整个国公府,皇帝猛的一把摔碎身边的茶水,“沈缚,你当真以为朕不该处置你吗?宫中未有之物,你都先给了你那妾室。即便朕不在乎,朝堂上悠悠众口,你又当如何?” “云青松,擢升监察御史兼雍州都慰。安成县主撤除封号!” 皇帝转身离去,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大殿。 沈缚的轮椅发出“咯吱”声,云青松竟然上前推着沈缚出宫。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太监胆战心惊,给这二人打伞可不就是找死吗? 云青松云大人出身不显,为长平镇人。长平水患,国公府世子沈缚赈灾,米粮中掺石,致使云大人双亲节省粮食,上吊自尽。此后二人撞上就是一番唇枪舌剑。 “我来,你下去吧。” 身着盔甲的十殿下撑着伞靠近。 若方才那小太监在定然疑惑,为何云青松和二人十分熟悉,甚至关系甚好的模样。 云青松:“南方查出是谁动手了?这么忙就回京。” “自然,不然也不能赶上你告内子的状。”沈缚一只手捏碎云青松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云青松面不改色,反而是一旁的十殿下着急起来,“沈缚!” 沈缚看着二人撤手,手撑着头,“是四皇子动的手脚。苏格和陆沉风这会已经调查到盐商协会,但是什么都不会调查到。云青松,本世子今日看在你考虑天下百姓的份上放你一马,再有下次,内子受半分伤,本世子定让你受十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终归是出身低了些 施粥完后,姜妩疲惫地坐上回国公府的马车。算着时辰,云华嬷嬷倒出早已经煮好的药来,“县主,今日的补药。县主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和世子的孩子的。” 还会有吗? 望着黑色的药汁,姜妩的心比吃了黄连更苦。世子下落不明,国公爷不闻不问,自己却无可奈何。在府外单住或许还能够南下,如今在国公府,汪妙嫣恨不得十二只眼睛都盯着自己。 还有红莺…… “红莺还是没有消息吗?” 姜妩想不明白三皇子妃为何要带走红莺,并且还演了一场杀红莺的戏份。 “咚!” 马车骤然停下,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差点和前面的马直接撞上,马匹受惊疯狂挣扎,姜妩和云华嬷嬷在马车中被摇晃地腹中翻江倒海,好一会儿才停稳下来。 “姜妩,给本王妃滚下来!” 蒲锦玉骑在马上,马来回小步奔跑,女子穿着方便骑射的胡服,旁边还有宣城王。显然二人并非专门来拦姜妩,不过恰巧碰上。 道路两边人仰马翻,为躲避国公府和宣城王府的人摊子都掀翻,东西滚落一地。蒲锦玉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出口就是一通训斥。 “姜妩,世子下落不明,你身为世子妃,就应该照顾好雨萱和朱荣才是。她们都是世子侧室,女子名节最为重要,你一人回了国公府,就将雨萱扔在外头的府邸不管不顾,哪里有半点正室的风度?”蒲锦玉恼怒异常,手中的鞭子对准姜妩的马重重抽下。 这次,她定要让姜妩长长记性! 没有沈缚在,她姜妩即便有县主的二品诰命在,也绝比不上自己! 这马鞭是上好的牛皮制成,车夫脸色吓白,这一鞭子下去马匹指不定要怎么样。说时迟这时快,暗一一下飞出接住鞭子,手心直接被抽裂出了血。 “王妃!”姜妩手掀开帘子大声喝住,横眉冷对。看见蒲锦玉身旁的宣城王更加厌恶,“王爷就不制止一下吗?当街争执,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丝毫不顾旁边百姓的生死。” 穿着靛青色元宝纹胡服的男人轻蔑浪荡一笑,“不过须臾给几个钱就是,本王给得起。这整条街都买的下,玉儿高兴便是。” 又是一个“难过美人关”的主,姜妩握紧拳头。鲜血从暗一的手上流下,藏入手腕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玄色带子和护腕甲中。她一双眼睛都在喷火,暗一是殿下亲自给自己的人,他一身功夫本应该跟着世子报效国家,如今却被困在这些后宅这争斗中。 “秦姨娘在外居住更好,国公府中世子同妾身住长墨院。如今京城上下无人不知长墨院中伺候的人为小满山百姓,若王妃甘愿秦姨娘回国公府被她们伺候,妾身自然无话可说。不过后宅小事,王妃私下找妾身说了便是,何必连累无辜百姓。”姜妩勾唇一笑,伶牙俐齿。 她早不是刚嫁进国公府,无法掌控姜家,没有丝毫根基的姜妩,她是——安成县主!身后是皇上亲赐天下第一堂的姜家药铺的主人。 是非曲直自有人心来断。 姜妩不动声色引导着百姓对宣城王不满,这样的声音只要有一点,就可星火燎原。 蒲锦玉的马到姜妩跟前,暗一刚要动手被姜妩制止。 宣城王妃的声音低得只有二人能够听见。她一把扯住姜妩的衣裳,“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雨萱单纯斗不过你,可本王妃不好惹,我是她姐姐,绝不会看着你欺负她!” 蒲锦玉死死扯着姜妩,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一旁的暗一身上。 “哼,你倒是条忠心的狗。正经的主子不在了,还能够伺候一个后宅妇人。本王妃好心提醒你一句,姜妩在京城中树敌不少。如今沈缚不在,你们这些下人越护着她,就是越给沈缚树敌。” 蒲锦玉的眼神仿佛知道了什么,姜妩察觉不对,正要开口却被她接下来的话辅助。女人松手,云淡风轻道:“你也就只有安成县主这个身份能让你抖擞一下了。真可怜,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封号都被撤除了。” 她转身策马离去,和宣城王潇洒得如同一道风。宣城王府的人马离去,只听得远远的“驾!”的声音。 烟尘滚滚,姜妩脸色难看。什么叫封号撤除? 百姓七嘴八舌道:“这一般都是犯了大错的才会撤除封号,县主是做了什么?” “要我说啊,是鸡就是鸡,变不成凤凰。她本来就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女人,攀上国公府就已经够不错了,还想当县主?” 风言风语不断,云华嬷嬷拉着姜妩坐回马车安慰:“县主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世态炎凉,人只愿别人过得比自己差,不会有人希望比自己过得好的。哪怕是宫中也是踩高捧低,不受宠的妃嫔被克扣份例的更多。” 姜妩点点头,心中压着的大石却未曾卸下。 忽闻得外头传出一声尖细的声音,太监手持圣旨鄙夷地看着国公府的马车:“安成县主姜妩接旨~” 姜妩匆匆下车,旁边的百姓也下跪。只听得太监刺耳的娘娘腔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成县主沈姜氏达明干练,深蒙圣恩,曾受封安成县主,加赐牌匾,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纵私欲,逾矩受物,今革除其安成二字封号,仍为县主,命其于府中检思言行,闭门省过。” 革除……“安成”封号! 姜妩抬头,看着太监眼神颤动。逾矩受物,受的又是何物? 一时半会她未曾想起来,只能咬牙接旨。 太监嘲讽道:“县主实在太过分了些,连太后都没有的建盏都能够出现在你国公府上。往小了说只是县主一人逾矩,往大了说,整个国公府都存了不敬陛下的意思。终归是出身低了些,没有眼界!” 话重得姜妩红了脸。 她已许久未尝到如此屈辱的感觉,竟是因为那兔毫建盏。知晓兔毫建盏的就只有近身伺候的几人,还有就是…… 难道是那个烧伤丫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分走一半宠爱 姜妩定了心,带着人迅速回国公府。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 “县主。”月容咬牙,神情难堪。 在她身后是秦雨萱和朱荣二人,自打姜伯恩消失后,秦雨萱一直跟个活死人一样,尽穿白色丧服一样的衣裳。这回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穿着合欢红色的春衫,头上两朵绒花似雨后春花蕊摇摇欲坠,半吐红心,曾经那幅娇俏勾人的模样又回来了。 “姜妩!”朱荣一大步上来,偷偷和姜妩说明情况,“宣城王妃他妈和疯了一样,非派人架着我和秦雨萱过来。秦雨萱也一反常态,不是那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像被宣城王妃说动了,要来国公府争宠。” 一浪又一浪,总有料理不完的事。 朱荣提示着姜妩后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汪妙嫣带着笑容姗姗来迟,“县主回来了,宣城王妃特地打了招呼要让雨萱住在国公府,不可以坏了她的名声。我看长墨院中县主居住的旁边还有一间房子就让人收拾出来给雨萱了。县主觉得呢?”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人人都懂,日后沈缚回来,即便不喜欢秦雨萱,可隔三差五也避免不了和秦雨萱对上,说不定就动了心思呢?秦雨萱娇俏可人,男人都是贪腥的猫,哪能真不动心? 姜妩冷下来,汪妙嫣这是明着给自己上眼药! “不行!”朱荣脑瓜子机灵,大大咧咧挽着汪妙嫣的手,“凭什么她就住那儿,大夫人,我也要。” 两个人争一间屋子,就避免秦雨萱在旁边膈应姜妩了。朱荣对姜妩挑眉,一副“你可得好好夸我”的模样。 “好呀~”汪妙嫣满意地一拍掌,指着后头匆匆过来的工匠,“我提前找好了人,都是咱们府中的。把这道院墙拆了,外面的房子并入长墨院。朱姑娘和雨萱都住这儿,还有这几位美人都是太后送来伺候世子的。” 好几个如花美人同时走出,朱荣脸上的笑容凝滞。汪妙嫣果然是劲敌! 收了,恶心姜妩和沈缚。 不收,太后那儿也说不过去。况且方才也是朱荣口口声声说要住一起,被人利用的感觉让朱荣恶心地差点吐出昨夜的饭。京城一如既往勾心斗角,偏偏这次她还帮了倒忙。 长墨院中的下人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以为姜妩要爆发。不成想那如同轻烟一样的美人温温柔柔应下:“诶,嫡母说得是。” 朱荣:!!!!姜妩是变性了不成? 人一并被塞在这院中,长墨院的下人惊掉了下巴。几个屋子全都堆放着秦雨萱和朱荣的东西,汪妙嫣安排的人手脚麻利,不出一个时辰所有东西都布置妥当。 “这日后妹妹就要和姐姐一起过了,还希望姐姐手下留情。”秦雨萱对姜妩笑里藏刀。她慢慢靠近,恢复元气后的她清丽可人,娇得像羊奶酥酪,软软的声音勾着人心,“从前,你同我争伯恩哥哥。姜妩,我得不到心中所爱,你也休想!我要分走沈缚一半的爱,让你和我一样痛苦。” “他爱你什么,我都可以学。我还会得比你更多,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姜妩,你的好日子……来了。”秦雨萱重重拍了拍姜妩的肩膀进入房子。 朱荣气得恨不得拔出身上的刀将秦雨萱戳出三十六个窟窿。 “妈的,这些女人怎么和疯子一样脑袋里只有情情爱爱和男人。”朱荣愁得要死,沈缚再不回来,她也无法保全姜妩了。 院子里除了小满山的人,这下还有秦家、朱荣那的女兵。许嬷嬷长吁短叹:“这长墨院都变得到处透风了。” 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耳目。 “县主是想慢慢收拾这些人?”云华嬷嬷猜到姜妩要做一个大局,直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绝了汪妙嫣再往长墨院送人的可能。 院中放了椅子凳子,姜妩慢悠悠喝茶歇息,整理思路。 小满山中的人心诚,但愚昧容易被汪妙嫣利用。前有烧伤丫头用建盏害得自己失去封号,不得不防。朱荣的女兵倒是安全,其次就是秦雨萱的人。 想清楚后,姜妩放下茶盏,冷冷清清的一双眼看着院中抽条的柳树,“派人把所有人叫来,包括秦雨萱那伺候的丫鬟。” 不多时,人全部站立在院中。月容、芳容站立在身后,后头摆了一张大几,上头笔墨纸砚全都齐全。 “既到了长墨院,就合该听从县主安排。我不管你们从前是伺候谁的,现在又跟着谁。要知道长墨院中谁最大。”云华嬷嬷点出在秦雨萱身边伺候的几个贴身丫头,“你们说呢?” 众目睽睽之下,丫头咬紧牙关不得不说出“县主”二字,可心口不一,不过图应付。姜妩也不在乎,只要众人知道明面上她还是这长墨院除沈缚外头一个主子就好! “好,那你们挨个挨个回话。芳容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姜妩给了两个容一个眼色。 二人开始盘问起来,先问姓名、读书多少,可曾识字,从前做什么、伺候过谁、是家生与否,来龙去脉问得清清楚楚,有一个支支吾吾不肯答的,姜妩直接扔给暗卫调查,不出一个时辰就查得清清楚楚,手脚不干净有些偷摸,直接被姜妩给卖了出去。 小满山中手脚实在不能干活的,也叫王守正来接。起初人不愿极了,可王守正一说便将人领走,又特地换了些小满山中身体健全忠诚姜妩的。 紧接着,秦雨萱身旁的几个丫头被逼说得一干二净,四个丫头分别叫兰月、兰新、兰亭、兰絮,兰亭、兰絮是从小跟着秦雨萱长大,绝无可能背叛,而兰月、兰新是伺候宣城王妃蒲锦玉,被拨过来帮助秦雨萱争宠的。 摸清楚后,姜妩一笑:“今日就到这儿,诸位也辛苦了,以后都在长墨院伺候,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头一日先定好规矩,免得以后出了差错,才说本县主不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冰 “一、不许偷鸡摸狗;二,不许同品级比自己高的人吵架;三、不许私下议论主子是非,一旦发现直接赶出去。”姜妩神色平平。 一院子的人表情各异,秦雨萱身边的人嗤笑一声,伺候过宣城王妃的兰新率先道:“县主定的规矩奴婢等不敢有意见,可是其中有不公道之处。像这第二条,不许同品级比自己高的人吵架。按道理县主身边的人自然品级更高,那奴婢等伺候秦娘子岂非始终低人一等,遇事不公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上来就替秦雨萱争权来了。 月容板着一张脸,“这不就是在争执了吗?兰新,今日若是国公爷在此定下规矩,你可会同国公爷身边的丫鬟争抢地位高低之分?” 一句话堵得兰新说不出话来。 这话本就没错,兰新不过仗着身后的宣城王妃蒲锦玉要同姜妩打擂台罢了。 云华嬷嬷冷下了脸,“县主亲自定规矩,你们就开口打断,不成体统。出去外人还以为是王妃教的,两家的脸面都丢了!” 兰新自知失言,枪打出头鸟,自己方才是中计了!偏偏姜妩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不开口日后就会一直陷入低人一头的被动局面,而开了口就是如今的模样…… “兰新知错。” 说罢,丫头跪在地上,面色如常、冷漠无情地左右开弓对自己“啪啪”就开始掌?。兰月事不关己,仿佛二人都不认识一般。 姜妩嗤笑一声,这两个“兰”倒是比从小伺候秦雨萱的兰亭、兰絮要难对付不少。 院中鸦雀无声,只有兰新一下又一下的巴掌声。 好一会儿月容才叫停,其余人另外分配了等级下去,各自有各自的活儿干。除了汪妙嫣塞进来的人,姜妩这边小满山的全部换成了王守正带来的心腹。 伺候秦雨萱和朱荣身边的丫鬟只在云华嬷嬷下,如此一来再公平不过。 “行了,今日就到这儿,以后各自做各自的活计,不许再生是非。”云华嬷嬷将人打发。 长墨院这下算安宁不少。 回到院中,姜妩喝了口茶,还有一把账未曾同沈琨算。且等着看看他还要做出什么大动静。 …… 另一边。 “兰新姐姐,这姜妩还真有些功夫,先发制人,今日姐姐受苦了。”兰月心疼地将桌上的膏在手心摩擦发热后再给兰新涂抹在脸上。 “不过倒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咱们和她身边伺候的芳容、月容平起平坐,难道这两个从宫中出来的大宫女真能忍得下这口气?咱们这样让陈婆婆那稍微动些手脚,这样……” 二人凑在一起开始准备新的计划。 与此同时,汪妙嫣的贴身丫鬟、如今的沈琨姨娘心儿笑眯眯拿着一份单子走进长墨院,“县主,夫人让我来和县主说件大事。” 正好姜妩在用饭,云华嬷嬷伺候着夹了一筷子金华火腿。 “县主,这今儿的冰恐怕送不过来了,上次夫人就说了长墨院中的份例都拿去给小满山的人了。之前的冰一直是府中出钱,这天气越热,冰价也就越贵。”心儿絮絮叨叨说着。 姜妩懒得再听,只以为是来要钱,“芳容,来钱。以后这种采买,要多少钱直接来找芳容取就是。” 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吃饭的胃口也瞬间全无,对着云华嬷嬷摆摆手让人将东西全部撤下。下人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撤下后心儿还站在一旁,姜妩疑惑地看过去。 心儿皮笑肉不笑道:“县主,若只是垫些银子的事,我们大夫人也就给您添上了。往年负责运冰的是常家,去岁冬日天气回暖,冻的冰也就少。今年酷暑,冰价提高不少,咱们国公府的冰都不够了,常家的价格实在太高。大夫人的意思是全部交给县主处理,县主是儿媳,这以后整个国公府也是要交到县主手中的,不如先历练历练。” 历练? 以后要交到自己手中? 姜妩冷笑一声:“哦?大夫人正值青春,恐怕以后也不需要我一个小辈来了操心这些。” 买冰一事牵扯太广,姜妩从未接触过,汪妙嫣是摆明了把这个事撂下要为难姜妩。任心儿如何说,姜妩都不开口。女人脸一冷,抱着膀子将单子一下扔在地上。 “啪嗒!” “县主一日不管,府中就一日没有冰用。剩余的冰只有两三日的了,县主自己看着办。”心儿讽笑着转身离开。 长墨院中的冰几乎都变成了冰水,没有什么替换的。月容脸色难看,“县主带着嬷嬷和芳容出去了,留奴婢在府上处理众人打架斗殴一事。奴婢也发觉这几日冰的用量不对,少了太多。派人去取,那边总不给。现在想来,如果咱们不负责采买,头一个停的就是咱们这儿的冰。” 如果不接这招,汪妙嫣还会想出新的招数。 姜妩满头大汗,捡起地上心儿扔的单子。这上头是常家给的冰价,一小块冰就需要三两银子,实在是金贵得厉害。 去岁常家还只要一块冰一两银子。 “走,带上人咱们出去。”姜妩雷厉风行。 马车中芳容打着扇,“京城中只有两家卖冰,一个是常家,常家老太爷死后是老来子常威管理。这常威是在官府过了名头的商户,也算风光。常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坐事还算公道,后来这常威就不行了。宫中每年除了冰库存冰,也会在常家那购一些。” “除了常家,另外一家就是卢家,当家管事的是一位卢娘子。如今二八年华,可为人做事老辣,七岁上就在家里学着经营生意了。” 芳容说完,姜妩才算心中有数。 常家店铺二楼特地给姜妩留了雅间,小小的房间中冰凉,仿佛春秋时凉爽,姜妩浑身的汗一下干了,舒服不少。常家下人又拿来冰水浸湿的帕子,干得正好,在身上一抹舒服又不会留下水痕。 “参见县主。” 一声浪荡不正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勾结了多少人 常威穿着宝蓝色的袍子,头发用同色的锦带绑起来,一张脸如玉,翩翩公子,可惜全让那双眼睛给毁了。这双眼睛充满了油腻贪婪,看什么都透着“饿”,仿佛要将视野中的一切吞吃入肚。 “上次见县主还是在国公府汪老夫人的丧礼上,县主越来越雍容华贵了。”常威腆着脸笑,给姜妩下跪行礼,然后才在对面站立着回话。 雅间中有云华嬷嬷、芳容、月容等共七八人,自然算不上什么私会外男。 “县主来是为了买冰是吧?大夫人已经派人说过了,这时节的确越来越热了,不用冰怎么受得了。不管是房中还是吃食上都需要用冰。县主身份高贵,我常威也不敢期瞒县主,咱们就按照原先说好的四两银子,瑞福?”常威从身上拿出一份写好的单子,摆明早知道姜妩要来。 四两银子一块冰,一个月国公府的支出就需要五千两! 夏日至少还有两个月,这一下就是一万两。这样大笔支出,汪妙嫣势必会再找麻烦。 姜妩不吭声,低头饮茶,纤细的手指抚摸过茶杯,手比白瓷还要更细腻。给常威通风报信自己要来的人是谁?汪妙嫣还是秦雨萱? 常威低下的头中一闪而过贪欲,男人步步紧逼,有些阴阳怪气,“县主,再过几天冰价就更加要涨了,会变成五两银子。您现在不定,恐怕过些时候就拿不到这个价格了。我常家人在京城中还是有些名声,不愁……卖不出去!” “哐当!” 常威一下将桌上的东西摔在地上,跟随来的下人吓了一跳,何时见过如此混账的人? 云华嬷嬷上前,被这个霸王一巴掌推到墙壁上,疼得“哎哟”一声。不必看,她背上也定然是一片青紫。 “嬷嬷!” 芳容、月容大惊失色,一下涌上将云华嬷嬷扶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姜妩不知道的是这常威老家在金陵,是出了名的胡作非为,强抢民女、殴打伤人。对上姜妩这个空有“县主”名头的小门小户女子自然更不放在眼里。 “最好今日就考虑后,否则改天,我常家对县主就得是六两银子了!”笑面虎咬破中指摁在纸张上,先画押,而后将纸一点点推到姜妩面前。 好一个常威! 姜妩气得脸色发白,他将云华嬷嬷打伤还想要自己和他常家定下这生意不成? “不必,京城中又并非只你一家。常公子想用提高价格来逼迫本县主定下生意,恐怕这法子是不行的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不仅现在,从今往后只要是我姜家的生意绝不和你姓常的沾边!”姜妩一下起身,气冲冲回到马车上。 芳容给云华嬷嬷卸下半边衣裳,果然皮肤上是一片星空紫。 “这常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嬷嬷从前在宫中伺候陛下、太后都没被这样对待过,他一个小小常家,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车上没有膏药,月容的眉毛皱的能够夹死苍蝇。云华嬷嬷摇头,“常威能够接管常家,不是普通人,从前他家老太爷在宫中更换每年的冰令的时奴婢见过,是个谨慎的人。这个常威看着霸道没有头脑,可如果真是这样的人,为何换人后,常家的生意没有受半分影响?” “县主,奴婢认为常威和大夫人定然有联系,其中肯定还设了套。常家的……”云华嬷嬷稍微坐起身就疼得龇牙咧嘴,她接着道:“常家的冰买不得。” 这冰中也并非不能做手脚,若常家缺斤少两,国公府缺少的冰还得姜妩自掏腰包填补。 “去卢家看看。”姜妩双手交叠,在常家雅间表现出来的愤怒全是做给常威看的,“月容,你陪着嬷嬷先去姜家的医馆上药,有芳容陪我就好。今日不过先了解一下情况,买冰一事不急。” 卢家的冰坊比常家要小许多,姜妩穿着衣裳抵达时却见卢家门口是排列整齐的护卫队,身上带着王府的标志,且不止一家。 正是宣城王府和中山王府两家。 “县主,咱们还去吗?”芳容咬牙,宣城王妃蒲锦玉和姜妩不合,为了那个妹妹秦雨萱还送了两个丫头过来。今儿若在这里碰上,必定是一场恶战。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走。”姜妩淡然。 只要秦雨萱在国公府一日,一日未将自己这个世子夫人踢下去,蒲锦玉就绝不会放过自己。 才进卢家就一片凉爽,姜妩正好奇,周围全部铺着水道,消除不少薯气。为防蚊虫,两边又特地种植了从西域带来的捕蝇草。姜妩听着丫鬟介绍连连称奇,卢娘子已经等着姜妩。 “民女参见县主。” 这卢娘子生了一张娃娃脸,但是身材却高挑,比姜妩高两个头,恐怕和男子比也不遑多让。眼睛黑亮,像西域进贡的黑紫色葡萄,尖尖脸,眼睛占据了大部分面容。 姜妩一奇,按说卢娘子不合时下女子美貌的标准,可让姜妩不得不认为也是个独特的美人儿。 二人落座在石凳上,才坐下,姜妩就觉得没有往常在外头歇凉坐一会儿的汗津津。 石凳中竟然放了冰! “县主,您在常家买冰同常威不欢而散的事早传过来了。京城上下都知道您要买冰,宣城王妃和常山王妃先您一步,恰好将所有的冰买完。”卢娘子为难地看着姜妩,这明摆着是两家打擂台。 她小声道:“民女这儿还有一些冰,可是宣城王妃那儿——” “你的冰,本王妃全要!” 卢娘子的话被打断,蒲锦玉抱着雪白的波斯猫出现在周围。她和卢娘子已经定好冰却并未离去,卢娘子惶恐起身下跪然后退下。 常山王妃宋楠看着姜妩神情复杂。 姜妩咬破嘴唇,死死盯住蒲锦玉手中那只波斯猫。这只猫和三皇子妃怀中那只一模一样! 宣城王、常山王妃、汪家…… 三皇子究竟勾结了多少权贵?世子至今未归,会不会就是三皇子的手笔?还有红莺! 第一百八十七章 靠山 “王妃想要如何?”姜妩浅笑,只是袖子下的手已经捏到最紧,她努力放松不让对面人看出,“你们要怎么样才肯将红莺放回来?” 蒲锦玉有些讶异地看了姜妩一眼,似乎是未曾料到姜妩竟然察觉死的不是真的红莺。 纵然庭院中凉爽,姜妩还是满头大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将碎发打湿,菩提树的枝叶盖过二人。蒲锦玉抱着猫儿轻蔑地发出嗤笑声,“行啊,只要你从世子夫人的位置上滚下来,让本王妃的妹妹当,我就放过你身边的侍女。姜妩,你还没意识到吗?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说的就是你。” “你除了沈缚的喜欢,还有什么?” 每一句话都带着刺,在这个血缘继承权利的时代,姜妩难以跨越阶级。她已足够努力,发现姜家、实行药保,但是还是和沈缚有太大的差距,如同天沟。 蒲锦玉一句话就可以要走所有的冰,她这个“县主”却被人轻而易举剥夺了“安成”的封号。前朝无人,就等于是砧板上的肉。 “噗。”姜妩突然笑了。 她像是美人画上的神仙妃子突然就动了起来,手指对准蒲锦玉的鼻子,“真有趣。蒲锦玉,你这样说我,可你算什么?我姜家至少还有产业,你可是育婴堂的孤儿,被秦家好心收养罢了。秦家自己有一个嫡女、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儿女双全,为何会收养你?” “若非你偶然得了宣城王的青眼,恐怕秦夫人指不定将你送去给人做妾吧?”姜妩大笑,眼神猖狂。 这个时候的姜妩像极了沈缚,几乎和沈缚如出一辙。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不惜赌上一切…… 蒲锦玉先怔了一下,不可置信一直被自己打压的姜妩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手中的猫儿直接就冲着扔了过去。只听得猫儿狂躁得“喵”了一声就对着姜妩要伸出爪子。 猫对着姜妩的脸就扑了过去,芳容睁大眼睛,一切太快! “县主!” “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暗一推着人进入,轮椅的声音出现在姜妩耳中,她浑身颤抖,此刻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她怕,怕是一场梦。 怕那个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死在崖下,一切只是幻影。 苍穹之下,一身黑衣的男子对姜妩伸手,“过来。” 沈缚……回来了! 蒲锦玉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心道:怎么会!三皇子不是派人处理好沈缚了吗?她脸上充满错愕,地上波斯猫被暗一射出的银针插在致命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硕大的眼睛还盯着蒲锦玉的方向,似乎在无声质问。 沈缚周身散发着冷气,让人的指尖都能够结出寒霜。姜妩看着他,他更瘦了些,衣服有些大,人看着却还是精神的。 她走向沈缚的每一步都更稳,最后紧紧握住轮椅上的推把,眼睛滚烫,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在沈缚的后颈。 流产时,她没有这么脆弱,甚至还能够同暗卫设下计谋同汪妙嫣、江芙蕖寻仇。在小满山中东躲xz两日,她也未曾大哭,可是当沈缚出现那刻,姜妩开始身体自然弯曲,她柔软下来,知道自己的靠山回来了。 她哭得很安静,只有一些微弱的抽噎声。 哭得沈缚心都要碎了,看着蒲锦玉的眼神化为刀片,能够将人凌迟处死。蒲锦玉吞咽着口水,心脏狂跳,暗道不好转身就要匆匆离开。 “站住!欺负了本世子的夫人,宣城王妃说走就走吗!” 暗一飞身而上,只听见“啪啪”两声。蒲锦玉挨了两个重重的巴掌,双脸立刻肿得和猪头一样。她捂着脸呆呆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锦玉!”宣城王快步过来,把女人抱在怀中。 后头的常山王妃宋楠怒斥:“沈缚,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以下犯上,她可是宣城王妃!宣城王是陛下亲弟,太后幼子。” 纵然知道沈缚嚣张惯了,可是谁能够想到堂堂宣城王妃他都敢直接打。 “哼。”沈缚冷笑,手向后摸着姜妩的手,摩挲着女子白皙柔软的手腕无声安慰,“打了就打了,你又能如何?本世子打的只是蒲锦玉,又不是宣城王。要告就到陛下面前去,这会儿宫门还开着,沈缚等着两个王府告御状!” “你!”宋楠的嘴气得哆嗦。 “走。”沈缚闭上眼睛,被姜妩推着离开。 芳容激动又欣慰,没有世子在时县主不得不坚强,撑起一切,如今总算是迎刃而解了。下人全都在下头走着,马车上只有姜妩和沈缚二人。 她看着沈缚,伸手抚摸着男子的脸。在梦里见了太多次,真出现在眼前姜妩甚至不敢开口说话。眼中的泪止不住掉下,“坠崖,是真的还是假的?”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她的世子该多疼? 一想到这儿,姜妩的心就疼得四分五裂,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呜咽着:“是、是因为得知妾身小产,世子才拼了命要回来,哪怕不顾陛下的旨意。” 姜妩一遍遍质问自己:姜妩啊姜妩,你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喜欢。 沈缚的喜欢从来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是送她天下第一的兔毫盏,是给她自己府库钥匙,把全部身家托付,是带着她毅然决然离开国公府,是拒绝所有莺莺燕燕,只她一人。 “乖乖儿,别哭。” 沈缚的吻落在姜妩的眼睛上,然后一点点向下,是鼻子、嘴唇。 他虔诚得像在供奉神明。 “我没事儿的,乖乖儿。”沈缚笑得好看,在姜妩面前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他这辈子只这么爱过一个人,把所有的单纯、炙热都交给了她。 骨节分明的手和柔若无骨的手十指相扣,他张口难过道:“乖乖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仇,我都会报。那些毒妇,我来收拾。” 姜妩脸庞上的碎发被沈缚撇开,他用帕子擦干姜妩头上的汗,没有任何嫌弃,“你喝的汤药不可以再服用了,里头加了东西。”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别告知 竟然还是被动了手脚。 姜妩的心悬起来,后怕地攥紧沈缚的手。 “云华嬷嬷先前就发现那药不对,世子未曾回来时,我们把所有的药罐子全部换了一遭,是云华嬷嬷亲自从外头采买回来的。哪怕回国公府,也是悄悄带了回来,妾身并未用府上的药罐子,没想到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京城中害人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姜妩不知道自己已经面对过多少遭。 “那东西叫鸡母珠,看着像红豆一般,只在云南、播州等地方生长,中原地区没几人知晓。当年皇后出事后,太子始终怀疑,多方调查无果。后来太子殿下也……”沈缚明显低落不少,缓和了许久才喑哑着开口:“我心中始终挂念着这事,派暗卫在各地调查,甚至还让鹰眼卫在陛下面前禀报过我多次恐有不臣之心,最终才得到了结果。” “鸡母珠毒性强,只需要接触几次就会致命。背后下手的人用的是和害你一样的法子,少量多次,让人身体慢慢虚弱下去,只以为是身体亏空,不让任何人怀疑。即便有宫中太医,也查不出什么。可惜当年皇后和太子的事过去太久,使用的器皿恐怕早被人处理干净了。” 沈缚的话语中透露着不甘心。 他天纵英才,这样害人的招数如果是旁人恐怕一辈子都查不出来。在全国各地派暗卫调查多年,可见沈缚重视和太子之情。 马车停下,芳容轻轻敲击了下马车,“世子、县主,到国公府了。” 回长墨院后,姜妩就吩咐芳容悄悄抱来她用过的药罐子。月容和云华嬷嬷正好回来,两个容在外头看守,不让人靠近。 云华嬷嬷看着安然无恙归来的沈缚红了眼眶,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回来就好!”。 沈缚拿起药罐子仔细闻,只有淡淡的鸡母珠的气息。 暗一检查完所有东西,凝眉道:“世子,属下想过要么就是药罐子被鸡母珠煮过的水泡过,所以后来使用时会有药物渗透在县主服用的药中,可是县主试探过,在其中加水并不会有药味。” “这盖子,我们也检查过。”云华嬷嬷吐出一口长气。 县主在明,敌人在暗,不知不觉就被人动了手脚了。 半晌,房间中都安静无声,只有你一下、我一下的长吁短叹。 “让灵缇试试,殿下!”暗一一下想到办法。 姜妩头一次听见“灵缇”,暗一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根绳子,一只通体发黑,身型细长的狗对着药盖狂吠,嘴衔着盖子然后摔在地上。 哐当! 盖子摔碎。 沈缚喝道:“将盖子再弄碎一点,鸡母珠可能藏在里头。” 暗一的刀将盖子弄得粉碎,一点点削下去,最后只剩下盖子上手拿用的小圆点,红豆一样的珠子就被填充在里头,和周围融为一体,明显是在制作罐子时就加了进去。 云华嬷嬷第二次买的药罐子正中别人下怀! 老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云华嬷嬷慌忙证明自己:“奴婢绝没有背叛世子和县主,东西是奴婢从外头亲自买的,并且买了不止一家店,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还会有这东西。” 沈缚将鸡母珠捏得粉碎,“不怪你。” 背后的人恐怕将那日所有要卖的药罐子中都加了鸡母珠,不怕错杀他人,只怕姜妩买不到这加了东西的罐子。下手者心肠歹毒非常人能够想到。 姜妩深呼吸,努力平复。 “以后药让尹白在姜家用盆熬,然后再想办法和其他东西一起送进来,我喝药的时间换成三日一次,宁可慢一些,也不要再被人动手脚。府上依旧熬药,让下手的人以为我身体一直亏空,需要服药。” 外头传来脚步声,两个容拦下人,对话声传入屋内。 “姐姐,我们是来传大夫人和国公爷的话的。大夫人问县主买冰买得如何了?这会儿子府上是一点用的都没有了。最后一点被汪家给借了去,国公爷和大夫人热得满头大汗,丝绸衫子都打湿了。” “国公爷还说,世子既回来了,便去他那一趟,有要紧事。” 姜妩扭头看着身旁的男人,沈缚点点头,随后被人推了出去。 …… 暗中。 小厮陪同在沈瑾赋身边,“爷,这下可怎么办?世子竟然回来了!” 京城中都传世子爷失踪这么久,恐怕国公府才送走汪老夫人,又要办一场丧事了,没成想世子还能回来。 看着沈缚被推着向主院过去,沈瑾赋压抑的咳嗽声一下争先恐后从肺管上涌上来:“咳咳咳~我那好父亲真是疼爱他,哪怕我在府上,父亲也对我视若不见,听见沈缚一回来,立刻就叫了过去。” “他回来正好。”沈瑾赋勾唇一笑,眸中全都是利用,“走,去给我那好嫂嫂帮忙。” 沈缚才走没多久,沈瑾赋就走进长墨院。大夏天男人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秋装,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他身子本就不好,上次还因自己在雨中求情,说不愧疚绝不可能,姜妩赶紧把人请了进来。 “不了,为了县主的名声着想,瑾赋还是在门口说就好。”男人温润如玉,对着姜妩和煦笑着,让姜妩有些心疼。 他拿出一张拜贴,“京城中还有一家售卖冰,价格也合理,不过只对几家人售卖,黄家冰院。” 这张拜贴就是进入黄家的入场券,没有这帖子,黄家人绝不见。 “黄,同皇。传闻黄家人祖上是某位公主,离宫后和民间百姓成婚,做了这卖冰的生意。通常也只卖给相好的几家,京城中少有人知。瑾赋正好和黄家二郎有些交情,厚着脸皮要来了这帖子,希望能够解县主的燃眉之急。” 沈瑾赋温柔把拜贴放在姜妩手中,最后浅浅地弯了一下唇,“今日瑾赋来过,恐怕世子又要生气,县主还是别告知兄长此事。” “多谢。” 他来得轻轻,走也轻轻。 望着如同白玉温润无瑕的沈瑾赋,姜妩感慨万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随意为难他 祠堂门大开,桌上不染纤尘,高大的中年男人望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檀香攻城略地,将整个祠堂占领。 沈缚闻见木头枯朽的味道,像这国公府一样,不知从哪儿木头就已经烂掉了。 “回来了。” 沈缚没有作声。 从这个角度,他只能够看见父亲的背影。沈如之这些年的变化不大,虽年纪上来了,可一张脸还是出色,否则也不会遗传沈缚出众的相貌。 轮椅的滚动声就停留在身后,可沈如之许久都未听见儿子回应的那一声“是”。他见怪不怪,腕上的沉香珠串退到掌心,有几分念起沈缚母亲的模样,眼睛中自然而然也就带上了厌恶 ——“和你母亲一个样子,问了永远张不开嘴,像天下人都欠了她一样。” 沈如之讽笑,想了又想那沉香珠串还是“掉”到沈缚身上。 “宫中太后赏的,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宣城王是太后幼子,即便掺合到夺嫡之中,陛下再罚也要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最差不过前往封地,不可再入京。国公府风雨飘摇,你父亲我耗费大半辈子心力才不让沈家露出半分颓势,你当真要为了天家而害了自己家?” 接着,他冷漠又沉稳地问:“四皇子的事调查到哪儿了?” 四皇子私藏铁矿,外通蒙古。可背后始作俑者是三皇子,沈如之一心要打探沈缚对国公府和三皇子的事知道多少。 沈缚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神情,沉香珠串更是被他随手一扔,“擦”一声落在供桌底下。 “你说得没错,本世子性情的确肖母,若是像你看,恐怕本世子食不下咽。”沈缚冷哼一声,“我的世子之位从不是因为国公府,是因为你还活着,子不越父,圣上只能封我为世子。即便国公府满门抄斩,我沈缚也会安安稳稳坐稳世子之位。” 今日只是为这些,未免也太浪费他时间了些。沈缚眼神中的厌恶让沈如之心惊。 这个儿子他从没看懂过,时过境迁,本以为他能够放当年之事,不成想怨恨日复一日积攒在沈缚心中。 “你究竟还是我的儿子,沈缚!”沈如之勃然大怒,看着轮椅上的人阴暗的神情,更加烦闷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国公府如果出事,你怎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天家父子尚且有情,何况你我。” “我知道你这个性子听不进去。沈缚,你在外办公,老夫无法让你乖乖听话。可是你一日不以家族利益为主,就有人一日在后宅受磋磨。你能够转身离开国公府,姜妩可不能!” 打蛇打七寸,沈如之冷笑一声,“你自己看着办。” “你敢!”沈缚的眼神更加冷了几分,“你如果敢动她一分,我必定让整个国公府给她陪葬!” 什么国公府沈缚根本不在乎,父子二人都知晓对方说的是真话。轮椅声向外,沈如之倔强地不肯回头阻拦,父子二人也越来越远。 他们也从未亲近过。沈如之看着密密麻麻的牌位露出一个苦笑,“来日若沈家灭门,不孝子沈如之定然亲手结果了沈缚。” 此刻,庭院中汪妙嫣正好和沈缚撞上。 “世子回来,真是个好消息。” 看着男人,汪妙嫣五味杂陈。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梦寐以求成为沈缚的正妻。他性情冷淡,她也不求太多,二人举案齐眉就好。可没成想最终却成为了心爱人的继母。 沈缚没有停留,他的眼中从来都没有汪妙嫣半点位置。看着男人直接从自己身旁离开,汪妙嫣心中的嫉妒几乎化成一整条河流,“殿下!” “殿下就那么喜欢她吗?可殿下不在的时候,我也并未见到姜妩对殿下有多上心。她只忙着处理那些产业,保全自己!”汪妙嫣声声都在控诉,手摸着自己的胸膛,“殿下,您为什么从来不肯看看别人?我……” 突然,汪妙嫣止住接下来的话。 沈缚锋利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自己方才万劫不复,一个是国公府夫人,一个是世子,嫡母和嫡子,这样的话被谁听去都将危害到两个人。 汪妙嫣匆匆改口,“殿下不在时,姜妩身边也围绕着不知多少男人。回来后,她还是那个样子,方才就一会儿功夫她就和四少爷拉拉扯扯,私相授受。我亲眼看见沈瑾赋给她递了东西。” “沈瑾赋在这府中谨小慎微,从不肯轻易出头,却几次三番为了她和别人对上。他二人真清清白白,沈瑾赋就肯为姜妩做到如此地步?殿下!” 汪妙嫣一心要让沈缚看清那个女人的真实面目,不成想口都说干等来的却是沈缚的一声嗤笑。 沈缚看向暗中,接着一名暗卫出现推着他直接离开。 烈日当空,汪妙嫣却感觉不到温暖。她正青春年少,却被困在这牢笼一般的大宅院当中,被姜妩强行灌下汤药不可再有自己的子嗣,和叔辈的沈如之在一起不可有任何夫妻之情。 纵然身着昂贵的蜀锦,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快乐。 前方小厮从祠堂中出来请汪妙嫣,“大夫人,国公爷等得有些急了。” 汪妙嫣收拾好情绪,整理头发时将落下的一滴泪抹去。 祠堂中沈如之看着冷静端庄的汪妙嫣很是满意,本来这才是他心目中世子夫人的人选,不成想…… “妙嫣,你得体懂进退,今日叫你来是为了沈家和汪家两家的大事。世子那不知道把四皇子妃事查到哪儿了,沈家、汪家都有出事的风险。从今日起,他一日不肯服软,你就一日为难着姜妩。哼!那个女人是他的心头肉,不怕他不服。”沈如之长着最稳重正气的国字脸,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 汪妙嫣惊讶地抬头,眼中一闪而过亮光。 国公爷亲自发话,那就是做什么都可以。 “是,妾身知道了。” …… 长墨院。 云华嬷嬷:“县主当真要去黄家冰院?” 那帖子毕竟是四少爷沈瑾赋送的,四少爷在这府上并未害过任何人,算是好人,可毕竟二人是叔嫂关系,被人知晓这东西就不好了,实在引人联想。 第一百九十章 不能去又如何 看着手上的帖子,姜妩深吸一口气,“去。” 不去又能如何? 整个国公府上下都等着用冰,汪妙嫣在这个时候开场宴会,国公府却连冰都拿不出来,就会成为整个京城贵族的笑话。她也可以将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日后恐怕这些夫人举办宴会,帖子都不会给姜妩。 “可是世子那?”云华嬷嬷给姜妩拿来外出的衣裳。 这一日来回折腾,也不知姜妩身体能否吃得消。她淡然道:“我去同殿下说。” 借了沈瑾赋的帖子,情不能是姜妩一个承,必须要她们夫妻二人,才能够抵挡的住国公府中这些流言蜚语。 “世子回来没有?”姜妩看向外头。 国公爷莫名其妙将殿下叫了过去,若只是说说话,这会儿功夫也应该回来了。月容气喘吁吁:“县主,奴婢打发人去问,半天没个结果。奴婢就亲自过去走了一遭,世子殿下已经走了。不知道国公爷说了什么,看门的小厮说世子脸色差极了。” 偏偏这会儿功夫沈缚又不在,姜妩咬了咬红唇,“先去黄家。” …… 黄家不在京城,地处偏远,即便有沈瑾赋留下的帖子,姜妩也找了半个时辰,才看见一片世外桃源。 桃花开得到处都是,美不胜收。一座古宅坐落在其中。 还未等下人上前敲门,门就已经打开。 “又来人了,天天都来,都说了我们黄家不接待外客!”门房冲着国公府的人一盆水就泼了出来,而后拿着扫把将灰尘扫得到处都是。 “咳咳咳!” 众人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云华嬷嬷蹙眉:“这是哪家的规矩,连外客是谁都不知道就如此傲慢,倒比天子都要高贵。” 门房倒听见这话,一把将扫把扔了,双手叉腰大笑起来,“哎哟喂,敢情是我们黄家请你们上门的?有些人不请自来,还好意思了。管你是什么权贵,我们黄家从来都本本分分,再大的权利也和我们黄家无关!” 说着,门房故意一扫把把灰向姜妩扬去。 “大胆!你身前的可是县主,二品诰命,你知道是什么吗?”月容怒喝一声。 小满山中王守正替换的人一心护主,直接上前将扫帚给抢了。门房被压制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净的:“杀千刀的,外头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们还不出来。这些个畜牲,敢欺负黄家人……” 里头浩浩荡荡出来一大堆人,姜妩太阳穴跳个不停,对下人吩咐:“咱们到底是来求人办事的,行事也别太过。” 门房越发嚣张,里头的人也要撸起袖子打架。云华嬷嬷拿出拜帖,规规矩矩站在最前头。通身的气派让黄家领头的人吃了一惊。 “我们知道黄家的规矩,特地带着拜贴来的。我家四公子想来也应该和二少爷说过,国公府世子夫人登门拜访。”云华嬷嬷有条有理说清。 对方的气焰在看见拜贴时瞬间消失全无,不一会儿管家恭恭敬敬出来迎接,带着姜妩等人进入黄家。 这黄家果然不一般。 里头到处都是上了年岁的楠木,有市无价。管家直接带着姜妩去了冰库,“夫人和小姐今日上香还未回来,二少爷的确打过招呼说过这事,县主看看要多少冰,价格按照一两银子一块就行。我们家的冰本来就是为了供给几个关系好的家族使用,回个本钱就成。” 黄家的冰库比之前两家都要大,姜妩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看着前方堆积成小山一样的冰库不由嘴唇微张。 事情顺利得难以想象,她直接在管家拿来的合同上签字画押。 “冰,我们会稍后送到您府上。有二少爷在,这以后国公府的冰我们黄家也负责了。还希望县主在国公府多照顾照顾沈四公子,二少爷常说让沈四公子来咱们家客居。沈四公子重礼,婉拒了。”管家客客气气送姜妩向外走去。 一阵夏风吹散朵朵桃花,化成一片花瓣雨。 远远的,姜妩看见一个身着水绿色轻衫的女子立在树下,仅仅是看着就觉万分美好。前方的人感觉到视线转身看来,同姜妩上次见她截然不同,女子浑身上下都带着温柔,而非冷静腹黑。姜妩不可置信,三皇子妃为何会在这里? “姜妩。”三皇子妃的表情立刻变得有深意起来。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姜妩为何前来,她带着运筹帷幄的笑,“你是为了冰前来,可是你难道不知黄家是本妃的娘家?这冰,你恐怕带不走了。” 姜妩紧紧盯着三皇子妃身旁的人,她穿着和三皇子妃同色的水绿色青衫,眼中尽是懵懂,“姐姐,你和她不对付?” 那是——红莺! 姜妩快跑上去,似乎这样就能够再将红莺带回自己身边。女子却被吓得躲在三皇子妃身后,依恋地拽着她的衣袖。 不,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你对红莺做了什么!”姜妩怒不可遏,对准三皇子妃就是一巴掌。 这一掌被扑上来的红莺接下,她浑身颤抖地张开双手保护在三皇子妃面前。女孩怕极了,却还是护卫在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人面前,战战兢兢道:“姐姐,我,我会保护你的。” 不,这不应该是她的红莺。 姜妩看着这个人,除了相貌和红莺一模一样,其余她只觉得陌生。那个大大咧咧,为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红莺不该是这个样子。这些人完全改变了红莺,姜妩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能够对红莺如此,也就能对自己。 “要怎么样你才肯把红莺还回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是你打的人? “在你们眼里究竟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姜妩冷笑一声,双手掐在三皇子妃脖子上,“草菅人命、篡改她人记忆,红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那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是前后两世始终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 姜妩的眼泪滚烫,可在这个可恶的女人面前倔强地不肯掉落。她放在女人白皙脖颈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失控到甚至要把三皇子妃掐死在地上。 月容、云华,嬷嬷皆是身子木掉,谁都没有想到会在黄家见到红莺姑娘,更未想到三皇子妃如此不加掩饰拿红莺要挟姜妩。女人被掐得几乎断气,脸色青紫,云华嬷嬷和月容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拉住姜妩。 “县主!县主!杀害王妃是死罪,您冷静一点!” 再恨也不能在此时此地杀人,姜妩的理智被叫声拉回,正好看见下方的女人缓缓露出的笑容。 姜妩杀不了她,二人心知肚明,她被女人恶心地要吐出来。 三皇子妃发出咯咯咯的笑容,看着姜妩面如土色仿佛得到无上嘉奖,欢欣至极,“姜妩,可是你又能怎么办呢?本妃可不想要你那什么世子夫人的位置,蒲锦玉倒是一心想给她那妹妹要个正妻之位。你现在就算拱手让出世子夫人的位置都迟了,马上你的好妹妹红莺可就要以蒙古公主的身份进入国公府。你可以让沈缚不接受,他一向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可是我向你保证,你如果拒绝,以后再也不会见到红莺!” 他们能够篡改红莺的记忆,直接给红莺安排这样一个身份,就能够让姜妩下半辈子再找不到红莺。否则也不会 姜妩从女人身下下来,脸色铁青。拳头握得死紧,三皇子妃有些狼狈地起身,未曾回头看姜妩一眼。 这一场,姜妩大败。 …… 回国公府的路上,姜妩面容上没有一丝笑容。马车上寂静无声,芳容、月容低着头一言不发,云华嬷嬷的嘴更是像被针缝住,众人心事重重。待车夫禀报回到国公府时,姜妩才麻木地下车。 “县主,县主!呜……” 女人还未到姜妩面前就被拉了下午,被捂着嘴着急地看着姜妩走进二门。她拼命摇晃着头。 不,不能进!不能! “哼,小贱蹄子还想通风报信,给我捆到柴房去!”心儿阴恻恻笑着。 姜妩毫无察觉走进二门,前方突然热闹起来,一片欢声笑语,和平日冷清的国公府井然不同。一下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姜妩,有不屑、厌恶、打趣。 “妙嫣,你那好儿媳回来了。我们在这府上热得要死,听闻她倒是好功夫,攀扯上了黄家。这黄家不仅能够得到宫中的冰令,还多年不和京城中权贵来往,又出了一个性子冷清的三皇子妃。我倒是好奇她如何得了黄家的青眼的,不如也教教我们。” “嫂嫂,这可让大夫人不好说。妙嫣年纪又小,心地善良,我来告诉你,她啊是走了沈四公子的路子!” 众人哄堂大笑,仿佛姜妩真做了叔嫂通奸的丑事。芳容。月容冷着脸,偏偏这种时候不好和主子对嘴。 汪妙嫣和善大度地让姜妩坐下,一起热闹热闹。 此处本是抄手游廊中间的空地,两边都摆上了青鸟刺绣的玛瑙屏风,中间铺着厚重的白色间黛色地毯,中间是代表富贵吉祥的菊花,向周围扩散开是祥云纹。姜妩来得不巧,所有位置都已被安排妥当,这位置中间是汪妙嫣,居于主位,和左右两边隔开。有趣便有趣在左右两边是连接在一起的拐角桌i,一并形成一个封闭的正方形。如此一来,姜妩坐的位置便十分尴尬。汪妙嫣并未开口让姜妩坐在中间身边,下人只能在最次的下方座位中加了一幅碗盏。 地毯中间乐师抱着琵琶,弹的是一曲《四面埋伏》,倒是很合此情此景。 众人面前都是左边放着新制的桃花酿,右边放着四道热菜、四道冷菜。 “呀,这姜妩都回来了,咱们总不会还热着吧?妙嫣不是说府上买冰一事都交给姜妩了吗?”妇人七嘴八舌。 汪妙嫣一笑,“是啊,县主比我不知厉害多少,一下就找到门道,国公府自然是不愁了。” 一顶高帽子直接戴在姜妩头上,许多京城中不知二人具体关系的妇人都附和着汪妙嫣称赞姜妩。众目睽睽之下,姜妩咬着后槽牙,此时若是言明未曾取冰,便会在众人心目中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所谓最毒妇人心,汪妙嫣果然如此。 不等姜妩开口解释,外头匆匆跑进一个丫头。 “大夫人,不好了!!!” 看见姜妩,丫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吞咽着口水向后头蹭,“县、县主在黄家把三皇子妃打了,三皇子妃这会儿还在被太医诊治。奴婢今日是跟着县主去的,亲眼看见县主把三皇子妃打得好生严重,别说日后用冰,恐怕三皇子都要亲自上门来向国公府质问了!” 殴打皇子妃! 贵妇们倒吸一口冷气,挨着姜妩的妇人承受不住各种目光向旁边移开,和她划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姜妩起身上前,跪地一哭,“大夫人听妾身解释。” 她慢慢伸出右手来,只见女子如上好羊脂白玉的手掌中心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并非是妾身对皇子妃动手,今日在黄家,妾身已经同管家签好契书,按照黄家的价格送冰到咱们府上。许是妾身令人厌恶,三皇子妃见了妾身就不痛快,就说……说……” 姜妩哭得梨花带雨,像小门小户撑不起世面的柔弱女子,她口中所说也让人觉得更加可信几分。单纯无辜的脸求助地看向汪妙嫣,“以后黄家都不会送冰过来。妾身一急,就想上前询问三皇子妃原由,谁知摔了一跤,手心受伤出血,三皇子妃和妾身撞在一处,血沾在了皇子妃身上。” “如此说,不是你打的人了?”常山王妃宋楠眯起眼睛。 姜妩招手让云华嬷嬷拿出契书,“东西都在这,诸位请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冒犯 众人纷纷凑头过来,云华嬷嬷和姜妩对视一个眼神立刻明白,拿着契书在众人面前走了一遭。 “老奴从前在宫中伺候陛下和太后,自认还有些资历。虽然伺候在县主身边,可贵人们也知道老奴云华向来一就是一,从不偏袒帮人撒谎。县主的确未曾对三皇子妃动手。” 有契书和云华嬷嬷亲自作证,那丫头慌起来,指着姜妩:“你们撒谎,你明明就是动手了,否则——”皇子妃不可能派我来。 话到嘴边,丫鬟赶紧咽了下去。 姜妩垂眸,看着是被人中伤难过,实则那双眼中充满了冷漠无情。三皇子妃、宣城王妃、常山王妃、汪家……这些伤害红莺,一步步把自己逼到悬崖上的人她绝不会原谅,从现在开始就是她的“回报”之时。 女子柔弱如小白花看着丫鬟,“你既说是我动的手,我又是如何殴打了三皇子妃的?是哪只手?是从前面还是后面?” “是……是左手!”丫鬟反应迅速,直接接上,可一瞬间的迟疑已经晚了。姜妩勾唇一笑,如此就够了。 可惜三皇子妃和汪妙嫣联系如此多的人设下这个冰局,偏偏被这个不中用的丫鬟坏了事。 贵夫人们嘴抿成一条直线,往日只知汪家在外传言县主姜妩自恃有诰命在身,对大夫人汪妙嫣不敬,可今日看来却并非如此。这姜妩的确如市井传言,出身小门小户,性格懦弱了些,却也没有外头传的那样心机深重。宋楠娘家嫂嫂贴在她耳旁道:“我看日后你还是少同汪大夫人来往,我看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姜妩出身平平,自幼失怙,难不成真能斗得过汪妙嫣?你堂堂常山王妃,足够尊荣,何必掺和到这浑水当中。” 此时宋楠未听得进这话,一心想着为儿子再挣上一挣,不成想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这丫鬟信口雌黄,张口就差点害了国公府,我看是留不得了。” 汪妙嫣正气凌然,对身旁的丫鬟一个眼神。中间的小丫头直接被捂住嘴拖了下去。派不上用场的人自然也就只能如此了。 可怜这丫头年纪轻轻就断送了性命,知晓三皇子妃和汪妙嫣这些害人的阴谋诡计,那二位可不会留着。姜妩以身体不适匆匆告退,心中警钟大作。云华嬷嬷扶着疲惫不堪的姜妩道:“县主千万小心,大夫人举办宴会和您前去黄家冰院一前一后,分明就是知晓了您拿到帖子,在这儿等着您。即便时间匆忙,是临时起意,宣城王妃和常山王妃还有宋家几位娘子一来,其余人哪儿有巴结着不来的道理?着国公府到处都是大夫人的耳目。” 云华嬷嬷重重地叹一口气。 回到院中立刻给姜妩的手包扎伤口,云华嬷嬷不解地询问道:“娘子是什么时候伤的自己?” 姜妩苦笑一声,从袖子中露出藏在里头的那只簪子。 这玩意本是她护身藏在里头,没成想却成为刚刚破局的关键所在。她浑身疲惫,甚至坐不直,顾不得进膳就让芳容伺候着和歇下。 …… “呜呜呜,那可怎么办?都这会儿了,琳琳还没回来,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低低的哭声从外头传来,姜妩迷迷糊糊睁眼,“谁在哭?” 在榻上休息守夜的芳容听见姜妩的声音一个激灵醒来。在宫中伺候人多年,她早就习惯听见主子声音的瞬间清醒。芳容披了衣裳开门,一轮圆月散发着皎洁的月光,开门的顺接投射在地上如凝结的寒霜。过了午夜竟然有些发量,姜妩将胸下的杯子向上拉了些,床上空荡,沈缚竟然此时还未归。顾不得想太多,她看见门外好几个不知所措的丫头。 “你们是小满山中王守正送来的人,哭什么?是府上谁欺负了你们,还是又抢了你们的月钱?”芳容皱眉,大半夜吵主子睡觉,在宫中说不定小命都没了。 丫鬟们跪成一排,“我们不是故意打扰县主的美梦,是、是琳琳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今日大夫人在抄手游廊那举办宴会,我们觉得恐怕是要对县主做些什么,琳琳就赶着去府前报信。可是县主回来时琳琳不在,我们没敢问,还以为是被派着去做事了。可、可是……” “可是你们没想到她现在都还没回来。”姜妩接上丫鬟们的话。 她眼下一片青黑,说话都有气无力,却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暗卫立刻出现在她面前,随着姜妩点点头立刻在国公府搜查。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国公府上下就被翻遍。 柴房外头好几个人提着灯笼把守,暗中还有汪家的暗卫。知了叫个不停,暗卫跪在长墨院的地上,身上被月光笼罩散发白光。 “回县主,人应该就是被关在柴房中。那里有汪家的暗卫,我们不能直接带人离开。” 琳儿是小满山送来的人,之前的人全部被王守正换下,这批人对姜妩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再第一时间给姜妩通风报信。姜妩冷笑,一巴掌重重拍在床上,“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杀鸡儆猴,我若不出手相救,她正好借题发挥离间我和王守正送来的人。” 上一次小满山那烧伤丫头就是被同样的招数收买,一个兔毫盏就让姜妩失去了“安成”这样尊贵的封号。 “伺候我起来,先救人。” 姜妩迅速收拾好,向柴房过去。 外头不过几个普通家丁,见着姜妩出手阻拦被芳容霸气十足的一声“滚开”吓得收手。柴房门口的锁被暗卫强行破开,摇摇晃晃的木门缝隙中隐约可见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琳儿望着外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县主这是做什么?里头关的是大夫人院中做错事的丫头,难不成县主的手还要伸到大夫人那不成?” 人还未到声先至,心儿提着黄色的灯笼,手中灯笼向前一挡阻止姜妩继续救人。她看着姜妩皮笑肉不笑,一双眼睛充满怨毒,“县主要想好了,妾身说了是大夫人院中的人,您执意要打开吗,就是冒犯嫡母。” 女人咬重“冒犯嫡母”四字。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中了算计了 汪妙嫣的人是直接定死在了这儿,若打开这扇门就直接认为姜妩越权,伸手管到嫡母院中。“冒犯嫡母、不敬长辈”一个大罪直接扣在姜妩头上。 “县主。”月容扶着姜妩微微摇头,眼神凝重。 好不容易下午县主伤害自己才换来略胜一筹,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婢女再被汪妙嫣抓到把柄实在不值。 人固然要救,但不能够是这个法子。 蝉鸣声中,琳儿呜咽着看着门缝外出现的熟悉的面容,“呜呜呜~” 衣服摩擦声中,长墨院中的人原路返回。琳儿眼中希望的火苗一点点熄灭,黑黝黝的眼仁空洞无神。一个声音在她耳旁回响。 “你早该想到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县主,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一个奴婢和大夫人对上。” 绝望伴随着黑暗侵袭着琳儿,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接受结局。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激动。来的人不会是姜妩,只可能是大夫人院中的人。 黄色的灯光照亮丫鬟的脸,她衣服被扒光,里头只穿着白色绣兰花的肚兜,一圈圈的麻绳捆着琳儿,血液不流通,女人的手臂上不仅有捆绑的红痕还有肿胀的鼓起。 “你倒忠心,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护着她。”心儿嗤笑一声,手捏着丫鬟的下巴,“长得有几分姿色,不如给我们二公子做妾算了。” 提到沈琨,琳儿吓得浑身一颤。 虽然在国公府伺候姜妩不久,可这位二公子声名狼藉,国公府中伺候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从前王家那位姨娘出身高贵最后都落得那个结局,谁还敢去伺候他? 传闻沈二公子会在女人身上滴上蜡油,还有各种折磨人的本事…… “不,不行——”琳儿疯狂扭动,想要将身上的绳索挣扎开。 心儿的眼中有心痛,也有狠辣,她仿佛看见曾经那个期盼嫁给心上人的自己。 “给她解开。” 本来就要解开,接下来迎接琳儿的将是……人间地狱!心儿阴测测笑着,柴房的门被小厮抵住,心儿身旁伺候的人拿出一堆刑具。 女子双手被放在夹板中,心儿狠狠一拉! “啊!!!!” 柴房中回荡着女子凄惨的哭声。 …… 高楼上风声赫赫,从此处向下能够看见大半个国公府。未曾嫁入国公府时,甚至连汪妙嫣都不知晓此处存在。 后来才得知沈缚生母曾在金鼎楼跳楼自尽,被人拦下,后来国公爷亲自下令将此处落锁,不允人再进。 金鼎楼落满灰尘,楼台上竟然生出一支花来。让汪妙嫣觉得新奇,所谓绝处逢生,大抵如此。可一旁打扮成汪妙嫣身旁丫鬟模样的江芙蕖却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出事了。姜妩根本没有服用鸡母珠!” 鸡母珠的味道江芙蕖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姜妩的味道不是从身体中散发,是衣裳上沾染着。 女子自言自语:“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她还是沈缚?妙嫣,必须让姜妩接触鸡母珠,并且查到她这段时间是如何让我们未曾发现此事的。她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如今沈缚又回来了,要对付她可不容易。” “药里加不进去,那咱们就给她送一张大床。让她和沈缚一、起、死!” 江芙蕖的双眸中跳动着复仇的火焰。 汪妙嫣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好了好了,时间还长,今晚咱们就可以将她一军。如今我们身后有盛大将军、国公府、汪家,还有三皇子。芙蕖,别急。江家的仇一定能报。” 汪妙嫣和江芙蕖清楚看见国公府入门处一个男子站立,此时此刻姜妩正在回长墨院的路上。 好戏上演。 夜色沉沉,王守正心事重重地敲开了国公府的侧门。他拿着小满山中所有人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二两银子,一股脑塞在门房手中。 “大爷,我是小满山的人,是县主让我过来的,听说有一个奴婢下落……”不明。 话未曾说完,门房一把将银子收入手中摆摆手就让他进了。王守正心中奇怪,可又觉得莫不是县主提前嘱咐好。 按照传信人说的,他一直向北走。国公府偌大奢华,让王守正好生开了眼见。顾不得这繁花似锦,他只忙着先找到长墨院。 “啊!” 丫鬟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吓得尖叫一声,跑着大吼:“来人!快来人啊!!!” “县主,那边好像出事了。”月容蹙眉,扶着姜妩才过去,瞳孔放大,震惊地快速询问:“王守正,你怎么会在这里?” 外男深夜进入国公府冒犯女眷,若撞见的是年轻媳妇还是谁,都会双双被活活打死! “县主,是您……” 瞬间,王守正已然反应过来中计。若真是县主要自己前来,传信的也定然是月容、芳容。 一步错,步步错,家丁听见丫鬟的声音已经赶到。 “好吧,国公府都敢乱闯,抓住这个登徒子!”汪妙嫣带着一团人赶到,庭院中灯火通明,至少有三四十人。 家丁将王守正压在身下,而后从其身上搜出一张令牌递给大丫头。 “大夫人,他身上有咱们府上自由进出的牌子。” 木牌上纂刻着“沈”字,四角还带着国公府的图腾。这样的牌子只有府中级别高的丫头才会持有,汪妙嫣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姜妩,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没记错的话,这种对牌每个院中都只有大丫鬟才有,他也正好出现在这和你说话。你就算再水性杨花,也不能直接让人进到国公府来!” 三四十人都看见王守正和姜妩认识。 王守正被人人交替着压在下头,一张脸憋得通红,“那牌子不是我身上的!是你们塞给我的!” “不是?”柳姨娘哎哟一声笑开,“你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深更半夜会放人进来?” 汪妙嫣仿佛被提醒了一般,色厉内荏道:“去把今日当值的门房全部叫来!” 姜妩紧紧抿着嘴,王守正这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都应该下地狱 国公府几个门的门房都被带到,其中一个姜妩还认识,是先前那位大夫人的陪房,她还好生利用了一下让沈琨在外头被冻了一夜。 没想到人都死了,这陪房还留在国公府中。 “先把人放开。”姜妩直勾勾看着汪妙嫣,“有什么放开人也能说,何必做这么难看。” “儿媳说得对。” 汪妙嫣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这是进入国公府以来,她第一次称呼姜妩为儿媳。她开始彻底转变,利用国公府夫人的身份对姜妩进行制衡。 王守正惭愧地低头,心中只一遍遍怪罪自己蠢笨,竟然被这样简单的办法骗进了国公府。他低着头,姜妩看不清他的情绪。 家丁将王守正五花大绑,而后摁在地上。 汪妙嫣看着几个门房,手中将出入的对牌狠狠掷在地上。 “他说不是靠这东西进来的,那自然就是你们放进来的人了。今天不说出是谁放他进来的,都给我挨五十大板!你们可都是国公府的老人,从前老夫人还在就在这府中当差,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怎么?打量着我年轻,我管家就开始深更半夜放男人进来。是要咱们府上所有的女眷都去投河吗!” 这话实在太重,门房吓得都跪在地上,头紧紧贴地动都不敢动。 “大夫人明鉴,小的守的那门根本就没多少人进入,外头还有一边横房。”——说这话的是姜妩利用过的前大夫人的陪房。 其余几个人战战兢兢,王守正死死盯住让自己进来那人,“是他!是他收了我的银子才让我进来的,根本不是我同县主私通,收了什么牌子。” 汪妙嫣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轻声一笑,“哟,还果真和我这好儿媳认识。” 后宅中的手段比战场上的明枪暗箭更加可怕,它可能是一根蜡烛、一张床、一把扇子。 “大夫人,奴才没有!”门房恨了王守正一眼,“是他拿着对牌给我,奴才才开门的。” 谁承认放王守正入府,谁就难逃罪责。门房也不是傻的,自然顺坡下驴一口咬死王守正拿着牌子进入。 这一连串接踵而至,先是黄家冰院被三皇子妃威胁,再是回家宴会因无冰和伤害三皇子妃被质问,紧接着是琳儿被抓,王守正被请来。 姜妩嗤笑一声,彻底和汪妙嫣撕破脸皮。 “恐怕下午那会儿大夫人就计划好了吧?果然棋高一招,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汪妙嫣抿嘴一笑,二人都是明眼人,不用多说都明白其中意思。女子的红唇上下一碰,“外男身负进去木牌幽会县主,都给本夫人关押起来,等国公爷回来处置!” 几个家丁直接把王守正架起来,其余人就冲着姜妩要来。 “谁敢!”姜妩娇喝一声。 长墨院中的人算找到了主心骨,这边伺候的除了原来留下来的两个丫头,其余差不多都是小满山的人,此时将姜妩保护在中间,大有要和国公府拼命的架势。 姜妩对着暗中动了动嘴唇,无声道:“救人。” 电光火石瞬间,几个暗卫杀出。汪妙嫣始料未及,错愕之时抓着王守正的几个家丁已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王守正身上的麻绳尽数断裂,他呆了一瞬,而后便是后怕。在小满山之时,若姜妩当真动气,对小满山的百姓动手,一群残废如何敌得过身体健全、受过特殊培训的暗卫? 众目睽睽之下,王守正一下被拉进长墨院等人的保护圈中。 “姜、妩!”汪妙嫣咬牙切齿,“这还是在国公府,你名义上还是沈家的儿媳,你就如此按耐不住,非要护着你这奸夫?” “来人!不必管她们死活,必须抓住二人。国公府的脸面要紧,真出人命,本夫人自去同国公爷解释,入宫请罪!”汪妙嫣冷喝,看着姜妩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汪家追随汪妙嫣的暗卫倾巢出动,庭院中到处都是刀光剑影。 “啊!!” 丫鬟们吓得到处逃跑。 中庭中修剪得整齐漂亮的枝叶“咔咔”断裂,短兵相接,寒光在姜妩脸上一闪而过。甚至瓦片都从高空中落下,心儿拉着汪妙嫣躲起来。下人虽害怕,可还是得保护在汪妙嫣身前。 百年国公府,何时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残花落叶到处都是,姜妩拉着王守正快速询问:“你可还记得是谁给你传信?若是将国公府上下的丫鬟全部叫来你可认识?她们是如何骗你进来的?” 时间紧迫,姜妩语气也着急。王守正快速回:“我记得!她说琳儿下落不明,我以为是不想在国公府中做事出逃,就匆匆忙忙过来了。” 暗卫打得你死我活,汪妙嫣手心紧紧捏着帕子。 今日如此多人都看着姜妩为了一个外男不顾死活忤逆嫡母,这件事不会轻易了。 “汪妙嫣,我们先停手!” 这样打下去,反而落汪妙嫣下风。 不成想前方“哎哟”一声,心儿一把抱住昏迷过去的汪妙嫣。汪家的暗卫也全部停手,系数回到汪妙嫣身旁,不容她再出差错。 庭院狼狈不堪,被毁了八成。姜妩环顾周围一切,心中莫名感伤,明明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快叫太医,快去!大夫人晕倒了!”心儿着急不已,神情并非做假。 汪妙嫣突然昏迷,对方一群人自乱阵脚,急匆匆将人抬回院中。 …… 此时此刻,长墨院内。 丫鬟笑着看着姜妩日日夜夜接触的那张木床,雕花镂空处被做了更改,里头全部放着大量鸡母珠。长墨院中的人纵然有疑惑,可此时暗卫都听见动静过去护卫姜妩。 丫鬟走出后迅速回到汪妙嫣的院子,脸上的人皮面具直接扔在地上,双手浸泡在水中。镜子中的脸轻灵出尘,相貌虽比不上,可气质非常人能及。 江芙蕖微微一笑,“终于一切回到了正轨。” 有鸡母珠,很快姜妩就会毙命! 大仇得报,下一个就是死护着姜妩那个贱人的。任何让妙嫣和自己难过、不痛快的,都应该下地狱!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正骨 宫道上,沈如之穿着官袍步履匆匆,今日陛下先后召见他同沈缚,应就是和三皇子、四皇子之事有关。 天空中呈现淡蓝,东方之既白,依稀能够看见太阳的轮廓。 “哎哟!” 一个提着药箱的太医同沈如之一头撞上,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太医张口想骂,以为是哪个小太监,待看清后才后怕地恭敬行礼:“国公爷。” “国公爷这个时辰出宫,可是知晓了府中发生的事?” “府中?”沈如之一怔。 见这情形,太医还有什么不明白?匆忙道:“是大夫人身旁的人拿着帖子来请微臣的,听闻府中出了大事。大夫人被气得昏迷不醒!” 沈缚和沈如之双双不在,能够引起这样事情的自然只有一人——姜妩。 沈如之当即脸色大变,“走!” 他带着太医匆忙出宫到达府中,路程缩短至最快。太医的身子骨都快颠散架了,小厮扶着进院。 汪妙嫣居住的正院鸦雀无声,沈如之看着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了无声息的汪妙嫣心急如焚,指着人赶紧让太医看诊。 心儿低声哭着:“国公爷总算回来了,我们小姐根本镇不住那个妖孽!县主是越来越大胆了,从前拉扯着四公子不清不楚的,现在倒好,外头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自己床上拉。” 说着,心儿将长墨院侍女的进出对牌拿给沈如之看。 “今儿晚上,外头突然来了个外男深夜进入咱们房中。丫鬟吓了一跳,忙里忙慌叫来侍卫,不成想这人竟然和县主认识,还拿着这对牌深更半夜入府私会。这样的丑事如果传出去了,府中女眷全都要投河。”心儿拿着帕子哭得撕心裂肺,又怕影响到他人,压抑着哭声。 太医听见这样的私密,恨不得自己一双耳朵聋了。心道:为何今日当值的偏偏是自己! 沈如之的脸拉得老长,几个儿子都同姜妩有牵扯。 沈琨看上姜妩美貌,多次意图对姜妩动手动脚。沈缚那个不顺从的孽障更是直接为了个女人离开国公府,老四同样对姜妩心心念念。不过一个女人,差点引起国公府兄弟阋墙之祸! 沈如之坐了半晌,最后恨道:“祸害!” 国公府一日都留不得那个妖女,若非陛下看在姜家恩德又将她封为县主,他早就把人直接给打发了。沈如之看着床上的汪妙嫣心事重重,“太医,妙嫣如何?” 这孩子吃了若干苦。 明明应该嫁给沈缚做正妻,偏偏嫁给自己这个老头子,葬送一辈子幸福。如今又因为抓到姜妩红杏出墙被气得晕厥。 太医觉得汪妙嫣脉象古怪至极,最后只能转身禀报道:“回国公爷,大夫人是气急攻心,并且似乎留下了症结。这恐怕以后看见那人,都会引发病症。”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意思是以后决然不能看见姜妩了。 说罢,太医手中银针相继落下,额头上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全部凝结在额头上慢慢滑落。少倾,床上的人才眼皮一动,微微张开眼睛。汪妙嫣有气无力看着房中的人,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看着沈如之呜咽:“世叔,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脆弱之时,忍不住叫了曾经无数次的“世叔”,我提醒着沈如之念起汪老夫人还在时汪妙嫣过府探望,两家友好之时。一切都是从姜妩那个妖精入府后变的! 母亲亡故,柳氏同自己和离,汪妙嫣一个小娃娃被迫撑起国公府的大梁。愧疚涌上心头,沈如之“诶”了一声然后坐在床榻边,长辈一样温暖的双手抚摸着汪妙嫣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 “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丑事,就随便你处置!”沈如之吐出一口长气,“不过此时还不能发作。妙嫣,你知道原由的。只要沈缚同意,你就可以……” 未竟之语代表着汪妙嫣可随意对姜妩动手。 不过此时必定要借此事逼迫沈缚和国公府站在同一战线! 灯火跳动,丫鬟剪去蜡烛上燃烧过的部分。外头的天光更亮了一些,汪妙嫣躺在床上含泪道:“我明白,定然不会拖整个国公府的后腿。” 她是国公府的大夫人又如何? 一切又并非不可更改。只要三皇子登基下旨,让汪家女嫁给沈缚为正妻,汪妙嫣就可金蝉脱壳,换个身份和沈缚再续前缘,圆了心中之梦。 大事当前,自然更加重要。 …… 长墨院。 庭院中到处都是受伤的下人和暗卫,汪家给汪妙嫣陪嫁的暗卫实力不俗,也不知是否是汪妙嫣在汪家被灌入红花汤药后怕极了特意要来的精兵。 血腥味弥漫得到处都是。 下人们相互帮忙包扎,小满山中带来的人都疼得脸变了形。 “县主!”月容浑身上下都是血点,忙活到这个时候都没处理完所有人身上的伤口。她眉头紧锁,“王守正那有问题。” 姜妩快步过去。 王守正的腿被衣裳遮盖,此时露出来才呈现异常,一截骨头凸出。 姜妩上手摁了两下,“这里疼吗?” “啊!” 王守正脸都青了,也顾不得男人的面子。姜妩那一摁,他整个人都差点到地府中走了一遭。 汪妙嫣让下人把人压在地下,如此叠罗汉一样怎可能不出事?姜妩心上压了块大石,沉重道:“骨头错位了,需要正骨。正骨最好是经验老道的大夫,姜家有一位叫陈睿的大夫,月容,你现在就去请。” 话落,姜妩一把举起来手制止要外出的月容,“不。” 这个时候,汪妙嫣院中的人肯定不会放任何人离开。 芳容没耐得住性子,已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满头大汗,双手撑在膝盖上,“根本出不去,县主。国公府所有门都被上了栓,说只许进不许出,是国公爷亲自下的命令。” 沈如之回来了?! 姜妩一喜,看向芳容,“可有听见殿下的消息?” 旭日初升,太阳的光芒撒满整个庭院。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怎么在这 天亮了。 芳容面如土色:“没有,没有听见任何有关世子的消息。” 即便有,出了这样的事,汪妙嫣也定然会想方设法利用国公爷不让世子过来。芳容感觉自己身处冷宫之中,长墨院的吃穿用度要自己负责,外头也出不去。 王守正的伤拖不了多久,姜妩眩晕了一下被云华嬷嬷一把扶住。 “县主!县主辛苦到这个时辰,还是休息会儿吧。您刚小产没多少日子,这样下去人的身体怎么能吃得消?”云华嬷嬷充满心疼,扶着姜妩能够感觉到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流产前姜妩瘦中有肉,如今变成了病西施。她脸色苍白,强撑着到王守正面前。 “你撑一撑,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出不去,我先将你的腿固定一下,免得再造成伤害。” 下人按照姜妩要求拿过来两块合适的木头,姜妩将木头绑在王守正的腿上,固定布条时姜妩蹲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开始晃悠。她摇摇欲坠,一个结都打了许久。 “县主,我来吧。”月容生怕姜妩在此刻倒下。 “奴婢扶您去睡会儿。”云华嬷嬷扶着姜妩向里头走去。 忙了一夜,众人都在庭院中横七竖八睡着。姜妩挨着床,太阳穴一阵疼,也渐渐睡去。只是这梦中并不安稳。 周围黑得没有出口,只听见石壁上水滴落的生意。 滴答、滴答~ 死寂中,这种水声仿佛在凌迟姜妩的耳朵。她拼命寻找出路,可她被关在里面,哪儿也出不去,剩余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救救我…… “殿下!红莺!” “月容……” 一个个名字从姜妩嘴中吐出,终于,她大汗淋漓猛的惊醒。 还是在长墨院内,月容露出疲惫的笑容给姜妩倒茶,“县主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再休息会儿吧。这会儿没事,大夫人虽然把咱们关在长墨院内,可是应该也不会停了其他东西。” 话还没说完,姜妩惊恐地看着被子下方。 她感觉身上一股又一股暖流源源不断从体中流出,血腥味传来。月容扑上前一把掀开被子,只见姜妩的腿间早被鲜血染红。 “是、是血崩!”月容吓得腿都软了,拼命吼道:“嬷嬷!嬷嬷!” 云华嬷嬷和芳容看见锦被上大量鲜血时同样差点昏厥过去,却还是上来握着姜妩的手,“县主别怕,我、我们这就去找郎中。” 郎中? 姜妩苦笑,“这个时候,汪妙嫣不会允许任何人出入。即便你们说我雪崩,她也绝对不相信。况且,就算是信了,她恐怕也巴不得。” 大量鲜血流出让姜妩的身体更加破败,她身体发软发虚,挪动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扭头都用了全身的力气。 出也出不去,姜妩这又血崩,再这样过半个时辰,人命就没了! 月容和芳容都低声哭着,咬着帕子。 “嬷嬷~我、我的箱子里应当有草药,你去拿。”姜妩想伸手指给她们,可手软的像面条,任她额头上青筋都出现也动不了。 说完这句,姜妩再没有了气力。一双嘴唇白得吓人,脆弱地像玻璃娃娃,即将从这个世界离开。 “箱子、箱子!”云华嬷嬷喃喃,在屋里疯狂翻找。 月容、芳容也带上了哭腔,“县主,您撑住,再等等。” 曾经布置得整齐、淡雅的房间被翻得天翻地覆,裙子散落在地上,各种珠宝首饰也不重要。三人眼中只有能够救命的草药。 外头暗卫听见动静,也慌忙跟随嬷嬷等人一起寻找。 “怎么还是没有……在哪儿?到底……在哪儿啊!”芳容急得一把将旁边的杯子给碰碎,一双手血淋淋顾不得包扎就继续又拖出一大口箱子。平日那个温声细语的大宫女变了个人,只想着救姜妩的命。 “找到了!” 终于,一个黑檀木的箱子中用小袋子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偏偏上头没有任何标志,月容手抖得拿不起东西,急得快哭出来,“嬷嬷,我、我不认识啊。” 一箱子草药根本认不出哪个能够止血。血味和草药味混和在一起更加令人作呕。 “全打开,我们认识一些!”暗卫迅速将袋子打开。 草药全部倒在地上,一个个袋子被打开。暗卫终于看见想要的几种匆忙递给月容,“这几种能够止血,先去给县主熬上,用大火,要快!” 随后,暗卫将艾草递给云华嬷嬷,“艾草温和,可以止血,嬷嬷应该也听说过女子熏艾。不管有没有用,现在权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属下等这就出府,如果国公府再拦,也势必冲出一条路来!” 县主就是世子的命。 县主如出事,殿下也活不了了! 屋外,暗卫个个从地上起来,面容坚定向仔走出。变故突生,一名暗卫脱离队伍。 “我不明白!”他一把摘下面具,脸上一块刀疤穿透整个脸。他看着手中面具笑得凄惨可笑,“如果是死在照常上,或是为殿下效力,死在哪儿属下都认了。可是我们的人昨日是如何折损的?在后宅中为这些腌臜争斗受伤。小七肚子上那一刀差点直接要了她的命!” “长墨院从未被如此封锁,绝非大夫人一人之命。这也是国公爷的意思,难道我们真要和国公爷也对上?县主是救回来的,我们兄弟一个都回不来!”暗卫对着首领破口大吼,红了眼眶。 “闭嘴!!!” 首领又如何不知晓? 从前跟随殿下的暗一在县主身边伺候,也是心有不甘,没成想换成了自己等人。晴空之下,首领苦笑一声,“事君当忠,如今我等的主子是县主,一切就应该以县主为先。今日哪怕全死在这儿,也要保全县主。走!” 一群人朝着长墨院门口,直接将大门一刀劈开。 轰隆隆一声,大门随后倒地。外头看守的小厮屁滚尿流跑开。汪家的暗卫全落地,还有另外一人——盛淮。 “盛大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 长墨院外,盛家精兵将长墨院团团包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家一起挨饿不成? 盛淮看着暗卫同样一惊,沈缚身旁的暗卫从未给过旁人。他也从未看见这些暗卫离开沈缚身边,没成想沈缚竟然如此在意这个姜妩,连亲手培养出的暗卫都给了她一部分。 “国公府出事,沈如之亲自请本将军过来镇守。不知道你们府上出了什么大事,但同朝为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今日有我在,长墨院不许任何人离开!” 盛淮一喝,手中长枪对准暗卫。 这下是点明了不让进出的是国公爷沈如之了,盛淮手下的精兵也看出些门道,劝告道:“国公爷发令,诸位虽是世子殿下的人,可是若不将国公爷的命令看在眼里,恐怕外头又要将世子告上一状了。” 不尊亲父、忤逆乃大罪,御史台的人会揪着此事不放。此前汪老夫人亡故本就和沈缚有牵扯,如今再加上这,日后沈缚的名声会难听得不像话。 “大人,县主血崩,的确需要药材。如果县主出事,属下等无颜再见殿下。”暗卫出列对着盛淮,“今日没有郎中和药,即便是御史台再将殿下告到陛下面前,属下也要杀出来,把人给县主带回来。” 暗卫手中兵器全部拔出,黑色蛇纹鞘一点点褪去,寒冷的白色刀身露出。这些暗卫手中的兵器都是沈缚特地寻找来的精铁。 一边是隐藏在暗中的暗卫,一边是在战场上经受血液洗礼的精兵。 真打起来胜负难分。 “住手。”盛淮抬手制止,“我会派郎中进入,国公府不适合再发生任何斗争。” 暗卫点点头,当下自然已是最好的结局。他也不愿让其余人带伤再同盛淮的精兵对上。 …… 两柱香后。 “县主,大夫来了!”芳容高兴地冲进房中。 床上的被褥全更换了一遍,房间中点着除血腥味的熏香,但是还是有隐隐约约的铁锈味。姜妩喝下药后昏昏沉沉睡着,提着药箱的大夫给姜妩把脉时她才醒来。 “县主的确是血崩,不知可服用什么药?”大夫试探地问着。 姜妩并未多想,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那一箱子药全部倒了出来,有些我也不认识。我出嫁前娘家虽是开医馆的,可是我只专精在针灸一门。” 中医博大精深,并非姜妩一年纪轻轻的丫头就能全部学会。她自知自己没有母亲年轻时刻苦有天分。 “我这就给县主开药。”大夫提笔在桌上写下方子,特地拿给姜妩看了。 侧柏、艾草都是止血的,其中还加入了苦参。 姜妩点点头,郎中而后把方子递给丫鬟,“药回头会放在外头的盛将军那,你们只管拿着按照份量煎药就成。” 庭院里的丫鬟下人见有大夫,全部站了起来围上去,“大夫,大夫,帮帮我们吧。我们这儿还有好多受伤的,你看。” 下人揭开自己受伤的部位,王守正也被人抬了过来期待这唯一一位大夫给自己正骨。这郎中全当没听见,提着东西趾高气昂往外头走。 下人急了,只能想出拦路这样的蠢笨法子。 “哟,怎么,还不让老夫出去啊?”郎中弯酸地指着一个丫头,“告诉你,老子在外面也是有些名声,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给看病的!盛大将军说了只是给县主看病,县主就算了,你们是什么?滚开滚开~” 他一把把丫头推搡到地上,嘴中用众人听不懂的方言快速骂着什么。 “啊!”丫鬟坐在地上,抬手双手。 郎中这一推正好让她双手碰到地上的碎石,手掌被割破,双手都在流血。泥土和着血,疼痛让丫鬟止不住哭出声。 “不治就不治,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 “这国公府也太欺负人了,我们都是良民,不是卖了身的。是因为县主收留了我们小满山的,守正哥送咱们进来,说关就关,还有什么天理王法!” 众人情绪激动,暗卫疲惫不堪却不得不上前阻拦。 王守正一把抓住身边几个还算冷静的,“抱住他们,不能动手。现在事态已经够严重了。” 小满山中脾气最冲的几个被自己人抱着,郎中好不容易被暗卫护卫着送出去,走到门口跳起来指着人骂:“什么人啊是,还打算打人,我呸!” 送走郎中,长墨院中情绪低落到最低。姜妩听见外头发生的一切却并未阻止,她冷笑一声:“月容,他开的药不用熬了。” “苦参的确止血,可也要看是何情况。若加在不合适的情况,这苦参就会导致女子不育。”姜妩冷漠地说着药效,仿佛一切和自己无关。 拿着方子的月容红了眼眶,哽咽着:“县主都知道,那为何还……” “这样,郎中才会进来。有人进出,咱们才能为下一步打算。”姜妩说完开始剧烈咳嗽,一口血喷在了床榻之上。 苦,实在是太苦。 在宫中见过世间百态,月容、芳容都没如此难过。可此时此刻看着床上那个脆弱却又不得不坚强起来的女子心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了起来。 县主是她们见过最慈悲善良之人,明明什么都未做错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 云华嬷嬷手撑着桌子,脸色同样难看。她一口气喘不过来,身体晃着摔在地上。 “嬷嬷!”三人异口同声。 月容和芳容方寸大乱,一左一右挽着云华嬷嬷。 云华嬷嬷上了年纪,身体再好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她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摆手让人赶紧伺候姜妩用膳。 桌上只有简单的白粥,姜妩眯起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什……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芳容结结巴巴,回避着姜妩的眼神。 “我说,府中停了吃穿用度是什么时候的事?”姜妩这儿没差吃食,天刚亮那会儿还用了些糕点。此时此刻桌上还有一碗粥。 可平日这个时候本应该是云华嬷嬷和两个容错着伺候。算着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再一会儿都要晌午了。 姜妩冷笑一声,“汪妙嫣做绝了,吃的都不给咱们里头送。你们看我血崩,不想我担心就瞒着。可长墨院上上下下几十人,大家一起挨饿不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动手的 “县主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们再说这些。”云华嬷嬷将粥拿到床边,看着姜妩充满心疼。 姜妩浑身充满无力感,都这种时候了,云华嬷嬷考虑的竟然还是自己。 “让他们进来,这件事必须想个办法。” 房中众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听了姜妩的意思。 …… 这一天格外地长,长墨院中所有事情基本都停滞了下来。暗卫依旧轮流换班保护着长墨院,饿了整整一天,庭院中的人都撑不下去了。 “外头该不会把我们活活饿死吧,守正哥。”丫鬟吸着鼻涕,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石板,眼泪不值钱地一颗又一颗砸在地上。 从白天到黑夜,从那个郎中进来后就没有一点动静。 “好饿啊,守正哥。这种感觉像又回到了小满山。”丫鬟揉着肚子,努力想让自己有些饱腹感。 从被封锁开始,长墨院中居住的秦雨萱和朱荣就被隔开了。汪妙嫣本就是把旁边小院的墙壁打掉,增加一扇小门。如今门一锁,秦雨萱依旧过她的逍遥日子。 除王守正哥和暗卫外,本来人人都有自己的下房休息。可是此时不知为何还是按照早晨的模样在庭院中聚集,王守正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伸手拉着丫头的肩膀,“哥是看着你长大的,不会害你。国公府是个好去处。如果还在外头呆着,你一个姑娘,家里又没有父母长辈,天天和男人们在一起,名声也就坏了。” 可是谁能够想到堂堂国公府,连吃的都不给呢? 天空的月亮血红,仿佛用人的鲜血过了一遍。 “好饿~你们能不能给点吃的。”有人在门口哀求。 天子脚下,国公府中,竟然要把人活活饿死!外头的精兵看不下去,收回手中长枪对盛淮禀报:“将军,属下听说这长墨院中伺候姜妩的多数都是普通百姓,如果真在这出了事,咱们难辞其咎。” 盛淮若有所思,不知是想到什么,犹豫的面容再次坚定。 “不。”他摇摇头,“才一天,不会出人命。送些水进去。” 推着东西的马车进入长墨院,人人都高兴地起身排好队准备迎接食物。马车上的罐子“哐当”一声落下,四分五裂后里头的东西撒了一地。水把地板打湿成墨色,下人失望地看着地板,呢喃道:“水……哈哈哈只是水。” 才经历过小满山的绝望,大家再挨不下去。一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头疯狂跑去。 “回来!” 王守正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要阻止男人。对方的衣裳从他手中划过,仿佛什么开始不可控了一般。 “站住!再往外面,我们就要动手了,听见没有!” “停下!” 外头同样是多道声音同时响起,男人不管不顾要冲出长墨院,从这个吃人魔窟逃离。可出去的瞬间,他动作一停,低头看着穿破自己胸腔的长枪。 枪头从身体穿出,在血红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人软绵绵倒在地上,那双眼睛看着镇守在外的盛淮,仿佛无声说着“为什么”。 为什么? 身为将军,镇守国土,保家卫国,便是在此处草菅人命吗? “二木!!!” 王守正吼得撕心裂肺。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葬送在自己面前。姜妩被扶着出来,看着院门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心痛到窒息。无数根银针扎在心上,她手抠着门框,木屑扎在指甲缝中溢出血来。 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样?”姜妩脸色苍白。 按照计划,本应该只是发生一点点小的暴动,而后暗卫趁机离开。二木的死亡让长墨院中麻木的人群醒来,他们没有恐慌,反而冷静地排成一长排上前。 一、二、三~ 他们不断靠近着门口,无声地讨要着公道。 “人都杀了,一个两个,还嫌多吗?!”王守正不顾自己的腿硬生生站起来,看着这群身着甲胄的精兵笑容充满嘲讽。他手指着杀死二木的人,“保家卫国。” 而后又是下一个,“镇守疆土。” “国泰民安。” 他说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夸赞的词汇,笑容疯狂到极致。 “所以呢!所以我们就该在这里活活被饿着。他只是想要一口吃的!!!” 群情激奋,大家都在向外冲。盛淮冷道:“传国公府的人迅速修好门,使用盾牌把他们挡住。” 有人命涉及其中,国公府这次的麻烦更大了。 …… 黑夜成了暗卫最好的保护色,盛淮忙着在正面抵挡,并没有注意到有几个暗卫已经从长墨院中离开。黑色的身影化为一阵风,直接冲向一旁的院门。 房中蜡烛“咻”得灭掉。 门房胆战心惊,心中不宁地狂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可千万别是遇见什么脏东西。 下一秒,“刷”一下暗卫手中的匕首抵在门房跟前,“要想活,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盛淮的精兵到处看守着,包括此时暗卫抵达的这处院门外同样有精兵,根本出不去。只能够另外做打算。 暗卫想到姜妩的吩咐——“那处是先前大夫人的陪房,对汪妙嫣不一定忠诚。整个国公府上下只有那里是突破点。我们出不去,可是国公府不会关注他,派他出去给咱们做事。如果不服,就让他吃下这颗药。” 暗卫手中的药一下强行塞到门房口中,而后他才一把松开人。 “那药是断肠散,外头无人能解。你想好好活着,就乖乖听话。”暗卫坐在板凳上,双腿分开对着门房招手,“过来。” 门房吓得失魂落魄,吞咽着口水赶紧过去。 黑衣男人在他耳旁说了什么,门房吓得半死,连忙摇手,“不行不行,盛大将军会杀了我的!” “哼,断肠散会让你死得更快。”暗卫提着门房的头发好笑着,“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跟随这个狠毒,害死了主家的汪妙嫣,还是听从我们县主的话。明日,见不到东西我们还会出来。到时候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来掺和什么 没人发现长墨院中竟然会出现几条漏网之鱼,在盛淮的把守下都能离开。 门房战战兢兢,最后哭丧着脸,“奴才做!反正都是个死,能活一时是一时。” 暗卫迅速按照姜妩的吩咐进行下一步计划,人眨眼消失在门房面前,来无影去无踪。黑漆漆的房中只有门房跪坐在地上,出了一背冷汗,恍惚间还以为一切不过大梦一场。 门房提着灯在国公府内行走,姜妩并不知晓秦雨萱、朱荣并非还在长墨院旁边打通的院子,而是另外安排了居所。秦雨萱在东院,朱荣则在较为安静的南院。 夜半三更敲醒护院,门房提心吊胆。他按照暗卫吩咐对女兵说了句话就被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这房布置得同京城的大家闺秀都不同,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流星锤、长枪、匕首、双刀……不像女子闺房,反而像某个将军的。朱荣身上穿着红色的练功服,手腕上正缠绕着带子。 女子剑眉星目,勃勃英姿,“说。” 女兵传的那天那句话正是——“护卫之时已到。” 前夜里,待朱荣知晓时为时已晚,尘埃落定。汪妙嫣手脚迅速,派人隔院。朱荣再动手便不好交代,她本打算天亮后去一问究竟,不成想几个时辰功夫国公爷沈如之就亲自请来了盛淮盛大将军看守。 “朱、朱姨娘。”门房腹中吐槽也不知晓这姜妩结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个个都不走寻常路。他低着头不敢窥视,一五一十按照暗卫的吩咐做,“县主被关押在里头,说大夫人必定拿着私通大做文章。目前请朱姨娘先给母家发信,从盛淮大将军那带着粮食、药材进入长墨院。二请朱姨娘在大理寺喊冤,请陆沉风大人前来断私通案。” 姜妩想得远远不止于此,她要把事情闹大,牵制住国公府、汪家、乃至三皇子。此时此刻沈缚定不在京城,否则恐怕早已经回府帮助姜妩。 朱荣手腕上的带子束紧,眼神凌厉如刀。 “知道了。” 姜妩和沈缚,她都会帮衬着护好! …… 长墨院。 门口的盾牌抵挡了下人,姜妩被人扶着出去喝止:“都冷静些,回来!” 盛淮手下的精兵不知杀过多少人,刀剑无眼,哪里是这些普通人能够对上的。盾牌一直向里压,把人全部抵挡回长墨院后,精兵迅速在地上安插上一排木栅栏,随后依旧盾牌在地,盾牌上一个小孔伸出长矛。 夜色中,一条白光长龙出现。众人众星捧月般把汪妙嫣护卫在中间。 “盛将军,听说这儿出了人命,不若我进去同儿媳说说。”汪妙嫣拿捏着大夫人的架子装腔作势,手中的帕子挡在鼻子处避免自己闻见恶心的血腥味。 盛淮点头,“本将军不知道你们要把她们关多久,但老夫前来,一是因为沈如之亲自请。二是……”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下汪妙嫣,二人都明白说的是谁。 长墨院和沈缚在时大不相同了。 秋千架上藤蔓缠绕上去也无人打理,时间一久,木头必定腐烂。地上也到处脏兮兮的,下人们盯着汪妙嫣,眼神像恶狼一样恨不得扑上去将汪妙嫣活生生吞了。 她倒安然自若在目光下走近姜妩。 血红的月正好到汪妙嫣上方,她白皙精致的面容增加了几分妖冶的美感。 “姜妩,你现在如果肯同沈缚和离,写下和离书,我现在就放你离开。只要你不再同沈缚见面,我会出一大笔银子,让你余生过得舒舒服服。” 话落,月容一口唾沫啐在汪妙嫣脸上,“我呸!在宫里以为人心就够歹毒,没成想还有你这样的毒妇。王守正是你派人叫来的,为的就是陷害县主。即便要定罪,也是要开祠堂,让沈家上下族老都知晓。” 云华嬷嬷从前还和汪妙嫣这个汪家大小姐打过几分交道,不知她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汪妙嫣身旁的丫头抬起了脸,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明显,看着姜妩哭着道:“奴婢、奴婢对不起县主。” 居然是……琳儿! 姜妩恍然大悟,望着天发笑。 “汪妙嫣,你以为要挟了琳儿污蔑我同王守正就能将我从国公府赶走?你错了,国公爷能够同意让你如此对我,恐怕是因为殿下发现了你们的把柄,对不对?” 这几日,姜妩都琢磨着国公爷沈如之为何会掺合到后宅事务。即便汪老夫人亡故,沈如之也从不多管后宅,除非和前朝有关。 沈如之和汪家把控不了殿下,就千方百计为难自己,牵制殿下。 “我不会从这里离开,让殿下百般寻找我,让他分心。这里的确是国公府,可是有大量良民,汪妙嫣,即便你不送吃食,我也断定你不敢让任何人饿死。况且……你真当我没有些手段吗?” “你如果有,为何还会被困在这活活被饿?”汪妙嫣故作怜悯看着姜妩,“对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秦雨萱为何突然肯同你争宠了?因为……” 她贴近姜妩,二人的侧脸几乎挨在一起,声音只有彼此能够听见。 ——“因为……姜伯恩根本没死,他被芙蕖救下来了。如今秦雨萱感激我们感激得厉害呢,在这国公府,你要对付的人恐怕有点多了。”汪妙嫣捂嘴发笑,婀娜多姿地转身离开。 芙蕖~ 汪妙嫣说的是……江芙蕖! 姜妩瞪大眼睛,身体像风中的落叶晃荡。月容、芳容两个人上前搀扶,她脑中一遍遍质问自己“是啊,为何没有早点想到江芙蕖。盛淮对江芙蕖心有愧疚,才会做事荒唐,带着亲兵镇守国公府。” 姜妩啊姜妩,你当真是蠢笨如猪! 正这时,门外又是一喝——“任何人不许进入!” “不许?”朱荣手中长枪舞得赫赫生风,转眼将周围三个士兵横挑在地上。她背负长枪,头发全部束在顶上,面容不辨雌雄,帅气非凡。 盛淮蹙眉看着这丫头,“朱家的小丫头,你来掺合什么?” 第两百章 书信 “掺合?世叔还是先看过这封信再说吧。”朱荣一身红衣劲装,像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手中的信按照军队中的规格来,上头还有密封的信泥。 她按照姜妩所说,同母家取得联系。这封信正是朱家亲自写给盛淮的。 盛淮打开,他虽是武夫,倒也还认得几个字。 “盛兄,边郡告急文书不日抵挡京城,西羌暴乱,并州、凉州百姓惨遭羌乱蹂躏,青壮男儿委身沙场,君当真还要蹉跎在后宅之中?” 西羌……乱了。 信纸被盛淮草草揉成一团,嘴唇紧紧抿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悦,“西羌,是什么时候的事?” 京城中的武将没有任何消息,他盛淮竟然还在国公府这葬送了一个平民的性命。向来顶天立地的盛淮背过身对着外头扎着的帐篷内心一片悲凉。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这里做些什么。 “盛将军,现在请旨前去凉州也还来得及。将军不该被后宅这些腌臜事耽误,我们两家都为武将,朱荣也是将军看着长大的。看在今日此信的份上,朱荣也想向将军讨个方便。国公府未曾向里头送吃食,朱荣进去探望一下县主,把米粮送进去就出来。将军是可并非是沈家的奴仆,难不成汪家和沈家说什么都要言听计从不成?”朱荣嗤笑一声,活动着方才动银枪的手腕。 从边塞回来至今还是头一次在京城中换了那繁琐的女装,再次用上兵刃。 “进吧。”盛淮想通。 两大车马车进入,上头全是堆叠在一起的粮食、蔬菜,长墨院中半个月的供应都够了。 芳容高兴不已,冲着进去,“县主!县主!朱荣姑娘送东西来了。” 天无绝人之路,暗卫出去的路算是用一条人命打通了。只是二木…… 想到那人,姜妩眼中的光就黯淡下来。朱荣匆匆进屋,看着姜妩几乎瘦脱相的脸凝眉:“汪妙嫣还真是能折磨人,沈缚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估计能要了我这条狗命。” 月容吆喝着下人动起来,众人欢欣鼓舞在厨房中准备吃食。庭院中的落叶、灰尘也被收拾拢到一处, 姜妩的房间被收拾妥当,箱子已经归到原来的位置。云华嬷嬷给朱荣倒水,众人都坐着凑在一块儿商量下一步。 二苏旧局的味道飘荡着。 半晌后,最近发生之事姜妩同朱荣一一说来。 血崩、死人、药中加入苦参,招招致命。最令朱荣感到恐怖的是“江芙蕖”这三个字。 “那女人居然活到现在,盛将军一直因为她双亲的缘故悔恨。当初在大理寺,哪怕江芙蕖对盛将军动手,他都要保护着江芙蕖。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相信盛将军不会偏颇,可是如果是一些小事,恐怕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朱荣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我会努力让父亲那边给盛将军写信,让他从京城支开,前去凉州解决西羌的事。” “沈缚到今日都没有归来,我觉得恐怕……出大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恐怕再次涉及到夺嫡之中。四皇子牢狱自尽,剩下一个三皇子。三皇子妃上次也直接说明不日红莺将以蒙古公主的身份进入到国公府中。 别的不提,姜妩如今把身体补起来是正经。少则三个月,多则要半年。朱荣握着她冰凉的手,总觉得哪里不对,“照你说那日你才进来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血崩?你虽然小产后身子差,可也不至于如此地步。如果江芙蕖不在,我们还能认为不过是偶然。可如果她还活着,姜妩,恐怕鸡母珠就是她下的手脚!” “而且,这房子中到处都有一股淡淡的鸡母珠的味道。你一日一夜未曾离开长墨院,久处其室,闻不出来也是正常。我怀疑她再次对你动手,这个屋子你最好别住了,每天晚上换到云华嬷嬷的房间同住。” 外头已经在催促,朱荣恋恋不舍起身,生害怕隔着这一堵院墙姜妩再出事。 …… 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就落了下来,秦雨萱穿着木屐走过回廊,进房将木屐脱下,白色的袜子也随意扔着。白皙圆润的脚趾头先踩在波斯进贡的地毯上,可房中传出一声清越的咳嗽。 “咳咳~” 秦雨萱脸色大变,前方的人居然站立着,一张脸宛如刀锋雕刻,英俊无比,正是国公府世子沈缚。 “雨萱,不是他,是我。”男人温和一笑,这一笑让秦雨萱瞬间辨认出来人。她错愕了一瞬,然后光脚飞奔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中,“伯恩。” 上次相见是隔着白色的帷帽,她看不清姜伯恩是何情形。本是属于自己和姜伯恩的大婚变成了同他人的赐婚,自己被迫嫁进这国公府来。 秦雨萱干净的脸上不上任何脂粉,她伸手抚摸着姜伯恩的脸。 “她们把你变成这样了?” 姜伯恩的面容、嗓音都全部改变,秦雨萱心疼到窒息。若非因为自己,姐姐当初也不会想杀死伯恩。柔荑抚摸着姜伯恩的脸,“上次见伯恩哥哥,伯恩哥哥不肯摘下斗笠,我还以为是怕我看见你的面容。伯恩哥哥,我心中是有打算的,那场大火恐怕会损伤你的容貌。可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雨萱都会喜欢你。” “这一次,江芙蕖要什么?”秦雨萱的心七上八下。 这并非二人第一次相见,初次见面姜伯恩就说了自己被江芙蕖所救,必须效忠服从,否则小命不保。这一次,江芙蕖自然也不会是好心成全二人见面。 偌大的国公府,甚至是这千里天下都没有他二人的藏身之处。秦雨萱悲怆落泪,“伯恩,她们不会放过你我了。你现在拥有一张沈缚的脸,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秦雨萱猜得没错,汪妙嫣永远不会让姜伯恩鸠占鹊巢,占据沈缚的身份、地位。但是会利用沈缚的这张脸恶心、为难姜妩。 “她们要我对姜妩动手,逼迫姜妩死心,离开国公府。” 第两百零一章 和离 秦雨萱将身上的长命锁取下给心上人挂上,泪眼朦胧。今后的自己和伯恩都是他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道:“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去见沈缚。” 女人咬着嘴唇,有些不甘心。姜伯恩和姜妩青梅竹马,秦雨萱不怕别的,就怕姜伯恩心中总有那个女人的一席之地。 “到了~到了~” 廊下一只鹦鹉突然吵闹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到了”。姜伯恩的笑容苦涩,手捂着长命锁,“雨萱,我得走了。” 从野外木屋被救开始,他就想着身体痊愈后偷跑离开。那些人的手段罄竹难书,木屋附近还关押着大量十四五岁的男童,每天服下各种药物来看药效。相比起来,江芙蕖对自己还算温和。 外头的水坑中映出自己半张脸,姜伯恩看着水中陌生的面容。 这张脸是沈缚的,嗓子也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水坑中,里头那张英俊的脸被破坏,面容开始扭曲。姜伯恩没有再见秦雨萱时的半分温情,大步跟随在前方的丫鬟身后。 明日,姜妩将会面临她最恐惧的一切。 朱荣送来的吃食安抚了长墨院上下所有人的心,暗卫都带着笑在房檐下看着这场雨。 姜妩偷偷更换了房间,每天夜里打扮成芳容的模样进入到云华嬷嬷的院子中。 ……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出院中时,姜妩朦朦胧胧看见一个身影在自己前方。一身玄衣,面容清冷,五官精致若女可却不会让人怀疑性别。他眼神冷漠,看着姜妩像陌生人。 姜妩慢慢起身,魂牵梦萦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殿下。” 重逢没有热情,只有冰冷。 沈缚抬手就是一巴掌,将还在床上的姜妩打得一怔,手摸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本世子不过离开几日的功夫,你就水性杨花、红杏出墙,找的还是个外头的村夫。”男人大手捏住姜妩的脖子,愤怒到极致,面容都有些扭曲。 云华嬷嬷、芳容、月容都未曾想到世子归来竟然会是这般景象。 姜妩脖子以上红得和番茄一样,她一动不动,根本不挣扎,看着沈缚眼神冰冷,仿佛哀莫大过心死。 月容哭着:“县主,您快解释一下,殿下会信的!” “殿下,县主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王守正前来是因为琳儿被抓,有人故意……”云华嬷嬷的话戛然而止,姜妩被沈缚一把推向床内,女人头发凌乱,脖子上浮现五根青紫的指印。 世子方才的确是想杀了县主! 轮椅被带着向后,男人厌恶地别过头,“自己从国公府滚,本世子不想再看见你。” 轱辘声一点点远离,男人走出房间,向长墨院外而去。伴随着一声声震惊的“世子”声中,姜妩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心。 “殿下才回来又要走吗?” “殿下,殿下终于回来了!” “……” 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沈缚闭上眼睛被推着离开。 姜妩了无生气,房中安静无声,都不知要如何劝导她才好。云华嬷嬷招手让人去打洗脸水,暗卫大步流星冲进。 屋中的动静他们听得一清二楚,暗卫双手攥紧,声音冰冷像带着冰碴子,“那不是殿下。” 殿下高贵冰冷,怎么可能做出亲手掐死别人这种事?一个人的外貌、声音都可以伪装,可是气质、行事风格不能。见姜妩依旧没有反应,暗卫着急跪地:“县主,属下相信殿下绝不会对县主如此。方才那人根本不敢同属下等接触,分明就是怕露出破绽。还请县主振作起来,离开长墨院,咱们才能知晓殿下如何了。” 云华嬷嬷也后知后觉不对劲,沈缚的眼神冰冷空洞,仿佛这世间万物都留不住他。他站在高山之巅,如神祗一般轻蔑笑话世人的愚蠢。 可方才那人缺少骨子中的淡漠。 “那人身上带了熏香,世子从不会熏任何香味。”暗卫眯起眼睛。 办案不能留下任何破绽,香味会引起他人注意。多年来沈缚身上不会有任何缺陷,更不会使用这等熏香。 “我知道。” “见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不是殿下。”姜妩在床上抱着双腿,下巴放在头上,看着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 长发披散,像一袭黑色的华丽锦袍。她眼神痛苦无比,自己抱着自己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我知道不是殿下,所以我才绝望。我不怕任何事,只怕……殿下真的出事。” 不过此时,送这“沈缚”过来的人应当真信了。 暗卫抬头看着姜妩,面容不解。送这样一个人过来就只是为了欺负县主? “派人去请汪妙嫣。”姜妩邪魅勾唇,从床上下来前往自己原本的房间坐在梳妆镜前。水银镜中的人纵然消瘦也无比美貌,如山间开放的栀子花清丽。 方才那人说让自己从国公府滚…… 想让自己从这里离开的只有一个人——汪妙嫣。芳容和月容疑惑,边伺候姜妩打扮边问:“县主,您难不成真要离开?暗卫大哥都说了是有人冒充的殿下。” “我知道,所以咱们将计就计。” 镜中的女人头上带着白色蝴蝶流苏簪,一双眼睛灵动。 汪妙嫣,这回换成我替你设局。 …… “当真?”汪妙嫣手中的刺绣停下。 一整张刺绣只差牡丹花蕊中间一点红色部分,江芙蕖在旁看着医书,冷清若仙。 心儿坐在旁边的小凳上同样意外,帮汪妙嫣整理着绣线,开口道:“奴婢也震惊,今儿世子突然回来一趟,据说和长墨院那头发生好大的争吵,然后又走了。估计就是为了这个,她也就不想在这里呆了。派人请大夫人过去。” 姜妩想开,盛淮也不必再在国公府呆着。汪妙嫣手向一旁被扶着莹莹朝着长墨院而去。 前后一天,前一天来,姜妩还一身傲骨坚决不肯离开。这后一天就变了心意,汪妙嫣难掩得瑟,进入后直奔姜妩所在。 只见女人打扮周全,可浑身上下素净,没有半分鲜艳颜色。 “你这是?” “我同意大夫人所说,同殿下和离。” 第两百零二章 鱼鸟不同群 “大夫人说得对,鱼鸟不同群。我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得嫁高门,伺候了世子爷一段日子。是姜妩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清醒了,这样的人家不该是我攀附的。” 姜妩眼睛微红,仿佛晕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美得让人怜惜。 她对汪妙嫣完全放下心防,拉着汪妙嫣的手,“大夫人说只要我肯离开,会保我下半辈子平平安安,还有一大笔钱。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汪妙嫣笑着将手抽出,重新覆盖在姜妩的手上以示安抚,“银子不会断你的,不过姜妩你是真想清楚了?世子喜欢你喜欢得紧~” 哪怕是汪妙嫣都不肯相信姜妩突然转变性子,愿意离开。欢喜冲昏了汪妙嫣的头脑,这会儿她稍微冷静还想将姜妩诈上一诈。 不成想这一说,姜妩脸上两行泪同时落下。 “大夫人,并非是我不愿意,是世子、世子厌弃我了,让我滚。”姜妩泣不成声。 汪妙嫣不再怀疑准备安排后面的事。 云华嬷嬷长叹一口气,将汪妙嫣请到外头。她顾忌地往里面暼了一眼,“大夫人,县主这个样子和殿下也没办法再成就好姻缘了。可毕竟还有县主的身份在,让宫中陛下知晓未免太难听了些。我看不如让县主先到镇国寺居住一段日子,这从今往后世子殿下也不会管县主。后面自然就……” 言下之意自然而然也就分居,真弄到和离那步恐怕就要到陛下的耳朵中了。 这个提议很合汪妙嫣的心意,一旁的心儿也笑的嘴咧到耳朵根。 事情处理完毕,心儿扶着汪妙嫣静静走着。 湖泊上波光粼粼,太阳给二人身上镶嵌了一层金光。汪妙嫣穿着碧色的衫子坐在石头上,眺望着远方,没有想到一切如此顺利。 “芙蕖说将姜伯恩接进来,让我别担心。没想到她居然能够将姜伯恩变得和世子如此相似,姜妩那个蠢货还真信了,伤心难过得立刻要离开国公府。”汪妙嫣大笑,声音如同银铃一般。 她心中畅快,从未如此舒坦。 姜妩一走,汪家肯定会让沈缚再找不到人。这往后半生,沈缚即便不愿意,也只能有自己一人。汪妙嫣甜甜笑着整理着裙摆,一举一动再次回到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这回我替国公爷解决大事,他心中又感谢我几分。沈如之不会一直看着我做这个国公夫人,一生不幸。我好歹从前叫汪老夫人一声姑祖母,也叫他一声世叔。” 才说了会儿子话,周围突然到处都是寻找汪妙嫣的声音。丫鬟在全府上下寻人,只听得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大夫人!” “大夫人,您在哪儿?有急事。” “大夫人~大夫人~” 汪妙嫣和心儿看向匆匆跑来的丫头,丫头脸色铁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大夫人,陆沉风突然来了,他不知道怎么得知长墨院死了个平民,带着官兵就要进府调查。” 陆沉风? 这个名字汪妙嫣有些时间未曾听到了,汪家传来的消息是陆沉风和鹰眼卫统领同时离京,估摸着是为皇帝调查什么隐秘。 这个时候他不该在京城才对。 “走!”汪妙嫣脸色大变。 天子脚下,平民被贵族害死,事情闹大恐怕真要舍人出来抵罪。汪妙嫣行色匆匆,脚下生风,意图把人给拦在外头。 陆沉风身着官服,身后共有三十官兵,排列成一整齐方阵跟随着他前往长墨院。不管汪妙嫣如何唤的,对方都脚步不停,朝着目的地而去。 不好! 汪妙嫣眼中一闪而过精光,“唉呀”一声倒在地上。 她就不信堂堂国公府大夫人昏厥,陆沉风也能安然从这里离开? 时间证明一切。 “走,不用管。” 男人冷漠地摆手,行事取沈缚之精髓而自用。 倒在地上的汪妙嫣睁开眼睛呆若木鸡,心儿也愣住了,只能眼睁睁看陆沉风离开,“大夫人,这、这可怎么办?” 长墨院死了个平民一事闹大,御史台反而会抓着此事认为国公府目无王法,还有私下勾结大将军盛淮,挪用精兵。解决了姜妩是后宅之事,对沈如之不痛不痒,顶多增加些好感,可如果捅到前朝,事态就严重了! “赶紧想办法,去请父亲或者兄长还有国公爷来阻止卢沉风!”汪妙嫣捏紧帕子,手臂开始抽筋。 与此同时,陆沉风已经抵达长墨院。 院外一顶顶帐篷都按照军队的布置,每个帐中住十人,精兵划分为三队轮流值守。若非是在国公府,外人见着还以为是某个侦测小队。 陆沉风笑容和煦,说出的话却毒舌阴阳怪气:“国公府有什么值得盛大将军在此侦查的吗?府上有人叛国,还是大将军准备在这镇守陛下的疆土。” 一堆精兵在这里为难姜妩一个弱女子,即便陆沉风不喜欢姜妩也看不下去。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水冲洗干净,陆成风双手背后,“有人报官国公府上有平民死亡,违背当朝律法。尸体都已经抬到大理寺门口,本案本官受理。请问接下来盛大将军是还打算在此?那就正好,请盛大将军跟随我去一趟衙门,把还录的供解决了。” 陆沉风的话夹枪带棒,盛淮一个武夫都听出来在讽刺他竟然把武器对准平民百姓。 “大胆!” 盛淮的精兵听不下去,手中大刀对准陆沉风的脖子,动作带起一阵凛冽的风,陆沉风的头发遇刃而断。他却眼皮子都不眨,“同朝为官,盛将军知晓我陆沉风办事风格,我向来只尊重事实。若大将军真杀了平民,自有陛下问罪。我陆沉风不过调查真相。” 两相对峙,场面冷得人发寒,无形之中仿佛有飞雪停留在人身上。 长墨院中的人也激动起来,指着盛淮大胆嚷嚷:“就是他们杀了二木!二木只是想出去,他们一下就把二木捅死了!” 王守正冷静起身,看着外头。 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公道可言。 第两百零三章 不过家奴 风带来黄桷兰的香气,王守正回头看着那个肩膀瘦小却撑起了一切的女人。长墨院被封锁一天一夜,粮食、救兵突然神兵天降,抵达了这个差些和世界断绝一切联系的地方。 他不信是意外、偶然。 只有一种可能——一切都是姜妩计划的。 这个女人远远没有自己看见的那么简单,或者说她比王守正想得还要聪明,不逊色世上任何一个男儿。若非是女子之身束缚了她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她定然还能再有一番作为。 毒辣的太阳让人人都出了一身汗,陆沉风公事公办,当即就要让人上前给盛淮带铐。 “大胆!我家将军戎马半生,还被你这小子这样对待。”手持大刀的壮汉反手用刀柄将陆沉风一击,他肩窝吃下一记,疼痛像蛛网一样散开。 陆沉风并不虚弱,可比着这个一米九、壮得和头熊一样的男人自然看着就“文弱”多了。 “大人!”大理寺的官兵赶紧去扶,陆沉风发出一声闷哼,这一下伤得可不止表里了。 “谁让你动手的?”盛淮一对眼睛喷着火星子,抬手就对着属下一个巴掌。 京城不比边疆,打官员一巴掌说不定就能要了人的命。盛淮护兵心切,手下动作来得狠,几下就把人给打得在地上翻滚吐血。 他尤不解气,一脚踢向士兵的肚子,“你是什么身份,对着陆大人也敢直接动手,不要命的犊子!” “将军!将军!再打下去陈石的命都要没了。” “他不是故意的,也只是看着将军被冒犯。都是跟了将军这么久的人了,陈石什么性格将军还不了解吗?”士兵纷纷上前阻拦,几个人都抱不住盛淮。 他一个过肩摔把阻拦的人重重摔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陈石口吐鲜血,在地上难受得翻滚。 这模样,陆沉风怎好再说什么?他捂着胸口依旧公事公办:“盛将军,死者尸体还在大理寺放着,将军一日不去大理寺录好口供,人就要放在大理寺。夏日炎热,将军是要看着那无辜死者死后尸体生蛆,不得下葬吗?” “我……” 盛淮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个百姓的面容。 他冲着要从长墨院中出来,要逃离这个魔窟。可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阻止,长枪已经穿透那个男人的胸膛。 发生之事,历历在目。盛淮闭眼就会看见无辜的百姓,他一次次质问自己,恨不得再回到沈如之邀请自己上门之时。他这辈子,一步错步步错,害了江家兄弟,耽误了芙蕖,又平白害了这一条性命。 “我跟着你去大理寺,人的确是……” “人不过是我国公府上一个家奴,什么时候还惊动了大理寺。”盛淮的话被人打断,众人都震惊地扭头看着另外一旁。沈如之快步而来,看着盛淮点点头,眸中眼神诉说着接下来的一切他来处理。 姜妩被扶着走到门口,隔着栅栏观望外面。 沈如之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陆沉风注定无法带走盛淮了。盛淮一向是牛脾气,若非杀死二木让他心中愧疚,也不会真打算跟随陆沉风离开。 “放屁!二木是小满山的良民,我们只是过来做工。当时都说得好好的,不会影响子孙后代去读书当官。”伺候的下人愤愤不平,不明白大家伙怎么就变成了家奴。 “就是!我们不是!” 到处吵吵嚷嚷,小满山的人好不容易看见点公平的存在,纷纷对着陆沉风和大理寺的人狂吼。 若陆沉风也带人离开,他们将再没任何希望。 律法有定,签了死契的家奴如同货物,可任意由主家买卖。 沈如之一张国字脸隔着栅栏看着姜妩,那双眼睛黑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让人觉得压抑。 “姜妩,你来同小陆大人解释,那人的确只是个签了死契的家奴。” 此话一出,骤然四下无声。 他们可以冲着陆沉风、国公夜沈如之和汪妙嫣发泄不满,可是他们信服姜妩。是姜妩解救了小满山中的无辜百姓,是她用自己的钱财养活了小满山剩余无数残废之人。 目之所向,亦是众人心之所向。 时间仿佛凝滞,沈如之不过微微抿唇,笑容淡漠。他从未把二木的性命放在眼中,此刻也是明目张胆逼迫姜妩认下二木是下贱的家奴。 “县主。”王守正颤颤巍巍起来,他早料到结局,笑容可怜又苦涩,像身处在黄连熬制的长河中,苦度而不能出,“我们知道县主难,县主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不怪您。” 其余人也都低下头。 都知道姜妩血崩无药,差点断送性命。 都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在这吃人的国公府无依无靠。 汗水让衣裳紧紧贴在姜妩身上,旁人是热的,唯独姜妩身体虚到极致,竟然在这三伏天觉得身体发冷。 “不,二木不是。他是从小满山挑选过来伺候我的良民,户籍都还在官府。陆大人,还请您先到官服查阅文书,官官相护,妾身怕稍迟一些二木的户籍就变成家奴了。”姜妩大胆对上沈如之,露出一个灿烂却令人害怕的笑容。 她要……釜底抽薪,直接断汪妙嫣的后路! “陆大人,江芙蕖根本并未赴死,她挟持了大夫人,让大夫人做出封锁长墨院、不送吃食种种骇人听闻之事。不仅如此,那女人还三番两次对妾身动手,在妾身的药物中下药。您看。” 姜妩掏出大量红色果实,外表看上去如同红豆。 “江芙蕖此刻就在国公府中,请陆大人立刻封院。妾身有殿下给的暗卫,可以帮助陆大人抓住此人!” 谁都没想到姜妩会直接说出江芙蕖的存在,汪妙嫣和盛淮对视一眼充满震惊,盛淮手中的兵刃对着姜妩,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 兵刃带动风,转眼就到姜妩眉心。 电光火石,两个暗卫的手合力握住兵器,血液顺着他二人“滴滴”流在地上,汇聚成一滩红色的小湖泊。 第两百零四章 太晚了 “盛将军!”陆沉风一把将姜妩拉在身后。 盛淮依旧未曾停手,大刀下压,两个暗卫都扛不住膝盖发生弯曲。 方才要求盛淮跟随自己前去大理寺做口供他都未曾如此激动,陆沉风当即看向跟随前来的大理寺官兵下令:“封锁国公府,立刻抓捕江芙蕖!” 像江芙蕖如此的恶女活在世上实在让人夜不能寐。 “你敢!所以人不许动,拦住他们。”盛淮脸色大变,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盛淮的精兵几下就把大理寺的官兵打得无力招架,手中武器掉落地上,一个个被压着不甘心地和陆沉风对视。 可是…… 姜妩勾唇一笑,大理寺的人当然没办法和盛淮的人对打,可是世子亲手培养的暗卫却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名暗卫身轻如燕,一下到达汪妙嫣身旁,手如鹰爪一把攻向汪妙嫣身旁一人的脸。汪妙嫣的表情从未如此精彩,姜妩上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情还是在汪家。 人皮面具软软地被暗卫捏在手中,姜妩周围的暗卫只留下四个分前后左右镇守在她周围,其余人全部围攻同一人。 身着外套衣裳的江芙蕖暴露在众人面前,陆沉风看着人震惊:“你竟如此大胆,直接潜伏在此处。” “芙蕖,快走!”盛淮一刀拦翻两个暗卫,急红了眼。 说时迟这时快,两个暗卫一人一手摁住江芙蕖的肩投,陆沉风弯曲手臂对准江芙蕖,一道袖箭“嗖”得射出,正中江芙蕖心脏。女人还在挣扎着突然不动,她最后一晚看向汪妙嫣,眼神充满不甘。 明明一切都在她算计当中,为何突然会…… 女人嘴唇流下紫色的血,陆沉风的心窝又开始疼痛,他捂着伤处对盛淮一笑,“盛将军没有想到我还会藏着袖箭吧。” 这才是陆沉风,宁可受伤也永远不让人知晓他的底牌。 “芙蕖!!!!” 树上的花早因为打斗散了一地,穿着青色衫子淡泊如仙的女子死不瞑目倒在地上。汪妙嫣跪在地上爬着过去,手上沾满了女子的鲜血。 “芙蕖,芙蕖~” 汪妙嫣的心从未如此慌,那里空荡荡,能够听见雪山的呼啸声。什么姜妩、沈缚、汪家,此时此刻竟然都比不过身前青石阶上的女子,可是她的眼睛再不会动。 第一次见面,江芙蕖如世外医仙,被姑祖母带着介绍给自己。五分的容貌因为浑身的气质变成十分,自己表面尊敬,内心却笑话世上竟有如此愚昧只知医术之人。 后来,她说“我同妙嫣最为相配”。 同样是天仙面容毒蝎心,她从不厌恶自己一颗心向上爬,反而会用银针射出开放得最好的白玉兰,似笑非笑捧着过来。 “我若为男子,必定身负功名,替妙嫣挣得想要一切。人生也不过须臾几十年,你想做什么便去。世人好恶如猪狗,何必上心?” 所以哪怕走的这条路肮脏到底,汪妙嫣也从未觉得孤单。她回头,总有一人在廊下提灯候着,同世间格格不入,仿佛误入凡尘。 “芙蕖……”汪妙嫣探不到任何鼻息。 这一次,江芙蕖真真正正死在自己面前。再不会像汪家中全身而退,在闹市封锁的铺子中对自己莹莹一笑。 汪妙嫣跪在地上,世界一切都变成白茫茫一片。 晚,太晚了。 直到人死去,她才发现自己这满腔情愫。竟然,自己爱的不是沈缚。 到底是何时,这颗心全部被江芙蕖塞满? 是她戴着人皮面具给自己卸妆,明明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嘴中说的却是“我会帮你的”的时候?还是为改变自己这被灌下红花不能再育子嗣而夜夜制药的时候? “姜妩,你这个贱人!!!” 汪妙嫣的泪迸发出来,在空中耍过一条线。刺中江芙蕖心口的那只箭被她拔出紧紧握在手心冲着姜妩而去。 今生今世,此生此世,她都和姜妩不死不休!她要看着姜妩同自己一般永失所爱。 盛淮的大刀先汪妙嫣一步到姜妩身前,陆沉风拽着人侧身躲避被削去半边衣裳。江芙蕖的死亡让二人同时失去理智。 盛淮笑得比哭还难看,戎马半生的男人竟然哭了,泪水顺着下颌流进盔甲。他只记得不断向前攻击,而身前笑着的脸分不清是江家兄弟还是弟妹,亦或是芙蕖。 他亏欠,亏欠了一辈子,永远还不上了。 江家断子绝孙,他,私自领兵,杀戮平民,不忠不义。 支撑盛淮的那口气一下散了,大刀插在地上,男人双手用大刀支撑身体,一大口血喷在陆沉风和的衣裳上。四面八方都是着急呼喊“将军”的声音,盛淮苍老地看着姜妩:“你满意了吗?” 男人看着地面,眼神平静又哀伤。 “姜家,天下第一药馆。姜妩,县主,世子夫人。江家,无一存活。江芙蕖,蛇蝎心肠。” 两相对比说出口,盛淮又是一口血缓缓向外流。 如果那年江家夫妇没有前去又会如何?盛淮垂下眼睑,那这个时候芙蕖应该已经把江家发扬光大,按照她的性格,恐怕看不上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哪怕是沈缚、陆沉风一辈。 这样的难过、落寞,任何人看了都会认为盛淮要撑不下去了。人活得不过一口精神气,姜妩心中激荡,因为鸡母珠带来的血崩并没完全稳定。看她脸颊发红,云华嬷嬷暗道不好,“县主千万不能激动,这一切说到底又怪县主什么?她已经死里逃生一次,可以在盛将军的帮助下好好活着。是她不肯放过县主,还来为难县主啊~” 世间的对与错,都难说的很。 一个“姜”字,害了四家。姜家、江家、王家、盛家。 这场孽缘终于在此日结束,姜妩猛烈咳嗽起来。 门口出现轮椅,恍如隔世。 沈缚看着姜妩的目光中有怜惜、愧疚、悔恨,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梨花散了一地,姜妩咳嗽着咳嗽着竟然笑出了声,她握着云华嬷嬷的手背转过身,分不清眼中的泪是呛的还是难过。 沈缚回来了,偏偏是这个时候。 第两百零五章 一切全完了 世间种种都如大梦一场,姜妩只觉荒唐,倒也希望起来自己不如死在前世,不曾醒来。 失子、害人,这双手变得血淋淋,她都开始不认识镜中人。 宗先生推着沈缚,沉稳地一如初见。红衣为男人增加了魅色,看着不再如霜冷酷,腰间黑玉缎带,上头挂着姜妩亲手打的平安络子。 风模糊了姜妩的眼,只有那人的声音吹到她耳边。 “陛下有令,传国公爷沈如之、大将军盛淮即刻入宫。” 沈缚冰冷说着旨意,汪妙嫣跌在地上再起不来。 沈家、汪家、盛家,完了,一切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汪妙嫣抱着地上江芙蕖的尸体依偎在一块儿,疯疯癫癫不像样子。 心儿捂嘴哭个不停,招手让下人扶着汪妙嫣站立和江芙蕖的尸体分开。 轮椅的轱辘声越来越近,一步、两步…… 明知人在身前,姜妩也固执地不肯抬头。 宗先生道:“陛下已经得知三皇子和盐商商会串通,引导四殿下做出种种错事,下令三皇子禁足。国公爷和盛将军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对着陛下要如何说。” “对了。”宗先生对着汪妙嫣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汪家已经入宫,被陛下斥责,大夫人的诰命之位被除,日后见县主应行跪礼。” 每句话姜妩陆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宗先生是在给自己出气,知道一切都是沈缚的意思,可她就是不想抬头。 哪怕心心念念的梦中人就在自己身前,哪怕他哑了声小心翼翼唤自己“阿妩”。 “阿妩~乖乖儿~你抬头看看我。”沈缚的手勾着小丫头,可却觉得心离得好远好远,远得他再也够不到姜妩。 泪珠一颗又一颗砸在地上。 姜妩想问,问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啊~ 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血崩,差点命悬一线,幸亏在朱荣提醒后在房中搜查发现了床中藏的鸡母珠。 可她抬头,看见那张脸时却是露出一个端庄温柔且疏离的笑,“妾身……见过世子。” 对汪妙嫣说出同意和离时,她的的确确是想离开的。 她没有了红莺,没有了父母,没有孩子。在长墨院无辜害了一条性命,还差点连累身后这几十人。暗卫流下的血被烈日灼灼烘得暗红发干,这抹红色不停在姜妩眼前跳动,让她想起不顾一切冲出长墨院想要逃离的二木。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争斗让姜妩身心疲惫,这一年太漫长,仿佛过了十年。 “殿下,妾身想同殿下——和离。” 姜妩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说话扯动了嘴角。她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沈缚眼神中的悲伤万古不化,他伸手去握,硌手的触感只想让他给自己狠狠一个巴掌。 “乖乖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在京城,陛下派我……”沈缚憋着哽咽声,可心脏抽搐,疼痛让他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 小小的,低低的,压抑的,像他的名字——沈缚,永远束缚着他。 他这辈子从未同任何人、也未因任何事如此解释,他只会阴郁地接受后果。可唯独此时此刻,他不想再听姜妩说下去,不想再听见任何有关“离开”的话。 男人一把将姜妩强行拉到自己怀中,一双阴鸷的眼发狠,“不许!” 他绝不许姜妩离开。 “乖乖儿,不许离开我。”沈缚把人?在怀中。 姜妩闭着眼睛,失望至极。 “殿下,妾身同殿下聚少离多,本就无情谊。妾身出身不高,不堪为殿下正妻。如今和殿下和离,愿殿下和妾身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这八个字沈缚在嘴中嚼碎了都想不通姜妩如何说得出如此狠心的话。 是她在自己推着她离开的时候固执地敲开自己的心房,做着不成形的糕点等候在书房门口,是她一次又一次努力…… “乖乖儿,我不信。”沈缚扯出一个难看的、阳光的、不合他性格的笑容,“是不是别人逼你了,现在我回来了。乖乖儿,我——” “够了,姜妩!”一旁的陆沉风听不下去,神情讽刺,大步上前对姜妩呵道:“你当真以为一切都是你的谋算,一个门房就能够将尸体送到大理寺,让本官亲自前来?是因为你身前这个傻子!他知道沈家要对你动手,手中证据不足以制服沈汪两家,撑着受伤的身体再次南下。” “你怪他不在京城,可这两天一夜,你以为他好过?” 陆沉风上来一把抽掉沈缚身上的黑玉带,红衣散开,里头白色衫子上是星星点点的红痕,仿佛冬月梅花。 伤布满整个身体,姜妩栽在他身体中那刻,他却一声不吭。 要论疼,他比她更疼。 “夺嫡之争何其凶险,官员避之不及。若非因你,沈缚不必此时将证据草草交予陛下,让陛下猜忌。他一路着急回来,三皇子的人不知追杀了多少次。你在国公府中断粮一日,他被暗卫带着快马奔袭两日未进一粒米,到底是你在这国公府后院凶险,还是他更难捱?!” 陆沉风激动地将黑玉带在地上猛地一抽。 沈缚的喉结一动,可怜又可悲地看着怀中人,“乖乖儿,我不是、不是故意回来晚的。” 这个男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府世子沈缚,一身黑衣杀伐果断,从不因任何人留情。可活阎王动了心,姜妩就是沈缚的命。她离开,沈缚就会死。 姜妩发不出半点声音,咬着嘴唇看着那一朵又一朵梅花。 每朵都绽放得最红、最大,最上一朵甚至在锁骨。 那些人动手太狠,细碎的伤差点让沈缚浑身筋骨寸断。姜妩张嘴,只有哭声。手一点点抚摸着那些伤,她的心被一双大手抓住狠狠挤压。 笨蛋,为什么不说呢? 两日不食,双腿残废还和暗卫捆绑在一起快马奔袭、数道刺杀。 陆沉风说的每句话都让姜妩后悔,她泪流满面,在沈缚怀中泣不成声。 “妾身错了,殿下。我错了,错了~” 她只有一遍遍的“错了”,这个男人爱自己如命。她疼一分,男人疼十分。她怎会去质疑沈缚的爱? 姜妩笑得难看,她虔诚地吻了上去。 “姜妩,永远不会离开殿下。” 永远。 是诺言,也是原则。 从今以后,她以沈缚为守护。哪怕在他身后,踩着一路荆棘,双脚沾满血也必定紧紧握着他的手。 第两百零六章 全须全尾 沈缚回来后,一切回到正轨。 云华嬷嬷安排下人赶紧熬了些粥给二人养胃,沈缚坐在房中,光着上半身被姜妩上药。陆沉风说得没错,三皇子的人下手狠毒,差点要了沈缚的命。 一整瓶药膏都用完,伤口还没写全部涂抹上药物。伤的位置都是筋骨要害,看着没有战场上厮杀来得严重,实际带来的后果更让人难以预料。姜 姜妩前前后后给沈缚检查完才放心,暗卫舍命保护沈缚,他才能全须全尾回到京城。 “这回陛下会如何处置?”姜妩身为后宅妇人,对前朝事并不了解。 沈缚将这些掰碎了一一和姜妩解释。 “陛下不满臣子私下勾结已久,上回借着黑玉膏处置了王家。这回再不可能将沈家、汪家连根拔起,这两个家族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王公贵族,这一辈不说,再往前看,姻亲遍布整个京城。陛下暂时软禁了三皇子,可终归会放出来。不过这些时候他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在国公府中汪妙嫣恐怕要失权。” 正说着,外头传来吵闹声。姜妩给了芳容一个眼神,芳容却并未出去,无奈回禀:“县主,是秦姨娘和大夫人送来的那几个美人。世子殿下刚回来她们就迫不及待要过来面见殿下,伺候殿下和县主,奴婢把人给拦了一回。这会儿……” “滚!” 姜妩才提过和离,沈缚生怕她这会儿又生气,看着外头的眼睛冰冷得像十二月的漠河,枯水结冰,语气也充满暴戾。 外头的人听见这一声乍然安静下来,乖觉得候在门口。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殿下。汪妙嫣既然把人送来,妾身以后就不得不和这几个打交道。”姜妩的手放在沈缚手背上,而后对门仔道:“放她们进来。” 月容推开门,“进去吧。” 一大股脂粉味道扑面而来,云华嬷嬷被熏得差点昏过去,低着头屏住呼吸。 五个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粉色、紫色、嫩绿……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园里的花成精了。 “奴婢就说县主不会这么小气,自己霸占着殿下,不让我们伺候。我们不比县主是小姐,出身都不高,做的都是伺候人的功夫,还是让奴婢来吧。”穿着粉色裙衫的人一屁股就把姜妩给挤了过去。 沈缚的脸拉得能有驴长,就在人即将挨到沈缚时被暗卫一把掀翻到了庭院中。 其余人一下安分不少,讪讪道:“世子殿下这:这是什么意思?奴婢都是派来伺候殿下和县主的,这种事本来就该咱们做啊……” 越说声音越小,没了底气。 姜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瞧着她,汪妙嫣送来的人到底也就那样,个个穿着俗气,脸也比不上消瘦了的姜妩,还指望沈缚能够动心,实在是笑话。倒也并非是汪妙嫣眼光差,姜妩容貌生得甚好,真要做妾,恐怕都能成为哪个王府的侧妃。 从前在气质上还有一个江芙蕖能够压姜妩一头,如今整个京城中挑不出几个人能够和病弱西子一般的姜妩相提并论。 姜妩不同这些人斗嘴,自有芳容、月容来说。两个丫头伶牙俐齿,“既然都说是来伺候殿下和县主的,方才你们一个个眼中哪里有县主了?!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不过就是看着县主性子,好欺负罢了!” 姨娘们不服地翻白眼,小声议论:“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长墨院里定下的规矩是身份低的不能同身份高的弄嘴,否则一并赶出去。怎么到自己的人身边就不作数了。” “就是,有些人啊,就是不一样,说一套做一套。”几人阴阳怪气着姜妩。 如果是从前在宫中,月容早上前给这些人一耳光。 “你也说了是长墨院的规矩,暗一。”沈缚冷清地拢好衣裳。 几人喜出望外,没有想到沈缚竟然会站在自己这边,“世子殿下英明!” 可下一秒,几个姨娘就被暗卫提着向长墨院外头离开。天翻地覆,任她们如何挣扎都是暗卫手中一块破布。暗一冷酷无情,“殿下的意思是你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人全部归还到汪妙嫣处,再不是长墨院的人。月容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房中空下来,只剩一个秦雨萱。 她安安静静端着盆子把里头的水换掉,又重新端了进来。 而后,她跪在地上风云不惊:“秦雨萱今日前来是请沈世子和世子夫人给条活路,我无意成为沈家的姨娘,阴差阳错进入国公府已无法改变。雨萱唯一能保证的就是绝不会接近世子,同夫人争宠,只希望在国公府以后的日子清清净净。” 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小姐被磨平了棱角,居然对着曾经最看不上的姜妩磕头。 汪妙嫣送来的其余人都好打发,可是唯独秦雨萱不能,她身后还有一个宣城王妃蒲锦玉。 这国公府就是吃人的怪兽,将无数鲜花一样的姑娘变得面目全非。 “只要你能够在府上和平度日,我自然也不会难为你,秦大小姐。” 这一刻,秦雨萱不是国公府上的秦姨娘,只是她自己。 看着人离去的背影,芳容惴惴不安,“县主,她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一心要和姜妩争斗,让姜妩也尝尝痛苦的秦雨萱突然安分下来。姜妩在水中净了帕子,暼见镜中离开那女人身影的最后一眼,“谁知道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午时分,消息就从宫中传出来了。国公爷沈如之和汪家族长都被留在宫中受陛下申饬,盛将军前往凉州打退西羌戴罪立功。 桌上都是一些适合养伤的清粥小菜,沈缚端坐着不动,脸色黑沉,姜妩隐隐觉得不对劲,“殿下?” 她慌忙去看沈缚抽搐的背,衣领下的伤口比原来裂开有一半大的伤,短短几个时辰内严重恶化。血液透过红衣泅成黯红,源源不断的血从其中流出来。 姜妩内心慌张,手下的动作倒稳了。 沈缚已经是强弩之末,被姜妩脱下衣裳后手臂上青筋爆起。 第两百零七章 毁容 “下午都还好好的,晚上吃的也都是清淡的东西,不应该会这样。”姜妩呼吸不匀,手放在沈缚脉搏上。 筋骨没有问题,可是皮肉之痛不可避免。 暗卫闪身出现,看见浑身血淋淋的沈缚同样瞪大眼睛,“殿下,三皇子的人可能对兵器动了手脚,是否需要属下现在抓捕三皇子妃问出结果?” 三皇子被软禁,三皇子妃此刻却是被关在黄家。 “不用,下去。此事不能让外面任何人知晓。”沈缚嘴唇白得没有任何一点血色,疼得身体颤抖。他一向能忍疼,如此定然是已经难受到身体无法忍受。 “月容,取水!”姜妩大吼。 她控制不住情绪,快速用帕子给沈缚擦去血迹。伤口在往里面开裂。 食物、药膏都不会让沈缚的伤如此,姜妩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快速回想自沈缚回来后接触到的一切。 水! “秦雨萱来的时候换了盆水,妾身用那个给殿下擦拭过身体。”姜妩脸一变,整个人都散发着森森寒气,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她的眼神几乎能够杀人,“水呢?还在不在?!” 芳容立刻去看盆中,铜盆里头干干净净,早被倒点。这会儿里头更是没有半点儿水痕,没有水姜妩就无法查看其中添加了什么东西。 沈缚身上的伤再一次开裂! 红色的血肉分裂,他的背部到处都是蜘蛛网一般的伤痕,触目惊心。寻常后宅女子看了能够直接吓晕,姜妩的心绞痛。 “怪我,是妾身放松警惕,竟然使用了秦雨萱换过的水。” 大事刚过,尘埃落定,连姜妩都觉得能过一段时间安生日子。秦雨萱就是瞅准这个空当,在水中下药。 这也代表了另外一件事——秦家,也在三皇子的阵营之中。 “殿下受伤之事只有三皇子一党知晓,沈家、汪家、宣城王妃、常山王妃都是三皇子的人,秦家和秦雨萱暗中也是。日后殿下要更加小心这些小人。”姜妩边说边给沈缚上药。 沈缚太阳穴疼得跳动,“乖乖儿,这些药没用。” 能够让三皇子使用在兵刃上,阻止沈缚把证据交回京城的药物必定致命。沈缚即便能够挨过伤痕多次分裂,也会被活活痛死。姜妩何尝不知? 她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殿下,有用的药只有一种。”她自幼听母亲提过宁州有一种药,服用后止痛效果最佳,比曼陀罗更加让人镇定。可此药容易成瘾,让人无法脱离。 姜妩惨笑,“殿下,今日过后,咱们的路只怕更加难走。” 沈缚已经失去意识,背部的血通过凳子都流到了地上。芳容、月容弄脏了五六块帕子都擦不急。 姜妩亲自打开药箱,其中有一个袋子最为不同,袋口缝着金线,里头的药比金子都更加珍贵。此物名为——阿芙蓉。 亲手给沈缚喂下阿芙蓉提炼出来的汁液,这是宁州失传的技法,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说万万不可传出,否则世人危矣。这汁液本有毒,可是按照这种技法做出后可止痛,用于医药,也可让人发狂。 幼年时姜妩亲眼所见母亲带回的制作阿芙蓉汁液的宁州人服用发狂,最后形容枯槁、宛如阎罗殿前恶鬼。 沈缚的状态立刻好了不少,背上也不再开裂。他昏昏沉沉睡去,面相难得安稳。剩余的汁液被姜妩要来生石灰毁去。 暗卫不解,“县主,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留着?殿下明日还可以继续服用。” “不能。” 姜妩斩钉截铁。 这宁州人提炼的阿芙蓉效果比一般的阿芙蓉汁液来得厉害,几次后人就可成瘾。今日是因殿下无法止血,被逼无奈暂时一用,断然不可再接着用。 她披着黑色的披风,右手紧紧握着里头的东西。 “走,去见汪妙嫣。” 今日必定要拿到解药。 国公爷沈如之和汪妙嫣并不住在一起,可汪妙嫣的院落依旧是除长墨院外最好的位置。黄桷兰开放得正好,香味扑鼻。 一大口棺材就放在院中,天空开始轰隆隆打雷,雷声一阵大过一阵。黑色乌云笼罩在上空不散且越来越低。 棺材打开,姜妩进入时能够看见江芙蕖的脸。进入屋中的瞬间,哗啦啦的雨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外头的下人慌忙撑伞遮住棺材,又寻人去抬了一张油纸大伞。 汪妙嫣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样坐在地上,看见姜妩眼皮子都不抬。她手中紧紧抱着一本医书,那是江芙蕖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汪妙嫣,解药。是你让秦雨萱动的手,对吧?” 虽是提问,可姜妩却是肯定的语气。秦雨萱智谋上不及汪妙嫣三分之一,做不到心平气和和姜妩求饶还能在水中下毒。 “噗嗤。”汪妙嫣睁着无辜的杏眼,“县主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 她手抚摸着医书,仿佛这就是江芙蕖。 “我疼一分,你和沈缚就必须疼十分!” 女人放肆大笑,周围开始起雾,外头五米就开始看不清。白茫茫一片仿佛到了地府,汪妙嫣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外头迷茫呼唤:“芙蕖~芙蕖~是你回来了吗?芙蕖,你看见了吗?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每一个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江芙蕖的棺材就在庭院中,汪妙嫣却不肯接受事实。姜妩蹙眉看着身前的疯子,察觉出两个女人另类的心思。她顾不得太多,手中匕首直接抵在汪妙嫣的脖子上划破皮肤,一条淡淡的血线出现。 姜妩美得像西方神话中的魅魔,“解药。” 今日不拿到东西,汪妙嫣就算死在此处,她也会让暗卫做成汪妙嫣心中有愧,前去地府同江芙蕖相聚。 “噗。姜妩,你在拿什么威胁我?”汪妙嫣看笑话一样看着姜妩,“你啊,失败就败在心太软。” 匕首被汪妙嫣一把握住,争夺间汪妙嫣的右手手筋都被断掉。姜妩吃惊松了下力,女人立刻拿着匕首在脸上狠狠一划。 “啊!!!” 伤痕贯穿汪妙嫣的整张脸,女子如洛神一般的面容瞬间变成夜叉。 第两百零八章 阶下囚 湿润的空气让人浑身黏得难受,谁都没有想到汪妙嫣对自己能够下如此狠手。除家世外,女子的容貌基本就代表一切。 汪妙嫣疼得双手放在脸上,神情痛苦。血液和泪水和在一起,她反而心中平静如波。 电闪雷鸣,雷电照亮黑夜,把天空撕裂成两半。轰隆隆的雷声骇人,仿佛雷电随时都会困在人身上。大雨倾盆,水声盖过一切。 姜妩的心跳得快得难受,汪妙嫣恶鬼一样的脸死死盯着自己,红色的血丝张牙舞爪充满了她的眼球。 “你真是疯了。” 姜妩不能理解,转身就要离开。 门外心儿手中的东西全部掉在地上,祭祀用的苹果滚到姜妩的脚下,红得刺眼。 心儿狂奔大吼:“杀人了!来人啊,县主杀人了!” 腐朽的木头味传来,汪妙嫣坐在地上笑容恐怖,她望着庭院中的棺木。局势的掌控权又一点点回到了她手中,“姜妩,只要你能死,我毁了这容貌又如何?” 她的眼中尽是疯狂、偏执,是哪怕汪家不存,国家颠覆也无所谓的极度疯狂。汪妙嫣这一生是汪家的工具,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江芙蕖死后,她才明白终此一生不会再有人像江芙蕖那般爱着自己。 汪家、国公府哪怕都没了也无所谓,女人缓缓从地上起来,毁了容貌的脸透露着诡异的美丽。 外头大量脚步声传来,密密麻麻的油纸伞撑在庭院棺材两旁。 汪妙嫣恐慌地连滚带爬向外跑去,“救命!国公爷救命,姜妩要杀我!” 又是一道雷电照亮院中,众人都看清棺材前方汪妙嫣的面容。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被剖成两半,血并未干涸,依旧向外流出。有婢女吓晕过去,沈如之一把用袖子遮挡住汪妙嫣的面容,威严的眼神扫过众人,“谁敢看!” 今日过后,京城上下都会知晓堂堂国公府夫人汪妙嫣毁容。 汪妙嫣紧紧抓着沈如之的袖子,几乎失去最后生的信念,“世叔,我、我以后该怎么办?我的脸毁了,我的脸……” 这场雨下得实在大,水没过鞋子,所有人的鞋袜都被打湿。姜妩在房中冷漠看着汪妙嫣演的这场戏。 不多时,陆沉风带人赶到。 庭院远远一望,相视无言。枷锁加在姜妩身上,她安静地跟随在后头再次前往大理寺。她浑身衣裳都被打湿,只对陆沉风说了一句“他受伤了,今夜让他好好睡,别打搅他”。 …… 大理寺还是老样子,官兵看着姜妩表情古怪:“头一回见来大理寺几进几出,都快把这里当家的人。” “这个什么安成县主怎么又来了?现在京城中国公府的名声可实在难听,什么话都传出来了。上次小陆大人是因为死了个平民过去,这回更详细了,据说那府上的大夫人想把人给活活鹅死!” “是吗?” 值夜的官兵全部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着传闻。这段时间数国公府事最多,姜妩也风头最盛。 “咳咳咳~”其中一个突然安静下来,拿好兵器站得笔直,其余人也纷纷起来惶恐地看着进来的人,“右相。” 深更半夜,右相来大理寺干嘛? 男人穿着雀金色的祥云服,威严正派的脸看不出神情。他仿佛知晓姜妩在哪儿大步进入,直接停留在牢狱外。这会儿外头冷风吹进,衣裳贴在姜妩身上,她冷得发抖,地上只有茅草,破被子也无。 女人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已经开始微微发热。几次三番折腾让姜妩开始高热,她晕乎乎却还是认出了来人,“右相,好久不见。” 又一个想从自己这里下手让沈缚服软的人。 她讽刺一笑,“让妾身想想,右相前来是为了宣城王还是汪妙嫣呢?” “你毁了妙嫣的容貌,太医已经前去看过,她的面容不可能恢复。陛下已经下令释放沈如之和三皇子,你这一刀彻底坏了沈缚的局。”男人对着后头一摆手,安排人将姜妩带出来。 官兵打开门锁,把狼狈的姜妩往外头架着带入刑房。她被绑在刑架上,双手绕了一圈又一圈铁链,手腕被粗糙的铁链磨破流血。姜妩仰天大笑:“哈哈哈,可笑,当真可笑!你若真心疼汪妙嫣,为何会看着她被逼婚到国公府?反而是和太后更加亲近的秦雨萱成为了殿下的侧室。右相还当真光明磊落,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男人的脸色难看,手中拿起烧红的烙铁对准姜妩。 “你这贱人的嘴一会儿就该说不出一个字了,你毁汪妙嫣容貌,老夫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烙铁对准姜妩一点点向前,旁边的官兵双腿发抖,“相、相爷……” 姜妩身上还有“县主”这个名头,背后还有沈缚那个阎王爷,今日真受刑,恐怕明天掉的就是他们几个守夜当值的脑袋! “相爷,大理寺还没出结果,恐怕不能够轻易动刑啊!”官兵跪在右相脚前不住磕头,几人都一副苦瓜脸,暗恨自己今夜竟然没留下小陆大人一起。 姜妩咳嗽个不停,肺破得和风箱一样,最后带出了一缕血来。 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虚伪,影响到自己时便把女人称为“祸国妖女”,譬如姜妩,人人都说她迷惑了沈缚。未曾影响时就可美人在怀,称赞女子容貌之盛。 虚伪得让姜妩作呕! “右相,江芙蕖是在国公府被杀的。我早说过汪妙嫣根本不会医,救令子的上半张方子是我给的,下半张是江芙蕖提供给汪妙嫣的。江芙蕖此女心肠狠毒,为能够得他人支持,必定不会全然医治好。右相就没发现令子身上的异常吗?”姜妩咳嗽个不停,眼睛嘲笑着右相。 男人手中的烙铁渐渐放下,“你知道些什么?全都说出来!” 右相膝下只有这一子,体弱多病,好不容易被汪妙嫣“救”了回来。可看着入夏后,那孩子开始贪睡,每日都要睡上八九个时辰,有时饭也不吃。 右相的脸像泼墨一般黑。 “哈哈哈,能够救他的只有我。右相好生思量思量如何救我出这大理寺。”姜妩得意抬头,不慌不忙我,纵然此刻她狼狈为阶下囚,明日她就可重回国公府。 第两百零九章 只想要个公道 “你!”右相一口气憋在心头。 京城中的女子从未有姜妩如此性格乖张的,哪怕是姜妩一开始也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她对着男人吐出一口血水,“呸!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虚伪。” 天底下若有男人从未因身份性别看待他人,恐怕也就沈缚一个。他为人冷酷无情,外人都称他一句活阎王。可是只有姜妩知晓他明明知道自己救济小满山的百姓,可从未有任何不满,默默支持着姜妩所做的一切。 此刻姜妩已经头脑发晕,“右相还没想好?下一次见,本县主恐怕就不是这个条件了。” 人重新被押了回去,这一次牢狱中的陈设好了不少。地上干干净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四个角落还放置着驱蛇鼠的药包。 地上铺了一层草席,还给姜妩额外放了干净的被子。高热让她头脑越发不清醒起来,进入后就一头倒地,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天明。 宫门才打开,小黄门惊讶地看着外头等候着的国公府马车。汪妙嫣脸上戴着面纱,将宫牌给人一看,轻车熟路就入了宫。 带路的太监有些疑惑:“大夫人好些日子没进宫了,这些时候前朝敏感得很,大夫人怎么突然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国公爷沈如之和汪大人都在家闭门思过,反而是汪妙嫣一个女子求见太后。太后才将晨起用膳,仅仅是早膳,就有二十多道菜。 女人雍容华贵,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头上顶着满翠的冠子,斜插的两支并蒂芙蓉吐东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一两下。 毕竟是生身母亲,陛下对这位太后尊敬得很,进贡来的好东西都是先供着太后,而后再是各宫各院。 “臣妾参见太后,还请太后给臣妾做主。”汪妙嫣跪在地上并未哭哭啼啼。 任谁都不愿意一大清早听见吵吵嚷嚷的哭声,女子倔强地看着太后,“臣妾容貌被县主拿刀给生生毁了,臣妾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被汪家细心养大的。” 晶莹的泪珠挂在汪妙嫣下睫毛上并未掉落,她缓缓摘下面纱。一夜过去,纵然上了药,伤口也触目惊心。红色的血肉直接露出来,太后恶心地瞬间没了胃口,筷子被重重拍在桌上,“她好大的胆子!” “女儿家容貌最要紧,即便是在府上有什么不愉快的,拌几句嘴也就差不多了。哀家在宫中都从未见过这样心狠的女子。” 从前汪妙嫣的美貌在京城中排得上前五,如今破相,太后宫中的大宫女目光中都带了惋惜。 “臣妾知道世子偏爱她,恐怕会草草了事。人如今虽在大理寺,恐怕等世子知晓也会逼迫大理寺放人。殿下的性格太后是知道的,臣妾只是、只是想要个公道。” 汪妙嫣没有放声大哭,越是平静的悲伤越能让外人认为她痛彻心扉,容貌被毁后哀莫大过心死。太后久久叹息一声,“这事姜妩的确做得不像话,她出身差,起初不过只是个姨娘。坐在了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心也就一点点养野了。” 龙涎香透着权利的味道,低着头的汪妙嫣情不自禁多吸了两口,沉浸在这一片至高无上的金黄色的殿堂之中。 太后思量了一会儿,让人撤下菜,喝着宫女奉的雨前龙井。瓷器清脆的碰撞声发出,冰裂纹的白瓷透明得如白玉,美不胜收。 “不过此事也不可太张扬。你们国公府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姜妩的县主名头才封不久,前些日子才除了封号,如今如果把诰命也除了,前朝又要猜忌陛下的心意了。这诰命依旧给她,但是让礼部不必再准备她的封地了。” 太后笑着看长汪妙嫣,如此一来,姜妩不过只是个空头县主。 “不可!” 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外头传出,穿着皇子服的十殿下束着金冠抬步进入。他先行礼:“孙儿参见皇太后,此事大理寺陆沉风已告知孙儿。案件尚未调查分明,就判处姜妩有错,实属不公,也将大理寺一干官员置于何地?难不成全听汪大夫人片面之词?” 汪妙嫣神色微妙。 宫中几个皇子中说起来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这位十殿下,可是十殿下早早发下誓言“儿臣一心只为天下大道,绝不争权”。朝臣也无法上书奏请十殿下为太子,如今四皇子自尽,三皇子被软禁府中。这个“只为天下大道”的十殿下居然会为了姜妩出面,汪妙嫣百思不得其解,她露出声委屈至极:“女子容貌最要紧,臣妾即便是要陷害姜妩也不会拿这个啊!” 一边是汪妙嫣,一边是太后本就喜的姜妩。 “行了。”太后准备按照原来意思发落,叫来大宫女刚动嘴。外头大太监快步进入,凑在太后耳边小声道:“太后娘娘,陛下口谕,世子殿下为国奔波,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不可分心。姜妩同汪夫人一事暂且押后,人从大理寺放出,关在府中即可。这个时辰王喜已经出宫传旨去了。” 皇帝的意思,任何人都不可违拗。 “罢了。”太后摆摆手,看着汪妙嫣长叹一口气,“你先回去,路上自然有人和你解释。” 汪妙嫣再次被人领着原路返回,长长的宫道看不见尽头。她麻木地抬腿,心儿恨极:“小姐,这次竟然还处理不了她!” 宫门外的天空湛蓝,可从今往后不管身在何处汪妙嫣也觉得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 成群的鸟雀在天空飞翔,汪妙嫣手扶着心儿上马车,回头看着大红色的宫门。 “她不是要被放出来了吗?在国公府,就还在我的五指山中。走,我们在门口等她。” …… “县主?县主?” 王喜摇晃了姜妩好一会儿。 今儿一大早就领着陛下的口谕把人从大理寺中接出来,姜妩发着高热,在大理寺喝了药才离开。这会儿马上都要到国公府了。 “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送县主到门口,不进去了。”王喜恭恭敬敬,在姜妩面前没有半点儿掌事太监的嚣张。 第两百一十章 下次高明些 姜妩努力耍了耍头,撑着身子下车。 国公府正门大开,密密麻麻的人在门口等候着。为首的正是汪妙嫣,而后旁边是柳姨娘、沈琨、心儿,秦雨萱和朱荣也在。 一堆牛鬼蛇神中恐怕只有朱荣是真正担心姜妩,她几步下来要迎接姜妩。不想心儿伸出一只手,“朱姨娘着急什么?人都从大理寺放出来了。” 乌泱泱的人,无数对招子都在姜妩身上。外头下着大雨,下人慌忙给姜妩撑伞。雨水从油纸伞上滚落,水珠几乎连成线,姜妩看不清这些人的表情。 “恭迎县主回府!” 国公府前的人全部对姜妩行礼,声势浩大。 姜妩抬步走过去。 国公府的正门通常是只有陛下圣旨才会打开,众人进出都是走侧门。汪妙嫣今日又打算做何? 两个小厮抬上一个四角方方的火盆,炭火滋啦滋啦燃烧,不时冲出一股火苗。 “县主从大理寺那样的地方出来,很应该按照老祖宗的规矩跨个火盆,除除晦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汪妙嫣又特地摆出这么大阵仗。姜妩不可能直接扭头走人,她嗓子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干疼得厉害。 姜妩直接抬步准备从火盆上跨过。 此刻,一个小孩猛地窜出将姜妩一撞消失在街道中。 “啊!” 丫鬟尖叫起来。 姜妩被这一撞摔入火盆,炭火燃烧后的白灰撒地到处都是。纵然下雨衣裳被雨水打湿,火焰也一下顺着干的地方燃烧起来。 “烧起来了,快去帮县主啊!”汪妙嫣惶恐地喊道。 朱荣冲过去疯狂拍打姜妩身上,她身上散发着焦臭。火焰好不容易熄灭,几人都狼狈不堪。芳容、月容大口喘着粗气。 “站住!”姜妩冷声看着脱离人群的丫头,强忍着身体不适一把抓住丫头的手。她身体滚烫,笑容却冰冷极了。 丫鬟死死握住的手被姜妩掰开,手中是红色的爆竹。 “这是什么?是刚才丢进火盆中没有燃完的,是吧?” 爆竹被姜妩狠狠摔在地上,此刻她的眼神仿佛见神杀神。丫鬟不敢吱声,被抓包后低着头。姜妩扫过众人,柳姨娘、心儿,最后是汪妙嫣。 “这样的手段拿不出手,本县主连大理寺都能够出来,这种伎俩只会让外人瞧不起大夫人。下次大夫人还是做得高明些。” 姜妩对着汪妙嫣发出“嘣”的爆炸声,而后笑着转身离开。 朱荣和芳容、月容跟随在旁边,朱荣很有着气不过,“就这样算了?” “汪妙嫣害你多少次,虽然我不喜欢京城这些女子那些腌臜的手段,但对付汪妙嫣让她安分点,咱们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如果不愿意,我让父亲那次上书对汪家做些动作。” 朱荣同样头疼,朱家满门在对付西羌,她却走不开,只能困在这京城。 油纸伞撑在二人头上,雨渐渐停了,湿润的空气让姜妩手臂发疼。她一软,几乎是靠着朱荣才站立。朱荣大惊,只觉得怀中的人滚烫,一把将人背在身上回到长墨院。 芳容、月容伺候姜妩很是尽心,迅速把木桶中的热水准备好。姜妩已经半失去意识,迷迷糊糊又被喂下一次药,又在沐浴中歪头吐在一旁才好些。等再清醒时已经穿好衣裳在床边了。 云华嬷嬷抹着泪,“县主好些了?” 姜妩只穿着白色的里衣,白皙的腿露出来,小腿有幼儿手掌大的红肿,红肿里头还带着青紫。她微微一动,腿就疼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 在火盆中没有被烧伤,反而是小腿撞到火盆边角成了这般模样。 “大夫人太过分了,县主吃了不少苦。县主昏迷的时候,朱荣姑娘已经去安排人把此事传出去了。这样也是对的,县主不能总吃亏。”云华嬷嬷又哭出来,给姜妩上完药才把裤腿放下来。 咚咚咚~ “县主,是属下。”——是暗一的声音。 门被推开,暗一戴着面具恭恭敬敬跪地:“属下多谢县主为殿下考虑,县主入大理寺一事殿下还不知晓,殿下昨夜算是好眠了。属下今日所言,也是为殿下。若县主在后宅被大夫人牵制,世子殿下必定因此分心,朝堂诡谲多变,一有不慎就万劫不复。还请县主在后宅中保全自身,既是为自己,更是为殿下。” 姜妩“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个个竟然都害怕自己不愿使用手段同汪妙嫣斗。 后宅中的女人无非都是争来斗去,她端坐道:“我自有打算。” 外头传来脚步声,暗一猛的抬头脸色大变。果然,沈缚匆匆过来,轮椅都快转冒了烟。他手一下贴在姜妩额上,察觉到不正常的温度,一个眼刀射向暗一。 “妾身没事殿下。是妾身自己身上难受,下了些发热的药物,把体内的毒也排排。”姜妩温柔看着沈缚,抬手就要去给男人把脉。 头一次,沈缚主动拒绝姜妩。 他收回手嘱咐云华嬷嬷:“劳烦嬷嬷照顾好她,让她好生休息,这会儿宫中传召,我要先离开。” 沈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出门暼了一眼暗一,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可却让暗一心失跳。 出了长墨院暗一就跪在了地上,“属下知错!” “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她进大理寺了都还瞒着本殿下。”沈缚唇角一掀,薄情冷幸刻进骨子里。 暗一低着头一声不吭,其余暗卫也密密麻麻跪成一排。宗淮笑容温和:“不用在这里碍殿下的眼,跟了县主一段时日,你们做事越来越不成规矩。挨个~都去刑堂领罚。” 温柔言,杀人刀。 纵然是血雨腥风中厮杀出来的暗卫听到刑堂都混身一颤。 最后只剩下整齐的“是”。 轮椅被推着向正院而去,一路上宗淮都安安静静只带着细雨和风的笑。他这笑搭配上沈缚阴鸷的眼神让路上的丫鬟都避之不及。 正院汪妙嫣才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未曾料得下人禀报沈缚来了。 “他来做什么?为方才姜妩摔火盆出气?”汪妙嫣张开双手,任心儿把衣裳上的褶皱捋平。 第两百一十一章 双倍奉还 “管他呢,反正是在国公府,难不成他还能动手?”心儿把衣服给汪妙嫣整理好便去开门。 沈缚身为继子在前厅等着,汪妙嫣慢步过来时房檐上的雨水正一点点落下,点在庭院种植的芭蕉上。黄桷兰的花被打在地上,满院子飘香。 她不禁想起见到沈缚的第一面。 那个时候自己才从扬州姑妈家回来,因在扬州做了《青云颂》名声大噪,人人都称她一句“小李君”,认为有当年李清照的风范。她还同人红眼,说了句“谁要像她?谁不知道李清照半生飘零。我堂堂汪家小姐,怎会如此?” 一语成谶,自己竟然嫁了沈如之。 那时沈缚被国公爷沈如之叫回见人,坐在席位上看不出双腿残疾。正巧是过年,沈缚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裳,一双桃花眼无情,席面上再好看的姑娘同他搭话他也眼皮子不抬。 汪妙嫣喜欢他,因为他们最登对。京城中除太子殿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沈缚更年少惊艳之人。 这场雨下得有些长了,滴滴答答的雨声竟然让汪妙嫣想到从前。 从前毕竟是从前,如今才是如今。 “世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怎么今天偏偏来了母亲这儿?”汪妙嫣戴着面纱,笑容虚伪。 沈缚坐在轮椅上依旧眼皮子都不抬。 下一秒,汪妙嫣身体一轻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时间都停止了,汪妙嫣此生第一次体会被甩飞出来的感觉。女人从正院的上座被暗卫一把扔在庭院中,雨水把她刚换的衣裳打湿,泥点子还沾在鼻子上。汪妙嫣手腕疼得厉害,一点儿劲都使不上。 “夫人!” 心儿的眼珠子都要掉下去,刚要出去就被暗卫一个手刀打晕。 宗淮撑着油纸伞,一步步走近汪妙嫣。 “不才记得大夫人,未嫁进国公府时也是小女儿天真无邪的模样,可惜年岁渐长竟变得如此可恶,什么招数都用得出了。” 男人皮笑肉不笑,看得汪妙嫣心里发麻,她护着手腕冷笑:“沈缚想干什么?” “干什么?大夫人在折辱县主时就必定想到殿下会替县主报仇才是。” 油纸伞向汪妙嫣倾斜,伞面上的雨水从天而降全部淋在汪妙嫣头上,她落汤鸡一样睁大眼睛恨住宗淮,头发湿哒哒一大块披着,雨水从她头顶上不住滑落,流进衣领冷得让发颤。 大缸中的荷花开得正好,暗卫一把提起汪妙嫣放在养荷花的大缸中。 “呜……你们……” 汪妙嫣挣扎着,却只有一只手能够用上劲。 脚下是荷花根部的淤泥,随着她的挣扎水逐渐变得浑浊,她浸泡在一缸泥水中。 沈缚手撑着头,漫不经心道:“把她头压下去,阿妩在她那受三分的苦,今日本殿下必定让她还十分。” 汪妙嫣一下被摁进泥水中,脸上的伤口被脏水渗得生疼。她使不上力气,从胸腔蔓延上窒息感,将死亡时又被一把提了上来。 冷。 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 她的脑海中只有“被子”两个词,不知道过去多久,汪妙嫣一只手抓住大缸边缘声音都在发颤:“沈、沈缚,你不能杀我。杀……杀了我你和姜妩……都、都会被大理寺……调查。汪家不会……不会放过你们。” 男人依旧头也不抬,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 多可笑,当年一见沈缚误终生。 在汪家,兄长问了一遍又一遍“只能是沈缚吗?”。京城中好男儿不在少数,即便不嫁沈缚,也还有无数男子等着求娶汪家的贵女。若说心中全然不后悔,汪妙嫣定然是撒谎。 她眼前恍惚出现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像抚摸小狗一般抚摸着自己的头。 芙蕖~ 汪妙嫣看着那身影离奇大笑。对,纵然全世界都抛弃自己,还有芙蕖!可是……可是芙蕖被姜妩害死了。 “哈哈哈沈缚,你只能够折磨我,却不能直接杀死我,你能奈我何!我活一日,就会折磨姜妩一日,这是那个贱人应得的!” “还有你,你又能够好到哪儿去?真爱她,当初不也还是见色起意,不过娶她做姨娘罢了。” “今日我已经入宫见太后,若非是因你牵扯到调查夺嫡,姜妩早被处置。你只能够伤我一时,可我终归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弑母之罪,看你沈缚如何担得起!” 汪妙嫣的话挑衅得沈缚手咯吱响,宗淮一个眼神,暗卫立刻把汪妙嫣的头再次压入水中。只听见“咕噜咕噜”冒泡泡的声音,再没有污言秽语传出。 宗淮将沈缚推着出来离开。 “殿下放心,暗卫知道如何处理,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伤口,可是县主受过的痛她会一分不少地双倍承担。” …… 夜晚,繁星点点。 整整一天了,汪妙嫣都没有醒来。 沈如之愧疚地等候在床边,汪妙嫣高热不醒,嘴中一直说着糊话。 “娘亲~娘~我想回家……” 周围伺候的人无不落泪,这个风风光光的汪家大小姐嫁入国公府后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心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旁的大夫唉声叹气,“国公爷,这伤口碰了脏东西,脸上恐怕是好不了了。等会儿大夫人喝了退烧药应该会好些。” 说完,大夫提着药箱匆匆离开。 “那个逆子!”沈如之勃然大怒,转身就要去长墨院找人算账。 管家并且沈家几个族老把人抱着,“你去又有什么用?他沈缚那个性子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以后就把长墨院分出去,不管那两个孽障就是了。” 沈家族老也是唉声叹气。 “一开始本就是姜妩和人私通,那王守正现在还在长墨院好好养伤呢。凭什么我家小姐就要这样受罪?”心儿哭得眼睛肿得核桃一般大。 沈如之冷哼一声,“动不了别人,这个王守正总动得了吧?打断他双腿送出去!他偷盗国公府令牌,私自进府,姜妩护不了他。” 第两百一十二章 去 “娘……” 床上的少女面容恐怖,脆弱地像玻璃娃娃一碰就碎。 这些日子沈如之总是一遍遍想到年轻时候,那时汪妙嫣和沈缚都还小,妙嫣小小年纪就能逗得母亲捧腹大笑。全府上下无人不喜她,自己也基本是将她当成未来儿媳看待。 她吃了一次次亏,即便是看在汪大人自己那表弟的份上也必须给汪妙嫣讨回公道。 “走,去长墨院。” …… 今夜的星子格外亮,仿佛是被雨水洗去表面的蒙尘。往常京城的天空总笼罩在云层下,今夜却看不见什么云朵。白月清辉撒在地上,沈如之前后左右有八个丫头掌灯,后头跟着无数小厮。 管家先带着家丁去长墨院安排,不想沈如之到时看见的却是一排暗卫手持武器死死护住长墨院的大门。 “世子有令,除长墨院中人,任何外人都不得进入!” 暗一带着人寸步不让。 如今在这儿的个个都去刑堂接受了一遍洗礼,眼神坚毅,再不想进那鬼地方第二次。 “大胆!国公府内还没有地方是国公爷去不了的,你们简直放肆!”管家对家丁抬了下下巴,二十人直接不要命地冲上前纠缠起暗卫来。 暗卫只防不攻,场地不大动作又被束缚。管家见状又一挥手,十多二人加入进去。这些人都是国公府上的人,暗卫不好下死手。门口的动静惊动下人和姜妩,不少人开始哭泣。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人在高门大户做工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到我们这儿全变了?” “他们不会是要进来杀、杀人灭口吧?”丫鬟们战战兢兢的。 姜妩被扶着瘸着脚出来,沈如之甚少亲自到长墨院,和姜妩也避讳着公媳之间的关系。哪怕腿受伤,姜妩也礼数周全,“见过国公爷。” “老夫今日过来是为了王守正,王守正偷盗国公府令牌,私闯入府,一切和你无关。姜妩,交出王守正,老夫不会为难你一个后宅女子。” 沈如之双手背后,国字脸上充满厌恶。 听到“王守正”三个字,长墨院一下炸开,众人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传入姜妩耳中。 “王大哥不是被陷害的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我们虽然都是在小满山的,可是王大哥突然就把大家送来这里伺候县主。从一开始就对县主忠心耿耿,是不是……是不是他真对县主有什么心思?” “你们怎么能够这样说,王大哥的人品有目共睹!” “……” 三人成虎,多次为难下,不少人都开始怀疑起王守正和姜妩的关系来。 “哦?都说王守正偷盗令牌,这官府断案也是要看本事和证据的。妾身斗胆问国公爷和心姨娘,这当初的令牌呢?”姜妩勾唇一笑,并不着急。 “有!” 心儿立刻在身上摸索,这些日子重要的东西她几乎都贴身带着。可是这一次,她上下摸遍也没找到令牌。 女人嘴中嘟囔:“不可能……这不可能……东西一定放在房中了,珠儿你回去……”取。 “取”字没说出口,心儿就看见姜妩胸有成竹的笑容。她指着姜妩:“是你把令牌偷走了!” “证据都没有,如何说偷盗?”姜妩勾唇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笑容看得心儿火冒三丈,熊熊火焰在心中燃烧。好一个姜妩!好一个沈缚!这对恶心人的狗男女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招摇,小姐还在床上昏迷不醒。 心儿的眼神淬了毒,她细细想来今日在正院,自己被打晕,小姐被沈缚折辱。估计也就是那个时候令牌被人偷偷带走。心儿愤怒至极,一个箭步上前就对姜妩扬手。 芳容、月容一个一边钳制住心儿的手,姜妩抬手就反打回去。只听见“啪啪啪啪”四声,姜妩快准狠地来回两个大开弓。 “头一下是为了王守正,他被你们骗来。” “第二下是为我自己,被你们放入鸡母珠,血崩差点没命。” “第三下是为这挨饿受伤的下人们。” “最后一下是为了……”姜妩没有说话,看向跟随在心儿后头的那个小丫头。 心儿捂着脸,顺着姜妩的视线一把拉扯出一个女子,正是消失许久不见的琳儿。 琳儿看着姜妩的目光充满怨毒,如今的她上下都穿着大丫头的衣裳,比长墨院的芳容、月容还要气派。 “县主还记得奴婢吗?” 这一句话是故意刺激姜妩。 那天在柴房被汪妙嫣逼迫,姜妩不方便救人,可是事后也就把琳儿放在了一边。琳儿只觉得可笑,亏自己信了王守正的话对姜妩忠心耿耿,还想着要前去报信。 琳儿故意对着小满山中认识的人大声喊道:“王守正和县主之间有没有私情奴婢不知道,可是奴婢知道王守正的确从奴婢这骗走了进府的令牌!那令牌可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故而奴婢也不知道县主是什么意思,是故意纵容着让王守正得到,还是……” “不过县主只需要交出王守正,自然也就澄清了误会,证明县主清清白白。”琳儿反咬姜妩这一口实在太狠。 下人神色各异,至少有小半的人都信了这话。 王守正被人抬了出来苦笑:“县主,就把我放出去吧,一了百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构陷县主了。” 云华嬷嬷扶着姜妩的手用力,小声道:“县主,现如今看国公爷的意思是只要把王守正放出去,此事也就算过了。这上头我们的的确确被大夫人算计,国公府上下都看见了,逃不掉。与其让县主担上水性杨花、红杏出墙这样的恶名,不如就将王守正放出去。” “这样的情况,换成是奴婢,奴婢也愿意一力为县主承担!” 舍去一个下人,保全上头的人,以后才有机会。 姜妩手心出汗,同沈如之对峙:“国公爷打算如何处置?” 沈如之笑了,看着姜妩只觉得她天真。 “交官府会中伤国公府的名声,老夫只会私下处理,不会要了王守正的性命,但是他那命根子和双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要阉了王守正! “不行!”姜妩脸色大变。 第两百一十三章 直接处死 沈如之的耐心被磨光,他大步进入长墨院。暗卫不可对他出手,这一停顿瞬间打开一个缺口,家丁蜂拥而上把暗卫抱腿抱手,其余人跟随在沈如之身后冲进去就把王守正要拖着带走。 “谁敢动手!”姜妩张开双手护卫在王守正身前,“国公爷,那令牌的确是有人陷害妾身。不过即便王守正入府,和妾身也清清白白。妾身自有办法和国公爷解释。” 她上前一步,用只能沈如之和自己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家父未去世前曾在外有一外室,生下一子,那孩子便是王守正。王守正同妾身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妾身怎可能红杏出墙?这事儿王守正并不知晓,国公爷可直接取来他的血同妾身滴血验亲。” “弟弟?你姜家因为无继承人,险些被那姜伯恩得了家业。你若有弟弟,恐怕早就欢天喜地迎回姜家。”沈如之自然不信,嗤笑一声。 什么滴血验亲在沈如之眼中也是拖延时间,等待沈缚回来的法子。 见状,姜妩看向管家,“麻烦管家亲自取一盆干净的水来,国公爷才信得过。” 这件事只有沈如之那的人才行。 很快,管家端着一盆水上来。姜妩拿刀将王守正的手心划破,她带着歉意,“对你不住,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全你。” 王守正不怕疼,他怕被人抛弃。 这已经是姜妩救他第三次,男人低着头,沉默如大山。 鲜血滴入水中,从鲜红变成嫣红,而后是姜妩。云华嬷嬷听从安排取来银针,扎破姜妩的指头后,血流了出来。 一滴还不够,她特地把手指放在水中多挤了几滴。 很快,结果分明。 水中散开的血交融在一起,成为一整团。血融为亲,姜妩和王守正的的确确是姐弟! “这怎么可能?”一旁的心儿也趴在水盆上。 沈如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即便王守正是外男入府,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也不好再随意发落。 他可是县主亲弟、姜家唯一的继承人! 沈如之脸色难看,重重甩袖离开,“走!”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姜妩才坐在院中的凳子上松了口气。 “多谢县主保全我。”王守正苦笑。 他是个聪明人,一看滴血验亲就知晓姜妩打算的是坐实二人血缘关系破此局。 周围人多口杂,暗卫带着王守正进屋,又特地在外面把守着。 云华嬷嬷端上来药,“县主,到时辰了。” 姜妩一饮而尽,中药苦得人发麻,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县主,您为何如此笃定那血液可以相融?若是在国公爷面前出事可就……”王守正欲言又止,他神情落寞,“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当,不值当的。” 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值当”,男人低到尘埃。 “说什么话,如果不是王大哥,我们长墨院早成筛子了。今日虽然琳儿背叛了县主,可她也没办法,落到大夫人那样的人手中不知道吃了什么样的苦。”月容想想都觉得心疼,一边给王守正上茶。 “是啊。王大哥就别想那么多了。”芳容亲切地把茶端到人手中。 王守正心中流过一丝暖流。 王守正的骨头才正过来不久,正在恢复期。加上现在时间敏感,送他出去恐怕会立刻落在汪妙嫣等人手中,这一时半会人还必须在长墨院才安全。 “你方才问我为何笃定。”