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今天追妻火葬场了吗》 第1章 风起 一刻钟前,云昭知道了三件事情。 其一,北萧领兵已经攻破云国城门,云国覆灭无力回天。 其二,她的父皇母后被擒,不知所踪。 其三,与北萧将军里应外合的,正是她新婚三月不到的驸马明胤,而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北萧的太子萧长胤。 四下嘈杂纷乱,唯有长乐宫的宫人还在云昭身边围绕,其余人死的死逃的逃,四周蔓延着肃杀和鲜血的味道。 “父皇和母后在哪?”云昭抬着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素昔听着外面的动静,急得不行,“陛下和皇后不知所踪,不过想必已经逃离,公主,您还是快离开吧,北萧的人怕是没多久就搜到这里了。” 云昭低着头,目光落在手里握着的小兔子。 一只草编的小兔子,眼睛处还点了墨水。 这是今早她进宫之前,明胤……不……是萧长胤放到她手里的。 她双手一松,小兔子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沾上了许多灰尘。 “走吧。”她这么说。 素昔松了一口气,连忙指使着人去找趁手的东西,若是碰上北萧的人,她们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然就在她转身之时,却发现原本坐在那边的云昭,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昭从长乐宫侧殿的后门走出去,入眼的是慌乱逃走的宫人以及散落一地的细软。 她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着前面走。 一路上有许多宫人停下劝她逃走,云昭笑了笑,说自己会走,可她走的方向却是城门口。 云国易守难攻,从不与人为敌,如果不是里应外合,云国今日不会有这灭顶之灾。 而这里应外合的里,云昭清楚,定不可能只是萧长胤。 否则这满宫的禁卫不会不出现,朝中的将士也不会不来护卫。 可如果没有萧长胤,这里就不会有北萧的将士。 父皇曾给她挑选了夫婿,是她任性将萧长胤带回来一定要他做驸马。 是她与萧长胤成婚,给云国带来此灾。 城门的护卫似乎已经不是听命于父皇的人,云昭也不认识他们。 “我要上去。” 眼见着两个护卫走过来,云昭忽然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一端被她磨得尖细,抵在脖颈处很快刺穿了娇嫩的皮肤。 鲜血渗了出来。 “不论如何,我如今还是云国的公主,还是你们俯首称臣的萧长胤的妻子,我若是在你们眼前死了,无论是哪一边,你们都讨不了好。” “所以,你们还要拦我吗?” 护卫犹豫之下纷纷张望,果然没敢上前。 为首的男人穿着云国将领的衣服,云昭认出来,男人腰间挂着的玉牌上清晰的刻着一个“奕”字。 是她五皇叔云奕的人。 云昭应该觉得诧异的,毕竟五皇叔素日表现的很温和,但此刻她实在分不出心神来表现诧异。 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走上城墙。 这里之前有过打斗,余光落在城墙上,有血迹已经被风吹干成了深赭色。 这条路比她想象中的要短,没过一会,她就站在了最高处。 两侧都有听命于五皇叔的护卫,大约是怕她做什么,又怕她什么都不做。 有甲胄和武器的撞击声,有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她踏了上去,足尖立在城墙上,只是她轻轻一动,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城墙很高,她若是掉下来,不可能活着。 “云昭,过来。” 听到冰冷又熟悉的声音,云昭低垂着眉眼,视线触及袖子边缘的图案,云中游龙,这是云国皇室才能用的图案。 她身为云国公主,不仅没能给云国的百姓带来任何的益处,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灾祸。 她即便是从这里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也弥补不了她犯下的错。 宽大的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的目光这才从袖子边缘渐渐往上。 落在了萧长胤的脸上。 对视的一瞬间,云昭脑中闪现过无数的画面,她手指微微蜷缩紧紧握着沾了鲜血的发簪,想要将这发簪刺入他的心口。 可是,她不能。 萧长胤身边有很多人,她没这个本事。 再者,北萧太子若是死在她的手里,云国的百姓更不会有好下场。 萧长胤往前走了两步,却见她身子似要向后仰,只得顿住,眼底泛着猩红的看向她,指节捏紧显得青白。 云昭此时却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这些仇恨一样。 “云昭。”萧长胤左手绷紧,手背上青筋突出,右手朝着她伸出来,“那里高,你过来我这里。 男人眼眸中的冰冷下,藏着极深的惊惧。 “我若是死了,这世上就不会有人说北萧太子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行为卑劣无耻,利用一女子与其成婚骗其信任,最后灭其国家了。” “我想,太子殿下你,应当不会愿意日后背上这个名声吧。” 纵使成王败寇,事实如何会由胜者决定,但流言蜚语是止不住的。 能捂一人之口,却不能捂却千万人之口。 可云昭也清楚,这些对他不过是无关痛痒,她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 “云昭,你的父皇母后还活着,孤并未杀他们。”萧长胤了解她最在乎的是什么,此时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沉,又继续说,“你若是敢跳下去,孤会杀了他们,包括这些人。” 他的目光淡淡落在城楼下四处逃窜的百姓,眼神漠视着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个个的蝼蚁。 他不在乎这些“蝼蚁”的生死,这些“蝼蚁”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能利用云昭心软的手段而已。 “云昭,你知道,孤会这么做,” 是的,她知道,他会这么做,所以此刻,她犹豫了,双腿仿佛灌了铅,连跳下去都由不得她做主。 “太子殿下,陛下一早便吩咐,云国皇室不能留。”这是萧长胤身后一个玄衣男人皱着眉说。 “萧太子,你答应过本王要将他们都杀了,如今这是何意?”这是云昭的五皇叔云奕在说。 萧长胤目光紧紧的盯着云昭,左手却给身侧的樊舟打了一个手势。 樊舟了然,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手中的长剑利索的刺穿云奕的身体。 第2章 归顺 喷出的鲜血尽数溅到樊舟的身上,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拔出了长剑。 云奕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会有这么一幕,手指还来不及指向萧长胤就倒了下去。 在云昭为此愣怔之时,萧长胤几步上前,手中长鞭抽出卷住她的腰身,云昭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前倒去,他扔开长鞭,双手将人抱住,见她实实在在的落到他怀里才松了一口气。 “啪”的一声,云昭抬起手用力给了他一巴掌。 萧长胤却没发怒,垂着的眼帘下,是几乎掩藏不住的轻松。 只是转过身,他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他紧紧攥着云昭的手,心里的慌乱此时才渐渐缓和。 云昭挣脱不开,萧长胤的步子迈得大,她几乎是踉跄着被拽着走。 “殿下,此女不能留。”玄衣男人跟在后面,眉头紧皱道。 樊舟立马将还沾着血的长剑抵在玄衣男人的脖颈间,并冷声道,“放肆,太子殿下做事,何须你来评断?” “樊舟。”萧长胤在樊舟将玄衣男人的脖颈都压出一道血痕才慢慢的抬起手,示意樊舟将剑放下。 玄衣男人见状,虽然对萧长胤的做法不满,但此刻也只得捂着渗着血的脖颈退到一边。 另一边,大乱的皇城很快安静下来,而在大殿之前的,不仅仅是萧长胤带来的军队,还有前来护驾先前被调开的云国禁军。 两边相对,刀剑相抵,周围都隐隐存着紧张的气氛,大战像是一触即发。 北萧为首的将领眉头紧蹙,没有预料到云国禁军会这么快就赶过来。 云国的禁军即便赶了过来,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云国的皇帝和皇后正在大殿中,而大殿面前,正围着一圈的北萧将士。 正在两边欲动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声响,禁军不由得走向两边留出一条路。 萧长胤看着留出的路,拉着云昭走上前。 两边的云国禁军因为萧长胤手边的云昭而让开,手中的刀剑却捏紧。 云昭被拉着走,眼睛却直愣愣的看着这些刀剑。 “你若是下命让他们杀了我,昭昭,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怕死的。” 他压低了声音,“可若是我死了,整个云国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云昭抬起的手微僵,悬在半空中缓缓落下来,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北萧的将领见此皱了下眉,似乎眼前的景象与他预料中的又有了差别,不过有樊舟过来同他说了两句,他便不假思索的依着吩咐带领众人散向两边。 看见大殿中被围在正中间的父皇母后,云昭眼睛一热,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从未见过父皇母后这副模样,两人不复以往的儒雅和温柔,此时犹如困兽一般颓然又无力。 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试图走上前靠在他们的身边,却被萧长胤拉住。 只见萧长胤举起她的手,对着两人说道,“百姓无辜,北萧无意与云国为敌,孤以北萧太子妃之位,求娶云国公主云昭以全两国百年和平。” 皇帝云钦缓缓抬眼看着萧长胤,唇边蠕动了几下,问道,“何为两国百年和平?” 云钦不会傻到以为北萧闹了这一出,只是要昭昭。 他们勾结了云奕,想必是用这皇位相换的,所以又如何说出无意与云国为敌,又如何求两国和平。 在云钦看来,云奕和萧长胤合作只是与虎谋皮,一个能背叛兄长背叛君王的人,如何能被萧长胤信任。 想来云奕的下场,也不会好。 云钦如今还不知,云奕已经丢了性命。 “云国附于北萧,以北萧为首。”萧长胤说道,他冰冷的声音一顿,紧接着说,“皆知云国陛下爱民如子,想来也不愿意见到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的画面。” 云钦身侧的皇后凌雪发髻凌乱,脸上也有被抓住时弄出来的擦伤,可她的背却坚挺着,此刻便是让她赴死,她也不会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云钦转头看了眼四周,他是不知道云国的禁卫如何能现在过来,但就算在这里,他们也敌不过北萧的人。 只是徒增伤亡。 云钦缓缓闭上眼睛,紧紧握住凌雪的手,“朕以半数江山,作为公主云昭的嫁妆。” 萧长胤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离开,随后又让宫人带着云钦和凌雪去寝殿整理伤口,又换了衣服。 云昭挣脱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萧长胤没阻拦,他知道她不会离开。 周围恢复了平静,若不是地上还有未收拾的血迹,会叫人以为今日这场变故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过。 “父皇,母后。”云昭跪坐在两人的面前,眼泪汹涌的往下流,她用手擦了擦眼角,又狼狈不堪的将不断溢出来的眼泪给压下去。 “昭昭。”云钦轻抚着她的头顶,温声道,“父皇护不住你,北萧不比云国,你日后一切要小心。” “虽如此,你却也要时时记得,你是为了两国和平而嫁,手边有云国的半数江山,谁也不能任意欺负了你。” 云昭已经浑身发抖,声音都带着恨意,“父皇,母后,我不要这些,我一定会杀了他。” “你们不认我,这样即便我杀了他,他们也不能怪到你们身上。” 寝殿内应当都是他们的人,不过凌雪还是小心的看了下周围。 凌雪面色温柔,声音却很严肃,握着她的手说,“又傻了,北萧要攻打云国,什么理由找不出来,再者,你若是出了事情,你叫父皇母后又如何?” “昭昭,不要恨。” 没过多久,门口就来了一个陌生的宫人,云昭不能在留在这里。 她走出去,看着檐下站着的萧长胤。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此时还对着她伸出了手。 云昭想起了方才城楼之上,她若是在他来之前利索些跳下去该多好,可此刻她只能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太子殿下,你究竟想要什么?”云昭抬起头,看见残阳映在他的脸上,将他冷峻的容貌都添了几分柔和。 第3章 离开 萧长胤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却骤然冷下来。 “孤需要一个来自云国的太子妃。” 云昭看着他良久,用力甩开他的手,目光平静,她听到她自己轻轻应了一声,“好。” 这仿佛不是她的声音,可真真切切的,又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往前走了没两步,云昭就看见在城楼时遇见的玄衣男人。 而玄衣男人的身后,是一个身形袅袅面容姣好的姑娘。 她认识。 这人正是云奕的女儿云水苓,于血缘上她得称呼一声堂姐,两人自幼几乎是一同长大,感情十分深厚。 是她以为的深厚。 女人还不等玄衣男人开口,便急忙走上前跪下,哭泣道,“太子殿下,臣女的父亲,不知怎么回事,竟在此丢了性命,臣女日后可如何是好?” 云奕丢了性命这件事没瞒着,都知道是樊舟下的手,而樊舟又只听命于太子萧长胤,所以只可能是萧长胤下的命令。 女人似乎先前便哭过,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未施粉黛,粉白的脸颊都泛着通红。 此刻跪在地上,哭得厉害时身子半伏在地上直发抖,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萧长胤还未说什么,云昭便念了两个字,“臣女?” 云水苓身形一僵,抬眼便见云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话挑明问道,“堂姐这声臣女,是对着北萧的太子说吗?” “这意思是五皇叔早先便听命于北萧,早先就是北萧的臣子了,是吗?” 那玄衣男人听此眉头愈发蹙起,眼中尽是对云昭的不满。 但萧长胤在这里,他便没说什么,只使了一个眼色给云水苓。 云水苓了然,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也不知怎么,分明先前说好的,她的父亲会取代云昭的父亲成为云国的皇帝,而她也会跟在北萧太子萧长胤身边。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的父亲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云昭的父亲还是云国的皇帝,而云昭也要成为北萧的太子妃。 云水苓很清楚,她不能留在云国,即便这件事情被抹去,她父亲与北萧人合谋得皇位的事情也会被云国的人知晓,她在这里待不下去。 她只有一个选择,也只想做这个选择。 只见云水苓仰着头,先是委屈的看了云昭一眼,随即又望向萧长胤,戚戚哀哀道,“我的父亲是为了云国而死,昭昭,你即便厌恶我,也不该因此而摸黑我的父亲。” 云昭眼眸垂下,凝视了她一会,在云水苓以为她要发作之时,她只是缓缓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云昭这一举动让云水苓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力道,所费力做出来的戏也是白费了功夫。 萧长胤没追过去,神色依旧冰冷,“纵使你是父皇派来的人,但孤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这话显然,是对着玄衣男人说的。 两人之间究竟如何,云昭不关心也不在意,若是真的有什么,她或许还要觉得开心。 萧长胤给了她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云国似乎从没有过变动,所有的一切都是如从前一样。 她恍惚的看着来来回回行走的宫人,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她低下头,看着寝殿里已经被踩扁看不出模样的小兔子,半蹲下身子捡起,怔怔的看了许久,扔到了院子的池子里。 池子很深,没过一会,水面上便再次恢复平静,偶有荷叶上的露珠滴下来,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离开那日,天气极好,太阳悬在高空上甚至很刺眼,云昭抬起手,透着指缝看见天空中的云散开,又合拢。 她让人将萧长胤派人送来的嫁衣退了回去,只穿着寻常的宫装,得了一句,“也好,路途遥远,穿着嫁衣总归有诸多的不便,等到了北萧再换也不迟。” 云国和北萧之间的路途确实遥远,紧赶慢赶了十多天,才走了一多半的距离。 因为阴雨不断,停在了半道中。 云昭坐在铺了干草的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将手里的树枝扔进火堆里,萧长胤原先要坐过来,只是他一过来,云昭就起身,于是萧长胤只能离她远远的。 不多时,一个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块干粮,云昭抬起头,虽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但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却极深。 城楼上,还有他带着云水苓来见萧长胤。 很显然,他与萧长胤不对付。 云昭接过他手里的干粮,说了声多谢,就将干粮掰碎放进热水里。 男人没走,而是顺势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声音刻意压低,“公主可知道,那位云姑娘去了哪?” 云水苓吗? 说实在的,云昭关心的人和事很多,但这些绝对不包括云水苓的死活。 她看着干粮被热水浸泡下软和许多,便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吃。 过了一会,见他竟还没离开,才回答,“她去哪儿与我何干?”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露诧异又有些不敢置信,“不管怎么说,云姑娘都是公主的堂姐,血脉至亲至浓。” “公子既对她存了怜惜之心,何不留在云国,或是将她也带上呢?” 云昭只吃了半块干粮,她将剩下的用帕子包起,然后在男人惊愕的神情中站起身,走了几步换了个地方坐下。 …… 雨下了一夜,到了天快亮时停了下来。 云昭睡得很轻,朦胧中觉得身边似乎有人,立马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正盖着一个披风,萧长胤手边则捏着披风一角。 云昭怔愣了下,还没来得及想就听萧长胤说,“你若是病了,婚事还得推迟。” 云昭坐起身,身上的披风随之而滑落,她将之捡起交还给萧长胤,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且放心,我既应了下来,就一定会做一个太子殿下想要的太子妃。” 看见她眼里的灰败,萧长胤心下微滞,不过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他喉头滚了滚,线条分明的脸颊绷紧,皱眉提醒道,“不要和郑越来往,他不是好人。” 第4章 大婚 郑越? 想来就是昨晚过来和她说话的男人。 她忍着口中的艰涩,站起身背对着他,“太子殿下吩咐,我不敢不从。” 云昭从云国没带多少人,宫人里也只有素昔和从小一直看着她长大的姓赵的奶嬷嬷。 其他的侍卫宫人在送她去北萧之后,还会回云国。 此时两人瞧见这般场面不由得神色犹豫,本想过来劝两句,雨却已经停下来,云昭先一步走出去上了马车,又将两边的布帘拉下遮的严严实实。 后面数日她没再见到萧长胤,听他手下的将军樊舟说,萧长胤有些事情,要领兵先回去。 当然他也不是不管她,并且还留下了过半的将士保护她,可见他待她的心意之真。 樊舟是这么对她说的。 云昭没打断,只是心里没由来的觉得讥讽。 “樊将军,如果你是我,会当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在樊舟还在不断说萧长胤如何如何的重情,对她又是如何如何的真心时,云昭不禁打断问道。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真心与否,她在乎和不在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樊舟一下子卡了壳,不知该说些什么,看了云昭一会,只得讪讪的离开。 又过了半个月,马车抵达北萧的兰京。 马车没有停下,而是直接驱使着进了皇城。 她被安置在东宫,稍作休息后便去面见北萧的皇帝。 她刚踏进广明宫,就见里面茶盏重重的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脚步顿了下,一旁的内侍寿安忙弯下腰道,“公主还请快进去,陛下已经等了公主许久了。” 广明宫是皇帝的寝殿正殿,皇帝通常都是在这里批折子会见大臣。 云昭走了进去,用北萧的礼给皇帝请了安,缓声道,“云昭见过陛下。” 她跪在地上良久,两膝都传来刺痛的感觉,才听得上面的男人状似惊讶的“咦”了一声。 “快快请起,是朕糊涂了,忘了你还跪着。”皇帝又转头看向寿安,怒道,“朕忘了便罢了,你这个奴才也这么糊涂?不提醒朕?” 寿安立马面露仓惶的跪下,先是向皇帝请罪,又是向云昭赔罪。 云昭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对着寿安说了一句不要紧。 皇帝双眸微眯,忽然轻笑了下,“公主果然如传闻中那样样貌性情俱佳,可惜朕这个儿子最是冷淡,平日里又实在无趣像个木头,怕是配不上公主。” 云昭摸不准皇帝的意思,只静默不言。 她方才进来时便看见萧长胤额前上渗出了血,一直流到脖颈没入衣襟他都没有擦拭。 她在门口听到的,应当就是皇帝将茶盏砸在了萧长胤的额头上。 “朕还有一个儿子,年纪小些,只比公主大两岁,说不定和公主会有很多话要说。” 萧长胤被宽大的长袖遮挡的双手渐渐握紧,指节都捏得发白。 云昭没有因为皇帝的表现出半分的惊讶,只说,“一切谨听陛下旨意。” 皇帝看了她许久,似在分辨她这话的意思,半晌又叹息一声,“朕虽愿意这么做,只是再说下去,恐怕太子就要着急了。” 他将方才那番话当作打趣,笑道,“你们俩一道回去吧,朕也不打扰你们相处。” 云昭适时的低下头,露出娇羞的神情。 而萧长胤则眉头微皱,不耐烦暼了云昭一眼,很是无可奈何的点头应是,最后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许久,皇帝忽然问寿安,“你觉得太子对她如何?” 寿安额前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滴落,却不敢伸出手擦拭,只颤颤巍巍说,“奴才怎么敢说。” “朕恕你无罪。” 听此,寿安只能试探道,“奴才以为,太子殿下似是很不喜欢公主。” 皇帝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又问,“皇后那里可有什么反应?或是可有派人过来这里?” 寿安紧张又害怕的跪下,低着头声音竭力不颤抖,“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许是忙于后宫的事,所以没有派人过来。” 皇帝神色一瞬间沉了下来,只淡淡的看向已经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的寿安,“摆驾拂莺楼。” 拂莺楼,是宠妃郑妃所居之地,而刚才皇帝对云昭说起的只比她大两岁的儿子,正是郑妃所出。 两人一同走着,云昭即便不转向他,余光也会若有若无的扫过他的脸。 看到他明显冰冷又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的神情,以及身上散发的冷漠的气息,云昭努力回忆从前他是什么样子,只是回忆了许久,她记忆里浮现的,是他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领着北萧的将士攻破了云国的城门。 这场婚事办得仓促,却比云昭想象中的要隆重。 她换上了婚服,手边牵着一段红绸,和萧长胤一步一步走上石阶。 两侧站着的是朝臣,上头坐着的是皇帝皇后和太后。 她今日发髻梳的极高,高高的发髻上又满是珠翠,满头的珠翠和厚重的礼服,在她的身上仿佛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 云昭在面对上头坐着的几位时,勉强能挤出欢喜和害羞,而她身边的萧长胤,却是连这点伪装都做不出来。 只要稍稍注意这边的,都会意识到太子对这个太子妃很不满意。 云昭心里很平静,她被引着走至东宫,走至寝殿。 这寝殿她早先来时便进来过一次,寝殿外面有一匾额,匾额上提着“芳华”二字。 日头渐渐暗下来,外面的礼乐却没有断。 北萧和云国大抵是距离的远,许多礼节都有不同之处。 比如此刻她并没盖着喜帕,而是双手握紧一柄红色的团扇,流苏从两侧坠下来微微晃动。 对面台子上摆着的一对喜烛燃烧了一半,案上是融化了又微微凝固的烛油。 云昭看了良久,眼睛很有些酸痛,便眨了眨眼睛,双手不禁动了下,团扇歪至一边。 站在她身侧的宫人立马道,“太子妃,太子殿下还未过来,你不可私自放下合欢扇。” 云昭听此只能将团扇重新摆好,遮住面容。 第5章 是夜 团扇在她眼前遮了半日,实在气闷得紧。 只是她刚重新摆好,身侧说话的宫人旁边,似乎有个年长些的姑姑,走过来道,“太子殿下怕是有政事要耽搁一会,奴婢先侍奉太子妃用些膳食。” 说着,她接过云昭手边的团扇,将云昭带到前面几步远的红木桌前坐下。 因为她面上带着的神情是云昭来到这见到的第一个瞧着和善又温柔的,所以云昭一时竟忘了拒绝。 “太子妃叫我秋姑姑便好。”秋月招了招手,示意素昔走过来,“你来服侍太子妃用膳。” 方才开口的宫人此时面色难堪,不过却没胆子说,只默默的往旁边缩了缩,生怕被秋月注意到。 期间秋月担心云昭不习惯被人看着,就让周围十数个宫人都下去,然后陪在身边几番解释,说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忙碌得很,在今日之前常常到半夜都没有忙完。 萧长胤不过来,云昭还松了一口气,她如今面对萧长胤时的心情,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平静。 等用了膳,秋月看了下时辰,就剪了蜡烛,然后放下帐幔。 隔着薄薄的帐幔,云昭仿佛看到皎白的月光落在地上,她睁着眼,以为会睡不着,但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沉重。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竹笛声,有让她熟悉的曲调,悠然而又安心的感觉,渐渐的飘进她的梦里,将她从这个孤零零的地方带走,带回家。 到了下半夜,在门口守着的秋月拿了一盏浓茶给素昔,年纪大些的赵嬷嬷受不住,秋月就让人去歇着,自己和素昔一左一右守着。 过了会,外面传来吵闹声,两人看过去。 只见萧长胤面色不善,身后跟着一个近身的内侍,秋月不由得皱了皱眉。 太子殿下这模样,可不像是自愿过来的。 于是等到萧长胤进去,秋月按住着急上火的素昔,将内侍拉到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内侍名叫木易,此时苦着一张脸说,“秋姑姑,原先殿下是在书房处理政事的,后来……陛下派人过来,训斥了殿下一番,所以……” 秋月了然,太子殿下来这里,相当于是被陛下给逼过来的。 想到这里,她便发愁。 殿内,萧长胤几步走到床榻间,他步子迈得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此时抬起手掀开帐幔,目光便胶在了她身上。 这愣神其实也不过是几瞬,萧长胤缓缓坐下,手指在她后颈处一压,才放心的随手拿起一旁的茶盏,用了力气砸在地上。 门口的素昔一惊,急切的要闯进去,却被秋月拦住。 秋月走上前,试探的开口,“殿下?” 里面似乎静了下来,只男人透着不耐的声音传来,“不得进来。” 秋月迟疑了下,没再上前。 在有旁人时表现出来的厌恶和冰冷不同,此时他眼里是惊人的缱绻深情。 “昭昭。”他捏着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极为珍惜的虚虚将人拢在怀中。 这半夜,他一直未睡,像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望着她。 于他而言,是上苍垂怜,于他而言,是失而复得。 翌日一早,在云昭醒来之前,地上的碎瓷片已经被清理干净,萧长胤自然也早已经离开。 她刚醒过来,眼里还有茫然。 不过很快,在看见离她最近的素昔身上穿着的是北萧宫人的服饰后,清醒了过来。 用早膳的时候,秋月斟酌着向云昭解释,“近日太子殿下忙碌,常有烦心事,若是言语上不妥,还请太子妃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秋月指的是昨夜的事情,毕竟已经闹到要摔杯子的程度了。 云昭其实不知道这事,她甚至不知道昨晚萧长胤来过,所以此时点点头,“秋姑姑放心,我不在意。” 秋月觉得这回答似乎不太对,但竟也没反应过来。 用完早膳歇了一刻钟,云昭就去向皇后请安。 永宁宫里,皇后靠在窗边坐下,手上则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她略看了一眼,便让人放到旁的地方去。 “这等腌臜的东西,奴婢还是去拿了烧了罢。”靠近她的冯嬷嬷说道。 皇后怔怔的望着窗外,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腌臜的事情我见的何曾少过?” “再者,这不正是他让我看见的吗?” 冯嬷嬷无声一叹,想要劝一句,就见皇后开口,“去摆些甜软的点心,将茶换成牛乳,我记得太子妃的年纪尚幼。” 正说着,云昭已经到了门口,先向皇后请了安。 “起来罢,坐到这里来。”皇后指着对面的位置,又将手边的点心推过去,随后暼了冯嬷嬷一眼,示意她带着人下去。 等周围只剩下她们两人时,皇后才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在云昭抬头看来时,她很快敛起这些复杂。 她从一侧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双成色上好的玉环。 通体无一丝杂质,十分通透,便是一旁澄澈的茶水都比之不及。 “这是明……”皇后声音一顿,继续道,“这是我早年得的一双玉环,正与你相配。” 也不等云昭说话,皇后便取出玉环,一左一右的套在云昭的手上,又称赞了几句。 “膳房不常做这些点心,你尝尝,味道可好?” “若是觉得不好,我让他们再调整口味。” 这些话和动作让云昭愣住,她知道皇后是萧长胤的生母,所以从未想过真的相处,会是这般光景。 皇后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却没给她解惑,而是轻笑了声,“这牛乳里加了蜂蜜,你们这些小姑娘最喜欢喝的。” 皇后说的没错,云昭确实很爱吃甜食,年幼时常常要为了几颗糖和父皇母后斗智斗勇,若是斗不过她便哭着去找外祖,那便什么都能得来了。 可现在,她这辈子或许都见不到他们了。 牛乳加了蜂蜜是甜的,她尝起来却是苦的。 “母后。”她念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称呼面前的皇后,还是在记挂自己的母亲,“儿臣觉得这些糕点味道很好。” 第6章 疑心 “喜欢就好。” “太子素日繁忙,你要是在觉得东宫里待得无趣,就来我这里。” 云昭犹豫了下,没有拒绝,甚至还点了点头,抿唇笑了笑,“只要母后不嫌弃儿臣就好。” 这时,冯嬷嬷在门口高声,“奴婢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目送着两位进去,冯嬷嬷满眼的忧愁,心里想着日后这些阳谋阴谋怕是都得摆到明面上来了。 萧长胤走在皇帝后面,进来也没看向云昭,先给皇后行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却没理睬他,而是叫了一个宫人过来给皇帝上茶。 若是萧长胤依着早先顺着皇帝心里制定的计划将云国拿下,此时即便云昭做了太子妃,皇帝也是不过来的。 可现在云国虽说是归顺北萧,但其中只留了一万北萧将士在那驻扎,那边若是有异心,只一万的将士也不中用。 而云国易守难攻,他们想要派人过去,硬要攻也不可。 这也是皇帝这些日子对萧长胤没好脸色的原因。 好在云国那边是个聪明识趣的,将女儿嫁过来还带了半数江山。 便是为了这,皇帝都得将这位云国公主供着,无论谁是太子,她都得是太子妃。 所以他今日得过来,认可这个太子妃。 只是…… 皇帝垂眸,目光落在跪着的萧长胤身上,他总是疑心太子在这事里动了手脚。 想要云国成为他背后的仪仗吗?这也不可能,云国与北萧离的远,太子想借势也借不到那里去。 若是说这是为了让朝中众臣选择他那也不对,太子名正言顺,这些年在朝堂上也颇有声名,没有一个来自云国的太子妃,也不会让他的声名有半分的削减。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想相信太子给他的托词。 说是为了北萧,为了他着想,让天下人知道他以仁治国,让天下人感念他有用人之度,有容人之怀,能服人以德。 这话说的皇帝找不出错,对云国霹雳手段太过,必定会引惧怕不满之人抱团,从而抵触北萧,这是皇帝不愿意看见的。 萧长胤先云昭半月回兰京,还未歇息便去广明宫向皇帝请罪。 其间丝毫不提婚事,只说一心是为了皇帝的仁善名声着想。 皇帝怒极,又知事态不可逆转,便用婚事试探。 萧长胤回答一切听从皇帝的意思。 私下里皇帝又招了萧长胤身边的人问,得知在云国萧长胤是如何忍着不耐与不喜和云昭相处后,思索了一会直接写了一道旨意,在朝堂上赐婚。 朝臣自没有异议,不过萧长胤最初却是一直僵在那儿,还是朝臣跟着劝了几句,他才跪下来接受赐婚。 这么想的话,似乎只有太子的理由不似作假。 萧长胤从进来到跪在地上行礼,已然有半刻钟了。 皇帝故意看向皇后,只见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案上的花朵,又很有闲情逸致的拿起剪刀修建花枝。 她十月怀胎的儿子跪在地上,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她却连半分目光都不肯施舍过来。 云昭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尤其她刚和皇帝请过安,此时在那也不知该坐下还是和萧长胤一道跪着。 “朕许久未见皇后,一时竟没注意到跪着的太子,起来罢。” 萧长胤起身,默默的走向宫人给他搬来的木椅上。 他和云昭坐的木椅放得近,此时看着裙摆交叠,若有若无的他的左手也会触碰到她的袖口,萧长胤的心情很好。 皇帝见皇后怎么也不看向他,极力压着恼怒,向云昭说了许多客套话。 和她说着话,皇帝望着的却是皇后的方向,可惜皇后并不瞧他。 “太子妃,你只当这里和家里一样,要是太子欺负了你,只管同朕说,朕一定教训他。” “昨日的事情朕已经训斥过他了。” 云昭放在袖边的双手蜷缩了下,乖巧道,“朝事总是最要紧的。” 皇帝点头,很满意云昭的知趣。 等过了一会,门外传来内侍寿安的声音。 郑妃身子不适,已经去请了太医,又让内侍请皇帝过去。 皇帝没有丝毫犹豫的站起身,面露急切,匆匆离去。 皇帝离开后不久,萧长胤也起身,声音里有淡淡的情绪,似是极力压制着什么,“几位大臣还在等着儿臣去商议要事,等明日得空,儿臣再来向母后请安。” 等到这屋子里没了这两人,皇后的神色一下子又恢复到与云昭相处时的温柔模样。 皇后对着陛下并不敬重和倾慕,对着亲生子似乎也没那么疼爱。 这很出乎云昭的预料,尤其与之对比的,是皇后待她很温和。 直到午后,云昭才回去。 期间也是皇后陪着她去了太后的康恩宫请安,因为有皇后在,太后便没冷着脸,送出去的礼也换了一个。 是几块上好的暖玉,原先准备的只是包金的头面。 瞧着云昭谢了恩,太后心里就跟刀割一样的舍不得,偏偏她还得神色温和且表现的很慈祥的关心几句。 说到后面,大抵是心不甘情不愿,想着给这位太子妃添堵也好,便道,“太子的几位兄长,于年岁上却都已经有了子嗣。” “原先太子未娶妻,东宫里进妾室也确实不妥,不过如今既然已经娶了妻,为了子嗣这妾室上自然得多多益善的好。” “太子妃,你觉得如何?” 便是在普通人家,也没有新嫁娘一嫁过来就纳妾的道理,更不用说这是皇室,萧长胤又是太子,若真的如太后所说多多益善的纳妾,朝中的文臣就能各个施展嘴皮上的功夫,骂人的话一个字都不带重复的。 太后心里打着算盘,她虽不希望太子登上那位置,不过这世上总有万一。 要是她送过去的人有了子嗣,日后她能有的选择就更多了。 云昭准备应个是。 如今萧长胤身边有多少妾室她不在意,她还巴不得这些妾室能将人缠住别让他过来。 至于太后对她很明显的不喜,云昭就更不在意了。 第7章 郑妃 东宫和康恩宫离得远,她也只是请安的过来,太后的不喜不会让她少吃两口饭。 她以为太后是因为她占了太子妃的位置所以不喜,其实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太子妃的位置注定不可能落在太后的家族里,这一点太后也清楚,所以她一直看中的都是太子身边妾室的位置。 她对云昭的不喜,其实来自于云昭的身份。 说是对云昭的身份也不甚是准确,太后不喜的是和云昭差不多的身份高的贵女们。 她自己出生低,先帝在时受宠了两年,这宠爱虽没持续多久,却让她一家都往上走了走。 如今她做了太后,每次去了各式各样的宴,等到众人望着她时,她仍是觉得众人私下定是在议论她配不上这位置。 其实也不怪太后这么想,因为她本来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做的太后。 皇帝生母早逝,上位后随意指了她让她成了太后。 位分低,膝下无子女,性情愚蠢,是个好拿捏的人,便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使出的手段也只会低级又愚蠢,这是皇帝选中她的原因。 在云昭开口要应下之前,皇后慵懒的抬了抬眸,纤长的手指缓缓搭在茶盏上,“太后这主意,陛下可知道?” 自然是不知道的,皇帝不会愿意太子纳妾,倒不是说希望储君洁身自好或者是不想看到太子有子嗣。 而是一旦开了这个头,朝中的臣子定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将自家女儿或者妹妹塞进东宫。 这样的局面,绝不是皇帝想看见的。 他正值壮年,太子却羽翼渐丰。 太后神色不太好,身形也微僵,有些恼怒自己身为太后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 “冯嬷嬷,去将陛下请来,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还是让陛下知道的好。”皇后漫不经心的对冯嬷嬷说。 冯嬷嬷听此忙应声,随后便要告退去将皇帝请过来。 见她真的要去请皇帝,太后连声叫住,“慢着。” 皇后挑眉,“太后可还有旁的事,要一并说了?” 太后恨的牙根都咬紧,“哀家想了想,太子正年轻,太子妃又刚嫁过来,纳妾这事还是先搁着。” 她没将话说绝,总想着日后找个机会将家里的姑娘塞过去才是。 后面两日,萧长胤得了假,没有出门。 芳华殿的门口守了人,是皇帝派过来的,为的就是将萧长胤留在这儿。 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萧长胤立在书架前。 门和窗子都紧锁,屋子里显得有些暗。 他的身子稍稍靠在书架上,手指纤长指尖抵在竹简,缓缓的敲着。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琉璃屏风,萧长胤只能朦胧看见她的身影。 他弯了弯唇角,眼底神色难辨。 细碎的阳光透着窗子洒进来,窗台放着的几株芍药随微风吹拂而摇曳生姿。 他放下手里的竹简,向着那道屏风走去。 表情仍是往常淡淡的冷,然只有他知道,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跳的有多么雀跃。 他曾经梦过这样的画面,很多次。 那很多次是梦,但他眼前的人,是真的。 萧长胤在屏风处停下,手里摩挲着一个略显粗糙的穗子,正欲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一个身影。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走至云昭面前坐下。 云昭只当他不存在,专心的看着一本游记。 萧长胤将她手边的游记拿起,在云昭不解的眼神中,将书扔了才出去。 云昭的眼神变得……更不解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是没睡醒,所以下意识的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消失,仍是冷着一张脸,而不远处的地上,也确确实实躺着一本书。 这不是一个梦,也不是一个幻觉。 萧长胤带着勉强的神色坐在她的身边,一边说,“如果不是父皇逼着孤过来,孤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 云昭不是木头,听了这话自然会难受,她缓缓舒出一口气,走了几步将书捡起来。 拍了拍书上沾着的灰尘,才看向萧长胤,“如果不是你使了手段,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 萧长胤双手骤然一握紧,呼吸都不自在的一滞。 屋外檐下,站在窗边的宫人渐渐往院子往走去。 也是这个时候,萧长胤将敞开的窗子关起来,袖子拂到一株芍药,他的眼眸一瞬间的低垂。 就在云昭以为他要离开时,却见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云昭刚想拒绝,却听他说,“父皇要孤陪着你,孤总要让父皇知道孤没有食言。” 说着,萧长胤就拉着人走了出去。 门口的秋月见了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忙指了两个宫人,特地叮嘱远远的跟在后面。 云昭皱着眉,“我自己会走。” 萧长胤没听,甚至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袖子窄紧遮不住,外人只看见两人双手紧握,瞧着感情不错的样子。 如果忽略男人冰冷的神色的话。 远远的,坐在御花园亭榭里的女人眯了眯眼,问身边的侍竹,“这两日你可打听过了?” 侍竹福身,“太子妃似乎很不得太子喜欢,不过皇后娘娘倒很偏爱于她。” 女人轻笑,带着讽刺的意味,“能不偏爱吗,和太子差不多年纪的皇子都有了嫡子,本宫当皇后不着急呢?” 侍竹笑了笑,“这是陛下宠爱娘娘呢。” 她话说的不错,萧长胤的婚事朝臣催着,太后惦记着,只是每回都被皇帝给挡了过去。 美其名曰要挑个最好的,事实上稍微知道内情的都明白,陛下这是不想挑个家世好的做太子妃,又担心挑了个不好的被群臣反对,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女人颇有些得意的弯眸,“这话在外暂且先别说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侍竹点头,“奴婢知晓。” “好了。”女人抬起手,“让本宫来见识一下,这太子妃是个怎样的人。” 等到萧长胤和云昭走到附近,女人正好走过来。 她用帕子遮住唇角,美眸流转,调笑道,“太子和太子妃果然恩爱,这还是在外头呢,就牵起手来了。” 第8章 规矩 听了这话,萧长胤也没松开手,对着云昭介绍,“这是郑妃。” 云昭想了想,没有行大礼,只膝盖弯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见过郑妃娘娘。” 郑妃眼里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不愉,面上功夫却做的极好,“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怪道太子一直不成婚,原来是等着你呢。” 郑妃伸出手,准备拉过云昭的手与她做一做面上的功夫。 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云国的公主,嫁妆还是云国的半壁江山。 起初在知道这桩婚事时,郑妃简直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如果云国的公主要嫁到北萧来,还是身负半壁江山,为何不能嫁给她的儿子。 郑妃为这事和皇帝闹过,不过没闹成功。 毕竟就算是皇帝答应,整个朝堂上的臣子也不会答应。 所以到最后郑妃便委屈又懂事的反过头来劝皇帝应下这桩婚事,然后在皇帝的夸赞中拿了一堆好处。 云昭撩了下眼皮,不着痕迹的将空着的那只手缩回了袖子里。 行为上没给面子,脸上却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仿佛没看见郑妃伸过来的手一样。 一时间,周围的的气氛都凝滞下来。 郑妃身边的侍竹吓得连呼吸都放轻,侍奉郑妃这十多年,她比谁都清楚郑妃的性子如何。 郑妃眼里显得恼怒,嘴角的笑意早就僵住,“不知太子妃这是何意?” 云昭无辜的抬眸,似乎不懂郑妃为何会问这话,她又看向萧长胤,将锅甩给了萧长胤。 果然,在郑妃看来,这便是萧长胤指使的了。 也是,再是身份尊贵,这里也是北萧,一个远道嫁过来身边甚至没多少心腹的公主,怎么会对上一朝宠妃。 再者这公主年纪看着也小,想来也没这么多心眼。 于是郑妃怒目看着萧长胤。 萧长胤微微阖着眼皮,“孤还要带着太子妃四下走走,就不在这耽搁了。” 说完,萧长胤便面无表情的挑了另一个方向,带着云昭离开。 没过一会,亭榭里石桌上的茶盏,尽数碎裂在地上。 茶水蔓延,缓缓流淌。 跟在郑妃身边多年,侍竹很快就有了一个能让郑妃心情愉悦些的想法。 “娘娘应该开心才对。” 郑妃冷笑,“怎么,本宫被两个小辈瞧不上,还应该觉得开心了?” 见着郑妃黒沉的脸色,侍竹心里便是一哆嗦。 “娘娘高见。”侍竹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继续道,“娘娘方才也看见了,太子殿下明显对太子妃不喜,而太子妃似乎也对太子不热络。” “如此……”她的声音愈发的谨慎,“若是云国那边知道女儿被夫君冷落,想来也不会顺着太子殿下。” 郑妃若有所思,这话也对,这些天她确实听说太子对太子妃很不喜,连新婚夜都是陛下逼着人去的。 能将半数江山作为嫁妆,想来这位太子妃在云国很是受宠。 要是知道这样如珠似宝的女儿受了委屈,便是泥人也不免会有怒意。 “你说的不错。”郑妃随手摘下一朵牡丹,手指用力,溢出的花汁将粉白的指甲都染上了颜色。 嫡庶尊卑……身份……她如今,还没到着急的时候。 但,也快了。 没过多久,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他倒是没觉得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对郑妃的态度有何问题,只是一时之间觉得太子的做法……很不妥当。 他是吩咐了太子一定要陪着太子妃没错,谁知道太子会拉着太子妃的手整个皇宫几乎都走了一遍。 偏偏脸色还臭,一看就是不情愿。 皇帝用手捂着额头,很是头疼。 他是不乐意太子和太子妃太过亲近,尤其对太子骤然改变攻打云国的计划还有些怀疑。 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再追究也是于事无补。 好在云国国君是个疼女儿的,将女儿嫁过来,也相当于是臣服于北萧了。 只是太子对太子妃…… 皇帝手指不住敲着桌面,不一会儿就问一旁的寿安,“朕记得,今日是十五。” 每逢初一十五,皇帝都必须歇在皇后那。 这十数年以来,皇帝旁的规矩破了不少,这个规矩倒一直守着。 至于个中原因,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深究。 “去告诉皇后,朕今晚会去用膳。” 寿安眼神一闪,连忙低下头,“是。” 皇后得知皇帝要过来用膳,就吩咐小厨房随意弄了几道吃食,想了想,又让人多弄了两道点心。 晚上皇帝过来,瞧见精致的菜色以及味道可口的糕点,眼里就是一黯,随即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 于是说出的话也相当的不客气。 “长胤身为太子,品行却很不端。” 皇后慢慢抬眸,“哪里不端了?” 皇帝被噎了下,他说这话其实也觉得亏心,不过他很快拿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冷着脸说,“如今还是太子,太子妃又是云国公主,这桩婚事是为了两国和平而定,他便敢苛待太子妃,日后要是……” 要是什么。 皇帝没说下去,脸色也很是难堪。 他想到了自己。 皇后也想到了当年往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明显带着嘲弄的笑声让皇帝很是恼怒,他撂下一句话。 “太子妃要是受了委屈,朕不介意换一个储君。” 皇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背对着他,走进内殿,然后将门锁上。 这样的场面这十数年每个月都要发生,所以宫人也没露出震惊的神情,不过面对皇帝还是谨慎又小心。 而这句话,很快便传了出去。 加上如流水般的赏赐进了芳华殿,以及太子即便臭着一张脸还得待在芳华殿的样子,众人更认为传言是真的。 太子不喜太子妃,而陛下又极看重太子妃。 甚至芳华殿第二日就拖出去几个宫人,正是大婚那日明显对云昭瞧不上说闲话的几个。 而萧长胤似乎是听了皇帝的训斥,除了上朝和政事外,几乎都待在芳华殿。 东宫里的宫人被收拾过,此时留下来的对云昭都尤为的恭敬,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第9章 职责 东宫有了罕见的平静和安宁,云昭却有些烦闷。 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枕侧,是一只草编的小狗。 窗子打开,风吹过来,那条尾巴也微微摇摆着,远远看着活像是真的。 她走过去,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之后随手将这只小狗扔了进去。 半箱子的小玩意儿。 每日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她的床头。 再过一个月估计这个小箱子就放不下了。 她看了一会,烦闷的将箱子合上,用脚踢了进去。 在这些小玩意出现的第二天,她就拿着去问萧长胤了,但是他不承认,还冷嘲热讽了一番说她痴心妄想,自己做了然后说他做了送的。 云昭一听怒火就上来了,也不顾早先一直记得的要平心静气,直接骂了萧长胤一通。 她原先也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能忍到现在也是实属不易。 一旁站着的木易被吓得瑟瑟发抖。 萧长胤看了她一眼,恶狠狠的扔下一句,“父皇要孤善待你。”随即便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言下之意,要不是皇帝,她根本不会做这个太子妃。 听到这,云昭有点想去烧几炷香,无论是求哪一个神佛都行,让皇帝早点……断气。 不过这念头还没转几圈了,她就被带到皇帝那了。 萧长胤也在那,脸色难看的很。 皇帝当着云昭的面,将萧长胤骂了一通,随即又和蔼的对云昭说,若是太子再欺负她,直接过来说,他一定替她做主。 云昭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萧长胤,点了点头。 回去后云昭就将小木箱锁起来,然后命人扔出去,想着这回无缘无故的再出现小玩意了。 谁知第二日她下意识转过头,就看见正对着她的一只小兔子,和她在云国扔进池塘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云昭坐起身,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盯着不远处已经起身的男人。 萧长胤是在芳华殿休息的,当然这不是他自愿。 最开始他歇在外院,被赶了过来,然后又跑去侧殿,结果侧殿被寿安带来的人几乎给拆了。 没办法,他只能歇在这。 芳华殿这么大,也不是不能放两张床,就是一个小榻都行,但是期间萧长胤睡在小榻上被秋姑姑发现过一次。 于是两人就只能睡在同一张床榻上了。 云昭匆匆下来,将兔子握着几步走过去,在他的面前展开手,问他,“这不是吗?” 男人挑眉,“这是什么?” 云昭极力忍耐着一拳捶过去的冲动,“如果不是你放在我枕边,还能是谁?” 萧长胤外袍还没穿好,里衣也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此时慢悠悠的将里衣整理好,不经意间又露出大面积的肌肤。 云昭见他不说话,目光就下意识的看着他的手,直到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慌忙移开视线。 两人虽成了两次婚,却实实在在还没做什么事。 男人松开手,皱着眉说,“你来。” 云昭杏眸瞪圆,“什么?” 手里被放了一根革带,云昭才意识到他这话的意思。 是让她帮他穿衣? 还不待云昭拒绝,他就握着她的手放到衣襟上,边道,“这是你身为太子妃的职责所在,怎么,太子妃想出尔反尔吗?” 云昭一下子就熄火了,气恼的先将革带放到一边,给他把衣服整理好。 她哪里会帮人穿衣服,尤其还是北萧男子的服饰,弄了半天将衣服弄得皱皱巴巴的,又索性眼不见为净,将革带给他扣上就要离开。 反正穿成这幅样子出门的又不是她。 萧长胤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云昭被看得不自在,倒忘了追究小兔子的事,连忙转身去另一边换衣服。 看着她踮着小碎步飞快离开,萧长胤轻笑一声,才漫不经心的将乱糟糟的衣服整理好。 等到他离开许久,云昭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她往床下一看,果然那个小木箱原封不动的摆在那。 云昭瞪着小木箱里的玩意儿,将那只小狗也给扔了进去,发泄怒火一般将小木箱往里面重重一踢。 用早膳时,她想到萧长胤那句话,犹豫了一会问秋月,“秋姑姑,北萧的规矩,太子妃要为太子穿衣吗?” 云昭觉得这是萧长胤胡扯的,就是为了戏弄她。 秋月眼睛一转,笑意盈盈道,“正有这个规矩呢,是奴婢糊涂,先前竟忘了同太子妃说。” 云昭觉得奇怪,但她又没做过太子妃,也不好拿这个事去问皇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穿衣就穿衣罢,反正皱巴巴出门的人不是她。 秋月吩咐人煮了茶,素昔则待在云昭身边。 内殿里只有两个宫人站在门口,素昔悄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太子妃,郡主跟着来北萧了。” 云昭手里正握着一串菩提子,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下面坠着的穗子。 此时听见素昔的话,双手不由一僵,随即眉头微蹙,问道,“云水苓?” “是。”素昔满脸的忧愁,压低声音说,“听说是私底下过来的,一来就找上了郑家。” 云昭沉默了半天,说道,“那她还挺厉害。” 听出云昭语气里的佩服,素昔满腔的要云昭一定要提防云水苓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下午,云昭见萧长胤一副被赶过来的脸色就嫌烦,带着素昔去御花园走了走。 没走几步,就见一阵风带着蓝紫色冲了过来,她惊了一下,忙侧过身。 是个少年,此时脸色涨红,手里还拿着一个蹴鞠。 低着头笑道,“见过四婶。” 秋月忙走过来道,“这是七皇子。” 云昭摸了摸袖子,摸了个空。 她这是看着萧长胤就嫌烦所以出来闲晃的,谁知道还碰上一个“晚辈”。 她没带个见面礼,想着待会让人送过去也好。 七皇子萧长洛,正是郑妃所出,因为还没成婚加之年纪还小,就住在宫里。 云昭与他说了会闲话,期间打量了下,发现虽是一个父亲所生,血脉上有一半的相同,但相貌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第10章 质子 萧长洛挠了挠头,忙将蹴鞠扔到身后的小太监手上,又用衣服擦了擦手,“四婶,我先去看望母后,稍后过去拜见。” 云昭转悠了一圈,想着萧长洛待会要过来,只能先回去。 而萧长洛这边,风风火火的回去见了郑妃后,就要换衣服出门。 郑妃不知道他这是去哪,随口问了一句。 萧长洛已经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则是一根玄色的宫绦。 “母妃,儿臣去见四哥,晚上就在那用膳。” 郑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皇帝一共有七个皇子,萧长胤行四,萧长洛行七,也是最小的那个。 郑妃此刻倒宁愿儿子和其他皇子交好。 “你去去就回来,你四哥不比你闲暇,整日里为了朝事焦头烂额。” “你可别扰了他。” 郑妃尽量不让萧长洛听出来语气中的不对,她腌臜事情做的不少,但在儿子面前却从不显露半分。 也是实属罕见,他在郑妃身边,竟养出了一颗赤子之心,至纯至善。 萧长洛却不觉得自己扰了兄长,笑着对郑妃说,“母后,四哥聪慧,这天下哪有事能难得住他。” “我不会在那多留的,晚上便回来。” 萧长洛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如果四哥没有提前将他赶出来的话。 郑妃身子晃了晃,有点想晕过去。 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她要是真在他眼前晕过去,他一定将太医院的太医浩浩荡荡的全带过来。 不找出一个问题来誓不罢休。 “去吧去吧。”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心里盘算着一些事情也是时候该提前了。 云昭回去时,萧长胤不在芳华殿。 而是在侧殿的书房与几个幕僚商量事情。 萧长胤手里拿着一张打开的信,慢悠悠的放到烛台上燃烧。 其中一个幕僚徐泾脸色严肃,皱着眉说,“殿下,陛下寿辰将至,而楚国又有派公主来贺寿的意思。” 徐泾身边的一个肤色稍稍黑一些叫廖予的,接着徐泾的话往下讲,“属下以为,楚国是看中了七皇子妃的位置。” 信很快被燃烧成灰烬,男人拿出帕子擦拭了下指尖,看向几人。 “不止如此,父皇还有意让云国太子云阳前来贺寿。” 起先几位幕僚都没觉出这话的不对,但一想若是没有不对,太子也不会特意说出来。 于是徐泾试探的问道,“是质子?” 质子这两个字一出,其余几人便了然了。 徐泾悄悄的抬眼看着萧长胤,近一段时间,他是越来越捉摸不透殿下的心思了。 不过听这话便知道殿下是不愿意云国太子在北萧做质子的。 这要找个理由也不难。 太子虽是储君,但身后其实没什么助力。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而认真算,太子妃以及云国,竟才是太子的护身符之一。 陛下要想做什么,无论如何都得考虑下云国。 前提是云国并没完全被北萧掌控。 现在的情形是这样,萧长胤留在云国的北萧军只有一万人,而太子妃的半数江山也就是云国十六城,上头还有一道君王令。 但要是将云国太子过来当质子就不一样了,云国皇室统共就一个太子一个公主,都过来了也算是将云国直接拿住了。 徐泾发愁,“陛下做的决定,怕是很难改变。” 廖予也道,“不若让云国那边装个病,叫个宗室里的人过来贺寿也是一样的。” 萧长胤:“父皇既然要云阳来贺寿,换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只是,他会让人过来,再脱身离开。 “吕上。”萧长胤看过去。 一直缩在后面的吕上惊喜的睁大眼睛,“属下在。” “让郑妃知道,父皇有意与楚国结两姓之好。” “是。” 正说着,门口的木易轻轻甩了下拂尘,面露难色的敲了下门,“殿下,七皇子来访。” 虽没说到七皇子,不过也算是与他相关,所以几人神色一瞬间都很复杂。 萧长胤却很自在,他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先离开,随后走出去。 “太子妃呢?” “刚回来不久。”木易瞅了萧长胤一眼,“太子妃让人将那木箱扔出去了。” 在萧长胤看过来时,木易连忙憋着一口气继续说,“奴才已经吩咐过去,待会趁着太子妃不注意,再给放回去。” 旁人不知道,木易是清楚的。 就这书房里,还藏着两只小兔子。 “将膳房那碗甜汤送去太子妃那。”萧长胤说道。 木易过去时,正好萧长洛走过来。 他停下来,向萧长洛行了礼,余光瞥见萧长洛手里的一块玉佩,看上面雕刻的纹路有些特别。 他想了想,猜测这大概是太子妃送给七皇子的见面礼。 木易叹了一声,先去膳房将甜汤端过去。 心里还想着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活了大半辈子也看不清状况。 木易还走着神呢,就见几个侍卫冷着脸走过来。 腰间悬着玄青色的令牌,是皇帝的近身侍卫。 木易心头一凛,走过去问道,“可是陛下有事要同殿下说?” 为首的侍卫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木易身后小太监手上的木盒。 另一个侍卫则直接走过来将木盒拎着,几人过来时没什么动静,离开时也是静悄悄的。 木易在原地愣了半天,脸色忽然一变,“去请太医过来。” 他平时都是笑眯眯的,很罕见有此刻严肃的模样。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不一会儿,太医就拎着药箱过来。 木易深呼一口气,将太医带到了膳房,让他检查各处可有不妥。 太医不敢耽误,放下药箱就仔细的查看。 第11章 下毒 几个皇子各司其职,平日里也瞧不出有什么矛盾。 但也说不准,谁知道私底下为了储君的位置斗成什么样子。 太医心里一边这么想,一边小心翼翼的四处查验。 转悠了大半圈,也没找到东西,太医缓缓松了一口气,不管几位皇子斗成什么样子,别把他牵车进去就好。 他随手拿起一个放在炉火上不大的瓷盅。 这么一看,他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木易心里一咯噔,“徐太医,这瓷盅可有什么问题?” 徐太医迟疑了下,伸出手抹了下瓷盅边缘类似粉末与水凝结在一起的东西。 “这味道似是……”他没说完,也不敢确定的说出猜测,只道,“待我回去与其他人共同查验,才能知道这是什么。” 说完,徐太医就带着瓷盅离开。 萧长洛还没将凳子坐热,就听见萧长胤问他,“你还没走?” 萧长洛心塞无比,他坐在这少说也有一刻钟了,这是四哥今天和他说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是,你怎么来了? 想到这,萧长洛更觉得心塞了。 “四哥,我想去你那边做事。”萧长洛咳嗽了两声,因为紧张和纠结不住的摩挲着手边的玉佩。 也是这一动作,让萧长胤注意到了这块玉佩。 他的记忆力极好,认出这是云昭私库里的,双眼不由得危险的眯起。 “四、四哥?”见他久久不开口,萧长洛不禁有些困惑。 “拿过来。” “什么拿过来?” 萧长胤看着他的手,“玉佩。” 他声音顿了顿,接着为自己的话找补,“这块玉佩上的图案是女子用的。” “你戴着不合适。” 萧长洛虽然不太明白,但他是个听话的弟弟,此时走上前,将玉佩放到桌上,才想起来说道,“我可以送给我的皇子妃啊。” 说着他就将要玉佩拿起来。 “你婚事都还没影子,怎么先想起皇子妃了?”萧长胤一边说一边将玉佩拿走,然后扔给萧长洛一把匕首。 他说道,“这就当是太子妃送你的见面礼。” 萧长洛觉得不对,但又想不出来问题在哪。 玉佩和吹毛立断的匕首,他定是更喜欢匕首的。 于是,萧长洛立马又欢欢喜喜起来。 他想起自己的差事,准备再求一求,最好能和四哥一起在刑部或是工部做事,所以他措了下词。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门外木易急匆匆的敲着门,说道,“殿下,陛下在广明宫请殿下过去。” 半炷香后,萧长胤出现在广明宫。 而萧长洛,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被木易给送了回去。 “你看你做的好事!”皇帝看了周围一圈,随手把拿了一个不小的花瓶砸了过去。 虽没砸到人,但花瓶里还装着新鲜的水仙和水,萧长胤的外袍下摆都被打湿。 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 萧长胤掀开衣袍跪下,正色道,“不知儿臣做了何事惹得父皇大怒,还请父皇先保重龙体。” 皇帝看了寿安一眼,寿安便走到萧长胤身边,“今日太子妃要喝的甜汤里,被太医查出了毒物。” 皇帝最先怀疑的人便是太子,因为这毒也不是说立刻吃了就会死,而是天长日久的吃了会衰竭而死,让人查不出其中的问题来。 太子不喜太子妃,用这样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想了想,继续看了看周围,准备找出一个趁手的东西砸过去,嘴上也不闲着,“朕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仗着自己是太子,什么事情都敢做。” 皇帝说的是萧长胤未经过商量,直接改变攻打云国的计划的事。 尽管事情已成定局,如今这局面也不错,但皇帝对明明可以完全将云国拿下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萧长胤在他已经拿起另一个花瓶时,缓缓的撩起眼皮,“父皇,儿臣并没做这事。” “儿臣再不喜太子妃,也知道她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紧接着他又道,“儿臣若是真想要了她的性命,又何必将人带来北萧,又何必与她成婚。” “云国内乱,云国公主会葬身其中,这一点也不奇怪,难道不是吗?” 萧长胤这些话,让皇帝也迟疑了起来。 他让人过去查了,自然这结果显示是太子命人下的手。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 太子说的是,他要是真的想要云国公主的性命,绝不会是在这时候动手。 可他命人调查得来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皇帝的脸色立马变得黑沉,“寿安,去换……” 他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向萧长胤,“你先回去。” 萧长胤慢悠悠的站起身告退,在踏出门槛前听到皇帝敲打他,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让太子妃受委屈的话。 至少在他生辰办完之前,是这样。 萧长胤知道皇帝话里的意思,低垂着的眼眸藏住了其中的冰冷。 生辰那日,若是云阳被留在北萧,父皇有些动作怕是就不受束缚了。 萧长胤离开后,皇帝就换了一批人去调查。 结果与先前的自然不同,矛头全部指向了郑妃。 若说这事被查出来是太子做的,皇帝会有六分的相信,但查出来和郑妃有关,他便是十分的相信。 皇帝大怒,去拂莺楼发了一通脾气。 郑妃起先还不平,直到皇帝提了一句太子,郑妃瞬间就变得心虚起来,老老实实挨了一顿训。 她将宫人遣开,故意将衣襟往下扯了扯。 还没等她将衣服调整成半露不露的样子,皇帝已经迈着步子怒意未消的离开。 郑妃不由愣住,回想起皇帝看她的最后一眼,后背便出了一层的冷汗。 可以说这十数年,她从来没在皇帝这受过这样的冷遇。 哪怕她数次僭越皇后,得到的也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连训斥都谈不上的话。 难道陛下就这样看重太子妃? 那么有这样的太子妃,陛下会不会连带着也看重太子。 郑妃想的深,也与皇帝发怒的原因距离越来越远。 皇帝发怒并不是郑妃以为的看重太子妃,而是因为第一次调查时给出的结果。 第12章 惩罚 那时候是直指太子的。 而他重新换了一批人调查之后,才查出真正在太子妃甜汤里下了药的人是郑妃。 这说明郑妃手伸的太长,竟然连他的身边,都有郑妃的人在。 皇帝脸色难看,等到第二天让寿安去了拂莺楼,当着所有宫人的面颁布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短,但是却字字戳心。 皇帝惩罚郑妃,用的是郑妃不敬皇后和逾矩这两个理由,并且命郑妃去皇后的永宁宫里请罪。 罚月俸这个惩罚在其中反而不显眼起来。 等寿安将圣旨放下离开后,郑妃将眼前能看见的瓷器都给摔了个遍。 她在后宫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对皇后的尊敬也只有刚进后宫那半年有,后面就只有皇后避着她的份。 现在让她去向皇后低头,这是将她的面子里子都往地上扔,还不如让她直接抹了脖子来的好。 正好萧长洛赶过来,郑妃便哭着同他抱怨。 来的一路上,萧长洛也听了宫人禀报,知道大概的事情。 “母妃,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错了。” “你再怎么也不该安排女子去勾引四哥。”说到这萧长洛觉得难以启齿,在郑妃憋着一口气快晕过去时,萧长洛道,“母妃,你逾矩了。” 逾矩。 在于郑妃安插人进东宫,让这些人勾引太子。 自然,圣旨上写的和寿安传的话也不会这么直接而难听。 这事也可大可小,要是只论安插人进东宫,传出去便会让人觉得郑妃有意图谋储君之位。 即便已经有了储君,但私下里斗得乌眼鸡一样也是寻常的事,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要是摆在明面上,便不太妥当了。 要论小了说,也是她手伸的太长,心思竟然动到了太子的后院里。 萧长洛像是没看见郑妃要晕过去的样子,继续说下去,“儿臣会陪着母妃在永宁宫前跪着请罪。” 皇帝的圣旨里只说让郑妃去永宁宫请罪,可没跪着这两个字。 郑妃身子一晃,两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郑妃身子不错,每隔个七八日都会有太医给她来把脉,调整养身的方子,所以此刻她是装晕。 萧长洛急匆匆的去找来太医,见太医犹豫不决,便问道,“母妃究竟怎么了?” 太医总不可能说郑妃是装晕,一个头比两个头还要大,随便编了一句话,“娘娘怒急攻心,喝两剂药就好了。” “那怎么还没醒过来?” 太医:“……大约过一会就醒过来了。” 萧长洛皱眉,“拿银针吧。” 太医结巴,眼皮也抖了抖,“什、什么?” 萧长洛指着女人手边的一个穴位,对太医说,“扎这里就会醒了。” 太医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是拿出了药箱里的银针,脸上满是纠结。 他这银针要是扎进去,肯定是会得罪郑妃的,可若是不扎进去,七皇子也不答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太医觉得自个倒霉,正要眼一闭将银针扎进去时,郑妃缓缓的睁开眼睛,“本宫这是怎么了?” 太医:“……”幸好! 萧长洛让人将太医送出去,然后对着已经半坐在床榻上的郑妃道,“母妃,待会儿臣就陪你去永宁宫。” 在郑妃又要两眼一闭晕过去之前,萧长洛慢悠悠说,“母妃晕过去也好,儿臣让宫人抬着您过去,也好显示您道歉的诚意。” 因为萧长洛的坚持,郑妃还是去了永宁宫,不过她不肯跪着,萧长洛见状也不逼她,母亲做错了事,他这个做儿子的请罪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噗通”一声,双膝弯曲重重的跪在地上。 …… 萧长胤领兵出城剿匪,不在宫中。 云昭倚在窗边,呆呆的看着天边,耳边是素昔在说从各处听到的消息。 “皇后娘娘好性子,没有计较,反倒是陛下连带着将过去请罪的七殿下都训斥了一番。” 自从惩罚郑妃的圣旨送过去之后,皇帝脚步一转,就去了永宁宫。 接连两日,都歇在那。 郑妃气得拧烂了几条帕子,而后宫中旁的有子的嫔妃也暗暗观望起来。 她们之所以私底下敢有那么多小动作,也是因为皇后无宠,而皇帝似乎也察觉到这些,并没阻止她们。 故而在皇帝的放纵下,她们的动作渐渐肆意起来。 而如今皇帝在皇后那连续待了两日,这可是十数年都不曾发生过的事,莫不是皇后要复宠了? 这样的话,她们的儿子还能有登上那位置的可能吗? 皇后并没有嫔妃们以为的得意或是欣喜,她面无表情的望着案前的一箱子首饰。 不知怎么,有些想笑。 皇帝自觉给出了一个台阶,皇后自然也应该顺着这个台阶下来,所以他咳嗽了两声,说道,“朕之前被郑妃蒙蔽,所以……” 不等他说完,皇后就将一箱子的首饰扫在地上。 “陛下是被郑妃蒙蔽吗?” 皇后意有所指,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 皇帝很不愿意回想起一些往事,脸色铁青道,“放肆!” 屋外守着的宫人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局面,神情都没变一下。 等了半晌,皇帝也没等到皇后再开口,便又怒气冲冲的离开。 帝后争吵之事传了出去,倒是让几个有子的嫔妃放下了心。 “还有郡主。”素昔担心云水苓使坏,就一直使了银子打听她的消息,“她离开郑家了。” 云昭淡淡的“哦”了一声,显然对云水苓境况如何没什么兴趣。 “将我中午做好的饮子端来,我去见母后。” 她站起身,准备去换一身衣裙。 素昔跟在后面,急得双颊通红,“太子妃,郡主一定是看中了太子侧妃的位置,若是她进了东宫,定是要闹腾起来的。” 素昔将上回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一次性说了出来。 云昭挑了一套天青色的长裙,又指了两根镶嵌了指头大小珍珠的单簪。 整个人瞧着素净又不失尊贵。 见素昔整张脸皱的像是包子褶,云昭才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云水苓,她再是能耐,也进不了东宫。” 第13章 明白 “这是为何?”素昔不明白。 云昭抬手将鬓间的碎发整理了下,对着铜镜扯了扯唇角,只是铜镜中的人的眼中,却丝毫没露出笑意。 “总之,你和嬷嬷放心便是,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图谋求不得的东西。” 云昭想的没有错,云水苓费劲千辛万苦来北萧可不是为了勾引萧长胤的。 她恨死了萧长胤,她的父亲兄长全部死在“内乱”之中。 没错,对外的说法并不是北萧攻打云国,而是云国内乱,北萧施以援手。 真是极大的讽刺,罪魁祸首反而成了英雄。 而她的父亲,即便已经死了,也还是成了众人厌恶而唾弃的渣滓。 除了父兄之外,府中的姑娘倒是没有被处罚,但云水苓也知道父亲被打上谋逆的罪名,她在云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高门望族不会愿意有她这样的儿媳,而她也不屑地低嫁,所以倒不如来北萧,铤而走险一回。 就是输了,也只是没了这条命。 云水苓从郑家出来,就在附近买了个院子,她来时孤身一人。 倒是郑越瞧着人孤身可怜,送了丫鬟奴仆还有侍卫过来。 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云水苓微微勾唇,露出温柔而又疏离的笑容。 “多谢郑大哥。”她福了福身。 郑越连忙避过她的礼,说道,“在下哪里能受郡主的礼。” 云奕五王爷的名号被削掉了,不过府中姑娘或是郡主或是县主的封号都还在。 所以郑越这一句,也不算错。 云水苓眼眶红了,却还忍着,带着嘲弄的语气道,“郑大哥可见过我这样的郡主?” 郑越不说话了,心里也有些愧疚。 先前一直都是他代表太子同云奕见面的,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瞧着人低着头倔强的忍着不落泪的样子,郑越心生怜惜,给出一个腰牌。 “若是郡主日后有用到在下的,可让人拿着令牌去郑府。” 过了会,云水苓让人将院门关上,漫不经心的捏着令牌。 郑家,在北萧也算是可以横着走的那个。 而郑家的身后,就是十数年受宠如一日的郑妃。 只不过对她来说,还是不够。 她将腰牌放到一边,拿起绣了一半的帕子继续绣了起来。 另一边,云昭收拾妥当就去了永宁宫。 不过在门口时,就被拦下来了。 面露冷色的宫人道,“皇后娘娘被禁足,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探望。” 皇帝给了皇后台阶,不过皇后不仅没顺着台阶下来,还将台阶给扬了。 这让皇帝很是恼怒,直接将人禁足在永宁宫。 郑妃得知这个消息欢喜的让人摆了一桌皇帝爱吃的菜肴,就亲自扭着腰肢去请皇帝过去。 皇帝也很受用郑妃的温柔,当晚就歇在了拂莺楼。 这让原先还担心皇后得宠的众位嫔妃一下子又将眼刀使向了郑妃。 云昭没回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会。 她瞥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离开,没过一会,寿安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寿安对着云昭行礼一笑,随后让守在门口的宫人都散开,并训斥了一番,又送云昭进去。 皇后正在里面写字呢,听到冯嬷嬷来禀,不由得放下笔,擦干净手边沾到的些许墨渍,几步走过来。 云昭将木盒里的饮子端出来,皇后无奈的接过。 “你们都下去。” “本宫有些话,要单独同太子妃说。” 皇后抿了一口饮子,看到云昭眼里的关心,不由得笑了笑,“一两次便罢了,那边心眼小。” 云昭听此不由得被喝进嘴里的饮子呛住,不住的咳嗽。 “母后?” “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云昭悬在空中的手顿在那,眼里的惊愕怎么也藏不住。 皇后此时看她,仿佛在看多年前的自己,不过……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幽幽一叹,拉过云昭的手,“昭昭,你与太子好,云国才能好。” 云昭不太自然的扯出一抹笑,“母后,你在说什么?”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因为云国的事,你觉得长胤是你的仇人,对吗?”皇后问道。 云昭低着头,声音也低沉,“我不知道。” 她知道,正如皇后所说的,她没办法不恨萧长胤。 皇后浅浅笑了下,看向云昭的眼眸愈发的温柔,“昭昭,这世上很多事情并非只有对错,还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 “你可以恨他,却绝不能让旁人察觉出你恨他。” 皇后没将话说全,她知道云昭会懂她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昭缓缓起身,对着皇后行礼,“母后,儿臣先回去了。” 冯嬷嬷走进来,说道,“太子妃脸色似乎不大好,不若奴婢去请太医过去看看。” 皇后摇摇头,“不用了,她只是明白了一些道理。” 冯嬷嬷陪在皇后身边多年,一听这就清楚了。 “郑妃既然闲着,就多折腾点事情给她做,省得她没日没夜的盯着东宫。” 冯嬷嬷见状便提了下新选的秀女,“有位姓林的,生得十分貌美,不过……不知怎么惹怒了郑妃,被打了一通板子还生了高热。” “让太医过去。” 冯嬷嬷点头,出门就去寻太医。 云昭出了永宁宫的门,还有些恍惚。 素昔见她进去和出来神色相差的这么大,便很忧心的问,“太子妃,是不是皇后娘娘有意为太子殿下选侧妃?” 云昭不由得怔愣住,素昔的话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响着。 她心情不好,素昔便觉得是因为萧长胤要纳侧妃所致。 仿佛她的喜和乐,就被绑在了萧长胤身上一样。 “太子妃?” “没什么。”云昭回过神,解释道,“本来屋子里闷得难受,所以才出来的。” “谁知道天色又沉下来。” 她将自己露出的差心情归给了天气。 素昔没怀疑,也看了眼天色,“这天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雨了,太子妃还是先回去吧。” 云昭没拒绝,孱弱的身形挺得笔直,路边随手捡了几朵掉落在地上的紫薇。 走到桥上,她松开手,看着花朵在水面上飘走。 第14章 等等 回去刚走进屋子,天空轰隆几声,大雨瓢泼而下。 不知是吹了风还是怎么,到了傍晚云昭就浑身滚烫,意识不清。 秋月熬了药,等药变得温热之后,小口小口的给云昭喂下。 喝下药,云昭很快就睡得昏昏沉沉的。 大约是生了病的缘故,她的脑海中不断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 沾了凉水的帕子被放到她的额头上,就这么反反复复过了小半夜,她身上才没那么烫。 素昔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守着,时不时担心的看着门里面。 木门紧闭,她再是勾着脑袋也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姑姑,咱们就让太子殿下一个人待在里面吗?” 云昭昏昏沉沉没多久,本应该在城外剿匪的萧长胤已经归来。 他先去皇帝那复命,随后便回了东宫。 正好太医刚从东宫里出来,见到萧长胤便说了下云昭的状况。 萧长胤在原地顿了顿,紧接着加快步子去了芳华殿。 然后让侍奉的宫人都出去,他则拿起了秋月刚放下的帕子。 待在门口的木易向两个人解释,“殿下一回来就去了广明宫,听了陛下的教导。” 所谓教导,不过是训斥了萧长胤一番,要他对太子妃敬重点。 便是不喜也不能让外人瞧出来。 秋月听出这意思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便让周围守着的人都下去,包括素昔。 只有她和木易两个人守在这。 秋月顺道问木易,“不是说要过几日才能回来的吗?” 木易咧开嘴笑了笑,很是得意,“姑姑是没看见殿下英勇的样子,殿下制定了计划,不费一兵一卒,就叫那些匪徒跪地求饶。” 芳华殿内。 男人脸上还有未消的戾气,手边却很反差的捏着一块雕了一半的木头。 他剿匪归来,并没得到皇帝的半句称赞。 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因为他薄待太子妃,所以父皇才会对他如此冷情,然而实际上究竟如何,父皇清楚,他也清楚。 “昭昭。”他放下手中的木头,给她换了额前的帕子,又握住她还有些灼烫的右手,轻喃道,“再等一等,给我一点时间。” 一个昏睡的人,自然听不到他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拂开她额前已经沾湿的碎发,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寸寸向下,最后握在她的肩膀处。 等到了第二天,云昭醒来时,自然床榻前是没有人在的。 不过素昔倒是一脸开心的过来,说太子殿下在这里待了一夜,直到早上天亮才离开。 因为里面没有摔杯子摔花瓶之类,素昔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 云昭正要起身,右手却仿佛握着什么。 她低头看去,正是一个用木头雕刻好的小狐狸。 大大的尾巴绕到前面,下巴则抵在尾巴上,很是憨态可掬的模样。 等从床榻上下来,低着头看了一眼床下,果然那只小木箱还是没能扔掉。 而在旁边,又多了一个比小木箱还大些的木箱。 打开之后,是空的。 略想了一下,云昭便明白这只木箱出现是为什么了。 之前那个已经装了小半,再过些日子,再想放东西进去就放不下了。 她觉得眼里有些酸涩,心里也泛着又涩又恼的滋味。 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好,云昭这一天就没出门。 秋月将宫人遣下,正在云昭以为她是过来告诉她关于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时,秋月从袖子里掏出了几本话本子。 显然她是第一次做这事,一共六本话本子,她全放在了一个袖子里,所以远远瞧着,右臂臃肿的不像话。 不过她在东宫里也是说的上话的,所以一路走过来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身上的怪异。 除了右臂,还有脸上的神情。 秋月很不自在,她将话本子放到云昭面前,“奴婢听说太子妃这样年纪的姑娘最喜欢看这些,所以特意命人买了许多。” “许多……”云昭有些困惑,接着说,“是多少?” 秋月神色一言难尽,“芳华殿往南数的第三个侧殿,三个比人高的书架都塞满了。” “姑姑,这么多话本子,很贵的吧?”云昭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话本子,满心满眼的不解和迷惑。 秋月笑意一僵,心想该编出一个怎么样的理由来。 要是说她自个花了钱买来的,那么太子妃一定会将钱给她。 所以…… 秋月想了想,道,“这些其实都是太子妃名下的铺子,不用钱。” “铺子?” “是皇后娘娘送给太子妃的。”秋月松了一口气,这个理由应当是找不出差错的了。 毕竟皇后娘娘真的有送给太子妃铺子,而铺子里也确实有书肆。 云昭留下一本,其他的都藏到盒子里,等翻开话本子看了几页才想起来要紧的事情,“姑姑,我不是应该看宫规宫训吗?” 她进宫以来似乎从来没见过这类的事,就连教导嬷嬷都没有过来。 秋月:“……” 太后娘娘倒是派了人来教导,不过被太子殿下命人叉出去了。 因为这,太后还躺在床上“病”了两日。 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太子妃对礼节和规矩甚是了解,不需要再去特意学。” 秋月这话没说错,云国和北萧虽有很多地方不同,包括礼节也是一样。 不过差别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她只看了宫人将全套礼节做了一遍,就学会了。 秋月出去做了些小巧的点心,里面加了桃子做成的馅,吃起来格外的香甜。 她让素昔端了进去,云昭看见之后眉头皱了许久。 “他在哪?” 素昔怔了一下,“太子妃问的可是太子殿下?” “嗯。”云昭点了点头。 素昔开心的笑了笑,“殿下一早就出门了,说会在这用晚膳。” 云昭正要开口,却见外面忽然吵闹起来。 郑妃带着道歉的礼过来了。 秋月想拦着,不过没拦住。 郑妃到底是宠妃,哪怕是背上对皇后不敬和在东宫里安插人的罪名,也不过只罚了银钱和受了两日多的冷落。 这便足以显示她的恩宠。 第15章 着急 其实要想将郑妃拦着,也不是不能。 只是秋月略思虑了下,想着在面上还没同那边完全撕破脸面,加上太子妃也不能永远不经历这些。 云昭利索的将话本子收进袖子里,并揉了揉脸颊。 脸颊泛着红,眼眶里也像是氤氲着水汽。 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郑妃没见云昭出来迎接,心里还很不满。 不论怎么说她都是太子妃名义上的庶母,便是做错了事情,陛下那也有了处罚。 再说了陛下没两日就将这事揭过,说明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东宫里,又不止她安排的人在。 郑妃抬眸,正要用气势压一番,就见云昭一脸病容,努力站起身却摇摇欲坠,好在有宫人扶住她,才没摔下来。 郑妃勉强压住怒意,这里不是拂莺楼,她的所作所为也要克制一些。 要是传出她在太子妃病中还要薄待她的名声,就是朝臣也不答应。 “太子妃进宫也有些日子了,一直都没到本宫那里去,本宫想着既然太子妃不到本宫那里,那本宫就多走几步来看太子妃。” 郑妃本想握住云昭的手表现友好,转念一想这人得了风寒还没痊愈,万一靠的太近她也得了就不好了。 于是郑妃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动了下,解释道,“先前陛下的旨意想必太子妃也清楚。” 云昭双手捧着一杯姜茶,呆呆的看着郑妃。 云国后宫干净,除了皇后之外没有旁的嫔妃。 因为云国皇室往前数,也有两位皇帝只有一位正妻没有妾室的例子。 所以大臣们按照流程抗议了一番,就不管这事了。 故而这样的场面,是云昭极少能看见的。 郑妃见云昭不说话,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 周围都是宫人,郑妃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道,“原先按理本宫是不该管太子的后院事的,只是皇后娘娘忙于后宫,本宫想着为皇后娘娘分忧,这才选了几个貌美的宫女进来。” 云昭眼珠动了动,缓缓的看向面前的女人,“这样啊。” 郑妃听这话觉得不对劲。 太子妃难不成真的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她的解释?还是说她这是故意讽刺她的? 郑妃刻意忽略心中的些许不快,继续说,“太子年长,比他年纪小的皇子都已经有了嫡子,本宫此举也是为了太子着想。” “再者,太子身边没有妾室,时间长了,太子妃也得背上善妒的骂名。” 云昭嗓子难受,就一口气喝了半盏姜茶,没过一会身子就变得暖呼呼的。 她对着郑妃点点头,“依着这话,父皇是冤枉郑妃娘娘了。” 郑妃笑意稍稍僵了僵,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回应,任由云昭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到门口。 郑妃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问,“你要去哪?” “去父皇那。”云昭面露急切,披上一件外穿的褙子就迈出门槛,一边说,“我去同父皇解释,郑妃娘娘既是为了太子与我着想,怎么还能被父皇惩罚呢?” “这一定是父皇弄错了。” 云昭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慢,等郑妃急匆匆追上去时,她已经走出了东宫。 郑妃将人叫住,云昭还不忘安慰她,“郑妃娘娘放心,父皇英明,定不会让郑妃娘娘受了委屈。” 郑妃被这话说的愣了一会,也顾不上今日来的目的,连忙几步走过去抓住云昭的手臂。 云昭皱了皱眉,没将人推开,而是睁着一双杏眸问道,“郑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她不确定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娘娘可是……” “没有……不是!”郑妃也不管云昭要说什么,连忙否认,也将手松开。 云昭一脸无辜,“娘娘别担心,待会父皇一定能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 郑妃:“……” 这些话要是被陛下知道,她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郑妃来时想尽了各种法子,想着这位太子妃无论如何都会掉进她设下的陷阱。 谁知道她将陷阱布置好了,这位太子妃却换了个方向完全避开了陷阱走了。 郑妃竭力挤出笑,“这倒不用,陛下是处理国家大事的人,哪能让他将时间耗在此等小事上。” 云昭的眼睛生的干净,黑白分明没有一丝的杂质。 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仿佛一切隐藏在暗处的污秽都无所遁形。 郑妃先是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随即又转回来皱了皱眉。 “娘娘受了委屈,岂能不让父皇知晓,国事要紧也不会一点时间都空不出来。”说着,云昭就要继续往前走。 着急的模样真像是觉得郑妃受了委屈。 郑妃眼角一抽,此时也没时间在心里盘算云昭这着急的样子到底是真还是假。 “不用了!” 郑妃疾步拦在云昭的前面,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云昭眉头皱了皱,眼里满是不解。 郑妃缓缓舒出一口气,因为实在挤不出笑意,所以只能微微低着头,“本宫……到底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有些事情其实不该过于关心的。” 还不等云昭开口,郑妃连忙又说,“陛下这几日忙得很,总是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本宫去膳房盯着点,太子妃先回去吧。” 说完,郑妃就带上宫人急匆匆的离开。 几乎几个呼吸的功夫,面前就不见了她们的踪影。 云昭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她对一旁搞不清状况的素昔道,“回去吧。” 素昔挠了挠头,“啊?” 她边走边问,“太子妃,郑妃娘娘来这里时做什么的?” “赔罪吧。”云昭走进去,看了一眼地上摆了两排的礼,“将这些都收起来。” 郑妃回了拂莺楼,回想起来整个人气得又要拿起手边的瓷瓶摔过去。 只是上回她摔的东西多,陛下派了寿安亲自过来问,所以她忍了忍,又将瓷瓶给放了回去。 “子衿呢?” 萧长洛,字子衿。 宫人神色怪异,有些胆怯的看向郑妃。 郑妃眼皮不由得跳了跳,“子衿去哪了?” “回娘娘的话,七殿下去永宁宫了。” 第16章 真病 郑妃左右眼皮跳的愈发的厉害,“他去永宁宫做什么?” 总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郑妃猜想到某个可能,脸色不由得白了白。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宫人犹豫了下,小声说道,“七殿下说,若是娘娘问起,就告诉娘娘他是去向皇后娘娘请罪了。” 郑妃两眼直直的望着门口,身子一动也不动。 几瞬后周围几个宫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侍奉郑妃多年的柳絮不由得走上前。 “娘娘?娘娘?” “来人啊!快去找太医过来。” “侍竹,去广明宫,就说娘娘身子不适……” “不、不用。”郑妃缓过来,一手抚着心口眼睛几乎要挣脱眼眶的直愣愣的看着几人,“本宫……” 她的心思转了一个弯,说出的话也随之而改变,“去告诉子衿,本宫旧疾发作。” 柳絮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哪里有旧疾,但还是让侍竹去了永宁宫,又亲自去请太医过来。 在太医和萧长洛还没过来的空当,郑妃忙着在脸上涂抹脂粉做出病容随后无力的躺在床榻上。 心里一边想着这位来自云国的太子妃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今天要不是她及时改变来时的心思,又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怕是陛下那她就圆不过去了。 萧长洛得知郑妃身子不适,虽然心有疑惑不过在看见郑妃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上,而一旁的太医又神色严肃,不由得慌了神。 太医早已经得了郑妃的暗示,此时想方设法的找出一个病症,并开了方子。 自然,这方子应该是用不上的。 但为了不让萧长洛起疑,郑妃狠下心让侍竹和柳絮给她熬了下火的苦药。 苦药的味道一闻便会让人觉得她这是得了重症。 萧长洛不疑有他,母亲病重,他几乎一刻都不离开拂莺楼。 永宁宫那边他自己不能亲自过去,就让身边最信任的内侍去解释了一番。 皇后哪里不知道郑妃这是在做什么,她一反先前的不作为,让人去送了许多补药过去。 这在郑妃和后宫各位看来,便是皇后在对郑妃示弱了。 这样的消息传到皇帝耳中,皇帝不由得掰断了一块成色上好的方砚。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问身边的寿安,“可知道皇后是为何?” 寿安为难,他哪里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 不过好赖话他还是会说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陛下身边待这么多年。 伴君如伴虎,他不仅保住了性命,还是陛下尤为信任的人。 于是寿安开口,“奴才以为,皇后娘娘是爱屋及乌。” 皇帝不语,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寿安。 寿安被盯得后背出了一层的汗,锗色的宫服都被这汗水浸湿颜色显得更深。 他继续胡说八道,“陛下宠爱郑妃娘娘,皇后娘娘自然会因为陛下而关心郑妃娘娘。” 这话便是胡扯,毕竟前十几年也没见皇后关心过郑妃。 郑妃想栽赃嫁祸都找不到机会,谁让皇后的永宁宫门永远紧闭。 就连这些妃子请安,依着规矩给的赏赐也是当着太医的面给的。 好在皇帝并不看重皇后,即便皇后之子是储君,也没让皇帝多看皇后一眼。 这让郑妃很放心,所以渐渐的也放弃将皇后斗下去的念头。 毕竟要是皇后被废,还会有皇后上位。 而她的身份为妃已经是极限,再往上就不能了。 所以郑妃很清楚,也没想过取代皇后,更不想换一个人做皇后。 皇后不管她嚣张跋扈,和陛下也没有任何的感情,这便很好。 要是换一个新的皇后,还拿住了陛下的心思,那她就要哭死了。 说完之后,寿安就站在那一言不发。 后背的衣服几乎都被浸湿了,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拂尘,准备悄悄抬起头,看一看陛下的脸色。 “出去。”皇帝突然道。 寿安如释重负,憋着一口气告退,到看门外才继续呼吸。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此时心里就一直绷着一根弦,等着里面的吩咐。 果然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声音。 寿安连忙进去。 半刻钟后,他苦着一张脸出门,将给郑妃开方子的太医带了过来。 太医一路上都在哆嗦,生怕被皇帝追究郑妃装病他帮着遮掩的事。 谁知进去后跪着,忽然听到上头传来这么一句。 “郑妃病了?” “是、是。”太医不敢得罪郑妃,加上知道皇帝宠爱郑妃,想来只是装病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皇帝抿了抿唇角,眉眼低垂,继续说,“那就病着吧。” 太医猛地抬起头,像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怎么,朕的话你听不懂?” 正是听懂了,他才不敢置信。 不过太医很快反应过来,“微臣遵旨。” 但他又纠结给郑妃安排的病症到底是轻还是重。 正这么想着,皇帝缓缓转身拿起一方新砚,不经意的开口,“这天气热,郑妃总是贪凉,加上她身子虚……” 太医连忙低头,“微臣明白。” 从广明宫一直走到太医署,太医心里的震惊和担忧都没有消失。 他倒宁愿当时当值的人不是他,这样也不用被拂莺楼的宫人拉过去给郑妃诊脉。 现在也就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不管怎么说,陛下的命令他是必须听的。 所以没过一日,郑妃就真的得了风寒,还颇为严重。 据太医诊脉,因为郑妃身子稍稍虚了些,所以症状看着比普通的风寒要重。 萧长洛倒是想留在宫中照顾郑妃,而后被皇帝一道旨意弄去了兵部,他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每日只能让身边的人去拂莺楼探望。 除此之外,皇帝又命人送了一波赏赐到芳华殿。 云昭不知道皇帝又是什么心思,不过这不妨碍她将这些赏赐收下。 因为风寒未愈,所以寿安带着赏赐过来时另外说了一句,不用过去谢恩。 郑妃在床榻上躺了两日半,在真的得了风寒并且面上不正常的泛红和其他皮肤的惨白不用脂粉伪装就有时,她不禁有些疑惑。 第17章 美人 当然。 郑妃不会觉得太医做了手脚,也不会觉得太医身后有谁。 因为她这十多年在后宫都是横着走的,她说一不会有人说二。 皇后自不用说,从来都是像个软柿子一样,没个气性。 陛下对她这些年虽然是专宠,可也会有新的嫔妃进宫,但这些新进宫的嫔妃,从来没有一个能动摇她的地位。 故而郑妃坚信,她是陛下心中唯一所爱。 此时便也不疑心有人敢在她身上动手脚。 她的思维发散,问道,“侍竹,太子妃得的是风寒?” 侍竹和柳絮在郑妃出门前就提过,不过郑妃没当回事,她身子平日就有两个太医照顾,一年下来也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 谁知道这么凑巧,去了东宫才一会,就感染上风寒了。 至于太医说她身子虚,郑妃也自动归为了她是女子,身子自然要柔弱一些。 “别是她天生霉运,所以连累了本宫?” 有了怀疑的苗头,郑妃越想越觉得是真的,皱眉嘟囔着,“头一回见面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说不定私下里她这是做了什么,本宫才会得风寒。” 一旁的侍竹和柳絮两人浑身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此刻惧怕并非因为郑妃发怒,而是先帝在时有一个巫蛊之案牵扯甚大,所以众人至今听与之相关都不禁心生惶惶。 拂莺楼藏不住秘密,很快郑妃的话都传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手边是寿安呈上来的绿头牌,他的手指屈起,关节不住敲打着楠木做成的镇纸。 “这人是谁?” 寿安脸上很快堆起笑容,“回陛下的话,这是新进宫的林美人。” “美人?” 向来女子进宫都是秀女,在没有侍寝之前位分都不会有变化。 更不用说从庶十品秀女一下子变成正八品美人。 寿安:“是皇后娘娘封的,说是为了补偿林美人。” 他声音一顿,抬眼看了皇帝之后才继续说,“林美人先前病重许久,太医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去为林美人诊脉,结果……林美人的身体并无问题。” 听到这皇帝就明白了。 大抵又是郑妃惹出来的事。 从前他哪怕是知道都是不管的,不过这回…… 男人右手拿起刻着林美人三个字的牌子,又将其放下,“皇后既给了她这个封号,朕倒要看看,她担不担得起美人这两个字。” 语罢,他便站起身。 寿安余光悄悄瞥了一眼,不过没看出皇帝面上有什么异样。 他掩下心底的疑惑,亲自去玉芙轩走了一趟。 玉芙轩不大,不过很靠近广明宫。 此时正是林美人住的地方,林美人在这住了还不足三日。 郑妃还琢磨着如何在东宫那里做手脚,也是倒霉,她这些年不断往东宫塞宫女和太监。 谁知道这一回竟然拔根带泥的,她的人竟全被赶出去的。 原先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萧长胤发现了什么,等皇帝独宠林美人三日的消息传来,她便什么都想不了了。 不对,不应该是林美人。 而是从七品,林贵人。 这晋位的速度可比当年郑妃,所以后宫众人一边警惕的观望,一边幸灾乐祸。 皇后门口还是有皇帝派过来的人看守,不过云昭每日过去都不会被阻拦。 萧长胤也跟着进去过一次,被皇后训斥了一通。 众人便瞧见太子面色铁青的从永宁宫出来。 云昭在芳华殿也没闲着,每日都会有人来同她说话。 十个里头有六个是不怀好意的,还有两个是抱着试探态度的。 不过她应付起来倒是还好,只是对上这些女人或是同情或是可怜她的眼神,颇觉得……无奈。 皇帝那边越是看重她,越是每隔几日如水的赏赐送来芳华殿,在这些人眼里,便更觉得她可怜不得夫君宠爱,所以皇帝才会加倍的在旁的方面补偿她。 “原先上一次就该请太子妃过去的,只是可巧那次太子妃得了风寒。” 女人浅笑,明亮的眼眸微微弯着,“这次无论如何太子妃一定要来。” 说的是诗会,云昭听过一耳朵,就是一些年轻人聚在一起玩闹的节目。 这人与云昭差不多年纪,在兰京里极为有名的才女,是御史大夫秦淮之女秦明月。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翻转着手里的笺纸,随后点了点头,“好。” 秦明月见云昭应下,便要起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右脚要迈起之前,似乎是很犹豫了下,开口道,“听闻太子殿下于作诗方面也颇有才华,不知太子殿下……” 云昭:“我会告诉他。” 秦明月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登时还愣了愣,随即再次行礼告退。 云昭将手里的笺纸压在萧长胤惯用的桌子上,随后坐到一边,蹙眉想着她让人调查来的结果。 明胤。 萧长胤曾经骗她时,用的化名,这个姓氏是皇后母族的姓。 只是明家如今真正有血脉关系的,怕是只有萧长胤和皇后两人。 明家男子几乎皆战死沙场,女子则殉夫而亡。 至于子嗣,也是在祭祀的路上被山匪所劫杀。 若是巧合,也太巧了点。 可若不是巧合,也不像,毕竟储君和皇后都出在明家。 云昭不是没想过有可能是那位做的,但要真的是他做的,萧长胤的储君之位也不会坐到现在。 她想的头有些疼,便先放在一边,去准备诗会的事。 “太子妃,这女子分明就是觊觎太子殿下。”素昔愤愤不平。 云昭听了她的话,从思考中醒了神。 前面素昔似乎还说了几句话,不过云昭没听清。 她猜测应该类似于给她打抱不平然后去说秦明月不怀好意的话。 反正总归来来回回就是这些,没什么新意。 别说是现在,就是当初她都不会在意旁的女人会不怀好意,抢走他之类。 如果一份感情能这么轻易的出现又消失,那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当然,是从前而言。 云昭对于现在的处境,仍是懵懵懂懂的不明白。 素昔一直在担心秦明月和诗会,云昭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 第18章 诗会 “云水苓也会去。” “什么?”素昔不敢置信的问道,“太子妃,郡主怎么会过去?” 云昭没提前知道,此刻也是猜测,但这猜测也是十拿九稳,“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兰京露面的机会。” “尤其,还有我在。” 云昭想的没错,云水苓在打听到太子妃也会去参加诗会后,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她在云国的时候是郡主,吃穿用度上一点都不比云昭差。 出了事情后云钦其实也没苛待几个姑娘,她们至今都还是郡主的用度。 不过云水苓早早的就偷偷来北萧,路途遥远,她过得便很苦。 如今就算郑越给了这院子和侍奉的人,比起从前做郡主的时候也是差远了。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在快忍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云昭要出宫的消息。 云水苓连忙带着人出门买了首饰脂粉,又做了一套兰京最时兴的衣裙式样,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诗会的日子很快就到。 云昭将笺纸放到萧长胤那,没想让他一道过去。 若是她一个人过去还能在角落里找个地方喝茶赏景,要是萧长胤也过去,她怕是就闲暇不得了。 秋月从外面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一套浅紫色的对襟齐腰长裙,肩膀处别具新意的用轻纱做出花朵的样子固定住,两边手臂则直接缝制了一条披帛,长度差不多到脚裸。 即便双手笔直的垂下,披帛也不会滑落下来。 秋月给她梳了一个百合髻,两侧各留出一缕长发编成辫再总至发髻。 后面则是一根钉了五颗珍珠的发带,从百合髻穿过,长长的垂坠下来。 妆容极为素淡,唯有眉心一朵牡丹花的花钿显得稍稍艳丽些。 仔细瞧着,一双杏眸含着水会说话一样,似嗔似娇。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萧长胤心里漏拍了下,下巴微抬侧过脸说,“孤同你一道过去。” 云昭:“……” 她现在感到惊讶的不是萧长胤要同她一道去诗会,而是萧长胤身上衣服的颜色。 她几乎没在他身上看见过的浓紫色,如果是颜色碰巧有些撞了也就罢了,但两套衣服上的纹路和式样似乎都有些相似。 云昭抿唇,有些后悔答应,她现在不想去诗会了。 萧长胤看出了她不想去的念头,唇角不禁微微一勾,在她看过来时又竭力将翘起的唇角压下。 “怎么?不敢去了?” 云昭果然挺直腰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这么迅速走出去,“谁说我不敢去了。” 秋月不放心,也跟着出门。 诗会举办的地方是一个园子,也是秦家的地方。 云昭进去时,本来有些吵闹的园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约是有三十多个人齐齐走过来,向他们行礼。 片刻起身后又显得局促,还是秦明月站在最前面同众人说了几句,众人这才各自散到先前在的地方或是赏花或是说话。 不过目光皆若有若无的看过来。 “太子妃,郡主在那边。”云昭坐定之后,素昔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素昔指的方向,云昭果然看见了云水苓。 她今日打扮素雅却一点不失精致,周围有三四个公子拿着作好的诗走向她,而郑越则与她最靠近,俨然是她的护花使者。 “公子,我看见妹妹了,只是……我现在的身份,怕是不配去见她。”云水苓眼眸低低垂着,神色十分忧伤。 因为离得近,郑越几乎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不似铺子里卖的那种香粉香丸的味道,倒像是自然的花香。 他忙答应,但心里同时对云昭也有了意见。 都是姐妹,竟这般无情,可见是个不好的。 这么想着,郑越直接带着到了萧长胤面前。 原先几个想过来请安拜见的姑娘见状只能停下脚步,暗暗对着郑越和他身边的云水苓使眼刀。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郑越微微让开,让身边的云水苓更显眼,“这是云国郡主,殿下曾经见过的。” 尽管导致她现在困窘的局面的人就是萧长胤,但云水苓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她没看到萧长胤看过来,而是对上了云昭的视线。 “真巧。”云昭坐在石凳上,手中一柄浅紫色革丝扇无意识的微微摇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堂姐你。” 云水苓身形微僵,硬生生挤出笑容,“太子妃说笑了,我担不起这声称呼。” 倒不是她就是这么看低自己,而是云水苓清楚,她在北萧孤立无援,所需要的就是旁人对她的怜惜。 若是当朝太子妃与她是姐妹,又很“交好”,那么必然没人会再怜惜她。 甚至还会有想将云昭从太子妃位置上斗下去的人,使了手段牵扯到她。 云水苓越是想撇的清楚,云昭就越不如她的愿。 这太可疑了。 在云国的时候,云水苓就与她很亲密,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的情分在,有时候云昭能用的东西,云水苓也会用。 云国郡主不少,有云水苓这等待遇却只有她一个。 在云国的时候都知道用这样的手段来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没道理到了北萧就换了一个性子。 云昭轻笑一声,略歪着头,发髻两侧的步摇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奕是罪人,可父皇并未废除你的郡主封号。” “所以我这声堂姐,也算不上错。” 云昭的声音不大,所以远处注意这里的人也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云水苓却担忧的看了看左右,在没有看见周围人投来好奇和怪异的目光后,不免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云水苓决定尽量不和云昭说话。 要是云昭恨她对她恶言相向,她还不担心。 但现在这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人还是从前至亲姐妹,云水苓心里反而生出了几分惧意。 没有生出十成十的惧意,只因为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她如今有了期盼,便要担心这期盼能不能成,若是不能,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能活着,她不会想去死。 第19章 一对 云水苓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萧长胤,继续说道,“不知太子殿下可记得我?” 和云昭随意的自称不同,云水苓是不知道该怎么在萧长胤面前自称。 若还说是臣女,她担心云昭又过来刺一句。 说民女,她心里也不痛快。 萧长胤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的看着云水苓。 云昭瞧着挑了挑眉,准备起身离开。 要是萧长胤将人迎进东宫,虽然她是会觉得隔应,不过想来她绝对不是最觉得隔应的那个。 她刚站直身子,袖子就被拉住。 她低着头看了一眼拉住她袖子的手,又看了一眼手的主人。 眼中疑惑,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等一会。” “什么?” “待会孤陪你四处走走。” 云昭只能先坐下,感受到云水苓投过来试探的目光,很觉得不耐烦。 萧长胤终于看向云水苓,“云奕的女儿,孤记得。” 听到萧长胤提到父亲,云水苓脸色扭曲了一瞬。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位太子为何忽然改变了计划,分明先前商量好了,让她的父亲做云国的皇帝,自此云国定归顺于北萧。 难道是为了云昭? 云水苓迟疑了下,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是疯了。 要真是为了云昭,这个男人就不会带着将士踏破云国的城门了。 “原来殿下还记得。”说着,云水苓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上的幽怨的意味。 她望着萧长胤,双眸含泪一般,又不忘在此之前先用这双眸子看上郑越一眼。 果然,郑越被她这一眼看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眼中也流露出担忧的情绪。 云水苓笃定,郑越此时会答应她提出来的大半请求 不过……这还不够。 她沾沾自喜的将目光转回来,太过容易就得到的,她虽然得意,却也觉得无趣。 “父亲生前最是疼我,殿下若是觉得……” 云水苓的话没说完,就断在了萧长胤的冷视中。 她心里一惊,缓和了下准备继续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她要让这位太子心里清楚,他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 要是从对不起到怜惜再到怜爱,那便最好了。 不过云水苓对后面的怜爱没报多大希望,她当初是看着云昭和这个男人如何情深。 到头来也不过是场笑话。 想到这,她还轻蔑的给了云昭一个眼神。 云昭不知道云水苓心里各种复杂的心思,她只想离开这里。 这小小的亭子,站着这么多人。 而且几乎都是她看了都要给一脚的人。 她能忍住没出声讥讽已经是极大的不容易了。 “罪臣之女,如何敢现身北萧?” 萧长胤对着亭子外抬了下手中的折扇。 亭子外站着的樊舟嘿嘿一笑,迅速走到云水苓面前。 “云姑娘,得罪了。” 郑越身体比脑中想的还要快,连忙挡在了云水苓的面前。 不过他并不能挡住樊舟,樊舟轻而易举的伸出手拎着他的衣襟,准备将人拎起来扔到一边。 在云国的时候他看郑越就不爽了,但郑越是陛下那派来的,为了殿下他多多少少要忍耐一些。 现在都不共事了,他自然没这么多顾忌的。 郑家有宠冠后宫的郑妃,樊家也不是好招惹的。 郑越被拎起来,和郑妃有四分相似的眉眼满是惊愕。 很显然,他没想到萧长胤会这么的不留情面,也没想到樊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在郑越被拎起来甩出去之前,云昭出声,“慢着。” 樊舟乖乖的放下,又迅速几步到外面站着。 他随便松开了手,郑越在原地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云水苓也是心有余悸,她不敢再提及云国的事情,生怕被萧长胤灭了口。 “你想留在北萧,还是回云国。”云昭问道。 她并非善心多的没处用,或是担心云水苓在这里闹事要害她,所以才提出让她回云国。 而是觉得,她会选择前者。 果然,云水苓刚听完几乎没有思索的立刻说,“北萧。” 一个陌生的地方,和生活了十多年的故国。 为了不让人觉得她的选择奇怪,云水苓找补道,“我不想留在伤心地,想换个地方生活。” 伤心地,说的是父亲身死的地方,云国。 云水苓么直接说,在场的也不是笨的,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萧长胤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郑越却更加的心疼怜惜,而云昭,则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唱大戏。 就在云水苓以为她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时,云昭开了口,“既然这样,你就留在这里吧。” 云水苓严谨一亮,颇有些激动的走上前要握住云昭的手。 云昭将革丝扇掉了个头,用扇柄的一端抵住了云水苓伸过来的手。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水苓,“还有旁的要说的吗?” 云水苓丢了脸面,还能咬着牙在两人面前行礼,然后低着头离开。 离开是指离开这个亭子,而不是园子。 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来这里认识这些人,她不想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等到云水苓离开,云昭这才发现萧长胤放在她袖子上的手一直没松开。 她皱了皱眉,忽然笑了下,“殿下以为我是心善要放过她?” 她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两颊一双梨涡十分明显。 “我其实是想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欺负,让她受尽折磨。” “现在殿下知道,我是如何恶毒无情了吧?” 在萧长胤看来,云昭现在尤其像一只狡黠的…… 小狐狸。 身后的尾巴摇啊摇啊,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露出尾巴一样。 薄唇微掀,他轻笑一声,目光悠悠的看着她,“昭昭,你恶毒无情,孤暴戾残忍,是天生一对。” 云昭被这话一噎,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加上这话还是她挑起来的。 她气恼的瞪了萧长胤一眼,站起身甩袖离开。 同样守在亭子外面的秋月和素昔有些担心的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至于云昭和萧长胤的这几句话,只有尤为耳聪目明又靠的近的樊舟听到。 所以樊舟此时很觉得……牙酸。 第20章 婚约 云昭烦闷,就想离着萧长胤远远的地方晃。 她看见她刚离开亭子,就有几个容貌姣好的姑娘凑过去。 素昔面露急色,秋月倒是不着急,只引着云昭去有趣又僻静的地方。 “你们自去坐下,我一个人待会。” 云昭往前走了走,在靠近池子边的一个石凳上坐着。 一旁的台子上有鱼食,她便顺手拿过来洒在水面上。 很快,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而在她的眼前,一条接着一条的红白锦鲤不住的围着水面上的鱼食打着转儿。 “太子妃,秦姑娘来了。”秋月低着头走上前,俯身在云昭耳边道。 云昭拿着鱼食的手一顿,不由扭过头,看向秦明月。 如她的名字,她真像是一轮悬挂在高空中的明月,清冷又美丽。 云昭指了下她身边另一个石凳,问道,“秦姑娘要坐下吗?” 秦明月走上前,眉眼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虽才是第二次,但臣女每每见到太子妃,便觉得熟悉。” 云昭眉眼一抽,没说话。 这种话她要是头一回听到,会信个七八分。 可要是听过数十遍,再听到这话即便是真诚肺腑之言,也会觉得虚假。 秋月站得远,眼里难掩担忧。 她想了想,就让素昔在这边守着,自己则迅速转身准备去亭子那告诉萧长胤。 “太子妃可能不知,臣女曾与太子殿下,是有过婚约的。” 云昭将手里剩下的鱼食都往池子里扔,随即用帕子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碎屑。 对着秦明月“哦”了一声。 “太子妃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秦明月觉得奇怪,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没有想过这位太子妃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命人调查过云国的事情。 太子殿下以身潜入云国,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情,只听着信上的描述中殿下为这女子做的事情,她心里都觉得酸涩难忍。 这个女子,不可能没动心。 既然动了心,为何现在听到她说这些却做出无动于衷不在意的样子。 云昭奇怪的看向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用革丝扇的顶端虚虚的撑着下巴,认真的望着秦明月,眼中流露出的情绪真诚非常。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认定她生气。 秦明月猛然抬起眼睛,余光瞥见萧长胤的身影,她顾不得细细分辨,连忙笑了笑,“臣女今日说这番话,只是希望太子妃不要误会。” “臣女从前与殿下有婚约,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些传言。” 云昭点了点头,“谁还没有个婚约呢?” 秦明月站起身准备告辞,陡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臣女先行告退。” 萧长胤已经走到了云昭面前,秦明月不好继续再待下去,只能先离开。 她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希望男人能将半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可惜没有。 秦明月有些失望,她今日这身打扮是准备了许久的。 云昭有些烦萧长胤,所以就往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萧长胤却没坐着,而是站在她的身后。 远远瞧着,便是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 先前几位想方设法靠近亭子的姑娘,面上都有些失望,有樊舟立在那,她们根本靠近不了。 原本想着太子殿下终于离开了亭子,谁知道又去太子妃那了。 她们再是想进东宫,也没那个脸当着太子妃的面勾引太子。 所以只能不住的叹气,毕竟能见到太子殿下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明月,怎么?那个女人将你赶过来了?” 说话的是安东将军之女许怜儿,此时冷眼看着云昭所在的方向,要是视线能化为实质,云昭此时身上得多无数个窟窿。 秦明月摇摇头,“太子妃是个妙人,日后这些话就别说了。” 许怜儿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秦明月会这么说,毕竟私下里两人之间聊有的没的时候,对这位太子妃的各种猜测可算不得善意。 “你就这么放弃了?” “明月,你可别忘了,如果没有她,你是最有可能做太子妃的人。” “谁还能比得上你名正言顺吗?你从前和太子殿下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听到这秦明月就觉得嘴里直发苦,在外人看来,是陛下不知为何将婚约解除了。 当时传言都是指太子无能,惹了陛下的厌弃,所以连婚事都不找一个好的给他。 这样的传言怎么传出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而真相,她更是比谁都清楚。 可是,她在秦家没有说话的权力,在陛下那也没有说话的权力。 “好了。”秦明月拍了拍许怜儿的肩膀,“太子殿下已经成婚,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实在担心许怜儿嘴上没个把门的,秦明月又补充道,“要是你在外胡说了些什么,你可让你父亲的前程怎么办?” 许怜儿恹恹的开口,“难道就任由她稳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吗?” “殿下也是可怜,咱们北萧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他要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不喜欢吗? 秦明月目光怔怔,有些不明白了。 太子殿下对待太子妃,似乎和从前对待其他女子没有两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温情。 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黎洵。”萧长胤忽然开口,“会跟着云阳一起来北萧为父皇贺寿。” 黎洵,正是曾经和云昭有过婚约的人。 云昭慢吞吞的抬起头,“什么?” 神情虽没有变化,语气中却带着困惑,仿佛是不解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到黎洵,或者她像是忘了这个人。 “没什么。”萧长胤眼底的黑色从中间一点一点晕开,直到所有黑暗的情绪布满眼眸。 但很快,在他抬头之后,又将这些情绪尽数掩藏。 之后没多久,他们不远处便开始吟诗作对,云水苓也在其中。 因为她是郑越带来的,再加上她不经意的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方才又去和云昭说过话,所以众人也没怀疑。 并且很给她面子的在她作诗之后夸赞了几句。 第21章 黑锅 毕竟太抢风头难免会招惹嫉妒,她这时候还是慢慢的韬光养晦的好。 她在一边坐着,眼珠咕噜咕噜的转,心里想着将云昭也给推出去。 来了诗会,总是得作个诗才能走不是。 只是这念头只在她脑中转了一圈,很快又放弃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能惹怒了云昭。 云昭一边听着众人作诗,一边不吝啬的每个人都给了同样的夸赞。 至于有几个想让她作诗的,云昭就笑笑看向萧长胤,说道,“不如让太子殿下作诗,这才有意思不是?”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萧长胤身上。 她继续闲闲的看着园子里的景色。 素昔快担心死了,一个劲的仔细观察有没有女人想要在其中趁机勾引萧长胤。 云昭劝了几次没劝得来,索性随她的便。 只是她走了一会,就听见两个姑娘在那悄悄的说话。 “太子妃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心机深厚。” “可不是,不过是一同出门,竟还逼着太子殿下穿差不多的衣服。” …… 云昭:“……” 她冤得这个天气都能下场雪了。 云昭拐了个弯,又听见几个小姑娘胡扯。 “听说太子妃以死相逼,这才将太子殿下留在寝宫中。” “殿下真是可怜。” …… 云昭伸出手用力捏了捏眉心,她已经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她只能走回去,但在看到萧长胤那张脸后,方才憋着的气又翻涌上来。 作诗的流程结束,接下来便是各色的点心和茶水。 萧长洛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在看见萧长胤的冷脸时,他还不禁脖子往后一缩。 余光瞥见云昭后,忙不迭的悄悄踮着脚过去。 “四婶,求你个事呗?”萧长洛双手合十,就差拜拜了。 云昭对郑妃印象很差,不过对郑妃所出的七殿下倒是观感不错。 当然,她眼光向来不好,所以这些观感也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云昭问他,“什么事?” 萧长胤大松一口气,“我想和四哥说几句话。” 云昭神情微妙,说几句话而已,需要向她说一声吗? 难道刚才那些名声已经传到各处,萧长洛以为她不准任何人和萧长胤说话了? 云昭:“……” 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着萧长胤露出一个浅笑,“殿下,七弟有事要和你说。” 萧长胤不急不慢的走过来,眼眸淡淡的扫了萧长洛一下。 “礼部。” 萧长洛眼睛一亮,原地蹦的很高,“多谢四哥。” 他也不忘转过身拱手,“也多谢四嫂。” 说完这句,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兵部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谁爱待谁待。 云昭见萧长洛飞一般的离开,有些羡慕起来。 这个诗会没什么意思,以前她在云国时也有诗会,大家会聚在一块作诗,也会拿了时兴的玩意一起玩。 这里只有文绉绉的作诗,属实无趣的很。 她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离开,就见萧长胤忽然站起身,抓住她的袖子,慢悠悠的往外走。 “你做什么?” 萧长胤指了下天色,声音冷沉,“时辰到了。” 云昭一脸茫然,什么时辰,她现在怎么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萧长胤的声音不小,所以几乎稍微靠的近的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一时间,几人神色极为复杂。 太子殿下果然可怜,原先想来是不愿意陪着太子妃过来的吧,只是因为陛下所以才和太子妃约定了出门的时辰,到了时辰他便会回去。 唉,几人对视几眼,皆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云昭还不知道萧长胤让她背黑锅,正坐在马车上,手里捧着一盏茶。 她转过头,马车忽然一晃,她控制不住身体的往男人身上一扑。 茶水也尽数洒在了他的身上。 云昭缓缓坐正,微微笑着,“殿下应该不会计较吧。” 萧长胤低着眸,目光悠悠看着她额前的花钿,随即抬起手。 云昭一惊,连忙往旁边躲了下。 “你做什么?” 萧长胤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漫不经心的将她发髻上的花瓣捻在手中,随后摊开手给她看。 顺便问了一句,“你以为孤要做什么?” 后半路,云昭就扭过身体,与萧长胤离得远远的。 她靠近的那端正好放了冰块,所以云昭没坐一会就开始冻得瑟瑟发抖。 萧长胤伸出手,将装着冰块的盆放到他这里。 “孤觉得热。” 云昭抿了抿唇角,没说话,只低低的哼了一声。 两人一道出去,最满意的人就是皇帝了。 至于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他也没计较。 他又不管太子和太子妃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只要天下人知道他这个皇帝对太子妃极为看重就好了。 要是太子妃的名声差些,他还更乐意点。 “林贵人去皇后那了?”皇帝忽然问道。 寿安点头,不过面露犹豫,“陛下,郑妃娘娘一早就派人过来,说做了您爱吃的菜。” 皇帝的心思说变就变,从前听到这话他会给郑妃一个面子,好歹过去看一番。 但现在听了这话,他的重点就不在郑妃多关心他在乎他,而是说,“郑妃倒是有心思,总是知道朕喜欢什么。” 寿安摸不着头脑,想着这不是正常吗? 皇帝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揣测帝心,真是放肆。” “噗通”几声,周围的宫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重重跪了下来。 “朕今日……”他声音顿了顿,继续说,“去永宁宫。” 寿安掩住眼中的讶然,随即站起身低着头缓缓向后退。 按说今日不是初一十五,陛下是不会去永宁宫的。 也是奇怪,就算不是拂莺楼,也有新宠的林贵人的玉芙轩,怎么着也不该是永宁宫才是。 这里发生的一切郑妃还不知道,她正坐在精美的菜肴前,等着皇帝的到来。 当然,她此举不是因为皇帝宠爱了林贵人许多日,所以着急上火连忙要哄皇帝。 而是萧长洛的事。 几个皇子大部分都是在六部做事,有的也会被派遣到其他地方。 第22章 崩溃 每年出宫南下的皇子也都有。 萧长洛在几个皇子里年纪最小,加上郑妃又过分的舍不得儿子,所以他是最晚入朝堂的那个。 六部里,郑妃盯着的就是兵部。 这些皇子里,也就只有太子曾经在兵部做过事,且颇有声望。 只是……后面不知怎么就被调离兵部,让他进了吏部和工部。 郑妃就惦记着儿子进了兵部,立下几个功劳然后手里再有点兵权,这样也能让朝臣们多站在他们这一边。 子衿和太子可不一样,子衿是她和陛下相爱有的孩子,陛下自然会将这世间最好给子衿。 她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希望子衿进兵部,陛下就同意了。 她都已经想象好子衿迅速成长,渐渐能与太子抗衡,加上陛下的支持,彻底取代太子。 谁知这第一步只迈出去一半,就又缩回去了。 偏偏还是子衿自个缩回去的。 等待皇帝到来的空当,郑妃不断的生着气,“子衿呢,你们没递口信给他?” 侍竹和柳絮两人对视了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想来七殿下有忙的事情,所以一时没过来见娘娘。” “七殿下向来有孝心,此事定是有苦衷,娘娘先别急,等七殿下过来,再细问事实也不迟。” 饶是听了两个大宫女的话,郑妃心里的怒火也没削减半分。 不过很快,她便没心思去想这件事了。 因为寿安面露难色的带着几个小太监过来。 郑妃在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再没有看到皇帝后脸色瞬间煞白。 “陛、陛下可是有要紧的事?” 她这前脚刚请了陛下,要是陛下因为朝事要紧所以没来倒还好,要是去了那个贱人那,她岂不是以后都没脸面见人了吗? 郑妃心里祈祷,不管怎么说,陛下都不应该去玉芙轩。 两人相识相伴十多年,没道理连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贵人都比不过。 寿安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确实都是陛下爱吃的。 要是搁在之前,郑妃这么准备,陛下定会觉得高兴,认为郑妃这是关心他。 可现在……又变成了揣测帝心。 果然伴君如伴虎,寿安这么想着。 “陛下确实朝事繁忙。”寿安这么说。 郑妃松了一口气,朝事和她相比,陛下选择了朝事,虽然让她很是不满,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紧接着,寿安又道,“陛下在忙完之后,会去永宁宫。” 倒不是寿安故意要在郑妃面前说这话刺激她,只是陛下的去向在后宫里不可能瞒得住。 所以不如直接说出来,省得郑妃日后记恨在他身上,以为他是故意隐瞒。 “永宁宫?”郑妃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她在寿安要继续开口之前心里就是一咯噔,猜测陛下可能是翻了谁的牌子。 她几乎将后宫中的嫔妃的名字都想了个遍,包括还未侍寝的秀女,就是没想到皇后身上。 寿安应了一声,“奴才在陛下那还有差事,就不在这多耽搁了。” 说着,余光又悄悄的瞥了郑妃一眼,寿安这才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 他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身后的宫殿里传来杯盏盘瓷摔在地上的声音。 想来郑妃的心情,应当不太好。 寿安原本准备回去提醒郑妃不要过多的揣测帝心的想法,也在这些声音里渐渐消失了。 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皇后是知道皇帝一定会宠爱林贵人的,但却从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她的头上。 她皱着眉头看坦然坐在那的男人,想了想就让宫人上了一桌的菜,自己则进了内殿。 皇帝喝了点酒,脑中不断浮现经年往事。 这些回忆让他很是感动,不由得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着内殿走去。 他伸出手,想要推开门。 然后……没推得开。 内殿从里面锁起来了,一如往常。 一瞬间,所有在皇帝脑海中十分美好的记忆化为灰烬,他愈发的恼怒,当场拂袖离开。 寿安被吓得半死,正绞尽脑汁要怎么将皇帝哄好,至少不要无缘无故迁怒到他们这些做事的奴才时,皇帝拐了个弯,朝着玉芙轩走去。 寿安在后面“哎哟”了一声,顿时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守在外面,让皇帝一个人进去。 翌日一早,皇帝先去永宁宫,不知发生了什么中途又出来拐向玉芙轩的事情在后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虽然众人觉得皇帝没在初一十五去永宁宫很奇怪,不过比起这个,众人更关心的是玉芙轩的林贵人。 毕竟在此之前,郑妃可是派了人去请陛下过去,陛下没过去就算了,还去了皇后的永宁宫。 去了皇后的永宁宫出来,也没转个弯去拂莺楼,而是去看望林贵人。 这便很值得琢磨了,难道在陛下心里,林贵人比郑妃还要重要了? 众人心里不断嘀咕的同时,又忍不住派人去拂莺楼打听消息。 郑妃将眼前能看见的瓷器都给摔了个遍,而后又打扮得十分艳丽,怒气冲冲的带着人去了拂莺楼。 也是她倒霉,寻常这个时候皇帝早就应该去处理政事了,偏偏他心里不痛快,所以就留在玉芙轩美人乡里。 和林贵人时不时说两句话,见她羞的脸颊通红低着头,不由得开心的大笑了几声。 门口的人没拦得住,郑妃冲了进来。 然后看见了林贵人坐在皇帝的腿上,含羞带怯的将双手放在男人的肩膀处。 郑妃整个人呆住,怒火从心底冒出来,一点一点的窜成火海。 “滚出去!”皇帝皱着眉,很是不留情面,说这话的同时也没想过将怀里的女人放下。 倒是林贵人见状忙要下来,和郑妃请安。 郑妃怒不可遏,而这怒意中又隐隐的带着未知的恐惧。 这十数年来,她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 即便是她,当年也不过如此。 郑妃望着男人冰冷的目光,不敢多停留生怕再发生不可预知的事情,便咬着牙道,“臣妾只是想见陛下,所以一时莽撞没有让人通报,还请陛下恕罪。” 第23章 不懂 皇帝皱着眉点了点头,却仍是让郑妃离开。 郑妃转过身,脸上的狰狞才敢露出来。 等郑妃从玉芙轩出去,这里发生的一切在后宫便都传遍了。 一时间,众人又是幸灾乐祸于郑妃丢了脸面,又是警惕于林贵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撇开郑妃十多年的专宠,也还有个七殿下萧长洛,何至于因为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受折辱。 众人幸灾乐祸之余,也有些同情,从而又联想到自身,便都有些低落。 云昭在后宫溜达了一圈,在御花园看见一个接着一个的嫔妃对着花或者池塘暗暗的抹眼泪,被惊了下,还抬头看了眼天色。 太阳是在东边升起来的没有错。 “太子妃?”其中一个眼尖的瞧见云昭,忙笑着走过来,还没等云昭开口,就将云昭拉到她们的小团体中。 坐在最前面的都是有子的嫔妃,两边和后面的则是不受宠也没有子嗣的嫔妃。 要想在这后宫里活下来,没有皇帝的宠爱,她们就只能给自己找出一条出路。 也是皇帝这些年一直宠爱郑妃,皇后那边又管不住,所以这些嫔妃才相互抱团。 “太子妃,不知皇后娘娘可有闲暇的时间?” 说话的是惠妃,在后宫年岁最长,所出是长子,所以一众嫔妃常常以她为首。 云国的后宫干净,所以云昭从前遇不着这些事情。 只是就算她没遇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所以此刻一下子就明白了惠妃的意思。 皇帝宠爱林贵人,就连得宠多年的郑妃过去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嫔妃们便更加的着急上火。 她们自认没有郑妃的宠爱,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林贵人,怕是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朝就白费了。 众人想到了皇后,皇后虽不得陛下宠爱,虽不常出门整日闷在永宁宫里,但她终究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膝下所出也是储君。 所以这时候,皇后出面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妥当的。 要是因此而惹怒了陛下,牵扯到太子,那么……她们也算是有所收获。 众人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然后一个个的脸上堆起笑容看向云昭。 “太子妃可知道最近正得圣宠的林贵人?” “这女人实在放肆,这些天霸占着陛下便罢了,竟一次请安都不到皇后娘娘那去,可见是对娘娘不敬。” 云昭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说这话。 惠妃以为她是真不懂,犹豫了下,又将话说的稍稍直白些。 “陛下正值壮年,如今林贵人还无子,便已经嚣张到看不见我们所有人,要是等她有了身孕,岂不是……”惠妃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继续说,“岂不是要压着所有的皇子。” 云昭:“……” 她似笑非笑,“父皇的事情,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好说呢?” 她又不是傻子,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谁不知道林贵人正得宠,连每日都嘚瑟的郑妃都得避其锋芒,她上赶着过去得罪做什么? 再说,后妃和太子妃,本身就没什么牵扯。 至于萧长胤储君的位置,她就更不在乎了。 惠妃有些奇怪云昭的反应,不过没多想,继续劝道,“若是再让林贵人这么嚣张下去,早晚要闹到皇后娘娘那。” 云昭手腕屈起,撑在脸颊处,不由得看了一眼几人,“惠妃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惠妃笑意有些僵硬,她以为自己说完那几句话之后云昭就会乖乖的去皇后那边说。 谁知道还像是听不明白一样又问了一句。 她怎么回答? 她总不好说,是她们嫉妒林贵人得宠,希望皇后出面,让陛下不要日日夜夜都在玉芙轩里,也该雨露均沾吧。 “太子妃不明白吗?”惠妃板着一张脸,觉得云昭这是在装蒜。 也想着太子妃年纪小,又孤身一人在北萧,她们脸色一冷下来太子妃定会讨好她们。 云昭缓缓从石凳上起身,看向惠妃等人,微微一笑,“不明白。” “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诸位娘娘赏花赏景了。” 云昭颔首,也没管几人显得颇为难看的脸色,转身就离开了。 在回去之前,她拐了个方向,去了永宁宫。 皇后精神极好,正在靠着窗子的桌子上练字,瞧见云昭过来还招了招手。 “母后。”云昭乖乖的坐在冯嬷嬷搬过来的木椅上,看着桌上的点心,犹豫要吃哪一个。 “昭昭,你从何处来的?”皇后挑了一块糖酥给她,云昭接过满足的咬了一口。 等吃完才回答,“一早就要来见母后的,不过在路上遇到惠妃娘娘她们,就多留在那一会。” “因为林贵人?” 云昭点了点头。 “先前听说秦明月亲自来见你了?” 大概是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皇后自己说出来都愣了下。 “她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云昭陷入了犹豫,想着要不要把秦明月那番话告诉给皇后。 但不用她说,皇后都能猜出来,“她同你说的,可是婚约?她与太子之间的婚约?” 云昭眼睛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眸干净到一丝杂质都没有,让人瞧着便忍不住心生欢喜。 “母后,你怎么知道?” “她比你年长两岁,却还未成婚,甚至还未定下婚约。”皇后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秦家太贪了,什么都想要,终究什么都得不到。 云昭没听懂,迟疑的问道,“母后是说,秦姑娘在等着进东宫?她想做太子妃?” 太子妃的位置她是不在乎的,反正这两国之间的交好也不是一桩亲事能决定的。 要是他瞧上秦明月,那毁了这桩婚事的人是他,不利于两国交好的也是他。 云昭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在离开东宫后提出最合理且利益最大化的要求。 皇后还不知道这三两句话就引得云昭想这么多,她按了按眉心,声音肃冷,“秦家倒是想。” 对着云昭她也没法将当年的事情说的太清楚,只道,“秦明月的父亲原先可坐不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不过是早年用婚事换了前程,如今有了前程,又想要这婚事,还真是恬不知耻。” 第24章 恶劣 皇后这话说的清楚,但对于云昭来说却是一头雾水。 婚事换前程,这如何换? 与太子的婚事和前程相比尚且可以说是难分伯仲,毕竟选择太子是赌未来,而选择前程是当下。 但问题出在掌控这一切的是皇帝。 云昭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皇后,很是不解。 “母后?” 皇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她乖巧的一动不动,又是叹了一口气。 日后事情多,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这孩子。 “郑妃忙着去对付林贵人,没时间再去东宫,趁这时候,秋月会将东宫的一些人都安排出去。” 郑妃自然没有再安插人进东宫的本事,只不过有人借着郑妃的名头。 云昭认真的应下,又和皇后说了半天话,这才回去。 萧长胤今日没什么要事,早上下了朝之后就一直在芳华殿待着。 云昭就是不乐意看见他,所以才出去闲晃。 谁知道闲晃看见的人还不如萧长胤。 “父皇大寿之前,有一次秋猎。” 云昭“哦”了一声,就趴在桌上看放在眼前的摆件,是用一整块翠色玉石雕刻成的狮子,口中还衔了一颗玉球。 她用手拨弄一下,玉球会左右摇晃。 拨弄了一会,她觉得无趣,但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出去又显得太过刻意。 于是云昭抬起头,准备措下辞,让萧长胤出去。 她走过去,目光瞬间凝在了男人双手上。 准确的说,是他手上握着的一只鸟。 木头雕刻出来的,上面还涂了颜色。 云昭:“……” 她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问道,“这是什么?” 她这回是抓了个正着,就不信他还能抵赖。 萧长胤暼过来淡淡的一眼,随即漫不经心的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根木簪。 大概是他亲手雕刻的,所以看上去没那么精致。 萧长胤起身走到云昭面前,云昭不禁下意识的往后退。 她往后退一步,萧长胤便往前走一步,步步紧逼。 云昭不耐烦的停下,甩了下袖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长胤摊开收,指尖不知拨到了哪,从发簪的顶端忽然出现一根尖细的利刃。 云昭:??? 萧长胤又给她演示了一遍,“做一遍给孤看。” 云昭扭过头就走,谁管这厮到底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她好好的做什么要戴这么丑的发簪,而且这发簪里还藏着利刃。 萧长胤危险的眯了眯眼,长腿踏落在铺着绒毯的地上,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笼罩。 “你让开。”云昭皱眉,并费力的抬起头。 只不过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是男人忽然伸出手,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白日芳华殿自然是没有关门的,而且门口还有宫人守着。 此时听到里面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由得勾着脑袋朝着里面看去。 在看见这般场景是,秋月还怔愣了下,随即脸上立马出现一个笑容,和另一个宫人一左一右将门关起。 云昭揉了揉眼睛,看见窗子处站着的素昔与她对视,然后迅速关上了窗户。 一时间,芳华殿的各样门和窗户都紧闭。 云昭:“……” 她被巅得浑身难受,“你放我下来。” 男人动作并不快,说道,“不放。” 云昭伸出手想捶他一下,谁知道他身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抓住了她的手。 在她要发怒之前,又被放下。 云昭看了一眼,这是靠近窗子的一张小榻。 她要是声音稍稍的大些,外面的人肯定能听见。 云昭不说话了,只用一双圆圆的杏眼怒瞪着他。 男人却在此时也跟着将左腿屈膝压在小榻上,身体则迅速往前倾去。 云昭大惊,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男人薄唇轻勾,极为恶劣的捉住她的手,不准她松开手。 云昭又震惊又恼怒,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开,只能继续瞪着他。 男人缓缓低着头,却在触及女人因为挣扎而露出的大片风景时整个人僵了僵。 他面色不改,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他将手里一直握着的发簪给云昭,“做一遍给孤看。” 云昭觉得这人脑子指定有毛病,要不然就是每日忙于朝事给忙疯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希望这个男人能清楚的意识到他举止的不妥。 很显然,萧长胤没这个自觉性。 他甚至将身体往下压了一点弧度,“太子妃再不听孤的话,孤就要真做些什么了。” “虽是白日。”他意有所指,语气带着莫名的意味,“但也未尝不可。” 云昭没法子,只能一把将人推开,然后怒气冲冲的拿着发簪,手指拨开上头的机关。 看着利刃折射的光在男人眼里一闪,云昭咬着唇瓣,“现在行了吧?” “戴上。” “我不戴。”云昭扭过头,她才不要戴这么丑的簪子。 萧长胤就等着她这句话,此时迅速靠近,握住她细软的腰肢,随后倾身而上,另一只手则禁锢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下她殷红的唇瓣。 一触即分,并在同时躲开了云昭的一脚。 云昭气的眼睛都红了,但萧长胤却继续说,“戴上,不然孤不介意再来一次。” “你要不要脸?” “不要。” 云昭气结,只能将发簪戴上。 她往地上一蹦,原地转了一个圈,“现在行了吧?” 男人眸色渐渐深沉,喉头也不禁滚了滚,无意中抬起头看见这一幕的云昭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就要往外跑。 她梳的整齐的发髻有些散落,黑色的发梢细细软软,乖巧的垂落肩前。 萧长胤握住她的手,手腕微一用力,就让人控制不住的往他怀里撞。 “嘶~”云昭捂着心口,疼得眼圈通红。 萧长胤下意识的伸出手,要帮云昭轻轻按一按,结果目光触及她被撞疼的地方不由得犹豫住了,右手也悬在空中。 而云昭只看见他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和伸过来的手,被戏弄的怒意在这一瞬间全都翻涌出来,她利索的打过去一巴掌,然后迅速跑开。 第25章 动手 “不要脸。”她愤愤的低喃。 云昭刚将门打开,就看见一众宫人惊愕的脸。 她浑身僵硬,缓缓低下头,看见了垂落两边的黑发,以及凌乱不堪的衣襟。 她脸色骤然涨红,猛地将门给关上。 转过头看见萧长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此时又面对面,云昭将人推开,用力跺着脚走到另一边。 萧长胤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昭听到声音不由得抬起头,狠狠的瞪着他,大声怒道,“不要脸。” 萧长胤坦然接受,“是是是,孤不要脸。” 云昭:“……”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要不要这么厚脸皮。 云昭冷笑,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抱起坐在那,两边脸颊都鼓起,随着呼吸一动一动。 她在那坐着越想越气,手里的抱枕都几乎被捏变形。 “秋猎……” “我不去。”云昭咬牙。 萧长胤将方才雕刻的鸟握在手里,仔细的摩挲着,“不去?” 云昭坚持,“我不去。” 她一点都不想和萧长胤待在一块! “那好。”萧长胤点点头,继续道,“太子妃若是不去,孤也不去。” “到时候父皇问起,孤就这么说。” 云昭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 萧长胤轻笑一声,问道,“所以昭昭,你要不要去?” “嘶啦”一声,云昭将手里的抱枕撕裂,棉絮掉了一地,她挤出一抹笑,“去,怎么不去。” 萧长胤满意了,他也没想将人逼得太紧,今日这些举动,大概是因为她对他表现的太过无视了。 为了不让人误会,云昭将地上的棉絮都捡起来塞到一边。 刚抬起头,就看见一只手朝着她伸过来。 那只手白皙修长,精致如玉,如果手的主人不是萧长胤的话,她能多欣赏一会。 “我不要。”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些小玩意。 萧长胤捏着鸟的尾巴,在她眼前晃了晃,“真不要?” 云昭眼睛也跟着晃了晃,随即反应过来一样迅速扭过头,“不要。” 萧长胤若有所思的点头,还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声,“这样啊,也好,原先孤也觉得这些很费时间。” 云昭耳朵动了动。 男人继续说道,“雕刻起来也有些累,还会伤着手指,昭昭心疼孤,不想让孤累着伤着对吗?” “谁说的?”云昭将他手中的鸟拿走,得意的抬起下巴,“累死你!” 过了会,萧长胤终于出了门,云昭得以松一口气,但方才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她的脸色时而泛白时而通红。 尤其发现周围的宫人都低着头偷笑之后,她更是从头到脚都红了个彻底,连发丝都害羞的蜷缩起。 秋月一进来就给她重新梳了发髻,也换了一声衣服,云昭抱着书看了几页,过一会就欲言又止的看一眼秋月和素昔。 秋月瞧着被放反了的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作没察觉的样子。 素昔则凑过来,“太子妃,可有什么事情?” 云昭悄声问,“这里的事情,不会传出去吧?” 素昔不知道云昭的心思,此时很高兴,“太子妃,当然会传出去啊。” 云昭:“……” 其实本来是不会传出去的,或者说不会传的这么……广。 因为如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林贵人那。 谁知道萧长胤顶着一个小巧的巴掌印,到处溜达了一圈。 于是没过多久,众人便都知道太子不知做了什么,挨了太子妃一巴掌。 皇帝也好奇,还将人拎过去问了一番。 萧长胤心底冷嗤,面上却表现的与皇帝父子情深,他声音沉冷,“拌了几句嘴,她吵不过儿臣就动手了。” 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皇帝神色一言难尽,“太子妃多大,你多大,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萧长胤不说话,只神色透露出十成的不满。 皇帝心念一动,说道,“你既不满意太子妃,那么朕替你选几个侧妃可好?” “秦家那位姑娘,从前便一直倾慕于你,如今更是为了你不肯嫁人……” 萧长胤冷笑,“既然不肯嫁人,就让她去庵里待着,若是秦家舍不得,就在家里给她修个庵。” 皇帝嘴角一抽,不过听萧长胤这么嘴上不饶人,心里的疑虑倒是消除了。 他将秦家捧起来,可不是为了让秦家搭上太子这条船的。 “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萧长胤淡淡的撩了下眼皮,“没有。” 皇帝语塞,他虽然不希望太子羽翼丰满的太快,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太子这么大岁数连个子嗣都没有。 只是太子选侧妃,也不是小事。 能当太子侧妃的女子,出身也不会低,他要是刻意选低了,定会被朝臣怀疑。 皇帝觉得为难,想了一通之后又给自己的话找补,“太子妃出身尊贵,侧妃妾室一说还是搁在日后。” 萧长胤眼里讥讽一闪,神情很快又恢复以往对皇帝的敬重。 语气像是不情愿,但因为皇帝的命令而又不得已的应下,“儿臣谨遵父皇的旨意。” 皇帝满意的点头,让寿安送人出去。 另一边,云昭开始不肯出门。 就是在院子里秋千上坐着,也得用一个扇子遮住脸。 期间云水苓递了一张帖子想进宫看她,被云昭拒绝了,她实在是没那闲情逸致去应付云水苓。 她两只手都抱着一边绑着秋千的绳子,时不时生无可恋的用脚拨动几下地面。 秋千也没什么气力的扬起,摇晃了几下后又缓缓停下。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半个时辰,云昭才从秋千上下来。 原因是,惠妃所出的两位公主来了,她得过去招待。 比起几个斗得乌眼鸡一样的皇子,公主在北萧皇室里实在很是安稳。 倒不是说她们姐妹情深,骨头断了连着筋之类,而是这些公主是一样的不受宠爱和没有存在感。 两个公主行三和行四,是双生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云昭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用手揉了半天,眼前的人也还是两个。 第26章 东引 她让人准备了茶水和点心,然后坐在院子的里凉亭上,周围点上驱虫的香以及摆上冰块,才坐下来。 “四婶。”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 云昭看过去,两人就连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你们来的仓促,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云昭将手边的糕点推了过去,两人没有拿,连茶水都没有动一下。 左边的在桌下用手肘用力撞了下右边的,右边的脸色露出犹豫,缓缓道,“本该早就来看四婶的,只是母妃愁思重,所以我们姐妹俩一直脱不开身。” 说话的是行四的公主,萧芳仪,坐在她身边的是三公主萧芳容。 云昭觉得头疼,后宫斗就斗了,为什么会扯上她呢。 连辈分都不一样,她还能去皇帝那不给他翻宠妃的牌子吗? 就算是让她去劝皇后,这天底下也没有说儿媳去劝婆婆,让婆婆对公公说要雨露均沾的事儿。 惠妃哪里不知道这是个不像话的招数,只是她们也实在是没了法子。 原先还指望着郑妃能轻松将那林贵人给斗下去,谁知郑妃也不中用。 平静了十多年的后宫,骤然又出现一个“郑妃”,而且这一个还比前一个更得宠,可不让众人慌了手脚。 云昭托腮,对着两人眨了眨眼睛,“是吗,惠妃娘娘身体抱恙?可先前我还见到惠妃娘娘颇为壮……康健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秋月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尽管云昭及时换了一个词,但秋月还是察觉到了。 两姐妹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这话说。 明明母妃让她们过来的时候,说过她们只要说这几句话四婶就一定会亲自过去。 在两姐妹静默的时候,云昭也在想。 她今日要是不过去看惠妃,日后怕也是不得安宁。 倒不如过去走一趟,祸水东引。 她招了招手,让素昔去库房拿一些补品带着,去了槿思殿。 槿思殿,便是惠妃所住的地方。 惠妃听闻云昭过来,愣了一会忙将头上的发饰都取下,又虚虚的躺在外间的小榻上,然后盖上被子。 虽说都知道她这不舒坦是假的,但面上还是要装一装。 云昭一来一回动作很快,几乎没有耽误。 她也没和惠妃谈有的没的,而是给了她一条路,那就是太后。 皇后不管事,那就只能由太后出面。 惠妃听此果然眼睛一亮,又让人收拾出一套头面给云昭带上,云昭一点也不觉得亏心的收下。 这个法子确实是有用的。 因为一则太后确实有这个权力,毕竟她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二则皇帝要表现孝道,更不会让人觉得他忤逆太后。 至于惠妃能不能让太后出面,那就和云昭没关系了。 …… “郑大哥。” 小院里,云水苓深吸一口气,扑进了郑越了怀里。 郑越双手无措,悬在了半空中,想要安慰的拍一拍她的后背,结果云水苓先他一步的从他怀里出来。 她得体的往后退了些,与郑越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一时冲动。 “郑大哥,我想见昭昭。” 大约是怕郑越拒绝,她的眼圈就先红了个彻底,同时抽噎着说道,“云国的事情,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昭昭。” “郑大哥,你能不能带我进宫,让我见一见昭昭。” “我要向她说明白,无论如何,我都没想过要害她。” 这话郑越是相信的,先前他们相谈时,这姑娘就提出一个要求,一定要保住云国公主云昭的性命。 可见她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只是……皇宫又岂是这么好进的。 他看着女孩泪如雨下,眼中戚戚,便很是不忍,“这样,你打扮成小太监的样子,我带你进宫。” 云水苓眼泪还没擦干,就对着郑越露出一个笑容。 于是半个时辰后,云昭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人。 郑越没这么大本事将人直接送到东宫,甚至还没靠近,云水苓就被樊舟拎了过来。 云水苓一边哭泣一边不经意般打量着周围。 她心里的嫉妒一点一点从溪流变成江海湖泊,风吹来汹涌澎湃。 郑越已经被樊舟提到了广明宫,这回也已经打上了板子。 郑妃就这么一个和她同母的幼弟,听闻之后忙不迭的赶过去,也只是让郑越少打了十个板子。 “昭昭,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云水苓哭着问。 “那时我也是不得已,你也清楚当时的状况,父亲和我除了能同意还能做什么呢?” “再说了,昭昭,你如今也并未损失什么。” “反而是我,反而是我的父亲为你们遭了灾。” 云水苓话音刚落,云昭便站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良久嘴角轻轻一扯。 云水苓心里一惊,莫名有种慌乱的预感。 云昭微微俯下身体,右手的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合上捏起。 她笑得极冷,说道,“云水苓,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杀你?” “昭、昭昭,你说什么?” “我要是想杀你,谁会拦着?” 云水苓听了她的话竟真的在脑海中搜寻一番。 结果自然是没有。 一个身后有云国以及手握云国半壁江山,一个则受人唾弃,孤身无援。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下巴被迫抬起的姿势让她极为不适,可她却不敢动弹,甚至开始后悔今日为何要进宫。 她不是后悔进宫,而是后悔今日进宫。 “昭昭,你……不能……这么做。”云水苓有些费力的开口说话,对云昭发自内心的生出了些许惧意。 云昭松开了手,这轻飘飘的力道却让面容惨白的女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里满是仓惶。 “今日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她漫不经心的,仿佛刚才威胁人的不是她一样。 云水苓心有余悸,但很快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既然已经受了这么多罪了,那她今日就不能白费功夫。 “兰京有一家醉仙楼,里面新请了一个来自云国的厨子,听闻点心做得极好。” “什么时辰?” “未时。” 第27章 难堪 云昭考虑了下,应了下来,又让人将她送出宫。 离未时还有一些时间,云昭便找了一本书坐在窗台下看。 一旁的素昔一边时不时抬起眼看云昭,一边急得像个陀螺团团转。 等素昔从在芳华殿里转变成了自己围着自己转,云昭才将书放下。 “走吧。” 素昔瞪大眼睛,连忙拦在门口,“不行,太子妃,你不能出去。” 素昔此刻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一场鸿门宴,所以才云昭走过来要出去时,两只手一左一右扒着门。 云昭有些无奈,“有侍卫在,你觉得她能做什么?” 她也知道云水苓没安好心,大约又是安排了什么戏码,原本云昭是不欲去的,不过她在东宫里待着无趣,就当是过去看一场戏解解乏了。 素昔阻拦了半天也没能劝好,只能眼不错的盯着云昭的身边。 算上诗会,她正经出宫这是第二回。 她没穿宫服,而是一身寻常的交领裙,从上到下是深紫到浅紫色渐变,腰间围了一圈珍珠串成的腰链,随着走路而微微晃动。 发髻也是简单的梳至脑后,只用一个小巧的玉冠束住,两侧各留出一缕头发编成小辫,在额前交叉用小钗固定住。 云昭从马车上下来,抬起头看着匾额。 醉仙楼。 站在二楼窗子处的云水苓一边看着天色一边着急,终于在低下头的时候看见了云昭。 她连忙几步走下去,到云昭面前。 “时间还很早,不如我们到处走走?”云水苓笑着说。 云昭挑眉,虽然她是知道云水苓请她过来不可能是单纯的吃饭,但这样……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素昔警惕的挡在云昭面前,要不是云昭拉着她,她能直接冲过去将人推开。 “好啊。”云昭答应了下来,最后跟着云水苓走到了一处府邸。 周围有禁卫把守,而门口,则站着几个身穿官服的大臣。 云水苓让素昔离的远些,云昭也没阻拦,只听得云水苓笑了一声,说道,“云昭,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云国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大臣闻声而向两边散开。 男人从马上下来,群臣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云昭半阖着眼皮,眼睫轻颤,大约意识到了云水苓的目的。 “钱家祖上是跟着打天下的,如今就是做了混账事,也不该落得个被抄家的下场。” 云水苓声音一顿,侧过脸仔细观察云昭的神色,“事情是太子查出来的,而抄家的提议,也是他给的。” “哪怕群臣求情,他都不为所动。” 似乎是为了映衬云水苓的话,不远处的府邸接连不断的传出哭闹声,不满六岁的孩童被抱到一边,剩下的人都被狼狈的赶至外面,有的拼命跪在萧长胤面前向他求情,有的明白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不断的骂着萧长胤。 “云昭,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你说他日后会不会将此等手段用在云国,用在你的身上?”云水苓转过身,试图从云昭脸上看见慌乱和惊惧。 震天的哭闹声在耳边环绕,其中一人似乎是知道自己活不久,想着就算死也得咬下一口肉,就拿着匕首朝着萧长胤冲去。 然而还没到萧长胤的面前,一个侍卫将他当场诛杀,鲜血喷溅了一地。 云水苓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只是在转向云昭时,又愣住了。 “你怎么……”不害怕。 云水苓的话没说完,云昭便将手缩进了袖子,淡淡的问道,“今日你费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这?” “你……你如今喜欢他喜欢的是非都不分了?”云水苓指着地上的血,惊愕道,“这可是条人命!” 听到云水苓这么说,云昭怪想笑的。 不过此时也不是笑的时候,所以她忍住了。 只好整以暇的看着云水苓,她道,“他是不是冷血无情,与我何干?” “你……” 云昭没看向她,“钱家人要是无辜,这周围的百姓又为何会因为萧长胤的做法而叫好?” 云水苓说不出话了,她哪里知道钱家是不是冤枉的,只想着云昭要是看见萧长胤残忍的一面,一定会和他产生嫌隙。 只是云昭眼里没有如她所希望的出现惧意,而是透着淡淡的冷。 也不知是对萧长胤的,还是对着她的。 “云昭,你……你难道忘了那日他……”云水苓有些着急,她可是好不容易让人出宫,错过今日恐怕日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只是她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了云昭露出了一个笑。 虽是笑着,眼里却还是冷的,这笑意并不达眼底。 “我没忘,我也没忘五皇叔是如何与人勾结,我也没忘我自幼相熟的堂姐是如何与人私谋。” 云水苓面色大惊,双脚发软几乎站不住。 要是云昭想对付她,她在北萧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 她稳了稳心神,狡辩道,“云昭,你也知道对上他们,我和父亲没有拒绝的能力,再说了,一开始我与父亲就与他们商定好了,一定会保住你们的性命。” 这一点云水苓不担心云昭去追问萧长胤或是谁,她当初为了表现自己的心善,确实说了这些话。 而她也知道,北萧的人不会因为她的三两句话放弃些什么。 萧长胤示意将钱家的人全部收押带走,他似有所察,朝着云昭的方向看去。 云昭就这么不躲不让的迎着男人的视线,云水苓却很是心虚,忙转过身不敢看萧长胤。 很显然,她的这一做法是多余的,萧长胤并没看到她。 在萧长胤几步走过来之前,云昭放低了声音,“别在我面前做这些,我没去管不是因为看不明白你的手段。” 只是懒得去搭理。 云水苓读懂了她没说完的话,顿时觉得难堪起来。 她努力做了这么一场戏,到了云昭面前,却只从她眼中看出了不在意。 眼见着萧长胤已经到了跟前,云水苓咬紧牙关,没凑过去,而是跑进了人群中,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第28章 多问 “怎么出宫了?” 他身上还沾着血,就没靠太近,他转头看了一圈,远远的看见许多侍卫跟着,这才放下心。 不过面上还是显得严肃,加上身上沾着的血,此刻说这话倒像是问罪的。 “不能出宫吗?”云昭反问他。 萧长胤听着她故意要与他作对的话,也不生气,反而唇角勾了勾,很是愉悦的样子。 云昭出来坐了马车,回去的时候马车上便多了一个人。 本来这马车就是特意挑的小的,如今多了一个人,她便觉得压抑的很,连呼吸都不顺畅。 马车稍微颠簸,两人就要碰到一块。 这就导致她瞧着萧长胤很不顺眼。 到了东宫也没给他好脸色,下马车也是先一步踩着他的脚跳下去的。 秋月瞧见这一幕,本来还担心太子会发怒,谁知看过去时就见太子嘴角隐隐带着压不下去的笑意,顿时眉眼一抽,让木易先带着太子去换一身衣服。 萧长胤大半日都在外面,所以并不知道郑越带云水苓进宫一事。 得知之后,他面色冰冷的捏断了一支笔,说了一句,“郑家看来是太闲了。” 木易听此不由得摸了摸脖子,总觉得后颈一凉。 到了晚间,木易照例将奏章抬进芳华殿。 天色黑沉下来,云昭抱着一本书就着萧长胤点的蜡烛看。 看了没多久,她就故意弄出声音,踢了下一旁的凳子。 萧长胤果然抬起头,缓缓向她走过来。 云昭以为他这是要来吵架,于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等着萧长胤先开口,她就可以反击吵回去。 她拿起一旁的茶盏,猛地灌了一口水,免得待会发挥到一半口渴。 他的目光凝在她仰起的脸上一会,忽然俯下身体,云昭一惊,就要往后退。 不过她坐着的是凳子,身后没有靠的地方,所以这一退便控制不住的往后摔。 萧长胤轻松的伸出手将人揽住,原先准备立马松开的手,在她瞪过来的视线中,反而更靠近了些。 他靠得很近,近到云昭几乎能看清他黑沉眼眸里压抑的情绪。 她有些慌乱,双手抵着推开他。 好不容易缓过来,男人却像是看不见她的瞪视一样,慢慢的低着头看她,良久在云昭眼睛都有些酸疼时,他才站直身体,并拿走了她身边亮着的烛台。 燃着的蜡烛被吹熄,周围的亮光也少了一半。 云昭再低着头看书,黑乎乎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说道,“太黑了,我看不见。” 萧长胤望着不远处的床榻,“天色不早了,白日的时候再看。” 云昭不满,但她手边又没有火折子,就拿着书一点一点的朝着萧长胤那走,蹭着一点烛光看书。 她刚将书展开,还没来得及看,手中忽然一松,书已经到了他手里。 “你做什么?” “睡不着?”男人面不改色的解开衣襟,“那做些别的。” 解开衣裳能做些什么? 云昭也不跳起来抢书了,连忙转过身蹬蹬噔的跑到床榻上,还刻意将两边的帐幔放下,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 只是烛光隐隐照着帐幔,在上面露出一个身影。 时而盘腿坐着,时而躺下双手在空中划动。 “昭昭。”萧长胤已经批完了奏章,此时见她还没有睡,便叫了她一声。 云昭立马乖巧的将双手放在两侧,眼睛紧闭,装作已经熟睡。 他将帐幔掀开,坐在床榻的边缘,指尖眷恋的触碰她的手。 云昭下意识避开,并睁开了眼睛。 两人虽睡在一张榻上,不过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至少在云昭睡着之前是这样。 有时候早上醒来他还没走,云昭就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靠近,不过她也没有怀疑旁的,只以为自己睡觉不安分。 她咕噜咕噜的往旁边滚动,躲开了萧长胤的手。 萧长胤也不恼,他将她压在肩膀处的头发往后拨了拨,随后问道,“云水苓让你出宫,是为了什么?” 素昔只知道云水苓是要请云昭过去用膳,旁的是不清楚的。 不过到最后膳食也没用着,所以出宫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这个。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出现在钱府。 在察觉到她在那的时候萧长胤心里其实有些担忧,然而很快这些担忧在对上她的眼睛后就消失了。 云昭习惯睡觉的时候抱着什么,秋月便做了许多个抱枕摆在这里。 她一边起身,一边将抱枕抵在前面紧紧抱着。 萧长胤则眼眸深沉的看着抱枕,心里想是不是找个机会将这些玩意都给扔了。 “她想让我看见,太子殿下你,是如何的残忍,对着钱府的人没有半点仁慈之心。” “而这样的太子殿下,迟早有一天,会像对钱府那些人一样,对云国,对我。” 后面那些话云水苓自然没有直接说,不过意思上,是差不多的。 男人眼眸愈发的黑沉,从里到外晕着一圈又一圈的墨色,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问道,“你觉得呢?” 云昭看向他,觉得他真是多此一问,“如她所言。” …… 郑越被打了板子之后,是被抬回去的。 等醒过来他便着急的问小厮,云水苓有没有平安从宫里出来。 在得知她平安无恙,还亲自过来看了他两次,郑越似乎忘了自己这板子是为了谁挨的,感动的情绪多的要从心里溢出来。 小厮见他痴痴的笑,不由得有些犹豫的开口,“郡主来之前,沈家姑娘派人送了药过来。” 小厮口中的沈家姑娘,与郑越去年定下了婚约。 “我伤成这样,她只派了人送药?”郑越眉头紧皱,心里很是不悦。 小厮面露难色,虽是有了婚约,但没有真的成婚,有哪家姑娘会到未婚的夫君家里去。 真的亲自过来看望,才是不妥。 再说了,这只是皮外伤,又不是要死了,过来看两眼也不会让伤好点。 可他要是这么说出来,又像是在骂那位郡主。 所以小厮想了下,决定当作没听见。 第29章 复宠 郑越有伤,短时间内不会好。 因为这是被皇帝命人打的,所以大抵是得罪了皇帝。 而同时郑妃似乎又失了宠,所以就算伤好了,郑越大抵也不会被允许去秋猎。 这可不行,云水苓想,她得迅速找一个能带她去秋猎的人。 就在云水苓几乎想破了脑袋,准备重新扒上一个人时,郑妃复宠了。 如同她失宠的莫名其妙,复宠的也很没有缘由。 这天郑妃还在病着,门外忽然传来宫人激动的声音。 紧接着皇帝便走进来,握着她的手,震惊于她竟然病这么重,随后将拂莺楼一众宫人全都拎出去以侍奉不力的理由打了一顿板子。 郑妃连求情都没来得及,一时间只听得外面打板子和叫疼求饶的声音。 皇帝很贴心的将人扶着在外面走,随后又重新赏赐了宫人下来,当晚也歇在了拂莺楼。 而永宁宫里,听到这消息的冯嬷嬷有些忧心,“娘娘,林贵人这是失宠了?” 皇后淡淡的抬头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天色,“没有宠过,何来失去。” 冯嬷嬷惊愕,“这?” “娘娘可要安排其他的秀女?”冯嬷嬷细数了下,“这次新选的秀女除了林贵人之外不乏有出众的,只是被郑妃压着,连见陛下的面的机会都没有。” 皇后摇了摇头,“不用,后面的事,不需要我安排。” 郑妃复宠,倒叫后宫的嫔妃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郑妃得宠了十数年,对她们来说也有些习惯,陡然出现另一个比郑妃还要得宠的存在,她们才会觉得害怕。 “将门紧闭,就说我身子不适,这几日不见人。” 冯嬷嬷依着吩咐去请了太医,太医把脉之后倒没觉出皇后身子不适,只是他斟酌了下,只说皇后忧思过重,开了些养身的方子。 他前脚踏出永宁宫,右脚就被带进广明宫。 太医身体不住的哆嗦,脑中不断回响自己有没有做错事情。 “咳咳~”寿安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主动开口问道,“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可是真的?” 原来是为了皇后娘娘? 太医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娘娘凤体安康,并无不适。”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皇帝让太医出去,随后又让寿安准备了许多首饰和绸缎,跟着去了拂莺楼。 哪怕是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寿安,此时也摸不准皇帝是何意了。 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皇帝便停下步子,立在那慢慢欣赏。 不远处,忽然传来丝竹之音,皇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数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八面玲珑的小亭子映入眼帘。 亭子四面都挂上了朦胧的纱帐,此时徐徐微风,纱帐也被吹拂起来。 隐隐的,透出一个女人婀娜的身姿。 寿安见皇帝走过去,便对着身后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都停下来。 拂莺楼里,郑妃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精美的菜肴。 萧长洛也在这,此时耷拉着脑袋听着郑妃的训斥。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今天你一定要让你父皇给你换个位置。” 郑妃指的是萧长洛如今做事的地方。 他当然不想换,兵部又累又苦,最重要的是他没那本事。 他将这意思告诉给郑妃,郑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些事情,你交给手下做就是了,什么时候还要你亲自动手?” “母妃已经叮嘱了几个人,你只管领着功劳就是。” 萧长洛唇瓣紧抿,他与郑妃眉眼之间尤其像,所以生得很是精致漂亮,此时他很是无奈,不过有些话他也不会直接和郑妃说。 只含糊不清道,“反正我人已经在礼部了,我生是礼部的人,死是礼部的鬼。” 郑妃呸了一声,“什么死不死的,我看你是皮紧了,要松一松。” 语罢她就伸出手要拎萧长洛的耳朵,萧长洛立马站起身迈开长腿跑。 转悠了几圈,皇帝走了过来,身后该跟着拿了一堆木盒的小太监。 郑妃眼睛亮了亮,等坐定了准备提一提萧长洛的事时,一转头却发现萧长洛已经脚底抹油跑了。 跑之前还不忘给侍竹留了一句话,说短时间内不会进宫。 子衿都不在这,郑妃也不好提将他从礼部调回兵部的事,只能和皇帝聊些旁的事情。 聊着聊着,不免的她就有些酸,提到了林贵人。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直将她看的整个人都有些发毛,才面露温柔,浅浅笑道,“林贵人怎么能和你比?” “那陛下前些日子还冷落臣妾?”郑妃不满的娇嗔。 皇帝随意找了几句好话,便哄好了郑妃。 出了门的萧长洛没立刻出宫,而是四处溜达,走着走着就到了东宫门口。 站在一棵树下,眼巴巴的勾着脑袋往里面看。 他再是缩在树后面,也完全藏不住身体。 于是很快被人请到了萧长胤面前。 “礼部的事情太少了?” 话外音就是他事情太少所以才会到处闲晃。 萧长洛浑身一激灵,“没有的事,四哥,我都快忙死了。” 他对上萧长胤冰冷的视线,顿时觉得不太妙。 于是踮起脚尖便要转身溜走,并急匆匆的说了一句,“我是挤出时间才进宫,现在一看,时间也要到了。” “站住。” 萧长洛没溜成功,苦着一张脸,“四哥,我错了,我现在就回去。” 他及时认错也没用,离开的时候还是苦大仇深的带走了几张纸。 做文章用的,做完之后他还得交给太傅去问一问意见。 走到芳华殿附近,萧长洛看见云昭看着一个食盒面露难色。 “四婶,辛苦你了。” 每天要面对四哥这样的冰坨子,竟然还会亲自下厨,一时间,萧长洛眼里充斥着由衷的敬佩。 云昭觉得莫名其妙,萧长洛就这么过来扔下一句话,身后又像是有狗撵一样疯狂往外跑。 她含蓄的问了下秋月,“七殿下,一直这样吗?” 看着像是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秋月倒是瞧见萧长洛手里拿着的纸,心里猜测估摸着又是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第30章 补汤 不过在太子妃面前,秋月也不可能说太子的不好,只能点头,“七殿下年纪还小。” 云昭听完之后,就将注意力继续放在面前的食盒上。 “姑姑,这不是我做的。” 秋月的脸颊古怪的抖了下,她低着头,声音有些不自在,“这些菜都是太子妃看着她们做的,也算是有太子妃的心意在。” 还能这么算的吗?云昭歪了歪头。 “姑姑,刚才那几次可能是碰巧,我可以给他煮粥。” “煮粥这么简单,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说的信誓旦旦,不过云昭心里却没什么底气。 秋月:“……”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刚才的画面,迟疑了下委婉道,“太子妃,您对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云昭:“嗯……?” “其实……”秋月有些着急,额前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如果太子妃真的……奴婢可以教太子妃做一些下火的补汤。” 这是秋月早年在皇后身边的时候学来的。 不过这样的招数,皇后娘娘也没在陛下身上用多久。 云昭看着秋月一脸的担忧,像是觉得她这是要准备下厨毒死萧长胤的样子,顿时陷入了沉默。 她试图解释,秋月糊弄般的点头,找补道,“头一回做菜都是这样的,以后慢慢的熟悉就好了。” 话说的体面,不过秋月眼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绝对与说出来的话相反。 云昭只能拎起食盒,去找萧长胤。 门口有看守的侍卫,不过她一到门口,木易就过来将门打开,侍卫也走到两边。 她不想在这多待,将食盒放到他面前便准备离开。 “叮铃叮铃~” 她抬起头,看见眼前一串铃铛左右摇摆,便跟着左右摇摆。 摇了一会她觉出不对劲了,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食盒都跟着抖了三抖。 “你逗狗呢?” 云昭能联想到这一块也是凑巧,她哥养了一只狮子犬,平时不爱动,她哥闲下来就用绳子挂了一颗铃铛引着狮子犬跑。 萧长胤:“……” 他只是听说最近兰京里时兴这样的挂饰,仅此而已。 不过现在解释又有点奇怪,萧长胤只能强行将铃铛塞她手里。 “给你的。”语气里颇能听出来不耐。 云昭将铃铛拿起,晃了晃。 然后一把将铃铛扔他怀里,“你自己戴去吧!” 萧长胤拿起铃铛,看着人气呼呼离开的身影,手腕微动,铃铛轻响。 男人在那纹丝不动的站了一会,良久唇角微微勾勒。 指尖拨弄,铃铛再次发出了声响。 …… 出了书房的门,云昭就去向秋月请教如何做补汤。 秋月神色复杂了一瞬,不过还是去让人准备了食材和药材,一起送到膳房里。 秋月之前看了几回云昭做菜,所以斟酌之下,减少了药材的用量。 往常这些药材加进去熬煮,也只是会多一些苦味和涩味。 云昭将发髻留下来的一缕长发用发簪绕了固定好,随即又用一根长飘带将袖子束住。 这才双眼放光的看向已经烧滚的陶罐。 咕噜咕噜的,伴随着食材和药材在其中的翻滚,云昭照着秋月的话将调料往下放。 秋月瞅了一眼云昭脸上肉眼可见的愉悦,不由得幽幽的叹了一声。 到了晚上,云昭才将还热着的汤放到萧长胤面前。 “殿下近日瞧着憔悴了许多。”云昭装模作样的关心道,“这是我新学的汤,喝完就能疲惫尽消。” 云昭自觉掩饰的很好,面上也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亲自站起身盛了汤,放到萧长胤面前。 萧长胤看了看汤,又看了看她。 她大抵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稍稍得意的抬着下巴,圆圆的杏眼睁大,眼里闪着狡黠的色彩。 男人低着头,掩饰唇角扬起的弧度,将汤盅的盖子打开,慢慢的拿起了汤匙。 云昭几乎连呼吸都放轻,眼不错的盯着他。 在云昭的注视中,男人面不改色的将汤喝了一半,抬起头道,“味道不错,太子妃辛苦了。” 云昭:??? 不可能,她有几把刷子自己最清楚。 就是不加那些药材,汤的味道也不可能不错,没将人毒死都是对方走运。 更不用说加了那些药材,她远远的闻过味道,又苦又涩。 但是在她怀疑之后,萧长胤又继续拿起了汤匙,漫不经心的喝着。 神色上看不出有什么,只是慢悠悠的姿态,仿佛这汤味道极好。 云昭望着还剩下的大半碗汤,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是她亲手做的汤,如果味道很好的话,凭什么要便宜萧长胤这个狗男人。 她辛辛苦苦待在膳房一下午,热的头发丝都在冒烟。 云昭越想越不服气,动作极快的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她见萧长胤看过来,以为他是不让她喝,便说,“难道我自己做的汤我还不能喝吗?” 萧长胤:“……能喝。” 云昭放弃拿汤匙,直接对着汤盅喝了一大口。 就这么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是近十六年以来前所未有的丰富。 萧长胤见她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褶,适时的将一杯清茶推到云昭手边,“淡淡口。” 本来都要接过清茶的云昭,在听到他后面“淡淡口”这三个字,顿时硬生生的将清茶推开。 “殿下不是说汤味道不错吗?”云昭好不容易神情不那么的扭曲,才质问道。 萧长胤很沉得住气,此时甚至拿起了汤匙,舀了一勺汤喝下,回道,“确实不错,怎么太子妃觉得这汤的味道不好吗?” 云昭被这话一噎,抬起头看过去,只见男人喝汤的动作从头到尾看下来,几乎可以用的上“品”这个字。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就低下头又喝了一口。 顿时一张脸再次皱成了包子褶。 但看着萧长胤面色不改的样子,云昭咬牙点头,“味道不错,确实不错,殿下多喝点。” 说着她将萧长胤面前已经空了的汤盅拿过来装满,挑衅的递了过去。 萧长胤看着面前装得满满的汤盅,目光悠悠的,从汤盅转移到云昭的脸上。 第31章 嫔妃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云昭如今这神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炸起,根根分明。 有些好笑又十分的可爱。 他虽没什么意思,但云昭迎着这目光,却有点过度解读。 她觉得萧长胤心里一定是在嘲笑她。 既然汤的味道不错,她这么没喝完? 她是这么想的,于是鼓足勇气闷头将汤喝完。 在看见男人眼中的讶然后,云昭略有些自得起来。 她主动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憋着气喝了一大口,对萧长胤说,“殿下也喝。” 云昭用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和萧长胤分了这碗汤。 可能算起来,她喝得比萧长胤还要多。 于是半晌后,云昭怀里塞了一个硕大的抱枕,坐在软榻上发呆,顺带着怀疑人生。 发呆到一半,她又听到铃铛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男人倚着窗台正对着她,食指套着一根绳子,复杂的绳结下则是一颗小巧玲珑的铃铛。 她又想起了她哥的狮子狗,于是原本放空的眼神再次变得具有活力起来。 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唇瓣轻抿,上挑的凤眼极具风情的眯起。 “怎么,太子妃看呆了?” “你怎么……”云昭不敢置信,认识这么长时间,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的了,她冷笑,“我才没有看你。” 男人听了这话唇角笑意更深,“孤又没说太子妃在看孤,这么急于否认,是在欲盖弥彰吗?” “我不是……你……”云昭气得想跺脚,为了不让男人看她的笑话,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口,朝着男人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窗子是打开的,透着窗子男人望着跑的飞快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屈,指尖轻轻敲打在窗台上。 极富有节奏的声音,显示了手主人的好心情。 云昭出了门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又一圈,想了想,还是决定出东宫晃悠。 最好在外面一直晃悠到天黑。 一路上她都苦着脸想着东宫后院的事情,走到一半她还问秋月,“姑姑,殿下后院的人是否少了点?” 何止少了点,压根没有其他人。 原先云昭猜测的几个女人一台戏的场面也没发生过,就是侍奉的宫人里有不安分的。 不过不安分的宫人一向都在外面,都侍奉不到里面去。 秋月以为她是在担忧,便安抚道,“太子妃且安心,殿下的后院暂时来说不会有其他的女子。” “为什么?”云昭不明白。 虽然她父皇母后特别了点,但她见过的也就她父皇母后一对。 至于兄长,常年在外游学,她很少见到他的人影。 而且她并不觉得,萧长胤这个男人会对她有半分的感情,即便是有,那也是厌恶的。 既然是厌恶,更不可能因为她不肯纳妾了。 云昭对萧长胤纳妾一事虽不反对,但也有些自己的打算。 她希望能来几个性子温柔的,最好不会打起来的。 如果打起来的话,她会不知道该帮谁,总不能她在一旁看热闹。 也不对……那时候说不定她已经在冷宫待着了。 那要是妾室打起来,身在冷宫的她也就不需要烦心该帮哪一个了。 云昭想的很远,秋月一句话又把她拉回来了,“或许不只是暂时。” 云昭啊了一声,没太听明白秋月没头没尾的话,正想继续问一句,鼻端忽然嗅到许多种味道的熏香。 宫里的熏香是好闻的,但也禁不住十多种味道夹杂在一起。 云昭甚至觉得这味道有些难闻了。 她不禁抬头看过去,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登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前面不远处是几簇花丛,而这几簇花丛的周围,略数了下,有二十多个嫔妃站在那。 还都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云昭茫然了,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之前的嫔妃她都是见过的,所以这些生面孔,只能是这几天冒出来的。 几天封了二十多个嫔妃? 虽是皇帝的妃子,但这些嫔妃位分都不高,加之她们也都知道皇帝对这位太子妃的看重,所以对视了几眼便过来请安。 云昭……有点懵,她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忽然后宫多了这么多嫔妃?也没有听说过有大选啊。 她失神的让众人起来,僵硬的笑了笑说自己要去另一边赏花,于是飞快的几步走过去。 众嫔妃也没追过去,毕竟她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守在这,可不是为了见太子妃的。 云昭问素昔,“这两日,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知道素昔闲着没事就到处溜达,和很多宫里的大宫女关系都不错。 后宫有什么变动,素昔总是最先知道的。 素昔咳嗽了一声,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都是陛下封的。” 云昭:“……” 这妃嫔肯定是他封的啊,平白无故的,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是。 素昔似乎也知道自己这回答不太妥当,便又道,“陛下这些年已经很少再纳后妃的,外面都传陛下是为了郑妃收心。” “谁知道这两日陛下忽然去了秀女住的地方,几乎一个都没落下的全部封了个遍。” 云昭:“……” “郑妃怎么样?” 素昔笑得很开心,“郑妃娘娘将手边有的东西都给摔了,内务府那送来几次都是一样,最后只能告诉陛下。” “然后呢?” “陛下让人将东西都换成了铜制的送过去了。” 云昭神情更复杂了,她在刚来北萧时,知道的事情不多。 而这不多里,就包括郑妃受宠十多年未变一事。 “去母后那吧。” 虽然皇后几次三番对皇帝表现出不在意,不过云昭还是有些担心,就去了永宁宫。 永宁宫的门禁闭,门口的守卫却比以前少了很多。 门打开之后,云昭被里面传来的药味给吓了一跳,连忙进去看。 这一看更察觉出奇怪了,往常永宁宫里里外外的宫人极多,如今却只剩下几个人。 第32章 奇怪 她被冯嬷嬷引着走进去,就看见皇后手里端着一碗药。 “昭昭?”皇后手一缩险些将药甩在地上,“你怎么来了?” 皇后转念又想明白了,“你是担心我……” 她似乎有些为难,没将话说出来,只对着冯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冯嬷嬷看了一眼还在擦拭花瓶的两个宫女,指使她们去外面将地扫一扫。 两人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出去了。 “这两人,儿臣似乎头一回见。”也是两人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云昭才认真看了看,两人的面孔很陌生,她没有见过。 皇后看着冯嬷嬷将门关上,才漫不经心的把药往地上一洒,很快,浓郁的药味充斥了整个永宁宫。 “母后?” 皇后用食指抵在唇边,“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站起身,将已经空了的碗放下,拉着云昭的手走到一边。 皇后没跟云昭说多少话,只顾着上下打量她,见她气色养的极好,便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看来她一开始猜测的没有错,还是不一样的。 “待会出门,要是碰到陛下,他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云昭挠了挠头,比来时更茫然的神情出现在脸上。 她怎么觉得,今天遇到的一切都怪怪的。 等出了门没多久,云昭就遇见了杵在那的皇帝。 他大概是从小路走过来的,不然从广明宫到这里,势必要碰到那些嫔妃,他要想孤身来到这里也有些困难。 云昭行了礼,皇帝像是才看见她,有些惊奇的问,“朕似乎很久未见到太子妃了。” 云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勉强的笑笑。 皇帝没得到回应,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说,“皇后在病中,难得有太子妃常来看望,太子妃果然是个有孝心的。” 他话音又忽然一转,问道,“朕还没进去,不知道皇后的身子如何?” 云昭想起皇后的叮嘱,便道,“母后气色很好,就是一屋子的药味太重了。” 皇帝身后的寿安听此浑身就是一哆嗦,眼睛瞪大很有些惊恐的样子。 皇帝却温和的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罢。” 这话是对云昭说的,云昭点点头,行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离开前她还顺带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脸上带着笑,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云昭:“……”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对着永宁宫的方向露出笑,云昭怪觉得反胃的。 皇帝没有进去,不过也在外面站了很久,久到天色都黒沉下来,寿安双脚都觉得酸痛时,才听到皇帝说要回去。 二十多个嫔妃封了,后宫原先的嫔妃简直是吃了一惊。 她们倒是想向皇后和太后哭诉,可皇后不管这事而且听说皇后病重,焉知不是为此事病的。 至于太后就更不行了,后宫妃嫔多,太后才高兴,她正好可以将自家的姑娘给塞进宫。 皇帝正值壮年,要是有个小皇子也未尝不可肖想那个位置。 即便是不能肖想,小皇子的存在给她带来的利益也远远大于弊端。 皇后和太后都靠不住,嫔妃们就只能靠自己。 她们好歹是老人,就想着给这些新封的嫔妃来个下马威。 连怎么给人下马威都想好了,偏偏皇帝一直不宠幸,叫她们连手段都使不出来。 其中最恼怒的还得是郑妃,不过在恼怒之后,见皇帝不碰这些新封的嫔妃,她心里也有了数。 这段时间她确实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这是陛下对她的警告。 这么想着,几个嫔妃轮番上阵,都没能和郑妃抱团一起给新封的嫔妃下马威,最后只能讪讪离去。 后宫斗得厉害,为了不无缘无故的被牵扯到其中,云昭就尽量选择不出门或者少出门。 唯一让她烦恼的是萧长胤那边,关于补汤的事。 她每次觉得萧长胤烦,就去做补汤,但做了补汤也不知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喝的更多。 这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萧长胤还是折磨她自己了。 云昭坐在院子里的秋千眉头紧皱,双腿没有着地在空中使劲的划拉着。 “姑姑,我想下厨。” 秋月被这话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线篮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看了下天色,叹了一口气,尽量委婉道,“太子妃,其实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好的。” 能在她的指导下,还将菜做成不能吃的样子。 秋月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子妃这样,也是一种天赋了。 云昭只能想别的办法,可是除了在膳食上,她还能有让萧长胤不痛快的法子吗? 似乎……没有…… 而且做了补汤之后,一大半还都是她喝的。 害处是没有,难喝也是真的。 纠结之下,云昭放弃去下厨,其实有秋月盯着,她想亲自下厨也不可能。 所以她特意带了一盘青皮橘子去看萧长胤。 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看上去那么的可疑,云昭解释道,“天气热,殿下膳食用的不多,吃点酸的或许能好点。” 秋月不太相信,不过她也希望太子妃主动去亲近太子殿下,所以没有阻止。 只是等到她看着一盘子青皮橘子,又觉得整个后槽牙都酸的很。 云昭在门外揉了揉脸颊,又对着手里的小铜镜比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才装作不经意的走进去。 她不知道的是,窗子打开着。 而从萧长胤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掏出小铜镜揉了半天的脸。 萧长胤手里拿着的书早就掉在了桌上,此时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慢慢的落在她身上。 等她收起小铜镜,腰背挺直面色严肃的走进来,他才收回了视线。 “给你吃的。” 云昭将橘子放到男人面前,见到男人看过来还颇有些心虚。 然而越是心虚,她面上就越是要镇定,腰背挺得像是身后支了个木板,半点弯都看不见。 萧长胤目光只在橘子上转了转,云昭便忍不住了。 “你不吃是不是觉得我在里面下了毒?” “好好的橘子,我怎么在里面下毒?” “再说了,我要想做什么绝不会用下毒这么迂回的办法。” 第33章 橘子 男人有些无奈,“昭昭,我还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看了一眼,是她自己心虚,都不用他下套,什么话就都主动说出来了。 云昭:“……” 她轻轻哼了一声,“你吃不吃吧?不吃我端走了。” 萧长胤按住她的手腕,将盘子接过来。 他剥开橘子,慢条斯理的取下上面的丝丝脉络,最后在云昭的注视中,放一瓣在嘴里。 从头到尾,他的神情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云昭狐疑起来,她没尝过味道,不过这个时候的橘子又是青皮的,按道理来说,味道就算不苦也会酸涩才对。 难道北萧长的橘子和云国的不一样,虽然都是青皮的,但是味道还是甜的? 她有些馋,勾着脑袋过去看。 一盘子有六个橘子,萧长胤拿了上面一个,还剩下五个。 她有点想吃,萧长胤吃完脸色都没有变化,应该不会酸到哪里去。 不过,她不太好开口。 “甜吗?”云昭问道。 萧长胤听到她的话,不禁抬起头看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又吃了一瓣橘子,点了点头说,“甜。” 云昭今年还没吃过橘子,开始回想起橘子酸甜的口感来。 “要吃吗?”萧长胤将剩下的一半橘子递过来,又慢悠悠的收回手,“想来太子妃是不爱吃的。” “所以这些橘子,就都给孤吃吧。” 云昭原本还想着回芳华殿再拿两个吃,一听这话哪还能忍住,她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自顾自的剥开,“想得美,我也要吃!” 等到橘子皮全剥开,她将橘子一分为二,直接将一半都塞嘴里,眯了眯眼等着酸甜的滋味。 下一瞬,她五官都被酸得变形。 “你骗我?你说甜的!”云昭在桌上找了一杯茶水灌进去,才缓解了这味道。 萧长胤默默的望着她手边的茶盏,没点出他刚才用过,要不然她能十天半个月都在那生闷气。 生闷气也不要紧,最怕她想出些点子来折磨他。 偏偏每一次,折磨他的同时还在折磨她自己。 他的目光渐渐向上,落在她的脸上,与她漂亮的杏眼对视,“是甜。” 云昭没往其他地方想,只怀疑的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半橘子。 一个橘子,一半和另一半味道应当是一样的。 所以是她拿的不对吗? 她不信邪的又拿了一个橘子,然后又被酸的眼睛都睁不开。 过了一会,盘子空空,桌上多了五个被剥开剩了一半的青皮橘子。 萧长胤只能在一旁默默的递水。 他是想阻止来着,但是他一开口云昭就觉得他是在嘲笑她,于是剥橘子的速度更快。 “难道就你吃的这一个是甜的?”云昭还没死心,此时紧紧的盯着萧长胤手边的小半个。 她都吃了这么多个了,要是吃不到一个让她满意的甜的,她今晚睡觉都得从梦中惊醒并后悔。 云昭纠结了一会,还是探过身子将那小半个拿在手上。 她还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解释,“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吃的样子,不要浪费了。” “浪费食物的人,会被雷公劈死的。” 萧长胤就这么一愣,便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云昭从得意洋洋变得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再到愤怒。 “你骗我!”她不敢置信,五个半个的橘子,再加上小半个,算起来她几乎吃了三整个青皮橘子。 酸得她牙根都觉得是软的。 萧长胤觉得冤枉,他做过的恶事不少,但这回是真的觉得冤枉,只觉得这个天气,天上该下一场大雪,来明明显显的表现他的冤屈。 萧长胤没将茶水递过去,而是从桌子下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 拆开之后,里面是一颗又一颗堆在一起晶莹剔透的粽子糖。 “我不吃。”她将头扭向一边,又用余光看这些糖。 看着很好吃,里面有松子,吃起来又甜又香。 男人却摸准了她的心思,反而笑了一声,像是带着讥讽,“这是孤自己吃的。” 云昭转过头看着他,一把将他手里的油纸包拿走,此时像是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句,头昂的极高。 她将纸包放到袖子里,还不忘说一句,“一颗都不给你吃。” 等出了门,在众人眼中,云昭脸色很是难看。 毕竟吃了这么多酸橘子,而且又意识到这回她似乎有点杀敌八十自损一千的样子,脸色能好看才奇怪。 不过她的难看脸色在宫人看来,便是她受了太子的冷落和嘲讽。 而在里面还站着的萧长胤,目光落在指尖,浓长的眼睫垂下,“甜的。” …… 云昭几次都得了没趣,便愤愤的放弃了去找茬。 正好萧长胤要出门几天不回来,云昭也乐得自在,白日就自己去马场挑马跑两圈。 不过她从马场回东宫,就要绕着小路走,不然会碰到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 云昭怕麻烦,不想和她们接触。 这些嫔妃封了也有几日了,却没有一个承宠的。 皇帝晚上没歇在任何嫔妃那,而是直接在广明宫睡下,唯有白日的时候,会在几个嫔妃那到处溜达,但都没有留宿。 郑妃虽然认定了皇帝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而这些嫔妃都是因为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有的惩罚。 但出了宫门看见这群莺莺燕燕还是觉得不舒坦。 她原先想借皇后的手,将这些嫔妃给整治一番的,谁知打听了下才知道,皇后已经病了几日了。 郑妃不想再惹皇帝不高兴,又见皇帝只是给了她们位分和封号,没有真的过去宠幸,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存在。 至于皇后病重,她倒是为了表现好心同皇帝说了几句。 “皇后娘娘病重,陛下合该去看一看。” “臣妾猜测……”郑妃悄悄的将自己的心思夹在话里,“皇后娘娘大约是知道陛下一下子封了这么多嫔妃,心里有气,所以才……” 她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十分明显。 就是指皇后善妒,而来凸显她的大方。 不过皇帝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很有兴致的坐下来,问道,“你觉得皇后病重是因为朕封了那些嫔妃?” 第34章 痊愈 郑妃潜意识觉得皇帝的情绪不对劲,他似乎很高兴。 但高兴什么? 难道是高兴于皇后病重? 想到这一点后,郑妃虽然有点感慨,不过心里更多的是和皇帝“一样”的高兴。 哪怕皇后这些年没为难过她,但上头有个人压着,旁的嫔妃也喜欢借皇后的势来对付她。 她能对皇后有好感才会奇怪。 “陛下~”郑妃轻轻推了下皇帝的胳膊撒娇,“皇后娘娘到底是你的妻子,可是明媒正娶从正城门抬进宫的。” “就因为这,陛下都应该去永宁宫看一看。” 皇帝知道郑妃这是想差了,不过他没准备纠正,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边的串珠。 皇帝越是不说话,郑妃就越是开心。 尽管她一早就觉得皇后对她来说不是威胁,可谁让皇后所出的儿子占了一个储君的位置呢。 “你是说,皇后善妒?”皇帝问道。 郑妃还愣了下,她皱起眉头觉得这话不对,皇后要真是善妒早十多年前做什么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可要让她给皇后的举动做出一个解释,似乎也只能是善妒。 郑妃点了点头,娇羞的准备扑进男人的怀里,岂料男人忽然往后一退,郑妃重重的摔在地上。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这么摔上去倒也不疼,就是怪难堪的。 两人是相对站着的,所以陛下不可能没看见她。 还不等郑妃摆出惹人怜惜的神情,皇帝已经当作没看见她一样甩袖离开。 直到皇帝离开一会,郑妃才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个大宫女。 “陛下就这么走了?” 侍竹和柳絮都有些害怕,生怕郑妃火气上来之后怪上她们。 两人对视,侍竹先说了一句,“陛下想来是为了政事,所以才急着离开。” 柳絮则忙看向一边的几个木箱,笑着说道,“奴婢听闻这些首饰是陛下命人亲自打的,上面镶嵌的宝石都是陛下从私库拿出来的,可见陛下心里有娘娘。” 郑妃已经被搀扶着站起来,此时看着远处的木箱心里熨帖,可一想到方才的画面又很不自在。 但她总不能承认皇帝心里没她,所以只能强逼着自己信了侍竹给的漏洞百出的借口。 不过她也没这么就安下心,而是让几个小太监去打听皇帝的动向,在知道皇帝离开拂莺楼便回了广明宫一直没出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铜镜整理了下有些松散的发髻,又在首饰盒里挑出一支凤钗和一条额链。 “娘娘,您这是要去见陛下吗?”柳絮疑惑的问道,毕竟陛下刚离开,现在过去怕是不好,很有可能得个没脸。 郑妃摇了摇头,手指轻抚已经上了妆的脸庞,唇角微微勾起,“本宫倒要看看,陛下亲封的这些嫔妃比起本宫如何。” 侍竹一边跟在后面一边道,“那些庸脂俗粉,哪里能比得上娘娘。” …… 皇后“病”了几日,就在众嫔妃犹豫要不要去看时,永宁宫的门忽然大敞,传来皇后痊愈的好消息。 云昭正在芳华殿里试着骑装,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立马拿过去改。 素昔说完之后问道,“太子妃,咱们要不要出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云昭将手上的镯子收起,摇头道,“不用,去见母后什么时候都行。” 秋月在侧安下心,原先她还担心太子妃着急之下过去见皇后娘娘。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坏了一些事情。 秋月虽已经不侍奉皇后了,但从前到底侍奉了很多年,此时即便不知道内情也清楚这定不是传言中的皇后善妒用病重来威胁陛下。 云昭站起身,张开手臂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骑装是正红色的十分显眼,袖子则用针线收起不会影响走动。 衬得她愈发的明媚娇艳,杏眼潋着水光一样明亮动人。 素昔呆呆的点着头,“好看!” 秋月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在门口站着的萧长胤。 她扯了下素昔的袖子,给了她一个眼神。 素昔连忙和秋月悄悄的转过身,并踮着小碎步跑出去。 素昔还颇觉得自己很贴心的将门关上。 云昭一直背对着门口,所以没有发现。 直到身后传出关门的声音。 她转过身,对上了男人带着侵略一般的眼神。 “你怎么会在这?”云昭冷着脸,双手却紧张的蜷在袖子边缘。 萧长胤往前走了几步,见她眼里警惕的意味愈浓,便停下了步子。 这几日他忙着事情,几乎没怎么休息,所以眉眼之间止不住的疲倦。 对萧长胤来说,忍耐和抑制几乎成了他的习惯,而现在,他却有点不想要这习惯。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就这么娇娇俏俏的站在那,男人喉头不禁滚了滚。 “你别过来了!”云昭见他还要走过来,皱着眉头出声。 随后她也不管人在后面,噔噔噔的走到屏风那,拿了穿骑装之前的衣服,就往侧殿里走。 路过萧长胤时,云昭步子迈得愈发得快,不过被他抓住了手腕。 云昭急了,这人回来什么话都不说,抓着她的手腕做什么? “孤有些累。” 萧长胤将人打横抱起,坐在一旁的小榻上才将她放下。 只是这放下,也只是放在他的腿上。 云昭倒是挣扎来着,不过完全没挣扎的动。 刚才她差点惊呼出声,但也清楚要是声音太大将外面的宫人招过来,他们肯定是帮着萧长胤的。 她只能小声怒道,“你累了就去休息,抱……这样你就能不累了吗?” 萧长胤不说话,眼睛半阖着,声音压低极富有磁性,“抱着昭昭,孤就不会累。” 云昭脸色忽的一变,抬起头紧紧的盯着萧长胤,唇瓣被咬得泛白。 她猛地推开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抱着衣服离开。 秋月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将耳朵贴在门口,就见门被打开云昭从里面走出来。 不复方才眉眼弯弯透着开心,此时她面上所有的情绪都散了,倒像是刚来北萧那几日的模样。 第35章 袖箭 过了会,云昭从侧殿出来,将骑装放在红木盘上。 她对着秋月笑了笑,“姑姑,衣服正合身,没有一点差错。” 秋月让人将骑装收下,见云昭慢慢的走到秋千那坐着,就问道,“太子妃可要出去走走?” 云昭虽然不想看到萧长胤,但更不想看到几个嫔妃拿她做筏子,就摇头道,“不了。” 秋月站在那额头都急得出了一层汗,但她方才又在外面,太子殿下如今还在芳华殿里,也不知这两位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而被秋月惦记的另一位,此时正垂着头,静静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他今日,还是莽撞了。 明知道这会让她想起从前,但他还是说了那句话…… 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自称上有了不同。 可他不能也不愿意将过去抹去,他想要她的面对的,是真实的他。 这似乎有些难,只是冒出了一个苗头,他便将人给吓跑了。 萧长胤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额前,遮住了眸中的强势。 接下来两日云昭都没怎么和萧长胤说话,她喜欢一个人待在亭子里,看眼前的花草树木,看池子里的锦鲤,一天就能过去。 秋猎的地点在西山,每年这个时候皇帝都会拖家带口的顺便带着欣赏的臣子,以及臣子的家眷一起过去。 最开始秋猎只是玩乐的,不过久而久之也变了味。 书房里。 谋士徐泾从外面进来行了礼,然后将手上的东西呈了上去。 随即又忍不住试探道,“殿下,这袖箭有何用处?” 本就是狩猎,身上是可以背着弓箭,腰间也是可以佩戴长剑的。 相比较而言,袖箭在其中似乎没什么用处。 男人拿起袖箭,仔细看了一会,“虽没什么用处,也确有用处。” 徐泾被这话绕的脑袋疼,又想起之前私下里和廖予谈及的事,思考都磕巴了起来。 他该怎么劝?以身犯险不可取。 可殿下要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改变过。 不……倒是有一回改变的…… “去拿给太子妃。”萧长胤将袖箭重新放到徐泾手上,对他说道。 徐泾本来在思考,此时一听这话不禁发出了疑问,“殿下为何不亲自过去送?” 萧长胤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徐泾浑身一哆嗦,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属下遵命。” 半晌,在亭子里发呆的云昭收到了袖箭。 “我要这个做什么?” 徐泾在心里想着理由,很快说道,“袖箭小巧,正适合太子妃用。” 云昭皱眉,“我拉得动弓,不用这个。” 徐泾怔了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对着云昭一笑,就在云昭以为他又要开口或者要将袖箭拿走时,徐泾利索的转身往外跑。 速度之快,几乎能看见一道残影。 云昭茫然的望着桌上摆着的袖箭,更茫然的望着已经没了影子的徐泾。 她问道,“姑姑,听闻徐泾曾提出治水之策,轰动一时?” 秋月讪讪:“……是、是啊。” 云昭确定刚才那人真是徐泾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拿起袖箭,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端倪来。 徐泾送来的,那只能是听了萧长胤的命令。 她有些烦,忍不住将袖箭扔到了地上。 但等了一会,又站起身过去捡起来。 …… 到了第二日,云昭还是将袖箭绑在了手臂上,袖箭是特制的,小小的贴在手臂上也瞧不出来。 她来北萧后很少出宫,即便是出宫也是陷在一些琐事里。 所以这一回,她罕见的抱着有些愉悦的心情打开马车的布帘。 马车里空间很大,除了云昭之外,还有素昔和秋月两个人,赵嬷嬷年纪大就没跟过来。 云昭好奇的透着窗户往外看,没看一会就见一匹马哒哒哒的到了她身边。 马儿通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浑身上下又黑又亮。 云昭正要伸出手摸一摸被吹过来的鬃毛,就看到了萧长胤的脸。 她唇角掀起的弧度不禁往下压了压,很快又将布帘放下,隔绝外面那道灼人的视线。 萧长胤见布帘已经放下,便慢慢的收回了视线。 …… 西山狩猎,皇帝带在身边的妃子不多,除了郑妃和林贵人之外,其余都是新封的嫔妃。 几个有子的嫔妃原本不满来着,后来见皇后也没跟着,便没说法过去找皇帝了。 而带着的这些人里,只有郑妃是有子的那个,这就让众人有些想多。 但就在众人觉得郑妃特殊时,林贵人又进了皇帝所在的马车。 哪怕是侍奉皇帝多年的寿安,此时听着马车里传出女子的笑声,此时也不免想到四个字:帝心难测。 跟在皇帝后头的马车,郑妃就在里面。 她原先已经拿起了一个茶杯,被侍竹好说歹说放下了。 “娘娘,不管怎么说,陛下心里还是最在意您的。”侍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很没底,可她也不可能当着郑妃的面说旧人不如新人。 “那林贵人相貌艳俗,哪里比得上娘娘如九天神女一般。”柳絮跟着奉承。 郑妃舒出一口气,问道,“子衿呢?刚才还听到他的声音,怎么现在不见他了?” 侍竹听此便走到外面,勾着脑袋四处看,在看见七殿下与太子驱马并行后,脸上神情不禁一僵。 她转身回去,胡扯道,“娘娘还不知道七殿下吗?好不容易出来玩,可不得到处看看?” 郑妃皱眉叹气,“都是本宫不好,将他养的这样贪玩,太子和他一样的年纪时早已在朝中扬名了。” “可他却连本宫安排好的兵部都不肯过去,偏偏没出息的缩在礼部。” 郑妃也不是说太看不上礼部,只是这地方不容易上去,不像兵部这种立下个功劳就行,而是大部分都得在里面熬岁数。 而且郑妃清楚,她儿子根本不是舞文弄墨那块料。 侍竹怕郑妃出去看,忙为萧长洛说话,“娘娘,七殿下有您为他筹谋,哪里需要像太子那般几乎要拼了性命?” 柳絮也道,“七殿下有您筹谋,也有陛下疼爱,和太子殿下,是不同的。” 第36章 路上 郑妃一想,觉得这话也对。 要是让子衿像太子一样,常常奔波总是面临险境,她是决计舍不得的。 再者有陛下在,总会给子衿铺好路之后,再让他坐上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待会告诉子衿,路途遥远,去到他父皇那说说话。” 郑妃倒不是想让皇帝看见儿子的孝心,只是单纯的不乐意看见皇帝在马车里和林贵人调情。 侍竹讷讷应是,哭着一张脸出了马车。 而被郑妃惦记的萧长洛,此时正勒紧缰绳,斟酌该怎么开口。 他不说话,萧长胤也只当着他不存在。 考虑良久,萧长洛才深吸一口气,“四哥,我最近加紧练骑射功夫,就连父皇都夸赞我了。” 萧长胤淡淡的撩起眼皮,问他,“又想要什么?” “四哥,还是你了解我。”萧长洛喜滋滋的笑了笑,他看了看周围,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忙凑了过去,“四哥,太傅那边说我的文章已经做的出神入化了。” “嗯……?” 文章?萧长胤想了一会,神色有些异样。 他先前是叮嘱了几个太傅给萧长洛布置些文章,好叫他不那么闲暇。 但当时也说了,做三五篇文章就行了。 怎么?他没说吗? 既然没说的话,那就当没有说,让他继续写好了。 左右这也不是坏事,萧长胤这么想。 他冷着一张脸,眼中也淡淡,让人瞧不出他眸底真正的情绪,萧长洛被这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怵。 他若是此时能读心,一定会后悔驱马过来。 萧长胤看向他,“去写文章,或是去兵部,自己挑一个。” 萧长洛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苦大仇深的看着地面,“臣弟还是喜欢做文章。” “哟,七弟和太子感情正如幼年时。”话音刚落,蓝衣男子出现在两人不远处。 云昭听到动静,悄悄的掀开布帘一角,准备看戏。 这蓝衣男子她见过一回,正是惠妃所出的大皇子,萧长陵,字星朗。 几个皇子都有字,独独太子没有,这也十分奇怪。 萧长陵相貌不太像皇帝,更像是惠妃,尤其是眉眼生得温柔,只是行事作风上,与外表简直天差地别。 “真是怪异,郑妃娘娘多次对皇后娘娘不敬,七弟你却总是喜欢待在太子身边。”萧长陵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带着软刀子。 他是不将这个七弟放在眼里的,哪怕郑妃十分得宠。 一则萧长洛年纪小,未有建树,也瞧不出有多大的本事,二则他也没这么心思,要不然不会傻乎乎的从兵部退出来,一头扎进礼部里面。 至于两人会不会联合起来,萧长陵就更不担心了。 只要郑妃活着一天,就没这个可能。 “七弟怎么不说话?莫不是生气了?”男人轻嗤,很是不屑的模样,露出来的神色与他的相貌产生了极其明显的割裂感。 他又接着说,“到底是小孩子,这么经不得玩笑话。” 萧长洛最烦的就是他这幅说教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后想到一桩事。 “大哥,我听到一些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萧长洛对着他扬起一个笑,“听说藏香阁的玉仙是你的人。” 萧长陵脸色沉下来,他没想到这事会被萧长洛知道。 连他都知道,那么太子…… 萧长陵实属想的多,萧长胤还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管这些不干不净的事。 云昭看得精彩,一手攥着点心,一手握着茶水。 玉仙?这似乎是藏香阁的头牌。 大皇子妃不是又有身孕,所以此次狩猎都没过来吗? 看着仪表堂堂的,原来是个衣冠禽兽。 云昭看向萧长陵的眼神有些止不住的鄙夷,她只见布帘掀开一个缝隙,萧长胤也只看见露在外面的半根手指。 一阵风吹来,将云昭尽力按着的布帘一角吹起,。 虽然她立刻将另一边也按下了,不过还是看到了萧长胤似笑非笑的脸。 他不会以为她一直在偷偷看他吧? 云昭搓了搓脸,双手捂着眼睛,有点想冲出去说自己没有看他。 但是这样又好像很自欺欺人。 “太子妃,马车上晃,看书对眼睛不好,奴婢先将书收起来。”素昔说道。 说是书,其实就是包了正经书封面的话本子。 云昭想到了法子,故意大声说,“不了,我还有一点就看完了,但是刚才一直看眼睛也有些酸,所以就放在这,我歇一歇再看完。” 素昔不明白云昭为什么忽然说话这么大声,不过还是将手上的话本子放了回去。 里面没了动静,想来下半路她也不会再掀开布帘。 萧长胤有些失望,转过头见那两人竟还在吵。 只见萧长洛被气得几乎要从马上跳下来,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很快镇定,冷笑了一声,问道,“大哥,你知道藏香阁附近住着一户叫王二狗子的,他养了一条黄毛短腿狗吗?” 萧长陵目露迷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长洛等的就是这一句,“那我与四哥说话待在一块,又与大哥有什么关系?” 他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勒着缰绳马儿哒哒哒的离开。 这话不是他瞎编的,藏香阁附近真有一户叫王二狗子的,也真有这一条黄毛短腿狗。 因为他差点被咬过,着急之下爬上了藏香阁的墙,然后看见他平时道貌岸然的大哥,环着一位貌美的女子往里面走去。 出于好奇他问了下,才得知他大哥竟然是这里的常客,不过在里面都是用的化名。 也不是没有人认出他,只是都在这里晃悠的,无论身份高低,谁也就都别瞧不上谁了。 “我来这也有一会了,怎么太子如今连一声大哥都不唤了?”萧长陵心里不痛快,便朝着萧长胤发难。 云昭竖起了耳朵,面上一喜,这两人要打起来吗? 打起来啊打起来,她是同太医要了金疮药的,正好还能用上。 金疮药还是特意拿的最好的,听说洒在伤口上,能立马将血给止住。 除了金疮药之外,还有其他一堆的药物,都是太医一起带来的。 第37章 缘由 装在几个小小的瓷瓶里,云昭将这几个瓷瓶放进香囊,悬在了腰间。 云昭睁大眼睛,眼不错的看着,生怕两人要是打起来,她错过任何一幕。 她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萧长胤神情冷漠,眼中细碎闪着冰冷的锋芒,只冷冷的看了萧长陵一眼,就让他下意识的驱马后退。 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生出惧怕,萧长陵脸色难看起来。 虽是一国储君,但其他六个皇子经历的总和,也没萧长胤一个人多。 他已经无母族,母亲在后位上但于他没有助力,可以说他如今还能坐稳储君的位置,实实在在靠的是自己。 “大殿下,有些事情……”远远跟在后面的属下见萧长陵像是要发怒,忙上前找了个借口让人离开。 落了十几步后,萧长陵满脸不悦之色,“你做什么?” 那属下被训斥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劝道,“殿下,大事将成,切不可成不住气。” 萧长陵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摆手示意属下退下去。 自己也不过去找没趣,而是甩了几下鞭子,迅速跑到前面。 皇帝正和林贵人调情了,忽然听到一边马蹄声哒哒哒的,便不耐的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寿安回道,“是大皇子,大约是许久没出来打猎了,有些着急呢,一下子就到最前面去了。” 皇帝还没说话,林贵人先用帕子捂着唇笑,“大皇子都这把年纪了,竟还这么的有童心?” 林贵人说话的声音没有压低,叫寿安也听见了,再看向不远处灰扑扑的背影,寿安唇角抽了抽。 …… 皇宫里,几个没去西山的嫔妃一起在御花园。 大抵是同病相怜,所以几人也不像从前那样阴阳怪气的说话,而是坐在一块打叶子牌。 宫里没有皇帝在,她们之前的感情倒是真诚了起来。 皇后不在这些人里,她正坐在康恩殿,与太后喝茶。 当然,两人也并非只是喝茶。 太后对皇后产生了怀疑,皇后十多年不受宠了,就连后宫的权力都是分给其他嫔妃,自己什么都不干。 这忽然的,就将后宫的权力给收回来,也是奇怪。 哪怕是因为皇帝带着数个妃嫔出宫呢,也是后宫的琐事变少,就更不该为此收回这些权力了。 毕竟她也不是个贪权的。 其实这与太后没什么关系,虽然她如今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嫔妃们见到她都得十分恭敬,但太后心里门清,这不过就是做些面上的功夫。 皇帝不会将重要的管事权给她,她也不能要。 所以太后才会着急,想要为她为家族选择一个依靠。 她第一个想的便是太子,只是太子虽占着储君的位置,却没有外力相助,性子又冷淡是个油盐不进的。 太后不想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便在思考要将家族里的姑娘送去哪些皇子府中。 但她还没来得及这么做,皇后忽然就收回了管理后宫的权力。 更诡异的是,皇后那里收下了司珍局送来的珠钗。 司珍局送来不稀奇,稀奇的是背后是皇帝吩咐的。 太后眼神飘忽,无意落到皇后身上,若有所思的想着。 她从前可听说过不少事情,皇帝和皇后是少年夫妻,也是十分恩爱,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变成现在的局面。 容貌吗?太后这么猜测。 想了一会就觉得这猜测不对,皇后这些年大约是没操什么心,容貌十数年如一日的没什么变化,依旧可称得上姝丽二字。 再者皇帝也不是个贪图美色的人,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独宠郑妃一个。 想到这里,太后就更不明白了。 皇帝最近对待郑妃,似乎也没以前那么宠爱了,仿佛郑妃和其他有子的嫔妃没什么差别一样。 “往年皇后都是跟着去狩猎的,这次怎么不去了?”太后抿了一口茶,试探的问道。 这是她又不明白的一点,要是皇后准备重新获得皇帝的宠爱,怎么不跟过去,而是留在宫里面。 皇后挑了挑眉,嫣红的唇瓣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身子不好,就不去凑热闹了。” 身子不好? 太后看着女人红润的脸庞,心情很是复杂。 她好歹也是太后,就不能寻一个听上去不那么离谱的借口给她吗? “原是这样,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这是老毛病了,太医来了也是治标不治本。” 太后僵硬一笑,她可从来没听过皇后有什么老毛病,“这样啊,那皇后可要多注意身体。” “多谢太后关心。”皇后颔首,一边慢慢的将手里的茶盏放回去。 两人又互相装模作样不怎么走心的关心了几句,皇后这才离开。 等人一离开,太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皇帝和皇后这两人对她只有面上的敬重,旁的情分却是没有的。 为了她和家族着想,她必须要选出一个人了。 虽说是准备选一个人,不过太后心里更倾向在其他人暗中也给点好处。 总会有万一的时候,她这是在做万全的准备。 再者,等皇帝从西山回来,恐怕局面又不一样了。 太后有自己得到那些消息的渠道,所以此刻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乍然被收走协理六宫的权力,几个有子的嫔妃心里不是不怨恨,只是皇后做这事名正言顺,她们就算是告状,都拿不出理由。 只能愤愤的将权力老老实实交还过去,众人庆幸的是,皇后不是个心坏会折磨人的,要不然这些年后宫的子嗣不会这么平安出生。 有子的嫔妃都是一样过来的,清楚的感觉到所有的手段都被皇后给拦住了,要不然她们不会这么顺利的生产。 这一点,她们是感激皇后的。 几人一边打着叶子牌,一边说话。 “都是那几个小贱人勾引陛下,要不然这回陛下怎么会不带咱们过去?” “咱们虽然没过去,可郑妃却还是过去了,到底是陛下宠爱多年的。” “说起来皇后娘娘虽然收回了权力,可是现在与从前也没什么两样?” 第38章 谢礼 “好在拿着管理后宫权力的是皇后娘娘,要是那一位,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 这说的是郑妃了,因为郑妃受宠了多年,而相对应的,这些嫔妃就失宠了多年。 她们绝不会承认自己比上郑妃差了什么,只会觉得郑妃施了手段迷惑了皇帝。 当然,她们所想的前半段是没错的,郑妃固然美丽,但是能被选进宫的,哪一个又不是容色俏丽娇艳。 只是后半段,她们属实冤枉了郑妃。 郑妃根本不需要施展手段,皇帝就会到她的寝宫,要不然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是皇帝心中所爱。 惠妃不想听这些话,不能去西山已经让她极为烦躁,加上这些人又不断的提及皇后和郑妃。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手边剩下的普洱喝完,笑了笑说,“妹妹们继续在这玩罢,本宫精神支撑不住了,先回去歇歇。” 几人连连点头,让惠妃早点回去休息。 等惠妃离开,几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马车已经到了西山脚下。 上山的路不平,加上要在天黑之前尽快抵达住处,所以马儿走得快,坐在马车里感觉也愈发的颠簸。 就这么赶着的,才堪堪到。 云昭从马车上下来时,因为在上面几乎坐了一天,浑身僵硬,差点一脚踩了个空摔下来。 好在萧长胤一直关注着这里,眼疾手快的将人捞进怀里,又很快放下。 “故意的?”他眼眸低垂,当着众人蹙眉问道。 原本不准备和他说话的云昭一下子就炸了,像是被点燃的噼里啪啦的小炮仗。 “谁故意的?你把话说清楚。” “我就是没站稳,又没有要你扶,不过就是摔个跟头,要你管?”她瞪过去一眼。 她看他面无表情,便觉得一定是在嘲讽。 顿时转过身重新走上马车,眼一闭就要摔下来,“我这就还给你。” 这一回不用萧长胤扶着,一旁的秋月也已经反应过来将人扶住。 “太子妃,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去说。”秋月看着有人瞧过来,连忙道。 不过已经晚了,林贵人拉着皇帝走过来,笑道,“太子妃到底年纪小呢,太子可千万别欺负了她。” 皇帝也跟着点头,“正是,太子你别不懂事。” 两人说完,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萧长胤冷着脸,不耐的站在门口,“还不进去?” 来看戏的众人怕被萧长胤惦记上,纷纷自然的散开,到各自住的地方去。 云昭跟在后面,萧长胤走的快,她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 “下回我不当着他们的面和你吵了。” “但是这是你先说我故意的,我没有故意,我只是坐的时间长了,腿脚有些发麻才会踩空的。” 萧长胤停了下来,云昭一下子没注意,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眼泪花在眼圈里打着转儿,她捂着鼻子看过去,在男人转过身后伸出手,手心对着他。 “你打吧。”她禁闭双眼。 这次带过来的人,都是萧长胤亲自安排的,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 他身材高大,这么站在云昭面前,即便她逼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身前的压迫感。 就在她紧皱眉头准备等他打完之后,伸出来的那只手却被抓住。 她被拉着向前走,因为一时不察,走得有些踉踉跄跄。 “萧长胤,你做什么?” “不是道歉?”萧长胤已经拉着人走到了屋子里,指着桌上的茶水说,“孤渴了。” 素昔哪怕害怕萧长胤,此时也忙冲出去准备挡在云昭的面前。 只是被秋月一把拉住,并捂住了嘴。 秋月对着两位主子笑笑,“奴婢带着她们做晚膳,殿下和太子妃先在这里休息。”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给了其他几个宫女一个眼神,就齐齐将素昔拖着带走。 顺便好心的关上了门。 云昭:“……” 她有些理亏,刚才到底是因为她,才让萧长胤丢了面子。 如今她和萧长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丢了面子也是她没脸。 于是云昭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送过来。 这里一早就有人打扫过,并用炭火一直热着茶水。 “给你喝。” 萧长胤很慢的喝茶,还坐下来拿了一本书看,喝到一半,他又说,“孤后背有些酸痛。” 他声音一顿,看向云昭,眉宇轻扬,“想来是刚才为了扶太子妃累的。” 云昭:“……” 她有耐心,但是不多。 所以此时她面带笑容的走到萧长胤身后,抡起拳头就开始给他捶背。 她可以确定自己使足了力气,就连发出的声音都是哐哐哐的,但是男人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连姿势都不换一个,还翻过去一页书。 到后面她手都酸了,还是见他没个旁的反应,便也觉得无趣,松开手准备离开。 至于道歉,她觉得那杯茶已经够了。 “站着。” 云昭没睬他,这里院子和院子之间靠的近,她怕自己要是忍不住和他吵起来,会被别人听见。 她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个冰冷的东西,不由得低下头看。 是一个小巧的匕首,通体玄色,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放在手上还沉甸甸的有些重。 “太子妃给孤捶背,孤甚是满意。”他将书放下,双手则放在两侧撑着身体,右手食指指节屈起,“这就当是给太子妃的谢礼。” 云昭很有些沉默,她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给他捶背的谢礼。 要是她刚才好好捶背就算了,偏偏是用足了力气故意要打他的。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讽刺她,但这匕首又实实在在的在她手里,她也很喜欢。 她纠结了会,还是将匕首收下了。 “要不然,我再给你捶一会?”不然这匕首她拿着不安心。 云昭不准备立刻出去了,走到男人身后,伸出了双手。 萧长胤以手抚额,觉得自己这是自讨苦吃。 他咳嗽了两声,想着待会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忍着…… 云昭没再作怪,而是好好的在他肩膀上按了按。 第39章 想错 云水苓住在偏僻处,她是跟着郑越过来的。 马车里拥挤又颠簸,她一整天都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到了住的院子,她转了一圈后,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她以为郑妃得宠,身为郑妃的幼弟也会被爱屋及乌的得宠。 谁知不是。 她方才看了一眼,这院子不仅偏僻,而且很小。 比起在兰京住的,几乎不到一半大。 原来也是个不中用的,她心里想。 其实这一点,云水苓是真的想错了。 哪怕郑妃失宠的那段时间,郑越的日子也没多难过。 皇帝需要郑家,至少现在是这样。 至于这分出来的院子,其实有两处,是郑越用一个稍稍大些的院子换成了这两个。 他虽对云水苓心生好感,但也很守礼,再怎么也不会与她同住一个院子。 身边的丫鬟去烧了热水,云水苓用热水敷在脸上,将脂粉洗去,随后静静的坐在门前发呆。 这里偏僻,不会有人过来。 至于郑越,她听丫鬟说郑越被郑妃叫过去了,想来短时间也不会回来。 云水苓坐在那看着,眼睛都看酸了,直到丫鬟过来喊她,她才回过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 在来西山之前,她打听了云国的情况。 在府中几个妹妹郡主的封号,没有被撤去,还好好的享受着郡主的日子。 如果她没有离开云国,也会像几个妹妹一样,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吃尽了苦头。 这些想法在脑中转了一会,她紧紧闭上了眼,摒除这些杂念。 不管怎么说,她人已经在北萧了,没有回头的机会。 “将做好的点心送到郑公子那一份。”她对丫鬟说。 郑越不差这点点心,只是心意,她是要做出来的。 她想了想,站起身去了院子里临时搭的小厨房,亲自做了几样点心。 不过这不是给郑越的。 她将点心放进木盒,走出了院门,到了太子所住的院子。 她站定在门口,有些费力的仰起头,霞光披落,美不胜收的场景,可她却没心情欣赏这美景。 有侍卫进去通报,没一会,素昔走了出来。 云水苓是认识素昔的,此时迎上去露出一个笑容。 素昔却冷着一张脸,“郡主来这做什么?” “我做了几样点心,想送给妹妹尝尝。” 素昔不太想接过来,她担心云水苓在点心里下毒。 但又想到太子妃的吩咐,只能将人带进去。 做太子妃可真好,哪怕不受太子的喜欢又如何,任何人都不能怠慢了她。 云水苓看着周围的场景,心里嫉妒的发疼。 但她已经没那么天真了。 在北萧的日子不如她的想的那样,她以为可以攀附到谁,可不知道她身份的瞧不上她,知道她身份的人会刻意疏远她。 所以到最后,她能抓得住的人里,身份最高的竟只有郑越。 而她也清楚的明白,她需要这份所谓的姐妹情分。 云昭已经在另一间屋子,萧长胤那里有个下属来找他,所以她很是松了一口气,开心的拿着匕首离开。 直到听到云水苓到来的消息。 她有些诧异,不过没将人拦在外面。 “昭昭,这是我给你做的点心,你尝尝。”云水苓笑了笑,她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出任何的纰漏,此时温柔的就真的好像两人姐妹情深。 哪怕云昭觉得她虚伪,此刻也不得不啧叹一声。 她将木盒打开,里面尽是她自小到大就喜欢吃的点心。 北萧和云国离得远,饮食上也有极大的差别,云昭对吃食不太挑,就算是挑也不会在这里表现出来。 所以看见这几样点心,还真有些怀念。 她想父皇母后了。 云昭捻起一块糖糕吃下,然后喝了半盏茶,才看向云水苓。 她换了个姿势,眼睑半垂,用手腕托着腮。 “昭昭,糕点味道如何?”云水苓见她半天不说话,便忍不住问道。 云昭在发呆,此时被云水苓的话从回忆拉回来,神情有些不好。 她在想,她这些年有没有亏待过云水苓,使得她心生恶念。 不过想了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想大概是没有结果的,所以她问了出来,“堂姐从前很恨我吗?” 云国若是国破,她一定会死,不用任何人动手。 如今她活着,好好的坐着北萧的太子妃,是因为云国还存在。 她问的认真,昏黄的烛光下,她漆黑的眼眸一望见底,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云水苓身体发僵,讪讪的回应,“昭昭在说什么?我们从前,不是最好的姐妹吗?” 云昭望着她,半晌明白是不会从她那得到什么答案了。 除非哪一天云水苓高高在上,或者低贱如尘,她才有可能抛开那些伪装,对她露出没有一丝掺假的一面。 现在……很显然,她还要做些什么,还要往上走。 云昭再看向那些点心时,已经没了胃口,不过她也不想给云水苓难堪,就让素昔准备了几样首饰用木盒装好。 云水苓出门时没多少人注意,回来时却有很多人打听。 一共来了六位夫人。 当然,不是直接问她为何会去太子所住的院子,也没问她喝太子妃之间关系如何。 只是扯了些没用的废话寒暄。 不过她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云水苓心里门清。 …… 当天晚上,郑妃没去皇帝住的地方,因为林贵人在那。 她虽然想过去,但也要脸。 要是在里面的是惠妃之流,她就过去了。 可一个小小的贵人,还不值当她过去争过去抢。 再者,男人爱美色,林贵人生得那样美貌,皇帝多喜欢她就喜欢了。 萧长洛还没成婚,身边虽有两个通房但也没带过来,所以他就直接住在了郑妃这里省得麻烦。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郑妃原先是不生气的,但看着儿子就想到他从兵部跑了,还去礼部待着。 登时心里火气就上来了。 萧长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继续叉了一筷子的肉塞嘴里,他怎么不吃。 “母妃,不是您说的,儿臣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第40章 踏雪 郑妃被这话一噎,火气就更多了。 “你父皇都被狐媚子勾走了,你还有心情吃饭。” 萧长洛:“……” 母妃这火发得简直……离谱,他难道能将父皇给绑起来不让他宠幸其他妃子吗? 萧长洛眼珠转了转,站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水过去,笑着说,“母妃,您就别管父皇了,没有林贵人也会有其他人,何必呢?” “您没事就去喝喝茶赏赏景,日子过得多好?” “等日后……儿臣就将您接到府中,好好侍奉,您就放心在儿臣那颐养天年,如何?” 这是萧长洛第一次跟郑妃这么明显的表示自己的心意,他不准备争这个皇位。 他身为皇子,自然有过要坐上那位置的想法。 不过他更有自知之明,他文武都是一瓶不响半瓶哐当,和其他几个兄长就差的远,和四哥更是天差地别。 最重要的是,他想的清楚。 做皇帝多累啊,他跟着四哥,做个闲散王爷,四哥在皇位上坐得越稳当,将北萧治理的越好,他这个闲散王爷过得就越自在。 郑妃气得发抖,她暼了一眼两个大宫女。 两人了然,连忙走出去将门带上。 郑妃这才发火,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冷着一张脸,“你这是要逼死我?” 萧长洛大喊冤枉,“母妃,儿臣这是为了您考虑。” 他低低咳嗽了声,“您觉得儿臣比四哥,有哪方面能比得过?”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郑妃就更恼了。 “你胡说什么,你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太子如何能与你比?” 萧长洛唇角微微掀起,因为眼角没有任何的变化,所以这抹笑意更像是在讽刺。 “是吗?”他问郑妃,也在问自己。 郑妃心里跳的厉害,不再和他说话,将他赶了出去。 站在外面,萧长洛仰着头半天,摸了摸肚子,没吃饱。 现在回去肯定也是吃不成了吗,他还是出门蹭饭吧。 郑妃本也没准备将儿子真的赶出去,没过一会就打开门让侍竹请他进去,侍竹只能颤颤巍巍的开口。 “七殿下说去太子殿下那用膳了。” “啪”的一声,郑妃将手里的书扔了出去。 萧长洛过去蹭饭,萧长胤自然是不欢迎的。 但萧长洛聪明,他先去见了云昭,然后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晚膳之后还有点心,点心之后还有茶水。 在萧长洛勾着脑袋看小厨房准备了什么宵夜时,他被樊舟拎了出去。 冷风瑟瑟,落叶飘飘,男人的身影在黑夜中,好不孤寂。 他忧愁的叹了一声,摸着滚远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回去。 等回去之后,萧长洛又塞了两团棉花在耳朵里,听了郑妃的一顿训斥。 而皇帝那,倒是知道了这场闹剧。 林贵人在皇帝不远处坐着,小声读着一本游记,听到寿安的回禀不由放下了游记,轻笑了一声,“原来七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竟这样好。” 皇帝听了这话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是愉悦的。 他不想看见几个儿子之间斗得像乌眼鸡,而争斗的原因,他又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为了他身下的位置。 林贵人走到皇帝身后,身体像没骨头一样靠在皇帝身上,她轻声说,“不过大皇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似乎很不好,臣妾今日还见到大皇子瞪太子殿下呢。” “有此事?” 皇帝问的是林贵人,目光看向的却是寿安。 寿安也不清楚这位贵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只能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今日大皇子气势极凶的到太子殿下那说了几句话,随即又气冲冲的离开。” 皇帝皱眉,转着念珠的手缓缓松着。 “七皇子当时也在。”寿安继续道。 听到这儿,皇帝眉宇间的情绪一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长陵虽年长,也正是因为年长,被宠坏了。” 其实这话可真是假。 萧长陵虽是长子,却没有受过多少来自长这个字的好处。 只有如今他和惠妃拉拢的一些臣子,死死扒着立储君还是该立长的说法。 林贵人没点头,皇帝说自个儿子说说就差不多了,她到底是外人,附和了也不好。 所以她问皇帝,“陛下可想听曲儿?” 皇帝挑眉,让人拿了琵琶过来。 林贵人唱的是一首词,她自己唱成了曲儿,配上琵琶的声音,也颇有一番滋味。 等曲子终了,寿安觑了一眼,给几个宫人打着手势,示意他们离开。 站在檐下,哪怕是靠门很近,里面都没再传出调笑或是乐声。 寿安心里直犯嘀咕,觉得奇怪。 陛下这些日子虽然照常让林贵人等人侍奉,但却没有真的宠幸。 这么长的日子了,还是前所未见。 不过这实在不是他该管也不是他能管的事,再者陛下膝下子嗣多,后妃受不受宠幸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 有几年没大选,臣子也没有催。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时,云昭就起来了。 她不是认床所以睡得不好,而是太过激动。 她早早的就换好了骑装,又将长发束起,用一个简单的木簪固定。 面前带了一个额饰,坠着的那颗正红色的水滴型宝石愈发衬得肌肤莹白如玉。 她的马儿叫踏雪,是萧长胤身边的侍卫带过来的。 踏雪正如这个名字,浑身上下雪白,眼睛又黑又亮的看着云昭,看得她满心欢喜。 “今日不用它。” 萧长胤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将云昭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最后踩在他的脚上。 黑色的靴子上顿时多了半个脚印。 云昭:“……” 萧长胤像是没感觉到疼痛一样,对着云昭继续开口,“今日不用它。” 云昭奇怪,“为什么?” “踏雪不熟悉这里,让它去四周转一天,之后无论你带着它跑去哪儿,都能将你带回来。” 云昭:“……” 她不认路,确实会像他说的那样,带着踏雪到处跑,然后回来的时候迷茫,又随便指一个方向再到处跑。 “好吧。”她看着侍卫牵过来的枣红色的马,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踏雪。 第41章 小红 趁着男人没看向这里,她从怀里拿出一包粽子糖,悄悄的放到踏雪嘴边。 踏雪迅速将粽子糖吃完,留下一个空空的纸包。 雪白的尾巴甩阿甩,咴儿咴儿的叫了几声。 云昭将纸包捏成一团,缩到袖子里藏起来。 等走到枣红马这,云昭又觉得这马儿也很可爱,于是又拿了一包粽子糖给它吃。 距离狩猎开始的时间还很早,云昭闲不住就四处先走走。 只是她刚出门还没走多远,就遇见了几个正说话的皇子妃。 除了大皇子妃有孕不能过来,其余几个人都在。 见到云昭,互相对视一眼,走过来说几句客套话。 几人离远了,便觉得云昭穿着不同。 走近了才发现,这竟是一套骑装。 她们不禁面面相觑,大皇子妃不在,为首的便是二皇子妃。 只见她带着众人的疑惑,问道,“太子妃是准备今日就下猎场?” 云昭点点头,“是啊。” 众人神色一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狩猎头两天,都是皇子在其中争彩头,哪怕有臣子过去,那也是凑数的。 当然,她们没觉得太子妃能比这些自幼练骑射功夫的皇子还要厉害,拿到彩头。 只是如果是她们,即便是凑数都不会被允许过去。 “这头一天都是男子,太子妃也要过去吗?”二皇子妃以为她不懂,便对她解释。 也是,毕竟是从云国来的,对北萧诸多习俗不了解也正常。 云昭看着几人,她能分辨出几人眼中类似于恶意的情绪,“那我不能去吗?” 去当然是可以去的,可是从前几乎没有女子这么做过。 几个皇子妃都有些讪然,尤其是同云昭说话的二皇子妃,她只是随意聊两句,来了这里可不是为了惹恼了这位太子妃的。 她想的很多,她觉得她好心将这事说给云昭听,却没被承了这恩。 二皇子妃心里不痛快,不过她惯会做面上的功夫。 此时笑了笑,对着众人说,“咱们几个妯娌都不擅长骑射,这回可要瞧一瞧太子妃骑射功夫如何了。” “要是能拿个彩头,可给咱们挣了脸面。” 云昭不是奔着彩头去的,她就是在宫里憋得慌,又不能常常出宫,所以这两天才格外的高兴。 至于她拿不拿彩头,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也拿不到彩头,她只是过去闲晃的。 “二皇子妃是觉得,我比起几个皇子的骑射功夫还要好?”云昭状似天真的问。 在众人面露鄙夷时,又接着恍然大悟的惊呼,“天哪,北萧皇子的骑射功夫竟这样差的吗?” 扯到这里,众人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受尽陛下宠爱的太子妃不会有事,但挑起这事的她们可就有了麻烦。 几人暗悔不已,早知道,她们今天就不来这一遭了。 还是当中性子最温和的六皇子妃走出来,有些不自在的笑着说,“我们说玩笑话,希望太子妃不要介意。” 云昭弯唇,说道,“不介意。” 二皇子妃,“再怎么说咱们都是妯娌,难道太子妃就……” 她回想起来云昭的话,脸色难看了起来。 “就什么?” 二皇子妃是以为云昭要一直追究下去,所以才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 谁知道云昭没放在心上。 她笑得脸都僵了,“太子妃果然是心地善良,大方贤淑。” 云昭听着这话心里也不发虚,坦然的点了点头,应了这夸赞。 之后几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云昭则继续在门口溜达。 山上天气变化大,在山脚的时候,她尚且还觉得有些闷热,等到了山上又觉得冷了。 “它叫什么名字?”云昭回去后,看着院子里转着跑的枣红马,问萧长胤。 萧长胤沉吟片刻,“小红。” 云昭:“……” 不想告诉就不说好了,做什么糊弄她。 萧长胤见她不满,迟疑了下,“那叫小黑?” 云昭开始瞪她了,随便糊弄她就算了,一匹枣红马起一个小黑的名字,是叫人笑话的吗? 她冷哼了一声,牵着小黑……不是,牵着小红离开。 山上景色极为美丽,绿盈盈的树木,带着香气的花朵,还有叫声动听的鸟儿。 云昭骑在枣红马上,惊奇的看着不远处树枝上站着的鸟儿。 羽毛红黑相间,漂亮又神秘。 皇帝头一日是不准备下场的,他准备明日再与几个儿子一起打猎。 而今日,就是看看他们的骑射功夫如何,有没有退步。 在看见云昭跟在萧长胤身边时,皇帝不禁挑了挑眉。 他是乐于看见这一幕的,正好这里人多,渐渐的传出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感情和睦的消息才好。 皇帝是这么打算的,众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打量着太子的脸色,结果自然是什么情绪都没看出来。 太子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千八百银两一样。 “待会你自己去和他们比,我要一个人四处走。” “我想抓两只小兔子。” 萧长胤难得在众人面前没对她冷着脸,此时问道,“要养?” 不过他此刻哪怕是表现的再温和,在众人眼里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越是温和,越是不得已。 云昭摇头,手里不自觉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粗粝的让她手疼。 “一只烤着吃,一只爆炒。” 萧长胤倒是没觉得意外,比起养小兔子,很显然用来吃更附和她的性子。 萧长洛是准备在萧长胤身后捡漏的,四哥肯定看不上一些小动物,他正好在后面等着捡。 到时候还能凑点毛皮给母妃做一件外衣。 谁知道凑得近了也没好处。 比如他此时听见了四哥和四婶的对话,顿时忍不住“哈”了一声。 郑妃坐在那,瞪了过来。 他连忙找补,“可惜今日不能看见父皇马上英姿。” 虽然是拍马屁,不过这话也没拍错。 皇帝骑射功夫确实不错,从前也是拔尖的那个。 皇帝笑笑,“就你这小子会说话。” 郑妃顺势轻轻拍了下皇帝的肩膀,“子衿说的可是实话,臣妾也想看见陛下马上英姿呢。” 第42章 坠崖 她没发现的是,她的话音一落,在场不少人脸色顿时变了变。 皇帝没有过去骑马狩猎,他今日有旁的事情做,只点了点头,“好了,你们年轻人自去玩罢。” 云昭慢悠悠的骑着马落在后面,取出背后的一根弓箭,四处看了看。 “你怎么……”云昭都已经转悠了一会,才发现男人竟然还跟在她的身边。 她狐疑的望着他,今日这彩头要是谁拿到了,可以和皇帝提一个要求。 她不信这男人不想要。 平白无故的跟在她的身边,一定是有阴谋想算计什么。 “你没带侍卫,孤不放心。” 云昭不屑,驱马而奔,扔下一句,“要你管。” 他一肚子的坏心眼,最危险的就是他,她才不相信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似乎到了森林里面,四周暗沉沉的,抬起头便会看见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 骑装是考虑了天气,特别制得厚一些的。 不过此时,云昭望着周围,还是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 萧长洛没跟在后面,他倒是想跟来着,只是最开始两人慢悠悠的,也不像是要狩猎的样子。 他想着大抵这就是夫妻间一起出来游玩的乐趣,幽幽的叹了一声后,便选择了另一条路。 等下回他也带着自己的皇子妃过来,然后甜滋滋的一块狩猎。 云昭眯着一只眼,弓箭上的弦绷紧,“嗖”的一下,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射中了草丛里的白色兔子。 她从马上下来,拎起兔子就往回走。 云昭刚将兔子放到马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利箭的破空声。 今日狩猎的除了几个皇子之外,就是一些年轻的臣子。 而且都是分开的,没有成群结队聚在一起的。 她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但又本能的忍不住悄悄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过去看一看。 片刻,她站在声音传来的地方,瞳孔紧紧一缩。 萧长胤被一群黑衣人围了起来,而她的视线里,一个黑衣人已经对准了萧长胤的方向,射出一箭。 云昭的箭术不错,是由她的外祖父亲自教授。 她没有犹豫,对准射出的箭眯着眼睛。 那边的长箭被打歪射向其他地方,而她也暴露在众人眼中。 云昭甩了下马鞭,飞快的往萧长胤的方向跑去,手中的弓箭也不闲着,一箭又一箭的射过去。 她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阵仗,难免心里慌乱。 所以后面那几箭只射中了两个人的肩膀,而正好这两个人的倒下,让萧长胤得以出来。 “你的人呢?” 马儿跑的实在快,刚一开口,云昭便觉得风灌进嘴里,呼吸都疼。 萧长胤用长剑击落一人,皱眉道,“遇见这些人,分开走的。” 云昭咬牙,要不是说话就难受,她指定要骂人的。 这显然就是预谋已久的。 也不知道是黑衣人太多,所以侍卫要分开,还是侍卫里就被安插了别的人。 起先黑衣人和弓箭都是对向萧长胤的,不过为首的两个黑衣人说了几句话,就面露凶光的看向了云昭。 “昭昭,伸出手。” 云昭没做思索,将手放在他手上,身子一跃,她整个人都扑在萧长胤的马上。 肚子在马上颠阿颠,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好不容易调整好姿势,就听身后的男人闷哼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见他唇边溢出一抹鲜血以及肩膀上凸出的箭头。 云昭一惊,后面黑衣人紧追不舍。 “你出行都不带着暗卫的吗?” 男人声音发虚,身体也跟着晃了晃,“今日狩猎。” 意思是平时都是带着的,但今日狩猎,若是每个人都带着暗卫不合适。 云昭攥紧了马鞭,狠狠的抽了两下。 她已经将弓箭扔了,站在远处时弓箭还有用处,但到了近战,弓箭便是累赘了。 只是,她又没带佩剑。 云昭忽然转过身,将缰绳放在男人手上,正对着他。 袖箭轻巧,只需要抬起头,另一只手则拨动机关。 已经几乎只有五尺之距的黑衣人从马上摔下,额头袖箭的半端都深深的扎在其中。 而在此时,他们身下的马也被射中,萧长胤揽住云昭,往地上一滚。 肩膀处的长箭被他拔去,此时正不断的冒着血。 萧长胤带着人向前奔跑,他的呼吸声极重,像是破败的拉风箱,呼哧呼哧的带着血腥味。 他干脆利落的用长剑捅死了两个黑衣人,而云昭则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身体旋转,借力将飞身而来的黑衣人给蹬远。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不是没力气,而是再往后一退,便是悬崖。 云昭眼前一黑,简直要晕过去。 她要不要这么倒霉,随便选一条路都是死路。 不对,这不是她选的,是萧长胤选的。 这也没什么分别,反正两人在一块。 “萧长胤,要怪就怪你领兵攻破云国。” “我们奉陛下命令,要将你杀无赦。” 云昭瞪大眼睛,攻破云国?陛下?是云国的陛下?是她父皇? “你放屁!” 身旁的萧长胤浑身一僵,看了一眼云昭。 云昭没有受伤,只是累得慌嗓子也被风灌得疼,“我父皇怎么会下令杀他?” “你们究竟是何人?” 为首的男人似乎笑了下,抬起了手,声音森冷,“杀了他们,咱们再去云国向陛下邀功领赏。” 语罢,弓弦绷紧,嗖嗖数声,利箭如雨像他们袭来。 云昭正欲躲过,却见萧长胤本就中箭的那边肩膀又中了一箭。 而箭的力道,让他连连倒退,身子向悬崖坠去。 下意识的反应,云昭拉住萧长胤的手,却也被他拉了下去。 数个黑衣人齐齐聚在悬崖便往下看去,此时眼前已经被浓雾遮盖,根本看不清下面的状况。 良久,男人冷声道,“这是半山腰,摔下去必死无疑。” “我先回去复命。”他点了身后的几个人,“你们去山下,必须找到两人的尸体。” “若是两人还活着,无须禀报,直接斩杀。” 片刻,悬崖恢复了平静,唯有地上还留有着许多血迹。 第43章 惊险 萧长胤和云昭下落不明坠落悬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大骇,连忙命所有的禁卫四下寻找。 众人面上戚戚,不过心里如何想却不知。 林贵人怕触了皇帝的霉头,就没过去,郑妃怕自己太过高兴忍不住笑出声,也在自个院子里待着。 萧长洛跟着禁卫出去寻找,院子里都是她的人,郑妃便也不掩藏着。 她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此时对着两个大宫女开口,“也不知谁下的手,倒是帮了本宫的忙。” “只是……要是他走运,活下来可怎么好?” 侍竹眼皮抖了抖,正觉得可能不妙时,郑妃开口了。 她眼珠转了转,唇角扬起一抹笑,“去将郑越叫过来。” 侍竹大着胆子开口,“娘娘叫郑大人,可是为了去找太子殿下?” 郑妃点头,“让郑越带着人去找,要是郑越先找到,定要让他不能活着回来。” 侍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先阻止柳絮出门,随即在郑妃跟前犹豫了下,说道,“依奴婢看,娘娘这回还是莫要参与在其中的好。” “为何?”郑妃面露不愉。 侍竹十分头痛,“前几回陛下可有发这样大的火?可有这样着急过?” “而且失踪的不止是太子,还有太子妃,难道娘娘觉得陛下会将这事给略过去吗?” 郑妃不说话了,她就是觉得皇帝表现的太过盛怒和着急,才没凑到那去。 “就是不为了这。”侍竹脸色苦巴巴的,“娘娘您想,郑大人过去搜查,旁人不清楚,咱们七殿下难道还不清楚吗?” “别到最后,这件事再被推到娘娘身上。” 侍竹最后一句话让郑妃警醒了,虽然觉得可惜,郑妃还是放弃了这念头。 没过一刻钟,她便觉得自己这选择是最正确的。 皇帝此次出宫,除了郑妃和林贵人之外,剩下的就是新封的几个嫔妃。 这些嫔妃封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皇帝迟迟没有过去临幸,甚至连见面都少有,她们哪能不着急。 太子和太子妃失踪,皇帝震怒无人敢靠近,其中两个胆子大的嫔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去了所在的地方,美其名曰陛下伤心,她们去抚慰。 寿安倒是想拦着的,但这两人在外闹的动静大,没一会儿在里面守着的小太监就走过来。 又没过一会儿,院子里传出女子惨叫和打板子的声音。 一人四十个板子,几乎是一条命都没了。 这消息很快传出去,皇帝不是个暴戾的人,至少如今不是,后妃里也不是没有争斗的,甚至几个儿子斗得也厉害,但他很少情绪如此的外露。 不了解皇帝的,只以为皇帝是为太子着急。 了解皇帝的,便觉得皇帝是担心太子妃出事,再引起云国的不满。 毕竟这位太子妃,就代表着云国的半壁江山,可见云国皇帝对其看重。 不过这了解和不了解,都是众人的自以为。 其中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 在山脚下寻找的禁卫并没有看见两人,一路过去,倒是看见地上有不少血迹。 只是跟着血迹走,走一会便断了线索。 过了大半日,禁卫首领派了两个人拿着他们找到的腰牌先去皇帝那禀报。 随即扬手将人分成四队,到不同的方向去找。 而被寻找的两人,一个昏睡不醒,一个则刚醒过来,费力的拖着人往最近的山洞里走。 醒过来的那个是云昭。 她浑身上下都有擦伤,虽然疼其实没那么严重。 本来还担心脚印的问题,就听几道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她转过头,就见地上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都被冲了大半。 只要追杀的人不是跟在后面,就不会这么倒霉被发现。 好不容易将人拖到山洞里,云昭卸了力气坐在地上喘着气,打量着周围。 她头晕目眩,咳嗽了两声,用帕子接住看见了血丝。 回想起从山崖掉落的那一幕,云昭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们并不是直直的坠落的,要不然两人此时都该在奈何桥相见。 山崖边有几根很粗的绳子,年代已久显得很破败,不过却很结实。 两个人悬在上面,虽然传出嘎吱嘎吱要断裂的声音,却还没有断。 但总是悬在那也不是一回事,要是被上面的人发现,割断了绳子,他们可就危险了。 还没等她动作,就见萧长胤一手揽着她,抓紧了绳子往下滑。 云昭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的手心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块好肉。 这都是滑下来的时候被绳子磨出来的。 两人并不是一直顺着绳子滑下来的,中间出了意外,两人都朝着下方坠去,将几根粗壮的树枝砸断,然后在地上各自昏迷。 云昭探过他的呼吸,还有气。 果然祸害遗千年,他还死不了。 但状况实在不好,被箭射中的肩膀已经肿高许多,额头也很烫。 外面还在下雨,她便捡了山洞口还没被打湿的一些碎木头树枝之类的团在一块,用火折子点燃。 她带了水囊,不知道摔下来的时候碰到了哪,水囊摔坏了,里面的水也早已经漏光了。 此时只能砍了竹筒烧水。 等烧热的水没那么烫了,她才用帕子沾湿给他擦脸以及身上沾了泥水和血水的地方。 云昭带了好多药,是秋月和素昔不放心特意给她全塞在了衣服里面。 此时一检查,发现这些瓷瓶竟然没有碎。 她辨认了下上面的字,然后就着水给他喂下。 肩膀上的衣服已经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清理干净,最后将金疮药洒在上面。 云昭昏迷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肩膀上的箭已经被拔掉了。 大概是他先醒的,拔完箭又晕过去了。 此时只留下两处箭伤。 止血的药粉洒了大半瓶,云昭盯了一会,发现药粉的效果极好,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只有一些血珠会是时不时的渗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黑沉。 稍稍远离燃着的火,伸出手都不见五指。 第44章 失忆 山洞里的树枝木头都是有限的,所以她只能先将接的水烧热,然后将一个又一个装着水的竹筒放在那。 到了下半夜,就连树叶都烧没了。 火光没了,周围漆黑如墨,云昭只能缩到萧长胤那边。 他似乎是烧糊涂了,低声喊着谁的名字。 云昭没靠近,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两人头一回见面的时候。 她低着头,看不清男人的模样,咬牙愤愤道,“我救了你两次。” 她这回真是倒霉催的,都已经猎着一只兔子,再猎一只她就准备回去了。 谁知道挡不住好奇心,遇上了这事。 至于那些黑衣人口中,奉命于她父皇的话,云昭是连这些人的语气都不相信。 若是那些黑衣人所说是真的,只要萧长胤出事,那么北萧必然会再次举兵攻打云国。 两国交战,百姓受其害。 她父皇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冷……” 这声打断了云昭的思索,她皱着眉凑近了些,果然又听到了一声冷。 萧长胤肩膀处的箭伤实在严重,加上她担心到时候衣服再和伤口结在一块不好分开,所以上半身几乎没给他穿什么,只虚虚的盖上了脱下来的衣服。 又因为她不会脱他的衣服,便用匕首划了几下,所以到最后整件上衣都是零碎的。 现在这样…… 云昭神色有些迟疑,她不能让萧长胤死。 至少不能让他死在现在,死在她的面前。 那些黑衣人肯定有后手,如果他们都不能回去,说不定到最后真的会演变成两国交战。 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唯有些许微弱的月光,让她看见男人朦胧的轮廓。 她怔了怔,眼眸低垂,手指放到腰间,将系住的腰带解开。 到了里衣的位置,她才停下来,然后躺下来双手抱住他的腰,连带着半解开的衣裳也裹在他身上。 云昭很累,所以闭上眼睛一会就没了意识。 天色从暗到明,似乎过了一个很短暂的时间。 外面有鸟儿的叫声,风又从洞口吹进来,云昭揉了揉眼睛,浑身只觉得又酸又痛。 她还在萧长胤怀里,意识到这一点,云昭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长胤该不会在半夜的时候,没了吧? 她不敢抬起头,便用手摸了摸。 没有布料的遮盖,她手指触及的,是一片温热。 还活着,云昭松开一口气,连忙起身退开,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瞳。 “你……” “你是谁?” 云昭:??? 她看了一眼,目光不可避免的望见男人大敞的胸膛,便又移开了视线。 男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不知姑娘是谁?” 云昭因为那句“你是谁”开始神游,好不容易神游回来,又听到这句“不知姑娘是谁”。 见鬼,这男人该不会是把她给忘了吧? 云昭咬着唇瓣,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怒火,语气却极力的平静,“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男人似乎很警惕,目光盯紧了她,腾出一只手撑在地上。 云昭冷笑一声,没去扶着,任由他额前冷汗直冒,过了好一会儿才坐起。 “姑娘救了我?” “在下萧长胤,敢问姑娘是……?” 云昭将手里的衣服砸他身上,“你爹!” 她这累死累活的,忙活这么长时间,还差点将命都折在这儿。 他倒好,来一句“你是谁”。 要不是他现在得活着,云昭真想用匕首在他身上戳两个洞。 萧长胤却像是高兴了起来,云昭不敢置信的望着男人唇角勾起,眉眼都弯着。 “是姑娘救了在下?” 云昭继续冷笑,她后悔了,她没断手没断脚的,就应该自己先跑。 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就给老天爷选择。 “是。”她瞪着眼睛,“我要穿衣服。” 男人咳嗽了声,乖巧的转过身。 衣服从他的身上滑落,到了云昭手里。 都已经这样的处境了,云昭想嫌弃也不行,迅速将外衣套上,又系好腰带。 “好了。” 他转过身,脸色显得苍白,眉眼倒是很温和。 “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当以……” “做牛做马吧。”云昭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 这答案她已经选错了一回了,即便这一次不算重新选择,她也不想选从前那个。 男人笑意僵硬了下,垂眸抿唇,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姑娘说笑了。” 云昭走到山洞门口,探出脑袋看了会,也不知道先找到她们的是禁卫还是那些黑衣人。 要是禁卫还好,如果是黑衣人……云昭握紧了匕首,有些沮丧。 早知道当年外祖教授她武功的时候,她不那么偷懒就好了。 对付一两个黑衣人她还勉强能跑,要是一群人,她要逃走除非是长了双翅膀。 “你真不记得了?”云昭踢着石子走进去,又将剩下的几个瓷瓶都给他。 里面装着药,人都醒过来了总不可能还要她来喂药。 男人压着眉眼,缓缓思索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这什么意思?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经过这么多事,云昭已经完全没了耐性。 萧长胤抬眸,目光与她交汇,“记得许多,不记得姑娘你。” 一时间,周围似乎寂静了下来,就连外面的鸟叫声都仿佛消失。 云昭扯了扯唇角,“你是说,你记得你是北萧太子萧长胤,记得你是来西山狩猎被黑衣人打下山崖,但不记得我是谁?” 要是这样,她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云昭捏了捏手指,将手指捏得咯噔咯噔的响。 他高烧刚退,嗓音里带了些沙哑,“不知姑娘是何人?” 他似乎在猜测,“姑娘是否是在下的妻子?” 在男人看来,这个猜测是合理的。 他坠崖之前身边有她,落崖之后她又悉心照顾。 而且两人昨晚是抱在一起的,他身上衣衫不整,她一直都没有避开,可以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 云昭:“……” “不是。”她利索的开口否认,并且背对着他,“区区救命之恩,就请公子做牛做马报答吧。” 第45章 找到 萧长胤:“……” 他将这个话题放到一边,取下身上挂着的几块碎布,面带浅笑的摊开手。 即便这药粉再有效果,血肉模糊的手心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恢复好。 “可否请……姑娘帮我上药?” 云昭眼神闪了闪,重重的哼了一声才坐在地上。 她将从裙子上撕扯下来稍稍柔软的布浸湿,细细擦拭伤口的周围。 “方才的话,姑娘没有回答,在下说的可是真的?” 云昭:“……” 她将药粉洒在手心和肩膀的伤处,然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些黑衣人怎么这么蠢,都出来杀人了,箭上就不能抹点毒药吗? 她假装没听到,给他上完药便要出去。 想了想,她将匕首留了下来,对着萧长胤道,“要是被那些人发现,自己抹脖子吧,” 萧长胤:“……” 他接过匕首,复杂的神色一瞬间在眼眸里闪过。 云昭就在附近走走,她抬起头看,许是下过一场雨,天空呈现干净的浅蓝色,云朵变化成不同的形状在头顶飘。 她没走远,只在周围转悠了下。 四周并没有脚印,也就是说不管是追杀的还是要救他们的,都还没找到这里。 她爬了一颗不太高的树,发现上面竟然有许多拳头大的果子,就摘了一兜。 摘完之后她就坐树的枝丫上,双腿晃阿晃,又用袖子擦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呸呸呸!” 好不容易从那股酸涩的劲缓过来,云昭看向怀里的这些果子,没再尝试。 她从树上缓缓滑下来,然后又装了几个竹筒的水带回去。 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疼,这也有好处,门口地上有不少昨日还是湿透的树枝都被晒干了。 她将果子放到他身边,顺势看了看。 这样的伤口,再好的金疮药也没多少用处,此时还是和昨日一样高高的肿着,甚至瞧着更严重了。 她没由来的觉得烦躁,又走到洞口看。 想着要是她往摔下去的那地方走,会不会走运碰到樊舟那些人。 但她的运气又常常处于不好的状态,要不然也不会遇到萧长胤,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双手。 如果先找到他们的是那些黑衣人,她大概只能自个选择一个体面些的死法。 她转头看萧长胤,萧长胤也在看她。 “想起来了吗?”她觉得他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碰到了脑袋,不过昨晚也没看到脑后有伤。 心里有一丝怪异划过,而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男人看了她许久,似乎是在认真的辨认,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云昭不无恶意的想着,这人要是真摔成傻子也挺好,可惜除了她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忘记。 云昭本想坐下来歇会,又被追问名字。 她被问得烦了就背过身,只是听到后面窸窣的动静,她下意识转身,又看见他脸色苍白,手撑着地想要起来。 云昭连忙起来走过去,急问道,“你做什么,要是不想要这条命就直说,也不用别人动手,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男人咳嗽了下,脸色微红,说了几个字。 云昭没听清,就凑了过去。 岂料男人颀长的身躯倾了过来,她想避开来着,但他要是摔到地上,身上的伤肯定会更严重。 云昭只能将人接住,在他稳住身形后又立马退开。 男人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轰”的一下,云昭脸上迅速爬上红晕。 她愤愤的瞪了男人一眼,“你就不能忍一忍?” 话是这么说,但这事也不好忍。 云昭将人扶着到外面,然后转过去走了好远的距离。 隔着层层叠叠的树木,她似乎看见白色一晃而过。 之后,便是哒哒哒的马蹄声。 云昭警惕的握紧了匕首,却在几瞬后,眼睛都瞪大。 “踏雪?” “你怎么会在这里?” 狩猎开始之前,踏雪确实是被放出来到处跑认认路的。 可是,再是到处跑认路,会从半山腰跑到山脚下吗? 还没等云昭细想,踏雪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 云昭惊喜的摸了摸踏雪的脑袋,然后牵着缰绳走到萧长胤那,“我们可以骑马离开,运气好的话应该能避开那些人回去。” 萧长胤刚要点头,却见一道破空声,他将人拉过来避过。 云昭急促的喘息着,看见一支利箭穿过两人身后的树,半根箭都钉在了里面。 而这根箭,本该对准的地方,是她的咽喉。 云昭抱着他的腰,他肩膀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渗透出的鲜血很快流淌到她的手上。 “都说太子和太子妃不和,传言看来是假的。” 不远处,从厚大的树冠里,飞身而下五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在山崖上看见的那个。 “你们究竟是谁?”云昭拖延时间的问道。 踏雪能找到这儿,萧长胤的人一定也能找到这儿。 云昭一边压低声音,“待会他们动手的时候,你上马迅速跑,他们追不上踏雪的。” 为首的黑衣人阴阴的笑了一声,掂了掂手里的刀,缓缓往前走,剩下的四个则齐齐的举起弓箭。 “公主莫不是忘了,咱们是陛下派过来要北萧太子的性命的。” 云昭脸色一变,“你胡说,你要真是我父皇派来的,如何会害我?” 她攥紧了手,萧长胤如今不认识她,她还真的担心他信了这些话。 也担心他不信这些话,但是最后却拿这些话当由头。 踏雪在侧不耐的甩着尾巴,忽然两只前蹄向上,口中叫唤了几声。 而与此同时,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一圈又一圈的将他们包围。 他们,是云昭和萧长胤,也包括那些黑衣人。 五个黑衣人相互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他们为了不让动静太大被人发现,所以只有这五个人在下前面搜索。 既然不是他们的人,那只能是为了来找……太子和太子妃的。 几人面色剧变,几乎是迅速放下弓箭,拿起腰间的刀,刀风直劈向他们。 为首的男人脸上很快由得意到僵硬到惨白,只见他们对面,七八个人影从树上倒掠下来,迎了上去。 刀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 第46章 无措 “留活口。”男人在后漫不经心的开口。 樊舟笑了声,手里却很利索的将他面前的黑衣人下巴卸掉,其他人也照着他的行为做。 过了会,云昭坐在马车里,耳边还是几人方才被卸掉下巴前说的话。 没什么意外的,他们说的都是关于他们是奉命与她父皇之类的话。 云昭烦闷的别过眼,掀开布帘看马车外面。 踏雪就在旁边,此时随着跑动纯白色的鬃毛都扬了起来,很是漂亮。 等马车快到半山腰,云昭才看向自从上了马车就阖上眼睛的男人,“这些人不是听命于我父皇,我父皇不会派人杀你。” 男人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此时微微掀开眼帘,目光幽然,“孤知道。” 既然这把火不会烧到云国那边,云昭就不想管了。 身上是一件偏大的披风,她将多余的布料堆起来面前抱着,便继续偏过头。 等回了院子,几个宫人都泪眼汪汪的凑过来。 云昭直到现在,才有些缓过神。 从秋月的口中,云昭才得知萧长胤不只是肩膀上有箭伤,左手臂似乎也脱臼了。 她不想落人口舌,重新梳洗便去看他。 “可知道是何人?”皇帝第一时间将所有的太医都带了过来。 萧长胤半坐在床榻上,低垂着眼眸,声音发闷,“儿臣不知。” “不过……那些黑衣人说,他们是听命于云国。” “不可能。”皇帝摆了摆手,比萧长胤还先否认,“这些人背后定另有其人。” “儿臣也是这么想。”萧长胤低着头,唇角往下压了压。 “对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似乎下面的话让他很难以启齿。 皇帝头一回见太子这样,心里起初的愤怒一时消散了许多,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萧长胤盯着地面,手指收紧到指骨发白,“这一次,是太子妃救了儿臣。” “儿臣被箭射中跌入山崖,是太子妃追随儿臣下来,若不然,儿臣怕是不能活着回来见父皇了。” 他的神色没有多少改变,一如从前的冰冷,只是此时像是又多了几分的无措。 云昭来时便是这么个场景。 她行了礼,抬起头看见皇帝的笑脸不禁往后一退。 并在脑中惊疑不定的想着,这人不会是在盘算什么阴谋吧? 云昭心里揣测,面上露出一个浅浅而又温柔的笑容。 皇帝朝着她招了招手,笑道,“坐这边来。” 寿安连忙搬了一张凳子到皇帝手指着的地方。 云昭走过去坐下,眼神迷茫。 “之前是太子混账,竟然一直冷落你。” “今日之后,他要是再敢这样,朕第一个不答应。” 云昭:“……” 别啊,继续冷落下去啊,两人就这样相看两厌的状态挺好的啊。 云昭几乎是带着求救的感情看向萧长胤,希望他这时候能发一通脾气反驳皇帝。 至于萧长胤反驳了之后会不会被皇帝骂甚至被打,这不在云昭的考虑范围之内。 男人眼中有挣扎哟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朝着皇帝和她的方向点头,“儿臣不会了。” 云昭:“……” 她应该是在做梦,也难怪,她一夜几乎都没怎么睡。 但是睡着了怎么还会梦到这两人?这可真是个噩梦! 她艰难的开口,“父、父皇?您可知太子殿下失去记忆了?” 说失去记忆也不准确,毕竟除了她之外,他都记得。 云昭就又补充,“只是忘了儿臣,其余都是记得的。” 皇帝的视线不解的从云昭身上转移到萧长胤被裹得严实的头上。 “太子妃说的可是真的?” “是。” 皇帝怪异的看着两人,在确定不是夫妻之间的乐趣之后,让寿安将外面守着的太医再带进来。 太医继续诊脉,过了好半晌他才捻着胡须眯着眼,说道,“许是殿下摔下来的时候头碰着了哪。” 太医其实没听过这样的病症,失忆症是有,忘了一些事也是有,但特定的忘了一个人他属实是没见过,不过这不妨碍他现编一个出来。 “这不影响殿下的身体恢复。” 皇帝松了一口气,像个慈父一样向萧长胤投去关切的目光。 大概这种场面很罕见,叫已经走到门口的太医都不禁转回头,用力掐了把胳膊上的软肉。 在得到一阵剧痛后,他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趁着没人注意他的时候走远。 皇帝在这里足足坐了快一个时辰,期间又是回忆太子幼年如何,又是感叹他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之后又愤怒的表示,一定找出幕后凶手。 “昭昭。”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云昭不觉摸了下手腕处包扎好的地方,眼中充斥着疑惑,“殿下不是不记得我?” 木易将拂尘抱在怀里,笑着说,“是奴才将一切事情告诉殿下的。” 云昭:“哦。” 为什么摔到脑子不能摔傻了呢。 见云昭不回答,萧长胤就又问了一遍。 云昭嫌他烦,但这么多人在这儿,她也不好甩脸子走人,“没什么事,都是擦伤。” 秋月听到这个答案,眼睛都快抽筋了,连忙站出来说,“奴婢给太子妃上了药,只是看起来都是擦伤,其实还挺严重的。” 云昭:“啊……?” 她尾音上扬,低着头打量身上洒过药粉的地方。 “没有啊,我伤的一点都不……” 秋月迅速打断她,接着说,“太子妃便是这样的性子,哪怕受伤重,也不想让殿下知道,让您担心。” 云昭还来不及反驳,就见男人温柔的看着她,微微颔首,“孤知道,这回多谢太子妃了。” 云昭:“……” 她可能是疯了,要不然就是这些人都疯了。 周围的气氛奇怪,男人的视线也看得她后背发毛,浑身都不自在,云昭就搓了搓胳膊,随意找了个理由出去。 看见几个皇子妃和夫人在一块赏花说话,云昭不想和她们撞上,就先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蹲着。 因为靠得近,她不可避免的听到这些人之间的对话。 第47章 离谱 “想不到太子妃对太子殿下竟如此痴情,为了救他连性命都不顾。”一个云昭不认识的夫人重重的一叹,并用帕子摸了摸眼角,“此情真乃感天动地,令吾等敬佩。” 那夫人眼中留出不少眼泪,用帕子擦了擦还不够,甚至掩面到一边兀自感动了起来。 云昭眼睛都瞪酸了,眼前的场景也没有改变,她不由得往后面缩了缩,以防被这些人发现。 那位夫人走到一边了,又有另一位夫人走到中间。 她先是慨叹,随即动容的望向远方,说了一句,“若是我的话,恐怕是做不到的,可见太子妃待太子殿下之心赤诚。” 这话不是恭维,几人虽没有明面上附和,但心里都是认可的。 让她们为了自己的儿子丢了性命,她们或许愿意,但为了夫君就算了。 毕竟她们要是出事,夫君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另娶她人。 不说这些夫人,就连几位皇子妃,都有些感慨心里生出许多的钦佩来。 云昭:“……” 她木着一张脸回忆,当时她好像是想将萧长胤拽住,谁知道被他给拖下山崖的。 她很想站起身走过去解释真相,但是也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相信。 云昭想了下她要是与这几个人碰面会有什么结果,顿时浑身一激灵,起身悄摸摸的回去。 比起她的面无表情,她身边的宫人倒是一个个眉开眼笑的。 尤其是素昔,已经激动的摔了三个跟头。 在她没看路被石头被绊倒即将摔第四个跟头时,云昭伸出手扶住她。 “多谢太子妃。”素昔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仿佛藏着许多话。 说藏可能也不太准确,因为云昭能明显的看出来她想说什么。 云昭不想听,但素昔已经憋了大半天,此时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殿下方才又命人送了珠钗过来。” “这荒山野岭的,殿下哪来的珠钗,一定是早早的就买好的,准备给太子妃一个惊喜。” 云昭呵了一声,无情的打破素昔的猜想,“说不定是送给喜欢的姑娘的,但是被我给截了,他是被逼无奈才将这些送到我这来的。” 素昔听完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神情十分复杂,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眼中又渐渐坚定起来。 只见她握紧拳头,手肘向下,做出一个加油的姿势,“殿下定是喜欢太子妃的。” 这些话听了一下午,再听到云昭任何表情都摆不出来,此时也只是无力的牵动了下唇角。 但等到素昔的后半句话,云昭却没反驳。 “太子妃和殿下感情和睦,云国和北萧亦如是。” 云昭静默了一会,扔下三个字,“或许吧。” 她其实……并不信任萧长胤。 尽管她不明白当初萧长胤为何不一举拿下云国,直接杀了他们。 她不清楚个中的原因,但不妨碍她不信他。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云昭抬起头看去,就见到郑妃带着几个她眼熟的嫔妃在门口站着。 她眨了眨眼,让秋月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除了郑妃之外,几个有子的嫔妃都没过来。 所以这里只有郑妃心里带着绵长的怨念。 她都已经准备好,回去怎么联络那些大臣,让他们推选子衿为太子了。 谁知道萧长胤竟活着回来了,据外面的传言,还是这位太子妃将人救回来的。 在西山这里,夫人们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做,唯有坐在一块说话。 谈天谈地谈时兴的话题,而今日最时兴的,便是太子和太子妃失踪又被找回来的事情了。 云昭听的时候,话题还停留在感叹她对萧长胤情深。 而在这些嫔妃口中,她已经成了能以一敌百的武林高手,于数人之中轻松将萧长胤救下。 要不是亲身经历,她真的会觉得她们说的才是真的。 “太子妃,你的武艺真的这么高强吗?竟然几十个刺客都打不过你!” “太子妃,听说这些刺客在你手底下过不了两招就跪地求饶了,是真的吗?” “太子妃,你一抬手一踢腿就将刺客甩到天上去,好厉害!” …… “太子妃,你不会打我们吧?” 七嘴八舌中,出现一句极其奇怪的话。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人,随即慢慢转头,惊恐的看向云昭。 云昭:“……” “都是传言,事实并非如此。”她僵硬的笑笑,解释道。 只是半天的功夫,事情就能传成这样。 云昭眼前一黑,不敢想象要是回去之后,又会有怎样离谱的说法。 众人却是不信,此时都纷纷双眼发光的看着云昭,希望她能说出一些她们没听过的细节。 云昭看向她们,脸上的笑容麻木。 郑妃原本是不欲来的,她巴不得太子早点去死,如今听着人好好活着回来,她气的在院子里大发了一通脾气。 后来听说皇帝带着太医亲自探望,她才不得不在皇帝后头过来。 毕竟皇帝带过来的嫔妃里,她的位分最高。 太子出事,她不过来表示关心,实属不妥。 若是比她位分低的都过来她却没过来,就更是不妥。 所以哪怕是再不情愿,郑妃还是要带着关切仔细询问太子的伤势。 说完了之后,郑妃握住云昭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你受苦了。” 云昭神色复杂,一时倒忘了将手抽回来,说道,“郑妃娘娘,您瞧着真是和蔼慈祥。” 郑妃脸上的笑意僵住,和蔼?慈祥? 其余几个嫔妃也听到这话,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郑妃看过来时,又忙转向一边若无其事的或是仰头看天空或是低着头看地上。 “太子妃说笑了。”郑妃眼皮抖了抖,将快憋不住的怒火继续往下压,“本来本宫该亲自去看望太子,只是到底有别,这么过去也不方便,所以就有劳太子妃替本宫转达一下关切之心。” 郑妃都表达了要离开的意思,其余几个嫔妃虽然还没聊尽兴舍不得走,但也不好留着。 这院子并不算大,院子里的声音也会传到屋子里去。 第48章 果真 床榻上,男人已经坐起身,手边是一本史记。 面前是几个轻晃交接的果子,他时不时拿起一个放入口中,眉头皱皱又吃下去。 看的一旁站着的木易牙根就是一酸。 “殿下,外面那些人都走了,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子妃过来?” “不用。”男人像是忽然想起来,“孤打的猎物里让厨房都做点,然后送过去。” 木易心里吃惊,面上不动声色的应了声是。 当天晚上,云昭闻到隔壁传来的烤兔子的香味,忍了忍,眼泪不住的从嘴边往下流。 不过这也没能忍住,她还是去了隔壁。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云昭都坐在这吃上兔子了,也不好冷着脸对萧长胤。 想了想,她关切的问道,“你这伤没事吧?” “无碍。”萧长胤已经从床榻上下来,让木易搬了一张凳子在云昭对面坐下。 竟然没事?云昭幽幽的叹了一声,祸害遗千年,果然这话不假,她甚至都觉得手里的兔子肉不那么香了。 看来她距离当一个寡妇的梦想,还很遥远,云昭想。 萧长胤在一边时不时递个茶水,或是用帕子给她擦手上的油。 “孤没事,太子妃莫要担心。”萧长胤的话将云昭从天马行空的想象中拉回来,云昭眨了眨眼睛,“我不担心。” 秋月脸都要笑僵了,在一侧给云昭找补,“太子妃这是不好意思呢,殿下不知道,太子妃因为殿下的伤势十分忧心,一下午都没吃什么。” 说完这些,秋月也觉得亏心,毕竟太子妃这一下午几乎嘴巴就没停过,就连几个嫔妃过来,她也在喝了两杯杏仁茶。 云昭迟疑了下,对着萧长胤点点头,“是啊,我很担心你。” 萧长胤倒是不在乎好听的假话还是难听的真话,他在乎的是这个人还在他的身边。 云昭被这眼神看的奇怪,扔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殿下先去休息吧。”就慌慌张张的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却没能出去。 秋月大概说了下,萧长胤受伤重,晚上多有不便,所以身边要有人。 于是云昭只能留下来。 夜深,云昭预想中的她会被差遣做许多事情的局面没有出现。 一夜好眠,她梳洗后没出门,而是坐在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凝神望着他。 摔个脑袋而已,还能变个性子吗? 往常她都会被刺两句的,昨天到今天一句都没被刺就算了,怎么他还总是对着她笑呢? 云昭沉思,她也不是喜欢萧长胤对她凶,只是现在笑意盈盈的模样,总觉得是在算计什么。 但她身上,哪里还有值得他算计的? 想通这一点,云昭就不再苦恼了,她让人拿了新鲜的草料过来,在上面洒了糖水,喂给踏雪吃。 其实她更想出门打猎来着,只是这传言越来越离谱,她一出门就会有很多人围着她,询问她是不是话本子里那样写的能飞檐走壁之类。 听着这些人的吹捧,云昭都要真的以为自己其实是个世间罕见的武林高手了。 昨日太子失踪,狩猎就没继续下去。 原先皇帝准备暂停回京,不过被萧长胤阻止了。 云昭当时也在那,听到了原话,是这般说的。 “不过是一点伤,没什么要紧,我自己歇着便是,别扰了父皇和皇兄皇弟以及臣子们的兴致。” 皇帝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就更明显了。 而云昭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说不上来的怪异。 到了下午,她听几个过来说话的夫人说,是大皇子萧长陵得了彩头,不过皇帝瞧着并不高兴的样子。 云昭却很高兴,她知道萧长胤一定不爱听大皇子拿了彩头的消息。 毕竟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帝的承诺,这可比任何的金银珠宝都要贵重。 她故意走到院子的东南角,那里有一个葡萄架子,不过现在上面没有葡萄,只有叶子在上面。 萧长胤则坐在临时做的一个轮椅上,云昭出现在他的面前,准备满是恶意的开口。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块玉,雕刻成了猫儿,虽然整体瞧着粗糙但也十分有趣。 云昭不太想要,但忘了她的萧长胤显然比记得她的萧长胤还要缠人,他一个劲的要追问出她为何不要。 云昭总不可能说她看他便烦,看见他送的东西也烦。 为了避免他问的越来越多,她只能先收下。 不过既然已经收下了东西,她立刻就恶言相向似乎也不好。 于是云昭咳嗽了声,一改准备好的恶意发言,挤出一个笑容,“大皇子赢了所有人得了彩头,大家都在夸他。” “不过殿下不用伤心,在我心里,殿下才是最厉害的。” “果真吗?”今日不用出门,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袍,腰间系着一根宫绦,本就过分俊逸的容貌,更显得出尘。 云昭这回没违心的点了点头,“果真!” 男人唇边不知不觉付浮起一丝笑,他缓缓转动眼珠,盯紧了云昭。 偏偏云昭觉得这玉雕刻的猫儿很有趣,正专心的看着,所以也没察觉到身前人的目光。 萧长胤自己扶着车轮向前,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 外面的传言经过无事可做的夫人们口口相传,出现了多个版本。 到云水苓这里,已经是有人觊觎太子的美貌,太子妃怒而出手,将黑衣人全部斩杀于马下,并救下太子。 虽然这个版本在众个版本里显得十分的离谱,不过也有很多人相信。 和云水苓说这事的姑娘就对此深信不疑,还捏紧了拳头,说道,“太子妃可真厉害。” 云水苓嘴角抽搐的将人送走,关上门后就开始怀疑人生。 她本来是想这几天再去一趟那边的,照这个架势,估计是去不得了。 她有些烦闷,将手里的帕子拧烂,又扔到了地上。 萧长胤和云昭下落不明时,她不知道多高兴,要不是怕被人察觉,她恨不得让丫鬟摆一桌菜再放上一壶好酒。 谁知这高兴还没维持上两天,人就回来了。 第49章 收押 回来便回来吧,总得多受点伤,最好脸上再划几道疤。 她抱着这样的期望,还去外面打听了下。 伤倒是有,但只有一些擦伤,还是抹几天白玉膏就能好了的程度。 听到这些,云水苓两眼一黑,简直要晕过去。 等回过神她望着自己拜的佛像,一气之下扬起手打翻。 在门口守着的丫鬟听到这声音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因为这些丫鬟是郑越送给她的,她还得在这些丫鬟面前想出一个借口。 只说差点晕倒,手无意打翻了佛像。 在丫鬟们收拾地上的碎玉时,云水苓出门去找最近认识的几个姑娘。 这几个姑娘是云水苓刚到兰京就认识的,里面不乏有身世显贵的,云水苓和她们相处的也很好。 她会在与她们相处时,适时表现自己的柔弱,以及时不时穿插着说曾经被欺负时的委屈。 她没有掩藏身份,这几个与她交好的姑娘都知道她是云国的郡主。 看见她的处境,谈话之间不免对欺负她的云昭多有斥责。 她如同往常一样,去几人那说一说心里的不快,但是这回,她没有得到几个姑娘的附和。 “太子妃能以身犯险,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太子殿下,可见其性情之真之赤忱。” “太子妃武艺高强,用江湖作风,自不会用下作手段,一定是阿苓你误会了。” …… 云水苓笑得脸都僵了,还得点头,“是啊,一定是我误会了。” 她这么多天的努力简直是一朝丧,有种白白给她人做嫁衣的感觉。 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云昭是不知道的。 她正在院子里骑着踏雪转圈。 本来她想趁着天色早出门溜一圈,谁知道这么早出来外面都有很多人。 她对着几人笑笑,带着踏雪进去。 进去之前,还听到一位夫人说,“怪道太子妃武艺这般高强,原来这么早就起来练武了。” 其他几位夫人纷纷附和。 云昭看了一眼手中的缰绳,又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院门,眼中对未来充斥着迷茫。 既然不能出门,她就只能在院子里溜圈。 正走着呢,院门忽然“轰”得一声被粗鲁的打开。 云昭睁着眼睛看过去,怎么着,萧长胤恶意做尽终于被发现,要被拖走了吗? 开门的人是樊舟,此时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太子妃。”樊舟走过来行礼,“属下一时无礼,请太子妃降罪。” 云昭望着樊舟脸上的笑容,很是沉默。 这位樊将军,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还要……吓人。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就不是萧长胤恶事做尽被发现了,她颇有些可惜的叹气。 “无碍,殿下在里头,你过去罢。” 樊舟喜滋滋的起身,走过去带起一阵风。 过了会,云昭知道樊舟来的原因了,还是素昔打听来的。 几个黑衣人受不了酷刑,交待出了背后的人。 而背后的人又再次交代,一层一层的剥开,最后是大皇子萧长陵。 “事情可属实吗?”云昭没觉得意外,北萧和云国不一样,云国皇室里就她哥一个皇子,太子自然也就只能是他。 而北萧皇子多,为了储君的位置争斗也正常。 只是……这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好歹是一国皇子,做这种大事都不擦干净后面的吗? 云昭想了一会,没想通,只能将这归结于或许这位是个蠢货。 与此同时,被禁卫抓住的大皇子也很震惊。 皇帝走过来,怒斥他竟有此大逆不道之心。 谋害太子,图谋储君之位,那么下一步,不就是要图谋皇位了吗。 想到这,皇帝怒火就烧的更烈了。 “父皇,儿臣冤枉!”萧长陵这声喊带了十足的真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冤枉。 倒不是说他没做这事,只是不敢相信会被揪出来。 他被压着跪在地上,向来温柔的眼眸通红,心里焦急的像热油上的豆腐。 母妃不在这里,谁都帮不了他。 皇帝是得了证据的,此时听到他喊冤,心里更怒,而这怒意中,又夹在了些别的情绪。 后面如何也是素昔打听来的。 皇帝让人打了萧长陵四十个板子,又将他暂时收押,等回京再处置。 收押…… 素昔有些愤怒的哼了一声,“外面都说陛下太过无情,到底是亲生儿子,殿下和太子妃又相安无事,对大皇子收押太过分了些。” “他们怎么不想想,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能好好的回来,可不是大皇子手下留情。” 云昭心里觉得怪异,当然她和素昔是一样这么想的。 不过除了她们这边的之外,旁人应当都是外面那样想的才对。 因为出了这事,狩猎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快到晚上,寿安过来一趟,说明日提前回去。 萧长胤还有伤,就和云昭一起坐在马车里。 其实云昭想骑马,但当着众人面,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显眼,就只能掀开布帘,眼馋的看着马车外跟着跑的踏雪。 她正在想要不要伸出手摸一摸快吹过来的马毛时,身后男人忽然出声。 叫她身体忍不住一抖,整个人险些从坐垫上摔下去。 云昭心有余悸的回头,“你做什么?” 萧长胤抿了抿唇,重复了刚才云昭没听清的话,“孤与太子妃之前的关系如何?” 云昭:“……” 这她要怎么编呢? “还、还行吧。” “还行……”男人话音一转,“是很好的意思吗?” 云昭:??? 还行什么时候能和很好化为等号了?难道北萧和云国离得远,所以用词上也有很多差别? 她立马将这念头从脑中拍出去,离得再远也没这可能。 云昭用一种你是不是脑袋摔坏了的眼神看着萧长胤,“不太好,殿下新婚之夜是被陛下逼着过来的。” 这样,他应该能明白两人之间真正的关系究竟如何了吧。 其实说到这里,云昭并没有身为局外人的轻松,只是将自己放在局外人的角度,她心里要好过一点。 事事要认真,事事要追究,活着便太累了。 第50章 回宫 说完之后,云昭看了那边一眼,见他眉眼低垂像是在思索什么,心下狐疑。 世上真有这种病症,还能指定忘记一个人的? 但是太医说有,而且还给出了一个理由,云昭甩了甩脑袋,将心里的不信给甩出去。 不管怎么说,她身上也没有值当他图谋的。 云招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细想。 马车颠簸,从山上下来,周遭的凉意一点一点减退,莫名多了几分燥热。 “孤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云昭听完没有反应,只紧闭双眼,头靠着后面的软枕。 这一定是她在做梦,萧长胤怎么可能会说人话。 一定是她在做梦,对,这是做梦,她还没醒呢。 她喃喃自语,这些声音都传到男人耳朵里去。 良久,男人轻笑了一声,举起刚摘下来的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 即使禁闭双眼,也能感觉到眼前有东西在摇晃的云昭,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则仍是紧紧闭着。 “昭昭。”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孤?” 云昭浑身哆嗦了下,确定面前的人没被人调换之后,开始犹豫起来。 她是想摇头的,但是要是摇了头,惹怒了他,到时候他再用这个理由去攻打云国,或是用这个理由和她父皇约定什么,她便又是罪人了。 云昭不说话,只是侧过脸不看他。 萧长胤倒没有失望,这是他该受的。 甚至,他因为可以坦然的看向他,唇角压不住的上扬,微微笑了出来。 云昭:“……” 她现在相信太医说的话了,不过太医应该是往含蓄了说的,他一定是摔到了脑袋,现在精神都不正常了。 云昭想了想,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这人要事突然发疯,她距离门口近,跑得能快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昭浑身就一直这么绷紧了,两只腿朝着门口,表现出随时跑路的状态。 萧长胤看见了,并且解释了一番,不过在他解释之后,云昭更担心了,甚至手里握着一只茶杯。 就等着萧长胤要是发疯,她先用茶杯砸过去,然后自己迅速跑走。 于是萧长胤只能放弃解释,拿了一本话本给云昭。 云昭低头看了一眼,开始过度解读,以为他这是准备栽赃嫁祸,表面上给她话本子看,等会有人过来又指责她竟然看话本子。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人,即便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面对着男人,冷哼了一声,“我是不会上当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萧长胤:“???” 他只能默默的将话本收回去,在角落幽幽叹了一声。 马车很久才到皇城,路上云昭觉得困倦,就拿了一个软枕抱着睡着。 马车颠簸,她很快从座位上被抖下去。 好在男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萧长胤本来想接住便松开的,在看见她没醒过来后,心思一转,就将人揽在了怀里。 萧长洛从后赶来,面上带着担忧,他说道,“四哥,你的伤势如何了?我本来早就想来看你的,只是想想想想想……” 马车的布帘被风吹开,他看见里面的场景,顿时结结巴巴起来。 男人颇有些不耐的开口,“想什么?” 萧长洛:“……臣弟想起来有件事,就先走了。” 他竭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扭曲,一边说着一边扬起鞭子,驱马离开。 没一会儿,布帘再被吹开,就不见他的人影。 天色快暗下来,这一辆马车停在了芳华殿门口。 刚停下来,云昭便揉了揉眼睛,正好醒过来。 她利索的跳下马车,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萧长胤身上有伤,行动多有不便。 她犹豫了许久,又不甘不愿的走了上去,“我扶你下去。” 男人说了一声好,不过只是虚虚的被她扶着,并没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云昭将人扶进屋子里,就算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那道灼人的视线。 她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觉得这人脑袋摔坏了一定带着其他毛病。 要不然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大皇子谋害太子一事,还没等皇帝回宫,就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惠妃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犹如晴天霹雳,尤其是在得知儿子除了打板子被收押之外,没有其他处置,心里更是慌乱。 事情败露,她是宁愿皇帝当场处置的。 太子到底没有出事,长陵又是陛下的长子,轻一点的出发便是禁足,最重也不过是发配封地,此生都不能有回京的机会。 这样的结果虽然让惠妃心中悲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她们本就是奋力一搏,在此之前,已经想过不成功的下场,所以不是不能接受。 谁知道竟还没有处置。 惠妃踉踉跄跄的走出去,身边的宫人没一个敢跟在后面的。 她走到广明宫门口,寿安站在外面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娘娘,陛下不在这?” 以为要被拒之门外的惠妃一愣,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问道,“那陛下在何处?” 寿安斟酌着开口,“陛下在永宁宫。” “永宁宫。”惠妃将这三个字反复念了几遍,忽然像是疯了一样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就连发髻松散,发簪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 后宫的事情向来藏不住,皇帝去永宁宫的消息是这样,惠妃仿佛疯了的消息也是这样。 不过前者,没引起多大的风波。 毕竟这回险些出事的是太子,皇帝去安抚皇后也情有可原。 众人观望着惠妃和大皇子的下场,对皇帝一直不处理也有些疑惑。 而此时的皇帝,正在永宁宫里,泡着茶水,脸上的神情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 “长陵敢谋害太子,朕不会轻饶他。” 皇后接过茶水,面上一如从前的淡淡,应了一声,“好。” 她没有因为皇帝亲手端来一盏茶感到荣幸,也没有因为太子险些丧命而感到愤怒。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放在之前,皇帝这时候是要甩袖离开的。 第51章 中邪 但今日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极为耐心的待在这里,饶是遭了冷遇也没离开。 不过到了一个时辰,皇后便起身说要进去礼佛。 没等到他开口,人已经翩翩离开。 皇后不在这里,他也没了心思继续待下去,走出宫步子换了个方向又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原本她是想对外说自己身子不好,然后从家中接两个年轻貌美的后辈给她侍疾的。 皇帝总要在后宫行走,而她再不济也能让皇帝和这两个姑娘见面。 只要见了面,日后的事情便好图谋了。 可皇后突然将后宫管事的权力收走,她倒不好做这事了。 想装病,太医会过来查。 她还没这个本事,去买通太医院的人。 再者即便是买通了,做出病重的样子,康恩宫不是没有人侍奉,叫家里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来服侍,这目的岂不是要闹得人人皆知。 她还是要脸的。 见到皇帝过来,太后自然欣喜,心里一边盘算着如何在皇帝这上眼药说皇后的不是,一边想着怎么将家里的姑娘弄进宫。 哪怕不进后宫,分到其他的皇子后院那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太后担心皇帝等会就离开,于是连忙开口。 “按说我不该说这话。”太后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只是陛下也知道,我最疼爱后辈。” “她们到了适龄的年纪,却因为家世不高嫁的人家也不好,我难免要多烦心些。” 皇帝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说道,“太后很烦心吗?” 太后脑袋点的发髻上步摇都在疯狂的甩动,“是啊是啊,为了这两个姑娘的婚嫁,我已经数日没胃口用膳,就连晚上都是难眠。” 皇帝轻笑了声,慢慢的坐了下来,宫人上前给他倒了一盏茶。 青绿色的叶子在茶水里打着旋儿,氤氲的热气模糊在眼前,看着比以往的模样还要温和。 太后放下了心,皇帝这般表现,应该是会顺着她的心意去将那两个姑娘接进宫了。 这两个姑娘不管是进皇帝的后宫,还是进几个皇子的后院,都是很好的选择。 家族日后也会有些保障在。 皇帝听着太后诉说家中的不易,等说完了好一阵,才看向太后,认真的说道,“原来太后为了这些事烦心,竟还让身子都变差了。” “这样吧,朕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永远解决太后的忧虑。” 太后心中闪过怪异之色,总觉得皇帝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她想听的。 “朕给太后家中盖一间祠堂,等哪个适龄的姑娘找不到合适的婚事,就住进去,如何?” 太后脸上的笑意僵住,呼吸急促呼哧呼哧的喘起气来。 太后这样子让周围的宫人十分担心,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但陛下又没开口让去找太医,他们担不担心的也没用。 好半晌,太后才缓过来,不过脸色还是惨白的,瞧着十分吓人,“陛下说笑了,好好的姑娘住进祠堂算怎么一回事?” 皇帝挑眉,“那么依太后看,该怎么安排?” 太后被这话一噎,她总不可能直接说想将姑娘安排进宫,然后在皇帝耳边吹吹枕头风,继而获得更多的好处。 但她见皇帝神情不似作假,像是真要建一个祠堂出来一样。 太后着急了,她是想让家里的姑娘攀高枝的,可不是准备将她们都留祠堂里一辈子。 她讪讪的笑笑,“我是想和陛下求一个恩典,等这些姑娘出嫁之前,让近身的宫人去赏一样物什给她们。” 皇帝缓缓起身,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袖口,“这样的小事,太后让身边的人做就是了。” “朕还有事,先过去了。” 过了会,等皇帝离开,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身边的人,“陛下今日来康恩宫要做什么来着?” 身侧的几个宫人纷纷摇头,她们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这里,所以是将陛下和太后的对话给听了个彻底的。 可这样,她们也听不出来陛下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 惠妃回宫之后,就急忙让人打听皇帝的行踪。 她宫里的人与她一条船,也怕惠妃出事,自然做事更用心。 “一个多时辰?”惠妃垂着眼,声音听不出来旁的情绪,“陛下在永宁宫待了一个多时辰。” 身边的宫人本来想安慰一句太子出事,陛下去永宁宫安抚也是正常的。 但转念又想到太子出事,还是她们大皇子背地里策划的,而且大皇子如今还被收押着。 于是这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惠妃笑了几声,让几个宫人给她梳妆打扮。 她见不到皇帝,但是可以见旁的人。 太子有伤,故并未入朝堂,只让人将折子之类的一起搬到芳华殿处理。 云昭则……愁不胜愁。 她无意看着窗边处理政事的男人,他的右手有伤,此时用左手写字竟也没有多少影响。 也不知是她运气差还是什么,就看这么一眼,又被发现了。 萧长胤虽然没开口说话,不过云昭挺直腰背迎着他看过来的视线,总觉得他这是在嘲笑她。 她也不能出门,出门不仅会碰到那些嫔妃,还会碰到一些进宫的夫人。 这些夫人早就想来看她的,但因为太子也在芳华殿,她们倒不好过来。 云昭撑着下巴想,这人也不是一无用处,他在这儿,她还能躲懒。 就是这人摔个脑袋将性子都摔变了这件事,让她莫名觉得怪异。 这人不会是中邪了吧? 云昭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猜测有理有据,哪怕是忘了所有事呢,性子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有这么大的变化,唯一的可能就是萧长胤已经不是萧长胤了。 云昭这两日精怪的话本子看的多,此时想的便也多。 “桃木剑,黑狗血……” 他已经闲下来一会了,此时随手拿了一本书翻阅了两页觉得没意思,又听云昭嘀嘀咕咕的,便缓步走了过来。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只是云昭在想事情,就没注意到他靠近。 第52章 精怪 他跟着念了一遍,“桃木剑,黑狗血……” 云昭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抬起头看见是他之后又是一抖。 整个人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身体呈现出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 饶是萧长胤的性子再镇定,此时也不禁愕然。 他连忙弯腰要将人扶起来,只是云昭看见他伸过来的手,不住的往后退。 “我、我自己有手有、有脚,可以自己站起来。”云昭连忙起身,和面前的男人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眼中充满了警惕。 萧长胤:“……” 云昭见他愣在那儿,心里更怀疑了。 她装作无事发生的往另一边走,随手拿起一本书坐下来看。 心里却盘算着,要是萧长胤真的中邪了,她是该去请和尚,还是道士。 要是两个一起请,会不会在此之前,两边先打起来? 她想了半天,觉得两边应该不会打起来的时候,又意识到一件事。 她好像哪边都请不过来。 萧长胤看着云昭一脸的愁思,也是满心的不解。 他走过去,云昭没有察觉,只是双手下意识的翻着书页。 “昭昭。” 云昭抬起头,眼里还氤氲着因为困倦而出现的水汽,烛光下显得格外的委屈。 男人心下不觉一软,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软,“你的书拿倒了。” 云昭:“……” 她讪讪的将书合起放到一边,总觉得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透着古怪,便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跑到内殿。 又从遮住视线的琉璃屏风露出一个脑袋,说道,“我困了,先睡了。” 话音刚落,她就缩了回去,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 只是没过一会,她身着寝衣,脚上穿着一双厚厚的袜子,踮着脚尖不发出声音的悄摸摸出现在屏风那边。 琉璃屏风上画着山水,哪怕这山水铺满整片琉璃,也不能完全遮蔽另一边的场景。 也就是说,云昭缩在这里的身影,在萧长胤余光扫来,一览无余。 男人下颚微微绷紧,侧脸线条流畅瞧着俊美绝伦,眼眸低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只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忽而唇角掀起,平时冷峻的眉眼也有了一个温和的弧度。 他像是无意中转过头,看向琉璃屏风,不过片刻又移开了视线。 云昭亲眼目睹了男人脸上的笑容,心里都漏跳了一拍,也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萧长胤肯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就笑。 她捏紧了拳头,悄悄的转过身回去。 因为怕发出声音,她双手缩在前面,腰背都弯着,足尖则踮起。 看着她这样,萧长胤这回直接笑出了声。 云昭听到这笑声,头皮都在发麻,连忙滚到床榻最里面,用被子盖住自己。 她闭着眼睛,处在一片黑暗中,没能睡着,反而因此听觉愈发的灵敏,她听到身边有窸窣的动静,顿时浑身僵硬。 萧长胤则看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怕她喘过不气,就试图将她头顶上的被子给掀开。 云昭双手死死的扒住被子两个角,就是不让萧长胤碰到。 还发出几声梦呓,表示自己已经熟睡。 萧长胤挑了挑眉,没明白云昭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人就在这里,也不可能插着翅膀跑了,于是他也就很安心的卸下防备,靠得云昭近一些闭上了双眼。 直到下半夜,云昭也没睡着。 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她猜测这个精怪应该是已经睡着了,便将被子掀开,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 外面的蜡烛没有全部熄灭,还是留了一盏以防起夜用。 不过床榻四周皆有帷帐,所以外面微弱的烛光在床榻里面是几乎瞧不见的。 一片漆黑中,云昭奋力睁着眼睛。 每每困倦时,她都得想一脑袋的精怪,然后继续精神抖擞。 在这样的注视下,哪怕萧长胤睡得再好,也醒了过来。 他没有出声,准备抬起手将人摁在怀里。 在抬起手的同时,他听到了很细微的嘀咕声,于是认真听了起来。 “也不知道话本子上写的有没有用?” “黑狗血和桃木剑真的能杀死精怪吗?” 萧长胤:??? 不解之后,他又继续听了下去。 云昭叹了一口气,叹气声里满是忧愁,“精怪死了,萧长胤能回到这具身体吗?” 听到这,萧长胤终于明白云昭这一晚上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他沉默了许久,将人拉了过来。 云昭惊呼一声,察觉到自己竟然被抱住之后,一时间又是恼怒又是惊恐。 他这举动像是睡梦中无意识所为,云昭想踹他一脚将人踹醒,只是她浑身上下都被薄被给束缚住,此时提脚踹也不过是踹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尝试了半天,她连人都没碰到。 云昭感到绝望,最后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睡觉。 她晚上没怎么睡,起得便很早。 但她平日里又很少起这么玩,加上萧长胤也在一边说了一句,太子妃身体乏累,让她多睡会。 于是侍奉的宫人便有些误会。 秋月更是欢天喜地的去了小厨房,特意叮嘱大厨做一些补身子的汤。 云昭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 大皇子的事拖了两三日,朝堂上终于有人提了出来。 当然,这人并不是萧长胤身边的。 萧长陵身为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字,要是太子一旦被废,他这个长子便最有可能做太子。 所以其他几个对储君之位有图谋的,最看他不痛快。 如今见他被抓住把柄,全不约而同的齐齐想要将人摁下去,一点冒头的机会都不会给。 皇帝看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空出的位置上。 这是太子的位置,因为萧长胤在养伤,被特准这些时日不用来上朝。 在下面吵得最激烈,几个臣子看着像是要动手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出声阻止,反而身子靠着龙椅,好整以暇的看戏。 过了许久,群臣吵得口干舌燥时,才发现不对劲。 皆抬起头看着皇帝,皇帝缓缓问道,“这半天,你们可吵出结果了?” 第53章 聪明 群臣心惶惶,此时连忙跪下来,异口同声说了一句,“臣等有罪。” 皇帝看了一圈,右手的手指屈起,关节敲打着龙椅的扶手。 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尤为明显。 仿佛敲打在群臣的心中,让他们越发的惶恐不安。 “能对太子动手,下一步,是不是要谋害朕?” 突然,皇帝这么说,并淡淡的看过去。 众人一惊,大皇子一党的人连忙磕头,一边说太子无事,一边说大皇子只是一时昏了头,并不敢有此念头。 他们这话一出,另一边支持太子的人不乐意了。 太子无事又不是大皇子心慈手软放过的,那是太子妃一人有数人之勇,救太子于危难之中的。 而在芳华殿找精怪话本子,准备临时抱佛脚学着如何将精怪从萧长胤身上赶出来的云昭,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以为是那精怪在作怪,便着急的一目十行开始寻法子。 此刻的她还不知晓,外面的传言已经歪的没边了。 其他党派的人略一思索,便不再开口,就等着两边打起来,最后两败俱伤,他们再过去渔翁得利。 但是独善其身也不可能,皇帝瞧着突然哑声的几个人,点了他们的名字,问道,“你们怎么看?” 一下子,这几个人成了众矢之的。 纷纷两两相看,脸上硬是压下了担忧和害怕。 “大皇子心有不轨,为了储君之位不顾兄弟之情,谋害太子,臣以为该重重处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虽有伤但不重,不过月余就能痊愈,臣以为该处罚大皇子,但不宜过重。” “大皇子谋害太子该罚,但到底都是陛下亲子,又有兄弟之情,臣想若是太子殿下站在这,怕是不忍重罚大皇子。” …… 寿安越听越觉得这些话不对劲,起先还是处罚大皇子的,后面怎么好像要是重罚了大皇子,那就是太子不顾兄弟之情一样。 可最不顾兄弟之情的,不就是谋害太子的大皇子吗? 寿安正想着这场早朝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时,皇帝开口了。 “既然都商量不出来,那就择日再说,退朝。” 下朝后,皇帝还没去换身衣服,就被惠妃给拦住了。 惠妃向来是最温柔体贴又识抬举的,多年的相处认识让她能分辨出皇帝的喜和恶,所以她绝不会在皇帝不喜的时候凑过去。 但这次不一样,她要是不顶着皇帝的不喜凑过去,长陵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旁人不清楚,她却是清楚的很。 只是早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她下意识的给忘记了。 “陛下。” 皇帝没停下来,不过还是放慢了步子。 惠妃跟了过去,寿安见状便往后退了退,以免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陛下,臣妾愿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长陵的平安。” 皇帝继续向前走,面色冷淡,声音里也透着冰冷,“你是在威胁朕?” 惠妃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臣妾不敢,这些年都是臣妾给了长陵痴心妄想,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妾怂恿的他。” 这话对也不对。 对在说的是真的,不对在……都。 皇子有图谋储君图谋皇位之心,这很正常。 但肖想那位置的同时,却又没有与之匹敌的能力,这才是让他反感的原因。 “与他无关?”皇帝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惠妃。 不知怎么,惠妃觉得这眼神彻骨一样的寒冷。 她缓了缓神,抿唇道,“陛下还是皇子时,未娶正妃之前,后院只有臣妾诞下子嗣,臣妾一直以为,陛下会封臣妾的儿子为太子。” “可陛下没有,所以臣妾不甘心。” 说完这些,惠妃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她低着头,心里有些后悔。 皇帝没给她答案,只是点了点头,极具意味的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语罢,几步就没了踪影。 惠妃愕然,饶是她再自诩了解皇帝,此时也不明白他是何意了。 她不由得看向还没离开的寿安,寿安面露迟疑,只行了礼,“陛下身边无人,奴才这就过去,还请惠妃娘娘自回宫吧。” 惠妃来时没带人,不过周围有宫人试图过来将她扶起来。 她摇了摇头,让人都走远。 坐在地上良久,惠妃才慢慢的从地上起来。 她也不去重新梳洗,而是直接去了永宁宫,皇后住的地方。 皇后正在写字,听到宫人义愤填膺的禀报,细细的狼毫笔在宣纸上滴下浓墨。 浓墨晕开,模糊了一个小字。 “让她进来。” 惠妃站在门口,等待宫人的传禀。 她转头打量着周围,这里她其实很少过来,皇后常常宫门紧闭,谁都不见,平日的请安也都是免了的。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不会出现在这。 冯嬷嬷让人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随即又带着人全部下去,只留下皇后和惠妃在这里。 惠妃神情复杂,心情也是如此。 十数年了,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需要向皇后低头。 冯嬷嬷在门口守着,眼中不无忧色,她正着急的团团转时,里面传来动静,惠妃走了出来。 这进去出来,也不过一刻多钟的时间。 她出来时低着头,也看不清脸色,急匆匆的就出了永宁宫。 皇帝在广明宫坐着,正一个接着一个的看群臣呈上来的奏章。 其中大半都是提及关于如何处置大皇子一事的。 寿安在此时走来,说了惠妃刚出了永宁宫。 皇帝缓缓抬着头,眼里是极罕见的冰冷,寿安侍奉皇帝许多年,已经很少看见皇帝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倒是聪明。” “只是太过聪明,是活不长的。” 寿安恨不得今日告假没出现在这里才好,他老老实实的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轻。 “惠妃因大皇子混账而忧心不已,引发旧疾,缠绵病榻。” 寿安等皇帝说完,将头摆得更低,“奴才明白,请陛下放心” 不多时,寿安就去太医那拿了药并煎好,带着去了惠妃所在的寝宫。 第54章 情意 惠妃对此并不知晓,往日她这里,从早到晚都会有嫔妃过来同她说话。 而现在自然一个人都不会过来,唯有惠妃膝下的两位公主一左一右的坐在惠妃身边安慰她。 “父皇对大哥的事还未有定论,未必就会重惩,母妃还请宽心些,别太伤神。”萧芳仪先道。 “……从前也没见父皇多疼爱太子,这回估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萧芳容犹豫了下,继续说,“母妃在父皇身边多年,就算大哥犯了错,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也不会重罚的。” 两人虽然面上焦急,但心里其实不太担心。 尤其是萧芳仪,她清楚的很,谋害太子这事上她和妹妹都不知晓,父皇派人调查也能将她们两人给撇清。 只是在明面上,两人还是要做出着急的样子。 惠妃抬起头,望着两个女儿,有些嘲讽的一笑,“你们懂什么?” 两人不说话,对视一眼就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寿安带着人到了槿思殿门口。 门口的宫人传禀,惠妃抬着头看去。 寿安端着木盘走到惠妃的面前,恭敬道,“陛下知晓娘娘近来烦忧,特地让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 惠妃脸色一变,就连两位公主神色也是一惊。 萧芳仪勉强笑笑,说道,“母妃最近虽然烦忧,但有我和妹妹相伴,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再喝这些药。” 萧芳容再是胆怯,此时也站出来小声开口,“寿安公公,母妃不用喝药。” 太医都没有过来把脉,哪来安神的药。 萧芳仪心里烦闷,寿安是父皇身边最看重的内侍,他的一举一动就代表着父皇的心思。 这碗安神药,便是父皇的意思吗? 萧芳仪打心底觉得不可能,母妃跟在父皇身边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会因为大哥谋害太子没有成功,就要了母妃的性命。 是皇后吗?皇后想要母妃的性命? 这个念头在脑中转了几瞬,就被萧芳仪刚被否出去了,来的人是寿安,不是皇后娘娘的身边的人,所以只能是父皇…… 萧芳仪一阵心凉,嘴角往常勾了勾,扯出一个笑容,“这药不用喝了,待会我去找父皇,告诉父皇母妃的身子并没有问题。” 寿安没动,只是淡淡的看向惠妃,“娘娘,您身子不适,不宜操劳,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惠妃缓缓闭上眼,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拿过来。” “母妃不可!”萧芳仪连忙开口,抿了抿唇又看向寿安,“我去找父皇。” 惠妃拉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寿安对眼前的母女情深没多少兴趣,碗里的药还温热着,他将药递到惠妃手里。 惠妃将药一饮而尽,随即摔掉空了的碗。 “劳烦寿安公公,替本宫问一句,陛下可否见本宫一面。” 寿安在犹豫,陛下的心思他虽不能揣测个十成十,不过五六成是有的。 陛下现在,分明是要重重惩处大皇子,惠妃亦如是。 而且这与之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惠妃和大皇子下去了,是不会有起来的机会。 犹豫许久,寿安还是应了声好,“娘娘的话,奴才会一字不落的带给陛下。” 他行了礼,缓缓离开。 身后,惠妃身子一软,不禁瘫软在地上,两位公主皆小声啜泣着。 哪怕她们觉得自己不会受牵连,可惠妃到底是她们的母亲,母亲出事,她们怎么会不难过。 加上父皇从来没有太过宠爱她们,若是母妃的地位有所改变,她们往后的日子,就会变得难过了。 惠妃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郑妃那。 从西山回宫后,郑妃便没见过皇帝。 不是她没去见皇帝,而是皇帝没来见她,郑妃心里有气,见皇帝不来看她便也赌气似的不去见皇帝。 她不去见,不代表不关注皇帝的动静。 在得知寿安端着一碗药进槿思殿后,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微妙。 侍竹见郑妃听完她的话之后就一直静默着,有些担忧的开口,“娘娘,这是太子和大皇子的事情,与咱们七殿下无关,您只将这些事情当个乐子听了,千万别放在心上。” 郑妃暼了一眼侍竹,“又是子衿叮嘱你们的?” 侍竹:“七殿下也是关心娘娘。” 郑妃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下去,“本宫不去惠妃那就是了,你们都下去,让本宫自歇息会。” …… 寿安回了皇帝跟前,就将惠妃的意思说了出来。 皇帝已经看了小半天折子,正觉得眼睛有些酸,便往窗子那走了走。 他手握着一块上好的暖玉,仔细摩挲着。 寿安原本以为皇帝要去看惠妃,脚步都偏外,准备跟着皇帝一道过去。 谁知皇帝却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或者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一样,另问了一句,“这块玉如何?” 玉通体瞧着光滑细腻,油润亮泽,放在手中先凉后温,故有暖玉一称。 寿安摸不清皇帝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奴才看这玉极好,想必价值连城。” 皇帝仿佛是觉得寿安这话有趣,就笑了起来,“你觉得,这玉佩,可配得上皇后?” “……”寿安其实觉得很一言难尽,这块玉佩要是送到永宁宫,大概会被砸出来。 虽然他不能拂了陛下的面子,但更不能看着陛下将这块玉送过去,要是皇后娘娘不要,到时候吃罪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 “依奴才看,这玉佩配不上皇后娘娘。” 皇帝脸上笑容淡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寿安,将寿安看得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连忙道,“陛下对皇后娘娘之情,岂可用一块玉佩来衡量。” 皇帝看了他半晌,似乎在分辨他这话是否是发自肺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这话也极是,这些俗物配不上皇后,也无法衡量朕与皇后之前的情意。” 这话说的,要不是寿安已经有了多年忍耐的功力,此时都能当场吐出来。 情意……这两个字从陛下口中说出来,还是对着皇后娘娘说的,他甚至不明白情意这两个字的意思了。 第55章 提议 当然,这样的心思他只敢心里想想,丝毫不会露出半分出来。 寿安附和着说,“皇后娘娘似乎格外的偏爱太子妃。” 不多时,在院子里拿着个直钩钓鱼的云昭,看着如流水一般的赏赐到眼前,不由得疑惑的看向为首的寿安。 “这是什么?” 云昭想了想,这几天她都没有出门,应该没做什么“好事”。 寿安脸上堆起笑,示意几个小太监打开手上拿着的几个小木盒。 宝石、珍珠,玉石,应有尽有,她看得眼睛有些移不开。 寿安:“回太子妃的话,陛下得知太子妃救太子殿下有功,所以特命奴才送来这些赏赐。” 云昭听了这话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没当回事,反正这些东西送的是她这里,她一点都不吃亏。 她一点都不亏心的收下,还从中挑了一块玉递给寿安。 寿安自然不敢要,云昭也没强求,让人送他们离开。 等人都离开后,她放弃一边的鱼竿,带着数不尽的珠宝进了芳华殿。 萧长胤身上的伤好了不少,此时看见云昭,不由得慢吞吞的走过来。 他已经不需要坐着轮椅,只是行走的时候需要慢一些,要不然就会看出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云昭迎上男人的视线,莫名心虚起来。 这些珠宝,送过来可以用着她救下他的名头。 虽然她是这么觉得,但也没那么夸张。 全程算下来谁救谁都扯不清了。 与往日的冰冷不同,此时的萧长胤眉宇间像是初春融化了的雪,渐渐的爬上几丝暖意。 不过云昭是没注意到这些的,她只觉得萧长胤“失忆”之后比没有失忆还要烦人。 没有失忆前,两人大部分时候还是能做到两不沾边的,但现在…… 她便是拿个话本子看入神了一转头就能看见他在身边。 她听芳华殿的宫人说,太子殿下总是陪在太子妃身边,感情极其和睦。 感情和不和睦的云昭不知道,但她已经被吓得开始习以为常了。 最初还会浑身一哆嗦摔地上,现在只会将话本子糊他脸上。 萧长胤一直不开口,云昭就一直憋着气。 憋了半天她实在是憋不住了,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问道,“你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直接说就是了,杵在这吓谁呢? 因为没憋得住气,自觉输了一程的云昭瞪大眼睛,准备靠气势赢回来。 “孤听秋月说,太子妃对孤极好。” 云昭顿觉不妙,右眼皮颇为欢快的跳个不停。 “还行吧。”她含糊不清的给了一个答案。 毕竟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她也不能说两人关系差得很,而且她也不好戳破秋月的话。 “可孤并没这么觉得。” 萧长胤神情落寞,云昭却是双眼一亮,恨不得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差得很,还是见面就掐的关系。 “太子妃在池子边垂钓,像是很开心。” “可孤一人在这殿中颇觉得寂寞。” 云昭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既然太子妃与孤感情极为和睦,为何不与孤一同垂钓?” 云昭:??? 这前面一句和后面一句,怎么转的她都听不明白? 她给出几个理由,比如太阳大晒的难受,或是他是太子不该耽于玩乐,不过都被堵回去了。 太阳大晒一会对身体好,玩乐之事偶尔做做也无妨。 于是一刻钟后,云昭让出了自己的小马扎,又拿了两个正常的鱼钩出来。 看见从水面上冒出来的直钩,男人笑了笑,“太子妃果然有趣。” 云昭咬着牙,就当这话是在夸她,反正今日得的东西,让她将萧长胤夸成一朵花都行。 “哪里哪里。”她干巴巴的客套一句。 不远处的秋月和素昔看着两个小马扎排排坐,不禁相视一笑。 秋月去准备茶水点心,素昔则到小厨房看一眼正在煲的汤水。 两人在池子边坐了一下午,收获了差不多一木盆的鱼。 云昭挑了两条,一条煮汤一条红烧,剩下的又放回了池子里。 寿安回去后,皇帝还在看着一块帕子。 从他出门的时候便在看,等他回去了之后还在看。 寿安便也看了一眼,帕子老旧泛黄,只有一角绣着竹叶,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竹叶的颜色都有些改变。 他翻遍了脑海,都没想出这帕子是谁的。 “太子妃可满意?” 寿安:“太子妃十分高兴,本来想来这里向陛下谢恩的,只是因为太子殿下在那,她不好走开。” 皇帝点了点头,没因为云昭没来而不悦。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寿安,“秦家那姑娘是否还未成婚?” 寿安心里一咯噔,勉强回答,“是、是啊,陛下可是要给秦家脸面,为那姑娘赐婚。” 皇帝却摇头,“朕想着,已经成婚的皇子里,唯有太子没有姬妾,从前是朕这个做父亲的没关心他,如今……” 寿安见皇帝没说完又久久不语,便大着胆子说,“秦家那姑娘,做个太子侧妃也无不可。” “只是……”寿安停顿了下,“从前她与太子殿下就有婚约,要是此时再进了后宫,只怕不太合适。” 皇帝垂眸,“朕也这么想,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寿安额前冒出了汗珠,提议道,“不如让皇后娘娘办个赏花的宴,届时陛下也过去?” 皇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还是为难。 要是太子妃是北萧的人,随便指个侧妃过去便行了,可太子妃是云国的公主,这么贸贸然的指了侧妃过去,要是相处的不好,岂不是要弄巧成拙吗? “朕去皇后那一趟,与她商量下。”皇帝拿起折扇,用折扇的一端敲了敲掌心,随后指向寿安,“朕自己去,你们谁都不许跟着。” “奴才等谨遵圣意。” 等皇帝转过身,寿安便苦着一张脸。 依着他对皇后娘娘的了解,陛下或许要被嘲讽一顿,但这办法是他提出来的,最后他指不定要挨上板子。 寿安心里担忧,便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向外看。 第56章 梓潼 虽然担心要挨板子,不过寿安心里还是留了点空当去想惠妃的事。 惠妃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这满宫的嫔妃没有比惠妃在陛下身边待的时间更长的。 除了大皇子之外,惠妃膝下还有两位公主。 虽说大皇子这回犯了大罪,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都不处置。 寿安可不没觉得陛下念着往日的情分不准备处置了,而是认为陛下这是准备憋个大的。 但这也奇怪,在寿安印象里,陛下可不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处置之后或许有可能念一点,没处置之前是不可能念的。 要是陛下这回不重惩大皇子,他能将头拧下来给惠妃当球踢。 但怎么个重法,是他不明白的。 寿安思虑了半天,心绪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了,也渐渐忘了要重新在皇帝面前提一嘴惠妃的事。 不过他提与不提,其实是一样的,对大皇子如何处置,皇帝自有决断。 广明宫和永宁宫离的不近,中间还会路过郑妃的拂莺楼。 拂莺楼里的宫人远远瞧着身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等看清了之后顿时眼睛一亮,转头跑了进去。 郑妃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总是喜欢缩在院子里赏花。 此时正叹着气了,就听宫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她紧皱眉头,“发生什么事了,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宫人喘着粗气开口,“娘娘,陛下、陛下朝着这里来了?” 听了这话郑妃便是一喜,又对柳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门口确认一下。 柳絮面上一松,想着陛下终于过来了,娘娘心情也能好点。 于是连忙小跑着到门口,她果真看见陛下朝着这里走来。 柳絮刚准备出声向皇帝请安,就见皇帝不仅没有继续走过来,反而换了个方向迅速走远了。 要不是没胆子,柳絮得跑过去问陛下您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但很显然,她没那胆子,皇帝也没有走错。 柳絮的脸色瞬间变差,她已经能想象到娘娘得知陛下路过这里却没进来之后的样子了。 她丧着一张脸回去,对上郑妃表面上不在意其实期待的眼神,不觉说道,“陛下许是有什么事,都快到这里了,又离开了。” 柳絮又继续说,“娘娘要不要过去看一看?如果见到娘娘,陛下的烦恼定会烟消云散了。” 虽然柳絮圆了一个台阶出来,郑妃其实不相信,但还是逼着自己相信了。 “去派个人跟过去,瞧瞧陛下是去了哪里?” 侍竹一听脑袋就疼,急忙道,“娘娘,千万不可,陛下是最厌恶有人窥探帝踪的,要是被发现了,哪怕陛下宠爱娘娘,当着后宫嫔妃的面,也得惩罚一番。” 郑妃听此只能作罢,不过还是不甘心,亲自去了门口张望。 她自然看不见皇帝的踪影,在张望了一会也没看见皇帝之后就回去了。 而被郑妃惦记的皇帝,此时已经站到了永宁宫门口。 冯嬷嬷很快就发现了,连忙带着所有宫人请安迎接。 皇帝没立刻让她们起来,而是问冯嬷嬷,“皇后在做什么?” 冯嬷嬷:“……娘娘在看书。” 皇帝点着头,回忆往昔说,“朕记得,她是最爱看书的。” 冯嬷嬷:“……” 这话听得她好反胃。 好在皇帝没在冯嬷嬷面前再说话,挥挥手让她们起来,就自己走了进去。 皇后确实在看书,手里还拿了一支极细的狼毫笔,看到精彩处还划了下横线作出了批注。 听到动静她以为是冯嬷嬷过来倒茶水,正要说一句,她自己能倒时,便看见了长身独立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一下子,她眼里的笑意寸寸碎裂,化为了淡漠。 她将狼毫笔放到一边,又合起书,双手放在膝盖上,问道,“不知陛下来此,所谓何事?” 皇帝已经习惯了她的冷脸,此时要是见她笑意盈盈的对着他,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皇帝也不要人侍奉,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半,才开口说,“之前是朕不好,忙于朝事,忽略了咱们儿子。” 皇后:“……” 她还是觉得忽略着吧,总会入了他的眼,是没有好下场的。 “长胤年纪不小了,虽有了太子妃,但一直子嗣上也没个动静,朕很是着急。” 听到这,皇后就明白这男人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她尽力眼中不露出鄙夷之色,“那陛下怎么想?” 皇帝以为她这是在赞同他的话,便精神十足道,“侧妃暂时还是先搁着,等什么时候朕与你都有闲暇的时候一道选。” “如今先选几个良缘良娣进去如何?” 皇帝想清楚了,选几个大官的庶女进太子后宫,这位分于她们也不算低,也能让他们日后更听命于太子。 他这样的苦衷,想来皇后应当能明白。 皇后忍住冷笑,“是吗?那陛下方才说是为了子嗣选这些良缘良娣,可若是太子妃还未有孕,妾室却有孕了?太子岂不是要被人诟病?” 皇帝哪想到这里,他刚要说妾室有子便有子,若是里面有生下儿子的,抱到太子妃那养便是了。 但转念一想也觉得这法子不妥,太子妃日后又不是没有子嗣,这抱一个妾室的儿子到她名下,岂不是让妾室的儿子占了嫡和长两个字。 “那便给她们灌药,等太子妃有孕了,她们方能断药。”皇帝不在意的开口。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皇后还是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滚”字。 “陛下这是商量呢?还是过来通知我呢?”皇后瞥了他一眼,“陛下既然已经想得全须全尾的了,还来永宁宫做什么?” 皇帝听了这话没有发怒,反而高兴了起来,“朕是来同你商量的,梓潼,你莫要误会朕。” 皇后:“……” 她抿了抿唇,还是觉得不适,又灌了杯浓茶下肚,才勉强缓和过来。 “梓潼以为如何?” 皇后……皇后缓缓垂下眸子不去看他,“太子妃刚在西山救下太子,陛下就赐良缘良娣过去,这是何意?” 第57章 提议 皇后语气不是素日的平淡,而是十分冰冷,很明显的流露出对皇帝这些话的不满。 皇帝略一思索就明白皇后的意思,其实他心里也没想真的给太子选良媛良娣甚至侧妃,只是他要与皇后关系和缓,就不能还像从前那样对待太子。 皇后这表现还正合他的意,于是皇帝笑了笑,拉住皇后的袖子,“梓潼莫生气,孤不给太子选良媛良娣就是了。” 他也没把话说死,继续说着,“等日后咱们长胤喜欢哪个,再纳也不迟,” 皇后心里膈应,却也没再嘲讽过去,只站起身走到窗边,“惠妃的事,陛下准备怎么办?” 她问的是惠妃,而非大皇子。 皇后对大皇子的死活不关心,只是惠妃……也不至于丢了性命或是日后病弱度日。 两个公主没有母亲的庇护,父亲又不管她们,便是选驸马都得降一层。 还有一点是……她要清楚,惠妃当年到底知道些什么? 皇帝皱眉,“大皇子敢谋害太子,朕会严惩不贷,而惠妃身为大皇子的母亲,未能将大皇子教好反而背地里怂恿他有如此大逆不道之想法,更是罪加一等。” 皇后从他的话中大概推测出了他要对大皇子的惩处,登时嗤笑了声,“按陛下的说法,教大皇子的太傅该罚,我这个母后也该罚,甚至我还要比惠妃得了惩罚更多一些,是吗?” 皇帝做了掌权者多年,极少听到这么夹枪带棒的话。 他倒也没有生气,只当皇后这是在使小性子恼了,便又说了几件事,皆是大皇子这些年私下里给萧长胤使的绊子。 “既然是大皇子犯的错,缘何要惠妃一力承担?” 要是真的能一力承担,惠妃是宁愿自己丢了性命的,可现实是皇帝不仅要处置大皇子,还要处置她。 皇帝听明白皇后这是想放过或是不那么重的惩处惠妃,眉头不禁皱起。 没必要为了这点子小事让皇后心中不愉。 皇帝想道,便换了个温和些的语气,看向皇后,“既然皇后这么想,朕照着做就是了。” 宫外秦家。 秦淮眉头紧皱,时不时忧愁的看着旁边坐着的女儿秦明月一眼。 其实当初明月和太子的婚约解除,哪怕他得了莫大的好处,也觉得不妥。 “陛下对太子的态度与从前似有不同。”秦淮说道。 秦明月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动着袖子边缘的穗子,“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父亲,我们只管等着便是。” 秦淮也不是准备不管这个女儿的,所以犹豫了下,试探的问她,“这京城里的英年才俊,你可有看中的?” 往高了怕是挑选不得,但是往低了还是能挑选的。 秦淮也不指望女儿未来的夫家能帮衬他,只要不惹出祸端便好。 “满京城的英年才俊,有哪个能比得上太子殿下呢?”她顿了顿,语气平淡。 秦淮心里迟疑,一方面他觉得明月这话极是,满京城的英年才俊,谁能比得上太子呢,要是太子就这么一直顺畅的走下去,未来便是九五之尊。 哪怕明月此时进东宫只能是次一些的侧妃甚至更低,但等太子变成九五之尊的那天,最低也是妃位。 而另一方面,秦淮又觉得两人之前有了婚约并解除了,如今又以妾的身份进东宫。 着实……很不妥当。 他虽然想攀附上太子这条船,但也不想名声上太过难听。 于是他纠结之下又劝道,“为父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子的性情你也知道,他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前未婚妻而厚待于你。” 秦淮没说的是,太子这性情放在这事上都算是好的,要搁在旁的人那,别说不会厚待了,就是薄待都是常见的。 他思忖了会,还是点了点头随了秦明月的心意,“你这般想,为父也不拦着你,只是若太子没那意思,你也没贴过去。” 最后那话是重中之重,秦明月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眼里渐渐充斥着坚定。 她的选择,不会是错的。 父女俩商定了之后,秦淮就开始打听宫里的消息。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陛下竟丝毫没有要为太子选侧妃等的意思。 但他也不能让女儿这么空等下去,于是就使了银子给皇帝近身的内侍。 当然,他再是胆大,也不会将银子使到寿安那,只是找了一个在广明宫侍奉的一个小太监。 银子使出去不少,但都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没有一个有用的消息传出来。 偏偏太子身体还未痊愈,他也不好直接去见太子表示自己的忠心。 无奈之下,秦淮只得私下里联络了几个交好的臣子,在酒楼一聚。 酒酣之时,他状似无意中提及太子至今还未有子嗣一事,为了子嗣应该广纳妾室,这言论引起几个臣子一致的赞成。 纷纷七嘴八舌的提及自家有几个适龄的姑娘正适合送进东宫里,涉及利益,又是在私下,几人也不想着谦让,到最后竟吵了起来。 秦淮听得额前青筋不住的跳动,他将这些话说出来就是明示了,毕竟他家明月曾经可是与太子有婚约的,比兰京的任何一个姑娘都适合进东宫。 本想着给他们灌一些酒,然后他们听了这话立刻在明日早朝上提出太子该选侧妃等,并推荐明月出来。 谁知这些人喝多了,竟糊涂的面上功夫都懒得做,只顾着私底下的利益。 秦淮忍着怒火劝了半天,才没让几个脸红耳赤的人吵起来。 好在结果是好的,等将酒撤下去,几个人喝了浓茶后,敲定了明日早朝一同向皇上提出给太子选侧妃。 秦淮高兴不已,结了账后就让小厮分别送几人回去。 等到了第二天,他们如约在朝堂上开口。 只是皇帝脸上没有他们以为会有的同意,而是眉头紧皱的看着他们。 皇帝一圈扫了下去,发现虽然其他人没有开口附和,但眼里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让他不悦起来。 第58章 方子 他愿意让太子结交这些臣子,和这些臣子主动想要结交太子,是两码截然不同的事。 太子的各种婚事,在皇帝看来,便是与这些臣子的各种结交。 进了东宫的姑娘,就代表这姑娘的母家和太子紧紧绑在一起。 饶是他如今想要与皇后和好,但想到这一层心里也是不适。 他还正值壮年,这些臣子就已经想好该怎么结交讨好在他之后的帝王了。 皇帝眼眸低垂,心绪难辨。 唯有侍奉他多年的寿安察觉到不对劲,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声不好,并在同时反了一个白眼。 他背对着皇帝,朝臣也都是不会看向他的,所以寿安这白眼翻的一点都不遮掩。 就在秦淮几人思索着是不是要再提一遍时,皇帝开口了。 只说了一句,此时先搁着,等太子妃有孕了也不迟。 群臣虽有不满,却也给皇帝这话找了个借口。 也是,太子妃出自云国,来时的嫁妆又有半个云国,若是太子纳妾,哪个妾室在太子妃前头有了子嗣,岂不是给云国没脸。 这么想着,似乎太子妃尽快有孕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都是男子,也不好大咧咧的过去告诉太子妃,该早些有孕之类的话。 他们不可以,他们的夫人可以。 于是两天的时间,云昭收到了十数个助孕的方子。 听说其中还有能一举得男的。 云昭看着铺在桌子上各样的方子,手腕撑着下巴发呆。 秋月皱眉,“太子妃可千万别用这些方子,无用不说,还会损害身体。” 云昭:“……姑姑,我不用。” 秋月不放心,出去前还将方子一起带了出去,说是要拿到小厨房给烧了。 云昭在秋月出去后,悄悄转了转脑袋,余光不经意的瞥向看书的男人,在发现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上那本兵书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掰着手指头算,还没到中午呢,就有三位夫人来了。 因为萧长胤在芳华殿里,她也懒得再让宫人收拾地方出来,就在院子里接待的几位夫人。 这几位夫人虽然不是一道来的,但说的话却是一样的。 一样到云昭都怀疑她们是不是私下里商量过。 都是寒暄与客套的话加上拿出助孕生子的方子,再加上关心客套的话,最后告辞离开。 在第一个过来时,云昭还能全程维持笑容,到了后面她听得耳朵起茧子就拿萧长胤做借口,说要进去给他倒茶。 听了这个借口的夫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着云昭挤了挤眼睛,更是说了一句,“臣妇就等太子妃的好消息了。” 好消息三个字,她特意压重了声音。 云昭听得一头雾水,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长胤倒是知道的,他虽足不出户,但并不代表他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想到那边在朝堂上的反应,他就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是一片云淡风清。 哪怕是千次百次,他不会对父子亲情有任何不同的想法。 晚上的时候,云昭拿了药粉,小心翼翼的解开男人手上裹着的布,里面已经结了痂,不过偶尔会因为他的动作而裂开。 云昭用沾了温水的帕子擦拭了一遍,看见有两处裂开不由得眉头紧蹙,将药粉洒上去。 等重新包扎好,她将帕子扔到盆里,纤眉竖起,“你要是不想要这手,剁了就是,何必这一天两天的,总是弄出新伤来。” 萧长胤苦笑,这回他真不是故意的,手上伤处多,痂结得就大,稍稍动一下就会裂开。 话说完云昭又想自己这是不是显得太关心他了,便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关心你才说的,你手伤一日,我就得给你上一次药粉。” 萧长胤温和笑笑,“孤知道,有劳太子妃。” 要是他冷着脸,云昭还能继续和他吵起来,但这人又是笑着语气又温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是想和他吵也没个由头。 云昭紧抿着唇,将瓷瓶放到盒子里,然后端着盆出去。 素昔早就在外等着,此时见盆接过。 云昭抿着唇,“你们都去歇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素昔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太子妃一个怒火上来,会和太子殿下打起来。 此时颇为忧心的看她,“那奴婢等去歇息,太子妃、太子妃可千万记得,太子殿下身上还有伤。” 云昭:“……” 语罢,她就带着盆走远了,顺带将门关上。 云昭站了一会,剪了蜡烛便回去。 两人虽在一张榻上,也是两床被子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云昭天亮醒过来,偶尔有萧长胤起晚的,她都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想到这云昭从头到脚都觉得尴尬,尴尬之余还得默念在话本子上学的咒语。 话本子上写的,念了咒语之后,上身的精怪就会灰飞烟灭。 她尝试了几次,完全没用。 也是,话本子上写的要是都有用,她这回该长个翅膀飞上天。 云昭揉了揉被角,想着还是得找个道士进宫,或者她出宫去找,学一两招试试看。 虽然她觉得可能性极低,要真是有鬼神之说,这种祸害出个门该被雷公劈死。 她刚想到这,一旁的男人忽然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云昭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什么都没说!” 萧长胤:“什么话?” 蜡烛只留了一盏,又有帐幔遮盖,但云昭还是别扭,就用被子盖住半张脸,“我刚刚说梦话呢,我睡着了。” 萧长胤顿时哭笑不得,也猜到她这是在心里骂他呢。 不过骂就骂吧,他还担心她不骂。 他伸出手给她将被角掖好,又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 云昭起先还瞪圆了双眼,想着等他睡着她再念一遍那些咒语试试,谁知道没过一会她两眼皮就开始打架,之后就没有意识了。 睡着的云昭显然没有那么的警惕,身体咕噜咕噜的向左滚两圈又向右滚两圈,然后滚到了萧长胤那边。 萧长胤习惯的伸出右手,将人圈到怀里。 第59章 热闹 翌日一早,云昭起得晚。 她醒过来的时候,萧长胤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昭随口问了一句,就见秋月眼中渐渐浮现上欣慰,云昭估摸着这是误会她在关心他了。 尽管她真的只是随口问一句。 秋月笑了笑,“太子殿下一早就去了皇后娘娘那请安,刚刚木易来禀报,说陛下身边的寿安公公将殿下给请过去了。” 云昭沉默,解释道,“姑姑,随便他在哪里,我就是问一句。” 秋月一脸我懂的表情,云昭见状只能放弃了解释,免得越解释越是扯不清。 梳洗好了用完早膳,她就拿着昨日看了一半的话本子继续往下看。 再看到除了咒语之外,还得配合着用法器以及符纸,云昭顿时陷入了沉默。 咒语不一定对,法器她没有,符纸她也不会画。 所以她这还能做什么? 等等,秋姑姑刚才是不是说萧长胤一早去了皇后娘娘那? 不管这两人关系是好还是坏,总归是亲生母子,那么必然皇后娘娘能认出萧长胤到底有没有被精怪附身。 私心里,云昭是希望他没有的,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萧长胤没有精怪附身的可能性,差不多等同于猪能呲溜一下上树。 这么想着,云昭幽幽的叹了一声,放下话本子出了门。 她在半路上遇上皇帝,就行了礼等圣驾过去再走。 谁知轿撵从她这停下来,皇帝眯了眯眼睛,“这是太子妃,要去何处?” 云昭抿了抿唇,温和的笑笑,“儿臣去看母后,与母后说说话。” 皇帝像是刚从永宁宫出来,也是因为他这几日总是到永宁宫,所以云昭才很少过去。 这次还是听说萧长胤去见他了,她才收拾好准备去永宁宫的。 谁知道这么倒霉,特地趁着他不在的时候,也能撞上。 皇帝面露满意,后宫里本就没几个人能与皇后说上话,没想到这太子妃倒是能得皇后的眼缘。 “皇后刚吃完点心,此时要在院子里走走,你过去正好陪着她。” 皇帝又叮嘱了几句,云昭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连连点着头。 等轿撵离开一会,皇帝对着在下面走着的寿安道,“太子妃性情单纯,也很好。” 寿安清楚陛下这不是真心想夸太子妃,只不过是见皇后娘娘看重太子妃,所以“爱屋及乌”多夸几句。 不过……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 他眼里隐隐藏匿着担忧,但很快就恢复了一副镇定模样,回了一句,“那也是陛下的眼光好,才为太子殿下选了一个这样好的太子妃。” 皇帝听了自然更高兴,路过拂莺楼时让人都停下,想了想,走下去关心了郑妃几句。 郑妃见到人终于过来,此时也不敢拿乔了,她受宠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皇帝。 所以对着皇帝格外的热情,茶点也准备的十分妥当,皇帝给面子的用了几样。 郑妃一转头,就慌慌张张的去了内殿。 左挑右选,最后还是选了一套白色的纱裙。 这套纱裙从里面到外足有十二层,因为有十层上衣几乎做的薄如蝉翼,所以瞧着也不臃肿。 层层叠叠的白纱,最外一层用银线绣出了合欢花式样,蓬起的裙摆随着行走而微微晃动。 这样的人间绝色,皇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不是一个重色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十多年没怎么让新人进后宫。 也不会得了相貌身段都堪称得上有倾国之色的林贵人,却没几日就放到了一边。 除了郑妃之外,他似乎没对任何一个妃子有偏宠。 这也是郑妃有底气的原因所在。 “子衿许久没进宫了。”皇帝突然想起来有许久没见到萧长洛,便随口说了一句。 郑妃眉头紧皱,她一直都吩咐侍竹去告诉子衿,至少每两日都要在他父皇面前走一走的。 怎么竟没有去吗? 她勉强笑笑,“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郑妃将手放在皇帝肩上,整个人都贴了过去,“陛下,子衿总是在礼部忙着不得闲。” 她声音顿了顿,又叹了一声,“礼部琐事多,那些老臣要求又高,所以子衿哪怕是想见陛下,也挤不出时间来的。” 皇帝没如郑妃所希望的将萧长洛调回兵部,而是半认可的点点头,“这也好,子衿孩童性子,比起几个兄长终究是稚嫩了些,有那些老臣带着他,朕也放心。” 语罢,他就推开了郑妃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朕之后要与几个大臣商量政事。” 有了这话,郑妃不敢将人留着,只能看着皇帝离开的身影,几乎绞烂了手里的帕子。 不过现在不是为这事生气的时候,郑妃忍着怒火,叫来侍竹,让她带着腰牌出宫去将萧长洛找过来。 侍竹劝了几句没劝成,只能依着这话去做。 她先去了萧长洛住的府邸,没能找到人,又在附近他可能回去的地方转悠,差不多天色都快暗下来了,还是没找到人。 侍竹只能先回宫,一五一十的告诉郑妃。 郑妃怒意更甚盛了,听到侍竹说叮嘱了府邸的人,等七殿下回来就告诉他,才慢慢将怒意给压了下去。 而此时,萧长洛正在看姑娘。 字面上的意思,他这几天经常出入寺庙或是园林等地,包括有些诗会茶会都会跟过去。 这些活动都有一个鲜明的共同点,那就是会有适龄的姑娘过来。 萧长洛就是为了看姑娘过去的。 他没个正形的躺在树的枝丫上,看着下面几个姑娘斗嘴。 原先他也没准备偷看,虽然他自幼不爱读书,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他先来了这躺着,后面这几个姑娘才走到树下。 他总不可能现在就这么跳下去,这样指不定会被当成偷窥的。 所以萧长洛就想着等几个姑娘说完话,他再下去离开。 谁知已经一刻多钟过去了,几人还在说着话。 而且看样子,像是要吵起来了。 第60章 温柔 虽然不合规矩,但萧长洛实在是没能忍住,就伸长了脖子和耳朵听她们的对话。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让表哥喜欢上我的。” “我会和表哥说清楚,我与表哥……终究是没缘分,表哥是姐姐你的,我不会和姐姐抢。” “识相点就自己去找姑父将婚事给让出来,不然便是成了婚,我哥哥也瞧不上你。” …… 听了半天,萧长洛明白了一点点。 似乎是继妹和姐姐的未婚夫有一腿,那未婚夫的妹妹又与继妹交好。 萧长洛不禁从层叠的树叶缝隙中去看下面的场景。 两个一黄一粉的姑娘站在一边,想来就是那继妹和未婚夫的妹妹。 而两人对面,是个穿着红衣的姑娘,并非是兰京时兴的裙子,而是膝下都露出裤脚,倒有些像男子的打扮。 发髻也是简单大方,只用几根发带系住做了点缀。 萧长洛看了多年的热闹和听说书,只觉得这红衣姑娘真是可怜。 继妹对她这样态度,很显然在家中她过得也不好,甚至父亲估计都偏爱于继妹。 这桩婚事也是恶心,要是让出来就输了一步,不让出来就是将后半生都搭了进去。 就在萧长洛感叹时,下方突然传来“啪啪”两声。 他震惊的掀开遮住视线的树叶,怎么?红衣姑娘这是被欺负了吗? 那他就得下去护着点,不能让人这么惨了还要被欺负。 但几瞬后,他不禁浑身僵硬。 只见他以为的小可怜红衣姑娘,正吹着指尖,冷笑着看向两人,声音不大却极有气势,“我说了很多次,别到我面前发疯。” “再有下一次,就不是简单的一巴掌了。” 萧长洛沉默,他在树上其实不能完全看到几人的相貌。 只是……他从被打的两人的侧脸可以看出,红衣姑娘力气还挺大。 两人脸都肿了。 而且肿的还挺高。 黄衣姑娘不敢置信,说了一句,“你敢打我,我回去一定要告诉父亲。” 另一个粉衣姑娘也怒道,“我要告诉兄长,你这等悍妇根本不配进我们谢家的门。” 红衣姑娘继续冷笑,“滚!” 两人对视了一眼落荒而逃。 “下来。” 萧长洛诡异的动也不动,想着该不会他是被发现了吧? “不下来等着我去将你拎下来?”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些不耐。 萧长洛看了看四周,也没察觉到有其他人,只能一跃而下。 他讪讪的笑了笑,“在下先前就在这里,并非故意。” 等面对面了,萧长洛终于看清红衣姑娘的相貌。 她有一双凌厉的丹凤眼,此时撩着眼皮看他,将他看得心跳都加快。 “七殿下?” 萧长洛结结巴巴,“姑、姑娘怎么知道?” 她指向他腰间的玉牌,“上面刻着洛字,而玉牌上的龙纹,只有皇室中人才能用。” 她这才行礼,“臣女温柔,见过七殿下。” 萧长洛:“……” 这个名字起的真是一点都不合适,他可是半点都没看出来红衣姑娘与温柔沾上边了。 不过臣女,她是哪个大臣的女儿? 也是,寻常女子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温柔看出他的疑惑,说道,“家父温秉。” 还不等萧长洛追问,温柔已经告辞走远。 独留萧长洛在原地发呆,温秉……不就是礼部里和他一起共事的吗? 这名字倒是像他能取出来的,但这姑娘确实不像是温家能养出来的。 萧长洛摇了摇头,走到亭子边,倒了一杯饮尽,这才慢悠悠的回去。 一回府邸,他就听府中的人说侍竹来过了,还带了侍竹留下的话。 萧长洛顿时头昏脑涨,完全不想去宫中。 他也不能拖着不去,于是萧长洛半夜咬咬牙,露着上半身将刚打上来的井水往身上泼。 一点都不意外的,还没到天亮,他就浑身滚烫,瘫在床榻上不能起来。 很快就有下人进了宫中告诉郑妃宫里的人,郑妃一听哪还能顾得上生气,连忙指了两个太医和身边亲近的嬷嬷去照看。 做完了这些她也还是不放心,只是后妃不能轻易出宫,所以她只能每隔一会就让人出宫查看。 郑妃关心儿子,倒是没心思去想皇帝。 几个来她宫中想要拉拢她的嫔妃也是无功而返。 等出了拂莺楼,几人走到附近的御花园里坐着。 她们都是没受过宠幸的,位分上也差不多,所以言语之间也较为真诚。 一个说,“陛下总是不进后宫,进了后宫的次数又极少,这日子就连几个有子的嫔妃都不够分,咱们可怎么办?” 一个说,“能怎么办?要是没有陛下宠爱,这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还是尽快讨得陛下的欢心才是正经事。” 一个说,“你说的轻巧,我们又不是没试过,陛下可曾多看我们一眼?” 这人说的是真,她们这些日子不是没有尝试过,打扮的十分美丽精致的站在皇帝的必经路上。 偶尔有被注意到的,还得了一句,挡着路做什么? 几人一瞬间静默下来,争宠不争宠的,当务之急,她们得先让陛下看到她们。 要不然在这里说什么都是无用的空话。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嫔妃弱弱的举着手,“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其余几人纷纷看向她。 “我们可以去找皇后娘娘,这几日陛下常常去皇后娘娘那,虽然没有留宿,不过想来陛下会听皇后娘娘的话。” “而且,这本就是皇后娘娘的职责。” 几人一听觉得也是,互相看了几眼后,便站起身,浩浩荡荡的去了永宁宫。 云昭也在永宁宫里。 她带着秋月坐下,和皇后以及冯嬷嬷一起打起了叶子牌。 听到外面的通报,只能让人将放在小榻上的木桌一起端走。 几个嫔妃没立刻被允许进去,还有些奇怪。 她们也见过几次皇后娘娘,知道她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人,所以才敢大着胆子过来。 此时两两相望,小声问道,“别是娘娘猜到我们的意图,要躲着不见我们吗?” 几人一想也觉得是,便更着急了。 第61章 戏班 除了皇后之外,她们不相信任何嫔妃会真心帮她们获得陛下的宠爱。 要是皇后都不愿意帮她们,那么她们这后半生真的是没指望了。 正在几人胡思乱想时,冯嬷嬷走到门口,将几人迎了进来。 皇后今日不打算出门,穿着便很是素净,浓黑长发也是梳成简单的灵蛇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 瞧着简单却不失温婉。 本来还想开口的几人余光一扫,看见了云昭。 迎着她们看过来的视线,云昭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顺便不着痕迹的晃动了下裙摆一角,遮住方才端走小桌子落下的一张叶子牌。 几人要开口说的话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论辈分,太子妃是晚辈,她们总不好在晚辈面前提出她们希望陛下能到她们那坐坐。 当然,不会真的只是简单的坐坐。 论身份地位,她们也低于太子妃,她们也不好直接说她们接下来说的话太子妃不能听,让她先出去。 所以几人只能用眼神暗示云昭,希望她能意识到并自觉离开。 云昭见了,没有如几人所希望的退场,而是看向距离她最近,从进门就开始看她的人。 “宁嫔娘娘,可是有何话要对我说?” 宁嫔:“……” 她连忙看向皇后,“娘娘,臣妾并没什么话要对太子妃说。” 云昭轻轻“哦”了一声,拿起面前的点心吃了起来。 点心内馅是酸甜的梅子酱,就算不就着茶吃,也不会觉得腻。 皇后猜到这些人的来意,也没让她们失望,说道,“过两日,会有戏班子来宫里,到时候陛下也会过来看。” 云昭疑惑的歪着头,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一出。 要真有这戏班子,她一定早前就知道了,所以很显然这话就是临时说出来的,戏班子也是临时找过来的。 虽然云昭不明白,不过也没细想,反正她还能蹭几场戏看。 几个嫔妃得到满意的答案,一个个漂亮的话不断往外抛,就连云昭也顺带得了几句夸赞。 没过一会,几人自觉离开。 冯嬷嬷和秋月到内殿将小木桌一起再端出来,四人凑到一块继续打叶子牌。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与出来散心的林贵人撞上。 林贵人请她去一边坐坐,云昭没拒绝。 因为林贵人生得实在是美,只站在那,身后再是争奇斗艳的花朵都失了颜色。 尤其她今日打扮得美,红色长裙衬的她肤色莹白如雪,发饰也很是精致,从额前到脑后数条金色的流苏链子垂落。 腰间掐得极细,步伐轻移,裙摆如莲花盛开。 云昭看得眼睛都移不开。 林贵人已经坐下来,看着云昭像是在发呆,不由得用帕子捂着唇笑。 站在一边的素昔哪能不知道自家太子妃在想什么,不由得用手扯了扯云昭的袖子,让她回过神。 云昭咳嗽了下,“几日不见,林贵人容貌更甚。” 素昔:“……” 她怎么听着这话怪怪的。 云昭说完之后便盯着林贵人的脸发呆。 她先前不是没见过林贵人,毕竟林贵人也得过一段时间的独宠,云昭有见过几次。 只是她见的那几次,林贵人都没怎么认真打扮,所化的妆容都是普通的,衣服式样也没什么出彩。 饶是如此,还是十分美丽。 林贵人放下帕子,眉眼弯弯呈现出月牙的形状,“太子妃也很美。” 云昭被美人夸的开心,捧着脸笑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倒是投缘,素昔原本想随便找个借口带云昭回去的,此时看着云昭脸上的笑容,借口也说不出来。 只得缓缓退出去,走至亭子边,与秋姑姑一前一后站着。 就这样一直聊到落日余晖染了天际,云昭才有些不舍的与林贵人分别。 如此,还约定了明日这个时辰还在这里碰面。 走到芳华殿,素昔刚准备一起进去,就被秋月给拉住了。 秋月神色一番温柔,十分严肃的看向素昔,“在这宫里,只要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太子妃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素昔起初没明白,而后见秋月一直看着她手里一个香囊,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香囊正是林贵人送的。 她试探的问道,“姑姑,林贵人是后妃,若是太子妃与她离得太近,是不是会引起陛下的疑虑?” 秋月摇头,“你猜测是对的,不过这不会发生在太子妃身上。” 不说陛下如今对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情感特殊。 哪怕放在之前,也不会有这些怀疑。 不过这个中缘由,秋月也不好讲得太明白。 素昔用手抓了抓脸颊,用力点了点头,“姑姑,我知道了。” 云昭进去之后,才想起林贵人的香囊还在素昔那,就折回去拿。 她站在窗子前,将手举起,借着光仔细看香囊。 上面的绣样很细致,连花蕊都十分清楚,仿佛一阵风吹来,香囊上的几朵百合也跟着摇晃一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云昭将香囊一收,转过身。 除了萧长胤,不会有其他人。 今日在外面的时间长,午间又一直打叶子牌没有休息,所以这么一直睁着眼睛看他,她还真的撑不住。 便用帕子揉了揉眼角,眼角不自觉氤氲出水汽来。 看着可爱又可怜。 男人心下一软,不过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落,“孤刚从母后那回来,从母后那听了几句话。” 云昭一下子浑身僵硬,整个人站得笔直,连头发丝都钢板的挺在那。 她眼神飘忽,哈哈了两声,“你说什么啊,我困了,我先去休息会。” 说完,她裙下双脚利索的踮着小碎步,企图迅速离开这里。 萧长胤等着她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左臂将她轻松捞起,然后放在窗台上。 头低垂着,双眸微眯,危险的看着她。 云昭:“……” “我好歹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的人都是坏人,坏人出门是会被雷劈的。” 这回轮到萧长胤无言了,不过他也有说法,这还是云昭之前同她说的。 第62章 人道 “是吗?” “可是孤之前谢太子妃时,太子妃说过,孤也救了你。” “所以这账,该怎么算呢?” 云昭内心哭泣,要是时光能倒流,她一定将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吃下肚。 然后以救命恩人自居,让萧长胤伺候她。 越想云昭越觉得后悔,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做人要诚实…… 云昭举起手,“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在外面说你不能人道。” 萧长胤呼吸一窒,脸上渐渐有些青,额前也绷紧青筋突出。 云昭闭着眼睛,觉得眼前似乎没什么动静,便悄悄的睁开一条缝。 然后就看见萧长胤铁青的脸色。 怎么?两人想得竟不是一回事吗? 要遭! 云昭连忙开口,双手合十道,“我说着玩呢,我从来没有在外说过你不能人道。” “我发誓。”她抬起一只手,在萧长胤幽深的目光中,缩起两根手指。 她似乎也觉得不妥,这种名声要是传出去,对男人来说好像打击非常大。 于是她尝试补救,问他,“要不然我找些人帮你宣传,你很厉害?” 萧长胤用手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手则放在窗台上。 这样的动作仿佛将她圈在了怀中,事实上也差不多,男人这么一俯身弯腰,云昭只要稍微抬起头,就能碰到他的胸膛。 还是秋月先注意到这一幕的,秋月面上一喜,连忙招呼着还在院子里做事的宫人往外走。 可以说,她在这个职位上做得真是很称职了。 云昭没往旖旎的方向想,她看向男人只着单衣,手臂勾勒出的饱满的纹理。 如果他打过来一拳,她估计得从窗台上直接翻下去摔个倒栽葱。 要是萧长胤知道她的想法,定要敲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方才孤只是想告诉太子妃,孤并未被精怪俯身。” “所以太子妃不需要去母后那,想方设法的让和尚道士之类的进宫。” “还有桃木剑、黑狗血、符纸……这些,也不需要有。” 男人竟笑了起来,面上一扫清冷,温柔的有些过分。 云昭看见心里只觉得毛毛的,半点没有被勾引的感觉。 萧长胤饶有趣味的欣赏了一会她脸上神情的变化,才慢慢问道,“所以昭昭,不妨同我说一说……” 他低着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只要他在弯一些腰,嘴唇就可以碰到小姑娘的鼻尖。 云昭浑身僵硬,双手不自觉放在窗子两边,像是随时准备翻过去逃走。 他一字一顿的吐出没说完的几个字,“是真的觉得我不能人道吗?” 云昭:“……” 她说过很多关于萧长胤的坏话,但这回是实打实的冤枉。 她去了永宁宫,言语间不知怎么就谈到了她和萧长胤还未圆房。 这事秋月和素昔都不会拦着,在得知之后,皇后认真的皱着眉想了会,很是直白的说了一句,“太子是不是于那方面有些问题?” 云昭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都成婚两次了,又睡在一张榻上这么久,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她后面也没说完,就只顾低着头,装作害羞不想提的样子。 “我没说。”她小声开口,为自己辩解。 萧长胤一手从她的腰下抱起,云昭惊呼一声不觉抱住了他的肩膀。 在他继续靠近之前,云昭却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啊眨…… 男人笑了笑,薄唇轻启,“昭昭想让孤当作这事没有发生过吗?” 云昭不明所里,只用力点着头。 现在想想,萧长胤还是挺好一个人,要是换成别的男人,知道这方面的传言是她传出来,估计都不会善罢甘休。 男人继续笑着,带着蛊惑的意味将声音压低,空着的一只手屈起,手指点了点脸颊。 “亲我,这事便可以一笔勾销。” 云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却将脸捂得更严实了。 错了!错了!她想错了! 她刚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他是好人,真是猪油蒙了心! “不亲也行,这事……就过不了。”萧长胤慢悠悠的垂着眸,又长又直的睫毛在眼底落下阴影。 这空当,云昭还有心思想着这男人眼睫毛怎么这么长这么好看。 不对不对,这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皮囊精致只是为了掩盖一颗丑恶的心。 她在心里将萧长胤骂了一通之后,心里果然舒坦了些。 萧长胤也不着急,说着,“或许孤每每看见太子妃,就能想起这桩事,有时会顶着这个伤口出门。” “若是别人问起,孤该怎么说呢?” 他抬起手,手腕处隐隐可见一个浅浅的牙印。 云昭:“……” 这是她咬的没有错,不过这都快两个月了,怎么伤痕还没有消。 而且她有咬这么用力吗? 云昭想象了下,要是萧长胤带着这伤出去,被看见就算不问,也会浮想联翩。 她登时脸色涨红,抗议道,“不行!” 萧长胤用手指点了点脸颊,挑眉,轻哼了一声,“嗯?” 云昭心里几乎是天人交战,挣扎了许久,眼睛一闭双手虚虚搭在他的肩膀上,亲了过去。 一触即分,她眼睛都瞪圆,“好了,我要下来。” 她此时脸色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涨红了,不过……男人视线触及她两边几乎红得要滴血的耳垂,没戳穿。 已经在炸毛了,要是他再说两句,怕是得气得十天半个月不和他说上一句话。 于是男人将她放下来,并体贴的关上了窗户。 他不关还好,一关云昭就想起这窗子正对着院子门口,她们肯定都看到了! 想到这一点,云昭就用力跺着脚,地板被她踩出“咚咚咚”的声响。 “还有一桩……” “还有什么事!” 云昭一听他说话,只觉得头皮都发麻,连忙转过身气势汹汹的看向他。 “不是说好了这事就过去,不再提及的吗?” “难道你想出尔反尔?” “堂堂太子殿下,就这么厚颜无耻吗?” 第63章 不许 云昭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有点口渴。 余光瞥见不远处桌上放着的温茶,她不屑的抬着下巴。 要不是眼前没凳子,她还能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增加她的气势。 萧长胤摆出不明白的神色,“孤只是向太子妃再说一次,孤并未被精怪附身。” 云昭:“……” “太子妃以为孤要说什么?” 男人忽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目光则慢悠悠的看着他,“是指……” 云昭几步上前,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踮着脚双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不许再提了。” 萧长胤虚虚的将人圈住,颇有些心满意足。 他也没有再使出“为难”的法子,而是松开手看向她,“不提了。” 云昭狐疑的回望过去,确定他不是再哄骗她,才摸着有些烫的脸,咬了咬唇,“再有下回,我……我帮你说几句。” 说几句什么? 不能人道吗? 萧长胤额前青筋又有隐隐突出的趋势,他忍了忍,声音低沉,“这就不劳太子妃了。” 云昭看着他一会,也不知怎么的,忽然用手拍了拍脸颊,随后一蹦一跳的跑出芳华殿。 就在萧长胤以为她估计要很晚才回来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云昭端着一个红木盘进来。 红木盘上放着新拿的药粉,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铜盆,铜盆里盛着温水,放着一块帕子。 “我、我帮你上药。” 虽然这人说话不好听,但一则是她误会他被精怪附身,险些准备一盆黑狗血泼他一身。 如果不是他现在提出来,估计明天进门就得一脸黑狗血。 二则是……不能人道一说。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要是皇后娘娘这么认为了,并且还让太医开药的话,那么不多时太子不能人道一说就能传遍整个后宫了。 届时还得从后宫传到宫外。 云昭将人拉走让他坐在凳子上,慢慢卷起窄袖,“晃晃手臂。” 萧长胤此时堪称乖巧,依着云昭的话晃了晃手臂。 云昭见他手臂没有异样,又举起仔细看了下,没有红肿,那手臂上的伤应当是已经好了。 只是……在看见他手心有渗出的血珠后,她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因为瞪着睁得圆圆的。 她没心思给他上药,将帕子甩到铜盆里,冷哼了一声。 萧长胤也不叫住她,只起身很快又坐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云昭已经走到了门口,此时不禁双手扒着门框,悄悄的转过头。 只见男人无助的低着头,一只手拿起帕子,却因为没拧干打湿了袖子。 他好像很可怜,云昭想。 不对不对,他这是在装可怜骗她呢,云昭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笨蛋。 被骗这么多次了,她也该醒悟了。 想到这,云昭深呼吸一口气,就要往前迈一大步。 而此时身后则传来铜盆掉落在地,并且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的声响。 云昭也顾不得是不是装可怜了,拎起裙子两边就朝着萧长胤那走。 一边低着头将铜盆和帕子捡起,然后赶着萧长胤去别的地方坐。 “怎么上个药都这样。”云昭嘀咕着,给他将药上好之后一脸的正色。 萧长胤几番猜测,也没猜出她在想什么。 云昭清了清嗓子,双手叉腰,“先声明,你伤口裂开,不是因为我重。” 男人眼中一瞬间浮现出愕然,眉眼愈发显得温和,“自然。” 得了想要的答案,云昭心情愉悦的往外一步一步蹦着走。 后面两日,她与林贵人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在御花园见面。 林贵人会在云昭的指甲上用颜色鲜艳的凤仙花汁水细细描绘出附近花卉的形状。 云昭则会亲自打络子送给她。 两人年纪差不多,同样喜欢话本子,所以凑到一块还会一起分析话本子里的故事。 不过也有因为不同见解差点吵起来的。 对此云昭走远了几步,想了想又走回来,将手里的话本子送给林贵人,还说了一句,“反正我觉得这男人不值得托付。” 说的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 林贵人手拿着话本子,慢悠悠的坐下来。 目光时不时落在已经没了人影的空地,半晌轻笑了声。 难为了,在这北萧皇宫里待这么久,还能维持着天真和自在。 林贵人有些羡慕,却不嫉妒。 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以后会一点一点的到她手里。 “贵人,明日皇后娘娘要在这里听戏,陛下也会来这里。”宫女书琴道。 她又问,“贵人您明日可要换个地方坐坐?” 林贵人自从西山回来,就没再得宠,也没再想着得宠,所以书琴下意识的以为林贵人要避着陛下。 “明日后宫各位嫔妃都会来吧。”林贵人看着手背,手指如青葱玉立,她弯唇笑了笑,“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 云昭最开始本不想去看戏班子的,许多嫔妃过去就是为了见皇帝,她过去多有不便。 谁知寿安竟过来将她和萧长胤请了过去。 云昭坐定,手里捧着茶,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今日这场景,真真映衬了四个字,人比花娇。 嫔妃们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一个个打扮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精致。 皇后见云昭眼睛都看不过来,抿唇笑了笑。 “能让梓潼露出笑颜,看来这个戏班子可以常入宫了。” 皇帝一开口,众人都静默下来,连衣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都消失。 云昭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梓潼? 她转头看萧长胤,萧长胤脸色没有变化,甚至没有抬头向那边看一眼。 要不是不合适,云昭能竖个大拇指夸赞他。 其余的嫔妃也被梓潼这两个字膈应的不轻,没有承宠过的嫔妃倒是还好,几个有子的嫔妃惊的险些摔地上。 其中一个还差点将茶喷出来。 云昭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应该不是她的问题了。 皇帝不悦的看向几个行为有失分寸的嫔妃,几人立马坐得端正,并用手边的团扇遮住大半张脸。 云昭搓了搓胳膊,惊疑不定的看向萧长胤,悄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 第64章 听戏 萧长胤无奈勾了勾唇,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别胡思乱想。” 云昭哦了一声,忘了将他的手拍掉。 自顾自的沉浸在想象中。 所以被精怪附身的不是萧长胤,而是皇帝了? 萧长胤失去一些记忆,行为与之前有不同也很正常,而另一位……应当是没有磕过脑袋。 或是得了疯病也未可知。 不过……听说得了疯病会又流口水又咬人的。 应当也不是,而且一国之君要是得了疯病,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出来的。 真是遗憾,云昭想道。 既然不是磕了脑袋,也不是得了疯病,那么就是被精怪附身了? 云昭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下椅子,与皇帝离得更远些,与萧长胤倒是靠得近了。 皇后不耐的牵动了下唇角,看向皇帝,心中有许多的怨恨,他怎么就可以,这样的若无其事。 仿佛所有的一切并未发生过一样,仿佛他只要回头的,时间就可以拨到数年前。 皇后心中只觉得可笑,她装作平静的样子,实际上她知道,她从来都没将所有事情忘却,她一直都记得。 “一次两次便够了,总是听也没什么意思。”皇后道。 戏台子上,已经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皇帝听了还不忘向皇后说一句,“梓潼说的是。” 几个想要在皇帝面前过个眼的嫔妃着急了,她们好不容易求着皇后娘娘答应,让她们得以面见陛下。 可见倒是见到了,但陛下一眼也没多看她们啊。 要不是手边没镜子,几人都要仔细看一看,她们是不是变丑了。 恰恰相反,她们很美,除了容貌上的美之外,还有来自于年轻的美。 比起有子的嫔妃,她们没有那股子韵味和温柔,但自有像是初春万物生长的蓬勃气质。 这样的气质,并不输在宫中多年的嫔妃半分。 但在皇帝眼里,她们与御花园里娇艳的花,与身边侍奉的宫人,与眼前戏台子上的戏子,并无什么区别。 戏唱到一半,皇后让人拿了赏钱扔在台子上。 皇帝见状也让寿安照着这么做。 几个嫔妃不断的朝着皇后使着眼色,希望皇后能提醒陛下她们在这。 皇后心思专注在戏上,倒是没瞧见这些眼色。 而郑妃瞧见了,她慢吞吞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笑了笑,“陛下近日总是忙于朝事,难得闲暇。” 郑妃在皇帝的右手侧,此时讨好的给皇帝揉着手臂。 她看着皇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便继续说着,“臣妾等倒是还好,这几位妹妹已经数日没有见过陛下了。” 她拉了拉皇帝的袖子,媚眼如丝,“陛下该好好看看妹妹们才是。” 几人听此不由得向郑妃投去感激的一眼。 她们专注的等着皇帝看向她们。 皇帝果真看了一眼,但只那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留下一句,“皇后节俭,你们也莫要太铺张浪费。” 几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要是此刻她们在寝宫里,会直接大哭出声。 林贵人也在铺张浪费的人员之中,不过她没因为皇帝的话而难过。 她漫不经心的用团扇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认真的看着戏台。 她所穿戴用度都是贵人能用的,也没逾矩,所以铺张浪费这四个字,委实不该用在她身上。 要怪,就怪当初制定份例等级的人好了。 左右不会是她的问题。 几人被说了一句铺张浪费,此时都尽力缩小存在感,以免陛下看过来,又想起她们的铺张浪费。 皇后皱了皱眉,和皇帝说道,“她们的份例便是如此,谈不上铺张浪费。” 皇帝顿了顿,知道皇后心软,但也不会对着几人收回方才的话,只颔首道,“朕知道了。” 戏台上的戏子继续唱着,可在场的大半的人都已经没了听戏的心思。 云昭应该是其中最忙的一个。 她一边要看戏台上的戏,一边要伸长了耳朵并用余光注意旁边的戏。 着急的简直恨不得能学会分身术,一分为二,两边的戏都不落下。 半晌,她似乎觉得自己听那边的戏的行为颇为不妥,便凑过去问萧长胤。 “是不是要先离开?” “我们好像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 萧长胤哪边的戏都没看,只半阖着眼睛养神,右手则拉着云昭的袖子。 此时听到她的话,不觉睁开双眼。 因为日头大,所以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云昭一见他这样心里便是一咯噔,总觉得他这是准备算计什么。 “不用离开。” “看戏便是。” 他意有所指,拿了一碗杏仁豆腐给云昭。 东宫小厨房的几位大厨手艺实在好,云昭立刻放弃胡思乱想,开始认真品尝美食。 “太子妃还像个孩子呢,这才多久,就饿了?”郑妃用帕子捂着唇,吃吃的笑。 见皇帝神色不变,郑妃轻声继续说,“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习惯,往日臣妾看戏,至多不过尝个一块半块的点心。” 云昭望着手上捧着的碗,一时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要是郑妃和她离得近点就好了,她可以直接将杏仁豆腐扣她脸上。 皇后看向郑妃,郑妃眉心不自觉一跳,有些后悔说刚才那番话了。 “太子妃如何能与郑妃你比。”皇后这么说。 郑妃没觉得这是对她的夸赞,果然下一句皇后道,“太子妃年纪小,自然胃口也好。” 郑妃脸色一僵,听出了话外音,这是在说她年纪大,所以胃口也不好吗? 可论起来,她比皇后还小不少呢。 郑妃摸了摸脸颊,想刺皇后几句,但对上皇后几乎看不出衰老痕迹的脸,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无意中与皇帝的视线对上,被其中的冰冷所惊到。 于是连忙乖巧的坐在那,一边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确实觉得年岁大了,不比从前。” “臣妾依稀记得,从前看戏也是爱吃桂花糕的,每次都能吃一整盒。” 有了郑妃这番话,其他嫔妃包括年岁已大已经有子的,都纷纷伸手开始拿点心吃。 云昭吃着杏仁豆腐猜测,她们莫不是为了证明还年轻,所以胃口好? 第65章 失踪 郑妃见皇帝没理睬,便还要开口。 柳絮打翻了茶水,连忙跪下求饶,“奴婢笨手笨脚的,还请娘娘宽恕。” 茶水顺着桌沿滴到郑妃新做的衣裙上,她狠狠的瞪了柳絮一眼。 因为皇帝还在这,她也不好大喊大叫的,只能忍着怒火向皇帝告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皇帝点了点头,让她离开。 等确定两边距离远,声音不会传过去时,柳絮才说,“奴婢会和陛下说,娘娘身子不适,所以去歇息了。” “等有下回,再继续陪着陛下看戏。” 郑妃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柳絮哪怕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敢做她的主。 “前几日,陛下又命人送了许多绫罗绸缎和珠宝玉石到东宫,可见陛下很是看重太子妃。” “当着陛下的面,娘娘何必找太子妃的不是?” 郑妃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扑灭了,她悻悻的收回视线,不耐的开口,“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 说起来她今日不满的其实是皇后,是皇后请了戏班子,又将这么多嫔妃聚在一块。 表面上是听戏,实际上谁会不知道,今日就是为了给那些还未承宠的嫔妃露面的机会。 她不想让这些没承宠的嫔妃站队到其他妃子那,也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对皇后不敬。 但心里的火实在憋不住,所以才想着找太子妃这个晚辈刺两句。 谁知道这竟也不能如愿。 她换了衣服,又灌了一杯冷茶,心情才好些。 但一想到今晚或许陛下就要临幸今日听戏的其中一个嫔妃,她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好在侍竹先说道,“七殿下方才派人前来,说风寒已经快痊愈了,过两日等全好了再来看娘娘。” 郑妃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颇为忧愁的关心起萧长洛的身体,并且仔细想着这兰京里,有哪几家的姑娘能配的上做七皇子妃。 侍竹松了一口气,去拿前些日子就整理好的名册。 御花园的戏唱了半天,皇后提出一起去永宁宫坐坐。 皇帝自然不会拒绝,他手中转着一挂玉珠,穗子随着手指波动玉珠而晃着。 几个嫔妃面带娇羞的跟在后面,时不时抛一个眼神给皇帝。 云昭打了哈欠,慢吞吞的走回芳华殿。 都到门口了,她忽然高兴起来,问道,“你的伤快好了,可以去上朝了,政事也不需要让人送到这里了吧?” 还不等萧长胤回应,云昭便开心的拍手,“太好了,我这就让人将东西都搬回去。” 萧长胤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扣住腰间的鞶革上,指尖细细描绘着绣工精致的龙纹。 蹦了几步,还没听到身后的男人回应,云昭不由得疑惑的转过头。 “那就有劳太子妃了。”他的声音低沉,长目微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云昭心愿达成,也懒得细想萧长胤的心思,立马叫了几个小太监将桌子、折子、包括萧长胤惯喝的茶叶都给抬出去。 秋月在一旁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问道,“太子妃,您和殿下是怎么了?” 云昭眉眼弯弯,“没什么啊。” 秋月:…… 这话听得她更觉得忧心了。 门外,徐泾深吸一口气,匆匆的赶过来,连帽子歪了一边都不知晓。 只是这样着急,在看见云昭后却又忽然停下来。 双手垂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他在书房,你去找他吧。” 徐泾听后面色不露一丝破绽,慢慢转过身然后飞奔着跑去。 “真是怪了,徐大人罕有这么着急的时候。”秋月随口说了一句。 徐泾很快到了书房,让木易进去通禀,捏紧了手里的纸条。 木易又从里面走出来,甩了下拂尘,“徐大人,殿下在里面等着你。” 徐泾也顾不上和木易道谢,连忙两步并作一步很是匆忙的进去。 他将手里的纸条呈上,几乎是摒着呼吸。 萧长胤一目十行看完,眸色一沉,“不知所踪?” 徐泾咬牙,“是,那边应当是还没收到消息。” 徐泾口中的那边,指的是云国。 而不知所踪的人,是云国太子云阳,也就是云昭的兄长。 “殿下,这些人都是难得的武功高强,按理说不该有如此结果才是。”徐泾不解道。 这天色变得快,刚才还让人觉得日头大,现在又有点阴沉沉起来。 透着半开的窗子,萧长胤神色难辨的看过去,“去荀城,林安堂附近等着。” “在那里会找到他。” 徐泾是个聪明的下属,此时也不问太子是如何知道那人会在林安堂。 “尽力瞒着云国。” 徐泾虽然觉得瞒住的可能性不大,却还是点了点头,“属下定竭尽全力。” 等徐泾离开,萧长胤才拿起落在桌上的纸条。 上面字迹凌乱,可以想见当时情况的着急。 他倒不是担心云阳的生死,只是他分明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让人失踪了。 而这人的失踪,也与他有些关系。 他将纸条放到燃着的蜡烛那,等成为一堆灰烬才作罢。 翌日一早,萧长胤上朝。 众人终于想起,企图谋害太子的大皇子,数日过去竟还未处置在天牢待着。 皇帝下了命令,天牢里的人不会因为他是皇子就厚待半分,所以大皇子的日子实在是过得艰难。 而他的艰难,也有人一字不落的都告诉皇帝。 只是皇帝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而非膝下二十多年的儿子,只轻飘飘的扔下一句,病了让太医去看,其余不用管。 哪怕众人觉得大皇子做事狠辣,丝毫不顾兄弟之情,此时看见皇帝的做法,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说一句冷血。 自然,这样的情绪他们不会在面上显现出半分。 皇帝坐在龙椅上,对着寿安使了一个眼色。 寿安了然,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圣旨,开始宣读。 随着寿安的声音起,声音落,众人的神情由疑惑渐渐变成了震惊。 就算是站在太子和其他皇子那条船上的臣子,这时候也没有因为对家最终落败的结局而感到畅快。 他们震惊之余,只觉得担忧和害怕。 第66章 热闹 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字,加上生母的位分不低,所以得到的关注其实不比太子少。 甚至在众人看来,其实大皇子得到的关注更多,只是太子能力出众,让人误以为几个皇子里,陛下最看重的是太子。 但就是这样,大皇子最后的结局却是废皇室身份,并被终身囚禁。 这两个处置,任意其中一个放在大皇子身上,他们都觉得重,毕竟太子没有出事,大皇子再是满肚子的谋害都没有成功。 而如今却是这两个同时存在,大皇子不仅变成了庶民,还终身被囚禁。 原本想要求情的几个人哑了声,也不再开口。 陛下这分明是厌弃了大皇子,他们要是开口说不定不仅不能让事情回转,反而会火上浇油。 众人不禁悄悄的看向太子,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些什么。 他们失望的望向别处,这时有臣子点出几个职位。 这都是大皇子离开,会空下来的。 皇帝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随后看着萧长胤,“让太子安排吧。” 众人一惊,意识到陛下这是准备权力下放,连忙将要说出来的话给咽下去。 这天,怕是要变了。 不比支持其他皇子的臣子脸上的苦闷,太子一脉的臣子此时都笑意融融。 下了朝之后,萧长胤没有回东宫,而是一直跟着皇帝,等到周围没什么人时才停下。 “请父皇收回方才的话。” “哦?”皇帝挑眉,“你要为你大哥求情?” 太子太冷情,是皇帝想看见的,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别扭,太子对亲兄长这般无情,日后会不会对他这个父皇也无情? 显然皇帝还没有意识到他有多无耻,对大皇子的处置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但他现在却有些责怪太子没有求情。 萧长胤不接他的话,自顾自的说,“儿臣无父皇识人的本事,所以请父皇亲自选出能在那几个职位上胜任的人。” 皇帝更诧异了,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正欲说话之前,忽然发现太子已经比他高上一些,离得近时,他还要微微抬着头才能与太子对视。 这让皇帝心里有些微妙,不过他想起方才太子的话,自得道,“你年纪还小,多经历些事,多认识些人,便会和朕一样。” 萧长胤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儿臣不及父皇。” 皇帝面露愉悦,方才他还觉得太子长大了,像是一瞬间羽翼丰满,成为能顶天立地的男人,甚至可以……取代他。 但并没有,太子不及他,在所有事上。 如果他是太子,此时就应该为大皇子求情。 这一,大皇子对他没有威胁了,便是求情又何妨。 这二,为大皇子求情,会让群臣认为他有一个能坐上龙椅,为一国之君的品质——仁善。 就算是不愿意,也该做一做戏。 可太子没有,他没有为他的兄长求情,也觉得自己没有识人之能,这让皇帝很高兴。 寿安走在后面,看见皇帝双手背在腰间。 左手的食指不住的点在右手的手背上,这是皇帝心情不错时候的小动作。 寿安放了心,“方才皇后娘娘派了人过来。” “何事?” “杨婕妤夜间常常梦魇,想让陛下过去看看。” 皇帝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冷冷的看向寿安,寿安慌忙跪下,“奴才有罪。” 到底有什么罪,寿安自个也说不上来,反正跪着说这句话总没有错。 “朕是太医吗?” “这……”寿安忍不住想擦汗。 “杨婕妤梦魇,需要的是太医。” 皇帝继续往前走,步子都迈得大些,只是没过几瞬,他忽然又顿住。 他声音沉冷,眉眼间又满是疲惫,“罢了,朕过去罢。” 寿安揣测不明白圣意,见皇帝直接转头去杨婕妤那,连忙招了招手,让两个小太监一起跟过来。 杨婕妤的寝殿距离广明殿远,走了一会,皇帝说了一句,“让皇后给杨婕妤安排一个离朕近一些的地方住。” 寿安应了声是,低着头呼吸都放得极轻。 皇帝不知道杨婕妤的模样,或是见过,但他不记得。 只是,他到底是一国之君,这么长时间的妥协,他觉得够了。 他自觉卑微,却还是得不到回应。 想到这里,皇帝心里便闷得慌。 他走得快了些,后面几个小太监差点没跟上。 杨婕妤早早的就在宫门口等着,此时瞧见皇帝过来,欢天喜地的就迎了上去。 她不敢像郑妃那样扑进皇帝的怀里,而是恭敬的跪着,眼里藏不住的情意。 皇帝俯着身,用折扇的一端抬起女人的下巴。 “朕瞧着,你精神倒是不错。” 杨婕妤脸色一白,明白陛下这是说她装病,梦魇一事确实是她拿出来引陛下过来的。 可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便是她与陛下之前的情趣,往大了说,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杨婕妤也不起来,只可怜兮兮的垂下双眼,柔弱的身姿仿佛随着风微微颤抖着。 “因着陛下要过来,妾身总要以最好的样子见陛下。” 皇帝看了她半晌,将折扇从她的下巴上挪开,随后放到了她的手边。 杨婕妤心下一喜,手指牵着折扇一端,站起身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皇帝身边。 寿安没跟进去,在门口转悠了几圈,叹了一会气之后,才去安排杨婕妤的住处。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照这么下去,广明宫附近的寝殿,怕是得住满人。 当天晚上,皇帝出于意料的,没有歇在杨婕妤那。 不过几人没有失望,她们使了银子,听杨婕妤身边的宫人说,陛下和杨婕妤白日在屋子里好生“胡闹”了一番。 虽然没有留宿,但是好歹让她们知道,陛下对男女之事,并非是没了兴致。 想到接下来的数日或许就轮到她们,几人心情都很好。 有了杨婕妤这个先例,后宫再次热闹了起来。 云昭隔日出来与林贵人说话,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嫔妃互相甩巴掌,惊得手上的瓜子都掉了。 第67章 激烈 云昭看了一眼地上的瓜子,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场景。 方才还只是互相甩巴掌,现在已经开始扯头发了。 她们头发又长又多,都喜欢梳成高高的发髻,上面先用小钗固定住碎发,随即戴着镶嵌了宝石和珍珠的冠子。 此时冠子歪着一边,长发散落,成色上号的宝石在黑发中若隐若现。 云昭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看着素昔。 素昔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只过去一会就知道的内情。 先被甩巴掌扯头发的是黄贵人,而甩她巴掌和扯她头发的是许贵人。 自然,此时看这状况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先是谁后了。 两个主子打架,做下人的也不敢劝,有眼尖的看见云昭在这,不过思虑了下也没有过来求救。 只两边各自派了一个人去永宁宫,请皇后做主。 “听闻许贵人花大价钱做了一件舞衣,就为了在这御花园里跳舞,引起陛下的注意。” “但上午黄贵人已经在这跳过了,并得了陛下的夸赞。” “若是单一样的点子便罢了,只是黄贵人身上穿的舞衣,正是许贵人命人做了的那件。” 云昭:“……”好激烈…… 她以前在云国,父皇后宫里就只有母后一个人,话本子描写的宫斗宅斗的场面她都是没有看过。 都了北萧之后,虽然这里后宫女人多,但平日也仅限于嘴上互相说两句。 这直接动手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林贵人捂唇一笑,“今后这场面多着呢。” 不等云昭点头,冯嬷嬷已经带了十多个宫人过来。 此时见两位贵人还在扯着头发,便皱着眉让人将两人分开。 两人哪怕被分开,也试图高抬腿踢到对方。 冯嬷嬷见状只能将两人都带到永宁宫。 云昭也想跟过去看热闹的,不过为了避免自己看热闹的时候被无意中牵扯进去,所以她想了想,失望的看着一众宫人离开。 林贵人站起身,向云昭告辞,“这几日我都在宫中不出门了,太子妃要是想看……” 她声音一顿,极具意味的开口,“让身边的人去打听就是,可千万别亲自出去。” 大约是真的将云昭当作好友,所以林贵人也说了一句真心话,“陛下只有一个,而嫔妃却有许多个。” “想引起陛下的注意,除了相貌才情,或是用跳舞弹曲这样的手段,还有一种法子。” “陛下对太子妃很是看重,若是与太子妃交好,想来陛下也会注意到与太子妃交好的嫔妃。” 云昭愣了下,“那你怎么……” 反倒不和她来往,而是选择闭门不出了? 林贵人笑笑,精致的眉眼弯起,“贪图一时的受宠,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陛下不是蠢笨之人,先前不怎么与太子妃交好,这下一窝蜂过去,心思如何不分明。 林贵人说的许多话,云昭都不太明白。 云昭走到亭子外,送林贵人离开,她走了几步,想到林贵人的话,也不想与其他的嫔妃多有来往,便想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无意中路过惠妃所在的槿思殿。 大皇子的身份虽已经卑鄙废除,但惠妃仍然是惠妃,所用的分例不会因为大皇子的倒台而有所改变。 若是后宫的管事权力没在皇后手里,惠妃此时定会难过的很。 但是现在后宫是由皇后管着的,所以从上到下都不敢有为难惠妃的。 她日子过得与之前并没什么区别。 只是…… 云昭站在槿思殿门前,门口的几个宫人向她行礼。 有宫女从里面出来,走到云昭面前,“太子妃,惠妃娘娘请您进去说会话。” 云昭和惠妃自然是没什么话要说的,上一会她还记得惠妃所出的两位公主到芳华殿。 是因为什么事情呢?云昭捂着额头想了会,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让素昔和秋月都留在外面,自己和这宫女走了进去。 天色大亮,槿思殿内却有些暗。 四周的窗子都关着,门口也用暗色的布帘挡着,走进去时,云昭几乎要以为这是在晚上。 “将东南角的窗户打开,然后你们就在门口守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云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见到惠妃的模样后心下不由一惊。 倒不是容貌上有多少改变,只是眼里的颓然让她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如今天色也不算冷,惠妃却披着一件厚厚的外衣。 她咳嗽了声,走到云昭最近的一个木椅坐下。 “本宫将太子妃请进来,一则,是想请太子妃带一句话给皇后娘娘,二则是想求太子妃一桩事。” 云昭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蹙着眉看惠妃。 惠妃继续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有一木镯,珍爱非常。” 她有些疲累,就拿过一杯茶喝。 “本宫的两个女儿,与太子妃差不多的年纪,在宫中没什么玩伴,所以希望太子妃若是出门,能将她们也带去。” 前面是要她带给皇后的话,后面便是请她做的事了。 云昭略想了下后者,这也不难,左右她将人好生生的带出去,再好生生的带回来就是。 于是她点点头,惠妃心里终于一松,“多谢。” 从进去槿思殿到出来,其实一刻钟时间都没有。 云昭却仿佛过了很久,她走到了永宁宫。 里面皇后正冷着脸,眸色低沉的看着下方衣衫不整的两人。 正是许贵人和黄贵人。 皇帝也被叫来,不过比起两位贵人脸上的惊慌,皇帝的神色简直可以被称之为愉悦了。 依着他的性子,其实这时候最会做的是将两人都拖出去打板子,之后再将人拖去冷宫,让她们老死宫中。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很有兴致的歪着一边身子看着两人。 “这两人有万般的不是,但也是为了讨好朕。” 过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 两人惊喜的看着皇帝,要不是这里是永宁宫,周围还有皇后和其他宫人,她们恨不得扑进皇帝的怀里。 皇后却很反常的冷笑,“是吗?陛下是指后宫规矩都不作数了?” 第68章 吃味 黄贵人听此不禁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她想,陛下乃是北萧之主,不过是后宫一个小小的规矩,只要陛下要改,谁又能说不行吗? 皇后像是听到了黄贵人的心声,说道,“也是,陛下做什么不行?这管理后宫之权,请陛下收回去了。” 两位贵人面上害怕,心里却高兴得不行。 陛下收不收回皇后娘娘的管理后宫之权她们不在乎,她们在乎的是陛下是为了谁会这么做。 原来她(她)在陛下心中分量这样重的吗? 两人各自这么想,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浮出红晕来。 皇帝却没有如她们所希望的怒斥皇后,而是慢悠悠的晃着食指悬着的玉串。 他低头笑了下,摆了摆手。 寿安了然,叫了四个小太监将两位贵人拖出去。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直到小太监的手放在她们肩上,她们惊恐不已的望着皇帝,口中喊着求情的话。 等被拖到门口,两人似是觉得在陛下面前求不来情,便看向皇后。 皇后略抬了抬眼,倒是看向了门口,只是她没让人将两人放开,仿佛这一切并不关她的事。 事实上确实如此,皇后给过她们安稳度日的机会,也给过她们承宠的机会。 再多的,难道要她将人拎过来,再扔到龙榻上。 等惹了事情,她还要去解决吗? 这决计不可能,她没这么闲。 皇帝却有些误会,他印象里皇后一直很善良,很少拒绝这些妃子的请求。 她不会不明白这两个妃子被拖走之后是何下场,但她却不管不顾。 这是吃味了? 几日烦闷的心情再次好了起来,皇帝笑了笑,“上午朕还看了一场舞,这都要多亏梓潼。” 又换了这样的称呼,皇后极力忍耐着。 她说道,“不过是一场舞,也值当陛下一声多亏吗?” 这样的话,再配上她颇带着些厌恶的神情,更像是吃味了。 皇帝其实已经很久这么平静的与皇后说话了,他仔细回想这数年,竟寻不出半点温和的记忆。 不管怎么说,也是他错在先。 可他是皇帝,是这皇城的主人,哪怕有再多的不是,也低过头认过错了,为何她还是不能忘却从前,和他从头开始。 只要她愿意,这天底下的荣华与尊贵,她可分去一半。 他们的孩子,身下的位置也只会稳当,不会有任何人敢生出觊觎的心思。 有那么一瞬间,皇帝想将这些真心吐露给皇后听,只是话还没到嘴边,他就听得皇后说道,“我被吵得有些累了,待会歇一歇,陛下先回去吧。” 皇帝想到刚才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疯女人”,也觉得头痛,就站起身让皇后好好休息,等他忙完再过来看她。 云昭躲在一边,等着皇帝浩浩荡荡的离开,才走出来。 素昔已经心惊胆战,“奴婢听说两位贵人已经变成了选侍,并且连住的地方都换了极为偏僻的。” 云昭脚步一顿,摇了摇头,“这事莫要再打听了。” 被贬了位分,或许是福非祸。 云昭进去将惠妃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惠妃娘娘,似乎得了重病。” “她会没事。”皇后知道原因,纵然那些药停了,可一开始是奔着惠妃的命去的,所以那药极猛,便是断了又将养着,身子一时半会也恢复不到从前。 云昭放下了心,又说后日出宫会带着两位公主。 皇后仔细问了下,听是个螃蟹宴,还有些向往起来。 “这时节的螃蟹最好,让太子陪着你。” 云昭立马拒绝了,“殿下这几日有些忙,再者用了螃蟹怕是对伤口不好。” 皇后虽觉得这话有理,但还是叹了一声。 其实她身为母亲,也不知道这个儿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大约是想到从前的事情,哀伤了起来,对着云昭说,“昭昭,我知道一直将云国的事记在心里,可你要和太子好,云国才能好。” 两人还年轻,日后的时间还很长,之间隔着的事情并非不可解决。 云昭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此刻她能深刻的理解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包括组合起来的意思。 理智告诉她,这话是对的,她应该忘记,应该去主动和萧长胤交好,这样便是两姓之好、两国之好。 可现实是什么呢? 现实是云国并没完全臣服于北萧,或许有那么一天,北萧的铁骑会再次踏破云国的臣门。 她从没乐观的想过这桩婚事可以真的结两姓之好、两国之好。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想呢? 云国是她的倚仗,也是锁住她的一道枷锁。 她面前只有一条路,而这唯一的一条路都被浓雾掩盖着。 “母后,儿臣知晓。” …… 萧长胤不在东宫,自从重新开始上朝之后,他整日便很忙。 云昭想起皇后的话,就去了小厨房。 秋月被吓得不轻,以为她这是要亲自下厨。 不禁绞尽脑汁想着太子妃是不是对太子殿下有哪里不满? “姑姑,我不亲手做。”云昭捏了捏通红的耳垂,“我看着然后端过去。” 这样她也算有一点点功劳了。 秋月听此双眼亮得惊人,连忙去寻找食材。 萧长胤一直没回来,云昭也没机会将汤端给他。 天色都暗了下来,她身上裹着被子,在床榻上不住打着哈欠。 她等啊等啊等,等得上下眼皮疯狂打架也没等到人,索性将被子一掀,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她睡得好,等阳光透着帐幔洒在她脸上,她才边伸懒腰边起来。 云昭愣怔了一会,伸手掀开帐幔走下来,“他没回来吗?” “还是去旁的地方睡下了?” 秋月:“殿下是后半夜回来的,为了不吵醒太子妃,动作放得极轻。” 云昭:“……” 这话的潜意思,是不是说她睡得死,所以连一个人来了又走都没发现。 “哦。”云昭这回想起一桩事,她昨晚分明是掀开被子睡的,早上醒过来就被裹成了蚕蛹,还是左右翻滚几次才挣脱出来。 第69章 册子 云昭努力回忆了下,没在记忆中找到自己被裹成蚕蛹的片段。 她陷入沉默,还是秋月的声音将她从尴尬的处境中拉出来。 “殿下回来时还未用膳,正好那汤一直在灶上温着。” “因为来不及多待,所以殿下就让奴婢传一句话给太子妃。” “说:孤近日事物繁忙,难免冷落太子妃,日后定会加倍补偿。” 云昭:“……” 她的脑袋僵硬的转了一圈,芳华殿里的宫人很多,约有十多个。 秋月的声音也没压着,基本上在这里的人都能听清楚。 云昭:“……” 她现在就是无比的后悔。 云昭深呼吸几口气,将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才让人去将明日有螃蟹宴一事告诉两位公主。 萧芳仪见到东宫来人,悬了许多的心这才真正落下来。 她亲自送人出去,又去了妹妹住的院子,给她指了衣服和首饰才作罢。 等走出门了,她又不忘叮嘱一句,“给公主多准备一套衣衫。” 这其实应该是做母亲的惠妃该叮嘱的,只是惠妃还在养身子,每日能起身两三个时辰还要勉强打着精神,更不用提出门了。 长姐如母,萧芳仪只能暂时担起责任来。 好在妹妹虽然胆小,但听话懂事,在外也不会惹出乱子来。 等收拾好萧芳容这边,萧芳仪才慢慢得走回去,给自己选了一套衣服。 “对了,太子哥哥去吗?”萧芳仪忽然想起来,问道。 大宫女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这几日忙得很,应当是没时间去的。” 萧芳仪虽然有些遗憾,但其实心里也不是没有松一口气。 尽管她和妹妹没有参与谋害太子一事,但参加这事的大皇子萧长陵到底是她们的亲兄长。 她担心太子看见她们会迁怒于她们。 要是云昭一个人过去,也不需要准备什么。 但她这回是带着两位未出阁的公主前去。 惠妃的意思,肯定不是单单想让两位公主去尝个螃蟹,或是赏个美景。 “母后拿来的册子在哪?”云昭问道。 秋月从一边的书底下取出一个册子,展开给云昭看。 这上面有着的人,都是明日螃蟹宴上会出现的。 云昭只看了一眼,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字给惊到。 她也不认识这上面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品性是好还是坏。 秋月见状便说这些人都是皇后娘娘命人亲自调查过的,人品行径上都很不错,上面的介绍都属实。 云昭点了点头,让人将这份册子送到两位公主那。 到了晚上,她其实是想等萧长胤回来,再给他按一按肩膀,说一说好话的。 但他这次似乎回来的比昨天还要晚,听着秋月在门口说了几次,云昭只能先睡下。 果然,她早上再起来,萧长胤又已经离开了。 秋月以为她这是想念萧长胤,所以还宽慰了几句。 “太子妃对殿下那些好,殿下都记在心里的。” “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了,殿下会好好的陪着太子妃。” …… 云昭听完这几句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她又不好辩驳,只能转移话题的指着一根珍珠单簪,“姑姑,戴这个吧。” 秋月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来,此时也点点头,“戴上两根这个,再加两朵绒花……” 早膳之后,两位公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云昭将人请到院子里坐坐,见两人都时不时的朝着外面看,想来是很期待出宫。 于是云昭提前了一个多时辰,将两人带出去。 螃蟹宴自然还没开始,云昭就问两人,“可有什么地方想去,或是想买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萧芳仪先开口,“四婶,我想买副画,妹妹想买一个灯笼。” 这两样东西要的都出乎云昭的预料,她不放心侍卫和宫女分别带着两人过去,便一起先去了买了画,随后又买了一只兔子形状的灯笼。 路上看见首饰店,也进去大买特买了一番。 这里面的首饰自然没有宫里来的精致,不过胜在设计上很别致。 等一切都做完,办螃蟹宴的地方也陆陆续续有人进去。 起初看见两位公主进来,众人是不愿意搭理的。 大皇子已经成了庶民,并且还被囚禁,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起来的机会。 惠妃也病重,听闻还被陛下冷落,自然日后也不可能给两位公主任何的助力。 而陛下向来对公主没多少关心,所以明面上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实际上比起她们怕是还不如。 众人正这么想着,就见云昭慢慢从后面走出来,问两人,“怎么不进去?” 两人其实很觉得难堪,她们是公主,按说这里除了办螃蟹宴的陈王妃以及几位年纪大些的长辈,其余人都该向她们请安。 但他们没有,只是打量的目光不断落在她们身上。 众人视线不断在太子妃和两位公主身上转换,随即连忙走过来行礼。 云昭让人都起来,对着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的公主道,“这事其实与我无关,不过……那册子上的人今日应当都在这里,若是方才有不尊重你们的,便不用再考虑了。” 担心两人误解,她又补充,“因为权势对你们好,有一天也会因为权势对你们不好。” 哪怕行为思考总是慢一拍的萧芳容,此时也跟着萧芳仪点点头,“多谢太子妃教导。” 因为年纪上差不多,所以听到教导这个词,云昭还有些不自在。 她帮这两人也不全是因为惠妃的要求,而是觉得这两人也是无辜。 大皇子被人捧着的时候,没见他两位妹妹得多少好处。 大皇子一朝倒台了,他两位妹妹却要因为他的过失而得到不该有的苦楚。 这实在是无妄之灾。 云昭将两人带到陈王妃面前,陈王妃年岁已高,原先办这场螃蟹宴的人是她的儿媳,如今她出现在这也是临时换的。 论起血缘,自然两位公主和陈王妃更亲近。 片刻后,云昭见两人已经和陈王妃坐在一块聊起来,放下一颗心就准备去别处走走。 第70章 拦住 陈王妃似是知道她坐不住,笑了笑指了个地方,“那里长着墨菊,今年每一朵都很漂亮。” 云昭谢过陈王妃,就带着秋月和素昔去陈王妃指的那处。 在半路被人拦住,她没觉得意外,但拦住她的人是云水苓,这叫云昭意外极了。 她问道,“你怎么又在这里?” 云昭的身子往后一退,皱着眉头看云水苓,她怎么觉得,只要她出宫,就一定会碰到云水苓? 云水苓因为云昭的反应有些讪讪,她不想让人看见太子妃对她这个姐姐不熟悉,就温柔一笑,“昭昭,我是特意为了你而来的。” 云昭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望着云水苓,并抖了抖胳膊。 这句话听得她,怪觉得隔应的。 云水苓自个也觉得恶心,哪怕是在云国的那些年,她都没这么讨好过云昭。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还有闲心这样想。 “我已经几日未见到你,听闻你要到这里,所以请……求了人带我进来。” 她原本想用请的,但是斟酌之后觉得求这个字大约更妥当。 云昭却不像以前那样好糊弄,她冷着眼看着楚楚可怜的女人,缓缓一笑,“原来求了,便是任何人都能进来的吗?” 云水苓心里忍不住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昭继续说着,“那么规矩何在呢?要是有人欲行不轨之事,却被人带了进来,又该如何?” 眼见着围在周围的人有些多了,云水苓用力掐了掐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站稳。 她无力的笑了笑,像是求助一半看向周围的人,“昭昭,你不喜欢我便不喜欢好了,何必要在我身上堆这么些罪责来?” “欲行不轨之事……你要是不相信我,我愿意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她便看向人群,羞愤的捂着脸跑出去。 后头亭子里坐着的陈王妃察觉到这里的动静,就派了丫鬟过来。 云昭让丫鬟回去,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她便带着人去了云水苓跑开的地方。 那里是一条河,已经有人在那拦着云水苓不让她跳下去。 云昭看见那人觉得眼熟,便看向秋月。 秋月脸色瞬间不好起来,声音冷冰冰的,“是秦姑娘。” 秦姑娘……是谁? 云昭仔细回想了下,等走近了听到那人的声音,“太子妃,您多少说句话,这好歹是条人命。” 云昭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曾经到她面前说她才是萧长胤原本要娶的那位姑娘吗? 她今日可真是诸事不宜,碰上云水苓已经是倒霉,再碰上一个秦明月,难不成是她上辈子做错了太多事情,所以报应都在这了? 说实在的,云昭不太乐意与喜欢萧长胤的姑娘见面。 她们喜欢萧长胤,那就去找萧长胤啊,不管是装作偶遇还是用各种手段都行,何必将计谋使到她这里来。 云昭还在心里骂了萧长胤一句,他招的蜂惹的蝶,凭什么到头来还要她处理? “我要说什么?”她问秦明月。 秦明月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对,什么叫我要说什么?好像是她逼迫了太子妃要说什么一样。 她脸色冷下来,意识到这位太子妃不如她以为的那样天真,便换了个方式。 “云姑娘虽说犯了错,可如今也知晓错了,太子妃不原谅她,云姑娘怕是真的会去寻死。” 除了秦明月之外,还有两个丫鬟也拦在云水苓的面前,这才让她没直冲冲的栽到河里去。 她哭得可怜,脸上的妆都花了大半,露出来的皮肤没那么白,但又更显得娇弱。 众人其实不太想碰上这事,东宫里没有旁的女人,太子妃便是一家独大。 哪怕这位太子妃不得太子殿下的宠爱,可陛下和皇后娘娘看重她,而太子妃的身份本来又高。 所以哪怕此时觉得太子妃或许欺负了人,她们也会站在太子妃这边。 其中一个姑娘面露愤恨,走出来道,“因为怕太子妃,怕太子殿下,你们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太子妃欺负了人,就可以当作没有事情发生吗?” 云昭挑了挑眉,“云水苓是你带来的?” “是又如何?” “不如何。”云昭随手指了个丫鬟,“将这位姑娘带到陈王妃那,就说她私自带了人进来。” 因为有两位公主过来,螃蟹宴更是变了性质,所以昨日临时筛出去不少人。 眼前的姑娘眼睛瞪圆,很是不相信,“你不能这么做?” 云昭觉得好笑,还耐着性子解释,“你说的规矩是规矩,我说的规矩便是不能这么做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急匆匆的走来一姑娘,先和云昭说了声道歉,随即单手拎着还在震惊中的姑娘朝着亭子走。 那姑娘仿佛一只被绑住的蚂蚱一样转过来转过去,不过都不能挣脱。 时间拖的太长,云水苓也不能一直往河里冲,这样太虚假。 但就这么一直僵着更难熬,于是她眼珠转了转,“扑通”一声重重跪下来。 “我知错了,请太子妃降罪。” “但请太子妃念在我是异国他乡想念故人,冲动之下才求了人来这里……” 就在众人以为她是要为自己求情时,云水苓继续说下去,“请太子妃放过那位带我来这里的姑娘,她是无辜的。” 秦明月也有些不自在,没有云水苓挡着,她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在众人眼下。 不过这点不自在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她的心里,被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充盈。 今日一过,太子妃在外的名声必然有失,届时等殿下登上皇位,一个名声有失的太子妃,如何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而那时,能坐上皇后位置的,必然只能是她。 秦明月此时笃定她会进东宫做侧妃,做侧妃其实不是她所希望的,因为她曾经有名正言顺的婚约。 但如今她也只能先忍着,等进了东宫再做旁的打算。 至于今日被她设计毁了名声的太子妃,秦明月并不觉得亏欠,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第71章 逐出 这么想着,她心态倒是镇定了许多,抬着头坦然的看向云昭,“云姑娘远走故国,想念故人所以才会求人带她来看一眼故人。” 说到这,秦明月神色难辨的看了一眼云昭。 先前她觉得这位太子妃好糊弄,可显然这是她看走了眼。 秦明月其实对今日的莽撞有些后悔了,她该好好思虑一番,至少让别人出头,而不是自己就这么站出来与太子妃对上。 她继续说道,“臣女听闻,云姑娘是太子妃至亲,可否看见云姑娘是思念……故人,宽恕她这一次?” 秦明月用的词,都颇有意味。 比如她百转千回还是用故人这个词,仿佛云昭故意要避开和云水苓之间的关系。 又比如用上了宽恕,似乎她不将事轻易略过去,不当着众人的面说是她太追究,这样的规矩便是偶尔一两次不守着也无妨…… 不这般,她便是一个不懂宽容、狭隘苛求之人。 云昭虽然不是那么在乎名声是好还是差,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任意让人踩着她扶摇直上。 云昭不言语,只看了一眼秋月。 这时候她要是开口,才是正中秦明月和云水苓两人的下怀。 尽管她十分不明白这两人时如何能凑到一块的。 哦……不止这两人,应该再加上一个,刚才那位站出来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姑娘。 说真的,云昭仔细想了下,还是没觉得自己有罪。 她出宫的次数少,但就这么少的次数里,几乎每一回都不得安生。 好在这些人的存在虽然让她觉得烦,但也没真的影响她的心情。 要不然她这么几次下去,心里对出宫都得有阴影。 秋月双手叠着放置在腰间,对着众人摆出一副正色。 她先是说了今日这螃蟹宴的规矩,随即又谈及北萧的律法。 最后再争对秦明月说的至亲一事,问了一句,“秦姑娘可知道云姑娘的父亲,在云国做了什么?” 秦明月当然知道,她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 秦明月脸色微变,顿觉不妙。 “姑姑这是怎么说,不论如何,这至亲的关系是无法改变的。” 秋月眼眸低垂,颇有些冷淡的开口,“数日前,从云国来了信件,云奕已经被驱逐皇室。” “而云水苓,在其父云奕名下。” “此乃皇室之事,秦姑娘日后可要慎言。” 话音落下,云昭只静静的看着两人,围在这周围的其他人早已经散开。 云水苓这回脸上不是装出来的惨白,她踉跄了几步,身子险些直直的往河里栽,好在两个丫鬟眼尖连忙将人拦住。 云水苓后悔了,比秦明月更甚。 秦明月这一遭到底没失去什么,但她不同,她原先也想过,几个妹妹在云国依旧是郡主,和从前过得几乎没什么差别。 她要是在北萧实在过不下去,万般无奈下回云国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这条路被堵死了。 她心里慌得厉害,就连得知父亲的死讯时,都没现在这么担忧。 云昭懒得理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还磨磨蹭蹭不肯离开的两人,她走到一株墨菊前,仔细看了会。 “宫里有不少,太子妃若是喜欢,奴婢待会回去就让人都搬来。” 云昭迟疑了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要是想看过去看就是了。” 实际上她只是觉得这颜色新奇,而不是觉得好看。 秦明月已经离开了,带着两个丫鬟一起,只剩下云水苓孤零零的站在那。 云昭看了一圈墨菊,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云水苓,不由得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妹、妹妹。” 云昭:“方才的话你是没听还是忘了?我们之间可没有姐妹关系。” 云水苓极为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太子妃,先前……先前,我记得并没有这样的旨意。” “是没有,但是你不在云国。” 她的话外音便是,如果云水苓老老实实的待在云国不惹事,还是能坐稳郡主的位置的。 云国不缺她这些吃的用的。 但她没老老实实的待在云国,还偷偷的北萧来惹事。 哪怕她没当回事,也闲这人在她眼前到处晃悠得烦人,而且云昭确实不能将云水苓的背叛当作无事发生。 云水苓几步上前想追赶,却被两个丫鬟拦下。 她不止是想到了什么,浑身哆嗦了下跌坐在地上。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她终于想到了秋月那番话的言外之意。 她的父亲没了皇室的身份,而她又在父亲的名下,所以她的郡主之位……是不是也没了。 另一边,陈王妃和两位公主聊着,知道她们有意的公子后,朝着身侧嬷嬷看了一眼,随后点点头。 云昭已经坐在那,听着陈王妃对两位公主说的话,时不时点一下头。 她将人带过来,剩下的事她便管不着了。 要是萧长胤在,倒是可以帮着查一查两人看中得男子。 正这么想着,周围忽然静了下来。 云昭抬起头,见陈王妃看着她……应当是看着她的身后。 云昭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正好看见萧长胤缓缓走过来。 陈王妃是长辈,但此时也要起身行礼,不过相对来说,她行的礼要简单些。 两位公主却是被吓得不轻,除了她们的兄长曾经谋害太子之外,她们本就怕看见太子。 “四哥。” “四哥。” 两人一前一后道,随即满心的忐忑不安。 萧长胤在云昭身边坐下,本来宽敞的长凳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云昭静默了一会,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 萧长胤:“……”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茶里被下了毒。 他接过茶水,喝了半杯后,才道,“孤方才看见人都挤在一块,可是有什么事?” 这问的便是陈王妃了,陈王妃虽然没亲自过去,但是事情怎么回事她也知道。 说起来当时她还真的会以为秦家那位姑娘会当上太子妃,毕竟太子虽是个冷情之人,可却不是个违背婚约之人。 旁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 这婚约表面上是陛下开口解除的,实际上是秦家自己放弃的。 第72章 人选 一边已经放弃并且得了好处,一边又贪着已经放弃了的。 还真是有够无耻的。 陈王妃在之前还对秦明月有点欣赏,如今倒是不太喜了。 陈王妃身边的嬷嬷略说了下,萧长胤神色上也看不出什么,仿佛这件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陈王妃打起精神,既然太子在这,那么两位公主的婚事最好过一过他的眼。 她也不担心太子不给她这面子,因为昨日她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 两位公主的事,还是皇后娘娘先开的口。 关于这一点,哪怕她是长辈,经历的事情多,看见皇后这么费心的为惠妃两个女儿筹谋,也不免感慨。 要是换成她,再是有宽大的心怀,也做不到真心诚意的为其他女子为丈夫生下的女儿的未来做打算。 萧长胤指着萧芳容看中的名字道,“这人不行。” “为何?”陈王妃不禁讶然,她只是想着太子要是能将这婚事过一过眼最好,但是没想过太子会出手敢于此事。 而且,难道这人是与太子有仇?或者政见上与太子不同吗? 陈王妃想的有些多,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哪个皇子身边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很不妥当了。 “他在老家有妻儿,在考中之后将妻儿抛弃。” “可是……”陈王妃愕然,“先前皇后娘娘与我都仔细的查过。” 萧芳容在萧长胤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低下了头,过了许久也没将头抬起来。 因为这一番话,她甚至害怕的颤抖起来。 见萧长胤不再开口,陈王妃又看过来,云昭只能推了推他。 萧长胤继续说道,“他们不敢说他的不是。” 陈王妃想了会,觉得这话也是,便很有些庆幸,“幸亏太子有先见之明,要不然真真是耽误了。” 云昭觉得意外,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这两日忙着,就是为了两位公主查这些人吗?” 当然不是,单单是两位公主的事,还不会让他这么忙碌。 萧长胤拉住云昭的手,发现有些微凉之后,皱了皱眉看向秋月。 秋月连忙拿了一件外衣过来。 云昭主动的披上,然后眼睛眨啊眨。 萧长胤抬起手,屈指骨节处敲了下云昭的额头。 云昭“嗷”了一声连忙捂住额头,无声的问,为什么敲她。 “今日一直都有风,你就穿这么单薄?” 云昭不觉得冷,出门时还和秋月据理力争了几句,秋月也不好将人绑着让她穿衣服,只能这么由着她,然后将保暖的外衣带着。 云昭在秋月面前还理直气壮的,在萧长胤面前便很觉得理亏,她松开手,继续问,“是不是啊,你是因为调查两位公主的事一直忙着吗?” 萧长胤不可能说出他真正在忙什么,这时便点头。 见他应下了,云昭很是惊奇。 他竟然是个这么好的人吗? 云昭是知道萧长胤和几个皇子公主关系都很一般的。 其实说一般也是含蓄了的,见面刺两句,不见面各自在私底下使尽阴谋阳谋都是正常的。 似乎只有和七皇子之间好一点。 想到这,云昭更觉得惊奇,七皇子的生母郑妃她见过几次,郑妃是明显盯着皇后和太子的位置的。 连带着她这个太子妃都得被郑妃看不上眼。 但郑妃所出的七皇子却与郑妃完全唱了反调。 两位公主也很感动,没想到太子哥哥竟然是这么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唯有陈王妃瞧出来了,不过她也不会说太子忙成这样其实是因为旁的事情而非要调查两位公主的夫婿人选。 云昭转过身看着他,眉头紧皱,面色犹豫。 “怎么了?” 云昭摇头,“没什么。” 萧长胤见状将人带到亭子外面,看见她发髻上沾了一片树叶,便伸手将之取走。 两人站在外面,端的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好模样。 半晌,似乎有人开口。 “也不知是谁说的,殿下厌恶极了太子妃,瞧瞧这样子,像是厌恶的吗?” 后头又有人说,“或许是因为陛下呢?不是说了陛下很看重这位来自云国的太子妃吗?” 这话也不好辩驳,因为没有说错。 众人神色讪讪,还是陈王妃神色难辨的说了句,“不得妄议。” 云昭伸脚踹着地上堆得厚厚一层落叶,见落叶飞起又笑了笑。 她忽然站定,说道,“你失去一些记忆的事情似乎没什么人知道。” “因为没什么影响。” 云昭一听便愣了下,随即耷拉着脑袋。 是这样,可不是没影响吗,因为独独忘记一个她,其他的事情都记得。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起码相处的时候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还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话。 云昭也不是天生喜欢和人吵架拌嘴,既然这桩婚约必须存在,倒不如两人都和和气气的。 “这次寿辰,除了你哥哥外,还有几个人会过来。” 云昭认真听着,心里想还有几个人便几个人,同她说这个做什么? “有个人……”萧长胤蹙着眉,“孤听说曾经是太子妃的未婚夫婿人选。” 云昭怔了怔,“你说的哪一个?” 她说出两个名字,“黎循?沈珩?还是谁?” 这下轮到萧长胤沉默了,“不是这两人。” 云昭:“……” 沉默果然是会传染的,云昭低头揪着手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片刻之后,她又反应过来。 只是未婚夫婿人选,有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但到底是谁呢? 她仔细回想着,在萧长胤没到云国之前,母后整日的拿着册子让她挑几个见面。 宫里也经常办一些赏花宴或是诗会词会的,此时让她硬想还真是想不出来。 于是云昭又试探的报出几个名字,萧长胤神色更沉静了,“都不是。” 云昭觉得自己这时候就是多说多错,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心里也不服气,今天他的桃花还来找她麻烦来着。 对了,他有桃花……而且还不止一朵。 只不过旁的桃花没有秦明月那么的……孤注一掷。 但或多或少的也给她带来一点两点的麻烦。 第73章 谢璃 一边已经放弃并且得了好处,一边又贪着已经放弃了的。 还真是有够无耻的。 陈王妃在之前还对秦明月有点欣赏,如今倒是不太喜了。 陈王妃身边的嬷嬷略说了下,萧长胤神色上也看不出什么,仿佛这件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陈王妃打起精神,既然太子在这,那么两位公主的婚事最好过一过他的眼。 她也不担心太子不给她这面子,因为昨日她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 两位公主的事,还是皇后娘娘先开的口。 关于这一点,哪怕她是长辈,经历的事情多,看见皇后这么费心的为惠妃两个女儿筹谋,也不免感慨。 要是换成她,再是有宽大的心怀,也做不到真心诚意的为其他女子为丈夫生下的女儿的未来做打算。 萧长胤指着萧芳容看中的名字道,“这人不行。” “为何?”陈王妃不禁讶然,她只是想着太子要是能将这婚事过一过眼最好,但是没想过太子会出手敢于此事。 而且,难道这人是与太子有仇?或者政见上与太子不同吗? 陈王妃想的有些多,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哪个皇子身边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很不妥当了。 “他在老家有妻儿,在考中之后将妻儿抛弃。” “可是……”陈王妃愕然,“先前皇后娘娘与我都仔细的查过。” 萧芳容在萧长胤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低下了头,过了许久也没将头抬起来。 因为这一番话,她甚至害怕的颤抖起来。 见萧长胤不再开口,陈王妃又看过来,云昭只能推了推他。 萧长胤继续说道,“他们不敢说他的不是。” 陈王妃想了会,觉得这话也是,便很有些庆幸,“幸亏太子有先见之明,要不然真真是耽误了。” 云昭觉得意外,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这两日忙着,就是为了两位公主查这些人吗?” 当然不是,单单是两位公主的事,还不会让他这么忙碌。 萧长胤拉住云昭的手,发现有些微凉之后,皱了皱眉看向秋月。 秋月连忙拿了一件外衣过来。 云昭主动的披上,然后眼睛眨啊眨。 萧长胤抬起手,屈指骨节处敲了下云昭的额头。 云昭“嗷”了一声连忙捂住额头,无声的问,为什么敲她。 “今日一直都有风,你就穿这么单薄?” 云昭不觉得冷,出门时还和秋月据理力争了几句,秋月也不好将人绑着让她穿衣服,只能这么由着她,然后将保暖的外衣带着。 云昭在秋月面前还理直气壮的,在萧长胤面前便很觉得理亏,她松开手,继续问,“是不是啊,你是因为调查两位公主的事一直忙着吗?” 萧长胤不可能说出他真正在忙什么,这时便点头。 见他应下了,云昭很是惊奇。 他竟然是个这么好的人吗? 云昭是知道萧长胤和几个皇子公主关系都很一般的。 其实说一般也是含蓄了的,见面刺两句,不见面各自在私底下使尽阴谋阳谋都是正常的。 似乎只有和七皇子之间好一点。 想到这,云昭更觉得惊奇,七皇子的生母郑妃她见过几次,郑妃是明显盯着皇后和太子的位置的。 连带着她这个太子妃都得被郑妃看不上眼。 但郑妃所出的七皇子却与郑妃完全唱了反调。 两位公主也很感动,没想到太子哥哥竟然是这么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唯有陈王妃瞧出来了,不过她也不会说太子忙成这样其实是因为旁的事情而非要调查两位公主的夫婿人选。 云昭转过身看着他,眉头紧皱,面色犹豫。 “怎么了?” 云昭摇头,“没什么。” 萧长胤见状将人带到亭子外面,看见她发髻上沾了一片树叶,便伸手将之取走。 两人站在外面,端的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好模样。 半晌,似乎有人开口。 “也不知是谁说的,殿下厌恶极了太子妃,瞧瞧这样子,像是厌恶的吗?” 后头又有人说,“或许是因为陛下呢?不是说了陛下很看重这位来自云国的太子妃吗?” 这话也不好辩驳,因为没有说错。 众人神色讪讪,还是陈王妃神色难辨的说了句,“不得妄议。” 云昭伸脚踹着地上堆得厚厚一层落叶,见落叶飞起又笑了笑。 她忽然站定,说道,“你失去一些记忆的事情似乎没什么人知道。” “因为没什么影响。” 云昭一听便愣了下,随即耷拉着脑袋。 是这样,可不是没影响吗,因为独独忘记一个她,其他的事情都记得。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起码相处的时候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还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话。 云昭也不是天生喜欢和人吵架拌嘴,既然这桩婚约必须存在,倒不如两人都和和气气的。 “这次寿辰,除了你哥哥外,还有几个人会过来。” 云昭认真听着,心里想还有几个人便几个人,同她说这个做什么? “有个人……”萧长胤蹙着眉,“孤听说曾经是太子妃的未婚夫婿人选。” 云昭怔了怔,“你说的哪一个?” 她说出两个名字,“黎循?沈珩?还是谁?” 这下轮到萧长胤沉默了,“不是这两人。” 云昭:“……” 沉默果然是会传染的,云昭低头揪着手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片刻之后,她又反应过来。 只是未婚夫婿人选,有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但到底是谁呢? 她仔细回想着,在萧长胤没到云国之前,母后整日的拿着册子让她挑几个见面。 宫里也经常办一些赏花宴或是诗会词会的,此时让她硬想还真是想不出来。 于是云昭又试探的报出几个名字,萧长胤神色更沉静了,“都不是。” 云昭觉得自己这时候就是多说多错,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心里也不服气,今天他的桃花还来找她麻烦来着。 对了,他有桃花……而且还不止一朵。 只不过旁的桃花没有秦明月那么的……孤注一掷。 但或多或少的也给她带来一点两点的麻烦。 还真是有够无耻的。 陈王妃在之前还对秦明月有点欣赏,如今倒是不太喜了。 陈王妃身边的嬷嬷略说了下,萧长胤神色上也看不出什么,仿佛这件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陈王妃打起精神,既然太子在这,那么两位公主的婚事最好过一过他的眼。 她也不担心太子不给她这面子,因为昨日她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 两位公主的事,还是皇后娘娘先开的口。 关于这一点,哪怕她是长辈,经历的事情多,看见皇后这么费心的为惠妃两个女儿筹谋,也不免感慨。 要是换成她,再是有宽大的心怀,也做不到真心诚意的为其他女子为丈夫生下的女儿的未来做打算。 萧长胤指着萧芳容看中的名字道,“这人不行。” “为何?”陈王妃不禁讶然,她只是想着太子要是能将这婚事过一过眼最好,但是没想过太子会出手敢于此事。 而且,难道这人是与太子有仇?或者政见上与太子不同吗? 陈王妃想的有些多,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哪个皇子身边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很不妥当了。 “他在老家有妻儿,在考中之后将妻儿抛弃。” “可是……”陈王妃愕然,“先前皇后娘娘与我都仔细的查过。” 萧芳容在萧长胤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低下了头,过了许久也没将头抬起来。 因为这一番话,她甚至害怕的颤抖起来。 见萧长胤不再开口,陈王妃又看过来,云昭只能推了推他。 萧长胤继续说道,“他们不敢说他的不是。” 陈王妃想了会,觉得这话也是,便很有些庆幸,“幸亏太子有先见之明,要不然真真是耽误了。” 云昭觉得意外,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这两日忙着,就是为了两位公主查这些人吗?” 当然不是,单单是两位公主的事,还不会让他这么忙碌。 萧长胤拉住云昭的手,发现有些微凉之后,皱了皱眉看向秋月。 秋月连忙拿了一件外衣过来。 云昭主动的披上,然后眼睛眨啊眨。 萧长胤抬起手,屈指骨节处敲了下云昭的额头。 云昭“嗷”了一声连忙捂住额头,无声的问,为什么敲她。 “今日一直都有风,你就穿这么单薄?” 云昭不觉得冷,出门时还和秋月据理力争了几句,秋月也不好将人绑着让她穿衣服,只能这么由着她,然后将保暖的外衣带着。 云昭在秋月面前还理直气壮的,在萧长胤面前便很觉得理亏,她松开手,继续问,“是不是啊,你是因为调查两位公主的事一直忙着吗?” 萧长胤不可能说出他真正在忙什么,这时便点头。 见他应下了,云昭很是惊奇。 他竟然是个这么好的人吗? 云昭是知道萧长胤和几个皇子公主关系都很一般的。 其实说一般也是含蓄了的,见面刺两句,不见面各自在私底下使尽阴谋阳谋都是正常的。 似乎只有和七皇子之间好一点。 想到这,云昭更觉得惊奇,七皇子的生母郑妃她见过几次,郑妃是明显盯着皇后和太子的位置的。 连带着她这个太子妃都得被郑妃看不上眼。 但郑妃所出的七皇子却与郑妃完全唱了反调。 两位公主也很感动,没想到太子哥哥竟然是这么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唯有陈王妃瞧出来了,不过她也不会说太子忙成这样其实是因为旁的事情而非要调查两位公主的夫婿人选。 云昭转过身看着他,眉头紧皱,面色犹豫。 “怎么了?” 云昭摇头,“没什么。” 萧长胤见状将人带到亭子外面,看见她发髻上沾了一片树叶,便伸手将之取走。 两人站在外面,端的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好模样。 半晌,似乎有人开口。 “也不知是谁说的,殿下厌恶极了太子妃,瞧瞧这样子,像是厌恶的吗?” 后头又有人说,“或许是因为陛下呢?不是说了陛下很看重这位来自云国的太子妃吗?” 这话也不好辩驳,因为没有说错。 众人神色讪讪,还是陈王妃神色难辨的说了句,“不得妄议。” 云昭伸脚踹着地上堆得厚厚一层落叶,见落叶飞起又笑了笑。 她忽然站定,说道,“你失去一些记忆的事情似乎没什么人知道。” “因为没什么影响。” 云昭一听便愣了下,随即耷拉着脑袋。 是这样,可不是没影响吗,因为独独忘记一个她,其他的事情都记得。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起码相处的时候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还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话。 云昭也不是天生喜欢和人吵架拌嘴,既然这桩婚约必须存在,倒不如两人都和和气气的。 “这次寿辰,除了你哥哥外,还有几个人会过来。” 云昭认真听着,心里想还有几个人便几个人,同她说这个做什么? “有个人……”萧长胤蹙着眉,“孤听说曾经是太子妃的未婚夫婿人选。” 云昭怔了怔,“你说的哪一个?” 她说出两个名字,“黎循?沈珩?还是谁?” 这下轮到萧长胤沉默了,“不是这两人。” 云昭:“……” 沉默果然是会传染的,云昭低头揪着手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片刻之后,她又反应过来。 只是未婚夫婿人选,有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但到底是谁呢? 她仔细回想着,在萧长胤没到云国之前,母后整日的拿着册子让她挑几个见面。 宫里也经常办一些赏花宴或是诗会词会的,此时让她硬想还真是想不出来。 于是云昭又试探的报出几个名字,萧长胤神色更沉静了,“都不是。” 云昭觉得自己这时候就是多说多错,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心里也不服气,今天他的桃花还来找她麻烦来着。 对了,他有桃花……而且还不止一朵。 只不过旁的桃花没有秦明月那么的……孤注一掷。 但或多或少的也给她带来一点两点的麻烦。 第74章 说书 陈王妃在之前还对秦明月有点欣赏,如今倒是不太喜了。 陈王妃身边的嬷嬷略说了下,萧长胤神色上也看不出什么,仿佛这件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陈王妃打起精神,既然太子在这,那么两位公主的婚事最好过一过他的眼。 她也不担心太子不给她这面子,因为昨日她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 两位公主的事,还是皇后娘娘先开的口。 关于这一点,哪怕她是长辈,经历的事情多,看见皇后这么费心的为惠妃两个女儿筹谋,也不免感慨。 要是换成她,再是有宽大的心怀,也做不到真心诚意的为其他女子为丈夫生下的女儿的未来做打算。 萧长胤指着萧芳容看中的名字道,“这人不行。” “为何?”陈王妃不禁讶然,她只是想着太子要是能将这婚事过一过眼最好,但是没想过太子会出手敢于此事。 而且,难道这人是与太子有仇?或者政见上与太子不同吗? 陈王妃想的有些多,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哪个皇子身边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很不妥当了。 “他在老家有妻儿,在考中之后将妻儿抛弃。” “可是……”陈王妃愕然,“先前皇后娘娘与我都仔细的查过。” 萧芳容在萧长胤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低下了头,过了许久也没将头抬起来。 因为这一番话,她甚至害怕的颤抖起来。 见萧长胤不再开口,陈王妃又看过来,云昭只能推了推他。 萧长胤继续说道,“他们不敢说他的不是。” 陈王妃想了会,觉得这话也是,便很有些庆幸,“幸亏太子有先见之明,要不然真真是耽误了。” 云昭觉得意外,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这两日忙着,就是为了两位公主查这些人吗?” 当然不是,单单是两位公主的事,还不会让他这么忙碌。 萧长胤拉住云昭的手,发现有些微凉之后,皱了皱眉看向秋月。 秋月连忙拿了一件外衣过来。 云昭主动的披上,然后眼睛眨啊眨。 萧长胤抬起手,屈指骨节处敲了下云昭的额头。 云昭“嗷”了一声连忙捂住额头,无声的问,为什么敲她。 “今日一直都有风,你就穿这么单薄?” 云昭不觉得冷,出门时还和秋月据理力争了几句,秋月也不好将人绑着让她穿衣服,只能这么由着她,然后将保暖的外衣带着。 云昭在秋月面前还理直气壮的,在萧长胤面前便很觉得理亏,她松开手,继续问,“是不是啊,你是因为调查两位公主的事一直忙着吗?” 萧长胤不可能说出他真正在忙什么,这时便点头。 见他应下了,云昭很是惊奇。 他竟然是个这么好的人吗? 云昭是知道萧长胤和几个皇子公主关系都很一般的。 其实说一般也是含蓄了的,见面刺两句,不见面各自在私底下使尽阴谋阳谋都是正常的。 似乎只有和七皇子之间好一点。 想到这,云昭更觉得惊奇,七皇子的生母郑妃她见过几次,郑妃是明显盯着皇后和太子的位置的。 连带着她这个太子妃都得被郑妃看不上眼。 但郑妃所出的七皇子却与郑妃完全唱了反调。 两位公主也很感动,没想到太子哥哥竟然是这么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唯有陈王妃瞧出来了,不过她也不会说太子忙成这样其实是因为旁的事情而非要调查两位公主的夫婿人选。 云昭转过身看着他,眉头紧皱,面色犹豫。 “怎么了?” 云昭摇头,“没什么。” 萧长胤见状将人带到亭子外面,看见她发髻上沾了一片树叶,便伸手将之取走。 两人站在外面,端的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好模样。 半晌,似乎有人开口。 “也不知是谁说的,殿下厌恶极了太子妃,瞧瞧这样子,像是厌恶的吗?” 后头又有人说,“或许是因为陛下呢?不是说了陛下很看重这位来自云国的太子妃吗?” 这话也不好辩驳,因为没有说错。 众人神色讪讪,还是陈王妃神色难辨的说了句,“不得妄议。” 云昭伸脚踹着地上堆得厚厚一层落叶,见落叶飞起又笑了笑。 她忽然站定,说道,“你失去一些记忆的事情似乎没什么人知道。” “因为没什么影响。” 云昭一听便愣了下,随即耷拉着脑袋。 是这样,可不是没影响吗,因为独独忘记一个她,其他的事情都记得。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起码相处的时候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还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话。 云昭也不是天生喜欢和人吵架拌嘴,既然这桩婚约必须存在,倒不如两人都和和气气的。 “这次寿辰,除了你哥哥外,还有几个人会过来。” 云昭认真听着,心里想还有几个人便几个人,同她说这个做什么? “有个人……”萧长胤蹙着眉,“孤听说曾经是太子妃的未婚夫婿人选。” 云昭怔了怔,“你说的哪一个?” 她说出两个名字,“黎循?沈珩?还是谁?” 这下轮到萧长胤沉默了,“不是这两人。” 云昭:“……” 沉默果然是会传染的,云昭低头揪着手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片刻之后,她又反应过来。 只是未婚夫婿人选,有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但到底是谁呢? 她仔细回想着,在萧长胤没到云国之前,母后整日的拿着册子让她挑几个见面。 宫里也经常办一些赏花宴或是诗会词会的,此时让她硬想还真是想不出来。 于是云昭又试探的报出几个名字,萧长胤神色更沉静了,“都不是。” 云昭觉得自己这时候就是多说多错,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心里也不服气,今天他的桃花还来找她麻烦来着。 对了,他有桃花……而且还不止一朵。 只不过旁的桃花没有秦明月那么的……孤注一掷。 但或多或少的也给她带来一点两点的麻烦。一边已经放弃并且得了好处,一边又贪着已经放弃了的。 还真是有够无耻的。 陈王妃在之前还对秦明月有点欣赏,如今倒是不太喜了。 陈王妃身边的嬷嬷略说了下,萧长胤神色上也看不出什么,仿佛这件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陈王妃打起精神,既然太子在这,那么两位公主的婚事最好过一过他的眼。 她也不担心太子不给她这面子,因为昨日她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 两位公主的事,还是皇后娘娘先开的口。 关于这一点,哪怕她是长辈,经历的事情多,看见皇后这么费心的为惠妃两个女儿筹谋,也不免感慨。 要是换成她,再是有宽大的心怀,也做不到真心诚意的为其他女子为丈夫生下的女儿的未来做打算。 萧长胤指着萧芳容看中的名字道,“这人不行。” “为何?”陈王妃不禁讶然,她只是想着太子要是能将这婚事过一过眼最好,但是没想过太子会出手敢于此事。 而且,难道这人是与太子有仇?或者政见上与太子不同吗? 陈王妃想的有些多,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哪个皇子身边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很不妥当了。 “他在老家有妻儿,在考中之后将妻儿抛弃。” “可是……”陈王妃愕然,“先前皇后娘娘与我都仔细的查过。” 萧芳容在萧长胤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低下了头,过了许久也没将头抬起来。 因为这一番话,她甚至害怕的颤抖起来。 见萧长胤不再开口,陈王妃又看过来,云昭只能推了推他。 萧长胤继续说道,“他们不敢说他的不是。” 陈王妃想了会,觉得这话也是,便很有些庆幸,“幸亏太子有先见之明,要不然真真是耽误了。” 云昭觉得意外,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这两日忙着,就是为了两位公主查这些人吗?” 当然不是,单单是两位公主的事,还不会让他这么忙碌。 萧长胤拉住云昭的手,发现有些微凉之后,皱了皱眉看向秋月。 秋月连忙拿了一件外衣过来。 云昭主动的披上,然后眼睛眨啊眨。 萧长胤抬起手,屈指骨节处敲了下云昭的额头。 云昭“嗷”了一声连忙捂住额头,无声的问,为什么敲她。 “今日一直都有风,你就穿这么单薄?” 云昭不觉得冷,出门时还和秋月据理力争了几句,秋月也不好将人绑着让她穿衣服,只能这么由着她,然后将保暖的外衣带着。 云昭在秋月面前还理直气壮的,在萧长胤面前便很觉得理亏,她松开手,继续问,“是不是啊,你是因为调查两位公主的事一直忙着吗?” 萧长胤不可能说出他真正在忙什么,这时便点头。 见他应下了,云昭很是惊奇。 他竟然是个这么好的人吗? 云昭是知道萧长胤和几个皇子公主关系都很一般的。 其实说一般也是含蓄了的,见面刺两句,不见面各自在私底下使尽阴谋阳谋都是正常的。 似乎只有和七皇子之间好一点。 想到这,云昭更觉得惊奇,七皇子的生母郑妃她见过几次,郑妃是明显盯着皇后和太子的位置的。 连带着她这个太子妃都得被郑妃看不上眼。 但郑妃所出的七皇子却与郑妃完全唱了反调。 两位公主也很感动,没想到太子哥哥竟然是这么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唯有陈王妃瞧出来了,不过她也不会说太子忙成这样其实是因为旁的事情而非要调查两位公主的夫婿人选。 云昭转过身看着他,眉头紧皱,面色犹豫。 “怎么了?” 云昭摇头,“没什么。” 萧长胤见状将人带到亭子外面,看见她发髻上沾了一片树叶,便伸手将之取走。 两人站在外面,端的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好模样。 半晌,似乎有人开口。 “也不知是谁说的,殿下厌恶极了太子妃,瞧瞧这样子,像是厌恶的吗?” 后头又有人说,“或许是因为陛下呢?不是说了陛下很看重这位来自云国的太子妃吗?” 这话也不好辩驳,因为没有说错。 众人神色讪讪,还是陈王妃神色难辨的说了句,“不得妄议。” 云昭伸脚踹着地上堆得厚厚一层落叶,见落叶飞起又笑了笑。 她忽然站定,说道,“你失去一些记忆的事情似乎没什么人知道。” “因为没什么影响。” 云昭一听便愣了下,随即耷拉着脑袋。 是这样,可不是没影响吗,因为独独忘记一个她,其他的事情都记得。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起码相处的时候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还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话。 云昭也不是天生喜欢和人吵架拌嘴,既然这桩婚约必须存在,倒不如两人都和和气气的。 “这次寿辰,除了你哥哥外,还有几个人会过来。” 云昭认真听着,心里想还有几个人便几个人,同她说这个做什么? “有个人……”萧长胤蹙着眉,“孤听说曾经是太子妃的未婚夫婿人选。” 云昭怔了怔,“你说的哪一个?” 她说出两个名字,“黎循?沈珩?还是谁?” 这下轮到萧长胤沉默了,“不是这两人。” 云昭:“……” 沉默果然是会传染的,云昭低头揪着手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片刻之后,她又反应过来。 只是未婚夫婿人选,有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但到底是谁呢? 她仔细回想着,在萧长胤没到云国之前,母后整日的拿着册子让她挑几个见面。 宫里也经常办一些赏花宴或是诗会词会的,此时让她硬想还真是想不出来。 于是云昭又试探的报出几个名字,萧长胤神色更沉静了,“都不是。” 云昭觉得自己这时候就是多说多错,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心里也不服气,今天他的桃花还来找她麻烦来着。 对了,他有桃花……而且还不止一朵。 只不过旁的桃花没有秦明月那么的……孤注一掷。 但或多或少的也给她带来一点两点的麻烦。 第75章 圣旨 云昭有了故事听,也不管萧长胤在旁边怎么盯着她了。 左右被这么盯着也不会少一块两块的肉。 说书人自然不会一次性将一个故事说完,只见他拍了下惊堂木,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便响起不少唏嘘声。 云昭眼尖的看见还有人将瓜子皮扔上去,她沉默了下,想道,如果她靠的近,说不得也得扔一些。 没说完便罢了,还卡在关键处。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云昭喝完半杯茶,才慢吞吞的起身。 等到了门口,萧长胤见她一步磨磨蹭蹭的要走许久,走着走着还能退两步,不禁手扶着额头,“明日再过来。” 云昭显然不信,“你很忙的,而且总是出宫也不好。” 两人正和和气气的相处着,她也没必要总是想着往外跑,给他找麻烦。 萧长胤将腰间的玉牌解下来,递到云昭面前。 云昭歪着头,不明白他这一举动是为什么。 “太子妃保管着,明日若是孤不能如约带太子妃过来,这玉牌就归太子妃了。” 云昭睁大眼睛,看着玉牌上刻着的“胤”字,很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这玉佩代表他的身份,拿着这块玉牌,可以自由出入宫外。 她将玉牌以收,重重的点了点头,并紧紧的盯着他,“你可要说话算数。” 其实她现在倒是希望这人明天很忙,没时间带她过来了。 这样她以后频繁出宫,也不需要找借口。 “算数。”男人低低笑了声。 马车就停在外面,但云昭不想现在就这么上去。 萧长胤也随她,在路边的小贩摊上买了两包板栗。 从街尾走到街头,云昭才带着刚买的一众东西上了马车。 等马车开始缓缓的行驶,云昭才双眼发亮得看向身侧的男人。 “谢谢你。” 她说的很是真心诚意,一点假都不掺。 萧长胤却被噎了下,他将一包板栗放在她手边,无奈又意味深长,“你我至亲夫妻,谈何谢字。” 云昭听完没给出回应,只不自在的扭过头,不看向他那边。 过了会,她从纸包里拿出一颗板栗。 板栗外面的壳有一道口,顺着那道口剥开便可以吃到里面香甜的板栗肉。 云昭吃完一颗,想了想,又剥了一颗递过去。 递到一半她大概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就准备重新剥一颗,然后用帕子裹着递过去。哪怕此时微醺,男人也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合理的借口。 “是忘了。” “但出使北萧的使臣名单有他,孤派人查了。” 云昭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她每每心里起了疑心时,想天想地也想不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 便强迫自己相信,解释了一句,“小时候交情好,之后便没怎么见过。” “至于他是不是差点成为我的驸马……”云昭很是无辜的看向男人,“我忘了。” 她没说谎,确实是忘了来着。 那时候母后觉得她顽劣,正好又到了年纪,便焦急的将几乎她能找到的所有适龄未婚男子的名单列在册子上。 各种宴会诗会词会,她一个月便要去十多次,两只手掰着数都数不清。 见的人更是多,能每一个都想起来,她都被夸一句天纵奇才。 萧长胤抬手按了按眉心,他知道自己不该计较这些,不该想这些。 人就在他身边,他好好守着便是。 可是,他从前所想,和如今所想,以及未来所想,都不同。 从前他想着在睡里梦里能看见她,想从头再来,他会将人保护好,让她永远在他的身边。 而现在,他希望在永远在他的身边之前,加上一个词,心甘情愿。 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兄长,不是因为云国的百姓,不是因为云国,而单单是为了他。 欲壑难填,用在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也有一些道理在。 云昭觉得男人的目光奇怪,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才发现手还被他牵着。 “松开。” 男人不动弹,只微微低着头,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云昭抿唇,指着一边道,“我要进去买首饰,你先松开。” 男人果然松开,却没在门口守着,而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像什么样子,里面除了卖首饰之外,还有售卖穿在里头的小衣。 云昭连忙站定,双手将人推搡着往街上走,“你在这等等,我一会就出来。” 说完也不等男人同意,一溜烟就往里面跑。 还是秋月留下来向萧长胤解释了一番。 素昔也没跟进去,她听了一耳朵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话,此时正在犹豫着。 谢璃谢公子,太子妃是不记得,但是她可太记得了。 每回出门都能与谢公子遇到,说是偶然谁也不会相信。 素昔仔细斟酌了下,还是不准备将这事给任何人说,左右谢公子只要不直接提出来,太子妃也不会知晓他的心思。 而且现在就算知晓了,也太晚了。 云昭甫一进去,就有两个小丫鬟迎上来,先问她想要看什么,然后领着她往柜子前看。 她也不缺珠宝首饰,只是寻个理由先避开萧长胤。 云昭低着头,拿着一个珊瑚手串欣赏,另一只手则捂着脸,有些滚烫。 她花了好一番功夫才镇定,然后放下银两买了一个珊瑚手串和两只珠花。 珠花用木盒装着,所以就这么拿回去也不会变形。 从这家店里出来,她已经不那么慌张了。 萧长胤带着人去了不远处的茶楼,听书。 今日这一出是少年不得志,叹命运不公又遇伯乐的故事。 那说书人头发花白,精神却极好,嗓门洪亮,声音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轻松就将人带进情境里去。 云昭自然没有坐在一楼,他们在二楼择了一个包厢坐下,然后点了两壶茶并一盘茶做的点心。 点心却一点都不甜,反而带着微微的苦涩味。 但这苦涩味一点都不难吃,细细品着还带着一股-清香。 云昭有了故事听,也不管萧长胤在旁边怎么盯着她了。 左右被这么盯着也不会少一块两块的肉。 说书人自然不会一次性将一个故事说完,只见他拍了下惊堂木,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便响起不少唏嘘声。 云昭眼尖的看见还有人将瓜子皮扔上去,她沉默了下,想道,如果她靠的近,说不得也得扔一些。 没说完便罢了,还卡在关键处。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云昭喝完半杯茶,才慢吞吞的起身。 等到了门口,萧长胤见她一步磨磨蹭蹭的要走许久,走着走着还能退两步,不禁手扶着额头,“明日再过来。” 云昭显然不信,“你很忙的,而且总是出宫也不好。” 两人正和和气气的相处着,她也没必要总是想着往外跑,给他找麻烦。 萧长胤将腰间的玉牌解下来,递到云昭面前。 云昭歪着头,不明白他这一举动是为什么。 “太子妃保管着,明日若是孤不能如约带太子妃过来,这玉牌就归太子妃了。” 云昭睁大眼睛,看着玉牌上刻着的“胤”字,很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这玉佩代表他的身份,拿着这块玉牌,可以自由出入宫外。 她将玉牌以收,重重的点了点头,并紧紧的盯着他,“你可要说话算数。” 其实她现在倒是希望这人明天很忙,没时间带她过来了。 这样她以后频繁出宫,也不需要找借口。 “算数。”男人低低笑了声。 马车就停在外面,但云昭不想现在就这么上去。 萧长胤也随她,在路边的小贩摊上买了两包板栗。 从街尾走到街头,云昭才带着刚买的一众东西上了马车。 等马车开始缓缓的行驶,云昭才双眼发亮得看向身侧的男人。 “谢谢你。” 她说的很是真心诚意,一点假都不掺。 萧长胤却被噎了下,他将一包板栗放在她手边,无奈又意味深长,“你我至亲夫妻,谈何谢字。” 云昭听完没给出回应,只不自在的扭过头,不看向他那边。 过了会,她从纸包里拿出一颗板栗。 板栗外面的壳有一道口,顺着那道口剥开便可以吃到里面香甜的板栗肉。 云昭吃完一颗,想了想,又剥了一颗递过去。 递到一半她大概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就准备重新剥一颗,然后用帕子裹着递过去。 第76章 怜悯 云昭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她每每心里起了疑心时,想天想地也想不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 便强迫自己相信,解释了一句,“小时候交情好,之后便没怎么见过。” “至于他是不是差点成为我的驸马……”云昭很是无辜的看向男人,“我忘了。” 她没说谎,确实是忘了来着。 那时候母后觉得她顽劣,正好又到了年纪,便焦急的将几乎她能找到的所有适龄未婚男子的名单列在册子上。 各种宴会诗会词会,她一个月便要去十多次,两只手掰着数都数不清。 见的人更是多,能每一个都想起来,她都被夸一句天纵奇才。 萧长胤抬手按了按眉心,他知道自己不该计较这些,不该想这些。 人就在他身边,他好好守着便是。 可是,他从前所想,和如今所想,以及未来所想,都不同。 从前他想着在睡里梦里能看见她,想从头再来,他会将人保护好,让她永远在他的身边。 而现在,他希望在永远在他的身边之前,加上一个词,心甘情愿。 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兄长,不是因为云国的百姓,不是因为云国,而单单是为了他。 欲壑难填,用在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也有一些道理在。 云昭觉得男人的目光奇怪,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才发现手还被他牵着。 “松开。” 男人不动弹,只微微低着头,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云昭抿唇,指着一边道,“我要进去买首饰,你先松开。” 男人果然松开,却没在门口守着,而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像什么样子,里面除了卖首饰之外,还有售卖穿在里头的小衣。 云昭连忙站定,双手将人推搡着往街上走,“你在这等等,我一会就出来。” 说完也不等男人同意,一溜烟就往里面跑。 还是秋月留下来向萧长胤解释了一番。 素昔也没跟进去,她听了一耳朵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话,此时正在犹豫着。 谢璃谢公子,太子妃是不记得,但是她可太记得了。 每回出门都能与谢公子遇到,说是偶然谁也不会相信。 素昔仔细斟酌了下,还是不准备将这事给任何人说,左右谢公子只要不直接提出来,太子妃也不会知晓他的心思。 而且现在就算知晓了,也太晚了。 云昭甫一进去,就有两个小丫鬟迎上来,先问她想要看什么,然后领着她往柜子前看。 她也不缺珠宝首饰,只是寻个理由先避开萧长胤。 云昭低着头,拿着一个珊瑚手串欣赏,另一只手则捂着脸,有些滚烫。 她花了好一番功夫才镇定,然后放下银两买了一个珊瑚手串和两只珠花。 珠花用木盒装着,所以就这么拿回去也不会变形。 从这家店里出来,她已经不那么慌张了。 萧长胤带着人去了不远处的茶楼,听书。 今日这一出是少年不得志,叹命运不公又遇伯乐的故事。 那说书人头发花白,精神却极好,嗓门洪亮,声音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轻松就将人带进情境里去。 云昭自然没有坐在一楼,他们在二楼择了一个包厢坐下,然后点了两壶茶并一盘茶做的点心。 点心却一点都不甜,反而带着微微的苦涩味。 但这苦涩味一点都不难吃,细细品着还带着一股-清香。 云昭有了故事听,也不管萧长胤在旁边怎么盯着她了。 左右被这么盯着也不会少一块两块的肉。 说书人自然不会一次性将一个故事说完,只见他拍了下惊堂木,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便响起不少唏嘘声。 云昭眼尖的看见还有人将瓜子皮扔上去,她沉默了下,想道,如果她靠的近,说不得也得扔一些。 没说完便罢了,还卡在关键处。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云昭喝完半杯茶,才慢吞吞的起身。 等到了门口,萧长胤见她一步磨磨蹭蹭的要走许久,走着走着还能退两步,不禁手扶着额头,“明日再过来。” 云昭显然不信,“你很忙的,而且总是出宫也不好。” 两人正和和气气的相处着,她也没必要总是想着往外跑,给他找麻烦。 萧长胤将腰间的玉牌解下来,递到云昭面前。 云昭歪着头,不明白他这一举动是为什么。 “太子妃保管着,明日若是孤不能如约带太子妃过来,这玉牌就归太子妃了。” 云昭睁大眼睛,看着玉牌上刻着的“胤”字,很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这玉佩代表他的身份,拿着这块玉牌,可以自由出入宫外。 她将玉牌以收,重重的点了点头,并紧紧的盯着他,“你可要说话算数。” 其实她现在倒是希望这人明天很忙,没时间带她过来了。 这样她以后频繁出宫,也不需要找借口。 “算数。”男人低低笑了声。 马车就停在外面,但云昭不想现在就这么上去。 萧长胤也随她,在路边的小贩摊上买了两包板栗。 从街尾走到街头,云昭才带着刚买的一众东西上了马车。 等马车开始缓缓的行驶,云昭才双眼发亮得看向身侧的男人。 “谢谢你。” 她说的很是真心诚意,一点假都不掺。 萧长胤却被噎了下,他将一包板栗放在她手边,无奈又意味深长,“你我至亲夫妻,谈何谢字。” 云昭听完没给出回应,只不自在的扭过头,不看向他那边。 过了会,她从纸包里拿出一颗板栗。 板栗外面的壳有一道口,顺着那道口剥开便可以吃到里面香甜的板栗肉。 云昭吃完一颗,想了想,又剥了一颗递过去。 递到一半她大概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就准备重新剥一颗,然后用帕子裹着递过去。哪怕此时微醺,男人也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合理的借口。 “是忘了。” “但出使北萧的使臣名单有他,孤派人查了。” 云昭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她每每心里起了疑心时,想天想地也想不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 便强迫自己相信,解释了一句,“小时候交情好,之后便没怎么见过。” “至于他是不是差点成为我的驸马……”云昭很是无辜的看向男人,“我忘了。” 她没说谎,确实是忘了来着。 那时候母后觉得她顽劣,正好又到了年纪,便焦急的将几乎她能找到的所有适龄未婚男子的名单列在册子上。 各种宴会诗会词会,她一个月便要去十多次,两只手掰着数都数不清。 见的人更是多,能每一个都想起来,她都被夸一句天纵奇才。 萧长胤抬手按了按眉心,他知道自己不该计较这些,不该想这些。 人就在他身边,他好好守着便是。 可是,他从前所想,和如今所想,以及未来所想,都不同。 从前他想着在睡里梦里能看见她,想从头再来,他会将人保护好,让她永远在他的身边。 而现在,他希望在永远在他的身边之前,加上一个词,心甘情愿。 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兄长,不是因为云国的百姓,不是因为云国,而单单是为了他。 欲壑难填,用在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也有一些道理在。 云昭觉得男人的目光奇怪,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才发现手还被他牵着。 “松开。” 男人不动弹,只微微低着头,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云昭抿唇,指着一边道,“我要进去买首饰,你先松开。” 男人果然松开,却没在门口守着,而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像什么样子,里面除了卖首饰之外,还有售卖穿在里头的小衣。 云昭连忙站定,双手将人推搡着往街上走,“你在这等等,我一会就出来。” 说完也不等男人同意,一溜烟就往里面跑。 还是秋月留下来向萧长胤解释了一番。 素昔也没跟进去,她听了一耳朵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话,此时正在犹豫着。 谢璃谢公子,太子妃是不记得,但是她可太记得了。 每回出门都能与谢公子遇到,说是偶然谁也不会相信。 素昔仔细斟酌了下,还是不准备将这事给任何人说,左右谢公子只要不直接提出来,太子妃也不会知晓他的心思。 而且现在就算知晓了,也太晚了。 云昭甫一进去,就有两个小丫鬟迎上来,先问她想要看什么,然后领着她往柜子前看。 她也不缺珠宝首饰,只是寻个理由先避开萧长胤。 云昭低着头,拿着一个珊瑚手串欣赏,另一只手则捂着脸,有些滚烫。 她花了好一番功夫才镇定,然后放下银两买了一个珊瑚手串和两只珠花。 珠花用木盒装着,所以就这么拿回去也不会变形。 从这家店里出来,她已经不那么慌张了。 萧长胤带着人去了不远处的茶楼,听书。 今日这一出是少年不得志,叹命运不公又遇伯乐的故事。 那说书人头发花白,精神却极好,嗓门洪亮,声音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轻松就将人带进情境里去。 云昭自然没有坐在一楼,他们在二楼择了一个包厢坐下,然后点了两壶茶并一盘茶做的点心。 点心却一点都不甜,反而带着微微的苦涩味。 但这苦涩味一点都不难吃,细细品着还带着一股-清香。 云昭有了故事听,也不管萧长胤在旁边怎么盯着她了。 左右被这么盯着也不会少一块两块的肉。 说书人自然不会一次性将一个故事说完,只见他拍了下惊堂木,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便响起不少唏嘘声。 云昭眼尖的看见还有人将瓜子皮扔上去,她沉默了下,想道,如果她靠的近,说不得也得扔一些。 没说完便罢了,还卡在关键处。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云昭喝完半杯茶,才慢吞吞的起身。 等到了门口,萧长胤见她一步磨磨蹭蹭的要走许久,走着走着还能退两步,不禁手扶着额头,“明日再过来。” 云昭显然不信,“你很忙的,而且总是出宫也不好。” 两人正和和气气的相处着,她也没必要总是想着往外跑,给他找麻烦。 萧长胤将腰间的玉牌解下来,递到云昭面前。 云昭歪着头,不明白他这一举动是为什么。 “太子妃保管着,明日若是孤不能如约带太子妃过来,这玉牌就归太子妃了。” 云昭睁大眼睛,看着玉牌上刻着的“胤”字,很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这玉佩代表他的身份,拿着这块玉牌,可以自由出入宫外。 她将玉牌以收,重重的点了点头,并紧紧的盯着他,“你可要说话算数。” 其实她现在倒是希望这人明天很忙,没时间带她过来了。 这样她以后频繁出宫,也不需要找借口。 “算数。”男人低低笑了声。 马车就停在外面,但云昭不想现在就这么上去。 萧长胤也随她,在路边的小贩摊上买了两包板栗。 从街尾走到街头,云昭才带着刚买的一众东西上了马车。 等马车开始缓缓的行驶,云昭才双眼发亮得看向身侧的男人。 “谢谢你。” 她说的很是真心诚意,一点假都不掺。 萧长胤却被噎了下,他将一包板栗放在她手边,无奈又意味深长,“你我至亲夫妻,谈何谢字。” 云昭听完没给出回应,只不自在的扭过头,不看向他那边。 过了会,她从纸包里拿出一颗板栗。 板栗外面的壳有一道口,顺着那道口剥开便可以吃到里面香甜的板栗肉。 云昭吃完一颗,想了想,又剥了一颗递过去。 递到一半她大概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就准备重新剥一颗,然后用帕子裹着递过去。 第77章 猜测 那几个新封的嫔妃里,真正被临幸过的也不过才两个人。 其余的一是因为皇帝进后宫的日子不多,二是经过上回两位贵人被集体扔到冷宫里的事,她们也有些胆怯。 不受宠便不受宠了,至少待在现在住的地方,比冷宫要好上十倍百倍。 不过哪怕是担心一不小心得罪了皇帝,被赶到冷宫里,也不妨碍她们嫉妒。 几人不是没想过再去找皇后帮忙,只是在她们之前有一个嫔妃这么做了,然后便莫名其妙被打了板子。 当然不是皇后娘娘命人打的,而是陛下。 她们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便索性缩在寝殿里。 虽然没有得宠的嫔妃那样尊享荣华富贵,但至少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故而这些日子,后宫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皇后还是如从前那样不怎么出门,但后宫的事情还是由她来管。 而其他有子的嫔妃,其中有从前与惠妃交好的此时处境尴尬,便很少与人来往,只等着事情渐渐淡忘,再慢慢走出来。 其中与惠妃一般的,因为也有子嗣,生怕被人扣上图谋不轨的帽子,便也谨慎的不怎么出寝殿。 所以整个后宫里,唯有郑妃的动静闹得最大。 她偏偏又是个张扬的,得了什么赏赐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渐渐的,一些首饰绫罗绸缎之类的赏赐便入不得郑妃的眼了。 她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才是陛下心中挚爱,她和陛下的孩子才应该坐在这世间最尊贵的位置上。 万人之上,无上的尊荣。 郑妃也不会蠢到直接和皇帝说,她想要子衿做太子。 她先说了几句关于太子的坏话,见皇帝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说,“依臣妾看,如今朝中臣子皆夸赞太子,眼中都快没有陛下了呢。” 皇帝神色没变,只是眼眸深沉了下来。 很显然,他是赞同郑妃的话的。 因为儿子的才能超越自己而感到愤怒,感到嫉妒,这实在很荒唐。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不对,反而认为是太子太过不孝,眼中无他这个父皇。 郑妃慢慢的坐在皇帝身边,伸出手抚在他的胸膛上,“陛下,太子哪能和陛下您比,您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 “至于太子,不过是碰巧做成了几桩事,再者,若是没有陛下您指过去的人帮着,太子又能做成什么呢?” “就拿这回来说,幸亏臣妾的弟弟是跟着去了云国的,要不然……” 她话没说完,其中意味却分明。 便是指萧长胤所做的事情,都是有外力帮助,而非他自己的能耐。 皇帝是爱听这话的,但是在听到郑妃口中郑越的名字,心情便不太好了。 他的儿子只是比不得他这个父亲,如何一个外人都能过来比了。 郑妃铺垫了许多,佯装无意的继续说着,“子衿如今也不小了,还在礼部耗着也不好。” “要是陛下将子衿调去旁的地方,再指几个人跟着,所做的事情未必没有太子做得好。” “届时,朝中臣子尽知皇子做事出众,是因为陛下教导有方,而非他们才能出众。” 她的话音刚落,皇帝骤然起身。 郑妃一时没撑住身体,直接摔在了地上。 地上虽已经铺上了绒毯,但这么脸朝地还是摔的很疼。 此时再是无措,郑妃也不敢就这么起来。 她检查了下发髻,确定没有太过凌乱后,才无助的看向皇帝。 “陛下。” 皇帝低着头看她,面色黑沉,“你的意思是,朕忌惮他们才能出众,嫉妒他们才能出众?” 郑妃这些话,其实正合皇帝的心声。 只是……不该当面说出来,也说的太过直白。 好像皇帝很无能,所以才让一众臣子在他还是壮年的时候,就去支持各个皇子。 这想法其实也不算对,众臣子选择去支持各个皇子,不是因为这些皇子才能出众,而是因为在这些皇子那,他们还有无限的可能。 在皇帝这里,往上的高官基本都是确定了,长久不会改变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要想上前,就得前面一个败落下来。 而等前面的败落下来的可能性,还不如他们直接去选择一个皇子去扶持。 要是哪一天新帝登基,他们也就是辅佐新帝登基的大功臣了。 前后相比,他们自然会选择对他们对家族更好的一条路。 郑妃伏在地上,上半身一直在颤抖,口中道,“妾身妄言,请陛下降罪。” 她再是不懂,也清楚自己这时惹怒了皇帝。 原本以为皇帝要拂袖离开,或是训斥她一番给她降位分之类再拂袖离开,但皇帝看了郑妃一会,却弯下腰,亲自将人扶起来。 只见他神情难明,握住郑妃的手,“这话在朕这说便罢了,要是传出去,朕都保不住你。” 郑妃也没听皇帝说的这句话,只一个劲的抱住他的腰身,保证道,“妾身再也不敢了。” 这下子,哪怕她不甘心,想将儿子送到兵部去,此时也没那胆子了。 没送到兵部还是小事,万一再弄巧成拙,得了厌恶便是得不偿失了。 在郑妃这过了夜,到了第二天皇帝直接说身体,推了早朝。 所有事情都交由太子处理。 皇帝昨日还壮的跟头牛也一样,今日便倒在床榻上病的起不来。 这说出去,谁都不相信。 毕竟皇帝之前不是没有过感染风寒,但都打着精神让群臣过来议论朝事。 故而此时听到寿安带来的旨意,众人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关心皇帝的身体。 而是思考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前些日子,皇帝倒是也将一些权力分给了太子,让他全权处理。 只是这很不同,那时虽说是全权处理,太子身边却也还跟着皇帝派来的人。 现在可没有。 众人纷纷互相看了看,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个意思。 莫不是陛下准备提前退位,让太子登基,所以这才提前让他处理这些。 虽说这个猜测有些不靠谱,毕竟皇帝年纪也算不上大,但除了这个猜测,似乎再难想到别的。 第78章 熟悉 众人想不明白,不过还是听从圣旨,乌泱泱的去了太子所在的东宫。 也不是所有人都过去,那些平日过来上朝但都是来凑数的就不用去。 去的都是前排数个总是说话的。 其余几个皇子自然也要去。 萧长洛在最后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乌黑的眼圈。 他在礼部里面事情不多,但都挺琐碎的,累加起来也是个麻烦的差事。 再加上他最近有一件私事,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所以一段时间下来,他整个人看着很有些憔悴。 萧长胤对皇帝使的这一招数也没逆来顺受,他将其他皇子都点了出来,包括在最后头浑水摸鱼的萧长洛。 来了一个共沉沦。 群臣虽然觉得几个皇子一同处理陛下单独给太子分派下来的差事,很是不妥。 但从他们的立场,也实在说不出什么。 皇帝很快就知道了太子的做法,他松松垮垮的搭着一件外袍,走至窗子前,眉头紧蹙。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真如太子所说的,他能力不够,需要各位兄长弟弟帮助。 要真是能力不够,怎么会在他的打压下,还成长到今天这个地位。 到了此刻,皇帝除了忌惮之外,还有些自豪。 不过这其中还是忌惮居多,他重重的捏了捏眉心,让内侍服侍穿衣,就在拂莺楼继续坐着。 连续三日,他都没有上朝。 而朝事上,也没有任何的错失,几个皇子不清楚皇帝心里的算计,以为他们的父皇是准备也给他们一个奋起的机会。 于是几人纷纷摩拳擦掌,就准备大展宏图,给皇帝看看,他们不比太子差。 但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 几人日夜不休的,为了事情到处奔跑。 因为想向皇帝证明,他们并不是靠着手下,而是凭自己的实力,所以几人几乎是费劲了心思,连吃饭的时间都缩减。 除了萧长洛。 萧长洛推脱礼部的事情太多,加上他眼下都黑一圈,所以众人也就这么信了。 于是他手里就没有新的差事。 这让其他几个皇子都觉得满意,郑妃得宠,他们素日里除了忌惮太子,剩下的便是七皇子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父皇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太宠爱郑妃,破格让七皇子登上皇位。 既然他不想与他们争抢,也算识趣。 萧长洛没有新的差事,好好休息了一天,继续追着姑娘跑。 三天下来,除了萧长胤和萧长洛两人,其他几个皇子都瘦了一圈。 萧长洛脸反而圆了一圈。 尤其几人站在一块,对比更为明显。 见几位兄长都瞪着他,萧长洛眨了眨眼睛,并伸了个懒腰,“待会我去母妃宫里用膳,就不和几位兄长一起走了。” “七弟,你年纪不小了,也该长进了,总是沉溺玩乐,不思进取,将来可如何好?” 萧长洛一点都不避讳的看向萧长胤,“有四哥在不久行了,我当个闲散王爷,没事就四处走走吃吃。” 他颇有执念的补充一句,“和王妃一起。” 对了,他还没娶妻,累的半死的几人登时笑了起来。 “你还未娶妻,便想这么多,要是未来的七皇子妃不如你的意怎么办?” 萧长洛一脸正色的摇头,“这怎么可能,我和几位兄长不一样,我娶的皇子妃,那必然和我是真心相爱。” 他指着一边的池子,“就像这双鸳鸯一样。” 几人瞬间觉得牙酸,估计是想到再这么说下去,生气的还是他们自己,便不再言语,摆了摆手让萧长洛赶紧离开。 他们处事相聚都是在东宫里,云昭也因此不太方便出门。 不过她刚收到来自哥哥的信件,也没心思出门。 云昭托着腮,和素昔说,“哥哥上回出门前,说等回来就不给我介绍嫂子认识,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一起带过来。” “不过,要是还没成婚,将人带过来也不合适。” 素昔也记得这事,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云阳殿下的小师妹。” 云昭从单手变成双手托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真的会有人看上哥哥吗?” “不会是哥哥骗了人家姑娘吧?” 素昔:“……” 她很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太子妃,喜欢云阳殿下的姑娘很多很多,就是在这北萧,也有不少姑娘心中倾慕。” 云昭不在意的开口,“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哥哥的真实面目。” 她从小到大被坑的次数,两只手两只脚加起来数都数不完。 素昔也想到了这,迟疑道,“应当不会吧。” “怎么不会,既然是小师妹,必然是经常相处的。” “说不定他就是装出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将人哄骗了之后再露出真面目。” 素昔:“……” 她为什么会觉得,太子妃这些话,很有些熟悉呢。 素昔眼皮抖了抖,连忙要止住云昭继续对兄长的各种揣测,并说道,“究竟如何,过些日子就知道了,听闻使臣的马已经快到兰京了。” 云昭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趴在桌上,幽幽的叹了一声。 虽然哥哥经常将她往坑里带,但是这么久没见,她还是很想他的。 “对了,听闻楚国将那第一美人带来了。” “第一美人?”云昭来了兴致,腰身挺得笔直。 素昔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下去,她无奈道,“太子妃,楚国第一美人,正是楚国的嫡次公主。” “向来都是皇子出使其他国家,哪有一个公主跟过来的。” 云昭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我知道,她是来嫁人的。” “外面都传,这楚国公主,是看中了太子殿下,才特意来北萧的。” 这里的太子殿下,指的便是萧长胤了。 云昭皱了皱眉,“嫁就嫁吧,要是一个真要嫁,一个真要娶,我也拦不住。” 素昔也知道是这个理,但这确实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不管是为了太子妃着想,还是为了云国,都是一样。 云昭却不想再提这事,只捧起一碗杏仁茶,没滋没味的吃着。 等吃完半碗,她拍了拍手站起身。 第79章 埋怨 “太子妃?” “去将那盒珠花带上。” “是。” 云昭对着铜镜简单的将有些松散的发髻挽起,然后摸索着拿了一根木簪束住。 又在匣子里找到两只带有长流苏的小钗,没入厚重的发髻里。 步履轻移,坠着流苏也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云昭打开素昔拿来的盒子,仔细检查了下,确定两只绒花都没有变形或是沾了灰尘。 快出院子了,院墙处忽然一声动静传来,云昭不禁看过去,只见萧长洛正从院墙翻过,很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这么巧,四婶,你也在这儿。” 萧长洛迅速站起身,发觉头上沾了两根草,不着痕迹的取下。 云昭:“……” “你……” “嘘嘘嘘!”萧长洛急得不行,忽然整个人都贴在墙上,紧张道,“四婶,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在这。” 云昭抬眸,正见到木易走过来。 木易将拂尘放进怀里,道,“太子妃安。” “你这是要去哪儿?”云昭随口问了一句。 木易:“七殿下不知去了哪儿,奴才去找他。” 云昭这时不禁看向萧长洛,只见他双手并拢合十,朝着云昭拜了拜。 云昭继续问,“是谁让你找的。” “……是太子殿下。”木易略有些不安的回答。 云昭倒是能随便指个方向给木易,只是这样找不到人,说不定要一直找下去。 也是麻烦。 她便直接说,“你去告诉殿下,就说我带着七殿下一道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木易微微诧异,随后很快应声,“是。” 等木易离开,萧长洛才慢慢走过来,又双手合十拜了拜,“这回多谢四婶了。” 云昭是知道这几个皇子在谈论些什么的,见萧长洛不愿意去,倒是有些诧异。 真的会有人对皇位不敢兴趣吗? 云昭让素昔带萧长洛进去,“先去整理一下,再去皇后娘娘那。” 既然说了要一道过去,总不好只是一个借口。 萧长洛当然不会拒绝,连忙又说了几声谢,才进去将头发拆下来重新梳。 等出来时,又摇身一变,重新成为一个翩翩少年郎。 云昭没在永宁宫多待,只是过去请个安便离开。 她也在永宁宫和萧长洛分开。 出了永宁宫,她便带着素昔和秋月在御花园走走,路上碰见出来散心的林贵人,还多说了几句话。 说完之后,便和林贵人一起去了惠妃所在的槿思殿。 两位公主也住在这,不过是在侧殿。 此时都聚在正殿,与惠妃说着话。 听到宫人禀报说太子妃和林贵人前来拜访,惠妃还愣了下,随即站起身亲自出门迎接。 她对林贵人没什么印象,只是记得十分貌美。 先前林贵人忽然失宠时,她还感叹了一声这样的美人竟也不得陛下喜欢。 “这里没有好茶,两位不要见怪。” 云昭接过茶,说了句客套话,林贵人的目光则不住的在惠妃脸上打量。 要真的是普通的大病一场,此时脸上的气色也该补回来了。 如今瞧着,怎么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而且现在天气是渐渐冷下来,但也不至于手里抱着汤婆子。 这倒像是伤了内里,怎么补也补不回来。 两位公主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一个拿着帕子绣,一个则打着络子。 林贵人不由得夸赞,“这活计做的真是不错。” 惠妃笑笑,“林贵人日后要是无事,可以多来这里坐坐。” 林贵人此时也摸不清惠妃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先应下,“那到时候娘娘可别嫌我烦。” 两人说得合缘,云昭就让素昔将木盒子带来,给两位公主。 “先前在店里看见的,式样在宫中还没有,你们瞧瞧。” 木盒子里,里面一红一黄两珠花。 萧芳仪自然拿了红色的,而萧芳容拿了黄色的。 两人对云昭很感谢,但一时也不知道该回什么礼。 毕竟她们出宫没那么容易,而她们宫里有的东西,东宫自然不会缺。 云昭见两人为难,便指着她们正在做的活计,“等有功夫,也给我做一个?” 两人连连应是,又在这待了快一个时辰,云昭和林贵人才离开。 而这一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四处,包括皇帝的耳朵里。 寿安说的一字不漏,只增添了一句话,“听说太子妃是为着两位公主的婚事在忙,也是十分尽心了。” 惠妃如今被限制着,别说是为女儿考虑婚事,就是出寝殿的门都难。 这出不了寝殿的门,并非是说她的身体已经差到迈不动脚的程度,只是她担心要是出去了,被皇帝知道,怕是就真的终日只能躺在床榻上。 经过长陵的事,惠妃对皇帝已经不抱任何的期望。 “寿辰那天,让她们自个选。”皇帝半阖着眼说。 寿安有些不明白这意思,先前陛下是吩咐他送了两道赐婚的旨意去槿思殿的。 这不就是指,两位公主的婚事随她们的意,皇帝等她们选定了一道赐婚圣旨下来,来一个锦上添花。 但留到寿辰那天便很奇怪,也不知是为了恩典更大,还是因为有别国的皇子会过来。 寿安心里实在没底,所以在惠妃问他陛下究竟是何意时,他只说了句,“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这天,说变就变,惠妃娘娘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惠妃苦笑,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从哪给两个女儿找合适的夫婿。 再者,就算是找了,要是那边不同意,她又能做什么? 萧芳容慢吞吞走出来,忐忑不安道,“母妃,下回出宫,我去看看大嫂吧。” 她口中的大嫂,正是原先的大皇子妃,萧长陵的妻子。 出事的时候,她已经有孕,经过这么些事,她胎像几次不稳,险些未能保住腹中的孩子。 如今正在另外的府邸保胎,基本上连床榻都不下。 提到这,惠妃便忧心不已。 “也好,就是你大哥……” 萧芳容拧着帕子,唇瓣紧咬,“大哥好歹保住了性命。” 说不埋怨,那是假的。 哪怕萧芳容性子软,只敢将这些心思藏着,那也是实实在在就有的。 第80章 浆糊 她和姐姐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大哥做的事情一夜之间地位骤变。 惠妃见状哪能不明白女儿心底的埋怨,她也不觉得这有错,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只能当作没瞧见。 …… 过了几天,在云昭左等右等的期盼中,使臣终于进了兰京,在皇城外住下。 这些宅邸是建在一起的,无论是哪一国的人,都住在这里。 云昭不能出门,只能掰着日子数,等到皇帝寿辰那天,再与兄长见面。 她走到院子里,随便找个凳子坐下,然后整个人伏趴在石桌上。 “昭昭。” 云昭浑身一激灵,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 萧长胤手快的将人捞起,随即面色沉沉的看她。 云昭站定,被看得心里发毛,不觉足尖在地上打着圈,以缓解内心的讪然。 “我……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萧长胤神色却没变,仍是一副沉沉的模样。 云昭也不知为什么,迎着这样的视线便心虚起来,仔细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捉弄他的事情。 她回想了下,都为自己竟然这么乖巧而震惊。 于是瞬间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胸膛。 “你别想怪我,我最近乖得很,什么错处都没有。” 萧长胤原先心里是有些气在的,此时听到这话,倒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更不是了。 他用手指着石桌,“天凉了,趴在上面受了冷怎么好?” 云昭:“……” 她想说不过趴一会儿能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抬头撞进男人的眼里,便开始气虚。 “知道了。”她闷闷的回答,又接过男人手里的外袍披在身上。 就这么过了一会,她转头想看看人离没离开,就见他已经拿起书坐了下来。 云昭这时便是离开去旁的地方好似都不合适,但是一起坐在这儿又让她觉得怪怪的。 不知不觉的,两人之间的关系竟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挪动了下脚,不着痕迹的碰了碰萧长胤的脚。 在他看过来时,有些忸怩的问道。 “你是不是要娶楚国公主?” “听说很是貌美,长相倾国倾城?” 云昭对后面那句评价更感兴趣,她还没看过第一美人。 听说这位楚国公主美到全天下的男人只要见了她,都会倾心于她。 萧长胤放下书,抬眸问她,“这些是谁和你说的。” 谁和她说的,这不满宫的人都这么传吗? 这难道是怕她扰了他的好姻缘? 云昭扭过头不看他,“我自己猜的。” 萧长胤不说话了,良久,云昭才悄悄转回来,又碰了碰他的脚。 “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要是那位公主进东宫,我绝对不会欺负她的,你也不要在她进宫之后看我不顺眼和我吵架好不好?” 萧长胤却没回答,而是站起身,自顾自的往寝殿里走。 长身独立,背影潇洒而利落,端的叫一个风姿绰约。 云昭在他后面不断的踢着石子,心里想着吵就吵吧,要是真吵起来,指不定谁能吵的过谁呢。 她将脚下的石子一下子踢到池子里,又想到自己那番话是不是说得听上去像示弱? 这不行,她连忙快走几步,准备进去同萧长胤说一说。 她刚才那些话,不是因为怕他,而是不想事情闹得不好看。 正准备说着呢,前路就被挡起来了。 “你过来做什么?” “不会是提前要和我吵架的吧?” 这人应该没这么闲吧?不是说寿辰将近,皇子们每日都很疲累的吗? 其他几位皇子疲累云昭是看出来了,毕竟几人眼圈都是黑的,有的甚至还在众人面前累晕过去。 但萧长胤疲累……她是半点都没看出来。 萧长胤在书架上找了会,才找到这本书,此时将之放到云昭手上。 “那几天说书的旁边有人记录,这是抄下来的。” “宫里那些流言蜚语莫信。” 云昭低着头,看着手边的书,封面上写着主人公的名字,以及旁边有几行介绍。 不得志……伯乐……之类。 她用书挡着脸,很是不好意思的走进去。 但是…… “你真的不娶楚国公主吗?” “要是娶的话也好,听说生得很美,我可以……” “不可以。”这回不等云昭说完,萧长胤已经转过身,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怎么说呢? 这样的目光,就像身处在山林之中,被野兽盯住的人感觉。 仿佛她稍有动作,就会被抓住,被吞噬。 云昭不自在的踢了下裙摆,“我没管着你不选侧妃,你要是觉得……将我废……” “昭昭。” 这声音里已经是带了威胁了。 萧长胤试图从她眼中看出在意,但……几乎没有。 或许是她隐藏的太深,也或许是因为她对两人之间……早就不如初识那样。 萧长胤无声一叹,握了握她的手,“楚国公主不会进东宫。” 多的话他也没说,只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云昭被这样的视线看得心里怪异,她慌忙挣开他的手,慌慌张张的朝着外面跑去。 萧长胤没追过去,只指着秋月让她去跟着。 云昭其实跑到门口就就停下来了,她实在慌乱,冷风吹着脑中也跟浆糊一样不清醒。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会的,如果真的是,当时为什么……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外袍的扣子,因为力气用得大,掌心留下一个又一个月牙痕迹的红印。 她闭了闭眼,眼里不觉浮现出回忆里的那一幕。 北萧的将士,穿着甲胄的萧长胤,以及被攻破的……云国。 这又算什么…… “太子妃。” 秋月的声音让云昭渐渐从记忆里清醒过来,她无措的站在那,身上的外袍因为跑动和双手松开,也已经掉到地上。 风骤然吹起,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 秋月将外袍捡起,说道,“起风了,太子妃别在院子里吹风,要是受了风寒可不好。” 云昭往前走着,秋月在一旁说,“宫里的话,向来即便是亲耳听见亲眼看见都不一定是真的。” “更何况只是一些流言。” 秋月以为云昭这是担心楚国公主进东宫,便不住的劝慰着。 第81章 捅破 云昭恍惚的点头,解释道,“姑姑,我没放心上。” 其实是放在心上的,不过云昭将这事放在心上的本意,与秋月想的并不一样。 云昭走回去,已经调整好了心情。 只是在看见萧长胤时,还是会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视线。 要是在这之前,萧长胤或许会选择徐徐图之,天长而地久。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总是这么僵着,两人只会越离越远。 有些事情,就像是她心底埋得很深的一根刺,其中的伤口也因此永远愈合不了。 不破不立,割去腐肉固然有风险,但也比眼见着伤处一天天的腐烂,直到无法挽救的好。 这也是他当时没有假装完全失忆,重新开始的原因。 他希望她接受的,是一个真实的他。 接受他的所有,并非只是她能看见的好,还有隐在暗处的……卑劣。 云昭低着头,双手绞着帕子,帕子上绣着的兰花因此变得皱皱巴巴的十分可怜。 “昭昭。” 她抿了抿唇,杏眼低垂,“你别说下去,我不想听。” 萧长胤身形一顿,知道她这大约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极力的想要阻止他,不想将这层本就薄薄的窗户纸给捅破。 “昭昭。”他低声轻喃,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云昭一看,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掌心露出来的,是一块深色的玉石。 大约半个掌心大,通体莹润,没有任何的杂质。 这是她幼年就贴身戴着的,后来…… 她从记忆里捡了捡,原先变得破碎的画面渐渐合起来。 云昭双手紧攥,低声问道,“是记起来,还是你又骗了我?” 她这是指他说的失忆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忘了关于她的一切,那今天就不会将这块玉佩拿出来。 私心里,云昭希望他是真的忘了。 忘了,她有时候才能坦然和他说话,而不是每说一句话,脑中想起的就是他身穿甲胄的模样。 可忘了,又真的会好吗? 云昭此时脑中混乱的很,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她不明白,萧长胤为什么要骗她。 第一回,是为了攻打云国,为了他太子之位的稳固。 这第二回,又是为了什么? 除了她之外,这所谓的失忆就只有太医和皇帝、还有皇后娘娘知道。 但这又有什么用处? 她想不明白她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云国的半壁江山吗? 不。 若是他要,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 而只要他要,远在云国的父皇,也一定会给。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乱成浆糊一样思维里面,似乎有一条路是清晰明了的,但云昭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因为这条路的存在,只会印证她是多么的愚蠢。 萧长胤在云昭要将玉佩拿走之前,合起了手掌,他定定的看着她,说出的话却让云昭整颗心都直直的坠了下去。 “失忆是假。” 云昭看着他许久,语气里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只淡淡的道,“我不想听了。” 芳华殿的宫人早就被遣了出去,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长胤却抓住她的手腕,“昭昭,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从前,今日,以后,都不会有改变。” 云昭觉得好笑,将他的甩开。 泛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为什么不能将事情淡下去,让她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下去。 她不想活得那么明白。 “带着北萧的将士攻破云国的城门,这就是你对我的心意?” “从一开始便是骗局,从头到尾,连姓都是假的,明胤……”云昭笑了下,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带着难过和哽咽,“这便是你对我的心意吗?” 她将这些情绪压得太久了,所以一下子被挑出来,整个人几近崩溃。 云昭仰着头问他,“你是不是要告诉我,算计是真,但是在算计中你却渐渐发现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萧长胤用帕子试图给她擦去眼泪,不过手被打开了,“是。”他这么说。 “昭昭……” “我不要听。”云昭蹲下来捂着耳朵,哭得厉害。 萧长胤却也蹲下来,目光与她平视,“昭昭,名字是假,相遇是假,但你我之前的相处是真,我对你的心意也是真。” “你信我,好不好。” 最后这话里,已经带了祈求的意味。 这是他求遍神佛才重新得来的姑娘,他不愿意重新来一次,却还是这般局面。 云昭一把将人推开,迅速转过身往侧殿跑,并且在他过来之前关上了门。 侧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背后靠着墙,身体无力的滑落。 她没听到动静,却可以确信他就站在门的那一边。 云昭平静了许久,问他,“我来北萧之后,你几次跟我说娶我是因为皇命,是因为结两国之好。” “现在又说你心里有我,对我的心意是真。” “萧长胤,我该相信哪一句话,还是说……你对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假的。” 她现在不该伤心难过的,不该为他而伤心难过。 云昭用袖子擦去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抱着膝盖低着头哭起来。 她宁愿一直以来全都是假的,也不希望这假的里面掺杂了一些真的。 这算什么? 他喜欢便可以喜欢,他厌恶便可以厌恶吗? 侧门上下都贴着琉璃,所以隔着一道木门,男人也能瞧见对面隐隐的一道影子。 他双手渐渐泛着凉意,这凉意从手一直蔓延到身体的各处。 “昭昭。”他伸出右手,贴在她影子的上方,“你问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想以萧长胤,来爱你。” 她故意淡化那些不喜欢的回忆,故意忘记不想听的话,便是活得糊涂也无所谓。 可现在所有的窗户纸都被捅破了。 他这般做法,倚仗的是什么? 是他北萧太子的身份,还是他知道她还喜欢着他…… 云昭垂着眼,不想承认心里被浓雾遮盖的真实答案。 可只有她知道,她一见面就喜欢的人,哪怕是这么多事情过去,她也还是喜欢。 第82章 荒谬 他身穿甲胄,带着北萧将士攻破云国的城门,他逼着她来到北萧和亲,嫁给他。 云昭很清楚,哪怕经历过这些事情,她心里仍然有他,仍然喜欢着他。 可云昭更清楚,这些喜欢也不能让她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其实并不怀疑男人口中的心意是真,只是……她不能接受…… 同时她觉得他这些做法和心意,都十分的荒谬。 过了很久,云昭彻底平复了心情,将侧殿的门打开。 果然在门口看见他还没有离开,她伸出手,“玉佩,还给我。” “你送的那些,我也不要。” “我现在知道,是你将我扔的那些捡回来,又放回木箱里。” “你要是再这么做,我会一把火全烧了。” “萧长胤,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说到做到。” 她确实平复过来了,也已经知道萧长胤方才那些话是真,所以她不能接受。 她会如最初承诺的,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萧长胤身体僵硬许久,听到这些话只是摊开手,玉佩在他掌心一直握着,都有了温度。 他却没给云昭,而是系在身上。 随后定定的看向她,“昭昭,这是你给我的,哪怕是你自己,都不能要回。” 这像是在说玉佩,又像是在说其他的。 云昭气得浑身发抖,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反讽道,“你就这么自信,什么都想要?” “不怕什么都得不到吗?” 萧长胤抬起手,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整理到两侧,“不怕。” “左右便是这条命。” “昭昭,你是知道的,我最不怕的便是死。” 疯子。 云昭这么想,心里却一阵的悲凉,她还能做什么? 就这么顺着他的心思,回应他的心意吗》 不,这绝不可能。 正这么想着,萧长胤已经走到门口,对着秋月说,“给太子妃梳洗。” 秋月连忙走进去,见到云昭眼睛都有些红肿,便不觉皱了皱眉。 云昭被带着梳洗,整个人都是呆呆的样子。 秋月看得很是心疼,但又不知道两位主子在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想,斟酌着猜测,“太子妃,可是因为那位楚国公主?” 旁的,她真是再也猜不到了。 云昭迟钝的抬着头,又缓缓摇头,“不是。” 她本来想说,我宁愿是,宁愿萧长胤喜欢上那位楚国公主,宁愿他冷落她。 可又想,楚国公主或许也不愿意未来的夫君是这样一个狠心肠的男人。 所以她便没说了。 秋月显得更着急,现在这情形仿佛比太子妃刚来的时候还要严峻。 “姑姑,你别担心了。” 秋月是云昭在宫里真心对她好的人,所以云昭不想让她担忧。 “太子妃,您有什么事情可千万不能憋在心里。”秋月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说道,“如果是殿下欺负了您,奴婢这就去和皇后娘娘说。” 云昭拦住他,摇摇头,“不是。” 秋月已经将她最后一点碎发用小钗固定住,随后倒了一杯温茶过来。 云昭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拖延着时间不想出去。 还是秋月看出她的心思,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方才寿安来,殿下跟着出去了。” 云昭将杯子放下,走出去深呼吸一口气。 想着素昔到底是从云国跟着一道来的,秋月便将素昔叫过来,让她侍奉在身边。 素昔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太子妃看着很不对劲。 院子里也没几个人,云昭将书打开,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在想先前几次皇后娘娘的话。 这桩婚事,结的是两国之好,结的是两姓之好。 如果她……离开,会不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尽管她的存在只是掩盖丑陋的幌子,实际上并没什么作用。 她被推搡着往前,连半点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云昭放弃了这一念头,有落叶飘下来,她不禁仰着头看。 “他会因为我,对云国好吗?” 她声音很轻,素昔却听到了,连忙道,“自然会的。” 云昭在想,或许是会的,不过就算没有她,也是会的。 他需要安抚一国的臣民,而不是使用暴力的手段镇压。 否则迟早有一天,被镇压的臣民会反抗起来。 “太子妃,这里风大,先进去吧。” 云昭摇头,她身上披着外袍,身体并不觉得冷,只是心里凉得厉害。 萧长胤晚间才回来,云昭早早就睡下,其实也没睡着,只是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这半天的时间,萧长胤是被皇帝叫过去,让他安排接见使臣的事情。 其实这本来就应该太子带着几个臣子去接待,但皇帝这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他安排其他人去。 萧长胤不急不慢的建议,让其他皇子一道过去接待,以显示对几国使臣的看重。 这实在是一个馊主意。 皇帝冷下脸,心里恼怒万分。 他没让萧长胤出主意,而是敲定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过去接待。 这两人是太子的兄长,排在太子前面,也不算出格。 一个皇子而非储君过去接待,显得不够郑重,两个皇子过去倒是正好。 无论是在朝中臣子那,还是在几国使臣那,这安排都很妥当。 收到旨意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快乐疯了,大半夜的聚在一块对月喝酒。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好,有了好差事所以分享。 而是一边喝酒,一边试探对方。 余下的时间,就是骂太子。 身为兄长,却总是被拿来比较,说痴长几岁,却不如太子做事稳妥。 要是大皇子不出事,这里还应该加一个人。 两人说到兴起,很有将对方引为知己的意思。 不过等酒喝完了,两人又虚假的恭维几句,各自转身离开。 转过身时,脸上的笑意也都尽数退去。 两人今日相聚,其实并非完全是因为皇帝给他们安排了一样的差事。 而是想着能不能合谋,先将太子给斗下去,之后如何他们再各凭本事。 毕竟只要有太子名正言顺,只要有他一日,他们就出不了头。 第83章 成双 到了翌日一早,二皇子和三皇子下朝后便聚在一块。 先是去醉仙楼喝了茶,随后再漫不经心的去使臣们住着的地方。 他们不着急,在外面被晾着却要跟着他们的臣子要被急死了。 几国之间,谈不上关系多好或者多坏,不管背地里如何暗流涌动,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相对的和谐。 可两位皇子这推迟着早就约好的时间过去,便不像是要维持面上和谐的意思了。 尽管现在的状况也说不准,至少不能他们北萧最先表现出来。 这样,难免会落人话柄。 在几个臣子已经如热锅上的豆腐,急得在地上慌张要跳起来一样时,两人才出来。 “慌什么?” “时间不是还没到?” 几人有苦说不出,跟在后面心里想,陛下这回可真是下了一道糊涂的旨意。 这两位,哪比得上太子殿下半分。 被几人惦记的萧长胤推了手边的事,就在芳华殿里坐着。 云昭想出门,但这几天外面闹,她怕出去被卷进哪件事里。 于是就让秋月拿了针线篮子,又挑了一张浅绿色的帕子固定住。 她挑了深绿墨绿两种线缠在一起,绣了几针后看见成果不错才继续绣下去。 至于一旁的萧长胤,她只当人不存在。 萧长胤推了许多重要的事情,自然不是准备在这里一直充当空气的。 等云昭一边绣好,他将早已经倒好的茶水递过去。 “还温着。” 云昭很是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能当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烦闷的别开脸。 手却无意被针刺了下,下意识的手一松,帕子和针线都掉落在地上。 她还来不及仔细看,受伤的手便已经被握住,指尖沁出一滴滚圆的血珠。 云昭惊惧不已的望着他,生怕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好在没如她所想的,男人只是从一边拿起一方帕子,将那处伤口裹住。 “木易。” “奴才在。” 在门口无聊的都快打盹的木易听到动静,连忙几步走进来,头还是低着。 “将太医叫过来。” 云昭连忙阻止,“不用。” 木易站住了,颇有些为难的看向两位主子,他这该听谁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云昭恼了起来,扔下裹着手指的帕子就走了出去。 她只不过是被针扎一下,没准等太医过来这伤口都结痂了。 这要是真的请了太医过来,恐怕满宫里都知道了。 “太子妃。” 素昔从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瓷瓶,说道,“这是殿下给的药,说抹一点很快就好了。” 云昭不想抹,但一抬头就看见男人站在檐下。 她愤愤的接过瓷瓶,从里面倒出药粉,用温水和开,抹在指尖上。 “好了。”她将瓷瓶放到素昔手上,背对着一直看着她的男人。 这伤口很小,抹了药也不疼,只是被男人的视线这么注视着,她只觉得如芒在背。 她焦躁不安,想了想,还是准备出门。 即便是被几个嫔妃设计就设计吧,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再者,她看见嫔妃们过来还可以装作没有看见,往远处走。 但她想的再好,也没想到他会跟过来。 云昭抬眸看他,眼里带着烦闷,“你别总是跟着我,我一点不喜欢。” 因为周遭有宫人,她便只能压着声音开口。 萧长胤听到不喜欢这三个字,哪怕知道她说的是不喜欢他跟着她的行为,哪怕知道她这是赌气的话,此时还是不禁心口一窒。 “下午孤带你出宫。” “去看你哥哥。” 云昭停下步伐,侧身看着他,看了许久,才将肺腑里那些翻涌的话给压下去。 “好啊,多谢太子殿下。”她屈膝对他行礼,随即也不出去了,而是往着原路返回。 秋月倒是悄悄的出了芳华殿,到永宁宫一趟。 两位主子像是闹了脾气,当时所有的宫人都在外面,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着什么闹的脾气。 她百般思考之下,只能去求助皇后娘娘。 希望皇后娘娘能将人叫过去,好好问一番。 皇后听到这些的时候,让秋月不用担心。 随即问冯嬷嬷太子近来的动静,得知他将手边的事情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也都极力压着时间迅速完成后,眉头皱了起来。 “太子……这又是要做什么?” 冯嬷嬷也不明白,她前几日瞧着太子和太子妃之前感情很和睦来着,谁知道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她给皇后按了按肩膀,迟疑道,“殿下是懂得分寸的,想来这状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皇后捏了捏眉心,“但愿吧。” “娘娘若不然将殿下或者太子妃叫到永宁宫,好好开解一番。” 其实冯嬷嬷更想说的人是云昭,只是语气稍稍顿了顿,才将萧长胤放在了前面。 “不用了。”皇后抬眸,示意冯嬷嬷将手放下,“他们两人的事,我说一次两次便够了,再多的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要是不成,也就算了。” “娘娘的意思是……?”冯嬷嬷听了这话瞬间觉得脑子不够用的,不由得问道。 皇后没多解释这意思,而是另道,“昭昭的性子,你也知道,这一次定是长胤挑起来的。” “他想做什么,做就是了,只是希望他日后不要后悔。” 皇后低着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团扇,上面的绣样是一双大雁,大雁成双,是个好图案。 可惜用在她这里,真是浪费了。 “将这包起来,送到太子那里。” 冯嬷嬷也弄不清皇后娘娘的意思,不过还是照着做。 很快,她就带着包好的团扇过去。 冯嬷嬷行了礼,发现云昭也在,便又行一礼。 她心里还奇怪,这两人要是闹脾气,怎么还待在一块的?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派奴婢送来的。” 说着,冯嬷嬷便将团扇呈上去。 云昭坐在那一动不动,听到冯嬷嬷的话也没向从前那样因为好奇勾着脑袋看过去。 她正望着指尖,葱白指甲上刚用凤仙花的汁水染过,不过颜色有些淡。 第84章 警示 冯嬷嬷快愁死了,之前几次她也见过,太子妃有时候暗暗不满还会瞪殿下一眼。 这回怎么是当作没殿下这个人存在了? 萧长胤将团扇放在手里打量,说了一句,“替孤和太子妃向母后说一声,等晚一些再去请安。” 说完,便将团扇放在云昭的手边。 云昭欲言又止,看着冯嬷嬷还在,到底没将团扇扔他手里。 只是也没拿起,而是自顾自的看着指尖。 冯嬷嬷眉头皱得更深了,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奴婢告退。” 东宫的消息,向来最是瞒不了皇帝那边。 知道两人之间有了龃龉,还是在他寿辰将至,云国太子来回贺寿时,皇帝心情倒是很不错。 不过在广明宫里,还是当着满宫的宫人面,摔了手里的杯子。 瓷盏瞬间变成碎片,散落一地。 满宫的宫人也不知原因,连忙纷纷跪下。 寿安也不例外,他正拔着拂尘上翘起的毛呢,就听见皇帝将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 此时连忙将手里的拂尘一扔,跟着跪下来。 “放肆!” 寿安领着头喊,“陛下息怒。” 皇帝闭了闭眼,原先是准备将太子叫过来训斥一顿的。 只是……他在这时候要是训斥太子,怕是要给其他各国看笑话。 所以他竭力将心里的那点子愉悦压下去,但还是对着寿安道,“去告诉太子,这几日他要是做了出格的事,这储君的位置,他就别想做了。” 这话说得可实在是严重,叫寿安都不禁诧异的抬起眼眸。 他觉得奇怪的拿起拂尘,叫了两个小太监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才将所有人都遣下去。 没一会,寿安站在东宫院子里,搓了搓胳膊等着里面的传唤。 无意间看见太子妃从芳华殿里走出来,寿安连忙行礼。 云昭笑笑,客套的问一句,“今日怎么会来这?” 寿安:“……” 他总不好说,他是特意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警示太子殿下的。 于是寿安现编了一个,“是关于各国使臣的安排,还有一些琐碎的事,陛下让奴才过来问。” 云昭点点头,卸下假装出来的笑,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等到人离开他的视线,寿安才摸了摸后颈。 真是奇怪,他怎么觉得,太子妃的眼神也有点冰冷呢? 还是很熟悉的冰冷……他一定是在哪里看到过。 木易很快就出来,对着寿安露出一个笑脸,“寿公公,您请进去。” 寿安几步走进去,在看见书桌旁坐着的男人,忽然想到那份熟悉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不就活脱脱另一个太子殿下吗? 寿安心说,这两人吵架拌嘴也是挺新奇的,这满宫的嫔妃和那些皇子妃们,他都没这样见过。 寿安将皇帝说的话美化了一点,没直接说原话。 毕竟原话……就连他都觉得很不妥。 萧长胤也猜到这话并不是原话,就说,“孤会照着父皇的意思做。” “她是云国公主,亦是孤的太子妃,该享的尊荣一样都不会少。” 寿安心里一松,他还真担心太子殿下和陛下唱反调。 所以此刻笑道,“没有旁的话,奴才便先回去复命了。” 很快寿安便将这话回给皇帝,皇帝听完之后神情上也说不上满意,不过却让寿安去他的私库里挑了两样物件,送给云昭。 以显示对云昭的安抚。 云昭看着木匣子里很是珍贵的,两块足有半个手掌大的红色宝石,也没推脱。 让素昔收起来,看向还未离开的寿安,却咳嗽了两声。 “本该去向父皇谢恩的,只是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劳烦替我说几句。” “等身子好了,定亲自过去谢恩。” 寿安眼一瞥,就没觉得太子妃身体哪里有问题。 脸色倒是白了点,但也不像是受了风寒的。 再加上要是受了风寒,不可能不请太医过来。 想来这便是托词了,寿安心里想了诸多,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应下然后才告辞离开。 因为再隔一日便是皇帝寿辰,皇宫上上下下也准备了起来。 琐碎的事情皇后都是吩咐下去让人处理,比较重要些的,还是她拿主意。 宫人在旁边回禀,皇后则站在库房前,所以指了一个珍贵的琉璃屏风。 这也不算顶顶的珍贵,不过肯定比各宫嫔妃准备的要好。 当然,皇后准备这样珍贵的寿辰贺礼,并不是为了讨皇帝的欢心。 而是她要是送的差了,在她之下的嫔妃便不太好将准备的礼给拿出来。 她是厌恶极了这个男人,却没想过因为厌恶这个男人而将其他的人给牵扯进来。 这么大的物件,她也不好等到寿辰那天抬到寿宴上去。 那天或许要有许多戏上演,她是疯了才会在那天显眼,把自个给搭进去。 皇后本来想点几个人送过去的,不过想了想,担心那头发疯,便亲自过去。 皇帝正在广明宫院子里坐着,手上拿着寿安等人新抬过来的折子。 而他的右手边,坐着的是这几日最得宠的杨婕妤。 几个新进宫的嫔妃里,也只有杨婕妤受了几日的恩宠,其余的宫里比这天还冷。 但因为有被打入冷宫的两位贵人先例在,几人也不敢再使出什么新鲜的勾引皇帝的法子。 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时都尽力将宫门掩着,就等着寿辰那天,拿出用心准备的贺礼,赢得皇帝的欢心。 寿安在门口远远的看见皇后过来,再看这身后浩浩荡荡抬着的,猜测是提前过来送贺礼的。 就让一个小太监立马进去禀报陛下,他则迅速笑着迎上去。 “陛下一个人在里面?” 皇后已经到了门口了,忽然想起什么,问寿安。 寿安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杨婕妤在里面。” 皇后挑眉,示意后面的人先将寿辰礼给带进去,她则看了门口一会,才慢慢往里走。 距离上一次到这,皇后已经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乍然看见这周围的景色,还颇觉得有点新意。 是对景色有新意。 第85章 糊涂 外面动静大,皇帝想假装没听见都不行,更不用说这么多人出现在这。 他眯着眼睛,看到几个内侍手中抬着的物件。 是一道琉璃屏风,皇后私库里的。 说珍贵确实珍贵,说不用心确实也不用心。 毕竟这物件只是贵重,其中的心意是半点看不着。 其余的嫔妃准备了什么,皇帝多多少少也清楚。 比这道琉璃屏风贵重的没有,但个个都比这有心思。 皇帝不满,但杨婕妤在这,他也不好表达出来。 再者,他也不可能对皇后说,这寿辰礼她准备的不用心,重新准备个过来。 哪怕是绣个帕子,做个香囊扇袋也好。 要是皇后此刻能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一定要送他两个字。 贱的。 曾经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等放弃了又开始后悔。 “爱妃可喜欢这屏风?” 杨婕妤已经向皇后行了礼,此时正站起来。 听到皇帝这句话,慌忙又跪下来,勉强笑道,“陛下说笑了,妾身哪配得上用这样好的东西。” “这可是皇后娘娘对陛下的心意。” 杨婕妤后半句话说得皇帝心里很是满意,尽管他自己也清楚,这心意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清楚是清楚,不妨碍他因为这些虚假的好话而高兴。 “还跪着做什么,坐到朕身边来。”皇帝指着身边的位置,说道。 要是这话在众位嫔妃面前说,杨婕妤能开心得合不拢嘴。 但这里只有一个皇后,皇后还在这里,她便和陛下坐在一块,怎么说都不太好。 但皇命难为,她也不能拒绝。 于是杨婕妤只能尽量坐得离皇帝远一些,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后笑。 皇后没注意她这里,或者说注意了她也不在意。 她坐在皇帝不远处,说了一些往年都会说的客套话。 这些话她几乎是倒背如流,等说完后,便站起身要离开。 “慢着。” 皇后皱着眉,转过身看向他。 “太子东宫里女子到底少了些,也不成体统,朕想着就趁着这几日,送几个人进去。” 皇后冷笑,“陛下还是顾着自己吧,太子那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说完,她便冷着脸拂袖离开。 皇帝还没怎么,杨婕妤先要被吓死了。 皇后娘娘……怎么这样大的胆子? 难道她就不怕陛下发怒吗? 杨婕妤转过头,看着皇帝,却惊讶的没从皇帝脸上看出怒色来。 她摸不定皇帝的心思,这里又没有旁的人在,便斟酌着开口。 “陛下,是不是妾身陪在陛下身边,让皇后娘娘不开心了?” “如果是的话,妾身这就离开。” 说着,她咬唇低着头就往门口走。 等走到门口了,杨婕妤步伐放得极慢,也没听到后面挽留的声音。 只能咬咬牙先离开,离开之前,她也不忘说一句。 “是妾身惹怒了皇后娘娘,待会妾身就过去请罪。” 皇帝竟也没阻拦,而是点点头,“去吧。” 杨婕妤:“……” 她也不好说自己这些话是说出来装样子的,只能照着做。 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想不清楚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里倒是有个隐隐的猜测,只是又觉得这猜测太过离奇,就给摁了下去。 等回了宫,杨婕妤梳洗一下换上朴素些的衣衫,估算着时间,才去了永宁宫“谢罪”。 她在皇帝那边会说些皇后不是的话,但在皇后面前,却还是会表现的恭恭敬敬的。 毕竟皇后不得宠爱,她这位分距离皇后也远的很,能当上皇后的几率相当于天上下红雨。 说不定天上下红雨的几率还要大一点。 想到这里,杨婕妤不免就想起皇后的背景。 她疑惑了下,似乎不太明白。 后宫高位嫔妃或多或少都有家里人在朝中为官,怎么皇后娘娘……她没什么印象。 等这些想完,她已经到了永宁宫门口。 皇后对于她说的话,也只点点头,客气的说了一句,“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你在他的身边多叮嘱他,莫要因为忙碌而忘了用膳。” 杨婕妤自然连连应是,她在这里也没其他好说的,没一会就离开了。 过了会,杨婕妤身边的宫人去了广明宫一趟。 皇帝得知皇后言语间的关心,竟笑了笑。 寿安也跟着附和,“娘娘到底是关心着陛下的,只是方才杨婕妤在这里,娘娘也不好多开口。” 琉璃屏风已经被摆到了寝殿里,皇帝看过去,说道,“这礼倒是重,想来也是皇后珍藏许久的。” “去告诉……算了……”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等过几日,朕再去皇后那坐坐。” 寿安暗自撇了撇嘴,没发表意见。 他心想,没立刻去也是好的,否则皇后娘娘要是不接待,恐怕这个寿辰都过得不安分。 下午,云昭换了身轻便的装扮,发髻半数梳起,只用一个玉冠束住,剩下的长发则编成数十个小辫垂落。 衣衫上下也是窄袖,只戴了个稍显华丽的金项圈,项圈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额前以及耳边的宝石也是红色,只不过要小很多。 整体看下来,比起往日穿的宫装要简单,但也不失活泼和美丽。 她站在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她就等着萧长胤过来带她出宫。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出宫,只是这个关头,她出宫见哥哥,总是不太好。 后面的小辫因为她的动作无意甩到肩膀前,她手指绕着两根,焦急的张望着里面。 萧长胤所在的方向。 虽说是将手边的事情都尽数推了的,但也有推不掉的。 好不容易处理完,萧长胤跟着出来,远远的便看见门口一抹红色。 耀眼的几乎灼热,在他心尖生根发芽。 他疾步走过去,解释了下,“临时有些事情,现在好了。” 云昭走上马车,等他坐好了,与他隔得远远的,还回应他方才那句解释。 “没关系,我也不在意。” 不在意的人,是不会总是说出来的。 显然云昭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也或许她意识到了,但是不愿意挑明。 她是个想活得糊涂些的人。 第86章 见面 糊涂些有什么不好,日子里的苦渐渐的被模糊,也能从中尝出一些与苦不同的滋味来。 萧长胤此时也不故意刺她,而是倒了一杯茶过去。 然后又推开面前的小桌下的匣子。 里面是几盒蜜饯,在马车上用打发时间正好。 云昭见了也不委屈自己,拿了一盒蜜饯还是远远的坐着。 从芳华殿到众位使臣住的地方,其实并不远。 但因为有他在,让云昭觉得这路程格外的漫长。 马车停下,云昭立刻掀开布帘,也不要人搀扶,直接就跳下去。 秋月不赞同的看向云昭,“太子妃,下回可万万不能这样了,要是稍有不慎,摔了可怎么好?” 本来是要放着矮凳让她踩着下来的,不过云昭着急,又不想和萧长胤待在一块,这才直接跳下来。 听到秋月的话,云昭沉默了下,说道,“姑姑,我下回不会了。” 秋月细心的将她窄袖处悬着的一些碎流苏捋顺,“太子妃快进去吧。” 萧长胤不愿意走在后面了,他抬起胳膊,示意云昭挽着她。 恰好,隔壁府邸走出来一行人。 “这不是太子吗?怎么太子会出现在这里?” “父皇已经让我和三弟来接待各国使臣们,太子这来了,是不是怀疑我们哥俩接待的不周到?” 听到这些话,云昭也不背过去了,转过身看着两个冷嘲热讽的男人。 两人声音顿时一卡,又看了一眼府邸的名字。 里面住着的是云国的使臣,其中又有云国的太子,带着原先是云国公主的太子妃来看望家人,属实是很合理。 两人不说话了,心里酸的要冒泡。 这可不是普通的公主,这云国公主的身后,可是云国的半壁江山。 依着云国皇帝对她的宠爱,娶了她,相当于就是将云国握在手里了。 他们怎么就没这等好事。 不过两人这些心思也只是略想一想,倒没那么执着。 毕竟他们早已经成婚,这样分量的公主,可不会给他们做侧妃。 “原来太子妃也在。”二皇子挤了挤眼睛,继续道,“看来太子这是开窍了。” 这话说的,像是指太子带太子妃出来关系和睦,又像是指在这个时候太子将太子妃带去看云国使臣,是在做戏。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一股子的嘲讽意味。 萧长胤却没准备理睬两人,只稍稍点了点头,便带着云昭进去。 三皇子身后的姜国使臣,等到萧长胤进去,不经意的问道,“听闻贵国太子不喜太子妃,传言似乎也不符合。” 三皇子背对着姜国使臣脸色黑沉,不过声音却显得很轻松。 “这怎么说呢?” “到底云国的使臣在这里。” 旁的他也不多说,只让姜国使臣从他的话里揣测意思。 没过来之前,云昭心里急得很,恨不得能飞过来。 等离得近了,她反而不敢继续往前走下去。 乌丫丫的一群人,她却有些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云昭用帕子抹了下眼睛,沉甸甸的泪水将帕子沾湿。 原来是眼泪流出来,所以才看不清。 为首的男人正是云阳,两人虽是同母所出,但长相上其实并不太相似。 云阳身着白衣,长发用紫金冠竖起,只留两边鬓间各一缕。 眉眼狭长而微向上挑,唇色极淡总是抿着。 “哥哥。”云昭口中艰涩,忍住了诸多复杂的情绪。 云阳先领着使臣与两人见礼,随后将使臣遣下去,问道,“可否让我与太子妃私下里说几句话。” 萧长胤自然没有不允许的道理,在云阳的注视下,他松开云昭,却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抚。 兄长在这,云昭不好将人直接推开,只能忍着。 两人走到屋子里面,萧长胤则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有丫鬟过来送茶和点心。 