姜妩眉目带着一股子风轻云淡,竟然让人想起死去的江芙蕖来。她抬起手,让王守正看见用凤仙花汁液染红的指甲,“女子染丹蔻时会在其中加入白矾,白矾入水,不为亲者,血液亦可相融。本县主信的从不是什么偶然,我只信我自己。” 父母死亡,留下姜家,留下一本本医书,这些才是姜妩安身立命的本事! 众人劝姜妩的话她也听进去了,汪妙嫣一味给自己使绊子的确麻烦。 “嬷嬷,劳烦您这会儿去找朱荣一趟,要辛苦她做两件事。这第一件,让她打听汪大人的喜好,第二件,在外头留心容貌、性格、手段都不错的人,然后挑选个放心,送去汪大人身边吹吹耳旁风,让汪家后院起火。”姜妩从手腕上褪下一只上好和田白玉的镯子,仅是这镯子应就够买好几个“扬州瘦马”了。 她再三叮嘱云华嬷嬷再从库房中取十根金条送去,此事必定要放心靠谱的人。 不知到时候汪妙嫣是顾沈家,还是回汪家帮自己母亲呢? 沈缚是天快亮时才回来的,他披星戴月,几乎和姜妩碰不到面。 书房中,男人被锁链捆住,嘴中塞满东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唔!” 沈缚青筋爆起,背上的伤口重新裂开。 宗淮和暗卫都在外头等候,沈缚从来不愿让任何人看见他狼狈、脆弱的一面。自从中了三皇子那毒,每到入夜,沈缚就会痛苦万分。 这也是三皇子拿定沈缚不会把自己设计夺嫡、谋害皇弟一事全盘托出的原因。 沈缚浑身大汗,几乎是从水中捞出来。纵然疼得快要死去,也咬紧嘴中的帕子。 暗卫听不下去,“宗先生,我们再找县主要些阿芙蓉吧!陛下现在不处置三皇子,也是因为处置后怕对方直接不给解药。他们都放话了,世子至少要忍受三十日剖心之痛。” 三十日……这才仅仅是第二日。 第一日有阿芙蓉的帮助,沈缚睡得安稳。可这第二日只让所有人都觉得夜晚过于漫长。 疼痛消停一会儿又卷土重来,若非两边的锁链把的手吊起。他早就一头栽到地上。烛火把男人痛苦的身影投射在墙面,直到天彻亮,沈缚才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开门!”宗淮估摸着时间,一把打开门。 里头沈缚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血液把厚重的地毯泅成暗红。 宗淮和暗卫匆匆把人放到床上,给他清洗伤口下药。沈缚突然伸手握住宗淮的手,咬碎了一口银牙,“谁都不许告诉阿妩,否则直接处死!”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下作的手段 “殿下这又是何苦?全京城恐怕只有县主能够想出法子救殿下。昨夜殿下就一夜安眠。”暗卫气不过,看着主子背部密密麻麻分裂的伤口痛入心扉。 这一次,沈缚的伤更严重了。主体分裂的口子有手指长,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口交错。 今日休沐,可不上朝。可过了这两日,沈缚还要撑着这受伤的身躯还要上朝,夜里三皇子这毒让伤口分裂,即便用再好的药身体恢复速度也跟不上这每晚分裂的速度。况且伤口直接撕裂,每一分疼痛都是十打十的。 “我亲手调教的人,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沈缚发出闷声,一个冷眼扫过去。 暗卫低头,不敢再违背沈缚的指令。 一天一夜,姜妩都未曾见到沈缚,不过却收到了一只东珠做成的珠花,上头两只蝴蝶微微颤动、栩栩如生。 听暗卫说是沈缚特地找西洋的工匠打造。 翌日。 “县主。”云华嬷嬷脸色凝重,明显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正院那边让县主过去见客,听说汪家汪夫人来了。” “哪个汪夫人?”芳容手上动作一停。 汪家老族长是汪妙嫣的爷爷,所以汪家现在有两位,一个是汪太夫人,一个是汪妙嫣母亲汪大夫人。 “汪家大夫人。这位汪大夫人将汪大人的后宅管理得井井有条,是有能耐的。今日过来,奴婢猜测是因为汪妙嫣容貌被毁,来替她撑腰的。” 撑腰? 姜妩嗤笑一声。汪妙嫣坏事做尽,居然还需要别人来给她撑腰。正客在等着,她自然不能姗姗来迟。 正院中点了雪中春信的香,汪妙嫣坐在上座,脸上依旧戴着面纱,身上穿着秋香色的衣裳。秋香色穿不好就显老气,在汪妙嫣身上透着一股子宁静致远的感觉。 一旁的便是汪妙嫣的母亲了,她原姓陈,人人也都叫一声陈大夫人。陈大夫人打扮简单,很有些复宋之风,内里一个绀宇色的抹胸,外头是浅云色的外裳。二人坐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姐妹。 姜妩站立在原地,不好打断二人说话。 陈大夫人看着汪妙嫣说得入神:“听说三皇子妃如今怀孕,陛下高兴得紧,说又要添一个孙儿,三皇子的禁也已经解了。你年岁还小,但是也应该给国公爷开枝散叶,从前事都过去,还是要注意以后才是。” 汪妙嫣有些娇羞,“母亲!再说……我如今这幅样子……算了,不提了罢。” 一旁的姜妩她们当没看见一般,姜妩往旁边直接坐下,陈大夫人凌厉的眼神一下射了过来,“这是谁?” 语气中全都是嫌弃,上下打量一遍姜妩后冷笑道:“妙嫣,这就是你那位好儿媳吧!” “儿媳”两个字被咬重,汪家重规矩、看手段,并不禁止庶出爬在嫡出头上,只要能够给汪家争气就成。故而陈大夫人能够在汪家将汪妙嫣一双儿女抚养长大,夺得头筹并非易事。 她也最讨厌这种像扬州瘦马般只知讨好男人的下贱玩意儿,一看姜妩那样貌,心中的厌恶就已经有了九分。 “我还是头次看见长辈未曾让坐下,就自己坐下了的。姜姨娘这腿还真金贵,难不成入宫见太后娘娘也这样?恐怕到时候就是给国公府招来弥天大祸了!”陈夫人拿起茶杯一抿,重重磕在桌上。 连皇上都亲封姜妩为县主,抬为沈缚正室,陈大夫人竟然还叫姜妩“姜姨娘”,摆明了是故意恶心人。 可怜那白瓷,姜妩心道。她慢悠悠起来,双眼蓄满泪,“小辈的确不知道,妾身以为长辈慈爱,自然会叫妾身坐下,妾身身子差,大夫人和您肯定都是谅解的。” 一顶高帽子戴在汪妙嫣和陈大夫人头上,陈大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按照你的意思,本夫人提点你就变成不慈爱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姜姨娘。” 这一来一回,陈大夫人也就知道为何汪妙嫣不能全然掌控国公府了。有姜妩在就是最大的阻力,偏偏姜妩、沈缚二人亲密无间,挑不到下手的地方。 汪妙嫣一笑,杏仁眼温和无辜。后宅中不能够横冲直撞,那样的手段只会让自己受伤,软刀子才最好。 “母亲来了,我本说不叫县主,别劳累了县主就不好了。可是出嫁从夫,咱们终归是一家,是沈家的人,母亲代表的是汪家。让外人知道了还说咱们家没规矩。”汪妙嫣笑不露齿,“县主是晚辈,头一次拜见我母亲,也相当于是见太夫人了,按照规矩得行大利。心儿,去取蒲团来。”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转眼心儿就把蒲团放在姜妩面前。 姜妩大大方方直接跪下,对着陈大夫人行礼。 这一回汪妙嫣还真想错了。 姜妩跪过不少人,也不怕给人磕头下跪。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弱者才会害怕一时的低头。她端端正正跪下,双腿猛然一痛。 “啊!” 姜妩忍不住失声,从蒲团上起都起不来。 这蒲团下面有银针! 密密麻麻的银针插在蒲团上,她诧异抬头看着身前二人。汪妙嫣甜甜笑着,看着姜妩的眼神温柔询问:“怎么了县主?” 大庭广众之下,她们竟然都敢动手! “汪妙嫣,你的手段未免太过下作。”姜妩滚到旁边,膝盖上血淋淋的。夏衫轻薄,一下就看出上头的点点红梅。 姜妩反应快,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划破蒲团。 蒲团中只有软软的内垫,根本未找到银针。 汪妙嫣和陈大夫人都站起来过来,陈大夫人嗤笑一声:“究竟是谁手段下作,宁可把腿给弄伤也要栽脏陷害到我妙嫣身上?”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姜妩把蒲团几乎翻遍。 身前的女人咄咄逼人:“我看你的规矩要从头学了,别到时候丢了整个国公府的脸!从外头学这些不三不四的手段,女子无才便是德,说得是才学一般就要注重德行。姜妩,你哪儿有半分品德?” 陈大夫人骂得难听,外头的云华嬷嬷走进去不卑不亢:“回陈大夫人,县主的规矩是老奴亲自教的。” 第两百一十五章 料理不来 云华嬷嬷的笑容中带着一股子杀气,“宫中几位娘娘同样是老身亲自教的规矩,陈大夫人觉得何处不对,老身正好改正改正。” 在宫中呆了半辈子的老人了,真要没点功夫怎么能够在吃人的后宫待下来? 上一句说宫中贵人都教导过,陈大夫人挑出什么错可不就是连宫中的娘娘们也指责礼仪不正了? 陈大夫人的眼睛一下冷了,心中怒骂:这个老娘三,怎么出宫以后专门到姜身边,回回护着她? 手上却是赶紧去拉云华嬷嬷,“这哪儿能,谁不知道嬷嬷的规矩最好,否则当初太后也不会将您派过来。” 云华嬷嬷笑着敷衍了陈大夫人,而后过去扶着腿受伤的姜妩。她若有所思看着蒲团,宫中的那些腌臜东西竟然都传到外头了。 姜妩瘸腿在旁边坐下。 陈大夫人端起架子,“这以后我都打算在国公府照顾妙嫣,她身子弱,这几回差点小命都没了。我这个当母亲的心疼得厉害,要在国公府小住上一段时间,日后和县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要先说上一声。” 看向女儿的面纱,陈大夫人眼神有些闪躲。她只知道妙嫣的确容貌被毁,但是是何程度却…… “让阿娘看看。”陈大夫人不由哽咽,缓缓伸手向汪妙嫣的面纱。 薄如蝉翼的面纱掉落,只见一道疤贯穿汪妙嫣的脸颊。那道疤从额头斜着下来,挨着女人的眉头向下,从鼻子到左脸颊,才受伤不久还是红紫色,甚至都没有结出厚痂。 任何人看见汪妙嫣的疤痕都觉得恐怖,陈大夫人捂着嘴失声痛苦,泪水像瀑布一般狂涌。 汪家再如何利用子孙后辈,将她们当成固权的工具,可汪妙嫣却是陈大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陈大夫人的心疼到窒息。 “我儿……” “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伸出去的手一顿,陈大夫人甚至不敢去碰,生怕弄疼了汪妙嫣。 那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娇娥,自幼如珠如宝养大,才学、容貌在京城都一等一,怎么嫁到国公府就变成如此这般模样。 陈大夫人哭得几乎昏厥过去,这样的伤根本无法完全治愈。自己女儿恐怕要顶着这张脸过完余生,她扭头看着姜妩突然破涕而笑,这一幕无端惊悚。云华嬷嬷心里都“咯噔”一下,摸不准陈大夫人是要弄哪出。 “妙嫣这样子恐怕要养好久的伤,国公府上上下下不能没人料理。我看就让县主来吧,有云华嬷嬷从旁辅助,定然没问题。你就好好给我养好身体,给国公爷开枝散叶。”陈大夫人重重拍了拍汪妙嫣的手,意有所指,“这照顾你,我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县主若有时间还得来替我一下才成。” 这哪里是替?分明就是变着法子让姜妩立规矩。汪妙嫣还不是姜妩正经婆婆呢! 前面那个大夫人尚且未让姜妩吃这些苦头。 “夫人,小姐该吃药了。”心儿端着药上来,脸色蜡黄疲惫。 陈大夫人神情为难地看着姜妩,“我这手腕在家时刚刚伤过,可惜用不上劲,只能……” “奴婢来。”云华嬷嬷挡在姜妩身前,直接端起药快速给汪妙嫣喂着,一勺又一勺。 这些人不就是想为难姜妩,让她低声下气像婢女一般吗?云华嬷嬷的动作快得汪妙嫣呛到,一口药狼狈地喷了出来,下巴、衣裳上到处都是。 “哎哟!” 心儿赶紧拿着帕子给汪妙嫣擦拭。 云华嬷嬷中气十足,“奴婢在宫中伺候太后久了,一时竟然没习惯过来。太后娘娘嫌药苦,总是要快喝才喝得下,大夫人见谅。” 太后就是云华嬷嬷的护身符,汪妙嫣牙都要咬碎还不得不笑着面对站立的云华嬷嬷,“没事儿,是我自己呛着的,哪里关嬷嬷的事。” 一来一回看得姜妩憋笑憋得肚子疼。 陈大夫人一把端过药朝向姜妩,意思不言而喻。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母女本就是冲着姜妩凯的。姜妩端着药颤颤巍巍上前,汪妙嫣和陈大夫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得意。 一个姜妩,她还不信斗不过了。陈言方嘴角的笑都带着轻蔑,只见姜妩脚一崴。 “哎哟!” 女人梨花带雨地摔在地上,药泼了陈大夫人一身。陈言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中药的苦味,汤汁从衣裳上流下。 “大夫人!”心儿赶紧上前,一张手帕全都打湿还是那般鬼样子。陈言方再凑不出笑来,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姜妩。 这一下姜妩绝非无意。 这个贱人! 陈言方身上这一身都是蜀锦,珍贵异常,一碗汤药下去全毁了。她还不得不端着贵夫人的气度。 姜妩惶恐地抬头,“都是妾身的错!可是妾身的腿不知为何疼痛异常。” 在场都是女子,姜妩的裙子被提到膝盖处,膝盖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紫色点子。那蒲团本就被汪妙嫣和陈言方动过手脚,潜台词是:谁也怪不了谁,事情若闹大,查还得查到你们头上! “小事,小事。”汪妙嫣打着哈哈,要去拉姜妩起来。 姜妩战战兢兢,“妾身身为儿媳,没能伺候好大夫人。陈大女人是客,妾身竟然泼了陈大夫人一身,妾身自请去祠堂罚跪!” 说完,她起来转身就走。 汪妙嫣和陈大夫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陈大夫人一来,这国公府上的小儿媳就去跪祠堂了,外人谁不会说汪家母女合起伙来欺负人啊? 人全都走了,陈大夫人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握着太师椅的扶手,“妙嫣,如今母亲算明白你为何斗不过这娼妇了。像秦楼楚馆唱曲的做派,又会唱又会做戏,哭起来母亲一个女人都心软,何况是沈缚那样的男人?” “要斗,咱们就要在管理家宅上对付她。你且放宽心,把整个国公府都交由她。黄家的冰不是送过来了么?正好,断上一断也够她焦头烂额的了。还有旁边府邸修茸一事,这个娼妓料理不来的。” 第两百一十六章 管家 管理家宅才是贵女们的必修,如何看懂账本、防止奴大欺主、又如何不会寒了下头人的心,其中种种可都是学问。 陈大夫人信心满满,“姜家能有什么让她管的?她未出阁前一日都未曾碰过姜家的生意,都是那个姜伯恩把持着。后来有沈缚了,才好不容易把姜家夺了回来。现在姜家处理事,出头的多是另外一个义子尹白,不过生了一张好皮囊。” “我儿可还记得为娘教你的第一招是什么?” 汪妙嫣目光清晰更坚定了些,“以色侍人者,痞色衰而爱驰。母亲说得对,她斗不过我们。” 或许是因为芙蕖的死让自己失控了些,汪妙嫣抬手抚摸脸颊,此刻心中竟然有些后悔。不过芙蕖曾留下那本医书,说不定能够有所帮助。 …… 祠堂中,姜妩跪得端端正正。 芳容和月容跟着跪,“县主,这儿又没有人,不必跪得如此端正吧?” 云华嬷嬷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正是因为没有人在,县主才更应该跪得端正。后宅中的礼仪规矩不是做给别人,是做给自己。稍有放纵,就会成为他人攻击的立脚,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立则毁大计。” 姜妩欣赏地点点头,她果然未曾看错云华嬷嬷。云华嬷嬷沉得住气,稳重、果断,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 今日姜妩并非白跪,此时此刻朱荣已带着人出府。 因为四皇子自尽,皇帝下令不许发丧,甚至不许听见任何哭声。民间流言纷纷,紧接着国公府沈家、汪家又加入这场战争中。朱荣一出现立刻吸引众人目光。 茶楼中顿时安静无声,店小二走路的脚步都放轻,有些蹑手蹑脚起来。 “哎哟!”朱荣一拳头锤在桌上,忍不住对丫头低声抱怨,“父亲给我找的什么人家?还不如在边塞直接嫁了。什么国公府?全都是一群腌臜泼妇,能够做出在蒲团中藏针这样的丑事。那姜妩小丫头双腿都成那样了,还被逼着去跪祠堂。” 丫鬟环顾左右,左右的人立刻收回眼睛耳朵,个个目不斜视。 丫鬟仿佛真没看见一般松了口气,“姑娘,这儿是京城,您说话可小心些,万一被周围人听过去,咱们就全完了。” 茶上上来,小二提着壶给这位幼年在京城糊涂出了名的朱家大小姐添上。 朱荣愁眉苦脸,“哎哟哎哟,我真不行。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和离算了。那汪妙嫣和陈大夫人还在算计人呢,国公府一有亏空还不得那小妮子拿自己的私房钱来贴。她才多少钱?爹妈都死了的,无依无靠进了国公府当姨娘,好不容易有几天好日子过。” “诶,你说,如果她家中真有心疼她、愿意替她出头的长辈,她还至于去做姨娘?她那相貌,随便在外头找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管够了!” 茶水被朱荣一口气喝了三杯,她愤愤不平地对着丫鬟挥手,“走,喝酒去。喝茶顶个屁用!” 整个茶馆的人都注视着二人离开,随后掀起轩然大波。 店小二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老天爷,没想到国公府是这样的。从前都传那县主姜妩水性杨花,还有什么被封以后就抖擞起来,我看不尽然。这朱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幼就是个耿直性子,绝不会撒谎。”穿长袍的说书人一拍桌,别说是他,听了国公府的事都生气,“什么样的人家能够做出在蒲团上放针这样的事?若跪拜的时候不慎刺到了眼睛……” “好狠毒的心肠,这汪家还是京城第一世家,啧啧啧~” 马车上,朱荣不苟言笑,听着外头人声鼎沸满意地看向坐在旁边的丫鬟,“走。” 目的达到。 心思耿直、不会说谎? 朱荣自己听了都想笑。 她并非有勇无谋之人,否则就不会回京嫁沈缚为妾。父亲常年在边塞带兵,虽忠心耿耿可难免皇帝猜忌。沈缚是皇帝心腹,自己嫁他有多年兄弟情谊在,知晓他绝不会动自己,还有便是保护母家。 堂堂伯府小姐为妾,也足够皇帝愧疚和弥补朱家的了。 只要父亲安好,什么姻缘全都是狗屁!朱荣一脚踩在旁边,手放在膝盖上,潇洒霸气,“后宅就是麻烦,还是老十来得好啊~” …… 汪妙嫣和陈大夫人并不知晓外头自己和姜妩的口碑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扭转。 姜妩跪了足足三个时辰,一双膝盖肿得核桃大,甚至不能行走,还是找了个力气大的丫头将她背回去的。 正上药时,沈缚回来了。这一次,他身旁没有宗淮和暗卫,男人自己推着轮椅靠近姜妩,双唇紧紧抿着,看着姜妩膝盖上的伤已经猜到是谁。 “没事儿殿下,后宅中的人就让妾身自己解决,殿下那些法子用在后宅女人身上未免太浪费了。”姜妩亲吻了沈缚的手背。 一日不见沈缚,如隔三秋。 男人喉头一动,可瞬间眼睛中一闪而过疼痛。再一会儿,天又要黑了。每个夜晚都是沈缚的受难日,从不熏香的人身上居然带了黑沉的香气。 沈缚起身离开,正巧不久后心儿就送来对牌并着一对宫花。 “大夫人说县主管家辛苦,这两支宫花是三皇子妃送给大夫人的,特地拿来给县主。” 宫花是大红色,上头还坠了个小莺歌,分明是在提醒姜妩“红莺”。她滴水不漏,笑着接下,心儿已经看不出身前女人的情绪。 “县主,这每日晨晚大夫人都会让府上主事的媳妇、有面子的小厮来问话答话,规矩不能乱。迟了就要耽搁用饭了,人这会儿子都差不多要到了。”心儿打了姜妩一个措手不及。 国公府上办事的章程姜妩的确不知。 这会儿子外头的主事媳妇懒懒散散在门外等候,芳容抬了张凳子出去,姜妩斜靠着眯着眼睛休息。云华嬷嬷问:“人都齐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了,片刻后一个年轻媳妇回话:“我瞧着鲁大爷没来呢。” 第两百一十七章 这可使不得 “哪个鲁大爷?”月容问。 那媳妇出列道:“是鲁长隆鲁大爷。” 鲁长隆是国公府上的老人了,上辈子姜妩记得这个人,国公府上的下人几乎都要叫一声“鲁大爷”。当年国公爷的父亲在野外狩猎受伤坠入山崖,鲁长隆毫不犹豫跟着就跳了下去,救起国公爷不说还带着国公爷在外打猎返回京城。 一路上若没有鲁长隆恐怕老国公爷早就死了,老国公爷去得早,他后来虽不伺候当今的国公爷沈如之,可在国公府上得了个清闲的看顾院子的差事,活儿基本都是下头的丫鬟们做,他老人家仗着功劳滋滋润润过了几十年。 月容蹙眉,叫来长墨院中一个亲近的丫头,“你亲自去请鲁大爷。” 鲁长隆地位不同别人,哪怕有些拿大也正常。 一群人又慢慢等了好一会儿,片刻后那丫头浑身上下湿哒哒回来,狼狈万分。 “县主,奴婢根本请不过来鲁大爷,您还是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去吧。” 丫头身上到处到处都是水,月容慌忙拿了毛巾过去,“怎么?他推你下水?你可有告诉他是县主要他过来,如今可是县主管家。” “鲁大爷知道,可是听不进去。”丫头摇摇头,一脸无奈,“那鲁长隆还说了不少糟心话,奴婢都没法开口讲。” “奴婢去,县主。”月容冷哼一声。 再如何尊贵,这鲁长隆也不过是国公府上的下人,还居然欺负人到这个地步了。 她亲自带人过去。 管家媳妇都在打量着姜妩的神情,从面色上看不出姜妩任何不悦。她反而笑着让人给管家媳妇们搬来长条凳,还拿来大量下人使用的茶具给添上了茶水。 这是姜妩管理国公府,首次把这些管家媳妇们聚在一起,自然不能够丢了面子。鲁长隆必须到! 月容带着人过去,鲁长隆的房子就挨着国公府,在一处角门外头。在平头百姓中也算不错了,总共四间房。 鲁长隆的婆姨拉扯着鲁长隆,气的满脸通红,指着鲁长隆大骂:“你撒泼也够了,府里来了好几回人请,你个老不死的还在这躲着,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你知道个屁!” 被人拽着的男人看上去有七八十了,身体却还硬朗着,一米七八的个头,穿着褐色的内裳、蓝色的褂子,一张亮通红。鹰钩鼻、眼睛像金鱼一样鼓出来。他一巴掌就把自己婆娘推得老远,而后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手中指着旁边一对夫妻,约莫是他儿子、儿媳,“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姨娘!老子救过老国公爷,没有我,这府里头那些混账东西能够过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国公爷啊,你是没看见你这些子孙后代啊!”鲁长隆说着说着拍着腿嚎啕大哭,“琨大爷祸害了王家的姑娘,把那好人家的女儿活活送给下人轮奸了啊!如之大爷居然娶了汪家的小辈,您一手好不容易才撑起来的国公府要活活葬送在这些人手中,葬送了……” 男人倒在地上望着天。 月容心中一惊,想起沈琨当初要休了王氏,王氏如何都不肯说出腹中孩子是谁,竟然是沈琨做出了这样的混账事情! 好好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在被沈琨腻了后,被沈琨容给下人玷污了身子。 “鲁大爷,奴婢月容,是县主的贴身丫鬟特地来请大爷过去。”月容恭恭敬敬,心中却道:这种隐秘事王氏到死都未曾说出口,鲁长隆又是如何得知? 鲁长隆倒在地上邪睨月容一眼,瘦一摆,“嘁,我当是谁,丫头身旁的丫头。” 在鲁长隆眼中,即便姜妩被封“县主”,还是脱不去姨娘那层壳。姨娘就等于奴婢,月容自然就成了他口中奴婢的奴婢。 “月容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公公喝成这般模样。这、这谁也拦不住他。”鲁长隆儿媳为难地将月容拉到一旁细说情况,一脸发愁,“我们家都是国公府的奴婢,再尊敬县主不过了。我公公自打老国公爷去世以后就疯疯癫癫,常年酗酒,还希望月容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县主那儿千万不能听见这种糟污的话。” 鲁长隆儿媳从袖子中拿出二两银子就向月容手里塞,生怕得罪了人。 鲁长隆一个醉鬼居然一个箭步上来猛的把自家儿媳和月容一推,他身上酒气熏天。月容和鲁家儿媳双双摔在地上。 “秋芳!”鲁长隆儿子心疼地过来扶人。 秋芳和月容屁股都要摔成四瓣,起身后半天都没法恢复正常。月容的尾椎骨让她疼的脸色惨白,跟随着她来的小厮慌忙过来问:“姐姐如何?可还好?实在不成我们几个把这个不像样的老家伙绑过去算了!” “就是!县主几次三番派人请,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这几个愣头青都是王守正从小满山中带来的人,心思单纯,不知道这其中门道。月容摇摇头。 “老不死的你清醒点!” 那头鲁长隆婆姨听见长墨院下人着了急,一瓢从水桶中舀水泼向鲁长隆。鲁长隆“呸”一声吐出嘴中泼进去的水,沙包大的拳头冲着自己婆娘就要落下。 “诶!!鲁大爷!”月容带着人赶紧去拦。 鲁长隆儿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双手把自己父亲抓住,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 附近的街坊邻居伸长头看热闹,一个二个对着里头指手画脚。 “这鲁大爷在国公府上伺候好些年,从来没这样对待过。他们还打算活绑了人不成?”上了年纪的婶子抱着娃娃在门口从头站到尾。 正这时,那婶子被人一下推开。 好几个人来道护卫着来人,这来人长相年轻,看着顶多三十出头,一对挑眉搭配着凌厉美丽的凤眼,身上穿着牡丹穿蝶百戏裙,手上的指甲染成血红色。她对着月容一指:“哟哟哟,这可使不得。鲁大爷是国公府上的老人,即便国公爷在也要客客气气叫声大爷的。月容姑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第两百一十八章 捆起来 女人烟视媚行,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柳姨娘。”月容皮笑肉不笑。 如今前头那个大夫人没了,这姨娘就算是国公爷身边头一号人物。沈如之几乎夜夜宿在她那院子里,下人们连带着也对这姨娘更加尊敬些。 柳姨娘给了身边人一个眼色,下人立刻去把鲁长隆父子拉开。两人身上都是灰尘,灰头土脸地从地上起来。鲁长隆抬手就给了儿子“哐当”两个巴掌,声音响得门外都听得见。 “亏老子辛辛苦苦赚钱把你养大,铜钱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天底下还有儿子打老子的!”鲁长隆气不过,从旁边拿起扁担还要打。 柳姨娘扭着那水蛇腰走过来,“鲁大爷不必动这么大的气性,这国公府上上下下都要叫您一声大爷,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国公府。县主才管家不懂事,您喝醉了酒,就好好在家休息,我替您去和县主说一声。” 鲁长隆手中的扁担这才“铛”一声落地,“还好国公爷和姨娘眼里还有我!”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找到了自己仍在国公府的价值。 密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月容抬头看去,暗道不好。自己带着人这一来少说耽搁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把鲁长隆带过去,鲁家院子里大吵大闹,周围百姓都来看这笑话,县主那恐怕等不了了。 难不成……县主亲自来了? 暗卫威风凛凛站立在鲁家房上,黑色的衣裳丝毫不动。云华嬷嬷扶着姜妩进来,周围一下就静了。柳姨娘许久未曾如此正视姜妩,那个刚入府只知道温柔小意伺候人的姜家丫头竟然也被权势养出了通身气派,仿佛真是县主出身。 “参、参见县主。”鲁家人脸色一变,立刻下跪。 唯独鲁长隆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进屋。 鲁家,好大的排场! 不过国公府的下人,在京城中也有了靠近国公府这样好地段的宅子。除鲁家人外,还额外雇佣了一个看孩子的老妈妈和十多岁做事的丫头,在平民百姓中也算半个主子了。 庭院中按照国公府庭院的样式也放着架子,上头种着从国公府中分出来的各种名贵花木,栽种好了拿到市面上自然又是一笔银钱。 姜妩手一点鲁长隆:“把他给我……捆了。” 捆了? 柳姨娘一怔,暗卫从房檐上飞身而下,一把抓住鲁长隆迅速过肩摔。身上的绳索一甩就围绕鲁长隆缠了一圈,这人力气还大,双手拉扯着绳子就要扯烂。 暗卫身上的东西都是沈缚特地安排宗淮寻来的,光这绳子外头用牛皮,里头是玄铁打造成极细的铁丝,越用力反而越伤人。牛皮一破,铁丝就能割破人手了。 鲁长隆吃痛,脸色涨红。 暗卫已经把人捆绑在后头柱子上,鲁长隆不甘,破口大骂:“什么来的小娼妇,坏了缚哥儿的姻缘!他尚公主都能的人,偏偏被你给祸害了。不要脸的小贱人,拿青楼、扬州瘦马那种招数迷惑了哥儿。别以为老子真会叫你县主。用不干不净的手段逼着哥儿娶你当姨娘,贱人!” “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没嫁人前早和你那义兄破瓜了!” 鲁长隆本就是下人出身,嘴里骂人的话更不干净。 柳姨娘见这火烧得越来越旺在一旁偷笑,看姜妩上前赶紧伸手阻拦人。 “鲁大爷即便有不是,也得要国公爷回来发落。姜妩,你可是小辈,你敢动鲁大爷一根寒毛,国公爷绝不会放过你。” 看着身前的手,姜妩柔弱不能自理道:“姨娘说得真吓人,妾身都不敢动了。” 柔弱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冷漠无情。云华嬷嬷带着人就上来把柳姨娘“扶”到一旁,长墨院里的丫头从前都是干粗活的,柳姨娘两只手手肘处被死死向下压着,只有一双眼睛喷着火星看着姜妩,“你!” “不能动的、不敢动的,我姜妩也不是头回动了。” 女人一步步靠近被绑着的鲁长隆,鲁家人这下清醒过来慌忙跪着爬过来,“县主饶命!我父亲当真是喝昏头了,看在他伺候主子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过他吧!” 这一家五口人都在地上磕头。 “取肉豆蔻来。”姜妩道。 鲁家人呆若木鸡,嘴中骂骂咧咧的鲁长隆也一顿。 离鲁长隆稍近就能够闻见这铺天盖地的酒气,男人胡须上带着呕吐物,分明是已经吐过一回。四肢不受控、头脑昏沉,这鲁长隆已经中酒毒,再不用药恐怕过会儿人就昏迷,严重甚至能够死亡! “鲁大爷喜好饮酒,年岁渐长,你们也不好阻拦。可是他毕竟已是古稀之年,饮酒过度易头痛头昏,烦渴呕吐,胸膈饱胀。这一次是中酒毒,本县主恰好发现,下次呢?”姜妩转身看着鲁家下人。 鲁长隆婆姨吓得边打他胸脯,边从暗卫那接过带肉豆蔻的汤药给人喂下。 一整晚几乎三分之二都被鲁长隆呕了出来。 “绑鲁大爷不是因为他这会恐怕已经站不起来了。”姜妩接着从身上拿出银针,快速落在鲁长隆身上。 而后暗卫解开绳索,鲁长隆趴在地上狂吐。地上一大摊黄白的呕吐物,柳姨娘嫌弃地捂着鼻子,恨不得能躲到门口。 这姜妩把人绑起来竟然是为了救人?柳姨娘不可思议,只觉得姜妩脑袋坏掉。 “多谢县主!我家这老头子脾气冲,但是本性不坏,就是喝多酒了导致的。”鲁长隆婆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姜妩让自家老头子捡回来了一条命。 鲁长隆这下清醒不少,坐在地上木木的。 骂姜妩的话历历在目,这会儿让他拉下脸道谢鲁长隆的舌头都在打退堂鼓。男人低着头,打死不看姜妩。 “鲁大爷,妾身是晚辈,方才听大爷口中只提到三个人。一是国公爷,其次就是琨大爷和殿下,想来鲁大爷也是事事以国公府为先。外头有对妾身种种流言,但古语有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鲁大爷既然一心为国公府,就更应知如今的国公府上何情况。公中不断亏损,今日妾身不过扫了一眼账本,就知晓年年公中都入不敷出,每况愈下。” 第两百一十九章 清修 “国公府上的庄子去年进贡的米都少了两车。妾身接管了国公府大小事宜,自然会用心管理家宅,料理中馈。鲁大爷,当真想看着国公府落败吗?您伺候过老国公爷,那时的沈家才真叫一个气派,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即便是王族也要在沈家之后。可这些年老国公爷去了……”姜妩离得更近了些,接下来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她二人能够听见,“如今的国公爷在政事上不过平平,并不十分得陛下器重,若非世子殿下,国公府早落魄。光凭殿下一人,如何撑的起偌大的沈家?” 沈家偌大一个家族,嫡系旁系共有上千人。外人看着自然觉得沈家家族昌盛,可几十年看着沈家走过来,鲁长隆怎会不知如今的沈家朝堂上有话语权的顶多国公爷沈如之和沈缚。 曾经沈家嫡枝可以做到一门四父子都身居高位,旁枝也出过沈如琢这样名扬天下的大书法家。 鲁长隆眼含泪光,“没有想到居然是个后宅里的小娃娃看得最清楚。” “沈家还来得及,有世子殿下和国公爷,再撑十多年没有任何问题。妾身会广开族学,和族老商量将大儒请来教课。若妾身没记错,前任洞庭书院的山长桓少秋双目几乎失明,妾身有法子能够让桓山长耳清目明,前来为我沈家为师。”姜妩这句话一说完,鲁长隆立刻在地上冲着姜妩跪拜。 “哟呵,神了,那小贱人对鲁长隆说了什么?”柳姨娘歪过头和丫鬟嘟囔。 鲁长隆在府上从来都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这会儿竟然对着姜妩恭恭敬敬。清醒后男人一屁股从地上起来,“老奴以后对县主唯命是从!” 他跟随在姜妩后头前往长墨院,鲁家儿媳瞪大眼睛,惊愕无比,“这……县主是做了什么?” 管家媳妇们惊讶看着鲁长隆跟随在姜妩后头,长墨院中安静无声,管家媳妇们都摸不清是何状况。鲁长隆站立在第一排,和姜妩介绍着国公府中的情形。 这偌大的国公府上上下下伺候的人有三百人,从前老国公爷还在时子女众多,到沈如之这时就不成了,总共也不过沈缚、沈琨、沈瑾赋,并一个早夭的三公子。府上伺候的丫鬟也就遣散了几十个,如今总共二百来人。 “县主,国公府上大概分成了厨房、林院、采买、贡香几个大块。像老奴就单独负责院子以及院子中的名贵花草植物,采买是负责每个院子里的基本用具,不负责厨房中的食物采买的,如买冰、买炭都是这位负责采买的智儿媳妇……”有鲁长隆帮忙,事情好办不少。 姜妩大概了解了府中的章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沈家这样的大家族早就各有各的章程,哪怕是照着样子画葫芦也能处理好事。 汪妙嫣做事快,府中近一年的册子都送了过来。云华嬷嬷一直在看账本,最后附在姜妩的耳朵道:“县主,这炭的价格有问题。” 一斤炭的价格在两文钱左右,一车炭,千余斤,也不过两千钱。可是国公府给主子们用的是上好的红罗炭,价格自然就高了。 这相册上有关炭的数量全然不对,四公子沈瑾赋那从未有过上好的红罗炭,而沈缚这用的多半是宫中封赏的银丝炭,不见任何烟尘。 “加上我,便是三个主子的份例出了问题。负责炭敬的应该……”姜妩看向负责采买的智儿媳妇,“……是你吧?” 欺上瞒下,从中吃亏空。 这一个冬日要用炭至少四月,三个主子加在一起就是十二两银子,顶得上外头百姓一年的吃穿。姜妩笑眯眯的,“本县主向来不喜欢这种行事,从今往后我管家一日,谁要敢偷懒耍猾,就做好带着铺盖卷从国公府走人的准备。” 赏罚分明,家族才可兴盛。 智儿媳妇斜着个眼睛,“今儿人都到齐全了,往常大夫人也是这个时间前后问话回话。奴婢就直说了,炭好歹是冬日里才用到,县主还是先处理好冰敬吧!” 冰敬,也就是冰。 黄家这会儿又把送来的冰给断了,有意看姜妩难堪。 “奴婢是粗人,不懂太多,只知道如果不是大夫人,全府上下都得挨热。也不知道县主在这撒什么气。当真威风为何连冰都弄不到。”智儿媳妇抱着膀子在这耍泼。 云华嬷嬷看了芳容一眼,芳容带着人就要惩罚智儿媳妇。 “等等,不必。”姜妩搁下笔。 手旁是心儿亲自拿过来的对牌,她弯唇一笑:“主仆有别,她既然不好,咱们不用就是,不必动手。传出去了惹人笑话。你们也听听她说的那些,是还指着我同她对嘴不成。” 对牌在姜妩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抬眸,眼神中氤氲着杀气,“全家都带出去,不允再用!” 这国公府上正经主子也就沈如之和沈缚,一个下人居然都敢在自己面前拿乔。 “我可是跟着大夫人过来的,你怎么敢?”智儿媳妇一把把人推开,脚踹向地上的板凳。 她身份和旁人的确有些不同,母亲是汪妙嫣的奶母,哪怕在汪家也是顺风顺水。配了人后又特地被陈大夫人指了过来陪着汪妙嫣,自然不能轻易被打发。 姜妩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已然有些不耐烦。 暗卫直接上前动手,一个肘击就把人打晕拖了出去。月容随即带人过去处理后面的事情,智儿媳妇和她婆家一家人全部都会送回汪家。至于汪家会不好收…… 此时此刻,朱荣安排的那扬州瘦马恐怕已经到汪大人身边。 她也想看看陈大夫人是会紧着自己女儿这,还是紧着自己。 这一下就直接把智儿媳妇打发了,其余人战战兢兢,也吓得不敢再坐,都站起来回话。 “回县主,奴婢负责的是厨房,也管了好些年了,没出过什么问题。”——说话的这个上回国公府被封还特地不给姜妩吃食。 她轻飘飘扫过去,对方出了一身冷汗。 “县主,奴婢这儿有事。奴婢是负责贡香的,大夫人说快到龙树菩萨诞辰日了,需要大量檀香来做法事。到时候恐怕府上女眷还要前往镇国寺。镇国寺的主持也派人来问县主何时过去清修?” 第两百二十章 买香 清修? 姜妩一愣,半天没想起来。 “县主忘了?镇国寺的主持为难县主,最后的结果是宫中下旨需要县主前去镇国寺清修一段时间。”月容提醒道。 按照时间本来应该是前去小满山回来那段日子,可是发生事太多,姜妩已然忘记。怪就怪在镇国寺那老头竟然也没有带人入京,而是在此时提了出来。她心下奇怪,可是如今也没有半分思绪。 “今日就到这,从今往后负责采买的换成鲁家儿媳。”姜妩笑着看向鲁长隆。 管家媳妇们脸色铁青,谁能够想到这样的好差事竟然就给了方才还不给姜妩面子的鲁长隆。管家媳妇们扯着脸皮笑着对鲁长隆道喜:“真是恭喜了,这样的好差事。” “是啊,别人望都望不来呢,还得是鲁大爷家。” “回头可要让你们家小云好生办几桌酒席,我们大家伙热闹热闹。” “……” 管家媳妇们笑成一团,可这其中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也只有她们自个儿知晓了。 采买这样的差事油水可不少,能从其中捞好大一笔。姜妩若给的是别人,兴许这些个管家媳妇还要好好为难人一段时间,偏偏是鲁长隆儿媳!鲁长隆身份特殊,在这府上无人敢惹。 鲁长隆也不由欢天喜地,“多谢县主!小云肯定尽心办事,为县主做牛做马。” 这府上虽然人人都叫他一声“鲁大爷”,可不过只是一个虚名,明面上不惹,也不过给他个看管林园的闲职。清闲能得钱,但是却没有多少油水,至少并非厨房和采买这样的油差。汪妙嫣到底是主子,这样要紧的地方上安插的都是自己人。姜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本就已让鲁长隆信服,如今又给了他家采买这样的油差,鲁长隆此刻是对姜妩死心塌地,忠诚不二,在他心中恐怕也只有老国公爷能够排在前头了。 管家媳妇们一个个都下去,唯独负责贡香的那个晚膳过后要再来一趟,跟着姜妩一同去库房。 这会儿晚膳上了上来,近日阴雨连绵,午后不出一个时辰必定小雨淅淅,厨房做的菜也都是些暖胃的。姜妩吃过鸡汤粥和开水白菜,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繁星点点,侍女打着灯走在前头,库房被打开,小满山来的丫鬟没见过如此大阵仗。库房中按照各种金银珠宝分成不同房间,一口又一口大箱子中盛满了各种金银玉器,红漆漆过的多宝架上放置着古董字画,国公府百年家底用了六间卧房联通的位置才放下。供香的丫头轻车熟路找到对应的位置,香被全部拿出来,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雕花匣子打开,红色锦盒中是一小块龙涎香。 “回县主,没有安息香和苏合香了。”丫头指着香匣解释,“这一小块龙涎香顶顶名贵,是老国公爷还在时御赐之物,从未拿出来用过。龙树菩萨会上用的佛香也用不到这种,佛会多用沉香、檀香、苏合、安息等。奴婢刚刚清点了一下,只有檀香还够,别的恐怕都缺了。往常都是负责采买的智儿媳妇在准备这些,县主看这下怎么办?”贡香的丫头盯着姜妩露出一个恶心的笑来,“要不还是把智儿媳妇换回来吧,毕竟她办事还是得力,不然到时候这香供应不上,奴婢可不敢承担责任。” 好一个不敢承担责任! 月容嗤笑一声。“你既然贡香就应该了解香的种类、品级,我看不如就帮着人一起买,什么时候买到合适的再回府来!” 一句话堵得贡香丫头闭嘴,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姜妩冷脸。鲁长隆儿媳小云才接管了采买一事,还没有摸清楚其中门道,买香一事自然还是落在了姜妩头上 贡香丫头好生没趣离开,在门口还淬了一口,“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到时候买不到好香可别怪到我头上!” 外头一阵摔摔打打的,指不定是贡香的那丫头在拿什么撒气。月容一个白眼,可到底还是佛会在前,“县主,要买香容易,苏合和安息两香都可以在西市买到,可是沉香……这几年的沉香一年不如一年,一时半会想要好的恐怕难了。” “这香就这么重要吗?奴婢以前在乡下,大家都是用普通的檀香。”小丫头不解。 俗话说一块沉香一块金,一小块沉香比金子还贵,不过一个龙树菩萨的佛会国公府都如此重视, “佛教认为香与人的智能、德行有特殊关系。妙香与圆满的智慧相通相契,修行有成的贤圣甚至会散发特殊香气。佛教还把香引为修持的法门,借香来讲述心法佛理。如《楞严经》记载,香严童子就是以闻沉香、观香气出入无常而悟道。香严童子言:‘我时辞佛,宴晦清斋。见诸此丘烧沈水香,香气寂然来入鼻。我观此气,非木非空,非烟非火,去无所着,来去所从,由是意销,发明无漏。如来印我得香严号。’你说这香重不重要?”姜妩温柔一笑,在丫头震惊的目光中似笑非笑。本欲解释的云华嬷嬷也未曾想到姜妩竟然还懂这些,神色中多了几分欣赏。 姜妩用帕子裹了一小块沉香,这沉香算不上上乘,用在佛会上应付一二倒也了得,只是到时候恐怕汪妙嫣会借机为难人。 “县主,奴婢倒是有认识的人在外头卖香。”问话的丫头天真无邪地看着姜妩。 …… 深夜,芳容、月容披着斗篷出府。 二人战战兢兢,按照当朝律例,入夜后不可在外游走。这个时辰还在外头的多是青楼常客或者赌徒,两个容见着在府上安安分分的小丫头轻车熟路带着姜妩向城中西市而去不由讶异,这丫头王守正再三保证过可信。 只见她警惕地左右看后敲击房门,立刻,门上一块小板被抽开,从里头露出一只灰白的眼睛。 芳容被吓得一跤摔在地上。 “买香?进来吧。” 第两百二十一章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一扇只能容许女人和小孩通过的小门被打开,姜妩和两个容低着头钻进。进入后,鼻子立刻被各种各样的味道争先恐后抢占,沉香、麝香、安息香、苏合香、乌沉、郁金,还有已经调制好的二苏旧局、鹅梨帐中香等等。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墙壁上用的是西洋才有的玻璃灯。这样的玻璃灯十分少见,前世沈缚曾经送过姜妩一盏玻璃灯,按照宫灯的形式打造,每一面上都画着姜妩的坐卧行止。这间铺子的玻璃灯则是固定在墙壁上,充满异域特色,椭圆型的身形下方是圆弧的灯尾,外壁如同卷边花浪。这一间香坊恐怕都价值百金!姜妩记得上一次见这样的材料质地还是在汪妙嫣宴请各位夫人时。西市一间小小的香坊竟然都能够和国公府相比。 月容心细,悄悄把小丫头叫到一旁,“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开门那人一只眼睛瞎了,故而灰白,此人不苟言笑,只有在接触香料时才有零星笑容。他看着并不年轻,约莫四十上下,一张脸上都是褶子。 小丫头笑地甜甜的,“他是我乡下表哥。奴婢上京城来就是为了见表哥的,没成想被小满山那的人给骗了过去。一晃这些年,表哥一直在京城中找我,进国公府后才找到我。别看他人长得吓人,他人可好的哩。” 说着,小丫头心无城府地扭头询问:“表哥,我们想要一些沉香,听月容姐姐说现在外头卖的沉香都不太好。你对这个最了解了,能不能给我们挑选一些好的。” 男人面无表情打量着姜妩,视线让姜妩难受,她被这目光看得赤裸裸,仿佛衣衫尽去,浑身赤条条。 他也并非视奸,只是那目光攻击性和冷漠感太强。 “沉香分产地,你们想要哪种?”男人转身拿出好几种,下头压着纸,墨迹未干,依次是“香州琼脂、菀香、香山香……”,即便是姜妩和在宫中伺候过的芳容、月容都怔住了。 “香州琼脂曾做贡品,又称十里香。菀香又名沉水香,能沉于水底的便为上品。”男人将其中一块沉香放置在一旁的静水之中,沉香渐渐沉没在水底部,俨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不只要沉香,我们还要苏合香、安息香。还要一些冰片。”姜妩放下一锭沉甸甸的金子,“这是定金,你只管送到国公府,多少钱自然会有人给你,” 全京城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香了。 男人手脚利落,迅速将沉香给姜妩装了起来。 夜色朦胧,三人拿好一部分东西就匆匆往国公府赶,幸而一路上未曾遇见官兵。 “回来了,这么快就办好了?”云华嬷嬷震惊地看着月容用小帕子包着的东西。 帕子打开,里头是婴儿拳头大小的沉香,这点儿东西就够用小半年的了。云华嬷嬷迅速拿出点香的工具来,先是从上头刮下一层粉末,这一刮她脸色立刻不对,“县主,这不是沉香!” “您看,沉香里头绝不会是这颜色。还有这香味,像、像是浮在表面上的。”云华嬷嬷把刮了一点点粉末下来的沉香放在姜妩鼻子下,果然这点子粉末闻起来味道不对。 在香坊时各种味道都存在,姜妩的鼻子也就没有眼下如此灵敏。 片刻,她吐出一口长气,“被骗了,是白木。” 行商以次充好便容易用白木混合香料伪装成是正常的沉香,又或者将次一定的沉香打蜡,外表看上去完美无缺。 “不可能!表哥怎么可能骗我呢?”小丫头弦然欲泣。 “实在太蹊跷了,他早没和你联系上,晚没联系上,为何偏偏是在你进入国公府以后?况且,他若真为你好,就不会教你深夜外出。”月容一下就猜透这小丫头深夜离府定然是旁人所教,否则按照这丫鬟的性格本事,根本想不出避开巡逻的官兵。 云华嬷嬷将假沉香收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天一亮,咱们就去找人。” 定金都已经两锭金子,这亏自然不能吃。 天蒙蒙亮,解除夜禁,云华嬷嬷就穿好衣裳带着那丫头直奔西市。 清晨时分西市还未热闹,长墨院的下人一心为小丫头出气,气势汹汹一把抓住伙计。“昨天是谁卖的假香?给老子出来!她一个小丫头,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你们还能够想到假扮她表哥骗人是吧!” “骗人?这不可能!”小二斩钉截铁否认,“我们铺子都开了好几年了,京城谁不知道我们家的香最好。昨儿关门最早,你们是不是认错了,是别家?” “不,就是你这儿。”小丫头红了眼圈,到现在都不肯相信自己被骗,哽咽道:“他姓杨,单一个超字。” “杨大哥?”伙计脸色不太好看,赶紧把人带了进来。 白日的香坊和夜间看上去的不大一样,门口全打开,铺面看着不大,进深却深。往里头走一共好几间房,渐渐传出若有若无的殴打声。云华嬷嬷站定,和姜妩对视一眼不肯再进。 “唉,你们放心,我们不是干黑心事的商人。这打人还是头一回,店家气得厉害了。”店小二向前打开门,里头一个被倒吊起来的血人,双手都插入了长细的针,旁边的男人还不解气,一脚对准男人的头就踢了上去,“呸!死杂种,还想着偷东西出去。天生一副贱命,那沉香你几条狗命都换不回来!” 杨超只剩下了一口气在,掌柜的那一脚又踢出一口血来,正对着姜妩。她脸颊上带血,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让贵客见笑了,我也是才知道这杂种欺上瞒下,拿假沉拿假沉香卖给了你们,随后今晨又想带着这么大一块沉香逃跑。”掌柜比划着那沉香木,竟然有一张小几那般大。 他拿过帕子递给姜妩,“客人,脸上有血。” 姜妩擦去脸上血后,男人招手让店小二把沉香包好。 “待会儿就送到国公府上,贵客放心。” 第两百二十二章 苟延喘息 “好。”姜妩神情淡漠,心中萦绕着一股怪异之感。脸上的血用男人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干净。 “这些钱贵客都拿回去吧,本次卖香只收贵客八成银钱,我家香坊在京城中也有些名声。希望贵客就把此事不要说出去,这开门做生意的都怕生意砸自己手里。”男人看着姜妩笑着,送着姜妩从旁边离开。 这时候西市已经热闹起来,外头到处都是西洋商人和胡人。香坊中有不少姜妩眼熟的下人,店家带着她和云华嬷嬷从旁边出去,直到上了马车姜妩还是心神不宁。 领路的小丫鬟更是失魂落魄,“他怎么会骗我呢……他原来不是我表哥……也是,像我这样的落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表哥。” 马车离开西市后,香坊中一道暗门打开。 身着青色缠枝莲的女子捂着鼻子看着被倒吊的男人,男人身上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向下流,他疼得生不如死。 “怎么回事?事情办妥没有?”声音一出,竟是汪妙嫣。 香坊掌柜低头行礼,“小姐放心,虽然这小子想卖给姜妩假香,拿了钱偷偷带他表妹离开,不过未曾坏了咱们的大事。那帕子已经给姜妩用过了,是春香院得了淋病的妓子亲自碰过的。即便姜妩现在未曾发病,不出三日也定然得上淋病。患上这样不干净的病,世子再喜欢也不会再看姜妩一眼,世上有哪个男子能够接受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还沾染了性病呢?” 汪妙嫣从始到终神色平平,丝毫不觉得这算计太过狠毒,她轻描淡写坐在一旁,“东西烧干净了,别留下证据。你接触的春香院那边,让她们把嘴闭干净。” “小姐放心,那妓子的双亲都是咱们的人。说不定小姐还认识,是李成。李成好赌,欠了三十两银子,女儿被拉去还债卖入青楼。如今我们把她女儿赎了出来,他婆娘带着人已经离开春香院,保管是沈缚都找不到人。卖身契还在咱们手中,他们不敢乱说。那李成得知自己女儿被卖进那种地方,把自己女儿赎回来后就已经寻死,算是给咱们个安心。沈家的暗卫查也只能查到个死人身上,不会知道是谁赎走了人。”香坊掌柜从身上拿出卖身契恭恭敬敬交给汪妙嫣身旁的丫鬟。 下一步,等姜妩淋病发作,汪妙嫣就会在镇国寺中找太医给姜妩治病。届时太后也会带着人一起在镇国寺,太后身边的御用太医亲口说出姜妩身有淋病,沈缚想护都护不住那个贱人! 汪妙嫣保养得当的手放下清茶,声如空谷泉声。自打江芙蕖死后,她变得越来越像江芙蕖,竟然也有了那股子世外高人的气质。 “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你弟弟在朝堂上,我哥哥会想着帮忙。另外,这香坊你不能当掌柜的了。士农工商,他既然要入朝为官,就不能有个从商的哥哥。”汪妙嫣眼睑微微向上,“找个你信得过的,官府那过了铺子的文书。” 一切料理妥当,汪妙嫣起身离开。 贴身丫鬟禀报着江芙蕖的福地已经选好,棺材从汪家抬出,按照汪家旁支男子的身份下葬。 …… 国公府。 “县主怎么了?回来就身上不舒服,是不是起了花藓?”月容立刻解开姜妩的衣裳,替她检查背部。 从香坊回来,姜妩就浑身难受,总觉得不对劲。 “不对!” 姜妩猛地一声,吓了几人一跳。她眼神黑沉地吓人,“我们在那香坊可没说明身份,一进去那人就叫了我县主。他如何认得是我?” 云华嬷嬷也琢磨起来,“的确……” “老奴和芳容、月容从前在宫中伺候,这种香坊即便做得再也接触不到奴婢们。今日带的人又都是小满山中的,个个都是生面孔。即便能够确定是国公府,也不能直接认定是县主。” 说完,云华嬷嬷脸色大变,“坏了!” 她一个箭步上前,匆忙脱下姜妩的外衫扔在地上。 芳容、月容如临大敌,匆忙去取水来。直到带了药材的水桶放在中间,姜妩还有些疑惑:“嬷嬷,这是为何?” “奴婢觉得不得劲,在宫中曾经有一位宠妃,出身不过县丞之女,可是却调得一手好香。奴婢怕他们在那香中做了手脚。县主赶紧用这药材泡一泡,去除身上的味道。”云华嬷嬷伺候着姜妩进入浴桶中。 正这时,戴着面具的暗卫低头跪在地面上。 隔着一道屏风能够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姜妩阖眸:“找到了?” 云华嬷嬷诧异暗卫的出现,只听暗卫低头回: “是。县主,人已经救下,还有给县主使用的那方帕子也已经让姜家郎中看过,那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是得了淋病的人用过的。触碰以后恐怕就会沾染上。” “县主早觉得不对劲,安排好了暗卫去调查?”云华嬷嬷听见“淋病”二字就脑袋一昏。 姜妩从浴桶中起身,“嬷嬷,无妨。我不过用那东西碰了脸,未到要紧处,且已经用过药,不会有事。” 水珠从女人光洁的背滑落,芳容拿着衣服上前给姜妩裹在身上,头发用帕子擦干。 “他们借着沉香价贵,先让人昏头,又来一招大义灭亲,把偷沉香的人痛打出气,谁能够想到真正的杀招是在那方帕子上?可惜,真正的生意人不会想到这样狠的折磨人的法子。用银针刺人指甲,是世家大族才会用的法子。那香坊掌柜背后定然有人,接着往下查,查那帕子从何而来。” 暗卫心中骇然,头一次直观感受到姜妩敏锐的直觉。 被殿下派来的所有暗卫心中自然都有不甘,同批暗卫在外调查国家大事,他们兄弟却被迫停留在后宅争斗中,可是头一次暗卫感受到后宅的可怕。 暗卫身旁是一个血淋淋的男人,双手不知道受了什么刑罚指甲全部掉落,在地上苟延残喘。 “县、县主,我知道。” 第两百二十三章 出幺蛾子 “你知道?”姜妩狐疑,走到男人的跟前,男人努力的用手支撑起身子。 “县主,小的知道。” 姜妩听见以后,上下打量着他。 “你不会在这里欺骗着我吧?”姜妩若有所思的询问,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 男人听见猛地咳嗽一声,同时血从口出,看着这模样,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并没有在欺骗着您,更何况欺骗您,对我有着怎么样的好处呢?您说对不对?” 虽然说男人所说确实都有点道理,但同样姜妩的警惕性很高。 “你不如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是何人所为。” 紧接着男人正打算要开口,没想到暗中一只飞箭从天而降射中男人的心脏,男人一命呜呼,血溅当场。 幸亏姜妩躲的比较快,并没有沾到血。 “啧。” 姜妩皱着眉头,根本都没有想到此人会死在她的跟前。 “县主我感觉应该是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同时想要看看你,男人会不会说出什么有利的消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都感觉就是这么的一回事。” 随后的姜妩在思考接下来应该要如何。 微风拂面而来,姜妩感觉有些许的困扰,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 “先把此人拖下去吧,你们把这周围先收拾收拾。” 姜妩决定先去好好的捋一捋这些事情,毕竟这些事情让姜妩觉得头疼欲裂。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姜妩听见一阵响声睁开眼睛。 没想到旁边又没有人。 这反倒让姜妩在这一瞬间疑惑。 “啧……这人可真够凄惨。” 奴才将男人拖到暗中,看着男人身上所受伤的这些地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吗?不过这人在生前穷凶极恶,如今能受得这样的惩罚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暗卫根本都不想再接下来落得和那人一样的下场。 深呼一口气努力的压抑着心头的恐惧感。 姜妩本来还在闭目养神,突然感觉有人到来往窗口望过去,眨眼的功夫,地上跪着暗卫。 “县主如今来到此处,是想要跟您请去调查一下帕子的事情到底是谁所为。” 暗卫说得非常认真,言语真挚,姜妩从暗卫的眼神中能够看得出,暗卫的确是下定决心。 “你去吧,同样的路上要小心,先把自己的命先保护好,知道吗?” 姜妩淡然自若的说着。 随后又一眨眼的功夫,暗卫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华嬷嬷走到姜妩的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妩,却发现姜妩一直都在揉着头。 “县主您是头疼吗?要不我去请大夫过来给您看一看,毕竟您自打回来以后就一直揉着头,莫不是生病?” 姜妩摇摇头,同样的招招手,云华嬷嬷与姜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很近。 “你觉得到底是何人将继女的帕子交给我?” 姜妩觉得如果说在当时的时候将所谓的帕子,真的就是使用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幸亏姜妩是聪明人,只是用帕子擦擦脸颊,并没有用帕子用于其他的地方。 这一边的暗卫离开此处,便是来到青楼当中。 既然此人是一名妓女,那绝对就是青楼当中的女子。 突然之间就看见汪妙嫣的一名丫鬟,居然会出入于青楼,实在是暗卫疑惑。 暗卫小心翼翼的跟随上去,而丫鬟并没有发现他,同时还找到青楼当中的妈妈。 “这是我们家小姐赏给你的,你们今日所做的不错。”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青楼妈妈心中高兴。 “多谢你们夸奖,若是在今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可以直言,只要老身能够帮得到的地方,老身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忙。” 眼前的丫鬟淡然的一笑,同时又环顾四周,认认真真的说道。 “放心吧,若是今后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一定会来寻你,同样的这件事情你也一定要牢牢的压在心中。” 一旦这件事情被他人所得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知道你如今说这话的意思,放心吧,我绝对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不必担忧。” 暗卫躲在暗中听见这儿的这些话语,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有点琢磨不透。 接着就看见身着绿色衣裳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又再次离开青楼。 不知道是要去往何处,暗卫急急忙忙的跟随上去,想知道丫鬟打算去哪。 丫鬟出来以后,便是又将身上的衣裳换掉,同时换上一身丫鬟服,然后又再次回汪妙嫣所在的府内。 这人是会七十二变吗?还在这里换一身衣裳,紧接着,暗卫趁着门口的手位不注意,毫不犹豫的就用石头将门口的守卫吸引住。 “刚刚我真的在这里听见声响,怎么突然之间都没有?” “我与你都有一样的想法,我刚刚也是听见声响,怎么在现在都没人?” 他们都在这儿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守岗位吧,免得再待会要是被察觉到偷懒,我们可就很惨。” 接下来的这两名守卫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岗位。 这一边的暗卫自然都已经成功的进入府内。 进去以后,确实发现汪妙嫣居然会坐在院落当中悠哉悠哉的让人在按着摩。 “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姐您就放心好了,已经按照您所说的去办了。”丫鬟笑嘻嘻的说着。 汪妙嫣一听心满意足,同时还将头上的珠钗取下递交给丫鬟。 “这根珠钗就交给你,当做是赏赐,这件事情你办得非常的好,只要你愿意一直跟随在本小姐的身边,给本小姐办事!本小姐不会亏待你!” 汪妙嫣拍着手掌,心中甭提有多高兴。 “同样的本小姐都想要看看那姜妩生不如死的模样!” 暗卫看见汪妙嫣嘴角的那一抹笑容,知道这些事情一定都是汪妙嫣搞的鬼。 暗卫正打算离去,可没想到脚一滑,踩中瓦片,瓦片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 暗卫的头顶上面有着几只乌鸦飞过,心中无语,为何关键时刻总出幺蛾子? 第两百二十四章 将计就计 “该死!我不会被发现吧!” 暗卫心中瑟瑟发抖,一直都是抱着旁边的大叔。 汪妙嫣听见正前方传来的声响,看向旁边的丫鬟,同时若有所思的说道。 “翠儿,你去前面看看是不是有人?” 名为翠儿的丫鬟去往正前方瓦片掉落之处。 没想到突然看见一只野猫从暗中窜出来,把翠儿吓一跳。 “啊!” 周围的这些守卫急急忙忙的走上前,结果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野猫。 刚刚还在想的到底是何物,如今到恍然大悟。 “原来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野猫,这野猫居然敢在本小姐的府邸弄着瓦片当真是不想要这小命,来人去把这只野猫抓下去,剥皮抽筋。” 结果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壮汉走出。 同时把这只野猫牢牢的抓住野猫,是否能感受得到他们来者不善。 拼尽全力同时对准其中的一名男子狠狠的咬一口,男子不得已只能松手。 只见野猫又凶神恶煞的盯着汪妙嫣,汪妙嫣瞧见野猫的样子已经被吓得不行,瑟瑟发抖的呆在这一旁。 没想到野猫转眼的功夫已经来到她身后。 暗卫看见这样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果然这人太过于恶毒,连动物都看不下去。 “这野猫又是敢伤本小姐分毫,本小姐拿你们试问。” 这一边的暗卫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像是从未来到过此处,他快速的回到县主府当中。 姜妩本来还在悠闲着吃的葡萄。 突然之间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一看,这才发现灰尘扑扑的暗卫从外面奔跑进来。 暗卫眼神带着光亮,同时欣喜若狂的盯着姜妩。 “这是去了哪个地方?怎么浑身都这么多的灰,该不会是刚刚才跟他打一架,然后狼狈不堪的逃跑吧?” “县主您多想了昨天是想要告诉给您一件好事情的,你可知道到底是何人将粘有淋病的,怕交由给您的吗?” 姜妩的心中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但是一时半会直接没办法能够确认。 “莫不是你在如今已经调查出来了吗?不妨就直接告诉给我?” “回县主确实都是已经调查出这些事情都是汪妙嫣那个恶毒之人所干出的事,目的便是为了让您到时候出丑,同时让您后半生被毁。” 云华嬷嬷听见暗卫所言,气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去寻找汪妙嫣,同时要个理由。 “这汪妙嫣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没想到心思居然这么的恶毒!” 他们自然都在这时被气的不行,恨不得将汪妙嫣抓过来,同时好好的教训一顿。 又或者是说将沾有病的帕子丢在汪妙嫣的脸上,让汪妙嫣去好好的享用这一切。 “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话?” 周围的这一些丫鬟和奴才们疑惑不解的盯着姜妩,不知姜妩的意思。 “欲速则而不达,不要去乱自我的阵脚。” 看见姜妩这么淡定的样子。 又瞧见他们这般慌慌张张的模样。 他们瞬间都与姜妩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实在想不通,明明汪妙嫣要害她,为何姜妩还能这么淡定? “县主您觉得在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办?” 云华嬷嬷相对是比较的担忧姜妩的,但又看见姜妩这么不慌乱的模样,忍不住深呼一口气,努力调节内心的情绪。 “放心吧,我自然都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不用太过于担心,既然她这么的想要让我出丑,那就按照他所想的这样去做。” 周围的人有点疑虑,但同样都愿意相信姜妩,毕竟姜妩并非是什么傻子。 “明日便是要前往镇国寺,本来以为此行是十分的无聊,可如今经此一事,看样子,这一次并不是很无聊。” 姜妩的嘴角勾起某闻味的笑容,同时又将手中的孔雀屏散打开,悠哉悠哉的散着风。 “既然县主您都这么一说,那就按照您所说的将计就计。” 姜妩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折扇合起,同时抬起头看着蓝悠悠的天空,又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对准空中。 “不知道这一次又将会有着怎样有趣的事情会发生。” 云华嬷嬷下定决心,不管姜妩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一定会陪伴在姜妩身边。 “你这一次调查这件事情倒是辛苦些,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吧,这段时间都不用再去完成什么任务。” 因为暗卫在这一次可以说得上是帮姜妩很大的一个忙。 同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便已经到达第二日,沈琨早早已经在府外等候姜妩。 此时的姜妩穿着一身广袖流仙裙头上戴着素雅的珠钗。 当姜妩出现,刹那之间沈琨看出神。 不由得的就在这一瞬间都觉得姜妩宛如九天玄女。 “怎么感觉你似乎是有怎样的心事?” “确有,我也不愿意欺瞒着你,妾身就直接跟夫君您讲吧,此番前往镇国寺,妾身需要夫君配合我演一场戏,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乐意?” 沈琨听闻姜妩所言有点疑惑,不知姜妩打算要他怎样去配合,不知道姜妩的心中打的怎样的小九九? 看见沈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姜妩有点不好意思,但好在心理素质比较强。 “说说看。” 沈琨将目光收回去,从容不迫的询问着姜妩好似方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啧。” 姜妩咂舌。 同样,怎么感觉这男人似乎还会…… 不不不!这绝对就是姜妩的幻觉,紧接着姜妩便是说起正事。 “昨日,我招人陷害,同时有人递交给我沾有淋病的帕子,希望我能够沾染上这种病,但是好在我的丫鬟的聪明伶俐,察觉到不同之处。” 没有等到姜妩说完,沈琨急忙的打断。 “若是如此,你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放心吧,夫君不用担心妾身,妾身未出事。” 沈琨松口气,示意的姜妩继续说。 姜妩将来龙去脉,简单的跟沈琨沟通。 沈琨恍然大悟,明白姜妩的用意。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配合你。” “多谢,夫君!”姜妩高兴,浅浅行礼。 第两百二十五章 算盘 “你与我之间是什么关系?何须道谢。” 话音刚落,姜妩诧异,心中暖洋洋。 “夫君,我们何时才能够抵达到镇国寺?” 没想到沈缚却是直接一掀开帘子。 等到一瞧见外面的景物,沈缚估摸着算一算。 “估计是再过个半个时辰左右便会抵达到镇国寺,到时候见机行事即可。” 马蹄的声响在姜妩的耳朵当中回荡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缚与姜妩两人的马已经停下。 没想到两人才抵达到镇国寺的门口,却是冤家路窄,刚巧遇见汪妙嫣。 汪妙嫣看见沈缚与姜妩二人眼中充满不屑。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汪妙嫣眼神中的神情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仿是从未出现。 “哟,怎么这么巧啊,会在门口看见你。” 汪妙嫣虽然说不想要去附和姜妩,可是这表面功夫终究都也要做过去,不是吗?免得再待会会被他人瞧见漏洞。 紧接着,汪妙嫣拉着姜妩的手,脸上带着笑容,温温柔柔的说道。 “不是吗?真够巧,不过这也都说明我们二人之间缘分妙不可言,我们不妨一起进去吧,你觉得如何呢?毕竟我们二人之间终究都是亲人。” “你先进去吧,我总得要带着我的夫君一起进去,总不能够将我的夫君丢在一旁。” 汪妙嫣一听这话转过头撇向沈缚看见沈缚这般的模样,压根没将其放在心上。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行进去。” 汪妙嫣可不是什么傻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姜妩这是在假装寒暄。 呵,你既然这么的喜欢玩,那我就好好的陪你玩一玩,我到时候看看谁能玩得过谁。 姜妩虽然说是在跟着汪妙嫣,两人聊着天,但实际上却是在观察汪妙嫣。 这一边的汪妙嫣与太后,两人自然都是相见此时的汪妙嫣走到太后的跟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看见汪妙嫣,脸上洋溢着笑容,迈着步子走到汪妙嫣的跟前,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何须如此的客气,今后若是见到哀家,不用再继续在这儿跟哀家行礼。” “哀家倒是挺想知道你在这段时间过得如何呢,不知你可否愿意跟哀家说说?” 汪妙嫣听闻太后所言,一字一句便是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告知给太后。 同时,汪妙嫣还时不时的就用着余光去撇向御医。 因为如今的汪妙嫣算得上是给姜妩布局。 微风拂面而来,花的香气在空气之中漂浮。 姜妩很巧妙就看见一旁的御医正在悄悄的准备着什么。 御医一直跟随在太后的身边,无非就是害怕太后的身子不适。 如今的太后年纪稍长,若是有个怎样的三长两短,没有各个御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见过太后。” 姜妩与沈缚两个人走进镇国寺,同样都是跟着太后行礼,太后瞧见他们二人,走到他俩的跟前,同样都将他们二人搀扶。 “这一路遥远,你们二人倒是辛苦,坐在这一旁喝喝茶吧,歇一会儿。” 太后一挥手,旁边的丫鬟们自然都开始给姜妩与沈缚等人倒茶。 今日的太后穿着倒是有些朴素,不像往日那般的隆重。 毕竟在往日这金丝缕衣都是穿在身上,可偏偏在今日却穿的是一身素雅裙装。 御医一直都是在这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同时还摆放着银针。 姜妩忍耐着想要笑的冲动,而是在此时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时不时的还咳嗽一声。 周围的人一听见咳嗽的声音,纷纷都在观望四周,突然便是将目光放于姜妩的身上。 “县主,您没事吧。” 姜妩的贴身丫鬟担忧的询问着姜妩没想到自家夫人明明在府内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整得在如今偏偏咳嗽起来。 “无妨,只是觉得嗓子有点痛,额头有点痛吧,不碍事。” 太后闻言,急急忙忙的走到姜妩的跟前,同时还伸手抚摸着的额头,却感觉有些发热。 “莫不是发烧了吧?幸好哀家身边可是有着御医,哀家将御医带过来给你瞧一瞧,这身子可是极其的重要,马虎不得。” 汪妙嫣嘴角勾起笑意,但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 同时眼中充满担忧。 接下来,她大步流行走到姜妩的跟前,还用着尖锐的嗓音说道。 “妹妹,你刚刚在府外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进来之后却是这样一番模样?着必须得让御医好好的帮你诊断,诊断呀,毕竟这身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得好?” 话音刚落,立马都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御医。 沈缚全程站在一旁边,确实连句话都插不上。 “让开。” 突然之间,沈缚的声音在周围回荡,周围都感觉得到沈缚周身的气压极低。 汪妙嫣联盟的让开道路,沈缚走到姜妩的跟前,温声细语的说道,“可是哪里不是,不妨跟我说说。” “夫君,只是有点头疼罢了,不碍事,让御医瞧一瞧即可。” “没错,没错,沈少爷这可必须得让玉御医过来瞧瞧,要是我的妹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得好?” 看见汪妙嫣这么急的模样,不知为何姜妩竟觉得有点可笑。 如果说不是因为想要打脸,汪妙嫣姜妩压根都不想再继续装下去。 “御医,赶紧过来把脉!” 此言刚出,御医哆哆嗦嗦走向前同时看向姜妩。 “县主,麻烦您将您的手伸出来,让微臣给您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麻烦您。” 姜妩将手伸出去,而这边的御医便是一直都在为姜妩把着脉。 汪妙嫣则是静静的等待着御医宣布姜妩已经得淋病。 这边脏乱的病只有风尘的女子才会得,而如今若是御医诊断出来,太后也在此处,呵……可是有得她受。 “怎么回事?” 看见御医久久没有动静,汪妙嫣按耐不住便是开口询问着。 “莫非我家的夫人得了什么绝症呢?” 周围的氛围在这一瞬间紧张得不行,众人多双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御医。 都两百二十六章 谎报 “御医!这是个怎么个事儿?你整的不说话?”汪妙嫣询问御医。 同样的汪妙嫣言语急切。 “小姐莫要着急,让下官好好的检查检查县主身子。” 看见御医皱着眉头,汪妙嫣一直都捏着手绢,同时在心中祈祷。 可千万要得所谓的脏病! 瞧见汪妙嫣这般着急的模样,沈琨转过头,“这可是我的夫人,如今就汪小姐倒是比我这当夫君的,还要更加着急我夫人?” 沈琨一字一句的说着。 而这边的姜妩却是撑着头,假装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实际上姜妩一点都不怎么难受。 旁边的丫鬟瞧见,同样都假装很担心姜妩。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御医的身上。 紧接着御医把手伸回来。 太后正打算用开口之时,没想到汪妙嫣率先开口。 “御医,妹妹这身子到底如何,你可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半点隐瞒都不行。” 御医转过头看向汪妙嫣。 接下来又看向太后,这边的太后看见御医的样子,还以为姜妩得了绝症。 太后慌慌张张的从椅子上面站起来,同时走到姜妩的跟前,把手放在姜妩的手背上。 “御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回事儿?” 太后同样都在询问着。 “太后您不必要担忧,其实月亮只是因为这路上炎热,在马车里面待的太久,身子有点轻微的中暑罢了,微臣开几副解暑的药,便会没事儿。” 听见这样的一句话,汪妙嫣瞳孔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盯着御医,很明显有点不敢相信御医的诊断,总感觉御医是在隐瞒。 “你怕是在这里误诊吧,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在这诊断,确实是因为轻微的中暑吗?你瞧瞧月亮这边难受的模样像是中暑的样子吗?” 等到御医开口解释,紧接着汪妙嫣又滔滔不绝的说道。 “关乎身子的事情可不能够马虎,你不妨在细细的瞧一番?” 话音刚落,姜妩手中拿着蒲扇,轻轻的扇着风。 姜妩似笑非笑的看着汪妙嫣,同时还忍不住打趣的说道。 “我的身子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怎么你会现在这么的紧张着我的身子?” 而之后姜妩又开口询问着汪妙嫣,“你这般的让御医一直给我瞧,莫不是……” 没有等到姜妩将话说完汪妙嫣,脸上带着笑容走到姜妩的跟前。 “妹妹这不是担心你的身子情况吗?而且看你刚刚这般难受,我在当姐姐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自然都是害怕太医会误诊。” 瞧着汪妙嫣眉开眼笑,一个劲的解释的模样,姜妩只觉得虚伪。 “哀家身边的这一名御医可是跟随在哀家身边多年,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误诊的情况,既然御医都说只是轻微暑性,那绝对就是这么回事。” 紧接着太后又盯着汪妙嫣,疑惑不解的询问着。 “你为何这么紧张着县主的身体?瞧了一次不够瞧了两次不够,还要继续再瞧,你这是想要瞧出个怎样的名堂?” 面对于太后所言,汪妙嫣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脑筋急转弯,瞬间都知道如何回答。 “这只是太过于关心妹妹罢了,害怕妹妹身子有个什么。” 汪妙嫣突然觉得有点不妥当,又急急忙忙的开始补充,“如今也算是检查的仔细些倒也放心。” 看着汪妙嫣脸上的神情,姜妩寻思着,估计在心中已经气得恨不得想将姜妩撕成碎片吧。 汪妙嫣的模样当真是有趣。 姜妩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惜这样的一幕笑容很巧妙的被沈琨收在眼中。 汪妙嫣如今的心中估计是对姜妩更加的怨恨,毕竟好好的一出戏却偏偏如今…… 沈琨轻笑。 没有人发现沈琨嘴角微微上扬,但姜妩却瞧见。 “既然这样的话,那倒是多谢姐姐关心妹妹的身子啊,倒是无碍,毕竟妹妹一向都很珍惜自个的身子。” 姜妩就将手中的蒲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同时又走到汪妙嫣的跟前,用着感激的话语说道,“姐姐这般的关心妹妹,妹妹一定会将姐姐的这份情谊牢牢的记在心中。” 瞧着姜妩的一番举动,汪妙嫣厌恶的很,想要将手抽出来。 因为此番的情形,汪妙嫣不得一直能够忍耐的同时陪着姜妩演戏。 “妹妹愿意记住姐姐的好,姐姐自很高兴。” “姊妹情深,真是让哀家都羡慕。”太后欢欢喜喜的说着。 这边的汪妙嫣看见太后就宛如看见救星。 然后把自个的手从姜妩的手中抽出。 “这不太后还在吗?若是在这里,你我姊妹二人续情谊,岂不是就是忽视太后吗?” 没想到姜妩却转而又看向太后,便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后宅心仁厚,怎么会与你我二人一般计较。” 这一般的话语倒是听得太后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这姜妩倒是挺会说话。 “月亮说的对,哀家呀,看见你们只能让人这般和和睦睦的相处,哀家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太后乐呵呵的笑着,就连皱纹都能看得见。 “坐下来不妨喝喝茶,聊聊天吧?毕竟这一直站着,倒也是有些劳累。” 届时,他们才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 这一边的沈琨悄无声息的看一眼姜妩。 同时觉得这女人倒是有点眼力见。 沈琨对姜妩的行为举动颇为的满意。 “先前的时候我记得妹妹你是否是去过香坊?” “是都是去过的,只是去购买一些香料罢了,不知道姐姐怎的这般询问。” 姜妩装作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盯着汪妙嫣,瞧见姜妩的行为举动,心中狐疑。 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提及这件事情,姜妩会慌慌,可没想到姜妩却是淡定。 难不成那一张帕子没有被姜妩使用过吗?所以姜妩才没有得性病? 想到这里恨不得将那几个狗奴才狠狠的揍一顿。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汪妙嫣灿灿的说着。 实际上却是在心中思考着,该不会是哪几个奴才谎报? 第两百二十七章 确认 “大家能够齐聚一堂,当真热闹,哀家倒是在最近让宫廷御厨研究出一款新的糕点,配上这邻国新进贡的茶,简直是上上佳品。” 只见太后拍拍手,一叠一叠的糕点,从宫女的手中端到各自的位置上面。 糕点当真是好看!不愧是出自于宫廷御厨之手。 但是汪妙嫣却对糕点一点想法都没有,时不时的就是在想姜妩当真是没有碰那青楼女子的帕子? 为什么回来的人却偏偏告知给她?姜妩已经触碰? 这到底什么原因? 是姜妩在欺骗,还是说是她的人在欺骗? 就在汪妙嫣还在思考,之时没想到太后却是接二连三的喊了几声汪妙嫣。 等到汪妙嫣回过神来,之于急急忙忙的从座位上面站起来,并且给太后行礼同时道歉。 “太后娘娘刚才是在思考着些许的事情,这才没有听见太后您叫臣女。” “无妨无妨,只是哀家在思考你这是在思考的怎样的事情,竟然思考的如此的入神?” 这一边的姜妩自然都大概的能够猜测得到,估计都是在想为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 汪妙嫣随随便便的找着一个理由就这么糊弄过去,太后也没去多想。 而在中途当中,汪妙嫣又走到姜妩的跟前,同时又是询问着关乎于香坊的事。 没想到却被姜妩轻轻松松的给糊弄过去。 看着姜妩这么天真无邪的模样,汪妙嫣相信了。 汪妙嫣不再去询问姜妩。 姜妩松口气,终于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吃东西。 姜妩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轻轻的咬一口,入口即化,当真美味的很。 没有等到姜妩将其咽下去,汪妙嫣再次走到姜妩的跟前,这边的沈琨竟然不爽,直接伸手将汪妙嫣拦住。 “汪小姐,你这几次三番问的我夫人关乎于香坊的事情,意欲何为?” 沈琨脸色极其的难看,似乎要是在下一秒汪妙嫣要再多问一句,能够将汪妙嫣的脑袋拧下来。 汪妙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找着理由糊弄,最终不得已只好回到位置上。 汪妙嫣的心中气的不行,一直都在盯着姜妩和姜妩,看起来确实一问三不知。 日薄西山之时,太后眼看时间差不多,直接摆摆手,同时让他们各回各家。 最终他们行着告退之礼,便是已经打算要回去。 等到出来以后姜妩和沈琨两人坐在马车之内,姜妩欢欢喜喜地询问着沈琨。 “夫君,你觉得我演戏演的怎么样?” 看见姜妩这么满怀期待的模样,沈琨毫不犹豫的就告诉姜妩。 “戏演的当然都是挺不错,对呀,你可以瞒的不太后同样都可以将汪妙嫣玩的团团转,真是不知道这汪妙嫣归去之后,又将会如何去处置她的下属呢?” 这件事情自然都跟姜妩没有多大的关系。 等到汪妙嫣回到府内,气冲冲的便是直接将桌子上的茶杯全部都给摔在地上。 汪妙嫣实在都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姜妩安然无恙,同样,她还惹得太后不爽。 本来以为姜妩有个什么的话,若是在太后的面前,即便是沈琨想要保全姜妩依旧不行。 本以为能够借着太后之手将姜妩除掉,最终却发现痴心妄想。 旁边的丫鬟瞧见汪妙嫣的行为举动,默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七,你觉得为什么这姜妩能够安然无恙?你说会不会是我派的人背叛我,根本都没有去……” 这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汪妙嫣立马站起,冷不伶仃得说道。 “你去将香坊的掌柜给本小姐叫过来本小姐到时候,看看这掌柜的怎么办事儿。” 香坊掌柜本来还在整理着各种各样的香料,没想到就听见门捧的一声被人给踹开。 转过头去一看,这才发现来几名壮汉,这几名壮汉看见他,便是直接把他都给抓住。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香坊掌柜大声的吆喝着,希望能够以此喊来人。 “我们为什么抓你你?难道没有一点数吗?我们是奉汪小姐的命令,特地带你去汪府一趟。” 此言一出香坊掌柜更加的害怕,总感觉这来势汹汹,他的性命绝对会遭遇到威胁。 香坊掌柜被绑着,嘴里面塞着丝绢,动弹不得。 突然听见砰的一声,这才发现原来是后院的门被这几名壮汉一脚都给踢开。 紧接着夜光洒在大地上,同样的将他们几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月色渗人。 汪妙嫣根本都不知道到底做错何等的事情,而被这样五花大绑的绑到此处来。 接下来便是看见汪妙嫣坐在一张软塌椅上面,悠哉悠哉的吃着葡萄。 “你可知道本小姐为什么会派人把你抓过来吗?” 汪妙嫣慢悠悠的询问。 瞧见汪妙嫣这么不慌不忙的模样,香坊掌柜寻思的自己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事儿吧。 “小的不知还望小姐能直言。” 正打算要说出这一句话,没想到根本没办法能开口,汪妙嫣看出香坊掌柜要说话,直接用眼神示意着旁边的壮汉。 壮汉恍然大悟,毫不犹豫的就将香坊掌柜嘴里面的丝绢取出来。 “小的不知道哪里招惹到小姐您,您让小的去办的事情,小的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办。” 听见这句话,汪妙嫣就更加的生气,直接一脚就将香坊掌柜踹倒在地上。 瞧见汪妙嫣这般粗鲁的模样,周围的人已经被吓到。 仅仅只是过去一秒钟的时间,汪妙嫣又恢复往日知书达理的模样。 “如果说你当真去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为何如今的姜妩依旧是安然无恙?” “……” 空气在这一瞬间沉默,香坊掌柜瞳孔震惊,寻思着这绝对是不可能。 “这件事情,你应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你这是在怀疑这本小姐吗?今日镇国寺这御医替姜妩检查身子检查几次,可都没有检查出脏病?” 接下来香坊掌柜各种各样的解释。 最终的汪妙嫣让人将其放开。 还以为这件事情就此过去。 可没想到汪妙嫣一直都是在揪着这件事不放。 第两百二十八章 取人性命 香坊掌柜压根都没想到汪妙嫣会这么小心谨慎。 最终,香坊掌柜深呼一口气同时走到汪妙嫣的跟前,认认真真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青楼女子脱不了任何的关系,绝对就是此女子放水。” 汪妙嫣一听见这话,瞬间都觉得香坊掌柜所言句句有理。 同样,香坊掌柜还在思考,再接下来他是否还会出什么样的事? “来人。”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周围的人自然都知道,绝对是青楼姑娘在接下来要惨了。 眨眼的功夫,汪妙嫣的面前出现两名黑衣人,只见这两名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 “小姐,您如今叫我们二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没有什么样的事,无非就只是想跟你们说,让你们如今去将那女子的父母都给杀掉。” 他们俩能一听见这话瞬间都明白汪妙嫣叫他们的原因,就是想让他们去杀人,他们陷入沉思,因为他们并不愿意去杀人。 汪妙嫣看出他们的犹犹豫豫,走到他们的跟前,同时眼中带着怒火。 “怎么本小姐感觉你们好像不愿意去杀人?” “并没有小姐,我们这就去按照您所说的去做,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以后,我们便会回来给您答复。” 忽而之间,他们感觉得到一阵清风徐面而来,没想到周围便是已经没有这两名黑衣人。 “刚刚这人不都还在这里吗?怎么砸人的功夫,人都已经不见,这人的轻功可真好!” 他们忍不住开始夸赞着两名黑衣人,两名黑衣人离开府内便是来到外面。 他们一来到外面之后,互相的望着对方。 “你说接下来可能要怎么办?” “与你都有同等的想法,我也都在思考应该要怎么办?其实我并不想要去杀掉他们。” 奈何如今的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也都只是在为人办事。 “如果我们不把他们给杀掉你知道吗?接下来死的可就是我们!” 最终不得已,他们只能提起剑,在黑夜当中穿行,青楼姑娘的双亲本还在打扫的院落当中的卫生,没想到听见一阵树叶沙沙沙的响起。 “老头子,怎么一下子风都已经大起来,不会再待会的时候要下雨吧?” 他们都在原地瑟瑟发抖,同时都在思考到底是何等的原因而造成风这么大。 老头子正打算要开口说话,没想到他们的面前便是出现两名黑衣人。 这两名黑衣人手中拿着刀光粼粼的剑,这剑在黑夜当中异常明亮。 “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老婆子搀扶着老头子的手瑟瑟发抖的说着,根本都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来自何处。 “我们来这里取你们二人的性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这两个人已经成功的被吓到,紧接着他们就往前面奔跑着。 然后两个人就已经跑进家门中,直接就将门关起来,两人在家中躲藏。 没想到外面的这两名黑衣人看见以后,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提起手中的剑,直接走过去,同时对准前面的大门一劈。 “你们以为躲在家里面就没事吗?如果你们识相一点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直接让你们死得痛快。” 结果当这一句话才刚刚的说出,两个人则是躲在衣柜当中瑟瑟发抖。 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把剑,就宛如黑夜当中的魔鬼,等到一劈开衣柜便是看见他们两人,互相抱着对方,同时瑟瑟发抖的盯着他们。 看见这样的一幕,黑衣人有点于心不忍,没想到旁边的黑衣人直接一剑就给老头子刺过去。 老婆子瞧见这一幕,直接就从衣柜里面跑出来,同时拿起旁边的棍子,毫不犹豫的就往黑衣人的身上捶打过去。 靠左边的黑衣人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棍子,同样一把剑又再次给老婆子的心脏一刺。 老婆子嘴角渗透出来丝丝血液。 最终倒在地上杳无声息,黑衣人确定已经死绝之后转身就走,还直接放下一把火将此处的宅院已经烧掉。 他们回去复命,没想到汪妙嫣又让他们去到青楼当中将青楼女子解决掉。 “小姐,自然就没问题。” 紧接着他们两个人已经来到青楼当中。 他们二人是小心翼翼的来到这里。 要是再待会儿被其他的姑娘们发现。 会给他们彼此造成不必要的一些麻烦。 没想到抵达到此处。 结果把门一踹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觉得有点疑惑。 “怎么回事?这女人不在这里吗?” 他们心中纳闷的不行,似乎就在这东找找西找找,没想到空空如也,根本都没看见个人影。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查吧,这样查的话始终都是会被人发现我们,要是我们被官府当中的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间他们又听见一阵脚步声。 正打算要躲起来,可没想到依旧被发现。 最终两个人不得已,只好转身跳窗逃走。 啊!一声尖叫声,将青楼当中的人都已经吓到。 接下来青楼姑娘自然走出,没想到却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看见两个脚印,更为重要的是这两个脚印上面还沾染血迹。 青楼姑娘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急急忙忙的就想办法去找人瞧瞧自己的爹娘。 没想到在最终所得到的消息,电视家已经被一把火给烧掉,自家爹娘葬身火海。 青楼姑娘得知这件事情的一刹那之间,悲痛欲绝。 眼泪水一滴一滴往地上面掉。 同时方才一直与青楼姑娘两人莺莺燕燕的男子瞧见她的模样,自然都走到其跟前。 “悦儿怎么突然之间就在这里哭得这么梨花带雨,好生让公子我心疼。” 悦儿自然不可能会将这件事情告知给男子,随后她擦干眼泪,同时转头看向男子。 “奴家能不能够请公子您帮一个忙?” 帮忙?看见悦儿的模样,男子自然有点于心不忍一拍胸膛。 “但凡能够帮你的地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在下在所不惜。” 第两百二十九章 活着 话音刚落,悦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同时还重重的磕着响头。 “请公子您帮奴家去递交给县主一封书信。” 原来只是要交给姜妩一封书信,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好吗? 紧接着男子将悦儿搀扶起。 “你去写吧,写完之后我这就让人去将书信交给县主,放心吧,我办事情一定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悦儿看见男子这般坚定的目光,心中松口气,随即便是去写下一封书信。 等到将这一封书信写完,悦儿将封口封起,然后递交给男子。 悦儿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要将汪妙嫣搞死,要让其付出相应的代价。 绝对就是因为姜妩在如今癖没有沾染上淋病的原因,所以说才会这般的去对付她。 这一边的姜妩本来还在院落当中,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吹着晚风。 没想到,突然就听见一阵的敲门声音。 姜妩的心中有点疑惑,不知是怎么回事。 随后就直接让云华嬷嬷去开门,没想到等到云华嬷嬷一开门,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名小童。 小童的年纪约摸着八九岁。 小童手中拿着一封信,只见小童看见有人推开门,便认真的说道,“我是来给县主书信的,这一封书信是一名男子让我交友给县主的还请您可以让我去见一见县主。” 云华嬷嬷听见这话,怎么可能会让眼前的小彤去见姜妩。 随后就打算让其先行离开,姜妩在院子当中坐着,听见门口说话的声响。 姜妩因为觉得有点疑惑的原因,所以说就来到门口观望。 没想到就刚好看见小童和云华嬷嬷两人聊天,又瞧见小童手中的一封书信。 姜妩走到其跟前,同时告诉给小童。 “我就是你在如今要找的人到底是何人让你过来找我的?” “是一名男子,让我将手中的信交给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没想到转身就跑,姜妩还打算要再多问问。 没想到这小屁孩跑的倒是挺快的,一溜烟的功夫人都已经不见。 “县主您可不能够随随便便的将这一封信都给打开,万一这封信……” 没想到云华嬷嬷还没有将话都给说完。 姜妩党搭一下已经将信都给拆开,看见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的字。 姜妩不得已只能够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子上面认真的端详。 “这一封信是悦儿给我的。” 听见这句话的一刹那之间,云华嬷嬷更加的纳闷,实在想不明白一个风尘女子给姜妩写信,这信中写的是个什么? “县主您必须要将这一封信都给丢掉,万一这封信又沾染了什么脏东西,那该怎么办?” “放心吧,嬷嬷这封信并没有任何的脏东西,你不必要太过于担忧。” 最开始还以为这一封信上面有什么脏东西,如今却发现什么都未曾有。 紧接着姜妩认认真真的看着信中所写的内容。 等到看完信中的内容,姜妩醍醐灌顶,瞬间恍然大悟,知道是怎么回事。 “呵,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可真够有意思。” 没想到这一句话才刚刚的说出。 云华嬷嬷自然都有点疑惑的盯着姜妩,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但是看见姜妩眼中的神色,她知道绝对是信中所写的内容是匪夷所思。 但至于到底是怎样的内容,云华嬷嬷对此一无所知。 “县主,您这是打算要去何处?” 云华嬷嬷的心中有点疑惑,不知道姜妩在打算去到何处? “去找夫君。”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云华嬷嬷更加的纳闷,但同样都只是跟随在姜妩的身后。 沈琨本还在与人商议,没想到突然听见脚步声音直接转过头来摆手。 示意着旁边的男人先行离开,男子点头直接跳窗而走。 姜妩进来以后,听见一阵落窗的声音有点疑惑,但最终姜妩还是得去问沈琨。 “你怎么会突然之间来到这里,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确实有个事情,想要让夫君帮帮忙,只是不知道夫君如今是否乐意帮忙。” 听见这句话,沈琨心中有点纳闷,不知道姜妩打算要做什么。 在最终的询问之下,这才得知原来姜妩是想要派人去把青楼姑娘都给赎出来。 “你为何突然之间就想要把这一名姑娘都给赎出来,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可否愿意跟我说说?” “夫君这一名姑娘实在是有点惨,因为姑娘的双亲已经被杀掉。” 沈琨听见这话瞳孔增大,完全没想到…… 另外的这两名黑衣人自然都已经归去汪妙嫣看见两人归来,认认真真的询问着他们。 “人已经被你们杀掉了吗?可否还活着?” “放心吧,您不用太过于担心,人已经成功的被我们杀掉,您如今啊,就只需要稳坐高台即可。” 听见黑衣人这么一说。 汪妙嫣自然都相信。 汪妙嫣从椅子上面站起来,将手中的折扇一盒,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一边,沈琨自然都帮着姜妩去将悦儿成功赎出来,悦儿从青楼当中出来,同时来到沈琨的府中,一见到姜妩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县主,多谢您,我一定会一生一世好好的服侍着您的,绝对不可能会背叛着您,同时您若是有什么需要……” 还没有等到悦儿将话说完,姜妩亲自将县主搀扶起来。 “如今这一路颠簸,你倒有些累吧,同时因为你双亲的事情,不知在这几日也没睡好,先前的事情,本县主就不与你一般计较。” 听见后面的半截话,没想到悦儿却是热泪盈眶,同时心中对姜妩无比的愧疚。 如今已经是处于懊悔不已。 因为悦儿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这次不会被姜妩责怪,最开始本以为会被姜妩责骂,没想到姜妩压根都不会,同时还安慰着她。 她何德何能能够值得让姜妩这么做? 这一边的汪妙嫣,本以为能稳坐高台,没想到在最终派人去调查的情况之下,却发现没有在乱葬岗中察觉到悦儿的尸体。 诸如此类便能够说明悦儿依旧活着。 第两百三十章 死无葬身之地 “该死!为什么此人还活着?” 汪妙嫣气的直接在原地跺脚。 汪妙嫣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在当时都派人去几次三番的杀悦儿。 为什么到最后,悦儿依旧活着。 既然这个悦儿依旧活着,汪妙嫣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其杀掉。 汪妙嫣怎么可能会允许悦儿一直活着呢? 接下来的汪妙嫣直接拍拍手掌,暗中出现几名黑衣人。 等到黑衣人一出现,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同时询问着汪妙嫣。 “不知道小姐,您将属下叫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如今将你叫出来,其实都只是想问你,你去调查一下,之前的那两名暗卫到底是怎么办事?” 紧接着黑衣人去寻找之前的守卫,没想到找半天依旧,没找到他们二人的下落。 最开始,因为这两个人还在,没想到最终在寻找之下,这两人早就已经离开。 当汪妙嫣得知这件事情,眼中带着怒意,一拍手,桌子上面的茶杯全部都被拍在地上。 汪妙嫣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人好好的教训一顿。 毕竟这两个人完全都没有去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更为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在先前的时候还拿了汪妙嫣一笔钱。 “这两个人最好是不要被我抓到,否则的话我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 汪妙嫣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能默默无闻的在一旁边呆着,生怕再待会的时候会招惹到汪妙嫣。 汪妙嫣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黑衣人的跟前,同时捏住黑衣人的下巴,认真的说道,“如今我想要让你去乔装打扮一番,再然后去给这一名女子下药,一定要将其弄死。” 说完这话,汪妙嫣的眼神坚定,眼中带着一抹横溢,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因为悦儿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一旦这些事情被太后又或者是说其他的人所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更为重要的是为何这悦儿却偏偏成为沈琨府内的丫鬟? 汪妙嫣咬着牙,越想越气旁边的两名丫鬟将头低着。 紧接着汪妙嫣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两名丫鬟,看见他们两人瑟瑟发抖的模样。 “怎么难道本小姐看起来像是会吃人吗?”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姐不会吃人!” 两名丫鬟急急忙忙的说着。 看着他们异口同声的说着这话,汪妙嫣哈哈大笑几声。 “你们二人就先行下去吧,本小姐要独自一人呆一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两个人又察觉汪妙嫣先前的行为举动,二人狐疑,怎么感觉这汪妙嫣很不对劲? 两个人一来到最外面,然后又转头看向屋内。 “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不是我与你都有一样的想法。” “感觉这小姐有点不对劲,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让我们离开?” 但是他们两个人也不想要惹火上身。 最终,他们就只能按照小姐所言离开。 夜深人静之时,黑衣人悄无声息之中,已经抵达到沈琨的府内。 黑衣人一直都躲在房墙砖瓦上,时不时的就在观察的底下的人一直都是在寻找着悦儿。 眨眼的功夫便是看见悦儿手中端子盆,正往着一口井走过去。 黑衣人正打算要以此机会将其推入水中。 没想到黑衣人虽然正打算要这么去做。 可偏偏在现在又有着两名丫鬟出现在此处。 黑衣人害怕再待会儿会被丫鬟发现。 黑衣人皱着眉头,不得已,只能够再次返回并且躲起来。 “悦儿你这是打算要去洗衣服吗?” 这两名丫鬟并没有因为悦儿是风尘女子的缘故而去敌对着悦儿,反倒是心疼悦儿。 “是啊,打算要去洗衣裳,刚刚的时候我感觉你们背后好像有人一直跟随你们。” 两名丫鬟一听见这话,急急忙忙的转头发现身后没人,这才松口气。 “吓死我了,真的,我刚弄的时候还以为真有人,幸好转头身后没人!” 躲在暗中的黑衣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声音,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刚刚的时候没有出去,不然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时候的黑衣人又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时候应该要怎么办才比较的妥。 因为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机会能够去对付悦儿。 这一边的悦儿已经去将衣服什么的全部都清洗完毕,同时挂起来打算回去。 这边的黑衣人察觉到悦儿的屋子,趁着悦儿没有防备的时候,立马都进入到悦儿的屋内。 同时毫不犹豫的就在悦儿桌子上的水壶当中放下一包毒药。 这样的一幕自然都是被躲在暗中的暗卫看得一清二楚。 “呵,我在你别想得逞!” 暗卫认认真真的说着,趁着黑衣人离开按位眼疾手快的冲进去,同时将水壶掉包。 根本都没有想到过他的速度会这么的快,黑衣人气的不行。 这一边的悦儿在屋内喝着水,同时又看见旁边有着几个脚印。 悦儿有点疑惑,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来到过此处。 这一边的黑衣人和暗卫两个人相见,此时的黑衣人质问着暗卫。 “你这臭小子居然敢把我的水壶都调包,要不是你掉包如今都不能成功!” “你可不要忘记我,可是这儿的守卫既然如此,我肯定就是要守着整个府的安全,不是吗?” 听见这话,黑衣人已经被气得快吐血,手中拿着一把剑直勾勾的往暗卫的胸前刺过去,暗卫一个弯腰,轻轻松松躲避黑衣人的攻击。 “你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刚开始还以为多厉害,如今这样看来垃圾的很!” 听见这句话,黑衣人额头上青筋抱起,双眼通红,握紧剑又再次攻击暗卫。 他们的打斗声音,引起其他的这些守卫的注意。 最终不得已,黑衣人只能掉头离开,回去之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给汪妙嫣。 汪妙嫣毫不犹豫的就当着黑衣人的面将桌子一掀。 “该死!暗卫居然会几次三番的破坏本小姐的好事儿!本小姐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两百三十一章 刺杀 “来人,去凌霄阁。” 身边的丫鬟一听见这话,跟随在汪妙嫣的身后。 汪妙嫣的心中自然都挺不甘心。 所以想要去到凌霄阁当中去找几名高手同时去解决掉暗卫。 不到片刻之间的时间,汪妙嫣已经抵达到凌霄阁。 凌霄阁的众人瞧见汪妙嫣的到来,纷纷都有点疑惑,他们站在两旁。 阁主此时戴的面具出现在此处,等到一看见阁主汪妙嫣走过去,同时毕恭毕敬的说道,“见过凌霄阁阁主。” 凌霄阁阁主只是摆摆手并没说话,有些好奇汪妙嫣来到此处的目的,没想到凌霄阁阁主屁股才坐在凳子上面。 没到几秒钟,汪妙嫣拿出一盒子的银子。 看见这一盒子的银子,阁主有些许的纳闷。 不知道汪妙嫣这是打算要干什么。 “不知道汪小姐如今来到此处,又拿出这一盒子的银子,这到底是意欲何为?” 凌霄阁的众人一看见这一盒银子,眼睛都放着光亮。 “如今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阁主可以派遣几名高手为我所用,如果说这几名高手已经成功完成我交给的任务,不仅仅是这一盒的银子,就连我身后另外的几盒银子,同样都是会归属于你们。” 此言一出,凌霄阁阁主一拍手同时派人去将这一盒的银子收起,紧接着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汪妙嫣的跟前上方向下打量的汪妙嫣。 “汪小姐请说,如今想要让本阁主如何帮你?” 汪妙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简单单的诉说一番,凌霄阁阁主恍然大悟。 一拍手,没想到身后面就已经出现几名戴着面具的男子,这几名男子的脸上的这一副面具都是以青铜为打造而成的狐狸面具。 “这几个人可是凌霄阁当中排得上名次的高手,既然汪小姐想要高手,那就将这几人交给汪小姐您吧。” 汪妙嫣虽然说花费一笔重金,但是好在看见这几个人似乎还真就伸手不凡,最终心满意足的带领着他们离开此处。 为了能够确定这几个人能力确实很强。 汪妙嫣又再次去找到自己所培养的守卫与他们在这里进行对打。 最开始,还以为守卫的能力很强。 没想到在最后守卫,根本都是一招都接不下,他们便已经趴在这地上。 因为他们感觉这几个人的力量很强,武力值远比他们高得多。 “本小姐对于你们的实力挺满意的,希望你们在接下来能够帮助本小姐,去将本小姐要杀的人给杀掉,如果你们成功,因为本小姐会再次奖励你们,同时也会资助凌霄阁扩建。” 凌霄阁的众人一听心中高兴。 同时他们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汪妙嫣要除掉的人给除掉。 夜深人静,月无挂夜空,凌霄阁的众人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最终他们便决定在今夜将暗卫都给杀掉。 只要将其杀掉完成任务接下来的他们将会得到一大笔的奖励。 随后的他们悄无声息当中已经抵达到沈琨府内。 没想到今夜却是出奇的安静,没有丫鬟在外面晃悠,也没有奴才晃悠。 “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 接下来的他们就在这里寻找着暗卫,没想到在最终始终都找不到暗卫。 突然之间月亮出现暗卫,没想到居然会坐在房梁顶上面,同时居高临下的盯着底下面的这几个人。 他们仿佛像是跳梁小丑。 暗卫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同时拍拍手,他手中的这一把剑异常的明亮。 “你们这是在找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抵下下面的这一些人已经被吓到。 凌霄阁的众人纷纷都寻找着声源之处。 没想到暗卫却已经在他们的跟前,脸色阴沉的可怕,眼神凌厉。 “就你们这些蝼蚁,还想在那里杀我,简直就是在做梦,今日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实力悬殊,什么叫做有的人是招惹不了。” 接下来,他毫不犹豫的就已经冲过去。 刀光剑影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凌霄阁的人完全都没想到过这区区一名安慰的实力居然会这么强。 凌霄阁的人一直都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最终害怕在待会的时候会吸引得到更多的人,最终不得一直能够先行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暗卫便是拍拍身上的灰尘,又在这坐在房梁顶上,手中拿着笛子,开始吹着笛。 这些高手们已经来到一片竹林之内。 他们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够将暗卫都给杀掉。 如果他们没办法能够将暗卫杀掉。 等待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可不希望再待会会死。 然而在这接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决定等到半夜的时候直接去对付着暗卫。 暗卫本来都打算要睡觉,没想到又再次听见声响,躲在旁边的柱子后面。 没想到在这一次的暗卫终究还是有点不理他们,所以说受一点轻伤。 但好在这轻伤并不怎么的严重,此时的暗卫极其的生气。 最终的这一些凌霄阁的高手们已经被打得不得已只能够先行离去。 最终他们回去并告给凌霄阁阁主。 凌霄阁阁主有点惊讶。 但同等汪妙嫣又来问他们进度怎么样。 “真是非常的抱歉,属下们真的太过于无用,但我们同样都是没想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卫为什么会这般的厉害?” 汪妙嫣得知之后便是在这时思考着,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消耗的终究是他们。 汪妙嫣明白在这接下来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她打算要在接下来的时候去挑拨离间暗卫和姜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暗卫这么关心着姜妩,只要能够将关系挑拨成功。 在接下来的时候汪妙嫣就可以趁虚而入。 同样的都是想要借着姜妩的手去将此人都给处理掉,毕竟姜妩可是暗卫的主子。 汪妙嫣离开凌霄阁回去之后便是在思考着对策。 最终思来想去,汪妙嫣决定在接下来要去找一个和暗卫相似之人假装成为暗卫的模样。 第两百三十二章 替换 这一名假暗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同时眨眼的功夫出现在姜妩的面前。 姜妩正打算要歇息的时候,没想到就看见暗卫的到来,心中有点疑惑。 “你怎么会突然之间来到这里?” “月亮,有件事情想要通知给您。” 听见这句话,姜妩有点纳闷,不知怎么回事。 最终在询问之下,这才得知原来是明日的时候,汪妙嫣会在后花园散步。 “小姐此人在后花园散步,奴婢怎么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这家伙是想……” 丫鬟认认真真的说着,同时都觉得汪妙嫣觉得又是在搞些什么样的妖蛾子。 紧接着姜妩微微的点头,然后就让暗卫先下去。 最终的暗卫下去以后,这边的姜妩思考明日的时候要不要去后花园。 “你觉得本县主是否应该要去往后花园当中,如果说去的话,万一事情不像这一名,暗卫所言岂不是在接下,就是在给自己挑事吗?” “但是县主如果说如今的时候不去的话,都不知道汪小姐在这里搞些什么样的妖蛾子,万一汪小姐干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儿……” 他们都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姜妩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同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 最终的姜妩便转过头看向丫鬟。 “其实你说的倒是句句有理,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本县主明日的时候就去到后花园,到是要看看此人到底要搞些什么事儿。” 这一名暗卫离开此处,便是躲在暗中。 听见方才他们之间的谈话,暗卫的心中无比的高兴,因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们是会前往的此地。 紧接着假扮暗卫的人已经离开这里,并且回到汪妙嫣所在之处,同时把事情都告知给汪妙嫣。 汪妙嫣拍拍手掌。 同样的夸赞暗卫确实都很厉害。 接下来的汪妙嫣,便是拿出一些奖赏奖赏给面前的人。 等到达第二天,姜妩打扮,她穿着一身广袖粉色留仙裙,头顶带着各种各样的簪子。 不到刹那之间的时间,他们便达到后花园当中,闻到一股浓浓的花粉的味道。 姜妩忍不住接二连三打几个喷嚏。 身后的丫鬟们同样都忍不住打喷嚏,他们不知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打喷嚏?” 接下来的他们就看见周围的花都开得十分的妖艳,百花齐放,花团锦簇。 这是一只蝴蝶飞到姜妩的手上,姜妩忍不住想将这只蝴蝶都给抓住。 没想到蝴蝶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从姜妩的手上飞走。 姜妩急急忙忙的就追过去,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只有察觉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什么汪妙嫣并不在这里。 昨天暗卫不是说汪妙嫣都在这儿来吗? 怎么在这等待这么久,始终都没有等到汪妙嫣的到来。 “本县主倒是有点疑惑,为什么如今在这里没有瞧见汪小姐,昨日的时候不是说这帮小姐会来到这里吗?本县主都在此处等待这么久去偏偏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瞧见正前方,这里倒是有着一朵开的十分妖艳的花,姜妩正打算将其摘下,同时戴在头顶上。 没想到伸手的一刹那之间一只蜜蜂从花中飞出,姜妩急急忙忙地躲开。 周围的丫鬟们急忙地护在姜妩的身旁,根本都不知道为何,这蜜蜂会从这朵花里面飞出。 “县主要不我们赶紧离开楚楚吧,我觉得继续留在这里极有可能会有危险的,毕竟这些花虽然看起来都没有任何的危险,可是方才居然会有一只蜜蜂从其中飞出,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奴婢反倒是觉得花中有的蜜蜂,说明这一些花被照料得很好,不过刚才小绿说的也很有道理。” 当姜妩打算要走的时候,没想到又突然之间听见嗡嗡嗡的声音。 转过头去一看,这才发现空中居然会不知何时飞过来几只蜜蜂。 这几只蜜蜂一直都围绕着姜妩等人,姜妩不知是怎么回事。 “蜜蜂怎么一直都在围绕着我们,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 周围的丫鬟们还有奴才们都很纳闷,纷纷都是将姜妩包围。 没想到又紧接着又有着更多的蜜蜂出现,这些蜜蜂出现纷纷都开始攻击姜妩。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护着县主,绝对不能够让县主有个什么样的三长两短!” 紧接着云华嬷嬷就急急忙忙的回去禀告沈琨。 沈琨得知这件事情的一刹那之间,心中一慌同。 姜妩赏花,为什么会遭遇到蜜蜂袭击? 更重要的是后花园当中这些花虽然是会吸引蜜蜂,但不至于会导致蜜蜂伤人。 接下来的沈琨急忙地带领着人便已经来到后花园。 一来到此处,便是瞧见这周围飞着的蜜蜂,时不时地就是想要去做姜妩,突然又看见姜妩手上的花粉。 沈琨急忙的将这些花粉全部都散落在地上,这才避免这些蜜蜂继续追姜妩。 “你们现在赶紧去弄水!然后把这些花全部都重新再交一次,同等的再去把御医给我喊过来。” 周围的人听见之后,急急忙忙的按照沈琨所说的去做。 各自就做着各自该做的事,沈琨转过头看向姜妩。 “娘子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夫君放心,幸好夫君来得及时这才没有受伤,夫君怎么会知道我被蜜蜂蛰。” “刚刚的时候云华嬷嬷来找到我,紧接着我就带着人来到此处,你怎么好好在这儿赏花,却偏偏遭遇到蜜蜂袭击?” 姜妩的心里面其实也挺迷惑的,实在是不知道为何来到此处赏花,居然遭遇到蜜蜂群袭击。 如果说再待会被这些蜜蜂蛰到的话,绝对就是会……沈琨不敢想象后果。 暗卫根本都不知道为何会发展到这番局面。 同样的也不知道姜妩怎么突然之间就被蜜蜂追。 这一边的暗卫思来想去始终都想不通,最终不得已只能够去找到姜妩。 等到一找到姜妩以后,便是说道,“是属下的过错,属下没有好好的保护好您。” 第两百三十三章 袭 “起来吧,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过错。” 姜妩亲自将暗卫搀扶起,虽然说明面上面并没有责贵暗卫。 但实际上心中却总感觉这件事情是否是与暗卫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而接下来的姜妩转过头看向沈琨,紧接着两人已经离去。 暗卫一直都在想是否是自己真的就做错什么事。 该死!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有蜜蜂出现? 这一边的姜妩与沈琨两个人则是来到屋子里面,沈琨将目光放于姜妩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妩,是否真的就是没有被蛰。 “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前往后花园,更为重要的是还有这么多的蜜蜂。” 沈琨疑惑不解的询问着姜妩,实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昨日的时候暗卫来告诉给我,汪妙嫣明日的时候将会去往后花园赏花,思考汪妙嫣会不会在后花园搞什么名堂,寻思着一起去。”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说姜妩才会前往着后花园刻。 没想到踏入后花园没有几分钟,偏偏遭遇到蜜蜂突袭。 好在姜妩闪得比较快,这才没有被蜜蜂蛰到。 “该死……” 沈琨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暗卫虚假谎报。 同样都是在思考着这暗卫,是不是故意的将姜妩吸引到后花园,其目的就是为能够让姜妩被蜜蜂蛰? 刚巧躲在暗中的暗卫则是在门口一直都在偷听,想知道他们二人会聊些什么话。 “不如就直接去换掉暗卫吧,我总感觉这一名暗卫并不像表面上所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这句话才刚刚的说出沈琨同时都在思考。 是否真的就要如同姜妩所言却将人都给替换掉? 毕竟最开始想要让暗卫跟随在姜妩的身边的目的,就是为能够让暗卫好好的保护姜妩。 可没想到如今的暗卫却偏偏虚报。 “没想到我这么忠心耿耿,却再次会遭遇到怀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拼尽全力的去守护着你!” 暗卫的心中气愤的不行,同时都还在思考,为什么要忠心耿耿的去帮助姜妩。 暗卫思来想去,始终都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同样的暗卫在心中下定决心。 既然姜妩这般猜疑,那么他自然都在接下来不会再去替着姜妩卖命。 “如果说你真的打算要把人都给替换掉的话,你直接说一声,我便会另外的安排着人来到你的身边。” 姜妩回想起暗卫在这段时间所做出的事情,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再次给他一个机会。 “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若是此人无法能够好好的把握这机会的话,那就直接将其替换。” 作为一名下属,如果说不忠不义,在接下来一定都是寸步难行。 此时的汪妙嫣自然都得知今日姜妩在后花园当中的事情,哈哈大笑,同时还拍着手。 这“女人可真够愚蠢,没想到还当真去往后花园当中可真好骗!” 旁边的丫鬟们听见汪妙嫣笑,同时都在一旁边纷纷附和汪妙嫣。 “奴婢同样都觉得县主简直就是愚蠢至极,亏她还之前的时候被太后夸奖,没想到这般的没有脑子。” 丫鬟们纷纷都在这里说着。 听见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音。 汪妙嫣又在思考在接下来如何去对付暗卫,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将暗卫解决。 但是这么厉害的人,如果说就这样死掉,岂不是太过于可惜。 “你们说本小姐到底该用着怎么样的办法,才能够将暗卫为之而所用。” 周围的丫鬟们一听纷纷都陷入沉思,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丫鬟们思来想去一番。 最终,其中一名身着紫色衣裳的丫鬟,便直接走出来,同时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奴婢倒是觉得,您可以直接去找到这一名暗卫,同时告诉暗卫,愿意给其多少的好处,或许暗卫就会愿意跟随在您的身边。” 汪妙嫣一下子醍醐灌顶,瞬间觉得丫鬟所提的事情确实有道理。 最终,汪妙嫣自然都已经派人去找到暗卫。 以坑蒙拐骗的形式,成功地将暗卫坑到她所在的地方。 “汪妙嫣你到底要做什么!” 暗卫怒气冲冲的盯着汪妙嫣,恨不得将汪妙嫣碎尸万段。 实在是没想到汪妙嫣居然会想尽办法将自己弄到此地来。 “你说吧,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打算?” “何必要这么怒气冲冲的盯着我呢?若是我想要杀你的话,估计你都没办法能够活着在本小姐的跟前,本小姐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汪妙嫣慢悠悠的说着,同时站起来,走到暗卫的跟前,上下打量着。 不得不说,这一名暗卫长的倒是挺眉清目秀,看见汪妙嫣伸过来的手,暗卫直接将头撇向一边。 “你不如就跟随在本小姐的身边,你觉得如何?” 还没有等到暗卫开口说话,汪妙嫣又紧接着说道,“如果说你愿意跟随在本小姐的身边,本小姐是绝对不可能会怠慢你,本小姐一定会好好的对待着你。” 暗卫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在这一瞬间觉得有点讽刺。 “多谢汪小姐,不过我是不可能会跟随在你的身边。” 暗卫压根都不知道汪妙嫣的行踪,到底是打的怎样的一个主意。 看着汪妙嫣的嘴脸,暗卫的心中只有厌恶。 “没想到本小姐都开出这样的条件,若是换做其他的人早就已经愿意跟随在本小姐的身边,真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给你怎样的好处,让你这般死心塌地。” “要是与小姐您没有多大的关系,若是小姐您只是为说这些事情的话,奉劝小姐还是不要说,免得在待会的时候说的口干舌燥。” 暗卫好心好意的提醒着,本以为在阴阳怪气能够让汪妙嫣生气。 没想到汪妙嫣却压根不生气。 同时还走到暗卫的跟前,用着手中的蒲扇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本小姐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答应留在本小姐身边,本小姐不着急。”汪妙嫣自信的说着。 不知道为何,暗卫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两百三十四章 蜂毒 一夜过去第二日,姜妩感觉头昏脑胀。 姜妩想要从床上起来,可没想到才站起来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却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好在云华嬷嬷已经成功的将姜妩搀扶。 “这是怎么回事?县主您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吗?一定要跟奴婢说啊。” 欢迎刚落,姜妩转过头看向云华嬷嬷。 “无妨,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走路不稳。” 姜妩才将这句话刚刚的说出,却直勾勾的往后面倒去,好在丫鬟眼疾手快将姜妩拉住。 周围的这一些丫鬟们一瞬间都慌,他们大声的喊着,“赶紧来人呀!” 沈琨本来还在书房之中看着书,却得知姜妩晕倒的消息,急忙的将手中的书籍放下,同时让旁边的奴才带着自己去寻找姜妩。 这时候的太医则是一直都在为姜妩把脉,躲在暗中的暗卫一直都在想。 这人为何会突然之间就晕倒,该不会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的原因吧。 太医皱着眉头,一直都是在把脉。 等到把完脉以后,沈琨开始询问,“太医,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而导致于晕倒?” “县主是因为身体当中有蜂毒的原因,所以说才会晕倒。” 随后的太医又询问着姜妩在最近几日可去过什么地方,姜妩恍然想起昨日后花园被蜜蜂追。 一眨眼的时间,姜妩又想到暗卫,如果不是因为暗卫通知姜妩,姜妩又怎能中蜂毒? 接下来的暗卫就急急忙忙的走出去,同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件事情里面是有误解,这件事情并不是属下所为,您一定要相信属下呀,属下对您是忠心耿耿,这一切都是汪妙嫣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我们二人……” 没想到话都还没有说完,却被沈琨呵斥闭嘴,最终暗卫没办法,只好将嘴巴闭上。 “你下去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暗卫的心中在滴血,最终从地上站起来,有点不舍得,转过头看向姜妩与沈琨两人,然后转身就走。 明明自己对他们二人问心无愧,可为何却是落得如此的下场。 脑海当中又想到汪妙嫣对着汪妙嫣便是痛悟至极。 姜妩听见汪妙嫣三个字,同时都在思考,这难道真的就是汪妙嫣的圈套吗? 可是这一些事情又怎么可能会这么的巧合,所以姜妩是半信半疑,始终都是有怀疑。 “这种毒素到底该用着怎样的办法才能够将其去掉?” 沈琨询问着太医。 太医都一五一十的回答。 “这种毒性相对的是比较的烈,若是尽快不除掉的话,很有可能会侵入五脏六腑当中方柴的时候微臣已经将县主的血脉都暂时封住,总不能够一直这么封下去。” 听见这句话,沈琨皱着眉头,一直都在思考着赶紧解毒啊。 “这解毒自然是可以解毒,但在如今却是缺少一味的药材。” 看见太医皱着眉头的模样,沈琨知道这种缺乏的药材一定是十分稀少。 沈琨思来想去,便是转过头盯着太医。 “去往何处才能够寻找得到这种药草?” “这种药草在雪山之巅,路途遥远,极难寻得,同样的路上危险重重。” 沈琨决定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同样都是要派人去寻找这一味的药草。 暗卫已经蒙受不白之冤,同时都是在想如何才能自证清白。 紧接着看见太医出来,面露蓝色的模样暗卫急急忙忙的走到太医的跟前同时询问。 “有件事情想要过问一下你,你知道如何才能够去将这种毒素都给去除掉吗?同时需要何等的药材,毕竟方才听你们所言,似乎这药材难寻。” “确实这药材就是比较的难寻,如今其他的药材都是齐的,但唯独却缺灵草作为药引。” 他一说完以后就开始唉声叹气。 暗卫听见之后思来想去一番,最终决定以此来表明中心,从而让姜妩相信着他。 “不知道大人可否能够在这里给我指点迷津,看看到底要去往何处,才能够寻找得到这一味药材,不管是上刀山还是说是下火海,只要这味药材在这世间,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其找到。” 听闻暗卫所言,太医就往前面指了指表示这一味药材及在东南方的方向。 “我给你一个图纸,你按照这个图纸去寻找这一味药材吧,免得你什么都不知到,最后却还找错。” 暗卫点点头,随后就按照太医所言去寻找的这一个药材。 沈琨待在姜妩的旁边,看见姜妩脸色有点不怎么好,便是将姜妩抱在怀中。 “放心吧,一切都有夫君在,夫君绝对不可能会让你死的,夫君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在思考,这一名安慰是否还能够去信任,毕竟这名暗卫这些行为属实都是让我极其的失望。” 回想从前的种种,姜妩在这一刹那之间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姜妩忍不住打着哈欠,倒是觉得有些许的困意。 沈琨知道这绝对就是因为毒素的原因,所以姜妩才会觉得困。 “你既然都觉得困,那就先睡会儿吧,再待会的时候我会叫你。” 沈琨的语气有点古怪,但姜妩并没有多想,而是闭着眼睛闻着沈琨身上的气息,最终睡过去紧接着沈琨轻轻的将姜妩放在床上。 “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去照顾着夫人,知道吗?以及若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想要见夫人的话,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的告知给我。” “放心吧,奴婢们一定会谨遵您所言,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任何的人去见夫人。” 沈琨总感觉汪妙嫣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在接下来一定会想着办法去对付姜妩。 而姜妩在如今又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另外的一边暗卫,自然都是在前往着雪山之间,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一味草药找到。 不管前方有着多大的艰难险阻,他都坚信他一定能完成任务,将姜妩救回。 同样的也一定会想办法,自证清白。 回想起汪妙嫣的容颜,只觉得此女恶毒。 第两百三十五章 寻药 “县主!一定会将您要的药查找到!” 暗卫在心中下定决心,随后便踏上路程,往着太医所说的东南方的方向走。 没想到前往东南方的时候,却偏偏遭遇滑石流。 暗卫心中百感交集。 因为如果无法跨越过去的话,就没办法能够在三天的时间之内将药的草药找到。 如果无法找到草药,姜妩只有死路一条。 最终的暗卫心一横,决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架着一匹马,毫不犹豫的从泥石流跨越。 没想到跨越过去的一刹那之间,暗卫却感觉精疲力竭,同时还受了点轻伤。 眼下路途遥远,居然连三分之一都还没有走到,最终的暗卫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往雪山之巅。 等到赶往雪山之巅,没想到却已经是到达第2日的夜晚时分,寒风刺骨。 暗卫感觉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逐渐的下降,将身上的毛领忍不住又拉拢些,继续往雪山行走。 按照太医所言,似乎这一株灵药是在雪山之间的半山腰。 或许前往半山腰,就可以去将这株灵草寻找得到。 暗卫一步一步的往着雪山行走,每走一步,暗卫都感觉生命似乎正在流失一分。 他思考着是否还能够成功的回去,最终秉承着坚定的信念,毫不犹豫找到这一株灵草。 当看见灵草的一刹那之间热泪盈眶,心中欣喜若狂。 暗卫又再次马不停蹄的赶往归去的路程。 好不容易已经回去,暗卫急急忙忙的将手寻找得到的灵草又交给太医。 灵草被太医拿着,看着手中的灵草,太医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 但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路上倒是辛苦你了,看见你身上这伤痕累累,想来路途奔波,这是一些已经熬煮好的汤药,比较的补,你不妨拿去喝了吧。” 暗卫看见手中的汤药,心中百感焦急,紧接着便是当着太医的面将汤药一饮而尽,太医很满意的笑一笑。 “这一路上奔波想来你也很累,如今汤药已喝,你也都先回去休息,静等好消息即可。” 暗卫非常的信任太医,没有多想,转身就走,紧接着太医看着手中的灵草,忍不住嘲笑一声。 “真是愚蠢的很,难怪会被人所利用吧。” 之后的太医便将这一株灵草收起来,毕竟这灵草难寻这人能够将灵草找得到,那便是机缘巧合,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紧接着太医又是放另外的一些草药。 随后太医便端着一碗汤药来到沈琨的跟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少爷,想来这一碗草药应该能够救得了夫人,不知道少爷您觉得……” 盯着手中的这一碗汤药沈琨将其接过来,同时喂给姜妩,本以为有所好转。 没想到夜半时分姜妩额头滚烫,并且一直都闷哼着沈琨醒来瞧见姜妩的状况震惊,同时让人去将太医喊来。 “你不是说这碗汤要喝进去以后身子便会好起来吗?怎得如今还会变得越来越糟糕,你难不成是所谓的庸医吗?亏你还被称之为太医院中……” 没想到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同时重重的磕着头边磕边说道,“少爷,微臣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儿呀!” “这草药,微臣是加的是县主身边的暗卫所找来的草药,而这种草药理应可以救得了县主的命,不会让县主的身体状况越见糟糕!” 听见暗卫两个字,此时的沈琨又让人把暗卫喊过来,经过一番询问才得知。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县主的身体又怎能越来越糟糕,你若是诚心的想要害县主……” “少爷这件事情并不是属下的错呀,属下只是谨遵太医吩咐去寻找的草药,这种草药本就能解蜂毒,属下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表忠心。” 暗卫急忙的解释,同时拉着沈琨的衣袖,泪眼婆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暗卫却觉得当真委屈,明明所做这一切都是为姜妩好,整得到最后却偏偏成害姜妩的人。 “罢了,本少爷并不想要看见你,此生此世你莫要再出现本少爷的跟前。” 随后的沈琨便是连一个眼神再不给暗卫,而这边的暗卫深呼一口气。 “属下当真是历尽千辛万苦去寻找草药,而这种草药本就能解封堵,但不知为何却变成这样的一番境界,属下觉得理应是太医的过错。” 紧接着暗卫又说其他的一些事情,同时还说出汪妙嫣先前找他,他不愿意跟随的事。 可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说出来沈琨却压根听不进去,同时指定他确实都想杀掉姜妩。 暗卫心中气的不行,最终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把腰间的佩剑拔出。 “从此,你我主仆二人情义就此结束。” 完全都没想到暗卫竟会当着沈琨的面割袍断袖。 暗卫脚尖轻点,随即便消失在众人的跟前。 暗卫离开以后,则是坐在房檐上面看着月光。 不由得在这一瞬间竟觉得一切都不值得,明明是忠心耿耿,却到头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当真令人觉得可笑至极。 突然脑子里面回想起昔日的兄弟们兄弟们似乎一直都是在探寻着其他国家的情报,最终的暗卫决定要去寻找他们。 因为如今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利。 既然都没有选择权利,自然都只能去寻找他们与他们,共同再次去完成从前所未完成的约定。 接二连三的过去两日,没想到暗卫却是沦落街头。 他想要寻找到兄弟们,可奈何迟迟找不到消息。 想要去到情报站当中,因为没钱的缘故而被赶出来,早知如此就应该拿点盘缠走。 突然之间暗卫肚子咕咕咕的叫起。 看见腰间的几名玉佩,暗卫决定去到店铺里面去当了。 结果等到一来到店铺当中,掌柜的条件暗卫满面沧桑的模样,自然都不愿意兑换钱物。 暗卫没有办法只能去往另外一家,可没想到这家的老板一看见玉佩如此的珍贵。 “玉佩怕是你偷来的吧?” 第两百三十六章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玉佩是我偷来的,这玉佩本来就属于我的好吗?” 暗卫认认真真的说着,同时怒气冲冲的盯着掌柜的,没想到掌柜的却是直接用着一种鄙夷的目光盯着暗卫,因为暗卫穿着如此的邋遢,同时还这么憔悴。 “这一块玉佩我不可能会归还给你的,我会去报关,让官府里面的人把你抓过去,同时让他们去调查调查你的身份,到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小偷。” 没想到这句话还刚刚的说完,结果暗卫毫不犹豫的就把玉佩抢夺过来,转身就走,正打算要使用轻功。 因为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浑身都没有力气。 紧接着掌柜的看见手中的玉佩突然之间消失得不见,又看见暗卫手中的玉佩恍然大悟。 “你这个小偷果然都是小偷,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在现在的时候直接掉头就走,有本事你就直接跟我去……” “告诉你,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的话,小心我手中的这一把剑不认人,在待会的时候把你的舌头都给割掉,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叫苦不迭。” 暗卫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冷冰冰的盯着掌柜的说出这话。 掌柜的被吓得瘫痪的坐在地上,紧接着暗卫又去询问着其他的这些店铺,没想到都是一样的答复。 此时的暗卫只觉得有点绝望,没有想到过从前那般风华正茂。 没想到如今却是落成这样的一番境界,仿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暗卫只觉得有些凄凉。 突然一滴一滴的雨落在暗卫的脸上,暗卫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这天就仿佛像是暗卫的心情。 暗卫又继续往前面走,突然感觉一阵的眩晕感,好在扶住旁边的柱子,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刚刚被威胁的掌柜却偏偏又再次追上暗卫,一棍子打在暗卫的背上,暗卫被打得晕乎乎的。 “臭小子,你这还想要威胁着我,简直就是我年纪可比你年长两个你,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还想着割我的舌头!” 暗卫没办法,只能够拼尽全力往前面跑。 如果继续留在此处,很有可能在待会会被他们打半死不活最后又被关进大牢。 他不愿意过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最终的暗卫突然看见前面倒是有一个小胡同,毫不犹豫的就跑到小胡同。 本以为一次能够甩掉身后面追逐的人。 可没想到他们就宛如狗皮膏药,根本没办法甩掉。 就在暗卫支撑不住,要倒在地上的时候。 突然之间被人搀扶住,暗卫模模糊糊的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名穿着紫色衣裳的姑娘,这一名姑娘手中撑着伞,同时姑娘还拿出一袋子的钱,只见姑娘走到掌柜的面前。 “虽然说不知道这一名公子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这是一些银子,赶紧拿着银子滚,否则的话本姑娘再待会儿直接送你到官府里面去!” 等到暗卫看见掌柜的已经远去之后,暗卫这才松口气,同时瘫软的坐在地上。 这时候的姑娘又走到暗卫的面前,手中拿着糕点。 “公子吃一点糕点,先垫一下肚子吧,好有点力气往前面走。” 听见姑娘所言,暗卫拿起糕点津津有味的吃着,果然吃了糕点,这肚子有点东西,之后便是好受多,这时候的暗卫支撑起身子。 没想到姑娘用着余光看向旁边的两名壮汉。 壮汉又拿出一把伞递交给暗卫,暗卫将油纸伞打开,毕恭毕敬的跟着姑娘道谢。 “本来以为你不会吃本姑娘给你的糕点,没想到你还是吃。” “姑娘如今救了在下就说明姑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过姑娘怎么好像有点眼熟,仿若在哪里瞧见过你一般,不知姑娘可否能够报上名,好在今后若是想要报答姑娘的话,可找得到姑娘。” 没想到身着紫色衣裳的姑娘却是掩着嘴偷笑一番,紧接着抬头又看向他。 “如果说你当真是想要暴打于我的话,不如就跟随着我去见我家的小姐,不知你觉得如何?” 一听这话暗卫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最终又觉得还是得去见一见救命的人。 如果说没有他们的话,估计如今的自己早就已经死在这里。 “我的名字叫做采儿,那你刚刚吃点糕点,应该也是没有吃饱吧,我带你去前方的凤来楼当中去吃顿饭,然后再去见我家小姐。”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前往着前方的凤来楼当中。 等到他们一来到凤来楼,凤来楼的掌柜的急急忙忙的出来迎接。 “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部都端出来,一定要让这一位公子吃好喝,是有半点的不满意,那你们这家店就不必要再继续开下去。” 听见这话暗卫的心中暖洋洋,各种各样的菜都已经端上桌,看见这桌子上面的美食暗卫早已经按耐不住。 “公子既然都已经饿了,不如就直接吃吧,无需太过于介怀。” 接下来的暗卫直接就开始大快朵颐。 不知道过去多久只见暗卫打一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的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 毕竟在这几日确实都没怎么吃饱饭,总在饿肚子。 “不知姑娘您说的您家的小姐到底是何人,姑娘方便透露一番不,毕竟若是姑娘不说的话,在下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救在下。” “我家小姐的名字叫汪妙嫣,你们二人之间也是见过面,我们之前也曾见过,只是在当时我面带面纱,所以说您并没有认出来。” 听见汪妙嫣三个字的一刹那之间,暗卫只觉得如雷轰顶,压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 暗卫思考着在接下来如何才能可以报答她。 因为汪妙嫣确实救过自己的命。 看见暗卫的模样,采儿知道,估计是在思考着要不要去见自家的小姐,采儿心中无奈。 早知这般在方才就不应该告诉给他,或许这样还会有着一线的机会让他们而人再次相见。 “这些是银子公子,好生想一想。” 第两百三十七章 做梦 暗卫看着手中的银子陷入沉思。 月亮付完钱以后转身就走,毕竟继续留在此处,没有任何的意义看见月亮远去的方向。 暗卫又回想起沈琨与姜妩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他们二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赶出来。 明明他所说的这些话本就是真相。 可他们死活不乐意听…… 同时暗卫觉得他从前拼尽全力去保护着他们,到最后落的一个不忠不义。 暗卫在这一刹那之间只觉得心中有些凄凉,最终的暗卫深呼一口气。 他毫不犹豫的就将从前的事情全部都给抛之脑后。 若是再去思考的从前,暗卫只会觉得更加的不值得,接下来的暗卫将要去面临着新生。 暗卫重新去掉店铺当中,购买着一身衣裳。 将当前的一身行头给换掉,眨眼的功夫,翩翩俊儿郎而然出现在街上,引得姑娘们频频观望。 看一眼手中的佩剑,将佩剑丢掉,转头换上折扇。 之后,暗卫头戴着一顶斗笠,穿梭于人群当中。 暗卫的英姿飒爽,自然是被人观望。 他怕身份暴露,加快步伐,离开此处。 夜深人静之时,暗卫便已经进入到汪妙嫣所在之处,汪妙嫣听见一阵的动静则是很淡定的坐在椅子上面,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同时又感觉得到背后站着一个人,便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眨眼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汪妙嫣知道到底是何人来到此处。 紧接着汪妙嫣连头也不回的就默然的说道,“果然到最后你还是来了!” 这时候的暗卫毫不犹豫的就把斗笠给取下,同时映入眼帘的则是熟悉的不得了的面孔。 汪妙嫣转过头走到暗卫的面前。 看见暗卫单膝的跪在地上明白,暗卫如今是过来顺服。 “谢谢汪小姐相救!小的从此以后将会干扰徒弟一直都跟随在汪小姐的身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做出针对于汪小姐您的事情。” 汪妙嫣听闻暗卫所言心中极其的高兴,同时也觉得从前的所作所为果然都是有用。 希望在这接下来能够让暗卫死心塌地的跟在她的身边。 同时也很想知道沈琨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如何做想? 既然没有办法将暗卫解决,不如就为之而所用。 毕竟暗卫的实力很强,若是成为自己的人,将是他的左膀右臂。 果然这一把好棋下的都挺不错。 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到头来被他们这般的针对将来,心中早已经黯然死灰。 “从地上起来吧,如今夜凉,若是这膝盖跪出了三长两短的话,本小姐就可是会心疼的,你如今在本小姐的身边,本小姐自然是不会亏待于你本小姐一定会对你好。” 没想到汪妙嫣居然会亲自地将暗卫都搀扶起来,暗卫什么时候接受过这种待遇,心中自然对汪妙嫣有着不同的看法。 从前,他自然都觉得汪妙嫣是一个罪恶多端的人。 但又转念一想,双方是处于对立面的状态,自然都是要弄个你死我活。 “如今我给予你的一个新的任务,便是说想要让你以心面目示人,成为我的弟弟汪苏煌,不知道你如今是否会乐意,若是你乐意的话,那就直接去完成这个新的任务。” …… 暗卫被吓一大跳,谁知道这是在开玩笑的吗? 当真就是让他成为汪妙嫣的弟弟,不知为何暗卫总感觉有点不敢相信。 紧接着暗卫忍不住一巴掌给自个打过去。 清脆巴掌的响声在屋子里面回荡着。 汪妙嫣瞧见暗卫的行为急忙的站起来,看见脸上的红印子,则是心疼似的拿出丝绢轻轻的擦拭。 “干嘛要去打自个儿呢?” “只是觉得有些许的不可思议,毕竟这放眼望过去,汪小姐您倒是对我不像是对待下人一般反倒是还让我成为您的弟弟,这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 “本小姐要怎么样做自然都是本小姐的意思,怎么着你如今是过来归属于本小姐,难道不想要按照本小姐所说的去做吗?”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自然都会按照小姐您所言去做的,绝对不会违抗小姐您的任何命令。” “既然这样的话,那如今你就不要再叫着我小姐,直接叫我长姐。” 暗卫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去喊着汪妙嫣,最终不得已生硬的喊一句。 “长姐。” “长姐两个字可得在今后要多多的喊一喊,免得若是太过于坚硬的话,他人一定会有所怀疑,想来你也都不想要被人落下别的言语吧。” “我知道您的意思,放心吧,我一定会多多的喊您长姐。” 听见这话,汪妙嫣心满意足的一笑。 紧接着汪妙嫣则是拍拍手,突然之间又走出两名丫鬟,然后又走到暗卫的跟前。 “两名丫鬟从今往后便会一直都跟随在你的身边照顾着你,若是你有什么样的需求都可以跟他们二人说,他们二人一定会满足于你!” 一眨眼的功夫,暗卫的跟前则是出现两名女子,这两名女子面无表情。 他们一人穿着绿色的衣裳,一人则是穿着黄色的衣裳,他们二人走到暗卫的面前。 毕恭毕敬的说道,“见过汪少爷,汪少爷,请跟奴婢来,奴婢二人带着你去住处。” “在这几日的时间,你就姑且坐在这里勉强一下,再过个几日之后便会给你安排一处新的住处,那里比这里可要好得多。” 暗卫自然都对于汪妙嫣的所作所为极其的感谢,毕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真还能有朝一日坐上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放心吧,你是我弟弟的这件事情,我在明日的时候便会向外公布。” 时间很快便已经到达第二日。 等到第二日到来,汪妙嫣果然就按照他所想的这样去公布着暗卫的身份。 “没想到汪小姐居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弟弟,这可真够让人惊讶的呀。” 老百姓们都在此处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这外面的这些流言蜚语自然很快,都传进沈琨的耳朵当中。 沈琨对于这一个新出现的汪苏煌,自然都是非常的警惕。 这汪妙嫣是一个心思歹毒之人。 第两百三十八章 大可直言 此时汪苏煌与汪妙嫣两个人则是在吃着饭。 “在这两日的时间里面可曾还适应,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你大可以直言。” 汪妙嫣温声细语的说着,同时用着手中的丝绢擦擦嘴边的油光。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与长姐为什么要给予我这样的一个身份,同时给予我这样一个无上荣光,让我能吃得饱穿的暖,能够让我成为主子。” “因为对于本小姐而言,本小姐觉得你理应有着这样的待遇,你知道吗?因为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更何况你能够成为我的弟弟,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从此以后我们将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汪妙嫣还有别的事情得先行要去处理,便是站起来拍拍手,紧接着又是把目光放在汪苏煌身上。 “本小姐已经给你安排好府邸,那待会的时候你身边的丫鬟便会带着你前往府里观看,若是不喜欢这一处府邸的话,直接告知给长姐长姐会让人去给你换。” 汪苏煌着实是想不通,汪妙嫣这么大费资金的目的。 同样的还不明白的就是汪妙嫣,难道就不害怕这汪苏煌有一天直接就背叛她? 这一边沈琨看着手中的书籍便是心中烦闷,脑海之中都是暗卫的事情。 因为暗卫跟随在沈琨的身边多年,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 转念一想又觉得暗卫应该是不可能会背叛他们。 在当时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所以才将人都给赶走。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好好的去测查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如今天来不及。 突然间沈琨的脑海当中又回想起关乎于汪苏煌的事,总感觉这凭空出现汪苏煌,就是让人有点琢磨不透。 沈琨将手中的书籍一合上,放在桌子上面叫来的小七和小八,小七和小八则是沈琨身边的影卫,是沈琨的心腹。 “不知道少爷您将我们二人喊到此处来,可是有什么样的事情,想要我们二人去做吗?” “确实都有事情想要让你们二人去做,如今就是想让你们去调查一下这凭空出现的汪苏煌,不知你们二人是否能够愿意去调查。” “完全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的少爷,我们一定能够把您所要调查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您只需要好好的在府内呆着就行。” 接下来的小七和小八两个人一直都是在调查的关乎于汪苏煌的事。 没想到在最终调查之下,却是真的就如同汪妙嫣对外公布的一样,当真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同时这亲弟弟因为面容被毁的缘故,常年都是戴着面具,而这面具则是蝴蝶面具。 最终就把所有调查的这些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知给沈琨。 沈琨得知情况之后皱着眉头。 最开始是真的对此有很多的怀疑。 如今却偏偏又觉得这查个底细,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真是这么一回事吗?为何本少爷却觉得这其中始终都是有点不对劲?” “但是少爷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去查过,可是事情本就如此,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并没有欺骗少爷。” 最终沈琨没法子,则能够先行把这件事情放一放,同时都很担心这姜妩的病情,紧接着打算要去查看太医所煎的药。 等到沈琨一来到太医所在之处,没想到则是看见前方有着一味药草有点眼熟。 这一味药草正如暗卫当时所拿出的一张图纸上面所绘画的药草一模一样。 理应这药草不应该是已经被使用,可为何如今完好无缺的摆放在桌子上? 紧接着沈琨将这一株药草拿起来认真的端详,没想到这药草连个花瓣都没有被拔掉。 这就说明太医压根都没有使用药草。 沈琨又听见一阵的脚步声,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太医归来,果然等到沈琨转头就是太医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药材归来。 等到太医一看见沈琨手中的药材的一刹那之间,太医心中慌乱。 “太医,你是不是应该跟本少爷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为何这一株药草却偏偏是在这盒子当中装着的,你不是说这药草已经用进县主的药物当中吗?” 难道说在当时的时候那一味药材根本都不是这一味药材,而是被太医调包同时调包。 那一株药草是可以导致姜妩的病情加重。 其目的就是为能够害死姜妩,同时陷害于暗卫。 太医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同时重重的磕着头就连额头被磕出血,丝毫没有将力度减少。 “下官知道错误,下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太医不断的祈求着沈琨的原谅,希望沈琨能放他一马。 当沈琨看着太医,就宛如看向一个死人。 太医被沈琨狠狠的捏住下巴。 太医感觉下巴仿佛像是要被捏碎,而沈琨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本少爷平生最恨的就是欺骗之人,没想到你竟会在如今瞒天过海,还冤枉着本少爷身边亲近之人,何人给你的胆量让你这边做?你居然还想着去陷害着兔子?” 太医心中慌。 他不断的都在恳求的沈琨放他一条生路。 “本少爷奉劝你一句话,你如果说识相一点的话,最好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本少爷好好的说一说。” 最终的太医碍于威压的缘故,不得已只能将当日的情形描述出来,沈琨将手中的杯子啪大一下捏碎。 一瞬间被子睡在地上,沈琨的手自然都是渗透出丝丝的血液,看见已经被捏碎的杯子。 太医在这一刹那之间就觉得这仿佛像是他的脖子。 “来人将太医抓起来。” 沈琨便头也不回的便已经离开此处,紧接着沈琨找到姜妩,将事情的真相同时都告知给姜妩。 姜妩这才察觉原来当日暗卫所言句句有理是他们让人冤枉暗卫。 “汪妙嫣当真可恶,没想到这般会挑拨离间,还做出这么大的一个局,其目的就是为能够让我们不再去信任暗卫。” 姜妩对汪妙嫣的厌恶又是增多一分,同样都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汪妙嫣解决。 第两百三十九章 穷途末路 “若是如此,我们必须得赶紧将暗卫给找回来,暗卫当日走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未曾拿走,想来……” 姜妩一想到这里,眼泪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掉,沈琨急忙的将姜妩抱住。 “莫哭,夫君一定会将他找到。” 沈琨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其找到,只要将人找到,那么在接下来必须得好好的补偿补偿。 接下来之余沈琨又一拍手,小七小八又在这从屋檐上。 下来看见沈琨与姜妩二人的模样,急忙的将眼睛捂住,同时还在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你们二人赶紧出去寻找一下,同样的,如果说如果出什么事的话,你们一定要……” 后面的半截话沈琨没有再说出,但他们知道沈琨的意思,纷纷都点头。 “我知道您说这话的意思,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暗卫,不论是何等的结局。” 一眨眼的功夫只感觉一阵清风拂面而来,两人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二人果然轻功比较好,毕竟这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让沈琨都察觉不到。 “你说暗卫会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若是真有的话,夫君我这心里面估计会愧疚的很。” 姜妩已经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在当时就应该听听暗卫所言。 同时去调查调查这些事情,不至于到后来却偏偏沦落到这样的一番境界。 两个时辰就这样过去,小七与小八两人归来,但他们身后空空如也,没有暗卫。 看见他们两个人颓废的模样,沈琨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又抬头询问。 “可曾有找到的,亦或者是说有他的下路,不管是怎样的结局,我都希望你们二人能告知于我。” “主子……属下已经调查出暗卫的下落,在当日,暗卫因为几日未曾吃饭的缘故,身子虚弱在大街上面游走,同时不小心撞到马当场死去。” 说到最后面的这几个字,两个人说的非常的小声,生怕再待会沈琨会听见。 沈琨手中的茶杯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瞳孔震惊很明显有点不敢相信,暗卫已经死掉。 “若是按照你们二人这般一说,那么此人的尸身又到底是在何处?” “听老百姓们所言,在当日的时候已经将人拖进乱葬岗当中,但到底是哪里的乱葬岗,属下们并不知晓。” 沈琨又想到关于汪苏煌的事情。 毕竟这汪苏煌似乎就是暗卫在当日死去之后的第二日凭空出现。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样的联系,总感觉其中蹊跷的很。 但在眼下根本都没有其他的余力去调查事情的真假。 “夫君,不如我们在明日的时候直接就去挑选一块风水宝地,然后给暗卫立碑吧,再怎样说暗卫,确实对我们忠心耿耿,并没有背叛我们,不知道夫君您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沈琨点头紧接着,便是跟随着姜妩一同出去,寻找一块风水宝地。 毫不犹豫的就让人将其打造成为一块墓地,同时在这一块碑上面刻上暗卫的名字。 姜妩看着这一块墓碑,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落泪,这件事情确实都是她的过错。 因为姜妩不分青红皂白的缘故,而导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 “在这段时间里面我们经常来看望着暗卫吧,确实也是因为我们二人的过错而导致这件事情的发生,不知道说君你觉得如何。” “这自然都是没有任何问题,娘子想要什么时候过来看,那就什么时候过来看为夫一定会陪伴在你的身边。” 听见这句话姜妩就点点头,然后又在这个时候又是看望沈琨。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按照夫君所言,我们过两日的时候再过来瞧一瞧暗卫吧,希望暗卫在天有灵能够原谅与我们二人的行为,确实是我们二人的过错。” 姜妩确实都非常的对暗卫极其的愧疚。 两个人转身就离开,然而这样的一幕却是黑暗中的,汪苏煌看的一清二楚。 汪苏煌瞧着不由得就觉得有些许的嘲讽,看着这样的一个墓碑,走过去同时拿出刚才在酒楼当中所购买的酒。 将手中的酒倒在这地上,这一杯自然都是静已经死去的他。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暗卫,而是汪苏煌,是汪妙嫣的亲弟弟。 又一眨眼的功夫。 汪苏煌已经回到家中,回去之后没想到汪妙嫣却是在院子里面等待着汪苏煌。 同时旁边还有着两名夫子,瞧见这两名夫子的一刹那之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名夫子是书法夫子在接下来的时候将会教导你书法,见你都是我的弟弟,那么自然什么都得会,你说对不对?” 汪妙嫣笑眯眯的盯着汪苏煌。 汪苏煌总感觉有点苦逼 毕竟这练书法实在是有点在为难他。 他只会打打杀杀……但现在要让他拿起文房四宝在这里练书法……实在是比要他的命都还要难。 书法夫子走到汪苏煌的跟前,上下打量,忍不住夸赞的说道。 “小姐这少爷果然都是练书法的奇才呀,毕竟少爷一副书生面相,相信不出几日,一定能练好书法。” 听见书法夫子夸赞,汪苏煌的额头上有着几条黑线,但最终又不得不去练,毕竟这可是汪妙嫣的安排。 既然归顺汪妙嫣,自然都是要去完成汪妙嫣所安排的所有事情。 听见书法父子的夸赞,汪妙嫣心满意足的笑一笑,紧接着一拍手,又出来几个人。 看见突然出现的几个人,他在自己刹那之间目瞪口呆,还有着些许的困意。 眨眼的功夫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盯着汪妙嫣。 “长姐?这些人又是何人?” 汪苏煌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同时盯着她。 “这是长姐专门给你请的射箭老师,骑马老师,书法老师以及绘画老师等……” 既然是她的弟弟,那么自然都是文韬武略必须得全。 汪苏煌没办法,只能接下来同时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一定要竭尽全力,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完成汪妙嫣的所有安排。 第两百四十章 穷途末路 接下来的汪苏煌就开始各种各样的在这练习,仅仅只是用半个月的时间练得炉火纯青。 汪妙嫣来到汪苏煌的跟前。 同样的都开始检查的汪苏煌的成果,颇为的满意,汪妙嫣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鼓起手掌。 “你的这些行为当真是让我满意的很!” 紧接着汪妙嫣又拍拍手。 突然之间身后面便出现两名丫鬟。 两名丫鬟的手里面拿着两盒金子,还有其他的这些奖励。 看见这些东西之时汪苏煌有点疑惑,不知道汪妙嫣什么? “姐姐这是打算要赏赐给我吗?” “你说的没有错,确实都打算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赏赐给你!” 听见这句话,汪苏煌的心中高兴的不行。 紧接着汪妙嫣又看见汪苏煌单膝跪在地上。 “好好的,干嘛要跪地上赶紧起来!” 汪苏煌被汪妙嫣搀扶起来,同时亲自将身后面的奖励都交给汪苏煌。 “过两日的时候便是月圆之夜,我打算要召开一场赏月宴会,到时候我将会宴请许许多多的世家之人,等到那个时候,我便会向他们介绍你。” 听见这话汪苏煌微微点头,虽然说心中还是会对沈琨与姜妩两人有些别的这种想法。 但是又一想到他们二人的行为,汪苏煌对他们自然都有些反感。 看见汪苏煌莫名其妙的就开始低落,汪妙嫣走到汪苏煌的跟前,拍着汪苏煌的肩膀,认认真真的询问,“怎么好好的却是一个人在这里发着呆出什么事情嘛?” 面对着汪妙嫣的关心,汪苏煌认认真真的说道。 “姐姐你对我这么的好,难道就不害怕哪一天我会背叛于你吗?” 没想到这一句话才刚刚的说出。 汪妙嫣却是淡定自如的看着汪苏煌,然后就告诉给他。 “我是不会害怕你背叛着我的,毕竟我教你这么多,同样的我既然都可以让你能够拥有的这样的辉煌,那我自然也可以有办法让你拥有不到这样的辉煌,我就是有他这样的本事。” 此时此刻,沈琨接收到这一封请柬的那一刹那之间有一点惊讶。 看着手中的这一封请柬,在这里认认真真的思考着在接下来应该要如何,到底要不要去到汪妙嫣的这一场宴会当中。 而姜妩则是从床上已经起来,同时走到沈琨的跟前。 “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直都是在听着手中的这一封请柬,一直都是在思考问题,能不能够跟我说一下夫君。” 听见这句话,沈琨自然微微的点头,同时都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这一封请柬都交给姜妩。 姜妩将请柬拿过来之后,认真的在这打量着。 随后又看见上面写着汪妙嫣两个字,便是知道这是汪妙嫣给予他们的请柬,原来是在明日晚上的时候打算要去举行一场赏月宴。 “既然在明日的时候打算要举办一场赏月宴,那我们明日就直接去瞧一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便已经到达第二日。 等到第二日之时,姜妩与沈琨两人稍作打扮一番,同时都是前往着汪妙嫣所在之地。 没想到这一次的汪妙嫣居然会宴请许多官家小姐,还有官家少爷。 “你说汪小姐如今宴请我们,真的只是过来赏月吗?我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告诉给我,汪小姐叫我们宴请过来不仅仅是为赏月。” 周围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而紧接着当汪妙嫣到来,汪妙嫣今日穿着一身红衣身上绣着芍药花此时的汪妙嫣,手中拿着蒲扇,看见众人便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非常欢迎众人能够来到我这儿的赏月宴,各位都先坐在椅子上面吧,再待会的时候请各位欣赏一支舞蹈,同时再待会儿还会有着美食。” 接下来的沈琨同样都是坐在位置上面,然后手紧紧的拉着姜妩他们二人在思考着,那就是这汪妙嫣到底要搞什么样的妖蛾子。 不仅仅是他们觉得汪妙嫣来到这目的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就连其余的人都是与他们有着同等的想法。 特别的想知道汪妙嫣旁边所站着的这一名男子又到底是何人。 旁边的这名男子的脸上戴着面具,而这一个面具是蝴蝶面具,这面具里面的这一双眼睛让他们觉得炯炯有神。 沈琨与姜妩两个人同样都是发现这一名男子,时不时的就是在看着这一名男子。 没想到这一名男子只是瞥一眼他们两个人毫不犹豫的就把目光收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琨总觉得眼前的男子有点眼熟,但是又觉得似乎又并不眼熟。 “除开这一次请大家过来赏月以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众人说一下。” “跟诸位介绍一下我旁边的男子,这一名男子名字叫做汪苏煌,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最近才找回来的。” 这一句话才刚刚的说出,紧接着汪苏煌就走出来。 然后就跟他们在这儿行礼。 在这接下来的时候,如果还让汪苏煌在此时此刻去接触姜妩。 只是跟汪苏煌去跟姜妩二人打打招呼。 沈琨看见之后自然都往汪苏煌的面前走过去,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没想到你是汪小姐失散多年的弟弟,只是不知道你为何却是一蝴蝶面具示人,而不会将蝴蝶面具摘下。” “少爷您有所不知,我这脸上在年少的时候曾受过伤,所以说有一道伤疤,所以这一直以来都是戴着面具。” 汪苏煌不卑不亢的说走,而当汪苏煌将话说完以后,沈琨微微点头,转身就走。 再接下来,汪妙嫣又已经看向众人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今这时间都还尚早不知道诸位觉得比赛投壶怎么样?” 他们一听见这话互相望着对方,有的人则是点头。 有的人则是属于反对,因为他们对于这个投壶并不怎么在行,再待会岂不是就是丢脸。 最终的的时候,自然都是人多胜利。 接下来,投壶比赛已经开始,这项比赛本是沈琨的强项,虽说沈琨得心应手,可没想到汪苏煌同样都得心应手。 “汪少爷,投壶的技术竟然如此的厉害,实在是让在下佩服。” 第两百四十一章 原因 此时,李家。 李家家主走出来则是将目光放于汪苏煌的身上。 汪苏煌如此的厉害,自然都是让人都为之佩服。 紧接着李家家主走走到汪妙嫣的跟前。 汪妙嫣看见李家家主的到来,心中有点疑惑。 因为汪妙嫣根本都不知道李家家主来这的原因。 李家家主走到汪妙嫣的跟前,同时认认真真的询问着。 “汪小姐不知道您的弟弟如今是否有心仪的姑娘,要是没有的话,不如与我的女儿二人之间互相的认识认识,不知道汪小姐觉得如何。” 没想到汪妙嫣一听见这话瞬间有点惊讶,刚刚还有点纳闷,如今到恍然大悟。 “我弟弟并没有心仪的姑娘,这婚嫁离子是凡事都得要,讲究于两厢情愿不是,至于我弟弟在将来要娶何人为妻都得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这样的一番话语,自然都是让李家家主鼓起手掌,同时夸赞着汪妙嫣是一位好长姐。 汪妙嫣多人之间被夸赞,心理甭提有多高兴,而紧接着汪妙嫣又是将目光又放在姜妩与沈琨两人的身上,同时手中拿茶杯。 然后就说到以茶代酒。 众人纷纷都高举手中的酒杯。 等到这一场宴会结束以后,沈琨则是转过头看向姜妩。 因为沈琨觉得汪苏煌非常的可疑。 虽然说沈琨从未见到过汪苏煌,但却能感觉得到,汪苏煌是故意的去接近姜妩。 似乎汪苏煌与姜妩两个人是世敌。 但他们两人是否是世敌,这一切都还只是未知。 “希望你在这接下来的时候能够多多的去提防一下汪苏煌,毕竟这汪苏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知道吗?” 听见这句话之后,姜妩虽说不知道沈琨所说这句话的用意,但依旧是点头。 汪苏煌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圆月,认认真真的思考在接下来的打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此时此刻的汪苏煌,突然之间感觉得到背后有人转过头去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汪妙嫣,不知道汪妙嫣为何而出现在这。 看见汪妙嫣的模样,汪苏煌自然都走到他的面前来。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有些疑惑不解的说道,“长姐,你怎么来了以后则是独自一个人在这儿站着,是出什么事了吗?” “今日你做得非常的不错,长姐必须得夸赞一下你,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同样都可以做成,像今天这般长姐绝对不会亏待你。” 其实汪苏煌做梦都没有想到汪妙嫣会对他这么好。 “跟着我来到书房里面吧,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在这里看一看。” 这句话刚刚的说完汪苏煌跟随着汪妙嫣一同来到书房之内,书房里面花香四溢。 紧接着汪苏煌就看见汪妙嫣虫,柜子当中取出来一叠子的名单。 看见手中的名单,此时的汪苏煌纳闷的不行,不知道汪妙嫣打算要做什么。 “长姐,您为何要在如今的时候给予我这样的一份名单,那这一份名单是什么意思啊,不知道张姐您可否能够跟我说一下。” 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把这一份名单的事情跟汪苏煌好好的说一下,之后的汪妙嫣便是简简单单的解释,最终汪苏煌恍然大悟。 “你好好的在这里挑选一名女子,然后去接触相信这一名女子,接触这名女子对你在将来一定会有着极大的帮助的,你要知道长姐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你将来而在着想。” 汪苏煌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紧接着微微的点头,然后看着手中的这份名单,精心挑选的人选。 等到在这里挑选完人选之后,便是毫不犹豫的就指出襄王。 看见襄王两个字以后,汪妙嫣自然都明白汪苏煌的意思。 其实汪苏煌选择襄凡的原因很简单,但是因为襄王与沈琨两人交好。 “那你都已经挑选好人选,那么你就直接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会支持你,如果在这期间遇见什么样的事情,需要长姐帮忙的地方,你也可以直接跟长姐说。” 其实汪苏煌觉得襄凡应该相对于其他人而言比较的好接触,更何况她的父亲与男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挺不错。 紧接着汪妙嫣就派人去调查,襄凡在平常所经常去的地方到底是在哪? 仅仅只是用两个时辰的时间便是调查的清清楚楚,最终又将路线图交给汪苏煌。 相信以汪苏煌的聪明才智,不到几日的时间都可以将其攻陷。 汪苏煌同样都不会去辜负汪妙嫣的信任。 汪苏煌专门就是路过,襄凡经常所去的地方,看见襄凡正在前面的茶楼,喝着茶吃的小点心同时都在右边,窗口处吃着点心,喝着茶。 襄凡自然都察觉到汪苏煌,这汪苏煌倒是与其他的这些公子而言有着不同之处,汪苏煌书香之气很浓,同时风神俊朗。 汪苏煌察觉襄凡已经在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浮。 随后看见汪苏煌打算要离开襄凡,不由自主的就站起来紧随其后,却因为走得太快的原因,不小心踩到裙脚,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好在汪苏煌眼疾手快将襄凡搀扶住。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视一眼。 襄凡的脸蛋微微的泛红,然后就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紧接着便说道。 “多谢公子如今相救,不知道公子怎么样称呼公子可愿意将名号告知。” 接下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襄凡,然后又询问一番襄凡的名字,经过这样的一件事情的原因,两个人的关系快速的紧密联系,时不时的便会在街上逛街。 “公子果然与其他的人不同,知道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当然公子我都只是随随便便的询问,毕竟像公子这般温润儒雅的人,应该是有着许许多多的追求者。” 就这样过去几日,而这边的汪苏煌已经成功的将襄凡攻陷。 等到汪妙嫣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如果居然都有前往襄王的府内,打算去跟襄王说说关于汪苏煌和襄凡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第两百四十二章 荒谬 随后的汪妙嫣自然都是带着许许多多的好礼,同时跟随着身边的贴身丫鬟已经前往着襄王府内。 等到一起达到襄王的府内,管家听见敲门的声音,急忙的将门都给打开。 映入眼帘的自然是汪妙嫣,管家看见汪妙嫣的一刹那之间有些许的惊讶,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紧接着管家依旧是行礼。 “不知道汪小姐如今到来所为何事汪小姐身后几手来到襄王府内吧。” “如今本小姐来这里只是想与襄王两个人说说事情罢了,不知道襄王是否在府内。” 管家微微点头,最终在管家的带领之下,汪妙嫣自然都见到襄王,却发现襄王则是在御书房似乎是在看着的书信。 襄王感觉有人来到这里,往前方一看,这才看见汪妙嫣,不知道汪妙嫣来这里的目的。 “不知道汪小姐如今来到此处可是有何等的事情吗?刚才的时候汪小姐过来怎么没有人通知呢?你们到底是如何去带客人的?要是怠慢客人,本王唯你们是问。” 襄王其实对汪妙嫣没有多大的好感,只是不知道汪妙嫣如今来到这里的原因。 紧接着还是以着待客之道去对待着汪妙嫣,汪妙嫣便是将汪苏煌和襄凡两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给襄王。 等到襄王听见之后,襄王有一点点的惊讶,襄王根本都没想到汪苏煌与襄凡两个人之间接触。 接下来襄王毫不犹豫的就让人去将襄凡喊来,最终在几番询问之下才得知果然都有这件事情。 “今日份来到此处,其实也都是想要跟汪妙嫣,您在这儿提亲,这是我如今所带来的礼物,毕竟是我的弟弟,想要求娶你的女儿,自然都是会带来诚意。” 片刻之间的时间,生后面的人纷纷都已经将礼物全部都呈现出来,来自于蓬莱岛的夜明珠,同时还有一些天下极难寻得到的宝贝。 瞧见这一些,襄王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得到,他们确确实实就是想要求娶襄凡,不过这婚姻大事总归还是得去问一下女儿,不是吗? “本王并不像别的这一些人,本王只会让自己的女儿自己去选择成亲的对象,如果说本王的女儿愿意嫁给汪苏煌,那么本王不会去阻拦,如果说本王的女儿不愿意嫁给汪苏煌,那么本王不会同意。” 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自然都是被躲在暗中的襄凡听得一清二楚,这话才刚刚的说出,紧接着襄凡便出现在此处,而且还当着襄王还有汪妙嫣两个人的面直接就在这里说道。 “爹爹,我是非常乐意嫁给王小姐的弟弟的。” 听见这句话的汪妙嫣,心里心满意足,而襄王的内心却是极其的难受。 因为襄王和沈琨两个人走的相对的是比较的近。 还有一件事情则是如今的汪妙嫣和沈琨两个人还是仇敌,不是吗? 既然他们两个人是仇敌,如果说自己真的就是把女儿嫁过去的话,那岂不就是这种关系非常的微妙嘛,一时之间让襄王心中百感交集。 “汪小姐,本王也是养自己的女儿养了许多的年,关于这件事情本文需要好好的考虑考虑,本王考虑清楚之后自然会给予你答复。” 汪妙嫣微微的点头,因为汪妙嫣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够一直都去逼着对方。 如果逼得太狠的话,一定会将对方逼到绝境当中,汪妙嫣知道对方到底是在犹豫的哪一些事情。 汪妙嫣便已经离开此处,然后回到汪府。 一回去之后汪苏煌便已经来找到汪妙嫣,然后就询问着今日事情处理的如何。 其实汪苏煌对待襄凡的话,心中也说不上是喜欢,但是襄凡竟然能够在今后的日子帮助他,自然就是高兴。 汪妙嫣一直都在想,如果在这接下来襄王依旧是不愿意同意的话,到底该用着怎样的这种方式才能够让襄王去同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婚事。 但又转念一想这件事情的话,或许在汪苏煌以及襄凡两人的努力之下,应该能成功。 紧接着汪妙嫣就决定在接下来的时候要去散布,她今天和襄王两个人相见,同时聊天。 这件事情很快就已经传到沈琨与姜妩两个人的耳朵里,他们二人完全都没想到襄王居然会和汪妙嫣两个人相见。 既然他们两个人都相见,那他们二人到底是在谈论着怎么样的一些事情,这反倒是让沈琨心中纳闷。 沈琨看着眼前跪在地上汇报事情的人,“你可知道他们双方之间到底是谈论的关于哪样的一些事吗?可曾有打探出来这样的一桩子的事儿。” “似乎是襄王的女儿和汪妙嫣的弟弟,二人之间的事情。” 听见这句话的一刹那之间,沈琨手中的茶杯啪嗒一下就掉在地上根本都没想到他俩之间居然会互相的认识,实在是让沈琨震惊。 沈琨同样都在思考,如果他们二人之间当真是成亲,那么对沈琨又将会有着怎样的危害。 沈琨从桌子上拿着茶杯,又再次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地上跪着的人心中害怕的不行,因为沈琨看起来极其的生气。 沈琨觉得汪苏煌和汪妙嫣两个人所下的这一部旗下的是非常的好的。 因为襄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果说真的就是将襄凡嫁出去。 相信襄王在这接下来一定会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同时对汪苏煌极好,这汪妙嫣并不是什么愚蠢之人。 沈琨在心中思考着这件事情该不会是汪妙嫣手下的一个套吧,但又转念一想,应该并非如此。 不得不说汪苏煌倒还真的是有几把刷子竟然能够将汪妙嫣的女儿弄到手中。 另外的一边在襄王询问之下,没想到襄凡都是同等的答案。 “父王,汪苏煌在平时对我真的挺不错的,所以女儿才会愿意嫁给他,如果说在平时的时候,汪苏煌对我并不怎么的好,我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嫁。” 襄王没有办法看着自己女儿这么坚持,最终襄王只能同意这一桩婚事。 汪苏煌和汪妙嫣两人还在商量,若是他们依旧不愿意同意,要用着怎样的办法才能让他们同意? 第两百四十三章 艳福不浅 姜妩眼圈都有些红了,隐忍着,一言不发。 “夫君?” 不知过了多久,沈缚这才缓缓睁开眼眸,漆黑的瞳仁像是深渊一般,望不见底。 听到姜妩茫然的呼唤声,沈缚一阵心神恍惚。 “我刚刚是怎么了?” 沈缚定睛瞧着姜妩,她的瞳仁里竟充满着惊惧与不安。 一定是他的模样将她吓坏了吧? 目光所及,发现姜妩的袖口染上了殷红的鲜血,沈缚急忙坐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沈缚不安,心中充满着愧疚。 “无碍,一点皮肉伤罢了,你无大碍就好!” 姜妩心心念念的便是沈缚的安危,这点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拿过来!” 沈缚的意思是让姜妩把手拿过去。 他见她犹豫,二话不说,将她的手牢牢的攥在了怀里。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沈缚心中百般滋味儿。 “刚刚我的样子一定吓坏了你。” “不会的夫君,不论你面临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姜妩话音未落,便被他牢牢的拥抱在怀中。 “你放开,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姜妩哭笑不得,一阵鼻酸。 沈缚依依不舍的将她松开,眼神充满着宠溺与真挚,那温柔似乎化成一滩水,将二人紧紧地围在一起。 一想到入宫时,皇帝在耳边说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般扰乱着他的内心,便觉得万分亏欠姜妩,眼皮子缓缓垂下。 “夫君,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姜妩试探着询问,他从未这般萎靡不振,就像是孩子做错了事情。 “嗯。” 沈缚犹豫张口,觉得此事还是隐瞒不过。皇帝心意已决,迟早是会促成这门婚事,他不希望姜妩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一定会让她万分悲痛,不如早些将实情相告。 听到沈缚说的这些,姜妩心里咯噔一声,犹如坠入深渊。 姜妩并没有沈缚预想到的那般反应,只是轻轻的将头依偎在他的肩上。 “你放心,我不会答应和亲。” 沈缚言之凿凿,颇有信念感。 “不,你不能忤逆皇上的意思,那可是欺君之罪!” 姜妩思来想去,仅仅只是刹那之间,她便将其中的利害关系逐一想透。 封建皇权社会,谁又能够孑然一身? 皇帝的一句话宛如一道指令。 她不能让沈缚冒这个风险,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到时候还会让整个国公府不得安宁。 “阿妩,可是我答应过你……”沈缚话音未落,姜妩便竖起了手指竖在他的唇边,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事以至此,说这些都没有任何用处。 “殿下,我什么都明白,你也有你的难处,皇上赐婚,犹如圣旨,不得违抗。” 姜妩眼明心亮,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想要国功府上上下下,明哲保身,就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 “或许,只有我死了,这些事情才能真正的得到解决……” 沈缚深呼吸一口气,打算以假死,去逃避这场婚事。 “你真是糊涂了,你若是假死了,你这身份可就不能重见天日了,国公府现如今俨然腹背受敌,你再躲在暗处,那帮人岂不是更加嚣张跋扈?” 姜妩不禁叹息道。 她知道沈缚的优异,迟早会面临这一天。 但她也从不畏惧,有谁能够将沈缚从她身边抢走。 “你放心吧,迎娶公主,对国公府树立威望是一件好事,府内的事情我都会妥善处置。” 姜妩眯眼笑着,美眸里闪耀着光芒。 沈缚心神不宁,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可……” “别再说什么可是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姜妩愿意帮扶他,也愿意退让一步。 沈缚感动不已,一向冷静自持的面容染上无限宠溺。 隔日,沈缚被宣召入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极其压抑。 沈缚略有些不适应的抬头,看着面露威严的皇帝向他走来。 “没想到短短两日时间你就考虑清楚,很好!” 皇帝欣慰的看着他,摸了摸下巴的络腮胡。 百世苍穹,日落月升,历史的车轮总是逃不过这一页。 皇帝自认为自己已经对他足够宽容慈悲。他能够考虑清楚得当,也不失为一种识大体的做法。 “这样吧,朕给你赏赐一些东西,你带回去。” 说罢,大手一挥,一排太监端着手里的东西,慢步出现。 赏赐的都是西域各族进贡的奇珍异宝,有水凝珠,各种瓜果,飘散着奇异的香味。 都是京城见不到的好玩意儿,稀奇珍贵的很! “谢主隆恩!” 沈缚正眼都没瞧一眼,对这些东西本就没有什么兴趣。 在他的心里,哪怕是黄金万两,都抵不过对姜妩的真情。 他特地禀退了众人,独自走向宫门外,却看见面前有一辆马车停过,似乎是特地为了等他。 只见三皇子雍容华贵的从轿子上走了下来,看着一脸沮丧的沈缚,不禁打趣道:“听说父皇又给你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沈缚只是掀了下眼皮,并未打算与他多做停留,恨不得加快脚步,远离他的视线。却没想到三皇子偏偏不依不挠。 “你可是未来的公主驸马爷呀!真是可喜呀!” 酸溜溜的话语,使沈缚一张俊脸瞬间就变得阴鸷起来。 三皇子看着他浑身杀气腾腾,便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马上就要和西域公主和亲了,想必你的心中十分快活吧,传闻这西域公主活泼灵动,长得奇美无比,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三皇子夸张的笑出声来,一脸的艳羡。 “你这么喜欢,不如去向皇上求求情,让你去和亲?” 沈缚冷言冷语的嘲讽一通,三皇子这才噤声不言,看着沈缚加快步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 “哼,什么好事都轮到了你!” 三皇子心中本就对沈缚颇为不悦。 更加笃定了皇帝心中有意偏向他的做法。 来到大殿上给皇帝请安,三皇子表现的从容不迫。 “怎么现在才来?” 皇帝不耐烦地掀起眼皮,幽幽地打量了他一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 嚣张 “儿臣在路上偶遇了沈缚,这沈缚一知道自己要与西域公主和亲,神气的不得了,根本就没有把儿臣放在眼里!” 三皇子添油加醋,可皇帝什么都知道,自然对他说的这些无感。 “行了,说正事!听说你把西域公主安顿在自己的府上,你可知道这样会招来很多的闲言碎语?” 皇帝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高高在上的睥睨感,在这死气沉沉的大殿上,越发让人觉得压抑。 “儿臣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警惕沈缚?” 三皇子所说有理有据,再加上沈缚现在羽翼渐渐丰满,之前行径张扬,难免出意外。 “没想到你竟想到了这一层。” 皇帝颇为欣慰的看着三皇子,想来的确有些长进了,不像之前那般鲁莽马虎。 “你做事果真长进了一些!” 而沈缚自从太子中毒之后便变得一蹶不振,行为处事与三皇子那真是有天差地别。 看来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三皇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多谢父皇夸赞!” 三皇子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而另一边沈缚正准备独自回府,却不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们都簇拥上来。 他们要与沈缚一同回到国公府,要宣照,向天下人宣告沈缚即将迎娶西域公主一事。 沈缚只好硬着头皮,将公公们都带回了府中。 而汪妙嫣只好裹着层层的面纱出去跪下。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跪在了院子里。 听到太监宣读完旨意之后,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玩味起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会下旨赐婚沈缚和西域公主的亲事! “姜妩,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大太监特地将玩味的目光看向了姜妩,姜妩早已知道此事,表现的极为平静。 “谢主隆恩,这是国公府的福运!” 姜妩回答的滴水不漏,月容等人的眼神里却对沈缚充满着鄙意。 这才多久时间,府内又要迎接新人? 可见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妄想着三妻四妾! 而汪妙嫣被心儿扶回房中之后,不由的发了一通脾气。 “哼!现在倒好,又来了个什么西域公主?” 汪妙嫣没想到,自己的劲敌又多了起来。 “小姐,您置什么气呀,当心身子。” 心儿端来了一杯降温茶放在了桌边,看着自家小姐气得头晕脑胀的模样,只好安慰了两句。 “只是感叹世风日下罢了,这个西域公主又是什么来头?” “传闻中,是西域王最不得宠的一个小女儿,嫁到国公府也只能做妾,看来皇上,并不太满意西域安排的这门亲事,这是草草的将西域公主嫁人罢了。” 心儿一早就听闻西域公主入京,却没想到赐婚一事来的这么快。 汪妙嫣咬紧了牙关,打着心中的算盘。 “看来这府里还是得热闹起来了!” 她都快忘了有多久没热闹好,这几天,她一直深居简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毒蜂蛰的伤口,总算是好了一些了。 而暗卫为了替她摘得灵草,半条命都丢到了那悬崖峭壁上。 而她一想到姜妩日后要面对西域公主,这心情也变得畅快了起来。 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即将迎娶另外一个女人,这心中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汪妙嫣得意的扯起了唇角,另一边院子里,月容替姜妩打抱不平。 “县主,您倒是说句话呀!” 月容站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快把姜妩的眼睛都给晃花了。 “你想听什么?” 姜妩哭笑不得,依旧认真的研究着草药,她要尽快想出克制沈缚体内毒性的办法,若是下次发狂吓到了公主那可就不好了,影响两国邦交。 “为什么要接受皇帝的旨意?” 月容实在是不急。 “难不成抗旨不尊,然后国公府上下被满门抄斩?” 姜妩笑了笑,不禁感叹这丫头真是有够傻的此事,又怎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这院子里多了一个汪妙嫣,已经够让人头疼的,又来了一个西域公主,奴婢怕县主你会招架不住啊……” 月容所说,倒让姜妩思绪停顿了下来。 “行了,月容,此事就不必再议了,都已经成定局了。” 姜妩倒是看得开,若是不接下这道圣旨,那么就会面临满门抄斩的窘境。 月容哪有机会活蹦乱跳的在她面前说这些? 云华嬷嬷在门口听了两句,不由得叹口气。 “县主,今日早晨老奴发现院角多了两株奇异花草,应该是汪小姐派人送来的,她想把毒封引到咱们院子里。” “是吗?” 姜妩停下了手中翻阅的动作,懒懒的抬起了眼皮,脸容清冷,却透着一丝魅惑。 她不禁起身看向了院子内的墙角。正准备走上前去,被月容拦住。 “可不敢凑近呀,万一引来了毒蜂!” 月容担惊受怕,要是再引来了毒蜂,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姜妩便看到了有几只花色鲜艳的蝴蝶飞往了院内,正在采花蜜,云华嬷嬷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引到了蝴蝶?” 月容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这花摆在县主的院子里,引来的是蝴蝶,放在汪妙嫣的院子里,招来的却是毒蜂。 看来这人心若是向善,招来的,必定是福报! 姜妩早就发觉了这其中的蹊跷之处,这种花草产自西域,散发的是一种让人沉沉欲睡的迷香。 或许,她能够提取这花草中的一些成分,研制出解药来。 思及此,她便尽快行动起来,想要替沈缚研制出解药。 “县主,天色已深,还是抓紧时间歇歇吧!” 云华嬷嬷看着屋子里的烛光还在亮着,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来,温声相劝。 “不了,嬷嬷,你去帮我煮一些提神的茶水。” “可是县主,你已经两宿没有合眼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云华嬷嬷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事,居然令县主这般入神? 看着纸上腾出来的一些内容,都是和一些草药相关的。 “嬷嬷,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要不您先去睡去?” 姜妩双目湛湛有神,秀美绝伦。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大的福气 “罢了,老奴还是替县主熬一些提神的汤水吧。” 云华嬷嬷也心疼不已。 奈何姜妩就是这样一个倔强执拗的性子。 她只好动身。 沈缚得知姜妩竟然两宿没有合眼,有些生气。 难不成……她是因为西域公主的事情,在与自己动气? 沈缚思来想去,也极有可能。 在熹微的晨光中,旭日的光芒正浮出天际。 姜妩刚刚研制出最后一篇,拿出最后成型的药丸,盯了半天。 “阿妩,你在做什么?” 沈缚拧着眉心走上前。 “你来的正好我研制出解药了,但是不确定功效……” 姜妩查阅古籍,加上亲自实验,不敢做除毒性太强的药丸,因为解药都带有一定的毒性。 “原来你两宿没睡,都是为了做这个?” 姜妩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惹的沈缚心沉醉不已。 “一定是云华嬷嬷跟你说的吧?” “不是别人我也会知道,这些日子,忙着公务,冷落了你。” 沈缚心中愧疚万分,姜妩倒觉得没什么,急忙拉着他坐下。 “你可信我?” “自然!” 沈缚几乎是不假思索道,被她的眼神注视到耳尖发红。 “那就好,你吃了它。” 姜妩用手拿出药丸,这几日就是在研究它。 沈缚端详了一会儿,便塞进了嘴里。 “怎么样?” 姜妩焦急的盯着他,生怕出现了什么不佳反应。 沈缚突然捂住脖子,姜妩吓得惊魂失魄。没一会儿便看着他嘴角藏着浅笑。原来是为了吓唬她。 姜妩心神不宁,举起粉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姜妩气急败坏,沈缚哭笑不得。 “逗你玩玩,怎么还当真?” 沈缚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眼底藏着一片爱意。 姜妩无言以对,将东西收拾好。到了夜间入榻时,却发现沈缚不在身边。 她伸出手去,却摸了个空。 “人呢?” 姜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准备起身去寻找沈缚。 而另一边的沈缚,将自己藏在书房内。 “殿下!您这是?” 暗一心中大惊,一进书房便看到了殿下将自己锁在椅上。 “捆住我!快!” 沈缚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似乎快要喷薄而出。 他完全压抑不住这股力量,快要占了上风。 眼看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不能在紧要关头出岔子! “殿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还是叫太医来?” 暗一知道殿下不想惊动县主,所以才会三更半夜将自己藏在书房里。 可是看着殿下如此癫狂的模样,居然伤害起自己!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如此残害自己。 “不!” 沈缚心中明白,若是叫了太医,便会惹的国功夫上下人尽皆知。 “殿下……” 暗一没有办法,只好上前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此事切记不可向外透露一个字!” 沈缚紧咬着牙关,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青筋快要爆裂。 “是。” 暗一不知沈缚这是怎么了,可沈缚心中清楚,一定是姜妩研制出的解药,与他身体的蛊毒产生了对抗。 这样一来,他要忍受长达一夜的痛苦与煎熬。 另一边的姜妩,将披风裹上,抵御寒风。 当她蹑手蹑脚来到后院的时候却发现空一人。 “该不会又在书房吧?” 姜妩思来想去,正准备动身,突然听到了假山后面传来一阵声音,她仔细定睛一瞧,是秦雨萱! 而她身侧的那个男子,隐隐约约之间像极了沈缚。 “你快先回去吧,让她知道就不好了。” 男人故意这么一说,特地扭头看了一眼姜妩占着的位置。 秦雨萱一身青衫,笑靥如花,两人竟搂搂抱抱的亲热了起来,一时难舍难分。 “那我就先走了。”秦雨萱一步三回头,显得十分留恋。 姜妩看着那女子的背影走远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她倒是想看看沈缚这大半夜的究竟在做什么好事! 而眼前的沈缚却显得非常的冷静从容。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妩紧锁着眉心,感到不可置信。 沈缚挑了挑眉,反倒责备起了她。 “你大晚上的出现在这做什么?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 姜妩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沈缚对她所说的话。 平日里那个关心倍至,呵护有加的男人都去了哪儿?难不成一切都是骗局? 姜妩正准备发难,突然感到脑后有沉重一击,紧接着就倒在了地上。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闺房内了。 “县主,你终于醒了!” 月容走到姜妩的面前眉开眼笑,而姜妩只觉得脑袋昏昏欲睡。 就好像昨日所见都是梦一场一般。 “月容,殿下呢?” 姜妩问起了沈缚的踪影,一晚上都未曾见他归来。 昨日还撞见了他和那姓秦的贱人在一起亲密。 简直不敢相信是亲眼所见!难不成是做的一个梦? “昨日殿下好像一直都在书房不过,县主,您昨夜是出去了吗?这鞋底下有好多的泥巴呢。” 月容一句话,不禁令她后脊梁被发冷。 看来昨眼所见,确确实实! 她真的撞见了沈缚和那秦雨萱在一起勾肩搭背! “县主?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月容吓了一跳,急忙拿起手帕想要给她擦拭。 姜妩伤心莫急,慢慢偏过头去。 而另一边的假沈缚,回到了秦雨萱的房内,两个人一番天雷勾动地火,缠绵悱恻的躺在床榻上。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你把那个贱人送回去了?” “当然,要是闹大了,你我的事情不就穿帮了吗?” 假沈缚笑意隐现在凌厉的目光后,让人捉摸不透。 秦雨萱点了点头,似乎非常满意他的反应。 只要能够挑拨了姜妩和沈缚的关系,他们便会无所不用其及。 而眼下却偏偏出了西域公主要和亲一事。 现在姜妩的心里,一定就像是刺了刀子一般疼痛。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哪怕是沈缚也是不例外,娶了西域公主,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第两百四十六章 信任 “嬷嬷,您快看看县主吧,也不知怎的,坐在床上发呆,叫她也不理,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月容早上打来热水,准备要给她清洗一番,却不料姜妩只坐在床上发呆,什么话也不回。 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这鞋底还有泥土,应该是半夜出去过一回,难不成真是撞见鬼了? “别瞎说!” 云华嬷嬷警告似的瞪了月容一眼,走到了榻前,看着姜妩。 “县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华嬷嬷一脸心疼,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憔悴的模样。 姜妩强行镇定心神,转过弯来。 “没事,我想喝鸡丝粥了。” 姜妩找了个借口,将云华嬷嬷打发走了,只觉得昨夜发生的事情虚幻又遥远,当真是做了一场梦! “县主,您心里有什么委屈可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自个儿憋着。” 月容偷偷抹了抹眼泪,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一定是沈缚和西域公主和亲一事有关。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可县主又岂是一般女子? “月容,我真的没事,想来昨夜是梦游了,别说出去。” “是。” 月容没放在心上,看着强颜欢笑的姜妩,心里疼的不行。 而另一边的沈缚,在书房过了最为煎熬的一晚。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殿下,您终于醒了,感觉现在怎么样了?” 暗一整整守了一夜,不敢擅自离开。 见殿下已经恢复常色,立即将锁链解开。 “我感到体内的毒性已经解了。” “真的吗?没想到县主研制出来的解药居然真的有用!” 暗一看着沈缚昨夜的表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恨不得去找县主对峙,是否是要暗害他们殿下?可没想到一晚过去,殿下体内的毒居然真的解了。 “嗯。” 沈缚心中也颇为惊诧,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奈何阴差阳错的居然还活了下来! “此事先不要声张,拿轮椅来。” 沈缚想了想,虽然体内的毒解了,但是下毒之人还没有找到,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是!” 暗一知道沈缚心中所想,拿出轮椅,沈缚来到了院内想要见见姜妩,想必昨夜未归,让姜妩担忧了。 可来到院子内,沈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冷。 就连一向对他敬重有加的云华嬷嬷也只是斜他一眼,下人们草草的行礼就退了,每个人都如同避开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阿妩,我让人带了你最爱吃的甜枣糕。” 沈缚嘴角微勾,眼里的宠溺掩饰不住。 姜妩懒懒的抬起眼皮,眼神变得清澈宁和,仿佛不曾有事发生过一般。 她从不屑于质问这些有的没的,一切都是男人的本性罢了,待他如同宾客一般,接过了他的甜枣糕,让月容拿着。 月容收好,来到厨房,一怒之下丢进了垃圾堆里,一旁的随从赶紧把甜枣糕给扒拉出来。 “月容姐姐,这个东西,县主要是不吃的话就赏给咱们吧。” “是啊,是啊,这个是京城有名的糕点!” 下人们眼睛都冒出了亮光,月容不屑的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下人们便把甜枣糕给瓜分了。 屋内放上了一些新的糕点和茶水,可是这气氛却让沈缚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月容,今日院子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缚还以为是院内出了事儿,月容的表现的确是过于针对,所以才会让沈缚起了疑心。 “哪有什么事啊,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等着要为殿下办喜事呢!” “月容,行了,退下吧。” 姜妩觉得月容词句有些不妥,毕竟沈缚身份尊贵,一个下人怎能说这些话? “是。” 月容心里憋着气,早就已经把沈缚骂了个千百遍了。 “我怎么觉得,大家都怪怪的。” 沈缚看向姜妩,一想到是自己为了姜妩。应下与西域公主和亲一事,强烈的愧疚顷刻间涌上了心口。 “你是多心了吧。” 姜妩淡然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他也没有了从前的热情。 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姜妩便觉得恶心。 可她究竟又是怎么回来的? 姜妩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想通这一点。 心底微燥,带着不耐开口道:“殿下若是没事的话,我要去后花园赏花了。” “今天天气是不错,那我就陪你一起吧!” 沈缚想着要去弥补,毕竟好些日子二人都没有同游了。 “不必了,我想自己逛一逛。” 姜妩直言了当的拒绝,这是令沈缚没想到的。 那双本该天真明亮的眼眸里一片空洞,只剩下冷意。 “你是不是因为联姻的事情?” 若有不满,为何之前不说出来?反倒是一脸的赞同,现如今联姻的事情迫在眉睫,几乎快要促成,又摆出这一副样子。 沈缚心中不悦加深,可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联姻的事情是喜事一桩国,国公府也好久没有热闹了。” 姜妩报以微笑,思索后张口。 沈缚却越发的琢磨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你若是不同意,我立即回绝了这门亲事!” 沈缚斩钉截铁,近似癫狂的絮说着。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在二人的感情世界里埋下隐患。 “不必了都。说了联姻是一门喜事,我怎又会因为喜事烦忧呢?只不过这些日子里待的有些闷罢了,想出去走走。” 姜妩三言两语越发推脱,沈缚的心中便越是急躁。 “你还说不是因为联姻的事情?” 月容也不知道二人究竟在屋子里都说了些什么,待她来到房内的时候,只见沈缚气呼呼的离去,连个背影都未曾留下。 “县主?” 月容知道此刻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不小心撞见了二人不欢而散的一幕。 他们二人何时起过争执,一向都是互相陪伴。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姜妩缓缓闭上眼睛,这些日子真的是让她心力交瘁。 “是。” 月容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心中猜到了个大概,一定是因为联姻的事情。 估计县主心中的信念也崩塌了。 第两百四十七章 崩塌 沈缚和姜妩之间就这样产生了间隙。 整整三日,沈缚都没有回到府内。 而姜妩却越加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想到了他和秦雨萱搂搂抱抱的那一幕…… 就连晚上做噩梦时都会惊醒…… “县主,你没事吧?” 月容拿着蜡烛来到了房间,看着姜妩脸色煞白的模样,一定是做了什么噩梦,所以才会被吓醒,此时屋外一道闪电劈过,更是惊的姜妩双眼呆滞。 “月容,你今夜留下来陪着我吧。” “好,现住你也别伤心难过了,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三妻四妾惯了的,殿下又怎会是例外呢,想开了就好了!” 月容规规矩矩的躺好在她的身边,替她掖好了被子。 姜妩听着月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世上的男子本就薄情,她又何苦对人性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另一边的汪妙嫣,紧急召见了秦雨萱,秦雨萱告诉汪妙嫣那夜发生的事情,不过就是找了一个假沈缚。 正好被姜妩发现二人搂搂抱抱的样子,估计,姜妩此刻的心里,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又有谁能够忍受得了枕边人的背叛呢? 汪妙嫣笑声越发癫狂,“你做的的确不错!” 这下,她要让姜妩尝到双倍的痛苦。 “汪小姐这件事情已经做到了一半,至于后面的就要看您了。” 秦雨萱试探到,她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给心儿递了个眼色。 “喏,这是一部分的解药,不过真正的解药江芙蕖并没有留下,这是可以缓解你症状的药物。” 汪妙嫣唇角的笑容悄然隐没,秦雨萱在拿到缓解药物之后,眉心渐渐松展。 “谢谢小姐!” 虽说没有拿到彻底根治的解药,但能够拿到缓解的药物,也是一种幸运。 “我知道你在背地里暗暗的咒我。” 汪妙嫣只一眼便猜透了她的心思。 秦雨萱的脑瓜子转的很快,赶紧扑通一声给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我哪敢啊,小姐,可千万别误会,我们的命还捏在你的手里呢。” 这药物若是一天不吃的话,便会发狂,燥热难耐,宛如万箭穿心一般痛苦。 她只能乖乖的给汪妙嫣卖命了,不然的话,哪天横尸街头也未曾可知啊。 “知道了,拿这东西就赶紧滚吧,千万不要让旁人撞见了。” “是!” 心儿在一旁看着秦雨萱这副卑微下贱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看到秦雨萱的人影走远之后,心儿便走上前来,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汪妙嫣。 “你是说真的吗?沈缚已经这么多天没有见姜妩了?” 心儿点点头,告诉她到:“千真万确,那个院子里还有咱们的人呢,应该是因为西域公主和亲一事,还有秦小姐和假沈缚在后花园搂搂抱抱被姜妩撞见了。 所以姜妩认为,沈缚跟其他男人都一样,不过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角色罢了。” 汪妙嫣听到这话心情越发的畅快不已! “男人本就是一路货色,凭什么她偏偏碰上这绝世好男人?” 心儿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就是小姐。” 汪妙嫣与心儿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画面一转,姜妩发呆之际想到了红莺。 无论如何,还是得想办法先把他救出来。其他的事情就任由事物的规律发展。 思及此,她便觉得这心里越发的疼痛不堪。 “县主,殿下已经好几日都没来到咱们院子里了。 那个柳姨娘每日又在院子里闲言碎语嚼舌根,说什么是您把殿下给气走了!” 月容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 两个人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难不成一个天南地北就这么僵持着? “我知道了,殿下,今日在府里吗?” 现在,姜妩连他的去处都不挂在心上了。 “在的。” 月容点头如捣蒜,还以为姜妩是开窍了。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一趟厨房吧。” 说罢,姜妩便来到了小厨房,好些日子都没踏出房门半步,这也把姜妩憋坏了。 想到了日子总归要过下去,只能默默的接受。 “县主,这厨房里脏,你想吃什么交给我们来做。” 家人们都不敢轻易让姜妩动手,姜妩这纤纤玉手不沾春水,何苦亲自劳烦呢? “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吧,月容留下来就行。” 在月容的帮衬下,很快便做好了一些糕点。 姜妩面无表情,更没有什么心思。 这糕点做出来的味道,自然是差强人意。 来到了书房门口,仆人进来报信。 “殿下,县主在外面。” 沈缚听到信的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么要强的女子,怎么肯低下头来?这算是认错了吗?还是说…… “不见!就说我公务繁忙,还有事情要处理。” “可是,县主今日下了厨房,做了好些糕点的,殿下,真的不要见一见吗?” 仆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夸大了姜妩的功劳。 不过姜妩下厨一事,的确,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这也算是二人关系破冰的第一步。 得知姜妩亲自下厨,沈缚那颗坚硬的心也渐渐被融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点了点头。 姜妩手里托着糕点盘子走了进来,将糕点挪到了案上。 “这些糕点都是你平常喜欢吃的,不过味道自然是没有外面买的好。” 姜妩一开口,沈缚便没有了责怪她的意思。 好些日子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沈缚的心里头总是格外的急躁。 “你怎么会想到突然下厨?” 沈缚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日子有些闷,但是这吃喝拉撒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 言外之意,她能够忍受男人三妻四妾,也不过是为了妥协这日子罢了。 她必须得强大起来,也必须保护周围人的安全。 “一起吃点吧。” 沈缚不舍得让她离开,让下人再挪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了他的身边坐着。 姜妩倒也没有表现的抗拒,径直坐在他的身边,两人一同品尝着糕点和茶水。 第两百四十八章 东升西落 “今日到怎么知道过来了?” 沈缚话里有话,有意想向姜妩抛去橄榄枝,却怕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怕一切只是空欢喜一场。 “过来看看夫君,也不行吗?” 姜妩笑魇如花,脸上荡漾着愉悦的波纹。 可是心里头却在滴血。 这种复杂的感情充斥着她的内心,令她内心痛苦万分。 那一夜,她明明看得真真切切,绝不是梦游。 秦雨萱和他,的确是真真实实的抱在一起了。 她虽然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一眼,足够令她终身难忘。 “当然可以。” 沈缚心中的沉石轻了几分,眼底的爱意逐渐浮现。 看来她是又想清楚了? 女人还真是一会一个样,令人捉摸不透,沈缚的表情显得晦深莫测,而姜妩只觉得无力。 “对了,皇上要给西域公主安排接风宴席,你若是不想去的话,不必勉强。” 沈缚提了一嘴,小心翼翼的看向姜妩的神情。 姜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有些蹊跷。 “去,自然要去了,不去的话不合规矩。” 姜妩想到红莺,为了确保对方的安全,必须冒险一试。 沈缚盯着姜妩瞧了瞧,本以为她会抵触进宫,却没想到表现的如此之平静。 “汪妙嫣也会前去。” 沈缚提醒道,姜妩表情依旧平静,像是没有情绪的人儿一般。 “嗯。” “今夜我去你那歇吧。” 沈缚不想继续冷战下去,只要一日不见,便浑身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忍受了这么久。 只知道,一看到姜妩时,心情便会愉悦起来。 “今夜,恐有雷雨,月蓉说了,她最害怕打雷天气,今夜我陪她睡吧。” 沈缚眉心微拧,心中很是不情愿,但又无法反对什么。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姜妩争执太多,因为,她不愿意,自己便强行让她做了,又有何用呢? “好。” 沈缚牵住姜妩的手,将眸光,移到她的身上。 “脸色怎么憔悴了?” 沈缚轻柔抚摸着姜妩的面颊,语气里带着心疼,“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宋太医过来看看。” 姜妩抬头望向沈缚,眼神里满是哀伤。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姜妩心中咯噔一声,虽说心中多有芥蒂,可还是担心他的情况。 “上次我给你研制出来的药丸,你吃了之后可有什么感觉?”姜妩轻声询问道。 她记得当初他的毒解掉之后,整个人精神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而且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好。 毒蜂体内提取的毒素,可不一般,可能会控制人的心神,使人的举动,变得颠三倒四。 “有感觉,比之前好了不少。” 姜妩眼睛瞬间亮起来,“是吗?” “嗯,你不必挂心。” 沈缚有所隐瞒,那药丸的功效的确不错。可他暂时还不能向众人宣告,毕竟下毒之人还没有找到。 若真的让众人知道他已经痊愈,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嗯。”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彼此相望,却是无言以对。 “我送你回房间。” 沈缚握紧她冰凉的双手,牵着她往外走。 月容目送沈缚的身影远去,一想到二人之间重归于好,她这心里头别挺多开心了,不然那个柳姨娘可就又要蹬鼻子上脸,总是找县主不快,可真叫人气愤啊! “恭喜恭喜,县主,是不是和殿下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 月容喜上眉梢,像是个俏皮的孩子,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这下好了,柳姨娘他们也不敢再说闲言碎语了!” 姜妩点点头,心里头却在苦涩。 月容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红莺,她也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这般,让她心神恍惚,寝食难安。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汪妙嫣那边正在幸灾乐祸,眼巴巴的盼着姜妩失宠,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一消息。 “心儿,你可是亲眼所见?” “千真万确做不得假!”心儿斩钉截铁道:“奴婢可没撒谎!奴婢是从厨房出来的,当时正巧遇上了……” 心儿偷偷抬起眼皮,小心观察汪妙嫣的脸色。 汪妙嫣凤眸微迷,心口如同窒息一般。 “小姐,您没事吧?” 心儿拧着眉心,不敢多说。 “对了小姐,国公爷那边传话,此次入宫,要小姐也准备准备。” 汪妙嫣下意识摸了摸脸,不知自己这幅尊容,还能不能进宫。 秦雨萱本没有资格入宫,但还是被宣城王妃带来参加了宴席。 皇宫内金碧辉煌,为了此次迎接西域公主,可谓是耗费了不少的人力心力,财力,物力。 光是琉璃灯盏就已经准备几百个,更别提宫殿中其他的珍奇古玩。 这一次宴会上,不仅仅是迎接西域的使臣,连京中各大世家,豪门权贵都派人前来。 汪妙嫣身着一袭紫罗兰色纱裙,头戴白玉步摇,端坐在高位之上,仪态万方。 秦雨萱拘谨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活脱脱的隐身人。 三皇子妃和红莺是一同出来的,姜妩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红莺的身上。 众人都在等着西域公主的出场,西域公主人还未到,一支西域舞团便走进了大殿,开始翩翩舞姿,引得不少男宾都目露惊艳。 西域公主是个绝代美女,虽然戴着面纱,难掩她倾国倾城之貌。 只见她手执一把长箫,在众舞姬的簇拥下缓缓登台,一曲舞罢,满座哗然。 “不错,好!” 皇帝赞不绝口, 看向西域公主的目光中,多了丝欣赏之意。 三皇子妃也忍不住称赞:“西域公主果真是天香国色,气质出尘。” “谬赞了。” 西域公主轻声说道,眼眸却是落在沈缚和姜妩的身上。 沈缚只盯着酒杯,未曾看西域公主一眼,而姜妩则是低垂着脑袋,似乎并无异样。 西域公主眸底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恢复常态。 “西域公主,请。” 西域公主行礼后,随着太监唱名,一步步踏进大殿之中。 第两百四十九章 宠妻狂魔 大殿四周挂满了各式灯笼,将整个大殿照亮。 西域公主坐在皇帝左首第一个位置,与三皇子妃、姜妩分列第二位置。 三皇子妃的位置离沈缚很近,一颦一笑间都充满了媚惑。 沈缚神情平静,眼眸却是微眯着。 姜妩注意力一直都在红莺的身上,发现她的眼呆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沈缚将注意力放在了姜妩的身上,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什么。” 姜妩收回视线,神情有些落寞。 “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沈缚挂心,姜妩看起来有些疲倦,脸色也很差劲。 他担忧的看着她,心里有些愧疚。 “嗯,有点儿。” 姜妩点头,没再多说。 红莺一直不动声色,也没有释放任何的求助信号。 皇帝此刻看向了西域公主,准备让西域公主移到沈缚的身边坐下,两人也好熟络一下。 “劳烦公主。” 大太监神色和蔼的上前,提示公主要换个座位。 西域公主倒没有怎么抵触,反倒是沈缚有些不情愿起来。 “这是做什么?旁边的位置已经够挤了,还要公主挪坐?” 沈缚想要婉拒,也并不想让西域公主太过难堪。 姜妩看出沈缚的意思,并未多言。 西域公主尴尬地站在一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反正都要过门了,坐一块儿多说说话有什么不好?” 宣城王妃在一旁笑了笑, 打破了僵局。 沈缚听到宣城王妃的话,也没办法再坚持。 “那就坐吧!” 大太监看了西域公主一眼,又看了看沈缚,最终,还是将西域公主搀扶到他的身边坐下。 沈缚见自己没办法拒绝,便也只能作罢,不情愿地坐到了姜妩的身侧。 姜妩好奇的打量起了西域公主,深邃的眉眼,异常的勾魂,皮肤细致如同婴儿般嫩滑。 她的五官很精致,却不是很突兀,而是恰到好处。 姜妩想到刚才沈缚的犹豫,心中不由得猜测。 真的有男人能够抵御得住这等绝色美人儿吗? “我可以叫你沈大哥吗?” 西域公主忽然问道。 姜妩一怔,没想到西域公主忽然开口,声音异常悦耳。 宣城王妃在一旁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公主好像一早就与殿下认识一般。”宣城王妃不忘添油加火,沈缚面色很是难堪。 “王妃误会了,我与殿下并未相识。” 西域公主垂下眼眸, 语气淡漠的否决了宣城王妃的说辞。 “这倒也是。” 宣城王妃点了点头,也不追问。 沈缚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没完,可他又说不清哪里怪,只觉得很古怪。 他看了看西域公主,又转向了姜妩。 姜妩面无表情,冷静的可怕。 另一边的宣城王妃见到姜妩这般冷静的样子,岂肯放过嘲讽的机会? “哎呀,公主纡尊降贵来到国公府,县主可要好生担待呀!” 宣城王妃一字一句指向姜妩,故意将她引向了难堪的境地。 “县主,可不能因为公主远道而来而去欺负她。” 宣城王妃一番话说的很是委婉,但其实话中的含义却非常明显。 沈缚听得一清二楚。 姜妩不语,依旧是一派淡定自若,仿佛根本听不懂宣城王妃的弦外之音。 “你这丫头,怎么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三皇子妃此时发难,针对一旁的红莺。 此时的姜妩心弦紧绷,原来是红莺不小心把茶水撒到了三皇子妃的身上,令她非常不悦。 “宣城王妃还是管好自己的家事吧,国公府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 沈缚仗义执言,替姜妩解了难堪。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沈缚这番话,可谓是狠毒至极,将宣城王妃贬低的一文不值。 姜妩微微皱眉,沈缚这话虽说不是特别好听,但也不至于这样伤人。 “你......” 宣城王妃气急败坏。 宣城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皇子妃给拉住了。 宣城王妃不满的瞪了三皇子妃一眼, 她还想教训沈缚几句。 三皇子妃轻哼一声,语气颇为不耐烦,“这种小事,有必要吵成这样吗?” 宣城王妃只好偃旗息鼓。 西域公主沉默不语,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吵起来,有些拘谨,更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目光偷偷瞄向了姜妩,希望能从姜妩的面上看出什么端倪,但很遗憾,姜妩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十分平静。 姜妩并未察觉到这些,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她在考虑一件事,该如何处理眼前棘手的情况。 “改日有空,得邀请西域公主来宫中品一下茶花宴才对!” 宣城王妃说完这句话,便看向了一旁的侍女。 她的语调十分柔媚,看上去十分的高兴。 “公主既然喜欢喝花茶,我们宫中有一株花茶树,不如移栽到府中来,供公主赏玩。” 西域公主闻言,连忙摆手。 “不用麻烦了,谢谢!” 她是真的不喜欢喝茶,一旦喝了茶水,身体就会有反应,她也很不适应这样的感觉。 “那就当是我送公主的贺礼了。” 宣城王妃笑容满面。 西域公主不再说话,垂首不语。 姜妩知道宣城王妃并非善茬,此次进宫居然还带来了秦雨萱,不知是何用意? 一看到秦雨萱,她不禁想起了那晚,误打误撞看发现她与沈缚之间的苟且之事,便觉得头疼欲裂。 “阿妩,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若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虽然这场宴会的主角是他和西域公主,但不论是什么,都比不上阿妩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用了,我想自己出去透透气。” 姜妩别有深意的望了秦雨萱一眼,而秦雨萱却在暗送秋波,只不过他没有回应罢了。 沈缚也不知秦雨萱今日眼睛是否有了什么问题,总是冲着自己抛媚眼。 第两百五十章 道貌岸然 沈缚见姜妩只身一人离开宴会,怕她会遇见危险,于是便让侍卫暗一跟随。 姜妩走到一半儿,看着身后跟着的月容和云华嬷嬷道:“你们先退下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散散心。” “县主…虽说这里是皇宫,但也不是没有危险啊。” “是啊,奴婢觉得一个人走还是有些危险的。” 两人一直相劝,可姜妩执意如此。 “放心吧,我就去荷塘那儿散散步,不会有事。” 姜妩说完,转头朝着荷塘走了过去。 她穿着一袭蓝色的长裙,身姿窈窕,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柔弱之感。 两人无奈,都退了下去。 姜妩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走着走着便见到了迎面走来的三皇子妃。 “你把红莺藏到哪儿去了?” 姜妩压低声音质问,言语透着不悦。 “县主,怎么一个人出来透气啊?” 三皇子妃一边走过来,一边问,眼睛扫向周围。 “红莺呢?”姜妩没有回答,反而又重复了一遍。 三皇子妃见姜妩如此执着,知道红莺对她异常重要,不禁笑了笑道:“放心吧,人在我身边活得好好的,刚刚在大殿上,你不也是看到了吗?” 三皇子妃笑了笑,继续说道:“不信,等会儿你就能亲眼看见了。” 她话落,突然抬起手,用力一推,将姜妩推到了荷塘旁的假山上。 姜妩猝不及防,整个人掉落了下去。 “啊!救命!”姜妩跌入水中,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句。 岸上的三皇子妃听到叫喊声,连忙吩咐宫女:“快!快跳下去救人啊!” 宫女太监连忙往荷塘下方游了过去,很快就抓住了姜妩,然后带着她从湖面上爬了起来。 姜妩被两名宫女扶到假山上坐下,脸色苍白,身体颤抖。 三皇子妃自导自演,令姜妩觉得她的心性城府极深。 “县主!” 月容和云华嬷嬷及时赶到,并不知晓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还误以为是县主不小心落下水。 “你没事儿吧?县主?” 月容焦急的询问道,见姜妩脸色苍白,身子颤抖,连忙拿起帕子递给她擦汗。 姜妩接过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湿痕,淡淡摇头道:“本县主没事。” “可刚刚明明是您......”月容有点担忧。 “本县主没事。”姜妩再次打断她的话。 三皇子妃的心机,她已经领教过了,今日又落入她的圈套中,这笔账,早晚会讨回来。 她看了看四周,并未看到红莺。 不远处的暗一已经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立即向沈缚汇报。 “殿下,原来三皇子妃并不是哑巴,而且城府极深!” 暗一本以为三皇子妃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没想到自导自演,似乎只是为了恐吓县主。 “知道了。” 沈缚心情复杂,回到了房内。 姜妩已经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额前布满细密的冷汗。 “怎么样?还好吗?” 他走到她面前,轻声询问道。 “无妨,没有和西域公主多说会话吗?” 姜妩轻声说着,站了起来。 沈缚紧锁着眉头,没有回答她的话。 姜妩微怔,难道是她猜错了,西域公主并非沈缚所喜欢的类型? 姜妩想到秦雨萱又想到西域公主,只觉得心烦意乱,却听到沈缚沉声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姜妩闻言,表情微怔,随后又恢复了自然,淡漠道:“没有去哪,只是散散心罢了。” “身体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沈缚语气严肃,眸子里充斥着怒火。 姜妩闻言,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涩,却还是笑道:“我只是觉得不必劳烦殿下操心罢了。” “你!” 沈缚见她如此固执,不禁恼羞成怒。 他气得拂袖而去,留下姜妩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月容和云华嬷嬷看到姜妩脸色惨白,连忙上前询问道:“县主您没事儿吧?奴婢去给您端碗参茶来喝。” 说着,她便跑去厨房取参茶,姜妩摆了摆手,道:“本县主没事,不必麻烦了。” “这怎么行?县主现在身体不适,万万不能马虎。”月容坚持道。 “月容。”姜妩唤了一声。 月容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姜妩,眼神充满疑惑:“县主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吗?”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姜妩轻声说道。 “县主......”月容犹豫道,“您还是喝杯参茶,暖暖身子比较好。” 姜妩看着月容关怀备至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暖意。 她想,或许是因为月容跟了她这么久,是她最信任的人,才会有这种感受。 沈缚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姜妩为何要隐瞒自己,又为何态度急转直下? “殿下。” 暗一来到他的身后,轻轻叩门。 沈缚收敛心思,回过身来。 “殿下,属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那位公主送回宫中了。” 沈缚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那位公主现在可在三皇子妃哪儿?” “在三皇子妃哪儿。”暗一看了眼沈缚,沈缚的表情讳莫如深,让他摸不清楚。 “知道了,你退下吧。” 沈缚挥了挥手,示意暗一退下。 暗一应声退下,转身离去。 沈缚坐在桌旁,静默片刻后,又吩咐道:“你再派几个人盯紧三皇子妃。” “是。” 暗一退下后,沈缚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他一向对自己的决定都有着强烈的信念,但这次不知道为何,竟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自己预期的那般简单。 他总觉得,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而自己,正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姜妩回到屋内,坐在软榻上,心绪有些紊乱,一时间竟忘了该做些什么。 沈缚说得没错,这世上有一种药,是让人产生幻象,让人失去理智,失去判断力。 回到国公府,姜妩找借口不见沈缚,准备出府打理自己的生意,碰见了柳姨娘。 “县主,这是要去哪儿?”柳姨娘看到姜妩,连忙走上前去问道。 “我出门办点儿私事。”姜妩淡淡回道。 “哦,殿下呢?” 柳姨娘笑眯眯地问道,目光却落在了姜妩手腕上的镯子上。 第两百五十一章 医馆奇遇 姜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淡笑道:“他还有点儿政务要处理,估计会稍后过来,我们先走了。” 说完,便不顾柳姨娘脸上的表情,径直离开了府邸。 她出了府邸,便径直朝着城外走去。 “县主,我们这是去医馆的路上吗?” 月容跟在姜妩的身后。 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交给尹白的事情解决的如何了。 来到了医馆门口,这才发现十分热闹,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不要急,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显然,医馆人手紧缺,姜妩决定上前帮忙。 尹白看见许久不见的姜妩,心中有些微动。 两人合手,给一些病人看诊,一直忙到了傍晚。 “尹公子,没想到医馆生意在你的手下,居然变得这么好?” 月容赞不绝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只是一个小本买卖,月容姑娘谬赞了!” 尹白谦虚地笑着说,但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尹公子,不要客气,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医馆很厉害。” 月容笑眯眯的说,目光落在了尹白那双温润的眼眸上。 可尹白的目光却始终在姜妩的身上。 姜妩不禁赞道:“这医馆交给你打理,我也就放心了不少。” “县主放宽心,一切有我呢。” 尹白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 姜妩走过来,对月容道:“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对尹公子说?” “阿?” 月容听到姜妩这番打趣,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的。 姜妩见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了起来:“怎么?难不成尹公子已经向你表达爱慕之意了吗?” “县主......” 月容羞赧的低下了头,不知所措起来。 姜妩哈哈大笑,随即对月容道:“行啦行啦,你也别不好意思了,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县主!” 月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感激之情。 姜妩笑着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等姜妩走后,月容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失了。 回到了国公府之后,姜妩一开始和月容说说笑笑的,来到了院内,却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身影。 “殿下,今日怎么得闲来了?” 姜妩微微颔首,淡淡的询问着。 沈缚坐在了姜妩的房间里,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姜妩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这让他心中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你去哪儿了!” 沈缚并非是询问,而是质问。 他看向姜妩的目光,隐藏着一丝怒火。 “殿下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去街上逛逛罢了!” “逛逛?” 沈缚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去见那个姓尹的了吧!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让姜妩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难不成你派人跟踪我?” 姜妩疑惑地反问着。 “你若是没做什么亏心的事,又怎会怕人跟踪?” “你胡言乱语什么?” 姜妩脸色一沉,目光落在沈缚的身上。 沈缚见状,顿时愣了一下。 姜妩的眼神好像变了,以往她总是用那么清澈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世间没有任何污秽能够遮挡住她的眼睛一般。 而现在,她的目光却是冰凉的,没有丝毫的暖意。 “难不成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沈缚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 姜妩冷哼一声,道:“殿下未免想太多了吧?” “阿妩,你......” 沈缚没有想到,姜妩居然如此无礼,这让他更加愤恨不已。 “我的确是去了医馆见了尹白,可那又如何,白天去的又不是晚上,殿下何苦这般?” 姜妩冷声道,语气十分疏远。 沈缚的心里,涌出一股酸涩之意,但是,他不允许这股酸涩流淌出来。 他的阿妩怎么可以如此伤害他? “难道你没听闻,最近朝中风云变幻吗?” 沈缚的声音压抑而痛苦。 “马上就有喜事要发生了,你就要迎娶你的西域公主,这也算是变幻的一种吧?”姜妩冷笑了一声,道:“阿妩,我说的事,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沈缚急切地想要解释。 可惜,姜妩根本就不愿意听。 “你若是真的关心我的话,就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婚约的话,你以为我会留在国公府?” 沈缚与姜妩争执不休,意识到她是有意将话题转移,急忙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允许你再离开国公府,也不允许你去找那个尹白!” “殿下,请您自重!” 姜妩皱眉,甩掉了沈缚的手。 “你这是在怪罪我?” 沈缚心里一阵抽搐,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妩。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希望你明白,不要再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情了!” 姜妩的声音冰冷而陌生。 这样陌生的姜妩,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阿妩,你好像变了。” 沈缚突然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子,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殿下错觉了吧?” 姜妩笑道。 沈缚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姜妩的脸,试图想要从她的脸上发现蛛丝马迹,可是,他失败了。 “你的笑容很假!” 姜妩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向沈缚。 “我没有骗你!” 沈缚一怔,急忙辩驳着。 “我的确是在笑,但是,我只是对你露出来一抹苦笑罢了!” 姜妩的语气有些冰冷,似乎是在嘲讽着沈缚。 沈缚不禁后退了两步,他从未见过这么冰冷的姜妩,让他感到失望。 月容刚端着茶走到屋内,却发现沈缚气呼呼的走了,二人定是吵得不可开交,所以才会不欢而散。 “县主,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月容不禁叹息一声。 只有最在乎彼此的人,才会对彼此有着要求。 难道互相深爱的人一定要互相伤害彼此吗? “没事,只不过是争辩了两句罢了。” “奴婢知道奴婢不该多言,可是殿下满心,满眼里只有县主您一人啊。” 第两百五十二章 夫复何求 姜妩沉默不语,待到夜幕降临,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摸向一旁空荡荡的枕头,内心逐渐被空虚填满。 “是在等我回来?” 沈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边,姜妩转过身去不做理会。 “今日的事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去到医馆应该跟我说才对。” 沈缚特地去派人调查了尹白,的确只是他的义弟而已,两人之间并无过多的纠缠。 “为何都要事事与你通报?” 姜妩偏偏不是那服软的性子,冷冰冰道:”难道还得事事向你汇报不成?” 沈缚微愣了片刻,”好,你不说也罢。” 姜妩没想到这次的吵架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有点尴尬。 沈缚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的愧疚光芒,笑着走近她:“怎么,后悔了?” “后悔个鬼!”姜妩嘴硬道。 “那你为何还不睡觉?” 姜妩翻过身背对着他,不愿意搭理他。 沈缚见状,也不再逗弄她,躺在她的旁边闭眼养神。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两人都顶着一双熊猫眼。 一大早姜妩就被门外敲门声惊醒。 她穿戴整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竟下起了毛毛细雨。 “县主,宫里传话,说是想邀请您去宫中赏花宴。” “不去。” 今儿个落雨,就应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才是。 沈缚坐起身来望着她,准备让她替自己宽衣。 “自己不是有手有脚吗?” 姜妩字字夹枪带棒,令沈缚略有些难堪。 “自认为昨夜之事,我们已经化解了不是吗?” 沈缚隐忍不发,昨晚已经就此事道歉,阿妩还是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究竟要如何才能消了她的气。 姜妩转身往屋外走去,冷漠道:“我们之间的帐可不止昨日这些!” “那你倒是说说,还有哪些账?”沈缚不甘心,追问道。 姜妩顿住脚步,回眸冷笑:“自己那晚做了什么都忘了?” 沈缚觉得不可理喻,直接拉住她,环抱住她的腰身,俯身吻了下去。 “唔......放开......” 姜妩挣扎,可却越发惹火。 “别乱动......” 男人低哑暗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姜妩一怔,竟然忘记了挣扎。 许久之后,男人终于松开了她的唇舌。 “今日我们不谈公事,就当作夫妻之间一般相处如何?”沈缚低头看着怀里脸颊绯红的女人,诱哄道。 夫妻? 呵呵! 姜妩心底一阵苦涩。 姜妩缓缓卸下心防,任由沈缚夺取。 沈缚越是轻柔,她便越是无法挣扎,陷入他的柔情蜜意里。 沈缚感知到她的敷衍,穿戴整齐,先行离去。 月容端着洗漱的脸盆走了进来,不禁憋笑着。 “都说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县主,您对殿下的怨气也该消了消吧?” “我对他哪有什么怨气,只有无奈罢了。” 姜妩落寞的垂下眼眸,沈缚和秦雨萱之间,究竟是真的假的? 可是……当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又显得那样的真实。 如果那晚没有撞见的话,说不定自己心里不会这么内耗。 “县主,那天晚上您究竟发现了什么?”月容察觉到不对劲,姜妩叹口气,将那所见说了出来。 “秦雨萱这个小蹄子可真够风骚的,居然敢勾引殿下!”月容听后怒不可遏,秦雨萱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来,还敢在府里招摇过市! 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姜妩冷静思考片刻,道:“月容,此事不宜声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县主,您就是太善良了!” 月容急的直跺脚。 “好了,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姜妩有些后悔说的太多。 月容不甘心离开,但是姜妩已经吩咐,不得打扰。 翌日。 沈缚来到姜妩的院子里探望,发现月容的脾气很是古怪,嘴里还碎碎念着。 “天底下果然没有好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在说谁呢?” 沈缚突然出现在身后,将月容吓了一跳,急忙下跪行礼,“参加殿下!奴婢参见殿下。” 沈缚淡漠扫她一眼,坐到了桌边,问道:“你刚才在说谁坏话呢?” “没谁啊......”月容磕磕巴巴地回答。 沈缚眉梢微挑,“哦?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 “哦。”沈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刚怎么听到,你说秦雨萱呢?” 月容心中一惊,忙否认道:“不、不是奴婢说的,奴婢没说过!” “你说的不是秦雨萱,那又会是谁?”沈缚似乎并不相信。 “奴婢......奴婢不能乱讲......” 沈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说说看,本王不追究。” “殿下......奴婢......” 月容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犹豫许久,最终咬牙道:“殿下,奴婢...只是听府里的下人说,您最近和秦雨萱走得很近。” “谁嚼的舌根?” 沈缚目光一寒。 月容被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哆嗦道:”是......是府里的下人。” “混账东西!” 沈缚大怒拍案而起,月容吓得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真是好大的胆子。” “殿下息怒,这件事情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传到了县主的耳朵里,所以县主这几日才心神不宁的。” 月容犹犹豫豫的抬起了眸子,她这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我知道了。” 沈缚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月容口口声声说,是姜妩撞见了他和秦雨萱抱在一块,可他那天晚上分明是在书房。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今天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县主,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 月容都快被吓破了胆,自然是不敢往外多说一句的。沈缚满意的看着她,并未多言。 而另一边的姜妩,总觉得这头昏昏欲睡的,一觉醒来又到了晌午。 “县主你总算是醒了,你怎么像是睡不饱似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想吃点酸的。” 姜妩捂着胸口,一脸的憔悴。 “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第两百五十三章 真相大白 姜妩不敢置信的捂着肚皮,很难想象一个生命即将诞生。 沈缚发觉,姜妩这些日子脸色不太好,让宋太医过来给她把脉。 “县主有喜了,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宋太医满是惊讶的道,他刚从宫中回来。 沈缚也没料到姜妩会有身孕,愣在那里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宋太医又看向姜妩,见她一副傻眼的模样,不禁笑起来:“县主这胎,怀得真是时候。” 沈缚按耐住激动万分的心情,将太医叫到一边。 “还请太医保密,此事万不可声张!”沈缚郑重的交代宋太医。 “这......老臣明白!” 沈缚点头示意,宋太医便退了出去,留他们夫妻二人独处。 姜妩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沈缚伸手抚上她圆润的小腹,心底柔软成一片。 “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沈缚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透露着浓浓的深情和温暖。 “我也会努力保护好孩子。” 姜妩也说得很认真,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消失殆尽。 “我会给你幸福,永远幸福。”沈缚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失而复得的心情,令姜妩感到自己此刻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 姜妩不想在那些令自己烦忧的事情。 而沈缚明白,姜妩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他必须得把此事处理妥当。 回到书房,沈缚叫来贴身侍卫暗一。 “查到了秦雨萱最近和何人来往密切?” 沈缚面色冷酷,语气更加冰寒。 暗一立马单膝跪地:“属下已经派人盯着秦雨萱了,她近段时间一直在与汪妙嫣举止颇近,似乎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对县主不利!” “她想做什么?”沈缚问,眼里闪过肃杀。 “属下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是她一定会伤害县主。”暗一如实禀报。 沈缚皱眉思索片刻:“继续观察。” “是!” 暗一领命后,离开书房。 沈缚转身,目光深邃的望向窗外,眸子里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一想到姜妩有喜,沈缚面上的阴霾消散不少, 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 沈缚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宣纸,开始写起东西。 写完后,沈缚将宣纸收入怀中,然后将笔墨放到砚台里。 他起身,朝内室走去,掀起床幔后,沈缚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姜妩,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温柔。 月容站在门口,不知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沈缚见姜妩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搅,只是把书信放到了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之后,沈缚才迈着步子离开。 翌日。 姜妩醒来后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不由蹙眉,昨夜沈缚去哪儿了? 姜妩穿好衣服,准备起床梳洗,就听到外面有人禀报。 “县主,殿下被召入宫了。” “入宫?可是为那西域公主的事情?” 姜妩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很凑巧,但愿能保住他们的爱情。 “是。” 月容颔首,又道:“殿下让您好好养身体,不用担心。” 听到沈缚没事,姜妩松了口气。 她知道沈缚不会无缘无故入宫的,肯定是因为西域公主的事情,姜妩心里有几分担忧。 月容过来收拾床沓,发现从枕头里掉出了一封书信。 “这个好像是殿下留下的,那日殿下过来看您了。” 月容道,把信捡了起来递给姜妩。 姜妩接过信,看到信中沈缚的话后,心里一阵欣慰。 他果然没辜负她的信任,没有辜负她肚子里的宝宝。 姜妩把信放好,心里踏实许多。 月容收拾好后,看着姜妩脸上的甜蜜笑意,忍不住打趣。 “县主,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那晚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虽说眼见为实,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会骗人。” 姜妩的一番话,让她有些云里雾里的。 “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 姜妩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沈缚,心里便有些愧疚。 “奴婢就说嘛,殿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那个秦雨萱一直死皮赖脸的想要缠着殿下,殿下都不闻不问。” 姜妩轻叹口气,心里有几分自责:“我也不该那么早就怀疑他。” “县主您别自责了,任谁遇见那样的事儿都会先入为主!” 月容劝道,心里却是有些酸溜溜的。 自家县主对殿下的心意,她这个丫鬟看得出来。 “嗯。” 被月容这么一宽慰,她的心里就好受了不少。 “县主您就别劳烦那些事儿了,您现在有孕之躯,殿下交代过了,可千万不要再跟柳姨娘他们来往!” 月容一本正经的叮嘱,语气带着严肃。 姜妩心中微微一凛,她也是怕沈缚被别的女人勾引,才想去探查清楚事实真相的。 “放心吧,我不会再跟柳姨娘联系的,以免打草惊蛇。” 姜妩保证道,月容这才放心。 她不禁想到了江芙蕖几次假死。以及红莺假死的事情。 有时候,障眼法的确会紊乱一个人的判断力。 那么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沈缚,很有可能也是他人用人皮面具易容的所作所为。 云华嬷嬷特地炖了一些补汤,什么鸽子汤,鸭胗汤,全都端来了。 她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补品都搜罗过来给她补身子。 “县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云华嬷嬷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县主有孕的事情只有他们院子里的人知道,下人们都不知道。 “嘘,这件事情可千万别声张出去。” 姜妩想到上次,失去了腹中的孩儿,那么这次的孩子就是老天爷怜悯她。 她可不能再抱有侥幸心理。 “没事儿,咱们在小院子里开小灶,其他院子里的人不会知道的!” 云华嬷嬷斩钉截铁的说道,眉开眼笑的看着姜妩的肚子。 这以后院子里将会异常的热闹。 只不过殿下最近要迎娶西域公主,怕是县主会难过。 另一边,汪妙嫣一直派眼线,去盯着姜妩院子那边的动静,但是却没什么收获。 第两百五十四章 一针见血 “你们可真是个饭桶,一点用都没有!” 汪妙嫣怒不可遏的盯着心儿,和其他奴仆,叫他们去盯着姜妩的一举一动,没想到盯个半天什么都没有。 “小姐息怒啊,今日一早。殿下就已经进宫了,恐怕是为了西域公主的事情,听他们院子里的人说,因为这件事儿殿下没少和县主闹别扭呢!” 心儿知道汪妙嫣想听什么,专捡她爱听的说! 汪妙嫣扶了扶额头,坐在一旁,一脸享受的闭上眼睛。 “等公主一进府,我看她能得意几时?” 汪妙嫣嘴角微勾,眼中闪过狠毒的神色,让人看着胆寒。 此时此刻的宫中,三皇子妃,特地设了百花宴,无数的花儿争相开放,争奇斗艳,美轮美奂! 三皇子妃请来了西域公主,让西域公主先去假山那边,特地制造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沈缚以为此次入宫是得皇帝召见,却没想到让他去御花园。 走着走着,便看到了一抹绚丽的身影,一袭粉红罗裙,腰间系着白色丝绦,一双绣着精致蝴蝶的软底绣鞋,长长的青丝垂落在肩后,随风摇曳。 西域公主在御花园里放着风筝,看着风筝被吹上了树枝上,于是便爬了上去。 却不料树顶上有一条绿色的小蛇,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受到惊吓的西域公主花容失色。 “阿!” 西域公主双手松开,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掉了下去。 可就在关键时刻,沈缚出来,及时将她抱住,才免遭了一劫。 “谢......” 西域公主话还没说完,沈缚就已经放下了她,转身离开。 “诶!” 西域公主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无名小卒罢了。” 沈缚刻意蒙着面纱,不让公主瞧见他的真容,却没想到鬼灵精怪的西域公主伸手就将他的面纱扯了下来。 “我就说你很眼熟,那日在宴会上我见过你!” 西域公主绕道他的身前,活泼烂漫的样子,显得极为天真。 “……”沈缚面色冷漠,扯过面纱。 “你这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西域公主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 三皇子妃得到消息,没想到沈缚居然这么不上道。 “罢了,姻缘还是上天做主吧。” 三皇子妃笑了笑。 另一边的姜妩打了个喷嚏,闷在屋子里已经有两日了,浑身不舒畅。 “月容我们去医馆看看吧,顺便买一些补药?” 姜妩想到了王守山,还在管理小满山的那些人。 想要介绍王守山和尹白认识,万一医馆遇到了一点麻烦,王守山还可以出面罩着他,并且售卖一系列的药物,也可以从医馆入手。 “好!” 月容本犹豫,但一听说要去一趟医馆,心情变得活跃起来。 来到医馆门口依旧热闹,门庭若市。 但姜妩心里却有些隐隐不安,她还是希望吃药的人能够少一些。 “县主,你怎么来了?” 尹白有些诧异,急忙上前招待。 “过来瞧瞧生意。” 姜妩抿唇淡笑,与尹白走进后院,月容踩着小碎步跟上,按耐住心里的小雀跃。 尹白给姜妩上茶,月容则端着托盘,把药材摆在桌子上。 药材一共有十多味,有几种是珍贵的中草药,还有一些是寻常的药材。 “你怎么突然会选这些药材?” 尹白有些不解其意,这些药材大多都是孕妇使用的。 “院子里有人怀孕了,所以,我来抓点药材。” 姜妩觉得只有自己人才放心。 也不敢轻易的叫宋太医来到院子内,久而久之,就一定会把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让旁人知道。 “我瞧你的气色有些不佳,不如我来帮你把脉吧。” 尹白正准备伸手,月容立即上前阻拦。 “我家县主的千金之躯,可不是谁都能够碰的。” 月容脸上明显透着不悦,她心里那份雀跃的小心思,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 “是我鲁莽了。” 尹白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下去,她是知道县主的性格,不愿轻易与人亲近。 “对了,前些日子悦儿来找,说是要见县主,不知道县主可见?” 尹白提到悦儿这两个字,姜妩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一般。 一想到这个名字,便会想起她腹中的胎儿。 无缘无故滑掉的事实! 如今老天开眼,又让孩子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当然要见!” 姜妩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内心的猜想,于是便让人把悦儿带了上来。 这个阁房内,没有其他的人,都是医馆自己人。 “见过县主!” 悦儿恭恭敬敬的来到姜妩面前行了一礼,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 “这里没有旁人,有话你便直说吧。” 姜妩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控制住情绪,眼底波澜不惊。 “回县主的话!其实那次的事情,奴婢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给您下毒的幕后真凶是一个女人,但是当时奴婢也是被胁迫了,才不得不这么做的,还请县主原谅!” 悦儿惭愧的低下了脑袋,心中忐忑不安,不停的祈祷,希望县主能够大度,不要怪罪于她。 “是不是汪妙嫣指使你这么做的?“ 月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是的,奴婢可以用性命担保。” 悦儿赶紧点了点头,明显畏惧汪妙嫣。 当悦儿提到汪妙嫣的时候,身体都颤了一颤,仿佛汪妙嫣是她见过最可怕的鬼魅一般。 姜妩听到汪妙嫣的名字,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汪妙嫣,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不管如何,这都是一桩祸害,早早除了早日安宁。 “那就是汪妙嫣指示你做的。” “是的,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有所欺瞒!” 悦儿点头如捣蒜,一字一句皆是真心悔过。 月容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皱眉,这个汪妙嫣可真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 “县主,我们要不要去告诉殿下,一定要提防她。” “不,此事暂且先不能声张,悦儿你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放心,我会给你盘缠,让你平安离开此地。” 第两百五十五章 遇袭 虽然姜妩一早就猜到真凶是汪妙嫣,但由于苦无证据,也不能将她绳之以法,于是叫悦儿把知道的都写下来。 再让月容找到合适的人选,把她送离这个地方,让她以后衣食无忧。 悦儿对姜妩感激涕零,不断的在向她磕头。 “多谢县主!” 姜妩淡漠的摇了摇头:“起来吧。” 悦儿站起身来,却没有立刻走,而是看着姜妩说:“县主,您能帮我做件事吗?” “你说。” 悦儿咬牙切齿的说:“只要你帮我杀了汪妙嫣,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姜妩竟不知,原来她也对汪妙嫣恨得如此之深! “放心吧,本县主会尽自己所能。” 姜妩摆手示意让人将她带下。 月容看了一眼天色,于是叫了马车,准备同姜妩一同回国公府。 却没有发现一直藏在暗处的一双深眼。 黑衣人用轻功穿梭在小巷内,身轻如燕,突然拦住了姜妩回城的马车。 “什么人?” 月容害怕极了,急忙抓住了缰绳。 黑衣人不曾言语,只是亮出了手中的刀刃。 月容吓坏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上。 马儿受惊四处乱窜,最终还是被撞翻了。 车厢内的姜妩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慌张起来。 但很快的,姜妩就镇定了下来。 “是什么人,想干嘛?” 姜妩故作冷静的问道。 “杀你。”男子低沉着嗓音,毫不犹豫的说。 姜妩皱眉:“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男子依旧没说话,但他的手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刀刃。 月容见势不好,于是急忙爬起来冲到了姜妩的前面。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挡在姜妩面前,男子的刀锋擦着月容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红痕。 但男子并未收手,刀锋继续朝着月容的胸口刺去。 姜妩也被吓坏了,于是大声喊道:“快停下!你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 男子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威胁,终究没能再往前刺下。 他停止了行凶,月容则趴在地上大喘粗气,心里不禁庆幸,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现,恐怕自己就死翘翘了。 男子将目光投向马车内的姜妩,冷笑道:“你还有两招可选,是自杀,还是等待救兵。” 姜妩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仅愣了一下。 但很快的,姜妩便恢复了冷静。 “我若自杀,你就能放过我的丫鬟吗?”姜妩试探性的问。 男子摇了摇头:“如果你死了,那她也必死无疑。” “你......” 男子冷酷无情的表现让姜妩气愤不已,但也不敢轻易的挑战他。 她想了想,然后问:“我能跟你谈一笔交易吗?” 男子微眯双眸:“什么交易?” “你放过我的丫鬟,我给你一万两黄金,够你潇洒一辈子了。” 听了这话,男子不禁嗤笑一声:“你以为我稀罕那点钱吗?” “那你想怎么样?” 姜妩皱起眉头问。 男子伸手一指姜妩,阴狠的说:“我想杀了你。” 听完这句话,姜妩闭上眼睛。 却没想到伤害并没有落下来。 是暗一! “县主,快跑!” 暗一及时出现,救了姜妩和月容一命。 月容搀扶起姜妩,赶紧上了马车, 然后催促车夫:“赶紧逃!” 车夫也是练家子,于是一甩鞭子,马车飞奔而去。 “绝对不能让她跑掉!” 男子冷喝一声,立刻飞身追了过去。 暗一见状,立刻拉住了男子,和他纠缠扭打在一起,暗一只觉得眼前这人的招式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男子的功夫明显比暗一高出许多,几个回合下来,暗一渐渐不敌,只好退至一旁。 男子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说:“没用的东西,连我衣角都碰不着,你以为你能阻止的了我吗?” “我不会让你伤害县主,一根毫毛!”暗一不服气,于是挥掌朝男子袭去。 男子轻蔑的勾唇,然后用力推开了暗一。 暗一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但他还是站稳了脚跟,再次扑向了男子。 男子的功夫实在太厉害,暗一几乎是豁出了性命。 扭打之时,暗一伸出手摘下了他的面罩,却没想到是被殿下赶出的那个暗卫! “是你!” 暗卫的小名,唤做阿木。 暗一远远没有想到,阿木居然会背刺姜妩。 奇怪的是,男人被揭穿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恨不得挖个地缝藏起来! 或许被昔日兄弟所认出,才是更令他绝望的事。 他咬了咬嘴唇,眼睛通红,怒瞪暗一。 暗一不敢与之对视,急忙收回视线。 “阿木,你为什么要刺杀县主?” 暗一顿了一下:“郡主待你不薄啊。” 阿木双眼猩红,一字一句的问:“她待我不薄?” 暗一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灵草是你摘得的,那件事情,或许有误会,你跟我回去我会向殿下说明!”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阿木扭捏的转过头去,旋即施展清空消失在他的视野。 月容带着姜妩平安抵达国公府,云华嬷嬷看着二人蓬头垢面的样子,吓得不轻。 “县主,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得这个样子如此狼狈?” “嬷嬷,我们......” 月容想要告诉云华嬷嬷发生了什么,却被姜妩抢先一步。 “嬷嬷,我们刚才遇见歹徒了,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听到姜妩的描述,云华嬷嬷也大吃一惊,急忙问:“那县主你没事吧?” “嬷嬷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云华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我让人伺候县主沐浴换装,你们俩个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嬷嬷。” 姜妩平复心神道。 云华嬷嬷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月容,今日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要提起,明白了吗?” “是。” 姜妩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也不知誓死护住他们的暗一,现在情况如何? 半夜。暗一翻墙入院,回到了书房,胳膊上有明显的伤口,流着黑色的鲜血。 等到天黑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生怕这样吓到殿下。 第两百五十六章 千疮百孔 “暗一!你怎么回事,把自己伤得这样重?” 沈缚今日刚从宫中回来,正准备去看看姜妩,听到了院内的动静才知道是暗一。 “殿下…!” 暗一没有脸提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因为他差点没有保护好姜妩,那是严重的失职,甚至是死罪! “先别多说了,我来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暗一武功一向不错,能够把他伤成这样的人,京城并没有几个。 思来想去,沈缚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你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沈缚将膏药替他抹上,这是姜妩研制出来的千金膏, 用以消除刀伤留下的疤痕,还会让肌肤变得光滑细腻。 暗一点头,虽然疼痛难忍,但他却咬紧牙关,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你先休息吧,这几天就在府里养。” 沈缚深呼吸一口气,暗一眼神充满愧疚,不敢直视沈缚。 “是不是县主也出事了?”沈缚紧拧着眉头,突然变得提心吊胆起来。 “都是卑职办事不力,差点也让县主身陷险境!” 暗一说出悦儿一事,恐怕那人就是杀人灭口。 但是暗一并没有说出阿木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阿木一定是受到了奸人的挑唆,所以才会把尖刀刺向姜妩。 这一次他要为兄弟扛下一刀,不管如何也要护主殿下和县主的安危。 “这个女人居然这么不老实,又偷偷跑出去。”沈缚笑容带着一丝宠溺, 语气也柔软下来, 他最怕姜妩受到伤害,因为他爱她,比爱自己的性命更加爱! 暗一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沈缚。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沈缚走到门边打算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 “暗一,你的手臂还需要好好治疗,不然会影响日后的行动。” “是。” 暗一应了一声,目送着沈缚离去。 等到沈缚离开之后,暗一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坐在桌前,拿出药酒, 仔细擦拭伤口处。 伤口被药水触碰到,有一种麻痒的感觉,很快的暗一便觉得舒服许多,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阵阵凉意,脑海里闪现出姜妩的一颦一笑,嘴角扬起。 月容和姜妩刚刚经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县主,听说殿下已经从宫中回来了,应该待会儿就会来看您了。” 说曹操曹操到,月容话音刚落便见到了沈缚的影子。 “奴婢告退。” 月容乖巧识趣,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你回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要事与你相商啊?” 姜妩挤出一副笑颜,想到上次沈缚留下的书信,一想到误会了他和秦雨萱之间的事情,由衷的觉得懊恼,怎么能怀疑沈缚的人品呢? “都是一些小事,我过来看看你,听说你今日又跑出去了?” 沈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道,语气中有着责怪的味道。 姜妩闻言心虚的低下头,“是哪个多嘴的下人说的?” “暗一受伤了。” “什么!” 姜妩惊讶地站起身,她本来想着,沈缚是不会知道她的行踪,但是她错了。 沈缚既然已经知道,又怎么会没有派人跟着她呢? “他...他有事没事?” 沈缚叹了口气,“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想出任务,还得休养半个月。” 一个顶尖的职业暗卫,如果休养了半个多月,就说明已经伤其根本了。 姜妩想到暗一为了救她和月容,奋不顾身挺身而出的模样,心中的愧疚越深。 或许,自己的确不应该莽撞的跑出去,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他们的结晶。 “你又是去见尹白了?”沈缚有些酸溜溜的问道, 因为暗一受伤,他的醋坛子已经被彻底打翻了。 姜妩闻言,立刻低下头,“是,去找尹白。” 尹白对姜妩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弟弟而已,可是在沈缚的眼中。却是一个极其绿茶的人物。 这男子他也见过,貌若潘安,举止温文尔雅。 说难听点就是懂得说一些开心话,哄女子听。 这街坊里的妙龄少女无不对他爱慕有加,芳心暗许。 “我可真想把你给软禁起来,让你踏不出这国公府一步,但我知道你生性又是爱自由的。” 沈缚左右为难,不想再为她提心吊胆,殚精竭虑。 姜妩向他示弱,嘟起了小嘴。 沈缚看到姜妩的动作,顿时有一种将她揉进怀中狠狠蹂躏的冲动。 “下次不会了。” 姜妩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沈缚还是听见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姜妩柔顺的秀发,眼眸里尽是浓浓的爱怜。 “我去叫厨房炖了补汤,你喝完之后好好睡一觉,醒来便好了。” 沈缚不忍心再继续逼迫姜妩,转移话题说道。 “恩,好!” 姜妩乖巧的应着,眼神里透露出不舍。 “你的身上好像有一股香味儿这种香味儿,我可从来都没闻过!” 姜妩躺在他的怀中,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这股香是中原罕见的,几乎没有。 沈缚突然想到,今日入宫的时候遇见了西域公主,爬上树拿风筝不小心摔了下来,是自己接住了她。 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告诉姜妩发生的那件事。 “是吗?今日陪着皇上在御花园走了走,可能是沾到了什么西域花朵吧。” “是吗?” 姜妩狐疑的看着沈缚,沈缚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转移话题:“那我先换衣裳,待会儿就回来陪你吃饭。” “恩,我等你。” 姜妩乖巧的应了一声,看着沈缚的背影离开。 沈缚摇摇头,满脸无奈,脚步轻盈,似乎生怕慢一点就被姜妩追上来。 沈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姜妩才缓缓收敛笑容。 “这臭男人,肯定是故意支开我的。” 说话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朱荣,你怎么来了?” 姜妩喜笑颜开,朱荣一听到待会儿沈缚过来,并不想在此多留。 “我只是想过来给你提个醒,今日在宫中有个太监跟我说了件事,说是看到了殿下和西语公主走在一块儿了……” 朱荣并不想多嘴多舌,但是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告诉姜妩。 第两百五十七章 岁月至柔 “真的是亲眼所见?”姜妩不敢置信,为何沈缚要瞒着他? “嗯,据说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皇宫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有点事儿就传开了。 朱荣听到这个消息,便赶忙告诉姜妩。 “知道了。”姜妩的表情显得很寡淡,朱荣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习惯了就好!” 说罢,准备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不留下来用饭?”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在身上!”朱荣觉得和沈缚姜妩一起用饭,浑身不自在还不如拒了比较好。 待沈缚过来陪姜妩一起吃饭的时候,便察觉到姜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你今日最爱吃的鸡柳也不吃了?”沈缚问道。 姜妩抬起头,笑着说道:“是啊,今天不合胃口,想到了点事情。” “想什么事情?” 姜妩犹豫了一番。 “想到了你的事情,你今日在宫中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姜妩好奇的询问道,一想到朱容给她的传话,心里便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儿。 她倒是要从沈缚的嘴里听一听!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沈缚稍微思虑了一下,觉得自己和西域公主并没有什么,而且他们也只是在宴会之前才碰面而已。 所以,沈缚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姜妩。 “行吧,你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了。” 汪妙嫣在得知按阿木手之后,心情十分复杂。 但是要表现的十分心疼对方,急忙拿出了一瓶金创药膏递在了阿木的手中。 “我见你好像也受伤了,这次辛苦你了,为我做事的确是有点难度。” 阿木没有想到汪小姐不但不怪他,还给他药膏,心里感动的不行! “卑职一定会拼尽全力!为小姐办成事情的。” 汪妙嫣在心里不禁冷哼,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以后的能有什么用途? 不过好在,他是一个不必花钱的高手,也就凑合着用一用,说不定哪天还能把他当成替死鬼。 阿木自然不知道汪妙嫣肚子里的这些小九九。 他还以为汪小姐这是大发慈悲,不仅给他住给他吃穿,还是如此的关心他。 使他的内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这段日子你先好好养养身体,这件事情急不得,帮我盯好姜妩的行踪就行。” 汪妙嫣吩咐完了,转身离去。 看着汪小姐的背影,阿木心里升起一股无限的憧憬:只要有小姐这样的好人在身边,就算再困难又有何妨?! 阿木在国公府里洋装成仆人的样子,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朝着姜妩院子的方向望去。 这天,他发现姜妩身边的丫鬟月容偷偷的跑从后院出门,想必一定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不假思索的跟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月容走着走着,便发现了不对劲。 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她,心里想着该不会是暗一吧? 但暗一从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即便是知道了他的存在,也不会躲起来。 想必自己是被人给跟上了! 月容偷偷来到了一处破庙躲藏起来,果真瞧见了一个黑衣人也尾随进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阿木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示意她闭嘴! 月容一愣,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黑衣男子不是别人,居然是之前被逐出府的阿木! “居然是你。” 月蓉大吃一惊,想要逃开,却被他拦住了。 “你出府,所为何事?”阿木好奇的问道,他必须要知道对方的目的。 “与你无关,你这个叛徒!” “你凭什么说我是叛徒?”阿木听了此话,勃然大怒。 “你背叛了县主和殿下不就是叛徒吗?”月容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说道。 阿木的表情瞬间凝固,早已拿出藏匿在手背的匕首,正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暗一!又是你?” 阿木没有想到,死对头暗一会突然出现,还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阿木正准备弯腰去捡,暗一一个回旋踢便将匕首踢开, 随后一掌拍中了阿木的肩膀! 阿木的整个人被震飞了数米远! 月蓉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冲到了暗一的身后躲着。 阿木强撑着站起来,眼神中露出杀机。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再次握紧了匕首,准备继续攻击。 可惜暗一并没有给他机会,又是一脚,便将他踹飞了出去。 阿木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就在暗一以为自己大获全胜的时候,不知道胸口什么时候扎了一个飞镖。 “暗一!”月蓉吓坏了,看着眼前殷红的血,差点失去了理智。 阿木此时也深受重伤,不想在此地多加逗留。 月容急忙将暗一带了回去,姜妩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姜妩吓了一跳,赶忙凑上前去,没想到他的身上流了这么多的血,极为触目惊心。 月容被吓坏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赶紧把后院的门关起来,不能让旁人看到,以免接外生枝!” “是。” 月容点头如捣蒜,急忙拿了一些药膏和纱布。 汪妙嫣买通的下人一直围在院子的附近,想要知道姜妩这边究竟在弄什么动静?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见月容抱着一个男人进去了。 “千真万确,你只是亲眼所见?” 汪妙嫣不敢置信,姜妩和月容居然把一个男人带进卧室里去了,要是让殿下知道,一定饶不了他们! “千真万确,奴婢是亲眼所见那个男人,还浑身是伤,绝不可能是殿下!” 仆人跪在地上,掷地有声。 汪妙嫣神情变幻莫测,突然癫狂的笑出声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通知殿下?” 汪妙嫣可不会错过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 如果姜妩真的私藏男人进院,可能会被轰出国公府,到时所有人都要看她的笑话。 第两百五十八章 一步之遥 姜妩细细查看着暗一的伤口,发现所伤他的武器有毒。 “县主,暗一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月容万分焦急的守在一边,晶莹泪珠挂在纤长睫毛上摇摇欲坠。 “别担心,虽然中了毒,但是这种毒还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姜妩冷静分析着,这种毒异常罕见。 只有出自江芙蕖之手,才会练就这么罕见的毒药。 “不好了,县主,汪妙嫣和柳姨娘他们来了。”云华嬷嬷守在门口,见事不妙,赶紧进来通报。 “她们进来做什么?” 姜妩透澈晶亮的双眸闪过诧异,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冷静面对这一切。 汪妙嫣一幅幸灾乐祸的神情。 “县主,大白天的为何门窗紧闭,莫非这屋子里藏了男人?” 汪妙嫣语气散漫,却有一种凌然的威慑。 月容一张脸铁青,“你说谁抢男人了?” 柳姨娘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将房门团团围住,似乎是笃定了姜妩藏了人在屋子里。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月容愤怒的低吼,恨不得把那两个恶妇给撕碎了。 “我们可没有欺负你,还是亲眼所见,待会儿殿下回来了,一切都真相大白。” 汪妙嫣冷笑着准备冲进去,却没想到坐在屋子里的不是旁人,正是沈缚! “殿下!” 她万万想不到在屋子里面的会是沈缚,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大白天的一堆人,是想要干什么?” 沈缚好奇的询问着,眉头微蹙,有些不悦。 “没什么!” 汪妙嫣慌忙解释,却觉得心脏跳动速度快的要蹦出嗓子眼。 “没什么事就先退下。” 沈缚淡淡吩咐,目光转向月容和姜妩,“你们也退下吧,本王要换身衣服。” 沈缚正襟危坐在床上,而被褥里藏着的正是身负重伤的暗一。 汪妙嫣和柳姨娘不解气,走在院子里纳闷的很。 “奇怪,殿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院里?” 柳姨娘死死的咬着唇瓣,还未吃过这样的败仗! 也不知道汪小姐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消息有误,害她丢人。 “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汪妙嫣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却又找不到地方发泄。 “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故意把殿下引诱到屋子里的?”柳姨娘阴阳怪气的质疑着。 “我看不像!。” 汪妙嫣冷哼,眼底划过一丝阴狠:“我倒要看看,姜妩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回到院里,心儿告诉汪妙嫣,已经把阿木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么没用的家伙,怎么不死了算了?” 汪妙嫣气得肝儿疼,想起刚才的场景,依旧是心有余悸。 沈缚那双深邃如海的双瞳,仿佛能洞察一切,让她忍不住胆寒。 莫非沈缚已经知道阿木为她做事了? 不应该! 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相信绝对不会有人知觉。 “小姐息怒啊,阿木再怎么说也是绝顶高手替咱们卖命,不用白不用。” 心儿倒是看得开,毕竟像他这么忠心耿耿的死士不多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么一想,本小姐心里倒是开怀了不少。” 汪妙嫣欣然的点点头。 “看来藏在姜妩院子里的那个人就是暗一了。” 汪妙嫣知道,能打伤阿木的就只有暗一。 他们已经正面交过手,且两败俱伤! 另一边。 姜妩拿了一些药膏走了进来,准备为暗一上药,却被暗一拒绝。 “万万不可,卑职只是一个下人而已!”暗一将尊卑牢牢地记在心里,不敢越矩。 况且沈缚还坐在一边! 若不是沈缚及时出现解围,汪妙嫣他们肯定会把事情闹下去。 “我来。” 沈缚接过姜妩手中的药膏,亲自去替暗一上药。 暗一表情显得受宠若惊,可是并没有缓解他疼痛。 暗一身体忍不住的打颤,沈缚好奇的偏过头看着姜妩。 “怎么会这样?” 姜妩一副有所预料的模样。 “他中的毒是需要花时间去调配解药的。” 沈缚眉头微皱,心绪低落,“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着我调配好解药便可以了。” 沈缚点点头,让人先把暗一转移走。 暗一一直都是他的左膀右臂,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深陷险境,一定要替他报仇! 姜妩来到书房查阅古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到的医书,找到解药的办法? 沈缚在一旁陪伴,看着她聚精会神看书的模样,嘴角露出浅笑。 “看什么呢?看的这般入迷?” 沈缚凑到姜妩的面前,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满是爱怜的目光。 姜妩放下书卷,抬眸望向沈缚,“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叮嘱过,自己在书房内谁都不可以打扰吗? 沈缚神色微敛,宽声道:“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这次的事情的确危险,以后不要再随意出府。” 他早就知道姜妩被人盯上,却没想到那人要下死手! 姜妩眼中划过一抹感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儿负责。 “我只是想把悦儿的事情解决而已。” 姜妩的心里总是藏了太多的事。 沈缚又何尝不知? “你别担心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 沈缚说罢,轻轻的揽过她的肩膀,令她舒服的靠在肩头。 “你和西域公主的好事就要快了……” 姜妩一想到此事,心里便觉得有些闷闷的。 可是她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抒发内心的不满和怨怼。 “这些事情,你知道并非我所愿。” 沈缚紧拧着眉心,眼中偶尔流露出复杂难以形容的情绪。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并非你所愿!” 姜妩不禁哀惋叹息道。 可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西域公主即将进府。 她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身体要紧,可不能再出去了!” 沈缚的口吻像是命令,这令姜妩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说过我是自由的,而且悦儿的事情我想一个人去查,不需要你插手。” 第两百五十九章 算计 月容悄悄的把耳朵贴在门框边听着门缝。 没想到殿下又和县主吵起来了。 虽说这床头吵架,床尾和,但是也经不起这般吧? 只见殿下气冲冲的摔门而出,月蓉小心翼翼地来到姜妩身边,低声劝慰。 “县主,您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惹殿下生气了?” “我能说什么惹他生气?”姜妩不怒反笑, “我只是说了他几句不该说的话罢了!” “县主......” “好了,别担心了!” 姜妩拍了拍月蓉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再多问什么。 可是她越是这样,月蓉就越觉得不安。 她看着琴瑟和鸣的二人,是如此的令人艳羡,再加上现在县主有孕在身,柳姨娘那一群人定然是争不到宠的! “对了,最近国公爷也回来了,县主明日要不要去请安?” 月容本不想把这件糟心事告诉她,但也是大院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 “我这样子能去请安吗?” 姜妩不禁苦笑一声,她现在有孕在身,时不时的就会有孕反。 万一被沈如知察觉,那可就不妙了! 再说了,沈缚就希望她安心的待在闺阁里,哪儿也不去。 就好像守着一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令她浑身难受。 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沈如之的人反倒是找来了。 “县主,今日有花亭那边摆了宴席,国公爷亲自请您去那儿。” 来请人的小厮倒是格外谦卑有礼,姜妩有些头疼,想着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但是还未等她想好借口,她身旁的嬷嬷便已经抢先说道:“既然是国公爷请客,县主就去吧。” “嬷嬷,我......”姜妩还想说什么,但却见嬷嬷朝她摇了摇头。 云华嬷嬷不是不知道姜妩有孕的事,可若是姜妩就这样不出去的话,反倒会叫人生疑! 所以,她也只好忍着,跟随小厮去了花亭。 花亭内,沈如之早已恭候多时,看见她姗姗来迟不禁冷哼了一声。 “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父亲大人,儿媳给你行个礼!” 姜妩赶紧屈膝福身,她本来就有孕在身,行跪拜大礼的习惯也是常有之事。 “免了!”沈如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坐吧,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商量一下婚期的事情。” “啊?” 姜妩愣了愣,她以为沈如之只是让她过去赏赏荷花。 “我说的自然是西域公主和沈缚婚期!” “可......” 姜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如之打断了, “这是皇上赐婚,你要是敢推三阻四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如之威胁的语气令姜妩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知道,沈如之是真的生气了。 姗姗而来的还有汪妙嫣与柳姨娘,这次他们一同都来花厅吃饭,气氛也是热闹了不少, 但姜妩却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汪妙嫣一直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姜妩看,仿佛她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样。 “公爷,今日这顿宴席是为你接风洗尘,你多吃点!” 柳姨娘一脸讨好的对沈如之说道。 “妾身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很久的菜,都是你爱吃的菜呢!” “好了,你也吃!” 沈如之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们一家子都是自己人,无需说这么多的客套话。” 柳姨娘一听,赶忙低下头,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得逞。 “不如咱们喝喝酒助助兴吧!” 柳姨娘提议,还特地看了姜妩一眼。 最近他总觉得姜妩的举止有些奇怪,根据探子来报,姜妩好像很想吃酸的,就连一些油腻的东西都不吃了。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怀有身孕,只是不好佐证罢了。 “喝酒?” 姜妩一时有些为难,想找法子推脱,但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是啊,我前两天才从江南采购回了几瓶好酒,一直舍不得喝呢,正愁着没机会喝。” 汪妙嫣附和着说道,一双美眸中满是阴沉。 云华嬷嬷在一旁走上前去,道:“最近县主受了点风寒,不宜饮酒!” 柳姨娘一听,越发不依不挠了起来,她偏偏要试探出个一二三来。 “只喝一点也无伤大雅吧,公爷好不容易回府,难道你这点薄面也不给吗?”汪妙嫣在一旁煽风点火。 看着姜妩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她觉得一定有鬼! “好,我喝!” 姜妩被逼无奈,只能答应了下来。 但是一旁的云华嬷嬷却皱起眉来,暗忖道,县主怀孕了不能饮酒! 这事要是被沈缚知晓了,那还得了! 于是,她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水,“县主您还是以茶代酒吧,心意相通。” 云华嬷嬷机智化解,姜妩一脸感激的看着她,但她并不知道,云华嬷嬷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云华嬷嬷一向谨慎,生怕她有个万一,那可真是后悔莫及。 “云华嬷嬷多虑了。” 姜妩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杯盏轻轻抿了一口。 云华嬷嬷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不安这才减轻许多。 姜妩将杯盏放下之际,忽然感觉胃中涌上一股恶心,赶紧捂住嘴巴跑到了一旁,呕吐了起来。 “怎么了?” 沈如之见状赶紧站了起来,一脸焦急的跑了过去。 “我没事。” 姜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碍事。 她刚才闻见酒味,又突然感觉有些反胃,只好跑过去吐了一番。 “怎么会没事?是不是不舒服?” 沈如之扶着她,一脸担忧。 汪妙嫣在一旁忍不住撇嘴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刚好我请了胡太医来到府上,不如叫胡太医给县主把把脉吧。” “不必!” “不用!” 姜妩与云华嬷嬷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看了彼此一眼,皆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怎么了?” 汪妙嫣有些诧异。 姜妩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 “既然没事的话,还请嬷嬷把县主带回去吧!” 沈如之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便也不做多留了。 一顿饭吃完之后,汪妙嫣把柳姨娘叫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了。 “你觉得姜妩今日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奇怪?” 汪妙嫣看着柳姨娘问道,柳姨娘点点头。 “是啊,奇怪的很,但又说不上来是何处奇怪?” 柳姨娘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第两百六十章 风起云涌 汪妙嫣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你说她该不会是怀了孩子吧?” 柳姨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怎么会?县主她……” “你忘了,当初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据说她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养胎是什么?” “可是......” “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晚你务必把那位胡太医请过来给县主瞧瞧。” 汪妙嫣厉声命令道。 柳姨娘有些犹豫,毕竟县主的肚子里可是有着殿下的孩子。 就算是有孕在身,他们也不能如何。 “小姐,您可这可不是为难我嘛?” 柳姨娘叹了口气,她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请不到胡太医给县主把脉。 而且殿下时常出现在府内,根本难以接近。 “西域公主马上就要进府了,我们的机会多的是!” 汪妙嫣语气柔和婉转,却有一种凌然的威慑之力。 柳姨娘自然知道汪妙嫣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要等到西域公主进府之后,殿下的心思很快就会转移。 这样,他们无论怎么对待姜妩沈缚都不会发现的。 “看来小姐已经找到了应对的办法了,是吗?” “嗯,以后我会通知你的,你先下去吧。” 汪妙嫣不喜欢这种蠢笨如猪的队友。 心儿看到柳姨娘走远之后便走上前去,在汪妙嫣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此时千真万确?” “自然是真的,可做不了假!” 原来最近宋太医经常从后门院的门溜进来,府内也是有人接应的,看来这是殿下的意思。 说不定是姜妩的身体遇到了什么问题。 但极有可能就是姜妩怀了孕! “小姐,如果他真的怀孕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如果姜妩继续掌管着国公府的权势,那他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务必要把悦儿找到!” 只要死无对证,就没有人能拿她如何? 当年的事情只有悦儿知道,她本是想让阿木找到悦儿,将她毁尸灭迹,可没想到任务居然失败了! “是。” 心儿点头如捣蒜,决定亲自将此事促成。 而另一边的姜妩,手中的掌权被分给了汪妙嫣。 就是因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惹沈如之不高兴了。 沈如之本来也是非常宠汪妙嫣,所以这么做并不稀奇。 “真是太过分了,平白无故的克扣了我们月银。” 月蓉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院子内,云华嬷嬷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姜妩现在正在养胎,听不得这些消息,免得动了胎气。 “月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姜妩虽在养胎,但也并不是关心不问外面的事情。 “县主,别听月容瞎说,没有的事!” 云华嬷嬷摆了摆手,深呼吸一口气。 姜妩本就对这些权利不感兴趣,收回他的掌管府中的权利那也就罢了,居然还克扣他们的月银,的确是有些过分。 “嬷嬷,我见后面那一块地还荒着,不如把它开垦出来种点草药吧。” 姜妩天性乐观,后面院子有一块地,荒废了许久,一直都没人打理,她想去拾掇拾掇,种点草药好给后院的丫鬟婆子补充营养,顺便提高下身体素质什么的。 “县主您还是别折腾了。” 那嬷嬷听完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为何?” 云华嬷嬷叹了叹气,县主现在有孕在身,殿下特地交代过了,不易劳累,更加不要做任何剧烈运动。可县主偏偏就不听话...... 云华嬷嬷将县主扶起,语重心长道:“国公府现在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块地已经荒废了很多年,里面早已是寸草不生,怎么能开发成地基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姜妩无奈苦笑,反倒从库房里拿着锄头奔向了后园的地,她现在身体虚弱,但不会因此而耽误正事,她要先把后院拾掇干净了才行。 云华嬷嬷看县主执意如此,也只得无奈退到一边。 这个县主的脾气倔,说一句她肯定会听上三五遍,她要真跟她硬抗下去,估计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姜妩手中拿着锄头,在泥土之中翻找着。 这里的泥土已经被雨水冲刷过,露出了黄澄澄的土地,里面的杂草早已不复存在,但仍旧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县主,您还是回屋歇息吧!” 云华嬷嬷见县主忙活的满头大汗,于是赶紧出声阻止她继续挖掘下去。 “嬷嬷,这里的杂草已经清除,我们种下去就好了呀。” “县主,您还是听老奴劝一次吧,后院这块地荒废太久了,再种下去只怕不会有好苗子的。” 云华嬷嬷苦口婆心劝道,她是奉旨保护县主的安全的,要是她出了什么闪失,她可担当不起啊! “可是......” 云华嬷嬷见县主还要坚持,于是便上前拉住了县主,语重心长。 月蓉拉着云华默默走到一旁,对他使了个眼色。 “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县主的性子就让她去吧。” 云华嬷嬷无奈,叹了一口气。 “县主,老奴就随您一次,但若您有什么闪失,老奴可是担待不起的。” 云华嬷嬷见月蓉也这样说,也就没有强求。 “谢谢嬷嬷。” 月蓉笑盈盈地看了云华嬷嬷一眼,然后继续埋首苦干。 两人都知道县主是铁了心了,只得由她去了。 这一忙,就足足忙了一整天。 晚膳的时候,月蓉端来了饭菜,云华嬷嬷亲自伺候县主用饭,等她吃饱之后,又给县主擦洗干净,让她躺下休息。 月蓉在旁帮忙。 “县主,您今儿可累坏了,快睡一觉吧。” “嗯。” 月蓉给她盖好被子,又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被角。 看着县主沉睡过去,她松了一口气。 “月蓉,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县主。” 月蓉闻言,便放心离开。 月蓉刚走不久,县主便醒转了,她睁开眼,看到守夜的嬷嬷还坐在床边,于是便轻声问道:“嬷嬷,您怎么还不去休息?” 云华嬷嬷摇了摇头。 “奴婢没事。” 县主见此,不由蹙眉:“嬷嬷,您其实不用那么担心我的。” “不行,这是老奴的职责!” 第两百六十一章 被针对 姜妩欲哭无泪,隔天一早,进门侍候的是芳容,并未见月容的身影。 “月容呢?” 姜妩好奇的张望了一圈,她习惯了早上看到的是月容。 “一早上去膳房拿补汤,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芳容心里也在琢磨这个事儿,等了好半天也未见她回来。 “派人去看看是不是出事儿了?” 姜妩眼皮子跳的快,心里油然生出一抹担忧。 “是!” 梳洗完毕之后,姜妩亦无心情在用餐,空着小腹,便想出门,却被侍卫拦住。 “县主,殿下有令,没有殿下的同意,县主是不能出门。”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这可是县主啊!”芳容气急败坏,没想到这群家伙如此不明事理。 “县主息怒,殿下也是为了县主的安全考虑!” 侍卫也很难办,殿下旨意,谁敢不从? “我出去是去找月容的,月容可是太后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姜妩直接搬出太后,侍卫有所顾忌。 “还不赶紧让开?” 芳容趁胜追击,心里腹诽,面上不显。 侍卫俩难,姜妩知道,这一切都是沈缚的意思,也是为了她。 “你们放心,本县主保证,你们不会受到殿下的处罚的。” 姜妩拍着胸脯道, 侍卫们仍旧迟疑。 芳容忍无可忍,直接推开了他们,冲了出去。 芳容在外面跑的满头大汗,来到了膳房打听,有人看到了月容。 “月容,怎么还没有回来?难不成真出事了?”芳容越想越觉得担心,问寻一个拾柴火的老妇,才知道月容是被扣下了。 “县主,如您所料,月容的确是被心儿的人带走了,估计这都是汪妙嫣的意思!” 芳容急得满头是汗,汪妙嫣拿到了管家大权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暗中作梗,这中间不知道给姜妩带来了多少麻烦。 “走,去问心儿要人!” 姜妩领着芳容往前走,云华嬷嬷此时追上前来,“县主,你怎么又出来了?” 云华嬷嬷得到沈缚的叮嘱,一定要看好姜妩,没想到,他们二人居然自作主张出门。 “嬷嬷,月容被心儿带走了,我怕他们会对月容不利。” 姜妩绝美的脸庞,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心儿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若是她真把月容......嬷嬷,该怎么办?” 云华嬷嬷也着急,可是她又不敢擅做主张,只能劝慰道,“县主不必担心,殿下已经命奴婢去调集人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嬷嬷,我不知道月容和心儿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心儿绝对不会轻易饶过月容的。” 芳容忧心忡忡的说道,云华嬷嬷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陪着她等,一直等到晚饭时分,终于有了消息。 “你们把心儿给我叫出来!” 芳容一只手插着腰,有姜妩和云华嬷嬷在背后给她撑腰,她毫无畏惧。 “心儿姑娘身体不适,不宜出来见客。” 走上前的一个老妈子,脸上带着歉意。 “难道我以主母的身份也不行吗?” 姜妩脸色紧绷,为了月容的事,辗转反侧的睡不好觉。 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心儿带走的月容,今天必须见到心儿! “县主稍等!” 说罢,急忙掉头转身去叫心儿,心儿面色欠佳,走上前来给她行了一礼。 “心儿见过县主!” 心儿佯装不适,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 “免礼,你作为一个丫鬟,架子,居然比你家小姐还要大。” 姜妩出言嘲讽,心儿不卑不亢。 “县主误会了,心儿的确是身体不适,才出现晚了一点儿。” 心儿叹声道,一副柔弱的表情。 “听闻,县主有事找心儿,心儿这才出来,请问县主有什么吩咐吗?” 芳容心急,哪里还听得进这些,直接道, “我不想与你浪费口舌,月容到底在哪里?” 心儿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她身边的嬷嬷,芳容顺势望去。 “心儿姑娘,这位嬷嬷,是你宫里的吧?” 心儿没否认,姜妩又继续发问, “你们为何抓走了我的丫鬟?” “县主,这就恕心儿听不懂了。” 心儿态度很是强硬,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芳容心中更加焦灼, “你可知道月容是太后娘娘的人!” 心儿仍旧沉默,姜妩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你这是什么态度?” 芳容不依不挠,恨不得直接冲进她的房间搜人。 “县主,心儿的确没有见到月容,还请县主移驾!” 心儿仍旧不肯让步,芳容气结。 “县主,心儿姑娘身子不舒服,您先请回吧。”老妈子上前劝阻。 “心儿,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人交出来?” 姜妩眉头皱得更紧,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心中已经将心儿骂了千万遍。 “县主,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我只是负责看守我们家小姐,并不曾见到任何人!” 心儿淡淡说道,心中冷笑。 “那好,心儿你不愿承认没关系,但有人看到,你亲自把月容带走。” 铁证如山,有人愿意作证。 心儿一脸无辜道:“县主,这是栽赃诬陷!” “是不是栽赃,你我心中最为清楚。” 心儿不屑一笑, “县主既然执迷不悟,心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请县主立刻离开吧!” 说完,她朝着两旁挥了挥手,两排护院鱼贯而入,站在了心儿的两侧。 “心儿,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但月容是我身边的人,你休想伤害她。” 姜妩怒喝道。 “请县主离开吧。” 心儿不再理会姜妩,而是看向了护院。 “县主,请回吧。” “你......” 芳容咬牙,没想到一个贱婢,居然这么嚣张。 “郡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云华嬷嬷拉住了她的衣袖,生怕姜妩再次激动。 芳容心有不甘,只好跟着嬷嬷返回去,心儿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县主,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 芳容跟在姜妩身后,内心隐隐不安,生怕月容在他的手里会有什么危险。 心儿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 第两百六十二章 半城烟沙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姜妩有自己的策略,既然心儿这个丫鬟如此目中无人,那她只能硬来。 另一边,心儿回到库房,看着被关着的月容,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看见没,就算是县主亲自来也救不了你!” 月容嘴里被塞着一团麻布,哼哼唧唧的,喊不出半点声音。 心儿走上前去,将她嘴里的麻布拿了下来,嘴角勾出冷笑,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心儿眼底闪过浓重的杀意,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往墙上狠狠撞击,“嘭!”的一声巨响,月容的额头顿时出现一个血窟窿。 她痛苦地呻吟着,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流淌,染红了衣服和床单...... 心儿却不为所动,继续在她身上施加更大的力气,直到月容彻底昏迷,她才松手,转身离去。 第二天。 心儿刚走进库房便听见一阵吵闹声,姜妩直接过来抢人,带着手下的小厮侍卫,冲进了库房,找到了昏迷的月容,想要将她带走。 “月容姐姐,月容姐姐你怎么样?” 芳容看着倒在地上浑身都是伤痕的月容,眼底闪过浓烈的担忧,连忙跑了过去,抱起她,朝外跑去。 姜妩看见了心儿,眼神变得阴沉,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贱婢!” 一巴掌挥向心儿。 心儿早已经做好准备,连忙躲开,但还是被打中了侧脸。 “啊!” 心儿捂住自己的右脸,痛叫一声,泪水止不住的从她脸颊滑落。 “县主,您先别急,我们去给月容请太医!”几个侍卫看见情势不妙,连忙劝说姜妩。 “还不快一点!” 姜妩气急,指着他们吼了起来,然后带着人追出去,心儿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也连忙跟了上去。 心儿一边走,一边擦拭眼角的泪珠。 “心儿姑娘,你没事吧?” 一名小厮看见了她的模样,关心地问道,眼底闪过心疼。 心儿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多谢挂念,没事。”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却带着一丝哽咽,那名侍卫听见之后,更是怜惜地扶着心儿的胳膊,说道:“心儿姑娘别难过了,赶紧去找汪小姐吧!” “嗯!” 心儿点头,急忙去寻求汪妙嫣的庇护,免得县主对她大发雷霆。 太医们正在诊治病情,突然门被推开,两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太医,太医,这个姑娘受伤严重,求太医务必治好她的伤!” 太医听闻,立刻起身,快步来到月容面前,查看了下她的伤势,然后又仔细观察了她的气息,眉头紧锁。 他转身对旁边的小厮吩咐道:“快,快去通禀殿下!” “是!“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跑去找殿下。 心儿打听了一番,看着太医们的动作,心中暗道不好。 她的伤并不重,而且她也没有用全力,只是让这些太医们看出点端倪罢了。可是这次,姜妩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她心里有些慌乱,但是面色依旧镇定。 太医诊断完毕,连忙开口道:“这位姑娘的确是受伤严重,若是不尽早治疗的话,恐怕性命堪忧。” “什么?” 芳容惊呼,一把拽住了太医的袖子,“那可有法子?你可千万别吓我,求求你!” 太医看着芳容那双充满乞求的眼睛,心软了下来,安慰道:“姑娘请宽心,这个伤势,我还有办法,不过需要药材配合,否则......” 芳容一愣,眼底划过一抹喜色,她知道,太医是同意了。 “那就赶紧去采购药材啊,你们几个,立即去!” 太医吩咐完毕之后,芳容便跟随太医去了后堂。 后堂。 “姑娘,我们现在就去采购药材,您先忍一忍!”太医看见她的伤势不轻,连忙开口说道。 “嗯。” 她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忧虑。 太医见她答应了,立刻带领其余的太医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后堂。 汪妙嫣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嘴角浮起诡异的微笑,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泼了过去,将茶水浇在心儿的脸上。 她脸上顿时湿哒哒的一片,整张脸都花掉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叫姜妩的人给打了?” 汪妙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斥着她,“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滚!” 心儿听见汪妙嫣的话,脸色更加苍白,连忙退了出去。 “真是废物!”汪妙嫣愤恨地咒骂道,随即走了出去。 “县主,您看,那是谁呀?” 芳容刚出门,便看到了沈缚的身影,估计也是听闻此事,匆匆赶来。 “阿妩!” 沈缚没想到,自己仅仅是一日不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殿下……” 姜妩讶异,随即反应过来, “殿下,妾身......” “行了!” 沈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见她一身狼狈的模样,眉头紧皱。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缚无奈地瞥了姜妩一眼,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月容,一切了然。 “为了一个区区的奴婢,你又把你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沈缚眼中载满心疼,“我看你是太闲了!” 姜妩眼眶一热,差点哭了出来。 她委屈地看着沈缚,眼中蓄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 “殿下,您可知道妾身为何对月容这般?”姜妩抬眸看向沈缚,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怨。 “你说。” “我将月蓉和芳蓉看成自己的妹妹一样,谁要是敢动她们,就是动了我!” 姜妩目光坚定,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她们两个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自然是舍不得她们受半分伤害的。” 沈缚听见,眼神闪了闪,心底泛起一股酸涩感。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沈缚声音冷厉,眼底划过一抹心酸。 姜妩听言,顿时瞪圆了眼睛,“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月容就是个丫鬟,不值得我这样?” 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月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任何人欺负她,哪怕是你,也不行!” 她声音哽咽,泪眼朦胧,看着沈缚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怨怼,为何沈缚总是这么关乎她的安慰。 姜妩心中充满了无奈。 “芳容和月容,是太后赏赐给你的丫头,何苦为了他们去置气?” 沈缚淡漠的开口道。 闻言,姜妩眼睛睁大,一脸震惊。 第两百六十三章 无中生有 沈缚知道,或许是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急忙改口安慰。 “那些人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月容,我也请了太医给他去瞧,你宽心吧。” “嗯。” 姜妩表情淡漠。 只希望沈缚赶紧离开他的视线,等到沈缚离去之后,姜妩迅速来到月容房内。 “月容,你感觉如何了?” 姜妩看着她身上,伤痕累累,一定是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可恶的心儿,她必定叫对方付出代价。 “县主,您不必为我担忧,可千万要和殿下好好的。” 月容到这个地步,也不忘宽慰姜妩。 毕竟姜妩现在已经怀上,可不能为了这些事情而动怒。 若是动了胎气可就不妙了! “太医,你可一定要想法子,不能叫这些伤痕留下疤。” 姜妩眉头紧锁,急切吩咐道。 宋太医点头如捣蒜。 “放心吧,郡主,微臣一定会尽力救治,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姜妩带着太医,从月容房中离开。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心儿,你给本县主记住,今日月容所受的屈辱,本县主早晚有一天让你还回来! 隔天一早,朱荣得知府中出的事情,急忙前来探望。 “殿下也真是的,居然叫你软禁了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是要憋死谁?” 朱荣作为武将之女,最怕失去的便是自由二字! 如果失去了自由,这才叫她不痛快。 姜妩闲来无事,便开垦一下荒地,种了些草药。 “没事,心态最重要。” 心态才是最好的风水,姜妩将一切都已经看开了。 “你啊,就是脾气太好了,殿下才会把你拿捏。那个柳姨娘和汪妙嫣指不定又在想什么法子去害你呢。” 朱荣替姜妩打抱不平。 毕竟最近府上出现的怪事儿太多! “朱荣,你出去的话能不能替我去一趟医馆?” 姜妩想到还有一些事情要和尹白交代一下。 自从怀有身孕之后,沈缚对她的看管就越发严格了。 但是她还心心念念自己的事业。 “当然可以了,咱们什么关系?” 朱荣爽快应下,表示一切都没有问题。 待朱荣离开,姜妩来到了院子里,看着自己种的这些草药,心里有着满足感。 “县主,殿下这段时间忙着公务,特地让老奴给您说一声,他让您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 姜妩缓缓叹气,看向一旁的云华嬷嬷。 也不知最近宫中的事怎么样? 也不知道西域公主何时入府? 她和外面的世界,好像在一夜之间就断了联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要怎么办? “县主,您别愁眉苦脸的,这些日子,奴婢见您的精神状态都变差了,要好好补充营养才行。” 云华嬷嬷劝解道。 姜妩点头:“我知道了。” 云华嬷嬷走到一旁,继续说道:“县主,您也别太担忧了,这段时间殿下不是派了很多侍卫守护你吗?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是吗?” 姜妩勉强笑笑。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底却依旧忐忑不安。 她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好像被人刻意安排过一般。 “县主,您先歇息吧,奴婢就在外边候着。” 说罢,云华嬷嬷便退下。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姜妩看向窗外,心绪难宁。 她现在,只希望那件事能够早日结束,让这些烦恼远离自己。 经过这段日子的修养,月容的身子也健健康康。 “县主。这段时间承蒙您的照顾。” 月容面容微白,坐起身,朝着她施礼。 她一直以来都很敬畏姜妩。 这份恩情,她是一辈子都不敢忘记的。 “月容,你别跟我客套了,快点躺下休息。” 姜妩连忙扶起月容,一边轻抚她苍白憔悴的小脸。 月容的手,冰凉刺骨,姜妩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月容的手。 “你怎么手这么冷?” “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多谢县主照拂。” 月容摇摇头,姜妩心底充满着无限的心疼。 “你放心吧,本县主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姜妩斩钉截铁道, 眼中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月容闻言,不知怎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不该在县主面前落泪。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姜妩看着她的模样,不由皱眉:“怎么哭了?” “我没事儿,我只是太感激县主了。”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说罢,姜妩站起身,准备离去。 “县主,我......我......” 月容咬唇,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这里没有外人。” “我......想见见尹大哥。” 月蓉说到这的时候脸颊有些羞红,低下头。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么想念尹大哥。 她的病,已经痊愈, 而尹大哥,依旧是那个温柔善良的人。 “你见尹白做什么?” 姜妩有些疑惑,尹白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尹白这个人,恐怕是不会沾这些儿女情长。 月容闻言,低着头不说话。 她提及尹白的名字,却不想和姜妩谈论关于尹白的任何一句话。 “好了,你先好好养身子吧。” 姜妩见她不说话,也不勉强。 “谢谢县主。” 月蓉抬眸,朝着姜妩笑笑。 知道月容思念尹白,姜妩决定差人亲自把尹白请进来,虽然她不能出府,但是叫几个朋友上门聚聚,这应该是可行的吧? 姜妩让芳蓉和云华嬷嬷在院子里张罗着,准备一些清凉的糕点,随即让人传话给尹白,邀请他上门做客。 尹白听完姜妩的话,眉宇之间浮现淡淡的喜色, 他终于又可以去找姜妩玩耍了。 “好,我知道了。” 尹白应道。 他正想着去哪儿找姜妩呢,没想到姜妩却亲口相邀。 还特地带来了一些调养身体的药材,都是一些对姜妩美容养颜效果甚好的药物。 来到小院,芳容前去接应。 芳容面带微笑,尹白举止也是彬彬有礼,让人不由的生出好感。 尹白点头,在亭中坐下来。 他正在四处打量,不料芳容却走进亭中,朝着尹白一福, “尹公子,县主请您稍等片刻,县主马上过来。” 第两百六十四章 无言以对 尹白闻言,点点头:“我等县主。” 姜妩看着一旁细心打扮的月容,特地拿出了一朵簪花替她簪上。 铜镜里的月榕清水芙蓉一般,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姜妩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个月容,真是个美人胚子! 月容穿上一袭鹅黄色袄裙,梳着简单的飞仙髻,显得清丽脱俗,娇艳欲滴。 “县主,尹公子已经在亭内等候。” 芳容来到门口,正巧撞见了县主在给月容打扮,不免心生嫉妒。 “好,我马上来。” 姜妩说着,转身进去换衣服。 月容看着自己身上的裙装,脸蛋有些红晕。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动人的自己。 一路上,芳容和月容聊着一些无伤大雅的闲事。 “月容,你今儿怎么想着打扮的这么好看?” 芳容有些吃味,看着月容。 “我平日就是这个样子啊。” 月容微愣,随后反应过来。 她也是一惊,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是县主的贴身丫鬟,怎么能穿的比县主还漂亮? “芳蓉姐姐,你可不要误会,我穿这身是为了去见尹公子。” 月容急急辩解道。 “哦。” 芳容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尹公子,难怪月容今天这么开心。” 她故意曲解月容的意思。 “芳蓉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可千万不要跟嬷嬷说。” 月容抓着芳蓉的胳膊,苦苦哀求。 如果让云华嬷嬷知道了,肯定饶不了自己! 芳容瞥了她一眼:“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嬷嬷。” 听闻,月容松了口气。 她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耽搁了与尹白约好的时辰。 “芳蓉姐姐,谢谢你。” 芳容心里有些吃味,因为她的心里也对尹公子生出了些好感。 可却没想到,姜妩居然有一撮合月容和他之间的关系。 心情低到了谷底…… 来到凉亭,姜妩让一旁的月容也坐下。 “芳容,你先退下吧,告诉嬷嬷吃完这饭我便回去。” “是。” 芳容不甘心的离去,眼神里,藏着深深的哀怨。 尹白没想到姜妩带下人这么好,居然还带着下人一同上桌吃饭。 心里对姜妩更加的高看了。 姜妩对着月蓉使了个眼色,月容便不紧不慢的为他斟酒。 “尹公子,您喝。” “月容姑娘客气了。” 尹白端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 一股浓香醇厚的茶香在齿腔间萦绕。 尹白不禁赞叹,果然是好茶! 月蓉见状,笑靥如花, “尹公子,你喜欢就多喝点,这些都是我家县主亲手泡的,您尝尝。” 闻言,尹白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有这么好的手艺。 姜妩看到尹白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 “尹白,若你喜欢喝,就常来。” 尹白连连点头:“好,多谢县主。” 尹白端起酒杯,向姜妩敬酒, “县主,尹某敬你一杯,以表达尹某对你的谢意!” “叫月容陪你喝吧,我这身体有些不适,不宜饮酒!” 姜妩给一边的月容使了个眼色,两人碰杯仰脖一饮而尽。 两人喝完,便开始闲聊。 尹白的话题全部围绕在姜妩身上,姜妩则是含蓄的拒绝。 不过尹白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你们先慢慢聊。” 姜妩故意给二人留了相处的空间,自己则是脚底抹油似的溜走。 月容拘谨的看着眼前的尹白,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这是我做的南瓜饼,你尝尝。” 月容笑盈盈的看着尹白,将手中的南瓜饼递给尹白。 尹白看着这一碟精致的小食,不觉有些食指大动, “好。” 说罢,尹白拿起一块南瓜馅儿的小笼包咬了一口。 入口酥脆爽口,入口即化,味道很鲜美。 月容见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也是一阵欣慰。 她从前也没想到,这些南瓜饼会变得那么好吃。 “这些南瓜饼是我自己做的,以后每天我都会让芳容做,希望尹公子别嫌弃。” 尹白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 “月容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吃到一半的尹白,觉得有些不对劲, 放下筷子, 疑惑地看着月容。 月容心虚的看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只是,她看着尹白,心里有些忐忑。 “没、没什么,你吃。” 尹白闻言,眉头皱的越发厉害, 他怎么听出了别扭? 难不成自己刚刚误会了什么? “月容姑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尹白直视着月容的双眸。 月容被盯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低垂着头: “我不明白,不知尹公子是何意?” 尹白看到月容如此拘束的模样,心中更是奇怪。 这个小姑娘看着挺机灵聪慧的,为何遇到自己却变得这么拘束? 莫非,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月容姑娘,我只想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月容闻言,有些诧异。 他这是怀疑自己? “月容不敢欺瞒尹公子,自然是真心实意的。”月容抬起头来看着尹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既然你如此诚恳,那么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尹某如此客气?” 尹白继续问道。 这个月容,真的有些不对劲! 他总觉得,这个月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我,我......” 面对尹白的质问,月容结结巴巴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尹白心里的不安愈发的浓郁起来。 月容越是吞吐,他的心里便越是好奇。 “我喜欢尹公子!” 月容紧紧捏着衣角,心脏都快蹦了出来! “喜欢尹某?” 尹白闻言一怔,他没有想到,月容会这般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嗯!” 月容羞涩地点头。 “你知道尹某是谁吗?” “知道,我知道你是县主的义弟,但是......” 月容不敢看尹白的双眼,对他了解不深,可是不知为何看到他的时候,这心里头就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她喜欢他!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生根发芽,再也无法遏制住了。 “但是?” “但是月容不敢奢求尹公子娶月容,只希望,尹公子不要讨厌我,也不要把月容的真心当作玩物!” 说完,月容低头不语。 第两百六十五章 见异思迁 尹白闻言,沉默了片刻。 不知怎地,看到她如此委屈的模样,他心底涌起一抹疼惜。 “我不会嫌弃你,也不会把你当做玩物。” 听到尹白的保证,月容的脸颊微微泛红。 她抬头,一瞬间撞进他的目光之中。 “但是尹某并没有娶妻的意思,月蓉姑娘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找到真心待你的人!” 尹白婉拒,却又似乎在试探。 听到尹白这么说,月容的心里有些失落。 她原本以为,他对自己有好感,现在看来, 只怕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月容强颜欢笑,站起身来, “月容就不打扰尹公子用餐了,月容告辞。” 月容说完,起身加快脚步离开。 尹白看着月容的背影,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月容方才的话。 他没有娶妻的意思吗? 他的确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情。 他的心,已经被姜妩占据了,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人。 回到房中的月容,将头埋在被窝里,哭得心碎。 芳容一见月容这副样子,便知是失败了,心里头得意的不行,但是嘴上还要安慰几句。 “月蓉妹子你可别哭了,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芳容苦口婆心, “我跟你讲啊,这男人,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清粥小菜,胃口也就好了,你就多学学我,多做做好吃的,等尹白公子吃腻了,自然就会看到你的好。” 芳容这番话,让月容哭得更伤心了。 “我......我做的饭,他一定看都没看......”月容哽咽道。 “那是因为你的心里没他的位置,如果有他的位置,哪怕再苦再累,他也愿意!”芳容义愤填膺的说道, 月容闻言一愣! “你说的倒也是,我一直以来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结果一点儿也没有起效,我真的好挫败。” 月容说到这里,哭声渐歇。 芳容看着月容,心里头有些鄙夷。 一副柔弱的样子,骨子里倒是有些野性呢! 芳容心里头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我倒是有办法帮助你,但是需要你配合,若是配合的好,尹白公子说不定会看到你的真心。” 闻言,月容眼前一亮。 “什么办法?”月容迫不及待的问。 芳容勾唇。 “你只要去找一个男人就可以了。” 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这是弱势女人才会采用的办法。 此时的月容,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他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姜妩。 另一头的姜妩差人去把尹白送出府去,却正巧碰到回府的沈缚。 “今天你请什么人做客了?” 沈缚的语气充满着明显的不快。 “嗯,请我的义弟吃顿便饭怎么了?你叫我不出去,难道还不准我请他们来到府上一聚?” 姜妩觉得自己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沈缚总是喜欢小题大做罢了。 “尹白,这个人我以后不想看见他。” “这个世上的男人多了,比你英俊潇洒的男人更多,你莫非是想让这些男人通通消失啊?” 姜妩故意激怒,一番唇枪舌战惹的沈缚心里不痛快。 “最近没发现,你倒是越发的伶牙俐嘴了起来!” 沈缚说罢,直接将她扛在肩头,回到了卧房内。 “你给我放下,腹中还有孩儿呢!” 姜妩双手拍打着他的肩头。 没想到沈缚却丝毫不避讳。 沈缚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双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你若是觉得闷了,我改日带你出去,但你自己不要擅自行动,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悦儿的事情沈缚会替他安置妥当,并不需要姜妩主动出面。 “对了,那个叫悦儿的,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到禹州城去了。” 那个地方有着沈缚的势力,能够很好的保护证人。 姜妩点点头,这才对沈缚的偏见少了些。 “你这些日子进宫,该不会是和那西域公主联络感情去了吧?” 姜妩偏过头去,此事宛如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宽容到让自己身边的男人去找别的女人快活。 就算有,那也绝不是她! 就连武将之女朱荣都与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都是为了一些地方的事情,改天我带你去外面转转。” 沈缚想到,因为姜妩太过无聊,而把后院的荒地也开垦。 这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儿的。 “心儿那边,我已经让人给了她一点惩罚了。” 沈缚知道姜妩心里有气,月容又是侍奉在姜妩身边的,这样欺负月蓉不就是在欺负姜妩吗? 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叫旁人欺负。 所以故意让心儿去做一些劳苦的活。 此时的心儿正刷着马桶,回想到今天一早,因为自己起晚了,所以被汪妙嫣痛骂了一顿,直接打发她来到偏殿做着最脏最累的活。 不行! 她一定要重新回到小姐身边,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要高看她一眼! 除了要做这些活之外,她还要照顾受伤的阿木。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也是汪妙嫣交代的。 “小姐,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阿木吃着心儿喂的粥,眉头紧锁,正在苦思。 “不用,最近府里都很太平,你好好休养。” “那你的手是怎么了?身上怎么脏兮兮的,你不是伺候在小姐身边吗?” 阿木看着心儿一身装扮,她是汪妙嫣身边的大丫鬟,也是穿金戴银的,小姐,用的什么丫鬟也就用什么。 可如今,她穿着一身粗布料子,颜色灰沉沉的还有补丁,一看就是做错了事情被罚到这边来的。 “说错了几句话,所以来到这边锻炼一下,你放心,我迟早会回到小姐身边的,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心儿冷言冷语,偏过了头去。 阿木没再多言,他知道心儿也是个趾高气昂的,心气高的很。 不过他还是打心眼里感激心儿这几天对他的照顾。 如果没有心儿,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还是要多谢你。” 阿木说完这句话,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另一边的暗一,在宋太医的治疗下逐渐好转。 第两百六十六章 绝代风华 沈如之来到汪妙嫣房间,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一些精致小菜,眯着眼笑了笑。 “今日怎的变得这样贤惠?” 沈如之倒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公爷,您此话怎么讲?” 汪妙嫣含羞带怯的看着对方,那娇滴滴的姿态把男人迷的五迷三道的。 “以前我来看你。你总是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今日好像有所不同了。” 沈如之欣慰的望着她,莫非这女人是开窍了? “公爷说笑了,之前对公爷敬慕有加,不敢有旁的想法。” 汪妙嫣轻声细语,媚眼如丝。 哪怕容颜不在,但是这说话的艺术还是有的。 “哈哈,如果你能够为我绵延子嗣,那就更好了!” 沈汝之无比贪心,哪怕他已经快到古稀之年,还是希望能够开枝散叶。 汪妙嫣听了此话内心一阵厌恶,快要吐了出来。 奈何沈如之地位大,她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这个还是要顺其自然呢……对了,不知道那位西域公主何时入府啊?我倒是有些期待,想要认识认识新人了。” 汪妙嫣顺利转移话题,沈如之倒是有些不太高兴。 “一切自有皇命,你嫁给我也有些日子了,我经常不在府中,你难道不感到寂寞吗?” 沈如之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汪妙嫣能够怀孕,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如了愿,汪妙嫣日后也能有一个依靠。 汪妙嫣脸色闪过尴尬,心中暗骂:老色鬼。 但是面上还是不动神色,柔弱的靠了过去,用手勾住对方的脖子。 “公爷......妾身当真有些寂寞,公爷若是有空便多回来陪陪妾身吧。” 沈汝之听了此话,内心十分欢喜。 “好,好!” 沈汝之满脸堆笑,抱起女人走向床榻。 这女人真是会讨巧,不过是一番话便让他高兴不已。 不久后,一夜风流...... 翌日一早,沈如之穿戴整齐,带着几名随从便出门了。 “你们先留在府里,我很快回来!” 他对几名下属交代了一句,而后坐上马车,朝着京都城外而去。 汪妙嫣醒来之后看着身上的淤青,陷入了沉思,心中对沈如之恨之入骨。 她是堂堂的汪府大小姐,却沦落到如此境地,真是可悲。 “汪小姐,早餐做好了。” 下人走了进来,恭敬的禀报道。 “嗯,放下吧。” 汪妙嫣淡漠的扫了对方一眼。 下人被汪妙嫣吓了一跳。 “去把心儿叫回来吧!” 汪妙嫣还是觉得,新人不如老人伺候的舒服。 想必此时的心儿已经有所长进,来到她身边不会再马马虎虎的了。 “是。” 心儿来到汪妙嫣的面前,磕头行礼。 “这段时间,因为月容的事情,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实在是殿下发难,我也不好维护你。” ” 汪妙嫣缓缓叹了一口气,目光充满着怜惜。 他的命运又和这些丫头们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如果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长相厮守,活在这个世界上,才叫煎熬。 “心儿明白,谨听小姐教诲!” 心儿乖巧的模样,甚得她心。 这丫头的心性确实不错,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生出攀龙附凤的念头。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 心儿恭敬的行了一礼。 心儿离开房间后,汪妙嫣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浮现出沈缚的模样。 掐算着时日,那位西域公主应该很会就会进府。 姜妩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真叫人疑惑。 到了晚上,汪妙嫣来到了假山石的地下甬道,去见了阿木。 阿木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心儿照料。 “阿木,这段时间恢复的如何?” 汪妙嫣假仁假义的关心,就是为了阿木能够放松警惕,为她办事。 “多谢小姐记挂,已经恢复的无碍了。” 阿木恭敬的回答道,汪妙嫣微微颔首。 “嗯,那就好,接下来,我准备让你,再帮我办一件大事,你可愿意?” “小姐安排便是。” 阿木低眉顺目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去收拾收拾,我要你去杀了悦儿。” 悦儿是她的心腹大患,一定不能留! 如果留的话就会留下隐患。 “明白。” 阿木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悦儿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是一颗废棋罢了,早死早超生,省的祸害别人。 沈缚正悠闲的品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殿下,属下发现,阿木就在府内藏匿!” 暗一将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沈缚,沈缚感到无比诧异。 “现在人在哪?” “好像出门了!” “走!” 沈缚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阿木曾经是他的手下暗卫。现如今却倒戈,不知为谁效力,此次出任务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沈缚和暗一来到了东郊一片竹林内,这里杂草丛生,树影斑驳,显得阴森恐怖。 暗一在四周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属下查看一番,没有发现人。” 沈缚眉宇紧锁,他没有料到阿木会逃跑,但是这片竹林太诡异,他不敢贸然进去。 “殿下,这个时辰,他应该快到了,要不属下先进去埋伏?” 沈缚略作思考,点点头。 “也好,那你就进去吧。” 两人商量完毕之后,便往竹林深处走去。 走到半途的时候,沈缚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 阿木此次准备前往渝州城追杀悦儿,却没想到差点掉入沈缚的陷阱。 他看着一片竹箭向他飞来,立即施展轻功,轻松闪避,不敢耽搁。 等到竹箭全部落空之后,他才发现沈缚竟然就站在他不远的地方。 “殿下。” 阿木跪拜在地上,沈缚一挥手,示意他免礼。 “你已经不是我的暗卫了,不必向我行礼。” 沈缚的视线在四周环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阿木的手臂上。 暗一此时也走了出来,没想到阿木居然真的着道了。 “阿木,你究竟在为谁做事?” 暗一不解询问,阿木没有想到暗一会活着,眼底闪过杀机, 但是很快便被掩饰过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阿木装傻。 第两百六十七章 朝三暮四 “听不懂就好,我给你一条活路。只要你将你的主子供出来,我便饶你不死。” 暗一威胁的语气让阿木很不舒服,但是他却没有表露出来。 沈缚在一旁按兵不动,眼见二人剑拔弩张,就要交起手来,阿木拿出暗器,暗一施展轻功,脚尖垫着叶片,轻飘飘的飞了出去,一个转弯躲过。 