到了屋子里面,云昭反而不难过了。 她看着云阳右手臂隐隐露出被包扎过的样子,不禁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阳自然不会告诉她,他这一路上回云国和来北萧,几乎是经过一路的追杀。 除了追杀的人,又有一群保护他的人。 而不管是追杀的,还是保护的,似乎都不是云国之人。 “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云阳捏了捏眉心,掀起衣衫长袍坐下,“不说我,就谈谈你,昭昭,你是不是真心想留在这儿?” 云昭沉默,半晌才道,“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她看了一眼门口,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其实这儿也很好。”云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喝完一半才继续说,“我是太子妃,吃穿用度上极好,东宫里没有旁的女子,我也不需要陷入一些勾心斗角中。” 这么想着,她心里确实好受了不少。 云阳看着她,两人一起长大,她什么样子他最是清楚。 不过短短的时间,她整个人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而这样的变化,不是云阳想看见的。 “你与他成婚那日,我曾经说过,他不会是个好人。” 云阳有时候会各处游学,有时候会选择在师父那待个数月,所以一年下来在宫里待的时间极少。 也是云昭要成婚,他才匆匆赶回来。 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与昭昭成婚的男人不像良人。 但当时昭昭喜欢,他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等大婚一过,他又收拾了东西离开。 云国“内乱”的消息传来,他不敢相信连忙赶回去。 只是那时,昭昭已经去了北萧,做了北萧的太子妃。 云阳继续道,“是哥哥不对,当时应该留下来的,若是留下来,或许……” 云昭抬起头,苦笑道,“哥哥,这怎么能怪得上你。” “那么你呢?昭昭,这又能怪得上你了吗?”云阳却反问。 迎着他的视线,云昭才意识到这些话是在开解她,渐渐沉默下来。 她并没因为兄长的几句话而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或许不全是因为她,但必定有因为她。 “哥哥之前说会带嫂子给我瞧,如今可是事成了?”云昭岔开话题。 第87章 不成 云阳知道她不想提这些事,此时也不勉强。 只笑了笑道,“还早呢,年底我才会带她去见父皇母后。” 云昭惊奇了下,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哥哥,你……不会是准备到时候将人骗过去吧?” 云阳愣了下,随后缓缓笑了出来。 “你这样子,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点。” “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 云阳从一边拿出一个木盒,放到她面前,“我这次带了厨子过来,你尝尝,这都是你从前在家最爱吃的点心。” 尝到熟悉的味道,云昭双眼微微眯起,乖巧的像只猫儿。 云阳继续刚才的话,“她年纪小,师傅要留她到明年,所以我想着年底带她去看父皇母后,明年再成婚。” “对了,我这一路上,听到不少传言。” 云阳神色正经,眉头蹙起,问道,“昭昭,他究竟是如何待你的。” 他千里迢迢从云国到北萧,自然不单单是为了给北萧的皇帝贺寿,也不可能只是为了送个厨子过来。 云阳不是个听别人几句话,就判定事情内里如何的人。 只是他方才看着,两人之间相处确实有些奇怪。 “传言自然不是真的,我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总归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了我。” 一时间,云阳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关于他这次来的目的。 若是直接说出来,昭昭肯定不会答应。 可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实在不想看见她在这里日渐憔悴,脸上的笑意都是勉强挤出来的。 云阳挑捡着在云国的事情和云昭说,又说起父皇母后的现状。 “太医每隔两日,都会去诊脉。” “父皇和母后身体很是安康。” 云昭放下心,犹豫了会,问了一句,“我离开之前,萧长胤留了很多人在云国,这些人有没有……” 不等云昭说完,云阳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多大年纪,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 “你也想想,他们是要给天下人看的,怎么会在云国胡作非为?” “再者,就算他们胡作非为,凭借他们留在北萧的兵力,如何与云国相抗?” 知道兄长这话不是为了安慰她编出来的,云昭抿了抿唇,“那就好。” 她很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轻快了一些。 两人又说了快小半个时辰,茶水都喝了大半,云昭才说要离开。 她还是记得萧长胤是在外等着的,要是再拖下去实在不好。 尽管她一丁点都不想看见他,也不想跟着他回去。 送到门口,门将要打开之际。 云阳开口了,“昭昭,过两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将人送到门外,看了一眼一直等在外面的萧长胤。 神色显得很不好,只听他淡淡道,“劳烦照顾昭昭。” 萧长胤眯了眯眼,面上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昭昭是孤的太子妃,孤自会照顾好她。” 将两人送走,云阳才看向一处。 “人都走了,出来罢。” 从东南角的门,走出身穿蓝衣,身体颀长的男人。 他走近了些,苦笑了声,问道,“殿下可觉得微臣来之前的提议如何?” 云阳坐在石凳上,用手按了按眉心,“大约做不成。” “昭昭不会同孤回去,而这北萧太子,也不会让昭昭随孤回去。” 云阳来北萧之前,就想着这一遭将妹妹带回去。 不管是拿出什么来换,都可以。 可预想总是与现实所发展的状况不符,看萧长胤这样子,他想带走昭昭,怕是不容易。 “谢璃,昭昭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尽管在心里,云阳知道妹妹如果嫁给谢璃,这辈子都会无忧幸福。 但这一点,他还是要提前说清楚。 “昭昭不会嫁给你,哪怕有可能,她随着孤回到云国。” 谢璃脸色一白,缓缓阖上眼睛。 “只要公主没有拒绝我,我便不是没有机会。” 他固执的用公主这个称呼。 云阳见状也不再劝,只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然后叫了另一个使臣过来。 “寿辰那天,将这交给萧长胤。” “就说,他有两个选择,其中一个,是拿了这样东西。” 那使臣眉眼低垂,不看身边谢璃神色上的复杂,应了声是。 萧长胤带着人出去,碰巧又遇上姜国的使臣。 不过或许不是碰巧,而是那人特意等着他。 只见那人几步走过来,对萧长胤和云昭行礼,随即道,“有几句话,微臣想和太子殿下单独说。” 云昭挑眉,这个称呼,可真是有点意思了。 哪怕直接用一个臣字呢,也不至于这么的……意味分明。 对着自己的君主用微臣再寻常不过,可对着不是自己的君主,甚至只是一个储君,用上微臣这个词,就颇有些微妙了。 云昭转过身,思考了下姜国的想法。 她虽然没那么聪明,但姜国这算盘打得这么响,她想听不到都难。 姜国向来都是依附于楚国的,如今为何要向萧长胤示好? 不等她继续想着,男人却已经走了回来。 “时间还早,孤带你去听上回那处戏。” “这期间孤一直让木易留意着,期间落下的都誊抄了下来。” “等回去你再慢慢看。” 云昭停下来,因为离得近,她便很是费力的抬起头看他。 “萧长胤,你现在做这些很没意思。” 男人轻笑了声,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温柔,“昭昭,我觉得很有意思。” “你呢?” “什么?”云昭下意识问道。 他不着痕迹的单手将人揽住,手指则虚虚的搭在她的肩上。 云昭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此时正竭力瞪着眼睛看他。 “昭昭,你在担心什么?” 云昭意识到两人靠的太近,连忙伸出手要将人推开。 “这里都是使臣住的地方,保不齐就会有人看见。”他一脸正色。 事实上恰恰相反,根本不会有人特意过来看。 云昭信了,愤愤的看了他一眼,手却松开。 萧长胤没再接着刚才的话逼出她的心思,此时他再多说一句,她大约就要气得捶他了。 第88章 坦然 过了会,云昭还是出现在说书的地方。 她虽然心里是想过来的,但确实不想和他一起过来。 可她拒绝不了,在诸位使臣住的地方,她也不好扯着嗓子让男人离她远一点。 今日这内容她没听过,渐渐的便入了神。 一时也忘了萧长胤还在这儿,等一杯茶水递到她的手边才反应过来。 她笑容微微敛了敛,烦闷的捏紧了袖子的边缘。 他到底要做什么? 云昭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他来说能有多重要。 要不然她也不会来和亲。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想挽回也不可能。 所以就这样吧,各自安好难道不行吗? 这有什么意思,两人之间隔着什么,他比她更清楚。 云昭也没了继续听书的兴致,将他递来的茶放到一边,就呆呆的看着窗外。 也不知什么时候,惊堂木一声响,她从发呆中惊醒。 “结束了?” “结束了。” 云昭点点头,将方才听得兴起,卷起的袖子放下。 走到门口了,她也没见马车过来,便看向萧长胤,皱着眉眼神示意。 “宫里闷得慌,我与你一同走走。” 云昭:“……” 这个男人真的好烦人,她是想四处走走没错,但绝对不是和他一起。 “不用了。”她冷着一张脸,“我想先回去。” 萧长胤却笑了笑,“我想走走,昭昭陪我好不好?” 他声音软下来,眼里充斥着温柔。 而这温柔之下,又是几乎遮掩不住的强势。 看出自己是只能和他四处走走,云昭深呼吸几次,随即阔步往外走去。 左右她当作身边没有人就是了。 也是凑巧,还没走几步呢,就撞见了秦明月。 云昭见过秦明月的次数里,可以说只有这次是带着欢喜的。 她虽然不希望任何一个姑娘,进了萧长胤这个火坑。 可架不住有千方百计要跳进来的。 而且云昭觉得,秦明月看得或许比她要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要跳进火坑。 仿佛别无选择一样。 秦明月也是万分的惊喜,连忙踩着小碎步几步上前,给两人行礼。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云昭笑笑,“这是在外面,不用多礼。” 她往旁边走了走,又对着萧长胤抿唇一笑,“我先去那边看一看。” 留下秦明月看着站在她对面的萧长胤。 她又屈膝行礼,两边脸颊很快飘上红晕,“殿下……不知殿下出宫所为何事?” “若是、若是不着急,可去臣女家中坐坐。” “父亲这几日收了几本世间罕见的藏书和画,臣女想邀殿下一赏。” 有了最后找的借口,让萧长胤去家中便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云昭走得慢,听了一耳朵,顿时放下心。 凭秦姑娘这本事,要不是她嫁过来,指不定还真能当上太子妃。 这么说的话,秦明月之前对她说的话其实也没错。 云昭心里苦笑,她还真是抢了别人的婚事了。 她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拿起小贩摊上的一个木质面具,认真看着。 “昭昭。” 她还没拿起第二个面具,就听到他的声音。 云昭转过身,疑惑的看了过去。 “秦姑娘人呢?” 秦明月不是邀请他去她的家里吗?怎么这才一会,人就不见了? “我让她走了。”萧长胤声音一顿,握住她手里的面具,“你喜欢?我也会刻。” 小贩听到这话登时不乐意了,眼见着就要开张,怎么还有抢生意的? 而且……看这位公子生的像是极富贵的人家,怎么连个面具都舍不得给夫人买? 别是打肿脸装胖子的吧? 小贩笑笑,“公子您有所不知,我这面具式样是这周围一等一的新颖,除了我这里,找不出第二家有这样的式样。” 云昭:“我要了。” 她还真怕等回去之后,这男人亲自动手刻一个。 好歹是日理万机的储君,也不嫌浪费时间。 要是被那些臣子知道,他每天还挤出时间做这些,她怕是就要冠上祸水的名称了。 想到这,云昭就忍不住悄悄的瞪了男人一眼。 之所以是悄悄,是因为明目张胆了之后,他还会问一句,“昭昭,你为何瞪着孤?” 她能怎么说?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小贩连忙拿了一个自己缝制的布袋,将面具装起递给云昭。 云昭……没带银两…… 素昔和秋月都没跟着,她以为只是出来看一会兄长,没想到会买东西。 于是她看向萧长胤。 萧长胤看出了她的意思,但是他……也没带银两…… 说书那边的点心茶水,是之前存了许多金叶子在那,哪怕每日过去一年半载的,那些金叶子也花不完。 他想了想,从手腕处取下一个玉扣,正要递过去被云昭拦了下来。 她将面具还回去,歉意道,“今日出门没带银两,等下回出门再来买。” 小贩脸都笑僵了,此时只能连连点头。 见萧长胤还准备将玉佩给过去,云昭只能抓住他的袖子,费力的拖着他离开。 她并没注意到,男人低垂着的眉眼里,露出的一丝愉悦。 她也不清楚,要是男人真的不愿意走,她是怎么拖拽都不能让他往前一步的。 好不容易到了马车停的地方,云昭迅速将人松开,一溜烟上了马车。 过了几瞬,身边一阵动静,她瞥见男人拿出一本书看着,心里却没放松。 她是真担心,明天一觉醒过来看见桌上摆着一个面具。 “我不喜欢那个面具。”她眨了眨眼睛,说道,“只是随便拿着玩的。” 萧长胤抿唇,将翻开的书递到她手边,眉眼之间极致的温柔,“这是故事的下半卷。” 他却不说自己到底会不会做个面具来。 云昭还是被他的话给勾去了注意力,“你怎么会有下半卷?” 问完这句,云昭才觉得自己这是犯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让说书的将没说完的故事写下来也不奇怪。 她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一脸的坦然,“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也不喜欢面具,更不喜欢你。” 第89章 不信 男人看着她一会,云昭被这视线注视着,挺直的腰背都渐渐弯曲起来。 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 她抿了抿唇,竭力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给压下去。 “你就算这么看着我,我也不会将刚才那些话收回。” 萧长胤却没继续板这一张脸,反而笑了起来。 “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 “好。” 云昭松了一口气,这样事情应该算过去了吧。 但紧接着男人又看向她,说道,“但是孤不相信。” 她忍了忍,“你爱信不信。” …… 回了宫里,云昭便迅速和萧长胤分开。 因为萧长胤将折子搬到了芳华殿,处理政务也多是在这,她便找个借口走出来。 下午出门的时候,秋月和素昔都没跟着出宫。 此时云昭走出芳华殿,两人才跟在后面。 秋月仔细打量了一番,也瞧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起先想将人带去永宁宫,让皇后娘娘劝几句。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御花园里,皇帝正看着一个云昭不认识的嫔妃跳舞。 要是那头没看见,云昭悄悄的离开,倒也无所谓。 但已经被看见了,她只能不急不慢的走过去行礼请安。 “起来罢。”皇帝抬手,示意跳舞的嫔妃停下,坐到他身边。 有云昭在,嫔妃倒是没做出格的举动,只是安安分分的坐在皇帝身边。 “听说你与太子今日出宫了?” 云昭点头,“是,儿臣与殿下去了使臣住的地方。” 这件事皇帝一早就知道,起先他还觉得不满来着。 毕竟云国又没有到他的手中,云国公主嫁给了太子。 要是几个皇子之间发生了龃龉,云国那头必然是要帮着太子的。 真是可惜…… 皇帝撩起眼皮,看了云昭一眼。 要是云国多几个公主就好了,虽然公主做几个皇子的妾室不妥,但他北萧勇猛男儿多的是,又不是只有皇室能嫁。 假如云国多几个公主,分别嫁给他看重的臣子或是臣子的儿子。 这样,他就不用提防太子了。 真是这样,皇帝不会提防太子吗? 会的,他对太子的提防其实并不因为太子的才能出众。 这朝堂上有才能之人数不胜数,要是皇帝是个看不得才能出众之人,那么北萧早就走下坡路,甚至被其他国家吞并了。 而恰恰相反,北萧不仅没有走下坡路,反而正走着一条持续上升并且能看清楚未来的路。 这足以证明,男人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做得相当不错。 而他对太子的地方,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来自于太子身上流淌着的另一半血脉。 自然,皇帝不会承认这些。 他宁愿觉得自己是个嫉妒儿子才能出众的小人,也不想将那些往事给翻出来。 皇帝看着太子不那么顺眼,但对着云昭却很温柔,和和气气的说,“这些日子在北萧待的如何,太子可有欺负你?” 他笑了笑,“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同父皇说,让父皇来惩罚他。” 萧长胤不是个好人,但至少还是个人。 云昭只是不能原谅他做的那些事,并不是不能理解。 其实她曾经将从前翻出来细想,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她在萧长胤这个位置,会怎么做。 而答案是,萧长胤的做法,是最好的那一个。 眼前这个,却是连人都算不上。 “殿下很好。” 皇帝有些失望,他知道这个太子妃在云国是被宠着长大的,要不然云国皇帝也不会舍得半壁江山给她做陪嫁。 他以为这姑娘的性子要骄纵一些。 骄纵一些,与太子相处起来就一定不会好。 骄纵的姑娘,哪里忍得了太子的冷脸,总归心里会不满的。 皇帝细细看着云昭,不放过她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丝表情。 可惜,他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的不满和愤恨。 皇帝不由得想起底下人回禀,说太子和太子妃这几日闹脾气。 这瞧着也不像是闹脾气的。 要么就是两人感情和睦,要么就是太子妃大方得体,将苦楚都吞到肚子里。 皇帝更倾向于后者。 于是他神色显得更温柔,“这就好,之后朕再让太子过来,要他好好对你。” 皇帝身侧的嫔妃此时都忍不住抬眼。 她是今日新得宠的嫔妃,赵贵人。 旁的嫔妃都缩在寝殿里不敢出来,生怕触了皇帝的眉头。 赵贵人胆子大,穿着一身漂亮的舞衣来到御花园跳舞。 遇见皇帝后她也不做伪装,只道是特意为皇帝来的。 要是她说是偶然相遇,皇帝指不定会让人将她给叉出去。 但她十分坦诚的说自己准备了许多天,就是为了见皇帝让皇帝宠爱她。 这样的坦诚,倒不让皇帝觉得厌恶。 于是他将人留在了身边。 正欣赏着舞姿呢,云昭过来了。 赵贵人听到皇帝的话,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陛下这话真是奇怪,要是真的为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感情和睦着想,就不会要将太子叫过来叮嘱一番。 平白无故的,被这么一叮嘱,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难道陛下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赵贵人不禁侧过身,悄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在察觉到男人眼中有浓郁的阴翳后瞬间收回视线,并安分的低下头。 她心中却无比的震惊。 都说太子储君之位坐得很是稳当,其实原来……并不是吗? 云昭也不想和皇帝多说话,他说一句,她便点头回一句,“好,那就多谢父皇了。” 皇帝满意了,心里更觉得太子妃这是对太子有怨气,但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 要不然也不会在他说要将太子拎过来叮嘱时,说一声好。 换成其他皇子妃,怕是要惊惧不已的跪下来,说夫君并无过错之类的话离。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一点点。 皇帝露出真心诚意的笑容,“太子妃可是要去哪?” 云昭就是出来瞎晃的,但她急于离开这里,便道,“儿臣要去槿思殿,看两位公主。” 提到两位公主,皇帝又想起太子妃还照顾了他的两个女儿,便对她更满意。 第90章 无耻 看清楚他眼中的意思,云昭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自己的女儿,自己不照顾。 看见别人照顾了,还露出欣慰满意的神情。 他不应该觉得羞耻和愧疚吗? 云昭难以理解皇帝的厚颜无耻,并且觉得自己之前认为七皇子萧长洛是皇帝最得宠的儿子是完全错误的。 这样的人,心里面谁都比不上他自己。 “既这么着,太子妃就过去吧。” 云昭点点头,起身利索的离开。 秋月连忙走过来,松了一口气问道,“陛下没有说什么吧?” 其实秋月更想问的是,陛下有没有为难太子妃。 不过她一个做奴婢的,再是有天大的胆子,即便是在私下也是不敢编排主子的。 云昭摇头,“没有,先去槿思殿吧。” 总归借口都说出来了,她也不好不过去。 惠妃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子好了不少,也只是不少。 太医给她用药是有度的,毕竟皇帝吩咐下来,只说让他们为惠妃诊治,却没说要她恢复到什么程度。 所以表面上都是好药堆起来,其实效果并不是最好。 云昭见惠妃仍是脸色苍白,走几步就要歇歇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接过茶和惠妃说着有的没的话。 两位公主也时不时的说上一句话。 在这里足足待了快一个时辰,天色都黑下来,云昭才回去。 萧长胤不在,她还没问呢,秋月已经打听了消息。 “殿下出宫了。” “急匆匆的,所以没来得及向太子妃说。” 云昭抿唇,为难的看向秋月,“姑姑,他去哪儿,不需要跟我说。” 两人关系和缓的时候,也没必要说。 更何况现在这样。 云昭没由来的觉得烦闷,索性早早的就换上寝衣,然后拿了一本书在床榻上看。 这书不是萧长胤挑选的,放在角落里,落了一层的灰。 显然很久都没人去翻阅过。 云昭翻开两页,就觉得头晕脑胀。 她沉默了下,想将书放回去。 但是几个宫人都没出去,她要是下了床榻,又得一番话。 于是云昭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她感觉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她就不明白了。 这比经文还要晦涩难懂。 好在没过一会,外面传来动静。 是萧长胤回来了。 云昭将书往旁边一扔,迅速用被子裹住自己。 萧长胤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他觉得有趣,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 在被子里快要喘不过气的云昭被这么一拍,惊得浑身一哆嗦。 她将被子掀开,脸上因为捂着有些红,“你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捂着还是其他什么,眼睛都是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周围的宫人已经被遣下去了,萧长胤也不担心有人瞧见。 云昭看他准备从袖子里取出什么,要不是这袖子没那么宽,她真担心这人从里面拿出一个面具来。 萧长胤没拿出一个面具,但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打开看看。” 云昭不睬他,她快被烦死了。 明明那天闹成什么样子,他怎么就能当作没发生的。 她扭过头,不看向他。 男人轻笑了声,像羽毛在她心尖撩了下,她用力握紧拳头,忽视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将手里的木盒打开,拎起一条细细的金色链子,垂落在云昭的眼前。 这是一条额链,上面镶嵌了数个红色宝石,沉甸甸的格外有分量。 中间那颗红宝石最大,呈现椭圆形,澄澈得一丝杂质都看不见。 款式,颜色,材质,都是云昭喜欢的。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将被子盖上,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不喜欢。” 实际上很喜欢,她眼睛在看到这条额链的时候,都亮了起来。 “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 “这样……”男人迟疑了下,低声像是自喃道,“也好,这首饰花了孤许多银钱。” “若是昭昭不喜欢,那就退了去。” 不说这款式,便是这中间的红宝石,便值不少银钱。 她要是留下,岂不是让他没了很多的银钱? 大约是到了晚上,太过困倦,云昭在思考起来也有些迷糊。 她将被子再次掀开,露出被捂得红通通的脸,“我要了。” 萧长胤也没趁机提出什么要求,只将额链装回盒子里,然后带着盒子走到梳妆台前放下。 云昭很快便回过神,双手捂着脸,眉头紧紧的皱着。 东西这么一收,她还怎么理直气壮的生气。 她想开口反悔不要,但男人已经出了门。 云昭只能先在脑海中想,一会他进来的时候,她要怎么说。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等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天都亮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旁边,凉的,应该很早就起来了。 梳妆的时候,秋月将那盒子打开,这是太子特意叮嘱的。 秋月将额链取出来,先放在云昭额前比对了一下,顿时惊讶,“这比宫里那些式样还要好。” 云昭想说不戴,但这时候说似乎又太晚了。 秋月已经利索的用小钗固定住两边,额链悬在额前,就算是跑啊跳啊都不会掉下来。 云昭梳妆打扮好,小心翼翼的扶了下发髻,才走到门口。 今日是皇帝寿辰,所以她整个人从穿着到打扮都是罕见的隆重。 “那边还没什么人,太子妃也不用先过去,只在院子里坐一会就好了。” 云昭也没想提前过去,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真怕自己卷进什么事情里。 寿辰宴分成两场,白日一场,晚上一场。 白日就挑在了园子里,晚上则安排在千秋宫。 白日那场各国使臣是不用去的,只有宫里的嫔妃,臣子及家眷等。 等到了晚上那场,能去千秋宫的人便是挑选了又挑选,比起白日那场少了一多半的人。 云昭过去时,园子里已经有很多人。 皇后在最上面坐着,各宫嫔妃则按照位分依次落座。 云昭和几个皇子妃坐在一块,她在最前面,此时正盯着面前案上的点心。 第91章 妖法 点心做成了几样花的形状,外表十分好看,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云昭在看着这些点心,几位皇子妃却在看她。 她与这几位皇子妃见面次数不多。 皇后不爱出门,几位皇子妃每每进宫见皇后,也不过一会时间就出来。 她们或是去各自皇子的母妃宫中,也大多数情况下,不会与云昭碰见。 “太子妃可知,这次来贺寿的有位楚国公主,生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也不知道她会看上咱们北萧哪一个好男儿。” “这还用说吗?这北萧的男儿里,最出众的便是太子殿下了。”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便问云昭怎么看。 云昭:“……” 她能怎么看?她坐着看啊。 但几位皇子妃就这么看过来,也不将视线移开,云昭只好笑笑,“楚国公主的心思,和殿下的心思,我都不清楚。” “几位皇子妃倒是神机妙算,我没这样的本事,就不在私底下猜测了。” 几人脸色顿时不太好。 这话挤兑谁呢?是说她们嘴碎,说不该说的话吗? 几人脸色显得更差了,但是周围有不少人在,她们也不好发作。 便只道了一声,“太子妃倒很是大度呢。” 云昭只当没听见,在几人不再开口便盯着这些点心,眼疾手快的挑了一个样子最好看的。 点心入口,她神色也跟着僵硬。 甜到齁,她装作不经意的,将点心放下来,然后迅速灌了一杯浓茶。 几个皇子都还没过来,云昭猜测大约是和皇帝一道过来。 要是时间差不多或是晚过来,也太失礼了些。 她想了想,拿了一个空盘子,捡了刚才那样点心几个,放到旁边的位置上。 这自然得到了一直注意这边的夫人们的夸赞。 云昭一点也不亏心的接受这些夸赞,然后低着头做出害羞的模样。 皇帝没来之前,萧长胤便到了这。 他先向皇后请安,随后才坐下。 几个皇子确实是和皇帝一道来的。 众人看了看跟在皇帝身后的几个皇子,又看一眼孤身一人过来的太子,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家丑不可外扬。 哪怕是陛下对太子不满,私下里训斥就是了,何必要摆到明面上来。 尤其还是这关头,冷着太子,将其他皇子都带在身边,倒像是在告诉众人,几个儿子里,除了太子,他都喜欢似的。 众人心下觉得奇怪和不妥,不过面上都没表现出来。 寿宴开始,皇后说着和往年一样的客套话,随后后宫的诸位嫔妃们,一个接着一个过来说贺寿的话,以及献上寿礼。 惠妃没有过来,用的是身子不适的借口,说是在病中,不想让旁人也招了病气。 惠妃从前很是八面玲珑,所以这些夫人中不乏有与她交好的,此时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就猜到她大抵是不能过来。 一时间,竟也有些唏嘘。 从前后宫最风光的是郑妃,但真正将权力抓在手里的却是惠妃。 而现在,郑妃没有从前那么风光得宠,惠妃手上则半点权力都没有。 皇子们都和皇子妃坐在一块,只有萧长洛特殊点,他还未娶皇子妃,所以此时便坐在郑妃那。 “你听见没有,今日是你父皇的寿辰,将他哄高兴了,这进兵部就简单了。”郑妃叮嘱。 要是放在之前,郑妃是不会这么着急的。 但现在她没那么得宠,所说的话在皇帝那也不占什么分量,这让她如何不着急。 也因为她的不得宠,郑家在皇帝眼里都开始不重要起来。 为今之计,只有让子衿在陛下面前显眼,她再母凭子贵。 萧长洛掏了掏耳朵,“母妃,不是儿子不想去,而是你也知道父皇最近心情不好,我要是过去正好得罪了他,别说是兵部,就连礼部的差事我都做不了。” 事实上萧长洛连礼部的差事都不想要,只是……母妃现在的状况他清楚,要是他这个儿子太不中用,母妃日子会难过。 郑妃叹了一声,见没什么人看向这里,不由得凑到萧长洛耳边,“你要不然找个靠谱点的和尚道士,进宫做个法事之类的。” 萧长洛正在饮酒,此时不禁被呛了一下,“咳咳咳,母妃你说什么?” 他颇有些不敢相信,他母妃不是一向不信这个的吗? 平时摆在屋子里的佛像都不看一眼,只有父皇过去了,她才会装模作样的过去跪下来拜一拜。 郑妃暗中掐了他一把,“你这孩子,别将人引过来。” “你父皇这些时日,你就不觉得奇怪?他从前对我如何?现在又对我如何?” “我疑心是哪个小妖精给他施了妖法,要不然他不可能对我这么绝情。” 萧长洛:“……” 他想说实话,但是怕被捶。 他换了个方式,稍微委婉的开口,“母妃,若是真有哪个嫔妃这么做,父皇也该常常宠幸她才是。” “可是你见父皇有在哪个嫔妃那多留宿吗?” 郑妃最开始疑心的其实是皇后,因为大皇子的事情。 大皇子再是做了谋逆之事,也不该这么重的处罚,如今因为大皇子处境而可惜的人不在少数。 但皇后那也看不出什么异样,陛下过去皇后也还是没给过好脸色。 要是旁的嫔妃…… 那便更不可能了。 几个嫔妃也没见陛下多看一眼的,今天宠幸这个,明日又宠幸另一个。 一碗水倒是端得很平。 郑妃几乎将手里的帕子给绞烂,“那是怎么回事?陛下先前也没这般滥情。” 萧长洛:“……” 他怎么会知道,而且他是做儿子的,讨论这件事似乎不太好。 “隔墙尚且有耳,更何况是在这里。” “母妃还是别说这个。” 郑妃点了点头,赞成道,“这也是,待会结束你跟母妃回拂莺楼,咱们再仔细商量。” 萧长洛一脸的痛苦之色,他一点都不想商量关于他那个父皇到底为什么忽然宠幸那么多妃子的事情。 “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才拖着。” 第92章 哪个 萧长洛眼皮跳了跳,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妙。 “太子娶了云国公主,这公主又带着云国的半壁江山。” “你娶上一个楚国公主,也不算过。” 其实最开始,得知云国公主来和亲,最高兴的人就是郑妃。 她整日的软磨硬施,要皇帝将成亲的人从太子换成子衿。 谁知道磨了那么多天,竟也没有用。 最后还是被太子得了这好处。 如今来一个楚国公主,总不可能也嫁给太子。 又不是要嫁给皇帝,一个公主难道要做侧妃做妾室吗? 这些皇子里面,只有子衿还没有娶妻,所以楚国公主,必然只会是七皇子妃。 萧长洛:“……” 他认真的看向郑妃,“母妃,要不然我们还是谈一谈和尚道士的事情。” 娶楚国公主什么的,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楚国公主在这个时候来北萧,可不是为了要嫁给一个没有什么实在官职的七皇子。 估计人家还瞧不上他。 当然,这话他也不会同母妃说,要不然母妃指定要气恼的赌誓,一定要这桩婚事成了。 郑妃果然被和尚道士的话题吸引,跟萧长洛一同考虑这兰京里,哪家道观寺庙靠谱。 晚上还有寿宴,且晚上的寿宴更重要,所以中午这趟没办多长时间。 云昭一边听着各位夫人互相的恭维话,一边看着正中间的表演。 秦明月在角落里,眼里极尽了失望。 身侧有姑娘意味深长,“明月,太子殿下就在这里,待会你要去见他吗?” 秦明月在圈子里常年被追捧,瞧她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也并非都是嫉妒,只是觉得她的行为处事太装。 明明她也参与其中的事情,却每每都能将自己给摘出来。 仿佛只有她是清清白白的。 秦明月脸色沉得很,眼里冰冷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这是什么话?” “我身上也是有婚约的,怎么能轻易私下见外男。” “哪怕是太子殿下也不行。” 问话的姑娘愕然不止,秦明月什么时候有婚约了? 不过没有哪个姑娘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所以这姑娘也没不相信。 只是秦明月真的会放弃太子,和其他男子定亲?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脸上都是一样的惊愕,不过都做足了面上的功夫,恭喜的话变着法子说出来。 云昭目光转了一圈,在角落里的秦明月便是一怔,随即又继续寻找,在确定没看见云水苓后才松了一口气。 “昭昭。”萧长胤挑眉,视线向下落在点心盘子上。 云昭心虚,她是知道萧长胤没那么爱吃甜食。 “是我挑的点心,殿下不喜欢吗?”她挺直胸膛,下巴微抬,仿佛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 男人声音低沉的笑,意味分明的道了一句,“自然是喜欢的。” 云昭:“……” 她抿了抿唇,双手紧紧的抓住袖子,往他的反方向侧着身体。 皇帝无意中扫了一眼,凑热闹问了一句,“太子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也说出来让朕高兴高兴?” 皇后见皇帝莫名其妙发癫,让人送一杯浓茶过去,“陛下醉了,还是少喝些,晚上还有各国使臣在呢。” “太子妃很喜欢这样点心,留了些给儿臣尝尝。” 萧长胤站起身,用两句话简单概括。 云昭跟着在后面慢慢站起身,头低着露出两边耳朵都染上了薄红。 皇帝让两人坐下,说了句看到两人感情和睦,比什么寿礼都让他高兴。 云昭察觉到各种目光,此时也不好再继续低着头。 只回应以浅浅的笑。 等寿宴结束,她只觉得脸都快笑僵了。 “皇后慢着走。” 云昭已经快走到转角了,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犹豫起来。 萧长胤则拉着她的袖子往前,说道,“母后自有法子。” 云昭将袖子一甩,几步往前,她真是烦透了,他怎么就能看出来她是在想什么的。 皇帝酒喝得不多,毕竟晚上那场寿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刚才只是稍微碰了点。 “朕有些醉了,去你那躺一会。” 皇后原本想说他可没喝多少酒,能醉什么。 但转念又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皇帝醉了一说,此时只能忍着怒火,带着皇帝去永宁宫。 等一切收拾妥当,躺在床榻上的皇帝眯着眼睛,“皇后不歇歇吗?” 这是明着面的“服软”了,皇帝这么觉得。 皇后却被恶心的不行,偏偏她也不能撕破脸面,只能道,“晚上的寿宴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要去查看,若是出了纰漏会闹出笑话。” 说着,她便指了几个人,走了出去。 皇帝见状竟也不生气,反而问寿安,“这几日皇后如何?” 寿安斟酌着回答,“娘娘或是忙于寿宴的事情,晚间睡觉不香,膳食用的也少。” “待会让太医过来瞧瞧,开些养身的方子。” 寿安现在一听到养身的方子就浑身一哆嗦,连连应了声是。 皇帝在这躺了快一个时辰才离开。 路上又碰见等了许久的郑妃,他停下来,让寿安先去请太医给皇后诊脉。 “陛下。” “难得子衿也在宫中,臣妾煮了陛下和子衿都爱喝的汤,想请陛下过去待一会。” 要是从前的郑妃,会直接勾着皇帝的手臂,拖着人去宫里。 但现在她不敢了。 正因为她不敢了,皇帝才觉得没意思。 “朕还有些事情,等日后有时间再过去。” 郑妃脸上的笑意一僵,还没来得及继续挽留,皇帝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良久,她跺了跺脚,冷着脸回去。 萧长洛正端着汤喝,郑妃一瞧他这样子就想起他在礼部没什么出息的状况,不由得怒从心中来。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 萧长洛:“……” 他就说不要去找父皇了,现在没将人找过来,还将怒火发在他身上。 萧长洛一口将碗里的汤饮尽,赶紧转移话题,“母妃,你是准备找和尚还是找道士?” 郑妃一下子就忘了生气,眉头紧皱道,“和尚、道士,这两个哪个要更厉害?” 第93章 选择 萧长洛:“……”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道士吧。” “这是为什么?”郑妃好奇起来,难道子衿私下里有认识很厉害的道士吗? 就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郑妃连如何让萧长洛“认识”的道士给皇后和太子施法都想好了。 萧长洛一脸的高深莫测,“因为父皇经常请道士进宫。” 郑妃也觉得有理,就赶忙道,“明天你就去打听,看哪个道观出名,将这些道士全都请过来。” 萧长洛面上乖巧的应下,心里却想着等他出了宫,才不会管这事。 反正母妃记性差,随便拿个事情就能糊弄过去。 晚宴之前,云阳安排的使臣先去了东宫。 自然,这是过了疑心病皇帝的面再过去的。 使臣起先见到太子,是在芳华殿的院子里。 瞧见太子和自家公主在一块连忙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云昭面带疑惑,云国的使臣,这时候到这里来做什么。 “主上有些事情,想与太子殿下说。” 云昭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萧长胤,这才转过身离开。 也不知道哥哥和萧长胤有什么好说的。 木易将人都遣下去,才带着使臣去书房。 虽然芳华殿的院子空无一人,但也不是能谈事的地方。 等门关上,使臣便窸窣着将袖子里的信取出来呈上去。 “请殿下看完这封信件,尽快做出选择。” “若是殿下同意,除了这上面写着的,就连公主的嫁妆,也会留在北萧。” 云昭的嫁妆,是半个云国。 来之前,云阳其实很笃定萧长胤不会拒绝,他觉得大部分人面对这样的诱惑,都不会拒绝才对。 但等看见人之后,他不确定了。 不过,既然来北萧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人带走,云阳也不会因为觉得希望渺茫所以直接放弃。 要是有可能,他还是想带着昭昭离开这里。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迅速看了一眼,随即将信件放在桌上。 “明日未时,孤会出宫,劳烦先带一句话,就说……” “请兄长放心,孤与太子妃相处的……十分好。” 男人很是缓慢的说完后面几个字,听得使臣眉眼直抽。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说什么,总归这不是他能管的,于是恭敬的行礼告退。 小半个下午,云昭一直被按在梳妆台前折腾。 晚间暗,哪怕是满殿的烛火以及各处都悬挂着夜明珠,也难免会显得昏黄。 而这昏黄的视线,便会使得化的浅淡的妆容更像是不存在。 所以在妆容上,要花上许多工夫。 等额前的牡丹花钿描绘完,脸上的妆容才勉强算完成。 妆容之后,便是繁琐的宫装。 因为还没到时辰,云昭就让秋月先将宫装放到一边,等快出门的时候再穿上。 她坐了这么会累得很,躺下来又担心将梳好的发髻弄乱。 所以思来想去,就在素昔的搀扶下走到檐下伸展胳膊。 左右这里也不会出现其他人。 “可真是折腾人,一整天浑身上下都紧绷着。” 素昔帮着捏了捏肩膀,“等这几天过去就好了,晚上还有歌舞,太子妃喜欢看的。” 这倒是真的,云昭此时对着人还能面带笑容,全因为想看晚上的歌舞。 素昔斟酌着,正要问云昭要不要提前准备楚国公主可能会嫁到东宫的事,一抬头就看见萧长胤缓步而来。 不由得将那些话咽下去,提醒云昭,“太子妃,殿下过来了。” 又和周围的宫人一样行礼。 萧长胤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退下,随即走到云昭身边。 周围又没人,云昭懒得跟他装夫妻和睦,此时便侧过身扭头,不想搭理他。 “过两日兰京晚上有灯会,我带你出宫。” 云昭耳朵动了动,有些烦躁的往旁边走。 她走两步,男人就跟过来两步。 偏偏男人的步子比她迈的大,这就导致两人靠得越来越近。 云昭不想把宫人引过来,此时不免瞪了下男人。 “我不爱去灯会,不爱看花灯。” 男人被拒绝了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方才云国使臣和孤说了什么,昭昭可想知道?” 云昭犹豫起来,她确实很想知道。 使臣过来必定是哥哥授意的,而且内容必定是不愿意让她知晓的。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果真?” “果真!” 男人轻叹一声,声音低哑而又极动听,“说起来,是关于昭昭你的。” 云昭竖起了耳朵。 “兄长说昭昭你……”男人声线故意拉长,看她都已经快要转过头了又及时停住,“算了,既然昭昭不想知道,孤也就不强人所难,说给昭昭听了。” 云昭哪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狠狠地瞪了男人一样,扔下一句,“你烦死了。”就拎着层层叠叠的裙摆往屋子里走。 一边走着,她还不忘一边注意身后的动静。 好在男人没跟过来,而是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没到晚宴,云昭从素昔那得到一个消息。 还是关于芳华殿的。 有两个宫人被遣了出去,还是萧长胤亲自下得命令。 明芜觉得奇怪,就问了素昔。 素昔耷拉着脸,“太子妃,奴婢能不说吗?” 早知道她这会就应该和秋月姑姑换个地方站,要是换成秋月姑姑,这时候一定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本来云昭还没那么想知道,一听这话就放下手里的茶,看向素昔。 素昔只能开口,“那两个人说了几句不该说的闲话,被太子殿下听到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亲耳听见的,只是这东宫是太子的东宫,哪能有事情瞒着他。 “什么闲话?” 素昔闭着眼睛,又忍不住掀开一条缝看云昭。 “说啊,是不是和我有关?” “是、是。”素昔咬牙,说道,“不过太子妃听了别放在心上,其实就是些胡言乱语。” “那两人说,殿下待太子妃极好,太子妃却总是一味的躲着殿下,也……太不识好歹了。” 云昭用手腕托着腮,神色淡淡,倒是瞧不出有不高兴。 第94章 讨教 其实她确实没有不高兴。 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也确实是太不知好歹。 “快到时辰了?”隐隐约约听到丝竹声,云昭不由得问道。 素昔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天色,“快到了,太子妃要提前过去吗?” 云昭点点头,“先过去吧。” 总归她在这里也没有事情,今日这状况早过去也不是坏事。 到了千秋宫,里面已经坐了一半人。 皇后在最上头,瞧见云昭之后对着她招了招手。 她指着身侧的位置,上面放了一个虎皮垫子,说道,“距离开始还有一会子,昭昭你先坐在这,咱们说说话,省得闷得慌。” 云昭余光看见萧长胤走过来,忙不迭的坐下。 瞧见这般,皇后就明白这两人之间怕是还在闹着,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久了,竟还毫无进展。 甚至比最初看着关系更差,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也没想插手管。 总归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再者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日后那么长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昨日送到你那的珍珠可看见了?”皇后拿过手边的茶点,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尝尝,我特意让人少放了糖,空口吃味道也不错。” 云昭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略有些不自在。 “看见了,珍珠很漂亮,多谢母后。” “回头找个工匠,做成珍珠冠子戴着,剩下的做个手钏和璎珞,弄个配套的。” “我那还让人串了两件珍珠衣,回头送一件到你那。” …… 两人没说多久,就见外面几声高呼,皇帝带着几个皇子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云昭坐到位置上,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杯杏仁茶,抿了抿唇,推到了旁边。 顺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瞪了男人一眼。 “怎么不喝?”萧长胤侧过身问道。 云昭继续瞪他,眼里情绪很是明显。 那天两人闹成什么样子,他不清楚吗? 转眼又当作没事人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不喜欢喝。”她不耐烦的低眸。 哥哥就坐在不远处,不想让哥哥发现她与萧长胤之间的异常。 “昭昭今日很好看。” 蓦的,男人忽然开口。 云昭维持了半天温和的表情险些没绷住,她气得捏紧了拳头,“你能不能不说话。” 半晌,男人慢吞吞的回应,“不能。” 云昭:“……” 她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他们以为的沉默少言。 因为和萧长胤说话,云昭都忘了看舞,等想起来抬眼过去,舞女们都已经退下了。 伴着丝竹声,她看见云国、楚国以及姜国的使臣一个个过来祝贺皇帝寿辰。 在这之后的便是北萧的一些附属国王爷。 云昭张望了半天,以为是自己低头错过了,便问素昔,“可看见楚国公主了?” 素昔摇头,“楚国公主还没出现。” 使臣们以及王爷都已经说了祝贺生辰的话,就连几个皇子都按着顺序给了生辰礼。 怎么楚国公主还没过来? 难道是从一开始就没来北萧? 这也不可能,要是没来何必放出消息。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萧声,殿中几个乐师相看几眼,最后配合着萧声演奏。 几瞬后,几个穿着特别的舞女甩着长袖,踩着小碎步缓缓进来。 舞女们进来后便往两边走,露出中间的女人。 云昭好奇的睁大眼睛,以为是后宫哪个嫔妃。 心说这嫔妃还真是大胆,毕竟这寿宴上除了命妇之外,还有许多臣子,而远道而来贺寿的人里,大部分也都是男子。 在皇帝和皇后下方坐着的嫔妃们也是这么想的,并瞪大眼睛看,想知道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敢在寿宴上出这么大的风头。 水袖往四处,中间用面纱遮着脸的女人,手中托着萧缓缓向前走。 萧声停,一舞毕。 女人取下面纱,昏黄的烛光中,衬得她一张脸娇艳若桃李,见之便难以将视线移开。 她向前行礼,恭敬道,“楚国公主楚惜,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康泰。” 一时间,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 还是皇帝打破了这安静,笑着抬手,示意楚惜起身,“公主这萧声,倒是绝妙,这回是朕有耳福了。” 楚惜恰到好处的低头,又说了几句谦虚的话。 云昭则在发呆。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好看是好看,但也没有那么好看。 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虽然整日都在闹腾,并且表面上称姐妹,背地里刀子到处飞,但一个个生得是十分美。 “在楚国时,我便听说云国公主才貌双全,很是轰动,所以今日想借陛下的生辰向云国公主讨教一番,不知是否可以?” 云昭眨了眨眼,将手里的茶放下。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的法子,就见身侧的男人开口,“公主既想要讨教,不如与这几位乐师相比。” 萧长胤面色冷淡,狭长的双眸隐隐可见厉色。 楚惜面上过不去,她又不想怪萧长胤,于是在众人没看见的时候瞪着云昭,随后又委屈的看向萧长胤。 皇帝眯着眼,瞧着这番光景,心思转了几转,对着寿安比了个手势。 寿安了然,走下来请楚惜到她的位置上。 楚惜也没坚持着不走,只是临走前,眼里尤为哀怨。 这心思都摆到脸上了,在座关注这边的看得都很清楚。 除了萧长洛只顾着吃喝,其他皇子都很不甘心。 但不甘心也没办法,一国公主,做个太子侧妃都算低的,更不可能做一个皇子侧妃。 他们又都成了婚,给不出正妃的位置。 等等…… 不是有一个可以给出正妃的位置的人吗? 几人齐齐看向还在关注吃喝的萧长洛。 被这么多视线注视着,哪怕是块木头都有察觉了。 萧长洛抬起头,看见几个兄长都看着他,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这是怎么着,好像他是几个狗嘴下的肉包子一样。 几位兄长纷纷对他露出笑容,接着便与身边靠近的臣子说话。 第95章 相抵 其实他们更想和几国的使臣以及附属国的王爷们说话,但这是在寿宴上,结党营私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 萧长洛茫然的摸了摸脑袋,后背不禁飘过一阵凉意。 他有所察的望着郑妃,果然被瞪了一眼。 郑妃快被气死了,楚国公主一露面,她就很是满意。 就算不能和太子妃一样带着半个云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要是楚国公主成了七皇子妃,无论如何楚国都是支持子衿的。 她正盘算着什么办法能撮合两人在一起,然后便看见从头到尾子衿都专注面前的吃食,连看都不看楚国公主一眼。 郑妃本来还生气,忽然又惊疑不定起来。 她招了招手,示意侍竹弯下腰,“子衿府上的妾室,可得宠吗?” 侍竹:“娘娘,七殿下不常去妾室那。” 郑妃:“……” 如花似玉的妾室那不去,如今这美得倾国倾城的楚国公主他也不看。 说起来,几个皇子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妾室都已经成群的。 太子没有那是因为没人给他纳,加上陛下有意不许那些官员的女儿嫁进东宫,所以才到现在就这么一个太子妃。 “太子和太子妃圆房了吗?” 侍竹挠头,不太明白郑妃为什么忽然问这些问题,“娘娘,东宫的消息奴婢哪里能知道,不过不是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云国时便成过亲,应该圆过房了吧。” “不像。”郑妃捏紧了手里的团扇,担心的问道,“你说子衿是不是喜欢太子?” 侍竹点头,“是啊,七殿下自幼便喜欢跟着太子殿下。” 说完这话侍竹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郑妃找补,“不过娘娘不用担心,七殿下是最听娘娘的话的。” 郑妃脸色惨白,深吸几口气后就开始瞪着萧长胤。 被两道视线波及的云昭:“……” 她先看着楚惜眼里的爱慕,又看到郑妃眼里的怒意,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动了下。 萧长胤余光瞥见,也跟着挪动了下。 于是云昭也开始瞪着他。 不过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见男人自觉的与她分开一个距离。 众目睽睽的,她也不能甩脸子走人,便只能忍着。 到了亥时,这场寿宴方歇。 坐了好几个时辰,又听了许多废话,云昭只觉得浑身僵硬。 等到众人散开,她忙不迭的站起身,借着裙子的遮挡,跺了几下脚。 云阳本来想留着叮嘱她几句,此时见天色已晚,也不好留在宫里。 就将白日买的一些小东西递给素昔,又问她,“昭昭与他可好?” 素昔不确定的说,“依奴婢看,殿下对太子妃很好,但太子妃不开心。” 至于其中缘由,素昔也说不上来。 云阳沉默思索,半晌才道,“好好照顾公主。” 他换了个称呼,心里也下了决定,要带昭昭离开。 至于萧长胤怎么想,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萧长胤不同意,但北萧皇帝一定会同意。 他就不信,一个太子,还能越过皇帝去。 一天折腾下来,云昭累得很,沐浴的时候眼睛都是眯起来的。 等穿上寑衣,便急忙往床榻上跑。 躺上去没一会意识就模糊了。 这一模糊,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清醒。 云昭揉了揉眼睛,掀开纱帐,就见几个宫人面色不太对。 “怎么了?” “他出事了?” 秋月:“……” 她无奈的垂眸,“是陛下那边的事,与太子殿下无关。” 云昭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走下床榻简单熟悉后挑了一件素色的长裙。 发髻也梳得简单,松松的用发带系着。 等收拾妥当,她拿了一本书坐在窗子那看时,秋月才开口,“陛下新封了一个妃子,就是昨日半夜。” 云昭歪着头,“秀女?还是宫女?” 秋月摇头,觉得很难以启齿。 既然不是秀女又不是宫女,那还能是谁。 “是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秋月神色复杂。 其实身份倒还是其次,主要是那女子的长相…… 陛下这般做,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像是前面在朝事上的英明,一下子就被这荒唐行为给完全抵了一样。 云昭眼里愕然,其实她没注意姜国太子长什么样,更不可能注意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长什么样。 所以此时只以为是身份上的不妥。 虽然奇怪秋月竟然这么大的反应,倒也没问出来。 过了会,皇后身边的冯嬷嬷带着几个宫人来。 云昭起身过去,便看见几个宫人冯嬷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木盘。 木盘上摆着的是一件珍珠衣。 上面的珍珠并不一样大小,大部分都是均匀的指头大小,唯有上头靠近肩膀排列下来的数十颗稍稍大些。 云昭摸着珍珠衣,对冯嬷嬷说,“嬷嬷等会,我去里面换衣服然后穿上这个,再同你一起过去。” 说完,她便往里间走。 冯嬷嬷却面露犹豫,对着秋月使眼色。 秋月过来,就听冯嬷嬷说,“那位新封的婉嫔,正在皇后娘娘那呢。” 秋月迟疑,“婉嫔?这是谁拟的封号?” 冯嬷嬷叹气,“陛下亲封的,。” 秋月沉默了起来,“这真是……娘娘怎么样?” 提到这冯嬷嬷神色一松,“娘娘对这个其实不在意,只是咱们看着……为娘娘不平罢了。” 秋月点点头,正要说什么,云昭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转了一圈,问几人,“怎么样,这珍珠衣可好看?” 秋月笑说,“哪里是珍珠衣好看,是太子妃生得好看。” 冯嬷嬷也跟着说,“若是殿下瞧见太子妃穿着珍珠衣的样子,眼睛都要舍不得眨了。” 听到这句“夸赞”,云昭瞬间有想将这件珍珠衣脱下来的冲动。 不过她还是尽力忍住了。 她在里面配着的是天青色的里衣和正红色的短褙子,腰身掐的极细,珍珠衣垂落随着走动而微微晃着,真真是无限风情。 珍珠衣华丽,她就没挑太显眼的发饰,只用了一支镶嵌了红宝石的凤钗,尾端坠着三条指头长的珍珠流苏。 第96章 婉嫔 除此之外,就只是用红色的细发带绑在头发里,顺着两边各编了一个小辫总至后面。 云昭对着全身的铜镜看了一会,确定每一处都很妥当之后才出了门。 路上遇上在御花园里散心的林贵人,她还过去说了几句话。 瞧见云昭身上的珍珠衣,林贵人也很有兴趣,她屋子里也有许多珍珠,虽然成色没有这些好,不过串珍珠衣是够的。 “等过几天你闲下来我再找你,好好看看珍珠衣。” 知道她这是要去见皇后,林贵人也没多将人拦着。 到了门口,里面似乎格外的安静。 云昭走进去,先和皇后请了安,随即坐在皇后的右手边在,这才看向很是受宠刚封的婉嫔。 这一看,云昭便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这人生得十分美或是十分丑,而是眉眼之间,隐隐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婉嫔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罢。” 婉嫔却抿着唇笑了笑,“臣妾想服侍娘娘。” 云昭摸了摸茶盏,温度正好,她就喝了一口茶。 “这位就是太子妃吧,闻名不如一见,听闻太子很是宠爱太子妃,东宫独宠呢。” 云昭这口茶喝得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看着婉嫔愈发奇怪,“婉嫔娘娘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要是真的不懂,那就请母后派几个严厉些的嬷嬷过去教,在这里出丑丢脸没关系,要是在外头还这样,又怎么好?” 婉嫔脸上笑意一僵,只叹着气,“臣妾身份低,所以不懂那些规矩……” 她又看向皇后,语气很是自得,“不过陛下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臣妾这幅不守规矩的样子。” 云昭:“……” 后宫嫔妃多,尤其是这段时间,她能看到各种性子的嫔妃。 但确实是没有看过这样嚣张的。 图什么呢? 一个嫔位,又没有子嗣。 身份……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就算有子嗣,也不会被委以重任。 空有一个宠爱,又不一定是长长久久的宠爱,怎么就头脑发昏要和皇后叫板了? 云昭不明白。 虽然她也常常和萧长胤吵架拌嘴,但也知道分寸,在明面上不会太过分。 哪像这位,还有很多外人在呢,白眼就已经飞上天了。 而且皇后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一个是北萧的皇后,一个是姜国太子的侍女,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要是因为皇帝的宠爱,那就更没道理了。 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北萧的皇宫里,皇后有时连作为皇后的尊严和体面都没有,就更不用提所谓的宠爱了。 冯嬷嬷一脸忧心,看着皇后欲言又止。 皇后倒是没有生气,也没给过去一个眼神。 对云昭说,“下午他们几个要去打马球,你也跟过去看看,太子也去的。” 云昭还没来及说,就听婉嫔哎呦了声,“马球啊,臣妾从前也打过几次,不过要是过去,怕是会让人笑话。” 云昭神情麻木,她现在想的是,姜国一向弱小,现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皇后瞥了连坐着都在扭腰肢的婉嫔,对门口道,“将婉嫔送回去。”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几个嬷嬷,婉嫔脸色一变。 “皇后娘娘,要是陛下知道臣妾在这里受到皇后娘娘的驱赶,一定会不开心的。” 皇后冷笑,“我管他?将人带走。” 婉嫔几乎是被几个嬷嬷拖出去的,在她出去后,殿内终于恢复了安宁。 云昭拍了拍手,“母后好厉害。” “不过……” “婉嫔说的那些话……真的不会有事吗?” 云昭虽然不相信皇帝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嫔而处罚皇后,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疯。 皇后摇着头,“没事,不用搭理。” “先说说下午的打马球,你到时候可瞧着,太子在这方面出色得很。” 云昭抿唇,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她知道,她见过。 想到了一些事,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 皇后大概猜到,所以此时转移话题说着,“寿辰结束,各国使臣都会在这几日离开。” “昭昭,你就出宫去见兄长,等回头我让长胤告个假,陪着你在那住两天也好。” 云昭一边想答应,一边又想拒绝。 她很想和萧长胤划清界限,但好像有划不开。 “我只出去看看说说话就好,不住在那了吧,他政务繁忙,为这些琐事耽误做什么?” 皇后听了这话一个劲的笑,“他政务繁忙什么?接下来有的他闲的日子。” 就在云昭疑惑不解时,门外有嬷嬷传禀。 有嫔妃过来请安。 几人其实是凑巧遇到,一起说了会子话,又看见婉嫔被嬷嬷从永宁宫抬出来,登时起了看热闹的兴致,所以相伴过来。 郑妃也在其中。 她是几个嫔妃里脸色最黑的那个。 毕竟她以前最是得意皇帝宠爱她,但如今新封的婉嫔可比当年的她阵仗大多了。 一封便是嫔位不说,还有封号。 就连住着的寝殿,都是距离皇帝寝殿最近的那个。 “皇后娘娘也不管着点,方才婉嫔见到臣妾等,连招呼都不打。”郑妃双手绞着帕子,气得要死。 她进宫以来,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皇后神色淡淡,“她侍奉陛下,有她的功劳在。” 郑妃撇嘴,“谁没侍奉过陛下啊,咱们还为陛下生了皇子呢,也没她这幅样子。” “刚进宫才一晚上加上这半天,就嚣张的眼睛朝天了。” “让她这么继续下去,这北萧的后宫,还不得翻天吗?” 其余的嫔妃虽然没说话,但眼中透出的情绪,代表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都不得宠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还能说说笑笑。 陡然出现一个得宠的,她们心里哪里能平衡。 这事和云昭无关,她就缩在那边喝茶边吃点心,然后伸长了耳朵听。 几人见皇后不表态,更是七嘴八舌的诉说着不满。 仿佛皇后此时不拿出个章程,她们就不走一样。 皇后喝完茶,又抚平袖子上的褶皱,然后看着她们。 “说完了?” 第97章 相像 郑妃抿唇,不情愿道,“说完了。” 皇后:“既然说完了,请安也请完了,那就回去。” 郑妃睁大眼睛,似乎很不敢相信,“娘娘,婉嫔的事您不处理了?” 要是不处理,岂不是白费了她那么些口舌。 皇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陛下宠她,你们要是觉得不满,就去找陛下。” 她又继续看向郑妃,漫不经心的开口,“郑妃,从前你这事也没少做,怎么你做得,别人就做不得?” 郑妃恼怒,却又不敢发作。 她现在不受宠,儿子的婚事还没着落。 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求皇后。 所以此时她竟低头认错,“是臣妾从前不对,还请皇后娘娘原谅。” 其余几个怕嫔妃见郑妃都这样说了,也每一个敢出头的。 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宫中有要紧的事或是不耽误皇后休息,连忙退了出去。 郑妃没出去,她看向正在吃点心的云昭,“臣妾有一件私事要与皇后娘娘说,太子妃可否先回去。” 云昭则看向皇后。 皇后考虑了下,点着头,“嬷嬷,将那两匹布给太子妃带上。” 等着人离开,郑妃深呼一口气,“皇后娘娘,从前是臣妾鲁莽无知,常常顶撞娘娘,请娘娘恕罪。” 能让郑妃做到这个地步,除了她的儿子,怕是没有其他人了。 皇后也没想趁着机会为难郑妃,只是抬手,“坐下吧。” 又问,“为着什么事?” 郑妃安下心,“是子衿的婚事,娘娘也知道,几个皇子里,只有子衿还未成婚。” “如今他年纪也大了,该到成婚生子的年纪。” 要是寻常的女子,郑妃不会特意过来求。 皇后想了想,脑海里先是浮现几个名字,这都是兰京中极受家中宠爱的几位闺秀。 别说是七皇子,就是皇帝下令点鸳鸯,怕是他们都会抗旨。 但要是这几个里的其中一个,郑妃也不会过来求。 连皇帝的做不到的事,求她一个皇后又有什么用。 所以这人选…… 皇后眉头微蹙,“你看上的是楚国公主?” 郑妃面上一喜,“娘娘英明。” 皇后:“……” 可别英明了,她倒宁愿没听过这话。 一个个的,都掺和进来做什么。 “一国公主的婚约,如何能是你我做主?” “公主与皇子结亲,结的是两国之好。” 郑妃拉着脸,“娘娘这是不愿意帮忙了?” 皇后身体往后一仰,懒得给出表情,“去找陛下吧,他是一国之主,是你的夫君,也是子衿的父亲,这事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该是他做决定。” 兜兜转转的,还是到了皇帝身上。 郑妃想冷哼,但又想到她现在的地位,便硬生生的将这冷哼憋了下来。 直到出了门才哼出声。 …… 云昭找了亭子坐下,天气渐冷,周围许多叶子都落下。 亭子这处种着许多枫树,在亭子里坐着,看一看周围满眼的红色,十分悦目。 “姑姑,下午……”她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并皱起了眉头。 这旁边,似乎有人在悄悄说话。 她对着秋月素昔几人嘘了声,随即顺着小路往声音的方向走。 走了一会,见是两个嫔妃在说话。 她不记得两人是谁,印象里似乎年纪稍长。 “陛下这事做的可真的是……你瞧见那婉嫔的长相没?” “有什么没瞧见的,不过这有什么,反正当年的事情没多少人记得,就算记得。”那人声音一顿,接着说,“那是陛下,谁又敢置喙呢。” 云昭听得迷迷糊糊的,又听见一句,“当年在府里时,陛下与皇后娘娘很是恩爱,如今像是成了陌路了,我原以为陛下这是心里没了当初那些情分,谁曾想竟还惦念着呢。” “这婉嫔的眉眼,也是有个三五分像了。” 云昭听到这如遭雷劈,缓和了好一会儿,才踮着脚慢慢的走回去。 她没让秋月和素昔跟着,见两人看过来,便牵强的笑,“这里风大,先回去吧。” 一路上,云昭都在想着这事。 不过回了芳华殿,她就尽力将这事给忘了。 萧长胤从外面走来,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衫,对襟两边各挂着一个长络子。 上面系了块玉佩,又顺着玉佩编下来。 云昭走了几步到他面前,皱着眉就要将两根络子摘下来。 “这不是给你的。” 男人也不躲,只是换了个角度。 但云昭却因为他换着的角度,踩着了他的脚,并朝着他扑过来。 男人眼里极暗,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他被扑倒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摊开,声音都带着无措,“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这……还是在白日。” 男人声音一顿,为难的说,“可否在晚上?” 芳华殿里约有十数个宫人,虽说她们被告诫不能多看多说,但碰到这样的状况,她们哪能不偷偷抬头。 云昭涨红了脸,眼睛里都是湿润的,“我没有。” “好好好,太子妃没有,是孤想多了。”男人半哄着。 云昭脸颊更红了,不过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被气的。 她双手撑着地,要起身。 但散落的头发却与络子上的玉佩打起了结,怎么也挣不开。 萧长胤也没想到会这样,他担心云昭真的恼羞成怒,就让众人都出去。 云昭制止道,“出去做什么,我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 “我这是头发和这个扯上了解不开。”她又解释。 秋月忍住笑,“太子妃,奴婢想起院子里的花草还没有打理,还有一个秋千绳子快断了,奴婢等这就去修理。” 说完,也不等云昭同意,连忙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并在跨出门槛后,贴心的关上了门。 云昭咬唇,伸手要将络子摘下来,只是摘了半天,却发现这是用了扣子缝在上面。 见解不开,她就准备扯掉。 萧长胤按住她的手,无奈道,“孤来解。” 他揽着她的腰,将她抱着站起身,云昭则用双手捂着耳朵,宽大的袖子正好挡着脸。 萧长胤倒没将她的手拿开,这回也没故意作乱,很快被扯上的头发就与络子上的玉佩分离。 第98章 帕子 云昭站定,将手放下,脸颊微红还有些不自在。 “络子还给我,这不是给你的。”她眉头皱着摊开手。 男人双眼危险的眯起,语气低哑却极尽了温柔,诱哄一般,“那是给谁的?” 云昭抿唇,踮脚抬手就要自己摘,“不关你的事。”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拿到,只能说,“这是给哥哥的,我很久没见到他,他又很快要离开这里,所以提前打了一双络子。” 说完,她抬着头,“这样你可以还给我了吗?” 萧长胤低头看了看,“不给。” 云昭沉默几瞬,最后也没法子,只是这么走又不甘心。 于是她趁着男人低头的时候,利索的过去踩了他一脚,随后转身飞快的往外跑,还抛下一句,“我不要了,回头我再打好的给哥哥。” 良久,萧长胤目光瞥见鞋面上浅浅的半个脚印,轻笑了声。 他倒还真是有些忍不住,在面对她的时候。 过了会,云昭准备让秋月拿来针线和一些琉璃宝石的珠子,就见外面几个脸生的宫人走了进来。 她有些奇怪,皇帝和皇后身边的宫人倒是常常过来,而她对派过来的人也有些认识。 哪像这几个,从来没见过一样。 “奴婢是婉嫔娘娘身边的人,婉嫔娘娘在这不远处的亭子里,想邀太子妃前去。” 云昭:“……” 她不自觉的想到了之前听见的那些话,脸色都有点不好。 说起来她其实也不是觉得这位模样相似的婉嫔叫人看着反胃,而是觉得皇帝这做法真是没得叫人恶心。 云昭看向秋月,说道,“挑几块轻薄的布料来。” 秋月应了声是,立刻走了出去。 云昭又对开口的宫人说,“我这里忙着,请婉嫔娘娘自去这周围转转吧,等有时间,我一定亲自让人邀请婉嫔娘娘到这里说话。” 那宫人神色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几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云昭没在意,等秋月将布料拿来,就拿起对着太阳看。 “这几个颜色都好看,我都不知道该挑选哪一个了。” 秋月笑了笑,“太子妃是要给殿下绣帕子吗?” 云昭翻了翻篮子,最后找出一块白色带着暗纹的布,“这个给他的,旁的不是给他的。” 秋月看了看其他颜色清丽,并且上面即将绣上各种花样的布料,又看了看光秃秃什么都不准备绣的白布,一时静默了下来。 她安慰的想着,好歹有一个不是。 不过转念又一想,要是她不说,估计这一个都没有。 另一边,被拒绝的婉嫔脸色阴沉,将手搭在身边宫女的手臂上,先回了寝宫。 过了半日,她宫里的宫人急着请了皇帝去看她。 “娘娘心口痛,请了太医过来开了药吃了也不见好转。” 请了太医过来看是不假,但太医也确实没看出她有什么问题。 不过皇帝的宠妃,说心口疼那便心口疼,太医也管不着就开了个养身子的方子。 皇帝眯着眼睛,表情看不出喜怒,“怎么了?朕早上离开时她还好好的。” 宫人低着头,“奴婢不敢说。” “有何不敢的,这宫里谁还能大过朕吗?” 皇帝说完便起身,“朕去看看她。” 宫人面上一喜,连忙跟在旁边走。 她不是这皇宫里的人,而也是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原先和婉嫔是一类身份。 婉嫔的名字是月歌,她则是月影。 “娘娘今日在寝殿里觉得无趣,就出去走走。” “正好走到太子妃的住处,想着和太子妃说会话,便命奴婢去请太子妃。” “谁知……”月影悄悄看了皇帝一眼,脸颊微微泛着红,继续道,“太子妃似乎很瞧不上娘娘,明明还在闲着,却说忙得走不开。” “娘娘知道了起初也没说什么,回去后心口便疼。” 月影说完,皇帝已经到了寝宫门口。 匾额上写着翠微殿三个字。 “哎哟,月影不是说又去请太医了吗?怎么还未过来?”婉嫔捂着心口,脸上却很是红润。 她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在看见皇帝后也不行礼,几步快走着扑到他怀里。 “陛下,臣妾心口疼得厉害。” 婉嫔很是大胆的抓着皇帝的袖子带着他往里走,等着他坐下,她又坐到男人的腿上。 双手搭在男人的肩膀,娇嗔着道,“陛下这一天忙着不来看臣妾,臣妾都快被欺负死了。” 皇帝神色未变,只漫不经心的抚着手串,“谁欺负你了?” 婉嫔咬唇,用了极小的力气推了推男人的胸膛,“陛下明知故问,这满宫的嫔妃,包括皇后娘娘,有哪个看得起臣妾的?” “她们都觉得臣妾身份低微,不配得到陛下的宠爱。” “而且因为陛下的宠爱,她们恨极了臣妾。” “还有那太子妃,分明就是故意欺负臣妾,好去皇后娘娘那卖好。” …… 她一个劲的数落了很多人。 这宫里虽有婉嫔要的几个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但大部分还是北萧的宫人。 此时瞧见这般,不免惊愕。 她们在这宫里待过不少年,不是没看过嫔妃受宠的。 但哪怕是盛宠多年的郑妃,也没见这样程度的。 皇帝低头看着女人,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则很细致的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女人很是乖巧,甚至主动仰起脸。 但很快,皇帝蹙起眉头,将女人推了下去。 “朕不是让人送来了衣服,怎么不穿上?” 婉嫔其实是穿着的,但刚才睡了会,起来便随便让人找了件。 “臣妾这就去换。”她被推在地上,也不觉得面上过不去。 连忙起身去了里间,几个宫人也跟上去。 寿安垂着眼,安静的待在一边。 月影没进去,此时看着皇帝脸颊仍是泛红。 她是觉得不甘心的,都是侍女,凭什么月歌一下子成了所有人都羡慕得宠的嫔妃,而她却还是个奴婢。 只是她在旁边使尽了各种法子,也没见皇帝被她吸引。 没一会,婉嫔从里间出来,连发髻也换了一个。 第99章 不配 这般样子,就连寿安都不免愣了下。 寿安都愣住,更不用说皇帝了。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婉嫔,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婉嫔像是不记得刚刚被推下去的事,又走到男人跟前,坐在他的腿上。 继续娇嗔着,“今天的事,陛下总要给臣妾一个说法。” 她伸出食指,不断的在男人胸膛上画着圈,媚眼如丝,“要不然,臣妾不依呢。” 皇帝低低笑着,“你这气性倒是大,有朕在,谁敢欺负着你。” “云国太子还在,太子妃自然忙着走不开。” “至于其他嫔妃,你气恼哪个,就和朕说,朕替你出头。” 寿安不禁咂舌,这后宫里的娘娘但凡有一个在这里,都要被气得吐血了。 婉嫔见好就收,“那算了,都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臣妾便忍忍吧。” “你刚才说,皇后对你不满?”皇帝不经意的说。 婉嫔身形一僵,又道,“是啊,大抵是觉得臣妾身份低吧,臣妾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能陪在陛下身边,侍奉陛下,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皇帝沉默了许久,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听话,朕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再来看你。” 婉嫔也不挽留,只是作出很不舍得的样子,“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晚上一定要来看臣妾。” 走到外面,寿安跟着一会就发现这并不是回去的路。 又听前面的男人说,“朕记得皇后宫外有个小园子,过去看看。” 寿安甩了下拂尘,轻叹一声,“是。” 路上皇帝时不时说着话,问寿安,“这婉嫔可如何?” 寿安心说,他一个奴才,哪有胆子评价嫔妃,哪怕这个嫔妃看着很不成体统。 皇帝似乎隐约瞧出他的心思,就停下来。 他的眉眼温和,声音里也不重,但无端就给人一种透骨的寒冷,“怎么,说不上来?” 寿安额前滴着汗,连忙道,“奴才哪里配提婉嫔娘娘。” “朕让你说,你不说?” 寿安只能低着头开口,“婉嫔娘娘很合陛下的心意。” “哪里合?”皇帝偏要问个彻底。 在皇帝的注视下,寿安浑身一哆嗦,“大、大概是样貌,宛婉嫔娘娘生得很是貌美。” 皇帝听此轻嗤一声,继续往前走着。 快到园子门口,他停住望着永宁宫的方向。 天色渐渐暗下来,永宁宫的大门紧闭,只外面站着几个宫女太监并侍卫。 从来都是如此。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皇帝回想了下,竟也想不起来了。 寿安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但看到他这样的神情,额前的冷汗就不住的往下流。 后背也是一阵凉意,只一会的功夫,后背的衣服就湿了大半。 “样貌,她的样貌和皇后比如何?” 寿安要被吓死了。 他这辈子就没遇上过这样的阵仗,婉嫔像谁只要年纪稍长些的,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猜出来。 但知道像是一回事,谁又真的敢说出来。 私底下说说闲话就算了,谁会有胆子到陛下面前说。 偏偏这时候要将这话题提出来的是陛下。 寿安不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能坦然的问出这话。 不过他一个做奴才的,面对着的又是最上头的主子,说什么他也只能跟着回答什么。 寿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脸色,试探道,“若是一样的打扮,确实有几分相似,不过婉嫔娘娘到底不能和皇后娘娘相比。” 皇帝眉头微皱,又渐渐舒展,大抵是认可这话的一部分,“模样像就好,至于旁的,她还不配。” 说完,他便走进院子,在里面待了快一个时辰才离开, 有嫔妃得到消息,赶忙要过来,来一个偶然碰到。 但园子两边的入口都有侍卫把守,她们只能失望而归。 晚间,郑妃得知皇帝又歇在了婉嫔的寝殿,不由得恨恨的绞烂了好几张帕子。 天一亮,她就让侍竹出宫去寻萧长洛。 萧长洛得知要进宫,沉默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现在就过去吧。” 他已经准备好了满肚子的话,怎么来推脱婚事。 毕竟这不是他想不想娶的事,而是这桩婚事明显不会落到他身上。 而他也确实不想娶。 然而到了地方,郑妃先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委屈。 “你说说,我进宫这么多年,上头被皇后压着也就算了。” “皇后到底身份尊贵,膝下又有太子,再者皇后这些年也没为难我。” “如今算什么事,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骑在我的头上。” “她竟还带着人到我面前,说我年老色衰,不如她貌美得陛下喜欢。” …… 郑妃不如皇后那样能忍,也是因为皇后不在乎而她在乎。 她一直自诩是皇帝的心头爱,这样的认知持续了十多年。 但现在来了另一个女人,这女人得到的宠爱远远在她之上。 好似她前面十多年,都成了个笑话。 萧长洛还没见过婉嫔,此时不免疑惑,不过当着郑妃的面,他也没问太多。 免得将郑妃勾得更生气。 “既然是父皇的新宠,母妃暂时就说病着,别出去好了。” “这后宫又不是只有母妃一个嫔妃,旁人看不惯就让她们出手,总归母妃你别掺和进去。” 郑妃刚想应下,过了会又很不乐意,“我要是不掺和进去,岂不是表现的怕了她吗?” “对了,你在外面找到和尚道士什么的没有?或者巫师也行。” 萧长洛:“……” 他哪里见过什么和尚道士,这还没完呢,又来一个巫师了。 两个近身的大宫女被吓得直往门口看,随即又过去将门给关上。 郑妃也意识过来自己方才的话不妥,便唉声叹气,“你说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子衿你也知道,你父皇从前那么宠爱我,我几乎是越过皇后的。” “怎么现在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萧长洛听了有些沉默,他不好说真话。 他总不可能对着母妃说,父皇之前或许并非真心。 所以此刻只能道,“母妃你有儿臣我,儿臣会保护母妃,不会让母妃受欺负。” 第100章 稍后写完 标题改不了了内容已经修改好了 郑妃听了这话,心情好了许多。 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让宫人去小厨房准备膳食。 “今个中午你留下,就在这里用膳。” “还有一桩事,楚惜还在这里没有离开,子衿,你要抓紧机会,母妃只有你了。” 看着郑妃眼里透着的期待,萧长洛张了张口,没说他对这位楚国公主没兴趣,这位楚国公主大抵也对他没兴趣的话。 用完午膳,他又在拂莺楼待了会,等日头渐渐下去才准备出宫。 刚走出拂莺楼,他就见一个座撵从他面前经过。 四面围着桃红色的纱帐,里面隐隐可见袅袅身形。 “这是婉嫔娘娘?” 送萧长洛出来的宫人说道,“是婉嫔娘娘。” 萧长洛沉默,神色很是复杂。 倒不是震惊于婉嫔得宠到坐在座撵上到处走,其实这架势确实是泼天的宠爱。 毕竟他还没见过哪位娘娘有这样的殊荣。 最重要的是,现在天色冷下来了,出门行走坐个轿子都得将压一压门帘,免得风吹进来冷。 这四面纱帐的,看着便冷。 萧长洛走出宫,也没回府,而是去了温家。 等到了小巷子里,他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高耸的墙,随后很是熟练的几步攀上去。 出来走走正好看见萧长洛,便想打个招呼于是跟过来的云昭:“……” 素昔小跑着去府邸的正面看了眼,又转回来说,“太子妃,这是温府,里面住着的温大人,正是七殿下在礼部的同僚。” “想来是礼部有重要的事吧。” 云昭:“……” 再是重要的事,走个正门不久行了。 哪有与主人家商量事情,却要从偏墙爬进去的。 “走吧。” 云昭走到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两边热闹的商贩摊子,奇怪的问,“哥哥到底要和他说什么?非得将我赶出来?” 素昔点着头又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为着太子妃吧,太子殿下从前就最是疼太子妃了。” 这时的太子殿下,说的是云阳。 云昭也猜着是这个原因,但她不明白有什么话是她听不得的吗? 而云阳这里,刚让丫鬟上了茶,此时和萧长胤各坐在一边,谁也不看谁。 滚烫的茶都变得温凉,云阳才忍不住先开口,“若是你觉得不够,想要什么,只要我给的出,都可以。” “至于昭昭……我也不会让你面上过不去。” “只说她病逝,我会给她换个身份,带她回去。” 一时沉默许久,云阳先喝了半盏温凉的茶,随即见萧长胤还是不开口,不由得蹙眉,“这还不满意?萧长胤,你要知道我光是将那两座矿山拿出来,便是你的父亲,北萧的皇帝,都会同意我将昭昭带回家。” “之前的事究竟对错暂且不提,我只想带妹妹走。” “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该知道她在你的东宫里,过得并不开心。” “咔嚓”几声,男人手边握着的茶盏碎裂,碎片割破了手掌渗出血色。 云阳皱眉,抬手便要叫人过来给萧长胤处理伤口。 “小伤,不用了。”萧长胤缓缓抬眸,狭长的眼眸敛着,“因为她在我的身边,才能有云国。” “我能赢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他的手边还渗着血,只是穿着深赭色的长袍,袖子边缘沾了鲜血,也瞧不出来。 云阳脸色难看,“你威胁我?” 萧长胤握着拳,指间的骨节被捏得发白,“是。” 云阳冷笑,“我可是听说,你的太子之位并没坐得那么稳,我要是将两座矿山给你的父亲,想来他会给我让我满意的结果。” 说着,他便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萧长胤抬起手看,此时手边的伤痕已经渐渐不流血了,他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那你也该知道,你将矿山呈上去,便是与虎谋皮,而且这只虎,内里还是奸佞的狐狸。” 云阳被这话说的一噎,与虎谋皮,内里又是奸佞的狐狸,这说的可是他亲生父亲? 他得到的消息确实有北萧皇帝和太子关系不和,但这不和也太过了点。 这话……也对。 云阳犹豫的就在这,要不然他今天就不会请萧长胤过来。 他转过身,背靠着门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所以你要什么才能让我将昭昭带走?” “你要真的喜欢她爱护她,就该知道只有我带她离开这里,才是对她最好的。” “皇位之争,以及你的处境……都会让她遇到危险。” 云阳想到一件事情,不由得皱起眉问他,“前一段时间,你受到大皇子派人追杀,这究竟是他安排,还是你在安排?” 问出这话,云阳其实觉得不太可能。 但因为这事发生在萧长胤身上,所以又不是没有可能。 “是我。”萧长胤没瞒着,如实回答。 他身子绷得极紧,又接着说,“我会保护她,她也只会永远在我的身边。” 云阳从这话和他的神情里看出来不容更改的偏执,余光不由得瞥向房间一角。 “承诺。” “我需要一个承诺。”云阳低垂着眼,“你对昭昭的承诺。” …… 门外,云昭已经走到院子里。 她梳着随云髻,正中间戴了个金步摇,上面缀着许多金叶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灵动又可爱。 发髻后面系着的发带尾端,钉了两颗铃铛,一步一响。 所以她一走进院子,房间里的两人便听到了。 于是又各自相安无事的坐到一边。 云昭敲了敲门,得了应声后打开门,就见云阳拿着茶盏喝茶,而萧长胤则看着一堆碎瓷片发呆。 碎瓷片? 她仔细辨认了下,才发现碎瓷片应当是茶盏碎了变成的。 茶水顺着木桌的边缘流淌,地上很快多了一滩水渍。 大概是云昭眼里的不解太过明显,萧长胤便解释了一句,“这里的杯子不好,一握就碎了。” 云阳冷笑,“呵。” 云昭便向云阳看去,云阳顿了顿,默默的手指用力,将茶盏捏碎,随后抬起头对着云昭说,轻笑,“是啊,一握就碎了。” 第101章 萧长胤却在这时走到云昭面前,伸出手摊开给她看伤处,“被割伤了。” 云阳心底一瞬间怒意翻涌,但想到云昭在这,又生生的将这怒意给忍了下去。 云昭也是一样,她想将男人的手拍开。 但又想到兄长在这里,她不能让兄长看出她和萧长胤关系不好,兄长要是知道,他会担心的。 于是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两颊显出一双漂亮的梨涡,“我带殿下去上药。” “哥哥,这里药在哪?” 云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不再流血甚至结了痂的伤口,让丫鬟去拿了药过来。 又见云昭很细心的将药粉撒上去,索性眼不见为净就走到院子里。 将房间留给他们。 萧长胤得寸进尺,“昭昭在关心孤。” 云昭想冷笑,但距离又不远,她担心被兄长听到,就掐着嗓子嗓音温柔似水,“殿下这伤,仿佛是伤在我的心上。” 与此同时,她抬脚踩在男人的脚上,很是用力。 萧长胤此时听着甜言蜜语,也不觉得脚上疼,反而笑了笑,“昭昭也在孤的心上。” 云昭有点沉默,她将拿来的干净的布给他手上打了个结,转身便要离开。 再和男人做戏,说这些黏黏糊糊的话,她怕是要忍不住了。 “哥哥,我去旁边的院子看看。” 云昭是准备在这里住两日的,素昔已经过去将带来的衣服整理好放上。 萧长胤低头看着手上显得别扭的包扎,对眼里充满敌视的云阳说,“不管孤在不在,昭昭都会平安。” 他会给她想好所有的路。 云阳一愣,反应过来这便是承诺了。 他其实不甘心,还是想带昭昭离开回到云国。 但这男人明显是不准备放人,而他手里的办法,虽然可以让昭昭离开。 可这个法子,是将两座矿山递上去,然后换取北萧太子妃的死亡。 世间便再无北萧太子妃云昭,也没有云国公主云昭。 不到万不得已,云阳不想用这个法子。 他看了男人一眼,声音冰冷,“我可以不带她离开,但是如果你薄待昭昭,我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带她回家,不顾一切。” …… 当晚,萧长胤也歇在了隔壁的院子。 云昭不大乐意,当着兄长的面,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抗拒。 就对他说他政务繁忙,应该回宫。 萧长胤抬着手,语气无辜,“孤手受伤了,便是回去也无法批阅奏章,所以不如留在这里,陪着太子妃。” 云昭:“……” 要不是她亲手包扎的,知道这是一个小小的划痕,否则从这话里都要认为他手是断了废了。 云阳也不乐意萧长胤住在这,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两人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没法子将两人分开。 于是只能作罢。 当晚,云阳的屋子烛光亮了很久。 太子住在宫外两日,皇帝是知道的。 听了寿安的回禀,他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长胤和这云国的太子,关系倒是不错。” 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侍奉陛下很多年,然而这一年来,陛下的性子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朕记得东宫还未有妾室。” “实在不像话。” 寿安嘴角一抽,心说没有妾室不是您安排的吗? 这整个兰京,有几个适龄没有婚约的姑娘不想嫁给太子的,但这不是陛下您不准吗? “东宫若是进妾室,恐怕要过一过皇后娘娘的眼。” 寿安弯腰道,“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都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要是东宫进了什么人皇后娘娘却不知道,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皇帝不太想见皇后。 因为婉嫔的事,他不去想不去见倒是还没什么,但此时要是见了皇后,他只觉得没脸。 “皇后对太子妃很满意?” 寿安:“陛下满意,皇后娘娘自然也觉得满意。” 这话皇帝爱听,他摸了摸手边刚才把玩了一会的玉佩,扔给寿安。 寿安慌忙接住,因为这还跌了一个跟头,不过好歹将玉佩接住了。 皇帝见他这样不禁一笑,“赏你了。” 得了赏赐,寿安连忙谢恩,“奴才多谢陛下恩典。” “找几个太医,给太子把脉。” “他与太子妃成婚多日,总是未有身孕,算怎么一回事?” 寿安浑身一僵,连连先应了声是。 只是去找太医的路上,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陛下这可真是嫌太子的名声太好听,毕竟也没见过夫妻间未有孩子,做父亲的先去让大夫给儿子看诊的。 这传出去,不就让人以为太子……不行吗? 而且,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成婚的日子,其实也未过多久。 几个太医听了寿安的话满脸震惊,“寿公公,你这是过来说笑的吧?” “陛下让咱们几个去东宫给太子诊脉?”为首的太医困惑不已,接着说,“因为太子还未有子嗣的事?” 寿安额前青筋直跳,他甩了下拂尘,微微笑了笑,“奴才这是听从陛下的旨意,几位大人等太子殿下回了东宫,便去诊脉吧。” …… 萧长胤对这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他正和云昭在城门口站着送云阳离开。 云昭眨眨眼睛,将眼泪给忍回去,“要是哥哥成了亲,有机会的话一定带着嫂子来看我。” 云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我会的,到时候一定带着她来看你,你在这里要是受了委屈,就让人写信给哥哥,哥哥会护着你。” 说到这,他还抽空变脸一样冷着脸看着萧长胤。 等云昭抬起头,他又一脸的温柔。 萧长胤的目光则落在云阳还没松开的手上,他眉头紧皱,目光仿佛含着刀子。 察觉到此,云阳又摸了摸云昭的脑袋,低声嘱咐,“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不要听那些甜言蜜语就上了钩,有的男人最会骗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两套,贼得很。” “尤其是那些长得好看的男人,就用那副好皮相骗女人,偏偏那些女人傻得很,一骗一个准。” “而且被骗了,还得怨自个身上,你可注意着些。” 第102章 云昭正哭着很不舍,此时听到这里,犹豫着停了下来。 萧长胤趁机抬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云昭也没在意,而是专注的看着云阳,不解道,“哥哥,你是在说自己吗?” 长得好看,会甜言蜜语。 至于旁的乱七八糟的前缀和后缀,云昭暂且当作没听到。 云阳被这话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话确实也可以用来形容他。 当然他和萧长胤绝对不一样,他那是逗逗小师妹,是善意的哄骗。 “我说的是所有的男人。”云阳咬咬牙,狠心将自个也给加进去,“所有所有的都不是好东西,不管是长得好看还是长得丑的。” “昭昭你可别被他骗了。” 说到他,云阳的目光还有意无意的落在萧长胤身上。 萧长胤仿佛没察觉,细心的给云昭将袖子拉下来。 “好了,带昭昭回去吧,这里风大,没得吹了冷风。”云阳叹了口气,摆摆手道。 等着两人离开,云阳看了许久,才转过身准备骑马赶路。 不过刚上了马,就听身后一个女声喊着哥哥、哥哥。 这自然不会是昭昭,云阳仔细回想了下,没回想起来。 于是转过头,看了看。 这一看,他也没看出来是谁。 于是便问一边的谢璃,“她是谁,是唤你哥哥?你在北萧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好妹妹?”云阳眼神都不对了,“所以这短短几日你就认识了一个姑娘,认识便认识了,你还不认账将人给抛弃了。” 谢璃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腰间系着一根金色的宫绦,整个人瞧着清冷又贵气。 他木着一张脸,看向云阳,“她是云水苓,和臣没有关系。” 云阳咳嗽了声,忽略自己刚才的不当言论,又去看向来人。 云水苓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过来。 她跑到云阳的马下,拦在他的面前,“哥哥,我想回云国,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她是不能轻易出城门的,能出城门,还要归功于郑越。 郑越怜惜于云水苓的处境,所以常常去看她。 不过云水苓不是傻子,要是郑妃还像从前那样得宠,七皇子有做太子做皇帝的可能的话,她还能吊着郑越。 现在……她连看一眼郑越都觉得烦。 要不是看着他还有利用价值,她绝不会再见他。 云阳驱马往前走了走,“你想跟孤回云国,云水苓,你已经不是云国郡主了,你回云国做什么?” 云水苓唇瓣紧咬,“那是父亲做的事,哥哥,我最初是不知道的,等知道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云阳神色复杂,这怎么说谋反的时候也只带了她一个女儿,回头为了自个就将父亲给卖了? 他思索了一番,竟点了点头。 对着一个侍卫说,“去雇一辆马车,让她坐上去。” 云阳知道云水苓是个不安分的,所以将人带走也好,省得在这里还要去打扰昭昭。 等待马车的时候,郑越还站在不远处。 他很是疑惑,因为云水苓同他说的是她想念兄长,所以过来看一眼送他离开。 而不是她要跟着离开。 等着马车过来,郑越觉出不对劲了。 他疾步走过去,拉住云水苓的手,“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云水苓挣开手,往云阳身边躲了躲,“郑公子,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准备和哥哥回去了。” 郑越眼睛睁大,“你回去,那我怎么办?” 云阳挑眉,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先别忙着收拾,他觉得眼前这戏或许不错。 云水苓担心云阳误会,便一脸委屈,“郑公子,你说这话,叫人听见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我和你是君子之交,从来没有逾矩的行为的。” 郑越双手握成拳,牙关咬紧脸颊鼓起,不过却没说什么。 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郑某祝云姑娘一路顺风。” 说完,他向云阳行了礼,一点都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云水苓心下其实有些慌乱,她知道郑越对她是真心的。 但那又如何,郑家全靠郑妃和七皇子两个人。 如今郑妃不得宠了,七皇子瞧着也不争气,她跟着郑越,哪里有未来。 而且,云昭就在这里稳稳当当的做着太子妃,她做不到看着云昭高高在上。 “上去吧。” 云水苓道了声谢,又娇声喊着哥哥,路过谢璃时,还一脸的惊喜,“谢哥哥也在吗?我刚才竟没有看见。” 谢璃:“……云姑娘,我们不太熟悉,还是不要用这么亲近的称呼好。” 云水苓脸色一变,却没发作。 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忍耐,她只笑笑,说道,“从前我经常跟着昭昭见谢公子的,原来谢公子竟不认识我。” 她走上马车,将车帘放下,脸色才冷下来。 云阳驱马往后,与谢璃并齐,对他挤了挤眼睛,“艳福不浅啊。” 谢璃面无表情,“等殿下带太子妃回来,臣会向太子妃说一些殿下小时候的事,想必太子妃一定很喜欢听。” 云阳:“……” “对了。”谢璃想起之前刺杀的事情,“殿下可查出来了?说起来这姜国楚国都有可能。” 云阳轻嗤,拉紧手里的缰绳,“是这里。” 他伸出手,指着地上。 这里还是北萧的土地,谢璃明白了。 他紧皱着眉,语气也不知是不是不甘,“那么公主和亲,并非让两国和平,所以当初臣就该以命相抗。” 云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可改变的。” “殿下为何不带公主离开?”谢璃不解,“既然注定是表面的和平,为何不直接撕破脸皮。” 云阳目光渐渐落在远处,其中很是恍惚,“谢璃,有些事情并非一定黑一定白,而表面的和平,未必不能演变成内里的和平。” “殿下是说这北萧太子?”谢璃冷笑,他是见过那人的,并且两人在云国还打过交道,那会公主还未成亲。 “他不是好人。”谢璃断定。 云阳:“他不需要是个好人,孤只要他能做到,对昭昭好就够了。” 第103章 萧长胤是不是一个好人,云阳不在乎。 这样的处境里,好人是活不长的。 谢璃默默的驱马向前走着,过了许久,忽然问了一句,“北萧君王所想之事,难道殿下就不想吗?” 云阳诧异的看他一眼,他确实是没想到谢璃会有这样的心思。 他摇着头,慢慢向前,“孤有治国之能,而无统世之才。” …… 云昭一回芳华殿,就见外头站着几个太医。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们来做什么?” 几个太医面色讪讪,“陛下吩咐臣等过来为殿下诊脉。” 云昭点点头,走了几步又问秋月,“姑姑,他怎么了?那手上的伤口不是已经快没了吗?怎么还要请太医的?” 秋月听出云昭语气里的嫌弃,嘴角不禁一抽。 “大约是为了旁的。” 云昭:“那就是有隐疾了?” 秋月:“……或许只是普通的平安脉。” 云昭明显不相信,普通的平安脉哪需要这么多太医过来的。 过了会,几个太医被木易带着去芳华殿。 萧长胤原先一回来就去了书房的,不过转头又拿着一本书去芳华殿。 说是手上有伤,不方便翻书。 云昭就冷着脸坐他旁边,时不时翻一页。 几个太医一一走上来,说是因为陛下的吩咐。 萧长胤伸出手,让太医们把脉。 因着皇帝叮嘱太医时,便是让他们每一个都要把脉,所以几人排着队一样。 云昭还没见过这阵仗,猜测萧长胤是否得了难以治愈的隐疾。 正猜测着,就见几个太医互相看向对方。 随后犹豫了许久,为首的那个硬着头皮走上来说,“臣等已经把完脉,殿下的身体很是康健。” “只是……殿下近来火气大了点……或许需要喝些下火的方子。” 只是上个火,需要这么多太医过来看吗? 云昭摸了摸脸颊,觉得奇怪。 但此时不经意的,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更奇怪了,就跟身边周围都有蜘蛛丝一样缠着,她搓了搓胳膊,撇开脸不看他。 男人握拳在唇边,轻咳了声,“开药吧。” 几个太医都松了一口气,末了临走前,还提醒一句,“陛下让臣等为殿下诊脉,那诊脉的结果臣等也是要告诉陛下的。” 于是出了东宫,为首的太医就立刻去见皇帝。 寿安瞧见太医一脸苦色,心里还咯噔了声,“这是怎么?难不成太子殿下还真的有隐疾?” 太医疑惑的皱眉,“什么隐疾?” 寿安:“……” 那看来应该不是什么重的毛病了。 他引着太医进去,皇帝身边是得宠的婉嫔。 太医额前开始冒汗了,他知道婉嫔娘娘得宠,但没想到会这么得宠。 所以关于太子殿下的诊脉结果,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当着妃嫔的面说吗? 好在皇帝没让太医多犹豫,而是拍了拍婉嫔的手,“先回去,朕晚上去你那。” 婉嫔不愿意离开,还想和皇帝待在一块。 只是她抬头看见皇帝不容拒绝的神色,便老老实实的请了安。 她用帕子甩了下男人的心口,媚眼如丝,“那陛下可一定要过来。” 太医紧闭着眼,压根不敢看婉嫔。 他见过的后妃不少,还从未见过这么……不含蓄的。 饶是从前的郑妃,也只是在自己宫里妖妖娆娆的,在人前还是十分显得十分尊贵。 “你们去给太子诊脉,如何了?” 皇帝其实没觉得太子身体有问题,只是他最近心里不痛快,瞧着太子便更觉得不痛快。 婉嫔有多得宠,想来这全天下的人如今都知道了。 可那边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全然不在乎,仿佛他做的这些就是个笑话。 想到这,皇帝便很是恼怒。 太医如实回禀,“太子殿下的身体很好,只是素日……火气大了点。” “火气大?什么火气大……”皇帝意识过来,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太医,“火气大?” 太医脸上表情差点维持不住,“是、是这样。”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随后摆了摆手,让太医先离开。 等太医离开,他又让寿安带一个东宫的宫女过来。 寿安觉得疑惑极了,不过主子的吩咐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好提出质疑。 他很快带了个宫女过来,还是靠近里面侍奉的宫女。 这宫女陡然被叫过来,跪着便浑身发抖。 “朕有一件事情问你,你老实回答。” 宫女哆嗦着出声,“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皇帝点点头,“是关于太子和太子妃的。” 这事他其实也问的不大好意思,毕竟于情于理都是皇后该过问此事。 但他现在和皇后的关系僵硬,而且就算不僵硬的时候,皇后也不可能为这事去问太子和太子妃。 皇帝不自在的垂了垂眼,说道,“太子和太子妃成婚也有许久了,可圆房了?” 一直在殿里当木桩子杵着的寿安:“……”他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宫女犹豫了下,开口,“奴婢知道的,似乎并没有。” “寿安,将人送回去。” 皇帝就问了一件事,等寿安带着宫女出去,他才皱着眉思索。 既然太医诊过脉,那就证明太子的身体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宁愿憋着火气大,也不去圆房的? 难道是瞧不上太子妃? 可近来都说太子和太子妃之前的感情不错,常常出入都在一起。 不过这也很难讲,或许是做戏呢? 皇帝越来越多,等寿安回来,他已经想到了七八个猜测。 随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楚国的使臣还未离开?” “是。” 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楚国公主倒是生得好,只是一个皇子,如何能娶两位嫡公主,这样也不像话。” “你觉得呢?” 寿安:“……陛下说的对。” 如今在陛下身边当值,真是愈发的难了。 一个皇子,如何能娶两位嫡公主。 如今皇子里娶了公主的不就只有太子一个。 直接报太子的名字就是了,何必这样婉转。 不过太子身边两位嫡公主确实不合适,可要是登基做了皇帝呢,自然就可以了。 第104章 寿安想到这一处,还瞧了一眼皇帝。 “怎么,你有话要说?” 正好这一眼被皇帝看见,不禁皱着眉问。 寿安连忙跪在地上,“奴才是想,其他使臣都离开了,这楚国的还留在这,想来是有旁的目的。” “陛下您说,这楚国公主总不可能是听说北萧风光好,所以特意跟过来一趟。” 皇帝抬手让他起身,又笑了几声,“你倒是想得清楚。” …… 楚惜来到北萧给北萧皇帝贺寿,自然不是来看风景的。 就这么一天天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楚惜让身边的丫鬟出门打听,又焦急在的院子走来走去。 丫鬟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公主、公主。” “快点说,有没有查到人在哪里?” 丫鬟摇头,“太子听说是受了伤,这几日都在东宫里没出来。” 楚惜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转过身说,“不行,去告诉他们,给我想个方子,让我进宫。” “公主,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太子,太子都已经有了太子妃了,您过去顶多就是做一个太子侧妃。” “不还有七殿下吗?七殿下可还未娶妻呢?” 楚惜皱眉,冷声道,“蠢货,七殿下算什么东西,生母上不得台面,如今不得宠,他又在礼部里混日子。” “那奴婢又在外听说,太子殿下并不得宠。”丫鬟面露犹豫,“而且那个新封的婉嫔就跟妖妃一样,勾的这皇帝日日去她那。” “若是婉嫔有了身孕,这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丫鬟一脸的忧心,北萧皇帝正值壮年,现在妃嫔要是有身孕,护着孩子到能继承大统也不是不可能。 楚惜拂袖,“去让他们想法子,务必让本公主后日之前进宫。” 丫鬟见状也劝不了,只能去找几个大臣。 几个大臣也很不自在,这里周围原本住着很多人。 几天下来除了他们都走光了,所以他们还留着就显得很突兀。 此时听到丫鬟的话,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点头。 毕竟要是公主这事成了,对楚国也有益处。 …… 云昭并不知道有人惦记萧长胤,她正看着萧长胤咬牙切齿。 她一准备离开,男人就叹气。 “原本孤是不准备喝那盏茶的,谁知昭昭你的哥哥非要孤喝。” 他抬眸,很是无奈,“孤便喝了,只是一拿起这茶盏就莫名其妙的碎了。” 他又抬手,示意自己手还伤着。 云昭只能挤出一个笑,给他拿糕点吃。 她挑选的时候心思一转,让素昔拿了蜂蜜过来。 又将蜂蜜浇在甜糕上,这才夹着喂给他吃。 萧长胤吃完表情都不对了,在云昭转过身便连忙灌了一整杯茶。 过了,秋月端着下火的药过来。 既然是下火的药,里面自然有不少苦的药材。 云昭只远远的看了漆黑的药汁,空气中又都泛着苦味,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扔着萧长胤在屋子里。 等出了门,她才犹豫该去哪。 “太子妃不如去找林贵人?”素昔给出意见。 云昭便点点头,拿了件披风披上,手里又捧着一个汤婆子。 北萧天气变得快,昨日晌午穿着厚衣服还冒着汗,今日这风吹到人身上,就跟带着刀子一样。 走了一会,还没走到林贵人的寝殿,就看见一个红色的座撵。 云昭起先以为是郑妃,但一想她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郑妃坐在座撵上张扬。 于是又细看了眼,这才发现这正是那位得宠的婉嫔娘娘。 她在座撵上,似乎很是得意,所以抬着下巴。 云昭和素昔身后也没跟着宫女太监,而今日为婉嫔领路的宫女又是月影。 她虽觉得熟悉,但到底没想起来,就以为是后妃。 既然是后妃,那便不必客气了。 就连得宠数十年的郑妃和尊贵的皇后娘娘,都拿她们主子没办法。 这小小的后妃又能如何。 于是月影走上去,“大胆,婉嫔娘娘出行,还不行礼让开?” 云昭:??? 大概是她面上的疑惑不解太明显,月影也惊了下,心里猜测着这是不是在后宫尤为得宠的后妃。 不过再得宠也越不过皇后。 她们连皇后都得罪了,难道还怕眼前这个吗? 于是月影又挺直了腰背,指着几个小太监,“去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拖下去,免得坏了娘娘的好心情。” 云昭:“……” 几个摩拳擦掌抬起头走过来的小太监:“……” 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看过来的婉嫔:“……” 素昔气得脸都红了,正要走过去却被云昭拉住袖子。 云昭极具意味的婉嫔,“婉嫔娘娘可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倒要去向父皇问一问,我见了婉嫔娘娘是不是要行礼让开。” “除此之外,还要拖下去。”云昭顿了顿,补充道,“不识好歹?” 月影一听“父皇”两个字,又联想到在宫里的,就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顿时魂都要被吓没了。 她连忙跪下来,惊恐道,“太子妃恕罪,是奴婢眼拙。” “不敢。” “谁让我不知好歹呢?” 云昭说完便往皇帝在的广明宫跑。 婉嫔在座撵上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惊得头皮发麻。 “快,还不拦着太子妃。” 这谁敢拦啊。 都知道陛下对太子妃尤为的宽容,再者就算是不宽容,那也是太子妃,他们哪敢拦着?又不是不要命了。 可有着吩咐,几个宫人见状就装模作样的在后追着。 事实上就算他们真的铆劲追,也追不上。 云昭跑的飞快,发髻上的步摇叮叮当当的。 身后素昔也是费力跟着的,不过没一会就被甩到后面。 寿安猛地看见一个人跑过来,惊疑不定的眯着眼看。 等认清是谁后,赶忙迎了上去。 云昭掐了把大腿,眼圈不禁微红。 “寿公公,我要见父皇,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寿安听这话以为云昭是和太子闹了矛盾,便想着要不要劝两句。 毕竟就是进去了,夫妻俩闹矛盾闹到陛下这也实在不好看。 “太子妃,您要不……再好好考虑。” 第105章 云昭委屈的抹着眼泪,“我要去见父皇。” 寿安阻止不了,只能先进去禀报。 皇帝很诧异,他完全想不出来太子妃会来哭诉委屈。 不过太子妃哭诉委屈,想来应当是因为太子。 皇帝觉得很有意思,就让寿安引着人进来。 云昭小跑着进去,也不立刻行礼,就是捂着脸不断的哭。 等着皇帝快没耐心了,云昭才将袖子放下,露出一双哭红哭肿的眼睛。 “是谁欺负了你,告诉父皇,父皇一定惩处他。” 云昭又抹了抹眼睛,抽泣道,“儿臣方才在那走得好好的,就听到有人让儿臣行礼让开。” “抬头一看,原是婉嫔娘娘的座撵。” 皇帝眉眼一抽,不太想云昭说下去了。 云昭轻哼一声,继续道,“儿臣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婉嫔娘娘的宫女就过来,让那些小太监将儿臣拖走。” 皇帝眼睛抽得更厉害了。 云昭往地上一跪,掐了把大腿继续哭,“被这么欺辱,儿臣已经不想活了。” 因为哭出来对她有点困难,云昭就用袖子挡住脸。 素昔已经赶到了门口,喘着粗气问寿安,“太子妃,已经进去了吗?” 寿安点头,跟着问,“这是怎么着,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之间闹矛盾了?” 不应该啊,两人又不是没闹过矛盾,也没见太子妃到陛下这里诉说委屈。 素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出来,末了又补充,“太子妃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寿安:“……” 他便是怎么猜测,也猜测不到是这一遭。 婉嫔娘娘……太子妃…… 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婉嫔娘娘做什么要去为难太子妃? 一个是皇帝的嫔妃,一个是太子的妻室,都差了一个辈分,怎么还能闹起来的。 “你去东宫,将太子殿下找过来。” 素昔抿唇,不乐意过去,“太子妃受了委屈,将太子殿下找过来做什么?” “难道有陛下在,还不能为太子妃讨回公道吗?” 寿安哎哟了声,“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快去将殿下找过来吧。” 这事这么闹下去,要是陛下头脑发昏,袒护着婉嫔,可怎么好? 素昔不甘不愿的,只能先去东宫找萧长胤。 云昭在里面已经起身坐下来,不过还是捂着脸哭,“儿臣只是在那走着,那宫女便说儿臣不知好歹……” 皇帝听此头大得很,先哄着说,“朕立刻让人拿了这宫女和太监,将他们杖毙好不好?” 云昭低头冷笑,声音却委屈,“父皇处置他们有什么用,他们都是奴才,奴才能做主吗?没有婉嫔娘娘的指使,他们敢将儿臣拖下去吗?” “儿臣知道父皇宠爱婉嫔娘娘,可这也太没规矩了点。” “不过……”云昭声音冷了下来,擦干眼泪看皇帝,“既然父皇这么宠爱婉嫔娘娘,为了她连规矩都不顾,那儿臣就受一些委屈也无妨。” 她站起身,也不管皇帝脸色有多差,就往门口走。 皇帝眉头紧皱,叫住她,虽然眼神极冷,声音却很温柔,“好好好,朕一定给太子妃一个公道。” 云昭也不转过身,而是背对着皇帝行礼,随即便离开。 原先还担心会有大事发生的寿安:“……” 他奇怪的看了云昭一眼,“太子妃,这是……?” 云昭留下一句,“劳烦寿公公告诉父皇,以后我与婉嫔娘娘就如水火,势不两立。” 寿安:“……” 这算什么事儿啊,一个后妃一个太子妃,闹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婉嫔娘娘也够离谱的,就算是认不出太子妃,瞧着太子妃满身尊贵的,哪里像是随意能处置的了? 寿安点点头,却不准备告诉皇帝。 但他不准备说,皇帝问起了,他也不得不说。 皇帝听了却没寿安以为的发怒,而是挑了挑眉,声音都轻松起来,“太子妃到底是小姑娘性子,不依不饶的。” 寿安便跟着说,“太子妃在云国时受宠,想来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这受委屈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奴才瞧着,太子妃这是将陛下当成父亲看呢,她受了委屈没去找皇后娘娘,也没去找太子殿下,却来找陛下为她讨回公道。” 皇帝一听,不禁眯了眯眼。 “让婉美人回她的翠微殿,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让她出来。” 只是降个位分,这惩罚哪里算惩罚。 毕竟这位分降下去了还能升上来。 寿安正心底腹诽着,又听皇帝说,“赏给婉美人二十个板子,让嬷嬷去教她,这宫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又不能说。” 二十个板子,还要让嬷嬷过去。 寿安抽了口气,连忙应下。 翠微殿里,婉嫔已经回来,她忐忑不安的在院子里转。 月影比她还害怕,毕竟说那些话的人就是她。 她走到婉嫔身边,祈求道,“娘娘,咱们可都是姜国的人,要是奴婢出了事,娘娘在这里可就没有体己人了。” 婉嫔表面点点头,心里却不在意。 不说这体己人随便在这里就可以培养,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月影的心思。 一旦有机会,月影一定是第一个拉她下来的人。 婉嫔转了几圈,心里想到陛下这些日子对她的宠爱,神色缓了缓。 最多也就是责怪几句,到时候她拿一些东西去东宫,亲自赔罪便是了。 再者太子难道敢得罪她这个宠妃吗? 她要是吹一吹枕边风,便是太子也得向她求饶。 婉嫔正想着怎么吹枕边风呢,寿安便带着圣旨、打板子的人以及嬷嬷过来了。 宽阔的院子骤然站了这么多人,倒一时显得很拥挤。 寿安笑了笑,“婉美人,这是陛下的旨意,接着吧。” 婉美人哪里敢相信,她连忙要跑出去,嘴里念着,“本宫要见陛下,陛下怎么会这么对本宫?” “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收了哪个嫔妃的银钱,故意想要趁机来害本宫。” 她还没到门口,就被两个嬷嬷给拦住了。 第106章 两个嬷嬷面无表情的将人一左一右拎到打板子的凳子上,随后退到一边。 一声盖过一声的惨叫,从院墙飘了出去。 飘到了路过的郑妃耳朵里。 郑妃让侍竹去打听,得到事情经过后不禁笑出了声。 “报应,本宫看她以后还怎么嘚瑟张扬。” 郑妃托了托发髻,扭着腰肢就要往翠微殿走。 这个时候了,她要是不去看个热闹,那就是白来了这一遭。 侍竹看出郑妃的意图,连忙拉住她的手臂。 随即在郑妃看过来时,又立刻送卡。 她连忙道,“娘娘不是听说楚国公主进宫,所以去看看吗?这要是在翠微宫耽搁了,楚国公主怕是要走了。” 郑妃犹豫了下,虽然她很想进去看婉美人的笑话,但还是儿子的婚事更重要。 “算了,日后有笑话看呢?” “先去皇后那里吧。” 楚惜进了宫,用的是得知皇后身体常年不适,送来楚国皇室秘药的理由。 这秘药确实有用,不过皇后身体没什么问题。 只是对外的一个借口,毕竟帝后总是不在一块,要是没一个皇后身子不适的理由,朝堂上早就不满了。 皇后让人将秘药收下,又客套的问楚惜在这里住得好不好。 楚惜一一回答,随即又不着痕迹的开口,“听说兰京有个日子,白天到晚上,街道两边都卖着灯笼,到了夜晚,更是天上许多孔明灯。” “可惜我不能在这里多留……” 皇后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说了一句,“是吗?到了那天晚上,满天都是孔明灯,确实好看得紧。” 楚惜见皇后没有留她的意思,不禁用力咬着唇瓣。 从进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瞧见她暗示了少说也有五六次。 就没见过皇后正经回应过一次的。 难道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再娶公主? 这怎么可能,太子娶了她,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且她自信容貌美丽,会让太子倾心。 只是这一时半会,她根本见不到太子。 找了几个人都说太子在东宫,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过去。 “原来公主也在这里,本宫来的倒是巧了。” 当着楚惜的面,郑妃给皇后行了一个很是敷衍的礼。 坐下之后摆出一个随意的姿势,就直勾勾的看着楚惜。 楚惜神色有些僵硬,有郑妃在这里,她怎么和皇后说话。 等等……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郑妃托腮,慵懒的问,“皇后娘娘和公主在说什么呢?本宫远远的听见就觉得很热闹。” 楚惜看了一眼皇后,便将那些话又说了一遍,末了又说,“可惜我没这运气,大约是看不到满天都是孔明灯的场景。” “这有何难?” “公主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不久好了?” 楚惜双眼一亮,倒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起郑妃来了。 不过她谦虚的笑笑,“我若是留下来,怕是会麻烦皇后娘娘。” 郑妃心思转了几转,见皇后眼里带着威胁,以为皇后这是担心楚惜嫁给子衿,越发高兴起来。 “这怎么是麻烦呢?要本宫说,公主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的住下来,等看完这满天孔明灯再回去也不迟。” “至于陛下,想来也会高兴公主留在这儿。” 说着,郑妃就站起身,“本宫这就去为公主问一问陛下。” 等着郑妃离开,楚惜对着皇后乖巧的笑笑,“恐怕要麻烦皇后娘娘一段时间了。” 皇后低头喝着茶,轻轻的嗯了一声。 过了会,寿安带着人过来说楚惜留在这的事。 “陛下说娘娘安排吧,就让公主在这住下一段时间。” 楚惜已经出宫了,皇后就看着她刚才坐的位置,问道,“那楚国使臣呢?” 寿安:“陛下的意思,是让这些使臣先回去,至于公主日后回去……陛下会安排人去送。” 皇后一听,就明白皇帝的算计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寿安离开。 …… 云昭回了芳华殿,将脸上有些花了的脂粉洗了,随后便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因为她一言不发,得知事情的秋月还以为她受委屈难过。 便斟酌着该怎么劝。 岂料云昭却抬起头笑了笑,“姑姑,我想吃冰碗。” 秋月呆愣了下,不禁摸了摸袖子里的厚度。 “太子妃,现在天气吃冰碗怕是不太好……” 云昭叹了一声,双脚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秋千随之而扬起。 “这样,我其实心情不太好,所以想着吃点爱吃的东西,能开心一点。” 秋月更犹豫了,她想了许久,才道,“那奴婢让人做一点。” 没一会儿,云昭便坐在秋千上,捧着冰碗吃。 “其实陛下已经重重惩处婉美人了,太子妃莫要难过。”秋月在旁劝着。 云昭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尤为清澈,“姑姑,我不难过。” “反正现在被惩罚的是她,又不是我。” 秋月愕然,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了,不由得笑了声,“外面风冷,太子妃进去吧。” 云昭乖巧的从秋千上下来,走到屋子里。 屋子里点了炉子和香,一进去又是觉得暖和又是扑鼻而来的香。 吃完冰碗,云昭就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台的小榻上看。 她膝上盖了一层狐皮毯子,全身都暖融融的,所以没看几页书就揉了揉眼睛,困了起来。 等萧长胤进门,只看见云昭像个小动物一样,蜷缩着躺在小榻上。 也不知是睡得不安稳做了梦,还是察觉到男人在不远处,哼哼了两声动了动,将毯子盖过脑袋。 “吧嗒”,原先在手上的书掉在地上。 男人走近几步,将书捡起,随后便站定低着头,也不继续靠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秋月见状,便对着几个宫人使着眼色,让她们一同出去。 窗户开了一点,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不过因为屋子里太热,所以这点冷风吹着也不觉得冷。 看了许久,他才往前走在小榻前停下,俯身将蜷缩着的女人抱起。 睡梦中的云昭面对萧长胤显然要乖巧,她无意识的蹭了蹭男人的胸膛,随后又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 第107章 见状,萧长胤忍不住笑了声。 倒有些舍不得将人放下,不过看了会,他还是大步往床榻那走。 一被放下去,云昭的身体便咕噜咕噜的往里面转,碰到被子还自己勾着盖上。 简直太乖巧。 乖巧的让男人心里都软得厉害。 他握着她的手坐下,拿着兵书看了会。 等她想要翻身,或是身体动一动时,他便将滑落的被子给盖上。 过了许久,外面木易敲了敲门,小声道,“殿下,吕大人在书房等着您。” 萧长胤抬手放在她的脸颊,直叹了叹。 他将袖子里藏着的一根簪子放到她枕头下,随后便解开床帐,往外走。 吕上已经到了地方。 “起吧,有事就说,莫行礼耽误时间。” 吕上点头,“臣几番调查,发现一桩事。” 萧长胤抬起眼眸,挑了挑眉。 这后宫的事情每天发生的可多了去了,怎么还值当过来禀报的? “是那位正得宠的婉美人的事。” “翠微宫里,有一个太监,并不是太监。” 并不是太监的太监…… 男人思索一顿,大概是有些惊讶,瞳孔都微微睁大,“父皇可知道?” 吕上摇头,“臣能得知也是机缘巧合,陛下想来并不知晓。” 若是知晓,婉美人就不会好好的还在翠微宫里待着了。 吕上得知的时候震惊的下巴险些合不拢,因为他完全不明白婉美人这么做的原因。 陛下正值壮年,又不是不能满足…… 吕上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殿下可要臣告知陛下?”吕上问道。 “婉美人是父皇心中所爱,告诉他这些做什么?” 萧长胤语气漫不经心的,“既然父皇喜爱婉美人,那必然是喜爱她的一切的。” 吕上嘴角一抽,这再是喜爱,也没得连姘头一起接受的。 “不过臣想,婉美人原先是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一介小小的侍女,如何有这样大的胆子?” “再者她又如何带着人进翠微宫,难道姜国太子不知晓吗?” 萧长胤轻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殿下的意思是……?” “可以告诉父皇,以北萧和云国之力,让楚国成为北萧的附属国,需要的时间很短。” 吕上有些犹豫,“可陛下生辰刚过,忽然发兵楚国,又没有由头。” 萧长胤:“这就与孤无关了,总归这如今想一统天下,做天下霸主的又不是孤。” 第二天一早。 几个皇帝一直看重的臣子被召进了宣政阁里。 几人其实过来时已经有所察觉。 毕竟他们上一回同时被召见,也是在这个地方。 当时他们商议的是,如何以最快的法子将云国打下来。 几人在宣政殿足足商议了一个下午,也没商议出结果。 倒是有提出让北萧随意一个皇子娶了楚国公主楚惜,或是用楚惜来威胁。 但这显然是一个馊主意。 楚惜对于楚国君王来说,是重要,但没那么重要。 于是几人出来时,脸色显得很沉。 萧长胤慢悠悠的走过来,对着几人微微颔首。 瞧见萧长胤,他们不由得觉得奇怪,不过还是先各自见了礼。 “殿下来此处,可是因为陛下?”其中一人不觉试探道。 萧长胤也不遮掩,“父皇召孤前来,想是有事情要说。”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明白皇帝的心思了。 要是需要太子来商议,一早叫来不就是了。 何必这一批次出来,又一批次进去的。 难不成陛下是准备和太子商议什么他们不能听的。 几人掩下心里的好奇,和萧长胤说了告辞的话,就忧心忡忡的往宫外走去。 萧长胤进去时,皇帝已经很累了。 这一下去,他就一直在这坐着。 因为商议事情头昏脑涨,喝了不少杯浓茶。 “你来了,坐这。” 皇帝指着一个位置,捏了捏眉心,寿安连忙继续续着浓茶,又走去一边往香炉里倒着香粉。 “那楚惜留在宫里,朕想你应该清楚她的心思。” “你与她也算是金童玉女,站在一块相配得很。” 说到这,皇帝抬眼看了看,仔细打量了半天也没打量出萧长胤的心思。 他没由来的有些烦闷。 “长胤,你怎么想?你要是觉得楚惜不错,那朕就给你们赐婚。” 萧长胤面无表情,“父皇怎么想,儿臣便怎么想。” 皇帝更烦闷起来。 他当然不想太子再娶一个公主,哪怕这公主并不像前头一个那么重要。 但传出去,就会让人觉得夺嫡之争上,楚国也是支持太子的。 但除了给太子,又能给谁? 子衿? 这也不是不行。 郑妃虽然有些心眼,但实在愚蠢,哪怕是顶破了天也办不成一桩大事。 要不是这些年他在暗中帮着,郑妃早就被打下去了。 “朕本意是觉得东宫里没什么女眷,所以让楚惜进你的东宫。” 萧长胤面不改色,“儿臣嫌吵。” 见他如此识趣,皇帝笑了笑,“你既嫌吵,那朕就想想别的人。” “你后院女眷少是少,但你七弟还不如你,她如今还未娶妻呢。” 萧长胤是知道郑妃的心思的,也知道萧长洛如今满心思都在温家那姑娘身上。 所以他语气一顿,像是在犹豫。 “怎么了,在朕这里还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不能说?” “儿臣是想,楚国公主性格深沉,七弟又常常很天真,两人待在一块,保不齐七弟会顺着说不该说的话,和不能说的话。” 说是天真,其实就是傻了。 皇帝真的犹豫起来,虽然他不觉得萧长洛能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万一呢? 要是有什么消息被得了去,便是得不偿失了。 “那么子衿也不行了,可除了子衿,还能是谁呢?” 萧长胤说道,“公主不是说了吗,她留在兰京是为了看孔明灯的,既如此,就让她在这里看完孔明灯好了。” 皇帝一听,起先觉得不妥,不过又看向萧长胤点了点头。 虽然那公主一看就是奔着太子来的,但也要能奔得着。 要是太子这么容易被女人勾引,那东宫里的女眷就不会只有一个太子妃了。 第108章 想到这,皇帝心里难得的生出一些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关爱来。 “你那院里女眷太少,也不像样子。” “回头让皇后给你安排,身份不能太低也不需要太高。” 萧长胤低垂着眼眸,“多谢父皇关心。” 没过一会,皇帝这意思就到了皇后那。 寿安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他苦着一张脸没被皇后允许进去。 “嬷嬷,陛下可吩咐下去了,一定要为太子挑几个颜色好的。” “身份不需多好,重要的是性情好能体贴人的。” 皇后隔着一道琉璃屏风冷笑,对着眼前的宫人招了招手,“出去告诉他,就说陛下有时间去关心太子的后院,不如关心他的。” 跟着听到这话的寿安:“……”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只觉得皇后娘娘如今的性子是愈发的不温柔了。 不过也不奇怪,陛下这三天两头的折腾,任谁的性子能温柔起来。 他这头上还悬着一把刀呢,都常常想着哪天带着银两出宫跑了得了。 寿安继续苦着脸回禀,并等着皇帝大发雷霆。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皇帝听完却笑了起来,并看了窗台半晌,去了翠微宫。 翠微宫里。 婉美人正在看梳妆匣里的珠宝首饰。 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哪怕是在主子那都没见过。 现在这可都是她的了。 “美人,陛下快到翠微宫门口了。” 婉美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不过她身上还有伤,不能出去迎接。 此时她犹豫了会,等着皇帝踏进门,便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臣妾当是谁呢?原来是陛下。” “陛下还知道臣妾这个人吗?” “早知道,臣妾当时就该回去,回姜国去,省得现在被陛下厌弃。” 寿安在侧不住啧叹,这婉美人花样可真够多的。 他看向陛下,得……陛下就吃这一套。 皇帝缓缓走到她身后,又拿了一根步摇往她发髻上比,“这步摇极美,不过比不上你半分。” 婉美人被夸得高兴,嘴角不住向上扬。 “陛下这就完了,臣妾可是挨了那么多板子呢。” 挨板子还是其次,婉美人在乎的是位分以及名声。 她知道,这后宫里的嫔妃们,一定都在笑话她。 “那你要怎么着?”皇帝说话很慢,像是很温柔,又像是其中夹杂着旁的意思。 婉美人转头拉着皇帝的袖子,眨了眨眼,“臣妾要陛下常常来看臣妾。” “臣妾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要是陛下还不理臣妾,那臣妾也太可怜了。” 她心里其实对现在的状况很不满,虽然不敢明说,可看着皇帝眼里明显的宠溺,她就又张扬起来。 “臣妾知道,臣妾一个卑贱的侍女,不配和太子妃比。” “太子妃出身高贵,是云国千尊万贵的公主,臣妾惹不了。” “以后臣妾注意着,远着就是了。” 寿安默了默,觉得婉美人恐怕是脑子不好使。 针对皇后、针对郑妃以及后宫那些嫔妃,他倒还是能理解。 毕竟都是后妃,尤其是最上面那几个有子的嫔妃,婉美人想彻底上去,就得将几个拉下来。 可太子妃和这没关系啊。 都隔着一个辈分,闹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硬要扯关系,那也是太子殿下,可婉美人针对太子殿下也没道理,婉美人连孩子都没怀,就算是怀了生下来是个皇子,那距离这个皇子长大争夺皇位,也有很多年。 再者,这事上本来就是婉美人不对。 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将手里的步摇放下,然后坐到后面的小榻上。 “这话也没错,你以后可远着点。” “要是再惹着了太子妃,连朕也护不住你。” 婉美人不敢相信,“陛下~您可是一国之君,怎么会护不住臣妾呢?” 皇帝嘴角扯起一抹笑,眼睛里却都是淡漠,“要是你有理,朕自然能护住你,要是你没理呢,朕怎么护呢?” 婉美人听此也不再提,先认错说,“臣妾以后再也不会了,陛下别生气嘛~” “你在这先养伤,朕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婉美人反应,皇帝就已经走出了门。 寿安也连忙抱着拂尘跟了上去。 婉美人心里有气,看了一圈想将眼前的首饰都给扔下去,但拿在手上半天,也不舍得。 皇帝走出去转悠了几圈,天色都暗下来,也没决定停在哪里。 寿安笑着说,“听说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厨房新做了几个菜式,就是这御膳房的都比不了。” 皇帝瞥他一眼,“朕难道还差这点吃的。” “去郑妃那。” 寿安掩住心里的诧异,连忙让两个腿快的内侍先跑去拂莺楼通知。 郑妃得知,自然是欢喜极了。 不过等待的过程中,她忽然奇怪起来。 “平白无故的,陛下来本宫这做什么?” “他有新宠婉美人,哪怕是婉美人不能侍寝,也有其他嫔妃。” “他都许久没在本宫这留宿了。” “莫不是特地过来发落本宫的?” “侍竹,柳絮,你们俩快想想,本宫这些日子究竟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 侍竹柳絮两人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该怎么说,她们难道要说每隔一天两天,娘娘都会做不该做的事吗? “娘娘莫忘了,从前陛下多宠爱娘娘。” “那些个嫔妃,陛下过去只是图个新鲜,最后还是回了娘娘这。” 郑妃一听也觉得是,便整理了下衣襟走到门口等着皇帝过来。 郑妃见到皇帝,也不如从前那样大胆,而是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请安。 很像个嫔妃,与从前的她几乎完全不同。 皇帝俯身拉住郑妃的手,“在屋子里等着就是了,还在外面跪着。” “天气冷,要是冻着怎么好?” 郑妃没想到皇帝会关心她,顿时一脸的惊喜,她被皇帝拉进去,然后半靠在他的怀里,“陛下来了,这里就不冷了。” 郑妃想和皇帝独处,便说,“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会侍奉陛下的。” 侍竹一听,便带着几个宫人和太监全都下去。 第109章 不过门还开着,以免里面两位主子有什么需求,他们也好最快进来。 郑妃从前不大会伺候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遇,她也渐渐学会了。 看着郑妃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当,还站起身给他布菜,皇帝心里还有几分慨叹。 “你如今是愈发的懂事了。” 懂事…… 这绝对不是郑妃想听到的字眼,不过这会子,她也只是对着皇帝娇羞一笑,“陛下谬赞。” 皇帝指着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郑妃心里清楚,皇帝是有话要对她说。 要不然后宫这么多嫔妃,又有皇帝新宠婉美人在,他怎么着也不会到拂莺楼来。 膳食用到一半,皇帝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 “朕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一说,关于子衿的婚事。” 郑妃心里一咯噔,“子衿的婚事……怎么陛下终于记起还有子衿这个儿子了。” 她娇嗔着,抬起手里的帕子朝着皇帝那轻轻一打,“原先就想和陛下说的,但陛下总是不到臣妾这里来,臣妾想找陛下又找不到。” 皇帝神色轻松,语气慢悠悠的,“怎么,关于子衿的婚事,你已经有看法了。” “说看法,其实也没有。” “臣妾只是想着赶巧嘛,子衿还未娶皇子妃,而这楚国来的公主也未有婚约。” “两人若是凑在一块,也能显示北萧和楚国之前关系好……”郑妃声音一顿,提醒皇帝说,“就跟太子和太子妃一样。” 皇帝看了她一会,手指微屈在桌上敲了敲。 这极富有节奏的声音让郑妃心里七上八下的。 “子衿的性情不爱拘束,得找个厉害些的皇子妃才行。” 这就算是直接的拒绝了。 郑妃不甘愿。 凭什么都是皇子,太子就可以娶公主,而她的儿子却不能。 况且,就是娶了那楚国公主,她都觉得亏了。 这楚国公主嫁过来,也没那么封厚的嫁妆,因为是公主,她还不能摆做婆婆的架子。 “陛下~子衿性情和善,无论皇子妃是什么性子,他们都会相处的好的。” 皇帝抬眸,很认真的望着郑妃,问道,“你真要子衿娶楚国公主?” 郑妃不确定起来了。 她缓和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臣妾想,什么时候办个宴会,请这兰京里适龄的姑娘来。” “若是挑着合适的,陛下可要为子衿和那姑娘赐婚。” 皇帝很满意郑妃的识趣,点了点头说,“明日朕便会让寿安去找皇后。” “无论他挑中谁,只要合适,朕必定会赐婚。” 虽然没能娶到公主,但还有这一道赐婚旨意。 再者看这样子,就算她坚持估摸着陛下也不会同意。 郑妃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她一转头又想起楚惜还在宫里。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要是不想让楚惜做子衿的皇子妃,那何必答应人留下来? 还是说他准备让楚惜嫁给太子,做太子侧妃? 这也没可能。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郑妃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便将这事扔到一边,准备日后再说。 她以为说完这些,皇帝便会离开。 都已经站起身,准备恭送他。 谁知皇帝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往里面走去,边走边说,“朕也有好些日子没来你这了。” 郑妃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在后踩着小碎步追着。 第二天一早,郑妃复宠的消息就跟冷水滴进油锅里,噼里啪啦的冒着泡。 郑妃伺候着皇帝上朝,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御花园里走。 期间碰到哪个过来散心和赏景的嫔妃,都要拉过来说一说话。 一直转悠到下去,她才满意的回宫。 其实她最开始想去翠微宫看看的,但被侍竹给拦住了。 侍竹自然不会说娘娘别任性得罪那位婉美人。 毕竟婉美人进宫到得宠,期间可有这后宫里太多的第一次。 也不是没有臣子提出不合规矩的,不过这都是后宫的事情,臣子提出异议,皇帝要是坚持,臣子也不可能冲进后宫将婉美人叉出去。 好说歹说的,侍竹才将人哄回去。 一回拂莺楼,郑妃就拿来册子,挑刺一样的看。 “这个家世太低了。” “这个长相又太不出众。” “这个属相不好,和子衿不配……” 侍竹无奈,“娘娘,您就觉得那位公主最好了?” “那当然,这可是楚国的嫡公主,要是子衿娶了她,日后……那边也会支持子衿。” 侍竹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便更无奈了。 “昨日陛下要是应下来了,娘娘觉得七殿下知道会怎么样?” “七殿下真的会娶公主吗?” 郑妃皱眉,“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本宫给他挑选的婚事,他还能不满意?” 侍竹也不劝,只继续问,“娘娘觉得七殿下会不会满意?” 郑妃只叹气,“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也娶不着。” “你将这些册子带出宫拿给子衿,让他提前看一看。” “他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直接剃头做和尚得了。” 侍竹默了默,这才接过册子。 正好郑妃要先睡会,她便让几个宫人进来侍奉。 自己则带着腰牌出宫。 而此时宫外,萧长胤正摸着脸眉眼带着喜色。 到了七皇子府,管家瞧见他一直捂着脸便问道,“七殿下,您这脸是怎么了?” 萧长洛摆摆手,“不碍事,走路撞树上了。” 管家:“……” 您这可真能撞的,都撞出巴掌印了。 “七殿下……侍竹姑娘……”管家迎上去,问道,“可是郑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侍竹捧着册子,就要将这些册子给萧长洛。 但一抬头,就看见男人右脸上,小巧精致痕迹清晰的一个巴掌印。 管家替萧长洛说,“这是七殿下走路不小心撞树上,撞出来的。” 侍竹:“……这是娘娘一早找来的册子,殿下看一看。” 萧长洛接过还说,“什么东西值当特意出宫送一趟,等回头我进宫再看不就好了。” “这是什么?” “怎么这么多姑娘的画像……后面还有名字身份和性情……?” 第110章 “这是要做什么?”萧长洛再次发出疑问。 侍竹:“娘娘要七殿下在这里面挑出一个皇子妃来。” 萧长洛眨了眨眼睛,低着头认真翻找了下。 没能找到。 奇怪,怎么会没有? “你可有拿漏了?” 侍竹奇怪的看了萧长洛一眼,“七殿下,这册子是娘娘亲手交给奴婢的,奴婢没有遗漏。” 萧长洛面上难掩失望,勉强的和侍竹说,“这拿回去吧。” 他直接将册子往管家手里一放,就往里面走。 管家只能说:“姑娘先回去吧,至于这册子就留下来,若是娘娘问起……劳烦姑娘帮着点。” 侍竹:“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等回了拂莺楼,郑妃已经醒过来,看见侍竹便顺嘴问了句,“子衿在宫外如何?他看完这册子没?” “七殿下过得很好,他也正看着呢。” “只是……奴婢觉得……” 郑妃看她一眼,又在手上擦了些油让小宫女按一按,“都说出口了,本宫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 侍竹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奴婢觉得册子上的名单合该再多一些。” “只要还未有婚约,年纪合适的姑娘,都叫过来玩闹。” “人一多了,七殿下总该选一个不是?” 郑妃一想这话也是,但她让人准备的册子里姑娘已经够多了的。 难道这么多子衿都瞧不上一个? 她摆摆手,“这事你去和皇后说一声,人多一点便多一点吧,要是不成,也热热闹闹的。” 侍竹应了声是,看天色还没暗下来,连忙往永宁宫走。 …… 云昭知道楚惜在宫里住着。 不过这几天天气都不大好,总是阴沉沉的,她没心情出门,总是拿着一本书在窗台那看。 所以也见不着楚惜。 听秋月和素昔说,萧长胤现在出门总是碰到她。 云昭仔细想了想,没在意。 毕竟她也不可能将萧长胤腿打折了不给他出去。 芳华殿的宫人倒是一个个急得不行,不断的给云昭出主意。 “太子妃只说吹了风病着了,殿下一定会陪在太子妃身边的。” 几人商量完,并推出一个说完这句话,随后都期待的看着云昭。 云昭:“……” 她揉了揉眉心,“你们别管这个,要是真进来一个侧妃,这里还能热闹点。” “什么热闹点?”男人从外走来,就听到这句话,又见几个小宫女围着云昭,便问道。 几个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转过身跪下,“殿下恕罪。” “怎么?” “没事,你们都出去。” 几个小宫女听此连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什么热闹点?”他又问。 云昭很不耐烦,放在绒毯上的脚都忍不住跺了下,“不过是一些玩笑话。” 男人哦了声,却又问,“什么玩笑话?” 云昭瞪他,这还没完没了是吧。 他既然想听,那她就说给他听。 反正和她有关系,顶多要是事成了这里多住一个人。 东宫这么大,寝殿多的是,两人平日里又碰不到。 “我是想,等殿下娶了侧妃,或是旁的良娣之类,这里能热闹点。” 男人顺势走过来,在她旁边的小榻上坐下,又抢过她手上的书。 “孤也爱看。” “这是孤让人在外面买的书。” “太子妃想看也不是不行……” 云昭一把将帕子甩到小榻上,“你看你看你看去。” 这都什么人啊,她就差几页就看完了。 刚才也不记得书名是什么?回头要怎么让人找? 问木易?木易肯定和他是一伙的。 不对……这不是话本子吗? 云昭停了下来,目光严肃的看着他。 “你还给我。” 云昭下巴抬着,很是得意的样子,“不然我就告诉父皇母后,你不务正业看话本子。” 萧长胤难得的沉默了会,“你也在看。” “我看有什么,我又不需要处理朝事。”她语气里很是幸灾乐祸。 …… “听到没?” “我就听到什么太子妃说要告诉陛下和皇后娘娘……” “太子妃不会是被欺负了吧?” “这可怎么办?” “咱们随便一个人,去找皇后娘娘吧?” 于是过了一会儿,皇后很是费解的跟着冯嬷嬷一道来芳华殿。 看见门口围了一众小宫女,便让她们将门打开。 “这还是在白日,关着门做什么?” 云昭窗子虚虚掩着,不过也能听到一些声音。 这回就问旁边的男人,“你有没有听到母后的声音?” 萧长胤正在看她,哪想到她忽然就扭过头,不由得掩饰的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你听错了,无缘无故的,母后来这里做什么?” 云昭一想也是,要是有事情,冯嬷嬷会过来的。 正这么想着,门就一脚被踹开了。 见几个小宫女犹犹豫豫的开门,皇后着急便捋起袖子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皇后以及一众宫人:“……” 一起坐在绒毯上肩并肩靠在一块看话本的萧长胤以及云昭:“……” 皇后沉默了良久,悄声问冯嬷嬷,“不是说两个关上门在吵架,昭昭被欺负了吗?” 她这怎么也看不出来啊。 冯嬷嬷便看向后面几个小宫女。 几个小宫女则低着头,几乎要将头埋到胸里。 “母后。”云昭利索的将话本子扔到男人身上,随即起身站的笔直。 萧长胤只是最初怔了怔,此时漫不经心的将话本子放到地上,有书名的那面朝下。 然后站起身,不着痕迹的将话本子踢到小榻下面,“母后。” 他很是镇定的询问,“不知母后来是有什么事情?” 皇后捂着额头,本来想说以为你们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她过来劝一劝的。 谁知道…… 皇后一愣,这两人干嘛来着? 坐在地上不说,还靠得那么近,太子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本书。 什么书这么好看? 对着皇后疑惑的目光,萧长胤依旧镇定,“母后要是有事相商,不如换个地方。” 云昭在一旁鹌鹑一样的待着,一言不发。 两人一看就瞒着事情,不过瞧着还挺有意思。 第111章 皇后很有兴致的在这里喝了茶,又说了一会子话,见两人还是站在小榻那不走,便抿唇笑了笑。 “罢了,我先回去了。” “省得在这里打扰你们。” 云昭连忙道,“不打扰,我们没做什么。” 皇后更觉得有趣了,她看向萧长胤,“不打扰?” 萧长胤咳嗽了两声,“儿臣送母后回去。” 皇后没要他送,只说了一句,“我顺便去园子里走走,你就在这待着吧。” 说完,便带着冯嬷嬷和一众小宫女往外走。 走到半路到亭子里坐下,侍竹看见皇后连忙走进来请安。 皇后抬眼,“有什么事?” 侍竹:“是过几日宫里办的宴的事情,娘娘觉得,还是要多请一些人过来才热闹。” 册子上的名单,皇后是看过的。 基本上涵盖了这兰京里最出色的贵女们,可以说一个都没落下。 如果再添人,那便是郑妃瞧不上或者她不能瞧的了。 这不能瞧的那几个,便是递了帖子过来也不会做皇子妃。 所以添的那只能是瞧不上的了。 既然瞧不上,又为什么要添。 “是郑妃的意思?” 侍竹犹豫了会,才缓缓说,“是娘娘的意思。” 皇后挑眉,这么犹豫才说,那便不是郑妃本来的意思了。 “好。”她应了下来。 侍竹松了一口气,连声道了谢。 “去告诉太子,问他可知道七皇子的心上人。” 要是找的不准,到时候还得麻烦。 冯嬷嬷诧异,“娘娘怎么会知道?不过就算七皇子有心上人,这也不关咱们的事。” “要是郑妃知道娘娘插手了,还要以为是娘娘给七皇子指一个身份不高的皇子妃呢。” 皇后轻声,“去问就是了。” 冯嬷嬷见状,只能叮嘱几个宫人仔细伺候着,随后才往回走。 皇后一走,云昭就利索的将话本子找出来,放到书架上藏着。 随后又冷着脸看他,“你不是要处理政务的吗?” 男人躺在小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很是惬意的模样,“孤今日要休息。” “殿下,冯嬷嬷过来了。” “说有事情要问殿下。” 云昭笑了声,“你可以出去了。” 等男人一站起身,她便迅速到小榻上坐下,得意洋洋的仰头看着他。 男人微微俯身,很是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窗子打开,光照了进来。 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眼里有他的身影。 云昭见他越靠越近,明显慌乱起来,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把他往外推,随即一溜烟跑到屏风后面。 “母后肯定有事才让嬷嬷来找你的。” 萧长胤却走到屏风的另一边,将手放在屏风上,细细的描绘着她的脸。 云昭恼极了。 她又不是看不见这个人在做什么。 所以更觉得他是不是有毛病。 都说了冯嬷嬷在外面等着了还不出去。 “昭昭,什么时候,你才能承认你的心里是有孤的。” 云昭愣了下,紧紧咬住唇瓣,“以前我是被你骗了才会……反正现在没有,以后也肯定不会有。” “你心虚的时候,声音就会发颤。” 云昭更恼了,“你以为你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低着头犹豫许久,憋着一口气走出来就要和他掰扯掰扯。 只是这会芳华殿的门大敞,萧长胤已经出去了。 仿佛刚才两人的对话,只是一场梦一样。 云昭气得踹了下屏风,随后抱着脚在那一蹦一跳。 进来查看的秋月哎哟了声,连忙过来查看,“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云昭也不好说自己这是踢屏风把自个给踢疼了,“没事,他人呢?” 秋月:“太子殿下吧?刚刚冯嬷嬷在外面,有些事情去书房说了。” 云昭:“哦。” “姑姑,这里不是有很多住的地方吗?” 秋月:“是。” 云昭继续说,“我想着太子和太子妃,还是不住在的好。” 云昭眨眨眼睛:“姑姑你说是吧,我之前听几个皇子妃说,她们和皇子都是分开住的。” 秋月笑了笑,拒绝了云昭的建议,“太子妃别胡思乱想,他们是他们,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和睦恩爱,自然要住在一起的。” 云昭:“……” 冯嬷嬷和萧长胤简单说了几句,萧长胤点点头,“嬷嬷回去吧,回头孤问一下就是了。” 他倒是不知道,萧长洛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 隔天一早,萧长洛打扮的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准备出门。 还拿着小铜镜对着太阳看着脸,心里美得简直冒泡。 一走到门口,就见萧长胤站在那。 萧长洛瞪大眼睛,“四、四哥?你怎么会在这?” 不应该,他这段时间乖得很,没闯祸才对。 再说了就算闯了一点点小祸,也不至于四哥亲自过来骂他吧? “四哥你快点骂吧。” 萧长洛低着头,想着早点骂完他能早点出去。 萧长胤则缓步走进去,到前厅坐下,管家连忙让小丫鬟过去奉茶。 “过来。” 萧长胤乖得走路都规规矩矩的,平时因为阔步而扬起的腰间的玉佩,此时也服服帖帖的在衣服上。 “你最近……怎么了?” 男人眉头微蹙,似是不明白他现在穿着怎么这么浮夸。 大红大绿的往身上套。 萧长洛还挺自得,转了一圈说,“四哥,是不是很好看?我跟你说,我只要穿这个,一出门许多小姑娘都看我。” 他其实想说,他心仪的那个小姑娘看他喜欢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萧长胤没看他,问道,“心上人是哪家姑娘?” “心上人是……不对啊……谁说我有心上人了?”萧长洛一脸严肃。 “四哥,你可不能说出去。” “她不让我说出去的,要是别人都知道了,她会生气不要我的。” 萧长胤:“……” “那你隔几日,要谁做皇子妃?” “我谁也不挑,就这么拖着。” 萧长胤:“……” 要是继续拖着,以后他还得来这一趟费心思。 于是萧长胤不继续问他,而是指着原本跟着萧长洛要出门的两个小厮。 “你们过来。” “告诉孤,你们主子本来准备去哪?” 第112章 两个小厮看了眼萧长洛,又看向太子,不敢瞒着。 “七殿下经常会去见温侍郎府中的大姑娘。” “是与七殿下共事的温秉温侍郎。” 萧长胤还真记得这个人,不过印象上不大好。 本事倒是有,做事也没出过错,但这么多年也就做个侍郎,一直升不上去。 这是他性格的原因,固执又偏见,不肯变通。 “孤记得,他的大女儿是有婚约的?” 萧长洛讪讪的笑了笑,“本来有的,现在没有了。” “你做的?” “四哥,这不能怪我,本来那男人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萧长胤扯了扯唇角,用手按着额头,“你真是长能耐了。” 说完,他也没继续待下去,站起身往门口走。 “哎!” “四哥,你不会说出去吧?” 萧长胤没搭理他,出门上了马。 萧长洛追着出来,只吃了一嘴的灰。 他转头问管家,“四哥为什么问这些?他不会说出去吧?” 管家看着他,面色犹豫,“这老奴也不清楚。” 萧长胤一点都没耽误时间,回了宫就让人调查温家以及退婚的状况。 确定退婚的原因不主要是萧长洛眉头才舒展开。 有过婚约也不要紧,等那头的赐婚旨意一下,谁都不会有闲言碎语。 他亲自去了永宁宫一趟,将单独的册子给皇后。 皇后只看了一眼,便有些诧异,“这姑娘学过武?性子也烈,没想到长洛的心上人会是这样的。” “郑妃那,怕是接受不了。” 想想要是郑妃瞧见,七皇子妃穿着红色的骑装,手里拿着鞭子,大约会晕过去。 “这就麻烦母后那天帮着点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帮着,长洛虽然是郑妃所出,但这些年也没左了性子,对你也是真真切切的兄弟之情。” 皇后静默了几瞬,又问,“我忘了提醒,这是单单要一个七皇子妃,还是加上侧妃一块选?” “算了,大概是只选皇子妃,要是侧妃也犯不上用赐婚的旨意。” “再者,他既钟情那姑娘,就算想选侧妃,也是不会在那日选的。” 皇后说着说着,就将话题引到了萧长胤身上,“光说长洛的事了,你呢?” “儿臣能有什么事?” “你父皇的意思,想让你在里头也选几个。” 萧长胤轻嗤一声,“他要是愿意,就让这后宫多几个嫔妃好了。” 说到一半,他的神色滞了滞,看向皇后道,“其实婉美人……儿臣是知道的。” 他知道婉美人会得那个男人的喜爱,也知道婉美人的长相。 皇后不在意的摆手,“不要紧,这么多年了,母后不在意这个。” “之前惠妃说过,他有一木镯,极为珍爱。” “我想……” 说到这,皇后又停了下来,“算了,如今说这也没用。” 如今就是找着了证据,又能如何。 总归他是皇帝,谁又能提出不对呢。 萧长胤垂眸,浓长的眼睫在眼下落着阴影,“儿臣会去查。” “时间不早了,母后在这休息,儿臣先回去了。” 皇后点头,等他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最开始要提的话,差点又被他扯东扯西的扯过去了。 “昭昭那边,你也别不当回事,时间长了,耐心也都没了。” 萧长胤身形一顿,留下一句,“儿臣知道。” …… 云昭看着人过来,就将窗子猛地关上,然后背对着他坐着。 她其实想问问他说的承认心里有没有他的事,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她做梦梦见的。 但犹豫了许久,也还是没问出来。 “太子妃,楚国公主在门口,说想邀请你去赏月。” 赏月? 云昭探着脑袋看天上,天还没黑怎么就要赏月了? 这哪是赏月?是赏人吧…… 这位楚国公主都住在宫里多少天了,也没见着萧长胤一面。 “请她进来吧。” 云昭瞥了一眼萧长胤,随后对秋月说。 萧长胤一听这话,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眯着眼睛看了看,不过没说话。 很快,楚惜就从外面进来。 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在那坐着看书的萧长胤,心里欢喜极了。 她先向萧长胤行了礼,“太子殿下。” 随后转了一圈,才看到云昭,又走到云昭面前,“之前也没和太子妃说上几句话。” “所以请太子妃去我那坐坐,正好今日这夜色好,我又得了几盆罕见的花。” 她和云昭说着话,却不自觉的看向萧长胤。 发现那边竟没看她一眼,要不是还在这里,楚惜都想摸摸自己的脸,看一看是不是出问题了。 她自负美貌,还从未见过男人对她没兴趣的。 云昭看了一下午的书,眼睛都有点酸,此时对上楚惜便眨了眨眼睛,“待会再过去吧,要是公主不介意,就在这里坐会。” 这正合楚惜的意。 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赏月赏花。 只是她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太子妃,难道她就这样蠢笨,不知道她的来意吗? 还是说知道,但故意给的她这个机会。 楚惜不明白是哪个原因,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她都得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她和云昭客套的说了几句话,就将话题转到萧长胤身上。 “先前我听兄长说,太子殿下在战场上格外的英勇。” “可惜太子殿下如何英勇我未曾亲眼见过。” 云昭换了个姿势,手里的团扇挡住小半张脸,露出精致漂亮的眉眼。 她觉得无趣的转了转团扇,上面缀着的两颗铃铛发出声响,但这却让显得安静的芳华殿愈发多了几分尴尬的气氛。 所以她立马停下了,并认真的听楚惜说话。 “我还听兄长说,太子殿下的才情也很出众,从前做的几篇文章,都名动天下。” “我自己也作了几首诗,想让太子殿下帮忙指点。” “听说太子殿下于琴艺上也很出众,手里还有很多未流传的谱子,不知能否一见?” …… 云昭听了那么多听说,还是楚惜单方面的说,都忍不住抓了抓袖子。 这也太……她怎么就能独自说下去的。 第113章 足足听了快一刻钟,萧长胤就跟不知道不远处有个人和他说话一样。 云昭有点看不下去,就站起来咳嗽了两声。 “这里太热了,我先去院子里坐坐。” “公主……” 楚惜立刻道,“太子妃去吧,我身子虚,天生怕冷,所以就不出去了。” 云昭愣了下,她也没邀请她一起出去啊。 “好,那公主在这待着。” 云昭随手拿上汤婆子和团扇,便往院子里走。 从打开的窗子,正好可以看见她的身形。 “太子妃,您怎么出来了?楚国公主呢?她没出来?” 素昔压低了声音,凑到云昭那问道。 云昭坐在秋千上,手里还拿着一枝菊花,让素昔推着秋千。 “她还在里面。” 素昔着急的跺脚,眉头紧皱着,“那太子妃怎么出来了?要是被她得逞可怎么办?” 云昭倒没觉得素昔的担忧是错的,也没觉得自己不在乎东宫里添人。 便是为了云国,她也不会完全不在乎。 她低着头,扯着花瓣,说道,“我能做什么?他要是看上了要娶,我还能说不吗?” 要娶还是不娶,都是他的事。 外人想阻止能有什么用。 再者她阻止了一次,后面还有第二次,还有第三次。 她就一个人,也阻止不过来。 素昔不理解云昭为什么出来给两人相处的时间,便急着叫来秋月,“姑姑,这可怎么办啊,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屋子里……”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楚惜红着眼睛出来了。 瞧见云昭还是深吸几口气缓和心情,对着云昭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今日赏月一事,就暂且搁着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踩着小碎步走。 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云昭摸了摸烫汤婆子,迷茫的抬起头,“这是怎么了?” 秋月和素昔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不知道。” 这谁能知道。 楚国公主既然能来东宫,还在得知太子也在的情况下,进入芳华殿,脸皮应当是要厚一点的。 所以才独处一会,就委屈的跑出来了? 太子说了什么? 不光这东宫里的宫人好奇,云昭也好奇。 但是她努力憋着没问,慢吞吞走进去打量着男人的脸色。 “回头母后要是问起,孤会说一说太子妃干的好事。” 云昭眉头皱起,“我怎么了?” “孤常常在芳华殿处理政务,或许这里就有关于朝堂上的事。” “太子妃让她进来,若是被她得了一些重要的消息,这可怎么算?” 云昭瞠目结舌,还能这么说? 这关她什么事,而且楚国公主脸上都写着她要嫁给萧长胤,明显是为了勾搭他来的啊。 但是在男人的注视下,云昭想了会,渐渐心虚起来。 “你不能这么说,她只是单纯的想嫁给你。” “怎么会去看这里什么重要的有关朝堂的消息呢。” 而且她怎么不知道芳华殿里有这些东西。 “单纯的……想嫁给孤?”男人一字一顿,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这么一说,也变了味道。 他轻笑了声,眼里却带着讥讽,“孤倒是不知,太子妃这样大度。” 云昭与他靠得近,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里的讥讽。 于是便很恨不得将手里的汤婆子扔他脸上。 她想起一桩事,含糊不清的反击道,“之前你不是被太医诊断出,上火还是火气大的……我这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其实她不愿意让楚惜进东宫。 不是因为对男人有什么感情,而是楚惜的立场与她绝对不同。 萧长胤目光忍不住往她身上放,她今日穿的一身红色的交领长裙,袖子和裙摆边缘都缝了一圈兔毛。 因为刚才出门,身上套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帽子边缘也缝着兔毛。 就连发髻上都有几个小毛球珠钗,瞧着俏丽又活泼。 云昭正说着话呢,身体忽然一个不稳,朝着男人那一摔。 等缓过神,她呆愣了下,立马站起身皱着眉看他,“你做什么?” 为什么扯她衣服? 萧长胤面不改色,语气幽幽,“火气大。” 云昭:“……” 她咬了咬唇,用力踩了他一脚,“我去找人给你熬药。” 上回太医开的下火的方子还在那呢。 一个多时辰后,云昭亲自捧着药到他面前。 “不是说火气大吗?这是专治火气大的药!” 药已经没那么烫了,男人拿过探了探温度,便几口饮尽,然后默默的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这药没用。” 云昭先是被他这利索的喝药画面给震惊到,随即又听到这话,不由得嘟囔着,“不可能啊,这药虽然放了不少天,但药效应该没问题的。” “不是药的问题。”男人又说。 不是药的问题,还能是什么问题。 云昭费解的看向他,就见他的眼里像是长了两把钩子一样,直直的落在她脸上。 “腾”的一下,云昭脸色在几瞬之间变得涨红,然后一把将汤婆子扔男人怀里,“你要不要脸?” 良久,男人才将怀里的汤婆子拿在手上看了看。 他漫不经心的勾唇,低低闷笑了几声。 …… 云昭没走几步,就被秋月叫住了。 秋月奇怪的问道,“太子妃手上拿着的汤婆子呢?” 云昭又想起方才的画面了,脸色红得比那梳妆台上的胭脂还艳丽,“我不冷,就是在周围走一会。” 秋月一脸的不赞成,并让云昭别急着走,她回去拿汤婆子。 云昭真怕她从萧长胤那拿到,于是急躁的转了几圈,耷拉着步子转过身,“姑姑,我不出去了,不用汤婆子。” 秋月觉得奇怪,直到陪着云昭回了芳华殿里,看见太子手上正把玩着,才明白过来。 她低头笑了笑,又看了下天色,便让几个小宫女去端来膳食。 膳食用完,萧长胤还没离开。 云昭尽力在一个屋子里,与他距离隔得最远,又问秋月,“姑姑,你让他去书房处理政务,这里哪里方便?” 她倒是想去内殿,但是她一进去内殿,没一会儿,男人就会拿着书进来。 第114章 秋月装傻道,“太子妃这是担心殿下在这坐得不舒服?内殿有个小书房,奴婢这就让殿下过去。” 云昭气呼呼的往里走,随后坐在榻上双手抱着软枕。 内殿里更暖和,她气着气着就眼睛酸,然后就歪着睡在堆起来的几个叠好的被子上。 第二天醒来,萧长胤已经出了宫。 云昭还没问人去了哪,就听院子外守着的小宫女跑进来,说公主来了。 因为只说了公主,加上昨天楚惜又是红着眼跑的。 云昭便以为是惠妃所出的两位。 不过这两位她隐约记得,前不久刚赐了婚。 这会应该在忙着婚约的事,怎么会有时间来她这里。 云昭让人进来,看见楚惜不禁愣住。 “他出去了。” 楚惜抿了抿唇,往里面走,“我来不是找太子殿下的,是来找太子妃的。” 云昭示意几个小宫女出去,素昔起先百般的不愿意,生怕自己出去了太子妃就被欺负了。 “好了,你出去,就在门口待着。” 楚惜笑了笑,“太子妃身边的奴才很忠心。” 云昭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直接问道,“我以为公主是来找殿下的,怎么会来找我?” 虽然她觉得楚惜找萧长胤也没用。 “今日我正是知道太子殿下不在,所以才过来的。” 楚惜也是没法子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而她想做的事情却至今没有任何进展。 她不明白,为什么北萧太子不回应她。 明明娶了她做太子侧妃,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云昭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虽然她很想拔腿就跑。 毕竟这侧妃娶不娶的,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这人不去找萧长胤,来找她做什么。 就算知道找萧长胤没有,那还有皇帝和皇后呢。 怎么着也挨不着她啊。 “我来找太子妃,是想说我和太子之间的事。” 云昭点点头,“公主请说。” “我想进东宫。” 云昭点……一下子抬起头看对方,眼里充满了迷茫。 进不进东宫的,她也做不了主啊。 “我知道太子妃能明白我。” 楚惜苦笑一声,“我和太子妃其实是一样的,我……也是为了楚国想嫁进东宫。” “不过太子妃放心,我就算是进了东宫,成了太子侧妃,也不会与太子妃争宠的。” “我只需要太子侧妃的位置。” 楚惜是个很清醒的人,她深知北萧太子的性子不是她一天两天就能磨下来的。 所以倒不如直接先用旁的法子进东宫,剩下她想要的则徐徐图之。 她坚信这位太子妃一定会同意。 毕竟这东宫总会进旁的女子,与其来个不听话和她争宠的,倒不如来个听话不争宠的。 当然,这听话和不争宠,她会承诺。 只是她听话和不争宠,不代表她会不受宠。 “太子妃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在这里发誓。” 云昭静默了许久,她已经后悔将人放进来了。 随便找个借口拒绝,也比在这不知所措的好。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这东宫的后院,若是良娣良媛之类的,我是可以做主的。” “可侧妃一事,公主还是去找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好。” “哪怕是太子,在侧妃一事上,也是要询问陛下和皇后娘娘的。” 楚惜面色难堪,她其实有想到会被拒绝。 但想到是一回事,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云昭委婉的开口,“不如我带着公主去找陛下,或者是皇后娘娘?” “公主貌美,身份又尊贵,想来是很合适的。” 楚惜骤然站起身,声音冷沉,“太子妃这是不愿意帮忙了?” “我也承诺了,如果我进了东宫,是绝对不会和你争宠的。” 云昭:“……” 这压根就不是争不争宠的事,主要是她没这权力啊。 “公主还是回去,好好考虑下,我这边怕是帮不了公主。” 楚惜抿着唇,双手用力攥起,她努力的平静着情绪,“不用了,今日这一回,就当是我胡言乱语吧。” 她往门口走,手指触碰到门时又停下,低声说,“我原来以为,太子妃用联姻来成全两国的关系,会明白我的心思。” “因为我和太子妃所想,是一样的。” 语罢,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素昔和秋月连忙进来,“太子妃,她没说什么吧?” 云昭揉了揉额头,“无事。” “她一定是说了什么,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巴巴的过来。” 秋月皱着眉看过去,“素昔!” 素昔低着头,“奴婢失言了。” 云昭叹气,“无碍,不过是些不要紧的话。” 到了下午,宫中忽然传起一阵谣言来。 楚惜从东宫跑出去,眼圈红着抹眼泪被人瞧见了。 所以都在传,她是在东宫里受了委屈。 渐渐的,就演变成太子对楚国公主很是心怡,但太子妃却因嫉妒将楚国公主怒斥了一番。 隔着几棵树,听见两个小宫女说得好像亲眼看见过,并且描绘的有声有色后,云昭都开始疑惑的回忆,是不是真有这事。 秋月冷着脸走过去,“放肆,背后议论主子,可知是何罪?” 两个小宫女吓坏了,慌忙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请罪。 云昭走过来,让两人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去做事吧,不过日后别胡言乱语了。” 素昔眉头还皱着,“这时候太子妃就应该严加惩罚,杀鸡儆猴让这些乱说话的人都知道错。” “让她们知道错有什么用,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这些谣言怎么传出来的。” 云昭走到亭子里坐下,双手放在石桌上托着腮。 素昔犹豫:“那太子妃准备如何做?” 秋月道,“奴婢可以去派人调查,或者直接交给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云昭一点也不着急。 这天气冷,滚烫的茶水没一会就变得温热。 她抿了口茶水,双眼眯起,“急什么,我是嫉妒,不还有一个心怡如今爱而不得的吗?” “再者,储君后院之事,又牵扯上了别国公主,那必然成为一桩朝事。” “总归,轮不到我出面。” 第115章 因为云昭没让人管,而萧长胤白日一直不见踪影。 所以这谣言传得愈发离谱。 到了傍晚,云昭听到的版本已经是萧长胤因为她不许他娶云国公主为侧妃,与她大吵一架后愤而出宫。 听这些人说的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出来,云昭都有点迷茫的以为她们说的是真的了。 拂莺楼。 郑妃正在看册子考虑除了皇子妃以外,侧妃该选哪一个时。 就听小宫女过来给她说了几个版本的谣言。 侍竹没来得及阻止,只能在小宫女说完之后试探的开口,“娘娘,这与咱们无关。” 她是真担心郑妃一个冲动就掺和进去。 郑妃撇了撇嘴,“本宫才不管这事。” 要她相信太子心仪楚国公主,还因为楚国公主与太子妃吵架大发雷霆,那她还不如相信天上会下黄金雨。 “不过虽然与本宫无关,但本宫也不是不能看一看这热闹。” 郑妃眼珠转了转,实在没忍住,“拿件披风过来,本宫要去皇后那说说话。” 侍竹:“……” 她刚才真是白交代了。 不过侍竹很清楚她越是劝郑妃会越是去的性子,所以只能去拿来披风,和柳絮一左一右跟在郑妃身后。 永宁宫里,楚惜正一脸歉意的和皇后解释。 “不知是被谁瞧见了嚼舌根子,其实并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我只是被风吹了迷了眼睛,用手揉了揉,所以眼睛才会通红,结果被人以为是哭过。” “原先就该立刻来的,只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刚才了。” 楚惜说完,就抬着眼瞧着很是愧疚,“皇后娘娘,实在对不住,都是因为我才会有的这些谣言,我会尽快向大家解释清楚的。” 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极为安静。 皇后只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拨弄着团扇下端的穗子。 随着安静的时间越来越长,楚惜焦躁起来。 她这些理由站不住脚,而且只要稍稍查,就会知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本来也没想隐瞒。 只是想让这些人知道她的目的,以及诚意。 她这是宁愿舍弃名声,也要尝试。 “哟,皇后娘娘这里倒是热闹的很。”郑妃将披风给侍竹,边走边道,“不像臣妾那里,冷清清的。” 侍竹轻咳两声。 郑妃瞥了她一眼,收敛了几分。 她坐到楚惜的对面,慢悠悠的捧起一杯茶,“臣妾在外听说了一些事,正要和皇后娘娘说一说。” “没想到公主也在这里。” “真是巧得很,臣妾听说的事情,还与公主有关呢。” 侍竹在后头着急,她又不可能当着皇后的面提醒,在后头拽郑妃的袖子也不合适。 郑妃瞧着楚惜,轻笑了声,其中不乏嘲讽。 她当这位公主多清高呢,原也是个不择手段的。 这也是幸亏她当时没能如愿,要是子衿真娶了这位,还不是被戏弄的团团转。 楚惜低着头,声音带着哽咽,“是我的错,才会有这些不实的谣言。” 郑妃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她不觉看向皇后,果然在其中看到了威胁。 真是没劲,她还以为这里会有场大戏呢。 要她说这位公主也是不中用。 既然下了决心,那就下大一点嘛。 只是传个谣言能有什么用,要是让所有人看见她和太子有关系,逼得太子不得不娶她,那才叫有手段。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做又不敢做,只做了一半。 被设计的那位可不会管她是不是做了一半,而心慈手软。 太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郑妃感叹,要是太子真如楚惜想的那样好设计,这些年她早成功不知道多少次了。 接连十数年的阴谋她就没一个算计成功的,难道都是太子运气好吗? “还请皇后娘娘将后宫众人都召到这里来,我亲自澄清这些谣言。” 楚惜站起身,很郑重的说完这些,一副很愧疚的样子。 郑妃则在一边看热闹。 说是澄清谣言,其实是逼着陛下赐婚吧。 不过……陛下绝不会让她进东宫的,郑妃虽然已经不得宠了,但在这一点上还是很了解皇帝的性子。 郑妃甩了下帕子,语气轻柔,“公主严重了,这哪值当什么澄清?” “清者自清,要是去澄清了,叫人觉得好似公主是被逼着去解释一样。” 楚惜脸色难看,“郑妃娘娘,我没有。” “知道公主没有,本宫就是随便一说。”郑妃接过茶喝了半盏,接着道,“本宫的意思是,这只是一件小事。” “皇后娘娘不在意,太子不在意,太子妃也不会在意。” “本宫这话,公主明白吗?” 皇后眼里诧异,“公主回去休息吧,如郑妃所言,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本宫会将传这些话的人找出来。” “也会还公主一个清白的名声,公主不必忧心。” 皇后都这么说了,楚惜也不好继续待下去。 她脸色苍白对着皇后和郑妃笑笑,这才转身离开。 楚惜一走,郑妃要看的乐子也没了。 只是她见皇后欲言又止的,便道,“皇后娘娘别误会,臣妾可不是为了帮娘娘和太子。” 她只是看着楚国公主不顺眼罢了。 小姑娘的伎俩,当谁看不出来呢。 “你们也看本宫?” “怎么,觉得本宫变了一个人了?” 郑妃走到外面,问柳絮和侍竹。 侍竹连忙道,“奴婢不敢。” 郑妃轻抚着怀里的汤婆子,暖意从掌心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本宫如今不得陛下宠爱,和皇后对上做什么?” 侍竹:“娘娘,陛下心里……” “好了,这种话你再说多少都骗不了本宫。”郑妃有些怅惘的叹了叹,“有时候本宫真觉得,这十数年是过了的,还是其实只是一场梦。” 要不然一个人的情意,怎么会说变就变了。 她宫里养个猫儿狗的,一两年下来都有感情。 可陛下呢,难道她连猫儿狗的这些都不如吗? “皇后为子衿的婚事操心,这回就当是本宫还给她的。” 郑妃想到从前,心里难过也不愿多说。 第116 柳絮道,“若不是那位婉美人……这位美人是不是用了旁的古怪的手段,陛下可从未对一个女人这样钟情。” 柳絮说的手段,便是郑妃之前想找的和尚道士之类的法子了。 要是没有婉美人,郑妃还会让人去找这样的法子。 但有了婉美人,她从前那些不明白的,如今便都分明了。 “婉美人?”郑妃轻嗤一声,“她还不如本宫呢,本宫至少是凭着自己这张脸,自己的名字得的宠。” “哪像她,不过是个劣质的影子。” 侍竹听此连忙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你可千万别说这些,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不好。” 郑妃倒是想不管不顾的畅快的说下去,但她还有个儿子。 所以犹豫了下,闭了闭眼,“算了,回去吧。” 楚惜在宫里等着,没等来皇帝的圣旨,也没等来任何人。 有两个小丫头在她左右,一颗心都悬着。 门口除了宫里的内侍和禁卫之外,还有她从楚国带来的侍卫。 几次下来,小丫头给的回答都是,“外面并无人朝着这里来。” 楚惜不解起来。 就算太子和太子妃以及皇后那边不管,那陛下那边呢? 难道他看不出来她的意图吗? 还是说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不答应不愿意? 可既然是不答应不愿意,又为何会让她留在北萧。 总不可能她提出看满天孔明灯,那便真的是为了看满天的孔明灯吧。 楚惜站起身,其中一个小丫头犹豫了下,连忙挡在她的面前。 “公主,陈大人离开之前说过,公主行为不可太出格。” “若是……总之,请公主好好想想皇后娘娘。” 小丫头口中的皇后娘娘,指的是楚国的皇后。 楚惜脸色一变,抬手给了小丫头一巴掌,“放肆,本公主的事情,你一个奴婢也敢管?” 小丫头怯怯的跪下,可仍是坚持挡在她的面前。 “陈大人的话,便是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也不会同意公主继续做这些事的。” 楚惜神色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瘫软着半坐在地上,声音清冷又无助,“我能怎么办?要是我不努力,母后在父皇那哪还有活路。” 也是出发之前,她和父皇说了几句,表示自己一定会嫁给北萧的太子,父皇才多看了母后几眼。 她真的喜欢北萧太子吗? 或许吧,但不全部是。 有才情样貌俊美的男子,她见了自然会有好感,但这也不至于让她丢弃作为公主的尊严和脸面。 可不丢弃,她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母后在后宫里日渐憔悴吗? 再者,她自负美貌和才情,这天下男子里,只有最优者才能与她相配。 而她所见男子之中,唯有北萧太子符合。 “别跪着了,起来吧。”楚惜站起身,走到小榻旁坐下,“太子回宫了吗?” 小丫头摇头,“奴婢一直盯着,还未回来。” 楚惜低声喃喃,“是我没将话说清楚,他一定会同意的,他一定会的。” 云昭听了会闲话就去躺了会,等醒过来,天色都暗了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澄澈的眸子里像是有水汽一样。 然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 “你回来了?” “不对,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云昭慌忙裹紧被子,瞪视着坐在床榻边的男人。 他衣衫半解,右手拿着一块玉佩把玩,视线则幽幽的落在她身上。 玉佩,还是云昭眼熟的那块。 “刚回来。” “火气大。” 云昭被这话一噎,看了看周围,将软枕砸了过去,“火气大你就喝药,对我说有什么用?” 萧长胤眼神渐渐幽怨起来,他拿着软枕直叹气,“有用……也没用。” 云昭:“……” 这药又不是她让喝的,可是太医过来亲自开的。 昨日还有太医过来,问下火的药有没有吃完,要是吃完了他再送来。 这能是她的意思吗? 云昭本有些心虚,想到这些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将被子一把掀开然后盖到男人身上,蹬蹬噔的跑了下去。 等男人拿开被子,她已经套上一件披风,正得意的站在不远处。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将腰间的系带系上,对着门口说,“将门关上。” 云昭一愣,关门做什么? 下一瞬,云昭就看着男人缓步朝着她走过来。 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却停下来了。 原是桌子上摆着一碗药,云昭想起来了,这是她吩咐的。 要是太子回来,就立马将下火的药熬上。 她又有点心虚起来。 但如果不是他太过分,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于是云昭尽力挺直腰背,抬头看着男人,仿佛这样她就很占理。 男人不急不慢的将药喝完。 云昭闻过药的味道,苦得她闻到都得捂鼻子。 但男人喝药的过程中脸色却变都没有变。 难道这药只是闻上去苦,其实喝起来一点都不苦,可能还很好喝? “苦吗?”她不禁问道。 男人抬眸,“你想知道?” 云昭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到底苦不苦?” 萧长胤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这里来。 他这幅样子,活像是身后有个大尾巴在那甩啊甩。 但是云昭一门心思都在已经喝光了的空药碗,很不长记性的走了过去。 男人在一边坐下,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 等云昭走到面前,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你要是想知道苦不苦,亲自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亲自尝一尝? 云昭看着空药碗,眉头紧皱。 里面只剩一点了,还这么多苦味,味道怎么会不苦呢? 亲自尝一尝……她要怎么尝?让素昔给她熬一碗? 不对啊…… 云昭回过神,她又没火气大,平白无故的喝下火的药做什么? 这一定是他故意想哄她也尝一尝这苦味。 坏心眼的男人! 云昭轻哼了声,“你以为我这么好骗?我才不喝呢,你自己喝去吧。” 她不免幸灾乐祸的看他,语气里满是高兴,“要是药力不够,可以让太医过来,加强药效的。” 第117章 男人眼睫又长又直,眼眸低垂时尤显得俊美。 云昭不免看得入神,在他抬眸时,心虚的要往后退。 只是男人却抬起腿,抵着她小腿后面,微微一动。 云昭一时没注意,身子就往后倒去。 萧长胤将人接住,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一手则捏着她的下巴。 “你做什么?” 瞧着她脸上过度紧张的神情,男人微微一笑,“不是想知道这药什么味道,尝尝?” “我不尝,你将我放开!” 云昭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但挣扎了半天,两人反而越来越近了。 他将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然后微微俯身,吻上了她嫣红又柔软的双唇。 起先还是和风细雨般温柔,而后便是疾风骤雨般疯狂。 这个吻并不长,但足以让云昭尝到药里的苦味。 男人很快握住她的腰身,身体弓成一个在云昭看来很奇怪的姿势。 云昭擦了擦嘴,气得往他脚上一踩。 随即听他似乎很痛苦的闷哼出声,不由得怀疑起来。 她刚才有用很大的力道踩他吗?还是他在外头受了伤,她碰到他的伤处了? “你没事吧?我去找太医。” 萧长胤一把拉住她的手,渐渐握住,声音慢悠悠的却极具意味,“不用找太医。”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 仿佛在说,有你在就够了。 云昭看了看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略显得奇怪的姿势,脸色涨红的又踩了他一脚。 踩完她也不留在这里,连忙往门口跑。 秋月正堵着门呢,此时听到云昭的声音,说道,“太子妃,外面风大,就不要出来了。” 有萧长胤的吩咐,四周的门都在外面关上。 云昭只能走回来,看见萧长胤动也不动的坐在那,极力抑制住好奇心。 她拿了本书,翻了几页都翻不下去。 最后到床榻上,将床帐拉上又吹熄蜡烛。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做法,因为黑暗里,看不见了之后仿佛听觉被无限的放大。 她几乎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喘息声。 云昭找了两个软枕,一左一右的堵住耳朵,又将眼睛闭上。 床帐被拉开,她感觉到男人在一边坐下。 于是着急的坐起身,找了几个软枕放在两人之间,“不准越过去。” 萧长胤:“……好。” 反正等睡着了,就是两人之间横着一座山都没用。 软枕确实没有用,云昭晚上想东想西的,做了一晚上的梦,所以天一亮就醒了。 她醒来时,男人还没起身。 而她在男人的怀里,双手还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 搁在两人之间的软枕,早就在床尾凌乱的摆着。 这样子,似乎还是她主动滚过来的。 云昭悄悄的将手松开,又转过身慢慢的往另一边挪。 等挪到她的位置上后,才立刻盖上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 好在男人没一会就起身出门,她没在被子里憋多久。 秋月带着几个小宫女服侍云昭,见她脸色通红便连忙伸手探着她额头的温度。 见没有异常才松一口气。 下了朝,几个皇子对视一眼,到了城门口不约而同的一起走。 几人找了间酒楼,又警惕的看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才放心。 他们三言两语的,说了最近太子和楚惜公主之间的事。 几人都清楚,一国公主不可能做皇子妾,尤其还是楚国的嫡公主,若是势弱些的,倒也没什么。 可楚国势又不弱,公主瞧上的也不是他们。 几人愈发不满,想算计却又没胆子,他们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 所以这顿饭吃到最后,几人的忧愁都没有消散。 只以为公主和太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毕竟这桩婚事对他们父皇来说,只有益处怎么会不同意。 广明宫里。 婉美人休息了许久,身子好了小半,也能出门走动了。 她坐在皇帝不远处,给皇帝唱曲。 皇帝听了会,寿安走进来说几个大臣已经等在那。 “陛下,且让他们等着吧,臣妾的曲子还没唱完呢。” 婉美人走到皇帝面前,娇弱的缩在他的怀里。 皇帝低着头,神色看不出喜怒。 他将人推开,迅速往外走,同时扔下一句,“送婉美人回宫。” 寿安都捏了一把汗,要他说这位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也得幸亏陛下还瞧得上这张脸,要不然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寿安带着几个小太监送婉美人,婉美人不情愿离开,便问寿安,“陛下心里,难道有什么比本宫还重要吗?” 寿安:“……” 这……他要说实话吗? 要是真的相比,可能这位还比不上后宫有子的嫔妃。 陛下再是忙碌,每个月都会至少抽一天给她们,哪怕不留下过夜,也会说说话。 至于和国事相比,那简直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寿安竭力没露出嘲讽的神情,说道,“婉美人请走吧,奴才送您回去。” 婉美人更不情愿了,她眼珠转了转,“本宫不走了。” 寿安呆愣住。 “本宫要留在这里等陛下。” “怎么,本宫不走你们这些奴才还要拉着本宫走吗?” “你们要是敢这么做,等陛下回来,本宫一定告诉陛下让陛下杖毙你们。” 寿安:“……” 陛下去宣政阁,没有一两个时辰绝对不会回来。 让婉美人待在这里? 恐怕不行,毕竟广明宫里也有重要的东西。 于是寿安恭敬的开口,“请婉美人回宫,这是陛下的意思。” “等陛下回来,要是婉美人还觉得不满,可向陛下说。” 婉美人不信这个奴才真的敢强迫她走,于是往里面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的喝着茶。 寿安找来了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将婉美人带到翠微宫。 婉美人带来的几个宫人见状连忙追过去。 一时间,因为婉美人的挣扎,倒显得很是热闹。 没一会儿,后宫嫔妃就都知道婉美人被两个嬷嬷几乎是夹着回了翠微宫。 又想来看热闹的,连忙打扮了一番,装作散心无意走到这里。 在不远处勾着脑袋张望。 郑妃也在这些看热闹的人中。 第118章 翠微宫的门紧闭,但是却不能将婉美人发脾气的声音也关住。 郑妃让几个小宫女打听,在得知婉美人是在皇帝处理政务时要他留下,并且不肯离开广明宫非要在那等着后,惊得手里的点心都掉地上 她和几个嫔妃面面相觑,随后各自都开始找借口,纷纷离开。 不是她们不想看这热闹,只是这热闹的看得容易引火上身。 皇帝谈完事情,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天色都暗了下来。 寿安在他回来便说了婉美人的话。 皇帝皱眉,“她真是这么说的?” 寿安:“奴才不敢有隐瞒。” 皇帝点点头,站起身往外面走。 没一会儿就到了翠微宫。 原本婉美人已经停止发脾气了,只是听门口的宫人说皇帝来了,就故意又摔了两个花瓶。 她也不迎皇帝进来,甚至在皇帝进来时,还背过身。 “陛下原来还记得妾身。” 皇帝在一边坐下,让人上了一杯茶。 见皇帝在那自顾自的喝茶,婉美人不由得转过身,眼圈通红眼泪流着,“原来在陛下心里,臣妾还比不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寿安:“……” 这哪是无关紧要的事,往日陛下与大臣们商量事情,大部分都是在朝堂上,少部分是在广明宫。 如果用到了宣政阁,那必定是重中之重,有关国本了。 皇帝却没发怒,而是抬手让寿安过来。 寿安手上捧着一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颗颗圆润又几乎都有两三个指头大小很匀称的东珠。 婉美人一见就喜欢,看着皇帝娇嗔,“只这个,陛下就要臣妾不生气吗?” 寿安听此心里不住咂舌,不管是陛下为了什么宠婉美人,这宠爱也都是独一无二从未见过的了。 皇帝拉过婉美人的手,让她坐在身边,轻声说,“朕还有事忙着,随后你找人拿这个做些首饰,或者弄个摆件放上头。” 婉美人又说,“臣妾那日看见太子妃身上穿着珍珠衣,可漂亮了,臣妾也想要一件,只是臣妾这里没有那么多好看的珍珠。” 寿安:“……” 这婉美人总是和太子妃过不去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太子妃的珍珠衣,是皇后让人做的。” 婉美人拉住皇帝的袖子,甩了甩,“陛下,皇后娘娘做了两件,给了太子妃一件,还留着一件呢。” “皇后娘娘如今年岁大了,穿这个做什么,还不如给臣妾,臣妾穿着漂亮,陛下看着也高兴。” “普天之下,有什么不是陛下的吗?再者要是皇后娘娘知道陛下看着臣妾穿着珍珠衣而高兴,也会跟着高兴的。” 寿安神情已经麻木了。 他不知道皇后娘娘听了这些会不会高兴,但知道如果陛下真的过去要珍珠衣,说不定会被赶出永宁宫。 皇帝没说话,只缓缓的转着手里的串珠,悬着的穗子也跟着一晃一晃。 “皇后比朕小,你说她年岁大了,那朕呢?” 婉美人一惊,慌忙找补,“陛下是真龙天子,哪是一般人能比得的?” 皇帝伸出手,指尖用力捏着女人的下巴,迫使她仰着头,“朕是真龙天子,皇后便是九天之凤,给朕记住了。” 婉美人被男人眼神中的冰冷给吓着了,连连应是。 被松开后也不敢再撒娇,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 皇帝仿佛没听见磕头的响声,他大步往外走。 走到了翠微宫外面,又停了下来。 寿安揣测着皇帝的心思,“明日皇后娘娘要办个宴,为着七皇子选正妃的事。” “陛下还未见过七皇子妃的人选,不若正好趁这机会去看一看,要是有不妥,还可以修改人选。” 皇帝站了半晌,周围冷风簌簌,他抬起眼眸,看见不远处树上叶子落了大半。 天地悠悠,他却无一处可去。 如今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寿安也被吹得得直哆嗦,声音都颤抖着,“陛下,或者先回宫,陛下近来劳累,太医开了药膳,此时应该好了。” “送去皇后那。” “朕也过去。” 语罢,皇帝已经朝着永宁宫走。 路上还碰到出来特意过来围堵他的太后。 太后前些日子出宫礼佛,也是生辰才刚回来。 眼见着后宫妃子一茬一茬的进,却没一个是她家族里的人。 她都快急死了。 所以特意让家族里生得最美的姑娘进宫做了宫女。 就等着让皇帝过去。 谁知还没说上话呢,皇帝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就当没看见她一样,连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皇帝能不行礼,寿安不能。 但皇帝走得又快,寿安就赶忙行礼也不等太后回应就起来追着皇帝跑。 太后站在那,大冷天的,愣是气得脸色涨红。 等寿安追上来,皇帝又说,“让那姑娘出宫,要是不出宫,就在宫里老死吧。” 寿安知道这是指太后带进宫那姑娘,便犹豫着说,“太后娘娘怕是不准。” “朕认她是太后,她才是太后。” “朕要是不认,她就什么都不是。” 寿安也觉得太后倒霉,陛下往日虽然没多捧着太后,但面上也不会过不去。 这回只是从婉美人那得了一肚子的火,所以太后这也是无端被牵扯进去了。 到了永宁宫,皇后正在用膳。 听到门口的声音,不由得面无表情的放下了筷子。 她起身到门口行了礼,然后又站好让下人来奉茶。 两人谁都不说话,寿安担心出事,就在里面待着没出去。 没一会儿,送膳的宫人进来,将药膳一一摆上。 皇帝到坐在那,指着皇后原先坐着的位置,“坐下,关于子衿娶妻的事,朕想听听人选得如何。” 皇后拿起册子,让寿安放到皇帝面前,“陛下自己看吧,该怎么样,里面写得清清楚楚。” “除了上面写得,朕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虽然是专门给皇帝补身子用的药膳,不过普通人也能用。 所以寿安帮着两边都盛了汤,这才往后一站。 “这个人,礼部侍郎温秉的大姑娘。” 第119章 皇帝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皇后继续开口,不由得低头仔细看着册子来。 第一个,便是皇后说的温家大姑娘。 而不继续往下说,是因为已经定了这人。 礼部侍郎温秉,在这位置上待了很多年,皇帝对这人也有点印象。 不过对他的大姑娘就没印象了。 只隐约记得温秉的原配应该是早就没了的,而大姑娘似乎就是原配所出。 就算那原配还活着,温秉也最看重所出的大姑娘,身份也还是不配。 但皇后也不会因为和郑妃不合,所以故意给子衿找个身世差的皇子妃。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姑娘是子衿心仪的他自己选的。 皇帝不觉皱了皱眉,指着册子说,“身份还是低了的,不过既然子衿喜欢,那便选做侧妃吧。” 他自觉对这个儿子,十多年的宠爱不是假。 所以婚事上也不会让他的皇子妃在任何方面比其他皇子的差。 皇后撩了下眼皮,其实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将眼前的男人赶出去,但她不能。 也不能让他搅和了子衿和温家大姑娘的事。 “他在礼部,做事安分,过两年也是封王的年纪,选个他喜欢的皇子妃便好了。” “那姑娘我查过,对外名声不好,不过是继母在其中做了手脚的缘故,她和子衿在一起,也能管得住子衿。” 皇帝低声念了一声喜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闭了闭眼。 “罢了,既然他喜欢,那便这个姑娘吧。” “侧妃的事……之后再说。” 皇后见他竟然不提及侧妃,倒是有几分的诧异。 不过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所以诧异之后她便低着头喝汤。 用完晚膳,冯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过来给皇后拆开高耸的发髻以及洗去脸上的妆容。 皇帝就在一边看着,皇后也懒得搭理他,等一切做完后就拿着书来看。 书看了几十页,冯嬷嬷才来提醒,“娘娘,到就寝的时间了。” 皇后点点头,将书放到小宫女的手上,随后皱着眉看向皇帝,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床帐拉下,隔住男人看向这里的视线。 没一会,男人站起身,却不是走向门口,而是走向了床榻。 皇后没有睡下,看着男人拉开床帐的手,眼里一片淡然。 “陛下怎么不去婉美人那?” 这话听得真像是吃醋,但皇帝知道她没有。 她眼里没有半点对他的在意。 皇帝不由得恼怒起来,他见女人往后躲,避开他的手,不由得身体向前倾,一把握住她的下巴。 “明薇,朕是天子,想留宿这里,没有人可以反对。” 皇后将他的手打开,随后拿出枕下藏着的匕首。 皇帝没有躲避,他以为她不会这么绝情,但皇后却将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因为用力,皮肤很快渗出一道血痕。 看着男人不自觉滚动的喉结,皇后是真想杀了他。 她冷笑一声,将匕首扔在地上。 “明薇,你疯了,朕看你真是疯了。” 皇后一改白日的温柔和善,此时看向男人的眼神,仿佛是山间的猛兽看见猎物,恨不得撕碎他。 “陛下还不走吗?” 皇帝却坐下来,也不顾还在渗血的伤口,只说,“朕问你一桩事,问完朕便会离开。” “陛下请说。” “当年,如果朕没有……”他顿了顿,没将话说完,抬起头看她,“你会不会像从前那样。” 皇后扯开唇角,笑了笑,眼里是极致的冷意,“会啊,不过……” “陛下似乎忘了,当年你我之前是先皇赐婚,陛下从来都不是我选的人。”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所做的都是在这位置上应该做的事情,与陛下以为的情爱无关。” 所谓从前的倾心相待,只不过是她嫁了人,做了一个她该做的事。 就算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会这么做。 皇帝脸色一片漆黑,他接受不了这个答案,踉跄着往外跑。 等他出了门,冯嬷嬷才走进来担心的问,“娘娘?陛下是不是……?” “不用管他,将门关上吧。” 冯嬷嬷转过身直叹气,虽然皇后让她不用管,她还是派了小太监过去打听。 打听到的就是,皇帝出门之后回广明宫的路上碰到了婉美人,只是他没被婉美人拉到寝宫,而是冷着脸回了广明宫。 这让冯嬷嬷觉得奇怪,不过这些事也没和皇后说。 第二天一早,云昭过来请安,发现了皇后精神不太好,便问了几句。 “不碍事,对了……楚惜这两日有没有去找你。” 云昭摇头,她还记得楚惜对她说的那番话。 关于楚惜是为了楚国想和北萧联姻的话。 “没有。” 她大概是放弃了从她这边入手,但是应该没有放弃这念头。 云昭想得没错,楚惜见宫里那些谣言渐渐平息,急得团团转。 楚惜很清楚这些谣言一定是萧长胤派人平息的,可她不明白为什么。 哪怕她不会带着半个楚国嫁过来,也好歹是一国嫡公主。 要不是其他几个皇子想方设法的要见她,和她偶遇,楚惜都要以为自己这张脸是不美了。 她打扮的很美丽,去了御花园。 今日是七皇子选妃,皇后会过去,太子妃也会过去。 如果太子过去,她便能与太子搭上话。 如果太子不过去,她也有旁的法子。 总归一定要将她和萧长胤之间安上关系,让北萧的皇帝不得不下旨,让她进东宫。 这边皇后带着云昭用完早膳,便一起去了御花园。 早早的,御花园里就已经有了不少姑娘在。 今日天气不算冷,尤其是阳光出来,这些姑娘反而觉得热,将身上的披风解开。 云昭看了一圈,有点看不过来。 差不多款式的披风解开,露出来的便是她们请人做或者买的款式各不同,图案也新奇美丽的衣服。 配上她们的脸,倒让这接近冬天的时节,仿佛春日里百花盛开一样。 这场宴人选是定了的,不过郑妃却不知道。 郑妃正仔细的望着这些姑娘,余光又瞥见云昭,想起太子妃的嫁妆和身份,又不住叹气。 第120章 “娘娘,你瞧在那投壶的红衣姑娘……七殿下刚才看了她三回呢。”侍竹不着痕迹的说道。 郑妃果然因为这话看过去,不过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不行,这姑娘瞧着便厉害。” 侍竹看了看,确实厉害,投壶这么长时间,每一个都掷进去了。 不过厉害什么时候成为缺点了? 侍竹有点着急,对着远处看过来的萧长洛身边的小厮比了个手势。 没一会,萧长洛慢吞吞过来。 郑妃笑着问,“你看了这么久,可有中意的。” 萧长洛面色淡然,声音也很平静,“母妃,儿臣准备去山上。” 郑妃:??? “去山上做什么?你要去打猎?” 萧长洛很是镇定,“儿臣准备去当和尚,一辈子吃斋念佛,和青灯古佛度过下半生。” 侍竹:“……” 郑妃直直的站在那,忽然两眼一翻,朝着地上倒去。 侍竹和柳絮眼疾手快,连忙将郑妃扶着到一边坐下,又着急忙慌的去找太医。 萧长洛将找太医的小宫女拦住,“母妃,我知道你是装的,你要是现在不睁开眼,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头发全拔了。” 走到这边隔着几棵树听到这话的云昭:“……” “反正我是一定要做和尚的了,谁都改变不了。” 云昭将一前一后的话联系起来,还是不太理解。 当和尚就当和尚,她只听过剃度的,怎么还有拔头发的…… 郑妃刚睁开眼睛,听到这话是真的想晕过去了。 好在郑妃在这里是为了观察哪个姑娘最好,所以在的地方稍稍隐蔽。 这番动静,倒是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郑妃胸膛不断起伏,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萧长洛。 指着萧长洛的手不住的颤抖。 “你这是要气死我?” “你要是敢去出家,以后就不是我的儿子,我们断绝母子关系。” 萧长洛顿了顿,面不改色道,“郑妃娘娘。” 侍竹和柳絮两个人都惊呆了,站在那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该劝谁。 郑妃这回真要晕过去了,不过还是强忍着站起身,转了几圈找到一个茶杯,往萧长洛那一砸。 “混账,你叫什么呢?” “郑妃娘娘?翅膀还没长毛呢现在连娘都不认了?” 萧长洛一边躲一边无辜的说,“不是你说我要是当了和尚,就断绝母子关系的吗?” 郑妃跑到萧长洛面前,拎着他的耳朵,“我说你小子以前这么乖,我还到处和人夸你从来不惹我生气,原来都积在这了?” “当和尚?我看你是皮痒想死了。” 萧长洛一声不吭,等郑妃打骂累了,才往地上一坐,幽幽的叹着气抬头以一个恰好的角度看着远方。 “母妃,我只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若是没了母妃一定伤心,可我实在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不如做和尚。” 郑妃原先还怒着呢,此时听到这话被吓得不轻。 连忙让两个小太监将人扶起来。 “怎么就没意思了?你跟母妃说清楚,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萧长洛也不听郑妃说话,就只是坐在地上念着酸诗。 听了一会,郑妃快被吓坏了。 侍竹便将郑妃拉到一边,“娘娘,七殿下刚才不是看了几眼那姑娘吗?” “或许,有转机呢?” 郑妃此时哪里还管家世好不好,身份配不配得上,连忙让人叫温家大姑娘过来。 萧长洛耳朵动了动,不着痕迹的站起身,并将两边皱起的袖子抚平。 温柔被拉过来,还有点茫然。 “你就是温家大姑娘吧。”郑妃挤出一个牵强的笑意,“本宫听说你还未有婚约。” 其实郑妃也没查过这姑娘有没有婚约。 不过人都在这儿了,肯定是没有婚约的了。 温柔过来请安,随后便低着头,郑妃问什么,她便回什么。 郑妃还得看着萧长洛,在几次发现他往这姑娘身上看之后,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和子衿都未有婚约,又是正刚好的年纪,本宫去请陛下,让陛下给你二人赐婚可好?” 郑妃瞪着萧长洛,语气尽可能的温和,“子衿,还不过来。” 萧长洛乖巧的走过来,脸上也没刚才不想活了的表情了。 温柔屈膝,“臣女谨听娘娘旨意。” “侍竹,柳絮,你二人先去找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说七皇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随后温柔被带去找皇后那,郑妃又看向显得乖巧的萧长洛,“皇子妃选了,你自己去挑几个侧妃。” 这事郑妃是不想管下去了。 再管下去她今天就得被气死。 萧长洛默默的坐下来,看向郑妃,“府里女人一多,我就不想活了。” 郑妃:??? 这什么毛病? 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郑妃狐疑的说,“你不是蒙我的吧?” 萧长洛叹气,“随便母妃怎么想,反正府里女人一多,我就想死。” 郑妃:“……” 她站起身就想继续扯着萧长洛的耳朵,不过都走到面前了,又停了下来。 郑妃冷笑着,“我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怎么吧。” 说完,郑妃也懒得再在这里待下去,火气冲冲的回拂莺楼。 听完这一切的云昭:“……” 素昔一脸的忧心,“太子妃,七殿下不会真的出事吧?又是要做和尚又是不想活了的。” “不过他之前来东宫,奴婢瞧着他也不像是做和尚和不想活了的样子啊。” 云昭:“……不用担心。” 要是单赐婚和其他人劝说,对郑妃来说还真是不管用。 虽然萧长洛这法子是……不太好看,但确实管用。 不远处。 一个小丫头看着云昭的方向,抿了抿唇跑了过来,“太子妃,公主有几句话想跟您说,能不能请您过去一趟?” 说完她又连忙补充,“公主说这里太热闹了,说话不大方便,所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云昭考虑了下,让小丫头在前面带路。 所谓僻静的地方,确实没有多少人在那。 楚惜站在桥上,见云昭走过来,露出一个笑容,“我以为太子妃不会来的。” 第121章 云昭走到桥上,楚惜的身边,低垂眼眸望着河里游着的锦鲤,“我以为公主不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先前闹得那样难堪,她以为楚惜会保留一些尊严。 如今看来,是破罐子破摔了? 楚惜沉声,“太子妃不是我,自然不能明白我的难处。” “不过,我们同是身处异乡,若是我有事情要太子妃帮忙,想来太子妃也会同意的。” …… 楚惜说个不停,云昭则看着河里游着的锦鲤发呆。 过了许久,楚惜也没见云昭看向她,不由得咬了咬唇瓣。 她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于是楚惜伸出手,抓住云昭的手臂,身体却往后一仰。 “砰”的一声,楚惜松开后,越过桥的栏杆,掉进了河里。 远远的,仿佛是云昭将她推了下去。 还在说话的几个姑娘见状不由得惊呼几声,连忙叫来侍卫和宫人。 最后还是两个嬷嬷下了水将人救上来。 楚惜被送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宫殿。 因为这事,宴席也停了下来。 皇后带着太医过去,路上问事情具体经过。 冯嬷嬷看了一眼云昭,说,“有几个姑娘说,当时太子妃和公主站在一起。” 皇后眉头皱起,点了点头,“先去催太医。” 冯嬷嬷这话是含蓄了的,有两个姑娘直接说的是,太子妃推了公主。 皇后也听出这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不相信。 仔细一想便清楚,这怕是楚惜自己做的一个局。 那么多人看见她落水,就算周围没有男人,救她上来的是嬷嬷。 她也可以说自己没了清白和名声。 为了补偿,那头说不定会让她自己挑选一个夫婿。 毕竟这是在北萧皇宫里出的事。 皇后有些头疼,对秋月说,“先带太子妃回去,另外……这事也告诉太子。” 过了会,太医过来给楚惜诊脉。 “公主没有大碍,再过一刻钟就醒过来了。” 太医说完,又道,“皇后娘娘,刚才微臣来的时候,寿公公问了微臣一句,想来这时候陛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皇后听此脸色淡下来,她让太医去开药,随即往外走,只留着冯嬷嬷在这里处理。 冯嬷嬷一颗心悬着,还担心皇后不在这里,要是陛下过来,这楚国公主胡说八道陛下相信了怎么办? 冯嬷嬷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皇帝进来看了看,望着周围围着的宫人,指着一个上前,“公主身体一直这样差?” 被问话的宫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那边身体都不住晃,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怎么你们平日怎么照看的?” 那宫人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一个劲的磕头说知道错了请陛下恕罪。 寿安给了太医一个眼神。 太医连忙跪下道,“陛下,公主天生体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 皇帝满意了,面色显得很是担忧,“这样?那你们要拿出十成的本事照顾公主,该开的药一定要让她喝。” “还有你们这些伺候公主的,公主身子既然弱,那就别让她四处走动。” “只在这里待着便好。” 皇帝让寿安安排在这里伺候的宫人,至于楚惜原本带着的侍从也是在这里的。 此时听到皇帝的话,眼中不免露出惊骇。 这哪里是好好伺候,这分明就是囚禁。 可……为什么啊? 他们公主虽然设计了太子妃,但还没有调查,真相也没有出来。 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公主关在这里了? 再说了,就算查出来真相又如何,公主身后可是楚国,难道北萧的皇帝想和楚国作对吗? 这些侍从们都不明白,不过很快将近百个禁卫围在宫殿外面。 里三层外三层的,几乎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天变了。 冯嬷嬷依着皇帝的意思,去繁就简跟还在御花园等着的姑娘解释了下。 又让宫人将她们送到宫门口。 不过温柔是留下来的,她如今在皇后的永宁宫,手里拿着皇帝早就写好的圣旨。 圣旨上的名字是皇后填的。 “日子也选出来了,就在三个月后。” “不过大婚的流程是没有减的,因为早两年郑妃就惦记着事,差不多都办好了。” “至于婚期这么快,除了这日子好,还有子衿想着你在府中过得不开心,早点将你接出来。” 温柔恭敬的行礼,握着圣旨的手缩紧,“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叫来一个嬷嬷和两个宫女,“今日她们跟你回去,大婚之前就由她们照顾你。” “郑妃那……你还是要去一趟,不过子衿会陪着你。” “你也不用担心,郑妃就是嘴上不饶人,她既然是答应了这桩婚事,不会真的做什么。” 对温柔说完,皇后才让人送她出门。 萧长洛等得脑袋都一直耷拉着,一见到她出来眼睛都亮了起来。 “柔柔。” 温柔:“……” 她以前怎么没这么觉得这名字怪。 温柔搓了搓胳膊,站到萧长洛身边,“叫我温姑娘。” 萧长洛一脸的委屈,小媳妇似的跟在温柔的身后。 两人走在一块景象尤为奇特,温柔在前面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而萧长洛则可怜巴巴的跟着,时不时说一句自己累了,让温柔等等他。 看见这一切的侍竹嘴角不断抽搐。 七殿下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了,瞧瞧,这像是活不下去要去当和尚出家的样子吗? 她看见了倒觉得什么,毕竟这和她也没太大的关系。 但郑妃娘娘要是瞧见了,怕是要当场晕过去。 拂莺楼。 郑妃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两人。 要不是十月怀胎亲生的,她都想让人将他们全部赶出去。 郑妃忍了忍,“你们成婚,最要紧的是尽快有个孩子。” 萧长洛笑了笑,“母妃,儿臣会努力的。” 温柔:“……” 这时她应该害羞,所以温柔低着头,从郑妃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髻。 郑妃开始怀疑自己这是被儿子给骗了。 但圣旨都已经下了,也不可能会收回。 第122章 郑妃满腔的怒火,好歹余光瞥见温柔身后丫鬟手里捧着的圣旨,她硬生生将这怒火给压了下去。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本宫乏了。” 萧长洛心里一喜,说完母妃好好休息儿臣明日再来看你,便拉着温柔往外走。 看着两人手还牵着,郑妃心里直抽抽。 她一把将茶盏摔地上,脸色黑沉,“反了天了,有这等伎俩不去对付太子,不去争皇位,反倒施展在他亲娘身上。” 侍竹见状,忙叫几个小宫女出去。 “娘娘,事情已经定了,奴婢瞧着那位温姑娘,确实不错。” “至于身份,她的身份也不算低。” 郑妃舒出一口气,“算了算了,就这么着吧。” 她再生气也改变不了事实,还不如强忍着接受。 “对了,娘娘,外面出了一点事。” 侍竹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通,“如今公主在御花园那一个不知名的宫殿住着,里里外外都是禁卫。” 郑妃沉默了很久,“告诉拂莺楼的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议论半个字。” 侍竹觉得奇怪,不过郑妃少见的这么认真,她便连忙和柳絮走出去将所有的宫人都叫到一块说。 郑妃则不自觉的低头看着手里的团扇。 太子妃推了楚国公主。 她是绝对不信的。 倒不是说她信任太子妃,或者是厌恶楚惜,而是要是真的针对楚惜。 而是觉得太子妃要真的动手,也是在谣言最烈的时候动手,而不是等谣言平息了,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又不是傻子。 至于楚惜为什么用这么蠢的法子,大概是觉得无论她用多么缜密的计谋,都不能真的设计到太子妃。 所以此举,是做给陛下看的。 而很显然,她的心思并没能成功。 没有成功,直接撂在那便是了,可陛下又为何将人关起来。 难道楚惜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郑妃皱起眉,将这个猜测摒除,楚惜身边只有几个侍卫丫头,能做什么事让陛下将她关起来。 所以就是说陛下关她是为着旁的事……一国公主被关在另一国…… 这可不是小事了。 要是传出去,楚国绝不会善罢甘休。 陛下不担心这吗? 郑妃想了许久,始终不敢往那地方想,最后也只是叹着气去安排大婚的事。 虽然皇子妃不是她中意的,不过这大婚又不是皇子妃一个人办,她不能让子衿被旁人看了笑话。 皇子妃的身份越是不高,她就越要看重。 等柳絮回来,郑妃又让她去私库拿了两套红宝石和一套珍珠头面,又加了两匣子的首饰,并一些珍贵的绸缎等。 “回头隔个三五日的,你便提醒本宫,送些东西去温府。”郑妃交代侍竹。 这才让柳絮领着几个内侍,拿着她的腰牌浩浩荡荡的出宫。 将这些首饰布料等都送到温家,以显示她对这位皇子妃的看重。 忙完这些,郑妃才松口气。 不过她的气还没松完,就听外面宫人说,陛下来了。 她赶忙整理了下衣襟,走出去迎接。 另一边,云昭虽然没留下来,但从秋月和素昔的口中得到了楚惜被关住的结果。 两人说这些,本意是让云昭放心。 但却无端勾起云昭不少心绪。 素昔走过来,看着云昭拿着狼毫笔,便问,“太子妃是要给云阳太子写信吗?” 云昭摇头,却没有说话,而是将已经写了几行的信纸放到烛台前,看着它燃烧成灰烬才作罢。 这世道,只是看着太平。 过了两日,北萧和楚国的边界发生冲突。 楚国的士兵掳走北萧的姑娘,北萧的士兵在冲突之中死去一个。 两边气氛格外紧张,仿佛是已经烧热的油锅。 什么东西掉下去,都会噼里啪啦的响。 两日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消息从兰京传到边疆。 所以这些举动,并不是因为楚惜的行为所致。 而是早有预谋。 楚国派使臣前往北萧军帐,为的是求两国和平。 当晚,酒酣正热时,使臣醒来,却发现手上拿着一个匕首。 他正看向四周,面前却传来一道声音。 “竟然派使臣前来刺杀将军,楚国果然别有意图!” 话音刚落,他的头颅便被砍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如今还未交战,使臣却死在了北萧军帐。 楚国镇守的将军一边赶忙让人将消息传至国都,一边聚集几个副将和所有的士兵。 两边交战的消息传到兰京,已经是快一个星期之余了。 皇帝知道的更早,不只是因为这是他安排的,还有事发之前到宣政阁窗前的信鸽。 云昭呆愣了几日,陡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倒是要镇定许多。 这不是她装出来的镇定,而是早有预料。 若不是因为这个,楚惜根本不会被关起来。 不过有一点她很意外,云国出了人和银两。 父皇一向主和,极少会主动派兵攻打旁人。 所以这些决定,只可能是兄长做的。 兄长……他是什么时候和萧长胤商量的? 还没等云昭想清楚,男人就走了过来。 他身上还带着临近冬日的凉气,快走几步到她面前,“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云昭:“领兵?” 萧长胤愣了下,点点头,“是。” “好。” “昭昭,我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明年才能回来,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云昭抿唇,低声问,“说什么?说你要活着回来,照顾好自己的话吗?” 男人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她没有拒绝,不由得上前抱住她。 她几乎被嵌在他的怀里。 云昭被勒得不大舒服,却没有出声。 他声音很低,带着沙哑,“如果我活着回来,你能不能答应我,在往事和我之间,选择我?” 云昭扯开唇角,有点想笑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笑不出来。 她便不出声,也不挣开。 “我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笑了笑,低头看着她,“没关系,一辈子很长,我等得起。” 他只要知道,她在他的身边,这一点就足够了。 等男人走到门口,云昭忽然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123章 楚惜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但因为她这一遭被冻着了,所以昏昏沉沉的喝了药,也没顾着注意周围的环境,便又睡了下去。 等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睁开眼睛,看着四周陌生的摆设,眉头皱起隐隐觉得不对劲。 不过又一想,这大概是距离她落水地方最近的宫殿。 因为她没醒过来,所以暂且在这里安置。 见她醒着,两个小宫女连忙过来。 楚惜目光转了一圈,都没看见自己原先近身的侍女,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问了几个名字,“他们人呢?” 两个小宫女也不说话,只服侍着她起身。 随后便退到一边。 又有两个年纪稍长的宫女过来,给楚惜梳发髻和穿上衣服。 到了这回,楚惜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刚才这段时间,她还看向了门外,结果都没有发现来自楚国的人。 他们人呢? 她是公主,出了事情他们最应该守在身边才是。 楚惜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走到门口,说要去见皇后娘娘。 “当时太子妃站在我身边,所以可能会有人误会是太子妃推了我,我要出去跟所有人解释。” 门口的禁卫一动不动,也不看向她。 楚惜说了几遍,都不见他们反应,只能咬牙走回去。 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要不然她怎么会不被允许出去。 可究竟是怎样的大事,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楚惜不敢想,却又逼着自己去想。 她又走到禁卫面前,“有劳去告诉陛下,就说他想轻松拿下楚国,我有一些办法。” 禁卫面无表情,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楚惜也不着急,她相信,这些话一定能传到皇帝耳朵里。 楚惜想的没错,在她离开后,禁卫招呼了一个手下,让他去传消息。 皇帝挑眉,下意识的说着,“她一个公主,能知道什么?” “不过,将她带过来吧。” 很快,楚惜就到了广明宫,她主动跪在地上。 这样识趣,倒是让皇帝心情好了许多。 他原先是不愿意让太子领兵去边疆的,这不是因为父子亲情他舍不得。 而是担心一旦成功,功劳又被太子得去。 已经有个云国了,再加上一个楚国,恐怕到时候就是太子谋逆让他退位,朝臣和百姓也没有不同意的。 至于姜国…… 皇帝没放在眼里。 “有什么话,公主就说吧。” 楚惜:“这些话,我想换个承诺。” 皇帝诧异的看她……什么承诺,莫不是让他放过父母之类的话? 这恐怕不行,唯有君王死,他才能将楚国彻底吞并。 想到这,皇帝还埋怨起太子,要不是当初他不按计划行事,如今云国就不是帮着攻打楚国,而是听令。 楚惜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做太子侧妃。” “陛下,这并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太子侧妃再尊重,也不过是个妾室,而我的身份便是做太子妃也是合适的。” “楚国若是兵败,您便需要用我来安抚楚国人,要是他们知道楚国公主甘愿做北萧太子的侧妃,想来也会对您更服从。” 这话不假,不过……皇帝却不大愿意。 “北萧好男儿多的是,公主要是愿意,朕可以帮公主办个选夫宴。” 寿安嘴角一抽,从没见过直接说出这个名字的。 楚惜心里也不慌,“陛下,我想嫁给太子,并非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初见时,我便倾心于他。” 好男儿再多,又有几个是太子。 就算是太子,也不一定能登上皇位。 就算能登上皇位,也不一定能一统天下。 她要嫁,就要嫁这天下霸主。 皇帝不相信这话,他看人也算准,正是因为准,所以这些日子总是不想想起往事以及皇后的话。 真情…… 这可是个稀罕物。 他不免有些不悦,“公主先说吧。” “那陛下得先答应我。” 楚惜不明白,不过就是个侧妃的名号,为什么不能给她。 难道太子以后东宫里还能都不进女子了吗? 皇帝屈指,轻飘飘的捏住手串上的玉珠,轻笑了声,“朕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敢同朕谈条件的人了。” 楚惜大着胆子抬头,“那我便会是陛下这些年遇到的第一个。” “好,等太子回来,朕可以下旨。” “不过朕不能保证,太子会不会接受,或者你届时会不会改变主意。” 听到这,楚惜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条件,但她知道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再往前一步,怕是什么都没有。 “半年多前,楚国多了一个国师。” “他掐指便能算未来,父皇很信任他。” 掐算未来? 皇帝沉默了下,“有多信任?” 楚惜道,“楚国之前大旱,国师让父皇空腹三日,三日后必定有雨。” “父皇照做了,雨……也确实有。” 皇帝若有所思,“还有呢?” 楚惜脸色不太好,“父皇宠爱妃子,以及宠爱的时辰,都是国师定下的,父皇非常信任他。” “还有一件事,我的三哥,楚国的三皇子,陛下可知他是如何死的?” 一国皇子的死因,皇帝还是听过的,说道,“被盗匪劫杀。” 楚惜点头又摇头,“对外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是国师对父皇说,三皇子命硬,活着于父皇不利。” 皇帝:“……” 连亲子都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任了。 “只要陛下能让国师听您的命令,攻打楚国,便可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 楚惜低着头,想着其实只要拿下国师,不说她的父皇,就是楚国的百姓都会听从于北萧。 “朕知道了,送公主回去吧。” 寿安犹豫了下,问道,“陛下,奴才该将公主送去哪?” 皇帝看了他一眼,说道,“原来住的地方。” 这便是不准备关起来了? 寿安茫然的带着楚惜回原来的寝宫,不过很快,在那边守着的禁卫又过来。 为首的走到楚惜面前,“公主若是想出去,或是想见什么人,可跟我说。” 第124章 等到人都散开,楚惜走到屋子里,浑身瘫软无力,她跌坐在地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不知道楚国会不会失败的情况下,背叛了楚国。 楚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情绪缓缓平复下来。 不,她这不是背叛 良禽择木而栖,她只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尽快结束战争,也是对百姓好。 说服完自己,楚惜镇定的站起身,将宫女端过来的药喝完。 她起初想让原先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侍卫都回来,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要是知道她的作为,楚国之人未必会真心侍奉她。 楚惜回原先的地方住,没引起太多的怀疑。 皇后心里清楚大概是背地里交易了什么,不过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便也没问。 反而郑妃感到很是奇怪。 几次碰见皇帝,都差点憋不住问出来。 而后还是萧长洛隔三差五带着温柔进宫,才让郑妃渐渐忘了这事。 不过看着面前站着的温柔,郑妃又松了一口气。 好在当初她没坚持,也没开始准备计划。 要是一不小心计划成功了,楚惜真成了七皇子妃,那她现在才要哭死。 也不是说以后楚惜的身份配不上子衿,只是……郑妃很疑心楚惜是怎么回到原先的住处的。 她在背后一定做了什么。 就楚惜那百十个心眼子,子衿凑到面前都不够看的。 郑妃神色复杂的指着侍竹和柳絮,“你们两个,待会将温姑娘送回府中。” 见萧长洛面露委屈,郑妃眼角一抽,只能继续说,“和七殿下一起。”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儿子。 十多年了,她筹谋究竟是为了谁啊。 现在好了,什么都做不成了。 陛下当她和其他有子的嫔妃没什么两样,而子衿又黏在了礼部,就连娶的七皇子妃,身份也是极其普通。 让子衿登上皇位……郑妃想了好几个晚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自己篡位可能性都大。 等两人走了,郑妃就坐在那直叹气。 现在就只能是看着太子登上皇位了,太子对子衿也不差,要是其他皇子坐上那位置,说不定还要折腾子衿呢。 …… “太子妃,天冷了,莫将窗子开的那么大。” 云昭点了点头,没什么精神的关上窗户。 她手里是几封信件,兄长的,还有萧长胤的。 里面只是普通关切的话,并没有提及战场之事。 云昭曾去皇帝那问过,皇帝试探的问她,“朕记得你兄长应当有写信给你。” 云昭不动声色的抓紧了袖子,双手又一松,“是这样,不过兄长并未和儿臣提战场的事。” “儿臣到底是不放心,身边至亲至近的两个人都在那。”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了会,那些信件他看过,就是普通的关心话。 只是…… “太子妃,你放心。”皇帝翻找了下,拿出一封折子推到云昭面前,“太子领兵已经攻下两城,这中间……你兄长可谓十分英勇。” 云昭笑了笑,“儿臣多谢让父皇告知。” 皇帝点头,“你先回去吧。” 回想到这些,云昭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来。 她将窗子关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楚国之后,又会是哪呢。 姜国……姜国或许都不用进兵,就会举手投降。 毕竟实力悬殊,根本无法做抵抗。 要一统天下,是吞并和归属,而非在一个位置上。 她心里担忧的那天,迟早会来。 在窗台边小榻上呆坐了很久,有禁卫到了芳华殿外面。 秋月犹豫了会,走了进来,“太子妃,楚国公主想见你。” “我记得,她的寝宫外面是禁卫。” 秋月:“是,来传这话的正是禁卫。” 禁卫是皇帝亲自安排的,楚惜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知道这动静的便是禁卫,其次就是皇帝。 所以这是皇帝应准了的。 “奴婢去找皇后娘娘。” 云昭拉住秋月的袖子,“不过就是说几句话,又不是豺狼虎豹在那。” “姑姑你要是不放心,就在外面等着便是。” 云昭拿上一件厚披风,又戴上毛绒绒的帽子,这才走出去。 外面风确实大,她将披风两边都抓紧,慢慢往那走。 很快,就到了地方。 楚惜让人泡了好茶,又端来几盘点心。 见云昭进来,笑道,“太子妃请坐。” 她神情没有任何异常,仿佛之前落水不存在一样。 云昭坐到她对面,又接过她的茶,不过没有喝。 “原先我是应该到东宫去的,只是我这身子弱不方便,所以只能请太子妃来。” 其实这也不是楚惜摆架子不愿意亲自过去,而是她出不了门。 不过她也不恼。 等太子得胜归来,她再出门也是一样的。 “陛下答应了我一桩事。” 云昭认真听着。 “陛下说,等太子殿下归来,便安排我做侧妃进东宫。” “我原是不想的。”楚惜苦笑,“可太子妃也清楚,我只有进了东宫,才能保护好楚国的百姓。” 云昭:“……” “太子妃,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抢太子殿下的。” “我只要东宫有我一席之地便好了。” 云昭:“……” 她望了一圈桌上的点心,没什么胃口。 楚惜又说,“太子妃,你一直不言语,是不是生气了?” 云昭愣神,随即摇头,“不生气。” 要是能进东宫,这是她的本事。 “我知道太子殿下常常与太子妃闹矛盾……”楚惜顿了顿,接着低下头似乎是有些害羞,“等日后,我会劝着殿下的。” 云昭:“……” 她沉默良久,才神情颇为复杂的看着楚惜,“那我要提前谢谢你了。” 楚惜刚抬起头,此时又略显娇羞的低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云昭搓了搓手臂,见楚惜讲来讲去都是她要进东宫之类的事情,便没兴致听下去。 听了这半天,全是不重要的话。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母后那,公主不是身体还弱着,先歇息会吧。” 说完,她也不等楚惜挽留,笑了笑,步子加快,没一会就走了出去。 第125章 云昭不是找借口,她出门便去了永宁宫。 皇后见她过来,便随口问了句从何处来。 得知她是从楚惜那过来,眉头不禁蹙起。 “她可是说了什么?” 冯嬷嬷搬了个凳子过来,又拿了个汤婆子,云昭坐下来,轻声说,“她说父皇准备赐婚,她以后会是太子侧妃,会和我和平相处。” 皇后眼中诧异,有些不敢置信。 她是很清楚皇帝的心思的,依着皇帝的心思,无论这场战争是胜利还是妥协的和平,他都不会让长胤再娶一个有权势或者声名好的公主。 除非是楚惜给皇帝说了什么,让他做出这个承诺。 皇后看向云昭,说道,“二皇子和三皇子,今日也领兵过去了。” 本来太子已经去了一段时间,依着不断从那传来的消息看,根本没必要再派皇子过去。 派了过去不像是为了帮忙,倒像是在添乱和分权。 不过皇后倒不担心,她觉得这点小事太子还是能解决的。 皇帝虽然不想让太子赢得太好看,可为了北萧着想,也不会允许两个皇子做的事影响到战争。 云昭若有所思,对皇帝的无耻程度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楚惜的事,你不用担心。”皇后略一想便明白了,“她进不了东宫。” 不光是长胤不会让她进去,还有皇帝…… 所谓的承诺,也是不作数的。 除非皇帝疯了。 云昭迟疑的点头,“母后,我不担心。” 她只是不喜欢楚惜。 还没板上钉钉的事,便已经这样张扬,要等进了东宫,还不知道掀起多少风波。 皇后瞧出她的心思,也只是轻叹一声。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她从前怒极之下指着皇帝骂过,正是因为他,长胤才会如此的冷血无情。 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的父亲,江山百姓大义遮掩之下的,是他藏不住的自私自利。 想到这些,皇后心里不免有些沉重。 “听说你兄长很是英勇,朝堂上不少臣子都夸赞。” 云昭笑笑,看了看左右,又望着皇后,“母后,我和你说心里话,我宁愿他不英勇,只要他平安就好了。” 皇后招了招手,拍了下身边的位置,示意云昭坐过来。 云昭便起身,到她那边坐下。 那位置要矮一些,皇后一抬手便可以摸到她的头。 她叹气说,“这世上的事总是不能十全十美的,如今安安稳稳的求不了平安。” “他英勇些,救的不只是他的性命,还有……”皇后犹豫了下,没说出真话,只接着说,“能帮助到你。” 饶是听到这些话,云昭心情也没转好。 皇后留着她用了膳食,一直到天色快暗下来,才让冯嬷嬷送她回去。 往日云昭是不愿意和萧长胤一起相处的。 可如今真的许多日子不见,她倒觉得不适应起来。 “太子妃,外面下雪了!”素昔一蹦一跳的从外面跑过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 她在炉子前烤了会火,才走上前。 云国冬日不怎么冷,所以云昭这么多年,看见雪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不由得套了件厚厚的披风,往院子里走。 云昭管得不严,所以只要萧长胤不在,那些宫女太监便也没那么多束缚。 几个小宫女已经团在一块,堆起了雪人。 看见云昭来,才连忙行礼。 云昭摆了摆手,让他们各玩各的。 随后便在一棵树前站定,好奇的伸出手触摸树上堆落的雪。 她看了看四周,知道秋月不在,便连忙将帽子摘下,仰头望着白乎乎一片。 雪花碰到脸上,很冷,还会化开。 她伸出手,看见掌心的雪花从有到无,只觉得新奇。 秋月刚从外面进来,便见这些宫人全都在玩闹,就笑骂了声。 云昭听到声音,连忙将帽子戴上。 “姑姑。” 秋月:“……” “太子妃,帽子歪了。” 云昭无辜的眨眼,“是吗?可能是我急着出来,所以不小心没注意。” 秋月看了会,最后还是妥协无奈道,“太子妃在这玩一会,千万别将帽子再摘了,要是冻得厉害,明早起来可是要头疼的。” 等云昭玩了一会走回屋子,秋月才拿起一边放着的两个盒子。 “这是惠妃娘娘送的。” “因为两位公主的事。” 前几日,皇后便去了惠妃那,商量着将两位公主的婚事提前。 惠妃倒是很开心,她如今就希望两个女儿能过得好,女儿的夫婿她也认真查过了,知道都是个品学都不错的人。 于是皇后又让人去找了皇帝,皇帝应了下来。 为了讨个好彩头,两桩婚事是一起办的,办得很是热闹。 云昭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全是小半个拳头大的红宝石。 还未经过雕刻,所以瞧着不规则又粗糙。 “这些打磨一下,镶在冠子里便很好看了。” 云昭点点头,让秋月收到私库里。 等到晚上,她让宫人都退出去,然后想了想,跑到了床榻那,往里面看。 果然那几个箱子都在里面。 她悄悄看了看门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拖出一个箱子打开。 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有的做工精致,有的做工粗糙。 做工精致的大概是买的,做工粗糙的大概是他亲手做的。 云昭看过一回他打络子。 是将别人做好的拆开来再复原。 不过复原的成果和原先的成品相差很大。 反正如果摆在街市上,一定卖不出去。 地上铺了绒毯,她索性坐下来,从里面拿了个机关锁。 不过玩了半天,都没能解开。 她有点恼的将机关锁扔里面,又翻了翻。 将里面的东西都翻了个遍,她一看天色,已经快子时了。 秋月来催了几次,见烛火还没熄灭,不由得推开门。 云昭利索的将箱子关上,并将箱子一脚踹进去。 在秋月走过来之前用力揉了揉眼睛。 “太子妃?” 云昭继续揉眼睛,“姑姑,我睡着从床上掉下来了。” 秋月沉默的看着她身后的床榻。 被子确实放了下来,但枕头还在中间摆着,显然是压根没有睡。 第126章 她也没戳穿,只等云昭将床帐拉下,才吹熄蜡烛走出去。 但等秋月出去,云昭又从枕头下拿出五颗夜明珠。 每一颗夜明珠都有大半个拳头大。 五个加起来,虽然不至于比烛火亮,但眼前的东西她还是能看清的。 云昭从床垫下找出一个话本子,翻开来看。 还没看两页,秋月就在床帐外咳嗽了声,“太子妃,奴婢还没走呢。” 云昭:“……” 秋月将床帐拉开,拿走了夜明珠和话本子,说道,“太子妃明日再看吧。” 云昭:“……” …… 第二天一早,云昭刚喝了半碗粥,就有禁卫站在门口,说公主找她过去说说话。 云昭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禁卫,也跟着面无表情,“替我告诉公主,我没空。” “公主要是真的无趣,就抄抄经书吧。” 这大冷天的,她才不会去听那些废话。 哪怕是做了太子侧妃呢,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太子。 禁卫虽然只是来传话的,不过也是先到陛下那说了声。 陛下都没有反对,太子妃却不情愿过去。 禁卫多看了云昭一眼,说了告辞的话便转过身,然后去了皇帝在的广明宫。 听到禁卫回禀,皇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和楚惜说过话,这姑娘又拧又听不懂人话。 能坚持一两回,已经是耐心极好的了。 “公主要见太子妃,这话你照样传,不过太子妃若是不去,也不用管,只告诉公主太子妃为什么不去就是了。” 禁卫又回了楚惜住的地方。 楚惜面色微微的扭曲,“没空?” 这怎么可能?东宫里能有什么大事? 摆明了是不想见她编出来的理由。 禁卫很快退出去,只留着楚惜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其实后来她有试探的问过,能不能让之前伺候她的那些宫人回来。 一个嬷嬷低着头回答,说伺候时间长了,她便习惯了。 楚惜便明白,唯有等到太子回朝,她才能得到自由。 她想到禁卫后面说的,抄写佛经。 楚惜不是个信这些的性子,可如今她除了相信也没其他做的事情。 所以她想了想,就叫人临时做了一个小祠堂,摆了尊佛像进去,小半天都在里面抄经书。 她不光自己抄,抄完了还让禁卫拿着经书去东宫给云昭看,建议云昭一起抄。 又过了几天,楚惜让禁卫同皇帝说,建议后宫嫔妃都抄写经书,为边疆的战士们祈福。 这话一出,皇帝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后宫嫔妃们都被迫抄起了经书。 本来天就冷,加上又要抄写经书,云昭走在外面,几乎看不见几个人。 好不容易到亭子那,才看见数日未见的林贵人。 林贵人今日打扮得好,发髻上戴了红色的绒花,衣裳也是红色的。 冬日雪地里,这抹颜色极为动人。 宫人从盒子里取出一杯茶,递到云昭手边。 云昭摸了摸,还是温热的,盒子下面应当是放了炭。 “你没在寝殿里抄写经书?”云昭问道。 林贵人摇头,“抄写什么经书,真想祈福,还不如把这点纸笔钱省下来给百姓施粥。” “这些场面事,做了也没什么意思。” “你别为我担心,陛下呢……他要是信这个,此时就不会有战争了。” “不过是见那位公主闹腾,陪着让她少作出些别的事来。” 两人在这聊了许久,林贵人看着天气还这么冷着,便让云昭先回去。 “你呢?”云昭奇怪的看着她,她今日打扮虽是不错,但与她平时又有点不一样。 至于哪点不一样,云昭还没看出来。 林贵人妖妖娆娆的将碎发挽到耳后,“等陛下。” 云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往亭子外走。 没走一会,远远的就见皇帝在那赏着雪景。 而林贵人又缓缓走过去,给皇帝请安。 林贵人不知说了什么,引得皇帝哈哈大笑,随即跟着她回了寝宫。 看完这一切的云昭:“……” “太子妃,回去吧。”素昔搓了搓手指,这天气是愈发冷了。 走到一半,素昔又凑过来,“太子妃,你是不是在想林贵人为什么突然讨好陛下,而且这么轻而易举,为什么之前又不讨好?” 云昭:“你知道答案?” 素昔摇头,“不知道。” 云昭瞥了她一眼,一时无言。 …… 林贵人替皇帝将外衣解开,然后笑着说,“陛下来了臣妾这,臣妾觉得屋子都暖和了。” 皇帝指着炉子,“你要是多点些炭,屋子更暖和。” 听到这话,林贵人也不尴尬,而是坐在皇帝的对面,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炭火烧得再多再旺,只要陛下不在这里,臣妾的心就是冷的。” 皇帝被逗笑,便顺着她的手摸去,“朕看看,是不是冷的。” 周围站着的宫人见状,连忙往外走,顺便将门关紧。 寿安走到门口,被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调笑声,心里不住啧叹。 看来还是这位厉害,想得宠便得宠,随便几句话就将陛下这几日不快的心情给说好了。 这天,还真是在变了。 林贵人这里温情,婉美人那里也不差。 不过她是和一个“内侍”。 这内侍阴沉着脸,声音也冷,“你都多少日没承宠了?” 婉美人撇撇嘴,不在意的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下,鸦色的长发散落,“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都是印子怎么侍寝,要是将他吓走了这么办?” “好了,别说这些没意思的话,阿然,替我勾个眉。”她抚着好看的眉眼,语气里极具意味。 姜然走过来,弯着腰拿起女人手上的笔,没一会儿,两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就充满了整个宫殿。 而本来应该在这里的宫人,因为婉美人刚才发了一通火,此时都站在院子门口被冷风吹着。 自然也听不到这些动静。 快小半个时辰,婉美人才让苏然站到后面,然后打开门,叫了几个宫人进来侍奉她。 里面点了浓郁的熏香,乍然从外面走进里面,有个小宫女还差点被这香气冲得打了一个喷嚏。 第127章 林贵人复宠的消息,并未在后宫引起多少风波。 这也大概和皇帝突发疯病一般时不时宠爱一个时不时又厌恶一个有关。 为数不多的关心皇帝晚上宿在哪的嫔妃,如今也没心思斗。 比如郑妃,听到宫女回禀这事,连手上绣花的动作都没停下。 “林贵人承宠也有不少回了,怎么一直未有子嗣?” 郑妃想到这事,精神起来,“说起来本宫记得这些年承宠的嫔妃怎么说也有十数个,怎么都不见有孕的。” 侍竹眼皮抖了抖,想阻止郑妃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娘娘,下午七殿下会进宫呢。” 郑妃轻哼,“他进宫只会招本宫生气,陛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几个站在那守着的宫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开始抽凉气。 这是她们能听的话吗? 侍竹哆嗦着给郑妃茶盏里倒茶,“娘娘,隔墙有耳,要是被旁人听去了,陛下该生气了。” 郑妃原本想说,生气便生气吧,反正她现在也不受宠,子衿也没那方面的指望。 她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而且陛下这几次过来,她都是胆战心惊的,还不如不来呢。 但郑妃终究是没继续说下去,只看着绣了一半的鸳鸯笑了笑,“本宫倒宁愿她们都有孕,这样后宫才热闹呢。” 反正她是没指望了,不如多来一些乱子,也好让她这个如今只能看戏的人,看个痛快。 几天不断的雪,终于小了起来。 云昭在秋月的安排下,裹得像是个体态臃肿的熊。 不过这也有好处,那便是她捧着雪都不觉得冷。 她坐在亭子里等了会,寿安带着几个内侍急匆匆小跑着过来。 “太子妃。”寿安先行礼,随即将手里的信件递过去。 从边疆传来的信件,无论是给皇后还是云昭的,都要先送到皇帝那。 信纸上不少折痕,显然看这信的人几乎是掰开来揉碎了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 生怕里面有什么重要信息忽略了。 云昭掩住心里的不屑,将信件拿过来看。 和之前的那些并没什么不同。 主要便是报平安的,而最后面,还有兄长给她写的话。 云昭看完之后,见寿安还在等着,便将信还了过去。 寿安哎了声,接过之后收起来道,“这天冷,太子妃还是早些回去,否则吹了冷风还得喝姜茶。” 云昭点点头,让素昔送寿安到亭子路口。 “太子妃,奴婢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说,皇后娘娘要派人送一些东西去边疆。” “奴婢想,太子妃要不要顺带也送一些过去。” 秋月试探完,又解释说,“正好太子妃的兄长也在那……” 不等秋月说完,云昭已经应了声好。 皇后盯着芳华殿送来的东西,看了一番又从匣子里挑出一条络子。 红黑两色细线打得,式样简单瞧上去却很尊贵。 “怎么上头,没个玉什么的?” 冯嬷嬷笑道,“或许太子殿下那里有呢。” 皇后挑了挑眉,“也是。” 她看了眼窗外,今年这天气变化的格外快,这雪来得也是最早。 兰京都这般冷,更不用说战火燃烧的边疆了。 皇后叹了一声,这回倒是没觉得皇帝的做法是错的。 北萧现在不出兵,以后也会出兵。 都是迟早的事,野心嘛,又不是只有北萧才有。 “娘娘,公主那的禁卫又来了。” “送来了佛经,说是她亲手抄的,为殿下祈福,希望娘娘一起送去。” 皇后以手按了按眉心,“差点忘了她了,既然她这么用心,就一起带上吧。” “左右不过几卷经书,带上便带上。” 冯嬷嬷:“……” 等佛经送了来,皇后才明白冯嬷嬷刚才的表情是为什么。 这哪是几卷经书,这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她拿了几本看,眉头皱了皱,“都是楚惜抄写的?” 这就是没日没夜不眠不休的,也抄不了这么多佛经吧。 冯嬷嬷摇头,“是她宫里的人一起抄写的,因为人手不够,陛下那还多派了不少人过来。” 皇后:“……” 要是几卷经书就算了,这堆成小山似的送过去,是给谁看呢? 还是拿着当炭火烧取暖。 “重新安排人送吧,在后头也不用着急。” …… “殿下。”樊舟从军帐外走进来,抱拳道,“两位皇子想领兵。” 萧长胤身上未脱下甲胄,此时前后都沾着污痕和血迹。 他一边将甲胄脱下放在架子上,一边走到桌子前,“告诉他们,领兵不是小事,想去死就自己去,别拖累那些将士。” 樊舟嘴角一抽,他觉得两位皇子要是听了这话,大概率会被气死。 果然,他哪怕是委婉的表达了意识。 两个皇子被这话气得脸色涨红,当场就在这怒气的支撑下,冲到了萧长胤的军帐。 “我说四弟,你也太过分了。” “我与你三哥虽未领过兵,但骑射功夫以及兵法上未必不如你。” “你是担心我和你三哥得胜归来,抢了你的风头?” “还是想将这里,变成你的一言堂?” 说话的叫萧长祈,行二。 萧长胤撩了下眼皮,面无表情的看了下两人。 他身上还带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戾气,此时只看他们一眼,便叫两人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樊舟,将两人捆起来。” “放肆,我是三皇子,又是你亲兄长,谁敢捆我?”三皇子萧长漠怒目。 拿着绳子的士兵并未惧怕这话,而是将两人捆了个结实。 樊舟哈哈笑了两声,让几个士兵将人抬过去。 不过萧长胤抬手制止了,“就放在这儿,等晚间将他们带着。” 他这才看向两人,神情冷漠,“你们既然想去战场,孤便让你们去,你们要是承受得住,后面就给你们领兵。” 两人以为萧长胤这是妥协,正得意起来,却想起自己还被绑着。 不由得对身边的士兵耍起了威风。 樊舟听着觉得烦,就找了两块布团成团塞他们嘴里。 几个将军前来商议晚间的战术,余光瞥见被绑的两人,都有些愣住。 第128章 “这是……?” 樊舟简单解释,又说,“等晚间两位尊贵的皇子殿下,要和咱们一道去战场呢?” “不过是被绑着去。” 几个将军:“……” 听到被绑着,他们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一起商量战术时,这两人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同,总是和他们唱反调。 要是唱的反调有道理便罢了,却都是没用的空话。 空话还说的条条有理一样。 他们常年镇守边疆,脸上藏不住多少表情,有一个路过两人,还用一点也不小的声音抱怨了句,“捣什么乱呢,光会扯屁话正事是一点都不干。” 两人面色羞恼,不过也瞧不出是因为这话而羞恼,还是因为处境而羞恼。 商议好之后,到了时辰,萧长胤穿上甲胄拿上长枪就让人带上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皇子。 他当然不会将两人置于险境,所以只是让人坐在车里,远远的看着战场。 但即便是远远的看着,这满天的血色也极具冲击力。 两人被惊得脸都白了几个度,等被放下才辩解说是天太冷冻出来的。 皇帝这边收到两个皇子的信,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伴随着两人信件的,还有战场上的状况。 “已经僵持了数日了,都没有进展。” 寿安道,“听闻太子殿下如今的对手是楚国邵氏。” 皇帝皱眉轻声,“邵氏,邵氏出忠烈,这些年为楚国立下不少功劳,若是能招降便好了。” 不过皇帝也只是想想,他最先听闻邵氏的便是忠烈二字,忠烈,那便不可能背主。 “可惜。” 他轻叹,又指着信上两个皇子写的内容,“太子如今是愈发放肆了。” “长祈和长漠好歹也是朕亲自教授的骑射功夫,未必就不能在战场上大展手脚。” 寿安不说话,他只觉得陛下也是糊涂了。 那战场是什么地方,能是玩闹的地方吗? 皇帝也知道这点,所以也没将两个皇子的话放心上。 毕竟他送人过去,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大展手脚的。 “放本宫进去。” “大胆的奴才,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连本宫都敢拦着,是不想活了吗?” “陛下,您快让臣妾进去啊,这些奴才竟然拦着臣妾,还说是您下的命令。” 寿安……浑身僵硬,半点都不敢动。 “让她进来。” 寿安点头,连忙朝着门口走。 婉美人得知能够进去,怒瞪着拦着她的禁卫,一走进去便告状说,“那几个不识好歹的奴才,竟然敢拦着臣妾,陛下,您一定要仔细查,他们定是被那些嫔妃给收买了,所以才不让臣妾来看您。” 皇帝面色不改,将那些信件全都收起来,“怎么,不是在宫里养伤?” 婉美人娇笑,“再大的伤,养了这些日子,也好全了,臣妾来是有一桩事想求陛下。” 说完,她便看向了寿安。 寿安思索了下,这眼神大概是想让他识趣点,带着几个宫人退出去。 寿安只当作没瞧见,毕竟陛下又没发话。 “求什么?” 婉美人瞥了一眼周围的宫人,只能坐在皇帝身边,说道,“臣妾知道陛下因为战事而担心,正好臣妾母国写了信过来,说愿意为北萧出一臂之力。” 寿安:“……” 他可是记得姜国以前是依附着楚国的,虽然利益当前,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 出一臂之力,等将力使过来,说不定战事已经结束了。 “陛下,臣妾可是写了好多信过去,才得来这么一封的。” 婉美人本意是想突出自己在其中花费了不少力气,不过这显得好似北萧需要求着姜国一样。 所以皇帝道,“好多信?怎么?姜国很不愿意?所以需要你多番劝?” 婉美人脸色一白,“不是这样的。” “好了。” “朕说玩笑话呢。” “不过……你写信回去,就说姜国不需要出兵。” 婉美人脸色更白了,如果太子得到这个回复,不可能满意的。 “寿安,送婉美人回宫,天寒地冻的,坐轿撵吧。” 这像是打了一个巴掌,又给了一个甜枣。 婉美人脸色又好很多,被送出去前还娇嗔着说,“那陛下等忙完之后,一定要来看臣妾。” 寿安送婉美人回宫,就见皇帝已经不在广明宫。 他问了几个内侍,才知道有几个大臣进宫,如今都在宣政阁。 这又是要商议重要的大事。 他刚才听了几句婉美人的话,对皇帝不接受姜国的出力其实有些奇怪。 毕竟这会谁也不会嫌弃帮助多。 想来陛下心里这是另有盘算了。 从宣政阁议事完,皇帝也没急着回去休息,而是只带着两个内侍就去园子里走。 因为战事紧加上天冷,后宫嫔妃都懒得去找皇帝的近身内侍给银子收买行程,也是担心要是战事不好或是旁的什么原因,她们就成了出气筒。 所以皇帝一路走过来,很是安静。 他路过永宁宫,站在那停顿了几瞬,又加快步子继续向前。 “槿思殿。” 寿安追了过来,见皇帝盯着门上头的匾额看,不由猜测,“陛下可是要进去见惠妃娘娘?” “因为两位公主的事,惠妃娘娘几次跟奴才说,想亲自谢陛下。” 皇帝没进去,而是问,“大皇子妃可是已经生产了?” 寿安骤然听到大皇子妃,还一愣,“是。” “是男是女?” “是个小姑娘,听闻眉眼之间很像惠妃娘娘,惠妃娘娘喜爱的将私库里的东西大半都给了过去。” 皇帝摘下树上沾了雪的一枝梅花,然后往回走,“是个姑娘也好,让人抱过去给长陵看看吧,他还没见过的。” 寿安诧异,犹豫说,“陛下,这大冷天的,那孩子又小,抱出去容易受了凉。” “那就让长陵去看她。” 看着皇帝的背影,寿安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上去。 饶是他侍奉多年,也常常猜不出陛下的心思。 大皇子可是被幽禁的,怎么忽然又能出来了。 虽说能出来也只是因为可以看一眼亲生女儿,可这就像是个预兆一样。 第129章 寿安猜测得多,不过几天过去,也没见皇帝将大皇子放出来。 所以这只是偶然生出些父亲对儿子的关爱来了? 寿安悄悄的抬眸,不过担心皇帝察觉到,又赶忙收回了视线。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楚惜为了留下来找的理由的那天。 到了晚上,便会有很多人往天上放孔明灯。 楚惜听几个小宫女讨论,心里不免一动。 只是太子又没有归来,她一个人出去也没意思。 要是因为出去,而让北萧的皇帝以为她私下里和什么人见面,引起他的怀疑就不好了。 秋月见云昭总是在芳华殿里闷着,就提议先出宫去街市上走走,等天色暗下来,再到宫门口城楼上站着看孔明灯。 云昭原先懒得动的,只是禁卫又过来说,楚惜想和她说说话。 她面无表情的拒绝,并用要出宫看孔明灯为借口。 “正好七殿下过来问太子妃过不过去。”秋月声音一顿,接着说,“温姑娘届时也会过去。” 云昭:“……” 她见过几回温姑娘,对她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 “所以是拿着我做幌子,要不然温姑娘不肯出门?” 秋月:“……是。” 其实她听闻过,是因为七殿下每天都去温府,温姑娘都嫌他烦了。 到了申时,云昭才出宫。 没走两步,就见萧长洛已经等在了宫门口,朝着她走过来并作揖,脸上带着求助的神色。 一问才知,温柔以为他又是找借口哄他出去,所以没相信也没出门。 云昭只能和他走了一趟。 都到了温府门口,总不好不进去。 只是一进去,她便看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带着一个姑娘过来见她向她行礼。 “太子妃,这是小女,性子活泼可爱,你看怎么样?” 云昭没明白这意思,什么怎么样? 性子活泼可爱,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夫人见云昭没明白,只能咬牙说得更直白点,“东宫没什么女眷,臣妇想着让小女陪在太子妃身边,也为太子妃平日里解解闷。” 云昭:“……” 大概是这些话太让云昭震惊,她不由得瞳孔都微微睁大,很是不敢相信。 这算什么事?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送去东宫?是要做宫女呢?还是要做什么? 云昭觉得这姑娘肯定不是去做宫女的,所以这便更荒唐了。 哪有做母亲的过来说这话的。 像是将女儿给卖了一样。 云昭再看着姑娘,只见她一脸娇羞的低着头。 好嘛……这是心甘情愿的。 “这样的事,我是做不了主的,夫人若是有这想法,不如去跟皇后娘娘说。” “也合规矩些。” 不等两人脸色变化,云昭余光瞥见温柔出来,便顺势往门外走。 萧长洛虽和云昭等在一块,但知道那对母女是要和云昭说话,就往旁边走了走。 所以也没听到具体的内容。 此时便问,“四婶,她们跟你说什么呢?” 云昭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一言难尽。 “那姑娘想进东宫。” “进东宫?做宫女还是嬷嬷?” 这下不止云昭一言难尽了,温柔也神色复杂的看着萧长洛。 做宫女好歹年纪还对得上,做嬷嬷又是怎么想的?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去做嬷嬷的。 “她想进东宫,侍奉你四哥。”云昭瞥了温柔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夫人和姑娘和温柔似乎处得很不好。 临走前她还看见那姑娘对着温柔翻白眼来着。 萧长洛搓了搓胳膊,忍不住看了看前后,悄声道,“四婶,等四哥回来你可千万别告诉他这些。” 要不然四哥会剐了他的。 云昭走了会,终于明白为什么温姑娘不想出门了。 萧长洛……恨不得黏在身边姑娘的身上。 她让两人先走,然后和秋月素昔往另一个方向走。 萧长洛自然不愿意,说是他将人带出来的,也要将人安安全全的带回去。 然后在看见云昭身后不远处许多个侍卫后,闭上了嘴。 还没到晚上,但街市已经很热闹了。 云昭找了个靠近湖面的地方坐下,有不少未婚男女在这里,手边或多或少的拿着放了蜡烛的花灯。 花灯浮在湖面上,烛火盈盈而水波荡漾,十分美丽的景象。 桥边,一容貌俏丽的妇人站在那,手里拿着丫鬟买的花灯,神色郁郁。 她百无聊赖的往四周看了眼,身体忽然一顿。 随后立刻将花灯给身边的丫鬟,然后拎着裙摆往下跑。 只是没跑一会儿,就被两个侍卫拦住。 她神色微微扭曲,对两个侍卫说,“劳烦两位告诉太子妃,就说秦明月求见。” 云昭听到侍卫的话,诧异的看过来。 “让她过来吧。” 侍卫虽然在远处跟着,不过在近处云昭的身后左右,还是有两个会武的丫鬟站着。 秦明月走到云昭面前,又坐下来。 她心里实在难忍怒火,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的冲,“太子殿下领兵于危难之中,而太子妃却很有心情的在这里游玩。” 云昭半阖着眼皮,顺着她的话说,“太子为了北萧领兵于危难之中,而身为北萧百姓的你,却很有心情的在这游玩。” 秋月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此时一听云昭开口,便瞬间什么都不担心了。 秦明月被这话一噎,“太子妃可知我已经成了婚?” 云昭看了眼秋月,秋月对着秦明月板着一张脸,“卫夫人身为御史大夫之女,怎么半点规矩都不懂?” “面对太子妃,如何能自称“我”?”秋月厉色道。 云昭大部分时候是不在意这种礼节的,除了现在…… 她不觉得自己有亏欠过秦明月,若是她和萧长胤的婚约,那是很早之前就解除的,与她又没有关系。 所以用这样好似她亏欠她的眼神看着她,云昭不大痛快。 秦明月觉得憋屈,又不敢反抗,“民妇无知,请太子妃恕罪。” 秦明月嫁的那户人家不算差,只是她嫁的那个人是嫡次子,不会继承家业,也无功名在身,所以她只能自称民妇。 第130章 “无碍。” “太子妃。”秦明月笑道,“你可知民妇已经成了婚?” 云昭奇怪的看着她,“知道。” 成不成婚的,与她说什么。 她难道还要给她补嫁妆吗? “这婚事,还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卫远伯的嫡次子,民妇一嫁过去,他便被卫远伯安排出了兰京。” 云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开口,不由得抬起头。 云昭眼中只有疑惑,旁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秦明月心中苦笑,她心里怨恨怒着,每日每夜回想起都痛悔万分。 “只因为民妇说了几句话,便有了这样的婚约。” 她心里无疑是怨恨的。 因为她曾经距离那个男人极近,分明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他的。 但结果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嫁给了一个普通人,甚至远远比不上做闺阁姑娘的时候。 秦明月笑了笑,像是看好戏一样望着云昭,眼里不无恶意,“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太子妃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而待太子妃如待他对付过的那些人一般,或许还要更甚。” 云昭抓住了秋月的袖子,没让她出声。 随后神色淡淡,“卫夫人说完了,可以走了。” “你不担心吗?你不害怕吗?”女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云昭歪了歪头,敷衍的点头,“我很担心害怕的,卫夫人可以走了。” 说着担心害怕,但她还有闲心看湖面上漂流的花灯,这哪看得出半点担心害怕的样子。 秦明月被两个丫鬟抓住手臂,此时却不肯离开,因为挣扎,衣衫都有些凌乱。 云昭皱了皱眉,示意丫鬟松开,又让她们挡着看过来的人,帮着秦明月整理衣衫。 等整理好衣衫,两个丫鬟带了秦明月去侍卫之外的地方。 “太子妃,卫夫人说的那些……”秋月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昭抬起头,不知何时,天上已经出现了零零散散几个孔明灯。 “姑姑。”云昭打断她的话,继续道,“既然卫夫人已经离开了,那就没必要再提及她。” 秋月听了这话,心里也还是不放心。 所以在后面几次仔细的看着云昭。 看了许久,她才确定下来,太子妃并没将卫夫人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在意她。 只是……目前来说,似乎是一件好事,但长久的看,就辨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满天的孔明灯将这里照的像是白日一样。 云昭走到城楼上仰头看,眼睛微微眯起时,会发现这些孔明灯仿佛一个个明黄色的光点悬在夜空中。 这是云昭从未见过的盛况,所以她不免的就在城楼上吹了许多风。 吹风的结果就是,她回了芳华殿,眼前局就是两碗散发着浓郁辣味的姜汤。 云昭用被子裹紧自己,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姑姑,这就不用了吧?” 秋月板着脸,“太子妃若是不喝完,那奴婢就请太医过来开药。” 云昭:“……” 她憋着两口气将两大碗姜汤都喝完,被辣的在屋子里直转圈。 素昔正在整理从街市上买的东西,此时看见一个有趣的拿给云昭。 “太子妃,你看!” 素昔手里拿着一个没有点燃的花灯,花灯上是个小兔子抱着月饼的样子。 巧的是,这月饼还可以单拆下来。 “还有这个,是温姑娘送的。” 素昔递过来一个木匣子,打开之后是几块成色极好的玉佩。 “还有这,是七殿下送的。” 也是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一串玉珠。 “七殿下送的真奇怪,这玉串都够在太子妃手上绕两圈的了。” 云昭将玉串放回匣子,“不是给我的。” “那还能是给谁的?”素昔说到一半,不继续说了,她担心云昭想到太子心里会不痛快。 云昭抬了抬眼,把匣子给她,“先放库房里。” 随后她便走到书架边,找了两本书坐在床榻上看。 没过一会,秋月就走进来将蜡烛熄灭。 一夜过去,天似乎转暖了点。 云昭起身听到几个小宫女说话,才知道宫里昨日发生了大事。 婉美人有了身孕。 还是因为她非要进广明宫,结果被禁卫拦着,不慎摔倒晕了过去,随后太医过来,检查出了有孕。 云昭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这后宫嫔妃的数量不算少,每年也会有新进宫的秀女。 十数年了,也没见哪个有孕,怎么忽然的婉美人就有了身孕? “宫里有了喜事,加之从边疆那传来战事连连得胜的消息。” “陛下就认为是这个孩子带来的好运。” 云昭:“……” 这么多将士在战场厮杀,平白无故的变成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孩童的功劳。 若是连连败仗陡然因为婉美人的有孕接着传来得胜消息,勉强还能称说是这孩子带来的福气。 可一直以来,都是连连得胜。 这算哪门子婉美人有孕带来的福气。 也幸亏这些话传不到那边去,要不然这得多让将士们心里不痛快。 “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子妃这日后碰见她,还是远远的好。” “后宫的嫔妃们,也大部分都和皇后娘娘告了假,说天冷身子不适。” 婉美人这一有孕,后宫嫔妃“病倒”了一片。 倒不是被气病的,而是担心婉美人有什么不适,推到她们身上。 “那便不出去吧,要是禁卫再过来,姑姑你就说我昨日吹了冷风,要静养。” 云昭嘱咐的很及时,一刻钟都没到,楚惜就让禁卫请她过去。 说许久没说话,还可以待在一块抄写佛经。 楚惜得到回复,疑心云昭这是诓她的。 不过她又不能出门,也不能证实这是不是诓她的。 她抄写佛经时,听两个小宫女说婉美人有孕的事,惊得连手边的茶盏都给摔了。 “你们说什么?” “婉美人有孕?是从姜国来的婉美人吗?” 两个小宫女吓得身体直哆嗦,连连说是。 楚惜也不为难她们,先让两个小宫女先出去。 随后目光怔怔的看着抄了一半的佛经。 第131章 婉美人。 原先是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被北萧的皇帝看上麻雀一跃变凤凰。 若是在此时诞下皇子,必定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过…… 这也不要紧。 等婉美人的孩子能成长起来,北萧的局面早已经定下,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可能。 所以婉美人和她的孩子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或许还可为她所用之。 楚惜很清楚,她如今在北萧是孤身一人,无人会庇护。 皇帝只要让她锦衣玉食的活下来,天下人得知都会称他一句仁义。 所以她如果想靠着皇帝在北萧立住,那是必定没这可能的。 楚惜想了许久,最后将屋子里散落的佛经整理了许多,然后让禁卫帮着送去翠微殿。 “公主说,这些佛经都是为美人腹中皇子祈福的,美人只需要放在佛像前即可。” 和禁卫过去的,还有一个宫女。 这宫女是皇帝安排的,所以佛经被送来之前,先被几个太医检查过确定没有沾上不该沾的东西。 婉美人拿着佛经看,没看得懂。 她只觉得满脑子都是小黑点在转,所以摆了摆手示意宫人放到佛像前。 “公主身体可大好了?” 她很喜欢这位公主说的皇子二字,婉美人不免摸了摸还平坦的腹部。 一定要是个皇子。 禁卫见或许还要聊一会,便主动站到了门口。 “公主身子大好了,只是这天气冷,要是出来走动,或许会让前面太医的调理功亏一篑。” 婉美人:“……那算了,本来本宫还想着和公主说说话的,你也回去吧。” 她先前在陛下寿辰时也见过楚国公主,那会怎么没觉得她身体多不好呢? 婉美人没多想,而是在屋子里来回转悠,看各宫送过来的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 另一边,给婉美人确诊有孕的几个太医,正围在桌子看上面的药方。 “这是婉美人那的助孕方子,你们瞧这些,是否有用?”为首的陈太医抚着花白的胡须问。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虽然有些不明白陈太医为何有此言,但还是认真看向了方子。 “这应当是姜国皇室的方子,看来姜国很重视婉美人。” 陈太医只想翻白眼,这不废话吗,好不容易有个姜国的女子能进陛下的后宫,还十分得宠。 这婉美人现在要是出现在姜国,就算是姜国皇帝都得给她三分礼。 “属下以为这方子有助孕的效果,但应当没多少用。” “为何?” “姜国皇室子嗣并不多,若是这方子有用,那些后妃们难道是不愿意不想有孕吗?” 众人:“……” 这话确实是相当有理了。 “陈太医,不知今日为何说起这方子?” 陈太医脸颊一抖,迟疑几许,将方子收了起来,“我这不是觉得若是这方子有用,给后宫的娘娘们也用上。” 其余几人没有怀疑,而是纷纷点头,“陈太医说的是,后宫也是有十数年……” “好了。”陈太医几乎是厉色的打断了几人的闲聊,“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这天冷,几位娘娘都说身子不适,你们也去看看。” 等周围人都散了,陈太医才继续将方子展开,一脸的忧色。 他自信自己的医术不会有问题。 可他的医术要是不会有问题,那问题就更大了。 陈太医坐在那直叹气,叹了许久担心有人进来,就将方子先收了起来。 他只能希望这方子是真的有用的。 要不然日后闹出来,就相当的轰动了。 过了会,陈太医拎着药箱去给皇帝把脉。 皇帝脸色泛黄,眼下又有点青黑,像是没休息好。 寿安在一旁道,“陛下为着战事担忧,常常和几个老臣在宣政阁里商议整晚。” “到了白日,还得去上朝。” 陈太医把完脉,开了一个温补的方子,“朝事再重,陛下也应该看重身子。” 皇帝确实疲累,听完陈太医的话点点头便躺了下去。 随后在陈太医拎起药箱要离开时,又问了一句,“婉美人的胎如何了?” 陈太医听了这话一哆嗦,险些将药箱扔地上。 他连忙缓了缓心绪,“婉美人年轻,这次又有四个太医照顾她的胎,必定会给陛下生出一个身体康健的孩子。” 皇帝对孩子倒是没那么多执念,毕竟他膝下孩子不少,皇子也不少。 等陈太医离开,寿安以为皇帝会叮嘱他什么,不过皇帝只是让寿安拿来一本游记,翻看了几页便躺下去歇息。 寿安走到门口,心里还是奇怪。 按说陛下这些天的做法,无疑是很重视婉美人的。 但他现在这么看着,又觉得陛下似乎没那么重视婉美人。 这与寿安没多少关系,所以他没想通后便不再管。 到了下午,虽然外面还是冷,但因为太阳出来又没有冷风,婉美人便出了翠微殿。 满宫的宫人都跪在地上,包括苏然也向婉美人投去威胁的目光,但婉美人执意要出门。 她本就是个张扬的性子。 从前略得宠些便恨不得所有嫔妃都嫉恨她,坐着座撵在后宫到处转悠。 如今有了身孕,她也实在是在宫里待不住。 所以没过一会,苏然只能点了将近三十个宫人,跟在婉美人的左右。 生怕她出一点事。 他自己也跟着,在婉美人身边给她拿着汤婆子。 侍竹远远的瞧见婉美人,立马命人将门关上,郑妃听见动静,随口问道,“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后面有人追你?” “婉美人在外面散心呢。” 郑妃:“……” 她有点想出去看看,但又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奴婢看了一眼,婉美人出行好大的阵仗,将近三十个宫人跟着呢。” 郑妃:“……” 当谁没怀过孕啊,这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这样狂妄。 正这么想着,有宫人进来回禀,“娘娘,婉美人请娘娘去御花园赏梅花。” 郑妃抬起手,接过柳絮递来的一杯茶,“告诉婉美人,就说本宫本应该去的,但昨日贪凉吹了风,晨起便觉得不舒服,刚喝了太医开的药准备睡下。” 第132章 婉美人虽然觉得这话是骗她的,但她也不敢冒险。 要是真的被过了病气,那便不好了。 婉美人在门口站了会,就去了旁的地方。 一连三回被拒绝,她就是块木头也明白了。 婉美人不由得高声,“这些人什么意思?当本宫是瘟神避着吗?本宫与她们说话,是她们的福气。” 这话说得周围几个近一些的宫人浑身一震,很是不敢相信。 婉美人找的这三个嫔妃,也就是郑妃家世低,除此之外一个祖上是跟着北萧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另一个父亲则是如今朝堂上多年的权臣。 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陛下在朝堂上都得挨批。 苏然用力扯了下婉美人的袖子,婉美人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冰冷的威胁。 便很是不满,但又没胆子再开口。 “算了,避着便避着吧,本宫去瞧瞧太子妃,进宫这么久,也没做过做庶母的本分。” 众人:“……” 婉美人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而且这算什么事,从来只见过嫔妃和嫔妃争宠的,婉美人总是盯着太子妃做什么。 苏然冷着脸,挡在婉美人的面前,声音尽力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美人走这么会,也累了。” 