阿木见状,不禁暗骂一声。 他本以为,凭借他手中的暗器可以将暗一重伤,不曾想他的反应这般敏捷,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阿木的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怎么样?你还不招吗?” 暗一轻蔑的看向阿木,眼神中透露着浓烈的鄙夷。 阿木咬牙切齿的盯着暗一,眼珠不断转动,心中盘算着脱身之法。 “暗一,不用逼我!” 他怒瞪暗一一眼,眼眸中充斥着杀意。 暗一不屑嗤笑一声。 阿木拿出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就不信,暗一会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暗一从腰带上取下匕首,走向阿木,冷哼一声:“你还不说,那我只能动手了!” 匕首锋利的寒光让阿木浑身冒汗。 他的武艺虽高强,却不敌暗一的刀法,只怕一刀下去,便要命丧黄泉。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暗一。 暗一的手慢慢靠近阿木。 眼看着匕首就要刺破阿木的喉咙,阿木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暗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阿木死了! 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 “噗哧......” 血液喷溅在草坪上,染红了周围的花草。 暗一的脸色一沉,阿木竟然在临死前,咬碎了一枚毒药。 他的匕首刺穿了阿木的胸膛,阿木的身体僵硬在原地,瞪大的眼睛,带着浓郁的不甘。 沈缚看着暗一,冷声质问:“阿木怎么会自尽?” 暗一将手伸向阿木脖颈间的伤口。 伤口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凸起,那是他割脉所致。 暗一将伤口包扎好,将匕首递还给了沈缚。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一条路。” 暗一垂眸,看向草地上的尸体,没有一丝怜悯。 阿木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可惜却背叛了主人,这种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沈缚接过匕首,握住匕首的把柄。 匕首上的鲜血滴落在草地上,散发着阵阵的腥臭味。 “他此次的目的应该是要为了去找悦儿的下落。” 暗一猜测阿木的动机,这次前去渝州城的任务,是汪妙嫣亲自指派,阿木应该不知晓其中缘由。 沈缚点点头,没有否认。 暗一失神的回到了府中,一言未提。 阿木曾经与他也是生死与共,同样为沈缚效力,却没想到阿木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的内心无比的悲愤。 “暗一,你这是怎么了?” 芳容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拿着一边晒干的草药放在了桌上坐下来,想与他谈谈心。 “没事,你不用理我。” 姜妩此时也走了出来,暗一从不会和芳容这样说话,想必是一定遇到了一些什么事情,才会变得这副样子。 “暗一,你的衣袖上怎么有血?你是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吗?” 姜妩将手搭在暗一的肩膀上,眼神中流淌着关怀。 暗一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县主,我对不起你!” 姜妩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你对不起我什么?” “阿木他…” 暗一陷入沉重的悲痛,他不忍说出口。 “阿木死了?!” 姜妩惊呼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阿木会死,一瞬间她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暗一见状,连忙扶住姜妩。 “阿木已经死了,县主,请节哀顺变。” 姜妩听闻暗一的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捂着自己的头部,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阿木不是在渝州城吗?怎么会突然......” 暗一看到姜妩难受的模样,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阿木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阿木的死,让他的内心很不平静。 “县主,您还是先休息吧。” 姜妩摇摇头,眼眸中噙满泪水,她不相信阿木会死,她要去找阿木。 沈缚此时出现,宽慰了姜妩几句,将他带回了房中休息。 姜妩环抱着他的脖子,眼眶还有些红红的。 “你告诉我阿木真的死了吗?” 姜妩想到了阿木,为了他去采得灵草的事情,如果不是阿木的话,她怎么能活到今天呢? “嗯,自杀。” 沈缚不想隐瞒,毕竟他也是亲眼目睹。 “你也在,对不对!” 姜妩表情严肃,眼睛直直盯着沈缚的眼睛,等待着答案。 沈缚点点头。 “我也想不明白为何阿木要背叛我们!” “他离开,就是背叛。” 暗一淡漠的开口,眼眸中划过一抹阴冷。 训练有素的暗卫,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而从国公府离开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姜妩有些恍惚失神,看着前方。 此时云华嬷嬷携下人端着饭菜上桌。 已经接近傍晚了,沈缚也要留在这里用餐。 看着姜妩准备动筷,沈缚先按下她的手。 “等一等,还不知道这饭菜里有没有毒,以后你的每一口饭每一口水。都需要身边的人先替你尝过了才行。” 沈缚将饭菜推远,眼神中带着担忧。 姜妩闻言,不禁感觉有些小题大做。 她拿起筷子,尝试着吃了一块排骨。 “怎么样?没问题吧?” 暗一见姜妩将排骨夹进口中细嚼慢咽,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 “嗯,没事。” 姜妩微微颔首。 “没毒就好。” 沈缚的面容缓缓舒展开,眼中闪烁着暖意。 两人的互动,让一旁伺候的下人心惊胆战,暗中打量二人。 “你们下去吧,我和夫人要单独聊聊。” 沈缚挥挥手。 几名下人恭敬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阿木已经死了,不要再多想了。” 沈缚轻声安慰着。 姜妩闻言,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菜。 她眼神黯淡,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阿木,之前也是为了我去采灵草的。” 姜妩心里不禁落寞,阿木为她做的,她都知道。 第两百六十八章 牺牲太多 “阿木为你牺牲了太多,为了你他可谓是赴汤蹈火。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我想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 沈缚叹息一声,他的心底,始终无法接受阿木会自尽。 这个阿木,是暗一和他亲自培养出来的,阿木的生死与他们有着脱不掉的关系,如果阿木真的死了,他们会很难过。 姜妩沉默不语,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 另一边的柳姨娘一直派人盯着姜妩院中的动静。 得知沈缚这么尽力的护着姜妩,急忙跑到了汪妙嫣的房间。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眼下那个贱人吃的每一口菜,喝的每一口水都要求下人先吃!” 汪妙嫣听了也觉得有些过分,哪有一个男人对女人宠爱到这种地步的? “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王妙嫣紧紧的咬着唇瓣,心中也不敢确定。 如果沈缚真的是喜欢那个贱人的话,她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暂且先别管,我们先想办法对付那个小蹄子!” 汪妙嫣眯着眼眸,心中已经计较起来。 这一天,她一直在琢磨怎么对付姜妩。 “该不会是姜妩已经怀了吧?” 柳姨娘作为过来人忍不住猜测,姜妩已经怀孕,那她的日子恐怕更加艰辛。 “不会的,这么久以来,她的月事也一直正常,应该是有什么问题吧。” 汪妙嫣皱眉思索。 柳姨娘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便继续想办法。 她叫人去翻姜妩丢的那些垃圾,的确找到了带血的一些布。 可是这个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离西域公主进府的日子越来越近。 姜妩的心绪也就越来越不安宁。 阿木的死给她的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整日坐在院子里,无聊的看着月亮。 要么就是打理院子后面的那一块小小的菜地。 这天沈缚又被召入宫,皇帝开始与他正式商量起与西域公主的婚事。 沈缚索性将外袍脱掉,露出肩膀。 他这两天故意服用了一些会引发皮肤病的药方。 “皇上,臣想,可能要辜负您的厚望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皇帝皱了皱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有种预感,沈缚的拒绝,跟那个贱丫鬟肯定脱不了干系。 “最近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又或者是吃坏了东西,身上长满了这些,恐怕不能与西域公主同房,还请皇上能延些时日。” 沈缚一字一句,打消了皇帝的顾虑,让他放心。 皇帝仔细观察着沈缚肩膀上的疹子。 “朕已经下旨赐婚。” 沈缚直视着皇帝的双眼,怕皇帝已经知道自己是故意,有些为难。 皇帝微微挑眉,心中充斥着疑惑。 他的眼神扫向沈缚,沈缚的脸色苍白,但一想到这件事情能拖再拖,心里也就宽慰了不少。 回到府里的时候,姜妩一觉醒来,就发现沈缚辗转反侧。往他的胳膊上一摸去,才发现他皮肤过敏了。 “你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姜妩诧异极了,他从皇宫里回来就是这副样。 “没事,我是故意的!” 沈缚笑的温柔,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丝丝蛊惑。 姜妩愣怔,随即笑的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的我这么担心。” 姜妩嗔怪道,沈缚心里暖暖的,他伸手将姜妩搂在怀里。 “傻瓜,如果不这样,怎么把婚事一拖再拖。”沈缚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姜妩靠在沈缚的胸膛,脸颊绯红,心中充斥着甜蜜的滋味。 他绝对不会娶西域公主。 他一定能够找到更好的法子去婉拒这门婚! “你……” 姜妩突然抬眸,看向沈缚。 “嗯?” 沈缚疑惑的看着她,眼神温柔的不像话。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姜妩轻启朱唇,说出了憋在心底的话。 “因为你是我的人。” 沈缚低下头,在姜妩的嘴角印下一吻。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又明媚,照耀在两个人的身上,美得让人窒息。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彼此呼吸缠绵,彼此的肌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缚依旧有些担心姜妩,他低头亲了亲姜妩的额头,叮嘱着。 “我会的。” 姜妩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你再睡会。” 沈缚说完便掀开被子下床,他走到衣橱边,将衣服一件一件挂在架子上,然后又将一套崭新的黑色锦袍穿戴在身上。 就在沈缚准备离府的时候,却发现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暗一上前察看一眼,急忙转身,告诉沈缚。 “这好像是西域公主的马车!” “什么?” 沈缚万分疑惑,不知道西域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居然亲自来到了国公府! “好像真的是西域公主。” 暗一再次确认。 “去看看!” 沈缚不敢怠慢,立刻上前。 西域公主身穿一袭红裙,头顶上佩戴着凤凰花饰品,显得尊贵非凡。 沈缚赶到之际,她已经下了马车,正等在那里。 “公主怎么会来这?” 沈缚的心里一惊,他没料到公主竟然会亲自驾临,心中忐忑。 “听闻你在府里,我特地过来拜访你。” 公主淡淡的说,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敌意。 “这里不比京城,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下人。” 沈缚不想跟公主多交谈,生怕她误会,毕竟他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这里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留恋,唯一想见到的人只有你。” 公主笑靥如花,仿佛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散发着迷人的芬芳,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沈缚的心跳陡然漏了几拍。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有些慌乱。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公主关切的询问着。 “没事,只是有点累罢了。” 沈缚的声音略带沙哑,脸上也有些发烫。 “累吗?” 公主的声音很温柔,她看着沈缚,心中充斥着一股冲动。 如果他没有残废的话,那该有多好,她想嫁给的人就是他。 第两百六十九章 没事吧? 沈缚低下头,掩藏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他刚退两步,西域公主便进两步。 “我知道,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我知道有一种不错的药粉,擦在身上一会儿就不痒了。” 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凑到沈缚身边,她伸手就要去抓沈缚的袖子。 沈缚急忙躲开,却被公主拉住。 “公主!你不能碰我!” 他的语气严肃,眼神冷漠。 公主顿时怔在原地。 沈缚的态度转变的太快,让她无所适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脸颊瞬间通红。 她的指甲嵌进掌心,疼痛传来,她终于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 她低垂着脑袋,眼中有泪珠在打转,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似是想哭却又忍住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会吓到你!”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委屈,似是被沈缚吓到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惹怒这个男人。 沈缚沉默片刻,他叹了口气,将袖子从公主手中抽回。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可否方便入府去谈一谈?” 西域公主眸色清亮,语气温婉,天生带有一股异域风情的风姿。 “嗯。” 沈缚点头也不想在门口跟她纠缠,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又要说三道四的嚼舌根了。 来到了凉亭,四处远远望去,没什么行人。 只能隐约听到几声鸟叫,偶尔传来两声蛐蛐声,空气中飘荡着阵阵花香。 “请坐。” 沈缚落座,目光扫过女子身上。 西域公主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罗裙,腰间系着一条金丝绣成的宽腰带,上面缀满各式宝石与珠串。 “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西域公主犹疑不决,突然话锋一转。 沈缚迟疑片刻,在脑里搜索关于眼前女子的音容笑貌,却没有什么记忆。 他敢笃定,并没有见过西域公主。 “不知何时见过公主,我竟想不起来了。” 沈缚哑然失笑,西域公主眼底闪烁着一抹幽怨。 “你再仔细想想,不过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沈缚皱眉,想了半晌,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西域公主脸色一僵,随即又笑了出来。 沈缚坦言自己并不记得。 “若有话,还请公主直说。” 沈缚心胸坦荡,若是有,他便就直说了。 西域公主神色淡然,缓缓叹了一口气。 “你是故意想用这种办法延迟婚期,对吗?” 沈缚身上的疹子危害性不大,却非常的麻烦。 若是亲密接触的话,也会传上。 偏偏是要临近婚期的时候,才有了这样的毛病,这让西域公主心里不由的思索万千。 关键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居然真的不记得她了。 “的确未曾见过公主!” 沈缚回答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种话,从沈缚嘴里说出来,让西域公主心里很难受。 她本以为男子对自己还余情未了,所以特意来提醒他。 哪知道他却是一无所知,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西域公主眸色黯然,心中有些委屈。 “抱歉,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我并不看好这门亲事。” “什么?” 西域公主震惊的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 “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人,还请公主谅解!” 沈缚低头,带有一丝愧疚。 “那个人......是谁?” 西域公主脸色苍白,她不相信沈缚会这么轻易的将自己忘了。 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一朝就将她给遗忘呢?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吧。 西域公主心里安慰自己,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的情绪飘摇。 “那个人,就是姜妩,公主应该也听过吧?” “安成县主!自然听过她的名讳。” 西域公主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 果然! “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还不愿娶我,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喜欢,都不肯施舍给我吗?” 西域公主泪如雨下,她的声线哽咽。 “公主误会了,你说你很早之前就见过我,但是我的确想不起来了。” 沈缚将实话如实告知,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西域公主深呼吸一口气,说起了青少年时期,她曾仰慕过沈缚的事情。 那个时候,沈缚驰骋疆场,还没有坐上轮椅。 只是匆匆的一眼,就已经一眼万年了。 那一张脸,她到现在还记得,所以她一直都希望以和亲的方式去谋求两国和睦。 希望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留在沈缚的身边。 “那的确不记得了,我征战疆场的次数太多了。” 沈缚坦言,露出无奈的微笑。 西域公主听闻这个理由,心中的酸楚越发浓烈,心口更像压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喘息都不顺畅起来。 “那,我可以等你记起我,再成亲,你愿意吗?” 西域公主抬起眸子,目光坚定地看向他,一眨不眨。 她相信,沈缚没有这么铁石心肠。 “公主,您误会了,这件事情,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女子,不可能再容下其他的人!” 沈缚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给西域公主丝毫机会。 “我可以等你!” 西域公主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不行。” 沈缚态度坚决。 “不行?” 西域公主心里咯噔一跳,她紧紧盯着他。 “你知道吗?当我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我一遍遍幻想,若是能嫁给你,那是何等幸福的事!” 沈缚眉梢微蹙,心里涌起一股不耐。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不会再嫁给别人。” 沈缚听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芒。 这个西域公主,还真是够痴情的,竟然为此跑到京城来求亲,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是被逼迫的。 西域公主眸中泛起水雾,眼泪止不住滑落。 路过凉亭的芳容,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沈缚居然跟西域公主在亭内对话。立即将自己所见传给了姜妩。 姜妩正在喝参汤,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的。 听到芳蓉这么一说,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都抗议起来了。 “县主!您没事儿吧?” 第两百七十章 心烦意乱 芳容看着姜妩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月容则是请来了宋太医给姜妩瞧一瞧。 姜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县主,您不是有孕在身吗,可不能想太多!” 月容担忧道。 “无妨。” 姜妩摇了摇头,她现在一想到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就心疼得厉害。 宋太医前来为姜妩把脉,幸好只是胎动。 “县主,可是最近心烦意乱,事情太多造成的?” 宋太医问。 “嗯。” 姜妩点点头。 “胎像很稳固,但也有可能会有流产的迹象,您一定要放松心情,不能总是想着那些负面的情绪!” 宋太医嘱咐,姜妩一听,脸色大变。 “什么?流产?” “是的,您现在需要静养,胎位有些不正,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宋太医颔首。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宋太医了!” 姜妩强忍着泪水,冲着宋太医拱拱手,让月容将宋太医送了出去。 “县主,您还是先休息吧。” 芳蓉在一旁,给她的后背垫了个枕头,忍不住提醒道:“县主您现在可不能动气了,没听到刚刚太医说的吗?” “我知道。” 姜妩不耐烦的闭上了双眼。 到了晚上,沈缚前来看望姜妩,得知今日宋太医来过,还以为姜妩出了什么事。 “怎么样身体可还舒服?” “托你的福,并没有大碍。” 姜妩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眸底带着浓浓的讽刺。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陪你的西域公主了?” 姜妩语气冰冷,眸子里的恨意不加掩饰。 一听到西域公主,沈缚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姜妩折腾了一会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没什么,肯定是有人又在传闲话了吧?” 沈缚摇头叹气。 “哼,我才懒得管这些。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现在只希望,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让你遇见我。” 姜妩愤愤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赌气的成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两不相欠,我可是欠了你一辈子!” 沈缚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神色凝重地看向她。 姜妩挑眉,脸色不善地盯着沈缚。 “别动气了,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再说了,今日西域公主前来是为了给我送药,而她也跟我说了很多事情,我也直截了当的跟她说,我并不希望和亲,她说她有办法可以阻止这门婚事。” 沈缚的一句话,让姜妩内心燃起了希望。 “此话怎讲?” 姜妩好奇,沈缚温柔抚摸姜妩额头,轻声细语。 “我已经有妻室,不能辜负!” 沈缚的话使她怔怔地盯着沈缚,眼睛一眨不眨。 当时,西域公主听到沈缚的话的时候,便知道再无可能嫁进国公府。 因为沈缚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如果真的要阻止这门婚事,他有很多法子! “好,那就由我来做这个坏人吧。” 西域公主面带微笑,沈缚是不能违抗圣命的。 但是西域公主可以。 西域公主回到皇宫,心情郁闷,让身边所有的仆人都退了下去,自己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来到了华清池旁开始跳起了舞,一支舞结束,另一支继续。 “西域公主,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帝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西域公主一愣,随后转身,便见皇帝朝着自己走来。 她连忙将脚尖踮起来,整个人挂在池塘里。 池塘的水浅,一碰便破碎。 西域公主却没有在意,她的身姿轻盈灵活,仿佛天上的仙子般飘忽不定,让人抓不到痕迹。 “妾在练舞,陛下怎么来了?“ 西域公主娇羞地垂下眸子,脸颊浮现一抹红晕。 皇帝走近了一步,目光落在西域公主纤细修长的腿上,眼底露出了一抹惊艳。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跳舞了,上一次在皇宫,她穿着一袭白衣,翩跹若仙,美轮美奂,让他深深迷恋。 “朕是专程过来找你。” 皇帝笑着开口。 “哦?” 西域公主诧异地抬起眸子,目光中满是疑惑。 皇帝微微勾唇,眸底划过一抹玩味。 他缓缓伸手拉起了西域公主的手。 “朕听闻你最近喜欢弹琴,特意过来看看。”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充满磁性,让人的心不由得一颤。 “啊......” 西域公主惊呼,她的手紧张地攥着,不敢乱动,甚至都忘记了反应,任凭皇帝牵着她的手。 皇帝的手宽厚而温暖,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袭上心头,让她整颗心都安稳了下来。 酒后的二人,衣衫乱的一地,有太监宫女看见,也不敢声张什么。 只想早早的离开此处。 等隔天一早,西域公主抱着单薄的被褥往身上盖去。 “朕昨日是喝了点酒!没想过……” 皇帝脑袋也晕乎乎的,他怎么就和西域公主发生了这回事? 可是木已成舟,西域公主娇滴滴的样子,的确是惹他怜惜。 “陛下,雪儿,其实在见到陛下的第一眼,就已经心悦陛下了!” 西域公主含羞低语,她的声音软糯甜腻,像极了蜜糖一般,让人沉醉。 “公主......” 皇帝喃喃唤道,心里的某个角落仿佛被击中了一般,荡漾起丝丝涟漪。 “陛下......让雪儿陪在陛下的身边吧!” 皇帝心驰神摇,不一会儿便定了下来。 众臣都知道,西域公主本来是要和沈缚和亲的。 但是临近婚期之后,皇帝突然改了旨意。又将西域公主充盈后宫,还封为了雪妃!这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消息也传到了姜妩的耳朵里,惊的她下巴都快掉了。 朱荣跑来跟她说这些八卦,眉飞色舞。 “实在是太荒谬了,这个皇帝老儿可真是贼心不死!” 公主正值青春年华,却没想到要跟这样。一个男人相伴余生,令人想想都浑身不舒服。 “嘘,小心隔墙有耳。” 姜妩谨慎的看向四周,示意朱荣噤声,然后又问道,“西域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公主还在练习舞技,每天都要在湖边练几遍,我看陛下似乎也很享受呢。” “嗯。” 第两百七十一章 正中下怀 姜妩点头,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倒不是害怕,而是担忧。 她记得沈缚曾经跟她说过的,西域公主明明对沈缚爱慕有加,从少年时便一直记到了。 现在来到了京城,也就是为了目睹沈缚的翩翩风采。 却没想到为了抗婚,而是转身投向了皇帝的怀抱。 这等深明大义的举动,实在是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在发什么愣呢?你怎么最近老是不出去,待在这儿不觉得闷得慌吗?” 朱荣心直口快,总觉得姜妩闷的都快不成样子。 “没有,我在院子里也种了一些草药,日子过得倒也轻快。” “这怎么能和外面的比呢?”朱荣撇嘴。 “你也不想想,外面有多热闹?那些人,每天除了打架斗殴,还会做什么?” “被囚在这大院里跟牢笼有区别吗?” 朱荣的话戳中了姜妩的伤疤,姜妩心烦意乱,不耐烦地皱眉。 “行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晌午了,我要休息了。” 姜妩说罢,便让人把她给请了出去。 月容脸上没有喜色,若是在平时,早就高兴的眉飞色舞了。 “月容,你怎么了?” 姜妩盯着月蓉的脸看,发现她的神情很不对劲。 “没事,就是有点累。” 月容扯扯嘴角,笑的难看。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告诉我!” 姜妩关切地询问。 “没,没什么,县主别担心,只是......”月容欲言又止。 自从上次尹白回去了之后,月蓉就是这副样子。 姜妩心中不由的暗暗猜想,应该是和尹白有关。 “你有话直说便是。” “是和尹白有关,对吧?”姜妩笑道, “你放心,你和他的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谢谢您。” 月容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是一厢情愿的喜欢上了尹白,可尹白却不喜欢她,他心里的人不是她。 姜妩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我会把你们撮合在一起的。” 皇宫内的花园里,沈缚正坐在亭子里品茶,一身黑衣,俊朗无匹,气质卓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西域公主端着一壶茶,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 “见过雪妃!” 沈缚没想到再次入宫,二人的身份已经有些悬殊,他恭敬地站起身。 “免礼。” 西域公主温婉一笑,将茶递给了沈缚。 “雪儿听闻你喜欢这茶,便泡了一杯送来,望你赏脸品尝。” 沈缚微微颔首,他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清香浓郁,甘冽清爽,入口甘甜,果然不愧是皇室贵胄之家才有的东西,当真与寻常百姓家的茶不同。 “好茶,娘娘有心了。” “哪里哪里,能够得到你夸赞,是雪儿的福分!” 西域公主嫣然一笑,笑靥如花,令人心旷神怡。 可沈缚的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这就是西域公主所想的阻止和亲的法子! 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不会让她冒险一试的。 这意味着,她要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葬送在这个皇宫后院。 一辈子再也不能回到西域。 “娘娘,臣先告退了。” 沈缚放下茶盏,拱手告辞。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有空了来找我。” “好。” 沈缚的唇畔勾起一抹苦涩。 西域公主看着沈缚走远的背影,眸光微黯。 皇帝虽然对她宠爱有佳,但是她的心里依旧空虚。 他知道沈缚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所以便用了这样的办法,也是为了不让沈缚为难。 沈缚走后,西域公主一直呆坐在亭子里,一句话也不说。 身旁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去安慰。 她们不是不想劝说,而是知道劝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雪儿,朕来了。” 姜妩一怔,抬头一看,是皇帝。 她急忙跪下:“妾身参见皇上。” “平身吧。” 皇帝坐下,目光柔和的注视着西域公主。 “听闻你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屋里不出门,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吗?” “不是的,只是有点累。” 西域公主垂眸,心里酸溜溜的。 “朕听说你身体不适,就想来瞧瞧你。” 皇帝拉住了西域公主的手,目光温润如玉。 “多谢皇上挂念,妾身无碍。” “那就好!” 皇帝点头,随即道,“你可是因为那件事情而烦恼?”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让西域公主不禁沉沦进去。 “是。” 西域公主羞赧低头,眼眶红红的。 “你放心,那件事朕会处理,不会让你受委屈。” 皇帝伸手摸摸西域公主的头顶,他知道最近坊间有传言,说是西域公主是狐媚子转世。 说她勾引沈缚不说,又勾引了皇帝,使得沈缚和皇帝之间充满着嫌隙。 皇帝听闻此事,立即抓到了妖言惑众之人! 将此人五马分尸丢进了乱葬岗。 皇上这番做法,也是为了安抚民心,免得百姓们对西域公主有非议。 毕竟,西域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皇帝为了维护她的名誉,也是费尽心思。 “皇上......” 西域公主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明白皇帝为何对她这么好,甚至比对自己的亲人还要好。 “傻瓜,哭什么?” 皇帝轻轻的拭掉西域公主脸颊上的泪痕,“朕是你唯一的丈夫,这世界上,除了朕,谁也不能欺负你!” 西域公主茫然的抬起头来, 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一阵悸动。 “皇上,妾身......妾身配不上你,我......” “配不配的上,不是你说了算!” 皇帝握住了西域公主的双手,他的眼眸闪烁着熠熠光辉,“朕的女人,只有你!” 国公府。 沈如之与众人正在用餐,听闻皇帝纳妃一事,一直将此事当做谈资,朝堂上也是议论纷纷,都觉得皇帝此举不妥,但又不敢违抗圣旨,所以只好闭紧了嘴巴。 “这西域公主也太不知检点,居然跑去找皇帝,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汪妙嫣小声的嘟囔着。 “就是,皇上这么英明睿智的人物,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第两百七十二章 宵小 柳姨娘也在一旁发表意见,此事引来了许多朝中大臣的不满。 可是皇帝好像是真的很宠爱西域公主,谁若是敢说她的一句不是,会立即满门抄斩! 皇家威严不可侵犯,谁也不敢挑衅。 “妙嫣,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说这些?”沈如之皱眉训斥道。 汪妙嫣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不是我说她,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你看,连皇帝陛下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 “行了行了,反正与我们无关!” 柳姨娘在一旁插嘴,用完饭之后便来到了汪妙嫣的房间,与她说起了姜妩院子里的事儿。 “妙嫣,姜妩那边可有动静?” 柳姨娘询问,汪妙嫣神情冷淡,道:“最近,西域公主一事,估计姜妩很高兴。” 本以为西域公主会进国公府,没想到入了皇宫。 这件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心儿,你要想个法子,从姜妩身边的人逐个击破,明白吗?” 汪妙嫣盯着一旁的心儿,言语间充满寒意。 “心儿明白。” 隔日,姜妩请来了尹白,来到了湖心亭,准备了糕点伺候招待。 “小白,今天我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 尹白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你和月容的事,对了,忘了问你,你的心里可有心上人了?” 姜妩差点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希望他心里的那个人会是月容。 “有了。” “谁?” 姜妩忍不住询问。 尹白笑而不语,只是看向月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 “是她吧?“ 姜妩看懂了他的表情,笑道:“既如此,我就祝福你们,早日成亲!” 月容是个好姑娘,尹白能娶她,是他的福气。 “县主……” 尹白有些难为情,但是姜妩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原来你在这儿招待客人!” 沈缚得知尹白来到府中,自然也是要上前关心关心。 “怎么,不多添一双碗筷吗?”沈缚嘴角带着浅笑,看着一旁的仆人。 “是。” 添了一双碗筷,这气氛却没有热闹起来。 “听说县主是要商议尹白和月容的婚事是吗?那我也做个主吧,就将月容许配给尹白。” 沈缚的话音刚落下,月容顿时慌张起来。 “殿下......” 月容急切呼喊,眼神之中满是恳求,尹白也有些诧异,不过更多的还是惊喜。 “这......” 姜妩脸色有些僵硬,显得有些尴尬。 这还得过问一下尹白的意思,尹白故意将眼神抛给了姜妩,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可是那一刻却只有沉默。 “尹白,你可愿意?” 姜妩关切身边每个人的意思,不想让沈缚强行下令。 “义弟愿意。” 尹白低头,终于妥协了。 就连月容也没有想到,他就这么潦草的应下了。 “那好,一切都随你们的心愿。” 姜妩满意点头,心中有些许的痛快。 能够亲手促成一桩姻缘,也是她内心所渴望的。 不过另一边的芳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她浑浑噩噩回到院子里,准备去厨房拿药材,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心儿,忍不住上前呵斥。 “心儿,你在做什么!” “芳容姐,我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 “只是过来看看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芳容走近,一眼就瞧见了心儿手里的药包。 芳容对药物的味道自然是十分熟悉的,这药粉,绝非一般人家所用。 “没......没什么......” 心儿支吾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是傻瓜,你老实交代,你偷了谁的药包?” 芳容咄咄逼人,心儿脸色微变,却是不敢撒谎。 “芳容姐,这件事情,不能说......” 芳容眼神阴狠,冷声威胁。 “心儿错了!要不这样吧,这是咱们的秘密,我日后会在小姐面前多说你几句好话,也不会在克扣你们院子里的东西了。” 芳容一听,顿时松口,连忙认错,芳容这才罢休。 两人达成了协议后,心儿便匆匆离开。 隔日,芳容去膳房拿冰,看到自己的那份冰,已经让心儿都分了出来,甚至比平日里的还要多一些。 “芳容姐姐,我可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的,即便我家小姐,和你们县主之间不对付,但也不关我们下人的事儿阿!” 心儿说的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那真的要多谢心儿了。” “哎,咱们姐妹俩之间就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了,听说最近尹公子子经常来到院里,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心儿试探的问道。 芳蓉一下子就知道对方是来打听消息的。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如果心儿妹妹感兴趣,就去问我们家县主呗!” 芳容机灵的很,心儿叹气。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听说你们家县主有意撮合尹公子和月蓉,但我觉得明明是你更配尹公子才对呀,也不知道你们家主子是怎么想的。” 心儿嘟囔着,芳容却是眉目舒展,脸色微红,显然是想到了昨晚上的事情。 这事儿被心儿提及,芳容脸色难堪。 “芳容姐姐,我看你就是想嫁给尹公子,你别瞒我了,我都看到你脸红了!” 心儿笑了笑,芳容脸色涨的通红,不甘心辩驳。 “休得胡说,再乱说的话我可就要撕了你的嘴了!” “好姐姐饶了心儿吧,心儿也不过是说说心里话,咱们两个姐妹就不必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了,不是吗?” 心儿嬉笑怒骂着,不知何时,云华嬷嬷出现在二人身后,冷冷的咳嗽一声。 “芳容,叫你拿个东西怎么那么久还不回去?” 芳容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告罪,随后逃跑似的离开。 看到芳容落荒而逃的模样,心儿捂嘴轻笑。 云华嬷嬷跟上方蓉的步子,一眼就瞧出了她心里头的不痛快。 “你可是在心里埋怨县主?” 云华嬷嬷的一句话,差点吓得芳容魂飞魄散,连忙摇头。 “怎么会呢?县主待我恩重如山,义薄云天,我怎么会埋怨县主?” 芳容心虚地说道。 “那就好,你若是喜欢尹公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念头吧!” “嬷嬷,您这话怎么说的?” 第两百七十三章 爱的人是谁 芳容疑惑地问道,云华嬷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芳容丫头,你年龄虽小,却是个精明的,敲不出心儿是故意在巴结你?不管如何,你是太后赏给县主的人,你要知道自己的定位。” 云华嬷嬷说的话,芳容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答应,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行了,你下去吧,我先进去禀报县主。” 云华嬷嬷说完,就进入了大厅,芳容只得乖乖离开。 月容和尹白的婚事定在了后日。 国公府内热闹非凡,张灯结彩,红灯笼高高挂起。 “月容,你今日要当新娘子了,可真好看,这身衣裳可是县主为你千挑万选出来的!” 朱荣也来帮忙,看到月容穿上凤冠霞披的美貌模样,不由夸奖了一句,月容害羞一笑。 “你又开始取笑月容了。” “哎,月容,离开国公府之后,可不要忘记回来看看我们。” 最舍不得月容离开的就是姜妩了。 可是他们毕竟不能待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她们的归宿还是要找到一个可靠的男儿。 “月容定当不负县主恩情!” 月容泪眼婆娑,直接给姜妩行跪拜大礼,姜妩哭笑不得,只好搀扶起她。 “快别这么客套了,你这一走,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个机会再相见了。” 姜妩拉着月容的双手,不停地感慨着,心中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月容,你不要难过。” 姜妩叹道,月容只得点头。 “你放心,等我生了孩子后,一定会去看你的,你们在京城里一切安好就好。” 月容笑着点头,姜妩也露出释怀的笑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们该准备准备上花轿了。 “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花轿吧。” 姜妩将她送到门口,月容含着眼泪点点头,转身踏出门槛。 这一幕,正巧被一路走来的芳容看见,心里微微发酸。 她的眸光闪烁了一下,随后加快脚步。 花轿抬走了,芳容才从角落里缓慢地走了出来。 她抬手抚摸着掌心,将苦水独自咽下。 洞房花烛之夜,本是无数才子佳人期待憧憬的一晚,可是今晚对于尹白来说却是沉重的很。 他喝的醉醺醺的进了婚房,看到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却是愣住了。 月蓉穿着一袭红色绣凤凰纹的长裙,头戴金钗,身材窈窕,面容姣好,一副娇媚动人的姿态,尹白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夫君,妾身盼了你许久,可总算把你盼来了。” 月蓉柔声唤道,尹白回过神,脸颊泛红。 “我......喝醉了。” 尹白尴尬的说着,一屁股坐到床沿。 月蓉笑了,她倒了杯酒递到尹白跟前。 “夫君还没有和我喝交杯酒呢。” 尹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酒杯,仰脖喝了。 “你这酒是哪来的?” 尹白问道,月蓉笑笑。 “夫君喝了,妾身自然会说。” 月蓉的回答令尹白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喝了。 “喝吧。” 月蓉又将酒杯递了过去,尹白接过,一饮而尽。 尹白喝完之后,眼前越发晕沉,把月容误看成了姜妩,一时冲动,抱住了她。 “夫君......” 月蓉低呼着,尹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亲吻她。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让月蓉有些迷失自我,她主动回应着尹白,尹白也顺势压倒她。 两人滚到了地板上,等到隔日一早,尹白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想到沈缚赐婚,无非就是为了断绝他对姜妩的念想。 可是成亲之后,他的心里异常纠结难受,一整日都没有精神。 “夫君,怎么啦?” 月蓉坐在床榻上问道,尹白摇摇头。 “没......没什么!” 他起身下床,走到桌案前坐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夫君,过两日陪我回府吧?” 月容试探道,尹白抬起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我......” 尹白刚要拒绝,月容眼里便泛起了泪光。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娶我?” 尹白看到月容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一阵抽搐,连忙说道:“我......我当然愿意娶你!” “那你为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你不想娶我?还是你根本就爱的是别人,根本就不想娶我?” 月蓉咄咄逼人的问道,尹白慌乱起来。 “不是这样的,蓉儿,你听我解释。” 尹白慌张的解释着,月蓉一脸的不相信,她起身下床,走到尹白跟前,伸手抓着尹白的袖子。 “你告诉我,你到底爱的人是谁?” 尹白皱眉,他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一旦他回答了,这就代表了,他承认他爱上了姜妩,他和月蓉之间已经没戏了。 “你不愿说是吗?那好啊,我自己查!” 月蓉怒道,说罢转身走向门口。 “蓉儿......” 尹白连忙追上去。 “你到底要干嘛?” 尹白拦在门口,皱眉质问。 “既然你不肯说,我就自己查!” 月蓉冷哼道。 尹白看到她一幅坚持的样子,无奈只能退让,月蓉得寸进尺,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溜掉了。 回到国公府,月容已经将乌丝都挽了上去,穿着裙装,来到姜妩院内给她请安。 “县主。” 月容心中复杂万千,虽然已经嫁给了尹白,但她还是想伺候在姜妩的身边。 “别在我面前行这种礼了,不是都说过了吗?” 姜妩哭笑不得,急忙上前搀扶。 “今天尹公子怎么没来?” 芳容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月容的眼神黯淡下来。 “他今日身体有恙,所以就没来了。” 月蓉说道,芳容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今日回复省亲,他不来也不像事儿啊。” 芳容故作关切的询问,月容的心一颤。 “好了,芳容,你先去小厨房准备几个菜吧。” 姜妩几句话将芳容打发走,芳容不服气,却也说不了什么。 “月蓉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姜妩叹息问道,眼神飘渺。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姜妩瞪大眼睛看着月容,不敢置信。 “不是你吗?” 姜妩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以为尹白所倾慕之人就是月容。 因为她们看起来就是一副两情相悦的样子。 “县主,仔细一想,尹公子对我其实并没有儿女之情。” 第两百七十四章 滴水不漏 月容缓缓叹了一口气,眼神涣散,看着前方。 “这个尹白,究竟怎么回事,改日你带来,我一定要好好训斥他!” 姜妩紧拧着眉心,替月蓉打抱不平。 “县主,无碍,您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您现在腹中已有了胎儿,这段时间奴婢觉着还是先不回医馆了,就留在府内照顾你,等着您顺利生产之后奴婢再回去。” 月容忠心耿耿,想着等姜妩生产结束之后再离开。 “月容,本县主能够体谅你的心意。” 姜妩点头,眼里充满感激。 “只不过,你是我最信任的丫鬟,我不希望你将时间都浪费在这儿,你和尹白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是吗?” 她说完,看向月容,眼底浮上浓烈的担忧和关切:“月容,你若是走了,尹白又该如何自处呢?” 月容微笑,心里却泛起苦涩。 “医馆的事情,他可以忙得过来的。” 月容笑道,不想再去想这些糟心事儿,一想到这些头便控制不住的痛起来。 另一边,心儿从芳容那里得知了姜妩怀孕的消息,立即把这消息告诉汪妙嫣。 “你说的可是真的?” 汪妙嫣眼前一亮,眼睛里透出精光,语气激动。 “千真万确啊,小姐,奴婢亲耳听芳容说的,不会有错,不如咱们先把这件事情告诉柳姨娘?” 心儿一脸兴奋,这下倒好终于抓到了姜妩的把柄! 汪妙嫣犹豫半响,最终决定去瞧一瞧。 柳姨娘看到汪妙嫣前来拜访,忍不住喊道:“稀客呀,还真是稀客!” “哪门子的稀客?你这我不是经常来吗?” 汪妙嫣忍不住撇撇嘴,一通冷嘲热讽。 “是有事儿吗!” 柳姨娘问,汪妙嫣眼前一亮,对着她道:“姜妩的确是有孕在身了!” “哪来的消息?真的假的?” 柳姨娘不敢置信,难怪殿下对她如此爱护。 就连与西域公主的婚事,说退就退! 这可不是一般人,用魄力做到的事情。 “等她生完了之后,这府里的权岂不是又交在了她的手里吗?我们可得早日做盘算!” 汪妙嫣一边琢磨着,想让柳姨娘充当那把刀,去害姜妩。 她一定要让姜妩流产才行,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件事情,越做便越熟练! “好。” 柳姨娘琢磨着,就先从那些药材下手,故意把姜妩日常喝的安胎药给替换了。 隔日,姜妩准备喝药汤,芳容这时拿过药碗,道:“县主您又忘了,殿下吩咐过,以后您吃的每一口菜,喝的每一口汤,都得由我们下人先来试一试。” 说罢,芳容直接尝了一口,姜妩哭笑不得。 “你们啊,他说的话随便听听就行了,哪里当得真?” 姜妩不把沈缚的话放在心上,正准备喝下药汤,却发现芳蓉的脸色突变。 “芳蓉!” 姜妩花容失色,急忙叫来宋太医为她看诊。 “幸亏救治及时,芳蓉姑娘已无大碍。”宋太医眉头舒展,长舒一口气,此时,沈缚气势汹汹赶来,得知姜妩的药汤被人动了手脚,他恨不得将整个国公府翻个底朝天! “究竟是何人?用心如此之歹毒!” 沈缚一声怒吼,震慑四方! “回殿下,属下无能,不知究竟是谁所为?” 宋太医沉闷的低着头,诚惶诚恐地说。 沈缚脸色苍白,没有再追问此事,转而向姜妩询问:“阿妩,你的身体怎么样?” 姜妩闻言轻叹:“是芳蓉替我挡下了这次的灾祸。” 姜妩心中对芳蓉有着深深的愧疚。 可惜,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能废除。 沈缚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于是便从各方面去查找证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柳姨娘。 因为,药材里多了一种叫石凡的东西。这种药材服用过量的话,就会非常危险。 众人汇聚,来到花厅,柳姨娘面对搜出来的证物,急忙摇头辩解。 “这些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何会放在我的房间里的,或许是丫头婆子们栽赃陷害呢?!” “你说的是真的?” 沈缚质疑道,眉间染上杀气。 “千真万确。” 柳姨娘一副受伤的模样,哀愁道:“妾身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去做这些事情?” “既然如此,你的院子里又会怎么搜出这些堕胎的药物?” 沈缚一针见血,柳姨娘哑口无言。 “殿下,不管怎样,这件事情肯定不会是我做的!” 柳姨娘急切地喊道,沈缚却已不理会她,径自走进房内。 这件事情他必须彻查到底,不管是谁,敢欺负他的女人,绝不会放过! “殿下!” 见状,柳姨娘也跟了过去,沈缚却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夫人......” 奴婢欲言又止,柳姨娘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请公爷!” 或许只有沈如之能够救她一命了。 沈如之回来,听闻院内出了这样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光是搜到证物,但是没有证人,此事还是得重新商议啊。” 沈如之的一番话令沈缚感到不悦。 “证人,我相信一定会找到的!”沈缚说罢,将此事交给暗一去处理。 没有想到,短短两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找到了一个证人。 这个证人不是旁人,正是一个拾柴火的老妇人。 她看到柳姨娘的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姜妩的后院。 他从厨房出来之后,便一路跑到了柳姨娘的院子里。 人证物证具在! 柳姨娘被官兵带走,直接打入了大牢。 “呵,真是个蠢笨的人,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还被人揪住了尾巴。” 汪妙嫣心有余悸,毕竟这件事情是她和柳姨娘一同商议的。 只不过柳姨娘比较蠢笨,事情并没有做的干脆利落,反倒让人看见了。 希望这个家伙不要咬出自己,心儿在一旁苦思道:“这个柳姨娘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不如我们直接将她灭口算了。” “心儿,不愧是我的丫鬟,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汪妙嫣摸了摸心儿的脑袋,笑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处理的滴水不漏!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下毒之人 大牢那边,也有我们汪家的人,你到时候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了,有什么束手束脚的地方尽快来报,不要耽误时辰,明白吗?” 心儿点点头,觉得此计甚妙。 另一边,姜妩在听到沈缚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快要竖了起来。 “居然是柳姨娘,想要害我腹中的孩儿?” 姜妩听完之后,不由得冒起了一身的冷汗。 “嗯,此人心机歹毒,绝不能留!” 沈缚一字一句,姜妩不由的深呼了一口气。 “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还有别人指点。” “你的意思是指…” “对,汪妙嫣,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而已,我想去见一见柳姨娘!” 姜妩对此事有着敏锐的直觉与判断, 沈缚沉吟半晌,决定还是要跟着姜妩一起前去。 两人去了柳姨娘所在的监牢,柳姨娘早已吓破了胆,看到沈缚和姜妩,更加慌乱。 “殿下、夫人,这一定是个误会,是有人故意陷害妾身!” “误会?” 沈缚眯着眼睛,冷笑一声:“东西都已经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证据为自己开脱?”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姜妩总觉得柳姨娘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像沈缚这种逼问方式,一定会把对方吓破了胆。 “殿下,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柳姨娘单独说会话。” 姜妩身边一个仆人都没带,有些话,还是要单独说的方便。 “有事儿叫我。” “嗯。” 姜妩点头如捣蒜,待沈缚离开之后,便直接让人打开了门锁。 “县主,此事真的是一个误会,你赶紧跟殿下说一说让我出去!” 柳姨娘激动的拉着姜妩的手,眼里含着热泪。 “柳姨娘,我们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事情不妨说清楚,这样我们也能帮到彼此。” 姜妩柔声劝慰,柳姨娘这才松开手,抹掉了脸颊上的泪痕。 “我不想坐牢啊,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你先别急,慢慢来。” “县主,你要是肯帮我,那我这条命都给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柳姨娘激动的跪在地上,拉着姜妩的裙摆。 “我可不想你这条贱命给我,你放心,只要你交代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便保你一命。” 柳姨娘的表情一愣,随即露出一丝阴险的微笑:“县主,这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您要是非要问的话,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吧。” “哦?什么实情?” “这实话实。” 柳姨娘一脸奸笑,看的姜妩心惊胆战,柳姨娘正准备开口,突然嘴角流出了鲜血,倒在地上。 姜妩见状吓坏了,赶紧去叫了太医。 很快,太医便赶了过来,仔细诊治了一番,对姜妩说道:“她中了剧毒!恐怕是活不成了。” 什么,中毒? 姜妩一愣。 沈缚带着姜妩回到了国公府,向沈如之说了在牢中发生的事情。 汪妙嫣听完之后,立即盯着姜妩阴森森的开口道:“当时只有县主一个人和柳姨娘待在一起,柳姨娘怎么中毒了呢,县主该不会是带了什么东西过去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儿来的东西?!” 姜妩怒喝一声,不过看到汪妙嫣的神色,似乎早有预料。 “哼!我亲耳听见的,难道我还会冤枉你不成?” 汪妙嫣冷冷的瞥了姜妩一眼,道:“既然你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我便直说了,那日在花园,柳姨娘便和你因为一件小事起了争执。 心儿当时也在场,目睹了一切,你对柳姨娘早就怀恨在心了!这次她施法想要害你腹中的孩儿,你怎么可能会饶她一条生路呢?” “你...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妩矢口否认,汪妙嫣不屑的撇嘴。 “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辩解有用吗?” 汪妙嫣冷漠道,一旁的沈如之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够了,都给我消停点!” 沈如之只觉得懊恼的很,仿佛有一堆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柳姨娘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还追究这些有何用呢? 再加上,姜妩现在已经怀有生孕,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家之宝。 沈缚觉得此事发生的颇为蹊跷,于是便让暗一临危受命,查出最近究竟是谁和柳姨娘接触。 他不相信这件事情会是姜妩所为。 姜妩心神难以安宁,回到了院内。 “县主,你就别想了,柳姨娘虽然是死在你面前的,但这件事情不一定跟你有关啊!” 云华嬷嬷在一旁耐心劝解,姜妩的心绪才稍微平静下来。 姜妩想起柳姨娘死时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柳姨娘这种人,爱在背地里使坏,但是并没有到心狠手辣的地步。 若真是想杀了自己的话,绝对会在下毒之后,逃之夭夭。 “主子,奴婢想起了一件事情。” 云华嬷嬷突然想到了,前两天他看到了心儿和暗一在一起,好像说什么话。 心儿是汪妙嫣的人,怎么会和暗一有联系呢? 姜妩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个汪妙嫣可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居然要自己的丫鬟来勾搭他身边的人。 “主子,奴婢觉得暗一可能是被收买了!” “什么?!” 姜妩顿时吃惊不已,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云华嬷嬷。 “县主,你可要小心啊,那个汪妙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您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啊。” 云华嬷嬷一脸的忧心忡忡,姜妩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一夜,姜妩一夜未眠。 姜妩辗转反侧,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前世今生的事情。 暗一…心儿? 她忽然想起了芳容,还没有给芳蓉许配一个好人家呢。 自从月蓉出嫁之后,芳容的情绪就没有以前那么高涨了,或许是心里有些不平衡。 隔天一早,芳容端着水盆进来伺候。 姜妩叫其他人退下,让芳蓉留在屋内。 “县主,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不,芳蓉,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想问问你心里,可想过几时成家?” “这个......” 第两百七十六章 指腹为婚 芳容一愣,没想到姜妩会问这个问题,不禁有些局促。 “你喜欢上哪家公子了吗?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姜妩试探性的问道,芳容的神情顿时黯淡了下来,轻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奴婢的心里没想这些事情。” “那你觉得暗一如何?” 姜妩询问,芳容的身体顿时僵硬在原地。 姜妩看的清清楚楚,芳蓉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明显有心事。 暗一? 那是殿下的贴身侍卫,他一向不太愿意接触女子,也不允许身边有女人靠近。 她甚至连暗一的样貌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 “县主莫非是在说笑吧?” 芳蓉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芳蓉,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再过不久就该成婚了。 而且暗一是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你若是能嫁给他,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姜妩循序渐诱的说道。 “可是,暗一只是一个暗卫而已,保不齐哪天出任务就客死异乡了。” 芳蓉低着头小声说道,她的心中其实有很多的顾虑。 “这个你放心,暗一会武功,又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他只需要好好表现,一定能成为殿下的心腹,到时候就不会让他去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给他一个清闲的官职,岂不很好?” 姜妩继续鼓励道,芳蓉的心思姜妩怎么能猜不透? “这......好是好,就是......” 芳蓉迟疑道。 “好了,芳蓉,你不必担心太多了。” 姜妩拍了拍芳蓉的肩膀,示意她早些休息。 芳蓉无奈的叹气一声。 夜色如墨,沈缚特地探望姜妩,听闻姜妩要撮合暗一和芳蓉,有些诧异。 “你把月蓉嫁出去了,如今芳容也要嫁人,以后谁来伺候你?” 沈缚拧着眉心,不知道姜妩在琢磨什么? “月容的年龄比较大,我打算等月蓉出阁了再给芳蓉寻找夫婿,至于芳容,我已经决定,让她先嫁给暗一,等芳容嫁了人之后,我们再做安排。” 姜妩说道。 暗一是个忠厚的汉子,芳蓉也是个好姑娘。 两人倒是般配。 “可是暗一和芳容的身份,会不会不合适?” 沈缚担忧的说道,姜妩却摇头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姜妩能够了解,古代的女子为何对婚姻不够主动。 因为这一切都是需要长辈,还有媒婆之言去促成。 沈缚想了想,于是隔天便找到了暗一,决定让他不再从事刺客,而是让他成为御前带刀侍卫。 直接给他升了好几个品阶的官职。 暗一听了之后觉得不可思议。 “殿下,是不是卑职有什么事情做错了,殿下不想让卑职守在殿下的身边?” 暗一立即跪在沈缚的面前,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这是我的意思,暗一,你可以答应我吗?” 沈缚语气认真的问道,暗一犹豫片刻之后,立即叩头谢恩。 “谢殿下。” 沈缚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暗一不知沈缚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 不过一切,他只能听从沈缚的命令。 另一边的芳容,心事很深,走着走着便碰到了回来的暗一。 “芳容姑娘,暗一有些话想问你。” 暗一站在原地,一双黑眸炯炯的盯着她。 芳容抬头看了暗一一眼,见对方一身黑衣,看上去颇为冷峻严肃。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芳容回应道。 “你可知,殿下为何突然将我调往殿前侍奉皇上?” 暗一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芳容应该了解一些内幕。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的意思!” 芳蓉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不佳的样子。 “芳蓉!最近我听到府内的传言了。”暗一不知道芳容是个什么意思? 居然有人在府中谣传,说是芳容爱慕暗一,于是便央求县主去请求沈缚给他升职。 这件事越传越离奇,所以,暗一要亲自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一!我不管府里有什么流言蜚语,但是你别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你既然是皇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就应该好好的完成殿下交付给你的任务,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要乱想!” 芳容的态度十分坚决,暗一也有些不耐烦了。 “县主呢?我要去见一见县主!” 暗一知道,和芳蓉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杠起来,索性直奔姜妩的房间而去。 他才刚推开门,便看到姜妩正坐在桌前,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暗一的眸底划过一抹讶然,随后便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恭敬的喊道:“属下参见县主!” “起来吧,你想问什么?” 姜妩放下杯盏,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暗一。 暗一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属下想要问的是,为什么要将卑职调到京城来,还有您为何突然改变了初衷,打算让属下娶芳容姑娘?” 芳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是县主的人,也是暗一的主子,可是沈缚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还让他娶芳容。 暗一实在是不明白。 “我说,你的脑袋瓜究竟是装着什么啊,这种事情你都想不明白?” 姜妩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道。 暗一沉默不语,道:“卑职不愿娶妻。” “为什么?” 姜妩诧异的问道。 “因为......” 暗一的眼中划过一丝痛苦,似乎不愿意多提及此事。 “暗一!你的心里究竟是藏着谁?” “不,暗一的心里只有主上。” 暗一的神情有些复杂,他垂下头,声音有些飘渺的说道。 姜妩微眯起眼睛,似乎想从暗一的脸上看出端倪,但是暗一始终不肯松口。 “暗一,你的事情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够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姜妩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 “属下......” 暗一咬了咬牙齿,最后却仍旧没有说出口。 “好吧,我不逼你,反正我也不想当红娘。” 姜妩耸了耸肩,还真的办好事,让人寒心,还以为她会是一个好主母呢,结果还不如那些媒婆呢。 “那属下告退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有恃无恐 暗一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等一等!” “什么事?” 暗一回头,目光中闪烁着疑惑,难道县主后悔,要让他娶芳容了? “我不希望你辜负了芳容,我不想看着一个美好的女孩被你伤害!” 姜妩一副为芳容鸣不平的模样。 暗一的心里涌现一股暖意,随即点点头:“属下一定不会辜负芳容姑娘。” “那就好。” 姜妩微笑。 暗一的心中不禁郁闷至极,他很难疏解这种心情,只能饮酒欢歌。 庭院内,心儿看到一模糊人影,俏步走上前去。 “真的是你,心儿还以为看错了人。” 心儿诧异道,听闻殿下提拔了暗一,可见暗对殿下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你来做什么?” 暗一不喜欢与人贴近,更不喜欢有人看到他喝的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暗一大哥,殿下给您升了职,你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心儿不懂,府里有传闻,说是姜妩想把身边的芳容许配给暗一,所以他才会借酒浇愁。 “与你何干?” 暗一表情淡漠,不愿再理会。 心儿看着暗一,心中却是一阵酸涩,她从未见过暗一如此颓废的样子,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几岁。 “暗一,心儿知道,不该说这些话,不过看到暗一大哥喝的这样,心儿的心里也不好过啊。” 心儿委屈,一副娇柔做作的天真模样,暗一嗤之以鼻,本不想理会,可对方还是追上前来。 “你是不是对县主安排的婚事不满意?” 心儿大胆开口,非要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话,暗一眉头紧皱,没好气道:“心儿姑娘管的未免也太宽了,我暗一与你有何关系?” 心儿脸色微变,她从未想过暗一会对她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暗一大哥,你为什么不肯接受芳容呢,她可是个大美人呢。” “心儿姑娘,别再纠缠于我,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暗一厉声警告道,他最讨厌心儿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 心儿被吓的一愣,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不说了。” 心儿咬了咬唇瓣,她转身就跑,暗一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心儿一转身便见到了姜妩。 看到姜妩的心儿不由的后退半步。 “县主……” “你老缠着暗一做什么?” 姜妩张口询问,不知道这丫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也对暗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心儿......心儿......” 心儿支吾的应答,不敢抬头看向姜妩。 “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本县主可以满足你,不过不准再缠着他了。” 姜妩开门见山,她并不喜欢心儿这般纠缠暗一。 “心儿不需要赏赐,县主若是真想赏赐,就请放暗一大哥自由!” 心儿直言说道,心儿不希望看到暗一一直这样郁郁寡欢下去,她其实明白暗一过得并不快乐。 “哦?你还有资格和本县主谈条件吗?” 姜妩轻笑一声,眼眸深邃,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县主,心儿不敢,心儿只是觉得,暗一,过得并不快乐,难道不是吗?” “心儿,你把你的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吧。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再接触暗一。” 姜妩神色冷漠, 对于心儿的提议并不感冒。 “心儿明白了,心儿告退。” 心儿低垂下头颅,转身离开了花园。 姜妩看到暗一还在喝酒,不由的蹙眉,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暗一,你怎么喝成这副模样?” 姜妩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将暗一手里的酒坛夺走。 暗一见到姜妩,心头一惊,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参见县主,属下刚才只是想静一静而已。” “静一静?”姜妩嗤笑一声:“你当我傻子吗?” 姜妩将酒坛放在桌上,冷眼看着暗一。 “是不是对于我安排的婚事你并不满意?” 姜妩想着刚刚心儿的话,或许说的有点道理。 她的确该聆听一下暗一的心声了。 “县主……手下哪有资格不满意?” 暗一苦笑,他的确不想和芳容结亲,但是姜妩安排的婚事他又能有什么反驳的理由呢。 姜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冷哼一声。 “既然你明白,就不必装傻。” “县主......属下没有。” 暗一无奈说道。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烦恼什么?” 暗一看了看姜妩,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姜妩的心思他不敢揣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暗一,如果你不想娶芳容,那我帮你拒了吧。” 姜妩见暗一欲言又止,忍不住说道。 “不用了。” 暗一急促的拒绝道,他不希望让县主为难,毕竟县主已经尽力安排了,不能再让她失望。 暗一知道,他这样的态度令县主很是不悦,心里也很不舒服。 “你这么说,是同意了吗?” 姜妩笑着询问道。 暗一沉默不语,姜妩也不生气,她伸手揉了揉暗一的脑袋,宠溺一笑。 “你呀。” 暗一见状,连忙躲开,他不习惯被姜妩这般对待。 “县主,属下还有事,先走了。” 暗一起身告辞道。 姜妩也没有拦着,只是目送他离开。 心儿看到暗一离开,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暗一的拒绝让她伤心不已。 她知道,暗一是不喜欢芳容的。 “暗一大哥......” 心儿哭着呢喃,随即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三天后,宫里传来消息。 说是三皇子妃要举办一个赏花宴,让众多女眷一同前往后宫御花园。 听说雪妃也在,就是雪妃和三皇子妃亲力亲为举办的。 请柬也送到了国公府,沈缚本意不想让姜妩去掺和这些事,但是雪妃亲自写信,想让姜妩前去。 姜妩想了想,或许此行还能见到红莺,于是在三要求下,沈缚最终同意了。 不过。需要有暗一和其他的侍卫在暗中守护,一旦有危险,他便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安危! 姜妩哭笑不得,换上一身华服,带着暗一前往。 御花园内热闹非凡,一片欢欣鼓舞。 众多的贵族小姐都纷纷聚集在一起,三五成群,聊着各种闲话题,姜妩来到御花园时,便遇到了雪妃。 第两百七十八章 有求必应 雪妃穿着一身紫衣长衫,看上去端庄秀丽,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精光,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见过县主,各位小姐。” “雪妃娘娘,这些日子你过的如何?” 姜妩浅浅一笑,对雪妃行礼道。 “托县主的福,本宫很好。” “那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雪妃看向身旁的几个小姐:“本宫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当县主,安成县主,见到了县主还不赶紧行礼,成何体统!” 雪妃的语气严肃起来,吓得几个小姐纷纷跪地行礼。 姜妩见状不免有些尴尬,她连忙摆手:“雪妃娘娘严重了。” “县主不必多礼。” 雪妃淡淡一笑,她转移话题问道: “这些日子本宫在这儿呆着也无趣的很,你们这群孩子倒是挺能玩。” 雪妃的目光扫向众位小姐,她看向其中一个粉雕玉琢,身材娇小的女孩。 “这位便是三皇子妃的贴身婢女红莺姑娘,本宫听闻这丫头的手艺不错,三皇子妃有红莺这般贴身的丫环可真是福气呢!” 雪妃打量着红莺,笑着夸赞道。 而姜妩却发现了红莺现在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雪妃,可否单独说两句?” 姜妩有些话想和雪妃说,毕竟,当初她的深明大义,成就一段佳话。 “当然可以!” 雪妃和姜妩来到了一处凉亭,从这里可以望见后宫景色,而且可以俯瞰整座城池。 “你想要对本宫说什么?” 雪妃坐下之后,率先打破沉默。 “最近这段时日,你在宫中过得还好吗!” 姜妩也没有拐弯抹角,开口说道。 雪妃无奈苦笑,没想到姜妩会问起这个。 “这日子过一天也是过,难过一天也是过,没有什么好追求的。” 雪妃说罢,看向姜妩的眼神多了一丝羡慕。 “替我好好照顾沈缚!” 雪妃意犹未尽,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若多说便多错! “恩,我知道的。” 姜妩点了点头。 “还有。” 雪妃继续说道,“如今,皇上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你们夫妻二人要努力为皇上分忧啊!” “恩,我知道。” 姜妩笑了笑,没有多说。 两人寒暄了几句,另一边的暗一注意到了守在三皇子身边的红莺,趁着她落单的时候将她拉到了假山后面,仔细的望着他的脸庞。 “红莺,没想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看错了!” 暗一神态很是激动,直接将红莺揽在了怀中,可是红莺的表情却显得很茫然。 “松手!你到底要做什么?” 红莺挣扎着想要推开暗一。 暗一不松,红莺的挣扎根本没有作用。 暗一将头埋在红莺的颈项,低声道:“红莺,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红莺一怔。 “你怎么了?” 红莺抬眸,疑惑的盯着暗一。 “红莺......你不记得我了吗?” 暗一心痛的问道。 红莺摇摇头,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不记得也好,不记得就不会想起了吧。” 暗一自嘲道。 “你是谁啊,我怎么会认识你?” 红莺不解。 “你忘了吗?我们曾经在京郊外,共乘一骑......”暗一轻轻抚摸着红莺的脸颊,眼眶微微湿润。 “京郊外......” 红莺仔细回忆了一番,依旧想不起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不管怎么样,红莺还是谢谢你救了我,不然......” 红莺突然想起,当初她被黑衣人抓走的时候,那个白衣男子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她,还把她从黑衣人手中救出。 “是不是三皇子妃威胁你,不让你回到县主的身边,你告诉我啊!” 暗一神情显得异常激动,恨不得拉着她私奔到天涯。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红墨。” “红墨?” 暗一有些陌生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这明明就是红莺啊! “公子若是还没有其他的事情,那红墨就先行告退了!” 红墨说罢,便点头退下。 百花宴,许多官家女子,都亲临现场,三皇子妃特地操办,让众人欣赏欣赏她的风采。 三皇子一袭青袍站在亭中,周围是一些女子们献殷勤的身影,但是三皇子全程不苟言笑,脸色也十分冰冷。 三皇子妃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暗一,眼神微微一愣,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姜妩落座,身旁的人便是雪妃。 雪妃目光浑浊,似乎哭过一场,未能排解心中的愁绪。 “雪妃,听说你此次来到京城,还带了许多家乡的特产,不如介绍介绍?” 三皇子看向雪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玩味,这个女人换上汉服,可真是风姿多彩!叫人看了回味无穷。 “妾身这次,带了一些家乡盛产的葡萄干,哈密瓜,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口味。” 雪妃本就是西域人,所以,带着西域特色的美食。 “好吃。” 一群闺秀们立刻围拢过去,争抢起来,就差没将葡萄干吞下肚了。 “好吃吗?” 雪妃笑了笑,问道。 “很好吃。” 三皇子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妾身的家乡的特产,妾身这次来京城就是想要见见各位皇子妃,也算是给大家送一份贺礼。” 雪妃说罢,拍了拍手掌,立刻有人抬来一箱子的金银珠宝。 众位官家小姐们一片惊呼。 “哇,好漂亮的金镯子啊,看起来好贵重啊!” “还有这颗鸽血石......我要了,给我留着啊!” “......” 众人争先恐后的抢夺起来,雪妃看着她们争抢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心情好了许多。 “雪妃这么有心,大家都不要跟雪妃客气啊!” 众人说说笑笑,气氛无比欢乐。 另一边,姜妩看到暗一的示意,于是便走出门去。 “发生什么事了?” 姜妩好奇的问道,暗一紧皱着眉梢,压低声线道:“属下发现,红莺好像失忆了。” “什么?” 她可怜的红莺竟然失忆了,这个可恶的三皇子妃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第两百七十九章 失忆 “千真万确,刚刚属下特地去试探了一番,发现她果真记不起来那些事了。” 姜妩听到这话,眉毛紧锁起来,心情复杂极了,没有想到,这个三皇子妃居然如此毒辣。 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帮助红莺恢复记忆才行。 “暗一,去调查清楚,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明白!” 暗一得令,快步离去。 姜妩叹了口气,转而看向三皇子妃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她究竟有何计谋。 姜妩在三皇子府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晚膳时间。 “真是稀客,不知道县主大驾光临皇子府,有何贵干?” 三皇子妃走上前去,神态傲慢,不可一世,完全没有把姜妩放在眼里。 姜妩不卑不亢,不紧不慢道:“妾身此次前来,是为了感谢三皇子妃的相救之恩。” 姜妩说罢,便将手中装着一枚珍珠项链拿了出来,递给了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接过,随意打量着。 “不知道县主这话是何意呀,我何时救过你?” “救了红莺,我是来跟三皇子妃谈条件的。” “谈条件,不会是为了那个丫头吧?” 三皇子妃倒有些期待,姜妩为了那个丫鬟会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和让步? “她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个丫鬟,更是我的家人,如果三皇子妃肯把红莺还给我,我一定会记住皇子妃的这份恩情,将来日后三皇子在皇上的身边,也会得到美言。” “呵,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三皇子妃得意不肯让步,哪怕是把沈缚搬在她的面前也没有可能。 “信与不信,全在三皇子妃心中。” 说罢,姜妩转身离开,来到了府外面,发现沈缚的马车停在了门口,正准备接姜妩回去。 沈缚一听到姜妩去找三皇子妃,便急匆匆地赶来。 发觉姜妩已经将事情谈完了。看到姜妩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沈缚可是吓的不行。 “这到底是谁借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单独前往!” 坐在马车上,沈缚闷闷不乐,突然飘出了几句话,打破了气氛的尴尬。 “这一切都是为了红莺。”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坦然表露,不管怎样,红莺都是因为自己才失踪,而且,还是被三皇子妃的人掳走的,这件事,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红莺! “她对你很重要?” 沈缚沉默半响,继续说道。 “对,非常重要。” 姜妩语气坚决的说道。 “既然她对你如此重要,你应该早些告诉我。” 沈缚的目光变得温柔,不想让她独自面对这些事情。 姜妩神情忽然变得犹豫不决,眸色变得阴郁。 “好了,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好吗?” 姜妩见他一路路上闷闷不乐。回到院子里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便知道他对自己独自前往三皇子府的事情感到生气和愤怒。 只是没有直接指出他的不是而已。 “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若是让旁人……柳姨娘的事情是一个教训!” 沈缚苦口婆心的说道,每一言一语都不能加重语气,生怕姜妩会因此而心头烦闷。 “知道了。” 姜妩点头,看了一下时间,听到沈缚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便知道他没有吃好。 “留在这里用餐吧。” “嗯。” 沈缚答应了一声,两人一起进入屋内,用饭。 晚膳过后,姜妩便让人收拾碗筷,沈缚也去洗漱一番,便准备歇息。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一时无言。 “让我听听孩儿的声音!” 沈缚趴在姜妩的肚皮上,静静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拥有的爱情结晶,他很期待,期待他能够像红莺一样活泼可爱。 “这么快就听到胎动啦!” 姜妩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心里也十分的期待孩子的降临。 “当然!” 沈缚十分欣慰,这种感觉是他胜了好几场仗,也感受不到的一种感觉,就是家的感觉。 他不禁幻想,以后,他和姜妩还会有一个聪慧可爱的儿子。 他们夫妻一起抚养长大。 沈缚想了想,便轻轻地伸手摸了一下姜妩的肚皮,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我真希望我们的宝宝能像你一样漂亮。” 沈缚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父亲的宠溺和温暖。 姜妩看到沈缚的样子,心里一酸,忍不住将他揽在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沈缚的胸膛很温暖,姜妩贪恋的抱着他。 “殿下,这辈子,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姜妩的声音带着浓烈的鼻音,却让沈缚听起来十分的舒服。 “傻瓜,我怎么舍得跟你分开。” 沈缚安慰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想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姜妩一般。 两人紧密相贴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彼此存在着。 两人沉浸在甜蜜之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 “红莺!” 红莺悠悠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暗一。 “你怎么来这儿的?” 红莺诧异极了,若是让三皇子的人知道,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我过来瞧瞧你!” 暗一看了红莺一眼,只要身上没有外伤就好。 “怎么样,三皇子妃待你可好?” 暗一关心的问道,三皇子妃是三皇子最宠爱的一位,性格骄纵跋扈,喜欢争抢东西。 若是红莺受了委屈,暗一自然会去告诉殿下,让殿下替她讨个公道。 “我很好。” 红莺淡淡回答道。 “你不要太担心。” 暗一劝道,“三皇子妃虽然刁蛮任性,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总有些忌惮沈缚的实力,所以,她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嗯,谢谢你,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引起三皇子妃的怀疑。” 红莺劝他道,不想连累他。 “红莺,你这么善良,让人看了会很心疼的。” 暗一的眼眶微微泛红。 “你不必多说了,快回去吧,若是被三皇子发现就不好了。” 红莺催促他道。 第两百八十章 恭喜 “好吧,等我处理完手中的事物便立即离开。” 暗一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待暗一走后,房间里又陷入了平静,红莺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昨晚发生的事。 暗一的突然出现,让她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像以前一样依赖他。 另一边,月容又从医馆回来,虽然嫁给了尹白,但是她还是一副自由人的状态,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丝毫没有犹豫。 “月容,你这成亲之后可不能老是往府里跑了。” 姜妩拿着一杯茶水,轻轻的抿了抿。 “县主,这外头无聊的很,还是在您的身边比较有意思。” 月容感叹道,有些东西得到了,旁人也就不珍惜了,说了这么多又何意义呢? “月容,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又和尹白吵架了?” “县主……” 月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算了,我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好问。” 姜妩放弃了追问,她明白月容对于感情的执着。 若是月容真的喜欢尹白,她是绝对不会让尹白娶别的女人,更不会放弃这段感情。若不然,尹白又怎会娶了她? “县主,我们去花园逛逛吧。” 月容提议道,“那里的景色真的挺美的。” “好啊。” 姜妩点了点头,便随着月容出门了。 两人并肩走在小径上,周围是各式各样的花朵,鲜艳欲滴,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月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突然,一阵风吹来,一阵香味袭来,让她顿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啊~~~!!” 月容惊呼一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妩看到月容的样子,慌忙走上前询问道。 “我肚子痛......好难受。” 月容的声音很虚弱,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回事?我送你去找郎中吧。” 姜妩担忧的说道,扶起月容。 “我,我不想去......” 月容拒绝道。 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觉得小腹有些疼痛。 “别撑着了,芳容,去把宋太医请来!” 姜妩为了月容,特地请来了宋太医。 让宋太医好好瞧瞧,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诊脉之后宋太医,额头出了许多的密汗。 一旁的芳容忍不住凑上前去询问。 “宋太医,我们月蓉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这肚子总是一会儿疼,一会儿好的?” 宋太医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月容,问:“月蓉姑娘最近可是乱吃了什么药?” “药?就是一些调理身体的药而已,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问题。” 月蓉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这段时间为了尽快和尹白要一个孩子拴住他的心,他找了几个神婆,给自己画了几幅神水,说是喝了之后就能够有孩子了。 可没想到喝了之后,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这段时间,月蓉一直都在想办法,想尽量怀上,但是却没有什么效果。 “这药......可能有些问题。” 宋太医沉吟道,“这药是用千年雪莲熬制的,是一味奇毒,若是吃了这药,不仅仅不会有孩子,而且会影响你的子嗣!” 宋太医看着月蓉的模样,猜测应该是这丫头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子嗣不稳。 这千年雪莲可以保胎,可偏偏吃了之后就是影响子嗣。 “什么?那怎么办?” 月容闻言吓得魂飞魄散。 “这药的成分不单纯,不如我帮助月蓉姑娘排毒,或者是找个偏方,调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宋太医建议道。 月蓉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必须得小心谨慎,不敢出错。若是不能怀孕,她也不能活下去。 “那就麻烦宋太医了。” 月蓉对宋太医拱了拱手。 宋太医也不推辞,让人准备一些清汤药,让月蓉喝下去。 这清汤的温度适宜,月容便将药一口气全部灌进了嘴巴里。 “咳咳......咳咳......” 月蓉一边咳嗽,一边喝着清汤药。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姜妩看着月蓉急切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这丫头就是这么容易害羞。 宋太医见月蓉将清汤药喝完了之后,就开始写药方子,写好之后交给月蓉。 “月蓉姑娘,按照这个方子煎服,应该可以暂时缓解疼痛。” “多谢宋太医。” 月蓉将方子收了起来,道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 宋太医摆了摆手。 “月蓉姐,你身体怎么了?” 芳蓉走上前来关心的问道,其实心里头早就记恨的要死,恨不得一命呜呼了才好。 “没事了芳容,县主,此事都怪我太着急了,急着想要一个和尹白的孩子,没想到身体差点出现了状况!” 月蓉一想到这里,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羞愧不已,忍不住别过头去。 “别这样说,我知道你也是想恢复和尹白的夫妻关系,所以你不能成日里往府里跑,明白了吗?” 姜妩看着这对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却一点黏腻的表现都没有,这样如何走得下这漫长的岁月? “县主说的是。” 月蓉惭愧地垂下脑袋,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芳蓉心理异常复杂,她可不想看着月蓉过上所谓的好日子。 “月蓉,我送你!” 芳蓉表面与她交好,其实内心想的可不是这些。 “芳蓉,这段日子叫劳烦你好好的照顾县主了,县主现在怀有生孕,你可一定要提防着其他院子里的人!” “知道,月蓉,你和尹公子,是不是最近的感情不是很好?” 芳蓉好奇询问,实则也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意。 “这个,芳蓉,都是一些小事,县主的事,才是正事!” 月蓉不想套路太多,先行告退了。 芳蓉冷笑,回到院子就发现心儿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张望。 “你在做什么?” 芳蓉不解的询问,这个心儿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阿,芳蓉,我是来找暗一的,听说县主已经赐婚你和暗一了。特地来恭喜你们的。” 第两百八十一章 逼婚 心儿微笑,眼睛却是贼溜溜的盯着芳蓉身后的那扇窗户。 芳蓉心中疑惑,这心儿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不成她派人去打听? 芳蓉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跟踪我?” “芳蓉,怎么会!都说了我是来找暗一的,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心儿冷嘲热讽一声,随即离开了院子。 芳蓉皱眉,这个心儿,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芳蓉正准备回屋休息,突然看到了墙角的一抹黑影。 那个人,是她的暗一! 芳蓉心头一颤,赶忙走过去,却见他正坐在墙角闭目养神。 芳蓉悄无声息的靠近,她刚刚明明看到他在院子里的。 芳蓉伸手推搡他,暗一缓缓睁开双眼。 “芳蓉,你在干什么?” “暗一,你为何会在此处?” 芳蓉惊讶,这暗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刚才,又看到了什么? 芳蓉的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喉咙了。 “我刚刚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便出来瞧瞧!” 暗一淡漠回答,随即站起身,拍打掉灰尘。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芳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芳蓉咬唇,好奇道:“哪有什么黑影?你该不会就是为了冲我来的吧?” 暗一挑眉,这丫头倒是聪慧。 “芳蓉,我可没有那么多空闲功夫。” 暗一冷笑,转身离开了芳蓉院子。 芳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她紧握拳头,眼底充斥愤怒之色。 暗一,这个冷血男人,竟敢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她。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究竟是为了何事?” 芳蓉上前追问,来到了院外。 “我是想让你和县主说一说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暗一语气冰凉如水,毫无半分情绪波澜。 芳蓉愣在原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捂住嘴巴,哭泣着离开。 暗一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行去。 这个女人,果然如同传闻一般的矫揉造作,不堪入目! 暗一心里暗叹,这样的女人,真不值得。 芳蓉回到房间,心里憋屈的要死,却只能拿出笔墨纸砚来,将暗一所写的东西抄录一份。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用笔记载。 “芳蓉,你在磨蹭什么呢?县主那边也没见你去伺候你,怎么反倒还哭上了?” 云华嬷嬷凑上前来,看到芳蓉的模样,忍不住呵斥。 芳蓉不理会云华嬷嬷,继续埋首在桌子上写东西。 她的心情很差,这些东西,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芳蓉,你这是怎么了?” 云华嬷嬷再次询问。 芳蓉冷笑:“嬷嬷,我要去见一见县主。” “嗯。” 来到姜妩面前,芳蓉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身前。 “县主做主!” “究竟发生什么事?” 姜妩冷声询问,她看向云华嬷嬷。 云华嬷嬷点头,姜妩立刻让芳蓉起身。 “你这丫头,是不是被暗一欺负了?” “县主,芳蓉不敢。芳蓉今天看到暗一了,昨天晚上他…” 芳蓉委屈的说道,她不想把暗一昨夜的举动告诉别人。 她是一个女孩子,自尊心极强。 “你说暗一昨晚在这里留宿了?” 姜妩震惊的询问,她的眼眸闪烁,不由的担忧起来。 芳蓉点头,心里有些害怕。 她害怕姜妩会不喜欢自己。 “芳蓉,你说的可是实话?” 姜妩继续询问,芳蓉立刻点头如捣蒜,她不敢说谎,更害怕被姜妩责怪。 芳蓉的心思,姜妩一眼洞悉。 这个芳蓉,还算是个聪明的丫头。 她不仅不怨恨暗一,甚至还帮暗一说话。 “这个暗一,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简直难以相信。 “芳蓉,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我去找殿下商议一下关于你和暗一的婚事,你若是不想,本县主自然不会去勉强你的。” 姜妩脸色苍白,芳蓉立刻跪下磕头谢恩:“多谢县主,芳蓉一切都听县主安排!” “好,你先回吧!” 芳蓉走后,姜妩立刻唤过贴身侍卫暗一询问,她心里的不祥预感,愈发严重起来。 “芳蓉她,没说错吧?” 暗一冷峻着脸孔,没想到姜妩亲自来问,急忙否认昨夜发生的事情。 “作业我只是去过她的房中,查询一些可疑的痕迹,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 暗一一口咬死,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芳蓉是我的丫鬟,她没有必要撒谎骗我!” 姜妩冷笑:“既然如此,暗一,你就等着去刑部受罚吧!” 暗一一听,急忙跪下请罪:“暗一不敢隐瞒郡主!昨夜,我是去过后院,但是没有在他的院子里过夜。” 姜妩冷笑,不相信暗一的说辞。 “暗一,本县主知道,这些年,你为了本县主付出许多!你对我忠心耿耿,我自然相信你!可是你也要明白,本县主并不需要一个忠心的奴才,你懂吗?” 暗一沉默,他不是傻瓜。 “明白了,属下愿意尽早娶芳蓉。” 暗一立刻表明心迹,不管姜妩相不相信自己,他都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好!” 姜妩满意的点头,暗一能够如此爽快,让她非常高兴。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回吧!” “是!属下告退。” 暗一恭敬离去,看到暗一远去的背影,姜妩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暗一,这个人太可靠了。 她需要一个忠心的人替她铲除所有的障碍,暗一,自然是最佳人选。 而暗一,便是她最坚定的臂膀。 另一边,沈缚看望姜妩,见到姜妩憔悴的容颜,心疼不已。 他走上前去扶住姜妩,姜妩微笑。 “殿下,你今日怎么想着来看妾身了?” “因为我听说,暗一和芳蓉的婚约一事。” “听说?你又是听谁说的?” 姜妩警惕,她可是让所有的人都闭嘴,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把此事宣扬出去?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诋毁芳蓉的!” 沈缚保证,他的心里有了一丝计划。 “谢殿下!” 姜妩甜美一笑,她知道,暗一的话不假。 沈缚轻柔的摸着她的长发,眼睛里满是爱慕。 画面一转。 暗一想要在成亲之前,再来看红莺最后一眼,于是便来到了三皇子府附近。 第两百八十二章 心意相通 他发现这里的戒备森严,一看就是三皇子为了防备贼人特地加强的戒备! 不过暗一的轻功极好,没一会儿便偷偷来到了后院,稳住了心神。 “红莺!” 暗一悄无声息来到了她的身后,红莺吓了一跳,收敛了神色。 “你怎么又来了?也不怕三皇子怪罪?” 红莺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来! “不怕!你放心,我来是有正经事找你。” 暗一轻轻一笑,他看着红莺绝美的侧脸,眼中满是痴迷。 红鸾转身,脸色冷厉。 “什么正经事,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快滚吧!” 暗一一愣,没料到红莺如此绝情。 “好,我现在就离开!” 暗一转身就走,刚迈开步伐,却突然顿住。 他猛地转过身来,看着红莺,眼中露出不解。 “为何不让我进屋?” 红莺抿唇,没想到暗一会这样问自己。 “这是你该问的吗?” 暗一一怔,他想要进门,可是看到红莺冰冷的眼神,他又止步。 “你就这么讨厌我?你知道,我是为你好...” “你为我好?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红莺觉得多说无益,正想送他离去,却发现有人来找。 “红莺姐姐,你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当然没有!” 红莺立即失口否认,不愿意承认。 “哦,三皇子妃让你待会儿过去一趟。” 门口的声音清脆悦耳,是红莺平日里的一个小姐妹。 “好,我马上就过去!” 红莺不忘深深看了一眼暗一,道:“你还是不准备离开吗?” 暗一心头感到被什么东西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 “我马上要成亲。” “那真当应该贺喜才是!” 红莺面带微笑,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华。 她的嘴角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暗一不禁有些痴迷,却又无法再进一步。 “以后,不要轻易再来这个地方了,若是被发现那可就是死罪。” 红莺压低声音,善意提醒,就看对方能不能及时开窍。 “我以为你忘了我。” 暗一还以为对方已经记不起他了,可是看着红莺的种种表现,根本就不像是已经失了忆。 “你究竟还要我说几遍?” 红莺语气明显充斥着不耐烦,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一般。 “好,我知道了,多的我也就不说了。” 说罢,暗一转身离开,距离和芳容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芳容成功逼婚,可是她的心里却宛如一滩死水。 不仅想到了尹白的笑貌,这是浅浅的一个微笑,就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中。 “你又在发什么呆呢?” 姜妩走上前去,忍不住无奈的扯起了唇角。 “县主!” “别,你马上就要是新娘子了,可别给我行这样的大礼。” 姜妩哭笑不得,乌黑闪亮的秀发,如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看我给你准备了些什么。” 早在前些日子,姜妩就已经为芳容准备了嫁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县主,您对我真的太好了!” 芳蓉不禁喜极而泣,本以为,她一心只偏袒月蓉,却没想到,她对自己也是这般慷慨。 “都是应该的,我可从来都没有把你们当成一个丫鬟,你们在我的心里更像是亲姐妹,像是家人一样的陪伴和守护我,自然希望你们能够嫁得好。” 姜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里竟升起了几分伤感。 “若是过得不好,尽管告诉本县主,我一定会替你好好教训他!” “县主!” 芳容喜极而泣,扑倒在姜妩的怀中哽咽出声。 “行了,大喜的日子可别再哭了,哭花了妆容就不是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姜妩捧起芳容的脸蛋,清秀的容颜,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 “多谢!” “行了,咱们主仆二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过好你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姜妩说道,另一边的暗一此时却在酒楼里面买醉。 自从去三皇子府出来之后,他的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石一样透不过气。 “暗一大哥!” 心儿拿着一坛好酒,坐在他的身边,嘴角微扬。 “你怎么来了?” 暗一并不欢迎,看到心儿,就像是看到瘟神一样躲避不及。 这令心儿的心理也有些低落。 “知道你马上要成亲了,想跟你再说会话。” “对了,你这是去了哪儿?是要执行任务了吗?” “还执行哪门子的任务,我现在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 暗一看着放在桌边的那把剑,那可是皇上亲赐的! 有了那把剑,便可以谁都不用放在眼里。 “暗一大哥,其实你并不喜欢芳蓉对不对?如果不喜欢,又为何要娶她呢?” 心儿匪夷所思,看着他借酒浇愁的样子,心里疼痛不已。 “与你无关!” 暗一冷漠的表情使心儿受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从始至终,她才是最多余的那个人吧,也有什么权利指手画脚的? “暗一大哥,心儿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我不想听,你还是尽快离开!” 暗一表现的一脸不耐烦,心儿像是吃了闭门羹一样。 “好,暗一大哥,心儿也不多说了,这杯酒就当做是喝你的喜酒了,祝你和方蓉姑娘白头偕老!” 和一个自己毫无感情的人,白头偕老,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谁也不懂,谁也无法诉说,因为那是一种根本张不开口的感情,或许时间久了两人就会产生感情,但是谁又知道呢? 暗一在新婚之夜反倒是在酒楼度过了一晚。 云华嬷嬷到处找人都没找到,沈缚得知很是生气,直接让人把暗一五花大板捆了下来。 “把他给我泼醒!” 沈缚发话,一旁的黑衣侍卫直接用冷水浇在了暗一的头上,浑身浸湿。 暗一不禁浑身发颤,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沈缚。 “殿下!” 暗一的脸庞布满了迷茫,不知道沈缚为何要这样对他。 “你为何要在新婚之夜跑到外面去让新娘子一个人独守空房,你可知罪啊?” 第两百八十三章 陷阱 “卑职该死!还请殿下息怒!” 暗一无话可说,只觉得心中似乎压了千斤重的沉石,压的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 沈缚欲言又止,暗一了然,他最该说的是对不起,对芳蓉。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芳蓉一人独守,她两眼望眼欲穿,见到一抹红色的身影。 “芳蓉……” 暗一将薄唇抿成了一道森冷的弧线,几乎从喉头里说出。 他眼里的柔情转瞬即逝,变成了一把阴郁寒刀。 “暗一,从今日开始,你我相敬如宾便是。” 芳蓉想着成为诰命夫人,就必须要老实的待在他的身边,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宠辱不惊! “你能这么想,自然也是好的。” 暗一抬头,标杆般笔挺般的身型宛如一座威严的大山。 次日,暗一听闻来自三皇子府的消息,说是红莺病危,当即来到了三皇子府,却没想到,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圈套。 “你们究竟把红莺如何?” 暗一眼里如鹰隼一般,周身散发着冷冽寒气。 “呵!好你个暗一,是不是沈缚派你来的?” 三皇子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眼神犀利, 似乎已经看出他是来救人的,“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你敢动她?!” 暗一咬牙切齿,眼底杀意四溢,“就算我今天死在这儿,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哈哈哈......真是个蠢货,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在这儿吗?” 三皇子笑的肆意猖狂, “你不妨问问她,你能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暗一!” 红莺虚弱地喊了声,暗一立刻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他看向红莺的脸色,带上了些许愧疚之色。 “暗一,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想要救她的话,那就必须归顺于我!” 三皇子开始谈条件,不管这条件谈的怎么样,三皇子始终是占上风的。 “先把人带下去!” “是!” 说罢,众人把暗一押了下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内,见不到太阳,也看不见希望的曙光。 “暗一,你可知擅自闯入皇子府是死罪,我若是将此事通报,皇上一定会治你和沈缚的罪的!” 三皇子开始言语威胁,他的目光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诡异,似乎已经掌握了一切。 “不仅如此,你还会受尽酷刑,被千人骑万人踏!” 暗一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向三皇子。 他的眸子清澈透亮,仿佛看透世间万物,但眼底的冰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具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机器人,毫无生机。 三皇子的手指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暗一啊,你可知,本殿下早就注意你了?” “注意我?” 暗一冷哼,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暗一心中有数,不论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不会背叛沈缚! “是啊,你可是沈缚身边最出色的一个暗卫,现如今被提拔了官职,我知道,你的心思都在佳人的身上,恐怕,也没有心思再继续为皇上和沈缚效力了吧?” “不知道三皇子究竟要说什么?” 暗一表情冷峻,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做个交易,你帮本殿下,本殿下就放你出宫,你帮本殿下做件事儿,本殿下自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三皇子的声音低沉,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诱惑之意。 暗一皱眉,他不傻,自然听的出来,对方是在哄骗自己。 “若是我说不呢?” 暗一反问,三皇子却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 “你会选择不!” 三皇子自信满满,“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我真的会轻易放过你么?” “那我们就试试?” 暗一冷笑。 “你不会!” 三皇子很肯定的语气,“因为......” 他顿了一顿,忽然俯首贴在暗一耳畔低声道:“你爱红莺胜过一切!” “你说什么!?” 暗一没想到对方如此卑鄙无耻,居然会拿红莺来做要挟。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三皇子循循善诱。 “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你的佳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暗一咬牙切齿。 “好,我答应与你合作!”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只是想要救红莺出去。 三皇子勾起嘴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要知道,一旦背叛我的人,都会被我挫骨扬灰!” “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暗一咬着后槽牙,愤恨的瞪着对方,恨不得冲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 “哈哈哈哈......” 三皇子狂妄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内。 暗一从三皇子府中出来,可心里依旧想着三皇子想的那些话。 “你必须在三日之内,把皇上给沈缚的折子偷来,不然,只能给红莺收尸了。” 这句话绝对不是威胁,就凭三皇子狠毒的手段,想要做出这种事情易如反掌! 这一刻,暗一有些迷茫,他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鉴,可如今却有些摇摆不定了。 “暗一,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姜妩带着云华嬷嬷走在后院,想看看种的草药长得如何,就看到他一个人,走来走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属下见过县主!” 暗一急忙行礼,姜妩连连摆手,“你快免礼。” “谢县主!” 暗一站直了身体,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紧紧的锁在姜妩的身上,“县主近日身体可好?” 他是真的担忧县主,姜妩的身体不好,不管是前段时间被人追杀,还是这次被三皇子陷害的事情,都足够让她伤及元气,他必须想办法让她调养好才行! “好多了!” 姜妩嫣然一笑,她身上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裙装,头上插着碧玉簪花,虽然面容憔悴,但却掩盖不了她的美貌。 “暗一,你不在府中陪着芳容,天天是往哪儿跑呢?” 云华嬷嬷忍不住打趣,暗一的脸颊有些泛红。 “嬷嬷,您又取笑我!” 姜妩笑了起来,笑靥如花,看得暗一有片刻失神,他连忙收回视线,转移话题,“县主,我这就带你去种草药。” 第两百八十四章 有去无回 暗一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将草药种下了。 这些土壤都不错,长势喜人,姜妩满意的点头,“看样子这几日应该都能成熟了。” “那就好,县主可要小心,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暗一关切道,“还是等到成熟后再采摘吧。” “嗯,那就听你的吧。”姜妩点头。 这时候,朱荣来到姜妩院子,给姜妩准备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都是为了迎接姜妩腹中的孩儿。 “姜妩,你可算过时辰,大概什么时候生产?” 朱荣喜上眉梢,他早就盼着能早点见到他未来的小侄儿了。 “预计七月左右吧!” 姜妩抚摸着微凸的小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母性光辉。 “那就好,那就好!” 朱荣笑呵呵的,又看了看一边的云华嬷嬷,云华嬷嬷识趣退下,朱荣便收敛了笑意。 “也不知你怎想的,身边的月容和芳容全都许配给了人家,那谁来照顾你呢?” “这好像并不冲突吧。” 姜妩捂嘴笑,眼睛弯弯的,“我还有你和云华嬷嬷啊!” “那不一样!” 朱荣皱起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你是皇室贵胄,自然要比寻常百姓更加重视名誉,若是我们照顾不周,传扬出去岂不是......” “这倒不至于,我自己会小心的!” 姜妩打断他,“再说了,就算被别人知道了,我也不怕啊。” “这......” 朱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妩拦住了,“别说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争取在生产之前,将宝宝平安降世。” “这......” 朱荣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姜妩的私密之事,他不好干涉太多。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了,我累了,想睡觉,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姜妩摆了摆手,朱荣也就不再坚持。 云华嬷嬷送走了朱荣,姜妩小憩一会儿,突然又在梦里梦到了浑身是血的红莺,她的嘴里支支吾吾的似乎在喊救命。 “红莺!” 姜妩满头大汗,惊得从床榻上坐起,沈缚急忙推门而入。 “怎么了,阿妩?” 沈缚扶起她,替她擦拭额上的冷汗。 “我梦见红莺浑身是血,在喊救命,可是我看不清楚她的脸,怎么办?” 姜妩紧张的抓住沈缚的胳膊,一双美丽的杏眸里盛满泪珠。 “别怕,那只是梦,红莺不会有事的!” 沈缚温柔的替姜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阿妩,这个梦很怪异,你可有什么发现?” 姜妩皱了皱眉。 “梦里面的情形太模糊,我根本看不清楚,但感觉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的思绪!” 沈缚沉吟,“你还梦见什么了?” 姜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很难受!” 姜妩的眉毛拧了拧,脸上满是痛苦。 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 “宝宝,保佑你红莺姨不要出事。” 沈缚伸手揽过姜妩的肩头,私底下已经派人去监视三皇子府的一举一动。 回到书房,发现暗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暗一,红莺那边,消息查看的如何?” 沈缚问,他的肩上似乎披着万点金光,看的令人发直。 “殿下,红莺,似乎被控制,三皇子妃野心勃勃,三皇子府上上下下都布满了机关。” 沈缚沉默半响,“我知道了,继续注意,有消息立即告诉我。” “是!” 暗一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沈缚看了看时辰,眉宇微蹙。 已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了,按理说,朱荣应该将消息传回来了。 而另一边,暗一决定向三皇子去传递假消息,换得红莺的平安。 他才不会去出卖沈缚,毕竟沈缚对他恩重如山。 “你确定这是我想要的东西?” 三皇子慢慢打开锦囊,里面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玉牌上雕刻了繁复的纹路。 “这的确是当初殿下交给我的那块玉牌。” 暗一说着,却发现三皇子的目光不善。 “你真当我一无所知?” 三皇子一眼便看出端倪,深邃的狭眸在黑暗里如鹰隼般犀利。 “三皇子……” 暗一垂着头,“暗一知罪,请三皇子责罚!” “惩罚倒是不用,我想听实话。” 三皇子将玉牌丢在桌子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跪地认错的暗一,声音低哑,透露着不易察觉的怒火。 “你说实话,那个玉佩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属下,随便从一个铺子买的。” “好啊!居然敢戏弄本皇子!” 三皇子大怒,他就知道这个暗一不可能心甘情愿归顺于他! “三皇子息怒!属下并没有戏弄殿下之意!” 暗一抬眸,目光坚定,“那个玉佩真的是属下在一个老板铺子里购买的,属下绝不敢有一丝隐瞒!” 三皇子眯了眯眼,他相信暗一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既然他这么说,只好把他关押起来。 “本皇子会通知沈缚来救你,不过,要看到你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三皇子冷笑,让人将暗一拖走。 暗一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直到被拖到了一个地下水牢,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牢笼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重大罪行的人! 牢笼很简陋,墙壁上还挂着不少鞭痕、烙铁等刑具。 一阵冷风吹过,阴森恐怖。 暗一蜷缩在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心脏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是不是怕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暗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囚袍的男人。 囚袍的男人五官轮廓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上去好象放荡不拘的纨绔子弟,其实眼神里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男人的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意,一步一步逼近暗一。 “怕就乖乖闭嘴,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另一边,沈缚得到消息,立即来到三皇子府准备要人。 “你把暗一藏到哪儿了?” 沈缚询问,盯着三皇子,那双眼睛犀利而尖锐,带着深不可测的寒光! “他擅自闯入我府中,没将他丈杀。就已经不错了。” 三皇子想与沈缚谈判捞点好处,毕竟他现在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第两百八十五章 失去拥有 “你这样做,不怕我去父皇跟前告状吗?” 沈缚冷笑,“那你尽管去告状好了,反正你不会得逞的。” “你......” 沈缚的话堵的三皇子说不出话来,他气的咬牙切齿,“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缚轻蔑的扫了三皇子一眼,“我们都不是傻子,你以为你真的能斗赢我吗?” 三皇子脸色涨的通红,“哼!” “如果你识趣,就将红莺交出来!” 沈缚冷冷道,他今天,红莺和暗一都必须带走,他们留在这里,就是危险。 “红莺?呵,她是我的奴婢,凭什么交出来?” 三皇子冷笑,心中却有些慌乱,暗一不会将他供出来吧? “我不管,你必须把红莺交出来,还有暗一。” 沈缚不依不饶。 “好!” 三皇子终于松口,“不过,你要把父皇给你的特权,转给我。” “你休想!” 沈缚冷喝,“这件事情由不得你!” “你若是不给我,我可以告诉父皇,让他废除你现在的职务,甚至将你赶出宫。” 沈缚威胁他,让三皇子顿时变了脸色。 “好,我答应你!” “这可是你自找的。” 沈缚得意一笑,“来人,把暗一和红莺带进来!” 暗一被推搡着进了屋子,暗一被捆成粽子一般塞进了床上,而他身后的红莺则被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只露出一颗脑袋。 “呜呜......” 红莺呜咽,她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了。 “别白费劲了,你们两个都跑不掉。” 三皇子说完,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带下去!” 侍卫领命,押着红莺和暗一走了出去。 姜妩没想到沈缚真的把红莺和暗一带回来了,喜极而泣。 “县主!” 红莺泣不成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红莺,你怎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姜妩握住她的手,眼眶里全是心疼。 “我,我被人抓了,那人是三皇子,我不敢逃。” 红莺抽噎着。 “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姜妩愤怒,这次三皇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嗯,我相信你。” 姜妩抽噎道。 沈缚站在不远处,看着姜妩心疼红莺的模样,心里一片冰凉。 到了晚上,姜妩给红莺准备一桌子好饭好菜, 亲自给她喂吃的。 “县主,您别忙了,我自己能行。” 红莺连连拒绝。 “没事,你先吃饭,吃饱了咱们再说。” 姜妩坚持道。 “县主,您还是先歇着吧,奴婢来伺候您。” 红莺说着,接过姜妩递过来的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姜妩心痛地望着她,眼眶泛酸,却又不忍心阻止她吃饭。 “你这孩子,总这么瘦弱,得好好补补。” “县主,奴婢不瘦,奴婢很胖。” 红莺微微一笑,“奴婢不能辜负了县主的期望,奴婢会长胖胖哒。” 姜妩破涕为笑,伸出指腹擦了擦红莺的唇角,“你呀,就会哄我开心。” “哪有!” 红莺嘟了嘟粉嫩的嘴唇。 吃过晚膳,姜妩将碗筷收拾干净,然后端着茶盏坐在红莺旁边,两人聊着家常。 “红莺,你现在还好吗?” 红莺笑了笑,摇头,“我挺好的。” “那就好。” 姜妩叹了一口气,“红莺,我有些担心你。” 红莺垂眸,掩饰自己眼底的悲戚,她不能告诉县主,她只有俩个月寿命了,这辈子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她的生命快要结束了,她不能让县主失望,她必须活着,为她报仇! 姜妩似乎感觉出了红莺的心不在焉,关心道,“红莺,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奴婢没事。” 红莺低下头,闷闷地道。 俩人交谈着,红莺沉沉入睡,姜妩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都没有好好陪陪她。 姜妩心里愧疚,决定今晚就留下来陪她。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房间,红莺醒了过来。 “县主,月蓉芳蓉呢?” 红莺发现,姜妩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们都出嫁了。” “什么?” 红莺诧异道,“县主,您不是要让月蓉芳蓉伺候您吗?怎么会让她们出嫁?” “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姜妩不愿多谈,红莺见姜妩不愿多提这件事,也不再追问。 “红莺啊,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姜妩拉住红莺的手,柔声道。 “好。” 红莺点头,“县主,您今天想去哪儿玩啊?” 姜妩笑笑,“去京城最热闹的街市逛逛吧。” 京城繁华热闹,她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自然对这里熟悉无比。 她打算带红莺四处游览一番。 “好。” 红莺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马车。” 红莺刚离开,房门便被敲响。 “进来。” 云华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县主,您喝药吧。” 云华嬷嬷笑眯眯道,看向红莺的眼神有种难言的复杂,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了。 “嬷嬷,县主身体怎么了?” 红莺并不知道姜妩怀有身孕一事,从云华嬷嬷嘴里得知之后,无比惊讶。 “县主,既然您怀有身孕了,还是不要随意出门。” 红莺表情无比认真,“您可千万不要因此而有闪失,否则奴婢会受不起责罚。” “嬷嬷,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注意的。” “县主明白就好,老身先退下了。” 云华嬷嬷笑眯眯地退了出去,关上门之后,她的眼睛里立刻闪烁出一抹怜惜。 芳蓉来探姜妩,发现红莺也在,表情瞬间凝固。 “红莺,你回来了?县主可是天天念着你呢。”芳蓉面带笑意,语气温和。 “县主一直惦记着红莺,红莺很开心。” 红莺低垂着头,不敢正视芳蓉的目光。 “红莺啊,你可要好好服侍县主,不然我可唯你是问!” 芳蓉警告红莺。 红莺心里冷哼一声,表面上恭敬应允。 “芳蓉姑姑请放心,红莺一定会好好服侍县主的。” “好,那我先下去了。” 芳蓉说罢,转身离开。 这个芳蓉,怎么突然之间,脾气变得这样大了? 姜妩不懂,红莺也不懂。 第两百八十五章 困惑 这段日子,月蓉来的勤,还是会照顾姜妩,生怕姜妩有什么闪失。 “红莺能回来太好了!”月蓉欣慰道。 “是啊,能回来最好。”姜妩叹了一口气。 红莺听出了姜妩话中的忧愁。 “县主,您在担心红莺?” 姜妩看着红莺的脸色,总觉得三皇子妃不可能心存好意,让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回来,就是怕另有隐情。 “红莺,你告诉本县主,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 “奴婢一切安好,县住莫要挂念!” 红莺避重就轻,眼神闪躲,让姜妩心中隐隐不安。 俩天过去了,三皇子府那边也并没有什么动静,只不过沈缚突然被紧急召入宫中,说是边陲地区,有蛮夷来扰,需要沈缚鼓舞士气去军营练兵。 “殿下,世子的腿脚不方便,如何能去军营?” 雪妃第一个为沈缚开口说话,引得皇帝的不满。 “雪妃,他还没有发话呢,你倒是替他着急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的人!” 皇帝神情复杂,语言带刺。 “陛下明鉴,臣妾对世子绝无二心,若非为了大局考虑,也不会让他远走边陲!” 雪妃低声解释,声音中带着浓浓委屈之情。 “行了,朕自然相信你,既然世子伤势未愈,那朕就命人送他去军营吧!” 就这样,皇帝强硬的将他送到军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姜妩还是从尹白那里得知的消息。 “好端端的,皇上为何让他去军营?” 姜妩心中不解,明知道沈缚腿疾未育,却非要让他堪此重任,不是刁难他是做什么? “县主,我猜测应该是与宫中最近的谣言有关!” “什么谣言?你快快说来!” 姜妩神情微动,眼眸中露出几分焦灼和期待。 尹白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县主有所不知,这些年来,京城中有些权贵之家在暗中挑拨离间,尤其是太后的娘家,更加是其中佼佼者,他们常常在背后诋毁。 这次又拿西域公主也就是雪妃的事情大做文章,所以皇上才会心生忌惮!” “真是可笑!” 姜妩怒极反笑,不禁想着皇帝老儿,可真是太过愚笨,这样的蠢话也听得进去? 看来是怕绿帽子戴在头上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叫沈缚支开。 “我觉得此事和三皇子也脱不开关系!” 尹白猜测,毕竟之前三皇子因为暗一的事情和沈缚交过手,心中应该耿耿于怀才是。 “你说的不错,此事就与三皇子有关!” 朱荣不知从何处窜出了个脑袋,加入了二人的商议。 “还不赶紧给我倒杯水来?” 朱荣看了一眼旁边呆站着的红莺,这丫头居然回来了,可真是命大。 本以为在三皇子妃身边生死难料,却没想到平安的来到了姜妩的面前。 “是。” 红莺点头如捣蒜,奉上了一杯新鲜的碧螺春,还有一碟小菜,放在桌案上。 “朱荣,你是怎么回来的?” 尹白看见朱荣,心中顿时惊喜,不禁问道。 朱荣最近一直都在观察着朝中的风吹草动。 一旦有消息,便会立即转告给姜妩,这次也不例外。 听闻西北边陲有蛮夷来扰,皇帝并和三皇子一同商量该派谁去镇压? 有几个武将倒也是功高盖世,可是皇上却不相信他们,于是让沈缚去军营训练,也是为了要盯住他们。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三皇子特地在皇帝那边吹了耳旁风。说是雪妃和沈缚早有渊源,约摸是沈缚第一次上战场时,就与她结识,所以雪妃才会执意来到京城,要与沈缚和亲。 皇帝听了三皇子的话,整宿睡不着觉,恨不得抓紧时间把沈缚给支出去。所以才会发生这档子事。 听完了八卦,姜妩杯中的茶水也喝的差不多了。 “县主,你可不能再喝了,已经喝了一大壶了!” 红莺不禁埋怨的嘟了嘟嘴,抢过姜妩手中剩余的杯子,把茶叶都清理掉。 “这不是挺好吗,这样喝起来味道才好!” 姜妩毫不介意,一口饮尽杯中之茶,还舔舔唇角的茶渍。 “这次去大概要多久才能回来?” 姜妩问朱荣,朱荣对此事应该颇有了解。朱荣掐算了一下时间,歪着脑袋。 “估计得去个几个月吧,等他回来说不定你都要临盆了。 只是可惜了,这孩子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爹!” 说到这话,朱荣一脸的遗憾。 “只要能平安出世,我就别无所求了。” 姜妩苦笑一声。 “县主,殿下回来了!” 这次沈缚回来是收拾行囊的。也是为了去军营之前再见姜妩一面。 朱荣和尹白相视一望,识趣的退到了院子外面。 朱荣和尹白并肩走这,他看出了尹白眼神里的复杂和许多不甘的情绪。 “你最近成婚了,不知道跟月蓉小姐相处的如何啊?” 朱荣好奇的问道。 她并非是那么八卦的人,只不过对这档子事情有些好奇罢了。 “一切都好,朱小姐还是把好奇的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吧。” “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我只不过是关心一下而已。” 朱荣气的直跺脚,这家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叫她看了又气又恼。 尹白也并不多言,直接回到了医馆。 姜妩交代他的,他一直都有好好的处理。沈缚心情沉重,不苟言笑,回到了府内。 “夫君……” 姜妩心中突然有很多话,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阿妩……” 沈缚眼神温柔,一步步走向她,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夫君,今日皇帝宣你,是不是想让你去军营?” 姜妩不禁猜想,毕竟他们的关系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融洽。 “是。”沈缚坦诚承认。 “你会答应吗?” “圣命难违!” 沈缚叹息, 他不得不听从皇命,不仅是因为雪妃是皇室中人,更是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如果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根本就出不去。 “夫君,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姜妩心中感动万千,却又不敢轻易表达。 第两百八十六章 一蹶不振 “傻瓜。” 沈缚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深邃的眼睛闪烁着坚毅的目光,“我一定会回来的。” 沈缚在京城的事情已经办妥,随时都可以离开。 “对了,你的身体可有异样?” 他担忧的询问,生怕这个女人受不了颠簸,受到寒气侵袭。 毕竟,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 “夫君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姜妩笑靥如花,她不想让沈缚看出她的异样,更何况还有红莺在。 她不想叫沈缚知道,只想等孩子出世后再说。 “那就好。” 沈缚点点头,这段时间的奔波,他也累了。 两人相拥而眠,待到天亮的时候,枕边人早已空空如也。 姜妩的心中不禁惆怅失落,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并没有看到芳容,还有红莺,好奇的向门口张望。 “红莺?” 姜妩觉得有些不对劲,直接推开了红莺的房门,发现她的额头烧的厉害,已经神志不清了。 暗一得到消息,立即请来了医术高明的宋太医,宋太医在给她切脉之后陷入沉思。 “红莺姑娘,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 “怎么回事?” 姜妩急忙问道,看宋太医一直摇头,不禁有些慌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莺姑娘中的毒并非常见的毒药,也不是什么致命的剧毒,只是一种慢性的毒,会让她产生幻觉。” 宋太医叹了口气,这种毒素,一般人是无法察觉的。 只有像红莺这样对毒物极其敏锐的人,才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服下解药,这样一来就会醒来,但是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那你快救她啊!” 姜妩急的团团转,这红莺好不容易才回到她的身边,曾可眼睁睁的看到她受到如此的痛苦? “我也不是神仙,我也无能为力。” 宋太医叹息了一声,“这红莺姑娘已经晕厥,我也不敢贸然使用针灸之法,只能用药物暂时控制毒素蔓延。” “那你赶快想办法!” 姜妩着急的催促。 “不瞒你说,我也不懂得治疗这种病症,所以......” 宋太医摇摇头,他只是普通的郎中而已,并没有什么本事。 “不管怎样,我不允许你有任何的闪失!否则的话......” 姜妩眼神狠戾,吓得宋太医浑身一颤,连忙跪在了地上。 “我保证,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县主所托!” 他虽然没有信心救好红莺,对于药物的研究还是懂的,只不过没有专业的人帮助他。 “县主,还需要两味药材,一个是火灵芝,还有一个是白雪莲!” 宋太医小心翼翼的禀报。 “火灵芝和白雪莲都有,但是白雪莲在西域,根本就找不到,所以......” 宋太医低着头不敢看姜妩, 这两种草药都是极为珍贵,要想寻觅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这两种东西要在何处去寻?” 姜妩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是,县主。” 宋太医离开之后,姜妩心中也是焦虑不堪。 “县主,有消息说雪妃娘娘那里有,不如我们进宫去找一找雪妃吧!” 云华嬷嬷走上前来对姜妩说道。 这两味药材的确非常的罕见。据说皆是产自西域,也就是说,雪妃可能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 姜妩得知情况,立即带着芳蓉还有月蓉赶到了皇宫去拜见雪妃。 可没想到还没有到储秀宫,就被苏嬷嬷给拦了下来。 “皇上吩咐过了,雪妃娘娘这段日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所以县主,您还是请回吧!” “好端端的怎么就身子不适了呢?若是这样的话应该叫太医来看看才是啊?” 姜妩故意这样说道,带着月蓉和芳蓉强行闯进了储秀宫。 苏嬷嬷正准备去偷偷报信,却被云华嬷嬷给拦住了。 “你可别忘了,当初在太后身边是谁提携的你,你可不要忘恩负义。” 苏嬷嬷脸色铁青。 当年若不是云华嬷嬷赏识她,她哪有机会爬到今天的位置上? “我只是按照皇上的命令办事而已,云华嬷嬷不要让奴婢为难。” “我只是来拜见一下雪妃,不会耽搁她多长时间的。” 姜妩进到宫殿之前,不忘看了一眼苏嬷嬷。 这点小事就没有必要惊扰圣驾! 来到了储秀宫,发现这宫殿里一股熏香的味道。 “雪妃?” 姜妩看了看四周,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雪妃。 雪妃的脸色不是很好,似是好些日子都没有出去了,脸色微白气色全失。 “雪妃,你这是怎么了?” 姜妩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雪妃扶起,然后替她掖好了被角,将床榻上的暖炉给撤掉。 “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乏了。” 雪妃淡淡一笑,眼神却是黯淡无光。 她这段日子,一直呆在自己寝殿内,连皇后都不曾见,自然也不愿出去面对众多嫔妃。 姜妩的眉毛紧皱,这段日子她都没有怎么见到雪妃,没想到才过几日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明明就是气血郁结,不愿意出去的缘故,皇上可是罚你面壁思过?” 姜妩猜到,表情复杂,“可是皇上也太苛刻了,这么大的罪责,你又没有错,何须这般惩罚?” “县主,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不能见你,免得你看了心烦。” 雪妃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你呀你!” 姜妩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皇帝也太是非不分,赏罚不明了,你一个女儿家千里迢迢的来到京城。却这样对你,我真是替你捏一把汗。” 姜妩叹惜,雪妃倒是强颜欢笑了起来。 “县主今日怎么想起来看臣妾了?”雪妃问道,姜妩顿了顿。 “我想问问你们西域那儿是不是有一种药材叫火灵芝和白雪莲?我最重要的一个人中毒了,急需这两味解药。” 姜妩说完之后,便静候雪妃的反应,却见雪妃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下来。 “火灵芝还有白雪莲的确罕见,但并不在我的身上,我父王那有……” 雪妃苦涩的笑了笑,知道姜妩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一定能够帮自己完成一件事情。 第两百八十七章 优柔寡断 “县主,你如果决定好要去西域的话,帮忙,把我一样东西带回去给我的父王。” “雪妃……” 姜妩不知为何,心中蔓延了一股伤感之情。 雪妃的人好端端的在面前,可他此刻就觉得,对方如林黛玉一般虚弱,好像随时要撒手人寰。 姜妩抿唇,眼眶微热,“雪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能放弃自己。” “我会努力活着,好好活下去的。” 雪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你的话我会牢记于心。” 从储秀宫出来,姜妩的心里沉甸甸的。 不知为何,一种从未有过的虚无感,此时正在她的心中悄然蔓延。 “县主,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让公爷知道了又要问罪了!” 芳蓉一边提醒,一想到沈如之刻薄嘴脸,便浑身发抖。 “嗯。” “呦,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汪妙嫣看到姜妩这么晚才回来,忍不住酸了一句。 “县主,妙嫣说的不错,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究竟去了哪儿?” 沈如之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竟开始审问起姜妩来了。 “去哪是我的自由。” 姜妩懒得理会。 “站住!真的是岂有此理?” 沈如之想着,沈缚要离府多日,想好好管教一下姜妩,搓一下她的锐气,免得她在府中越发嚣张。 “怎么了?我又怎么招惹你们了?” 姜妩一脸无辜的表情,芳蓉和月蓉都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还是头一次看到国公爷吃瘪的样子。 “你!可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沈如之气得够呛,也不知如何反驳姜妩。居然被一个晚辈拿捏了,这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汪妙嫣见状,赶紧过来拍了拍沈如之的后背。 “好了,公爷,就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了。” 汪妙嫣扫了一眼姜妩,搀扶着老爷子回到了主位上坐着。 “县主阿,也不是我说你,挺着个肚子跑来跑去的做什么,这沈缚刚不在,你就憋不住了吧?” 汪妙嫣一副欠揍的表情,月蓉听到这儿,恨不得上前给她掌掴两下,但一想到身份悬殊,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汪小姐,您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尖酸刻薄了吧!” 月蓉死死的咬着唇瓣,还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替自家县主感到不值!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哪里尖酸刻薄了,不怕不怕人这么说,那就别这么做呀!” 汪妙嫣生怕这拱火架势不大,姜妩听了,直接上前掌掴她。 “阿!你!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姜妩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一把掐住汪妙嫣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按倒在地上。 “啊!救命!杀人啦!县主谋财害命啦!” 心儿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 其他丫鬟婆子见状,也赶紧冲进屋来。 沈如之看到这混乱的一幕,也是气到头脑发胀。 “都给我住手!嫌国公府不够乱了?” 沈如之气愤填膺,一拍桌子,吓得丫鬟婆子停下手来。 心儿见状,赶紧跪到汪妙嫣的身边,替她顺着胸膛。 “县主,您快放开小姐。您这样掐着小姐的脖子,会没命的!” 姜妩闻言,松了手,冷冷的扫了一眼心儿,心儿立即闭上嘴巴。 “谁要敢在我的面前嚼舌根,我立即撕烂她的嘴!” 姜妩说罢,又重新抬头看向汪妙嫣,眼神里尽是威胁之意。 “汪妙嫣,记住,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但以后再敢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让你死无全尸?” “是是是,妾身记下了,请县主息怒,妾身一定谨遵县主之令。” 汪妙嫣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姜妩的意思,也不敢再造次了。 “哼!” 姜妩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 汪妙嫣看着姜妩回了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刚刚真是好险呀!要是姜妩一时没控制住,那她岂不是死无全尸了? “县主,您刚刚真的是威风极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月蓉嘟着樱桃小嘴,十分崇拜的望着自己的主子。 “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我现在有些累,先去休息一下。” 姜妩打了个呵欠,然后便回了屋里去休息。 “月蓉,咱们也去休息吧!” 芳蓉看着月蓉,俩人来到院子外面。 “月蓉,最近你和尹白如何?”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月蓉不可思议,总觉得芳蓉最近这段时间怪怪的。 “我只是问问,你可不要误会。” “我当然不会误会。” 月蓉撅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我来到县主身边伺候,也有段时日了,说长不长,但是我总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芳蓉惆怅道,惹的月蓉也跟着惆怅了起来。 另一边的汪妙嫣脸早就已经肿成了猪头,敷了好几贴药,可是这效果不尽人意,一想到得意妄为的姜妩,恨的牙根直颤。 “公爷你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 汪妙嫣看到沈如之走了进来,忍不住撒娇。 “你啊,好端端的招惹姜妩做什么?” “我可没有招惹她,我只不过想给她立一下规矩而已!” 汪妙嫣脸庞,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没想到姜妩越发目中无人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她。 “不管怎么样公爷,我可是你的人啊,难道你舍得,叫我被人欺负去?” 汪妙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感觉到眼中的酸涩,她克制住想流泪的冲动。 “当然不舍得了,我的小心肝儿!” 沈如之将她一把搂在了怀中。 “谁让她现在有孕在身呢,再加上沈缚又不在府内,你就少跟她起冲突了,这国公府还不是你掌权吗?” 沈如之说的句句有理,可汪妙嫣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就是因为世子不在,所以我才要趁这个机会报复回去!” 汪妙嫣坦露内心真实想法,这也是最近她一直都很纠结的事情。 “行,那你就随便折腾,只要别伤到自己就好!” 沈如之宠溺的点点头。 “谢谢你公爷!” 第两百八十八章 绝处逢生 汪妙嫣一脸幸福,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汪妙嫣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惹得沈如之,如痴如醉。 “好些日子,都没同房了,我看着今天的时辰不错。” 沈如之也不是每日都有力气,好不容易这两天养精蓄锐,他可不能放过! “公爷,今日妾身身体多有不适,还望公爷担待。” “又不适?” 沈如之忽然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 一看就知道汪妙嫣是故意躲避,可是他也想老来得子,有一个和汪妙嫣的孩子,那也是极其不错。 “嗯,公爷,要不还是改日?” “不,今晚你可别找什么借口!” 说罢,沈汝之直接霸王硬上弓,一夜销魂,汪妙嫣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已经离去了。 “心儿!” 汪妙嫣喊了一句,心儿便立即端着热水盆走进了屋内。 “小姐!” “老样子,去把那药给我拿来。” “啊?可是小姐总是喝那个药对身体不好,日后真的无法怀上孕!” 心儿不禁有些心疼,每次国公爷留宿,第二日一早她就要喝避子汤。 “叫你去就去!” “是。” 心儿应了一声,赶忙出去,拿了避子药过来,一脸心疼的递给了汪妙嫣,然后又替她捏肩捶背,一副伺候大佛的模样。 “小姐您就少吃一颗药吧,不然奴婢看着心疼......” 看着心儿心疼,汪妙嫣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 “好了,你先退下吧,我自己喝就是了。” “是。” 心儿见汪妙嫣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劝。 看着心儿离开,汪妙嫣一仰脖,一滴晶莹剔透的药汁落入喉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她紧紧闭上了双眸。 可就在她快咽下药汁的刹那,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连忙将药呕吐了出来,整张脸都苍白了下来。 心儿听到动静,慌忙跑了进来。 “小姐,您没事吧?” 看着心儿一脸担忧,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心儿,扶我去梳洗一下。” “是,小姐。” 心儿将汪妙嫣扶到床前坐下,然后拿来干净的衣服帮她换上。 等穿戴完毕后,心儿又拿了一件衣裙披在了她的身上。 “药渣都处理好了吗?” 汪妙嫣有些不太放心。 “小姐,都已经处理好了!” 心儿相信不会有人会天天去翻花坛底下的泥。可没想到今日她倒药的时候被月蓉瞧见了。 月蓉鬼鬼祟祟的跟在心儿的身后,待心儿离去,立即将药渣拿了回去放在姜妩跟前。 “这个好像就是汪小姐喝的药,也不知道是什么。” 月蓉睁着一双漆黑的杏仁眼,盯着姜妩的脸庞瞧。 “这是避子药!” “什么?” 月蓉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汪妙嫣在偷偷吃这种药,难道是不想怀上公爷的孩子? 姜妩脸色一冷,这汪妙嫣也太胆大包天了,竟敢私藏避子药! “这事绝对不许告诉公爷,明白吗?” “是!” 月蓉低着脑袋,恭敬的回答,可是心里却是腹诽。 总算让他们抓住了汪妙嫣的把柄。 这下看她怎么跳。 军营。 沈缚坐在轮椅上,看着训练场上的情况,一个个身影矫健,动作干脆利落,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风雷般的威势。 沈缚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这才是他的部队,他就喜欢这种精兵悍将,能够保家卫国,为百姓着想。 “殿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沈如之耳朵,他抬头一看,是暗一。 “怎么?” “皇帝派来的使者已经到达京城外,说是奉旨前来和殿下谈判!” “哦,那就请他们进宫吧!” 沈缚一挥手,暗一应了一声:“是!” 沈缚看着远处训练士卒的士兵,心中不由感叹一番。 到了深夜,在帐篷,暗一得到了沈缚的召唤,不知是所谓何事。 “暗一,这两日我不在府中,也不知道府里可发生什么大事,你还是回去,盯着那些人吧,保护好县主。” 沈缚一直担心姜妩,怕有歹徒对她不利,毕竟这几年姜妩的脾性越来越轻易相信他人。 暗一心里也明白,沈缚这是担心县主。 “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暗一恭恭敬敬的回答,旋即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回到国公府,暗一听到了姜妩和月蓉之间的谈话。 “县主,您现在身怀六甲,怎可起程去西域啊?” “可是我必须要去一趟,拿到火灵芝和天山雪莲,不然红莺会有危险!” “县主,您可一定要三思!” 月蓉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劝也劝不住,突然暗一推门走了进来,吓得月蓉一激灵。 “暗、暗一,你怎么进来了?” “红莺怎么了?” 暗一心里最挂念的人受到了伤,怎能安稳? “红莺她中了三皇子妃下的毒,需要火灵芝和天山雪莲,偏偏这两种药材都在西域,所以本县主决定亲自去一趟!”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是县主,您的身体不宜长途奔波,还是让属下去吧。” 暗一执意要求,为了红莺,他愿意亲赴西域夺得药材。 “不准!” 芳蓉突然也推门闯入,拉着暗一的胳膊,眼神犀利。 “我们才刚成亲不久,你就要为其他人去西域嘛,你可知道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 芳蓉紧皱着眉心,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红莺她......” “暗一,本县主说不行就不行!本县主知道你心系红莺,但是你也不希望本县主因为红莺而耽搁自己的正事吧?” 姜妩语重心长,暗一却不以为然,反正只要能救出红莺,他愿意舍弃性。 “芳蓉,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留在国公府,好好伺候县主才是最要紧的!” 暗一说完甩袖,转身离去。 芳蓉见此一怒,冲着暗一背影大喊:“暗一,我告诉你,你休想去西域。” 芳蓉也顾不得矜持,冲出去追上暗一,拦在了暗一面前。 暗一见到她的举动,不由一愣:“芳蓉,你这是做什么?” 第两百八十九章 宠辱不惊 “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殿下赐婚的那刻起,你就要把我放在心里,你懂吗?” 芳蓉一脸不甘心,可是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却将她的心都淹没了。 暗一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芳蓉见状,连忙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 暗一摇头拒绝。 “你就乖乖在国公府里呆着,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暗一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唉!” 芳蓉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着暗一离去的背影发呆。 为了她,他真的要舍弃自己了吗? 他真的会舍弃她,爱上别的女人吗? “县主,这可怎么办啊?”月蓉看着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芳蓉,头皮发麻。 说起芳蓉也是怪可怜的,成亲还没有多久,自己的夫君要为另外一个女人远赴西域,去获得药材,传出去得有多难听? “叫暗一回来。” “是!” 月蓉领命,转身朝屋内跑去。 暗一离开国公府后,并没有马上赶往西域,他先是去了一趟医馆,带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物,半路上却被月蓉拦住。 “暗一,县主说了,你还有更重的任务要做,明天会叫朱荣来。” “朱荣?” “嗯,总有比你合适的人选,所以你不用一门心思的赶往西西域。” 月蓉就像一个和事佬,也希望他能够跟芳蓉之间和睦相处,不要像自己和尹白。 暗一回到住处,发现芳蓉还在哭泣, 不禁眉头紧皱,这个芳蓉,就是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他心里不禁烦闷。 “芳蓉,你别再哭了,哭的我心烦意乱!” “你不理我了吗?” 芳蓉一脸委屈,眼眸中含着晶莹的泪花。 “我不过是要离开两三天。” “我就是不准你去那个地方!” 芳蓉哭闹,她可不希望自己刚成亲就守活寡。 “好,我不去了,成了?” 暗一烦躁,将薄唇抿成一道森冷泛白的弧线,沉声道,语气中隐藏不住的厌恶。 “那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去西域。” 芳蓉见暗一终于松口,连忙说道,只要他不去西域,让她做什么都行。 “那你就在国公府里老实的待着,哪儿也别想去!” 暗一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便离去。 芳蓉气结,却又不敢发作,毕竟自己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 她只能在心里咒骂暗一,不知好歹。 翌日清晨,朱荣早早起床收拾了一番,便入了国公府。 “红莺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朱荣吓了一跳,看到躺在床上的红莺,脸色绯红,浑身抽搐,额头冒着滚烫的热气。 “红莺这病不是一天两天,我看她恐怕是中毒了。” 姜妩检查了红莺全身各处,最后得出结论。 “朱荣,这次请你来,就是想让你代我去一趟西域,拿到火灵芝和天山雪莲这两种珍贵的药物。” 姜妩打开天窗说亮话,眼下只有朱荣能够救红莺了,不然自己也不会找他。 “火灵芝?天山雪莲?” 朱荣微怔,脑海里迅速搜寻关于这两种药物的记载,最终想起来了。 “好,我去,只是......” 朱荣欲言又止,看向姜妩。 姜妩一脸淡漠:“你想问什么?” “县主,您知道这两种药材都生活在雪山的顶端,那里常年冰寒,想要采摘火灵芝,必须穿越万丈悬崖,否则就会摔死。”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为何还要请我去呢?” 朱荣有些疑惑。 “你武功高强,而且西域王,认识你不是吗?”姜妩想的简单,只要找一个认识朱荣的人,就可以让他替自己去采药。 “可这......” 朱荣还是犹豫不决,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万一他没命回来,岂不是白费心机了? “朱荣,你不是想帮我吗?你现在就是我最后的护身符,只有你出马,我才可以安枕无忧。” “那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呢?” “没有如果,你必须完成!” 姜妩态度坚决,朱荣也只能妥协。 “好吧,不过你必须给我一定时间。” “好,我答应你。” 送朱荣离开,又听到了汪妙嫣的笑声,看来是上回自己太纵容她了,以至于她又跳到了自己的面前。 “县主,最近又在忙什么呢?天天拉着外人入府,还真是把这当成你自己家了?” 汪妙嫣不知死活的又出现在院中,还不忘挑衅一般瞪着芳蓉。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要是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割掉你舌头!” 姜妩恶狠狠威胁道,她可不想惹恼对方。 汪妙嫣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从未见过姜妩生气的模样,顿时觉得浑身发抖,不敢再说话。 见汪妙嫣闭嘴,姜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芳蓉转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红莺,叹息一声,心中默念:红莺姑娘,你一定要快些醒过来呀!” 虽然红莺是暗一的心头好,但是芳蓉并不恨她, 相反因为喜欢暗一,对她还抱着感激之情。 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所以她并不怪罪她。 只要暗一能够留下,其它都不重要。 “芳蓉,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月蓉照顾就可以了。” 姜妩走上前来,芳蓉听了这话,心里有些诧异,难不成是县主会认为自己对她做出什么吗? “县主,其实奴婢也很担心,红莺姑娘的情况。” 芳蓉叹息,红莺是个好女孩,不该就这样去了。 “没事,放心吧。” 姜妩轻笑一声,示意芳蓉离开,然后她走进内室,将床幔拉了下来,将整张床都盖严实, 然后才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红莺的脸蛋,低声道:“红莺,你一定要好起来!” 姜妩坐在床畔,眼神有些复杂,红莺,你千万不要有事。 也许是心里的祈祷起了作用,红莺居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但是精神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县主!”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姜妩有些哽咽,红莺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只是有些渴而已。 第两百九十章 芳心纵火犯 她抬起双手,想喝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疼痛不已,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果然,还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这样的情形,恐怕要等好久才能够恢复正常吧。 姜妩连忙倒了一杯温水,扶起红莺喂她喝下去,红莺喝水的速度很慢,但是喝完以后,嗓子也舒服了不少。 “我现在能动吗?” 红莺虚弱的问道,声音还是那么沙哑,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酸。 “不能动,你身上的伤太重了,还需要休养几天。” “我......” 红莺心中一惊,自己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红莺,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火灵芝了。” “多谢县主!” 红莺心中一暖,这个世界上,能够对自己这么好的人,除了父母姐妹,便只剩下县主了。 “要不要喝点鸡汤?” 姜妩贴心询问,红莺摇了摇头。 “县主,红莺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恩,你说。” “红莺想要拜托县主一件事。” “你说。” “我想请县主给我弄一些护身符,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死在府里了。” 红莺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可她想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的名字被记录下来,这是她唯一能为姜妩做的了。 “你是我带来的丫鬟,这是应该的,这些你都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到的。” 姜妩笑着安慰道,她也是真心把红莺当妹妹。 就在这时,姜妩突然听到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 也不知外面是发生了何事,立即起身去看,只见云华嬷嬷和汪妙嫣的人起了冲突。 “这是我们县主亲手种的药材,你们居然全给糟蹋了!” “因为我们小姐说了,府里的地不是用来种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你!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云华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 “我们小姐的东西,就算再脏,也比你这种老东西的好!” 那人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顿时让那人气得脸色铁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人:“你......” “你什么你?你这老东西,赶紧滚!” 那人说完,就将云华嬷嬷往外推。 云华嬷嬷身形微晃,眼看就要倒下,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 “哎哟......” 老婆子摔倒在地,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不过她并没有哭闹,因为这样也好,让那丫鬟更加清楚她的存在。 “老太婆,你这么年纪轻轻,就得了这样的毛病,看来你是没有福分享受香火了!” 那丫鬟幸灾乐祸的笑道。 “你这贱婢,居然敢咒我死?你是哪根葱?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向我赔礼道歉,否则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婆子也是个泼辣性格,被一个丫鬟辱骂成这样,她怎么受得了?立刻站起来,准备找这丫鬟算账。 那丫鬟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撸胳膊挽袖子,怒吼一声:“你再叫一句试试?!” “你......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告诉老爷!” 老婆子仗势欺人惯了,哪里会怕丫鬟的威胁,更何况还是个黄毛丫头。 “老东西,你是耳朵聋了吗?刚刚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还是说你的耳朵有问题?!” 那丫鬟见老婆子不依不饶,当即冷哼一声,扬手就朝老婆子扇去! 这丫鬟也是个泼辣性格,不是好欺负的,更何况还是个黄毛丫头,哪里会怕老婆子? 老婆子眼尖,急忙躲的过去。 “都够了!” 姜妩出现带着威严,所有人看到姜妩恭敬的退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姜妩心疼的看了一眼云华嬷嬷,云华嬷嬷急忙上前。 “县主,这帮人欺人太甚,说是后院的地,不能用来种药材!” 这些药材可都是姜妩的心血,这帮粗鲁的仆人上来就糟蹋了,这让姜妩如何能够接受? “胡扯,我从未听闻后院不能种植药材,这是谁说的?” 姜妩皱眉质疑,云华嬷嬷急忙上前解释。 “是我!是我说的!” 姜妩淡淡扫了她一眼,汪妙嫣,又来惹是生非了, 果然是没有长教训啊。 “是吗?既然是你,你倒是给本县主解释解释?” 姜妩的目光转移到汪妙嫣身上。 “我才是国公府掌权人,我说这些东西不能种就是不能种!” 汪妙嫣得意洋洋地说着,力压姜妩的威风,姜妩也不是软柿子,直接上前让月蓉拿了一袋子东西。 “不知道汪小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材?” “我怎么知道!” 汪妙嫣不屑一顾,也不知道姜妩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这些都是避子汤组成的一些药材,有枸杞当归……” 姜妩一边说一边在汪妙嫣耳畔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汪妙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避子汤,可以避孕,但是却会造成女子的身体极其脆弱,这一辈子都无法怀孕了。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汪妙嫣吓得脸色苍白,哆嗦着问道。 “当然是让你明白这些药材的作用啊,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你一生荣辱的事情呢。” 姜妩故意提高了音量,周围人听见了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汪妙嫣咬了咬唇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不敢吗?那你可真是让我失望,难怪老爷会把家产留给那些庶子,看来也没有那么忠心。” 姜妩故意刺激汪妙嫣,汪妙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又不敢动手,只好忍着心中的怒气,咬着牙齿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给这些药材赔礼道歉,然后离开这里,本县主就不追究了。” “休想!” 汪妙嫣气愤地瞪着眼睛,眼眶通红。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来人!给我抓起来!” 姜妩大手一挥,几个彪悍的家丁立即冲了进来,将汪妙嫣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啊......救命啊......” “你敢打我,我一定会告诉老爷的!你这个贱婢!” “呵,等你走出我这儿再说。” 第两百九十一章 避子药 姜妩正愁这几天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没想到这家伙非要上来惹事,那么自己也就不客气了,直接让她知道惹怒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那些家丁见姜妩如此厉害,顿时吓傻了,不敢再动,而汪妙嫣早已经哭花了妆容。 她没有想到,姜妩居然会这般狠毒,居然派家丁打自己,真的是太欺人太甚了! “住手!” 关键时刻,沈如之出现,护住了汪妙嫣,对那些家丁怒斥。 “公爷,她打我!” 汪妙嫣指着姜妩控诉,沈如之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闭嘴,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 汪妙嫣听到这话,当即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副快哭的模样,让人看得十分不舒服。 “公爷!这个女人欺负我!你不管管她?” 沈如之见状,脸色愈发阴沉,低声喝道:“够了!你再多嘴,我立刻将你送回娘家去。” 汪妙嫣闻言,顿时惊恐地捂住嘴巴,不敢再吱声。 沈如之盯着姜妩,觉得她可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起来。 “再怎么说,妙嫣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一点礼数都不知道?” 沈如之一张俊脸瞬间就变得阴鸷起来,替汪妙嫣说话。 “长辈也得有长辈的样子吧?你看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充当谁的长辈呢?” “你!” 汪妙嫣气的脸色铁青,姜妩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增添了一分冷意。 “够了,妙嫣,你也是,好端端的来找什么麻烦?” 沈如之可不是什么端水大师,谁有理就站在谁那一边。 不然,他夹在里面也不好做人啊。 “公爷,这后院的土地全都让她给占了,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味道可是熏人的很呢。” 汪妙嫣娇嗔,嘴角慢慢扯出嘲讽的弧度。 “哦?” 姜妩冷笑,看着汪妙嫣道:“该不会是避子汤药渣的味道吧?” “你……你胡说什么呢?” 汪妙嫣气急败坏的跳脚,恨不得撕烂姜妩的嘴。 “急什么,公爷,汪小姐入府好些日子,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不如这样吧,我就请宋太医入府,宋太医,经验老道,一定能够看出原因的。” 沈如之听了有一丝丝心动。 谁不知道这宋太医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请他看诊,可不是一件易事。 “那就这样办吧,你也该看看你的肚子了,你入府也有一段时日一直没动静,可如何是好?” 沈如之还急着抱孩子呢,也不能眼巴巴的等着。 汪妙嫣恶狠狠的瞪着姜妩,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妾身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不管有没有问题,叫太医过来瞧瞧,也不是一件坏事。” 沈如之说罢,立即让姜妩去安排。 姜妩叫暗一请来了宋太医,宋太医上前给沈如之和汪妙嫣都行了一礼。 “太医,您瞧瞧!” 沈如之让她把手伸上前去,她倒是一脸的不情愿。 磨蹭了半天,这才把手腕抬了起来。 宋太医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发现了其中的缘由。 “汪小姐近日可是在吃什么汤药?” “没有啊,只是一些补起色的药物而已!” 汪妙嫣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用了避子汤,不过是为了给家里争取到利益,才想出的办法罢了。 “汪小姐,这避子汤是否能够避孕,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宋太医淡淡瞥了她一眼,语调清冷的说道。 “宋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这身子,是因为服用了避子药?我以为这是调理身体的呢。” “呵,汪小姐,这话你说错了,避子汤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大忌。 它会导致女子终生不孕,不能怀孕,这是绝症啊。” “绝症?怎么可能?” “呵,汪小姐莫要激动,我这里有些证据,你若是不信,我就拿给你看!” 宋太医拿出证据,汪妙嫣却是一点都不相信。 “宋太医,我是不会相信的!你这是故意诋毁我!” 汪妙嫣脸色涨得通红,一张俏丽的小脸,气的发白。 “呵......汪小姐,我可从未诋毁你,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不过是避子汤的药材,就已经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如此下去,只怕汪小姐也是无法怀孕。” 一旁的沈如之听了这话,气的怒火攻心。 “妙嫣,你真的在服用这样的药物?” 沈如之声音沉重,眼神中更多的还是失望。 他一向喜欢温柔娴淑的汪妙嫣,怎么也想不到,汪妙嫣竟然做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公爷.....” 汪妙嫣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本想反驳,可一想到这药效,也就闭上了嘴巴。 “药渣我还有呢,国公爷,看来汪小姐根本就没有打算为国功夫开枝散叶呢。” 姜妩幸灾乐祸,瞬间占了上风,让沈如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难看极了。 沈如之深吸一口气,尽量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愤怒,“既然你这般不愿意怀孕,那你便离府吧,以免给国公府丢人现眼。” 这一句话说完,他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公爷!不要啊,妙嫣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汪妙嫣见状,急的泪流满面,扑进沈如之的怀里痛哭起来。 “妙嫣真的没有骗公爷,我真的很爱公爷,怎么会害公爷呢?公爷不要赶走妙嫣,妙嫣真的舍不得离开您啊!” 沈如之一脸厌恶的推开了汪妙嫣。 汪妙嫣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沈如之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公爷,您要去哪儿?不要抛弃妙嫣啊!妙嫣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公爷收留!” 汪妙嫣哭着爬起来,冲了出去。 “汪小姐,请留步!” 宋太医拦住了汪妙嫣,她停下脚步回眸一笑。 “宋太医还有什么指教?” “你的身体已经受损,不能怀孕,这件事,你打算瞒下去吗?” 宋太医一脸正色道。 “什么?” 汪妙嫣一愣,脸色变了数变。 她不过才服用几日,怎么就终身不能受孕了? “姜妩!一定是你,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服用避子药?” 第两百九十二章 都是误会 汪妙嫣脸色苍白,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盯着姜妩,眼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服用避子药?” 姜妩嗤之以鼻,一脸不屑的看着汪妙嫣。 “你,你别狡辩!你一定知道,我一定是中毒了!” 汪妙嫣脸色扭曲,走上前恨不得掐住姜妩的脖子。 关键时刻,暗一出现,挡在了姜妩的身前。 “汪小姐,还请您不要无理取闹了,有这功夫不如去求国公爷开恩吧!” 暗一声音冰冷,带着几许不耐烦。 汪妙嫣一怔,脸上露出一抹羞愧之色,随即跑了出去。 她现在可不能在国公爷跟前表现的这么愚蠢,否则她的计划岂不是全部被破坏了? 姜妩站在门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哼!汪妙嫣,就凭你也想斗倒我?” 姜妩咬牙切齿,回到院内坐下,月蓉拿着一封信来到了姜妩的面前。 “县主,这好像是朱荣寄来的信。” “这么快就来信了?” 姜妩诧异,打开信封一看,朱荣说自己已经到了西域,不过西域王的脾气有些古怪,她还得再留几日观察一下。 “信上说什么?县主,她到底还有多久到啊?” “信上说了,他人已经赶到了西域,只不过想要拿到火灵芝和天山雪莲还是有些困难的。” 姜妩惆怅,不禁想到了沈缚,也不知他此刻正在面临怎样艰巨的任务。 另一边,沈缚随着队伍准备西征,路过一片紫竹林时,感到四周燃起的腾腾杀气,他的脸色骤变。 “有埋伏!” 沈缚大喝,一把抓起身侧的马鞭,飞奔而去。 他的动作敏捷迅速,几乎眨眼间,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站在树上,手里拿着弓箭。 弓弦拉紧,嗖嗖两支羽箭射向空中。 沈缚躲过两支羽箭,手里长剑挥出,将一个黑衣男子击落在了地上。 “谁派你们来的?” 沈缚一脚踩在那个黑衣人的胸口,将那名黑衣人提了起来,阴恻恻的问道。 “你休想套我们的话,要杀就快杀!” 黑衣人眼神坚毅,丝毫不惧沈缚的威胁。 “不说是吗?那就别怪我!” “你敢!”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不由得大喊道。 沈缚手一扬,锋利的剑刃直逼那名黑衣人咽喉。 眼看黑衣人就要丧命,一声暴喝忽然响起: “住手!” 黑衣人身子微僵,随即松开了握剑的右手,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谁?” 沈缚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一棵粗壮的老树上,一道身影飘然而降,正是三皇子。 “怎么是你?” 沈缚松手,而此时沈缚已经脱离了轮椅,被众人发现。 “呵,我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身手,没想到这么快就试探出来了。” 三皇子表示,他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去打探沈缚的身手,这下倒好,沈缚不但没有残废,反倒功力大增。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缚目光警惕,这次西征是为了护送一批军队和物资,但奇怪的是,马车将他带到了这里,三皇子又在暗中埋伏,不知道要使用什么手段。 “没什么,都是误会!” 三皇子冷笑,让人收整,继续出发! 夜色如墨,姜妩被一个噩梦惊醒。 她梦到了,沈缚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浑身是血。身边的人却冷漠的退倒一边,不肯上去搀扶。 只怕沈缚孤身一人在外,凶多极少。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月蓉听到动静立即上前,关切道。 “没,没有。” 姜妩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一颗心仍旧悬着。 “县主,这是奴婢亲手熬制的安胎补药,县主趁热吃了。” 月蓉将一碗汤药放在桌上,温柔道。 姜妩点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县主,奴婢先下去睡了。” “嗯,你去吧。” 月蓉退下之后,姜妩又躺了下来,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姜妩便起床梳洗,简单的吃了早膳之后,便匆忙往医馆而去。 她昨晚睡得并不好,眼皮子快要打架似的。 尹白见姜妩前来,急忙收拾了一下铺子。 “你这气色怎么变得这样差了?” 尹白一脸心疼的望着姜妩,抓了几副补气血的药物。 “还不是担心沈缚,还有红莺。” 身边的人出了这样的大事,姜妩寝食难安。 “原来是这样。” 尹白能够体会得到姜妩囧丧的心情。 “不过你毕竟怀有身孕了,心态还是要放好一些的。” “嗯。” 姜妩点点头,又嘱咐尹白,不论如何,千万要注意照顾好月蓉。 尹白连连答应。 等到姜妩一走,尹白立即进了屋子。 “月蓉,你待会儿回府再将这些药物给县主拿去。” “你比我还上心呢!” 月蓉有些醋意大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县主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照顾的无微不至。 “你说什么呢?她毕竟是县主,对咱俩都是有恩情的。” 尹白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 月蓉心跳加速,不过想到尹白对自家县主的好,又觉得有些欣慰。 “我去看一下那些药材。” 月蓉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尹白摇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润的笑容。 他喜欢这个善良的姑娘。 宫内传来一件大事儿,雪妃好些日子都不吃不喝,据说身体每况愈下,谁也不见,只想见到姜妩。 姜妩听闻,立即带着云华嬷嬷和芳蓉入宫。 她生怕雪妃会有什么意外。 “雪妃!” 姜妩走进储秀宫,便被这屋子里的一股霉味儿熏坏了鼻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雪妃躺在软榻上,眼睛紧闭,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半分生气。 她身旁跪着一群宫女,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奴才给县主请安。” 姜妩一愣,挥了挥衣袖,让这些下人都退了出去。 “雪妃,你这是怎么了?” 姜妩蹲下身,轻声询问道。 雪妃睁开眼睛,虚弱道:“本宫没事儿,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下人纷纷退下。 第两百九十三章 假死 雪妃看着姜妩的眼神有些复杂,姜妩看着雪妃,心头涌上一阵悲凉。 “看你这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太医来看过了吗?” 姜妩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太医来看过了,他说本宫的病需要慢慢调理,但也没办法根治,不过可以保证本宫不会死。” 雪妃淡然道。 “可你现在这样,不是活不过几年吗?” 姜妩皱眉,她知道雪妃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也不像一般女子爱美,更不喜欢吃苦受罪。 “本宫的确很想过平凡的日子,但是......本宫的身份注定了,本宫这辈子,只能当个妾室。” 雪妃凄楚一笑,看着自己干瘪的双手,心里充满了悲哀。 “你可有后悔过?” 姜妩沉默片刻,问道。 “本宫没有什么后悔的,能做一个普通女子,本宫已经知足。” 雪妃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雪妃,你别说话了,好好养身体吧!” 姜妩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她第一次面临着自己无法改变的宿命,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的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变成雪妃这样,可惜她做不到。 “好。” 雪妃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你先休息吧!” 姜妩不放心雪妃,急忙叫来,宋太医又看了一眼,雪妃已经睡着,她便领着宋太医来到了角落。 “宋太医,你说实话,雪妃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县主,雪妃娘娘,是心结积郁所致!” “心结?” 姜妩皱眉,她从未听雪妃提起过她的过往。 “没错,就是因为心病。” 宋太医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据我推测,雪妃娘娘应该曾经深爱过一位男子,但是后来那名男子却抛弃了她,最终她伤透了心。” 自然了,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 “那可有什么法子?” 姜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越病越重,却束手无策。 “这种事情,不是老夫可以解决的,只有靠雪妃自己才行!” 宋太医说完,拱手告辞。 “可恶!” 姜妩愤怒地捶向桌案,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县主......你别太伤心了!” 芳蓉劝慰道,生怕县主气伤了身子。 “芳蓉,多叫几个人在储秀宫附近守着,不要随便让人靠近雪妃。” “明白。” 芳蓉能够了解到姜妩的良苦用心。 到了晚上储秀宫,依旧是亮亮的,雪妃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沈缚。 沈缚的画像不断的浮现在眼前,可是自己好像怎么也触摸不到似的。 “娘娘!” 贴身侍婢走进来准备熄灭蜡烛,发现雪妃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气息,顿时惊慌失措,大喊了一声。 其余宫女闻言,纷纷赶来查看,发现雪妃死了,一个个脸色煞白。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娘娘!” 宫女们围在雪妃的身边痛哭流涕,一个个哭声震耳欲聋。 “来人哪,宣御医!” “是!” 众宫女纷纷跑出去宣召御医。 姜妩也赶来了。 “皇上驾到!” 众宫女立马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看着龙颜大怒的皇帝。 “怎么会这样!?” “启禀皇上,雪妃已经死了。” 宫女战战兢兢道。 “你是怎么伺候雪妃的?” 皇帝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吓得众宫女浑身哆嗦,连连磕头。 “皇上饶命啊!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来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皇上震怒,关键时刻姜妩出现。 “皇上息怒啊。” 姜妩上前解围,道:“雪妃是抑郁身亡,药石难医。” 皇帝扫了一眼地上的众宫女,又瞪了一眼姜妩,冷哼一声,道:“朕看在县主的面上,不予追究!” 宫女们都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姜妩。 皇帝一甩袖子转身离开,留下姜妩和众宫女站在原地,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姜妩叹了口气,吩咐了芳蓉一番,才带着芳蓉离开了储秀宫。 “县主,皇上不会发现什么吧?” 芳蓉提心吊胆,毕竟她们找了一个替死鬼,那死的根本就不是雪妃。 而是前些日子得了一个痨病死了的宫女。 姜妩重新画了一张脸,贴在了那个宫女的脸上。那些贴身的丫鬟们都没有发现任何蹊跷之处。 皇帝由于对雪妃心生芥蒂,并没有上前查看。 若是仔细看来,一定会发现端倪的。 “这件事情切莫声张出去,先把人带回国公府再说!” “县主!真的要带回国公府吗?” “是!此事关乎国公府和我,若不尽快弄清楚,国公府必定牵扯甚广,而且,我也怕雪妃的病情加重。” “是,县主!” 芳蓉点了点头,便带人将那宫女押送回国公府。 “你们几个,都跟县主回去。” “是。” 国公府。 雪儿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古色古香的房间。 房间的布局简单却雍容雅致,看起来颇有一种古代贵妇人住的闺阁的模样,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扑鼻而来。 雪妃挣扎着起来,却力不从心,又躺了回去。 雪儿扭头,看见了坐在一旁的姜妩。 她看到雪儿睁开眼睛,连忙跑到床边,激动地握住雪儿的手。 “你总算是醒了?皇天不负有心人!” 姜妩喜极而泣,为雪妃的重生感到高兴。 “这里是哪里?” 雪妃懵懂的看向四周。 她以为自己早已身在地狱了。 “国公府,你不用担心,等过两日去把你转移出去,去到我手下的一个医馆,保证不会让人发现的。” 姜妩这么做都是为了安全起见。 毕竟没有人敢随便搜国公府。 “是你救了我,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宫呢?皇上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牵连国公府的!” 雪儿感到惭愧。 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姜妩感到为难。 “你放心吧,我既然决定将你带出宫,就已经想好了退路,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此事的!” 姜妩看着雪儿,满脸的坚定。 或许是因为同是女人,所以,姜妩表现的非常共情。 “他,在吗?” 姜妩知道,她问的是沈缚。 “这段时间,他不在府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第两百九十四章 大获全胜 姜妩宽慰,紧接着又问道:“西域你也回不去了,你可愿意就留在京城?到时候改名换姓,做一个普通女子。” 若是不能回到西域,她也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县主,你的大恩大德,雪儿永世难忘!” 雪儿激动的跪倒,感谢姜妩给予她机会和生存的机会。 姜妩将雪儿扶起来,温柔的说道:“你我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以后不必叫我县主了。” 雪儿点头,随后又问:“那......我可不可以见一下他?” “可以,等他回来之后,我自然会叫他过来见你。” 姜妩知道,雪儿在想些什么,安抚好对方情绪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月容跟在姜妩的身后,忍不住默默叹气。“县主,你可知道你这是把麻烦引回府了!” “月蓉,这不是麻烦,而是道义!” 姜妩一向坚持,她看不得雪儿活活的抑郁死在宫中,最后化成一捧白骨。 到时候谁也不认得她! 人生的光阴很短暂,如果要被困在牢笼里的话,为何不做一只自由的飞鸟? “县主。那如果皇上那边察觉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件事情我做的很隐蔽,你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 姜妩斩钉截铁的说道,月蓉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画面一转,沈缚被三皇子拆穿之后,便舍弃了轮椅,将士们看着沈缚居然可以站起来了,纷纷高呼,希望沈缚能够带领这批军队奔赴前线! “殿下!这次西征北伐,在您的带领下,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手底下的人眼里流露着期待,沈缚点头,表示同意。 “走吧,咱们出发!” 说罢,沈缚转身离开了。 三日后。 一支千余人组成的部队,从京城东南方的官道朝着西方而去。 队伍的前方,骑着高头骏马的男子,手里拿着地图。他的目标很明确,西域。 “这里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有五百多里,这样的速度,想要到达西域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坐在旁边的副将忧虑的说道。 沈缚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继续看着地图。 “殿下!” 这时候,副将突然出声提醒,将沈缚拉回了思绪。 “怎么了?” 沈缚收敛心神,淡漠的看了副将一眼。 “西域现在局势混乱,听闻皇帝病危,西域太子和皇长孙争夺储君的宝座!现在的局势非常不乐观!” 副将说完这番话,便静静地盯着沈缚,等着沈缚的反应。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沈缚的反应竟然出奇的平淡。 “哦,那我们就先赶路,至于那个位置,不急!” 沈缚嘴角勾勒着邪魅的笑,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副将知道,沈缚的心思,远不止表面这般简单。 “是。” 副将恭敬的答应,随即不再言语,跟在沈缚的身后朝着前方行驶而去。 一连两日,一直风尘仆仆的往前赶路。 沈缚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预感,西域一定有什么秘密。 “停车!” 沈缚突然喊停了队伍,让副将不解的看着他。 “前面有条小溪,休息一晚吧!” “是。” 队伍停靠,沈缚带着众人下了马,然后在一片空旷的草坪上扎营。 这几天的颠簸,让大家的体力有些透支,所以大家在营帐内歇息,沈缚则是独自一人,来到溪边。 清凉的溪水,顺着石壁流淌下来,发出叮当的响声。 沈缚脱掉外套,随后躺在草丛上,享受清澈的溪水洗涤。 突然,溪水变得浑浊,似乎有一双手,在搅拌。 沈缚猛地睁开眼睛,警惕的环视周围。 这时候,一个黑影快步的跑过来,蹲在沈缚的旁边,低声的说道:“主子,有人闯入了山谷中。” “嗯。” 沈缚点头,随后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响起。 “主子,他们已经进来了。” 黑衣人再次提醒,沈缚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一排士兵,将沈缚团团围住。 “呵,这么晚还不睡,看来是有事找本王商量呢。” 沈缚冷笑,眼里充斥着浓烈的杀意。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闯入我们大夏的境土?” 一个身形瘦弱,身材矮小的男人开口质疑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什么人!” 沈缚的眼睛微眯,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他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大夏国,更没有想到,这帮士兵,竟敢在深夜闯入大夏的境土,真是该死! 男人被沈缚的气势吓到了,他咽了咽唾沫,然后看着周围的同伴。 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上!” 矮小男子突然爆喝一声,让其他的士兵瞬间反应过来。 “杀了他,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啊!” 士兵们一哄而上,朝着沈缚冲来。 沈缚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不屑的看着他们。 “既然你们如此迫切的想死,那我就送你们下地狱!” 话落,沈缚的双眸变成了红色。 “杀!” 杀字刚落,士兵们便死伤无数,血液溅满了地面。 矮小男人见状,慌忙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但是,男人却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在他准备逃离之际,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唔......” 矮小男人的挣扎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沈缚将他的尸体扔到一旁,随后看着剩下的几个士兵。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踏在他们的心尖上。 他们知道,今天他们肯定难逃一死,可是他们还是想要拼死一搏! “杀!” “拼了!” 几个士兵对视一眼,齐齐举剑朝着沈缚刺去。 但是,沈缚的速度比他们快上许多,眨眼间便到了他们面前。 男人抬腿,朝着他们踹去。 “砰砰砰!” 一连串闷响传来,几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沈缚的眉头微皱,看着自己沾染鲜血的靴子。 他厌恶的甩了甩靴子上的污秽,随后大步朝着营帐里面走去。 第两百九十五章 被人带走了?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照亮整个大地。 朱荣成功从西域带回了火灵芝和天山雪莲,她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去。却在草丛边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沈缚?” 朱荣诧异的从马背翻身而下,急速冲到沈缚的面前。 “喂!沈缚你醒醒啊!” 这里地广人稀,十分偏僻,根本就没有人经过。 而且,他已经昏迷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朱荣焦急的喊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还好,气息很正常! “喂,沈缚,你醒醒啊!” 朱荣再次喊了一句,还是不见沈缚有任何反应。 “罢了,遇见我,也算是你的幸运!” 朱荣撇了撇嘴角。将他扛在肩头,拴在了马后背,一路向前方。 走了一天,朱荣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忍不住叹气。 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而且,她的体力,也越来越差,再这样走下去,她迟早会因为精疲力尽而晕厥的。 朱荣叹了口气,决定在附近寻找吃食,填饱肚子。 然而,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朱荣在附近转悠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一户农舍。 “算了!先吃了饭,再找个地方补充下体能吧!” 朱荣自我安慰一句,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就这样,她又走了一段路程,眼前出现了一户人家,朱荣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 “有人在家吗?” 朱荣礼貌上前询问。 开门的,是穿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妇人。 老妇人打量了一眼朱荣,模样俊俏, 而且,她的衣服,看起来也是很名贵。 “你是谁啊?怎么会一个人到这荒郊野外的?” 妇人的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关怀,这让朱荣倍感温暖。 朱荣微笑着回复,随后开口道:“我叫朱荣,是来找个客栈的。” “客栈?” 妇人一怔,随后笑道,“这里是北燕边陲的一处小村庄,没有什么客栈的,要不然我给你推荐一间房吧,你就住在这儿,怎么样?” 朱荣一听,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谢谢您的招待,朱荣一定会记在心里。” “好嘞,跟我进屋吧!” 妇人笑容满面,带领着朱荣进了家门。 朱荣坐在凳子上休息了片刻,然后起身道:“我去弄点吃的,一会儿好让您尝尝我做的饭菜。” 妇人一听,立刻笑着点头。 朱荣来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等朱荣忙完,妇人也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朱姑娘,快请用餐吧!” 妇人说着,端上了桌。 “好!” 朱荣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妇人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开口问道:“我看朱姑娘的衣服很华丽,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啊,往西走就是了,大娘,你应该很快就会猜到吧?” “哦!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啊?” 妇人好奇的猜测,那男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何时醒来。 “那是我的朋友,可能是遇到强盗了。” 朱荣打了个马虎眼,并不愿意透露太多,只是简单解释。 妇人闻言,笑着点点头,并未多加追问。 两人相谈甚欢,吃完午饭后,妇人收拾东西回家了。 朱荣则留在院子里。 看着院子里摆放的木柴架子,朱荣不由得陷入沉思。 现在的她,需要钱买药。可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药店,沈缚身上的伤势也很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唉......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朱荣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朝着院外走去。 到了傍晚,朱荣在山上采了些药材,带了回来,准备给沈缚服用,却没想到沈缚已经醒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就此长眠,醒不过来了呢。” 朱荣松了口气,笑着打趣道。 “死不了。”沈缚淡淡开口,语气冰冷的没有半丝温度。 朱荣被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呃!我只是随便说说。” 朱荣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所措的盯着他。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沈缚忽然一脸警惕的盯着朱荣,朱荣诧异的指向自己的鼻尖。 “不会吧,你不认识我了?”朱荣瞪大双眸,满脸震惊。 沈缚闻言,摇了摇头。 朱荣顿时傻眼了,“不认识我?我叫朱荣!不认识我可以,难道你忘了姜妩?” 沈缚仍旧没有说话,朱荣无奈的摊了摊手。 看着沈缚不像装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失忆了! “算了,你失忆也好。这样也挺好的!” 朱荣轻叹一声,然后坐在床边,给沈缚把脉检查伤口。 她的医术虽然不精通,却也懂一些,至少能够帮助沈缚恢复记忆。 “怎么样?”见到朱荣皱起眉头,沈缚担忧的问道。 “伤势严重啊!” 朱荣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惋惜之色。 沈缚一愣,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之色。 “很严重吗?我的伤势有那么严重?” “不严重。我给你配些药喝喝,很快就能痊愈。”朱荣开口说道。 “好,麻烦你了。” 沈缚一脸的平静,朱荣心事繁杂。 沈缚现在能够痊愈,是因为他将火灵芝用了一点,可是火灵芝是要带回去给姜妩救红莺的。 朱荣感到进退两难,眼下又带着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对了,你还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浑身是伤的躺在草丛里?” 朱荣好奇的问道,沈缚强迫自己想起来,可是根本什么都想不到。 “忘了。” “这也能忘是谁害你的?” 朱荣忙不迭的询问,可是在他的嘴里,始终是没问出个话来。 又过了两天,朱荣决定等着沈缚的伤势养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带他回到京城,本想去山上摘一些草药,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那老妇人已经横死在了院子里。 “大娘!” 朱荣泪眼朦胧,扑上前去,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想到受伤的沈缚,生怕他有危险,立即冲进了房门,却发现沈缚已经不见了。 糟了,难道被人带走了?? 朱荣不敢想太多,急忙拿着宝剑,带上了药材,骑着马想要追寻沈缚的踪迹。 第两百九十六章 平安无事 国公府内。 月蓉看着一脸憔悴的姜妩,端上了一点安胎药和桂圆红枣粥。 “县主,您最近的睡眠越来越差了,是不是孕反的缘故?” 听到月蓉这么一问,姜妩把手放下来。 “倒也不是。” 姜妩摆了摆手,深深叹了口气。 “这两天我总是梦到沈缚,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府里的人都传三皇子已经回来了。” 姜妩觉得蹊跷,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县主,您不必太过操劳,奴婢相信殿下,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月蓉的话,倒是让姜妩放宽心。 就在这时,芳蓉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姜妩的屋子。 “不好了县主,红莺姑娘一早起来吐了很多黑血!” “什么!”姜妩听罢,急忙站起身来往红莺的屋子里赶去。 红莺脸色看起来极差,一大早上的就呕出了黑血,芳蓉来探望时,她已经是一幅奄奄一息的表情。 姜妩心疼的握住红莺的手,眼眶瞬间泛红。 “红莺,你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治疗毒素的方法,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姜妩坚定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怒火。 “县主,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月蓉生怕姜妩大动肝火,这样会影响腹中的孩儿。 “朱荣怎么还不回来?” 姜妩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关键时刻,下人禀报,说是朱荣回府。 朱荣风尘仆仆的赶到房内,将火灵芝和天山雪莲这两味药材也拿了出来。 “县主!朱荣回来迟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妩连说了几遍回来就好,然后让月蓉将火灵芝和天山雪莲交给宋太医。 朱荣看着姜妩忙碌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是在担心红莺,但更担心腹中的孩儿。 这段时日,姜妩一直陪伴在红莺的身边,照料她的起居饮食。 由于朱荣将药材带回来的很及时,红莺这才保住了性命。 “县主?” 红莺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神色憔悴的姜妩,一脸的心疼。 县主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一定费了不少的力气。 “红莺,你总算是醒了,太好了!”姜妩喜极而泣,紧紧抓着红莺的手。 “县主,你怎么哭了?红莺没事了,您别担心。” 红莺擦掉眼角的泪痕,露出了微笑。 朱荣看到她们两人之间的互动,不禁有些羡慕。 “县主,您先休息吧,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月蓉适时插嘴。 “恩,好。”姜妩点点头,然后让月蓉出去吩咐膳食。 等月蓉离开后,姜妩转过头,看着红莺说道:“红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现在没事了,谢谢县主的救命之恩。”红莺一副虚弱的样子,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别跟我客气!”姜妩嗔怪的瞪了红莺一眼,然后坐在床榻边守着。 看着红莺睡下之后,姜妩一颗坦荡不安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可是没有沈缚的消息,这让姜妩有些焦虑不安,不停的在床前徘徊,一直到晚饭后。 “县主!你叫我?” 朱荣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走上前去,打量着姜妩。 “嗯,你路上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回来的时候,我见你的衣服上有血!” 姜妩很是担忧,总觉得有些亏欠朱荣。 “不要紧,都是一些小事,只是…我在路上的确是遇到了沈缚。” 朱荣将救了沈缚的事情说起,可是沈缚似乎并不记得她。 随后,又不知道是哪一拨人闯进了院子里杀了大娘,大娘的心地这么好,却惨死在那帮人的屠刀下。 一想到大娘死在自己的面前,朱荣的心里就好像扎了很多的刺一样。煎熬的她面色痛苦而又挣扎。 “这帮挨千刀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扔到油锅里去!” 朱荣恨恨不平,气的牙痒痒。 “实在是奇怪,也不知道他们是中了谁的埋伏,该不会是…” 姜妩心中有了猜测,但是不方便说此人的名讳。 “县主,这件事情我已经跟暗一沟通过了,明日起我们就去寻找沈缚,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相信沈缚不会有事。” 朱荣安抚姜妩,知道她此时怀孕不能受到太多打击,不然对腹中的胎儿只是有害而无益处。 雪儿在门口,偷偷听到了朱荣和姜妩的对话,震惊到无法呼吸。 转身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盆,朱荣拎着宝剑就冲了起来,将刀架在了雪儿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竟敢偷听!” “慢着朱荣,她是西域公主,也是雪儿,我已经助她从皇宫内逃出来了。” 姜妩急忙上前阻拦,率真莽撞的朱荣赶紧收了剑。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不过她从皇宫里逃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朱荣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太可能。 仔细听了姜妩的话之后,朱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偷梁换柱。 “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朱荣叹息一声,雪儿着急上前问道:“你说沈缚失忆了受伤了,那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 朱荣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只好借故离开。 看着朱荣的背影走远,姜妩将雪儿拉回了房间。 “以后你可不能轻易出屋子,若是被别的院子里的人看到了,可就说不清了。” 姜妩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雪儿竟不听她的。 “县主,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做一个噩梦,梦到殿下出事了!” 姜妩震惊,没想到雪儿居然跟她一样,也梦到了殿下出事。 “你放心吧,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就连姜妩自己都很迷茫困惑,但是还要解答对方的疑虑。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 雪儿紧拧着眉心,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的心跳很快,似乎要跳出胸膛一般,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让她的心很慌乱。 她想见到沈缚,哪怕就看一眼也行。 可是,姜妩却不能让雪儿这个时候去找他,她怕会打草惊蛇。 “雪儿,答应我不要再出门了,若是让汪妙嫣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沈如之。” 第两百九十七章 欺君之罪 姜妩压低声音嘱咐,事关重大。如果让沈如知知道了,一定会捅到皇上的跟前,那他们偷梁换柱的计划也就暴露无遗了。 到时候,犯的可就是欺君之罪,整个国公府都要为之殉葬! “我知道了。” 雪儿惭愧的低指头,知道自己给姜妩带来了诸多麻烦。 她只能听话的,乖乖的困在屋子里,什么也不想。 只等着沈缚回来再见她一面。 而另一边的心儿,却看到了雪儿的身影,只觉得姜妩好像带回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立即将此事禀告给汪妙嫣。 “千真万确,姜妩带了一个陌生女人回府?” 汪妙嫣眼睛一亮,不知道这个姜妩又要搞什么妖蛾子。 对方每次都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国公府,真当她这里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的院子里在搞什么动静呢!朱荣昨天晚上浑身是伤的回来。衣服上面还带着血。” 心儿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添油加醋了一番。 看来沈缚自从出征之后,姜妩的院子就不太安分。 朱荣和暗一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神神秘秘的。 “你最近不是和芳蓉走得很近吗?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汪妙嫣嘴角一勾,派心儿去芳蓉那里打探打探,看看姜妩的院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亦或者是沈缚出了什么事儿。 “是。” 到了傍晚,心儿看到还在小厨房忙碌的芳蓉,走上前去给她递了两个香囊。 “这是什么东西?” “好姐姐,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亲自缝的。” “哦?” 芳蓉仔细打量了一下,居然是用金丝线缝的,绣工还挺不错的。 “那谢谢你啦,心儿妹妹。”芳蓉笑眯眯的接过香囊,脸颊浮现出红晕,娇羞的垂眸。 “哎呀,好姐姐就别客气了,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呢。” 心儿看到芳蓉这幅表情,心里不由得一阵冷笑。 “对了,最近见你们院子里挺忙的,是不是还有客人啊?” 心儿旁敲侧击的问道。 关于那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到底是何方人? 芳蓉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将食指竖在了唇边。 “嘘,你可不要再问了,再说了,我们县主招待什么人,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好奇再问问吗?心儿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心儿嘟囔着嘴,脸上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不该问的别问,这可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咱们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主子就行了!” 芳蓉看着心儿撒娇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心儿见对方拿着锦囊就离开了,气的忍不住跺脚。 回到了汪妙嫣的闺房,汪妙嫣听心儿办事不力。忍不住狠狠的瞪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和芳蓉有多姐妹情深呢,关键时刻套个话都套不出来。” 心儿郁闷的垂着头。 “是心儿办事不力,不过小姐,您放心,关于姜妩的院子里,还是有咱们人的。那个女子,好像也就是这两日才进府的,神秘的很,一般都不出门。 出门的话也是戴着面纱看不清楚脸。有人看到她,总觉得她很像西域公主。” 因为西域人所生长的环境关系,眉眼很深邃,眉弓也是突出的。 远远的看着,就会发现眼睛跟中原人长得不太一样。 虽然那家伙只是看了一眼,但也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汪妙嫣听到这里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 “真千真万确,那个女人真的是西域公主。” “心儿,还不敢确认!” 汪妙嫣瞪了一眼心儿,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心儿这张嘴巴,不管到哪儿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心儿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 这件事情,她也是刚得知消息才知道。 “心儿,你给我注意点那个女人。她可不简单,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饶不了你!” 汪妙嫣警告道,她绝不容许任何一个女人破坏了她的计划。 心儿点头,一口答应了。 “那奴婢先退下了。” 心儿转身退出了门外,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隔天一早公鸡刚打鸣儿,姜妩便醒了。 “宋太医,您再仔细瞧瞧,红莺,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回县主的话,红莺姑娘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宋太医恭敬的说道,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太医。” 如果不是宋太医倾囊相助的话,红莺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姜妩从心底里感谢宋太医。 于是让月蓉准备了一些薄礼。 宋太医一见有这么多金银珠宝,愣是不肯收。 “太医,这可都是我们县主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月容人美嘴甜,很快就把他忽悠住了。 送宋太医离府之后,汪妙嫣那边则有些坐不住了。 她失去了一个僚机,想要再找姜妩的麻烦,似乎难如登天。 但她也不是没有把柄,于是便开始在院子里喊道:“究竟是谁偷了我的金簪?” 汪妙嫣先是喊了几句,带着嬷嬷,还有心儿她们冲到了姜妩的院子里。 “汪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忘了上次咱们县主怎么教训你的了吗?” 云华嬷嬷见她们横冲直撞的闯进来,立即插着腰身,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她可不惯着汪妙嫣这狐假虎威的样子! “我的东西掉了,有人说是你们院子里的人拿的,我就带人过来看一看,怎么了?” “汪小姐这是怀疑我们院子里的人吗?”云华嬷嬷冷哼一声,“汪小姐要是这么不信任我们院子里的人,那就请便吧,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说罢,便一扭身,朝院子里走去。 云华嬷嬷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走进去之后,院子里的下人立马站成了两排,齐声说道:“参见县主!” 汪妙嫣一进门,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但是一见到姜妩便有些怂了。 “汪小姐,之前不是警告过你,不要随随便便踏入我的院子?” 姜妩挑眉,没想到这个家伙的脸皮堪比城墙,这种事情都能说出口。 第两百九十八章 事以密成 “我只是想来确定一下,你们有没有偷我的首饰。”汪妙嫣理直气壮的说道,一双美目还扫视了一圈,想要看到有人。 “你是说,我偷了你的首饰?呵呵......你是在质疑我吗?”姜妩语调平淡。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的金簪丢了,我怕被人偷走而已,你不要误会。”汪妙嫣急切的解释着。 她也不傻,要是让人抓到了把柄,到时候她可吃罪不起。 姜妩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冷笑着说道:“你的金簪丢了,为何就断定是我院子里的人坐?谁能够提供证据哟,谁是亲眼看到的?你可不要红口白牙的污蔑泼脏水!” 这个女人,真够厚颜无耻的! 不仅污蔑她们偷了她的东西,居然还敢当面说她们偷了东西,简直岂有此理! 汪妙嫣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 她的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怎么知道那贼子会偷我的金簪?” 姜妩笑了,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她轻蔑的盯着汪妙嫣。 “想要搜可以,但是我得警告汪小姐,如果没有发现什么金簪,我可以去公爷那儿告你。” 姜妩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样子。 汪妙嫣恨得牙痒痒的,这个该死的女人,明摆着是想让她去公爷那儿承担责任嘛。 “你!” 汪妙嫣气愤的指向姜妩,却被云华嬷嬷制止了。 她笑眯眯的说道:“汪小姐,这要找东西也得讲究个证据,哪有带着这么多人上来就要找东西?” “有人看到我就过来找一找,怎么了?”汪妙嫣不觉得自己理亏,反倒气势汹汹的。 “我们家县主说了,谁都不可以搜查!” 月蓉挡在姜妩面前,冷眼看着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宣布。 汪妙嫣看着一众凶神恶煞的嬷嬷们,不由心虚起来。 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阻挠我搜查?” “我们是什么东西?呵呵......我们是县主身边的人,就凭我们的身份,就足够阻扰汪小姐搜查了!” 说话间,云华嬷嬷一挥手,身后便有一个丫鬟走过来将汪妙嫣的衣服扯开。 一阵刺痛袭来,汪妙嫣惊呼一声,赶忙捂住自己的衣服。 这个时候,云华嬷嬷说话了。 “汪小姐,你的衣衫有问题!” 汪妙嫣闻言,慌忙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一团黑迹。 “啊!你这个该死的贱婢!居然偷我的衣服!” 汪妙嫣恼羞成怒的冲上前,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 “你敢对我动手?”云华嬷嬷气极,上前一步揪住汪妙嫣的头发。 汪妙嫣疼的叫嚣,一旁的嬷嬷们纷纷上前帮忙,把云华嬷嬷拉扯了开来。 “你们都别碰我!”云华嬷嬷一挥手,那群人又纷纷退开,站在一旁。 “好你个老虔婆,居然敢对本小姐不敬!今日,本小姐就替公爷清理门户!” 说罢,汪妙嫣就掏出袖中藏着的匕首,朝着云华嬷嬷刺了过去!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国公爷走进屋内,看到了屋子里的一幕。 “放肆!” 他急忙上前将汪妙焉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跟我回去,别胡闹了!” 国公爷沉着脸看向汪妙嫣,语气里隐隐透露着一丝严厉。 汪妙嫣不甘的跺了跺脚,一跺脚,一股脑的跑出了院子。 “你给我等着!”临走之前,她撂下一句狠话。 姜妩听到这话,不屑一顾的勾唇笑了笑,“汪妙嫣,有本事你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等着。” “你!”汪妙嫣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 国公爷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你给我站住!” 汪妙嫣被国公爷喝斥住了,只能停下了脚步。 “国公爷!” 汪妙嫣委屈的喊了一声。 国公爷冷哼一声,“还嫌丢人不够吗?你要是想继续丢人现眼的话,那你就去!我懒得管你!” “国公爷,你这是偏袒这个女人!她偷了我的东西,你却护着她,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汪妙嫣一脸委屈的控诉着国公爷。 “我偏袒哪边?”国公爷嗤笑一声,看着她说道:“你若是真的聪明,应该知道,这府里,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国公爷的话戳中了汪妙嫣的软肋。 “你......” 汪妙嫣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公爷,刚刚妙嫣也只是被气昏了头,其实,妾身怀疑,西域公主被姜妩藏在了院子里面。 前些日子宫中传来信,说是雪妃死了,妾身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汪妙嫣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沈如之。 沈如之也只是犹豫的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并没有说什么。 “如果雪妃是在我们国公府,这件事情更不能闹大! 稍有不慎,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么闹,是想让我们的脑袋搬家吗?” 沈如之没想到,汪妙嫣居然是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 天天就想着在后院斗来斗去的,每次都被姜妩打得满地找牙。 “你还是安分点吧!” “公爷!” 汪妙嫣气的直跺脚,身边连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了。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把风声传出去。 她必须要找到三皇子妃,告诉三皇子妃,此事事关重大! 另一边三皇子府内。 三皇子平安归来,三皇子妃特地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着三皇子。 “殿下辛苦了!” 三皇子妃嘴角微扬,三皇子能够凯旋归来,的确是一件幸事。 “倒也不辛苦,只要能回来看到你。”三皇子从容的笑了笑,拉着三皇子妃的手开始话家常。 “最近宫中可是发生什么事儿?” “是这样,雪妃,没了。” 三皇子妃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皇上因此好几天都没上朝,估计也是正为这事儿伤心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 “听说是郁郁寡欢,无疾而终。” 三皇子妃叹了一声,这宫中的人大多数都在重复的过着每一天的日子。 这日子过与不过,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罢了。” 第两百九十九章 红颜薄命 三皇子叹了一声,这些事情他都已经听说了。 雪妃是一位贤惠的女子,只是可惜命薄,生性悲凉。 “殿下,今夜留下来用晚膳吧,您都好久没和臣妾一起用晚饭了!” “也好!” 三皇子应允了下来,和三皇子妃用完晚餐之后,两人便回房间。 “殿下,您今晚可否留宿?”三皇子妃柔声道。 “我今晚有应酬,不方便留下。” “好,那臣妾等殿下忙完再侍寝。” 三皇子妃虽然很失望,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 三皇子妃知道,自己不该奢求太多。 只要自己在三皇子妃面前表现得温顺一些,以后在后宫,也不会受欺负。 三皇子妃回到房间里,心中百感交集。 “娘娘,汪小姐求见!” “汪妙嫣?” 三皇子妃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倒是一个老熟人了。 “请她,进来吧。” “是。” “妾身见过三皇子妃!”汪妙嫣走进来,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脸上带着淡妆。 “免礼,快请坐!” 三皇子妃示意汪妙嫣做到自己旁边,汪妙嫣也毫不客气,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不知今日,汪小姐突然光临是有何事吗?”三皇子妃开门见山的问道。 汪妙嫣也不绕弯子,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告诉了三皇子妃。 “你是怀疑雪妃没死?” 三皇子妃眉头一挑,心中也明白了汪妙嫣今天来此的真正目的。 这个女人,还算是一个聪慧的女人。 她既然敢来找自己,那么就证明,是有证据。 “的确,我怀疑此事就是姜妩一手策划,让雪妃假死出宫!” 汪妙嫣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三皇子妃没有说话,静默良久。 “娘娘,这可不是儿戏啊,万一真的是姜妩一手谋划,那岂不是害死了殿下,还要搭上整个国公府,甚至是整座城池。”汪妙嫣继续劝说道。 “本宫心里有数,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本宫需要一些时间。” “那好,妾身就等娘娘的吩咐。” “汪小姐,你先回去吧,本宫这里暂时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三皇子妃摆了摆手,汪妙嫣便离开了。 汪妙嫣离开之后,三皇子妃陷入了沉思。 她的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让三皇子回京。 “娘娘!” 一个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看到三皇子妃在发呆,轻唤了一声。 “嗯?” “娘娘,奴婢服侍您洗漱一番。” 三皇子妃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屏风之后。 屏风后面有个大浴桶,浴桶之中是温热的水,三皇子妃走进去坐下之后,便开始脱掉身上的外衣,将衣物尽数丢在水里面。 “娘娘,您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了呢。”小桃站在一侧。 她这肚子并非是怀孕所造成,而是腹中胀气难消,这段时间一直吃着东西补充营养,才导致了她如今的胖大。 “本宫也不知道。” 三皇子妃摇了摇头。 她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时候。 每日吃不饱睡不好,每天都担惊受怕。 回到国公府,汪妙嫣觉得自己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好! 没想到,沈如之在房里等着她,眼里的贪欲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公爷,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找妾身啊?” 汪妙嫣羞答答的走上前去,眼神刻意避开。 “好些日子都没与你,好好的吃顿晚膳了。”沈如之笑眯眯的搂住汪妙嫣,开始动手脱去二人身上的衣衫。 “公爷,你......您不是......”汪妙嫣红了脸。 “不是什么啊?” 沈如之一把抱起汪妙嫣,往床榻走去。 两人缠绵许久,到了天亮,汪妙嫣醒了。下意识地唤心儿。 “避子汤还有吗?” 汪妙嫣轻声询问,心儿点点头,心虚的将熬好的汤药,拿了过来。 其实,自从公爷知道她一直在喝避子汤的事情,就已经嘱咐下人,把汤药全都换了。 不但不是避子汤药,而是有助于怀上身孕的汤药。 只可惜汪妙嫣并不知道自己喝的药,已经让人给调包了,心里还想着怎么去报复姜妩。 “心儿,这段时间派人盯紧了姜妩,如果再看到那个白色衣服的女人,再来跟我汇报。” “是。” 心儿点头如捣蒜,与此同时,姜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看到红莺穿戴整齐,端着热水盆朝着自己走来,不禁欣然一笑。 “县主,让红莺伺候您吧!” 红莺笑盈盈的走上前,端过水盆。 姜妩也没拒绝,躺在床榻上享受了一会,便起身准备去沐浴。 “县主,您不能泡澡!”红莺连忙阻拦道。 “怎么了?” “县主,您已经有了孩子,泡了水,对胎儿不好,更对您的身体不利!” “还是红莺细心。” 姜妩温柔一笑。 而芳蓉此时也端着热水盆走了进来,可是听到了主仆二人嬉戏打闹的声音之后,便自觉的端着热水盆退了出去。 自从红莺照顾上姜妩之后,她和月蓉并不能贴身伺候了,因为姜妩心里只认可红莺。 “芳蓉,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伺候县主洗漱吗?” 云华嬷嬷见她神情低迷,走上前来,关切问道。 “嬷嬷,红莺都回来了,哪里轮得着我伺候县主?” 说到这里,芳蓉面上尽显感慨之色。 “怎么,难不成还吃醋?” 云华嬷嬷笑着打趣,见她深褐色的眼珠分外迷人。 “哪里有的是,嬷嬷可不要随意取笑芳容!” “既是这样的话,你也无需去自责,毕竟红莺姑娘跟着县主伺候了大半辈子,她们主仆二人情谊深厚也是难免的。 你我都是太后赏赐的人,对你我之间有些嫌隙,那也是应当的!” 云华嬷嬷始终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芳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了,竟会想到这些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到嬷嬷这么一说,芳蓉这心里头倒也释怀了!” 芳蓉从容一笑,云华嬷嬷点点头,这凡事就是不能给自己找任何的麻烦,不然只会加重心中的枷锁与负担。 第三百章 不会相信 芳蓉看见暗一行色匆匆,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找姜妩禀告,准备在院子门口篱笆那儿等着他。 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暗一了,她这心里头总是压抑着一股沉沉的情绪。 暗一来到了门口,见红莺出来,二人走在了假山石后面。 “红莺,原来你当初真的是装失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记我了。” 暗一心中恍然大悟,有着一丝丝侥幸。 “暗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县主给了我命,所以我才能在你的眼前。” “对了,刚刚我与县主商量过了,红莺这个名字不太吉利,县主给我改了名。以后就叫我翠竹。” “翠竹。” 暗一嘴里,一直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你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翠竹看向暗一,两人默契的停下了步子。 “嗯,有些事情,算了,还是不多说了吧。” 暗一满腔热忱,但是在见到翠竹的那一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县主,对翠竹早就有了旁人难以洞悉的情感。 只不过这份情谊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大男子汉的,怎么说话反倒磨叽起来了?” 翠竹掩唇偷笑,眼尾的光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暗一。 “对不起,我一看到你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大脑一片空白!” “那就说说殿下吧,县主一直很担心殿下,派手下的人去找也了无音讯,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帮忙一起找一找!” 翠竹是姜妩的心腹,光是姜妩的一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在忧虑着什么。 沈缚是姜妩的命,更是姜妩的天,若是天塌了,那么整个世界也就黯淡无光了。 “这个你放心,我一直都在派手底下的人去找!” 暗一深呼吸一口气,看到有一只小虫子掉在了她的头上,立即将食指竖在了唇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先不要动,有一只虫子。” 翠竹最害怕虫子了,听到暗一这么一说,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就连手心都在冒冷汗。 就当暗一把东西拿下来的时候,翠竹才发现原来是一片枯叶。 她没好气的将粉拳垂在了他的胸口,这一幕,却恰好被路过的芳容看到。 芳容的眼里,充满着嫉妒与怨恨。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勾引我丈夫!”芳容气愤难当,气势汹汹的就冲到了翠竹的面前,狠狠的掌掴。 “啊~” 翠竹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痛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暗一赶紧拦住了芳容,将翠竹护在身后:“请自重!” “自重?你竟敢和我提自重!” 芳容气急败坏,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翠竹,仿佛要从她身上戳下几个窟窿来。 “我说的不对吗?” 暗一也恼怒了起来,不管怎样,芳容都是他的妻子,而他现在却护在另一个女子面前。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枉费我这么疼你、爱你,可你现在却跟我说自重?” 芳容气极,说话的语调也变得尖锐刺耳。 她的声音传遍了院落内每一个角落,就连站在门口的心儿,都能够听清楚。 暗一也不想再和芳容纠缠下去,转身扶住了已经晕厥过去的翠竹。 “来人呐!快来人呐!” 暗一叫了人来,毕竟翠竹的身体才刚刚痊愈,就被芳容这么一搅和。 翠竹身体虚弱,被抬了进去。 姜妩听闻此事,将暗一和芳蓉叫到了面前,脸色紧绷。 “成何体统,真是让外人看出了笑话,居然在我的院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姜妩想着,若是让汪妙嫣知道了,岂不得高兴的几天都合不了眼? 暗一羞愧的低着头,表示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这当然是你的错了,你怎么还能朝三暮四呢?” 姜妩表示看错了人,完全没有想到,暗一居然对翠竹有非分之想,居然还芳蓉逮个正着。 “县主,你可一定要为芳容做主啊,是翠竹勾引暗一在先的!” 芳容哭啼啼的说着,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姜妩的面前。 一旁的月蓉和云华嬷嬷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这件事情本就不可外扬,可芳容却偏偏让姜妩做主。 谁不知道翠竹是姜妩的心腹,若真的要惩戒翠竹的话,姜妩也会心疼。 “够了,赶紧起来吧,还嫌这个笑话闹的不够大是吗?”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月蓉和云华嬷嬷急忙将芳蓉搀扶起来,姜妩的脾气也是有忍耐限度的。 “芳蓉,行了,这件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吧,我相信暗一以后会知道分寸的。”月蓉特地瞟了一眼暗一,姜妩气得脸色铁青。 “暗一!” “卑职在!” “我要你立刻启程去追查沈缚的下落,以后我的院子没有云华嬷嬷的允许,不可随意进来!” 姜妩直接将这个院子跟暗一的关系撇清,这样的话翠竹和芳容也都能够和睦相处。 不然总是为一个男人斗得乌烟瘴气的,还有什么意义? “是,县主!” 暗一表示无话可说,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带着方蓉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芳容依旧闹个不停。 “够了,你闹的还不够吗?” 暗一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芳容这才收敛了一些。 暗一坐到椅子上面,一言不发。 芳容见状,也乖巧的坐到了桌案边上,不敢再造次了。 “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罢了,你居然动手打了翠竹?” 没想到对方担心的居然是翠竹的事情,芳容的气焰,一下子就嚣张了起来。 “你就是心疼她了呗?” 芳容冷笑不止,没想到跟自己刚成亲不久的夫君就跟另外一个女人勾勾搭搭,有说有笑。 换到任何一个女人的头上,也是无法容忍的!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无理取闹!” 暗一皱眉,他不想和芳蓉吵架。 “是,我是无理取闹了。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要娶我?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只是想玩玩她,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第三百零一章 一丘之貉 “我娶你,是为了保护你。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暗一眼神非常的锋利,芳蓉看了之后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偃旗息鼓。 “还是县主明事理,让你以后不能随意进院子,毕竟里面都是女眷,你进进出出的成何体统?” 芳蓉一脸委屈,暗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痛失自己所爱的人? 芳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暗一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好了,你下去吧!” 暗一的态度让芳容感觉很受伤,但是又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关于殿下,到现在任何消息都没有。 殿下,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隔天一早并见了朱荣,朱荣告诉暗一,沈缚现在失忆,很有可能已经回到了京城。 但是却并不知道要回到国公府。 他们必须要派人在这些人当中找到沈缚,并且不能让三皇子的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殿下现在很危险!” 暗一得出的结论,一定要不负姜妩所托,早日找到沈缚,把沈缚带回国公府。 另一边的雪儿,则是有些神思恍惚。 “雪儿小姐,吃点饭菜吧,胃口即使再差也得多吃点,不是吗?” 云华嬷嬷每日回送来一日三餐,雪儿对姜妩的这份恩情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可是一日未见到沈缚,她这心里头就好像死气沉沉,宛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涟漪。 “我在等殿下。” “别说是您等殿下了,我们家县主也在等殿下。” 云华嬷嬷哑然失笑,在一旁督促着,让她把饭菜吃了。 雪儿没什么胃口,随便低头扒拉了两口就把碗筷推到了一旁。 “嬷嬷,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我想出去走走。” 雪儿忘了自己多久没有晒到太阳了,在皇宫里的时候,她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好不容易飞过了城墙,她不想再过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雪儿小姐,您放心吧,我们家县主说了,等到合适的时间,就将您送出去国公府,在国公府,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您相信我们家县主!” 云华嬷嬷不断的安慰着,这才使她一颗坦荡不安的心落了下来。 填饱了肚子,突然又听到门口响的嘈杂声音。 “是不是殿下回来了?” 雪儿喜出望外,云华嬷嬷急忙按着她坐在椅子上。 “雪儿小姐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老奴先出去看一看!” 云华嬷嬷说着,急忙出去,看到了心儿带着两个家仆,这架子,好像是要来捉人的。 “心儿,你这是做什么?” 云华嬷嬷一脸疑惑不解的盯着心儿,看着心儿的脸颊还有些淤青,分明是不记得上回的事情,看来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过来,拿些东西而已,嬷嬷不会拦着不让吧?” “要拿什么东西,老奴去就行了。” 云华嬷嬷点头微笑,心儿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 “嬷嬷这是什么话,我们家小姐是主子,我是婢女,哪有给主子干粗活的道理,嬷嬷可千万别这么说,否则我还不高兴了!” “......” 云华嬷嬷没想到这个心儿伶牙俐齿起来,一下子就堵住了她的嘴巴,云华嬷嬷也不想再和她争辩。 毕竟,这个女子是汪妙嫣身边最重要的贴身婢女,若是惹恼了这丫头,自己怕是吃罪不起啊! 心儿看着云华嬷嬷不吭声了,这才转过头来对两个家丁挥挥手:“快点!东西快点抬进去!” 这么大阵势,这是要把屋顶掀开吗? 云华嬷嬷一脸疑惑,但是也不好多问,毕竟,心儿的主子,是汪妙嫣。 两个家丁把一箱子衣服搬了进来,放在屋内的角落中。 “嬷嬷,我们家小姐说了,这是新的衣服,想给县主。” 心儿指着地上放着的几件红色的纱裙,让人将纱裙拿了过来,云华嬷嬷看到那几件红衣裙,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她们县主平时穿的衣裳,怎么现在就送过来了? “怎么?难道嬷嬷不满意?不喜欢?那可要赶紧换掉了!这可是我们县主亲自给县主挑选的呢!” 心儿故作不满的撅起嘴来。 “哎呀!怎么会不满意呢!我这就去替县主谢谢汪小姐!” 云华嬷嬷急忙摆了摆手。 看着心儿离开,云华嬷嬷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两个大箱子,将此事禀告给了姜妩。 姜妩直接让月蓉和云华嬷嬷把衣服给烧了。 “县主,您打算什么时候把雪儿小姐送出去呢?雪儿小姐觉得待在屋子里很是闷得慌。 而且老奴琢磨着。汪小姐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成天的让心儿过来打探,恐怕就是为了雪儿小姐的事情!” 什么送衣服,送药材。送这送那的……都是为了打探关于雪儿小姐的事。 “过两天叫尹白来一趟,月蓉,这件事情得需要你帮忙了!” 姜妩看向一旁的月蓉,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月蓉了解姜妩的意思,直接抽身去办。 到了傍晚的时候,姜妩来到了翠竹的房间,见她悠然转醒,这才松了口气。 “你总算是醒了!” 姜妩笑了笑,翠竹想要起身行礼,被姜妩给按了下去。 “你这身体还没好呢,先不要急着行礼。” 翠竹看着姜妩,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流,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幸能够伺候到姜妩身边。 “谢谢主子!” “不用这般拘谨,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暗一。可有什么意思?” 翠竹的面容一怔,脸颊微微发烫,这是姜妩第一次提起暗一,心底莫名的紧张起来。 翠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低垂着脑袋。 “好了,别害羞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好好养病,过段时间再说吧!” “谢谢主子!” 翠竹感激的点了点头,目送姜妩出去后,她的双眼瞬间湿润。 姜妩的性格,她是非常清楚的,她从未有过男人,自然也不会有喜欢的男人。 而且,翠竹的年纪也不小了,她的婚姻大事,也应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两天之后,尹白入府,手里还拎着一些给姜妩滋润养颜的药材。 第三百零二章 空城计 姜妩非常感激,让月蓉准备了一些糕点,几人围坐在桌边,翠竹的身子也恢复无碍,在一旁端茶递水。 “事情就是这样,不知道,义弟觉得这个主意可妙?” 姜妩欣然一笑,尹白点点头,自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但是实施起来是有些难度的,况且雪儿在国公府待了有些日子。 另一边的汪妙嫣正坐在屋子里品尝着桂花糕,心儿神色匆匆的赶了进来向她行礼。 “今日,尹白公子从后门进了县主的院子,不知道是要商量什么事情。” 心儿一直都在盯着姜妩院子里的动静,若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会第一时间禀告给汪妙嫣。 汪妙嫣听了这话,急忙擦了擦手。 “一定是准备把人接出府去了,这个姜妩,以为用个障眼法我就不知道了吗?” 汪妙嫣冷哼一声,准备直接去后院堵人。 当她带着家丁,还有沈如之来到后院的时候,果真看到了尹白,跟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手挽着手从后门出来。 汪妙嫣赶紧气势昂扬的拦了过去。 “留步!” 汪妙嫣嘴角冷的一勾,打量着他旁边的这个女人,戴着面纱,低着头,看不清样子。 但是,穿着一身白色衣服! 一定就是西域公主没错了,好个姜妩,总算是让她捏到了把柄! “尹白见过汪小姐,还有国公大人。” 尹白表现的非常的客套,汪妙嫣冷笑着看着她,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你们俩个,是要去哪里?” “去给国公爷请安,这不,刚好路过此处,顺便给公爷请安。” 尹白依旧彬彬有礼的说着,汪妙嫣看了一眼沈如之,沈如之走上前去。 “这是?” “这是我的贱内,月蓉。”尹白不紧不慢的说道,她早已经料到汪妙嫣会找机会刁难自己,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招数。 “哦,原来是月蓉!” 汪妙嫣冲着月蓉点了点头,虽说沈如之并不认识月蓉,却能够看出,眼前这个女人有些诡异。 谁会大白日的戴着面纱低着头颅,一副心虚使然? “我看这不是月蓉吧!” 汪妙嫣话音刚落,直接粗鲁的上手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 这一摘不要紧,摘完了可把众人吓了一跳,果真是月蓉! 汪妙嫣感到自己是中了姜妩的计,气的直跺脚。 “西域公主呢?” “什么西域公主?小的,实在是不懂!汪小姐说的是什么?月蓉这几天偶感风寒,我特地进府送药,准备带她回去休息两日,县主也是应允了的!” 尹白说的头头是道,反倒是汪妙嫣成了那个胡搅蛮缠的人。 沈如之对汪妙嫣颇为失望,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闹了多少回。 自己对于她的信任早已透支! “公爷,这一定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汪妙嫣咬死,姜妩一定是想利用自己的信任,将雪儿给接走。 沈如之摇了摇头,不愿再跟她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 “好了,本官乏了,各位慢走!” 沈如之说着便起身离开,汪妙嫣气的直跺脚,一肚子怒火无处宣泄。 “汪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可以带着我的娘子走了吗?” 尹白故意笑了笑,冲着汪妙嫣挑衅的说道。 汪妙嫣恨不得上前撕烂他的嘴巴,但碍于沈如之在场,汪妙嫣只得强忍住愤怒。 “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面!” 汪妙嫣狠狠瞪了一眼尹白,带着一干人等离去,月蓉跟在尹白身后,心虚的大口喘着粗气。 “还是县主高明,知道汪小姐一定会带人来堵!” 月蓉拍了拍胸脯,希望雪儿小姐平安的离府。 另一边的雪儿则是被装在了米桶里面。被下人一路运了出去,来到了医馆后面,被王守义他们接走。 翠竹收到了消息,于是急忙向姜妩报告这个喜讯。 “县主可真是神机妙算,汪小姐又吃了一肚子的亏。” 翠竹忍不住偷偷笑着, 她的主子就是厉害啊,每一步棋子都算计的妥帖。 “你呀,就是太天真,汪妙嫣那个女人,心思狡诈的很,你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她轻叹一口气,她知道翠竹是为自己高兴。 “区区一个汪妙嫣算得了什么?在县主面前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翠竹如是说道,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县主根本就不屑与这些人周旋。 “好了,不要再夸奖我,我会骄傲的。” 姜妩轻笑着说道,翠竹捂嘴轻笑起来。 这个时候,雪儿已经成功地来到了医馆,月蓉和尹白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招待着,月蓉更是高兴的看着雪儿道:“恭喜你公主。以后就是一个平民身份了!” “是啊,这的确是值得一件庆贺的事情,真的要多谢你们了。” 雪儿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还有王守义和他的兄弟们,几个人都围坐在大桌子旁边。 “雪儿姑娘,你就留下来帮医馆做一些杂物活就行!” 尹白看着雪儿一脸为难,知道她在为日后的生计发愁。 “多谢尹公子照顾。” 雪儿低头报以微笑,一旁的月蓉心里头却有些不满起来了,毕竟西域公主风情万种,任何男子见了都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不客气,都是朋友!”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雪儿心里头也放松不少。 “好了,雪儿姑娘,我们也要走了。” 王守义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雪儿,她一袭白衣飘然欲仙,宛若出尘脱俗的仙女一般,令人移不开视线。 “那雪儿就不送各位了。” 雪儿站起身来,冲着众人福了福身,众人点点头,相互拱手作别。 “月蓉姑娘快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雪儿冲着月蓉摆了摆手,目送她们上车离去之后才转身离开,却不曾注意,身后有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画面一转,暗一正在四周调查着关于沈缚的行踪,他拿着沈缚的画像挨家挨户的去问,大家都表示没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男人。 “奇怪,殿下究竟会在哪儿呢?” 暗一来到了郊外的一处酒馆坐下,问小二要了二斤牛肉和酒。 第三百零三章 英雄救美 他看到穿着一个蓑衣的男人,也坐在了他的前面桌子。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彪形大汉,看起来是押镖的,也问小二要了点东西吃。 但是他们吃完,并不打算付钱,想要吃霸王餐,店家上前要说理,却被打个半死。暗一正准备去插手管这件事情,那穿着蓑衣的男子,反应飞快,施展身手,将那群恶霸打的满地找牙。 “你是什么人?为何阻拦我们?” 那些押镖的,纷纷围了过来,一副要打架的姿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们只要知道,今天是你们的忌日。” 穿着蓑衣的男子低着头,暗一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总觉得这男人的身形有些眼熟,那些恶霸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们仗着手下有武器,便肆无忌惮起来。 暗一一掌拍出,将那几名恶霸击退,男子迅速逃跑,他紧追不舍,一路上,将几名恶霸打翻在地,但是对方有十几个人,他寡不敌众,最终败下阵来,被对方抓住,丢入了马车之中。 那些恶霸驾着马车扬长而去,暗一从地上爬起,他不明白,为何这个男子会帮助自己。 难道......是他? 暗一心中猛的一震,他想到了之前在酒馆里遇到的穿着蓑衣的男子。 那群恶霸本以为可以逍遥法外,却没想到,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好狗不挡道听见没有!” 恶霸们轰然一笑,蓑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杀气腾腾。 “你们的手上沾了多少人命?”蓑衣男子问道,那些恶霸不屑的冷哼道:“老子做了多少事情,你管得着吗?我们的钱也是你能管的吗?识相的赶快滚开,否则我们就把你卖到妓院去!” “呵呵......”蓑衣男子笑了起来,那些恶霸被他笑的有些毛骨悚然。 蓑衣男子突然抬腿一踹,将轿子踢飞了出去。 轿子砸在一棵树木上,顿时发出了巨响。 “你敢!” 轿子里传来了尖叫声,恶霸们纷纷掏出刀剑,想要刺伤那男子。 男子的反应极快,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中了埋伏! 他们见自己中计,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杀了他。”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冲着男子刺去。 男子连续躲避了三把匕首之后,躲过了第四把,但是左肩上还是被划破了一条口子。 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疼痛的表情,他捂着受伤的肩膀,冷冷的盯着那些恶霸们,眼眸中杀气凛冽。 “啊......” 他的匕首刺入其中一人的喉咙,鲜血喷溅了一地。他一脚踢开了轿子,手中捏着一张符咒,直直的朝着那轿子扔去。 “嘭!”轿子爆炸开来,火光冲天,那些恶霸们惊慌失措,想要逃走,但是那些火焰迅速蔓延,烧的他们浑身通红。 “救命,救命啊......” “快跑啊,这里要烧死人啦!” “大爷饶命啊,我不想死!” 男子身负重伤离开此地,暗一赶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只看到了几处白骨,想着那穿着蓑衣的英雄好汉,说不定也陨命在这里了。 男人一路跑着,他不知道去了哪里,飞到了屋檐上直接掉了下来。 雪儿此时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穿着一件素净的麻衣。 哪怕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衬得她宛若天仙。 她将所有的乌丝都变成了一个大粗辫子,披在了胸前,用白布遮掩,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她绝美的容颜。 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的眼眶中,含着泪水。 “姑娘......”男人唤道。 雪儿吓了一跳,转过头,却看见沈缚一脸焦急的模样。 “沈缚!” 雪儿没有想到,沈缚居然身上有着伤,居然来到了院子里。 沈缚正想说着什么,只感到眼前一黑,于是便倒了下去。 雪儿赶紧将他拖进了屋子里,端来一盆热水为他擦拭伤口。 她发现他伤的很重,于是赶紧拿着医馆的药材替他上药。 “殿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雪儿内心忐忑焦虑,沈缚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却很狰狞,看起来非常恐怖。 “殿下......你怎么样......” 雪儿不停地呼唤着他,但是他一动不动,雪儿急了,赶紧去喊人过来。 尹白会些医术,看到沈缚昏迷不醒,立即拿来银针为他施针。 “尹公子殿下怎么样了?”雪儿在一旁问道, 她的心脏砰砰跳着。 “殿下没事,只是受了些许内伤,不碍事。” “没事就好。” 尹白松了口气,又给沈缚喂下一颗药丸。 “殿下的伤势比较严重,这段时间内,还是让他卧床休养吧。” “谢谢尹公子了,那殿下就交给你照顾了。” 雪儿道谢,她站起身来,却因为站的太久而有些晃悠,差点摔倒。尹白赶忙扶着雪儿。 “雪儿姑娘,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是先歇息吧。” “没事,我只要守在殿下的身边,就好。” 尹白笑了笑,他知道姜妩的心思,也就不再劝说。 “我去厨房熬碗姜汤,殿下的伤势不轻,喝一些热的汤药,会比较舒服一些。” “多谢尹公子!” “不必客气!” 尹白离开之后,雪儿坐在沈缚的身边,她握着沈缚的手,看着他俊朗的面庞。 这一次,她不再害怕,而是充满着信任与期待。 “如果可以一辈子都和殿下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 雪儿喃喃自语道,沈缚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对她百般关怀,对她呵护备至,对她也算是不错,但是她的心里只有一人,就是沈缚。 她不知道沈缚会不会像他这般对她。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女子,沈缚对她这般好,她不会拒绝。 但是她也担忧,她不知道,如果姜妩知道了,沈缚在这里,会不会跟他抢沈缚呢? 雪儿看着尹白,端着药碗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雪儿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但说无妨!” 尹白一眼就看穿雪儿的心思,雪儿犹豫不决,看着尹白道:“关于殿下的事情,还请尹公子保密,先不要告诉县主。 因为你也看到了,殿下,现在伤势很重,我怕县主知道了,徒增担忧。” 第三百零四章 一直守着你 “不满雪儿姑娘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等到殿下恢复痊愈之后,再将他送回国公府。” 尹白笑了笑,二人的想法如出一辙,这才让雪儿松了口气。 “天色也不早了,雪儿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 雪儿点点头,目光温柔,转身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缚,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喜欢一个男人,她希望沈缚平安归来。 沈缚的手指动了一下,雪儿赶紧凑近,只听得沈缚嘴唇微动,说了两句什么。 她凑近仔细听了听,才知道他在说梦话。 “阿妩。” 沈缚的声音低沉,但是雪儿听得出来,他是在呼唤着姜妩的名字。 她愣住了,沈缚这样喊着别人的名字。 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他的心是那么炙热,雪儿有些羞涩。 “阿妩,阿妩。” 雪儿听着他的呼唤,心中一软。 “你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国公府内。 姜妩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云华嬷嬷凑上前端着首饰盒。 “县主,这是太后托人送来的银簪,您看看可喜欢?” 姜妩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银质的金镶玉发簪,上面镶嵌着几颗珍珠,做工精巧别致。 “真漂亮。”姜妩赞叹道,然后将发簪插进鬓角。 “那就好,老奴也替县主戴上。” 云华嬷嬷拿起发簪,给姜妩带上。 “听说太后也赏了一根给三皇子妃。”云华嬷嬷在一旁补充道。 “哦?最近三皇子府可有什么大事儿?” 姜妩皱眉道。 “回县主,并没有。” “嗯,那就好!”姜妩应道,继续品味发簪上的珍珠。 “奴婢还听闻,皇帝陛下已经封了七皇子殿下为世子。” “嗯,这件事儿是好事。”姜妩点头附和。 由于簪子是太后送的,姜妩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戴在了头上,但她却不知道差点因为这根珍珠簪子要了她的命。 她如同往日一样,带着云华嬷嬷翠竹和芳蓉等人来到了院子里赏荷花。 最近入暑,荷花开的都格外的妖艳。 “县主,你看。” 云华嬷嬷伸手一指,姜妩朝着荷塘走去。 荷叶之上,一群蝴蝶翩跹,在荷塘之中游曳着。 姜妩伸出手掌,将其中一只蝴蝶抓在手中。 “县主,你快看看这蝴蝶。” “好啊。”姜妩接过一块荷叶,放在鼻翼前嗅了嗅,“好香。” 云华嬷嬷将其余蝴蝶都捉住,放在一起。 “这是什么蝴蝶?” “是彩凤凰。” “彩凤凰?!”姜妩惊呼出声,“难道是传说中的凤凰?!” “不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据说是太祖时代遗留下来的。” “那它们为何会栖息在此处?”姜妩觉得奇怪。 “奴婢也不知,听闻是为了守护这池塘里的荷花。” “守护荷花?”姜妩有些疑惑,凤凰为什么要守护这些荷花,难道这些荷花和它们有关系吗? “奴婢也是听说,不过奴婢觉得,或许是因为这池塘里的荷花能够吸引凤凰,所以它们才会在这里守护。” 姜妩陷入沉思。 凤凰,传说中的鸟类,据说在古代时候就存在于历史长河之中,后来因为战争的缘故,全部灭绝,而现在这池塘的确能吸引凤凰,也不排除这个原因。 她将目光落在荷叶上的凤凰身上。 凤凰不仅是祥瑞之物,而且对人体也很有益处。 “奴婢听闻这凤凰是有灵性的,看来最近是有大喜事要发生了。” 翠竹在一旁倒是反应极快,姜妩欣然一笑。 走着走着,就碰到了汪妙嫣也带着馨儿过来赏荷花。 不是冤家不聚头,姜妩的神情异常的傲慢,汪妙嫣也是一副鄙夷不屑的样子。 “县主,还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汪妙嫣走上前去,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多谢提醒,我这身子好的很。” 汪妙嫣脸色一僵,没有料到姜妩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她咬牙切齿道:“县主可千万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县主,而是县主。” “本县主的身份,岂是你能评论的?” “你......”汪妙嫣气结,却无话反驳。 姜妩冷冷一笑。 汪妙嫣瞪着姜妩,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县主,咱们走着瞧,你最好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汪姨娘这话说的不错,你现在的身份也是不过是个妾室,不比本县主高贵。” “你......”汪妙嫣气急,却无计可施。 “汪姨娘请便,本县主还要与嬷嬷一起赏荷,恕不奉陪。” 姜妩说完,拉着云华嬷嬷,头也不回的离开。 汪妙嫣狠毒地瞪着姜妩的背影。 “贱蹄子,你给我等着!” “夫人,您何必生气呢?您这样,会坏了自己的形象,到时候可怎么办?” 心儿一边劝慰汪妙嫣,一边给她捶着肩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哼!” 汪妙嫣冷哼,“我若是再忍耐,早晚被这贱蹄子欺负死!” 汪妙嫣心里憋屈,这些日子一直在忍,可是这一次,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夫人,奴婢觉得县主也就是仗着现在太后对她的宠爱,才敢这般嚣张跋扈的。” “可不是吗,现在都骑到我的头上来了,如果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的分不清,谁才是国公府里的掌权人呢!” 汪妙嫣双眼泛着一丝阴毒。 她必须要给姜妩一点教训。 另一边,三皇子妃正坐在后院里乘凉,听闻声旁的朱儿说,汪妙嫣求见。 便立即让她入门了。 汪妙嫣穿着朴素,一身青色的华服裹在那纤细的腰枝上,显得格外的苗条动人,她微微屈膝,低着头,轻声道:“妙嫣见过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有些憔悴,眼睛也有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一般。 但此时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她只是淡然的问道:“找我何事?” 三皇子妃这句话一出口,便有些冷淡。 但汪妙嫣却没有生气,而是轻咬嘴唇,抬起头来看向汪妙嫣,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妾身今日来是为了……” 第三百零五章 做梦 她的话没有完全说下去,三皇子妃就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她淡漠的看了一眼朱儿,然后转移视线,看向别处,语气有些冰冷的道:“你确定消息是准确的?” 汪妙嫣有些羞怯,她点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姜妩把西域公主藏在了医馆。” “那你为何不亲自带人去搜?” 三皇子妃不想贸然出动,万一是一个乌龙的话,那他这尊贵的身份就派不上用场了! “回三皇子妃的话,妙嫣,手上的确没有什么实权,但却是一心一意的为三皇子妃服务的。” 汪妙嫣说的无比诚恳,三皇子妃虽然对她还算客气,但她也不会傻到认为三皇子妃真的会对她好,毕竟她只是一颗棋子。 汪妙嫣说完之后,三皇子妃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但她依旧压抑着,没有表露出来,她冷哼一声道:“行了,我知道了。” “谢过三皇子妃!” 汪妙嫣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汪妙嫣离开之后,三皇子妃的脸色就立即沉了下来,冷声吩咐道:“朱儿,派人跟着她!” “是!” “记住,不能打草惊蛇!” “是!” 医馆。 雪儿正准备去看看沈缚,突然间,尹白神情慌张的冲了进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怎么了尹公子,看这样子,还以为是谁要追杀你呢!” 尹白东张西望,拉着雪儿的手腕往后院的一个地窖走去。 “你赶紧带着殿下藏在地窖里,有官府来搜,说是最近闹了贼!” 雪儿被弄糊涂了,怎么回事儿,怎么又是闹贼? “好吧,咱们去看看再说!” 雪儿带着沈缚躲到了地窖里,果然听到了来自地面上有脚步的声音。 “没有人!” 这些官兵们搜了一大圈,都没有发现一个活人,但是他们却在床上发现了一块破布。 “你不是说这院子里没有住人吗?那这个衣料是谁的?” 官兵抓来尹白好奇的询问,尹白摇摇头道:“这我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我的!” “那这床单上的血迹又怎么解释?” 尹白也很是疑惑的挠了挠头,他仔细的看了看床单,上面的血迹虽然不多,但还是能看的出来。 “走,把人带走!” 官兵们二话不说直接把尹白给抓走了。 月容得知消息之后,立即回到了国公府,扑通一声跪在姜妩身前,想要请求姜妩去救救尹白。 “怎么好端端的官府来搜人,难不成是有人知道雪儿?” 姜妩手心冒出了冷汗。 “不知道,王守义他们说并没有见到雪儿姑娘被带走。” 月蓉神情十分慌乱,她只想赶紧救出尹白,不想让他在那个地方遭罪。 “你先别慌!本县主立即动身。” 姜妩倒是想要看看谁敢去动她的人,众人皆知,尹白是她的义弟,这个医馆也是以姜妩的名义建成的。 汪妙嫣足不出户,就听到了这样的好戏。 心儿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她上前道:“这三皇子妃的手速还真是快呀,尹白被抓走了,并没有见到西域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把西域公主给转移了。” 汪妙嫣不屑的冷哼一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料她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逃过我们的手掌心的。” “小姐说的是!” 汪妙嫣想到刚刚的好戏,她便觉得心中有些畅快,她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眼眸中带着几分狠厉的光芒。 京郊。 姜妩从马车下来,立即来到了衙门门口。 “见过县主!” 衙役上前行礼,但是却不肯让姜妩去见官大人。 “我要见马大人!”姜妩不依不挠,直接让衙役通传。 “这恐怕有所不妥吧。”那个衙役面露犹豫,但却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并不愿意放姜妩进去。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样阻拦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姜妩怒吼着。 那个衙役不以为然道:“在下不过是奉命办事,若是县主想要见官大人,还是等明天吧!” “那好,既然你这样执迷不悟,就等着明天的运吧!” 姜妩冷哼一声,转身准备走,但却被衙役给拦住了去路。 “县主,这里是刑部衙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请你离开吧!” 姜妩冷笑了一声,直言道:“你们这里也就是官大人管的严,我要告状,他还能把我抓起来不成。” “你们是否知道这位尹白是谁的义弟!” 那个衙役听到了姜妩提及尹白两个字,神情有些微变,但他随机便恢复了正常,语气平静的道:“在下只负责执行公务。” 姜妩看着他,神情中充满了威胁,语气冰冷的道:“你可曾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那个衙役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一瞬间,然后继续冷漠的道:“县主要见的人可是重犯,所以请县主体量小的。” “好,你不让我进去,我自然有办法查清楚。” 姜妩冷冷的瞥了那个衙役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尹白被人送去了城南的监牢中,因为他是男子,所以被关押在最脏最臭最黑暗的角落里,他浑身脏兮兮的,衣裳早就被雨水淋湿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身上的伤口隐约透露出来一些红肿和血迹,但是却没有流太多的血。 尹白靠在墙边,他双目呆滞的盯着天花板,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死还是活,或者被抓去当奴隶,或者是被砍头。 “尹白哥哥......” 就在尹白陷入绝境的时候,他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月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尹白非常诧异,看着面前的月容还以为自己是做梦。 “是县主买通了衙役,我才有机会进来的,不过时间不多,县主让我问你,公主可安全?” “安全,放心吧!” “那你怎么样了?你好像受伤了,那帮人是不是严刑逼供?” 月蓉心疼的无以复加,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脸上全是泥巴的尹白,她的心揪了起来。 “不用担心,他们只不过是要问我点事儿而已!” 第三百零六章 用一点手段 “那你快告诉我,你怎么了?”月蓉看着尹白这幅模样,心痛不已。 “没事,只不过是被打了一顿而已。” 尹白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不语,他现在只想要静一静,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一段时间。 月蓉心疼极了,可是她又不敢去打扰尹白,毕竟,现在的尹白根本不想见她。 就算是她,也未必能够走近他的心。 月蓉看着尹白,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她真希望自己能够替他受苦,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在牢房外守护着。 不久之后,一辆豪华的马车驶向了大理寺门口。 “参见县主!”门口的官差连忙行礼。 “我要见马大人!” 姜妩就不信了,在大理寺门口也堵不到这个马大人,她还就不相信了。 门卫为难的看了姜妩一眼,道:“县主,实在对不起,马大人现在正在忙碌,如果您有事情的话,可以先在此等待片刻。” “你......” “县主,请您谅解,马大人的确在忙碌着,不能见客。” 姜妩咬牙切齿,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其它了,她一定要亲自见一见那个马大人。 “好,我就在这等着,看他今晚是不是不会出来了。” 姜妩气呼呼的站在了大门口,等着那个马大人。 等到了半夜,也没有见到所谓的马大人。 一旁的官差看不下去,走上前来告诉姜妩。 “县主,我们马大人早就回马府了。” “什么?” 姜妩震惊,这个马正亮,看来只能用一点特殊手段了! 她知道,马正亮经常被其他的官员邀请去一些风花雪月的场所。 于是,便让手下的人,翠竹在那里恭候马正亮的光临。 “马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怡红院新来的小翠儿,您看她是不是长得水汪汪的还是个雏哦。” 老鸨将翠竹引到了马正亮的面前,马正亮眯着猥琐的眼睛,把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不错不错,让她留下!” 马正亮就是想换个新鲜的,偶尔来怡红院一趟,把所有的姑娘们都玩了个遍,这下总算是来了新人了。 翠竹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她还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呢,不过为了县主,她愿意豁出去! 正准备实行计划,想把马正亮引到房间,可好巧不巧的,暗一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翠竹,你怎么能做这个呢?” 暗一大失所望,立即拉着翠竹往门外走去。 “你给我放手!”翠竹也没想到暗一会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若是让姜妩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县主知道你来这儿吗?” 暗一有些恼羞成怒,马大人等人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的男人抢走,立即带着人过来围剿。 “什么东西又敢抢我的女人!给我上!”马大人一声令下,所有官兵冲上前,对暗一展开猛烈攻击。 但是,暗一的武功非同凡响,只不过是眨眼间,那些官兵便被他杀的丢盔弃甲。 马正亮看着自己的属下纷纷倒下,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他没想到自己养的那几名侍卫,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简直是废物,他怒吼道:“给我上!给我弄死他!” 暗一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身形一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那群官兵的跟前,他的手掌拍在了一名士兵的胸膛之上。 “嘭......” 那名士兵直接被他拍飞出去,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你居然敢袭击官兵?”马正亮瞪大了双眼,看着暗一。 “你的人太垃圾了,我就是随便一下,就被我杀掉了一半,你觉得你的人还有活命的可能性吗?” “哼,你这个刺客,我一定要禀明圣上诛杀你九族!”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 马正亮气急败坏,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是暗一的对手,更没想到暗一居然会武功。 但是这又怎样,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他马正亮就不信了,自己手下那几个高手还不是他的对手? “马大人,我看你还是别费力气了,你的那几个手下都已经死了,我劝你,赶紧投降吧!” “你胡言乱语,我手下都是精锐,他们不会输给你这种江湖骗子的!” “都给我住手!” 关键时刻,姜妩登场。 翠竹表情复杂,想要告诉姜妩什么,姜妩一个眼神示意,表示自己都看在眼里。 “县主。” 马正亮看到姜妩,心虚的向后退了一步。 “今天还是真热闹啊,这么多大人都在怡红院里?” 姜妩哈哈大笑,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看来怡红院的确是热闹的很。” 姜妩缓缓走到了马正亮的身边,“这个人是本县主的人,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翠竹,马大人,您该不会是要强抢民女吧?” 姜妩指了指身侧的暗一,暗一身手不错,并没有受伤。 “原来他是县主的人多有冒昧。” 马正亮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密汗。 他不知道姜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想到了暗一和翠竹,居然都是她的人! 莫非……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马大人,有些话咱们还是到雅间里说吧,毕竟这里人多眼杂的,传出去不太好听啊。” 姜妩晦涩一笑,杏眼桃脸,妩媚之极,似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 马正亮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见过许多绝色之女子,但像姜妩这般风情妖娆的,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可以了,县主请!” 暗一看了一眼翠竹,担忧的上前拉过她的胳膊,却被翠竹甩到了一边。 “翠竹你没事吧,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和县主的计划,不然也不会突然来这里。” 姜妩和马大人进了雅间,暗一追着翠竹走着。 翠竹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角,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可别再跟着了,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平白无故的难不成是来寻花问你流,你也不怕芳蓉不高兴?” 一听到对方提到芳蓉,暗一的神色变幻莫测。 “跟他没关系,我是来找殿下的!” 第三百零七章 失忆 “殿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你真当我是三岁儿童?” 翠竹嘲讽一笑,心情愈发燥郁,只觉胸口有一股恶气压着,不吐不快。 “真的,我也是收到了消息,尹公子被押入了大牢,我便去了一趟医馆,没有发现雪儿姑娘,后来有人说看到怡红院经常带了许多陌生年轻的女子,所以就过来看看。” 暗一解释的苍白,翠竹自然是不信的。 “行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了,反正我不应该去质问你。” 翠竹撇了撇嘴,暗一想要跟上前去。 雅间内,仆人上了一些糕点,和特色茶水便退了下去。 “马大人我就直说了,我是想要担保一个人!”姜妩说出来此地的目的,马正亮早已心领神会。 “该不会是尹公子吧?” “正是他,他是我的义弟,平时遵纪守法,根本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此次你们贸然抓人实在是不合理法!” 姜妩说的言之凿凿,马正亮则是一幅淡然从容的模样。 “县主我们也是接到了举报信,医馆不得不先关一阵子。” “你们居然还要关了我的医馆,再怎么说你们也得拿出证据来吧?” 姜妩气愤难耐,马正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赔笑着道歉。 “我已经派人去取了证据,不过那证据不足以将尹公子救出来,所以才暂时关押起来,希望县主见谅。” “哼,如果他真的被冤枉了,那我也不怪你,但如果他有任何闪失,那可就休怪本县主翻脸无情了!” “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不会让尹公子有任何闪失的,请县主放宽心!” 马正亮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惹来姜妩不屑的冷哼声。 “不过,县主,小的也是听了三皇子的意思,所以才……跟小的无关啊!” 马振亮可不想惹火上身,毕竟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沈缚。 虽然沈缚现在下落不明,保不齐,哪一天出现要了他脑袋搬家?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在两边不会被排挤,只好一边讨好一个了。 “三皇子?” 姜妩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 “是啊,下官也会很为难!所以这段日子才避而不见县主。” 马正亮说的圆滑,姜妩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罢了,若是让我发现你敢诓我,有你的好果子吃!” 姜妩撂下这句威胁的话便离开了,马正亮则是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真不是个善茬。 姜妩刚走不久,马正亮的贴身侍卫便回来了。 “马大人!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放心吧,区区一弱质女流能把我怎么样?不过那个叫翠竹的丫头甚得我心,你们想个办法绑也得把她绑来,送到我马府上!” 马正亮对翠竹起了歪心思,对她可是一眼就相中了。 “是。” 另一边,芳蓉站在门口迎接着姜妩,却没想到看到了暗一送翠竹回来,三个人正好撞到,气氛非常的尴尬焦灼。 “夫君你回来了,累了吧?赶紧进屋,我给你熬了参汤!” 芳蓉急忙搂着暗一的胳膊,就将他拉到了房间里。 翠竹心里头怪怪的,并没有说什么回到了院子里伺候姜妩。 “县主,那尹公子可有救了?” “暂时还没有办法把他救出,三皇子那边应该是在找雪儿,所以才会去医馆的,现在医馆也让人给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雪儿应该还在医馆里面!” “真的吗?可是他们搜了大半天也,没有搜到一个活人啊?” 翠竹想不通,除非有暗道。 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决定晚上的时候换上夜行衣。 “县主,您有身孕了,这件事情您还是交给我吧!” 翠竹不忍心看她外出,万一有了个什么闪失,殿下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怀有身孕不妨碍我行走江湖啊。” 姜妩高傲的扬了扬眉梢,可她发现,自己的肚子好像不是很平坦了,穿上紧身衣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县主,您就听翠竹的吧,就在院子里等消息就是!” 姜妩无奈,只能答应了翠竹。 夜晚的月光清凉,照射在地上倒映出一片银辉,四周寂静无声,一切都显得那样安详美丽。 翠竹偷偷从后门出去,虽然轻功不是很好,但她好在身手矫健,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医馆。 她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偷偷摸摸的跟踪着她。来医馆的院子里面转了一圈,一切非常的寂静祥和,没有动静。 突然听到了门外有一阵动静,她赶紧躲在了桌子底下,发现有两个男人走了进来,翠竹吓了一跳,想偷偷摸摸的爬出去,没想到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她睁大了双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两人一左一右的将她架住往门外走去。 “唔唔唔......”翠竹拼命挣扎。 一路上,两人架着翠竹不断的穿梭在巷弄间,最终停在一座宅子的门口。 翠竹被推了进去,发现是一个非常豪华的庭院,院墙上还挂着灯笼。 “你们到底要干嘛!” 翠竹被吓坏了,声音有些颤抖。 她想要逃跑,却发现四肢被束缚住了,连抬腿都不能,这下更加慌张了。 两个壮汉将她塞进一辆马车里面,马车驶向了城郊。 马车里,翠竹一动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翠竹以为是到了目的地,便悄悄探出了脑袋。 “到了?” 翠竹一愣,眼前是一座豪华庄园。 “你是谁?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她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心中隐约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由得往马车角落缩去。 “你只管跟我进来就好,别怕!” 不一会儿,她便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立在了眼前。 居然是马正亮! “马大人……” 翠竹惊恐不已,想喊救命,但却又怕自己这么大声会惊动其他的护卫,于是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许喊!” 男人一掌劈在她的脖颈处,翠竹昏迷了过去。 马正亮将人扛在肩膀上,一步步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零八章 动静 另一边,姜妩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也不见翠竹回,急忙吹了一声口哨,暗一出现,对姜妩行了个礼。 因为姜妩说过,没有她的召见,暗一不能随意入院子。 “县主,出什么事了?” “暗一,我怕翠竹会遇到什么危险,你赶紧去医馆看一看!” 姜妩身子不便,于是把这一项重大的任务交给暗一。 芳蓉听到动静,也赶到了院子里。 等她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暗一的身影早就已经飞到屋檐上去了。 “县主,暗一不是不执行任务了吗?” 芳蓉有些不解,因为曾经县主跟她说过,暗一的身上有了官阶,不会再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 “我是让他去找翠竹了,翠竹一定是出事了。” 姜妩眼皮子一直跳,心中的担忧愈演愈烈,恨不得立刻就去医馆查看一番。 “可是......” 芳蓉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姜妩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可是,你不用担心暗一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先下去!” 芳蓉无奈,只能领命而去。 等芳蓉离开,姜妩急忙调整好情绪。 夜色撩人,暗一来到医馆查看,并没有发现翠竹的身影,但是在这里,却发现了几个脚印,预想到她很有可能是被人绑走了,暗一立即离开医馆。 荒郊野岭处,暗一听到了动静,在一处院子里,暗一听到了男女靡的呻吟声。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翠竹。 暗一心中一沉,立刻飞身进去救下了昏迷的翠竹。 翠竹脸颊泛红,呼吸急促,眼睛迷离的望着暗一,身体软绵绵的,好像被人施展了什么魔咒。 “翠竹!” “又是你这个小子,敢坏我好事!” 马正亮不知从何处出现,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骂道。 “你对翠竹做了什么!” 暗一气愤难当,额头的青筋快要爆炸。 “当然是做了该做的事情,都是已经被我玩过的货色了,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玩一玩。”马正亮哈哈大笑,露出了他那无耻的嘴脸。 暗一狭长的眼角越来越红,英俊的眉心已经覆上了一层阴郁之气。 “拿命来!” 暗一赤手空拳上阵,一招一式,狠戾异常。 马正亮见状,立刻拿起了腰间的佩刀,与他缠斗起来。 一时之间,院子内刀剑相碰,火花四溅。 翠竹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看见眼前的场景,顿时吓呆了。 “小心。” 翠竹担忧的朝着暗一的背影喊了一句,马正亮趁机一掌拍在了暗一的胸膛上,暗一吐了一口血,连连后退,跌倒在了地上。 他站起来,擦掉了唇边的血迹,眼眸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暗一!” 翠竹见状,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跑向他,却被马正亮拦住。 “臭丫头!” 马正亮冷笑了一声,挟持翠竹,逼迫暗一退后。 “暗一!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快点离开!” 翠竹急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暗一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不!要死我们一起死,要活我们一起活!” 他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表明了他的决心,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够丢下翠竹一个人呢! “呸!谁要跟你一起死!” 马正亮不屑的唾弃了一口,用力的掐着翠竹的脖子,翠竹被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瞬间通红一片。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既然如此,你就该离开我!” 翠竹用尽全部力气,奋力的反驳道。 “这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暗一苦涩的笑了笑,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绝望。 “够了,我看你们两个都该死!” 马正亮深邃的狭眸在黑暗里如鹰隼般犀利,却没想到暗一突然一掌向自己的脑门劈来。 马正亮一惊,急忙松开了翠竹的脖子,一掌迎击上去,将暗一震出老远,撞击在墙壁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暗一!” 翠竹看到他受伤,立刻冲过去扶他,却被马正亮一掌甩在了地上。 “受死!” 马正亮练了许多邪门的武功,可以在几招之内就击毙敌人,就在关键时刻姜妩出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折,只听到咔嚓一声响,他的右臂被卸了下来。 “啊!痛死老子了!” 马正亮疼得直咧牙,看向姜妩的目光里充斥着怨毒和仇恨。 “暗一,你怎么样!” 姜妩顾不得理睬马正亮,一脸焦急的问着暗一的伤势。 “我没事......” 暗一虚弱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否则他会没命。 但是这个马正亮的武功太强,就算是姜妩出面也未必能帮得上忙,暗一思索了片刻,决定用最后的内力,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 “呵!” 暗一运了一口气,忽然一跃而起,手中的短匕首直取马正亮的咽喉。 “啊!”马正亮一怔,急忙躲避,可惜,晚了! 暗一手中的短匕首刺穿了马正亮的脖子,血液顺着匕首缓缓流淌,暗一收回短匕首,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啊!” 马正亮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衣襟,脸上带着恐惧与痛苦,瞪圆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暗一一路疾驰,终于来到城外一处树林的边缘,这里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他们不能再继续往南逃走。 “县主?你先带翠竹回去吧,翠竹中了毒。” 暗一知道自己杀了朝廷命官,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他们三个都要完蛋。 他只希望县主能够先将翠竹带回去,这样至少不会引起怀疑。 “翠竹中毒了!” 闻言,姜妩一怔,眼圈立刻变得通红,她转身,看着躺在地上的翠竹,一脸悲恸。 翠竹中的毒叫做醉香散,是一种慢性毒药,只需要一滴酒入腹,便能使人浑身酸软无力,意识模糊,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中毒者就会死亡。 这种毒非常厉害,除了解药,根本就无法解毒,所以,一旦中毒,极有可能七窍流血而死。 “暗一,那你先保重自己,我先带着翠竹回去了。” “谢谢县主!” 第三百零九章 皎洁 姜妩抱着翠竹离开之后,暗一松了一口气,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月光皎洁如玉,洒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人感觉十分的凄凉。 他不怕死,但是他却舍不得翠竹,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死,也不要拖累翠竹一起陪葬。 “翠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替你报仇!” 暗一低垂着头,咬紧了牙齿。 夜风吹起了地上的树叶,簌簌作响。 这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飘来。 “你受伤了!” 暗一惊恐抬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医馆内。 雪儿爬着梯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发现接连几天都没有人来到这里了。 这地窖里的粮食都快吃完了,若是再不重见天日的话,恐怕只能吃自己了。 她看着总算醒过来的沈缚,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没有办法,这里想要出去,只有这一个通口,必须通过外界打开。” 沈缚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修炼内功,有着内力的调节,所以并不感到饥饿。 “那怎么办啊!” 雪儿急的团团转,不停的转圈,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走到沈缚的面前蹲下。 “喂,那个什么,你不是说你会武功吗?你会轻功吗?那你会飞檐走壁对吧?” 沈缚睁开眼,淡漠的瞥了她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你帮帮我吧!我已经饿死了。“雪儿饿的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啃墙皮。 “心静下来吧。” 沈缚闭着眼睛,仔细一想,这也不是回事。 二人,总不能在这里活活被憋死,想了一想,还是起来,想要找到这个地窖里的另外一条通道。 雪儿兴高采烈的带着沈缚来到地窖的门口,伸手去推那扇铁门。 这扇门比之前她进来的那扇铁门要厚很多。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推不动那扇门。 雪儿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这扇门怎么这么难推开!你会轻功吗?” 沈缚点点头,伸手搭在铁门上,轻轻用力,只听到嘎吱一声,铁门便被沈缚给推开了。 雪儿兴奋的跑了进去,这才发现这个地窖里竟然装饰的富丽堂皇,各种宝石镶嵌其中,一尘不染。 “好漂亮啊!” 雪儿忍不住赞叹一句,转身,看向沈缚。 沈缚的神色淡漠,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你不喜欢这里吗?” 雪儿有些失落。 “我们走吧。” 沈缚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窖。 “等一下,等一下!” 雪儿发现这里的石砖有些不太一样,轻轻一触碰是可以松动的,紧接着另外一扇石门打开,这扇石门连接的是一条暗河,看样子像是一条秘密隧道。 雪儿看着眼前的石门,一阵窃喜。 “走,快走!” 雪儿拉着沈缚走进石门,两人顺着暗河游了出去。 重见天日,雪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心情无比激动。 沈缚看着周围的环境,眉头紧皱,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个山谷很小,只有五六百平米,周围都是茂密的丛林,看不到任何人烟,就算想要找个人求救,也没人会相信他们是从这个鬼地方走出来的。 “走,我们去镇上找客栈。” 沈缚看了雪儿一眼,点点头,跟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雪儿的脚步很急,一路奔波,虽然身体没有受伤,但精神状态明显不佳。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雪儿忽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一旁的沈缚连忙扶起雪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微微疼痛,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里。 “雪儿,你没事吧?” 雪儿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表情,她的确不舒服,但是却不想让沈缚担心,所以摇了摇头。 “那你快休息一下,我们继续赶路吧。” “嗯!” 雪儿应了一声,在沈缚的搀扶下往前走去,一边走,她一边偷瞄着沈缚的侧颜,眼里闪过一丝痴迷,心跳加速。 走着走着,总算看到了一户农家燃起的炊烟。 雪儿激动的上前,想要讨一碗水喝,却没想到,正巧看到了几个强盗在瓜分赃物。 原来,他们刚刚把这里的农户洗劫一空,没想到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而且这女子长相脱俗,宛若天仙,一时间打起了她的主意。 “大哥大哥,这个留给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碰到女人了!” “不行,这姿色正模样,不比怡红院里的好看?” “要不我们直接绑上山去做压寨夫人吧,给兄弟们一天一次!” 几个男人打起了雪儿的主意,雪儿的后怕的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扭到了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几个猥琐的大汉朝她走来,眼里流露着猥琐贪婪的目光。 正当男人伸手要碰她的肩膀时,不知哪来了一块石头,准确无误的击在了他的掌心,他疼的呲牙咧嘴。 “谁啊!” 男人愤怒的咆哮,直到看到不远处的沈缚现真身。 “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一脸凶狠的盯着沈缚。 “我是她的人,你们敢动她试试!” 沈缚冷冽的眸光扫过四周,声音冰冷,透着浓浓的杀意,让几人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沈缚缓缓站起身,走近了几人,周身散发出的威慑力,让人胆战心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男子吓得浑身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 “滚!” 沈缚冷声吐出一个字,眼神冷冽如刀。 几个男人连忙仓惶逃窜,唯独那男子不肯离去,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一拳头向沈缚挥来 。 沈缚抬起右手,握着拳头迎向男子的拳头,只听到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紧接着,男子惨叫一声,捂着自己断掉的拳头跪了下来。 “求求你放过我......” “刚刚不是很狂妄?” 沈缚的话语里满是嘲讽,男子连忙磕头,不住的哀嚎求饶。 雪儿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走到男子的身边,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我劝你别惹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一十章 背弃 男子被雪儿一脚踢的躺在地上,眼神惊恐的望着雪儿,眼里满是害怕和惊恐。 “走吧!” 沈缚看着那群狼狈逃跑的大汉,眼中充斥着寒冷的光芒。 雪儿看着沈缚的侧脸,心跳越来越快。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俊美的容貌,一时间看呆了。 “走,去镇上买几件干净的衣裳换上,免得被人认出来。” “哦,哦!” 雪儿回过神,连忙跟在沈缚的身后。 回到城里,两个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因为是夜晚,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店小二端了面,送到了雪儿的房间,见她长相貌美,不禁打起了主意,想要占点便宜,可惜沈缚在一旁坐镇,他根本不敢靠近。 “公子,您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给您煮面条。” “你先去忙你的吧。” 雪儿淡淡的开口,她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 店小二看了看沈缚,又瞧瞧雪儿,只好退了下去。 “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 沈缚别过脸,好奇的望着她。 这段时间,他和雪儿在地窖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记起关于姜妩和国公府,而雪儿则是声称他是来自西域,于是便想与雪儿一起回家。 “是啊,要回家必须得通关,从城门走,不然的话要绕远道。” 雪儿有些难办,毕竟她也是假借了一个身份出的皇宫,该怎么带着沈缚回到西域呢? 他们只能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到底叫什么?” 沈缚好奇的望着雪儿,他只知道雪儿叫他沈大哥,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全名。 雪儿温柔一笑,坐在他的身边道:“你叫沈昭。” “沈昭?” 沈缚嘴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 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我没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吗?” 沈缚见雪儿不说话,不禁轻声询问。 “他们已经死了。” 沈昭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手指颤抖着抓着胸前的衣襟,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你先休息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雪儿深呼吸一口气,知道骗人是不对的,可现如今他们两个人都不能以真实身份去示人。 国公府内。 姜妩拿来最后的保命药丸给翠竹服用。 “县主您疯了吗?这可是太皇太后赏赐的金丹丸!” 芳容在一边紧皱着眉头,县主居然将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给翠竹吃。 “管不了那么多了。” 姜妩现在很焦急,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渐渐的翠竹醒了过来。 “县主……”翠竹想到了那段悲痛的回忆,眼泪从眼角滑落。 “人没事就好!都是我粗心大意,让你一个人出去。” 姜妩没想到马正亮那个老贼不死心,居然一直惦记着翠竹。 “县主,翠竹是不是连累到您了?” “别说这样的胡话!” 姜妩轻抚着翠竹的背,安慰了片刻之后,她又继续说道:“暗一已经为你报了仇,那个家伙已经身首异处!” 姜妩眼睛微眯,露出一抹阴狠的光。 翠竹见状,立即低下头,沉思着。 “你先好好休息吧,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姜妩安抚,她知道翠竹是一个聪明的丫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 “翠竹谢谢县主的恩情!” “别这么客气,咱们是姐妹!” 姜妩微微一笑。 “县主!暗一,是不是出事了!” 芳蓉急匆匆的走进房门,神色慌忙。 “这里隔墙有耳,我们到里屋去说。”姜妩深吸一口气将她带到了房门内,让下人在门口守着。 “芳蓉,这件事情是本县主对不起你,让暗一去找翠竹,结果遇到了马正亮,为了让我们能够有机会逃走,于是他杀了马正亮!” “什么!他杀了朝廷命官?” 芳蓉一脸惊讶。 “嗯,此事切莫声张,这段时日,暗一也没有办法回到国公府。” 姜妩也替暗一稍稍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是云华嬷嬷。 云华嬷嬷紧皱着眉心,五官都快拧到了一起,想来是有什么大事要来汇报。 “县主,不好了,外面有衙门的人要来找国公爷,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儿!” 芳蓉一听云华嬷嬷说起这话,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姜妩对芳蓉使了个眼色,暗一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包括云华嬷嬷,一点风声都不能透露出去。 “走,出去看看!” 姜妩倒想看看这衙门里的人想做什么。 官差上门,见过国公爷沈如之。 沈如之坐下,瞄了一眼那个带头的捕头。好奇的问道:“我们府上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还是赶紧离开吧。” “我们乃是奉了三皇子的命令过来追查一个通缉要犯的,而这个通缉要犯正是你们国公府的人!” “真是放肆,难道你觉得我堂堂国公府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沈如之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 但是转念一想,三皇子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姜妩华丽登场。 “原来是董大人!快快请坐。” 姜妩面带微笑,看了一眼沈如之。 他知道对方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董大人的官阶不高,但是三皇子的心腹,有什么事儿都是董大人亲自效劳的。 所以他出现,自然就代表着三皇子。 “父亲大人,要不,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媳妇儿就行了。” 姜妩突然转变成一副乖巧媳妇儿的样子,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沈如之有些惊讶,但是他自认为自己身份高贵不屑和这种小品级的官员来往,于是就退下了。 花厅只剩二人,姜妩落落大方邀请董大人落座。 “妾身刚刚听过了,董大人前来是为了追捕通缉要犯暗一的对吗?” “正是如此,县主,你可知道这个暗一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董大人也不拐弯抹角。 “这个......”姜妩故作为难。 “我知道县主不方便说,那么就直接告诉我,暗一现在在何处吧!” “暗一现在还没抓到,我只知道暗一。早就背弃了殿下,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妾身也是愁的很啊!” “背弃了世子殿下?” 第三百一十一章 怜悯 董大人明显不信,想要看穿这个娘们在耍什么花招。 “可不是,这个暗一糊涂的很,我给他婚配了亲事,他却不满意,执意的要跑到怡红院,还和马大人起了正面的冲突。 所以马大人才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这个混账东西简直是目中无人,居然连马大人都敢不放在眼里!” 姜妩说到这儿仿佛亲身经历,气得脸红脖子粗,猛的拍向了桌案,倒是把董大人给惊住了。 “下官,倒是愿意相信县主所言!” 董大人听着,于是便抱拳离开了。 姜妩望着董大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瑟瑟发抖的芳容,叫她出来。 “芳蓉,如果暗一回来找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再与他见面,知道吗?” “可是县主,他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该如何是好!” “他武功高强,能够自保,你就不用担心了。”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希望暗一现在安然无恙。 沈如之来到了汪妙嫣的房内,汪妙嫣准备了一些小菜,看着沈如之闷闷不乐的样子,忧愁的皱起了眉头。 “公爷,听说今日董大人前来,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汪妙嫣的消息倒也不算滞后,故意装作一副被困在深闺的样子,毕竟男人都喜欢这样,凡事不关心的女子,安心做一个贤良淑德打理内宅的好夫人罢了。 沈如之拉着她的芊芊玉手,仔细嗅了嗅他身上的芳香。 “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这个暗一好些日子都没见了,也不知道沈缚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沈缚的名字,汪妙嫣动了恻隐之心,虽说自己与他再无可能,但心里还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张脸庞。 “妙嫣,停了药之后,你这身子可有什么反应?” 沈如之做梦都想让汪妙嫣怀孕,昨天晚上在梦里,还梦到了送子观音去寺庙求签拜佛,没想到是上上签。 寓意着有好事将要发生了。 “公爷,这段日子妾身一直都在吃药调理。”汪妙嫣轻笑,心中暗骂,真是个贪婪的男人,自从自己嫁进沈家,已经是被吃干抹净了,这个时候还要来讨伐自己。 “妙嫣,你可知,为夫多么想你为我传宗接代,你这么瘦弱的身子,实在是让为夫担心。” “公爷说笑呢,这么多年妾身一直为公爷守身如玉,不就是因为公爷是我最后的依靠,公爷放心,等我生完孩子之后,妾身就去庙宇为公爷祈福,保佑我们的孩儿一生健康顺遂。” 沈如之心中狂喜。 “妙嫣,你放心,你若真的怀上了孩子,我便将你扶正。” “妾身多谢公爷!” “不,是你为为夫诞下嫡长子,才是应该谢谢为夫。” 沈如之的手不规矩的在汪妙嫣的胸前游走,汪妙嫣的脸颊绯红,不过心中却在冷笑,沈如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不过是哄骗我罢了。 这边,芳蓉前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发现窗户那边有痕迹,往屋子里一瞧,居然是暗一回来了! “相公,你回来了!” 芳蓉喜极而泣,立即扑在他的怀里。 “芳蓉,我要拿些东西就走此地,不宜久留你我二人!只道珍重。” “你要去哪儿?你能逃到哪儿去呢?”芳蓉心惊肉跳,这两天都没怎么合眼。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去处,你好好照顾自己!”暗一说完就闪身出门。 芳蓉一屁股坐到了床沿边,眼泪不停的落下,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爱的这么卑微,却得不到一丝的怜惜? 暗一离去,姜妩依旧心神不宁,在梦里她梦到了沈缚,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女人把沈缚给抢走了,还在梦里挑衅她嘲笑她。 梦醒了,她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似乎被车轮碾压了一般。 睁开朦胧的睡眼,她感受到了身上的疼痛,不由得低吟了一声,却引来了一阵尖叫。 姜妩睁开迷蒙的眸子,发现自己的丫鬟芳容站在一旁惊恐的望着自己。 “县主!你好像流血了!” 芳蓉看着姜妩的裙子有一点红色,赶忙叫来了云华嬷嬷。 经验老道的云华嬷嬷一看,大事不妙,立即唤来了宋太医,宋太医为姜妩诊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县主,怕是胎儿不保啊!” 姜妩听到胎儿不保四个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置信的问:“怎么回事!” “县主,胎像不稳,臣怀疑是流产的征兆。” “什么!” 姜妩吃惊,一把揪住宋太医的领子,质问道:“宋太医,本县主不是告诫过你要小心伺候着吗?为何你这次却没办好事?” “回禀县主,臣确实小心伺候您,每一步臣都仔细斟酌过,只是您这几天都没食欲,身子骨又弱,加上又受到了刺激,才会导致滑胎。” “你这个庸医,我要杀了你!” 芳容一巴掌甩在了宋太医的脸上。 宋太医捂着脸,跪下请罪道:“县主,这也是不怪老臣,您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这个时候胎位不稳,所以有这个可能。” 姜妩心绪不宁,难怪这几日总觉得心情躁郁。 画面一转,汪妙嫣听闻姜妩流产一事,高兴的眉飞色舞。 “哈哈哈!可真是报应啊!” 汪妙嫣忍不住来到了姜妩的院子里,故意装作一副很同情的模样。 还叫心儿送来了一些人参当归之类的东西,为的就是要好好嘲笑对方。 “县主,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汪妙嫣挑着眉梢,故意讽刺姜妩。 芳蓉看着汪妙嫣,忍不住出声:“汪小姐,我看你就别假惺惺的了!我们县主平时待你可是不薄,你怎么就这样诅咒我家县主呢!” “芳蓉,不得无礼,快跟汪小姐赔礼!”云华嬷嬷瞪了芳蓉一眼,示意她闭嘴。 “哼!你家县主都快死掉了,还装腔作势呢!” “汪妙嫣,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呸,本小姐才不会死呢,我要你这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要看到你永远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孩子不保 董大人明显不信,想要看穿这个娘们在耍什么花招。 “可不是,这个暗一糊涂的很,我给他婚配了亲事,他却不满意,执意的要跑到怡红院,还和马大人起了正面的冲突。 所以马大人才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这个混账东西简直是目中无人,居然连马大人都敢不放在眼里!” 姜妩说到这儿仿佛亲身经历,气得脸红脖子粗,猛的拍向了桌案,倒是把董大人给惊住了。 “下官,倒是愿意相信县主所言!” 董大人听着,于是便抱拳离开了。 姜妩望着董大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瑟瑟发抖的芳容,叫她出来。 “芳蓉,如果暗一回来找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再与他见面,知道吗?” “可是县主,他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该如何是好!” “他武功高强,能够自保,你就不用担心了。”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希望暗一现在安然无恙。 沈如之来到了汪妙嫣的房内,汪妙嫣准备了一些小菜,看着沈如之闷闷不乐的样子,忧愁的皱起了眉头。 “公爷,听说今日董大人前来,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汪妙嫣的消息倒也不算滞后,故意装作一副被困在深闺的样子,毕竟男人都喜欢这样,凡事不关心的女子,安心做一个贤良淑德打理内宅的好夫人罢了。 沈如之拉着她的芊芊玉手,仔细嗅了嗅他身上的芳香。 “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这个暗一好些日子都没见了,也不知道沈缚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沈缚的名字,汪妙嫣动了恻隐之心,虽说自己与他再无可能,但心里还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张脸庞。 “妙嫣,停了药之后,你这身子可有什么反应?” 沈如之做梦都想让汪妙嫣怀孕,昨天晚上在梦里,还梦到了送子观音去寺庙求签拜佛,没想到是上上签。 寓意着有好事将要发生了。 “公爷,这段日子妾身一直都在吃药调理。”汪妙嫣轻笑,心中暗骂,真是个贪婪的男人,自从自己嫁进沈家,已经是被吃干抹净了,这个时候还要来讨伐自己。 “妙嫣,你可知,为夫多么想你为我传宗接代,你这么瘦弱的身子,实在是让为夫担心。” “公爷说笑呢,这么多年妾身一直为公爷守身如玉,不就是因为公爷是我最后的依靠,公爷放心,等我生完孩子之后,妾身就去庙宇为公爷祈福,保佑我们的孩儿一生健康顺遂。” 沈如之心中狂喜。 “妙嫣,你放心,你若真的怀上了孩子,我便将你扶正。” “妾身多谢公爷!” “不,是你为为夫诞下嫡长子,才是应该谢谢为夫。” 沈如之的手不规矩的在汪妙嫣的胸前游走,汪妙嫣的脸颊绯红,不过心中却在冷笑,沈如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不过是哄骗我罢了。 这边,芳蓉前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发现窗户那边有痕迹,往屋子里一瞧,居然是暗一回来了! “相公,你回来了!” 芳蓉喜极而泣,立即扑在他的怀里。 “芳蓉,我要拿些东西就走此地,不宜久留你我二人!只道珍重。” “你要去哪儿?你能逃到哪儿去呢?”芳蓉心惊肉跳,这两天都没怎么合眼。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去处,你好好照顾自己!”暗一说完就闪身出门。 芳蓉一屁股坐到了床沿边,眼泪不停的落下,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爱的这么卑微,却得不到一丝的怜惜? 暗一离去,姜妩依旧心神不宁,在梦里她梦到了沈缚,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女人把沈缚给抢走了,还在梦里挑衅她嘲笑她。 梦醒了,她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似乎被车轮碾压了一般。 睁开朦胧的睡眼,她感受到了身上的疼痛,不由得低吟了一声,却引来了一阵尖叫。 姜妩睁开迷蒙的眸子,发现自己的丫鬟芳容站在一旁惊恐的望着自己。 “县主!你好像流血了!” 芳蓉看着姜妩的裙子有一点红色,赶忙叫来了云华嬷嬷。 经验老道的云华嬷嬷一看,大事不妙,立即唤来了宋太医,宋太医为姜妩诊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县主,怕是胎儿不保啊!” 姜妩听到胎儿不保四个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置信的问:“怎么回事!” “县主,胎像不稳,臣怀疑是流产的征兆。” “什么!” 姜妩吃惊,一把揪住宋太医的领子,质问道:“宋太医,本县主不是告诫过你要小心伺候着吗?为何你这次却没办好事?” “回禀县主,臣确实小心伺候您,每一步臣都仔细斟酌过,只是您这几天都没食欲,身子骨又弱,加上又受到了刺激,才会导致滑胎。” “你这个庸医,我要杀了你!” 芳容一巴掌甩在了宋太医的脸上。 宋太医捂着脸,跪下请罪道:“县主,这也是不怪老臣,您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这个时候胎位不稳,所以有这个可能。” 姜妩心绪不宁,难怪这几日总觉得心情躁郁。 画面一转,汪妙嫣听闻姜妩流产一事,高兴的眉飞色舞。 “哈哈哈!可真是报应啊!” 汪妙嫣忍不住来到了姜妩的院子里,故意装作一副很同情的模样。 还叫心儿送来了一些人参当归之类的东西,为的就是要好好嘲笑对方。 “县主,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汪妙嫣挑着眉梢,故意讽刺姜妩。 芳蓉看着汪妙嫣,忍不住出声:“汪小姐,我看你就别假惺惺的了!我们县主平时待你可是不薄,你怎么就这样诅咒我家县主呢!” “芳蓉,不得无礼,快跟汪小姐赔礼!”云华嬷嬷瞪了芳蓉一眼,示意她闭嘴。 “哼!你家县主都快死掉了,还装腔作势呢!” “汪妙嫣,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呸,本小姐才不会死呢,我要你这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要看到你永远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 第三百一十三章 母凭子贵 姜妩听到汪妙嫣挖苦的声音,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芳蓉急忙拿着帕子帮姜妩擦拭血迹。 云华嬷嬷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吩咐身边的月蓉:“快请郎中!” 月蓉连忙跑到了门外去找郎中。 “县主,你莫要着急啊,老奴先替你止血。” 汪妙嫣趾高气扬的站在一边,只觉得今日大仇得报。 回到了闺房,心儿端上来的栗子糕,这是汪妙嫣心情大好时必吃的东西。 可是今日,她却觉得有些酸涩,不太想吃。 “心儿你去帮我找找厨房里有没有什么辣的东西,像什么鸭腿呀,鸡杂呀,都给我拿上来!” “小姐,您近日怎么突然想吃辣的东西了?” “本小姐想吃就吃,还需要和你交代吗!” 汪妙嫣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心儿可真是一点都不会看眼色,自己都说了不舒服,还在自己面前晃悠! 心儿看见自家小姐真的动怒了,连忙退了出去,去了厨房。 “小姐,奴婢给你准备了一碗清汤,您喝了这清汤,就会舒坦多了!” 汪妙嫣看着心儿手里端的碗,撇了撇嘴角,没好气的说:“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又不是吃素的,用不到!” “小姐......” 心儿委屈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汪妙嫣见了,更是烦躁不堪。 “你给我滚,滚出去!” “是!” 心儿哭哭啼啼的走出了门去,这几日,汪小姐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汪妙嫣到了晚上只觉得头疼脑热的,还有着恶心的感觉。 “心儿,我有些不舒服,你去找个郎中来!” “是。” 心儿打着灯笼,请到了一位郎中来给汪妙嫣诊脉,这郎中仔细的听着脉搏,急忙拱手抱拳:“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姐怎么会有喜呢?” 心儿在一旁装腔作势,眼神心虚闪躲。 避子汤药材早就让她给换掉了,经过了半个月的调理,汪妙嫣的身子是可以受孕的,所以…… “你这个庸医可不要随意开口!”汪妙嫣气急败坏。 这个时候居然还说自己有喜,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娘娘放心吧,这个郎中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神医,不会乱说的。再者,臣已经替夫人号过脉,夫人腹中孩儿很健康,而且胎象也很稳固!” 郎中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一下汪妙嫣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这下她可是如鱼得水了!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夫人,这......这......” 郎中支吾了两句,怎么这夫人倒不知道这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的? 只觉得滑稽可笑。 郎中正准备离开,汪妙嫣喊住了他,并让心儿给了一贯钱,叫他务必要将此事保密! 心儿看着心绪不宁的汪妙嫣,走上前去,给她轻轻的捏了捏腿。 “小姐这不一定是坏事啊,你们可得看开了。” “我要如何看待?说来倒也奇怪,这避子汤,怎么突然失去了作用?” 王妙嫣心思缜密,却如何也猜不透,是身边的人早已背叛。 “小姐要不把这个喜讯告诉公爷吧,公爷上次给您许诺的好处您别忘了。” “你倒提醒我了,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 “是,奴婢知道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汪妙嫣躺在床榻上,心里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成为母凭子贵,荣华富贵享受一生。 她的心情大好,睡梦中,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可是这个美梦没有持续多久,她就被噩梦惊醒了,额头渗出了冷汗。 汪妙嫣翻了个身,心跳的厉害,她做了一场噩梦,梦中自己和姜妩争斗起来,最终失败,被贬到了庄子上。 她不甘心,一定要坐到国公夫人的位置,凭借着这个孩子将姜妩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让她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第二天一早,沈如之便得到了喜讯前来探望,让下人准备了好多东西,赏赐有各种各样的瓷器丝绸,还有珍珠玛瑙等首饰,全部送给汪妙嫣。 “这......夫君,这实在是太过丰厚了,妾身不敢收!” “傻丫头,你是本府的嫡妻,有什么是不敢收的。你怀的是本府的长孙,本府这是高兴的不得了。” “可是......” 汪妙嫣还在犹豫,沈如之直接命令心儿将东西收拾好,送进了汪妙嫣的院落里。 “既然是嫡子,当然该给最好的,你就安心收下!” “可是妾身......”汪妙嫣还是不愿意收下沈如之的这些宝贝。 沈如之见状,脸色沉了下去:“这是本府对你的关心,你若是不收,岂非是不将本府放在眼里!” “妾身......谢过夫君!” 汪妙嫣低下了头,心想反正都要嫁给这个老男人了,也无所谓了。 她收了东西,沈如之便离开了。 汪妙嫣让人将屋内的瓷瓶、玉佩等物品一并搬进了房间里,心儿看见这些,眼睛顿时瞪圆了。 她可是听说,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小姐这次竟然能拿出这么多宝贝,真是太让人震撼了! “心儿,还愣在这干嘛?还不快去将东西收拾起来?” 汪妙嫣见心儿发呆,催促她去将东西收拾一下。 心儿连忙应声去了,心里却在嘀咕,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大方起来。 沈如之还特地告诉了全府的上下人,汪妙嫣已经是国公夫人了,还将她的身份给抬正了。 姜妩躺在床上休息,看到月蓉走进来,愁眉莫展的样子,还以为是尹白又出事儿了,急忙起身询问。 “怎么?月蓉,官府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嗯,尹白已经出来了,他让我告诉县主莫要担心。只不过,奴婢刚刚回府的时候听到个消息,汪妙嫣已经是国公夫人了,听说她已经怀孕了。” 月蓉一五一十的禀报道。 姜妩闻言脸色一僵,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被这个贱人给破坏了。 “这个贱人果然没安好心,不行,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姜妩咬牙切齿,脸上满是阴毒。 “县主,你打算怎么办?” 第三百一十四章 故作矜持 “我觉得流产一事,一定和汪妙嫣有脱不开的关系,必须得查到足够的证据!” 姜妩吐出一口恶气,一想到失去的孩子,便痛苦的泪流满面,神色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爱。 “县主,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养好身体,否则,只怕就要让汪妙嫣高兴!” 月蓉虽然不喜欢汪妙嫣,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资格成为这个国公夫人。 “月蓉,我知道,给我打盆热水来。” 姜妩决意复仇,并且要一步一步,满打满算! 不能够打草惊蛇,于是对外宣称自己的身子没有养好。 她坐在黄铜静面前看着自己憔悴的脸庞,差点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奴婢来给县主梳妆吧。” 月蓉拿着木梳,慢条斯理的帮她梳理发髻。 一番精致的打扮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像原来那般柔弱。 “县主,现在你就算是想去找汪妙嫣的麻烦,恐怕也不太现实了。” 月蓉看着铜镜里陌生的自己,感叹道,“不过您也别灰心,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风头过去,您一定会扳倒汪妙嫣。”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沈如之知晓!” “这......” “月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总得想办法让汪妙嫣自食其果!” 姜妩眼眸闪烁,心头浮现一个主意,让月蓉附耳过来说了几句,月蓉听完后,连连摇头。 “这不行!县主,你万万不能这样做!” “怎么不行了?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逍遥法外?” “不,县主,这绝对不行!你是县主,不管如何,您都不能亲自以身试险啊。” 月蓉坚决反对,就在这时,翠竹推门而入,听到二人似乎在说些什么,好奇的上前询问。 “月蓉,县主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这么神秘还要关屋子。” 翠竹匪夷所思。 “没什么翠竹,我想去一趟医馆。” “可是县主您的身子才刚刚恢复,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 翠竹生怕姜妩感染了风寒,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变痛,肯定非常的痛苦。 “不要紧的,月蓉,去把我的红色锦毛鼠的斗篷拿来。” “是。” 月蓉很快取来了斗篷,姜妩披在身上,戴上帽子,遮住了面容。 翠竹看到她的装扮,也没有再阻拦。 “翠竹,我现在要去医馆,不用跟着我。” “是。” 姜妩骑上马,往城北的医馆驶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她很快抵达医馆,将斗篷摘掉,将头发拢到脑后,换上了男装,然后径直朝医馆走去。 一路上的人见到她都纷纷侧目,姜妩走在路上,引来众人频频回顾。 她一向不爱出风头,但是为了救治尹白,她顾不上许多了。 尹白自从从牢里出来之后,身上的旧伤和新伤一直都在反复。 姜妩看着他躺在床上的样子,拿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喂他服用。 月蓉在一旁细心照料,看到姜妩亲力亲为的样子很是感慨。 “县主,真的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家相公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放出来了。”月蓉叹了口气。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尹白都是为了我的事才陷入了这场劫难,不论怎么样,我都是一个罪人。” 姜妩心中的负罪感很深。 此时,尹白悠然转醒,看到了姜妩,目光带着欣慰。 “县主你来了。” 尹白的声音很弱,月蓉易旁拿着热毛巾,替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相公你总算是醒了,这几天我都担心死你了。” 月蓉舒了一口气,想到厨房里还煮着东西,立即掉头就走了。 尹白痴痴的盯着姜妩,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县主,找到雪儿了吗!” “没有。” 姜妩摇摇头,雪儿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此事有蹊跷! “怎么会,那日官兵来也没有搜到什么东西啊。” 尹白回来之后也打开了地窖,发现地窖里空无一人。 “对了,县主,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早在前些日子,殿下来了,那天,我发现有官兵,于是便让雪儿带着殿下躲在了地窖里,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姜妩听闻这话,眼睛瞪直。 “你怎么不早点说?” 姜妩说着,便拿着蜡烛和月蓉一起来到了地窖口里面。 发现这里密不透风,也没有什么储存的食物了,之前在这里还放了一些南瓜和苞米。 但是都已经被啃完了,这里还有老鼠,就说明已经有很多洞口。 说不定,还通向外面的世界! “县主,你听,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月蓉的耳朵很是灵敏,能够听到常人听不到微小的声音。 姜妩向另外一个铁门走去,发现这里居然是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连接的是外面的世界。 二人从这条暗道河流走去,果然来到了一处荒野。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月蓉诧异,目光更是离不开周围山清水秀,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只不过没有什么人家看起来凄凉的很。 “说不定殿下和雪儿就是从这里离开的,只是后来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月蓉摇了摇头。 尹白刚刚跟他们提起此事的时候,也是说了地窖的事情。 姜妩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月蓉,你先下去吧。” “不行,月蓉要跟着县主!县主,您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可千万不要随意走动啊。” 月蓉担心的很,跟在姜妩的身后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不走。 姜妩无奈,两人往另外一条山路走去,发现附近荒无人烟。 也不知道二人是走了多久。姜妩有些累了,来到了一处竹林休息。 “县主,前面有一条小溪,奴婢去打一点水来!” 月蓉话音刚落,拿着水壶前去打水,突然发现有两个形貌猥琐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 “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个恶汉凶巴巴的开口,月蓉吓得呆若木鸡。 “不知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美梦成真 “这里是狼牙山!我们是狼牙二将!这里的水包括这里的空气都是我们狼牙山的,看你模样漂亮,想喝这里的水可以,给我们亲一口。” 两人淫笑着,一步一步向月蓉逼近,月蓉不断地后退,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你们......你们想干嘛!” “我们干嘛?你说呢!哈哈哈!” 两个恶汉哈哈大笑,脸上尽是不怀好意。 月蓉惊恐的望着二人,双腿发软,差点跌倒。 这时,她发现月蓉的身后有个小石堆,石块很小,正是自己逃跑的最佳位置。 月蓉赶紧捡起一块小石块,朝着二人丢去。 两个恶汉猝不及防,被砸中了左臂和右胸,痛得呲牙咧嘴,大骂起来。 “别跑给我,站住,小贱蹄子看我们不办了你!” 两个恶汉急匆匆的追上,月蓉一个失神,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摔倒在地上,看这两个恶贯满盈的大汉向自己走来,月蓉差点失去了呼吸。 “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喊人了!”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两个恶汉哈哈大笑,突然不知,哪里来的石头正中他们的膝盖,两个恶汉直接跪在了月蓉的面前。 月蓉被吓了一跳,不敢吭声,但是她的手已经悄悄摸到了腰间的匕首,准备偷袭两个恶汉。 但是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县主!” 月蓉回过头,看到姜妩前来,仿佛一束亮光在自己的面前。 “没事吧?” 姜妩并不知道这里是恶贯满盈的狼牙山,听说这狼牙山有一群土匪占地为王,专门打劫过路人,所以她很担心,生怕月蓉受伤。 月蓉摇摇头,“我没事。” “县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 “县主,我们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月蓉催促道。 姜妩犹豫了片刻,便点点头。 “好,走吧。”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月蓉一直都提着警惕。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月蓉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发现,前方不远处,居然还有一个洞口。 姜妩看了一眼月蓉,便率先迈进了洞口中。 可没想到姜妩却误打误撞,直接闯进了那些个恶汉的老窝。 这个洞口看起来不大,可是里面的空间却宽敞的很,有约摸一百多个男人都在里面。 “老大就这娘们儿!” 刀疤男望着旁边的大高个,大高个儿,一见姜妩被迷的走不动道。 “这不是仙女下凡是什么?” 大高个色眯眯的看着姜妩,将她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个遍。 姜妩下意识的想带着月蓉逃离,却没想到早已被这群家伙团团围住。 “你们不要乱来!” 姜妩厉声呵斥,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 “不要乱来?”刀疤男冷哼一声。 “我劝你乖乖的从了我们狼牙兄弟,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刀疤男威胁道。 “不要,救命啊!”月蓉见状,拼死挣扎。 刀疤男见月蓉竟然想要反抗,直接一巴掌呼在她的脸上。 月蓉便被打晕了,姜妩想要上前去救她,却被一旁的大高个直接一把扛起走进了房间。 几个兄弟手下,都在高声欢呼,“今天晚上是老大洞房的日子,咱们赶紧准备好酒好菜!” “是!” 姜妩直接被大高个扔进了小房间,这个小房间阴暗潮湿,只有几张草席子垫在大石块,当成一张床。 姜妩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环境,一时之间恍然无措。 “赶紧放我出去,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妩恶狠狠的盯着大高个说道,却没想到大高个一点都不怕。 “你闯进了我们的地盘,还想让我喝罚酒,不过今天晚上我就不喝你的罚酒了,我喝你的喜酒哈哈哈哈哈哈!” 大高个狂妄的笑着,直接脱下衣服扑向姜妩。 姜妩被吓了一跳,连忙躲避。 她没想到狼牙寨的恶汉竟然这么变态,一见到美味,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猪。 姜妩誓死不从,直接顶起膝盖。 大高个脸色肿胀,直接捂着裆部跪在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满地找牙。 姜妩趁机想要逃出去。却还是被他手下的人抓住,五花大绑了起来。 “大哥,这个娘们应该怎么处置?她居然敢踢你!” 底下的兄弟们开始按耐不住了。 如果能够跟这位小仙女有一夜之欢的话,哪怕是死了也是值得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不用怕,关几天就老实了,先关她三天!” 这三天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她就不信姜妩不会就范。 就在这时,手底下的一个小矮子突然跑到了大高哥的身边,踮着脚尖在他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大高个一听,脸色立马变了。 让人赶紧去把姜妩藏起来,关在屋子里,原来是她的压寨夫人,唐春花。 “春花,你今日怎么回来那么早,镇上的集子好逛吗?” 原来大高个还是一个妻管严。 这个唐春花,是他在五年前抢回来的女人。 唐春花以前可是个官家小姐,只不过家道中落,被他们拦路打劫,之后便对唐春花一眼万年。 第二年,唐春花便生了两个儿子。 不过,儿子由于先天性的缺陷,便早早的夭折了! 唐春花心里恨透王实甫,每日对他非打即骂去宣泄心中的不满。 王实甫倒也是疼她,只不过比较留恋红尘,喜欢美色罢了。 “听说今儿个又打劫了些钱财,有没有我喜欢的珠宝之类的?” 唐春花瞄了一旁的王石浦,几个兄弟们心领神会,急忙将打劫到的财物一一上交,只有几个玛瑙镯子和翡翠玉石,也算不上什么上等的东西。 “又是这些东西,最近的有钱人都不出门吗?” 唐春花叹了一口气。 “娘子息怒息怒,都怪为夫没有这个本事,不过你放心。 我们知道,过段日子会有一个大肥羊路过狼牙山,到时候兄弟们一定能够满载而归的!” “哦?你们口中说的大肥羊是什么来历啊?” 唐春花好奇的询问着,王实甫嘿嘿笑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庸人自扰 “娘子,你这个就不要多问了,不管是什么身份来历,只要经过我狼牙山,就必须留下买路财!” 王实甫得意忘形,唐春花懒得理会,看到依旧见不到阳光,忍不住埋怨。 “什么时候能修一个大院子,我可不想成天住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里面。” “娘子你放心吧,这修个大院子也得耗费不少的钱呢!” 王实甫曾经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让唐春花过得比以前的生活还要好。 但是五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修砌房屋。 实在是他们干这行的不能太光明正大,狼牙山窝就是他们的根据地。 如果离开了这么个地形,要被官府通缉,那可就易如反掌了! “行了行了,不想听你说那些废话。”唐春花说着便回到了房间。 姜妩就在隔壁的房间,她想发出一点动静,却发现自己被捆绑的太过严实。 另一边的翠竹久久都没有等到姜妩回府,直接来到医馆找到尹白,这才知道姜妩和月蓉出事。 “尹公子,我看这件事情还直接报官处理吧,那后山据我所知,不是很太平。” 翠竹仔细想了想,应该先去报官才对,否则的话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对于姜妩和月蓉都很不利。 “翠竹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现在也是鞭长莫及啊!” “难道这个凶徒,真的这么厉害?“翠竹诧异的问。 “翠竹姑娘,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你可知道,唐春花的夫君叫王实甫,他手下有四百多号兄弟,个个都是悍匪。” 尹白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的大本营就在狼牙山上。 你可知狼牙山是怎么来的吗?” 翠竹摇头,“我也是在外面才得知的,具体的并不知晓。” “狼牙山就是一座孤岛,而王实甫他们就是这座岛上的土着,他们是专门为黑吃黑而存在的,专门欺负外来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死在狼牙手中呢!” “原来是这样......” 两人琢磨着,最终还是决定报官处置。 官府也早有想剿灭狼牙山匪的一些心思,但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 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绑县主,此事若是捅到了皇上跟前,定会问责! 三天过去了,姜妩滴水未尽,神思恍惚。身子本来就虚弱,她不知道月蓉此时在何处。 “你是什么人?” 唐春花打开门,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女人,诧异的挑起了眉头。 见她被捆绑住,嘴巴里有被塞着抹布,便知道这一定是王实甫干的。 姜妩嘴巴里的麻布被拿走,总算是透了口气。 “救命。” 她刚喊完,便觉得后背传来阵痛,随即昏了过去。 一个声音响起,姜妩在梦里迷迷糊糊的又梦见了沈缚,沈缚来解救自己,后来又消失不见,姜妩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 姜妩环顾四周,只看见一张床铺,还有几件破旧的衣裳。 “这是哪里?” 她再次询问道,只是这次嗓子都哑了,嗓子疼的厉害,似乎有一种灼烧感! “你醒了!” 这时候,房间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姜妩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房间内居然有一个陌生人! 她记得自己好像被王实甫抓来了,然后被关进了这间茅草屋,还有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摸索,她奋力反抗。 结果反而弄伤了对方,最后那男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里是哪里?” 姜妩又问了一遍,那陌生人走过来将她从扶了起来,靠着床头坐了下来。 这陌生人是个男的,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穿的是一套灰褐色的长袍,还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是你救了我?” 姜妩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他的眼睛熟悉。 只是男人没有回话,姜妩便也没有追问。 “谢谢你救了我。” 姜妩感激道,她现在已经浑身无力,不知道自己究竟受了什么伤,不过应该也不轻! “不用客气!” 男子冷哼一声,转过身就朝外走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姜妩。 “还没有问恩公尊姓大名。” 姜妩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男子没有回头,“在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姜妩心中疑惑,她想要知道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只是他不肯告诉自己,姜妩也就作罢。 这男子走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县主!” 月蓉和翠竹找到姜妩在这间小茅屋,立即朝她奔去,眼泪哗啦啦的掉落了下来。 “没事,我没事!” 姜妩强撑着,但是身上还是疼的厉害。 “翠竹,我身子疼,我想要睡一会儿,你帮我准备一下热水吧!” 她躺倒在床榻之上,月蓉和翠竹赶紧去帮忙收拾屋子。 “月蓉,看见你没事,那就太好了!” 姜妩松了口气,一直担心月蓉跟他出去会有危险。 “县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呀?我昨日与尹白去报官,然后将那群山匪给剿灭了,本来想去找你的,却没有发现你的踪迹!” 翠竹与姜妩说道。 原来那个梦是真实的,的确有人来救她,可是救她的并不是翠竹和尹白。而是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银色面具的男子穿着浅灰色的衣袍,就像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侠客,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 “不知道。” 姜妩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惨白。 另一边灰色衣袍的男子来到了另外一处竹林弄了点溪水,雪儿从他的身后出现,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雪儿俏皮的笑了一笑,她和沈缚也是误打误撞,来到了狼牙山。 沈缚执意要将姜妩救出来,还好,他救姜妩的时候姜妩是昏迷不醒的。 于是她再三叮嘱,救完人之后不能留姓名,也不能说话,还要戴上一张银色面具,以后他们二人行走江湖,沈缚都得佩戴上银色面具。 “雪儿,我总觉得那位姑娘有些熟悉。” “是吗?你该不是见到谁都会觉得有些熟悉吧?” 雪儿笑着打趣,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必担心了 她自私的想要把沈缚留在自己的身边,为的就是想和沈缚浪迹天涯。 不论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还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只要是和沈缚在一起,便会心满意足! “倒也不是。” 沈缚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若有所思,眉头深锁。 “我总觉得那姑娘似曾相识,可是一时间又记不清楚,你说,我是不是认识她?” 他抬眸望向雪儿,眼神坚定。 雪儿微微一愣,心里突突的跳动了几下。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她故作惊讶的问道,语气却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她很怕沈缚喜欢上别人,因为那样的话,沈缚就有可能离开自己。 沈缚听到这句话,先是怔了怔,随后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对她没有感情。” 雪儿听到沈缚否定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但仍是醋味浓重的问道:“既然如此,你干嘛非得要救她?” 沈缚无奈,只得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救她也算是报答,不是吗?” 雪儿听了沈缚的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沈缚救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她还斤斤计较!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对她动了情呢,我还真的有些担心。” 雪儿嘟嘴。 “你担心什么?” 沈缚笑问道。 “我担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又招惹了其它的桃花!” “怎么会呢?我对你绝无二心。” 沈缚连忙保证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若是你敢辜负我,哼哼!” 国公府。 姜妩休养了半日,身子已无大碍,看着在一旁焦急难耐的芳容,问道:“你可是还在挂念,暗一?” “嗯,县主,我这心里放心不下。” “芳蓉,凡事都要看开了,就跟我一样。” 姜妩哭笑不得。 她想起了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实在是眼熟。 可是当她在想探究的时候,男人却又不见。 “县主,殿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您可千万不要担心。” 芳蓉不想让姜妩太过操劳,这世上的事都是千变万化的,谁也说不清楚。 “嗯,你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对了,狼牙山里拨人怎么处置?” 姜妩想到那些贼人,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心中气恼! “已经被官府的人给剿灭了,董大人因此升了职。” 芳蓉如实交代,姜妩一脸恍惚。 “真是报应不爽。” 另一边,汪妙嫣忧心忡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才短短几日,这脸又圆了一圈。 本就青春不在了,现如今又肿又胖,她十分气恼。 “夫人,这是许员外,还有侯府那边都送来的薄礼,都是在恭喜夫人!” 心儿近期收礼,收的手都软了,自从汪妙嫣被抬正之后,院子里热闹了不少。 “嗯,知道了,对了,姜妩那个贱人最近怎么样了?” “据说被一群土匪给掳了去,不知道清白之躯还在不在呢。” 心儿掩唇偷笑,汪妙嫣一听到这儿放下了眉笔,故作沉思。 “这个好啊,你赶紧去府中散播一些关于姜妩的谣言。” “明白。” 另一边,云华嬷嬷从厨房那儿拿了些新玩意,无意间听到了丫鬟,仆人们在嚼舌根。 “你们都听说了吗?县主前些日子是被狼牙山的山匪给掳了去了,听说做了好几日的压寨夫人呢!” “我也听说了,而且还是董大人带兵去围剿的。” “你们这几个也不怕嘴巴烂了!”云华嬷嬷怒气汹汹的走上前去,一人赏了一巴掌,这几个家伙才老实下来。 “嬷嬷息怒啊,我们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下人们慌乱不已,急忙跪在她的身前。 “道听途说,就敢拿出来说三道四了!”云华嬷嬷气得浑身颤抖。 她听不得有人说姜妩的不是,更何况便这样下作的话来污蔑姜妩? “嬷嬷息怒。” “我看你们几个就是吃饱了没事做,不用再做这些细活了,全部都到后院里刷马桶去吧!” 云华嬷嬷有处置这些奴才的权利,给他们分配活。 有的人表现好的,能够拍马屁的,就可以做一些轻松的活计。 有的人若是运气不好,惹主子不高兴了,就会被发配新者库做一些脏活,累活,常年都熬不出头。 云华嬷嬷脸色很差,回到了院子正巧让翠竹给撞见了。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是谁哪个不开眼的让您生气了?” “还说呢,一定是汪妙嫣那个院子里的人!” 那些肮脏下贱的荤话,她实在是没脸开口。 那些个爱嚼舌根的,个个都应该严罚! “近日奴婢也听说了,这些人实在是太狂妄了。” 翠竹叹了口气,谁叫他们主子心地善良又柔软,这些话若是被他听到了,心里头一定也不高兴。 心儿手里拿着贺礼,走上前来,看着云华嬷嬷和翠竹也在,于是便挑了挑眉梢。 “这个是其他府里的夫人,娘子,给我们家夫人送的一些东西,我们家夫人说了,这些天呢,县主的气色不是很好,让我送一点养身体滋润脸色的药材。” 说到这里,把药材想送到云华嬷嬷面前,云华嬷嬷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还是不必了,谁知道这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 “你!嬷嬷,您是不是误会我们家夫人了,我们家夫人一向宽仁慈爱,也是想体恤一下县主,听说县主经历了一场劫难,还被土匪给捋去了。” 心儿说到这里的时候,翠竹立即上场瞪着她道:“肯定是你散播的那些谣言对不对?” “翠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为什么要散播这些东西。 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谣言啊,县主就是被董大人救回来的,难道不是吗? 被绑去了三天三夜,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儿故意想激怒对方,云华嬷嬷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让翠竹不必与她纠缠。 “东西我就收下了,有劳心儿姑娘了,也请心儿姑娘转告夫人,有些事情物极必反,还请夫人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不劳嬷嬷担心了。” 心儿不屑的冷哼一声转头就走,翠竹悲泣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圈,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自从汪妙嫣怀有身孕之后,沈如之更是将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对待。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关系不错 云华嬷嬷被气的不轻,嘴里碎碎念着,为姜妩打抱不平。 “这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居然让一个坏人怀孕,而好人却得不到一点好报。” 云华嬷嬷心里不曾舒坦,翠竹听了也只好劝道:“行了,嬷嬷,这些话说说就行,可千万不要被县主听到了。” 话音刚落,姜妩便出现在二人的身后。 云华嬷嬷急忙扇自己的嘴巴,一脸愧疚的看着姜妩。 “县主都是老奴不对,不该说那些话!” “没什么,你们都没有什么错。” 姜妩脸色憔悴,翠竹看了也心疼。 “县主,你好好休息吧,可千万不要再想这些事儿了。” 在狼牙山的遭遇就宛如一场噩梦,可是姜妩早就已经不在乎了,毕竟他又不是在这个封建社会成长的。 她在乎的是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位。 另一边,暗一故意将自己的头发弄得很邋遢,就像是一个拾破烂的老头,穿梭在街头巷尾。 来到国公府门口,假装一个要饭的坐在了地上,实则是为了保护姜妩,还有芳蓉他们。 就在这时一盆水泼到了脚,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丫鬟走上前道:“哪里来的泼皮乞丐,这里是国公府门口!要饭去,别的地儿要去,真是晦气。” “行了紫钗,别跟他一般计较!” 翠竹走上前来,还贴心的塞了两个馒头往他的手里放着。 暗一不敢抬起眼睛,默默的低着头,可翠竹却认出了他。 “暗一?真的是你吗?” 翠竹不敢置信,正是在外逃命的暗一,自从刺杀了朝廷命官之后,暗一便被列为朝廷通缉要犯! 为了斩断和国公府的关系,暗一便在外面隐姓埋名。 “不是不是你认错了这位小姐!”暗一偏过头去,不敢直视翠竹。 他怎么可以被翠竹认出来,还把馒头塞给自己,这样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暗一越是这么说,翠竹越是肯定眼前这人就是暗一无疑。 “我知道是你,暗一,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哪里去了?” 翠竹的目光落在暗一脸上,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这......” 暗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是因为救他们家县主,所以才受到皇帝陛下的追捕吗? 不行,不能说。 暗一低着头。 “行了,你赶紧去照顾县主吧,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暗一冷着一张脸,说完话起身就走。 翠竹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难过。 “翠竹,你该不会是认识刚刚的那个乞丐吧?” 紫钗是新来府里的丫鬟,和翠竹的关系不错。 可是紫钗却被分到了汪妙嫣的院子里,要照顾汪妙嫣。 “有点眼熟,看着像一位故人。” “一个乞丐而已,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 “嗯。” 汪妙嫣坐在凤榻上,吃着荔枝,自从怀了这个孩子之后,各种各样的山珍美味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心儿带着厨房的婆子们,端着,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放在了桌上,每一样都让汪妙嫣食指大动。 “夫人,今儿个做了几样特别好吃的,您尝尝。” “嗯。” 汪妙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入口即化的甜味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香脆爽口,油而不腻。 她一向喜欢吃酸的东西,这一次却吃了甜的。 汪妙嫣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夹着另一盘红烧鲤鱼。 “好吃,真是好吃。” “谢夫人夸奖!” 几个厨房的老婆子站在一旁,笑着应道。 汪妙嫣抬起头,突然想到一件事。 “心儿,那个紫钗呢?怎么老是不见她的人影?” “她阿,最近跟姜妩院子里的翠竹走得很近,这丫头是国公爷新买来的丫头,做事也不算是很麻利,听说之前也是一个员外家的小姐,后来家到中落就被老爷给买过来了。” 提起紫钗,心儿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 “把她给我叫过来!” 汪妙嫣就不信了,自己治不了她。 紫钗一脸恭敬的站在一边,向汪妙嫣行了个礼,但是汪妙嫣似乎并没有让她站起来的意思。 “紫钗,虽然你是公爷带回来的人,但是公爷让你来伺候我,可不是让你去跟其他的人勾三搭四的。” 说着汪妙嫣便用手帕掩住了鼻子,紫钗见状便知她是不喜闻这股味道。 紫钗赶忙退后几步,离远一点儿。 “是,奴婢明白了。” “既然知道,就给本夫人滚出去,省的污染了这里,看的我都倒胃口了。” “是!” 紫钗灰溜溜的转身走了出去。 心儿见状,立刻追了出去。 “哎哎哎,紫钗姑娘,你慢点儿走啊。” 紫钗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心儿。 “心儿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心儿尴尬的笑笑,“紫钗姑娘,我们家夫人最近也是怀了孕,脾气才大了点儿的,你可得担待着点!” “是吗?可是我听其他几个婆子说夫人一直都是这样。” “你可千万别瞎听啊。” 心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以后咱们两个要一起伺候夫人了,咱们两个之间也互相帮衬着。” 心儿说的头头是道,紫钗误以为她是真心要来与自己交好的。 到了晚上,沈如之处理完公务,回来喝了点酒,准备去找汪妙嫣,看了看她发现他已经休息了。 “公爷,夫人今日有些劳累,所以就提前休息了!” 心儿将沈如之送到了门口,恭敬地行了一礼,沈如之看向屋内的灯火通明,心中顿时涌上了浓烈的失落。 “知道了!” 沈如之挥了挥袖子,正转身离去,突然发觉今日的心儿打扮的格外动人,特别是她头上戴的那一朵海棠花。 “你头上的花很好看。” 沈如之脱口而出,心儿顿时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初恋少女一般,羞涩的不得了。 “奴婢谢过公爷的赞赏。” 心儿娇嗔的福了福身,便和沈如之转身进屋了。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正准备离开的紫钗眼中。 第二日一早,心儿便被封为了姨娘,成为了沈如之的小老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独一无二 汪妙嫣到死都没想到,身边的奴婢居然会背叛自己。 等到心儿一大早上来请安的时候,汪妙嫣被气的不轻。 “心儿见过夫人!” 心儿跪在地上,头磕在地板上咚咚作响,吓得一众仆妇们全部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这贱婢,居然敢背叛本夫人!” 汪妙嫣咬牙切齿,眼神恨不得将心儿给撕碎。 心儿不慌不忙,“夫人,我只不过是按照公爷的吩咐,来传达公爷的意思,并未背叛夫人呀!” “哼,还敢顶嘴!” 汪妙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碗顿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心儿吓的脸色惨白,跪在原地不敢言语。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汪妙嫣怒喝一声,心儿赶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碧云阁。 等心儿离开之后,紫钗便进了屋里。 “奴婢参加夫人!” 汪妙嫣看到紫钗,便觉得一阵厌恶。 “你不在厨房帮忙,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汪妙嫣看着皮相俱佳的紫钗,不由的心里有了怒火。 本以为勾引公爷的,会是这个狐媚子。 却没想到,是兢兢业业照顾自己几年的心儿! 她这心里头被人背叛的滋味,属实是难受啊! “夫人莫要动怒,仔细身子,心姨娘那边缺人手,所以点名要紫钗过去伺候,公爷要给夫人重新安排两个丫鬟。” “什么?这个贱人居然要把你都给挖走了!” 汪妙嫣气的胸脯剧烈起伏,一双眸子充血。 “夫人,奴婢这几天,尽心尽力,如今公爷又将我调走,您若是不答应的话,恐怕我在府中也呆不长久了。“ 汪妙嫣看着紫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顿时软了下来。 “罢了罢了!你去吧,不过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紫钗见状,立马跪下行了个大礼。 “奴婢一定谨遵夫人教诲!” 紫钗从碧云阁离开之后,汪妙嫣便派了一个小丫鬟偷偷跑出去,找机会将心儿除去。 第二天,心儿刚踏进厨房,便感觉到周围的氛围都有些怪怪的。 她心中有一丝不安,正要往灶房里面去的时候,却被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 “你干嘛挡着我?” 心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这不是心姨娘吗!” 芳蓉和月蓉突然出现,心儿有些心虚的向后退了一步。 “是啊,你们现在才得到消息?” 芳蓉和月蓉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心姨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去厨房!” “哟呵,这个时辰了,厨房里早就熄灯了,哪能还有什么活计啊?” “是公爷要吃糕点了,所以派我来。” 心儿说着往厨房里扫视了一圈,准备挑几个材料给沈如之做一道美味的点心。 芳蓉和月蓉拿了姜妩要的东西便离开了,来到姜妩面前忍不住说起了关于心儿的事情。 “没想到国公爷这般耐不住寂寞,居然要了汪妙嫣身边的贴身侍婢!” 月蓉说到这里的时候满是震惊,以为姜妩也会同样惊讶。 “男人本性罢了!” 沈如之的确是耐不住寂寞,可他对汪妙嫣的感情,却是不假。 “那心儿呢?” “心儿,我倒是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毕竟是一个丫鬟,在这里当差,不仅仅只是伺候夫人,还需要承欢公爷的床榻之上。” “那公爷也太狠了!” “这有什么?谁叫心儿这个贱蹄子背信弃义!不过,心儿这次算是栽了,这种人留在身边,也是祸害。” 姜妩倒觉得月蓉和芳蓉突然变的碎嘴子起来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这些跟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心儿换了一身紫红色的华袍,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一张瓜子脸显的更加楚楚动人,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忧愁,使得她的五官更加迷人了。 心儿来到了碧水轩门口,深吸一口气,迈进了碧云阁的院门。 “公爷。” “心儿,这么晚了,还让你来这里!” 沈如之的眼神温柔似水,伸手抚摸着心儿的脸颊。 心儿低下头不敢直视沈如之。 “心儿,你的脸颊怎么肿的这么厉害?” 沈如之伸手捏着心儿的下颚问道。 “没事,刚才不小心撞的。” 心儿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的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想办法拖延时间。 “你这是不想伺候我?” 沈如之见心儿半天不说话,脸上闪过不悦,伸手将心儿拉近怀里,狠狠的吻了下去。 心儿想反抗,但想到沈如之现在是国公府唯一的主子,她不敢反抗,只好闭目接受沈如之的热情攻势,双腿缠绕着沈如之的腰际,任凭沈如之索取。 心儿的反抗,更刺激了沈如之。 他将心儿紧紧抱着,大手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游走。 “公爷,虽然你让我做了您的小妾,可是还是要伺候夫人,这夫人以后若是刁难我该怎么办?” 心儿一脸无辜的望着沈如之,必须得从他的手里拿点好处! “这个嘛,把你们两个分开住不就行了吗,再说了,他现在怀有身孕,自己的事都没有处理完,怎么有闲心管你呢?” 心儿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喜色。 “真的吗?” 沈如之点了点头,一把将心儿压在身下,“自然是真的,你只要好好伺候本公爷,本公爷肯定不会亏待你!” “那心儿就先谢过公爷了!” 心儿娇羞的低垂着脑袋。 隔日一早,心儿带着紫钗来给汪妙嫣请安。 “夫人,这是心儿给您准备的一些薄礼,还望夫人收下!” 心儿给一边的紫钗递了个颜色,原来是一串珊瑚手串,上面雕刻着莲花,非常漂亮。 汪妙嫣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她最讨厌别人送这种俗物。 “放在桌上吧。” 汪妙嫣挥了挥手,示意心儿将东西放下。 “那心儿就先告辞了,夫人保重凤体!” 心儿冲着汪妙嫣行了一个礼,随即转身走了。 汪妙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从怀有身孕之后,她就老得格外快,这才三个多月,脸上的皱纹就布满了整张脸,而且还经常会咳嗽,吃的也越来越少。 第三百二十章 讨好 “哎!” 汪妙嫣轻声叹了口气,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夫人,您怎么叹气了?” 杜鹃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 “没什么,只是心烦而已!” “那燕窝粥是厨房特地给夫人熬制的,夫人赶紧趁热喝了吧!” 杜鹃将燕窝粥放在桌子上。 汪妙嫣端起燕窝粥,一口口的喝着,一想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她的心里就有一股怨恨。 “夫人,你怎么不把公爷哄好?” 杜鹃有些不明白汪妙嫣的用意。 汪妙嫣的手停了一下,随即继续喝着手里的燕窝粥,她并没有说话,心里却冷笑了一下,哄好? 这句话说的倒是挺有趣。 “你说,我这样子还怎么哄?都已经人老珠黄了,而且还怀有身孕,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汪妙嫣苦涩一笑,她的身边没有亲人,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她只能靠自己! “夫人,奴婢觉得你不能这样颓废啊,您想想看,现在公爷还宠爱着你,等以后他发现您是个没用的人,会不会把您给休了?” “我......” 汪妙嫣的心猛地一沉,如果真如杜鹃说的,她岂不是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那我该怎么办?” “奴婢想想!“杜鹃陷入了沉思。 “对了,我们可以去找县主。” “那个女人她的孩子没了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我若是去了,她一定会觉得格外的刺眼。” 汪妙嫣知道,姜妩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意外流掉的。 说不定姜妩,早就对她恨之入骨,想着该怎么去报复回来,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外出。 院子里每一道菜,每一碗粥都是需要杜鹃她们去用过自己才能吃。 能够平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才是重中之重的! 杜鹃知道她心虚,便不敢再提什么糊涂的建议了。 另一边的心儿带着紫钗走在凉亭里。 走着走着,就碰到了正在散心的姜妩,心儿带着紫钗上前行礼,“见过县主。” “不必客气。” 姜妩打量着面前的心儿,穿金戴银,看来很受国公爷的喜爱。 心儿笑了笑,“县主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我还以为县主会一直闷在屋里不愿意出来呢,毕竟那件事情,对县主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心儿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让姜妩感觉到了异样。 “你在说什么?” 姜妩的脸色突然冷淡,让心儿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我说什么县主应该清楚,县主是聪明人,不会不懂!”心儿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姜妩气得浑身颤抖。 “对了,不知道县主还记不记得在半个月之前,宫里送来的珍珠簪子,那珍珠可是好东西。 可是有些珍珠,却是碰不得的。 县主若是闲来无事的话,可以好好研究研究这枚珠子,因为毕竟经过了国公夫人的手里。” 心儿故意放出了讯号,姜妩想到了什么,带着翠竹和月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便叫云华嬷嬷把所有的带有珍珠的簪子全部都搜罗了出来! “县主,您突然要看珍珠簪子做什么呀?” 芳蓉在一旁不解其意,姜妩显得很激动。 她拿出了半个月前从宫中赏赐的那一枚,珍珠簪子。 上面的珍珠非常的饱满,晶莹剔透,光泽耀眼。 “这个,你们拿去看看!” 芳蓉和月蓉一脸茫然的看向姜妩,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拿去,拿去看看吧!” 芳蓉和月蓉对视了一眼,拿起一枚珍珠看了看,又抬头看了一眼姜妩,见她没什么异样。 “闻着好像有一股香味儿!” “是啊,刚送来的时候就有味道,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这味道还在。” 月容和芳蓉都觉得有些奇怪,姜妩让云华嬷嬷直接把这珍珠砸开。 果不其然,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香料! “回县主,这里面装的是麝香,若是闻久了并会让腹中的孩儿流产。” 云华嬷嬷特地叫来了宋太医去看一看。 没想到,果然发现了这一惊天大秘密! 姜妩差点没气晕过去,果不其然,自己的孩子不是平白无故流掉的。 “这麝香是哪儿得来的?” 芳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厉。 “这麝香是国公爷赏赐给县主的!” 心儿看到两人露出狠辣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说什么?” 姜妩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国公爷怎么会送我麝香?” 一定是汪妙嫣在背后搞鬼。 “可恶!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给孩子报仇!” 姜妩咬牙切齿,一定要让汪妙嫣付出惨痛的代价。 当天晚上,便让人在汪妙嫣的院子里放飞了几只蝴蝶。 这些蝴蝶都是姜妩精心培养的,上面的花粉都是用麝香制成的。 汪妙嫣一觉醒来就发现房间里有有几只色彩缤纷的蝴蝶,心情大好,叫来了杜鹃。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蝴蝶啊。” 杜鹃笑了笑,走上前来道:“这些蝴蝶叫做凤凰,寓意着有好事要发生了。” 杜鹃笑了笑,又搬了几盆花,看着汪妙嫣道:“听说这些百合能够吸引这些凤凰来到屋子里。” 汪妙嫣听了这话眼前一亮。 总算有是一件喜事,让她心里开怀一些了。 “见过夫人,心姨娘来请安了!” 门口的丫头进来报信,汪妙嫣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让她进来吧!” “是。” 心儿走了进来,对着汪妙嫣行了一礼。 “妾身参见夫人。” “平身吧。” 汪妙嫣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心儿。 “心姨娘来找本夫人可是有何贵干?” 心儿一愣,她没想到汪妙嫣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心儿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回禀夫人,心儿只是觉得这院子里的花开的太漂亮了,便想着带些回去,没想到却被夫人误会了。” 心儿说完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汪妙嫣听罢笑了笑。 “既然心姨娘这么喜欢,那么你便将所有的珍珠簪子拿走吧。” “谢夫人。” 心儿的眼底掠过一抹得逞的笑意,转瞬即逝。 这些簪子都是国公爷赏赐的,要真的拿走也是浪费了,还不如送给汪妙嫣,也算是讨好一下这位新夫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花枝招展 心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珍珠,心情顿时大好。 “小姐,奴婢把东西都给您取了过来。” “恩,放下吧。” 心儿将手里提着的盒子轻轻放下,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到了傍晚,沈如之回到府内,准备去汪妙嫣的房内,陪她用膳,顺便解释一下那天在宫里发生的事。 沈如之到达汪妙嫣住处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 “夫人呢?”沈如之问一个下人。 “回老爷的话,夫人说今日乏累了,就先歇息了。”下人恭敬的答道。 沈如之摇摇头,只好来到了心儿的房间。发现今日的她装扮的格外美艳,就像是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清新自然却又魅力无穷。 “你是在抄写什么吗?” 沈如之,走近一看,才发现她在抄写一遍女德。 “见过公爷,心儿自知什么都比不上夫人,所以想着,从这些东西入手。” 心儿微微一笑,一副乖巧的模样,倒让沈如之不忍苛责。 “好了,你先下去吧。” 心儿退下后,沈如之坐在了桌边,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 他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变化了态度。 “不好了。公爷,夫人出事了!” 突然一个小厮着急忙慌的进来报信,沈如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带人赶到了汪妙嫣的房间里去。 汪妙嫣突然感到小腹剧痛难耐,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赶紧请太医,还愣着干嘛?” “是。” 太医来到了汪妙嫣的身边,替她诊脉。 沈如之则守在一旁焦急不安。 太医看完后,脸色阴郁,看着汪妙嫣道:“夫人,恕老臣无能为力。” “太医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回夫人的话,胎儿有些不稳,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让她受到刺激。否则......胎死腹中!” “怎么会这样?” 沈如之的脸色变了变,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汪妙嫣的心头涌上了一阵寒意,这个孩子是她的筹码,如果失去了这个孩子,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老爷,这是我和孩子的命啊!” 汪妙嫣的哭声传来,让沈如之更加的烦躁。 “哭什么哭!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他冷哼了一声,开始去查汪妙嫣接触的那些瓷器,包括吃的东西。 “公爷,这个栗子糕有问题。” 太医很快就察觉了端倪,“这是掺了药的栗子糕,若是食用,很有可能滑胎。” 沈如之看着那个栗子糕,脸色铁青。 “你确定?” “这个栗子糕里掺了毒药,一般人服下后会昏迷,而且会导致腹部剧痛不已,而后就会小产。” 太医的眼眸里露出了浓烈的恨意,这个人简直是丧尽天良,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这是谁送来的栗子糕?” 沈如之走出了房间,心中愤怒异常。将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聚集在一起,杜鹃走上前来,磕磕巴巴的说道:“回国公爷的话,这是心姨娘派人送来的栗子糕!” “心儿?” 沈如之勃然大怒,立即让人把心儿给绑了过来,栗子糕扔在了他的面前,可心儿却抵死不认。 “国公爷,我怎么可能会害夫人呢!” 心儿摇了摇头,恐惧的眼泪夺眶而出,让人心疼不已。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国公爷明鉴,奴婢绝对没有害夫人。” 沈如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后让人把栗子糕送到汪妙嫣的房间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如之冷冷的扫视着下人,下人们都说这栗子糕的确就是心儿送来的。 或许,是心儿妒忌夫人得宠,所以才会下毒害她。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如之气愤不已,决议将心儿赶出去,“来人,送她出府!” 心儿听了,哭着求饶道:“国公爷,奴婢真的冤枉啊!奴婢没有下毒啊!” 沈如之看都不愿意多看心儿一眼,冷冷的吩咐管家把她拖出去。 等心儿走远了,沈如之看向了心儿的院子,心中暗想: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几条人命丧命。 汪妙嫣这次侥幸保住了胎儿,可她还是觉得栗子糕的事情没有完。 “杜鹃,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杜鹃正在收拾碗筷,听见了汪妙嫣的呼唤,连忙回头。 “回夫人的话,一切都在进行中!” “那就好,那个贱人想要我死,我就偏偏不能让她如意。” 汪妙嫣冷不丁的笑着,心儿被赶出去之后,便被一群人给绑到了怡红院。 心儿知道,这一定是汪妙嫣的意思。 谁叫她背叛了主子,手段也没有汪妙嫣高,到头来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心儿姑娘,赶紧装扮,装扮出来接客了!” 一个男子猥琐的说道,心儿厌恶的瞪了他一眼。 “你别想!” “哎哟,这脾气还挺辣!” 男子淫邪一笑,一脚踢在了她的腰上,疼的心儿惨叫了一声,差点昏了过去。 “别以为本大爷看上你了就会怜香惜玉,告诉你,本大爷今晚要上你的身,是给你面子!” 男子恶狠狠的威胁道。 心儿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她的心里早已经将那个男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男子起身去开门。 趁着男子出去的功夫,心儿从窗户跳了下去,险些摔断了一条腿。 怡红院的龟公发现心儿逃跑,立即成群结队的上前追逐。 心儿一路逃窜,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了一个死胡同,那些个打手将她围成了一圈。 “死丫头,你不是很能跑吗?你已经被人卖过来了,就认命吧!” 其中一个打手冷冷的嘲讽道,眼神里满是鄙夷。 “呸,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死鸭子嘴硬。兄弟们,给我上!” 那些人纷纷扑了上来,心儿吓的大喊救命。 “救命,救命啊!救命!” 心儿以为今日就要陨命在此。 却突然感到一阵疾风从耳边掠过,紧接着便听到了拳脚相碰的声音。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人都处理干净了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好汉饶命啊!” 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纷纷跪地求饶,银色面具男子挥了挥衣袖,一股强劲的气流将众人吹飞了出去。 心儿吓的浑身哆嗦,这个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只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去何处?” 沈缚戴着面具,但还是给心儿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京城,根本就是无依无靠!还不如死了算了,壮士又为何要救我?” 心儿一脸哀愁,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出现。 心儿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雪妃娘娘! “雪妃!” 心儿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她,雪儿并没有听到心儿在说什么,只是走上前去拿出银票。 “姑娘这些东西你拿着,赶路的盘缠,到禹州城,去渝州城那个地方不归这边管,那边百姓也都善良热情。” 雪儿温柔的看着心儿说道,心儿不禁有些痴迷住了。 “多谢雪…姑娘。” 心儿回过神来的时候,雪儿和沈缚就已经离开了。 她忍不住追几步,想仔细看个清楚,奈何看不到什么身影了。 她警惕的看着四周,准备明天一早就从城门关口出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准备通关的时候,却被官兵发现,直接给抓了起来,送到了汪妙嫣的面前。 心儿一见是汪妙嫣,吓的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夫人!” “你还有脸叫我一声夫人?” 汪妙嫣哈哈大笑,没想到心儿这个贱婢还够顽强的,在怡红院里誓死不从。 “夫人,心儿错了,您就饶心儿一命吧!” “你以为我会轻易饶过你?” “夫人,心儿真的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夫人就饶恕了心儿吧!” 汪妙嫣冷哼了一声,心儿立刻就哭了起来。 “心儿知错了!”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汪妙嫣冷冷的看着心儿,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恨不得吃了心儿。 “夫人,心儿是真的知道错了!” 心儿的眼睛肿成了桃子,看起来更加的狼狈。 汪妙嫣冷笑一声,心儿这幅模样,让她更加痛快了。 为求保命,心儿便说了昨天晚上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男子,还有雪妃的身影的事情,汪妙嫣听了,不禁挑眉厉声问道:“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心儿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这种事情不敢诓骗夫人。” “那你知道他们都往什么地方去了?” “好像是要去什么禹州城!” 心儿坦白交代,本以为汪妙嫣会饶了他一命。 “好,本夫人再相信你最后一次。” 汪妙嫣说罢,给一旁的杜鹃使了个眼色,杜鹃点点头,走在了心儿的身后,准备把她送出去,突然拿出了匕首刺在了她的后背。 心而不甘的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质问为什么要杀了她? “背叛我的人都应该死!” “你...” 心儿话还没说完,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杜鹃收起了手里的匕首,朝着汪妙嫣福了福身。 “夫人,人都处理干净了!” “嗯,你做的不错。” 汪妙嫣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心儿,心里的仇恨更深了。 另一边,雪儿和沈缚来到了郊外,这里山清水秀,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空气都变得格外的新鲜。 “这里的确适合隐居!” “是呀!这里环境优雅,适合养老,我就喜欢来这里,你呢?愿意和我在这里建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吗?” 雪儿转过头去看男子,男子长的一表人才,气宇轩昂,让人忍不住的怦然心动。 “这……” 沈缚有些犹豫,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世还并不是很明了。 “怎么了?沈大哥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雪儿一脸天真的看着他,这段日子他们一起拔刀相助,救了不少人,这浪迹江湖的日子的确是轻松有趣,可她还是想安定下来给他生几个孩子。 这就是雪儿梦想中的日子。 “雪姑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心里很乱。” 沈缚转过了头去,因为他的脑海里总是会记起另外一个女人的脸, 让他难以忘怀。 雪儿咬着唇瓣,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沈缚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还有一些大事未办。”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雪儿一把搂住了沈缚的腰身,两人就在这里亲昵了起来。 沈缚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任由心儿在他的怀里撒娇。 雪儿的脸颊上染上了两朵红晕,她偷偷的抬起头看向沈缚,只见他正在低头看她。 画面一转,暗一来到了一处乱葬岗,发现了心儿的尸体,于是找了个地方把她给埋了。 “心儿,没想到,浪迹天涯时,还能给你做一场后事。” 暗一心中感慨万千,不得不想,这汪妙焉的手段的确是残忍! 国公府内。 由于心儿走了,紫钗便被分配到了杂库房做一些杂物。 她根本就不能进汪妙嫣的身,因为汪妙嫣的身边有一个武功高手杜鹃。 姜妩听着云华嬷嬷汇报的事情,原来心儿被卖到了怡红院。 “县主,那院子里的肮脏事儿,咱们还是不要管了吧!” 云华嬷嬷一提到汪妙嫣这个人的名字,就觉得晦气。 “这个心儿真是可怜,根本就斗不过汪妙嫣,不过那个杜鹃又是何来历呢?” 心儿离场,新人就会来到汪妙嫣的身边。 “听说这是汪家的人培养的一个绝世高手,会使毒,会用暗器,对汪家的人忠心耿耿呢!” 云华嬷嬷压低声音说道。 姜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来这栗子糕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为的就是把心儿赶出国公府。 不得不说,她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县主…” 芳蓉来到姜妩的身前,心里一直惦念着暗一。 “我知道,怕是又是想暗一了吧?” 姜妩笑着打趣,芳蓉脸噌的一下红了。 “县主莫要取笑奴婢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定是认错人了 芳蓉只是觉得这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空的,可是姜妩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县主!有消息了!” 就在这时,月蓉匆匆的跑到了姜妩的面前。 “王守义的小弟们说好像看到了殿下!不过殿下的身侧跟着一个女人,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公主了。” 这段时间,王守义那帮人一直都在四处打探沈缚的消息,果不其然有路人看到,但具体往哪个方向走了并不清晰。 另一边的雪儿,和沈缚准备启程赶往禹州城。 因为禹州城是一个民风淳朴,类似于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雪儿一脸的向往。 “沈大哥!马上就要到城门口通关了,你千万注意点,不要被发现身份。” 雪儿内心极为忐忑,犹豫。 如果被发现了身份,那么他们就要被分离了。 “是不是我的身份很特殊?” 沈缚压低声音询问,雪儿点点头。 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隐瞒不了的。 “好,我尽量注意!” 沈缚特地将自己装扮的老了十岁,言行举止都有意模仿老叟,眉毛胡子都经过改装,等到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出发准备通关。 雪儿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想着若被发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另一边的姜妩带着月蓉已经守在了关卡附近。 因为她猜到,极有可能他们会离开京城。 “县主,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可疑人等啊。” 月蓉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望着。 “再耐心的等等吧!” 姜妩坚信,王守义他们给的情报不会有误。 可是等到了下午,都没有发现沈缚和雪儿的身影。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呢? 原来正等沈缚和雪儿准备出城门的时候,三皇子的人出现了。 三皇子的人表示要查朝廷通缉要犯暗一,于是对每个人都进行了严格细致的检查,如果有可疑的人,就要被留下来,其中就有沈缚和雪儿。 姜妩得到的消息还是落后了一步。 “县主咱们,还是别等了吧,我们明天再过来看看?” 月蓉不忍心看着姜妩一直等下去。 “不了再等等!” 姜妩觉得希望就在眼前,凡事还要心平气和一些。 而另一边的三皇子,早就已经把雪儿和沈缚分别关押了起来。 “你们想要做什么!” 雪儿脸色冷清,一双泛着聪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三皇子。 三皇子贪恋雪儿的美色,进入皇宫献舞献曲的那一晚,他就已经看上了雪儿,奈何身份尊贵优雅,他不能染指,不过现在,他好像有理由把雪儿留在身边! “西域公主,你从皇宫假死逃出来,可知道这有可能挑起两国的纷争?” “我才不是什么西域公主呢,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雪儿抵死不认,骄傲的将头扭向了一边。 失了忆的沈缚,并不知道雪儿的身份,在听到三皇子和雪儿的对话中,他才逐渐了解清楚。 “这段时间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三皇子不禁有些吃醋。 “与你何干!” 雪儿牙尖嘴利,却并不舍得三皇子不高兴。 “哈哈,没想到你们落到我手上了,还真是有意思!” 三皇子大笑几声,随即将雪儿拉倒怀里,用力的亲吻着她。 雪儿的身体顿时僵硬住了。 沈缚则在旁边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不知轻重的三皇子。 三皇子吻了一阵,终于放开了雪儿,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你给我放开她!” 沈缚激动的冲着三皇子的背影大声咆哮,奈何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捆住了, 根本没办法动弹。 三皇子转过身子看向沈缚,嘴角浮现一丝嘲讽之笑。 “就凭你!我就不放开又如何?” “你这个混蛋!” “哦?是吗?看来你对我还是了解的不够清晰呀。” 三皇子笑了笑,走到了沈缚的身前,知道沈缚之前坐在轮椅上,无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但现在趁着沈缚失忆,他就想要他的命! “来人给世子上上刑!” 三皇子大手一挥,一群侍卫涌了上去,对着沈缚拳打脚踢。 不过三皇子并不担心沈缚能够承受得住。 因为在牢房之中,沈缚是绝对不敢反抗的,毕竟他的手脚全部被束缚,就算他反抗也是徒劳。 三皇子在一旁看着,眼底充满了幸灾乐祸。 “不知道世子,会如何选择呢?” 三皇子看着牢房中挣扎,怒吼着的沈缚,笑意越加浓郁。 雪儿看不惯这种行径,想要上前帮忙,但是她身子被绑住了,根本没办法行动。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雪儿怒火攻心,急的眼泪直流。 “公主,你可千万别哭啊,我不过是与世子玩玩罢了。” 三皇子虚伪恶毒的嘴脸,让雪儿感到恶心。 “你放过他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雪儿心疼的看着沈缚,一颗心几乎碎掉。 “呵,你的条件我倒是想要看看呢!” 三皇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雪儿。 “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雪儿的眼神坚定,让三皇子更加的心痒难耐。 “哈哈,那今天晚上,公主就去我的房间吧。” 三皇子的目光在雪儿身上游走,恨不得立刻扑倒她! “我......我愿意!” 雪儿咬了咬牙说道,她已经豁出去了! 沈缚被打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上,浑身是血无力反抗。 三皇子把雪儿抱走了,整个地牢里只有沈缚回荡惨叫的声音。 “别把人给整死了!” 几个大汉商量着,该怎么折腾沈缚? 按照三皇子的吩咐,再怎么样也得卸他一条腿来,毕竟沈缚之前就是坐轮椅上的,现在只不过让他重新回到轮椅上坐着而已。 几个大汉商量,于是开始用夹板将他的腿给夹瘸了。 “阿!” 沈缚怒吼一声,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啊!你们给我松手,我要杀了你们!” 沈缚挣扎着,一口鲜血喷溅到了夹板之上,血腥味蔓延了开来。 “还挺烈性,不过你可不要怪我们,这都是三皇子的意思,你要报仇去找他去!” 大汉哈哈笑道,用木筷子在沈缚的腿上狠狠敲击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欢迎 另一边三皇子抱着雪儿,放下了床幔,突然一阵敲门声,把他从欲火焚身的意境当中拉回了现实。 “谁呀?这么该死!” 三皇子怒不可遏。 “回殿下的话,三皇子妃来了。” 三皇子一听是三皇子妃来了,有些不知所措。 “就说我身体抱恙!” 三皇子想着法子去拒绝,没想到下一秒三皇子妃便推门而入。 “殿下,听说你抱了个女人到屋子里来?” 三皇子妃面露凶相,瞪了三皇子一眼,走到了床榻边,仔细端详着雪儿的容貌,心中暗暗惊叹,这个女人长得还真不错,仔细一瞧这不是香消玉殒雪妃? “你来干嘛?” 三皇子一脸戒备,不欢迎三皇子妃。 “我是来阻止三皇子,以免三皇子酿成大错的!” 三皇子妃不卑不亢,来到了雪儿的身边,发现她被点了穴道,只能任人宰割。 “殿下,你可真是胡闹,这可是雪妃娘娘。” “什么雪妃娘娘,只不过是长得像的人罢了,再说了宫里的雪妃已经死了,这是我买来的婢女,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三皇子饥渴难耐,无论如何都要吃到眼前的葡萄,觉得三皇子妃扰了他的兴致,让人把她给拉了出去。 “殿下,请听臣妾一言!” 三皇子妃见三皇子执意如此,便跪在三皇子的面前,请求原谅。 三皇子冷哼一声,“你想说什么?” “殿下,您忘了之前的赌约吗?” “你还记得那个赌注?” 三皇子冷笑着问道,似乎早就把赌注抛之脑后了。 “当然记得,臣妾可不会忘记!” 三皇子妃一字一句说完,起身走到了床边。 “你想做什么?” 三皇子有些警惕。 “臣妾只是帮殿下检查一番伤势罢了!” 三皇子妃淡然自若的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很笃定三皇子会乖乖就范。 “滚!你不配!” 三皇子怒吼一声,将床幔扯烂,将自己和雪儿包裹其中,一脸嫌弃的表情。 三皇子妃见状,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殿下,臣妾先告退了。” 说罢,便离开了寝室。 三皇子看着空荡荡的床榻,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吼一声:“这女人竟然还敢来!” 他正准备把雪儿就地处决,却不料雪儿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 “阿!” 雪儿害怕极了,急忙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在争斗之间,不料扎进了三皇子的胸口,顿时,鲜血淋漓,疼的三皇子差点没昏厥过去。 “该死的女人,本王饶不了你!” 三皇子恶狠狠的骂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雪儿睁开眼,看见了三皇子痛苦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三皇子,你......” “闭嘴!” 三皇子怒喝一声,瞪了雪儿一眼。 雪儿不再出声,但是她心里却在想着,三皇子这般生气,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三皇子妃刚刚来过这里,肯定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到时候三皇子一定会把她赶出府去,甚至连累父亲。 雪儿一想到这里,不禁紧张了起来,但是又不敢贸然行事,生怕激怒了三皇子。 “该死的女人!” 三皇子怒吼一声,从床榻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逼近雪儿。 雪儿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股寒意涌遍全身。 雪儿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三皇子不断靠近,她不断往后挪移。 “啊!” 三皇子抓狂的大喊一声,伸手捏着雪儿的脖子。 雪儿被吓坏了,双手使劲掰着三皇子的手。 三皇子的力气太大,她根本就无法挣脱,只能拿起了一边的烛台,往他的脑袋上敲去。 屋子里的动静很大,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 “娘娘不好了,三皇子好像……” 丫鬟小玉前来报信,三皇子妃则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半炷香之后再去请太医。” “阿?” 小玉不明白为何要绊住香之后,三皇子被砸晕在地,流了足足半个时辰的血,太医赶来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了。 雪儿则是慌忙的跑到了后院儿,准备去找沈缚一起离开这里。 “沈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沈缚的腿就已经满是血迹。 “你不要管我,赶紧走!” 沈缚没想到雪儿居然能从那个恶魔的手里逃出来,已是一件幸事了。 “不,要走一起走。” “你们谁都走不了!” 三皇子妃突然出现,眼神凌厉似有寒光。 “世子殿下,看来是不记得我了?”三皇子妃哈哈大笑,一副得意猖狂的模样。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雪儿不解其意,不过看三皇子妃一脸的阴谋,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丝不安感。 “放心吧,虽然你伤了三皇子,但是看在你奋力抵抗的份上,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你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从这里走出去。” 三皇子妃冷漠的说道,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话音刚落,便让手下的人拿来了东西。 “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放了鹤顶红,另外一边没有放。” 三皇子妃笑的更加邪魅了,似乎胜券在握。 雪儿皱眉:“你们想要什么?” “呵呵......” 三皇子妃仰天长笑,笑声里充斥着浓烈的讽刺,“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命运。” “不过我们并不贪心,你只要把它喝下去就好了。” 说着,便把酒杯递给了雪儿。 “喝下去?” 雪儿一阵犹豫,她知道那酒里一定有毒,但是如果她不喝下去,那沈大哥的性命就不保了。 “怎么?你怕了?” 三皇子妃笑的更加得意了,想让他们二选一,却没想到雪儿站起身来,把两杯酒全喝了。 “不!” 沈缚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看到雪儿咽了酒杯里的药物,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担忧,但是转瞬即逝。 三皇子妃没想到雪儿竟然喝下了毒药,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竟然敢喝下毒药?” “你只要能够放了沈大哥,让我怎么样我都愿意。” 雪儿深呼吸一口气,痛苦的闭着眼睛。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折手段 三皇子妃佩服她的胆魄,雪儿渐渐晕倒在她的面前。 等雪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闺房里,窗外传来了鸟儿的声音,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小姐,你终于醒了!” 老婆子走进来,手里端着水盆。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愚园,是我们皇子妃置办的宅院。” 原来这是三皇子妃的地盘,雪儿不明白那两杯酒不是其中一杯有毒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就在此时,三皇子妃的身影走了进来,她穿着便装,看向雪儿的目光充满了嘲弄和讥讽。 “雪儿姑娘,你可真勇敢呢!” 三皇子妃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友善。 “三皇子妃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你很聪明。” 三皇子妃点点头,继而说道:“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雪儿摇摇头,她的确是不知道这是什么。 三皇子妃拿出一块玉佩,放在了雪儿的鼻尖下闻了闻:“这块玉佩是当年母后赐给本妃的,是皇家的东西,你可认识?” 雪儿仔细的闻了闻,点头称赞道:“好名字!这应该是一块上品的羊脂白玉吧?” “你果真识货。” 三皇子妃微微扬起唇角。 雪儿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我可否知道。三皇子妃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当然有了,我让你重新入宫!帮我办得一件大事。” 三皇子妃在心中酝酿这个计划,而让雪儿服从,她特地把沈缚给扣下了。 “什么大事!” “你先入宫再说,后面我会找人去跟你联络,切记,这件事情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 三皇子妃胜券在握,野心也逐渐膨胀了起来。 “三皇子没死吧?” 雪儿犹豫的问了一句。 “放心,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男人本来就是废物,指望他们干成大事,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三皇子妃眼里闪过冷酷的杀机。 雪儿低着头,不明白三皇子妃的目的,但为了沈缚的安全只好照做。 “只要你放了沈大哥回国公府,我什么都愿意做!” 雪儿泪流满面,她心里的梦想和期待已经破灭了,什么浪迹江湖,相依为命,那段快乐的回忆,只能深深的掩埋在心中。 三皇子妃答应了,雪儿也照做了。 她直接把沈缚扔在了国公府门口,月蓉和翠竹等人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浑身是伤的沈缚还发着高烧,立即请来了宋太医。 “情况有些不妙啊!殿下,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这条左腿已经……” 宋太医检查了一下沈缚的腿,明显是受到了酷刑! 宋太医叹息了一声,恨毒了背后谋害沈缚的人,并不是那么的单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啊! “先治病吧!” 姜妩期盼着先给沈缚退烧,先把他的命给保下来! 月蓉和翠竹守在门口,没想到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下的怎么这么大?” “是啊,就像是老天爷发威了似的!” 两个丫头互相讨论着。 守在屋子里的姜妩心急如焚,虽然从不烧香拜佛,但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念起了阿弥陀佛。 宋太医扎了几针之后,沈缚有些退烧了,但依旧是迷糊不清。 “县主,情况实在是太棘手了!” 宋太医擦了擦汗,他是太医院最厉害的人物了,可这样的病症他也没见过! “没关系,太医,您有什么办法就说吧。” 姜妩焦急的看着床榻上的沈缚,心里万分的自责,要不是因为她,沈缚也不会这样。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有些…” “您但说无妨!” 姜妩坚定的看着宋太医。 宋太医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办法可能有些残忍...” “宋太医,无论是多残忍,哪怕您让我现在就杀了我,我也毫不犹豫,求您救救他,好吗?” “县主,您冷静一点!” 宋太医见姜妩激动,连忙安抚着:“臣知道县主担忧殿下,可是殿下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命可以保住,但是这条腿是留不了。” 姜妩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紧紧抿住嘴唇,眼神里露出一丝哀戚。 “要尽快切除!” 宋太医的一句话,彻底的让姜妩陷入绝望,她呆愣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宋太医刚才说的话。 切掉这条腿,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姜妩捂住自己的耳朵,疯狂的摇头,她不舍得,让沈缚这辈子都无法站起,可若不按照宋太医说的做,他的小命可能都会不保。 “还请县主尽快做决定!” 宋太医低头,若是错过了最佳抢救的时间,那可就来不及。 “好,我同意!” 姜妩咬着薄唇走出了屋门。 她听着外面的狂风骤雨,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到了晚上,月蓉端着几碟小菜放在了桌上。 她看着姜妩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她是为殿下的事情忧虑。 “县主,不论怎么样您都要吃一口啊,您看您这身子骨越来越单薄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听说这些日子各处都有大雨,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的。 县主的心情本来就非常的阴郁了,偏偏要下雨。 “我实在是没有胃口,月蓉,我替他做了一个决定。” 姜妩的心里充满着愧疚,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来的沈缚,他的一条左腿已经被截肢了。 “县主您莫要自责,您这么做都是为了殿下!” “你们都下去吧。” 姜妩摆摆手,她需要静一静。 “是。” 月蓉和翠竹相视一眼,轻轻地带上房门离开。 “县主!县主!” 一声惊呼传来,姜妩抬眸看了过去,只见一群侍卫涌入到了这座宅邸,为首的正是宋太医。 “发生什么事了?”姜妩好奇的询问。 “皇上来了!” 原来是皇上听闻沈缚受了伤,彻底前来国公夫探望,恰逢沈如之不在府上,姜妩便亲自上前迎接。 “参见皇上!” 姜妩行跪拜礼,面无血色,宛如行尸走肉。 “快快请起他怎么样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阴晴圆缺 “情况不好。” 姜妩如实禀报,心里疼痛至极。 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如果可以,她想替他受那份苦难。 “怎么会这样!” 皇帝深吸一口气,看完沈缚之后便离开了。 待皇帝离开之后,宋太医不禁发了个牢骚。 “听闻今日圣上,还是从三皇子府那边赶来了。 听说三皇子也虚弱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 宋太医的无心之言,让姜妩听到。 “三皇子受伤了?” 姜妩好奇的询问,宋太医点了点头,并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隔天一早,姜妩便让王守义去查一查,那天在城门通关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两天,皇帝来到三皇子府去探望三皇子。 三皇子躺在床上依旧是一副大病缠身的样子。 三皇子妃站在一旁,目光凄凉,又充满着哀怨。 “父皇,殿下若是指导您前来探望,一定会心怀感激的。” 皇帝点点头,无意间瞥见她身后的一个婢女,虽然梳着中原发饰,但是却像极了雪妃。 三皇子妃也是故意把她带在身边。 “芍药,还不赶紧请圣上喝杯茶,暖暖身子,最近这雨下的太大了,需要去除一下体内的寒气!” 三皇子妃说着,特地把皇帝引来了正厅。摆了许多的茶水和糕点,都是有芍药一手准备的。 皇帝盯着芍药,不禁有些动情,三皇子妃咳嗽了两声道:“父王,您可是觉得我这丫头长得像一位故人?” 三皇子妃故意开口询问,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的确如此,看起来真的很像雪妃,西域那边还不知道公主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头疼,该如何回信。” 三皇子妃眼珠子转了,道:“其实臣媳倒是觉得,没有必要跟西域国那边如实相告。 您直接把芍药带回宫中就行了。” 三皇子妃的算盘打的既精明又响亮,深得皇帝的心,于是当即就把芍药带回了宫中。 而雪儿心里明白,那个西域公主已经彻底死了。 她现在有一个生的身份,那就是芍药。 “把头抬起来!” 皇帝目光透着威严,望着她那一张绝世脱俗的容颜,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冲动。 “像,实在是太像!”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儿? 好像是雪妃活了似的。 “陛下。” 芍药目光含羞带怯,声音柔软清脆,好像是黄莺出谷般悦耳。 “你叫什么名字?” 皇帝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芍药的名字。 “奴婢叫芍药,是三皇子府上伺候的婢女。” “哦,朕记住了,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朕的女人了。” “臣妾谢陛下隆恩!” 芍药福了福身子,低眉敛目,显示着娇羞。 “芍药,你的容貌和雪妃有五六分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是。” “你知道?” 芍药点点头。 “那就跟朕说说,雪妃的事情,你也知道吧?”皇帝的语气温润如玉,可是眼中却闪烁着冷芒。 “是。” 芍药的声音依旧柔柔糯糯,好像一汪春水。 “朕听说,雪儿是因情所困。” “陛下英明。” 芍药恭维的说着,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 皇帝不想听到雪妃的事情,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充满着新鲜感,于是便封她为贵人。 “以后,你就是贵人了!” “谢主隆恩!” 芍药福身道谢,皇帝微笑,挥手让她退下了。 国公府 姜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瓢泼大雨。 雨势越来越凶猛,她的心情更加烦躁,甚至还有些期待。 她希望沈缚能够尽快好起来,这样的话,她也就放心了。 “县主,手下来迟!” 王守义穿着羽蓑,冒着大雨赶来。 姜妩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让他来了凉亭。 “怎么样?我吩咐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王守义点点头,压低声音,道:“那日,在城门口通关的时候,三皇子的人也在。好像抓了几个可疑的人回到了三皇子府,其中有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其中有一个留在了三皇子府中做婢女,另外一个被卖去了怡红院。被卖群怡红院的那个女子叫做梦三娘。 我看了县主给我的画像,应该不会是雪妃娘娘,另外一个还在三皇之府内,小的还没来得及打听得到呢!” 王守义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没把事情办好给姜妩丢脸了。 姜妩不以为然,只要知道这几个消息就行。 沈缚和雪儿一定是被同时找到的,雪儿很有可能就在三皇子妃的手下。 就在这时,杜鹃在不远处看到了姜妩在会见男客,立即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汪妙嫣。 “夫人,奴婢亲眼所见。这个县主可真是水性杨花啊!殿下都已经被找回来了,可没想到这姜妩还有心情去约见别的男客。” 汪妙嫣冷不丁的笑了笑,“这个贱人本性就是如此,难道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汪妙嫣冷哼了一声,对于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那夫人,要不要......” 杜鹃欲言又止。 “这次,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解释!” 汪妙嫣眼睛一眯,露出一抹阴毒的笑容。 杜鹃会心一笑,道:“夫人真是高明,只怕这个县主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汪妙嫣笑的愈发开心,这次她倒是要看看,她还如何嚣张。 汪妙嫣想着,便起身朝着沈如之的书房走去。 沈如之得知沈缚大病之后,便留在了府上,加上这几日的大雨实在是磅礴,也就无心上朝了。 听说最近几个附近的州都已经受到了雨灾的影响,许多难民,还有不少牛羊都被洪水给冲走了。 皇帝下令让他们赶紧办好此事。 “公爷,你在忙什么呢?都好久都没有来瞧人家了。” 汪妙嫣羞答答的走上前去,开始卖弄风情。 “还不是忙着洪灾的事情!”沈如之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汪妙嫣了,心中总是空落落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莫名其妙 “公爷这么操劳的话,会累坏身体的。” 汪妙嫣娇嗔道,沈如之看到汪妙嫣这幅模样,只觉得浑身都酥麻。 “夫人这是想我了?” 沈如之伸手揽着汪妙嫣的腰肢,将她搂进怀中。 “公爷真讨厌!人家哪里会是想你呀!” 汪妙嫣娇嗔了一句,然后凑近了沈如之的耳畔,轻咬了一口沈如之的耳垂,“我是想你了,所以就特意过来看你了。” “你怀了身孕,可不能这样。” 沈如之放下了毛笔,心里的火早就已经被挑拨起来。 汪妙嫣只好闷了闷,起身离开。 紫钗这个时候推门而入,她是奉命来到房子收拾的。 沈如之看着她这窈窕的身影,不禁动了歪心思。 “紫钗呀,你来到国公府有多久了?” 紫钗听到国公爷这么一问,愣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傻乎乎的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回公爷的话,好像有两个月有余了。” “两个月了是吗?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呢?”沈如之上前摸了一把她的手,紫钗吓得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请公爷自重!” 沈如之一听,顿时不悦起来,“怎么?本官摸你的手怎么啦?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妇吧?” 紫钗低着头,一直都不敢吭声。 沈如之见状,冷哼了一声,准备硬来。 “紫钗,你就好好伺候着吧!” “不要阿!” 紫钗奋力反抗,在争斗中不小心推了沈如之一把,竟将他推翻在地,沈如之脑袋磕到了桌角上,磕出了血。 “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推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沈如之捏紧了拳头,上前追赶,紫钗赶紧推开门跑了出去。 紫钗冒着大雨,不小心撞到了姜妩,姜妩看到这慌乱的一幕,急忙将紫钗扶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县主救命啊!” 紫钗扑倒姜妩怀中,大哭起来。 姜妩一愣,随即想起刚才她撞到自己,不由得皱眉。 “发生了何事,慢慢道来,不要急。” 紫钗抬起头,擦掉泪痕,开始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你先在这里躲雨吧。我进去帮你劝劝你家公爷。” “多谢县主!” 姜妩走进了沈如之的书房,看着正在发脾气的沈如之,心中暗骂:果真是暴君,怪不得那些大臣们都避之唯恐不及! “公爷......” 姜妩柔声唤道。 沈如之抬眸,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汪妙嫣,眼神立刻变得冰冷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公爷......” “把紫钗那个小妖精给我交出来,她居然敢顶撞本官,我可一定要扒了她皮!”沈如之倒打一耙。 姜妩看着躲在身后战战兢兢的紫钗,安慰她不用害怕。 “公爷,何苦对一个仆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再说了,紫钗入府也不过才两个月有余,有些规矩不懂,您不应该细心教导吗?” 沈如之听着姜妩牙尖嘴利的,不想跟她辩驳什么。 “紫钗是我买来的,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仅如此,我还让他做我的填房!” 听到填房二字,姜妩便明白了,沈如之这个老色批的真正目的,原来是想把紫钗收到他的房里去。 收到房里去还不愿意给一个名分,紫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能被沈如枝给糟蹋了呢? “公爷,这紫钗呢,我已经为她指定过婚事了。” “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沈如之捏着拳头,眼里已经冒出了怒火。 “紫钗在乡下有一个表哥,原名叫宋濂,宋濂为人刚正不阿,与她从小便是青梅竹马,所以我早就允了二人的婚事。 公爷,你不会要去棒打鸳鸯吧,传出去了对您的名声也不好啊,难道不是吗?” 沈如之的脸色变得异常的惨白,他知道自己根本就说不过姜妩。 三言二语的就被反驳了回去。气得他也只能干跺脚。 “紫钗,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吧。”姜妩微笑的看着紫钗,就是想给他做一个强大的后盾。 “多谢县主!” 紫钗一脸感激,恨不得给姜妩跪下,深如之气急败坏,只好佛了袖子离开。汪妙嫣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忍不住嘲讽沈如之。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不过,我最近怀有身孕,的确是不太方便,杜鹃你去帮我从怡红院里挑两个模样标志,能说会道的小娘子来。” 杜鹃一听,这话犯了难,去怡红院那种地方挑。 汪妙嫣正色道:“就算我不给他准备,他自己也会在外面偷吃的。 男人嘛,无非就是为了权利和欲望,如果他的欲望满足不了,那么后果就会不堪设想,不用管那么多了,你照我说的做便是!”汪妙嫣倒是大度,虽然自己不能伺候沈如知了,但是可以请外面的勾栏女子,前来入府。 翠竹和月蓉听到了这个消息,背地里忍不住说了汪妙嫣的话。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云华嬷嬷觉得不太对劲。 月蓉和翠竹相视一笑,急忙上前,行了一礼。 “回嬷嬷的话,刚刚奴婢不过就是听了一个小笑话而已。” “哦,什么好笑的笑话,说来也让我这个老婆子高兴一下。” 云华嬷嬷挑了挑眉梢,翠竹掩唇偷笑。 “回嬷嬷的话,此话可就说来话长了呢!”翠竹笑了笑,原来是这国公夫人怕自己的相公夜里寂寞,特地叫了两个勾栏女子,夜夜唱曲。 这曲子唱的委婉动听,勾的人心魂荡漾的。 “你们呀,就是嘴太碎了!看我禀报到县主那儿怎么教训你们。” 云华嬷嬷嗔怪道,就连脸色都变了变。 “嬷嬷恕罪啊,瞧我们这张嘴!” 翠竹装腔作势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一旁的月蓉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朝着院子里赶去。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姜妩不悦的斜了她一眼,言辞里的落寞和嫌弃,都已经快溢了出来。 “县主,宋太医的药材,本来是要我们去拿的,半路上让雨给打湿了,这该如何是好,这些日子连太阳都没有!” 翠竹急得满头是汗,姜妩深吸一口气,决定用一种非常新鲜的法子让药材变干。 第三百二十八章 好戏开场 今日晚间,沈如之到了汪妙嫣的房间。 最近这几日,他过的可谓是春风得意。 不光夜夜都有小曲儿听,还能看着美人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费力讨好。 这房继室夫人,他是没娶错了。 “公爷,您怎么来了?”汪妙嫣听到推门声,抬头便看见了沈如之,立刻满面羞涩和欣喜。 “我当然是来与夫人一起用膳的,这几日感觉胃口怎么样,腹中的孩儿有没有折腾你?” 沈如之顺式将汪妙嫣搂在怀中,一手轻轻抚过她的孕肚。 “孩子很听话,公爷不用记挂。”汪妙嫣顺势靠在沈如之的肩头。 可是两人的距离接近后,她却嗅到了沈如之身上的一股幽香味。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几日那两个勾栏女子留下的。 汪妙嫣瞬间有些恶心,赶紧偏过头挪开。 她一手牢牢攥紧,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孩子生下来,她在国公府也更有底气。 二人小话几句后便落座,外面的丫鬟将今晚的膳食全都呈了上来。 有几样糖醋菜汪妙嫣很喜欢,今日也没缺了。 还有一壶酒是给沈如之备的。 酒过三巡,沈如之脸上逐渐泛红,眼神有些发懵。 “公爷?”汪妙嫣轻轻推了推他。 “什么?紫钗?”沈如之转头,下意识就叫了个名字。 这个名字汪妙嫣还记着,之前在她院子里做粗使丫头的,后来被姜妩给要去了。 “公爷是想要这个女子?”汪妙嫣试探着询问。 沈如之现在已经清醒了几分,依旧点点头道:“这小娘子的身段不错,若是能够……” 汪妙嫣没有搭话,低头陷入沉思。 她之前找的那两个勾栏女子,也没能让公爷忘记紫钗。 若是能让公爷和紫钗成了好事,那她不就更得公爷的欢心吗? 打定主意后,汪妙嫣先扶着沈如之躺在床上,随即便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紫钗自从跟了姜妩后,便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安危。 每日虽然做着活,但是却很开心,也十分感激姜妩。 所以,当以前相熟的丫鬟急匆匆过来找她说,说夫人要请她喝茶,有关于姜妩的事情要和她说。 紫钗想都没想,便立刻跟着丫鬟,来到了汪妙嫣的房间。 “夫人,县主到底怎么了?”紫钗刚进门,便急切询问到。 “紫钗啊,你先别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儿有茶水,你先喝着润润嗓子。”汪妙焉笑语盈盈,完全看不出来,她背后竟打着那样的算盘。 “这……”紫钗有些犹豫。 “怎么?我以前待你也不薄吧,请你喝杯茶都不愿意?”汪妙嫣板着脸,似乎有些生气。 紫钗见状也不敢再多说,心中又着急,只好端起茶饮而尽。 一杯茶刚下肚子,紫钗要继续追问,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身子也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轰然倒地。 汪妙嫣站在她面前冷笑一声,随即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将里面的空间留给那二人。 床榻上的沈如之瞬间睁开了眼睛,哪还有那副醉意惺忪的模样,他满脸急色的冲向了紫钗。 在一切成事之后,紫钗才迷迷糊糊醒来,身上的异样和所处的位置,让她知道了自己的遭遇。 她瞬间如遭雷击,万万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失了清白! 将破烂的衣服披在身上,紫钗如同游魂一般踉跄走出了房间,来到后院的井边。 这时,她的眼角才有两行泪落下。 幽幽深井中,只有水光潋滟。 紫钗盯着水井,突然抬起一条腿横跨过去。 她现在已经万念俱灰,如今也唯有一死了之了。 就在她马上要落入水井时,云华嬷嬷提着水桶过来看到了。 “天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要想不开了?” 云华嬷嬷大喊一声,将手里的水桶扔到一旁,扑过去将紫钗从井边带走。 紫钗呆呆的转头,随即便抱住云华嬷嬷痛哭出声。 听她哭的如此痛苦,云华嬷嬷一边安抚一边道:“不管怎么,我们去找县主去说。” 一刻钟后,紫钗眼圈红红的,跪倒在姜妩面前。 “到底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要跳井?”姜妩满脸担忧,柔声询问她。 紫钗的眼眶蓄满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落,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给了姜妩:“县主,我如今已失了清白,实在是没脸再活下去!” “胡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下去好好休息一阵,我会为你出这口气的。”姜妩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云华嬷嬷递了个眼神,先暂且把她带下去,好好安抚一阵。 紫钗不过是个普通的丫鬟,事情已经出了,沈如之又是国公爷,不可能付出什么代价。 但姜妩已经下定决心,一定得报复回去。 她把紫钗要过来,本以为已经断了,沈如之的那份心思。 终究,还是她有些掉以轻心了。 “你们俩这几日多盯着国公爷的动静,若是有了好机会就赶快来通报。”姜妩看向月蓉与翠竹。 二人立刻用力点点头,她们刚才听着就生气。 沈如之很爱喝酒,所以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只隔了一天,沈如之便从府外醉醺醺的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是真喝醉了,并不像上一次假装。 醉眼朦胧的沈如之,进了汪妙嫣的房间。 姜妩得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带着月蓉和翠竹,来到汪妙嫣的房门外。 里面烛火还燃着,两人分别坐在桌子两旁,汪妙嫣的贴身丫鬟杜鹃正在门外守着。 “翠竹,你去把杜鹃给引走。”姜妩转头让翠竹去办。 她平时机灵,足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办到此事。 果然,翠竹离开后没多久,杜鹃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迟疑着走到院门口去查看,随即便再没回来。 姜妩趁此机会,进入了汪妙嫣的院子,从月蓉手中拿了一把锁,将房门牢牢关上。 沈如之喝了这么多酒,今天晚上又走不了,好戏要开场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孩子没了 姜妩冷笑了一声,领着月蓉转身离去。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是他们俩应得的。 杜鹃是被外面杂乱的声音给吸引走的。 她出了院子查看周遭,什么都没有一团漆黑,正要折返的时候,前面又有些声音传来。 让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时,才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杜鹃面色一慌,赶快转身朝院子跑去。 等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门口上的锁。 杜鹃连忙找了东西将锁打开,推门而入。 进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床上的沈如之和汪秒嫣。 两人的衣物杂乱的扔在地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就在刚刚,二人已经好事成了! 杜鹃心里咯噔一下,快步上前轻声道:“夫人,您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汪妙嫣睁开眼,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道:“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这可不是好预兆,杜鹃情急之下,掀开了她这侧的被子。 待看清床上的症状后,杜鹃瞪大眼睛,彻底僵在原地。 上面有一点红色,在床单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要小产的征兆啊! 杜鹃不敢隐瞒,赶快告知给了汪妙嫣。 “什么?”汪妙嫣脸色大变:“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杜鹃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跑出去,连夜将大夫请来。 “快帮我家夫人把脉,看看腹中的孩儿到底如何。” 不过一刻钟而已,汪妙嫣看上去好像都虚弱了不少,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大夫拉出她的手腕,颤颤巍巍上前把脉。 细细检查了一阵,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 “怎么样大夫?我的孩儿没事吧?你快给我开些安胎药。” 汪妙嫣着急的叹气声,但脱力感让她很快又躺平了。 “抱歉夫人,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只能给你开一些恢复身子的药。” 大夫松开了手,准备给她开药方。 汪妙嫣听了这个消息,彻底愣住了,她躺在床上挣扎着起身,拽住债大夫吼道:“大夫,求求你了再试试吧,帮我把这个孩子保住。” “夫人,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孩子现在已经流掉了,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他再回到你的腹中啊!” 这句话彻底让汪妙嫣绝望了,她瘫在床上泪如雨下。 接着,汪妙嫣转头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沈如之,愤恨地伸手用力捶打他,哭喊着骂道:“怪你,都怪你,把孩子给弄没了。” 沈如之迷迷糊糊睁眼,酒劲已经醒了大半, 待他起身得知前后缘由,愧疚的低下了头,伸手锤在墙上。 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自己一响贪欢犯了糊涂,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汪妙嫣还在嘤嘤哭泣,沈如之上前搂住她:“这次的事情都怪我,你千万别太伤心,别把身体给伤了。” “国公,我的孩子没了……”汪妙嫣心里实在难受。 大夫已经被请出去,开了恢复身体的药方。 这个晚上,汪妙嫣从一开始的痛苦,到最后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二天天亮之后,她的娘家也知道了此事,汪母立刻赶来看她。 汪母推门而入,看到躺在床上正虚弱的汪妙焉皱眉道:“都说了怀孕要多注意,怎么国公爷还能与你同房,硬生生将孩子给弄掉了。” 这番话不算是在斥责他,但汪妙嫣却啜泣着道:“女儿也没想到,国公既有需求,我又如何能阻拦得了?” 的确如此,汪母叹了口气,坐在她的床边:“别哭了,当心哭坏身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先将自己给调养好了。” 汪妙嫣点了点头,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掉脸上的泪痕。 “娘今日过来给你带了一个方子,这是太医院传出来的,尽快将身体调养着补过来。” 汪母从身侧的荷包内拿出了一张纸,塞到汪妙嫣的手中。 上面写满了各色药材,都是上好的。 如今沈如之正愧疚着呢,别说这些药材了,就是要更好的东西,他也不一定会四处搜罗着送来。 “乖女儿,听为娘的一句话,你现在这么年轻,这个孩子虽然没了,以后肯定还能怀上,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和国公爷疏远了感情。” 汪母字字句句,可都是在为她考虑。 若是汪妙嫣一直纠结,沈如之的愧疚,总有一天会消磨完,到最后反而变成了对她的埋怨。 这些道理汪妙嫣都懂,男人的面目,她这次怀孕早已见识清楚,国公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 汪母留在这里,又和她说了不少几句话,也哄的汪妙嫣脸上多了些笑意。 待天色暗淡之后,汪母也不便多留,告别女儿离去。 杜鹃去送了汪母,折返回来后立刻打水,给汪妙嫣擦洗。 “杜鹃,你可把我娘一直送到出了府?” “夫人,送出去了,老夫人还让我回来和夫人说,一定要保重自己才好。” 汪妙嫣微微一笑,心中暖暖的:“娘亲自然是在意我,只是可惜,原本我也能做娘了……” 一提起此事,汪妙嫣就忍不住有些难受。 “对了,杜鹃,昨日我和国公爷一起,你本应在我身边守候的,怎么一直不见你人呢?” 汪妙嫣现在想起来,也就随口问了。 “夫人,那天我本来一直在门外守候,不敢打扰您和国公爷,但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一直追出院子,这动静若隐若现的,待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远了。” 有莫名其妙的动静? 汪妙嫣眼睛微睁,下意识察觉此事,有些不太对劲。 “这动静好像是刻意勾着你的。” “啊?夫人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可能。”杜鹃这才反应过来。 汪妙嫣低头思索,她在这国公府是夫人的身份,寻常人根本不敢招惹她。 唯有一人…… 姜妩说不定,和这件事情有关,虽然现在还没什么证据,但她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杜鹃,我再吩咐你做一件事,这次必须给我办好了,你盯着点姜妩那边,把这件事儿给我查清楚!” 第三百三十章 吸血虫 后来的几天里,杜鹃便一直徘徊在姜妩院子里,企图获取些情报。 汪妙嫣催得紧,杜鹃只得如实相报。 “她们警惕得很,我还没有找到线索。” 听到这话,汪妙嫣黛眉冷横,一把将茶盏推掉,气的发抖。 “你怎么做事的?!我不管你怎么做,最后我一定要拿到证据!”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就是姜妩害了我的孩子,怎么会查不出来呢?” 汪妙嫣怒目圆睁,里面满是气愤。 杜鹃被巨大的声响惊得一颤,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哼,不管花多长时间,你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平复了下心情,汪妙嫣冷眸盯着杜鹃,语气狠戾。 杜鹃低声应是,汪妙嫣这才微微消气。 杜鹃趁机宽慰了她几句,服侍她午睡下,便又来到了姜妩院中。 “唉?你瞧,那是谁?” 察觉到有人探头探脑,月蓉蹙了蹙眉,扯了下芳蓉的衣袖。 芳蓉一抬头,刚好看见一抹消失的衣襟。 “这花色,我记得杜鹃可有一件。” 芳蓉思索着说。 “我也正说呢,这瞧着眼熟得很。还是你提醒我才看得出来。” “这阵子我可经常能看见她鬼鬼祟祟的身影,这可怎么办才好?” 芳蓉和月蓉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坏了姜妩的事,便赶紧到了她那边去秉明。 “县主,今日我们院子里经常能看见杜鹃在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汪妙嫣搞的鬼?” 芳蓉陈述着,有些急切。 谁知姜妩听见却只是蹙了蹙眉,竟没有多大反应。 “哦,就这事啊。” “汪妙嫣喜欢盯梢,那就让她盯,反正这件事我有十足的把握。” 看着月蓉和芳蓉对视一眼后,依然担忧的神色,姜妩忍不住出声宽慰。 “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被她查出来的。” 废话,这可不是吗? 当时的证据可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了,还把自己当傻子吗,留着东西给她查? 姜妩笑得温和,在心底默默盘算着。 “行了,你们下去忙你们的吧,我继续这坐会儿。” 芳蓉和月蓉得了令,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看着面前的男子,姜妩心头涌过一阵愧疚。 他就这样仰面躺在床上,鼻梁高挺,侧脸线条优美。 面色却如白雪般苍白,惹人心痛。 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醒来后发现我替你做了决定,你一定会怪我吧。 姜妩抚着他修长瘦削的手,一阵茫然。 突然! 手底下那只手颤了颤,似是要微微抬起,微弱的力道顶了顶姜妩的手心。 她一愣,转而一阵巨大的惊喜席卷了全身。 沈缚,你快醒了吗? 姜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沈缚一眼,随即站起了身。 “宋太医!宋太医!” 整个走廊上都是她急切的叫声,宋太医马不停蹄的赶来。 “怎么样,宋太医?” 宋太医将手搭在沈缚的手腕,微微蹙起眉头,闭眸感受。 姜妩有些紧张,连忙追问。 宋太医没答,继续感受了一会儿,才收回手,躬身作揖。 “恭喜县主,世子虽然脉象微乱,但总体脉象平稳,应该是快醒了。” 姜妩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谢谢你,宋太医。” “县主又何必客气,那我先走一步,如果有其他情况县主在喊我便是。” 宋太医走了,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望着面前的男子,姜妩面上一派喜色。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快醒了! “县主,这紫钗的事……” 就在这时,云华嬷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姜妩这才记起,刚才被沈缚的动作惊到了,竟一时忘了处理紫钗。 “嬷嬷,你去我房里拿些首饰给她,顺便再拿些吃的用的做盘缠,这国公府也待不下去了,干脆把她送走吧。” 云华嬷嬷领了命回去,果真收拾了不少东西给紫钗。 “喏,姑娘,这是我们县主吩咐给你准备的,你以后不用来国公府了,回家好好过吧。” 云华嬷嬷将东西递给紫钗,口中嘱咐道。 “是,谢谢嬷嬷,谢谢县主,要不是你们帮忙,紫钗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紫钗感动得都红了眼,口中不住的感谢姜妩,拿起包袱盘缠就走了。 还以为回家后情况便能变好,谁知道竟然大出所料,父母早就得了信,被沈如之的人用钱收买了。 “你还回来干什么?!” 一向温和的母亲竟然有些抗拒,紧蹙的没同意让紫钗局促起来。 “娘,我……国公府发生了点事,我便回来了。” “哼,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沈如之强迫你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旁的父亲开口,语气异常冷漠。 “紫钗啊,你可别犯傻。你看,跟着沈如之有什么不好的?你还巴巴的跑回来?” 母亲压根没打算让她进门似的,将她堵在门口。 紫钗心中泛酸,有些委屈:“娘,可是我不想跟他做小。” 母亲一听这话,眼神竟然顿时冷厉起来。 “紫钗啊,你犯傻可不该这时候犯啊!你看看家里,都穷成什么样子了!你不会还有回来给家里添堵吧?” “放着好好的国公府姨娘不做,偏偏要自诩清高,跑回家丢人现眼,我可没有你这个女儿!” 紫钗一听,眼中蓄着的泪顿时控制不住,就这样滴落。 父亲在一旁帮腔。 “紫钗,我们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爹为了养活你们一大家子还欠了不少债,你就当帮帮爹的,回去好好和沈如之过日子吧。” 其实,他哪里是为了生活欠的债! 他生性好赌,其实那些都是他自己贪图享乐,欠下的一屁股赌债罢了! 紫钗听在耳里,却没勇气反抗,只得垂着头应着。 “你要是去了,不仅不会给家里添乱,还能帮你爹还清债款,家里肯定也会好过不少。紫钗呀,你就当爹和娘一次,好吗?” 母亲帮腔,看着她落泪的样子不为所动,眼中满是贪婪。 “再说了,你都和沈如之有了夫妻之实,你就算是回家来,也没有人愿意要你了,难不成你真想当个吸血虫,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尽靠爹娘养你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重新站起来 此言一出,紫钗知晓也无法拒绝了。 她含着泪望了他们一眼,重重的点头。 “好,爹,娘,你们要我去,那我便去。” 他们两人一听,满脸惊喜。 母亲更是拉住了她的手,意味深长。 “紫钗,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女儿。记住,做姨娘没什么不好的,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别人的眼光,你无需在意。” 紫钗心中难受,但也决心不再反抗,当天便又回了国公府。 就这样,紫钗纵使再不情愿,也依然给沈如之做了小。 经此一事,紫钗更加明白自己无人可依。 沈如之了如指掌,对此还十分得意,对紫钗的态度要多轻慢就有多轻慢。 姜妩得知这件事,虽然心中惋惜,但他毕竟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公公,无权再管,便也没有插手了。 更何况,她还一直忧虑着沈缚的病,一日日的也忙的很。 这宋太医不就在几天前说了吗,沈缚他很快就会醒。 怎么着都好几天了,还没有转醒的预兆呢? 姜妩给沈缚擦拭这脸颊和手,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有些担心。 她正在出神,突然拉着的手指有力的动了动,拽回了一点她的思绪。 她低眸,正好对上沈缚深邃幽深的眼。 “沈缚,你醒了!” 这下,姜妩是真的惊喜到了。 下一秒,冷漠的声音几乎要击碎了她的笑容。 沈缚抽回手,冷声发问。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环顾了下周围,又看了看身上的被子,眼神中明显带上了些警惕。 还记得当时自己正和雪儿在一起,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姜妩有些失望,没有因他的冷漠而生气,反而故作开朗。 “沈缚,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姜妩啊!你的妻子!” 怎么可能! 沈缚皱了皱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顿时一些画面就闪入脑海。 “姜妩?” 他略有些迟疑的开口。 “对对对,你想起来了吗?” 姜妩还有些开心。 沈缚应了一声,就想起身,却突然发现不受控制的腿。 “我的腿!” 沈缚发现了自己的残腿,顿时眼神一厉,脸色阴沉的像是要下雨。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震怒,姜妩心底浮出些愧疚。 “对不起,你当时的腿伤势太严重了,太医说如果不把你的腿截肢,那你的命都有可能不保!” 怕他多想,姜妩还是急匆匆地解释。 没想到此言一出,沈缚的脸色更加难看。 看到自己的残腿,他眼中充满血丝,不掩暴躁。 他握着自己的双拳就往腿上砸,狠戾道:“谁给你的权利替我做决定?!因为你,我现在成了一个废物!残废!” 看着他暴虐的自残举动,姜妩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上前就要安抚他。 沈缚却暴躁地不愿接受事实,看到姜妩靠近不禁拿起身边的水杯就朝她的方向砸去。 “滚!别靠近我!” 姜妩吓得闭起了眼,下一秒却听到身后男人的痛呼。 原来,刚才沈缚并没有真的准备砸准,故意偏离了很多,反而砸中了刚进来的暗一。 “暗一!你怎么样了?!” 姜妩惊讶地朝后看去,查看他的伤势。 暗一也惊叹沈缚醒了的事实,眉角被茶盏砸中肿了一块,但他摆了摆手就走了出去。 “没事没事,小姐你和他慢慢聊,等下你空了我再找你汇报。” 这时,床上的沈缚已经微微恢复了理智。 但倔强的自尊还是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残废的事实,默默扯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残腿。 眼神低垂,似是划过一丝悲伤。 看到这副情景,刚才那份差点被砸中的恼怒也消失了,姜妩想了想,还是走到他床边坐下。 拉着他瘦削修长的手,姜妩心中划过一丝心疼。 “沈缚,你别难受,一切都会好的,你相信我。” 姜妩宽慰的话说的起劲,可是沈缚却像个失了灵魂的娃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 讲的姜妩口干舌燥,沈缚也没有丝毫转变的迹象。 姜妩叹了口气,给他捻了捻被角,还是先走了出去。 沈缚睡在床上听到微微阖门的声音,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奔波了好久,现在才找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 刚刚只一眼自己便记起了姜妩,足见之前的感情有多深刻。 可惜,没有了腿,他还怎么能配得上姜妩呢! 他闭起眼,脸色苍白,眉目间都是绝望。 没过一会儿姜妩便又来了。 端着玉米排骨汤,姜妩舀起一勺抵到沈缚嘴边。 “沈缚,先别难受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你都昏迷了好几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来,张嘴。” 任姜妩如何温柔的劝说,沈缚那张嘴都和焊死了似的,不愿开口。 汤水都顺着他的下巴滑入被子,他也神色如常。 “沈缚,你张开嘴,只有吃东西才可能恢复呀……” “腿的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解决的,你相信我沈缚,我姜妩什么时候骗过你……” “来一口嘛,玉米排骨汤炖的酥酥烂烂,可好吃了,你就给我个面子尝一口……” “……” 姜妩知道沈缚心中也不好受,没有不耐烦,坚持不懈地说了许多好话。 沈缚见她哄地辛苦,最后才微微张口喝了几口。 姜妩这才松了口气。 隔天一早,姜妩便开始研究起了假肢。 要研究假肢,便需要找到各种舒适又坚硬的材料。 姜妩思考了会儿,便想到了树脂。 说干就干,她赶紧派暗一去搜寻材料,譬如树脂、树胶、油和木材都需要。 虽然暗一有些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照做。 有了材料,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姜妩凭借着高温和融化组合的方式,将树脂、树胶和木材组合起来,融为一体。 最后凝结出来的材料兼具柔软和坚硬的品质。 芳蓉和月蓉看到的时候都很吃惊,完全不知道姜妩要做什么。 月蓉还担心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县主,你这是在干嘛?” 姜妩忙的满头是汗,只叫她们等下再看。 于是一堆人便揣着糊涂在旁边看着,适当时在帮点忙。 最后,姜妩又耗费不少精力,总算打造了一条右腿。 看着这条假肢,姜妩心中松了口气。 有了这个,沈缚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想明白了 姜妩将假肢,拿到沈缚面前,举止轻柔,“你看,我有办法让你站起来了!” 她面色带喜,想来只是真替他高兴。 可是在沈缚眼里,这笑却格外扎眼。 他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就算有了假肢,也无法恢复原状。 这一切看起来毫无意义。 “安上这东西又如何?我终究还是废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面对这残忍的事实。 姜妩知道他心里介意,贴心的坐在床边,安抚他。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好在你活着回来了,用一条腿换取生命有何不可?只要你从心底里接受这个假肢,它就是你的腿,是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 沈缚依旧闭着眼,没有开口,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眼看着他不松口,姜妩只好慢慢引导。 “这样吧,我先给你安在腿上试试,你看看自己是否能习惯?” 谁料沈缚猛然睁开眼睛,满是怒气的盯着她。 “我说了不要就不要,你何必多言?” 他心里有气,姜妩是知道的。 只是猝不及防被他凶了一下,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愣了一阵,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 她费尽心思去宽慰他,大费周章给他做了一个假肢,就是想帮助他走出阴影。 没想到却被发了脾气,她心中自然也不算太好受。 看见姜妩失落地走出去,沈缚自然也清楚刚才说错话了。 怪他没有控制好脾气,居然朝她撒气。 翠竹从一开始,就站在一旁服侍两人,这件事自然也看在眼里。 原本姜妩离开了,她也要跟着离开的。 可她心里却为姜妩不值,等姜妩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对着沈缚开口。 “世子,奴婢知道您心情不佳怒气比较大,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开口,但是今天奴婢就想说一句,您不该这样对待县主,她为您也算是操碎了心,一大早就到处忙活帮您打造假肢,就是想以此来缓解您的心情,没想到您居然还这样呵斥她。” 翠竹是真的心疼自家主子,才会这般贸然行事。 说完,她默默的低下头,等着沈缚责骂或管教。 好半响,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把县主叫过来吧,我有话跟她说。” 在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后,对着翠竹吩咐。 翠竹连忙应声,对方并未发火,看来她的话似乎有了些许作用。 眼看着翠竹急忙忙的离开,沈缚心乱如麻。 他知道姜妩在竭尽全力帮他,刚刚那句话说出口,他也有些后悔。 如今奴婢都看不下去了,恐怕她也受了不少委屈,终究还是自己对不住她。 翠竹去叫姜妩的时候,并未告知做何事,只是说世子叫她过去。 纵然刚刚受了些许委屈,在听到沈缚叫她时,她也没有犹豫,跟着就过来了。 “什么事?” 她急忙忙的推开门询问。 害怕是沈缚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你那假肢拿过来,给我试试。” 他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反而直切主题。 姜妩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都选择了松口,她也懒得去追究其中的缘由,喜不自胜的拿起假肢,轻轻的套在他残缺的那只腿上。 姜妩按照他的体型量身打造的,穿上刚刚合适。 只是沈缚紧闭双眼,似是不愿看见自己残缺的模样。 想来也是,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但姜妩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可以想明白的。 “套上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她轻声询问。 “还好。” 生硬冷冽的声音响起,姜妩都能猜到,他有多抗拒这个假肢了。 不管怎样,他还是接纳了。 “那你要不要下床走几步试试?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好去整改。” 姜妩继续循循善诱。 谁知道眼前这人,脸色立刻又暗了下来,“不要。” 他能接受套上假肢,已经是极限了。 他可不想站起来,一瘸一瘸的走路。 有了假肢,他也无法恢复如常。 他暂时还接受不了,这样不完美的自己。 姜妩这次没再继续坚持,她知道,他只是需要时间。 现在他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后面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简单了。 “县主,有客人来了。” 她还想安慰沈缚几句,门口却传来翠竹的敲门声。 “我马上来。” 如今沈缚有伤在身,招待客人自然成了她的事情。 “你先好好休息,等会我会给你带晚饭过来。” 她安抚好床上那人,随即转身离开。 “可知是谁来了?” 她不紧不慢的走着,低声询问翠竹。 “据来报,是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 姜妩冷笑,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这人来者不善啊。 走到宴会大厅,正巧看见三皇子妃坐在一旁喝茶,她立刻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不知道三皇子妃大驾光临,没能早早的相迎,实属抱歉。” “小事,这不听说世子最近疾病缠身,今儿恰巧路过,就想着带些补品来探望探望。” 三皇子妃也堆砌笑脸,故作亲切的笑着。 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其实对方心底在想些什么,两人都了如指掌。 “三皇子妃真是见外了,我家世子只是最近感染了风寒,哪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啊。” “哦?那可否容我亲自去看看?好向世子表达我的诚意。” 三皇子妃态度似是诚恳,暗地里的小算盘,大家一清二楚。 姜妩假笑两声,故作抱歉的回答。 “这就不太方便了,世子爷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而且风寒容易传染,三皇子妃可就别冒风险了,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朝三皇子交代呢。” “不过三皇子和您的心意,我一定代为转达。” 她滴水不漏地回绝,三皇子妃也不好强求。 她本就是探探虚实,就算没有亲眼看见沈缚。 但按照姜妩把他藏得死死的样子来看,恐怕也是伤得不轻。 有了这个答案,她回去也好交差。 “那就好,一定要让世子好好休息。” 她也笑着回答,“时候也不早了,不便多加打扰,我就先回府了。” “您慢走。” 姜妩本就没有留客的心思,听她说完后,轻轻的行了礼目送她离开。 第三百三十三章 没那么简单 三皇子妃一回来,直接来到了书房找三皇子邀功。 “我刚刚亲自去世子府看了看,那沈缚似乎是伤得不轻,接待我的只有姜妩。” “哦?确有此事?” 三皇子面带喜色,连忙询问。 他大病初愈,偶尔还会咳嗽,身体也大不如前,得知沈缚伤的更加严重,他自然是高兴极了。 这样,沈缚更加不是他对手了,那人只能在床上修养,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千真万确,姜妩遮遮掩掩不想让我去看他,其中肯定有鬼,您大可放心。” 三皇子妃喜洋洋的说道。 沈缚重伤,对他们俩人来说,都是件大好事。 “好好好!”三皇子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随即又立马想起来一件麻烦事。 “只是这沈缚一日还在,有朝一日自然会追查起地牢的事情,要是到时候查到我的头上,可就麻烦了。” 沈缚可不是好对付的,到时候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想要这件事彻底解决,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那些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三皇子妃在一旁冷静分析,想要不查到他们头上,最简单的自然是杀人灭口。 这话一出,三皇子略带欣赏的目光传来,他将她轻搂进怀里,感叹道。 “爱妃真的和我像一处去了,不愧是夫妻。” 看来,他心里也早有打算。 “那您打算怎么做?” 三皇子妃轻声询问。 “派府里的人动手,目标太明显,自然是去外面买通杀手,借刀杀人,这样对我们也是一层保护。” “再说了,沈缚如今大病缠身,随随便便派个杀手,都能取他小命,现在便是最合适的时机。” 三皇子目光逐渐变得阴暗,像是恨透了沈缚。 “爷真的好妙计!这一次定让他就此消失。” 三皇子妃也跟着附和,把三皇子哄的心情大好。 “还得是我的爱妃,替我抓住了这样好的机会,看来得好好奖励你!” 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欢笑着上了床。 送走三皇子妃后,姜妩直接来到厨房,亲手给沈缚做了晚餐。 这几天他都没什么胃口,只有看在是她做的份上,才愿意吃上几口。 就为了那几口,姜妩动动手,也是心甘情愿的。 夜晚,照顾着沈缚吃完晚饭,她也没有离开,坐在床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知道沈缚心里藏着不少事情,难以入眠,索性就在一旁陪着。 夜深了,外面却传来了些许声响。 房间内两人谈话本就小声,外面传出点声响自然明显。 姜妩和沈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闭了嘴。 随即姜妩悄声起身,走到窗前。 轻推开一点窗户,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夜色浓郁,只看见一个黑影朝这边走来,姜妩却是松了一口气。 那身影一看便是翠竹的,这点她自然能识别出来。 悬着的心放下,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你说你,走路也没多大的声响,我还以为又有坏人出现。” 姜妩语带责怪,但倒也没生气。 沈缚的身体可受不住二次伤害了,所以两人才这般小心。 “怪我怪我,只是想着不闹出动静打扰到你们,没想到让你们白担心一场。” 翠竹连连道歉。 “好啦,没事,只是现在我们处于特殊时期,有不少的人盯着我们,得万事注意才行。” 现在可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小姐,您就放心吧,暗一一直守在院子里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您。” “暗一回来了?” 姜妩错愕,之前暗一消失后,就没再出现了。 “前几天他就回来了,只是为了掩藏身份,也就没有站出来向您问好。” 翠竹笑着回答。 有了暗一注意着,姜妩倒也放心不少。 两人话语刚落,却不想外面竟然真的响起了打斗声。 三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面色都颇为紧张,蓝桥外面有事发生。 “我马上出去叫守卫!” 翠竹反应还算迅速,连忙跑到门口。 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三人具是一惊,生怕坏人已经到眼前,那样谁也别想逃。 不想却是暗一,一身夜行衣已经染上了血,身负重伤,却还是坚持着抵挡在几人面前。 而他身后,是好上百个官兵,拿着武器正打算朝他奔来。 看着是朝廷官兵,姜妩作为世子妃,还是有资格训斥的。 “大胆!竟然敢半夜擅闯世子府!” “太子妃少安毋躁!我们只是查到朝廷缉拿要犯出现在这附近,所以才贸然行动,叨扰到您,我们倍感抱歉。” 带头的人虽说懂些礼数,但言语间毫无愧疚之意,甚至虐待嚣张,让姜妩很不舒服。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厉声开口。 “这里没有什么朝廷要犯,恐怕您找错地方了。” “没有?”为首的并不满意。 “您面前的黑衣人就曾刺杀朝廷命官,人证物证俱在,世子妃难不成想包庇不成?” 那官兵咄咄逼人,根本不留有余地。 姜妩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可是叫她主动把暗一交出去,她做不到。 大不了今天就争个鱼死网破,她就不信她护不住这个人! 暗一自然明白姜妩是想要包庇他,如今他在劫难逃,也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我跟你们走。” 他毅然开口。 “暗一!” 姜妩喝住他,想要制止。 暗一却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外,朝着官兵走去。 “既然要犯已经捉拿,那就不便打扰,告辞!” 眼看着一行人离开,翠竹更是慌乱无比。 “怎么办啊小姐,暗一犯的可是砍头的大罪!他会不会真的被杀啊?” “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 翠竹在一旁焦急的询问。 姜妩现在也着急的不行,如今沈缚身受重伤,暂时不方便出面,仅靠她想要救出暗一,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没事了 昏暗的烛光打在铁质的门栏上,在青石砖上投下阴影斑斑。 空气中血腥味与难以言喻的腥臊味交杂,鞭打与呻吟声络绎不绝。 环境杂乱的牢房内,暗一赤裸的上身满是渗血的鞭痕,泛着锈迹的链条将他栓在木桩上。 “滴答——” 殷红的血不断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汪小水潭。暗一垂着头,披散的长发凌乱不堪。 狱卒弓着背坐在一旁喘着气,染了血的鞭子随意地丢在腐朽的木桌上。 “妈的,你到底在嘴硬什么!”狱卒恶狠狠地瞪着他,揉了揉泛酸的手臂,“我劝你老实点认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则有你好看的!” 他还以为很快就能结束了,哪想到这人是个顽固不化的硬骨头。都已经抽了他几个时辰了,这人硬是扛了下来。 暗一冷笑一声:“我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认?” “妈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狱卒也怒了,好说歹说都是一个样,这人就是个硬皮子,“这是你自找的。”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里烧红的木炭盆前,将埋在里面灼烫的烙铁拿出,狞笑着走近暗一:“难为我好心,想让你痛快一些,你却非要自讨苦吃。” 无不无辜与他何干!这可是大人吩咐下来要他将事儿办好的,他不肯认下签字画押,那就多受点罪不是! 滚烫的烙铁发出灼热的热意,狱卒都有些发汗起来。 似是想象到眼前之人的惨叫和烙铁碰上皮肉“滋滋”的妙音,狱卒面上的笑也狰狞起来,豆大的眼里带着欣喜和期待。 “住手!”暗一已经感受到那股烫意,在烙铁烫上他胸口的前一秒,牢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呵。 姜妩大步走来,一脚踢在铁质的牢门上,眼里带着凌冽的寒意:“滚过来把门打开!” 看着牢房里皮开肉绽的惨相,她眯起眼,锐利的目光落在狱卒身上:“若暗一有个三长两短,当心你这条狗命!” 这个狗官!若不是被她花了大价钱拿捏到了把柄,今日怕不是暗一被屈打成招,就是要把人生生折磨死了! 堂堂知府,竟不知收了多少贿赂,做了多少冤案,简直就是草菅人命的畜生! 姜妩咽下喉头泛起的腥甜 此事万不会就这样算了。 被对方语气里的杀意惊得一颤。 待看清来人,狱卒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县主大人,小的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审问犯人,您这是要干涉官府办案吗?”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姜妩语气冷厉,直接将一卷文书甩在狱卒身上。 将文书从地上捡起,他掩下眼底的怨毒,看着上面的内容。 越看,他的脸色便越是难看。将公文放下,狱卒连忙上前把牢门打开放她进来。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城主恕罪。”他陪着笑,将烙铁丢到一边,“小的这就给大人解开。” 边说着,就上前去解暗一臂膀上的锁链,手还微微颤抖着。 “小的这就去安排。”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暗一跌坐在地上,靠着木桩,姿容狼狈的看着姜妩朝自己靠近。 “县主……” “伤那么重就别说话了。”姜妩垂眸轻叹,目光落在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眸中漾起寒芒,“没事了,我来带你回去了。” 暗一唇边勾起笑,意识跌入一片混沌中。 县主府上,翠竹和芳容眼眶通红,心不在焉,眼神总不由地落在门外。 芳容已经哭了一天,翠竹看在眼里,沉默地给她倒了杯水。 看着她焦虑忧心的模样,翠竹胸口锥痛,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来,生怕刺激了她。 “县主怎么还不回来,暗一会不会有事啊!”抖着手喝下一杯水,芳容这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些。 “有县主在,一定会没事的。”强压下心中的惶恐,翠竹轻声安慰道。 两人相视一眼,又沉默下来,只觉得每分每秒都格外煎熬漫长。 突然,门口传来响动,几个狱卒打扮的男人抬着一口棺材进来,两人面色顿时煞白一片。 “这是,暗一?”芳容苍白着脸,只觉头晕脑胀,世界昏暗下来。 翠竹白着脸,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喉头里无声的呜咽,好似什么东西碎在心口,流淌出浓稠黏腻的艳色。 “好了好了,你们在乱想什么!”待狱卒走后,姜妩身后跟着大夫大步进来。见两人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暗一没事了,就是受了伤,现在让大夫看看。” 若不是借着假死,她倒还真带不出暗一。 姜妩算了算时间,估摸着这会儿药效应该也过了。 两人惊诧,这才擦了擦眼泪,那棺材盖打开后连忙上前看了看。 见暗一胸口果真还起伏着,这才放下心来。 “他怎么伤得这么重啊,这得多疼啊。”芳容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心疼得嚎啕大哭起来,也发泄着一日惶恐的压抑。 翠竹则捂着嘴快步走了出去,眼泪被风吹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待大夫为暗一处理好伤口后,姜妩便吩咐了下人将暗一移到他房中。 见暗一已经无碍,姜妩嘱咐了芳容和翠竹几句便先离开了。 芳容守在暗一身边,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翠竹端着白粥进来时,暗一也恰好醒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门口的翠竹,黢黑的眸中带着莫名的情愫。 听到抽泣声,这才注意到床边的芳容。 “好了,这不是没事么?别哭了。”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看你这都伤成了什么样了,还没事呢。”擦了擦眼睛,芳容娇嗔。 端着粥走到另一侧,翠竹一言不发将粥喂给暗一。 见暗一将粥咽下,芳容咬了咬唇,垂眸不语。 一连几日,翠竹都守在暗一身边照顾。 趁着翠竹出来煎药的功夫,芳容走过来,眼眶通红地看着她。 “翠竹,你有什么立场照顾暗一,我才是县主安排和暗一成亲的,是他唯一的妻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凑到他身边!” 第三百三十五章 纳妾 看着暗一面对翠竹时掩饰不住的情愫,芳容只觉嫉愤不已,却不敢当面说出来,生怕惹得暗一对她厌烦。 指甲潜入掌心的皮肉之中,传来一阵痛楚。 凭什么!明明她才是暗一明媒正娶的妻,他却一颗心都系在翠竹身上! 翠芳垂眸,也觉得理亏,并不与她争论。 暗一回来之时,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几日也是担心暗一,想多照顾他一些,自己也安心。 “我知道了,我把这药煎好就走。”翠竹怔怔地看着那簇悦动的火苗,心中怅然若失。 听她这么说,芳容站在旁边等她煎好了药,便端着药进了暗一房中。 姜妩正在屋里看医书,听到动静,抬眼便看见翠竹满脸怅然地走进来。 这几日翠竹照顾暗一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此时见她神情恹恹,也猜出了七八分。 “暗一身体不错,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了,你也莫要太过担心。” 她放下医书,轻声安慰道。 对于他们三人的事情,她也插不上话。 翠竹应了一声,勉强打起了精神。 “碍眼的东西,都给本世子滚出去!” 暴戾的男声响起,紧接着屋里响起“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嘈杂声,几个下人抱头鼠窜地从屋里跑出来。 跑出来的下人见了姜妩,像是见到了救星般惊喜:“县主您终于来了,现下世子正在里边发脾气呢,您快进去看看吧。” “好。”姜妩点点头,蹙着眉走进屋里。 “本世子不是说滚出去吗?是不是不想活了!”听到动静,沈缚怒得捏碎手中的茶盏,猩红着眼看向来人。 这要将手中的茶盏碎片砸过去,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明眸,沈缚瞬间熄了火一般,冷着脸放下手。 “世子最近似乎有些上火啊,火气这么大?”姜妩扬了扬眉,调侃着走近他。 看着满屋子的碎片,不由得咂舌。 这位最近的脾气委实古怪了些,她每次来的时候都碰到他在发脾气,这屋里的器具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真是多少银子都不够这败家子砸的。 “少废话。”听出她语气中的调笑,沈缚自觉有些丢人,冷着脸不看她,耳垂却带着无法忽视的热意,“县主倒是来得勤,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主整日游手好闲没事干呢。” 真是傲娇! 看到沈缚耳朵发红,还梗着脖子嘴硬,姜妩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一句。 “这不还要给我们世子爷检查伤口么?”姜妩说着,将医药箱放在桌上,便蹲在他身前将他裤腿卷起。 即便是被她看过许多次,这会儿沈缚还是觉得难为情。 她那样明媚,又有许多本事,还长得美,若是没有成婚,定然是有许多青年才俊踏破了门槛都要娶她的。 可是她偏偏是嫁了他这样断了一条腿的残废。 沈缚看着姜妩蹲在自己身前认真专注的模样,心中又苦又甜。 他既庆幸娶到了她,又为她嫁了自己感到自卑。 两人无话,沈缚就这么贪婪地看着她。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若你不愿和我说,也可以和别人说,莫要总是发那么大的火。”姜妩给他上好了药,无奈地瞧着空地踩。 “哦。”沈缚白净的脸上泛起薄红,不自在的应了一声。 太丢脸了。 正当姜妩还要说些什么时,便见云华嬷嬷走了进来。 看见满屋子的狼藉,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来,滴水不漏地踩着空地走进来。 “参见世子县主。”她朝着二人福了福身。 “嬷嬷怎么来了。”姜妩挑眉。 “回县主,是府里办了喜事,老奴是奉了老爷的命前特来邀请县主回府的。”云华嬷嬷低眉顺目回道。 喜事?姜妩蹙眉,她此前并未得到风声,难不成是府上哪位姨娘有了身孕了? “知道了,待我换身衣裳便去。”姜妩颔首,转而看向沈缚,“我要回府一趟,你好好待在府里,若是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可以差人通传一声。” “嗯。”沈缚闷闷地应声,目送着姜妩出了门,这才急急喊人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姜妩回房换了身衣裳,出来时见云华嬷嬷还等在屋外,便和她一同回去。 “府上要办什么喜事?”坐在马车上,姜妩这才想起来要问。 “是老爷要纳妾了,纳的是紫钗姑娘。”云华嬷嬷回道。 听到这个答案,姜妩实在意外。 马车到时,府中已经摆好了宴席。 因着只是纳妾,所以只是府里人一起和新小妾吃顿饭,再就是等小妾给正室敬了茶,这纳妾礼便完成了。 饭桌上,紫钗一身桃红喜服白着脸强颜欢笑,而沈如之倒是满面通红,一派喜气洋洋。 待紫钗敬了茶,便被下人扶着回了房中。 不多时,府上的人都散去了,沈如之便来到紫钗房中。 将盖头挑起,看着紫钗那躲闪的神情,沈如之怒从中来。 一巴掌重重删在她脸上,恶狠狠开口骂道:“贱人,能嫁进来是你修来的福分,板着一张脸给谁看!” 话毕,一把将紫钗甩在榻上,用力撕扯开她身上的喜服便用力探了进去。 烛光下,粗暴的咒骂声尤为刺耳,女人痛苦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翌日一早,紫钗浑身疼痛的犹如被车轮碾过一般,红着眼起身,沈如之早已不在了。 梳洗过后,紫钗匆匆来到汪妙嫣屋里请安。 “妾给夫人请安。” 汪妙嫣才痛失一子,今日一早便听说紫钗屋里昨夜情况如何激烈,早已是怒火中烧。 此刻见她跪在身前,看到她那一张狐媚子的脸蛋,顿时更为恼怒。 伸手将那盏滚烫的茶水打翻,见她手背通红,被烫得痛呼出声,汪妙嫣脸上扬起扭曲的笑容。 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她脸上,汪妙嫣咒骂道:“当真是狐媚子,大半夜的在那叫魂,倒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来人,还不教教这贱婢府上的规矩!” 第三百三十六章 保重 两个婢女立刻上前,一个将紫钗摁住,一个扬起手,巴掌一下一下地甩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红肿的巴掌印。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钗只觉脸上疼痛剧烈,嘴巴里涌上腥甜。 泪意汹涌,却迟迟不敢让眼泪落下。 “好了,停下吧。”看着紫钗狼狈卑微的模样,汪妙嫣才觉得胸口憋着的闷气消散了些,随即便吩咐下人再给紫钗端来一盏热茶。 “端个茶都端不好,今日便在这里好好练练,练会了再回去。”她眼中带着恶意,讥讽地笑道。 紫钗双手端着滚烫的热茶,手被烫得灼痛,却不敢放下,一双杏眼含着屈辱的热泪。 待茶端凉时,汪妙嫣便会吩咐下人再给紫钗换一盏热茶。 换下来的茶她自然也没有喝,而是直接泼到了紫钗的身上。 就这样一连更换了四五杯热茶,汪妙嫣这才接下。 紫钗回屋时,脸颊肿胀,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整齐的发髻也散乱下来,衣裙已经被茶水浸湿,一双白皙的纤手也烫得通红,疼痛不已。 她回想起昨夜,又想到今日的凌辱,心中只觉屈辱万分。 一想到日后在国公府水深火热的日子,顿觉心死。 目光呆滞地从陪嫁中翻出一条白布,便打算就此了结。 “慢着!”紫钗踩上木凳,空洞着眼准备将头往白绫里塞,屋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叫喊。 昨夜宴席散去时天色已晚,姜妩便决定在国公府歇息一晚。 今日便听说昨夜新纳的姨娘被折腾得惨烈极了,继而又听说她被汪妙嫣刻意为难,出来时脸都肿得厉害。 翠竹被姜妩吩咐着过来看看紫钗的情况,正巧碰到她准备寻短见,心都要停跳一拍,当即喝止住她。 将一脸木讷的紫钗拉下来,翠竹这才松了口气。 “走吧,我带你去县主那儿一趟。”翠竹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活着才有希望,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紫钗悲从中来,抱着翠竹嚎啕大哭,任由她轻轻拍打自己的背脊。 安抚了她一阵后,翠竹将人带到了姜妩房中。 听见动静,姜妩抬眼,便看见翠竹将肿着脸的紫钗带来了。 “参见县主。” 放下手中的医书,姜妩蹙眉道:“坐下吧。” 随即从药箱里拿出一只药膏,在她身前细细查看她的伤口。 看着她渗着血的脸颊,发颤的双手以及领口处斑斑点点的青紫,她不由得暗骂一声:“沈如之这老匹夫看着人模狗样,倒是个衣冠禽兽。这汪妙嫣也是够毒,才一日光景,便把人死命磋磨。” 给她的伤处涂抹了药膏,她将剩下的药膏塞到紫钗手中:“这药膏你拿着吧,早晚各抹一次过几日便好了。” 见她握着药膏怯懦的模样,姜妩心生怜惜。 紫钗看起来还没她大,分明还是个小女孩,却被两人折磨至此。 正打算去找沈如之和汪妙嫣为她讨个公道,却见沈如之已经大踏步来到她院中。 “你这房中倒是热闹。”沈如之衣衫整洁,一派正人君子模样,眼神触及缩在一边的紫钗,眸中带着意味不明。 这个贱骨头!才刚入府一日,便迫不及待地攀附上姜妩。 待他将这贱人带回去,定然要好好教训她! 他眯起眼,回想起昨夜的滋味,心中涌起暴虐的冲动。 “拖父亲的福。”姜妩扬眉,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父亲这是找儿媳有事?” 懒得和她打太极,沈如之轻嗤一声,看向煞白着脸的紫钗:“贱人,还不快过来!没事跑到别人屋里作甚?” 听到他语气严厉,紫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起身便要向沈如之走去。 她刚迈开步子,却被姜妩拉住。 “等一下。”姜妩抬眸,定定直视着沈如之,“父亲,是儿臣见紫钗一身的伤,故而将她带回来的。倒是父亲,如此虐待后院的姨娘,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么?” 他的床笫之事轮得到一个小辈管教?她还要不要脸?沈如之登时怒火中烧。 “紫钗既然嫁给了我,便是我的人,你一介小辈还管上长辈的事了。”沈如之冷着脸,怒瞪紫钗,“还不快过来。” 他突然注意到紫钗脸上的伤,心中猜到了七八分,登时有些不悦。 这贱人也是个不安分的,攀附姜妩也就罢了,连规矩也学好,怨不得被管教。 察觉到紫钗的惊恐,姜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对沈如之悠悠道:“长辈之事儿臣本不该多管,但儿臣见紫钗合眼缘,方才便同她结成了义结金兰的姐妹。现下儿臣自然是有权过问姐妹的事的。” 闻言,沈如之只觉荒谬,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姜妩是故意和自己作对还是如她所说的单纯对紫钗有好感。 就紫钗这身份,她竟然还要和她结为姐妹,莫不是脑子秀逗了? 觉得自己私事被插手的沈如之恼怒到了极点,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她。 盛怒之下,他黑着脸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见沈如之离开,紫钗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因为涂了上好的药膏,此刻面上原先火辣辣的地方如同沁入柔和的春水一般,温润冰凉的质感平添了几分伤痛。 一双通红的手上灼辣的痛感也有所减缓。 她感激地抬眼,看着姜妩道:“今日多谢县主帮我解围,大恩无以回报,我……” 正当她准备说出要给姜妩当牛做马的话,却被姜妩打断:“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你又何须挂齿。不过也确实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今日回去你便安心养伤,如今你在府里安心修养便是。” 姜妩满脸皆是温柔:“再过片刻我便要回世子府了,你切多保重,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可以差人拖信给我。” 一夜未归,也不知沈缚那叛逆家伙怎么样了。 “奴婢多谢县主。”紫钗朝姜妩福了福身,泪水在眼眶打转,面上尽是感激,长如蝶翼的眼睫在精致的小脸上覆下好看的阴影。 第三百三十七章 伤神 姜妩回到府上,先是去了沈缚房里。 今日这位难得没有发脾气,见她来了,施舍般从书册中抬眼瞥了她一眼,又垂眸看着手中的书。 见他没有异样,姜妩这才离开。 暗一这边,芳容正要给暗一喂粥。 看了一眼伸到自己唇边的粥,他笑了笑,语气有些生疏道:“我自己来吧,不麻烦你了。” 见他费力地伸手要接过自己手中的粥碗,芳容不由红眼。 他们明明是夫妻,可暗一对她永远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我是你的妻子,这都是我该做的,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心中委屈,见他好似不愿意,也不撒手,仍坚持着要给他喂粥。 拗不过她,暗一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只得依着她将粥咽下。 两人靠得极近,却安静地似在一座压抑的牢笼。 几次想开口和他说话,可每每芳容小心翼翼地抬眼,见暗一垂着眸一副冷淡的模样,又不敢打扰他。 姜妩来时,粥碗已经见底,芳容红着眼收拾好将粥碗端出来,显然心里不好受。 “参见县主。”看见姜妩,她朝人福了福身,咬着唇朝厨房去了。 微微蹙眉,姜妩进到屋内。 暗一平躺在榻上,面容清俊,也不知在想什么,怔怔出神。 能捡回一条命,暗一对姜妩无疑是感激的。 他也知芳容对自己的情意,可他对她并没有感情,他也无法回应她的感情。 “暗一,恢复的如何了?”姜妩轻声问道,将游离的暗一拉回。 见姜妩来看他,暗一勾起笑,言语轻松:“县主放心,属下身体好着,就这些伤要不了多久就好透了。” “那便好。”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又道,“方才我看芳容红着眼出去了,你们这是?” 暗一愣了愣,随即道:“属下也不太清楚,她应当是自己又胡思乱想了吧。” “有些话我本也不该多说,但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姜妩微叹一声,“你和芳容既然已经成亲了,怎么说也该对她好一些。” 沉默了片刻,暗一沙哑着声音开口:“属下明白。” 姜妩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叮嘱他好好休息,这才迈步离去。 待姜妩的背影完全消失,暗一强打精神的眼眸瞬时黯淡下来。他费力地将枕头底下的手帕拿出来,轻轻摊开,眸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与落寞。 世间万物似乎都陷入万籁俱寂之中。 回忆伤人,感情伤人,世间孤寂似只余他一人。 因着姜妩的嘱咐,暗一待芳容态度也好了一些,没有再拒绝她的照顾,也时不时回应她几句。 觉得暗一是正在接受自己,芳容眉眼都带上了笑意。 晚上,芳容怕暗一逛吃白粥会腻,特地加了些滋补的补品和蜂蜜,熬得香气四溢。 待粥放凉之后,才端着满心期许的往暗一屋里去。 她相信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暗一定能发现他的好。 “暗一,我给你熬了些滋补的粥,你来尝尝好不好吃。”芳容 端着粥晚笑盈盈的走进屋里。 “好。”暗一点头应道,任由他将粥喂到自己口中。 见暗一将粥咽下,芳容期待的看着他,不愿错过他一丝表情。 “怎么样,好吃吗?”为了熬这粥,她花费了很长时间。 芳容厨艺一般,还特地请教了厨房的师傅,花费了两个时辰才将这碗粥熬好。 见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暗一愣了愣,才道:“嗯,好吃。” 即便是他态度并不热忱,得到了他的肯定,芳容也觉得十分开心。 “那明日我还给你熬。”她笑盈盈的说着,把粥一口一口喂完。 暗一只是点点头,并不回答。 把粥碗收拾好,芳容给他扶了扶枕头,想让他躺着舒服一些。 察觉到芳容的动作,暗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正想阻止她,枕头却已经被她抽起,露出底下一张洁白的绣帕。 芳容本来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一张普通的帕子。可视线略过时却不经意间发现,帕子上面绣着一簇绿莹莹的竹子。 这张帕子的主人是谁,不得而知。 芳容顿时脸色煞白,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暗一,抖着手将帕子抽出来,便快步朝门外走去。 翠竹正在姜妩房中伺候,突然见芳容白着一张脸走来,两人愣了愣。 还不等两人说些什么,芳容就像帕子甩到了翠竹的身上,声嘶力竭的问道:“我们已经成亲了,你能不能离暗一远一点?” 两人还不明所以,翠竹低头看见地上那一张绣着竹子的帕子,脸色也苍白起来。 她嘴唇嗫嚅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这副个反应,芳容觉得她是心虚了,心中越发恼怒。 “翠竹,算是我求你了,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可以吗?”她有些无力地抓狂着。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姜妩蹙眉,她知道翠竹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翠竹正想解释,却见暗一吃力地扶着墙气喘吁吁的进来。 一张俊脸疼得血色尽失,他惊慌的看了眼翠竹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一旁满脸泪痕的芳容,只觉得脑袋快要炸了。 “都是属下的错,还请县主恕罪。”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暗一疼得拧眉,“这张帕子是属下私自留下的,不关翠竹的事,是属下考虑不周。” 他又看向一旁的芳容,眉心处微微蹙起,似乎有些隐隐的忧愁:“别闹了,我保证往后不会再犯了,往后我定会和翠竹保持距离。” 听到暗一这么保证,芳容这才收起眼泪。 两人和姜妩道了一声,芳容扶着暗一离开了。 看了一眼身边苍白着脸摇摇欲坠的翠竹,姜妩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回去休息吧。” 翠竹木讷的应了一声。 翌日一早,姜妩来到沈缚房中,准备带着他到后院做康复。 帮他安装好假肢之后,姜妩推着他来到后院,屏退了下人。 将他从轮椅上扶起来,姜妩后退一步:“世子试着自己走几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学步 沈缚抿唇,有些摇摇欲坠地站在原地,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神色无异,唇角含笑,满脸鼓励地看着自己沈缚这才慢慢地迈出一步。 因为不适应假肢,他刚走了两步便跌倒在地,膝上传来的痛意远不及他心中的难看更令他刺痛。 他颤抖着双手,不敢去看姜妩,生怕从她脸上看出鄙夷或怜悯。 心中腾起一股邪乎欧,他抬手狠狠地捶打在自己双腿之上,墨发披散,满脸狠戾。 他就是一介走不了路的废人,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他自暴自弃的想着,捶打的动作也越发用力。 姜妩见状,马上冲上前阻止他。 白皙的手略小,只能将沈缚的拳头半包在掌心中,她满眼认真地看着沈缚猩红的双眸:“沈缚,你冷静下来看着我,你听我说。” 安抚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看着姜妩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些不堪的情愫,只是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给他安抚。 “沈缚,假肢都是需要适应的,你很好,不需要因此而感到自卑。你并不比谁差明白么,等你适应了假肢,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温热的风擦过他们的双肩,她飞扬的墨发奇迹般地将他心中的烦躁与不安勾走了。 沈缚沉默,在她期许的眼神下,终是点了点头:“好。” “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看见的。”姜妩笑得温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扶了起来。 他并非不知这个理,只是在他看来,被她看见的狼狈所带来的难堪,远比在别人面前更加难堪。 他站起来,在姜妩的孤立下再度走了两步,依旧是因为身体不协调而一下子跌倒在地。 “没事的,多练练就习惯了。”姜妩上前准备将他扶起,却被沈缚一把推开。 “我自己来。”他闷声道,随后吃力的撑着地面,一点一点试图支起身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站直身子,这回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站得比之前要稳了些。 姜妩也惊讶,她欣然一笑:“看吧,这不是适应的很快么,想必用不了多久,世子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沈缚心里扬起隐秘的喜悦,冷着的脸也渐渐舒展开来,在姜妩的鼓励声中跌倒了又自己爬起来,慢慢的对于假肢也有了些契合。 从原先两步就倒,慢慢的可以走上七八步,沈缚在院子里慢慢练习着,跌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或许……他真的可以再像正常人一样可以走路甚至奔跑也说不定。 汪妙嫣得知沈缚在进行康复训练时,手中剥到一半的荔枝直接滚落到地上。 本就因她帮着新进府的那小狐媚子和她作对而感到不满,现下更是冷笑出声。 她眯起眼,神情不悦:“她还真要把那个废物治好。” 老老实实当一辈子的废物不好吗?非要来碍事! 她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招呼来下人,悄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姜妩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吹着风,看着沈缚和假肢越来越契合,也发自内心的欣慰。 “县主,国公夫人差您过去一趟。”一个下人朝姜妩走来,几不可查地偷偷看了沈缚的方向一眼。 沈缚正迈着腿慢慢地踱步。 见他适应得不错,姜妩不由得夸赞了他一句,随后道:“母亲那边有事找我过去一趟,你先在这自己练着,我稍后就回来。” 见沈缚点头,姜妩这才满腹疑惑地跟着那下人走。 一路上不管他怎么问,那下人都是一句不知道将她搪塞过去。 这边汪妙嫣,见俩人走远,才和贴身婢女一同进了沈缚的院子。 刚进去,便见沈缚在院子中走来走去,除了动作还有些磕碰,两条腿似与常人无异。 汪妙嫣不由得咬紧下唇,眼底闪过恶毒的光。 她朝自己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便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 “世子爷,奴婢来扶您。” 沈缚自两人进来便已经察觉到,本不想理会她们,却不想那婢女直接朝自己冲撞过来,力道之大,直接将他绊倒在了地上。 见沈缚跌倒在地,狼狈的模样。汪妙嫣忍不住嘴角上扬,却硬生生的掩饰住笑意。 “诶呦,缚儿没事儿吧。”她故作惊慌的几步上,就要将他从地上扶起。 沈缚却并不领情,一把将他的手挥开,面色冰冷,双眸如触了寒冰的利刃一般,直直的将那婢女钉在原地。 “你若是不想要这两条腿,本世子便成全你。”他阴沉着脸,一张脸黑的像是要低下墨来。 那婢女一听,身子颤了颤,脸色也惨白起来:“奴婢也是见世子辛苦,想扶着世子休息一会还请世子恕罪。” “缚儿,下人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待我一会回去便替你责罚她,就莫要同她计较了。”汪妙嫣故作心疼地上前扶他,唇边的笑意确实怎么也掩不住,“瞧这可怜的,母亲看着都都心疼了,若不是那天杀的姜妩坚持要把你的一条腿给锯掉,缚儿你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沈缚正想将她一把推开,听见这番话,却忽然傻了一般愣在那里。 他的腿……是姜妩坚持要锯掉的? 眼见目的达到了,汪妙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作惊慌的捂住嘴,像做错事了般:“哎呀,你瞧我这,别听我胡说八道。” “滚!”沈缚大力甩开她的手,面如寒冰,带着浓浓的戾气,淡漠的气质,愈发清冷矜贵。 “好好好,你别气坏了身子,我这就走。”汪妙嫣掩嘴一笑,也不做停留,直接带人离开了。 姜妩回来后,就见沈缚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当初我腿是你要锯的吗?” 他怎么会知道的? 姜妩皱眉,见他隐隐有动怒的势头,显然已经瞒不了他了,只好承认道:“是。” “你为何要擅作主张!”沈缚勃然大怒,“你滚,莫要再踏进我屋里一步!”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但愿如此 姜妩错愕,正想说些什么,触及他猩红受伤的眸中却熄了火。 “来人,将世子妃送出去。” 他语气冰冷,让下人将他推回屋中,再不看她。 看着紧闭的院门,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难怪连汪妙嫣面都没见到,还让她去治疗一个误食了巴豆的下人,原来是在这等着算计她呢。 姜妩垂眸,眼底划过一丝锐利的寒意。 一连几天,姜妩去找沈缚时都在碰壁,哪怕她在外面等上几个时辰,沈缚依然院门紧锁。 今日姜妩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已经让下人进去通传了几次,现下看着那些下人颤巍巍的模样,显然是不敢再进去了。 她又在门外站了片刻,抿唇看着紧闭的,最终还是离开了。 回到屋里,姜妩垂眸坐着不语,眼里含着几分受伤。 “县主,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明日世子爷的气就消了呢。”翠竹见状也是心疼,轻声安抚两句,“当时情况危机,相信世子定能理解县主的良苦用心的。” 这几日姜妩神色恹恹,翠竹也从她口中得知了原因,心中对沈缚不由得有些不满。 “但愿如此。”她轻叹一声。 晚膳后,姜妩又不死心地来到沈缚院中,恰好下人正收拾了碗筷出来,透过门缝姜妩看见他将裤腿挽起,手上的动作显然是要将假肢拆下。 她登时吓了一跳,快步将快要合上的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真是疯了!”因着急而力道过大的房门“哐”地发出吉祥,沈缚皱眉,抬眼看她。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他厉呵一声,眸中的冰冷快要凝结成实质。 姜妩也来了火,直接拽住她动作的手:“你是这辈子都不想站起来了吗?沈缚,我以为你至少会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沈缚黢黑的双眸中尽是自嘲,“解释你怎么把我变成一个残废?” 当他知道自己没了一条腿时,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当真是让他生不如死,现下回想起来,还能体会到当时绝望的心情。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锯掉你一条腿?”姜妩面无表情,“当时你右腿伤得极重,且那毒素霸道,若不弃掉你的右腿,只怕是你早已暴毙了。” 她又何尝不知沈缚的骄傲,做出这个决定时她的心情亦是复杂。 “人活着就有希望,但你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且我为你做的假肢,只要你多练习,熟悉之后与常人走路无异,并不会影响什么。”她说着,目露受伤,“你怎么能去听汪妙嫣的挑拨,也不愿意相信和你出生入死的同伴。” 沈缚怔愣,这才明白过来。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是个残废了。 见姜妩眼眶泛红,显然是委屈狠了,不由得一阵后悔。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目露愧疚,伸手将姜妩拥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当时失去理智,并没有想那么多,加上自卑作祟,这才让汪妙嫣挑拨成功了。” 沈缚的语气难得温柔,姜妩鼻翼泛酸,忍不住伏在他肩上抽泣起来。 感受到肩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沈缚垂眸,越发后悔自己没有听她解释。 姜妩只是发泄了一下这几日的委屈,很快便恢复如初,两人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因为知道自己可以和常人一般,沈缚面上的阴霾也渐渐消散,开始主动在院子里练习,和假肢的契合度也越来越高,已经可以正常行走很长一段路了。 “不错。”当沈缚再一次没有磕磕碰碰地走回来,姜妩面露欣悦,“现在看着就同常人无异,待你完全熟悉了,便同你原先的腿也没太大区别的。” “嗯,托你的福。”沈缚抿唇笑道,坐在轮椅上任由姜妩拿着帕子给自己擦汗。 “有我自是你的福气。”姜妩扬眉自得道。 看她如此神采飞扬的模样,他也不由得笑出声。 有她,他自然是有福的。 心情愉悦地回到房中,刚忙完活儿准备回去照顾暗一的芳容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笑道:“看来县主今日心情是好些了。” 