他的目光渐渐往下,落到婉美人的腹部,“太医说,为了孩子着想,美人还是该多休息。” 婉美人虽然被劝回去,不过庶母一说却传了出去。 云昭听到的时候,正在看着话本子。 骤然见素昔一脸的愤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庶母?” “太子妃,婉美人好大的胆子,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怎么敢说这话的?”素昔怒意未消。 秋月也皱着眉,犹豫着这事要不要向皇后娘娘说,请皇后娘娘做主。 云昭将手里的书放下,又伸手揉了揉后颈,“管她说什么呢?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吗?” “若是计较了,才是个笑话。” “也不用去找母后。”云昭从小榻上下来,走到书架边,翻到几本游记,看着上面的字迹,眉头不经意般的蹙起,“会有人去约束她的。” 云昭将游记拿手上看,翻了几页又觉得心慌便放到一边看着夜色发呆。 窗子虽然打开,但却不冷。 屋子里烧了足够的炭火,便是穿的薄薄的也觉得热。 秋月举着蜡烛过来,问道,“太子妃可是有烦心事?” 已经接连数日了,云昭虽然如从前一样时不时笑笑,但之后便望着窗外发呆。 云昭回过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说不出来,“姑姑,我没事。” 她表面上镇定,但心里却有极度的不安。 这不安体现在她的双手,正紧张的攥住袖子。 “太子妃在担心……兄长吗?”秋月试探的问。 云昭的双手仍旧攥紧了袖子,半分都没松开。 显然秋月的话不对,或者说不全对。 她眼里隐隐带着笑意,“那么太子妃就是也担心太子殿下呢?” 云昭没反驳,紧握的双手一下子松开,“姑姑,他们不会有事的,对吗?” 秋月安抚的坐在云昭对面,并握住她的手,“殿下如今领兵已拿下楚国十城。” “寄来的信里也有写,云阳太子数次立下功劳,十分英勇。” “想必此战比预料中结束的时间还要早,太子妃很快就能见到兄长和太子殿下了。” 云昭看着秋月,见她神色坚定,心里的紧张也少了许多。 秋月坚定的神色之下,还有险些藏不住的忧虑。 楚国之后,又会是何处呢? 姜国吗? 或许楚国变成北萧的附属国那天,姜国就会同样奉北萧为主。 因为姜国对上北萧,是以卵击石,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 所以之后,只可能是…… 秋月不自觉的看向了云昭,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再继续想下去。 到了第二天,云昭便得知婉美人被禁足。 并且原先要升的妃位,也没了。 还有两个严厉的嬷嬷过去,听闻是教她规矩的。 她早膳还没用完,外面就吵吵嚷嚷的。 云昭出了门,看见十数个小太监抬着四个木箱过来。 寿安在最前面,先给云昭请了安,“太子妃,这是姜国特有的月白纱,还是陛下生辰时,姜国太子和使臣亲自送来的。” “都在这儿了。” “陛下说,这些月白纱,无论太子妃是做衣裳穿还是赏人或者拿来做窗纱,都是可以的。” 云昭让人将箱子抬进库房,对着要离开的寿安说,“父皇在何处?” 寿安:“陛下刚下早朝,正和几个大臣商议事情。” “那我便不过去打扰父皇了,劳烦寿公公说一句,等父皇闲下来,我再过去亲自请安。” 寿安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一句话没说,便连忙加快步子跑过来,“陛下还说,这些月白纱送过来的事,婉美人也是知道的。” 云昭:“……” 刚有孕的人,真的可以这么受刺激吗? 翠微宫里。 苏然还没来得及对婉美人发脾气,就见两个比他都高的嬷嬷走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婉美人。 “婉美人,奴婢等是听从陛下的吩咐,来教授婉美人这宫里的规矩。” 婉美人自然不乐意,又是指着肚子威胁,又是指着两个嬷嬷骂。 不过没什么用。 两个嬷嬷在宫里待了多年,没一会儿就将婉美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苏然怕露馅,不敢待下去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很快就出了寝殿,往院子里一众小太监里面站着。 等他出去后,其中一个嬷嬷眼神怪异的看了他刚才站的地方一眼。 虽然疑惑不已,但又觉得不可能,所以这嬷嬷也没放在心上,专心的开始教起婉美人了。 婉美人不能出门,皇帝也觉得清净不少。 虽然那张脸他很满意,但性子却实在愚蠢。 从宣政殿出来,他握着腰间的玉佩把玩,轻声问道,“东西可送去太子妃那了?” 寿安恭敬道,“已经送去了,原本太子妃是要亲自过来谢恩的,只是陛下忙着。” 皇帝点了点头,“让她不用过来谢恩。” 第133章 到了年底,宫里开始布置起来。 办得这样热闹,一是因为战事紧张,想热热闹闹的带点喜气,二是萧长洛的婚期到了。 郑妃不能再闲着,只能打起精神操办。 不过她没办过多少郑重的大事,这又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担心出什么差错,就请了皇后一起操办。 婉美人自不肯放过这样能出来张扬的时候,不过皇后一见她过来,就皱着眉让嬷嬷带着她回去。 婉美人瞪大眼睛,很不敢相信她有了身孕还会被这么对待。 所以扯着嗓子又是说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喊皇帝说她被欺负了。 这话还真的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还在皇后那?” 寿安心里一咯噔,“已经被嬷嬷送回翠微殿了。” 他微微抬着眼,小心翼翼道,“婉美人有孕,又是头一胎,这天冷地滑,还是该谨慎些的好。” 皇帝慢条斯理的放下折子,背着手出门,“朕去看看。” 寿安听此只能指着两个小太监,一起跟在后面。 郑妃伸着脑袋不住往路口看,嘴里嘟囔着,“皇后娘娘,这陛下今日是来还是不来?” “再不来,吉时快到,咱们也该出宫了。” 见郑妃口中说出咱们二字,皇后只是半阖着眼皮,倒没有出声拒绝。 等侍竹来催了两边,一行几人才准备出宫。 云昭也在其中,她还让素昔从私库里挑了不少礼带上。 除了大皇子妃处境特殊些,其余的皇子妃今日都是去的。 走到一半,远远的瞧见一抹明黄色。 郑妃先是一喜,随即笑意很快僵硬。 她这都请了多少次了,得到的话都是陛下政务繁忙,抽不出空出宫。 说好了不出宫,如今又过来。 郑妃可不会天真的觉得陛下这是心里对子衿起了父亲对儿子的疼爱,所以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主持儿子的婚事。 多半还是因为刚才那狐媚子。 想到这,郑妃有些心虚。 毕竟皇后娘娘赶走那狐媚子,还是因着子衿的婚事。 这么一会,皇帝已经走到跟前。 只见他眉头紧皱,眉眼之间毫不遮掩的透着寒意,“方才是皇后让嬷嬷押着婉美人回翠微宫的?” 皇后:“是。” 皇帝慢慢笑着,因为靠得近,他低着头便能看见女人脸上的不耐烦的神情。 以及微微敛着的美丽而又温柔的眼眸。 这是婉美人怎么尽心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婉美人是朕的宠妃,她在这宫中,任何地方都能去。” “这是朕给她的权力,哪怕是皇后也不能阻拦她。” 郑妃屏住呼吸,被这周围的气氛和皇帝说的话吓得不轻。 除了惊吓之外,更多的还是惊愕。 皇后似乎没察觉话里的厉色,让宫人们将东西都抬出宫,就带着云昭往外走。 见郑妃还停在那发愣,皇后停下来,“你再待下去,吉时就真的过去了。” 郑妃:“……” 要命!她这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不走,子衿的好时辰就过了。 走,可这是陛下啊,难道要她当陛下不存在吗? 皇帝声音里隐隐能听出怒气,“皇后,你如此无视朕对朕无礼,真当朕不会废了你?” 郑妃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后,浑身僵硬无措。 她到底是该站哪边啊。 周围的宫人已经跪倒了一片,皇后更是不耐烦的看着天色。 她转过头,脸色发沉,“今日是七皇子的大婚,她一个陛下的后妃,过去做什么?是给天下人感叹婉美人的得宠,还是让人觉得一个皇子的颜面被践踏呢?” 皇子的大婚,父亲的嫔妃过去做什么? 皇后不信皇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清楚他这是借题发挥,所以心里对他的厌恶更多了一层。 她的目光锐利,像是能直接破开他虚伪的外表,而直面他心底的不堪。 皇帝不禁身子晃了晃,寿安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陛下既说婉美人这宫里何处都能去,那便在商议朝事的时候也带上,去宣政阁的时候也带上。” 她收回视线,吩咐宫人们起身抬着箱子走。 这些宫人先试探的看向皇帝,见皇帝虽然脸色黑沉,但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连忙起身抬着箱子。 郑妃走得飞快,甚至走在了众人前面。 过了会,云昭拿着汤婆子递给皇后,“母后,这风还是大。” 皇后摆了摆手,坐上了马车。 她现在哪里冷,气都气得一身汗了。 云昭和皇后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走了一会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 最后还是选择转移话题,“听说这婚礼办得很是热闹,会来很多人。” 皇后从一边匣子里拿出一盒点心,推到云昭面前,“以后还有更热闹的。” 更热闹的? 不就只剩下一个未婚的皇子吗? 难道是婉美人腹中的孩子?可先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哪怕是个皇子,距离他成婚也有十数年呢。 哪来的更热闹的。 云昭没听明白,不过也没多问,而是抬手掀开马车的布帘。 很快,就到了萧长洛的府邸。 云昭本想先在园子里坐着看看梅花,但还没走过去,就被几个皇子妃一起带到了女眷待的屋子里。 自然,这屋子也不是所有女眷都能待的。 云昭看了一圈,这里面只有几个皇子妃。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低着头把玩着玉佩。 玉佩上的穗子被她打了结又松开,反反复复的穗子都显得皱皱巴巴的。 几个皇子妃聊了会,互相使着眼神。 她们来这可不是为了说闲话叙旧的。 二皇子妃钟氏,此时见其余人都看向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毕竟现在她也算是这里头辈分最大的了。 再加上她的夫君二皇子此时也在边疆,所以这些话由她来说再好不过。 “按说咱们这些妇人,本来也不该过问朝事。” “但朝事之外,也是家事,所以我和三弟妹又不得不问。”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同领兵前往边疆助太子一臂之力,可多日下来,我与三弟妹并未听闻有关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 第134章 “我与三弟妹想着,或许太子写了信给太子妃,不知其中可有提及他的二哥和三哥。” 钟氏使了一个眼色给三皇子妃成氏,成氏只能开口,“四弟妹,我们也是担心夫君,所以才求到你这。” “倘若……你真的不方便说,那便不说也无妨。”成氏以退为进。 两人其实今日说这话,虽然耍心眼的心思在,但也是真的想知道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消息。 这离开兰京也有许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不传过来。 让她们更焦虑的是,连连胜仗里,就连云国太子的功劳都写在上面,那她们的夫君呢? 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该有个名字在吧。 还有两个皇子妃双手放在汤婆子上看热闹,反正她们的夫君没去战场,所以她们只看着便是。 说实在的,她们心里很不服气。 左右都去了三个皇子了,何不派她们夫君一道过去。 哪怕是不领兵,手里没有实权,沾沾光也是好的。 可见陛下也是忒偏心,什么好处都只想着太子,连带着对太子妃也很不同。 云昭捧着茶,迎着两人期待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太子极少写信给我,多是给父皇的……关于战事的信。” “至于我收到的,是兄长寄给我的。” 云昭迟疑一愣,“我兄长的信里,似乎没有提及。” 这一点,钟氏和成氏倒是没有怀疑。 毕竟与战事相关的信,太子妃再是得宠也不可能看到。 至于太子妃的兄长,就更不可能在给妹妹的信件提到她们的夫君了。 但没有怀疑是一件事,而因此着急愤怒又是另一回事了。 成氏憋不住说,“咱们就是没有太子妃这般好福气,连各自夫君是否平安都不知道。” 云昭瞥了成氏一眼,“三婶要真的着急,可进宫去问父皇。” “旁人不清楚,父皇一定最清楚。” 云昭垂眸望着茶盏里漂浮着的茶叶,神色没什么变化。 成氏听了这话,被噎的难受,古里古怪的扔出一句,“咱们哪里比得上太子妃,想见父皇就能见到父皇。” 钟氏与成氏坐得近,此时暗暗的扯着成氏的袖子,让她别过火。 成氏火气正盛,哪听得住劝,末了又笑道,“要是太子妃得空,帮我们问一句,那便最好不过了。” 云昭看着两人,“三婶这话,是在抱怨父皇不见你呢?还是在抱怨我呢?” 钟氏连忙在其中打圆场,“四弟妹你别恼,她昨日没睡好所以今日一直昏昏沉沉的,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 云昭似笑非笑,“那么还需要我去见父皇,替……” “自是不用的,回头我与你三婶一道进宫。” “正好也有些日子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钟氏稳妥,三两句话将这场面给化解。 她对众人说,“都在这坐着,有什么趣,还是一起出去热热闹闹的好。” “我来时看见这里有个小梅园,有不少夫人在那坐着,咱们也过去吧。” 几人一起出门,却没到小梅园去。 因为七皇子妃已经被迎进门,此时正在准备拜堂的事宜。 云昭细想了下,这似乎是她头一回看旁人的大婚。 所以很觉得新奇。 一声礼成,新嫁娘被送去新房。 钟氏和成氏站到一块,商议着她们待会该怎么说。 但这商议完全没用,因为一直到离开,皇后都让云昭待在她的身边。 皇后不可能整天都待在七皇子府,用了膳食便准备回宫。 离开前也问云昭是要留下来玩会还是回宫,察觉到钟氏和成氏几乎可以称之为热烈的视线,云昭摇着头,“回宫吧。” 大婚有什么好玩的,在这里也是陪着人说场面话。 还不如回去看话本子,或是在院子里坐秋千有趣。 皇后余光瞥见钟氏和成氏脸上的着急,神情若有所思,“也好。” 广明宫里。 皇帝赌誓一般,对寿安说,“皇后如今胆子愈发的大,她真当朕不敢废了她吗?” 寿安也不好说陛下您可能真的废不了皇后,不光光因为太子,还有皇后娘娘的身份。 要是陛下真的动了废后的念头,满朝文武都得一人一唾沫淹了陛下。 真话常常是不悦耳的,所以寿安换了个话术。 “皇后娘娘想来也是关心婉美人腹中的胎儿。” 皇帝一把将手边的琉璃镇纸给摔出去,“她会关心婉美人?婉美人有什么值得她关心的。” 寿安连忙跪下,声音颤抖着,“奴才言语有失,请陛下恕罪。” 皇帝抬手示意寿安起来。 随后缓缓闭上眼睛,他在回想今日的话。 越是回想,他的心就越快沉了下去。 半晌,他以手扶着额头,“告诉翠微宫的人,要是婉美人想出门,不必拦着。” “让她想去哪就去哪。” 寿安一惊,不过在皇帝看过来之前立刻应下。 等出了门,他吹着冷风直叹气。 婉美人的性子,就算他没有近身侍奉,也是知道一点的。 没有宫人拦着,不出三日,婉美人一定能闹出大事来。 要是过分张扬倒也不要紧,可若是腹中的胎儿…… 寿安招了招手,让教规矩的两个嬷嬷出来,随即对坐在那的婉美人道,“陛下说,婉美人要是在院子里闷得慌,就出去转转,走到哪里都行。” 婉美人撇撇嘴,让人抓了一把金瓜子给寿安。 寿安哪里敢收,连连推说陛下那还有差事,就转身走了。 “这真是块硬骨头,都多少次了,也没见他收下。” 太监打扮的苏然走到她身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是块硬骨头才好,不被你收买,也不会被旁人收买。” 婉美人一想也觉得是,心里那点不快已经散了大半。 可还是很不甘心。 她都已经有孕了,怎么还是个美人。 而且陛下近些日子一直忙于朝事,也没空来见她,便是她亲自过去找,也常常要等着陛下与臣子商量完才能见一会。 “本宫都要怀疑,陛下喜不喜欢这张脸了。” 婉美人对着铜镜看着,不禁摸了摸脸。 第135章 “不过应该不会。” “想来陛下是心中有我的。” 婉美人眼睛亮了亮,“今日还因为我被皇后为难,替我讨说法的。” 苏然瞥了她一眼,没戳破真相。 反正不管原因是哪一个,对他们都是有利的。 …… 幽城。 楚国邵氏战败之地。 云阳眼见着地上还有未收拾干净的血迹,对萧长胤的心狠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看向其他人,其他人或多或少眼里都有惧意。 不过除了惧意之外,还有敬意。 他不禁感叹,有的本事还真是天生就有,后天怎么培养也培养不来。 攻破幽城,距离楚国被拿下就很是简单了。 可以说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萧长胤将沾满鲜血的甲胄脱下,因为暂时不会有战事,所以他换上一身玄色便衣。 浑身上下很是朴素,唯有腰间悬着一块玉佩。 云阳眯着眼,视线落在眼前不停摇晃的玉佩上。 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块玉佩眼熟。 不等云阳细想,就有人进来禀报。 “前方平都派来数十个守卫,并一个使臣。” 云阳继续等着,果然又听那将士继续说,“这些守卫抬了十个木箱前来,木箱里面装着的,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云阳:“……” 二皇子萧长祈缓步而来,面上带着不自在的苍白。 这都是那日在战场上,直观人命仿佛草芥一样被收割,所以夜夜做噩梦。 原先他还是在房间里休息的,不过听到楚国送来美人,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楚女向来温婉大方,要是能纳几个做妾室,红袖添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四弟,楚国既然如此有诚意,不如咱们就先收下。” “为兄也不跟你争,你先挑走四个,剩下来六个,我和你三哥以及云阳太子,一人两个。” 云阳:“……” 他真是谢谢,这个时候还能想到他。 不过能不能多想一点,他妹妹现在还是太子妃来着。 萧长胤几日没怎么歇息,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使臣前来是求和,二哥是觉得不用再打下去了,并将已经打下来的城池还回去?” “二哥要是这么想……” “那就恕孤这个做弟弟的无礼了。” 萧长胤对着樊舟使了个眼神,樊舟立马嘿嘿一笑,一手压住萧长祈的两个胳膊。 并道,“对不住了二皇子,为了大局着想,您就先受点罪。” “等得胜了,我会亲自带人将二皇子放出来的。” 萧长祈脸色终于不白了,此时脸上泛着不正常被气出来的红。 “大胆,我是当朝皇子,你怎敢对我无礼。” 樊舟继续嘻嘻笑着,“这怎么是无礼呢,我心中对二皇子有着无上的敬仰和尊敬。” 樊舟的话音一落,迅速将萧长祈拎走。 像是手里提着个蚂蚱。 萧长祈起先还挣扎,等看过来的人多了,他又发现挣扎起来更是难堪。 于是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 他眼里浮着悲色,他只是想要两个美人而已。 难道那小子想独吞十个美人吗?也不怕累死。 “我不是为昭昭才说的。” “你既想要楚国,那就不能收下这些美人。” 萧长胤握着玉佩,却另问,“兄长带着谢璃过来做什么?” 云阳皱眉,“谢璃善战。” 谢璃都来这么久,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惹怒了萧长胤? 这也不可能。 两人就没见过几次。 萧长胤一从战场回来,就和副将们商议战术。 而谢璃则回房休息,不到用膳的时候绝对不出来。 就是用膳,两人也不在一块啊。 “怎么了?” 萧长胤忍了半天,还是将一点不满给忍下去了,“没什么,只是见他年纪稍长,怎么还未娶妻?” “孤还有……”男人一顿,他本来想说自己还有皇妹,不过皇妹似乎嫁出去了。 而且为了这将妹妹搭进去,也太缺德了点。 所以他又接着说,“要是在云国没遇到合适的,可以让他以后在楚国多待几年。” 云阳口中艰难的咽了咽,谢璃的年纪应当是比他小的,谢璃都是年纪稍长未娶妻的,那他是什么?小半只脚入土了? 还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起谢璃的婚事了。 关心便关心吧,怎么不顺势让谢璃在北萧待着,而要人待在楚国。 云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古怪试探道,“其实从前,我父皇和母后确实觉得谢璃不错。” 家世身份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 萧长胤面无表情,握着竹简的手却收紧,“是吗?不过那也是从前了。” 云昭心里暗骂了声。 既然知道是从前,还吃个屁的醋。 傻…… 幽城失守,萧长胤又没收下那些没人,所以在之后的平都等三城直接举旗投降,并未反抗。 说是贪生怕死,倒不如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看前头那么厉害的邵氏也没守住,他们再坚持不过是负隅顽抗。 所以不过两月,北萧的军队就直逼楚国皇城。 眼见着国都要守不住,楚国皇帝急得头发都要拔没了。 他半夜将国师召进宫,恳切的问道,“国师,不是说楚国国运正盛,不会被攻破的吗?” 国师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楚国皇帝近身的内侍连忙过来为他奉茶。 “陛下请放心,臣夜观天象,楚国如今只是一时的龙困浅水,到了时机便会得救。” “时机?” “是,还不只是时机,还有人。” 楚国皇帝没听明白,又问,“人?是何人?国师的意思是要我拉拢北萧的太子?” 国师心说蠢皇帝还真是聪明了一回,要拉拢当然是拉拢群狼之首。 就是拉拢这个词用的不准确。 要是两边没打起来,还能称之为拉拢,现在这个状况只能说是归顺。 “自然不是,擒贼先擒王,只要陛下派人杀了萧长胤,楚国可安。” 楚国皇帝被吓得不轻,连声道,“这怎么行,要是萧长胤在朕这出了事,朕怎么给出交代呢?” “如果北萧的人为了给太子报仇,逼进宫中杀朕怎么办?” 第136章 国师:“……” 看来他这半年多以来,所做之事确实很出色。 “陛下不用担心,有臣在,也有这些护卫在,定不会让陛下有丝毫损伤。” “再者,臣以为陛下不需要派人去做,邵氏……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为了邵氏,他一定会动手。” 楚国皇帝明白了国师的话里意思,要是事发而北萧太子没死,他就可以说这是邵氏自己做的主,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这是个很合理没有错漏的借口。 楚国皇帝点点头,“一切就请国师安排了。” “对了,朕这几日总是头疼,浑身疲惫又困倦,国师给朕开个方子吧。” 站在国师身边的内侍抬了抬头,自从国师被陛下重用后,宫里的太医就没再为陛下诊过脉了。 “这萧长胤还真是个怪人,本来那十个美人,都是要进朕的后宫的。” 国师轻笑,“美人们也在路上了,陛下要是喜欢,就收进宫里好了。” 楚国皇帝摆手,“他不要的,朕要了哪还有一国之君的颜面,将这些美人……” 冲作宫女也是可惜了的。 “随国师处置吧。” 说完,便往休息的地方走。 没过一会,有宫人端来一碗药,听说是国师新开的方子,楚国皇帝也不犹豫,两三口便喝下。 随后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门外,几个大臣已经等了许久。 内侍不敢进去叫醒楚国皇帝,只能打圆场,“陛下为着国事操劳,刚睡下来。” 几个大臣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还为着国事操劳,这是骗谁呢? “昏君,我看你日后到九泉如何面对楚国先祖!” 语罢,那臣子重重拂袖离开。 其余几人被这话吓了一跳,咬咬牙也跟着离开。 内侍看了看左右,“刚才你们可听见什么了?” “奴婢(奴才)并未听见什么。” 内侍点点头,继续回位置上站着。 当晚,邵氏仅剩的少年被召进宫。 他望着前面坐着的君王,眼里迅速泛着微凉的戾气。 这被他掩藏的很好,他一抬起头这些情绪就不见了。 像是错觉,但真实存在过。 听了皇帝的话,少年应是,咬牙切齿间,皆是恨意。 有对萧长胤的,也有对他的君王的。 若不是君王昏庸无能,楚国何至于此,他邵氏又何至于此。 邵这个姓让他做不到背主,可同样……他也不想认此等昏庸之徒为主。 距离皇城间隔还有一城时,萧长胤让众人先住下来。 萧长祈被樊舟看着不能出来,便找来萧长漠,让他出去说。 其实不用萧长祈开口,萧长漠也是要过去的。 只是过去之前,他又担心自己会和二哥一样,被关起来。 现在关起来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是一直关着,攻破皇城那日他们不出现,那所有的风头岂不是都被太子给抢了吗? 两人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也不甘愿。 萧长漠在门外转悠了许久,最后鼓足了勇气拿出了做兄长的气势,然后走了进去。 然后被两个将士一左一右架着离开。 一边被架着,萧长漠还一边脸色涨红的扯着嗓子,“四弟,你莫要太过分了,二哥被你关着,难道你还要关我吗?” 萧长祈听到旁边屋子的动静,便打开窗子看。 结果就看见还离开不到一刻钟的三弟被押了回来。 萧长祈:“……” 萧长胤一直在这里休整了半月,甚至还很有闲心的指着几个人来回奔波,发布指令整改。 百姓起先觉得害怕,后来见他们的日子如常,这些将士没有抢他们的粮食银钱,也没有打骂他们。 渐渐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半月的时间,足够让信从楚国传到北萧。 皇帝打开信件,略看了几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止那些楚国人看不明白萧长胤为什么忽然停留在那,就连皇帝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明白。 那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美人?财宝? 这不可能,太子不是会贪图美色和银钱的人。 其实他可以直接写信问萧长胤,但皇帝犹豫了许久,脑中飘过很多个猜测,最后也只是将信件放在蜡烛上,看着它燃烧成灰烬。 信一送出去,萧长胤就知道了。 他一点都不介意父皇知道他如今在做什么,重用谁计划又是什么。 知道的越清楚,越好。 云阳忙了这么几个月,陡然闲下来,还有点不习惯起来。 他和谢璃走在街市上,看着两侧因为他们两人服饰不同所以看过来的视线,不由惊叹。 这视线里有惊奇,却没有害怕。 云阳走了会,忽然想起萧长胤之前的话,不由得停下来看向谢璃。 两人都是一副好皮相,一路走过来引得不少小姑娘注意。 有胆子大的,还扔了香包扇袋络子给他们。 “你确实该成婚了。”他说道。 谢璃:“……殿下还是想想自己吧。” 云阳买了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扇,“孤和你不一样,孤是有心上人的……” 他似乎觉得这话不甚妥当,于是又添了一句,“孤的心上人心上,也是孤。” 谢璃:“……” 他深深的看了云阳一眼,“这不像是殿下会问的。” 云阳挑眉,知道他这是猜出来,“对也不对,孤从前也是几次催促你。” “你要是不想被孤催,就把头发剃了做和尚去。” 两人走了会,云阳见谢璃不放在心上,就冷不丁的说,“谢璃,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不是个好人。” “所以,别在他面前露出太多,你个人的情绪。” “在孤面前你都藏不住,更何况是在他那。” 谢璃抿了抿唇,先是不作声,良久才问道,“殿下既然这么评价他,又如何放心公主在他的身边。” 云阳收起折扇,扇骨在掌心轻敲,风吹来带着凛冽的寒气,“如果能有别的选择,孤一定会带昭昭回家。” 可是没有。 “如果能有别的选择,孤带昭昭回家,孤知道她在家中过得开心,但在北萧她未必就过得不愉。” 谢璃听懂了这意思,眼神渐渐暗下去。 第137章 在萧长胤不继续进攻的同时,皇帝又派了直属于他的四个将军,让他们各自领了五万兵前往楚国。 等几个将军出去,皇帝便在思考该让谁去接手楚国。 楚国的皇帝不必留,皇室中人倒是可留几个以证明他的仁善。 不过这些人也不得有实权。 并且周围还要日日夜夜被被人看守,才算稳妥。 他这两日在朝堂上也会提及,两个还在兰京的皇子脸上有些蠢蠢欲动。 皇帝也清楚他们的心思。 毕竟和太子争,他们胜算不大。 与其日后被赏一个封地过去当王爷,倒不如去楚国。 但如今大局未定,他们又不是已经没了当储君当皇帝的可能。 所以此时自荐又相当于他们主动离开夺嫡的战场。 他们不甘心。 不过他们想的着实有点多,皇帝甚至连自己的兄弟,几个宗室里的王爷都考虑到了,也没考虑上两个儿子。 考虑了几天,皇帝还是将几个臣子叫到了宣政阁,一起商议。 期间婉美人在门口非要进去,寿安哪里敢将人放进去,连忙劝阻。 婉美人听到寿安的话,以为他是瞧不上她故意给她使绊子,于是一边骂着“该死的阉人”,一边就要闯进去。 寿安听了面色不改瞧着依旧恭敬,只悄悄的放了水。 嘴里却一点都没闲着,扯着嗓子喊道,“婉美人!陛下正在和大臣们商议要事!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他这一声喊的,里面商议要事的皇帝和大臣们都听到了。 皇帝眉头蹙起,看向门口,就见婉美人匆匆跑进来,身后还跟着追进来一脸惊恐的寿安。 寿安慌忙跪在地上,苦着脸说,“陛下,婉美人有孕,奴才等不敢动手。” 这话是真的,但也不太真。 寿安自有法子不碰到婉美人的肚子让宫女抓住她,但他懒得做。 正好他也想知道,这位美人在陛下心里,究竟占多少位置。 皇帝脸色黑沉得吓人,下面站着的几个臣子大部分都是先帝在时便重用的老臣,他们身上对北萧的功劳摞起来都很惊人。 多年的资历和为北萧做出的功劳,让他们有资格此时用批评的目光看着皇帝。 他们是听过皇帝近来对一个婉美人很是宠爱的,也听过一些荒谬的事情。 但今天这也太荒谬了,宣政阁是什么地方,唯有历代君王和有君王旨意的人才能进。 如今一个小小的嫔妃,却当这地方是她的寝宫,想进就能进了? 迎着几人眼中的不赞同,皇帝额前青筋跳了跳,“寿安,你怎么不拦着?” 寿安用力磕头,语气里却能听出委屈,“陛下,婉美人有孕,又指着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奴才等不敢下太重的手。” 婉美人此时也觉出不对劲了,怎么这地方她不能来吗? 可是她很受宠爱,就连皇后如今和她在一条路上走,都得为她让路。 其中一个臣子脸色一沉,站出来拱手道,“请陛下处置婉美人。” “陛下?”婉美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圈微红,很快就想好了一个说辞,“臣妾只是听闻陛下几日未好好用膳,所以才来劝陛下爱惜身体的。” 那臣子冷哼,“陛下若不惩处,日后这宣政阁,真是谁来都能来的了。” 其余几个臣子虽没开口,脸色却是一样的难看。 皇帝先让外面两个禁卫将婉美人押走,又看向几人道,“等这里的事情商议完,朕会惩处他。”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皇帝都没从宣政阁出来。 甚至进入宣政阁的臣子反而多了起来。 除了最开始的几个老臣之外,皇帝又指了几个年轻些的臣子来。 人多了也没为皇帝解决难题,反而各自有了不同的意见,吵得很是厉害。 皇帝听得脑袋疼,最后见没个结果,就让人都先离开,明日再商议。 他喝了半盏茶,才想起婉美人。 “她怎么会过来的?” 寿安:“……” “陛下,先前是您说过婉美人在这宫里,想去哪便能去哪的。” “前日婉美人去了拂莺楼,昨日去了永宁宫,今日上午去了太后娘娘那,中午又去了太子妃的芳华殿用膳。” 寿安说完之后就沉默了,事实上他觉得这位美人还真挺有意思的。 别的不说,作死的本事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郑妃娘娘最是记仇,一件事情她能记个几年,至于皇后娘娘……寿安虽然不觉得以皇后娘娘的性子会计较,但他觉得婉美人迟早会反噬。 陛下现在多宠爱她,以后下手就会有多狠。 而太子妃……这都多少次了,寿安完全不明白,婉美人想和后宫嫔妃斗法还能说是为了陛下和地位。 但她总是和太子妃过不去又是为什么? “去太后那?所谓何事?” 寿安神情更复杂了,“太后娘娘身边多了两个侍奉的宫女,太后娘娘正带着她们在御花园里说几句话时,被婉美人听到了。” 说的话,无非就是太后会想办法将皇帝叫出来,给这两姑娘来个偶遇,让她们抓住机会。 婉美人做事也稀奇,她不当面戳破,而是跟着去了太后的寝宫。 随即当着满宫人的面嘲讽太后不要脸面,为了权势将姑娘送进宫,做派就跟烟花之地的老鸨一样。 寿安挑了些词汇,简单的描述了下。 皇帝:“……太后……怎么样了?” 虽说他对太后没什么感情,但暂时也不想太后被气死。 寿安:“……当场吐血晕过去了,太医过去诊脉说是怒急攻心,因为陛下和几位大臣有要事相商,奴才不好打扰。” 皇帝揉了揉眉心,让寿安去叫陈太医过来。 陈太医只知道皇帝找他,也不清楚什么事情,问寿安寿安也摇头。 所以他忐忑不安的抱着木箱往广明宫走。 心里各种猜测陛下传召他过去的原因。 别是陛下已经知道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陈太医连忙摇头,不对不对,他只是觉得婉美人有孕不大可能,但不大可能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第138章 所以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陛下的。 陈太医跪在地上,就要缓缓舒出一口气。 “婉美人……” 听到这三个字,陈太医要舒出去的一口气瞬间憋住了,脸色也涨红起来。 皇帝继续问,“她的胎像如何?” 陈太医:“……” 他就说不可能是他担忧的那样。 “回陛下,婉美人的胎像很是稳妥。” “若是跪着,能跪几个时辰?” 陈太医看了眼窗外,虽然没下雪,但是能听到呼啦哗啦的风声。 他这一路走过来,都觉得骨头缝刺骨的寒冷。 “陛下,婉美人的胎像稳固,若是跪着……便是跪两个时辰都没大问题。” “但……”陈太医声音顿了顿,接着说,“要是吹了风冻着了,恐怕不好。” 皇帝沉默了会,摆了摆手让陈太医下去。 就在寿安以为皇帝不会惩处婉美人在,震惊于婉美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时,皇帝开口了。 “将婉美人送去太后的寝宫,让她在太后面前跪足两个时辰。” “屋子里炭火烧得旺点,别将人给冻着了。” 寿安:“……” 很快,婉美人被带去了太后床榻前跪下,她自是不愿意的。 不过宫里的嬷嬷有她们的法子,使了巧劲既不伤害婉美人腹中的孩子,又轻松的让她跪下。 太后一睁眼,就看见婉美人跪在地上。 被吓得又闭上了眼睛。 随后觉出是真实发生的,不由得高兴起来。 看来皇帝还是看重她这个母后的,她可是听说了婉美人很是得宠,这样得宠得罪了她,皇帝不还是选择了她吗? 太后很是得意,让人服侍着起身,就冷着脸到婉美人面前训斥她。 而另一边,云昭对着四位皇子妃。 正在打瞌睡。 不过她也不能让人看出来,所以就用手腕撑着脸颊,眼睛半阖着。 “四弟妹,你倒是说句话。” 四位皇子妃今日过来,有两个目的。 一是询问萧长胤为何不继续攻打楚国的事,问这话的人主要是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 毕竟她们的夫君就在那。 第二个目的,也是皇帝找群臣商量的事。 她们想从云昭这里知道,会是谁去管理楚国。 四个人都想知道这答案,她们心里是同样的纠结。 一方面觉得去管理楚国多好,毕竟楚国以后归属于北萧,前往那里也算是个地龙了。 而另一方面她们又想到说不定日后谁当了北萧的皇帝,就是这天下霸主。 后者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们难以做出取舍。 云昭:“……” 她摇着头,“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萧长胤为什么不继续攻打,反正不可能是突然心慈手软,指定是肚子里憋坏水呢。 也不知道谁会被他算计。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就更不知道了。 四人不觉得她不知道,而觉得她藏私。 所以神色都很不好。 钟氏和成氏想拿起做长婶的架子,不过对上云昭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现在太子是不在东宫,但这位太子妃又不是无权无势的。 得罪了总是不好。 于是钟氏一脸苦涩,声音带着哽咽,“四弟妹,我夫君在战场上生死未卜,我很想知道他的消息。” 成氏眼珠转了转,也抹了抹眼角,“四弟妹,你是不知道,三皇子再不回来,府中的孩子都快不记得他这个父亲了。” “太子不尽快拿下楚国,府中的孩子就得迟看到父亲。” 云昭:“……” 这说得跟以后见不到了一样。 成氏小声啜泣了半天,也没见云昭安慰她,面色不由得微微有些扭曲。 “素昔,去请寿公公过来。” 她又补充,“快点。” 素昔听此连忙甩着腿往外跑。 随后云昭又让几个宫人端来点心和茶水,分成四份放到四个皇子妃面前。 在她们吃点心的时候,寿安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他见素昔板着一张脸说话又着急,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跟着跑过来。 也是到了芳华殿门口,才停顿几瞬整理凌乱的衣襟。 寿安一一行了礼,随即等在那。 云昭道,“几位皇子妃,想知道太子为何不继续攻打楚国。” 寿安:??? 四个皇子妃:!!! 寿安缓缓的看向四人,脑中不断的冒出问号。 钟氏脸都白了,“寿公公,不是这个意思,我与三弟妹因为夫君久未归来,以为太子妃这会有消息,便过来问几句。” 寿安不信这话,不过也没戳破,而是看向几人,说道,“陛下很不喜有人私下妄议朝事。” 几人脸色都一白。 寿安往回走,走到门口想提醒一句来着,只是想了想又继续迈出脚。 他此时即便说出来,几个皇子妃怕也是不懂。 对两位皇子来说,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等寿安一走,四个皇子妃都直直的盯着云昭。 云昭似有所察,疑惑道,“怎么了?” 成氏忍不住,“四弟妹,你为何要叫父皇的近身内侍过来?” 今日这话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可怎么好? 云昭“哦”了声,不急不慢的反问,“可是刚才那两个问题,我都回答不上来。” “所以只能叫来寿公公。” 云昭像是暗恼的一叹,“说起来我还没问寿公公父皇会派谁去管理楚国呢……素昔,你去……” 几人:!!! 钟氏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声道,“我们刚才一想,确实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说的。” “所以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连面上客套告别的话都来不及,几人匆匆忙忙的踩着小碎步出去。 “日后恐怕要与几位皇子妃交恶了。”素昔有点担心。 云昭却一点都不烦,她正好这段时间闷得慌。 “没有今日,也是会交恶的。”云昭拿来针线篮子,挑了个素白的帕子固定好,准备绣雪中寒梅。 她刚整理好丝线,拿起针就被戳了下。 “哎哟。”秋月赶忙拿了药粉过来,擦拭干净撒上去。 看着伤处不再出血,云昭渐渐皱起了眉头。 她刚才,似有所预料的,心神不宁。 第139章 四位皇子妃,一个都没落下的都挨了一顿训。 她们自是不满,但又担心府中被皇帝安插了人监视,所以也不敢表现出来。 事实上皇帝虽然不悦她们问不该问的事,但也没有想过她们心里会有不轨。 所以根本没让人去监视。 倒是从朝堂上回来的五皇子在得知此事后被吓得不轻,好好的安分了几天,没再多生事端。 楚国距离北萧实在远,皇帝手中拿到的信件,早已经是数天前的消息。 他还不知太子有没有领兵攻城,此时正犹豫要不要下达指令越过太子。 可他若是下了这个指令,怕是群臣都不大满意。 正在皇帝犹豫的时候,萧长胤有了动作。 他站在一个屋子里,神情复杂的看着前方挖出来的……土坑。 或者可以用地道来形容。 男人灰头土脸的从地道里爬上来,又拍了拍衣襟和袖子上的泥土。 随后对萧长胤说,“见过太子。” 萧长胤:“……你这本事倒是见长了。” 男人只当这话是夸赞,高兴的笑了笑。 过了会想起正事,男人又严肃起来,“殿下,邵凌的事,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属下终究以为殿下不必如此做,这实在是太过冒险。” 哪怕从头到尾都安排的十全十美,也未必没有疏漏。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扇窗打开有点光亮。 而窗子那,站着的是樊舟。 “孤主意已定,不会改变。” 男人也没想过会劝成功,不过这不妨碍他觉得奇怪。 毕竟他以为凭借太子殿下如今的实力,并不需要如此婉转的法子。 便是拿下楚国后直接回北萧逼宫,都称得上是名正言顺。 当天晚上。 出发之前,邵凌跪在地上听着楚国皇帝的承诺。 承诺若是他在两军对战之时射杀北萧太子,会得到如何多的好处。 等皇帝承诺完,邵凌才站起身。 国师坐在皇帝的右手边,抬了抬手,一个内侍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把弓。 楚国皇帝道,“这是朕费了许多心思才得到的良弓,如今赠予你。” 邵凌接下良弓,转身离开。 楚国皇帝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不觉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这能管用吗?” 国师心说,当然不管用。 北萧的十数万将士已经临近城下,便是太子被射成个刺猬,楚国的气数也已经尽了。 “主将亡,其余的人便如一盘散沙,不攻即破。”国师声音一顿,接着道,“陛下可知,如今有臣子前往北萧太子那。” 听到这皇帝便恨恨,“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背叛朕。” 国师还有心思想,这时候不背叛的才是不识时务的。 “除此之外,几位皇子似乎也有那心思。” 楚国皇帝一脸震惊,“国师,你说什么?” 国师并不准备直接报出名字,而是道,“这件事,还请陛下仔细调查,或者是臣看错了也未可知。” 楚国皇帝脸色铁青,“朕知道了。”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这些个逆子。”他不由问道,“先前国师提起的长生不老药……可有进展了?” 国师没想到皇帝还惦记这个,他迟疑的点了点头,“有进展,等楚国度过危机后,臣会先找人来试药。” “等成功了,再献给陛下。” 楚国皇帝点点头,让近身内侍送国师出宫。 到了宫门口,国师走了几步路想起来,同近身内侍说,“方才忘记跟陛下说了,你正好帮我传几句话。” “就说我这几日恐怕时时要进宫,包括晚上。” “所以请陛下将出宫的腰牌给我,省得我回回要去通禀。” “这一来一回的,也耽搁不少时间。” 因着这在之前有过先例,所以这内侍也不起疑。 回去后便同楚国皇帝说了。 楚国皇帝很信任国师,让内侍找出了腰牌,并且让他明日看见国师就将腰牌送过去。 邵凌起初不信任国师,直到他被派来刺杀萧长胤,他的君王却拒绝保护他。 原因是,要是他失败了,他的君王可以尽可能的推卸责任。 所以最后,护卫着邵凌一路过来的人,是国师府的两队护卫。 “邵公子,还没到时辰。” 邵凌停了下来,在临时住着的地方歇下,但终究是不倦,所以没过一会就站起身。 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着良弓与尖利的箭。 天,很快就亮了。 有护卫过来叫邵凌,一刻钟不到,众人便收拾好。 邵凌并不准备正面对上。 他很清楚,若是正面对上,他毫无胜算。 至于暗中偷袭可耻……他以为兵不厌诈。 战场上,从来不问过程如何,只看结果是胜利还是失败。 两个皇子被拎出房间时,还很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完全没想到也不明白萧长胤会放他们出来。 樊舟在旁边嗤笑了几声,“二皇子,三皇子,该走了。” 萧长祈虽然有些恼樊舟对他不敬,但也没那么生气。 除了樊舟那天在他们面前砍了几个脑袋,鲜血迸溅到他们脸上之外,还有樊舟身后的樊家。 那可是有实在兵权的樊家。 “不知樊将军可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弟为何让我们去战场上?” 虽然知道樊舟是萧长胤的得力手下,但萧长漠还是忍不住上眼药,“我还以为,四弟会为了揽下所有的功劳,不让我和二哥出场的。” 樊舟撇了撇嘴,没反驳。 要他说,太子殿下的这些兄长和弟弟,能全乎的活到现在,还真是太子殿下没怎么出手了。 两人见樊舟不反驳,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不对劲。 所以没走几步就要回去,疑心萧长胤是做了什么埋伏,要让他们今日命丧其中。 看懂这意思的樊舟:“……” 他真想说,两位皇子你们真的是想多了,太子殿下压根没准备对你们动手。 樊舟叹了一声,也不再劝,直接向前走。 樊舟往前走了,两人倒是又犹豫起来。 今日可是准备一鼓作气攻破楚国城门的,若是他们再不出现,恐怕功劳就真的彻底没了。 第140章 于是两人一咬牙,追了上去。 樊舟一转头看见两人,乐了。 不过他也没乐得太明显,唇角竭力往下压了压。 两个皇子过去,两边还未交战。 对面的主将站在城楼之上,脸色严峻。 萧长祈驱马上前,拼了力气到萧长胤的身边。 他出声询问,“四弟,为兄以为该主动出击,为兄准备和你三哥一左一右,你则从正面迎上。” 周围耳尖的几个副将:“……” 这叫什么战术? 这要是能被采纳,那他们几乎把头发揪光了才商量出来的战术算什么。 两人迎着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倒是一点都不亏心。 事实上两人确实一点都不觉得亏心。 毕竟这样大的功劳,做兄长的千辛万苦过来分点肉汤能有什么的。 再说了,是他们不想立功劳吗? 他们一过来没两天就被关起来,直到今日才放出来。 这样被关着能去哪里立下功劳,在梦里吗? 所以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没办法。 萧长胤有意让两人离他远一点,但在他说出这话后,两人愈发觉得萧长胤这是担心他们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于是怎么说都要留下来。 萧长胤看了他们一眼,挑了挑眉没再管。 随着几声敲鼓声,城墙上弓箭手直接看向了他们。 萧长祈见此一惊,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樊舟见状哈哈一笑,“二皇子放心,箭根本射不到这里。” 萧长祈神色僵硬,缓声道,“我知道,只是刚才马被惊了,所以才后退的。” 话音刚落,一支箭就直直的射过来。 萧长胤似乎起先未察觉,等察觉到时已经来不及遮挡,堪堪用手边的剑遮挡,也抵不住利箭没入他的心口。 他闷哼几声,口中溢出鲜血,身体也不自觉栽在马下。 “邵氏满门都是因为他下的命令而死,邵凌,你既然要报仇,那必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 “以箭射入心口,随后再废掉他的双腿。” “随行的太医或许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但却一定保不住他的腿。” …… 想到这里,邵凌眯着眼睛,继续让周围的将士为他做掩护,他拿起两支箭,眯着眼睛往萧长胤坠马的地方看。 那里被人包围着,但他可以清晰的看见。 他手中的箭,也会直达他想要它们去的地方。 伴随着两道破空声,萧长胤身边的将士还未有反应,便见他们刚扶着的太子腿上,已经多了一支箭。 而另一支箭,则被及时赶来的樊舟打落。 两个皇子被吓得不轻,慌忙要转身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 樊舟转了一圈,指了几个人,“你们务必将太子殿下带回去,让太医医治。” 语罢,他便举起长刀,“替太子殿下报仇!” 身后的将士脸色通红,大约是气愤所致,也跟着喊,“替太子殿下报仇。” 人群中的云阳皱起眉头,他觉得这事怪怪的。 但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思考,周围的将士已经一拥而上准备攻城。 两个已经跑了会的皇子见状相识一眼,也跟着举起手里的长枪冲了上去。 早先准备的投石器开始使用,很快,看着城门几乎要被攻破,城楼上的主将看了看周围已经所剩无几的将士,不禁咬牙主动将城门打开。 樊舟分了人在这里看守,随后举兵继续向前。 萧长祈不甘心,驱马上前问道,“樊将军,四弟不在这里,按说应该由我与三弟指挥。” 樊舟甩了甩长刀上沾的血迹,似笑非笑,“二皇子,太子殿下曾说过,在他之后,便是由我们几人共同商议。” 他指着几个副将道。 萧长祈咬牙,“我是二皇子,长漠是三皇子,如何不在你们之前?” 樊舟粗声粗气很有些不耐心,“军令大如山,谁来都是这句话。” 说完,便抽了下马鞭迅速向前。 身后的将士也紧紧跟随。 两人其实应该觉得奇怪,樊舟身为太子身边几乎说可以是最交好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在太子出事后神色上竟没有太担忧。 不过大抵是为眼前即将落到他们身上的功劳而喜悦,所以他们都没注意到这点。 …… “国师大人,邵凌幸不辱命。” 邵凌成功之后高兴不已,他终于为邵氏报了仇了。 他没继续耽搁下去,而是立刻骑了个快马回去。 到了半路,他遇见不放心追过来的国师。 想到今日就是国师派了护卫保护他,邵凌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他从前,还以为国师是奸佞来着。 正这么想,邵凌忽然心口一痛。 他茫然的抬起头,却见国师对着他温和的笑笑。 他又低下头,是一支长箭,那把良弓上搭着的箭。 “砰”的一声,少年瘦弱的身子从马上倒下。 “怪可怜的。”国师笑了笑,眉眼都微微眯着,“埋了吧。” “是。” 楚国皇帝还不知前头发生的事情,他调查了才知道,他这些好儿子里,竟都有异心。 除了想要和北萧太子说上话的,还有私下里养兵惦记他这个位置的。 他被这些消息气得脸色都白了,随即看了一圈,拿起墙上挂着的宝剑,就带着禁卫走了出去。 今日早朝,楚国皇帝就用要和他们商议要事的借口将人留了下来。 所以此时,所有的皇子都在。 国师回宫时,就见楚国皇帝的近身内侍急匆匆的跑过来,眼里惊恐的看着国师,“大人,你赶紧过去劝劝吧。” 内侍袖子边缘有着一抹红,是与布料截然不同的红。 是鲜血干涸的颜色。 国师眯着眼,觉得今日或许收获还不小。 “怎么了?”他不急不慢的将袖子捋上去,还很有闲情逸致的拨弄了下袖子上的穗子。 内侍急得要发疯,连连催促,“国师大人,这是十万紧急的大事,您还是快过去吧。” “究竟是怎么了?”国师心里更加好奇起来了。 内侍看了看左右,这宫里的宫人一天比一天惊慌,想逃出宫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 “陛下得知几位皇子私下里行为逾矩,拿了宝剑就过去了。” 第141章 国师:???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内侍见国师愣在那,又不敢抓着他的袖子,只能连声催促,“国师大人,再不过去怕是来不及了。” “几位皇子已经被陛下砍了几剑,周围有禁卫拦着,又没有太医过去。” 国师心里直乐,心说这楚国皇帝做法还挺省事。 要是真将儿子都给砍了,还省了不少事情。 不过为了看热闹,国师还是加快的步子,和内侍一前一后小跑着。 宫里四处都很乱,虽然没有出现大面积宫人逃亡的景象,但人人都盯着宫门口,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一个小包裹。 国师收回视线,很快听到了惨叫声。 内侍被这声音激得头皮发麻,还没过去就闻到刺鼻的鲜血味道。 余光一扫地上,满是缓缓流淌的血迹。 陛下这该不会是将皇子们都给杀了吧? 内侍吓得走近,有禁卫给他让了一条路,就见皇帝手中的长剑已经不见。 再转移视线,便会看见长剑没入在一个男人的心口。 男人睁大眼睛,似是很不敢相信自己会是这么个下场。 内侍认出男人来了,这是五皇子,是陛下素日最疼爱的皇贵妃所出。 平日五皇子几乎可以说是在宫里横着走的…… 怎么会? 皇贵妃一路踉踉跄跄,远远的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儿子,尖叫了声便晕了过去。 本来身体僵硬了半天的楚国皇帝,听到这声尖叫不由得缓缓抬起头。 他看见他最疼爱的儿子睁着眼睛看着他,还有两个儿子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剩下的虽然还有意识,身上却也都是伤痕。 国师咳嗽了两声,禁卫不敢拦着他,让他缓缓走进去。 “几位皇子私下谋逆,陛下已找到了证据。” “不过陛下到底念着父子亲情,只杀为首者,其余人则打入天牢。” 也不等楚国皇帝反应,国师已经下达了指令。 数十个禁卫听此也不看向皇帝,直接分开将还有意识和生死不知的皇子都给拖去天牢。 “陛下,先回宫歇息吧,关于那药,有些进展要同陛下商量。” 药?长生不老药! 皇帝一下子精神起来,也不顾满地的鲜血,起身便跟着国师走。 到了寝宫,国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到皇帝面前。 “其实之前臣已经拿人试过此药了,陛下连续服用三粒,便可延寿三年。” “只有三年?” 国师面不改色胡扯,“臣今日之后会闭关,再炼制出来的药,一粒便可延寿十年。” 皇帝虽然不满意只延寿这么短的时间,但却更相信国师的话了。 要是国师拿出来的药,直接说是可以长生不老的,他还会怀疑。 等出了门,国师将能出宫的腰牌给了身边跟着的守卫,并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因着他身上穿着的是国师府的衣服,所以一路上也没人阻拦他。 国师慢悠悠的也不着急,而是走到了城楼之上看了会。 没一会儿,远远的便是一片乌丫丫的黑。 来了。 他拿起腰间悬挂着的哨子,轻吹了声。 四个城门前,都有护卫拿出了腰牌。 一时间,城门大敞。 等察觉有北萧服饰的将士而来,守门的禁卫连忙要将门关上。 但拿出腰牌的护卫却抽出两袖的剑,几个招式之间就将守门的禁卫杀了大半。 楚国皇帝很听信国师的话,所以一直以来,哪怕楚国连连败仗,他都没有命人加强人手守卫城门。 所以等北萧的铁骑踏进城门,门口零零散散的禁卫根本拦不住。 四边城门被堵,里面的人逃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救不进来。 更不用说,在城门外不远处驻扎的禁卫营,听到皇宫失守的消息,犹豫了下只当没有听见。 樊舟大摇大摆的带着两队将士闯进楚国皇帝的寝宫,将宫里的宫人全都捆了,才摆摆手示意他们将楚国皇帝带过来。 楚国皇帝刚吃了药,才睡下不久。 这么晃悠着,竟也没醒过来。 有大胆的内侍开口道,“陛下睡下不到时辰,很难醒过来。” 樊舟:“……” 他吩咐人将皇帝捆起来带上,随即又走出门。 此时的城楼之上,已经被北萧的将士占领。 国师在正中间,念了几句众人都听不大懂的诗。 有百姓听说国师还在危难之中,纷纷从宅子里跑出来,想为国师求情。 见街道上人来得挺多,国师才继续唏嘘,“陛下昏庸,致使楚国气数已尽,无力回天。” “我虽早知结果,却仍想挽回,却不料陛下和几位皇子,竟无一人可担大任。” 楚国并不是没有忠心的大臣,此时听到动静,不顾性命穿上了朝服,站在城门外破口大骂。 国师听着这些骂声点点头,“我之躯体,未能挽回楚国气运,确实该死。” “我今死后,望北萧之人善待楚国百姓以及诸位……大臣。” 国师走到城墙上,背对着众人。 他闭上眼,并高喊了一句,“请诸位不必为我担忧,我虽死,却永不会死。” 语罢,他的身体朝下,直直的坠落。 一片寂静中,“砰”的一声,男人的身体落在地上,绽开一朵血花。 还在破口大骂的朝臣们:“……” 他们脸色憋的通红,虽然忠心未消,但心里却一点点信了国师的话。 而看完这一切的百姓们,齐齐对着国师的尸体跪下。 云阳没进城门,而是在外待着。 以他的身份,再进去一步就不合适了。 谢璃悄悄过来,轻声道,“殿下,真的死了。” 云阳:“……” 这么高跳下来,怎么可能不死。 “可惜,要是还活着,咱们可以找他算一算。” 云阳神情复杂的转头,“你信?” “殿下不信?”谢璃指着跪在地上的百姓们,“让楚国皇帝相信,这国师并不一定有本事,可让百姓们也相信呢?” “楚国国破,他们都没怎么伤心,但国师死了,他们就跟死了亲爹娘一样。” 云阳:“……” 他还是不信。 而且觉得很奇怪,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奇怪的点在哪。 第142章 “这回功劳,怕是北萧太子拿不了多少。” 云阳垂下眼帘,“未必。” 他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柄折扇,扇了扇风,“且看着吧。” 萧长胤很快被几个将士抬回去。 他此时躺在床榻上,床帐拉开,露出他惨白的脸色。 “殿下,两位皇子已经进宫了。”徐泾在一侧道。 萧长胤坐起身,皱着眉看腿上的伤,问太医,“可有大碍。” 身上两处伤都已经包扎好,太医回道,“只要殿下好好将养数日,便可恢复。” 萧长胤缓缓闭上眼,徐泾笑着看向太医,“殿下受伤过重,心口那处箭伤险些丢了性命。” “虽然救回来,但殿下却不良于行,甚至很有可能日后都站不起来。” 地上,是两根被扒出来的箭。 其中一根,连穿两个护心镜。 太医姓元,听了这些话也没露出惊讶之色,只点了点头,拿着纸笔准备开方子,并说了一句,“微臣知道。” 徐泾看着太医走远,问道,“元太医家中有一嫡孙十分受宠。” 第三天下午,萧长漠才回来。 他身边还有赶回来的樊舟。 萧长漠下了马,听说太子已经醒过来,眉头皱起,连忙走了过去。 听徐泾说了萧长胤身体状况,萧长漠心底直乐,不过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伤心表情。 说了一通安慰的话后,他又道,“这么大的事情,不能瞒着父皇,待会我便写信一封给父皇。” 说完也不等萧长胤反应,就高兴的出门。 樊舟将身上的盔甲脱下,又将腰间的佩剑放在一边。 他带了一个黑衣男人进来。 男人身上套着一件带着帽子的长袍,帽子将脸拢在里面,再加上他一直低着头,所以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殿下,人带来了。” 萧长胤点了点头,看向了徐泾,徐泾连忙将一早便准备好的面具递过去。 男人将面具戴上,抬起头只露出小半张脸。 到了晚上,萧长祈也回来了。 不是他主动回来,而是被几个副将命人送回来的。 萧长祈很是恼怒,但一句军令大如山,他便没了资格待在那。 不过他不想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功劳,所以整日在街上闲晃。 觉得要是闲晃的多了,功劳就得往他身上累一样。 他和萧长漠一前一后都寄了信件。 “按说今日也不该是收信的日子。”皇帝奇怪的望着手上的两封信。 他将信件打开,简单看了几眼。 “哐当”一声,他不自觉打到一边的花瓶,花瓶倒在地上转了两圈。 “陛下?” “去……去请皇后来,就说太子出事了。” 太子出事了?太子不是领兵攻打楚国,能出什么事? 寿安也不敢往下想了,叫了两个小太监将地上的水渍和花瓶整理下,随后跑了出去。 皇帝半阖着眼,面色淡然,唯有微微颤抖的双手,能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两人都是添油加醋加重了萧长胤的病情。 比如徐泾只说日后会不良于行,很有可能站不起来,到了萧长祈和萧长漠的信里,就成了萧长胤的双腿彻底废了。 历朝以来,从未有身体有残的太子,也没有身体有残的皇帝。 皇后是以最快的速度过来的,皇帝抬起头,见她衣衫和发髻因此而凌乱,不由有些恍惚。 “太子怎么样了?”皇后强忍心慌,镇定道。 皇帝将信件推过去,“这是长祈和长漠写的信。” 寿安也踮着脚跟着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将他吓得不轻,连忙低下头忍住心里的惊骇。 虽然皇帝命人不得将这消息传出去,但是没半天功夫,这消息还是传遍了。 皇帝只以为是萧长祈和萧长漠这两人做的手脚,当下发怒下了圣旨,让人将他们从楚国回来。 两位皇子妃原先还高兴着。 太子出事,还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那攻打楚国的功劳岂不是就可以落到她们夫君身上了。 还没高兴半个时辰,就又听到了圣旨。 两人脸色难堪,停住了要出门的步子。 消息最先从宫外传开,而后才传到宫内。 所以云昭知道此事,已经是下午了。 她手里拿着刚修好的帕子,正要出门就听见两个小宫女谈论此事。 云昭身体僵硬,缓缓走过去,“你们说什么?太子如何了?” 两个小宫女慌忙跪下,不敢出声。 还是秋月从外面走过来,红着眼说,“殿下似乎出事了,不过奴婢从皇后娘娘那打听过,性命应当是保住了。” “只是殿下的双腿,如今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怕是要等一些日子才能动身启程回来。” 云昭呆呆的站在那,手里一直握着的帕子也掉在了地上。 秋月担心的不行,指着一个小宫女说,“去请太医过来。” 云昭抬手,“不用了。” 她看向秋月,“我要去见母后。” 永宁宫里,皇后坐在那望着墙上悬挂的长剑发怔,皇帝则担忧的坐在她身侧。 半晌,他将已经不那么烫的药推了过去,“这是朕让太医开的安神药。” 皇后望着皇帝说,“太子出事,陛下要开心了。” 周围的宫人听此慌忙跪下来,恨不得此时都不在这里。 冯嬷嬷咬牙将这些宫人都带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明薇,他也是朕的儿子,朕心里的难过,不比你少。” “你说这些话,你心里难过,朕心里同样也难过。” “朕会寻遍天下名医,一定会治好长胤。” 皇帝心里起先有怒气,但转念一想这时候她伤心难过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怪不得她。 皇后没被这话感动,而是道,“请陛下废太子,废后吧,这历朝历代,从没有储君身体有残的。” “朕说了,朕会寻遍天下名医治好长胤。” “就算治不好,朕属意的储君,也只有长胤一个。” 这话皇帝觉得是承诺,但听上去却不像。 他属意的储君只有萧长胤一个,那么若是群臣提出另立储君呢? 皇后原先就没对这个男人抱希望,所以此时听到这话也不意外。 第143章 她抬起头,看着皇帝眼中有着的怜惜,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冯嬷嬷站在门口,“陛下,娘娘,太子妃求见。” 皇帝这会子哪有心情再见人,于是不假思索道,“让太子妃先回去,就说太子性命无忧,让她不必忧心。” 等说完他目光凝视着身侧的女人,“明薇,战场无情,这一点你与朕都很清楚。” “长胤是朕的亲生子,又是朕唯一的嫡子,难道朕会希望他受伤吗?” 皇后不想与之辩论,冯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娘娘,太子妃有要事相商。” 皇帝眉头紧皱,只能让人进来。 云昭先走前向两人行礼,似是没看察觉两人之间的僵局一样开口,“父皇,母后,儿臣准备前往楚国。” “太子受伤,儿臣身为太子妃,理应前去照料。” 皇后正要反对,抬头却看见云昭称得上是坚定的视线。 她来这里,并不是商量。 哪怕得到的是不同意的回复,她也会前去。 皇帝却愣了愣,心中思索这个做法的可行性,看向云昭的目光也一点一点真情实意的温和起来。 “朕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好孩子。” “这样,朕派禁卫护送你过去。” 等着云昭离开,皇帝还感慨,“原先朕还觉得他们之间感情不和睦,没想到……果然事事不能只听传言。” 皇后神色极为冷淡,皇帝说了许多话也没得到回应,最后不住叹气,“因为长胤的事,你现在伤心难过,不与朕说话,朕不会见怪。” “朕向你保证,长胤的储君之位不会出现任何变动。” 语罢,男人便站起身挥袖离开。 皇后神色渐缓,找了冯嬷嬷过来问了几句,“秋月那边怎么说?” 秋月是跟着云昭一起来的,云昭进来后,秋月就在门口和冯嬷嬷说了一些话。 冯嬷嬷迟疑道,“太子妃执意要去,秋月劝了许久都没劝得动。” “奴婢想,其实太子妃暂时离开北萧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之后皇城里,可热闹的紧。”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坐在那思虑了半晌,也没去劝云昭。 “也不知道长胤是什么情况?难道连太医都治不得吗?” 冯嬷嬷眼圈也红,“娘娘莫忧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云昭只收拾了几件衣物和银两,便和皇帝安排的禁卫以及东宫里的几个侍卫出宫了。 为了赶路,马车里显得尤为颠簸。 秋月递过去一杯茶,云昭摇了摇头,将茶盏放下。 “太子妃也放下心,要不然这日夜赶路,身体哪里撑得住。” 云昭听此,才喝了两口茶又闭上眼睛养神。 “说起来,东宫的侍卫不是不够。” 秋月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她重重的一叹,掀开马车的布料往外看随即才悄声道,“咱们谨言便是,左右这些禁卫也不是为了盯着太子妃而来。” 是不盯着她而来,但一定是为了盯着萧长胤。 云昭神色迷茫,被父母娇惯着长大,并且只有一个比嫡亲兄长的她,确实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子亲情。 “其实奴婢一开始觉得这路途凶险不知状况……但……”秋月又压低了声音,“奴婢后面转念一想,这会子宫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去处。” 太子身体有残,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身体有残的储君和皇帝。 但太子妃又出身云国,且身负半个云国作为嫁妆,有这样的太子妃,那太子必不能废。 所以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便不太好提出废太子。 毕竟云国联姻的时候嫁的是太子,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从太子妃变成普通的皇子妃。 云昭没想到这一点,她此时眉眼间有些疲累,手指无意识的握紧袖子边缘。 半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笑声里带着嘲弄,“要热闹起来了。” 日夜兼程的赶路,快十天下来,云昭整个人都被瘦了一圈。 秋月看得心疼,却也不能让行程停下。 云昭指着腰间明显大了点的衣服说,“姑姑,你别着急,旁人想这么清瘦还没有呢。” 秋月顿时哭笑不得,“等到了地方,奴婢就去找太医,开几个调理的方子。” 第十二天,马车停了下来,但是还没到地方。 云昭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就掀开马车布帘,结果对上了兄长板着的一张脸。 云阳驱马赶来,脸色极臭,“我看你是长本事了,什么地方都敢来。” 云昭:“哥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我看你还是别叫我哥哥了,我担不起!” 云昭:“太子殿下。” 云阳:??? 他起先被气得不轻,听到这声太子殿下直接被气笑了,“云昭,你、还、真、是、能、耐、了!” 云昭:“……” 人都已经在眼前了,他再生气也没用。 只能先在附近找个客栈住下,见云昭还要赶路,不由得冷笑,“放心吧,人还没死。” 见她还不进房间,云阳只能跟着进去,不甘不愿的说了些关于萧长胤的状况。 秋月在门口守着,并将门关上。 云阳压低声音,“太医是这么说,但……也未必。” 云昭抬头,“哥哥能救他?” 见云昭听不明白,云阳不禁叹了口气,犹豫了下,还是没直接说出来。 其实虽然他亲眼所见,萧长胤所受的箭伤都很致命,但他总疑心萧长胤是装的。 可如今又没有证据,再者他装这么严重,图什么? 云阳想不明白,双手无意识的把玩着折扇,“我又不是神医,怎么能救他?” 云昭好半天都没说话,云阳一看,眼神暗了一暗,“这天下事谁能说得准?” “太医说没有救,那便没有救了吗?” “你别担心。”云阳咬牙,“哥哥认识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一定都给你找过来。” 云昭点点头,“谢谢哥哥。” 云阳深呼一口气,出门去给她安排晚膳,随后走进她旁边的房间。 隔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过去就见云昭已经收拾妥当坐在那。 第144章 云阳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知道她没过去亲自看心里就不能放下心,只能在前面领路。 过了将近三天,才到了地方。 云昭走下马车,对于周围的平静觉得有些奇怪。 并非是街道上人烟稀少所以平静,而是街道上百姓如常做生意行走办事,仿佛并没受到什么影响。 她看了几眼,才跟着云阳往里面走。 “四弟妹?你怎么来了?” 萧长祈虽得以自由出入,但却不被允许进楚国皇城。 哪怕他和萧长漠一起写信给皇帝,得来的结果也是一样。 皇帝只是不想让功劳全被太子给占了,不想让天下人觉得太子做事太出众,但并没有准备将打下来的楚国拱手让人的意思。 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手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旁人夺了去。 云昭走过去,微微屈膝,“二哥,我是有父皇的旨意,来侍奉太子的。” 萧长祈恍惚的点了点头,后来一想攻城将士中有来自云国的,领兵的也有云国太子,父皇这么安排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四弟在里面休息。”萧长祈一脸同情,“四弟妹你快过去看看吧。” “四弟的伤处……唉!” 等叹完气,萧长祈背着手离开。 云昭听完就看向云阳,“他的伤怎么了?” 云阳面色讪讪,“有一处伤……总之你看了就知道了,太医只是说双腿不良于行,没有说其他的问题,应该是没有事的。” 云阳也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就站在原地等着。 没一会,谢璃得了消息过来,急匆匆的额前都有些汗珠。” “站住。”云阳一脸肃意,“你来做什么?” 谢璃面无表情,“我来接殿下。” 云阳冷嗤,“得了,孤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最好将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的。” 谢璃沉默不语。 云阳正色起来,“谢璃,孤并不是要剥夺你喜欢谁的权力,但你的喜欢,迟早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良久,谢璃开口,他狭长的眼眸微敛,“殿下,臣只是不甘心。” 这也是他坚持至今的原因。 若是那会他再坚持向陛下和皇后娘娘提出要尚公主,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人不在跟前,他还能掩藏一星半点。 人到了跟前了,他半点心思都藏不住。 云阳没劝,确实抬手握住折扇,轻声道,“谢家公子,独有风流,你不为自己,也该为谢家门楣,保留该有的尊严。”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房间里。 云昭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原先在路上时,她心里着急得很,恨不得立刻飞过来。 但到了面前,她却有点不敢上前了。 不知是一早就被遣出去还是什么,屋子里没有侍奉的人。 隔得一道屏风,她隐隐能看见床榻上的身影。 他似乎在看向她这里。 “昭昭。”他似乎有些等不及,出声催促。 云昭走过来,见他前面不远处有个木桌,木桌上正放着茶水。 便倒了一杯茶水在他面前。 萧长胤轻笑了声,也不接过,而是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盏。 “我赢了,是不是?” 云昭低着头不语,只双手不住的搅弄着帕子。 一张好好的帕子被她搅得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昭昭?” “你跑了这么远,到了这里来,便是坐在这不说话的吗?” 云昭:“……” 她忍不住有几分恼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不着痕迹的看向了伤处。 除了心口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布之外,还有腿上…… 准确的说,是右边的大腿根部…… 云昭回忆起兄长之前显得怪异的表情,一时想到了什么,眼神也不自在起来。 原来是那处伤了啊。 “昭昭,你……” 男人对上她的眼睛,捕捉到其中的同情,下意识觉得不对。 不过很快他想起之前的话,问道,“没有离开北萧之前,你说的那声“好”,还作不作数?” 云昭那几分恼在刚才意识到他的伤处时,已经不见了。 此时也不想让他难过联想起‘伤心事’,于是点了点头,“作数的。” 男人正欲说什么,门口有侍卫来禀,说太医吩咐的药已经送来了。 云昭看着他几乎是急切的将药喝完,心里猜测这药或许不只是治皮外伤的。 顿时眼中的同情就更是明显了。 云阳在外面直转悠,来来回回转悠了许久,问道,“昭昭怎么还不出来?” 一旁的樊舟挠头,嘿嘿笑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夫妻,久未见面哪那么容易分开。” 云阳一听这哪里还能在外等着,几步走上前哐哐哐的敲门。 他也不会直接说自己这是不愿意两人待在一块,而是边敲门边道,“昭昭,哥哥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云昭正欲起身,右手却被抓住,男人低垂着的眼眸可怜的抬起,问道,“昭昭要离开我吗?” 他松开手,无力的扯了扯唇角,“我如今是废人一个,昭昭不愿意见到我也是正常的。” 云昭哪还能走,只能对着门口说,“哥哥,我等会去找你。” 云阳咬牙。 早知道他就该走慢一点,才不这么快让他们见面。 云昭轻叹一声,握住男人的手,坚定道,“我知道男人都很在意这件事,有疾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天下名医众多,总能治好的,若是实在治不好,也没什么。” 两人在理解上,有了些偏差。 萧长胤以为云昭知道的有疾,是双腿有疾不良于行。 而云昭以为的有疾,却不止是双腿上的。 大概是云昭眼里的意思太过明显,导致萧长胤也跟着她的视线渐渐往下看。 结果对上了他右腿根部包扎的地方。 他疑惑的蹙眉,“昭昭,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等萧长胤说完,云昭已经站起身到书架边,随便找了本书坐下,“我读给你听。” 她翻到第一页,第二页,从头翻到尾,最后咳嗽了声,“我去换本书。” 这似乎是一本佛经,但她看不懂里面的文字。 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本普通的游记。 第145章 她一路奔波,几乎没一天休息好的。 所以没一会就捧着游记,身体一歪倒在了男人身上。 萧长胤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拽过来一张薄被。 等了快两个时辰都没将人等出来的云阳:“……” 他脸色黑沉,甩袖离开。 离开时还撞见前来看望的萧长漠,云阳也不与他见礼,而是快擦肩而过时重重的冷哼一声。 萧长漠:“……” 这人什么毛病? 萧长漠没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三皇子,太子妃在里面。” 萧长漠极具意味的“哦”了声,对徐泾道,“等他们……等门打开你说一声我来过了就行。” 他本来就不是真心来看望,此时不用见到整天板着脸的四弟,心里还高兴点。 到了天色快暗下来,云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什么时辰了?” 秋月:“回太子妃,已经戌时了。” 这么晚了。 云昭连忙起身,这才发现她已经睡在了里侧。 她小心翼翼的从床尾下来,又穿上鞋子整理皱巴巴的衣襟。 “他人呢?不是双腿……” 秋月解释道,“徐大人找了工匠,做了个木质的轮椅,然后推着殿下去议事了。” “奴婢方才问过太医,只要细心将养,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好。” 其实秋月听到的不是这些话。 她问了太医,太医犹豫了下说得很是绝对,说太子腿上的伤哪怕好了以后都站不起来。 但她不可能将这些实话告诉云昭。 云昭却多多少少有点猜到秋月的话带了些润色,她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有人端着药过来。 “先放盒子里温着。”她说道。 云阳阔步走来,板着一张脸,“昭昭。” “秋月姑姑,孤与昭昭有些事情要说,起码要说个七八个时辰。” 秋月:“……” 七八个时辰这是要说什么话? 云昭被拉着袖子拽走,一脸无奈,“哥哥!” “不长记性!”云阳恨铁不成钢,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但在看见被敲的那处泛了红又心疼,“哥哥上次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什么话?”云昭乖巧的跟着走,眨眨眼睛。 云阳:“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他又使了阴招了。” 两人这会走到云阳所住的地方,昏暗的树下,隐隐可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云阳眉头皱起,正欲拉着云昭往另一边走,就见那男人出声道,“臣是来送陛下和娘娘的信的。” 被点燃的灯笼带起一些光亮,照见了男人的脸。 他走到两人面前行礼,看向云昭之后笑了笑说,“公主,许久未见了。” 云昭也笑了笑,“谢哥哥。” 知道谢璃心思的云阳:“……” “走走走,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云阳声音里已经透着极为明显的威胁了。 云昭不明所以,“哥哥,你们还这般忙吗?” “忙的。” 云昭点点头,又添加了自己的理解,“你们都这样忙了?那他岂不是更忙了?” 云阳:“……” 他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走进去,云阳亲自倒了茶水,和拎着厨房早就送过来的点心。 说了许久的话,云昭忽然“咦”了声,“哥哥,你怎么不让我回去?” 真是奇怪,她路上还担心这点来着。 以哥哥的性子,绝对不会愿意她来这里的。 云阳想翻白眼,“你人都过来了,我还能将你赶回去?” “不对,你要是真不想让我过来,绝不会是这个语气。” “哥哥,你一定是瞒着我什么?”云昭很是笃定。 云阳思考了会,不由得紧紧的凝视着云昭。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有件事情,我确实要跟你说。” “在我赴寿宴之前,曾遭遇过刺杀。” 云昭身子坐直,神色一惊,“怎么回事?可查出来是谁?”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云昭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许多个人。 但都一一排除了。 云国就这么一个皇子,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而派人刺杀根本不可能。 或许有宗室的心里不安分,但有五皇叔这个前车之鉴,想来也没人敢动手。 可又会是谁呢? “别猜了。” “是你现在这个父皇。” 云阳伸手揉了揉眉心,“是不是不明白,其实我最开始也不明白。” 云昭缓缓呼出一口气,摇着头说,“哥哥,我清楚。” “我跟你说这件事,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提防,而不是要你跟着烦忧的。”云阳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其实调查之后得到答案时,云阳也只是一瞬间的不明白。 他很快就想清楚了缘由。 终归是欲壑难填。 “既然哥哥知道……”云昭低着头,眼眸也跟着垂下,“那为何还会领兵到这里,若是云、楚加上一个姜联合,完全可敌过北萧。” 云阳哪里想到她会说这话,此时即便清楚周围没有旁的人安插的人在,也不免看向四周。 随即说,“你真是胆子愈发大了。” “不过,你哥哥我不是没想过,而是权益之下在与虎谋皮和与狐谋皮之前,选择了虎。” 云阳没说太多,“父皇和母后在信中经常提起你,等回头找个画师给你多画几幅画像,我带回去。” “……你们俩一起入画。” 两人又待了会,秋月便在门口催促,“太子妃,太子刚议事回来,却不肯喝药了。” 云阳:“呵。” “昭昭,这就是他装给你看的,你没来之前他每天喝药也没犹豫过。” “你别信这招,再说了不喝就不喝了,一顿不喝也死不了人。” 云阳也用过这伎俩,他用的时候倒没觉得自个不要脸,等萧长胤将这伎俩用在他妹妹身上后,他就觉得萧长胤实在是个厚颜无耻之徒。 有个小丫头急匆匆跑过来在秋月耳边说了几句,秋月无奈接着道,“太子妃,到了换药的时辰了,但有几个将军来找殿下,殿下就立刻去议事了。” 云昭听此坐不住了,扔下一句,“哥哥,我明日再来看你。” 就急匆匆的往外踩着小碎步跑,留下云阳原地咬牙切齿。 第146章 云昭过去时,萧长胤磨磨蹭蹭的才出门。 “慢着。”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定要现在商议?” 被问的徐泾:“……” 他其实也不知道。 不过太子殿下忽然说要商议事情,他只能推着过去。 原先徐泾还不明白,现在一看沉默了几瞬。 随即连忙道,“其实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明日再商议也无碍。” “还是殿下换药更重要。” “微臣先告退了。” 云昭推着萧长胤进去,看着桌上摆着的细布和要换的药,有些疑惑。 这些药是外用的,内服的她也问过,只是治外伤的。 所以因为外伤导致的……不行,就不治了吗? 还是说已经治不好了? 云昭看着侍从将粘合在一起的细布解开,用清水擦拭后撒上药粉又用细布包裹起来。 随即他才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我去隔壁睡。” 云昭知道自己睡觉不安分,别一脚踹到他的伤处。 男人挑了挑眉,很快重重一叹,“罢了。” “从前那些承诺,终归都是假的。” “昭昭其实都是厌恶我,所以才不愿意和我同处一室。” 还没离开手上端着铜盆的秋月:“……” 她从此对太子殿下有了一个很刁钻的新的认知。 听到这些话,云昭也走不了了。 就看向他,低声说,“我万一不小心碰到你的伤。” 男人点头,无力的笑笑,“我知道的,昭昭不愿意见我就不愿意吧,无需找这些理由。” 云昭:“……” 她只能拆开发髻,将固定发髻的簪子全都扔匣子里。 又拿起一个木梳开始打理头发。 刚沐浴过,发梢还有点湿哒哒的。 她用软布将发梢擦拭干,随后才从床尾上去。 秋月见状只留了两盏蜡烛,其余的都熄灭才走出去关上门。 云昭白日睡了会,此时反倒很精神。 但她又怕他发现就没来回烙饼似的翻身,只睁着眼睛看着床帐顶部。 当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云昭身体僵了会实在难受,便悄悄的翻了个身,然后用手揉了揉肩膀。 “睡不着?” “有点,白日睡多了。” 云昭松开手抬起头,陡然感受到男人身上冷冽的香气,才发现他们靠得太紧。 她始终不习惯,便往旁边不着痕迹的挪动了点。 “我不知道我这次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但我希望是对的。” 云昭低着头,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但感觉到男人将手覆在她的手上。 随后紧紧握住。 萧长胤喉头不断的上下滑动,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昭昭,我的双腿……日后会好起来的。” “你莫担心。” 这回答看似与云昭的问题无关。 云昭也没将两者联想起来,只以为他是个再要强不过的人,所以才会有这话。 她回应般的紧紧握住他的手,“会好起来的。” 良久,男人忽然轻声说,“昭昭,其实我的双腿只有一些外伤,我那是……” 他转过头,却听到女人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萧长胤缓缓叹了叹,给她掖了下被角。 隔天一早,云昭起得很早。 楚国没有北萧那么冷,不过一早上云昭还是穿了很厚的外衣。 领子上的兔毛包裹住她的小半张脸,风吹来显得俏生生的漂亮。 她看见几个神色匆忙衣袍灰扑扑的人走过去,眉头皱了皱。 “这些是何人?” 秋月跟着看了眼,“奴婢也没印象。” 左右在这也无事,秋月就过去答应了下。 不到一刻钟,她就走了回来,神色有些古怪,“这是陛下派来的人。” “应当是在太子妃后面启程的,但是却在三日前便到了。” 云昭已经算是日夜兼程,禁卫和侍卫之间几乎都是昼夜轮着赶马车的。 没过一会儿,徐泾脸色铁青的走出来。 显然是议事时,在观念上出了冲突。 又过了一会,萧长胤被推出来,他的脸上倒是瞧不出喜怒,而是示意身后的侍卫停下,自己则推着车到云昭面前。 “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萧长胤挑出腰间的玉佩,指着上面的络子说,“还想要一个。” 他得寸进尺道,“一个月换一个,兰京还有很多流行的样式。” 秋月低着头肩膀忍不住的耸动,随后走远了点站着。 云昭瞪着他,拍开男人伸过来的手。 刚拍开就听他一叹。 云昭眼皮跳了跳。 男人继续说,“我知道,昭昭那些话其实都是安慰我的,我的腿已经废了,配不上……” “一个月一个,我打就是了。” 男人满意的勾唇,“来接手的。” “接手什么?”云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里。” 云昭:“……” 这算是做白工了? 云昭的眼里难掩同情,她过来时看见这附近有个池子,便问萧长胤要不要过去。 萧长胤自然不会拒绝。 她推着他去了池子前,抬眼便看见周围满是红枫。 这枫树品种似乎与一般枫树不一样,常年不败枝叶上总是簇簇赤红。 从这里看去,蓝天白云仿佛都被映了点红色。 “陈术,你有事要找殿下?” “刚才还没商议完?” 徐泾抬手拦在男人的面前,又对一旁站着的樊舟使了个眼色。 樊舟捏了捏拳头,对着陈术笑,“早听说状元郎文武双全,不知可有机会比试?” 陈术身上有很浓郁的书卷气,此时对上樊舟也不惧,“请樊将军和徐大人帮忙说一声,我确实有要事与殿下商议。” 徐泾还没答话,樊舟就冷笑了声。 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一来,拿着的是陛下的旨意,手里又是陛下的贴身玉佩。 简直可以横着走。 陈术等了半天,也不能近前,只能说了句,“我待会再去找殿下。” 说着,便对着萧长胤在的位置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云昭倒是听见这边的动静了,见男人手里拿着根钓竿动都不动,完全没有转头搭理的意思,就问,“那人也是来接手的?看着很年轻。” 第147章 她原本想说的是,这么年轻怎会得到信任。 听在萧长胤耳朵里,便是此人年轻有为,真是不错。 他轻哼了声,抬了抬手,本来要上钩的鱼被吓得瞬间消失不见。 云昭没注意到,还坐下来感叹,“这样年纪的状元郎,恐怕数百年都难遇。” 萧长胤:“……” 他忍了忍,没忍得住,“昭昭,孤年纪比他小。” 云昭:“啊……?” 她眼里惊讶,没将他的回答和她的话串连起来。 但萧长胤又实在不甘心她不清楚,于是解释说,“孤若是他,必定能在更早的时候站在更高的位置。” 云昭明白了过来。 她捧着脸,缓缓的侧过身看他。 随后没多久捧着脸的双手转为捂着脸,她笑出了声。 萧长胤克制的眯了眯眼,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 见被小钗固定住的碎发都被他揉乱,心里几分恼才消失。 过了一个半时辰。 云昭让萧长胤拎着装着鱼的木桶,她则在后面推着轮椅。 秋月远远瞧了会,便不禁抹眼泪。 虽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感情和睦,但太子殿下的伤势可怎么办? 她已经问过太医了,说是痊愈的可能性不大。 等云昭推着萧长胤走过来了,秋月已经恢复了情绪。 过来接过木桶,笑着问,“这些要怎么做,是用水养起来呢?还是……” “烤了吧!”云昭舔了舔嘴,干脆道。 池子里养着的不是锦鲤,就是普通能吃的鱼。 秋月听此点了点头,指了两个侍从一起去膳房。 陈术在门口等着,看见萧长胤连忙走过来,并恭敬行礼。 云昭没停下来,一点都没迟疑的推着人进去,随后将门关上。 全程被忽略的陈术:“……” 徐泾在侧冷笑,“陈大人,怎么你来之前,陛下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做吗?” 陈术脸色不太好,“陛下自然有吩咐。” 徐泾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袖子,“既然陛下有吩咐,那么陈大人为什么不照着陛下的吩咐做?” “殿下重伤未愈,陈大人几次三番来打扰殿下,是何居心?” 陈术脸色更差了,虽然陛下有吩咐,且这吩咐是几个臣子在宣政阁里商议数日才商议出来的。 但方才听了太子几句话,他瞬间觉得陛下的吩咐相比太子的看法要差很多。 要是没听过就算了,可如今珠玉在前,要他怎么选择次之的。 陈术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出来,只能先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同徐泾说,“要是殿下得空,烦请徐大人告知。” 等陈术一走,徐泾满脸的愤恨渐渐消退,他拍了拍衣袍的下摆,淡然的往外面走。 遇见过来找人的云阳,还心情极好的露出一个笑容。 云阳:“……” 萧长胤身边的人怎么都怪怪的。 早上还有一个樊舟过来双眼发亮的想同他比武。 云阳捋起袖子,不顾两个侍从的阻止,哐哐哐的敲门。 “昭昭,你开开门,哥哥带你出去玩。” 见里面没动静,他不觉身体僵了僵,这大白天的…… “哐哐哐”,“昭昭昭昭昭昭开门!我有要事跟你说!” 云昭没法子,只能过去将门打开。 “还有什么事情?” 云阳一听她话里的还有,瞬间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怎么了?什么叫还有?你是不是厌烦和哥哥说话了?” “厌烦就直说,哥哥现在就走。” “以后都不到你的面前,碍着你的眼。” 云昭听着这些,心里划过几丝怪异又熟悉的感觉。 过了会,云阳果然带云昭出了门。 “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云昭看着如常的街市,以及和北萧兰京没什么变化的百姓,一时有些迷惑。 这真的是经历过战争的地方吗? “我几乎要以为是看错了,走错了地方。”云昭继续说。 云阳看上一柄折扇,停下来买了把放在腰间,时不时拿在手上把玩。 “接近后头了,其实也没怎么打。” “至于靠近北萧边疆的数城,确实要严重很多,死伤也很多。” 云阳虽然不觉得萧长胤做法是错的,却也不觉得美化这场战争。 说着说着,云阳就将话题拐到了云昭身上。 “你也记着点,男人都是蹬鼻子上眼的。” “你今天给他推轮椅,他明天就能让你下厨做饭。” 云昭:“……也不是不行。” 云阳听此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昭昭的厨艺,如果真去下厨,受折磨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他今天让你给他推轮椅,明天就能让你给他捏腰捶背。” 云昭歪着头,“哥哥,可是他也给我捏腰捶背来着。” 云阳怒了起来,“什么捏腰捶背,男女授受不亲他不知道?” 云昭:“哥哥,我们成婚了。” 这真是一记重锤,云阳将没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哀怨的看着云昭,“哥哥现在是外人了是不是?” “没有。” 云阳重重一叹,“别说了,哥哥知道的,以后你和萧长胤才是一家人,而哥哥……你心里有哥哥的位置就行了。” “哥哥不敢和他比的。” 云昭这回觉出熟悉是怎么来的了。 她疑惑的看着云阳,又想起萧长胤,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哥哥在我心里自然是最重要的。”云昭这么说。 云阳听了很是高兴,哪怕这话是哄他的都行。 等回头有机会,他一定将这话在萧长胤面前说个几十遍。 “那么昭昭在哥哥心里也很重要吗?” 云阳笑着,“当然。” 他可就这一个妹妹,能不重要吗? “那么给昭昭吧。”云昭伸出手,澄澈的眼眸眨了眨,“玲珑塔。” 云阳:“……” “这个……不是哥哥不……” “原来在哥哥心里,玲珑塔比昭昭还要重要。”云昭跟着叹气,“也罢,昭昭不在意的。” 云阳:“……” 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昭转过身,满是失望的继续说,“我回去了,虽然哥哥只是嘴上说昭昭重要,但昭昭心里一点都不在意。” 第148章 半晌后,云昭很是满意的回去,并带着云阳回头将玲珑塔送来的承诺。 萧长胤眼眸低垂,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就要叹气。 云昭抓住机会,在他叹气之前先出声,迅速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我想起一些话。” “什么话?” “兰京的时候,有很多夫人说你是被迫娶的我,一直以来其实对我很是不喜。” “无风不起浪,我想这些传言存在,也有一定的真凭实据。” 萧长胤被这些话一通乱打,不禁愕然。 等反应过来,云昭已经“伤心”的背过身往里间走。 并且像是恼怒和生气的将门都关上。 萧长胤盯着紧紧关着的门许久,随后揉了揉额角。 这才多久,怎么就不管用了。 到了晚上,陈术又来了一趟。 萧长胤依旧没有见他,不过倒是让徐泾出去与他说了几句。 在交谈的过程中,陈术眼睛越来越亮,连说了几声妙。 末了说完了也不肯离开,还要拉着徐泾继续说下去。 徐泾嘴角微抽,“陈大人光听有什么用,有陛下的吩咐在,你还敢用其他的法子吗?” “虽说离得远,但消息又不是送不出去。” “等陛下知道陈大人没按照陛下的吩咐做,陈大人头上的帽子还要不要了?” 陈术眉头微蹙,“这一点,我会在信上与陛下商量。” “为国为民之大计,陛下自然会选择更优的那个。” 徐泾冷嗤了声,不过没让陈术察觉。 他将有些敞开的衣襟拢起,边往外走边道,“如果陈大人真想这么做,那就别对陛下说,此等计谋是太子殿下想出来的。” 看着徐泾走远,陈术被吹了几下冷风,脑中愈发的清醒,眼底也渐沉。 …… “陛下,婉美人说肚子不舒服,请了太医喝了药还是觉得难受。”寿安从外面走过来,小声说。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今天的第二次。 平均下来,一天至少比有一到两次这么一出。 不过因为皇帝每次都过去探望,所以寿安哪怕知道婉美人是装的,也会过来禀报。 “皇后怎么样了?” 寿安:“服了安神药好了许多。” 寿安真担心陛下忽然兴起要去看皇后娘娘,毕竟前几日过去才吃了闭门羹。 要他说,也是该的。 太子双腿以后极有可能站不起来的事情,在兰京传得沸沸扬扬的。 虽然朝中的臣子们没有明着说废太子,但却又不少暗示的。 向来张扬的婉美人更是到永宁宫里,说是可怜太子年纪轻轻就站不起来的话。 偏偏在皇后娘娘罚了婉美人后,陛下却将婉美人给带走了。 “她未提起朕?” 寿安:“……” 这他要怎么说…… “娘娘为着太子的事,心力憔悴,这几日都不让人在寝殿里侍奉的。” 皇帝没什么表情,站起身说了一句,“去瞧婉美人。” 寿安心里叹气,手上指着几个小太监跟着。 他跟在最前头,很快就到了婉美人所在的翠微殿。 婉美人没出来迎接,走进了还能听到她娇声抱怨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丝竹声从翠微殿传了出去,郑妃听到动静,冷笑着走出来看那处亮光。 “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侍竹脸色一白,“娘娘,您这是说哪一个?” 郑妃用力踢了下地,“都一样,都不要脸。” “对了,皇后怎么样了?” 侍竹:“奴婢派人去打听了,这几日用膳食用的少,晚上要喝安神汤,不过精神好许多了。” 郑妃松了一口气,“这便好。” 瞧见侍竹目光奇怪,郑妃挑眉,“怎么?觉得本宫应该趁此机会咒皇后死?” 侍竹连忙道,“奴婢不敢,娘娘可慎言些,虽然是在咱们宫里,但万一隔墙有耳呢。” 郑妃倒是不在意,她将汤婆子放在脸颊,“这有什么的,皇后也不会同本宫计较这些话。” “至于陛下……”郑妃眼中透着讥讽,“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婉美人,怎么还会管本宫。” 侍竹和柳絮两两相看,都没再说陛下心里一定有娘娘的话。 毕竟陛下为婉美人所破的例已经够多的了。 郑妃回了屋子,看着一跳一跳的烛火发呆。 “明日去皇后那请安吧。” 侍竹诧异的劝,“娘娘,这个时候……不若娘娘还是等过些日子再去。” “就明天。”郑妃垂下眼帘,让几个近身侍奉她十数年的宫女都摸不准她此刻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 郑妃梳洗打扮好,就带着侍竹和柳絮出了拂莺楼。 路上碰见了出来散心的婉美人。 郑妃懒得与这人说话,就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婉美人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愿意出门的,哪这么容易就放人离开。 于是一边追赶一边喊。 郑妃烦透了,只当没听见,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永宁宫门口。 “嬷嬷,将院门关上吧。” 郑妃很自然的进去,并叮嘱冯嬷嬷。 因为她跑得很快,所以婉美人被远远落下一段距离。 故而冯嬷嬷也就没看见在后头追赶的婉美人,将院门给关上了。 等听到外面婉美人叫门的动静,冯嬷嬷询问了皇后,也就当没听见。 郑妃忸怩了会,让侍竹将带来的东西呈上来,“这是臣妾昨日让丫鬟们挑拣的补品。” 侍竹:“……” 这明明是娘娘亲手挑的。 而且来之前,娘娘还说会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嘲笑她。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嘲笑的样子。 郑妃不自觉的就提到了萧长胤,“太子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些太医惯会夸张的。” “臣妾往日身体也没问题,只说一句不舒坦,就能得一堆毛病。” “再说了,天底下大夫多的是,只一两个太医说能算什么。” 皇后没有上妆,整个人瞧着不如往常那样有精神。 此时听到郑妃的话,不免笑了笑,“你说的极是。” “臣妾听说太子妃是主动前往楚国那。” “真真是难得的。” 皇后也点头,“昭昭是很好。” 见两人很融洽的你一言我一语,永宁宫的宫人以及郑妃带来的宫女,都不禁有些呆愣。 第149章 等郑妃出来,已经是快一个半时辰后。 皇后原先要留郑妃用膳,不过听说萧长洛今日带着七皇子妃进宫,便没留人。 出来走了会,侍竹才小心翼翼道,“娘娘近来,似乎行为与往常不同。” “直说本宫不该这时候和皇后靠得太近就是了。” 侍竹连忙道,“奴婢不敢。” 郑妃走到亭子里坐下,又喝了半盏茶,轻声叹道,“说起来,本宫与皇后本就没什么仇怨。” 妃子和皇后,所出的皇子和太子。 这些仇怨存在的理所当然,如今随着处境的消失跟着消失,也是理所当然。 “本宫知道,你们觉得永宁宫不行了,太子不中用了,想让本宫立起来。” “可你们看陛下,他会让子衿坐上那个位置吗?” 自然不会,两个宫女都摇头。 她们都经历过娘娘最得宠的时候,那会陛下说是对七殿下最好,但也没见将真正要紧的事情交待给七殿下做。 “可是娘娘,太子殿下如今……总是要下来的,七殿下不争,其他皇子也要争。”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皇子坐上储君的位置吗?” 郑妃将双手缩到袖子里,望着不远处被冷风吹得枝丫都弯了的树,“再说吧,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两人想过的事情,郑妃不是没想过。 可郑家当不了子衿的倚靠,而子衿如今又在礼部里做事。 至于七皇子妃,更给不了子衿助力。 她倒是想让子衿立起来和其他人争,可这怎么争? 在这坐了一会,郑妃才回去。 正好萧长洛带着温柔过来,一家人合合乐乐的用了顿膳。 与此同时,婉美人夸张的挺着肚子出现在广明宫门口。 不过她被拦了下来,不许进去。 婉美人气得脸色涨红,万分羞恼道,“陛下都说过了,在这宫里,本宫哪里都可以去,怎么这里就去不得了?” “若是从前也去不得便罢了,昨日本宫还来得,今日便不能来了?” “是不是你这个狗奴才,故意拦着本宫?” 寿安:“……” “陛下的旨意,奴才不敢有假。” 婉美人不甘心,扯着嗓子在那喊,不过喊了半天也没人理睬。 她被冻得难受,看了看四周正想着要不要躺下来。 袖子忽然被扯了下。 她转过头,对上了苏然带着威胁的视线。 婉美人只能作罢,扔下一句“回头一定要跟陛下说,打死你这个狗奴才”才转身走远。 寿安撇了撇嘴,没当回事。 不过他却抬头看了眼紧闭的门,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陛下见的人究竟是谁。 他只看见一个全身拢在长袍里的人,别说是长相,就是男女都不知道。 过了许久,门从里面打开。 迎面一阵风吹来,那人头上的帽子吹落。 露出戴了面具的脸。 寿安这回认出是个男人了,不过长相……捂得这么严实,他确实认不出是谁。 他走进去侍奉皇帝,一抬头就见皇帝脸色通红。 “陛下,方才婉美人来过了。” 皇帝神色兴奋,“不管她。” 寿安:“……” 他又试探,“这么冷的风,奴才看婉美人脸都是白的。” 皇帝回过神,略带讥讽的说了句,“那是她涂脂抹粉涂的。” 寿安:“……” 他心里觉得诧异,面上半点都不敢露出来。 等用完午膳,皇帝说要出门。 寿安本来还以为陛下这是要去看婉美人,但却发现陛下走的方向截然不同。 半晌,他望着面前不远处的太后娘娘,以及陛下脸上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尊重的神情,陷入了沉思。 陛下这是疯了? 放在手心的婉美人不管了,平时从不多看一眼的太后娘娘,却特意过来孝顺。 太后也一脸的惊悚,对皇帝的孝顺很不适应。 她浑身僵硬,坐在那一动不动。 脑中不断思索最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所以皇帝准备憋个大的来收拾她。 显然太后这是多虑了,皇帝亲自奉了茶,又关心了几句,吩咐人将他私库里的补品送过来,才离开。 离开前,还特意叮嘱宫里的人要好好侍奉太后。 寿安暗自掐了把手臂,“嘶”,疼的,这不是在做梦。 几天后,皇帝案上得到了一封厚厚的信件。 是陈术写了寄过来的。 最上面一页是关于如何治理如今的楚国的法子,这法子和皇帝先前与几个大臣在宣政阁讨论的,几乎可以说完全不同。 剩下厚厚的一沓,就是陈术对着法子的见解以及类似于劝皇帝一定要用这个法子的话。 皇帝每看完一页纸,脸色就黑一个度。 “去找……” “算了,不用找了。” 寿安都走出两步了,此时又停下,奇怪的看着皇帝。 好在皇帝仍是黑沉着脸望着手上的纸,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没过一会,皇帝让寿安准备好纸墨。 写了回信过去。 又过了数日,陈术得到回信,打开后面露高兴,连忙跑到萧长胤那。 萧长胤正坐在树下,云昭则用手扯了扯刚做好的秋千。 “陈大人,你怎么又来找殿下?”徐泾相当的不耐烦。 陈术也不在意徐泾的脸色,拱手作揖道,“请徐大人帮忙传禀一声,就说陈某有极其重要的大事要和殿下说。” 徐泾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陈术手上的纸。 然后放了行。 陈术走过来,看见云昭也在这里,眉头便皱了起来。 云昭见状,站起身往旁边走了走,手里还拿着刚摘的红枫叶子。 “殿下,微臣已经得了陛下的旨意,一切都照着殿下的意思办。” 萧长胤手里也有一片红枫叶子,此时拿在手上把玩,也不看陈术,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陈术:“敢问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长胤似笑非笑,“陈大人,法子都写出来了,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陈术愕然,回过味来更是不解,“殿下不准备参与其中?” 这怎么可能? 谁会眼睁睁的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 他正要继续开口,却见萧长胤已经操控着轮椅往云昭那走。 第150章 陈术正欲上前,却被徐泾拦住。 “话都已经说完了,陈大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要留在这里用膳?” “不巧,这里没准备陈大人的膳食。” 陈术神色不愉,却也不敢太大声音,故而低声说,“徐大人,你也该劝一劝殿下。” 徐泾:??? 他劝殿下什么? “为了儿女情长,就放弃正事,岂不是荒唐?”陈术一脸悲愤。 徐泾神情复杂,“陈大人,你还是回去吧,我好心劝你一句,别想不该想的事,别做不该做的事。” 陈术不以为然,转头离开后心里还想着要这事。 正好回去的路上碰见在那散心的云阳,不由得投过去不满的目光。 云阳:“……” 什么毛病?这人谁啊。 好在陈术也没失去理智,见了礼后就急匆匆的离开。 “殿下,今日信件未能送出去。”谢璃在侧道。 云阳蹙眉,“什么原因?” “那边说路不好走。” 云阳听了原因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深了。 “其实……” “算了,不能送出去就先不送了。”云阳摇头,阻止了谢璃要说的话。 谢璃神色凝重,“微臣以为,送不出信件只是开始。” 担心云阳不相信,谢璃又说了一些琐碎的细节。 “昨夜微臣起身,发现院子周围有人来过的痕迹。” “还有外面……不知道是不是微臣的错觉,守着的将士变多了。” 云阳缓缓垂眸,指尖细细捏着折扇的一端。 “咔嚓”几声,他捏着的那端断裂。 良久,云阳看向远方,天际霞光辉映很是美丽,一眼望过去让人视线都移不开。 “就当是你的错觉。”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谢璃不解,“殿下?如此……” “谢璃,孤不想说第二遍。” “就当是你的错觉。” 谢璃能察觉到的事情,云阳自然也能察觉到。 只是……察觉到又能如何? 他什么都不能做。 若是现在想办法离开,恐怕只会招惹祸端。 反而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璃静默了会,又说,“今日楚国皇室诸人,无一存活,包括女眷和幼童。” 云阳听到这,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沉默下来。 …… 云昭在外推着萧长胤转悠了大半天,回去便累得在小榻上一动不动。 秋月心疼的端来一个木桶,里面装着热水和花瓣。 “殿下也真是,大冷天的外面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 云昭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角生理性的泪花,为他说了句话,“也是我想看,以前一直难得出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多走走多看看。” 听此秋月眼里闪过笑意,也不再说。 过了会,秋月见萧长胤进来,行了礼就招呼着侍奉的丫鬟一道出去。 云昭困得睁不开眼,偏偏还拿着一本书在那看。 等男人控制着轮椅到她面前,她才甩了甩脑袋,努力清醒点走下榻。 然后拿了一瓶药油过来。 “这是太医送来的,说是按在腿上恢复的会快点。” 萧长胤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云昭搬了个小板凳坐他面前。 她想到等会要做的事,有点不好意思。 “你自己把裤子弄上去。” 萧长胤陷入了为难之中。 他这是该说出真相呢?还是继续瞒着呢,还是继续瞒着呢。 云昭看他这么久不说话,就拿了跟绳子将宽大的袖子系住,然后自己动手给他把裤子扯上去。 伤口已经结痂,边缘泛着红白色,不过还是不能按的。 要按的地方是没有受伤的。 云昭滴了几滴药油,用手搓热就开始按他的腿。 “嗯……”男人忽然闷哼一声。 云昭以为是按到了伤处,于是动作变得愈发轻柔。 心说难怪太医叮嘱一定要每天都按一按。 这都僵硬成什么样子了。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云昭甩了甩手,将药油放到一边,然后拿了湿帕子擦手。 从头到尾都浑身僵硬的萧长胤:“……” 云昭在他面前路过两回,终于觉出不对劲了。 这人双手捂在哪呢? 对了。 他不行了。 大概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伤心着呢。 云昭同情的瞥过去一眼,然后拿着看了一半的书走上床榻。 她今日累得很,一沾枕头就睡。 所以萧长胤走过来时,云昭双手抱着书睡得很香。 她是真的没有防备心。 屋子里烧了炭,她觉得热就穿得薄薄一层里衣。 因为在床榻上滚了几圈,里衣大敞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以及两根细细的红绳。 萧长胤几乎是有些着急的拿了杯冷茶灌下肚,也没见火气少点。 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人。 云昭起身洗漱完,在用膳时听秋月说,陈大人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她奇怪的看着门外,“哪个陈大人?” 秋月也奇怪,“陈术陈大人。” 她起初还以为陈大人是来找太子殿下的,谁知问了才知是来找太子妃的。 云昭点了点头,喝了半碗粥便出了门。 陈术在外面吹了许久冷风,此时浑身发抖,听见动静一脸不赞成的看着云昭。 不过还是先恭恭敬敬的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妃。” 云昭:“……” 还真是来见她的。 但是她有什么好见的。 云昭也不能让人继续在这吹冷风,就让他去侧殿说话。 “微臣今日来,除了给太子妃请安,还有一桩要紧的事。” “事关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成婚多时,却始终未有子嗣。” 云昭一个激灵,彻底惊醒了。 随后她眼里有满是迷茫和不解,现在臣子的分内事已经做到这份上了? 关心太子的后院? 不对啊,陈术是臣萧长胤是太子又还不是君,怎么关心也不该关心到他头上。 还是说其中有她不知道的内情在? “微臣寻了一些楚女,颜色好身份从前也很是尊贵。” “不知太子妃觉得如何?” 云昭:“……” 见云昭不语,陈术眉头一皱,“难道太子妃觉得不妥?” 云昭:“……” 当然不妥啊。 第151章 萧长胤现在又不行。 往他那送女人,这不是血淋淋的戳他的心吗? 云昭想拒绝,但还没等她开口,陈术神色又厉起来。 “太子妃身为正宫,理应有容人之德。” “区区楚女,并不能动摇太子妃的地位。” 云昭:“……” “陈大人,你是来做什么的?” 陈术一愣,他表达的还不够直白吗? 而且这要怎么说? 难道说他是想用言辞逼着太子妃收下那些楚女,以后也不可再生妒意。 陈术为难起来,他一个臣子,虽然受陛下重用但是确实官职也不高。 从哪个方面说,都没有资格提出这些话的。 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被太子妃给耽误了。 于是陈术正色道,“微臣恳请太子妃收下那些楚女,让她们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 云昭:“……” 开枝散叶……问题是根本不行啊。 “殿下重伤还未痊愈,陈大人陡然要送来楚女,是何目的?” 陈术脸色一白,又觉得正经谈论这事实在难堪,“那先收下,等殿下伤处痊愈。” 云昭:“陈大人,楚女进东宫,是来侍奉我,还是侍奉殿下的呢?” 陈术:“自然是殿下,不过她们绝对会以太子妃为尊。” 云昭点头,“既然是为了侍奉殿下来的,那就请陈大人将人送到殿下那。” 这回轮到陈术不说话了。 要是这么容易的话,他今天就不会过来太子妃这了。 “怎么?陈大人不愿意?”云昭蹙眉,摇了摇头,“陈大人这可不对,既然是侍奉太子殿下的,总要给太子殿下看一看。” 陈术额前冒着汗,“此等小事,太子妃做主就好。” 云昭:“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陈大人这是高看我了。” 她声音里带着讥诮,眼里也是笑意。 陈术有些坐不下去,不知不觉的后背就出了一层汗。 “都给陈大人指了一条路了,怎么?陈大人还是要待在这?” 明晃晃的逐客令,陈术只得站起身告辞 还没等他走远,秋月便抱怨了句,“还状元郎呢?这都什么人啊,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吧?” 陈术脚下一顿,踩在门槛上一不小心往地上栽去。 好在身边的小厮及时将人扶着,才没让他来个五体投地。 云昭很赞成秋月的话,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想了想,心里又有些怀疑。 怀疑陈术是不是从太医那知道什么,所以故意来试探的。 只是陈术……也没听说他和其他几个皇子走得近。 陈术在云昭这说得头头是道腰背挺直很有底气,但实在不敢和萧长胤这么说。 他走了没多久就碰见徐泾,徐泾见他来的方向,眼皮不禁抖了抖。 “陈大人,你刚才去了哪?”徐泾着急的问。 陈术一想,徐泾是太子身边很受重用的人,想来会做出对太子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删繁就简的说了一通。 听完这一切的徐泾:“……”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陈术,很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是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而离谱的事情的? 但凡他再年长个三十岁,或许都有点立场。 “徐大人,太子殿下被太子妃绊住,沉溺于儿女之情,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徐泾摇头,“不,我想。” 陈术:??? 徐泾伸手,“陈大人请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徐泾跟后面有狗追一样,疯狂的跑起来。 宽大的衣袍灌了风,为了方便他将袍摆扯起。 一边跑徐泾还有心思一边想,当时他还建议殿下拉拢陈术来着。 那会殿下不同意,他还觉得可惜。 现在可太不可惜了! 毕竟谁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状元郎,脑筋忽然会拐到哪儿。 没过一会,萧长胤就知道了此事。 徐泾在侧慢慢挪动了脚步,声音直发虚,“殿下,陈术将六个楚女送到门口了。” “陈术年纪轻轻便是状元郎,如今又很受父皇重用。” “可谓前途无限。” 徐泾:“……” 他觉得重用陈术的陛下,早晚会被反噬。 这样的人才不是谁都能降得住的。 “既然他很关心北萧身为主国的仁善,问问那些楚女,愿意跟着陈术的,就跟着他。” 徐泾:“是。” 等徐泾走出去,说明了萧长胤的意思,陈术一脸的不敢置信。 徐泾还特意说明了下陈术的年纪、资历、以及受重用的程度。 最后有两个楚女愿意留下,其余的人徐泾派人送了回去。 陈术看着一左一右佳丽,面色急切,“徐大人!” 徐泾转头,好心提醒了一句,“陈大人,你最好将人收下并好好待之。” 陈术得了这结果,虽然满心的不甘愿,但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他想其他的法子。 他很快便投身于对楚国各地的改革中。 每天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三四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萧长祈和萧长漠为了有些功劳在,便也跟着四处跑。 不过两人跑了没两天,身体就有些撑不住。 虽然勉强跟着,但因为不太懂,所以没能帮上忙不说,反而添了几次麻烦。 碍于两人皇子的身份,倒是没有人敢提出将他们赶回去。 只是做事时,神色上难免满满的不乐意。 萧长祈看得分明,心里也恼怒,在这又撑了两天觉得难堪便走了。 总归他人已经来了这么一遭,不管做得如何功劳都有他一份在。 萧长漠倒是还坚持着,一段时间下来,真有了不少长进,让心疲力竭的陈术宽心不少。 与他们的疲累不同,萧长胤的日子过得很是悠哉。 除了一些很紧要的事,其他的他都不参与其中。 这让皇帝特意派来的一众臣子都面面相觑,很是不知所措。 陛下让他们来的意思,他们最是清楚。 表面是是帮着太子殿下治理管理楚国,实际上就是分走太子殿下手中的权力。 来之前他们还绞尽脑汁的商量该怎么行动夺权。 来之后却发现太子根本没准备霸着权力,甚至乐得悠闲不爱管费心的事。 第152章 听陛下旨意的时候,几人倒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真的这么轻易的实施了,心里便哪哪都不对起来。 尤其是他们筹谋了满腔的法子来应对。 结果到了这里,一个法子都没用上。 看着太子殿下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样子,他们心里竟生生的生出一些愧疚来。 过了数日,在外奔波的陈术才回来。 他整个人变了个样,瞧着又黑又瘦,官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远远瞧着眼睛倒是很亮。 云昭坐在池子边钓鱼,余光瞥见他过来,一时也没认出来。 她以为是找萧长胤商议事情的,便准备起身走远。 萧长胤面不改色的将她的手按住,“鱼上钩了。” 听到这,云昭立马将这人给忘了,小心翼翼的拉起鱼竿。 “没有啊。”她看着空荡荡的鱼钩,说道。 萧长胤:“可能是听到声音,游走了。” 云昭也没怀疑,只是可惜的看着平静的水面。 陈术在这站了一会了,也没见两位主子看向他,不由得重重的咳嗽两声。 “微臣拜见太子、太子妃。” 周围安静的风过来,枫叶摇晃的声响都清晰可听。 陈术姿势僵硬,硬着头皮重复,“微臣拜见太子、太子妃。” 又过了会,云昭有些忍不住,伸手拉了拉萧长胤的袖子。 这叫什么事情。 总不好将人就这么晾在这里。 怪尴尬的。 萧长胤顺势握住她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两人的动作。 一直关注这里的陈术倒是看了个清楚。 他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随即又向云昭投去不赞同的眼神。 看她的眼神里,仿佛是在说她是个祸水。 云昭拽了半天没拽回来,索性由他去。 不过察觉到陈术的视线后,便不太高兴起来。 “陈大人,你又是来送美人给殿下的?” 云昭推了把男人,“正好,他就在这,你不如问问他,到底喜不喜欢。” 陈术脸色憋得涨红,最后只说,“微臣不敢。” 他倒是还有那想法。 觉得太子实在不敢将时间耽误在无关紧要的儿女私情上。 譬如此次,若是有太子参与其中,他们实施改革法子的时间至少能减少一半。 而且有太子在场,还能指出不足来。 陈术还在想着怎么斟酌着说出让太子过去的话,双臂忽然一紧。 只见樊舟用力拍了拍陈术的胳膊,哈哈大笑,“陈大人,许久不见了,走,我请你去喝酒。” “不……” “哎,跟我客气什么,我樊舟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酒。” “我不……” “陈大人是客气呢,徐泾,快将陈大人拉到我那去。” 徐泾早就等着了,此时点点头,和樊舟两个人连拖带拽将陈术拖走。 半晌,云昭歪过头,惊疑不定的问,“陈术这个人……不会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毕竟陈术不归属于太子,他只听皇帝的命令。 而这个只听皇帝命令的人,却在试图插手管太子后院的事。 而且每每看见她,眼里都是哀怨。 云昭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眼神渐渐不对劲起来。 萧长胤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屈指用指节弹了下她的额头,他眉眼却带着淡淡的笑,“昭昭在说什么?孤刚才没听清。” 云昭:“……” 她心虚的转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抖着手里的鱼竿,本来在四处游晃的鱼儿瞬间被吓得远远的。 萧长胤见她躲着一样挪动着小凳子,又一把将人拉过来,挑了挑眉继续问,“跑什么?” 云昭:“我的意思是,陈大人的性子与学识相差的真是大。” “不过他既然听那头的,为什么总是过来找你?” 萧长胤拿了一粒加了松仁的粽子糖给云昭,随后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他确确实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也不被任何人拉拢。” “至于听命,他听的是北萧的君王。” 话外音就是,现在皇位上换个人,他所听的人也会换一个。 萧长胤对他有些欣赏,不过此人阅历不足,处事也总是缺一角。 到了晚上,徐泾拿着信件到萧长胤面前。 萧长胤略看了几眼,便将信件揉成一团扔炉子里。 徐泾眯着眼睛,只当没瞧见。 这可是陛下命人送过来的信件,说是特意给太子殿下的。 照这么看,信里肯定没好事。 “不知陛下的意思……?”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只狼毫笔,细细的描绘着,“说是找了不少名医,让孤回去。” “连带着云国太子一起。” 徐泾神色不免愤怒,“陛下此举也太嚣张了点,这是明晃晃的要抢走殿下所有的功劳。” 萧长胤倒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他要这功劳便要了。” 徐泾犹豫道,“属下听到一些传言,如今对上陛下送来的信件,恐怕这些传言就是陛下命人传出来的。” 传言是什么。 是北萧太子萧长胤暴力无情,残杀楚国百姓及皇室,所以遭受祸端,双腿有疾不良于行。 而北萧皇帝得知此事,立马对楚国施以仁政,并许诺对楚国百姓与北萧百姓同等待遇…… 起先徐泾听到这传言还没放心上,此时又听信上的内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下有这样做父亲的吗? 不费一分一毫的辛劳将成熟的果实摘走不说,还往亲儿子头上扣和个锅。 徐泾虽然这几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这回遇到还是震惊的不行。 “送个口信过去。” “就说孤身子不好,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要在这里休养。” “至于为何不写信,孤每日打不起精神,不想写。” 徐泾:“……” “是。” 等快走出门,徐泾半只脚又停下来,“那云国太子呢?” “孤在这里,太子妃在这里,他去北萧做什么?” 徐泾听此只能继续往前走,在路上还不忘编着理由。 和送来信件的人客套了翻,他才发愁的和那人聊起了太子的病情。 那人也没觉得徐泾说谎骗他,毕竟这个时候谁会想不开装病。 第153章 倒是没有书信只有口信,那人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来。 但他也不可能跑到太子那,强逼着重病的人写出一封信来。 “至于云阳太子。”徐泾又叹气,“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的病情,太子妃为了这特地千里迢迢的过来照顾。” 那人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云阳太子不去北萧了?” 徐泾怪异的看着他,“太子妃又不在北萧,云阳太子去做什么?” “好端端的,又没有寿辰和旁的好日子。” 那人也缓了缓,知道自己情绪外露的过甚,便连忙低下头。 徐泾继续叹气,“这天气真冷,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喝口酒。” 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随后转过身,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后面陈术又来了几次,见太子醉心玩乐,对政事半点兴趣都没有,不由得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末了还觉得云昭是此结果的祸首之一,于是离开前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云昭。 云昭:“……” 她之前那个猜测,也不一定就是假的吧…… 两位皇子对萧长胤的颓废倒是很乐意见到,不过他们也会面上就表现出高兴来。 到底没撕破脸皮,该做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少做。 所以三天两头的,两人就拎着一些补品过来,说一些鼓励的话。 萧长胤起先还耐心的听着,后面嫌两人吵便让人将门关上。 谁叫门都不许开。 萧长胤这里闲着,云昭却忙碌了起来。 每天至少有十来个夫人来看她,与她说说话。 都是迎着笑脸来的,说的也是无关紧要的废话,比如首饰绸缎和天气景色之类的,云昭也不好将人轰出去。 有夫人带着女儿一道来的,打的也是将女儿嫁到北萧的主意。 不过她们瞧上的人不是萧长胤,而是另外两位皇子。 虽说萧长胤能力出众,可再出众,那双腿也是废了的。 从没有过双腿废了还能做皇帝的先例,所以她们自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废了的人。 萧长祈和萧长漠起先没察觉,等到每日偶遇的姑娘多了,他们哪怕是个木头都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所以两人一时间身边很快出现了不少莺莺燕燕。 两人身边的谋士觉得不妥,便提了几句,两人没放在心上,还将提出这话的谋士给训斥了一番。 之后萧长祈来看萧长胤,不免说道,“你后院里空虚,没几个女人伺候怎么行?” 萧长胤合上书,笑着看他。 萧长祈被看得背后直出冷汗,但又觉得自己作为兄长,得将兄长的威严给立起来。 所以竟没立刻离开,反而说教起来。 “不是二哥说你,你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二哥都替你着急。” 赶了许久路今日才到的木易:??? 他这段时间不在,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吗? 二皇子这是得失心疯了了? 萧长胤撩了下眼皮,慢慢的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 萧长祈缓过劲,见萧长胤不理睬,他也不恼,“别怪二哥说话直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二哥这也是为你好。” “二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三个孩子了。” 木易:“……” 萧长胤:“孤离开北萧时,听闻二哥的长子和镇国公的嫡孙打了一架。” “还打输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 萧长祈脸色难看起来。 他儿子在学堂里欺负一个小姑娘,被镇国公的嫡孙看见了,两人随后就打了起来。 打起来其实也不要紧,但关键是没打得过。 这就很丢脸了。 再追究原因,错的还是他儿子。 萧长祈将这事含糊过去,“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不论什么原因总归一句话不合或是旁的什么,就会打起来。” 他找到机会刺回去,“四弟,你没孩子你自然不懂这些。” 木易:“……” 二皇子这真的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太子妃从前是公主,性子被宠得骄纵些,哪能照顾好你?” “等明日二哥便出门寻一些解语花过来,保证长得美丽性格又温柔。” 萧长祈说了一通,口干舌燥的也不见对方有个回应,低头一看,萧长胤正慢吞吞的喝着茶。 很是惬意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萧长祈心里冒出了点火气,以前他怕这个弟弟,那是因为他是太子。 如今虽说太子的名头还在,但谁不知道他迟早会被废。 “二哥怎么不说了?” 萧长祈声音泛着冷,“我说了这么半天,四弟怎么想的?” 他犹豫了下,又将声音放柔和,“二哥是你的亲兄长,还能害你不成?” 就在他以为萧长胤还是像方才那样只听不说时,萧长胤轻笑一声,“这谁说得准?”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会害你吗?” “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前一句话萧长祈还是怒意满满很有底气,后一句不免添了些心虚。 其实他背地里也做了不少事情。 “我又没指名道姓,二哥急什么?”萧长胤声音极淡,他问了下时辰,“去膳房将汤端过去。” 木易应了声是,连忙走出去。 萧长胤操控着轮椅往外,到了半路像是忽然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一样,“时候不早了,二哥也该回去了。” 萧长祈下意识的告辞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 不对啊。 他今天来是塞女人的。 这事还没办成,走什么走? “四弟,我跟你说的事情呢?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我也是知道你现在辛苦,身边多几个解语花在不好吗?” 萧长胤手指轻抚着轮椅的扶手,眉尾轻挑,“樊舟。” “你喊樊舟做什么?”萧长祈皱眉。 樊舟立马从外过来,几步走到面前。 “将他拎出去。”萧长胤声音一顿,接着说,“二哥脑子不清醒,让他多吹吹冷风,清醒一点。” “你敢!呜……” 萧长祈被樊舟拎了出去,并绑在了树上吹冷风。 有几个臣子路过,忍不住走过来,樊舟嘿嘿的笑,“二皇子觉得热,在这吹风乘凉的。” 第154章 吹风乘凉? 这里虽然没有北萧那么冷,但他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 风吹在脸上也是刀割一样的疼。 萧长祈嘴里塞了布,见到有人过来睁大眼睛呜呜呜的喊。 几位大人拱手就当行礼,纷纷说,“原来二皇子竟有此雅兴。” “不过到底天冷,在这吹一会风就回去吧,省得冻着。” “臣等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二皇子的雅兴了。” 说完,几人转过身走远,步子迈得是与年纪很有些不符的快。 远远瞧着,都像是在小跑。 樊舟数着时间,将人放下来。 萧长祈浑身哆嗦,站在地上都有点不实在的跺跺脚,等缓过来瞪着樊舟,“樊将军,我看你是好大的胆子!” 樊舟想翻白眼,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能做得太过分。 所以让两个将士一左一右的带着萧长祈回去。 萧长祈当然不愿意,他挣扎了会,迎面就看见萧长漠。 “二哥,你这是……?” 萧长祈挣扎了几下,镇定道,“屋里热,我出来吹吹风。” 萧长漠:??? …… 云昭见面前的两位夫人站起身要离开,就找了两个小丫头去送。 秋月直发愁,“也不知怎么回事,陈大人和二皇子他们,总是想给殿下送些解语花。” 云昭也发愁,不过她发愁的点和秋月愁的不一样。 秋月是担心真有女人进了东宫,分了恩宠过去。 她们侍奉太子妃,自然想看见主子独守宠爱。 云昭愁的是萧长胤似乎是不行了,总是送女人过去,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还是说其实这消息这些人都知道,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也不是没可能。 没想到夺嫡之争上,还有使这种法子的。 云昭叹了一声,眼神放空的望着窗外。 秋月误以为她是担心和伤心,便小心翼翼的劝道,“太子妃,殿下也没收下那些女人,可见殿下对太子妃的心。” 云昭:“什么心?” 秋月着急了,“二皇子只是说了几句,还没来得及送,至于陈大人虽然送了,但是殿下都没看她们一眼。” “可见殿下对太子妃的真心。” 云昭:“……” 她刚要开口,就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头。 说是云阳在外头。 云昭含糊的回答秋月的话,“姑姑,我知道了。” 随后便起身往外走。 云阳冷着脸,看见云昭走过来,也只是牵强的扯了扯唇角。 他看向云昭身后,“劳烦拿件外衣,孤带着昭昭出门一趟。” 秋月只得去准备了外衣,又拿了个汤婆子给云昭。 她犹豫的站在这,想说要不她还是跟着。 但看样子,估计她说出来也不会被同意。 外面有风,却也没那么冷。 云昭收起汤婆子,奇怪的看着云阳,“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云阳轻哼,“你问这干什么,去就是了。” 不过走了一刻钟,云阳怀里就多了三个香囊和一个扇袋。 云昭看得很清楚。 这些姑娘原先走得好好的,看见她哥哥忽然就冲过来将扇袋香囊一扔。 也不说句话,转身拔腿就跑。 云阳又不认识她们,也不好追过去,见状只能继续捧着。 差不多接着过了一刻钟,云阳才停下来,“进去吧。” 似乎是一家酒楼,里面的布置格外雅致。 角落里都摆着花瓶插着新摘的红梅。 云阳在进来之前,不知从哪找了个帷帽给云昭戴上,还给了理由,“风大,吹得冷。” 云昭感觉兄长奇奇怪怪的,但也没有拒绝,乖乖的戴上了帷帽。 云阳要了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面空间很大,从睡卧的软塌到另一端,隔着一道屏风。 屏风上雕刻着美人图,朦胧可以看见对面。 有四个人。 “这是哥哥的朋友?” 云阳脸色一黑,对上云昭的眼睛,又有些心虚起来。 “不是,是……”云昭顿了顿,接着说,“就是哥哥看你每天太累了,所以找了几个乐师,让你听听曲。” 这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云昭脑袋里飞。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明白过来,不敢置信的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云阳声音更心虚了,伴着已经响起的乐声,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就是雅致的地方。” 云昭:“……” “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她沉默了许久,憋出这两个词。 云阳咳嗽了声,“倒也不是,这地方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我打听过了,也有不少小姑娘来听曲的,就是正经听曲的地方。” “再说了,就是不正经又怎么了?有哥哥在,你能做什么?” “他这一天两天的,总有姑娘送上门,我还没去找他呢。” 云昭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觉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这萧声和古琴声从屏风那头传来,实在悦耳。 一曲结束,云阳给了两锭金子,随后没一会儿就有不少小丫鬟端着菜进来。 还有个小丫鬟走到云昭面前,低着头递过去册子。 云昭指着问云阳,“这是什么?” 册子上简单留着名字和画像,瞧着像是让她选一个留下一样。 选一个留下来……做什么? 云昭感觉怪怪的,后背也有点发凉。 她握紧了稍稍烫些的茶盏捂手,也没让身后那道凉意消失。 她不由得四周看了看,在确定没看到旁的人,才松一口气。 “就这个吧,剑舞。” “哎,你看哪儿呢?”云阳顺着云昭的目光看,没看到人不由得问。 云昭摇头,悄声说,“哥哥,剑舞是什么意思?” “看见那个穿红衣的吗?他的剑舞利落又优美,在这里是出了名的。” “你是不是担心被萧长胤知道?这有什么的?平时宴上他少看歌舞了?” “他能看得,你就看不得?” 云昭眼中露出犹豫,依着她对萧长胤的了解,他可能还真没怎么看过歌舞。 还没等云昭拒绝,红衣男子已经从屏风走了过来。 剩下不参与剑舞的也没离开,而是在屏风的另一边吹箫弹琴给他伴奏。 “吱呀”一声。 门从外面被打开。 第155章 云阳听到声音皱眉,谁这么眼瞎,走错房间? 缓缓的,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云昭正看着剑舞,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便往门口看去。 周围几乎是瞬间的安静下来。 安静到云昭甚至能听到汗珠滴落的声音。 云阳:“……下、下去吧。” 萧长胤被樊舟推进来,神色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下去做什么,继续舞。” 红衣男子愣了愣,只得给屏风后的几个人说了声。 门被关上,樊舟也走到门外守着。 这是二楼,云昭起先还想萧长胤坐着轮椅是怎么上来的。 随后便看见门口放着的拐杖。 她心里不免浮现出男人费力的拄着拐杖上楼,在门口歇了会才坐在轮椅上进来。 云昭很是愧疚,连忙端茶递水,又见他衣服穿得薄就将汤婆子扔他手里。 “怎么穿得这么少,就没人劝着你?” 萧长胤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眉眼却还是勾勒着漫不经的淡然,“听说昭昭出来找乐子,孤当然要立刻过来。” 找乐子? 云昭狐疑的看向云阳,在见他躲避她的视线后就明白了。 这是前脚将她带出来,后脚又派人过去萧长胤那说了? 云昭觉得倍感煎熬,等那人剑舞结束,她便忙不迭的让人都出去。 云阳拿着册子,还想点水袖舞。 被云昭在桌下一脚踩得面色扭曲,没再出声留人。 萧长胤顺势拿起酒杯,又被云昭拦住。 “你伤还没好,喝点水就行。” 云阳不乐意,“昭昭,我也受伤了,也喝酒来着,你怎么不劝劝我?” 云昭又踩过去一脚,一字一顿的问,还笑了笑,“哥哥,你也别喝酒了,喝点水吧。” 云阳搓了搓胳膊,又抱着脚离云昭远点。 这顿饭吃得真是极有滋味。 直到出去了,云昭后背的汗还没下去。 要是他脸色沉沉的,她心里倒还好受点。 但他什么都不说,见她看过来还回一个浅浅的温和的笑。 像是一点都不生气。 可云昭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见他脸上的笑总觉得心里直发毛。 她一边走一边解释,“那边的饭菜好吃,我光顾着吃菜了,其实也没看几眼。” 萧长胤:“嗯。” 云昭:“……” 这她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一旁走着的云阳不满,“你跟他解释做什么,每天那么多人送他女人,他跟你解释了吗?” 萧长胤缓缓抬了抬眸,看向的却是云昭。 云昭笑笑,脚下用力踹了云阳一脚。 “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放心上。” 萧长胤嘴角笑意更深了,“不放在心上?” 云昭:“……” 她这到底是要放在心上,还是不放在心上。 犹豫之间,云昭还是坚持下来,“我没放在心上,我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 再说了,就他现在这幅不行的样子,又不能做什么。 接下来的一路上,萧长胤都没开口说话。 云昭以为他是不生气了,将人推回去就撒开手,小跑着去喝甜汤。 到了晚上。 她才觉得事情还没玩。 秋月的厨艺很好,尤其做出来的糕点甜汤这类,云昭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她摸着滚圆的肚子,在小榻上休息,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那看。 看了一会,她觉得周围有些冷。 一转头,萧长胤正紧紧的盯着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姿势从她进门到现在就没变过。 云昭紧张的摸了摸袖子,“怎、怎么了?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萧长胤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操控着轮椅转过身。 云昭问秋月,“姑姑,他怎么了?” 秋月也不知道,眉头皱起很是发愁。 若说是政事……也不对。 几个臣子虽然总想见殿下,但殿下都以养病给推了。 但不是政事,还能是为了什么不痛快。 秋月想着想着,目光不由得看向云昭。 云昭摸了摸脸,“姑姑,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秋月是不知道云昭白日去了哪的,但这不妨碍她大胆猜测到上面。 “太子妃,是不是你今日出去,没带着殿下,殿下恼了?” 秋月虽然真正的原因猜错了,但是过程却又不少都对上。 云昭愣了下,不由得看了过去。 只见萧长胤不知从何时操控着轮椅走过来,然后递给云昭一本书。 秋月见状放了心,看来是她猜测了。 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在这待着碍事,于是找了个借口出去。 还将门带上。 云昭试探的接过,翻了几页……没看得懂。 “这是……?” 萧长胤将她放下的书拿过来,面无表情的说,“孤想和昭昭换书看,不知道昭昭同不同意。” 云昭看着男人拿着书推着轮椅走远,又看了看手里展开之后的天文。 她这也没同意啊,怎么就换了? 云昭以为还是她出门“找乐子”的事惹恼了他,便慢吞吞的挪动着过去,解释了几句。 “我真没看几眼,你将人找过来,我都认不出来谁是谁。” 男人眼睛眯了眯,声音压低带着难言的危险,“你还想认出来谁是谁?” 云昭:“……” 她仔细回想了下,确定自己没这意思,于是一脸正色的总结,“反正我本来就没看几眼。” “你不能因为这个生气。” 要是真为这个而生气,她还不如将这“罪名”给坐实了。 萧长胤屈指,骨节敲了敲她手上的书,“我想听你读这本书。” 云昭:“……” 她只能拖着一个凳子过来坐下,然后读给他听。 倒不是说里面的字她不知道怎么读,只是拗口又难理解,她才读两句,眉头就皱得紧紧的。 读的人觉得痛苦,听得人也觉得折磨。 萧长胤只得将书抽走,不让她继续读下去。 “你不生气了?”云昭开心起来。 心说这人也挺好哄的,她将书名记下来,下回他再生气她就读给他听。 萧长胤点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太子妃都这么大度,孤怎么会生气?” 云昭迟疑,这语气是不是不太对劲。 而且后背那股凉意又冒出来了。 第156章 云昭思考了半天,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 毕竟这话掰开来揉碎了也找不出问题来。 所以她很是坦然的接受了男人的“夸赞”。 等秋月进来剪蜡,她出去看了下,随后便揉了揉眼睛睡觉。 一夜好眠。 醒来后已经卯时。 她梳洗完坐下用膳,并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筷子夹了个空。 云昭疑惑的看过去,她准备夹的包子出现在萧长胤的筷子上。 男人轻轻一瞥,说道,“怎么了?” 云昭收回视线,迷茫的摇头,“没什么。” 可能是不小心,不过他怎么看着怪怪的。 云昭准备喝一碗粥,然后拿了个空。 她再是个木头也觉出不对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长胤慢吞吞的用勺子搅拌着粥,声音很是平静,缓缓吐出几个字,“太子妃这样大度……” 云昭:“……” 用完早膳,她拿起书刚要接着昨天的看,手里的书就被抽走。 “太子妃这样大度……” …… 云昭听了大半天的“大度”论,又和秋月讨论了会,总算是明白他是为了什么生气了。 秋月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事放到太子殿下身上,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说起来殿下生气的是,太子妃也合该多关心殿下。” 云昭一脸正色,“姑姑,我当然关心他,要不然我跑这里来做什么。” 秋月一想这话也是,但是太子殿下那里…… 她便又说,“男人总是要多哄哄的,一批又一批的人给殿下送女人,殿下一瞧太子妃你不关心这事,说不定心里头还以为你不关心他呢。” 云昭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实话,只点了点头让秋月先放心。 等萧长胤从外面回来,秋月就一直给云昭使眼色。 云昭喝了两盏茶,才走过去。 秋月见状连忙将丫鬟们都带走。 “我有件事跟你说。” 萧长胤一愣,诧异的抬眸。 “就是之前陈大人,还有你二哥……这些人总是送姑娘给你,我知道后很不开心。” 不开心是真的,但也没那么很。 她知道他伤了那处,以后估计不行了,所以听到有人送他姑娘不开心之余,更多的是同情。 说到这,她语气里不免就掺杂了担忧。 不过这与她说的话并不冲突,仿佛是担忧他真的接受那些姑娘。 “昭昭。”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云昭拉过男人的手,目光隐晦又好奇的看向某处,“我知道你……大概是不会娶旁人的。” “但听到他们让你纳妾,我还是不开心。” 她没说实话,眼珠咕噜咕噜的转。 不过因为她低着头,加之她的话在男人听来实在悦耳,所以他一时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男人身体一僵,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是说你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吗?” 云昭一听,困惑不见了,原来是因为这句话。 不过这句话有问题吗? 她觉得没问题。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实话的时候。 实话虽然真实,但不好听。 “我那都是装的。”云昭仰头笑笑,“我总不好说直接说我吃醋嫉妒吧。” 萧长胤不语,只看着她,眉头皱起,像是在思索什么。 云昭知道他不好骗,见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我真的吃醋嫉妒,但是为了名声在外要做出宽容的样子。” 萧长胤还是不语。 云昭有点着急了,要是这法子再没用,她就不哄了。 她看了看,忽然发现男人耳边泛着红。 云昭有了主意,又凑过去在另一边脸上亲了下,然后双手抱住他的手臂,轻轻甩了甩,“别生气了。” “咳,没生气。” 没生气脸还板着,阴阳怪气的说了将近一天的“大度”论。 她都快不认识大度这个词了。 想归想,云昭面上还是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你没生气,我就是说一句,再有人送姑娘给你,你要立刻拒绝。” 半晌,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秋月站好,不再贴在墙上听。 木易没那胆子听,但又很好奇,就甩了下拂尘,问道,“姑姑,你听到什么了?” 秋月面色一凛,“谁说我听到什么了?” 木易:“……那您刚才……” 秋月:“我这是看墙上有灰,擦一擦。” 木易:“……”他只是胆子小,又不是傻子。 隔日上午。 有夫人带着个正年轻貌美的姑娘过来,看样子应当是她的女儿。 云昭一见,脑袋就突突的疼。 因为萧长胤也在这里,她猜不出这位夫人带着女儿过来是做什么。 有可能只是带来说说话,也有可能是将女儿留下。 留下做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伺候她。 来见她的夫人,怎么说从前也是有权有势的,云昭其实不用猜测,都能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所以她今日就要表现出吃醋嫉妒吗? 这怎么表现?为难吗? 云昭还在想着,那夫人又说,“臣妇听闻太子妃的兄长,还未成婚。” 萧长胤听此都向这看了一眼,嘴角勾勒起的笑意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云昭:“……林夫人,是这样。” 林夫人哎哟了声,“太子妃的兄长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成婚?” 别是有什么隐疾吧? 云昭倒是清楚,兄长惦记的师妹年纪小,他要是早两年就表露心思,他师傅能抽死他。 但这话也不能说,毕竟婚事只是私下里先定了,等兄长带人回去,婚事才能宣布。 “兄长先前一直游学,专注学业。” 林夫人心里直打鼓,游学……专注学业。 这要是普通人家或是稍稍富贵些的人家,出这样性子的孩子都很不错。 但这可是一国太子,这么大把年纪不成婚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怎么回事? 还游学……那不就是到处乱跑吗? 只是云国皇室里就这么一个皇子,太子的位置根本不会有动摇。 林夫人又有点心动了。 她瞥了不远处屏风那头隐隐可见的身影一眼。 想来这便是北萧太子吧。 她还没见过,不过多多少少听过不少关于这位的事情。 第157章 她心里不是没心动过。 但这位已经娶了太子妃了。 而且听说双腿有疾,再是能耐也只能得到一句可惜。 林夫人收回视线,继续热衷的看向云昭,“太子妃,令兄可有喜欢的姑娘?” 云昭点头,“有的。” 林夫人为难了,既然有喜欢的姑娘,那日后再是成婚,心里总会偏向另一个。 就像她的夫君,成婚之前就喜欢表妹。 之后更是将纳了表妹做妾。 这些年,她没少受那边给的委屈。 不过委屈不委屈的也无所谓,她是正室,父亲兄长都在朝为官,夫君便是不喜她也得敬着她。 林夫人心里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云昭见状,不由得委婉的暗示,“林夫人,我哥哥过断时间,就会带人回去。” 林夫人注意力歪在了别的地方。 带人回去。 那便不是云国皇城的姑娘,对了……太子妃说他兄长四处游学。 说不定是游学过程中遇见的姑娘。 可能是个商女,也可能是个农女。 林夫人看向自家女儿,没道理会输给这样的姑娘。 “臣妇是这么想的,如今都是一家子人,想亲上加亲。” “这是臣妇的女儿,今年双八年华,小有才名。” 云昭头疼,也明白林夫人这是找她做什么了。 她的兄长。 可不是,兄长领兵从云国来,身边又没有长辈在,要是有亲事,只能找她这个妹妹。 云昭无可奈何的一笑,“夫人,你恐怕不知,兄长的婚事,便是我父皇母后在这,也是做不了主的。” 林夫人睁大眼睛,“这……” 这怎么可能? 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做主。 哪有父母还做不了主的婚事,别是编出话来骗她的吧? 林夫人今日带着女儿来这,是想定下婚事,要是不能做云国的太子妃,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毕竟云国的状况不一样,只有一个皇子,那云国太子日后登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太子侧妃,日后至少也是个妃位,甚至可能是贵妃、皇贵妃。 云昭没骗面前这位夫人,她兄长的婚事确实父母做不了主,就连她的也是一样。 “林夫人,我家中的情况,与你素日见到的不同。”云昭硬着头皮说。 林夫人一想,眉头皱了起来。 似乎也有可能,云国后宫就一个皇后,也没听说过有其他妃子。 她们这些夫人私下里聚一聚,有时会提到这事,不乏有酸几句说表面这样背地里指不定多少个红袖添香的。 不过她心里清楚,不可能的。 她倒是见过有图好名声,升官之后表面上待发妻一样,背地里养外室的。 但那只是个普通男人,而不是一国的皇帝。 一国之主,身边的女人多几个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甚至少了才会被说。 若是太子妃说的是真的,那便又是难办又是好办了。 她原先的打算是想请太子妃做个媒,现在的话……可以让女儿自己去找。 女追男隔层纱,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夫人想了一通,高兴起来。 “臣妇家中有个小子,很是仰慕太子妃的兄长,不知可否到这来常常见一见?” 林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说让女儿常常来见一见。 毕竟事情要是没成,女儿的名声就不好了。 所以她就想着让儿子经常过来,来的时候再带着女儿。 哪怕婚事不能成,儿子要是能和云阳太子交好,也是极好。 要是婚事能成,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云昭不好将兄长给卖出去,便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要拒绝。 这时,温润而沉冷的男声从屏风那头传来,“自是可以,正好兄长近来也很闲暇。” 林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道谢。 随后又眉飞色舞的看着云昭,也谢了一声,“太子妃,回头臣妇再来找您说话。” 云昭:“……” 等林夫人带着女儿离开,萧长胤才慢慢的从屏风那头出来。 云昭还没开口,就见萧长胤眉头微蹙,双手放在膝上,“腿有点疼。” 云昭着急的跑过来,半蹲着问,“哪里疼?是碰着了还是怎么?姑姑,快去找太医过来。” 过了会,太医来诊脉。 “殿下没……” 太医刚抬起头,就对上了男人的眼神。 冷飕飕的,像是大冬天的冰雹削尖了往他身上扎。 太医立马改了个说话,叹气着说,“殿下的腿……唉……还是得多休息。” 说着便照常开了方子。 云昭拿着方子看了看,没看出来是治什么的。 她将方子给秋月,又看向萧长胤。 本来她想问刚才他为什么要开口的,现在也不好问了。 云阳连续三天总是碰见想要和他讨论文章的青年。 青年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看眉眼间有些相似,应当是兄妹。 云阳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但是人家又没直说,他也不好直说。 他难道可以说,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不能接受。 当然是不能的。 所以他想了想,拉着谢璃一起过来挡桃花。 谢璃生得也好,跟着兄长来的姑娘时不时看向云阳,又时不时看向谢璃。 最后目光还是放在了云阳身上。 显然云阳的长相在她看来要远远更出色。 云阳头都大了,偏偏他头一天没有拒绝,后面也不好用才识不佳来拒绝青年和跟着青年来的姑娘的到来。 谢璃在一旁幸灾乐祸,他可是清楚太子将他也拉过来的心思。 “云哥哥,这是我特意买的笔,希望你能喜欢。” 姑娘名叫林泱,虽然父亲不着调,不过母亲和外祖宠她,算是蜜糖里泡大的。 云阳额前青筋跳了跳,勉强了半天也没挤出笑意,“林姑娘,孤只有一个妹妹。” 林泱也不气馁,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现在又是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弃。 云昭对着十几岁的小姑娘说不出恶言,又不想继续让女她纠缠下去,只能道,“孤已经有了婚约,并且很快就要成婚了。” 林泱脸色一白,眼圈也红了。 第158章 云阳却在想小师妹。 本来去年年底就应该带着她回去的。 只是因为战事耽搁了。 等这事结束,他就可以去师傅那将小师妹带走。 不过师傅的性子……虽说同意了他和小师妹的婚事,但他想将人带走,估计至少还得挨两顿揍。 或者他得带着金疮药前去。 真是要命,要是师傅说小师妹年纪小,再留两年怎么办?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殿下!” 林泱含蓄了表达了小半天心意,没得到回应不由得看向男人。 云阳的脸生得很有欺骗性,单站在那眉头微蹙眼眸低垂谪仙人模样,绝不会让人认为他刚才是在走神。 林泱道,“殿下以为如何?” 云阳:“……” 这姑娘刚才说什么来着? 云阳看向谢璃,意思不言自明。 谢璃轻笑,眉尾轻扬错开了视线。 这会实在不能说他这个做下属的不敬,毕竟先不厚道的不是他。 “殿下,是不是答应了?” 林泱这句话说的很慢,每个字都能听出来高兴。 云阳倒是能猜出一二,这种事他经历的多,所以就算没听到也能勉强应对,“林姑娘,孤喜欢个子高的。” 林泱想好了很多种可能,不管他用什么话拒绝,她都能找出应对的法子。 但个子……她不禁摸了摸脑袋。 这回眼圈是一点都不掺假的红,委屈的眼泪直掉。 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拒绝的原因是这个。 喜欢个子高的,可是她天生就这样,改变不了。 林泱憋得脸色通红,最后极为哀怨的看了云阳一眼,说了一些告辞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云阳起初没觉得自己找的借口有问题,因为林泱第二天就没过来了。 包括借讨论文章或是旁的事情带着林泱过来的她的兄长,也没过来。 云阳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身上经常发生这类的事,但再次遇到不妨碍他觉得烦。 等又过了一天,云阳偶遇了三个高个的姑娘。 他索性不出门。 但不出门也躲不过。 甚至有姑娘从墙上掉下来,说迷路了。 云阳派人将她们送回去,气势汹汹黑沉着脸就去找萧长胤。 这事要是和萧长胤没关系,他把头剁下来给他当球踢。 云阳想了想,应该是因为上回他带着昭昭出门找乐子。 这男人表面上不生气大度的很,原来坏水都憋在这呢。 “这是什么日子,竟然……” 云阳冷着脸,“有要事,让开。” 萧长祁愣住,问身边的侍从,“他怎么这么对我说话,吃枪药了?” 侍从挠头,“二殿下,奴才也不知道,不过瞧着去的方向,像是去找太子殿下的。” 妹妹做了太子妃,去找太子有什么稀奇的。 萧长祁疑惑的皱眉,脸色那么阴沉,不像是去叙旧还是相约用膳的。 倒像是问罪和寻仇的。 这两人之间闹起来了! 萧长祁激动的很,他就说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 他之前算过,这里面的矛盾多着呢。 先说那对兄妹,太子妃嫁过来相当于连人加上半个云国。 有哪个做储君的会愿意一半国土被分出去。 还是分给嫁出去妹妹。 这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都收不过来。 至于外界传的兄妹情深,他设身处地的想,不太相信。 就好比他要是有个一母所出妹妹,平日里给个首饰衣服倒没什么,要是让他将半个身家都给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萧长祈继续想下去。 四弟的太子位置是保不住了。 原先云国那边给半壁江山,日后还能充当两国交好的见证。 但这太子位保不住,他们岂不是打了水漂。 “二殿下?二殿下!” 侍从见萧长祈也不说话,就不断的笑出声。 便惊疑不定的喊他,觉得是不是要请太医过来。 萧长祈咳嗽了声,整理了下袖子,“不是说四弟伤势还未痊愈吗?这太医总是过去怎么也没见好转,我去看看。”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 “算了,我过去也抵不上太医,还是不去了。” 他上回去被挂在树上半天,回去喝了几天药。 左右这两得闹翻,这戏只是早晚见到的事。 木易在门口笑着,“太子殿下正和太子妃在一块说话。” 话外音便是,闲人勿进。 云阳冷笑,将门推开进去。 云昭听到动静一愣,下意识的看过来,就见兄长脸色不太好的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云阳咬牙,“我怎么了?这就要问问你夫君了。” 萧长胤很喜欢听这个称呼,所以笑了笑很是温和的开口,“兄长这话,我没听明白。” 云昭:“……” 她犹豫着看向兄长,果然见他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还装糊涂,那些姑娘不是你送来的?” “昭昭,我这几日出门总碰见姑娘,就连在屋子里待着,都有姑娘翻墙进来。”云阳告状道。 云昭:“……” 萧长胤很是诧异,语气又带着夸赞的意思,“兄长果然风流倜傥。” “不过……”萧长胤犹豫了下,看向的却是云昭,“我如今手里没什么实权,昭昭是知道的。” “再说了平白无故的,我让那么些姑娘去找兄长做什么?” “定是兄长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引得这些姑娘倾慕忍不住过来。” 云昭:“……” 她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萧长胤。 兄长现在就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炸,但是她要是向着兄长,回头另一边还得她来哄。 于是想了许久,云昭站起身,“哥哥,你是来找他的?” 云阳咬牙切齿,“是啊。” 云昭点点头,站起身给两人腾出空间,“我去膳房一趟,你们慢慢聊。” 屋子里的两人:“……” 云昭一离开,两人都没了顾忌,你一眼我一语的话里都带着刺。 过了会,萧长祈还是耐不住好奇,带着人拎了些补品过来。 他还没靠近,就见云阳甩袖出门。 这是明确的闹翻了? 他走过去,脸上带着笑,“四弟性子孤僻,你不要太在意。” 云阳冷冷的看着面前带着笑脸的男人,一个爹生的,都不是好东西。 在他这装什么老好人呢。 第159章 两边的关系现在暂时来说不错,所以云阳也不会直接口出恶言。 他脸上一改之前的冰冷,眉眼间柔和不少,像是疑惑随便一问,“是吗?可是我从未听过有这个说法。” “这可不好。”他很是担忧,眉毛都微微蹙起,对萧长祁说,“回头我要问问陛下和皇后娘娘。” 见萧长祁一脸的不敢置信,云阳收起笑容,“二皇子见谅,我就昭昭一个妹妹,对她和她身边的人,都要多注意些。” 萧长祁目光呆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云阳和他四弟闹了矛盾,他过来劝一劝,顺便拉拢人的。 刚才那话要真的传到父皇和皇后那,他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个。 “我混说的,四弟性子最好了,只是素日少言,有误会了也不解释。”萧长祁急得大冷天的额头上冒了一层的汗。 云阳轻哼,给了面子过去,“是吗?那便是我刚才听错了。” 萧长祁心底一松,也没心情再往前走了,看云阳要离开,便也一路跟着。 路上还说了不少关于萧长胤的好话。 云阳听得心里冒火,面上却不显出来。 云昭从膳房过来,听说云阳已经走远,就让一个小丫鬟端着汤送过去。 她自己也端了一盅进屋子。 “哥哥婚事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你别惹他,要是传了什么话出去,婚事出了乱子,他要疯的。” 不止得疯,还得被师傅揍得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 萧长胤操控着轮椅到桌边,心里泛酸嘴里发苦,他抿了抿唇,也不解释。 只低垂着眼眸,声音很是沮丧,“昭昭,我腿疼。” 腿疼? 云昭从桌子那头走过来,半蹲着轻按着之前的伤处,问道,“这里疼?” 其实不疼。 但就是不疼他这会也得说很疼。 所以他点了点头。 云昭要喊人去请太医,右手被拉住,男人低声,“不用了。” “那些药吃了也没用。” 他的视线与她平齐,长睫在眼底落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真的疼?”云昭皱眉,她认真看着男人的眼镜,想从里面辨认出真正的情绪。 但一望过去宛如陷在暗处的深潭,无法逃脱。 她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不然去外面找大夫吧,太医会的,外面的大夫不会,太医不会的,外面的大夫不一定也不会。” 萧长胤握住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说了点实话,“其实腿不疼。” “但是心里难受,比腿疼还难受。” 云昭被盯了一会,不自在的想离开,但手被抓住她又挣脱不了。 “你先松开。” “不松。”男人望着他,很是肯定,“我一松开你肯定要跑。” 云昭有些恼,眼睛瞪着他,萧长胤却当没看见一样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温柔中带着埋怨,“虽然他是兄长,但你也不能事事都听他的话。” 云昭有些想笑,“比如?” “比如跟着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云昭撇了撇嘴,“又不是没去过,你也去过。”两人还是一道去的。 萧长胤听到这换了个说法,“那只能和我一起去。” 云昭没当回事,但也知道她要是不答应,不受了这顿训,之后就没玩没了的了。 她敷衍的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 “不说这个,汤都快凉了,你快去喝。” 见他终于过去喝汤,云昭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脸上。 等他察觉到,她又迅速移开视线。 这日之后,云阳每日遇见的姑娘终于少了些。 不过只是少了些,而不是消失了。 这回的人倒不是萧长胤刻意安排的,除了先前那些没放弃的,剩下的便是被云阳的美名给吸引来的。 导致云阳一出门,就会有不下于十个姑娘围过来。 原先他遇到的只是将香囊帕子扇袋甩他怀里,担心他不收下所以送了礼物便跑的。 现在遇到的他走哪,这些姑娘就跟着哪。 云阳总不可能将这些姑娘都敲晕,制止她们再跟过来。 所以他只能选择不出门。 “太子妃那是没瞧见,奴婢早上出去正好看见那场面,真是壮观的很。” “也数不清多少个姑娘在那瞪着,有胆子大的,还当众念情诗呢。” 云昭:“……” 她有些头疼的扶额,这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萧长胤手里握着本书,还没看几页,见云昭陷入为难不禁挑眉,像是嫌不够乱一样添了句,“兄长在云国也这般吗?” 云昭想了想,“那倒没有,差不多一半吧。” 她大概是和兄长相处时间久了,虽然也觉得他样貌生得出色,但没旁人认知中得那样夸张。 “这次不是你做的吧?”云昭问道。 男人略抬了抬眸,“孤这样……”他到云昭面前,操控着轮椅缓缓转了一圈,问,“太子妃还觉得是孤做的?” 云昭:“……” 莫名的心里有点愧疚。 她连忙过去按了按男人的肩膀,“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随便一问。” “一定是哥哥穿得太招蜂引蝶了,回头我让他别打扮了。” 云昭当然不会跟云阳说这话,不过还是要过去一趟的。 到了院子门口,她没让侍从通禀,只说,“我自个进去。” 云阳在书房,时不时看向窗口。 谢璃从树上跳下来,“公主。” 云昭见状笑了,“谢哥哥,你怎么到树上去了。” 谢璃心里酸涩,神情却表现的很轻松,“树上待的舒服,你来找太子?” “是,我与哥哥有些话要说。” 谢璃领这人过去,随口问道,“是为了这几天太子总是遇到姑娘的事?” 云昭点点头又摇头,“不全是。” 到了门口,谢璃就停下,双手握着剑横在胸前。 云昭走进去,云阳正好在沏茶,就多倒一杯。 “怎么,能挤出时间陪哥哥了?” 云昭接过茶喝了一口,“我要是天天过来,哥哥就该嫌我烦了。” “说吧,有什么事要特地过来。”云阳神色严肃起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第160章 还不等云昭回答,云阳就板上钉钉一般拍了下桌子。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云昭觉得头疼,伸手揉了揉额头。 “他没欺负我,哥哥你别趁机会骂他。” 云阳:“……” 意图被看穿,云阳有些不甘心的小声嘀咕,“我什么时候趁机骂他了,你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不认我这个亲哥哥了是吧?” 云昭面无表情。 没多久,云阳只得道,“好好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他以后还敢。 云昭这才继续说,“我离家的时候……仓促,忘了一样东西,要是哥哥下回来,记得带给我。” “什么东西还费这心思?让他给你寻来不就是了。” 云昭白了他一眼,“明远师傅给的一个红木匣子,你问母后就知道了。” “怎么,你能寻第二个来?” 云阳摸摸鼻子,那必然是不可能,明远师傅于两年前坐化了。 云昭说完便要走,走了没两步才犹豫的转头看他,“哥哥,你要不扮个丑?说不定她们看见了就放弃了。” 云阳:“……” 人离开许久,谢璃还是盯着院子门口。 云阳劝的多了,也懒得劝了,总归这人心里还有谢家,便是为了谢家也不会胡乱做出什么。 当天晚上,出了事情。 云昭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睛,萧长胤已经穿好衣服。 “怎么了?”她拿过外衣穿好,问道。 男人面露犹豫,看了她好一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云阳那……应当是有刺客吧。” 哥哥那有刺客? 云昭虽然知道兄长武功不错,而且身边有人保护,但此刻还是担心的冲出去。 冲出去之前,被萧长胤抓住了袖子。 “不要紧,人……已经抓住了,他没事。” 云昭见状放慢了步子,心里想着他说话怎么怪怪的,一顿一顿的,但其中又没有紧张。 所以兄长应当是没受伤的。 等到了地方,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 云昭过去一看,除了侍从之外,竟还有不少臣子在。 听到太子和太子妃来了,众人纷纷让开。 他们只在院子门口堵着,其实也没进去。 云昭问萧长胤,“怎么这么多人在?” 关心?也不至于吧……她瞧着文臣武将都有。 不像是关心,倒像是来看热闹的。 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吗? 云昭走过去,就见谢璃低着头肩膀不断耸动,好似在憋着笑。 云昭不理解,“不是遇到刺客了吗?” 谢哥哥虽然和兄长素日总是给对方挖坑,但也不会遇到刺客了还幸灾乐祸吧。 云阳脸色铁青,握住茶盏的右手用力。 “咔嚓”,茶盏被他捏碎。 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下,衣服是乱了点,应该是和刺客打斗所致,但没有伤。 那为何脸色还这么臭? “哥哥,你没事吧?” 云阳又拿了个茶盏,这会对云昭笑笑,咬牙切齿的回答,“我、没、事。” 云昭看向萧长胤,萧长胤缓缓道,“既然没事,孤带着昭昭先回去休息了。” 云阳快要气死了。 这件事要不是他故意的,他当场就将头给拧下来。 但他还不能挑明,只能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他笑得更温柔了,“昭昭,你快和长胤回去休息,哥哥没有事。” 云昭:“……” 她不自在的搓了搓胳膊,为了确定又仔细看着他,见他确实没有受伤才作罢。 “那我先回去了。” 她推着男人出门。 走到半路,周围没旁人的时候,她才觉得不理解的嘀咕几句。 “按说来了刺客,也不该围着这么多人啊。” “几个将军来就是了,几个文臣过来……他们遇见刺客是要用笔杆子将人给戳死?” “还有哥哥也很奇怪,刺客已经抓到了,他身上也没有受伤,怎么还这么大气性?” “难道是刺客打扰他休息,他被吵的火气大?” 萧长胤轻咳一声,“有三个刺客……都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 萧长胤见云昭没听懂,就委婉的提示了句,“那三个刺客,不是为了取他的性命来的?” “不是害命,那就是图财了?”云昭皱眉,“就算是图财也不会挑兄长那吧?还是他倒霉正好遇到了?” 萧长胤无奈,“也不是图财。” 云昭:“……不是害命也不是图财……” 她停下来,眼睛瞪得很圆,震惊极了。 “那三个人,是采花贼。”萧长胤继续道。 云昭:“……” 难怪外面围着那么多人,敢情就是来看热闹的。 难怪谢哥哥在那幸灾乐祸。 难怪兄长脸色铁青,瞧着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这就解释的通了。 不对啊……这解释通什么啊? “采花贼?” 已经到了门口,云昭压低声音将萧长胤推进去,又将门给关上,“怎么回事啊?” 萧长胤:“刚抓住,说是贪图美色而来。” 云昭:“……”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她觉得一言难尽,此时坐在床榻上,虽然这会她应该同情兄长,但其实她更想笑。 云昭没忍住,趴在床上,右手握成拳捶着床。 早知道是这个原因,她就不应该那么快离开。 多待会也是好的。 笑完之后,她想起了那些文臣武将们,提出了疑问,“那么多人在那做什么?” 这是三个刺客……采花贼,又不是三十个。 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三个……”男人声音不禁顿了顿,随后接着说,“刺客,她们轻功极好。” “被发现后施展轻功在屋顶上逃走。” “追的侍卫也上了屋顶,动静太大将屋子里的人都吵醒了。” 云昭:“……”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总觉得好荒谬。 另一边谢璃还在笑。 云阳将手边能碰到的茶杯都捏碎了,见谢璃还没止住笑,他眯了眯眼,冷笑出声。 谢璃用力掐着手臂,“殿下,天色不早了,先去歇息吧。” 就在云阳以为谢璃终于说人话之后,谢璃又添了一句,很是正色的开口,“臣会守在这里,护卫殿下的清白。” 云阳:“……” 第161章 云阳:“……” 这事没完! 云阳咬牙切齿的盯着门口,半晌重重甩袖并将门带上。 翌日一早。 云昭出门才发现,几乎是她遇见的每两个人,都在说这事。 说来自云国的太子云阳,生得绝世倾城,如九天谪仙人也。 见过他的姑娘便会倾慕于他,甚至有采花贼慕名而来。 云昭竖起了耳朵,神情复杂。 这说的似乎也是实话,但她听着怎么就这么奇怪。 云阳这边,哪怕他不出门都有不少人拿着礼过来。 满眼同情的宽慰他几句,说好在采花贼及时被抓到,要不然…… 还有更幸灾乐祸的,说他真是有好福气。 于是当天下午,云阳冷着脸收拾妥当,领着云国的将士离开。 自然离开时没那么顺利,有几个人着急的走过来,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的理由要将人留下。 云阳抬起手,扬起鞭子将面前两个挡路的人抽飞,声音恼怒又狠厉,“滚开。” 这些人自然不能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阳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当然他们也拦不住。 没过一会,就有几个人急匆匆的过来找萧长胤。 樊舟拦在门口,懒洋洋的倚在那,“殿下如今事事不做主,几位还是去找二皇子或者三皇子吧。” 几人脸色难看,倒也不敢真的闯进去。 他们也想过路上使绊子,可云阳又不是一个人走,是光明正大的带着云国的将士离开的。 如今楚国虽有不降的,但只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 所以这会要是真的有人去刺杀,不就是明晃晃的写着是北萧派的人吗? 几人连忙写了信件,送去北萧。 皇帝看到信上的内容,已经是四天后。 婉美人肚子已经很是明显,加上她走路时又喜欢挺着肚子,瞧着像是有六七个月的样子。 她常常跟皇帝说,肚子这么大,说不定里头是双胎。 虽然太医来诊脉,确定只有一个。 不过婉美人认为来诊脉的太医是被其他妃嫔给收买了,所以不相信。 “陛下,这信上……” “砰”的一声,皇帝一脚踢在了桌子上,将厚重的桌子都踢的挪动了些。 还在旁边伺候的寿安连忙跪下。 婉美人也差点被吓死,捂着心口哎哟的叫。 “将婉美人送回去。” 婉美人不愿意走,但看着皇帝黑沉的脸,也不敢留下了。 难得的她也不需要催促,迈着小碎步往外走。 寿安差点都没跟上。 寿安出去时,将里面伺候的宫人都带了出来,所以广明宫里除了皇帝没有其他人。 皇帝目光落在信件上,双手不断握紧。 随即又是“砰”的一声,他一拳打在了桌上。 没一会儿,寿安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很是犹豫。 陛下年纪上来之后,很少这么发怒了。 他再是犹豫,也得进去。 皇帝倒是没迁怒于寿安,情绪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将申迌找来。” 寿安一愣,连忙应了声是小跑着出宫。 信上的内容倒也简单,其一,写了云阳已经离开楚国,其二,写了云阳离开楚国的原因。 原因在皇帝看来荒唐又合理。 但他想追究的,哪里是这原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关真假,他只是想趁机让云国太子死在混乱之中。 结果还让人给走了。 皇帝这火气发的,很快就叫满后宫的妃嫔都知道了。 胆子大些的,还带了点心在外面等着,大部分都缩在宫里只当不知道。 皇后在与郑妃说话,听冯嬷嬷急匆匆过来这么说,还愣了愣。 信件那只能是从楚国传过来的。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生气? 她见郑妃看过来,就让冯嬷嬷又说了一遍。 郑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皇帝了,乍然听到他的消息还愣了会。 她面上带着犹豫,不过很快又恢复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事,有婉美人在,陛下便是有再大的火气都没了。” 她还记恨着这段日子婉美人故意在她面前炫耀的事。 皇后没跟着说,而是等郑妃说完,才让人送她回去。 等周围没有外人了,冯嬷嬷才着急的问,“娘娘,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的伤势?” 皇后轻笑,“不会,应当是别的事情。” 一边说着,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帕子,帕子上留下了许多道褶皱的痕迹。 到底心里还是担心。 谁也不知道皇帝召申迌进宫是为了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不少盯着申迌的臣子纷纷奔走相告,更有甚者还聚在一块谈论此事。 不过谈论了半天,也没谈论出来有用的东西。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申迌的身份。 只知道这人忽然入朝为官,还是由陛下亲自指的。 旁的就没了。 有着急的臣子去申迌如今的宅子外等着,等人回来就迎上去。 申迌脸上戴着面具,不穿朝服时总是一身黑衣。 那臣子看着申迌脸上的面具,心里直犯嘀咕。 和大多人想的一样,他们认为申迌脸上一定是有疤痕,需要遮掩。 “申大人,不知陛下找你,所谓何事?” 申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眉眼也低垂着,“不过是些琐碎的小事。” 语罢他便甩袖进门。 “吱呀”两声,门从里面被关上。 站在外面的臣子脸色红白交加,最后愤愤离去。 信件从楚国传到北萧,再从北萧传到楚国,又是四天多。 写信过去的人收到信,见信中写了不必管,虽然心中疑惑,不过他们除了不必管之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而云昭这里,等云阳离开数日了,她才渐渐觉察出来。 她先看着兄长离开时给她的信,看完之后又紧紧盯着榻上坐着的萧长胤。 很快,萧长胤放下书,向她看过来,挑了挑眉,仿佛在问她要说什么。 云昭没问出心里的疑惑,只说,“我们要在这一直待着吗?” 萧长胤:“不急。” 云昭没有意见,在哪待着她觉得都一样,这里还能轻松点。 至少妃嫔们的争斗牵扯不到她。 萧长胤不着急,其他两个皇子却急得嘴边都起了不少燎泡。 第162章 他们一边想留下来,一边又想回去。 在留下来和回去之间纠结的头发都掉了不少。 两人在这事上都没有主见,故而约了个地方一起商量。 萧长祈是兄长,于是萧长漠先开口,询问萧长祈的意见。 萧长祈也纠结的开口,“若是我们离开这里,怕是什么都没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都知道一回去肯定会受到褒奖,不管他们有没有真的有功劳。 毕竟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他们什么都没干,不应该受褒奖。 再者父皇派他们过来本来就是为了分一些功劳,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萧长漠喝了半杯酒,不住的叹气,“二哥,四弟的腿怕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你怎么想?” 萧长祈反应迟钝的愣了愣,随即皱着眉试探,“我怎么想能有什么用,关键要看父皇怎么想。”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又错开视线。 这一眼使得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和他是一样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都是皇子,距离储君本就只有一步之遥,有想坐上储君以及皇位的野心才是正常的。 两人都不说话,萧长祈有些待不住,但又不好离开,便随意找了个话说,“其实父皇也不一定会让四弟只做个王爷。” 虽然没有过先例,但万一呢? 谁都说不准。 毕竟做皇帝的又不是需要天天出远门。 这么一说,萧长漠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没了。 他惊疑不定的想了想,竟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就朝中那些支持太子的臣子们,都不会轻易同意废太子。 “那该怎么办?” 萧长祈回想起之前的事,不禁叹道,“大哥要是在这会谋划,倒遇上了时候。” 是什么时候,两人不言语,只是心中都明白。 等用完膳再出来,冷风一吹,原本还有些醉意的萧长祈清醒了许多。 他回想起刚才说的话,额前不禁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转过头,连声道,“三弟,方才我说的话不过就是酒话,你别放在心上。” 萧长漠没醉,声音压得极低,“二哥刚才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两人散开,回各自的府邸。 原先是住在一块离得极近的,不过后面两人都收了妾室,所以另外寻了府邸住。 没过几日,私下里,萧长祈先去找了萧长胤。 他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皇帝派来楚国的臣子越来越多,这就代表着他原先还能跟着浑水摸鱼,现在却一点重要事情都听不得。 让他气恼的是,他听不得的东西,有不少臣子求着在萧长胤府外要说给他听。 他收起心里的不满,让木易进去通禀。 没过一会儿,他跟着进门。 路上,萧长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听闻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来找四弟,可是真的?” 木易:“回二皇子的话,是这样,不过为了养伤,太子殿下并没见他们。” 萧长祈又是松一口气心里又是酸得很,“这些人也忒不懂事,明明知道四弟伤了腿,需要休养,怎么还来打扰?” 木易回答不出这话,便低着头不做声。 没见到人时,萧长祈只觉得装了一肚子的话,等真的见到人了,他又站不直心里发虚,就连声音听上去都有些气息不足。 他上下扫了一眼,只觉得他这个四弟精神似乎比以前还要好。 不过确实老老实实的坐在轮椅上。 他反复想了太医回他的话,心里才略安定了些。 精神好也是正常的,毕竟休养了这么长时间,每日汤药喝着。 再者精神好才是最糟糕的,精神这么好腿伤却没有半点好转。 可见这双腿是真的不中用了。 “四弟,你准备何时回去?”萧长祈开门见山。 他也听说过,之前四弟是怎么说不能回去的。 双腿有疾,不能长途跋涉。 萧长祈有些犹豫,要是他真的再拿出这个理由,他倒是不好劝人回去。 怎么劝呢? 提太子妃吗?对了,太子妃也许久没回去了。 萧长祈揉了揉脸,笑了笑说,“四弟,我听说太子妃与皇后娘娘感情极好,这么久没回去,心中一定极为想念。” “过几日。” “不如你尽快挑个时间……?”萧长祈一愣,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你过几日回去?” 萧长胤操控着轮椅到院子的一棵树下,吹来的风里带着微寒,他接住一片枫叶。 云昭在屋子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回来。 不由得站起身在窗子那看,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拿了件外衣出来。 “二哥。”云昭行了礼,在男人点头后走到树下,将外袍给萧长胤披上。 萧长祈看得心里又酸了起来。 不是说之前关系不大好的吗?而且现在腿上了不是应该关系更不好吗? 怎么他瞧着一点都不像关系不好。 明明也没说上话,就站在一块,空气都有点甜丝丝的味道。 “二哥还没走?”萧长胤似是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还在,脸上刚有了点的笑意又淡下来,“二哥来是为了什么?” 萧长祈:“……” 合着他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萧长祈憋屈的很,但他也不能说自己过来是撺掇他回去的。 所以只能挤出笑,“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看完了?” “看完了。” 萧长胤给了木易一个眼神,木易立马走到萧长祈面前抬手,“二皇子,请吧。” 请哪?请他离开? 萧长祈深呼一口气,说了几句要他好好养身体的话,末了又补充,“你什么时候走,我和你一道。” 萧长胤似笑非笑,“一道离开?” 萧长祈被看得后背一阵凉意,不过还是坚持说道,“是。” 萧长胤看了他一会,说了个日期,“这几天二哥可得好好安排,省得路上再闹出事情。” 萧长祈被送到门口,也懒得去想话里话外的意思,抬脚就要回府邸收拾东西。 他是不指望萧长胤给他安排马车和干粮这些的,所以他全部都得迅速准备起来。 还有几个妾室,也得单独安排马车。 第163章 这几日就要离开的事,萧长祈没跟萧长漠说。 一则两人见了不少面,每次见面相谈的言语里,他未察觉出三弟想要离开楚国回北萧的意思。 二则他也确实不想和萧长漠一道走。 他和太子一道,那是因为太子以后对他没有威胁,笼络一番说不定还能成为他的助力。 而如果萧长漠也跟着一道,那他这一路上的目的就和他是一样的。 两人成了竞争与敌对的关系。 傻子才会去跟他说。 屋子里,云昭正在盯着男人的双腿,“太医说可以离开吗?” 萧长胤心里有些虚,面上却很不动声色,“只要慢一些,是没关系的。” 听到这,云昭眉头皱得紧紧的,眼里满是不同意。 “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云昭原本要说的话此时也说不出来了,她只犹豫了会,也点点头,“正好走得慢些,或许能碰到许多有名的大夫,指不定哪一个就是医术高明的呢。” 这话云昭说的委婉,生怕勾起他心里的痛处,其实她心里也不清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双腿有疾不良于行和某处不行这两样,哪样更严重。 可她知道这两样要是同时发生,那一定会是灭顶之灾。 至于他现在心绪上的平静以及行为上的如常,和偶尔表现出来的好心情,都被云昭看作是为了遮掩痛楚故作掩饰,故作牵强,强颜欢笑。 过分的正常,反而是不正常的表现。 正收拾着东西,外面忽然传来些许吵闹声。 过了会,木易走进来,低着头传禀,“陈术陈大人求见。” 云昭听到这名字,就不自觉想到每次这位陈大人,都会用看祸水的眼神看着她。 她背过身,走到屏风那头,然后随意拿了一本书下来看。 看了两页发现不是她平常看的书,但陈术已经进来了她也不好过去换,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陈术见太子准许他进来,心中不由一喜。 认为今日过来的目的,不说十拿九稳,也有一半的可能能成了。 他先见了礼,随即直接开口劝说,“臣以为,殿下此时不该离开这里。” “这里需要殿下。” 隔着一道屏风的云昭:“……” 她真想找个太医给这位状元郎,治治脑子。 萧长胤没立刻说话,手指屈起,漫不经心的扣在扶手上,“这是陈大人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 这当然是他的意思,为何会提及陛下。 陈术开始顺着这话想下去,想着想着心里咯噔一声,不觉目光紧紧盯着萧长胤。 陛下派人几次催促太子离开云国,他是知道的。 用的是皇城里太医多,届时也会昭告天下寻遍名医诊治双腿的理由。 而他也几次三番写信给陛下,说明太子留在楚国的必要性。 有太子在,他可以省去至少一半的麻烦。 陈术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想,不过转念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是错的。 不管怎么说,陛下也是太子的亲生父亲,哪有父亲故意争对儿子的。 所以很快他说道,“是臣的意思,臣想殿下也愿意看见这里尽快实现河清海晏的局面。” 萧长胤抬眸轻笑,他父皇如今的眼光可真是有意思的很。 确实是个才能出众的,也很是忠君。 但他忠的只是君,而非人。 “殿下?” “后日下午。”萧长胤表现出几分耐心。 这是没有回转余地了。 陈术不免失望,也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目光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压得极低。 “既然殿下一定要动身离开,那臣就祝殿下一路顺风。” “还有……” 陈术犹豫许久,还是说出了口,“臣以为,殿下如今沉溺男女之情,实在不妥。” 翻书翻的根本看不下去的云昭:“……” 她不自觉的手上发出动静,陈术也听见了,朝这里看了眼,再看过去,就觉得太子眼里像是有刀子一样嗖嗖的往他身上戳。 “陈大人还不走吗?” 陈术:“……” 他勉强维持住平静,这才说了告辞的话。 外面没动静了,云昭见陈术离开,便从屏风里走出来。 两人都有些沉默。 云昭觉得要是她刚才待在那儿,指不定又得被他用看祸水的眼神看一会。 萧长胤则难得的心里生出一些后悔。 早知道他这么闹腾,就应该想办法将人也带回去。 毕竟这位能闹腾他,也能闹腾他父皇。 行李收拾妥当,很快就到了后日。 萧长漠震惊的看着要出发的一行几人,“四弟,你要离开?二哥?你怎么也要离开?” 萧长祈很是心虚的别开眼,又给出一个解释,“我前天收到了你二婶写的信,她病着了,我担心想回去看看她。” 萧长漠目光不自觉落在萧长祈的身后,数辆马车。 里面装着他二哥这段时间收的妾室。 有四个。 所以这个理由骗谁呢? 二婶病没病他不知道,不过要是看见这四个妾室,准得晕过去。 萧长漠想了半天,也不好将人拦着。 至于他跟着一道离开也不可能,他难道现在要说你们且等等,我先回去收拾行李吗? 自然不能。 所以萧长漠权益之后笑了笑说,“那你们先走,随后我也得收拾着回去了。” 萧长祈手里拄着拐杖,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云昭身上。 云昭将人扶上马车,又让人坐下给他腿上盖了毯子。 萧长祈还跟萧长漠客套说着话呢,就见马车咕噜咕噜的开始往前走。 他也顾不上再客套了,连忙说了声兰京再见,就骑上马打了鞭子走。 萧长漠一不留神就吃了一嘴的灰。 “呸呸呸!” 萧长祈的侍从听见了,往后看了眼,皱着眉脸色不好看,“主子,三皇子这是呸您呢?” 萧长祈也皱眉,心里的愧疚被这话搅得丝毫不剩。 “这马车怎么这么慢?”云昭掀开布帘,往外看去,随口问道。 问完她就反应过来,他双腿不适,若是快了颠簸肯定更难受。 于是她对着外面说,“马车再慢些,我想看会风景。” 第164章 同时她还慢慢握住男人的手,为了不让这个动作太过突兀,她盯着男人说,“手似乎有点凉,我给你捂一捂。” 男人眼里笑意一闪,倒是不动声色的握紧。 还没到晚上,便不再赶路。 樊舟找了个客栈定了房间住下。 萧长祈走过来询问,眼里都是疑问,“樊将军,不继续赶路了?” 樊舟刚付了银钱,此时要了两壶酒,才开口,“天色都晚了,继续赶路做什么?要是继续赶路,想停下却是在荒郊野外,就没地方能住了。” 萧长祈:“……” 话是这么说,可还没出楚国的皇城啊? 这赶路赶的,他都觉得自己用两条腿跑,都比这快点。 但这些人都停下来休息,他自己拖家带口赶路是不可能的。 萧长祈只能带着几个妾室去楼上住下。 几个妾室为了想和萧长祈住在一起还闹了起来,甚至动了手,最后还是秋月走过来表情不太友善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长祈一听也不敢犹豫了,连忙将妾室全都赶到她们自个屋子,他一个人住。 随后才笑着回答,“没什么大事,姑姑别告诉四弟。” 秋月在皇后身边侍奉多年,就连太子也称她一声姑姑,萧长祈这一声也不算出错。 第二天早上,萧长祈起得很早。 他让人将早膳送到房间,用完之后就开始等着启程。 但一直等到太阳高高挂着,也没等到有人来叫他。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惊疑不定的走到门口,想着是不是他被落下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初他提出要一道离开时,四弟的脸色就不像是要同意的样子。 于是萧长祈立马打开门,力道用的大动静也就大,引得站在楼梯边的樊舟看过来。 “二皇子可是有事?” 萧长祈松了一口气,又不解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樊舟“哦”了声,“今日不出发。” 萧长祈:??? “殿下双腿不适,先休息两天。” 萧长祈沉默的关上门。 他倒是想走,但对面都说了双腿不适,他怎么走? 难道过去说双腿不适有什么大不了的,忍一忍不就行了。 那样他大概会被扔出去。 萧长祈只得继续住下去。 这一住,就是两天半。 好不容易离开客栈,动身启程了,萧长祈总算舒出一口气。 这都三天了,他们还没出楚国皇城呢。 希望下面的路程不要再像这回的,要不然等他回去,怕是一年都出不了楚国。 这么赶路过了大半个月,天气都已经转暖。 萧长祈看见云昭推着人走出来,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都什么事啊。 他们不着急回去吗? 这赶路赶的,比出来游玩还要慢。 他都收到来自北萧的信件了。 而且还不止一封,除了他母后的,还有来自父皇的。 萧长祈收到皇帝寄过来的信,简直受宠若惊。 他不是长也不是嫡,母妃家世虽出众但又不是最拔尖的。 加上他平时性子和作风也不太出挑,所以几个兄弟里面他算是不得宠的那个。 当然除了最小的七弟,他也没见父皇多宠哪个儿子。 所以他心里倒没觉得不平衡。 萧长祈想到信里的内容,深呼一口气,准备去找云昭。 其实他应该去找萧长胤,但……没那胆子。 虽然他打定主意,想着要拉拢四弟,可不知怎么,一到人面前,别说拉拢了,能说出全乎话就不错了。 云昭让萧长胤在那晒晒太阳,她则踮着脚扯下几根柳枝扔给他。 萧长胤的手很巧,双手动了几下,柳枝在他的手中很快变成活灵活现的动物。 远处想过来找云昭的萧长祈:“……” 见鬼了,四弟这是在哄女人?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眼前的画面都没有改变。 所以这是真的? 萧长祈脚底踩云一样飘着离开,整个人都有点晕。 侍从见状,不由询问,“二皇子,您不是要去……” “不去不去不去,谁说我要去了?”萧长祈一个激灵,迅速反应过来。 相比较起来,他还不如直接去找太子呢。 一个妾室见萧长祈魂不守舍的,疑心他这是又看中的哪个姑娘。 于是立刻走过来,小意温柔的邀请他去赏景。 萧长祈没答应,但心里闪过了什么于是立刻问道,“我问你一件事。” “一个男人,原先女色不沾的,对娶的妻子也是不闻不问,但过了许久,忽然又对那妻子极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妾室瞅了他一眼,起先以为他说的是二皇子妃,但转念一想,这不可能。 要说的是二皇子妃,那这里就不会有四个妾室。 她放下心,直接道,“夫君这都不知道?那男人指定是知道妻子的好,喜欢上她了呗!” 萧长祈听完宛如被扼住了喉咙,脸上涨红。 他想说,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为了云国逢场作戏。 妾室见拉不走萧长祈,索性去约其他几个妾室出去走走。 萧长祈目光不自觉又飘到那边,萧长胤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云昭脸色微红,恼怒的伸手拍了他的手臂。 然后萧长胤又哄着拉过女人的手,攥得紧紧的不肯松开。 萧长祈:“……”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一边想一边在街上走,听到两边小贩的叫卖,便停下来拿了不少。 身后的侍从连忙付银子。 见这是个有钱的冤大头,两边小贩的叫卖声更欢了。 “我知道了!”萧长祈骤然停下来,目光迥然。 侍从被吓得一哆嗦,双手一松,买的东西散了一地。 他连忙将东西都捡起来,然后才问,“二皇子?” 萧长祈摆了摆手,“不逛了,先回去。” 他想到了一个完全可以解释他疑惑的理由。 那就是太子妃得知太子伤重,千里迢迢的来了楚国。 这要是换成他,在知道皇子妃这么关心他,心里也会有触动。 更不用说,他那个没和几个女人相处过的四弟了。 原来还可以这么着…… 萧长祈忽然觉得,他大概知道怎么拉拢四弟了。 第165章 等到云昭去马车拿东西,萧长祈找到机会,连忙走过去。 “四弟。” 萧长胤半阖着眼皮,没搭理。 萧长祈也不恼怒,笑呵呵的说,“二哥都知道了,你放心,二哥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他也不多说,见云昭已经走来,便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来做什么?”云昭皱眉,“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萧长胤没否认,只是牵住她的手,此时模样莫名有几分可怜。 云昭是知道他们几个兄弟的,各自之间或许有兄弟之情,但绝对不多。 尤其是一方受了重伤时,剩下了就像蚊子见了血,一窝蜂上前都盯一口。 “没事,我只当没听见。” 云昭一听,更认定萧长祈刚才过来是冷嘲热讽来了。 她先将这仇记下来。 休息了三天,一行几人再次动身。 不过萧长祁还没为这高兴几天,马车走过一个城池,停了下来。 原先萧长祁还以为这和前些日子一样,在这停留一两天就会离开。 但这回樊舟没去找客栈,而是领着人到了一个院子门口。 “这是什么意思?”萧长祁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见侍从和护卫纷纷开始将马车上的东西取下来往院子里搬。 他抽空看了眼,马车都已经空了。 难道是嫌弃马车太小,准备在这里换一个新的? 放到其他人身上,萧长祁不觉得意外。 但这事发生在他四弟身上,他就觉得不可能了。 云昭知道萧长祁着急,此时看过来笑笑,“二哥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萧长祁脸上写满了不解。 云昭继续说,“昨日问了随行的大夫,要用几贴药煮了敷腿,所以暂时会住在这里。” 萧长祁:“……” 他不死心的问,“住两三天吗?” 云昭摇头,“两三天哪里够,差不多最少也要在这里待半个月。” 萧长祁:“……” 之前他不该抱怨的,至少走两天休息三天,现在好了,直接休息半个月。 接下来是不是一个月,半年? 照这么下去,他有生之年还能回去吗? “二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回去?” 萧长祁眼睛了亮,对呀,他可以自己回去呀。 “二哥要是真的着急,就先走吧。” “虽然二哥一开始说路上有个照应,不过二哥有急事也是没办法的。” 这么一说,萧长祈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跟着一道来时,还用了一个借口。 说四弟行走多有不便,他一路上也能帮着些。 现在自己走算怎么回事? 于是萧长祈只能将千言万语都憋下来,只说没有急事,他正好听说这里风景不错,趁着时间四处走走。 云昭见着人逃似的出去,轻哼了声,这才往屋子里走。 “去煎药吧。” 木易哎了声,连忙小跑着。 等药煎好端过来,云昭拿了布扔进去,等浸湿之后没那么烫了,才往男人双膝上放。 她闻着味道尤为奇怪,时不时看过来一眼。 “太子妃。” 秋月手里捧着许多匣子,过来脸上还带着犹豫。 “奴婢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她们就将东西放来了。” 云昭将匣子都打开,里面是些首饰,有珠钗和玉佩。 看成色不是很昂贵,她便点头,“收进去吧,不收才麻烦,等回头还礼过去就是了。” 秋月只能将这放到箱子里,然后缓缓退出去。 她又做主去了膳房,做了四样点心,每一边都送了一份过去。 “你不愿意回去吗?” 云昭低着头看着他双膝良久,皮肤染了药液,有些淡淡的褐色。 萧长胤没瞒她,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问的和他答的并不完全是一件事情,“嗯,回去风波多。” 云昭想起他的父亲,不由也一叹。 夫妻一体,他的风波便是她的风波了。 或许她的日子还稍微好过一点。 “昭昭,孤自幼便不被他喜欢。” 这话固然有装可怜的成分,但确实也是实话。 区别就是萧长胤说出这话时,神色恹恹的,心里却不难过。 只有在意的才会难过,他不在意。 云昭看着他,不由得走到他身边坐下,声音极小,“他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你啊。” 她睁着黑白分明而又澄澈的双眸,其中尽是真诚。 萧长胤克制不住的握住她的腰身,将她往他这边一带,然后亲上她的嘴唇。 云昭回过神便想推开,但又想他现在动弹不得,要是将人给推地上可怎么办? 于是她只能缓缓闭上眼睛,灼烫的感觉从耳尖到脸颊再到四肢百骸。 她几乎要被烫熟了一样,头发丝都冒着热气。 这个吻十分漫长,漫长到云昭憋着气几乎喘不过来,忍不住将人推搡着。 但只松开一些,他又迎了上来。 几番下来,云昭只觉得舌尖都是酸麻的。 她脸上又烫又红,抬起头瞥见他脸上的笑意,恼意起来伸手拍了他一下。 “方才我没听清?” “昭昭,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云昭瞪着他,怎么可能没听清,没听清他还…… 她哼了声,虽然没挪动位置,却转头看向另一边,“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萧长胤的目光动了一下,神色罕见的真正的温和,他面对着她赤忱而又没有杂质的喜欢,只觉得心底缓缓流淌着的蜜一样的甜。 两人就这么坐着,似乎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外面天色便暗了下来。 萧长祈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表现出想独自离开不好,所以特意过来挽救。 只是走到院门口,还没迈脚就被拦了下来。 樊舟手里握着剑,双手环住看着想要进去的男人,“二皇子,您要进去?” “是啊。”萧长祈说完便等着樊舟让开。 樊舟没让,并挑了挑眉,“殿下正和太子妃说话,二皇子是确定要进去吗?” 他状似无意的摸了摸下巴,“这天气暖了,到水里泡一会,倒是能乘凉。” 一听乘凉这两个字,萧长祈就忍不住哆嗦。 此时也顾不上要进去了,就跟身后有狗撵一样跑得飞快。 第166章 半个月里,萧长祈起先还很愧疚。 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有着同一个父亲,如今四弟双腿不能站起来,需要诊治,他这个做兄长的非但不帮着还想要催促他迅速赶路。 这种做法,哪里还配当个人? 但后面看着萧长胤几乎每日都出去游玩,侍从还跟在后面拎着吃食,他心里这愧疚彻底消失了。 他跟过去两次,只见他那要养伤的四弟,精神极好的坐在亭子里说笑。 时不时牵住太子妃的手,惹得太子妃瞪他一眼,却没挣脱开。 他看得都觉得牙酸。 在他耐心都快磨光之前,一行几人再次启程了。 为了防止走着走着忽然又停下来要休息,萧长祈驱马到前头的马车前。 敲了敲车壁说,“四弟、四弟妹,我收到父皇的信件,父皇昭告天下,已经请了不少有名的神医进宫。” 所以别在路上休息了,为了伤势才应该赶紧回去。 萧长祈真是怕了,这动不动休息十天半个月的,他都怕在路程能被萧长胤拖个几年。 别是故意的吧? 储君位置肯定是要重新立的,他不回去就没了争抢的机会。 所以其实四弟是记恨他,所以才故意让他失去争位的机会? 萧长祈想到这,心里有点发怵。 于是他屈指,又敲了下车壁。 萧长胤喝了口茶,声音里泛着苦涩,“二哥,孤也想快些回去,只是马车稍微快些颠簸些,孤这双腿就疼痛难忍。” 说着疼痛难忍的男人,一只手不规矩的放在女人的腰间,捏了捏。 云昭拍落他的手,并白了他一眼。 真不知道他沉默少言的名声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萧长祈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该怎么说?说疼的话就忍一忍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他大概会被旁边虎视眈眈盯着的樊舟给扔出去。 萧长祈重重叹了声,倒是后悔不已。 早知道他就自个出发了,要是自个出发,现在都已经到兰京了。 哪像现在,连楚国一半都没出。 明明是坐着马车还有骑马的,到头来跟用两条腿走路的速度一样。 …… 皇帝知道太子动身启程后,足足等了两个人,寄了五封信件出去。 信上的内容都是询问太子身体状况的,只是他一回都没收到太子的回信。 倒是他那个二儿子回了十多封信过来。 皇帝脸色难看,转念一想又猜测太子大抵是双腿有疾,心情不快,所以没心情写信。 婉美人肚子愈发大了,胆子像是跟着肚子一块长一样,此时见到皇帝脸色差也不害怕,竟凑过来嘟囔着,“陛下怎么又生气了?是妾身伺候的不好吗?” 寿安眼角一抽,他是真想在外面守着。 皇帝眉头微微蹙起,目光缓缓落在婉美人高挺的腹部,其中情绪温柔了许多。 “站着做什么,坐下歇歇,别累着了。” 婉美人高兴的笑笑,顺势坐下来之后撒娇着抱着皇帝的手臂,“陛下,妾身之前说的事,您准是不准啊?” 皇帝眼里温柔散了大半,低声问,“朕若是不准呢?” 婉美人撒开他的手臂,不满道,“您若是不准,那就是瞧不上姜国,也瞧不上妾身,瞧不上妾身肚子里的孩子。” “既然瞧不上,那妾身回去好了,省得碍着您的眼,让您不开心。” 说完,她也不留下,起身就要往外走。 皇帝果然挽留,“慢着。” 等她停下来,皇帝才继续道,“你如今气性是愈发大了,朕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的话来顶撞。” 婉美人一笑,走到皇帝面前仰头看他,“那陛下是应不应啊?” 皇帝倒没答应,而是另找了个话题,“昨日朕送过去的琉璃盏,你瞧着如何?” 婉美人最是喜欢这些稀罕物,尤其是天下独一份的。 她立刻忘了姜国的事,高兴的点头,“妾身昨日看了许久,都舍不得收起来。” 皇帝又说,“朕私库里还有一座珊瑚,颜色很是浓郁,你要不要?” 婉美人笑了笑,故作大度,“这样的好东西,妾身哪里配得了,陛下还是送去永宁宫吧。” 皇帝眼里本就不多的温柔瞬间都消散了,“既如此,寿安……将珊瑚送去皇后那。” “哎~”婉美人着急的抓住皇帝的手,“陛下,妾身和您说笑呢?陛下的东西,妾身可舍不得让出来。” 寿安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动,因为这样的局面每天都会来个一遍。 他都看透了。 果然,没一会皇帝就被婉美人哄好,婉美人一直到走出去也没想起姜国的事,带着珊瑚高高兴兴的往外走。 寿安想起太后的话,皱着眉过去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先前派人来,说婉美人也快到生产的时候,身份太低总是不好。” 皇帝转动着玉珠,一言不发。 半晌,他让寿安去库房取些补品送去太后那。 至于太后说的升婉美人位分的事,他没答应,只觉得挺有意思。 太后和婉美人之间的关系,就如水火一般。 如今倒是交好的宛如亲生母女了。 到了晚膳时,皇帝走出广明宫。 寿安连忙跟在后头,劝道,“陛下,您便是出去多少用些。” “还是……”寿安想了后宫如今受宠的几个嫔妃,最后点了最近皇帝留宿的地方,“听说养了不少珍稀的花,如今开得正盛。” 皇帝瞥了寿安一眼,寿安只能讷讷的闭上嘴。 心里纳闷陛下既然不想去哪个嫔妃那,又到后宫里来做什么? 他最开始疑心是因为皇后娘娘,不过等皇帝走了会,寿安见方向并不是朝着永宁宫,并否定了这猜测。 皇帝在附近走了许久,最后从一座木桥往前,走至一个临水的庭榭那。 他在这待着吹了许多冷风,寿安急得额前汗珠直冒,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皇帝才起身,“回吧。” 寿安猛地松一口气,忙叫几个小太监拿了灯笼在前面开路。 “子衿今日进宫了?” 寿安心底一松,“是,中午七殿下想来给陛下请安的,只是陛下正在商议事情。” 第167章 “子衿今日进宫了?” 寿安心底一松,“是,中午七殿下想来给陛下请安的,只是陛下正在商议事情。” 皇帝点点头,又问,“只是来请安的?” 他隐约记得,郑妃也来了一趟,不过那会婉美人在殿里,抱着肚子说不舒服,他就让郑妃先回去了。 寿安:“是件喜事,七皇子妃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未满三月,其实本不该说的。 只是这脉象是在宫里头诊出来的,当时又有许多人在,索性也不管这规矩。 皇帝听了这话,面上微微露出些喜色,“明日你亲自出宫,送些补品过去。” 寿安连忙应声,“是。” 最小的儿子都即将有嫡子或者嫡女,皇帝不禁发愁,“太子成婚这么久,怎么也没个动静。” 寿安不说话,左右陛下这不是为了问他的。 “原先朕想着他既然不喜妾室,那便找几个丫头送过去伺候着。” “要是在之前送过去就罢了,如今反倒是不太好送去。” 寿安明白皇帝的意思。 太子妃得知太子伤重,心中急切千里迢迢前往,在兰京算是一段佳话,有不少人叹其情深义重。 要是这会陛下给太子送女人,名声不好的一定不会是太子和太子妃。 …… 这一边,萧长祈几近崩溃。 眼见着从冷天到暖意融融,好不容易出了楚国和北萧的边界,一行几人又停了下来。 说是双腿不适,暂时住下来休息。 萧长祈听完侍从回禀,不由得痛苦的伸手拍着额头。 四个月了。 四个月!从出发到现在,路上耗费的时间。 双腿不适常常走两天歇三天甚至还会租个宅子住十天半个月,这他都忍了。 但在这之余,他们还会挑最迂回的路走。 明明直接就可以过去的,他们非得绕一个大弯子。 就在两个月前,三弟已经回去,并且回去后没看见他,还写信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长祁能回什么。 他只能用牵强的文字写他正好看看山水,赏赏景色。 出了楚国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哭出来。 期间他不是没想自己走,但一则他一有这意思,太子身边的奴才或者丫鬟,就会一脸失望的过来转达太子和太子妃的意思。 仿佛他是因为被拖累所以不耐烦立刻要走,而拖累他的人也不在意他先离开,并很体谅的同意。 他总觉得话里的意思怪怪的。 二则他跟着一道就是为了拉拢四弟,在这耽搁四个月都没成,理智告诉他应该及时止损赶紧各自分开,但现实是耽搁了这么久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别说是拉拢了,这四个月他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再等等吧。 萧长祈咬牙,他对四弟的性子也算了解,知道他是个内敛的,或许其实心里已经认同他这个二哥,但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半个月后,萧长祈看着收拾妥当的两辆马车,木着一张脸问,“四弟,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他更想说,这人是不是疯了。 但太医只说伤了腿。也没说伤了脑子的。 萧长胤还没上马车,此时似笑非笑的看着萧长祈。 萧长祈被这目光看的后背发凉,连忙补救的说,“我只是说,你不跟父皇说一声就去了云国,怕是不好。”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萧长祈敢确定,这事要是传到他们父皇耳朵里,父皇找不到人来骂,指定要将他叫过来出气。 他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就不该一道走。 “不要紧,孤只是陪着太子妃回娘家,这算不得大事。”萧长胤很不在意,见东西都收拾好,就让云昭先去马车上坐着。 萧长祈在旁边脸都笑僵了,怎么可能不要紧,太子的娘家可不是在北萧,而是在云国。 “二哥还有事情?”男人眯了眯眼,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萧长祈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他浑身僵硬,几瞬后才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等着两辆马车利索的离开,萧长祈摸了摸眼角。 有点湿润,这是他流的眼泪。 “哟,二皇子,您这是怎么了?”樊舟叼了根草,惊讶的看着萧长祈脸上的……眼泪? 萧长祈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反正这么些天他早就没脸了,所以此时他拿了帕子将眼泪擦干,正色道,“四弟双腿有伤,又出远门,我心里担心。” 樊舟浑身一哆嗦,不禁伸出双手搓了搓胳膊,然后离萧长祈远远的。 没有萧长胤时不时停下来休息,萧长祈白日骑马晚上坐马车,两日不停歇的就回了皇城。 刚回去他也顾不上去梳洗,先去了皇宫见皇帝。 这一看,也不知是不是他离开的时间太长,还是他眼花了,他都有点觉得父皇老了点。 皇帝自从听到太子带着太子妃去了云国,就一直冷着脸。 过了许久才摔了镇纸。 镇纸是琉璃做的,碎片飞溅到萧长祈的袍摆上。 “你到底是太子的兄长,他做这么荒唐的事,你不知道拦着?” 萧长祈委屈的很,“父皇,您说我拦得住四弟吗?” 他要是能拦得住四弟,就不会在路上耽搁四个月了。 “没用。” 萧长祈更委屈了,但也不敢反驳只低着头。 皇帝捏了捏眉心,冷声训斥,“你来见朕,就这么灰头土脸的?” 萧长祈:“……” 他这不是一回来就跑进宫,哪还有时间去梳洗。 再者要是梳洗好了站在这,得到的话就是:在路上耽搁这么长时间,还有心思去梳洗之类的话了。 “是儿臣的错。”萧长祈不停的认错,“本来儿臣几次催促四弟的,只是四弟双腿不适,儿臣总不好架着四弟走。” “太子双腿不适,你还催促他赶路?”皇帝语气听着掺杂了更多的怒意。 萧长祈:“……” “儿臣有错。” 皇帝听此又道,“除了会认错,你还会什么?路上耽搁这么久不知道想办法,现在连人都带不回来。” 萧长祈:“……”得,他现在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第168章 “父皇,四弟如今和太子妃感情和睦,想来是得知太子妃思念父母,所以才带着人过去。”萧长祈斟酌着开口。 他声音顿了顿,接着补充道,“四弟的腿伤,父皇您也知道,四弟为此心情很是不愉,想来出去走走,他心里也能痛快些。” 皇帝不说话了,他想起太子的伤势,太医都说几乎是不能站起来的。 虽然他也寻了许多民间大夫过来,可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子,这些民间的大夫又能有什么用。 皇帝重重叹气,“罢了,他暂时不回来便不回来吧。” 太子暂时不回兰京也好,他削弱太子手边势力时,一则太子离得远没办法阻止,二则群臣估计也不会那么反对。 他还是欣赏这个嫡子的,无论是名正言顺的身份,还是他的才学和胆识上。 只是这个嫡子的命终究不好。 皇帝不知怎么,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出去许久,也该去见见你母妃。” 萧长祈一听,知道自己这是可以出去了,便连忙行礼告辞。 等他出了门一会,皇帝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去了永宁宫。 皇后完全不想看见皇帝,此时瞧见他过来,便提起婉美人,“婉美人诞下皇嗣,依着规矩应该给她升位分。” “婉美人乃陛下心中珍爱,在这事上就请陛下自个决定吧。” “位分和封号,都尽快定下来,省得八皇子的名声有损。” 毕竟这后宫里,还没有一个皇嗣的生母只是一个美人的。 哪怕犯了错的大皇子,惠妃也还是惠妃。 皇后的这些话,要是朝臣们听到定要夸赞一句皇后大度,不愧为国母。 但皇帝听到却不高兴。 他已经不似从前那样,认为皇后这是吃味了,故意说这些激他。 他明白皇后是真的不在意,和不喜欢…… 皇帝低着头,望见皇后绣着帕子,很简单的式样。 他收过几条皇后宫里送来的帕子,不过一看就是宫中绣娘的手艺。 他闭了闭眼,在不远处坐下。 “太子去了云国。” 皇后一点也不觉得诧异,不过皇帝特意过来说这件事,让她觉得很烦。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皇帝看着她许久,不死心的问道,“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朕知道是气话。” “哪些话?”皇后觉得奇怪。 皇帝垂眸,“你当年嫁给朕,是……” 皇后想起来了,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望着男人,“陛下认为这是气话?可这是我的真心话。” 她就不明白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也这把年纪都是有孙辈的人了,忽然间竟然开始惦念起真情。 该惦记真情的时候不惦记,不该惦记的时候反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皇后轻笑了声,其中带着讥讽。 是讥讽这个男人,也是讥讽她自己。 皇帝脸色铁青,想拂袖离去,到底只是目光沉沉。 “朕在这里用膳。” 原先没直接说开时,皇后还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和谐,如今说开了几次,她倒懒得做这些表面功夫。 于是直接笑了笑,“请陛下去旁的地方吧。” “明薇!” 这声音里带着威胁,不过皇后没在意。 她还有什么能被威胁的呢。 太子……太子已经不是这个男人能拿捏的了,至于她……她不在意。 故而她抬眸,眼里一片淡然。 皇帝不知怎么,心里渐渐升起悔意,但一时也分辨不出这悔意是为了哪件事,还是所有事。 他对上女人眼里的平静和淡然,心中酸涩不好在继续待下去。 所以他找了个借口,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婉美人身子不适,朕去看她。” “还有她的孩子,朕还未起名。” 寿安在门口数数,没过一会见皇帝阴沉着脸出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诧异。 “陛下?” “去翠微殿。 寿安吩咐两个小太监先过去通报,随后才跟在皇帝身后。 婉美人正在看苏然怀里的孩子。 这孩子一出生便闹腾的很,只有靠近苏然才略乖点。 她正要跟苏然说话,就听外面有宫人说陛下来了。 婉美人脸色一白,连忙叫苏然将孩子抱过来,然后让苏然下去。 正好,皇帝进来时看见苏然出来。 他不觉看了眼,随意说了句,“你这宫里的人,便是一个太监,都生得一副好皮相。” 婉美人吓得心脏都不敢跳了,她牵强笑着,“陛下可不许夸旁人皮相好。” 皇帝没往别处想,只说,“你这醋性是愈发大了。” 婉美人走过来让皇帝看看孩子,又娇嗔道,“妾身就是不愿意听陛下夸别人。” 皇帝低着头,看了会,心里也有点喜欢。 只是这喜欢不算多。 不光是因为孩子的生母,还因为这孩子的长相。 太子更像皇后,细看有的地方也能找出像他的。 所以他每每看着太子,心里也是高兴的。 只是这点高兴终究抵不上他对太子的防备。 至于婉美人的孩子…… 婉美人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皇后,孩子却找不出有几处像她的,也不像他。 “抱过去吧。”皇帝对着两个嬷嬷说。 嬷嬷听了立马走过来,将孩子抱走。 “今日过来,是为了孩子的名字。” “他出生也有数日了,总不好一直没名字。” 婉美人早就想过了,她高兴的说,“其实在生产前,妾身就想好了名字。” “如果是公主,就叫她萧兰,若是皇子,就叫他萧烬。” 她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字给皇帝看。 这两个名字都很有趣,从许多方面来说。 一是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的,都和其他人的不同,这一代公主从芳,皇子从长。 婉美人取的名字都没有这两个字,皇帝姑且只当她不懂。 但撇去这些,这两个字也极有意思。 北萧的皇城是兰京,所以兰这个字也有些意义在。 倒不是说寻常人用不得这个字,只是越是身份高的越会避一些。 公主的名字也罢了,不过一个公主,再宠最后也只是在嫁妆上多给一些。 再说婉美人生的又不是公主。 第169章 萧烬。 这名字谈不上好坏。 往好了想,这是皇子里的独一份,可以说是皇帝宠爱的象征。 往坏了想,名字里都没有长这个字,哪里算得上皇帝的儿子,倒像是不配用长这个字,故意忽略的一样。 皇帝眯了眯眼,凝视着面前妩媚娇艳的女人,随即又望着桌上还未消失的字迹。 “你没读过几本书,名字还是由内务府起吧。” 寿安:“……” 他觉得婉美人应当不太愿意听到这话,尤其是前半句。 虽然是实话,但确实不好听。 果然,婉美人双眼瞪圆,气得眼泪直流,“陛下这是在嫌弃妾身吗?也是……” 她哽咽了声,又继续说,“妾身知道自己身份低,不配给皇子起名字。” 皇帝似是只听了前半句,点点头,“身份确实低了点。” 寿安:“……”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婉美人,好嘛,婉美人哭的两眼跟核桃一样肿。 皇帝当没看见婉美人红肿的眼睛,晶莹的泪水,当没听见她的哭声一样,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婉美人再是傻子,也明白出不对劲了。 她将眼泪擦干,跪在地上,带着委屈说,“可是妾身做错了事情,还请陛下原谅妾身。” 她左想右想,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此时也只能先认错。 皇帝没让婉美人起来,而是喝了半盏茶,才重重的将茶盏放下。 这响声仿佛落在婉美人的心上,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她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了。 然而没多久,皇帝伸出手,敲了敲桌子,“平白的跪着做什么?要是跪坏了膝盖,朕还要心疼。” 婉美人试探的看了看,确定皇帝这不是说反话,才慢慢站起来。 她娇嗔了几句话缓解气氛,随后才说名字随皇帝派人去取。 “朕从皇后那来。”皇帝突然说。 婉美人一惊,勉强笑着,“陛下怎么会去皇后娘娘那,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再者,皇后娘娘伤寒几日了,妾身几次过去都没能进门。” 皇帝知道她的心思,此时瞥过去一眼,倒没责怪,只是神色冷冷的。 “皇后说,你刚生下皇子,美人的身份实在太低,也该往上晋一晋。” 婉美人面上一喜,脸色微红,“陛下做主就是。” 皇帝见状眉尾轻扬,“既这么着,那就不晋了。” 婉美人震惊抬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寿安虽然有些预料,但此时听到还是又惊又奇,他想要是这些话传出去,怕是满后宫的妃嫔都要庆祝一番。 婉美人仔细辨认,也没辨认出皇帝这话是逗她的,还是说这就是真话。 可怎么能是真话呢? 难道就真的不晋一晋她的位分吗? 这满宫的嫔妃哪个有她得宠,更不用她诞下了皇子,哪里还能待在美人的位置上。 婉美人心中惴惴,只疑心皇帝是不是知道那秘密。 但心里又觉得不可能,要是皇帝真的知道,此时定不会心平气和的坐在这。 她犹豫了许久,才说,“妾身不看重位分,只要陛下决定就好。” 但她还是不甘心,便补充了一句,“妾身只担心,孩子长大之后知道他的母亲位分如此低,会瞧不起他的母亲。” “不要紧。”皇帝道。 婉美人心底一松,她就说,怎么可能不晋位分,一定是逗她得趣的。 皇帝轻笑,“若他日后真的瞧不起你,那朕也不要这个儿子了。” 婉美人瞠目结舌,这都什么跟什么?陛下这是疯了吗? 寿安却是明白皇帝为何如此,但他也不可能将原因说给婉美人听。 毕竟这理由说出来,婉美人只会更恼怒。 后宫是极难藏住话的,尤其是皇帝和后妃之间,尤其是皇帝还没命人不许将话传出去。 总归,第二天中午之前,这些话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郑妃缩在院子里赏花,听到侍竹回禀,乐得让人搬了个凳子坐下笑。 笑了会还不够,她梳洗打扮了一番,带着太医和一些绸缎首饰去了翠微宫。 侍竹和柳絮倒是想拦着,不过没拦得住。 郑妃当着婉美人的面,将带来的东西给几个太医轮番检查后,才对着婉美人说一口一声婉美人妹妹。 小半个时辰下来,婉美人脸色相当的难看,她脑袋里几乎全是婉美人这三个字。 听得她心口直抽抽。 郑妃也没准备将人气死,一次性气死也没什么意思。 她已经想好了,以后每隔几天就过来走走。 这样婉美人好不容易心情好些,就又能生会气。 郑妃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转身笑笑,施施然离开。 婉美人在她身后则脸色发白,双手捂着心口。 “娘娘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侍竹难免担忧,“陛下的喜好向来无人能捉摸,宠爱的时候闹上天都行,不宠爱了便连这地上的尘土都不如。” 这话仿佛也在说郑妃,所以侍竹一下子神色更难看起来。 郑妃没在意,她如今想得明白,以后等子衿封个王爷,她再等……然后跟着子衿去封地住着。 含饴弄孙,闲下来就办个宴会或者出去走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至于那些妄想,她已经清醒了,那便只能是妄想。 她以为的痴情便如养猫逗狗那样,或许还不如呢。 养猫逗狗十多年,也没这么直接说撒开就一点不惦记的。 侍竹狠狠心,继续道,“娘娘,婉美人到底刚生下皇子,不一定就会失宠。” 她真担心哪天陛下去了婉美人那,婉美人再哭一哭,陛下就得重重惩罚她们娘娘。 “娘娘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七殿下想想,七皇子妃可刚有了身孕。” 一听到这,郑妃心里对婉美人的不快倒是消散了不少。 其实说起来两边也没什么仇,只是郑妃那会在意陛下的宠爱,而婉美人一天到晚到她面前炫耀,她心里记仇,所以今日才会来看热闹。 “罢了罢了,本宫明日不来便是。” 侍竹松口气,“其实这回婉美人的位分,就是陛下不晋,太后娘娘肯定也会下懿旨的。” 第170章 虽然侍竹很不明白,太后是怎么青眼有加一个小小的美人,并且这美人还曾经得罪过她的。 不过满宫的妃嫔都知道,太后现如今最中意的人就是婉美人。 为了她还几次三番在外用言语刺皇后。 郑妃听此便轻嗤,“她算什么太后。” 又不是陛下亲生母亲,从前也不是皇后,身后的家族里也没一个能看得过去的。 柳絮着急的跺脚,“娘娘!” 郑妃收敛了些,“不提她。” 也不知太后使了什么法子,最近陛下每隔个两日都会过去,就算只是说说话,也足够让所有人震惊了。 “也没什么眼光。”郑妃嘀咕着。 太后的心思,众人皆知。 不就是觉得自家的姑娘进不了后宫,所以要在后宫里找个能听她话的。 正好婉美人,身份低有身孕,现在还诞下皇子,是她最满意也最合适的人选。 郑妃忽然顿住,指着柳絮说,“你去打听,陛下昨日是不是去了皇后娘娘那?若是去了,出来时脸色如何?” 柳絮诧异又犹豫,“娘娘,七殿下说了,不让您管这些事。” 郑妃:“本宫不管,本宫就是想知道,你去打听就是。” 柳絮没法子,等和侍竹一起将郑妃送回拂莺楼,她才出门去打听。 …… 萧长胤休整了半日,命人买了衣裳几人换上。 他身边带着的人不多,除了秋月和两个侍卫之外,便无其他人。 就连辛辛苦苦赶来的木易也被樊舟给带走了。 云昭坐在马车里,身上穿着的是云国的服饰,此时她不免微微侧过身盯着男人,觉得他可能脑子不太好。 她自那天起,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回家。 所以她虽然觉得他可能是疯了可能脑子有毛病,但这不妨碍她因为能回家感到高兴。 一路上,她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几人都没骑马,两个侍卫充当马夫,一个在前面萧长胤和云昭的马车上,另一个则在秋月的马车上。 秋月在后头木着一张脸,她完全不明白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她尝试问驾马车的侍卫,那侍卫笑笑,并憨厚的摸了摸脑袋,“殿下的决定,属下怎么会知道。” 秋月只能继续木着一张脸。 与外露情绪不同的是,她心里的担忧。 她是知道当初太子在云国做了什么的,所以这回再度回来,还不带多少侍卫,是准备回来被打的吗? 秋月发愁的叹气,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些抛到后面。 太子和太子妃身边就剩下她一个能照顾人的,她得打起精神。 云昭没想到秋月想的那些,她掀开布帘望着车外,眼里都是高兴。 过了三道城门,云昭终于想起来一桩事。 她摸了摸脖子,上面带着一个绳子,绳子上则系着半块牌子。 原先她带过来是以防万一的,后面准备带回东宫,只是谁知道半路他们又拐到云国。 索性她就一直带在身边,省得出什么事情。 云昭将牌子取下来,扔给他。 萧长胤接过看了眼,挑了挑眉,“这是做什么?” 云昭干脆道,“嫁妆。” 牌子一分为二,她一块,她兄长一块。 萧长胤也不客气,只是在接过之后心念一转,又放到云昭手上,眼里带着笑。 云昭才不会觉得他这是不要,这人精着呢,没那么傻。 所以她奇怪的扬眉,“要做什么?” 萧长胤伸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脖颈的位置。 云昭:“……” 她没等着男人左磨右磨才答应,不过在给他戴上之后,还是瞪了他一眼,“得寸进尺!” 男人不羞愧反眉眼带着温和的笑,“嗯。” 云昭:“没脸没皮!” “是。” 云昭:“……” 没有之前的故意拖延,马车行驶的很快。 只是云昭记着他的腿伤,等找到合适的客栈便停下歇息。 他们都穿着寻常带着云国特色的服饰,唯有相貌出众,引得不少人看一眼。 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待着,云昭双手捧着脸在窗台看街上。 “听说晚上有烟花,像是有喜事。” “想出门?” 云昭用力点头。 “好。” “不过……” 云昭在他说话之前走到他面前坐下,眼睛瞪圆了看他。 像只凶狠的小兔子,要是他说出她不爱听的,她定要咬他一口。 萧长胤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肩膀都在抖动。 “不过什么?”云昭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萧长胤:“不过晚上得多穿一件,不许贪凉。” 云昭高兴了,背过身拿着梳子给他。 萧长胤了然接过,细细的给她梳着头发。 过了许久,他手指轻巧的用发带打了一个结,“好了。” 云昭拿着铜镜左右看,很是满意。 她从匣子里找出一根琉璃簪,反应迟钝的想起一件事。 “你之前应该知道……”云昭让他帮忙给她戴上琉璃簪,才接着说,“我外祖是将军。” 萧长胤点头。 自然,他是清楚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话用在他来云国之前。 “我外祖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我的母后,所以外祖和外祖母最是宠爱母后。” “我四个舅舅一共有八个儿子。” “我应该是这一辈唯一的姑娘。” “你我头一回成亲时,八个表兄已经被外祖打发出去历练一年多。” “算算时候,前不久应当才回来。” 云昭是真的担心,两边要是一个翻旧账下毒手,另一个记仇使阴招。 那要怎么办? 萧长胤沉默了会,低着头看着双腿,“昭昭,你要保护我。” 走到门口,刚要问一声要不要用膳的秋月:? 她似乎听到了太子对太子妃求保护的话。 到底是她聋了听错了,还是太子殿下疯了? 秋月刚想伸长耳朵继续听,随后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这可能是闺房情话,便乐呵呵的转过身。 倒也没离开,而是在不远处守着。 云昭叹气,哪有能保护的地方,双腿是不能走了,还有……应该也不行了。 剩下的只有这张脸。 云昭迟疑之下,还是点头应好,要是脸被打丑了,那倒霉的还是经常要看到这张脸的她。 第171章 过了数日,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云昭掀开车帘,抬头看向门上的匾额,心里头还有些复杂。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回来。 公主府的门口有四个侍卫看守,此时远远的看见有马车停下,不由眉头皱起。 随即在看见来人样貌,震惊的话都说不全,“公、公主?” 云昭点点头,指着一个人说,“去宫里跑一趟,就说我与……” 她停顿了下,一时倒不知该怎么介绍。 转瞬才继续说,“我与驸马会在这里住些日子。” 那侍卫听此不免往马车那一看,随即连忙往宫门口跑。 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口浩浩荡荡的动静。 云阳板着一张脸带着几个人走进去,此时脸色很不好看。 几人跟在云阳后面,纷纷悄声道,“殿下可知,那位太子这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听说楚国已灭,如今只剩下姜国以及……云国。” 云国的状况还有些特殊,如今是订下了盟约的,要是北萧的太子企图对云国如对楚国那般。 岂不是要撕破盟约。 但这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会在意胜者用的是什么手段。 云阳哪知道萧长胤来云国是做什么的,他现在只觉得这人疯了。 北萧内部几个皇子斗得像乌眼鸡,听说那皇帝也不太喜欢他这个太子。 他这突然来云国,看样子还不是待个一两天。 他就不担心离开北萧的时间太长,导致那边有大变化吗? 还是说这人不想当皇帝了? 云阳心里立刻否定这个猜测,若说萧长胤没当皇帝的心思,还不如指望天上下金子雨。 他慢吞吞的停下来,示意几人就站在这,“这是家中事,几位大人不必跟来了。” 几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有继续跟着。 毕竟他们虽然担忧,但也确实很相信太子。 云昭换了身衣服,又喝了半盏茶,听到丫鬟通禀,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她过去时,云阳背过身,双手拢在身后。 “哥哥。” 云阳转过身,对她笑笑,“怎么这会才过来?” 云昭:“……路上耽搁了许久。” 云阳坐下来,抬手用扇柄敲了敲手心,“路上能耽搁多久,你们是一直留在楚国,还是回了北萧再过来的?” 那边,萧长胤自己操控着轮椅缓缓过来。 他身后有几个小丫头,此时正瞪视着他。 云昭回想一番,沉默了会道,“耽搁了四个月。” “什么四个月?” “路上,从楚国皇城到楚国和北萧的边界,四个月。” 云阳怔愣了会才明白这意思,他拧着眉,“你们是走过来的?” “他双腿难受,所以走走就会歇一歇。” 云阳:“……” 就算是双腿难受,这也太离谱了些。 云阳余光瞥见不远处男人的身影,不由得屈指,手指关节敲在桌上,“说说,这回是什么原因?” “别说是想念我和父皇母后,这个你做不了住。” 云昭哪里知道,只能摇头,“哥哥,我没有问。” 她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萧长胤是因为她才来的云国。 或许有她的原因在,但绝不是全部。 云阳顿了顿,“昭昭,你信他吗?” 云昭倒没有犹豫,“我信他,但是……” 她抬起头,很是坚定,“哥哥,你不能信我。” 身后,男人操控着轮椅过来,递给云昭一朵新摘的花。 然后在她接过时,顺势握住她的手。 云阳一边将这计策记在心上,一边冷哼,“青天白日的,也该有个顾忌。” 萧长胤温和笑笑,“和兄长不同,我与昭昭是成了婚的。” 云昭眉心不自觉的一跳,再抬头果然见兄长气的不轻。 “得意什么,不就是成婚了吗?” 萧长胤继续笑笑,“是吗?那么兄长何时成婚?” 云阳:“……” “孤与太子妃来云国,其实也是想着兄长即将成婚,而太子妃就这么一个嫡亲兄长,兄长成婚自是要过来的。” “所以兄长的婚期定在哪一日?” “说起来兄长既然要成婚,就该早早透出风声,孤也好准备礼物。” …… 萧长胤左一个成婚,右一个婚期,听得云阳脸色都发绿。 他冷木着脸半晌,重重冷笑……拂袖离开。 云阳被刺激的不轻,出门脸色都黑沉沉的。 门口几位大人没有离开,想着在这里等着云阳。 他们原先以为兄妹两见面有很多话要说,所以几人各自找了地方坐着。 此时见云阳脚步声极重的出来,又察觉他神色不好,不由得猜测里头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问,“殿下,可是北萧太子以话威胁你?” 另一人附和,“若是如此,咋们万不能因为身份多番忍让。” “不……是……”云阳咬牙切齿。 只是他这表情和话里的语气完全没有说服力,所以几人虽点点头,皆说原是如此,但事实上压根不相信。 云阳满脑子都是成婚和婚期,于是急忙进宫询问能不能更改婚期。 婚期前些日子是定了的,算好的黄道吉日,明年六月十八。 “怎么改?” 云阳问的不是他父皇母后,而是他师傅。 “三个月后。” 云阳的师傅脸上挂着比他还要黑沉的表情,并将人给轰了出去。 被轰出去的云阳摸了摸嘴角,嘶了一声。 不同意就不同意,轰他出去就轰他出去,还动手做什么? 难道师傅以为动手了,他就会退却不将小师妹拐回去了吗? 天真! “师兄。”侧门边,一个梳着百合髻的小姑娘跑过来,一脸担忧的问,“师兄,我爹怎么又对你动手了。” 云阳有点想笑,不过忍住了。 他低着头叹气,时不时瞥小姑娘一眼,“没事的,就是……” 小姑娘眨眼,“就是什么?” “就是我自己不好上药。” 小姑娘立马道,“我给师兄上药。” “那麻烦小师妹了。” 小姑娘笑的单纯,“师兄,之前不都是我给你上药的吗?” 云阳眼里藏着笑意,嘴上却说,“只是我们明年成婚,师傅说我应该与你暂时保持距离。” 第172章 “快要成婚,不是应该更亲密吗?为什么要保持距离?”小姑娘不理解。 云阳叹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师傅……”他又叹了一声。 小姑娘最是见不得他这张脸上露出难过和失望的神情,此时便连忙握住他的手,“师兄,爹的话你也别全都听。” 说完,她就拉着人进来,然后吩咐丫鬟去取药。 …… 云昭问了萧长胤,两人简单收拾了之后,便坐着马车进宫。 寻常马车是不能出入宫中的,不过云昭的马车向来可以。 她回来的消息并没传出去,所以秋月递了腰牌出去,守门的禁卫还惊了一跳。 秋月看着两位主子面色如常,只能也收起担忧。 侍卫没跟过来,而是留在了公主府。 所以两人身边只跟了一个秋月。 等到了门口,秋月也留在了外面。 云昭急切的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来不往前。 “怎么了?”萧长胤轻声询问。 云昭摇头不语,她只是心里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意味在。 云钦早就知道两人要进宫,所以才推了手上的事情过来,此时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担忧。 哪怕太子几次过来,都说昭昭过得不错,但他们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不能放下心。 身侧的凌雪见此不觉好笑,安慰的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就是不信那些信件,也该信阿阳,难不成他还能说假话吗?” 云钦正欲开口,就听见门口的动静。 里头宫人只留了两个,其余的都被遣出去。 如今连忙一个去准备茶水,另一个则端来点心。 云昭进来只看了一眼,眼圈便有点湿润。 她实实在在的跪下,给两人请安。 到底是生养她的母亲,看一眼便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好还是不好,凌雪放下心,拉着云昭的手起来,让她坐在身边。 至于萧长胤,因为坐在轮椅上只能开口说请安的话。 云钦勉强的和他说了几句话,不过脸色依旧不好看。 他脸色不好看,也不只是因为萧长胤做的那些事。 在没做那些事,在萧长胤还是明胤之时,云钦就看他很是不顺眼。 “今晚是住在宫里,还是在外头府里?”凌雪面露犹豫。 其实她是想让昭昭住在宫里的。 以前出嫁后,虽建了公主府,但有一半时间,都是住在她未出嫁时住的地方。 “母后没隔几日就会让人将你的寝宫打扫干净,知道你要过来,里面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 云昭坐在小凳上,听此不由得看向萧长胤。 萧长胤正和云钦说着话,两人面色都很温和,不过究竟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就住几日吧,我许久未见父皇和母后,心里也想得紧。” 凌雪听到说只住几日,眉头皱了皱,不过也没劝。 她看向旁边,见两人聊得还算融洽,便说了句,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出去走走。 于是带着云昭离开。 云昭手里拿着一把蚕丝扇,抬起手稍稍挡着日头。 “怎么样?”凌雪斟酌着问,“你和他可还好?” 云昭迟疑了下,“如今还好。” 那便是从前不如何了。 凌雪一想也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完全没有隔阂也不可能。 不管从前如何,如今还好便好。 于是凌雪不再提此事,而是问起萧长胤的伤势,“他双腿的伤势,可真是没法子了?” 北萧太子双腿有疾,不良于行,早在云阳回国之前,这消息便传过来了。 凌雪想,这消息传得这么快,里头肯定有些手段在。 看样子北萧的皇帝也没那么满意太子。 现在腿又伤了,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 凌雪眼里充斥着担忧,带着云昭到亭子里坐下。 云昭喝了口冰镇的饮子才道,“看了几个太医,说是没法子了。” “路上也遇到不少大夫,和太医的说法都是一样,先将养着吧。” 凌雪一听,也放弃了要派太医过来诊脉的心思。 她不觉得这宫里的太医能比北萧那边的太医医术好。 要说北萧皇帝有些旁的想法,让太医瞒着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萧长胤也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这恐怕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凌雪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目光不自觉落在云昭的肚子上。 “你们成婚也有许久了,怎么没个动静?” 云昭:“什么动静?” 她疑惑的皱起眉,迟钝的想了许久,注意到母亲的视线,顿时脸色一红,“不可能有动静的。” 凌雪神色一惊,“这是怎么?” 难不成是不中用? 云昭不太好明说,她总不可能说萧长胤受的伤处可能有关那,反正以后是不行了。 这事情她闷在心里就行,万万不能说出来。 真正的事实不能说出来,摆出去的原因她又编不出来。 凌雪有些着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昭:“……许是还没到时候。” 凌雪眯了眯眼,“昭昭,你刚才说的是不可能有动静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还没到时候了?”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有动静,又怎么觉得还没到时候?” 凌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是不是喝了汤药?” 汤药? 她确实是经常喝,太医开的补身子的药。 云昭点头,“是啊。” 凌雪听罢眉宇间挂着解不开的忧愁。 既然是喝着汤药的,那自然是不能有孕。 她冷眼瞧着,也没不像两个表现出来的是在做戏。 既然不是在做戏,怎么就要喝汤药呢? 凌雪见云昭已经吃起了冰碗,想仔细问几句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是药三分毒,以后别喝那些药了。”凌雪忍着怒火,“回头母后让太医给你看看身体。” 云昭舀了一块果子,入口酸甜冰凉,她不由得贪凉的多吃了两块,“是吗?那我就不喝了。” “不过太医也别过来看了,我身体好着呢,没有问题。” 她还有些奇怪,原来补药也有是药三分毒的这一说法吗? “你这孩子。” “总之,你晚上再来母后这一趟,太医也来这里。” 第173章 凌雪原本想让太医去云昭那,但认真想又觉得不好。 太医去给云昭诊脉,哪怕是顺带着,也该给萧长胤看一看。 只是这么一段时间,萧长胤那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 长久病着没有盼头,心里总归不舒坦,此时再看见太医诊脉,要是有好消息就算了,若还是没有盼头,倒是弄巧成拙。 所以还是将太医叫到他们那,昭昭也过去的好。 云昭不知道母亲心里的愁绪,她也在发愁。 她在想千万不能让这里的太医给萧长胤看诊。 若是外面的大夫倒还好,给点银子别让他说不该说的就是。 要是宫里的太医,就算她使了银子或是下了命令,他们也会告诉父皇母后。 她不是担心萧长胤腿上的伤好不了被人知道,而是担心那一处的伤…… 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行了,可怎么好? 这么想着,云昭连冰碗里的果子都没心情吃下去了。 正在这时,萧长胤操控着轮椅过来,目光落在云昭手里的冰碗上。 云昭被这么看着,莫名有些心虚。 她也没吃多少。 天气这样热,吃个冰有什么的。 萧长胤见云昭渐渐露出理直气壮的神情,顿了顿,手指轻轻扣在轮椅的扶手上,眼眸低垂,倒是没有说她的不是。 云昭见状,心里仿佛有了底气,很是张扬的再要一份冰碗。 这回萧长胤还没制止,凌雪便说了句胡闹。 “再是贪凉,也得有个度。” “今日多吃两碗,过几日受罪的就是你。” 云昭被训得蔫吧着低着头,余光却瞥见男人像是勾起唇角笑了笑。 “好了,你也带着长胤回去,要是缺了什么叫人来告诉母后。” 凌雪没和萧长胤多说几句话。 原先她对这个驸马……这人还是驸马的时候,还觉得他不错算得上很满意。 但那些事情发生后,她便不太满意了。 倒不是因为仇恨,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早晚的事。 没有北萧的太子,也会有其他人。 她担心的是此人性情太过深沉,为了成大事连自己都能搭进去,更不用说旁人。 虽说现在仿佛陷入一个有些困难的境地里,但她一眼看过去的并不是龙游浅水。 具体如何她也说不清楚。 只觉得或许事实并非她看见的那般。 左右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昭昭。 可惜她这么想也没有办法,事情已成了定局。 …… 皇帝一封信接着一封信的送去云国。 其中的内容大差不离,都是让太子尽快回来。 他已经在北萧找了许多的神医,就等着太子回来诊治。 表面上看,这都是皇帝作为父亲的慈父心肠。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显然不是,连太医都不能做到的,他随便找的这些大夫又如何能做到。 他只是想全他一个好名声。 接连数封信出去,得到的都是暂且在云国养病,皇帝脸色黑沉的宛如砚台上的墨水。 兰京里早有流言。 说太子去云国,并非是自愿想去的。 而是被他这个做父亲的逼去的。 为何逼他过去?还不是因为做父亲的嫉恨儿子才情出众,比他更得臣心和民心。 一朝好不容易将优秀的儿子给压下去,此时自然要乘胜追击,不给他有翻身的可能。 在知道这些流言后,皇帝十分震怒,连忙派人去查流言的源头。 结果自是没有查到。 皇帝心中惴惴,不免有些慌张。 其实这些流言,已经有不少臣子在朝堂上提起,不过他们都清楚,这是无妄之谈。 所以提出的几人连连训斥传播流言之人之可恶。 听着臣子们的训斥,皇帝面上显出怒意,心里却很是发虚。 虽是流言,但也不是没有说对的地方。 只是有些过,皇帝这么觉得。 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再怎么看不过眼,也不会情愿人这么一直瘫在轮椅上。 他只是想,等过个十几二十年,这个儿子双腿再好起来。 至于储君的位置,不会改变。 但事与愿违,这些臣子并没有因为太子双腿有疾而另寻其他的皇子。 这让皇帝心里生出几分恼意。 他开始频繁的提拔几个皇子。 就连整理缩在王府里舍不得出来的七皇子萧长洛,都被迫忙了起来。 众人见这样子,私下里直嘀咕,猜测陛下的用意。 他们甚至觉得,要不是大皇子犯的罪名太大,陛下都能将大皇子拎出来重用。 朝堂上,一切就按着皇帝的心意产生变化。 说是变化,其实也算不上。 几个皇子忙起来是真的,可也没有一个手里是真的有实权的。 实权,指的是兵权。 皇帝给不了几个皇子兵权。 一是几人虽有领兵,却没什么功劳,给出去朝臣也不服。 二是皇帝虽是想让几个皇子都成长起来,但也不可能将兵权分给他们练手。 稍有不慎,可不是小事。 三是他舍不得。 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能将所有的兵权都集中在手里。 太子手上倒是有不少,皇帝也想过趁此机会将太子手里的兵权收回来。 可人又不在北萧,他再是有那心思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而且他暂时也不能做。 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太子这腿上的伤,都要变成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嫉妒儿子做的了。 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皇帝便很是心累。 偏偏他还不能去镇压,否则就好像是心虚一样。 他想了想,不由得放下狼毫笔,去皇后那一趟。 寿安刚从翠微宫回来,此时连忙跟在后头。 “怎么样了?” 寿安一愣,意识到陛下这是问八皇子,“太医过去看了,八皇子的身体没有问题。” 他又委婉的说道,“婉美人头一回当母亲,许是担忧过甚。” 婉美人三天两头的借着八皇子身体不适,请皇帝过去看她。 皇帝没过去,每次都是让太医去。 这太医一诊脉,便知道婉美人的心思。 哪里是八皇子身体不适,这分明是婉美人想请陛下过去。 后宫以子邀宠的不少见,但像婉美人这么做的,还是头一遭。 第174章 一个皇子,自幼便传出“体弱多病”的名声。 可不是一件好事。 偏偏这位婉美人不懂,总是请陛下和太医过去。 而陛下又是个再冷情不过的人,昨儿个能将人捧得极高,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人受着,今个就能弃之如敝履,连看一眼都嫌弃。 婉美人处境倒不至于像后者,只是也不似前者。 “即是头一回做母亲……” 寿安整颗心一悬,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将八皇子抱走? 后宫里的嫔妃虽有许多无子嗣,但绝没有一个想养八皇子的。 因为八皇子有个麻烦的生母。 皇帝声音顿了顿,接着道,“去找太后,在那寻几个嬷嬷,帮着去照看。” 寿安:“……” 他诧异难掩,低着头应是。 寿安没亲自去,只叫了两个小太监,一边去太后那,一边去婉美人那。 至于他,还得跟着皇帝去永宁宫。 永宁宫周围格外的僻静。 就连四处走动的宫人都少。 往日哪怕没有后宫的嫔妃过来请安,也会有宫外的夫人来说话。 此时倒是没见着人。 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太子身处那样的境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不能翻身。 而陛下的态度又不分明,虽还将储君的位置给太子留着,但明里暗里都是要培养其他皇子的意思。 陛下都如此,更何况这些后妃和夫人。 不过寿安觉得,恐怕陛下的心愿要落空。 皇子的培养上,倒没有厚此薄彼。 不会因为太子是储君,得到的师傅便比旁的皇子要厉害些。 幼年皇子们都是在一块读书的。 只是后来太子才情实在出众,请了几个已经隐世的大儒做师傅。 为此几个有子的嫔妃还闹过。 想着让这些大儒顺带着教一教她们的儿子,也就是其他的皇子。 那会郑妃最是得宠,软磨硬泡了许多日,才得了陛下的应准派人去请那些大儒。 当时郑妃的人嚣张跋扈的进门,气急败坏的出来。 文人自有风骨,更不用这些已经隐世的大儒。 强权和富贵,都打动不了他们。 除此之外,在太子的培养上,与其他皇子并无区别。 要说几个大儒的出现是不公平,那也不能,毕竟大儒们不是皇帝找来的。 甚至在头一桩差事上,给太子的要差和艰难很多。 对外说是历练,至于究竟如何,恐怕只有皇帝知道。 寿安收回心思,去院门口几个小宫女那说了声。 几人连忙行礼,其中一个忐忑不安的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进去,找了冯嬷嬷。 冯嬷嬷眉头紧皱,不明白陛下来这是做什么? 皇后靠在窗台,手里拿着一卷书,不过看模样像是在发呆。 她坐着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院门口的动静。 冯嬷嬷也不多说,只迎上去请安。 “皇后呢?”皇帝转了一圈,落在窗台上目光怔了怔。 很快他敛了敛有些乱的心神,摆手示意这些宫人都下去。 寿安松了一口气,近乎于急切的走到门口,并体贴的将门给关上。 冯嬷嬷自然也不能留下来,她犹豫着问,“寿公公,你可知道陛下来是为了什么?” 寿安望着递到他手里的玉佩,笑了笑不着痕迹的还回去,“陛下的心思,我这个做奴才的哪里能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不过有点猜测,想着要么是为着婉美人和八皇子的事,要么就是京中的流言。 反正都不是好事。 冯嬷嬷不禁叹气,心里为着里面的状况担忧,心想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京中有关太子的一些流言,不知皇后怎么看?”皇帝自顾自的坐到一边,也不在意无人侍奉,起身给自己倒了茶。 皇后懒怠的合起书,打起精神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陛下既然说是流言,那便是流言了,既然是流言,还要我怎么看?” 皇帝听着不太对,但又不能直接问出来。 这怎么说呢? 直接问皇后,是不是觉得流言不是流言,而是事实吗? 可是皇后并未这么说,只是语气里隐约有这意思。 皇帝神色勉强,“太子是朕的亲生儿子,朕自然愿他事事顺遂。” 皇后笑了,却只是声音带着笑意,脸上表情几乎没怎么变化,“果真吗?陛下真的希望太子事事顺遂?” 皇帝笑不出来,他目光沉着,又缓缓的闭了闭眼,将怒意都压了下去。 “不管你怎么想的,此时并非朕所为。” “太子是朕的孩子,朕与你这些年再如何……也从未对太子动手。” 这点皇帝是坦然的。 虽然他确实有时候觉得儿子羽翼渐丰,他瞧着很不痛快,起了嫉妒之心。 但他也真的从未对哪一个儿子动手。 皇后大抵觉得荒谬,大抵也觉得和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便低着头不言语。 还是皇帝先忍不住,说道,“太子总是待在云国也不好,朕写了信件过去,都被他用借口推脱了。” “似乎是想长久的住在那,太子一向主意大,朕怎么说都没用,所以想着皇后写封信过去,他还听听你的话。” 皇后抬眸,语气很轻,仿佛不当回事,“待在那便待在那吧,左右如今也没什么事交给他处理。” 皇帝脸色差了点,“一国储君,如何总是待在云国?” 皇后“哦”了声,“那陛下继续写信过去,让他们回来便是。” 皇帝脸色更差,要是他的信件能让人回来,他今日也不至于站在这儿说这些话了。 瞧着皇帝的差脸色,皇后心情倒是好转了不少。 她不太再说关于太子的事,便提及婉美人的,“八皇子出生已有一段日子,可名字仍未定下。” 皇帝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不过此时已经不仅仅是脸色难看,还透着一股不甘心的意味。 她完全不在意。 很坦然的提起婉美人和八皇子。 这与从前并没什么不同,更是意识到这一点,皇帝心里才堵得慌。 他像是带着几分赌气的,说道,“不如皇后给八皇子起名字,到底八皇子也唤皇后一声母后。” 第175章 皇后瞥了他一眼,不想参与进来,“婉美人是陛下心中所爱,八皇子诞生正逢连连胜仗,也是命里带福气的,这名字还是由陛下取的好。” 心中所爱和命里带福气,可不是皇后杜撰的。 而是宫里头传出来的话。 或许是皇帝派人传的,或许是婉美人派人传的,总归与她无关。 皇帝放下茶盏,看了女人许久,最后还是起了身离开。 冯嬷嬷一见人出来,赶忙行礼等着人离开走过去,“娘娘……?” 皇后摇头,“无碍。” 冯嬷嬷听此也不再问了,只是背过身脸上遮掩不住的忧虑。 皇帝出了永宁宫,许久心里的恼怒才稍稍消散些。 而消散之后,他便在想太子的用意。 如果换成他,绝不会待在云国不回来。 还有从楚国到北萧的路程,足足耽搁了四个多月。 这似乎是觉得北萧有什么才豺狼虎豹等着他,他一回来就会被算计被谋害。 想到这,皇帝心思一顿。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想法也没有错。 太子双腿好的时候,他的兄长和弟弟都盯着储君的位置。 更不用说他双腿有疾,明明双腿有疾的人不能待在储君的位置,偏偏他这位置还坐得安稳。 方才消散的恼意此时又有点回来的苗头。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先让人回北萧。 总是待在云国,算是什么事。 只是太子给出的借口……说是在云国寻了许多大夫,正在试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诊治。 他总不能写信过去,不让他治腿。 皇帝想了会,便让寿安出宫,找了几个大臣去宣政阁。 还有申迌,不过申迌是直接等在了广明宫门口。 …… 云昭住在公主府。 她也只是刚回云国那几日住在宫里,随后便搬了出来。 她坐在水榭里,有些无趣的用长长的柳条拨弄水面。 秋月端来一碗牛乳茶,云昭勾着脑袋看了眼,得知是用冰块在下面镇了会的,连忙接过几口饮尽。 随即很快又蔫巴了下来。 秋月看得好笑,“太子妃,就算太子不吩咐,奴婢也会看着的。” 这说的是云昭想吃冰的事。 云昭拿着一柄蚕丝扇,目光哀怨,“姑姑,这天气这么热……” “再热也不行。” 石桌上摆了冰块,秋月接过蚕丝扇,将冰块那的凉风送到云昭那。 云昭直叹气,又问道,“他人呢?” 秋月笑了笑,“殿下这会子在看书。” 云昭:“……” “他没用冰?” 秋月摇头,“没有,殿下不大用这些。” 云昭:“……” 她有点不相信,屋子里那么热,怎么可能不用冰。 别是他趁着她出来,在里头偷吃冰碗来着。 云昭拎起裙摆,小跑着去了书房。 书房门是敞着的,不过敞着和关着没什么区别,里外一样热。 云昭跑得额前冒汗,走过去发现他竟真的在看书。 周围没摆着冰块,他手边桌子下也没有冰碗,甚至喝的都是热茶,不是冰凉的饮子。 见她找来找去的,萧长胤将人拉着坐到身边,然后从身后架子上拿了一本书给她。 云昭翻了几页,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书看不下去,坐也坐不住。 云昭眼珠一转,“我去找桑桑说话。” 男人这回终于将书放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是去说话?还是去吃冰碗?” 云昭拉着他的手臂甩了甩,又指着自己的额前和耳后,“你看,出了好多汗。” 夏日衣衫薄,她穿得是纱质襦裙。 出汗之后,本就薄的衣衫更有些透,仔细看甚至可以看见汗珠从脸颊耳侧滑落,最后滴入衣衫。 风景极妙,妙不可言。 男人眸色渐沉,让门口守着的秋月去搬来冰块。 不过是搬到角落里,也不让云昭待在附近。 晌午外面有蝉声,云昭听着便觉得困倦,整个人都贴在书上。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几次都是男人挡着捂住她的额头,要不然她就得“咚”得撞桌上。 又过了一刻钟,云昭实在熬不住,要去屋子里休息。 却被萧长胤拉住了袖子,“一起。” 云昭点点头,一点都不羞怯。 等回了屋子,男人还在一边时,隔着一道门屏风她就开始换衣服。 萧长胤目光不自觉往屏风那边看。 这是架琉璃屏风,上面雕刻着荷花荷叶的样子,材质十分的剔透,所以他看见的并不是很模糊的身形。 等到云昭出来,他收回视线,开始念清心咒。 “我想学个二胡。”云昭说道。 她换的寝衣自然比穿出来的衣衫更薄,轻易勾勒出小衣上的绣样。 萧长胤看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正浮想联翩时,就听到这句话,旖旎的心思散了许多,“二胡?” 云昭兴致很高,“是啊,我和桑桑说好了,我学二胡,她学唢呐。” 萧长胤:“……” 他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先睡吧,不是说困了?” 云昭一听就打了个哈欠,利索的爬上床榻闭上眼睛。 她真是困了,一沾床眼皮就打架,声音甜软,“阿胤,给我盖个被子。” 萧长胤觉得刚才的按法没什么用,因为他更头疼了。 他带上被子,指尖在她胸前凝白一顿,随即强迫自己将手移开。 云昭依旧没心没肺,抓着被子睡得香甜。 留着萧长胤开始沉思。 这段时间来,他发现昭昭似乎对他太过放心了些。 他找不出原因,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所以索性不再想。 而是去换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 等两人都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云昭睡觉不太安稳,这么会寝衣已经敞了点,露出大片莹白而细嫩的肩膀。 她就当旁边没有人一样,将寝衣整理好,然后很自然的走下床榻,到屏风那头去换衣服。 因为这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所以萧长胤没有诧异。 只是头疼。 他不是正人君子,更不是圣人。 云昭换好衣服,走出来拿了梳子给他,然后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 萧长胤如常给她将头发挽起,又用几个小钗固定。 第176章 正穿好,门口守着的秋月就道,“太子妃,桑桑姑娘来了。” “真的吗?我这就出去。” 萧长胤握了个空,脸色不太好。 他坐上轮椅,推着出门,过了会才看见脸色同样难看的云阳。 云阳眉头紧皱,眼里若有若无的透着痛苦,他走近咬牙切齿,“昭昭要学二胡,你怎么也不拦着?” 他想着要是昭昭没心思学,估计桑桑也没那心思。 那他就不用受摧残了。 萧长胤有些不解,“喜欢学便学了,有什么不妥吗?” 感情他还没受过这罪。 云阳眼珠一转,心说也不能他一个人受了摧残。 他淋了雨,总是要将旁人的伞给扔掉的。 想通之后,云阳笑了笑,语气也放的温柔,“是没有不妥,昭昭好好学。” “等回头我再给她请几个师傅过来。” 萧长胤眯了眯眼,觉得这人不怀好意,不过他仔细回想,倒没有觉出这话里的不对。 云昭和桑桑坐在亭子里,桑桑明显在生气,白皙的脸上俏生生的泛着红,瞧见云阳看过来还哼了声。 云昭稀罕的看着石桌上的二胡,问道,“桑桑,你学得如何了?” 桑桑面露犹豫,“我觉得还不错,但是师兄说我吹得难听。” 云昭:“……” 就这样还想娶妻,想屁吃去吧。 云昭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也不能这么说出来。 毕竟她和兄长是嫡亲的,这关系也不能扔了不是。 但该怎么圆回去呢? 说吹得难听,这也太直接了,怎么圆回去。 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之,凑过去小声嘀咕,“既然他觉得难听,那你就多吹给他听,反正他得受着。” 桑桑:“这办法好。” 她轻哼一声,“不是说我吹得难听的,我就吹给他听,我还要吹这个叫他起床。” 云昭:“……” 这后半句可不是她教的。 云昭有些心虚,目光一直往云阳那瞟。 不过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她这也是为了兄长的人生大事着想,要是真将桑桑气走,那兄长只能孤独终老了。 云阳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他看了看周围,这天气热得都冒着气,他怎么还打起寒颤来了。 余光瞥见桑桑手往身后摸,云阳脸色一变,连忙几步走过去,“桑桑。” 桑桑不想看见他,背过身不理睬,手还往身后摸。 云阳眼角微抽,连忙握住她的手,“别在这吹唢呐。” 云昭听到这话不由探着脑袋看,一只小巧精致的唢呐扣在少女的腰间。 怎么还随身带着了? 那她也要随身带着二胡吗? 云昭一时竟苦恼起来,二胡要怎么随身带着,也是别在腰间吗? 桑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将手松开,还说,“我学了一整日了,你松开,我要吹给昭昭听。” “回头昭昭学了二胡,也要拉给我听的。” 云阳:“……” 他不好瞪妹妹,也不好瞪桑桑,此时只能头疼的抚额,然后弯下腰轻声哄着,“你不是才学了一日?要是吹得没那么动听……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云昭捣乱的抬手,眨眨眼很是无辜,“哥哥,我怎么会看桑桑的笑话。” 桑桑点头,瞪着男人说,“你别挑拨离间。” 云阳简直痛心疾首。 桑桑才来几日,就已经变了。 他都怀疑昭昭在她心里比他还要重要。 这让云阳不由得想起,桑桑素日最爱看漂亮姑娘,路上瞧见眉眼好看的姑娘都要忍不住盯着看。 云昭在旁边直乐,故意叹了一口气,“桑桑,是不是哥哥不让你和我来往,要不然怎么你学个新鲜玩意,都不吹给我听呢?” 云阳:“……” 桑桑好骗的很,此时着急的推开云阳,握住云昭的手,“怎么会,我和你最要好了。” 云阳瞬间觉得老了十岁不止。 他用力掐了把虎口的位置,疲惫之余反笑出声,“这么着,那桑桑就吹一曲。” “既然昭昭喜欢听,可千万要从头听到尾。”这句话云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 萧长胤靠近,目光沉着落在两个姑娘相握的手上。 他动了动,“有些难受。” 云昭没听见,在和桑桑讨论手链的款式。 萧长胤轻咳,“腿疼。” 云昭依旧没听见,手上已经拿起了从桑桑手腕上褪下的手链。 “确实是精巧。”她称赞道。 云阳倒是听见了,此时幸灾乐祸的直笑,也不准备提醒自个妹妹。 一会难受,一会腿疼。 装什么呢? 别是平日就这么装模作样的吧? 云阳神色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人。 但过了会他又不甘心的反应过来了,两人都已经成婚了,这种伎俩用用也没什么。 他还没成婚呢。 这钦天监也是,为什么不能算一个最近的日子。 云阳正想着,余光就瞥见桑桑掏出唢呐。 他沉默了一瞬,很快从香囊里掏出两块布,团成一团塞进了耳朵里。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侧着对着桑桑,一只手还挡在耳朵那。 唢呐的声音一出,在场的几人,哪怕是已经用布塞了耳朵的云阳,都浑身一震。 云昭面露痛苦之色,但在桑桑看过来时又硬生生将这情绪给压下去,还对着人笑着。 在场的唯有萧长胤神色最为镇定,只是眉头也蹙起。 其实也不是唢呐的声音不好听,而是桑桑吹得断断续续,又没有气力,叫人听着怪不想活的。 而且一曲下来,几人硬是没听出来是什么曲子。 桑桑吹完,将唢呐放下,脸颊红红的,问道,“怎么样?” 云阳正欲开口,云昭已经找准机会,踩了过去。 她不光是用脚踩,还前后左右的碾了碾。 云阳往日摆着的仙人之姿此时都不免崩,在云昭威胁的目光中,他将实话给吞了下去。 “很好听。” “不过……嘶……” 桑桑奇怪的看向他,“怎么了?” 云阳额前甚至因为疼痛滴了汗,此时摇了摇头,艰难的继续说,“还是要多学一段时间,有不少地方,桑桑你忘了曲子了。” 第177章 “等一下。” 桑桑一脸严肃,就在云昭以为这两人要吵起来时,桑桑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 只有巴掌大。 她看了眼,里面是空白的。 桑桑不知从哪拿来一支笔,然后看着他们,“你们说缺点,我来记,之后会改。” 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云阳表情更痛苦了。 他难道要说,这唢呐吹得哪哪都是缺点吗? 这不可能。 云昭笑容也有些僵硬,不过她很快就找好了说辞,“我听着倒还好,只是不太熟练,多练练就好了。” 还要多练练……云阳绝望的闭上眼睛。 等等…… 他记得昭昭不是也要学二胡吗? 云阳笑了起来。 他这大悲大喜的,桑桑瞧见了皱皱眉,“师兄,你疯了吗?” 知道她这是字面意思,云阳木着一张脸否认,“不是,你别瞎想。” 桑桑:“哦。” 意见问到了萧长胤那,桑桑有些为难,她怪怕眼前这个男人的。 所以她没问出来,而是扣上唢呐,郑重的点头,“昭昭,回头你学了,我们可以一起。” 云阳将人带走,走到府外,桑桑才想起来云昭出的主意。 她爹在这里是有府邸的,她自然住在那里。 这两天师兄也……住在那。 爹还说师兄是厚脸皮。 “师兄,你要回宫里吗?”桑桑问道。 云阳咬牙,“我就在师傅那住着,正好有问题可以直接问。” 桑桑拍了拍手,说了一声好。 等回头她就吹着唢呐叫他起来,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云阳罕见的没因为桑桑的笑容而高兴,甚至后背发凉,大热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半天后。 萧长胤拿着书的手不太稳。 秋月远远的走来,拧着眉头问,“这是谁锯木头呢?怎么也不一次性锯了?” 萧长胤合上书,面无表情的给秋月解惑,“姑姑,是昭昭在拉二胡。” 秋月不相信,“殿下,奴婢是听过二胡的声音的。” 二胡哪能发出这种声音。 她听着都要断气了。 萧长胤见她不信,就指了个房间,秋月顺着看过去,结果正看见云昭在亭子里很专心的拉着二胡。 秋月:“……” 她呆滞了许久,僵硬着转过头,“殿下,太子妃这拉二胡的声音可真是……” 她绞尽脑汁的想出一个词,“别致啊。” 云昭两曲罢,感觉很良好的小跑着过来,问道,“怎么样?” 萧长胤睁眼说瞎话,“好听。” 云昭看向秋月,秋月嘴角微抽,主子都睁眼说瞎话了,她自然只能跟着,“好听。” 云昭满意的将二胡收起来。 萧长胤心底松了一口气,听到云昭嘱咐秋月明日再拿出来,顿时不着痕迹的靠近,拉着她的人放腿上。 “今日那姑娘来时,我觉得腿有些疼,很是难受。” 云昭一惊,“怎么没和我说。” 男人低垂着眼眸,也没什么表情但莫名让人觉得他很委屈,“说了,你没听见。” “之后呢?” “之后没那么疼了也不怎么难受了。” 他用词上都很委婉,毕竟疼和难受也可以是主观上的感觉。 云昭立马要去找府医,萧长胤自然要阻止,并且顺势握住她的手,漫不经心道,“现在不难受了。” “可是,总是这样疼也不行。” “没关系,我习惯了。”在云昭继续说之前,萧长胤先笑了笑,“已经找了多少大夫,都没有办法。” “再说了,药喝多了总是没好处吧。” 云昭只能作罢,后面倒是没心思管二胡,而是一门心思都放在男人的腿上了。 比起萧长胤这里的安稳,云阳那边几乎可以称得上痛苦。 天没亮叫醒他的不是鸡鸣,也不是宫人,而是唢呐声。 他揉了揉额前披上外袍出来,就看见桑桑站在门口,兴致很高的吹着唢呐。 周围的小厮和丫鬟都苦着一张脸。 这几天师傅都不过来催着他离开的,就担心他离开后桑桑换个人折磨。 也不是他这是倒霉还是幸运了。 云阳决定祸水东引,“桑桑,你要不要去昭昭那,她也开始学二胡了,你们可以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桑桑犹豫了下,摇头。 云阳惊讶,这两人自打见面就跟嫡亲姐妹一样,怎么还不想见面了? 桑桑捏紧拳头,“师兄,我决定要多练习几次,等练习妥当了再过去,别在一块的时候给昭昭拖后腿。” 云阳:“……” 他昨日去过公主府一趟。 别说,这两人吹唢呐拉二胡的声音,真是难分伯仲的难听。 难怪是能玩到一块的,爱好这么新奇,学起来成效也这么相似。 他叹了声,先进去换了衣服再出来。 随后让人上了早膳,和桑桑简单用了点,就板着脸让她去休息。 桑桑不愿意,她精神好得很。 虽然师兄板着脸时很吓人,但她也有应对的法子。 只见桑桑托着脸,对着云阳笑,大约是方才吃了糖包,声音也带着蜜糖一样的甜味,“师兄,我已经睡饱了。” 才没有。 她昨晚偷偷点了蜡烛,看话本子来着。 云阳镇定的神色险些绷不住,好不容易忍下来,拿着帕子给她擦手,“听话,等师兄下朝过来,要听你吹的唢呐的。” 他心里很痛苦且觉得折磨,但面上要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桑桑惊奇,“师兄,你不是不爱听吗?” 云阳:“谁说我不爱听了,我只是……只是想单独一个人听,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桑桑没有怀疑,毕竟云阳之前在旁的事情上也这样。 云阳见她还犹犹豫豫的,便狠下心开口,语气却很轻柔,“要是现在不休息,等师兄下朝了你没精神吹唢呐怎么办?” 也是! 桑桑站起身,着急的往外跑。 留着云阳脸色渐渐变得扭曲。 他头一回希望父皇能留着他在宫里说朝政大事。 可惜他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下了朝,见云阳还眼巴巴的等着,云钦便觉得奇怪,随口问道,“怎么还不走?” 云阳:“儿臣自觉这些日子耽于玩乐,心中羞愧,所以想问父皇有无差事?” 第178章 结果云阳没能得到差事,并且被轰了出去。 皇后凌雪派人去问云阳身边的人,知道原因后简直哭笑不得。 她也没将云阳留下,而是让宫人带了话给他。 云阳原本还苦着一张脸,在听到那宫人的话后登时眉开眼笑,“回去告诉母后,就说孤会去说的。” 他虽不至于喜怒不形于色,但也很少这么外露情绪。 所以传话的宫人都不禁眼露诧异。 不过很快又了然。 也是,太子殿下与几个表兄许久未见,得知即将见到,自然是要高兴的。 云阳得了这消息,一出宫就直奔公主府。 然后就听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声音,他不由得问领他进来的丫鬟,“府中有木匠过来?这是做梳妆台还是什么?” “不过这木匠手艺不如何,怎么断断续续的一点都不利索。” 领路的丫鬟沉默许久,似乎是憋笑得很难受,肩膀不断的耸动,半晌才解释,“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公主在拉二胡。” 云阳:“……” 他揉了揉脸,觉得萧长胤也挺可怜,一时间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所以连忙加快了步子。 走了一会,才到地方。 云昭很高兴的捧着二胡,旁边萧长胤镇定自若的喝着茶看着书。 仿佛耳边不是难听到极致的二胡声,而是天籁之音。 云阳走近,没在男人脸上看到嫌弃或是旁的不满的表情,忍不住震惊起来。 “你不觉得难听?” 云昭不乐意了,“哥哥你说什么呢?” 云阳:“……我说什么你心里……你不清楚吗?” 他都认不出来这两声音哪个更难听。 云昭冷哼,“是哥哥你不懂得欣赏。” 云阳用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我不懂欣赏?” 他转了一圈,原本想找个丫鬟或者侍卫问问,结果又想他们哪里敢说难听。 于是他盯上了萧长胤,“妹夫,你说呢?这声音怎么样?” 萧长胤轻侧着头,声音轻缓,“昭昭刚学,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云阳一乐,“难听就难听呗,还找这么个借口,这种可不是多练几天就能练好的。” 云昭忍不住了,对着他甜甜一笑,起身逮着他的两只脚踩了过去。 云阳:“……” 他忍了忍,又揉了揉脸,才说,“什么时候再去凌家。” 云昭一听,便明白了,“外祖和表兄都回来了?” 云阳点头又摇头,“外祖还没回来。” 他余光瞥着轮椅上的男人,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故意拔高了声音,“多日不见,想必他们武艺都有精进。” 云昭给萧长胤重新倒了茶,正欲坐下,又听云阳很是阴阳怪气的,“我来也有一会了,怎么也不给我倒个茶?” 云昭懒得搭理他,听此就指着二胡,“要招待你吗?” 云阳不闹腾了,并且心情极好的先回去。 回去后看见桑桑拎着个唢呐过来,他心情也没变的多差。 一边唢呐一边二胡,但他只需要应付一个师傅,而不是那些个五大三粗一拳能打碎石头的表兄们。 想想他还是幸运的。 人还是需要对比,原先云阳觉得自己挺惨,婚期不断被推迟,现在还得饱受唢呐的折磨。 但瞧见一个比他还要惨的,他就觉得他的日子还好,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 等云阳离开,云昭才开始给萧长胤重新介绍几个表兄。 介绍的时候,她心里也乱糟糟的。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要是有外祖在,说不定状况会好点。 想到这些,她便打不起精神,连正在兴头上的二胡都没心思学了。 见云昭让人将二胡拿走,萧长胤倒是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是可以忍下来,这确确实实是很难听了。 就在云昭为去凌家的事发愁时,另一边,北萧,皇帝也在为远在云国的两人发愁。 自然,他不是为了儿子的双腿担忧,而是觉得一国太子总是待在别国很是不妥。 哪怕是跟着太子妃。 这就更不妥. 如今太子被迫害逼得不得不离开北萧的流言还没平息,现在又多了一个。 说是因为他将太子送给了云国,入赘。 头回听到这些话的皇帝先是错愕,随即脸色铁青。 偏偏他还不能澄清。 因为私底下派人去查,又查不到源头。 他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去命令人不准备说。 这相当于承认这些流言了。 前一个流言,好歹是真的有些他的心思在。 但这一个流言简直无稽之谈,他再不喜一个儿子,也不会将人送去入赘。 皇帝手上还拿着折子,此时也看不下去往地上一扔。 周围的宫人不明所以,不过也连忙跪着。 寿安头痛不已,太子殿下没回来,陛下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门口,有宫人小声传禀。 说是林贵人送了汤过来。 这段时间都是如此,不只是林贵人。 还是由婉嫔带的头,婉美人已经成了婉嫔,是皇后娘娘下的旨意。 一个嫔妃,费了千辛万苦生下孩子,总不好还只是一个美人的位分。 皇帝得知后神色很差,众人都以为陛下是嫌位分低,但看在皇后的面上不得不妥协。 唯有寿安知道内情,陛下这根本不想让婉嫔升上去。 估计日后还得找个差错将她降下去。 他虽知道内情,却也不理解这种做法。 要知道,陛下先前对婉嫔的宠爱,连他都觉得陛下是动了心的。 谁知道才过一年,婉嫔在陛下这里的待遇,连其他没生子的嫔妃都不如。 不过翠微宫陛下还是常常去,寿安隐约听过一耳朵,仿佛是那位申迌申大人,在陛下那说婉嫔是个有福气的。 所以陛下每隔两日,还是会去那坐坐,却什么都不做。 即便是在那歇下,也是不用水的。 当然,皇帝不会说不想和婉嫔做什么,而是指了太医过来,说婉嫔生产后还需要调理。 后宫嫔妃有没有受宠幸,不是个秘密。 婉嫔听到旁人嘲笑,说她是想用儿子绑着陛下,但陛下已经不喜她所以宁愿过去睡旁的床榻,都不和她待在一块。 第179章 这些话她哪里能听得了,之后便想了个主意,每日送些汤水来广明宫。 只要皇帝收下汤水,那便是她得宠的证明。 旁的嫔妃见了也不敢再多言语,只会羡慕她,这比任何话语都有说服力。 于是婉嫔送了两日汤水,得了许多嫔妃的羡慕。 毕竟皇帝再是去翠微宫不做事,那也待在那儿了,总比她们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的好。 也是婉嫔的法子给了这些嫔妃启发。 所以广明宫门口站着的宫女越来越多。 而且都是来送汤水的。 婉嫔得知后自然气得不行,可也没法子。 她是嫔位,送汤水的几个甚至有妃位的,她拦不了。 有这些妃嫔送的汤水,广明宫的宫人数日里都圆润了不少。 寿安正对着林贵人,道了声陛下还在里头忙着,怕是稍后才能见。 林贵人来也不是为了见一面的,她笑了笑,说道,“陛下忙着家国大事,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劳烦寿公公将这补身子的汤水送进去。” 寿安连连应是,刚要再开口,就见林贵人已经走远。 她的行为证明了说的话是没错的,她是真的没想到打扰陛下。 寿安想了想,亲自将汤水端进去,又说了林贵人那番话。 “林贵人一听陛下有事忙着,就将汤水放下离开了,离开前还请奴才转一句话,让陛下千万别累着。” 这就和总是横冲直撞想要进来的婉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用寿安提醒,皇帝都知道。 林贵人的厨艺不错,皇帝知道这是她亲手做的。 又乖巧懂事,又是真心为他好,皇帝也愿意给她一个面子。 所以很快将汤水喝完,让寿安去私库里拿一匣子收拾送过去。 婉嫔正好碰上出来的寿安,便随口问了一句。 还是在广明宫门口,寿安也不敢瞒着。 婉嫔一听,脸都气得发绿,一生气起来也不顾先前被训斥,甩开拦着她的宫人的手,就跑进去。 皇帝心情刚好些,就看见她怒气冲冲的跑过来。 听了婉嫔一通抱怨,皇帝心里冷笑,情态与往常待她很不同。 他如今恼太子,也恼皇后。 对上这个和皇后有几分相似的脸,自然更恼。 偏偏这人还是他选进来的。 “陛下~”婉嫔见皇帝没反应,不由得抬手抓住他的胳膊。 皇帝皱眉,手下用力一甩。 婉嫔没注意,整个人跌在地上。 虽然地上铺着毯子倒也不疼,但这难堪的程度比起疼来说可要严重多了。 周围还站着宫人,她就这么被推到。 婉嫔心里发凉,害怕极了。 不过她担心的不是失宠,而是旁的事情。 一旦被发现,别说是受不受宠,恐怕这条命都保不住。 但……不可能的…… 那事情要是真的被发现,她现在就不是被推一把。 婉嫔整理好心情,从地上起来,也不像方才那般矫揉造作,而是抿抿唇很是委屈,“陛下今日还没喝妾身亲自熬煮的汤水,倒喝了林贵人了的。” 见婉嫔不闹腾,皇帝倒也没再计较。 他喝了婉嫔带来的汤,然后让人离开。 婉嫔虽然不甘愿,但没胆子再留下,只说回去照看孩子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回去后,她看见苏然站在门口,眉头不由得皱起。 “八皇子呢?” 苏然敛下眉眼,“太后派来的两个嬷嬷在照顾。” 这便是被遣出来了。 婉嫔有心给苏然找一个公道,但两个嬷嬷是太后派来的人。 要是从前便罢了,现在陛下似乎格外看重太后,虽然不常去那边,但是会派身边的人去看望。 这也差不多。 总归是在乎太后的。 她让苏然进去,路上叮嘱,“你先忍忍,等八皇子长大些,我再打发了她们。” 苏然懒懒的抬眸,“娘娘觉得奴才不知道?” 婉嫔没听出来话里的嘲讽,还趁着四下无人握住他的手,“那汤已经喝下去了,什么时候能成?” 苏然立马看向周围,婉嫔也反应过来随后说,“我是看了这里没人才说话的。” 苏然眼神极冷,“娘娘还是谨慎些的好。” 婉嫔神色讪讪,却也不敢反驳。 等着苏然走远,她便忍不住叹气。 从前那会,她不是没想过让陛下当作她的倚仗。 毕竟她那样受宠,就连这宫里的人都说前所未见,哪怕是受宠十数年的郑妃,也比不上她一半。 谁知这宠爱很快就没了。 婉嫔庆幸的想,幸亏她没反戈向陛下,要不然这会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现在好歹还有个指望。 就算这指望不成也无所谓,总归她有个孩子,有这个孩子在,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用发愁的了。 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婉嫔才往里面走。 她一进去,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婉嫔睁眼一看,只见八皇子正在摇篮里哭,两个嬷嬷则在一边动也不动。 她震惊不已,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嬷嬷一点也不着急,缓缓的撩了下眼皮,没立刻出声回答,还是等了一会其中一个道,“婉嫔娘娘将这孩子教的也太娇惯些,哪里还像个皇子。” “一天到晚都要抱着,片刻不能坐下。” “就是前头几个公主,也没这般娇的。” 婉嫔再一看,孩子哭得都没力气,像猫叫一样,眼睛也通红的。 她也顾不上和两个嬷嬷争辩,连忙叫了太医过来。 偏偏这太医是她素日“收买”的,所以斟酌着说了句体弱。 两个嬷嬷像是拿到了把柄,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八皇子贬了个一文不值。 太医也没见过这阵仗,此时趁着乱向婉嫔告辞,随即脚底抹油溜走。 婉嫔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尤其诞下皇子后。 所以气急之下让宫人将两个嬷嬷绑起来打了一顿。 两个嬷嬷随后拖着被打的身体,去向太后告状。 太后一听自然发怒,冷着脸让人找了皇帝。 于是皇帝这会面无表情的看着两边的宫女。 他还在为太子的事情烦心,也为朝堂上的事情烦心,如今还要为后宫这些破事而烦心。 第180章 两边的人都觉得陛下会偏向他们。 太后身边的人,认为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哪怕不是生母但也没多少差别,没看见陛下这些时日常常派身边的内侍送东西过去吗。 而婉嫔身边的人,也认为八皇子是陛下的子嗣,哪有偏向一个外人而非亲生子嗣的。 皇帝愈发觉得头痛,偏偏这两边他都不想将关系弄得太僵。 尤其是太后…… 可婉嫔不管怎么说都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而且这件事上明显婉嫔那边错处要少点。 但他不能直接点出来。 皇帝让寿安将人都带出去,各自安抚后,亲自指了两个嬷嬷过去看顾八皇子。 至于太后那边,便有些麻烦。 要是从前的话,送些珠宝首饰过去就是了。 可如今这人胃口被他养大了,只是珠宝首饰怕是不能。 所以皇帝想了许久,将太后家里的一个姑娘指给了七皇子。 他做这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太后一直想让家里的姑娘进东宫,做太子的妃妾。 这想法难道只是因为家里的姑娘嫁不出去吗? 当然不是。 太后也惦记着下一任皇帝后宫的位置。 皇帝对这些知道的很清楚,所以才特意指的七皇子。 让太后家里的姑娘进皇子的后院,这是恩典。 而子衿没夺嫡上位的心思,他也能放心。 皇帝安排的很好,得知此事的萧长洛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好在这事不值当下一个圣旨,还有挽回的地步。 萧长洛抱着孩子,风风火火的进了宫去见郑妃。 郑妃见到儿子和孙子,高兴的连忙让侍竹和柳絮去安排膳房做吃食。 “不是说手里不少事情?一时走不开?怎么来见母妃了?” 萧长洛让周围的宫人都下去,三两句概括完。 他也没傻的说自己不纳妾,而是意味极浓的将其中的利害分析出来。 “皇子妃的身份不高,虽说太后家中姑娘的身份也不高,可要是进了儿臣的后院……” 萧长洛面露为难,沉声说,“母妃,您也知道父皇近来对太后娘娘的态度,儿臣要怎么对这位姑娘?” “要是她和皇子妃有了龃龉,又怎么处理?” “处理重了太后那边不满,处理轻了以后皇子妃的面子怎么办?” 他说的有些不妥,让郑妃皱起眉,“她的面子?还和妾室有龃龉?” 郑妃声音里带着警告,“怎么?她连一个妾室都容不下?难怪我看你成婚这么久,一直不肯纳妾,原来是她的缘故。” 萧长洛心里慌乱,面上一派镇定,“她还不知道这事呢,至于不纳妾一事,容儿臣稍后给母妃解释。” 萧长洛叹气,抬起眼眸看郑妃,“母妃觉得,这姑娘进了儿臣的后院,是甘心做一个妾室的吗?” 郑妃又不是傻子,知道肯定不可能。 内宅斗争是肯定的,有太后在,估摸着这只手还要伸到前院去。 郑妃不高兴了。 反正儿子都已经有了嫡子,庶子之类有的话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也不要紧。 要是为了有庶子,将后院弄得乱七八糟的可不好。 她也是女人,还是在后宫里待了十数年的,知道内宅的手段多,一旦处理不好,定是会影响前头的。 所以她站起身,来回转悠着,“不行不行,要是旁的姑娘就算了,太后家里的姑娘算怎么回事。” “这明显是你父皇想给太后送人情,让你做牺牲的。” 要是普通人家的,哪怕是个农女商女都行,好歹后面没麻烦。 再想想太后,郑妃便头疼起来。 她当机立断,“这事你不要管,只让母妃来就行。” 萧长洛表示怀疑,讷讷道,“母妃,你能行吗?要不还是……” “还是什么?”郑妃眯着眼睛,“怎么着,连母妃都不相信了?还是觉得母妃没那本事。” 萧长洛:“……” 他也没这意思啊。 既然已经开了头,萧长洛索性说到底,省得日后还要麻烦。 “关于一直没纳妾的事,儿臣这便和母妃说原因。” 郑妃保持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家儿子,她上回就是被诓了的。 不过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结果确实是好的。 其他几个皇子妃虽然身份高了点,可闹出来的事情也多。 而且每次见她们进宫,郑妃眼睛就疼。 因为这几人一进宫就喜欢穿正红的衣裳。 她们的婆母都是后宫的妃嫔,都是妾室,妾室是不能穿正红的。 这么明晃晃的穿着正红到做妾的婆母面前晃,也不知道她们是没脑子还是故意而为之的了。 温柔倒没有,不是不爱穿正红,郑妃去府中看到过,她最爱的就是红色,所以每回进宫是特意换下的。 有什么新鲜玩意,她也会派人送进拂莺楼一份。 就是她那儿媳妇也太喜欢习武了点,郑妃回想起之前出宫,看见温柔手拿着鞭子,几鞭子将一棵树给抽断的场景。 郑妃幽幽一叹,觉得没有妾室也好,这要是发生了冲突,温柔一鞭子抽过去可怎么好? 萧长洛还不知道亲娘观念转变,绞尽脑汁的想出一个馊主意。 “母妃,说来惭愧。”萧长洛羞涩的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儿臣囊中羞涩。” “这段时间要不是皇子妃用嫁妆贴补,儿臣……真真是难过下去。” 郑妃……身体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她眼前一黑,咬咬牙问,“你说什么?” 别是她听错了,这怎么可能?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没有收回的道理。 萧长洛大着胆子,继续说,“儿臣前些日子学人做生意,输了不少钱。” 郑妃怒道,“你一个皇子,还做生意?哪怕是不想要……那个位置,也不能这般自甘堕落!” 本朝商人比起之前虽有提高,但总体上仍是地位低的那个。 萧长洛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母妃,你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叫自甘堕落,这赚钱的事,能叫自甘堕落吗?” 郑妃气极,“你差钱吗?你是皇子,手上还能差钱?” 萧长洛小声嘀咕,听着有些气弱但仍是很坚持,“谁会嫌钱多啊。” 第181章 郑妃想晕过去,但她坚持着捋起了袖子。 没想到啊。 这短短一段时间不见,儿子就钻钱眼里去了。 郑妃下意识的想怪人。 怪谁呢? 先怪上皇子妃,但怪上之后又想到儿子说的儿媳用嫁妆贴补。 她还怎么有脸怪上,她都觉得没脸,觉得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 萧长洛一直看着郑妃,他还真担心几句话将亲娘气晕过去。 他朝着门口喊,“拿个算盘过来。” 侍竹有些纳闷,还是从侧殿拿了过来。 萧长洛接过,将门关上,然后坐在郑妃旁边拨算盘。 郑妃起先还觉得是儿子又来诓她,但见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很显然是十分熟练的样子。 她喝了半盏冷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儿子不靠谱,她不能跟着不靠谱,她得立起来。 想完郑妃都觉得心塞。 要知道不久之前她还指望着子衿去夺嫡争位的。 就这? 还夺嫡争位? 萧长洛拿着算盘给郑妃看,“母妃,养一个妾室要这么多银钱,这么多银钱!” “您瞧瞧儿臣拿得出来吗?” “儿臣现在要皇子妃养着,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萧长洛脸还一红,像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顿了顿,接着道,“要是再来个妾室,还要皇子妃用嫁妆养着,这传出去儿臣可就没脸了。” 郑妃气笑了,“你还知道没脸?” 她听得都臊得慌。 萧长洛一脸我已经这么做了,爱咋咋地的样子,让郑妃气的不轻。 只是没办法。 事情都发生了,也不好回到过去。 郑妃盘算着怎么解决,余光瞥见算盘又生气,“给我把这破算盘拿走。” 萧长洛勾走算盘扔到一边,等着郑妃发话。 郑妃在屋子里边走边想,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惊疑不定的问,“这回你没诓我?” 萧长洛:“……没有,儿臣怎么会骗母妃。” 郑妃还是不相信,“从前怎么没见你想做生意?谁给你下套了?” 似乎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萧长洛却挠了挠头,“母妃,儿臣想着要是做生意赚了钱,带上郑家一起,母妃也放心。” 郑妃听了这话心里便是一软,她忽略了那点怪异的感觉,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出宫,这事我和你父皇说。” 其实恐怕她说了,陛下要不高兴。 不过管他呢,反正她儿子都这么大了,至于宠爱……她有点不稀罕了。 倒不是因为皇帝一个接着一个的宠,她心里难过不再抱有希望。 而是皇帝宠幸的人是婉嫔。 她宁愿是林贵人,或是旁的人。 怎么就是婉嫔呢,就是那张脸。 她其实觉得皇帝有些恶心,但不好表现出来。 萧长洛还不放心,走了两步犹豫道,“母妃,要不然儿臣陪着您?” 郑妃一看他就烦,不耐烦道,“滚蛋。” 这会侍竹走进来,抱着孩子。 郑妃本来怒极的脸上又柔和起来,她接过孩子解下玉佩逗玩。 侍竹笑着道,“这孩子眉眼间很像娘娘?” 郑妃本来没这么觉得,听侍竹一说点点头,“是有些像。” 孩子亲爹凑过来,“母妃,是儿臣像您,这孩子像儿臣。” “滚……”想着孩子在手上,郑妃没说出后面那个字,却还瞪着萧长洛,“你还不走?” 萧长洛无奈,“母妃,儿臣带着儿子来的,自己走怎么回事?” 郑妃见状轻轻站起,将孩子递给他,伸手拧着他的耳朵,“你以后再胡闹,仔细你的皮。” “还有温柔那,你不许待她不好!”郑妃说出这话都脸红,她先前还觉得温柔身份低配不上子衿,现在瞧瞧分明是子衿这个混不吝的配不上人家。 她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有这个儿子。 郑妃让人端了冰碗过来,一次性吃了两碗,才整理了下衣襟,朝着广明宫走。 许久不见郑妃,乍然瞧见她过来,寿安还愣了愣。 “娘娘是来找陛下?陛下这会倒是闲着。” 郑妃点头,让寿安去通禀一声。 很快郑妃就进去。 她这么走着,望着左右的摆设,都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请了安,随后起来仔细看着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眼前的男人苍老了点。 眉眼之间没以前那股精神气了,看着人的时候很明显的透着疲态。 郑妃想起皇帝的年纪,心想这个年纪的男人又是春风得意时,怎么会有疲态。 难道是因为太子双腿的事所以愁出来的。 这不可能。 郑妃立马否定这个猜测,以她对皇帝的了解,太子双腿出事,皇帝别说是发愁,恐怕心里得高兴的放烟花了。 皇帝爱才,爱惜有才之臣。 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但有几个人能知道,这样爱才的人,心里嫉妒着同样才情出众的儿子。 这话说给旁人,怕是也没多少人会相信。 但郑妃很清楚,有才的臣子不会影响到皇帝的地位和名声,而有才的太子会。 “怎么来了?”皇帝许久未见郑妃,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郑妃却不,而是直勾勾的看向皇帝,“请陛下收回旨意,子衿的后院,可不能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皇帝眯着双眸,其中泛着明显的冰冷和威胁,“郑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乱七八糟的人,怎么?太后家中的姑娘也是乱七八糟的人?” “还是你认为朕觉得不错的姑娘,配不上子衿?” 郑妃倒不怕,她知道皇帝此时没发怒。 显然,皇帝并非传言中的那样看重太后。 她眼珠转了转,想起一桩事,于是对皇帝笑了笑,“臣妾给陛下说几句话,要是陛下还觉得这桩婚事不错,那臣妾绝不拦着。” 皇帝不语,意思是让她开口。 郑妃道,“从前……差不多是两年前吧,太后曾经派人去找过臣妾。” 皇帝思索了一番,“两年前?” 郑妃脸上带着失落,“那会臣妾最是得宠,朝中上下也都认为臣妾的儿子能凭借陛下的宠爱与太子相争。” “胡闹。”皇帝声音不轻不重,神情也没变化。 第182章 郑妃想翻白眼。 都相处十多年了,皇帝什么时候做什么又是什么心情,她多多少少也是清楚的。 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所以郑妃继续失落和委屈,“有个姑娘当时在路上拦住子衿,说了一些话。” 郑妃见皇帝盯着她,索性耍赖一样的坐下,“之前臣妾的心思陛下也是知道的,臣妾想让子衿做太子。” 皇帝板着一张脸,声音冰冷,“郑妃,朕看你的胆子是愈发大了。” 郑妃心里冷嗤,眼里却噙着泪。 她从前对着铜镜练习过,最知道怎么哭才能惹得男人怜惜又不会厌烦。 眼里盈着泪,眼泪大滴大滴仿佛珍珠一样滚落。 眼圈和脸颊鼻头只是微红,也不抽泣。 皇帝见了心下果然有些软,“日后莫再有这些荒唐的念头。” 郑妃心想果然是能当皇帝的人,她就做不到这么不要脸。 还荒唐的念头,说的好像他没暗示一样。 要不是有他纵着,她这些年哪敢有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两人不似从前,他就这么将锅全甩她身上。 真是好不要脸。 她好歹是为了儿子打算为了郑家打算为了她自个打算。 那他呢?天底下怕是再难找这样的父亲。 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害自个的儿子,不阻止便罢了,还在背地里装好人。 “臣妾晓得了,臣妾知道陛下……” 知道什么呢?知道他心里不是那么喜欢她,只是将她当成打发时间的,或是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刺激另一个女人。 这要是搁在两年前,她知道这事能气得发疯,就算害怕也得将这天桶一个窟窿。 可现在不一样了,郑妃不太想为了这个男人犯糊涂。 至于她是因何而存在,这一点不重要。 至少她是凭着自己这张脸进宫的,而不是像婉嫔那样…… 郑妃收回心思,换了个说法,“子衿什么样子,臣妾有自知之明,他没那个本事臣妾也不强求。” 郑妃不管皇帝相不相信,反正她就是这么说的。 皇帝此刻确实不相信郑妃,不过他相信他的儿子。 所以想了想,还是挑拣了没那么重的话训斥了几句。 “要是那姑娘进了子衿的后院,再说一些话,哪怕子衿没那个心思,可旁人也没那心思吗?” 郑妃说的,便是太后了。 太后先前,恨不得将家里的姑娘嫁给所有的皇子。 想着总会有一个能押上。 只是有皇帝看着,她一次都没能成功。 皇帝面上露出思索之色,郑妃见状便不说话了,摆出无所谓的样子。 果然,在她预料的时间之内,皇帝轻咳了声,“这桩事是朕想的不好。” 郑妃撇嘴,却说,“哪是陛下想的不好,那是……左右陛下做什么,臣妾也劝不得,臣妾只说一句,陛下再是将那边当嫡亲母亲,那也不是。” “好了。”皇帝神色淡淡,声音也足够的平静。 郑妃见好就收,说不打扰皇帝休息,走了出去。 侍竹跟着走了一阵,“娘娘,陛下怎么说?” 郑妃自己拿了扇子,温声道,“自然是应了的。” 侍竹看着郑妃,不明白既然已经应了下来,怎么娘娘还是愁眉苦脸的。 郑妃正在为儿子的生意发愁。 她一边觉得子衿是在骗他,一边又觉得谁会拿这种事骗人。 但也说不准。 上回为了成婚,他还说自己不想活了,想去当和尚。 郑妃眉头紧皱,站在那不走了。 “娘娘?” 郑妃摆手,“没事,本宫在想事情。” 不过不管是不是做生意赔光了钱,这件事都得搅和没了。 要不然以后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来。 她说给陛下的话也不是故意夸张,而是太后之前真有那心思。 最后没做不是不想做,是因为做不了。 走到御花园,郑妃便没继续往前走,而是找了个亭子坐下来乘凉。 在这想了许久,也没能想清楚,加上外头愈发的热,她就先回了拂莺楼。 郑妃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便说,“明日下朝时在那拦着子衿,让他来见本宫。” 侍竹连忙应是,随后走出去端来汤水。 看着郑妃喝汤水,侍竹犹豫着开口,“娘娘,如今这后宫的嫔妃,有大半都在往陛下那送汤水。” 郑妃:“送便送了,说这个做什么?” 侍竹:“不然奴婢也去端了汤水过去,说是娘娘送的。” 郑妃摇头,“这倒不用。” 她像是想起来忽然问,“陛下收下的是谁送的汤水?” 侍竹说了打听来的话,“婉嫔和林贵人。” 郑妃有些诧异,婉嫔她是知道的,每天为了圣宠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她还听说婉嫔命太医去研制生发的方子。 至于林贵人…… 唯有容貌出众些,旁的身份之类都是平平。 这是为什么? 不光是陛下那头她觉得奇怪,林贵人那她也不明白。 林贵人不像是日日去送汤水的性子。 不过她的不明白没持续多久,便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后宫中的女人,哪有不希望得圣宠的。 哪怕她现在对皇帝的感情和以前不同,也希望皇帝来拂莺楼。 毕竟来一趟就有赏赐。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和赏赐过不去。 “娘娘,楚姑娘在外等着想见您。” 郑妃慢半拍的问,“楚姑娘?” 她哪认识什么楚姑娘。 正在郑妃要摆手说不见时,侍竹连忙道,“是从前的楚惜公主,如今楚国……她自个说的,她已经不是楚国公主了。” 郑妃:“……” 她想起来了,这姑娘不是惦记东宫里侧妃的位置吗?来找她做什么? “请人进来吧。” 郑妃不清楚皇帝对楚惜的安排,也不好怠慢。 等人进来就让侍竹和柳絮奉茶端上点心。 她抬眼看去,便见楚惜回应似的抿唇笑笑,“今日来,是想和娘娘说几句家常话,不知道是不是扰了娘娘清净?” 郑妃:“……自然没有,本宫正觉得无趣,想着要是有人来看就好了。” 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承认确实被扰了清净吗? 楚惜身上穿的衣裙仍是楚国的式样,两边袖子先束紧随后大敞。 第183章 腰间系着层层叠叠的带子,走动之间微微荡起很是好看。 见郑妃一直盯着看,楚惜便问,“娘娘可喜欢这个,是我亲自做的,待会让人送两个到娘娘这,娘娘可不要嫌弃。” 郑妃脸上露出笑,“楚姑娘客气了。” 她心里暗骂这姑娘比她之前还要蠢。 十足的蠢货。 她虽不知道楚惜和陛下之前说了什么,才能让她这么住在宫里。 但哪怕是圣旨给的承诺都是靠不住的。 郑妃想着,楚国虽然没了,但陛下也没有下旨撸掉楚惜的公主身份。 这么让人叫着有什么不好的。 公主和楚姑娘,选择哪一个称呼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了。 是担心公主的身份引来杀身之祸?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是个公主又不是一个皇子,再者瞧着不聪明又没什么良心,最是好拿捏的性子。 反而有个公主的称号,才是她的护身符。 楚国已经……陛下为了仁善的名声,总不好不善待这个唯一的公主。 偏偏她却要和楚国的一切明确划分界限。 郑妃心里又骂了声蠢货,不由得庆幸那会没使计谋将人变成七皇子妃。 要不然她这会一个脑袋能三个大。 不过她现在烦心事也没少到哪里去就是了。 这烦心事还不是她起先看不上的儿媳给的,而是她一直委以重任的儿子给的。 楚惜也在想心思,她后悔的简直想拿根绳子将自己吊死。 是的,她后悔了。 她不想去做太子侧妃,因为以太子的状况,迟早有一天是要被废的。 北萧的皇帝的计划,定不是止于楚国的。 也就是说,未来的北萧国君,说不定是天下之主。 而一个残废,如何能做天下之主。 说不定一个残废在斗争之中,连性命都保不住。 要是太子没有太子妃,她还不会反悔。 毕竟她总要抓住什么。 没有太子的位置,也没有正室的位置。 她凑过去做什么?做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妾室吗? 这绝不可能。 她想方设法的使了那么多法子,又吃了那么多的苦,绝不是为了继续受罪吃苦的。 再者,她的父皇母后,楚国的皇帝和皇后,也死在了萧长胤的手里。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她选择其他的皇子,眼睁睁的看着萧长洛颓然败落,这也是报仇了。 楚惜看着郑妃,她今日过来郑妃这里,自然不是盯上了七皇子。 七皇子也无用,明显看着不像是要争位的。 哪怕是要争,郑家又给不了七皇子多少支持。 她还不如选择旁人。 几个皇子里,楚惜都想过,但一时也选不出来要嫁给谁。 不过这选不选的还得扔到后面,当今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是去皇帝那,说明她的心意。 她不能直接说。 说太子出了事情,以后做不成皇帝,所以她瞧不上他。 这话或者这意思表达出来,她肯定得不了好。 郑妃叫了两声,都没见楚惜有反应,不由有些恼火起来,也拔高了声音,“楚姑娘!” 楚惜回过神,看着郑妃一笑。 郑妃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大热天的搓了搓胳膊。 “郑妃娘娘,本来我不该说这些话的,只是这宫里头,我只和郑妃娘娘亲近些。” “旁人……”她低垂着眉眼,可怜又无辜,“因为我的处境,旁人都不愿意与我多说话。” 郑妃:“……” 这不愿意的原因,难道自个还不清楚吗? 郑妃不说话,等着楚惜继续说。 她想着楚惜过来总不可能是诉说委屈的。 便是揣着满肚子的委屈,也不可能同她说。 所以郑妃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这和她无关。 楚惜原本想着郑妃问一声,她再接着往下说,现在郑妃不问一声,她继续说下去尴尬,不说下去也难堪。 但她不可能现在就走,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央求,“郑妃娘娘可知道,太子殿下何时回来?” 郑妃一愣,下意识摇头,“这本宫如何能知道。” 她不是因为不喜欢楚惜所以故意不告诉她,而是真的不知道。 楚惜低着头小声啜泣,“娘娘,我也是没办法了。” 小声啜泣了会,她将头抬起来,泪眼盈盈的,“太子殿下出征后,陛下曾对我许诺,说我会是太子侧妃。” 郑妃仔细想着,出征后……许诺太子侧妃这几个字眼,怎么听着这么怪异。 她捏了捏手指,挤出一个笑容,“恭喜楚姑娘。” 楚惜顿住,眉心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她疑心今日来的目的恐怕不成了。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可能半途而废。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太子殿下去了云国,又不知归期,我想着总不能一直这么等。” 郑妃:“……”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要是子衿有当储君的心,她听到说不定会高兴点,然后再利用这件事去做些什么。 但子衿又没当储君的心,她做这些有什么用。 为了旁人做嫁衣?她又不是闲的。 不过心里这么想,脸上可不能表现出来,“楚姑娘是想去云国吗?”她试探着问。 楚惜一噎,她怎么可能去云国,“娘娘,我的身份……哪里能过去。” 郑妃了然,“那是想让太子回来?也是,都这么久了,太子也该回来了。” 只是她依稀听了几个流言,似乎不是太子不想回来,而是陛下那边…… 郑妃对流言是相信的,她太了解皇帝的性子了。 这事是他能干出来的。 楚惜真心实意的要哭了,“娘娘,太子殿下……陛下几次催促也没能让人回来。” 那这是要怎么着?郑妃愣住。 她盯着楚惜看,很快看懂了楚惜的意思。 楚惜是想让陛下收回之前的话,也就是说她不想嫁给太子。 郑妃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又将笑意敛下去,“楚姑娘,你也知道陛下都没能将人叫回来,本宫如何能?” 她要找也应该找皇后。 “再者,太子在云国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大夫,这就更不能回来了。” 郑妃装作不知道楚惜的心思,她压根不想插手。 第184章 她现在和皇后关系虽然不错,但也仅限于表面上如今没什么利益冲突。 她碍不着皇后的眼,同样的,她也不觉得皇后碍着她的眼。 当然,从前她觉得皇后碍眼的时候,也没能拿皇后怎么样。 至于陛下,郑妃更有先见之明了。 她过去能说的话,那都是陛下想说的。 她提前说出来,所以陛下才应下来。 楚惜下了决心,咬牙说,“娘娘,我想着总是待在这里等着殿下不好,我该去找殿下。” 郑妃被惊得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这姑娘从前楚国是怎么教的,哪怕再是……也不至于还没正式定下时,跑去找男人吧。 再者,现在也没到那程度吧。 她在宫里安安分分待着多好,至少陛下要为了好名声,就得让她待的好好的。 郑妃不说话,就见楚惜低头不断的哭。 她悠悠一叹,面上着急的看向侍竹,“去叫陛下来,就说有十分要紧的事,是关于楚姑娘的。” 等侍竹离开,郑妃便喝着茶也不和楚惜说话。 皇帝听到寿安的传禀,皱了皱眉,知道是关于楚惜的,还是起身过去。 远远的听到动静,郑妃便出来迎接。 她没立刻让皇帝进去,而是在外面问,“陛下是不是将楚姑娘许给太子了?” 皇帝皱眉,“楚姑娘?” 郑妃轻笑,“楚姑娘说的,如今楚国已经没了,再叫她公主不合适。” 皇帝没在意这点小事,而是看向郑妃,“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问的是将楚惜许给太子的事。 郑妃撇了撇嘴,“人在里头,方才已经和臣妾说了许多了。” “她要什么?” 郑妃叹气,“陛下也知道,这位楚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么等着可不行。” “她说她想去云国。” 皇帝立马拒绝,“荒唐,她以什么名义过去?” 就算有名义,皇帝也不会让人过去。 云国是太子妃的家,他难道要将太子的妾室送到太子妃家里? 这不是明晃晃的打人家的脸? 他虽然对云国有诸多的想法和心思,但此时也不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郑妃挽着皇帝的手臂,娇嗔说,“陛下还真觉得楚姑娘是想去云国?” 这就当她还了之前皇后对她的恩情。 不过似乎不够。 毕竟一个七皇子妃,就已经是她欠了许多的了。 郑妃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庆幸,位分低不要紧,要是娶进来一个搅家精,那才是天降灾难。 “郑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眯着眼睛,里头透着思索。 郑妃一点都不怕皇帝露出这般表情,他这会也不是生气,“陛下,我是女人,女人更明白女人的心思。” “太子的双腿……到底能不能治好,陛下应该听太医说过。” “郑妃。” 皇帝声音冷下来,隐隐也有些威胁。 郑妃继续说,“陛下先别忙着训斥臣妾,训斥也不差这一会半会,等臣妾说完再训斥也不迟。” “楚姑娘……”她闷笑了声,“她是个什么人,臣妾觉得陛下也知道一点。” 皇帝当然知道,从他的角度看,楚惜做的一切事情他都是满意的。 但是撇去这些,他会提防她。 之所以那么爽快承诺一个太子侧妃给她,还是因为觉得她左右不了太子。 哪怕皇帝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这个儿子确实十分优秀。 “楚姑娘这个人,通透的很,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最是清楚。” “她想当太子侧妃,难道陛下是觉得她倾慕太子?” 郑妃心想或许有部分的原因,但肯定不是全部。 因为她从她的眼里看到野心。 “太子日后……”郑妃没将话说完,她清楚要是实在的说出来,恐怕陛下就要恼了,“左右她是想寻一个日后有着光明前景的人。” 见皇帝面上隐隐有怒色,郑妃继续笑了笑,“臣妾这说的可是实话。” 实话不中听,还戳破了皇帝一些心思,皇帝自然不快。 他低头看着郑妃,“若朕是太子,你是楚惜,你会怎么做?” 郑妃轻轻拍了下男人的手臂,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声音娇软身体也像是没骨头一样软在他怀里。 “瞧陛下说的,她如何能与臣妾比,臣妾对陛下可是真情实意。” 她仰着头,眼里满是对男人的爱和倾慕。 这是做不得假的,至少皇帝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的表情很快缓和下来,“你先出去走走,朕今晚在你这歇下。” 郑妃听此便露出娇羞,等着皇帝离开才出去溜达。 她也觉得无趣,毕竟这外面天热,有什么好走走的。 对了,她可以去皇后那。 她今日是帮了太子的,总不能皇后不知道。 郑妃下定主意,往永宁宫的方向走。 皇后见到郑妃也有些诧异,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准备坐下来歇息。 郑妃过来,她便起身让人去奉茶端来冰饮子。 “娘娘,臣妾有些体己话要说的。” 这是只能两人听的意思。 皇后没犹豫,让周围的宫人先下去。 郑妃等了会才三言两语概括着说完,末了又道,“其实这也好,没了楚姑娘或许是福不是祸。” 皇后沉默了许久,才说,“多谢。” 郑妃翘起尾巴一样笑笑,“一家子姐妹,娘娘说谢便是见外了。” 皇后眼里难掩复杂,“你该做个准备。” “什么准备?” 皇后轻声,“楚姑娘不愿意做太子侧妃,陛下总得安排一个人给她。” “身份低了的不能,而高了的只能是从皇子里选。” “她如今的身份,做皇子妃自是不能,但皇子侧妃还是做得的。” 不是做得,而是很能做得。 郑妃细想一番,脸色骤变,她猛地站起,又缓缓坐下,右手抓紧了椅子扶手,指节都被捏得发白,“不能吧。” 子衿官职又不高,未来估计也是一个闲散王爷。 要是太子登基,或许受到的待遇能好点,要是旁的皇子登基,就算是待遇差点也不会太差。 皇后点明,“旁的皇子,多多少少有那心思,你说陛下会放心让楚惜嫁给他们吗?” 第185章 当然不会。 郑妃可太清楚了。 本来太子储君位置还十分稳固时,几个皇子斗得便厉害。 子衿也在其中。 虽然那会是她代子衿参与其中。 也正是如此,她才很了解其余几个皇子对储君和皇帝位置的追逐。 楚惜无论嫁给谁都会带给北萧一个好名声。 这好名声显示北萧皇帝仁善的同时,也分了些好名声给楚惜嫁的人。 她都知道这点,更不用说是陛下。 只是一个侧妃的位置,几个皇子必定会为了这点好名声各自之间斗得头破血流。 郑妃脸色变了又变,从白变红再到青转为黑,最后又化成一片惨白。 太子先不说,几个皇子里,现在只有子衿一直待在礼部里面,对储君和皇位明确表示不会沾边。 如果陛下要避免皇子相争,以及相争后真的争出些什么东西,那只会将楚惜许给…… 郑妃待不住了,这回和上次太后家中那姑娘可不同。 太后那边,是陛下本来就不想。 “娘娘,臣妾先回去了。” 郑妃也顾不上楚惜和皇帝还在拂莺楼,风风火火的赶回去。 到了门口,皇帝正出来。 此时见她满头大汗,发髻又有些凌乱,不自觉便皱了皱眉。 郑妃哪管皇帝高不高兴,她快要急死了,连忙走去问,“陛下,楚姑娘她……” 皇帝看她一眼,“她既然不愿意嫁给太子了,那便换个人嫁,朕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郑妃被这一眼看的心底发凉,还要说话就见皇帝已经迈着步子离开。 楚惜对着郑妃温柔的笑笑,“娘娘。” 郑妃:“……” 她极为勉强的回应,“天色都快暗了,楚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楚惜再开口,连忙往拂莺楼走。 楚惜被这么对待,脸色上有些不好看,不过想到以后的事,且将这气给吞了下去。 一关上院门,郑妃就道,“去出宫找子衿来。” 等侍竹走了两步,郑妃又将人叫住,她急得到处走,“不,先不出宫。” 她要是现在叫人出宫,陛下肯定能猜到。 到时候就真的是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她只能现在尽快想出一个理由先给拒了。 郑妃想到了萧长洛先前说的事。 在陛下面前说子衿做生意做的亏本,什么都输没了,现在还在用皇子妃的嫁妆? 那肯定不行。 陛下说不定还更放心,因为更没法子折腾。 再者也不可能用皇子妃的嫁妆养,陛下肯定会给楚惜备一笔丰厚的嫁妆。 郑妃有点想晕过去。 她不能明着让人去找子衿,可私下里……难能瞒得住陛下。 而且看刚才那样子,楚惜似乎是愿意的。 这就难办。 要是楚惜不愿意陛下再是想让她做七皇子侧妃都不行,可偏偏她愿意。 郑妃在这担忧了几天,也没想出个法子,本来以为要等到圣旨下来挑明她才能想旁的计策拒绝,谁知圣旨下不来了。 起先郑妃也不明白,便让侍竹和柳絮去打听。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她简直要气死了。 萧长洛接连几日,都是穿着破衣服出门的。 而且平日也一改华贵,衣衫十分素朴。 本来这种小事皇帝不会在意,只是有几个臣子在议事的时候提了一嘴。 他们感叹萧长洛竟难得有勤俭的品质。 这些皇子贵公子,衣裳破了哪还有打个补洞继续穿的。 也只有七皇子了。 几个臣子口中不免对萧长洛多有夸赞之词。 皇帝一听,觉得不太对劲,七皇子是几个皇子里他看顾最多的,这小子虽说不是个奢靡的性子,却也绝不是几人口中说的勤俭。 他当着几人的面不动声色,随后便让人将萧长洛叫进宫。 萧长洛并不知道皇帝正准备将楚惜塞到他的后院里,他正在圆上回的谎。 一个谎说了,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 他既说了做生意亏本,那这戏便要做到底。 为此他在外面也打点好了,就是派人过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差错。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来找他的人。 他只以为母妃会找到,哪想到头一个找到的是父皇。 萧长洛站在下面,心里忐忑不安。 低着头余光瞥见两边袖子故意磨出来的洞,不着痕迹的将双手往后摆了摆。 这一动作让皇帝眉头蹙得更紧。 “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谁让你穿这衣服的?你就这么穿出来了?” 萧长洛:“……” 他每天上朝都在几个兄长后面,谁知道会被发现啊。 萧长洛还不知道几个大臣将他夸成了一朵花,便咬着牙说,“是儿臣自己要穿的,儿臣想,儿臣到底是男子,总不能一直用皇子妃的嫁妆。” 皇帝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听清楚。 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子衿说用了皇子妃嫁妆。 “你再说一遍。”皇帝声音竭力平稳。 萧长洛有点怕被揍,但话都说出口了,再改也不可能,“儿臣先前没和父皇说……” 萧长洛简单交代了下自己想赚大钱做生意但是亏本的事,并且这段时间一直是皇子妃用嫁妆接济。 皇帝沉默良久,眼神空洞的望着不远处发呆。 “父、父皇?”萧长洛心里惴惴不安。 “混账!”皇帝看了下手边,拿起几本奏章就砸了过去,“朕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用起女人的嫁妆?你倒是好本事!” 萧长洛往地上一跪,眉眼耷拉,“儿臣有罪。” 皇帝眼皮跳了跳,“你知道错了?” 萧长洛立马说,“儿臣知错,等以后赚了银钱,儿臣会还给皇子妃十倍的。” 皇帝下意识点点头,“这还不错。”他又回过神,气的拍了下桌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朕是短你吃短你穿了?要你去做生意?” 他又怒骂,“不中用的东西,去做生意还能亏的需要用皇子妃的嫁妆填补!” 萧长洛:“……”早知道他就换个其他的理由了。 现在好了,这理由一定要继续下去了。 后面可怎么办? “话不能这么说。”萧长洛话音一顿,接着道,“也是您从前的教导,儿臣一直记在心里,年轻人就是要有胆识敢放手去做。” 第186章 寿安刚开始见萧长洛进来,没觉得陛下和七殿下之间有什么机密事要谈,所以就自个留下侍奉。 此时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和这里的宫人一道在外面守着。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他就只能在这站着。 皇帝怒极反笑,“朕教给你的那些话,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萧长洛:“……” 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这么理解也没旁的法子。 见他突然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皇帝指着门口,“给朕滚出去!” 萧长洛“哎”了声,说了句儿臣有罪,父皇千万别因为儿臣生气,末了才离开。 只是刚到门口,又被叫住。 皇帝缓缓呼出一口气,“朕让楚惜嫁给你,再给你几桩差事。” 萧长洛愣住,“楚惜是谁?” 皇帝:“楚国公主。” 萧长洛拧眉,“楚国哪还有公主,不都……”他将手放在了脖颈那,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皇帝看向寿安,寿安极为尴尬的解释,“楚惜公主在陛下寿辰后没有离开。” 这事萧长洛听过,不过没放在心上。 所以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也就没想起来。 他惊悚的看着皇帝,迅速摇头,“儿臣不要。” 皇帝冷着脸,“你说什么?” 这是想揍他的语气。 萧长洛后背透着凉意,他今天就算被打了板子,也绝不要这个安排。 他甚至委屈的皱眉,“父皇,有些事情儿臣不是不清楚。” 皇帝眉心一跳,不知道他是指哪个。 “先前母妃替儿臣定七皇子妃,是想定那位公主的。” 见皇帝脸色不太好看,萧长洛轻哼,“那会她瞧不上儿臣,所以母妃想的事就没成。” “怎么如今她又瞧得上了?儿臣什么香的臭的都收吗?” “浑说什么?”皇帝沉声,“这是你该说的话?” 萧长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儿臣不要,父皇要是逼着儿臣要,儿臣就等着人进来,拿了她的嫁妆去做生意,然后亏的一个铜板都不剩。” 寿安:“……” 不得不说,七殿下可比以前胆子大多了,不过也长进不少。 这事要是好好和陛下说,陛下肯定不答应。 反而这么一闹,陛下不仅会答应,心里也没有疙瘩。 “父皇,儿臣好歹是您的儿子,哪怕这会楚国还在,也由得她挑拣吗?” 自然不能。 皇帝再觉得自己的儿子拿不上台面,那也只能他说,而不是旁人说。 再者楚惜嫌弃太子双腿有疾,已经让他很不快。 如今又联想起从前郑妃有让楚惜做七皇子妃的心思,他虽没有答应,不过记得郑妃私下里是接触过楚惜的。 显然那会楚惜瞧不上子衿。 如今又瞧得上了。 在皇帝思索的空当,萧长洛咬牙下了一剂猛药,“父皇要是让楚惜进儿臣的府邸,那儿臣恐怕就要做一些事情了。” 皇帝诧异,“你要做什么?” 萧长洛:“儿臣要进兵部或者户部,跟几个兄长也比一比。” 这意思就是指他要参与储君之争中了。 寿安震惊的瞪大眼睛,跟见鬼了一样。 皇帝忍了忍,指着门口,“给朕滚出去。” 萧长洛没皮没脸的笑,“父皇别生气,小心身体,儿臣先回去了。” 等着人离开,皇帝才长长松一口气。 “混账东西。”他像是极怒的骂了一句。 寿安却听出来,这语气里并没多少怒意。 他轻啧了声,破觉得稀奇,陛下待七殿下似乎比起从前要好。 从前虽也有些父子情分,但到底不如这会子表现出来的多。 皇帝喝了茶,开始想楚惜的婚事。 子衿不娶,他也不能逼着娶。 再者子衿那些话里隐含的意思也没错,楚惜不是为了一个太子侧妃,七皇子侧妃而来的。 到底不是个安稳的,无论是跟了谁,那人就必须处在夺嫡的风波中。 他倒不是见不得兄弟相残为了一个储君之位不择手段。 恰恰相反,他很乐得见到这种场面。 皇帝想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决断,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从广明宫出来,萧长洛还是先去了一趟拂莺楼再准备出宫。 郑妃瞧见他惊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萧长洛含糊的说了几句,“如今是与儿臣无关了。” 郑妃念了声佛,“老天保佑。” 萧长洛不甘心,“母妃,是儿臣自己聪明。” 郑妃白了他一眼。 “你可听你父皇后面给她什么安排了?” 萧长洛摇头,“父皇让我滚出去。” 郑妃:“……” 郑妃担忧的很,时不时叹气。 萧长洛早就热出了一身汗,接过侍竹递来的冰饮子,一口饮尽才问,“母妃,反正父皇是不可能挑上我了。” 郑妃又白他一眼,“她的事情一日没定下,你一日就逃不了。” “这不能吧。”萧长洛苦着脸,“儿臣又不经常在后宫。” “内宅的手段,哪里管你在不在,要是这会兰京传出你与她情深的流言,你说你父皇会怎么安排?” “那些大臣,厉害些的还会让你的皇子妃自请为妾,让出位置给她。” 郑妃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先让萧长洛回去。 她转身到树下,手上捏着一片树叶,神情若有所思,“陛下年纪又不算长,婉嫔不是刚诞下皇嗣?” 她不会觉得婉嫔的儿子就完全没希望,除非陛下这几年就……没了。 要不然,陛下活到婉嫔儿子成年绰绰有余,也能给他铺好路。 所以楚惜为什么不换个人呢? 与其找皇子,不如直接去找皇帝。 陛下年纪是大了点,可一进宫陛下至少得给她一个妃位。 后宫嫔妃是多了点,但几个皇子后院的人也没少到哪里去。 郑妃眼珠转了转,招招手让侍竹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侍竹震惊不已,“娘娘?这怎么能行?” “听本宫的,照着做就是,只让人在她面前说一说。” 侍竹见郑妃坚持,只能快步走了出去。 郑妃想到或许能成的事情,心里也没放下。 不管是进了皇子的后院,还是陛下的后宫,恐怕风波都不会少。 第187章 云昭在宫里已经待了半日。 进宫前上午她和萧长胤一起去了凌家。 无事发生。 她还挺诧异,虽然几个表兄笑起来很狰狞,但竟真的没有做什么。 就是她出去一会,和几个表嫂说了会话再回来,几个表兄脸上的笑容更真切的。 从凌家回来,她便进了宫,然后被留下。 上回只是由太医把脉,太医说没有问题。 但凌雪还是觉得不对劲,便将人叫进宫。 凌雪这回没单独见,而是让两个嬷嬷一道。 等云昭被带去侧殿,凌雪才看向两个嬷嬷,问道,“怎么样了?” 两个嬷嬷脸色都有些惨白,毕竟这事不算小。 两个嬷嬷一前一后说了差不多的话,凌雪听得眉头直皱起,“这些别让任何人知道。” 两人自然应是,随后行礼往外走。 云昭换了衣裙出来,抱怨道,“今天真是热,我只在外面走了一趟,衣服就有不少汗。” 她说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不由得眨了眨眼,往四周看。 “别看了,母后没离开。” 云昭:“……” 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云昭笑了下,“母后,我忽然想起府里还有两件事,我现在就要回去。” 凌雪也不拦着,任由云昭往门口走。 只是快到了门口,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将门给关上。 云昭转过身,无辜的看过去,“母后,为什么要将门关起来。” 凌雪闭了闭眼,“你到这里坐下,母后有件事要问你。” 云昭:“……” 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不过有什么事情要问吗?她也没觉得自己瞒着哪件事情值得母后将她叫进宫又不让她出去的。 凌雪说这话也为难,但这两人成婚已经两年了,算上上一回,那便是几乎两年半。 成婚在一起两年半,什么都不做? “你和长胤,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云昭犹豫着究竟是点头还是摇头。 要说没有问题,那也不可能,但说有问题,也不太对。 “你跟母后说实话,你们俩有没有成事。”其实凌雪已经是确定了的,两个嬷嬷是先帝在时管选妃的,眼睛利得很。 当然,她还是希望两人是出了差错,判断错了。 云昭抓了两个点心,一个吃了一半,吃完才问,“成什么事?” 凌雪沉默许久,咬咬牙挑明,“就是你们俩,有没有圆房?” 云昭正将两个半块的点心塞嘴里,一听到这话就呛着了,“咳咳咳。” 凌雪倒了一杯温茶,看着她喝完。 云昭眼睛滴溜溜的转,想着该用什么话转移话题。 凌雪:“你要是不说,母后就去问长胤。” 云昭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母后,还没还没还没。” 她是真担心母后将人叫来,于是连连说了三遍还没。 凌雪收回了手,一言不发。 她没觉得是萧长胤不想,而是先将原因归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都已经成婚了,就算从前那般光景,如今又不是活不下去,总得往日后看。 她拿了扇子,对着云昭的方向轻轻扇了扇,“昭昭……” 她踌躇了会,问道,“是不是你不让他进你的房间?” 这似乎也不对,公主府里的丫鬟回禀,都说两人是在一张床榻上休息的。 但如今萧长胤双腿出了问题,恐怕也不能…… 可是之前在北萧的时候呢?两人是否因为不合而分房。 云昭:“……” 她抓了抓头发,因为紧张和纠结将梳的好好的发髻抓的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直白的告诉母后,他不仅伤到了腿,还伤到了那处吗? 不过就算说出来,有了理由,那之前呢,又不好找理由了。 云昭:“没有的事,母后你别乱想,东宫是他的地方,我难道还能将人赶出去吗?”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凌雪却点点头,“你会。” 云昭:“……我真没有。” “那你们是怎么一回事?他移情别恋了?”说出这话,其实凌雪也不大相信。 她倒不是觉得昭昭魅力大,而是觉得萧长胤那样的男人,很难喜欢上一个人。 至于昭昭…… 凌雪其实至今不明白。 身为母亲,确实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天下第一好,但跳出这一身份,她会以为和萧长胤相配的,是文武双全,杀伐果断的女子。 她见女儿仰着头看她,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果真移情别恋了?” 云昭:“应该没有,除非他在外头金屋藏娇。” 那就是没有了,凌雪发愁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都什么事。 看昭昭这是问不出什么了,难道她真的要将萧长胤叫过来问? 但这该怎么说出口? “你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云昭已经吃了半盘点心,此时迷茫的眨眼,“着急什么?” 凌雪叹气,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吃吧。” 云昭低着头继续吃点心,眼里闪过一片心虚。 这天云昭就待在了宫里,天色快暗下来,有宫人迅速走过来,在凌雪宫外大宫女耳侧说了句话。 大宫女眼露诧异,随后赶忙走进去传禀。 “人在哪?” 大宫女低头,“已经在宫门口了。” 凌雪愈发觉得头痛,“你去告诉昭昭。” 等大宫女出门,凌雪才继续下午没想完的思路继续往下想。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才大半日没见面,就急忙追过来,也不像是感情有问题的。 云昭听到大宫女的话,此时连忙披上外衣,急忙往宫门口跑,并不忘叮嘱身后的人,“别跟着。” 众人只以为她是心中思念,就没跟着只顾着调笑。 云昭跑到御花园,与萧长胤正好撞上。 不等男人开口,她便气喘吁吁的按着轮椅的扶手,“走,我们先出宫。” 男人挑眉,“不是刚过来?” “我在这里住的不习惯。” 萧长胤不着痕迹的扣住了她的手,眯着眼睛问,“住了十多年,还不习惯?” 云昭:“……” “这不是没有你吗?十多年住的地方自然也不习惯了。” 这话倒是很甜,掺了蜜糖一样,萧长胤听着也笑。 第188章 但甜归甜,他不准备将这异常就此揭过。 “那么我今日在这里住着,也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不行。”云昭急得额头冒汗,“绝对不行!” 萧长胤原本就是随意一说,见她这么认真和着急,倒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行?” 云昭觉得自己一个脑袋十个大,下意识说,“你行你行你哪都行。” 说完她就感到不妙,低着头看见男人眼底的危险之色。 云昭:“……我没别的意思。” 男人像是不明白,“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云昭放弃挣扎,推着轮椅往寝殿走。 男人未放弃,慢悠悠的问,“昭昭,你还没说,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云昭只能绞尽脑汁的将这十多年学的夸人的词汇拿出来堆砌,将萧长胤各个方面都夸赞了一番。 夸完之后,她语气无辜,“就是这个意思。” 萧长胤进宫,于礼数上自然不能进了寝殿便不出来。 正好时候还早,他便过去拜见。 云昭试图拖延时间,但没能成功。 过了会,凌雪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两人,心里有些纠结。 就算找个借口将昭昭支走,这事也不好说。 所以她讲了一些闲话,让人将两人送走。 云昭走到门外,很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她没松太久,就又悬了上来。 一个嬷嬷带着四个小太监走过来。 小太监手上抬着的是一个大的木箱,云昭以为是布匹首饰之类,就让放在一边,没立刻去看。 嬷嬷本欲点明,只是见萧长胤就在一边,这话也说不出口了。 云昭吩咐人倒了茶,便风风火火的去库房翻找。 她先前想让兄长帮忙带明远师傅给她的木匣子。 既然她人就在这,自然不需要兄长帮忙带。 只是她在公主府里找寻了数日,也没找到这东西放在哪的。 她想着或许是她记错了地方,放在宫里的寝殿也未可知。 嬷嬷跟着出来,刚要说句话,云昭已经跑远。 她欲言又止的望着云昭离开的方向,余光又瞥了瞥殿内的男人。 思虑之后决定等在门口。 云昭没找到。 她分明记得是在公主府,但公主府没有就只能在宫里住的地方。 可这里也没有。 她倒没觉得是旁人拿了,那木匣子也不像是什么稀罕之物。 库房里多的珍宝,没道理不拿这些,非要个破匣子的。 再者,根本没人能到这里来。 云昭皱着眉看了一圈,只能先回去。 心想或许不着急找的时候,忽然就出现了。 她走出去没多久,就被嬷嬷拦住。 “嬷嬷,可是母后有话要说?” 嬷嬷低着头,“公主可知,木箱子里是何物?” 何物?无非就是些首饰…… 不过什么首饰会大晚上送来。 嬷嬷眼皮一跳,就知道她今个要是没等在这,那木箱子估摸着没打开就扔库房里了。 她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里头是避火图和药物。” 云昭:“……” 她扔下一句,嬷嬷你回去吧,便急急的往里跑。 里面。 萧长洛坐在床榻上,双手捧着书,而另一边隔着两道屏风之外,木箱好好的在地上放着。 与她出去时并没有变化。 云昭这才松一口气,同手同脚的往里走。 萧长胤抬眸,狭长双眸微敛,不由轻笑了声,“听到你在外面说话,说了什么这样高兴。” 见他摆出这幅神情,云昭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就是说些女子之间的事。”她含糊过去,又坐下亲昵的躺在男人怀里,“对了,桑桑昨日说要出门游湖,不如我们也一道。” 这其实并没转移男人的注意力,不过见她左右避着,萧长胤倒也追问。 而是顺着她的心意点头,“那便去。” 第二天一早,刚用完早膳,云昭就要离开。 她这段时间进宫住也有不少次,这还是头一回这么赶着出宫的。 等回了公主府,云昭才彻底安心。 这一则母后应当不会为了那事再将人叫进宫问,二则木箱子里的东西也能留在宫里,不让萧长胤发现。 但是当天下午,宫里就来了人。 还是那嬷嬷,以及那四个小太监。 嬷嬷板着一张脸,“公主,皇后娘娘说了,你要是不收下,那奴婢就跟着住下。” 云昭:!!! 这怎么能住! 这要是住下了,以后她就没好日子过了。 虽然她当初前往北萧,也是带了个赵嬷嬷过去的。 只是赵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平时也是任何事都听她的话的。 萧长胤操控着轮椅过来,“这些是何物?” 嬷嬷看着云昭,犹豫该怎么开口。 实话肯定是不能的,毕竟这话说出来不好听。 云昭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对着嬷嬷不断使眼色,“母后宫里应当是有要紧事的,嬷嬷快回去吧。” “至于里头的东西,我会告诉他的。” 嬷嬷听了这话,很是静默了会,其实她不太相信公主的话。 但这也没法子,夫妻之事……总不好强按着。 嬷嬷离开后,云昭对上萧长胤的眼睛,头疼起来。 倒也不单单是为了这箱子里的东西,而是觉得以后怕是还有更多…… 总会让他知道。 但能拖延一日便是一日,她还是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在他面前糊弄过去。 然而萧长胤并没问,而是让她低头,擦了擦她额前急出来的汗。 轻声道,“我先去凌家,中午回来。” 云昭手腕搭在他的手臂上,好奇的问,“我也一道去吗?” 萧长胤视线落在她的手腕,因为热就没戴那些繁琐的首饰,而是两边各戴了一个翠色玉环。 玉环成色好,衬的她肤色白皙,格外动人。 “不用,我一会就回来。” “这些……” 云昭立马换了态度,亲自将人送上门,并乖巧的点头,“你快出去吧,我不出门,就在府里待着,屋子里冰也不会放很多,不吃冰碗……” 这么说了一通,就连秋月都诧异的抬眼看过来。 萧长胤极具意味的轻笑,目光在还没抬进去的木箱子上一掠。 第189章 箱子里的东西能暂时瞒得过萧长胤,但却瞒不了秋月。 也是云昭见萧长胤出门,就没那么着急。 等她慢悠悠的回屋子,秋月正好将箱打开准备整理一下里面的东西。 里头是些书和瓷瓶。 瓷瓶里应当装着的是药,不过平白无故的送药做什么。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以为还是从前那些话本子,就要放到一起。 她捧了一摞书往架子那边走。 云昭喝了茶,就见秋月手上的书,登时被水呛着了咳嗽个不停。 秋月哎哟了声,手里的书也撒了一地,却没顾上低头捡,而是赶忙要过来。 云昭却趁机小跑着去捡书。 秋月下意识的跟着蹲下,视线不自觉放在书上。 避火图?这些都是? 既然这些书是避火图之类的册子,那么药便是…… 云昭猛地将箱子关上,若无其事道,“姑姑,这没什么重要的,抬库房里吧。” 秋月摇头制止,问道,“太子妃,这是宫里送过来的。” 云昭紧张的抓着袖子,“这……这就是……” 支支吾吾了半天,云昭也没说下去。 秋月在此时却重重点了点头,“是该重视这事了。” 云昭:“……” 该重视什么事?她下意识的想问。 但这怎么问的出来。 她想让人将箱子放到库房,然后藏起来,但有秋月的阻拦,云昭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塞床底下。 秋月自从瞧见了箱子里的东西,心里就直发愁。 整张脸也是肉眼能看得见的愁苦和发闷。 和太子差不多年纪的皇子,膝下的子嗣都已经满地跑了。 有几个甚至在书房里念书。 不说这些皇子,就是普通百姓家里,像太子这般年纪,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的也是极罕见的。 但这催也催不了,因为太子和太子妃之前还没圆房。 想到这个,秋月心里的愁绪更多。 皇子到了年纪,十三四岁时,就会有教人事的宫女过去。 要是有问题,也能提早让太医诊治。 这些皇子里头,独独太子是没这份待遇的。 关于这事,她隐隐知道些内情。 陛下被郑妃撺掇着,想弄些不着调的女人进东宫,还特意指了几个风评最是不好的宫女过去。 之后皇后娘娘去了广明宫一趟,陛下就命那些宫女都回来。 当然,对陛下是不是被撺掇所以才糊涂,这点秋月不做评价。 至于后来,到了该选妃的年纪,太子格外的忙碌,整天朝堂之外都不见踪影。 为着太子妃的人选,宫里闹腾了许多次,最后直接就不定下。 再之后,便是太子成亲,关于侧妃和旁的妾室的人选。 那会旁人想插手这些人选都不能,太子可以自己做主。 可是他没选任何人。 这就很让人不明白。 起初秋月觉得,殿下或许是不想与那些臣子有旁的联系,毕竟皇子娶亲,后面相关的还有这些女子的家族。 而后太子妃进东宫,让她将以前的推测都推翻。 她还惊奇北萧皇室竟能出一个痴情种子,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可思议的感觉,经过这么久,也就渐渐淡了。 直到今日她看见箱子里的东西,才忽然想起,两位主子虽几乎日日同寝而眠,却未圆房。 这就更让人不明白了,费了好大的劲将人哄好,不说贪恋床帏之事,也不该清心寡欲吧。 要是没住在一起,没睡在一张榻上,清心寡欲也就罢了,怎么都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张榻上,还能只盖着被子各不相干的? 所以结果或许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 秋月盯着云昭,云昭正心虚着,将箱子往里踢了踢。 “姑姑,你别跟他说。” 秋月:“……” 她心里有些惊惧的想,别是太子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云昭觉得秋月的眼神怪怪的,但她来不及往别处想,就连忙说,“姑姑,这些东西可千万不能让他看见。” 秋月静默良久。 想着太子妃这么担心不让殿下看见,是不是太子妃一早便知道太子的身体其实…… 难怪,她就觉得这段时间太子妃很不对劲。 以前穿了寝衣见到殿下进来,就跟兔子见了狼一样直跑。 现在却不管这些。 有时换衣裳都只隔着一道屏风换。 她还为此变化而欣慰,想着两位主子情意深厚自然极好,可现在想来,这其实是太子妃知道殿下不能行事,所以格外的放心吧? “太子妃。” “中午奴婢亲自下厨吧,太子妃可有想吃的。” 一听这话,云昭瞬间忘了箱子的事情,开始点菜。 午膳时间前一刻钟,萧长胤才回来。 云昭瞧见他便想起箱子里的东西,于是很心虚的将双手背在身后。 但想到他这是去凌家的,倒是很担心他挨揍。 只是她这么看过去,除了额前有些薄汗之外,却没看见有什么伤。 正想着,秋月拍了拍手,带着几个丫鬟过来。 丫鬟手中各端着一个大盘子。 盘子上盖着,瞧不见里面是什么。 盖子拿开,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菜。 云昭奇怪,“姑姑,这些是什么菜式?我怎么没见过?” 秋月:“是专门给太子殿下做的,补身体的。” 后面几个字她咬得极重。 云昭以为这是对腿伤愈合有效果的药膳,便没了兴趣。 药膳嘛,味道再好,里头也有一股子药味。 等男人净完手过来,她还介绍道,“这都是给你补身体的。” 秋月:“……” 她有点不敢看太子的脸色。 萧长胤认出来这些菜的……功效,脸色倒是没变,却很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思,“补身体的?” 云昭天真又担心的点头,“对的,补身体的,你多吃点,身体才会早点好。” 秋月一听,心想太子殿下果然是不行,要不然太子妃怎么会说出这话来。 云昭说的是腿伤,两人都误会起来。 只是秋月整颗心悬着,而萧长胤面上罕见的和煦温柔。 云昭被他笑的心里发毛的,大热天的却觉得周围凉飕飕的。 她还没觉得是男人的问题,而以为屋子里的冰放多了。 第190章 下午桑桑过来,两人一起约好了绣帕子。 云阳起先担心的饭都吃不下,就怕这两人凑一块练习唢呐二胡。 好在这两人都不是什么能坚持的性子。 所以没几天就放弃了。 但只是放弃,而不是扔了。 云昭这里云阳不清楚,可桑桑那他知道。 桑桑并没将唢呐给旁人,而是好好的收着,高兴时还能拿出来吹一曲。 听了几曲,云阳都觉得自己要少活几年。 得知桑桑要去绣帕子,确定她出门没带上唢呐,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有桑桑在,萧长胤自不太方便到云昭这里。 不过他正好也有旁的事情忙。 他收到了几封信。 是从北萧寄来的。 上面内容无非就是催促他赶紧回去,萧长胤看见只轻嗤一声,当作没看见。 乌烟瘴气的,回去做什么。 他虽觉得还不够乱,但没想过亲自参与到里头去。 一共五封信,有四封是明面上寄过来催他回去的。 而剩下的一封,则是暗里送来。 上面写着关于楚惜动的心思。 这会送的只是楚惜不想当太子侧妃,而惦记上了七皇子。 其实也不是楚惜惦记七皇子,是皇帝给她安排的。 因为皇帝担心让她入其他皇子的府邸,朝堂上的情形愈发乱起来。 萧长胤看完,将信都烧毁。 随后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心里估算着时间。 这与他知道的有些不同。 像是一切都开始改变。 亭子里。 桑桑皱着眉,又看了看云昭手上的帕子,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一样的针线在她手里和在昭昭手里用起来完全不一样的。 云昭许久没听到桑桑说话,便抬起头,就见桑桑苦着一张脸。 再看她手里帕子上的图案就明白过来了。 云昭想措辞安慰,她绣帕子其实也一般,但有桑桑在旁边对比,就会莫名有一种她绣的还不错的表象。 “桑桑,你绣的是鸳鸯吗?真是好看。” 云昭其实不大认得绣的是什么,不过这是送给兄长的,上面应该是鸳鸯。 桑桑委屈的抿唇,“我绣的是师兄。” 云昭:“……” 这她是真的没看出来。 云昭没法子教,她自己绣也只能是普通的绣样,要是碰上复杂的就不会了。 所以她让秋月找了两个绣娘过来,这么一下午,几人都坐在亭子里。 秋月感觉到了什么,往窗子那边看去,看见了一角玄色衣服。 她不着痕迹的换了个位置,让窗户那的人看得更清楚。 只是见这么着,秋月心里更慌乱愁闷。 都这么黏糊了,晚上就寝却还什么都不做,别是真的有问题吧? 萧长胤的好心情被几封信连连破坏,脑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有他经历过的,也有未曾经历过却忽然出现的。 “殿下,是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吕上一副内侍模样,对萧长胤长时间待在这里很是不解。 他不是不相信殿下的能力,而是觉得如果一直不在北萧,北萧有什么动静传过来也要许久。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也是鞭长莫及。 萧长胤看着亭子那边,心里的烦躁也渐渐平稳,他缓声道,“吕上,孤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吕上咬牙,“殿下可否给属下一个具体的期限,属下也好筹谋。” 这算是触及太子的底线了。 吕上清楚太子不会愿意他继续问下去。 但他不得不问。 朝堂之上多有变动,陛下虽未有废太子之举,可各种旨意又明晃晃的显示着想要扶持其他皇子。 而且这做法太子一派的人并不能反对。 因为这不是废太子,只是扶持其他皇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准备让其他皇子的名声盖过太子,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储君的位置换个人坐。 萧长胤没回答期限,而是不急不慢的放下手边的棋子,“等着。” 这便是要长久留下来的意思。 吕上略一思索,便退下来站到不远处。 殿下自有成算,他再担心也无用。 只是北萧传来一封接着一封不容乐观的信件,让他心里有些着急了。 天快黑下来,桑桑才要告辞。 亭子里坐了半天云昭觉得腰背酸痛,送人到门口又自个到院子里走走。 这一走,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回屋子。 晚上的菜式似乎与中午的没什么区别。 云昭还问秋月,“这菜是要日日做吗?吃多久身体才能好转。” 秋月苦着脸,她怎么能知道啊。 这些药膳的药效很温和,没那么烈,也是她问了大夫,得知和太子喝的那些药不冲才敢到膳房做的。 她抓了药材时,那大夫还意有所指的说,实际什么情况还是要带来看看,只吃药膳怕是没用。 秋月哪能让大夫过来看太子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所以这会只能先死马当成活马医,做一段时间药膳再看。 “或许很快就好了,或许……还是要再方子……” 云昭还觉得奇怪,往常大夫看了之后不仅会开药方子,还会给药膏的,怎么这次没有药膏了。 但她没细想,而是跟秋月说,“那我让他多吃点。” 两人是悄悄说的,但萧长胤偏偏耳聪目明,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等到云昭夹了许多菜往他碗里放,还殷切的要他多吃点时,萧长胤便问,“真要我多吃点?” 云昭点头,“是啊。” 多吃点,药效应该就更好,这样双腿说不定很快就能站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还算和谐的吃完这顿饭。 到了就寝时候,秋月将云昭叫出来,然后塞了一个册子给她,“太子妃,这是奴婢费了许多心思找来的。” 云昭接过册子,刚要继续问两句,门就已经被关上。 她看向窗户,窗户也立刻被关上。 怎么感觉姑姑怪怪的。 好端端的递一个册子给她做什么,难不成里头是话本子。 这也太薄了点。 她拿着册子进去,准备躺下来之前看两眼。 萧长胤操控着轮椅往里走,腰间玉佩忽然往地上一掉。 他弯着腰捡起,目光不经意般落在床下。 第191章 一个木箱。 之前是没有的,这他可以确定。 北萧的东宫床榻下,倒是放了几个木箱。 里面装着或是他瞧见买下的,或是亲手做的一些小玩意。 云昭觉得这些小玩意“见不得人”,要不然会被人说闲话,所以就放在床下面。 那么这个木箱子里,也是装了“见不得人”的物件了?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箱子有些眼熟。 他将轮椅往前退了退,又装着扇子掉地上,弯着腰捡起扇子并再看一眼。 上头有着云国皇室的标记。 他想起来,这是抬到宫中寝殿,随后又被送到这里。 里头是什么重要东西,值当搬来搬去的? “咚”的一声,云昭头撞在了墙上。 她顾不上额头疼,连忙一把将册子扔枕头下,然后紧紧压住。 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反而更显眼。 云昭结结巴巴的,很快找到了一个理由,“就是姑姑送来的绣花样子,明日我和桑桑一起要用到,我先看会。” 男人已经到了床榻前,点头说,“那你看。” 云昭:“……” 她看什么啊。 难道真的将册子拿出来? 那册子上的图案……她真是要喊救命了。 云昭心里起伏波澜,面上竭力不动声色,显得很是镇定,“我看完了。” 萧长胤:“这样?给我也看看。” 云昭瞪大眼睛,很是不可置信,这怎么能给他看。 要是给他看了册子里面画了什么,她就没脸和他对视了。 云昭想了想,很是做作的打了一个哈欠,对着男人道,“我有些困了,今天先睡。” 说完,也不等男人回应,就立马躺下。 并实实在在的将册子压在枕头下面,她想的很好,等明个起来,他出门后,再将册子和箱子都处理好。 大概是觉得不会出差错,她也放宽了心。 这一放宽心,她很快就睡着了。 萧长胤眯着眼睛看了会,将床底下的木箱拖了出来。 这动静不大,不过云昭动了下,却是翻了个身。 木箱上有把锁,只是锁钥匙也在上头。 萧长胤将箱子打开,随手拿起两本书。 打开一看,他沉默了会。 或许只是一个个例,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又翻了几本。 都是避火图。 这大半箱的书竟都是,那么剩下来的瓷瓶里装着的呢? 想到这箱子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萧长胤脸色有些黑。 他将箱子合上,坐到床榻上,轻松将她枕头下的册子抽出来。 打开一看,男人脸色先是变得更黑沉,但他却没放下册子,反倒认真的看了会。 末了才将册子放回去,躺下休息。 到了巳时,云昭才悠悠转醒,她慢吞吞的起来,揉了揉眼睛。 转头看见身边躺着的男人,心想现在做梦可真够逼真的。 竟然连阳光洒在脸上的灼热都能感觉到。 她又躺下去,准备闭上眼睛等天亮。 毕竟大太阳挂着,萧长胤还没起身这种状况,她从未见过。 只是她躺下时错误估计,一头撞在了木质栏杆上。 “嗷”的一嗓子,云昭彻底清醒了。 萧长胤左手悬在空中,没来得及将人扶住,此时摸了摸她的后脑,见没鼓起来才放心。 还问,“头晕不晕,哪里疼?” 云昭眨眨眼,这不是梦? 她不自觉往男人手上看,他左手放在她的后脑上,右手则拿着一个册子。 册子的外皮颜色还有些眼熟,像是与秋月昨晚给她的是同一个颜色。 云昭大惊,连忙抱起枕头找。 枕下自然什么都没有,想到男人是看了册子里的画的,她整个人几瞬之间就像是被水煮过一样,又红又烫。 “你看了吗?”云昭又羞又恼,“这里面的画你看了没?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你还给我!”她打定主意,要将册子拿到到外面烧了,连灰都得吹散。 但抢了半天,连男人那只手都没碰到。 还被按在了怀里。 云昭再看自己现在这个姿势,登时联想到册子里的画,便以为男人是故意的。 她心想,她这可都是为了他的自尊心着想。 偏偏他竟还几次三番的不规矩。 萧长胤将人按在怀里,心里有些意动,他才算着日期。 半晌,点头。 是了,也是时候了。 云昭没挣得开,想着左右他那处受了伤,也不能做什么。 此时正值接近晌午,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 屋子里摆了冰,却还是热,尤其两人贴在一起,没一会云昭就觉得身上有汗。 她有心挣开,但她那点子力气在男人手上一点用都没有,没挣脱就算了,反而出了更多的汗。 夏日的寝衣本就单薄,这么一会就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不成样子。 大片肌肤都露出来,白皙中泛着微红。 原本只是想逗弄一番吓吓她的萧长胤倒真的有了动作。 他缓缓起身,带着她也坐着。 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咬住了她的肩头。 说是咬,其实就是亲吻。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一声灼热的叹息,喷洒在她的耳侧。 云昭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轻声呢喃,及时抵住她的额头,不住喘息着,“过两日我告诉你一桩事情,你别生气好不好?” 云昭浮想联翩,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吗? 他终于要摊牌他其实受了伤,那方面已经不行了吗? 那她得准备什么安慰的词才好。 “我不生气。”云昭承诺。 他都这么痛苦了,她还为这事生气,那还是人吗? 萧长胤觉得云昭答的太容易,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他狭长的双眸微敛,认真的看着怀里的女人,“果真吗?” “当然。” 云昭悄悄的向男人投去同情的目光,真是可怜。 其实他一直找了许多的大夫,这些大夫也未必都是治疗双腿的吧。 说不定还是治那处的,不过没能治好。 心里胡乱想了一通,云昭就当着萧长胤的面整理好寝衣,往床榻下走。 她这整理时,衣襟大敞露出里头水蓝色的小衣,也被男人看了个彻底。 走了一半,云昭又回头,将册子拿走。 第192章 萧长胤不给,她就使劲拽,一边瞪着他,威胁道,“再不给我要生气了。” 这算什么威胁。 萧长胤失笑,到底松开了手,只是目光不禁在她肩膀那处几个红印上流转。 云昭:“……” 她心里想着,反正他都是不行了的。 这一句话默念了三遍,她才很是坦然的离开。 秋月在外面守着,心下很是不安。 等云昭梳洗好,她便过来问,“太子妃,昨晚你们有没有……” 云昭“有什么?” 秋月:“就是册子上的事。” 云昭连说带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秋月有些失望,但没彻底灰心,日子还长,以后也不迟。 云昭打算要和秋月说以后千万别再提这件事,当然她不会直接说出原因。 得现想一个。 正想着呢,身后传来脚步声。 云昭转头一看,不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于是一溜烟往外跑,很快就没了影子。 下午。 云昭收到一封来自楚国的信件。 她拿到时还重复问了几遍这是不是给她的,结果自然是。 楚国她有什么认得的人吗? 那些夫人和小姐,虽然有几面之缘,一起喝过茶说过话,但关系称不上多好。 除了这些人,她再想不到旁的人。 她拆开信,先看向落款的名字。 陈术。 那位她觉得脑子不太好的状元郎? 云昭越发觉得怪异,就往信上看,这一看,她越发觉得这位状元郎脑子不正常。 里面的内容简短又恳切,是希望她劝太子回北萧。 云昭看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清楚陈术是皇帝那边的人,哪一个皇子都没站。 而他此举,分明是想让太子回北萧,在朝堂上压一压旁的皇子,将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想来这信是没去北萧那走一趟,要不然根本不可能过来。 她将信包好,准备交给萧长胤。 …… 北萧的广明宫,自打两位皇子进去又出来后,皇帝脸色就阴沉沉的。 寿安看着心里叹气,想着又不知是为着谁的事。 不过两位皇子来,他还是很有几分诧异。 毕竟这段时间,皇子们之间关系可算不上好。 这凑到一块了,要么就是兄友弟恭,要么就是有一致的敌人暂时联手。 寿安可不会觉得是前者。 要说几个皇子之间斗得厉害,其实也没什么不寻常。 毕竟要对比陛下还是太子时,那这些皇子的手段都只能说是温和的。 快过了半个时辰,皇帝脸色仍旧是阴沉沉的。 他在为两个儿子的话恼怒。 倒不是因为这两个儿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恰恰相反,他还要夸赞奖励这两个儿子。 因为他们告诉他一桩事。 是关于太子的。 太子手里头有两座矿山,并且由此获利良多。 皇帝心里想的有些多,这是铁矿,铁能做的东西可就多了,可做寻常的器皿,也可做趁手的武器。 想到后者,皇帝脸色铁青。 这是要做什么?武器?是要谋反吗?他还在皇位上坐着呢! “逆子!”皇帝忍不住骂道。 寿安一听,得,他又得跪下。 他领着众人跪下,又道,“陛下息怒。” 皇帝示意他们起来,又让人都出去。 半晌,发布了一道旨意出宫。 旨意过了数日才到地方,但迎接的人不好应旨。 那内侍赶了这么久的路,本就怒及,此时见众人不肯接旨,更是大发雷霆。 迎接的人见状苦笑,说了原因。 内侍一听,眉头紧蹙,只能将旨意给带了回去。 皇帝见旨意那边没接,刚要发怒就听到了缘由,不由得愣住。 “是太子妃的?” 传话的内侍点头,“是。” 想吞了这两座矿的皇帝:“……” 他本来也没准备大做文章,毕竟太子已经成那个样子,双腿站不起来迟早有一天群臣会提出换个储君。 好歹,太子也是他和皇后的孩子,他不会亏待他。 所以饶是心里想着太子是不是要谋反,是不是一直惦记着皇位,他都只准备将矿山收下后不做惩罚。 谁知矿山变成太子妃的了。 这倒难办。 矿山在云国,虽是太子妃的嫁妆,但自古也没有做公公的昧下儿媳的嫁妆的。 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没了。 但两座矿山啊,皇帝不想放弃。 为了显示仁善,半个云国他都没有插手,现在想来简直后悔极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法子。 只要让太子接手,接着太子再交给他就行了。 皇帝觉得这个甚妙,当即提笔。 御花园里。 站着许多妃嫔,表面上是来赏花,其实是看亭子里的人。 亭子里的人,正是平妃楚氏,也就是楚惜。 三日前,她正式封妃,叫所有嫔妃都吓了一跳。 就连不怎么出宫门的皇后听此都诧异。 楚惜多大年纪,就是和宫里们的公主差不多大。 而她却做了皇帝的嫔妃,嫁给了一个几乎能当她父亲的人。 众人略一想,虽然大约能明白这对楚惜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还是不太能理解。 不做妃子,陛下也能让人荣华富贵一生,何必选这条路。 楚惜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神色很是镇定。 她坐了一会,看向众人,笑着说,“姐姐们可要一同饮茶?” 后宫身份高低可不论年纪。 有些位分低的连忙过来,道了声不敢被这么称呼。 郑妃也在其中。 她是来展现姐妹情深的,与楚惜视线相对,心中难免感慨。 其实这法子可不是她让人透给楚惜的,她的人还没来得及说,楚惜就扑进了皇帝的怀里。 说是脚崴着了,一不小心。 因着被许多人瞧见,皇帝皱了皱眉看了楚惜一会,等回去后不久,就给了平妃这个称号。 郑妃得知时,真是乐得直笑。 平妃,这称号真是怪有意思的。 是与她们这些有子的嫔妃平起平坐呢,还是她这个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的呢。 那么多寓意好的字眼不用,偏偏用这个,左右不是好的意思。 郑妃心里想着好话,拉着楚惜的手拍了拍,“这大热天的,咱们都热得大汗淋漓的,一点都不雅观,妹妹却冰肌玉骨,一点汗都没有,怪道陛下喜欢。” 第193章 这种夸赞可以说是好话,也可以说是不好的话。 在楚惜平妃这个身份上,确实是好话。 她抬眼,便可以看见许多人眼里的羡慕。 而从她原先楚国公主的身份,这简直可以说是羞辱。 堂而皇之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这些……她连一点尊严都没有。 若是今日坐在这里的是皇后。 她们敢说皇后生得好,皮肤好之类,惹得陛下喜欢吗? 她们不敢,也不会。 这便是正室和妾室的区别吗? 楚惜从前是不在意做不做妾的,她只在意前路是否光明。 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但此刻,她竟有些后悔起来。 她是楚国皇室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皇帝要想让天下人认可他的仁善。 她就必须要过得好。 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的选一个虽与皇位没有关系,身份性情样貌都极好的夫君。 但她已经没了再次选择的机会。 她握紧的双手,尖锐的指甲抵着掌心,让她感觉到痛楚。 郑妃还不知,她这一句话引得楚惜诸多心思。 她继续想听上去的不错的话夸赞楚惜,只是说了几句见楚惜非但没笑,反而神色越来越难看。 郑妃看了一圈四周,又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 她应该是没有无意中说刺她的话的。 郑妃见状也懒得用热脸贴冷屁股,找了个借口回去。 路上还很是不满,“瞧她那个轻狂的样子,谁没等过宠啊,本宫从前不比她得宠,也没像她一样。” 侍竹和柳絮面面相觑。 这可差远了。 平妃比起她们娘娘从前的嚣张程度。 不过两人也不会犯傻说实话,而是劝道,“娘娘也知道陛下是为了什么宠她,即便是宠了又能如何,这成败都是一个原因的。” 郑妃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轻笑。 其中未尝没有嘲讽的意思在,大概心里是爽快的,毕竟她数月前,还被瞧不上过,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楚惜封妃,最为不满的是婉嫔。 旁的妃子这两年也有点见惯了陛下时不时宠爱一个,像是放在心尖上一样疼爱。 时不时也撂去一个,眼里看着比路边的野草还轻贱。 皇帝进后宫的日子不算多,一个月不到一半。 而这一半里,又有至少十日是在婉嫔那。 有时略坐坐,有时也歇下。 但都没叫水,也就是说皇帝过来只是说话,什么都没做。 这事是藏不住的,妃子承宠,要记在册子上,以免皇嗣混淆。 看热闹的嫔妃不禁猜测,是不是婉嫔生产时伤了身子,无法侍寝。 不然,她们也没办法找出其他合理的解释来。 婉嫔起先没往这处想,还是出去散心时偶遇到两个妃子说话听见的。 她没发作,脸色惨白的回翠微宫。 然后唤苏然过来,要他在外头寻大夫。 苏然皱眉,自是不答应,外头的大夫好找,但是怎么弄进宫却是个极难的问题。 “你要大夫做什么?宫里的太医不能看?” 婉嫔脸色惨白,眼圈却有点红,“你懂什么,太医都是听那边的话,怎么会告诉我身体哪边出了问题?” 苏然一听,就问婉嫔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婉嫔将听来的那些闲话简单说了下,“想想也是,都这么久了,要不是我身体出了问题,陛下来怎么只看书呢?” 苏然也跟着狐疑,但请大夫进来不可能。 他安抚的拍了拍婉嫔的肩膀,“不然等着今晚他过来,你再试试,要是……那我再继续想办法。” 婉嫔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话由苏然说出来她便不大乐意。 于是娇嗔着将帕子甩他心口,“你就一点不吃醋吗?” 苏然皮笑肉不笑,耐心几乎要被磨光。 不过还是费心思想了两句话应付过去。 婉嫔的心思没能成,倒不是皇帝又是来说话看书旁的什么都不做的。 而是他压根没来。 婉嫔一打听,知道皇帝是去了平妃那。 她登时来了气,捋起袖子就要出门。 还是苏然将人拦下来,说道,“她是楚国皇室最后一个人,日后能避则避。” 婉嫔不愿意,但苏然对着她极少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她没胆子与他作对。 楚惜这里,原先的住处不大合适。 所以皇帝新赐了宫殿,并提名“朝夕阁”。 提名时楚惜也在,皇帝便轻声道,“朝朝夕夕,朕都与你同处。” 皇帝正值壮年,按理说年纪并不大。 加上他也就是登记之初辛苦,后面其实没受多少累。 所以瞧着比他真实的年纪,要年轻五六岁。 面容英俊,又是一国之主。 加上对她足够宠爱。 说不定日后还是天下之主,对这些,楚惜本该觉得万分满意的。 可每每看见皇帝,又想起之前见到了几位皇子,心里便不大舒服。 皇帝面容英俊,显得年轻是没错,可还是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平妃一时想不出来。 “太子或许过些日子便会回来。”皇帝说道。 他已经写了信过去,其中事关重大,他相信太子不识抬举。 其实这话本不该说出来,尤其是不该说给平妃听。 皇帝这么说,其中大概也有试探楚惜的意思。 楚惜很快回神,一脸正色,“陛下是为了国事让太子回来吗?” 皇帝挑眉,“是。” “女子如何能干政,陛下还是莫要在臣妾面前提及这些。” 倒是个聪明的姑娘,皇帝想。 就是可惜心思不纯,又是个墙头草,心里有点主意但不能坚持下去。 要是她不顾太子现在的情形,一定要嫁过去。 哪怕太子不愿意,皇帝都会想方设法的将人塞到东宫。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皇帝哈哈大笑,亲昵的揽住楚惜的肩膀,“爱妃颇有德贤之名。” 楚惜:“臣妾不敢,要说德贤之名,那也只能是皇后娘娘才配得上。” 皇帝脸上笑意一淡,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皇后确实德贤,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像皇后的女子。” 楚惜听着这话感觉不似单纯的夸赞,又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只得转移话题。 第194章 她装着不懂两句诗的意思,仰头期待的问皇帝。 皇帝轻笑了声,低着眉眼与她解释。 寿安见两人相拥,便不再让宫人继续跟进去,还关上了门。 婉嫔这一日没等到皇帝过去,接下来七八日也没能等到。 倒不是其他嫔妃绊住了他,而是皇帝忙于前朝之事。 前朝之事虽忙,但也有两天的日子他进了后宫。 一天在平妃那,一天在林贵人那。 有苏然三番两次的叮嘱,婉嫔不敢找平妃的麻烦。 毕竟平妃虽然得宠,位分也高,但实际上不值当她去算计。 平妃身后无人,子嗣……恐怕也难有。 所以婉嫔深思熟虑后,去找林贵人。 她一早便觉得这女人有问题,虽不是宠妃,但无论陛下宠了谁,也没忘过她。 婉嫔扑了个空,林贵人在皇后那。 永宁宫里。 皇后让林贵人坐下,也不必行礼。 林贵人听着笑笑,还是先行礼,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问,“接下来几日,臣妾都要在娘娘这里躲个清净了。” 她猜到婉嫔会来找她。 其实也不是不能躲过,不过能避开麻烦,还是避开的好。 林贵人说了几句话,见皇后精神不好,心里很有些犹豫,半晌才不着痕迹的问,“娘娘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伤势担忧吗?” 皇后定定的看着她,过了会儿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他又不是三岁稚童,这么大的人了,我担心他做什么。” …… 册子一事过了两日。 云昭见萧长胤与从前并无两样,心知这是过去了。 并发散思维的想着,其实不行也挺好的,要是从前他看到那册子,估计得没完没了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云昭对萧长胤更好了。 萧长胤被这么一对待,虽然觉得高兴,但还是有点心虚在。 第二日的当天晚上,到了萧长胤说的最后期限。 其实云昭不太记得,因为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等到用晚膳沐浴完,她穿着薄薄的寝衣坐在床榻上玩机关锁,就见男人过来,说道,“有桩事情,我一直瞒着你。” 来了来了,终于要坦白了吗? 云昭想,要是他说那处受了伤,她该怎么安慰呢? 早知道她还问一问旁人的。 云昭眉头紧蹙,纠结的双手环抱在腰间。 夏日衣衫薄,寝衣更是薄,尤其在得知萧长胤做不了什么时,云昭简直将人当成了异父异母的姐妹,衣裳薄的连小衣的绣样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这一姿势,让她胸前显得愈发丰盈,许是有一处被蚊虫叮了,红印子落在皮肤上,宛如白雪红梅,格外的诱惑。 萧长胤艰难的将视线挪开,“听完之后你要是生气,要打要骂都行。” 云昭连忙握住他的手,关切道,“怎么会呢?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不会生气的。” 要是因为他那处受伤她生气了,那她还是人吗? 云昭还想,是不是她平日太不关心他了,所以才导致他胡思乱想的。 “我的腿能站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生气的,你要是喜欢小孩,我们可以养条狗……反正差不多的……” 云昭猛地抬头,“你说什么?腿能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萧长胤也听到她的话,问道,“为什么喜欢小孩,要养条狗?” 这能一样吗? 两人对视,一时间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移开视线。 云昭忽然想起许多事情,到了云国宫里的太医过来,都被他给推了。 她以为他是看了这么多大夫,不想再失望一次,就由着他。 所以那会他的腿就已经好了吗? 可是怎么可能? 谁会这么无聊,能走路装不能走? 图什么啊,她又不是不知道,北萧那边是什么消息,都要将他的太子之位给撸走了。 装得双腿站不起来,就为了不当太子? 云昭否认这个颇为离谱的猜测,不可能的。 至于喜欢小孩,可以养条狗这句话,她只当自己没说过。 很快,云昭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虽然双腿好好的,但伤了那处。 不能有子嗣,太子之位定是坐不稳的。 但又不能让人知道他不当太子是因为伤了那处,所以只能用双腿有疾这个借口。 她眼里泛着同情和可怜,又问一句,“什么时候好的?” 萧长胤没料到云昭的反应会是这样,“其实一开始双腿就没问题。” 甚至双腿上的伤都是他设计好的。 云昭眨眨眼,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生气。” 萧长胤:“刚才你说,喜欢小孩养条狗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萧长胤眼底透着一丝暗光,“昭昭,你喜欢小孩吗?” 云昭:“……” 她到底要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云昭犹豫良久,说道,“不喜欢。”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又不能有。 难道是准备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对过继一事,云昭不大乐意。 “太闹了,我不会教。” 萧长胤浅笑,“我会。” 云昭:“……”还真是要过继啊。 两人没聊到一条线上,最终萧长胤说了句,“我们的孩子要是像你最好。” 云昭下意识回答,“怎么可能像我?” 虽然人有相似,但人海茫茫的找一个和她像的孩子也不是简单的事。 萧长胤觉出问题来了,他看了看云昭,“为何不能像你,我们的亲生孩子,自然是会像你的。” “可是你又不行,怎么有亲生孩子。”云昭脱口而出。 她一说出这话,周围忽然静寂下来,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听到的程度。 云昭觉得怪怪的,不过没多想。 反正他今天也要坦白这件事的不是。 半晌,男人声音愈发温柔,笑着问她,“昭昭,我不行?”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在云昭听来便是承认肯定的语气。 她顿时也不躲避的,一脸正色的看着男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真喜欢孩子,我们就养个猫养个狗,听说差不多。” 萧长胤一点都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是吗?昭昭,你是什么事情知道这件事的?” 第195章 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云昭不记得了。 她皱着眉想,然后说出一个含糊的日期,说完之后又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别难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男人瞒着双腿出问题的事情,云昭一点都不生气。 他都这么惨了,要是伤了那处的事情被传出去,岂不是被所有人嘲笑吗? 云昭叹着气,眼里难掩同情。 萧长胤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是在胡思乱想,登时笑得更是温柔。 因为已经说了双腿有疾是假的,他也不必坐在轮椅上。 将轮椅放旁边,萧长胤不急不慢的靠近云昭。 云昭以为他这是极度伤心,也配合的靠在他怀里,还不忘安慰,“咱们以后可以多养几条狗。” 萧长胤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口气。 屋子里摆了冰,但黏黏糊糊的靠在一块,云昭还是觉得热。 所以直起身子,向后靠在枕头上,见他一直不离开还盯着她,云昭摸了摸头,“天色还不晚,你现在就要睡觉了吗?” 那她也睡一觉好了。 云昭打了个哈欠,乖乖的躺下。 萧长胤却没让她躺下,一手放在她的后背,让她坐起身。 还不等云昭开口询问,萧长胤手边用力,将人抱了过来。 这姿势有点怪异,但又有点眼熟。 如果云昭够胆子联想,就会想到秋月送的那个册子的图画。 刚才连打了几个哈欠,云昭真有点困,不由得抿了抿唇,“你要做什么啊?”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虽然受伤很可怜,但也不能折磨她吧。 萧长胤低头把玩她寝衣上的系带,漫不经心的低声,“天色还不晚,不如我们做些旁的事情。” 他像是不小心,将系带扯了下来。 云昭心口一凉,寝衣向两边松开。 她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要跑。 不过没能跑成,男人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放在她的后颈,她连换个姿势都不行。 云昭结结巴巴,“阿胤,你……唔……” 她被迫转身仰着头,承受着男人暴风骤雨般的欲念。 云昭脑中混乱一片,一边想着这人不是伤了那处不行了吧,一边又想要是不行的话,她腿边硬邦邦的又是什么。 在她喘不过气时,男人仿佛大发慈悲,将她松开。 而等到肩膀上传来温热的感觉,云昭身体再次僵住。。 男人低低喘着,在她的耳际喷洒着热气,“昭昭,你要对我说什么?” 云昭哪还说得出话,她刚有开口的意思,就被用力吻住,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云昭一开始还尽力不理会,直到男人握住她的手摸上去。 从胸膛到腹部,她刚觉得手下的肌肉饱满而又富有弹性手感很不错时,她的手又被引着向下。 云昭羞得脸色涨红,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行,还是不行?” 云昭呜呜呜的点头,行行行,可太行了,她错了还不行吗? 她脑中胡乱略过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就消失没心思再想。 她迷迷糊糊的,双手攀附着他的后背,仿佛置身一片浪潮之上。 …… 秋月站在门口,起初是满脸忧愁的,直到听见里面的声音。 她陡然的精神振奋,激动的一夜都没睡。 等到了巳时,已经是叫了三回水。 秋月见此心想可算是没问题了,于是风风火火的去膳房准备补汤。 而里头终于擦拭完能穿上寝衣的云昭,眼睛红红控诉的看着男人。 仿佛他做了十恶不赦的大事。 事实上在云昭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只是天色晚,她又累的只想休息,所以没想到那些。 云昭被喂了半碗汤,刚要说两句,就已经困的闭上眼睛。 一夜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未时。 云昭睁眼看着外面的大太阳,昨晚的回忆不断涌现在脑海中。 她脸色红的滴血,气得把怀里抱着的枕头扔地上。 这都什么事情啊,不是不行的吗? 她尝试动了下,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酸疼。 云昭一醒来,隔着一道纱帐的男人便推着轮椅过来。 秋月没赶上第一个,见状也不跟上去,而是将水摆在不远处,说了声在外面守着。 还关上了门和窗户。 这正合萧长胤的意,只见他站起来去拿衣服,然后给云昭穿上。 云昭见他手指都碰到系带了,连忙避开。 她以为自己动作很大,事实上因为浑身酸疼,她只是身子晃了下。 萧长胤眼疾手快的将寝衣脱下,然后给她穿上里衣。 晚上和白天是不一样的。 白天亮堂,男人眼眸低垂,便能清晰的看见一切。 他极力自持克制的,用最快的速度给她穿好里衣。 还没反应过来的云昭:“……” 既然连里衣都穿了,她哼哼两声,也不再躲避,让他伺候着穿好衣服梳好发髻洗漱用膳。 云昭喝着汤,见他还坐在轮椅上,便想起昨天忘了的事。 “你那……反正没事,为什么还要装病?” 男人给她夹了几样菜,手腕一顿,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 云昭思考着说,“难道你不想当太子?所以借着这个机会退下来?” 这个好像很有可能的样子。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有些事情其实不太好说,萧长胤更不可能说自己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 那些记忆……不管是不是可能发生的,有他在都必须得改变。 萧长胤见她一碗汤喝完,又给她撇去上面的油花,盛了一碗。 他也想到了该怎么说,“总归那边斗着,我先不过去。” 云昭自觉地了解,“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你再回去吗?” 萧长胤迟疑的点头。 云昭:“……” 她很快吃完饭,坐那准备玩机关锁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本来是该生气的。 因为他隐瞒了双腿没有问题,装了这么长时间的病。 但现在她要是再提,说不定他就得和她讨论到底行不行一事。 然后吃亏的就还是她。 云昭静默了许久,见男人坐在一边,给她递茶,恼得瞪了他一眼不够,还伸脚用力踩过去。 第196章 等到下午,看着萧长胤装模作样的坐着轮椅出门,云昭火气就来了。 秋月兴高采烈的拿来几个册子,“太子妃,这都是奴婢费了心思搜罗来的。” “殿下如今双腿有疾,不太方便,就要辛苦太子妃了。” 辛苦?辛苦什么? 隐约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云昭脸上“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姑姑,不要这些。” 秋月哪会将册子收回去,连忙往后一退,“要的要的。” 云昭忽然低下头往床底看,空的。 她着急的问,“姑姑,床底下的箱子呢?” 秋月摇头,“奴婢不知。” 云昭:“……” 就连秋月都不知道,那箱子就只能是在他那了。 云昭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看见几本册子,顿时觉得不妙。 她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 收拾好行李,飞快的进宫。 并对府内的人叮嘱,说只是在宫里住几天,没什么要紧事。 这是让他们转达,让萧长胤不必跟过来的意思。 但她的潜在意思似乎并没能让男人察觉,或者说他察觉了也只当不知道。 到了晚上,她就得知萧长胤在母后那。 云昭想起那箱子的避火图和药,惊得头皮发麻汗毛都要竖起来,于是着急的一路跑去。 到了地方气喘吁吁的停下。 “这是怎么?”凌雪让宫女去给她整理稍稍凌乱的发髻和发饰,笑着问,“半日未见,如隔三秋了?” 云昭看向萧长胤,萧长胤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唇角微微露着些笑意。 像是因为这话很开心。 倒是看不出刚才有没有被催促圆房。 凌雪目光放在两人身上流转,她有心多说几句,见状却也不好留着。 “罢了罢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省得在我眼前还腻腻歪歪的。” 云昭只能硬着头皮迎着男人的视线,和他一起出去。 还没走几步,男人便极有耐心的缓声说,“今个我发现了一个木箱子。” “里面是些书和瓷瓶,我翻了几页,觉得颇有……” 云昭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了。” 因为凌雪有些不放心,所以特意跟着来看看状况的两个嬷嬷见状,相视一笑,往回走去。 “你点头,回去将那箱子拿出来烧了,我就放开手。” 萧长胤动了动,却不是点头,而是仰头。 这一动作难免让云昭感受到掌心的温暖,她不禁浑身僵硬。 她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气得不管他,往前自己走了。 后面,萧长胤慢悠悠的操控着轮椅,眼里满是兴味。 屋子里已经点了香,也放了些冰在。 云昭本就习惯独自待着,如今萧长胤双腿有疾是假,她更不能让宫人待在这。 以免让他所想的计划失败。 虽然云昭也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计划。 她从兄长那听过,北萧朝堂上如今可是精彩的很。 几个皇子都被安排的差事,为了不让心思显得太过明显,就连七皇子皇帝都是安排了差事的。 不过他的差事没有其他皇子的重要。 郑妃得知后还惊喜的想着是不是儿子也有夺嫡争位的机会。 只是这想法没过多久,就被亲自进宫的萧长洛给戳破了。 萧长洛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顺带的。 其实他难道不想万人之上,不想去做太子去做储君吗? 当然不是,他很想。 可是他更知道自己的本事,差事做得不出众,识人的本事也没多好。 要是江山在他手里,只有被败光的一天。 云昭对他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忽听得外面有宫人的声音。 打开门一看,原是来送药的。 云昭养身的方子宫里也有一份,所以她无论是在公主府还是在宫里,每日都会不间断的喝。 药不算苦,但也绝不好喝。 云昭一闻到这味道,脸就耷拉着。 等到关上门,她就将药放到一边,准备冷一会一口气喝完。 “不用喝了。” 云昭眨眨眼,迷茫的转动着头,疑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动听的话,还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不用喝了。”男人又说了一遍,见云昭又是惊喜又是茫然看来,便解释,“太医要换方子,这个方子喝的时间长也不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用再喝。” 云昭显然很高兴,眉眼弯弯眼型像是一双月牙,好看得紧。 只是这高兴的时间并没持续太久。 门窗都是关上的,没有吩咐,外头守着的宫人也不会进来。 所以萧长胤站起身,以极强势的姿态将她圈住。 云昭正在对着蜡烛看话本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话本子上大片阴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没抬起头,而是有些嫌弃的换了个方向。 几次三番后,她不耐烦的将话本子放桌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长胤拿出一本册子。 云昭大惊,她不是都藏起来了吗?包括秋月今天才搜罗来的,她确定都藏起来还用锁锁着了。 他手里怎么会有? 难道秋月找了两份?给了她一份,又给他一份? “我们一起看。” 谁要跟你一起看?云昭瞪着眼,小声的呸,“不要脸。”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打开册子,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疑惑,“怎么不要脸了?” 云昭还心想,这人厚脸皮的程度简直世间罕见。 拿着一本……册子,还说怎么不要脸? 读的圣贤书都去哪儿了。 “你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萧长胤指着册子里的内容,语气比刚才还要困惑不解,“昭昭,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吗?” 云昭下意识低头,然后看见了两页的字。 册子上有字吗? 她记得之前的册子上只有图画来着。 云昭再仔细看,发现这只是两页经书。 她不由得瞪大眼睛,怎会如此? 萧长胤却借机坐在她旁边,手臂摸索着圈住她细软的腰肢,下巴则抵在她的肩膀上。 语气缠绵又缱绻,带着诱人的黯哑,“昭昭,你似乎很意外册子里的内容,你以为是什么?” 呼吸说话的热气喷洒在肩膀上,很快那处显得与旁处不一样的颜色。 第197章 红的娇嫩而又鲜艳,让人忍不住手指轻抚怜惜。 云昭觉得不太妙,“我没以为什么。” 她在男人找茬之前先一步开口,“之前你骗我腿站不起来,我伤心了很久。” “那会我每天都担心,煮药给你按摩腿。” 云昭原本是先发制人的,不过这么一说,就是越说越委屈。 “我都做了这么多了,你连睡觉的时间都不给我。” 萧长胤:“……” “是我的错,昨晚……一时……放纵了些。” 他神色一顿,说了句保证,“今晚什么都不做。” 云昭盯着他一会,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 不过堂堂太子,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云昭高兴起来,拿了话本子往床上一躺,手边还放了一杯酸甜的饮子。 萧长胤坐过来,问道,“很疼吗?” 哪有这么问的,云昭故作恼怒的瞪着他。 只是他又关切的说,“要是疼的话,我去拿一些药。” 云昭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不疼不疼……” 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不疼,就是累。” 说开之后萧长胤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云昭则继续看着话本子。 很快,话本子被丢在地上,床帐也被放下来。 时不时从床帐里伸出一只手,而几乎是一瞬间,那只手又被抓了进去。 骤雨方歇,浑身疲累时,云昭忽然觉得兄长有句话是对的。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相信他的话,倒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这里的动静自然瞒不了凌雪,凌雪这段时间以来,其实是确定这两人没圆房,应当是萧长胤的问题的。 或许是不行。 她大胆猜测,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在听到嬷嬷传来的消息,她先是怔了怔,“这是怎么回事?” 嬷嬷弯着腰,“奴婢出宫的时候听公主府的府医说,驸马曾询问女子是何年纪生产安全些。” 凌雪沉默了会,闭上眼睛抬手示意嬷嬷下去。 这回她倒是真放下心了。 其实除去先前觉得萧长胤或许出了问题之外,凌雪还有一个猜测。 自古结两姓之好的婚事,不能一概而论,也分是里头好,还是表面上好。 若是里头好,生下孩子是自然而然的,孩子则更是象征着两边关系的友好。 若单单是表面上,那可大不一样了。 表面的友好,迟早有一天会被撕碎。 届时因这婚约而有的孩子处境便会极尴尬,哪边都不适合他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到底都有血脉在。 所以两边也不会真的不管。 凌雪其实心里猜测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后者。 如今得知原因,倒是真的意外。 当然,她清楚萧长胤这是故意让她知道的。 要不然他根本不需要问府医,身边便有大夫。 “怎么了?”下了朝过来就见妻子在发呆的云钦问道。 凌雪回过神,将那些话说了一遍。 末了又叹,“也不知这安稳的日子能过多久。” 云钦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 云昭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急匆匆的出宫回公主府。 萧长胤被关在门外,只能推着轮椅去窗子那,柔声道,“昭昭。” 云昭轻哼,这回她是不会上当的。 窗户开着便开着,反正他要在外人面前做戏,总不可能从窗户跳进来。 秋月被允许进来,手里还拿着四五本册子,眼里像是在发光。 云昭眼皮抖了抖,“姑姑,我不能再要了,已经有很多册子,够用了!”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秋月假装没听出来,“这册子要是用不着就摆着,不愿意看就压箱底,总归多了不是一件坏事。” 怎么可能不是一件坏事! 云昭只要一想到她……和那册子画的图案……她就想把这些册子全部烧光。 可惜秋月看的紧,云昭哪怕是准备藏起来,都得迎着不赞同的目光。 云昭再看窗户那边,男人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但眼里却似笑非笑的。 她走过去,想将窗户关上。 只是刚伸手,就被握住。 “昭昭,等过几天,我们出去骑马好不好?” 云昭:“怎么骑马?” 他不是要继续装病吗? 萧长胤:“我在一旁看着。” 他说着,很是委屈的样子。 云昭哪会不同意,她巴不得她在那痛痛快快的玩,而他只能眼巴巴的在旁边看。 要不然今个外头热,她恨不得现在就出门。 正好有宫人在外头路过,云昭便打开门,示意他可以进来。 接下来几天,云昭没能如愿出门。 因为一天比一天热,她要是在这个天气去骑马,还没走两步就得中暑。 萧长胤则收到一封来自他父亲的信。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等到看见里面的文字,他还是忍不住笑。 带着嘲弄的笑。 他这个父皇,称不上是昏君,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可以称之为是明君。 但……是明君,又没那么明。 他有属于他自己的自私,而这自私又是确确实实会影响到朝堂和国运的。 他将信烧毁,只当作不知道信里的意思,回了一封过去。 过了数日皇帝得到信,匆匆打开一目十行。 好不容易转好的脸色便是一沉。 里头都是关心他的身体关心皇后的身体的话,至于那两座矿山,他倒是也提过。 只是提了什么呢? 他说这属于太子妃的嫁妆,他不做主。 男子用妻子的嫁妆,成何体统。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一扔,皇帝就被架的高高的。 本还在想着这回不成,他就用强势手段收下,此时法子也是不能了。 做丈夫的用妻子的嫁妆都不成体统,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更不能用。 偏偏这话便是给所有人看,都瞧不出问题。 说不定还能称赞他一句懂礼数。 皇帝在广明宫里转悠了大半天,又灌了许多杯冷茶,怒火还是没消下去。 他转着转着,就想起了萧长洛。 他这个七儿子,不是正好用了妻子的嫁妆? 原先皇帝就为这事生气,如今因着被信上的内容内涵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198章 于是萧长洛就被拎进宫,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 萧长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了这事他不是已经被训斥过了吗? 怎么还几次重复算账的。 但算账的人是他亲生父亲,所以萧长洛只能咽下这波怒火。 这还没完,接下来数日,皇帝看萧长洛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私下如此,在朝堂上也是一样。 见七皇子连续几天都被挑刺,这下再是蠢笨的人也明白陛下这是对七皇子不满了。 萧长洛木着一张脸挨了训,下了朝在宫门口又被几个兄长轮番讽刺了几回。 听到最后等人离开,他用力抹了把脸。 回府。 路上萧长洛还在思考原因,父皇指定是在旁的事情上没做成功,所以随机找个人来发火。 他也真是倒霉,正撞上去了。 萧长洛心里很不得劲,感觉这大热天的合该下一场大雪,来显示他的冤屈。 萧长洛心想,不能白白的这么被骂,于是背地里找人调查。 当然,他也没本事调查具体的。 只得知皇帝是看了一封信后,就勃然大怒。 萧长洛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信件一定是来自云国,他那个四哥送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将他们父皇气成这样。 萧长洛走了几步,脚步停下来叹气,他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这的,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果不其然,皇帝的怒火一天没消,就得找个人出气。 而萧长洛成了最优秀的一个出气筒。 正好他手上的差事也不重要,所以就算因为挨训耽搁了也没关系。 其余几个皇子得知萧长洛总是被叫到广明宫,虽然知道他是去挨训的。 但一个个的,也都从一开始的嘲笑变成了羡慕。 他们认为对外说是挨训,但背地里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指不定是背着他们给了不少好东西。 这么一想,其余几个皇子倒是着急起来。 每次萧长洛垂头丧气的去挨训,他们也在后面跟着。 美其名曰说是请安。 这个理由没问题,皇子向做皇帝的父亲请安,几人又正在风头上,没人会拦着。 就连皇帝看见几人,再是不耐烦也会点点头。 萧长洛在几个兄长眼里察觉到若隐若现的嫉妒,好似他总是挨训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好事。 郑妃知晓前朝的事,和其他皇子想的差不多,以为儿子这是要得宠被重用了。 她有支撑这个猜测合理的原因在。 几个皇子里,萧长洛是唯一一个皇帝亲自抚养的。 当然这不是说皇帝亲自换尿布喂养的这种抚养。 而是每日都去看看,甚至还会带着他到御花园里玩。 这是其他皇子都没有的待遇。 也是从前萧长洛以前得许多臣子站队的原因。 郑妃自以为想明白,高兴的不得了。 等萧长洛有了时间就被带到拂莺楼。 萧长洛哪里不知道自己母妃的性子,一看见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为了让郑妃迅速打消念头,萧长洛说了实话,“母妃,儿臣这些天都是去广明宫挨训的。” 郑妃不相信,“你犯了什么错?要日日挨训?而且都这么多天了。” “傻孩子,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瞒着吗?” 萧长洛捂着脸,“是真的,就是儿臣做生意失败用了皇子妃嫁妆的事被父皇知道了。” 郑妃还是不相信,“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是秋后算账,也不是这么算的。” “而且做生意本来就是有亏有满,你这才亏多少?” “陛下不会这么无聊。”郑妃很是笃定。 萧长洛放下手,面无表情,“母妃,你要是不信,就去问寿公公。”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儿臣会编出来骗您吗?” 郑妃听到上半句心里还咯噔一声,想着别真的是这样吧。 听到下半句,又沉默了下来。 丢人现眼什么的,又不是头一遭了。 头一遭都敢做,还怕做第二回吗? 见郑妃眼里对他是满满的不信任,萧长洛只能坚持如果郑妃不相信就去查。 郑妃半信半疑的,却不会真的去查。 她是想让儿子有出息,但不是傻子。 陛下近来愈发的多疑了,她要是派人去查了被知道,恐怕得不了好处。 “算了,你先回去,为这事回头我再去劝几句。”郑妃满心的失望。 这么多皇子斗着呢,怎么单单她的儿子置身事外呢。 她的儿子也没比其他皇子差啊。 对了,置身之外的还有一个太子,不过太子的双腿有疾,已然是不中用的了。 萧长洛摇头,“母妃,你别去说。” 郑妃一怔,“怎么,你是瞒着我什么了?” 她就说,陛下哪里会这么无聊,把以前过了的事情翻出来计较。 “父皇近来心情不愉,谁过去都得挨一顿骂。” 郑妃:“……” 萧长洛干脆道,“反正儿臣年轻,脸皮也厚些,骂就骂了。” 郑妃白了他一眼,“你父亲正值壮年,哪怕你不惦记那个位置,也得为了以后着想。” 郑妃当然不是想让他去争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 除了皇位之外,又不是没有旁的东西了。 到时候得了一块富饶的封地,在那做一地之王,岂不是更好。 萧长洛不在意,不是说他没想过,而正是因为仔细的想过,所以至今才什么都不做。 担心郑妃在后头做一些事情,萧长洛便直白说,“母妃,不说四哥,就说现在其他几个兄长,儿臣哪怕不争那个位置,但是在父皇面前掐尖,您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要是哪天变天,再算起这一笔账,又该怎么好?” 郑妃听此,只能失望的放弃。 萧长洛又叮嘱,“平妃在宫里的位分要特殊一点,母妃您有事没事的都避开她。” 郑妃不乐意了,“这话说的,我难道还会去为难她吗?” 萧长洛就是这么想的,虽然母妃这段时间已经收敛许多,但难保会再像从前那样。 不过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萧长洛开口,“儿臣哪里是这意思,儿臣是担心她来为难母妃。” 第199章 “我进宫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了?”郑妃听见这话很是不满。 虽然她知道是事实,但这不妨碍她不满。 她进宫这么多年,是旁人眼中宠冠后宫十数年的妃子,又生下一个皇子,艰难的熬在妃位上。 楚惜一来,就和她平起平坐。 平这个封号虽然怪异,但到底是有封号的。 有封号的妃子,和没有封号的妃子,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萧长洛见状只能换个方式,劝道,“母妃,您也知道她的身份,父皇可不得将人给好好的供着,一点委屈也不能让她受。” “您想想,要是她受了委屈,往大了说那就不是后宫的事,甚至会牵扯到前朝。” “至于她的委屈,这些人会管委屈是她自己找的还是旁人给的吗?” 自然不会。 他们只会将锅全部甩到站在平妃对面的人身上。 郑妃叹气,这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有时想起,心里总归是不大舒坦的。 “你既然这么说,我避着她就是了。” 萧长洛没完全放下心,离开前还叫来两个宫人仔细叮嘱。 …… 北萧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来,起先萧长胤还仔细看,后面只看头看尾便扔掉。 现在一打开就放在蜡烛上烧了。 云昭很理解萧长胤的做法,因为她看过两次其中的内容。 怎么说呢? 如果刚吃完饭,看了会有点反胃。 里面是讲父子情深的,就是皇帝如何想念太子,希望太子早归。 至于腿伤,他已经寻来许多神医,就等着他过去便诊治。 皇帝也没只说软话,末了还点出了朝堂上的现状,说太子的几个兄长和弟弟各有出彩,引得朝臣们很是满意。 他自觉儿子都长大有了能耐,将手上的权力往下放了放。 最后还调笑着说道,太子要是再不回来,只怕记着他的就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有皇后了。 萧长胤不急不慢的将信件折起来烧毁,随后低头挑眉望着眼巴巴坐过来的女人,“怎么?” 云昭咳嗽两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萧长洛眉眼低垂,一副恹恹很是可怜的样子,“昭昭,你是不是不愿意留我?” 云昭没上当,扭过头哼了声,“别装了,你之前在楚国时,还经常说腿疼难受,还说自己站不起来之类的话骗我。” 萧长胤:“……” 他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此,他轻叹一声直起身子,目光与她的双眼对视,随即缓缓向下。 最后落在她的腹部。 他顿了顿,“具体的时间没有,不过至少得要一年半。” 云昭觉得这人是疯了,她是无所谓的,待在云国就待在云国,她巴不得。 但哪有一国太子待在别处这么久的。 就算他想这样,北萧那边也不会同意。 没过一会,外面有敲门声。 萧长胤给她整理了下袖子,喊了一声,“进。” 是太医。 云昭下意识看向男人的双腿?这是要继续做戏? 但也不应该找太医吧,难道太医被收买了? 正当云昭胡思乱想的时候,太医走到她不远处停下。 行了礼之后,要给云昭把脉。 云昭以为是要换养身子的身子,很不愿意的摇头,“我不要喝那些汤药了。” 虽然没那么难喝,但也绝对不好喝。 平白无故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好,不需要喝这些。 “不是那些汤药。”萧长胤做出保证,但没说不喝旁的。 云昭听此只能伸出手。 半晌,太医皱了皱眉,问了几句话。 “公主这几日,有没有总是困倦?” “或是吃食口味上有所改变……” 还不等云昭开口,萧长胤已经都说完了。 云昭迷迷糊糊的,不过发现太医确实没开药方,她对萧长胤的信任度回来一点点。 萧长胤将人送出去,路上太医知道今日过来目的,也不绕弯子,直接说了结果。 “有些像是喜脉。” “应当是有六分准的。” “要实在确定,大概还得等一个月。” 萧长胤点点头,等走到门口,又找两个侍卫送人回宫。 这边云昭还奇怪着,问秋月道,“姑姑,好端端的,给我请太医做什么?” 她起先以为是来换调养身子的方子的。 但又没开药,想来不是的。 平安脉吗? 可平安脉府中也有府医来请,去宫里找太医做什么? 太医出宫,她父皇母后肯定知道要问的。 又有许多的麻烦。 秋月倒是隐隐猜出来,太子妃近来与从前差别是有点大。 在用膳的口味上。 也是常常觉得困倦,晚上早早的就睡了,早上却还是有些晚才起来。 但看方才太医那意思,应当是不大确定的。 既然不大确定,秋月就不准备说。 总归她再仔细看着点。 接下来一个月。 云昭没觉得有什么差别,真要说的话那就是她不能出门骑马。 不过天气热,她也没有骑马的心思。 只是在府里看着马儿跑了几圈。 到了上回说的时间,太医拎着药箱过来。 这一回来的不止一个太医,而是三个。 凌雪原先也想出宫的,只是又担心不是喜脉,反而惹得这对小夫妻紧张,于是就在宫里头焦急的等待。 三个太医轮流诊脉,随后两两相看,都点了点头。 云昭被几人的表情惊到,想着莫不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得了难治的病症。 不然也不会有三个太医过来。 “公主,驸马。”为首的太医拱手,脸上带着笑意,“这是确定了的喜脉,已经两个半月将近三个月了。” 秋月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高兴的招呼着小丫头去拿赏银。 萧长胤和云昭两人则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驸马?驸马?”太医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萧长胤这才回过神,只是眼里还有些茫然,等看向太医,便问有什么注意事项。 太医也说了一通,怕人记不住,太医还拿了纸写下来。 秋月也站在旁边,仔细听着太医说的话。 等到太医离开许久,云昭才迟钝的低着头,不敢置信道,“喜脉?” 第200章 满了三个月,云昭有身孕的消息才渐渐传出去。 当然不是大张旗鼓的叫所有人都知道。 也就是亲近的那一些人,加上萧长胤写了一封信去北萧。 这几日萧长胤接连收到催促的信件,甚至上面有写,已有使臣前去。 说是找了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既然他不愿意回去看,那就将人送过来。 这事倒是做得很“体面”。 旁人见了自然挑不出任何错来,只会说做父亲的果然疼爱儿子。 萧长胤指尖捏着纸,手边用力将那块捏得皱皱巴巴的。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心里颇觉得有意思。 看来他的离开,并没让他的父亲太过安心。 要不然做做面上的功夫就行了,怎么还派人过来。 皇帝这边正找好了大夫和使臣,就听到太子妃有孕的消息。 他沉默了会,问道,“皇后可知道?” 寿安:“太子送来了两封信。” 一封信进了广明宫,另一封信则在永宁宫。 皇帝:“……” 如果信没送到皇后那,他还能假装不知道,强硬的让使臣将人带回来。 当然他心里清楚,哪怕是强硬估计也不行。 皇帝想了一通,实在烦躁的很,便甩袖往外走。 寿安哎哟了声,连忙叫了几个内侍在后头跟着。 他去了翠微宫。 婉嫔让嬷嬷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走,听见皇帝过来,眼神微闪连忙叫嬷嬷先下去。 只是皇帝走得快,正好看见嬷嬷的背影,便抬手问道,“抱着的是八皇子?” 婉嫔浑身一僵,脸上赶忙挤出笑意,“正是呢,陛下多日未来,怕是连孩子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皇帝没察觉到婉嫔的异样,听此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嬷嬷将孩子抱过来。 他没接过,而是在旁边看了几眼。 “怎么这样黑?大热天的也不挡着就在外面晃?”皇帝看着襁褓里明显有些黑的孩子道。 他分明记得上一回来时,孩子还是白皙的。 婉嫔抿抿唇,很是委屈,“八皇子体弱,妾身想着让他多晒晒日头,想来身体也会变得康健。” 皇帝问道,“太医说的?” 他怎么没听过类似的话。 婉嫔不敢将锅甩到太医身上,“妾身素日身子不舒服,在外面走走,晒晒太阳便好了一半。” “可见这法子有用。” “胡闹。”皇帝沉声,一边叫寿安去请太医,一边说,“以后再有什么事,别私下做主张。” 他本来想训斥的,但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下去。 说了她也听不懂,下次还得犯。 要不是申迌说……总之他都想将八皇子给其他嫔妃养了。 皇帝这心思要是给后宫无子的嫔妃知道,恐怕就得齐齐装病推脱了。 有皇后在,哪怕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后宫的嫔妃们尤其是没有宠爱的,过得也不会差。 至于母凭子贵……她们有那心,也没那胆子。 手里头有个年纪小的皇子,固然不会陷入到夺嫡之争里。 可陛下到底正值壮年,等着一个年幼的皇子成长好,也不是不可能。 皇子们夺嫡争位,可不是为了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鹬蚌的。 所以年幼的皇子到她们手里,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养大是一回事,或许还有可能牵扯到她们以及她们身后的家族。 权益利弊,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婉嫔还不知皇帝有将八皇子给其他嫔妃养的心思,她心里头满是心虚。 八皇子渐渐张开,五官上不像她,自然也不像皇帝。 而是像极了他的生父,也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苏然。 苏然已经想了办法出宫,但那么多人见过苏然的脸,总会有一两个想起来。 而翠微宫的人,几乎所有都是陛下安排来的。 要是他们哪一个想起来告诉陛下,她和这孩子就都玩了。 可她又不能灭口,她没那本事做不到。 思虑再三,婉嫔就趁着日头大,将孩子带出来晒。 想得晒黑一点,这样五官也看得没那么清楚。 于是就有了皇帝进来看到的那一幕。 太医很快就过来,给八皇子把了脉后诧异的看向婉嫔,随后说是中了暑气。 直到太医离开,皇帝脸色都是黑沉的。 婉嫔被吓得不轻,如今苏然不在她身边,她整个人都是慌乱的,生怕事情被揭露出来。 “陛下,妾身知错了。” 皇帝怒意翻涌,“荒唐。” 婉嫔咬唇,噗通一声跪下。 皇帝看了她半晌,火也发不出来了。 只能叮嘱几个嬷嬷,让她们照看时仔细些。 也不等婉嫔挽留,便甩袖离开。 寿安见皇帝来翠微宫一趟,显然是更生气了,不由发愁该怎么办。 去皇后娘娘那? 那样怒意只增不会减。 去林贵人那……倒也可以,陛下每每去林贵人那,心情也是不错的。 寿安还没开口,见皇帝走的方向,闭上了嘴。 这是去永宁宫的方向,也不用他绞尽脑汁了。 不过想来陛下过去还是为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事,只怕有的闹的。 永宁宫里,得知皇帝过来,皇后便摆了摆手,有些疲累的拖着腮也不去外头迎接。 她觉得两人算是撕破表面的和谐了,也没必要再来装模作样。 “太子妃有孕的事,皇后可知道?” 皇后收回托腮的手,换了个姿势正坐着,“知道,刚满三个月才说出来的。” 皇帝顿住,眯着眼看着皇后。 皇后的精神极好,因为没有出门,身着素衣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简单的银簪。 这不对。 太子双腿有疾,作为一个母亲,哪里会精神这么好。 就算是因为太子妃有了身孕而高兴,那信件也是刚刚送来的。 一封信而已,又不是神丹妙药。 云国……是不是有能治愈他双腿的大夫? 要不然,他为何不回北萧,而是一直待在云国。 或许正是因为双腿已经好了,所以才不敢回来。 皇帝脑中乱糟糟的,像是一只猫跳进了一堆整理好的毛线团。 要是双腿好了,怎么会不敢回来。 难道真的不要储君的位置了吗? 要是双腿还没好,那倒是有解释,一个双腿废了的太子,在云国总是比在北萧过得好的。 第201章 想了许久,似乎哪一个猜测都站不住脚。 “朕想着,趁着太子妃身子还不重,赶紧坐马车回来才是正经。” “太子是朕唯一的嫡子,哪有嫡子的孩子出生在其他地方的。” 皇后淡淡的看着他,“依着陛下的意思,是让太子拖着残废的双腿,和带着刚有身孕的太子妃,长途跋涉?” 没出去在里面守着的寿安:“……” 他现在就是无比的后悔,他不应该庆幸,应该在陛下进永宁宫的那一瞬间,就自觉的退出去关上门守着。 哪像现在,又听了这么多不能听的。 他这头上悬着的刀是越来越多了。 以后可怎么着? 要是陛下心里一个不如意翻旧账,那还不得先拿他开刀吗。 寿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满是愁思。 皇帝听了这话,本来淡淡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难堪。 这也不能怪他控制不了情绪,而是皇后这话……实在是揭开了他一贯掩饰的表面。 但他又不能反驳。 因为他要做的事情,确实是皇后说的那样。 皇帝硬着头皮,说道,“太子在云国待了也有一段时日了,一国储君总是待在那也不像样。” “再者,皇后你也清楚,朕命人找了不少有名的神医,既然云国那边的大夫不管用,那至少该回来试试朕找的。” “难道皇后不想让太子的腿痊愈吗?” 皇后轻笑,睨他一眼道,“不痊愈不是也很好吗?” 寿安被这话吓得头发都要炸了。 “皇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人脸色一沉,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在。 皇后漫不经心的站起身,走至窗边拈起一朵新摘的花,“是我失言了,陛下降罪吧。” 皇帝自然不能降罪,他紧紧的盯着女人的背影半晌,随后猛地一甩袖,恼怒离开。 等皇帝一走,门口守着的冯嬷嬷就进来了。 冯嬷嬷如今也不想着皇后娘娘能和陛下重修旧好,只是盼着别闹得这么僵。 “嬷嬷,不必再劝了。” 冯嬷嬷只能将要说的话都咽下去,倒了一盏茶放下。 皇后面无表情的将掌心的花揉碎,鲜红的花汁将她的皮肤都染上了些许颜色。 “对了,娘娘,前些日子,林贵人又来要了药。”冯嬷嬷心里奇怪,林贵人隔个一段时间,都会到永宁宫拿药。 也不知是什么药,这么神秘,连她都不知道。 皇后算了算日子,发现上回的药应当是没用完的,所以便让冯嬷嬷将林贵人叫来。 用的是赏赐的名义。 林贵人倒是来了,还跟着平妃。 平妃是路上碰见林贵人,得知她要来永宁宫,便跟了来。 “本该日日来请安的,只是担心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皇后瞧见平妃心里还有些复杂,赐座之后让人奉茶端上点心。 平妃也不大好受。 前不久她也常常来永宁宫,为的就是和皇后这个“婆母”关系能好一点,当时她还自觉能做东宫侧妃。 如今还是过来,但身份却换了一个。 她勉强的笑笑,“娘娘这里的茶倒是好。” 皇后便说,“你若是喜欢,我让人拿给你带走。” “那臣妾就多谢娘娘了。” 林贵人在侧一言不发,看着皇后与平妃你一言我一句的。 觉得甚是无趣。 哪怕平妃挑起话题带上她,林贵人也只是笑一笑不说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妃才离开。 离开时,林贵人也没留下。 林贵人本想着和皇后说几句私密话,但平妃一直在旁边盯着,俨然有一种她不离开她也不离开的架势。 到了外头走了会,平妃像是不经意间问道,“姐姐受宠也有一段时间了,可看过太医?” 林贵人看了她一眼,笑道,“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平白无故的我瞧太医做什么。” 两人都喊对方是姐姐,各不耽误。 林贵人心知,她能听得这声姐姐,但要是出口说了句妹妹。 只怕要被平妃记在心上。 这后宫里,姐妹称呼可不论年纪和资历。 平妃抿唇,拉着林贵人往人少的地方走,随后停下道,“姐姐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也不瞒着姐姐,我想有个孩子。” 林贵人眼皮一跳,想有孩子就想去啊,对她说有什么用? 难道她还能帮忙偷个孩子给她?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出来。 林贵人握住平妃的手,亲昵的说,“姐姐年轻,又正值圣宠,想来很快就可以听到好消息了。” 平妃下意识的不耐烦要收回手,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便忍住了。 “我知道有一个方子,说是很管用。” 因为平妃说的话,林贵人不禁眼角一抽。 她想着平妃的年纪才多大,而且进后宫也没多久,哪至于就需要用生子的方子了。 再说了,要是生子的方子有用,太医能不给? 难道太医不希望北萧皇室枝繁叶茂吗? “姐姐。”林贵人顿了顿,接着说,“太医那……” 不等林贵人说话,平妃便连忙说,“姐姐不知道,这方子是真的有用的,连陈太医都见过。” 陈太医? 若陈太医见过这方子,说有用,那就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有用的了。 只是…… 好端端的,知道有方子不藏着掖着,还告诉她做什么? 林贵人可不会天真的觉得,两人互相叫对方一声姐姐,那就真的是姐妹情深了。 “我想着,我自进宫后,唯有姐姐待我如从前,旁人皆是瞧不起我。” “所以在知道有这个方子后,我也只告诉姐姐。” 林贵人:“……” 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林贵人不大想和平妃搅和在一块,这人所想所谋求的太多,总要几个垫脚石跟着。 而她可不想做垫脚石。 “按说,本来得知方子,我就应该将方子献给姐姐。”平妃叹气,“只是……” 她抬眼满是无奈,“方子在婉嫔手里,听说是从姜国带来的。” “我与婉嫔又不相熟,所以一时倒不好向她讨方子。” 林贵人对上平妃的视线,心中顿觉不妙。 第202章 平妃这意思不会是想让她出头吧? 想到这,林贵人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见平妃说完像是等着她主动开口,将这事给揽了去,林贵人便道,“那怕是不成了。” “这是怎么?” 林贵人轻叹,眉宇之间透着些愁思,“姐姐不知,前些日子,婉嫔去广明宫送汤水,我也常常去,一来二去的,就有了不愉快。” 平妃听此,咬咬牙只能先离开。 并早早的就与林贵人走了不同的方向,以免有宫人瞧见。 误认为两人关系很好。 她是想要婉嫔手里的生子秘方的,自然不能与婉嫔不喜的人交好。 真是没用,平妃心里暗骂。 好端端一个机会送上门,都接不住。 她在御花园转悠了一个时辰,终于忍不住亲自去了翠微宫。 结果自然是没拿到。 她先是委婉的说出,婉嫔没听明白。 平妃只能直白的说,想要生子秘方,婉嫔上下打量着平妃,冷笑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哪有什么生子秘方,不过是我的肚子争气罢了。” 平妃没能拿到秘方,反而得了一肚子的气。 她不甘心,一出门就直往太医院走。 陈太医是知道秘方的,平妃等了半天,才看见陈太医,便连忙走近问道,“陈太医,上回婉嫔用的生子秘方,你这里可有方子内容?” 陈太医一愣,眼神呆滞的望着平妃。 这是怎么个意思? 怎么忽然向他问起生子秘方了? “娘娘,这……这是婉嫔娘娘从姜国带过来的,微臣有是有,不过……”陈太医捻着胡须,花白的眉毛皱起。 “陈太医,婉嫔既将方子给了你,那这方子便不仅仅是姜国的,还是北萧的。” “既然是北萧的方子,北萧后宫的妃子自然都可以用。” 陈太医:“……” 问题那药方就是个简单的补身子的方子,和生子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婉嫔如何有孕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太医知道平妃在陛下心里的分量,也隐约知道陛下的意思。 这位是要供着,有孕却是不可能的。 陈太医装糊涂的眯着眼,想了想不着痕迹的拒绝,“这个微臣做不了主,得要陛下的旨意才可。” “而且……”陈太医颇为委婉的开口劝道,“那方子适合婉嫔娘娘,又不一定适合其他人。” 平妃咬唇,没听完就转身离开。 她今日是放下脸面的,原本以为太医不会拒绝。 陈太医等平妃一走,犹豫了下便去广明宫。 见到皇帝,说了刚才的事情。 皇帝一怔,“平妃要方子?” 他脸色冷下来,眼里也是冰冷一片。 陈太医被吓得后背发凉,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微臣想的是,那方子也未必人人都有用。” 他其实想说压根没用的,不过八皇子还在翠微宫里。 这话不好说。 说了不是他被拖出去,就是翠微宫里的被拖出去然后他再被拖出去。 “她不是要方子,那就给她。” 陈太医一惊,“陛下?” 皇帝轻笑,低垂的眼眸泛着冷,“平妃年纪小,喝的药还得你亲自看着。” 陈太医有些后悔,他今天就该告假的。 这又被卷进去了。 但陈太医又不能此时推辞,便抬起头,“微臣遵旨。” 出去后,他便让人去拿药材,亲自配了几服药。 平妃待在宫里,用完膳后不久,发现有小太监拎着食盒过来,便皱皱眉问,“是谁叫送来的?” 小太监笑了笑,“是陛下。” 陛下? 平妃让小太监将食盒放下,他却走到平妃面前,打开了食盒。 里面是一碗漆黑一片的药。 平妃心里一跳,“这是什么?” 小太监道,“今日陈太医去见了陛下,这是陛下赏赐的。” “原先该直接将方子给娘娘,可是娘娘也知道,这方子原先是婉嫔娘娘的,要是被婉嫔娘娘知道,总归是不好。” “所以日后这药,在太医院熬煮了后,奴才亲自送过来。” 平妃顿时高兴起来,等药没那么烫了一口饮尽。 接下来几天,小太监都是这个时间来。 平妃白日也不出门,生怕身上有药味被人闻见。 林贵人偶然从翠微宫外路过,见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往里走,不由有些诧异。 小太监她是有印象的,是陛下身边服侍的人。 至于食盒……因为方才没有盖严,她隐约闻到一丝药味。 药味……她可没听说平妃身子不好。 难道是那个方子? 站在原地想了良久,林贵人抬起手,手上的团扇遮住半张脸,她轻笑了声,觉得平妃可真是傻子。 …… 数天后,北萧的使臣抵达云国。 他们先进了宫,拜见完云国的皇帝皇后之后,立马就在公主府前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几人先是抬起头,望着公主府的匾额。 随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难道一直住在这里?他们还听到这些丫鬟侍从喊公主驸马。 这算什么?他们的太子入赘了? 因为想了这些,所以在看见萧长胤后,几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几人行了礼,随后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男人的腿上。 这么久了也没站起来,是真的没办法治了吗? “父皇母后身体可好?” 为首的人连忙道,“陛下和皇后娘娘身体康健,只是想念太子和太子妃。” 话音落下,便是久久无言。 “不知……太子妃在何处?” 萧长胤神色淡淡,眼尾稍稍向上挑,“你要见太子妃?” 那人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不好,赶忙补充,“微臣奉陛下的命令,带了大夫过来,想给太子妃请平安脉。” “大夫?”萧长胤收回视线,“什么大夫这样厉害,比得过宫里的太医?” 这话又谈不下去了。 “总、总归让大夫请个平安脉,届时微臣再写信将脉象告诉陛下,也让陛下和皇后娘娘放心。” 萧长胤却没松口,而是皱了眉,质问的语气沉声,“孤已经写了信,将脉象写在其中,怎么你们是觉得孤写的信不能让父皇母后放心?非要你们来写?” 第203章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尤其为首开口的人,仔细回想了下,确定自己是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便有些疑问怎么太子忽然生气起来。 起先不解,但很快,他心里有了解释。 怕是那些流言不止在北萧流传,甚至传到了云国这里。 想到那些流言的内容,他顿时觉得太子会如此也不奇怪了。 双腿有疾,日后前途无望,储君之位也迟早有一天保不住,会被驱赶被逼着离开北萧。 这样的处境,也难怪太子心中愤愤,又有百般的恼怒。 那人想完,神色颇为复杂,也不在此多留,只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 到了外面,其余几人纷纷向他表示不赞同。 好不容易来了云国,见了太子,怎么几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要知道,陛下吩咐他们的事情还没做成呢。 那人等走的远一些的,才将自己刚才所想的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几个听。 众人一听,纷纷恍然大悟,随即赞成。 萧长胤从外面回来,先去换了身衣袍,等身上清爽了才走进去。 云昭听到动静不由得抬头,见是他打了个哈欠又低下头。 “他们人来了吗?”云昭托腮问。 萧长胤手里拿着扇子,在侧给她扇了扇风,“走了。” 走了? 云昭一个激灵站起身,随后迷茫的看着男人,“我不需要见他们吗?” “不需要。” 云昭隐约的觉得,这似乎不合礼数,但他都说不需要见了,那她也没必要去见。 反正这天气她也懒得动弹。 使臣来时第三日,宫里设了一场宴。 桑桑被云阳带来,眼尖的看见云昭,立马蹦蹦跳跳的过来。 只是在到她不远处时,紧张的停下。 云昭看见兄长的目光,挑了挑眉,让桑桑在她旁边坐下。 两个男人脸色同样的不太好看。 桑桑开始抱怨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艰难,又是被父亲逼着学规矩,又是要绣花之类。 说着说着,她不自觉的就望向了云昭的肚子。 还没等她说什么,不远处已经传来声音。 是皇帝和皇后携手而来。 这对云国人来说并不叫人诧异,多年来他们的陛下和皇后都是如此。 早年他们不是没像其他臣子一样,规劝陛下要他大选,不管怎么说,也得选个四妃。 但那会他们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也没能成功。 后来又说了许多次,渐渐的就放弃了。 想着等过个几年,感情再好也会消失,到时候他们再提就是了。 谁知这一等,就是二十余年。 感到诧异的是从北萧来的使臣,他们见惯了他们陛下后宫的莺莺燕燕,每每宫中的宴,都至少有十多个二十多个妃嫔在,陡然见到这里只有一个皇后,还真是不敢相信的很。 使臣和皇帝说话,不免就要提起萧长胤。 萧长胤淡淡的撩了下眼皮,与下意识看过来的使臣周川对视。 周川心里一凉,脸色涨红,要说的话愣是不敢说出来了。 他原先是准备,在这里直接说太子和太子妃要一道离开。 想着的是先斩后奏。 但现在显然是说不成了。 他转而说了几句吉庆话,说完后心有余悸的拿起酒杯喝酒。 宴会结束,周川在宫门口将人拦住。 一脸的愁闷,“殿下,您知道陛下的意思,微臣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皇帝派的几个使臣,都是在朝堂上保持中立态度的。 不会站哪一个皇子,这算是他的诚意,表示萧长胤回来北萧,皇子的争斗不会牵扯到他,而那些皇子再如何争斗,也越不过他。 萧长胤静静的望着周川,让秋月先带云昭上马车,等了一会才说,“周大人要孤做什么呢?” 周川硬着头皮,“殿下离家太久,该归家了。” 他补充说,“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是想念殿下。” 马车上,云昭睁大眼睛,一改先前的困倦。 她稍稍拉开一点车帘,就被秋月盖住,“太子妃,这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听的。” 云昭“哦”了声,问道,“姑姑,你说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秋月心里发愁,面上却不显,“太子……伤势未愈,或许是陛下担心吧。” 其实她心里明白,担心或许是有的,但这情绪绝不占大部分。 总之,来者不善。 云昭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秋月的说辞。 她双手放在腹部,低头视线落在鞋上,轻轻的叹了一声。 没多久,萧长胤上来。 云昭也没问他和使臣说了什么,只按了按他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过去。 马车快停下时,云昭忽然拉住男人的手臂。 秋月见状了然,走出去让马车停在门口,然后和侍卫一起守在下面。 “怎么了?” “可是宴上人多不舒服?” …… 他说了诸多理由,云昭一一摇头,“不是。” 那便是他的原因了。 萧长胤仔细的看着她的双眼,果然在其中见到几丝难言的复杂。 “昭昭,你在想什么?” 云昭握住了他的手,整个人身体都紧绷着,说出的话却很轻,“我还能相信你吗?” 她没说具体,但两人对这话都心知肚明。 云昭一直躲避的,不愿意想的,在今天这场宴上,看见来自北萧的使臣,一切事情都清晰明了的摆在她的面前。 躲避不得,也不能不愿意想。 其实她问出这话时,心里也知道,就算她不能相信,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没有,她没有其他的办法。 萧长胤抬手给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发髻,“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这两日才心神不宁的?” “这不是一件小事。” “昭昭。”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你能相信我,我也能保证。” …… 周川从宫里出来,到了暂时住的地方,和几个人眼对眼发愁叹气。 这府邸里住着的并不止他们,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是他们千里迢迢从北萧带过来的。 “这些姑娘该怎么办?” “不是说,送到太子殿下吗?” “谁能送过去?”周川拧眉。 第204章 谁能送过去? 几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退意,于是都不说话了。 周川看了一圈,又问道,“谁能前去?” 他每看向一个人,得到的就是一个不同的不能前去的理由。 有说身子不适,怕过去过了病气的,更有直接说不敢前去的。 理由之五花八门稀奇古怪,周川听得都来气。 理由都用光了,他用什么? 他也不想送女人去太子那啊。 几人都有了推辞,周川没办法,只能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 翌日一早。 周川苦着脸一路走到公主府门前。 其他的人都装作身体不舒服,或者当作没听见他的敲门。 所以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过来。 到了门口,周川揉了揉脸,不情愿的神情也藏了起来,他对门口的侍从道明身份,随后被带进去。 萧长胤并不在府中,他天刚亮便去了凌家。 云昭得知他去了凌家,还愣了下。 “可说是什么事?” 秋月摇头,“奴婢不知,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定能在午膳之前回来。” 云昭倒不是在意他能不能赶得上用午膳,她只是在想昨天那番话。 顺带着不免的想到他而已。 半晌,她有些烦闷的拿起团扇,颇觉得无趣的转了转扇柄。 …… 周川被安排在一间会客的屋子里,坐立难安。 他原先是想着,速战速决,见到太子后尽快说出那些话。 关于他千里迢迢的带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将人送过来的事。 因为没立刻见到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周川便反复的思索要说的话。 越想越紧张,越觉得不妥。 太子妃怀着孕呢,这又是在云国,他带着正年轻貌美的姑娘,还是来公主府。 这算什么事? 太子不同意先不说,他觉得要是云国的皇帝和皇后得知此事,恐怕就不会饶了他。 虽然这不是他的意愿,但人确实是他送来的,话也是他说的。 等了快中午,周川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额前的汗珠也是擦了又擦。 期间他其实是有想过要不然先见太子妃。 不管怎么说,太子妃总是比太子殿下这要好说话的。 说不定太子妃为了一个贤良的名声,就做主收下了。 这便不用他再为难。 但他又一想,太子妃有着身孕,要是因为他说的话生气,出了什么事,只怕他头上的刀就要掉下来了。 这也不能,哪也不能。 周川愁的头发都掉了不少。 萧长胤已经到了院子门口,就看见云昭在窗户那托着腮。 目光呆滞,一动不动,显然是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 男人眉头微蹙,到她面前,隔着一道窗子问,“这会不嫌热了?” 云昭看了他一眼,随后懒懒的垂下眼眸,手指抵着他的胸膛,“本来不热的,你靠近就怪热的。” 男人低笑,“好,我先去换身衣裳,一会再和你说话。” 云昭看着人离开,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她轻叹一声,缓缓收回了视线。 萧长胤换好衣裳,没能立刻去见云昭,而是被人拦下了。 拦着他的侍从大热天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周大人一早就来了,还在等着殿下。” 萧长胤脸上笑意淡了淡,“过去吧。” 到了地方,周川眼皮都已经打架了。 他早上起的早,就是为了早早解决。 谁知道一来就没见到人,一直等到现在,都快到中午了。 本来这天就容易困,加上周围也没人,所以他便困得直点头。 听到门开,周川一个激灵从凳子上掉下来,双膝跪地,抬头迷茫的看着来人。 是太子! 他顺势行礼,听到一句起来吧,才立马站直身体。 这个高度,让周川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到面前男人的双腿上。 他眼里闪过可惜之色,要是太子的双腿没有出事,此时朝堂上也不会有任何变动了。 这对其他皇子或许是一件好事,可对北萧来说却绝对不是。 周川收回复杂的心神,简单几句说了皇帝的旨意。 “与殿下差不多年纪的皇子们,膝下庶子女或多或少都有三五个。” “那几个姑娘,是陛下亲自挑选,无论是身份样貌还是什么,都是一等一的。” …… “还请殿下收下。” 萧长胤操控着轮椅往里走,有侍从在侧奉茶。 他将茶接过,慢吞吞的喝了一口,“太子妃正有孕,周大人送来女人,叫孤收下,这是何意?” 男人语气很是温和,言语之间也不锋利,却没由来的给人一种被刀鞘遮住的利剑的感觉。 周川脑袋顿时一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才白着脸艰难的开口,“微、微臣是奉陛下的旨意。” 他自觉好心的劝道,“只是收下几个女人,殿下若是不喜欢,放在院子里养着就好了,何必为了她们惹得陛下心中不喜。” 周川声音压得低,萧长胤听得轻笑。 “将人带回去。” 周川讷讷,“微臣今日是一个人来的。” 萧长胤放下茶盏,愈发显得漫不经心,浅声道,“将人带回去。” 他说的不是将人从公主府带回去,而是说将人带回北萧。 周川听懂了,脸上的为难更甚。 “孤会写信给父皇。” 周川神色一松,太子和陛下,这两个他们谁都得罪不了,要是能脱身于其中,那最好不过。 于是他带着真切的感激行礼离开。 萧长胤在屋子里待了会,才慢慢的推着轮椅出去。 到了午后,太医过来请脉。 云昭等到秋月送太医离开,才看向萧长胤,忽而问了一个问题。 “怎么会想到问这个?”萧长胤十分自然的给她发髻松了松,又按了按她的肩膀。 “就是想问。” 男人沉吟,“只要是你我的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 云昭推了推他,“更喜欢哪个呢?” 萧长胤一时不好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坚持问的,似乎不是简单的想得到他的答案。 而是为了旁的事情再坚持着。 云昭以为他要说,一样喜欢时,男人却认真的唤了声她的名字。 第205章 “如果要说实话……” 他似乎是轻叹,接着握住她的手,“我希望是个儿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云昭听完便甩开他的手,低着头情绪不好,“要是不是呢?如果是个女儿……你去找别的人给你生儿子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要怎么说?” 男人眉眼浸着温柔,不自觉的就带着轻哄的意味,“若是个儿子,我之后想做的事情,便要轻松些。” “于我如此,于你亦是如此。” 云昭迷茫的望着他,似懂非懂。 一个儿子,哪怕是太子的嫡子,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作用吧? 她是知道几个皇子里,萧长胤虽然是太子,但其实并不得宠的,也是这些年他在北萧立下的功劳多,要不然储君的位置早就坐不稳的。 这样的情况下,那边会因为他有了一个嫡子,而让他的储君之位坐得稳当吗? 云昭觉得不可能。 “若不是呢?” “若不是……”萧长胤笑了笑,伸手轻抚她的脸庞,“那我与你以后都要辛苦些了。” 云昭咬唇,她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她要是继续问,他也不会说到底。 “昭昭,你只要知道,我希望这孩子是个儿子,并非是因为我喜欢儿子。” 云昭如今的情绪,无非就是昨天那些话引出来的。 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紧紧抿着唇角,渐渐冷静下来,她将头抵在男人的胸膛,整张脸都埋进去。 半晌,她声音才闷闷的传来,“你的腿伤什么时候能好?” “应该是孩子出生后。” 云昭抬头,有些迷茫,“因为太高兴了,所以站起来?” 萧长胤:“……可以是。” 云昭:“……” 这理由连她都不会相信,谁会相信啊。 要是听到个高兴的事,什么重伤都能好,那哪还需要太医。 云昭只当他是哄她玩的,就将人推到一边,轻哼着抱着枕头到角落,“靠在一起太热了。” 萧长胤低着头,胸膛前的衣服被揉的皱皱巴巴的。 小没良心的,靠过来的是她,现在嫌弃的也是她。 …… 有了萧长胤答应写信,周川也不想着将几个姑娘送进公主府了。 几人一商量,就开始想怎么劝太子回去。 说了一通后,都觉得大抵不可能完成。 也不止是太子妃有孕,太子双腿有疾的原因。 哪怕太子妃没有身孕,太子双腿也好好的,或者已经治好能站起来了,他们也劝不动。 太子做的决定,他们就没见过有谁将这决定改变的。 “所以这要怎么办?陛下可是下了旨意的。” “我们要是都做不成,回去之后陛下必定会发怒。” “要不周大人去劝一劝太子妃?”其中一人想到一个主意,继续道,“想来太子妃也是觉得在云国待太久,很是不妥的。” 周川:“……” 好事怎么就想不到他呢。 “不可。”周川揉了揉眉心。 “陛下曾亲自见周大人,说咱们来云国后具体要做的事情,周大人这是何意?是不想做陛下吩咐的事吗?” 一顶帽子扣下来,周川神色麻木。 他不想管了,便对几人点头,“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所以你们去吧。” 其余几人:“……” 周川心里冷笑,“我刚见过太子殿下,那几个姑娘的去处已经解决,如今就等着几位的好消息了。” 说完,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拂袖而走。 剩下的几人讪讪,一人忽而喃喃,“周大人不做这差事了,那应该谁去呢?” “砰”的几声,因为跑的仓促,几个凳子都被踢到地上。 几人纷纷跑远,一个比一个快。 他们是奉了圣旨来“请”太子和太子妃回北萧的没错,但确实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 因为旁人都有事做,正好他们手头的事暂时停下来,就被弄过来了。 他们虽奉旨前来,但在路上时聊了几次心里都清楚。 这趟来的目的怕是做不成。 先说纳妾,在北萧的时候都没送成,到云国就更不可能了。 再说离开,太子双腿有疾,赶路本就艰难,停停走走碰上腿疾犯了还得停下来休养。 这个赶路就不方便,再添上一个有孕的太子妃,赶路就更不方便了。 所以太子不离开留在云国,他们很能理解,倒是陛下的做法…… 太奇怪了。 再联想到陛下几次三番给其他皇子权力,钓着他们让他们去争储君的位置的做法,周川等人便隐约觉出一些圣意。 心情复杂的同时,不免多了一丝惶恐。 …… 北萧。 皇帝数日都待在翠微宫,一时间婉嫔又得圣宠。 原先也足够宠,不过不像现在这样连续待了半个月。 平妃起先还能镇定,等到喝了那么多天药,但是皇帝都没来看她之后着急了。 皇帝不来她这里,她光喝药一个人也怀不了孕。 所以她咬了咬牙,在天色快暗下来时,拎着食盒去翠微宫。 准备等着皇帝过来,她将人截走。 但想象和现实是有差别的,她没能进去翠微宫。 婉嫔得知她过来,不在意的让人将门关上,只当不知道。 这其实不合规矩,婉嫔一个嫔位,如何能将平妃拦在外头。 只是这后宫有时相争并不论位分高低,而看是否受宠。 寿安眼尖的瞧见翠微宫门口站了个女人,哎哟了声,“陛下,这站在翠微宫门口的,似乎是平妃娘娘?” 寿安略一想,就知道平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觉得惊奇。 “平妃?”皇帝眯着眼看去,果然看见平妃正委屈的站在门口。 “婉嫔气性大,给她气生了?” 寿安笑笑,“陛下,这可是翠微宫,又不是平妃娘娘的寝宫。” 皇帝转着手里的玉珠,“将平妃送回去。” 话音刚落,平妃已经看见了皇帝,很高兴的过来请安。 平妃脸色微红,手指勾着男人腰间的玉佩,眉眼泛着柔情,说自己新得了一对玉壶,想请皇帝去看。 皇帝没拒绝,让人到翠微宫说了声,才去平妃那。 第206章 翌日一早,宫里就热闹了起来。 先是婉嫔等着皇帝去早朝,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帮人去了平妃宫里。 给了平妃一巴掌。 而后又是平妃拿了几尺白绫往房梁上扔,要上吊。 事情闹得大,很快皇帝就被叫了过去。 平妃刚被救下来,脖子上还有被勒出来的红印。 她被救下来,抹着眼泪坐在地上,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看着很是可怜。 婉嫔被押着跪在地上,觉得冤枉。 不过就是被打了一巴掌,怎么就不想活了要上吊了? 上吊便上吊,也不干脆点非得等着人救,可见本来不是寻死,而是故意矫情装给人看的。 婉嫔觉得自己这是被设计了,也是不甘心的很。 本来想对着皇帝叫冤,但皇帝脸色黑沉的吓人,她看了一眼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最后转而对向皇后叫冤。 皇后到了这里,就没说一句话。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听上去竟说不上是谁完全对和谁完全错。 只能说谁的错处更多。 先是平妃在翠微宫门口,将皇帝截走。 婉嫔得知皇帝本来要到翠微宫的,半道却被平妃带走。 第二天去找茬,又见她平妃衣衫不整的躺在床榻上,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平妃好歹以前是一国公主,虽没那么受宠,但平日也是金尊玉贵的,哪有人敢用这么混不吝的话骂她。 从一国公主变成一个平妃,虽说位分不低,但左不过就是个伺候男人的玩意。 她本就因此而委屈着,还被婉嫔打了一巴掌。 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就断了。 所以这回上吊,也是五分做戏五分真。 捋清这些,皇后便不太想管。 两个她都不好处罚,婉嫔这边,她不是没想罚一罚,可前几回她旨意刚发下去,皇帝身边就来人,说婉嫔年纪小,让她多教着点,包涵着点。 至于平妃这里,因着平妃的身份,她更管不得。 皇帝被吵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瞧见皇后有离开的意思,便皱着眉问,“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掌管后宫,本不该让后宫出此纰漏。” 这话说的,周围几个靠近的嫔妃 郑妃靠得近,清楚的听到这话,不由得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的为皇后说了一句,“不是陛下之前说过,婉嫔的事情不让管的吗?” 皇帝脸色一黑,因为他真的说过这话,此时不好发作,只是忍了忍,似笑非笑的,“郑妃的记性倒是好。” 郑妃明白皇帝这是恼了,低着头撇了撇嘴,往旁边站了站。 有这么一出,皇帝也不等皇后开口,黑沉着脸让人押着婉嫔过来,将人训斥了一番。 最后又降了位分,从婉嫔再变成了婉美人。 而平妃,则是安抚了几句外加几箱子的赏赐。 平妃低垂着眼眸,慢吞吞的收起眼泪,谢了恩。 这和她预料的不一样,她以为能凭此升一升位分的,岂料没有,只是多了一些赏赐。 不过这也不要紧。 她还年轻,才进宫没多久就是妃位,已经是极少见的了,没有子嗣短时间内升位分也不合规矩。 只是对于婉嫔的惩罚,也太轻了一点。 降个位分,有八皇子在,这位分迟早会升上来。 除此之外,就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训斥。 表面上像是偏向了她,实际上其实是偏向了婉美人。 平妃心底一沉,另外有了盘算起来。 婉美人不情愿的被押着回翠微宫,路上还不忘低声怒骂平妃。 押她的几个宫人只当没听见。 一场闹剧结束,看完戏的嫔妃们纷纷离开。 有胆子大的靠在门口留着,等皇帝出来迎上去。 不过都没得到好脸。 郑妃是最先跟在皇后身后离开的,此时慢悠悠的走在御花园里,侍竹记得七殿下的叮嘱,迟疑着说,“娘娘,日后要是再有这事,您可千万别出头了。” 郑妃叹气,随手摘了一朵花,在掌心碾碎,低声呢喃道,“这真是,也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半晌,郑妃才用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回去吧。” 这日过后,平妃再从自己宫里出来,偶尔碰到几个嫔妃,只见她们当没看见她一样换个方向跑的飞快,一句话都不和她说。 平妃想到其中原因,脸色难堪起来。 因为她是在翠微宫门口将皇帝截走的,此举其实叫很多人都瞧不上。 虽说后宫争宠各凭本事,但也没有到别人宫门口等着的道理。 许多嫔妃想,也是婉美人脑子笨没本事,偏偏选择了最下的法子,但凡等在宫里什么都不做,都有皇后做主。 闹的这样大,本来有理的也变成没理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不知是安慰还是什么,皇帝一直歇在平妃的宫里。 在众人眼中,便是平妃得圣宠。 只有平妃心里知道不是,皇帝来她这里,很少在正殿歇下,大部分时候都是以朝事繁忙为由,到侧殿去批折子。 再这么下去,她那些药算是白喝了。 于是平妃想到一个法子,她找到从楚国带过来的箱子,翻找了一通,找到几个瓷瓶。 最后将瓷瓶里的药放在酒里,等皇帝过来了,两人共饮。 药效有些厉害,皇帝年纪虽称得上壮年,但实际上身体已经不如从前那样好。 所以第二日他没能按时起得来床。 寿安已经进来叫了几次,想着这会朝臣已经在等着了,便又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声。 皇帝终于醒来,却觉得身体有些……疲累。 思及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神色很是不自在。 平妃倒是一脸的羞怯,起身要穿衣服服侍皇帝。 皇帝摆了摆手,让寿安进来服侍。 寿安瞥了一眼,见皇帝脸色不是很好,就问,“可需要奴才出去说一声,今日早朝……” “不用。”皇帝自己拢好衣服,又转过身叮嘱平妃好好休息,这才阔步离开。 等皇帝离开,太医院很快送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平妃一口气喝完,连忙在嘴里塞了一颗酸甜的蜜饯。 第207章 她摸了摸脖子,上面还有上吊后留下来的瘀痕没有消除。 起先她也为自己的做法羞愧过,不过羞愧之后呢,她总要继续活下去。 不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她以后就会渐渐的变得上不得台面。 直到有一日,寿安拿着外衣进来,就见皇帝身子晃了晃,倒在床上。 “陛下!!!”寿安惊恐万分,连忙叫人去找太医。 平妃脸色煞白,哪里想到皇帝会忽然倒下来。 等到陈太医拎着药箱过来,她都没反应过来。 陈太医脸色严肃,伸出手把脉。 半晌,他面上的严肃逐渐转为复杂。 “陈太医,陛下这是……?” 陈太医拿了一根金针,在皇帝手上扎了两下,皇帝缓缓醒过来。 陈太医给寿安使了个眼色,寿安连忙找了个借口让平妃先出去。 平妃精神恍惚,到了门外被阳光照着,心里才开始担忧起来。 不会是那些药的缘故吧? 听完陈太医的话,皇帝的脸色就没好转过。 也不知是身子不适还是旁的原因。 陈太医心里觉得应该是旁的原因。 要他说,这后宫里的妃子,胆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大。 “对朕的身体究竟有没有影响?” 陈太医为难,要说没有影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陛下也不算年轻了。 不过就算是用了药连续放肆了一个月,导致身体亏空也是可以休养好的。 虽然不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他刚才摸着脉象,似乎有点严重。 当然这话陈太医不会直接说,只委婉的开口,“只要慢慢调理,是可以好转的。” 皇帝脸色更黑了。 陈太医面色不显,心里却很有点不屑。 要说没察觉到被下药,也是有可能的。 可连续在床事上放纵一个月,又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心里还没点数吗? 陈太医见皇帝脸色还有变差的征兆,不想留下来被骂,麻溜的开了药方,叮嘱了一些事项,就背着小药箱离开。 到了门口,陈太医不禁看向脸色煞白的平妃一眼。 “陈太医,陛下怎么了?” 陈太医:“……” 他幽幽的看着平妃,心想这女人真是要疯了。 连续一个月啊,陛下就是再年轻个十岁,也不一定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但真正的原因,他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要是外面传陛下因为床事不济用药,还因此倒在床上的话,他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陈太医叹气,仰头说,“陛下这是为着朝事累的,多多休息就好了。” 寿安正好出来,听见这话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陈太医出了院子,刚要往太医院走,想了想先去了永宁宫。 毕竟这事还是得让皇后娘娘知道。 其实本该先去告诉太后娘娘的,只是陈太医想着太后又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这事告诉过去反而不好。 于是皇后听着陈太医的话,茶水一口呛在喉咙里。 她咳嗽了几声,低头用帕子擦了擦,“你说什么?平妃给陛下用了药?还连续一个月?” 陈太医,“微臣不敢说假话。” “陛下的身体……”陈太医颇有些犹豫,“是不能再用那些虎狼之药了。” 皇后:“……” “虽说陛下经此之后定会提防着平妃,只是这种事情如何提防的住呢?” 陈太医是真的担心,他是知道陛下一定得宠着平妃的,既然一定要宠着,那便必须到平妃的寝宫里去。 去了哪总不可能不吃不喝。 就算可以不吃不喝,还有一个闻呢。 皇后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陈太医自觉将话带到了,他作为臣子的责任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拍了拍袖子,行礼要离开,临了还道,“娘娘可千万要记得。” 过了会,冯嬷嬷将门关上,拿起扇子将扇了化开的冰块上飘着的凉风,“娘娘,平妃那……” 皇后托着腮,很是漫不经心的,“平妃怎么了?” 冯嬷嬷一愣,转瞬就明白皇后娘娘这是不想管。 这也正常,左右陛下已经知道了,要是以后再中招,那也是他自愿的,碍不着旁人。 至于皇后娘娘,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将人双腿给打断了,不许他去见平妃吗? 想清楚这一点,冯嬷嬷不再劝了。 皇帝这边,在陈太医出去后不久,就在寿安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坐着轿撵回了广明宫。 皇帝很少在宫里乘坐轿撵,故而瞧见这景象的宫人和嫔妃都有些诧异。 寿安一进门,将给寝殿内的宫人比了手势,示意他们先出去。 这些宫人能出去躲着,他却是不能的。 很快,陈太医开的药熬好了送来。 见药没那么烫了,寿安连忙将药端过来。 皇帝脸上的神色几乎可以用瘆人来形容,几口喝完药也不嫌苦。 寿安背过身,搓了搓脸,转回来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皇帝在想平妃的事,不止平妃后悔进宫,他也后悔将人纳进宫里。 早知道,他就该将人指给一个可靠的人。 哪像现在放在宫里,不管犯了什么事,都得好好的供着。 罚不得,也冷落不得。 因为外头有无数双眼睛看着。 皇帝为这事心里怒的很,加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书桌上。 那上放了几封信,都是这个月寄来的。 他心里就更气了。 信是萧长胤和几个使臣寄来的。 萧长胤简单的写了因为遇着了好的大夫,双腿正在治疗中,而太子妃身子有孕,所以都不适合坐马车颠簸。 短时间内,两人都不能回北萧。 而几个使臣便是哭不能为之,羞不能为之。 本来送去云国的几个姑娘,也在数日之前被送了回来。 还捎带了几句话。 “儿臣双腿有疾陷入险境时,太子妃于千里之外赶来照顾。” “如今儿臣与太子妃同在云国,太子妃又有身孕,儿臣若在此时纳妾,岂不是无耻卑鄙之徒。” …… 听完捎带的几句话,皇帝心里虽然恼,但只能将这点恼意给憋下去。 真论起来,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第208章 要不是熟悉太子的性子,他都要以为太子话里的无耻卑鄙,是在骂他了。 他正烦心时,忽然听到寿安说申迌在外头等着,便连忙叫人进来。 寿安在外头等着,心里担忧的不行。 但他没担忧多久,不到一刻钟,申迌从里头走出来。 随后他再进去,就对上了皇帝没什么怒火甚至隐隐可以见到笑意的脸。 过了会,寿安拎着几盒首饰,去了清音阁。 清音阁,正是平妃的住处。 平妃自从皇帝离开,心中便很是惴惴不安。 她当然不是担心皇帝的身体,她只是害怕下药的事情被发现。 等收到寿安带来的赏赐,平妃还愣了愣,她给贴身大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周围的宫人便被带下去。 寿安右眼皮一跳,只听平妃问,“寿公公,陛下的身体……可有大碍?” 寿安心情复杂,沉默良久,满腹的心思翻涌。 不过再是翻涌,他也不能说出来。 “娘娘放心,陛下只是朝事繁忙,所以导致身体疲累,没有大碍。” 语罢,寿安也不多留,给平妃行了礼便推开门往外走。 皇帝身体一向康健,这回忽然病倒,却还坚持着每日上朝,叫臣子们心里激动又振奋。 每日做事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几个属意皇位的皇子一见,哪里愿意被比下去。 于是他们比起之前对手上的事情更加的费心。 每日早起晚睡,忙起来连膳食都忘了用。 没过几天,几人几乎都瘦了一圈。 除了萧长洛。 他没争夺储君位置的想法,每天拖着最后一个上早朝,等说能离开又第一个走。 至于礼部里的差事,虽然琐碎但总体来说都是简单的。 他每天花费小半个时辰就能处理完。 剩下的时间就是喝喝茶水吃吃点心。 以及趁着没人看着提前回府和皇子妃一起到处溜达。 礼部的其他人见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看见。 所以在其他皇子都瘦了一圈时,萧长洛胖了一圈。 分开时还不明显,但站在一块,对比就出来了。 皇帝在上头眯着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瞧着神色好了很多,就是不能劳累,否则身上就冒虚汗。 早朝过后,他让人将萧长洛留下。 想早点离开去买糖炒栗子的萧长洛:“……” 他苦着一张脸,跟着寿安去广明宫。 路上还不忘问,“寿公公,父皇最近有什么事?” 寿安有些紧张,“七殿下问的是哪方面?” 还有哪方面? 萧长洛眉头一皱,他问的当然是为什么父皇闲着没事非得找他的麻烦?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没在他眼前晃了。 按理来说,父皇应该想不起来他这个人才对。 萧长洛思考的功夫,已经到了广明宫门口。 他走进去,还来不及请安,就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皇帝见他睁大眼睛一副呆傻的样子,心里怒意更甚。 于是抬手让两个侍卫将人叉了出去。 这消息传得很快,在拂莺楼喝茶的郑妃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问,“子衿被赶出去了?” 传话的侍竹觉得不太妙,便劝郑妃,“想来是七殿下说错话惹怒了陛下,不过应当没什么大事。” 郑妃当然知道不是什么大事,要真是大事,这回圣旨就该下来了。 虽然不是大事,但丢人啊。 郑妃慢慢的坐下来,伸手揉了揉眉心,“去拦着子衿,将人带过来。” 萧长洛被叉出去之后,也顾不上无措和委屈,立马要出宫。 不过还是在要出宫之前,被侍竹拦下了。 萧长洛眼里都是愁意,早知道他今天应该装个病,在府中待着不进宫的。 到了地方,郑妃叫宫人都下去,然后冷着一张脸拎着萧长洛的耳朵。 萧长洛哎哟直叫疼,“母妃,您这是做什么,儿臣疼不疼的是小事,您别累着手。” 郑妃瞪着他,“油腔滑调。” 萧长洛:“……” 他今天真是诸事不宜。 “说吧,你怎么惹着你父皇了?”郑妃其实不太相信这个儿子能做出惹着陛下的事情。 毕竟他整天就在礼部待着,礼部能有什么事情。 萧长洛茫然的摇头,“不知道啊。” 不对…… 他又说,“儿臣没有啊。” 郑妃:“你是不是又去做生意了?拿的皇子妃的嫁妆?” 萧长洛怔了一下,这一怔被郑妃默认为是,郑妃心里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左右看了看,然后抄起一个花瓶就追着萧长洛跑。 萧长洛一边叫冤一边解释,“母妃,我怎么可能再去做生意?还用皇子妃的嫁妆?儿臣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 郑妃想了想,放下了花瓶。 拿起了板凳。 …… 周川正在和其他几个人商量离开的日期。 他们来云国也有一些时日,再留下也不成样子。 总不可能等太子双腿治好,以及太子妃生产之后。 这时间太长了,他们耽搁不了。 临走前,周川去见了萧长胤一面。 不过显然,他这一见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从公主府出来,周川的脸色就没好过,腰背也弯了些。 他站在门口良久,心里直叹气。 “他又劝你回去?”云昭捏了块梅饼,咬了一半问道。 “不是。”萧长胤顺势坐在她旁边,倒了一杯水,“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云昭诧异,“那边派来的人,会有这种心思?” “人心非铁,纵是完全以父皇为尊的臣子,心中亦有储君的人选。” 云昭看着男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一点都不关心。 好吧,她是不明白的。 北萧那她都不用想,就知道朝堂上定是斗得厉害。 虽不至于你死我活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 照着他这么想,一年半载的再回去。 那时北萧哪还有他的位置。 云昭收回了视线,托起腮静静的出这神。 萧长胤见了,只拿过扇子,对着她的方向轻轻的扇风。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来,“等外头没那么热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云昭本来都困得眼皮耷拉着,听到出去顿时有了精神,“果真吗?” 第209章 周川最后也没能将人劝回,重重一叹后就去收拾行李。 几人来这一趟心里都很分明。 他们虽说是领了陛下的旨意前来云国,但也不是没有各自的心思。 只是这些个心思,竟没一个成的。 几人或是上了马,又是进了马车,之前都互看一眼,随后甩袖。 云阳目送一行几人离开,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半晌才徐徐松开。 …… 几天之后,天气倒是没那么热了,不过却下了雨。 云昭搬了个小凳子,手肘抵在窗台双手托着腮,眼巴巴的看着外头。 秋月找了个借口往旁的地方去了,省得看见这眼神忍不住,要求全给应下来。 萧长胤受着这眼神,倒是半点都不动摇。 云昭见不管用,轻哼了声扭过头。 正要闹起别扭时,她忽然浑身僵硬。 “怎么?”萧长胤一直看着她,察觉到她的异样后连忙问。 云昭低着头,“动了。” 动了?什么动了? 萧长胤很快反应过来,表现的比云昭还要僵硬。 说到底他也是头一回做父亲,慌乱也是正常。 只是云昭与他相处许久,却是极少见到他这一幕。 不由得,心里的紧张都消失了大半。 “有什么好慌的?”她主动牵起男人的手,放在肚子上,“我听姑姑说了,这是正常现象。” 萧长胤感受到手底下有力的鼓起,有些不知所措。 秋月从膳房出来,在外头转悠了好几圈,犹豫之下又撑了伞出了门。 并且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了,不许人靠近院子。 云昭在窗台坐了半天,也没等到雨停,她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又有些累,索性转身在小榻上坐着看书。 “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没看得下几行字,心里又有事情,便伸腿踢了踢男人身下的轮椅。 “什么打算?” 云昭抿唇,“自然是具体的归期。” 其实她比萧长胤更想离开云国。 当然这不是她真心所想,而是时势所逼。 在云国待着,便代表会给云国带来许多麻烦。 她看向萧长胤,说实在的,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有些东西的分量……单单信任二字是绝不可的。 “等这孩子白天之后,若是太医说能赶路,那便一起赶路。” 云昭心念一动,“要是将孩子留下呢?” “倒也不是不行。”萧长胤看着她,问道,“只是,你舍得?” “而且……”男人眉头轻皱,似乎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轻抚着她的发髻,“昭昭,再回北萧,便不似从前那样了。” 他的目光渐渐往下,手指也落在她的腹部上,看着微微的隆起露出一个有些明显的笑容。 左右周围也没侍奉的人,院子外头还有安排的侍卫,萧长胤索性不坐在轮椅上,而是站到云昭身边。 云昭抿唇,手指拽着他腰间的玉佩晃了晃,“不似从前,会有什么变化?” 萧长胤低头,“我不争是因为旁人抢不走,可我若是要抢旁人的……” 云昭细细品这话里的意思,不免一惊。 抢旁人的是什么意思? 指皇位吗? 北萧朝堂如今的状况,她是知道一二的。 一个个皇子都在铆足了劲办手上的差事,为的就是得到皇帝和朝臣的认可。 当然目前来说,不算成功。 因为有珠玉在前,他们做的再是出众优秀,那也只是个衬托。 让那些朝臣越发的想起从前太子在北萧时,是个什么光景。 如今不过是办几件差事,这些皇子就累的瘦了一圈。 可见是不中用。 皇子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努力竟有了些反作用。 云昭想,这些皇子争抢的还只是储君的位置。 这其实不算出格,毕竟虽然立下了储君,可到底储君还不是皇帝。 一切都有改变的可能。 但直接越过储君的位置,谋求皇位呢? 这便很是出格了。 即便要谋求皇位的人,正坐在储君的位置上。 父子君臣,忠义仁孝,全都涉及在里面。 稍有不慎,便像是坠落万丈悬崖一样尸骨无存。 便是成功了,那也会被记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无论是哪一个,结局都称不上好。 除非等成功了做个暴君,将真实记载这件事的史官都给拖出去宰了。 她颇有些艰难的望着四周,随即轻声问了一句,“你要谋反?” 萧长胤还愣了会,“这话怎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长胤坐下来,让她靠在他怀里,今日不太热,云昭便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样。”萧长胤安抚她,只是紧接着下一句,又让云昭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不过,也差不多。” 云昭:“……” 那这到底是谋反,还是不谋反。 她说是谋反,这人否定,现在又来说差不多。 具体如何做,萧长胤不能说,一时半会的也解释不清楚。 好在云昭已经问了旁的事情,“那会有什么变化?与我有关吗?” 萧长胤眼神飘忽起来,“应该是有关的。” “为什么说应该?有关就是有关,无关就是无关,怎么会是应该?” “那便是有关。” 云昭瞪着眼睛,“有关什么?” 萧长胤坦白,“东宫后院。” 云昭一下子明白了,她冷哼一声,将人推开,并往旁边推了推,“那我在这提前恭喜太子殿下,届时每日面对不重样的绝色美人。” 萧长胤伸手将人揽过来,云昭现在气性大,没由来的一肚子火,将人推远了些,“你去瞧你的绝色美人去。” 萧长胤点头,“我正在瞧。” 云昭:“……”这人怎么现在变得没皮没脸的。 她伸脚踩了他一下解气,“原先我是不在意的,只是现在你要有那心思……” 云昭摸了摸肚子,“那我和孩子就留在云国好了。” 她眼不见心不烦,正好也不用参与到乱七八糟的争斗之中。 这真是个好主意,云昭眼睛亮了亮,想道。 萧长胤木着一张脸,他话还没有说完呢,她倒是什么都想好了。 第211章 第210章(章节名弄错了改不了) 云昭想完高兴起来,乐呵呵的自己去倒了茶。 喝了大半,才开始规划以后的日子。 萧长胤在侧一言不发。 云昭此时看萧长胤也不生气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后要是想看孩子,就来云国看看。” 萧长胤低着头不说话,就是想知道她能想象到哪个程度。 云昭掰着手指头念,“其实你也没必要回来,我这里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逢年过节你送些东西回来,尽一尽做父亲的心就行。” 萧长胤眯着眼,将她的手抓过,“怎么,我不需要过来了?” 云昭抽回手。 没抽的动。 她便瞪着男人,眼睛都瞪酸了,也没见他将手松开。 “都安排好了,可还有什么落下的?”男人皮笑肉不笑。 云昭摸了摸手臂,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她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点位置,不过很快又被揽了过来。 “昭昭真是厉害的很,连未来这么多事情都想好了安排好了。”男人语气颇有点阴阳怪气。 云昭后知后觉的察出不对劲,于是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色。 好嘛,漆黑如墨。 真比那砚台里的墨水还要黑沉上几分。 “其实我刚才没说完呢。”云昭眼睛转了转,决定先将人哄好,“我只是体贴你,担心你因为我和孩子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所以索性直接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说着说着,云昭又觉得不对了。 她刚才是生气来着,毕竟他要选妃纳妾了。 虽然他最早承诺过只有她一个人,但那场婚约其实是不作数的。 至于能作数的婚约,自然承诺不了这个。 想到这些,她心里的怒气又一点一点的冒了出来。 因为下雨出不了远门,所以她的发髻只用一根簪子束住,并不牢固。 说了这会话又几番挣扎后,发髻已经松散垂落,发簪也掉在地上。 萧长胤捡起发簪,不让她接过,而是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距离极近,“我的话还没说完,昭昭,你这么着急安排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届时必定有许多夫人,还有后妃借着各种原因进宫送服侍的人。” “我这边若是一时不注意的,就劳烦太子妃多注意着点。” “不要让东宫进一些陌生人。” 云昭:“……” 她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让下巴得以解脱,随后含糊道,“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是留在云国的好,省得给你添乱。” 萧长胤面无表情的伸手捏她的脸,使得云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昭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很是可怜的样子。 “要留在云国?以后我逢年过节命人带些东西过来?” 男人眉宇轻扬,倒是看不出生气。 只是越是这样淡然,越是叫云昭心里发毛。 男人缓缓的松开手,脸上泛着清浅的笑意,“昭昭,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呢。” 云昭轻咳一声,识时务的扑进男人的怀里,“我是说,你以后别说是选妃纳妾,就算养只猫都只能养公的。” 萧长胤满意的摸摸她的脑袋,“乖,我不仅不选妃纳妾,还不养猫。” 云昭:“……” 两人靠的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云昭觉得怪热的,便想要撇开头躲避,只是被他拥在怀里,他的手臂也跟铁打的一样掰都掰不动。 萧长胤等她没什么劲了,才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好若无其事的说,“这个口脂味道我没吃过。” 云昭有点恼,但还是掰不动他的手,便只能瞪视着他,希望这个男人能从她的眼神中解读出她此时内心的愤怒。 男人低着头,这回颇有些缠绵的多亲了会,等退开时,云昭眼尾至脸颊都泛着旖旎的红晕。 见他眼神不太对,云昭立马捂住嘴,顺便趁机从他怀里起来。 正好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云昭猜测到是秋月,于是连忙喊了声。 萧长胤不动声色的起身,坐到轮椅上去。 云昭才打开窗户,对着走过来的秋月说,“姑姑,端些甜汤来吧。” 秋月望着太子妃披散的长发以及有些肿的嘴唇,若有所思的点头。 “知道了太子妃,不过膳房今个没有煮,我这就过去亲自看着,大概还要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 说完,秋月便微笑着将窗户关上。 云昭还愣着,又听到外面的动静,似乎秋月是跑着离开的。 这么着急做什么? 云昭奇怪的抓了抓头发,手指带了一缕长发到眼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她刚刚就是这么站在窗户前的? …… 周川等人从北萧到云国的路上,还能在累的时候歇一歇。 但从云国到北萧,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他们足足将本来的行程压缩到一半的时间。 周川风尘仆仆的,也没去梳洗就这么进了宫,随后被寿安带去广明宫。 婉美人晚了一步,只能被拦在外头。 她不满的看向寿安,“这是什么人?没看见本宫来见陛下吗?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寿安眼角直抽,按说宫里的礼数,不是所有都要时时遵守的。 比如妃嫔们的自称。 婉美人虽因为得宠,独自住在翠微宫,但以她的位分其实是没资格自称本宫的。 寿安深呼一口气,决定先忽略这一点。 婉美人这不依不饶,“寿公公,你还没告诉本宫,这人究竟是谁?” 寿安:“……”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婉美人,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的……不务正业。 要说宫斗,那也是和其他妃嫔争。 当然,婉美人也不是没和其他妃嫔争,就比如这回和平妃之间就闹得挺大的。 但她的斗志……似乎太高昂了些。 从前太子妃还在宫里时,她便总想去找太子妃的茬。 寿安至今不明白婉美人为何有这心思。 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一个是皇帝的儿媳,也没见过几次面,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 要说之前争对太子妃那会,他还能勉强说婉美人这是借此来争对太子。 毕竟后宫的女人,总是要为自个儿子做打算的。 第211章 (内容没有重复) 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怎么婉美人连前朝的臣子们都看不过眼了? 寿安耐着性子,好心提醒道,“婉美人,周大人刚从云国回来,是要与陛下禀告重要事情的。” 婉美人不在意的撇嘴,“再是重要的事,能有本宫重要吗?” 寿安张大嘴,久久不能回神。 婉美人见寿安不搭理她,更是不满。 不过她也知道寿安在陛下身边侍奉多年,轻易得罪不得。 婉美人掩下心底的不屑,将手里的点心盒子放寿安手上,“也不知里头要谈到什么时候,本宫就不等了。” 寿安被迫拿着点心盒子,又看向婉美人扭着腰肢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默之中。 婉美人和平妃那事后,陛下就没那么勤快的往翠微宫跑。 这也是为了给平妃一个交代。 不过就算没那么勤快,也只是建立在之前的基础上。 对比其他的嫔妃,婉美人还是得宠的。 只是在平妃……使得陛下需要调养身子后,陛下便将时间多匀给翠微宫。 这就导致婉美人愈发的得意。 想及此,寿安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陛下该烦心的,他便是想烦心也没那个资格和本事。 不过婉美人的那些话,寿安还是要有意无意的说出来。 周川许久之后才出来,整个人显得很是疲累。 到了台阶处,一个不小心咕噜咕噜的往下摔。 寿安扶了个空,拂尘空落落的砸在地上,一脸的震惊和无措。 周围的宫人都愣了下,随后还是寿安带了两个小太监将周川扶起。 周川哎哟了几声,望着疼痛不已的脚腕,笑了出来。 正对着周川的寿安:“……” 他收起复杂的心情,关心道,“周大人,你这不要紧吧?” 周川指着脚腕,“崴着脚了。” 寿安低头看,是崴了脚,而且看着伤的不轻。 不过问题是,周大人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周川费劲的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往外走,走了几步一脸愧疚的又要蹦回来,“寿公公,劳烦您跟陛下帮忙说一声,微臣伤了腿,怕是要休养几日。” 寿安望着面前男人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弧度,瞬间明白了什么。 门外这么大的动静,皇帝自然听到了。 所以在寿安进来传话时,他也没惊讶,只脸色很不好看。 “是巧合吗?” 寿安心里一突,便说,“奴才看着周大人风尘仆仆的,怕是赶路赶得疲累,所以走路也没怎么看,这才摔了。” “摔的很是严重,衣服都跌破了。” 皇帝点头,心里倒不是怀疑周川有这个胆子敢欺瞒他,所以明白这只是一个巧合。 但正是这巧合,让他临时要换一个人选。 又要费一番精神。 皇帝刚要摆摆手,示意寿安出去。 手悬在半空中,他又想起了什么看向寿安,“皇后病着了?” 皇后的身体一直“不好”。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皇后身边的宫人会时不时去太医院取一些补身子的药材。 但这回永宁宫的宫人去取的是伤寒的药材。 太医不敢瞒着,立刻就来禀报了。 寿安一愣,随即眼里透着为难。 但皇帝问了,他也不能不答,“皇后娘娘于两日前身子不爽,娘娘身边的嬷嬷,是懂医术的,就没叫太医过去看,只拿了药材。” “本来奴才是要将这事说给陛下听的,只是陛下政务繁忙……这点事情……” 寿安的话还没完,皇帝已然眯起眼睛,厉声道,“这点事情?皇后凤体有恙,是这点事情?” 寿安一听直接跪下,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这是倒霉催的,但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惶恐的哆嗦着身体。 他自知多说也是错,便只能低着头请罪。 皇帝先是一言不发,半晌才开恩似的,让寿安滚出去。 寿安这会哪能出去,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斟酌着用词,劝皇帝去永宁宫。 皇帝当然想去,但是他要面子。 等着寿安连续劝了四五遍,他终于松了口,“正好朕今日的折子看完了,也没什么事,那就去皇后那看看吧。” 寿安跟在后面松一口气,并擦了擦汗。 走了一会,寿安盯着皇帝的脸色,犹豫了好一番,才说婉美人的事。 “本来奴才不该说的,只是婉美人言语之间对周大人多有不敬。” 皇帝脸色黑了下来,一路上的好心情都没了。 到了永宁宫门口,冯嬷嬷正在院子里摘花,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色,顿时惊得手上的篮子都掉地上。 她连忙迎上前行礼,“陛下。” 皇帝摆手,“皇后呢?她的身体如何了?” 冯嬷嬷硬着头皮在前面领路,一边说,“刚喝了药,现在歇下了。” 皇帝听了不觉放轻手上的动作,轻轻推开门。 冯嬷嬷在后头苦着一张脸,正欲进去,又见皇帝将门关上。 屋子里满是苦药的味道。 皇帝往里走了走,听见脚步声,皇后略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掀开纱帐,“嬷嬷?” “是我。” 皇后眉头皱起,不由得看着缓缓而来的男人。 她很快敛下眼眸,低声问,“我身子不适,就不给陛下请安了。” 她身子好的时候,其实也没请过几次安。 在她心里,她是巴不得这个男人死掉的。 当然,并非是这个时候。 皇帝顺势坐在床榻边,拿起皇后手边的书,他翻了几页,发现是一本游记。 “这地方离的不远,过些日子朕带你去如何?” 皇后有些不耐,忍了忍到底没表现在脸上。 直到皇帝牵过她的手,直视她说,“朕想着,既然朕这里送女人过去不合适,那便由皇后这边写信给云国,在那寻几个样貌身份合适的姑娘。” “送到太子身边,太子妃已经有了孕,也不用拘着妾室。” “太子膝下子嗣多些,储君的位置也稳固。” 皇帝或许没有发现,他站在这永宁宫,和皇后谈及的话题,已经只剩下太子。 或许他发现了,但不愿意承认。 他自觉自己这是为了太子着想,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儿子着想。 第212章 皇后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开,随后淡淡的目光看向男人。 皇帝颇有些不自在。 他总觉得皇后的眼里淡,像是不在意他,所以他每每瞧见,心里便恼怒。 恨不得做些事情让她眼里有他。 就算没有爱,哪怕是恨都行,只要别像现在这样淡淡的。 但他做的任何事,似乎都没能引起眼前这个女人的波澜。 皇帝想,她是没有心的吗? 分明两人也度过最恩爱的时候。 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处境。 皇帝不愿意多想,或者说他不愿意将原因归在自己身上。 人总是向前看的,他是变了,可谁又能总是不变呢。 他是为了大局着想,身为他的妻子,皇后应该体谅才是。 皇后语气冷淡,“太子在云国,住的是太子妃的公主府,太子妃又有孕。” “陛下现在让太子纳妾,是存心要这孩子不好吗?” 皇后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缓缓呼出一口气,“至于子嗣……”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原来陛下竟这么为长胤着想吗?那么从前怎么没想过的呢?” 皇后说的从前,自然是其他皇子差不多岁数就定下了皇子妃侧妃,而太子这里,只有不像样子的妾室的事。 太子还因为拒了这些妾室,被重重罚了。 皇帝脸上不好看,只是视线触及她神色上的憔悴,到底心软了软,“明薇,从前是朕不对,不过现在朕所做的一切是真的为了太子好。” “太子是朕的嫡子,朕本来属意百年之后他能登上皇位,只是凡事都有万一,他的双腿要是治不好,恐怕……” 他注意到女人眼里渐渐浮现的嘲讽,只当看不见,继续说道,“这位置他坐不了,他的儿子便能坐得,这是朕的承诺。”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香袋,然后极小心的在里头拿出一颗红宝石珠子。 掌心摊开给她看,“朕一直留着。” 这要搁在两年前,皇后或许会冷笑一声,将珠子扔到河里,但现在她瞧着心里起不了一丝波澜。 “这是什么?”皇后看了一眼,兴致不高的问。 这回皇帝脸色才叫一个沉,并久久无言。 他并没收回手,只是脸色忽然冷了下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太子双腿受伤,皇后出宫去为太子祈福,可好?” 这便是威胁了。 他想让皇后收回刚才的话。 可是皇后只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好。” …… 皇后要去清凉寺给太子祈福的消息,就像是一滴凉水进了滚烫的油锅,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 先是郑妃,慌慌忙忙的带了侍竹去永宁宫,正好看见里头的宫人在收拾东西。 她不禁问,“怎么这么赶?” 冯嬷嬷瞧郑妃不大顺眼,倒不是同为嫔妃,郑妃夺了皇后的恩宠的事,冯嬷嬷还记得郑妃以前是如何对付皇后,对付太子的。 这事皇后不计较,太子不在意,她忘不掉。 所以她神色便有些冷淡,“奴婢不知。” 郑妃也不恼,几步走进去,就见皇后身子似乎不太舒服,斜斜的躺在小榻上,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她过去行礼,也不等皇后让她起来,便过去问,“皇后娘娘,是不是陛下让您出宫的?” 皇后不急不慢的放下书,“是我自己要出宫祈福,也是想清静清静。” 这话说的,反正郑妃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尤其等出去,看见两队禁卫后。 郑妃脸色一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侍竹给拉走了。 侍竹急得一身冷汗,回了拂莺楼才松开手,随后立刻跪下来请罪。 郑妃让她起来,精神恍惚的问,“刚才你看见了,永宁宫为何会有禁卫?” “可是保护皇后娘娘的?” 侍竹面露犹豫,不好回答。 郑妃也没指望侍竹给她解惑,她心里清楚禁卫出现在永宁宫是什么意思。 可陛下……也太过无情了。 她几乎不敢深想,胆子也被吓破了一样往屋子里走。 没一会儿在榻上躺下,浑身滚烫。 而此时,皇后身后的宫人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 皇后站在永宁宫门口,看着眼前的禁卫,轻声道,“走吧。” 到了宫门口,后宫的嫔妃大部分都来了这。 少部分比如郑妃病晕过去了,此时也不可能让宫人扛着背着她过来。 皇帝站在最前头,周围的宫人和禁卫都往两边退,给皇帝留下空间。 皇帝眼眸低垂,问道,“清凉寺苦寒,皇后一定要去吗?” “若是要祈福,只将高僧请进宫里便可。” 他此刻是有些后悔的。 所以想给她一个台阶,让她顺着走下来。 只是皇后并没如他的愿,她声音淡淡的,“既然是祈福,自然要亲自前去才够诚心。” “还有一桩事情,请陛下拿主意。” 男人喉头不禁滚了滚,心里有种难言的悔意,他不知道为什么每做一件事,结果都与他所想的不同。 甚至朝着反方向发展。 “你说。” “后宫总要有个人管着事情。” 皇帝眼里多了些温柔,想说旁人或许管不了。 但紧接着皇后将皮球直接踢给了皇帝,“陛下尽快定个人选吧,凤印想来这会已经送去广明宫了。” 皇帝脸色变了,好歹顾忌着周围都是人,才没发作,“皇后,你这是何意?” “管理六宫,手里没有凤印终归名不正言不顺。”她不太想和这个男人多说。 所以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说了几句告辞的话,便转过身。 她穿过两队的禁卫,走到马车里,半点都不留恋的将车帘放下。 “走吧。” “启程。” 平妃等到马车扬起的灰尘都散落,才走上前,扶住皇帝的手臂。 皇帝下意识的要甩开,只是余光看见平妃的脸,又想起这是在外头,所以才忍住了动作。 他不着痕迹的将手臂抽开,然后神色很是沉静的往回走。 旁人不清楚,寿安却是清楚。 陛下这会子心情不好,谁碰上谁倒霉。 偏偏还真有不长眼上赶着来寻倒霉的。 二皇子萧长祈和五皇子萧长勋,前来禀报手上的差事。 第213章 寿安也不想看两个皇子进去送死,所以在门口背过身拼命的对两人使眼色。 萧长勋是个看得懂眼色的,但是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萧长祈给拉进去了。 他心里觉得不妙,面上却不敢显露,只依旧如从前那样身子站的没那么笔直,身形耷拉着。 皇帝脸色很黑,瞧着情绪就不对劲。 只是他头稍稍低着,两个儿子也没抬头看他们的父亲。 萧长祈是没在意,萧长勋是从来就胆子小,不大敢与皇帝对视。 两人行了礼之后,由萧长祈开始回禀。 两人手上的差事是一块的,这几天办的是出城剿匪的事。 皇帝其实也不需要他们回禀,他手上就有臣子递上来的折子。 折子上写的比两人说的要详细。 要放在之前,他估计会觉得满意。 毕竟几个儿子里,哪怕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太子的优秀。 出城剿匪,太子最慢两天就能解决。 而且带去的士兵不多,阵仗不大。 不像这两个儿子,带去的士兵和土匪发生冲突,导致死伤大半。 皇帝倒不是在乎这些土匪的生死,只是太子从前就能叫这些人投降,而不是用武力强制性的镇压。 他心里不得劲,看着两个儿子的目光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萧长勋察觉到了,心里暗道不好,只是他一贯就是怯弱的性子,此时出头也不合适。 所以只能低着头等着皇帝的训斥。 萧长祈却将头高高的昂着,等着他们父亲的夸奖。 他自觉自己这事办的很利落,没看同行的臣子们,都纷纷的夸赞他吗? 萧长祈没等来夸赞,而是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 因为他头昂的极高,皇帝直接将折子摔在他脸上。 萧长祈一脸茫然,忧心想问问自己挨训的原因,但等抬头看见皇帝的脸色,顿时没了胆子。 皇帝看了看,见两人都是一言不发,骂也骂不下去。 最后便冷着脸让他们滚。 两人慌乱的告辞出了广明宫,太阳照着萧长祈不禁摸了摸脖子,感叹道,“我竟然还活着。” 萧长勋沉默了下,“二哥,不知父皇为了何事发怒?” 皇帝用的是办差事不利的由头,其实要说起来,这个由头也合理。 因为两人这剿匪剿的确实不优秀,至少对比其他的将军来,都算是拖沓的。 皇帝发怒也有此原因在,他将手底下的权力分给这些儿子,可如果这些儿子办事还比不上旁的臣子,那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术业有专攻,他们比不上那些出众的文臣武将很寻常,可他们的识人之能呢? 很显然,他们的识人之能,也比皇帝以为的要更差一点。 萧长勋没往这处想,他觉得父皇是因为旁的事情迁怒于他们。 他这想法自然是对的,皇帝心里的怒火由永宁宫和远在云国的太子所起,只是瞧见他们,眼里便无限放大他们的错处。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自己是受了二哥的连累。 不自觉的,就有些恼现在的处境。 萧长祈摇了摇头,眼里一片迷茫,“我最近没做什么?应当不是我惹怒的父皇吧?” 他只是新纳了两个妾室,而且其中一个刚有了一月的身孕。 但妾室身份清白,也不是他巧取抢夺的。 他子嗣多,父皇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惹怒他呢? 萧长祈奇怪,走着几步忽然停下问身侧的人,他皱着眉,“五弟,是不是你?” 萧长勋跟在萧长祈身边做事有一段时间,深觉他的不靠谱。 但没办法,现在太子在云国,二哥占了一个长字,赢面就很大。 至于其他皇子,萧长勋清楚的想过,几个皇子要说哪个多出众,都不至于。 差不多的水平,端看父皇最后怎么定。 总归占了一个长字的,便已经领先其他皇子一大步。 加上有他在后面出谋划策…… 萧长勋深呼一口气,收回这些心神,他只想到了资质上差不多,那长字便极重要。 却忘了他这个二哥有些时候极不靠谱。 他只能做出惊恐样子,“二哥,我……我哪里敢啊,我连和父皇说句话都害怕。” 萧长祈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没怀疑上萧长勋,此时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谁知道呢,左右父皇是在旁的事情上有了怒气,正好我们撞上了而已,不用担心。” 萧长勋笑得就更勉强了。 两人一同出宫,迎面撞上了进宫的萧长洛。 互相见了礼后,萧长祈才问,“七弟,你这是要去哪?” 萧长洛苦笑,“母妃忽然病倒,我过去看看。” 郑妃病倒了?萧长勋皱了皱眉,疑心是假装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会子装病做什么,为了儿子进宫? 但他们这些皇子,要想进宫也不难啊。 因为想不清楚,萧长勋便不再想,而是着急的催促,“那你快去吧。” 等着人离开,萧长祈说道,“七弟倒是自在。” 可不自在嘛,他们这几个兄弟斗成什么样,除了在云国的太子,和这个七弟,其他皇子无一例外都牵扯进去了。 被幽禁的大皇子不在他们想的范围之内。 “我与他说了几次,也不知他是听不懂还是故意不想搭理我们。”萧长祈皱皱眉。 萧长勋一听他说这话,简直要晕过去。 隔墙有耳不知道吗?这还在宫门口附近呢,要是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他深呼一口气,将萧长祈拉走,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说道,“七弟府中都没几个姬妾,哪像是要争的?” 萧长祈一想也是,他们这些皇子,后院哪个不是芳菲满园的。 “可四弟不是后院也没姬妾吗?” 萧长勋掐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软肉,“父皇对四哥的态度不明,二哥,咱们日后还是少说四哥的好。” 好在萧长祈被训斥了一通,也觉得疲累,没再说下去,而是和萧长勋半道分开,回了府里去。 拂莺楼内。 侍竹拿着药材去煎熬,正好看见萧长洛,便连忙请了安。 “起来吧,母妃如何了?” 第214章 侍竹摇头,“太医来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太医说娘娘这是急和惊出来的。” 这又是什么事? 萧长洛想不明白,什么事情能让他母妃急成这样,还惊着她? 侍竹将药材给柳絮,让她去煎药。 随即将萧长洛拉到一边,四下没人后才悄悄说了,“皇后娘娘离宫了。” 萧长洛点头,“我知道。” 事情那么大,他只是不爱出门,又不是了聋了瞎了。 侍竹艰难的看着萧长胤,“那七殿下可知道,皇后娘娘出宫,是带了两队禁卫的。” 说是带了两队禁卫,倒不如是两队禁卫带着她。 想明白其中的意思,萧长洛惊得眼睛都睁大,“这怎么可能?” “发生何事了,怎么会闹成这样?” 侍竹哪里知道,“奴婢打听了永宁宫那边,没人知道。” 萧长洛捏紧了拳头,“早知道,也应该拖延下来,等那些大臣们知道,不会让父皇这么做的。” 他忽然又想,是不是知道大臣们不会同意,所以才这么快。 萧长洛心里不禁一凛,叮嘱侍竹让拂莺楼的宫人嘴巴都紧一点。 侍竹当然知道,见萧长洛要进去,便去找柳絮一起看着药材。 萧长洛进去时,郑妃已经醒了过来。 她虽然从前总是喊个心口疼,头疼之类的,但都是装的。 装的时候用个白一点的脂粉在脸上扑扑,就做出憔悴的样子。 这回脸色泛着黄,是萧长洛从未见过的憔悴。 他着急起来,“母妃,你这是怎么?” 郑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接过温水喝了半盏,然后颇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后,你就别在你父皇眼前多晃了。” 萧长洛震惊的瞪着眼睛,这怎么可能。 他是知道他的母妃心里其实一直都想要他能坐上储君的位置,以后再坐上皇位的。 哪怕是没期望了,心里却还有着一两丝微弱的。 可这话的意思,就是明晃晃的要他避开这场斗争了。 “母妃,究竟发生了什么?”萧长洛不理解。 郑妃哪会说出来,因为到底也没发生什么。 只是她忽然就想起这些年皇帝的所作所为,未免觉得心寒。 女人、孩子,于他来说都是可以摒弃的。 见郑妃不说,萧长洛沉默了片刻,也不准备逼下去,就说了一些孩子的趣事。 末了还道,“等以后,儿臣去求个恩典,让母妃跟着儿子住。” 郑妃露出满意的笑容。 萧长洛没在这里待很久,最后郑妃叫了一个宫人,将人送出去。 没多久,皇帝得知郑妃病重,来看了一眼,见着人是真的病了,脸色泛着黄眼里都是憔悴,还让寿安拿了两套头面过来。 郑妃本来要行礼谢恩,也被按在床榻上。 …… 翌日一早,所有的臣子才知道皇后离宫为太子祈福的事情。 人都已经离开一天了,他们就是再有意见说出来也是没用。 所以倒是没有人反对,只有一片对皇后行为的夸赞。 皇帝眼眸暗了暗,握住龙椅扶手的手不住的捏紧。 心里往上翻涌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而此时。 皇后还在马车上。 白日赶路,晚上就找个客栈休息。 这只是去清凉寺祈福,又不是去逃命还是怎么,所以没必要日夜兼程的赶路。 天快暗下来,马车也及时的停在一个镇上。 有禁卫去订了房间,皇后和冯嬷嬷上了楼。 到了房间里,冯嬷嬷去楼下要了热水端上来,随后仔细看了看四周,颇有些警惕。 看她的样子,皇后都忍不住笑,“嬷嬷,你可瞧出来哪边藏着一个杀手呢?” 冯嬷嬷正着急呢,听皇后的话不免脸色一严肃,“娘娘,这可不一定。” 皇后却一点都不着急,她拿起一把扇子扇风,很是自在悠闲,“这话要是搁在二十多年前,还说不准,可现在……谁会呢?” 冯嬷嬷听到这年数,也不说话了。 她叹了一声,将窗子打开一个缝。 路一直走了一个月,才到了地方。 清凉寺的僧人早已经等待好,将皇后等人迎了进去。 而在皇后离宫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萧长胤这。 云昭起先不相信,直到见男人脸色一直肃着,“这是真的?” 萧长胤点了点头。 竟然是真的? 云昭可不觉得皇后离宫的原因是为了太子祈福,只是…… 他瞧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不应该啊,难道这事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吗? 云昭仔细一想,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云昭纠结的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褶,萧长胤瞧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云昭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别动手动脚的,我在想事情,思路都被你打断了。” 萧长胤:“……” 他等了一会,云昭才抬起头问他,“母后在清凉寺待着可安全?” 萧长胤摸了摸她的脑袋,“那边没事,母后待在那也好。” 云昭目光凝视着他半晌才移开视线。 既然他这个做儿子都说了不要紧,待在那也好,那应该是真的没关系了。 她低着头,抱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幽幽一叹。 “出不了门了吧?” 她这几日走路都有秋月在旁边看着,生怕她跌了碰了。 虽然她也担心,但时时刻刻都这样,一想到这日子还要很久,她便闷得难受。 萧长胤挑了挑眉,站起身手指着窗外,“马车都在外头了,你要是不想出去,那便不去了。” 云昭立马站起身,因为起猛了,头还有些晕。 萧长胤揽住她的腰,让她站定好,才慢慢的坐在轮椅上。 没一会,两人同坐在马车上,出了公主府。 “这是要去哪?” 云昭看见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上面放了衣服和日常要用的东西。 “一个庄子,我们在那待个几日。” 云昭不放心,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你不是惹了事情,去躲着的吧?” 萧长胤顺势握住她的手,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问道,“昭昭,你说我惹了什么事情?” 云昭:“……”她哪里会知道。 第215章 她见他目光灼灼的,便很是不自在。 装作看风景掀开布帘,随即侧着身子对着他。 过了快一个时辰,到了庄子。 云昭被秋月搀扶着,随即又见侍卫扛着轮椅下来。 萧长胤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轮椅,而剩下的极为少数的时间,则是拄着拐。 为此,云昭收获了不少同情的目光。 尤其是外头递来的几次帖子上,她过去时总会被一些人轮番安慰。 虽然云昭知道萧长胤的腿是好的没有像旁人说的那样行动不便极为可怜,但那些人投过来的同情可怜的眼神,她却是一个不落的全部收下的。 到了地方,云昭想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可惜肚子里揣了一个,身边秋月也扶着她的手臂,她只能安安分分的慢慢走。 庄子前有一汪不小的湖,左边是一片竹林,右边又是田地。 走着走着,云昭忽然停下,靠在他身边低着头问,“你是不是要离开去哪儿?” 能跟来的侍从,都是能信任的。 这些话也不用避着。 萧长胤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倒是一动,“怎么会这么想?” 云昭定定的看着他,半晌轻笑了声,松开他的肩膀,去找在前面等着的秋月。 云昭早先就带人这里转悠了一圈,此时要离开时,正好看见云昭,便驱马而来。 马蹄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叫云昭格外的羡慕。 虽然她是能出门走一走,但骑马是绝不能的。 “昭昭。”云阳利索的从马上下来,将手里的布袋子放她手上,他踢了踢脚下的泥土,“昭昭,你待在这,父皇和母后哪里放得下心。” “不如你让他一个人在这待着,你去宫里住着。” 云阳想了想,开始列举她以前最爱的点心,说完又道,“桑桑这几日不是常常进宫吗?你们俩可以在一块玩。” 萧长胤被侍从推过来,面无表情的抬着头看向云阳。 云阳被看得心虚,但他理不直气也壮,庄子有什么好待的,哪里有宫里方便。 父皇母后都在那不说,要是有个问题,太医也正好在身边。 云昭懒得搭理两个男人的眉眼官司,推开云阳往前走,一边说,“别挡路。” 云阳惊诧不已,很不敢置信的拉住她的手臂,“妹妹,你是为了他宁愿待在一个破庄子里,都不愿意回宫?” 这话说的,好像庄子真的很破一样。 云昭想翻白眼了,但好歹记着这是在外头,做此动作实在不雅观。 她眼珠转了转,对着云阳露出一个笑容,“当然是愿意回宫的,正好桑桑也在宫里,我拿上二胡和她合奏给哥哥听,哥哥觉得怎么样?” 她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也知道云阳那段时间简直是饱受折磨。 导致听到这几个字眼,脸色就白。 果然,云阳此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下意识便说,“那算了,庄子这里风景好,你住在这也不错。” 云昭见状也不多说,只和秋月很快走进庄子,并“啪”的一下关上门。 秋月惊道,“太子妃,太子殿下还在外头。” 云昭不在意的扶了扶发髻,“他又不是没有手,自己开门就是了。” 声音远远的传来,云阳脸色也不白了,登时很是得意的上马,甩了几下马鞭离开。 脸上还挂着笑容,显然很是高兴。 侍从大气都不敢出,还是听了萧长胤一句走吧,才推着轮椅往庄子那边走。 云昭没说错,过了三日,便有一辆马车来了庄子。 秋月在一边面露犹豫,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该怎么劝。 事实上云昭根本不需要劝,她还换了身正装,去见了来的人。 是个年长的胡子都花白的男人。 云昭挑了挑眉,听到了名字。 蔺南风。 她倒是听过这个人,早些年便隐世了的,没想到会再度出山。 还是亲自过来。 她表面的很温和,也没要这个先生给她行礼。 只是等快离开了,云昭转头,便瞧见老者眼里的不痛快。 是对她的。 云昭也不好让人将一个老人绑起来骂一顿和打一顿出气。 但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所以等萧长胤回来,她就让他站在他面前,然后双脚用力的踩在他脚上。 萧长胤担心她一个不察摔着,便虚虚的扶着她的腰身。 还轻声哄着,“明日在庄子周围转转,好不好?” 云昭瞪他,“不好,你得和他说清楚了,你所有的决定都是你做的,不是我干预的,他要是不痛快,得对着你而不是对着我。” 她其实没仔细听,但细细想也明白。 总归是觉得萧长胤在这里一直待着,也不管北萧皇子们的争斗,实在是不妥。 或是觉得这就是她挑唆的,所以才瞧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云昭想,她要是有这本事,这会子天下就该姓云。 萧长胤无奈扶额,“昭昭,我说了的。” 云昭轻哼,“他不信嘛?总归我就得担着红颜祸水的名声了?” 可不是,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不是为着萧长胤留在云国,而是因为他干净的后院。 云昭只要一想到,她这会要是在云国,不仅每日得琢磨孩子的名字,得琢磨以后该怎么教一个孩子。 这之外,竟还得阻止其他人往东宫里送女人。 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越想便越生气,于是又踩了男人一脚。 萧长胤低着头,看见鞋面上清晰的脚印,更是无奈。 云昭推开他,走到窗子那坐下,“你明日出去吧,我一个人待着就行。” 她上回被萧长胤陪着去钓鱼,就看见那老头向她投来不赞成的目光。 前头那个状元郎是这样,这回的蔺南风也是这样。 “那怎么行?”萧长胤将窗户关上,拉着她的手往旁边。 她身后正好是一盆冰,坐在那却是凉快,就是对身子不大好。 “别吧。”云昭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语气里带着赌气的意思,“太子殿下,您还是多去处理手上的要事的好,我可不想被叫成祸水。” 第216章 被叫祸水,云昭觉得冤枉。 因为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哪里像是祸水的待遇。 她又没参与政事,也没用萧长胤的名声在外牟利获得好处。 她要是做了这些,被叫成祸水,她认。 但她没做,凭什么将这名声往她头上戴? 既然都被叫祸水了,那她倒不如将这名声给坐实了。 云昭正想着,男人弯下腰,伸出修长的右手越过她的肩膀,拿走了她刚才小榻上的话本子,“今日看的时辰到了,明日再看。” 云昭看着男人,心想她做什么祸水啊,她连看话本子的时间都被限制的死死的。 她转过身打了个哈欠,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抱枕,困得眯起眼睛,困倦之后还有些忧愁。 不过很快萧长胤站起身将人抱到床榻上,拉下床帐舒舒服服的靠着软枕,她便睡着了。 等醒过来,夕阳格外的漂亮。 云昭简单换了身素衣,到院子里坐在凳子上看风景。 “他人呢?” 秋月手里拿着扇子,“太子在前头和人商议事情。” 云昭便问,“还是蔺南风?” “不止蔺先生。” 云昭不问了,连那些谋士都搞不清萧长胤想做什么,她更是不明白。 她低着头,手指轻抚着已经有了明显弧度隆起的腹部,眼里不自觉便盛满了温柔。 …… 皇后去了清凉寺,离开之前将凤印留下的事情,几乎所有嫔妃都瞧见的。 皇帝还没封过贵妃、皇贵妃,所以此时无人能出来管理后宫。 只能等皇帝任命。 一时间,所有嫔妃们都忍不住盯着广明宫。 除此之外,嫔妃们还将目光投向了拂莺楼。 郑妃原先最得宠,在后宫里虽说行事作风不像样子,但资历是有的。 再加上她有儿子,皇后不在宫里,她代为管理六宫,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郑妃病着,有嫔妃去瞧了一眼。 郑妃要见客,就得换衣裳,本来好了一点的身体越发的严重。 于是皇帝就训斥了去看郑妃的嫔妃,让她们不要去打扰郑妃。 虽说受了罚,但这让众人都清楚,看样子郑妃是拿不了凤印的了。 那会是谁呢? 众人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婉嫔人也在折腾,不过不是为了凤印。 当然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哪有美人执掌凤印的,就算皇帝答应,那些臣子们也要闹翻天的。 所以婉美人另有谋算。 美人执掌不了凤印,那么在妃位上应该是可以的。 毕竟后宫除了皇后,之下的就是妃位。 总不可能皇帝亲自去管理后宫。 完全没这个可能。 婉美人穿好衣裳,让宫人来给她梳发髻,描绘脸上的妆容。 几个宫人见状手都有些发抖。 有个抖得厉害的,一笔画歪到眉毛。 婉美人气得就要将人拽过来打一巴掌,只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好声好气的让人拿来沾湿水的软布,擦干净后重新画。 等收拾妥当,才高高兴兴的举着一把伞去广明宫。 寿安觉得稀奇。 他远远的瞧见一个撑伞走过来的女人。 离得近了,寿安看见女人的脸,下意识的就要下跪行礼。 随后一怔,不可思议道,“婉美人?” 婉美人轻笑,“陛下呢?” 寿安:“……” 他眼皮猛烈的抖了起来,觉得不太妙。 婉美人打扮成这样子是做什么?模仿皇后娘娘吗? 皇后素日不爱打扮,只有在极为正式的场合里才会穿宫装,头上戴着凤钗。 而要是没有这样的场合,她的衣着和打扮便显得朴素。 也是因为朴素,所穿所戴上都不是皇后才能用的,所以更好模仿。 现在一瞧,就有七八分像。 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要是开了口,这七八分就得退为五分。 但这也很像了。 寿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不过他也不敢将人拦着。 毕竟他也不清楚,万一陛下就喜欢这样子的呢。 于是他甩了下拂尘,恭敬的对婉美人说,“婉美人稍等,奴才这就进去。” 里面还有臣子,但寿安也顾不得了。 他要立刻告诉陛下,不管陛下是不是乐于看见这景象。 皇帝被打断,皱着眉眼里透着戾气的望着寿安。 寿安努力提着胆子走过去,悄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 皇帝眸光转暗,“带婉美人去侧殿。” 寿安点了点头,和几个大臣笑了下,然后立刻小跑着出去。 婉美人被带到侧殿,还有些不乐意。 她这是讨好陛下而来的,侧殿又没有陛下。 婉美人便说,“寿公公,陛下怎么还不来,难道本宫还没有那些小事重要吗?” 寿安嘴角直抽,心里祈祷陛下可千万别喜欢这样的。 他完全不想和婉美人说话。 但没办法,谁让他投胎投的不好,是个奴才呢。 “娘娘,奴才不敢妄议陛下的事。” 婉美人拿着扇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会寿安觉得婉美人和皇后娘娘完全不像了,他还觉得陛下或许眼神不太好。 过了一个时辰,皇帝才过来。 婉美人又生气,因为皇帝是从正殿到侧殿,而不是这些宫人将她从侧殿带到正殿。 皇帝看见她,下意识顿住脚,叫了一声,“明薇。” 他声音小,婉美人没听清楚,不过她觉得是在叫她的名字,便高高兴兴的迎了上去。 皇帝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他亲封的婉美人。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黑沉的比天上的乌云还要吓人。 寿安不好出去,就尽力站在角落里,缩小存在感。 要他说,婉美人这胆子是真的大。 陛下要的是像,可不是取代。 婉美人还没察觉到,她只觉得双腿跪着酸疼。 便自作主张的抬起头,娇嗔道,“陛下,妾身还跪着呢。” 皇帝面无表情,可心里的怒火多的要喷发出来。 他捏紧了手指,指间被捏的发白。 婉美人迷茫的望着皇帝,心里想着,怎么还不让她起来。 这天气衣衫薄,跪了这么久她膝盖上肯定有瘀痕了。 她埋怨的看了皇帝一眼,便要自己站起来。 一直看着这里的寿安瞪大眼睛,觉得婉美人可能是疯了。 第217章 寿安更往角落里缩,恨不得能缩进墙缝里面去。 这一天天的,他也太背了,怎么就让他赶上这样的事。 虽说凭借他陪伴陛下这么多年的情分,陛下倒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灭口。 但也会变成悬在他脑袋上的一把把刀。 婉美人已经站了起来,她此时并没察觉到皇帝脸色的变化,反而心里有些轻微的恼怒。 她想着她都这样费心思讨好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不主动将她搀扶起来。 婉美人不大聪明。 也正是她的愚蠢,才能被送到北萧的后宫,才能让皇帝纳她为妃。 但此刻,皇帝有点后悔了。 他选了这个女人,并没让皇后生出一分妒意,反而让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看见婉美人打扮的和皇后一样,皇帝终于明白这一点。 他或许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皇后不在乎这些后妃,不在乎他重新与她相貌相似的婉美人,因为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 如果年轻个十岁十五岁,皇帝知晓后,或许会冲动的跑去清凉寺质问她。 可如今,他只能跑去永宁宫质问她。 而皇后不在永宁宫。 他缓缓的闭着眼睛,叫了一声“来人”。 门口的侍从连忙小跑着进来,低着头等待皇帝的吩咐。 皇帝指着不远处的婉美人,“将人带回翠微宫,没有朕的吩咐,不得让她出来。” 其实他更想将人遣到冷宫,但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下去。 这个女人还有用处。 左右放在那里,好好的养着便是。 婉美人对此震惊不已,直到侍从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她的双臂,她才意识到这竟然是真的。 她不敢置信,但手臂上的疼痛是真实存在的。 她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一个侍从用帕子捂住了嘴。 寿安在侧面色惶惶,心里也惶惶。 他真是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前些年还能揣测出一两分,如今这一两分他都揣测不出来。 好在皇帝沉默了许久,也没发怒找其他人麻烦,而是独自去了正殿,叫人都下去,让他一个人安静待着。 婉美人被侍从从广明宫拖回翠微宫,这消息传到后宫,其实并没引起太大的轰动。 毕竟以前也发生过。 这不是什么值得诧异的事情。 可接连几日,婉美人都被冷落,虽然住处还是翠微宫,可里头越过美人仪制的摆设和衣服首饰,都被宫人们搬了出来。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这代表陛下是真的要冷落婉美人,或许这一冷落就是永远。 但鉴于前几回都是小打小闹,没过几天陛下又照样去了,照样一个月里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歇在翠微宫。 所以众人只是观望。 直到一个月后,这一个月里,皇帝再没踏进翠微宫半步。 申迌被叫进宫两次,神神道道的在脸上抹了些东西,又带领了十多个和他装扮差不多的人,在翠微宫跳了几圈舞。 然后申迌去皇帝那说,一切都好了。 什么好了? 自然是不用去婉美人那也不要紧了。 原本申迌是不想这么做的,毕竟太子叮嘱他的就是,要后宫热闹一点。 后宫热闹,皇帝就得分心思在后宫上,于朝堂上就要少闹腾一点。 但他见了皇帝之后,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皇帝只是通知他,而不是询问他。 所以申迌装模作样来了这一同,自然他的脸上抹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长相也没被人瞧见。 而至此之后,婉美人才真的叫受了冷落。 因为皇后不在宫中。 从前有皇后在,哪怕妃子们不得宠,过得也不会难,衣食吃住都与得宠时差不了多少。 但皇后不在,没人在上头管教,踩地捧高的事情就常常见到了。 不过婉美人的日子也不会太差,应该她到底有个八皇子。 看在八皇子的份上,这些宫人都不会故意争对她。 至于旁的嫔妃,确实有不少瞧她不顺眼,毕竟婉美人做事张扬,连皇后都敢得罪,和嫔妃说个话,几乎要将所有人都骂进去。 总之这后宫,没一个和她关系好的。 但这些和她关系不好的,也不会去趁此机会折磨她。 因为没必要,觉得婉美人是被陛下厌弃了的人。 再者,她们要是真的动手了,万一婉美人不按常理出牌,拼命抱着孩子去广明宫,去告状可就不得了了。 所以婉美人倒是过得安稳。 但这是表面上,实际上她快被吓死了。 以为自己一直藏着的事情被发现。 她惊心胆颤的等了一段时间,见没有被带去天牢才安下心。 安心之后便是不解和气恼。 她明明是顺着陛下的心意,去模仿皇后,模仿的一模一样的,怎么没有得奖赏,还被重重罚了呢? 苏然不在身边,婉美人一个人想不明白也不敢跟别人说。 只能将话都憋在心口。 而这时,皇帝已经寄了一封信去清凉寺。 他虽然已经明白,但还是不甘心。 他已经坐在皇位上,万人之上的地位,可偏偏唯有这件事,多年一直挂在心上解决不了。 皇后得了信,只看了前几行,得知皇帝将婉美人几乎置于冷宫,不禁笑了笑。 冯嬷嬷便问,“皇后娘娘,可是后宫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将信团成一团,随意扔在一边,“婉美人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他,如今被冷落了。” 冯嬷嬷不明白,迷茫的问,“婉美人被冷落便被冷落了,怎么还要写信给娘娘知道?” 皇后漫不经心的低垂着眼眸,轻笑一声,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啊,这样的事情,何必来告诉我。” 难道她知道这件事,会高兴吗? 不,不会。 她只会更觉得恶心。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想自己身上有什么错,从来都轻而易举的将错处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会变的。 再者就是变了,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冯嬷嬷一脸担忧,咬咬牙道,“娘娘离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怕后宫的嫔妃都盯着凤印,娘娘不该交出去的。” 第218章 皇后挑眉,“嬷嬷是担心凤印,担心皇后的位置?” 冯嬷嬷点头,虽说有朝臣在,不会允许陛下废后重新立后。 但万一呢? 要是陛下真的坚持,朝臣们也没有办法的。 “不会的。”皇后说。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凤印,皇后的位置,都是她的。 是她应该有的。 皇后厌恶皇帝,但并不厌恶皇后的位置,至少现在是这样。 冯嬷嬷还要问,皇后却已经在站起身。 她人在清凉寺,用的是祈福的由头,平日里也抄一抄佛经。 …… 云昭在庄子里待了两个月,终于回了公主府。 她小心翼翼的走着,顺便让萧长胤离她远一点。 因为知道他是装的,双腿其实好好的,云昭就让周围伺候着的人全都下去。 院子里只有秋月一个人。 秋月也听了命令,大部分时间只在自己房间里。 少部分时候去膳房,看一看煲的汤。 太医说要经常走一走,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一点。 云昭抱着肚子,围着几簇花转圈。 她这身孕有的,跟没有差不多。 要其他看到她的人来说,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听话。 刚有孕时,她确实有点孕期女子的习惯,挑嘴不想吃,心里总是没由来的火气。 只是没过多久,这些不舒服就都没了。 云昭坐下来,手里的团扇半遮住脸,另一只空着的手则伸长了摘了一朵花。 她抬眼,看着萧长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人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云昭猜测,北萧那里他应该安插了不少人。 但这么久没变,这些人真的还忠心吗? 叹气声被萧长胤听见,他走过来,正好挡住有些大的太阳。 云昭拉了拉他的袍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腰间。 “对了,我听父皇说,那边在天南地北的找药材?”云昭昨日进宫,听了这么一嘴。 不过她现在忘性有点大,本来想着一回来就告诉他的,然后就忘了。 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萧长胤自然比云昭更早知道,他点点头,“在炼丹。” 云昭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她松开男人的袍摆,揉了揉脸颊,“你说什么?炼丹?” 男人嗯了声,确认她没有听错。 云昭呆愣住,“炼什么丹?” 她起初觉得是炼药,关于一些病症的,但炼药怎么会这样兴师动众,太医院的事情已经可以闹得这么大了吗? 都传到她父皇这里了。 而且这意思是要她父皇帮忙收集这些药,然后送去北萧。 云昭奇怪极了,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实在太荒唐,所以下意识忽略了。 萧长胤弯下腰,趁着她不注意亲了她额头一下,“长生丹。” 云昭还来不及拍他,就听到这三个字,登时怔住了。 长生丹?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皇帝应该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被任何人知道才对。 哪怕有人知道,也是最信任的人。 云昭仰着头,打量着男人,显然……虽然是亲生父子,但皇帝决定不信任这个儿子。 既然没告诉他,但他却知道,那就是说这事是他弄出来的。 云昭问了出来,萧长胤倒是也不找理由搪塞过去,而是承认了。 云昭更是一言难尽的看他,怔愣时又被他亲了一口。 这下云昭哪还顾不得长生不长生丹的,用力打着他的手臂。 萧长胤还特意将两个手臂都递到她眼前,由着她打。 云昭哪里还生得起来气,连瞪他都懒得瞪了。 她被牵着进房间,喝了半盏茶了,才想起来长生丹的事情没细问。 但转念一想,这事她知道也就当个茶余饭后的笑谈。 而她知道的笑谈多多了,不差这一个。 所以也没兴趣问下去。 而此时,临近北萧和楚国边境,陈术身形黑瘦,带着一帮人往林子里走。 “大人,我们在此已经逗留数日,都没有见到陛下需要的药材。” 其中一人担忧道。 陈术也担忧,不过没办法,他领了旨意的,就是不能做,也得做。 总之不能辜负陛下对他的期望。 其实这事本来不会落在陈术身上,毕竟这人是个状元郎,而找这些药材不仅需要眼力好脑子好,还需要体力好。 但皇帝被陈术磨的实在没法子了。 陈术总是大义凛然的提出皇帝应该强制的让太子回来。 皇帝起初确实有这么想过,但事实上太子不在宫里,他虽批折子疲累,可心里却轻松很多。 毕竟他还活着,而太子每每做成事情,臣子们却只夸赞太子,而不是说虎父无犬子。 这让他很不快。 好似他们已经完全认为太子超过他这个皇帝一样。 陈术是他很信任的臣子,因为早早的他就盯好了这个能臣。 但太忠心,有时也会给他麻烦。 陈术所想所做都是为了北萧着想,所以他不可避免的觉得太子应该在北萧。 哪怕双腿有疾,但又不是脑袋伤着。 折子能批,主意能提,决策也能断。 皇帝听了十几次,终于受不了,等到申迌将方子呈上来,他便立刻派人去找药材。 这方子皇帝其实只相信一大半。 他是个多疑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外人。 偏偏申迌救了他。 数日之前,皇帝忽然病倒。 太医院的太医齐齐跪在广明宫正殿的床榻前,面面相觑满是惊恐。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也不知从何处开始医治。 要是个普通人,他们还可以试药,但这是陛下,他们呈上的药,一定是能治好陛下的。 太医拿不出治疗的法子,皇帝就这么一天天的身体衰竭。 病重时,他高喊了几个名字。 那是他的父亲和兄长弟弟们,也是先帝与已经死去的王爷们。 弑父杀兄,到了病重神志不清时,他终于有了一点怯意。 而后,他又高喊了几个名字,寿安听着神色惊恐,担心被旁人听见,连忙叫伺候的人都下去。 只是皇帝身体这样,寿安又不能叫广明宫的人都离开。 第219章 正在他无比的纠结为难和惊吓时,申迌在门口等着要进来。 寿安隐约知道申迌的本事,此时皇帝病重不好叫人进来,寿安咬牙做主,带着申迌进来。 申迌给了寿安一粒药和一道符纸。 符纸贴在床头,而药则和着雨水服下。 寿安还去跑了趟后宫,有嫔妃存着雨水和雪水之类的,他去要了一坛。 符纸贴着,药服下,只过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皇帝就醒了过来。 虽然脸色还有些憔悴,不过整体看着完全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寿安震惊不已,皇帝醒来后,他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皇帝自己也有感觉,加上有太医作证,寿安在旁边描述,皇帝便信了十分。 于是他试探的向申迌提出是否有长生丹。 申迌自然立即跪下,说没有。 但他越是这样,皇帝越发觉得有。 这么磨了几天,申迌才咬牙给出了方子。 宣政阁里。 皇帝大病初愈,就召集了几个重臣商议事情。 臣子们起初跪着行礼,被允许起来后便不自觉悄悄的抬头看皇帝。 皇帝的脸色显得虚弱,但瞧着委实没什么大问题。 要说起来,前段时间皇帝看着都要更虚弱点。 而前段时间,正是平妃用了一个月之后。 几个臣子见状心里直犯嘀咕,觉得皇帝这病,或许是假的,只是对外的一个烟雾弹。 毕竟哪有病得那样重,只一晚上又好全了的。 至于陛下为何这么做,几人两两相看,心里有了答案。 他们认为是皇子们之间斗得太凶,结党营私,不顾半点手足之情。 其实内里的实情却不是如此。 甚至皇帝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儿子斗得有多厉害。 因为他自个也经历过,他的这些儿子们做的事,还比不得他的一半。 等皇帝将话说完,在下面坐着的臣子不说话了。 这要是在朝堂上,臣子们得窃窃私语。 但这是在宣政阁里,统共就几个人,要是说个话就得被皇帝看见。 他们虽然对皇帝的话不满,却也没想不要脖子上这颗脑袋。 只是…… 其中一人看了看旁边,最终咬着牙犹豫道,“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多年,并没出任何差错,陛下如今要让其他妃子管,恐怕不妥。” “若是陛下觉得后宫事情繁多,可一封旨意叫皇后娘娘回来。” “固然,为太子祈福是大事,可后宫不稳朝堂便不稳,陛下心中也难安。” “至于为太子祈福,在宫里头也是一样的。” 皇帝心里一动,在想这些话能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当然是觉得皇后回来的好,但他仔细想了一番后摇了摇头。 皇后不会因为一封旨意回来。 他这步棋走错了,也没有退回来重新走的机会。 所以不等几人开口,皇帝已经站起身去拟旨意。 他将后宫管事的权力给了两个人。 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平妃。 这道旨意一出,叫所有人都很是震惊。 其他的嫔妃虽然不满,尤其是几个有皇子的,但到底怕皇帝,只是心里不满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嫔妃们不由得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拂莺楼。 郑妃从前最是得宠,有子嗣,位分也算高的。 怎么管理后宫,连平妃都能管的,她却管不得。 郑妃一定要闹的。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包括郑妃身边的两个大宫女侍竹和柳絮。 郑妃病了那一场,整个人变化尤其大。 现在她坐在小榻上,衣衫素朴简单,发髻也松松夸夸的挽着。 “太后和平妃?”郑妃心里头确实下意识的不舒坦。 不过这点不舒坦也没维持多久,管理后宫的权力,确实好,但也是个烫手山芋。 谁拿着谁倒霉。 郑妃皱着眉,“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是这两个人?” 侍竹敢保证自己没听错,尽管她得知的时候也很不敢置信。 这道旨意显得,好似陛下多敬重爱戴太后一样。 但谁不知道,太后在后宫就是个摆设。 尽管陛下近段时间以来多去了那几趟,可去不去的也没什么分别。 以前后宫是皇后管着,失宠的嫔妃日子不差,不是皇帝生母的太后自然日子也不差。 皇帝多去几趟,只不过让讨好的人多了而已。 郑妃又想到了平妃,“太后便罢了,怎么还有平妃的?她算什么?” “她进宫才多久,膝下又没有孩子,也没见她办成过几件大事,怎么就能管理后宫了?” 郑妃确实对这道旨意不服气,她的儿子和平妃差不多年纪,她要被和她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平妃管着。 这也太不像话了。 郑妃刚起身,又被侍竹和柳絮两个人给劝了下去。 郑妃叹气,说了一句,“罢了。” 她只能在拂莺楼生会气,搁在外面就得装作对圣旨很听从的样子。 也不能装病,郑妃想。 装病的嫔妃肯定很多,这一多了就会被陛下发现,万一陛下心情不好,就得拿这件小事开刀。 果然,到了第二天,嫔妃里倒了五个人。 有的是贪凉吃多了冰饮子,有的是穿的少了冻着了,总之理由倒是给的好,一个都没有重复。 太后坐在最上面,脸色有些难看,她又不是猜不出来这些嫔妃是装病的。 她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真想轰轰烈烈的烧一回。 但是不能。 这里头装病的,要么位分高家里门第高,要么有子嗣。 平妃早有预料,笑眯眯的走上前,坐在太后的右手边,随后说,“既然几位姐姐这么凑巧一起病着了,那我这个做妹妹的,理应过去看看。” 平妃这么一说,太后诧异了下,随后随她去了。 于是平妃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去那些告病的嫔妃的住处看望。 跟过去的嫔妃不是自愿的,只是平妃要过去,她们哪里还能不跟着。 郑妃瞧着一帮人走远,摆了摆手示意侍竹扶着她。 她不凑这热闹。 装病的嫔妃嘴皮子上下一动,就是病了,可不会真的去将脸涂白,在院子里洒苦药。 所以平妃一过去,就看见她们颇好的气色。 第220章 平妃没有揭穿。 后宫里阴谋阳谋都是常见的。 今个大家喊一声姐妹,表现的姐妹情深的样子,明个就能落井下石,互相不对付。 但就是这样,也不会有人在明面上撕破脸皮。 因为她们嫁进后宫,做了皇帝的嫔妃,那她们代表的就不只有她们自己了。 家族、儿女等等。 这些让她们哪怕恨对方希望对方去死,表面上也得维持基本的和谐。 至少人多的时候,面对面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是虚假的。 等到平妃从几个宫里出来,之后她说什么基本就是什么,再没人和她唱反调。 太后见竟然没闹起来,心里倒是不乐意的紧。 她还想趁着闹大,将平妃手里一半的管理后宫之权给收回来。 没能如愿,太后便看平妃不顺眼。 不过看在皇帝的面上,她也不敢在明面上做些什么。 只是言语中多有讽刺。 而平妃呢,她正高兴着。 她一个妃位,还没有子嗣,就能有管理后宫的权力,可见她在陛下心里的重要程度。 所以她更热衷于按着方子吃药,想尽快有个孩子。 只是她光吃药也没用,因为皇帝不到她这里来,或者说来了就在外间凳子上坐坐说说话。 就这样,她生得出孩子才见鬼。 而平妃呢,也不是不着急,只是没办法,皇帝还是来她这里坐坐的,但是不在这留宿。 因着之前她私下里用药被发现,所以皇帝几次过来,都带着太医。 她愈发觉得难堪,期间还装了几次病,故意不见皇帝。 皇帝这边,是不在乎平妃是不是真病着,等着听到宫人说的话,就很大方的让寿安去领了些药材补品,绫罗绸缎之类的送过去。 以显示他的恩典。 数十个宫人浩浩荡荡的抬着箱子,一时间好不热闹。 林贵人从旁路过,正好到了翠微宫门口。 她不自觉往院子上一瞥,眼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原来婉美人小半个身子都悬在围墙上,不过没有出来。 大概是因为不被允许出去,她又憋不住,就让人拿来了梯子。 林贵人只当作没看见,竭力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婉美人哎了一声,林贵人走得更快了。 婉美人见状冷哼一声,小心翼翼的从梯子上下来。 院子里一群宫人,吓得后背冷汗直冒。 婉美人抬眼便瞧见紧闭的院门,心里更是愤愤。 她不明白,分明她是顺着陛下的心意去讨好他,怎么现在没得到好,反而被惩罚了。 听说外头是太后和平妃一起管理后宫。 太后那她不好说,但平妃凭什么。 平妃进宫时间短,身边又没个一儿半女,哪里就有资格去管她们了? 婉美人心里的愤懑难消,平妃与太后一起管理后宫,也不顺利。 往日她见皇后似乎也没做什么,后宫就稳稳当当的,所以起初接了旨意也没在意。 知道自己接手管了,才发现麻烦事一堆。 上面的,下面的,她则挤在中间不上不下。 偏偏还有一个太后,经常与她唱反调,而太后是长辈,拿出长辈的架势和身份,她只能顺从。 怒气就这么积攒在心里,过了两个月,平妃便气出病了。 皇帝来看望过一次,本意是想让其他妃子先管一管时间,也省得她在病中还要操劳。 但平妃觉得要是交出去,只怕就回不到她的手里。 所以再三保证,不过是一些琐碎的事,她就算在病中也能轻松解决。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莫名笑了一声。 “这样也好。”他对平妃说。 皇后所在的清凉寺里,常常能得知皇宫里传来的消息。 不过她不大爱听。 但面前这两侍从是皇帝派来的,她赶不走。 皇后慵懒的托着腮,她的气色比起在宫里时好了不是一点两点。 “平妃虽然年轻,不过也算是锻炼她,为以后做打算。”她让两个侍从离开,就对上了冯嬷嬷担忧的眼神。 冯嬷嬷欲言又止,“娘娘,您真的要让平妃管着?” 她其实更想说,朝堂上的臣子们怎么没闹起来。 让一个刚进宫没多久,也没有子嗣的妃子管理后宫,简直是个笑话。 不过她便是问出来,也不会得到答案。 因为数年前,皇后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后来她渐渐的就明白了,皇帝要做的事情,只要他是真的想做,那么臣子们是拦不住的。 “管着吧,还有太后在呢。” 冯嬷嬷眉头皱得更深了,就是因为还有太后在,她才更担心。 皇后不语,低着眉眼望着指间夹着的一串琉璃珠,半晌才缓缓轻笑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里,平妃一边要管着后宫,一边还要应付时不时就要闹出些事情的太后。 整个人是精疲力尽,就是最好的脂粉都遮不住脸上的憔悴。 因着她被琐事绊住脚,倒没心思再管肚子里何时能有一块心肝肉。 虽然她也为此而着急,但这事却是急不来的。 她急不来,皇帝很是松了一口气。 闲暇之余,皇帝算算日子,抬头问寿安,“太子妃是不是再过三四个月就要生产了?” 寿安面露迟疑,正要说话时,皇帝又道,“太子不肯回来,太子妃也留在云国,好歹是朕第一个嫡孙,他们这两个孩子不懂事,朕却不能和他们计较。” 寿安:“……” 皇帝咬牙,让人搬空了大半个库房,然后让禁卫带着这些东西,去了云国。 云昭收到十多个装得满满的箱子时,人已经回了公主府。 庄子里住着固然不错,只是天渐渐冷了些,一直住在庄子里也多有不便。 云昭没起身,而是拿了个毯子盖在肚子上。 萧长胤倒是出去了,看见一众禁卫眯了眯眼,“正好,你们此番就留在这吧。” 为首的禁卫叫宋硫,这次过来本就是要留下的。 他这一路上一直在思考犹豫,想该怎么说。 要留下来,就得师出有名。 如果太子殿下不留他们,那他们便没这个名。 好在不需要他们绞尽脑汁的想理由找借口,太子殿下就已经主动提出来。 第221章 宋硫说了一番漂亮话。 当然,皇帝本就命令他一定要留在云国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他只是说,他会在这里保护太子和太子妃的安全。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抚摸着轮椅的把手,让人带着宋硫进府。 宋硫走了一半,觉得不太对。 他要是住进这里,但凡要出门,那必须得跟太子禀报。 那陛下吩咐他的事情,岂不是做不成了? 只是他都往院子里走了,那这事就由不得他后悔。 宋硫仔细想了想,没当回事。 只是出门时和太子说一声,虽说麻烦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云昭扶着腰,看地上敞开的箱子。 里头都是些奇珍异宝,云昭有些惊叹。 这惊叹并不是为这些东西的珍贵,毕竟这些抬进她的私库,品质只能算中上。 只是……平白无故的,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云昭转头看向萧长胤,示意他解惑。 秋月吩咐着几个侍从一起将东西抬到库房里,并体贴的关上门。 萧长胤顺手拿了个垫子,让她靠着坐下来。 他只说了四个字,“所图甚深。” 云昭沉默的会,不由得缓缓的抬眸,朝着他投去诧异的视线。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挺……不可思议的。 翌日一早,宋硫穿了一身便服。 出门之前,他自是先去拜见萧长胤。 萧长胤听着宋硫的话,没有阻拦,甚至没叫人跟在他后面,摆了摆手示意他出门。 因为这门出的太过顺畅,导致他昨夜几乎没睡想的十个八个的借口都没用上,宋硫一直等出了门许久,还是不敢置信。 不过他手里还有陛下吩咐的要事,所以宋硫很快收拾好心情。 带着几个手下在附近闲晃。 萧长胤这些天都空着,不用出门只在府中待着。 他寻了个事情做,拿了几本书在云昭面前读。 说是读给孩子听。 云昭听了一会,孩子有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但她听得蛮困的。 她打着哈欠困到不行的时候,秋月在门口说了一句。 宋硫有事要禀报。 云昭立刻来了精神,也不等萧长胤开口,就将人推搡着让他站起来。 然后赶紧喝了半盏温水,困意才消了点。 秋月看着萧长胤走远,满脸的愁容。 她是知道宋硫是陛下派来的人,而且这人常年守在广明宫外,陛下很是信任他。 这么信任的一个人,陡然被打发着来到云国。 对外说是特意给未来的嫡孙送礼,这话秋月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另一边,宋硫看向不远处坐着的萧长胤,视线探究的落在他的腿上。 他来云国不止为一桩事情。 只是还有一件……宋硫不禁陷入了为难之中。 陛下要他确认太子的双腿是否真的治不好了。 这怎么确认? 他难道要去找个大夫过来,强压着大夫给太子诊脉检查吗? 宋硫暗暗打量,决定这事暂且搁着不提。 倒不是说他令择他主,对皇帝的命令阳奉阴违。 只是宋硫认为根本没必要查这件事,因为太子但凡有半点能治好双腿的可能性,都不会选择离开北萧。 其他皇子明里暗里的争斗有陛下的支持,就是离开个两三月朝堂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用说太子这从领兵出征楚国到现在就没回去过。 他深呼吸一口气,沉声说了几个名字,“微臣发现,他们虽没有离开云国,但手中已经没有实权。” 宋硫这还是往好听了说的,好听点,那叫没有实权,难听点,那就是被钳制。 这也就代表着,当年北萧出兵云国那一回,几乎是没什么收获。 唯一有的,那就是太子妃的嫁妆。 只是……作为皇帝的心腹,宋硫算是明白圣意的。 陛下为着脸面,总不好向太子妃要嫁妆,而太子要是被废,再立新太子,那么这嫁妆到最后会不会到新太子的手中,以及陛下的手中呢? 这是一笔糊涂账,算不清。 唯有两个法子可以妥当的解决,其一便是太子双腿痊愈,那么这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而其二嘛,手段便有些不光彩了。 本来北萧当年撤军时,并没将所有人都带走。 要是再来一个里应外合,相对来说也很简单。 只是现在再想这其二已经晚了。 宋硫心情复杂,不由得看过去,语气发愁的说道,“他们的职位有变动。”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太子既然在云国待着,得知此时为何不早些写信到北萧,也好早些想出应对的法子。 哪像现在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心里带着埋怨,他发愁的语气里也带着一股子怨味。 萧长胤听出来了,伸手将轮椅往旁边推了推。 到书架前皱着眉,仔细挑选了几本书,之后才微微侧过头,“变动便变动了。” “殿下,您明知……” 萧长胤不耐的打断他,声音沉冷,“明知什么,孤领兵前往北萧,是奉父皇之旨,清云国国君之侧。” 宋硫脸色一变,却是不说话了。 憋了半天,脸色都有些涨红,才告辞到外头守着。 萧长胤正在等着他打开门,也推着轮椅出去。 云昭才拿起一个肚兜绣了一只鸟,仰了仰脖子,就见萧长胤拿着几本书过来。 她沉默了几瞬,试图挣扎的勾着脑袋看他手上的书。 先前读的还是游记这类,现在怎么还拿着兵书过来了? 应该是他自己看的,不过她记得这些书他应该看完了才对。 想到这,云昭心里不禁由衷的生出些敬佩之情。 毕竟换成她,看第一页就得发困,翻过去一夜她就能当场睡着。 安神汤效果都没这么快。 她见着萧长胤挑了一本过来,在她旁边停下,也没放着手上的活计。 她做她的活计,他看他的兵书,互不影响。 萧长胤接来一盏温水,让她润润唇,又喂给她一颗酸得掉牙的腌梅子。 过了一会,云昭将另一只鸟绣完,抬手对着阳光看细密的针线。 男人的声音响起,“吧嗒”一下,她吓得手里的肚兜和还没扯掉的针都掉在了地上。 第222章 男人弯腰将东西捡起,手指摩挲着绣样,心里开始泛着酸味。 “又不是没有绣娘,再者买现成的就是了,哪里要亲手做,还费眼睛。” 云昭一听,稀奇的抬眼,随后将他手上的红布一把拽过,团吧团吧放篮子里,“这是给孩子做的,亲手做和买的哪里能一样。” 萧长胤在云昭眼前晃,抬起手给她看袖口。 “怎么了?”云昭不解,不过看着男人放在一边的书,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别再给她念书就行。 念书其实也没什么,可谁会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念兵书啊。 她就不信,太医这样让过。 萧长胤拉住里衣的袖子,用力一扯,嘶啦一声,他拽出两片破布料。 好好的一件衣服,叫他给扯坏了。 云昭茫然的看向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男人咳嗽两声,“孩子的衣服不急,先急我这个。” 云昭:“……” 她呆愣了许久,最后一把将篮子里的肚兜拿出来扔他怀里,又将篮子挂他手上,“你自己绣去吧,都给你。” 外面传出声响,萧长胤立刻拎着篮子坐在轮椅上。 他反应过来,换了篮子在地上,拿起了书。 另一只手则拉着云昭的手臂,“过几天我做个秋千。” 云昭果然不继续转过身了,眼睛亮了亮,很是期待。 宋硫站在院子里,和秋月说着话。 秋月板着一张脸,“请宋统领在外头等着吧,这里是太子妃的住处,宋统领就这么进来像什么话。” 也是因为萧长胤的腿伤是假的,所以周围便没有丫鬟和侍从看守。 宋硫被说的脸色红的像被热水烫过一样,不过到底没反驳。 这事是他做的不对。 他连忙转身,到院子外面等着,顺便高喊一声,“劳烦姑姑帮我告诉太子殿下,就说微臣有要事要禀。” 秋月自不会拦着不让他见太子。 只是这人没规矩,总得要让他知道分寸。 所以她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到了檐下,却不说话也不推门。 而屋子里,萧长胤已经拿起了书,缓声读着书上的内容。 他的声音很是悦耳,低沉又醇厚。 但云昭听得很是痛苦,她为什么要听兵书? “不爱听?”萧长胤皱眉。 云昭用力点头,她爱听这个才见鬼。 萧长胤虽然不愿意,但还是退了一步,另外拿了一本翻开。 于是云昭听了一刻钟的之乎者也。 她脑袋都听大了。 好在接下来,正当他准备翻过一页时,秋月道,“殿下,宋统领在外面等着。” 云昭无比体贴的将他手上的书拿过,然后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快些去吧,别急着回来。” 秋月透过打开的门一看,哎哟了声,连忙过来代替云昭推着轮椅。 云昭得了闲,转身看见乱糟糟的篮子,便将篮子放到床榻外侧。 到了晚上,云阳来了一趟,带了些新鲜的糕点。 云昭看着油纸包上的字,又看向云阳身上灰扑扑的衣服,“亲自去买的?” 云阳自己拿起一杯茶,一口气喝完,“可不是,整整排了一个时辰的队。” 云阳觉得这茶味道不错,就又倒了一杯,“是啊。” “对了。”云阳想起一件事,“之前你身边的丫鬟,还在北萧这回并没带回来。” “所以母后准备挑两个丫鬟到你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凌雪原先准备直接赐下来的,只是云阳正好过去请安,听到后便制止了。 云昭果然如他所想的摇头,“不用了,我身边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 “那原先伺候的丫鬟呢?哥哥写信叫人将她带回来如何?” 云昭抬手松了松发髻,“等些时候,或许就回去了,不需要这么一来一回的,也麻烦。” 云阳一怔,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没在这里待多久,很快便匆匆离开。 等他离开了,秋月才从外面走进来。 到了云昭面前,秋月说道,“太子妃,殿下发了好大的火。” 云昭一听,便要细细问。 然而秋月已经不说话了,慢慢往后退。 云昭有所察觉,转过身就对上院子门口的男人。 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眸色低沉。 只是瞧见她后,表情忽然一改,整个人温和的一塌糊涂。 变脸一样,翻书都没这么快。 秋月在外头将院门关上,其实她应该进去伺候,要不然隔着院门里面有什么声音她也听不见。 只是思虑再三,她还是站在了外面。 云昭故意挑了块裹着豆沙的点心递给他,萧长胤轻笑,没用手接,而是就着她的手咬了半块。 剩下半块在手里,云昭继续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萧长胤将半块点心吃完,见她还瞪着他,便拉过她的手,将剩下半块豆沙点心吃完。 过了几天,宋硫依旧一无所获。 他倒是见着了本来留在云国的人。 只是……没什么用。 这些人手里是确确实实的没了实权,他见着了也没用。 宋硫一瞬间惊心不已,疑惑云国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心思。 但哪怕是有不得了的心思,怎么就不声不响的将这事给做了。 要知道,他们被夺去实权,哪怕一时不好回北萧,也有嘴有手,能传消息不是。 可为何,半点消息都没传到北萧去。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宋硫皱眉,先怀疑起了萧长胤,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可能。 这事情发生在太子双腿有疾之前,太子暗里做这事……除非是疯了…… 又过了几日,宋硫寄信出去。 这信没能寄出去,而是出现在萧长胤的手中。 他看完信里的内容,将信放到蜡烛那烧成灰烬,心里思索,他得找些事情给宋硫做。 站在门口的侍从见到了用膳的时辰,便低声说那边院子已经到了上膳食的时候了。 萧长胤掸了掸衣袍的灰尘,自己推着轮椅回了院子。 他过去时,菜品正好上齐,便伸手盛了一碗汤,放到云昭面前。 云昭捧着碗,见他眉宇之间有着实质的愁绪,于是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情难办?” 第223章 萧长胤看着她,缓缓摇头,“不是大事。” 只是有些麻烦。 他如今还不准备和他那个父亲撕破脸皮。 这期间几年,还要虚与委蛇着。 隔天一早。 宋硫便出不了门了。 他被打发去了蔺南风那。 宋硫呢,其实是不愿意的,他还在等着陛下的回信。 可陛下不在,他便得听太子的,所以容不得他不愿意。 府里没了一个宋硫,云昭出来走走路都觉得空气清新不少。 她看着紧紧握住她的手臂的手,无奈道,“我又不是个瓷器,哪里要时时扶着。” 萧长胤听了她的话,手里的力道一点都没松。 走了一会,她便去亭子那坐着。 因着天气忽然阴下来,云昭便回去歇着,透过窗子看外面下的雨。 接下来的几个月,云昭便再没出门。 宫里的意思,是让她过去住着,有一个太医院在身边,等发动时也好有万全的准备。 云昭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算算快到了日子,几个医女便已经收拾妥当,住进了公主府。 