这几日姜妩的低气压就连一颗心系在暗一身上的芳容都察觉到了,现在看她高兴,心里也开心。 “县主这是和世子和好了?”翠竹掩嘴笑。 “自然是。”姜妩也不否认,任由二人拿她取笑。 中秋如期而至。 宫中两日前就开始准备中秋佳宴,各家官员都陆续收到了宫中发来的请帖。 因规模有限,故而每家都只能带一个女眷。 沈如之早在前两日便被皇上派往外地巡查,故而国公府此次前去赴宴的定然是沈缚。 拜帖送到国公府时,汪妙嫣看到上面邀请女眷的名字,笑容逐渐淡下。 她一介国公夫人,竟被排在姜妩一个小辈后头,当真是岂有此理! 她狠狠地看着上面姜妩的名字,直接气笑了。 宫宴向来是邀请夫妻为先,因着沈如之不在,故而就邀请了沈缚两口子。汪妙嫣虽也知道这个理,却仍然觉得不甘。 贴身婢女看出她心中所想,悄声道:“夫人,依奴婢只见,夫人可以将姜妩的名字改成夫人自己的,若是宫中问起来,便推说是她身子不适,夫人代她出席便是。” “你倒是机灵。”汪妙嫣也觉得此计可行,眉头舒展开来,当即便让人将帖子上的名字改了,然后将请帖送到沈缚手上。 宫宴的时间是在晚上,各家都是傍晚抵达皇宫。 汪妙嫣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等在门外,见沈缚长身如玉,一步步走来,她不由得心头直跳。 听说这几日沈缚都在进行康复练习,没曾想竟是真的有用。 这会儿看他走路的姿势,与常人近乎无异。 她扬起笑上前:“缚儿,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我们一道入宫吧。” 沈缚抬眼,散漫地略过门外,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走向手下准备好的马车,全然将她当做空气般忽视了。 第三百四十章 嘲讽 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汪妙嫣脸色难看,面上有些挂不住。 “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直到杜鹃出言提醒,汪妙嫣才收回视线上了马车。 马车不得入宫,到宫外时,汪妙嫣和杜娟一同下了马车,出示了令牌后入了宫。 没走多久,汪妙嫣便看见沈缚走在前面。 因为还未完全适应假肢,他走得缓慢。 “阿缚,我扶着你吧。”她连忙上前,伸手就要扶着沈缚的胳膊。 沈缚皱眉,不着痕迹地侧身躲过,语气淡淡:“不牢费心,还望国公夫人注意分寸,莫要叫人误会。” 汪妙嫣被拒绝,面上的笑容龟裂了一瞬。见沈缚一副不想与她过多交谈的冷漠模样,也不好再自讨没趣,掩下眸中暗芒,不动声色地与他齐肩行走。 “唷,这不是我们世子爷吗?”沈缚刚与汪妙嫣拉开距离,边听到一声戏谑的调笑,三皇子负手大步走来,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世子爷怎么走这么慢啊,别一会到了宴会都结束了,要不要本皇子叫人将你抬到太和殿?” 三皇子故意大着嗓门,吸引了周围官家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关于国公府废一条腿的传闻前些日子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而沈缚也自那时起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此刻见他虽然走起路来与常人无异,但速度确实比常人要慢上些许,这才恍然大悟一般。 沈缚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垂下眼眸不语,只顾着朝前走。 “瞧你这走得多累,不如本皇子稍后在父皇面前为你求个恩典,让父皇特许狮子配备几个轿夫如何?”三皇子一边说一边窜到他面前,双手抱胸,面上尽是挑衅。 在场之人如何精明,也看出三皇子是在故意挑衅他。 一个狗腿子讨好的看了眼三皇子,随即看着沈缚面露施舍:“三皇子果真是考虑周到,如此体恤世子,倒是叫我们好生羡慕。” “呵呵,过奖了。本皇子主要也是看世子腿脚不便,走的累不说,若是在哪儿磕磕碰碰到了可如何是好。”他咧嘴笑着,嘴上说着担忧,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众人都心知肚明,三皇子这是故意把这件事传开,毕竟先前京城中只是有风言风语,但如今三皇子这么一说,几乎是坐实了那些传言。 原先沈缚走路的姿势也正常,即便是发现他走得慢,别人见了也只当他散漫。 “诶,本皇子听说当初世子这条腿伤的可重了,据说是被锯断了的,一定很疼吧?本皇子府上还有些上好的药材,待宫宴散了之后便差人给国公府送去,往后有什么用的上的药才尽管跟本皇子开口,只要是本皇子能找到的,定然双手奉上。” 周围人贯会见风使舵,现在三皇子不留余地的刁难沈缚,为了讨好他,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明嘲暗讽起来。 那些或好奇,或讥讽的眼神不加掩饰的落在他身上,沈缚毅然成为了谈论的焦点。 他将这些话都听在耳中,面上表情寡淡,眸中却泛起寒芒。 汪妙嫣跟在他斜后方,看着他拳头紧握,心知他此刻已然动怒。 她双唇嗫嚅,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也不敢得罪三皇子。 “世子怎么不说话?”三华子说了半天,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清冷模样,越发觉得不爽。 这个残废竟敢无视他。 这样想着,三皇子将他迎面揽下。语气尖锐道。世子还真是心高气傲,都落到如此境地。金是连本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殿下就莫要再为难世子了。”一道娇艳的女声传来,众人抬眼看去,便看见携着两个宫婢而来,娇小明艳的兰贵人。 “世子方才遭此劫难,三殿下说这些话岂不是捅人心窝子吗?”她语调扬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凌冽,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温婉大方的模样。 三皇子不悦的皱起眉,自觉她多管闲事。 如若是旁人如此败了他的兴致,这慧儿已经不知该被他如何惩治了。可这偏偏是后宫的嫔妃,虽只是个贵人,却是异国的公主。且他作为一届皇子,并没有权利对嫔妃如何。 压下心中的不悦,三皇子的表情却冷了下来。 “兰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皇子不过是关心世子几句罢了,你这话是在挑拨我和世子的关系吗?” 兰贵人笑盈盈的偏头,一派天真灿烂的模样:“三殿下可莫要给本宫扣高帽。本宫只是觉得,世子殿下如今行走的姿势本就与常人无异,也不过是走的慢了些,三皇子殿下却一直以此说事,又是要抬人又是要安排轿夫的,知道的是三皇子体贴,不知道的还以为三皇子是在嘲讽呢。” 被人道破,三皇子一噎,狡辩道:“本皇子也是直肠子,这也是关心则乱。” “既然世子无碍,那本皇子就先走一步了。”说完,大踏步离去。 见三皇子也走了,众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各自扯开话题陆续走开。 “多谢兰贵人。”知道她是特地过来给自己解围,沈缚朝她道谢。 “恰巧路过,举手之劳罢了。”见他并不热忱,兰贵人不在意地笑了笑,目光一如初时澄澈,“世子殿下多保重。” 话虽如此,只有她知道,自己是知道沈缚被三皇子刁难时特地赶过来的。 虽入了宫,她却一直关注着沈缚的消息,默默祈祷着他好起来。 既然不能如愿,那她只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平安。 沈缚颔首。 汪妙嫣站在一旁,被两人忽视了个彻底。 她明显能感觉到沈缚对兰贵人和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虽还是客客气气的模样,可对着她明显是多了几分不耐和漠视。 她刻意开口:“阿缚,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听到汪妙嫣出声,兰贵人这才发觉旁边还有一人,疑惑道:“今日怎是国公夫人与世子赴宴?世子妃是有事来不了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拿出令牌 听她问起这件事,汪妙嫣不由得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朝沈缚瞥了眼,见他神色如常,似对此并不关心,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回她:“请帖上邀请的便是妾身,许是原本要邀请妾身和国公,只是恰好皇上安排他出去办公了,故而才邀请了世子。” 是这样么?兰贵人总觉哪儿怪怪的。 见她还有些半信半疑,汪妙嫣也担心节外生枝:“时候不早,妾身先带着世子去太和殿了。” “去吧。”见汪妙嫣似不想和她多说,兰贵人也不介意,直接把人放走。 中,心中暗骂兰贵人。 幸好沈缚没有怀疑,不然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沈缚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掩下眸中讥讽。 他早知宫宴请帖上写的就是姜妩的名字,之所以任由汪妙嫣篡改顶替,也不过是知道这次的宫宴定然不会太顺心,不想让姜妩跟着受人非议罢了。 太和殿中坐满了宾客,官员们相互攀谈,气氛热火朝天。 沈缚走进来时,明显察觉到太和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或小心翼翼或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 因着今日三皇子发难的时候许多来往的人都亲眼目睹着,三皇子挑衅沈缚的事情早已在官员女眷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这会儿见他走进来,都不由得打量起他的双腿。 沈缚自顾自走进来,只当不知。 而那些人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又扭头和身边的人继续着话题,也不知是不是就这今日的热闹讨论起来。 宫宴本是邀请了沈缚和姜妩,所以安排的位置也是连着一起的。 这会儿见汪妙嫣笑盈盈地朝他挥手示意,他短促地皱了皱眉,还是在她身侧坐下了。 方才坐下不久,兰贵人也携着宫婢到来,坐在妃子一侧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儿,人都已经来齐,太和殿座无虚席,皇帝也和皇后一同踏进殿中。 待二人在上位坐下,众人行礼。 将众人喊起,皇帝乐呵呵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官员们举杯相敬,谈天侃地,女眷们交头接耳,不时响起清脆笑音。 汪妙嫣本想为沈缚布菜,触及他寡淡眼眸中酝酿的风暴,便讪讪打消念头,转而和身旁女眷聊起天。 “关于宁国公世子的腿,近日京中传闻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突然,有人笑着对沈缚举了举酒杯,“本官听闻此事,只觉痛心疾首,也感到非常遗憾,这杯酒本官敬世子。” 说着,仰头便将酒水一饮而尽。 此话一出,原先各怀心事的众人也顺其自然地开始就着这个话题。 “世子倒是铮铮男儿,只可惜·…”有人惋惜地叹了口气。 “世子在战场上摸滚打爬数年,确是打仗的好手,如今这腿出了问题,只怕是不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皆是摇头惋惜。 三皇子握着酒杯,一口一口抿着杯中酒水,眼神却始终定格在沈缚身上,得意洋洋地听着那些伪善的话。 哼,真是装模作样! 见他面上半点变化也无,三皇子在心中冷哼一声,却不气恼。 他笼络那些人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膈应沈缚,自然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沈缚也心知不简单,自顾自喝着杯中酒水,并不作回应。 “这世子现下没了一条腿,日后又该如何领兵打仗啊。” 三皇子党的几人感叹了一堆,这才状似无意地把重点抛出赖。 兰贵人登时便猜到了这群人的用意,目光遥遥望向三皇子,只见他目露精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准备帮着沈缚说几句话。 “诶,说到这个,朕还不知沈爱卿身子恢复如何?”皇帝轻咳一声,面露关心地看着沈缚。 一直不做声的沈缚放下酒杯,起身行礼:“回皇上,伤都基本好全了,劳皇上挂心。” 皇上点点头,又问道:“沈爱卿这腿又是什么情况?” “回皇上,臣的腿是在上次领兵出征途中忽然遇袭受了重伤,为了保全性命,这才不得已舍弃了右腿。”他毕恭毕敬地回道,声线平静,没有半分起伏,“世子妃已经为臣安装了假肢,待过些时日完全适应了假肢,便与往常无异。” 汪妙嫣听到上半句时,便知她挑拨失败了,心中冷笑。 “如此。”皇上了然地点点头,他倒是听说过这东西,姜妩弄得出什么稀奇的东西她都不奇怪。 见皇上就打算将话题揭过,三皇子忍不住开口道:“假的就是假的,如何能与真的相提并论呢?沈世子倒是天真了些。” “三皇子不知其中关窍,不理解也是正常。”沈缚似笑非笑,继而又道,“不过这个东西,三皇子应当是知道的。”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 “这是微臣隔日在被突袭的地方发现的,正是三皇子的令牌。” 众人哗然,三皇子的令牌也不陌生,立刻便有人认了出来。 三皇子死死盯着那枚令牌,心中吃了一惊。 这帮蠢货,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留下那么大的把柄! 见皇上目露怀疑,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看来,三皇子努力平复下心情,做出一脸坦然相:“沈世子莫非是在怀疑本皇子?这一看便是贼人设下的局,故意将本皇子的令牌偷了去,好将罪名安在本皇子身上。”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他只觉心中憋屈得紧。 难怪方才他屁都不放一个,原来是憋了大招,就在这等着他呢! “是这样吗。”沈缚不置可否的笑笑。 “这令牌前阵子便不知所踪,若非沈世子拿出来,本皇子都不知这令牌究竟被人偷了带到何处。” 三皇子冷哼一声,一副被人冤枉的不快表情。 皇上目光落在那令牌身上,看清确实是三皇子的令牌,无奈地笑了笑。 “今日是中秋节,先好好把这个中秋过了,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清楚。” 他说着,吩咐宫人接过沈缚手中的令牌。 第三百四十二章 肩上青丝 这是打算先这么揭过去了。 三皇子朝沈缚挑衅一笑,明显已经料到沈缚拿他没办法。 沈缚抿唇,回到自己席位上,垂眸掩下眸中的情绪。 一场宴会交杯移盏,各怀心思。众人皆知沈缚之事,心中纷纷猜测他大势已去,故而都开始讨好起三皇子。反观沈缚,除了汪妙嫣时不时刻意找话题但没有得到搭理,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待宴会结束,众人都陆续散去。 沈缚自顾自往宫外走,全然不理汪妙嫣的叫喊。 “世子,莫要再白费力气了。若本皇子是你,早就识趣的收手了。”见他身侧无人,三皇子大步上前,语气中透着阴狠毒辣,“想要得偿所愿,也要有那个命才是。若是连命都没了,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嗯?” 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被他废去了腿,还妄想着要扳倒他,当真是不自量力。 若他识趣些向他求饶,愿意替他办事,他兴许还能考虑放他一马。 “三皇子不必如此自信。”黑暗中,沈缚的轻笑声显得格外渗人,“乾坤未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闻言,三皇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后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大步离开。 “既如此,还望世子莫要后悔!” 他站在原地,任由自己被黑暗吞没。直至三皇子的背影消失,他才抬腿继续朝着宫外走去。 待出了宫,沈缚掀起帘子正要上马车,却见汪妙嫣衣衫不整地靠在马车内,见他看向自己,朝着沈缚媚眼如丝,一张脸上尽是醉酒的酡红。 “阿缚。” 红唇轻启,一丝酒气从她嘴里飘出,他猛的放下帘子,脸色黑沉。 一旁欲言又止的车夫赶忙上前解释:“世子,夫人喝醉了,方才一直闹着要上马车,小人实在是拦不住。” 沈缚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马车,语气寒凉:“无碍。” 说完,他径直上了汪妙嫣来时乘坐的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到了国公府时,沈缚正要进门,却听汪妙嫣一声娇喝:“阿缚,我喝醉了,可以过来扶一下我吗?” 说着,似是疼痛难忍般扶着头,皱着眉一脸的痛苦。 沈缚看了身旁的车夫一眼:“将夫人扶回屋里。” 车夫满脸慌张:“世子,这可如何使得,莫要为难小的了。” 这汪妙嫣醉酒时一副没骨头的模样,若是她往自己身上倒,届时被人传出去了,他几张嘴都是说不清的。 若是国公追究下来,指不定他一条命都要交代在这。 沈缚皱眉,心知他的顾虑,也不逼他。正准备自己先进府叫人,汪妙嫣已经自己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 见状,沈缚也不多做理睬,直接就进了府。 汪妙嫣就一路跟在他身后,两人无话,相安无事地走了一段路。 到了两人不顺路的岔口,见沈缚似真不打算理睬自己,汪妙嫣咬了咬唇,声音娇软可怜:“阿缚,我喝醉了,头好晕,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说着,便歪着身子朝沈缚身上倒去。 沈缚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立即侧着身子躲过,恰巧给冲上来扶住汪妙嫣的翠竹让了位。 “既然夫人喝醉了,那便让奴婢送夫人回房吧。”翠竹扶着汪妙嫣的肩,笑得见牙不见眼。 天老爷,亏得她正巧路过,不然让这个女人占了世子的便宜可还了得? 汪妙嫣心中怄地快要吐血,心中暗骂。 这个贱婢!没事冒出来碍她的事,果真是姜妩那个贱人身边的人,一个赛一个的贱货! 纵然心中怒火滔天,汪妙嫣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没有露馅。 “那便麻烦你了。”沈缚点点头,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走。 而被翠竹扶着离开的汪妙嫣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回到房中,姜妩点着灯在看书。听到动静时才抬眼,笑盈盈地看着他:“回来了。” “这么晚还没睡,阿妩是在等我吗?”沈缚闷笑一声走进去。 姜妩放下书,走过去给他更衣:“你知道便好。” 两人挨得近,嗅到他身上酒味浅淡,知道他心中有分寸,没有怎么喝酒。 “下次你早些歇息,莫要等着我了。”沈缚怕她等得累了,无奈开口道。 正帮他卸下外衣,姜妩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他肩上,唇边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那是一根女子的青丝。 这身衣裳是进宫时新换的,而他又是和汪妙嫣一同进的宫。这缕青丝是谁的不言而喻。 她面上的表情淡了下来,随意地应了他一句,帮他更衣后便自顾自地睡下了。 沈缚也未察觉,只以为她等得累了。待梳洗完毕后,轻手轻脚地熄了烛灯,便在她身边歇下。 黑暗中,姜妩背对着沈缚,睁着眼,面上尽是冷漠。 翌日,沈如之便从外地视察回来,入宫述职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国公府。 他一回府,便第一时间去了紫钗的房中。 汪妙嫣听闻此事,面色狰狞地在屋里砸了几个杯子。 这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她想去找紫钗的不痛快,可也听说姜妩和紫钗结为姐妹的事,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和姜妩又胡乱起了冲突,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一想到这,她更是浑身难受起来。 姜妩这个贱人,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但一想到昨日自己在沈缚身上做的小动作,她面上不由露出几分自得和快意。 沈缚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现在不用姜妩监督,空闲时便自己熟悉着假肢。 这几日姜妩都恹恹的,翠竹将此看在眼中,也不知缘由,只变着花样给她做些好吃的,希望她心情能够好一些。 这日,皇上派人来到国公府,传旨宣沈缚入宫。 沈缚心中明了,莫约是皇上要盘问起宫宴上的事情,和姜妩说了一声便跟着太监入了宫。 书房内,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跪地行礼的沈缚:“世子宫宴上指控三皇子一事,可有确凿证据?” 沈缚垂眸,语气恭敬地回道:“臣会找到证据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宽限三日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太监急匆匆进来,额上还冒着细汗:“皇上,三皇子求见。” 皇上眉头一扬,他这才刚把沈缚叫进宫里来,三皇子立刻就到了,不用想都知道他在公里头安插了眼线。 “让他进来吧。”皇上颔首,语气严肃。 很快,三皇子便信步走来,面上不见半分慌张。 “参见父皇。”他上前行礼,“儿臣听说有人在父皇面前颠倒黑白,特来对峙,也好还儿臣自己一个清白。” 他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缚,表情愤愤不平。 看似是因为蒙冤而感到愤怒,实则是担心沈缚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哦?”见三皇子与沈缚针锋相对的模样,皇上哼笑一声,“既说自己是清白的,那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回父皇,儿臣相信沈缚也不能找到证据证明是儿臣做的。”三皇子自然是找不到证据,但若是非要证据的话,所谓“证据”他一抓一大把。 他说着,看着沈缚的眼神中尽是挑衅。 皇上也不为难他们,只道:“既然三皇子说自己是无辜的,沈缚,朕便给你三日时间,你要将证据找到,否则,只怕你担不起诬蔑皇子的罪名。” “多谢皇上。”沈缚应下。 他早就料到皇上会这么处理,毕竟他最乐见的便是他和三皇子互相争斗,他好坐收渔利。 沈缚和三皇子一同从书房退下,三皇子看着沈缚目露得意:“还请世子尽快找到证据,否则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他笃定了沈缚找不到证据,面上带着兴奋,期待着看见沈缚受罚。 “这边不牢三皇子费心了。”沈缚低低一笑,转身离开。 沈如之回来时听说了沈缚中秋宫宴上的事,登时怒从心气。 正叫人去将沈缚叫过来时,却被告知沈缚已经被皇上叫进宫去了。 沈如之急得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当下人禀报沈缚回到了府上时,立刻就让人将他传唤过来。 “你这逆子!”沈缚刚走进书房,一卷文书砸到他脚边。 身后跟着的姜妩和汪妙嫣见状,也顾不得明争暗斗,汪妙嫣连忙上前挽住沈如之安抚道:“公爷,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在她的安抚下,沈如之这才顺过气来:“你这逆子!好好都宫宴,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非要毁了好好的宫宴。你这腿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去找三皇子的麻烦有什么意思?” 姜妩蹙眉,沈如之这话说的着实过分,沈缚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儿子,他却帮着外人来斥责他。 正想和他理论一番,却有见他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对了,今日皇上叫你入宫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问事情的前因后果。”沈缚哼笑一声,“自然,事情没有发生在父亲自己身上,父亲怎么也是大度的。” 沈如之气得脸都黑了,这逆子,莫非也想让他断一条腿不成! “父亲,此事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了,您便是怪沈缚也无用,他才是最大都受害者。”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姜妩扬了扬眉开口道。 这个女人!果真是和这逆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都惯会自找麻烦。若是只有他们倒霉那边罢了,可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也难免受此牵连。 沉下眸想了想,他下定决心道:“哼,看来是翅膀硬了,那今日便分家吧,也省的你们可劲儿造,莫要将这一整个国公府都造没了。” 此话一出,沈缚和姜妩二人还未表态,汪妙嫣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分家?那怎么行!若是分家了她还怎么见到沈缚?她绝不可能让他和姜妩那个贱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处! 汪妙嫣眸中含泪,娇柔地看着沈如之:“公爷,您可千万要三思啊!现下世子腿脚不便,您若是在这个当口分家,传出去难免受人非议。” 沈如之蹙眉,他也知是这个理,可她并不觉得沈缚能斗得过三皇子,若是因此早来祸患,岂不是连累了他? 在这个当口,沈如之并不关心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危险,也不在乎他会怎么想。这个儿子本就是他用来为国公府挣得荣誉的工具,现下没用了不说,还尽给国公府招惹是非,那这个儿子他不要也罢。 沈如之本就因沈缚失去一条腿感到丢人,如今也不过是借由这件事发作。 姜妩只觉得嘲讽,不由得心疼起沈缚来。 沈缚却是无感,对于这个父亲他早就了解的透彻,两人之间早已没了父子亲情。 汪妙嫣也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娇嗔地掐了他一下,凑近他轻声道:“公爷,咱们先等等看,看看他们能不能查到证据也不迟。若是查到了证据,什么事也没有。若是查不到,等皇上怪罪下来,公爷再大义灭亲,和世子断绝关系也不迟。如此一来,还能给公爷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沈如之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看着她的目光逐渐火热起来:“还是你机灵,夫人身子也恢复了吧?今晚瞧为夫怎么奖励你。” “讨厌。”此话一出,汪妙嫣面颊微红,羞得拍了他一下。 心中却暗骂。 这急色的老东西,怎么不马上风早点死个干净! 沈如之哈哈大笑,脸色也缓和了下来,看着二人道:“也罢,既然妙嫣为你们求情,只要你们能在三日内找到证据,我便不追究了。” 说罢,便将二人赶出了书房,扭头看着汪妙嫣的目光中带着欲望。 沈缚和姜妩走出书房,两人一时无话。 “阿妩,你想不想搬出去?”走了一阵,沈缚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若是不喜欢在这勾心斗角得生活,我们便搬出去自己住。” 国公府中多的是糟心事,沈缚轻叹一声。 倒不是他受不了沈如之的态度,只是他担心姜妩在这里会不开心。 姜妩本就是个肆意又明亮的人,他不想让她在这儿一次又一次的受委屈。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玄机 “阿缚,现在还不是时候。”姜妩怎会不知沈缚心中所想,她柔柔一笑,压下眸中泛起的寒光,“你也知道的,他们根本奈何不了我。” 汪妙嫣害她痛失两子,又不时挑拨他们的关系,给她找不痛快,还没有让汪妙嫣付出代价,她又怎会轻易离开国公府? 她没办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放任汪妙嫣活得那么潇洒。 沈缚心中复杂。 正如姜妩了解他一般,他也了解姜妩的想法。对于她先前经历的两次苦难,他是愧疚的,自责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他想说他会帮她和孩子报仇,可心知她的秉性,他深知姜妩会拒绝。 既然她不愿意搬出去,那他便尽他所能的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两人回到房中没多久,暗一也探查回来了。 “世子,属下发现三皇子秘密训练了一批军队,就窝藏在木兰围场之中。属下不敢靠得太近,但目测那批私兵莫约有五百人。” 五百人,若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入皇宫逼宫,还真有可能得手。 两人相视一眼,皆没想到这三皇子竟然胆大到敢偷养私兵,这若是暴露了,只怕连全尸都留不住。 “三皇子圈养竟私兵,我怀疑先前埋伏刺杀的那批人马,或许不是简单的盗匪。”姜妩眸子眯了眯。 “的确有这个可能。”沈缚颔首。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好消息,两人本还思考着该如何下手搜寻证据,毕竟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想要再搜查起证据来,无异于难上加难。 更何况,皇上只给了三日的期限。短短三日,很难能查到有用的线索。 如今知道三皇子圈养私兵,说明他早已有了不臣之心,会埋伏带兵出征的沈缚也是情理之中。 只要他除了沈缚,兵权落入三皇子手中,那么皇位基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此事不能直接上报给皇上,且不说皇上最爱玩权衡之术,又喜欢让你和三皇子相互掣肘,若是直接告诉皇上,皇上非但会猜疑,也容易打草惊蛇。万一皇上派人去探查时惊动了三皇子,扑了空,和皇上也不好交代。”姜妩分析道。 沈缚也知这个理,眸光微闪:“正巧三日后便是举办皇家秋猎的时候,届时皇上会带着王公大臣前去秋猎,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皇上引过去,让皇上亲眼目睹三皇子私自圈养的私兵。” “只是三日后的秋猎人多眼杂,三皇子也知秋猎会举办在木兰围场,极有可能在期间把军队转移到其他地方。”姜妩摇了摇头,三皇子一向狡猾,将军队留在木兰围场的风险太大,这一点他定然不会想不到。 “三皇子养的私兵在围场深处,那里长期养着大型猛兽,为了安全着想,每年秋猎时几乎都无人靠近那片区域。也许三皇子也是因此会有恃无恐也说不定。”暗一道。 “那批私兵若是要在三日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撤走,确实是有一定难度。不过为保险起见,我会派人盯着那批私兵。若有异动,我们也好做准备。”沈缚道。 两人都点头表示认同。 很快就到了秋猎的日子,许是三皇子有恃无恐,那批士兵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沈缚已经熟悉了假肢,现在行走起来与常人无异。 三皇子看着一身戎装的沈缚,目露挑衅:“世子这腿果真能骑马吗?若是不行,也千万别强撑着,莫要伤到了自己。” “有劳三皇子费心。”听出他语气中的挖苦,沈缚也不恼,面色淡淡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而优雅。 三皇子见状,眸中闪过一丝暗色,神情转瞬间恢复如常。 他倒是没想到,沈缚这腿用起来似乎不受限,若非他早知沈缚断了腿,光是这样看着,绝对猜不出来半分。 皇上也身着一身戎装,骑着一匹健壮的黑马,待所有人都准备好后,一声令下,宣布秋猎开始。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是离了弦的箭一般,骑着马飞速而去,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每年秋猎都会有彩头,而谁获得这个彩头,权凭睡猎的猎物最多决定。 三皇子驱着马赶上沈缚,唇角扬起张扬而肆意的笑:“不如我二人今日来比比谁猎的猎物最多。” “乐意奉陪。”沈缚扬眉,看向后方骑着马的皇上,提议道,“臣听闻皇上骑射了得,不知皇上可有兴趣同臣与三皇子一道比试?” 听他这么一说,皇上也来了兴致:“朕确实很久没有放开玩儿过了,也不知退步没有。既然世子提议了,那朕便厚着脸皮和你们年轻人争上一争。” 沈缚见目的达到了,心中放松几分,率先驱马带头冲进树林中。 因着皇上身边还跟着一批侍卫,他也不担心在三皇子秘密被发现后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二人见状,也立马驱马跟上。 三人将路上遇到的猎物都猎了个遍,任由跟在皇上身边的侍卫将猎物收起计数。 皇上果真宝刀未老,年轻时练的一手好骑射,现下也几乎是一射一个准儿。 而三皇子和沈缚也不相上下,两人就好似斗上了劲儿一般,总是盯上同一只猎物,然后互相争抢着。 如此一来,两人猎到的猎物反而没有皇上要多。 皇上就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年轻人较劲。 沈缚不经意地带着一行人越走越深。 突然,前面的灌木传来一阵响动,众人屏息看去,先是看见一对漂亮的鹿角,随后一只极为健壮的公鹿从灌木中走了出来。 似是没想到会碰到那么多人,那公鹿一惊,立刻调头要跑。 三皇子一箭射空,扭头看着沈缚:“不如我们二人比比,谁能猎到那头鹿如何?” 说完,不等沈缚反应便驱马逐鹿而去。 见他往深处追去,沈缚眸光微动,也骑马追赶。 待皇上赶到时那鹿已经不知所踪了,正要发问,沈缚蓦然看见一对鹿角闪过,一边驱马跟上,一边拉弓搭箭。 而三皇子此时也望向那个方向,取出箭搭上,瞄准了正在猎鹿的沈缚。 第三百四十五章 身死 几乎是在三皇子的箭离弦的那一瞬间,沈缚便感觉到杀机四伏。 凭借着对杀意灵敏的捕捉度,在利箭破空而来的瞬间,便佯装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滚落。 “咻——”那支利箭钉在前方的树干上,如若沈缚没有躲开,此刻恐怕已经穿过了他的后脑。 见沈缚落马,皇帝蹙着眉,连忙让身边的侍卫上前查看。 沈缚此时苍白着一张脸跌坐在地上,手扶着右腿,好似旧伤发作了一般。 “世子怎么样了?”皇上骑马上前。 “启禀皇上,臣无碍,只是方才追着猎物一时着急,牵动了腿伤,臣休息片刻便可。”他说着,边喘了口气。 “瞧你,明知世子不便,还非要争高低!”皇上沉着脸瞪了一眼三皇子。 “是儿臣没有考虑周全,儿臣之错。”三皇子垂着眸子,一副虚心的模样,心中却暗自咬牙。 沈缚这装模作样的货,分明是故意落马,滚路的时候还特地缓冲了一下,却故意装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实在可恨。 方才那一箭没能将他射杀,实在是可惜如此难得的机会。 周围突然传出异响,皇上身边的侍卫顿时警觉起来,见有人靠近,太监尖声叫喊:“来人!有刺客,快保护皇上。” 三皇子眯了眯眸子,飞身上前便把那人拽了过来,好,不客气的把人摔在皇上面前:“父皇,便是此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有何目的。” 来人便是这几日在木兰围场密切监视着那批私兵的暗一。 皇上被侍卫保护在后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暗一:“你是何人?” 围场中出现了陌生的人,侍卫抽出刀,警惕的看着暗一。 沈缚此时拍了拍衣裳,面色如常的站起身来。 “回皇上,此人是臣的侍卫,奉臣之命,特地在此处勘察。” “哦?既然是世子的人,那便将刀放下吧。”皇上了然。 挣脱了三皇子的束缚,暗一跪在皇上身前:“启禀皇上,小人奉了世子之命,特地在此处勘察了几日,在此处发现了三皇子私自圈养的士兵。” 此话一出,皇上忍不住抬眼看向三皇子,只见三皇子面色突然大变,阴沉着一张脸冲暗一怒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皇子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随即看向沈缚,眸中带着怒火:“沈世子,本皇子劝你说话做事要想清楚,不要因为私人的恩怨,就故意设计陷害本皇子。” “是不是胡说,三皇子带我们一去便知。”沈缚对上他似要生撕了他的眸子,毫不畏惧,语气淡淡道,“本世子的下属在前日便发现围场深处圈养了士兵。三皇子不妨带我们去看上一看,那私兵的存在是否属实。” “皇儿带路吧。”三皇子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上打断。 看着皇上平淡的表情,实则双眸中酝酿着的风暴,三皇子终究还是闭了嘴,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默着转身,一言不发的带着一众人向围场深处走去。 一行人越走越深,一路上却发现原先围场深处大型的猛兽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皇上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越往深处走,暗一面上的表情便越是惊异,他皱着眉四下观察着,心中的疑虑和不安越来越深。 而沈缚只觉越发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一行人抵达围场最深处,四下看去,却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皇上的眉头越皱越深,目光不悦的看向沈缚:“世子可否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缚脸色难看,望向一旁震惊的暗一,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冲他扬起一抹挑衅的笑。 沈缚抿唇,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三皇子已然掏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暗一。 “噗呲——”一声,匕首直入心口。 暗一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唇边涌出鲜血,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沈缚看到这一幕,顿时瞳孔微缩,只觉一片耳鸣。 “父皇。”三皇子一脸痛心疾首的朝着皇上下跪,眼眶通红,“儿臣原先还不知世子为何一口咬定儿臣刺杀一事,如今看来,已然真相大白。想来是这奸人在世子身边挑唆,蒙蔽了世子,才使得世子对儿臣成见如此之深。” 三皇子说着,眼眶通红,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喉中哽咽:“而成本是想同世子缓和关系,故而在秋猎开始前几日集结了府上的士兵,将围场中的猛兽捉捕关押,好同世子畅快淋漓地比试一场,也好解开我们二人之间的心结与误会。没曾想,竟是被这奸人有意曲解挑唆,害得世子误以为儿臣竟胆大包天瞒着父皇圈养私兵,儿臣实在是冤啊!” “如今真相大白,儿臣实在是不忍看沈世子被奸人蒙蔽误入歧途,故而将祸害斩除。” 皇上抿唇,骑在马上看着沈缚,面上隐忍:“既然都是误会,沈世子也是受了奸人蒙蔽,如今奸人已被斩除,朕也不再追究了。世子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勒马转身,带着一众侍卫离去。 三皇子对上沈缚暗涛汹涌的双眸,几不可闻的讥笑一声,也跟着皇上离开。 带着凉意的秋风吹在他身上,沈缚沉默站立良久,再看向暗一时,眸中已然沉寂一片。 他将暗一埋在树下,再出围场之时,参与秋猎的各家官员公子都带着女眷离开,只有姜妩还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在皇上面色不虞地带着三皇子出来时,姜妩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加之他们出来时没有看见沈缚,姜妩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待人群散去,她满心焦心,正准备进去寻沈缚,却见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姜妩垂眸,没有多问,两人沉默着回了国公府。 这两日沈缚异常沉默。 终于,几日未见暗一,翠竹一脸不安地问了一句:“世子,暗一这几日是去了哪儿?” 第三百五十章 以身试险 沈缚脸色一僵,不知该怎么回答芳蓉问题。 “暗一,是不回来了吗?世子?” 芳蓉拉着沈缚袖口,眉心拧成一股麻绳。 姜妩一阵骇然,不知该如何抚慰芳蓉一颗紊乱的心。 “好了,芳蓉,你下去吧。” 姜妩不原见芳蓉这幅模样,可芳蓉的心,却是一阵一阵的跳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僵死。 “县主,暗一他……真的?遇害了?”芳蓉见沈缚只身一人,便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沈缚的袖口沾有血迹,似乎出了大事。 “暗一,死了。” 沈缚闭着眼睛,说着他无法开口的话,强忍痛意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怎么会?怎么会呢?” 芳蓉一声接一声地质问,泪水从眸里流出。 “芳蓉,你别哭了。我们还得找暗一的家人呢!”姜妩劝道。 她一直将芳蓉当成妹妹般对待,对暗一,不仅仅看成护卫,更是国公府重要的一份子,如何不看重? “他死了?世子,是谁害死的暗一?”芳蓉哽咽问询,本来便苍白的脸色霎然间变得惨白,不禁泪眼婆娑。 沈缚摇头,说不出口。 “芳蓉,你不用担心,世子不会让暗一白死的,他会为暗一报仇的。” 姜妩握着芳蓉的手安慰道,芳蓉的情绪已经到达了极限。 沈缚不敢告诉芳蓉实情,因为他怕芳蓉听到真相后,会控制不住。 “是三皇子的人?对吗?” 芳蓉隐约猜到半分,只能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恨不得立即将凶手抓到自己眼前,千刀万剐。 “是的。芳蓉,三皇子是想杀了暗一灭口,围场的事,世子定然会为暗一讨个公道!”姜妩说罢,又补充一句,“你莫要担心。” 芳蓉听着血淋淋的真相,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她入了梦魇,梦见暗一浑身是血,在朝她呼唤,可她怎么也走不近他,最终,他倒在了她面前,再也不会睁眼醒来...... 她惊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芳蓉,怎么了?” 姜妩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起芳蓉。 芳蓉一把推开姜妩,踉跄往外跑去,一边喊道:“我要救暗一!” 可芳蓉瘦弱的身躯,没来得及跑到门外,便一跟头栽到月蓉面前。 “芳蓉!” 月蓉急忙上前搀扶,费了好大劲,见芳蓉如此虚弱的样子,心生怜惜。 “县主,暗一有危险!” 芳蓉如同魔怔了一般,不停重复着这几句话,不断喘息着,额上满是汗水。 月蓉扶起芳蓉,轻声安慰道:“芳蓉,先休息一下吧。你放心,县主一定会帮助你的。” 芳蓉双目紧闭,似乎并没有听进月蓉的话,整个人依旧处于恍惚之中。 “月蓉,把安神汤喂她服下。” “是。” 月蓉端来安神汤,给芳蓉服用,芳蓉却一把打翻,嘴角溢出腥甜味道的鲜红液体。 “芳蓉!”月蓉惊叫,见芳蓉又一次昏迷了过去,连忙按住芳蓉的胸口给她做急救措施。 “月蓉,快!”姜妩也急了,她从未看见芳蓉这副摸样,仿佛灵魂都脱离了身躯,只剩下一具空壳。 天色如墨般深沉,沈缚手中执着古琴,琴声悲怆,透出窗外,姜妩推门而入,最近发生了太多,使府内气氛都有些沉重,姜妩一进屋便觉得压抑。 “夫君,你怎么了?”姜妩低唤。 沈缚闻声望来,眼眸一片清明,看起来似乎一点事也没有,但姜妩却觉察到他的异样,似乎受伤很严重。 “我没事。”沈缚摇了摇头。 “围场的事,是不是三皇子那边使坏?暗一死的冤阿。” 姜妩叹气,她也觉得这事蹊跷,但没办法查出三皇子犯罪的证据。 沈缚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操心。” 姜妩看沈缚的神色,心中已经猜到他心底有了主意,可他却不愿透露,姜妩也不好勉强。 “夫君,那你早点休息。” “嗯。” 沈缚收回视线,将古筝抱在怀里,坐在案几前,手指抚过琴弦,琴音袅袅,带着哀愁与悲凉,让人听起来不免心碎。 姜妩望着沈缚,他的眉心微皱,似乎有心事? 沈缚弹奏一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首曲子,百般思绪杂糅,心境亦是破碎不堪。 隔天,月蓉匆匆敲门而入。 “县主!芳蓉不见了!” 翠竹正在与姜妩梳妆,瞧见月蓉这般毛躁,不禁斜她一眼。 “芳蓉怎么会不见?”姜妩蹙眉问道,芳蓉的身体不适,这会儿应该躺在床上休养才是,怎会突然消失? “昨晚,芳蓉突然醒了。” “醒了?” “对啊,醒了,可她一直念叨着暗一的名字,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一直嚷嚷着找暗一。” 月蓉急的直跺脚。 “县主,芳蓉会去哪儿?” 翠竹疑惑道,不解其意。 “三皇子府!” 姜妩冷静道,芳蓉的性格她清楚,如果芳蓉知道暗一死亡的真相,一定会去找三皇子。 “芳蓉怎么会去三皇子府呢?芳蓉和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芳蓉和三皇子没什么关系。” 沈缚的声音传了进来,姜妩和月蓉转过身,沈缚看着姜妩,给予了一个宽慰的眼神。 “让我去寻芳蓉吧!” 说罢,沈缚来到了三皇子府,三皇子打开门,却并非是来迎接沈缚的。 “呦,这不赶巧了,本皇子正要去一趟皇宫,你可是要一同啊?” 三皇子语气带着讽刺,看着沈缚的神情似乎在嘲笑沈缚的愚蠢。 “三皇子,芳蓉现在在你府中吗?”沈缚冷冷地问,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截了当。 “哈哈哈......”三皇子狂笑,“找个婢女还找到我这儿来了?” “你若识趣,就请让我见见芳蓉。”沈缚不愿意废话,冷声威胁道。 “芳蓉?呵,你以为三皇子府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吗?”三皇子冷笑着,眼眸闪过一抹诡谲。 “那就是人不在你这?”沈缚不动声色地问,目光紧锁在三皇子的神色上,试图捕捉到蛛丝马迹。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丘之貉 “什么芳蓉花蓉的,本皇子没见过!” 三皇子说完,便关上了房门,沈缚站在门外,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似在思索着什么。 国公府。 杜鹃端着新贡品,一些西域进贡的丝绸,制成衣衫,轻盈剔透。 汪妙嫣纤纤玉手抚摸着绸缎,眼底露出一抹幽深,而后露出温和的笑。 “夫人,您看看,京城最好的绫罗绸缎,都在咱们国公府了。” 汪家老仆凑了上来,谄媚道。 汪妙嫣笑了笑,没有作答。 汪家老仆见状,心中愈发得意。 “知道了,这些东西,好好收着,以后有用。”汪妙嫣唇瓣带笑,想到了沈缚,一颗心又开始攒动起来。 “世子秋猎回来后,可有异样?” 汪妙嫣语气柔和婉转,却有一种凌然的威慑之力。 杜鹃贴上前,给身后的奴仆使了个眼色。 奴仆们纷纷撤退,只留下杜鹃和汪妙嫣主仆两人。 “回夫人,三日前,世子秋猎中了三皇子埋伏,暗一挺身而出,死在围场!世子回府途中遇刺,虽未死,但也差点丧命。”杜鹃恭敬禀告道。 “哦?竟有这等事?” 汪妙嫣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眸光一瞬不瞬盯着杜鹃。 “是,夫人,不知夫人,为何总盯着世子的一举一动?” “你懂什么!” 汪妙嫣脸色一变,吓得杜鹃不敢做声,汪妙嫣随即缓和下来,继续道:“世子这次行动失败,必然恼羞成怒,若能趁机除掉三皇子,对咱们国公府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汪妙嫣的声音透着寒气,杜鹃听后不由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言语。 姜妩寸步不离的守在芳蓉床榻边,怕她醒后,又会出什么岔子。 “暗一!” 芳蓉再次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姜妩急忙接过翠竹递来的毛巾,为她轻柔擦拭。 “别怕,没事了。” 姜妩柔声抚慰,看着姜妩的眼睛,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芳蓉听着姜妩温柔如水的话语,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忧。 她记得,上一夜,也曾经做过这种噩梦,可那个时候,并没有这么强烈。难道说…… “芳蓉,你也太让县主担心了,你晕倒在外面,还是世子把你带回来的。” 翠竹撇了嘴角,似乎是在埋怨芳蓉捅了篓子。 “晕倒了?” 芳蓉似乎不记得,她究竟做了什么。 “是啊,前夜,你好端端的出府,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姜妩询问,微现戚容。 “县主,芳蓉好像不记得了……”芳蓉最近总是心惊肉跳,梦里似乎总是可以看见暗一,所以情绪才会这般控制不住。 “不记得?该不是梦游?” 翠竹在一旁略显吃惊,哪有人不记得自己夜里做了什么的? “县主,奴婢的头,有点痛。” 芳蓉皱眉,额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冷汗。姜妩急忙握紧芳蓉冰凉的手。 “头疼?你怎么突然头疼起来了?”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比较冷吧......” 芳蓉虚弱的笑了笑,想要撑起身体起来,但头却越发疼,只得放弃。 “县主,你先躺着别动。” 翠竹急忙扶着芳蓉躺下。姜妩则去叫了大夫来。 大夫给芳蓉号脉,说是风寒入肺,让她多喝点姜汤。姜妩亲自熬了姜汤,喂芳蓉喝下,但是,芳蓉依旧很痛苦的蜷缩在床榻上。 “宋太医,芳容这是怎么了?” 姜妩跟着揪心,怕芳蓉是出了什么问题。 “县主,芳蓉姑娘这是有喜了。” 宋太医压低声音道,却还是被门口的月蓉和云华嬷嬷与翠竹听到了。 “喜!” 姜妩喜出望外,这是好事,却不知宋太医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县主,芳蓉姑娘身体,似乎异于常人,这孩子能不能平安出世,还不一定。” 宋太医的一番话,可让姜妩急的焦头烂额。 “你这庸医,怎么说这样的胡话!” 姜妩怒吼,将宋太医推出房间。 “县主息怒!” 宋太医跪在地上,急忙请罪。芳蓉生产的时候受了伤,这孩子能否留住,也还不确定。 “县主,您莫要生气,让老臣再仔细诊断一下,若真是无法保住,老臣甘愿领罚!” 说罢,宋太医重新走进房间,为芳蓉号脉。 “县主,老臣诊断出来了。” 宋太医脸色凝重,让姜妩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怎么样,芳容这孩子......” “这孩子能不能留住,就看她自己了。” “什么?” 姜妩闻言惊讶,芳容是她的贴身丫鬟,她的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可能会保不住这个孩子呢? “县主,芳蓉姑娘身体里太多怨气纠结,需要好生调理,才能维护着她腹中胎儿的生命。” 宋太医解释道。 “明白了,翠竹!” 姜妩给翠竹使以眼色,翠竹拿了点碎银子赏给了宋太医。 宋太医自然感恩戴德,躬身出府。 姜妩看着宋太医的背影,不禁叹了一声。 “县主,为何叹气啊?” 翠竹不解其意,她一直陪伴在芳蓉身边,芳蓉身体有什么变化,她当然清楚。 “芳蓉有喜了,可是......” 姜妩欲言又止。 “县主,这是好事呀!” “可是芳蓉的身体......” “县主!不管这孩子如何,只要平安诞生,奴婢愿意尽一份责,尽一份力。” 翠竹深明大义,也是因为这孩子是暗一的血脉,也是暗一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 “县主,殿下回来了,在书房,让您去一趟。” 云华嬷嬷上前道,姜妩点头应下,转身看着翠竹道:“你去看看芳容。” “是。” 翠竹心思较重,步子平缓的走向芳蓉,见芳蓉悠然转醒,替她掖了一下被子,又吩咐粗使丫头将热水备好。 “县主呢?......” 芳蓉虚弱的喊了一句,翠竹急忙应了。 “芳蓉,快快好起来,县主担心坏了。” 翠竹拉着芳蓉的手,温柔说道。 芳蓉露齿一笑,眼眸里却闪过一抹悲哀。 “对了,芳蓉,县主给你寻了好多补方,都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颐指气使 她不禁替紫钗捏了把汗,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紫钗姗姗来迟,汪妙嫣见她行礼,迟迟不让她免礼。 紫钗就这么干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不由有些急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怎么不跪啊?” “夫人,奴婢,奴婢......” “你还敢狡辩!昨日我明明看到芳蓉从你房里出来,还有,她的衣裳是你替她洗的吧?” 紫钗闻言猛点头。 “奴婢没有。” “你敢骗本夫人?!” 汪妙嫣气坏了,伸手揪住了紫钗的领口,紫钗顿时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 “奴婢没有!” 紫钗拼命的摇头,汪妙嫣松手,紫钗跌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 “你这个贱蹄子,竟敢骗本夫人?!” 汪妙嫣一巴掌扇向紫钗,紫钗吓傻了,眼泪簌簌往下掉,汪妙嫣看到哭成泪人儿的紫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啪!” “贱蹄子!” “呜呜......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骗夫人,求夫人明鉴.. “说,姜妩那个贱人,最近又要憋什么坏呢?” 汪妙嫣气急败坏,指甲嵌入肉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奴婢真的没有骗夫人。” 紫钗摇头如拨浪鼓,汪妙嫣见状,又抬手扇了紫钗一巴掌。 “啪嗒”一声,紫钗的耳环被甩飞出去,撞翻了桌子上的东西。 “夫人,公爷来了。” 杜鹃上前禀报,实在是于心不忍,看着紫钗被如此折磨,羞辱。 “知道了。” 汪妙嫣气定神闲,只觉得这手掌酸痛,给杜鹃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揉捏一下。 沈如之走上前来,只是冷漠的瞥了紫钗一眼,让紫钗滚了出去。 “夫人,不知你又在为何是动怒啊,若你不喜欢紫钗的话,那就叫人把她打发到喜婆里去算了!”沈如之倒是非常的疼汪妙嫣, 见她脸色不悦,赶紧安慰。 “妾身并无其他意思,只不过这丫头太没规矩了!” 汪妙嫣柔弱的擦了擦眼睛,楚楚可怜道:“她竟然敢欺瞒妾身。” “欺瞒?她欺瞒你什么了?” 沈如之疑惑的望着汪妙嫣,不知何出此言。 “还不是姜妩院子里,最近进进出出的,又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呢,上次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差点连累了国公府,妾身这是害怕,他们还会把祸水东引,到时候皇上要去问公爷的罪,那可如何是好。” 汪妙嫣楚楚可怜,沈如之听罢,也觉得她言之有理。 “夫人放心,有夫君在,不会有事的,再者说,三皇子的事情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妾身听闻,皇上已经下旨废除三皇子的爵位,以儆效尤呢。” “什么?” “这只不过是妇人之见罢了,公爷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汪妙嫣低眉顺眼道, 沈如之却不相信,毕竟,这消息太突然,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夫人,不如我去查探清楚,看看这件事的始末。” “也好。” 汪妙嫣点头,沈如之立刻派人查探。 天一大亮,翠竹来到院子里,开始收一些草药,听到草丛边,传来一阵隐约的哭声,非常的凄怨,她不禁有些担忧。 她循着声源找了过去,远远便看到紫钗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哎呀,紫钗姑娘,快起来,别哭了!” 翠竹见紫钗哭得伤心,急忙上前搀扶,紫钗看到翠竹来了,哭声渐渐止歇。 “紫钗姑娘,究竟是何人欺负了你?” 紫钗摇了摇头,哽咽道。 “我没事。” “没事?没事为何哭得这么伤心?莫不是谁欺负你?” “不是,只是我想起自己,觉得很伤心。” 紫钗是被卖进国公府的,自从被卖到沈如之的身边,做个小妾,却无名无份,得不到任何一点偏宠,还被折磨的遍体鳞伤。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翠竹看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不禁有些吃惊。 “我没事的,都是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紫钗抹掉眼角的眼泪,强笑着摇头。她知道这种时候,她越悲伤,只能让人笑话,不如表现的坚强。 “唉!你呀,真是苦命,我也算是看着你入府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帮你。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这就去找殿下,看他能否帮到你。” “谢谢你,翠竹姐姐。” “好了,紫钗,你不用和我客套,咱俩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可怜人。” 翠竹安抚紫钗,带着紫钗来到书房,却没有见到沈缚,反倒是碰见了汪妙嫣。 “紫钗,你又跑到这儿偷懒了是吧?” 汪妙嫣语气不善,紫钗吓得赶紧跪下来求饶。 “夫人,奴婢知错,夫人饶命,奴婢这就回屋。” “哼!回屋?你不是想见沈缚吗?我告诉你,我偏不许你见他。” 汪妙嫣得意道,紫钗听闻,心中一惊,赶紧哀求。 翠竹并不怕汪妙嫣,但也不希望紫钗惹麻烦,于是劝道:“夫人,奴婢知您是为了紫钗好,可是,她毕竟是公爷亲自挑选的,您不能不考虑公爷的面子吧?” “面子?哼,她不配。” “夫人!” 翠竹急了,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汪妙嫣挥手制止,她转头看向紫钗。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夫人,请您念在紫钗伺候公爷的辛劳,请您不要再为难紫钗了。” “呵,吃里扒外的贱人!”汪妙嫣正准备挥起手,却被翠竹给拦下了。 “夫人!请息怒!您若打了紫钗姑娘,岂不是在打公爷的脸吗?” 翠竹一副为紫钗抱不平的模样。 “你......” 汪妙嫣气结,狠狠瞪了翠竹一眼,翠竹却不甘示弱,两人四目相视,似乎随时都会掐架一般。 紫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罢了,你起来吧。” 汪妙嫣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 紫钗赶紧起身,翠竹扶着她离开。 紫钗回到卧房,刚坐下,翠竹便关切的询问。 “紫钗,你先别慌,我来帮你上药。” 翠竹拿着药膏,轻轻涂抹在紫钗受伤的胳膊上,紫钗咬着嘴唇,却忍着疼痛。 第三百五十章 跌宕起伏 “紫钗,你别怕,我帮你涂完药膏,我们立即换个地方,这个地方,我看是不能待了。” 翠竹见紫钗痛的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于心不忍。 “好。” “翠竹,原来你在这里。” 姜妩推门进来,看到翠竹,这才缓了缓神情。 “县主,奴婢失职,奴婢该死。” 翠竹惊慌失措,表情也变得谨小慎微,姜妩看到浑身伤痕的紫钗,目光充满疼惜。 “你怎么被伤的这么厉害?” 姜妩仔细查看,发现紫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 “县主……” 紫钗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姜妩的眼睛,总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翠竹,去把我屋里的金创药拿来。” 姜妩吩咐道,翠竹听后,立马跑出了房间。 姜妩又坐回到椅子上,等待着翠竹。 翠竹不敢怠慢,很快端了药过来。 她把药递给姜妩,又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县主……”紫钗面色微白,如团白浆一般。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上药。”姜妩不由分说,替紫钗上了药。 紫钗抿唇,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你可以休息两天了。这两日,你就在我屋里养病吧!” 姜妩对紫钗说完,紫钗连忙跪倒在地:“县主,这怎么使得呢?奴婢是府中老人,受了委屈自然应该回去向夫人和老爷禀告。” 紫钗不想连累姜妩,毕竟沈如之和汪妙嫣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翠竹在一旁不忍看着紫钗受到如此欺辱,忍不住替她开口抱怨道:“紫钗,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县主说明!” “紫钗,没有委屈……” 她淡淡说着,姜妩见状,便不再开口。 翠竹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 “翠竹,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姜妩对翠竹说着,翠竹闻言,点头离去,顺带把门给关上。 姜妩把药碗放下,走近紫钗:“紫钗,想不想离开国公府?” “离开?可是,我的卖身契,还在公爷手上。” 卖身契在这里,她便一辈子脱不开奴籍,只能任由国公爷和夫人为所欲为。 国公爷和夫人,对于府里的丫鬟仆从都很苛刻,但是对于紫钗,却从来没有放过的打算,紫钗在这个宅院生活不到一年,深知其中滋味。 紫钗的话让姜妩皱起眉头,她看着紫钗,叹息了一声。 “紫钗,不要受人于柄,你的家人,我会替你安置妥当。” 姜妩说道,紫钗闻言,愣在原地。 她抬头看向姜妩,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县主,您,真的愿意帮我?” 姜妩微笑:“我答应了翠竹,帮你脱离苦海。” 听到姜妩承诺,紫钗激动的热泪盈眶,跪倒在地叩首谢恩。 “谢谢县主!” 姜妩看到紫钗如此感动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丝无奈,她扶起紫钗:“紫钗,你不必多礼,快起来。” “县主,你真好。” “县主,谢谢你!” 姜妩和紫钗两人,一时陷入沉寂,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平静。 夜里,沈如之来到紫钗的房间,发现她居然一改常态,描眉画眼,穿上了紫色衣衫,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紫钗?” 沈如之有些着迷,他一步步朝紫钗逼近。 “国公爷。” 紫钗见到沈如之,眼底闪过厌恶之色。 “你在做什么?” 沈如之冷哼,他已经好久没有碰紫钗了,如今见到这幅美景,他怎能不动心。 “贱妾在学着描眉。”紫钗低头说着,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引人采摘。 “学会了?”沈如之冷笑一声,走到紫钗身边,伸出手,捏住了紫钗的下巴。 “你想勾搭本官?” “国公爷......” 紫钗低声唤道,语气中充满了羞涩。 沈如之见状,不由笑了起来,他俯身吻上紫钗的嘴唇,双手不断抚摸着紫钗。 紫钗嘤咛一声,不禁闭上了眼睛。 紫钗心底恨毒了沈如之,但是表面还是装作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配合着沈如之。 “公爷,贱妾的卖身契,好像还在您这儿吧?”紫钗突然说道,沈如之一愣,随后松开紫钗。 “紫钗,你不想继续做国公爷的通房丫头吗?” 沈如之冷声质问道,紫钗摇头:“国公爷,贱妾已经嫁给了公爷,自然是公爷的人。” 沈如之听完,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紫钗的表现很符合他的胃口,他不禁更加喜欢紫钗了。 “既然如此,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知道了吗?” “嗯。” 紫钗娇滴滴的答道,眼神妩媚而又撩人。 “紫钗......你真是个妖精......” 就在沈如之得逞之际,汪妙嫣推门而入,气势汹汹,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她的眸子充血,怒火中烧。 “贱人,本夫人今天就教训你!” 汪妙嫣说罢,一挥手,一个粗壮的嬷嬷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紫钗的头发就往地上按去。 “啪嗒”一声,紫钗头撞到了木板上。 “贱人,敢勾引国公爷,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汪妙嫣大吼着,伸手就往紫钗身上抽。 紫钗忍着头部传来的剧痛,她咬牙坚持着。 “贱人......” 汪妙嫣看到紫钗倔强的模样,更是恼怒,手上的力度加大,抽得更用力。 “夫人饶命!” “住手!” 沈如之上前,一脚踹开嬷嬷,拉住汪妙嫣的胳膊将她拽起,随即对着嬷嬷喝道:“还不滚出去。“ 嬷嬷不敢惹怒沈如之,只得愤愤离去。 “贱人!贱蹄子!” “贱货......” 汪妙嫣一连骂了三句,随即转头对沈如之娇笑:“国公爷,妾身不过是来给这贱丫头一些警告罢了。” “贱人,本侯还要你教导本侯如何伺候本侯?!” 沈如之一巴掌甩过去,直接将她甩翻在地上,她的头撞在桌角处,顿时血流如注。 “公爷?您怎么能这么待我?” 汪妙嫣楚楚可怜,眼泪夺眶而出。 “你给本侯记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若再敢对紫钗如此,本侯要你性命!” 沈如之说完,便不再理会汪妙嫣。 他走到紫钗的床榻前,伸出手指轻佻的抬起紫钗的下颚,迫使紫钗与他对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开枝散叶 “你放心,她若再敢欺负你,我定不会放过她。” “公爷,您......” 汪妙嫣不敢置信的望着沈如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沈如之居然会为一个贱婢如此袒护,甚至为了袒护那贱婢,连自己都舍弃了。 “够了,莫要多言。” 沈如之不耐烦道,让汪妙嫣先行退去。 气愤不已的汪妙嫣回到房内,气的乱摔东西,杜鹃一进屋,发现汪妙嫣居然把进贡的丝绸撕了个稀碎,一时之间,竟不敢吱声。 “滚!都滚出去!” 汪妙嫣怒火中烧,杜鹃咬牙走上前去,道:“夫人,您莫要毁了这绫罗绸缎了,这缎子可是上好的西域丝绸。” “管它劳什子丝绸,与我何干!” 汪妙嫣脸色紧绷,恨声呵斥,怒火消了半,杜鹃这才敢上前。 “夫人,可是紫钗那贱人?惹你生气了?” “可不是!” 汪妙嫣咬牙切齿,冷笑道:“她那个死鬼婆娘,当初就不该嫁来咱们家,真是扫把星,把我害成了今天这般模样,若是能找到那个贱人的把柄,我定将她大卸八块!” “夫人,您可别急了,万事还有奴婢在呢,您放心好了。” 杜鹃计上心头,准备买通柴房小厮,诬陷二人通奸。 可没想到,翠竹早有防备,使她的计划泡汤。 “紫钗,你这段时日,先把卖身契骗到手,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 翠竹压低声音道,却不料隔墙有耳,杜鹃早已偷听到二人的谈话,转头就告诉了汪妙嫣。 “什么?紫钗这个贱人,我就知道!” 汪妙嫣冷笑,她就知道这个紫钗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突然讨好沈如之,一定是有原因的。 “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杜鹃轻声问询,脸贴近汪妙嫣,汪妙嫣对她使了个眼色,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放松警惕的沈如之倒是对温顺的紫钗,多了几分怜悯之心,格外温柔,惦念着紫钗的肚子,可以有动静,继续为国公府开枝散叶。 是夜,紫钗用完膳准备休息,突然感到头有点晕沉沉的,走起路来察觉到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不慎把一旁的茶杯打碎。 沈缚在书斋内,看到门前晃过一道人影,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走了出去。 “紫钗?” 沈缚发现紫钗的行踪有些别扭诡异,宛如一个被人控制的木偶,慢慢向井边走去,急忙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紫钗,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在这儿?” 沈缚纳闷了,好一阵儿没过一会儿,紫钗慢悠悠的转过头,渐渐的解开了衣带。 “好热。” 紫钗嘴里说着话,眯着眼睛便向着他走来。 “紫钗?” 沈缚发觉不对劲,正准备将他带到水井旁冷静一下,突然一群小厮拿着火把围了过来,为首的乃是汪妙嫣。 “公爷,您快瞧啊,紫钗这骚蹄子在做些什么?” 汪妙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非要添柴加火。 “沈缚!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放开紫钗!” 沈如之异常愤怒,走上前去,强行将紫钗拉开。 “发生什么事儿了?” 姜妩被惊醒,带着月蓉与云华嬷嬷等人,齐步向这里走来,没想到今儿个国公府居然这么热闹!众多仆人都齐聚一堂,似乎是有所准备一般。 “阿妩……” 沈缚总算是看见了一个自己值得信任的人,急忙走上前去准备向姜妩解释,没想到一个老妈子突然开口道:“刚刚奴婢看到世子爷和紫钗在这边搂搂抱抱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妈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瞥了沈缚一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绞了你的舌头!” 沈缚怒气值被点燃,居然敢空口白牙的诬陷他! 真是岂有此理! 老妈子听见沈缚的威胁,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奴才说的都是实话!还望公爷明鉴!紫钗平日里就和世子爷关系暧昧!这些年更是偷偷的爬上世子爷的床!” “你说什么?“ 沈如之震惊了,气得差点吐血,他万万没曾想到,紫钗居然会和他私底下有一腿! 如果不是妙嫣来通知的话,他怎么会看到如今这般情形? “千真万确,老奴不敢妄言!” 老妈子说罢,又磕头起来。 “你这贱婢!” 沈缚被气坏了,伸手就给了老妈子一巴掌,老妈子立刻就哭爹喊娘了。 “够了!” 沈如之大声吼道,怒目瞪着跪在地上哭嚎的老妈子,气得浑身发抖。 紫钗这贱人! “紫钗?” 姜妩瞧着眼前的紫钗,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呼唤她的时候他的眼神非常的迷离,虽然睁着眼睛,但宛如像是一个木偶,一动不动。 “等等紫钗好像是被人下了药!” 姜妩发现这个问题,让一边的云华嬷嬷上前瞧个仔细。 云华嬷嬷伸出手,在紫钗的面前晃了一晃,果不其然,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什么下药,我看你是糊涂了吧,莫要为你的夫君争辩了。” 汪妙嫣酸溜溜的说罢,非要给二人难堪不成。 “就是下了药,难不成夫人看不出来吗?紫钗与平日里的紫钗已经不同了,还望公爷明鉴,请一位有经验的太医上前一瞧便知!” 姜妩一句话便替沈缚要回了清白,汪妙嫣哑口无言,若是阻拦姜妩传人的话,岂不是她做贼心虚? “好,为了给世子一个公道与清白,那就叫宋太医来吧!” 沈如之也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半夜里,宋太医被传唤了过来,热的满头是汗。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紫钗的情况,果真被人下了药,立即拱手抱拳,来到沈如之面前,汇报具体的情况。 “回宁国公的话,紫钗姑娘的确是被人下药控制了神智,动作与语言都不能自己。 不过这种药效维持的很短,再过半盏茶的时间,紫钗姑娘便可完全清醒!” 听到宋太医的话,沈如织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见到汪妙嫣带着一大邦的人,乌泱泱的拥挤到后院,不仅有些恼怒。 第三百五十二章 荣华富贵 “行了,今夜的事情谁若是敢乱说半个字,我便让你们在京城待不下去!” 沈如之威胁的口吻盯着众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拎着自己手中的家伙事儿便纷纷退去了。汪妙嫣准备带杜鹃退一下,却被沈如之逮了个正着。“夫人这么着急,是要往何处去啊?” 沈如之话里有话,汪妙嫣心虚惭愧的低着头。 “回公爷的话,这天都快亮了,妾身想去补个觉。” 汪妙嫣尴尬的扯了扯唇瓣,笑了笑,不敢直视沈如之的目光,宛如一把刀子在他身上游走。 “今天晚上这么兴师动众的,多半都是你的功劳,待紫钗清醒了之后,本官也倒是想要问一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沈如之的意思,便是想让汪妙嫣留下来,若是紫钗清醒了,指责这一切都是汪妙嫣指使,那么他的后果可就凄惨了。 姜妩在一边给紫钗喂了一杯青茶,很快,紫钗就醒了,一睁开眼睛,才发现屋子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不由得后怕的扶了扶胸口。 “这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都跑到我屋子里来做什么?” “紫钗,天都亮了,你终于醒了,看来昨夜的事情你都不全然不记得了,是吗?” 姜妩坐在紫钗的身边,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密汗。 “昨夜的事情!”紫钗有些犹豫的,摸了摸太阳穴。 “我劝你这个贱人,不要随口乱说。” 汪妙嫣眼神犀利,狠厉的盯着紫钗,一脸凶相。 “你们都别吵了,紫钗刚刚醒过来,你们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沈如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散了。 汪妙嫣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沈如之,只好跺脚离开了。 “公爷,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不知道公爷打算如何替紫钗讨一个公道?” 姜妩见汪妙嫣的身影,走了之后便主动请缨。 “这个我自有分寸!” 沈如之并不喜欢姜妩,但碍于这次事情的性质比较特殊,不得不忍痛割爱,只是不愿再与这个女人多说话。 “公爷既然有分寸,那我就放心了,不管结果如何,公爷都不能怪罪到殿下的身上。” 沈缚只是不慎被牵扯进来。 要怪就怪这个汪妙嫣,实在是心思叵测。 回到房间的汪妙嫣乱发脾气。 杜鹃谨慎的守在一边,“夫人您当心身子,身子才是最要紧!” “什么身子不身子?姜妩就是个贱人,也不知何时才能把她赶出国公府!” 汪妙嫣做梦都想把姜妩赶出国公府,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夫人,稍安勿躁,一定会有机会。” 杜鹃见汪妙嫣越来越暴躁,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这个女人总是阴魂不散,一定要想办法把她从国公府撵走!” 汪妙嫣恶毒的诅咒姜妩,恨不得立即将她赶出国公府。 杜鹃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过面上却依旧恭敬的伺候着。 ...... 翌日清晨,沈如之早早起床,洗漱过后便去了御花园,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一朵朵鲜艳的小桃花在枝叶繁茂中盛开,花团锦簇,煞是好看。 “紫钗,怎么样?身子可好了一些?” 沈如之故作温情的样子,倒是令紫钗有些不适应了。 “公爷,今儿个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吗?” 紫钗面带苦涩的笑意,想到那一晚的误会,如今虽是化解了,可这心里依然心有余悸。 “不算是什么大喜的日子,我想要给你一个位分!” 沈如之拉着紫钗的小手,一会儿又摸了摸她的肚子。 “希望你这肚子能够争点气,早日为国公府开之散叶!” 听到这句话,紫钗的脸色微白。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押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可如果没有姜妩的帮助,她是不能够离开这个囚笼的。 眼下只能虚情假意一番,迷惑沈如之,早日拿到卖身契,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公爷,这一切还需要看天意,旁人也是不能够强求的。” “的确不能强求,毕竟我这身子骨,也没有之前硬朗了,这几天你都到我房里来休息,汪妙嫣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沈如之话里话外都是想要紫钗能够怀上他的孩子,紫钗犹豫不决,又过了小半个月,彻底迷惑了沈如之,沈如之便将卖身契给撕了。 “紫钗,你若只能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整个国公府都是你的!” 沈如之无比的乐开怀,紫钗脸色微白。 心中的痛楚,估计也只有自己知道,不能与外人道矣。 隔天,紫钗在后花园碰到了翠竹。 翠竹正在收集着一些昂贵的药材,准备放到鸡汤里面,给芳蓉补补身体。 毕竟这段时间,芳蓉的身体不是很好,而且还感染了风寒。 姜妩很是着急担心,毕竟她的肚子里还有暗一的孩子,那是暗一在这个世上留下的唯一的信念。 “翠竹姐姐,县主那边到底有没有计划?” 紫钗悄悄的来到了翠竹的身后,眼神不停的看着四周,一副心虚惶恐的模样。 “紫钗,这个东西是县主让我给你的!” 翠竹也是一副神秘的样子,拿了一个包袱,这包袱是一些地契,还有路引,以及小厮的衣物,今天晚上子时就在后院,出去的话也不会引人怀疑。 汪妙嫣和杜鹃那边,最近也没有什么风声。 显得很平静。 想必有了沈如之的警告,汪妙嫣也不敢对紫钗做些什么举动了。 “翠竹姐姐,替我谢过县主!” 一想到马上要离开这个囚笼,紫钗的内心也变得活络了起来。 翠竹摇了摇头,略微有些不舍。 “紫钗,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至于你的家人县主都已经打点妥当了,他们不会再来找你。” 紫钗眼眶含泪,感激的朝着翠竹行了礼。 她一定不会辜负县主的期待。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各自离开,紫钗在后花园的角落里,捡起一根树枝,将一张纸条写好,用力折断,放入草丛。 她知道,这些都是她的机会。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过眼云烟 午夜子时,紫钗换上了小厮的衣物,偷偷潜出了国公府。 紫钗不会武功,只能靠着自己的智商去逃脱。 她一路奔波,直到来到郊区的一处宅子里,这里是一处荒废的宅子,没有一个仆人,连一只鸡都找不到。 “你是谁?你是从哪来的?” 城门口有官差正在巡逻,发现形迹可疑的人都会拦下来盘问。 “我……” 紫钗吞吞吐吐,一脸紧张,想要说出自己的来历,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她怕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就会招来官兵的围追堵截,这样自己就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我是京城里的货商!” 紫钗硬着头皮撒谎,“这是一百两银票,知道各位大爷辛苦了就当小的请几位喝个茶,听个小曲儿。” 说完,紫钗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那名官差,那名官差接过银票看了看,然后快速的收进了包裹。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时辰!” 紫钗点了点头,加快速度离开。 却不料,身后有一个人影一直偷偷的盯着她。 此人正是偷摸跟踪的杜鹃,由于杜鹃的轻功极好,是武林内的顶级高手,知道紫钗偷偷潜逃出府,立即将此事告诉了汪妙嫣。 “我就知道这贱人没有安好心!” 汪妙嫣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算计。 “那夫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您若是想出一口恶气的话,我便把那贱人的一条腿给打断,如何?” “杜鹃啊,杜鹃,行事不要这么鲁莽,好端端的一个人你打断人家的腿做什么?你让人家以后如何生存呢?” 汪妙嫣咋舌,似乎对杜鹃做的事情十分不满意。 “我这不是气不过嘛,她竟敢背叛夫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杜鹃嘟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想着汪妙嫣真是善良,不忍伤害别人。 “杜鹃,你可别忘记了,那贱人,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紫钗出逃一事,惹的国公府上下鸡犬不宁。 沈如之带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搜查,都没有发现紫钗的蛛丝马迹。 他立即将紫钗的父母捉来,紫钗的父母自从把女儿卖了之后就没有过问,自然是不知道她下落的。 沈如之直接让人把他们轰出了京城,姜妩在暗中派人打点,让紫钗的父母去了禹州城。 紫钗的下落不明,这倒成了沈如之心头的一块刺。 “公爷,您稍安勿躁,其实妾身一早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了。 听说翠竹和紫钗走的近,说不定翠竹知道紫钗去了哪儿呢?” 汪妙嫣开始将祸水东引,不管翠竹有没有撺掇紫钗离府,但是许多下人都见着二人形如姐妹。 这翠竹主要是姜妩的人,恐怕是与姜妩脱不了干系。 沈如之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直接来到了姜妩的院子,气势汹汹,一幅来者不善的表情。 似乎是想要将姜妩的后院踏平。 云华嬷嬷来不及通告,沈如之就气喘吁吁的冲了进去。 “翠竹那个贱人呢,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公爷?” 姜妩一副不解其意的表情,慢悠悠的凑上前去,行了个礼。 “公爷怎么这么大的怒火?” 姜妩不可思议的盯着沈如之,沈如之冷哼一声。 “紫钗究竟去了哪里?你把紫钗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如之质问道,双目喷火,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随时会发狂一般。 “公爷这话可不能乱讲,本县主不曾藏着人啊?” 姜妩心中咯噔了一下,难不成被翠竹那丫鬟给出卖了吗? “不承认?本公爷就将你这座院子翻一遍!” 沈如之一甩衣袖,愤然转身,直径离去。 姜妩的院子虽然偏僻了点,但是却不容易被人发现。 沈如之带人,翻了好几遍院子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仅如此,连一个鬼影也没有发现。 他气恼的砸烂了所有的家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双眼睛赤红。 “沈如之?!”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沈如之愣了愣,一回头,发现沈缚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里,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 “你居然敢直呼父亲的名讳,我看你这是要造反!” 沈如之怒喝,一步步逼近。 “造反?呵!” 沈如之笑出了声音,“我看造反的人是你,沈缚,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够深了,可是你还是败露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缚见他一副癫狂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们到底把紫钗藏到哪儿去了?” 沈如之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恨不得将沈缚燃烧殆尽。 “紫钗?你这话可真好笑,你在怀疑我对紫钗下毒吗?你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也配做父亲吗?” “你!” 沈如之气结,没错,自己的确是小肚鸡肠,因为他觉得紫钗不忠。 他怀疑,紫钗的离开就是有预谋的,跟这夫妇二人一定有关系! “好了,公爷,为了一个通房丫头闹得这么大,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姜妩走上前来,劝慰沈如之,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公爷,这次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紫钗不过是出门散心罢了,等过段日子她自然会回来,您就宽宏大量一次。” “我再宽宏大量也比不上你狠心,你把紫钗送去了哪里,还不快说!” “这……” 姜妩一时气结,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缚一脸平静。 沈如之见在姜妩这里没有找到紫钗,扫兴而归。 沈缚看着沈如之的背影,立即将房门关上。 “阿妩,紫钗的事情应该与你有关吧?” “是我。” 姜妩一改刚才的伪装,直言不讳,脸色阴沉,“你不觉得,我很失望吗? 紫钗这么多年,对国公府上下没有半句怨言,可是却遭到了非人的待遇折磨,若是再不助她离开这所金丝牢笼,恐怕只有一副空壳。” 沈缚叹了口气,“阿妩,不是我说你,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为何在行动之前没有与我商量?”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无非就是一个决定!” 姜妩一脸不屑。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念地狱 她一向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不喜欢依靠旁人,更何况是依附于沈如之的女人,她根本就不稀罕。 “好了,我也不想追究这件事情,紫钗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紫钗平安。” 沈缚的神情中充满了担忧,他是真的把紫钗当作妹妹一般的看待的。 “那是当然!” 姜妩点点头,“对了,三皇子那边可有动静了?” 暗一的仇必须要报,可现如今并不是时候。 “一直在派人监视,但是线下没有任何的破绽。” 三皇子最近在皇上那边似乎很得宠,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处理好了许多大案子。 “禹州城最近闹起了旱灾,许多百姓颗粒无收,有许多灾民都涌入了京城,从明日开始各州府衙门就要布粥。” “粮食是重中之重,不仅要救济那些灾民,还要保证朝廷的军粮供应,这样一来,粮食的消耗量会增加。” “这件事情就交由我负责,我会将赈灾银两全部拨付下去。” 沈缚沉吟片刻,说道:“赈灾银两虽然足够了,但是如果真的有大批灾民涌入,朝廷就算是想要赈灾都来不及了,我建议,可以先派人去查探那些流民的来源,如果真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一切就迎刃而解。” “也只能这样了。” 姜妩点点头,“这件事情,一定要赶在三皇子面前立个头功。” 第二天,京兆尹府便派人去了禹州城查探,但是一切如常。 没有人举报灾情的严重性,也没有人举报灾民的数量,更没有人举报赈灾银两不足。 沈缚来到朝堂之上,准备汇报自己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 以求早日结案!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看都没有抬头,“你说,这些灾民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一个人举报赈灾银两不足呢?” 沈缚低着脑袋,“微臣也在纳闷这个问题,微臣派人去调查,结果发现,这批灾民的身份并不简单,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禹州城的灾情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沈缚顿了顿,继续说道:“灾民之中,不乏官宦人家,他们都是有钱有势的大户,每隔五六天,都会有灾民涌入京城,或者是到朝廷请旨赈灾。” “这些灾民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有一部分已经长大成人,还有一部分则在家族中的庇护下长大的孩童,而这些孩童之中,不少都是被官宦之家养成的纨绔子弟。” “他们在京城之中肆意妄为,欺压良善,为祸乡里,这些灾民中也有许多是无辜百姓,所以才会引发如此惨剧。” 皇帝听了沈缚的分析,眉毛紧紧蹙起。 “如此严重,可有证据?” 沈缚摇了摇头,“微臣只能猜测,毕竟这些灾民的来历太过蹊跷,若是没有证据,很难让人信服。” “既然没有证据,那么,就先按兵不动吧!” 沈缚点点头。 皇帝见他有功劳,放下了手中的墨笔。 “禹州城的事情,就交给你去查办吧!” “谢皇上恩典!” 沈缚恭敬地退了下去。 回到家中,沈缚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正在休息的姜妩。 “阿妩,明日一早我就要去一趟禹州城去查赈灾粮被贪一事,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 “这次可是微服出访?” “恩,是啊!” 沈缚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这是他的机会。 姜妩思考了一番,点了点头,“好!” 第三天一大早,朝廷就发出了号召,命令所有官员到街上排队领取救济粮和衣物。 这次朝廷赈灾,可以试探出,哪些官员可以得到重用,哪些中饱私囊。 禹州城。 姜妩此次前去只带了月蓉。 因为她要让翠竹留在院子里,好好的照顾芳容。毕竟芳蓉现在已经是六甲之躯了。 若是跟她四处奔波的话,恐怕对腹中的胎儿影响不好。 去禹州城的马车很快。 当天晚上,众人在一家酒肆住下。 由于这次是低调出行,所以带的人数能少则少,姜妩和月蓉,也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 “哎呀,不好了,那家店是个黑店,咱们的盘缠早就让人给调换了!” 月蓉在收拾包袱的时候,发现银票让人换成了一沓白纸。 就连上好的绫罗绸缎,也让人换成了麻布粗衣。这些个贼头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月蓉心里恼怒,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店铺将店老板抓来问罪! 姜妩也有些惊讶。 “那店家是怎么做生意的,竟然敢将东西换掉?” “小姐,您别急,我现在就去将掌柜抓来问问清楚!” 月蓉说完,立刻跑出酒楼,让沈缚给喊住。 “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殿下……” “在外面叫公子就可以。” 沈缚本来就是微服出访,他可不想引得禹州城的官员百姓怀疑,那么他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是。”月蓉只好点点头,“那奴婢,去看看小二的准备什么吃的。” 月蓉离去后,沈缚坐了下来。 沈缚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不解决,他肯定无法顺利完成任务,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找到证据。 “相公,您可是在头疼赈灾款的事情?” 姜妩是沈缚的解语花,对方在头疼什么,她一眼便知, “没错,你说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呢?” “这件事情的确棘手,可是相公,这些官员都是人老成精的狐狸,他们根本不可能轻易相信咱们的话。”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 姜妩笑眯眯的,“这件事情很简单,相公,明日我们去到禹州城布粥的地方去看一看。想了解当地的民生,就必须先扮一回流民。” 姜妩的提议倒是让他颇为触动。 要扮成流民混入那些灾民中,才能更好的体恤民情。 当天一早,他们二人带着月蓉换上了粗布麻衣,来到了人群中央。 一大早,城门口就排起了长龙的队伍,等着衙门放粥。 可是等到了日上三竿,也不见有人来到粥棚。 居然还有人中暑晕倒,姜妩赶紧冲上前去,将那位身体虚弱的老妇人拖到了一块阴凉的地方。“你没事儿吧?喝点水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风花雪月 姜妩让月蓉将水壶拿过来,妇人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多谢恩人。” “别这么说,不过,大娘,怎么一大早上的这里就这么多人排队,今天又是什么时候放粥呢?” 妇人摇了摇头,“我哪儿知道,我是从旁边路过听到这消息的,我一早上就到这里排队了,可是等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放粥。” 有人听到了姜妩的问题,便在一旁搭了一句。 “据说今天有几个官儿会来到禹州城,所以今天衙门才会放粥的!” “是啊,是啊,不然那些当官的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 “都是一群狗官,那醉仙楼里,大摆宴席,真是好意思!” 众人骂骂咧咧,把禹州城的知县还有其他的官员骂的狗血淋头。 “开始放粥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众人乌泱泱的凑了过去,差点没把木门槛给踏平。 “都别急,慢一点!” 放粥的人员穿着衙门的衣服,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姜妩凑上前看了看,这粥非常的稀薄。 “这位官员,这么稀薄的粥给谁喝?” “爱喝就喝,不喝滚!” 官差的态度极其恶劣,姜妩气的吭不出声。 “夫人,咱们还是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月蓉抓着姜妩走到了胡同,沈缚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办,两个人准备分头行动。 姜妩带着月蓉,走着走着来到了另一条街。 这条街,与刚刚的另一条件有所不同。 那条街上是非常的萧条,人也没有多少,可是这条街就感觉非常的富庶,好像与刚刚的那个地方是两个地方。 “县主您看,那好像就是醉仙楼!” 月蓉指了一下醉仙楼的牌匾,听说醉仙楼是禹州城很出名的烟花巷,这里有一个非常有名的花魁,名叫杜十娘。 有许多文人墨客,豪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所以,这里聚集着无数的男子。 “县主,要不咱们先去瞧瞧吧?” “走!” 月蓉拉着姜妩的手,朝醉仙楼走了过去。 醉仙楼的大堂里,人声鼎沸,人挤人。 姜妩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与刚刚那帮灾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是地狱,一个是天堂。 两种截然相反的氛围,竟然奇迹般的融合在了一起。 姜妩有些震撼。 月蓉却是见怪不怪了。 姜妩和月蓉走到大堂的最角落。 大堂里,除了正中间有两张桌子,周围都坐满了人。 这个时代的人们并未开化到那种地步,男女有别,所以两个人并没有被安排在同一个桌子上。 而且,男女座位之间也没有什么区别。 姜妩和月蓉选择了靠窗户的一桌。 “掌柜的,上点菜!” 月蓉喊了一句,掌柜的立刻应了一声。 “两位客官请稍等,马上就送上来。” 掌柜的说罢,就匆匆忙忙的下去准备食物去了。 月蓉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茶水,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忽然,月蓉发现,在不远处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宣传单。 月蓉将手放上去,摸索着,果然找到了几张纸,她仔细阅读。 纸张上用红笔画了一些圈圈,有些还歪七扭八。 月蓉将它们一张一张翻阅,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信息。 “县主,原来今天是杜十娘要拍卖初夜的日子!”月蓉在太后身边也识得几个字,来到姜妩身边伺候更是精进了不少。 “拍卖初夜?” 姜妩皱着眉头,难怪今天大唐这么多人,还以为有什么精彩绝伦的表演。 “真是岂有此理,这帮纨绔子弟,富商,宁可花大把的银子打水漂,也不愿意用来救济灾民。” 姜妩气的咬牙切齿,可真是世风日下! “是啊,这些人真是......” “不用管他们了,咱们继续逛。” 姜妩说罢,便要离开。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跑来。 “各位客官,请安静!” 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老妈子站在众人面前,高声喊道,“我们的十娘已经穿戴整齐,待会儿就前来与诸位见面,也多谢客官这段日子的捧场,十娘成长到现在,跟你们的鼓励离不开!” 说罢,那个老妈子对着大家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人群中传来一片唏嘘声。 不一会儿功夫,一条条红色的飘带停在了众人面前。 “十娘出来了!” 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句。 后面的帘幕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掀开了帘子,姜妩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她也被深深的吸引了,她想看看这杜十娘究竟是何等的风采。 “十娘!” “十娘,看这儿!” “十娘,快看这边......” 一个女子缓缓的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女孩儿长的极美,皮肤细腻如瓷器一样,身材纤细玲珑,五官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女孩儿走了出来,站定在了众人的面前,微微一笑,“谢谢各位赏脸光临醉仙楼,让十娘倍感荣幸!” “哇,十娘你真是太美了!” “美的让人窒息!” “简直就是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人群中,不断传来夸奖之声,让月蓉的嘴巴都合不拢。 “县主,这个杜十娘不愧是花魁,醉仙楼的头牌,奴婢瞧着,可真是人间绝色。” 月蓉忍不住说道。 姜妩淡淡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那个红衣女子。 “各位客官,十娘在此谢过了!” “今天,十娘就献艺,给各位客官唱一曲《花开堪折直须折》!” 杜十娘开始表现才艺,一颦一笑,千娇百媚,引得台下的看官纷纷抛出各种金银珠,堆的满台子的礼物,就连月蓉都被吓了一跳。 月蓉悄悄的退到了角落,免得被砸死。 姜妩也有些愣住了,没想到杜十娘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风姿卓越,让她有些惭愧。 “县主,怎么办,这些钱,如果用来做救济灾款该有多好。” 可偏偏的这些有钱人,宁愿来到这烟花柳巷去消遣,也不愿意为百姓们做任何一点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花魁 “月蓉,观棋不语真君子。” 姜妩出声提示。此时的沈缚听闻禹州城的几个小官员也在此地,于是便走了过来,并没有发现姜妩。 两个人可以说是完美错开。 杜十娘在台上,一眼就注意到了相貌出众的沈缚,心神忽然晃动了一下,继续开始为大家带来表演,引得满堂的喝彩。 “接下来,十娘就要说一下接下来的互动环节。” “各位!谁能找到,谁能把银子,扔进箱子里面,今晚,十娘就是谁的人。” 杜十娘让妈妈抱上台一个非常小的纸箱子,目测只有一个拳头这么大。 可是非要用这奇怪的法子去测那些男人,姜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一旁的月蓉,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十娘这也太简单了吧,小儿科的把戏!” “是啊,是啊,让我先来。” 不少的纨绔子弟跃跃欲试,直接瞄准了箱子口,可却一锭银子也投不进去,渐渐的,大家都来积极尝试。 “各位,谁若是能够把东西投进了这箱子,这些东西,十娘保证,都会用来救济灾民,施粥。” 杜十娘说完,将箱子推了出去,顿时引得众多纨绔子弟哄抢。 月蓉站在后面,目光落在杜十娘身上,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了一种不安,这女人,她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的笨。 “哎呀!县主!那不是殿下吗?” 月蓉睁大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人! “沈缚,可恶,这个家伙不在走访,来到醉仙楼做什么?” 姜妩撸起了袖子,又怕打草惊蛇。 罢了,还是稍安勿躁,看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这箱子还是没有被投满,可是周围却堆满了金银珠宝,堆积起来的角度就像是一座小山。 姜妩感叹这世情的讽刺,可还是要继续看下去。 这个时候,有人叫喊起来:“十娘!这箱子好像中了一个,赶紧打开瞧瞧。” “对对!十娘,快打开它,咱们好好地数数。” 杜十娘听闻,嘴角勾起了笑意,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放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是青色的,很漂亮。 “十娘,是个玉的!”有人欢呼起来,顿时引起更大的轰动。 “真的是玉的!” “十娘,你可瞧清楚了是谁投中的这颗玉珠?”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杜十娘,杜十娘微微一笑,说道:“瞧见。” 杜十娘站在台上,视野开阔。 谁打赏的这些玩意儿一目了然,这颗清新脱俗的玉珠不是俗物。 “这位公子,麻烦您上台。” 杜十娘将事件一下子就瞄准了沈缚,沈缚有些茫然的望着周围,他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投,不过是身后有个男子,觉得他占的位置不错,让自己帮忙投一把,没想到正中盒子。 而看到这里的姜妩,却有些站不住脚了。 好你个沈缚!居然在这里等着呢。 “不对啊,十娘,这东西是我让他帮忙投的,理论上来说,这还是我的东西。” 有个纨绔子弟嘴脸丑恶,杜十娘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生怕污了眼睛。 “是谁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投进来的,刚刚十娘说的话算数,也请诸位遵守游戏规则!” 杜十娘不是善茬,她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别人欺负上门,那么就不要怪她反击了。 众人一时之间哑火,毕竟这里是禹州城,而且他们都不知道杜十娘是谁,不敢轻易招惹。 这时,沈缚突然开口:“十娘,有什么话还是私下说?” “可以,妈妈,麻烦带着这位公子来到雅间,十娘要好好与他叙一叙。” 说罢,杜十娘挥了挥手离开了舞台中央。 “县主!他们要好好叙一叙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旧相识?” 月蓉比姜妩还着急,姜妩此刻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慌什么?”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随着转身离去的人群散开,突然被一个形貌猥琐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小娘子是新来的吗?怎么都没有见过你呀?” 男人猥琐的揉搓了一下手掌,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眼神闪烁着兴奋的色彩,“小娘子,我叫张老虎,乃是一介粗夫,不知能否赏脸陪哥几个喝两杯?” 张老虎长得很魁梧,浑身肌肉结实,手臂上纹着一条龙。 “滚开!”姜妩怒斥了一句,却并未停止脚步,张老虎却不依不饶。 “呦呵!小娘子性子烈,哥几个喜欢!来来来,跟哥几个回房好好谈谈心。” 男人伸手便要拉扯姜妩,张老虎却拦在了前面:“张三,给我挡着。” “是,老爷!” 张三应声而来,却被姜妩一脚踹飞了出去,张三倒在地上吐血昏迷不醒,姜妩的力气太大,让所有人震撼。 “小娘子,你还挺辣!哈哈哈......不过,哥哥喜欢!”张老虎笑容狰狞,仿佛是一匹狼盯上了一头羊羔。 “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姜妩厉声吼道,她不是什么温柔娴淑的女子,更不是任由别人宰割的羔羊。 张老虎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这女人真不乖顺,看来得好好教训一番,不然她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臭娘们,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张三,给我上!弄死她!” 张老虎命令道。 一旁的仆役得令,立即上前。 姜妩冷哼一声,双腿微屈,身形迅速地旋转,右拳握紧,狠狠地击向其中一个人的肚腹处。 “嗷呜!”男仆捂着肚皮跪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 其余人见状,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这女人好厉害啊!这还是女人吗?” “这才叫彪悍啊,看来今日,我们不好收场了!” 张三见势不妙,赶紧跑了,这娘们太恐怖,他要是再呆下去,一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里弄什么?” 一群官差走过来,围住了姜妩和月蓉。 月蓉怕事情闹大,立即走上前去解释。 “各位官爷,是这些人来骚扰我家主子的,我家主子已经警告过了,可这帮人还是不识好歹不知趣!”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宿命 月蓉目光犀利,冷冷的扫过这些人虚伪的嘴脸。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跟我们回衙门一趟!” 姜妩见这些人不依不饶,给月蓉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必再过争辩,反正这帮人能够颠倒是非黑白,也就与他们上了公堂。 只不过沈缚和杜十娘的事情,他还没有追究完呢! 雅间包房。 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缚静静的坐着。 “公子,只是帮人投了一颗玉珠,这么好的运气,可是许多人都求之不得的,今天晚上十娘就是您的人了,十娘说话算数!” 杜十娘为他沏好茶,沈缚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杜姑娘,您真的是误会了,而且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过,在下也是在台下听到杜姑娘,您说要拿那些金银珠宝用来救济灾情,这点在下的确是有些敬佩的。” 沈缚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递到姜妩的手中,布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多少的银钱。 杜十娘一愣,没有想到这沈缚这般爽快,不禁感叹男人都喜欢玩儿心计的。 杜十娘将布袋放入袖中,笑了笑说道:“看来您不是禹州城人士。” “你怎么知道?” 杜十娘将茶杯放在一边,嘴角笑容一敛,赔笑一声道:“见您这行事,的确跟常人有所不同,公子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京城?” 眼见十娘马上就要猜到,沈缚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尖。 “在下不便透露。” “这样啊......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吧。” 杜十娘心知自己猜测对了,却也没有点破,而是将话题绕了回来。 “公子既然不愿意告诉奴家的家世背景,那就罢了,可是今夜,你总归得做做样子吧,不然日后传了出去,那些人又要嚼舌根,说我杜十娘言而无信。 以后在这醉仙楼,我怕也是抬不起头了。” 杜十娘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充满着疑惑。 一旁的沈缚不知她这是何意,难不成今夜二人要同床共枕不成? “在下真的还有要事,而且,杜姑娘这般仗义疏财,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沈缚反倒是非常的敬佩杜十娘这样的格局和手腕。 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一定能够缓解此次的灾情。 杜十娘笑了一笑,乌黑闪亮的秀发,如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没在座谈,看着沈缚的背影远去。 老妈子有些目瞪口呆,冲到了杜十娘的房间里。 “这还是第一次有客人,居然能够从你的房里出去的,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妈妈,帮我好好查一查这位公子的来历与底细。” 杜十娘倒是觉得,他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瞧见他眼神里的茫然和无措,便知道了。 她在这醉仙楼度过了大半辈子的时光,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子,令她心神激荡了起来。 老妈子一眼就猜到了杜十娘的心思,走上前去厉声警告。 “十娘啊,十娘,你可不要忘了我当初跟你说的话。 当初你被那小子骗光了钱财,是醉仙楼收留你的,这次你可不要再被男人骗了。” 在老妈子的眼里看来,这些男人长了一张嘴就是为了哄骗女人的。 骗女人的身,又骗女人的心,更坏的就是骗女人的钱财! 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过分! 偏偏有些痴情的女子,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飞蛾扑火。最后还不是他这老妈子收拾残局。 杜十娘想到了过往,忍不住白了老妈子一眼。 “行了,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也莫要再提!” 杜十娘打心眼里觉得,这个男人与其他的男人不同。 而这时的沈缚,收到了信,立即来到了虎口衙门,见到了这里的官差陈大人。 “原来是县主!哎呀,县主也不早一点说明身份,害得我这帮手下可真是大错!” 衙门里的人,以挑衅罪把姜妩和月蓉关押了起来。 姜妩什么也不说,也没有反抗,任凭这些家伙处置。 同时,也瞧见了这帮家伙和那些盗贼的勾结行为。 此时的陈大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对着姜妩下跪,喊她一声奶奶,求她大人不计小人过。 “县主,我可真的是罪该万死啊,您瞧瞧你也不早点说出您的身份,咱们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谁跟您是一家人啊,陈大人刚刚你还不是很趾高气扬的吗?现在怎么变得跟孙子似的?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姜妩的一番话,惹得一旁的月蓉笑出声来。 陈大人更是哑口无言,沈缚走上前去,冷冷的扫了一眼陈大人。 “此次我们来到禹州城,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若是你敢走漏了风声,你头上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拿捏到了陈大人的把柄,沈缚和姜妩自然是不怕,借机威胁和警告。 陈大人断然不敢再进下一步的动作。 “是是是两位,可否要住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陈大人为了将功折罪,不惜掏出银两为二人安排住宿。 “不必了,我们自有去处!” 沈缚说话,并带着姜妩和月蓉离开。 他们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为的就是不打草精神。 “你刚刚去哪儿了?” 一走进屋子,姜妩的火焰便开始燃烧了起来。 月蓉心跳如擂鼓,没想到姜妩这么快就要兴师问罪了。 月蓉识趣的收拾东西退下,屋子里只剩沈缚和姜妩二人。 “刚刚一直都在找你。” “哦?你都去了什么地方找我?” 姜妩斜了沈缚一眼,一脸的狐疑。 沈缚微微皱眉道:“刚刚听到有一群贼人,来到了醉仙楼,本来以为是一件小事,便没有在意。 后来才知道,原来你被那群人给抓了。 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 姜妩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那又如何?” 沈缚闻言顿时一怔,心里不由得发虚。 “阿妩,你是不是也去了醉仙楼?” 沈缚一猜就准,应该是姜妩在醉仙楼看到了他,所以才有了误会。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天涯海角 “我那是好奇,可是男人去那种地方,应该不是单纯的好奇吧?” “阿妩,我......” 沈缚心虚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好了,你先歇息吧,今晚不用守着我了,我累了,先睡了。” 姜妩站起了身,径直的朝卧室走去,留给沈缚一抹孤独而倔强的背影。 晚上,月蓉看着姜妩,拿着绢帕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污渍。 “县主,殿下一直都在门口守着呢,您不让他进来,他果然就不进来了。” 姜妩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她就知道,男人虽然都是朝三暮四的东西,但是心中始终是放心不下自己的。 “嗯,我知道了。” 姜妩的心情好了起来,她轻轻抚摸着头上的一支朱钗。 脑海里又晃过了,今日在醉仙楼看到的一幕。 “月蓉,这位杜十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啊,难怪引来这么多的贵家子弟。” “是啊,奴婢瞧着的确是有几分胆识,居然要把那些钱财都捐出去,明日一早咱们就可以去城门口看。” “嗯。” 姜妩早就把沈缚的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和月蓉说着话便进入了梦乡。 隔天一早,便在各大城门口和商铺面前,发现有许多排队领物资的一些灾民。 其中不乏醉仙楼! 杜十娘亲自出面,这些灾民一看到杜十娘穿金戴银。心里那叫一个记恨,恨不得,冲上前却将她撕成碎片。 老妈子见了,急忙将杜十娘拉进了屋子里头,叫她不要随意的抛头露面。 “我说你啊,十娘,还真是记吃不记打,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让那些人看了不得,把你的衣服全扒去啊?” “妈妈,您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昨天的那位公子有没有过来?” “呵,还惦记着人家呢,估计人家早就把你给忘了,再说了,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这怎么不长记性呢!” 老妈子叹口气,可杜十娘却不这么认为,直接拿着一颗金元宝塞进了老妈子的手里,目光真切的望着她。 “妈妈,今日我就不学琵琶了,我想出去一趟。” “你疯了,你该不会是要去找那个男人吧?” “妈妈,您放心,我会换上男装再出门的!只带着小玉一个就行了。” 小玉是杜十娘的贴身丫头,老妈子看在金元宝的份上就不跟杜十娘一般计较了。 让小玉盯着杜十娘,杜十娘换上了一身男装,干净飒爽,透着十足的英气。 出了门之后,有不少的黄花闺女都向她投来了示好的眼神。 有的竟把花戴在了她的头上,示意着对她心有所属。 “公子,没想到咱们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总是能够引来这么多的目光!” 小玉一脸崇拜的望着杜十娘,杜十娘则是笑了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好了,我们四处走走。” 杜十娘的眼神,一直都在扫着周围的人。希望能够在这个地方碰见沈缚。 走着走着,发现有一个扒手,默默的靠近了姜妩。 这个扒手是这条街远近闻名的秀才。 因为读书读的脑子坏了,成日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由于生活压力太大,所以只好偷遍大街小巷。 姜妩没有发现自己的钱袋子被人偷走,杜十娘走了过来直接抓着那贼人的手腕。“还不赶紧把东西还给这位姑娘。” 姜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被偷了,急忙转过身来。 那贼人把袋子留下急忙离开了。 “多谢公子,刚刚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姜妩上前致谢,瞧着杜十娘这一双魅惑至极的眼睛,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看来这个年代想要成功的女扮男装可没那么容易。 毕竟大家同为女性,一些女性特征一眼就可以放大。 “无碍。” 杜十娘笑了,突然,一个乞丐跑了过来,直接抱着杜十娘的大腿。 “求你了,行行好给我一点吃的吧!” “前面不是有排队可以领?” 杜十娘有些费解,她已经把银子都用来购买一些物资和吃的,应该可以缓解一阵。 “领?呵,这到手里的东西根本就吃不饱~” 那乞丐冷哼了一声,直接坐在了杜十娘的脚边,死皮赖脸的缠着她。 “那你想怎么办?我没有银子给你了,这些粮食都是我辛苦挣来的!” “不用你付银子!” 那乞丐直接将杜十娘抱得更紧了,一张脏兮兮的脸,不断的凑向杜十娘的脸颊。 杜十娘急了,使劲儿的推开他。 “滚!你别逼我!” “你敢!!” 那乞丐突然站起身来,一脸凶恶的瞪着杜十娘。 杜十娘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乞丐。 姜妩看着乞丐,分明存心不良,直接上前拧住了那乞丐的手腕。 那乞丐痛呼一声,松开了杜十娘。 “你敢动老子一下试试?” 他怒吼一声,一双浑浊的眼睛,散发出阴狠的光芒。 杜十娘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害怕。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再不走的话我就要报官了!” 杜十娘脸色凶狠,不知是从哪窜出的这么个玩意儿,膈应了她好一阵。 “你没事吧?” 姜妩上前扫了杜十娘一眼,杜十娘摇了摇头,显得心有余悸。 “没事,看来姑娘身手不凡!” “行走江湖,必须得有一点本事傍身的。” 姜妩温婉一笑,又道:“不过,我想那乞丐应该是认出你了,毕竟不管你是扮男装还是换女装,身上都有一股别样的气韵。” 姜妩说了一句肺腑之言,这倒是让杜十娘有些错愕。 “你认出了我?” “嗯,醉仙楼的头牌,杜十娘。” 姜妩一字一句,杜十娘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玉,不禁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娘,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 就在这时,沈缚出现,拉着姜妩的手,略有些焦急的道:“你怎么跑这儿了,寻你寻了好久。” 杜十娘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沈缚。 更没想到的是,沈缚和姜妩之间的关系还不一般。 “刚刚遇到了个贼,闹了点事儿,不过还好有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第三百五十九章 稀里糊涂 姜妩看了一眼杜十娘,毕竟换的男装,也不知道沈缚能不能够一眼认出来。 沈缚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杜十娘一眼,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杜十娘心里也是咯噔一沉。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杜十娘先行一步,只想离开这纷扰的地方。 小玉根在杜十娘的身后,时不时的还回头看了一眼。 “小姐,看来那位公子已经心有所属了。” “嗯,这么好的男人被女人提前抓住了。” 杜十娘有些遗憾,毕竟这么好的机缘白白溜走,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小玉也有些惋惜,不过还是笑道:“没关系,以后多得是机会,小姐可千万不能因此而失去信心哦!” 杜十娘点点头,心想,等回家以后,我就好好准备一下,争取早日找个好夫婿。 “十娘,你怎么跑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来了?还是换成了男装,难道你想出去卖艺?” 杜十娘正在往醉仙楼赶,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以前纠缠她的一个公子哥,总是想替她赎身,但是杜十娘拒绝了。 她可不是什么人都会跟着走的。 “醉仙楼这种地方,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杜十娘冷冷的看着张天阳,他的父亲是渝州城的首富,从小沾染着世家子弟的恶习, 不学无术,最终导致家财败尽,沦落为街头混混。 “十娘,你就跟我回府吧,我会给你很多钱,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张天阳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胸脯。 “滚!” 杜十娘毫不留情的吐出一个字,转身就走,连多一眼都懒得看张天阳。 “十娘......” 张天阳追上去,想将杜十娘拦住。 可杜十娘却是直接躲过了张天阳的触碰,一把拽住张天阳的胳膊,用力的将他甩在了地上。 “啊!” 一阵尖叫传来,周围的客人都是吓了一跳。 杜十娘也不管不顾,拽着张天阳就跑,一路上撞翻了许多桌椅,引起了一片骂声。 “臭丫头,居然敢打我!” 张天阳从地上爬起,冲着杜十娘破口大骂。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此罢休!” 张天阳丧尽了家财,不过就是为博得美人一笑,现如今,美人居然对他翻脸无情,他这心里的一口怨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另一边,沈缚牵起了姜妩的手,在大街小巷胡乱的散步。 “刚刚你应该认出了那位姑娘吧,怎么样?上次你投中了玉石,杜十娘应该请你喝了杯茶吧?” 姜妩略有些酸溜溜的说道,心想自己和那位姑娘,果然是不相上下。 只是她比较内敛,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见过几面,不过我看她对我没兴趣,倒是对你有些兴趣。” 沈缚笑眯眯的说道,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姜妩闻言心中有些不爽,不由得瞪了沈缚一眼,“少胡扯,谁要对你感兴趣了。” 沈缚耸耸肩膀,“反正我是知道,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之徒,而且看上去还蛮清高的。” “你......” 姜妩心中怒极反笑,没想到他们二人不过只见了几面,却把对方的习性都说了出来。 不过,经过此次事件,可以看得出来杜十娘不是一般的花魁,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出巡的日子也快结束,沈缚查办那些贪官,汇成了一个名单,准备逐一侦破,陈知府,便是他第一个要开刀的人。 另一边的县府衙门,陈知府叫来了各位官员,商量起,此时总是惶惶不安。 “各位各位,最近禹州城可是来了位大人物,大家最近这段时间可不要露出破绽。” “是,大人。” 几位官员齐声答道。 “还有,最近这些日子,各位也要加强戒备,尤其是这个月初六的夜晚。” 陈知府神秘兮兮的说道,众人皆是满心疑惑,难道今晚还会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大人放心吧,我们会注意的。” 陈知府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所以各位大人,可要做好准备哦。”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禹州城又要出现瘟疫了?” “是啊,大人,禹州城虽然是靠近西山的边境,但并不靠近北方,这里距离京师很远。” “瘟疫?” 听见瘟疫两个字,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平民百姓,纷纷惊慌失措起来。 “各位莫怕,这瘟疫不会传染的,这都是谣言,都是谣言。” 陈知府赶紧解释。 “那大人说这话是何意思呢?难道是想让我们去做那送死的事情?” 有个官员开始质疑起来,毕竟这瘟疫可是会吃人的,稍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他们又怎么能冒险呢。 “各位大人误会了,瘟疫并没有传播,而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造的谣而已。” 陈知府神色严肃,语气也很坚定。 “可是那天,我们明明看到那些瘟疫蔓延开来了,这可怎么解释?” “是啊,瘟疫一旦爆发开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大人,不如我们先回去禀报大人吧!免得大人怪罪下来。” 有人提议,也有人同意。 “各位大人,我们禹州城虽然靠近北方,但是也不是全部都会传染。” 陈知府耐心的解释道。 这件事情沈缚和姜妩并不知道,还是到了晚上,沈缚听到手底下的人来报信儿。 “殿下,紫竹林城区那片地方,今夜突然聚了很多人。” “哦?” “是的,看样子他们是要烧什么东西。” 手底下的人报信,沈缚一下子就警觉了,准备只身前往,姜妩偏偏要跟随。 “我要随你一同前去!” “这可不是儿戏,你还是莫要跟同。”沈缚神色严肃,拒绝道。 “可是,你这样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沈缚闻言微愣,旋即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这样想,难道就不担心那些人,趁机把你掳走吗?” 第三百六十章 孤注一掷 “我......”姜妩顿时语塞,脸颊浮上了红晕,她当然也害怕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沈缚去了,她也要跟着,不然心里会不安,会胡思乱想,总是不舒服的。 她知道沈缚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心里真的不舒服。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一块去吧。” 沈缚沉吟了半晌后,才点头答应。 “多谢殿下,多谢。” 姜妩喜出望外,扑向沈缚,给他来了个熊抱。 沈缚也抱着姜妩,心里也很开心。 陈知府带着众人,把那些已经病入膏慌的难民全部都丢进了大坑,准备一把火给烧了。 以免瘟疫的传播,这样京城的人下来看了,必然会怪罪到他们的头上。 “陈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缚直接出现兴师问罪,吓得陈大人面色惨白,不知如何应对。 “殿下,您怎么会来这?” 陈大人一副惶恐的模样,跪在沈缚的面前,额头冒着冷汗。 “你们这是准备把那些难民给焚烧了吗?” 沈缚神色严厉,眼神锐利的盯着陈大人,陈大人被沈缚吓坏了。 “殿下饶命呀,我们不知道会引来瘟疫呀。” “陈大人,本王问你,如果那些人全部都烧死,是不是可以抵消瘟疫?” 沈缚问道。 “这......” 陈大人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不错,确实如此。” “你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这里面有许多人不一定染上了瘟疫,这么多条人命你说烧就烧了,你是怎么当父母官的?” 姜妩气急败坏,怒目而视。 “臣冤枉啊!” 陈大人一听,差点昏厥过去,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会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可是却无法辩驳,只能任凭这罪责落在自己的头上。 “你说,是不是应该赔偿这些难民的损失?” 沈缚再度逼问。 “是,殿下,县主,你们如何吩咐下官就怎么做!”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让他们把那些人都放了,这些人都是久病缠身的,准备放在义庄里面,于是请来几个郎中一同就诊,看他们到底是得了什么疾病,如果是瘟疫,那就要立马治疗。 “陈大人,如果是瘟疫的话,你们可要想清楚,不然你们禹州城可就真的危险了。” 沈缚又补充了一句。 “臣,臣明白,多谢殿下关怀。” 陈大人擦拭掉额上的冷汗,连忙道谢,生怕沈缚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的小脑袋拧下来了。 “嗯!” 沈缚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几个郎中上前诊治,都不知道这些灾民得的是什么病症,只觉得他们的症状有些怪异, 似乎并没有感染瘟疫。 “几位大人,可知道这些患者得的是什么病症?” “老朽不知道,不过看他们的症状,倒像是瘟疫,只是这瘟疫怎么会传播得这么快,刚才还有人染上瘟疫,而且病情还在不断扩散。” 几个大夫商量了一番之后,纷纷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陈大人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些人,可能真的是瘟疫。 他们不仅感染了瘟疫,还在疯狂传播,这样一来的话,禹州城恐怕是保不住了! 禹州城,城门口。 天色已经大亮,姜妩坐在厢房里面翻阅着医书,突然,月蓉打开门,脸上带着惊喜。 “县主,您看谁来了。” 尹白,他一身雪白的衣袍,走进来向姜妩行了一礼。 “快坐。” 姜妩喜出望外,没想到尹白居然会来了。 “我也是看到月蓉的信,所以就过来禹州城看一看。” 尹白向姜妩解释,姜妩感激的看了一眼月蓉。 “下午我带你过去瞧瞧,看看应该用什么药材才能够治好那些人。” “好。” 尹白掌管了姜妩的医馆之后,这医术也是精进了不少。 望闻问切这四个步骤,一个没落,来到了难民营给看,他们每个人的症状都是大同小异的。 “我们需要准备一些药材,可是有一部分的药材,都长在悬崖峭壁上,就连医馆也没有多少。” “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帮你们寻找药材,一定能够找到你们需要的那些药材。” 尹白信誓旦旦的说道。 姜妩见尹白有这份心,也非常欣赏,毕竟是他们救了他们的性命。 “好了,天色还早,月蓉,你带着尹白四处逛一逛吧。” 月蓉听到这话,竟有些羞怯的笑了笑。 此刻的醉仙楼,却上演了一场混乱的战争。 原来是那不死心的张天阳,偷偷窜进了杜十娘的房间里,杜十娘沐浴更衣,却发现有一双眼睛瞧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 杜十娘赶紧穿戴整齐,目兹欲裂的盯着面前的登徒子。 “十娘,你跟着我走好吧,我带着你浪迹天涯,我们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不好吗?” “呵。你身上有几个子,就敢说出这么张狂的话?” 杜十娘嗤鼻冷哼。 这登徒子不但想对自己不轨,而且居然想要和自己浪迹天涯?真是痴心妄想,就算是死,她都不会和这种恶棍苟合! “我身上有几个子,怎么不配与你浪迹天涯了?” 张天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忍不住来个霸王硬上弓,想要将她就地征服。 “快滚开,再不滚的话我就要喊人了!” 杜十娘来到了门边,张天阳却并不怕,直接抓住了她那纤纤玉手。 “十娘,我求你了就跟我走吧,我对你朝思暮想,根本就寝食难安!” 张天阳眼巴巴的看着杜十娘,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张天阳,你真以为我会嫁给你?” 杜十娘厌恶的甩开他的手,眼眸之中尽是鄙夷的神色,张天阳却是厚颜无耻的说道:“你当然会嫁给我,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匹配得上你了。” “呸!” 杜十娘毫不留情的吐了一口唾沫,“张天阳,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杜十娘的这一举动,彻底的惹恼了张天阳。 张天阳眼神一沉,一把抓住杜十娘的手腕,狠狠的拉到了床榻旁边,随即将她压倒在身下,双眸之中闪烁着野兽般嗜血的光芒。 第三百六十一章 花开一日 “十娘,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和我成亲!” “不可能!” 杜十娘挣扎着,却丝毫撼动不了男人半分,只是一阵撕扯之下,她胸前的衣物被张天阳扯开,露出一抹雪白的丰满,张天阳顿时眼红了,俯身咬了下去。 “呜呜......” 杜十娘被吓到了,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十娘,我爱你,我会让你爱上我,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杜十娘使尽了浑身解数,抬起了膝盖狠狠一顶,又拿起一边的花瓶往他的脑袋上重重一砸,血溅了她一脸,杜十娘冷冷的勾起嘴角。 “呀!杀人了!” 有人听到动静推开门,却没想到此刻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他们都看到了杜十娘杀死了张天阳,很快,有官差的人走了过来将杜十娘带到了县衙门。 此时,陈知府并不在,还在为灾民疫情的事情愁眉苦脸。 沈缚便穿着他的衣服坐在了公堂之上,看到杜十娘被带上前来也十分诧异。 “杜十娘,你真的杀了人?” 沈缚眼眸微眯,将杜十娘上下打量了个仔细。 “误杀。” 杜十娘垂下了脑袋,有些无地自容。 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身份果然不一般,居然还可以代替知府坐在公堂之上来审讯案情。 门口也汇聚了不少的老百姓,都希望让沈缚赶紧把杜十娘处死。 毕竟杜十娘是出自风花雪月的地方,破坏了不少的家庭。 这张天阳也不过就是其中一个罢了。 这张天阳本是首富之子,只因看了杜十娘一眼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败尽了家财就是为了能够与杜十娘相守一世。 可没想到杜十娘并没有如约,这张天阳后来的行径,也越发的疯狂,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祸事。沈缚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也有一些同情杜十娘,暂时先让人将他给收押了。 “行了行了,这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快散了吧!” 几个衙役把看戏的老百姓们纷纷轰走。 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得知杜十娘被抓,都想过来替她求情。 可是杜十娘却不领情,一个人坐在牢房里面似乎若有所思。 沈缚前来看她,见她依旧一脸傲慢的模样,看来,并非因为沦为阶下囚而变得惆怅抑郁。 “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你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大官儿吧?” 杜十娘微微一笑,笑容极其的妩媚。 五官精致如雕塑一般,清灵的双眼灵气十足。 “我的确是从京城来的,这件事情你放心,毕竟你也是防卫,不会让你一命还一命。” 杜十娘生性高傲,凡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做事准则。 她不卑不亢的看向沈缚,道:“这种天性薄凉之人,本就该死!” “的确是罪有应得,所以我是来接你出去的。” 沈缚说罢,让人打开了牢房的锁,杜十娘有些疑惑。 “怎么会这样?难道不追究我杀人的过失?” “这个张天阳,死得其所,与你无关!” 沈缚神色严肃的看向杜十娘,发觉杜十娘的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是不相信我?” “没有。” 杜十娘走到沈缚的跟前,仔细的瞧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 “十娘斗胆问一句,那日在街上碰到的小娘子,可是……你的什么人?” 杜十娘依旧贼心不死,她看着沈缚的眼神充满着柔情蜜意。 “那是我的夫人。” 沈缚倒是一脸的坦诚,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听闻沈缚的话语,杜十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我早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想要再见一面,没想到竟然是你的夫人,我还真是失败啊......” 杜十娘的语气颇为苦涩,沈缚见状,安慰道:“十娘,你为何还要留在醉仙楼那种烟花柳巷之地?” 杜十娘摇摇头,叹息道:“这个世道,女人又能说上什么呢?” 杜十娘的言外之意,沈缚又岂能听不懂。 虽说杜十娘的确令他敬佩,但是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自己所坚持的。 “此次离去,不知海何时能见到公子,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杜十娘意犹未尽。 “沈缚。” “沈缚,好名字。” 杜十娘笑了起来,柔声道:“十娘记住了,公子若是日后遇到困难,可来找十娘,十娘定当鼎力相助。” 沈缚点了点头,平声道:“如今天已晚了,十娘还是快快回去。” “好。” 另一边,姜妩看着晚归的沈缚,他的身上好像多了一丝别有的香味儿。 “你去哪了?” 姜妩质问道。 沈缚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解释道:“方才出门办事去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哼!” 姜妩轻哼一声,转身回到床榻边上,背对着沈缚睡觉。 沈缚看了看手中拎着的包裹,心里不由的感慨。 夜色暗涌。 杜十娘刚一闭眼,便看到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先是惊呼了一声,而后才缓缓反应过来。 “小姐怎么了?” 小玉推门而入,发现十娘的表情有些惊恐。 “没什么。” 醉仙楼闹出了人命,所以弄得这两日的生意都不好了。 更有甚者,传起了杜十娘的谣言。 如今杜十娘反倒成为了诸多百姓唾弃的对象。 “柳妈妈说了,醉仙楼不适合小姐待着了,想让小姐另谋出处。” “另谋出处,偌大的禹洲城又岂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呢?” 杜十娘叹了一口气,真是世风日下! 醉仙楼本就不养闲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明哲保身的。 “小玉,你可愿意追随我离去?”杜十娘忽然问道。 小玉有些不敢置信,连忙跪拜下来,道:“奴婢愿意,只求小姐带着奴婢一路南行,不必在城中受人白眼。” 小玉从小跟着杜十娘,杜十娘的脾气秉性,她也十分清楚。 她虽是个丫鬟,可是却比寻常人家的女孩子还要机灵,也最是会察言观色,见识了许多的事情。 杜十娘见状,点了点头。 “你起来吧,我答应你,等到我们安顿下来后,便带你离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甘心 “谢谢小姐恩典!” 隔日,尹白找到了姜妩,神情激动道:“这几味药材,价格昂贵,不过宫中的太医院,可以调一些过来,就是不知道,他们可愿意?” “难不成这个节骨眼儿还要入宫一趟?”姜妩拧着眉心,觉得此事忽然变得难办了起来。 尹白道:“县主,您若实在不方便,那咱们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这......”姜妩犹豫片刻,咬咬牙,道:“算了,还是去试试吧。” 尹白松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就去找太医,将这些东西拿给他们。” 姜妩和尹白进宫求药,可是皇宫内的御医们却对此事避而不见,任凭姜妩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帮忙。 最终,姜妩只能去求太后。 桂嬷嬷和容嬷嬷一直都在太后身边伺候,见姜妩要来,站在长生殿门口,道:“县主可真是不凑巧了,太后正在吃斋呢。” “那劳烦两位嬷嬷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桂嬷嬷和容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桂嬷嬷冷哼一声,道:“县主,咱们家太后素来喜欢清静,你若没有重要的事情,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告诉太后。” 桂嬷嬷冷笑一声,道:“县主就算有事情禀告,也得等太后吃完斋菜,喝完茶水再来禀告吧?” 桂嬷嬷和容嬷嬷的态度让姜妩很是生气,她一直以为桂嬷嬷和容嬷嬷,是十分尊敬自己的。 没想到,如今她们却如此的排斥她。 难道,自己找错人? 姜妩不甘的握紧拳头,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在这等着好了!” 说罢,她坐在长生殿的台阶上,不管桂嬷嬷怎样的阻拦,都没有离去的意思。 见姜妩如此执迷不悟,桂嬷嬷和容嬷嬷都是怒极攻心,却也不敢太过造次。 这毕竟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如果得罪了她,自己二人怕是也活不久了。 “桂嬷嬷,容嬷嬷,你们怎么还不把人请进去啊?” 太后的寝宫内,传来太后略显不悦的询问声。 桂嬷嬷和容嬷嬷互望一眼,而后齐刷刷的跪在太后面前。 姜妩来到太后身前,行礼道:“姜妩参见太后。” 太后抬眸瞥向姜妩,道:“你不是去了禹州城么?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姜妩垂下脑袋,道:“回太后的话,禹州城如今灾祸连连,也闹出了瘟疫,不得不进宫求药,还请太后网开一面,施发善心救救那些百姓!” “哦?禹州城瘟疫横行,这件事情我怎么不晓得?” 太后一脸疑惑的看向桂嬷嬷和容嬷嬷。 “太后,此事的确是属实,禹州城近日来闹得沸沸扬扬,死伤无数,不仅民众怨声载道,朝廷的官员也都在暗地里抱怨不休。” “那这瘟疫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太后继续询问。 桂嬷嬷回答道:“这瘟疫是因为禹州城一家叫''万福堂''的医馆,这家医馆里的人全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专干昧良心的勾当。” “万福堂医馆?” 太后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曾听闻过这么一家医馆。 “万福堂医馆乃是禹州城一个小家医馆,据说这医馆的老板,乃是禹州城一个小官吏之子。” 容嬷嬷说到这里,语气中透露着鄙夷。 “小官吏之子?”太后微微眯起双眸,看向姜妩,道:“县主,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此事非同小可。”姜妩道。 “这小官吏之子,怎么就敢做这种昧良心的事情?“太后冷哼一声,道。 桂嬷嬷也附和道:“就是啊,小官吏之子,竟敢欺上瞒下,这简直就是欺君罔上啊!”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敢与那些贪污腐败,肆意滥用私权的大臣联系,想借助他们来达成自己私吞的目的,如此恶劣的行径,若非被查到的话,只怕还要隐瞒多久啊!” 姜妩一旁点头,顺利的从太后这里求到了药材。 带着宋太医和尹白一同回到了禹州城,将那些得了瘟疫的灾民治好。 “多谢县主的大恩大德!” 已经恢复元气的灾民们,冲着姜妩三叩九拜,表达感激之情。 “县主大恩大德,我等铭记于心!” “县主若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时间,百姓们的热情高涨。 他们原本已经陷入绝境,却不想姜妩却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救下了他们。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用再背负那些沉重的债务了。 姜妩心怀愧疚,道:“大家莫要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县主如此恩德,我等铭记于心!” 姜妩见大家如此热情,心中更是欣慰。 另一边,杜十娘带着小玉离开了禹州城,来到了京城的万花楼。 “瞧你这模样,该不会是在外头干了什么坏事儿,逃出来了吧?” 老妈子春娘仔细的盯着杜十娘,模样倒是标致的很,就是不敢重用。 “妈妈,这是哪里的话?” 杜十娘面带微笑,道:“我妹妹小玉在外头闯了祸,被衙门抓了去,所以我才带着小玉来万花楼躲躲风头。” “哦?原来是这样。” 春娘点了点头,道:“那就行,我们万花楼不是别处,不是什么货色都要的,你可要凭你的本事留在这儿?” “这个是自然。”杜十娘点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妈妈的期望!” “那就好。” 春娘满意的拍了拍杜十娘的肩膀,道:“我们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但是花魁的人选久久没有找到,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来竞争一下。” 下个月初就有一场花魁比试大赛,到时候各个楼里的花魁都会参加。 “这......”杜十娘犹豫片刻,道:“不知花魁比试,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春娘摇摇手指,道:“不用银两,花魁们会根据自己的特殊条件,决定谁会是下一届的花魁。” “哦?那不知这花魁比试的规矩是如何设立的?” “我们万花楼的花魁,每一年的花魁大赛,都由各个楼里的姑娘来竞争,每一个楼里都会出一位花魁。”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飞冲天 “竞争花魁之时,若是能够打赢对方,就能得到万花楼的认可,成为万花楼的一员。” “当然,前提是,要赢的过对方。” “这规则,听着倒是挺新颖。” 春娘点点头,笑道:“这规矩,已经流传很久了,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妈妈。” 杜十娘微笑致谢,另一边,到了沈缚要带着姜妩回京城的日子,一路上,沈缚都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怎么了?” 姜妩关切道,总觉得沈缚不太对劲。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他们一行人在禹州城办事,倒也还算顺利,只不过令沈缚心中惴惴不安,他的手里还,捏着那群贪官污吏的名册。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 姜妩语气温柔,坐在马车内,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条小山路,必须要通过这条小山路才能抵达京城,听说这里山匪聚集,姜妩眼神布满忧虑。 “县主,这马车好像出问题了!” 车夫赶了一会儿,发现马车车轮陷入一个泥潭,不论怎么弄都弄不上来。 “怎么会呢?让我来看看!” 姜妩下了马车,突然感到树林附近有异响,突然感到了危机。 “小心!” 沈缚看着一只竹箭向姜妩射来立即下马,替姜妩接过了那只竹箭。 姜妩惊魂未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这只竹箭。 “什么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沈缚下了马车,将姜妩护在身后,将那支竹箭一分为二。 树林周围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声,不一会儿便有几个蒙面人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 为首的男子戴着黑色面具,目光凶狠。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姜妩不悦的翻了个白眼,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别给脸不要脸!” 为首的大汉怒吼一声,拔刀而上。 刀剑交击,发出铿锵的碰撞之音,男子的武功显然比对方高很多,虽说不能取胜但也没吃亏。 姜妩躲在沈缚身后不时观察形势,不过她也知道,这帮人是冲着什么而来! “小心。” 姜妩给沈缚鼓劲,却见为首的大汉突然转移目标,朝她攻来。 “糟糕!” 姜妩暗叫一声,不假思索地拿出匕首抵挡。 可惜,她的武功实在太弱,对方手中的长剑轻而易举地刺穿她的防御,正准备刺入她的腹部,沈缚出现替他挡了这一刀。 “快走!” 沈缚知道寡不敌众,于是为保姜妩和月蓉的安全,让他们先行离开。 “县主,我们先走吧!” 月蓉拉着姜妩的胳膊,将她往马车里拖去,拿起了马鞭,抽在了马儿的背上。 马车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姜妩心里惴惴不安,一直担心沈缚的安危。 “不行,我要等殿下!” “县主,我们得去搬救兵啊。”月蓉苦口婆心的劝道,可她越劝姜妩越固执。 “我要是走了,殿下怎么办?” 姜妩焦急万分,可她的话并未打消月蓉的念头,她一边催促姜妩上车一边继续劝:“县主,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殿下肯定会没事的。” 姜妩不甘心的掀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 “县主,我们该走了!” 月蓉拉扯着姜妩,不停的催促。 “你放手!” 姜妩被她拽的生疼,甩开她的手,又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她的视线正好落到了远处的一座村庄,眼睛骤亮。 “我们先下去等着他!” 姜妩吩咐月蓉,自己则匆匆跳下马车。 “县主......” 月蓉见姜妩坚持,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两个人躲进村庄附近的一座废弃宅院,等待沈缚归来。 姜妩的心情复杂,想着自己穿越而来,应对的方法却寥寥无几。 那伙人依旧不肯放手,只追到了一辆空马车。 “赶紧找!人应该就在附近!” 为首的男子大喊一声,带着剩余的人四散开来,搜寻姜妩的踪迹。 姜妩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松了口气。 她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 刚才若非她的反应够快,及时将那支竹箭射偏,只怕此刻她已经死了吧? 另一边的沈缚,深受重伤,躲进了丛林里,他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徒步来到了京城,趁着暗夜,钻进了万花楼。 万花楼是京城烟花柳巷之地,最是混乱,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找姑娘玩乐。 男人在万花楼里点了一桌酒菜,要了一壶酒,独自品尝。 “公子,一个人喝酒,可寂寞?” 一位红衣少女来到男子身边,柔软的双臂搭上了男子的肩膀。 “来来来,秀娘赶紧陪我喝一杯!” 男女在这里纵情声色,杜十娘懒得应付这些场面,回到房门却发现了不太对劲。 “是你!” 没想到沈缚居然躲在门后,杜十娘急忙关上了房门,将他扶到了床榻上。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杜十娘看着沈缚受伤,胆战心惊,一颗芳心不争气的乱颤。 “你放心,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被人算计了罢了。” 沈缚强撑起身体坐起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痒痒的。 “谁算计了你,我去找他算账!” 杜十娘想要推开沈缚,为他报复,被沈缚按住了手。 “你先别管,这里有个东西,你帮我好好保管!” 沈缚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名册,这张名册可是关乎许多人的命,杜十娘把东西收好,拿来了一些药膏。 “你放心吧,你给我的东西,我定会好好的安置妥当,不过你伤的这么重,还是先别走了。” 杜十娘将纱布缠绕在沈缚的左肩上,男人却笑了。 “怎么?你不怕我给你带来麻烦吗?” 杜十娘摇了摇头,将纱布扎紧,又将一瓶止痛丸塞到了他的嘴里。 “不用这么麻烦。” 沈缚摇了摇头,这些不过就是一些皮肉之伤,杜十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假肢,这才发现他与常人有不同的地方。 “你的腿……” 杜十娘脸色大变。 “没有,这只右腿是一条假肢,我本就是个废人!” 沈缚无奈的苦涩笑,有一双极其深邃的狭眸,如鹰隼般犀利。 第三百六十四章 面子 杜十娘没再问下去,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免得触到男人的禁忌。 这时候,她看到男人的手腕上有几个针孔大小的疤痕,忍不住凑近仔细观瞧。 “这是怎么弄的?” 她的手指碰触到男人的肌肤,沈缚微微一愣,随即将她的手拍掉了。 “别碰!”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一盆冰水浇在了杜十娘心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咬唇,低垂下眼眸,不敢再看沈缚。 “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沈缚的语调缓和了很多,“只是我以前受过伤,所以不太适合用内力,只能靠蛮力。” 杜十娘沉默不言,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这里是京城的万花楼吗?” 男子问。 “没错,你能够来到这里避难,想必也是有你的原因。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 杜十娘一向重情重义,这一点,沈缚非常了解。 “你可否帮我把那个东西,送到大理寺卿,交给一个叫白敬云的人!” “白敬云白大人?” 杜十娘听过这号人物,据说铁面无私,是朝廷最有权势的官员。 “嗯,我想亲自把它交到他手上!” 男人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杜十娘的行动。 “好,我帮你办好!” “谢谢!”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至天亮。 翌日一早,杜十娘便去拜访白敬云了。 她在白家门口徘徊了半晌,都不见白敬云出来迎接自己,于是决定直接闯进去。 “什么人?站住!” 守卫拦截在杜十娘身前,将刀剑对准了她。 “我找白大人!”杜十娘扬起头。 守卫上下打量她一番,不由嘲讽道:“就凭你也想见白大人,赶紧离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哼,我是白大人的朋友,难道我没有资格见他吗?” 杜十娘冷嗤一声,一脚踹开了门,直入白府正堂。 “白大人!” 杜十娘高声喊了一句。 白敬云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漠疏离:“有何贵干?” “这是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杜十娘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心底忐忑不已。 白敬云看都没看纸条,而是淡淡的扫了杜十娘一眼:“你走吧,我还有事。” 他的态度十分冷漠,甚至有些厌恶她的靠近。 杜十娘不由的一噎。 “你真的不看看信吗?” “不需要。” 男人拒绝的很彻底。 杜十娘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既然白大人不看信,那我也不奉陪了,告辞!” 杜十娘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白府。 她刚走出白府不远,就看到了一群衙役围在街边,议论纷纷。 她走过去一瞧,竟是有一队士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似乎在找什么人。 杜十娘心生疑惑,立刻跟上了前去。 “大人,小的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名衙役跑过来汇报,脸上满是惶恐。 “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 白敬云闻言,眉宇间浮现一抹兴味,跟着衙役来到一处宅院外,只见地面上躺了七八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是......” “大人,您看!” 衙役指着其中一名男人。 只见男人的身躯被砍成了三段,四分五裂,鲜血染红了一片地面,触目惊心。 “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全都退到了一旁,纷纷捂住鼻子,露出了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杀的?” 白敬云沉声问道。 “回禀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抓捕凶手,相信不日就可以捉到,只是不知道凶手是何人,竟然敢杀人灭口!” “你去查吧。” 白敬云不再多言,吩咐一句。 “属下遵命!” 衙役拱手领命,转身去追凶手。 白敬云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目光闪烁不停。 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另一边的姜妩,与月蓉准备步行离开此处,来到一处村庄,却发现一抹熟悉的人影。 “紫钗!” 姜妩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荒郊野岭碰到紫钗?原来她已经在这里安顿好了,并且还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快要临盆。 紫钗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贤惠能干。 “县主!月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真是太巧了。” 紫钗准备上山挖一些野菜。 虽然当时县主给了她很多的盘缠,但是这银子总是不经花的。 光是置办这一处田地就花了不少钱,还要忍受那些拦路打劫的骚扰。 她身上的钱财早就所剩无几了,只能勉强糊口度日。 还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花钱的地方更多,就更舍不得了。 月蓉走进这个小竹屋,没想到布置的干净整洁,虽然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不禁有些担心紫钗的安危。 “紫钗,你一个人住这么荒的地方,难道你不害怕吗?” “这里怎么能跟国公府相比呢? 虽然非常的荒僻,但是一个人住着倒也舒心自在!” 紫钗笑了笑,动作有些不便的去拿水,家里连一片茶叶也没有,可见其心酸,家徒四壁,可见生活的艰辛。 月蓉心生怜悯,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关切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你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怕有人会对你图谋不轨!” “放心吧,我一个妇孺之辈,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你呀!” 月蓉摇了摇头,“总觉得你变了,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同。不过,不管怎样,以后若有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为你!” 紫钗心里涌起暖流,笑道:“谢谢月蓉,还有县主,你们真好!” 紫钗随便弄了几个小素菜,月蓉帮忙,姜妩则是来到了小荷塘边准备捕鱼捞虾。 她的厨艺实在太差,所以只能靠河鲜用来解馋。 “月蓉,你去看看这里有什么可食材,今晚我们烤鱼。”姜妩说道。 “是!” 月蓉答应了一声,走进了篱笆墙内的厨房。 姜妩和紫钗两人坐在小木桌前,开始忙碌起来。 月蓉看到案板上的鱼肉,心中突然想起了某人曾经给自己烤的鱼。 “月蓉,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风花雪月 这时,紫钗端着两个碗从后面走了过来。 月蓉收拾好了思绪,晃了晃脑袋。 “紫钗,你这肚子马上就要临盆了?身上的盘缠还够吗?” “都是够的。” 紫钗面带微笑,日子虽然苦了点,但胜在自由。 只要有工夫,紫钗都会偷偷地溜出去打零工,赚取一些微薄的银两。 虽然辛苦了点,但是却很快乐。 紫钗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笑眯眯道:“月蓉,县主,你们也吃点吧,别饿坏了,不知道你们二人是怎么来到这儿?” “也是误打误撞。” 姜妩尴尬的笑了笑,更是不知居然会在这里碰到紫钗。 要说这缘分可真是稀奇! “那你们准备在这待上几日呢?” 紫钗好奇的询问。 “明日就要回京城。” 姜妩微现戚容,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沈缚现在怎么样了,姜妩的内心非常担忧。 到了晚上,京城里的万花楼,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姑娘,这次可是大买卖,你可千万别错过了,这次的货物价值千金,保准你赚翻天!”老鸨子殷勤的招呼客人,一双眸子在男客之间扫来扫去。 “你说什么?”一个男人喝醉了酒,直接搂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老鸨子,去把十娘叫出来。” 怀里搂一个,脑子里想着另一个。 这就是男人的做派。 “哎哟喂,这位爷,十娘最近身子不适,不宜接客。” “我看她是不想接客!” 男人骂骂咧咧的就往十娘的房里跑去,由于喝多了酒,一脑袋钻了进去。 “滚出去。” 杜十娘想到张天阳的事情,自然不敢在金城万花楼里犯事儿。 毕竟,这次可没有人再愿意保着她。 见到一个酒鬼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杜十娘准备将计就计。 “哎哟,这位爷,今日奴家的身子真的不太舒服!要不明日一早,十娘亲自登门道歉?” 一听到要登门道歉,男人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不要让我白等,不然我必定掀翻了你们万花楼!” 听到杜十娘夸下海口,躲在门后的沈缚眉峰微挑,似乎有些不太愉悦。 “你明日真的要去?” 沈缚不喜欢这些烟花柳巷之地,但只觉得杜十娘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不管杜十娘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在这个地方糟践自己。 “不然呢,来到万花楼的客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比禹州城,我还能糊弄过去,我又是刚来京城,难以立足!” 杜十娘叹了口气,仿佛被命运折磨的垂下了头。 “可是你也不能自轻自贱啊!” 沈缚皱紧眉头,心中莫名的烦躁。 这个女人,真的让他看不透。 沈缚正要离去,却看到杜十娘抬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 一双清澈的眸子,如星辰般璀璨,鼻梁小巧而坚挺。一头长长的秀发如丝绸般柔顺。 “公子,这是心疼十娘了吗?” 杜十娘白瓷玉般的精致五官恍若天成,一颦一笑都美得无与伦比,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汇集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杜十娘突然,画风一转,她极其厌恶男人同情的眼神。 这个沈缚,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难不成她生来就比别人轻贱吗? “十娘,我还是想劝你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沈缚苦口婆心的劝导,知道杜十娘并非俗物,像万花楼这种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她。 “这里不适合我,那哪里适合十娘呢?我本来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生来就是一个浮萍,风雨飘摇,难不成公子想带我回去?” 杜十娘羞答答的望着沈缚,期待能够从沈缚的眼神里发现些什么。 可惜最终,她还是失望了,沈缚的眼里的确有同情,但并没有男女之情。 每一个想要见她杜十娘的,哪个不是想猴急的与她进行床第之欢? 可偏偏……眼前这个男人就跟其他人不同。 “那我带你回府!” 沈缚决定了。 杜十娘听到沈缚的话,显得非常诧异,急忙转过身,不慌不忙的来了一句,“你带我回去?凭什么呀?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杜十娘试探的问道。 她心里的小鹿早就已经乱撞个不停。 有些头晕转向,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沈缚。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你首先得离开这种地方,不管你将来是做一些生意也好,还是想自己闯出一番事业也罢,我都是支持的!” 杜十娘不禁有些感动, 她本以为男人会嫌弃自己是青楼女子,可男人竟然说要带她回府! “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沈缚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样一个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女子,自然不适合待在烟花之地! 他也是出于好心。 国公府,沈缚带着杜十娘见到了沈如之和汪妙嫣。 汪妙嫣打量着面前的杜十娘,果真是国色天香。 “不知道殿下突然带回来一个女子做什么,这女子又是什么来历呢?” 汪妙嫣一见到长着漂亮脸蛋的女人,内心就会嫉妒的发狂。 谁叫她天生毁了容颜,比普通的女人还要普通。杜十娘最擅长就是与人交际,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汪妙嫣,将万花楼带出来的玉镯子递到了汪妙嫣的手中。 “还请国公夫人笑纳!” “呵,什么破玉镯子,当本夫人没有吗?” 汪妙嫣冷哼一声,嫌弃的推开。 “国公夫人,这镯子可是妾身特意为您打造的,可惜,妾身手艺拙劣,您可千万不要见怪。” 杜十娘继续赔礼道歉,一副乖巧模样,看得沈如之直咂舌。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你们误会了,十娘,是我的朋友。” 沈缚解释了一通,沈如之对这样的解释自然是不相信的。 毕竟这么绝色天香的美人,怎么可能仅仅是个朋友呢? “既然你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让杜鹃找个房间安置!” 沈如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杜十娘可真是天香国色。 第三百六十六章 糊涂 “是!” 杜十娘笑眯眯的看着沈如之。 她很满意沈如之对她的态度,至少没有像那些纨绔一样,一见到她的美貌,就扑上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慧! 不过,杜十娘也不傻,她知道沈缚不是普通人,想要留在国公府还是得有些心计的。 杜鹃领着杜十娘来到了后院,道:“你就住在飘香苑吧,这里的房间马上就给你收拾出来。” “多谢姑娘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就叫我杜鹃吧。” “好。” 杜十娘点了点头,为人亲和有礼。 杜鹃回到了汪妙嫣的房中,点燃了熏香。 “夫人,听说那个杜十娘是从万花楼出来的,什么时候,世子殿下也喜欢跑到那种地方了?” “男人去那种地方稀奇吗?” 汪妙嫣冷笑连连,只可惜,她已经失去了闭月羞花的容貌。 现在,她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就连沈如之也不把心思花在她的身上。 “对了,紫钗那边怎么样了?大概还有几个月?” 汪家人一直都催她早日生产,不然这国公夫人的位置可是坐不稳的。 像在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想要立稳脚跟,不得不抓紧时间生个孩子。 “放心吧,夫人紫钗那边,一直派人盯着,也派去了两个老姑子照顾,这样一等他生完孩子之后,就可以把孩子抱到国公府了!” 汪妙嫣点了点头。“这就好办了。” 夜色如墨。 沈缚身上的伤势已经修复的差不多,正准备去一趟大理寺。 半路上却碰见了杜十娘。 “殿下可是要去找那白大人?” “你怎么知道?” “恕妾身无礼,那个白大人不一定是向着殿下的。” 杜十娘说的是实话。 这段时间,她可是听了太多关于这个白大人的传言,对此人很是不屑。 “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沈缚自信满满,一步跨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消失的沈缚,杜十娘有些担忧。 来到了大理寺的府上,白敬云亲自接待了沈缚。 “殿下!” 白敬云对沈缚可以说是礼遇有加,态度十分谦恭。 “这次劳烦白大人跑一趟,本王实在过意不去啊!” 沈缚笑了笑,他可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人。 “殿下言重了,能帮得上殿下的忙,才是白某的荣幸。不知道这次殿下所谓何事?” “上次我让十娘交给你的名册,可在?” “放心吧殿下,您让白某做的事情,都做好安排。” “那就好!” 沈缚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就麻烦白大人了。” “不敢!不敢!为殿下做这些小事,白某义不容辞。” “对了,白大人!” 沈缚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还希望明日一早,白大人上朝之时,能够把那名册交给皇上。” “放心吧,殿下。” 白敬云信誓旦旦的说道。 可私下早就与三皇子串通一气。 沈缚离开大理寺的时候,了然于胸。他交给十娘的是一个假名册。 