萧长胤将手里的事情都尽快处理了,没处理完就推在后头,蔺南风对此虽有些不满,但到底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出,所以这不满很快就消失了。 早上起来时,云昭便觉得有些不一样。 不过当时感觉并不明显。 直到吃了半碗粥,云昭眉头一皱,看向秋月,认真道,“孩子可能等不及了。” 秋月愣了愣,脸上又是高兴又是着急。 先是有条不紊的命令下去,随即扶着云昭去一早就准备好的生产待的产房。 地方走几步就到了,医女也已经在里头等着。 萧长胤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操控着轮椅直奔向里面,秋月哎唷了声,连忙将人拦住。 “殿下,这里头您进不得。” “奴婢知道您是担心太子妃,可您要是进去,于礼不和。” 萧长胤不肯听,执意要进去。 还是在里头准备咬着帕子的云昭问医女,因为确确实实疼着,她声音便显得很虚弱,“他人在外面?” “回公主的话,驸马在门口。” 云昭深呼一口气,“告诉他,不准进来。” 说完,她便将帕子放嘴里,用力咬着。 萧长胤已经进了门,闻见里面浓郁的血腥味,身体变得僵硬,双手也发凉,微微颤抖着。 医女被他的脸色吓到,硬着头皮说了那句话。 见他没有回应,就这么站在那,医女只能求救的看向秋月。 秋月一咬牙,大着胆子将萧长胤给推了出去。 医女松了一口气,将门关上。 头一遭生孩子,虽比这时候大部分头一遭生孩子的女人年纪大一些,但到底还是艰难,过程也是漫长而煎熬。 早上膳食用了一半进的产房,足足两个时辰,一直都没有消息。 秋月去小厨房做了一碗鸡汤面,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 云昭被扶起来将面吃完,问秋月,“他还在外面?” “奴婢劝了几次,实在劝不住,殿下说,他若是不在外面,那就在里面等着。” 云昭还想说几句话,难以忍耐的痛楚骤然传来。 她还没来得及咬着帕子,这声痛苦的喊声便传了出去。 好不容易坐下来的萧长胤一听,哪里还能待得住,连忙要推着轮椅过来。 云昭隐约见到人影,着急的抓住秋月的手,“姑姑,快让他出去。” 秋月只得硬着头皮,又赶了一回。 面对太子的问题,秋月一一回答,“太子妃还有力气,医女说很顺利……” 秋月回完,就着急的走回去。 云昭已经咬上的帕子,但痛苦的喊声不可避免的溢出来。 汗珠大滴大滴顺着额头到脸颊,再到枕头上。 就这么一会,枕头便湿了大半。 又过了一个时辰,站在太阳下萧长胤却觉得浑身冰凉,就在他要忍不住闯进去时,婴儿的哭声响了起来。 一瞬间紧张的气氛被打破,里面传来医女和宫人的贺喜声。 萧长胤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急匆匆的迎上去,正好门被打开,秋月怀里抱着襁褓,面带喜色的走出来。 “太子妃如何?” 孩子只哭了那一声,如今倒是乖乖的裹着小被子一点动静都不发出来。 秋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还是道,“太子妃因为太累,睡过去了。” 见萧长胤有要进去的意思,秋月便说,“殿下且稍等,里头怎么说也要收拾下。” 不能立刻出去,萧长胤才看向襁褓里的孩子。 “是个男孩。”秋月道。 萧长胤这时,一直悬在半空中几年的心,才叫真正的安定下来。 这是个儿子。 是他们的孩子。 秋月这会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哪里不对。 太子殿下,他站起来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的双腿,问道,“殿下,您的腿?” 萧长胤也表现的很诧异,“孤刚刚,就是这孩子哭了一声,孤便站起来了。” 秋月赶忙指了几个小丫鬟,“还等什么,赶紧找大夫过来。” 萧长胤没阻止,走到门口等着产房里面收拾好。 云昭刚把孩子生下来时,还是清醒的,只是不知怎么觉得困倦不已。 还来不及交代一声,她便睡了过去。 她似乎醒了过来。 云昭低着头,望着身上的衣服。 她怎么会穿上这身衣服。 她应该是在……她在哪儿呢? 周围黑漆漆的,云昭伸出手,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前走。 走了许久,她似乎在原地打转,云昭便停下来。 可停下来后,周围场景忽然一变。 黑漆漆的地方,成了云国的城墙。 城墙之上,还有许多干了的没有干的血迹。 她正欲走过去细看,忽然远方一阵婴儿啼哭,像是划破了天际,将这片地方劈开。 她只感觉一阵白光闪过,随即缓缓睁开眼。 孩子原先是放在床榻边的摇篮里,因为啼哭不已,秋月便试探着将孩子放到云昭身边。 孩子果然不再哭泣,甚至还朝着他母亲的方向扭着身体,闭着眼睛睡去。 “孩子方才哭了?”云昭哑着嗓子问道。 第224章 萧长胤已经在床榻旁边守着,他拿了水递在她唇边。 云昭便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半盏温水,随后侧过身看着襁褓,又问,“他怎么哭了?” 孩子刚出生时,她还十分的清醒。 就见几个医女对着不哭不闹的孩子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她抬手给了这孩子屁股一巴掌,然后听到很给面子的一声哭叫。 也只是那一声。 可见他是个不爱哭的。 怎么她似乎刚才听了好几声,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 萧长胤伸手用帕子沾了点水,擦了擦她的额头。 额头汗津津的,头发都黏在了一块。 “太医来瞧过,没有事情,大约就是想哭了。” 既然没有事情,云昭便放了心。 孩子被秋月抱起,秋月弯下腰,让云昭看孩子的长相,“太子妃您瞧,孩子长得多好看。” 云昭低下头,深深的陷入了沉默和怀疑之中。 其实孩子刚生出来她拍了一巴掌,还看过一眼,当时便有些担心。 然后现在再看到,这担心就更浓了。 红彤彤的,小小的,像个猴子。 哪里好看了? 她震惊不已的拍了拍男人的手臂,“好看吗?” 男人摸了摸她的脸颊,“好看。” 云昭一看,用力拍了他一下,“你看哪呢?我让你看孩子,他好看吗?” 萧长胤颇有些不舍的将视线移开,虽然在之前已经看过也抱过,因为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萧长胤可以确认自己对这孩子绝对有着浓厚的父子亲情。 可这也不能让他违心的说出好看两个字。 但他也不能说个丑字,于是换了个方式,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多好看做什么?” 云昭轻哼,心想你要是不好看,当初我才不会瞧上你。 秋月已经将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成了就是仙童也没有这样精致漂亮的。 云昭听了会,再看向襁褓,就见孩子动了动,咂了下嘴,她心里顿时柔软起来。 她动作生疏手臂很是僵硬的将孩子抱住。 孩子软软的,像个糯米团子,他大概是感觉到抱着他的人是他的母亲,此时睁开眼睛,“啊”了一声。 云昭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不自觉笑了笑,手指掖了下被子。 过了会,云阳在门口,秋月将孩子抱着过去给他看了眼。 云阳稀罕的将孩子抱过来,下意识往里面一瞥。 萧长胤正在里面走着,手里还拿着一个沾了水挤干净的帕子。 走着……? 秋月见云阳往那看,不由得解释,“孩子降生,殿下忽然就能站起来了。” 云阳:“……”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别是装的吧? 但谁会这么无聊,好好的能走却要装着不能走,整天的坐在轮椅上。 对外,萧长胤双腿能站起来,就是这个理由。 云阳虽不相信,但远在北萧的皇帝确实信的很。 他捏着信件,连喊了三声好。 皇帝心里罕见的生出了些真情来,他想着得给这个孩子一个恩典。 几个皇子生的孩子,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他都是没正眼瞧过的。 所以他准备给太子的孩子起个名字,然后昭告天下,以示对他的圣宠。 但是皇帝的心愿注定要落空,他翻到后面,看见萧长胤给孩子已经起好的名字。 萧言棣,字星朗,小名一一…… 名字都给起全了,一个都没给皇帝留下。 皇帝顿时不舒坦起来,但他从前也没给其他嫡孙取过名字,加上太子离他实在远,总不好一直等着。 所以取名字这块,找不出错处。 …… “一一?”云昭拍了拍手,引起孩子看过来,然后凑过去亲亲他的手。 萧长胤则在旁边,心里头泛着酸。 只是等对上孩子浅褐色的眼睛,那双与云昭极为相似的眼睛,他心里便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萧言棣与自己的父亲对视,很快又转过头,对着母亲啊啊啊的喊着。 孩子刚生下时,云昭看见他的脸担心的不得了。 但这担心很快随着他渐渐张开,就全没了。 他更像云昭一点,尤其是眼睛和鼻子,但也有和萧长胤相似的地方,比如唇形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么个照着父母优点长成的孩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精致漂亮。 云昭坐在床榻上,拿着一只拨浪鼓逗他玩。 要是秋月这么做,萧言棣必不可能动一下。 只是摇着拨浪鼓的人是母亲,所以萧言棣很快就看过来,双手抬起要抓着拨浪鼓上的绳子。 他是个不爱哭不爱闹,称得上是乖巧的孩子。 云昭带了几天,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她小时候被纵得顽皮得很,不是上树捉鸟就是下水摸鱼,总之没一天安分的。 但这孩子完全不一样,给他一个布老虎或者旁的东西,他就能静静的握着。 云昭以为这是萧长胤的功劳,便靠在他的胸膛上,庆幸的说,“幸亏一一像你,要是像我的话,我还真带不过来。” 与旁的孩子不同,萧言棣哪怕是由云昭亲自带着,要是云昭有个什么事情离开一会,他也不哭不闹的,要是有人过来,他就翻过身睁着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看。 萧长胤一听,难得的心虚。 他幼年闹得也厉害,虽然有几个兄弟故意挑衅的缘故,但他拳拳到肉将人打得鼻青脸肿,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也是真的。 “一一快到百日了,你要怎么办?”云昭推了推他。 听到自己的小名,萧言棣敏锐的看过来,然后被云昭抱在怀里,嗅了一口,笑着说,“香的一一。” 萧长胤将本来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道,“随便办吧。” 云昭拧眉,“什么叫随便办?” 萧长胤心里酸得咕噜咕噜冒泡,简直到了能酿醋的程度,“就在这府里办,我已经准备好了。” 云昭这才作罢,她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脸,然后凑到孩子面前,“呀”的一声将手往两边放。 “啊!”萧言棣拍了拍手。 云昭见状又挡住脸,到他面前放开手,这回萧言棣没拍手,而是坐好了,用自己的小胖手挡住脸,等了一会,“啊”的一声,将手放下。 第225章 等着孩子眯着眼睛睡了,云昭就让他在床榻上躺着,没叫秋月抱到旁边的房间。 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便问道,“你腿好了的事情应该写在信里了吧?” 萧长胤点头,又摸了摸她的手。 云昭瞪了他一眼,将手抽开,“别闹。” “写了的。” “那不对啊。”云昭皱眉,“要是写在信里,怎么没什么动静?” 腿没好的时候,便又是使臣又是禁卫的,如今腿好了,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了。 云昭看向萧长胤,萧长胤对于这情况显然也不明白。 不过他倒不担心,伸手揉了揉怀中女人的头发,“不急。” 北萧这边。 皇帝确实收到了信,萧长胤也确确实实在信上写了自己腿好了的事情。 当然,他将这归功于大夫长时间的治疗,也浅浅提了一句,是在孩子降生时,忽然就能站起来的。 只是皇帝没看见。 因为这事写在他起的名字那张纸反面,而皇帝瞧见孩子几大名小名以及字之类的都取了,又想起太子这几年实在是忤逆,所以来了气,将信揉成一团。 晚间回书房,看见那团乱糟糟的纸,他就让寿安拿出去烧毁了。 所以皇帝只知道孩子降生,只知道孩子的各个名字,却并不知道他的儿子,北萧的太子,双腿已经好全,没有任何问题了。 他还在琢磨着,将皇后接回来。 孩子生了,这回总没有借口留下来了。 虽然皇帝是不大愿意朝臣们在他还是壮年的时候,就认定了下一代皇帝的人选。 可好歹是北萧的储君,总是待在别的地方也不好,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就算没在他面前说,私下里他也听到不少话。 所以他下意识的走到永宁宫前,目光幽幽的盯着门口看了一会。 平妃收买了广明宫皇帝近身伺候的一个内侍,得知皇帝在永宁宫附近转悠,便好好打扮了一番,很是简单却不失清秀美丽的出现在皇帝这。 她状似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后连忙行礼。 皇帝面无表情,声音带着低沉,“你怎么会在这?” 平妃没被立刻叫着站起来,心下便有些不安,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不安就渐渐淡了,“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虽不在宫中,可住着的永宁宫却要时时派人打扫,臣妾担心这些奴才偷懒,所以来看看。” 皇帝抬手,“起来吧。” 平妃顺势站到皇帝的身边,硬是将寿安挤得往后退。 寿安默默的往后退,并慢慢的挽起了袖子。 皇帝都走到门口了,平妃手也放在了门上,皇帝却忽然对她说,“你进去看看吧,朕先回去,手里还有点事情,等闲下来再去看你。” 平妃脸上本就不真切的笑意变得更僵硬了,等着皇帝转过身走远,她才气恼的绞着帕子。 帕子上绣着兰花,此时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皇帝想出宫。 准确的说,是微服私访。 皇后刚离开时,他心里并不着急,但时间久了,他就有些慌乱起来。 总觉得仿佛他手里牵着的一只风筝,断了线,永远的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而他其实不只是想去清凉寺,从清凉寺走,到云国,将太子带回来。 路上他还能和皇后一起游山玩水。 说不定如今不太好的关系也能缓和许多。 但这念头也只是想想,而不会真的实施。 不说那长生丹他得时时刻刻的盯着,便是没有长生丹,他也不会轻易的微服私访。 要是行踪被发现了,怕是有些东西心里要起歹念。 皇帝脑中一些名字一掠而过,其中包括他正“看重”的几个儿子。 他故意叫这些儿子斗得凶,发现有结盟的,也在其中做了手脚,让他们反目。 哪怕这手脚里带着带着人命,带着皇家子嗣的鲜血,他也不在意。 好比二皇子萧长祈和五皇子萧长勋。 两人起先感情很好,上朝下朝都是一起,闲暇之时也常常出门吃饭。 但有一天,萧长祈去萧长勋的府中,酒酣之时闯进一个妾室的屋子里,做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总之那妾室本有着三个月的身孕,也没了,后面甚至跳了井。 至此,两人便兄弟反目成仇。 萧长祈自觉做了错事,最开始是愧疚的,直到他的嫡次子中了毒,要不是太医及时赶到,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而就算保住了性命,日后身子也虚弱,骑射功夫之类的都不能了。 这个儿子,在萧长祈眼中,相当于是废了。 虽说他最看重的是嫡长子,只是次子也是他十分疼爱的,查到是萧长勋做的,他如何能不怒。 两人大抵都清楚,他们是被算计了的。 可这算计毒的很,哪怕他们知道是被算计了的,又能如何呢?妾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投了井死了,嫡次子至此之后成了一个废人,这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两人私下派人调查,怀疑了很多人,都没怀疑到他们的父亲头上。 毕竟虎毒不食子,谁能知道,一个父亲,会对儿子下手呢? 皇帝虽觉得他做的这些事情不会被知道,但他还是提防着自己的这些儿子们。 推己及人,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就认为他的儿子们,将来也会做。 微服私访的计划打消,皇帝只能想别的方法。 一个两个的,都离皇宫远。 他写了多少封信都没将人叫回来,而偏偏他手里又没什么能拿出来威胁的。 明家。 明家的人几乎都化为一抔黄土。 皇帝缓缓闭着眼,身体往后一仰,一时竟觉得满身的疲累。 …… 萧言棣百日宴那天,可谓办的十分的隆重。 不过来的人却不多,都是在血缘上与云昭亲近的人。 云昭倒是犹豫,问萧长胤要不然这百日宴就别办了,毕竟是在云国,要是在这办了百日宴的消息传过去,只怕得不了好。 萧长胤却说不用管,要办这百日宴,就只能在这里办。 云昭也懒得费心思去想他此举的意思,袖子被拉了下,她的注意力就全往萧言棣,她十月怀胎的儿子身上了。 第226章 萧言棣的百日宴,办的可谓是十分隆重。 来的人尤其多,而这些人在见到萧长胤不借助任何人和工具,好好的站在那时,都震惊不已。 一时间喧闹的园子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听见。 没过一会儿,众人恭喜声不断。 倒是没人怀疑这事是假的,毕竟他们觉得,没人会这么无聊装瘸个两年这样子。 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嘛。 所以萧长胤这些话,虽然显得很离谱,但比起这话的相对面,又显得没那么离谱,还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哪怕是云昭,在知道他双腿早就好了,一直都是装瘸的时候,也是不敢置信的。 这日过后,萧长胤的双腿好了的消息,终于往北萧传了。 而禁卫统领宋硫的信,也终于到了皇帝手里。 不过这信里的内容,自然是萧长胤看过,觉得没问题,删繁就简寄出去的。 皇帝一见信里的内容,惊的手里的狼毫笔都掉在了地上。 太子的腿好了? 可之前他问过太医,基本上没可能会好的。 基本上没可能……那也是有一丝可能的……? 皇帝冷着脸,让寿安去喊了陈太医过来。 陈太医一路上心跳的极快,生怕陛下找他是为了婉美人生子方子的事情。 他是可以完全确认,那方子无用的。 所以婉美人腹中的孩子,定不是因为那方子才出来的。 “太子的双腿好了。” 陈太医眼中惊诧,仔细观察了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看来殿下在云国,是找着了厉害的大夫。” 他自觉这回答应当是没问题的。 虽说他隐约猜到陛下的心思,只是在明面上,陛下必不可能将这心思表现出来的。 果然,皇帝轻抚着胡子,开怀大笑。 “太子双腿有疾,一直是朕的心病。” “如今他已经好全乎了,那自然极好。” 陈太医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等皇帝都说完,才让他离开。 路上,陈太医抱着药箱,遇见了平妃。 他很是头痛,想抱着药箱赶紧走。 平妃着急的踮着小碎步将人拦住,“陈太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太医:“……” 他要怎么说呢? 直接说婉美人的方子是没用的,平妃娘娘您就别白费力气了? 那样平妃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但话要是到了陛下耳朵里,他项上这颗人头指定是难保住的了。 毕竟同样的方子,婉美人喝了有了孩子,可平妃喝了这么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太医如今庆幸的是,陛下未让他们将这方子公开,给后宫的所有嫔妃。 要不然一个没有身孕可能是偶然,可所有喝药的嫔妃要是都没有身孕呢? 那可就不是偶然了。 “陈太医。”平妃也顾不上避嫌,找了个地方坐下就连忙伸出手。 陈太医叹气,一个宫女上前将帕子放在平妃的手腕上。 他把了脉,在平妃期待的视线中,缓缓摇了摇头,“娘娘还年轻,身体状况也很好。” 这便是说她肚子里没那块肉的意思。 平妃咬着唇,不禁悲从心来。 后宫里,她需要一个孩子。 要皇帝宠爱她敬重她都是虚的,只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才能保障她的日后。 至于那些宠爱和敬重,虚无缥缈的玩意,能出现在她的身上,也能迅速的离开。 只看皇后便知道了。 平妃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底直发凉。 她余光瞥见陈太医背着小药箱,就多问了一句,“陈太医,陛下让你前去,可是为了事情?” 今日不是陈太医给皇帝请脉的时候。 陈太医略思索了下,觉得这消息不需要瞒着,所以便道,“是一桩喜事,太子在云国寻到了良医,如今双腿已经能站起来了。” 其实事实什么样,陈太医也知道。 平妃只觉得犹如晴空霹雳一般,整个人被劈成两半,她高声道,“这怎么可能!” 陈太医觉得有些奇怪,皱着眉头利索的转身离开。 走出去一会,他心里才猜测着,看来平妃娘娘,像是藏着什么事情。 留在原地的平妃,简直要崩溃了。 她费了那么些心思,就是为了成为太子侧妃。 等到太子登基,说不定还会成为天下之主,她哪怕再不济都能捞一个贵妃当一当。 可后来太子出事了。 太医说,他的双腿已经废了,再也站不起来。 从没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太子,也没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皇帝。 加上北萧皇帝态度的改变和朝堂上的景象,平妃才决定重新选一个人。 可选来选去,也没选到一个合适的。 所以她最后便决心一赌,直接成为皇帝的嫔妃。 皇帝正值壮年,完全可以等到她的孩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现在,她没有子嗣,而传说双腿已经废了的以后决定不会站起来的太子,却站了起来。 她如何能不崩溃。 哪怕这时候她有了身孕,肚子里也确确实实是皇子。 这皇子从出生到长成,都足够的优秀。 但这又有什么用,太子是储君,他的母亲是皇后,他在朝臣眼中不可替代,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名正言顺。 等到她的孩子,别说是吃口肉,连口肉汤都喝不到。 更不用说,她还没孩子。 平妃后悔不已,早知道,她应该去云国的。 有陛下的旨意,太子不会不收下她。 哪像是现在,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皇帝此时也很后悔。 他应该强制的将太子带回来的。 他深呼一口气,心里还是发闷,一把将桌子上摆放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 信上其实不止写了萧长胤腿好了的事情,还有原先驻扎在云国的来自北萧的将士和臣子,如今都没了实权的事。 只是皇帝一看见太子双腿没事,就心神皆一震,哪还有心思看下面的内容。 寿安不明所以,连忙摆了摆手,让周围伺候的宫人都下去。 他则来收拾被皇帝推到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 琉璃镇纸摔碎,散落在信上。 寿安小心翼翼的将琉璃碎粒捡起,不小心瞥见了信上的文字,不禁一怔。 第227章 他一点异样都没表现出来。 而是在捡起时,不着痕迹的将信纸叠起来放到桌上。 而写着太子双腿已经痊愈的内容,正正好好的露在外面。 皇帝一见,心里的怒火就跟春日的野草一样疯长了。 不过他到底没表现出来,而是沉着脸让寿安出去。 寿安用帕子将碎琉璃装起来,抱着往外走,心里其实还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这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本来嘛,伴君如伴虎,伺候在陛下身边,就是头上悬着一把刀。 那还是从前,如今寿安觉得,这哪里是头上悬着一把刀,这分明就是刀刃已经抵在了脖子上。 而屋子里的皇帝呢,此时也回过神清醒许多了。 太子双腿已经痊愈了,他改变不了这件事实。 别看朝堂上那些臣子近两年对几个皇子都各有想法,但那是太子没回来,太子一旦回来,他们就跟墙头草一样,风吹一吹就过去了。 都是老狐狸,狡猾得很。 他把自己的儿子耍的团团转,这些老狐狸也将他的儿子哄得乐呵呵的。 皇帝闭了闭眼,吩咐下去。 让远在清凉寺,为太子祈福的皇后回宫。 太子双腿已经痊愈,皇后没有理由再留在外面。 只是他想起来,还是心有不甘。 折腾这么大一圈,他似乎想要的都没得到。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皇帝心里也明白,他年纪渐渐大了,就算有申迌说的长生丹,那也是没影的事。 在没影子的事之前,他还是得承认太子。 不为别的,就为太子名正言顺,就为太子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于是,在年底,萧言棣九个月时,萧长胤决定回去了。 秋月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萧长胤走进来,目光一扫,看见一个箱子忽然想起来。 “库房里那个锗色的箱子,也给带上。” 云昭正喝着水,听到这句话差点呛到。 锗色的箱子?那里面不是放着避火图和一些药之类的吗? 她脸颊红了红,不禁出声拦住秋月。 她抬起手,掐住了男人的手臂,一边道,“那箱子就不用带了。” 男人完全不疼,还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吹,“别将手给捏疼了。” 他转头看向站着的秋月,“带上。” 秋月两边都看看,就见太子妃一脚踩在了太子的鞋面上。 得。 这箱子看样子是得带上的。 云昭轻哼,将躺在床榻上安安静静的萧言棣抱起,塞到男人怀里。 萧言棣双手朝着云昭,“凉。” 显然,他不愿意待在父亲那硬邦邦的怀抱里。 见云昭没有接过他,他又喊了一声“凉”,认命的转过脑袋,看向了他的父亲。 “凉。” 萧长胤板着脸,“一一。” 他刚喊完儿子的小名,就感觉手边一阵湿热。 萧言棣小朋友,尿在了他的父亲手上、身上。 云昭见状,笑了起来。 嬷嬷连忙上前,将孩子抱过去换干净的衣服。 “这小子故意的。”萧长胤说了这一句,就也走到旁边的房间换衣服。 等回来,云昭脸上的笑意还没消失呢。 一行几人于第二天一早启程。 宋硫这个禁卫统领,带着一队禁卫,分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最后面。 宋硫觉得憋屈,他在云国逗留了这么久,起先能出门的时候倒是打听了不少消息,只是也不知怎么,这些消息传到陛下那,总该有个动静不是? 偏偏没有动静。 没有皇帝的指示,宋硫不敢轻举妄动。 而后他又得保护蔺南风,更没有心思做旁的事情。 于是现在,他几乎可以说是一件事都没做成。 不过他心里也有想法,毕竟太子的双腿痊愈了,不管过程是怎么样,总之结果就是双腿痊愈,他的储君之位,又能坐得稳稳当当的了。 太子一向又很守礼,尊敬皇帝,所以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太子过不去。 想到这些,宋硫便也宽了心,一点坏心思都不加的走在最前头。 一路上倒是没什么事,因为有个九个月大的孩子,马车难免要走的慢些。 好在萧言棣没表现出不适,让云昭放心不少。 只是她抬起头,看见男人脸上的淤青,就伸手扯开他的衣襟。 果然,衣服下也有不少淤青。 这是临走之前去打架了?看这么多伤应该是单方面挨揍吧? 云昭有些好奇,想着究竟是谁打得他。 萧长胤顺势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昭昭,你要做什么,在这总是不方便的。” “不过……你要是真要,倒也不是不行。” 云昭甩开他的手,然后扭过头。 活该被打成这样,依她看,还应该打得更重一些。 得知太子双腿痊愈,并且即将带着太子妃和孩子回北萧。 几个皇子都坐不住了。 他们倒是想做些什么比如在路上安排刺杀之类的。 但想要安排刺杀,前提是他们得先知道人在哪儿。 他们是知道萧长胤要从云国回北萧,但并不知道他何时出发,又走哪条路。 再者,他们也担心偷鸡不成再蚀把米。 尽管这么想,但几人还是不想就这么让太子平安回来。 所以抱着试探的态度,几人各自进了宫。 皇帝心里本来就不高兴着,因为烦心连后宫都有许多日子没有过去。 此时再听到几个儿子的话,猜出他们的心思,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还没死呢,他们便想着要去谋害亲兄弟了。 皇帝的心思实在是矛盾的很。 一边呢,他看不惯这些儿子相斗用的法子太稚嫩,恨不得他们就是一匹匹凶残的狼。 但另一边呢,他又担心这些儿子真成了狼,将他这个父亲给生吞活剥了。 所以他此刻寻了件事,将几个人一个不落的都训斥了一顿。 几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就连压根没过来的萧长洛,也在第二天早朝上也没躲过这顿骂。 萧长洛绞尽脑汁的想,也没想到自己最近有做错什么事。 不过他还是不能反驳,这顿骂便也结结实实的挨着。 而萧长胤这里,马车已经到了清凉寺门口。 第228章 一行人都没进去。 到底是寺庙,乌泱泱进去这么多人不妥当。 云昭抱着萧言棣站在门口,抱了一会觉得孩子重,就塞到萧长胤怀里。 萧长胤:“……” 他眯着眼睛,正要对怀里不规矩显然要做坏事的儿子警告一番。 岂料萧言棣像是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两只手伸出来朝着他的母亲瘪瘪嘴就要光打雷不下雨。 正好远处传来不少脚步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皇后在清凉寺住了一年多,过得其实很是自在。 她听了禁卫的禀报,让嬷嬷去收拾东西,等收拾好和主持告了辞,才走出去。 “这是一一?”皇后一眼便看见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萧言棣的脸颊,才看向云昭,“像,这眼睛和昭昭简直一模一样。” 听到这,男人眸色也跟着温柔起来,他将孩子抱紧,眼皮却不自觉跳了跳。 下一瞬,手里一片湿热,他顿时黑着一张脸。 皇后一怔,“这是怎么……” 云昭已经竭力忍着,却还是笑个不停,悄悄的给她的小一一比了一个大拇指。 萧言棣得到母亲的称赞,更是得意的扭了扭小身子,随即抬头挑衅的对着他的父亲,“哼。” 他会说的字不多,总是喜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若是说的字数多了,他就得停顿很久。 皇后怔然之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在还有地方换衣服,快进去换了再来吧。” 于是,萧长胤只能抱着孩子,拿着衣服,先进寺里后院换了衣服。 他将孩子衣服扒光,“啪”的一下拍在他肉肉的屁股上。 萧言棣瘪瘪嘴,下意识张望着,在没看到熟悉的人后,就没有哭,反而又哼了一声,奶声奶气的,一点都不给他的父亲一个面子。 等换好衣服出来,萧长胤自然而然的坐到后面的马车里,单独一个人。 云昭则和皇后,抱着孩子坐在一个马车。 萧长胤倒是有不满,但再不满,也不能反对他的母亲不是。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马车里。 而皇后这边,对孩子确实稀罕。 孩子刚出生时,云昭揣了满肚子的担忧,担忧他要是一直这么丑该怎么办。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渐渐张开,就能看出来他简直是按着父母亲的优点的。 皇后见过几个皇子的嫡子庶子,她可以打包票,这些孩子里面,一一绝对是长得最好的那个。 萧言棣平时又懂事又会看颜色,见他的父亲对着面前的人很是尊敬的样子,就安安心心的躺在皇后怀中卖乖。 他伸手一会抓住皇后手里的玉串,一会又握住璎珞,哄得皇后将首饰几乎都拿了下来,还挑着不会戳到孩子皮肤的给。 云昭对他的举动哭笑不得,等到中途皇后先下去,她碰了碰他的耳朵,“以后不许使坏了。” 一次两次可能是意外,但三次四次的怎么可能还是。 萧言棣呢,睁着一双与云昭极为相似的眼睛,很是无辜的眨了眨。 像是在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生的儿子,她最是清楚,所以也不会被他这幅无辜的样子给骗了去。 云昭摊开手,“要是再使坏,你爹打你我可是不管的。” 萧言棣委屈了,哼哼了两声,伸手拉住他母亲的手,晃了晃,眼睛眨一眨像是在撒娇。 云昭心里软的像棉花一样,险些笑出来。 最后还是掐了一把手臂,才忍住的。 她与萧言棣对视,见他还在装无辜,索性将他抱下去。 扔到后面的马车里,萧长胤的怀里。 正在看书的萧长胤:“……” 人都已经过来了,他岂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走。 于是等皇后上了车,面对的就是空荡荡的马车。 冯嬷嬷走过来,云昭将车帘掀开就要下去。 萧长胤伸出手将她的腰身捞住,另一只手则拎起萧言棣的后领,“嬷嬷,劳烦将一一递给母后。” 冯嬷嬷:“……”殿下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萧言棣以为是在和他闹着玩,被拎着也乖乖的。 只是朝着云昭的方向晃。 冯嬷嬷眼角一抽,觉得殿下拎孩子跟拎狗一样,哎哟了声,忙不迭的将孩子抱了过来。 云昭哪里舍得,刚要跟着下去,整个人不禁腾空而起。 她惊呼了声,忙捂住嘴,瞪着男人。 萧长胤不急不慢的,将人放回位置上,又捏了把她的手,指尖轻轻挠了下她的手心,随后淡淡道,“他是个男人,总是黏黏糊糊的跟在母亲身边,像什么样子。” 云昭一脸的不敢置信,压低声音怒道,“他才九个月,还是个孩子,九个月的孩子怎么就不能黏着母亲了。” “孤九个月时……嘶……” 云昭伸手用力拧了把他的胳膊,这回是使了劲头,指间都泛了白捏的,“你九个月的事情你还记得?” 萧长胤:“……不记得。” 云昭:“……” 自己都不记得怎么好意思说儿子的。 再说了,哪有要求九个月的孩子如何如何的。 不就是尿了他身上几回吗?小气。 云昭本来还想跟萧言棣说一说,让他日后可千万别在人多的地方故意戏弄他父亲。 现在她不想说了。 由着他们去吧。 她闭上眼睛,往旁边一歪,准备睡一觉。 萧长胤往她那坐了坐,“昭昭,你别生气。” 云昭不想搭理他,她觉得这男人真怪有意思的。 “我也是为了一一想,他身上的担子重,早些立起来也好。” 云昭气笑了,睁开眼睛用力拍了下他伸过来的手,“他才九个月,走路还不利索,怎么立起来?” “还有,他身上要是有担子,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帮他?” 她就不明白,一个九个月大的孩子,身上能有什么担子? 云昭此时还不知道萧长胤心里的盘算,她要是知道,这会定要真的发怒的。 萧长胤略有些不自在的轻咳,“好了,我是吃醋。” 云昭:“……” 她一听更不想搭理他了,从袖子掏出帕子往他怀里一砸,气恼的说,“没个正经。” 第229章 慢慢走着,在岁旦之前两日,马车到了北萧的兰京。 马车没有在外头等着,直接进了皇城,皇帝也没有过来迎接。 毕竟这天下,没有父亲特意去迎儿子的道理。 所以萧长胤简单收拾了下,带着云昭抱着孩子去了广明宫。 去给他得有两三年没见面的父亲请安。 皇帝得知太子已经到了东宫,正准备着要过来,不禁坐立难安起来。 而在御花园走着的平妃呢,更是接二连三的感到晴空霹雳。 整个人险些站不住,晕晕晃晃的还是身边宫人搀扶着才没跌倒。 一则,是太子回来,她心里头那点子悔意就跟雨水滴落汇集到大海一样。 二则,是皇后回来,无论如何她都得将管理后宫的权力交还给皇后。 而她这么久,可以说是白忙活。 太后起先也紧紧的将权力捏在手里,不过后面忽然想通了,便将事情都推给平妃。 平妃一边欣喜,一边又要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力不能及,所以真是投了十成十的精力在里头。 那会有多欣喜,有多疲累,这会就有多绝望,多后悔。 她紧紧的攥着手,任凭尖利的指尖抵着细嫩的掌心。 再摊开手,白皙的皮肤上就多了不少个月牙一样的红紫痕迹。 平妃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先回宫里。 至于皇后、太子、太子妃……她是一个都不想见了。 索性告了病,在屋子里躲着。 左右她觉得这会子哪怕她装病,也不会有人故意戳穿。 而凤印呢,她自然是要还回去的,不过不是还给皇后,而是还给皇帝。 毕竟凤印是皇帝给她的。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凑巧,平妃心里已经想好了一切,正准备实施时,一转头就看见萧长胤和云昭,以及萧长胤手里抱着的孩子了。 平妃一下子愣了神,怔怔的望着那。 云昭因为需要照顾孩子,脸上就没抹东西,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反而漂亮的惊人。 而萧长胤怀中的孩子,此时乖乖巧巧的缩着,就是整个身体都偏向云昭。 云昭则拿了个扳指,上面吊了跟红线,在他眼前晃晃逗他玩。 至于萧长胤,平妃只看了一眼,心里就直直的往下坠。 她一直期望着,双腿痊愈只是编的,为的就是保全储君的位置。 或者哪怕是好了,但双腿也恢复不到从前,会有一些瘸之类的。 但她这么一看,竟看不出任何问题。 太子的双腿是真的好了。 平妃差点就这么晕过去,两边的宫人见状连忙将人搀扶,然后送着她回去。 平妃全身没力气,心里头浮现的悔意几乎要将她给淹没。 要说她多爱萧长胤,那倒不至于,她只是想站在很高的位置上,而双腿没有受伤之前的北萧太子萧长胤,无疑是她完成心愿的最好人选。 所以她拼了命的不顾一切的要做太子侧妃。 结果经过一番折腾,她不得已之下选择了次一些的,太子的父亲,当朝的皇帝。 虽说皇帝才是真龙天子,而储君距离变成真龙天子还有一段时间,可皇帝毕竟年岁大了,他和她的父亲一般年纪,他就如那天边的夕阳,再是绚烂华丽,没过多久,黑夜就得到来。 平妃越想心里就越沉,回了院子还没走两步,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 而此时,萧长胤已经到了广明宫,正跪在地上请安告罪。 萧言棣拍了拍云昭的手,眼睛眨啊眨的,云昭便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半蹲着将他放下来。 得了自由,萧言棣就摇摇晃晃的,走的没那么理所却很坚定的朝着皇帝而去。 等有一尺的距离,他才停下来,随后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又一字一顿极为缓慢的说,“给皇祖父请安。” 皇帝笑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毕竟这是自己的嫡孙,生的齐整行为又有规矩。 还是这么小的人儿,叫人见了怎么能不高兴。 于是本来还绷着一张脸的皇帝立马应了一声,还弯下腰将萧言棣抱起,“一一是不是?都是你爹不好,本来朕早就能见到咱们小一一了。” 语罢,他也不好让萧长胤就这么跪着,于是声音淡淡的让人起来。 萧长胤就站到一边,云昭则坐在寿安搬来的凳子上。 萧言棣哄得皇帝将腰间的玉牌都拿了出来塞他怀里。 萧长胤见状眼皮抖了抖,这玉牌,也可以说是见了如见皇帝了。 等从广明宫里出来,萧言棣手上抓着各样稀世难见的玉石珠串。 身后几个内侍,手里捧着的盒子沉沉的,他们搬着额前都冒汗。 到了东宫,素昔已经领着一众宫人在门口等着。 因为即将岁旦,又得知他们要回来,所以屋子里里外外的都挂着红绸和灯笼,看着格外的热闹喜人。 皇帝这里,刚看着嫡孙出门,心里便不舍得了。 寿安倒是猜出皇帝的心思,不过这会完全不想出主意。 但也不需要寿安帮着出主意,皇帝已经想出来一个。 他准备让皇后去养萧言棣,正好,他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永宁宫。 显然,他还没放弃坚持了二十余年的心思。 他将这话一说,寿安嘴角就忍不住一抽了。 寿安伺候皇帝这么多年,可以说,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了解皇帝。 陛下这是自认深情,自得其趣的沉溺在其中呢。 只是他冷眼瞧着,陛下也没干过一件深情的事。 寿安决定大胆说明白,“皇后既然已经回了宫,那必然是要管理后宫,就这样哪还有时间去养一个孩子。” 皇帝心想,哪要亲自带着,丢给下人不就好了。 但他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大妥当起来。 到底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不在东宫长大不像样子。 他放弃了这计划,心里还有些微末的不甘心。 “平妃送来的凤印呢?” 寿安连忙道,“奴才正准备等着陛下吩咐,就送去永宁宫给皇后娘娘呢。” 皇帝摆手,“不用了,朕亲自过去。” 一刻钟后,皇帝出现在了永宁宫。 第230章 皇后拿了凤印,神色淡淡的让冯嬷嬷奉茶,随后就一言不发。 要是皇帝提起了萧言棣,那她就笑笑,旁的便一个反应都不给。 皇帝热脸贴了冷屁股,觉得难堪的紧。 所以哪怕再想留下来,最后还是拂袖离开。 皇后却巴不得他离开,人才走出院子,她就吩咐冯嬷嬷去将门给关上。 听到后面传来的重重的关门声音,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寿安后背也开始冒汗。 不过皇帝站在那半晌,竟也没有将怒火发出来。 第二天的早朝,可谓是十分的热闹。 萧长胤站在那背影如青松柏木一样高挺,听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一点也不在意。 其余几个皇子,都恨得牙痒痒,尤其见平日见了他们都要笑一笑的臣子们,此时都一派正经。 仿佛私下酒桌上暗暗说过的结盟,都不作数了。 这他们哪能甘愿,但他们也知道太子刚回来,听闻带回来的嫡孙又是个聪明伶俐的。 这会子谁对付太子,都是自讨苦吃。 所以几人学聪明了,也不故意过去找茬。 不过也实在不可能回到从前,真心交往的时候,当然从前几个兄弟之前也没多少真的兄弟情在。 如今不过是将表面罩着的一层纱给揭掉了而已。 早朝结束,皇帝原本将萧长胤拎去广明宫,话里再警示一番。 不过瞧着其他几个儿子脸色不大好看,立刻就摆了摆手,让众人都离开。 总归这时候不需要他第一个出手。 再者,他也想看一看,费了这两年心思培养起来的几匹狼,比起太子来又如何。 皇帝虽言语上对其他几个儿子的办事能力总是看不上,但到底在他们身上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再加上太子离开朝堂久了,说不定早就不如从前。 于是萧长胤刚出了朝堂,几个兄长弟弟就立刻拦在他面前了。 几人咳嗽一番,最后推出了行二的萧长祈。 萧长祈其实心里不大愿意过去,他还记着从楚国到北萧走了四个多月路的事情。 他有时候想起,总疑心自己是被骗了。 但行程是自己软膜硬施,厚着脸皮要跟过来的。 而路呢,也是他自己骑着马,坐着马车走过来的。 又没有逼着他,中途他还被劝过几次先走。 但他愣是要一起。 想完这些,萧长祈脸色一愁,好嘛,他哪怕一肚子的疑心自己是被骗了跳进了一个坑里,但从头到尾顺下来,这全是他自个的错啊。 于是萧长祈抹了把脸,走过去伸手拍了怕萧长胤的肩膀,“四弟,为兄在宫外摆了两桌,今天咱们几个兄弟也喝喝酒。” 缩在后面的萧长洛一听这话就愁眉苦脸的,他要是跟着一起去喝酒,吃这顿饭,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萧长胤点头答应了,然后说了句稍等,就先回了东宫。 等再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生得好看,对着几个叔叔们抿唇笑了笑,很是乖巧的样子。 但,这叫什么事儿? 他们是去喝酒的,说是喝酒,难免又得叫些姑娘,这会子带个孩子过去做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但一个都没敢提出异议。 故而萧长胤就抱着萧言棣往外走。 而原本不想去的萧长洛,此时也高高兴兴的跟在后面。 时不时要握住萧言棣的小手,“是一一吗,我是你七叔。” 萧言棣刚要开口喊一声,萧长胤就已经侧过身看了萧长洛一眼。 于是萧长洛就跟鹌鹑一样悄摸摸的再次缩到后面。 一路上很是相安无事,萧言棣在外人面前也很给他爹面子,一点都不闹,要是听到这些人里谁提到他的名字,他就看过去抿唇笑一笑。 几个兄弟本来只是想喝个酒套个话,既然这里有孩子,那自然是不能沾酒了。 他们手上酒杯里倒满的都是茶水,此时瞧了萧言棣许久,哪怕他们与萧长胤之间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在,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这孩子生出了喜爱之情。 所以这一遭,套话劝酒这类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反而结束时,萧言棣手里套满了玉扳指和玉佩。 皇宫里的皇帝,也正关注这几个儿子。 没一会儿,寿安便小跑着进来,说太子已经回了东宫。 皇帝心里诧异,问道,“不是去喝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寿安,说道,“殿下是带着小殿下过去的。” 皇帝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他完全没想过太子会这么做。 东宫里。 云昭让素昔拿了两个木匣子,这才将萧言棣手上的玉扳指和玉佩都装进去。 而萧言棣出去这么一趟,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趴在父亲的怀里睡得香甜。 云昭拿了个毯子给他盖上,又拿起手边刚才放下的针线篮子。 因为到了岁旦,宫里头难得的热热闹闹的。 屋子里的摆设大部分都是喜庆的红色,云昭手里有一把红线,她挑出几根深浅不一的红色,又挑出三根金色的,最后捻成几根开始编起了络子。 她打的络子式样简单,所以没过多久就打好一个。 当然,复杂的她也不会打。 等打好之后,拿起一块两个指头大的玉佩,穿在上面,然后戴在萧言棣的手上。 “太子妃。”素昔从外面走进来,就在云昭伸手揉一揉后颈时,说道,“几个夫人递来了帖子,想约太子妃在岁旦之后出宫一聚。” 云昭:“……” 她接过帖子,仔细翻了几页,发现是个赏花宴。 不过这大冷天的,只有梅花开的最多,而兰京里呢,又几乎没有人家是长着大片大片梅花的,就连宫里都没有。 所以这表面上是个赏花的宴会,而真正的目的必然不是这个。 躲倒是能躲,可躲着一时却不能躲着一辈子。 云昭点点头,“告诉送帖子的人,我会过去。” 素昔一听,就转身出去传话了。 晚上御花园里有摆桌子,天气冷晚上风又大,云昭就没准备带儿子过去。 所以临出门前,让秋月和素昔都留在芳华殿里照看。 第231章 御花园里果然冷的很,云昭披了个大的斗篷,到了地方坐下就得脱下。 风吹过来,她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还真是有够冷的,但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这天的晚上就得在御花园里受一回冻。 身后的宫人走前几步,递给云昭一个汤婆子。 一直到子夜,这场宴才方歇。 云昭穿上斗篷,和几个同桌的夫人告别,然后等在一条路口。 不多时,萧长胤就走了过来。 远远的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但是离的近了眼神却是清明的。 萧长胤解释说,“酒全洒袖子里了。” 云昭便伸手摸了下,果然,袖子上都是潮湿的,因为天气冷,衣服都上了冻。 她便尽快走着,到了院子,先让人送来热水。 然后推着萧长胤去侧殿换衣服。 忙完这一切,她才有时间去看儿子。 萧言棣睡了一下午,此时也不困,坐在床榻上,就看着手里的机关锁。 云昭便问,“这是从哪来的?” 她问的是机关锁。 “回太子妃的话,是陛下送来的。”秋月道。 除了机关锁,还有一箱子的小玩意,云昭打开一看,怕大部分都是宫外搜罗来的。 这倒是稀奇,对亲生儿子就跟仇人差不多了,对着孙子却很是喜欢。 难道这便是隔代亲? 萧言棣已经不会再一声一声的“凉”了,而是有些稚嫩却很标准的字眼,“娘。” 秋月正好端来一碗牛乳,云昭递过来,拿着勺子喂他。 “小主子的周岁,眼看就要到了,可陛下那边也没派人过来来个说法,究竟是怎么办呢?” 秋月一脸的愁意,周岁讲究抓周,这是太子的嫡长子,也是陛下的嫡孙,按理来说很重视周岁才对,偏偏距离日子也快近了,但宫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昭却不在意,拿了帕子将儿子嘴边奶渍擦干净,又倒了温水过来给他漱口。 “等着吧,该隆重办那就隆重办,不会出差错的。”云昭说道。 萧长胤洗完澡换了衣服过来时,萧言棣已经抱着小枕头睡着了。 正好,萧长胤弯下腰,将儿子抱到侧殿,然后吩咐两个嬷嬷好好照顾。 皇帝醉醺醺的回了广明宫,在几个宫人的服侍下准备安寝。 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叫喊声。 一个叫姓安的,皇帝新封的贵人,半夜回去时与平妃撞上,然后倒在地上,身下见了红。 这贵人身边的宫人给吓坏了,一边去找太医,一边去找皇帝。 寿安更是被吓着了,嫔妃见了红,那便是小产了? 他哪里还能拦着宫人不给她们过来,不仅不能拦着,他还得帮忙将这话告诉皇帝。 寿安三言两语的,挑拣了重要的话说出来。 “想来平妃娘娘也不是故意的。” “这天黑,又都是为了回去,平妃娘娘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寿安替平妃说话,不是因为他收了平妃的好处还是旁的什么,而是因为皇帝看重平妃。 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总是过去歇息。 可平妃宫里的东西,那都是除了永宁宫之外,用上的最好的了。 皇帝伸手按了按眉心,匆匆将衣服穿好。 他子嗣多,且除了八皇子其他都已经长成了,所以儿子多他高兴,但现在没了一个还没成型的,其实他也不在乎。 但这事他总是要过去看看的。 皇帝过去时,皇后已经早早的就到了。 嫔妃小产,这事可不得皇后来处置嘛。 平妃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直到皇帝走到她面前,她才怯生生的说,“陛下,是臣妾的罪。” 皇帝将人拉起来,又给寿安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搬凳子过来。 直到现在,坐了下来,平妃的心才彻底放下。 看样子,陛下是相信她的。 这就好办了。 其余来这里的嫔妃,见状都互相挤挤眼睛。 觉得陛下这是被平妃迷住了,不管怎么说,安贵人都是因为平妃丢了孩子,责任不说全在平妃身上,这总得有一半吧。 但很显然,皇帝没有追究平妃一半责任的意思。 而其实呢,平妃也确实冤枉。 这天里,因为许多臣子和夫人都进宫,她身边便没带多少人。 她是想着给众人留下一个亲和的印象,所以才如此。 可没想她觉得冷,着急回去不免加快速度时,安贵人就这么冲了过来。 两边都是假山,平妃躲避不及,两人就撞到一块了。 她起先还咬咬牙,准备等着安贵人道歉她再宽宏大量的说没关系时,她感觉到右手一阵黏腻。 借着宫人提着的灯笼一看,一手的血。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了。 皇后看着昏迷不醒的安贵人,心情渐渐复杂起来。 她问了太医,日子是对上了。 但,不可能的。 这孩子不可能是皇帝的,所以这又是一个婉美人? 她移过视线,准备不管这事。 但是她不准备管,皇帝却不想放过她。 皇帝带着送了平妃去门口,然后回来站到皇帝面前,“等安贵人醒过来,就麻烦皇后去安抚她了。” “还有一直负责安贵人胎像的是哪个太医?怎么没告诉朕?” 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将近四个月了。 也是她身形纤瘦,加上冬日里衣衫厚,所以没叫人察觉。 门口跪着的太医赶忙进来,连连说他有罪请陛下责罚。 太医也觉得冤枉,后宫里大部分的嫔妃脉象都由他负责,而他根本就没诊出来安贵人肚子里有个孩子。 竟然还快四个月了? 这怎么可能? 不管他心里怎么困惑不已,这时候只能认错。 皇帝让禁卫将太医拖下去关起来,随后便拂袖离开。 至于寿安,得留下来等着安贵人醒过来。 皇后在皇帝离开后便也走了,还一挥手让在这里待着的嫔妃一道离开。 所以等安贵人醒来时,宫里除了往日侍奉她的宫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寿安。 寿安熬了这大半夜,真是又困又累的。 他打着哈欠抹着眼泪走到安贵人这里,“陛下心里担忧娘娘的身体,特意命奴才送来这些。” 第232章 寿安手一指,两个内侍连忙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上好的珠宝玉石,还没经过雕刻,实在是很难得的。 要不是身下疼痛难忍,而寿安又在面前,安贵人都得起来过去看一看。 但这会,她只是掩面哭泣,“劳烦寿公公告诉陛下,就说平妃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寿安心说,陛下当然知道平妃不是有意的。 但就算是有意的又能怎么样?平妃不论犯了什么错,都得被好好待着。 安贵人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哭诉,“我年纪小,皇后娘娘又不在宫里,有了身孕后实在是担心害怕,所以才故意隐瞒着。” 寿安点头,这也正常。 不过这位安贵人还挺有本事的,毕竟太医会给后宫请平安脉,她是怎么躲过去的? 给后宫请平安脉的太医姓于,也是倒霉催的遇上这事。 岁旦日子里,现在还被关在天牢。 本来寿安还挺同情安贵人的,后宫女子要是有个孩子,无论男女,只要之后别犯太大的错,那这辈子就算是有依靠的了。 孩子没了,自然是值得同情和可惜的。 但为了隐瞒腹中的孩子,导致无辜的于太医还在天牢里关着。 就不太值得人去同情了。 寿安低着头打了个哈欠,准备找个托词离开。 正想着,安贵人又说,“我先前与平妃姐姐说了几句,平妃姐姐怕是看出我有身孕了,所以……” 她没说完,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寿安:“……” 听着安贵人哭个不停,寿安用力抹了一把脸。 安贵人的意思,是平妃得知她有身孕,所以故意撞过来害她? 寿安想,这也不是没可能,他是知道平妃有多想有孕但是怀不上的。 但就算平妃做了这些,陛下也不会搭理的。 一个没成型的孩子,还不至于让陛下放弃平妃。 平妃的存在,就代表着陛下政策上的仁善。 所以听完之后,寿安表情几乎没怎么变化,恭敬的离开转过身,连忙小跑着去广明宫禀报。 皇帝听完果然不在意,只让寿安再去太医院叫陈太医找个方子,让安贵人调养身体。 陈太医得知后宫又有一个安贵人有孕,还小产了,人都麻木了。 他试探的问寿安,“寿公公,那安贵人有孕的日子,果然没问题吗?” 寿安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陈太医怕问太多有麻烦,就道,“没什么,寿公公只当我什么都没说。” 寿安倒是想啊,但这话……意思是安贵人肚子里不是陛下的孩子? 这事太可怕了,寿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不敢继续想下去。 皇后这里,已经得了不少证据。 云昭在旁边剥着花生吃,而萧言棣则坐在挨榻上,两只手捧着一个玉镯,来回转着看。 “这是什么?”云昭随便问了一句。 皇后放下几张纸,轻笑,“这是安贵人与侍卫……的证据。” 她顿了顿,因为萧言棣在这里,所以没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云昭却听明白了,她震惊的手里花生都掉在地上,很是不敢置信,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母后,这……不能吧?” 皇后用手指点着几张纸,“十成十的证据。” 云昭:“……” 还真是…… 过了午后,皇帝过来了。 其实不是特意来看皇后的,他想见的是萧言棣,在得知萧言棣被云昭抱到永宁宫后,心里一喜,立马过来了。 云昭请了安,目光不自觉的往皇帝头上瞟。 这头上的草量,能养几头牛和羊了吧? 云昭是真的舍不得走,但这场面她留下来也不合适。 “昭昭,你带着孩子先回去。” 云昭松了一口气,连忙过去抱起萧言棣。 萧言棣朝着皇帝张开手,一字一顿极为缓慢的,“皇祖父。” 皇帝高兴的应了一声,招招手就要云昭把孩子抱过来。 皇后又道,“我与陛下有些事情要说,昭昭,你带着孩子回去。” 云昭于是将孩子衣服整理了下,又包了个斗篷在外面,这才走出来。 而里面,皇帝摆着脸色,皱眉说,“朕特意来见一一的。” 皇后神色淡淡的,将手里的几张纸给皇帝,“陛下要看一一,什么时候都能看,可这些东西陛下能看得,旁人却是看不得的。” 皇帝奇怪的接过,又听皇后说,“陛下看着,可千万别太动怒。” 动怒?他怎么会动怒? 皇帝看了两眼,呼吸便急促起来,随后脸色也涨红,双手直哆嗦着。 皇后还嫌他的怒火不够多一样,在火里浇了一勺油,递递过去用纸包着的东西,“这是安贵人送给那男人的,贴身之物。” 皇帝打开一看,是两件小衣。 他登时用力捶了下桌子,怒声道,“荒唐!” 皇后心里想笑,面上却强忍着,“那男人我已经让人关起来了,至于安贵人……总之,他们就交给陛下处置了。” 皇帝深呼吸几口气,“有多少人知道?” “她宫里的两个大宫女是知道的,于太医来诊脉时,还由一个大宫女装成是她,又隔着一个帘子,所以于太医才没有发现。” 皇帝又想锤桌子了,不过在抬眼看见皇后之后,才勉强忍住。 这事瞒不住。 皇帝意识到这一点,并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 他倒不在乎一个女人,只不过是个玩意儿。 但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会让他丢了面子,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里会笑话他。 接下来,便是对安贵人和她的奸夫的惩罚。 当着安贵人的面,那男人被千刀万剐,行刑时间足足过三日。 安贵人呢,连续三天看见这一幕,起先还能跪地求饶,到后面直接疯了。 她的下场也不好,是被赐了白绫,然后尸体扔去了乱葬岗。 可这比起千刀万剐来,算是不错的了。 好在一点,于太医那天之后就被放了出来,虽然被扣了半年的俸禄,可到底命是保住了。 平妃却气得不行,她才知道自己被泼了一盆脏水。 她做了汤去广明宫,本来要说一说心里的委屈,一抬头就对上男人沉沉的双目。 第233章 身体僵了半天,她也没敢说出一个字。 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皇帝将汤喝完,然后利索的拿着空碗出门。 这一出门,她就很不巧的,和云昭在御花园相遇了。 云昭提着个灯笼,灯笼里有蜡烛不过没点燃。 她没认出来平妃是楚惜,毕竟时间过去很久了,再者平妃的变化也实在是大。 而后宫里的嫔妃,她多数也是不认识的。 所以云昭只微微颔首,当作是打招呼,就带着儿子去了亭子里。 外面天气冷风又大,云昭将儿子裹成了一个球。 见云昭就这么要去亭子里,平妃脸上笑意僵住了。 她就这么走了? 要是云昭和她说几句话,平妃说不定立刻也走了。 但云昭不和她说话,平妃就觉得,云昭时不时不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平妃想了想,也跟着走进了亭子里。 秋月在旁边站着,“太子妃,这是平妃娘娘。” 平妃? 云昭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和安贵人那件事掺和到一起的吗? 也是倒霉,平白无故的走个夜路就被栽赃。 显然,云昭还是没认出来她是楚惜。 秋月倒是认识,只是当着面呢,她也不可能直呼平妃的名字。 “许久未见,太子妃容颜依旧。” 云昭下意识摸了摸脸,然后很认真的问,“平妃娘娘,我们之前有见过?” 她离开北萧时,后宫里还没有平妃。 怎么就许久未见了? 难不成这位平妃是云国人? 云昭还纳闷着,平妃已经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不相信云昭不认识她,只当云昭是故意羞辱她。 “太子妃不认识我?”她咬牙切齿的问。 萧言棣敏锐的感觉到面前的人目光很不友善,便转过身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云昭以为他是困了要回去,就让秋月拎着灯笼,然后抱着孩子起身,“下次再和平妃娘娘喝茶。” “等等。”平妃叫住了她。 云昭很觉得奇怪,她仔细在脑海里翻找,也没找到这么个人。 “平妃娘娘还有事情?” 平妃气得吐血,“你不认识我?” 云昭:“……” 她看了看平妃,又看了看秋月。 秋月只得过来悄声道,“平妃娘娘就是从前的楚国公主,楚惜。” 云昭:“……”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因为她还记得,楚惜前两年很嚣张的到东宫,说要做侧妃的模样。 怎么不惦记太子侧妃,现在又成了皇帝的嫔妃了? 大概是云昭脸上的诧异太过明显,平妃心里的怒火更甚。 但越是怒火烧的烈,她越是笑着说,“太子妃这是瞧不上我,所以连一杯茶都不喝了?” 云昭:“这茶是我带来的。” 平妃陷入了沉默。 云昭趁着这机会,让素昔将茶盏都放盒子里,然后带上离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云昭路上问秋月。 秋月说了个日期,又道,“那会子奴婢还和太子妃提过。” 云昭想不起来,或许她听过,但是没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现在知道,这也不是她会放在心上的事。 云昭回了芳华殿,发现院子里有些异样。 目光一扫,就看见了一个女人,手边还有一个儿子。 她开始发散思维的想,这难道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和孩子,担心她知道了要害他们,所以等着长成了才带回来? 女人转过身,云昭看着女人的眉眼,记起来了。 是婉美人。 那她手边的,便是八皇子了? 不过这八皇子……云昭试图从孩子的脸上看出和皇帝的相似之处,但是没看出来。 不是她闲着这么去看,而是前不久刚有安贵人的事,所以她下意识的就这么想。 不过也不像婉美人,五官倒是不错,白白净净的。 云昭客套的和婉美人互相夸了一句,提到孩子白白净净的,婉美人脸上笑容就是一僵。 天气热的时候,她费尽心思要将孩子晒黑点。 这样五官哪怕不像,也不会太明显。 但好不容易晒黑的,等天气没那么热了,孩子就又捂白了。 婉美人很是庆幸,苏然此时出了宫,要是还留在她身边,这天长地久的,总会被人瞧出不对劲。 “婉美人来这是……”云昭客套完,便问道。 婉美人将孩子推到前面,笑着说,“这不是宫里就这两个差不多岁数的孩子,又是至亲关系,我便想着让两个孩子多相处。” “阿烬,快去和你侄子玩去。” 八皇子的名字,皇帝到底给了婉美人恩典,单独用了烬这个字。 云昭将萧言棣的手一握,委婉的拒绝,“一一刚从外面回来,要休息了。” 婉美人笑容淡了淡,没由来的心里一阵怒火。 这会秋月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匣子。 云昭接过匣子,递到八皇子面前,“头一回见面,没准备什么好物件,八皇子且收下这个吧。” 婉美人心里的怒火被冷水一浇,呲溜一下就熄灭了。 她也不生气,美滋滋的拿着盒子带着儿子出去。 等走了一会,看见匣子里的东西,心里就更美了。 这么一番折腾,云昭便直接进了屋子,然后将灯笼摆在桌上。 点了火之后招手让萧言棣过来看。 萧长胤从屋外进来,到火炉那边烤去身上的寒意。 他最近很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有时他出门时,云昭和儿子都没起来,他回来时,云昭倒是等着,但儿子早早的就睡着了。 所以在萧言棣看来,他已经许久许久许久没有见这个父亲了。 他难得不去看桌上的灯笼,而是张开手蹒跚着走到萧长胤那,一把抱住他的双腿,仰着头喊道,“爹。” 萧长胤弯下腰,一只手就将他抱起越过头顶。 萧言棣高兴的“啊”了一声,并激动的拍着手。 将儿子举着在殿内走了一刻多钟,他才放下来。 萧言棣意犹未尽,眼神明亮又灵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刚刚来人了?”萧长胤其实看见的是外面摆放的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茶盏和点心盘子。 而且盘子上的点心,是他们不怎么爱吃的,寻常也不会摆上来。 第234章 云昭先说了下路上遇到平妃也就是楚惜的事情,随后又说婉美人带着八皇子过来。 “看样子,她以后还得过来。” 云昭遇见平妃,萧长胤听了就没在意。 但婉美人带了八皇子来东宫,叫他不觉挑了挑眉。 “明日她要是再来,你就将门关上。” 这什么馊主意,云昭白了他一眼。 “明日早朝之后,我会和父皇说几句。” 说几句?云昭点点头,放下心了。 翌日早朝下了,萧长胤跟在皇帝后面,去了广明宫。 其余几个皇子见状恨得牙痒痒,但他们又没有由头,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为着什么事?” 皇帝被奉了一盏茶,表情淡淡的说。 他这幅神色,看着不大高兴,不过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因为前不久安贵人的事情才发生,一直到现在,皇帝的眼神到脸色都跟冰坨子一样。 也就是萧长胤亲自奉茶,他的脸色才缓和不少。 “八弟年纪小,宫里又没有适龄的孩子在,所以儿臣想着,不如为他选两个伴读。” 说是伴读,这个年纪其实就是找一起玩的孩子。 皇帝倒是忘了这事。 他前面几个儿子年纪差的不大,幼年时都是一起皮闹的,所以在正式启蒙之前,他都没给他们选伴读。 只是…… 自从安贵人那事后,他总有些疑神疑鬼的。 但婉美人的日子对的上,而翠微宫里里外外的侍卫都是他亲自安排的,不可能背叛他。 所以皇帝虽然疑心,却也知道不可能。 这会他点点头,本想说这事就交给太子,但转念一想,又说,“朕知道了。” 等萧长胤出门,皇帝让寿安去请三皇子萧长漠过来。 而回去的路上,萧长胤与送儿子上门的婉美人遇上。 婉美人心里不免一跳,脸颊渐渐的也红了,随后将儿子往前面一推,笑了笑说想让儿子进东宫,正好两个年纪上差不多的孩子一起玩,也有趣些。 婉美人身边的两个宫女见状,心都快凉了,其中一个拼命的拉着婉美人的袖子。 婉美人不明所以,使劲的将袖子拽回来,还竖着眉毛怒道,“本宫刚裁的新衣服,你做什么?” 那宫人只能跪地上,请婉美人降罪,说自己是无意的。 萧长胤眼也不抬,就这么走过去。 婉美人哎了一声,却叫另一个宫人挡住了视线。 “娘娘,这不合规矩!” 婉美人牵着儿子的手,不明白,“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这叫她身边的宫女怎么说呢? 难道要说,那是太子的嫡长子,是陛下的嫡孙,尊贵无比的。 而八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 虽说不管生母如何,那都是陛下的儿子,是龙子,可要是陛下这个做父亲的,对八皇子也并没太过喜欢的情况下呢? 八皇子刚出生时,皇帝还会多看几眼,可现在……皇帝已经近一年都没看过这个儿子了。 其实这也不单单是皇帝的原因,还有婉美人担心皇帝看出八皇子长相上的不对劲,所以皇帝一过来,她就故意提前要嬷嬷抱着儿子去侧殿休息。 这一来二去的,也让众人以为,陛下并不在意八皇子这个儿子。 尤其婉美人之前取的巧思,要儿子单一个字烬,在众人看来,也成了陛下不喜八皇子的证据。 婉美人听了宫女的一番话,心里不乐意起来,嘟囔着,“不管怎么说,本宫都是太子的庶母……” “娘娘!”这回两个宫女一起出声制止了。 两人惊恐不已,眼睛瞪圆看着婉美人。 婉美人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去东宫找太子说自己的不满。 再说了,她对太子也没什么不满。 要说起来,太子哪管这些小事,她将八皇子送过去,不也是想着两个孩子在一块能互相解解闷吗? 她只和太子妃说了,当时她也没反对,现在她要太子将八皇子带过去,太子又不搭理。 显然,婉美人认定了,是太子妃云昭私下里和太子说了她的坏话。 云昭还不知道,婉美人忽然就记恨上了她。 她正在换素昔找来的衣服,准备出宫赴赏花宴。 萧言棣坐在地上铺着的厚厚的绒毯上,眼巴巴的看着。 云昭本来在选额饰,无意瞥过去一眼,觉得十分有趣,便过去蹲下来问他,“一一在做什么?” “娘。”萧言棣已经能说准字音,脸上眉头皱着,带着苦恼的神情。 云昭便问,“怎么了?” 萧言棣拿出手里的东西,给云昭看。 是个机关锁,而且看着很繁琐。 他一字一顿的,很缓慢的带着烦恼,“不会玩。” 云昭:“……” 她右眼皮不禁跳了跳,“这是谁拿给你的?” 这么复杂的机关锁,别说是个孩子,就是现在扔给那些饱读诗书的大臣们,怕是一时之间也难解开。 萧言棣立刻说,“爹。” 云昭温柔的摸了摸萧言棣的脑袋,然后将机关锁让素昔拿走。 换了个精致漂亮的九连环过来。 萧言棣被吸引,主动接过九连环,就开始玩了起来。 云昭吩咐着留下来侍奉的宫人,“若是有人要过来,先去禀报太子殿下。” “旁的要抱走孩子过去看的,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之外,都给推了,就说天冷容易冻着。” 说完之后,云昭才披上斗篷,带着秋月出了宫。 出了宫门口时,还正好碰上带着几个孩子过来的萧长漠。 秋月在一旁说,“这几个孩子,应该是给八皇子找的伴读。” 云昭点了点头,有了伴读,八皇子应当就不用被婉美人送到东宫了,这样倒是挺好。 她不烦八皇子,一个两岁的孩子她之前又没见过哪有什么烦不烦的。 她只是懒得和婉美人说话。 很快,就到了帖子里说的地方。 是个私人的园子,外面高墙遮挡,看不出里面种的什么花。 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看见了不少个眼生的姑娘,应当是这些夫人们带来的女儿。 门口两边也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她来的不算早。 第235章 说是赏花宴,但对云昭来说,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称之为鸿门宴。 因为来这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赏个花而已。 办赏花宴的是常宁长公主,按辈分上,是皇帝的姑母。 云昭对她还得称一句姑祖母。 云昭穿过园子,走进了屋子里,看见了常宁长公主。 虽说辈分高,但其实皇帝并不很尊重这位姑母,只是把面上的功夫基本上给做全了。 常宁长公主和宫里的太后,皇帝对这两人的态度差不了多少。 也是知道这样,所以常宁长公主才着急。 她曾经尝试将女儿弄进后宫,但是没能成功,而后又想过将孙女弄进东宫,同样还是没能成功。 云昭客客气气的请了安,常宁长公主眼睛一眯,等了一会才道,“我老眼昏花了,竟没注意到太子妃,快快起来吧。” 就是这句话,让秋月脸色一冷。 云昭倒没在意,她坐在了位置上,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捂手。 “太子妃,就是现在直接走都没关系的。”秋月弯下腰,悄声说道。 几个送帖子的夫人也在这里,此时面面相觑,神色讪讪的,也没想到常宁长公主会这个样子。 要是真起了冲突,感到为难的可是她们。 好在常宁长公主没太过分,让下人到了云昭这里奉茶上点心。 云昭一样都没动,等着赏花。 她以为是梅花,不过一路看过来,根本没见到梅花。 园子里光秃秃的,就是绿叶子都没几片,哪里来的花。 这屋子极大,坐了三十多个人还显得很空余。 过了一会,常宁公主身边的丫鬟拍了拍手,从门口走进来不少侍从。 两个侍从搬着一盆花,很快屋子里就被花香充盈。 十多个姑娘这会子都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为这些花赋诗。 常宁长公主显然很高兴,听得乐呵呵的。 她比先帝的年纪还要大,所以此时头发银白,笑的时候整张脸每一处都皱起来。 眼里很是和蔼可亲。 常宁长公主用话将这些姑娘都夸奖了一番,然后又命丫鬟拿着首饰过来赏赐。 “可惜我家中的那些个小子都不配,要不然巴不得将她们都带进府里。” 云昭一听,心里不禁乐起来了。 带进府里?这个用词是让这些姑娘去做妾室? 她不禁抬眼过去看,果然看见那些个夫人脸色都不好起来。 常宁长公主年纪大了,几乎没经历过权谋之事,至于宅斗这类,她是先帝的长姐,是当今皇帝的姑母,谁又敢让她不痛快呢? 这就导致常宁长公主有时,不那么会说话。 对下,做事也很是任性,从来不顾人的。 她这回赏花宴要求这些夫人们将家中适龄的漂亮的姑娘都带过来,又请了太子妃来,心思就很分明。 这是想当着太子妃的面,塞几个女人进东宫。 太子妃是晚辈,哪怕不愿意也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 而她们的女儿是常宁长公主送进东宫的,她们也得感谢常宁长公主。 来之前,众人都想,这真是个好谋算。 而现在,众人都想,她们是疯了才会听常宁长公主的话去做。 做太子的妾室,她们倒是不在乎,毕竟太子是储君,以后就是皇帝,她们的女儿做了妾室,至少也是个嫔位妃位。 而给常宁长公主的子孙做妾室,便是将女儿推进火坑,她们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哪怕只是说一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女儿家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一众夫人瞧着常宁长公主的目光里便不太友善起来。 要说常宁长公主,那是真的为这些姑娘考虑,想在云昭面前抬高他们。 只是用词上不妥。 她本来的意思是,这些姑娘她瞧着稀罕的紧,恨不得许给自家的子孙。 可是也知道这些姑娘太好,自家子孙配不上。 她是贬低自家人来捧高这些姑娘的。 可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哪里禁得住这话呢。 云昭不说话,只等着常宁长公主自己开口。 常宁长公主见云昭不接话,心里头不由得浮现淡淡的不悦。 她便问,“太子妃觉得这些姑娘如何?” 这下周围的夫人们脸色又变了,又紧张又气恼。 紧张在等着太子妃怎么回答。 而气恼在,她们根本就不应该相信常宁长公主,这话说的,一句比一句不堪。 云昭便夸了夸刚才的诗句,又说她们在冬日里让人眼前一亮,难得的齐整长相。 常宁长公主想听的哪里是这话,她看了看四周,轻咳了声,“既然太子妃觉得不错,那待会就挑几个带回去吧。” 此话一出,屋子里落针可闻。 云昭眼神复杂,对着这些夫人和姑娘,都不应该的生出了同情的心思。 为首的夫人,也是送帖子的其中一个姓成,此时站起身,脸色难看的向常宁长公主和云昭行礼。 随即牵强的笑着,“她们刚才喝了酒,恐怕做出些不合礼数的事情,所以臣妇想着先让她们回去。” 成夫人还得圆常宁长公主的话,便将身子转向了云昭,稍稍弯腰着说,“臣妇家中几个姑娘,曾经在宴上见过太子妃,心向往之很想与太子妃来往。” 云昭也接过她的话,“什么时候想进宫,递个帖子来就是。” 成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也不顾常宁长公主的脸色,连忙给其余的夫人使眼色。 很快,这些适龄的漂亮的特意挑着带过来的姑娘,一个个的就坐着马车先回去了。 赏花宴,这回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赏花宴。 常宁长公主心中不悦,可又不好发怒,只能等着菜式上的差不多了,就说年纪大了撑不住要离开。 云昭也懒得留下来,于是这场宴就这么轻易的散了。 出了园子,秋月都忍不住笑着说,“长公主这办的什么事,想来这几家都要与常宁长公主府结仇了。” 云昭也有些无言,她原本还想着对着长辈,恐怕有些难办的。 谁曾料到内里交好的就先反目了。 压根不需要她做什么。 第236章 到了门口,马车前面,成夫人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 成夫人其实觉得尴尬,毕竟她们这帮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希望将家里的女儿塞进东宫。 要是这事暗戳戳的办成了也就罢了。 偏偏没办成,还因为常宁长公主话中的不妥,有可能得罪了太子妃。 这可不是她们想看到的结果。 成夫人头皮发麻的等着人走过来,轻声道,“太子妃,臣妇没有那等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都在流血。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是相当于承诺了不会将家中女儿送进东宫的意思了。 云昭笑了起来,“成夫人在说什么?那等意思……又是何等意思?” 既然太子妃装不知道什么意思,那成夫人也不准备挑明。 总归只要今日的话不传出去,叫她做什么都行。 所以她也笑笑,对着云昭说,“外面风大,太子妃快上马车吧。” 云昭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见成夫人的裙摆。 显然这位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她索性将车帘放下,闭上眼睛。 秋月便说,“太子妃,只怕常宁长公主不会就这么算了。” 秋月倒不是担心一个无权无势的长公主,只是再无权无势,那进宫的权力还是有的。 她没本事塞女人进东宫,可陛下有这本事啊。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要是陛下真的下了旨,那么太子殿下也不可能抗旨不是。 秋月的担忧没能出现。 皇帝病了。 其实这两年皇帝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安贵人那事后,他怒及却强撑着不发作。 他没舍得将权力分出去多少,偏偏岁旦前后又是事情最多的时候。 所以又是怒意憋在心里,又是长时间的累着,他便就病倒了。 常宁公主委屈的揉着眼,正准备进宫哭诉呢,就听到皇帝病重,于是也不敢进宫了,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 广明宫里里外外都是厚重的药味,偏偏里头没有一个太医在。 萧长漠长身孑立,冷着脸看向床榻前的申迌,“申大人,你又不是御医,在这里做什么?” 皇帝夜里睡不着,好不容易喝了一剂药,此时浅浅的睡下去。 申迌弯着腰,将床帐放下一边,低着头看着很是恭敬的回答,“是陛下传唤。” 萧长漠不说话了。 既然是他们的父皇传唤,那没道理他将人轰走。 要是父皇醒过来瞧不见人,指不定要怪罪他。 只是萧长漠不明白,他父皇怎么会信任这么一个人。 病重了不让太医过来,反倒叫这个人看诊。 几个皇子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莫不是他们父皇病糊涂了。 这时,寿安在门口,看见了风尘仆仆而来的陈术,看了几眼都没认出来。 还是陈术抹了把脸,自爆了名字,说要进去见皇帝。 寿安隐约是知道陈术替陛下办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所以连忙就要让人进去。 不过走了几步,他用力拍着脑门,转过身说,“陈大人,您先等等吧,陛下这才刚睡下,可不能折腾了。” 陈术还不知道皇帝的状况,此时连忙问,“陛下怎么了?” 寿安犹豫起来,他要怎么说呢? 说陛下是被朝事累着的?其实这可能是最大的原因。 但陛下这个人要强,又生性多疑,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还有安贵人……这个原因就更不能说了。 虽然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头上很绿的事情。 寿安整理了下心情,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道。” 皇帝刚睡下,陈术也不能进去,就站在门口。 陈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又显得很黑,瞧着和以前那个翩翩状元郎可差的远了。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似的。 寿安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陛下派着人去做什么事情了。 申迌这一剂药下去,皇帝足足睡了六个时辰。 几个皇子等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要不是申迌在旁边说无碍,他们都得去将太医拎过来。 好在等了许久,人终于醒了。 皇帝这一觉,睡得算是神清气爽,精神都恢复不少。 他被服侍着穿了件外衣,又拿着温茶漱口,然后才看向不远处,站在那脸上都是关心的他的儿子们。 萧长胤不在其中。 皇帝发现这一点,不由得问了句,“太子呢,他在哪儿?” 萧长祈等人一听,心里立刻不痛快起来了。 要说他们是真的在这陪了大半天,除了去用膳和去茅房,其余的时间都在这里了。 怎么他们父皇醒过来,第一个问的就是太子? 萧长祈心里不甘心,准备给皇帝上眼药,他说,“四弟上午来了,没一会就走了。” 皇帝低着头,倒是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变化。 寿安走进来,到皇帝那说了一句。 皇帝便让几个儿子都出去。 萧长祈这几个人哪里甘愿,他们在这等了许久,就是为了等一句夸赞的。 可不走又不行,几个宫人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再是不甘不愿,萧长祈等人也只能先出去。 正好,陈术看见几个皇子,连忙请了安。 只是他没报名号,只说了个微臣,几个皇子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 最后还是萧长祈沉着脸,来了一句,“看来父皇瞒着我们的事情,可不少。” 几人互相一看,心里想着可不是。 莫名其妙重用一个他们查不出底细的申迌就算了,这进去一个臣子,他们竟都不认识。 皇帝还不知道几个儿子心里头会这么想,他正听着陈术的回禀。 陈术老老实实的将泛黄的纸呈上去,“涂着斜线的,是微臣没找到的。” 皇帝捏着纸,力道之大连指间都泛着白。 他原先没对什么长生丹抱太大的希望,只想着要是能弄出来最好,要是弄不出来也无所谓。 可病了几场后,尤其是几场都在生死边缘时,他在意起来了。 “起来吧,将药材每样送一半去申迌那。” 陈术:“一半?” 皇帝点头,“还有一半,朕亲自处置。” 陈术不太明白的点点头,不过他将药材找到送过来,那他的事情就没了。 第237章 至于没找到的药材,不是他不想,而是找遍了也没找着。 见皇帝没问罪的意思,陈术不由得心里满是感激。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后面想了想就先出宫回府沐浴换了身衣服。 也就是这么一遭,他见到几个同僚顺便问皇帝病倒的原因。 都是在朝为官的,皇帝病这么重,他们嘴皮子一动,就开始歌颂皇帝的功德。 这病,也就成了为朝事烦忧出来的了。 陈术听到这话,心里别提有多感动。 此时看见皇帝脸色暗黄,眼下还有点青黑,更是眼泪都憋不住,“陛下再是为着百姓和国事烦忧,也该注意着身体,以身体为重。” 皇帝陡然被这么一夸,高帽子一戴,还有点不知所措。 但这话他爱听,心情也好了许多。 陈术接下来又说,“太子殿下不是回北萧了吗?微臣听说太子殿下双腿已经痊愈,陛下不如将……琐事都交给太子,也省得这么劳心劳力。” 在一旁还没走的寿安:“……” 凭着他在陛下身边服侍多年,对他的了解,他觉得陛下应当不会喜欢听到这话。 果不其然,皇帝脸色就是一沉。 不过他现在脸色差,沉不沉的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反正一样的难看。 陈术其实还是经过思考了的,要不然他就不会说琐事,而是说所有的事。 皇帝胸膛不断起伏,寿安是真担心出什么事,于是大着胆子开口,“陛下,该是传膳的时辰了。” 陈术赶忙说,“微臣告退。” 皇帝等着人离开,朝寿安点头。 寿安就转身去传膳。 菜式摆了一桌,皇帝心里又不舒坦了,“太子就来了一回,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亲?” 寿安低着头不说话,其实本来几个皇子都不应该进广明宫的。 只是他没能拦得住,而陛下呢,醒过来也忘了自己吩咐过。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但寿安显然不能不掺和进去,皇帝指着他,“去找太子来。” 寿安只能苦着一张脸,去了东宫。 萧长胤正在拎着一个已经解开的九连环,眼里难得的充斥着诧异。 “昭昭,这是你给他解开的?” 云昭在里头抱着小毯子,听了这话走出来,顺手将毯子盖在儿子的腿上,“什么?” 她看了一眼,是九连环。 云昭摇头,她没事解这个做什么。 萧长胤刚要开口,就听外面秋月说,陛下身边的寿公公来了。 于是萧长胤便跟着寿安去了广明宫。 云昭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九连环。 摆弄了一会,就见面前出现一只小手。 她抬起头,萧言棣“咿呀”了声,并拍了拍手。 “转眼也快一岁了。” 秋月接话叹着气,“陛下病着,小主子的周岁宴可怎么办呢?” 这要是个普通皇子的儿子,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直接在府中办个周岁宴,请几个臣子夫人过来便是。 可这是一国储君的儿子,陛下如今唯一的嫡孙,周岁宴怎么能敷衍给办了。 云昭一点都不着急,左右这事急也急不来。 “殿下也是……”秋月抱怨了一句,对云昭说,“奴婢今个又收到不少帖子。” “不过……大部分都不像样子,奴婢索性借着陛下病重,就都推了。” 秋月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过一样,着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好。 她没觉得东宫里以后不会有旁的女人,这不现实。 但如今铆足了劲头想进东宫的,显然都不是好相处的。 而太子妃呢,又不像是能应对女人之间的计谋的。 这让她能不着急吗? 云昭点头,这会再有帖子过来,她也是要推了的。 “娘。”萧言棣忽然仰头,将手里的九连环递给她。 刚才云昭重新打乱,放下来被萧言棣拿走。 如今又还了过来,一个解开了的九连环。 云昭垂眸,几瞬之间心里就乱糟糟的。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不能简单的用聪明两个字来形容。 她不清楚萧长胤的计划是什么,但很显然,他们的儿子在这个计划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云昭深呼一口气,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让他去旁边玩。 萧长胤很晚才回来,到底广明宫有着重病的皇帝,所以他回来哪怕沐浴过,云昭还是没让秋月将孩子抱过来。 她坐在榻上,认真的看着男人。 外面夜色很浓,窗子打开一点,洒进来不少月色。 屋子里点了两根蜡烛,有些暗不过还是能看清对方的脸。 云昭就问,“你是不是知道一一早就能解开九连环了?” 萧长胤看了她一眼,“是。” 云昭想起来了,之前一一拿着一个极复杂的机关锁过来的,只是那个机关锁他没能解开。 “他才一岁!”云昭强调道。 她虽然知道这孩子所在的位置上十分重要,但不管怎么说,这还只是个一岁的孩子。 就算再聪明,是文曲星转世,那一岁的孩子还能去夺嫡争位吗? 萧长胤觉得云昭是想岔了,一边趁机摸了摸她的脸,“昭昭,你想哪儿去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利用一一去争那个位置?” 云昭拍开他的手,“难道不是吗?” 萧长胤眼眸渐深,透着淡淡的烛光,他似乎望见了她眼底藏着的那一丝疏离。 他不想往深处想,只做出了保证,“总之不是,他一个一岁的孩子,现在能做什么?” “我要是利用他,还不把他往广明宫抱?” 这话也是,皇帝格外的喜爱萧言棣,别说是这些个长孙次孙庶孙,就是几个皇子都没萧言棣这待遇。 皇帝前头发了火,后面要是碰到萧言棣,就能乐呵呵的给个笑容。 搞得几个皇子连忙将府中的孩子抱进宫,希望也能得到他们父亲的喜欢。 只是他们抱进宫的孩子,要么过分的乖巧看见皇帝就怕,要么皮的能将广明宫掀翻。 导致皇帝对将孩子送进宫的皇子,更没有好脸色。 而萧言棣见到皇帝,只有在皇后的永宁宫里,还是云昭去皇后宫里请安,顺便带过去的。 第238章 萧长胤只有从云国回北萧那次和云昭一道将孩子抱去那,之后便再没有过了。 哪怕皇帝说想见一一,他都用别的理由推了去。 想完这些,云昭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萧长胤却看着她,张了张嘴,想问他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但话都在嘴边了,硬是没能说出来。 他没立场说这些。 萧长胤抬手放下床帐,遮住外面隐隐的烛光。 隔日一早,皇帝喝了两剂药,身体已经好了不少。 虽说脸色泛白,四肢无力,但总不至于要一整日的躺在床榻上。 他将萧长胤叫过去,商量周岁宴的事。 皇帝神色疲累,声音却显得温和,也不知是因为病重如此,还是因为提到的事情有关萧言棣。 “这事就交给你母后办,至于帖子朕也已经早早的拟好了。” 萧长胤低头,先谢了一声恩。 皇帝说完,才揉了揉眉心,抬眼看着这个儿子。 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 “出去吧。” 萧长胤应声,“是。” 等着人离开,皇帝心里更不舒坦。 寿安端来温茶,放到皇帝面前。 书房里没有伺候的人,良久,皇帝屈指点在奏章上,“姜国。”他的声音发沉。 萧言棣的周岁宴,是由皇后主办的。 皇帝在抓周时来了一趟,瞧见萧言棣两只手握着的东西,又是一怔,随即便说身子不适离开。 众人都知道皇帝身体不适,这倒也没引起多少波动。 只有来的臣子们意味不明的望着太子妃手边的幼子,想着陛下方才的神情,是何意思。 到底风大天冷,没一会儿云昭就抱着孩子进去。 外面热热闹闹的,一直到晚上才停歇。 萧长胤从外面进来,脱下外袍抱住蹒跚走过来的儿子。 抱了一会好,他就将儿子放下,准备让秋月将儿子抱到侧殿。 萧言棣却不愿意,双手还扯着他的裤腿想要往上爬。 云昭在侧看着觉得有趣,此情此景让她有点想画下来。 萧言棣是没那本事爬上去的,还是萧长胤拎住他的后领,让他悬在空中,视线平齐。 旁边等着抱小主子去侧殿的秋月见状,嘴角就是一抽。 她要说多少次,孩子不是这么抱的。 殿下每次拎孩子就跟拎狗一样。 萧言棣“啊”了一声,一只小胖手指向他父亲的肩膀。 萧长胤愣了愣,随即将人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咿呀”,萧言棣高兴的拍手。 这些事情上,萧长胤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纵容的,陪着他玩闹了大半个时辰才作罢。 歇了一会,秋月本来要抱着小主子去侧殿,却见小主子已经自个站起来,虽然还不稳当,却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心里感慨,比起当年的太子殿下,小主子带起来还要更省心一点。 孩子一离开,素昔就带着剩下几个站在那伺候的宫人下去,并关上了门。 云昭站起身,犹豫了下走了过来。 距离半尺之隔,她才停下来。 “我那天……”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抱在了怀里。 萧长胤深呼一口气,用手轻抚着她的脑后,“不说这些,我知道。” 云昭不说了,只眨了眨眼,她被抱到小榻那,也没被放下,而是自然而然的坐在了男人的怀里。 小榻那窗户半开着,不过屋子里热所以就算外面吹着风,她也没感觉到冷。 甚至因为身边的男人,她还隐隐的觉得有些热。 所以不免的就要往旁边坐,只是挣扎了下,没能成功。 萧长胤伸手,将窗户一关。 “明早我要出宫。” 云昭诧异又迟疑,“是离开兰京?” 要是单纯只是出个宫门,应当没有必要特意说才是。 萧长胤点头,低着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目光不自觉向下,眼里暗色渐深。 他哑着嗓子说,“大约要七八日才能回来。” 他轻声呢喃,很是缱绻的喊着,“昭昭。” 热气喷洒在肩膀上,那处莹白的肌肤立马泛着浅红,很是惹人怜爱。 她的衣襟被轻易的挑开,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下。 云昭身体被转了下,与他正对着面,不由得伸手虚虚的搭在他的胸膛上。 只是身体到底僵硬,有些紧张的样子。 两人自从有了儿子后,就没正经有过夫妻日子。 也是萧长胤问了太医,知道女子生产后最好要休养一阵。 他的亲吻温柔又缓慢,没那么着急,手指安抚一般的抚摸着她的后颈。 这让云昭渐渐的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僵硬。 察觉到这一变化,萧长胤将人抵在床榻旁边的柱子上,右手放在她的后肩。 而空着的另一只手,则轻轻抚着她的额角,诱哄一样凑上前,“叫我的名字……” 蜡烛没被吹熄,云昭睁开眼便能看见男人此刻的模样。 清晰的能看清他眼底的欲望。 她有些恼,偏偏被折磨的不行,却又不想随他的愿,就喊着,“殿下。” 男人轻笑了声,手下的力道不自觉松了点,很是折磨人的在各处点火。 云昭终于忍不住的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并说,“阿胤。” …… 翌日一早,云昭再醒过来,萧长胤已经没了踪影。 问了秋月才知道,他卯时便出门了。 云昭咬牙,心说这人莫不是铁打的,闹腾了一夜,几乎寅时才睡下,卯时就又出门了? “太子妃?”秋月在旁边说了两遍,都没得到回应,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云昭回过神,不动声色的问,“什么事?” “两位公主今日进宫,去槿思殿看惠妃娘娘。” 秋月叹气,“惠妃娘娘,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云昭一怔,“没多少日子?” 秋月:“是啊,太医已经诊过脉,怕就是这一两个月。” 秋月说起惠妃,心里还有些感慨。 从前惠妃最盛的时候,那是连得宠的郑妃都不敢得罪的。 毕竟惠妃所出的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字。 而现在呢,大皇子被囚禁,惠妃也不复恩宠。 这恩宠,自然不是说皇帝去槿思殿过夜。 而是指皇帝会去那坐坐,说一说话。 第239章 陛下凉薄,秋月对此不敢深想。 秋月便说,“两位公主带了个孩子进宫。” 云昭喝完粥,倒了一杯茶才说,“两人成婚也有三年多了。” 秋月摇头,“那孩子不是两位公主的。” 她叹气,“是大皇子的,也是陛下给的恩典,进宫看一回惠妃娘娘,此生怕也就只有这一面了。” 过了会,用完的早膳被撤出去。 云昭正要带着儿子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迎面两位公主走了过来。 两人一起给云昭请了安,然后就推着手边的孩子上前。 云昭觉得这孩子与惠妃有几分相似,只是瞧着很是怯怯,整个人躲在萧芳仪的手边,被推上前也是低着头。 萧芳仪在后面着急,勉强笑着,“你这孩子,之前还跟我说想见弟弟,怎么到了跟前又不好意思了?” 孩子被推了半天,也只是胆怯的悄悄看着云昭。 云昭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用这些虚礼做什么?” 她让宫人搬来凳子和端来茶水点心,就这么坐在院子里说话。 至于孩子,云昭让秋月将孩子带下去吃糖。 萧芳仪低着头,喝了杯茶清醒不少,她今日来这里,也是有故意算计的成分在。 但她实在是没法子了。 父皇已经记不起大哥这个人,更不用说大哥的儿子。 要是再这么下去,那这孩子日后哪还有前程? 但要让她开这个口,实在又很艰难。 再麻烦人又不好,可要是不麻烦的话,那这孩子日后的前程可怎么办呢? 萧芳仪心里着急,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太子妃,这孩子叫从闫,性子很是温顺。” 云昭握着珠串,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三公主、四公主,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竟还是由坐着稍远一些的萧芳容开了口,三言两语的将她们来的目的说清楚。 她们想将萧从闫留在东宫。 当然不是住下,而是白日的时候进东宫,到了晚上宫门落钥时再出来。 “权当是玩伴,从闫的性子是极温顺的。” 说是温顺,其实就是胆怯。 云昭看着手里拿着糖走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走过来,又被两个姑祖母往她这里推,神色怯怯的抬眼,很快就低着头。 云昭不好在孩子面前说那些话,就让秋月叫来几个小太监,“带小公子去附近玩。” 等着萧从闫被带走了,云昭才看向了都有些局促的两人,“怕是不行。” 萧芳仪一怔,“为什么?” 只是让孩子进东宫一趟,便是让人待在侧殿里一整天不出来都行。 分明是很简单的事情。 云昭看了对面两人一会,轻声说,“我做不了主。” 两人脸上的笑意牵强起来,萧芳仪说,“太子妃若是嫌麻烦,我每日将人送来,随便找个地方待便好,从闫很乖巧,绝对不会给太子妃惹麻烦的。”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云昭又说了一遍,继续看着两人,“这事该由两位公主先问过陛下。” 皇帝对和大皇子相关的人和事都很不耐烦,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还好,这些年渐渐过去,他心里的厌恶却丝毫没减反而越来越深。 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大儿子,能不顾手足之情残害自己的弟弟,那么要是那回没被发现,他未来就有可能残害自己的父亲。 这让皇帝如何能不厌恶。 两位公主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是云昭摆架子,心里颇有些不快。 不过看了半天,到底没说穿,萧芳容抢先笑着问,“若是父皇同意了,那么太子妃也会同意吗?” 云昭挑眉,没接话,而是对秋月说,“送两位公主离开。” 正好,几个小太监就在附近,瞧见两人出来,连忙带着孩子过去。 于是萧芳容就先带着孩子出宫。 而萧芳仪,则去了广明宫。 只是她没能见到皇帝,等了半天不甘不愿的离开。 皇帝喝着一碗苦药,听着寿安的话,“是四公主。” “她怎么进宫了?” 寿安眼皮抬着,想着陛下可真够无情的,两位公主嫁出去后就没回来几次,好不容易回来想见陛下都没见到。 要是陛下在忙也就罢了,偏偏陛下还正闲暇着。 “奴才派人打听了,三公主和四公主,都是从东宫过来的。” 皇帝被药苦的眉头一皱,又不能喝茶缓解苦味,因为这会冲淡药性,所以便只能忍着,于是脸色就显得格外的难看。 半晌,他轻舒一口气,问道,“去东宫?朕倒是记得,她们与太子妃的关系不错,太子妃之前还帮过她们的婚事。” 寿安想起打听来的事,眼角不由得一抽。 他是没从其中看出来关系不错。 “三公主和四公主想把萧从闫小公子送进东宫作伴。” 皇帝不禁抬眸,“谁?” 寿安一看便知陛下这是连人是谁都不记得,便斟酌着说,“是大皇子的儿子。” 皇帝眉眼泛着冷意,“看来朕还是太过仁慈了,她们这样抬举一个罪人之子,是对朕的旨意不满吗?” 得,虽然和他没关系,但还是得跪下。 寿安领着几个宫人扑通一跪,低着头不敢言语。 “太子妃怎么说的?”皇帝垂眸。 寿安:“太子妃说,让两位公主先问陛下。” 皇帝听完,心里火气消了不少,原先的打算也换了一个。 他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朕一个人待着。” 直到走出来,站在门口那,寿安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陛下就……不管了? 寿安觉得不对劲,想了半天猛地拍了下脑门。 他想这个做什么? 就算两位公主不要命,在陛下的忌讳上四处蹦跶,那也是两位公主的事,和他又没关系。 这么想着,寿安心里定了下来。 云昭这里,秋月送萧芳容和萧芳仪离开走回来,撇了撇嘴,“太子妃,四公主真去了陛下那,不过没见着陛下。” 云昭没觉得意外,“见到也没什么要紧的。” 左右那头应下来,她也没说她这边一定会应下。 第240章 不管怎么说,那两位也是公主,也算得上是她的主子,所以秋月说不出不知好歹这句话。 只是神色上,难免有些愤愤。 秋月说,“奴婢觉得,两位公主怕是不会就这么放弃。” 云昭让宫人将茶水点心都撤下去,对着秋月摇了摇头,“此事莫要再提。” 正如秋月所说的,两人出了宫,并未各自回府。 而是在酒楼摆了一桌,两人坐在包厢里,开始商量起事情。 只是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章程。 末了分别之时,萧芳容站在门口神色担忧,眉眼里都是愁绪,“四哥再过几天就回来了,要是四哥回来,咱们还要去吗?” 萧芳仪想,当然是不要不能的。 要是言语之间得罪了四哥,那麻烦可就大了。 …… 云国。 “殿下,使者已经入关了。”一个幕僚站出来说。 云阳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先拖着。” 他手里还有几封“投诚”的信件,看着真是荒唐极了。 幕僚大着胆子问,“殿下何不奋力一搏?” 云阳这回看了过去,面无表情道,“若是失败呢?” 幕僚不说话了,奋力一搏不是不能,但谁都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只是……他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云阳将信纸压在桌上,手指轻抚着一方琉璃镇纸,指尖热意心里却渐渐泛着凉意。 他索性正对着几个幕僚,一个一个的叫着他们的名字,随后缓声说,“你们若是心里藏了了不得的心思,那孤这里便留不得你们了。” 几个幕僚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属下不敢。” “出去吧。”云阳说。 很快,书房里就只剩下云阳一个人。 他低着头,目光不自觉的落在泛黄的信笺上。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指尖轻敲点着上面的文字。 姜国的投诚,可真是叫人心动。 主动归顺成为云国的附属国,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还是皮薄肉多的馅饼。 但云阳从来不是个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人,尽管其中写着的条件与“归顺”很显得合理。 上面写着,姜国是云国附属国一日,那两国之间就必须得有姻亲往来。 云阳叹气,屈指弹了下信笺。 但凡换个人在这,怕是就会抵挡不住诱惑力。 “姜国。”他细细的念了一遍,随即忍不住轻笑。 从前依附楚国,楚国还没灭时,又隐隐有依附北萧的意思。 只是大抵没能成,北萧只想着吞并,并没想着共处。 所以到头来,又找到了他这里。 墙头草,又哪里能可信呢。 今日他能以姜国城池向云国投诚,来日就能转头向北萧施以同样的做法。 这样的人,可为敌,不可为友。 半晌,他将信全部扔到燃着的火盆里。 看着火盆上冒起来的灰黑的烟,云阳缓缓舒出一口气。 …… 这边萧芳容和萧芳仪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进宫。 却没能到东宫这里来。 而是一进宫就被寿安请到了广明宫。 两人心中惴惴,萧芳仪更是忍不住不安的问道,“寿公公,可知道父皇叫我们姐妹两,是为着什么事?” 皇帝不是个重父子亲情的人,皇子里也就七皇子他多看多陪着的时间多一些,旁的皇子十天半个月能见到皇帝一回都是不错的了。 皇子便如此,更不用说公主。 这两人见到皇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宴上,两人在这种场合还都低着头,不大敢抬眼看她们的父皇。 所以现在想想,两人竟一时想不起来父亲的长相。 只是心里无比的畏惧,生怕说错了话,落的和她们兄长差不多的下场。 寿安笑着,“两位公主上回进宫,陛下是知道的。” 萧芳仪脸上笑意有些维持不住,“是太子妃说的。” 寿安原先还想着,不过是件小事,他提点一下便是了。 母亲即将逝去,兄长又被囚禁,她们日后只能指望陛下和未来的皇帝,也是可怜。 但听到这话,寿安就觉得这两人一点都不可怜了。 他收回笑容,冷眼说,“宫内的事,有哪一桩能瞒得过陛下呢?” 萧芳仪也反应过来,苍白着脸解释,“寿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不要紧,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寿安一语双关道。 就这么很快到了广明宫门口,两人一道进去。 广明宫数日内都充斥着药味,为了遮盖这味道,屋子里点了不少檀香。 两人怯怯的跪在地上请安,却并未得到回应。 皇帝坐在那,眼睛微微眯着,打量着下方跪着的两个女儿。 这些个女儿,其实他也记不住她们谁是谁,只记得一个个胆子实在小,拿不上场面。 然而就是他觉得胆子小的女儿,心里却能藏着这样大的事。 他还没死,就急不可耐的巴结上太子了吗? 皇帝想的有点多,他甚至想到了外面的朝臣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也认为他这个皇帝已经不中用了,所以要迅速去巴结下一任皇帝? 越想这些,皇帝脸色就越沉。 两人跪在那没有得到应准不敢起身,屋子里落针可闻。 其实两人想的没皇帝认为的那么复杂。 她们只是觉得,父皇不喜大哥,不喜大哥的儿子,那么她们当年没能帮上大哥,又面对母亲即将临终前的担忧,总要费一费心思去帮大哥的儿子。 再者,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送进宫做个太子嫡长子的玩伴,也算是有个由头在宫中露面。 有了这个,未来许多事情操作上也简单点。 过了一刻钟,两位金尊玉贵的公主眼看就要跪不住,皇帝才开了口,“朕将那个逆子废了,你们还认他?” 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简直将在场的人魂魄都给惊飞了。 寿安等人还只是震惊,而萧芳容和萧芳仪两人,则是震惊又惊恐,不过是片刻功夫,身上就冒了不少冷汗。 这可真叫两人进退两难,若说是认,那便是与她们的父皇站在了对立面,可若是不认,那便是连血缘亲情都不认了,这必定也会遭来责难。 第241章 “怎么,听不懂朕的话,还是听懂了但是不想回答?” 多说多错,萧芳仪这么想。 萧芳容更是胆怯的跪趴在地上伏着身子,瑟瑟发抖。 “陛下,几位大人已经到了宣政阁。”门口的内侍咬了咬牙,回禀说。 这句话救了萧芳容和萧芳仪两人,皇帝低头眼里冰冷,“滚出宫去。” 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两人虽然感到难堪,但皇帝的态度简直叫她们在这一瞬间,吓破了胆子。 于是皇帝拂袖离开时,她们也在寿安的带领下,迅速出了宫。 到了宫门口,两人还是惊魂未定,抱在一块身体直哆嗦。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云昭这里,当然她听到的不是具体的事情经过。 而是两位公主言语上惹怒了陛下,所以被赶出了宫。 至于说的什么话,就不得而知了。 这成为几个嫔妃茶余饭后的笑谈,不咸不淡的说几句也就罢了。 云昭坐在亭子不远处,手边是清澈见底的池塘。 宫里的锦鲤养的肥,半天都不游动一下。 萧言棣坐在母亲身边,胖乎乎的小手向池塘里撒着鱼食。 本来懒得半天都不动的锦鲤,瞬间争着吃鱼食,池水也荡起层层涟漪。 “太子妃……” 云昭低头看了眼儿子,对着秋月摇头。 意思是让她不要在萧言棣面前说这些。 秋月见状,只得将话先憋下去,素昔从远处走来,手里拖着一个食盒。 食盒底下还放着炭火,上面则是温热的牛乳。 牛乳里加了花生汁,闻起来很是香甜。 云昭拿了帕子,给他擦擦手,才让他去最近的亭子里坐着。 在旁边坐着的几个嫔妃见状,不由得纷纷起身走了过来。 云昭看着几人,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几个嫔妃坐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话。 话里先是夸赞萧言棣长得齐整,随后又说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宫里又没有玩伴,怕是十分孤寂。 又有人提起八皇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云昭,说起八皇子身边可有四个伴读,可见陛下很是看重。 说了半天,见云昭油盐不进的只当这事和她无关,不由得有些气恼。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云昭拿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嘴,一把将他抱起往东宫的方向走。 几个被落下的嫔妃两两相看,有些不敢置信。 其中一人不禁问,“太子妃就不在乎不担心吗?” 没多久,几人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因为皇帝忙完朝事,身心俱疲,在寿安的建议下来御花园散散心。 几个嫔妃原先还是一副姐妹好的样子,转眼看见皇帝了,就互相变成仇人一样,你推我搡的争抢着要第一个和皇帝说上话。 地上正好有一滩水,宫人还没来得及清理。 最前头的江美人一时控制不住,踩着这摊水就往前。 寿安皱了皱眉,还是扯着嗓子喊了句,“护驾!” 于是这位江美人没能撞进皇帝的怀里,而是被两个侍卫截住,给扔到了一边。 皇帝本来心情就不好,瞧见这场景,心情更差了。 对着给他办事的臣子们,他的火气都控制不了,更不用说对着这帮嫔妃。 林贵人也在这里,不过她没参与,而是远远的在另一个亭子里坐着。 听着皇帝要这帮嫔妃全部禁足,她才用团扇捂着下半张脸,轻笑着过来请安。 她生得美,又格外的注意容颜,所以几年下来容貌比起刚进宫时更甚。 “陛下。”她请了安,等着皇帝说起来罢,才走到皇帝身边。 寿安一见皇帝的脸色,立马就明白了。 他给几个跟在后面的内侍打了个手势,一起往后退了退。 七日一过,萧长胤如约回来。 他先回了东宫,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和云昭见了面。 “不用先去那边吗?”云昭手里拿着几本启蒙用的书。 萧长胤从秋月手里接过茶,摇了摇头,“待会去也是一样的。” 喝完茶,他就直勾勾的盯着云昭。 秋月一见,便让周围伺候的宫人都下去,她也将门给关上。 等周围都没人了,云昭才奇怪的抬起头。 然后就见男人眼底黑沉着,已经坐在她身边。 她轻咳了声,颇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往旁边坐,嘴里还说,“这么多的地方,怎么偏偏要坐在这里,我都没地方坐了。” “这好办。”男人说,并抬手箍住她细软的腰肢,手腕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抬了起来,然后放在他的腿上。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热气喷洒,“现在有地方坐了。” 云昭:“……” 这人怎么出去一趟,更没皮没脸的了。 “这是在白天。”云昭别扭的让他看外面。 窗户关着,不过可以看得到外面亮堂堂的。 “白天……怎么了?”他弯下腰,这个动作使得两人亲密无间,真是一点空隙都没有。 “哎哟,小主子,别往里面……” 外面传来声音,云昭一个激灵从他身上下来,然后拍了拍衣袖。 在门打开,儿子进来之前,她终于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娘。”萧言棣甩着小短腿进来,直奔云昭而去。 云昭将他抱起,顺便对向了萧长胤。 萧言棣兴致极高的喊了声,“爹!” 萧长胤伸手按了按眉心,将萧言棣接过来,“这几天一一可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这是他惯常的问法,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之前,他也会这么问。 就是那会得到的也是啊啊啊的回答。 当然,这会,他也没指望得到答复。 萧言棣捏着手指,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随后竟有条不紊的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来。 他说话并不快,因为不熟练要是说快了就会结巴。 就这么着,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云昭脑海里也开始浮现这几天的事情。 有的甚至连她都记不起来,却被他一点不错的描述了出来。 就连萧长胤都有些诧异,眉尾轻扬,等到儿子说完,他几乎是难得松快的舒出了一口气。 这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要轻松很多了。 第242章 过了三个月,天气变得炎热时,皇帝下令出宫夏猎。 地点是瑶山。 秋月忙里忙外,要收拾去那边能用上的东西。 里里外外收拾下来,竟有十多个箱子。 瑶山半山腰建有宫殿,里面冬暖夏凉,说是去夏猎,其实也有避暑的意思在。 天才蒙蒙亮,几十辆马车加上前后左右数不尽的禁卫,就这么出发了。 萧长胤的马车在几位皇子的最前头,他也没像其他兄弟一样,肆意的骑着马招摇。 二皇子萧长祈打着马过来,在风吹起马车上布帘一角时轻笑,“四弟怎么今日不骑马,倒像个大姑娘一样坐在马车里。” 别看说这话时,萧长祈面上一派的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打着鼓。 要是萧长胤脸色冷下来,他立马就能找话描补。 不过萧长胤脸色没冷下来,而是如常淡淡的,只说了句,“孤不善骑马。” 萧长祈:“……” 他得了个没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打着马去旁的地方。 天气炎热,马车里虽放着冰,但皇帝心里烦躁这些冰的用处也不大。 所以他听到外面的凌乱的马蹄声,不免皱眉。 寿安听见马车里的咳嗽声,连忙道,“陛下,是二皇子骑马过来了。” 想来是路上要关切几句,表现孝心的。 皇帝不耐道,“让他后面去。” 寿安只能小跑着往后,萧长祈好心情的问候了句,“寿公公,这大热天的跑到后面做什么?” “陛下说,让二皇子到后面去,莫要再驱马过来。” 萧长祈恣意的神情一僵,“什么?”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还没过去呢,就惹着他父皇呢? 这怎么可能? 寿安心里生出了点同情,提醒了句,“二皇子的马蹄声太吵了。” 说吵其实也不妥当,应该说是凌乱才准确。 这些个禁卫,不管是骑着马的还是双腿走着跑着的,都是步调一致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腿下的马儿更是如此,马蹄声十分整齐悦耳。 而这整齐的马蹄声里,出现一个凌乱的,就很不合时宜了。 萧长祈高高兴兴的驱马上前,低低落落的驱马回去。 几个兄弟见状直乐,你一言我一句的挤兑他。 马车里,云昭让儿子坐在两人中间,避开左右两边冰块的凉气。 中途她摸了摸儿子的手,确定没被凉着才放心。 紧赶慢赶的,天色暗下来,才堪堪到地方。 皇帝大概对上回去山里打猎的事情有了些阴影,派了许多禁卫在萧长胤身边。 对外,众人是这么想的。 对内,云昭看着院子外面重重的影子,觉得这应当算不得保护。 没一会,寿安笑着过来,“小主子可已经睡下了?” 这个时辰,自然没有睡下。 云昭不太想儿子去那边,因为皇帝现在……不太像样子。 不过皇命难违,这也不是她不想就能不去的。 所以云昭就跟着去,皇帝住着的地方,有林贵人和另外两个嫔妃在。 三人都站起来,和云昭见了礼。 云昭看过去,发现另外两个嫔妃脸生的很,大约是刚进宫的,年纪也小,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 皇帝招招手,让孩子过来。 他身上味道复杂,又是浓浓的药味,又是各种脂粉香,还有为了掩盖药味的檀香。 萧言棣仰着头,像模像样的给皇帝请安,“皇祖父。” 皇帝笑呵呵的应了声,随即将孩子抱起来掂了掂,没多久就放下,赞了一句,“不错。” 究竟是怎么个不错,他也不说清楚。 林贵人在那一言不发,其他两个似乎是年纪小,显得很活泼,讨着皇帝的欢心。 说萧言棣像极了陛下,怪道陛下喜欢。 云昭沉默了会,很是煎熬的等着。 又过了一刻钟,皇帝才让云昭带着孩子离开。 回了院子,几个皇子妃正好到了门口。 云昭刚想问,为何不进去。 就算几个皇子妃说要等在门口,但院子里的宫人应当将人迎进去才对。 素昔凑过来,解了云昭的困惑。 萧长胤在里面,几个皇子妃互相看了看,纷纷不肯第一个踏进去。 于是推了半天,就等到云昭回来了。 二皇子妃钟氏看着云昭手边的孩子,又望着两人身后,就试探的问,“你们是从父皇那过来的?” 随着云昭一点头,在场的皇子妃神色各异。 钟氏酸的眼睛都红了,她怎么没想到呢?早知道她也带着机灵的孩子去父皇那,也能讨个欢心。 云昭想着到底是一一的长辈,尽管现在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好,可这也不至于闹到孩子这里。 所以她准备给儿子介绍,但还没来得及呢,萧言棣已经按着顺序喊了人。 几个皇子妃没察觉出来,只是脸色不太好的点点头。 最后面的七皇子妃是来凑数的,毕竟皇子妃都过来,她不过来显得不合适。 不过她缩在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 “进去坐会吧。”云昭说。 她看了院子里一眼,萧长胤应该是在临时的书房里,没有出来。 几个皇子妃此时才缓缓进去,有素昔领着走进一个屋子里。 门口的灯笼和蜡烛都点上火,屋子里一下子光线充足,各自眼睛看的清楚起来。 喝了茶,吃了点心,为首的钟氏勉强笑了笑,说道,“明日太子妃准备何时带着一一去陛下那,我想着,倒是带着你二哥府上的那几个一道去才是。” “热热闹闹的,陛下瞧着也欢喜。” 三皇子妃成氏则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到底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住处,可比她们几个那大多了。 她嘴上说着,“我们府里的孩子,还有不少个都没见过他们祖父呢。” 萧言棣本来是跟着他的母亲,等进门后就被秋月带旁边屋子去了。 所以云昭也不担心他听到这些话。 “恐怕不能一道去。”云昭笑了笑,摇头继续说着,“父皇今晚已经召过一一说过话了,明日应当不会再召过去。” 几人一顿,还是成氏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是父皇主动让孩子过去的?” 第243章 她们皆以为,是太子妃为了讨好皇帝,特意的将儿子送过去。 因为她们原先也做过这事,只是送过去见了一面,还没想办法让儿子留下来,就让寿安给送出来了。 所以知道这回萧言棣竟然是被皇帝叫过去的,她们都有些不太能接受。 凭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太子占了个嫡字,而他的孩子也跟着沾了一个嫡字,所以才备受宠爱,处处不同吗? 想到这里,几人脸上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了。 还不等云昭让人换茶,她们就脸色难看的提出了告辞。 云昭巴不得的,将人送到门口,看着一众人远远的离开。 素昔看着人走远,开始收拾茶盏和点心盘子。 院子后面,有一个天然的温泉,这个时节又是在山上,到了晚上并不炎热。 所以晚膳之后,云昭就独自一个人过来。 她只让素昔站在不远处,随后便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走下温泉。 热气隐约着,抬起头便可以看见明月高悬,倒是有意思的多。 她手边不远处是个木质的托盘,就这么飘在温泉上。 托盘上是两杯冰饮子,里头放了腌渍梅子,很是酸甜可口。 素昔守在入口,远远的看到人影向着这里走过来,连忙眯着眼认真看。 在看见来人是萧长胤后,犹豫了下,就低下了头,缓缓的往旁边站。 云昭听到了动静,只是没立刻睁开眼,直到旁边传来水声,她才微微睁眼。 他双手稍稍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 等过了几瞬,试探一样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回应他的亲吻。 云昭隐约看见不远处素昔应当还在守着,就尽力不发出声音。 男人气息不稳,随后对不远处说了句,“退下去。” 素昔一听,就跟后面衣服着火了一样,忙不迭的跑远。 萧长胤松开手,对着她坦然的解开衣襟,然后将湿透的衣服扔到上面。 云昭睁着眼,右手不自觉抚上他的喉结,脆弱又敏感的地方,随着她的轻抚滚动着。 萧长胤握住她作乱的手,抵在唇边细细的轻吻。 等到从温泉池子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 云昭累得要死,还是被裹着披风直接抱到住的房间的。 因着秋月一眼就看到这里的状况,所以就让周围伺候的人都散开,各自回去。 也是这样,云昭将头埋在男人的怀里,悄悄睁着眼看,才没看见有人。 因为这晚的闹腾,第二天她起来的便迟了。 不过这是在瑶山,昨日又赶了一整日的路,所以皇帝和皇后已经免了各处的请安。 这并不是客套,今早萧长祈以为总要做个面子,所以早早的就到皇帝院子外等,想着里头一醒来他就进去侍奉。 也尽一尽孝心。 然后皇帝醒过来,得知二儿子在外头守着,并没感动反而脸色黑沉的让寿安将人轰了出去。 萧长祈苦着一张脸,千分的不理解,万分的不明白,他来这里尽孝心,怎么说父皇都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现在不高兴就算了,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难道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萧长祈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于是问起了寿安。 寿安打着哈欠,摇头说,“二殿下,这事如何奴才哪里能知道啊。” 萧长祈咬咬牙,取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寿安呆住了,随后就被吓得往后一退,高声道,“二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萧长祈怎么反应,连忙就转身离开,没几瞬就没了影子。 里头皇帝刚用茶水漱口,见寿安跟见了鬼一样,不由得多问了句,“怎么?谁追着你?” 寿安心说,便是恶鬼追着他也是不怕的。 毕竟恶鬼又不存在。 他抬眼看着皇帝,再次感叹这两年陛下的变化真的是翻天覆地的。 当然,这变化不是好的。 而是他清晰的感觉到,陛下年纪上来了。 他常常边变得浑浊的双目,也成了他年迈的证据。 “是二皇子,他方才要给奴才玉佩。” 寿安说完,就跪在地上请罪,“奴才有罪。” 别看着院子里外只有两队禁卫守着,但寿安知道,陛下的近身以及院子不定哪处,都有可能藏着暗卫。 陛下年纪大了,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的性子变得格外的多疑。 所以他今日即便不说出来,陛下也会知道。 与其让暗卫说出来,让陛下怀疑皇子和内侍勾结,倒不如由他自己说出来,寿安这么想。 皇帝良久不语,只冷笑了声,“一个个都巴望着朕倒下去呢。” 寿安认为,这话就严重了。 因为几乎没有臣子敢这么想,陛下要是现在倒下去,那就真得成为了皇子之弈以及臣子之弈。 很显然,太子这个名正言顺又才能出众的皇子,肯定最得人心。 所以二皇子不可能有这心思。 不过寿安可不会将这些话说给皇帝听,倒不是他恨二皇子,希望他输,只是皇帝多疑,他怕自己沾上一丁点,就脱离不了。 皇后起得要早,虽说给了恩典,让众人不必过来请安,不过大部分嫔妃还是过来了。 因为她们闲着也没地方去,所以就在皇后的院子里摆了几桌叶子牌。 冯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心里着急到皇帝耳边悄声说了句。 皇后脸色未变,因为有旁的嫔妃在,她也没和冯嬷嬷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是笨的,见了这样不免将事情压在心里。 直到了晚上,她们才隐约明白。 今个是十五,按理说皇帝应当去皇后这里就寝。 虽说皇帝已经有两年多没在初一十五这两日去皇后那,但到底也是在广明宫或是旁的并非妃嫔住的地方歇下。 可这一回,却是早早的就定下了让两个刚进宫没多久的美人过去。 她们得到这消息时,两位美人已经欢天喜地的去皇帝赐下的温泉沐浴了。 这便很一言难尽,除了皇帝在应该去皇后那的日子召了其他的嫔妃不合规矩之外,还有他召的嫔妃的数量,也荒唐了点。 第244章 帝后之间的矛盾,不止后妃们清楚,前朝的群臣们也清楚。 不过这些臣子们并不着急,毕竟皇后所出的皇子是太子,而太子又很是稳妥,绝对能撑得起这北萧的江山。 所以他们也不会去强逼着皇帝一定要去皇后那。 这些臣子们着急的是皇帝一次性召了两个美人。 夜御数女,帝王沉溺女色,乃亡国之兆。 几个皇子虽然觉得荒谬,但也就是私底下腹诽几句,不敢放到明面上讲。 毕竟天底下哪有做儿子的去管当父亲的房中事。 伦理纲常,哪怕这个当父亲是皇帝,这事能从家事上升成国事,也是不适合由他们出面的。 几人倒是想将太子给扯进去,毕竟是一朝储君,身份上又比他们多了一层。 二皇子萧长祁刚被训斥过,虽然心里有点意动,但实在是没那胆子。 二皇子不出面,其他皇子便看向了三皇子萧长漠。 萧长漠又不是傻子,这帮人算计太子多少回,没一回成功的甚至大部分最后都变成了算计了自己,竟然还不长记性。 所以他只当不知道这事,几个兄弟提起他也在旁边傻笑,完全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 一个推一个的,到后面几人都叹息着作罢。 皇子们不出面,朝臣们却不能不管。 自然,这北萧的江山不会因为皇帝多宠幸两个女人立刻就没了。 但要是这么长此以往下去,还真说不定。 现在说起亡国之兆,只是一个由头,因为真正的原因不太能说清楚。 皇帝年纪大了,这两年更是病重了几回。 现在又不知保养,一晚上召两个嫔妃…… 几个年长的臣子冷着一张脸,互相商量之后,在皇帝就寝之前,请求进去。 两个美人已经穿着薄薄的轻纱,被请进了里间,此时正在床榻上等皇帝进来。 臣子里跟来的还有陈术,陈术话一向说的直白,所以在几个老臣还没开口之前,他便不赞成的看向皇帝,“陛下沉溺女色,实在不妥。” 几个老臣先是一口气悬在半空中,此时听完才松一口气。 还好,这厮没有直接说皇帝年纪大了,做这事容易得马上风。 饶是如此,皇帝脸色还是阴沉的吓人。 陈术自觉自己是忠臣,说的也是为皇帝好的话,所以他没像其他臣子一样稍稍低着头,而是挺直着胸膛,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 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臣子,皇帝当然知道陈术的性子。 所以额前跳了跳,到底没追究,“这是朕的后院事,众卿已经要管朕的后院事了吗?” 陈术接着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之事,便是朝事,臣等身为臣子,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其他的老臣:“……” 他们原本想直白的说,请陛下不要沉溺女色,这两个美人实在是祸国妖姬,应当立刻拖出去处斩。 虽然他们明白,这事和两个美人没关系,毕竟陛下要她们来,她们哪里能拒绝。 可冤枉又能怎么样,沾上的皇帝和江山的事,那便必不能用寻常的对错标准来判定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说这些话,陈术已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完全不需要他们再出手。 而且他们瞧着,陛下的脸色阴沉归阴沉,可还是没有要发怒的样子。 但陈术不赞成的说完后,便转头指着几位大人说,“不光微臣这么想,就连几位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刚松了一口气的几个臣子:“……” 皇帝怒火累积,到了这就喷发出来。 虽然叫了两个嫔妃他没有底气也觉得心虚,但他是天子,天子难道还有不能做的事吗? 几人越是硬着头皮说皇帝这事情做得不妥,皇帝就越是要做。 他也不和几个臣子耍嘴皮子,这些是文臣,骂人的字都不带脏四个字四个字的不重复能说上半个时辰。 再者要是几人闹到要撞柱,那事情传出去,没脸的就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了。 于是皇帝也不和几人争辩,抬了抬手示意寿安,叫来十多个禁卫,两人拖一个老臣出去,然后将院门紧锁,不让任何人进来。 寿安看着被禁卫拖走的臣子们,心里头不住的叹气。 趁着禁卫没注意,他便说,“几位大人,近日就不要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 陛下是个记仇的人,现在只是让禁卫将人拖出去,等回头想起这事觉得难堪,指不定又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拱手道,“寿公公,可能劝一劝陛下?” 寿安苦着一张脸,“几位大人都做不了的事,奴才怎么能做的了。” 几人一想也是,脸色比寿安显得还要苦。 陈术起先没反应过来,现在就往院门口走。 门口有数个禁卫,堵在那他也进不去。 他就跃跃欲试的看向了高高的院墙。 寿安在旁边眼皮直抽,这样性子的臣子,能在陛下手里活着还能成为陛下的半个心腹,也是奇迹了。 他也不能看着陈术作死,毕竟陛下要是心里不快,说不定就会在他们这些奴才身上出气。 所以寿安走过去,说道,“陈大人,您先走吧。” 陈术摇头,“不可,我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沉溺女色?” 寿安:“……” 这人不做个太监总管,真是可惜了。 见这样子说是说不通了,寿安便招了招手,让两个禁卫将陈术送回去。 禁卫抬眼,倒是没拒绝。 陈术被拎着回去,又不甘心再次出了门。 不过这回他想着,陛下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是禁卫,他连进去都不可能。 所以他得换个法子。 片刻后,萧长胤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陈大人,你说什么?” 让他去劝他父皇不要沉溺女色? 这人是不是疯了? “女色伤身,殿下不是不知道。” 萧长胤额前青筋忍不住跳了跳,“木易。”他略提高了声音。 在门口守着的木易立马进来,“殿下。” 他缓了缓,又转向陈术,说道,“陈大人。” “陈大人酒喝多了头晕,你去将人送回去。” 木易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茶水,一时无言。 第245章 陈术再次被请了回去,这一回他没能再出来,因为寿安听说了这茬,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让一个禁卫在门口守着。 主要是为了看住他。 陈术自觉一片忠心,为了这事愁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隐约间他还听到丝竹声,想来就是从陛下那传过来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陈术眼下青黑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昨晚闹的那样大,几个皇子就算没出来都知道是怎么个事情了。 此时看向陈术的眼里,都带着些佩服。 陈术却是平等着仇视着昨天没去劝的每一个人,包括几个皇子。 甚至和这个事完全没关系的云昭。 云昭没将儿子带出来,她是出门前才听到这事,想了想还是让儿子待在屋子里,由两个嬷嬷和秋月带着。 陈术看见云昭,便不由得想起太子也是个沉溺女色的人,要是将和太子妃黏糊的时间给省出来,不知道要做成多少大事。 云昭被陈术看了几眼,觉得这人眼里跟带着刀子一样剐她。 她沉默了会,往旁边走了走。 她听到皇帝昨晚那召了两个美人,本来已经很诧异了。 在秋月那得知陈术昨晚过来,想请太子去皇帝那说一声不要沉溺女色,就更诧异了。 向来也没有做儿子的要管做父亲的房中事的。 也不知道这位陈大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今日是来到瑶山的第三天,寻常来说,这天应当是一起狩猎的日子。 可皇帝没来,这些人就不好凑起来。 萧长祈被几个弟弟推着去找了寿安,寿安皮笑肉不笑,“陛下在屋子里看折子呢。” 萧长祈心里啐了声,什么看折子,怕不是昨晚累着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要歇息。 但面上他还是说道,“寿公公,一定要多劝劝父皇,不要为着朝事把身体累着了。” 寿安也厚脸皮的说,“奴才会带话给陛下的。”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各自分开。 寿安甩着拂尘,往院子里走,乐师们昨晚在院子里吹了一宿,天快亮才离开。 可真是荒唐。 要不是他亲自伺候着,知道这定然是陛下,不然还要以为陛下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了。 等到午间,皇帝才去皇后那,几个嫔妃原先在打叶子牌,远远的听见皇帝过来,连忙起身整理衣襟和妆容。 皇帝进来也不看她们,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皇后,“两位美人昨日劳累,还在歇息,今日就不来给皇后请安了。” 他似乎是为了两个美人特意说这句的。 院子里不觉安静下来,几个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其实皇帝本来想说两个美人的名字,只是他思索了一番,没记起来。 在场的嫔妃们后悔极了,早知道她们就该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待着不出来,听了这些话,要她们以后怎么办?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来着。 同时,她们心里都不免愤愤和同情。 陛下这些话,好似皇后会为难这两个美人一样。 要是她们刚进宫,也不会觉得这话不对,可这里的嫔妃最少的进宫也有两年了,所以对皇后的性子也算是了解。 总之,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性子和顺不说,也不会因为哪个嫔妃不得宠而苛待。 要是有过分骄纵的,欺负比她低的嫔妃,皇后也是会出面教训的。 这其实是皇后的分内事,可天底下能做到分内事的又有多少人呢? 皇帝说完就很仔细的观察皇后的脸色,皇后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连劝一句,陛下为了身体着想,也不该如此胡闹,这话都没说。 皇后倒不是希望皇帝继续沉溺女色最好就这么死在床上,当然,她确实这么想过,只是这个时候出这事还是不合适的。 有那么多太医在,皇帝没那么容易出事,所以她也不担心。 皇帝没从皇后脸上看出想要的表情,脸色黑沉的不像话,在场的嫔妃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尽力的缩小存在感,恨不得从来没在这院子里出现过。 皇帝冷道,“皇后倒是大度。” 皇后不语,只抬手让宫人上前奉茶。 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茶到皇帝面前,皇帝顿了顿,“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杯茶也没喝。 郑妃紧咬唇瓣,心里想着陛下这么不给皇后面子,还真是有够无情。 得知昨晚的事,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难过的。 到底付出了真心十数年,要这么轻易的不当回事,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见皇后在屋子里坐着,就做主让宫人打扫干净院子,将叶子牌也收起来。 随后带领众人到皇后面前,“今个已经扰了娘娘的清净,嫔妾等先告辞了。” 皇后点点头,让宫人送这些嫔妃离开。 出了院子,有和郑妃关系好的嫔妃一道走,“郑妃娘娘,陛下……” 这嫔妃还没说完,郑妃便冷下脸,“不必多说。” 见状,还没走远的几人也不敢私语了。 云昭下午出了门,和萧长胤一道去骑了马。 几个皇子也约好了赛马比狩猎的本事,他们先去找了萧长胤,得知萧长胤有事后就没强求。 左右跟着个冰坨子,他们狩猎也不高兴。 几个皇子之间的关系很是有趣,在朝堂上几人势如水火一般,但有时又真的有兄弟之情一样。 包括有了龃龉的二皇子萧长祈和五皇子萧长勋。 如今一起并排着骑马,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几人各自准备好,正约定时间,等时间到了再到这地方比谁猎的多,然后得个彩头时。 一匹全身通黑,只有四只马蹄有一些白毛的马儿从他们眼前掠过。 马上是萧长胤带着云昭。 云昭是想一个人骑马的,她还特地将那匹小红马牵了过来。 然后萧长胤骑着马微微笑着朝着她过来,她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再清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匹马上了。 二皇子将人叫住,“四弟,这可是白日。”他震惊不已的看着马上的两人。 萧长胤淡淡的抬眸,问道,“白日怎么了?” 第246章 萧长祈被这话一噎,白日能怎么了?在外哪怕是夫妻俩,走得近了都会被人说不妥。 这两人怎么就能堂而皇之的在外面骑着马了? 后头骑着马有一搭没一搭扯着身下马儿鬃毛的萧长洛看着两人,心里酸得很。 他也想和皇子妃一道骑马。 但是硬生生被拖了过来。 这么想着,萧长胤便哀怨的看向几个兄长。 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些糙老爷们出来打猎。 再说虽然山上不算热,但骑着马打猎一会身上就湿透了,不知道哪里有意思。 云昭一言不发,实际上浑身僵硬,但这会又不好从马上下来。 萧长祈被噎了之后也没说下去,只是欣赏的驱马上前,“四弟,你这匹马倒是好。” 因着全身通黑只有四蹄一点雪白,所以这马的名字取了踏雪两个字。 萧长祈也是个爱马之人,便问,“四弟,你这马是从何处买的,要是有法子,能不能也给我带一匹?” 萧长胤有点不耐烦,但他现在木着一张脸,也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萧长祈的话,他便说,“良马难寻,只有这一匹。” 萧长祈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由得很是可惜。 不过他也不能强硬的将马抢过来,他没这个本事。 萧长胤已经扬起马鞭,看了一圈几个兄长和弟弟,说道,“不打扰你们狩猎了。” 伴随着他尾音落下的,是马蹄在地上跑着扬起的灰尘。 萧长祁脸色不太好的问后面的几个弟弟,“方才我不是邀请太子一起狩猎了吗?” 萧长洛心想,别说四哥了,就是他早知道,今天便是装个不舒服,也不应该出来的。 其余几个人听着萧长祁的话,只是笑笑但是没准备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虽说私底下他们常常几个几个的聚一聚,嘴里说些不在现场的兄弟们的坏话。 但今日聚在一块儿,再说就没意思了。 萧长祁得不到回应,只能继续打猎。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他的好心情都没了一大半。 萧长洛在后面继续唉声叹气,手里揪着马儿的鬃毛,大抵是这回力道重了,揪下来不少根。 马儿被揪疼了,不由得两只前蹄高高跃起,在马上的萧长洛哎呦了声,控制不住的跌下马去。 这狩猎是进行不下去了。 萧长洛摔的还挺严重的,双手捂着腰面露痛苦,几个皇子见状连忙将那匹马牵走,随后又由萧长祁先骑马回去找来木板。 快两刻钟,萧长祈才带着几个侍卫以及一条长的春凳过来。 将人抬回去,又要慢慢的,这便花了更多的时间。 到了傍晚,云昭归来才知道这事。 因着到了山上,手边倒是没有合适的带过去的礼。 所以云昭只能让小厨房做了两盅汤并一盒四盘的点心,然后带着素昔过去。 七皇子妃温柔在旁边喂药,听到外面的声音,便起身过去迎接。 云昭没进去,毕竟人躺在床榻上呢,她进去不像样子。 所以只在外面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放下送的东西,没一会就转身离开。 “七殿下可真是倒霉又幸运。”素昔叹道。 好好的出去玩,偏偏从马上摔下来。 这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一件小事,轻一点的伤个骨头,重一点的怕是这辈子就只能躺着了。 而连着三个太医过来诊脉仔细查看,都说没什么大碍,也没怎么伤到骨头,好好将养几日便是。 云昭想着素昔口中的几日,天数正好能对上在这里待的天数。 所以这伤势她又觉得不一定是真的了。 因为萧长洛从前有过类似的做法。 但谁会这么无聊,出去玩一趟就为了摔一回? 她也不懂,不过这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所以云昭就没细想。 走到院子里,踏雪正被扣在外面,低着头吃新鲜的草料。 云昭走过来看,然后从香囊里取出几块梨糖,下一瞬踏雪就勾着脑袋将几块梨糖都卷走。 她正准备将香囊里的梨糖全部取出来,就见秋月从院子里走来,叹息道,“太子妃,陈大人正在和殿下说话。” 云昭一愣,手里的梨糖连带着香囊一起被踏雪卷走,她倒是没在意,只是问道,“陈术陈大人?” 朝堂上的臣子她也不认识几个,对这个陈术倒是印象很是深刻。 秋月点头,跟在云昭的身边说,“已经来了有一个时辰了。” 云昭拿着帕子擦着手,还真有些震惊,“一个时辰?” 谈什么事情要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 “是,一直在旁边的屋子里没出来。” 云昭点点头,将帕子收起来并往里面走,她今天还真的有些疲累,所以便在小榻上躺了一会。 再醒过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而她怀里,还多了一个孩子。 见她似乎醒了,萧言棣仰着头双手抱住她的手臂,“娘。” 云昭将他抱了会,然后拿了奶糕泡在牛乳里给他吃。 她抬眼看了下漆黑一片的夜色,心里不免担忧的想着,那边要是再召几个嫔妃,恐怕臣子们真的要不满了。 也不知要闹出多少麻烦的事。 而皇帝这,倒是一个嫔妃都没召。 昨日传的两个美人里,显然其中一个胆子尤其大,竟打扮的十分漂亮的去了皇帝那。 不过没一会儿就被寿安请了出来。 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些人瞬间齐齐松了一口气。 心说看来陛下只是一时荒唐,并没太过分。 而被众人盯着的皇帝,此时手里正拿着几乎半卷书那样多的纸张。 一张一张的翻下去,他的脸色在烛光下也显得越来越红。 就是不知道这红是因为蜡烛映衬的,还是因为纸张里的内容而激动出来的。 与天下书。 寿安只看见这四个字,旁的就没胆子将脑袋凑过去了。 “好、好、好!”皇帝连说了三个好,抚掌笑道。 寿安惊疑不定的看过去,只觉得陛下是不是……疯了? 要不然刚才脸还黑的跟砚台里的墨水没两样,现在忽然又高兴起来? 虽然陛下也会经常喜怒无常,但也没这么夸张的。 第247章 这脸上笑意真诚的,反正他这些年他就没见过。 寿安好奇的很,却更惦记自己这条小命,所以拼命的忍着好奇心,没凑过去。 陈术连续找了萧长胤三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太子应当主动挑起担子,以免陛下劳力费心。 他也不怕冷脸,毕竟他是皇帝的心腹,皇帝脸色就没好过几天。 萧长胤不搭理他,他也能一个人在旁边碎碎念。 虽然可以忽视,但是萧长胤见人能连续一个时辰自说自话,心里还想着,这人难道在他父皇面前也这样? 他皱了皱,倒真的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一些打算了。 至于陈术话里的内容,萧长胤完全没当回事。 一则他没兴趣去做白工,二则这话要是传到他父皇耳朵里,左右一个谋逆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陈术没将人劝动,心里很是沮丧。 又过了一天,皇帝不仅没有召一个以上的嫔妃去侍寝,反而很罕见的到了皇后在的院子。 皇后自然不搭理他,好在她住的院子足够大,所以让冯嬷嬷整理出一个房间,让皇帝进去住。 皇帝见了心里是有些生气,不过面上半点都没表现出来。 连续几日,都是这样。 像是修身养性了一样,他是这么看自己的。 但在旁人眼里却不是,臣子们忧心忡忡,想着陛下是不是因为前些时候的荒唐,伤了身子。 要不然怎么连对美人都没兴趣了? 虽说皇子们已经长成,但一国之君伤了身子,听上去也不好听不是。 所以几个臣子私下里聚在一块,商量着什么时候问一问太医,看看有什么法子。 他们已经认定了皇帝一定是伤了身子,要不然晚上怎么会清心寡欲。 这些年后宫进的美人可不少。 皇帝并不知道他的臣子们在想什么,他如今待在皇后住的院子里,虽得不到好脸色,但心情却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天早上在瑶山的嫔妃都要来这里请安。 他不想见人,可想了想,还是开门让人进来。 皇帝不想见这些嫔妃,其实不少嫔妃也不想看见他。 来这里请安,是因为他住在皇后那,她们都到皇后这里请安了,总不好当做不知道陛下也在这里。 等着众人离开,皇帝才露出几分不耐。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去将一一抱过来。” 寿安没动,而是满脸的为难。 “怎么,没听见朕说话?” 寿安便迟疑的说,“其实不止太子殿下,其他几位皇子也各自带了孩子过来,陛下要不要见一见。” 皇帝越发的不耐烦,高声呵斥道,“狗奴才,朕要见谁还要经过你准许不成?” 寿安连忙跪下,“奴才不敢。” 皇帝皱了皱眉,让人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有人嚼舌根子了?” 寿安说:“确实有些话不太中听,奴才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将几个皇子的孩子一道叫过来,在院子待一下午便好了。” 皇帝一想就明白了,怕是几个儿子和儿媳心里不痛快,要放在之前,他是一定要大发雷霆的。 可想到那篇与天下书,皇帝犹豫了下,“那便让这些个孙辈都过来吧,至于一一……就不用过来了。” 寿安一听,连忙出去传话。 于是没过一会,几个皇子妃脸上都很高兴的牵着儿子的手过来。 七皇子妃温柔因为要照看萧长洛的伤势,便让嬷嬷带了孩子过去。 几位皇子妃特地在太子住的院子外停留了下,让小宫女进去传唤。 云昭有些不解的出来,再听着几人说的话就更是困惑。 直到几人离开,秋月才解释道,“陛下想见一见几位皇子的孩子,皇子妃们是将孩子送过去的。” “陛下没让咱们小主子前去。” 云昭:“……”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对于皇帝没让一一过去,她倒是有些诧异。 但也没想多,正好她看见儿子衣襟前玉扣的绳子有磨损,便拿来几根线捻起来,然后打了个简单的络子挂上。 萧长胤在旁边,看着她手指灵动翻飞,暗示一般将自己的腰间的玉佩扯下来,然后放到她眼前晃。 云昭起先还当看不见,等那双手放到她腰间作势要挠时,她才告饶一般的说了好。 “我以为夏猎是真的要一起打猎的。”云昭捻了几根玄色的线,一边说道。 没想到只是换个地方住,而且还挺闲暇。 比起之前的秋猎,可差的太远了。 萧长胤便说,“是要打猎的,不过应该在后面两天。” 云昭诧异的抬眸,“是吗?” 她倒是不在意,反正她又不可能在那时候去骑马打猎。 只是…… 云昭皱起眉头,想到了上回的事。 她看了男人一眼,“不会再出事吧?” 这个再字,用的实在是很精妙了。 萧长胤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摇头说,“我的腿伤刚痊愈没多久,应当尽力休养。” 云昭:“……”他已经骑了几天马了。 腿伤这借口还真是块砖,哪里要用就往哪里搬。 中午还没到,她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还不等她问,素昔已经打听清楚了。 “听说陛下被孩子们吵得头疼,叫了太医过去呢。” 云昭心情复杂,神色也是一言难尽,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事,“被孩子吵着了,就叫太医?” 素昔点点头,“是啊。” 云昭就想,要是这样就得叫太医,那他的身体是不是太差了一点? 可之前几次病重,太医都睡恢复的很好。 云昭能想到的事情,皇子们和群臣自然也能想到。 皇子们起先担忧,随即而来的就是高兴,因为他们其实已经发现了,他们父皇虽纵着他们相斗,可不管怎么斗,太子的地位都没有动摇。 太子不在北萧两三年,都没能让他的地位动摇,他们怎么可能还指望以后。 既然指望不上,那他们就得另辟蹊径,寻一个新的法子。 而这法子,只要他们的父皇身体还很……康健,那就不太能实施的起来。 第248章 至于臣子们,则更是认定了皇帝一定是之前的荒唐,导致身体出现了问题。 所以忙不迭的就去找到了陈太医。 陈太医看着几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他也不可能将陛下真正的脉象给说出来,于是敷衍了几句,只说日后好好养着,不会有大碍。 几人没得到答案,心里到底不甘。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去找大夫,然后带到陛下身边强硬的要给陛下把脉。 这样不现实。 所以这些臣子们唉声叹气的,只能想着走一步是一步。 过了两日,如萧长胤所说的,来了一场夏猎。 皇帝没骑马,而是数个宫人搭了个台子,让皇帝和嫔妃们坐在那。 皇子里太子和七皇子都没出场。 皇帝是知道七皇子摔着腰了,不止没有骑马,都直接告了假没有过来。 他便让一个内侍去端了他桌上的几样菜,赏赐过去。 而萧长胤……他问道,“朕记得太子的骑射功夫向来极好,怎么这回没有下场?” 他笑了两声,“莫不是给你这几个兄长和弟弟留脸面?” 被点到的几人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还是顾忌着周围不少人,要不然他们会直接冷下脸。 好像太子不参加夏猎,是为了让出头筹一样。 被这么一说,他们谁得了头筹,都像是被太子让的。 这叫他们怎么能高兴。 萧长胤手里握着一盏茶,轻声道,“儿臣上回的腿伤虽然痊愈,不过还是得好好休养,所以这样的热闹,儿臣是不能去了。” “至于骑射功夫……”萧长胤苦笑,微微低着头像是有些难过,“儿臣在轮椅上坐了许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骑马了。” 众人一听,也想到太子腿伤的那段时间,眼里莫名感慨。 皇帝竟也没反应过来,所以没再继续夸赞太子的骑射功夫,而是对着下场的皇子和年轻些的臣子说了彩头,随即寿安在旁边喊了一声,这些人立即驱马进了林子。 骑了一会马,萧长祈和萧长漠在林子里又遇见了。 萧长祈忽然说了句,“不对啊,太子说不知道该怎么骑马,那天我们不是亲眼看见了?” 萧长漠:“……” 他懒得搭理,甩了下马鞭朝着反方向走。 管太子是为了什么不下场,不下场最好,他们几个兄弟之间的骑射功夫好歹还是难分伯仲的。 要是多了个太子,那他们可就只能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失败了。 萧长祈大力的拍着脑门,也立刻甩了下马鞭。 外面人多,云昭就带儿子过来,不过几个皇子妃倒是将孩子都带过来了。 大约是吃了教训,所以这些孩子看着很是安静。 萧长胤见她往别处看,就拿了一碟葡萄放在她面前。 规定好的时间,要一个半时辰。 云昭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葡萄。 因为没什么人瞧见,她昨晚又……有些累,所以坐着就不自觉往旁边歪了下。 不过不是容易察觉的角度,只是稍稍侧着,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这样省不少力气。 上头皇帝和皇后没说话,嫔妃们也只顾着看景色。 皇子妃们带来的孩子也安静,这就导致周围安静的很,稍稍私语就很明显的程度。 过了半刻钟,皇帝对着寿安比了个手势。 寿安一见,便去带着几个内侍,现在众人中间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台子,随后开始安排带过来的四个戏班子里的人上去。 除此之外,还有乐师舞女。 总之周围一下子热闹起来,气氛也缓和不少,没那么僵硬了。 皇帝看着下方的萧长胤,再看不远处跳舞的舞女,心里一动。 他可是记得,太子的东宫里,至今还没有旁的女人。 原先他是想着,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应当不会太好。 但现在嫡孙都出来了,他也算是了解这个儿子,所以两人根本不可能感情不好。 “太子觉得这场舞如何?” 众人看向皇帝,一脸的茫然。 萧长胤低眸,“儿臣没有看。” 皇帝说:“既然如此,那……” 那了一会,皇帝不说话了,他本来想说,既然如此,朕就将这个舞女赐给你。 现在没看,他怎么说? 皇帝、太子,陈术竖起耳朵,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在没听到下文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皇后淡淡的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低着头无声的冷笑了声。 过了许久,萧长漠背着猎物回来。 在他之后,剩下的皇子和年轻的臣子们也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回来。 寿安上前清点了下,嘴角一抽。 “怎么,这回是谁得了头筹?” 寿安让开身子,让皇帝看不远处的东西。 樊舟叫了几个侍卫,正一起往这边搬着一头熊。 猎了一匹狼以为胜券在握的萧长漠:“……” 不是皇子拔得头筹,皇帝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 一方面呢,他已经不想儿子里再出一个像太子一样的人物。 另一方面呢,皇家的皇子们,骑射功夫自然是请了最好的师傅教的,怎么还比不上一个臣子的。 哪怕这个臣子是个武将,也不该输啊。 皇帝按照承诺,将两块成色上好就连他私库里都难见到的玉石给过去。 樊舟咧嘴一笑,给皇帝实实在在的行了一个礼,“谢陛下恩典。” 夏猎两天,樊舟已经得了这日的彩头,自然不会再得第二天的。 他确实有这本事,但不适合连续赢两次,赢一次就已经够打眼的了。 所以到了第二天,他就驱马在林子里慢悠悠的走。 偶尔逮到一只兔子,就用绳子绑了放马背两边,随即继续慢悠悠的。 皇帝今日有了准备,在舞女没上去之前就说,“听说这舞是她们新编的,很有意思,朕都没看过,你们也瞧瞧。” 皇帝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不觉睁大眼睛,准备好待会仔细看。 其余的人一睁大眼睛仔细看,不睁大眼睛仔细看过去的人就特别显眼。 皇帝就说,“太子,你可是不喜这舞?” 他语气里,带着三四分的不悦。 第249章 这话说的,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猜不出皇帝的心思。 臣子们倒是觉得陛下有些奇怪,像是在为难太子。 但问喜不喜欢舞,哪里又算得上是威胁。 成氏和钟氏对视一眼,不由得撇了撇嘴,意思是皇帝又是在偏袒太子。 朝堂上重用还不够,在这样的场合也要提一句。 她们心里便不太舒坦,要说皇后偏袒那还情有可原,毕竟这些个兄弟,虽然血脉相连,可各自的母亲是不同的。 做母亲的偏袒自己亲生的儿子,那是再寻常不过。 但做父亲的呢?都是自己的儿子,还分出一个三六九等吗? 萧长胤还没回答,皇后已经偏过头让人倒了一杯茶给皇帝,“陛下喝点茶,润润嗓子。” 皇帝愣了下,看着眼前茶杯里清澈的茶水,都有些不敢喝。 皇后自回宫后,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虽然没去清凉寺之前,也没说过多少话。 这回还不是他先开口的,皇帝继续望着眼前的茶水,倒诡异的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喝完茶水,就将刚才的问给忘了。 使得下方坐着的人抓耳挠腮的想,陛下刚才究竟是什么意思? 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萧长胤面色不改,一派正经模样。 但宽大的袖摆下,却是两人交握住的双手。 云昭觉得热,便想挣开,但指不定有人注意这里,她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挣扎的力道就有些小。 她便是用了全劲也挣脱不开,更不用说这样小的力道。 所以没过一会,她只能随着他去。 好在不远处传来马蹄声,这回拔得头筹的人是萧长漠。 倒是让人意外,云昭还以为会是二皇子。 这几个兄弟,不管内里斗得乌眼鸡一样,表面上还是兄友弟恭的样子。 再到后面,就见萧长祈被几个侍卫扶着过来。 云昭心里还在想着,一个皇子从马上摔下来还能说是不小心,是偶尔,要是两个皇子从马上摔下来,那就得查一查了吧。 说不定谁在马吃的草料里加了什么药。 几瞬后,她听了侍卫们的禀报,神情复杂起来。 不是从马上摔下来,而是萧长祈急着追一只狐狸,手往身后取箭时,把腰给扭了。 这还不如是从马上摔下来。 果然,皇帝原先还很担忧的让太医立刻过来,等得知缘由后便沉默了下来。 他不耐烦的摆手,让侍卫将二皇子扶着下去,随后连台子上的戏都没心情看了,就站起身离开。 皇帝一走,众人见状皆看向皇后。 台子上的戏还唱着,众人面前木桌上摆放的茶水点心都没怎么用。 皇后便朝着众人微微颔首,冯嬷嬷搀扶着皇后往下走。 皇后一离开,众人才渐渐散去。 回了院子,秋月就开始收拾要回去的东西。 素昔的消息向来灵通,云昭就问她,“七皇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素昔便说,“昨日其实就已经能行走了,不过说是太医吩咐了,还是要休养。” 既然要休养,那骑马肯定是不能了。 几个皇子里,除了太子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坐着马车来的。 事发突然,众人也没想起七皇子的伤势要另外找一辆马车。 所以到了出发那天,萧长洛就坐进了皇子妃的马车里。 两人只带着一个孩子,马车里又宽敞,所以倒是还好。 而另一边,有着腰伤的二皇子也不得不坐进皇子妃的马车里。 可他孩子带的多,两男一女一共带过来三个孩子,就显得马车里很是拥挤。 时间一长,几个孩子坐不住又闹腾,他就忍不住发了火。 他的马车和皇帝的马车距离又不远,所以皇帝便听到了动静,刚掀开布帘还不等他问,寿安便说,“陛下,是二皇子。” 皇帝皱眉,“他又怎么了?” 寿安老实回答,“大抵是因为马车拥挤,所以心里不快。” 皇帝将布帘一放,声音冷冷的传过去,“告诉他,要是坐不惯马车,那就去骑马。” 寿安眼角一抽,二皇子腰还扭着呢,要是现在去骑马,这腰还要不要好了? 他其实也不想去传,这是得罪人的话。 但没办法,陛下的吩咐他不做不行。 皇帝的马车一慢下来,后面的马车也都跟着慢下来。 寿安往后走,走到萧长祈在的马车,将皇帝的吩咐说了。 萧长祈还要发火呢,听到这话瞬间被吓着了。 寿安的声音不大,可因为寿安往后走,众人便猜测陛下是有什么话要说。 所以众人都竖着耳朵听,并且听得还算清楚。 一时间,众人看向萧长祈所在的马车,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尤其是私下里支持站队二皇子的人,心里不仅咯噔一声感到绝望,还觉得丢脸。 云昭这边,手里抱着孩子半边袖子都被热的有些湿,她便将孩子抱起来,放萧长胤怀里,顺便将他手里的书拿过来看。 云昭还想着,这人在旁边感受着冰块的冷风,还很惬意的看着书,而她抱着孩子又得避免着冰块太冷将孩子冻着,他倒是自在。 两人得换一换才是。 想完之后,云昭就打开了书。 这一打开看了两行字,她就觉得痛苦了。 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块她怎么就都不认识了。 “不看了?” “看!当然要看,你觉得我看不懂?”云昭盯了不远处放着的冰碗一眼,想着待会要喝两碗。 萧长胤:“……没有。” 他只是随便问一句的,而且这书确实枯燥乏味,他也是闲着没事才拿起来看两眼。 既然话都放出去了,不看还不行。 云昭认真的盯着内容,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来看。 上下眼皮打架,支撑不住想睡觉的时候,她还在想,要是哪天失眠,这本书还挺有用。 下一瞬,她的身体往旁边一歪,萧长胤伸手扶住她的脑袋,随后轻轻抽开手。 怀里躺了一个,肩膀上又靠了一个。 秋月是在旁边伺候的,便轻声问道,“殿下,让奴婢抱着小主子吧。” 萧长胤摇头,说道,“不必。” 第250章 这回也是天还没亮就启程的,直到天色暗下来,马车才停在宫门口。 二皇子和七皇子因为受了伤,所以马车要更慢一点,半夜才回府。 因为这一天都在赶路,所以第二日的朝堂先暂停,只当是休沐。 皇帝起得很早,整个早上脸上都是带着笑容。 寿安在旁边纳闷,他从早到晚都跟着陛下,也没见有什么喜事。 就是两位皇子,一个从马上摔下来,一个扭了腰 ……这应该称不上是喜事。 陛下做事就算再离谱,也不会因为两个儿子受伤而高兴吧。 寿安甩去脑中奇奇怪怪的念头,吩咐几个宫女去传早膳。 早膳刚用完,皇帝就朝永宁宫走了。 几个内侍不约而同的看向寿安,“寿公公,陛下这是……” 寿安摇头,“跟在后面走吧。” 也不知道陛下这几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晚上没叫新进宫的美人伺候,早上刚起来就看了小半个时辰的折子。 这般光景,他只在陛下没登基的时候看过。 寿安在后面无声的叹气,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这样的变化像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现实大概是完全相反。 皇帝到永宁宫时,云昭只是前一步早了一刻钟不到进来。 本来还想留在这里喝个茶吃个点心,说一会子话,但皇帝进来了云昭觉得皇帝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概有事要商量,就请了安,作势要离开。 皇帝却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交代给你手底下的人去做。” 这话一出,云昭只能继续待下去了。 她觉得很是煎熬,因为皇帝对她嘘寒问暖的,问她的父皇母后身体状况如何,又问她在北萧待的可好。 云昭被问的心里发毛,面上还是显得得体的先回应。 好在没过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不少声音。 是各宫嫔妃前来向皇后请安。 云昭常常来永宁宫,心里门清,这请安往日都是废了的,除了逢年过节,或是为了什么目的,旁的很少有嫔妃会来永宁宫。 听外面的动静,这回来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想来是为了出现在这里的皇帝了。 这两年后宫进人频繁,头一年先是大选了一次,后面又有地方献上美人。 加上要是有个什么宴,宴上要是有舞女生的不错,那也是会被纳进宫里。 所以等这些站在门口的嫔妃一起进来,整个永宁宫的正殿都有种被塞满的感觉。 皇后坐得地方要高点,低头看过去,乌丫丫一片的。 就是没说话,行动之前衣服布料的摩擦声,都足够的明显。 皇帝也没想到这么多嫔妃过来,所以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郑妃这些人也在其中,不过她们不算是为了皇帝来的,而是在知道几乎满后宫的嫔妃都去了,觉得她们不去不妥当。 皇后娘娘那不打紧,本来皇后娘娘寻常时候都是让她们不必去请安的。 可要是陛下瞧见这么多人里头没有她们,随口问上一句,哪怕皇后娘娘替她们说话,陛下心里怕也是不相信不痛快。 郑妃艰难的转了一圈,她位分高,还有一个椅子坐,但位分高的又不是她一个,椅子碰椅子的,叫她坐的实在难受。 好在她们几个位分高的妃子,虽然内里几个儿子斗得厉害,不过在后宫里表面上她们相处的还行。 所以这么挤着,倒也没什么。 位分高的都挤成这样,位分地的就只能有一个落脚的位置站着。 婉美人就在这位分低的人里面。 今日来的人多,永宁宫侍奉的宫人又一向少,所以也没人记起来她是八皇子的生母,她只能和其他美人一起站着。 就算有宫人想起来,此时也不会说。 陛下只是在八皇子刚出生时多去看了几回,还常常夸赞八皇子是个有福气的。 但日子久了,陛下对八皇子也没多少特殊的。 就说婉美人,位分降下来之后,就没上去过。 要是陛下真的疼爱八皇子,怎么会不抬婉美人的位分,让八皇子的生母是个小小的美人呢。 作为当事人的婉美人,感到很是难堪。 陛下倒是常常去她那,也常常在她那就寝,但不管她怎么磨破了嘴皮子,想尽了办法,陛下就是不肯升她的位分。 她怪上了皇后,觉得是皇后私下里跟陛下说了些什么,所以才让陛下卡着她的位分不给她升上去。 说不定皇后是担心她的位分高了,儿子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影响了太子的地位。 婉美人心里这么想,面上越发的气恼。 不过这点气恼隔着许多个嫔妃,皇后也瞧不见。 云昭想出声离开,但她坐在最里面,要出去就得这些嫔妃一起让开。 她仔细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困难。 除非这些嫔妃先全部出去,然后她再出来,这些嫔妃再重新进来。 太麻烦了,她便没开口。 寿安在皇帝身后站着,很是担心陛下一个不高兴,就将人全部轰出去。 但令他惊奇的是,皇帝只是最开始眉眼间有些不耐,到后面竟和几个离得近的嫔妃交谈起来。 关于几个皇子的事。 没和皇帝说上话的妃嫔们不由得摸着平平的肚皮,暗暗叹气。 过了半个时辰,皇帝才起身,说要去御花园里走走。 并看向皇后,问道,“皇后可要一道前去?” 皇后单手撑着额头,“昨日疲累,还未休养过来,陛下自己去吧。” 皇帝倒也没失望,还关心的问了几句,又让一个内侍去找太医过来。 随后见莺莺燕燕还留在这,便皱了皱眉,“皇后身体不适,你们先出去吧。” 皇后:“……” 云昭用团扇遮着脸,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耳朵。 眼前的画面没消失,刚才也不是听错了。 她心里想着,待会出门一定得抬头看天。 指不定太阳从西边升起,这就是一场梦。 几个靠近的嫔妃和云昭想的一样,尤其是郑妃,眼里的困惑几乎要犹如实质了。 皇帝都发话了,这些嫔妃也不可能继续留下。 第251章 走出永宁宫,看郑妃心事重重的,侍竹纠结了半天,便劝道,“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方才也和娘娘说了话。” 她以为郑妃是因为皇帝对皇后明显的关心和维护,心里吃醋妒忌了。 郑妃心情确实有点复杂,不过不是像侍竹想的那样。 她只是觉得陛下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一会对皇后娘娘极好极尊敬,一会又冷淡下来时不时还要故意做几件令皇后娘娘难堪的事情。 郑妃一度疑心陛下是不是疯了。 她也没见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啊。 带着万分的不解,郑妃回了宫。 路上遇到不少嫔妃就停在了御花园,一时间御花园里热闹的很。 “回去吧。”郑妃说。 侍竹还以为郑妃要留下来,等着皇帝过来,此时听到这话不免诧异,“是。”她应声低下了眼眸。 婉美人离开的不甘不愿,还不满的瞪了里头的皇后一眼。 她也没遮掩,所以周围和她差不多品阶的都看得很清楚。 不过没人会去主动说,皇后娘娘脾气好,知道也不会发怒惩处,而婉美人虽然位分不高,可到底有个八皇子。 她们这一说,没在皇后娘娘那里讨到多少好处,就先得罪了一个有皇子的嫔妃。 所以婉美人到了御花园,众人便只当没看见她对皇后的不敬,和她说说笑笑。 婉美人脸色却不好,她自觉自己是不同的。 虽然位分不高,但有个皇子,这是这些新进宫的嫔妃都羡慕的。 再者,她不是和其他美人一样挤在一个宫里,她只是一个美人,却当了一宫的主位,并且皇帝也没有指派嫔妃和她一起住。 这便是独一无二的恩宠。 所以她瞧着一圈的美人,鼻子轻哼下巴抬起,眼里很是不屑。 众人倒是感觉到了,笑意也不自觉的一僵,但到底没有撕破脸皮,而是继续乐呵呵的互相打着趣。 永宁宫里,云昭简直坐立难安。 她是想跟着这些嫔妃一起出去的,但皇帝已经跟皇后说起话来了。 她也不好打断,所以只能继续留着。 等皇帝兴致极高的说完,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再过一会,就能用午膳了。 云昭就顺便留了下来,好在皇帝没在这用膳,要不然她看着那张脸饭估计都吃不下去。 用完午膳,她才带着素昔离开。 到了东宫里,素昔先倒来一杯茶,随后才很是困惑不解的问,“太子妃,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云昭没被留在这,素昔也是不问的。 毕竟帝后之间的关系是好还是坏,她虽然好奇却也不会过去探寻。 可这回是事关她们太子妃,自然是要弄清楚的。 云昭喝了口茶,伸手揉了揉眉心,“我也不知,不过我想过几天就会知道了吧。” 她觉得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事,定是在筹谋什么。 而且目前看来,筹谋的事里应该与云国和她这个北萧太子妃没太大关系。 她今天能看出来,她就是被留下来免得皇帝和皇后独处,皇后将人赶出去的。 有一个晚辈在,皇后便不好做出这事。 云昭更觉得苦恼了,不明白皇帝究竟要折腾什么。 过了几天,素昔打听了消息,小跑着进芳华殿。 “太子妃,奴婢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素昔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听到消息就立马跑回来了。 云昭点头,还递给她一杯茶。 素昔一惊,“太子妃,奴婢……” “喝吧,喝完细细说。” 一听这话,素昔只能捧着茶盏将里面的茶水喝完。 “其实和宫里的事情无关,是外头的,奴婢打听到外面正盛行一篇文章。” “叫与天下书的。” 云昭想了下,她应该没见过这篇文章。 素昔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压低声音说,“内容都是赞扬歌颂陛下的。” 赞扬歌颂?这又什么值得说的。 一直以来又不是没有,哪里就会盛行起来。 “说是写这篇文章的人,是本来已经隐世的大儒,为了陛下的功绩,特意出世而来。” 云昭:“……” “奴婢听到,那大儒的名号似乎叫风竹先生。” 云昭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先坐下。”云昭指着旁边的位置,等素昔不安的坐下后,云昭才继续问,“你不认识风竹先生?” 素昔迷茫的摇头,“不认识。” “就是在云国,你见过的那位蔺南风。” 素昔想起来了,那不就是每次看见太子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欲言又止总想训斥人的那个。 “太子妃,这人很出名吗?” 云昭看她,“你在外面没打听清楚?” 素昔讪讪,她当然打听清楚了,不过完全没想到就是了。 到了晚上,萧长胤终于忙完事情回来,木易还抬了两个桌子过去。 桌子上都是要处理的奏章。 别看这么多奏章,其实里面也没几件大事。 大部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在偏远之地的官员问候皇帝的话。 所以奏章虽然多,但他处理的很快。 “想说什么?” 见云昭在旁边拿着话本子还不安生,时不时咳嗽一声,他看过去她还一脸的犹豫和纠结,萧长胤便问道。 云昭其实是怀疑宫外那出是他做的。 只是做事情都得有个目的,但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他是为了什么。 所以她又觉得或许是其他皇子做的。 可要是其他皇子做的,蔺南风却是在云国时,就出现在萧长胤的身边。 “那个与天下书,是你做的?” 萧长胤点头,“是我做的。” 云昭还没反应过来,“既然不是你,那会是……嗯?你做的?” 萧长胤点头,顺势扔下奏章,身体微微向后倾,一手越过她的腰身,放在了另一边的凳子上,“是我做的。” 云昭对此没察觉到,只是眼神一变,心说想不到啊,这对父子都闹成这样了,还能这么的…… 她想了半天,竟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 温情?父子亲情? 这词是好词,但用在这对父子身上,怎么有点怪怪的。 第252章 这么想着,云昭的眼神便有些怪异起来了。 她没继续问下去,而是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 见她没问,萧长胤犹豫了下,就没解释说出真相。 也是因为解释起来,又长又麻烦。 云昭在东宫里,这几日没有出过宫,都能听到这些话,前朝的臣子们当然比她更要清楚的多。 起先众人也没当回事,毕竟这是天子脚下,有夸赞皇帝的文章,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但在看见做文章人的名字后,众人心情就不太能平淡起来了。 数日后的朝堂上,有臣子提出皇帝在位期间功德尤多,引得天下人争相赞扬。 皇帝听着心里痛快,哪怕面上极力压制着,嘴角也止不住的往上扬。 几个皇子也聪明,一个接着一个的附和。 皇帝心情愈发的好,目光再看向太子时,心里也就没那么多刺了。 自然,当着朝臣的面,他还是得谦虚一二。 做了这么多年的君臣,朝臣们哪里不明白皇帝的心思,皇帝谦虚一分,他们就夸赞十分。 总归说说夸赞的话,也不是什么费力气的事。 …… “微服私访?”云昭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素昔,你确定没打听错?” 素昔点头,“太子妃,奴婢听得真真的,陛下是在朝堂上说要微服私访。” 云昭:“……” 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微服私访,朝臣们会同意吗? 等到晚上萧长胤回来,云昭才知道这事竟然真的定下来了。 朝臣们自是不愿意的,但皇帝一句,想看看兰京近来文章所写是否属实,就将众人噎的没话说了。 这些文章里,要夸赞皇帝的功德,也要描写北萧盛况。 虽不至于写不存在的东西,但夸大其词也是有的。 可他们要是再反对,又找不出话。 说陛下微服私访不安全?可他们前两天不住的吹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这要是再说不安全,岂不是打了他们自己的脸。 要是陛下心里不痛快,严重一点那就成了欺君。 于是种种原因之下,到最后竟没几个人反对。 云昭狐疑的看着男人,疑心是他做的。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做这事有什么原因。 她趴在床榻上,不由得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等男人看过来,她才眨了眨眼,“是你做的?” 萧长胤看她一眼,将她不太安分的手握住,很是坦然的点头,“嗯。” 云昭:“……” 怎么还真是他做的,这徒什么啊? 难道忽然发现对自己亲爹感情深厚,所以绞尽脑汁的找人夸亲爹,让亲爹高兴? 放在别人身上,这事虽然可能不寻常,但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可在他的身上,怎么哪哪都显得这么怪异呢。 等等…… 她是不是忽略了哪一点? 秋月进来剪了蜡烛,又关上窗户和门。 萧长胤见状便收起折子,转头注意到云昭眉头紧锁,还在想东想西。 便走过去一手拉住她的手,将人拦腰抱起。 云昭不由得惊呼一声,看向他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抱怨的瞪他一眼 他将人放到床榻上,缓缓倾身过去,“昭昭有时间想这些,不如想想我。” …… 这一番折腾,第二天一直到巳时,云昭才醒过来。 她挑了件天青色的衣裙,又戴了一套珍珠头面。 发髻梳的简单,珍珠冠子华丽,两边指头大小的珍珠串起来,随着走动轻轻晃着。 “去永宁宫吧。”云昭说。 秋月点点头,招手让两个小宫女过来在后面打着扇子。 “今日在朝堂上……”秋月面露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虽然这是朝事,但也与太子和太子妃有关。 云昭一见秋月这个表情,就觉得头疼了。 “说吧。” “今日在朝堂上,陛下将微服私访的日子定下来了,包括……留下来监国的人。” 云昭一愣,秋月这么说,那就是监国的人不是太子了? 可皇帝微服私访,监国之人却不是太子,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秋月接着说,“陛下定的监国的人,是二皇子。” 云昭问道,“朝臣没有反对吗?” 秋月叹气,“反对的厉害,只是陛下说微服私访要让太子殿下跟随,也是为了让太子殿下体察民情。” 太子既然跟着一起离开兰京,那留下来监国的是哪个皇子就没那么重要了。 而大皇子被废,现在剩下的二皇子就占了一个长字。 所以由他监国,倒也很合理。 云昭觉得皇帝这做法莫名其妙的,而且说是微服私访,这阵仗可一点都不小。 她有些头疼,喝了半盏茶,去侧殿看了眼儿子,和他说了会话,才去永宁宫。 她过去的时候,皇帝竟在那儿。 云昭想转身去御花园走走,但冯嬷嬷已经喊出了声,里头皇帝说,“太子妃常常过来陪伴皇后,倒是很有孝心。” 皇后没言语,只是有些厌烦的换了个姿势,没看向皇帝。 云昭这下也走不了了,进门后先给两人请安。 皇帝面上乐呵呵的,很是春风得意的样子。 他问云昭怎么不将一一带来,云昭便说一一早上起的早,这会觉得困了,便让嬷嬷抱着他过去睡会。 皇帝有些可惜,不过倒也没让嬷嬷将人抱过来。 在这煎熬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皇帝才说还有些事情没处理,转身离开。 在皇帝离开后,云昭松一口气,看向皇后,“母后……?” 皇后摇了摇头,指了个位置,示意她坐下,“没事。” 从皇后这里,云昭得到的消息就要更全面一点。 她听完还有些愣,大抵是觉得太离奇,所以眼睛微微睁大。 等从永宁宫出去,她都没反应过来。 外面日头大,云昭却没立刻回去,而是去御花园走一走。 走了一会,她远远的看见不少白绸。 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挂着白绸的地方是槿思殿。 云昭转头问,“那边出什么事了?” “是惠妃娘娘。”秋月低着头说。 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挂满白绸,云昭想明白,不由得一惊。 第253章 惠妃没了。 这竟没在宫里引起一丝波澜,在永宁宫那她没听皇帝说过,这会也没听秋月说两位公主回宫。 她倒不是为惠妃不平,毕竟她和惠妃因为大皇子的事情,关系绝对称不上好。 哪怕那件事或许有别的内情,可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发生过了。 后宫如今嫔妃多,云昭在御花园里没走一会就已经和几个脸生的嫔妃说上话。 她往远处看,发现几个亭子里都坐满了人,便说,“先回去吧。” 过了会,云昭在芳华殿看见在门口等待的寿安。 她心里诧异,问道,“寿公公来此,可是父皇有什么安排?” 寿安讪讪的笑了笑,“陛下说微服私访的日子定在八月底,虽然还有一段日子,但太子妃也该早早准备了。” 云昭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随后寿安抬手,让身后的几个内侍上前,将抬着的木箱放下。 等寿安离开,秋月让人将几个木箱都抬进去,收拾里面的东西分类送进库房。 云昭坐在那,总觉得不太对劲。 为什么寿安会特意来一趟,还送来这么多的礼。 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原因。 下午,萧长胤终于忙好手头的事情,几日轮番转,饶是他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他刚沐浴完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云昭白了他一眼,让人拿来干净的软布,然后给他擦头发。 擦着擦着,她就听男人说,“昭昭,你想不想出去玩?” 云昭心说,当然想啊,皇宫里待的有什么趣味,尤其现在御花园里全是新进宫的嫔妃,她一出门就得被拉上说话,现在连出门都不想出了。 不过就算想出去玩又能怎么样,哪有一朝太子妃总是出宫溜达的。 “想啊。”她这么说。 萧长胤挑眉,又问了一遍,“真的想?” “真的想。” 他点头,“那好,八月底你我一道出宫。” 云昭拿着软布的手一愣,八月底?那不就是微服私访吗? 她想起白日的事情,难怪寿安会来说那些话,原来是早就定下来她也要跟着一块去。 虽然她是很高兴能前去,但怎么这么奇怪。 “去的人多吗?”云昭伸手戳戳他的胸膛。 萧长胤低眸,将她的手抓住,“有些多。” 什么叫有些多? 微服私访,总得带上伺候的人,还有沿路保护的人。 这么一来,总得有十多个二十多个人了。 “两妃三嫔一昭仪两贵人四美人。” 云昭掰着手指头数了下,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十个嫔妃?这还是微服私访吗? 既然有十个嫔妃,那就得有数倍伺候的宫人。 “还有一些本来就在广明宫伺候的宫女。”萧长胤继续说。 云昭:“……” 这个她是知道的,有些贴身宫女,算是主子的房中人,就是没有名分比其他宫女要尊贵些。 她倒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加上这些人,那微服私访的队伍得多长。 皇帝微服私访,自然不能是自个拖家带口的就行,还得有微臣武将,禁卫侍卫这些。 云昭大概估算了下人数,渐渐陷入了沉默。 “那一一怎么办?” 萧长胤轻咳一声,撇开落在她身前的视线,“或是跟着我们一道去,或是留在宫中,母后也在宫里。” 云昭一听,便纠结起来了。 自从将一一生下来,她就是日日都要和一一见面的,要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她心里舍不得。 可是一一年纪小,出门在外总是不方便,她也不放心。 萧长胤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其实带上一一也方便,这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就当是带着一一一起出去玩。” 云昭瞥他一眼,这人说的倒是轻松。 翌日一早,云昭照例看着儿子用完早膳,让素昔带着他去院子里坐秋千玩。 还没玩一会,门口就吵吵嚷嚷的。 云昭还奇怪,谁会没事到这里来。 宫人将人迎进来,云昭眨了眨眼,没认出来。 她猜测应该是新进宫的嫔妃,因为为首的是婉美人,旁的她也没见过。 几人一一介绍,婉美人也不见外,等着宫人搬来凳子,她就已经坐了下来。 旁的几人见状,也有些惴惴不安的坐下。 婉美人瞧着萧言棣正在玩秋千,就撇撇嘴,“太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太子妃应该好好教导才是。” 云昭身形一顿,颇有些诧异的看向婉美人。 婉美人越说越来劲,也不顾身侧两人拉扯她的衣袖,继续道,“哪怕年纪还小,也不该天天玩,要不然养成一个顽劣不堪的性子,届时太子妃就是着急也没用了。” 和婉美人一起来的几人,品阶也是美人。 不过她们进宫没有承宠过,加上婉美人又有一个八皇子,所以她们向来都是以婉美人为尊。 平时在一块说说话,逛逛园子,也没出什么事。 哪想为着陛下微服私访的事,约着一道来东宫,就听到婉美人大放厥词。 她们惊的眼珠子都一动不动的。 云昭笑了笑,“婉美人住在哪?” 婉美人皱眉,“翠微宫?” 言语之间不免得意,虽然她的位分不高,但住的地方可是妃子才能住的。 云昭“咦”了一声,很是疑惑的样子,“原来婉美人竟不是住在芳华殿院墙上吗?” 婉美人冷脸,“太子妃,你这是何意?” “要不然婉美人怎么知道,一一整天玩闹呢?” 婉美人刚要皱眉反驳,就见云昭忽然话音一转,声音沉冷,“天家子嗣,也是婉美人可以议论的?” 婉美人还没做什么,陪着她一起的几个美人就吓得不轻。 云昭实在懒得和婉美人说话,招了招手让人将她们客客气气的送出去。 婉美人自是不愿意,挣扎着不肯离开,最后还是秋月做主,找了两个力气大的嬷嬷,将人一路押回翠微宫。 后宫嫔妃多,又大部分都是新进宫的,这些嫔妃年纪小,在屋子里也待不住,就喜欢在御花园这些地方闲逛。 所以婉美人被两个嬷嬷一路押着回翠微宫的事情,有不少人看见。 第254章 没过半个时辰,这事便传的整个后宫都是。 皇后听了还觉得诧异,“婉美人?她带着几个美人去东宫做什么?” 冯嬷嬷摇头,“奴婢不知,婉美人进了芳华殿,就训斥了太子妃和小主子一番,然后惹着了太子妃,就被赶了出来。” 皇后:“……” 后宅和后宫争斗,她也亲眼旁观过,亲身经历过。 为了宠爱,为了子嗣而有的争斗向来层出不穷,生生不息。 只是皇后自认见识诸多,在看见婉美人这样的,也不免道一句稀奇和古怪。 平白无故的,婉美人总是上赶着言语上对太子妃不客气做什么? 哪怕她争对的人是太子,皇后都不觉得奇怪。 可太子妃…… 这是怎么牵扯过去的。 皇后头痛不已的伸手按着太阳穴,吩咐道,“去陛下那,一字不落的说清楚,也不必多说什么。” 而翠微宫这里,婉美人很荒唐的扯了几尺白绫,拿了一个凳子要将白绫甩到房梁上去。 周围的宫人都吓得不行,要上前又不敢,于是一部分去找皇帝,一部分为了以防万一又去找了太医。 还有聪明的,抱了八皇子过来,“娘娘,你可千万想不开,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要多想想八皇子啊。” 翠微宫的宫人和永宁宫的宫人一前一后到,皇帝听着外面的吵闹,不觉皱眉,“寿安?” 寿安赶忙应了声,进来苦着脸解释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还有婉美人宫里的人。” 皇后不大派人到他这里来,所以皇帝就先问,“永宁宫有什么事?” 寿安就知道是这样,还好他早早的就听清楚了,“说起来,两边的事情,其实还是同一桩事呢。” 寿安也不偏颇哪一个,毕竟就这状况他想偏颇哪一个都难。 果然,皇帝听到几句脸色就开始发沉,等全部听完了,脸色黑沉的就跟砚台里磨好的墨水一样。 “去翠微宫。” 寿安心里给婉美人点了个蜡烛,随后招呼这几个小太监跟在后面。 翠微宫的宫人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以为皇帝脸色发沉,是担心自家的主子,个个脸上压抑不住的喜色。 寿安暗暗骂了一句一帮蠢货,这些人当初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他那会挑选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些人脑子不正常,难道是伺候的时间长了,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吗? 翠微宫里。 婉美人起先哭得很起劲,但发现这些宫人只是嘴上说拦着她,也没真的将她抱下来或者夺走白绫,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几声,皇帝到了。 她用了劲也没将白绫甩上房梁,更是委屈的紧,眼睛红肿,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皇帝却第一眼看到的是婉美人手里的白绫,他转头问寿安,“白绫是何处来的?” 寿安一怔,倒是有了一个猜测,但是没敢说。 皇帝一看寿安这表情,就明白他是知道了,顿时不耐的皱眉。 寿安便只能硬着头皮说,“怕是槿思殿拿的。” 原来槿思殿因为惠妃还挂着白绸,婉美人从芳华殿里出来,眼珠子一转,就扯了一根下来充当白绫。 寿安觉得,这事反正正常人做不出来。 皇帝怒及,胸膛不断起伏,最后指着两个宫女,“去帮你们主子把白绫挂上。” 周围忽然一静,婉美人原先还要扯着嗓子喊,听到这话吓得从凳子上跌落,大气都不敢喘了。 得亏侧殿的嬷嬷将八皇子带了出来,八皇子看见皇帝,连忙甩着小短腿前来请安。 皇帝这才忍住怒火,不过还是觉得怒气难消,就说出了要将八皇子抱给其他皇子带的话。 婉美人瞪大眼睛,慌的连忙跪下请罪。 她可不止是怕这个儿子被旁的妃子抱走,然后不认她这个母亲,除此之外她还有更怕的事情。 不过婉美人显然是想的多了,就算皇帝真的下了这道旨,后宫的嫔妃也没有愿意要的。 有资格抚养皇子的,膝下大部分其实也都有了皇子。 这些皇子也都成了年,她们只等着未来享福气的日子,怎么会愿意再抱养一个和她们孙辈一样大年纪的皇子。 养好了,功不在她们身上,要是养差了,那就实实在在是她们的过错了。 皇帝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出了宫就将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去朕的私库里,拿几盒未经雕刻的宝石送去皇后那。” …… 皇帝微服私访,又是登基以来头一遭,这便不是一件小事。 太子要跟着一块去,而二皇子反而要留下来监国。 这让朝臣和其他皇子们都有些不理解,尤其是皇子们,私下里派了人去二皇子府四处查看。 只得到一个腰伤还未痊愈,正在休养的消息。 几人觉得他们的二哥或许是在装病,心里就不太舒坦起来。 但即将能监国的二哥,自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所以几人只能将这点不舒坦给压下去。 而二皇子本人,在天上掉下这么一个大馅饼后,也很是不敢置信。 钟氏小心翼翼的捧着汤药,喂萧长祈喝下, 末了她将药碗放下,手里不禁拿着帕子开始抹眼泪,“殿下如今身子不好,怎么也没人过来探望?” 萧长祈脸色很是微妙,他倒是没觉得几个弟弟瞧不上他,只是他这伤的原因微妙,比七弟还要丢脸,所以……没人来探望才是好的。 但这道理,钟氏不明白。 她抿了抿唇,看着萧长祈不由得悲从心来,哭得愈发的厉害。 萧长祈被吵得头痛,又见钟氏哭得实在不美,就喊了一嗓子,让人送钟氏离开。 钟氏也想着先回院子换个衣裳,只是在离开前,听到萧长祈在里头让侧妃前来照顾的话。 本来她脸色差,还有六分假故意装出来的,听了这话倒是十成十的了。 萧长祈也不管钟氏高不高兴,反正等到小意温柔的侧妃来了之后,他心里是挺高兴的。 侧妃显然更有眼力见,她就不说没人来看望二皇子的事,只说陛下将见过此等重要的大事交给殿下,可见是看重殿下。 第255章 萧长祈听了这话自然欢喜,再抬头看温柔的侧妃,若不是腰上还有伤,他定是要将人拉过来亲近一番的。 他这腰伤看着严重,休养了数日倒是可以勉强站起来。 只要不骑马,没有大的动作,也是无妨。 所以等能站着能走路后,萧长祈就一刻也待不下去的,进了宫上了早朝。 因着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看重,一整个早上萧长祈都支着个笑脸,乐呵呵的。 寿安站在台阶上,都觉得二皇子现在的表情十分的傻气,有点没脸看。 下了早朝,萧长祈一手扶着腰,站在了几个皇子的面前。 人都在这了,几人面面相觑,只能说些关心的话。 萧长祈没从里面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脸色就有些不愉快。 和他以前走的最近的萧长漠知道他的心思,不由低声轻嗤,随后高声道,“恭喜二哥,受父皇重用。” 终于听到想听的话,萧长祈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起来,“哪里哪里。” 他其实是想谦虚几句的,但因为心情太好,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实在是谦虚不起来。 只能时不时应一声,就这么听着众人的夸奖。 萧长胤从几人身边走过,几人有所察觉,看过去一眼,立马一言不发。 虽说他们是亲兄弟,血脉里都流着一半一样的血,但他们和太子,打小就玩不到一块去。 等长大之后,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实话,他们其实觉得面对太子,比面对他们父皇还要煎熬吓人。 不过这种心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要是在面上表现出来了,那他们还争什么抢什么。 萧长胤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几人不约而同的身体一僵,神色也跟着紧张。 萧长祁最先受不住,“四、四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朝臣们正好从里面出来,此时见几个皇子站在门口不远处,不由得放慢了步子,并且竖起了耳朵。 在发现几人面对太子神情上多有讪讪,朝臣们个个心情都有几分复杂。 哪是他们不给这几位皇子机会,是几位皇子自己立不起来啊。 萧长胤竟勾唇轻笑,“恭喜二哥。” 语罢,他也没多说,只转过身几步便走远。 萧长祁目光无比的呆滞,他不太能接受的问几个弟弟,“刚才太子说什么?” 其他几个皇子也不太能接受。 刚才太子说的是恭喜?确定不是希望他们的二哥去死之类的话吗? …… 芳华殿里。 云昭正在想微服私访的安排。 想着想着,院子外面又响起了熟悉的吵闹声。 云昭木着一张脸,问秋月,“又是婉美人?” 秋月一笑,“婉美人被禁足了,这回是上次和婉美人一道来的几位美人,为着上回的事,来给太子妃赔罪。” 云昭只能站起身,让素昔将人迎进来。 几个美人心中惴惴,她们上回陪着婉美人过来,可不是为了和太子妃闹不愉快的。 她们只是想,陛下这般看重太子和太子妃,此次微服私访,若是她们能从太子妃这边入手,想来应该能很轻松陪着陛下一道。 谁知道还没开口呢,婉美人就先跟个炮仗一样炸起来了。 几人老老实实的赔了罪,也不敢说让太子妃帮忙的事了,她们也是觉得,就算说出口太子妃也不会答应。 喝完茶,眼见着没要留她们的意思,几人便找了个借口悻悻的离开。 秋月将茶盏和点心盘子收走,随口说了一句,“说来也是稀奇,原先宫里头进了不少道士,外面人都说,陛下准备炼丹,可奇怪的是,前些个日子,进宫的道士又出去了。” 云昭瞪大眼睛,对了,她想起一直忽略的事情了。 长生丹。 半夜,云昭努力用手撑着眼皮,时不时沾点茶水在眼皮上保持清醒,这才将男人等回来。 “怎么还没睡?” 萧长胤走过来,伸手放在她额前探了探,云昭很精神的坐起来,抓过他的手,“我没事,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萧长胤仔细看了番,确定云昭身体没有事后才将外袍脱下。 云昭左右看,小声的问,“上回你不是跟我说长生丹吗?怎么没见到?” 炼丹可不是小事,难不成还能单独辟出一个不让任何人察觉的地方吗? 萧长胤身形一顿,很快里衣也脱下放到屏风上。 云昭还没察觉,正托着腮猜测,“难道是终于发现长生丹不靠谱了?” 她觉得不像是,可如果不是,怎么又将道士都给遣出去了? 萧长胤脱的上半身一根线都没有,然后坦然的在云昭身边坐下。 云昭疑惑的转头,就对上了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 云昭顿觉不妙,头发发麻的将被子往他身上盖,“你穿衣服,别冻着。” 萧长胤轻笑,“冻着?” 虽然是夜晚,到底还是炎热,所以床榻周围都摆了冰块。 云昭只觉得头皮更发麻了,她艰难的将视线从大好的风景上移开,“我听见外面的声音,侧殿应该准备了热水,你累了一天,快去沐浴吧。” “说的也是。”男人若有所思。 云昭见他就这么站起来,似乎要离开的样子,连忙说,“你披上外套啊。” 男人点头,听话的拿了件外套披上,只是胸前未系带,就这么大咧咧的敞着,竟比方才一根线都没有还具有冲击力。 只见他走到呆愣愣的云昭面前,弯腰揽住她的腰和腿,然后将人抱着往外走。 起先云昭是要挣扎的,只是男人走的快,很快就到了外面。 虽说两人平日尤其是晚上,不要太多人在外面守着,不过按着规矩,还是得至少两个人守夜的。 水波翻涌,热气氤氲中,云昭迷迷糊糊的,身子像是烙饼一样被翻来翻去。 好不容易累得半死,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被萧长胤从浴桶里抱出来,刚在床榻上躺下,盖上被子时,男人的身体又紧接着压了下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云昭咬牙伸腿将人踹下床榻。 第256章 这么一番折腾,云昭第二天醒过来,早就错过了请安的时间。 因为是休沐,萧长胤没去上朝,也罕见的没将折子带过来批阅。 云昭叫秋月带着孩子去院子那边玩,等屋子里的宫人都出去时,她才一脸正色的坐在男人身边。 并且伸手重重的掐了他一把。 萧长胤倒是想说,不疼,要是生气的话,再掐的重些,但实际上云昭只捏着一小块肉,然后用力的前后左右拧。 所以他不免的疼的直抽凉气。 “一一出去玩了,这会子也不会有人轻易进来。” “说吧,长生丹是怎么回事?” 萧长胤静默了几瞬,握住她的手说,“或许是放弃了。” 陈术已经归朝,剩下一小半的药材没有找齐,而皇帝也没再派人去寻找。 或许是意识到长生丹十分的荒谬,也或许是私下里派人继续。 总之,炼丹这事放在明面上,定是要被非议的。 前段时间不少道士进宫,已经惹得朝堂上多有不满。 云昭半信半疑的,其实没太相信,不过她自个也想不出原因,加上这与她关系又不大,所以她就没多想。 这回也只是将之瞥到一边,开始发愁微服私访的事,“一一年纪小,待在身边路途奔波总是不好。” 萧长胤此刻便道,“那就留在母后宫里。” 云昭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有些犹豫,好在距离微服私访有一段日子,她可以再想想。 关于长生丹,皇帝其实并未放弃。 他悄悄的让寿安将申迌叫进宫,在广明宫里从白日聊到晚上宫门落钥之前,才让申迌离开。 寿安从宫门口走回来,就见他手底下的几个小太监围着。 他皱了皱眉,“什么事?” 几个小太监一见寿安来了,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烦忧的事情,原来自从皇帝夏猎回宫之后,晚间便再没召过嫔妃。 下午太后将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都叫过去仔细询问了一番。 所以才有这些小太监的苦恼。 太后本来也不想管这事,她先前管着后宫,起先还觉得高兴,还想着什么时候有了机会,将家族里适龄的姑娘送进宫。 毕竟皇帝的年纪,这会生几个孩子,待孩子长到十数岁二十数岁,也不是不行。 但后来后宫嫔妃越来越多,多到过来请安她的宫里几乎要站不下这么多人,太后就没那心思了。 她只是准备将家族里的姑娘送进宫争宠,没准备将这些鲜花一般的姑娘推进火坑。 没了这指望,后宫人多事也多,太后便不想管了。 可这回皇帝都多少天没临幸嫔妃了,忽然的清心寡欲起来,太后就疑心皇帝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先前恨不得一天一个嫔妃,一个月下来都不重样的,现在都多少天了,白天不去见美人,晚上也不让美人伺候。 这叫太后怎么不生疑。 太后其实也不想管这事,但她到底是太后,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要是不管皇帝的身体,一旦被外人知晓,她身上也得落下不少不好听的话。 所以她特意叫去伺候的人,仔细询问情况。 这几个小太监哪里知道,对着太后的冷脸,只茫然的摇头。 太后见他们一问三不知,心里也烦,立刻就想将事情甩出去,让这几个小太监务必劝的皇帝宠幸嫔妃。 寿安听到人都麻木了。 几个小太监是端茶递水打扇子的,平日里连一句话都没和皇帝说过,还劝皇帝宠幸嫔妃,这怎么可能? 也不知太后究竟是怎么想的。 寿安摆摆手,“行了,你们就当没听过太后那番话。” 几人连忙应是,然后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里头不少宫女在伺候,只是留下茶水,放下床帐这等伺候。 没一会儿,几人就都走了出来。 寿安将门关上,心里也很纳闷。 陛下的身体……反正太后那猜疑肯定是不对的,陛下的身体应当没有问题。 要是那方面有问题,陛下哪里还能每天带着笑脸。 可现在这状况确实不对劲。 放在几年前,陛下表现的清心寡欲,他都会觉得很有可能发生。 但放到现在……他怎么觉得这么魔幻的呢? 皇帝在寝殿里没有睡下,此时床榻两边都摆着蜡烛,他手里翻着一本书。 眉头紧锁,眼里黑沉,似是很忧愁。 良久,才轻叹一声,将书放下。 皇帝在想丹药的事,表面上他是放弃了,但也只是表面上。 微服私访在即,他不太能做些让群臣不满之事。 要不然好好的名声,就要沾上墨点。 至于长生丹,皇帝虽然相信申迌,但对于他所说的长生丹,却只有六分的相信。 烛光之下,皇帝不由得摊开手,看着掌心。 掌心干燥,不像前几年皮肤还泛着健康的红色,他的眼眸愈发的深沉,他老了,这是一个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翌日早朝,萧长祈还是一边扶着腰,一边上早朝。 其实太医过来诊脉,委婉的说了让他还是得休养为先,最好就躺着,别起来。 当然起来也不是不行,若是起来了,那也不能太久,反正走这么长的路是不行的。 但萧长祈刚得了监国的任命,此时正高兴着,恨不得天天到人多的地方嘚瑟。 所以哪里肯躺着休息,每天雷打不动的上朝就罢了,到的还是最早的。 寿安站在台阶上,看着二皇子高昂着下巴,又小心翼翼的趁着众人不注意转了下身体,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陛下脸色虽不至于黑沉,但眼里的不悦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而陛下看向的方向,似乎是太子? 寿安又看了一眼,发现陛下看的方向似乎不仅仅是太子,几个皇子一个都没落下。 饶是他伺候陛下多年,自认很清楚陛下的性子,此时也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了。 下了早朝,皇帝刚要出声让萧长胤留下,萧长祈就已经几步走到他的面前。 因为步子掠的大,还险些将腰再次扭到。 第257章 萧长祈神色微微有些扭曲,一手扶着腰站定。 皇帝虽然自觉施行仁政,但实际上真的是他自觉。 他的脾气和耐心算不得好,哪怕是对着亲生儿子。 而萧长祁呢,下了早朝将人拦住,又说些有的没的,其实就是彰显自己的受宠。 他的这番良苦用心,和他差不多处境的几位皇子,倒是很清楚。 只是这几位皇子又不是七八岁的幼童,他们大部分膝下也有了不少儿子和女儿,所以他们对所谓的父子亲情还真的没有多少期待。 因为这画面不快的,也只是担心皇帝会更器重萧长祁,所以此时都站定,不经意的看过来。 皇帝对自己的亲儿子,有耐心,但是不多。 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用的话,便有些不耐的皱眉,“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 萧长祁一愣,他哪来要紧的事,他只是想借着和父皇说话,应了外面他颇得圣心的传言而已。 他脑中瞬间风暴,最后想出了一个自觉稳妥的答案,只见萧长祈一脸关心的问,“父皇近日身体可还好?” 皇帝皱眉,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他是觉得身体状况不如以前,总是觉得疲累,多看些折子身体都受不住之类。 但在外头,他还是将这一切掩饰的很好。 皇帝心里想的很多,认为他的身边是不是被几个儿子安插了人,故而用很锐利的目光看向萧长祈,“怎么这么问?” 萧长祈支支吾吾,一时不好回答起来。 他要怎么说呢? 说实话,说他知道父皇很多天没有宠幸女人,心里格外的担忧,认定了父皇一定是身体不适? 要是说了这样的实话,别说是留下来监国,他怕是现在就得被叉出去。 所以萧长祈只能睁眼说瞎话,扬起一张笑脸说,“儿臣见父皇气色极佳,所以才有这一问。” 旁边几个皇子也不能杵在那当木头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皇帝近来显得年轻,身体又极好之类的话。 皇帝目光在几个儿子脸上扫了一圈,心里明白这几个儿子都是在说瞎话。 不过就算是瞎话,他听着也觉得高兴。 再看另一边,太子早就走远了,也没想留下来和他说几句话,皇帝脸色就又一沉。 等着几人离开,寿安想起昨晚几个小太监的事,已经走到后宫了,索性犹豫斟酌着开口。 “听闻林贵人近来新做了几样点心,在这天气里吃着倒是很爽口,就连太后娘娘也很喜欢。” 林贵人确实做了不少点心,左右在后宫闲着也是闲着,只是她也确实没将点心送到太后那去。 皇帝脚步一顿,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寿安。 寿安连忙低着头,安静如鸡。 “那就去林贵人那看看。” 寿安松一口气,心说这回他是押对宝了。 林贵人生得美丽,性格也好,关键是有自知之明,不会到处惹事情。 这几年新进宫的嫔妃数不胜数,陛下再是宠爱哪个嫔妃,就算是盛宠独宠,也没见陛下少去林贵人那。 林贵人得知皇帝过来,眼里不免诧异。 不过诧异之后,她就连忙让宫人去准备膳食点心茶水之类。 她则走到外面迎接,看见皇帝请了安后,就在皇帝身边,等着皇帝说了话,她才说一句。 皇帝好不容易进个后宫,这消息自然在后宫里传的众人皆知。 婉美人得知后恨得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给绞烂,看见嬷嬷带着八皇子过来,也没个好脸色。 她伸出手,手指头上还带着护甲,就这么直戳戳的戳向八皇子的胸口,“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你父皇都不来看你。” 八皇子年纪还小,被亲生母亲这么说,眼圈就红了。 身边的嬷嬷咬咬牙,到底没敢多说。 婉美人是被禁了足的,她不甘心,所以想了想,就让八皇子在日头下晒着。 不过小半个时辰,八皇子便倒在地上。 婉美人惊呼一声,哭着朝着门口喊,“快去请陛下过来,八皇子晕倒了。” 伺候八皇子的几个嬷嬷见状面面相觑,想提醒又没机会。 太医院的太医又不是傻子,皇子晒晕的还能看不出来? 要是被陛下知道,婉美人是用皇子争宠,还伤害皇子身体,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只怕也落不了好。 翠微宫的宫人很快分成两路,一路去找了皇帝,一路去找了太医。 皇帝还在林贵人那,林贵人亲自调了一杯冰饮子递过去,说,“这是妾身做的新鲜玩意,陛下尝尝。” 皇帝抿了一口,刚要夸味道不错,门口就吵吵闹闹的。 他皱起眉,看向了林贵人。 以为这是林贵人这边的事情。 林贵人笑笑,派人去门口,很快得知了事情经过。 她看着皇帝的黑脸,说道,“陛下且去看看吧,八皇子年纪还小呢。” 皇帝摇头,对着门口跪着的翠微宫宫人就是一声怒斥,“有病不去找太医?来找朕做什么?” “朕是太医吗?朕去看一眼八皇子就能药到病除了?” 林贵人在一侧很觉得稀奇,毕竟前两年,陛下还说八皇子是北萧的福星来着。 转眼间也就撂开不管了。 可见这宫里的女人,如今心里的期盼都是不中用的。 陛下并不那么重视自己的子嗣,就算还是稚童也是一样。 寿安在门口眼珠转了转,叫了两个小太监一道跟了过去。 过了约两炷香,皇帝也喝完了冰饮子,和林贵人说了话,就走了出来。 寿安今日瞧的认真,林贵人打扮的漂亮,青绿色的长裙和珍珠头面愈发衬的她美得不可方物,不似凡尘女子。 但陛下也只是说了一会子的话,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寿安心里纳闷,路上还得跟皇帝说翠微宫的事。 “太医说,是在日头下晒的,不过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晒的?”皇帝狐疑的问。 寿安点头,旁的就没再说了。 皇帝想清楚原因,脸色愈发的沉,他想起上回说要将八皇子抱给其他嫔妃养着的念头。 第258章 原先那念头其实也是随便想的,没当一回事。 但现在皇帝倒认真起来了。 婉美人那,是养不了孩子的。 孩子身体就是没问题,被这么三番两次的折腾,也得弄出问题来。 可要是将八皇子抱给其他妃嫔养,谁又是适合的人选? 皇帝想了半天,先是觉得最好抱给永宁宫。 他这么想,也随口问寿安,“你觉得将八皇子抱到永宁宫如何?八皇子也乖巧,在皇后那说不定能讨皇后的喜欢。” 寿安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 他只是一个奴才,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太子妃那边常常带小主子去永宁宫。”寿安说。 皇帝一想,那便不妥了。 皇后那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再过去一个难免多生事端。 他便一个接着一个想下去。 皇后不行,那郑妃呢? 想着,他也不在这干站着,转头便去了翠微宫。 郑妃在院子里的池子里,养了不少通身雪白的锦鲤,此时命人搬了个小凳,她就坐在池子边看鱼。 看了一会,刚要在身边大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回屋子里躺一会,就听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说陛下来了。 郑妃便只能过去迎接,她其实不太相信陛下会过来,只以为路过看一眼。 谁知皇帝竟真的走了进来。 皇帝已经在林贵人那喝了冰饮子吃了点心,此时只摆了摆手,“不用上茶,朕就是说几句话。” 郑妃一听,便让几个宫人都下去。 “朕将八皇子抱到你这里来,你觉得如何?”皇帝说。 郑妃一怔,她刚刚是不是风太大,听错了? “陛下您说什么?” 皇帝看了寿安一眼,寿安就说,“陛下的意思,是觉得郑妃娘娘和善,想来可以抚养八皇子。” 郑妃:“……”见鬼的和善,她自己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名声?后宫里多有说她骄纵不好相处的,甚至说她跋扈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现在重点不是和不和善,重点是她为什么要抚养八皇子? 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孙子都有一个了,而且婉美人又不是死了,她抚养婉美人的孩子? 再说了就算婉美人真的已经死了,她也不想要。 好好的她在后宫里,整天无忧无虑吃好睡好,为什么想不开照顾一个孩子,还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孩子。 郑妃不甘愿,直接说,“臣妾不要。” “郑妃。”皇帝声音很明显的转冷。 郑妃心里轻哼,就算是生气她也要说,要是真抱了一个八皇子在她这里,那她才要哭死。 皇帝先是恼怒,觉得郑妃不听话,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一点。 郑妃比起婉美人,性子上也只是好一点点,并未好太多。 至于七皇子没有长歪,他是归功在自个身上的。 毕竟这几个儿子里,只有七皇子他相处的时间最多,各个方面也都是他亲力亲为。 但换成八皇子,他肯定是不会多管的,那管的就只有郑妃了。 皇帝面露为难,目光幽幽的看着郑妃,要是八皇子和郑妃学了性子,他只怕也要被气死。 郑妃还没想好理由呢,就见皇帝叹气,“算了,你不要就不要吧。” 郑妃心里狐疑的紧,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揽下这事。 至于皇帝心里怎么想,那她就管不着了。 皇帝其实也有许多日子没见郑妃了,毕竟是宠了十数年的女人,这么久没见,发现她容貌和十数年前相比,也没多少差别,便说,“你明日到朕那里用午膳吧。” 郑妃眼睛瞪圆,用午膳?那她不得消化不良? 但郑妃又不能拒绝,只能欢天喜地的应了声是。 出了拂莺楼,皇帝便站在门口不远处开始思索,还有谁有资格抚养八皇子。 从郑妃这里就可以看清楚了,有子嗣的嫔妃是不适合养的。 亲生的都已经出嫁娶妻,孙辈都不知道多少个了,但没有子嗣的……这位分上又不够。 想来想去,皇帝也没个章程。 还是寿安在旁边多嘴,“太后娘娘在宫中,倒是很寂寞,先前常常叫家里的姑娘进宫陪伴。” 皇帝一听,清楚太后叫这些姑娘进宫陪伴,可不是因为寂寞要人陪的。 而是想将这些姑娘塞进后宫。 他低眸想了片刻,也不说寿安的意见好不好,反正走着的地方是广明宫的。 到了晚上,寿安带了几个小太监,去了翠微宫里。 他们将八皇子从翠微宫接走,一刻也不耽误的送去了太后那。 太后茫然的望着眼前的孩子,很是不明白。 …… 听着素昔的话,云昭也是怔了怔,“八皇子去了太后那?” 那婉美人没闹起来? 素昔点头,“都说太后娘娘,不太高兴呢。” 云昭心说,这要是能高兴起来,才叫见鬼。 皇帝想一出是一出,今个能将八皇子送去太后那,明个就能将八皇子从太后那送到别处。 总归没有十分的定下。 所以太后养了八皇子,还只是暂时的,又得不了多少好处,哪里能愿意。 但不愿意又能怎样,太后又不能将八皇子给扔出去。 “婉美人呢?” 素昔脸上神情有些微妙,“陛下昨日解了婉美人的禁,婉美人就立刻去太后那里吵起来了。” 云昭拿着茶盏的手悬在空中,“吵起来了?” “是啊,吵得还很是厉害,婉美人言语之间,很是不客气。” 云昭:“……” 不客气就不客气吧,反正两边和她都没关系。 萧言棣在外面秋千上玩了一会,额前就冒出不少汗,他小跑着过来,身后一帮宫人在旁边喊着小主子慢些可别跌着之类的话。 云昭低着头,看着一一抱着自己的腿,伸手拿了帕子给他擦汗,轻声问道,“玩的高兴吗?” 萧言棣眨眨眼,小脸红扑扑的点头,“高兴。” 云昭摸了摸他的后背,发现衣裳也湿了不少,便让素昔带着人去侧殿换了干净的衣服。 正好秋月从外面走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灰色的狸花,因为养得太好,乍一看像一条肥硕的海参。 第259章 云昭摸了摸他的后背,发现衣裳也湿了不少,便让素昔带着人去侧殿换了干净的衣服。 正好秋月从外面走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灰色的狸花,因为养得太好,乍一看像一条肥硕的海参。 “这是哪来的?”云昭诧异的问。 秋月说,“宫里原先有许多猫,都是一起养着的,这只猫是小主子喂了小半年的。” 云昭一听,就伸手接过。 狸花很乖巧的在云昭怀里,捏着嗓子喵喵叫。 等到萧言棣换好衣服回来,云昭从儿子的口中得知这只是名叫富贵的才半岁的猫。 云昭:“……”半岁能长得这么敦实,也真是蛮罕见的。 她见一一实在喜欢,就让他自个抱着富贵找个地方玩。 过了会,太后宫里来人,秋月领着人进来。 来的太后贴身伺候的嬷嬷,姓周的,据说从太后进宫时,就被分到她身边伺候,所以很得太后的信任。 周嬷嬷恭敬的低着头,“太后娘娘久未见太子妃,心中挂念,所以想请太子妃过去一聚。” 云昭当然不信这话,且不说她和太后就没见过几次,再者皇帝不是太后亲子,太子也不是太后亲孙。 两人都未曾在太后身边长大,更不用说她这半道嫁进来的孙媳,何来的心中挂念。 但到底有孝义顶在上面,云昭也不能不去。 她吩咐了几件琐事,就带着秋月出门。 只是临到院门口了,周嬷嬷开始挤眉弄眼的,“太子妃,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云昭眼里一瞬间的迷茫,“周嬷嬷说什么?” 周嬷嬷得了太后的命令,心里是这么想的,太子妃东宫独宠,定不是个纯善之人,必然为人八面玲珑,有些话有些事她根本不需要说,只一个眼神过去,想来太子妃就会明白。 很显然,周嬷嬷想得实在是有些多了。 她眼神示意了半天,云昭只是问,“嬷嬷可是眼睛出了问题,要不要去看看太医?” 周嬷嬷:“……” 她只能选择实话实说,“太后娘娘也许久没见到小主子了,不如太子妃将小主子也带上。” 云昭挑眉,原来是为了一一。 不过……她眯了眯眼,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外头天热,一一年纪小,就不晒这一路了,嬷嬷你觉得呢?” 周嬷嬷能说什么呢,自然说是。 只是转过头,脸就苦了下来。 太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虽然手里没多少权力,可要折腾她们这些做奴婢奴才的,那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云昭走了一路,周嬷嬷倒是识趣,没紧跟着,而是隔了远远的一段距离,秋月手里打着扇子,一边悄声问,“要不要奴婢去找皇后娘娘?” 云昭摇头,“不用,应当没什么大事。” 云昭说的是对的,太后找她过来确实没什么大事。 只是为了八皇子的事情,所以才想着让云昭将萧言棣带来,觉得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或许能玩到一块。 至于几个伴读,已经有数日没进宫了。 八皇子萧烬,性子和他的生母婉美人虽不说十分像,但也有个五六分的相似。 便是这五六分的相似,已经叫太后头疼不已。 恨不得找个借口出宫,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才好。 但她对名义上的儿子也算有点了解,知道她要是为了躲避出了宫,皇帝保证能将八皇子塞到她出宫的马车里。 别看是亲父子,皇帝可不讲究这点情分。 太后伸手揉着眉心,见云昭过来,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往她手边和身后看。 “一一没过来?”太后不免失望。 云昭笑笑,还是用的那个借口,“天气热,他不爱出来。” 太后听了这话只能作罢,她也不可能叫那么小的孩子到日头下晒,要是有个好歹,可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周嬷嬷端了茶水,低着头嘴角直抽。 她从东宫出来前可看见了,小主子费力的拖着一只肥猫,就在日头下玩呢。 当然她也不会将这话告诉给太后。 云昭刚喝两口茶,里面就吵了起来。 萧烬在里面跑出来,眼睛被揉得通红的,哭着问,“母妃,我要母妃。” 太后痛苦的闭上眼睛,她从前睡里梦里都后悔自己没有个亲生儿子,想着要是她有亲生儿子,并且侥幸在夺嫡之中活下来,这会她也是能含饴弄孙的人了。 但现在太后不这么想了。 她被皇帝丢过来的八皇子折腾的,没几天整个人就老了不少岁。 自从八皇子被丢过来,她就没睡过一个全乎觉。 什么含饴弄孙,她只能一个人自在住着。 太后深呼一口气,睁开眼睛,脸上挤出一抹笑意,“阿烬怎么来了?快过来让皇祖母抱一抱。” 八皇子扯着嗓子,“我要母妃!” 云昭忍不住摸了摸耳朵,随后只当不知道,继续喝着茶。 太后心里暗骂了句,让周嬷嬷上前哄着。 周嬷嬷苦着脸刚走过去,八皇子哭得就更大声了。 他哭得很有节奏,一嗓子接着一嗓子的,声音又极为的洪亮,太后被吵得真想去太医院要几幅安神药,煎一碗灌下去得了。 云昭手腕屈起,轻轻托着腮,见太后已经苦恼的看向她,像是要开口说话了,云昭便先说,“太后娘娘身边怕是有不规矩的人。” 太后没听出来,脸色就是一黑,“太子妃,你这是何意?” 云昭此时倒是能明白这个先帝的不受宠位分也算不得高的嫔妃能成为太后的原因了,“八皇子到了太后娘娘这里,也有几日了,怎么满宫的人都劝不好吗?” 太后脸色一变,看向了周嬷嬷。 云昭见状便放下了茶水,找了个理由离开。 路上,秋月还纳闷,“婉美人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太后宫里虽不至于铜墙铁壁,但也不会让婉美人随便派人进去吧? 八皇子年幼,虽然是最亲母亲的年纪,但也是最容易忘记母亲的年纪。 太后宫里这么多嬷嬷,其中也有伺候过先帝子嗣的,总不可能对一个八皇子束手无策。 第260章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婉美人在太后宫里安插了人,这人每天都对八皇子说些关于他亲生母亲婉美人的话。 所以才叫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整天的闹腾,非要亲生母亲。 云昭停下来,伸手捧起一朵开得正盛的花,这些花被照顾的倒是好,她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亭子里坐下。 有宫女走过来要伺候,云昭摆了摆手,“不必过来,我只坐会便走。” 云昭也不要秋月给她打扇子,她自己从袖子里面取出一把小巧的竹扇。 竹扇之前浸泡在放了薄荷叶的水里,现在轻轻一扇,自有一股清凉的感觉。 天气热也有天气热的好处,后宫的嫔妃都缩在宫里懒得出来,加上皇帝这段时间很少进后宫,这里倒是安静的很。 秋月一路上都在想太后宫里的事,等在亭子里站定了,果然叫她给想通了。 不管怎么说,太后终究是太后,婉美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怎么可能将手伸到太后宫里去。 她也没这个本事,除非有人帮她。 但在后宫里,谁会有这个胆子,去帮一个美人和太后作对。 有这个本事的那只能是身处高位的嫔妃,但这些身处高位的嫔妃又不是闲着没事干,觉得日子太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就算是找事做,也不至于抱着去得罪太后的风险吧? 秋月将这猜测否定后,便直接锁定了一个人。 陛下。 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并且有这个本事,同时不担心得罪太后。 但……秋月思来想去,还是很不明白。 先是将八皇子送到太后宫里,又撺掇着婉美人去太后宫里笼络八皇子。 婉美人在翠微宫里闹,八皇子在太后宫里闹,两边都不安生。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的像是没事找事做呢? 云昭果然只是在亭子里坐会,便起身准备回去。 路上还很凑巧的遇到来后宫的皇帝。 云昭让开路,在一旁低着头行礼,皇帝余光瞥见了,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秋月还陷在刚才的思索中,此时见到皇帝顿时浑身僵硬。 “先回去吧。”云昭瞥了不远处一眼,说道。 皇帝是去太后那的,太后实在是受不住,就让人请皇帝过来。 她本意是让皇帝看看八皇子不听话吵闹的样子,然后皇帝就能知道她的不容易,接着将八皇子给带走。 太后想的是很好,但现实和她想的差别却有些不同。 比如八皇子一见到皇帝过来,就乖巧了起来。 没有哭闹不说,他还眼巴巴的看着太后,当着皇帝的面,说自己这些天待在太后这里,麻烦太后了。 太后戴了一辈子的面具,头一回被一个只比她膝盖高的晚辈耍,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就这样,她只能顺着说哪里的话,八皇子十分乖巧这类。 皇帝看了自然满意,难得招了招手,让八皇子过来,将人抱到怀里。 太后看的心里发堵,想找个借口离开,但这是她的宫里,她能去哪儿。 她只能等着这对父子表演完父子情深,然后再让嬷嬷将人带下去。 等着皇帝离开,太后看八皇子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小小年纪,还有两幅面孔,并且就像是天生的一样。 这种人要么有大出息,要么就是个小人。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她最好不要惹的。 太后心里就跟打翻一碗黄连水一样,苦的不能再苦,见八皇子不肯跟着去侧殿,她只能撑起精神,听着他在这里吵吵闹闹。 云昭这里,刚回芳华殿就听说宫门口有夫人见她。 她听了名字,一时也没想出来是谁,“将人带过来吧。” 一刻钟后,一个衣裳华丽,发髻上戴着翡翠头面的夫人缓缓走进来。 云昭看她这身打扮,都觉得有些热。 秋月已经招呼着小宫女去端茶水点心。 这夫人先过来行礼,然后禀明身份,说是宁远伯夫人顾陈氏。 云昭不大习惯这么叫,便说,“不知顾夫人来此,是为了什么事?” 顾陈氏打量了下芳华殿里面的摆设,轻声说,“太子妃或许不知,其实臣妇与凌家也有点关系,就是关系远了些。” 云昭抬眸,“凌家?” 顾陈氏微微一笑,“正是云国凌家。” 大抵知道云昭不清楚,顾陈氏便解释其中的姻亲关系。 听完之后,云昭点点头,然后不说话等着顾陈氏继续开口。 这姻亲关系如顾陈氏所说,确实有够远的,往上数都得数五个辈分,更不用说之间又隔了多久。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云昭不会觉得这位夫人进宫,就是为了见她一面续一续亲戚缘分的。 不过顾陈氏只笑着关切的问了云昭的近况,又说起萧言棣夸赞了几句,随后没有多留,很知趣的提出要离开。 云昭也不会将人留下,而是让两个宫人将人送到宫门口。 素昔从外面走过来,纳闷道,“要是和凌家沾亲带故的,太子妃在云国的时候,应该会有人上门告知的。” “大概这姻亲关系太远,都让人记不清了。”云昭说。 这件小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拿起书,失神的想微服私访的事。 等萧长胤回来,她在小榻上发呆时,顺便说了一句。 “宁远伯?” 云昭回过神,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宁远伯怎么了?” 萧长胤细细措辞,“前两日,宁远伯在下早朝后将我拦下,请我过去吃饭。” 云昭:“吃饭?” 她想的比较多,觉得这位宁远伯大概是想站在太子这条船上,不过做事这么明显,不怕被说结党营私吗? 萧长胤轻咳一声,看着云昭。 云昭被看得摸了摸脸,“怎么了?” 萧长胤见她没明白,只能无奈道,“问题是这顿饭,是宁远伯一个女儿的及笄宴。” 云昭恍然大悟,她猜的一半是对的,宁远伯确实是想站在太子这条船上,就是过程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萧长胤看她只是震惊,没太多的表示,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昭昭,你就哦?” 云昭很给面子的看了他一会,然后用力点头,“嗯。” 第261章 她的目光渐渐向下,落在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其实要想东宫里不进旁的女人,她在那拦着只是治标不治本的。 倒也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萧长胤莫名觉得后背一凉,他眯了眯眼,问云昭,“昭昭,你在想什么?” 云昭哪里能说,要是他不行了,自然就没有女人想进东宫了。 她还能晚上睡得早一点。 简直一举两得的好事。 眼见着云昭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复杂和诡异,萧长胤伸出两只手,掐住云昭两边的脸颊。 云昭话都说不清楚,“没、没想什么。” 萧长胤更怀疑了,要是真没想什么,她这会就会拍掉他的手,而不是眼里带着心虚,神色带着不自在。 他低下头,食指和拇指并拢,轻握住她的下巴,手指细细的摩挲着。 云昭因为他这个动作,心里毛毛的,便要找借口离开,“一一养了只猫,叫富贵,你还没看过吧?我抱过来给你看。” 男人唇瓣轻启,“不看。” 云昭:“……”完蛋,她就不应该没事乱看,这就是个人精。 翌日一早,云昭揉着腰起来,就听秋月说顾陈氏在宫门口等着。 她重重的叹了一声,“去将人带过来吧。” 天热衣衫薄,虽然因为要见客,云昭多穿了一件,不过还是可以看见锁骨那若隐若现的两块红痕。 顾陈氏一眼便知道这是什么,面上不显心里诧异和着急起来。 夫君独宠,夫君又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她们私下里说话难免会提及。 提及时,也很是羡慕。 只是这羡慕之外,又有别的意思在。 虽说东宫只有一个太子妃,她们嘴上也经常说羡慕独宠的话,可实际上她们并不太相信。 只觉得太子天生冷情冷性,所谓独宠或许是太子忙于朝事要事,对后院女子之事,并不关注。 但她眼里看见的景象,似乎与她们私下里说的话不一样。 顾陈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圈,这芳华殿里,处处都充满了男子生活留下来的痕迹,可见太子也是在这里住的。 她心情不禁有些复杂,便是在宁远伯府里,她也是单独住着,一个月夫君能有五天来她院子里就不错的了。 要是有五天,还是因为正好碰上了要紧事。 寻常时候,宁远伯不是去妾室的院子,就是在自己的院子待着。 不止宁远伯府如此,旁的府邸顾陈氏见过的也都是如此。 怎么到了天家,就不一样起来了? 顾陈氏不是滋味的开了口,“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格外恩爱,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所说。” 云昭低着头轻笑了声充当回应。 她伸手用茶盏的盖子轻轻撇去茶水上的浮沫,随后新染了颜色的指甲极富有节奏的敲打着杯盏。 顾陈氏见云昭没开口回应,暗道一声自己这是太着急了。 所以接下来她便说些兰京里流行的珠宝首饰,还有妆容之类,“臣妇知道宫里都有,不过也就图个新奇。” 云昭看着她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顾陈氏心里一松,也不留下来了,只说下次再来一定将那些胭脂水粉带上。 随后便站起身要离开,等她走到门口了,秋月小步迈着过去。 一直到宫外,顾陈氏才打开秋月递过来的盒子,里面是一盒珍珠,每一粒都有拇指大小,滚圆粉润,真是极罕见的。 她没多想,只是原先的念头更确定了。 屋子里。 云昭手腕屈起拖着脸颊,没什么力气的问道,“送出去了?” 秋月说,“奴婢亲自将人送到宫门口的。” 接下来几天,顾陈氏几乎每天都会进宫,言语之间她都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或是时兴的衣服首饰,或是兰京里哪家发生的趣事。 她去永宁宫,皇后还提了句,“宁远伯夫人很合你的眼缘?” 云昭在永宁宫倒是不需要端着,加上周围的宫人都被遣出去了,她就没什么形象的趴在小榻上,“她人过来,我也不能不见。” 皇后一听,就知道云昭是对宁远伯夫人不喜了,她便问,“宁远伯夫人怎么了?” 云昭:“她有个女儿,快及笄了。” “她女儿及笄跟你……”皇后说到一半,明白了,这是为了她儿子? 皇后想了想,“这事好办,正好太子最近在朝堂上累得要死,让他带着你去庄子里住几天。” 云昭还真思考了下这法子的可行性,不过她思考完之后还是摇了头,“这一次躲了,以后还会有下一次。” 皇后眉头松开,“要是有什么麻烦的事,你就告诉母后。” 云昭应下,她其实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麻烦的,她现在觉得烦和苦恼,只是因为那位宁远伯夫人憋了这么多天,到现在都没说出目的。 她都着急了。 好在她从永宁宫回去第二天,顾陈氏再过来,手里就带了一个帖子。 帖子里还夹着一张手掌大的纸,上面应当是用香袋熏过,触碰了手指都会留下淡淡的香味。 “这是小女作的诗,听闻太子妃才情极佳,所以想请太子妃指点一二。” 云昭眼里不无茫然,怎么她在外的形象是才情俱佳?她怎么不知道? 指点诗什么的,她也没在外作过诗……吧? 云昭不确定起来。 顾陈氏见云昭不接话,眼里一暗,心想果然是能东宫独宠的人,没有手段怎么可能,这是给她脸色看呢。 她便将帖子递过去,“两日后小女及笄,臣妇和夫君格外宠爱这个女儿,所以就将及笄宴给办的大了些,不知太子妃可有时间前去?” 云昭当然不会拒绝,及笄宴后,她还可以到处走一走。 顾陈氏面上一喜,她今日来办的事成了一半了。 她又说,“臣妇知道太子殿下朝事繁忙,不过臣妇的夫君正好有些事情要与太子殿下说,不知可否那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道前来。” 云昭看向了顾陈氏,她手里拿着一柄团扇,下巴虚虚的抵在团扇上,眼睛弯起似笑非笑的模样,“顾夫人说的,可是府中姑娘的及笄宴?” 第262章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顾陈氏觉得她不应该顺着这话说下去。 可她已经拖延了这么些日子,阿然的及笄礼近在眼前,实在是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她装作没听出云昭话里意思的,硬着头皮道,“正是。” 顾陈氏原先还想,只要她说夫君有要事和太子说,那便是指朝堂上的事,那太子妃就会识趣的不再过问。 不过现在来看,还是她低估这位太子妃了,想来也是,一个能得到夫君独宠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想到这,顾陈氏不禁为自己即将要进东宫的女儿担忧起来了。 云昭还不知道顾陈氏已经想到了女儿进宫后要是受蹉跎怎么办,她将话挑眉,极具意味的开口,“顾夫人,府中姑娘的及笄宴,竟是可以有男子过去的吗?”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去赴宴的除了交好的夫人们,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 这种场合要是便是自家的父兄都要避一避,更不用说外面来的男子。 顾陈氏抬头看了云昭一眼,觉得今日这遭怕是不成。 要是再继续强硬的要求下去,只怕得不了好的,也只会是她们宁远伯府。 顾陈氏呼出一口气,眉眼舒展笑了笑,“瞧臣妇这记性,只一心想着夫君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殿下说,倒是没注意这等规矩,还请太子妃降罪。” 只是几句话,还是不打紧的,能降什么罪。 云昭轻飘飘揭过,又见顾陈氏想了想,也不再提起希望太子前去的话,而是说起这次在宴上请来的人。 在听到过去的还有常宁长公主后,云昭不着痕迹的撩了下眼皮。 要是早知道有这号人物,她应该想办法给推了的。 可惜已经应下了,倒不好再推脱。 很快,顾陈氏便说府里还有事情,今日打扰太子妃了,云昭也没留人,点点头让宫人送她离开。 没过一会儿,永宁宫的冯嬷嬷过来,说是皇后娘娘有请。 当着众人的面,云昭就没问,等走在路上了,冯嬷嬷悄悄的凑过来,“请太子妃过去的,其实是陛下。” 云昭心里纳闷,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那头叫她过去的原因。 难道是朝堂上出了事情,想通过敲打她来警告萧长胤? 倒也不是没这么可能,云昭抱着这样的猜测,进了永宁宫请安。 皇帝神色和声音都称得上是温和,“太子妃这几日可有空?” 云昭不太能猜得出皇帝的意思,不过还是说了实话,“两日后儿臣要出宫去一趟宁远伯府,宁远伯夫人递了帖子过来。” 皇帝转头问皇后,“宁远伯的女儿,可有婚配了?” 皇后说,“还未曾有。” 要是真有,这张请帖就不能递到东宫来了。 “朕倒是听闻过,宁远伯的女儿多有美名。”皇帝说。 云昭听完都觉得皇帝是要指婚,直接将人抬进东宫了,皇帝却接着看向云昭,眉头紧皱很是严肃,“只是内里究竟如何,总之与美名是不符合的。” 云昭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皇帝又道,“太子妃,朕派几个人跟着你一道去。” 云昭回过神,点了点头。 皇帝站起身,隐秘的看了皇后一眼,说了句,“朕还有事情处理。” 云昭看着人离开,与皇后对视眼里还是茫然和不解。 “这回你也不用管那姑娘的事,有人说话。”皇后说,她话里指的,就是皇帝刚才说的派的几个人了。 云昭更不明白了,她都能看清楚的事,难道做一国之君的不清楚? 既然清楚,又为什么要帮着她? 要知道,她可是要将外头姑娘想进东宫的心思都给掐了的。 皇帝不训斥她,倒还帮起她来了。 到了晚上,萧长胤回来时,云昭和他说了这事。 萧长胤若有所思,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那昭昭你就表现的大度点。” “什么大度点?”云昭还没察觉肩膀上渐渐游走的手。 萧长胤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日后,寿安带着四个人过来,一一介绍,其中三个就是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内侍,而还有一个身份要特殊点。 “奴才李德。”李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萧长胤今日没什么事,也在旁边,便微微颔首,以回应李德的礼。 等出宫事宜都准备好了,他才低着头跟云昭说,“木易也跟着你去,不过等你要出来时,跟他说一声。” 云昭随口问,“说一声做什么?” 萧长胤没说话,只取来一个压襟扣在她的腰间。 坐在马车上,秋月才跟云昭解释李德的来历,“并不时时伺候在陛下的身边,不过却很受陛下的信任。” 云昭还没听过这人,也没见过这人,就问,“比起寿安如何?” 秋月说:“更甚。” 她看了看四周,往云昭耳边靠近,轻声说了原因,“李德正是颁布先帝传位旨意的人。” 云昭先是疑惑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弑父杀兄才得来的皇位吗,但转念一想,哪怕都知道,面上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总归到了那个时候,李德颁布传位旨意,也不可能有大臣将圣旨夺过来看里面的内容是否如此。 马车缓缓停下,到了宁远伯府。 云昭下了马车,就见门口已经乌丫丫一片人。 她倒是认识几个,便点点头与几人当作是见礼。 进去之后发现这场及笄礼办的还真是有些隆重,除了常宁长公主之外,还有三位公主在。 其中两位便是萧芳仪和萧芳容,剩下一个云昭没见过,不过看她妇人装扮应当是在前头嫁出去的。 顾陈氏缓缓走过来,请云昭往里面走。 萧芳仪和萧芳容远远的看见云昭,刚想上前搭话,却忽然想到今天这场及笄宴宁远伯府的目的,两人面面相觑后,犹豫着又坐了下来。 顾陈氏安排着人奉茶水过来,抬起头忽然看见云昭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内侍。 她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内侍的长相有些眼熟。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就没多在意。 第263章 顾陈氏没认出李德,在上首坐着的常宁长公主却是认出来了。 她收了帖子今日前来,是知道宁远伯府的目的的。 太子妃年纪轻,脸嫩,有这么多年长的人在,要是不想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就得忍气吞声下去。 正是因为知道如此,常宁长公主才感到快活,上回她在太子妃那得了没脸,这次她得将脸面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只是她心思转了一圈,抬头就看见了李德。 常宁长公主先是一愣,觉得自己约莫着是看错了人。 但紧接着又看了几眼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德这人,常宁长公主见过,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是先皇驾崩,李德从先皇的寝殿里出来,一脸悲切的宣布传位旨意。 这传位旨意究竟如何,李德知道,跪下来听旨的众人也知道。 常宁长公主心里一惊,手里的茶盏都给跌了。 周围几个夫人见状不禁诧异的看来,常宁长公主身后的两个丫鬟不急不慢的走上前弯腰收拾。 “太子妃。”常宁长公主到底没忍住,叫了一声。 等着云昭走过来,常宁长公主勉强笑笑,“不过是场及笄礼,太子妃来便来了,怎么还带着这么些人。” 她抬手让丫鬟搬来凳子,云昭挑了挑眉,没有撂脸子离开,而是就这么坐下。 她看了周围一圈人,正想辨认这些是谁,看了之后才想起来她不大出宫,哪里认识这些人。 云昭失笑,看着常宁长公主说,“不是我带来的。” 旁人听了只以为是太子或是皇后吩咐在后面跟着的,顿时心里羡慕的紧。 而常宁长公主听完却是心里一沉,还带着不明白的迷茫。 陛下派李德跟在太子妃身边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不想让宁远伯的女儿进东宫吧? 常宁长公主心里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自个给摁下去了。 这怎么可能,太子膝下虽有嫡子,可也就只有这一个嫡子。 她不相信陛下不着急。 远在皇宫里的皇帝,不禁皱着眉头打了几个喷嚏。 寿安连忙上来奉茶,余光却瞥见打开的奏折,瞧见里面的内容顿时垂下眼不再看。 皇帝拿了朱笔,在折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还不够,他冷着脸将折子放在一边,看都不多看一看。 寿安尽力掩着诧异和不解,上前来伺候。 这折子上写的就是希望皇帝给东宫塞一些女人,也好让太子膝下子嗣更多点。 皇帝原先不在意,他才懒得管东宫女人多不多,他算是明白了,太子不喜欢,他就是拨过去太子也不会碰。 要是普通姑娘就算了,要是哪个贵女进东宫还是这般冷遇,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至于太子膝下子嗣更多点……皇帝就更不在意了。 他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储君那立了,还管储君膝下有多少儿女不成。 再者子嗣少他才放心,要是子嗣多了,难免的要生出不该生的心思。 所以皇帝得知宁远伯府的心思,特意让李德等人跟了过去。 很快,到了时辰常宁长公主“哎呦”了声,扶着腰起来往里走。 不多时,一个俏丽的姑娘羞红着脸出来。 一时间,恭维的话从四面八方传来。 顾陈氏时不时看向云昭这边,见她只顾着喝茶赏花,不由得着急起来。 “太子妃?”顾陈氏带着女儿走过来,然后将女儿推到云昭面前,叹气说,“臣妇几个女儿里,就这个总是不听话。” 云昭没接话,只听着。 倒是她身后的李德眼睛一眯,冷冷幽幽的盯着顾陈氏。 顾陈氏只当李德是云昭身边的人,虽然心里害怕可不得不说。 “臣妇想求太子妃给一个恩典。” 云昭说,“顾夫人你说。” 顾陈氏便继续开口,“下回进宫,臣妇能否带着她……也是为了让她个小姑娘见一见世面。” 云昭还没来及说话呢,她身后的李德已经重重冷笑了声,“宁远伯夫人当皇宫是什么地方,见一见世面就能进去?” 顾陈氏被李德的话说的一呆,茫然的转了转眼珠,她先看向了李德,然后看向云昭。 眼里情绪不用言语就很清楚,意思是云昭作为太子妃,如何能放任身边人口出狂言。 她不禁阴谋论的想,或许这正是太子妃的计谋,让一个奴才坏了她和她女儿的名声,那样她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进不了东宫了。 果然是她小看了太子妃,想想也是,一个能得夫君独宠的女人,如何一点手段都没有。 云昭还不知道这几呼吸的功夫顾陈氏就能想得这么多,她说道,“顾夫人,这位是陛下身边的人。” 这话便犹如一记响雷,扔在众人之中。 顾陈氏和她身边敢及笄的小姑娘脸色纷纷一白,顾陈氏还好,勉强还能站得住,只是她没顾得上女儿,小姑娘被李德这么一看,就吓得往地上一摔。 李德冷哼,“宁远伯府,忒没规矩。” 顾陈氏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此时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陛下派来的人,说的话就代表陛下的意思。 可陛下这是何意,不想让宁远伯府的姑娘进东宫,还要毁了姑娘的名声不成? 顾陈氏想东想西,小姑娘就跌在地上也不敢爬起来了。 周围众人都看过来,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云昭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扇柄,像是愣神刚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 她往前面地上看,“顾姑娘坐在地上做什么?” 顾陈氏恍若梦中惊醒,连忙弯腰将女儿搀扶起,但再投抬头看着云昭,眼睛却不敢直视了。 常宁长公主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出头,她所拥有都由陛下所给,哪里敢得罪陛下派来的人。 还是云昭整理了袖子,笑着对众人说,“刚想起来,有一桩要紧事要办,怕是不能留下来用膳了。” 顾陈氏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面上硬作出挽留模样。 说了一通后,云昭还是出了府。 顾陈氏看着人走远,摸了摸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的汗。 第264章 马车没赶多久就停了下来,云昭还疑惑哪里这么短的路程,就见赶车的侍卫说,“太子妃,太子殿下在前头。” 云昭伸手挑起车帘,就见萧长胤长身玉立,身着月白色长袍,星眉朗目,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等回过神,她已经站到男人面前了。 萧长祈对在一旁的李德说,“公公先回去吧,孤带着太子妃出去一趟。” 李德自然不会拒绝,应了声是,就和几个内侍一起往宫门口走。 而秋月还坐在马车上,正要下来又被萧长胤制止,“孤带着太子妃去便可,你留在宫里照看一一。” 说完,便翻身上马,然后弯腰揽住云昭的腰身,将她也带了上来。 眼见着两位主子很快消失在眼前的秋月:“……” 太子殿下也没说,这是要去哪啊? 好在还有木易在那直愣愣的站着,秋月便问,“殿下要去哪?” 木易说了个地方,犹豫道,“殿下应当是要过去爬山的。” 秋月又觉得不对劲了,“可确定吗?这么远的地方?” 木易点头,又说,“殿下告了假的。” 秋月:“……” 也就是说,殿下这是准备在外头过夜,不回宫了?难怪叮嘱她照看好一一。 秋月叹气,摆了摆手,深觉这几瞬的功夫就老了几岁。 到了地方,却已经有了两队侍卫在。 萧长胤给为首的两人一个眼神,这些人便各自散开。 云昭下了马,有些高兴的看着四周,还伸手摸了摸踏雪的鬃毛,“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萧长胤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山上走,“在宫里闷着也是闷着,正好今日出宫,碰上了而已。” 云昭却不相信,总觉得他是早就安排过了。 这山有些高的,山顶还有一个万佛寺。 因为寺庙太高,加上沿路不太能用马车上去,所以香火比起旁的寺庙并不算旺盛。 不过云昭却听说这间万佛寺很灵。 不管是求平安还是求姻缘这些,都有不少成了的例子。 “正好爬上去,给一一求一个平安符。” 萧长胤面色不免有些不自在,他将儿子给忘了,“好。” 山爬到一半,云昭就有些累了,她也不会硬撑着,将手放在男人手臂上,半个身子倚过去,才觉得轻快些。 不过到底走了会还是觉得累,她摆摆手,扶着有些打颤的腿说,“歇一会,走不动了。” 虽说山上要凉快些,可到底两人爬着山了,没一会儿身上便汗津津的。 云昭拿了帕子擦汗,又接过水囊喝了点水,她抬头眯着眼,指着不远处问,“那边就是万佛寺?” 也快到了。 男人点点头,拿过水囊系在腰间,问道,“还走得动吗?” 云昭已经缓过劲了,刚准备说走得动,身体一轻,她被拦腰抱了起来。 因为没有准备,她不免惊的双手扣在男人的脖颈上。 萧长胤便笑,“昭昭,我要喘不过气了。” 他嘴上这么说,脚下已经迈起了步子。 云昭担心挣扎会让两人都从石阶上摔下去,便说,“你放下我,我自己走。” 萧长胤没应,只是让她看看两边的风景,“这里风景格外好,刚才你只顾着爬山,倒没心思欣赏。” 云昭没看风景,而是抬眼睨他,“殿下抱得动?不觉得重?” 走路抱人和爬山抱人可不一样,萧长胤也确实感到了手臂处传来的酸。 不过在听完云昭的话后,他整个人腰背瞬间挺直,含笑晏晏,“昭昭很轻巧,哪里重了。” 为了证实这话,他还将怀中的女人往上抛了抛。 云昭:“……” 左右不用她走路,享福的人还是她。 云昭便听萧长胤刚才说的,往两边看,欣赏山上的风景。 这一看,她只觉得眼睛都清亮了许多,果然景色极佳,在宫里是瞧不见的。 快两刻钟,已经是稍稍平的地了,云昭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将她放下。 万佛寺也在眼前了,再抱着委实不太妥当。 一直走到看见门了,萧长胤才将人放下,云昭瞧见他额前的汗,轻哼了声,还是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 两人一起走到寺门口,刚到门便开了。 云昭跟着走进去,手指在男人掌心勾了勾,在他看过来时,悄声问,“你早就安排好了?” 萧长胤抿唇一笑,却没解答她的疑惑,只说,“今日再下山怕是不能,就在这里住下吧。” 云昭眼睛瞪圆,“在这里住下?” “万福寺后面有供住的院子。”萧长胤道。 两人一起去上了香,随即就被领着走到一棵树下。 领路的僧人说,“这棵菩提树已经千载了。” 树上挂着不少红绳,红绳下又系着薄薄的一张纸,树高挂的东西也高,云昭看不清上面的字。 不过萧长胤已经从僧人那拿了几个牌子,拿出匕首在上面刻着什么。 云昭转过头,看见他手上很明显是木质的牌子,又看向树上那些薄薄的纸,就拉着他的袖子问,“别人都是用纸写的。” 他怎么还不一样。 萧长胤已经刻好一个,没等云昭看清楚就抛到了最上面,“风吹雨淋的,纸写很快就模糊了。” “那木牌风吹雨淋的,不也会模糊吗?”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萧长胤若有所思,“那下回我们过来,先自个准备好牌子,用金子打或者用铁打,再模糊便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扔几个。” 云昭还记得有僧人在,悄悄的伸手用力拧了一把他的胳膊,咬牙说道,“你这倒像是强求的了。” 萧长胤握住她的手,心里却念了一句,便是强求又如何,总归他所求所愿,只能是如他求如他愿的。 他拿出两个木牌,递到云昭手里,又给她一把匕首,说了句仔细手,就让她刻着。 云昭看着掌心的木牌,有一会愣怔住。 过了会,她才拿起匕首,细细的雕刻起来。 云昭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抛上去,就让萧长胤来抛上去。 抛上去之前他看到四个字,倒是不禁怔了怔。 天下安顺。 第265章 原先云昭还当他要带她去见住持或者高僧,却见萧长胤拉着她的手,直奔万佛寺后头住人的院子里。 云昭看见眼前摆着的几套轻便的衣服,很难相信他说的临时起意出来爬山这话。 她穿好轻便的衣服出来,本来想问几句的,抬头就见他换了身天青色的长袍,鸦色长发用一个精致的玉冠束住,唇瓣轻轻抿着,眼角却微微向上扬,透着点笑意。 她便迷迷糊糊的将手牵过去,跟着走了一段迎面吹来一阵风才清醒。 她动了动手指,却觉得男人握得更紧了些。 两人穿得轻便,虽说爬山累了点,不过刚才在院子里坐过歇过,所以身上倒没那么累。 也是想着难得出宫,几乎是争分夺秒的在外头游玩了。 有侍卫在后面跟着,不过隔得十分远。 云昭见四下没有旁人,便有些暴露性子,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蹦一下。 山下还正炎热,山上的气候却正好,风吹过来凉爽还带着湿意。 云昭在一棵树前站定,有些诧异的看着不远处,灰色绒毛的小兔子在一堆草里。 “这里有兔子?” 萧长胤倒是知道,“应是一些夫人买来放生的,谁知竟在这活了下来。” 云昭点头,准备避开走,毕竟两人又不是来打猎的。 谁知她还没走两步呢,那只灰绒绒的小兔子就蹦蹦跳跳的过来,到她脚边就怕下架。 云昭顺势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却见它也不怕。 她想起腰间香囊里装着的蜜饯,就拿出来两块放手上。 等兔子吃完后,她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云昭已经松开手了,就没想继续牵着,自己在前头小跑着。 “啊!”在她附近,出现一道少女娇呼。 云昭茫然的四周看,也没看到一个人,难道是她幻听了不成? “你听见了吗?”云昭问。 萧长胤刚想答,又听远处“哎呦”一声。 听声音,是个姑娘,而且是个正年轻很娇嫩的姑娘。 她拉着萧长胤的袖子往低,在他耳边说,“万佛寺今日有别的客人?” 萧长胤眼神不明,“没有。” 从前日起,万佛寺便不对外开放的。 既然没有别的客人,那这姑娘是从哪来的? 云昭还没看到人,只隐隐的看见一片一角,她不免的想的就有点多。 万佛寺在没有别的客人的情况下,出现了一个姑娘。 难道还是什么风月事吗? 正当云昭胡思乱想时,那姑娘又出声了,“在下宋清溪,是宋淩宋将军之女。” 云昭挑眉,转过头看萧长胤。 宋淩,那可是樊舟手底下的人,也算是他手底下的人了。 宋清溪在树边躲着,看见两道身影,心里跳得厉害,脸也有些热意。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才继续说。 因为一些事情,她在山上待着,方才却摔了腿一直起不来,还叫不到人。 好不容易瞧见他们两人,这才叫出声。 云昭眼里似有流光,眸子里戏谑得很。 她是没有带侍女的,萧长胤倒是带了不少侍卫,但让侍卫前去也不好。 还未出阁的姑娘,被外男碰了身体总是不好的。 云昭用力捏了把男人伸过来的手,随后撂开往宋清溪跌的地方走。 有侍卫从后面走来,手里拿着云昭要的半个胳膊粗的树枝。 一头用衣服外衫包住,也不怕将手伤着。 云昭将树枝递过去,“宋姑娘,起来吧。” 她瞧见地上还有一个帷帽,不过宋清溪接着树枝起来时,另一只手不小心压在了帷帽上,帷帽就成了两半,戴不成了。 宋清溪无力笑笑,用手摸了摸脸,“姐姐,我不在意这个。” 云昭被叫了一声姐姐,差点没站得住。 听到身后轻笑,她回头瞪了一眼。 “不知姐姐的身份,妹妹等回家后,也好报恩。”宋清溪已经看见不远处的男人了,她刻意往云昭身后站,像是躲开一样。 “宋姑娘真不知道我的身份吗?”云昭淡淡笑着。 宋清溪心里猛地一跳,却还说,“不知。” 云昭便点点头,也不说相不相信,总归是没有说自己的身份。 她让宋清溪跟着,随后也不管,就几步走上前和男人并齐,见他面色温润嘴角还噙着笑意,她就有点不痛快了。 但人还在后头,她也不好直接伸手掐过去。 宋清溪则抬着眼,眼里满满都是疑惑。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来是想找个倚仗的,不管是谁都行。 可现在,两人都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宋清溪低着头,她的腿是实实在在伤了的,从头到尾也不是她故意。 便是认真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到了住的地方,云昭就不好让侍卫送人进去了,左右她也是闲着没事,便带着人进去。 萧长胤拉住她的手,冷着脸说了个方向,显然是要宋清溪自己过去的意思。 他难得挤出时间来,不想将时间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云昭却看着他笑,随即说,“一个姑娘家,腿又伤了,还是我去吧。” 说着也不管萧长胤的反应,就带着宋清溪往院子里走。 宋清溪的住的院子自然与他们住的不同,只有两间小屋,刚刚侍卫才来打扫过。 宋清溪站在院子里,腿其实很疼,但她还是强撑着没进去坐下,而是要握住云昭的手。 云昭自然不会给她握,平白无故的,她还不想多一个妹妹。 宋清溪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 云昭没应,宋清溪便自顾自的说下去,“姐姐,其实我虽宋将军之女,却是不受宠的那个。” “前几日,我跟着……母亲和妹妹一起来万佛寺上香,结果伤了腿,醒来之后听僧人说,母亲和妹妹都已经下山了。” “我腿伤着不能下山,只能在这里等。” “等家里的人来接,也等腿伤能好。” 她这算是解释,为何前日万佛寺就不对外开放,但她却在山上的原因了。 云昭看着面前的姑娘,衣衫简单朴素,发髻上只有一根光秃秃的银簪,旁的什么都没有。 第266章 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在将军府里养大的姑娘。 宋清溪看了一眼云昭的脸色,觉得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太子妃年纪轻,身份尊贵,听说性子也很单纯,从前惠妃的大皇子害了太子,她仍是帮了惠妃的两位公主出嫁,按说她应该是个极有善心的人。 听到她的经历,就算不感动,不说主动帮助,也不会表现的这么平淡。 云昭在这院子里站着,打量了下,忽然问,“你这几日是住在哪的?” 这是她让侍卫找的住处,她原先应该也有住处,总不可能睡在林子里。 宋清溪苦笑,“早上起来,塌了。” 云昭:“……” 她都不知道是这戏做得太足,还是这姑娘就这么倒霉了。 宋清溪也看出来云昭不准备多留,在云昭看过来时,她便说,“姐姐先走吧,我一个人就好。” 云昭挑眉,宋清溪又笑,“我惯是这么来的。” 云昭如宋清溪的愿,露出怜惜的神情,其实她还应该拍拍宋清溪的手安慰她,但这个云昭做不来。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看见人在那等着。 云昭觉得自己应该闹一闹,毕竟这姑娘指定是为了他这般的,但一抬头就看见他弯着唇,狭长的眼睛也微微弯着。 萧长胤在外不怎么笑,但她倒是见过不少次。 只是这些次数里,有大部分他笑的时候,都会让她心里觉得毛毛的,极少瞧见这么真切的笑,如春风拂面一般。 虽然是他勾来的,不过他也没上套做什么,云昭叹气,拉住男人的手继续往林子里走。 “要是踏雪能上来就好了。”云昭想,这林子不骑个马真是可惜。 萧长胤沉吟一番,似是在思考踏雪能上来的可能性,结果还是摇头,“踏雪上不来。” 云昭感叹,“马车上不来,马也上不来,这山却有石阶,山上又有一个万佛寺,还有这些人住的院子。” 到了晚上,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来,云昭刚要往里面走,却被拉住。 她便问,“是那姑娘的事?” 侍卫说,“是。” 随后云昭就听了一场大戏。 宋清溪刚生下来,算命说是命格不好便被送去了乡下庄子里,被几个嬷嬷养着。 年十六了,被宋夫人接了回来。 接回来之后,也不得宠,就是府里稍稍位置高一点的下人,过得都比她好。 这回去万佛寺上香,宋夫人带着府里的女眷一起。 回来时,宋清溪被妹妹宋清雪推倒伤了腿,躺在屋子里。 宋夫人就忘了这个人,带着一家子女眷下山走了。 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这个人。 云昭沉默了会,“这位宋夫人,可是后面的继室?” 侍卫声音里也能听出复杂,“并非,宋清溪是宋夫人亲生,是宋将军的嫡长女。” 云昭:“……” 这她就有点不明白了。 亲生女儿这么久没见到,还给忘在山上?至今没想起来?有这样的事情吗? 山上院子里没什么有趣的书,只有几本佛经。 云昭翻开几页,脑瓜子就嗡嗡嗡的疼,所以很快就合上放回去。 她想起宋清溪的事,转头伸手拽他的衣服,“宋淩怎么样?” 萧长胤眼里有几分诧异,“有率兵统领之才,不过内宅混乱成这样,也是个糊涂的人。” 能得他称赞有率兵统领之才的,那真是有几分才能了。 萧长胤低下头,心里不知在思索什么,手指微微蜷缩着,指尖触碰到她腰间压着的一块玉佩。 成色极好,最重要的是,上面的纹路和他腰间玉上刻着的,是一对。 变化真是大,萧长胤这么想。 他又想起强求二字,缓缓垂着眼眸。 他深呼一口气,将云昭捞过来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昭昭,你怎么看?” 云昭满脑子都是刚才看的佛经,被他一问,还愣了下,“宋清溪的事?” “嗯。” “顺其自然,将计就计。” 她是说那位宋清溪宋姑娘,是个聪明人,就是聪明劲没用在对的事情上。 萧长胤含糊不清的唔了声,侧身滚烫的唇就印在她的耳边。 云昭立马跳着从他怀里下来,很是不自然的捂着被碰到的耳边,声音似嗔似怒,“这是在万佛寺。” 萧长胤顿时可惜,早知道他就不该选这个地方了。 不过想起那千年菩提树,还有树上挂着的牌子,其实也没可惜和后悔。 一定是要来这里走一遭的。 云昭不太相信萧长胤能规矩,自己去里间另外一张床榻上睡。 不过刚睡着,她就被抱了过来。 所以早上睁开眼,就看见男人一身玄衣立在床榻前。 云昭摸了摸脸颊,又揉了揉眼睛,奇怪道,“你这些天,衣服换的是不是有些勤快了?”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他哪来的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虽是玄衣,但边缘用紫金两色的线绣了花样,胸前又有一个绣样从左胸到右肩。 这绣样活灵活现的,虽然她认不出是什么绣样,但总觉得要离开衣服,有了生命一样。 萧长胤眼神闪了又闪,“昭昭觉得如何?” 他在云昭面前转了一个圈。 身材颀长,宽肩窄腰,云昭轻咳了两声,“挺、挺好的。” 云昭还要说话,就觉得眼前一片阴影,男人倾身而下,她惊得一滚,避开他的手,“这里是万佛寺!”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收回手,颇有些无辜的看她,“我是想拿床边的衣服,昭昭以为我要做什么?” 云昭:“……” 她看着男人将放在床头的衣服拿走,憋了半天重重哼了声。 等穿戴整齐出来,宋清溪已经等在了院子门口。 萧长胤不见去向,还是侍卫说,“太子妃,殿下去寺里了。” 云昭还诧异着,宋清溪已经跪下来,“民女眼拙,竟没认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请太子妃恕罪。” 宋清溪腿还伤着,这一跪原先的伤更厉害,衣服都隐隐的透着红,显然是流血了。 “这里可有大夫?”云昭皱着眉让宋清溪起来,又问一边的侍卫。 第267章 侍卫摇头,不过很快想到,“万佛寺里有会医术的僧人。” 云昭看宋清溪的腿,这走过去是不能了,只能将僧人请过来。 她从腰间取了代表身份的牌子,“去请一个来。” 不多时,一个僧人就跟着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箱,里头放的药粉药丸子之类。 云昭没让人待在这,而是让侍卫找了一个长凳,将宋清溪抬了回去。 侍卫只碰长凳前后,至于宋清溪,是她自个爬上去的,云昭没沾手。 等到人离开,云昭才托腮叹气。 这是个聪明又倒霉的姑娘。 萧长胤从万佛寺出来,云昭便觉得他神神秘秘的,直到两人下了山上了马,云昭眼前出现一个玉佩。 有些奇怪的玉佩,上面刻着的纹路不是山水花鸟,而是她完全认不出来的式样。 “平安符。”萧长胤说,“住持亲手刻的,听说很灵。” 云昭不太确定的问,“平安符不是纸做的吗?” 玉佩做的她还是头一回见,挺稀奇的。 萧长胤用一根红绳穿着给她戴上,“寻常平安符确实是用纸做的。” “不过我想着刻在玉上要更好一点。” 云昭:“……这个平安符……不会是住持昨晚刻的吧?” 她说出来其实也觉得离谱,这怎么可能,但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嗯了声。 云昭:“……” 大半夜不能睡觉被人押着刻平安符,这平安符确定是保平安的吗? 她还是小心的将平安符放到衣服里面,然后揪着踏雪的鬃毛玩。 到了宫门口,却是不能这么嚣张,换了个马车才进去。 云昭出去一趟,显然心情极好,下了车却觉得哪不太对劲。 这周围没外人,两人袖摆又大,所以牵着手倒也不会被人看到。 便是看到也无妨,总归没人敢说,两人又是夫妻名正言顺的。 只是云昭嫌热,挣扎了几次没挣得开就只能作罢。 她走进院子里,想说先喝杯冰饮子,然后就看见小小的一个身影,站在芳华殿门口。 可怜、无助、弱小。 云昭眼皮抖了抖,她就说把什么给忘了。 萧言棣甩着小短腿跑过来,难得的露出委屈模样,“娘亲娘亲,这是不要一一了吗?” 云昭听着这奶乎乎的声音,心里先是软的一塌糊涂,随后又愧疚的一塌糊涂。 “没有的事。”她借花献佛,从香囊里拿出一个木头雕的小狗,“瞧瞧,喜欢吗?这是娘……亲自寻来给一一的。” 说到后面,她还有点心虚。 毕竟这木雕小狗是萧长胤刻的。 萧长胤在后面没揭穿,只是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他走前几步伸手拎起儿子的后领。 将他拎的悬在空中,瞪大眼睛双腿腾腾腾的动。 萧长胤终究是挨了云昭一捶。 挨完之后萧长胤还将木雕小狗拿走了,萧言棣张张嘴,就要哭出来。 他从出生到现在,哭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所以云昭比他还要急。 萧长胤便说,“喜欢富贵吗?” 富贵就是现在养在院子里的,那只乍一看像一条海参的狸花猫。 萧言棣忘了哭,点点头,他喜欢。 “给你用木头雕一个富贵好不好?” 萧言棣眼睛亮起,用力点头,“嗯!” 这么一圈出去再回来,朝臣们就知道太子告假是为了和太子妃去万佛寺了。 朝臣们心里都挺一言难尽的,在和皇帝禀报事情时,不免将这情绪给带了进去。 皇帝眯着眼睛看底下一片人,心里冷笑,还为了社稷着想,他还没死的,就管上太子的子嗣了? 他只当作没听见群臣的暗示,在离开前,重重的叹了一声,“星朗颇有储君之相。” 众人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就是一惊。 陛下嫡孙,太子嫡长子,萧言棣,便是字星朗。 说他有储君之相,岂不是有要封这个小儿为太孙的意思? 可历朝历代,封太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太子去世,还有一种是太子太过无能。 可这两点,明显都不符合啊? 尤其是后者,太子要是无能,那其他皇子是什么? 众人便往前者看,想着太子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治不好的病症? 一时间,往东宫跑的妇人,在宫外与萧长胤偶遇的臣子,就更多了。 云昭让秋月将一一抱到侧殿,随即看着面前两个夫人。 她觉得她大概是耳朵坏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些人明里暗里表示太子得了重病,是否要广招天下找名医呢? 重病? 说的人多了,她也有些怀疑,但怀疑之后就想起早上起来时还被迫运动,到现在她腰都是酸的。 这算哪门子的得了重病? 其中一位夫人隐晦的说,“太子妃,这可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那边?是指陛下? 云昭觉得不可能,但想起皇帝的性子,倒真的相信起来。 但皇帝会这么无聊,放出自己儿子要死了的消息? 而且说死了就死了?她看着萧长胤哪里像有病的?折腾一晚上还能大早上精神抖擞的去上早朝。 云昭让秋月送走两位夫人,想了想便往永宁宫走。 皇后也听到一点消息,她见云昭过来就让她不用在意,又叫冯嬷嬷端了冰饮子来。 不过到云昭这里,只有半盏。 云昭可怜巴巴的望着皇后,“一一都有半盏。” 她一个大人怎么和孩子一样的分量了。 皇后忍不住笑,“太子特意过来说过了。” 云昭只能作罢,端着茶盏极为珍惜的小口小口喝。 “那些夫人不会给你说实话,只会含糊不清的,其实那边透露出想让一一当太孙的消息。” 云昭被这话呛的咳嗽起来,脸颊都咳得通红。 半晌她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太孙?” 她惊疑不定的想,难道萧长胤真的得了治不了的重症了? 皇后摇头,“不过是胡话,心里不痛快说说而已,用不着当真。” 毕竟真要有太孙,才是会让朝堂动荡不安。 皇帝就是想这么做,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不过这事之后,几个皇子怕是要被气死了。 第268章 皇后看云昭,“在山上是不是遇到一个宋姑娘?” “母后知道这人?” 皇后轻笑,手里转着串珠,“外头有些流言,还是宋府里传出来的,说是宋家大姑娘在山上与外男接触,清白已失。” 萧长胤去万佛寺那趟,并未拦着。 这流言一传,众人便自动对号入座,将夺了宋家大姑娘清白的外男,对号成太子。 虽然众人都觉得不可能,毕竟兰京里想进东宫的貌美姑娘,就跟割不完的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 流言传着传着,就成了宋家大姑娘倾国倾城,当属天下第一美人,这才使得太子为她倾心。 甚至为了这第一美人,成了急色之人。 云昭听到这些话,都有些无奈的抚额,宋府肯定没这胆子这么说,只是也没想到流言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罢了。 见皇后蹙眉,云昭便说,“我见过那位宋姑娘,母后不用为她忧心,翻不起风浪的。” 宋府。 宋夫人冷着脸,怒斥道,“跪下。” 宋清溪腿伤还没养好,就被左右两个粗壮的嬷嬷压着跪下。 她痛的闷哼一声,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宋夫人恨得要死,“这流言怎么传出来的?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还要不要脸面了?” 宋清溪咬牙,“女儿刚从乡下回来。” 她的意思是,她刚从乡下回来,哪里的人手做这等事。 宋夫人却想起这个女儿从乡下回来,全然不似兰京的贵女,什么都不会,就连走路都不稳重。 “怎么?你是在埋怨母亲了?”宋夫人眼神微闪,当年将这个女儿扔到乡下,是她的主意。 宋清雪在旁边小声劝着宋夫人,她来其实是想火上浇油的,不过没想到压根不需要她出手。 “你以为你巴上了太子?就了不得了?”宋夫人越想越气。 听到这宋清雪也不乐意了,她原先放出去的,明明是宋清溪和一个身份卑贱的野男人私会。 那可是太子殿下,宋清溪怎么配? 宋清溪苦笑,解释说,“母亲,我与太子殿下并无关系。” 宋夫人哪里信,想让嬷嬷教训打她的脸,但话在嗓子眼又给咽下去了。 这个女儿她不喜欢,但要是真的能因此而进东宫,那可是一件大事。 她摆了摆手,让嬷嬷将人带回院子。 宋清溪远远的听见,自己的母亲还在怒骂着她,她垂着眼,掩去其中的冷意。 她没想这么做的。 宋清雪这个蠢货,竟然想要放出流言毁掉她的名声。 宋清雪也不想想,她也是宋家的女儿,她的名声要是坏了,宋家其他的女儿名声还能好吗? 不过这样也好,她顺势动了点手脚。 就是…… 宋清溪想起山上时的光景,眉头紧皱起来。 没过两天,就有不少夫人来宋府,说是来看望宋夫人,其实是想看看这个能让太子心动的女子是谁。 嫉妒有,好奇也有。 瞧见宋清溪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过来,众人仔细看了看,眼里尽是失望。 她们还真的以为,是外面传的天下第一美人。 这般姿色,怎么就入的太子的眼里了。 宋清溪不动声色,心里竟隐隐有些雀跃。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流言都没被澄清,是不是太子殿下心里也…… 宁远伯夫人顾陈氏也在其中,她冷眼看着,也没觉得这姑娘比她女儿好多少。 全身上下看过去,挑不出一个优点。 生得好?这兰京最不缺的就是颜色好的姑娘。 哪是为什么?才情?顾陈氏皱眉,她记得这姑娘是从乡下接回来的,比才情还能比得上兰京的贵女们吗? 顾陈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原因。 到底是不甘心,临走还说了句,“宋夫人真是好本事,养了这么个女儿,竟连太子殿下都倾慕于她。”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 说到底,只不过是流言,哪怕可能是真的,但只要正主一日没承认,那就只是流言。 私下里说说倒无所谓,可放到明面上说,便不妥当了。 宋淩打着马过来,见门口乌丫丫一堆马车,不由得问,“府上谁来了?” 门口小厮也不记得谁和谁进去了,只能说,“来了不少夫人。” 宋淩就没在意,进府后直奔书房。 不过没看几本书,就拿着两柄流星锤准备练一会。 约莫两个时辰,门口来人了,是樊舟派来的人。 宋淩纳闷的摸着脑门,跟着过去。 樊舟脸上都是青紫,在府里喝了一下午的茶水,见宋淩过来,便很是不耐烦。 “宋淩,你家里的事到底怎么处理的?” 宋淩没听懂,“樊将军,属下家中何事?” 樊舟想翻白眼了,合着外面闹那么大,他还不知道家里什么事情? 他说了个日期,“那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去万佛寺上香,你女儿也在山上。” “伤了腿,太子妃就让僧人给她治疗腿伤。” “现在怎么传的太子倾慕你女儿,夺了你女儿的清白呢?” 樊舟心说,要是太子有这本事,龙椅上坐得的那位就得先乐死。 然后大掌一挥,往东宫塞数不尽的女人。 流言飘这么多天,龙椅上那位都没有动静,显然也是不相信。 宋淩本来脸色就黑,这回听完又显得青灰,总是瞧着难看的很。 樊舟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我说,不会是你故意的吧?想叫女儿进东宫?” 宋淩连忙否认,“怎么可能,属下不敢。” 樊舟眯着眼,也不知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只看了宋淩半晌,“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樊舟看着人离开,搓了把脸,他这管的也太多了。 领兵打仗不说,还得管殿下的后院事。 他明天见到殿下得说一声,加钱。 皇帝这边,确实早就听到了流言,不过他没当回事,也不相信。 其实如果流言是真的,他说不定还会高兴点。 但要是真的,那也就不是他认识的儿子了。 他低头看着下首几个儿子,心里烦躁的很,就拿还在芳华殿吃奶糕的萧言棣说事,“你们这帮蠢货,还不如一一聪明。” 第269章 二皇子萧长祈脸色扭曲了。 他在心里默念,他是要监国的皇子,萧言棣只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 不计较、不计较…… ……个屁。 萧长祈脸色更扭曲了,其他皇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先呢?是他们几个兄弟争,虽然没争得过,但私底下都是有小动作的,表面兄友弟恭,实际上抓准机会要对方的命。 不过这么多年,他们对上太子就没得到过好处。 以前和太子争,现在还多了一个太子嫡子。 而且听说还要立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为太孙,那他们还有什么机会? 萧长祈想反驳,抬头看见皇帝的冷脸,又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萧长漠心里骂了句不中用,只是自个抬头时,也很快移开视线。 皇帝越看几个儿子越觉得心烦,索性让他们都出去。 他想了想,问寿安,“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见平妃了?” 寿安嘴角一抽,“是的。” 这哪是有段时间没见平妃啊,这简直是有段时间没见所有后妃了。 他这个近身伺候的,都要以为陛下是不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婉美人近来可好?” 寿安哪里知道婉美人好不好,他一个伺候皇帝的内侍,要去打听后妃好不好做什么? 不过这不妨碍他胡说,“尚好,只是听说婉美人心中很是惦念陛下。” 反正在后宫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什么不好的。 皇帝点点头,站起身去换衣服。 坐在这被这些逆子气了一会,他身上衣服都热的湿透了。 等从侧殿出来,皇帝就说去平妃宫中。 平妃不在寝殿里,她在太后那。 她想要八皇子。 其实平妃更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可是没用,那么些苦药灌下去,愣是一点用都没用。 她也怀疑过是不是皇帝的问题,可婉美人的八皇子才生下来多久,既然皇帝没问题,那便是她了。 平妃打定主意,既然她的身体注定没有孩子,那她在后宫里又得有一个孩子,所以只能是八皇子了。 毕竟这后宫里只有一个八皇子年纪还小。 她再是有本事,也没办法让那些成年的皇子认她做娘。 正好婉美人得罪了陛下,八皇子被抱到太后那里。 平妃想,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 太后巴不得平妃天天来这里,她哄不住八皇子,平妃倒是有点本事,八皇子看见她也不哭。 听到外面传禀皇帝来了,太后头痛不已,还是让人将皇帝请进来。 平妃心里一慌,她来这里并没有盛装打扮。 皇帝一眼就看见平妃还有八皇子,他招了招手,“到父皇这里来。” 八皇子脾气大,不过便是在婉美人那,被教的也是要讨好皇帝,所以此时也不闹,巴巴的跑过来抱住皇帝的腿,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父皇。” 平妃一见,心思动的更厉害了。 有个皇子,还能将皇帝引过来。 皇帝顺势将八皇子抱到腿上,刚低头身体就是一僵。 八皇子在太后宫里没那么乖,到处跑到处闹,平妃过来也是和他闹了一通。 所以八皇子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汗水,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皇帝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他拎起八皇子的后领,颇有点嫌弃的让他站起来自己找个位置坐。 “平妃,朕那里还有两盒没雕刻过的鸡血石,待会让寿安送你宫里去。” 平妃面上娇羞,“臣妾谢陛下。” 太后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到她这里来,是特意来找平妃的吧? 太后盯着皇帝看,再大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她找了个借口,进屋子里躺。 皇帝见太后进去,就让八皇子带着两个嬷嬷去侧殿,随后伸出手。 平妃一愣,迟疑的将手放过去。 皇帝说,“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正好,陪朕走走。” 平妃心里其实没多高兴,但脸上得表现出欣喜若狂来。 因为天热,御花园里本来没多少嫔妃。 可皇帝来了,就是天上下冰雹,嫔妃们都会赶过来。 所以没一会儿,两人就成了很多人。 郑妃也来凑热闹,她不是来看皇帝的,就是单纯的凑热闹。 本来没这么多妃子的时候,她们几个高位嫔妃之间,时不时也要斗一斗的。 现在也不知怎么回事,连斗都不斗了,她每天在拂莺楼里待着没事做,听到御花园里有热闹,就连忙赶过来了。 皇帝余光看见郑妃,心里颇有点感慨,就说,“过几日朕到你那里去。” 郑妃收到了不少嫉妒的眼神。 她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是。” 早知道,她就不该来凑这热闹。 皇帝看人越来越多,就拍了拍平妃的手,说,“晚上朕到你那用膳。” 说完,皇帝便走了。 寿安险些没能从这些嫔妃里挤出去,等出来时,他拂尘上的毛都被挤掉了。 寿安嘴角使劲的抽搐,面不改色的将地上一堆毛捡起来,追着皇帝而去。 但没走几步,寿安又被留住了。 太后那里有请。 太后叹气,她也不想请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来,但没办法,谁让她是太后,坐在这位置上,就得管一些事情。 “皇帝有多久没召幸嫔妃了?” 寿安:“……” 他低声说,“陛下近来有许多事情。” 太后冷道,“你只说多久。” “自打狩猎回来,陛下都是一个人在寝宫就寝的。” 太后有点想晕过去,这么长的时间? 虽然皇帝早些年,也不是个急色贪色之人,但也是会去郑妃那,新进宫的小美人也是会宠幸的。 忽然就谁都不宠幸了,别是出问题了吧? 寿安硬着头皮说,“陛下晚间去平妃娘娘那用膳。” 用完膳应该是会留下来的,寿安想。 太后一颗心还悬着,不过只要肯去嫔妃那就好。 她点点头,示意寿安回去伺候。 等到晚上,皇帝确实在平妃那用了膳,但用完膳又回去了,一刻都没多留,说是要批阅奏折。 太后听到这事,有点惊恐的想,对着美人只吃饭什么都不做,那得是真的出问题了吧? 第270章 但惊恐完她又反应过来。 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亲儿子。 哪怕皇帝真的不中用了,还有太子呢,还有这么多皇子呢。 先皇的妃子,早就被迁到外面住着了,谁登基都影响不了她的地位。 这么一想,太后彻底安心了。 宫外的流言,有樊舟的话,宋淩回去果然澄清了一番。 不过没什么效果。 毕竟男女之间的事情,尤其还有关皇家的,最让人感兴趣。 宋淩这么一澄清,只是让人不敢讨论了,但私下里说什么,总归也没人将她们的嘴绑住。 她们爱说什么还是什么。 宋清溪躺在床上,宋夫人怒气冲冲的过来将她骂了一通。 宋清雪在旁边白着脸,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蠢了。 因为府里出了一个“失了清白”的姑娘,整个将军府的未出阁的姑娘都被排挤了。 宋清溪这里倒是安静,因为流言里都说夺了她清白的是太子,虽说澄清了,可谁知道澄清是不是真的呢。 所以宋清溪比起宋夫人和宋清雪两人,日子过得还舒坦点。 宋清溪面对亲生母亲的辱骂,心里说不伤心也不可能。 不过她在乡下这么多年,心早就变成一块石头了。 “若不是你,你的妹妹怎么会在外面被排挤?” “早知道,当年我就该一把将你给溺死。”宋夫人嘴唇动了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 宋清溪却抿唇温柔的笑,“母亲,这流言是我传出去的吗?” 纵然她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可哪一桩事情是她先开始的呢? 宋夫人脸色一变,瞪着她说,“你做了不要脸的事,还容不得别人说吗?” 宋清雪心里却有些心虚,但她原先又不是让人传出宋清溪和太子的流言。 宋清溪哪里配? 且不说宋府里如何闹腾,云昭确实对外面那些流言有些不耐烦了。 明明是萧长胤的流言,异样的目光却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当天晚上,萧长胤从外头回来,发现芳华殿的门关的紧紧的。 萧长胤沉默了会,屈指敲门,用的想儿子的借口。 云昭在里面冷笑,一手抱住儿子,将他放到门口,然后关上门。 被关在门口的父子俩面面相觑,互相嫌弃。 最后萧长胤是掰了窗户一角,将窗户打开翻身进去的。 当然,自家儿子他也没忘记。 他让秋月带着儿子去侧殿,短时间内别带过来。 萧言棣张了张嘴就要哭,手里却被塞了个木雕。 是上回答应的木雕富贵。 萧言棣握住木雕,不哭了。 第二天一早,萧长胤告了假,赖在芳华殿不肯离开。 云昭捂着腰,警惕的盯着他,催着他出去。 萧长胤自然不肯,他借着外面的流言,面无表情的看向云昭,“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云昭心虚,山上那会宋清溪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萧长胤的假就这么一直告了下去。 三天后,皇帝忍不住了,将人叫过来问,“可是身体不适?” 皇帝抬眼,心里又不舒坦了,他这几个儿子个个都长大了,哪里像他,日暮西山垂垂老矣。 萧长胤冷着脸,“外面一些流言,儿臣听得不痛快。” 皇帝心里的不舒坦又瞬间没了,他诧异的看过去,想着这还是太子头一遭在他面前“服软”。 他想了想那些流言,确实不像话。 “宋家真是胆大包天。”皇帝皱眉,“既如此,就让宋府的姑娘都去做姑子。” 寿安:“……” 这算哪门子解决问题,这话传出去,怕是众人更觉得太子做了什么龌龊事了。 律法里虽也有株连,但这件事哪里至于让宋府所有的姑娘都去做姑子。 萧长胤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帝一眼,“那便请父皇帮儿臣做主了。” 皇帝嘴角笑意一僵,等到萧长胤离开才沉下脸。 过了会,皇帝朝着一个方向打了个响指,吩咐几句话下去。 几天后,流言彻底澄清。 宋府宋夫人的院子里。 宋清雪跪在地上,眼泪直流,白嫩的小脸透着红,很是委屈和可怜。 宋清溪则站在一边,脸上满是哀愁。 宋淩气得要死,“混账,这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用这样腌臜的手段对付她?” 宋清雪想说,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传宋清溪和太子的流言。 要是太子真的动心,将人迎进东宫,她岂不是要呕死。 但要是说实话,说她原本给宋清溪准备的是个卑贱的野男人,只怕在父亲这更落不了好。 宋夫人也跪了下来,“将军,清雪被我养的娇惯了些,只是见我这段时间太宠清溪,一时嫉妒,所以才做出这事,请您饶过她。” 宋清溪眼里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苍凉的很。 宋淩走来走去,抬手要打宋清雪,但想到她接下来的下场,叹了一声又收回了手。 “陛下查出来的事情,你当是我能决定的吗?” “牵扯谁不好,非得牵扯上太子?” 宋清溪心里想着,陛下查出来的事情,你当是我能决定的吗这句话。 所以若不是陛下查出来的,能由她这个父亲做主的话,那宋清雪是不是就不会被惩罚了? 宋夫人一脸崩溃,“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宋淩看着跪着哭成泪人的宋清雪,又看向站在那的宋清溪,叹道,“就在最近的庵里,让清雪住过去吧。” “至于清溪……尽快给她找一门婚事。” “将军!”宋夫人声音凄厉,将宋清雪揽进怀里,“这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宋淩瞪着眼,“你要我如何?若是不去庵里,她这条命都保不住!是要她青灯古佛陪伴一生,还是就此了断性命,你自己选吧。” 说完宋淩就不想管了,怒甩了下袖子出了门。 宋清溪在宋淩走后,不想被母亲和妹妹骂,也回了自个的院子。 她想起父亲最后那句话,给她找一门婚事。 母亲因为妹妹,定要怨恨上她,哪怕有父亲看着,不可能给她找太低的人家,可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外面看着好看,那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第271章 她得想办法,如果那会……她能顺着这个流言进东宫就好了。 可惜,她没能和太子殿下说上话,太子妃也不是心软良善之人。 宋清溪往周围看了一圈,她住的院子,以前是摆放杂物多年没住过人的。 她回来之后也只是简单收拾了下,并未重新修整。 所以她住的院子,比起那些丫鬟小厮的,也就是地方大点,其他没什么差别。 这些,因为已经习惯了,宋清溪心里倒是没那么难受。 她垂下眼,眸子里透着难以遮掩的可惜以及犹豫。 不过好半晌,她还是决定放弃先前的念头,成功固然能一生无忧,但若是有丁点失败,她的下场不会比宋清雪的好。 …… 芳华殿里,云昭看了眼外面的天。 刚下了场雨,又有风,所以没那么热,反而有些凉爽。 她叫人拿来篮子,从里面挑出黑红两色的丝线,想了想又取了两根金线掺在其中,最后捻成几股变成络子。 “太子妃,太后娘娘宫里去了不少夫人。”秋月动作一顿,紧接着抬眸继续倒茶,“已经有不少日子了。” 云昭怔了怔,“去做什么?” “奴婢打听到,说是朝臣里的意思,想让太后劝一劝陛下,多进后宫,还有……关于太子殿下的东宫……” 云昭继续手上的动作,心里想这些人都跑到太后那去了,她这里倒是可以安静一二了。 其实哪里只是安静一二,宫外的夫人们看着养在身边再是娇嫩美丽的姑娘,心里纵有千百般念头,也不敢冒出来了。 毕竟她们利益是一个没沾到,损失倒是一大堆。 只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如今东宫里又只有一位太子妃,太子膝下只有一个嫡子,若是此时有人能进东宫,为太子诞下子嗣,那么数年后,也不是不能争一争那位置。 退一步固然能保全自身,可若是前进一步,所图得的利益实在太过让人心动。 这些夫人见常宁长公主、宁远伯府,还有宋府有心思的都吃了亏,便不敢再找上太子妃。 她们换了个人去找。 起先她们盯上的人是皇后,可皇后虽然和气,但几番下来她们没得到任何好处。 于是众位夫人便找上了太后。 太后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 有的说是代着家中夫君来的,也就是前朝的臣子,关心皇帝的后宫事。 期间还掺杂着说太子后院只有一个太子妃是不是不太妥当之类的话。 太后木着一张脸,不管是皇帝的后宫事,还是太子的后院事,她哪一个都不想管。 至于子嗣……更和她没关系。 又不是她亲儿子,又不是她亲孙子,子嗣多不多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原先倒是想着给皇帝的后宫给太子的后院塞女人,没塞成功后太后也就放弃了。 皇帝狠厉,生下的儿子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她还是安分点的好,省得后半生的富贵闲暇日子都给没了。 太后每每心里有了念头之后,就想还在宫外的太妃,想已经丢了性命的先帝的宠妃。 她垂着眼,看底下的夫人们,脸上笑着,“皇帝如今多大岁数,他不去后宫,哀家还要将人绑过去吗?” 众夫人一愣,似是有些不解太后为何说话如此的……直接。 一点都不给她们留面子。 不过她们还是惶恐的跪下,说,“臣妇等不敢。” 太后也不让她们起来,而是接过茶喝了一口,“至于太子……他的后院哀家是管不着的,你们要是不满,就去找皇后,就去找皇帝。” 总归不应该去找她。 在门口听了几句的平妃:“……” 太后这是疯了? 平妃脑中想到这些夫人的话,心里不太舒坦。 她原先也想嫁给太子来着,没能如愿还走错了路子。 她缓了缓情绪,对着宫人说,“就说我晚些再来看太后和八皇子。” 平妃想养八皇子的念头还没有打消。 她恍惚的从太后宫里走出去,走到一半和一个女人撞上。 平妃被撞到地上,正好喊一句放肆,就听对方已经喊了句放肆,“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本宫拖出去!” 婉美人气得要死,她急着去太后那看儿子,路上走得快点,谁知这个不长眼的就在半路中间。 看见她竟然也不退开,就这么直直的撞上她。 真是胆大包天! 婉美人没认出平妃,婉美人身边的宫女却是认出来了。 平妃被宫人搀扶起来,脸色很是难看,瞧见是婉美人眼珠忽然转了转。 婉美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 平妃这么想,也不管面前气愤的要找人将她拖下去的婉美人了,她转头便去找皇帝。 …… 芳华殿。 云昭打好了络子,让木易给萧长胤送去。 随后便开始准备微服私访要带上的东西。 秋月见云昭盯着袖箭发呆,眼皮不禁跳了跳,“太子妃,微服私访而已。” 云昭若有所思,还是叫秋月单独收拾出一个箱子,将她准备的东西都放进去。 袖箭、匕首这类便罢了,还有各类内服的丸药,外服的药粉。 秋月见这一箱子的宝贝,眉眼直抽。 微服私访而已,搞得像是要和别人干架。 素昔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进来,眼里亮的惊人,“太子妃。”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云昭:“……”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又知道什么事情了?” 素昔在知道八卦这方面,简直是有天赋,有的连上头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她却能知道。 “是平妃和婉美人,八皇子现在是平妃的儿子。” 云昭:“???婉美人的儿子,变成了平妃的儿子?平妃是谁?” 后宫妃嫔现在实在太多了,云昭不太记得。 素昔:“就是原先那楚国公主。” 云昭“哦”了一声,“怎么回事?” 她与婉美人,也算是交锋过几次,知道这人性子十分的易怒易爆,不过惹出了许多事情,也没见皇帝惩罚她,也是蛮奇怪的。 第272章 素昔看了看周围,咳嗽了几声,还自己拿了茶水喝先润润嗓子。 “似乎是婉美人和平妃在太后宫外附近撞上了,真的撞上了,平妃都摔在地上,婉美人也不知是没认出平妃还是没将平妃当回事,就让身边的人将平妃拖出去。” “平妃受了委屈,就去找了陛下。” “婉美人自然是追了过去,她得知撞到的人原来是平妃后,不仅没有道歉,反而在陛下面前将平妃头发都薅掉了不少。” 素昔声音一顿,“是真的薅掉不少,据说地上乌丫丫一大片头发。” 云昭摸了摸头皮,觉得有些头疼,“然后呢?” 素昔咳嗽,“婉美人骂平妃不要脸和她抢儿子,平妃往陛下身后躲,婉美人一巴掌打在了陛下的脸上。” 云昭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么精彩? 她今天应该出门的,竟然错过这么精彩的戏,实在可惜! 素昔很是感慨,“陛下自然生气,禁了婉美人的足,还将八皇子给了平妃。” 云昭迟疑的揉了揉耳朵,她刚才真的没有听错吗? “婉美人打了陛下一个巴掌,最后只是禁了足?” 她怎么记得,婉美人本来就被禁足的呢? 而且禁足期间,也没人拦着她出来啊? 云昭眼神都不对了,所以婉美人才是所谓的真爱? 她怎么就有点不太相信呢。 素昔点头,“奴婢听见也不敢相信来着。” 云昭心说,何止不敢相信啊,这简直是天上下红雨的程度吧。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倒真想出门走一趟,不过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奴婢听说,陛下还要让婉美人跟着一道去微服私访呢。” 云昭:“……” 她倒真的不太能理解起来了。 云昭觉得奇怪能想到的,后宫嫔妃也能想到。 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还学着婉美人的做法。 当然,她们也没胆子给皇帝一巴掌,只是特意的做了汤水,到皇帝面前浇了他一身。 嫔妃们送的汤水,多是刚从膳房端过来滚烫的。 皇帝被浇了两次,勃然大怒,就要将眼前的嫔妃给拖进后宫。 寿安苦着一张脸,说了此人的身份,还是朝中重臣的女儿。 虽是庶女,可也是亲生女儿。 皇帝忍了忍,没将人打进冷宫,而是让人禁足,还降了位分。 这一结果让还蠢蠢欲动的几个嫔妃安分了下来,私底下琢磨婉美人这样的性子是如何得了皇帝的宠爱的。 后宫乱糟糟了一阵,皇后看了几日,索性一次性将人都叫过来训斥了一番。 永宁宫里乌泱泱的人,云昭在外面看了一眼都觉得呼吸困难。 后宫嫔妃是越来越多了。 除了大选进来的,各方臣子进献的,大宴上的舞姬歌姬,还有民间长相出色的被选中的。 总之那叫一个来者不拒。 云昭都觉得后宫总有一天不够住。 现在她就听说有不少位分低的,需要挤在一起住了。 几位皇子对此现象隐隐都有些不满。 他们倒不是担心这些妃嫔再诞下皇子,和他们争位置。 现在就算出来十个八个的皇子,他们也是不担心的。 等这些弟弟长大了,他们连肉带汤都能分完。 他们只是觉得后宫妃嫔太多,万一哪天他们登上皇位,面对这么庞大的后宫嫔妃人员,还要头疼怎么安置。 但这些烦恼他们只能放在心里,又不能说出来。 所以憋了几天,几人脸色很是不好。 尤其有萧长胤这个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在旁边,他们眼下青黑,走路身体打晃,对比就更加的明显。 皇帝看着几个儿子,脸色黑沉,误以为他们是女人睡多了所以身体不好。 瞧见了心里便来气,等下了早朝后,都拎过来寻了个理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萧长胤也在其中,不过他没管皇帝骂什么,身姿挺拔笔直,皇帝瞧见心里怒火更甚。 当太子又没被他抓到把柄,他平白无故的骂就显得没道理,所以皇帝就将怒火往其他几个儿子身上撒。 出了广明宫,几个皇子脸色更差,腰背都弯着。 萧长祈脸色最是阴沉,抿了抿唇走上前,伸手拍了拍萧长胤的肩膀,“过几日你就要陪着父皇出宫,为兄要监国,无法在父皇身边陪伴,还请四弟带着为兄这一份。” 其余几人震惊不已,有两个嘴里还抽着凉气,看向萧长祈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死人。 萧长胤淡淡的看着肩膀上的手,颇有些嫌弃的捏住了萧长祈的袖子,拎开之后走远,一句话都没说。 萧长祈被下了面子,无能狂怒,看着几个弟弟问,“他是不是瞧不上我?” 几人:“……”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等了几日,皇帝终于敲定了人选。 行二、三两位皇子留在兰京中监国,其余皇子随着一起微服私访。 至于陪伴的妃子,则增加成了二十六个。 其中便有被禁足的婉美人。 平妃因为要照顾八皇子,没有跟随,婉美人听着身边宫人的话,也觉得皇帝将八皇子给别人养,其实是为了带她出宫,等回来就会将八皇子还给她。 她心满意足,临走前还到平妃的寝宫,嘲笑了她一番。 云昭起先和萧长胤商量着,将萧言棣放到皇后那里,但她忽然拎住男人的衣襟,问若是带着萧言棣,可不可以。 萧长胤看了半晌,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轻声说,“自然可以。” 得了他这句话,云昭便放下心,收拾萧言棣的衣服。 不过这么多人一起,微服私访也微不起来了。 好在皇帝见身边这么多人,也觉得不妥当,便让几个皇子各自分开走。 只是阵仗还是大。 萧长胤出门换了身富贵公子打扮,银白色长袍配上浅蓝外衣,腰间用一根细细的宫绦系住。 云昭见他从皇帝那走过来,手上还拿了把扇子,只是随意的把玩在手里,目光漫不经心的与她对视。 云昭别过脸,做掩饰的用团扇挡住光,“外头这样晒。” 萧长胤抬手用宽大的袖摆给她遮住光,云昭觉得脸更烫了。 第273章 伴随着秋月有些着急的喊声,萧言棣从不远处马车上跑下来,然后抱住云昭的腿,“娘,我们什么时候走?” 云昭回过神,用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颇有些不自在的开口,“现在就走。” 另一边,婉美人将车帘拉下,气愤的说了句,“怎么太子那,就只带了个太子妃出来,哪里像话?” 她说完还觉得不痛快,便打量起身边的两个丫鬟,心里想着要是她将这两个丫鬟赐给太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脑中过来一瞬,婉美人便放弃了。 陛下带出来的嫔妃太多,她虽然自信能得圣宠,可这么多的嫔妃,她不免的也要想一些别出心裁的心思。 婉美人不继续开口说话之后,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倒很是松了一口气。 她们其实也不明白,做嫔妃的为什么总是要和太子和太子妃过不去。 就算有个八皇子,但位分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而且八皇子现在还被平妃养着。 不去和妃嫔争夺皇帝宠爱,却非去找太子妃的不痛快。 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个丫鬟眼神怪异,悄悄的看了婉美人一会,心里还是没想出原因来。 路上即便各自分开,皇帝这里人还是很多。 虽然随行的人都穿着便服,但是随行的人太多,走到哪还是引得不少人注意。 寿安便常常要带着几个人,一边嗑瓜子喝着茶水一边和人闲聊。 闲聊的内容便是家中老爷带着家里的人出门游玩的一二三事。 因为出了兰京,倒是也没人怀疑这位老爷是皇帝。 有人勾着脑袋往人多的地方看,瞧见不少年纪正轻的姑娘,便感叹了声,“你家里姑娘生的都是绝色,可有人家了?” 什么姑娘?寿安有点茫然,陛下没带公主出来啊,而且宫里公主都嫁出去了,怎么可能带着。 寿安顺着视线一看,发现了陛下带出来的几个打扮的十分漂亮的美人。 那人说得兴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高兴道,“在下虽无功名在身,但家中颇有些银钱,也没有侍妾通房这一类,敢问那位穿粉衣的姑娘可有婚配?” 那人刚说完,就看见他看中的粉衣姑娘,被亲昵的抱在怀中。 显然,不是他以为的父女关系。 迎着周围几人复杂的眼神,寿安的心情也挺复杂。 他缓了缓,整理了下袖子走了过去。 天色暗下来,现在赶路是来不及的,陈术已经去找了客栈。 不过除了陈术几个近臣,其他臣子都是自己找了其他的客栈住下。 客栈的房间与房间之间,隔音的效果并没那么好。 陈术又在皇帝旁边的房间,此时听着隔壁传来的靡靡之音,眉头紧皱,有一种冲出去将里面作乱的女人揪出来的冲动。 不过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在外面,陛下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没过去。 只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 婉美人不在皇帝的房间里住着,她隔的还有些远。 她打发了伺候的丫鬟出去,随后打开窗户着急的往四下看。 夜色浓郁,一片漆黑,她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在婉美人就要放弃时,她才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灯笼。 她关上窗户,跟丫鬟说要出门走走。 丫鬟瞪圆了眼睛,震惊不已的看着她,“夫、夫人,这不合规矩。” 婉美人抿唇,“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丫鬟看她,这要是在宫里面,大晚上出来都得说一声,更不用说是在宫外面。 她苦着一张脸,“不如奴婢去问问寿公公?” 婉美人不说话,丫鬟便走了出去。 寿安瞧见丫鬟过来,还想了想这是谁,结果自然没想出来,他整日在皇帝身边伺候,哪里会记得一个美人身边丫鬟的名字。 “公公,我们美人心里烦忧,想出去走走。” 寿安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丫鬟支支吾吾的重复了一遍说辞。 寿安木着一张脸,转头看房间的门,里面已经有一个美人在了,这个时辰里头还没熄蜡烛,基本上不可能是在聊天。 他要是进去通禀一声,婉美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的脑袋肯定保不住。 所以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丫鬟,“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丫鬟着急,“可是我们美人……” 寿安冷眼,让开了身体,“陛下就在里面。” 意思是让她自己进去。 丫鬟自然没这胆子,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才离开。 婉美人听了丫鬟的话,知道自己再着急也没用,便气恼的要摔屋子里的东西。 这又被丫鬟拦住了,丫鬟战战兢兢的开口,“若是东西有损坏,老爷定是会知道的。” 婉美人将手上的花瓶放下,目光还盯着紧闭的窗户。 虽然不砸东西了,但她心里还是烦闷,晚上就没怎么休息好,等翌日一早,眼圈都是黑的,下巴上还长了两颗痘。 婉美人让丫鬟用脂粉遮掩,对着镜子仔细照,觉得还是遮不住太过明显,于是就找了个素白的帕子,临时缝上两根带子戴上,这才走出去。 其他跟随的嫔妃见状不由得过来,聊了几句,言语之间便问到她为何带着面纱。 婉美人摸了摸面纱,腰背挺直下巴抬起,“我怎么能让除了老爷之外的人看到我的脸。” 其余的嫔妃:“……” 宫里也没见戴个面纱啊,再说了她们又不是不知道,婉美人在进宫之前,是姜国太子身边的侍女。 一个侍女,难道就没被外男见过吗? 怎么现在当了美人了,出个宫就要蒙着脸?矫情! 出门在外,周围还有其他人,几人都不太愿意在别人面前和婉美人吵嘴,所以忍了忍,换了个方向走。 而萧长胤这边,因为带的人少,加上路上也没有像皇帝那样好奇的下去“体察民情”,所以他们一行人行走的路程,比起皇帝要快上一倍不止。 云昭托着腮,随着风将车帘吹开,她才盯着外面看。 萧言棣被她抱到怀里,比她还认真的盯着外面看。 第274章 半个月后,皇帝因为路途不适,暂时停着先住在了当地。 送信的侍卫忐忑不安,半晌才听男人冷声说了句,知道了。 等送信的侍卫离开,云昭才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轻声问,“要往回走吗?” 萧长胤抚住她的手,捏着细白的指间把玩,“不急,先在这住下。” 云昭也不清楚这对父子要做什么,反正当儿子的都不着急父亲的身体,她就更着急不起来了。 既然要暂时住下,云昭便叫素昔去外面打听,可有什么有趣的玩处。 素昔还真打听到了,说道,“晚上就有一个花灯节,外头摊子都已经摆起来了。” 云昭换了身衣服,里头是一件黄红交加的诃子裙,腰带呈现暗绿色,只有胸前那块布料有对称的牡丹花绣样,其余地方都是暗纹。 随着走动,光线的不同时,这些暗纹便会显现出来。 发髻挽起用两根不加点缀的金簪固定住,面上施了淡淡的脂粉,眉心描绘一朵梅花形状的花钿。 萧长胤看了有些发愣,“要出门?” 云昭本来想悄悄去的,现在被看到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她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萧长胤招了招手,木易立马过来,“将那个巴掌大的红檀木盒子拿过来。” 木易很快跑回去再跑回来。 萧长胤手里拿着盒子,走到云昭面前打开。 里面放着一条细细的链子,是用金子打出来了,十分漂亮精致,一颗金珠一颗红色的宝石。 萧长胤拿起比对了下,让丫鬟送来小钗,他将这链子用小钗固定在两边的发髻,垂在了额前。 秋月看着太子神色怪怪的,不自在的想,她的差事似乎被抢了。 “好了,走吧。”萧长胤朝着木易伸手,木易呆住,这是做什么? 萧长胤看过去,“银票。” 木易“哎”了声,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香囊递过去。 萧长胤满意的接过,带着云昭往外走。 走了几步,云昭不动了。 “怎么了?” 云昭皱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有吧。”他仔细回想了下,不怎么在意。 被遗忘的萧言棣双手扣着门。 秋月欲言又止,还是没跟过去提醒。 果然是有灯会,虽然还没到晚上,两边摊子大部分都已经支了起来。 云昭盯着一个摊子看,摊主刚做好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见眼前一片阴影,抬头就问,“夫人可是喜欢这花灯,不是在下吹,在下……” 摊主刚想说一说自家祖传手艺多少年,就见萧长胤已经挑了一个兔子灯笼,又递了银子过去。 然后很快拉着云昭离开。 走了一会,他看着兔子灯笼,说了一句,“我也会做。” 云昭:“……” 要不是在外面,她真想白他一眼。 “是是是,太子殿下什么都会。”她没什么诚意的敷衍。 男人唇瓣紧抿,对这个答案并不算满意。 两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一家酒楼前。 云昭看了一圈,发现门口围着的人尤其多,想来这地方的菜色和酒极好。 云昭拉着萧长胤走了过去,还叮嘱他手上别太用力,不许捏坏了兔子灯笼。 城里最有名的四海楼前,一个白衣姑娘跪坐,正拿着一方洁白的帕子哭哭啼啼的。 而她的身前,是一具裹了草席的尸体。 据她所说,这具尸体是她的亲父,因为家中没有银钱,没办法为死去的父亲置办棺材,所以来卖身葬父。 白衣姑娘雪惜哭得泪眼朦胧的,自有一股子弱柳扶风的姿态,惹得周遭不少男子心中怜惜。 此时纷纷说,我有银钱,可给姑娘葬父。 雪惜看了一圈,没几个年轻的公子,最年轻的看着也有三十多岁。 她便低着头,继续哭泣。 云昭这时绕过人群,想要进四海楼用膳。 雪惜只瞧见一片布料,一看就是最上乘的,她脑子转的快,身子一歪控制不住的往那边跌倒,然后伸手抓住。 她立刻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手,哭着说,“小女子冒犯了公子,请公子见谅。” 她没像之前那样低着头,而是微微抬起下巴,露出最动人的一面。 围着的一群男人不由得顺着雪惜的目光看过去。 突然被一群人盯着的云昭:??? 雪惜这时才发现,她抓住的布料,竟是一个女子衣裙上做装饰用的披帛。 还不等她多看一眼,女子已经被拉着手往前走。 雪惜眼尖的瞧见男人身姿挺拔,气质不凡,连忙起身就过去追。 萧长胤盯着刚才被抓过的披帛,皱着眉说,“待会去买件衣服吧,这身不要了。” 云昭:“……” 她懒得搭理时不时发疯的男人,抬脚就往楼上走。 四海楼出名的不止是饭菜和酒,还有在二楼另一边就能看见一片湖。 小半个四海楼,其实在湖面之上。 云昭听着耳边一个妇人对菜式的介绍,抬眼就见一个白衣姑娘扑过来跪下。 “刚、刚才,是雪惜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云昭:“……” 她只是想出来用个膳,然后等到晚上看花灯,仅此而已。 “你先起来吧。” 雪惜浑身一哆嗦,“雪惜不、不敢。” 云昭叹气,起身就继续往三楼走。 三楼一样可以看风景,而且还是独立房间的。 雪惜睁着眼,有些不敢信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她咬咬牙,企图追上去,却被两个守在二楼到三楼的入口的男人拦住。 包间里,桌上有江城特色的点心,云昭好奇的拿了一块,吃下只觉得甜腻。 她眼珠转了转,想到刚才的事,虽然不是他惹出来的,不过还是冲着他来的。 她微微笑着,拿了一块点心递过去,“尝尝,很好吃的。” 萧长胤低着头,面不改色的就着她的手吃下,还不经意的碰了碰她的手指。 云昭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还用帕子擦拭,“就在这里待着吗?” 她说的当然不是四海楼,而是江城。 总觉得做父亲的病在路上,他们两人在这吃好喝好玩好,有点不太妥当。 第275章 萧长胤:“先等等吧。” 云昭这下不再问了反正生病的人她又不关心。 说实在的,要是那人真的病倒没救了,她心里第一瞬间涌现上来的,一定不是伤心难过。 门外,雪惜被拦在了楼梯前,不能前往三楼。 她便将无助的眼光投向刚才同情她的那些男人,虽然得到回应了,但那些人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而是在她身边保证,带她回去后一定会好好待她。 雪惜本来就瞧不上这些人,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心里便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叫她不能上去一秒,都是煎熬。 她忍了忍,声音柔弱的朝着守着楼梯的两个男人说,“两位大哥,方才我似乎是得罪了……夫人,能不能请两位大哥让我上去,给夫人请罪,要不然小女子实在心里难安。” 守着楼梯的两人当作没听见这话,纹丝不动。 雪惜咬牙,只能缓缓退下来,用帕子捂着脸低着头出门。 继续跪在被草席裹住的父亲尸体的面前,掩面哭泣。 她就不相信,这两人用完膳能不出来。 总不可能从窗户跳下来。 总之她一定能再见到人。 云昭在盯着兔子灯笼看,里面没有放蜡烛。 看了一会,她又托着腮望着对面的男人,心里思绪良多。 不过在男人察觉到视线,回应一般浅笑时,她还是将这些思绪都给收了起来。 四海楼里特色的饭菜不少,云昭只点了四样,又加了两样出名的点心,便作罢。 云昭手边是是杯桂花酒,她抿了一口,里面几乎没什么酒味,喝上去甜滋滋的,跟饮子差不多。 她喝了这一杯,就没再倒。 随后站起身,走至窗边,打开窗子看一看外面的景色。 她打开的位置不太对,开的并非对着湖面的窗户,而是对着街市的。 这一低头,就瞧见刚才那位姑娘。 大约是巧合,那位姑娘也抬起了头,两人对视。 云昭慢吞吞的抚着折扇,她为了方便,自然不会带这类东西在身上,这还是从萧长胤腰间拿过来的。 雪惜浑身僵硬,有些不自在的缓缓垂着头。 这自然引得周围男子的怜惜,有一个更是蹲下来,温声念了一句诗,“雪惜姑娘,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这是个书生,身上布料用的是价值百金的月白缎。 雪惜心中念头翻飞,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这样的长相和气质,她若是贴过去,真的能得到男人的怜惜吗? 从开始到现在,那男人都没看她一眼。 雪惜犹豫了,她固然希望自己能攀上的是个英俊潇洒有钱又有地位的男人。 可要是攀不上呢? 要是攀不上,她就只能有其他选择。 雪惜不经意的抬起眼眸,却是仔细观察着被她所吸引的男人们,最后,她抿了抿唇,选择了书生。 有了选择之后,没多久,四海楼外先是闹哄哄一会,随即云昭再看过去时,白衣姑娘连带着草席里的父亲尸体,以及周围围着的一圈男人,都消失不见了。 她挑了挑眉,倒是有点意外。 不过,意外之后,其实也是了然就是了。 用晚膳,又在靠近湖面的窗户赏了一会景,云昭这才要下去。 本以为两人是要先回去,等晚上再出来,谁知,萧长胤一出了四海楼,就拉着云昭往一个方向走。 明显是对下面的行程有了主意。 小半边四海楼下的湖面,清澈见底仿佛最上乘的宝石一样。 云昭坐在船里,左右看都觉得新奇。 她伸手便可以触碰到沾了水珠的荷花,馥郁的香气萦绕,再往前看,水与天交际,简直是美不胜收的场景。 船只有些大,足够两人在里面还显得很是宽敞。 萧长胤指着胸口,示意她靠过来,“在这里待一两个时辰,正好到晚上看花灯。” 云昭哪会不答应,还摸了摸他的胸口,挑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来。 她伸手往他袖子里摸,摸到一个帕子盖在脸上。 帕子上染了竹香,倒是清冽的紧。 “说会话吧。”她只是想躺一躺,其实没有困意。 萧长胤低着头,忽然弯下腰,在云昭怔愣之时,隔着帕子亲吻了她的唇瓣。 只是轻轻一碰,一触即分。 云昭怕被人发现,愣是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变化。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将帕子揭下来骂他厚颜无耻,还是就这么盖着帕子骂他厚颜无耻。 她抿抿唇,还是顾忌外面撑船的人,小声说,“我刚才说的是,我们说会话吧。” 不是动手动脚的。 萧长胤丝毫没意识到举动的不妥,只低着头,“昭昭,你喜欢在什么地方住?” 云昭一下子被转移注意力,“什么地方啊,当然是四季如春的,最好靠山靠水……” 她说了一通要求,最后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还能给她一比一的做出来,放到兰京里吗? 这怎么可能?哪一点都做不到的。 她就觉得男人真是闲的没边了,跟她讨论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云昭转念又有点忧伤的想,两人已经到了之间没有话聊,需要没话找话的程度了吗? 果然兄长说得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云昭翻了个身,将脸埋在男人怀里。 想想又有点生气,就一口咬了上去。 本来隔着衣服,她也不是真心咬,所以也不会伤着,就是她一个不小心,咬着的地方怪了。 男人瞬间变了脸,神色僵硬身体绷紧。 云昭不满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胸膛,说道,“硬邦邦的,枕得一点都不舒服。” 萧长胤:“……” 云昭原先是不困,不过这船极有节奏的一点一点晃着,加上天气正好周围又有着荷香,她便不自觉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萧长胤见状只能念了几遍清心咒,没将人叫起来。 其实就算人没睡下去他也没法子,这还是在外面。 萧长胤叹气的想,早知道应该晚上出来的。 心里这么想,可他眼里透出来的温柔,却又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第276章 萧长胤算着时间。 十年。 或许要更久。 他有点烦躁起来,不过千百般的思绪,最后也只是无声的一叹,随后俯下身在女人额前落下一吻,轻声呢喃,“昭昭。” 缠绵又缱绻。 “慢一些。”他是对外面撑船的人说。 云昭恍恍惚惚的,眼前却有些熟悉的场景。 她奇怪的歪着头,看着策马而来的男人。 这是个梦。 半晌后,她双手一紧,身体僵住,随即才缓缓睁开眼睛。 大梦初醒,她竟连梦中如何都记不清楚。 云昭没当回事,只是撑着男人的身体,坐好坐直后才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发髻。 手边没有镜子,她整理起来也多有不便。 还是萧长胤拉着她面对面的,取下几个固定发髻的簪子。 长发倾散,尽数落到他手中。 船只两边有竹子编成的帘子遮挡,只能有些许光漏进来,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所以云昭在惊讶之后,倒也不担心,还挑起了发型。 两人下船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云昭上了岸,抬起头看天空,夜色浓郁,明月高悬。 街市上的花灯都已经摆了起来,还有不少点了蜡烛,在中间走着倒是很亮堂。 云昭没挑灯笼,而是叫人将灯笼点燃,拿给了萧长胤。 随即她就听点蜡烛的人说,“公子和夫人是头一回来江城吧,江城的花灯节与旁处有些不大一样呢。” 云昭便看过去,问,“如何不一样?” 那人指了个方向,“夫人看那边桥,是情人桥,情人桥边还有两棵树,叫情人树……” 云昭看了萧长胤一眼,眼皮不禁抖了抖,觉得不太妥当,“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一一还在家呢。” “家?”男人挑眉。 云昭立刻说好话,握住他的手臂很是真心诚意,“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萧长胤似乎有被这句话愉悦到,哪怕是晚上,也能从周围燃着的烛光里,瞧见眸里透着的高兴。 “先去情人桥看看。” 云昭:“……”话白说了。 她看向已经放好蜡烛并点燃,将灯笼递过来的人,笑着问,“情人桥,情人树,一听就是未婚男女会去的地方。” 所以她就别去了吧。 那人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也有不少恩爱的夫妻前去,公子和夫人……” 萧长胤将手轻轻放在云昭的肩膀上,声音里竟没有冰冷,“我们去的。” 云昭生无可恋的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走,路上还不肯放弃,挣扎说,“其实我们也不一定要去,我们已经去过万佛寺了,要是求的神灵不同,冲撞了怎么办?” 她觉得这个借口不错。 萧长胤却说,“我不信这个。” 云昭:“……”既然不信这个,那倒是别去万佛寺啊。 不管怎么样,两人还是到了情人桥前。 萧长胤下午在船上给云昭挽的发髻有些不同,在北萧是属于未出阁和出阁的都能梳的发髻。 所以云昭刚一走过来,就被一个拿着扇子的男人拦住。 “在下孟生,敢问姑娘芳名?” 孟生话音刚落,就感觉这热天里,忽然周遭变得寒飕飕的。 他看到了板着一张脸的萧长胤,咽了咽口水,问道,“这是姑娘的兄长?” 云昭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唇角微弯眉眼也是弯弯。 她抓住萧长胤的手,在他发怒之前,举起说,“是夫君。” 孟生顿时伤心了,一眼看中的姑娘竟然是成了婚的,他当时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这么想着,孟生又搓了搓胳膊,总觉得这天气不太对劲,明明热的要死,但他又感到冷飕飕的。 “原来是这样。”孟生对着萧长胤作揖,“在下孟生,敢问兄台名号。” 萧长胤黑沉着脸,面无表情的。 孟生心想,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了,真是可惜这姑娘如花似玉的,竟要和这个冷面罗煞相处。 说不定这男人还会打人。 孟生一想心里更怜惜了,还对着云昭叹了一口气,“姑娘若是有难处,可告诉孟生。” 云昭:“……” 她不禁看向身侧的男人,总觉得现在这局面,不太能控制得住。 她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十指相扣,“我与夫君还要去走那情人桥,公子可否让一让。” 说完,也不等孟生开口,云昭就拉着男人的手往桥上走。 孟生在后面痴痴的看,然后跟了上去。 情人桥上不少男女,都是成双成对的,云昭拿着一个从小贩那买来的络子,悬在一个同样买来的香囊上。 香囊里是空的,用了力气往树上一甩便好。 云昭捏着香囊,看着情人树满树的香囊若有所思。 “昭昭,那男人还在看你。”萧长胤不太高兴,和云昭换了个位置,将人紧紧的挡起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肯漏。 云昭觉得热,不想和他靠那么近。 但刚将手放在他胸膛上,准备推开时,又被他握住,“乖,想要回去给你。” 云昭先是一怔,随即想明白后气得不行,抬脚就踩他,“你说什么呢?” 萧长胤说,“没说什么。” 男人狭长的双眸微微敛着,眼角耷拉着显得很是无辜。 云昭决定不和他计较,而是说,“这香囊还是不扔上去了。” “为何?” 云昭指着树,“我问过了,情人树已经存在五十多年了,你觉得五十多年就挂这么点香囊?” 而且她手里的香囊摸着也不像全新的。 估计是从树上薅下来,洗一洗晾干重新拿过来卖。 萧长胤却不在意,接过香囊扔到顶上,“不过是个好兆头,其实也不必信。” 云昭:“……” 那倒是信还是不信? 她真不想搭理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转头就往桥边走。 桥下养着鱼,夜色和烛光照着湖面,瞧着也是不错的景致。 孟生一直盯着看,一见两人分开,像是吵了架的样子,顿时眉开眼笑的走过来,“姑娘可是不高兴?” 云昭:“……” 她高不高兴的先不说,但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第277章 孟生在男人走过来时,大着胆子提出了要比一比。 他起先想说比一比武功,随后在看见男人明显比他要结实的身体后,选择了文比。 一刻钟不到,孟生身子摇摇欲坠,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只想一头栽进河里淹死。 他涨红着脸,却也没赖着不认输,“明兄果然有大才,不知师从何人?” 萧长胤用的明胤的名字,毕竟萧是北萧的国姓,要是说出来难免会惹人怀疑。 “家中请的,没什么名气。” 云昭:“……” 没什么名气,这还真敢说。 孟生这下也不盯着云昭了,而是将萧长胤当成了至交一样,拍了拍胸口,“明兄和嫂子是头一回来江城吧,江城有趣的地方多,玩乐的地方更是多……” 期间萧长胤脸色黑沉一片,云昭还真担心他控制不住将人揍一顿。 不过最后竟还算是客气的告了辞。 孟生心里泛着苦,又往云昭那看了一眼,随即才说,“明日我亲自带兄长和嫂子出来游玩。” 说完,他才颇有些不舍的带着小厮离开。 云昭单手撑着下巴,问道,“他知道我们的住处?你说的?” 萧长胤极力掩藏住心里的不耐和躁意,“没有。” “那他怎么亲自过来?” 萧长胤轻笑,“不过是萍水相逢,说说而已。” 身后,他却给一直随身跟着的侍卫,比了一个手势。 萧长胤站在云昭身后,因着天色黑,这里又是情人桥附近,所以男女举止多有亲昵,倒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云昭却是一惊,往后退身体却更像是嵌在了男人的怀里一样。 他压低声音,带着某些时候特有的缱绻沙哑,“我没发怒,你别怕我。” 云昭愣了愣,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说这话,“我没怕你。”她还是说。 萧长胤没反驳,手指却漫不经心的为她整理发髻上的飘带。 街市很是热闹,两人足足过了亥时,才准备回府。 而在此之前,说要回去的孟生,则是转头去了家酒楼。 醉醺醺的喝了两坛子的酒,又是作诗又是作赋,感叹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却又是个有主的。 一直跟着的侍卫听得嘴角直抽抽,幸亏殿下没亲自过来,要不然这小子的人头指定是保不住了。 喝完酒出去,走到没什么人的巷子旁边,孟生被拖了进去,随后又被套上麻袋,狠狠的揍了一顿。 侍卫还专门挑的脸上揍,等人晕过去后,他打开麻袋,满意的看见一张鼻青脸肿保证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的脸,才满意的将人扔到街上。 这个天气在地上睡一晚不会有事,反正有打更的路过肯定会发现。 最迟还有明天天亮呢。 云昭第二天没起得来,她揉着腰,愈发觉得男人现在小心眼。 嘴上说不生气,做的事情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不生气。 “娘。”萧言棣甩着小短腿跑过来。 云昭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大热天的,跑着做什么,看你头上都是汗。” 说着,云昭拿来帕子给他擦拭。 见他眼巴巴的盯着她,又什么都不说,云昭就问,“一一想出去玩吗?” 萧言棣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下,“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想着出去玩。” “咳咳咳~”云昭正拿着冰饮子喝,此时听到这话不免被呛到。 长大了? 是她糊涂了还是这个世界对长大的定义改变了? 她应当是没有记错的,一一还没有过两岁的生辰。 “谁跟你说的?” 萧言棣一点都没犹豫的卖了亲爹,“是爹说的。” 云昭:“……他怎么说的?” 萧言棣眨了眨眼睛,“早上一一想来找娘玩,爹不给,说一一长大了,不能总是想着玩。” 云昭:“……” 她觉得头有点疼了。 云昭让秋月找出一套轻便的衣服,给萧言棣换上,随即牵起他的手,“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萧言棣站在那很是犹豫。 云昭便“哦”了声,“既然一一不愿意,那我们便不去了。” “去,要去。”萧言棣用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握住云昭的。 并且在院门口时,他还停了下来,说,“我去找爹爹,要爹爹一起去。” 云昭自然不会拒绝他,不过他没让萧言棣亲自跑过去,而是叫了一个侍卫。 没一会儿,萧长胤就从另一边临时充当书房的房间里走出来。 “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云昭问。 萧长胤极为自然的牵住萧言棣另一边手,“也没什么,就是京中有不少臣子,不满一些决策罢了。” 他说得轻了,其实是两个监国的皇子出了岔子,几个老臣大半夜气到睡不着,集体去了两家府邸里,轮番的骂了一通。 虽然萧长祈有监国之权,可这些老臣就是皇帝在眼前,都能半个时辰一个字不重样的骂,更不用说他们了。 因为有萧言棣,两人便选择坐着马车出门。 “还是去四海楼?” 云昭摇头,“换个地方吧,对了,这里不是有湖,租条船,将食盒带上船。” 萧长胤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马就叮嘱木易去办。 这边逍遥快活,皇帝却差点被气死。 除了萧长胤,还有监国的两个皇子,以及在平妃宫里待着的八皇子,其他几个儿子都在皇帝身边伺候。 当然也不是在侧端茶送水,就是时不时进来说一句关心的话。 皇帝喘着气,开始后悔这趟微服私访了。 陈术还在旁边插刀,“陛下,微臣当时就说,还不到陛下微服私访的时候,而且二皇子压根不靠谱。” 其实他更想说,想微服私访,那就得把皇位叫出来,或者叫太子监国。 现在让大皇子被囚禁后,变成长子的二皇子监国,也不知闹出了多少风声。 皇帝脸色更难看了,陈术便劝,“微臣问过太医了,陛下的身体其实不打紧。” “稍稍歇息就可以继续往前走。” “微臣一路上听见不少百姓歌颂陛下功德的。”陈术开始说好话。 毕竟又不回去,在这里僵着算个什么事。 第278章 其实是假的……也不算是完全假的。 只是皇帝听到的百姓歌颂功德这类事,是地方官员安排的。 说是微服私访,可这么大的阵仗,能微到哪里去。 皇帝听到这些,心情果然缓了缓,只是忽然又想起太子没过来看他,便低低骂了一句,“逆子,朕病着竟也不回来看朕。” 陈术这下没话说了,他是知道陛下让几位皇子不用管,先走的。 不过陛下是天子,就算是出尔反尔,心口不一,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屋子外面,萧长勋正“压低声音”却又足以让人听见的说,“陈太医,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可怜陈太医胡子花白,还要被拎过来赶路,便幽幽的叹气。 萧长勋有些误会,浑身僵住,所以他父皇这回其实是不行了? 这可怎么办?他得找机会回去。 陈太医继续幽幽道,“陛下的身体无碍。” 萧长勋:“……” 说话就说话,表情这么沉重是想吓死谁。 “那就好,我为着父皇的身体,寝食难安,日夜不休。” 从院子门走来一个青年男子,听见这话歪了歪头,“五哥你什么时候寝食难安了,昨天你还跟我一起吃了两个羊腿。” 陈太医眼皮一抖,“六皇子。” 六皇子萧长策摆手,“陈太医不用多礼,快给五哥诊个脉,是不是昨天那羊腿不新鲜,他吃坏肚子了。” 陈太医:“……” 皇宫里还能养出六皇子这样的性子,还真是极为罕见了。 他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一个心眼都不长的人。 陈太医不想面对这个缺心眼的六皇子,就只能看着五皇子,笑着说,“五皇子,伸出手吧。” 萧长勋:“……” 萧长策显然没准备放过萧长勋,还很严肃的问,“吃不下可能是因为昨日那羊腿坏了,睡不着又是怎么回事?五哥你昨天带回去的姑娘闹你了?” 陈太医闭上眼,亲娘哎,这声音陛下应该是能听到的。 陛下会气死的吧。 果然,屋子里先是出现摔花瓶的声音,随即“砰”的一下门被打开,“长勋,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他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萧长策点头,“父皇,你说的对。” 门口的寿安:“……”这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了。 陈术笑问,“六皇子刚从姜国回来,觉得如何?” 皇帝耳朵一竖,想起正事来了。 对了,早先他让这个六子去姜国来着。 萧长策拱手,“儿臣……” “停。”皇帝想起这个六子的性子,颇觉得头疼,他先让周围的人都下去,又让萧长策进屋子,这才让他继续说。 院子外面,婉美人端着汤水,不悦道,“陛下呢,里面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 寿安甩了下拂尘,不太想搭理。 但是不搭理是不可能的,婉美人的性子实在不像话,要是不搭理说不定能冲进去。 真是够了,陛下究竟是怎么看上婉美人的。 单单为了这张脸? 寿安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不过想了半天,又觉得这事和他没任何关系,何必费心思去想。 “六皇子在里面,和陛下议事。” 婉美人皱眉,“你没骗我?这里头其实还是有女人的?” 寿安:“……奴才不敢欺瞒美人。” 婉美人想了想,也觉得寿安不会欺瞒她,不过六皇子…… 她从来没听说过六皇子,这人又是个什么性子,都不知道。 她得尽快和苏然联系上才行。 婉美人将汤水往寿安手上一方,“待会交给陛下。” 说完,便转过身妖妖娆娆的离开。 还以为会有一番折腾的寿安嘟囔了一句怪了,摸了摸袖子。 屋子里,皇帝被萧长策的话弄得头疼的厉害。 “你跟我再说一遍,你打听到什么消息?”皇帝惊的连朕都不用了。 萧长策伸手拿了块糕点吃,“姜国太子的嫡子,其实是他弟弟的。” “为何?”皇帝这两个字说的直接破音。 萧长策回想了下,“姜国太子不行,似乎是天阉,一直以来都是他弟弟去后院替他和那些女人同房的。” “父皇,你不知道,微臣听到这些的时候,都惊呆了。” 皇帝:“……”他也惊呆了。 要这是真的,姜国太子头上绿的不是一点点啊。 “不、不是,你说这个做什么?”皇帝都差点忘了正事了,“我问你姜国什么情形。” “挺好。”萧长策拿起盘子,将剩下的点心屑子往嘴里倒。 刚要继续问的皇帝:“……” 难道六子在宫里时候,有宫人欺负他了?所以连点心屑子都不放过? 萧长策又喝了一杯茶,“姜国皇帝写信给云国太子。” “什么?”皇帝脸色严肃,挺直腰背坐了起来,“可真吗?究竟如何?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很早了。”萧长策回忆了下,没想起来具体的日子,“不过云国太子没搭理他,气得姜国皇帝晚上睡女人时,都在骂云国太子。” 说到这,萧长策神色忽然有些古怪。 这让皇帝紧张了起来,“怎么,他们又联系了?” 萧长策摇头,“那倒是没有,就是……姜国皇帝偷偷藏了云国太子的画像。” 皇帝:“???你说谁藏了谁的画像?” “姜国皇帝藏了云国太子的画像啊。” 皇帝声音有些无力,“应该是想将女儿嫁过去吧。” “是吗?”萧长策不太信,“可是他睡男人的时候还喊了云国太子的名字。” 皇帝:“……睡、睡男人?” 萧长策点头,“就是门口的禁卫,还有太监。” 皇帝:“……” 再这么听下去,他连攻打姜国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也不觉得云国那边会和姜国有什么联系,反而开始同情起云国太子了。 “不、不是。”皇帝手都抖了起来,“长策,你给朕说正事,你在姜国待这么久,就知道这些事情?” “这些还不够?”萧长策开始继续回想,他“哦”了一声,“儿臣确实想到了一件事情。” 第279章 皇帝心说,这才对嘛,在姜国待这么长时间,哪能只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萧长策抿唇,“儿臣看到姜国的太后,养了二十多个面首。” “父皇。”萧长策眼里满是好奇,“太后也能这样吗?” 他口中的两个太后,自然不是同一个。 皇帝沉默了会,开始翻白眼。 萧长策说完就喝茶,喝完茶听一声重响,他抬头就见皇帝身体一歪,重重摔在地上。 “来人,太医呢?父皇晕倒了!” 其实不用萧长策说,屋子里几个暗卫已经开了门出去喊人了。 “父皇怎么样了?”几个皇子这会都过来了。 陈太医正为难着,陛下是受了惊吓,还有被气的,倒是没有大问题。 只等着醒过来便是。 但几个皇子明显是想陛下立刻就醒过来。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陈太医低着头,看向了木箱里放着的金针。 随后还是没胆子将金针取出来扎几针,而是给皇帝戴了个高帽,“陛下在外微服私访,却依旧关心朝事,再加上路程苦闷,身体就有些撑不住,歇一歇便好了。” 萧长策就问,“歇一歇?不是已经在这里歇了很多天了吗?” 陈太医:“……” 六皇子竟然能活着长大,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奇迹呢。 萧长策又问,“父皇身体撑不住,可是有嫔妃过来的原因?” 陈太医不住的倒吸凉气,“没、没有的事,六皇子,陛下是为国事烦忧。” 萧长策撇撇嘴,觉得陈太医不说实话。 “父皇怎么还没醒过来,陈太医你扎一针吧。” 陈太医:“……”看来陛下的胸襟,比他想象中的要宽大,要是他有这样一个儿子,早被气死了。 “算了。” 陈太医松了一口气。 “我自己来吧,我也学过一点医术,扎个针是没问题的。” 陈太医:!!!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萧长策已经拿起那根最粗的针,往皇帝手上一扎。 皇帝痛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萧长策还说,“你看,我就说我学过一点医术,一针就把父皇扎醒了。” 在场的众人:“……” 皇帝摆摆手,神色颇有些疲累,“都出去。” 其他人倒是出去了,萧长策还留在那眉头紧锁,“父皇,关于姜国……” “出去。”皇帝声音顿了顿,“等之后再说。” 萧长策点点头,说了句父皇你要保重身体,就转身走了出去。 寿安在旁边看的嘴角直抽,连忙吩咐人去泡下火的茶水,然后递过来呈上。 皇帝喝了茶,深吸几口气说,“让两个绝色的宫女去伺候六皇子。” 寿安嘴角抽得更厉害了,“陛下,这恐怕行不通。” 倒不是说六皇子洁身自好,守着六皇子妃,哪个女人都不稀罕。 而是六皇子来者不拒,送来的就要,但从来没宠过。 所以想靠两个宫女去绊住六皇子不让他过来这个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皇帝难得的脸上出现了愁绪。 这儿子听话倒也听话,做事也爽快利索,最重要的是,他没当皇帝的心思。 而且认真说,他也没什么错处,就是口无遮拦,做事随性,谁都拦不住。 ……谁都拦不住?皇帝忽然想到一个人,手指不住摩挲着玉扳指。 “算了,要是六皇子过来,就打发他走,打发不走,就让他进来吧。” “是。” 过了几日,皇帝计划继续走。 几个皇子还是各自分开启程,皇帝则坐在马车里,手里还拿着当地百姓写的赞扬皇帝的诗句。 “陛下,婉美人想到陛下这里来。”寿安在外禀报。 皇帝蹙眉,“让她自己待着。” 寿安以为皇帝要答应,刚准备说声是,然后去请婉美人过来,却突然听到这话,不免有些震惊。 随后还是说了声是,又去婉美人那转告。 婉美人心烦意乱的打开车帘,在没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心情愈发的差。 有丫鬟给她奉茶,她都抬起一巴掌打翻。 本来靠的就近,婉美人的动静没瞒得过皇帝,皇帝垂着眼眸,眉头皱了皱,还是没发怒,只是说,“那边再摔了东西,不必给她补。” 得知皇帝速度加快,萧长胤倒是有些诧异,这才知道六皇子过去。 云昭听了一耳朵,“六皇子?” 她好像没见过。 萧长胤说,“行事颇有些奇异,他府里的女眷,可以一交。” 马车里,云昭让萧言棣去萧长胤怀里睡,她拿了个话本子,打开翻了两页。 因着外面天上乌云忽然密布,也不能继续走下去,所以到了一个小镇上,几人便停下找了个客栈。 进了房间,外面天就黑了下来,瞬间狂风骤雨,连窗户都被雨打得要掉下来一样。 翌日一早,几人从客栈里出来,继续赶路。 这回没有多在哪处休息的意思,所以不过半个月,他们便到了皇帝要微服私访的地方。 邺都。 马车从城门进去,缓缓行驶着。 云昭掀开车帘看,便觉得此处比起兰京来,也不差到哪里去。 到处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景象。 樊舟一早就在那等着,牵着踏雪过来,“殿、公子。” 府邸是之前就置办的,里面也早就打扫过。 樊舟没买丫鬟,只是安排了几个婆子和小厮在里面。 出了门,樊舟刚要牵着自己的马回去,就听手下的人问,“将军为何不挑些貌美的丫鬟。” “不成便不成,若是成了,将军定会更得殿下的重用。” 樊舟停下脚步,一脸的胡子倒是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手下便以为他是将这主意听进去了,就说,“属下已经为将军准备好,殿下看到必定会喜欢。” 他看了看四周,悄声说,“属下准备的丫鬟里,有两个是自幼就培养的,相貌虽算不得绝色,但一身的功夫,实在是了得。” 樊舟将绳子往他手里一丢,沉声说,“将马牵回去。” “那属下准备的丫鬟……” “本将军自会考虑。”樊舟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手下欢喜异常,也没看出樊舟的不对劲,等人走后,樊舟才打了个响指。 “去查查,他最近和谁接触了。” “是。” 第280章 “可查出是谁了?” “回将军的话,他前几日见过七皇子的人。” 七皇子?樊舟眉头皱了皱,他回想了下,摇摇头,“不可能是他。” 手下没出声,他们调查得来的结果确实是这样。 樊舟摆摆手,示意几个手下出去。 等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才开始继续思索。 他先考虑了下如果他没有觉得此人不妥,不去查的话,并且听了建议将丫鬟送到太子殿下那,会有什么结果。 结果是太子殿下不会收。 所以要真是七皇子,怎么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明知道殿下不会收,却还是要将丫鬟送过来? 除非……背后的人知道他能猜出来,知道他会私下里查,知道查出来的人必定是七皇子。 樊舟摇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聪明还是糊涂了。 换个皇子倒还有可能。 郑妃不得宠,郑家也就一个郑越勉强能用,其余基本都是酒囊饭袋。 也因为郑妃的不得宠,郑越的处境也不好过。 所以郑家就没有可用之人。 至于七皇子手底下,用的人是有的,出生在皇家的孩子又不是傻子,但要说谋求储君之位,那便是不可能。 不管是人、财力还是什么,都让七皇子连储君之位的边都沾不到。 哪怕郑妃重新得宠都没用。 那又会是谁呢? 樊舟将事情安在一个个人身上,觉得都有点可能。 他伸手用力捏了捏眉心,起身拍了拍袍摆就往外走。 素昔瞧见门口的人,被吓了一跳,跟旁边的秋月说,“姑姑,大胡子又来了。” 因为练武,所以格外的耳聪目明的樊舟:“……” 他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素昔。 素昔:“……” 秋月扶额,“将军可是要找太子殿下,殿下正在教小主子识字。” 樊舟继续盯着素昔看,一脸正色,“这位姑娘,在下樊舟,不是什么大胡子。” 素昔:“……樊、樊将军。” 樊舟也没准备将人真的吓晕过去,听完便满意的抬脚往里面走。 秋月拽了她袖子一把,“日后可别胡闹了,小心祸从口出。” 素昔笑得比哭还难看,“姑姑,我知道了。” 她之前在宫里听说过,说樊将军生吃人肉喝人血,总之是个很恐怖的人。 樊舟得了传禀,踏进去三言两语说了清楚。 “属下倒觉得七皇子不可能,至于其他皇子,便觉得他们哪个都有可能,又哪个都不太可能。” 萧长胤手里正捧着一卷兵书,此时听到放了下来,“不是他们。” “宫里怎么样了?”萧长胤不准备多说这件事。 听到这樊舟就是一乐,“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二皇子的腰又伤了,听说是因为房事过于激烈。” 樊舟觉得这话应该不能当真的,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出来是三皇子背刺。 萧长胤听了也没当回事,“准备好吧。” 他说的是差不多三五天,皇帝就会抵达这里的事情。 而另一边,皇帝还在赶路。 因为萧长策的存在,皇帝其实已经后悔微服私访了。 好歹在宫里,萧长策不可能一天到晚出现在广明宫,也就每天在朝堂上见一回。 现在倒好,他这些天美人没见几个,光见这个儿子了。 “父皇,你是不是不高兴?”萧长策问道。 皇帝勉强挤出笑,“没有的事,对了长策,你来时也没带着皇子妃,是不是路上孤寂?朕让人给你找几个美人怎么样?” 他是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能让这个儿子有点事情做,别来烦他了。 萧长策不愿意,“要美人做什么?儿臣不要,儿臣府中人本来就够多了。” “除非等回去我就不要了。” 皇帝:“……你是说先收下,等你离开,美人就放在这儿不带走?” 萧长策点头,“对啊。” 皇帝心情复杂,他这个儿子,是不是长得太歪了点。 看来送美人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而且就算送了,估计也绊不住他的脚。 “这样,你替父皇四下看看,是否情况真如他们所说,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萧长策:“儿臣不去,父皇交给其他人吧,儿臣没这个本事。” 皇帝:“不、父皇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萧长策摊开手,“父皇真要让儿臣过去?” 皇帝本来巴不得人走的,此时一听,又犹豫起来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是烦人了点,但还没惹出什么大事来,要是在外头再…… 类似从姜国听到的那些消息,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在听到了。 “算了。”皇帝叹气,“你去姜国这么久,朕也许久没见到你,这段时间你就哪里都不用去,陪着父皇吧,” 他也不是要展示父子亲情,只是他不说陪着,人也会过来。 萧长策抬头,眼里很是深沉的看着皇帝。 皇帝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问,“怎么了?” “父皇后宫的美人也太多了些,父皇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多保重身体才是。” 一旁伺候的寿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还往这里看。 心里还想着,都说太子殿下胆子大,以他来看,不及六皇子十分之一。 皇帝沉下脸,“这是朕的私事。” “父皇,儿臣可是您的亲儿子,也是关心你才这么说。” 皇帝硬是忍了下去,“你骑马先走吧,你也许久没见你四哥了。” 萧长策露出在思考和犹豫的表情,随即说,“兄弟情固然重要,可儿臣最看重的还是父皇您。” 皇帝:“……” 一番折腾之后,还是寿安实在看不过去,想了一个法子。 到了下午,皇帝和蔼的给萧长策一封信,“去,交给你四哥。” 在萧长策开口之前,皇帝又补充,“旁人朕都不放心。” 萧长策这才点头答应,临出门前,还叮嘱寿安,“别让那些女人总是到父皇这里来,父皇年纪也不小了。” 寿安能说什么呢,只能一边嘴角抽搐一边点头应是。 等走出去一会,萧长策又返回来,“父皇,您之前又是叫人找药,又是请道士,是不是想炼丹?” 第281章 皇帝:“你听谁说的,父皇怎么可能会想炼丹?” 萧长策便以为这是假的,就说,“儿臣就是问一声,要是父皇炼丹的话,回头给儿臣也带一份。” 皇帝:“滚吧。” 萧长策拧眉,“父皇?” “朕的意思是,你走吧。”皇帝喘着粗气说。 萧长策转过身,想起皇帝脸色涨红,便道,“父皇,您还是少睡点女人吧,儿臣这回去姜国,那姜国皇帝睡女人……” 萧长策声音一顿,接着说,“睡人睡得,头发都快白了。” 皇帝闭了闭眼,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他亲生的儿子,并且还是少数的不惦记皇位的儿子。 平日里虽然总是说不该说的话,但他对他这个父亲的关心却不是假的。 仔细将这些话在心里过了一通之后,皇帝的心情才缓和起来,“朕知道了,你快出发吧。” “这封信急得很,快些给你四哥才好。” 萧长策不疑有他,出了门就牵着马离开,只带了几张银票,连行李都没有带。 因为说了急得很,萧长策便快马加鞭,下午出的门,半夜就到了。 不过半夜到了他也进不了城门,便在外面的林子里休息一晚。 等第二天一早,城门一开,他迅速进去。 他骑着马还没到萧长胤住的地方,路上就看见了樊舟。 樊舟眯着眼,半天才认出来,“六……六公子。” 这人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姜国吗? 他依稀记得,六皇子在姜国是有三四年了,反正很长时间没见到,怎么突然从姜国回来了? 还是姜国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就算从姜国回来,也应该在陛下那,为何先骑着马到太子殿下这里。 任凭樊舟怎么才想也想不到,皇帝被这个儿子在姜国的所见所闻给惊着了,并且长时间内都不想看见他一眼。 “哦,樊兄啊,对了,问你个事情。”萧长策虽然没将信送过去,但这会子也不着急了。 樊舟隐隐觉得不太对,眼皮直跳,“什么事?” 萧长策说,“关于四哥的,听说他已经有了嫡子,我还没去亲自恭喜。” 樊舟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六公子已经送了贺礼过去。” “这怎么能比?”萧长策四下看看,拉了一个人问,“这里丫鬟从哪买?” 被拉住人张嘴就想骂人,结果对上樊舟的络腮胡子,倒是不敢了。 他指了个方向,呲溜一下跑远了。 萧长策抬腿便往那边走,樊舟怎么也拦不住。 樊舟笑出来,不过有胡子遮住,也看不出他在笑,“六皇子,你要买丫鬟?” 怎么六皇子在姜国待了几年,还讲究起来了。 先前也没见他在外还要丫鬟伺候的。 樊舟想东想西的,两人已经到了地方。 萧长策以十分挑剔的眼光看了一通,“没什么姿色上乘的吗?” 牙行的婆子嘴角笑意一僵,又望着几个低着头的姑娘,这还不够姿色上乘的? 要是再上乘点,哪里会被卖了做丫鬟。 “公子,这便是极好的了,乖巧伶俐,做事也爽快。”婆子数着优点。 萧长策点点头,准备从腰间掏银票。 樊舟压住他的袖子,问出声,“六公子,你这是给谁买的丫鬟?”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当然是个四哥的,我要丫鬟做什么?” 樊舟:“……” “瞧您说的,那四公子要丫鬟又做什么?” 他要是让六殿下带着几个丫鬟送过去,六殿下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樊舟觉得他自己肯定得不了好。 萧长策不作声,已经将银票递了出去,勉强挑了两个姿色不错的,“跟上。” 到了外面,他指着两匹马,让两个丫鬟牵着。 两个丫鬟看着几乎要比她们还要高的马,不禁浑身僵硬。 樊舟知道萧长策不是为难她们,只是没意识到她们压根不会,所以噗嗤了一声,“跟着吧,牵马我来就行了。” 萧长策皱眉,倒是没再说话。 府邸门口,有侍卫瞧见两人,连忙进去回禀。 赵嬷嬷远远瞧见,“哎哟”了声,跑到云昭面前,“太子妃,不好了。” 云昭还在打络子,想着给儿子脖子上的戴的玉换个绳子,此时乍然听到赵嬷嬷的话,不禁茫然的抬起头,“什么事情?” “樊将军带来一个男人,还有两个丫鬟。” “樊将军向来不是带丫鬟出门的性子,那两个丫鬟也没走到另一个男人身后。” “怕不是,这两个丫鬟是樊将军买来送给殿下的。” 云昭托着腮,“送便送呗。” 赵嬷嬷急得直打转,“这怎么行,不能让那些小妖精勾了太子殿下的心。” 云昭转头先问了秋月,一一是不是在休息,得到准确的回复后,才看向赵嬷嬷,“男人要真想纳妾,任何人都是拦不住的。” 这还是她从她父皇母后之间的相处得出来的。 虽然父皇没说,但她也能感觉到,朝中臣子每个月都有至少一次的施压,最后还是没能成。 “那太子妃也该过去看看。”赵嬷嬷声音小了点。 云昭站起身,将打了一半的络子放篮子里,随后伸手揉了揉后颈,“是该出去,在这坐大半天了,腰酸背痛的。” 不过她没准备去前头院子,樊舟过来,肯定是商量要事的,她过去做什么。 “也是稀奇,有人得知了这里,送了帖子过来。”秋月等赵嬷嬷说完,看云昭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便从袖子里取出两张帖子。 云昭盯着帖子上描绘的细致又精美的昙花,“对外的身份是?” 秋月:“只说是别的地方来游玩的。” 云昭捏着帖子,心想究竟是男人出门被人瞧见了样貌,一眼相中所以来找她不痛快,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与此同时,前院的书房里,形式可以说是十分紧张了。 樊舟完全劝不住萧长策,萧长策带着两个丫鬟直奔萧长胤所在的地方。 行了礼,将信件递过去,说了一句是父亲给的。 随后便让两个丫鬟上前,“四哥,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 第282章 樊舟嘴角一抽,回想了下,六皇子进牙行再出来,一切手续都办完,一刻钟都没有。 哪里来的特意。 萧长策大抵也觉得自己这礼物敷衍了些,“回头我再让人搜集,四哥先将就着用。” 两个丫鬟脸色羞红,时不时抬头看向面前她们即将要伺候的人。 于是脸色就更红了。 萧长胤倒没有生气,只是脸色依旧冰冷,“等会离开自己带走。” 萧长策:“四哥,你嫌她们丑?” 萧长胤和这个弟弟说话,从来没有拐过弯,“我不要。” 樊舟一会看太子,一会看六皇子,一会又看两个丫鬟。 在得到男人我不要三个字后,两个丫鬟脸上哪里还有羞红,白的都不需要抹粉了。 “公、公子。” “樊舟,先将人带出去。” 到底是姑娘,樊舟没一手一个将人拎出去。 不过他往那一站,高大的身体和一脸的络腮胡子,就足以将两个丫鬟吓得自己小跑着出去。 萧长胤拿过信,拆开看了一眼。 里面内容也没有一句话不是废话,总归不是要紧事。 不是要紧事,还这么着急? 萧长胤抬眼,大约明白了一点,“你几年没回来,怎么不去陪着父皇?” 萧长策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咧咧的,“我倒是想,父皇不愿意啊。” 萧长胤:“……你说什么了?” 萧长策便将在皇帝面前说的话,又在萧长胤这里说了一通。 萧长胤:“……”难怪。 萧长策说着说着,又想起一件事,“父皇说的,四哥你后院里只有一个正妻,这不妥当吧?” “是不是太子妃太过凶悍,你一想纳妾她就拿鞭子抽你?” 萧长胤:“……是孤不想纳,不喜欢不想也不愿意。” 萧长策不太明白,他起先还以为是太子妃身份尊贵,又十分得宠,故意压着不让东宫进人,所以这才有他突然买了丫鬟送过来这事。 不过既然四哥发话了,想必就是四哥的原因。 萧长策琢磨了一番,“四哥真不要?” “不用。” “是嫌麻烦吧?”萧长策自觉明白了什么,“弟弟懂,身边女人多了是麻烦。” 两人在书房里谈东谈西,起先还是由着萧长策说,后面就由萧长胤引导着。 “说来有意思的很,姜国太子的弟弟,叫姜然的,在兰京出现过,如今还在北萧呢。” “姜国皇室真是一等一的乱,皇帝生了将近二十多个儿女,有一多半都不是他的。” “姜国的太子位置怕是坐不住,他几个兄长和弟弟,私下里养了兵。” “养兵?”萧长胤狭长的眼眸眯了眯。 萧长策四处看了看,没看见点心便有些失望,“是啊,几乎每个都养了。” “还有一个公主,也养了兵。” 说到这,萧长策便有些不自在了,他还没说的是,他与那位公主,还有几夜的露水情缘。 “好了,信已经送到了,我先去找个住处。” 不等萧长胤提出让他留在这,萧长策便说,“我一个人住的自在,等安置好地方,我再来找四哥喝酒。”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还没忘将两个丫鬟带走。 既然四哥不要,那就留给他好了,他是不挑的。 樊舟自然不会让萧长策一个人离开,毕竟他还要帮着安排住处呢。 萧长策却没要,“不用你们准备,我已经想好了,先住客栈里,等父亲来了,我就住父亲旁边就行。” 樊舟很难不幸灾乐祸,好在他还有个大胡子挡着,咧开嘴笑也不甚明显。 “离开了?”素昔刚打听回来,“是啊,那个男人其实是六皇子。” 云昭已经从秋月那听过了,点点头没在意,“不用管。” 到了晚上,萧长策又跑了过来。 他去了客栈,才想起还没见到小侄子,他自己也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对子女倒是没太喜欢,只是他头一回见,总是要准备一些礼物的。 所以他一整个下午,都在邺都城里转悠,直到晚上才带着两个丫鬟过来。 他来时没带侍卫也没带小厮,买了东西总不可能自己拎着。 加上萧长策也没怜香惜玉的心思,便让两个丫鬟捧着十几个盒子,在后面跟着。 云昭见到了萧长策,有两个丫鬟在,萧长策也没暴露身份,请安之后,就对旁边的萧言棣招了招手。 “来六叔这,六叔给你准备了礼物。” 云昭在儿子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可以过去。 素昔踮着脚往那边看,发现十几个盒子还挺多,想来是极珍贵的东西。 她便继续看,然后就看见一把匕首,一个戒指模样,但戒指的一端却是尖刺…… 总之十几个盒子里,没一件是两岁孩子能用上的。 素昔忍住惊呼,悄悄的扯着云昭的袖子。 云昭也瞧见了,不过她没意外,找了个借口,就往外面走。 萧长胤几步过来,“情人桥附近有烟火,去看看?” 云昭握住他的手,在他勾唇笑时,用力掐了一把,“不去。” 木易一抬头,正好瞧见,连忙移开了视线。 “一一最近开始认字了?”云昭起先不知道,还是无意听儿子手里扭着九连环,嘴里无意识的背着千字文才知道的。 “是不是着急了点?” 便是聪慧些的孩子,她最早的也只见过三岁多启蒙的。 “他喜欢背着玩的,只认字,但不用写。”萧长胤虽然教了儿子识字认字,但没准备教他写字。 小孩子骨头软,这个年纪字写多了,对手不好。 更何况手还握不住笔呢,等过两年再开始写字也行。 里头,萧长策意思意思问了句,“可学了什么?” 萧言棣就给他先背了一遍三字经。 前面顺畅,只是到了最后几句有点磕巴,不过到底是背完了。 萧长策抓了抓头,他记得这孩子,才两岁吧? 他儿子两岁时候干嘛呢?撒尿和泥玩,还用泥给他捏了个茶杯,晒好之后舀了池子里的水给他喝。 萧长策一边难得的有些心塞,一边问,“可会写字了?” 第283章 “没写过。”萧言棣没摇头也没点头。 萧长策听了,心里一动,给他手指头沾了水,指着桌子说,“小一一,写六叔的名字看看。” …… 在皇帝还没到之前,云昭挑了一张帖子前去。 或许是凑巧,两张帖子都是一个人发的,而且所在的地方还一样。 云昭看着面前匣子里首饰,翻了半天才翻出一根素朴的银簪,她拿给秋月,“就这个吧。” 秋月倒是有些犹豫,在兰京中的几次经历已经认定了这张帖子表面上是请太子妃,实际上是为了太子。 所以特意找了最华丽的头面,还有衣裳。 不过犹豫之后,她也没提出异议。 云昭连华丽的衣裳也没要,只穿了一身青蓝色的襦裙,披帛是浅黄色印花。 “走吧。”她叫上秋月和素昔。 到了门口,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是萧长胤那送来的丫鬟,名叫紫斛的。 地方距离她的住处不算远,所以云昭也没坐马车,只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温府。”云昭抬起头,看着门上的金色的匾额。 “这便是明夫人吧。”门口已经站定了一个妇人,此时迎着走过来,脸上温和的笑着来牵云昭的手。 云昭手里裹着帕子,没拒绝,就这么走了进去,等走了几步后才不着痕迹的从妇人手里挣开。 到了府里,云昭发现来的基本都是年轻已经成婚的夫人,便有些疑惑了。 难道是她想多了? 茶水点心很快奉上来,宁氏点头笑着,“听说明夫人是从别处来邺都游玩的,想来还没见过邺都的特色饮子。” 宁氏正是府中的大夫人。 有丫鬟端上来用琉璃盏盛的饮子,里面呈现暗红色,有淡淡的葡萄甜香。 云昭用袖子遮挡,看似轻轻抿了一口。 宁氏和其他几个夫人聊得正痛快,不知怎么就提起了夫君纳妾一事。 云昭没参与进去,只是看着周围的场景。 这时,忽然有府中的小丫头跑过来,急匆匆的到宁氏面前,压低了声音却也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说,“大爷回来了。” 宁氏面上一喜,“果真?快……”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才想起这会子还有许多人在,“瞧我,高兴的都忘了你们还在了。” 几个夫人纷纷笑笑,揶揄了几句。 宁氏红着脸,对小丫头说,“去告诉大爷,待会我得了空再去见他,还有拦着他,别往这里走。” “夫人与温大爷成婚三载,仍然如胶似漆,恩爱不已,真是叫人羡慕。” “谁说不是,听闻温家大爷每回做生意回来,都要给夫人买了礼物,此时等夫人过去,大约又有一套华丽精致的头面等着夫人呢。” …… 云昭发现这位温家大爷的夫人宁氏,总是时不时看向她这里,还会时不时的和她说句话。 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眉眼间也极近温柔。 但她觉得有点怪异。 “哎呀。” 原先在云昭身边伺候的温府的丫鬟,一个站不稳,手中的酒水洒在地上,些许溅在云昭的裙摆。 宁氏立马站起来,表情也变得严肃。 丫鬟连忙跪着,腰背伏在地上,身体直发颤,“奴婢笨手笨脚的,得罪了贵客,还请夫人责罚。” 宁氏立马说,“蠢货,还不下去。” 再看向云昭时,就换上了带着歉意的神情,“我那还有不少新做的衣裳,妹妹可先换上。” 云昭一怔,“妹妹?” 她什么时候以姐妹相称了? 宁氏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看向其他人,“我一见你,便觉得仿佛我们是亲姐妹一样。” 云昭看着衣裙,除了裙摆沾上了饮子,还有腰间也有些许。 饮子还是红色的,她今日穿的衣裳颜色又淡,所以瞧着便格外的明显。 宁氏说,“本来我应该亲自带妹妹过去,只是这里这么些人,我也不好离开。” 她对着身后招了招手,“快送妹妹去我那换了衣裳再过来。” 宁氏盯着云昭,眼里还隐隐透着些担忧。 直到云昭说了句让秋月和素昔留在这里,紫斛跟着她,宁氏忽然眼睛大亮,肉眼可见的高兴。 丫鬟在前面一言不发,恭敬的低着头领路。 紫斛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几乎用着气音说,“刚才那位夫人,言语和行为都不妥。” 云昭也知道,不过她现在衣裳脏了,一时也没有好的法子,“过去瞧瞧吧,省得日日惦记。” 连续发了两张帖子,还是同一个地方,显然是准备一次不成再来一次的。 到了门口,丫鬟便不进去了,“里面已经有夫人的贴身丫鬟在。” 云昭先踏进屋子,过了会,紫斛走了进来,她刚将门口的两个小丫头敲晕扔在了草丛里。 云昭听着屋子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还闻到了炉子里燃着的格外浓郁的香。 她用帕子捂住口鼻,往外退去,跟着紫斛去了附近十几步远的亭子。 亭子周围种满了树,遮掩之下只要不走过来就不会发现她们。 “里面的男人是谁?” 紫斛已经进了屋子一趟,查验了男人的身份。“正是这家的温家大爷。” 云昭皱眉,这是要做什么呢? “炉子里有助兴的香。”紫斛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才需要用其他味道浓郁的香遮盖。” 云昭仔细想了想,将这些细碎的线索串连起来,得到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宁氏是想当场捉奸?还是一手安排给自己丈夫的?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满打满算的,她来邺都也没几天,惹着这个女人了? “夫人,奴婢可以带夫人先回去。”紫斛说。 云昭盯着日头看,“快两刻钟了。” 换个衣裳来回一刻多钟就足够了,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那便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 宁氏作为主人家的,自然要过来看。 只是她又不能一个人过来,将客人都扔在那。 所以宁氏或许会找个借口,比如欣赏时兴的衣裳款式还是特别的胭脂颜色之类的,将在那里的人都带过来。 第284章 和云昭想了一样,宁氏皱着眉头四下看,“明夫人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莫不是路上走岔了?” 她身边一个夫人说,“想来也是,温府府邸大,我头一回来也差点走迷了。” 宁氏对着众人歉意的笑笑,“到底是我请来的,还是我亲自去看看才放心,只是你们……” “我们一道去吧,刚吃了些点心,正好走走,诸位觉得如何?” “也好。” 而这时,云昭让紫斛将扔到草丛里的丫鬟弄醒,紫斛做完这一切,还拿起腰间香囊里装着的哨子,吹了几声。 像是鸟叫,倒也没引起注意。 没一会,宁氏就带着一众夫人往这里走。 众位夫人一边走一边感叹,温家大爷对温夫人的心真是极罕见的,叫她们瞧见了,都羡慕的紧。 哪怕温家大爷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外头做生意,常常聚少离多的,那也值得了。 伴着众人歆羡的目光,宁氏一脚踏进了门口。 两个小丫鬟刚醒过来,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一抬头看见宁氏和她身后一帮夫人,顿时脸色白了起来。 “夫、夫人。” 宁氏皱眉,“说话慌什么?” 小丫鬟看着这么多人,也来不及和自家夫人先通个气,就惊恐不已的盯着门口看。 宁氏唇角稍弯,“可是明夫人在里面有什么状况?你们两个不进去伺候在这里守着做什么?” “还有这满身的狼狈,又是何缘故?” 宁氏极力掩藏内心的激动,伸手用帕子遮了遮唇角,“算了,我进去瞧瞧吧。” 两个丫鬟面上着急,但这么多夫人在,她们又不能说什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夫人就这么走进去。 屋子里地上散了不少衣服,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宁氏只看了一眼,心下便满意,不过又觉得有些疑惑,怎么只有男人的衣服? 她没多想,毕竟这是温府,还算是她的地盘,这样一件小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做不成。 宁氏眼珠转了转,不由得惊呼了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一听,纷纷跟了过来,顺着宁氏惊慌又难以置信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落了一地的衣服。 宁氏眼圈微红,看着两个丫鬟,“明夫人呢?” 两个丫鬟低着头不说话。 其余几个夫人有些不明所以的,不懂宁氏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大爷怎么会在里面?”宁氏眼里充血一样,“不是说了,不带大爷过来吗?明夫人又在什么地方?” 跟着过来的几个夫人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往琉璃屏风挡住的小榻那看。 屏风上雕刻了纹路,又有颜料勾勒了画,所以她们这一看其实也看不到什么。 所以,依着宁氏的意思,是温家大爷和那位夫人…… 这不能吧?几人相互对视,都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温家大爷出名的对夫人好,府中还没有妾室。 而那位明夫人,又是有夫君的。 云昭坐在亭子里,距离不远能听到宁氏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声,她低下眼眸,觉得无趣的转着扇柄。 这样大的吵闹声,自然使得昏睡的温家大爷醒了过来。 只是刚醒过来,他脑中还有些糊涂时,就听外面他十分熟悉的声音说,“我为他这样,将温家事事打理好,他却和旁的女人勾上。” “他若是想要女人,我难道不会给他挑吗?偏偏还要偷着来,还是个成了婚的。”宁氏满脸痛色。 几个夫人面面相觑,再看向屏风那边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她们想跑过去捉奸,但这里头毕竟是温家大爷,若是得罪了怕是不好。 宁氏一见她们的神色,心里暗骂了几声,早知道她应该找几个和她不对付的人过来的。 宁氏擦了擦眼泪,很是伤心的模样,又咬了咬牙,语气里带着怒气,“大爷,明夫人,妾身这就给你们腾出位置。” “小环,拿纸笔来,我要写一封和离书。”宁氏声音怒着,眼圈却红得惊人。 周围几人虽都是浅浅的交情,不过瞧见这一幕,心里也有感慨,便一边骂着明夫人一边劝宁氏。 温家大爷温申川已经睁开眼睛,听到外面的话眼眸低低的垂着。 他起身拿着外袍,穿在身上用宫绦系住。 小环很快拿来了纸笔,宁氏急切的将和离书写好,然后推开可以移动的屏风,往里面走了进去。 她并未抬起头,声音里很是心痛的说,“大爷这般做,可对得起成亲之前对我说的承诺。” 宁氏抬起头,与温申川对视。 随即便看见眼前的小榻上,虽然凌乱许多衣裳到处摆着,可只有男子的衣服,并没有女人的衣服。 也没有女人的存在。 宁氏脸色一边,双手握紧,尖利的指甲掐着掌心,“大爷是将人藏起来了?不过是刚认识,就这般爱护?” “还是说,大爷在离开邺都的日子,早就认识了那位夫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跟着过来的几个夫人眼里不免同情。 她们先前还羡慕温夫人来着,真是没想到……果然,男人都是如此。 “明夫人在何处?”宁氏嘴角掀起一抹嘲弄,“我好心请她到家里来,却给了她机会勾了我的夫君。” “去看看吧。”云昭起了身,握着紫斛的手,从亭子里出来,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假山树木,走到了门口。 “怎么这样热闹?” 云昭的声音一出,几个夫人下意识的往后看,随后在看见衣衫整齐,并且好端端的站在那的明夫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不是说捉奸的吗? 人好好的在这里,她们捉什么奸?那榻上的是谁? 温申川已经穿好了衣服,只头发略乱了点,他走到宁氏面前,拿过那张和离书。 他简单看了一眼,“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宁绣莹,你在闹什么?” 宁氏脸色涨红,“我闹什么?你与其他的女人在我的卧房苟且,你问我闹什么?” 云昭刚才那声只被几个夫人听见了,宁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不知晓。 第285章 知晓的几个夫人忙着惊愕,也没人提醒宁氏。 宁氏虽然因为和离而高兴,但听到温申川直愣愣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心里却又不痛快起来了。 温申川抬手,“几位夫人先回去吧,稍后温家会派人去几位夫人府上。” 几人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虽然恨不得留在这继续听,但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再者她们又不是闲着没事,非得和温家作对做什么。 只是她们虽然想走,可宁氏不想让她们走。 宁氏已经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拔。 她咬了咬牙,“温大爷这是何意?” 几个夫人一愣,温大爷?这是真的将和离书当真了? 可为了什么呢?温夫人是以为温大爷和旁的女人在一起,但没有旁的女人啊。 云昭待不下去了,她仰起头,用团扇遮住刺眼的光,“府里既然有事情要处理,那我还是先回去了,多谢温夫人款待。” 宁氏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转过身,在看见云昭之后浑身僵硬,声音颇为凄厉刺耳,“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氏要崩溃了,要是计划没有成,她该怎么办? 她根本没有想过计划不成会怎么样。 宁氏眼睁睁的看见院子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侧着身没有看这边,“昭昭。”他的声音响起。 云昭有些可惜不能留在那看戏,不过还是转过身,踩着小碎步走向他。 萧长胤手里拿着一件墨绿色的绣花长褙子,披在她身上倒是遮挡了方才饮子的污渍。 “先回去,待会再出来?”萧长胤问她。 云昭想了想,摇头,“算了,回去今天就不出去了。” 她今日心里也累得够呛,本来以为只是惦记他的,没想到还能有算计上她的。 温申川叫住了两人,作揖歉意道,“眼下府中还有事情,等明日在下登门拜访,请二位见谅。” 萧长胤脚步未停,拉着云昭的手往外走,云昭问他,“紫斛武功很好?” 萧长胤低头看她,“要不然我能放心?” 云昭:“……我又不是不会武功。” 萧长胤:“嗯嗯嗯,是谁在练武台上耍长枪却被架子砸到脚,坐地上抱着脚哭我就不说了。” 云昭:“……” …… 云昭离开,宁氏大热天的仿佛置身雪地里,浑身从里到外都冷透了,“原、原来竟是个误会。”她笑意僵硬,勉强勾唇。 温申川本来不欲在众人面前处置,此时喊了一个名字,一个小厮低着头过来,呈上一张纸。 他将上面的内容说了出来,其中一个夫人愣了愣,“这不是安胎药吗?” 愣完之后夫人看向宁氏和温申川,“温夫人有喜了吗?恭喜温大爷和温夫人了。” 她就说宁氏今日不对劲,原是有了身孕,女子有了身孕脾气怪些也是有的。 “恭喜?”温申川将这两个字仔细琢磨,倒是真的浅浅笑着,“怀孕两月,果真是件喜事。” 两月? 众人脸色顿时古怪起来,要知道温家大爷三个月前就出门做生意了,期间没有回来过一次,温夫人何来的两个月的身孕。 难道是偷了汉子? 温申川将和离书递给小厮,“去叫宁家的人过来,既然是和离,没得私下里办的。” 宁氏脸色惨白,伸手就要抢和离书,嘴里还说着,“不过是误会,和离书是不作数的。” 夫人们还没走,她们倒是想走,但一时又不好开口。 此时听到宁氏的话,哪里不明白她的算计。 …… “原来宁绣莹成婚之前,便有个情郎,后来宁家狠心给她断了,又给她定了温家的婚事。” “温申川经常在外行商做生意,常年不在家里,这一来二去的,宁绣莹就又与先前的情郎在一块了。” “这回有了身孕,怕被发现,所以想找个借口和离,可又不能是她的错,就有了这算计。” “外面都说温申川可怜呢,成婚三载为了她府里一个妾室都没有,在外为了生计奔波,府里却长满了绿草。” 云昭揉了揉额头,“怎么这样详细?” 素昔眼睛睁大,“闹到了官府那呢,因为宁家的人一来,得知和离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先骂了温申川,据说温申川忍无可忍,直接报了官。” 云昭若有所思,“宁家如何了?” 素昔咳嗽了几声,没说话。 云昭便了然了,“是太子做的,还是那姓温的?” 素昔笑了起来,“殿下速度快些,早早的就让宁绣莹和宁家得了教训。” 秋月站在一边,脸色不好的递出七八张帖子,“都是那天的夫人。” 云昭摆手,“推了吧,不去那。” 她在兰京应付这些就已经够烦的了,没得出来还得应付。 说是去玩,言语之间锋利的就跟在战场上厮杀一样。 秋月也是这么想的,沉着脸冷笑,“宁氏真是好大的胆子,疯了?奴婢看是装疯还差不多。” 短短几日,宁绣莹便疯了。 宁绣莹在宁家颇为得宠,要不然也不可能嫁到温家来。 云昭手指屈起敲着茶盏,听着清脆的声响,她道,“那就告诉宁家,宁家如今的状况,是因为谁造成的。” 宁家几次生意被拦,还沾上了官府,正焦头烂额的。 他们也想过可能是温申川出的手,毕竟温申川是因为宁家的姑娘,头上长能跑马的草。 但仔细商量思考后,他们又觉得不可能。 温家在生意上确实能拦他们,可是哪里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和官府扯上本事。 再者,他们并未查到其中有温申川的手笔在。 所以一时就没想到,是家中的女儿另外得罪的人,也就没怪罪到宁绣莹身上。 秋月点头,脸色还是沉着,转身便往外走。 “本来是要亲自向夫人道歉的,只是男女有别,所以这声道歉,在下只能对着公子说。”温申川进府之后,便觉得这不是寻常人家了。 他来之前打听过,说是虽然早早的就买了这宅邸,但搬过来才几日,而且听说是过来游玩,没准备久住的。 第286章 “要见我?”云昭往池子里扔了一点鱼食,“不见。” 萧言棣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有样学样的往池子里扔鱼食。 秋月也只是说一声,本来就没准备让太子妃过去。 宁绣莹算什么东西,胆大包天敢算计太子妃,还想见上一面,真是痴心妄想。 两日后,宁绣莹终于见到了人。 不过不是云昭,而是温申川。 宁绣莹脸色惨白,因为前日刚被灌了药物,身体虚弱的几乎站不住。 “温大爷,请坐。” 看守宁绣莹的婆子对着温申川露出谄媚的笑。 温申川点点头,没有口出恶言,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出去吧,我与宁……宁氏有几句话要说。” 婆子自然不会不答应,临离开前还担心宁绣莹胡言乱语惹怒了温申川,便带着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宁氏,周梁今日娶妻了。”温申川说。 宁绣莹震惊又慌张,“不可能。” 温申川神情淡淡的,一点都看不出头上长草的愤怒,“算算时间,现在应当已经拜堂成亲过了。”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我与周郎情投意合,他不会娶旁的女人。” 宁氏冷笑,“温申川,在我心里,你比不上周郎一半。” 听到这样的话,就算是个泥人,心里都要有怒火了。 更何况温申川还不是泥人。 不过,他倒是没将怒意表现在脸上,其实他今日来,是想问一句他温申川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的,让她找了旁的男人不说,还想诬陷他。 但千言万语在看见宁氏有些疯癫的模样,都尽数消散了。 温申川站起身,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便准备离开。 等快走到门口了,宁绣莹忽然出声,“我算计的很好,可惜选错了人。” 宁绣莹也知道温申川带来的消息是真的,周梁大概真的娶了旁人。 但她也知道,周梁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她大喜大悲后,心里竟极为淡然。 只是难免有些后悔,若她当时仔细调查了,没有引着那位明夫人入套,而是选一个愚笨些的,大抵会成功。 温申川捏紧了拳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宁绣莹冷着眼看了会,直到婆子过来将门关上,她说,“我要见明夫人。” 婆子眼里震惊,“姑娘将宁家害的还不够吗?” …… 云昭并不知道宁氏还想方设法的要见她一面,她此时正站在堂屋外,与婉美人面对面。 婉美人轻哼,“我在这拦着,我看你怎么进去。” 云昭:“……” 云昭看向了寿安,寿安一个头两个大,但婉美人整个人挡在门前,双手展开跟只老母鸡一样。 丫鬟不敢上前将人扯下来,侍卫男女有别更不能动手。 寿安叹气,“婉美人,太子妃要向陛下请安。” 外面闹的声音,终于传进了屋子里面。 皇帝问道,“外面怎么了?” 还没等内侍回答了,萧长策已经几步走来,“滚开。” 婉美人被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往旁边让。 云昭便走了进去。 萧长策很不满,“那什么婉美人,在门口拦着干什么?好狗不挡道。” 皇帝手指颤了颤,不准备和这个儿子多说话,便摆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太子妃在这待的可好?太子可有欺负你?” 皇帝刚到城门口,就将太子遣去做了旁的事情,至今人还没回来。 云昭沉默了下,说了几句客套话。 萧长策还在抱怨婉美人,“上回也是他,父皇,把这女人拖出去砍了,要不是她勾着父皇,父皇怎么可能身体不好?” 云昭:“……”感觉她选择这个时候来请安,似乎不太好。 这些话,她真的能听吗? 皇帝本来就头疼,一抬眼又见云昭还在这里,顿时咳嗽了起来。 萧长策一脸的我说的吧就是那女人勾的你身体不好的表情,更让皇帝气得厉害。 “朕是你父皇,婉美人是朕的妃子。” 萧长策不屑,“不就是个妾吗?怎么父皇您还要儿臣把这个玩意当母亲尊重?” 云昭见皇帝脸色又白又红还有点泛着青的,便犹豫要不要去叫太医。 还有这些话似乎不适合她听,但现在提出告辞又有点突兀。 “放、放肆!”皇帝忍耐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婉美人所出的八皇子,是你的八弟。” 萧长策一脸不在乎,“又不是我母妃生的,父皇你还指望我对一个小屁孩有多少感情?” “再说了,我要是在这说我当那个小屁孩比自家儿子还亲,父皇你相信吗?” 皇帝默了,半晌才说,“你去帮你四哥的忙吧。” 他心里倒有些遗憾,可惜这儿子不懂阴谋,连阳谋都不太懂,加上对储君的位置没想法,要不然还真能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利剑。 不至于让他需要挑起几个儿子的争端,勉强压一压太子的风头。 萧长策被皇帝看的心里发毛,“四哥有什么忙好帮的,父皇,我有几年没见到你了,我要陪着你。” 云昭听不下去了,在皇帝没说话之前赶忙先行礼,说要先回去。 皇帝点头应了,等云昭回去后,才对萧长策说,“父皇不需要你陪,你去帮你四哥吧。” 萧长策听此只能说好,出门却又见婉美人拦着云昭,便皱着眉盯过去看,“你之前,是伺候姜国太子的?” 婉美人脸上笑意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萧长策,“六、六皇子这是何意?” 云昭:“……”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密辛不成? “那你知道姜国太子是……”萧长策见云昭还在旁边,不太好将天阉两个字说出来。 要不然他四哥知道了,估计得捶他。 “算了,不问了。”萧长策估计姜国太子天阉,就算近身伺候的人也不一定知道。 婉美人被这几句话说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莫不是这六皇子,知道了什么? “婉美人也不知是不是疯了,总来为难太子妃做什么?”素昔不满的嘀咕。 云昭倒是不在意,“左右也没为难成,不过……” 素昔下意识问,“不过什么?” 第287章 婉美人腰间挂着的玉佩,应当还有一块合成是一对。 云昭不觉得,另外半块会在皇帝那。 不过……如果如她所想的话,那婉美人的胆子是不是大了一点。 到了第二天晚上,萧长胤才风尘仆仆的骑着踏雪回来。 云昭一脸心疼,她摸着踏雪的鬃毛,“这是去哪儿了,踏雪的毛都没那么亮了。” 素昔:“……咳。”太子妃是不是心疼错地方了。 云昭显然没有心疼一脸疲惫的男人的意思,她还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粽子糖放在手心,喂给踏雪吃。 见它吃的又急又快,更是心疼,“明儿去找个大夫问问,看有没有药能让踏雪的毛变得又黑又亮的。” 萧长胤在旁幽幽的说,“又黑又亮?这还不好办,先倒墨水在它身上,再抹点油不就行了。” 素昔摸了摸脖子,“太子妃,奴婢去照看小主子。” 说完也不等云昭给出回应,就连忙转过身跑了。 云昭:“……”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握住男人的手臂,“出去没遇着什么事吧?” “晚了。” 云昭:“……” 她抬起头看天,现在刚入夜,她当作没听懂,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是吗,我看天还不算晚。” 男人眼睛危险的眯起,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直往里面走。 半夜,云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感觉浑身上下酸痛不已,累的要死。 她抓住一个被子紧紧的裹住,然后警惕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萧长胤眼角很有几分餍足的滋味,他伸手过来给她按了按肩膀,并且保证其他什么都不做。 云昭虽然不太相信,不过因为他按的太舒服,所以也没有拒绝。 她想起玉佩的事情,就想问出来。 但是该怎么问,她还是得好好想一想措辞。 毕竟她总不可能直接说,你爹后院的女人是不是爬墙了? “怎么?”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的,男人不觉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问说。 云昭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腮,声音有些含糊,“你有没有觉得,父皇头上不太妥当?就……和那温家那档子事一样?” 萧长胤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怎么这样说?” 云昭看了他一眼,心里十分纠结,“婉美人身上有块玉佩,是成对的,她带了一块在身上。” 如果是别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不一定会将这种东西大咧咧的挂在身上。 但婉美人……还真就不一定。 屋子里虽然放了冰块,但刚闹腾过,又裹着被子,云昭便悄悄的伸出一条腿在外面感受点凉气。 萧长胤眼尖的看见,目光不住在那块凝白的肌肤上流转。 其实云昭对皇帝头上有没有草,这草又有多绿,没多少兴趣,只是觉得这事情若是哪一天暴露了,皇帝肯定得震怒,震怒之余,还得迁怒。 这迁怒的对象……云昭扭过头看身侧的男人,反正迁怒的肯定有他一个。 “不过婉美人深居宫中,又怎么会……”说到这云昭就顿住了,上回是不是有个宫妃和侍卫私通,气得皇帝大病一场的。 她神色犹豫,所以就是婉美人宫里的侍卫? “不管这个。”萧长胤声音淡淡的,手却不由自主的轻抚着浅浅的红痕,带着薄茧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云昭依旧没注意男人的手,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男人的后半句话上。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是指不止这一个宫妃和旁的男人有染,还是说和婉美人有染的男人不只有一个? 云昭脑子乱糟糟的,又想到了皇帝,虽然不应该,但还是对他生出了同情的心思。 这头上草长得,能跑多少匹马了。 “你、你做什么?”云昭忍不住哼了声,随后立刻捂住嘴,然后扭头质问男人。 萧长胤将紧紧裹住的被子掀开,轻松将人捞到怀里,“不做什么。” 云昭:“……”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放在她腰上的手先撒开。 第二天一早,云昭打着哈欠,面无表情的从床榻上起来。 她穿戴整齐,用了早膳看见在外等候的男人,就这么从他脚上踩了过去。 木易在旁边眼一瞥,随后立马仰头看天,只当没看见。 萧长胤自觉的伸手,用宽大的袖摆遮挡,给她揉着腰。 还是在门口,没有迈出脚出门,云昭一手拍掉男人的手,趁着没人注意白了他一眼,就自己上了马车。 天热衣衫薄,衣服都是薄纱做的,不管穿多少层,袖摆那总是透的。 她又不是疯了,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瞧见他给她揉着腰。 到了地方,云昭先去见了淑妃。 原先昨日就应该见的,只是她过去时,淑妃正好歇息,所以便到了今日去见。 淑妃很是和蔼,长相在后宫中不算出色,得宠也少膝下没有子嗣,但她父亲是朝中重臣,所以得了妃位并且还能安安稳稳坐着。 路上,秋月和云昭说着这些。 后宫妃子多,尤其皇后寻常时候都免除了请安这类的礼节,加上淑妃不大出门,所以云昭也没见过她。 “淑妃娘娘,最是温柔不过的性子。”秋月感慨。 云昭点头,温不温柔的其实不重要,反正她是太子妃,和皇帝后宫的妃子,也没多少联系。 不过要是能温柔点,性子好点,那就最好不过了。 省得像婉美人那样。 屋子里,淑妃一口一个的吃着葡萄,另一只手边还有几片西瓜。 伺候的元嬷嬷看的眼角直抽,“娘娘,您少吃点,回头还要和陛下用膳呢。” 淑妃撇撇嘴,“让几个美人去吧,我不去。” 元嬷嬷:“娘娘,这是规矩。” 淑妃:“……我有肚子装,这些还不够我吃的。” 元嬷嬷一脸的忧愁,下意识的说,“趁着这时候,娘娘正好可以得了陛下的宠爱。” 淑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嬷嬷,你还指望我得陛下的宠爱?” 这不逗她玩吗? 元嬷嬷:“……” 第288章 云昭站在门口,等着丫鬟通禀。 淑妃眼睛瞪圆,随后立刻站起来,朝着元嬷嬷说,“快快快,嬷嬷快将东西都收起来,我去整理下仪容。” 元嬷嬷叹着气,命人赶紧将乱七八糟的吃食都收起来,随后才到门口解释,“太子妃莫怪,淑妃娘娘刚起来,还要一会才好。” 云昭被请了进去,眼尖的看见地上一个香蕉皮,“这……是……?” 元嬷嬷:“……” 她笑了笑,让丫鬟去拿竹垫铺在椅子上,随即一脚将香蕉皮踹飞。 云昭坐了下来,看着手边的茶水,总觉得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比起他们住的地方,这处可谓是十分大了。 光淑妃住的屋子,就比他们住的主屋还要大,更不用说皇帝那。 云昭心想,这微服私访也太微了。 她拿着茶盏,视线不觉往下瞥,然后就看见几颗剔的极干净的枣核,还有不少瓜子皮。 云昭:“……” 元嬷嬷顺着云昭的视线看,嘴角一抽,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这时,淑妃终于整理完仪容,从里面走了出来。 淑妃其实有些不自在,她很少见外人,只在自己殿中过得逍遥自在。 这次出远门,也是皇帝下了圣旨,她又不能说不愿意去。 说了几句话,云昭又想,秋月说的果然不错,这位淑妃娘娘真是温柔,说话声音都很轻。 “娘娘,婉美人来了要见您。”门口的丫鬟又着急又艰难的开口。 淑妃被一吓,身体都抖了抖,藏在袖子里的话本子也“呲溜”一下滑了出来。 并且滑到了云昭的眼前。 云昭还清晰的看见话本子的名字——霸道将军的小丫鬟。 云昭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是惊讶的表示竟然会有这本书,还是问淑妃这本书是从哪买的,她也想买一本,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元嬷嬷无声的用手拍脑门,随后笑着走上前,不着痕迹的弯腰低头将话本子捡起,并且卷起来藏在袖子里。 还一脸正色道,“有个丫鬟不懂事,拿了书偷偷的看,被娘娘发现了,就给没收了。” 正好淑妃身后的一个丫鬟跪下来请罪。 云昭觉得一言难尽,她又不是傻子。 她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表情回应时,婉美人已经等不及闯了进来。 元嬷嬷握紧了话本子,默默的往后退。 婉美人轻哼,“娘娘好大的气派,明明在里面坐着无事,却偏偏要嫔妾等着。” 云昭听到这话,心里竟然诡异的有些平衡。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总是被婉美人针对,是所有人。 “哟,原来太子妃也在这啊。”婉美人又哼了一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婉美人喝了茶,瞧着淑妃和太子妃,都不顺眼,不过太子妃她几次对上都没得到好处,所以此时再是心里不痛快,她也忍了下去。 但是淑妃…… 听说淑妃性子温柔和善,从不处罚宫人,连低位的嫔妃冒犯了她,她都很轻易的原谅。 婉美人眼里透着鄙夷,“淑妃娘娘没有子嗣是妃位,我为陛下诞下八皇子,对皇室有功劳,却是个小小的美人。” “淑妃娘娘,难道没有什么表示吗?” 云昭用团扇遮掩,不住的咳嗽。 淑妃笑笑,不说话。 元嬷嬷眼皮直跳,生怕自家娘娘脾气忍不住,便冷着脸说,“婉美人,你真是放肆。” 皇帝都对婉美人说过不少次放肆,所以婉美人对这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淑妃转过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方知方才那点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婉美人通身着一袭红裙,正红色。 别说是个小小的美人,就是她们这些妃子,在进了后宫后,都没穿过这个颜色。 淑妃神色古怪,到底是婉美人疯了?还是陛下疯了? 淑妃对着元嬷嬷开口,“婉美人身上衣裙不合礼法,就剥了吧。” 婉美人觉得淑妃这是吓她的,就原地不动,还张开手,“来啊,你有本事就剥。” 元嬷嬷捋起袖子,“这可是美人让奴婢剥的。” 说着,又招手让人将婉美人给按住,直接将她的外衣给剥了下来。 里面的衣裙是水红色,倒是不用管。 元嬷嬷睥睨的看着因为这些动作而跌倒在地的婉美人,“婉美人可要记住,什么是你能穿的,什么是你不能穿的。” 婉美人气极之下,也不敢在这待着了,她跑出屋子,让贴身丫鬟将外衣脱了给她,她穿上就往皇帝在的地方跑。 云昭惊愕的从淑妃说剥这个字后,到现在就没动过。 淑妃说,“是我管教不严,让太子妃受惊了。” 皇后没跟来,这里位分最高的就是淑妃,有管理嫔妃的责任。 云昭放下茶盏,双手交叠在腹前,轻轻笑了声,“这怎么能怪得上淑妃娘娘。” “时候不早了,等下次娘娘有时间,我再来看娘娘。” 云昭其实也没待多久,光看婉美人这么闹腾了。 淑妃估摸着婉美人是去找了陛下,待会可能还有事情,所以也没留云昭。 让元嬷嬷将云昭送出去。 元嬷嬷应了声是,手上动作一做,袖子里的话本子又滚了出来。 云昭再次清晰的看见封面上的名字。 周遭的氛围一下子凝滞,连空气都不能流动了一样。 元嬷嬷面无表情的一脚将话本子踢飞,然后朝云昭伸手,“太子妃请。” 云昭就这么心情复杂的走了出去。 等元嬷嬷回去了,她就在园子里赏花,一边等萧长胤,顺便和秋月说话。 “嬷嬷,你说的淑妃,和我见到的淑妃,是不是不太一样?” 秋月讪讪,“奴婢只是听说过,没真的与淑妃娘娘接触过。” “淑妃娘娘对外的名声,确实是温柔又脾气好。”秋月说。 云昭问:“为何,她不是不常出门吗?怎么还会有这名声?” 秋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丫鬟之后才说,“六皇子的生母,原先是淑妃娘娘宫里的。”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又有了六皇子……但淑妃娘娘和六皇子的生母,关系倒是很好。” 第289章 难怪会传出温柔脾气好的名声,这换个人不反目成仇都算好的了,这还能关系好,可不得温柔脾气好。 云昭坐了没一会,远远的就见萧长胤过来。 她抬头看了天色,没看出来是什么时辰,“这么早就说完了?” 萧长胤摇头,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没有。” 云昭睁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笑了?” 她怎么觉得,背后发凉的呢。 “没有。”萧长胤压了压唇角。 云昭抓着不放,“你肯定笑了,我没看错,一定有人倒霉了。” 秋月捂着脸,往外面走,为两个主子看周围路过的人。 萧长胤眯着眼,“没有。” 云昭压根不相信,“说吧,谁这么倒霉?” 她将能想到的名字都在心里过了一圈,结果愣是没想出谁会这么倒霉。 男人走近几步,微俯下身,左手则揽住她的腰身,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声线富有磁性又刻意压低,透着极致的危险,“昭昭觉得谁这么倒霉?” 云昭慌得用力拍他的手,“这里不是咱们府里,要是被人看见了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萧长胤皱了皱眉,想说没人会过来,不过还是松开手。 云昭红着脸跺脚,随即也不管他,转身便往外面走。 反正她今日来就是为了和淑妃见个面的,任务完成也不用继续留下来了。 萧长胤追上去,俯身无奈道,“是父皇。” 云昭:???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 她上面一句问的是什么来着? 谁这么倒霉? ……所以那个倒霉蛋是皇帝,他刚才笑是在幸灾乐祸? 云昭是知道这对父子俩之间不对付的,但也没想到能到这个程度。 她眼神复杂,“需要我过去看看吗?” 萧长胤按住她的头,“不需要。” 云昭有点可惜,皇家的戏还是很少能见到的。 回去之后,她正好碰到来找他的萧言棣,于是整个下午都和他在院子里玩。 萧言棣用手比划着,“想要、秋千。” 这个云昭没办法,就看向一直坐在旁边喝茶的萧长胤,并伸手推了推他,“儿子要秋千呢。” “你喝一下午茶了,怎么还在喝?”云昭走过去看,想知道这是什么好喝的茶,能让他抱着喝一下午。 云昭吸气闻了闻味道,“怎么还有一股药味?你生病了?” 萧言棣一听也不要秋千了,眼巴巴的跑过来,很是关心的学舌,“生病?” “没有。”萧长胤将茶盏的盖子合上,隔绝了母子俩的视线。 云昭越发觉得他是得了重病,但不肯跟她说,她脸色也愈发的凝重,“你不告诉我,我去问大夫。” 萧长胤只得拉住她的手,无奈道,“下火的茶。” 云昭:“……” 她趁着儿子没注意,用力过去踩了男人一脚。 萧长胤则低头看着鞋上的痕迹,面不改色的继续喝茶,一边喝还一边看云昭。 云昭被看得头皮发麻,走路的时候双手双脚都不太利索。 好在没一会儿,外面就来了人,说皇帝游湖,邀请他们一道。 云昭听了便去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还有心情想皇帝白日应该是被气着了,晚上竟然还有心情去游湖。 皇帝出来游湖,带了淑妃还有两个没有封号的美人。 婉美人不在其中,她白日太闹腾,皇帝就是心里有再多的盘算,也不免恼怒,将人给关了起来。 陈术其实劝了皇帝几次,要他好好休息,但皇帝没答应,陈术只能认真看着。 尤其盯着打扮的十分漂亮的两位美人。 两位美人被盯得委屈,就去摇皇帝的胳膊。 船微微晃着,皇帝躺在特制的榻上,眯着眼被打扰了也不生气,还拉着美人的手,使了巧劲将人拉的躺下来。 陈术转过身,隔着一道屏风愣是不肯离开。 寿安苦着脸,陛下要宠幸妃子,陈大人在这里不肯走是怎么回事? 亏得陛下信任陈大人,要是换个人,只怕都要拖出去砍了。 最重要的是,寿安觉得陈术站在这里,他的差事跟被抢了一样。 好在没一会儿,两位皇子前来拜见。 皇帝只能将怀里的美人推开,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去里面。” 两个美人难得有和皇帝接触的机会,有点舍不得走,只是也没胆子硬要留下,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往里面走。 陈术在外面已经和两个皇子见了礼,萧长勋走进来,琢磨了下六弟和父皇怎么相处的,便皱着眉说,“父皇应当保重身体,远离女色。” 萧长策点头,“是啊。” 寿安闭了闭眼,决定往角落里缩一缩。 陛下不一定会为这等事在外面对两个皇子发怒,但说不准等回头回想起来恼怒,他在旁伺候的会遭殃。 皇帝极为艰难的将怒火给忍下来了,“今日不谈政事,你们自去玩吧。” 萧长勋自从说出那句话后就后悔了,没想到竟然没被惩罚,他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于是又神色凝重的说了句父皇一定要保重身体,然后就和=萧长策一道离开。 邺都盛况堪比兰京,虽然是在晚上,但周遭有夜市,也有晚上会开的酒楼茶坊。 到处挂着灯笼,天上还有烟火。 两人从里面走出来到船头站定,仰着头倒真有点感慨。 “四哥还没过来。”萧长勋看着这夜色,神色不明。 微服私访,是他最好的机会。 若是父皇和四哥一道在此出了事情……萧长勋捏紧了手指,皱着眉纠结该怎么做。 皇城里监国的还有两个兄长,除非他能在第一时间除去所有的皇子。 但凭借他的本事,完全做不到。 那这样他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父皇支持承认他。 可这也几乎是不可能。 但完全做不到,和几乎不可能,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若是父皇出了事,查出幕后主使是四哥,而恰好以命相救父皇的人是他,那父皇会不会因为一时的父子亲情,而生出将位置传给他的意思? 萧长勋思考着此计实施的可能性。 第290章 思考了半天,萧长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在这里,无人可用。 其实认真说也算不上无人可用,几个暗卫侍卫还有的,但这些比起他父皇身边的,算个屁啊。 别说是筹谋刺杀父皇嫁祸,就是父皇要是出了事,他从保护父皇的禁卫那挤进去都不容易。 萧长勋沉默了许久,最后决定去喝酒,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总归时间还长,有些事情他可以慢慢想。 云昭过去的时候,船上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一小船缓缓过来,靠近之时停下。 云昭好奇的盯着小船看,想知道这里面坐着的又是谁。 半晌后,她的神情变得复杂。 里面不是她以为的任何人,而是四个舞女。 她再看嫔妃扎堆的地方看,果然见她们脸上个个都很不满。 婉美人身后多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此时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臂,低声威胁,“美人,可千万不要做了不该做的事。” 嬷嬷自然是皇帝派过去的,婉美人膝下有八皇子,闹了那样大的事情,也不过派过去她去管教。 嬷嬷知道婉美人在陛下的心里大抵有些不同,所以也知道分寸,不会对婉美人做出过分严苛的举止。 只是……后宫浸淫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婉美人这样的。 陛下召了舞女,嫔妃们激动愤懑都是寻常的情绪,有嫔妃想去找这些舞女的麻烦,也是很寻常的事。 但再寻常,那也是高位嫔妃才能做的,一个小小的美人,总是去掺和不该做不能做的事情里面做什么? 哪怕膝下有个八皇子,那不还是个美人吗? 婉美人被抓住很是不满,余光瞥见在船边赏景的云昭,更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就看太子妃不顺眼。 正好看见这白眼的云昭:“……” 她倒没有生气,就是心情有些复杂。 要是真像她想的那样,那婉美人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毕竟天底下敢给皇帝头上染颜色的女人,屈指可数。 舞女并不知道她们眼前的男人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只看着周围不少个冷面的侍卫,心中惴惴。 皇帝看了过去,提不起什么兴致。 能被选进后宫的嫔妃,一百个里也一定能出那样出挑的,这就代表大部分称一句绝色不为过。 绝色的美人看多了,再看这些舞女就觉得不过是清粥小菜。 皇帝半阖着眼,叫了几个名字,让寿安带他们进来。 这是几个臣子的名字,寿安了然,陛下这是对舞女没有兴趣。 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要是陛下真的不管不顾在这宠幸了舞女,或是带了舞女回去,那才难办。 好在陛下还有分寸。 舞女们虽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却能感受到泼天的富贵。 她们使劲了毕生所学,扭着腰肢,媚眼如丝,长袖随着手上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皇帝斜斜的躺着,在几个便装的臣子进来后,立马正色坐好。 陈术远远的听到乐师奏乐,脸色就黑沉了一个度,在听到皇帝让他进去一起赏舞,心情这才好点。 心里想着,有他们在,陛下总不可能不管不顾的将舞女收到身边。 淑妃正被几个嫔妃缠着。 “娘娘,在这里您位分最高,所以应该由您代表嫔妾等的心意。” “这些宫外的不三不四的女人,如何能接近陛下,实在不合规矩。” 淑妃温柔笑笑,“后宫的嫔妃,谁还能是天生就在宫里长大的吗?” 几人盯着淑妃,很是不满。 “不过是几个舞女,也值当你们小题大做?”淑妃一点都不在意,哪怕皇帝将这几个舞女带回去,变成皇贵妃她都无所谓,总归烦不到她这里来,“要是心里有不痛快的,本宫现在就带着去见陛下,如何?” 几人不说话了,她们只是觉得都有她们了,陛下还要叫那些舞女做什么?她们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精通一两样也是有的。 原本陛下带着淑妃出宫,她们还庆幸淑妃脾气好,要是她们做了邀宠的事,恐怕淑妃也不会恼怒。 现在想想,还不如希望陛下能带个规矩重的呢。 至少能劝着陛下雨露均沾。 婉美人轻哼一声,磕着瓜子说,“淑妃娘娘倒是会讨好陛下,这些舞女其实是淑妃娘娘找过来的吧?” 淑妃脸色一变,不是因为被婉美人说中了,而是知道这话的严重性。 陛下向来多疑,要是将这话听进去,认为是她安排了那些舞女,或者说这些来的舞女里有她的手笔,那她的日子肯定不能继续安稳下去了。 说不定还得连累父亲被猜忌。 淑妃面无表情的看着昂着下巴的婉美人,手指不断的抚着腕间的串珠。 元嬷嬷是淑妃的奶嬷嬷,比淑妃的亲娘还了解她,此时一见她的表情就觉得不对。 元嬷嬷连忙叫丫鬟送来点心和小盘的膳食,一边拼命的拉着淑妃的袖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淑妃看了一眼元嬷嬷,半晌才放弃将婉美人扔进湖里。 将婉美人扔进湖里倒不是什么难事,她自己就能这事。 但事后才麻烦。 婉美人被淑妃的冷眼吓了一跳,又嘟囔了几句,丝毫没有意识到原先跟她坐一块的嫔妃都不自觉的往旁边坐了坐。 这些嫔妃心情还挺复杂。 都是陛下的嫔妃,她们的位分还比婉美人高,但就是不敢惹了婉美人。 云昭咳嗽了两声,用团扇当着过甚的风,然后就拽了下来。 她起先以为是秋月,正想说再吹会风自在些,但又想到秋月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于是转头就瞧见萧长胤的冷脸。 “咳,你不是在里面?” 萧长胤一言不发,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云昭被盯得心里发毛,提醒道,“你喝了下火的茶了。” 可别浪费了太医开的药。 萧长胤握住她的手,没觉得手冷后心里才一松,神态也自若不少,眉眼眯着像是野兽在暗中蛰伏,十分危险的样子,“怎么,觉得我喝了那茶,就做不了什么了?” 第291章 云昭感觉到腰间稍稍加重的力道,立马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乖巧的靠在男人怀里,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是轻柔的。 萧长胤看见那块皮肤因为抚摸而泛着薄红,眼眸深沉了许多。 “你别……”云昭避开他的指尖,身形一转,就已经在他怀抱之外,“这里有人。” “无碍。”男人很是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萧长胤能当周围的人是空气,云昭却不能。 她借着夜色和袖摆掐了男人一把,然后对着路过的不知是妃嫔还是哪个皇子的女人勉强的勾了勾唇角。 随后也不管男人站在那,自己找了个地方待。 离得远远的,云昭摸了摸方才还滚烫的脸颊,觉得温度下去了点。 云昭没将儿子带过来,便留下秋月和紫斛看着,只带了素昔过来。 “太子妃,那边又有船。”素昔眼尖,此时更是半个身子都探出船。 云昭无奈的将人拽回来,“别掉下去了。” 素昔缩回身体,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 看了半天,素昔才犹豫说,“似乎是当地的官员?” 云昭:“你怎么知道的?” 素昔有些不好意思,“前两天奴婢出门买糕点,正好碰上了一个穿着官员服饰的男人,就在这里面。” 云昭心情难以用言语来描述,既然有本地官员过来了,那所谓的微服私访肯定是微不起来了吧。 她正要转过身,却忽然觉得眼前大亮。 云昭看了看,为首的官员低头行礼,“见过太子妃。” 身后的几个官员跟着行礼。 云昭脸上情绪没什么变化,只点点头,“几位大人无须多礼。” 几人也没继续留下,行完礼后便往嫔妃的方向走。 当然,他们没胆子大咧咧的看,不过继续低着头,到了差不多的位置,被嬷嬷拦住了,才行了礼。 “他们怎么会认识我?” “还有如何知晓,那位是淑妃的?” 云昭再是迟钝,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虽然曾经出过兰京,在去楚国之时,马车路过这里,但因为来去匆忙,根本没有停下,也没有和当地的官员见过面。 所以这些人怎么认识她的? 还有淑妃,不说淑妃是宫妃更没可能来过邺都,还有淑妃伴君出行,邺都的官员如何能知晓? 云昭心里疑惑诸多,本来想问萧长胤的,转头四下看却没看到人。 “又有船过来了?”素昔瞪着眼睛,“这船怎么这么小?” 云昭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船?” 她看过去,便看见素昔口中有些小的船。 不由得默了默,相比较来说,这艘船是小了许多,比起她之前和萧长胤在四海楼下游湖用的船还要小。 “夫人?”孟生弯着腰从船里走出来,对着云昭笑,“不知明兄在何处?” 有侍卫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长枪和长剑,就准备将孟生给戳下去。 本来侍卫是在这艘船接近之前喝止的,可一来云昭站在这里,他们便不太好厉声,二来这艘船划的有点快。 “夫人,这是何意?”孟生一脸惊恐,“小弟只是在湖上游玩,偶然见到夫人立于船上,特来寻找。” 大约觉得自己这话很容易被误会,孟生咳嗽一声,补充说,“在下是来找明兄,一醉方休的。” 几个侍卫眼神都有点不对,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人给戳下去。 素昔机灵,一见这情况就去找了萧长胤。 孟生招了招手,面露欣喜,“明兄。” 萧长胤面无表情,声音里莫名能听出来冷意,“叉下去。” 有了萧长胤的话,几个侍卫捋起袖子拿起手里的长枪长剑就往孟生身上戳。 孟生为了躲避,身子一歪,“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很快,他又从湖里浮上来,脸上又是困惑又是委屈,“明兄,你这是何意?” 萧长胤:“将人摁水里。” 这下不等侍卫们动手,孟生已经惊骇不已的游走。 他来时乘的船跟在后面,都没能追上。 “下去吧。” 几个侍卫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没敢抬起头,“是。” 云昭被这么一闹腾,也没心思站在这赏景了,“什么时候能回去?” 萧长胤摇头,“早呢。” 酒才喝第一轮,最少也得等三轮之后,那边才尽兴。 不过…… 萧长胤想了想,牵着云昭的手,去了船里一个空着的房间。 然后让人端来茶水和膳食,又取来薄毯,“现在这待会。” 婉美人早就发现太子走出来,带着太子妃去了哪。 此时哼了一声,又到附近“哎哟”,“太子妃这是去了哪?本来我还想和太子妃说几句话呢?” 木易在门口挡着,眼睛眯着,表情一点也不温和。 毕竟他要是温和了,让婉美人闯进去,那太子殿下对他一定更不温和。 婉美人转了两圈,想冲进去又见木易叫了侍卫在门口拦着,不免觉得无趣。 “我只是想和太子妃说几句话,你个狗奴才,还敢拦着?” 木易眯着眼笑,“婉美人,这船上虽热闹,可要是声音太大了,再热闹也是遮挡不住的。” 婉美人一听心里便有了退意,但她向来表现的跋扈,不想让一个奴才觉得自己没胆子,于是趾高气昂的看了里面一眼,鄙夷道,“也不知在里面做的什么勾当。” 木易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他觉得和婉美人说不清。 就在这船上,除了陛下还能有谁敢做那档子事不成? 再者退一万步讲,太子和太子妃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婉美人只是陛下身边一个小小的美人。 木易皮笑肉不笑,“婉美人请吧。” 婉美人悻悻离开,路上遇见两个美人,直接将怒火和不满给发在这两个美人身上。 两个美人虽说侍寝过几次,可自知和有一个八皇子,并且十分得圣宠婉美人不能比。 所以也就忍气吞声的将这气给受下了,并低头看着婉美人离开。 婉美人心里的气顺畅不少,走了两步却被拦住。 是和几个官员一同上来的丫鬟,并没进去只是在最外头等着。 第292章 丫鬟只递给婉美人一个盒子,婉美人没拒绝,等人走了才打开。 丫鬟并没避着人,所以不远处坐着的几个嫔妃看得一清二楚。 淑妃喝了一盏酒,被元嬷嬷劝了在这不可喝多后就四下里看风景。 谁知就看到这一幕。 她想起婉美人的身世,说是姜国太子身边伺候的。 这是邺都,在北萧堪比国都兰京的存在,婉美人如何会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其中一个嫔妃见状了然,“大概是谁从哪处得知婉美人受宠,所以搜罗了好东西献给她。” 这嫔妃说完便哑了声,有些讪讪的看着淑妃。 在这里位分最高的是淑妃,真有人孝敬,也该来孝敬淑妃,孝敬一个小小的美人算怎么一回事。 婉美人拿了盒子,不仅没有藏在袖子里,或是暂时先放到什么地方,反而朝着几个嫔妃走了过来。 并且就这么大咧咧的将盒子放到桌上,在几人的注视下打开。 是一个镯子并两块玉佩和一双耳环。 淑妃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极为难得的羊脂白玉,上面通透没有瑕疵,形状又完好,像是一整块做出来的。 难得到怕是就算陛下的私库里,都找不出几件差不多的。 这样珍贵的东西,却被地方官员献给了婉美人。 淑妃倒没有嫉妒,只是在想送这东西的官员,又是从哪得来的。 婉美人炫耀一般将盒子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如何?旁人送与我把玩的。” 剩下几人眼角直抽,看了一眼淑妃,见淑妃没任何表示,才开始夸婉美人。 过了亥时,船里的乐声还没有停。 云昭打着哈欠,困倦的烦躁让她简直想冲到里面将那些乐器都给摔了。 萧长胤见状,便问,“要不要先回去?” 云昭白他,不早说,现在说估计待会就结束了。 肯定还有戏要看,她都忍到这个程度了,怎么可能回去。 云昭摇头,摸了摸男人的胸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着,虽然困倦,但云昭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些乐师所奏之乐简直天籁之音。 “附近有二胡吗?”云昭有点手痒。 被她靠着的男人身体一僵,缓声又小心的开口,“没有。” 云昭有点可惜,“真的没有?”她还不死心。 萧长胤确定道,“真的没有。” 云昭叹气,“我本来想着,父皇这么喜欢听乐师奏乐,我也应该尽一尽孝心,哪天寻个机会拉个二胡给他听。” 萧长胤抚着她头顶的手一顿,语气意味难辨,“说不定真有这机会。” 云昭觉得他说话奇奇怪怪的,她又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了。 不过听不懂她也懒得细问,困意已经让她一双眼皮疯狂的打架。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云昭听到两声尖叫。 她吓得从男人怀里起来,声音里带着没清醒的迷茫和含糊,“怎么了?” 萧长胤给她整理了下发髻的碎发,随即揽着她出门。 半晌,云昭没能进去,但听到了一场大戏。 素昔激动的脸都是红的,她们已经换了船,船正在往岸上靠近。 岸上有马车,云昭坐上马车,素昔才说,“可了不得了。” 云昭用手按着头,看来今晚萧长胤是回不来了。 “原先陛下没准备动那些舞女,但……大约是得知了陛下的身份,有两个舞女动了心思。” “两人将随身带着的藏在戒指里的药粉倒进酒里,哄得陛下喝了。” “那药,有催情的功效。” 素昔到底还未出阁,虽然好奇心一度大过性命,但此刻脸还是通红的,“不知是那药太重了,还是什么,陛下就晕了过去。” 云昭想到男人之前不太寻常的表现,狐疑的想,难道这事是他安排的? 但这……不太能吧? 虽然父不慈子不孝,可这种事情吧…… 云昭越想越头疼,到了屋子里,见秋月早就等着,便问,“一一什么时辰睡的?” 秋月一一回答,还说了晚膳用的怎么样。 天色太晚,云昭也没让几人伺候,沐浴完自己擦了头发就上了床榻。 这么一闹,她倒是不困了。 云昭起来点着蜡烛,拿了话本子看。 翻了十几页也没听外面有动静,想着他还没回来。 秋月便在门口说了句,“奴婢在这里等着,太子妃先安歇吧。” 云昭将窗子打开,抬头看着月亮,双手交叉环在腰间,“不用了,你们自去睡吧,我刚才在船上睡了会想,现在不困。” 秋月原先觉得这不合规矩,后来转念一想,太子殿下一贯也不要人伺候,要是他们等着了,扰了殿下和太子妃的独处,反而不好。 于是秋月就笑得一脸神秘的离开了。 云昭临着窗户坐下,等了快一个时辰,蜡烛都换了一根,才见人回来。 “如何了?”她眼神微妙。 素昔那是说的给面子了,说皇帝是因为药效太重,所以晕过去的。 其实真相是因为力不从心吧? 萧长胤声音一顿,接着说,“歇几天便好。” 云昭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还顺便看了男人某处一眼,她劝道,“太医说的话,你应该能听明白吧?” “什么话?” “就是某些事情上,不必太过勤快。”云昭对他眨眼。 萧长胤默不作声的将人抱过来,云昭吓了一跳,慌忙就要挣脱,结果自然动了半天完全没用。 “昭昭是在暗示我吗?” 云昭:“……” 她没由来的后背一凉,“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之前受伤,不知道有没有完全痊愈。”云昭用手撑着男人的胸膛,阻止他继续靠近,“对了,那会我以为你永远站不起来了。” 因为云昭的秋后算账,萧长胤也没再提某些事情不必太勤快里的某些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翌日一早,云昭打着哈欠,早早的就起来。 皇帝晕倒,病在床榻上,她又同在邺都,总应该去一趟看一看。 当然,她只是站在门口,让人将东西送进去便是。 萧长胤比她起的还要早,云昭起来时,人已经出门有小半个时辰了。 第293章 “拿一件素净的衣裙来,也不用太素净。”云昭去挑首饰,最后选了一根珍珠簪子。 耳环也是两颗滚圆的珍珠,至于两边的手腕,则各自系了一根不长的红色发带。 “走吧。” 云昭将萧言棣带了过去,萧言棣穿着就没有改变,还是和之前一样。 等到了地方,已经是乌丫丫一片人。 云昭拿着扇子给儿子挡太阳,慢慢的走到皇帝住处外面。 她没进去,只是牵着萧言棣的手,到寿安面前。 秋月将准备好的礼送上,云昭则关心的问了几句。 寿安连连回应,随即让人请云昭去园子里坐坐。 屋子里面,皇帝刚醒来不久,此时脑中慢慢浮现昨夜的记忆,随着回忆脸色一点一点变沉。 萧长勋昨晚自觉打开一扇不一样的大门,便皱眉带着训斥的语气,“父皇,儿臣都说了让您多保重身体,不要让女人靠近。” 刚送云昭离开,走进来伺候皇帝的寿安:“……” 他震惊不已的看着萧长勋,只觉得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果然,皇帝看了他半晌,抬起手指着门口,“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 萧长勋不敢置信,“父皇,儿臣这是关心您。” 皇帝怒道,“快拖出去,三十个板子!” “父皇!” “四十个板子。” “……” “五十个板子。” 已经被拖出去的萧长勋,“……”不是,他刚才没说话啊。 有了萧长勋这只鸡,其他猴们都不再凑到皇帝那触他的霉头了。 萧长胤身为太子,此时又是其他皇子的兄长,此时只能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亲自端起药喂药给皇帝。 他慢条斯理的舀起一勺药,“父皇,药不烫了。” 皇帝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此时坐在那,看了看眼前的药,又看了看太子,一时心里竟忍不住的慌乱。 萧长胤找了个台阶,“天气炎热,暑气过重,父皇又为着朝堂上的事担忧,晕倒也是在所难免的。” “父皇再关心国事,也该保重身体才是。” 几个臣子忽然腰背就挺直了,觉得皇帝听了这话应该会高兴,那么他们待会再劝的话,就没那么困难。 皇帝脸色果然缓和不少,“朕确实为国事烦忧。” 在场的众人听完,心里都有点复杂。 毕竟真相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太子说这话是给陛下台阶下,这是他们愿意看见的,但是他们没想到,陛下能顺着台阶下的这么快。 这也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 萧长胤继续喂着药,皇帝其实有种将药抢过来的冲动,毕竟这药本来就苦,萧长胤手里的勺子又小。 这么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不知道喂到什么时候。 最重要的是药味难闻,也难喝,煎熬的很。 但他刚开口,让太子去歇息,就见太子声音依旧淡漠,却低着头说,“原来父皇是不愿意见到儿臣。” 皇帝一听,还能如何呢?只能继续一点一点的喝药。 好不容易将药喝完,皇帝只觉得头都大了,摆摆手让寿安拿蜜饯和茶水过来。 却被萧长胤给阻止了。 “父皇莫怪,且忍一忍,要是吃了蜜饯喝了茶水,药性就被冲淡了。” 也有这个说法,所以皇帝没有怀疑。 只是他瞥向萧长胤,心里还存着事情,“昨日那几个女子……?” 知道此等丑事,尤其胆大包天,竟然该伤害龙体,留一具全尸都是轻的。 萧长胤不动声色,“昨夜父皇与儿臣以及众卿等坐船赏月,何来女子?” 皇帝一愣,想着那些女子大概是被处置了,所以没在意,“行了,朕刚用完药,你们出去吧。” 几个臣子不想走,他们还准备借着昨天的事情,好好劝诫君王一番。 萧长胤转过身,对着几人说,“诸位先出去吧,父皇身子虚弱,还是要多休息。” 这话一出,几个臣子不想走也不好留下来了。 几人一道出去时,外面的板子还没打完。 萧长策趴在长凳上,头上满是汗,身上满是血痕。 他倒是硬气的不想叫出声音,只是打了第三个板子后就忍不住了。 所以此时嚎叫得厉害。 其实打板子的手下手没那么重,毕竟还是皇子,要真的实打实的五十个板子,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陛下一时生气,说重话给了重的惩罚也是有的。 可要是他们真的将陛下的亲儿子给打死了,那回头他们一定死的更惨。 萧长胤从长凳旁路过,带起一阵风。 萧长勋抹着额头的汗,看着几人的背影咬牙。 云昭到了淑妃这,淑妃看见萧言棣便喜欢,让元嬷嬷到处找吃的喝的玩的。 元嬷嬷眼里的喜爱更多,更是尽力的搜罗。 所以没一会儿,桌上的东西就摆不下了。 “真是个好孩子。”淑妃有点感慨,摸了摸萧言棣的小手,“又是合了你和太子的优点长的,不知道长大之后,要迷了多少小姑娘。” 等送云昭和萧言棣离开,元嬷嬷看着淑妃恋恋不舍的眼神,便说,“娘娘要是喜欢孩子,当年就不应该……” “哎。”淑妃摇头,“这不一样,就是别人的孩子我才喜欢,要是我自己的,我才没那耐心对他。” 元嬷嬷看了半天,见淑妃真的没伤心后悔,才松一口气。 “再说了,我要是有个孩子,你觉得是陛下先忌惮我们,还是我们先担心……”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总归她这样父亲权重,手里又有点兵权的,要是有了皇子,就不是喜而是祸了。 也是因为她没有皇子,才能在后宫过得逍遥自在。 元嬷嬷叹气,怜爱的摸着淑妃的手,“娘娘要是在那之前,订了婚约多好,也不会到了这吃人的地方。” 淑妃忍不住笑,“在后宫我不愁吃穿,皇后娘娘又不会为难我,陛下很少见我,我在宫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在宫外嫁了旁人家,哪有这快活日子。” 元嬷嬷本来伤心得很,一听淑妃的话,心里什么伤心的情绪都没了。 第294章 元嬷嬷瞅着淑妃叹气,“娘娘您这么想也好。” 其实也是皇后娘娘好,要是换个任何人,后宫没那么安稳,她们娘娘都得卷入宫斗之中。 云昭走了出去,和两个皇子妃碰上。 她与温柔关系算是不错,和五皇子妃却是一般。 这状况光和温柔说话,不和五皇子妃说话又有点不妥当。 所以云昭只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对谁都不热络的样子。 五皇子妃容氏抓住云昭的手,泪眼盈盈的,“太子妃,劳烦帮一帮吧。” 容氏因为着急,力道不小,还是温柔在侧将人拽开。 云昭手腕都红了,她皱了皱眉,用袖子遮住。 “何事?” 容氏用帕子抹着眼泪,“殿下说错了话,惹了父皇,要被打五十个板子,现在已经三十个了。” “我过去看了,要是继续打下去,殿下这条命都得折腾半条。” 云昭就问,“你什么时候过去又来的?” 容氏愣了愣,“大概一刻钟之前。” 云昭:“……那板子应该打得差不多了吧?” 容氏也没想到,原地呆住,既然板子已经打完了,那她刚才还求人做什么? 云昭见她神情恍惚,便劝了一句,“想来那些打板子的人是知道分寸的。” 要不然五十个板子,就是一个壮汉,身体都不一定撑得住。 容氏觉得云昭是在说风凉话,毕竟被打的人又不是太子,这人自然是不关心的。 容氏抿唇,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也不打个招呼,转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跟着容氏的丫鬟对着云昭和温柔福身,随即立刻跟了过去。 温柔见人走了许久,才对云昭说,“不必管她,总是一阵又一阵的。” 云昭没在意,总归她也不和这人交好,也不会因此而少一块肉,“你到了邺都,可曾出去过?” 温柔眉头蹙着,摇了摇头,“还没呢。” 她手指下滑,捂在了腹部,“刚满三个月,舟车劳顿的,我想着还是多歇歇才好。” 云昭因为温柔的话不禁看过去,“有孕了?” 那怎么还要出来的? 虽然路上没什么大事,可到底有着身孕,在路途中终究是不方便的。 温柔一边走一边说,“出了门才查出来的,那会再回去也晚了。” 她一个人倒是能回去,但是萧长洛不放心,便要跟着一道回去。 只是皇城里只有三个皇子,两个监国,一个每天还要喝一碗奶,再回去一个成年的皇子做什么。 没得牵扯到里面,再不由自主的斗起来。 “你怎么样了?”温柔看了眼被云昭牵着的萧言棣,“一一也快两岁了。” 云昭轻咳一声,“不急。” 温柔没继续说下去,太子和七皇子肯定是不一样的,七皇子以后是个闲散王爷,子嗣虽然重要可也没那么重要。 但太子不同,一国储君变成一国皇帝,这些臣子就不可能暂且搁着不催促了。 温柔心里感叹,原先他们其实不打算跟着微服私访的,用的就是萧长洛腰伤还未痊愈的借口。 可发现留着监国的两个皇子暗中已经交锋了几回,萧长洛便敲定主意,先离开避了这些事情。 两人在门口分开,各自坐上了马车。 云昭掀开车帘,问萧言棣要不要出去玩。 萧言棣摇头,“昨天娘回来的玩,早上又起得很早,现在应该立刻回去,先用膳然后去歇息。” 云昭一怔,低着头将人抱在怀里。 回了院子,秋千已经装好。 萧言棣松开紧紧抱住云昭手臂的腿,朝着秋千跑去。 云昭叮嘱了下玩的时辰,又说要是累了一定要休息,这才往屋子里走。 秋月让小丫头将膳食端上来,盒子里是清爽的凉面和拌菜。 她刚筷子,就见男人走过来,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等他了。 “五、五弟可好?” 萧长胤洗了手,往冰块那站了会,回答说,“没什么事,不过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才躺这么会?那就是皮外伤了。 看来她想的没错,打板子的人确实是有分寸的。 “不过你们不是一道去侍疾吗?怎么五弟还被打板子了?” 萧长胤沉默了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云昭也跟着沉默,终于没问下了。 她隐约记得,五皇子虽称不得各样多出色,但沉稳是有的,怎么还会说不该说的话? 吃完饭,两人又在外面走了两刻钟,去换了身衣服擦拭汗水,才去休息。 屋子里冰块放的足,云昭便咕噜咕噜滚进男人怀里,将被子一裹,闭上了眼睛。 在睡着之前,她还有点迷糊的说,“温柔又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还是在路上诊出来的。” “要是那头让七弟做什么事情,你帮着点。” 云昭困得不行,在男人怀里打了个哈欠,眼角都被溢出泪花来。 “一一也快两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萧长胤抬起的手不由得僵在空中,他低着头轻声问,“昭昭,你想要其他的孩子吗?” 云昭下意识就摇头,生孩子太疼了,她回忆起来都觉得恐怖。 等等……她是没有身孕的,所以哪里来的其他的孩子? 是别的女人给他生的? 云昭立马来了精神,从床上起来坐着,不住冷笑,“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萧长胤难得的没明白云昭话里的意思,并说,“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好啊,这不仅是让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想将孩子系在她的名下,想得美! 云昭将被子揭开,心里烦的拿起枕头砸他,“你想都别想,我真是看错你了。” 萧长胤眼里透着不解,“我……怎么了?” 他做什么事情了? 准确的说,他做的事情太多,惹她生气的又是哪一件? 云昭站起身,伸脚跺着床榻,“想都别想,你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还要我养?” “呸!”云昭冷声,“不要脸。” 她扔下这几句,转身就准备往外跑,眼睛用力眨啊眨,不让眼泪掉下来。 萧长胤算是明白了,他及时从床上跃起,一把将人抱回去,并用被子裹起来,扯了床帐上的带子绑好。 第295章 “萧长胤,你太不要脸了!做了这等无耻的事情,竟然还不让我说!” 门口,素昔想要推开门进去,秋月自然拦着,紫斛也在一边冷着脸不说话。 总之是不给素昔进去的意思。 素昔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一白,“里面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打起来了?” 秋月也是许久没见里面这么大阵仗了,此时犹豫着,“应该不会。” 太子殿下怎么看也舍不得动太子妃一根手指。 屋子里。 此时萧长胤一手按住被被子裹得犹如蚕蛹的云昭,任凭她怎么都没能动弹。 “你……” “没有别的女人,我以为你还想要一个我们两人的孩子。”萧长胤将后半句话压得极重,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云昭:“……” 她仔细想想,先是沉默,随即脸色微红的恼怒,“你先把我放开。” 萧长胤伸手在她腕间探了探,若有所思算了下日子,应当是没到的,他皱了皱眉。 “不要脸、厚颜无耻。”男人很是平淡的念着刚才被骂的话,声音平缓,如果换个内容,云昭甚至能听着这声音睡着。 但现在…… 云昭有点心虚,“我说错了。” “怎么错了?” 云昭费力从裹紧的被子里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双眸微弯,呈现月牙的弧度,“你最好了。” 萧长胤怔了怔,不禁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先睡吧,等休息好,晚上出去逛夜市。” 云昭再醒过来,面前就是一碗药。 闻着味道倒是不重,就是她好端端的喝什么药? 萧长胤让秋月过来,“太子妃这几日吃了多少冰碗?还有冰饮子。” 秋月看了云昭一眼,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 “五碗?” 秋月继续颤颤巍巍的将另一只手给伸出来。 萧长胤面无表情的盯着云昭,眼里的责怪之意很是明显。 云昭已经能预料到后面的日子怎么过,连忙抓住男人的手,撒娇的晃着,“天气太热了,我才多用了些,而且用完之后也没觉得不舒服。” “是吗?”萧长胤面色不改,“从今天开始,连续喝三天的药。” 云昭:“……”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也不敢问他这药喝了有什么用。 难道还能时光倒转,将她吃过的冰碗喝过的冰饮子,都给变走吗? 到了晚上,两人去了夜市那。 容氏因为萧长勋被打板子,本来就觉得心情不爽,在萧长勋留下妾室伺候后,她心里便更不舒坦了。 身边的丫鬟为了逗她高兴,便说邺都的晚上格外的繁华,还有夜市之类的。 容氏懒得见妾室和自己的夫君恩恩爱爱的,便听了丫鬟的建议,去夜市散散心。 说是夜市,其实时辰才刚到酉时。 天倒是暗了下来,周围的人却不少反多。 容氏走了几处,心里轻松不少。 直到转头看见萧长胤和云昭,她笑容僵硬,拉着丫鬟问,“那边是太子和太子妃?” 丫鬟往那看,立刻收回视线,“是。” 容氏立马板着一张脸,本来是想上前的,后面还是放弃了。 要是太子妃一个人,她肯定过去说几句话,但太子也在那,容氏回想了下太子的冷脸,不想过去了。 想到这,她心情还有点复杂。 几个皇子里,如果太子不是储君,那么中意他的女子不会比其他皇子多。 毕竟太子虽有着一副好皮相,可性格实在太差太冷。 姑娘在他眼前摔了,他当作没看见就这么走了过去。 原先她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再是权贵,再是一副好皮相,若是嫁了他,那便和守寡没区别了。 但现在呢,容氏对比了下对太子妃极好但不看其他女人的太子,以及她温柔和煦却不止对她一个人温柔和煦的夫君,不觉有些沉默。 云昭倒是瞧见容氏了,毕竟容氏的打扮在夜市里也是格外的显眼。 只是容氏与她对上眼,又迅速避开,云昭便没过去。 “明天你还要去伺候吗?”云昭看了眼天色,问道。 萧长胤点头,“要去。” 云昭纠结了,“那我呢?” “不用。”萧长胤其实想说就在府中待着,她哪都不去的。 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她的性子怕是本来不想出去的,听了他的话都要故意出去跑一趟。 不过也不用说,估摸她明日连院门都不想出。 第二天一早,云昭喝完药,刚将碗放下,脸色又红又白。 赵嬷嬷在旁站着,一见她这样就去箱子里拿月事带,还特意翻了个汤婆子灌了热水,用垫子包上让云昭手里。 “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就叮嘱的。” 云昭脸色更红了,“这……你们都知道?” 赵嬷嬷心说,那肯定都知道的,其实日子迟了,她们这几个伺候的人心里都有数,尤其是她,她看着太子妃长大的,对公主的身体了解的很。 只是她们都以为太子妃或许是有了身孕。 “或许是前些日子吃了不少冷的,所以才推迟了。”赵嬷嬷一脸严肃,“日后太子妃可千万要注意。” 虽然说的是要云昭注意,但赵嬷嬷眼里分明是,太子妃日后可别想碰那些了。 屋子里的冰块都撤下去一半。 云昭捂着脸,小声说,“只是吃一些冷的,也不会怎么,或许是胖的原因呢,比如舟车劳顿,水土不服?” 她冬天看到雪都想吃冰碗,更不用说现在天还热着了。 “舟车劳顿?水土不服?”赵嬷嬷“哦”了一声,“原来太子妃需要静养?那这段时间就先别出去了。” 云昭立马说,“我不吃那些了。” 赵嬷嬷听此神色缓了缓,“也是奴婢等伺候不周。” 见云昭神色恹恹的,赵嬷嬷便道,“太子妃的兄长,来了信,还送了一箱子东西过来,太子妃可要看看吗?” 云昭立马来了精神,放下热乎乎的汤婆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就要往外走。 赵嬷嬷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云昭,说道,“搬过来就是了,何必要太子妃亲自过去一趟?” 第296章 云昭只能将汤婆子拿回来,然后等着箱子抬过来。 赵嬷嬷说完刚才那句,就如往常一样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了。 素昔走进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赵嬷嬷盯住训斥一番。 没一会儿,有两个侍卫将箱子抬到门口,云昭估计这箱子里,应当有不少是给一一的,就让秋月将他带来。 …… 经过休息和太医开的药,皇帝精神好了很多。 期间有嫔妃要过来看望,寿安觉得陛下要是看见嫔妃,没准就会想起船上几个舞女的事情。 所以在门口死拦着不让任何女人进来。 嫔妃们见此当然不乐意,尤其她们觉得这是她们的好机会,要是将还在病中的陛下伺候妥当了,那陛下对她们必然心有好感。 在被寿安拒绝后,她们也不敢扯着嗓子喊或是直接闯进去。 不过要她们就这么放弃,那也不可能。 于是十几个人乌泱泱的聚在一块,最后一起到了淑妃那,让淑妃安排她们名正言顺的去侍疾。 淑妃因为这些人来的仓促,她也没准备好,只能一把将杂书往袖子里装。 此时迎着这些嫔妃的不满和埋怨,淑妃温柔笑笑,坐在那一动不动。 “娘娘,您倒是给嫔妃等一个说法啊。” “陛下身子不适,嫔妾等应当去伺候陛下。” 淑妃心里想,陛下现在只是身子有些不适,要是你们都过去了,那陛下的身体指不定是真要出问题了。 不过这话她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就这么安排她们过去。 淑妃面露为难,小心翼翼的抚着袖子,“陛下身子不适,有皇子在侧侍疾,你们若是去,怕是不太妥当。” 众人脸色不由一僵,完全没想到还有皇子侍疾这档子事。 确实,除了被打得不能动弹的五皇子,其他在邺都的皇子都是每日来探望的。 但要她们这么放弃,和陛下难得接触的机会,那也不能。 其中一人便说,“皇子侍疾,哪有咱们姐妹细致妥帖,淑妃娘娘,您就过去说一声吧。” 淑妃:“……那你的意思是,让皇子在外等着,你进去陪陛下?” “那皇子白日过去侍疾,咱们姐妹晚上去,错开了也好。” 众人小算盘打得响,晚上侍疾,还有可能就在那睡下。 甚至侍寝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她们运气好,一次侍寝有了身孕,再诞下皇子,那下半辈子什么都不愁了。 淑妃见这些人露出高兴的表情,嘴角不由得一抽。 人都躺床上了,还喝着药呢,就惦记这个…… “你们有陛下身边的人伺候的好?” “可嫔妾伺候陛下,是极尽了心意的,与那些奴才哪里能一样?” 淑妃不耐烦了,不过她对外向来脾气好,所以尽力忍着。 “那你们去吧。” 众人面上一喜,看向了淑妃,等着她带着她们过去。 淑妃喝了半盏茶,又挑了一块一口酥,吃完之后见众人都看向她,不由得问,“你们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今日脸上可是有不妥?” 最靠近淑妃的美人勉强笑笑,“娘娘,您是不是该带嫔妾等去见陛下?” 淑妃讶然,“本宫为何要带你们去见陛下?” 她自己都没过去,也完全不想过去。 众人脸上笑意维持不住了,一个个争着抢着,“娘娘方才不是应了嫔妾等,允了嫔妾等可以为陛下侍疾吗?” “嫔妾等先去见陛下,由陛下留下谁今日晚上在那。” …… 淑妃被吵得脑袋疼,“本宫何时应允了?” 众人一怔,随即回想,还真没回忆起淑妃有应允她们的意思。 “嬷嬷。”淑妃说。 元嬷嬷连忙过来,“去请陛下身边伺候的寿公公过来。” 淑妃不准备管这事,她又不是皇后,要是安排嫔妃去伺候陛下,那便是逾矩。 寿安刚从屋子里出来,掸了掸衣服抬头望着天,就被元嬷嬷叫住请了过来。 路上,元嬷嬷简单和寿安说了嫔妃们的意思。 寿安听得头大脑袋疼,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再看一屋子莺莺燕燕,嘴角撇了撇。 “太医说了,陛下需要静养、静养。”他将最后两个字重复一遍,意思很明显,陛下那不需要任何嫔妃过去伺候。 哪怕是低位分的嫔妃,在宫里也是有人伺候的。 让她们伺候人,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 别到时候没将陛下伺候好,他这个放她们进去的人,还得承受陛下的怒火。 寿安这么一说,众人便是再不情愿,此时也不好表现出来了。 回去之后,寿安就见小太监对他使着眼色。 他心里一跳,走过去便听小太监说,“陛下方才找寿公公。” 寿安胆战心惊的走了进去,先给皇帝倒了一杯温水,递到皇帝的手边,“陛下。” 皇帝坐着,身后垫了枕头,闭上眼问,“去何处了?” 皇帝心里诸多猜忌,不过没觉得寿安会背叛他,而是认为是不是哪个皇子心有不轨,将人给拉过去笼络。 寿安低着头,“奴才去了淑妃娘娘那。” 寿安将一些嫔妃的诉求,委婉的描述给皇帝听。 毕竟这事陛下要是想知道,他是瞒不住的。 皇帝默了半晌,就说,“朕如今身子不适,就让她们为朕抄写经书,也好为朕祈福。” “淑妃……便不必抄了。” 寿安:“陛下,那婉美人呢?婉美人今日并未去淑妃娘娘那。” 皇帝一听这话,倒思索起来,婉美人确实有几日没过来了。 他眼神一柔,若婉美人一直如此乖巧,他倒是能多给她一些东西。 “婉美人不是一直想出门吗?让两个侍卫跟着。” 寿安眼里难掩震惊,直到转过身走出去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婉美人知道自己能出门,也不着急了,先换了身华丽的衣服,去各个嫔妃那转悠了一圈,炫耀了她能出门的事情后,才不急不慢的往外走。 “这不是婉美人?”徐泾站在二楼窗户那,顺着楼下看眯了眯眼,仔细辨认。 他确实没有看错,徐泾抬头,“殿下,看来婉美人在陛下心里,要更重要些。” 第297章 “重要?”萧长胤背对着窗口,指间随意的把玩着一块玉佩,“因为她身后的两个侍卫?” 徐泾点头,“属下可从未见过旁的宠妃有这样的待遇。” 能在君王允许的情况下出门游玩,身边还有君王安排的侍卫在。 在徐泾看来,这也就比省亲要差上那么一点点了。 省亲还只是面上好看,婉美人这样的状况实际上可要难得多了。 “是吗?”萧长胤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不用派人跟着。” 徐泾一惊,“殿下,此时是最好的时机,不可放过。” 萧长胤低垂着眼眸,慢慢踱着步,“将人撤回来。” 徐泾虽然觉得机会难得,但也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走出去吩咐了几声。 在旁边的包厢,另有一人将窗户打开,看着下面的情形半晌,又缓缓将窗户关上。 一丝极为特别的香味传来,萧长胤将目光落在墙壁上,眼神幽暗。 婉美人进宫许久,还是头一回能在外游玩。 顿时心情大好,为了见到想见的人,她还让两个侍卫离开。 两人自然不愿,只说会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不会让美人被打扰兴致。 婉美人撇了撇嘴,知道她今日出来只能是游玩了。 …… 姜国皇宫。 姜国皇帝再次进了书房,悄悄的将画拿出来看。 门外,姜国太子姜斐跟门口的内侍说了一声,要求进去拜见。 内侍喊了一嗓子,姜国皇帝被吓得一哆嗦,画卷都掉在地上。 他眉头紧蹙,眼里有怒火,慢吞吞又极为珍惜的将画收起来,然后对门口怒吼了一句,“滚,寡人不想见你这个逆子。” 内侍身体抖得厉害,“太、太子殿下,陛下近来为国事烦忧,所以……” 内侍的所以还没完,远处就走来两个侍卫,领着一个面容清隽的少年。 姜斐眼里闪过厌恶,面上极力忍着,对门里说,“儿臣先行告退。” 知道皇帝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姜斐便只能回去。 “皇兄。” “上和有件事情,想和皇兄商量。” 姜斐抬眼,袖子里的双手捏紧,嘴角却噙着温和的笑,“上和,你有何事?” 上和轻笑,“这里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不如皇兄去上和府中一聚。” 片刻,两人到了上和公主府。 暗室里,上和让人点了蜡烛,让姜斐看墙上地上的东西,“皇兄觉得如何?” 姜斐面上愕然,“上和,你这是何意?” “谋反喽。”上和很是恶意的开口,等欣赏完姜斐的变脸才说,“上和跟皇兄开玩笑呢。” 开玩笑?开玩笑暗室里怎么会有甲胄,还有兵器,竟然还有龙袍。 姜斐警惕的盯着上和,朝着放着龙袍的箱子走,“你我自幼兄妹关系好,上和,皇兄不想看你走错路。” 上和差点忍不住笑,兄妹关系好? 那是因为她是公主,和这些兄长弟弟没有争的可能,所以才能保全自身。 上和摆手,“皇兄不必跟上和说这些,也不必在上和面前如此小心翼翼,上和不会伤害皇兄。” 她就算将皇室里的皇子都杀光了,那群老顽固也不会让她做皇帝。 所以她不如选另一条路。 姜斐已经将龙袍拿了起来,他脸色顿时变了变,这个尺寸,并不是上和的。 倒像是男子的尺寸。 “皇兄猜出来了?这是上和为皇兄准备的。”趁着在他身后,上和的视线不禁往姜斐的下三路看。 东宫里死了那么多大夫,看来她这个皇兄,是真的不中用了。 不过不中用对她来说正好。 姜斐口中干涩,“上和,你莫要胡闹。” 他是储君,平白的做这些做什么? 只要等着,他就能坐上皇位,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 上和看出男人的心思,嘴角露出嘲笑,“皇兄是真的觉得,父皇会传位于你?” “上和,不可胡说,父皇正值壮年,你这是在妄议父皇的寿数,实乃大逆不道。” 上和心说,这就大逆不道了,那她摆在暗室里的东西呢?养在庄子里的兵呢? “上和是否胡说,就看皇兄怎么想了。” 上和走到姜斐面前,拿起一把剑送到他手里,“父皇昏庸无道,做出许多令天下人都厌恶之事,有人会进宫刺杀父皇,这其实很正常吧?” 上和倒没有为了怂恿姜斐谋反,所以胡说八道。 前两月姜国皇帝还占了臣妻,使得臣子撞柱而亡的。 姜斐在盘算这件事的可能性,他是太子是储君,只要等着父皇驾崩,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而如上和所说,谋反要是成功,固然能早早的一登大统,但要是失败呢? 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他的那些兄弟,都不是好相处的,要是他一旦失败,这些兄弟便会一口一口的吃掉他的肉。 上和见男人的脸色,心里怒骂了句不中用的东西。 身体不中用,胆识竟也是如此。 “成大事者,自然是要赌的。”上和摸准了姜斐的心思,报了几个兄长的名字,“近来父皇很是看重他们。” “皇兄,你虽是太子,可却与其他的皇子,没什么区别。”上和还是往轻了说的,这两年父皇越发的沉溺美色,几个皇子都上道的送了美人过去。 为此虽然被朝臣指责,但确实讨了父皇的欢心。 而太子呢?上和的视线在他身上一瞥,太子要当表率,自是不能做送美人给父亲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姜斐闭了闭眼,他今日出宫跟着来,其实早有预料了。 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他其实也没想全身而退,父皇将他逼的太紧了。 “我曾寄信给云国太子,请他相帮,但并未得到回应。”姜斐说,“若是皇妹前去云国,或许我们的成算会更大。” 上和“呵”了声,“皇兄心里打的算盘,可比上和的厉害多了。” 想将她一手培养的势力拿走,再拿她换取云国的助力? 真是想的太美,美的不轻呢。 姜斐试探说,“孤只是觉得,上和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听闻云国太子样貌俊秀,才能也极为出众。” 第298章 加上他身边的太子妃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若是上和前去,那必然能让那女子主动退位,上和届时就成了云国的太子妃,日后便是云国母仪天下的皇后。” 姜国任何一个,除了上和之外的公主站在这里,听到都要心动了。 但上和不一样,她懒懒的开口,“免了吧,皇兄或许不知道上和,上和这府里,有三十二个面首。” 她一个月里,一天一个不重样都行。 云国太子再是英俊又能如何,别说是已经有了太子妃,她前去还要争一番,就是没有太子妃身边干干净净的,她都没兴趣。 一夜风流倒是可以,但嫁过去却是算了吧。 上和笑着看向姜斐,还没合作呢,都开始计划将她给踢出来了? 听到上和说她有三十二个面首,姜斐一向清风朗月的脸不可避免的裂开了。 “上、上和,你……” “皇兄不必再说,若是那云国太子,甘愿成为我府中一个面首,我倒是乐意。”上和似笑非笑,指着龙袍继续说,“皇兄以为如何呢?” 真当她是个女子就好糊弄?以为用一个男人就能将她迷的晕头转向? 姜斐:“依上和高见。” 他顿了顿,又问道,“不知上和想要什么?” 上和眼珠转了转,“到时候再说吧,如今上和只希望皇兄登上那个位置,然后给上和一世富贵。” 姜斐倒是没有起疑,毕竟一个公主再是厉害,也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 要不然上和怎么会想要和他合作。 虽然早有预料,但姜斐在看见上和手里有的东西后,还是忍不住脸色大变。 若是今日上和没找上他,而是找上任何一个皇子,只怕是都能成事。 根本就不需要他,姜斐此时却放了心,看着上和的目光也友善不少。 …… 当地官员齐聚在一块,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皇帝在这,他们该如何如何。 正商量着,外面的门“砰”的一下被打开。 几人心一紧,不由得看向了门口。 陈术站在那,打了个手势,让二十多个侍卫都进去。 本来房间还算宽敞,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忽然就拥挤了起来。 几人是认识陈术的,又见这么多的侍卫,心里不由得惴惴,疑心是手上犯错被发现。 陈术看了一圈,“几位大人,陛下说了,他来此地是微服私访,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陛下的真实身份。” 几人眼里迷茫,可是知道的人都不少啊。 而且这阵仗,怎么可能隐瞒的起来。 陈术双手环抱,面无表情说,“怎么,几位大人是觉得做不到?” “不不不,自然是能做到的。” “陛下还在兰京,还在皇宫里,如何会出现在邺都。”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色俱佳的唱了一出大戏。 陈术很是满意,挥了挥手带着侍卫离开。 几人起先以为陈术说这些话,只是一个幌子,谁知竟然真的是来告诉他们,当作不知道陛下来了邺都。 他们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先各自离开吧。” 陈术一回去后,就去了皇帝那。 皇帝身体已经养好,脸上还泛着健康的红,陈术见了诧异,“申大人的药,果然效果极好。” 皇帝点头,“等回头,你再带着人去找那些药材。” “对了。”皇帝打断陈术的思考,问道,“那些官员有没有送东西来?” 皇帝皱起眉,似是对这种事情感到很厌恶。 陈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送给陛下您。” 皇帝一怔,听出话里的意思,“那是送给谁了?太子?还是谁?” 陈术继续摇头,“都不是,而是婉美人,送了不少极为珍贵的玉饰还有布料。” “淑妃呢?” “淑妃娘娘不见外人。” 皇帝深呼一口气,“婉美人那天出门,可有什么异状?” 陈术不太明白什么叫异状,不过还是描述了下,“婉美人买了很多东西,花了很多银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真的很多银子。” 买的一个玉扳指价钱就是他一年的俸禄。 不过……大概是买给陛下的,陈术就没细说。 虽然他觉得婉美人上不得台面,可谁叫陛下喜欢呢。 陈术在知道婉美人一天出去花了多少银钱时,还不合时宜的想,当宠妃可真挣钱。 “出去吧,朕一个人静静。” 陈术点头,走出去后见寿安在那站着,便过去说话,“陛下身体可大好了?” 他在屋子里便觉得皇帝气色比起没病之前都要好。 寿安笑着说,“大好了,用了申大人的药,陈太医过来都说奇了。” 陈术高兴不少,“那便好,先前我还对申大人有偏见,现在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我狭隘了。” “还有……”陈术走了几步,又转过头跟寿安说,“要是婉美人来见陛下,你别拦着。” 寿安不解,“这是为何?” 他不会觉得陈术是要害陛下。 陈术心说,陛下要是得了婉美人送的玉扳指,肯定乐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这话跟寿安也说不明白。 “婉美人正值圣宠,陛下见到她心里哪有不喜欢的。”陈术暗示。 寿安嘴角一抽,是吗? 他怎么觉得陛下要是见到婉美人,心里肯定舒坦不起来呢。 见陈术还不准备走,寿安便应声,“是。” 陈术叹气,“还有太子殿下,陛下心里为他大约烦着呢。” 寿安后背一僵,“是、是吗?” 见鬼,陈大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可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啊。 “太子虽有了嫡子,可膝下比起其他皇子,也太空虚了点,这样下去不止陛下烦忧,就连朝臣都会烦忧。”陈术自己就皱着眉,很是烦恼的样子。 寿安:“……这、这样啊。” “我先前劝过几次,太子都没有答应。”陈术思索着,“不知是那些女人比不得太子妃,还是太子妃凶悍,不许太子纳妾。” 寿安一脸痛苦,这种事为什么要和他说。 但他也不可能一脚将人踹走,所以只能继续痛苦的听着。 第299章 陈术好不容易吐出心里的不快,拍了拍寿安的手臂,很友善的说,“本来不该和公公说这些的。” 寿安麻木,那就不要和他说啊。 “但是我觉得,公公或许有办法。” 寿安:“???陈大人是何意?奴才能有什么办法?奴才对什么事情有办法?” 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公公莫要妄自菲薄。”陈术说,“公公能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定有过人之处。” 寿安:“……” 他只是会说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才能在御前保住一条命。 而且这话说的好像陛下是什么凶残之人……寿安回忆了下,陛下早年是有点残暴,不过后面提倡以仁治国,倒是好上不少了。 “陈大人是想要,让奴才向陛下谏言,然后送女人给太子殿下?”寿安看陈术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傻子,先前陛下又不是没往东宫塞过人,但没一次成功的。 而且现在这个状况,陛下自个后宫都乱糟糟的,怎么可能还想给儿子的后院塞人。 “自然不是。”陈术说,“公公应当能和皇后娘娘说上话。” 寿安:“……”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寿安眼皮抖了抖,勉强笑着,“陈大人这话说的,能和皇后娘娘说上话的人可多了,又不是只有奴才一个人。” 所以就别惦记他了,他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陈术眼神温和,用力拍了下寿安的肩膀,“寿公公,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旁人如何能与你相比?” 寿安:“……”他并不需要这种夸奖。 “若是皇后娘娘赏了人给太子殿下,殿下一定不会拒绝,是不是?”陈术说,“太子妃同样也不会闹。” 寿安伸手摸着抽搐不已的唇角,“应该吧。” 不过他觉得,皇后娘娘不会做这事。 等等,这人该不会是想让他去劝皇后娘娘赏女人给太子殿下吧? 寿安一脸惊恐,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术笑着,“那就劳烦寿公公和皇后娘娘说了。” 寿安:“……”他真的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大人。”寿安准备转移话题,“你说可以让婉美人进来看望陛下,可你也知道婉美人的脾气大,要是惹怒了陛下怎么办?” 陈术当真思考起来,婉美人过来能让陛下高兴,他自然愿意让婉美人过来。 可要是婉美人过于任性,反而惹怒了陛下,那便不好了。 “那还是先拦着吧。”陈术说。 寿安低头应是,随后伸手招了两个小太监过来,“去送陈大人到门口。” 陈术走出去几步,转头看向寿安,“就这么说定了,那就劳烦寿公公了。” 寿安:??? 不是,怎么就说定了? 究竟说定什么了? 寿安无比心累的走进去给皇帝倒水,等拿了喝到嘴里发现寡淡无味,皇帝便要发怒,“蠢货,给朕喝的什么?” 寿安便说,“茶水与陛下喝的药相冲,申大人特意嘱咐了,这段时间陛下只能喝水,若是喝了茶水,药效恐怕就不太好了。” 皇帝只能接着喝水,一边问,“陈术在外头跟你说什么?” 寿安:“……” 他仔细回想,将陈术说给他的话尽力都讲给皇帝听。 皇帝听完若有所思,“你能劝得动皇后?” 寿安一听,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跪下惊恐的鼻涕眼泪一起流,“陛下,您是知道奴才的,哪里有这本事啊,陈大人……想必是误会了什么。” 皇帝伸手按了按额头,“行了,这又不是在宫里,别动不动就跪。” 寿安暗自撇嘴,他要是刚才不跪,指不定小命就没了。 这几天皇帝要静养,几个皇子都没来侍疾。 萧长胤自然也没去,但也没闲着,皇帝又交给他几桩差事。 其他皇子也有差事,萧长洛觉得,当属他的差事最为难。 因为他需要绞尽脑汁的将所见所得编成父皇爱听的话,写给他看。 就在萧长洛写下一句,百姓安居,颇为感念君王,言语之间常常有赞叹时,天上泼赖一盆水。 他脸上身上连带着刚写的字,都被打湿了。 刚写好的字,还没有晾干就沾上水,墨迹一团一团晕开,不过几瞬之间就看不清字形。 萧长洛面无表情的对上了自家儿子萧成澜的眼睛,“父亲,天气炎热,我想帮你凉快凉快。” 萧长洛抹了把脸,对着儿子笑,“我帮你松一松皮。” 萧成澜感到危险,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母亲救我。” 萧长洛冷笑一声,翻墙过去,准备拦截,忽然觉得不太对,一抬头就对上兄长冰坨子一样的脸。 萧长洛搓了搓胳膊,大热天的看见这个兄长,他后背都出冷汗了。 “四哥。” 萧长胤“嗯”了声,“跟上来。” 等人跟上来,他便问,“父皇让你做的事情进展如何?” 萧长洛:“……” 本来才开了个头,现在是零。 “还行吧,快了。”大不了他今晚不睡,熬夜点蜡烛写。 “换个吧。”萧长胤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让萧长洛看。 萧长洛打开,发现是对邺都百姓以及本地习俗的调查。 “四哥?”萧长洛不太明白。 “一味的夸赞,父皇不会相信。”萧长胤说。 萧长洛还是不明白,“先前那篇,不就是吗?” 他看了都觉得太过夸张,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要出来,里面将父皇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对号入座的看都愣是没觉得写得是他父皇。 “读书人……”萧长胤声音一顿,“读书人和寻常百姓是不同的。” “读书人为考取功名和名声,而寻常百姓是为生活。” 萧长洛听完,拱手说道,“多谢四哥指点。” 他心里不免感激,“四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拍了拍胸膛,“四哥放心,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能做。” 萧长洛一脸我靠谱的很的表情。 萧长胤点头,“甚好。” 萧长洛:??? 真有事情交给他?他不过就是说个客套话而已。 第300章 邺都近来发生一件事,从城东传到城西,从城南传到城北。 沸沸扬扬,到处都有人谈论。 素昔听了一耳朵,没听到里面人的名字,只听了大概的故事。 云昭几日都在院子里没出门,手边还放着一碗调理身体的药。 说是药其实也不算,更像是汤。 但里面加了不少药材,哪怕膳房的人有再好的手艺,味道也还是透着难言的怪味。 云昭见素昔面色奇怪,就将碗放到一边,“有什么话要说?” 赵嬷嬷木着一张脸,盯着素昔看。 素昔立马也跟着木着一张脸,“没什么,太子妃先将补汤喝完吧。” 云昭:“……” 这明显是有事情要说,不说出来她哪有心思管补汤的事。 云昭摸了摸碗壁,“还有点烫,先说吧。” 素昔看了赵嬷嬷一眼,没发现赵嬷嬷瞪着她后,才说她这些天的听闻。 “邺都里出现了一个疯子,将周家的一个公子……”素昔虽然觉得这个消息十分的出奇和热闹,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觉得自己应该含蓄一点。 所以她适当的表现出羞涩,低着头说,“那疯子将周家公子的命根子给剪了。” 在场听到这话的众人:“……” 赵嬷嬷倒是想冷着脸训斥一番这种话如何能拿过来说,但因为太过惊愕,所以一时脸上表情都没变。 云昭:“疯子是女子?” 素昔点头,“听说还是位夫人,现在外面都说周家公子可惜了,芝兰玉树的,却……遭了此等事情。”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人是废了。 赵嬷嬷冷笑,“什么芝兰玉树的,依着奴婢看,那就是个负心汉。” 众人顿时统一转过头,看向赵嬷嬷。 云昭也睁大眼睛,赵嬷嬷很少出门,难道也是因为好奇,所以出去打听了。 旁人如何想听赵嬷嬷倒是不在乎,只是她对上从小便带着的太子妃的眼睛,心里软了软,就继续说。 总归这事知道了也不是坏处。 “既说了是夫人,另一个又是没成婚的公子,两人如何能见面的?” 众人一听,觉得这话极是。 纵使是那夫人不守规矩,邀请周家公子见面,为了各自的名声,周家公子也不该过去才是。 赵嬷嬷冷哼,“什么情况下,才能将……给剪了?” 众人:“……” 半晌,云昭轻咳一声,主动拿起了碗,将里面的药喝完。 又煎熬了两天,云昭才能出门。 她出门前还打听了下,需不需要去皇帝那请个安。 虽说实际上关系没那么好,但总要装一装,做一做这表面的样子。 结果寿安亲自出府,看见素昔就是一笑,“劳烦姑娘告诉太子妃,陛下还在养身体,谁也不见。” 其实是见了人的,不过……里头的景象不大好看。 总归太子妃肯定是不能进去的。 素昔眼珠一转,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打听。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里不比宫里,能出来陪伴圣驾的人嘴都严实的很。 素昔带着十二分的可惜离开,云昭得知后,心情还好上了几分。 走到半路,她碰到出来买糕点的容氏。 容氏脸色微红,转头看见云昭脸色忽然转白。 云昭不自觉抓住袖子,如果在屋里头,她还会摸一摸脸,心想难道她现在长得很吓人? 容氏紧张的攥紧了手上的纸包,“真是巧。” 云昭看了一圈,没发现丫鬟,也没有侍卫,不过她没有多想,只是问容氏要不要一同去看首饰。 容氏当然不肯去,只说还要回去照顾人,便急匆匆离开了。 秋月轻声说,“五皇子妃有些奇怪。” 云昭也看出来了,在原地迟疑了会,“不管。” 她觉得容氏隐瞒的事情,可能不太好。 不过与她没什么关系的。 一行几人上了茶楼,刚走上去,就看见在门口守着的樊舟,云昭挑眉,人在这儿? 她摆手让樊舟不必进去禀告,自己选了个旁边的房间。 樊舟当然不可能不进去,让一个侍卫去另一个房间门口站着,才敲了敲门进去。 “太子妃就在旁边的房间。”樊舟瞥了一眼屋子里除了萧长胤之外的另一个人,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刚过来。” 另外一个男子听此,便说了告辞。 萧长胤颔首,却没立刻出去,而是念了一个名字,“周道子。” 随后抬眸,“放出消息,周道子途径邺都。” 樊舟走出去之前,忍不住问,“周道子真在邺都?” 萧长胤:“没有。” 樊舟:“……” 那陛下不是白欢喜一场了? 樊舟走了出去,心想该怎么将这消息传出去,让大部分人都知道,并且传到陛下耳朵里,但又没那么明显的,要隐蔽的做法。 萧长胤摩挲着杯壁,将近来的事情仔细想了一番,缓缓低垂着眼眸,敛下所有的情绪。 云昭见门被打开,回头看来人。 秋月一见,便觉得她们待在这里不妥当,就微微福身往外走。 “何时回去?”云昭问。 她倒不是想回宫,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住着,只是在这待的感觉一天比一天怪。 遇到的事情怪,遇到的人也怪。 “再等等吧。”萧长胤说,“年前定是要回去的。” 云昭掰着手指头数,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年前?那得很久了。 她揉了揉眉间,“兄长递过来的那些,你看过了?得尽快拿下章程,别耽误了。” 萧长胤面色不改,“不必,兄长那边如何做,剩下的一半就照着做便是。” 云昭愣了愣,一时竟没懂他的意思。 她眼里情绪多变,片刻后还是缓缓沉静了下去,“依你,左右我是不沾手的。” “这家茶楼也有膳食,里面还大都加了茶烹煮。”萧长胤对外喊了一声,门口立马有人应声。 两人点了几样菜,都是茶楼的特色。 为了显出茶味,其他味道并不浓郁,尝起来却很有特色。 等走出茶楼,云昭才想起来问他,“旁人不是忙得团团转吗?你怎么还到茶楼来了?” 第301章 她知道萧长胤来茶楼不是简单的喝茶,而是为了办旁的要紧的事。 也知道这要紧的事,肯定不是皇帝派下来的。 近来她没出门,却也从丫鬟口中得知,几个皇子都领了不少差事,城里城外的跑。 在这种地方,再是如兰京一般繁华,那也不是兰京。 所以皇帝不可能让太子闲着,将差事都指给其他儿子。 更不用说这些差事吃力不讨好,琐碎的要死,得到的利却没多少。 这样的情况下,太子更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对。 萧长胤:“七弟想锻炼自己,要了差事过去。” 云昭:“???”这种差事有什么好要的。 她心情复杂,千言万语也就汇成一句话,“他还挺上进。” 被迫上进的七皇子萧长洛,此时木着脸走着山路,心里不止一次的后悔。 …… 皇帝暂住的府邸里,莺莺燕燕不断。 起先因为病着,也是有陈术日日的过来看,后来皇帝病好,陈术又被打发出了一趟远门。 皇帝便有了点心思。 其实也不算是他有,他最开始是真的听太医的叮嘱,好好养身体的,直到当地的官员悄悄的送来几个木箱。 说是一些特产。 皇帝没拒绝,在官员说请陛下亲自打开时,他眼神闪了闪。 等到官员离开,皇帝才走过去打开。 周围不止有伺候的宫人,还有贴身保护皇帝安全的暗卫。 光房梁上就猫着两个。 每一个木箱里,都有一个衣衫不整长相精致或妖艳或清纯的女子。 一共四个木箱,寿安忍不住抬头,都忍不住感叹。 这四个美人,风格各不相同,性情似乎也是如此。 这样……陛下应当是不会送回去的。 果不其然,皇帝将人留下了。 妃嫔们再是没被允许去伺候,也听到了风声。 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她们就在这府里,陛下却不亲近她们,反而要那些外面不干不净的狐媚子。 难道她们还比不得吗? 婉美人一反常态的没激动的跑去皇帝那闹腾,反而在屋子里静静的待着。 几个嫔妃过来挑拨不成,纳闷的离开,又去找了淑妃。 淑妃怎么可能管皇帝睡哪个女人,年轻的时候就没管过,没道理年纪大了要管这事。 再说了,的位分哪怕是妃位,也就是个妾室。 何必要费那心思,揽皇后身上的责任。 所以淑妃只笑眯眯的,“陛下近来烦忧,有妹妹让陛下心情愉悦,为他分担烦忧,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在场的人无一例外的脸色都耷拉下来。 挑拨性子最烈最冲动的婉美人不成,淑妃这里又不肯去劝说。 她们更没胆子去找皇帝,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最多回了院子,心里扎着小人,咒骂那几个新得宠的美人。 皇帝不可能总是在府里待着,他没告诉几个臣子,带着暗卫和寿安出了门。 寿安摸了摸鼓鼓的腰间,里面装着很多银票,他心情很是复杂。 “陛下,若是几位皇子知道……” “放肆!”皇帝低声呵斥,语气里却没什么怒意,“朕还活着呢,你是听那几个逆子的,还是听朕的。” 寿安默默的低垂眉眼,“奴才不敢。” 跟着的暗卫其实也不大愿意,不过还是在出门之前,尽快换了衣裳。 以免在人群中显得太过突兀,不好近身保护皇帝。 “城南有个诗会。”寿安咬着字眼说,“多是邺都未婚男女在那相见。” 所以表面上诗会,其实就是相看的。 皇帝收起折扇,放在手边敲了敲,“就去那。” 寿安:“……” 所以他未婚两个字是白说的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成了婚的过去,不过多是感情好的一对,且另一方还是正室的。 毕竟这样的场合,未出阁的姑娘多,要是去了身份不太妥当的,那就是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了。 寿安默默的将视线放在皇帝右侧娇弱的女人身上。 这还是个没册封的,要怎么过去? 寿安拦不住,也不可能说陛下您这样过去不合规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去哪都行。 寿安一路苦着脸,身后跟着的暗卫脸色更苦。 他们原先以为陛下是去逛一逛街市,去买胭脂水粉,首饰衣裳之类的,让新宠高兴。 所以换的也都是在大街上看见都没印象不会引人注意的衣服。 皇帝临时要去一个地方,他们又得换衣服。 还要朝着相反的来。 暗卫头领也没法子大变活衣,只能不着痕迹的接近寿安,说一说这事。 寿安当然不会直接说,陛下您先等会。 他指着隔壁不远处的成衣铺子,“陛下既然要去诗会,不如换一身应景的衣服。” 皇帝先是皱眉,随即点头。 这说的也对。 云昭在茶楼二楼,打开窗户就见皇帝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她上回来吃了茶楼的膳食,觉得不错,今日就又来了一回。 还是带着儿子来的。 一一正坐在凳子上,乖乖的吃着虾仁。 云昭先想着要不要让紫斛跟过去看一看,这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便放弃了。 她身份特别,要是没被发现倒还好,若是被发现了,没得给云国带来麻烦。 楼里有人说闲话,素昔就自告奋勇的守在门口,支着耳朵听, 半晌走进来,悄悄的凑到云昭耳边,“太子妃,我听全了。” “什么听全了?” “就是这个。”素昔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出剪刀的动作,“咔嚓咔嚓的。” 云昭:“……”她竟然看明白了。 “怎么回事?”赵嬷嬷说的那些,其实她没全信,毕竟又不是亲眼看见,总归不好对传言做出十成十的判断。 素昔嘀嘀咕咕的,“原来那疯子是有家室的,趁着夫君不在家中,与周家公子私会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还有了身孕。” “因为月份和夫君在府里的日子对不上……总之最后是和离了,等她和离了想尽办法见了周家公子,那周家公子却不要她了。” 云昭:“……” 怎么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不过赵嬷嬷的猜测竟然大差不离的。 第302章 云昭想起上回温家的事情。 她倒是没觉得是一件,一是因为距离那日过去了不少天,二是她们只听了故事,并不知其中相关人的姓名。 所以也就没联系起来。 两人声音压得低,窗户打开外面街市繁华喧闹,云昭抬头看着云,觉得这邺都虽然与兰京一般繁华,但不免的,有些绿云蔽日了。 约过半个时辰,皇帝就脸色不好的从城南回来了。 准确的说,他过去和回来,只有片刻的时间。 剩下的都用在路上了。 寿安苦着脸,在旁边尽力缩小存在感,旁边的美人亦是如此。 回了府中,就已经有官员得知皇帝出去。 此时便前来拜访,当然只是远远的在寿安这说几句话,不敢到里面去。 寿安好不容易得以从皇帝那出来,很是松了一口气。 官员盯着里面一眼,恭敬的问寿安,“听闻陛下回来时,面色很是不愉,寿公公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听到这话,寿安嘴角就忍不住一直抽搐。 能为什么不高兴,不就是去了地方,发现没什么人搭理吗? 要寿安说,不搭理才是正常的,要是真有小姑娘跑过来,那就证明陛下的身份是暴露了。 当然,他也不是说陛下没有魅力,毕竟陛下虽年纪上来了,可周身的气质,也不是那些毛还没长齐的少年能比的。 但过去的多是未成婚的姑娘,过去一是游玩二是相看的。 这相看,当然不是奔着去做妾的,陛下身边又有一个女人跟着,谁会傻乎乎的凑过来。 “寿公公?”官员又问了声。 寿安面无表情,声音淡淡没什么情绪,“陛下今日差点出了城,看见一些事情。” 官员脸色一白,连忙低头,“多谢寿公公指点。” 寿安还心想,他指点什么了,不过再看眼前男人一脸心虚和惊慌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必定是做了亏心事。 将人送走,回去后,寿安才琢磨要怎么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他琢磨着琢磨着,就琢磨到了婉美人身上。 虽然他是觉得陛下没将婉美人当回事,可婉美人毕竟作得那么一手好死,还好好的活着。 想来也有过人之处。 于是寿安就去见了婉美人。 然后在院子外面被拦住了。 “婉美人昨日在外听了一天的戏,今日觉得疲累谁都不见。” 寿安:“……” 他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应当是头一回被人拦在外面。 还是一个小小的美人。 寿安深呼一口气,“既如此,婉美人这样喜欢听戏,就将戏班子请进来。” 丫鬟浑身一抖,“婉美人说在外头听才有意思。” 寿安:“……” 算了,连陛下大部分时候都不管婉美人,他能管得着吗? 没将人请过来倒还是其次,要是将火烧到自己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寿安客客气气的同丫鬟说了告辞,转身丝毫没有留恋。 几天过去,云昭要么在府里,要么便带着儿子出门游玩。 她一次都没去皇帝那请安,也没去淑妃那。 皇帝那是谁都不见,而淑妃那,她觉得淑妃一个人或许会自在点。 她过去反而不好。 故而在下午收到帖子,说两日后出门时,她不由得愣了愣。 等到晚上,萧长胤回来时,才跟他说了这事。 “不是说休养身体吗?怎么办了一场宴?” 而且她打听过,这场宴还不是私下里隐蔽着来的,所在地上叫林园,是本地最大的园子。 萧长胤:“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合该高兴。” 云昭:“……”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天还有侵占良田,打死百姓的事情被爆出来。 虽然不是近日发生的,但也不值当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办一场宴吧。 享乐就享乐,找什么理由。 “那日……或许有事。”萧长胤含糊说。 云昭一时间眼神复杂起来了,“事情大吗?” 萧长胤像是在思索,半晌才道,“算吧。” 其实对他来说不算,不过对旁人来说,应当是算的。 云昭起先觉得是皇帝在那天要出事,但皇帝要出事,哪能是算大事,就是大事才对。 “那我便不带一一过去了。”云昭说,“反正去的人多,一一本来就不该前去。” 翌日一早,淑妃就派人送来了首饰。 并非宫中所出,应当是在邺都买的,算不上多华贵,不过样式却很新颖。 云昭选了一朵珠花,没入发髻,对秋月说,“今日去向淑妃娘娘请安吧。” 淑妃肯定不止送她一个,其他皇子妃定是要前去谢恩的。 到了地方,淑妃已经将屋子里不该出现的东西都藏好。 她过去时,里面的人几乎都齐了。 婉美人瞧见人,嘴一瞥就要开骂,但话都在嘴边了,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旁边几个看戏的,见婉美人不准备找茬,心里很觉得可惜。 她们和太子妃也没仇,毕竟她们无宠也无子,这样想不过是在这里闲的难受,想看戏。 言语间云昭才知道,这么多的妃嫔,竟然是都过去的。 淑妃听着屋子里叽叽喳喳的,想着要不要装个病。 她在这里一个人自在多了,何必非得去热闹地方。 但这年头也只是想一想,陪王伴驾的嫔妃里,她的位分最高,要是不去属实不妥当。 淑妃收起心思,拿起茶盏喝茶,无声一叹。 是个多事之秋。 在淑妃这里快一个时辰,众人在各自散开。 淑妃看见婉美人走得慢,便随口一说,“婉美人有些日子没去陛下那了。” 婉美人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脸色涨红声音尖利,“这和淑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淑妃:“……”这人脑子不好吧,她就是随便说一句。 “元嬷嬷,送婉美人出去。” 婉美人心里有鬼,这么多妃嫔一道出门,淑妃偏偏要元嬷嬷送她,便觉得淑妃是发现了什么。 她浑身僵硬,眼睛瞪大,里面透着惊恐,“你想害我?” 淑妃:“……你自己走吧。” 明知道婉美人的性子,她就不该多嘴,说那一句话。 第303章 还有许多嫔妃没走,都听到了婉美人那句‘你想害我’。 顿时停下脚步,将目光瞥向了淑妃。 都说淑妃娘娘温柔大方,从不争宠也不害得宠的嫔妃。 原来竟只是假象吗? 也是,后宫里的女人,能活下来并且走到高位的,哪有一个是好相处的。 至于温柔大方这些……怕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迎着众人各式各样的视线,淑妃沉默了许久,最后都化成了无声一叹。 云昭从淑妃这里出去,一边沿路赏着花,一边想要不要去皇帝那一趟。 左右来都来了,走这一趟也是顺便的事。 想必其余几个皇子妃,也会过去。 若是她不去,就太显眼了。 云昭正想着,余光就瞥见容氏几乎可以说是急匆匆的在她面前路过,直奔门口走。 仿佛是有什么急得不得了的大事。 她问秋月,“五皇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上回板子打得重,休养也需要不少天,所以皇帝在安排差事时,自动将这个五皇子给踢除了的。 秋月摇头,“没听说过。” 秋月望着已经瞧不见背影的容氏一眼,面露犹豫,“不若奴婢派人去跟着?” “这倒不用。”云昭对容氏为着什么事情着急,其实没这么浓郁的兴趣,“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之间,感情和睦吗?” 秋月:“在外人看来,算是相敬如宾的。” 云昭心里思索,在外人看是相敬如宾,那实际状况就是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了。 她还认真思索,片刻后又抛开这一切,这和她没关系,若是找人查了,怕是多生事端。 不一会,温柔走过来,云昭和她商量了下,两人就都没去请安。 “你大抵是不知道。”温柔很难摆出敬重的表情,“父皇那有几个新送来的美人。” “近日出门都是带着的,有时带一个,有时带两个,有时全都带着。” 说到这,温柔的语气就不得不复杂起来了。 男人纳妾,在这世间尤其是富贵人家,本是很寻常的事。 但从没有带着超过一个以上的妾室出门游玩的。 这哪里像是去游玩,倒像是将街市当成了花楼,一起去逛花楼的。 若是旁人知道他是皇帝,或许觉得,这不算什么,但偏偏普通百姓眼里,又不知道他是皇帝。 所以渐渐的,便隐隐有个流言。 说邺都来了个荒淫的富贵人家,那家老爷出门都不忘左拥右抱。 流言是隐隐的,也是因为有人见当地官员很尊敬的出现在府邸门口。 所以众人只是私下里闲来说上几句,并不敢传得太广。 云昭……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她没关注皇帝的事情,也没听到类似的流言。 周围没有丫鬟和侍卫,温柔也不怕被人知晓这话,又继续说,“不少人想打听消息,但又没胆子到这里来,许是不知从何处得知我来过这里,便来找了我。” 云昭轻咳,“倒是没人来找我。” 温柔神色更复杂了,“应当是找过的。” “什么?”云昭讶然,难不成是在她出门的时候找上来的,但即便是这样,府里的人也该告诉她才是。 温柔:“我听到的是,你府中门口的侍卫,将人赶出去了。” 两人在门口分开,云昭一边思索着这事。 秋月倒是知道,不过她觉得这是小事,没必要说出来徒增烦恼。 但她见云昭脸上没什么笑意,眉眼深沉,便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正当秋月要解释时,云昭低声问,“上回在船上,不是也有几个美人吗?这些人呢?” 秋月愣了愣,说,“那些女人有身份不明的,来自花楼的,所以被打发走了,说是绞了头发做了姑子去。” 已经伺候过陛下的,总不好再伺候别人。 云昭也想到这一点,撇了撇嘴,真是倒大霉了,荣华富贵没沾上不说,还将下半辈子都搭了进去。 她粗粗算了下,当时出宫时,就带了二十多个嫔妃,这些日子在邺都,又有将近十个美人。 更不用说在邺都之前的路上,又有多少。 云昭觉得一言难尽,她都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来微服私访,还是来四下寻美人的。 …… 姜国,上和公主府。 “公主,太子已经到了地方。”侍卫恭敬的跪在地上,禀说。 上和咬掉身侧男人递过来的一颗葡萄,眉眼慵懒,“亲自过去了?” “是。” 上和轻笑,“蠢货。” “不过就是这样的蠢货,我还得保住他的性命。” 上和摆手,“下去吧。” 等侍卫下去不久,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扮作男人的女人,手里还拎着两个药包。 她先行了礼,随后便抬头看着上和。 上和让身侧的男人离开,才缓缓问,“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陛下的屋子里,总是一股浓郁的香味。” “香味?”上和捏着下巴思考,香味要是太浓郁,那便是为了遮盖旁的味道才有的。 可又是什么味道需要遮挡? 药味吗? 但父皇身体不太好,又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用香味遮盖做什么? 上和眼睛一亮,“父皇这几次上早朝如何?” “陛下只过去坐坐,不大听朝臣们的话。” 为此,朝臣多有怨念,只是折子又是照常批的,所以他们也不好说。 “后宫的妃嫔们呢?”上和问。 那人低眸,“陛下已经有数日没有宠幸嫔妃,不过……” “不过什么?” “听闻陛下近来得了两个样貌清秀的小太监。” 上和:“……” “公主,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上和喝着茶,声音里别有意味,“自然是有的,父皇从前,可从来没只盯着小太监。” 今年前不久才进行过大选,后宫里多是鲜嫩的美人,就她父皇那个性子,路上碰见个漂亮的都要带回去,怎么可能放过这些绝色。 除非,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真是如此,这就很有意思了。 看来她那个父皇,还没到脑子全昏了的地步。 “陛下还说,他今年生辰,想请其他两国的太子前来贺寿。” 第304章 上和原先还在想,看来她那个昏庸无道只知道睡……人的父皇,也不是全无脑子的。 要不然不至于瞒着自己还病着。 现在看来……怕不是只担心朝臣来劝他保重身体,让他修身养性吧。 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没对那位云国太子死心。 上和没见过此人,但心中不免得生出了一点同情的心。 被她父皇盯着,虽然远在云国的他不知道无关痛痒,但也怪恶心的。 “公主,这几日……后宫嫔妃多有异动。” 上和一听,便了然了。 她父皇病着,太子又没比其他皇子多突出,只是名分上名正言顺。 皇后母家虽有点势力,若是旁的几个嫔妃母家合力,未必没有抵抗之力。 只是,终究要分出一个尊贵。 “以谁为首?”上和问。 “淑宁皇贵妃。” 淑宁皇贵妃之子,身份尊贵只次于皇后嫡长子太子,而淑宁皇贵妃母家之权,不亚于皇后母家之权。 上和听了思索片刻,忽而抿唇一笑,“闹,本公主倒要看看,他们能闹出什么来。” 等人离开,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敞着衣服的男人。 他自在的拂袖坐下,伸手勾住女人的下巴,“公主是要添把火?可要是火太烈了,亦会伤着自己。” 上和目光流转,头偏开说,“谁会相信,这把火是我添的呢?我不过是个公主,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父皇瞧不上她,母妃也要她在后为兄长出力。 她偏不如他们的意。 男人轻笑,“公主若是男儿身,姜国不会止步于此。” 上和看向他,遂也笑,“正是因为本公主是女子之身,方可如此……兴、风、作、浪。” 若是她是皇子,有些阴谋就不得不摆在明面上。 谁会相信,一个娇弱无脑,只知道仗着皇权“强抢民男”的荒淫公主,手底下养的兵,比起其他几个皇子加起来都要多呢。 “殿下何不乘势而起,若是在此时坐收渔翁之利,想来朝臣们也不敢多言。”男人又说。 上和伸手拢了拢男人大敞的衣襟,“不急,本公主要的,又岂是这些。” 她想要权势,却不想把自己绑在皇位上。 不说她不愿意,就说那些老顽固,也不会愿意。 上和可不希望,她坐在龙椅上时,下方的文臣一个接着一个的撞柱。 她也没那么闲,做这么些事,就是为了起早贪黑的处理政务。 不过这些……还早着呢。 上和眼里透着兴味,“听说北萧太子也在邺都。” “怎么,公主是有新欢呢?” 上和吃着男人递过来的蜜饯,挑眉说,“我有这么想不开吗?” 温柔乡不要,非得去求一个冰坨子。 上和啧叹了声,“也不知北萧何时出兵,你说,姜斐坐上皇位那日,却是姜国破城之日,如何?” 饶是男人跟着上和身边不少年,此时也不免想,他从未弄清楚公主究竟想要什么。 姜国破城,身为姜国皇室,那还能存活吗? 楚国皇室,也不过活了一个楚国公主,现在做了北萧皇帝的平妃。 “公主高兴便好。”男人说。 上和握住男人的手,情话不过心的就从口中说出来,“胥陵,你在我身边,才令我最高兴。” 虽然知道她这话或许对许多人都说过,胥陵还是抿唇一笑,眼里温柔。 “想去邺都吗?”上和忽然问。 胥陵愕然,片刻才说,“我以为公主,会留在这里,观望皇城。” 上和心说皇城有什么好看的,纵使嫔妃们和皇子们闹得凶,但她父皇还活着呢。 昏庸归昏庸,到底还是皇帝,手底下又不是没人。 指不定那边闹着,究竟如何闹的又被送到父皇那。 不过……现在去邺都也不是好计划…… “算了。”上和依偎在男人怀中,“我且安分些时日。” …… 云昭出宫带的衣裳,因为名义上是微服私访,所以大部分都偏简单素朴。 而这宴既然办的大,虽没挑明身份,她也不好素着一身衣裳前去。 临时做衣裳也来不及,所以她便出门去了成衣铺子。 她挑了件紫色的长裙,正在屋子里比试大小,就听外面有男女私语声音。 云昭将衣服放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里还有几个女客,但实在是没瞧见男客。 男客向来都是在外头等着,进这里也不妥又无礼。 她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当回事,从香包里取出银子过去。 “夫人可要买配套的首饰?”秋月问。 听到这话,身侧的小丫鬟笑着说,“咱们铺子里也卖首饰,虽没那么贵重,不过瞧着新奇好看,夫人可要看一看?” 云昭点头,“拿出来看看吧。” 小丫鬟高兴的“哎”了一声,连忙将首饰都拿出来。 云昭选了一套金饰,对着铜镜取下头上的簪花戴上。 “买下吧。”云昭看了会说。 她正欲让人将一双指头大小的珍珠耳环取来,就听身后熟悉的声音,“这套衣服,拿下来给我看。” 云昭转过头,看见了容氏。 容氏脸色微红,瞧见她之后瞬间脸色变白。 云昭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照过镜子,这张脸应当没这么吓人吧。 而且这都几次了,难道她在容氏眼里,其实如同恶鬼吗? 容氏勉强笑了笑,握在袖子里的双手握紧,“这么巧。” 云昭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微微点头,随意说了句,“我出来买衣裳和首饰,现在回去了。” 正好小丫鬟将衣服和首饰送来,秋月拿上,几人便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云昭打量着周围,“她一个人出来的?” 秋月皱眉,“看起来是这样。” 云昭想了下容氏刚才的神情,站在原地不动。 秋月便问,“太子妃可要派人跟着?” 云昭摇头摆手,“我派人跟着她做什么?” 她还没这么闲,去管别人的事情。 云昭走了几步,就见婉美人从戏楼里出来,她愣了愣,问道,“那人是谁?” 她说的是跟在婉美人身边的男人。 第305章 秋月仔细盯了半天,没认出来,想到最近的传闻,便说,“可能是个戏子?” 秋月话音刚落,就见婉美人懒洋洋的拿出一个荷包,放在男人手上,“今日唱的不错,赏你了。” 云昭分明看见,婉美人的手指在男人掌心轻轻划过。 她默了默,不免抬头望着天。 这邺都实在是有些,绿云蔽日了。 云昭对婉美人是否和旁的男人有私情没什么兴趣,偏头用扇子挡住自己,等到婉美人离开,才拿银子给小贩,然后带着扇子走。 回去后,她先翻了兄长送来的箱子。 翻到底下发现几个精致的木盒,云昭怔了怔,让人将木盒送到一一那,她则在原地发呆。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明远师傅之前给她的匣子。 她尝试了多次都没能打开。 这回要是回去,她再寻个人打开吧,或许里面有重要的东西,云昭想。 等赴宴前一天,云昭和几个皇子妃在外面见了一面。 她定的是茶楼里。 其实只有温柔与容氏、还有一个前几日刚过来的六皇子妃江氏。 容氏心不在焉,不经意的看了几人一眼,随后双手不自在的绞着帕子,好好的兰花绣样被绞得不成样子。 江氏则很惬意,还问云昭,“太子妃可知道这里何处有出挑的美人?” 云昭一时怔住,“这……?” 江氏很有兴致,“不瞒太子妃,我想给我们爷,选两个聪明伶俐,漂亮贴心的小美人。” 云昭看江氏的样子,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是想给自己夫君选小美人。 倒像是给她自己选的。 温柔倒是和江氏走得近,此时不免笑,“你好歹收敛些,府中那么多人还不够?” 江氏撇撇嘴,哪有人嫌美人多的。 容氏看着江氏,皮笑肉不笑,“我竟不知,弟妹如此大方。” 江氏没搭理,拿起茶盏喝茶,然后挑了一颗蜜饯吃。 容氏几次搭话都没成功,总疑心自己是被排挤了。 她心惊肉跳的想,莫不是这几日出门,被谁给撞见了? 可不应该啊,若是被撞见了,为何事情没有暴露,夫君也照样在妾室那待着,从没过来找她。 云昭见容氏脸色变了又变,只当没有看见。 她让素昔打开窗户,外面的声音就传了上来。 这窗户不靠近街道,而是靠近茶楼里面。 二楼中间镂空,只要将窗户打开,就可以听到一楼说书人的声音。 云昭听了几句,发现讲的还是之前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 容氏心中有鬼,听到奸夫二字,瞬间站起身,打翻了身前的杯子,衣裙都被茶水打湿。 其余几人不免看了过去。 容氏脸色不好看,“淫词艳语,如何能入耳。” 云昭:“……” 虽然这些话,做太子妃做皇子妃的身份听着确实不太妥当,但淫词艳语四字,也太过了些。 容氏这么认真,云昭也没准备反驳和她吵嘴,就让人将窗户关上,“这样可好了?”云昭问。 容氏听着这话莫名刺耳,总觉得云昭是知道了什么,每个字都像是在内涵她。 她不敢多言,不过仍是摆着一张脸。 另一边,江氏摸着素昔的手,“哎呦呦,到底是小姑娘,这手是又滑又嫩。” 她的手往上挑起素昔的下巴,“脸也长得好,若是我府里的就好了。” 素昔等到有机会松开,连忙往后退,脸色泛红低着头。 温柔用折扇敲了下江氏的手,“别太过了。” 江氏悻悻的收回视线,随后望着紧闭的窗户,不住的叹气。 “既然听不得说书的,那就说点别的吧,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事。”江氏说。 她还补充着了一句,“早知道,我也带几个孩子来。” 在邺都待着,并没她想的那么有趣,还没兰京里过得舒坦自在。 不过这话也就是说说,她赶路赶得急,自然是不能带着孩子来的。 云昭等着江氏继续说,这次出来一聚,也是因为她们来邺都,还没正正经经的坐下一起吃顿饭。 江氏望着容氏,“你隔壁的一个夫人红杏出墙的,你知道吗?” 云昭:“……” 这就是说点别的……别的? 容氏陡然拔高了声音,“你才红杏出墙。” 江氏觉得莫名其妙,“我说的是你隔壁的夫人,有人亲眼看见的,怎么又扯上我了?” 再说了,她屋子里全是美人,连挑的侍卫都是个个样貌隽秀的。 容氏抿唇,不高兴的说,“这些话,那些下等人传传就罢了,你身为皇子妃,怎么还说这些?” 江氏用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容氏,半天才移开视线。 云昭只能出声说话,省得场面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僵硬,“父皇的身体,听说已经好转不少。” 江氏来劲头了,“父皇身边的美人,不知道是从哪寻的,真是倾国倾城,绝色难寻。” 云昭见容氏脸色再次变差,只能继续转移话题,“成澜在这里找了先生了?” 温柔说,“是这样,本来也没准备这么快给他找先生的,只是他天性顽劣,得找个严厉的先生先管着。” 江氏见没有她想听的话,心里微微一叹。 她还是觉得先前的话题有意思的多。 至于容氏,情绪也稳定不少,还能和云昭说话,“星朗也快要启蒙了吧?我先前找的几个夫子还在府中,太子妃若是要,我立刻将人送去。” 云昭握着扇柄,指间把玩着扇柄垂下的玉穗,“他还小呢,让他自在一段时间再说吧。” 温柔便点头,“也是,一一与我家那个皮猴子可不同,我家那个但凡一个没看见,就能爬墙爬树,还能下池塘摸鱼。” 她的语气里,倒真真的透出一股无奈的味道。 云昭有所耳闻,还听说七皇子被儿子气得跳脚,还几次去皇帝那告状。 最后又被轰出去,闹出不少笑谈。 容氏见两人相谈甚欢,心里无端的生出点怒火来,她端起茶,心里冷笑。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温柔看了一眼天色,提出了告辞。 第306章 几人各自离开,云昭看着容氏的背影发怔。 她觉得,容氏对奸夫、红杏出墙这类词的反应,似乎是大了点。 以前也没见容氏的性子这般古板啊,难不成邺都的风水特别,还能易了人的性子? 秋月犹豫了会,等回了府邸才和云昭说,“太子妃还是少见五皇子妃吧。” 云昭抬头,“姑姑也知道了?” 秋月不太愿意谈皇室里私密又丢脸的事,点点头说,“太明显了。” 不过她们能轻易的发现,身为枕边人的五皇子却未必。 另一边,容氏出了茶楼,心里慌悸,拉住了要变装前去花楼的江氏。 江氏不太乐意被容氏拉着,就问,“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先走了。” “六弟妹。”容氏咬唇,几瞬犹豫又很是坚定的开口,“我有些话要说。” 江氏不大想听,容氏的容貌往普通人里一扔,也算是中上之姿。 但放在皇室里便不够看,她喜欢看美人,对着美人耐心都能多几分。 对着容氏……江氏勉强的看过去一眼,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容氏哪里知道江氏的心思,见她不愿意听她说的话,便咬咬牙拉着人走。 她也没将人拉回府里,而是另找了个酒楼包了个房间。 江氏见容氏很大方的取出一块金锭子,不禁诧异的挑眉。 说个话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方吗? 容氏让丫鬟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 又仔细检查了墙上的画,以及窗户,确定没人能听到这里的声音后,才松了一口气坐下。 江氏见她这些举动,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几个皇子在外斗得厉害,并且都是有意皇位。 就连她家爷,也得做一做这样子。 但皇子间的争斗,与皇子妃们属实是没多大的关系。 谁会闲着没事,来听皇子妃之间的谈话。 听关于衣服款式,妆容式样,皮肤保养心得吗? 江氏想到这里心绪就是一顿,唔……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皮肤保养心得这类,也实在是很珍贵。 “六弟妹,我真是心疼你。”容氏握住江氏的手。 江氏一愣,心疼她?她这是最近吃素有效果,身上终于清减的惹人怜惜了? 江氏一喜,又听容氏继续说,“咱们女人,不容易。” “就不说我了,单单说你,你府中的女人乌泱泱一大片,还要用你的嫁妆去养,夫君纳妾却要用妻子的嫁妆,这又是什么道理?” 江氏托腮的手一松,整个人身子差点往前一倾。 她茫然的看着容氏,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虽说京中是有用妻子的嫁妆养妾室的,但做皇子的怎么可能? 难道五皇子竟这么做了? 江氏若有所思,盯着容氏的眼里也掺杂了同情的情绪。 她家爷虽然常常不说人话,也不做人事,但还不至于这么不要脸。 江氏叹气,声音也放柔,“看开点就好了。” 其实江氏倒是有一个法子,反正关系都这样了,也不必担心变得更差。 那就是将这件事情都捅出去,皇子再大,也大不过皇帝。 她就不信,皇帝知道了此事,五皇子还能有胆子继续这么做。 江氏其实也不想多管闲事,谁让容氏到她面前说了呢。 她听了这些,自然不能不管。 容氏一愣,看开点? 她表情扭曲了下,缓了许久才镇定下来,“六弟妹,我是说你,六弟向来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我知道你心里苦。” 江氏:“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他是谁都不爱。” 容氏笑容维持不住了。 江氏怎么能这么坦然的说出这话,她一点都不在乎吗? 桌上的茶水是酒楼本来就有了,江氏看了一圈觉得嘴里闲着,便走出去让人送来点心。 “六弟妹,我知道你心里苦。”容氏抓住江氏的手里,用力握住,苦笑说,“女人哪有愿意夫君花心的呢。” 这话像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所以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江氏抽了半天手,都没能抽开,索性由着江氏这么握住。 她对容氏的愁苦也没法子,总不可能将五皇子绑到她身边,不让他接触任何女人,于是她又说,“看开点就好了。” 容氏控制不住的神情再次扭曲起来,她换个了说法,提到了云昭,“我做闺阁女儿时,便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说嫁进天家,就是寻常人家也避免不了如此。” “长辈教导不能善妒,要有容人之德,这些我都是记住了的。” 容氏微微叹着气,“可谁知,竟瞧见太子妃这样的……” “我就总是想,若是我能如她一般,有胆量霸着夫君,想来府中也不一定会有这么多的妾室。” 江氏眼眸一转,挑了挑眉。 她起先没想搭理,等到容氏说了一通她们如何如何羡慕太子妃后,江氏便忍不住了。 她们……容氏说的时候,将江氏也给带上了。 “爱有爱的活法,不爱又有不爱的活法。”江氏喝完一口茶,慢慢的站起身到窗边,随后似笑非笑的盯着江氏,“我实在是不喜欢,盯着别人的日子,所以还请日后不必对我说这些。” 语罢,江氏就拂袖离开。 临走前,她也没忘了让人将刚上没多久的点心给打包带走。 容氏愕然,她知道六皇子府中妾室尤其多,并且在府外六皇子也常常风流。 所以她便自觉江氏和她是一样的心思。 听了她的话,合该埋怨、怨恨,届时她再引着江氏去有趣的地方,给她引见几个样貌英俊性格温柔的男子。 有江氏兜着,她的事情也安全点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谁知江氏竟……半点好歹都不知。 容氏绞着帕子,低低垂着眸,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果拉拢不成江氏,那她这见不得人的关系,就得断。 否则,但凡被人知道一分一毫,她的性命都保不住。 酒楼外,江氏将点心给丫鬟,“回去吧。” 丫鬟在江氏身边,胆子向来是大的,“那位与您向来不来往,怎么这回还特意请您到酒楼来?” 第307章 江氏也在想,她和容氏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总归不是真心来往的那种。 所以容氏对她来说那些推心置腹的话,属实是不合适。 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份上。 便是她自幼一起玩到大的小姐妹,都不会和她说这话。 江氏思索了许久,也没思索出容氏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对丫鬟说,“派个稳妥的人,去跟着吧,探得消息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隐秘些,别被人发现了。” …… 临出门前,云昭身边只带了个紫斛。 林园门口,已经到了不少人。 云昭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几个夫人过来,行了礼,说,“臣妇等给太子妃请安。” 这些人有的是本地官员的夫人,还有的是从距离这些近一点的地方赶过来的。 云昭浅笑,抬手让几人起身,随即一道走了进去。 她看着里面热闹的场景,以及到处都可以听到的敬辞,心说这微服私访,还真是有够微的。 “我先去见一见淑妃。” 萧长胤借着宽大的袖摆,握住她的手,“一道吧。” 片刻后,淑妃看着眼前不远处向她请安的萧长胤,笑容僵硬。 她怀疑人生的身手掐了把手臂的内侧,是疼的。 淑妃抽着凉气,觉得自己受了今天这一拜,怕是活不长了。 云昭看出淑妃的不自在,就找了个借口说逛园子,和萧长胤先离开。 淑妃果然面上一松,笑容更真诚了些。 一旁的夫人们不明所以,纷纷夸赞太子仁孝,淑妃贤良。 淑妃被夸得眉眼直抽,连连将皇后抬出来,“皇后娘娘才是真的贤良。” 几个夫人见状面面相觑,有些摸不准淑妃的性子。 淑妃在这些妃嫔里位分最高,她们前来自然是想与她交好。 只是她们夸赞一句,淑妃便说哪个更好,她比之远远不及。 听着也不像是谦虚,几个夫人倒也明白淑妃是不乐意听到夸她的话。 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们是来与人交好,又不是为了结仇来的,自然是淑妃怎么高兴她们就怎么做。 “说起来,太子殿下的东宫,似乎如同虚设,臣妇今日一见,真真是叹息不止。” 淑妃:“……”幸亏她没儿子,要不然也躲不过这一遭。 一夫人笑着说,“臣妇有一女儿,生的花容月貌,且有十分的奇遇。” 旁边夫人捧着说,“是何奇遇?” 此夫人抿唇一笑,“小女出生时,曾有和尚来家中,给她取了名字,说是她命格贵重,若是嫁人,也得嫁一个命格贵重的。” 她叹息,“为着她的婚事,我不知愁掉了多少头发,近来连脸色都憔悴了。” 不远处假山边,丢了香囊回来找的云昭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命格贵重哦~” 她手里还握着香囊,此时往男人怀里一砸。 有假山遮挡,附近也不会有人特意往这里看。 萧长胤就将人抵在假山上,伸手圈住她,“没道理,我什么都没做。” “再说了,要比命格贵重,谁能比得上父皇呢?” 云昭推着他的胸膛,“你松开,挡着我都听不清楚了。” 萧长胤只能将人往上抱,云昭一手扒着假山,勾着脑袋往外看,并伸长了耳朵听。 她还不忘对萧长胤说,“看着吧,肯定是惦记你的。” 谁会放着年纪轻、又有才华的青年男人不要,而去要啃一个老帮菜。 又不是傻子。 淑妃听得头疼,在这里她位分最高是没错,但有些事情,又不归她管。 但这么将人晾着也不好。 于是淑妃便客气的说,“这样?那夫人还真是辛苦。” 那夫人便顺着这句话往上爬,她一边苦笑一边说,“辛苦倒还是其次,只是小女的婚事一天不成,我这颗心就像是泡在苦水里一般,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我会心竭而亡。” 这话说的实在严重了,令周围几个夫人都不禁看了过来,眼睛里都带着讶然。 虽然她们来时,都是抱着一样的目的,为了攀附权贵。 但……倒也不必这么拼命。 淑妃原先和数个嫔妃坐在一起,其余的嫔妃相约去逛园子,淑妃偷得清净所以才没去。 这会很是后悔,她该一起去的。 “不知淑妃娘娘,可否给小女介绍姻缘。”那夫人擦擦不存在的眼泪,“若是能成了,臣妇就是既可死了也甘愿了。” 淑妃:“……” 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在兰京都没做这事,到邺都她却要去做?她又不是疯了。 但淑妃也不会明晃晃的拒绝,便问,“夫人这么说,是看好人选了?” 淑妃声音懒洋洋的,身体也斜斜的躺在椅子里,手指细细把玩着玉佩上的穗子。 “实不相瞒,臣妇以为诸位皇子的命格便极为贵重,而太子殿下的东宫里,妾室又极少,向来淑妃娘娘也是着急的。” 淑妃默了默,她着急个鬼啊,又不是她儿子。 “臣妇愿意为淑妃娘娘分忧,让小女伺候太子殿下。” 假山处的云昭挑眉,“看吧,我就说的。” 萧长胤见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心很是梗了下,随即伸手将人拉到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 云昭感觉到发髻被揉乱,登时大怒,好歹记得两人是藏在这里,所以她只能瞪着男人。 另一边的淑妃听到这话,笑出了声。 今日这位夫人要是能得愿,那在兰京的那些人,便要羞愤的撞柱而亡了。 “要说命格贵重,自然还是陛下了。”淑妃顿了顿,看着众人继续说,“皇子的命格,难不成还能与陛下相比吗?” 淑妃倒不是想与太子和太子妃交好,所以才说这话。 而是以她对陛下的了解,她今个不作为,明日传到陛下心里,就能疑她心大了,勾结这些官员夫人,送女人到太子后院,居心叵测。 或许届时真实发生的,要比她现在想象的更严重。 众人一听,脸色瞬间转白,尤其是想让女儿伺候太子的夫人,惊得站起身又跪下,身子一晃一晃的像是随时要晕过去。 第308章 好在很快,她又想到一个理由,“陛下是真龙天子,命格自然是最贵重的,只是小女的命格再贵重,也远远不及陛下,哪里有各位娘娘的福气,陪伴陛下左右呢。” 淑妃手指不断抬起又落下轻轻碰着脸颊,“夫人倒是会说话。” 那夫人面上一喜,“这么说,娘娘这是应下来了?” 她来时已经和家中的人细细商量过了,淑妃没有子嗣,陛下年纪又渐渐长了,想来淑妃是着急不已的。 若是她给出一个机会,让淑妃将她的女儿送进太子那,就相当于她替淑妃和太子殿下之间牵了一条线。 届时,无论是太子殿下那还是淑妃这边,想来都是要对她这个牵线人心怀感激的。 淑妃无意瞥过去一眼,见这夫人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又见其余几人像是在看戏,不免说,“皇后娘娘不在邺都,陛下倒是在这,你既说你女儿命格贵重,不如去亲自告诉陛下,陛下听着高兴,少不得给你女儿一个恩典,赐个婚。” 云昭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手松开让她下来。 “看来淑妃娘娘,还是这个。”云昭对着男人比了个大拇指。 萧长胤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说,“是个聪明人。” 他将香囊扣在云昭的腰间,“先去逛园子吧,这边园子大,你还没有来过。” 云昭隐隐听到淑妃那边,有夫人声音透着欢喜,说,“那就多谢娘娘了。” 她默了默,问道,“淑妃真会答应?” “不会。”萧长胤说,“淑妃素来谨小慎微,从不会过问皇子之事,就连哪个后妃得宠,淑妃都是能避则避。” 说完,萧长胤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走了几步解释清楚,“淑妃家世是如今后妃中最高的。” “她父兄虽已上交兵权,可在军中仍有威望。” 兵权易交,可威望在百姓心中却难消除。 有明家在前,皇帝不可能再找理由铲除曾有兵权之将,一次会让人相信是有不谋之心,再有一次便会让本就心有疑虑的人都知道,这是帝王心术。 云昭本来没懂,在萧长胤提了一句‘权高忌惮’才明白。 淑妃这边还没完,她万万没想出来这夫人听不出她话里的好赖。 她那意思是赐婚吗? 那分明是赐死! 先不说弄出命格贵重这一套,不信只当个笑谈罢了,若是信了又当如何呢? 命格贵重的女子,送到太子身边? 这让陛下怎么想? 淑妃看着夫人眼里丝毫不掩饰的欢喜,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此天真,难怪有这样大的胆子。 淑妃还真担心这人去陛下那说不该说的话,所以摊开来说,“夫人觉得,你的女儿命格有多贵重?” 淑妃说了几个名字,见几人似是不解,便说,“这都是朝中重臣之女,陛下曾有意让她们入东宫,最后却没成。” “莫不是夫人是觉得,你的女儿命格比这些姑娘还要贵重?” 淑妃也不怕得罪这些姑娘,总归当时陛下的意思是真,太子拒绝之意也是真。 而且在兰京里,大概是太子没受过一个姑娘的缘故,所以被他拒绝,倒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若是有一个姑娘成了,那旁的被拒绝的姑娘,才是丢脸。 “夫人怎么不说话?我瞧着夫人脸色不好,是不是病着了?” 原本还有同样心思的几人顿时不敢言语了,一时间周围竟安静的很。 半晌,淑妃让元嬷嬷记下名字,待会等回去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寿安。 她主动说出来,总比到时候查到她头上,那边再疑神疑鬼的好。 …… 云昭和萧长胤走到园子东南角一处亭子那,便停了下来。 亭子做得巧,悬在湖上四方各有一条通道。 即便是白日,在这里坐着也不会热。 云昭刚想挽起袖子,准备伸手摘一朵花时,就听不远处有窸窣的动静。 这里人少,灯笼挂的也少,没别处那么亮堂。 她只隐隐瞧见发出声音的那处,有两个影子纠缠到一处。 萧长胤抓住她的手,挑了一条路就走。 走了远远的离了那,云昭才试探的问,“刚才那是什么?” 萧长胤:“什么也不是。” “不可能,我看见地上的衣服了。” 都是来赴宴的,谁没事把好好穿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天色晚四边临水又不热。 就是在白日,热的人都蒸熟了,也没有在外头脱了衣服扔地上的道理。 男人声音一沉,“你看见了?” 云昭:“……只看见衣服。” 其实她还看见了人形,看见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 不过到底离的还是有些距离,加上周围不亮堂,所以瞧见的都是模糊的。 萧长胤面无表情的抬手,几乎是一瞬间,一个侍卫出现在两人身后,“殿下,太子妃。” 云昭左看右看,还在好奇这侍卫是从哪冒出来的。 “去将人引过来。”萧长胤指着一处说。 交代完这句,他便拉着人换了个方向走,直到走到有了些人的地方才停下。 没一会,云昭便得知园子里出了一桩丑事。 “说是母子,不过不是亲生的,继母和儿子一般大。”温柔感叹,“这两人的胆子还真是大,这样的地方都敢胡作非为。” “被抓到的时候,还一丝不挂呢。” 云昭装作愕然,“是吗?还真是想不到。” “说起来这两人也是倒霉。”温柔顿了顿,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怎么,太子今日对你寸步不移的?” 云昭轻咳,“哪里的事,他近来忙碌,难得清闲一会,若是去前头,又得喝酒费心思和人说话了。” 温柔点头,“也是,我家那位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刚才坐马车过来时,还在马车上睡着了。” 她又接着刚才的话,悄声道,“其实那两人寻的地方,确实隐蔽的,一般也不会被人发现。” 云昭回想了下,确实是如此,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去那地方,僻静又没人。 “奇怪呢。” “忽然就有不少人到那处去了,这才发现了这对野鸳鸯。” 第309章 云昭不自在的咳嗽,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男人身上。 而男人似有所察,转身正好与她对视。 云昭连忙移开视线,跟着说了句,“是挺奇怪的。” 温柔叹声,“我先走了,再留着不知又得受多少眼刀子。” 语罢,她还没等云昭反应,就站起身,用帕子捂着唇,轻笑着走远了。 几乎是下一瞬,男人几步走过来,“前头湖里有花灯,要去看看?” 云昭趁着没人注意,伸手掐了他一把。 两人走得慢,到了有花灯的地方,已经是快两刻钟后。 湖边原先人挺多,现在多去了其他地方,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 认出萧长胤云昭两人后,也没不识趣的凑上来,而是自去了旁边。 于是这边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紫斛手里拖着两个花灯,云昭拿了一个蹲下身体,将花灯放在湖面上。 看着因为水波荡漾而渐渐飘远的花灯,微微闭上眼。 萧长胤在侧也学着她的样子,将花灯放在湖面上闭着眼许愿。 他原先不信这些,也不做无用的形式,可如今和以后,愿意信也愿意做。 园子里已经响起了丝竹声,想来宴会即将开始。 云昭拉着男人的手,问道,“园子大,我都忘了地方在何处,还好有这些声音。” 她不想去迟了被发现,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所以步子上便有些着急。 走到一半,路过一个灌木丛边,云昭耳尖的听见一声娇嗔。 “死鬼!” 云昭:“……?” 萧长胤闭了闭眼,抬起手,“来人。” 云昭还没来及看过去,眼睛就被蒙住,腰身也被一只手揽住远离地面匆匆往前走。 她像是整个人被拎起来走。 到了宴会地方前一点距离,云昭才被放下。 淑妃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看见两人眼里诧异,“怎么从那地方来了?” 云昭趁着天黑伸脚用力踩着他,一边说,“听人说湖边在放花灯,我就过去看了看。” 淑妃了然,刚想聊上几句,就看见云昭的动作。 她顿了顿,只当没看见的笑着说,“太子可真是块香饽饽,我坐在那才多久,就有十多个夫人找上来,说是家中女儿年纪合适,花容月貌的。” 淑妃仔细看着萧长胤的脸色,还是冰坨子一样,她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见云昭似乎踩的力道更大了,他也面色不改。 显然心情应该不差。 淑妃便继续说,“我每日忙着……宫务?哪有事情管这事,所以都没应下。” 云昭听着淑妃说的宫务,莫名想起淑妃袖子里掉出来的话本子,便有些沉默。 萧长胤对着淑妃不冷不热,只点了点头。 淑妃倒没计较这点冷淡,她还担心太子对她太和善呢。 一个六皇子,和她亲近一点,陛下就猜忌不已。 要是多了一个太子,那她还活不活了。 宴上,皇帝已经坐在了最上头。 他与其他官员在园子里走了许久,此时也觉得乏累。 淑妃刚坐下来,元嬷嬷被一个小丫头叫过去,没一会回来就苦着一张脸。 “发生何事了?”淑妃眉头紧皱。 元嬷嬷脸色拉着叹气,“发现一对苟且的男女。” 淑妃一听兴致很高,“是啊,比话本子还要精彩,我刚才看见了那男人,知道自家儿子和继室在一块,脸都绿了。” 元嬷嬷继续叹气,“不是那对。” 淑妃:“???” “刚才春杏说,是一家的……”元嬷嬷不知道该怎么说,措辞了半天也只能直接点,“兄妹俩,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的的确确是同父所出。” “噗!”淑妃刚喝到口中的茶水,此时尽数喷了出去。 好在皇帝没关注这里,只有几个夫人看见了,眼里鄙夷面上还要关心的问。 淑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随后问元嬷嬷,“那两人如何了?” 元嬷嬷撇嘴,“能如何?被嫡母带回去了呗,那么多人看着,没直接砍杀了,不过至少也得送到庙里去。” 淑妃感叹,“今日这里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有。” 元嬷嬷小声嘀咕,“谁让陛下对外还是微服私访呢,这里又没有经禁卫仔细查过。” 其实仔细查了也没用,这地方大,总不可能将禁卫都调过来。 云昭这里,也刚从紫斛口中得知了那两人的身份。 她抬起头看天,黑漆漆的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但莫名的她就能从这黑色中,看出泛着一抹极为浓郁的绿。 “今日为何如此的乱?”云昭拉了拉男人的袖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萧长胤身上力气一卸,身体估计往旁边倾。 云昭见男人就这么被她拉着倒下,并且恰恰好好的倒在她的身上,顿时呆住了。 虽然两人坐在角落里,没那么显眼,但身份在那,也是会有人看向这里的。 云昭连忙将人推开,脸色微红声音压低,“你做什么?” 萧长胤面色不改,“刚才想事情,一下子没注意。” 云昭拍了他一下,完全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那就是昭昭近日武功大成。” 云昭:“……”扯鬼呢这是。 “我要是武功大成,第一个拍死你。”云昭瞪他,说完后觉得话题越扯越远,赶忙拉回来,“你快说,今天在这是不是要发生大事?” “算是。”男人言简意赅。 云昭抓住他袖子的手握紧,语气也急切了点,“是你做的?” “那倒不是。”萧长胤慢慢的挑了两块味道不错的热糕点,推到她面前,“先吃点,方才一直走路你肯定饿了。” 见云昭不肯松手,他只能补充,“我没准备弑父。” 至少现在没准备。 云昭更惊吓了,他没准备弑父?那就是有人准备刺杀皇帝了? 不是……这样大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是不担心的,毕竟又不是她亲爹。 但他不担心吗? 云昭看了过去,男人夹了块点心到她嘴里,还轻声说,“尝尝,味道不错的。” 云昭吃完点心,又拿着他递来的茶水,心想,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第310章 淑妃正欲饮一杯酒,就见寿安走了过来。 她将酒盏放下,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寿安面色讪讪,“陛下方才见娘娘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说了话,不知说了些什么?” 淑妃一怔,她身后的元嬷嬷也愣住。 半晌,淑妃才恢复平日的温柔,“你也知道,今日来了不少夫人,她们又多是有适龄的女儿的,这不,瞧见太子英俊便瞧上了,想请我帮忙。” “我自然是不管的,这等麻烦事,还是等皇后娘娘管吧。”淑妃笑着。 寿安连忙道,“奴才这就去告诉陛下。” 等着人离开,淑妃指尖触碰着酒盏,“嬷嬷,你还觉得我这些年做的太过吗?” 元嬷嬷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话。 她以为娘娘进宫这么些年,几乎从未与家中联系,而陛下难得微服出宫,也带了上娘娘。 可见心中是看重娘娘,谁知竟还是忌惮吗? 元嬷嬷正心凉着,忽然听不远处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狗皇帝,你拿命来!” 众人不禁看去,只见舞女中有三个人已经从腰间抽出软剑。 而旁边几个站着那的侍卫也几步跑了过来。 随着寿安高声“护驾”,周围一下子乱了起来。 云昭几乎是立刻被紫斛带到安全地方,她脚尖点着地,颇有点担忧的问,“他去不会是补刀吧?” 不过几个舞女外加几个侍卫,除非个个都是身手绝顶的杀手,外加护卫的禁军都是吃干饭的,这场刺杀才勉强有一半的可能成。 皇帝出巡,身边跟着的又不是只有禁卫。 而且天底下哪有杀手会来刺杀皇帝,除非早就准备好不要命了。 云昭发着愁,难道他是早知道不能成,所以趁乱去补上一下? 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紫斛被这话呛了下,咳嗽了几声压低声音,“太子妃,殿下是太子,是陛下的亲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去护卫陛下的。” 云昭:“……”这样啊,她还真觉得这人是去补刀的。 要不然早知道有这场刺杀不阻止,一直眼睁睁的等着发生了才过去。 萧长洛见场面混乱,一个飞身踹走一个刺客,拔出腰间的剑与之打了起来。 淑妃被元嬷嬷护着,手心出了不少汗。 “嬷嬷,我要去陛下那。” 元嬷嬷自然不肯让开,淑妃对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马一左一右抓住元嬷嬷的手。 淑妃趁机拎起裙摆,跑到了皇帝那。 云昭在的地方还能比较清楚的看清状况,她“咦”了一声,发现皇帝身后一个内侍模样的人袖子里有点亮光。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人说话。 “今天恐怕是很难杀了这个狗皇帝了。” “那怎么办?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更不可能。” “我先去东南放火,等人乱点,你们再继续动手。” …… 窸窣的动静后,似乎是各人前去不同的地方。 云昭转头看紫斛,紫斛解释,“殿下还安排了旁的人在这守着。” 云昭抬头,只看见黑漆漆的夜空,她转头,看见高大的树。 所以这些人是藏在树上吗? 不对……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你们有人跟着他们吗?” 紫斛茫然,“殿下并未吩咐。” 云昭:“……” 皇帝这边,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道,“将他们抓住,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淑妃已经跑了过来,刚抬头就看见皇帝身后的内侍面露凶光,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心惊的抬腿踢过去,将内侍的手踢开,然后几个回合将人擒住。 寿安扯着嗓子破音的喊,“护驾!” 淑妃将袖子束起,咬了咬牙看左右,“还不将陛下带去安全的地方?” 寿安面露难色,这里地方大,他们又是头一次来,怎么知道哪里安全哪里不安全。 怕是去了旁的地方,才是最不安全的。 寿安也不敢让其他内侍再靠近皇帝,连忙让这些人都离开。 随后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 好在这场闹剧并没持续多久,越又过了一刻多钟,刺客被全部抓住。 有大半已经用各种办法自杀,还有小半被泻了下巴绑了起来。 寿安在劝皇帝先回府邸,皇帝这些年哪里遇过刺杀的事,此时勃然大怒,根本不肯回去。 还是淑妃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先回去,至于这些刺客,让各位皇子和大人们审便是了。” 因为淑妃到底方才救了他,皇帝心中感念,握住她的手,“那就先回去。” 云昭跟着紫斛走,讶然的看着被绑住的刺客以及地上的尸体。 方才她以为只有几个,这样一看,光是倒在地上的刺客尸体,便有三十多个。 也算是大阵仗了。 就是不知背后是何人。 云昭还推断了下,随后发现想刺杀的人大抵太多,一时她也推断不出来是谁。 “四哥,你说这背后是何人?”萧长洛心中惴惴,总有点不安。 几个皇子与近臣已经在皇帝房间外面守着,此时两两相看,皆有些茫然。 萧长洛继续说,“要知道,父皇这次在林园设宴,又不是一早就准备的,还是临时起意。” 要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也不至于让皇帝遇上险境。 正是宴办的急,皇帝又觉得四海安定,国泰民安,就没让人去排查。 萧长胤声音淡淡,“不知。” 萧长洛叹气,看见陈太医出来连忙问,“父皇如何了?” 陈太医拱手,“怒急攻心,喝两副药就没事了。” 萧长洛舒一口气,随后看身边的五皇子,“五哥,你的伤还没好吧。” 萧长勋心里有气,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早知道今日会有刺杀,他便是爬也要爬过去了。 只有他一个好好的待在府里,待会看见父皇,指不定他还要被骂。 房间里面,淑妃正让医女包扎伤口。 大约是打斗的时候没注意,手臂被划伤了,回了府里才发现。 皇帝喝了药粗喘着气,看见淑妃便想起她方才不顾安危前来护驾的事。 第311章 等淑妃走过来,皇帝还起身迎了两步拉着人坐下。 寿安一见,便摆着手让众人都退出去。 皇帝摩挲着淑妃的手,有点感慨,“朕这些年,委屈你了。” 淑妃心里想吐,面上却温柔笑笑,“臣妾哪里委屈了。” 寿安走出去,迎着一众人的视线,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里面的事情。 天色太晚,里面许久又没有动静。 寿安在外等了会,便到门口低声询问。 半晌才走回来说,“陛下身体不适,几位殿下和大人还是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 云昭还没睡,得知萧长胤回来还诧异了下。 想到两人方才都只吃了点心,便让秋月去膳房准备面食。 等着秋月将鸡汤面并几样小菜端上来,萧长胤已经在隔壁屋子里简单沐浴完。 云昭夹着菜,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按说这会,应该没那么快回来才是。 别是被骂了,被赶回来的? 虽然她是觉得男人知道亲爹要被人杀,什么事情都不做可能相对来说,不太妥当……但她是知道,旁人不知道内情啊。 在旁人看来,皇帝遇上刺杀,太子还尽力护驾来着。 难道父子俩关系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表面的和谐都不想维持了? “淑妃在里面陪着,父皇没见其他人。” 云昭:“啊?” “淑妃救驾有功。”萧长胤说,一边给云昭夹了一筷子她不爱吃的菜。 云昭不太情愿的吃完,喝了口清茶才说,“那淑妃日后的处境,是不是会好一些?” 萧长胤:“或许。” 其实是不可能,他了解父皇,短时间内可能对淑妃有所愧疚,心里感念,时间一长该忌惮的还是会忌惮。 除非淑妃的母家如同当初的明家一般。 但朝臣们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他自己也没那个心力去做。 两人用完膳,又点着灯坐了会。 因为熬的晚,云昭倒不怎么困,睁着一双眼睛精神的很。 还从架子上拿了话本子看。 还是萧长胤见天色太晚,强制将人拎上床睡觉。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皇帝住的府邸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 皇帝也早早的就醒了,或者说他几乎就没睡。 他一整宿的都在想这些刺客背后之人是谁,手里有没有后招。 等到陈术过来,皇帝两眼圈都是青黑的。 陈术欲言又止,“陛下,昨日刚经过刺杀,您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好。” 他以为皇帝又宠幸嫔妃了。 皇帝没听出来,“朕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会是谁,你可查出来了?” 陈术摇头,这一晚上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刺客嘴硬的很。” 皇帝皱眉,“会不会是淑妃?” 陈术愣住,“淑妃娘娘昨日不是护了驾?” 皇帝一听这话,也觉得自己这猜测有些虚,淑妃哪有这本事,也没这胆子。 他心里生出一点似乎是可惜的情绪,“继续查吧,务必要尽快。” 陈术心头一跳,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陛下方才是说……” 他说的是皇帝猜测背后之人是淑妃的话。 皇帝沉默半晌,双手背在身后,“算了,先查吧。” 陈术应声,“是。” 陈术走到外面,报了几个名字让人进去。 等到看见萧长胤了,回想了下,发现陛下并未让太子进去。 这倒是难办,陈术皱着一张脸。 他是知道陛下对太子不甚满意的,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陛下总是要为江山考虑。 总不可能真的不把江山交到太子手上。 毕竟比起其他皇子,太子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能力上,都是最佳的选择。 所以他虽然只听从陛下的话,但也会背着陛下劝一劝太子。 陛下年纪上来,性子便有点执拗,听听好话便罢了,可太子又不是会说好话的性子。 陈术想到这些,眉头生出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 几个臣子临进去前,见只有太子被留在外面,心情都复杂的很。 寿安走过来,紧张说,“陛下或许有事情单独和殿下说,殿下不如去旁边坐着。” 萧长胤:“父皇没让孤离开。” 寿安愣了愣,陛下只安排了其他的皇子还有臣子,确实没提及太子。 没说让太子进去,也没说让太子离开。 寿安一时都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了。 萧长胤在日头下站了半天,直到皇帝用膳时,寿安不经意的说了句,太子还在外头,皇帝这才讶然道,“怎么一直站在外面吗?” 寿安忙道,“太子殿下关心陛下,不肯离开。” 皇帝指了一个小太监,让他请淑妃过来一同用膳。 随即也不说话。 寿安一见,也不再提太子还在外头的事了。 淑妃不情愿过来,她懒得去伺候皇帝,但人都过来了,她又不得不去。 快过去了,淑妃远远的瞧见一个男人站在那,似乎是……太子? 她疑惑的走近,发现还真是。 “太子,是从里面刚出来?”淑妃随口问。 萧长胤:“不是。” 淑妃没多问,走了几步邀她过来的小太监为了讨好她,主动说,“太子殿下一早就过来在这站着了。” 淑妃将这话捋了一遍,才意识到人估计是和大臣以及其他皇子一道过来的。 不知哪里让皇帝心里不痛快了,所以被罚着一直站着。 而云昭这里,起初以为萧长胤是被安排做了旁的差事,在外面用膳了,直到午后才得知人是被罚了。 她让素昔和紫斛照看好一一,稍作打扮带上秋月和两箱补品前去。 听到太子妃前来,皇帝皱了皱眉。 寿安描述了下,“太子妃带来了一条参,都有人形了,陈太医瞧见乐得跟什么似的。” 皇帝听人带来的真是难得的好药,顿时像是想起了一样,“太子是不是还在外面站着?” 寿安赶忙收起笑脸,还是之前那句话,“殿下担忧陛下的身体,不肯离开。” 皇帝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人还在外面,日头晒着病了朕拿你是问,快将人请进来,另外让陈太医给太子看看。” 寿安低头嘴角一抽,转身便去办皇帝交代的事。 第312章 虽然知道箱子里的药材不属于自己,他只能过个眼瘾,但陈太医还是高兴的很。 左右这药也是经了他的手的。 “太子妃手里,可还有这样的药?”陈太医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 尤其他在发现几朵灵芝的品相也是极好,便是太医院的珍藏勉强都有些比不上后。 云昭看着门口还没动静,就与陈太医闲聊,“还有一些。” 陈太医眼睛一亮,不禁搓了搓手,思忖着怎么去府上看上一看。 他倒是想厚脸皮拿银子买,但也知道这等东西有价无市,价钱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没地方买。 只看一看,他也满足了。 不多时,寿安走了过来,吩咐了皇帝的话。 陈太医“哎哟”了声,用手拍着脑门,“老朽真是年纪大了,容易忘事,竟也没注意到太子殿下一直在外面站着。” 宫里出来的人都是人精,寿安听完也配合的着急说,“可不是,奴才为着陛下的事忙前忙后,竟也没发现太子殿下。” 云昭也不言语,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才走出去。 路过还在庭院里站得笔直的男人,云昭抓住他的袖子,拉着人往后里走。 他本就穿着厚重颜色又深的衣服,被晒了这么久,身上烫的跟火炉一样。 云昭心里不痛快,到了廊檐下也不急着进去,而是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寿安僵在那,刚才已经有小太监进去禀报了,太子妃不立刻进去,陛下定是要生气的。 云昭看着寿安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才不管皇帝生不生气。 她踮脚给人擦完汗,小声嘀咕了句,“傻子。” 随后才不急不慢的拉着人进门。 皇帝等了一会,没什么耐心,这种情绪显示在脸上,眉头微微蹙起,眼里看人的时候阴森森的。 两人请了安,皇帝让寿安搬个凳子过来。 寿安迟疑了下,他听到的似乎是个? 一个? 皇帝说了一个,寿安也不能搬两个,云昭瞧见眼前的凳子,一把将男人推着坐下。 “蠢货,怎么只搬了一个凳子来?”皇帝见状,怒骂寿安。 寿安只能受了这骂,连忙再去搬个凳子来。 云昭无意识的扯着男人的袖子,心里思索着皇帝这个态度的原因。 虽说父子俩互相不对付,也不是头一天才有的事情。 但这几年也没表现的这么明显的。 就在此时,陈太医进来给萧长胤把脉,皇帝不经意的问,“淑妃倒是和你亲近。” 他这话试探的意味极浓。 云昭揽到自个身上,抬头回说,“淑妃娘娘温柔大方,儿臣很喜欢与她相处。” 皇帝被这回复一噎,他哪里是和太子妃说话的。 陈太医把完脉,尽量往严重了说,皇帝听了讶然,又用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语气对他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往阴凉地方去?等晒着了你母后知道要担心的。” 皇帝一顿,补充说,“朕也担心。” 萧长胤声音硬邦邦的,“让父皇和母后担心,是儿臣的错。” 云昭见皇帝脸色越来越臭,萧长胤话越来越少,到最后只有是、不是,嗯这些字眼。 便抓住他的手臂,对皇帝说,“父皇说了这会子话,许是有些累了。” “父皇先休息,儿臣明日再陪着殿下一同前来请安。” 皇帝还来不及说拒绝的话,云昭已经拉着人行了礼,低头往门外退。 陈太医还站在一边,等着两人离开,就上前激动的向皇帝描述太子妃送来的药材何等珍贵。 皇帝起先还不在意,再珍贵也不过是药效好一些罢了。 陈太医却说,“臣家中其实有几个药方,上头记载着不少保命的丸药,只是从前寻的药材年份上一直不够,所以制出来的效果也远远不及。” 皇帝挑眉,“保命的方子?” 陈太医:“是,不过也没那么玄乎,十分紧急的关头,用了能多撑上一段时间。” 比起陈太医口中的保命方子,皇帝还是对长生丹更有兴趣。 不过那方子的药材至今都没集齐,还有药引要时令的雪、雨水封存一年方可。 若是过了年限,药引便就废了。 这倒是没什么要紧,每隔个一段时间封存就是,只是麻烦了点。 “将单子拿过来。” 陈太医没得到皇帝要将药材给他的话,心里无比的失望,转头慢吞吞的拿了单子过来。 皇帝眯着眼看,发现每一样都是难得的好药材,“怪道你这幅表情,这药确实都不错。” 陈太医心说,这哪是都不错啊,就算是陛下您的私库里,都没有这样的。 “太子妃手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皇帝说道,“先前朕记得,有谁送了婉美人花瓶字画的。” 陈太医一愣,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陛下不会觉得,这些药材是当地的官员还是谁,为了讨好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所以送过去的吧? 陈太医便开口,“听闻是太子妃的嫁妆,陛下也知道,云国就这么一位公主,连半壁江山都舍得给,更何况是这些药材。” 皇帝顿了半晌,让寿安进来。 “去膳房准备几道清热的膳食,送到太子那,让他明日和太子妃不必过来。” 寿安走到外面,觉得伴君如伴虎这话是真的。 陈太医没拿到任何一味药,此时无比心塞的看着箱子没抬走之前摆放的地方。 地上还有两个方方正正的印子。 陈太医正好要去膳房给药膳方子,所以和寿安也顺路。 “淑妃娘娘早上不是还在陛下这里?”陈太医摸着胡须问。 没道理啊,淑妃娘娘刚救了陛下,陛下应该将人留在身边,以示恩典才是。 寿安扯了扯唇角,“陛下体贴娘娘,让她回去休息了。” 陈太医听了还纳闷,陛下房间那么大,又不是不能再睡下一个人。 寿安岔开话题,“陈太医能否改改药膳的味道,陛下胃口本就不好,添了药材之后,更不爱吃了。” 陈太医摸着胡须沉吟,在寿安以为他要说改善的法子时,他摇头道,“改不了。” 第313章 寿安憋得脸色通红,改不了就改不了,怎么还前面犹豫这么长时间的。 陈太医还在说,“良药苦口,陛下吃不了苦怎么行?” 寿安木着一张脸,心说您老有本事将这话说给陛下听啊,对着他说有什么用。 觉得药膳味道不好不爱吃的人又不是他。 寿安见状也不管药膳了,先让御厨做几道清热的膳食。 膳食很快做好,他瞥了陈太医那边一眼,陈太医还在眯着眼盯着宫人往汤盅里扔药材。 寿安收回视线,拎着食盒往府外走。 约过两刻钟,他才将食盒交到秋月手里。 云昭带着萧长胤回去后,让他用完膳便将人赶去休息了,这会得知寿安过来,心里猜测皇帝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所以也没告诉萧长胤,自己走了出来。 在听完寿安的话,她不禁愣住,惊疑不定的问,“这是送来给太子的?” 寿安脸都笑僵了,“还有太子妃,陛下知道二位胃口不佳,特意送了御厨做的膳食来。” 云昭半信半疑的接过,送了人离开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 这食盒里其实是下了剧毒吧? 不过到底她没叫大夫过来,毕竟他不喜欢儿子,可以当着臣子的面落了儿子的面子,但好歹她还是云国的公主,就算下毒也没必要一次性毒死他们两人。 云昭拎着食盒进去,见里间有窸窣动静,就知道他是起来了。 秋月对着几个小丫头招手,然后贴心的将门关上。 云昭打开了食盒,看了几眼发现菜色极佳,便取出来放在桌上,又倒了点茶水。 云昭见男人坐在对面,轻咳一声,“是不是你背地里的动作被发现了?” 要不然怎么说也是亲儿子,无缘无故的让他在外面站那么就晒着做什么? 又不是仇人。 萧长胤喝了茶,用一个空着的小碗夹了几样菜,然后递到云昭面前,“没有。” 说完他又一顿,觉得似乎没说清楚,“这件事我没插手。” “是吗?”云昭没完全相信。 萧长胤额前青筋欢快的跳,“如果是我,不会失手。” 或者说,换成任何一个后半辈子还有指望的皇子,都不会失手。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一件事情只要做了,那必定会留下痕迹。 即便查不出幕后推手是谁,也会有一个大概的方向。 而对皇帝而言,只要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那必定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云昭午膳用得少,去皇帝那一趟回来又灌了一肚子的茶水,这会还真的有点饿。 她吩咐膳房端上来两碗馄饨,就着寿安送来的膳食吃。 很快吃完,她问了秋月一一在做什么,得知刚睡下想了想,亲自过去将人抱了过来。 “手里还有要事?”她问在窗边站着的男人。 萧长胤:“不重要。” 有事,不过事情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云昭就将孩子往他怀里扔,“抱着去睡觉吧,动作轻点,别将他吵醒了。” 原以为两人可以独处的萧长胤:“……” 到了晚上,陈术面色严肃的领着几个人去了皇帝那。 皇帝前一天晚上就没怎么睡,白日也是一直想事情,所以直到现在困倦的很。 听到陈术的名字还愣了下。 “让人进来吧。”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陈术走进来,和几人先跪下来行礼,随即呈上去几张纸,“微臣已经查出了一点眉目,只是其中……有些事情,微臣觉得需要让陛下知道。” 寿安将纸接过来递给皇帝。 皇帝漫不经心的翻开一页看,然后脸色就黑了下来。 他咬牙问,“可是真的?” 陈术顿了顿,“绝无假的可能。” 皇帝随手拿起一个琉璃镇纸,眼睛赤红,怒声道,“逆子!” 在一旁站着的寿安讶然,他是知道这些人是调查刺杀一事的。 陛下这个反应,难道刺杀的事情,还有皇子介入其中吗? 二皇子和三皇子还在兰京监国,应该是不可能的,八皇子整个人还没陛下腿长,也没可能。 剩下就只有跟着陛下微服私访的几个了。 太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 寿安想了下,觉得哪个都不可能。 太子殿下……没必要吧,这皇位未来就是他的。 别看陛下现在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要是真到了传位的时候,陛下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将位置传给除了太子之外的儿子。 五皇子……听说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六皇子,前天似乎在四海楼前面遇上个卖身葬父的姑娘。 七皇子……看着也不太像啊。 如果郑妃还如从前那样得宠,倒是有这个可能。 可郑妃已经是完全失宠的状态了,陛下估计都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就在寿安思索是谁时,皇帝已经将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立刻回京,朕要亲自处置这个逆子。” 陈术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暂时又没证据,便道,“微臣等继续追查。” “慢着。”皇帝叫住陈术,却让其余的臣子离开,半晌他问,“淑妃和太子可有参与此事?” 陈术愕然,“并未。” 不说太子了,就是淑妃,一个没有子嗣的后妃,她刺杀皇帝做什么? 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皇帝闭了闭眼,“出去吧。” 寿安听到外面小太监的声音,说是淑妃娘娘来了。 他看着皇帝的黑脸,小声说,“淑妃娘娘为着陛下的事情,听说这两天就没怎么睡。” 皇帝沉声,“她救了朕。” 寿安心里腹诽,您也知道人家是救了您啊,这话说的好像是人家害了您似的。 寿安和淑妃接触不算多,关系也算不上多好,此时还是有点同情她。 他笑了笑,“说起来不止是淑妃娘娘,旁的娘娘也很关心陛下,想方设法的要送汤过来,不过奴才想着,陛下喝着药呢,这些汤也不必喝,所以就私自都拦下来了。” 皇帝被寿安这么一提醒,就想起遇刺时,那些女人躲得飞快,“下次再有过来的,让她们都滚远点。” 第314章 淑妃听到屋子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也知道皇帝不想见她。 所以只是在门口做做样子,问了一个小太监陛下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她也没管小太监说的是什么,只感叹关心又叹气,最后在寿安出来前,摆了摆手,“本宫不会打扰陛下休息。” 说完,也不等寿安开口,就迅速转身离开了。 刚伸出一只手要将人请进去的寿安:“……” 没请到人,寿安只能回去和皇帝说。 皇帝满意淑妃的识趣,忽然又想起一桩事情,“在林园有不少夫人找淑妃,想将女儿送到太子那。” “朕记得有个夫人说女儿命格贵重,须得伺候在太子身边的?” 寿安隐约记得,“是有一个。” 皇帝冷笑,“太子的命格再贵重,能比得过朕?去通知那家人,将女儿送过来。” 寿安只能出门去办这差事。 云昭还是过了两日去请安时,知道的这件事。 她走进去时,正好一个姑娘过来上茶。 云昭见她有些脸生,便多看了两眼。 皇帝便笑着指着这姑娘说,“她便是命格极贵重的那个。” 那姑娘脸色惨白,慌忙跪在地上。 云昭眨了眨眼,“什么命格贵重?” 皇帝一噎,总不可能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给云昭听,便另说,“长胤如何了?” 云昭一个人来的,本来萧长胤也要过来,被她给摁住了。 “其实已经大好了,只是被一一缠着,不得脱身。”云昭抿唇,“他先前忙,难得有时间陪着一一。” 眼见着场面变得温和,寿安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让那姑娘往外面去。 看着人哭的稀里哗啦的,寿安也觉得怪可怜的。 他便劝,“等回了宫里就好了。” 有皇后娘娘在,这些妃嫔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基本上过得都不错。 皇帝听到一一还愣了下,随后才想起这是自己唯一的嫡孙。 “什么时候将人带来,朕也许久没见到了。” 皇帝说完又摇头,“算了,朕如今喝着药,等好全了再让他过来吧。” 云昭全程没发表任何意见,说了没几句就提出告辞。 出来后,她还犹豫要不要去淑妃那一趟。 毕竟她来这里请安,总不好将淑妃给漏了。 寿安看出来并提醒,“娘娘近来忙着呢。” 在这里能有什么忙的?不过听到这话,云昭确实打消了去请安的念头。 她往院子外面走,路过园子时见到婉美人摸着肚子。 婉美人也看见云昭了,下意识就要让人站住,并且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不过距离几步时,她不知怎么又停下。 并且还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警惕的看着她。 云昭被看得莫名其妙的,走出来还说,“婉美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秋月犹豫,“奴婢觉得,婉美人应当是又有孕了。” 云昭回忆了下,方才没看出婉美人肚子有明显的突出,不过确实是一直捂着肚子。 “旁人都没有身孕,她却有,还真是有点运道在。” …… 皇帝和几个臣子商量,要立刻回京。 本来众人就觉得微服私访不妥当,加上监国的二皇子总是出错,使得几个老臣连连寄信过来抱怨。 要是再不回去,兰京都要出乱子。 所以几人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同意了。 只是当天下午,皇帝便病着了。 在病中,他还知道了一个喜讯,婉美人被诊出有一月的身孕。 皇帝高兴过头,病情更严重了。 他正对朝臣太过相信太子不满,也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而婉美人有了身孕,似乎证明,他还正值壮年,并未老去。 所以皇帝高兴的将手边有的东西都赏了过去,还说若是个皇子,出生便封王。 这消息不可谓不轰动。 毕竟几个皇子里头,还没有一个封王的。 婉美人也高兴的不得了,故意将肚子凹出一个弧度,见着人都是居高临下的睥睨。 云昭在牛乳上放了一点研磨好的花生粉搅拌,“要真是个皇子,一出生便比其他皇子身份尊贵了。” “这也……太荒唐了点。” 要是婉美人身份高,那还好说。 可婉美人原先身份不高,现在位分也不高。 如此做法,只会引得皇子和朝臣都不满。 云昭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记下方才放下去的量,“我只担心婉美人的性子跋扈,会与淑妃发生冲突。” “即便淑妃躲着避着,怕也不能。” 秋月道,“不会吧,婉美人与淑妃也没有仇怨。” 云昭心想,她和婉美人也没什么仇怨,但是婉美人瞧见她就要发作一番。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第二天一早,云昭就从素昔那得知了消息。 竟如她所想的那样,婉美人真的和淑妃闹了起来。 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无一不说淑妃倒霉。 婉美人去淑妃那喝茶,觉得茶烫了就将茶盏给砸了。 砸完又觉得自己受惊,于是请了太医。 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在皇帝那告了状。 皇帝也没认定这事是淑妃不对,只是说,“婉美人年纪小,淑妃你多担待点。” 淑妃气了半天,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云昭听完自然忍不住和萧长胤说,萧长胤神色若有所思,“对淑妃来说,不是坏事。” “这还不够坏?” 萧长胤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她惊愕的睁大眼睛,心里软的要命,便上前俯身亲在她的额头上。 云昭将人推开,结巴着说,“说、说正事呢?” “经此一事,淑妃不必常常去父皇那了。”萧长胤解释。 云昭没听懂其中的意思,不过她有自己的理解。 她以为淑妃是不愿意看见皇帝,不必常常去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不是说要立刻启程回去吗?” 萧长胤动了动僵硬的脖颈,云昭便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给他捏了捏。 “早呢,事情还没完。” 云昭手上力道加重,“刺杀的事?” “嗯。” “还有刺杀?”云昭惊呆了,这么多人想要皇帝的命吗? 萧长胤:“可能,我也不清楚。” 第315章 云昭:“……”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又过了两日,云昭让素昔打听了下那边府里的动静。 只得知婉美人十分得宠,皇帝很是纵容她。 云昭想了想,去了温柔那一趟。 温柔正在抽儿子,听到外面嬷嬷的声音,勉强收回手,“带成澜先去他自个的院子。” 云昭到时,还看见萧成澜嗷嗷大哭的被带走。 她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温柔头疼不已,“他早上趁着人不注意,下池子里摸鱼,还抱着一条鱼湿哒哒的跑过来邀功。” 她一见个泥人跑过来,还吓了一跳。 缓过神意识到儿子做了什么,当时便来了气,让人将他抱下去洗干净又抱过来,猛抽了几下。 云昭点头,“玩倒不要紧,这趁着人不注意到池子里,却危险的点。” 温柔让人倒了茶,又奉上点心,低声说了句,“昨日陈术来了一趟,将长洛给带走了。” 云昭茫然,“带走,是个什么意思?” 温柔垂眸,说道,“陈术带着禁军来的,我起先也很担忧,不过半日又将人好好的送回来了。” 云昭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陈术自然是听了皇帝的命令来的,可皇帝让禁军去抓七皇子? “我猜测,大抵是与那刺杀的事有关。”温柔见云昭看过来,便说,“太子先前被拦在外面站着那,想来也是一样的原因。” 云昭心领神会,不再深入说下去。 在这用了茶和点心,才施施然离开。 到了门口,她摆了摆手,让马车先回去,自己在外面走会。 秋月听了方才的话,犹豫着开口,“太子妃要不要去向陛下请安。” 云昭比秋月还犹豫,她微阖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那便去走一趟吧。” 既然要去请安,自然不能就这么空手去。 云昭先回府,点了库房的东西。 她手里头还有不少好药材,都是兄长先前用箱子装过来的。 云昭拿起一盒参,又放下换成一匣子的东珠。 打开之后放到日头下看,东珠圆润泛着莹莹光泽,实在可喜的很。 秋月问,“太子妃可是要拿这做个冠子?” 云昭摇头,“将这带上,一会送给婉美人。” 半个时辰后,云昭在门外等候。 大概是刚喝完药或者药刚端进去,她站在门口都闻见极为浓郁的药味。 云昭心里算着,从微服私访开始,皇帝也病了不少回了。 前面病着看着一副要奔西天的样子,转头又好好的。 想来这回也是一样。 她正想着,寿安笑着走来,“太子妃,请进去吧。” 婉美人刚来过,觉得药味难闻,很快就离开了。 皇帝为了安慰婉美人,费了不少心神,所以云昭乍然看见皇帝的脸色,还被惊了下。 这脸色瞧着就是快死的样子。 她连忙低头行礼,随后被宫人扶着到一边坐下。 云昭抬手,“婉美人不在这里吗?” 皇帝眯了眯眼,“怎么?” 云昭见太医也在这,就让寿安将匣子拿给太医,“儿臣得了一匣子成色不错的东珠,知道婉美人喜爱首饰,就送来给婉美人。” 皇帝心里思绪万千,半晌才说,“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哪配得上用此等东西。” 陈太医看见送到手里的匣子,还愣了下。 云昭没搭理皇帝,她看向陈太医,“我刚从屋子里拿出来,不知道有没有沾上不该沾的东西,请陈太医检查一番。” 皇帝脸上过不去,握拳在唇边重重咳嗽。 云昭便看过来,歉意的说,“本来儿臣是要和太子一道来的,只是今早起来他就不见人影,一一都因为没见到他不高兴了会。” “实在不像话,父皇病着,他竟还在外面不见踪影,父皇罚他吧。”云昭一脸坦荡,像是真要皇帝罚太子。 人是皇帝遣出去的,皇帝自然知道不见踪影的人在哪。 他难得的有点心虚,“朕喜静,不用他……他们陪着。” 云昭一听连忙站起来,“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 语罢还没等皇帝开口,就已经转身踩着小碎步出去。 也是凑巧,她被送出去时,正好看到禁军押着一个人过去。 云昭看了一眼,发现被押着的人还有些眼熟。 秋月惊愕,低声说,“是五皇子。” 萧长勋身体还没好全,所以说是被押着,其实是被拖着。 等坐上马车,云昭心底才一松,“回去。”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先是七皇子被禁军带走,又是五皇子被带走。 之前萧长胤也被为难。 都是为着刺杀的事情? 但若是这几人谁被查出来与刺杀的事情有关,那便不会这么简单的处置。 云昭伸手揉着眉心,风吹起车帘她不经意往外看,整个人愣住。 秋月见云昭呆了许久,就顺着她的视线看。 只是马车已经行驶过去,她自然没看到什么。 “太子妃?” 云昭目光呆滞,“容氏在邺都,可有亲戚?” 秋月对几个皇子妃的家世有些了解,但也没了解的那么清楚,“应该是没有的,容家是在先帝时候起来的,因为当时坐上了对的船,所以这些年顺风顺水。” “太子妃可是瞧见了五皇子妃?”