真名册还在姜妩的身上。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想让白敬云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白敬云并没有将所谓的贪官污吏的名册交给皇帝。 皇帝得知沈缚回到了京城,想要给他办一个接风洗尘宴。 沈缚一再推脱,因为姜妩还没有回来。 他要带着姜妩一起来到宫中,再置办一个接风洗尘宴也不迟。 皇帝不禁有些担心姜妩的安危,留下了沈缚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们二人一向都是形影不离的,此次去到禹州城,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回陛下的话,的确遇到了些许的麻烦,不过都已经解决掉了!” 皇帝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 他听到这话,深呼吸一口气。 “那就好,只要你们相安无事就好!” 皇帝说罢,沈缚便请命离去。 走下台阶的那一刻,却看见了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妇人,那妇人头戴朱钗,容光焕发,像极了一位故人。 二人擦肩而过,没有说一句话。 “淑妃娘娘,皇上正在殿内等着您呢。” 旁边的太监出言催促,淑妃点了点头,走进了大殿。 回到了国公府,杜十娘还以为沈缚进了院子,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沈如之。 “原来是国公爷。” 杜十娘的脸色由喜转冷,一副不想理睬他的模样。 “刚刚我也是被一阵曲声给吸引过来,不知道你弹的是什么小曲?” 沈如之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泛着迷离的神采。 杜十娘皱眉,这个人,简直无耻! “这曲儿是妾身的独奏,还没有取个名儿。” 说着,杜十娘的眼睛扫向了一侧的琴案。 沈如之笑了,“这么好听的曲子,居然还没起个名,不过我看你这琴,似乎与众不同,我可以摸一摸?” 说着,他坐到了琴凳之上,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眸,一直扫在杜十娘的身上。 琴案是用檀木制作的,上面还雕刻着龙凤呈祥。 杜十娘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人心之所向。 “十娘,不瞒你说,我也是精通音律。”沈如之厚颜说罢,伸手想要触碰到杜十娘的指尖。 谁知...... 杜十娘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清澈而略带寒意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十娘,你怎么了?难不成你害怕我?” 沈如之不怒反笑,深邃的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增添了一分冷意。 这样的美人,若是被他碰上了,他可不介意做些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恶意。“沈如之的目光在杜十娘的脸上打量。 杜十娘咬唇。 “公爷,十娘敬重你,还请公爷自重。” “十娘,你这话可是让我伤心了。” 沈如之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不知道十娘想不想让我伤心一次?” 说着,他欺近了杜十娘。 “啊......” 杜十娘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可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具熟悉的怀抱之中。 沈如之抱着杜十娘,在她的耳边轻语。 “你可知道,本官对你是念念不忘啊,若不是你的父母,本官早就把你娶了!” 原来,沈如之早就与杜十娘相熟。 五年前,在禹州城的时候,沈如之那时也是走访调查。 他碰见了家道中落的杜十娘。 那时候杜氏一家还是有些资产的。只不过后来遭到了诬陷,满门抄斩。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见钟情 杜十娘也被送到了醉仙楼。 沈如之对年幼的十娘可谓是一见钟情。 但由于十娘年纪太小,不谙世事,沈如之却永远忘不了她。 做梦都会梦见。 可是杜十娘早就已经忘了。 男人对美丽女人的脸蛋总是念念不忘的,沈如之便是如此。 “看来你真是不记得我!” 沈如之叹了一口气,“也罢,既然你不记得本官,那就让本官来提醒提醒你。” 他说完,将十娘拦腰抱起。 杜十娘吓得花容失色。 “公爷......” “十娘.....” “你这是要做什么?” “十娘,你是沈缚带回来的朋友,本公爷,对你可谓是一见如故,不如你就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沈如之眼神带着诚挚,一双手游走在杜十娘那娇嫩的躯体上。 “住手!” 沈缚推门而入,沈如之赶紧将手收了回去,略有些心虚的望着沈缚。 “父亲,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就是这么对我刚刚入府的朋友的吗?” 沈缚横眉怒目,脸色阴沉地看向沈如之,沈如之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 “沈大哥!快救救我!” 杜十娘楚楚可怜的望着沈缚,那双明眸中满含泪水。 沈如之咬牙切齿,立即将这一切甩到了杜十娘的头上。 “是这个女人勾引我的!” “你……”杜十娘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厚颜无耻,不过男人嘛,也都了解,大抵都是一个样子。 “够了,你还不觉得丢人现眼?” 沈缚厌烦的盯着沈如之,一道阴鸷中带着锐利的目光向他投射而来。 沈如之也有些害怕,只好狼狈的夹着尾巴离开。 杜十娘微微叹息。 “这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为什么就你与众不同?” 杜十娘对沈缚爱慕有加,可沈缚对她的态度只有君子之交,从未逾越雷池半步,让她很郁闷。 “沈大哥,你真的不愿意娶我吗?” 沈缚摇头。 “沈大哥,我会等你的,等你有一天想通了!” 杜十娘眼中满含期盼。 沈缚轻笑。 “我心里只有姜妩一人。” 沈缚斩钉截铁,杜十娘闻言,眼中的希翼慢慢暗淡下来。 沈缚走上前来,扶起杜十娘:“你会有一个更好的归宿,你不要对自己太过失望!” 说完沈缚便离开了房间。 杜十娘独自坐在屋内,心情复杂。 “难道我的命运注定要和其他女人一样吗?”为什么像沈缚这么优秀的男人,却可望不可及? 另一边,姜妩带着月蓉徒步回到了京城,第一时间来到了医馆。 “蓉儿?县主!你们这是?” 尹白走了出来,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只见姜妩和月蓉,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还以为是两个叫花子呢,赶忙招呼二人先进去梳洗了一番。 又推开门,为二人盛上了两碗甜汤。 “你们一定是饿坏了吧,你们不是坐马车回到京城吗?对了,世子殿下呢?” 尹白左右看着,也没有其他的人,看来他们是走散了。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待会还要回国公府,禹州城的百姓,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这颗心也就安了下来!”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她并非是什么转世观世音,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县主,要不在这里歇一夜再走?” 尹白看着气喘吁吁的姜妩,和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月蓉。 “不了,免得他人担忧!” 姜妩说罢,休憩了一会儿,带着月蓉离开。 国公府。 “殿下!县主回来了!” 小厮把这个消息告诉沈缚,沈缚此刻正在书房。听到信之后喜出望外,急忙起身迎接。 “阿妩,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身上没伤吧?” 姜妩一路上都是焦急忧虑,急忙看了一眼沈缚身上,可就在这时看到了从他身后出现的杜十娘。 “见过县主。” 杜十娘上前行礼,姜妩有些诧异。 “你不是应该在禹州城?” 姜妩不明白,沈缚怎么把风花雪月之地的杜十娘带回来? 这究竟又是何意? “县主,此言说来话长,不过多亏了殿下。”杜十娘的语言暧昧不清,姜妩闻言,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看向沈缚。 “禹州城发生的事情,是殿下让她去做的吗?” 沈缚苦笑点头。 姜妩脸上的表情瞬间冷若冰霜。 “罢了,我带着月蓉去看看芳蓉。” 姜妩只想离开这充满是非的地方,杜十娘望着姜妩的背影,略有些不安的看着沈缚。 “县主,是不是生气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她好好解释一番。” 沈缚说道,准备晚上抽空的时候找个契机跟姜妩说一下。 姜妩心事重重的,带着月蓉来到了芳容的院子。 芳蓉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姜妩不禁期待起,这个孩子的临世。 “县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芳蓉挣扎着坐起身,喜出望外的看着姜妩。 “刚刚回来,怎么样了你的脉象。” “一切平安。” 芳蓉抚摸着小腹,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就好,你好好休养,翠竹一定会把你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多谢县主。” “好了,在我的面前还说什么谢不谢?” 姜妩哭笑不得,探完了芳蓉之后,便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发现门口还站着一婀娜倩影。 “月蓉,你先退下吧。” “是。” 姜妩瞧清楚人影就是杜十娘,走上前去温婉道:“十娘,你可是有什么事?” “正是,有件事情,想跟县主商量一下。” 杜十娘美貌无双,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生向往。 估计是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好,到里面坐坐。” 姜妩推开天窗说亮话,知道杜十娘的来意。 “我想留在国公府,哪怕只是做个妾,我杜十娘也心甘情愿,而我,也愿意留在世子殿下的身边。” 杜十娘言之凿凿,神情坚决。 “你可想好了,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姜妩心中不忍,却又没有办法劝说她放弃这段感情。 “县主,这世界上,能被我杜十娘所钟意的人还未诞生,我愿意为了他抛弃一切。”杜十娘的表情很严肃。 第三百六十八章 雍容华贵 毕竟像沈缚这样的男人为数不多,能见到,自然要拼命的留在他的身边。 “十娘,你和殿下,无非只有几面之缘而已,为何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姜妩有些不解。 “县主,有时候,一见钟情,就像是一种错觉,但这种错觉,却能给予人莫大的鼓励,我不愿意错过!” 杜十娘说话间已经跪在了姜妩的面前,神情恳求。 “好,我成全你!不过,你要记住,能不能留在殿下的身边,就要看你的本事。” 杜十娘点点头。 她也不奢求什么结果,只希望自己能够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县主,谢谢!” 杜十娘起身,眼眶红润。 “不必客气,你也是因为喜欢殿下才愿意冒险,能够开诚布公的和我聊这些,我也敬佩你的勇气。” 姜妩嘴角微微扬起,爱情的确是能够让人冲昏头脑的。 待杜十娘离开之后,月蓉走了进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县主,您疯了,您怎么能够让这样的人留在国公府呢?” “杜十娘是什么样的人?”姜妩反问,月蓉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县主,世子殿下魅力这般大,许多女人都想留在他的身边,您不能见一个就宽容一个。” “不管你同意与否,我今日都决定了,我会留她在国公府,至少在我离开之前,我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姜妩坚定不移的目光。 月蓉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月蓉,去厨房端些吃食来,今天晚上我亲手下厨给你们做饭。” 姜妩也是闲来无事,准备亲手下厨,也给沈缚做几道菜。 晚上沈缚回到院子里用饭,看到餐桌上摆着的鱼翅,还有田鸡,都是一些他喜欢的菜谱,心中顿时暖暖的。 姜妩坐在桌子的对面,沈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觉得味道极佳,便夹了几块放入嘴里,不禁赞叹。 “真是难得,你还能想到给我弄吃的。” “怎么?我做的不合胃口吗?“姜妩故作惊讶。 “不不不......很好吃。” 沈缚笑着摇摇头,姜妩的厨艺一直以来都让人刮目相看,但这些年,除了每次他们一起用膳的时候,姜妩偶尔露一手,平常都是月蓉在做饭,姜妩基本不动手,所以,他才会有所怀疑。 但今天的菜,真的不错,沈缚的心底泛着丝丝涟漪,这个女人对他越好,他心底的愧疚越强烈。 “既然这样,那以后每天早上我都亲自下厨为你做饭。”姜妩笑颜如花,沈缚愣了愣,随即笑了笑。 “好啊。” “你先别答应的这么快,以免等我做好了之后,你不愿意吃。“姜妩娇嗔的说着,沈缚心中一暖。 “我答应了,等我吃过了,一定尝试一下。” “对了,你打算如何安置十娘?” 姜妩问道,把问题拉回了正轨。 “原来这是鸿门宴啊!” 沈缚恍然大悟,姜妩轻笑。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诚意,你若觉得她不适合在国公府呆着,那就另行安排吧。“ “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按照你的吩咐办吧。”沈缚说道, “不过......我希望你不要为了这件事情烦恼。” “我有什么好烦恼的?既然你们没有那档子的事情,我也不必介意。” 姜妩倒是心中宽慰,她相信沈缚不会做出越界之事。 “谢谢。” 沈缚宽怀一笑,隔天一早,前去皇宫的路途中,遇到了杜十娘。 “殿下,十娘有些话想与殿下说!”杜十娘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她想告诉他,她愿意为了他放弃所谓的荣华富贵,甚至于为此丢掉性命。 “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沈缚一脸冷漠,似乎并不关心这个女子。 杜十娘咬咬牙,鼓足了勇气。 “十娘不想在国公府继续做一个客人,而想做你的女人。” 杜十娘的语气坚定不移,沈缚的眉毛一挑,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女人的胆子倒也不小,连他都不敢这么直截了当的表达出来,她居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沈缚不由的笑了起来,这笑声里带着嘲讽和不屑。 “十娘。当初把你带入国公府,是想改变你周遭的环境,让你重新做人的。” “我知道,可是遇到了殿下,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开阔!你就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吧,为奴为婢,我无怨无悔。” “可惜,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装过你。”沈缚淡淡的说着,似乎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杜十娘咬着唇瓣,心中有些酸涩。 这个男人对她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殿下......”杜十娘的语气带着哀求。 “我们不可能,也不能在一起。“沈缚拒绝得很彻底。 “殿下,您就不再考虑考虑吗?我愿意为了您舍弃一切,包括我的性命!” “可惜,我对你并无兴趣!” 沈缚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冰凉,杜十娘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十娘明白了,以后,请殿下多多指教!”杜十娘深吸一口气,恭敬的弯腰鞠躬,沈缚不屑一顾。 姜妩看着杜十娘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深,沈缚,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 “小姐,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啊?” 杜十娘的丫鬟小玉,远远的听到二人的交谈,想来世子殿下心里已经有了人,并且如此的坚定不移,不能再装下任何一个人了。 “回府吧。” 杜十娘无奈的苦笑,看来姜妩那里,并不是最难过的关卡,而是沈缚! 这天底下果真有坐怀不乱的男人。 国公府。 杜鹃手里端着茶,来到汪妙嫣身侧,看着她的神情,似乎在琢磨什么。 “夫人,紫钗那边,让人安置妥当,您放一百个心。” “本夫人,想的不是紫钗,而是哪个杜十娘,你说,她是不是想勾引世子殿下?” “夫人,此话怎讲?” 杜鹃不解其意,哪个杜十娘看起来,招摇过市,不像什么良家妇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殿下从不带不三不四的人回府,这个杜十娘,我看绝非善类!” 汪妙嫣笃定道,眼神凌厉如刀。 第三百六十九章 孑然一身 “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名分啊,这......”杜鹃觉得很奇怪,难道殿下就这么把杜十娘给收房了吗?她可没听见府中有什么风声。 “哼,一看就知道是假清高,她就是在装!” 汪妙嫣咬牙切齿道:“我早就怀疑了,她对殿下的态度不太一样,她肯定有目的!”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查探?”杜鹃问。 “不必了,我只要盯着她就行了,一定不能让她接近世子。” 汪妙嫣冷声说完,便转头吩咐一旁侍候的丫鬟:“去找管事嬷嬷,让她帮忙,将杜十娘院里的东西全都搬出去!” “这......夫人,杜十娘那院子里的物件都是殿下亲自挑选的。”杜鹃劝道。 她不认为那些东西都值钱,但是那是殿下的朋友。 另一边,杜十娘带着小玉一回到院子,就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扔了出去,而且还被砸坏了不少。 小玉气得脸色涨红,指着杜鹃怒骂:“你干什么呢?我们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们待我?呵。”杜鹃轻笑一声,走到门口。 “国公府,从不收留来历不明的人。” “你!” “小玉,不许和姑娘顶嘴,她是我们的大恩人,快点把东西收拾起来。”杜十娘打断小玉的话,转头冲杜鹃笑笑,“杜十娘不才,也就勉强能住进这个院子。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杜姑娘海涵,多多原谅。” “算你识相,赶紧走吧!” 杜鹃不饶人,看着杜十娘的背影,姜妩突然出现,阻止了这场闹剧。 “等等!” 姜妩上前,不忍让杜十娘离去,但又不想太过亲近杜十娘,所以,就站在一边,不让杜十娘靠近,“杜十娘,你的屋子在二楼右手第二间,那里的摆设都是最新鲜的,你住过来,应该会喜欢的。” “谢谢。” 杜十娘道了声谢后,看了一眼杜鹃。 杜鹃见杜十娘离开,忍不住酸溜溜的看着姜妩。 “县主,可真是肚量大,什么人都让留在府里。” “大胆!怎么跟我们县主说话的?”月蓉横眉怒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以为谁都可以住进国公府?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杜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县主息怒,小的不敢!” “起来吧,你也是为国公府办事的,我不会苛责你。”姜妩温言道。 杜鹃离开,月蓉神气道:“这个杜鹃,可真是不长眼,不过,县主,您怎么能让杜十娘留下?” 姜妩淡淡道:“她的身份特殊,留在府里,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至于她,我相信她很快就会走。” “哦......”月蓉应道。 姜妩没再搭理月蓉,转身朝屋内走去,月蓉见状,立马跟上。 两人回了内室,姜妩泄了口气。 “县主,可是在想紫钗的事?”月蓉疑惑道。 紫钗怀有身孕,若留在外头,怕有不测。 “嗯,你派人过去盯着,我怕她有什么闪失。” 姜妩不安,替紫钗担忧,紫钗却一点都不知道危险降临。 杜十娘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开始翻箱倒柜,想把她之前的首饰全都拿出来。 “小姐,你干什么啊?”小玉见状,急忙拉住她。 “没什么,我们必须留在国公府!” 世道混乱,她必须留在国公府,以防万一。 杜十娘想着,继续翻箱倒柜。 小玉不解的问道:“可是......” “嘘,小声点。”杜十娘示意她小声一点,“你先别告诉任何人,就说我想重新梳洗,你在门外守着。” “好。”小玉答应,出了屋子。 三日后,月蓉脸色苍白,来到姜妩身前。 “见过县主!” “不必行礼了,紫钗有消息了吗?” “没有,县主,说来也怪,那间小茅屋早就已经没人了。” 月蓉觉得蹊跷,“奴婢派人去打听过,那间小破庙,也早就没有人了,奴婢觉得,紫钗一定是出事儿了。” “紫钗怀有身孕。”姜妩提醒。 “可是,奴婢派出去的人也说没有看到紫钗。”月蓉觉得奇怪,“紫钗平时也挺乖巧,不像会偷懒的人啊。” “紫钗身边伺候的人有不少,也许她是自己躲了起来。” 姜妩皱眉,“那件小茅屋,应该很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紫钗的肚子那么大,不方便啊。”月蓉还是觉得不妥。 “等她生产后,我就让她到国公府,你安排人保护她。” “奴婢遵命。” 月蓉退下,姜妩揉了揉太阳穴。 她略微有点担忧紫钗出事。 是夜,沈缚推门而入,见姜妩沉思默想,忍不住凑上前去。 “你今晚怎么不睡?” “今晚,我不困。”姜妩抬起头,见他靠近,脸颊泛起淡粉色。 “不困?” 沈缚邪魅一笑,伸手握住姜妩的纤腰,用力一扯,姜妩娇喘吁吁的躺倒在床榻上。 “你做什么?” 姜妩羞怯,用手推开他,沈缚眼眸温柔。 “是不是出了事?还是说,不想见杜十娘,你放心,我打算让她开个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可比卖笑赚钱多了! 姜妩闻言,顿时喜悦,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仿佛蒙了一层雾气,美极了。 沈缚俯下身,吻住姜妩的唇,辗转厮磨,缠绵缱绻。 “唔,你不要,我有事求你!”姜妩推拒,声音软糯。 “什么?” 沈缚有点不忍,奈何姜妩太过诱人,只好放手。 “紫钗的事,她怀孕了。” “什么?沈如之的?” 沈缚诧异,“怎么可能?” 他们都是一直关注着紫钗,就不可能怀有身孕。 “是真的。”姜妩咬唇,“我怀疑她已经发现自己怀了沈如之的孩子。所以,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救她出来。” 紫钗本就可怜,若抛头露面, 肯定会遭遇危险。 “这件事交给我,不要担心。”沈缚保证道,“不过,我需要时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紫钗,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好。”姜妩欣慰的点头。 第三百七十章 糊涂 沈缚吻了吻姜妩的额角,起身离去。 半月过去,桂花飘香,杜十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天吃饱喝足就窝在房里,看看书,写写字,闲暇之余,还与小玉下棋聊天,倒是悠哉。 小玉见状,心中不免焦虑。 这样下去,沈缚不久就将他们遗忘。 “小姐,这胭脂铺子,开的还算不错,可就是日子太过清闲。” “小玉,你可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杜十娘哭笑不得,“这么多年,我从未享受过一丝一毫的富贵,如今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了,不求更好。” 小玉不语。 杜十娘起身,准备出去逛街,她在家待了几日,感觉浑身骨头都僵硬了。 “小姐,这次出行,奴婢陪你吧。”小玉道。 “不用,你不是要绣花吗?好好的练习,将来才能当掌柜的,若不然,怎么养活自己呢?”杜十娘笑道。 “是。” 杜十娘出门逛了逛,买了许多东西,回来时,小玉已经绣完一幅花样,正在认真的绣着另一幅。 国公府。 沈缚来院子看望姜妩,姜妩埋头做桂花糕,见沈缚前来,立刻停下动作,笑颜如花。 “你怎么又来了?” “今天无事,过来陪陪你。”沈缚笑道。 “那你快坐,尝尝我亲手做的桂花糕。”姜妩献宝似得把桂花糕递给沈缚。 桂花糕香气扑鼻,沈缚拿在手里,不由赞道:“你果真是贤妻良母,连做的糕点也是如此好吃,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姜妩笑得眉眼弯弯,沈缚一口气吃掉桂花糕,满嘴流油,夸张的说道:“好吃,好吃,比宫里的御厨做的糕点还要好吃。” “对了,紫钗的下落有了吗?” 姜妩眨巴问道,沈缚神色落寞下来,摇头。 “那可怎么办?”姜妩急道。 “这样吧,等我有了线索再通知你。”沈缚道。 “好吧,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千万别耽搁时间。” “嗯。” 姜妩离去后,沈缚独自坐在桌前,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过去了,紫钗到了临盆的日子,可她却被关在一个地窖内,四周潮湿,阴暗潮湿,她甚至闻到了腐臭味。 “沈如之,你个王八蛋!” 紫钗咬牙切齿,一遍一遍咒骂他。 这段日子,她不停的逃跑,可都无济于事。 她怀上沈如之的骨肉,紫钗泪流满面,就在此时,杜鹃拿着食盒走了进去,关上一道又一道的木门,将她和孩子隔离。 “紫钗姑娘,这些天,辛苦你了。” 杜鹃冷冰冰的开口,让紫钗不寒而栗。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你可以吃饭,可以歇息,可以看书,我不会伤害你,但是,请你不要喊叫,对你没有好处。”杜鹃道。 紫钗闻言,更是惊恐不已。 她怀孕,不仅是一场浩劫,更是一种折磨。 “我知道了,汪妙嫣让你来的?” 杜鹃沉默不语,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不要试图逃跑,否则,你会死的更惨。” 紫钗突然满头大汗,腹部传来一阵疼痛,她紧紧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白皙精致的脸庞滑落。 “啊!” 紫钗尖叫,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最终,她昏了过去。 杜鹃打开牢房的门,对外面的侍卫说道:“把惜婆子叫来!” “是。” 惜婆子是京城有名的产婆,也是沈府专门照顾孕妇和胎儿的产婆。 惜婆子很快赶来,见紫钗昏迷,吓坏了。 “怎么会这样?” “快给她看看吧。”杜鹃催促道。 惜婆子仔细为紫钗检查了身体,见她身体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快要生了!得多叫几个帮手。” “快去请稳婆!” 惜婆子应了一声,匆忙离去,不一会儿,带着三名稳婆匆匆赶来。 “快,将她抬到草席上。” “是。”三位稳婆答应一声,纷纷动作麻利的搬来了床。 杜鹃退到一边,示意三位稳婆,“麻烦你们了。” 几个时辰过去了,婴孩的啼哭声响彻整座地窖,汪妙嫣闻风赶来,围观这位即将出世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粉雕玉琢,皮肤嫩红,五官精巧,看着就像是一颗珍珠,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 “好漂亮的娃娃。” 汪妙嫣得意笑道,紫钗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孩子在汪妙嫣的手里,害怕不已。 “夫人,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紫钗挣扎着要从草席爬起来。 “不用担心,孩子我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人伤害到他。” 汪妙嫣笑着,摸了摸小婴儿粉嘟嘟的小脸,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啧啧称奇。 “夫人,求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紫钗哀求不休,却被杜鹃捂住口鼻。 “别出声,若出了什么意外,夫人可保不住你!” 杜鹃厉声道,紫钗听话不敢再说,只能呜咽流泪。 小婴儿终究是被送入了奶娘的屋子里。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人来照顾你。” 汪妙嫣说着便出去,吩咐丫鬟去找人。 紫钗见人一走,便开始挣扎,“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去。” 汪妙嫣带着孩子离开地窖,紫钗跪在杜鹃面前,不停磕头,乞求道:“姑娘,紫钗求您,放我回去吧,我的肚子好痛。” 杜鹃皱眉:“这可是你自找的,若你乖乖待在地窖里,孩子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若是你出去乱喊乱叫,不小心碰到了孩子的头,你以为,你能活下来吗?” 紫钗闻言,顿时吓得一哆嗦,她知道杜鹃说的不假。 这地窖里,有许多杂物,紫钗若是摔倒在地,孩子必然不保。 “姑娘,我错了,你就放我回去吧。” “不可以。” 杜鹃冷冷拒绝。 “可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紫钗痛哭失声,一双眼睛都哭肿了,额头青筋凸显,看上去异常狰狞可怖。 “我会给你安排人护送你回去,只要你老实待着,孩子不会有事。” 杜鹃说着,便转身离开。 她走后,紫钗瘫软在地。 “呜呜......” 杜鹃来到汪妙嫣的院子里,走上前道:“夫人,公爷还有俩日回府。” “知道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安然无恙 汪妙嫣露出笑意,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另一边。姜妩被一阵声音弄醒,睁开眼睛,月蓉拿着蜡烛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月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姜妩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月蓉竖起耳朵,确认声音是从东厢房传来,于是摇头道:“没有呀,怎么了?” “没事了。” 姜妩躺在床上,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听到的声音,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这是紫钗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却说,她在府内? “府里!紫钗可能在府里。” 姜妩激动道,一下掀开棉被,下了床,走向东厢房。 月蓉跟在后面,两人来到房门外,正准备推门,却听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惜婆子,我要去给孩子洗澡!” 惜婆子闻言,带着孩子走出房门,却正巧碰到了姜妩。 “见过县主!” 惜婆子心虚不已,连连后退,姜妩看着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不禁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抱着个孩子来到国公府了?” “县主,这是夫人的。” “汪妙嫣?” 姜妩惊讶,她什么时候怀了身孕,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可能!”姜妩坚定,这孩子一定是从别的地方抱来的。 “你若是不把这孩子的来历说清楚,我可就要报关了!”姜妩神色严肃的拉着惜婆子的手腕,惜婆子支支吾吾不肯说出一二 “县主,您还是去问问夫人吧,可不要为难奴才了!” 惜婆子心虚至极,眼神闪躲,根本就不敢直视姜妩。 “汪妙嫣?” 姜妩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杀到了汪妙嫣的住处。 “汪妙嫣,紫钗是不是被你给藏起来了?” 姜妩单刀直入,汪妙嫣在睡梦中被人吵醒本就不悦,看着姜妩气势汹汹的样子忍不住恼道:“姜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紫钗银钗的。” “我说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姜妩不依不挠的那个劲儿又上来了,汪妙嫣正想着对策。 此时,惜婆子抱着孩子急匆匆的跑到了汪妙嫣的跟前。 “不好了夫人,这孩子又哭又闹的,奶水也不肯喝!” “不肯喝,叫几个乳娘过来喂一喂不就成了吗?” 汪妙妍没想到,这小小的婴儿竟让人如此头疼。 “这孩子一定是想喝亲生母亲的奶水了,汪妙嫣,紫钗到底在什么地方?” 姜妩咄咄逼人,目光如含了一把伶俐的刀刃。 “这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面色微白,如团白浆一般。 “罢了,杜鹃,去把紫钗叫到房里来!” “是。” 此时的紫钗,昏迷不醒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孩子居然正在身边喝着奶水一脸的满足。 房间外好像占着人影,但她瞧不清楚。 “汪妙嫣,你莫非是想把这个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去国公爷那里讨个好彩头?” 姜妩已经看穿了汪妙嫣的动机。 汪妙嫣不紧不慢,唇瓣微扬。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紫钗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完全是她大度!不然,她早就已经横尸荒野了。 “既然你想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那就请把紫钗也留着吧。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沈如之这个孩子的来历,怕紫钗抢了你的位置,但是我有办法,能让你名正言顺的享有这个孩子的抚养权!” “哦?姜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汪妙嫣的眼神充满着警惕,上下打量姜妩一眼。 她们二人,皆是一夜未合眼。 为了孩子的事情! 毕竟刚出世的婴儿总是喜欢哭闹,但沈如之明日回府了也会发现的。 “我会告诉沈如之,这个孩子的确是出自自钗的肚皮,紫钗已经死了!” 姜妩心知肚明,紫钗也不愿意留在国公府。 既然汪妙嫣想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就必须让紫钗彻底消失。 “姜妩你到底想弄什么花样,不要以为我会信任你。” 汪妙嫣视姜妩为劲敌,不愿意相信她说的只言片语。 “信不信任,全凭夫人您。” 说罢,姜妩带着翠竹和月蓉离开了汪妙嫣的院子。 回到院内,发现沈缚早就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姜妩。 翠竹上了糕点和茶水,便和月蓉退了出去。 一路上,翠竹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她拉着月蓉的手走到了树林一旁道:“你说这个紫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也不知,不用想也知道是汪妙嫣搞的鬼!” “嗯,真是太可怜了,芳容也只有两个月叫临盆,还好,这段时间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芳蓉那边一直有云华嬷嬷照顾,大事小情,都料理得井井有条。 “别管这些了,县主应该会有法子的!” 月蓉叹了一口气。 沈缚看着姜妩眼底挂着一片乌青,忍不住挑眉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睁开眼你就已经不在了?” “昨夜我听到了些声音,于是便去找着声音的来源,汪妙嫣把紫钗困在了国公府内,现如今紫钗诞下了一名女婴,汪妙嫣想据为己有,稳固她国公夫人的地位。” 姜妩娓娓道来。 沈缚听的是惊心动魄,这个汪妙嫣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明日沈汝之就要回来,看她怎么解释这一切。 “原来紫钗一直都在国公府内,难怪之前派人找他的消息都没有下落。” “嗯。”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 她看着沈缚,消瘦的脸庞带着一丝萎靡之气。 想必也是遇到了些难题。 “怎么样了?那份名册已经交给皇上了吧?禹州城的事情可算是落下了帷幕?” 姜妩心力交瘁,想要与那伙子人争个高低,可不是一件易事! “已经结束了,但是三皇子的势力还没有完全的瓦解。” 沈缚已经慢慢布局,至于这种事情,他并不想让姜妩担忧。 第三百七十二章 百毒不侵 “你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进行下去。” 沈缚斩钉截铁,安抚姜妩一颗紊乱的内心。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茫然的点了点头。 隔天一早,沈如知从宫中回来,汪妙嫣早已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呼着。 “公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妾身这些日子可真是念得紧呢!” 汪妙嫣笑颜如花,盯着沈如之,带着少女般的羞怯。 沈如之看得入迷了,在她的水蛇腰上轻轻一掐。 “呀,公爷,您这是做什么呢?你今日回来,妾身正好有一件大事想和公爷商量!” 汪妙嫣委婉的说道,给一旁的杜鹃递了个眼色。 杜鹃心领神会,叫着两个老婆子把孩子给抱来。 沈如之看着这粉嫩的婴儿,不由得满头问号。 “这个孩子是?” “这个孩子就是公爷您的种啊,还记得当初我们把紫钗给撵出去,紫钗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这段时间,我一直派人在外头照顾她,紫钗为了感念公爷对她的恩情,便将这孩子交到我的手里了。” 汪妙嫣一边说着,眼眶里还带着两滴泪。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沈如之深信不已,抱着怀中只有几两重的婴儿,深思熟虑了一番。 “真的是我的孩子?” 沈如之还是不敢相信,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 汪妙嫣无奈苦笑。 “公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若不是您的孩子,还会是谁的孩子呢?” 沈如之想到了之前,汪妙嫣一直极力地撺掇着紫钗和沈缚之间似乎有什么微妙的关系。不太愿意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种。 “去把沈缚和姜妩又叫过来一起用饭吧。”沈如之给一边的杜鹃递了个眼色,杜鹃急忙叫二人来到花厅内。 “见过公爷,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妩脸上带着暧昧不明的微笑,走到了汪妙嫣的身边坐下。 桌子上的佳肴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为了给沈如之接风洗尘的。 “紫钗的事情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 沈如之特地看了一眼沈缚的神情,似乎想要在他的脸上发现什么破绽。 但是很遗憾的是,沈缚依旧一副清风霁月的样子,什么都不管不顾。 “这件事情,昨日夫人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是有些诧异呢!” 姜妩嘴角微扬,杏眼桃脸,妩媚之极,似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 “是啊,这个孩子被抱回来国公府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通知了县主,想让县主与我一起商量对策呢。” 汪妙嫣此刻的假情假意发挥到了极致,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无非就是想让沈如之认下这个孩子。 “那紫钗现在在何处?” 沈如只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紫钗的影子。 “回国公爷的话,紫钗早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杜鹃倒是抢先一步,走到沈如之的面前回话。 沈汝之上下打量了杜鹃一眼,这个女子平日里并没有印象,但是仔细一瞧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可惜他是汪家的人,也不能够染指。 先前已经染指过一个心儿了,现在汪妙嫣这一招,无非就是为了稳固国公夫人的位置。 “行吧,还算这个紫钗有自知之明!” 有了姜妩的佐证,沈如之也逐渐相信了,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种。 虽然是个女儿,但好歹也是为了国公府开支散叶。 “对了,县主,听说芳蓉怀孕了?” 汪妙嫣故意把话题引到了芳容的头上,毕竟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见到芳容了。 “没错,芳蓉正在养胎呢。” 姜妩并不避讳这个话题,迟早有一天汪妙嫣和沈如之都是要知道。 “好了,让我想想该给这个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啊!” 沈如之心花怒放,望着这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准备给她取一个名字。 “沈缚,这也算是你的妹妹了,你觉得该叫什么?” 沈如之突然把话题抛给了沈缚,沈缚心不在焉的样子,这顿饭怎么吃怎么别扭。 本不想前来,是姜妩非强硬的拉着他来的。 “可以取娇字。” “沈娇?” 汪妙嫣嘴里细细念着这个名字,倒也不错。 “多谢殿下赐字!” 汪妙嫣唇略略上翘,勾出个微笑着的俏丽弧线。 这顿饭散了之后,沈缚和姜妩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 姜妩瞧着翠竹和月容,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你们一回来就拉着个脸。” “还不是,紫钗的事情吗?若是紫钗不能跟这个孩子团聚的话,未免也太可怜了一些!” “是啊,是啊,县主,难道真的让他们母女二人相隔吗?” 月蓉心绪不宁,翠竹和紫钗也算是姐妹情深了。 “行了,你们以为本线主没有考量到这件事情吗?但是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想这些没有任何益处。 翠竹,你去把后院的药材整理一些去给紫钗服用。” “是。” 紫钗的身体极其虚弱,需要一些药材补一补身子。 汪妙嫣虽答应了她不会去害紫钗的性命,但是她绝对不会给紫钗补身子。 看着翠竹和月容这两个家伙离去,姜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又何尝不想让紫钗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活着!” 姜妩有些头疼,转头看向了一旁摸不作声的沈缚。 “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此事颇为荒谬!” “的确是荒谬,这转来转去紫钗还是离不开这国公府。” “你的意思是紫钗现在还在国公府?” 沈缚不禁有些意外,但看着姜妩的表情,这一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嗯,汪妙嫣将她藏了起来,不过现在已经移到后院去了,翠竹也可以帮忙照佛一些,云华嬷嬷最近在为了芳蓉的事情头疼,芳蓉也就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姜妩想到身边即将多一个孩子,心中也是高兴异常,虽然他与之前的两个孩子无缘,但依然可以肩负起责任。 “阿妩,你可是还在想之前的事情?” 沈缚心疼她的表情,将她揽在了怀中。 “这世事无常,恐怕是老天爷也不愿意让我们之间有个结晶。” 姜妩无奈苦笑,如今也只好认命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名字 沈缚用力的抱着怀中的姜妩,生怕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活着的人,自当要努力的活下去,开心的应对每一天的变化。 姜妩有心无力,婉拒了沈缚的求欢,让他先去办公事了。 另一边的沈如之,对沈娇爱不释手,又叫了几个奶娘一同伺候。 但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不愿意吃这些人的奶。 “公爷,这个您就别操心了,我自然有办法,您还是先去忙吧。” 汪妙嫣才不想让计划败露。 她按照姜妩的吩咐,把把紫钗安排在了碎玉轩,等到孩子需要紫钗的时候,才把孩子送过去。 沈如之信任汪妙嫣,放心把孩子交付于她。 “记得跟汪家的人说一声,就说你这个当家主母已经生有一女!” “放心吧,公爷,妾身早就已经通知了娘家人,等到孩子百日宴的时候,自然会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大宴,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 汪妙嫣得意洋洋的说着,心情却是异常的复杂。 到了晚上,紫钗看着女儿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怀中,对着杜鹃和那两个老妈子感激涕零。 “我们母女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紫钗一边哺乳,一边抬起头来看着众人。 杜鹃不忍的拧了一下眉梢。 “你带着孩子难道是想让孩子给你吃苦吗?孩子留在国公府锦衣玉食的伺候着,有什么不好?” “可是,她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难道是想让我让给这个汪妙焉?” 紫钗说什么都不愿意把孩子留下,不管是吃糠咽菜,还是怎么活她都要带着孩子自食其力。 杜鹃看着一脸天真的紫钗,无奈的摇摇头。 “夫人愿意抚养你这个孩子,是你这个孩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莫要再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话了。 再说了,你之前被赶出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深有体会,忍心让你的孩子也过这样的日子吗?” 是啊,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仰人鼻息,还不如让孩子留在汪妙嫣的身边,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日后愿意学习琴棋书画,也可以照单全收,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娘亲又能做什么呢? 在杜鹃的再三劝解下,最终认了命,每天晚上就负责喂喂奶,其他的时候都躺在床上休息。 隔天一早,翠竹炖了老鸭汤来探望紫钗。 “翠竹,公爷是不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来历?” 翠竹点头默认,还告诉她,沈如之给孩子取名的事情。 “沈娇?我的女儿可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可若是自己还是弱小,却也是难以撼动沈如之,汪妙嫣的地位。 “好了紫钗,你就别想这些事情了,不过就是一个名字,她归根结底是你生下来的女儿!” “可是孩子不在母亲的身边成长,一定会遭受非议!” 紫钗一脸神神叨叨的样子,让翠竹感到力不从心,无论好话歹话说尽,紫钗都听不进去。 “紫钗,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恢复身子,你若是连身体都照顾不好,怎么去照顾孩子呢?你说对吧?” 翠竹耐心的劝慰,紫钗一听,一口气,把老鸭汤全都喝得一干二净。 “好!我听你的!” 翠竹于心不忍,紫钗还是不能面对眼前的现实。 回到姜妩的房内,翠竹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翠竹,你可是看过紫钗了,她现在如何?” 翠竹抿着唇瓣心绪不宁。 “回县主的话,紫钗现在思女心切,一心想着把孩子带离国公府。” “这可如何是好,想要把孩子带走可不是一件易事。” 姜妩深叹一口气,透出心力憔悴后的疲累。 “县主,你已经替紫钗做了太多的事情了,这件事情不管是福是祸,紫钗都得一个人扛过来。” 或许这就是姻缘福报吧,虽然姜妩一直不相信,但眼下降临在自己的眼前,也不得不信。 “翠竹,芳蓉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问起芳容。一想到马上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出现在面前。姜妩的心里也是格外开怀的。 “芳容一切都好,有云华嬷嬷照着,再说云华嬷嬷也是太后身边的老手了,照顾孕妇也是有一手的!” “嗯,那我便安心了!” 姜妩看着外头艳阳高照,忽然想出去透透气。 “翠竹,我们出去一趟。” “是。” 姜妩带着翠竹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生意火爆的胭脂铺子。 离着胭脂铺子,再往前走几个铺子就是她的医馆了。 “县主,我们家上新了几款胭脂水粉,要不要上来瞧瞧?” 杜十娘手里拿着团扇,向着姜妩款款走来。 她抬手掠了掠耳边鬓发,玉颊生晕,朱唇微抿,步步生莲,仪态动人。 或许是在这充满风情的地方待久了,这身上的风尘气息总是挥之不去的。 姜妩带着翠竹,随着杜十娘上了楼,小玉奉上了茶水和点心,还有一些蜜饯果子照顾着。 “许久不见了,不知道殿下现在如何?” 杜十娘日思夜想,对着沈缚总是有着数不尽的幻想。 虽然她知道沈缚只属于姜妩一个人,但还是心存侥幸。 “殿下一切安好。” 姜妩微笑,笑的桀然,语气谦和。 “那就好,殿下和县主本就是一段佳话,我杜十娘若是在叨扰二人的话,倒显得有些不知趣了!” “十娘,这是哪里的话,再说了十娘你有着倾国倾城般的容貌,还愁寻不到一个好夫婿吗?” 姜妩清了清嗓子,打趣开口。 这胭脂铺子每日排队的最多的就是男子。 他们豪掷千金无非就是为了见杜十娘一面,不管是在醉仙楼还是在万花楼,她都是那个炙手可热的一位,如果放在现代的话,一定会是一个顶流女明星。 “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我杜十娘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这些男人个顶个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是不是东西不能光用眼睛看是需要用心体会的!” 姜妩微笑,清冷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流转。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无中生有 杜十娘向来敬重姜妩。 毕竟,像沈缚这样,世间少有的男人,与之匹配的女子少之又少,所以,她看着姜妩的眼神多了一丝意味不明。 “县主,这世上有很多,不能勉强的事情,特别是情感,但是我相信,世子殿下,并非对我无情,不然也不会将我从万花楼中赎出来,你说呢?” 杜十娘对这一点始终胸有成竹。 “杜十娘,你可莫要再自我麻痹了。” 姜妩略有些动容的说道,她不忍拆穿。 一个女子的痴情,的确是叫人心有不忍。 “那我们就试试看!” 杜十娘嘴角微扬,想着用办法让沈缚承认对自己心有所属。 隔天。 沈缚正在国公府处理一些公务事,自从从禹州城回来之后,一些繁琐的小事就没有断过。 “启禀世子殿下,我家小姐,不知为何身感恶疾,如今烧还没有退下去。” 前来报信儿的是小玉。 小玉和杜十娘都有自由出入国公府的资格,这是当初沈缚定下的规矩。 “怎么会这样?” 沈缚放下手中的墨笔,匆匆的往胭脂铺子赶去。 这家胭脂铺子是沈缚动用手底下的人脉盘下来的,后面有个院子,不管是种菜还是种花都是怡然自得的。 后面的厢房足足有四五间,杜十娘便感觉到沈缚对她一定是心生爱慕,只不过碍于姜妩不好开口罢了。 今日她非得叫沈缚承认! “人呢?” 小玉引着沈缚来到了后院的厢房,沈缚打开屋门望去,人还在病榻上,面色看起来很憔悴,似乎像是随手撒手人寰。 “殿下……” 杜十娘佯装咳嗽,一抹发丝也轻轻拂动脸颊,遮掩了女子羞怯的绯红。 “你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叫太医来看?” 沈缚拧眉问到。 杜十娘摇了摇头。 “小玉早已请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说是不治之症!” 杜十娘一脸叹息,有心心虚,平复慌乱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那一定是没有见过宫中的太医!”沈缚准备请来宋太医,却让杜十娘给拒了。 “殿下,我等贱民的身份怎能让宫中的御医来诊脉?”杜十娘急忙阻止。 沈缚闻言,心中疑惑更甚,不过也没有强求。 “这又如何?都是一条人命!” 沈缚留下话,杜十娘见状心下不安。 “殿下,听十娘的,我这病打娘胎的时候就带出来了,是不治之症,所以,十娘让小玉将殿下唤来,就是为了见殿下最后一面。” 杜十娘说的情真意切,沈缚听到此处,不由得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身患不治之症。 “什么?” “千真万确,十娘不敢诓骗殿下,十娘只想听殿下口中说一句话,殿下对我可有半分真情?” 杜十娘一脸期盼,眼睛里充斥着渴望和紧张。 沈缚沉默了片刻。 “十娘,我......”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不了决心。 “殿下,您就告诉十娘,您心中,是否曾经喜欢过我?” 杜十娘追问道。 沈缚看着杜十娘那双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不管是从前还是过去,包括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她,阿妩......” 沈缚一字一顿,说完之后,便低下了头。 这话,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殿下,是想对姜妩负责,所以才对十娘不管不顾?”杜十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 沈缚的声音很是愧疚。 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因而,他从未想过,对不起三个字应该如何说。 杜十娘看着沈缚,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既然殿下对我不曾动心,之后就没有必要再来胭脂铺子见十娘了,十娘的这幅贱躯留在京城,又有何意义呢?” 说到这里,十娘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哽咽悲伤。严厉的呵斥声骤然响起,却也听得出来有些发颤。 “十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请来最好的御医。” “不必了!十娘身体安然无恙,不劳殿下费心了。” 说这话间,杜十娘突然坐了起来。 “你没事?” 沈缚恍然大悟,原来她只是为了套话。 “殿下,是十娘一直以来自作多情,所以才惹了这么多的笑话,十娘不知该如何自处,殿下,请离去吧。” 说完,杜十娘便掀开被褥。 沈缚见杜十娘执意如此,心中不忍,也只好转身离去。 待沈缚走后,杜十娘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案上,然后将它小心翼翼的收拾妥帖,再次躺下。 国公府。 姜妩带着月蓉前来探望紫钗,紫钗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但由于还在月子里,实在是虚弱。 “县主,我已经两日没有见到孩子,孩子还那么小……” “紫钗,你先不要担心纠结这些问题了,听说昨夜里你发热,我叫来宋太医给你看看!” 说罢,守在门口的宋太医走了进来。替紫钗把脉,这不把脉不要紧,一把脉就出现了大问题。原来紫钗开始发热了,身上起了很多的疹子。 “不好,这是天花!” “什么?” 姜妩和月蓉,以及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姜妩急忙让一旁的下人退去。 “怎么会这样?” 姜妩既是惶恐又是害怕,紫钗的胳膊上的确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看起来渗人。 “县主,咱们还是离远一些吧,这东西会传染的!” 翠竹胆战心惊,拢了拢姜妩的胳膊。 “不怕,翠竹,你去告诉那些人,此时万不可张扬出去,谁敢传出去便赶出国公府!” “是。” 翠竹悻悻,低眉顺眼的应了声。 屋内只有宋太医,姜妩,还有紫钗三人,姜妩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 天花在姜妩的印象里,接触在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通过中药来缓解染上天花的病人,很显然在这个朝代并没有找到有效的药方。 “宋太医,你可有什么法子?” 姜妩关切询问。 宋太医看了紫钗一眼。 “此事棘手,需要一味名贵的雪莲草配合,而雪莲草生长在雪山上,只有皇室中人才有机会寻得一株。”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飞冲天 “这可如何是好?”姜妩一听,急了。 宋太医看着姜妩,沉吟了片刻,道:“县主放心,老夫一定尽快想法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宋太医欲言又止,“这雪莲草极难寻到,就连陛下的御林军都只寻到两株,所以,此次的雪莲草恐怕难得一见了!” 宋太医摇摇头。 姜妩哑然,这古代人一见到什么难治的病,就会想起雪莲草各种各样珍贵的药材。 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想要根治天花,首先得先预防和隔离。 “宋太医,今日的事情,本县主不希望有其他的人知道!” 宋太医点点头,他一直都是殿下的人,对姜妩的话也放在心上。 “放心吧,县主,可是,这天下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刚刚……” 宋太医欲言又止,姜妩自然知道他在担忧着什么。 “我知道了,只要宫里没有传开此事,本县主有把握能够救紫钗,其他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 姜妩说完话,送走了宋太医,带着月蓉来了一趟医馆。 “尹大夫给我抓几味药,药材都写在药方上面了!” “黄芪,连翘枸杞这些都是治伤寒的病方,府中有谁感染风寒了吗?” 尹白好奇的问道,姜妩沉默不语。 月容给尹白使了个眼色,叫他莫要问这么多,毕竟这是府里的私事。 “好好好,我这就抓!” 姜妩带着月蓉出门抓药,关于紫钗感染天花的事情,传到了汪妙嫣的耳中。 杜鹃神神叨叨的在她耳边说完此事之后,汪妙嫣紧皱着眉心。 “这可如何是好,那娇儿就不能够再接近她了,赶紧把这个紫钗移出府去。” 汪妙嫣生怕自己也被感染到了,语气颇为伶俐。 “是,夫人。” 杜鹃想着先下手为强,趁着姜妩还没有回来之前,就把紫钗裹在席子里让人抬走。 前脚刚被送出去,后脚姜妩便带着月蓉回到了国公府。 “杜鹃,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月蓉在后院看到了杜鹃的影子,想到她是汪妙嫣的人,都是做一些行迹鬼祟的事情,必然怀着一肚子的坏水。 “我没有做什么呀?” 杜鹃洋装无知,月蓉发觉不对劲,赶紧往紫钗的房里跑去,果不其然,房里已经空了。 “不好了县主,她们把紫钗转移了出去!” “什么?” 姜妩得知此事之后,立即跑到汪妙嫣的院子里问她要人。 “你知不知道,紫钗现在的情况很危急,还发着烧,你居然让人把她给移出府了,你究竟把紫钗送到了什么地方?” “县主,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摆架子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安全?” 汪妙嫣一脸慵懒的看着姜妩,唇角浮起一丝幽凉的冷笑。 “为了那些人的安全?我看不是这样吧!” 姜妩据理力争。 “你若不告诉我紫钗的下落,那么我也只能告诉公爷实情了!” “你!好你个姜妩居然敢威胁我?” “还请夫人见谅,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姜妩紧皱着眉梢,温和的笑,眉目之间尽是冷意。 两方不断的拉扯,最终还是汪妙嫣败下阵来。 她告诉了姜妩紫钗现在身在何处,杜鹃让人把紫钗从后门移了出去之后,就扔到了一处破庙,任由她自生自灭。 待姜妩带着月蓉赶到的时候,紫钗的情况比昨日更加的严重。 “把紫钗带回医馆!” “可是,医馆里也有其他的病人。” 月蓉担心紫钗的病会传染给其他的人,特别是尹白。 “只能先回医馆!” 姜妩的主意向来非常的坚定,没有人能够左右。 姜妩带人将紫钗带到了医馆,安排最里面的一间房躺下。 “月蓉,你去把这些药材全部都用高温烹饪!” “是。” 月蓉不情不愿的拿着药材离去,姜妩守在紫钗的身边,脸上套了一层面纱。 “咳咳,县主?我这是在哪?”紫钗迷迷糊糊的从热烧中醒来,感到全身无力,喉咙干渴的厉害。 “县主?” 紫钗的声音传入姜妩的耳畔,姜妩赶紧扶着紫钗坐起来喝了口水。 “你终于醒了!” “嗯!” 紫钗环顾四周,发现姜妩的身体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免有些疑惑。 “县主,您这是?” “我在替你治病,你感染了天花!” 姜妩一字一句的答道。 “什么,天花?” 紫钗吓得面如土灰,“县主,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活不成了?” 姜妩心疼的握住紫钗的手。 “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紫钗听了,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可是......可是......” “别哭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治疗,我现在已经让人去抓药,很快就能够熬好了!” 姜妩安慰着紫钗,心里想着紫钗的情况应该比较危险。 “县主!药来了。” 月蓉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罐进屋,整个房间里溢满了药香。 尹白本来也是要出一份力的,让月蓉给拦下。 “还是我去伺候。” 说罢,月蓉便端着药材走进了屋。 “月蓉,给我,我来喂她。” “这怎么能行呢?县主,您可是千金之躯。” 月蓉知道,姜妩是不想让自己亲密接触紫钗,但是喂药这种事情还是由她这种下等人来做。 “月蓉,听我的!” 姜妩强势道,直接将药碗拿了过来,喂紫钗服用。 “咳咳,县主,那我现在是在医馆吗?” 紫钗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的厉害,一张嘴就是浓郁的药味,呛得她眼泪哗啦啦的流。 “是啊,你这个傻丫头,先把药喝了吧,把身体慢慢恢复。” 姜妩心疼的看着紫钗苍白的小脸,眼眶也湿润了几分。 “是,县主。”紫钗点头, 喝了药之后便又昏睡了过去,姜妩坐在床沿静静地等着紫钗苏醒。 “县主,奴婢去打水。”月蓉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不忘把门给锁死。 姜妩的目光落在紫钗的身上,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紫钗缓缓睁开双眼,见到姜妩还在身边,心中五味杂陈。 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人 “县主,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了?” “紫钗,先别想那么多!”姜妩柔声安抚,眼圈通红。 紫钗摇摇头,心里难受的厉害。 “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需要好好调养。” 姜妩将手放在紫钗的手腕处,细心探查。 “县主,我的病真的还有救吗?” 紫钗忐忑不安的望着姜妩,眼底满是期许。 “当然!” 姜妩笃定的说着,眼神中充斥着坚毅。 紫钗见状,不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自己这副模样恐怕也不能够照顾自己的孩子了,她真的不知道,这辈子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见到她的孩子。 国公府。 沈缚回到国公府,发现姜妩带着月蓉离去,觉得有些蹊跷,唤来了翠竹。 “翠竹,县主,有说过要去哪儿吗?” “这个……在医馆。” “又是去找那个小白脸了?”沈缚直接用小白脸代替尹白的称呼,翠竹知道沈缚对他一直颇有微词,不敢作声。 “是因为紫钗姑娘的事情,所以县主这段时间会留在医馆。” 翠竹睫毛颤了颤,掐紧了手心,嗫嚅着小声说道。 “知道了。” 沈缚心绪不宁,正准备前去医馆寻找姜妩,发现一堆做法事的人涌进了国公府。 “谁叫你们来的?” 府里最近好像也没出什么怪事儿,不知道这帮装神弄鬼的人是从哪儿来的。 “回殿下的话,据说这府里有人感染了天花,所以夫人就请了几个做法事的来避避邪。” “天花?” 沈缚琢磨着翠竹说的话,姜妩最近在医馆可能就不回来。 难不成是…… 糟了! 沈缚飞奔赶往医馆,找到了正在用晚宴的姜妩。 “殿下,你怎么来了?” 姜妩诧异的眨巴眨巴眼睛。 “走!跟我回府!” 沈缚二话不说,直接拽起姜妩的手腕就往外跑。 “殿下,这......” 姜妩不解,不明白沈缚突然之间发什么疯。 “这什么这,快走!” 沈缚不由分说,直接拽着姜妩出门。 月蓉一路上都很惊讶,没有想到一向冷傲的沈缚竟然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姜妩的身形不适,被沈缚拖着踉踉跄跄的走着,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最后索性由沈缚抱着走出了医馆。 “你放我下来!” 姜妩挣扎着扑腾,总算把沈缚给折腾坏了。 “你刚刚如此失礼,究竟为什么?”姜妩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百思不得其解。 “还不是因为紫钗的事情,你明知道照顾紫钗很有可能会染上天花,你却要一意孤行。” 沈缚怒不可遏,不忍心看着心爱的女人染上天花,只觉得一阵心慌。 “我没有!我只是想救紫钗,并且我相信这天花不可能蔓延,你不要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好吗?” 姜妩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沈缚闻言,更加生气。 “我是担心你染上天花!” “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姜妩妥协,心中暗恼。 这个男人真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不如我派人守在你身边,你就待在医馆不要乱跑了。” “不行,你派的那些人根本帮不上忙,万一有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沈缚闻言,仔细一想,也是。 “叫宋太医他们来照顾也是一样的,你何苦亲自去照顾?” 沈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姜妩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小丫鬟这般上心。 “不行!宋太医他们的年纪都大了,万一染上天花就糟糕了。” 姜妩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你告诉我你是想干什么,你告诉我,我就让他们来帮你。” 沈缚心里实在是憋屈。 “不说就不说,我不会和你说的!” 姜妩倔强的扭过头,气鼓鼓的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我是担心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缚叹了口气,心中更加烦躁。 “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姜妩赌气似得转过身不搭理沈缚。 沈缚气的牙痒痒,一把将姜妩揽入怀中,低头吻住了姜妩的唇,辗转反侧的品尝,不断加深这个吻。 “唔唔唔。” 姜妩奋力挣扎着。 “乖,不闹,跟我回府。” 沈缚的大手扣住姜妩的后颈,没有让步的意思。 “殿下……”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沈缚的施法,只好渐渐松开了姜妩,姜妩又羞又臊,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尹白,你跟过来做什么?” 姜妩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刚刚和沈缚发生的事情尹白一定都目睹了。 “县主,你有些东西忘了,月蓉替我转达说她会好好照顾紫钗的,让你先跟着殿下回去,医馆的事情我们自有安排。” “这……” 姜妩犹豫不决,一旁的沈缚催促道:“有月蓉在你还怕什么?” “行吧。” 二人回到了国公府,姜妩心不在焉地看着沈缚。 “娘子,我们该就寝了!” 沈缚不怀好意,唇角含了一缕恰如其分的笑意。 “的确天色已晚,那我就先歇了。” 姜妩尴尬的撇了撇嘴角,急匆匆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娘子,今夜我们共赴巫山!”沈缚邪恶的勾唇,一把抓住了姜妩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姜妩瞪圆眼睛,一脸愤懑。 “无耻!” “为夫的无耻可是天经地义!”沈缚丝毫不以为然,她肌肤一阵极轻的颤栗,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或许是因为尹白,沈缚的力度又重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都日上三竿了,姜妩依旧爬不起来。 “县主,您可是累坏了,怎么到现在这个时辰还是起不来?” 翠竹一脸茫然的走进屋内,端了洗脸盆。 姜妩发觉枕边空空,心里早就已经将沈缚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没事,今日随我去医馆再瞧瞧!” “是。”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忙来报,说是医馆出了大事儿,原来是有一群官兵,知道医馆里有天花病人,直接把紫钗拉出去活活烧死了。 “赶紧的!翠竹,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一趟。” “是。” 简单的梳洗过后,姜妩带着翠竹赶到了医馆。 尹白告诉姜妩,人,已经让衙门里的人带走了,怎么拦也拦不住,据说是宫里头的意思,无人敢阻挠。 第三百七十七章 鼠目寸光 “怎么会这样?” 姜妩匆匆来到官府的时候,才发现紫钗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尸骨全部不存,连渣渣都找不到一丁点。 这样的场景让姜妩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徐大人,你怎么能让她变成这样?” “属下也很惋惜,可是这就是皇上的旨意啊。” 徐大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姜妩不禁有些疑惑,究竟是谁走漏的风声! 但是不应该啊,这事儿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姜妩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县主,咱们回府吧。” 翠竹和月蓉小心开口,姜妩一脸悲痛欲绝。 “宋太医?去把宋太医叫来!” 回到国公府后,姜妩等了半天,也不见宋太医的影子,还是另外一个丫鬟告诉姜妩,说是宋太医这几天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前来。 姜妩听罢只觉得可笑,这件事情传到宫中,应该也有宋太医的份儿。 “可恶,一定是这个宋太医走漏的风声。” 见姜妩这般生气,云华嬷嬷心虚的低下了眸子。 “县主,这也不能完全怪太医,还记得七年前,宫中也爆发了一场天花,所以大家对天花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唯一的法子就是烧了这病源只差一死,这病就传不开了。” 云华嬷嬷的话,让姜妩心中觉得悲凉。 “可是这并非是药石无医!” 姜妩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难道所有感染了天花的人,要像紫钗那样,被烧成一滩血水,然后死于天花之毒? 姜妩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要看到这一幕,不要! 姜妩的反常举动,让云华嬷嬷和翠竹都吓了一跳。 “县主,您怎么啦?” “没......没事,云华嬷嬷,您的意思是七年前,宫里也闹过这病,后来是怎么没的?” “这......“云华嬷嬷支支吾吾起来。 “是不是和七年前的天花相同?” 姜妩不由得想起了七年前发生的事情。 “回县主的话,和七年前是一样的,所以大家都不敢接触这种瘟疫。“云华嬷嬷如实回答道。 姜妩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七年前的天花究竟是谁放的? “县主,您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要不,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翠竹关切的问道。 “好,我也累了,你们扶我去房间吧。” 姜妩的脸色愈发难看,不仅如此,还伴着一丝痛苦。 看着姜妩离开,翠竹和云华嬷嬷面面相觑。 “翠竹姐姐,县主这是怎么了?” 云华嬷嬷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道,但是看县主的样子好像病得不轻,咱们还是快点扶她回房吧。” ...... 回了房间后,翠竹拿出一张方子,“县主,你的脉象很奇怪,奴婢猜测您可能中了某种毒。” “哦?” 姜妩微眯双眸,心中闪过一抹震惊。 “是什么毒?” “这个奴婢也不确定,但是奴婢看您的状况,很不稳定,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什么岔子。”翠竹忧虑的道。 “嗯......”姜妩沉吟了片刻,“既然如此,就去把尹白叫来。” “是,县主,您别急,奴婢这就去请他。” 翠竹赶忙退了出去。 尹白听说姜妩身体不适,急忙匆匆赶到。 而尹白的影子也被杜鹃发现。立即转身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汪妙嫣。 “这个姜妩让她逞能出风头,一定也是染上了天花,派人盯着,有一点异样立即告诉我!” 汪妙嫣信誓旦旦,此时就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她才不会白白的放过。 “是!” 画面一转,尹白正在给姜妩把脉,又验了她的血,发现并不是天花,而是一种特别的毒素。 这种毒素,困在姜妩的体内,需要一些稀奇的药材慢慢的化解。 “尹白,咱们县主究竟得了什么病啊?”翠竹提心吊胆。 姜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们都担忧死了。 “这是一种罕见的蛊毒,名为''忘川散'',需要用各类珍贵的草药熬制出来,每隔半个时辰就必须喝一碗药。否则的话,蛊虫便会从姜妩的体内钻入到她的五脏六腑,造成剧毒攻心而亡。” 尹白的话,让所有人心惊不已。 “这么严重?那怎么办啊,尹白,你快帮帮我们吧,求你了,帮帮我们县主吧。”翠竹哭丧着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别哭,你们不是想我救她吗?” “嗯!” 翠竹连连点头,“您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的,绝无二话!” 尹白满意的看向众人。 “很好,你们都先出去吧。” 翠竹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多言,只好按照吩咐退了出去。 “尹白,你别吓唬翠竹了,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天花?” 姜妩心知肚明,尹白故意这样说,其实是为了保护姜妩。 得了其他的病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真的感染上了天花必死无疑,太后对此病症一直都是噤若寒蝉,谁若是染上了天花,不管是不是确诊也会一把火烧死。 “你放心,之前,你在我那开的药方子的确有效,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段时间还请县主不要出门走动!” 尹白叮嘱道。 “嗯!” 姜妩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但是姜妩知道了天花的事情也是一个警钟,以后她必须谨慎行事。 “县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翠竹上前来伺候,关心写满了脸。 “翠竹,你日后不要再与我靠得这般近了,把吃的东西喝的东西放桌上就行,还有,不要告诉殿下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妩的话让翠竹生疑。 “县主!莫非你……” 紫钗的下场众人都看见了,若是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那么只有一种后果。 “所以尹白才会那么说?” 翠竹恍然大悟,无非都是为了保护姜妩。 “嗯,翠竹,杜鹃那边一定会想方设法套话,你要想办法应付!” “明白。” 翠竹不敢有半分懈怠,匆匆离去,果不其然,碰见了偷偷摸摸的杜鹃。 第三百七十八章 庸人自扰 “杜鹃,你可真是闲啊!” 翠竹走上前去,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她一眼。 只见杜鹃一幅无所畏惧的模样。 “我只是过来后厨房看看有什么缺的少的,县主,刚从医馆回来,身体无恙吧?” “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翠竹睁着一双漆黑的杏仁眼,窥视着她的脸庞。 杜鹃有些心虚,但是面上却强装镇定。 “我是过来探望县主的,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等等!” “翠竹姑娘还有何指教?” “杜鹃,你最好祈祷我们县主没有染上天花。不然的话,你就等着陪葬吧!” 翠竹冷声威胁道,“还有,以后若是我发现你私底下做小动作,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杜鹃恭敬的垂首,“我不敢!” “哼!你记住了!” 翠竹说罢,趾高气扬的离开。 “哼,这些狗仗人势的丫鬟,真当我好欺负啊!”杜鹃恨恨地骂道。 ...... 夜幕降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仿佛要倾盆大雨将至。 “殿下,县主已经歇下了,您还是改日再来。” “笑话,我与县主是夫妻,她歇下了,我轻轻进去歇下不就成了?” 这一点瞒不过沈缚,沈缚觉得不对劲,翠竹怎么拦也拦不住。 沈缚推门而入,却看见床榻上睡熟了的姜妩。 他悄然上前,坐在床沿,静静的凝视着她的容颜。 姜妩的眉宇间有几分哀愁之色,看得出她是因为什么事情烦恼。 “殿下,这些日子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姜妩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让沈缚叨扰了她的清静。 “上次我去了一趟杜十娘的胭脂铺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与我说了什么?” 沈缚的眼里竟衍生了几分期待,姜妩感到苦涩在喉间蔓延,一路蜿蜒到心底。 “不想知道,不过殿下若觉得寂寞的话,让十娘进府照顾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十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姜妩苦笑,沈缚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别说这样的胡话!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可能迎娶。” “殿下,或许你该考虑一下十娘。”姜妩抬眸看着沈缚,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好了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你身子弱,好生休息吧!” 沈缚说完便离去。 姜妩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头一酸,差点儿流泪。 汪妙嫣看着奶娘怀中抱着的沈娇,由于这段日子没有吃到紫钗的母乳,这小小的婴儿便啼哭不止。 “真是烦死了,赶紧把孩子带下去!” “夫人,这孩子已经两日没有进一点儿奶水,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奶娘愁眉苦脸, 她也没办法。 “这些日子她一直闹腾着要吃母乳,你就多找一些奶娘,我就不信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奶娘把沈娇放在婴儿车内,然后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她的小嘴巴,希望能够减缓他的啼哭。 汪妙嫣觉得婴儿的啼哭声异常的烦躁,让奶娘把孩子给带下去了。 见到杜鹃狼狈前来,立即正襟危坐。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回夫人的话,刚刚奴婢看到了世子殿下进到了县主的房间,而后又出来了,或许是这些日子他们二人吵了架。” “哦?” 汪妙嫣心里思索着什么,恐怕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的看着简单。 “公爷什么时候回来?”汪妙嫣想着还是得组织一次宴会,眼看着娇儿马上就要百日宴了,那时候姜妩若是推脱不肯出席,必然有问题。 “回夫人的话,再过七日左右,应该就能回府了。” “好,你先把请柬拟好,送给各个州府。” “是。” 杜鹃点点头,果不其然,隔天一早,云华嬷嬷便收到了汪妙嫣那边发来的请柬,要在八日之后参与沈娇的百日宴。 “翠竹,县主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嬷嬷,您放心吧,县主就是觉得这胳膊酸痛不能下床而已,并不是其他的病症!” “真的吗?”云华嬷嬷听到翠竹这般说,这才放心下来,“县主现在还需要多加注意,这些天你们两个人轮流照料,不能让县主累着!” “奴婢遵命!” 这些日子以来,姜妩每日在自己院中修养,每日都在等着沈缚。 “县主,小小姐的百日宴,您要不要去参加?”翠竹将请柬直接放在了桌子上,隔着很远的距离与姜妩对话。 “嗯当然要去了!咳咳。” 姜妩深呼吸一口气,经过这段日子的中药调理,她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 “县主,云华嬷嬷最近一直都在问奴婢关于您的情况。” 翠竹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一些怪事,如实说来姜妩自然有了个了解,但最让他头疼的还是杜鹃。 “知道了那些人想怎么说便由他们说去吧,此事万不可传到宫中!” 姜妩想着一线生机,若是传到了宫里,那国公府就要遭殃了。 “是。” 越担心什么,便越要来什么,午后,太后竟然带着几名御医来到了国公府。 听闻姜妩身子抱恙,竟亲自前往来探视。 翠竹和月蓉等人来到门口迎接,想尽了一切法子都没能拖住太后。 “县主卧榻不起,我这心里头啊,也很难安宁,特地叫了几名御医过来给县主看看!”太后说罢,直接给一边的御医使了个眼色,翠竹吓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娘娘!” 月蓉是太后曾经赏给姜妩的,对太后的性子,自然熟悉。 太后天性多疑,而她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能够佐证自己的想法,估计太后已经怀疑了姜妩感染上了天花。 “月蓉,你照顾县主,就照顾成这个样子?”太后皱眉训斥道。 “奴婢知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哎......罢了,罢了,哀家知道县主不想见哀家,不过哀家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是要探望探望。” “是!”月蓉连忙应道。 众人都知道这一会儿是瞒不住了,眼见着太后要走进屋子,翠竹赶忙前去给沈缚报信。 第三百七十九章 阴差阳错 太后仪态万千,无人敢上前阻拦,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只能目送着太后的背影进去。 “阿妩?” 太后亲自前来,就是为了一睹姜妩,究竟有没有染上天花? 七年前宫里闹出的这场瘟疫,死伤无数。 若,国公府也出了这事,那她,可不能顾及昔日的情分。 “参见太后娘娘!” 姜妩早已衣冠整齐,从屏风后绕了出来上前行了一礼。 “阿妩,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出门,身子可还好?” “回太后娘娘的话,一切都安然无恙!” 姜妩嘴角微扬,凤眸波光婉转。 “既然可以出门了,那在此之前还是得叫几个御医过来看看,哀家特地请来了胡太医和陈太医,他们都是太医院的老人了。” 太后话音刚落,陈太医和胡太医便接连的走了进来。 姜妩强作镇定,坐在床榻上。 “有劳各位太医了。” 姜妩脸颊带着笑意,心里头却门清,太后并不信任她。 “怎么样了?” 太后刻意与姜妩保持着距离,两位太医拱手上前。 “回太后娘娘的话,县主只是偶感风寒而已。” 原来只是风寒! 太后深呼吸一口气。 “也罢,既然是风寒的话,还是不宜出门走动的,你就好好的休息吧。” “是。” 姜妩低眉顺眼的说道,目送走了太后娘娘,沈缚后脚便走进。 “阿妩,你没事吧?” 沈缚胆战心惊,生怕姜妩被太后发现端倪。 “我能有什么事情?” 姜妩俏声,嘴角挂起笑容,抬手捏住沈缚俊朗的脸庞,轻声笑道:“放心吧,我的病早已好了,只需要吃药就行,可怜的紫钗。” “嗯,我知道,别想那么多了。” 沈缚紧握住姜妩的手,温柔的说道。 紫钗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谁都不可能更改那样的结局。 就在这时,翠竹走上前来对着沈缚道:“过几日就是小小姐的百日宴了,殿下可要带着县主一同前去参加?” “沈娇的百日宴?” 沈缚若有所思,姜妩轻柔的拉着沈缚的手。 “一同前去吧,你若是不去参加也不像话。” 沈如之老来得女,一定通知了各个州府衙门。 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会上前祝贺。 “好。” 沈缚的心理异常别扭,这沈娇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子。 可年龄的差距就摆在那儿,叫人哭笑不得。 几日晃眼就过去了,姜妩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作为晚辈和沈缚站在门口,看着那些达官贵人送来的贺礼,各种各样的礼品眼花缭乱。 皇上和太后也来了,看到姜妩,太后很是高兴,拉着姜妩的手嘘寒问暖的问了许久。 “阿妩,听说你生病了,真是让人担忧不已呢,这次的百日宴,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太后笑眯眯的说道,语气里满是关爱。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还请里面请。”姜妩低着头,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走吧。“” 太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沈缚跟在后头,姜妩的脸色有点不太自然,毕竟她的身份是县主,这些大臣送礼,大多都是冲着沈缚来的。 跟在太后身后的,还有一位出自将军府的小姐,名唤李香君,据说是着名将军李太保的女儿。 不过,这位李将军早年已经战死沙场,于是便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太后抚养,这一抚养就是十八年后,李小姐出落的亭亭玉立。 这样一位美人,自然是引人注目。 只不过这一次,李家的小姐没有带着贴身丫鬟,而是由太后身边的嬷嬷陪伴,这样一来,便显得十分突兀。 “咦,那不是李小姐吗?” “是啊,没想到长得如此楚楚动人!” “是啊是啊,我们京城的四朵金花,李小姐居首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大伙儿都看向这边,议论纷纷。 这些年,因着李家的势力,李香君在太后身边成长,早已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 太后有意,想介绍李香君与姜妩认识,趁着姜妩上前行礼之时,隆重的介绍了一下。 “县主,香君比你小不了多少,你带着她四处转一转。” “是。” 姜妩得了命令,于是便带着李香君四处转了转。李香君温柔得体,看了看四周。 “其实香君今日随着太后前来,就是为了一睹县主的风采。” 李香君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一般,清脆悦耳。 姜妩顿了顿,转过身,打量了李香君一眼。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是了,县主都有一段时日没有进宫了,所以没有见到香君,那也是人之常情!” “李小姐出落的这般花容月貌,一定有不少的富豪公子追求爱慕吧?” 姜妩笑了笑引她往荷塘那边走去,这边的景色宜人,荷花开得正艳,荷香四溢。 “县主说笑了,香君哪里能比得上县主的绝代风华?” “李小姐客气了。” 姜妩淡淡的说着,看着池中游曳的锦鲤。 “香君,你觉得这些鱼好看吗?” “县主喜欢就好。” 李香君笑道。 “香君,不知你对这些鱼有何见解?” 姜妩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盯着李香君问道。 “香君对此没有研究过,但香君相信,世间万物都有其生存的规则,就像鱼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香君的话很有道理。” 姜妩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继续问道。 “那么......这些鱼有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香君愚钝,只看得到表象,无法猜测鱼是不是在思考,在挣扎,甚至......” “李小姐,不必说的这么深,对了,该入席了!” 宴席就摆在大院子里面,足足摆了十几桌,众人都恭贺沈如之老来得女,默认这个女儿是汪妙嫣生出来的。 “恭贺沈国公啊!得有一女!” “是啊是啊,敬你一杯。” 一位官员上前举杯,恭贺沈国公喜得千金。 沈如之笑呵呵的喝完了酒,看着一旁的汪妙嫣。 “妙嫣,你也快过来敬一杯!” “是。” 汪妙嫣红了脸颊,羞怯的应道。 “快过来!” 沈如之催促道。 第三百八十章 百日宴会 汪妙嫣咬了咬牙,端起酒壶,斟了三杯酒。 “这酒香甜,但却十分辛辣,你可要慢慢品尝。” 沈国公笑眯眯的叮嘱道。 “谢夫君提醒。” 汪妙嫣抿了一口,顿时觉得喉咙发苦,难受的厉害。 “哎呦,咳咳。” 汪妙嫣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 “妾身不胜酒力,还望各位海涵!” “那你快下去歇歇吧。” 沈如之挥了挥手,让丫鬟将她给扶走了。 另一边,姜妩带着李香君入席,沈缚就坐在姜妩的身边,替她剥虾。 “你最爱吃白灼虾了,我都已经替你剥好了。”沈缚声音温柔,夹起一个虾放到姜妩的碗里,姜妩抬眸看了沈缚一眼,心底微颤,却又觉得十分不适应。 姜妩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却依旧保持平静的神色。 “县主不必拘谨,吃吧!” 姜妩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一旁的李香君看了,心中却是千百般的滋味儿。 在京城盛传,沈缚和姜妩是让人艳羡的一对佳偶,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后一直对她的婚事很是焦灼,可是李香君却一直想找一个如同沈缚这样的男人,充满着英雄气概。 为什么,偏偏这等好事让姜妩遇见了? “夫君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将军的女儿,香君姑娘。” 姜妩向沈缚介绍着李香君,李香君立即举起了酒杯,向沈缚问候道:“香君见过殿下。” 沈缚也举起酒杯,笑了笑,“香君姑娘不必多礼,快坐吧!” “谢谢。” 李香君缓缓地落座,脸上一片绯红,低垂着脑袋,一副羞涩的模样。 “好了好了,快吃东西。” 姜妩笑吟吟道,国公府好久都没有举办这样快活的日子了。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又赏起了歌舞表演。 对于姜妩来说,这些歌舞表演自然是无趣的。 李香君回到了太后身边伺候。 太后也觉得有些乏了,准备打道回宫,沈如之等人自然是眼巴巴的上前送她。 回宫中的路上,太后和李香君乘坐同一辆马车。看到李香君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太后笑着询问“:怎么了?” “嗯,回太后娘娘的话,香君没什么。” “可是看上了哪位公子,你可放心跟哀家说一说!” 太后欣慰的看了一眼李香君,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李香君听到太后这么一说,脸颊瞬间就红了起来。 “可是看中了世子?沈缚?” 太后是个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李香君的心思。 “太后娘娘,世子殿下心里只有县主一人,怕是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哦?” 太后挑了挑眉毛,“那么你呢?可曾喜欢他?” “香君喜欢殿下,但是殿下......不会属于香君的。” “你这孩子,真是傻,哀家都看在眼里,你何不试一试?” “太后娘娘,香君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太后有些惊讶,“是哪家的公子,哀家瞧瞧!” “娘娘恕罪,这是香君的隐私!”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那就不问了,不过,香君可记住,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哀家定饶不了他!” “是,香君明白!” 太后点了点头,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倔强。” 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终于抵达了皇城门口。 “你且先回去吧,等到了晚宴结束后再去找你。” 太后吩咐李香君回去休息。 国公府的晚宴已经结束。 下人们正在打扫着,沈如之过来逗弄着孩子,看着一脸不顺心的汪妙嫣,耐心询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哪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今日的宴会还不都是县主和沈缚一起打理?” “公爷,哪有的事,只不过今日高兴昏了头罢了!” 汪妙嫣撇了撇嘴角,“公爷这孩子也累了,还是让他抓紧时间歇歇吧。” “好。” 沈如之老来得女,心情异常高兴。 只可惜,汪妙嫣肚子是生不出了。 “妙嫣,我有一件事情想与你商量!” “哦?何事?” 汪妙嫣不用仔细打量,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出来。 “你瞧瞧,你这肚子也没个动静,所以我想着在那个小妾进府,为国公府开枝散叶,你觉得如何啊?” 沈如之想要一个小儿子,毕竟沈缚,已经被他给养废了。 等到他古稀之年的时候,沈缚能不能孝顺还不一定! 听到他打着这个主意,汪妙嫣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冷峻了起来。 “公爷您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是要娶妾,那也得悄悄去行事吧,难不成还要八抬大轿迎娶,把小妾抬进门来?” “这个自然是不会的!” “我看公爷,你已经有了人选吧,不妨与妾身说说?” 汪妙嫣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定是有了人选,所以才会点她。 沈如之摸了摸下巴,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盯着胭脂铺子,对杜十娘依旧是贼心不死。 于是便将心里头的想法与汪妙嫣如实道来。 汪妙嫣听罢,神色诧异,“公爷,您疯了,那杜十娘可是世子殿下的朋友,你想把她娶进府,这估计是行不通的。” “我自然知道是行不通的,这不是想让你出面吗?” 沈如之奸笑两声,汪妙嫣听他这么一说,眼珠子转了转。 “这事儿能不能办得成不一定!不过公爷既然向前切开口了,那么妾身就去试一试!” 汪妙嫣深呼吸一口气,自知理亏,琢磨着隔日一早便带着些聘礼钱去胭脂铺子。 来到了胭脂铺子门口,丫鬟小玉瞧见是汪妙焉,便将她引了进去坐着。 杜十娘姗姗来迟。 “原来是夫人啊,不知夫人来到我这儿是要做什么呢?难不成是想买些胭脂水粉?” 杜十娘美丽清雅的脸庞似笼上了一层轻纱,汪妙嫣打量着杜十娘。心里琢磨着,她必定是狐狸精转世,才会让男人对她神魂颠倒。 “好些日子都没见了,过来看看,其实今日前来呢,也是为了替个人办一件事情。” 汪妙嫣故意说的欲盖弥彰,杜十娘还以为他是替沈缚前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识大体 再加上汪妙嫣带了那些聘礼,有各种各样的金银玉器,玛瑙玉石,还以为是沈缚想通了,特地恳请汪妙嫣前来说这门亲事。 “什么事情?” 杜十娘眼巴巴的盯着汪妙嫣,汪妙嫣也装作没看见,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帖子,递给了杜十娘。 杜十娘看着烫金的烫金字体,愣住了。 “怎么是你?来替他说这门亲事。” “你忘了,从辈分上来说,我可是他的继母。” 汪妙嫣故作惊讶,杜十娘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杜十娘心花怒放,感觉到眼中的酸涩,她克制住想流泪的冲动。 “怎么了?你这是不想嫁入国公府了?” 杜十娘连忙收敛了心神。 “没有,怎么会呢?!” 杜十娘一咬牙,说完之后就低头,一脸羞,能嫁给世子殿下,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不管有没有名分,她都愿意伺候在沈缚的身边。 “那就好!婚期呢,我也看了看黄道吉日,就在下个月中旬。” 汪妙嫣故作镇定。 “下个月中旬?这么快?” 杜十娘瞪大双眸,一脸震惊。 “是啊,所以这事儿你还得尽早准备一番,免得到时候耽误了良辰吉日,就是你的不是了!” 汪妙嫣心里恨不得掐死杜十娘。 “谢谢夫人提醒,十娘一定会尽快准备妥当!” “好,那就这样吧!” 汪妙嫣站起身来,朝着杜十娘告辞。 “那我先走了!” “慢走!” 汪妙嫣刚刚出门,杜十娘手一抖,手中的帖子掉落在地。 “小姐。世子殿下的主意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这其中莫非有诈?” 丫鬟小玉凑上前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看看国公府这些日子是不是要办什么喜事?” “是!” 小玉前去打探消息,而国公府里的下人全都被汪妙嫣买通了,大家都以为这个小妾是要给沈缚迎娶的。 就连沈缚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县主啊!奴婢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府里又要发生一门喜事儿。” 翠竹也是从前院那儿听来的,说是沈如之要迎娶一位侧夫人。 “该不会是沈如之又要娶亲吧?”姜妩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一定是沈如之在动手脚。 “的确如此!” 翠竹撇了撇嘴角,“奴婢也是听下人议论的。” “真是岂有此理!” 姜妩闻言,气得脸蛋通红,“这个沈如之是越活越糊涂了,不知道哪家姑娘会遭殃?” “这个......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翠竹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这对于国公府来说,原本是一个不错的日子,但是姜妩心里头却隐隐不安。 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会遭此毒手,而另一边,沈缚被叫到了宫里,本来要前去面见太后,却在后花园里见到了李香君。 “李小姐,太后不是说要见我吗?” 沈缚天真的认为,想要见他的是太后娘娘。 “世子殿下,是香君冒昧唐突。” 李香君低眉顺眼,肤白如新剥鲜菱,邀请沈缚来到了凉亭内。 “这些都是你做的?” 沈缚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各色美味糕点,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些东西虽然是普通的糕点,可是看起来十分诱人。 李香君点点头,“是香君做的,希望世子殿下能够喜欢!” 沈缚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李小姐的厨艺真好!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厉害!” 李香君听着这话,心中不由暗自窃喜。 “谢谢世子夸奖!” “对了!李小姐,听说你曾经也参加过宫宴,那天宴会上,我们相遇了,你还说要送我一份厚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沈缚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星光。 “那天,是香君不懂规矩,不该贸然前去叨扰,还请世子殿下恕罪!” 李香君心思细腻,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无碍,你不必介怀!” 沈缚摆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听闻这话,李香君不由蹙起了眉毛,“殿下,香薰忽然记起,还有一件事情未曾办好,殿下请稍等片刻。” 不知怎么的,一来到沈缚面前,李香君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只好让太后出马,太后来到凉亭,沈缚立即起身行礼。 “微臣参见太后!” “嗯!” 太后微微颔首,“世子殿下不用多礼,坐吧!” 沈缚坐下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后看。 太后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了,“世子殿下为何如此看哀家?” 沈缚抿唇一笑,“臣觉得,太后娘娘应该是有事来召微臣入宫的吧?” “是!” 太后不否认,“既然殿下已经猜到,哀家也不藏着掖着了,哀家就直截了当的跟您说吧。你要娶侧室的事情,你父亲也已经同意,但是侧妃必须是大家闺秀,必须是嫡女!” 太后顿了顿,见沈缚并不答话,擅自做主,把李香君许配给沈缚。 “香君是哀家从小看到大的,此女子的品行端正,配你再合适不过!” “可是太后娘娘,微臣心中已有所属。” 沈缚说罢,起身朝着太后行了个礼,“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微臣先行告退!” 说罢,沈缚便要离开。 “等一等!” 太后叫住了沈缚,“哀家知道你心里想着姜妩,但是哀家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再说了,香君对你有意,是你的福分。” “太后娘娘这是要棒打鸳鸯了?” 沈缚冷着声音问道。 “这不是棒打鸳鸯,是为你好!” 太后板着一张脸,语重心长。 “太后,您这是强人所难!” 沈缚说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太后见他敢忤逆自己,气的不轻。 “沈缚!你可知道,若不是哀家,你们国公府早已凋零。” “微臣明白。” 沈缚只觉得一码归一码,实在是不必强行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毕竟他的心里只有姜妩。 “香君心悦与你,宁愿给你做小,也要嫁进国公府,我想此事县主那边不会不同意,毕竟县主可比你,懂事理,识大体!”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李代桃僵 听到太后搬出了姜妩,沈缚心中一凛。 莫非这是要利用姜妩威胁他? 沈缚断然拒绝!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我对阿妩,一生一世早已许下了一双人的心愿。” 除非天人两隔,否则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受在不远处的李香君听到此话,不禁感叹沈缚对姜妩的情谊。 看来,是任何人都无法使他们二人分离。 既然如此,她就不得不动用非常的手段。 为了能够让太后成全自己和沈缚的婚事,于是便想出了一计。 “太后娘娘,此事都怪香君!没能早日洞察殿下的决心,既然这样的话,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吧!” 李香君主动出现,太后一脸的惋惜,头一次看到香君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却不能做些什么。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由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太后也实在懒得操心,李香君决定先送沈缚一程。 走到半路的时候,这雷声大,雨点小,开始下起了骤雨。 李香君便拉着沈缚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大殿。 “衣服湿了,殿下,可否把您的干衣服脱下来?” 李香君说着话,将自己的外衫脱下。 沈缚便主动将外衫脱下,想披在她的肩头,却不料正好被几个太监路过撞见。 沈缚一时哑口无言,急着辩解,那两名太监却跑得飞快,把此事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闻此话,非常的愤怒。于是直接招来了沈缚。 “沈缚!你可知罪啊?” “臣不知有何罪之有?” 沈缚倒是一幅不知所谓的模样,毕竟他也没对李香君做些什么。 只不过是给她披一件衣裳,被几个嚼舌根的太监撞见,迅速传进了太后的耳朵。 太后异常的恼怒,紧拧着眉心。 “你可知道此事传出去对香君的名誉有所损害?以后哪位世家公子敢娶她?” 太后气急败坏,说的头头是道。 李香君想要为沈缚开拓说些几句,却被太后用一个眼神给阻挡了。 “沈缚啊沈缚,哀家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是此事不是用误会二字就可以消解的,香君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事也得有事。 更何况,这宫里本来就不大,几个嚼舌根的一传十十传百,这李香君的名誉也就扫地了。 “太后娘娘,可是微臣真的没有对李小姐做些什么。” “你说你没有做些什么,为何要与她肌肤接触,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太后一拍桌案。 沈缚沉默不语,因为此刻,他也觉得很委屈。 太后见沈缚沉默不语,便越发的生气。 “你是不是嫌弃香君配不上你?” “臣不敢!” 沈缚低头。 太后气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指着门外,“那你还是早日想好吧,若是不然的话!香君若是因为你出了什么事,寻了什么短见,哀家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便拂袖而去。 沈缚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好了殿下,香君姑娘闹着要投井呢!” 一个太监匆忙上前,对着沈缚说道。 沈缚听闻此话,立即往井边跑去。 果不其然,大约是听到了沈缚和太后的对话,这李相君气的要投井自晋,幸亏沈缚来的及时,拖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往回拽。 “香君姑娘,你冷静一点!” “我不活了,我不活!这传出去我该如何是好?”李香君哭哭啼啼的说道,“你放开我!” “我不管,你若是再继续闹下去,我就跳下去陪你!” 沈缚一脸的倔强。 李香君听见此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抬眸望向沈缚,眼睛红肿,“你这又是何苦?难道,我李香君的就这么差劲吗?” “香君!” 沈缚深吸一口气,“我承认,你确实美艳,但是,我对你,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香君反问道。 “因为,因为......”沈缚欲言又止。 他可不想因为李香君的一时糊涂,背上了此等罪名! 他实在是承担不起。 “真是让世子殿下为难了,既然如此,殿下不如放手!” 李香君说罢,挣脱开了沈缚的钳制。 “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沈缚坚定的说着,然后朝湖里走去。 李香君见状,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香君!” 沈缚大喊一声,急切的朝湖中游去。 两个人一路追逐着彼此,终于抓到了彼此的脚踝。 李香君奋力的甩开了沈缚的胳膊,“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 沈缚执拗的说着,然后将手伸向了湖面,试图将人捞上来。 “你疯了吗?” 李香君被打捞了起来,冻得瑟瑟发抖。 沈缚前去湖中捞李香君的一幕,也被所有人看到了。 这回太后娘娘下了死令,若是沈缚不愿意迎娶李香君的话,那么国公府就要遭殃了。 等到后半夜,姜妩才看到了沈缚回府,浑身湿漉漉的。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去给你熬一碗姜汤!”姜妩准备前去小厨房,被沈缚拉住了手。 “阿妩,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沈缚犹豫不决,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清澈而略带寒意的眼睛。 “你倒是直说呀,卖什么关子?” 姜妩哭笑不得,静静的看着他。 “今日,去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后娘娘为保李香君的名誉,要我迎娶她,婚期还有五天!” 沈缚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姜妩愣在了原地。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姜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何必骗你?” 沈缚苦涩的一笑,然后转身走进了浴桶之中。 姜妩愣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 “你要娶别人了?” 姜妩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了下来。 “嗯。” 沈缚轻应了一声,堆积萦绕的乌云压在他心头,沉沉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姜妩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的绝望之中,双目无神。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姜妩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眼下,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 第三百八十三章 熄灭了 李香君注定要嫁入国公府。 “那真的是要祝贺你们了。”姜妩苦笑连连,还得为自己亲爱的夫君筹备婚事,她真是够可怜的。 “阿妩!” 沈缚叫了一声姜妩,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都化作了叹息,“你也不要伤心,我这心里只有你一个。” 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 “呵呵......” 姜妩冷笑一声,随后起身离去。 隔天一早,沈缚发了高烧,姜妩炖了一点补药,让翠竹照顾。 “县主,您和世子殿下是吵架了吗?” “没有。” 姜妩冷漠的反应,让翠竹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还说没有,县主,刚刚殿下都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翠竹说完这番话,姜妩的神色微变。 他竟然还惦记着自己。 可惜他马上就要迎娶别的女人入门。 “县主,奴婢看您这两天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李香君的?” “我没有,你不要乱猜测!”姜妩厉喝一声,不想承认此事。 但是京城就这么点儿大,发生了什么,仅仅一个晚上就传遍了。 胭脂铺子里的杜十娘,在确认了沈缚要迎娶一个侧室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恭喜小姐了,总算要嫁入国公府了!” 小玉拿来了几套婚服,给杜十娘备选,这些嫁衣绣工极好。 “是啊,小玉,咱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杜十娘眉头舒平,展颜一笑。 一想到要守在沈缚身边侍奉,她这心里头就乐的不行。 “那小姐我们来选一套婚服吧。” 血红色的嫁衣映入眼帘,小玉兴致勃勃的提议。 杜十娘点点头,选择了一套桃花色的。 虽说嫁衣鲜红似火,但是却并不俗气,反而多了一份淡雅。 杜十娘满意的挑选了一套,让人帮忙包装。 “小姐,您看这是不是很适合您呢?”小玉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套紫檀木的衣裙。 “恩,这套挺好看的。” 杜十娘欣赏着这套新做好的嫁衣,满意的笑了笑。 “那小玉咱们就赶紧试穿一下吧。” 杜十娘换上嫁衣,在铜镜前转了一圈。 这一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豪和欢喜,仿佛一瞬间找到了归宿感! “哇,小姐,您好漂亮啊!” 小玉忍不住赞扬了起来。 杜十娘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动人。 “小姐,奴婢给您梳一个流云髻吧!” “也好!” 李香君入府的日子,与杜十娘入府的日子撞到了一块。 二人命运也在此刻产生了交际。 太后娘娘随了许多的嫁妆,为的就是让李香君风风光光的嫁入国公府。 一个轿子是从正门,另一个轿子则是从后门进去。 李香君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思,坐在了床上。 可是她等到了后半夜,也没有等到沈缚。 “嬷嬷,世子殿下,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李香君有些等不及了,掀开了盖头,看着守在门口的嬷嬷。 “回夫人的话,世子殿下公务缠身,已经在书房忙碌。”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忙这些公务做什么,您去准备一些酒酿圆子,我要给他送过去!” “是。” 李香君舒了一口气,眼尾还泛着情动的红,神情却很寡淡。 端着酒酿圆子来到了书房,发现沈缚聚精会神的盯着竹筒。 “相公这么晚了还在忙公事?” 对于李香君的突然拜访,沈缚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香君……” 沈缚放下了毛笔,有些话还是要说开。 “虽然我迎娶你过门了,但是不代表,我就能从心里接纳你。”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不会做任何越矩的事情,也请相公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李香君的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既然如此,那便好。” “那你快用膳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缚见李香君不愿意多谈,也不好强求,便低下头继续批改奏折。 李香君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静静的观察着沈缚批阅奏折时的姿态,心中有些失落,有些酸涩,更多的是甜蜜。 一夜无眠的,还有姜妩。 “县主是不是睡不着?”翠竹端着蜡烛走进了房门,见她翻来覆去的,似乎是睡不着。 “嗯,翠竹,那边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已经熄灭了。” 翠竹默默的抿唇,知道姜妩心里一直都在关注着沈缚和李香君,但是他相信沈缚并非忘恩负义之。 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沈缚来到了姜妩的房内。 “见过殿下!” 翠竹行了一礼, 退出了房间。 沈缚轻手轻脚的躺到了姜妩的身边,把被褥给她盖上。 他不敢碰触姜妩,害怕她拒绝自己。 姜妩的眼角挂着泪珠,沈缚看到了,却没有伸出手替她擦去。 “你不必这样,我心甘情愿的。”姜妩的语气很淡。 她是个聪慧的女人,从沈缚对她的态度中就看得出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你这么说,让我很难办。” “没关系,你可以不要理睬我。” 姜妩微微垂眸,不去看沈缚,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些期盼。 “宫里的事你也知道,这婚事也是太后极力促成。” 沈缚的声音低沉,透露着丝丝的魅惑,像是有魔力般,让姜妩有种不由自主的沦陷。 “当然,我也知道这样委屈了你,我愿意弥补你。” 沈缚深呼吸一口气,握住了姜妩的手。 “不用了。” 姜妩摇头,“我知道相公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也清楚这次的婚姻,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我也不奢望能够拥有真爱,只希望相公能够给我一个安定的家,让我能够过的安稳幸福便足矣。” “阿妩……” 沈缚眼神愧疚。 “夫君,您还是去看看李小姐,毕竟她才刚嫁过来,今晚是你们的新婚之夜,你实在是不宜留在我这儿。” “......那好吧。” 沈缚离去之前,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你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另一边,杜十娘怀着忐忑的心情,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床上,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沈缚,等到对方掀起了她的盖头,才赫然发现居然是沈如之! 第三百八十四章 错嫁 “沈如之……怎么会是你?” 杜十娘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捂住胸口,往床榻的角落缩了缩。 “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迎娶你过门。” 沈如之脸上带着狂妄的笑,身上还带着酒气,慢慢走到床沿,俯视着惊慌失措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你......你别过来!” 杜十娘看着沈如之靠近,连忙躲在了墙角。 “呵呵,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如之轻蔑的冷哼一声,抬手就要撕碎了杜十娘的衣裳。 “你想干嘛!” 杜十娘尖叫一声,猛地推开沈如之,夺门逃跑了。 可没想到门口守着的仆役,早就已经把房门给反锁了。 “啊!你不要过来。”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沈如之还在睡梦中,而杜十娘则是抱着被撕碎的衣服,缩在了角落里哭了一个晚上,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 她举起了簪子,慢慢的移到了沈如之的面前,犹豫着要不要下手,却没想到沈如之突然醒了。 “你要杀我?” 沈如之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看到了杜十娘举起簪子,心里头也有些发怵。 “你别过来。” 杜十娘的心里头有些慌乱,一直往后退去,最终抵到了门上。 “我......” 杜十娘张嘴结舌,手中拿着的簪子也掉到了地上。 沈如之一脸懵,心跳加速的厉害,看到了杜十娘手指颤抖的模样,还以为对方想要杀自己灭口,急忙后退,警惕的盯着对方。 “行了,嫁给我,会让你过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难道你不想要吗?” 沈如之的语气温柔了许多,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心底里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征服眼前的女人。 杜十娘摇摇头,她不知道,如果她答应了,以后该如何面对沈缚,更怕以后会失去自己所爱。 “再说了,咱们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沈如之的眼神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他不是没见识过女人,但是像杜十娘这么漂亮的女人,倒是让他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尝试一番滋味。 “不!我不会答应的!” 杜十娘坚定的摇摇头。 “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倔强的丫头!“沈如之的脸色阴狠,“你不答应,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他猛地扑向杜十娘,双目猩红。 “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杜十娘拼尽全力的挣扎,奈何男人的力量比她大太多了,她根本就抵挡不住。 月蓉偶然路过沈如之院子的时候,还听到了声音。 她急忙回到了姜妩的房内,给姜妩梳洗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确有此事?” 姜妩好奇的问道,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色憔悴。 昨日一夜,她也没怎么睡好。 “千真万确,那个女人的声音还有些耳熟,也不知道娶的是谁。” 月蓉耸了耸肩膀,这个沈如之向来好色,总是惦记着一些年轻女子。 不过这次这个女人,倒是给了她名份,被封为了侧夫人。 “今天就知道了。” 姜妩叹了口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黯淡,心里有些酸涩,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滋味。 “夫人,奴婢还要去看看老爷,就先告退了。” 月蓉退下之后,姜妩一个人静静的待了一阵子,然后起身出去。 另一边,李香君梳洗打扮完,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要去拜见姜妩。 “见过县主!” 李香君穿着一身素色衣裳,看起来文雅秀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嗯。” 姜妩点头示意,并没有说其他的话,转身就走了。 李香君咬了咬唇,心里头有些愤恨,但 是表面上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县主,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是不是昨日没有睡好的缘故?” 李香君打量了一眼姜妩,从今以后,二人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关系自然要搞好。 毕竟二女共事一夫,沈缚的心里只有姜妩一个人。 但李香君也不是吃素的! 想要的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包括沈缚。 原来当初,那两个太监误打误撞,路过大殿的事情,也都是她一手安排的,无非就是想要谣言四起,给太后和沈缚施压,这样她才能够趁着沈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嫁入了国公府。 “怎么会呢?昨日睡得还行。” 姜妩表现的有些心不在焉,实在是不愿意与李香君谈昨日的事。 “昨天我们的喜酒,县主喝了,感觉如何?” 姜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不知道这个李香君究竟要说些什么?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实则是一个很有手腕的人。 看来她还真是轻敌了。 “昨夜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下一次一定会记住的。” “下一次?县主的意思是,莫非殿下还会再迎娶他人?” “对啊,想当初殿下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还是有了意外?” 姜妩插科打诨,李香君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倒是相信世子殿下,不会做出这么荒唐无度的事情,只不过,这人生的意外的确是很多。” 李香君颇为得意的说着,还时不时的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姜妩。 “对了,忽然想到殿下昨天晚上劳累了不少,嬷嬷,你去看看后厨房还有没有党参。” 李香君准备亲自下厨,给沈缚好好的补一补。 姜妩倒是觉得她可真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见姜妩依旧无动于衷,李香君似乎也是低估了她的忍耐程度。 “香君以后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必来请安了,我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日上三竿? 李香君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莫非就是沈缚太过于宠她,所以才会导致她这般无法无天,以前在宫中伺候太后,天没亮就要起来的。 要说还是姜妩的命好,嫁到了这样的男人! “知道了。” 李香君点点头,翠竹将她送到了门外,回过神来看着姜妩。 “县主,你瞧瞧她那个得意的样子。” 翠竹闷哼了两声,总觉得这国公府也会被这个女人搅的天翻地覆。 画面一转。 杜鹃神色匆匆地跑到了汪妙嫣的跟前。 “不好了夫人!那个新纳的侧夫人伤了国公爷。” “杜十娘?” 汪淼嫣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难怪日上三竿了,这个女人还没有过来给自己请安。 “走,去瞧一瞧!” 话音刚落,汪妙嫣便带着人来到了杜十娘的房间。 沈如之胳膊受了伤,血流了一地,杜十娘则害怕的缩在了角落里,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 “贱人居然敢伤公爷!” 汪妙嫣怒气凶凶走上前去,直接赏了杜十娘一个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在了沈如之的耳畔,有些心疼。 “好了好了,她也不是有意而为之的!” 想到刚刚香艳的一幕,沈如之有些流连忘返。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关心则乱 “公爷!这个女人妄图重伤你。” 汪妙嫣咬牙切齿,就知道这个杜十娘不可能安分。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一场!” 沈如之刻意包庇,让汪妙嫣带着下人先散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如小鹿般惊恐的杜十娘,心里油然而生一抹怜惜。 “十娘,我知道你想嫁的人不是我,但是凭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能够给我做侧室,已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滚!” 杜十娘恶狠狠的盯着他,日光照射在她明彻的眼睛之中。 “我知道你需要些时间接纳,我可以等你。” 沈如之说者,转身离去了。 到了用膳的时间,一大家子人齐聚一堂,汪妙嫣表现的心事重重。 “怎么新人还没到啊?” 汪妙焉指的便是李香君。 “应该过会儿就来了。” 姜妩表现的异常平静,秀气的小脸,忧郁清澄,眼中透着神秘的气息。 李香君携着嬷嬷和婢女姗姗来迟,扫了众人一眼,款款落座。 “不好意思,实在是有些事情还没忙完,来迟了,我自罚一杯!” 说罢,李香君仰起头一干二净。 姜妩怔了怔,看着她。 从未想过,这个李香君的戏会这么多。 “香君,你从小就是在太后身边长大,初来乍到的,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 汪妙嫣倒是想与她交好。 总之,李香君正眼都不看她一下,充其量将她当做空气。 “这些菜,总觉得没有御膳房的好,我倒是认识一位大厨,太后娘娘也是心疼我。 准许了我将朱大厨带入国公府,以后这些晚宴,都可以让朱大厨施展手脚。” 李香君刚进门,就摆起了姜妩人的架子,姜妩和汪妙嫣相视一望,各自将心事压在心底。 “咳咳,香君,你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自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些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汪妙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 笑吟吟的对李香君说道。 “夫人说的是,但这些饭菜的确很难入口。” 李香君淡淡一笑,不再说话,只是埋首用餐。 一顿饭吃下来,汪妙焉和姜妩两个人都沉默无言,李香君自己吃得欢快。 “各位,我用罢了,各位请自便。” 李香君颔首微笑,眼睛淡静如海,带着谈谈的冰冷。 汪妙嫣看着李香君的背影,忍不住恨声道:“别问了,你才是正室,你看看李香君那个样子,完全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姜妩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成一个小孩子的玩闹。 “随她去。” “好一个随她去,难道你就不怕,她有朝一日母凭子贵彻底替代了你的位置?” 汪妙嫣唇角的笑容悄然隐没,刻意点拨姜妩, 却见姜妩神色未变,依旧是波澜不兴。 她叹了口气。 姜妩的心智,真的超乎她的预料。 ...... 李香君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后,心情大好。 她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看着铜镜之中的美丽少女,心情愈发愉悦。 “小姐,世子殿下回来了。” 丫鬟素素走上前来,轻声禀报。 “嗯,你去备水吧,我要沐浴。” “小姐......你这身衣服......” 素素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身衣服不好吗?” 李香君低眸,看到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罗裙,腰间配上一根银丝镶边腰带。 她要打扮的美丽动人的去见沈缚,让沈缚一眼便望不掉。 可是另一边的沈缚一回到国公府,便扎身进了姜妩的院落。 “阿妩。” 沈缚从大理寺回来去办了一桩案件,路过一家糕点铺的时候,知道姜妩喜欢吃这种桂花糕,于是便买了一点回来。 “夫君?” 姜妩从屏风后现身,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糕点,不由的食指大动。 “这是你给我带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一脸陶醉。 “嗯。” 沈缚笑了笑,宠溺的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 “夫君,谢谢你,今天辛苦你了。” 姜妩感激的看向他,眼眶红润。 沈缚心疼极了,将她拥入怀中,就在二人甜蜜相拥时,李香君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咳咳,罪该万死,刚刚妾身真的不知道殿下回来了。” 李香君故意闯入,又装作一副不慎闯入的样子。 姜妩自然知道李香君这点心思,于是便松开了他的怀抱。 “李小姐,你有什么事?” 沈缚面对李香君的时候,神色总是淡漠的,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殿下莫非忘了,昨日我们大喜的日子,今天你该陪我入宫去面见太后,让太后知道我在国公府过得如何。” 李香君时常将太后挂在嘴边,也是为了让众人能够记得她的身份。 笑意在她脸上漾开,唇角弯着,并不将姜妩放在眼中。 “好,我收拾一下!” 沈缚觉得,流程还是得过一下的。 于是带着李香君来到了后宫。 太极殿内,太后正在焚香,听闻李香君带着沈缚前来拜访,于是便洗了手,坐在椅子上等候二人。 太监领着二人走近。 李香君看着太后,一袭华贵凤袍,雍容华贵。 她一脸笑意,温和的说道:“臣妇参加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太后挥了挥袖,示意他们二人落座。 “昨夜喝了你们的喜酒,今日精神不错。” 太后脸带着慈祥的笑意,京城都传遍了,沈缚娶了李香君,也是为国公府添砖加瓦。 “太后娘娘,今日我与夫君也准备了一些礼物,想赠予太后!” 李香君说完,从丫鬟端过来的托盘上取出一串佛珠。 “太后娘娘,这是我的心爱之物,想赠与您!” 李香君说着,跪在地上,将那串佛珠双手奉上。 太后看着佛珠,目光微闪,随后道:“本宫已经有了一串佛珠,你还是收起来吧。” “娘娘,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李香君坚持不懈。 “罢了,罢了,你既然这般心意,哀家就收下了。” 太后最终妥协了。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第三百八十六章 偏安一隅 李香君站起身,冲着她福了一礼。 “沈缚,哀家有些体己的话,要和香君说一说,你就先退下吧!” 太后故意将沈缚支开,沈缚也明白,自己有些多余,便转身离去。 待沈缚离去之后,太后便拉着李香君唠起了家常。 “怎么样?沈缚对你如何?” “太后娘娘,请放心世子殿下对我,并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他这心里,始终没有容纳我。” 李香君说完,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不满。 太后闻言,眉头深蹙。 她看着李香君,语重心长的说道。 “香君啊,留在国公府,哀家知道,你心中对世子县主有怨气,可这些年过去了,县主的肚子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你若此时怀上身孕,地位可就不同凡响了。” 听到太后说起此事,李香君眼前一亮。 “香君明白,只可惜昨夜殿下。并没有正眼看香君一眼。” “这个你也不必担忧,只需要耐心等候即可。” 太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香君,以后你就安分守己的做你的侧妃便是。” “香君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嗯,好了,你先回去吧,哀家要去看看皇帝。” “是。” 从太极殿出来,李香君便与沈缚同乘一辆马车,准备回国公府。 “殿下,今天晚上可回碎玉轩?” “不了,大理寺那边还有一桩案子等着我去查办!” “可是殿下新婚燕尔,就忙着处理公务了,香君实在是有些不舍。” 李香君哀怨道,眼睛红彤彤的,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我想你会谅解的。” 沈缚安慰她。 马车停下,李香君依依不舍的掀起帘子。 “殿下慢走!” “嗯!” 沈缚应了一声,下车而行,直至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另一边的姜妩,带着翠竹拿了一些药膏,来到了杜十娘的房间。 “果真是你!” 姜妩上前想要查看她的伤势,杜十娘却一脸的戒备。 “你现在应该很得意才是吧?” 杜十娘冷笑连连。 她一门心思的想嫁给沈缚,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成为了沈如之的侧夫人,对于她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和打击! “我为什么要得意?” 姜妩百思不得其解,杜十娘对她的偏见实在是太深了。 “呵,听闻殿下娶了一个侧妃?” 杜十娘在屋子里,也听到了那些下人的闲言碎语。 可惜她没有那个女人如此好命,嫁给了油腻好色的沈如之,简直就叫人生不如死! “嗯,那位侧妃是太后身边长大的义女,也是李将军之女,李香君。” 姜妩娓娓道来,知道杜十娘对这个女子的来历很是上心。 “你受伤了,让我帮你擦点药膏吧。” 姜妩慢慢靠近,见她也并没有那么抵触了, 便用帕子沾着药膏,轻轻的涂抹在她胳膊上。 “嘶......痛......” 杜十娘倒吸一口凉气。 姜妩见她疼痛难忍,立刻加快速度,帮助她缓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等一下!” 杜十娘喊住了姜妩,姜妩慢慢的偏过头去,不解的望着她。 “怎么了?” “多谢。” 杜十娘向来爱憎分明,谁对她好,她心里记得门清,但这并不代表她和姜妩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想到了自己如此愚蠢,一门心思的攀龙附凤,却惹来了如此的下场,或许是自己活该。 “不用谢,大家都是女人,我能够理解,如果你想离开国公府,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姜妩知道沈如之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把杜十娘诓骗进府。 瞧见杜十娘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谁愿意在沈如之身边伏低做小? “不必了,这都是我的命数!” 杜十娘叹了一口气,她已经认了命。 这个侧夫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沈如之待她还算不薄,虽然不是正室,但总比妾室好多了! 姜妩见她如此固执,只好作罢。 “那好吧,不管如何,你要多加保护自己,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好!” 两个女子相互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 翌日。 沈如之早朝归来,直奔杜十娘居住的院子。 杜十娘一早就在院子外面等着。 她见到沈如之来到,盈盈拜了下去。 “你身体好些了吗?” 沈如之满脑子都是杜十娘的音容笑貌。 就连上早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杜十娘的笑脸。 “妾身一切安好,公爷务需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沈如之松了口气。 “妾身有事求公爷!” “嗯,说!” 沈如之坐在石桌旁,示意她说。 “公爷可知道,我们国公府最近在找人合伙开赌庄的事儿?” “哦?有这件事?” 沈如之闻言,眼睛一亮。 “你们国公府,可曾寻找合适的庄主?” “还没呢。” 杜十娘摇了摇头。 “若是找了,公爷就帮帮妾身吧。” 杜十娘楚楚可怜的说道。 她本就是柔弱娇滴滴的美人胚子,此时这幅模样,更是令人不忍拒绝。 此事传到了汪妙嫣的耳里,脸色微白。 “这个杜十娘,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呢。” 汪妙嫣气呼呼的说道,自从杜十娘入府之后,沈如之就没有再来看过他了,她才是国公夫人! “夫人莫要气急,当心凤体。” “呵,我看着国公府,我是一点立身之本都没有了。” 汪妙嫣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杜鹃摇了摇头,目中冷芒一闪。 她倒觉得,并非汪妙嫣想的这般悲观。 毕竟,汪妙嫣还有一个女儿呢。 “只要这杜十娘怀不上身孕,国公爷就算再宠幸她也是没有用的。” 杜鹃早就让人盯着杜十娘的小灶,在她的用餐里面加了一点红花,麝香,这些东西长久使用便再难以怀孕。 汪妙嫣欣赏杜鹃的雷霆手腕,这才能帮她铲除异己,更好的稳固他在国公府里的地位。 “你做的很好!” “夫人过奖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杜鹃低着头,汪妙嫣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只桃花玉簪,赏给了杜鹃,杜鹃感恩戴德,收下了簪子。 第三百八十七章 度日如年 半个月过去了。 芳蓉的肚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大,姜妩叫来了宋太医给芳蓉诊脉,推算一下芳蓉要临产的时辰。 “回县主的话,芳蓉姑娘应该就在下月初就会生了!” “是吗?那太好了!” 翠竹和月蓉都显得非常的高兴。 两人在芳容的面前绕来绕去的,芳蓉不喜欢人多让她们都退了,只有姜妩和芳容在屋子里。 “芳蓉,你可听到了,而且太医说了,你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一个男孩。” 姜妩打心眼儿里替芳容感到高兴。 这段日子,芳容深居简出,总算是把身体调养好了。 下月初生孩子的时候,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了。 “多谢县主,如果没有县主的话,我这孩子能不能够平安健康的成长都不一定呢。” 芳蓉叹了一口气,想到未知的恐惧,这心里头发慌。 都说这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想到了暗一。 芳蓉的眼神里带着无限的悲凉。 “别瞎说,你的孩子一定会健康的成长的!” “希望如此吧......” 芳蓉叹息了一声,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舍得自己的孩子啊。 “放心吧,这段日子,我一直派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一定会给你准备妥当!” “那真的是太谢谢县主了。” “不必言谢!” 姜妩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了。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芳容临盆,姜妩叫来了京城驰名两个稳婆前来帮忙接生。 “我这边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您只管放心生孩子就好。” 稳婆对芳蓉十分的客气。 “那好,请二位稳婆务必好生照料芳蓉姐姐。” 翠竹吩咐着稳婆,又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来。 翠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和姜妩在门口守着,听到了屋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两个稳婆不断的在加油鼓劲,芳容的力气越来越小,她们两个也渐渐的有了倦怠之意。 这种时候,姜妩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 终于,随着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稳婆们松了一口气。 “恭喜县主贺喜县主,是个千金!” 稳婆把孩子裹好,免得被冷风吹到,姜妩只是一心念着芳蓉,立即走到了床边,见她大汗淋漓,奄奄一息的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芳蓉!你听到了吗?是个千金?” “县主,芳蓉听到了。” 芳蓉虚弱的睁开了双眼,她的额角上满是汗珠,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你辛苦了!” “这是芳蓉的福气!” “好好休息吧,明日我让人送补品过来给你。” 姜妩话音刚落,便发觉了不对劲。 “芳蓉!” 芳蓉突然沉沉的睡了过去,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姜妩吓了一跳,连忙叫来太医。 太医赶到的时候,芳蓉已经昏厥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 姜妩急坏了,芳蓉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是芳蓉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 “县主节哀顺变,芳蓉姑娘因为难产血崩而亡了。” 太医的话,让姜妩一愣。 “你说什么?难产而亡?怎么会这样?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怎么可能难产?” “是啊县主,这事情也怪我们,没有尽力保护好芳蓉姑娘,让她伤及了子宫,导致难产而亡。” 太医也是很懊恼。 “你先下去吧。” “是。” 太医走后,姜妩呆滞的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芳蓉惨白的容颜,不由得眼眶湿润。 “芳蓉,你怎么会这么傻?你不能死,不然,孩子该怎么办?” 翠竹和月蓉,还有云华嬷嬷等人,听闻了芳蓉离世,都赶来见她最后一面,爬在床边痛哭。 “县主,您节哀顺变啊!” “芳容姐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芳蓉,我们可都盼着你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呢。” 众人七嘴八舌,姜妩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死去的芳蓉,泪水不停的往外涌。 沈缚也得知了芳蓉的事情,急忙从大理寺赶了回来。 看着芳蓉,千辛万苦生下的一个女儿,粉雕玉琢。 可偏偏就是这个孩子,让芳蓉牺牲了一条性命。云华嬷嬷给芳蓉收了尸,让她体面的走了人世间最后一遭。 隔天便去太后宫中请命去了。 毕竟,芳容是太后赏赐给姜妩的,听闻芳容的遭遇,太后手里捻着佛珠。 “一定要风光大办!” “是!” 云华嬷嬷沉沉的叹了口气,回到国公府,翠竹和姜妩替芳蓉办着身后事。 半个多月过去了,府里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身边的人眼看着越来越少,姜妩这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 “县主?宫里那边传话,说是兰贵人怀有身孕,想要咱们去选些礼品送到宫里去,顺便在参加宴席!” 翠竹的话,姜妩并没有放在心上,眼神依旧呆滞,望着云彩。 “嗯,随便挑一些厚礼就行。” “县主不去吗?” “有李香君在应该轮不到我吧,这是太后的意思,难道不是吗?” 姜妩苦笑。以后去宫中参与什么大型的活动,都已经有人替代她了,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参加这些宴席。 “可是县主您才是世子殿下的正妻!而且世子殿下将您扶正本来就不容易,怎么能让那个李香君踩在您的头上?” 翠竹对姜妩打抱不平,可姜妩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宫闱内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她已经很累很累了。 “不说这些了,把小米宝抱过来。” 姜妩给方蓉的千金取了个乳名,名叫小米宝。 至于姓什么,还尚未能确定, 小米宝粉粉糯糯的很是喜人,她的脸蛋像极了芳蓉,眉毛像极了暗一,鼻子像极了芳蓉,嘴巴也像,唯独眼睛像极了她。 小小的身子趴在襁褓里,小嘴微张,似乎正在熟睡,姜妩伸手捏了捏小家伙肉呼呼的小脸蛋儿,心里头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这小家伙真可爱!” 翠竹脸上带着慈母般的微笑,也跟着捏了一把,感慨着。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这是什么 “县主,奴婢也觉得小小姐很讨喜呢。” 小米宝被人捏的痒痒,不由得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咯咯的笑个不停。 “哎呀!小祖宗醒啦!” “来人呐,快抱去喂奶!” “是!” 送走了小米宝之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李香君让人带了几样礼品,想让姜妩帮她一同挑选。 “这兰贵人怀有身孕,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姐姐快帮我看一看,挑什么样的礼品才符合我的身份?” 李香君看着是让姜妩替她出主意的,实则就想到姜妩面前炫耀一番。 毕竟能够进宫的人可不多。 姜妩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物件,随便指了一幅画。 “这幅兰花图就不错,就这幅吧。” “姐姐的眼光真不错。” 李香君拿着画走近了几步。 画中是一株盛开的兰花,枝干粗壮有力,花瓣硕大,花蕊呈圆锥形状,一簇一簇的垂在枝桠上,十分的美丽。 “既然是姐姐帮我挑选的,那就这幅兰花图。” 李香君温柔一笑,迫不及待的又拿着这幅兰花图跑到了沈缚的书房。 “殿下!”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过了在书房不可以打扰我?”沈缚的脸色冷冰冰,不带任何情绪波澜。 李香君一阵委屈。 “殿下,臣妾只想陪在你身边,但是你也看到了,县主那边似乎也不喜欢香君,香君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说到后面,李香君已经泣不成声。 “够了,在国公府可没有人针对你。”沈缚放下了毛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李香君抬手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殿下,香君不懂,这天底下的男子巴不得三妻四妾,为个后院,开枝散叶,偏偏你不同。” “旁人是旁人,我是我。” “可是......殿下,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明白香君的良苦用心的。 这次入宫的事情,还请殿下陪着香君一同前去吧,不然太后那边香君也不好交代。” 李香君习惯性的搬出了太后娘娘,想必沈缚不看僧面看佛面。 一定会配她前去一趟。 “我去大理寺还有事情,你不妨叫县主陪你一同前去,反正都是一群后宫女眷,我一个大男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沈缚的话带着不容抗拒,李香君愣了愣。 本还想挽着他的胳膊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想到沈缚就这么直白的将她给拒了。 她只好给姜妩那边传了信儿,让她明日一早陪同,去一趟后宫。 隔天一早,姜妩梳洗打扮。 翠竹特地拿了许多的金簪子往她的头上插去。 “这么招摇做什么?简单一点就好?” “可是县主您是正室,可不要忘了您的身份!”翠竹不依不挠,这些金银玉器,恨不得往她身上套个边,好彰显她的高贵身价。 “好好好,那你给我弄一个素净一点的妆容。” “是,县主!”翠竹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丫鬟在镜子前面忙碌起来。 姜妩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 “县主,该换衣裳了!” “哦,来了。” 姜妩换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一支白玉簪子,耳朵上挂着一颗珍珠耳环,腰间系着一根羊脂白玉的细链子,手腕上带了一串珍珠的镯子。 “县主,您今晚真漂亮,一定会艳压群芳的。”翠竹在一旁拍马屁。 “行了!赶快备马车。” “是。” 姜妩和李香君乘坐同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往皇宫里赶去。 李香君打量着面前的姜妩,哪怕是略施薄粉,也美的不可方物。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拟的。 “县主,这次兰贵人怀有身孕,陛下可是欢喜的紧,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厚礼?” “一道菜。” “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李香君抿唇,有些诧异。 她不知道姜妩在卖什么关子,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平心静气,没有争吵也没有交谈。 这天底下,正室和小妾是不可能做成朋友的,姜妩也是深谙此道。 来到了宫中,御花园,在一处凉亭瞧见了兰贵人的身影。 姜妩一见兰贵人的容颜,便有些呆住了! 这不是雪儿吗? 雪儿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兰贵人? 她感到不对劲,却被李香君拦在了跟前。 “县主姐姐,不是要去做一道菜吗?” “哦。” 姜妩想了起来,带着翠竹去了一趟后厨房。 本来想做一道松鼠桂鱼,但她看到是雪儿之后,准备用一道菜,唤起她心底里的记忆。 兰贵人一个一个的接受着礼物,和各家夫人进行打照面,也是为了笼络拉近彼此的关系。 听闻,这个兰贵人深得皇上的恩宠,皇帝几乎每夜都宿在楚秀宫内。 可见这兰贵人在皇帝的心中分量有多重。 “姐姐,据说要为兰贵人做一道菜,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菜呢?” 李香君刻意刁难,想让姜妩在众人面前出丑,姜妩将菜端在了石桌上,众人好奇的大眼瞪小眼。翠竹将菜罩取了下来,这道菜,流传于西域,是一种极具名气的菜肴。 据说,这菜是在山洞内生火烹饪而成,口感鲜嫩爽口,味甘鲜甜,最适合孕妇吃,而且这道菜是姜妩所制。 “这是什么啊?”李香君惊讶的问道。 “这是铁树开花,这道菜在西域很出名的,大家不知道也正常。” 翠竹在一旁解释。 李香君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接受不了,“什么?铁树开花?你确定没有开玩笑?” 兰贵人看着这道西域名菜,不知怎的鼻尖酸涩了起来。 “这的确是西域名菜!” 兰贵人的声音很轻,但周围的众人皆是听清楚了。 众人面面相觑。 “我还从未尝试过西域名菜,今日倒想尝尝看!” 李香君将菜递给了兰贵人。 兰贵人看着面前色泽红润的菜,眼神微黯。 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鼻而来,众人纷纷捂鼻,却也有人忍耐不住,偷偷的尝了一块,脸颊通红,口齿留香。 “这是什么菜啊,味道竟然如此之美!”一个年龄较大的老妇人忍不住赞叹。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太平 “是啊,这是兰香草。兰花制成的肉沫,兰花是西域产的食材,味道很独特,很少见!” 兰贵人一一介绍着这道菜的来历,“这种野菜很是稀缺,一般都是在野外才能寻觅到。 这是我们家乡一种叫''春芽''的蔬菜,可以当做菜肴来使用。” 兰贵人看着面前的姜妩,让旁人都退了去。 “雪儿。” 姜妩唤了一声,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 “县主是在叫我吗?” 兰贵人略有些不解的看着姜妩。 “嗯,只是兰贵人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姜妩眼眸中泛着一层水雾,声音低哑。 “故人?” “对,我的故人,我想,我们两人应该认识。”姜妩说道。 “你们认识吗?” “嗯,我与她,是老朋友,只不过,在很久之前,他离开了,至今没有找到踪迹。” 万万没想到,居然在后宫发现了雪儿的踪迹。 可显而易见的,雪儿已经不认得她了,现在。她是尊贵的兰贵人,陪伴在皇帝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县主,请入座吧。” 兰贵人眼中偶尔流露出复杂难以形容的情绪,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姜妩。 早在之前就听过姜妩的名讳了,不过百闻不如一见。 “兰贵人这段日子过得可好?” 姜妩低声问询,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菜盘上。 “托县主洪福,我这段时间很好,谢谢县主关心。“兰贵人浅笑嫣然。 “那就好,只要兰贵人过得好,其他的一切,就不那么重要,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情未做,就先告辞。” “好,县主慢走。” 兰贵人坐在椅子上,眼神迷离而又惆怅。 她如今已经怀有身孕,再加上脑中的记忆,被三皇子妃清洗,虽然不记得姜妩。 另一边。 李香君特地去拜见太后,忍不住说起了姜妩的坏话。 “昨夜殿下又是宿在县主那儿的,根本就没有机会。” “你啊,难道就不会用点手段吗?” 太后当初从一众嫔妃中厮杀出来,也是有本事在身。 要说,还是李香君这个丫头太过于温顺了。 “太后,香君不是没有试过,可是殿下的心,从始至终就没有湘军的一席之位,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太后无奈的苦笑,叫一旁的嬷嬷,拿了点东西上来。 “你把这个东西放在他的书房,作为熏香,久而久之,他便会迷恋起你身上的味道。” 太后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压箱宝,当初就是用这招笼络了先帝的心。 成功的生下了三个儿子。 其中有一个儿子,便是当今的皇上,另外两个王爷如今在各州生活的也是如鱼得水,如沐春风。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想要拿捏住男人的心,必须要有足够的胆识和魄力。 “多谢太后娘娘!” 李香君将香囊捏在手心里,得意的弯着嘴。 有了这个东西,她就不信沈缚不缴械投降。 国公府。 李香君做了几道糕点,来到了书房。 她看着沈缚还在埋头批阅奏章。有些心疼地拧着眉心。 “殿下,您这都熬了一个晚上了,怎么那么多事情要处理?” 李香君心疼坏了,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便窜到了他的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 沈缚不习惯跟其他的女人有肌肤之亲,闪躲了身子,李香君的手便悬空了,尴尬的收了回去。 “对不起,手底下的事情多,冷落你了。” 沈缚淡淡的说道,继续低头忙碌。 这几天他都在处理国库漏洞的事情,因为皇上在调查国库,他担心,朝廷中有人趁机搞鬼。 这些蛀虫,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都被他除掉了,剩下的这些人,不足为患。 “殿下,您真的很辛苦!” 李香君的声音中夹杂着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沈缚抬眸,便看到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 “你怎么了?” “香君,看到殿下太辛苦了,想为您按摩一下,缓解下劳累。” “那也不至于哭的这么惨烈吧?”沈缚皱眉。 “殿下......” “行了行了,别哭了,快去睡觉吧,我还有一脑门的官司没断。” 沈缚无奈地摇头。 李香君这才止住了眼泪,擦了擦脸蛋上的泪珠,“那香君先退下了,殿下也早些歇息。” “嗯。” 李香君走后,沈缚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窗户外面,是繁星满布的夜空,皎洁月色倾洒下来。 “小姐,事情已经办好了!” 两个老嬷子窜了进来,已经成功的将世子殿下屋内的香薰换乘了太后给的东西,不出半个月,她必然能够,得到他的人,又能够得到他的心。 “那就好。” 李香君得意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另一边的沈缚打了个喷嚏,夜色已深,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是姜妩! 姜妩手里拿着披风,轻轻的披在了沈缚的肩头。 “夫君,夜色已深了,还是早些歇歇吧。” “你先睡,不用等我。” 沈缚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去歇着。 “可是,夫君,你的身体刚刚才痊愈,还需要好好调养才行啊,不然,你以后......” 姜妩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些伤心。 “阿妩,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沈缚微笑着安抚姜妩,“我自有分寸,你不要担心。” “嗯,妾身听殿下的。” 姜妩乖巧的点头,转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 次日清晨,姜妩醒来,身边早已没了沈缚的影子。 “县主,殿下一早就去入朝。” 翠竹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替姜妩掖好了被子。 “谁说我是在想他?” 姜妩偏偏嘴硬,翠竹哭笑不得。 “对了县主,昨日夜里,奴婢瞧见云华嬷嬷去了李小姐的屋子,这云华嬷嬷又是太后身边的人,奴婢怕云华嬷嬷,心里早就已经想着李香君。” 若是身边的奴才,不能为自己所用,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 姜妩心里只相信翠竹。 毕竟翠竹陪她入国公府。 “无碍,云华嬷嬷这段日子,经常入宫,跟太后汇报一些情况,和李香君走的近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姜妩能够明白,毕竟,云华嬷嬷本来就是侍奉太后。 李香君的入府,自然会让以后的国公府,不太平。 第三百九十章 你想干嘛! “世子殿下!” 翠竹转身,见沈缚前来,急忙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 沈缚向来宅心仁厚,对自己人,都有着无限关怀。 “夫君,你今日怎么来了?” 姜妩唇角的笑容隐没,让一旁的翠竹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二人,气氛寂静,薄雾晕散,冷风袭人。 “过来看看你,对了,我想让小米宝,以我们女儿的名义在身边成长,正好也了却,咱们想要孩子的心。” 沈缚用商量的口吻对姜妩说道,他提气,声音从嗓子里传出来。 姜妩不动声色,想着芳蓉的眼神,涌现出万般眷念和悔恨。 “自然,我一直将芳蓉的孩子视为己出,她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我总觉得国公府内还有他们的音容笑貌。” “这样吧,取名沈月。” 姜妩想到这个名字,其实没有什么寓意,因为方蓉是在月圆之夜,和暗一举行了婚事,这是一个美妙的时刻,她想要永远的保存下来。 “好,月儿。” 沈缚垂眸看向,冷峭的眉眼挑了挑。 他嘴里细细念着这个名字,觉得甚是满意。 “殿下,昨日我入宫,见到了一位故人。”姜妩顿了顿。 “谁?” “雪儿。” 姜妩绝美的脸庞,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再次提起此名,沈缚的神情很明显的恍惚了一下。 “她在宫里?” “嗯,千真万确,而且已经怀有龙嗣。” 现如今兰贵人的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了,若是诞下的是个皇子,便会立即封为贵妃。 “也罢,这或许也是她最好的归宿。” 沈缚不知为何心中惆怅一番,拉着姜妩的手,说了一些体己的话。 “这段日子我要去一趟云幽城,三五日就会回来,你好好的保护自己!” “怎么好端端的要去云幽城?” 姜妩知道那个地方非常的艰辛,她的心里很担忧沈缚的安危。 “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才需要去一趟,放心,你夫君身强力壮的,绝不会有事。” 沈缚拍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姜妩抿了抿嘴巴,她相信沈缚的能力,只是心里有几分失落。 “殿下……” 李香君突然推门而入,姜妩急忙将手缩了回去。 “谁让你突然进来?” 沈缚脸上明显挂着不悦,李香君委屈的耷拉着下嘴角。 “知道殿下要去一趟云幽城,所以帮殿下将行李都收拾好了。” 李香君走到床前,将衣物放在床边,沈缚皱眉。 “不必如此麻烦。” 他的东西,从来都有专人打理。 “这些衣服都是香君亲自挑选的。”李香君眼神闪躲,低声说道。 沈缚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加阻拦。 李香君自知,这个地方没有她说话份,只好悄步离去。 “你看看,人家多贴心呀,把我要做的事情都做了。” 姜妩酸溜溜的说道, 沈缚轻笑,伸手搂住她的腰肢。 “我家娘子吃醋了吗?” “谁、谁吃醋啦?” 姜妩红着脸说道。 “我的傻娘子,当然是吃醋咯,你看看你这张苦瓜脸,都快要哭出来。” 沈缚忍俊不禁。 姜妩瞪了沈缚一眼,不过,心中却十分甜蜜,她爱极了沈缚宠溺自己的表情,仿佛全天下的一切,都比不上她的一颦一笑。 “好啦,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书房办点事情,晚些来看你。” 沈缚将姜妩放倒在床榻上,盖上锦被,柔声交代完毕后,转身离去。 正准备收拾行囊离开,却在院子里碰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娘?果真是你!” 沈缚还以为自己瞧错了人,走近一瞧,果然是杜十娘。 “殿下……”杜十娘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沈如之的小妾,和沈缚再无前缘可续! “你怎么会到这儿?” 沈缚并不知道,沈如之娶的侧夫人就是杜十娘。 毕竟杜十娘和可是恨沈如之入骨,怎么会将答应嫁进来? “殿下真的不知道吗?我已经嫁进国公府。”杜十娘心酸不已,眼眶红红。 “什么?!” 沈缚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盯着杜十娘。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是国公爷亲口认定的女人。” 杜十娘的脸色很难看,她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把此事告诉沈缚? 可天底下又岂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也都要传入别人耳朵里,索性现在摊牌! 沈缚听闻此言,一阵沉默。 许久,沈缚终于恢复平静。 “既然如此,我便恭喜你!” 沈缚的眼眸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就被掩饰掉,他微微颔首。 “殿下,这又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呢?别说这些了,不过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杜十娘好奇的看着沈缚,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云幽城,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沈缚简洁扼要的解释道,杜十娘的脸色有些苍白。 “哦,云幽城啊,那妾身就先行离去了。” 沈缚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脸的讽刺。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杜十娘却发现沈如之已经来了。 “见过公爷。” 杜十娘向前行礼,却被沈如之扶住。 “十娘,你的伤好了吗?”沈如之温柔的询问,脸上满是宠溺之情。 “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多谢公爷的关系,妾身感激不尽。” 杜十娘的声音里带了一些哽咽,沈如之心疼的看着她,心里有几分疑惑。 按照他的估算,十娘受伤的地方应该没有恢复好,怎么会痊愈的那么快? “你不用太过介怀,你是为救我而受伤的,我应该对你好一点。” 沈如之温柔的说道。 杜十娘心中一颤,沈如之对自己越好,自己变感到恶心! “刚刚有丫鬟看到你,和沈缚在说话,我可要警告你,不要在国公府惹是生非。” 沈如之的脸色陡然转变,一改之前温润如玉的形象,变得冷酷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妾身知道了,多谢公爷教诲。” 杜十娘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避开沈如之的目光,心跳骤然加速。 “你是我的女人,以后就住在我这个府邸里吧。” 沈如之语气坚决,不容置喙。 杜十娘的脸颊通红,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在寻找逃脱的机会。 “怎么?你不愿意?”沈如之眯着眼睛,语气里充满威胁。 “妾身怎敢,妾身只是一介贱婢,如何高攀的上您这个国公爷,还请您高抬贵手。” 杜十娘赶忙摇头拒绝,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不想再留在这儿,她转身便走。 沈如之见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沈如之冷笑一声,将杜十娘抵在门板上,双臂撑起两人间的距离。 杜十娘的身体被挤压在门扉上,根本动弹不得。 “你,你想干嘛?” 杜十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害怕的表情。 “你说呢?!” 沈如之一脸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