秋月担忧的问,“五皇子刚被押走,太子妃是想告知五皇子妃?” 云昭:“……”她倒是有胆子跑过去告诉,就怕容氏没胆子见她。 秋月又说,“或许和容家沾亲带故的人在邺都,也未可知呢。” 云昭扶额,她方才瞧见,容氏以很亲昵的姿势与一个男人从酒楼里出来。 出来时,宽大的袖摆下,隐隐可见两人交握的手。 等到再走几步,两人就彻底分开,像是不认识一样。 云昭简单说给秋月听,秋月受到了惊吓,“这……” 秋月沉默了许久,直到马车停下,都没发表任何意见。 云昭从马车上下来,刚进大门就见素昔跑了过来。 “或许是我误会了,只是家中关系比较好而已。”云昭在素昔跑过来前,对秋月说。 不管是不是误会,五皇子头上冒不冒绿光这件事,属实和她没什么关系。 第316章 秋月嘴角一抽,低着头只能认可这个做法。 两人都清楚,出现在容氏身边的男人,绝不可能和容氏有血缘上的关系。 再离奇点,就算有,两人之间的举止也是不合常理的。 “两位公主在府里。”素昔喘着粗气说。 云昭一愣,并没能反应过来,她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谁来了?” 素昔:“三公主和四公主。” 云昭:“???” 她莫不是没睡醒,这还是在梦里。 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的话。 素昔见状,又说,“两位公主说是出京游玩,路过此地,得知陛下微服私访在这,就先来见太子妃。” 云昭听得乱,一边往里面疾走。 “她们出京游玩?”云昭心里乱糟糟的,“既然偶然路过,为何不去先拜见陛下,反倒到我这里来了?” 云昭刚从皇帝那回来,皇帝又没提这两人,想来也是不知道她们在这里的。 素昔摇头,她也觉得匪夷所思。 走到门口,云昭深吸一口气,伸手扶了扶发髻,“派个人去告诉陛下……算了,先不说吧。” 派人过去反而显眼了点。 她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两人没先去皇帝那拜见。 萧芳仪最先看到人,迅速走过来抓住云昭的手,“四婶。” 云昭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转头看萧芳容,就见她脸色有点难看。 “你们出来游玩,驸马可在这里?” 她自在的往里走,吩咐人送茶端点心,萧芳仪便说,“没有,我与姐姐出来游玩,才不想带着他们。” 云昭说了句,“是吗?”又沉默下来。 她掩住心里的猜疑,端起茶来喝,今日出去一趟确实有些渴,她先喝了两口才继续看向两姐妹。 萧芳仪见萧芳容半天不说话,咬咬牙不想让场面就这么冷下去,“我一路走过来,发现邺都也热闹得紧,若是在此一直住下,想来也不错。” 云昭点头,“是不错。” 不过,她觉得这里的风水似乎有点问题。 属实是过于绿云蔽日,绿光耀目了。 她托着腮愣神,就听萧芳容讷讷的开口,“四、四婶,我听说,父皇遇刺了?” 云昭抬头,就见萧芳仪的手还放在萧芳容腰间。 “这个……”云昭顿了顿。 萧芳仪紧接着说,“四婶,我实在担忧父皇。” 云昭:“……” 担忧你就去找他啊,到她这有什么用。 云昭不说话,目光盯着盘子里的点心,点心是素昔照着邺都特色点心方子改的,很合她的胃口。 她方出去一圈,还真有些饿了。 萧芳仪见云昭一直愣神,心里急得就跟油锅上的豆腐一样,“四婶,我有一个方子。” 云昭看着点心发呆,下意识问,“什么方子?” 萧芳仪本来想让云昭屏退左右再说话,但她眼神示意了半天,也没见云昭搭理她,只能咬牙说,“生子的方子。” 云昭:“什么?” 她似乎没听清? 萧芳仪以为云昭对此格外的感兴趣,心里倒很是松了一口气,感兴趣就好,不过也是,生子的方子,有几个人会不在意呢。 “是我私下里得来的,只要服用一月,便可有孕。”萧芳仪说,“想来四哥要是知道四婶再次有孕,也会高兴不已。” 云昭:“……” 她很难维持友好的表情,最后只能木着一张脸,“这就不用了。” 萧芳仪却以为云昭只是意思的推脱,从袖子里取出几张薄薄的纸,对着云昭眨眼睛,“我等四婶的好消息。” 云昭看着手心硬塞过来的方子,沉默了会。 半晌,她松开手,任由方子从手心滑落,还有一张掉在了地上。 “我不用这个,你还是带回去吧。” 素昔走过来,将几张纸折好,放到萧芳仪的手边。 云昭见萧芳仪脸色黑沉,也不耐烦起来,“天色不早了,素昔,送两位公主出去。” 萧芳仪正不可置信着,又听云昭说,“若是两位公主想去见父皇,就派人护送两位公主。” 萧芳仪瞬间拉着萧芳容站起来,勉强笑笑,“不用了,我们姐妹二人自己会过去。” 说完,也不等素昔送她们,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云昭见状也不管,只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发呆。 秋月以为她是为着生子方子生气,便说,“惠妃娘娘从前不管两位公主,在教导她们上没多尽心。” “她们贸贸然的送方子来,实在是没规矩,太子妃莫要见怪。” 云昭摇头,“不是这个事,姑姑,你觉得她们真是偶然路过?” 秋月迟疑,她觉得不是。 但如果不是偶然路过,知道陛下在这,特意过来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云昭揉着额角显得有些疲惫,“让人远远的跟着,看她们有没有去陛下那。” 不多时,跟着的人回来,云昭得知两人没有前去,眉头又是一皱。 到了晚上,萧长胤伴着月色回来,云昭坐在床榻上抱着枕头打哈欠。 她手里原先还拿着话本子,只是点着蜡烛看伤眼睛,所以看了没一会她就放到了一边。 云昭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就和他说了这事,说完还问他,“明日还要出远门?” 萧长胤摇头,“你今日去了,我明日便不用去了。” 云昭双手环在男人的肩膀上,“那这得归功在我身上,要不是我走这一遭,你肯定还要被为难。” 虽然她不太明白,皇帝为什么闲着没事就喜欢折腾儿子。 萧长胤指了指肩膀,示意她靠过来,云昭也不客气,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多谢娘子。” 后两个字格外的缱绻,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叫云昭听完便捂住了耳朵。 滚烫的。 “萧芳仪还给了我生子的方子,不过我没要。” 萧长胤眼眸一下子冷了下来,不过云昭趴在他的后背,并没瞧见。 她扯着他的头发玩,“这两人我总觉得有些怪,来了邺都不去见亲爹,反倒到我这里来,来了又不说有什么事情,总不可能是特意过来送生子方子的吧?” 萧长胤微微侧着头,云昭很凑巧的亲在那半边脸上。 第317章 两位公主还是去了皇帝那拜见。 萧芳仪也不想去,但她们已经去见过太子妃,想来这消息很快就能传到她们父皇那。 要是不过去拜见,从那方面说都不合理。 还容易生起疑虑,不如大大方方的。 这么想着,萧芳仪就牵着姐姐的手,跟在寿安后面走。 寿安心里还纳闷这两人过来做什么,还是单独出来,没带着驸马。 公主出京游玩,途经邺都。 陛下微服私访,抵达邺都。 两边遇见似乎再寻常不过,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公公,父皇的身体如何了?”萧芳仪问。 “陛下身体好着呢。”寿安嘴一瓢,又接了一句,“婉美人都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而且算起来,婉美人有孕的日子,陛下还病在床榻上。 两位公主听完都低着头,萧芳容是不知道说什么,萧芳仪是觉得憋屈。 半晌要到门口,萧芳仪才赶忙问,“不知道有没有抓到刺客?” “真是胆大包天,合该千刀万剐才是。” 寿安笑笑,“奴才哪里知道。” 见在寿安这里问不出什么了,萧芳仪才往里走。 两人见了皇帝先跪在地上请安。 皇帝没让两人起来,他伸手捏着眉心,只看过去一眼就收回视线。 皇帝对几个儿子的关注都有限,更不用说这些女儿。 他能记得几个女儿的名字和封号,已经是很难得了。 “起来吧。”皇帝皱眉。 萧芳仪仔细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说了一通关心的话,还解释了自己为何先去太子妃那,而没到他这个父亲这里。 “本来应该先来看父皇的,只是儿臣手里得了一个生子的方子,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四婶那。” 皇帝点头,没怪罪两人,只说,“你们与太子妃之间关系倒是不错。” “陛下呢?”婉美人在门口站着,垂着指尖一手扶着腰问。 寿安见状嘴角一抽,这才一个月,没必要特意将肚子挺出来吧。 “两位公主来了,正和陛下说着话。” 婉美人狐疑,“两位公主?” 寿安只得跟婉美人说是哪两位公主。 婉美人听完倒没急着进去,而是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 寿安又忙着叫了几个宫人过来伺候。 “这府里是越来越闷了,要是回宫就好了。”婉美人叹气说。 寿安心说这宫里不是更闷吗,他脸上堆起笑容,“美人刚有身孕,怎么经得住路途,陛下这是为美人着想,所以没立刻启程呢。” 这话婉美人爱听,不过她很快又皱起眉头,一边捂着肚子,“先前我日日都要听戏,因为有孕在府里闷了两日,没听着戏心里都不痛快。” 寿安摸不准婉美人要做什么,便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不管是将戏班子请进来给婉美人听,还是让婉美人出府去戏楼,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好在没过一会,两位公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连忙进去伺候,又让人送两位公主离开。 正当寿安准备将婉美人送进去时,转身就看见了陈术。 寿安:“……” 陈术看了一眼婉美人,冷笑了声,在婉美人之前走进屋子,并“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还不忘扔下一句,“荒唐。” 寿安:“……” 婉美人自然哭闹不止,皇帝头疼的摆手,随便指了一个嬷嬷让人出去哄。 随后看向陈术,半天才说,“你不能仗着朕对你器重,就对婉美人无礼。” 陈术低头,“微臣知错。” 皇帝张了张口,知道要是继续说下去,难堪的人肯定不是陈术,便换了个话题,问道,“是刺杀的人有眉目了?” 提到这个他怒火便控制不住,又低声骂了一句逆子。 陈术摇头,“不是,那群人很隐蔽,出头、安排、一切事情但凡稍稍在明面上的,他们都没参与。” 皇帝怒拍桌子,“蠢货。” 他骂的自然不是陈术。 陈术不赞成的看向皇帝,说道,“陛下前几天,可是审问了几个皇子?” 皇帝垂眸,“嗯。” 在眼前的除了太子,他都派人审问过了。 原先他其实第一个想审问的就是太子,只是后来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事情都已经做了,再说不对也晚了。 陈术便挑着里面好的地方说,“此举也算是将他们敲打一番,没那心思的最好,有那心思的也给掐断了。” 陈术禀报着事情,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看见的两位公主,“陛下,两位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阖着眼,“出京游玩。” 从前也有公主出京游玩,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陈术本来想问,这两人怎么会游玩到这里来,后来转念一想,陛下说是微服私访,其实路上行程也没瞒着。 两位公主知道,也很正常。 陈术便没再提两人,只是百般的纠结,“陛下要如何处置……大皇子。” 陈术纠结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先前陛下是将大皇子的皇子身份给废除了的,但他总不可能对陛下说,萧长陵该怎么处置。 皇帝低垂着眼,“等朕回京,他一个被囚禁之人,如何能有本事做此等事?” 陈术想起之前太子险些遇害一事,不做言语。 他觉得大皇子的本事不小。 至少被囚禁的人,还能将手伸到邺都来,参与刺杀陛下之事,这本事不容小觑。 若是当初躲了过去,没被发现他企图谋害储君,如今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还真不好说是谁。 陈术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没否认他刚才说的大皇子一词,心里觉得怪异得很。 其他几个皇子没参与,还被押过去审问了一番。 太子虽然没被审问,但近日也被为难了许多。 怎么到了大皇子身上,犯下此等谋逆大事,就先暂搁着不处置了? 陈术心里思绪万千,又听皇帝说,“等这次后,你再亲自带着人去找药材。” 陈术犹豫了半天,只说了句,“微臣遵旨。” 随后便转身打开门离开。 第318章 江氏刚出门没多久,就遇上了容氏。 她担心被瞧见,就连忙换了个方向走。 身侧的丫鬟就说,“这位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江氏转头,看着不远处动作显得很是亲近的男女,虽然女子脸上涂了一些东西,但她还是能看出来,这人是容氏。 她又看向那男人,看了许久都没看出这人有多……出色。 值当容氏这么疯,连命都不要。 “去太子妃那坐坐吧。” 看见容氏,江氏连在街上走走的心情都没有了,万一要是撞上,容氏心里还要多想。 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容氏不对付。 虽然本来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云昭听说容氏来,放下怀里的儿子,让他拿着九连环去书房找爹,随后又张罗人送茶送点心。 正好又是差不多用午膳的时候,云昭又叮嘱膳房多做几样菜。 江氏摇着扇子,进来先喝了杯温茶。 “你这里倒是自在,外面哪处都闹。” 她府里也闹腾,萧长策新带回来的姑娘不识趣,当着萧长策的面往池子里跳,跳完又哭着说,“我是不会和你抢爷的,你为何要推我?” 江氏还是头一回见这阵仗,当场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至于萧长策会听谁的,她完全不担心,这点伎俩连她都看得破。 不过有了这事,江氏确实不想待府里,省得看见人哭得心里膈应,她喜欢看美人是没错,可要是美人整天哭着说她会害她,她就不太爱看了。 只是等出了门,又看见容氏…… 云昭拿了块点心,一边问,“打哪来的?哪边又闹了?” 江氏觉得云昭估计也知道,容氏表现的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至于枕边人不知道……想来是五皇子压根没见上容氏几面。 “在外面逛着呢,我瞧见容氏和……一个人走一块……”江氏顿了许久,才接着说,“索性就到你这来走走了。” 云昭听出了其中没说出来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同样的情绪。 云昭轻咳一声,不想提容氏,便说起两位公主的事,“大约是凑巧吧,她们竟到这里来了。” 江氏却想,哪里来这么凑巧的事,恐怕来者不善。 不过两个不受宠手中也没什么权利,甚至还比不上权臣之女的公主,能做什么了?她也想不通。 在摆膳食之前,云昭便问江氏要不要去园子里走走。 府中是有一个园子的,比不上皇帝在的府邸的大,不过设计却很精巧。 江氏应声而去,走了没多久发现一个高一些的观景台。 观景台是木质的,有两个人高,顺着楼梯上去,上面很是宽敞,摆了桌椅等。 四面都有轻纱挡着,一是挡风挡灰,二是遮冷遮热。 江氏在底下瞧了几眼,“这倒是别致,坐在上面赏景也好。” 两人提着裙子往上走,云昭双手扶着栏杆,自上往下看。 云昭看景色,江氏在看云昭。 她的目光最先落在云昭的发髻上,准确的说,是发髻上一根木簪。 木簪素朴,上面只雕刻着一只狐狸的式样,旁的半点装饰都没有。 街上两边小贩摊上倒是会卖这些。 不过她猜应该不是从那买的,估计是太子亲手做的。 虽然她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她应该没有猜错。 她又忍不住看向云昭的眼睛,这是她最觉得惊奇的地方。 成婚几年时间不算短,但这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像是没变过,澄澈又干净,真是极为难得的。 江氏不免想到容氏先前的话,她面对太子妃,说一点羡慕都没有,也是假的。 这样自在的日子,谁看了都会羡慕的。 不过她不爱盯着旁人的日子,所以也仅仅是羡慕。 江氏很快收回视线,说起一件事,“昨日我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在淑妃娘娘那见到了婉美人。” 云昭本来出神的盯着不远处的景色,此时听到江氏的话不免抬眸,“婉美人……是去向淑妃娘娘请安了?” 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可能。 江氏摇头,“淑妃娘娘的住处换了,现在在那住着的是婉美人。” “那婉美人呢?” 江氏神色很难形容,“两人住处换了。” 她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婉美人再是得宠,先前住的地方也未曾逾矩,而淑妃再是不得宠,所得的住处和摆设,都是在妃位上才能有的。 若是淑妃做错了事,惩罚便罢了,可淑妃前不久才救过驾,没得到奖赏不说,还得了这样的结果。 婉美人住进了淑妃住的地方,淑妃住进了婉美人住的地方。 云昭听下方有秋月的声音,便让江氏一道去用膳,下楼梯时笑了笑,说了一句,“一笔糊涂账。” 用晚膳,云昭将人送到门口。 见她是走来的,索性用府上的马车让她离开。 秋月在后问,“太子妃要去瞧淑妃娘娘吗?” 云昭摇头,“我不过去,她还能自在点。” “算算日子,也快回去了。”秋月微微抬头看着天。 云昭先是点头,随即说,“婉美人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想来也得等她三月满了,才能启程吧。” 秋月表情微妙,压低了声音,“一个孩子,陛下不会太在意的。” 第二天一早,云昭就知道秋月这话是什么缘故。 “十日之后回程?” 秋月垂下眼睛,“是寿安公公叫人来说的。” 还有十天的时间,云昭倒不着急收拾东西。 她捏住腕间的一块玉坠子,在屋子里来回转。 没多久萧长胤回来,秋月带着一众人出去,云昭便看了看周围,踮着脚看着他问,“刺杀的人查出来了?” 她都没听到那边有处置什么人,别是要憋个大的吧? 云昭神情不免的复杂起来。 萧长胤只看了她的眼睛,便猜出她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手,“还没查出来,与我没关系。” 云昭不确定的又问,“你真没参与?”她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没有。”男人声音一顿,又说,“顶多是旁观了。” 第319章 他用指尖碰了碰云昭的手腕,觉得有趣就捏住了那块玉坠子。 云昭听得一言难尽,旁观比起参与在其中,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想想这父子俩之间的事情,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容氏的事情,云昭不想沾手。 但她知道肯定瞒不住,连只见过容氏几面的她都能猜到这事,没道理府里的人不知道。 顶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她无意识的揪着男人的衣服,将那块布料揪得皱皱巴巴的。 萧长胤看了会,就问,“有什么为难的事?” 云昭下意识的往他头顶看,顿了顿说,“没有……吧。” “出门走走?”萧长胤见她眉头紧皱,一看就是为着什么事情烦。 既然不愿意说是什么事情,那就出去走走,免得在屋子里待着胡思乱想。 今日天气也好,晴空万里,还有点微凉的风。 云昭去里间换了身淡青色的襦裙,外面套了件月白褙子,发髻简单挽起用几个小钗固定,最后戴上一个满是金叶子的步摇。 萧长胤从匣子里取出一块玉佩,系在她的腰间,“这次回去,再出来就要很久了。” 原先云昭还觉得此地虽然景色不错,繁华虽不比兰京但也没差多少,只是颜色上太过绿了,叫她待着怪不自在的。 听了这话后,却是瞬间不舍得离开了。 趁着还没走,她就让素昔去打听本地有趣的地方,然后坐着马车走。 “地方不远,其实走着也无妨。”萧长胤坐在马车上说。 云昭眨了眨眼,“怕走路。” 其实是担心在路上碰到容氏,没撞见她还能当作这事不知道,撞见了…… 虽然这和她无关,可要是闹出来,她是最开始知道的知情者的话,便不太好了。 性子拎不清的,说不定还得将这事怪在她头上。 萧长胤挑了挑眉,没再劝,而是伸手挑开车帘,让风吹过来。 云昭按住他的手,见男人看过来,便镇定的说,“风大了,吹在皮肤上对皮肤不好。” 萧长胤:“……” “你是不是不相信?”男人手还没收回,云昭瞥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容氏,一边震惊一边连忙挡住男人的视线,抬着头质问。 萧长胤:“没有。” 云昭不着痕迹的抓住他的手,“真的相信?” 萧长胤:“相信。” 等马车行驶了一会,云昭才松一口气,换了个姿势,“嬷嬷说的,我听嬷嬷的话。” 萧长胤声音幽幽,“那嬷嬷有没有说,让你少吃点冰碗?少喝点冰饮子?” 云昭头撇到一边,只当自己没听到。 外面。 容氏惊疑不定的望着已经远去几乎看不见的马车,她方才是不是瞧见太子和太子妃在里头了? 不过……在里头也不要紧,就是有没有看见她呢? 容氏想到这里,心里就又惧又怕。 她几次去找江氏出门玩,都被她用旁的借口推脱了,容氏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江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看来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容氏眉眼一冷,再看向身前的男人,眼底深处又浮现着痛色,“先去隐蔽些的地方吧。” 男人见她握住他的手,微微惊讶。 到了地方,是他们常常待的。 男人没疑心,容氏看着左右,心里焦急得很。 …… 另一边,坐上船的云昭很快将容氏的事情抛诸脑后。 船并没有停下,而是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 云昭穿上一件厚一点的外衣,走到船边伸出手,感受到溅起的水珠落到手心里。 “这是去哪儿?” 萧长胤指了一个方向,因为有雾气遮着,所以云昭过了好一会才看到。 是一个岛。 船在岸上停下,云昭小心翼翼的踩着湿软的泥土往前走。 走到一半,她才看见不远处不少侍卫模样的人,身上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腰间挂着同样的腰牌。 走得近了,那腰牌上的字就清晰的很。 云昭倒吸一口气,悄悄的扯住他的袖子,“你这是要造反?” “不是。”萧长胤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悄悄的牵起云昭的手,指尖还轻轻的在她手心一勾。 云昭脑袋里乱糟糟的,在船上看时,觉得这个岛不大,但到了地方又一眼看不见底。 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差不多服饰的侍卫。 这还不是造反? 萧长胤是带她来放松心情的,谁料到她眉头越皱越深。 他想了想,指了一个侍卫过来,让他把腰牌摘下来。 上面的“萧”字之后,还有九龙纹路。 云昭直抽气,等人离开,她紧紧盯住男人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这真不是造反?” 萧长胤:“不是只有我一人,姓萧。” 云昭听了这话还想,除了他谁还能有这胆子。 不过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大胆了点,毕竟他们出门都没瞒着,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打听到这里。 云昭一脑袋的浆糊,忽然一个念头生出来,她不可置信的问,“不会是……父皇吧?” 不管萧长胤回答是还是不是,云昭都挺震惊的。 只是没等他回答,云昭听到身后一个声音。 “殿下、太子妃。” 是陈术。 云昭转过身,讶然的看着来人。 陈术瞧见太子在这高兴不已,还想商量事情,随后便看见太子妃也在这,顿时脸色又不好看了。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长胤没动,“就在这说吧。” 陈术虽然不满,但见太子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微臣是觉得,殿下能否劝一劝陛下,所谓长生之法,实在虚妄不可为。” 其实陈术也知道,他这话说了也没用。 陛下对此事多坚持他是清楚的,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萧长胤听了会,“孤会去劝。” 陈术面上一喜,连忙拱手作谢。 半个时辰后,陈术带着不少人离开,船上乌丫丫一片人。 云昭则被萧长胤带到了岛上身处,一棵十分高也十分粗的树前。 她仰着头,看见上面有个屋子。 这一来一回耗时间,加上又在树屋上待了一下去,等从船上下来,就已经是晚间,夜市都快开始了。 第320章 萧长胤索性在路边的茶坊里点了一壶茶并几样小菜,和云昭坐一块用完。 等用完,正好撞上夜市开始。 云昭喝着茶,杯子里不是什么好茶叶,而是晒干的花朵,喝着味道不浓,不过闻着却很香。 茶馆里人渐渐多起来,也热闹得很。 萧长胤放下一块碎银子,拉着云昭的手去亮堂地方走。 也有不少夫妻逛夜市,新成婚的总是黏黏糊糊一刻都不愿分开,所以两人这般亲近,倒是有人看过来一眼,却没人觉得奇怪和不妥。 走了几步,萧长胤就拉不动人了。 只见云昭立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地方,一动不动,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云昭其实也带了银子在荷包里。 只是她最近在吃食上被管得严,重糖重油的东西没吃过几个。 想到咬开甜脆的糖衣,便是酸酸的山楂,她就有点走不动道。 萧长胤:“只买一个。” 云昭高兴起来,先挑了一个看上去糖衣裹得最厚的。 要是放在白日里,或是周围有不太熟悉的认识的人,她或许会忍着将糖葫芦带回去。 但周围有不少边走边吃的,云昭就不大忍得住,于是眼巴巴的看着男人。 萧长胤停在一个小吃摊子前,点了一碗馄饨,又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放在她手里,“先吃吧。” 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最后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才上马车回去。 翌日一早,她也没让人将那包栗子热一热,剥开之后直接吃了。 吃着虽然凉,但还挺有滋味。 素昔肃着一张脸立在那,云昭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很少见素昔脸色这么严肃,“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严肃,难道皇帝病重到死了? 云昭立马缩回了去够栗子的手,也跟着摆出严肃的表情。 “确实是出事了。” 素昔憋了一早上,就是想找个人说。 但是其他人都知道了,她再说又没意思。 所以等着云昭问出口,素昔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太子妃昨日出门不知道,邺都发生命案了。” “是吗?”云昭皱了皱眉,这要是发生命案了,那边应该会大发雷霆吧。 毕竟微服私访看的就是一个安居乐业,前有刺杀,如今又有人命。 “五皇子妃,被牵扯了进去。” 云昭手里一松,刚抓在手上的栗子掉了下去,“五皇子妃?她是看热闹被误伤了?” 素昔睁大眼睛,“哪儿啊,听说那人是她杀的。” 云昭这回真的被惊到了,“你说什么?” 容氏杀人?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素昔打听的详细,“外面都说是她杀的,听说是她和一个男人走得近,想要那男人带她去私奔,那男人不肯,她就将人给毒死了。” 云昭被噎了下,外面说的,那便不是查出来的了。 “府衙怎么说?”云昭问。 素昔轻咳,“府衙否认了这一说法。” 云昭点头,这传的肯定不是真的,自然要否认。 毕竟这名声,又不是只有关容氏。 一个弄得不好,就连皇帝的名声都得受牵连。 虽然她觉得皇帝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府衙没上门抓人,如今对外的说法,是人有相似。” 云昭正听着,就见秋月一脸冷意的过来,“五皇子妃来了。” 云昭:“……” 来她这里,做什么? 不过人都来了,她也不可能装不在,或是将人轰出去。 云昭想了想,叫来不少丫鬟和婆子在院子里待着。 容氏过来时,看了一眼就觉得院子和屋子里的人极多。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都变得牵强起来。 云昭让人给她倒茶,也不说话,等着容氏自己开口。 刚听了关于容氏的流言,现在又见了真人,她心情还挺复杂的。 容氏攥紧手,指尖用力抵着手心,“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许久没见你了,所以来坐会。” 云昭笑笑,手腕撑着脸颊。 容氏停顿了许久,也没见云昭开口,心里就紧张得不行,“你可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了?” 她抚着脸,苦笑,“说到底也是凑巧,那女子竟与我长得如此相似。” 云昭装作听不懂,“什么事?” 容氏讶然,“你昨日没听到吗?” “昨日我出去一天,深夜才回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云昭一脸坦然。 容氏猜到估计是太子带着她出门玩,心里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难受。 “倒没什么,一点小事。”既然云昭“不知道”,容氏便不再提,抱怨说,“我去江梓清那,她分明在府中,却故作不在。” 江梓清,正是江氏。 云昭心说,发生这事,江氏装作不在才是正常的。 她也想这么做来着。 “估计是府中六皇子刚带回来的姑娘,和她不对付,所以心烦意乱不见人罢了。”云昭替江氏找了个理由。 容氏被江氏拒之门外,原先心里哪哪都不痛快,怀疑江氏是知道了内里真相,所以才避着她。 她一路上心惊胆战的,后背出了不少汗。 听云昭这么说,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往下放了放。 她撇了撇嘴,“原是这样,我先前就跟她说过,六皇子这样实在是不像话,见一个便带一个到府里,我们几个人里头,也就她府里的姑娘最多。” “先前我就劝过她,可谁知她也不当回事,这回算是跌了跟头了。” …… 云昭听容氏越说越不像话,脸上装出来的笑容都收回去了。 她托着腮,手指屈起敲着桌子,一边还不断吩咐素昔上茶。 容氏茶盏里的水还没喝呢,素昔就又端上一杯。 又过了一会,容氏手边摆了四个茶盏。 虽然听云昭说,这里面茶味道很是别致不同,但容氏还是看出了赶客之意。 容氏坐不住,只说想起府上还有事情,就匆匆离开了。 云昭做戏做全,让人每样茶叶都包了点,给容氏身边的丫鬟。 等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出去,云昭盯着地上看了半晌,才叫来紫斛。 “若是有办法,去瞧瞧五皇子什么动静。” 第321章 容氏出去后,在街上走了一圈,买了萧长勋最喜欢的云片糕,就匆匆回去。 她身后跟着两个身形粗壮的嬷嬷,只有到云昭那时,两个嬷嬷在院子外站着,其余时候都是和她形影不离。 容氏挑着装着云片糕纸包的绳子,对其中一个嬷嬷说,“殿下许久未吃,不知道还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那嬷嬷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 容氏心里发凉,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露,拎着云片糕回了府。 回到府中后,她立刻去找萧长勋。 萧长勋还在养伤,先前他的伤处就没好全,在得知容氏的“流言”后,一不小心朝着门口柱子上撞了下,腰间又受了伤。 所以此时斜躺在小榻上,身后靠着软枕。 他见到容氏,没给出好脸色,只问,“去哪了?” 容氏将云片糕放下,让人打开取一些放在盘子里再端过来,随后才慢慢说,“去了太子妃那,只是太子妃向来与我不亲近……” 萧长勋面露冷意,“你道她为何与你不亲近?” 容氏明白男人的人言中之意,脸色瞬间惨白,但没办法,她不能辩驳,只能当听不见。 说起来,她也觉得委屈的很。 容氏心里酝酿了一汪苦意,从肺腑生出来的情绪让她眉眼间都染得显出难过来。 大约是绝处逢春,她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容氏四下找了个地方坐下,与萧长勋靠得不远,“其实太子妃向来疏远我,便是在兰京里,我主动凑数前,她也常常不爱搭理。” “她虽是公主,但到底也嫁了人,如今是太子妃,便是、便是太子是储君,那殿下也是陛下的儿子,我是殿下的妻子,她这般对我,实在不应该。” 萧长勋眉头一皱,“你这是何意?” 容氏暗暗想,这是听进去了。 对于云昭……这不能怪她,她如今也是没办法了。 “殿下还是不相信我吗?”容氏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我……我心里只有殿下一人,哪里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之事。” 萧长勋瞪着眼,“容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去了哪?又是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 容氏脸色更白了,伸手掐着手臂,好一会才恢复镇定。 不可能会知道的,这只是他听进去那些流言,所以才会说这些话。 萧长勋喘着粗气,伸手端了一旁的茶来喝。 茶是凉的,也没浇灭他心底的怒火。 容氏等了会,才继续说,“我今日去见太子妃,觉得她神色不对,我忽然想到,那个男人,是不是太子妃找来故意污蔑我的。” 萧长勋一顿,神色莫名的看着她。 容氏抿着唇,低头抬眼很是可怜,“此次父皇微服私访,也带上了殿下,可见是看重殿下,是不是因此……” 她没将话说完,留给萧长勋想象的空间。 等着丫鬟在外面喊了声,容氏才抹着眼泪走出去。 身后一直没人叫住她,她腰背挺直的走着,感觉到太阳照在身上,却一阵接着一阵的凉意。 云昭自是不知,容氏准备将事情推到她身上。 她听了紫斛的话,感到很怪异,“两人相处的很好?” 紫斛:“是,五皇子妃搬到了五皇子的住处,日日照顾他。” 云昭托腮,她听着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可思议的呢。 素昔又说,“今天奴婢出去时,发现大部分流言都被压下去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对这点云昭半分意外都没有。 她见上回容氏那样子,像是悔恨不已。 不过这种事情……应当怪不了旁人。 就是那男人的死,云昭觉得外面的流言应该是假的。 不管怎么样,容氏都没必要杀人,还闹得这么大。 “府衙那边怎么说?” 素昔说,“还未有结果。” 云昭若有所思,这未有结果,估计是以后都没有结果了。 就是不知道谁看容氏这么不顺眼,将那男人杀了还嫁祸给她,想来此时容氏心里不仅悔恨,还为此难过呢。 四海楼里。 姜斐目光怔然的盯着下面,婉美人憋了几天,终于还是没忍住,说要来听戏。 皇帝自然不会拦她,只是多派了几个人。 姜斐手捏着窗台,渐渐收紧。 “上回的事情,可有留下把柄?” 一旁的下属一时犹豫,这究竟是指的那件事情。 不过他想了想,似乎近前的两件事情,都没有留下把柄,所以下属摇头,“没有。” 姜斐收回视线,淡淡说,“那就好。” 他伸手欲将窗户关上,下属脸上还是犹豫,“殿下,上和公主行事放荡,殿下若与之来往,只怕也会沾了这名声。” 姜斐摩挲着手指,视线渐渐往下垂,“无碍,不管她是什么名声,都是孤的亲妹妹,兄妹之情,名正言顺。” 再说,有上和的名声在前面挡着,他做一些事情,旁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两人互相利用,各怀鬼胎。 半晌,门外吱呀一响,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走进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姜国太子?” 姜斐没惊奇面前人竟然能认出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人坐下,又亲自倒了茶。 “姜国太子来了北萧的地方,恐怕不妥当吧。”老者没喝茶,语气很是微妙。 姜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牌,递到老者面前。 老者神色一变,拿了玉牌细细检查,发现确实是真的,是他早些年送出去的那枚。 “你要做什么?” 姜斐浅笑,“世人皆知周道子一生苦修,却不知他也曾……” 周道子半闭着眼,手心握紧了那块玉牌,重复了刚才问的话,“你要做什么?” 姜斐看了一会,也没看出周道子的情绪是好是坏。 不过想来应该不好。 他屈指敲了敲桌沿,“听说北萧的皇帝,正在找你。” 周道子敛眸,等着姜斐继续说。 “我要你将这些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服下。”姜斐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周道子手里把玩着玉牌,声音极轻,“你觉得我能做得到?” 第322章 姜斐笑了笑,很是温润的样子,“你自然能做得到。” 即便做不到,对姜斐来说,也不会损失什么。 要是能做到,那自然最好。 周道子打开纸包,里面是浅褐色的药粉,有着淡淡的苦味,看不出是什么药。 不过肯定不是好东西。 姜斐为他解惑,“是前朝的秘药,服用之后,人会渐渐虚弱衰竭而亡,而且即便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不会查出来。” 周道子摸着胡须的手一顿,看向姜斐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他确实说过,拿这个玉牌来见他,他会给出一个承诺。 但他也没准备将自己的命给搭上去。 周道子低着头,姜斐面上淡然,心里却急得很。 他费尽心思才来了北萧,却不能在外行走。 因为若是被发现,届时随之而来的麻烦,根本解决不掉。 不过姜斐没有立刻压着周道子答应,他在等。 过了不知道许久,桌上的茶都换了两次,周道子才缓缓开口,“不一定能成。” 姜斐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 婉美人听了戏,正准备回去,街上偶然抬头瞧见一张熟悉的脸,顿时眼睛睁大。 见她停在那不走,身后的丫鬟便悄声问,“美人?” 婉美人回过神,捂着心口摇头,“没事。” 她再看过去,已经没了那人的踪影。 回去的路上,婉美人想着刚才的事,心神不宁的。 下了马车,勉强努力了半天,才没露出异样来。 不过她往日就不太寻常,所以露没露出异样其实也没差别。 寿安得知婉美人回来,去和皇帝说了声。 皇帝懒得过问,见寿安在那直戳戳的站着,才想起来说道,“让太医去看看吧。” 寿安对皇帝的心思摸不着头脑,还是先出去吩咐。 因为皇帝的态度,寿安就指了个小太监前去,自己则折回去。 还没折回去一半,就看见五皇子远远的扶着腰过来。 寿安想到先前听的传闻,嘴角一抽。 没等五皇子过来,寿安就去找了皇帝。 皇帝放下书,思索了一番,“让他进来吧。” 萧长勋惴惴不安的坐下,“父皇。” 皇帝看见他便想起那些流言,以及上回在二儿子和这个儿子之间他做的事,难得的生出了安慰的心思。 他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最近伤养的怎么样了?朕回头让陈太医给你自己看看。” 皇帝顿了顿,又说,“朕给你看中了一个侧妃,是左太尉的嫡次女,样貌和人品都是极佳的。” “等回去后,给你赐婚。” 萧长勋简直是受宠若惊,他从未得到来自父亲这么多的关心。 左太尉的嫡次女,无论是哪方面,都比他如今的皇子妃身份还要高了。 萧长勋很不安,想到自己来要说的事,莫名又有点烦躁。 他知道不应该相信容氏,可渐渐的,他又觉得容氏说的未必不能信。 萧长勋看着皇帝,看着他腰间玉佩上的纹路,这是皇帝才能用的。 他也是皇帝的儿子。 即便储君定了,可到底父皇还在,他不是没有机会。 从前父皇不关心他,可如今不一样了,父皇竟准备给他赐婚,还是左太尉的嫡次女。 他是有机会的。 皇帝若是此时能得知这个儿子的心声,只怕会将手里的书全砸他脑袋上。 “请父皇为儿臣做主。”萧长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并很是屈辱的泛红了眼眶。 皇帝一时愣住,“这是、怎么了?” 萧长勋开始说容氏告诉他的,当然他不会说是太子见他不顺眼,想除掉他给他使绊子,所以派了男人去勾引他的皇子妃。 后面勾引不成,又放出流言,并杀了那个男人嫁祸。 萧长勋从头到尾,都将太子给摘了出来,但听的人却觉得,他字字指向的都是太子。 寿安低着头,肩膀忍不住微动。 皇帝黑着脸,没打断萧长勋说话,见他眼里还有明显的委屈和不服,更是无言。 “这样的伎俩……”皇帝也不想说皇子妃红杏出墙,这于皇室的名声都不好,“真是前所未闻,前所未见。” “儿臣有证据。”萧长勋从袖子里取出几张薄薄的纸。 皇帝接过的时候还心惊,难道太子真做了这事? 想完他脸色更黑,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儿子给带偏了。 不说旁的,太子要除去路上的绊脚石,哪里需要这么迂回的法子。 他打开纸看了几眼,上面正是几人的证词。 证明了容氏不可能杀那男人。 皇帝移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算什么证据,只能证明容氏没有杀人,但旁的事情呢? 萧长勋梗着脖子,脸色涨红,等着皇帝开口。 皇帝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认为太子觉得他碍事,所以让他的皇子妃没了名声。 夫妻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子妃得了这样的名声,皇子自然也不会好。 再严重点,基本是绝了和皇位的可能。 皇帝想到这里,看着萧长勋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又是个惦记他位置的。 “你既相信容氏,那就信吧。”皇帝摆手,“寿安,送他出去。” 萧长勋愕然,又听皇帝继续说,“左太尉的女儿,到底养的娇惯,到你府里怕受了委屈,朕与左太尉多年君臣,可不能因此有了嫌隙,这事便罢了。” 他原先是想着,容氏是不能留了。 不过也不能立刻处置,否则会被人瞧出来,等回了兰京给她用药,慢慢的让人病着就好。 至于左太尉的嫡次女,进府是侧妃,过些时候直接扶成正妃既可。 但皇帝想的再好,也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番话。 萧长勋被带出去许久,他还低声骂了句,“蠢东西。” 骂完他还不够,瞧见那几张纸心里冒火,直接点了蜡烛给烧了。 寿安在外面纠结了会,还是将太医找过来给五皇子看一看。 陛下只说不赐婚了,没说太医这件事。 寿安便做了主,找了位太医来。 正好有空的是陈太医,便过来把了脉,片刻后表情一下子微妙起来。 第323章 “怎么?”萧长勋见陈太医眉头紧皱,脸色又很严肃,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陈太医:“……” 他要怎么说呢?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迂回,说出来面上都过不去。 陈太医越是不开口,萧长勋就越紧张。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治不了的重症。 “陈太医,我究竟是怎么了?”他声音里不自觉的颤抖。 陈太医摸着胡须,叹了好几声,在萧长勋几乎快被吓得晕过去时,才说,“回头微臣开个方子,五皇子照着吃一段时间,若是没用再过来换方子。” 说完,便拿来纸和笔写下,想了想,陈太医还让小童先抓了两副药。 萧长勋一手拿着药,心神不宁的被寿安带了出去。 等站在大街上了,他才想起来陈太医还未说他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萧长勋脸色煞白,踉踉跄跄的走到最近的一个医馆,将方子递了过去。 接过方子的大夫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 大夫先是点头,随即连连摇头,“也不算吧,依着这个方子吃下去,也是有好转的可能。” “只是……平日里于……”大夫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盯着这里,才悄声说,“一定要切记,于房事上莫要荒唐,要不然这药吃了也没用。” 萧长勋听得一头雾水,他究竟是什么病? 他又问了一遍,正好门口进来一个戴着帷帽的夫人,大夫便匆匆说,“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方面的问题。” 大夫目光盯着萧长勋脐下三寸,很快收回视线去迎接那位夫人。 意识到这目光以及话里的意思的萧长勋:“……” 他很难绷得住脸色,沉着一张脸往外走。 走了一半,又折回来拿落下的药。 等回了府,容氏殷勤的奉茶,萧长勋目光落在她身上,眼里是浓浓的厌恶。 容氏也不是没察觉这厌恶,但她什么都不能做。 “今日陛下……可是偏袒太子了?”容氏不遗余力的往太子身上泼黑水。 反正以她对萧长勋的了解,总不可能将太子拦着质问。 所以她背地里挑拨,不会事发。 再者,本来萧长勋就是惦记那位置的,如今撕破脸皮,只是提早一些时间罢了。 萧长勋瞧见容氏便想起那些流言。 其实他也不清楚杀人真相澄清后,剩下的究竟是不是流言。 他能容忍容氏好好的在这站着,一是不能让自己头上的颜色犹如实质让所有人都知道。 二是他让嬷嬷检查过,容氏身上没有痕迹。 如若不是因为这,他第一个就能让容氏没有痕迹的消失。 容氏被萧长勋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咽了咽口水,才想起来讨他的好,“妾身让如姑娘来伺候殿下。” 容氏一共就说了两句话,两句萧长勋都不爱听。 前一句,萧长勋去了皇帝那,还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来自父亲的疼爱,简直高兴的不能自己。 但不知中途出了什么状况,父皇忽然就不将左太尉的嫡次女给他做侧妃了。 到现在萧长勋都没想明白。 至于后一句……萧长勋不免的想起陈太医和那大夫的脸色,又联想起自己这几次确实是力不从心,他原先只以为是受伤导致,却没想到出了问题。 容氏被两个嬷嬷强行拉到外面,不懂萧长勋为什么忽然翻脸,心中很是惴惴不安。 …… 云昭是两日后,再看到容氏的。 是在淑妃那见的面,不可避免。 容氏先来找江氏说话,江氏却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站得离容氏远远的。 容氏看了看左右,最后选择站在温柔旁边。 温柔听着容氏开口,只笑了笑。 云昭坐下来时,还看见容氏瞪了她一眼,顿时愣了愣,想着她上回是表现出不欢迎她过来的意思,所以便了然。 容氏捧着婉美人,“美人近日是越发美艳了,坐在这,倒将我们衬的灰头土脸的。” 其余一众被说灰头土脸的人:“……” 嫔妃们不由得纷纷的看向淑妃,见淑妃不言语,只能将这火气给压下去。 一个婉美人,一个皇子妃,她们都得罪不起。 江氏先前也算是和容氏走得近,关系虽不至于深交,可面上维系的不错,如今瞧她这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想着这人是在发什么疯?莫不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成? 不过……她对五皇子甘心做王八的事情,还是很震惊的。 江氏神情若有所思,对五皇子和容氏之间她也算有点了解,两人绝不是恩爱夫妻,这事发生后竟还能恢复平静,怕是其中又发生了一些事。 “太子妃来了,似乎没和婉美人说几乎话。”容氏捏着帕子笑,“不知道的,还当太子妃是瞧不上婉美人呢。” 云昭终于看了过去,容氏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婉美人身边坐下,还殷勤的给婉美人倒茶。 她懒得搭理,很快收回视线,指尖轻敲着团扇扇柄。 若是云昭生气恼怒或是从容解释,容氏都有回应的法子。 但偏偏云昭没搭理她们,眼睛里也没有她们的身影。 容氏出身虽不至于公主般尊贵,但家世也不低,今日这一遭还是她头一回做,心里本就难堪不已,遭了无视后更是恨不得原地消失所有人都看不见她。 淑妃轻笑,出来打圆场,“陛下看重婉美人,知道她爱听戏,所以请了戏班子进来。” “一道去听戏如何?” 婉美人翻着白眼,她其实为着容氏的话耿耿于怀,不过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 旁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现在肚子里这块肉。 若是个皇子,一出生就是王爷了。 至于宫里那个,已经给了平妃养,怕是已经和她离了心,哪怕再抱回来,也养不熟了。 婉美人脸上渐渐扬起笑容,请着众人去看戏。 淑妃看着婉美人走到她前面,也不生气,只眯着眼睛笑,很是温柔的模样。 云昭坐在下面看着戏台子,心思却没在上面。 第324章 快一个时辰后,寿安来了这里。 他先看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这还愣了下,随即又见婉美人高昂着头,寿安觉得不太妙起来。 他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请婉美人过去的。 婉美人不一定会和陛下计较,但一定会和他计较。 寿安眼皮抖了抖,走到淑妃面前,“娘娘,陛下有请。” 婉美人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容氏在侧试图安慰,却得了个白眼。 容氏感觉到四周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 难堪的恨不得今天没有出门。 她心里不由得怨上了婉美人,怪道如今还是个美人,就这性子若不是陛下宠爱,早死千八百回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婉美人瞪着容氏。 她心里不痛快的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寿安过来她以为是来请她的。 人都快站起来了,就听是请淑妃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仿佛成了个笑话。 偏偏还看见容氏眼里没怎么遮掩的鄙夷,婉美人心里越想越恼,伸手就甩了过去。 云昭离得远,此时也站到了更远的地方,以免被波及。 江氏也离得远,不过她不是担心被波及,她还巴不得看看热闹。 只是她觉得容氏讨好婉美人有些掉价,看一眼,都嫌弃。 容氏自然说没有的事,婉美人是看错了。 婉美人哪里管有没有的事,只自己痛快了便好,所以趁着容氏不注意,给了她一巴掌。 随后又扯着嗓子喊,“来人,快将这个疯女人拉远点,别伤了我的孩子。” 事关龙裔,容氏很快被拉走了。 云昭眨了眨眼,正想着要不要先离开时,对上了容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 里面真真是透着恨意和毒辣。 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惹着了这位,就因为上回她不待见她? 可那种情况下,她不欢迎她过来才是正常的吧? 再说了,那事又不是无的放矢,她都亲眼见过…… 云昭也不能让这地方就这么乱下去,找来一个宫人,先让他去报信。 随即盯着婉美人身后的嬷嬷看。 “婉美人看了这会子戏,想来也累了。”云昭抬手,用团扇遮住稍稍刺眼的太阳,“送美人回去休息吧。” 婉美人轻哼,“只是个太子妃,还管到我身上了。” 云昭嘴角弧度都没变,“送美人回去。” 婉美人刚要反驳,就见她身后的嬷嬷一左一右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几乎是将人拖拽着往前走。 云昭看见这一场面,倒是没惊讶。 这嬷嬷应当是皇帝赐过去的,不过应该不是怕旁人害了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而是担心她自己给蹦跶掉。 淑妃去了许久都没回来,戏台子上也早已经停下。 云昭和其他嫔妃不熟悉,和温柔与江氏倒是有几句话说,但也不急着在这儿。 所以众人各自散开,云昭和温柔并排走一块。 江氏被容氏拉住,不得脱身,只能不耐的用足尖点着地,“我府里还有事情。” 容氏一听,将江氏也恨上了。 她冷笑,“六弟也忒不像话,府里的女人一箩筐,却要你为此伤心流泪。” 云昭没听墙角的习惯,所以又往远处走了走,直到听不到那边的话才和温柔停下。 温柔为难,“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两人对内里原因皆心知肚明,也都很无奈。 温柔倒觉得还好,她和容氏关系本就称不上亲近,故而此番对她影响没那么大。 只是一天下来好好的心情,瞧见容氏的表情,听见她说的话,再好的心情都给毁了。 云昭抚着扇柄那段的穗子,“谁知道呢。” 不远处,江氏没站直,神色慵懒,“既然觉得我家爷不像话,那你就去告诉父皇啊。” 容氏一脸的不可置信,“江梓清,我是在帮你!” 江氏撇了撇嘴,“谢谢啊,你不如帮人帮到底,去父皇那告我家爷一状呗。” 容氏红着眼,“你见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就跟条狗一样的巴着她,疏远我了是吧?” “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啪”,江氏抡圆了胳膊,给容氏另外半边脸也来了一巴掌。 两边巴掌印对称,只是颜色深浅不一。 容氏捂着脸,眼泪真出来了。 江氏似笑非笑,“不想死的话,就别在我跟前疯。” 说完,也不等容氏什么反应,江氏就疾走几步,瞧见云昭和温柔在等着她,才放慢步子。 云昭听到刚才那一巴掌,也没问发生了什么,只说,“说起来没几日就要回去了,不过我们几个也没正经出去玩一会。” 江氏眼睛亮起来,轻咳了声,“我有个地方,你们俩保准没去过。” 见两人都看向她,江氏不觉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要不要现在就去?” 云昭点头,“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 温柔也这么说。 江氏反正没事做,就先跟着云昭去了府里一趟,随后又和云昭与温柔去了府里一趟。 等从两边府里出来时,江氏笑意深了点。 而另一边,萧言棣和萧成澜同款红红脸以及汪着水汽的眼眸。 是被江氏揉出来的。 …… 容氏顶着两个巴掌印回去先到萧长勋面前哭了一场。 她没将婉美人扯了进来,只是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说与云昭和江氏有关。 萧长勋还没开口,就被皇帝派来的内侍叫了过去。 容氏在府中担惊受怕,皇帝在萧长勋面前扔下一句话,说道,“朕会私下里赐死容氏。” 要想让一个人死的合理不让人怀疑,方法可太多了。 萧长勋茫然,问,“父皇,容氏……怎么了?她到底是儿臣的皇子妃,是儿臣儿子的母亲。” 皇帝也不好像妇人那样学话,刚想指寿安让他说,想了想眉头紧皱,又放下了手,“她今日犯的错,你不知道?” 他有些怀疑,是这个儿子平日里显露出什么心思,才叫容氏如此行事。 萧长勋又是另一个想法,他听了容氏的叙述,清楚这事容氏应该也有错,但对方未必没有错。 第325章 “儿臣知道,只是……” 皇帝不耐的垂眼,打断他的话,“你要保她?” 他原先还想着,若是容氏悄无声息的没了,他再将之前说过的左太尉的嫡次女直接赐婚成五皇子妃。 倒是比从侧妃抬成正妃要方便。 但在抬头看见萧长勋一副固执的样子,皇帝就不这么想了。 还赐左太尉的嫡次女,想屁去吧。 皇帝神色淡淡的,手指把玩着一块玉佩。 萧长勋还是刚才那番说辞,“容氏嫁与儿臣多年,管理后院,生下子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皇帝点头,“回去吧。” “父皇?”萧长勋茫然。 皇帝面无表情,“出去。” 这是命令的口吻,萧长勋虽然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到皇帝声音冷下来,也不敢多留。 说了句,“儿臣告辞。”便起身出去。 寿安走进来倒茶水时,还听皇帝带着怒意低骂,“蠢东西。” 容氏知道萧长勋回了府里,立马过去试探的问。 萧长勋也有气性,他愈发相信了容氏的话,觉得种种都是太子做的,至于太子妃为难容氏,大抵也是受了太子的指使。 而父皇分明知道“真相”,却还是要包庇太子,只惩处容氏,连带着他都要遭冷落。 为了让太子那边清清白白,竟连容氏都容不下。 萧长勋表情难看极了,瞧见容氏凑过来,心里复杂的很。 难得的,这几天以来给了容氏一个好脸色,“待会我让人送玉容膏给你。” 容氏不自觉摸了摸脸,虽然有点奇怪萧长勋忽然关心她,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好的现象。 另一边,江氏带着云昭和温柔去了一家成衣坊。 再出来就成了三个翩翩佳公子。 江氏也不是只换了衣服,她还拿了胭脂水粉在里面涂抹了一番,所以几人倒真有点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江氏抽出扇子,打开扇了扇,对着另外两人挤眼,“瞧着吧,今日这去处,绝对是你们从未去过的。” 她在邺都这么些天,几乎将这些地方给逛遍了。 云昭看着四周的布置,又抬起头看见匾额上的字,“春兰坊”。 江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云昭犹豫了下,和温柔一起跟了上去。 “哎唷,江公子~今日有时间来了?”女人将手里的帕子往江氏怀里一丢,抛了个媚眼说,“姑娘们都等着公子呢。” …… 萧芳仪待在邺都几日,去几处拜见后,便惴惴不安的待在临时买的院子里。 她很是担惊受怕,只是这几日都没有人来找她。 于是萧芳仪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想或许父皇的手段也没那么神通广大,并没有查出刺杀的事情,有她们姐妹俩参与。 萧芳仪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坐上马车去了萧芳容那。 萧芳容心里揣着事情,被吓得病了两日,脸色都是白的。 瞧着她过来,撑着从床榻上起来,缓了缓才惊疑不定的问,“怎、怎么忽然过来了?” “是不是事发了?”她紧张的攥住妹妹的手。 萧芳仪眉头一皱,看着周围没丫鬟才松一口气,低声呵斥,“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萧芳容抿唇,“妹妹,我们、我们回兰京吧,别掺和这些事情了。” “不行。”萧芳仪摇头,“你先养好身体,我再做他计。” 萧芳容嘴唇颤了颤,到底没说出劝的话。 因为她知道,便是怎么劝也没用的。 萧芳仪给她倒了一杯水,缓声说,“姐姐,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其实即便失败了,也没什么,总归我们又没有出手。” 她们只是帮着联系从前兄长的部下。 “如今兄长被囚禁,母妃又已经去世,我们姐妹俩只能靠自己了。” 这话将萧芳容千百般的无奈又给堵了下去,她只能咬着唇,点了点头。 萧芳仪担心萧芳容中途退缩,补了一剂猛药,“姐姐,你可知道,母妃是怎么去世的?” “不、不是说,病重吗?” 她冷笑,“母妃的身体状况如何,旁人不清楚,你我姐妹还不清楚吗?” 萧芳容真的仔细回想,从前惠妃也是妃位,常常有太医来请平安脉,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而惠妃病重的时间点,是大皇子谋害太子事发之后。 萧芳容虽然性子木讷,但还不傻,想清楚这点后,脸色又青又白,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母妃……”她哭着喊。 萧芳仪心里对这个已经去世的母妃,其实没多少感情。 她等着萧芳容哭完,抱住她说,“我们会给母妃报仇的。” 过了会,萧芳仪更安心的从这里离开,去找了已经到了邺都,还未曾露面的部下。 这些人从前跟随大皇子,有的是明面上有的是背地里。 明面上的自从大皇子被处置,他们就各种被排挤,还有一些背地里的,则是想拼着成就一番大事业。 萧芳仪坐着马车,出了城,最后竟上了一座山。 山路崎岖,到最后马车也上不去,她只能下了马车亲自走。 快到晚上,夜幕降临,她才看见一个寨子。 有人迎接前来,连忙跪下,“公主。” 萧芳仪摆手,“虚礼就不用了,先进去再说。” 那人看了看萧芳仪的身后,还是不放心就叫了几个人去那路上检查,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放心。 “公主怎么亲自来了?”那人恭恭敬敬的。 萧芳仪也不想过来,但她不过来,怎么表现出诚意,怎么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去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后面,樊舟抹去脚印,熟练的往树上一藏,等着几个人离开许久,他才跳下来。 “地方还真够隐蔽的。”樊舟小声嘀咕了句,拿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标记了下收起,随后慢悠悠的挑了小路下山。 半路他还抓到了两只肥兔子,樊舟熟练的拧断脖子,用绳子串到一起拎着。 寨子里。 萧芳仪听了这些部下的话,问道,“有几成把握?” 接她的那人面露犹豫,“只有四五成。” 这还是往多了说的。 第326章 按说这样的把握,其实不应该出手。 可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若是等这段时间过去,皇帝回了兰京,他们就连这点把握都没有。 萧芳仪握紧了手里一直握着的信纸,到底没将信上的内容告诉给这些人听。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时,她换了身装扮,进了城门。 …… 而这时,云昭因为昨日喝了酒,额头有些痛,所以正用手揉着。 一边揉着,她还一边心虚的看身侧的男人。 萧长胤醒的比她还早,察觉到她眼里的心虚,以及跃跃欲试的左手,勾了勾唇。 云昭想,他笑了,那这事应该过去了吧。 “那里好玩吗?姑娘好看吗?酒好喝吗?”萧长胤三连问。 云昭:“……还、还行吧。” 不过她确实饱了耳福和眼福。 也不知江氏怎么知道那的,里面的姑娘不论是唱曲的还是弹琴的,技艺都十分高超。 “要不然……”云昭小心翼翼的问,“你也过去看看?” 正好她可以跟着,还能再饱一回耳福和眼福。 等男人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时,云昭立马换了个说法,嚣张的微抬着下巴,一手抱住他的手臂,“你不许去。” 萧长胤低头,就瞧着她眼睛泛着水光一样潋滟,心里就跟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软的一塌糊涂。 “我不去。”他说,“你也不能去。” 云昭松了一口气,抬腿下榻就见锦被之下莹白肌肤上,很是明显的痕迹。 她扯了件长袍穿上,从头到脚挡住。 到了屏风那边,才挑了件松绿色交领长裙穿上,又系上一根紫色的宫绦,就这么走了出来。 想到萧长胤几日奔波,云昭便叫来秋月,“箱子里应该还有几根参,找一个年份小些的送到膳房,午膳时做了汤喝。” 秋月应了声是,拉着在门口木头一样杵着的素昔离开。 云昭掰着手指算,还有三天。 三天之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回程了。 她转头看着男人,眉头皱着。 “怎么了?” 云昭:“回程的话,是分开走还是一道?” 萧长胤走到她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按住,带着她走到窗边,言简意赅道,“分开。” 云昭这,心情高兴起来。 “容氏……”她想萧长胤或许记不住人,就直接说了身份,“五皇子妃,像是要想和婉美人交好。” 不过她瞧着,婉美人没把她当回事。 两边的做法,都是够离奇的。 萧长胤随手取来一盒唇脂,打开后用指尖沾了点,挑了挑眉,“有这事?” 云昭瞥他,怀疑说,“你不知道?” 萧长胤摇头,弯着腰指尖触碰在她的唇上,唇脂涂抹上去嫣红而泛着浅浅的光泽。 云昭本能的觉得男人的眼神不对劲,就下意识往后一退,并警惕的捂住嘴。 “这才早上。”她提醒。 萧长胤可惜的收回手,向来黑沉的双眸里,竟让云昭看见其中透着极为罕见的无辜来,“没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他却伸手圈住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一带,正欲低头时,就听秋月硬着头皮禀报,“殿下,太子妃,五皇子妃在门口。” 云昭迟钝的愣住,五皇子妃……容氏? 她看了眼天色,不确定的想,她还没用早膳吧。 下一刻,就有几个丫鬟端着食盒进来。 云昭又问时辰,这才刚过卯时。 秋月已经在门口拦过了,但她怎么说也不能让堂堂皇子妃在府外等着,所以不得不将人先请进来。 云昭让人先摆膳,顺便把眉间微微蹙着的男人按到椅子上,然后自己往外走。 路上,云昭不忘问秋月,“容氏是个什么样子?” 秋月回想,“和从前没分别。” 云昭起先以为容氏是受了刺激,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听秋月说和从前没分别,又不解起来。 容氏在前院等着,她没心思喝茶水点心,只不住的打量着周围。 见倒茶的是个清秀的丫头,便招了招手示意人过来。 丫鬟被吓了一跳,慢慢的过去。 容氏握住人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很是可惜的说,“也是在这里,若是在我府上,我定是舍不得你这样长相的姑娘端茶送水的。” 丫鬟脸色涨红,不敢言语。 容氏又叹气,“便是在旁的府上,你也不该做这种粗糙的活计,也该被人伺候着。” 丫鬟大骇,连忙跪下。 容氏仔细观察,只在丫鬟脸上看见了担心害怕,甚至还有一丝恼怒,却偏偏没有羞涩。 这倒怪了,寻常来说,听到她这番话,应该觉得害羞才是。 她不信这府上的丫鬟,没有爬床上位的心思。 容氏笑了笑,“怎么跪下了,是不是平日里跪习惯了,心思谨慎?你放心,我这人惯好相处的。” 听了这话,丫鬟这回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好在下一刻,云昭走了进来。 云昭只听到最后一句话,让丫鬟起来下去,就面无表情的问容氏,“来这是做什么?” 容氏用扇子捂着唇吃吃的笑,“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云昭:“……” 她懒得坐下,就站在那和容氏说话,“天色早,用过早膳了吗?” 容氏咬唇,忽然做出可怜的样子,“我家爷心情不好,我为了他难过,所以没心情用膳。” 云昭脑袋里的疑问犹如实质,她甚至不太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 要不然这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听着很是恩爱,可她是知道内情的啊。 “是吗?”云昭摆出假笑。 容氏其实想云昭问,五皇子为什么难过,她也好顺便说出原因。 但是云昭只说了句是吗,就不开口了。 容氏只能自己说,她先是苦笑了一声,“先前父皇很是疼爱我们爷,可或许是听了小人的挑唆,父子俩之间有了隔阂。” 云昭不懂容氏为什么一大早到她面前说这些,她对五皇子是不是讨皇帝欢心,其中两人关系是不是有小人挑唆,又是不是真的有了隔阂,一点都不感兴趣。 第327章 容氏说了半天,也没见云昭有半点反应,不由恼了起来。 她望着丫鬟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太子妃府里的丫鬟,任意一个都比我府里的要漂亮,身段也好,怪道太子总是喜欢留在府里呢。” 云昭还没说什么,秋月脸色就是一凛,不快道,“五皇子妃慎言。” 容氏抬眼,发现是跟在云昭后面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婢女,顿时眉头紧皱,“放肆。” 她对身后她带来的人说,“来人,去掌嘴,给我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奴婢。” 云昭觉得自己今天听到容氏来的消息时,应该直接将人赶出去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 她刚起来眉眼间还泛着淡淡的慵懒,此时漫不经心的开口,“送五皇子妃回去。” 秋月连忙对早已经站在那的嬷嬷使眼色。 容氏身后的丫鬟被紫斛制住,几人被一道“请”了出去。 伴随着身后关门的声音,容氏跺着脚,脸色涨红,怒喊着,“岂有此理!” 萧长胤置办这地的时候,虽然没选在很靠近街上的地方,但周围也不是没住着人。 听到这动静,有的亲自出来,有的让下人才出来,没一会儿,容氏就发觉身边围了一圈人。 她丢不起这脸,跺着脚跑了。 跟着她来的丫鬟自然紧紧跟着。 云昭回去用早膳,滚烫的粥都变得温热,她无比的后悔出去这一遭,只觉得身心俱疲。 萧长胤没太关注萧长勋,更不用他的五皇子妃,伸手给她夹了两块糖糕,“为难你了?” 云昭顿了顿,随后摇头,“那倒没有。” 容氏大概是想为难她来着,不过没为难的上。 用完早膳,云昭坐院子秋千上,不远处萧长胤则拿着启蒙的书教儿子认字。 她脚下无意识的划动,秋千跟着微微荡起。 …… 容氏回去后,将遇到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和萧长勋说了一通。 她带着的丫鬟是萧长勋送的,所以此时萧长勋听完并未完全相信,而是看向了丫鬟。 丫鬟没有犹豫的点头,示意容氏说的是真的。 萧长勋脸色立马黑下来了。 容氏还不忘在旁边刺激,“也是我不好,去道歉却忍不住刺激了几句,可一个奴婢都敢呵斥我,最后还将我赶了出去。” 她抓着男人的胳膊,抿唇委屈说,“我受了委屈倒是不要紧,可她不将我放在眼里,分明也是将殿下不放在眼里。” “太子妃的态度都是这样,更不用说太子了。” 萧长勋果然随着这话脸色愈发的黑沉,比那案上砚台的颜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了。 片刻后,他换了身稍稍显得正式点的衣服,去了皇帝那。 但是没能见到皇帝,而是被拦在了外面。 寿安无可奈何,“五皇子,陛下那有人,一时半会不会有空的。” 萧长勋不相信,伸着头往里看,还一边喊,“父皇、父皇,儿臣要见您!” 寿安:“……” 他没办法,总不能让五皇子这么喊下去,之后陛下要是发落,到底是儿子陛下不会惩处的那么严重,但他这个没拦得住五皇子的奴才就不一样了。 寿安招了招手,让两个禁卫过来,“得罪了,五皇子。” 于是五皇子这一回不仅没见到皇帝,还被两个禁卫压着出去,快到门口时才放开。 这事不算隐蔽,所以闹得最后,没出门的云昭都知道了。 云昭听素昔说完,还沉默了一会。 她托着腮想,难怪能被容氏蒙过去,这脑子还真是不太聪明。 两三日很快就过去,因着不是一起走,云昭便在前一日下午来请安。 她是和温柔江氏她们商量好,在门口等着一起进来的。 江氏不免的提到了容氏,“这人近来很喜欢邀请附近的夫人去府里做客。” “还直接显出了身份,就连我们的身份,也被她说了个清楚。” 云昭先是一愣,随即对着两日总是有人下帖子邀请她的事情有了解释。 不过都快离开了,她也不想多生事端。 “随她的便吧,等回去后就好了。” 江氏冷笑着点头,容氏其实还来了她这里几次,不过都被她轰出去了。 温柔走了两步,说道,“那命案,是不是还没有结果?” 这个后续云昭倒是没注意,她不禁看向素昔。 素昔虽然爱看热闹,但这其中的热闹又没那么有吸引力,所以她也没注意。 还是江氏说,“哪能这么轻易的找到凶手?” 说到这,江氏就有点发愁。 她其实宁愿人是容氏杀的,可明显不是。 容氏现在这么疯,未必没有那男人死了的缘故在。 还有一点,谁杀了那男人嫁祸容氏? 容氏也只是近来性子疯了点,但在此之前还是能假装和善的,所以应当不会与人有仇。 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嫁祸她? 江氏想得头疼,索性不想了。 正在此时,容氏从后面走过来,抱怨说,“你们倒好,凑在一块走,也不派人去叫我。” 几人一听,都没停下来,只当听不见的加快步子走。 云昭先去皇帝那请安,说了要先离开的话,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 皇帝既然不说,云昭自然也不会问,等着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告辞走了出去。 随后又去见淑妃,淑妃这几日被婉美人折腾的有些疲累,眼下都是青黑的。 两人说了一会话,云昭见淑妃实在是没精神,就多问了一句。 元嬷嬷小声说,“婉美人近来总是到娘娘这里来。” 婉美人有身孕,淑妃也不能不让人来,不肯走在外面站着,要是站出问题来,不止倒霉的肯定不止婉美人。 所以淑妃只能这么受着。 云昭听着再次感受到皇帝的黑心,不管怎么说,淑妃先前都是救驾之人,于面上也好好待着,怎么就纵容的一个美人踩到妃子头上。 “娘娘辛苦了。”云昭想起她那箱子里还有不少补品,便想着待会让人送来,不过此时,她也只能用话安慰一番。 第328章 从淑妃那回来,云昭还记得要送些补品过去的事,便交代秋月。 秋月听完却没动,只说,“怕是不好。” “下雨了。”萧言棣蹲在窗口,伸出手往外接。 不过外面有廊檐,他自然没接到雨。 云昭将人抱到旁边的房间,蹲下来和他平视,并摸了摸他的脸,“待会若是雨停了,我们就要离开这里。” 萧言棣眨了眨眼,“是回兰京吗?” 小孩子见风长,云昭都感觉出来的这几个月,他高了不少,走路也稳重许多。 就连说话也不似从前那样,为了不结巴所以有时需要极为缓慢。 云昭眼里的温柔要溢出来,“是,一一想回去吗?” “想。” 云昭以为他要说不想,都准备好了劝说的话。 难得出来,要不是这地方颜色太过奇异,她也是真的不想离开。 “为什么?”她笑着问。 萧言棣仰着头,声音稚嫩,“皇祖母在兰京。” 云昭一愣,过了会倾身抱住他。 片刻后,她找了萧长胤先前写的字帖,拿了几张给他玩。 随后才去找秋月,说之前没说完的事。 秋月将周围的人遣下去,说,“要是私底下,或者明面上,太子妃送淑妃娘娘什么都行。” 私底下,指的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明面上,指的是皇帝在场,过了皇帝的眼。 云昭想了会,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要是送了东西过去,被皇帝知道了,或许会觉得东宫和淑妃之间,有某种联系。 这给淑妃带来的,绝对是祸事。 云昭疲累的揉了揉额头,“那就不送了。” 她本来是好意,要是送过去成了害人便不好了。 淑妃救了驾,所受到的待遇也不过尔尔,要是再被皇帝怀疑与皇子之间有谋求,下场不会好。 到了傍晚,雨还没有停,云昭自然不能离开。 她站在檐下看雨,身后男人拿来一件薄薄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 云昭便抱在还在睡梦中的萧言棣上了马车。 而在马车渐渐行驶离开直到不见踪影后,府门口是急匆匆赶来的容氏。 容氏盯着紧闭的大门,神色焦急,“这是离开了?” 她都已经没吃早膳追着了,怎么竟还是没赶上。 容氏甩着帕子,恨恨说,“一定是在躲着我,真是可恨。” 身边跟着的丫鬟没敢说,太子和太子妃早早离开,应该是计划中的事,不是存心躲着她。 皇子妃哪里值当那两人躲着。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容氏实在是不甘心,她昨日找到了一个人,叫什么孟生的,听说心悦这府上的夫人。 她好不容易打听了这个消息,又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决定今日离开,便紧赶慢赶的设了一个局。 万事俱备,就等着人过去。 谁知人却离开了,白费了她这么多的心思。 她将火气发在跟来的丫鬟身上,用力推了一把,“废物,怎么不早盯着这里?” 丫鬟面上连忙说不是,心里却觉得无辜的很。 她就是连夜不睡觉在门口盯着又有什么用,太子和太子妃要离开,她能拦住哪一个? 容氏在这里又着急又生气,闹出的动静就不免的大了点。 这就引得附近的人出门观看,容氏只能先回去。 萧长勋没准备单独离开,他是想跟在皇帝身后。 这也有说法,说是担心皇帝的身体,陪伴左右。 当然,他不会这么直接说。 毕竟这么说,相当于咒皇帝尽快得病,所以他委婉的换了个话术,说是自长大搬出宫之后,久未陪伴父皇,心中感慨之类。 他却不知,这话引得皇帝多看了他几眼。 不是感念父子之情,而是猜忌和怀疑。 皇帝是隔日一早才走的,容氏因为所谋的事情没成,便去了婉美人那试图挑好她。 但婉美人心里有秘密,正着急出门,却被容氏缠住。 起先她还能耐住性子和容氏周旋,后面见容氏就是没有眼色的不肯离开,直接冷着脸说自己要休息,让嬷嬷送容氏走。 皇子妃再尊贵,也贵不过皇帝看重的孩子。 所以容氏就被嬷嬷没那么客气的送出去。 她心里更不甘心,就在附近转悠。 转悠了会,却见婉美人出了府。 容氏心里暗恨,觉得婉美人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她递过去橄榄枝,这人就应该识趣的接过。 谁知这人不仅不接过,还打翻在地用脚踩。 她本来想跟着,但婉美人出来一趟带的人不少,容氏担心被发现,就只能先回去。 一直等到第二天启程,半路休息时,她才有时间将特意买的点心送到婉美人那。 婉美人瞧见容氏便撇了撇嘴,“多谢了。” 她让丫鬟接过。 容氏没被留下,周围人还有不少看向这里,她脸皮没那么厚强留着,再说一会就要继续启程,她便笑着说还有事情先走了。 淑妃远远的瞧见这一幕,倒是意外的很。 她问元嬷嬷,“五皇子这是想拉拢婉美人?” 元嬷嬷迟疑,“应该不能吧,婉美人那性子,那像是能被拉拢的,再说了婉美人年轻,五皇子若是……总归容易叫人误会。” 淑妃想,那多半是容氏自作主张了。 不过五皇子也不一定不知道。 淑妃不再看向那边,很快便上了马车,叫人准备好了软枕,准备一觉睡到下一次马车停下来。 至于中途寿安过来,表达皇帝要她伺候的意思。 淑妃给元嬷嬷使了个眼色,元嬷嬷立马掀开帘子,然后换了一副担忧的神情,“娘娘被这马车颠得不大舒服,刚躺下来,若是到了陛下那里,恐怕会闹笑话来。” 寿安为难了会,很快转身回去回禀。 皇帝本来也不是真心要淑妃伺候,只是他想着淑妃前不久刚救过驾,想着给淑妃一个恩典,让众人都瞧着,显出皇恩浩荡。 淑妃既然不要,他便也不强求,总归寿安去淑妃马车那边,不少人看见了。 不多时,一个貌美的美人进了皇帝的马车。 第329章 云昭这边,马车走了一会,她就发现走的路似乎与出来时不大一样。 不过她也没奇怪,只是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两眼。 直到马车停在一个镇子上,云昭问了地方名字,随后茫然的看向男人。 这怎么越走越远了。 就算是抄小路走,也不至于这么偏吧? 萧长胤面不改色受着女人的目光,一手拎住儿子的衣领,将他拎下马车。 云昭见状才回过神,连忙抱住儿子,责怪的看他一眼,“你能不能抱着他?” 秋月心说,太子殿下这么拎小主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跟拎着狗一样。 萧长胤伸手又拎住儿子的后领,将他从云昭怀里拎出来,还在空中晃了晃,他让云昭看,说道,“他很高兴。” 萧言棣以为亲爹在和自己玩,虽然有点不满亲爹将自己从娘暖呼呼的怀抱里拎出来,但还是很高兴的咧开嘴笑。 他这段时间爱在外面跑,吃的也香,所以看上去颇为的圆润,两边手绷直了,还能看见手背上一个一个的小窝窝。 这回萧长胤倒是没买宅子住下,而是租了一个没那么大的。 他带的人少,宅子也足够人住。 晚间,云昭便问他行程的事,顺便说了萧言棣之前的话,“他想皇祖母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再出来便是。” 萧长胤声音极具意味,“不急。” 云昭盯着他的脸,忽然心领神会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说道,“不会是……有刺杀吧?” 她当然说的不是这边,而是皇帝那。 不过说完云昭又觉得不大可能,皇帝自从被刺杀过,惜命的很,也不微服私访了,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用着禁卫前后左右把他围住。 别说是刺客,便是一只苍蝇都靠不近。 萧长胤顿了顿,点头说,“不确定。” 他说不确定,那基本上就是有八九成的把握了。 云昭顿时觉得一言难尽,但经历过上回的刺杀,以及之前的事,她倒是没有多诧异。 …… 皇帝喝了几天陈太医开的药,总觉得和往常不一样,不太对劲。 他让陈太医亲自过来,从头到尾抓药熬药都在他眼前,但也没找出问题。 陈太医把了脉,也只说陛下心里郁结,故而如此。 皇帝想到自己心里郁结的原因,不由得将跟随的五皇子叫过来,臭骂了一顿。 期间他还给萧长勋一次机会,问他想不想要左太尉嫡次女做他的皇子妃。 萧长勋虽然脑子没那么灵光,但这句话还是听懂了。 左太尉的嫡次女做了他的皇子妃,那他原先的皇子妃容氏怎么办? 不管是降妻为妾,还是直接私下将人解决了,都不是他愿意做的。 萧长勋认定了皇帝是偏心太子,所以在容氏和太子妃有了龃龉后,一个劲的偏帮太子妃。 他忍着一口气,说不用了。 皇帝听此也不准备管了,只摆摆手让人滚。 容氏每次见皇帝叫萧长勋过去,心里都怕的要死。 邺都的命案还未完结,她心里难过又充满恨意。 心里想着各种她认识的人,却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设计她要害她。 至于太子妃云昭和六皇子妃江梓清,她虽然恨这两人,但还是觉得不会是她们。 思来想去,她竟连一点思绪都没有。 只记得那日她将酒端给男人喝,之后两人散开,最后便是男人死了。 容氏固然有想和男人分开的意思,毕竟情情爱爱是好,但还是比不上自己的性命。 这事若是被发现了,她定是活不了的。 不说皇家,便是容家都饶不了她。 她正胡思乱想着,马车车帘一动,萧长勋走了上来。 容氏挤出一个笑,“爷不是在外面骑马吗?” 萧长勋脸色一黑,他骑马本来是想给皇帝看,显示自己骑术不错,但是现在哪怕他骑马骑出花来,父皇恐怕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了。 这一切,都是容氏的错,萧长勋想。 他这么想着,难免看向女人的目光里,带了些厌恶。 只是随后他又稍稍显得温和点,解释了句,“外面风大。” 容氏看外面,太阳高高挂着,虽然没那么热,但周围绝对没有风,她不禁沉默了会,心里猜测估计爷在父皇那没讨到好处。 她也不戳穿,只亲自倒了茶水给萧长勋。 随即到了下一个歇脚的地方,主动去旁的马车,并叫了萧长勋先前最爱的姬妾上去。 萧长勋见容氏如此识趣,心里对她的不满倒是少了不少。 …… 云昭在院子里待了一日没出门,最后实在忍不住,赶着男人去了别的房间,又叫人去买了把锁,睡觉时候将门锁上。 第二天起来,她才勉强有了点精神。 不过用早膳时,想到自己浑身酸痛的原因,她不免的瞪向了罪魁祸首。 萧长胤脸皮厚的很,见她看过来还伸手掐他的腰,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乖,想看用完膳再看。” 云昭:“……” 她气得将手抽回,愤愤说,“谁想看你。” 萧长胤声音淡淡的,“我明白” 云昭又瞪他,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她吃了两块桂花糖糕,又抬起头,“我真不想看到你。” 萧长胤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看着她,“这样啊。” 他语气很平淡,但云昭莫名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她赶紧吃完早膳,趁着男人还在喝茶,就找了个借口去换衣服。 顺便让秋月将一一抱出来,然后她就抱着一一迅速出门。 等出了门,云昭还盯着身后一会,确定男人没追过来才松一口气。 一旁看了全程的秋月:“……” 萧言棣很是激动,“娘,我们这是要扔下爹跑了吗?” 云昭愕然,很是艰难的问,“你怎么、怎么这样说?” 她虽然是有这么想过,但这个想法实施起来极为的困难。 所以云昭也只是想了想,从来没准备去实施。 萧言棣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明显的兴奋,但却极力压制着,“我看到娘藏的话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的,娘,我们要跑去哪?” 第330章 一一年纪太小,云昭倒是知道萧长胤经常带他认字,偶尔也写几个字。 不过到底年纪小,所以云昭也没觉得他能认得多少字。 所以平日里话本子虽没随处塞,但也没认真藏。 她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能认得话本子里的字,还懂里面的意思? 云昭艰难的思考,一边思考一边走,没注意就走到人稍稍多一点的街市上。 萧言棣没等到回答,晃了晃云昭牵着他的手,疑惑道,“娘?” 他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云昭只能低着头说,“我们不跑。” 萧言棣失望的啊了一声,“真的吗?” 云昭:“……真的。” 她顿了顿,又问,“一一你……讨厌你爹爹吗?” 莫不是她往日和萧长胤吵嘴,被一一发现了? 只是云昭仔细回想,其实两人有了一一后,应该就没吵过嘴了。 萧言棣没有犹豫的摇头,“不讨厌,只是……”他抬头看着云昭,“爹爹每次都和娘亲待在一起,我也想。” 云昭轻咳,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有卖糖人这些小吃的,不过外头的东西她吃吃倒是无所谓,小孩肠胃弱,是吃不得的。 她便继续看,发现有卖小玩意的,便牵着儿子的手上前挑选。 “这是哪里来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 云昭听到一个稍显油腻和猥琐的声音,不过没将那人口中的姑娘,联系到自己身上。 她今日梳的是标准的妇人发髻同心髻,为了简单发髻上也只是簪了一朵浅黄带浓紫的绒花,边缘点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随着走动一颤一颤很是惹人怜爱。 她拿起一块长长的板子,放手上拍了拍,那小贩便说,“夫人放心,这戒尺结实的很,打人虽然疼,但只是在皮肉上。” 云昭没反应过来,打人疼,只是在皮肉上? 秋月眼皮抖了抖,在后面说,“夫人,你买这戒尺,是要打小主子吗?” 云昭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的低着头与儿子对视,她不太自在的移开视线,手上立刻换了个物件,是个木头雕刻的狮子。 没那么活灵活现,不过在这摊子上瞧着也是不错了。 “就这个吧。” 秋月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摊子上。 不远处那声音又响起,这回换了个称呼,“小娘子只要跟了爷,别说是这摊子上的东西,就是含泷阁里的珠宝首饰,主要你看上,我都买给你。” 云昭走远了点,心里想着天色不太好的样子,要不要买几把伞。 就算不下雨,这些伞瞧着也好看。 撑开挂着或是在地上,就能看见上面绘制的图案,实在精美。 那声音再次响起,并且直接堵在了云昭的面前,“小娘子莫不是害羞了?” 云昭抬起头,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和她说话? 只见这男人油头粉面,眼下青黑脚步踉跄,走了几步身体还摇摇晃晃的。 男人见云昭面无表情不搭理她,也不生气,只是瞧着她美丽的容貌,心里实在痒痒。 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就算是成婚了,那也无妨,左右这种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做。 男人抬起手,奸笑了声,“将小娘子请到我府上去,好好待着。” 不等云昭说话,便有几个侍卫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她们面前。 剩下的事情云昭就没管,只听到身后传来惨烈的通叫声。 有这么一出,云昭也没心情逛下去了。 她本来想去酒楼找个地方坐着,听说书的,转念又想一一如今都能认字了,那听故事更是能听懂。 要是被他学了便不太好了。 她便牵着一一回去,手上还拎着几盒新买的点心。 等回去一会,云昭又忘了叮嘱侍卫不要说刚才那事。 所以过了片刻,她和萧长胤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 还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先开口,“我带了侍卫出门,又不是一个人出去的。” 再说了,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虽然只是点三脚猫功夫,但对付这种纨绔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长胤:“是吗?那你很聪明。” 云昭总觉得男人不是在夸她,这话听得她怪怪的。 “其实也不需要夸我。”云昭说。 她紧张的攥住了袖子,不与男人的双眼对视。 无意中瞥过一眼,都要心虚半天。 但心虚着心虚着,云昭又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背。 萧长胤勾勾唇角,“当然要夸,不仅要夸,还有奖赏。” 奖赏?什么奖赏? 云昭不太能理解的看着男人,然后就见他站起身,抽开腰上系着的带子。 秋月看过来一眼,萧长胤说:“姑姑,将门关上。” 秋月立马退出去,将门和窗户都关上,并且带走了在外守着的一众人。 被抱在怀里的云昭试图挣扎,“现在是白天,你也读过圣贤书。” 萧长胤不咸不淡的“哦”了声,开始翻旧账,“左右你先前说过我是禽兽,都被这样说了,我总得将这罪名给坐实了,你说是不是?” 云昭:“……”为什么就没有其他人识破这男人的真面目。 见鬼的冷清冷性,他和冷情冷性这个词能沾上关系吗?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云昭起初以为是帘子遮挡光透不进来,心里还想着这帘子的材质未免太好。 她掀开帘子,就看见外面也是漆黑,只是不远处点了两盏蜡烛,莹莹的光显得微弱。 云昭:“……”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转头就见男人早已经坐起,见她看过来还很轻松的一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人抱了过来。 云昭倒是想挣扎,但她压根没力气。 她只能以趴着的姿势趴在男人怀里,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一一想见母后了,我们还是别在这里耽搁。” 虽然她是很喜欢游山玩水,尤其周围还没有那些烦心的人。 但总不可能不回去。 萧长胤微阖着眼,右手在她腰上不安分的摩挲,“明日下午吧。” “还有,这宅子我已经买下了。” 云昭顿时打起精神,“你买这宅子做什么?” 第331章 “这里风景不错。”萧长胤说。 云昭挠头,不明白他的举动。 从兰京出来到邺都,一路上已经买了她两只手都数不清的宅子。 这是什么爱好? 狡兔三窟吗? 意识到这词用在男人身上似乎有些不妥,云昭颇有点心虚的往旁边看,“那就买吧。” 翌日下午,一行人收拾东西,重新启程。 因为距离下一次停着还有一段时间,云昭还让人去买了干粮。 点心倒是味道不错,但容易坏,所以大部分还是干的没有水分的吃食。 云昭还发现一种咸肉烧饼,饼子刚出炉酥脆的很,里面馅料丰富,咬一口油滋滋的满足。 若是过了两天,再放到火上烤,因为失去水分,外面的皮更干更酥,里面的咸肉和菜味道倒是和之前一样。 …… 皇帝这边,已经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还是在比较羞耻的情况下。 他的马车足够的大,里面别说是一个他,就是再多四五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都绰绰有余。 寿安让人在里面放了一张小榻,这张小榻自然没有寻常屋子里的那样大,不过两个人在上面位置还是够的。 皇帝在这宠幸了一个美人。 时间……过于短了。 惊愕不已的不止是皇帝,还有渐入佳境却忽然感觉到结束的美人。 因为来的太过突然,这美人也没能控制好表情,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看见这表情,皇帝心里愈发难堪了。 要不是怕现在处置,会让人发现端倪,他只怕是立刻让人将这个美人给拖出去砍了。 美人也反应过来,心里惊慌不已,面上却已经转换好表情,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陛下您真厉害?那也太假了。 所以她只能在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帝也不好将人就这么扔出去,于是两人僵着待在一处。 寿安耳朵几乎贴在车壁上,没听到里面的动静还诧异的很。 莫不是陛下和美人在里面睡着了?两人什么都没做? 寿安嘟囔了几声,放下手里的册子。 皇帝宠幸嫔妃,都是要记录在册的。 本来这活不是寿安做,只是皇帝出宫,也不好单独来个太监记录皇帝的房中事。 于是这活就只能让寿安来了。 又听了会,确定里头没有动静,也没有叫水后,寿安无声一叹,自己找了个地方待。 他还朝婉美人那看了一眼,婉美人倒是安安分分的待在马车里。 寿安觉得奇怪,按说以婉美人的性子,看见陛下和其他的嫔妃在一块,那不得瞬间爆炸。 这回竟然不闹起来,这倒让他觉得不习惯了。 寿安又看一眼,这才收回眼神。 不过婉美人也是运道好,这么多的嫔妃,没一个有孕的,却偏偏她有孕,还是两次。 难道真如申大人说的那样,婉美人的八字与陛下相合? 寿安摇摇头,想这些想得头疼,一笔理都理不清的糊涂账。 容氏远远站着,走到寿安面前,讨好的笑了笑,“寿公公,父皇可有时间?” 寿安:“……”陛下即便是有时间,也不会无缘无故见一个皇子妃吧。 而且也没有先例,没见过这几个皇子妃有哪个敢主动找陛下的。 尤其他面前这位。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作为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寿安知道皇帝对容氏的厌恶,这厌恶甚至都连带上了五皇子。 要说他还挺诧异,原先也没觉得五皇子对五皇子妃有多少,府里姬妾也没断过,听闻府里姬妾有时嚣张的连皇子妃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出了事了,五皇子倒是爱护起妻子来。 这让寿安不免高看他。 “陛下舟车劳累,皇子妃有事,奴才可以转答。”寿安说。 容氏看着寿安的眼神便不对劲起来,认为寿安这是轻视她,她好歹是皇子妃,怎么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 寿安是人精中的人精,当然能看出容氏眼里的意思。 他也很无奈,总不能直接说陛下在宠幸嫔妃吧。 容氏勉强笑笑,先告辞了。 离开皇帝的马车,她也没立刻回去,而是去了完美人那。 婉美人正高兴的打开一个盒子,极为珍惜的抚摸着里面的物件,就听得车壁一声响。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盒子也给哆嗦到了地上。 里面还有半块鸳鸯佩,被这么一哆嗦,摔成了两半。 婉美人心疼得要死,脸色很快黑沉下来。 她也没像先前那样没脑子,直接掀开车帘怒骂,而是捂着肚子说自己肚子疼,是被外面的声音吓的。 容氏还呆愣着,就被两个身形粗壮的嬷嬷给拿住。 随后这事就到了皇帝那。 皇帝见时辰差不多了,摆手让美人出去,又听到寿安禀报这事。 “容氏?她去婉美人那做什么?” 寿安:“……”他哪里知道。 “奴才不知。”寿安其实差点说了两人年纪相当,应该能玩在一块,不过又想到这话的话外音似乎是在指陛下年纪大。 虽然是事实,但有的时候事实说出来,也是会要人命的。 皇帝眼睛眯起,里面透出极为危险的情绪,“让淑妃去管住婉美人,不该见的人别去见。” 寿安在心里无比的同情淑妃,面上却淡淡的应了声是。 皇帝见寿安转头走了,又将人叫住,“叫长勋看着容氏,有事没事都别让她出来。” 寿安嘴角一抽,又应了声是。 他先去了淑妃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小透着愧疚。 淑妃确实烦闷,早知道有这一遭,她就应该装病不出宫了。 “知道了,寿公公。”她想起寿安说的容氏去见婉美人,眉头还皱了皱,容氏她印象不深,只有邺都那桩事……虽然后面说人有相似不是她,但淑妃仍然怀疑。 婉美人被淑妃派去的元嬷嬷说了一通,惊愕的瞪大眼睛看元嬷嬷。 关她什么事?是容氏来找她,又不是她去找容氏。 再说了,容氏又没见到她,明明只要训斥容氏就好了,凭什么还要警告她一番。 婉美人不满的同时,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忧。 第332章 莫不是她私底下那些事,被皇帝知道了? 但想完她又觉得不可能。 要是真知道了,就不是让淑妃派个人过来训斥一番了。 婉美人放下心,很是舒出一口气。 …… 萧长胤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虽没来时那样夸张的游山玩水拖延时间,但因为路走的偏,所以出来和回来,几乎花了差不多时间。 奇怪的是,马车穿过宫门,在东宫门前停下。 云昭下了马车歇息了会,却听说皇帝还没回来。 她愣了愣,想着估计路上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就没管。 总归她也管不着。 云昭去里间换了身衣服,也给萧言棣换了一身,便带着他去永宁宫。 许久未见,皇后几乎没认出来萧言棣。 她招了招手,摸了摸萧言棣的头发,“果然小孩是见风长的,这才多久没见,就这样大了。” 皇后轻笑,眼里温柔,“倒是比他父亲生得好。” 云昭听到这,瞥了男人一眼,觉得皇后说得对。 萧长胤哪能看不出云昭眼里的意思,顿时看向萧言棣的眼神都算不上友好起来。 “说起来,你们还不知道,陛下在途径阆山时,遇了刺,说是楚国皇室相关之人。” 云昭惊住,“是、是吗?只是父皇回程时,带着的禁卫极多。” 皇后笑容颇有点意味深长,“或许是哪个没注意,让刺客闯了进去,陛下腹部中了一刀,如今就在那养着,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大概是担心云昭多想,皇后轻咳,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有陈太医在那,那刀又刺得不深,养一个月就能重新启程了。” 云昭:“……” 她感觉听到了几句很新的话。 皇后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看向云昭不免就觉得亏欠,她不耐的对亲儿子摆手,示意他离远点。 萧长胤默了默,站在那动都不动。 云昭拢了拢袖子,茫然的走到皇后那。 皇后先是低着头对萧言棣说,“皇祖母给一一准备了许多玩的东西,还有膳房做好的一一喜欢的点心,一一要不要去侧殿?” 萧言棣抬头,双手放在胸前,有些笨拙的行了个礼,“孙儿这就去。” 皇后很是不舍的看着萧言棣小小的身影,等彻底看不见人了才收回视线。 “你父皇到底在阆山附近养着,其他的皇子早已经赶过去了,你不在那显得不妥。” 这话皇后是对萧长胤说的。 不管父子俩感情如何,可在面上,还有一个孝道顶着。 她是厌恶那个男人,恨不得他早点死,但也没想过让儿子身上有半分的瑕疵。 父可以不慈,但做儿子的绝不能不孝。 要不然,光是天底下的文人,口诛笔伐的就能叫他在兰京待不下去。 除非永永远远的舍了名声。 萧长胤:“儿臣知晓。” 皇后其实也不是对萧长胤不放心,她对这个儿子再放心不过,如今也只是叮嘱一句。 说完她想了想,对两人说,“你们回去吧,一一今日就留在我这。” 萧长胤没反对,拉着人就外走。 云昭匆匆的,还得用力停住,和皇后说,“儿臣告退。” 皇后见状眼睛都弯起,笑个不停。 冯嬷嬷也感慨的很,“殿下到底是心上有了人,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皇后点头,“从前哪能见到他这幅样子,也是有趣的很。” 冯嬷嬷不免担忧,“陛下若是回来,只怕回过神,还得给东宫里塞人,殿下从前便没接受,如今想来更是不可能接受的。” 皇后脸上笑意敛了敛,冷笑一声,“等他有心思想这些再说吧。” 回来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呢。 不多时,门口有宫人禀报,是平妃过来拜见。 皇后挑了挑眉,完全没想到平妃会过来。 毕竟皇帝微服私访这些天,她免除了各宫嫔妃的请安,几个月里就没见过一次。 怎么如今忽然就过来了。 皇后略一思索,“让人进来吧。” 她虽觉得平妃过来定不是好事,只是也不能将人拦在外面。 这不合规矩。 平妃走近了,皇后眼里的诧异不减。 平妃这些日子,瞧着憔悴了许多。 眼下的青黑脂粉都遮不住。 皇后还想着,她虽没让各宫嫔妃来请安,但私下里也盯着这些人省得闹出事情。 可并未听说,平妃与谁有龃龉,过不去啊。 既然没有,她又为何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平妃请了安,坐在宫人搬来的凳子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心里想着,她先前觉得无论是妾室还是正室,宠爱才是最要紧的。 不受宠的正室,比起妾室还不如。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即便是不受宠了,正室便是正室,就压在她上面一头。 平妃后悔极了,她当初应该在兰京随意挑选一个英年才俊的。 以她的身份,那人娶了她必不敢再有旁的女人。 不管两人之间是否真情实意,总归在面上也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哪像现在这样,她就像个玩意儿。 平妃深吸一口气,“皇后娘娘,臣妾得知陛下重伤,心中担忧,想出宫去看他照顾他。” 皇后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她不愿意平妃过去,只是皇帝身边有不少嫔妃,缺什么也不缺伺候的人。 不过平妃这一番心意,也是难得。 要是她不应了,说不定还得被记上一笔。 皇后便问,“你去倒是可以,只是八皇子……怎么办呢?” 平妃还养着八皇子,也正是因为她为了与八皇子亲近,事事都亲力亲为,所以才如此的疲累。 “臣妾想好了,先请娘娘照顾一段时间,等臣妾和陛下一道回来了,臣妾再来娘娘这里,将八皇子接回去。” 皇后:“……” 这都安排好了,怎么没直接将孩子往她这里一扔,直接出宫呢? 到她这里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皇后扶着额头,冯嬷嬷适时忧心的开口,“娘娘近日有些头疼,恐怕难以照料八皇子。” 平妃说:“娘娘只安排嬷嬷照料就好了。” 第333章 皇后说:“既是安排嬷嬷照料,就待在你宫里,我再派嬷嬷去便是。” 平妃迟疑,她过来时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在到门口停下,发现太子的嫡子在侧殿。 想着两个孩子作伴,太子的嫡子又很受陛下宠爱,待在一块时间长了总是没坏处的。 所以才有了这念头。 听皇后语气里不愿意将八皇子接过来的意思,平妃便另有心思。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儿子,必是不能出状况的。 在她宫里养着,有皇后看着也不会有事。 平妃便说,“那臣妾就提前谢过皇后娘娘了。” 知道皇后估计不愿意多和她说,平妃也识趣,很快就道还要回去安排八皇子的事,转身匆匆离开了。 不过半个时辰,平妃便再次过来。 皇后已经给她准备了马车,路上用的干粮,以及护她过去的侍卫。 平妃回去后,听说一个消息。 刚回宫的太子也要出发去皇帝那。 她心里一动,想着要不然跟着太子一道去。 她倒不是心里对太子还有心思,毕竟她已经是皇帝的妃子,膝下也有了一个八皇子。 再多的心思此时也不能实现了。 只是觉得,若是跟着太子一道,路上也能安全点。 后来一想,很快又将这念头给弃了。 有这些侍卫护着,她路上应当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而她先前,曾经在皇帝面前提出想做太子侧妃,如今要是在皇帝面前和太子走一块,怕是不好。 种种因素下,平妃还是只带了个贴身丫鬟出了宫。 …… 萧长胤没有立刻走,云昭坐在窗户边,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书看。 时不时看一眼书,时不时看一眼男人。 她心里想着,不是说要快马加鞭,立刻去见皇帝吗? 怎么人还在这里不急不慢的? 她刚才出去走一圈,都听见有人说,太子是不是不关心皇帝之类的话了。 宫里就这点不好,事情很难藏得住,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满宫的人都能知道。 云昭还让素昔打听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情,得知两人并没离宫,倒也不惊奇。 毕竟这两人还是奉旨监国的。 骤然离开,才是违抗旨意。 再说了,这两人要是也走了,那估计朝中重臣也待不住。 云昭正想着,外头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而且很快从毛毛细雨变成瓢泼大雨。 雨大的打在手上,手心都觉得疼。 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走不了了。 萧长胤也不急,看着天色已经晚了,便去换了身寝衣。 云昭见状心里便毛毛的,一一还在永宁宫没回来,今日估计是要睡在那。 她不自在的捏着手里的书,看了几页也没看下去。 “拿倒了。”萧长胤说。 拿倒了?什么拿倒了? 云昭先抬头茫然的看他,随后又低头看书。 她干咳了声,将书放正,又正经看了起来。 看的同时她又想刚才太没面子,便给自己挽尊说,“倒着我也能看。” 萧长胤:“嗯。” 云昭:“……” 这到底是相信还是没相信,她怎么感觉更没面子了。 而此时出宫走了一段距离的平妃,在雨势太大的情况下,不得已停下来住了个客栈。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等雨停了,平妃才继续赶路。 而另一边,皇帝还在养伤。 他在阆山遇的刺,当然不会就地休息。 等稍稍好了点,就坐着马车去了当地太守那。 先有禁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最后才是官差在附近巡逻。 皇帝也没瞒着身份,所以每日都有不少人来探望。 不过他身上有伤要养着,自不会见这些人。 这些来探望的人也没想到能见到皇帝,只是人在这里,他们要是不去见才是不妥。 总要摆个态度出来。 他冷着脸问寿安,“太子何时过来?” 寿安还在倒茶,听到这话立刻转身弯腰,“回陛下的话,奴才刚联系上殿下,说是已经在往这里赶了。” 皇帝想骂几句,但实在又没道理。 回程本就是分开的,也几乎是萧长勋还一直跟着,其他皇子因为走的还是来时那条路,倒是好通知。 但太子那,不管让多少人去找,要么找不到要么晚一步。 总之最后他直接将信寄到了永宁宫里。 也是想着,皇后要是知道他受了重伤,心里或许…… “陛下。” 寿安走了过来,打断的皇帝的想象。 皇帝不快的看着他,“何事?” 陈太医在一旁眉头紧锁,按说陛下这伤也没伤到要害,喝了药好好养着,虽然一时半会不会立刻好,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精神。 寿安想到陛下的伤势,嘴角一抽,“外头送来了伺候陛下的人。” 这么说,那便不是端茶送水这类伺候的人了。 陈太医摸了摸胡子,神色复杂,“陛下,您这还伤着……” 本来就虚弱,要是宠幸个女人,那身子更要垮了。 他手里再是有上好的方子,再是有上好难寻的药,也挡不住陛下这么折腾的。 好在皇帝没答应,只不耐烦的说,“将人送过去,朕这里还缺人伺候?” 寿安应了声是,连忙转身离开。 陈太医上前给皇帝把脉,眯着眼半晌,还是没发现有何处不妥。 “怎么?”皇帝问他。 陈太医先按住心里的怀疑,摇了摇头说,“陛下先休息会吧,待会微臣亲自拿药过来。” 皇帝其实不累,不过听到陈太医的话,还是让人都退下去,随后靠在软枕上闭上眼。 而府邸里,淑妃简直精疲力尽。 这回闹的不是婉美人,而是皇帝从邺都带走的几个美人。 还有一个听说命格极贵重,不过还没承宠的。 她们倒不是闹淑妃,而是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各自闹了起来。 在这里淑妃位分最高,少不得得出来调和一番。 好不容易将这些美人送走,淑妃按了按眉心,叫元嬷嬷将门关上。 元嬷嬷心疼的说,“娘娘何必亲自出头,让奴婢将人打发了不就是了。” 淑妃摇头,“还是稳妥些吧,真要闹出来,影响陛下养伤,我也有罪。” 第334章 因为知道消息的时候,当天下午就下起了雨,所以当时萧长胤没启程离开,云昭倒是不惊讶。 只是在雨停之后,还是没见人要走的意思,不免问了一句,“不出门吗?” 萧长胤不急不慢,“明日吧。” 云昭:“……” 也不必将不在乎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因为得知太子并未立刻离宫前去皇帝那,两位监国的皇子就待不住了。 他们待在兰京的这几个月,被这些老臣骂成了狗。 其实皇帝在时,也做过很多不太妥当的决策,但那毕竟是皇帝,臣子们再是觉得不妥当,也只能说几句,改变不了结局就罢了。 可现在又不是皇帝在这,而是两位皇子。 所以两人基本是三天逢一小骂,五天逢一大骂。 这些文臣,骂人也有意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大半个时辰都能不重复。 全程没有一个脏字,却能字字锥心,叫两人听了连笑容都维持不下去。 而且皇帝也没那么大方,真的将权力都给二皇子,只是将琐碎的次要的事情让他处理。 所以两人不仅没有权倾天下的感觉,还因为被老臣骂,被皇帝写来的信骂,满腔的信心受到重大的打击。 云昭听说两位皇子过来,还愣了下,想着是哪两位。 后来一想,不就是那两人吗? 萧长胤刚刚才被她赶去了书房,云昭就让木易去叫他。 一边将两位皇子先请进来。 她没出面,只是让几个宫人去服侍。 素昔在外面走了一圈,脸上露出很是可惜的神色。 云昭见状不禁笑,“这是怎么了?” 因为周围没什么人,云昭就让她坐下来。 素昔托着腮,“这么长时间,宫里竟然都没什么大事发生。” 她感到不可思议,明明先前,事情一件一件的,她耳朵都听不过来。 “安安静静的还不好?”云昭拿开桌上小盅的盖子,挑了一块蜜饯吃,又递给素昔一块。 素昔还沾了盘子里放的蜂蜜,吃完才继续托着腮,“好是挺好的。” 两位皇子直到晚间才离开,萧长胤便足足听了几个时辰的抱怨。 书房里的茶水上了又上,期间两人还憋不住先去如厕,过了会又回来说。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时,云昭听见身侧的动静,才想起昨晚他说要早些赶路。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起来。 锦被落下,露出有些单薄的寝衣。 “要走了?”她清醒了许多,随后便在男人走过来之前,拿了放在一旁的外衫先穿上。 秋月已经去了膳房。 云昭拿了一套素朴的衣裳,到屏风那边只花了一会便穿好。 至于披散下来直到膝盖的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起,剩下的用发带束住。 简单洗漱后,坐在桌前。 萧长胤递过来一杯温水,“待会用完早膳,再去睡会,母后那边不用去了。” 他本来没想让她起来,后来又想她要是赖着不起来,估计早膳也不肯吃。 所以不如现在便起来用了早膳再说。 外面天还没亮,云昭打开窗户感受了下,觉得冷身上便多了件厚重的外衣。 她拢了拢衣襟,走到桌前坐下。 萧长胤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一一这几天就在母后那里。” “若是有人下帖子给你,出去走走倒没什么,只是务必要带着人。” …… 其实他都安排好了,云昭即便说单独出门,暗中身后也是跟着不少人的。 此时也不过是多叮嘱几句。 云昭听了会,在男人起身要离开时,也跟着走了过去。 因为觉得两人需要独处,秋月早先就让伺候的人都出去。 云昭便肆无忌惮的抱住男人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说,“早点回来。” 萧长胤浑身一僵,似是完全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如果云昭此时正对着他,便可以看出他眼里不加掩饰的诧异。 很快,这些诧异又渐渐化为了温柔。 他握住她的手,很喜欢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会早点回来。” 云昭抿抿唇,“不光要早点回来,还要安全回来。” 萧长胤转过身,微微低着头,伸手抚住她的脸,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好。” 等到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云昭又在廊檐下待了一会,秋月说外面有寒气,快些进屋子,云昭才走进去。 她喝了半盏茶,外面天还是黑的。 “太子妃去睡会吧,离天亮还有一会呢。”秋月说。 云昭一听,也觉得有点困倦,就去换了寝衣躺下。 临躺下之前,她还拉着纱帘,“姑姑,你们也去休息吧,别在这守着了。” 秋月屈了屈膝,“哎”了一声。 …… 两位皇子从东宫出来,心里都畅快不少。 晚间回去仔细想了后,都去了皇子妃那,说了一些事。 萧长祈和萧长漠一个行二一个行三,两人府邸建得又不算远,所以稍微有个大的动静,也瞒不住对方。 毕竟门口都是安排人瞧着的。 所以等二皇妃钟氏盛装准备出门时,很快就被三皇子妃成氏身边的丫鬟给拦住了。 只见那丫鬟先行了个礼,说了来的目的。 成氏打听了钟氏想做什么,让钟氏等着她一道。 钟氏不大愿意,不过她都被堵在这了,也不好拂开这个丫鬟单独一个人去做。 于是她只能去了三皇子的府上,喝着茶等成氏梳妆打扮。 这一等,便是快两个时辰。 钟氏等得脸都绿了。 别说是茶水,就是端上来的点心她都吃了不少。 她也不想吃,可干坐在那又没其他事情做。 成氏见她脸色不好,丝毫没觉得是自己梳妆时间太长,还关切的问,“姐姐,这是谁惹得你不痛快了?” 钟氏鼻间冷哼了声,“快走吧,再不走咱们就赶上饭点了。” 其实已经差不多赶上了,但钟氏想着都已经梳妆好了,总不可能折回去等下次早些出门。 两人相携出门,拿了牌子进宫,先去了永宁宫。 永宁宫里,皇后正笑容满面的看不远处萧言棣坐在毯子上玩。 第335章 两人不免顺着皇后的视线看,于是一眼就看见了比她们儿子还要小的,走路才刚利索的小人儿,很轻松的解开了一个机关锁。 皇后等着两人出声,没准备主动问。 两人又看得入神,一时间永宁宫竟安静的很。 成氏心里有盘算,她想着太子只有这一个儿子,要是和他关系好,总没有坏处的。 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她府里也有,不如送一两个进宫。 正好还是庶子,就当是玩伴了。 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会担心。 就这么一直看着,萧言棣已经很快新拿了个机关锁并解开。 钟氏和成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和不可置信。 钟氏笑着说,“一一怪聪明的,原先玩过,现在竟然还记得解法。” 她回忆着自己儿子这个年纪的时候,等回忆起来很是沉默了会。 看向萧言棣的眼神都透着微微的酸。 皇后顿了顿,这才意识到钟氏的意思是什么。 不过她也没解释萧言棣手里玩的机关锁都是新的,只说,“许久未见你们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皇后话音一落,两人便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 钟氏本就打算是借着久未见皇后,所以过来请安的说法。 谁知话先被皇后给说了。 还是成氏脑子转得快,“儿臣刚得知父皇的事,知道母后心里担忧,所以特意来陪着母后。” 几个皇子妃不大来皇后这里。 一是皇后连后宫的嫔妃都不常见,更不用说她们,二是她们本来就很少进宫,就算进宫也多是看她们自己的婆母。 皇后没揭穿成氏,只让人端来茶水。 随后三言两语的,皇后就知道了两人的来意。 去东宫找太子妃。 皇后想了想,留下两人用了午膳。 两人自不能拒绝,从来时到现在,脸上一直堆着笑容,脸都笑僵了。 冯嬷嬷则趁着这时候去了东宫。 云昭得知时,刚醒过来还有点懵,乍然听到这两人的名字,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 缓了缓才问,“人还在母后那里?” 冯嬷嬷说了声是,“娘娘留着人用午膳,午膳后再派人将她们送到宫门口。” 意思是不会让两人到东宫来。 云昭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想见。 左右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平日里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劳烦嬷嬷来这一趟,等晚间我再去母后那。” 等冯嬷嬷离开,云昭简单收拾了下,便去了御花园偏僻处。 要是两人还是过来找她,找不到人也就走了。 钟氏和成氏在永宁宫用了午膳,又拖了会时间,才提出了告辞。 两人身后跟着的是永宁宫的宫人。 钟氏小声问成氏,“这可怎么办?咱们今日还没见到人呢。” 成氏不耐烦,转身却拍了下脑袋,“倒是忘了,都进宫了,自然是要见一见太子妃的。” 她对宫人说,“你们先回去,我们自己去东宫。”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没拦得住。 钟氏一边快走一边夸赞成氏聪明,两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但是没找到人。 秋月在门口说,“真是不巧,太子妃刚刚出门,也没说去哪儿。” 钟氏本来想说,留在这儿等的。 但要是等的时间长了,传出去难免要说她是求太子妃办事。 不然若只是说话,何必要等这么久的时间。 所以她权益了下,和成氏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先离开。 两人出了宫,走远了才抱怨。 云昭在御花园里散心散的十分的自在,偶尔遇到个嫔妃,也是个好相处的。 她在亭子里略坐了会,又摆了一壶茶赏不远处刚盛开的花,到了时辰正好去永宁宫。 皇后瞧见她过来,想起上午两个皇子妃来的事。 “估计是想打听微服私访,不用搭理。” 萧言棣跑到云昭面前,拿了个小板凳自己坐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两人。 云昭刚要说什么,在察觉儿子的视线后,便改了口,含糊说,“儿臣知道。” …… 平妃这边,想着太子骑马,肯定会在她之前到。 她觉得要领头功,就得在太子之前抵达。 所以日夜兼程,一刻都不停歇。 侍卫分成两拨,一拨白日驾马车护卫,另一波则是在深夜。 这些侍卫轮流休息几天下来都有点吃不消,更不用说平妃了。 她本来就瘦,在马车上颠得没胃口,睡又睡不着,更是瘦的下巴都尖了。 还没到地方,她便小病了一样。 她也是个拼命的,就算是病了,也没留在当地养伤,而是继续赶路。 所以她比萧长胤还要早半日抵达。 只是她到时,得到的不是皇帝的感动,而是厉声呵斥。 “平妃,你可知罪!”皇帝脸色难看,让人将平妃押住。 平妃困惑不已的应对着此时的局面,但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她私自出宫,是不被允许的? 平妃打起精神,说道,“臣妾已经禀明了皇后娘娘,臣妾实在担忧陛下,皇后娘娘怜惜臣妾担忧陛下之心,特拨了侍卫护送臣妾前来。”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皇帝怒气更重了。 他语气不明,“皇后知道?她还派你过来?” 平妃伺候皇帝也有一段时间,听到这个语气就觉得不太妙。 她心里一咯噔,勉强笑了笑,不管什么话都往外扔,“也不光是臣妾,还有其他的姐妹,都很是担忧陛下,想着出宫前来。” “还有皇后娘娘,臣妾瞧着皇后娘娘在得知陛下遇刺后,胃口便不佳。” …… 其实里面每一句都是平妃瞎掰的,皇帝遇刺嫔妃们固然担心,但其他人还真没想到要出宫找到这里来。 而皇后……平妃先前还仔细观察了,担心难过她是没看出来,没胃口……也没有。 …… 也不知平妃这些话里,那句让皇帝觉得高兴了,他摆摆手,示意人将平妃放开。 “你一路奔波不容易,先去休息吧。” 平妃虽然想留在这里伺候,就算只是端茶送水都行,可一路过来她也没来得及梳洗,所以此时应了声是,连忙转身出去找个地方先梳洗打扮。 第336章 千里迢迢的来了一个和她争宠的,婉美人自然不高兴。 尤其这个争宠的人,还是抢了她儿子的女人。 但婉美人想了许久,还是没凑到平妃那找她的茬。 一是她身边嬷嬷太多,她想甩开这些人单独去根本没办法,可要是这些嬷嬷知道她是去找平妃的麻烦的,也行不通。 二是如今最要紧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旁的都要靠边。 而平妃这里,也得知了婉美人再次有孕的消息。 后宫嫔妃多,皇帝带出来伴驾的也不少。 皇帝从前还算清心寡欲,这两年就有点不爱惜身体的意思。 几个老臣倒是想劝,但是没那胆子。 再者太子也长成了能撑起重担的样子,所以他们几番商量后,一个都没出来劝皇帝。 陈太医是负责皇帝脉象的,他明里暗里都和皇帝说过,不过皇帝不爱听这话。 每每他刚说一句,就得跪下来说自己有罪,然后主动滚出去。 平妃看着梳妆台上摆着的珠钗发呆,心里想着婉美人有孕的事。 她已经打听清楚,陪着陛下出来的美人,或多或少都承宠过一两次。 婉美人承宠的次数在其中算不上多。 怎么旁人没有身孕,只有婉美人有呢? 平妃不甘心,她在刚被封妃时,也几乎是盛宠,可肚子却迟迟没有消息。 她甚至遍寻名医,得到的都是身体没有问题,需要调养还年轻以后肯定有机会之类的话。 平妃没大着胆子认为是皇帝不能生,只觉得她没这个运道。 至于旁的嫔妃同样没有身孕,她便没细想这一点。 而婉美人……平妃是认定了这人手里定是有能生子的秘方。 她先前想过将秘方拿过来,现在却不想了。 她宫里已经有了一个八皇子,若是她有孕,八皇子就得给别人养,可她即便有了身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为了一块很难出现还不知男女的肉,她不可能放弃八皇子。 平妃想好这一切,挑了个点翠的簪子没入发髻,对着铜镜左右细看,随即满意的勾了勾唇。 …… 云昭在宫里几天没再瞧见钟氏和成氏。 不过她宫里确实来了人。 是两位公主。 萧芳仪说:“本来我们姐妹两在知道父皇遇刺,其实应该赶过去的,只是我们担心待在那没有半点帮助,还会添麻烦。” 这是解释她们立刻回来,一点都没耽误的原因。 云昭看着窗台上的花瓶,里面新摘了梅花。 萧芳仪咬咬唇,伸手推了推姐姐的胳膊,萧芳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太子妃,我和妹妹想着,刚回到兰京,合该一起聚一聚。” “不过父皇还没好转,我们也没心情大办,就在我府中,可好?” 这一切当然是萧芳仪安排的,她其实更想安排在自己府里。 但她姐姐在外一直是个闷葫芦,名声上也多是“稳重”,安排在那里,不会叫人怀疑。 再说,她府里也不是完全没有痕迹的。 要是一个不察,被发现蛛丝马迹,就不好了。 云昭张口便想拒绝。 萧芳容又被妹妹撞了下,她苦兮兮的抬起脸,“说起来,我们姐妹两出嫁后,也许久未和太子妃坐在一块,好好说说话了。” 虽然萧芳仪动作小,但云昭又不是瞎子,完全看不见。 她心里思考着这两人为什么一个劲的要她出宫。 想害她? 未必。 想塞女人到东宫? 云昭皱着眉,也觉得不可能,毕竟萧长胤都不在兰京,而且很有可能要许久才能回来。 这会子塞女人过来有什么用。 再说了,向来之后长辈给晚辈送妾室的,还没有做妹妹的给兄长…… 总之,要真做了这事,两人也没脸面在兰京继续待下去了。 云昭瞧着两人脸上隐隐藏不住焦急的神色,若有所思,“好。” 她倒要看看,两人究竟要做什么。 萧芳仪脸上一喜,声音里都洋溢着快乐的情绪,“待会我就下帖子,请几位夫人过府一聚。” 她顿了顿,又连忙补充,“太子妃放心,我这回请的,都是些识趣的人。” 萧芳仪倒是恨不得有夫人带着适龄的姑娘过来,最后能让云昭带回东宫里。 但不行,至少这次不行。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等着两人走了,云昭才问素昔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秋月在旁边听着,也认真思索一番,但没想到。 还是一个端茶过来的宫人叫汐兰的,说道,“后宫应当没什么,不过前朝却有一件事情。” 云昭打起了精神,“你说。” 汐兰看了看众人,脸色涨红又鼓起勇气,“奴婢也是听来的,听说大皇子被囚禁的地方,里里外外多了不少禁卫。” 云昭下意识抓了抓发髻,大皇子…… 她想起之前掉入山崖的事。 “算了,不提这些。”云昭托着腮说道,说着不提这些,但她却伸手蘸了蘸茶水,在桌上画着圈。 无缘无故的,大皇子已经被囚禁了,外头禁卫不可能变多。 除非是担心人被救走跑了,或者是担心人自缢。 显然不是因为后者。 可一个被囚禁几年的皇子,有本事被救走吗? 大皇子……萧芳容、萧芳仪,都是惠妃所出。 三人是实打实的亲兄妹,血浓于水的那种。 不过云昭没在两姐妹身上看到太多的感情,对于大皇子甚至对于惠妃的。 公主出京游玩,还偶然碰上了微服私访的皇帝。 如果偶然太多了,那便不太像是偶然了。 云昭认真想着,大胆猜测联系到了一块。 大皇子被囚禁,外头看守的禁卫增加,只有一个人能发布这个命令。 而皇帝发布这个命令,必不可能是为了萧长胤委屈所以再次惩处。 他只能是为了他自己。 那么这段时间,被囚禁的大皇子能对皇帝做什么事? 刺杀? 大皇子自己是做不到的,但他或许还有手下,他做不到的事情,原先效忠他的手下能做。 云昭虽然觉得如果真有这样的手下,为了虚无缥缈的前程刺杀陛下这一举动也太傻了。 第337章 但除了为了虚无缥缈的前程,应当还有旁的原因在。 比如家人…… 可两位公主呢? 云昭蹙眉,觉得两位公主联合想刺杀皇帝,这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皇帝确实不关注女儿,几个儿子他都没给出太多心思,又哪里轮得到几个女儿。 不过公主的尊贵是有的,嫁人也可以自己选择。 两位公主不至于为此想要杀害自己的父亲吧。 云昭想得脑袋大,倒了半杯温水,一饮而尽。 到了傍晚,就有帖子送过来。 时间相当的急切,就在第二天上午。 云昭亲自去了永宁宫一趟,最近萧言棣都住在永宁宫,云昭也是过去看望。 她过去时,萧言棣正很渴望的仰头看着院子里的树。 云昭顺着视线一看,瞧见一只斜斜的卡在枝丫间的风筝。 她让身手好的侍卫上去拿下来,然后递过去。 萧言棣甩着腿跑过去一抱,声音又甜又软,“娘。” 云昭见他玩的高兴,脸颊都微红鼻子更是出了不少的汗,放心不少。 “皇祖母呢?” 萧言棣听此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右脚在地上不住转圈,“皇祖母给一一做点心去了。” 其实他是想跟着一起的,可皇后觉得膳房里油烟重,就让人带他去园子里玩。 云昭拉着儿子的手,走了两步就见皇后过来。 冯嬷嬷手里拎了个食盒,里头正好有一盘子刚做好的杏仁酥。 杏仁酥做得甜,又就着牛乳吃,皇后便拿了个巴掌大的小盘子,拨了两块给他。 云昭就说,“母后,我明日要出宫,去芳容那。” 皇后一时没听出来这是谁,还想了会,听出来后说,“芳仪也来了?” 云昭点头。 皇后欲言又止,本来想劝人不要过去,不过又想到长胤离开前,定是事事都安排妥当了。 于是她没劝,“一一再待在我这里几天吧。” …… 翌日一早,因为要出宫,云昭起得便很早。 她梳洗打扮后,先去永宁宫用了早膳,随后才回来选要出宫穿的衣裳。 素昔挑花了眼,手里捧着一套远看都觉得亮眼的衣服。 云昭掂量了下,感觉太重,最后还是选择了一身轻便的衣裙。 天气稍稍有些冷,所以在外面加了一件镶了兔毛的外衣。 萧芳仪很早就站在门外迎接,被她请过来的夫人们提前到了,见她站在那,还很是受宠若惊。 公主再不得宠,那也是公主。 待她们如此客气,倒叫她们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几人惴惴不安的进门,喝了半盏茶才知道萧芳仪为何等在外面。 其中一人瞧了一眼,发现云昭还没来,大概是为了讨好在座的萧芳容,便小声抱怨了句,“太子妃好大的架子,竟然让公主在门口等着。” 她身边的夫人一脸惊恐,忙不迭的就掐了过去,还向众人解释,“她昨日睡糊涂了,口不择言。” 众人了然,左右太子妃还没来,她们又不是当事人,计较这做什么。 不过也不约而同的,觉得这想要讨好公主的夫人蠢笨。 公主以后还是公主,太子妃以后却可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哪怕是讨好呢,也应该去选择讨好太子妃。 萧芳仪再是筛选了老实本分的夫人,心里也是有盘算的。 只是她们为了大局着想,不会贪图那些小算计。 云昭出门早,但没坐马车,而是走着过来的。 差不多时辰,她刚刚到门口。 瞥了一眼门口众多的马车,云昭微微拎着裙摆,走了进去。 萧芳仪连忙过来迎接,“早就等着你了,怎么这会才来?” 因着夫人们来得早,云昭这个掐着点过来的,便显得像是迟来了。 云昭撩了下眼皮,有点冷漠的开口,“帖子上是这个时辰。” 萧芳仪身形一僵,像是没察觉到这冷漠一般,吩咐人去前头准备传膳。 走到一半,一个孩童跑了出来。 紫斛一闪身,挡在了云昭的面前,没让这孩子靠近。 萧芳仪笑容绷不住了,她就是想让这孩子撞过来。 不是将人撞到,而是撞到人的怀里。 再不济,也得扯上点关系,说几句话亲近一番。 哪像现在被拦着,还亲近个什么? 萧芳仪抽出袖子里的帕子,将孩子往前推了推,又甩着帕子擦眼泪,“太子妃可记得这孩子?” 云昭茫然,她虽然记忆力没那么好,不算过目不忘,但也不至于看了不记得。 所以这孩子是谁? 难不成是萧长胤在外头……流落的孩子,所以特意被带过来找她? 正在云昭浮想联翩时,萧芳仪又哭了起来,“他是大哥的儿子,我过去时,才发现那些奴才竟然敢苛待他,他在府中吃不饱穿不暖,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将他带到我这里养着。” 云昭:“哦?” 她见萧芳仪不说话只看着她,便不确定的给出这个回应。 萧芳仪表情都扭曲了,她唱了这场大戏,只等到一个哦? 难道这女人就没有同情心,看见孩子又瘦脸上还有青紫,不会伤心难过吗? 萧芳仪:“可是总在我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 她抿唇低眸,很是沮丧的模样,“这孩子在我这,以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所以……”萧芳仪还没等到云昭开口,只能逼迫的问,“太子妃可不可以将他带进宫。” “到底是皇家的子嗣,在外头养着有什么差错可怎么好呢?” 云昭没搭理,抬了抬手让紫斛让开,随后便往前走。 走了两步见萧芳仪没跟上,就疑惑的转头,“不走吗?” 萧芳仪连忙跟上去,脸上又喜又悲,“我就知道,太子妃是个最善心不过的人。” 她没准备让里头那些夫人知道,遂而打了个手势,让下人将孩子先带走。 等云昭要离开时,她再将孩子带出来。 云昭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而萧芳仪却默认为她答应,脸上笑意都真诚了不少。 仿佛两人初见那几面似的。 几位夫人收的帖子上写了只是一起用个膳食,赏个景色,再玩乐一番。 第338章 所以这些话萧芳仪都是在外头说的,没准备给外人看笑话。 这些夫人虽是她精挑细选的,稍稍稳重不会传小话的。 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不是表里不一。 萧芳容见周围人都不说话,气氛几次僵硬,不由得苦恼起来。 还是其中一个夫人有点待不下去,便笑着对众人说,“一直听闻三公主府中的菊花开得好,便是皇宫里也少见,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一看。” 这话自然是恭维。 她只是进门时,眼尖的看见一点,所以才在这时说出来。 云昭对凳子还没坐热就去赏花,没什么意见。 左右凳子桌子和点心茶水都会搬过去。 萧芳容还准备了乐师,乐曲奏到一半,萧芳仪不动声色的将孩子牵到手边,又推了推他,示意他自己主动奏到云昭那。 人倒是走了,但没能成功到云昭面前。 离着有些远的距离,紫斛就杵在那,任凭他想从哪条路往云昭那走,都被拦住。 他只能求助的转头,看向萧芳仪。 萧芳仪以为云昭是应下了的,不禁愕然。 周围几个夫人也不是真心想赏菊,只是像是在认真赏菊,余光却很认真的瞧着另一边。 她们也不是傻子,平日里和两位公主又没有交情,无缘无故的请她们一聚,总不可能真的只是简单说说话赏赏景玩乐一番。 萧芳仪压着怒意,缓缓走过去,抿唇笑,“太子妃不喜欢吗?” “他和一一年纪差不多,想来也能玩到一块去。” “孩子这个年纪,按说也该找几个年纪相仿的一起相处,我记着一一还没有选,所以特意送到太子妃这里。” 几个夫人面面相觑,心里倒是有点意动。 虽说陛下态度不明,可如今太子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为难每次都是轻松化解。 所以这北萧的未来,还是得看这位太子殿下。 不管是陛下看着这位是云国的公主,又颇为得宠,还是太子生性冷淡,不喜身边女子多,或是太子对太子妃情意深重,不愿意再纳妾。 总是无论是哪个原因,都叫她们知道,太子妃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所以萧芳仪做这般引得几人看过去,几人看是看了,却没准备出声。 也是她们并不知道眼前的孩子正是被囚禁的大皇子所出。 要是知道,她们怕就不是在这站着了,而是无论如何都要找个借口离开。 云昭淡淡的看,眼里似笑非笑,“芳仪,皇宫能进什么人,总应该让我书信一封给父皇,若是父皇答应了,我自然会应了你。” 萧芳仪脸色一白,父皇……父皇怎么可能答应。 若不是这孩子还小,说不定父皇会选择直接一杯毒酒送过来。 “四婶。”萧芳容面带祈求。 两姐妹虽生的相似,但大概是性格不同,萧芳容天生便瞧着要可怜些。 云昭神态上愈发懒怠,不管那边的官司。 既然计划没能成,萧芳仪咬牙就想将人全部轰出去。 好在她还存着一丝理智,闭了闭眼将这口气给吞了下来。 到了午后,几位夫人见萧芳仪脸色越来越差,也不想待下去。 便纷纷提出告辞。 云昭也在这时候离开。 出了府,她没立刻回宫,而是朝着街市走去,一边问紫斛,“可有什么发现。” 紫斛:“没有。” 云昭脚步一顿,不觉挑了挑眉,“没有?” 紫斛确定的点头,“没有。” 云昭心情微妙起来,对老实本分性情懦弱的萧芳容,瞬间有点看不清了。 她在街市上走了一圈,买了几样木雕,便回了宫。 随后就得知萧芳仪回去的马车失控翻倒,她人也晕了过去。 云昭:“……” 她忍了会到底没忍住,“就几步的距离,怎么还坐起马车来了?” 两位公主府靠得近,而且就算靠得不近,在街市上行走的马车,能有多快? 秋月说,“四公主是去上香的路上,翻了车,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派着太医过去了,听说还未醒过来。” 云昭:“……” 好乱,不知道这两姐妹到底在做什么。 她本来觉得这和她没关系,反正又不可能闹到宫里来,但细细想了想,云昭还是派了人去盯着两姐妹。 其实起初她只觉得萧芳仪不安分,要盯着以防做出什么事情。 如今一看,另一个看似安分的,似乎又和她表现出来的不一样。 …… 姜国。 收到信件几天,上和都没派人去接应姜斐。 她在姜斐身边安插了人,所以姜斐做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在犹豫要不要去接人。 姜斐受了伤。 自然是在皇帝那场刺杀中。 他到底不放心,还是亲自过去了,然后肩膀上就中了一箭。 如今虽然好好的藏着,还能养伤不被发现,但要离开北萧,却有点麻烦。 所以他才不甘不愿的求助他看不上但确实比他要能耐的妹妹。 上和却在考虑能不能和这个兄长合作。 本事有,可心也大。 想了许久,她还是派了人去接应。 倒不是她和姜斐兄妹情深,也不是非他合作不可,只是如今父皇身体不佳,几个兄长和弟弟都盯着皇位。 身为太子的姜斐还还好的没出事,几人都能打的你死我活。 要真出了事,怕是就难控制了。 这事交给旁人,上和还不放心,所以她让人叫来了胥陵。 等着送人离开,上和揉了揉眉心,很是烦闷。 要不是姜斐还有用处,她第一个写信将姜斐的身份给捅出去。 可是不能,也不单单是如今朝堂上乱糟糟的原因,还有她不能让北萧的怒火,烧到姜国来。 本就带着企图,要是给了他借口,上和相信,不出半月,北萧的铁骑就能踏进姜国的土地。 管家拿账本过来,上和拿着翻阅了几页。 忽然瞧见上面的一笔庞大的支出,若有所思起来。 要是乱起来,对她来说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姜斐不成,还有旁人。 不过这一切,还得等到姜斐回到姜国,才能再商量。 第339章 胥陵扮作商人见到姜斐时,姜斐已经将伤养的差不多了。 瞧见胥陵那张经过伪装的脸,心情还颇为复杂。 胥家的公子,竟会愿意做他妹妹没名没分的面首,还是其中之一。 胥陵经历过太多这样的目光,倒没在意。 再者,眼前的人不管好坏,都是姜国太子,他也没资格去在意。 姜斐对上胥陵,却一点都没拿出做太子的架子。 不止因为上和,还因为胥陵原本的身份。 虽说胥家不会认一个甘愿做公主面首的儿子,但不代表会愿意有人折辱这个儿子。 所以姜斐的语气还算客气。 见姜斐伤养得好的差不多了,胥陵便准备带着人离开。 一路上倒没那么顺利,各大城门都有人看守检查。 而这一切胥陵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没遇到问题。 真的回了姜国,胥陵细细想一路上发生的事,竟觉得不寻常的皱起了眉头。 姜斐见状便问,“胥陵,可是有何处不妥?” 即便是有何处不妥,胥陵都不会和姜斐说。 所以此时眉头舒展,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斐见胥陵不说,心里不免不快,但又想着自己这回要是没有胥陵,怕是不能安全从北萧离开。 所以难免感激的说,“多谢。” 胥陵像块木头,只说,“公主吩咐。” 姜斐不自在,先回了宫打听近况。 他原先想着,一回来简单休息,就去上和来,这也是表现出他对上和的看重。 但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简直忙得喝口水都难。 所以等到有时间去上和公主府,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上和期间进了宫,不过只是见她的父皇,而没有顺带着去见姜斐。 她也没见到姜国皇帝,在门口站了会,听到里面的淫词乱语,便离开了。 一个公主,姜国皇帝就算在内侍口中得知来探望他,也没放在心上。 …… 皇帝养伤能走能动时,便不再耽搁,由禁卫护送着回京。 好在路上没再遇到刺客,陪着的五皇子又是松一口气又是失望。 他是想着,若是再有刺杀,他要是救了驾,能在父皇那挽回一些印象。 不过没有刺杀自然也好。 皇帝回了宫,因着舟车劳顿,被服侍着上了床榻一觉睡到了天黑。 门外则坐了一片乌丫丫的官员。 其实这些人起先是跪着的,后来寿安估计皇帝要很久才能醒过来,所以就私下里做了主张,叫人搬了凳子让这些臣子坐下。 毕竟里面不乏有胡子花白的。 总不好陛下的伤势还没好全,这些人又给跪病了。 天黑下来皇帝醒来,还没彻底清醒,就听外面臣子在等待。 有宫女上前给皇帝按太阳穴的位置,寿安低着头禀报。 “给朕更衣。” 皇帝累得很,其实更想让这些臣子回去等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商议。 不过人都在外等这么长时间了,没商议事情叫人回去也没道理。 再者,他也着急兰京的事情。 两位皇子姗姗来迟,站在人群中。 皇帝抬手指着两人在的位置,“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也听不出皇帝语气的好坏,但不管是好还是坏,他们都不可能当没听见。 萧长祈是做兄长的,只能先走出来,一脸担忧的望着皇帝。 皇帝脸色一黑,“蠢东西,朕还没死呢,你摆出一副朕快死了的表情做什么?” 萧长祈:??? 他没有啊,他只是想到自己一会可能会被骂成狗,所以在担忧提前伤心难过啊。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希望父皇去死。 萧长漠缩在后面,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老臣站出来打圆场,开始汇报这段时间的事。 倒是没太多的大事,只是闹出来的小事不断。 这也是让皇帝火大的原因。 他将二儿子留在兰京中监国,让三儿子辅佐,未尝没有要抬他上位的意思。 可儿子不中用,他再抬举也是粪上雕花。 萧长祈没皇帝想得那么不中用,他说出的一些措施,也被这些老臣赞许了。 只是他太得意,得意之下难免会出差错。 而他这前半生,还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所以心性不强,在出差错后被责骂后,出的差错又更多。 最后处理个政事,心情就跟上坟一样。 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还得悬着一颗心,生怕哪处看漏了看差了。 好在皇帝被几个臣子禀报的事情给吸引了过去,没管这兄弟俩。 后排没资格和皇帝说话的臣子们悄悄的看两个皇子,都觉得这两人有些可怜。 因着这段时间并没有大事发声,连匪类作乱都没有。 只有许多琐碎的小事,而就是在处理这些小事时,两人出了纰漏。 这些小事哪怕做得十分好,也不会得到夸赞,可但凡有一点纰漏,那就是没用。 萧长胤先去了永宁宫,将儿子抱着回了东宫。 他其实想拎着的,但刚拎起来就被皇后瞪了一眼。 于是改拎为抱。 冯嬷嬷送了一段路,还说,“皇后娘娘说,殿下也该选几个伴读了。” 萧长胤这些都安排好了,面对冯嬷嬷担忧的目光只微微颔首。 走了一半,萧言棣挣扎要下来。 萧长胤便牵着他的人,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的手不柔软,也不温暖,但萧言棣莫名觉得安心。 等回了东宫,他才仰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 “怎么?”萧长胤低头看这个儿子。 其实他更想要一个女儿。 一个和昭昭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儿。 而一一不仅是个儿子,长相上还更像他。 萧长胤为此常常感到可惜。 但他现在的处境,却必须要有一个聪慧的儿子。 至于再有一个孩子,萧长胤没考虑过。 萧言棣伸出手,眼里有渴望。 萧长胤也没叫宫人都下去,就拎着儿子的后领,很快叫他坐在他的肩膀上。 就这么故意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云昭在摆膳,瞧见盘子上一片绿,萧言棣本来乐呵呵的表情一下子委屈起来。 他用不长的小短手抱住亲爹的脖颈,委屈的很,“不吃草。” 第340章 云昭:“……” 她轻呵一声,双手环着好整以暇的看着父子俩,“不吃?” 萧长胤立马将抱住他的儿子拿下来,并且放到他专属的凳子上伸手按住,“吃。” 萧言棣头一次碰到这种状况,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亲爹。 随后他又委屈的看向云昭,“爹、坏。” 云昭扶额,叫秋月将一早准备的几样膳食都端出来。 不过这次萧言棣倒没有像之前那样挑食,只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了。 云昭夹了几筷子青菜,他也能面露难色的吃掉。 晚上云昭没让人将儿子抱走,而是就让人睡在他们两之间。 对此萧长胤有点不满,不过云昭没搭理他。 第二天一早,萧长胤就被皇帝派来的内侍叫走。 云昭给儿子拢了拢被子,也起了身。 天才刚亮,距离往日上朝的时间还早。 云昭看着人离开,也没继续睡的心思,而是就着一杯茶问,“芳仪怎么样了?” 秋月摇摇头,“还没醒呢。” 自从上回萧芳仪去上香马车翻了之后,到现在都没醒过。 云昭带人去看过一次,萧芳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人都消瘦了好几圈。 “太医有说什么吗?” 秋月眉头微蹙,迟疑的说,“太医……也没瞧出原因。” 连太医都没瞧出来,云昭便又问,“芳容呢?” 秋月叹气,“三公主每隔一日都会到那住下,贴身服侍四公主,在外面都传,三公主是个不可多得好姐姐。” 秋月这么说,其实是不认可外面的话。 不过如今瞧着这光景,也算符合了。 毕竟四公主的夫君都有段日子没过去,只有三公主一直坚持着每隔一日前去。 下了早朝,臣子们一个都没离开。 皇帝微服私访的时间长,自然有不少时间待处理。 但皇帝显然有点撑不住,他的身体还没养好。 见其中有臣子夸赞淑妃有功,不禁眯了眯眼,从记忆里将说这话的人信息都调了出来。 算是淑妃家中的家臣。 难怪。 皇帝在知道这人是谁后,心里怒火倒是消散了。 要是旁的和淑妃无关的臣子说这话,他才要警惕。 不过他也不想光奖赏淑妃,连带有孕的婉美人和千里迢迢而来的平妃,他都嘉奖了一番。 几人位分都没升,赏赐的只是金银珠宝。 为了显示恩典,皇帝还在当日去了淑妃那歇息。 他身体伤着,淑妃年纪又渐渐长了,他自然不会做什么。 淑妃也很是贴心的收拾出一个侧殿给他,至于将自己的床榻让出来…… 淑妃没这么做,一是不愿意,二是觉得皇帝估计也嫌弃。 第二日一早她按规矩去皇后那请安,罕见的一众嫔妃竟然都在那里。 淑妃迎着众人殷羡的目光,嘴角微抽着走了进去。 皇后在最上头坐着,瞧见婉美人努力凸起来的肚子,还愣了愣,思索了一番。 不患寡而患不均。 往日皇帝只召几个新鲜漂亮的美人侍寝,旁人虽然不满,但也知道自己不如这些美人年轻美丽。 但如今皇帝连淑妃那都去了,还去不得她们那里吗? 皇后被吵得头疼,伸手按了按,但也没搭话,自动将这些人的心思揽过去。 她倒是希望皇帝经常去。 不过人还病着,她要是这么安排,也说不过去。 几个嫔妃明里暗里的话,皇后都当没听见,瞧见有人半盏茶都喝了,皇后就推说身子不爽,让众人都回去。 林贵人从永宁宫出来,还被婉美人的丫鬟给撞了下。 她不动声色的捏着帕子,放在唇边挡住一点笑。 婉美人顿时被林贵人瞧得后背发凉,紧张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后宫这么多嫔妃,但有孕的就只有她一个。 婉美人终于知道害怕了,忙不迭的加快了步子往自己的宫里走。 有美人靠到林贵人身后,眼珠子转了转,替她愤愤说,“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美人,怎么敢对贵人你无礼。” “也是她走了,否则我定要说一说她的。” 林贵人让出位置,对着婉美人离开的方向指了指,“人刚走,还没走远,你去吧。” 这美人呆愣了许久,随后讪讪的往远处走了。 …… 云昭又出宫去了四公主府一趟。 这次她正好瞧见太医要过去,便一道前往。 到了地方云昭还问太医,“公主的身体,可能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太医一脸的为难,他这药是正常开的,按理说就算没醒过来状况也不会便出去才是。 可几次过来看诊,他都觉得四公主这是快死了。 但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太医便说,“微臣一定尽力医治。” 这又是拿不准的话。 云昭让太医先走,自己就在园子里慢慢的一边四处看。 她对萧芳仪究竟是死是活,没太在意。 只是有些事情费解,想知道清楚。 说起来她先前觉得萧芳仪谨慎些,难露出蛛丝马迹,所以就没让人搜这里。 云昭沉思一会,对紫斛说了几句话。 紫斛了然,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云昭整理了下袖子,摘了朵上头还沾着露水的花朵,往萧芳仪住的地方走。 屋子里一股苦药的味道,像是打翻了药罐子。 云昭走近了,却没再床榻那闻到太重的药味。 估计是被丫鬟清理过,云昭想。 房间里有四个丫鬟,两个嬷嬷,门口还有丫鬟和侍卫守着。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摆着几个小花盆,长着不知名的东西。 大概是久未有人照顾,叶子蜷缩着变黄。 云昭收回视线,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又看向了窗台,眉头皱起。 一个嬷嬷察觉到,连忙过来请罪。 “这是公主先前日日照料的,奴婢等不敢动。” 云昭听了这个解释,更加起疑了。 另外一个嬷嬷似乎是找补,“奴婢等忙着照顾公主,也是一时给忘了。” 云昭摆摆手,示意不再过问这事,随后漫不经心的看向了在床榻上昏迷多日的萧芳仪。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久未晒太阳,没被布料遮盖的皮肤,几乎可以说是惨白。 第341章 “都出去吧,屋子里这么多人做什么?” 两个嬷嬷面露难色,“太子妃,奴婢等是伺候公主的人。” 云昭轻笑,“怎么,是觉得太医会动手害公主,还是觉得我会动手害公主?” 太医诧异抬眸,似乎有点不明白。 这话一出,周围伺候的嬷嬷和丫鬟纷纷对视,最后只能退出去。 若单单是太医便罢了,可这里还有个太子妃。 谁都知道,太子妃是得罪不得的。 云昭等着这些人都离开了,呼吸都顺畅不少,她直白的问太医,“四公主还能活多久?” 太医原先还想着怎么搪塞,毕竟他不可能直接说,四公主怕是治不好了,只准备后事吧。 这话说出来,他指不定要被训斥,甚至惩处。 云昭瞧着太医神色变了又变,“说吧,若是有个差错,我也好告诉母后,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 太医一想也是,便说了实话,“大抵是公主昏迷,所以喂药困难,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只有十天半个月了。” 这是太医自己猜的,他把脉之后发现四公主身上,似乎没有喝药好转的迹象。 后来一想,昏迷之人喂药困难,或许大半的药在喂药过程中洒了也未可知。 他没多想。 云昭却想的多,她给素昔使了个眼色,素昔立马不经意般走到窗户。 从窗户她正好看见那两个嬷嬷直勾勾的望着这里。 素昔也没被抓包的尴尬,而是双手撑着窗台,笑着问,“嬷嬷不放心呢?” 两个嬷嬷一听,立马转过头不敢再看。 而素昔则趁机用帕子捏了一点泥土包住。 随后藏进了袖子里。 太医倒是看见这一动作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太好。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太医看着昏迷不醒的萧芳仪,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云昭和太医一道离开。 两个嬷嬷不动声色的试探,云昭懒的理睬,直接转身就走。 到了外面,云昭没再去街上闲逛,而是坐上了马车。 紫斛比她还要早回来,此时手里还捏着几封信件。 云昭拆开来看了一眼,懒怠坐着的腰背渐渐挺直。 “太子妃?” 云昭将其中一封已经打开的信件直接给了秋月,“看看。” 秋月扫了一眼,惊愕的发出声音,“怎么会?” 上面是萧芳仪和大皇子之间的来信。 如果大皇子没出事,那倒是可以说兄妹情深。 但大皇子被囚禁,如今周围守着的禁卫愈发多,还有可能又犯了旁的事情。 而且犯的事不会比之前那件轻。 在这种情况下,与大皇子书信往来的四公主。 究竟是思念兄长,还是另有图谋。 很明显绝对不会是前者。 云昭手里剩下来的几封透露出的信息更多,她掀开车帘,望了一眼热闹的街市。 马车行驶进入宫门,在东宫门口停下。 云昭将拿来的信件都扔给紫斛,让她送去书房。 她则去了永宁宫一趟。 皇后听了云昭的话,眼里也透着诧异。 她对几个公主也算是一视同仁,不过不是她所出,又有各自的母妃,她只要盯着那些宫人,莫要欺负了不得宠的公主就行。 所以旁的也没关注,至于对她们的性子,更是不清楚。 没过一会,寿安就到了门口。 皇后眉头皱起,却还是整理了下袖口和衣襟,走了出去。 云昭问冯嬷嬷,“母后这是去哪儿?” 冯嬷嬷将人送到外面,叹气说,“陛下那里。” 云昭:“……” 皇帝正在大发雷霆,几个臣子轮番跪在地上,请求皇帝。 皇后一过去,几个臣子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有皇后娘娘在,陛下再是发怒,应该也能被劝住。 皇后却没准备劝,而是找了个地方自己坐下,问跪着的臣子,“这是怎么了?” 皇帝脸黑得跟墨水一样,几个臣子也跟鹌鹑一般一言不发。 还是寿安小声说,“陛下……要处置大皇子。” 这处置,自然不是所谓囚禁之类。 而是皇帝想将人拖到天牢,过几天直接问斩。 皇后低着头微微笑着,当作没瞧见几个臣子求助的视线。 但皇帝显然没准备放过她,皇帝声音缓了缓,“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看着他,“一切以陛下的身体为重。” 几个臣子心里一凉,皇帝却高兴起来。 他当下便扔了手里握着的玉佩,摔在地上“咔嚓”一声,“将人拖到天牢,三日后问斩。” 几个臣子劝皇帝,也不是因为他们站在大皇子那条船上。 只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子弑父,父弑子,传出去都是不好听的。 等着臣子都离开了,门口的内侍悄悄走进来,和寿安嘀咕了几句。 寿安瞧着里面的光景,陛下心情正好,皇后娘娘也难得的没刺上几句话。 这种情况,婉美人应当进不来。 但婉美人有孕,他不好将人拦着,外面的人也不敢拦。 所以寿安斟酌良久,还是慢吞吞的走到皇帝面前,俯下身低声说了句。 皇帝皱眉,不耐烦道,“让她滚远点。” 说完,他还不忘看皇后一眼。 皇后也在看他,不过和他心里所想的完全不同。 她在诧异这男人出去才多久,怎么瞧着就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眼下青黑,走路发虚,屋子里又用极浓的熏香遮盖药味。 外面。 婉美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寿安。 让她滚远点? 这怎么会是陛下对她说的话,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眼里警惕又担忧。 寿安笑得温和,说道,“美人,奴才这也是传的陛下的原话。” 他以为婉美人要闹上一番,但婉美人却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寿安嘴里嘀咕了几句,纳闷的摇了摇头,很是不明白。 不过转念一想,估计也是有了身孕,而肚子里那块肉还没出来身份就顶顶尊贵了,所以才能考虑稍微周全点,不像从前那样冲动。 屋子里。 皇后看完了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袖子上的穗子,启唇说,“本来陛下在养伤,这事不该告诉陛下的。” 第342章 皇帝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的望着不远处放着的,陈太医研制的丸药。 说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吃上一粒很快就好了。 皇后见他这一动作,轻笑一声,简单说了要说的事情。 就是在皇帝微服私访的期间,宫里两个位分低还没承宠过的嫔妃,红杏出墙了。 皇帝脸色铁青,几乎要喘不过气。 寿安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场景,震惊的下巴都合不上。 这是……怎么了? 皇后没给出寿安答案,她不急不慢的站起身,“陛下身子,尽快将太医找过来。” 皇帝伸出手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寿安见这状况哪里敢离开,连忙扯着嗓子让几个小太监去喊太医过来。 而皇后在临走之前,还不忘补充一句,“陛下请放心,秽乱后宫的人,我已经处置了。” “咚”的一下,皇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寿安怔愣一瞬,连忙扯着嗓子喊,再转头,皇后已经出门走远了。 云昭是第二天早上知道的这事。 她听完连手上的茶杯都没拿稳,眼睁睁的看着茶杯摔地上。 在素昔说完后,不止云昭,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云昭很是艰难的开口,“这样吗?那父皇、怎么样了?” 难道是因为微服私访,去了邺都的缘故。 这绿云一直跟着飘到兰京来了? 素昔悄悄望着左右,随后轻声说,“其实不止呢,奴婢昨日还瞧见一个妃嫔和她身边的小太监,关系不大寻常。” 云昭:“……” 都是自己人,素昔胆子更大。 还嘟囔着,“其实也怪不得她们,这后宫的嫔妃是越来越多了。” 皇帝这两年大选过几次,后宫一多半嫔妃年纪都十六七岁,也都没承宠。 云昭瞥了她一眼,“这话以后别说了。” 素昔点头,“奴婢知道的。” 云昭还真有点担心,素昔嘴没把门的将心里话全兜出去。 有绿云遮天这一事情,大皇子企图弑父反而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毕竟大皇子本来就被囚禁,以后也不会翻身再有未来。 死和不死,也没什么差别。 可绿云遮天就不一样了。 云昭派人打听,才发现这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别说是皇宫里,就是宫外流言都不轻。 宫外还要更“详细”点,什么鸳鸯肚兜,什么被发现时正碰上缠绵之类。 流言从宫里传到宫外,又从宫外传到宫里。 于是皇帝听了就吐了两回血。 整个太医院都快被吓死,没日没夜的在太医院熬着,在想药方。 皇帝吐血,每日早朝却没有暂停。 皇帝心里觉得,若是停了早朝,必会让人认为他是被气得身体不适,上不了早朝。 虽然事实却是如此,可他不能让人这么认为。 所以他每日都强撑着身体,过去早朝。 他自以为掩饰的不错,但这些臣子能在朝堂上待这么些年,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哪能不清楚皇帝的状况。 所以众人也没将太繁琐的事情禀报给皇帝听。 大概是觉得皇帝年纪渐长,太子羽翼又丰,所以很多人竟直接将重要的折子送去了东宫。 皇帝本来就分了点权给萧长胤,所以对朝臣送折子过去,也没奇怪。 闹得这样大,云昭也不能好好的在东宫里坐着。 白日不论上午下午,都有夫人过来打探消息。 白日一整天要不停歇的应付,等晚上用完晚膳坐下来,云昭才觉得疲累。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问萧长胤,“两位公主的事,怎么样了?” 几天过去,她都将这两人给忘了。 太医倒是来过一回,说四公主怕是不行,需要准备后事。 云昭让太医去了永宁宫一趟,之后就没见过太医过来。 “醒过来了。”萧长胤说,“不过和没醒过来,没差别。” “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云昭愕然,“怎么会……?” 萧长胤低眸,“太晚了。” 云昭抿唇,她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两位公主和被囚禁的大皇子有联系,那么主导者一定是萧芳仪。 所以萧芳容又是站在哪一边的。 “说起来,近来还真有件事情。”萧长胤站起身,走到书架旁找了找,最后抽出一封密信。 信件被拆开过,很随意的合上。 云昭歪头,看着上面写着的“密”字,“我能看吗?” 男人挑眉:“不能。” 云昭:“……” 她轻哼一声,低头看已经打开递到她面前的信。 看了几行后,云昭的神色就古怪了起来。 “姜国有使者想过来?” 又不是寿宴之类,北萧亲自邀请,无缘无故的怎么过来? 不对,这密信是给萧长胤的,不是给皇帝。 所以是想借着他,先让他答应,然后再让他去哄亲爹答应? 云昭:“……” 她想了父子俩之间稀薄到可怜的亲情,想着萧长胤要是真在皇帝面前提出来了,怕不是会被认为他与姜国勾结。 虽然一国储君,位置又坐得稳,正常人不会这么想。 但皇帝肯定会这么想。 再往下看,便是联姻。 云昭起先还以为是惦记萧长胤,毕竟东宫没有妾室,惦记的人多得很。 但看完之后却发现姜国惦记的是皇帝的后宫。 这后宫的嫔妃,多的皇帝自己都有大半不认识,有什么好惦记的。 再说了姜国不是有个十分得宠,并且诞下八皇子如今还有身孕的婉美人了吗? 为什么还送来一个? 萧长胤随意的拿起信纸,放在烛台上看着它燃烧,烧到一半扔到盆里。 “你……要帮忙吗?”云昭迟疑的问。 要她说,这种事情就不应该沾手。 虽然她很高兴皇帝被一堆麻烦事沾上。 萧长胤:“不需要我帮。” 云昭看着男人脸上明显的温和,不禁抓了抓松散的发髻。 这人不笑板着一张脸的时候吓人,笑起来更吓人。 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总觉得他笑里藏刀,心怀叵测,杀人不见血。 而且“不需要我帮”,又是个什么意思? 他不出手,还有旁人出手吗? 第343章 云昭想到几个可能,浑身一震。 毕竟这北萧皇室,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皇室。 除了皇子之外,还有后妃可以吹一吹枕边风。 后妃里不只有婉美人,还有旁的嫔妃。 不过皇帝向来疑心病重,任是谁提出这话都得猜疑一番的。 翌日一早,一个人睡的萧言棣,抱着心爱的小枕头来找亲娘,摸摸吃了半块荷花酥的肚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然后就被萧长胤抱到了蔺南风那。 其实他是想单手拎的,但是出了东宫周围有宫人看着,所以从拎改成了抱。 云昭昨日经过一番折腾,起得还有些晚。 外头已经等了两位夫人,秋月将人安排在靠西的侧殿,然后送了茶水点心过去。 两人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秋月只说太子妃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要再等会。 两人倒不是对等待有意见,毕竟有意见也没用,她们没那胆子。 她们只是觉得东宫里又没有其他的妾室,而皇后又派了嬷嬷处理日常琐事。 所以太子妃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大概是不想见她们,所以随意找了个理由罢了。 两人是这么想的,面上便也不好看。 秋月瞧出来了,却也没多解释。 本来这些人过来就是没分寸,好好的送上点心茶水,没将人赶出去已经够客气了。 又过了一刻钟,云昭才醒过来。 她得知侧殿已经有两位夫人等着,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她用最少的时间洗漱和梳妆,喝了半杯茶水便去侧殿。 两人以为云昭是要给一个下马威,起先心里恼怒生气,渐渐的就觉得害怕了。 所以她们本来要说的话也换了几句,成为早就想见太子妃,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得知太子妃在东宫里又有空,所以才来拜见。 云昭默了默,捡了块果仁放嘴里,咽下去之后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两位夫人说话。 因为来时的目的是完不成了,所以两人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聊旁的事情。 比如兰京里流行的珠宝首饰,衣服胭脂,还有一些了不得只在这些人口中流传的故事。 云昭听得入神,吃了半盘子的果仁和一盘四块糖糕,再喝一盏牛乳,等两人离开时,她已经饱得不想动弹。 秋月见状哭笑不得,还拿了消食的山楂水过来。 云昭喝着山楂水,很好奇的问,“姑姑,刚才那两位夫人说的,是真的吗?” 秋月回想,方才似乎听到那两人说,住在南街的陈将军家中,一个姑娘怀着陈将军的孩子嫁给他儿子的事。 “是有这事。”秋月点头。 云昭神情复杂,这宫外倒是也蛮热闹的,没比宫里的好上多少。 “那是怎么知道的?”云昭轻咳,好奇的问。 秋月意味深长,“陈将军的儿子在外头喝了酒,无意中说出来的。” 事是这么回事,不过究竟是不是喝醉酒无意中说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云昭:“……” 她还想着,闹得这么大,按说皇帝应该惩处这位将军才是。 毕竟做朝廷官员,也不是单单有本事就行。 要是人品太差,实在是不妥当。 大约是瞧出云昭的意思,秋月看了看左右,说,“其实已经有人在朝堂上参了陈将军一本,只是陛下听了搁后再处理了。” 云昭听完,对在朝堂上参奏陈将军的人,心里生出无与伦比的敬佩。 这关头在皇帝面前提起此类的事,果然是胆识过人的。 过了午后,云昭听说皇帝不知什么原因,再次晕了过去。 她原先想着午后睡会,这种状况睡着也不合适。 而且几个皇子妃都在往宫里赶来,她要是不一起去广明宫,也太显眼了点。 云昭先是换了身稍显郑重的华服,换完之后又想起皇帝是病着又不是喜事,她穿的这么隆重不像样子。 所以云昭找了找,最后定了一套嫩黄色的长裙,外头套着一件墨绿褙子。 过去时,不出意外的晚了点。 不过几个皇子妃来时,发现太子妃还没来,便等在了门口,没立刻进去。 所以还是云昭领着几个人一道。 皇帝刚醒来不久,屋子里充盈着久散不去的苦药味道。 皇帝气色其实还行,就是眼里总有一股子疲累。 这股疲累叫他恨不得躺下去便再也不睁开眼睛,不醒过来。 云昭和几位皇子妃请了安,寿安派人搬来了凳子。 皇帝勉强应声,心情刚好转目光一瞥就看见了容氏。 刚好转没多少的心情瞬间变差,脸色也黑沉如墨。 容氏就感觉皇帝眼神跟刀子一样,剐得她心里难受脸上也难堪。 所以很快就悄悄的躲在成氏后面。 成氏默了默,往钟氏那边靠,又将容氏给露了出来。 于是容氏再躲,被她挡在前面的人又不着痕迹的让。 其实她弄出的动静不大,但因为这里很安静,所以便格外的明显。 云昭扶额,出声打断,假模假样的说了几句关心皇帝的话。 随后看了一眼窗外,惊讶又愧疚,“已经这个时辰了,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 说完,她便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几个皇子妃连忙也跟上。 云昭走得慢,江氏没一会就追上了。 其实江氏也没准备和云昭多说话,只是容氏一个劲的凑到她身边,江氏只能借口和太子妃有话要说,立马跑了。 容氏在后面只能气得跺脚,但也没法子。 江氏见容氏没追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半抱怨的说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刚开始江氏没和容氏一道走,但后面皇帝遇刺了。 加上她后半段路程走得极为艰难。 心里还饱受折磨的那种。 云昭就问,“要不要去我那喝杯茶?” 江氏担心容氏在那等着她,便点点头,想着等容氏离开了,她再出宫也不迟。 到了东宫,江氏转了一圈,夸赞道,“你这里的丫鬟长得真是不错。” 跟着江氏来的丫鬟伸手拉了拉江氏的袖子。 江氏转头拍她的手,“你也不错。” 第344章 云昭:“?” 她怎么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奇怪的样子。 江氏果真只在这里喝了一杯茶,喝完就迅速离开了。 云昭则坐在那回想容氏的反应,不禁伸手揉了揉眉心。 以后可有的烦的。 不过好在两人本来就不熟,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过了两日,云昭就得知皇帝要办生辰的事情。 并且同时送了帖子去姜国和云国。 云昭算了算日子,还有点不明白,“没到生辰的日子吧?” 而且只有整十岁才会办得这样隆重,哪有不是整十岁还要邀请各国派使臣过来的。 难道北萧缺银子了,差这点寿礼? 素昔弱弱的举起一只手,“这个奴婢打听了,就是广明宫传出来的,陛下想办大半生辰,冲淡近来遇见的这些……” 云昭:“……” 还能这样的? 那寿礼怎么办?还像先前那回一样隆重?那他们云国要送多少寿礼过来。 云昭心里打着算盘,不免心痛。 她深深的怀疑,这人其实还是想从各国那边捞一笔吧。 毕竟寿礼送来的可都是好东西,随便一样拿出来,都能是价值连城。 如果只有这一次便罢了,可要是他日后每年都如此,那其他两国的国库岂不是都要被掏空了? 云昭怀疑,所以这是皇帝的新手段? 诡计多端的男人。 皇帝这一举动实在荒谬,使得这些臣子纷纷进宫。 不过都没能成功劝皇帝打消大办生辰的念头,所以他们出了广明宫,一转头又来找了萧长胤。 在萧长胤记忆里,是没这件事的。 他听到时,也有些诧异。 不过诧异之后,就很淡然。 为首的臣子被木易请到一边坐下,手里拿着一盏茶,惴惴不安的在氤氲的热气中眨了眨眼。 “殿下?” “各国关系微妙,陛下此举怕是会被人误会。” “大半生辰劳民伤财,而国库又不丰,实在是不妥。” …… 这些人将在皇帝面前说的话又拿出来,在萧长胤面前说了一遍。 萧长胤手底下正好也刚闲下来没事情做,想着这些人不会轻易离开,便面色淡淡的听着。 过了一会儿,见萧长胤只是听但完全不发表意见,众人觉出不对来了。 他们过来说这些,又不是发发牢骚的,而是希望太子能劝住陛下。 毕竟大办寿辰是真的劳民伤财,而且不利于各国之间的关系。 但谁想到太子只听不说,众人便渐渐停下来,不约而同的看着太子。 萧长胤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停下手里的狼毫笔,抬眸神情冰冷,“说完了?” 被这声音冻到的一众人,瞬间后悔起要过来的打算。 他们怎么忘了,陛下不好说话,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为首的便低头,声音压低,“臣等说完了。” 萧长胤看向门口,“说完就回去吧。” 众人:“……” 他们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但其中又没有一个敢大着胆子提出质疑的。 还是萧长胤开口,“父皇做的决定,孤不好去干预,再者,父皇办寿宴,也算是一桩喜事。” 众人:“……” 木易将心情复杂的一众人送了出去。 到了门口还被一个臣子拉住,让他若是可能就劝一劝太子。 木易面上惶恐应着是,心里却直乐。 他哪里有本事能劝得住太子殿下,除非太子妃去说。 众人走了一路,其中一人便说,“要不然,咱们去找找皇后娘娘,问问太子妃?”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后半句话,于是转头又去找了皇后。 皇后态度倒是很好,一见到这些人便让人搬凳子端茶送水,对着众人说的话,她也是全程微笑着。 众人便觉得这个办法或许可行,皇后娘娘一定会答应他们去劝陛下。 而陛下说不定会听皇后娘娘的劝。 但等众人说完了,皇后却一点要去劝的意思都没有。 被人提醒了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陛下要做什么事情,我哪里能管的。” “再者,后宫不问前朝之事,女子不问政,若是违背了,怕是不妥。” “你们要实在没法子还想劝陛下,不如去太后娘娘那说一说。” “不管怎么样,太后娘娘都是陛下的母亲。” …… 众人浑浑噩噩的被送到永宁宫外,看着很利索关上的大门,不禁面面相觑。 这一趟不能白来,众人还是去了太后那。 太后爱面子,被几句话这么一架,就跑去了广明宫。 正如皇后所说的,太后终究是皇帝的母亲,就算不是亲生的,就算皇帝不重视她,也有孝道在上面挂着。 所以广明宫的宫人对她还是恭恭敬敬的。 得知太后过来,皇帝还愣了一会,问道,“她来做什么?”他有点不耐。 寿安嘴角一抽,瞧着后面跟着的浩浩荡荡的臣子,还是前不久刚从陛下这里离开的。 大概懂得要发生什么。 只是……这些大臣怎么不想想,太后娘娘在陛下心里哪有分量啊。 既然没有分量,那劝说能有个什么用。 寿安将外面的情形说给皇帝听,皇帝眉头紧蹙。 喝了一杯浓茶才让人先将这些臣子送出宫。 这些人要被送出去,心里又是担忧又是不甘心,于是纷纷看向太后,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后身上。 被寄予厚望的太后:“……” 她心里发虚,又硬挺直腰背,实在难受的很。 等到进去后,闻到屋子里浓郁的散不去就连香料都遮盖不住的药味,太后心里不禁一动。 皇帝这是……病的很严重? 太后喊了一声陛下,就自顾自的坐下来,还问寿安皇帝的身体如何了。 寿安当然不可能跟太后说皇帝的身体状况具体是什么样,只说陈太医每日来把脉,正在好转,只要小心养着便好了。 太后一听,就知道寿安说的不是实话。 她低着头,眼珠子直转。 随后又仔细观察皇帝的脸色,简直是不加掩饰的憔悴。 太后回想前两日瞧见皇后的样子,心想这两人要是站在一块,看着得像是差了辈的。 第345章 一个不受宠应该在后宫自艾自怜的皇后,一个是温玉入怀意气风发的天下之主。 怎么瞧着该有的心情,似乎调换了一样。 太后心里不断琢磨,面上笑着,“陛下应该知道我的来意,那些个臣子,找不到人烦了,就找到了我这里。” “不过……”太后立马跟皇帝表忠心,“陛下的生辰自然是要大办特办的。” 太后一边心里想着,她的生辰都没大办特办过。 就连整十的生辰,也就请了不少高官的夫人之余。 总之和皇帝的生辰比都不能比。 皇帝闭着眼,对太后没劝他一点都不意外。 听了一会恭维话,皇帝也回应一句,“朕知道了,如今天气渐渐凉了,太后也该保重身体,莫要得了风寒。” 太后脸上堆着笑容感念皇帝的关心,心里却将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真说起来,指不定谁的身体差呢。 还咒她得风寒。 两人面对面聊得还算愉快,转头各自脸都是一黑。 皇帝是觉得太后烦人,但他也不能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太过不耐。 而太后则是觉得皇帝苛待了她,哪里有半点儿子对母亲的恭敬。 哪怕她没生过养过皇帝,但不管怎么说,两人如今都是母子关系,他竟一点尊重都不给。 几个臣子叮嘱祈求太后的事终究是没能成。 所以皇帝要选个日子办生辰的事情还是定了下来。 钦天监的人已经开始算起日子,不止要良辰吉日,还要等到两国使臣各自前来。 皇帝叫人喊了萧长胤过来,随后缓声说,“你去拟一封信,这次朕的寿辰,请云国太子和太子妃前来。” 萧长胤唇角掀起,没搭理皇帝而是另外说,“父皇近来身体恢复的不错。” 都有力气折腾东折腾西的了。 皇帝只以为萧长胤是关心他,便点点头,“陈太医的医术高明。” 萧长胤微抬着头,目光落在屋子中间摆着的熏香。 宫里的香自然是极好的,越是淡留味却越是久。 只是如今这屋子里点的,味道浓郁不说燃的香粉也多。 他的视线移到对面男人的脸上,皇帝年纪不算大,但这两年瞧着却像是老了十多岁。 也不知是哪件事导致的。 “姜国呢?”萧长胤问。 皇帝不快,“怎么,将云国的事交给你还不够,你还要管姜国的?” 他意味尤其深长,有敲打这个儿子的意思,“无论是什么东西,朕给你的你才能要。” 这话要是放在其他皇子面前,就是很严重的训斥了。 不过萧长胤却不在意,他只当没听到这话一样。 一时间,周围陷入静默之中。 还是皇帝没忍住,“姜国的事,不用朕去下帖子,原先姜国太子就想来这里。” 萧长胤挑眉,什么时候想来就能来了? 莫不是药喝久了,脑子也给喝没了。 皇帝还不知道亲儿子觉得他没脑子,只说,“姜国有意向朕称臣。” “此次派姜国太子前来,也足以显示他们的诚意。”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免激动,“朕若是能在近些年一统天下,定能名留青史,千古不朽。” 萧长胤任由皇帝浮想联翩,也没去打扰。 他不去打扰,但皇帝余光瞥见他,却想起云国的事, 这两年乱糟糟的,事情繁多,有时候都到眼前了,他要么就管不住要么就忘了管。 所以此时也算是翻旧账,拍了下桌子,“当年你若是将云国强势拿下,未必不可。” “要是当年便拿下了,朕如今也不必筹谋。” 皇帝说着说着,忽然惊疑不定起来,“你改变主意,是为了太子妃?” 当初他得知拿下云国不能,便选择了次一点的主意。 那就是联姻。 而且没想到联姻还有意外之喜,这位云国公主格外的受宠,不说亲生父母,就连同母所出的兄长,面对江山和尊贵,竟都能舍弃一半。 萧长胤面色不改,“儿臣是为了父皇着想,父皇难道要成为百姓口中的暴君吗?” “现在百姓中多有称赞父皇仁义,施行仁政……” 皇帝一边听着,心说他算什么暴君,他只是下达了命令,又没亲自做。 要是做成了,被骂心狠手辣的应该是太子才是。 但这话,皇帝不好直接说。 只是他这么想着,又怀疑太子是不是知道他当年的打算,故意反着来。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 他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皇帝坐下来,手里捏紧了一块玉佩把玩。 玉佩四角磨得圆润,不过也抵不住他握紧,掌心很快传来钝痛。 “现在呢?”感觉到疼痛,皇帝手心一松,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怎么想?” 萧长胤低着头,很是恭敬,“儿臣任凭父皇吩咐。” 皇帝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如太子所说,他近来施行仁政,爱惜名声。 若是时间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他手段狠厉,为达成目的不会罢休,也不会在意别人的议论。 但现在不一样了。 皇帝在名声和权力之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萧长胤看出他一时半会也不会纠结完,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临走之前,还看到寿安带着两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拎着食盒。 食盒里隐隐传来药味。 也不知是熬的药,还是药膳。 不管是哪一种,都证明皇帝的身体状况,有些差了。 太医院。 陈太医几乎头上的头发都被他给拔光了。 旁人或许没看出来也不知道,但他们这几个给陛下看诊的太医去,却是清楚的。 按说用了药,陛下的身体就会渐渐好转。 如今外伤是好转了,可身子还是无缘无故的虚弱。 他们想了不知道多少法子,最后一致先认为或许是近来陛下经常受伤,加上怒火攻心所致。 陈太医拿了不少好药材,来琢磨补气血的方子。 喝了两幅后,他确实感觉陛下体虚之症有好转的迹象。 但还是太慢,药若是一换,又会变差。 陈太医苦恼极了,再这么下去,陛下的身体肯定是扛不住的。 第346章 但扛不住又能怎么样,他又找不到办法。 陈太医抬头想问其他几个太医,但他这些日子在研究药方的事情,几人都知道。 所以在他一抬头之后,几人就纷纷跑远了。 陈太医:“……” 不知道他现在到陛下面前,说陛下您身体似乎出了点状况,若是没有法子,迟早会体虚而亡,下场会是哪一种死法。 虽然悬着一条命,但陈太医也不能就这么不管。 哪怕他诊脉时,没发现有问题。 若是没人动手脚,只是因为陛下不爱惜身体倒也罢了。 若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便得知道用的什么药,又是怎么将药用在陛下身上的,最后这药又有什么法子解决。 这事还没确定,只是一个猜测,所以陈太医不好直接去皇帝那讲。 至于几个皇子……他倒是想到了太子。 陈太医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有了时间,他还是尽快的去了东宫一趟。 云昭得知陈太医过来,还以为人是来诊脉的,谁知竟去了书房一趟,没多久又走了。 陈太医来这一趟没多久,晚间就被皇帝叫了去,问他去东宫做什么。 陈太医总不可能说,他是去告诉太子,陛下的身体状况不大寻常,要是就这么下去可能会死。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活够,还想再多活几年。 所以陈太医很快想到一个理由,他含糊不清支支吾吾说,“微臣去为殿下把脉。” 皇帝纳闷,“太子身体怎么了?” 陈太医闭眼,反正陛下也不可能去向太子殿下求证,所以他在这胡说八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还没等陈太医继续编,皇帝就已经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朕明白了。” 陈太医:“……” 原来是哪样? 不是、陛下您又明白什么了? 陈太医抬头观察皇帝的表情,总觉得皇帝想的事情有些危险。 但他又不能问,于是就这么和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对视,一言不发。 皇帝想得比较偏,他才见过太子不久,没发现太子身体有问题。 至少表面上看过去,没有问题。 但有的病症,从外表上也看不出来。 比如于房事上…… ……也不是没可能,从太子妃生下萧言棣至今,都没再有孕。 而东宫里又没有旁的女人。 皇帝自己也经历过情爱,推己及人,还是觉得为一个人守着,或者因为大业耽搁,所以不选些小意温柔红袖添香的妾室在身边,实在是没可能。 他近来也颇觉得力不从心,下意识的就这么推测。 寿安在旁边看得挠头,觉得陛下的表情有点古怪。 “传话给太子,让他好好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皇帝说。 寿安:“?” “是……”??? 他应下来,揣着一肚子的怀疑,前往东宫。 萧长胤不在,寿安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等着,就说给云昭听。 云昭茫然的听完,等着寿安走了,她才转头问秋月,“姑姑,他身体不适?” 不应该啊,她早上还看见人好好的。 单手就环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秋月迟疑的摇摇头,“没有。” 云昭听着秋月的话,就没把皇帝的关心放在心上。 不过到了晚间,她还是多问了句。 云昭靠在男人的后背,双手懒洋洋的搭在他的肩上,说了白日的事情。 萧长胤显然也没猜出皇帝在想什么,只是联想到了陈太医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这一沉思,云昭就纠结了起来。 想着难道真的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症,竟然让几乎要反目成仇的父子俩之间,有了丁点的亲情。 真是够稀奇的。 简直可以出门看天上,是不是下红雨的程度。 萧长胤缓了半晌,握住她的手,“没什么事。” 云昭更纠结了,“那为什么那边派寿安过来,让你保重身体?” 萧长胤声音平淡,“可能是父皇脑子不清醒吧。” 云昭:“……” 她相信他身体没问题了。 翌日一早,寿安又带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过来。 云昭想着拒绝也麻烦,就收下压箱底。 压箱底之前,正好给她请平安脉的太医过来,云昭就顺手拿了一包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太医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就是、就是那方面……” 太医说的不清楚,云昭听得不明白。 于是又问,“哪方面。” 太医:“……就、就是……男女之事上,长期服用之后,又改善和恢复的可能。” 一直等到太医离开,云昭都没能回过神。 皇帝将药送出去,自己还喝了一碗。 他觉得效果不错,就叫来陈太医,明里暗里的问现在是不是宠幸美人。 陈太医快被吓死了,不说体虚之症还没解决,就是没体虚之症,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陛下的伤势虽然已经渐渐恢复,但此次遇刺还是元气大伤……”陈太医说了半天,虽然没直接说皇帝不能宠幸美人,但像是每个字都在透露这个意思。 皇帝眼中难免失望,倒是没恼羞成怒。 他摆摆手,让陈太医出去,他要休息会。 出去后,陈太医还看见平妃过来。 寿安见陈太医一直盯着平妃看,就多嘴说了句,“平妃娘娘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来为陛下侍疾。” 陈太医不大放心,转头叮嘱寿安。 寿安听到看着陛下莫要让他和平妃太过亲近,脸上表情都裂开了。 屋子里,平妃很是温柔的捧了茶水过来,皇帝给面子的抿了一口。 平妃试探的问,“臣妾听闻,陛下准备大办寿辰?”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皇帝点头。 这消息从皇帝口中证实了,平妃心里就一凉。 她以为皇帝这是借着办寿辰的心思,与其他两国关系更亲近点。 再一想,楚国已经不是楚国,楚国皇室更是只剩下她一个公主。 她心里简直凉透了。 偏偏这些伤心事,平妃没办法说出去。 谁都知道攻打楚国是皇帝的意思,她要是表现出思念亲人太过,岂不是会让人以为她心里对皇帝不满,恨他吗? 第347章 虽然她确实怨念颇多。 但这也不能让除她之外的人知道。 平妃担心露馅,就没在皇帝耳边试探这些,只是临走前到底没忍住以玩闹的口吻说了句,“臣妾真是羡慕极了婉美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次有孕,如今陛下又给了恩典,姜国使臣即将前来,婉美人或许还能见到亲近之人。” 其实时间不短。 只是满后宫的嫔妃都没有怀有身孕的,便只有婉美人一个人怀了又怀,有了旁人没能有孕的对比,这时间就显得短了些。 皇帝笑了几声,看向平妃的眼神难以捉摸。 平妃心中惴惴的离开。 回了自己宫里,她出神的望着在院子里吵闹的八皇子,心中怅然。 原先那些触手似乎便可及的希望,如今尽数已经是她高不可攀的了。 八皇子闹腾,也是原先养在翠微宫里,婉美人纵容的缘故。 平妃想着虽然陛下没给婉美人升位分,但婉美人到底接连有孕,听闻肚子里那个一出生只要是个皇子,便被立为王爷。 皇子年纪差距大,这会降生的皇子,也不会有人指望着它能争抢储君之位,争夺皇位。 等这些皇子争完抢完,还没长成的皇子估计连肉汤都不一定能分到。 有皇帝这个承诺,婉美人腹中的孩子,就已经比得上如今皇子的大半了。 不用夺嫡争位,也有后半生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真是叫她羡慕得很。 平妃简单收拾了下,对着铜镜还将脸上脂粉给抹了,随后才牵着便宜儿子的手出门。 到了半路,她一抬头,却看见了云昭。 云昭比平妃更早要看见她,所以赶忙换了条路,没想到还是被平妃看见了。 她停下来,对着平妃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平妃却将人叫住,在人停住后说,“我瞧太子妃也闲着,不如和我一道去翠微宫看婉美人。” 云昭:“……这就不用了。” 她去看了婉美人,她怎么样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婉美人越看越生气。 然后叫太医过来。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婉美人看她这么的不顺眼。 平妃也不是真心邀请,就是想刺云昭一句,在说出口便后悔了,等到云昭拒绝。 她心里又松一口气。 到了翠微宫,婉美人过得十分自在,正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榻,躺在上面晒着太阳。 平妃一进来,几个身形粗壮的嬷嬷就直勾勾的盯着她。 平妃拉着八皇子的手到婉美人的跟前,婉美人睁开眼先是对着平妃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才抱着儿子问东问西。 平妃难堪极了,却还是要忍着这股不适,在这里待下去。 …… 皇帝大办寿辰的事一定,众人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这些事情皇帝交给其他儿子,他自己也不放心。 所以将太子叫到宣政阁,敲打一番将大半的事情交给了他。 消息一传出去,第一个来找萧长胤的,竟还是太后宫里的人。 萧长胤见云昭在屋子里绣花,绣的手指头都戳了几下,便将人一起带了过去。 太后一见,默默的将要来伺候的貌美宫人给换了下去。 她是准备讨好太子,但没准备讨好太子的同时得罪太子妃。 虽然她觉得此举憋屈,她这个作为长辈的,还得去小心翼翼的揣测晚辈的心思。 云昭就坐在旁边听,手边还有几盘糕点。 但瞧着又甜又干巴巴的,所以她就没动。 “本来知道你忙,我不该叫你过来的,只是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办。” 太后将姿态放得极低。 萧长胤:“太后有事便说,求一字万万不敢。” 太后心里很是满意,这太子,确实比皇帝要强上许多。 不管心里是不是尊重,但面上给她的尊重却没少,不像皇帝,如今瞧见她,哪里像是见到母亲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太后缓声。 云昭什么事都没做,说的话也与她无关,在旁观干坐着怪尴尬的,她便无声的咳嗽一声,拿了盏茶喝。 耳朵却竖着听。 太后继续道,“陛下估计记不清,我的生辰也快到了。” 云昭:“?”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事实证明,还真是云昭想的那个意思。 太后也想大办寿辰,但几年下来她这寿辰办得都没滋没味的。 这往来的夫人进了宫,大部分都是去见了皇后、还有太子妃,其他的嫔妃,就没几个特意来找她的。 她家中更是如此。 陛下刚登记那几年,流水一般的礼物送到她家里。 还有她宫里,她宫里的库房塞得满满的。 但现在别说是礼物了,连上门的人都没多少。 再这么下去,谁还记得有个太后。 太后便想着,趁着皇帝生辰大办,倒不如连带她的一起给办了。 两人一同做寿,她能风光点,国库能节省点,皇帝也能有个孝顺的好名声。 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但太后清楚,她要是过去直接跟皇帝说,肯定不能如愿。 皇帝的性情她也能摸透几分。 到时候别偷鸡不成蚀把米,皇帝再在心里记她一笔。 最好的办法,便是她请哪个皇子替她出面,对皇帝说这事。 几个皇子里,唯有太子分量在皇帝心里最高,而太子又负责皇帝寿辰的事,所以由他出面最好不过。 萧长胤没说话,只是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桌面。 这极富有节奏的动静,让听到的人压力倍增。 除了用喝茶遮掩震惊的云昭。 太后也不着急,反正不答应这事也不会传出去,她不会得罪皇帝。 要是答应了,那就是最好了。 半晌,在云昭喝完茶了,萧长胤才说,“这件事,孤会去向父皇说,但不一定能成。” 太后高兴极了,“成不成都无碍,你们俩许久没到我这里来,也尝尝我宫里小厨房的滋味。” 说完,也不等两人拒绝,就招呼人去做膳食送上。 两人用完膳,走出门外,云昭才拽了拽他的袖子,“真要去说?” 她表情犹豫,要是真去说了,他不会被打出去吧? 第348章 “一个人过生辰是过,两个人也是过。” 萧长胤对太后的请求倒是没有意见。 反正就算父皇不答应,他也能将两场寿辰办到一块。 和太后想的差不多,皇帝得知太后有意要一起办生辰,脸都绿了。 但萧长胤是在早朝的时候提出来的。 皇帝总不可能拒绝并且说,太后如何有资格和他一起办生辰。 虽然都知道皇帝和太后关系并不算好,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一众臣子倒是没有反对的。 毕竟就算反对,也轮不到他们反对。 再者,更有不少臣子觉得,太后办生辰也要费一笔银两,倒不如和陛下这生辰一起办了,还能省点钱。 所以到最后,竟没一个反对的。 皇帝更不能不高兴,他表现的不高兴头顶孝道就得砸下来。 所以他脸色极臭的下了早朝。 走了半路派人将太子叫到了广明宫,让人站了半个时辰。 云昭得知后,又去广明宫看皇帝。 离开时顺便将萧长胤拽走。 皇帝得知外面两人都走了,就板着一张脸,“淑妃呢?” 寿安眼皮一跳,心说这都回宫了,陛下还找淑妃做什么? 他又抬头看,揣测了下,觉得陛下的心情应当不太妙。 寿安总不能抗旨,于是去了后宫,将淑妃请了过来。 当然,在路上他已经暗暗跟淑妃说了陛下心情不好的原因,至于结果如何,他也说不好。 现在陛下性情阴晴不定的,也就皇后娘娘制得住。 说起来寿安倒想起,陛下有几天没请皇后娘娘过去了。 不过……想来也是被那些事情给折腾怕了。 皇后娘娘来一回,陛下就得晕一次,陈太医就得绞尽脑汁扎金针。 上一回来,陛下还戴了顶翠绿的帽子,在床榻上躺了好几天。 寿安回想了之后,很是沉默了会。 淑妃快被皇帝烦死了,她都在宫里待着,哪都不出门了,怎么还有麻烦找上来。 但有旁的宫人在,她表情还算是得体。 …… 太后生辰要和皇帝的一起操办,自然有些流程就要改动。 太后也高兴的去裁制新衣,等着寿辰那天再穿。 她觉得这事能办成,可以说全部是太子的功劳。 所以对上太子,心里便多了数不尽的疼爱。 而太子常常不见人影,太后再是想关心这个后辈也没机会。 爱屋及乌的,她将这份关爱,投到了身为太子妃的云昭身上。 云昭茫然的被太后宫里的嬷嬷请过去,发现太后对她笑得很是和蔼后,更是全程愣住。 太后想到自己先前还有安排女子到太子身边的意思,一时竟愧疚起来。 于是对待云昭态度愈发的友善。 友善到云昭后背蔓延着难言的凉意。 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回去,太后还亲自出来相送。 云昭回去的路上沉默许久,秋月看出来便说,“要不然太子妃明日出宫走走?” 云昭:“……不用了。” 太后只是态度奇怪,也没准备设计陷害之类,但出了宫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觉得不可能被陷害到,可应对这种状况,也是烦心又麻烦。 翌日一早,云昭一点也没意外的被请去了太后宫里。 因为去的太频繁,之后遇见皇帝,皇帝还问了几句。 云昭也不想去,但太后宫里的嬷嬷到了东宫门口,她总不能直接说不想去。 毕竟是长辈,期间她还有几次把一一也带了过去。 这还是太后要求的。 面对皇帝,云昭只说,她陪太后说说话。 皇帝倒没怀疑,也是太后家里没有威胁,这么想着,先前因为太后要和他一道办生辰的怒火都消失了不少。 但没全部消失,还是有一些。 云昭屈膝行礼,让到一边等皇帝过去。 随后回了东宫,就开始拆开从云国寄来的信件。 信件被拆过,上面有痕迹,云昭手指一顿,看着窗外神情淡淡。 过了会,木易前来,“太子妃要是有信要寄,可交给奴才。” 云昭伸手抚着额头,“没事,我自己让人寄就行。” 总归其中也没见不得人的话。 云昭深吸一口气,看着信上的内容。 此时皇帝要办大寿,她哥哥作为云国的太子自然要前来,只是她没想到,桑桑竟然也要过来。 云昭皱了皱眉,有点担忧。 这地方虽不至于龙潭虎穴,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晚间,云昭将信递给萧长胤。 萧长胤看着上面颜色深浅不一的胶痕,双眼眯了眯。 云昭想起一件事情,“宫里什么时候进了道士住着?” 说是道士……似乎和她认知里的又不太一样。 萧长胤说了名字,云昭也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可能是炼丹的吧。”萧长胤说。 云昭:“?” 炼丹?炼什么丹? “之前一直炼的长生丹?”云昭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其他人后才低声不可思议的问,这玩意竟然还没有放弃吗? 她白日见了皇帝,也没看出来他执着于长生的心思啊。 萧长胤:“嗯。” 云昭:“……” 她拽紧男人的袖摆,往她那拽了拽,示意男人看向她,“不会真的有长生丹吧?” 虽然她觉得不是真的,但要不是真的,皇帝能这么折腾?这都几年了怎么还没放弃呢。 萧长胤垂眸,“没有。” 云昭顿了顿狐疑的问,“是不是……你?” 不是她对他不相信,觉得一切阴谋诡计都是他想出来的,不是他想出来也肯定有他参与。 好吧……她就是发自肺腑的不相信。 萧长胤抓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右手的食指。 这是承认的意思。 云昭咽了咽口水,“阿胤,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为什么觉得,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手笔。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萧长胤看向她,狭长的眼眸里潋着难辨的情绪,“昭昭,你只要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还有你在乎的人。” 云昭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转移话题说,“一一在母后宫里待了许久,我们明日将他接回来吧,他一定想我们了。” 第349章 萧长胤低垂的眼眸遮住了些许失望,等抬眸时,神色又恢复往日的模样。 皇帝回过神,将本来交给太子的事情又去交给了萧长祈。 萧长祈前段日子被骂,心里还沮丧着,想着他以后怕是不能再受到重用了。 谁知转头又有差事到他手里。 萧长祈打起精神,换了件极为正式的衣服去了早朝。 正对着萧长祈的寿安瞧见,眼角直抽。 出了宫门,萧长祈很自得的和几个弟弟并排走着。 萧长勋见这样子,心里很是不得劲。 先前监国就没轮得到他,萧长勋心里虽然不满,但因为皇帝选的是行二行三的。 都是按顺序来,又是他的兄长。 他再是不甘愿,倒也能接受。 但现在分明二皇兄上回监国犯了不少错误,父皇有了新的差事,却还是交给他。 难道就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便不受重用吗? 萧长勋这么想着,转头便看到了萧长洛。 萧长洛的差事是几个皇子里较为轻松,但又比较重要的。 也是因为郑妃还得宠时,给他争取的缘故。 他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加上又是皇子里面,皇帝罕见投入不少心神的那个。 所以即便众人都知道他成不了皇帝,但待他还是足够的尊敬。 萧长勋心里不平衡了起来。 他母妃地位不高,他也不得宠,如今还不得父皇喜欢。 就连皇子妃,都比不上旁人。 两天后,满心怨念的萧长勋被叫到了宫里。 皇帝看到了姜国的来信,姜国太子要带公主前来联姻。 虽然说是入他的后宫,不过皇帝准备塞自己儿子的后院里。 他后宫不缺女人,来了个公主还得明面上给出点宠爱。 若是美若天仙便罢了,若是长相平平无奇或是容貌不及他的后妃。 届时他还得委屈自个。 所以思来想去,皇帝就想到了萧长勋。 萧长勋府中的女人不少,但多少都没关系。 毕竟一个公主进皇子的府里,总不可能做个妾室。 而这些皇子里,又只有萧长勋那边能腾出皇子妃的位置。 虽然这儿子蠢了点,但皇帝还没准备彻底放弃。 皇帝告诉萧长勋姜国会来公主联姻的事情。 萧长勋心里一跳,联姻?父皇这是在试探他吗? 他恨不得直接说,儿臣愿意联姻。 但又怕说出来,会让皇帝认为他要与姜国勾结。 这实在是怪不得萧长勋,皇帝多疑,他们这些儿子又不是不清楚。 没得到好处倒不算什么,要是说错话做错事引来猜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萧长勋连呼吸都放轻,生怕说错话惹到了皇帝。 皇帝左等右等,也不见这个儿子开口。 就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你就没什么意思?” 萧长勋摸不着头脑,他应该有什么意思? 他试探的慢慢开口,“儿臣觉得,这公主堪堪能配得上父皇。”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朕无意将人纳入后宫。” 萧长勋:“……” 那他这是又说错话了? 萧长勋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皇帝也不等着他主动说了,便道,“朕想着,你府中还缺个人。” 萧长勋听到这句话,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父皇这话的意思是,要将公主许配给他? 不能吧,虽然姜国国小势微,但好歹是公主,怎么会进他的府中做侧妃。 “不过你要先处置了容氏,在朕寿辰之前,要不然朕也不能给你和公主赐婚。” 萧长勋脑袋飞速的运转,很快有了一个猜测。 他想的有些偏了。 觉得皇帝今天让他过来,对他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对他的试探。 如果他答应,就会落得一个薄待发妻以及勾结姜国的罪名。 萧长勋浑身一抖,表情严肃起来。 他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得像个办法拒绝。 皇帝还不知道这个儿子浮想联翩,能扯得这么离谱。 他等得不耐烦,敲了敲桌子,“怎么,你还没想好?” 萧长勋往地上一跪,后背挺得笔直,“儿臣想好了,儿臣已有发妻容氏,不能迎娶公主。” 寿安听到这话都多看了萧长勋一眼。 五皇子这是,疯了?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就因为容氏?” 萧长胤忍痛点头,“是,公主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份,容氏都远远不及。” 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好,“若是儿臣今日因为公主舍弃容氏,那么以后有一天也会为了旁人舍弃公主。” “是儿臣与公主有缘无分。” 寿安:“……”没想到五皇子还挺深情的。 要是旁的皇子这样,陛下可能会先生气再高兴,但换成五皇子……五皇子妃又是容氏,陛下大概会先生气然后记仇每每看到都要再生一回气了。 皇帝果然气的不轻,脸色又黑又青,最后摆手,“给朕滚出去。” 还以为会得到夸奖的萧长勋:“……” 他没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想着父皇到底年纪大了,如今性情更是阴晴不定的,动不动就生气,他也找不出原因。 萧长勋从广明宫往外走,走到一半就遇上了进宫得意洋洋的萧长祈。 两兄弟之间的龃龉与日俱增,谁瞧见谁都看不顺眼。 所以也没说上话,各自冷笑一声分开。 回了府里,瞧见萧长勋愁眉苦脸的,容氏连忙收起伤心的情绪,过来询问。 萧长勋自然不会说皇帝有让自己换个正妃,并且要容氏死的事,只含糊不清的说自己没拿到差事,心里发愁。 容氏松一口气,劝了几句没劝好,便让丫鬟叫了几个长相漂亮年纪又小性格温柔的妾室过来。 果不其然,萧长勋没一会儿心情就大好。 他其实身体……也不太从心。 但几个妾室是容氏特意找的,漂亮不说,主要的是性子好,会哄人,萧长勋每每与她们相处,自信心便能迅速膨胀。 容氏想出门找江氏,但是没找到人,就去找先前相熟的夫人府里。 这些夫人,消息最是灵通,哪怕是距离兰京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发生的事,她们都能知道。 所以在看见容氏后,目光里微妙又古怪。 第350章 几个夫人凑在一块,本来是要赏景喝茶再说说闲话的。 其实她们闲话的内容也没包括容氏。 容氏这事,倒也不小,可事关皇家尊严,再说上头又没处置,当事人五皇子也没反应。 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那也只能当成是假的。 说说闲话自然高兴有趣,但要是为了这把命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几人对着容氏客客气气的,却是与从前熟络不同的疏离。 容氏在这尴尬的待了会,觉得没意思便自去离开了。 她一离开,几位夫人倒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东宫。 云昭看着桌上摆着的鹿鞭酒,不知所措。 这是皇帝让寿安亲自送来的。 寿安面色极其为难的交代了皇帝吩咐的话,头也不回的踩着步子走了。 留着云昭目光呆滞。 寿安解释的很清楚,云昭也不必问这有什么用处。 正是因为知道了,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所以他那方面出问题了? 但是昨晚……不应该啊,云昭一手托着腮,一手扶着腰揉着酸痛处想着。 云昭想不明白,就让秋月将这酒藏起来。 这酒对他有没有效果,云昭不知道。 但她知道,要是被他发现这酒,她肯定不好过。 翌日一早,云昭就被叫去了广明宫。 因为她在这之前在永宁宫里和皇后说话,皇后思索几瞬,便一道去了。 来叫人的寿安见状嘴角一抽,想拒绝都不行。 陛下叫太子妃过去,想来是为了陛下寿辰云国太子来的事情。 而皇后娘娘…… 若是皇后娘娘不说一些很恐怖的事情,想来陛下是很高兴能见到皇后娘娘的。 寿安苦着一张脸,带着人走进广明宫,又连忙吩咐人端茶送水。 也是凑巧,婉美人前脚刚过来,正站在皇帝身后,给他按着肩膀。 云昭请了安抬头走到位置上坐下,就看见婉美人今日的打扮,不论是发髻还是穿着,甚至妆容,都有几分像皇后。 她不自在的握着茶盏,担忧的望着皇后,却见她跟没看见眼前两人一样。 皇帝抿抿唇,“出去。” 他说的是婉美人,婉美人捏紧拳头,没由来的不满。 但想起皇帝之前疯了一样的神情,到底没敢留下来。 皇帝换了一副神情,像是很和蔼很慈祥,但云昭瞧着后背直发凉,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朕那日生辰,想着要办得热闹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家宴。” “家宴不必拘着,越是自在才好。” 云昭点头,不知道皇帝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直到皇帝颇为感叹的说了一句,“听闻太子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云昭:“……” 她是会点,但样样精通提不上。 至于这听闻……左右也不会有人传她做什么都不精。 云昭谦虚,“父皇谬赞了。” 皇帝抬手,接着说,“朕的意思,那家宴也要热闹点,尤其是有太后在,你们几个妯娌想想做些什么,或是跳舞或是弹琴,总之什么都好……” 云昭:“?” 她比较拿手的…… 前不久练过几天的二胡,还有桑桑在学唢呐时,她也顺便学了点。 皇帝见云昭面露犹豫,以为她是害羞,便让她放心,“都说了是家宴,也不需你们做的多出色,有这份心意便好。” 云昭:“真的吗?” 皇帝:“自然。” 他来了兴致,“太子妃准备做什么?寿安,去准备太子妃要的东西,就在这儿给朕瞧瞧。” 皇后眉头轻蹙,云昭不着痕迹的拽了拽她的袖子,才没让她出声讽刺。 寿安到云昭这里来,听了云昭的吩咐整个人都震住了。 二胡和唢呐? 他倒不是对这两样有偏见,可陛下说的琴棋书画里的琴,绝对不可能包括这两吧? 寿安也不能当着面让云昭换一个,于是只能慢吞吞的往外走。 希望皇帝能中途打消这年头。 但是皇帝不仅没有打消,反而冷声呵斥,“走这么慢做什么?还不快点?” 寿安立马往外跑,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云昭要的东西。 皇帝一看,愣住了。 “这是……?” 云昭笑了笑,“许久没拿出来,都有点生疏了,父皇先等会,儿臣摸索一会。” 皇帝在袖子里的手直颤,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以为太子妃要让寿安抬个古琴或者古筝,或者琵琶之类的。 哪有贵女练这两个东西的。 但刚才话都说完了,他也不好让人先走,于是只能忍下去。 云昭对着皇帝乖巧一笑,皇帝还心想,这位云国公主虽然娇生惯养的,性子倒是不错。 下一瞬,云昭拉起了二胡。 皇后听了第一个音,神色一僵,便不自觉的往旁边坐了坐。 其实她更想出门离开。 皇帝感觉整个心在油锅里,上下左右一点没落的煎着。 短短几瞬的时间,他仿佛过了几年。 云昭停下来,真诚的问,“父皇,您觉得如何?” 还不等皇帝措辞,云昭又拎起唢呐,“儿臣不知该用哪个,父皇也听听帮儿臣做个选择。” 云昭吹起了唢呐。 在场的众人都有种被送走的感觉。 尤其是正对着云昭的皇帝。 要不是刚才听了跟锯木头声音一样的二胡声音,皇帝都要以为云昭是故意的。 他努力呼吸几口气,也没见云昭停下,于是出声,“别、别吹了。” 云昭茫然的松开手,“怎么了?” 她委屈的眼圈登时红了,“父皇不喜欢听吗?” 皇帝:“……”他能喜欢听就见鬼了。 但皇帝还是忍住了,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有的事,太子妃,朕只是觉得,太子妃的……” 的了半天,皇帝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 他本来想说琴艺,但这两样,能说得上是琴艺吗? 夸赞的话实在说不出来,皇帝只能换个说法赶人走,说道,“朕几日病着,屋子里也都是药味,太子妃先回去吧。” “若是带了病气给一一,朕心里难安。” 皇帝说完就使眼色给寿安。 寿安接收到了然,忙到云昭面前请人离开。 第351章 到了门口,云昭还不忘停住脚步,转头问,“既然是太后娘娘要听,儿臣是要去太后娘娘那……” 云昭转过头,看着内侍手里的二胡和琵琶,意思很明显。 她要不要去太后那演奏一番。 皇帝:“……” 他和太后是没那么亲,但还没想将人直接送走。 再说,要是太后听完气出什么问题了,倒头来他也有错。 “不用了。”皇帝瞬间正色,“朕还是想着,太后年纪大了,清净点最好。” 云昭点点头,抬脚离开。 在云昭离开后不久,皇后也站起身,皇帝见状欲言又止,想将人叫住,皇后便问,“陛下是想对我说些什么?还是想让我说些什么?” 皇帝哑声,低着头不语。 云昭在外面走得慢,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就直接停下。 等了一会,才等到皇后过来。 皇后见她便笑,“昭昭,你这办法,倒是让他不会再出馊主意了。” “没想到你会故意……总之若是再有,你还是用这法子。” 云昭将这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沉默了起来。 她要是说她刚才是真材实料,没故意的,是不是会让人特别震惊? 权益之下,云昭就没说实话,而是应下了皇后的夸赞。 等到晚间,云昭瞧见萧长胤时,便想起白日的鹿鞭酒。 于是被吓得身体往后一仰,一下子没坐稳摔在地上。 地上铺了毯子,萧长胤倒是不着急。 只是瞧见她不敢看他显得心虚的眼神,狭长双眸危险的眯起。 云昭被这么看着,更心虚了,默默的站起来就走到书架边,抽出一本书往门外走,边走边解释,“我今日要看会书,你先歇息。” 萧长胤伸出手,往门口一拦。 云昭被拦住,艰难的看向他,“怎么了?” 男人勾唇,“这话该我问你。” 云昭:“……” 其实这事和她完全没关系吧。 鹿鞭酒又不是她送过来的,也不是她要人送过来的。 她只是没拒绝。 再说了,那头是皇帝,她拒绝的了吗? “没事。”云昭竭力坦然。 萧长胤:“果真?” “当然。”云昭反过来质问,“难道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萧长胤点头,转身屈指敲了几下窗户,然后推开。 一个看不清模样还不知男女的人从天而降,萧长胤问,“今日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云昭:“……”怎么还带这样的。 她试图将窗户关上,但那人已经出声,“陛下派寿公公送来了鹿鞭酒。” 云昭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都已经将鹿鞭酒藏起来了。 其实刚才只要镇定点,就不会被他知道。 她恨! 萧长胤默不作声的将窗户关上,然后又去剪了蜡烛。 云昭见了眼皮直抖,“你还没用膳了吧,我去膳房看看,这么久了怎么还没送上来。” 说完也不等男人什么表情,云昭推开门一溜烟往外跑。 很快就跑到膳房,身后的秋月追了许久都没追上。 等秋月到了膳房,云昭已经站在炉子上烧着的汤盅前,旁边还有一个砧板,砧板上放着半根已经切成片的苦瓜。 秋月:“?” “太子妃,这是……?” 云昭面不改色,“太医说,喝苦瓜鸡汤对身体好,我特意给他准备的。” 秋月默了默,没参与其中,任由云昭将苦瓜片放进去。 约两刻钟后,云昭高兴的端着汤盅往寝殿走。 在端起汤盅之前,她还良心放心的往汤盅里放了一勺糖以及两勺蜂蜜。 秋月瞧着真是要说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总不能说,本来放了苦瓜片,味道只是有点苦,但细细品着也有一股清香。 这又是糖又是蜂蜜的,喝起来到底是甜还是苦说不准,但是味道一定很复杂。 复杂到难以想象。 半晌,萧长胤低着头看汤盅里的不明物,又看向云昭。 云昭被他看得又心虚起来,她不自在的移动了下右脚,“这是太医说的,对你身体好。” 萧长胤坐下来,拿了两个小碗,各自盛了满满的一碗。 将多出来的那碗放到对面,“一起喝吧。” 云昭:“!” 她虽然没尝过,但一定不好喝,她才不会喝的。 萧长胤:“怎么?不是太医说的喝了对身体好?难道是骗我的?” 云昭以一个极慢的速度挪动着上前缓缓坐下,“我喝。” 秋月见状暗自摇头,何必呢。 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翌日一早。 萧长胤没将那瓶鹿鞭酒送回去,而是给陈太医捎了一句话。 皇帝不止将鹿鞭酒送给萧长胤了,还自己喝了不少。 陈太医赶过去,还正巧看见皇帝拿着半杯在喝。 陈太医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也不顾尊卑的赶上前将杯子夺走。 寿安也被吓得不轻,想着陈太医什么时候胆子这样大了? 皇帝脸色一黑,怒声道,“放肆。” 陈太医也不怕,按照流程先跪下,“微臣先前说过,陛下要服用的药,是切忌不能饮酒的,若是饮了酒,只怕那些药便没什么用了。” 他其实还想说,那药是酒色都不能沾的。 本来身子就虚,要是沾了酒色,只怕多少补气血的药都没用。 皇帝摆摆手,示意陈太医起来。 “朕瞧着,近来身子不错了,怎么还要用药?” 陈太医:“微臣想着,陛下朝事繁忙,每日为这些事情所累,多休养一些日子也是好的。” 寿安心里一松,他还真担心陈太医说实话。 寿安同时心情很复杂,原先他以为陈太医是个很坦荡直率的人。 没想到竟也会花言巧语。 皇帝听了果然不再生气,也让寿安将鹿鞭酒拿下去。 并且在待会婉美人过来时,直接让宫人将人请走。 其余的美人过来也是,一个都没留下来。 陈太医回去后,拿着研制几次都没成效的药方着急上火,几乎觉得自己的怀疑是错的。 陛下年纪大了,又纵情酒色,再加上受了几次伤,身子虚弱是难免的。 陈太医将几张药方捏成一团,还是觉得不对劲,又拿了几本医术放在一块钻研。 第352章 研究到深夜,陈太医才脚底拌蒜的回去。 路上因为天太黑,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在地上。 也是这一摔,陈太医不知怎么的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翌日一早,他因为摔得厉害告假,只能派人请太子来府中一聚。 这消息没能瞒过皇帝,不过皇帝在起初的猜疑之后,倒也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他以为萧长胤去陈太医府里,是为了商量力不从心一事。 若是他,也是要避着人的。 随着几个臣子的到来,皇帝也没心思再想陈太医的事,开始商量起如何处置大皇子。 大皇子被关进了天牢,因为事情繁多,加上朝臣阻拦,所以一时就忘了将人砍了。 也是近日邺都来人,让皇帝想起至今除了大皇子之外,还没查到的一些幕后之人,于是怒火更甚,都朝着在天牢里不知生死的大皇子身上发去。 没了皇子的身份,先前被囚禁,如今更是在天牢里日日遭受刑罚。 大皇子的日子很不好过。 期间萧芳容过来求情,皇帝刚要发怒,萧芳容已经自个吓得跪在地上,倒是让皇帝不好发怒。 于是摆摆手让人回去,在萧芳容出去前,皇帝还顺便问了句,“你妹妹如何了?” 站在门口的萧芳容转过身,眼泪默默流下来。 也不用说,皇帝就知道是什么状况。 到底是自己女儿,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关心一番。 所以皇帝在萧芳容走后,派了十多个太医过去。 皇帝不知,这一派,就成了萧芳仪的催命符。 宣政阁里。 争论了很多天的话题,终于有了结局。 原本众人用的是皇帝寿辰在即,不宜见血,但皇帝不在乎,一个劲的要儿子死。 其中倒是没有支持大皇子的人,又不是想不开,所以在数天的犹豫之后,没人在出声了。 两天之后,一杯毒酒送到了天牢。 原本皇帝是要千刀万剐,说出来后在场的所有的臣子都惊得眼睛瞪大。 皇帝扫了一圈,微阖着眼改变了主意。 要真是千刀万剐,怕是和他如今施行的仁政不太贴合。 大皇子喝下毒酒前,几个皇子除了刚念书的八皇子,其余几个都去天牢一趟。 大皇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有在看见萧长胤时冷笑出声。 他拿起酒盏,将其中的毒酒一饮而尽,“败者为寇,我不如你,但你也未必赢。” 周围看守的人一听,纷纷闭上眼睛只当这一瞬间五感失灵,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萧长胤在这之后还是被叫去了皇帝那。 皇帝沉声问,“长陵为何对你说那话?” 萧长胤:“……” 这话问的好像下令杀人的是他一样。 人都已经被赐死了,现在来慈父心肠了? “儿臣不知。” 皇帝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难受的很,“他怎么不对别人说,只对你说?” 萧长胤漫不经心,“父皇不如问,他怎么不杀别人,偏偏要杀我?” 皇帝一噎,原本还刺杀他来着。 这么一想,他本来就没多少的慈父心肠一瞬间也消失不见了。 “你去陈太医那,可得了药?”皇帝揭过不谈,问旁的事情。 萧长胤:“得了。” 确实得了,不过不是皇帝想的那种,他也没想解释清楚。 皇帝细想之后,眼里不自觉浮现出怜悯之情,。 他安慰道,“你年纪还轻,也不是没法子,再者你都已经有一一了,就算治不好也没什么。” 萧长胤:“……” 见他脸色漆黑一片,皇帝一反常态的没怪罪,还多安慰了几句。 之后朝堂上有臣子提出东宫女眷稀少时,皇帝还帮着用国事给推了过去。 使得朝堂上的臣子们纷纷不解。 因为太过不解,便遣了家中夫人来后宫询问。 先是问到了云昭那,云昭都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对这些夫人们的试探更是一问三摇头。 再是去了皇后那,皇后面对询问,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后宫不得干政之类。 太后倒是听明白了,她最初也心动的想着将族内适龄的姑娘塞进东宫。 但想了几次都没成,她也就放弃了。 反正皇帝爱面子,她又没做不该做的事,皇帝总得将她这个太后供在那。 所以太后想的一开,也不管这事。 来宫中试探的一众人都没得到答案,最后不甘愿的离开。 之后,竟暗暗的传起了十分荒唐的流言。 云昭在素昔那得知后,整个人呆愣了半天。 素昔挠头,“太子妃,真不是奴婢瞎说的,宫外都这么说。” 云昭:“……” 说皇帝因为担心太子势力过大,不许其他女子进东宫,以免这些女子的母家和太子勾结。 这话怎么就这么的荒唐,又有点道理在的呢。 云昭都这么想,外面的人更是如此。 起先他们觉得不可能,但而后仔细思考,想着皇帝对太子的态度,一时竟都犹豫了起来。 不过这流言并没传到皇帝那,寿安是知道了,所以立刻叫伺候的人到一块,吩咐了一个字都不许瞎传。 因为要一道办太后的寿辰,太后早早的就让人量身裁衣,还有置办首饰。 其实她没穿的新衣服还有没戴过的首饰很多,但寿辰总是要最新的,加上太后看见皇帝的寿辰银子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心里就不太平,于是也争抢着花出银子。 云昭要准备生辰礼,还要准备两份。 若是生辰办的小,她挑选什么送过去倒是无所谓,可生辰办的大,这就代表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生辰礼送出去。 她拿着私库的单子看得头疼,最后决定去私库里一个一个去找。 她找到一盒宝石,还有一个木雕。 云昭盯着木雕底下的字发呆,随后问秋月,“姑姑,这个人是不是很有名气?” 秋月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太子妃,这可是明智大师的作品,岂止是很有名气!” 云昭:“……?” 是吗?云昭将木雕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也没看出雕刻的是什么,似乎是个动物,不过她不认识。 第353章 云昭又问了其他几个人,在得知明智的作品真的极为有名极为难得,并且在外面千金难求后,拿了出来塞进箱子里。 自然,她不能只送一个木雕给皇帝。 只是在几个库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其他合适的,云昭就找起送给太后的寿礼。 她在两幅山水画里纠结,又看向面前的万佛衣,问,“太后娘娘常年礼佛,是不是选万佛衣更好?” 秋月说实话,“太后娘娘虽然礼佛,但都是做做样子的。” 云昭:“?” 秋月:“比起万佛衣,太后娘娘恐怕更喜欢太子妃手边那一匣子的宝石。” 云昭:“……那就都送吧。” 送件万佛衣,当着众人的面,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只是皇帝那还需得多想想,一个木雕哪怕是千金难求,也轻了点。 云昭拿了几样东西,让人放好以免她将这给忘了。 随即因为蹲着时间长,腿麻了点,她便来回走。 走着走着,云昭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次寿辰,我要送两份礼,等真正的寿辰到了,是不是还得送?” 秋月一愣,随即说,“是这样。” 毕竟到了真正的寿辰日子,虽说不会大办,但也会热热闹闹的。 要是什么都不送,也不太好。 云昭亏得心尖都疼,心想这寿辰办的,其实是想收两份寿礼吧? 过了几天,云昭到皇后那,总算是定好了礼物。 太后那便是一匣子宝石和万佛衣,而皇帝那则是木雕和一个翡翠屏风。 云昭先将屏风搬到皇后这里,皇后前后看着,“这是一整块刻出来的,倒是难得。” 云昭点头,“是一整块,想来父皇会喜欢。” 皇后视线落在翡翠屏风上雕刻的孔雀,轻声说,“倒是可惜了。” 在这用了午膳,云昭就带着一一去了太后那。 太后被八皇子折腾过,如今瞧见孩子脸色便是一变。 不过好在全程她没听到孩子哭闹声,所以分别时难得真心夸赞了句,“一一果然是懂事的,陪在我这里竟也待得住,一点都没哭没闹。” 云昭对八皇子在太后这折腾的事有所耳闻,此时也不好搭话,便笑笑拉着一一的手离开。 路上碰见平妃,平妃也拉着八皇子。 如今平妃心态倒是好,起初得知皇帝被刺杀一事牵扯到楚国皇室,她吓得心里直颤抖,但皇帝给了她保证,说相信她背后一定是有人故意挑唆。 不管背后之人和楚国皇室有没有关系,平妃都放心了。 这一放心,她便专注在邀宠和照顾八皇子这两件事上。 所以这段日子她过得还算舒坦,只是如今瞧见云昭,心里不免生出了点不满。 但她理智尚存,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 所以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就推着八皇子上前,“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倒应该常常在一块玩。” 八皇子性子顽皮,被平妃认真教了一段时间,改正了不少。 此时也会请安行礼了。 云昭借口还有事情,便错开先走。 平妃转过身,望着云昭离开的背影,目光幽幽。 她想不通,都是公主,怎么一个就高高在上,她却要委曲求全。 从前云昭的处境,分明未必比她好上多少。 怎么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她也没了算计的精气神,以她后妃的位置,对上太子妃便相当于对上太子,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倒不如躲着避着。 再者,她如今膝下有个八皇子,日后再如何也不会难过。 只是……八皇子到底有个生母。 平妃陷入沉思,很快带着八皇子去了翠微宫。 婉美人最初不欢迎平妃,但在平妃刻意与她交好之后,便放宽了心。 大抵是觉得平妃曾经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现在却要讨好她,心里对此很是痛快。 平妃面对婉美人的为难,也只当作瞧不见。 她也发现婉美人对八皇子竟真的没有多少慈母心肠,见婉美人将肚子里不知男女的那块肉看的那样重,平妃不禁轻嗤。 不能让婉美人生下这个孩子,或者说,不能让婉美人活下来。 这不止是平妃一个人这么想,后宫诸多与平妃差不多年纪的后妃都是这么想的。 皇帝年纪渐长,婉美人多一分宠爱,她们便少一分宠爱。 谁也不知皇帝驾崩,她们这些后妃会如何。 总归有孩子的下场比没有孩子的要好。 所以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许多人都惦记着。 云昭回了东宫,揉了揉眉心就听秋月说起四公主的丧礼。 “办的不大,也是因着陛下寿辰在即。” 云昭将这茬给忘了,“三公主怎么样了?” 秋月:“哭晕了不少次……后来还病着了。” 秋月又看着云昭,犹豫说,“三公主不简单,太子妃,咱们要不要将这事给捅出来?” 云昭摇头,“不了。” 秋月也是提个醒,见云昭不准备掺和就点点头,“明日还有一位夫人要来拜见。” 云昭拆下发髻,松了松头皮,又用檀木梳子梳了梳。 “她们进宫,也是要看母后,不如就去母后那里,要是她们过来,便将人也给请过去。” 翌日一早,云昭看着男人出门,等着萧言棣拿着一个木头剑在院子里挥舞,两刻钟后带着人去永宁宫。 路上,云昭摸了摸儿子的手,低头看发现红了不少,大约是刚才挥剑所致。 林贵人携着两位美人在一旁聊天,瞧见云昭便喊了一声。 云昭看时辰还早,就留下来说了会话。 有孩子在,几人便只聊了兰京最近时兴的东西。 一个美人很是兴奋,“额前画朵莲花的形状,两边眼尾用胭脂晕开似泫然欲泣,真真是极好看的。” “这算什么,我听说外头不少女子衣裙上多有飘带,风一吹有飘飘欲仙之感,十分美丽。” …… 看时辰差不多了,云昭起身和几人告辞。 两位美人看着云昭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跟林贵人说,“这太子妃,倒是个好相处的,也没瞧不上咱们。” 第354章 林贵人轻笑,“日子本就苦,何必要瞧不上谁。” 两人和林贵人走得近,也是想着林贵人每个月,都能分得几日的圣宠。 此时听到这话,两人都有些愣住。 到了永宁宫,云昭和那位夫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的进来。 有皇后在,云昭过程中就几乎没说话。 那夫人来时的目的没达成,心里难免失望,所以末了还希望和云昭一道出门。 不过云昭被皇后留下,夫人只能不情愿的离开。 到了晚间,云昭发现信件上几乎不加掩饰的痕迹,皱了皱眉将信全部扔进盆里烧毁。 在素昔看来时,她声音淡淡,“下回不用再寄信给兄长了。” 本来就是关切的话,被拆开来反复的看。 原先她倒也不在意,但如今却觉得很没意思。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寿辰的时候大办寿辰,又安插人在东宫。 若是她前去,对她又十分的和蔼。 云昭敢说,这满宫的皇子还有公主,都没有她在皇帝自在。 仿佛很得宠,而得宠背后,却是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 她该怎么办? 兄长定是要代表云国前来的。 她之前想着,姜国也有姜国太子前来,皇帝不会起歹心。 不然传出去天下不服。 但她又觉得,未必没这个可能。 她仰着头,看见外面天空漆黑一片,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很久,久到身体都有些僵硬。 男人踏着夜色而来,在她不远处停下。 两人隔着一道窗户。 很近,又很远。 云昭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云国只有兄长,她绝不能让兄长陷入险境。 可兄长若是不来,北萧便有借口说不和,派兵过去。 她不怕死,但云国的百姓呢。 无辜的百姓,为何要因为帝王对权力的贪欲,平白的丢掉性命。 屋子里点的蜡烛,但不多。 烛火被风吹着,忽明忽灭,萧长胤低着头,看不清女人眼里的神色,但他下意识的心上一紧,问道,“昭昭,你在想什么?” 云昭回过神,竟觉得有几分冷意,她回过神也是呆愣着的,这般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心里清楚,她不像从前那样,全然的信任他。 哪怕云国事宜,他并未插手去管。 哪怕他表现出来的,她似乎对他来说,最为重要。 哪怕,他们有一一。 覆水难收,有些事情,有些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们所经历的所遇到的种种,还不足以修复被利刃寸寸割开的伤痕。 只是她不一样了,有些情绪,到底还是能藏得住。 “没什么。”她又说了一遍,起身到门口让他进屋子,给他将长袍放到屏风上,取来茶水,“这几日很忙吗?每日都是天色黑了才回来。” 萧长胤视线触及地上,云昭顺着看去,便说,“看了个话本子,觉得不好看,就烧了。” 萧长胤看出灰烬边缘,没被彻底燃烧的纸。 他没戳穿,“寿辰在即,又要办的十分隆重,所以忙了点。” 云昭让宫人上了膳食,给他盛了汤,随后便托腮愣神。 萧长胤问了两遍,都没得到回应,就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云昭看他,神情茫然。 “怎么?” “我问,想搬出宫一段日子吗?” 云昭不太能听得懂,搬出宫一段日子? 怎么搬? 向来太子都是住在东宫里,太子妃自然也是。 她兄长在宫外,那是因为自幼便在宫外,别说是皇宫,他就几乎没怎么在皇城里待过。 可其他国,她没听过有类似的。 要是有这样的情况,大抵是被废。 “你因为、办事不力,被废了?”云昭迟疑又小心的问。 她还是不希望萧长胤被废的。 比起旁人,萧长胤还顾忌着她。 若换成其他皇子,怕是对云国绝不会手软。 萧长胤默了默,“没有。” 云昭松了口气,没被废就好。 “那是因为……你办事不力,不想让你待在宫里,将你给轰出去了?”云昭继续猜测。 萧长胤沉默的时间更长,“不是。” “那是因为……”云昭因为了半天,绞尽脑汁的想,“因为我们在宫里开销大,废银子所以要被赶出去?” 萧长胤:“……” 他放下汤匙,握着一盏茶饮尽,随后才说,“宫里闷得慌,就在外面待一段日子。” “我近来忙碌,有时要过夜半才能回来,宫里落钥多有不便。” 云昭:“一一呢?” “本来我是想一起带着的。”萧长胤顿了顿,继续说,“一一在宫里有先生教导,文武师傅都有,若是在宫外,便要换一个,一一怕是一时难习惯起来。” 云昭被他说的迷迷糊糊的,“那请两位先生到宫外府上住下不就行了吗?” 萧长胤:“蔺先生年岁已高,宫里有太医。” 云昭听到这,就没继续说了。 她总不能强行让先生出宫,要是在宫外出了事,一时太医赶不及寻常大夫的医术又不够,那就不好了。 皇帝听闻太子要在宫外暂住一些日子,皱着眉想了片刻。 朝臣们多有不应的,只是想着宫里落钥的时间,太子要是那会在宫外,纵使是为了处理要事,但有宫规在,让人进去也不妥。 此时众人已经忘了,太子从前常常这么的不合宫规。 这也不算大事,有的臣子还想着,太子在宫外,那他们私下里还可以去太子的府上相谈。 这就更方便了。 于是萧长胤出宫暂住这件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皇帝没想到的是,太子要将太子妃也给带着。 他刚想说,太子怎可只顾儿女私情,不顾朝事。 但人出宫就是为了朝事,所以他一肚子批评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萧言棣被抱去了皇后宫里。 云昭日日要进宫,和从前也没差别。 她正跟儿子坐在铺着绒毯的地上,拉钩。 萧言棣抿唇,可以看见眉头微微蹙着,十分可爱的模样,奶声奶气问,“真的不能和娘一起出宫住吗?” 云昭将萧长胤那番说辞拿出来,萧言棣只能沮丧的低头。 第355章 出了永宁宫,云昭遇到怪模怪样打扮的道士。 宫里的人对这个道士很是敬重,素昔私下打听过,惊奇的说这人活了很多年。 要是早个几年前,云昭或许这类事情感兴趣并且相信。 但她现在不信。 而且她觉得这个道士妖里妖气的,不像好人。 但几乎所有人都很相信他。 云昭等着这人走过,才说,“走吧。” 只是出去暂住,倒不用收拾太多东西。 箱子收拾抬在马车上,很快便出了宫。 这座府邸不和其他皇子的府邸相邻,也不和大部分臣子的府邸靠近。 总之,相对来说是个清净的好地方。 但不管怎么清净,也比不上东宫里。 在东宫里,谁要见她就得先进宫,这便将大半的人给筛下来了。 在宫外却不同,她刚坐定收拾好,门口就已经围了许多人。 云昭不好将人都拦着,就一边让丫鬟去端茶送水,一边请她们进来。 她未曾想,容氏竟也在其中。 容氏面色极好,比起云昭上回看见她。 不过她也看见了容氏眼里的怨恨,云昭抿抿唇,皱眉移开了视线。 有时候这些怨恨,真是太没道理。 也不知什么缘故,容氏就怨恨上了她。 容氏周围没坐几个人,江氏也距离她很远。 她现在就像一朵长满刺的花,看谁都要刺一下。 几个夫人每每开口,都要被揭露府里的丑闻,比如府上老爷纳妾,府中少爷好赌…… 总之云昭还没说话,这些人脸色已经黢黑一片。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驳的太厉害,毕竟容氏也是个皇子妃。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脚不怕穿鞋的。 所以到最后,众人就只默默的喝茶,气氛诡异的很。 一直到外面丫鬟小跑着进来,说太子殿下回来了。 众人心里一松,纷纷提出告辞。 容氏不想离开,但她能怨恨云昭,能对云昭算计,却实在不敢对上太子。 所以竟比江氏还要走得快先离开这里。 江氏瞧着容氏迫不及待的身影,撇撇嘴很是不屑。 这才出宫第一天,就这么多的麻烦事。 萧长胤坐到她对面,“明日孤休沐。” 休沐? 云昭古怪的看他,忙得脚不沾地,所以要搬出宫才方便。 而搬出宫的第二天,却又是休沐,得了空暇的时间。 是她听错了,还是他又开始算计了? 翌日一早,有夫人用完早膳便匆匆过来。 也不知是聪明还是蠢笨,有的还带上的府上的姑娘。 前车之鉴,所以都没带着亲生女儿,而是带着府中的庶女。 但是满腔的算计还没开始施展,就听说太子也在府中。 若是太子换成任何皇子,她们都会高兴能看到本人,更好算计。 但这是太子。 没算计成还是小事,要是算计被发现,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几人在门口几番犹豫,最后竟没进去。 云昭也没想到,萧长胤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一时,她都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显现出旁的什么情绪。 既然是休沐,就没有干在府里待着的道理。 两人先一道回了宫里,看了儿子。 云昭本想就留在那,听了男人说一一在认真念书,若是她在旁边,难免注意力会不集中。 云昭思虑几瞬,便决定先出宫,明日再来。 …… 上和早就乔装来到了北萧。 在这里,她与胥陵扮作夫妻,往日出门倒也结交不少人。 胥陵为此满足,分明是危机四伏的日子,他却高兴的清隽眉眼总是微微弯着。 上和无意瞧见,怔愣了会,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恣意。 她在酒楼打听了会消息,然后找了个包厢进去,皱眉说,“这北萧皇帝,是疯了不成?” “难道真的是想办个寿宴?” 她也没发现这里有伏击,似乎真的只是办个寿宴。 上和想了半天,又看向胥陵。 胥陵也摇头,“我不知。” 上和咬唇,怪了,总不可能就是为了收寿辰礼物,所以特意办个寿辰吧? 不过她也不急,反正还有云国在呢。 上和握着手指,“皇兄那个婉美人,查清楚了吗?” 胥陵:“误打误撞,胜在愚蠢。” 但凡当时寻的是一个稍微有点聪明的人,这人便早就死了。 上和听明白胥陵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会,嘴角掀起恶劣的笑,“孩子是谁的?” 胥陵:“姜然。” 上和倒没多诧异,这两兄弟在姜国就是这么做的。 旁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的很。 姜斐还当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看来凶恶的老虎老了。”上和伸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要不要,搅一搅这浑水。 “你说,若是这北萧皇帝知道,他的八皇子还有婉美人腹中的孩子,都是旁人的,会如何?” 胥陵瞳孔漆黑,“公主,若是如此,北萧定会发兵姜国。” 上和叹了一声,“我不过是个假设,没意思。” 胥陵停顿几瞬,说道,“公主之才,其实不必辅佐太子。” 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胥陵觉得姜国所有皇子加起来,才智都比不上公主的一半。 上和声音温和,“谁叫我是个女子呢。” 几个皇兄皇弟相争,可从来没想过她这个公主能在夺嫡之路上做些什么。 “若是公主想,我愿意为公主赴汤蹈火。” 上和忽然倾身,在男人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她轻轻笑着,馥郁的香气叫人沉醉,“不用了,这条路艰难,我嫌烦。” “我只是想体面的活着。” 姜国无论哪一个皇子登基,公主们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没出嫁的。 送出去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支持。 真是叫她不快的结局,上和捏着杯子想。 上和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似乎遇到了眼熟的人,不禁眯了眯眼睛。 胥陵似有所察,紧张的挡着窗户,与上和面对面,“公主。” 上和伸手越过他,将窗户关上,“放心,我来这里,是为了看戏的,又不是要自己站在戏台子上。” 胥陵看了她许久,确定她只有这意思,才松一口气。 第356章 云昭进了酒楼里,坐下却见萧长胤在墙边做了什么。 然后她就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声音。 起先她没在意,直到听到有男人唤公主。 北萧公主不少,她也不知是哪个。 随后又听说胥陵这个名字。 她隐约有点印象,但印象不太深。 还是从素昔那听过。 说姜国胥家,有个嫡公子,好好的前程不要,却去做了一个公主的面首。 姜国之人,那声公主,唤的也是姜国公主了? 云昭不敢发出声音,想着她能听到隔壁的声音,想来隔壁也能听到她的。 她望着男人,无声询问这是做什么? 姜国公主来这里? 她倒是听说过,姜国太子有意带一个公主来联姻。 但记得似乎不是养着面首的那个。 再说了,要是带了养着面首的来联姻,那就不是结两姓之好,而是来砸场子的。 姜国太子应当没那么不要命。 萧长胤走到墙边,不知碰到了什么,声音再没有传来。 “能说话了?”云昭无声问。 萧长胤点头。 能说话了,云昭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她想起这会姜国使臣还没来呢,有别国公主出现在兰京,乃是大事。 总归,皇帝知道一定不会高兴。 说小了点,是不高兴,往大了说,借着这个由头攻打姜国都有可能。 萧长胤让人送来膳食还有果酒。 云昭奇怪的看他,她很少能碰上酒,一般都是偷偷喝,因为他不让。 也是她酒品不大好。 云昭试探的拿起一杯,倒得满满的,“我要喝了?” 萧长胤拦下她,给她盛了一碗汤,“先喝汤。” 云昭:“……” 怪怪的。 有种被养肥了再宰的感觉。 喝完汤,她又吃了两口饭,然后竟真的拿到了酒。 等到喝完,她都不太能相信。 “这里面只有酒吧?” 萧长胤:“嗯。” 云昭半信半疑的喝完了一整壶。 果酒不易醉,不过她喝得多,所以也觉得晕晕乎乎的。 她乖乖的坐在那。 等到用完午膳,拉着男人的袖子,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萧长胤倒是意外的看她,他本来还准备去游船,不过她既然要回去,那游船改到别日也不是不行。 总归来人方长。 隔壁的上和,也和胥陵走到一楼。 一楼有先生在说书,内容还算精彩。 她便在一楼点了一壶茶,和胥陵坐着听。 随后余光不经意的瞥见二楼慢慢走下来一对男女。 女子脚步稍稍有些踉跄,几乎大半个身体,都缩在男人怀里。 她带着帷帽,让人看不清长相。 但上和记得衣服。 这两人,是北萧太子和太子妃? 上和下意识用扇子遮住脸,并侧过身,用余光看。 那边似乎没有发现她,就这么走了出去。 胥陵见状就问,“公主,怎么了?” 上和将事情说了。 胥陵顿了顿,便道,“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回去换个地方住。” 胥陵是个小心之人,上和也听他的话。 回去之后,他们立马换了住处,连穿衣风格都变了许多。 还让人盯着原先的住处。 原先的住处没有任何的异动,他们两人终于放下心。 上和坐在树下,若有所思,“看来传言,不全真,也不全假。” “有点意思。”上和说,“这样的男人,竟也会喜欢。” “当年云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胥陵清楚一点,他敛眸,“公主最好,不要与他为敌。” 他将知道的说出来,在得知萧长胤原先准备拿下云国的计划时,她挑了挑眉。 “紧要关头,却妇人之仁起来了?”上和笑。 如果是她,断然不会让云国有存活的机会。 权势难得,机会更是难得。 胥陵:“不知,不过云国公主得宠,哪怕他妇人之仁,错失良机,如今所得也不少。” 上和思索,“倒也是。” 真是叫人羡慕。 …… 马车直接行驶到府里。 云昭被抱下,缩在萧长胤怀里倒是乖巧的很。 秋月一见就抿唇笑,摆手让丫鬟都离开,还贴心的关好院门。 随后又端来热水。 府里有个天然的池子,里面水温热,不过不大。 云昭不太熟悉的自己走过去,穿着衣服就往里面走。 衣服沾了水,贴在身上玲珑有致。 萧长胤轻咳,假模假样的说,“昭昭,你先在这,洗好之后喊我就是。” 他原先想着,依着往日云昭醉酒的样子,应当会叫住他,然后拍拍水,说一起。 云昭迟钝的消化这句话,点点头,“好。” 男人并未离开,而是脱下外袍,往她那走。 云昭疑惑的看他,“不是要出去吗?” “你喝了酒。”男人握住她的手,“我不放心。” 云昭哦了声,脑袋一点一点。 很快,屋子里传来轻声诱哄,以及暧昧缠绵的气息。 直到戌时,云昭才醒。 萧长胤拿着书,在不远处看,听到动静,便问,“醒了。” 云昭:“?” 她不太确定的问,“你下巴上的抓痕……府里养猫了?” 其实不像是猫抓的,倒像是人的指甲划出来的。 云昭对前不久的荒唐印象不算深,也是不想承认。 萧长胤伸手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养了只猫。” …… 太子和太子妃出宫住,皇帝起先高兴,但发现一堆奏章扔在广明宫,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些琐事,他早就不处理了。 如今太子出宫住,他总不好巴巴的将奏章送过去。 这显得似乎他很没用,没了太子压根不行,所以皇帝只能硬着头皮批阅。 他不是没能力批阅,而是精力不够。 这奏章不仅有朝臣的,还有地方官员的。 重要的事没多少,琐碎的小事倒是不少。 还有觉得哪样东西好吃, 觉得天气不错,也写进来的。 他看得脑袋嗡嗡的难受。 但还是强撑着,只是他本就喝着药,晚间还得应付嫔妃,所以难免愈发的力不从心。 各方面都力不从心。 陈太医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他得研究补身子的法子,还得研究补那方面的…… 若是陛下年轻个十岁,倒是能用药补一补。 第357章 但这般岁数…… 陈太医怕皇帝用上虎狼之药,只能先应下了,转头就去找皇后。 皇后木着一张脸听完陈太医的话。 一点都不想管。 但她是皇后,总不能看皇帝死在女人床上。 传出去,整个皇室名声都得有损。 “知道了。” 陈太医放了心,专心去研制药方。 皇后则叫来钦天监,带着去了广明宫。 钦天监心惊胆战的说了皇后交代的话。 反复林总一堆,意思就是近段时间不能行房,否则与国运有碍。 这话一听就是编出来的。 皇帝不相信,他看着皇后,“明薇,你不愿意朕去宠幸嫔妃?” 皇后:“……陛下保重身体。” 皇帝自动解读成了不愿意。 所以等婉美人再过来,他便很无情的让禁卫直接将人赶走。 还给禁足了。 之后来的嫔妃一个也没落下的全禁足了。 嫔妃们纷纷不解,想出去找皇后诉说委屈,但她们被禁足了又不能出去。 于是只能这么委屈的被关在宫里。 婉美人心虚,皇帝那一有风吹草动,她便要以为自己是事发了。 惊惶之下,她竟差点没保住孩子。 然而这,也没能让皇帝来看她。 皇后出于身份,带了补品和太医过去,补品经过太医检查,确定没问题才进翠微宫的库房。 冯嬷嬷还奇怪,“陛下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 皇后知道原因,但她膈应得慌,不想说。 所以面无表情,“谁知道呢。” 婉美人好不容易保住孩子,却因为这样皇帝都没来看她,愈发的疑神疑鬼。 有嫔妃想过来探望,但她被禁足了,想去探望的嫔妃也去不得。 平妃就是其中一个。 她本来打着经常带八皇子去那,左右瞧着婉美人是不要这个儿子了,她也能放心和婉美人来往。 婉美人受宠,没出声的孩子若是皇子便是王爷,和她交好没有坏处。 平妃站在门口,想着要不要去打探消息。 但去广明宫的嫔妃,都被禁足了。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皇后那里…… 平妃犹豫半天,到底没过去。 她有八皇子,得不得圣宠,其实不要紧。 皇帝这里,寿安正端着药过来。 药很苦,皇帝却喝得高兴。 寿安在旁看得惊叹,自从皇后娘娘上回来了一趟,陛下这整日都高兴的很。 而且一有时间就往永宁宫溜达。 大部分时候是能进去的,不过他没觉得皇后娘娘有好脸色,少部分时候被赶出来,陛下竟也不恼,而是就在永宁宫附近走。 怪异的很。 寿安心里直嘀咕,不过确实发现陛下近日气色好了不少。 陈太医也很满意,陛下不沾女色,就不需要用虎狼之药,体虚也就没那么厉害。 如今用温补的药物既可。 只是这体虚之症,实在是奇怪,不知原因也不知该怎么根治。 只一个劲的用补药可不行。 要是身体渐渐习惯了补药,那日后需要的补药越来越多,总有用再多补药都没用的一天。 还有半月,两国使臣便会进入兰京。 在此时,宣政阁里,皇帝对着几个臣子提出想留两国太子多住的话。 臣子们纷纷愕然,作为陛下的心腹,他们不是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陛下想将人留下来,有作质子之意。 只是这两人若单单只是个皇子,或者宗室里的人,便罢了。 可这是太子,未来是要登基做皇帝的。 将这两人留下,是准备提前开战了吗? 而且云国就这么一个太子,若是被留下,云国必定会领军而来。 几个臣子两两相看,皆从对方眼中看出难言之意。 他们自然不能让陛下这么做。 于是其中一人被推出来,“陛下,这恐怕不妥。” “云国太子已经执政,若是在北萧耽搁时间太久,怕是……” 皇帝皱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宣政阁谈的事,就这么传到萧长胤耳朵里。 他漫不经心的折着纸鹤,“野心倒是不小。” 徐泾:“……” 殿下野心一点不比陛下的小啊。 “陛下这回没成,定不会轻易放弃。”徐泾盘算着,“说起来,殿下年岁已高。” 徐泾想让太子换一条路走。 如今皇帝名声不太好,换一条路,也未必不行。 萧长胤继续折着纸鹤,“不用。” 徐泾见太子专注的看着盒子里的纸鹤,里面已经有许多只,顿时眼角直抽。 先前陈术到太子殿下这里,明里暗里指太子受美色蛊惑,他当时还不在意。 毕竟殿下后院就一个太子妃,能蛊惑到哪里去。 就是恩爱了点,那也是正妻,给正妻这份心思,到底比给妾室这份心思好。 但现在看见太子在书房里折纸鹤,徐泾不确定了。 儿女私情,对太子的影响实在是有些大了。 “怎么?不说话了?” 徐泾拱手,“属下以为,陛下早晚会因此事找上殿下,届时麻烦就都成了殿下的。” 萧长胤眉眼低垂,“是吗?那就让他忙得想不起这事来。” 徐泾讶然,“殿下?” 他将折好的纸鹤放进盒子,“那些道士不是在炼丹吗,放些毒草进去。” 徐泾:“是。” 端着盒子,萧长胤走了出去。 徐泾见状和吕上相视,无声一叹。 云昭住在府外,愈发觉得在府外的好处。 因为先生告假,她就将一一接出来一日,待在这里。 她把一一抱到秋千上,然后轻轻晃着。 萧长胤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将盒子放在石桌上,点头示意云昭打开。 萧言棣也从秋千上跑了过来。 萧长胤拿了个纸鹤给云昭,云昭将纸鹤给了儿子。 萧长胤:“……” “这是,爹爹折给我的?”萧言棣奶声奶气问。 萧长胤:“……” 在他说不是之前,云昭将儿子抱到怀里,“是啊。” 她顺便看了一眼男人,于是萧长胤只能说,“是。” 萧言棣捧着纸鹤很开心,“我要将它挂在床前,每天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它。” 云昭一听,就将一盒子都给他,说道,“明日爹娘回宫,亲自在你床榻四周,挂上这些,好不好?” 第358章 萧言棣自然说好。 萧长胤:“……” 他有点想将纸鹤给拿回来。 云昭轻咳一声,当没看见他的眼神,将盒子收起,然后第二日送一一回宫时,还将盒子也给带上。 顺便让萧长胤在床榻四面挂上纸鹤。 纸鹤不够多,也只挂完了一面还不够。 萧言棣便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眼里充满期待。 萧长胤:“……” 下了早朝,他认命的继续在府中书房里折纸鹤。 萧长祈来找他,说关于姜国使臣的事。 毫无疑问,云国太子那边,肯定是要萧长胤去接的。 萧长祈想去接姜国太子那边。 毕竟大皇子死了,他现在就是长子,太子在他头上那是因为他是储君。 输给储君,他也不丢面子。 可要是输给其他皇子,他别说是面子,就是里子都没了。 萧长祈被请进去,看见桌上有个极大的木盒,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萧长胤不动声色的将折到一半的纸鹤放到木盒旁,“二哥有何事?” 萧长祈回过神,正色说,“姜国使臣即将到来,我愿意为四弟你排忧解难。” 徐泾在一旁抖肩笑,心想陛下那样性子的人,生出的皇子竟都不全似他,还有朝着他反方面长的。 瞧着狠毒手段阴狠,其实内里还有点蠢。 这也是相对而言,这样的心机在别处是够用的,若是在陛下和太子这里,和一张白纸也没什么区别。 徐泾还不明白,明明太子殿下想要这权势,无论是简单还是迂回的法子,都能轻易的得到权势。 但他却没这么做,难道是对陛下这个做父亲的,还有一点亲情吗? 徐泾想完这些自己都想笑,要是殿下真的对陛下还有点亲情,也不会放任不管了。 他想不明白,又听二皇子说,“姜国公主前来,四弟或者可给她一个侧妃之位。” 徐泾:“?” 二皇子这确定是来讨好太子殿下,而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萧长胤缓缓抬起眼皮,二皇子以为有戏,“我听说这姜国公主,生得极美,而且在姜国也算得宠。” 两句全是假的。 萧长祈不知道姜国来的是哪个公主,也没见过她长得什么样子,至于得宠……那就是瞎扯。 姜国没公主是得宠的,一个个都用来笼络权臣,随意送出去的都有。 萧长胤屈指,指间关节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 徐泾在心中给萧长祈点了几根蜡烛。 要是不说后面那句,这差事还能到手。 说了的话……差事能不能到手先不说,二皇子一定是不太能好了。 萧长祈被徐泾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心里想着太子怎么还不回复。 难道一个姜国公主还不够? 他是想自己娶的,毕竟是个公主,不管有没有权势,在外面他也是和姜国扯上联系了的。 即便以后父皇出兵攻打姜国,也会留着这个公主。 就和从前的楚国公主楚惜,如今北萧后宫嫔妃,平妃一样。 父皇对平妃这么纵容,以后也会对他娶的姜国公主一样纵容。 真是可惜。 他都将到手的利益送出去了,没道理太子不要的。 “二哥这事,孤办不了。” “何人接应使臣,是父皇安排,二哥来找孤,是希望孤在父皇之上,给你差事吗?” 徐泾:“……” 让你多话,非要添一句做什么。 萧长祈被吓得半死,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在父皇那不死也得掉层皮。 总归前面犯的错,都得被拿出来。 “四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着,父皇身子不大好,我来为父皇分忧。” 萧长胤轻笑,“二哥是说,父皇的身子不大好,可太医说了父皇身体极好,二哥这话,是在咒父皇吗?” 萧长祈睁大眼,怎么这样? “等等,四弟,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萧长祈头脑风暴,企图找出他之前话里的不妥之处来。 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 于是便试探问,“你是不是见过那位姜国公主,她是不是生的极丑?” 要是这样就合理了。 毕竟如果是他,也不愿意娶一个容色不佳的。 就算摆在后院不懂,看见了心里也不舒坦。 不过这也不对啊,姜斐怎么可能带一个容色不佳的过来。 姜国准备起兵和北萧作对了? 徐泾对着萧长祈使眼色,萧长祈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并没看见这个眼色。 他恍然大悟,劝说,“若是这姜国公主,让父皇给其他皇子了,对四弟你实在不好,既然四弟你不喜那公主,那我便寻一些绝色的美人,四弟你偷偷的收下。” 徐泾:“……” 二皇子这一定是不能好了。 萧长胤拿起那枚纸鹤,觉得和萧长祈说话实在浪费时间。 “打出去。”他说。 萧长祈左右摇头,把谁打出去?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等他意识到萧长胤说的人是他后,萧长祈已经被两个侍卫拎着扔到了外面。 他摔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门外不是没有人,有几个皇子派来的,也有臣子派来的,还有路过看了一眼,看热闹的。 总之,萧长祈丢了脸,恼羞成怒甩袖离开。 没过一个时辰,萧长祈就被侍卫拎到了宫里。 他起先以为是刺客,挣扎了半天,直到那侍卫用冰冷的声音说奉陛下旨意。 萧长祈就跟鹌鹑一样,被拎到皇帝面前跪下。 “父、父皇。” “咒朕身体不适,还想要联合太子要架空朕,你真是朕的好儿子!”皇帝怒斥。 萧长祈惊恐不已,这、这从何说起啊。 前面半句他还能应下这罪来,后面半句…… “父皇,儿臣并没有……儿臣只是与……” 皇帝将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萧长祈额前被砸的渗血,说不出话,惊骇的看着皇帝。 皇帝将萧长祈禁足了一月,并且将他手里所有的差事都分给了其他皇子。 而后又派着人到萧长胤那训斥了一番。 接待姜国太子的差事,被皇帝交给了五皇子萧长勋。 知道这的众人都不禁诧异,不少人想试探的去五皇子那探探口风,但萧长祈的结果在前,倒没人敢去做。 第359章 之后萧长胤忙碌起来,云昭也没轻松不少。 除了来看望的夫人们,还有各式各样的帖子。 她筛选出不少,剩下须得去的还是很多。 所以她也几乎是连轴转,没几日人就瘦了一圈。 也是这些夫人设宴,从头到尾只到处看花,偶尔喝喝茶。 她还从一个想要讨好她的夫人口中,听到一个故人的消息。 过去几年,乍然听到云水苓的名字,她还愣了许久。 那夫人见她听完并不开心,便转移话题,说起一件趣事。 “五皇子妃近来竟特意去买了不少貌美的小丫鬟进府里,有的已经有了名分,有的还是奴婢一样伺候着。” 容氏如今不大受欢迎,她到底也知道,所以不怎么出来。 江氏在侧便说,“很多个貌美的丫鬟?” 那夫人见云昭不搭理她,本来有些讪讪,如今听江氏接话了,心里轻松不少,脸上堆起笑容,“可不是,五皇子妃大度,说想让五皇子多些子嗣。” “这才多久,就有七八个丫鬟已经有了身孕。” 江氏:“……” 容氏不会用自己的嫁妆养萧长勋的妾室吧。 云昭拿起茶,喝了两口,“旁人之事,说了到底不好。” 那夫人有些可惜,说了声是。 之后便安静下来,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个夫人主动站起说离开。 江氏没走,而是走到云昭面前。 云昭想着她大概是有话要说,就带着她去后院。 江氏一边看一边啧叹,“里头别有洞天了。” 虽不说多精致华丽,但看出来是用了心了。 江氏不经意的看云昭,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 她自己没有过琴瑟和鸣,如今瞧瞧别人的,也觉得有点意思。 “方才听那夫人说的话,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江氏收起情绪,正色道,“五皇子妃买了不少丫鬟,其中容貌还有相似……太子妃的。” 江氏可太清楚容氏想做什么了。 不过她觉得能成的可能性不大。 要是一副皮囊就能让人转移爱恋,那么东宫就不会只有太子妃一个人了。 但若是用了阴险的计谋,又未尝不能成。 所以她今日来,也是想提醒一二。 江氏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只是心里感慨,真情本就难见,若是被一些阴险的手段给破坏了,那就不好了。 云昭怔了几瞬,说,“多谢。” 江氏点头,最后拎着两盒糕点走。 她走后,云昭就一直在发呆。 云昭想到了皇后的事情,还有后宫里的婉美人。 自从婉美人进后宫后,她知道缘由,才发现那些年轻的嫔妃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 或是眉眼,或是身形。 皇帝像是要努力抓住些什么。 有时他宠爱后妃,恨不得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她,有时又忽然将人冷落了,再不去看。 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那些先是被宠爱,而后又被冷落的嫔妃,至今还抱着陛下只是和她们生气了,有朝一日一定会重新宠爱她们的念头。 等到萧长胤回来,见她魂不守舍的就问,“怎么了?今日不高兴?” 云昭摸摸脸,“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他抬手放在女人的额前,探了下温度才放心。 云昭抓住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神情古怪,犹犹豫豫。 “有话要说?” 云昭点头,很迟疑的开口,“若是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在你的身边,你会不会找和我长得像的女人?” 萧长胤身形一顿,眯了眯眼,握住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加深,“你为何会不在?” 云昭:“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假如我不在,假如……你会不会找和我相似……” “没有假如。” “我是说有这个可能的话。” “永远没这个可能。” 云昭问不下去了,裹着毯子往床榻里一滚,顺带将头也埋上,总之不想被他看见。 半晌,她快要睡着,意识不清时,男人以手抚她的脸,轻声,“不会。” 声音很轻,云昭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第二天醒来,她就发现男人没出门。 用了早膳,她就问,“今日不忙了?” “忙。”萧长胤给她拿了块点心,“但是我想知道,你昨晚说那些话的原因。” 云昭吃了半块点心重重咳嗽,萧长胤递给她水。 “喝完继续说。” 云昭:“……我就是,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萧长胤看了她半天,倒也没继续追问。 不过他今日一直就这么没出门,徐泾在外头急的团团转,笑着挡了不少臣子。 到了下午,甚至宫里寿安都过来了。 寿安听了徐泾的话,知道是托词,所以便离开了。 徐泾捏了把汗,在门口等了半天见没人再过来才回去。 过了两日,萧长胤终于知道云昭那话是何原因。 他被请到五皇子府里,和几个皇子坐在一块,有侍女上前倒酒,他看见侍女的眉眼。 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其他几人也发现,目光不由得在太子和五皇子之间流转。 五皇子明显是要讨好太子,不过这法子……是不是不太妥当。 要是一个貌美侍女也没什么,但眉眼间恰恰与太子妃有三分相似。 云国使臣即将到来,要是知道这事,那还不得闹起来? 几人不动声色,端看太子怎么做。 “四哥怎么不喝酒。” 萧长勋意味深长,“我府里侍女身上都熏了桃花香,配上这桃花酒简直一绝。” 萧长胤淡淡看他一眼,果真是发生的事情多了,胆子也变大了,“是吗?” 萧长勋以为他是有意,心里就是一喜,“还不给太子倒酒?” 那侍女也高兴,刚要抬起手,不远处的男人就将手里酒盏往地上一扔。 她骇然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长胤站起身,“没拿稳,孤还有事,就不喝了。” 萧长勋倒是想将人拦住,但等到萧长胤看过来一眼,他便像是被这目光给冻住了。 他咬咬牙,命令那侍女追上去。 侍女带着害怕和喜悦追上前,一边说,“殿下,您衣袍上沾了酒,奴婢带您去换身衣服。” 第360章 半个时辰,调查来的东西就到了萧长胤手中。 容氏如今瞧着谁都不痛快。 那些不和她来往的夫人她不喜欢,江氏她讨厌,云昭她更是厌恶,所以她近来做了很多事。 比如给那些夫人送漂亮丫鬟,给江氏也送。 那些夫人没办法拒绝,暗自都将容氏给骂死了。 江氏倒是不在意,左右她府里漂亮丫鬟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所以她就这么收下了。 至于云昭…… 容氏没办法将丫鬟送上门,思来想去才想到这个办法。 谁料萧长胤不按常理出牌。 按说看着兄弟之情,也不该就这么甩袖离开。 萧长勋是知道容氏的计划的,他没反驳,也是想和太子关系缓一些。 如今再看,别说是缓和一些,简直要成为仇人了。 他还没来得及训斥容氏,就被带进了宫里。 广明宫。 皇帝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已经知道了宫外发生的事情,知道这儿子做了什么。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儿子之间互送女人,女人又生的什么模样。 不过这相似二字,难免要让他联想自身,戳了自己的心窝子。 “父、父皇。” 萧长勋没得到回应,惴惴不安的看着皇帝。 他其实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 毕竟东宫里没其他女人,臣子们都快急死了。 其他皇子子嗣一个接着一个,只有太子仅有一个。 纵然那如传言中聪慧机智,也只有一个孩子。 储君的子嗣,哪里能如此稀薄。 他这还是帮了父皇。 父皇不说奖赏,也不应该处罚他。 萧长勋是这么想的,于是跪着时候腰背都挺直了。 寿安简直没眼看,都是一个父亲生得,哪里能区别这么大。 就是没那么有大才,也该有点眼力见。 没见陛下已经气得了不得的样子了吗? 皇帝现在就是让禁卫将人拖出去砍了,寿安都不觉得奇怪。 “父皇,儿臣是为了四哥着想,他既然倾心太子妃,儿臣便找个相似的,皮囊而已。” 皇帝脸色更阴沉。 寿安已经不着痕迹的,别过了脸。 先前陛下还记挂着换个五皇子妃,现在的话,大概是想换个儿子了。 “太子对太子妃一片真心,你就是这么认为的?” 萧长勋听了皇帝的话,简直惊呆了。 眼睛都瞪圆,半天没眨眼睛。 他以为自己是疯了,或者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要不然怎么会从父皇口中听出这么离奇的话。 真心? 这意思是,父皇同意太子不纳妾,因为被太子的一片真心感动? 这也太荒唐了。 就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这样的。 更不用说这是皇室,男子又是储君。 传出去,整个朝堂都得轰动。 皇帝联想自身,诡异的觉得太子大抵是遗传了他的深情,所以对太子突如其来的一百个放心。 对想要破坏这份真心的人,几乎视如仇敌。 萧长勋的不放在心上,仿佛是指着皇帝的心,说这不是一颗真心。 皇帝自然发怒,随手拿着东西就砸。 萧长勋下意识躲,“父皇,儿臣知错了。” “朕给你一天的时间,容氏必须要死。” 萧长勋眼珠子转了转,想起皇帝刚才还认可太子的一片真心。 若是他也表现出来这般,至少不会被骂。 于是他昂首挺胸,“儿臣对容氏一片真心,请父皇莫要处罚容氏,若是真要处罚,就处罚儿臣好咯。” 皇帝睥睨的看这个儿子,“处罚你?” “是。” 皇帝点头,“将人带回府里,禁足。” 萧长勋不敢置信,还要说话已经被堵住嘴。 之后,云昭就收到来自宫里的赏赐。 听完全过程发生的事,她神情颇为古怪的看着男人。 “你做的?” 萧长胤挑眉,“不是。” 他的还没开始做呢。 既然不是他做的,那就真的是皇帝的处罚了。 云昭神情更古怪了。 这算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欢喜的。 她曾经还在云国时,是千娇万宠的公主,有这样的权利。 但她没有低嫁,而是嫁给了太子。 哪有太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且还被赞同的。 她家中情况,那是特别了点。 云昭虽在父母的恩爱,和兄长的执着深情中长大,但还没有单纯到觉得世间处处皆是这样。 她抬眼看男人,倒没觉得他这样有多奇怪。 她只是觉得皇帝的表现,怪极了。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花瓶里装着的花,“快了。” “什么?”云昭没听清。 他起身,带着摘下的那朵花束在她的发髻上,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没什么。” …… 姜斐提前到了。 他本来是想悄悄的先过来,但是没成功。 所以很快进了宫,先见皇帝。 皇帝眯着眼,对姜斐有怀疑,“日子还早,太子便来了。” 姜斐不急不慢的找借口,说道,“原以为路上会耽搁,没曾想会这样顺利。” 皇帝将人安排在上回来的住处,四周本来还安排了禁卫看守,而后还是撤掉了。 至于上和,在瞧见姜斐这般不中用,眉头不禁紧皱。 她倒是不担心姜斐的死活,只是两人也算是合作,若是姜斐出了事情,难免要牵连她。 姜斐带来的公主叫沅柔,人如其名,生的柔弱又惹人怜爱。 姜斐最想要的,是让沅柔进东宫。 毕竟后宫已经有了一个婉美人,再过去一个公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是东宫不是那么好进的。 他这一路上听到不少事情,知道要是设计不成,反而会连累到自己身上。 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所以他开始选择其他皇子,只是其他皇子……他又不太能瞧得上。 北萧太子是储君,是一方面。 还有就是他后院干净。 其他皇子大部分都有侧妃有妾室,姜国公主嫁过去,算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将原先的皇子妃、侧妃踢走,也不可能单单做个妾室。 于是姜斐思虑半天,盯上了萧长洛。 萧长洛有妾室,不过少,而且只有一个皇子妃。 这皇子妃身份还不高,要是让了位置给沅柔,也未尝不能。 第361章 就在姜斐算计七皇子妃位置的时候,也有人在算计他。 同样是为了沅柔公主。 沅柔公主进兰京那天,不少人看见。 萧长勋也知道,所以便心里暗暗期待,皇帝会不会将这位公主赐给他。 但容氏…… 要说他对容氏有多少感情,那是真没有。 从前便没有,没道理去了一趟邺都就有了。 但他现在要是说不要容氏,那也不行。 就在萧长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娶沅柔公主时,外面渐渐传起了一个流言。 流言之势如风如雨,根本阻止不了。 皇帝知道时,大半个兰京都知道了。 而且不是皇室宗室知道,而是百姓之间。 向来男女之事,就容易引人注意,尤其还是有关皇子妃的。 就算刻意出手压制,也没什么效果。 反而因为压制,这流言更甚。 皇帝起先还管,后面顺着流言去查,查到真相后脸都绿了。 他虽然对这个儿子失望,但也没想过他头上有一片青青草原。 皇帝将萧长勋放出来,让他自己处理。 还起了补偿的心思。 要是容氏死了,正好沅柔公主在那。 但名声上还是难听。 萧长勋被放出来,还有点不敢置信,直到从属下听到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 其实他最初没相信。 因为他自信容氏不会抱着鱼目不要珍珠。 但事实摆在面前,在邺都的那段时间,容氏确实和一个男人亲近。 调查得来虽没做男女之事,可只亲近二字,萧长勋便不能忍。 他先前还以为容氏被冤枉,心里真对她怜悯。 谁知这竟然是事实,他就是个被玩弄的傻子。 萧长勋立刻去找了容氏,容氏不想承认但事实在前,她否认不得。 于是破罐子破摔,开始骂萧长勋。 她也不管容家的死活,反正她嫁出去后,在这府里饱受欺负,也没见家里给她出头。 萧长勋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坚持将人关押起来,便晕了过去。 姜斐看了一阵热闹,在人选上又多了个萧长勋。 七皇子固然好,但已经有了皇子妃。 皇子妃身份不高,叫她自请下堂不是不能,不过沅柔上位便名不正言不顺。 五皇子这一遭,皇子妃的位置肯定是留出来的,可他打听过,五皇子并不得宠。 嫁过去一个公主,姜国不会得到太多的好处。 只是……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上和在一家酒楼见到了沅柔。 沅柔瞧见她也不惊讶,“姐姐。” 上和点头,坐下和她说话,“想要什么?” 沅柔松一口气,“姐姐,我不想嫁给这些皇子,若是可能,请姐姐帮我筹谋,只家中干净些的便可。” 沅柔知道太子兄长带她来是何意,但她心里抱着期望,不想做这些男人的玩物。 “实在不行,沅柔愿意做姑子去。” 上和轻笑,“我为何要帮你?” 她和几个兄长弟弟关系一般,和这些姐妹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皇室宠爱,向来就是这个多一点,那个就少一点。 没争得你死我活的,也是因为是女儿身罢了。 “姐姐愿意帮便帮,若是不愿意,这就是沅柔的命。”沅柔安静说。 上和问她,“你不想嫁给北萧太子?他宫里可就一个太子妃,若是你胆子稍微大些,手段稍微高明点,得到的可就不只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了。” 沅柔温声笑,“姐姐,我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要是有这本事,就不会被姜斐带过来联姻了。 她能在皇室里活着长大,已经是不容易。 上和顿了顿,“这几日有诗会有赏花会,你自己找借口过去,应该不难。” 上和给沅柔指了路,旁的不准备管,能不能成全靠她自己。 没一会儿,胥陵带来一份名单,然后对沅柔讲身份和性格。 这不是立刻就能查到的。 沅柔忙感激说,“多谢姐姐。” 上和没多说,让沅柔先离开。 离开之前,沅柔看了一眼胥家公子,心里还有些惆怅。 她倒不是喜欢胥陵,只是有点羡慕。 这样优秀的男子不离不弃的守在身边,任谁都会羡慕的。 她回去后看了半天,挑中了三个人。 若是一个不成,还有另一个。 她最看重的那个叫宁彻,身份在其中很不起眼。 沅柔看重的这人身边干净,连通房都没有。 丫鬟在门口咳嗽,沅柔立刻藏起了纸。 “皇兄。” 姜斐过来是为了让沅柔选择。 沅柔苦笑,“皇兄,我虽是公主,可从来不得宠,这是我能选择,就选择的吗?” 姜斐怔然,“若是孤向北萧皇帝请求,未尝不可。” 沅柔心里算盘直敲,这两个皇子,她是知道的。 七皇子对皇子妃不错,大婚后便没有过妾室。 她过去做什么? 到府里看人怎么恩爱吗? 五皇子倒是没有心爱之人,可他心尖尖上全是人。 所以她也不想要。 “还是别了。”沅柔一脸正色,“皇兄莫忘了,婉美人如今的处境可不太好。” 这勾起了姜斐心中的不快。 婉美人的处境,是他最担忧的。 他担忧北萧皇帝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怎么会忽然就不宠爱了,而且婉美人肚子里可还有个孩子。 但要是发现了,怎么不处置? 这太奇怪了。 姜斐眉头皱起,“那你想嫁谁?” 沅柔浅笑,“若是我嫁的低一些,会不会看出姜国的臣服之意。” 姜斐还有将人送进宫的打算,一听这话倒是愣住。 只是若低嫁,便是北萧的臣民。 确实能体现出姜国的归顺之意,但旁的用处几乎就没有了。 姜斐低头,看着沅柔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沅柔,你是公主,低嫁未免太委屈了你。” 沅柔心说,高嫁又不是不委屈。 左右都是委屈,她为何不自己选一个稍微没那么委屈的。 姜斐看似被说服了,点点头离开。 沅柔却知道他心思深沉,此时被说服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改变主意。 所以她尽快找了诗会赏花会,主动递了帖子过去。 她主动递,那边自然不会拒绝。 第362章 沅柔和姜斐各自忙着。 沅柔整日都在外头,终于和宁彻见上了面。 她在姜国皇室旁的都怎么学,惑人之术倒是学了不少。 所以很轻易的就让男人为她生出怜悯爱护。 而姜斐则在接触七皇子萧长洛。 几番下来,萧长洛也明白他的意思,便直接表达自己和皇子妃感情很好的意思。 姜斐听了挑眉,更不想放弃了。 他原先还考虑五皇子,打听了五皇子做的事,简直荒唐。 日后大抵也不会再得重用,将沅柔嫁过去,他也得不到好处。 而七皇子不同,曾经郑妃得宠,皇帝几乎是将七皇子养在身边。 到底还是有情分在的。 只是七皇子与皇子妃感情深厚,倒是不好让沅柔进来做妻。 可妾室,姜国的公主如何能做皇子的妾室。 姜斐抿抿唇,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最后决定兵行险着。 若是生米煮成熟饭,那便是亏欠。 皇子妃的位置,他不想给也得给。 沅柔和姜斐见了几面,很快就知道他大抵是想算计什么。 她必须要在姜斐之前,让自己的婚约板上钉钉。 在一次赏花宴里,当着皇子妃们和众位夫人的面,沅柔无意摔进了河里。 宁彻自然下去相救。 秋月远远看着,皱了皱眉,“怎么沅柔公主身边没个丫鬟和嬷嬷,男女授受不亲,只怕是不好。” 云昭倒是看清楚了,“她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将周围人都遣散,等公主被带上来,去换身衣服再说。” 秋月讶然,却见那公主在湖里似乎不像是不熟水性的样子,便先将周围人都请出去。 等到人被抱上来,宁彻十分有礼,将人放下便转过身低头请罪。 云昭让侍卫带宁彻也去换衣服。 回去后将这事说了下,“我记得那姜斐有意将公主嫁到七弟那。” 萧长胤不在意,拿着狼毫笔随意写着,“他大概是不愿意,不过这事要是被郑妃知道,就不一定了。” 云昭:“……”对啊,她将郑妃给忘了。 云昭抓住他的胳膊,萧长胤挑眉放下笔,几步走过将她抱起放在膝上,“今日在外头不高兴?” “不是,我想让你帮他们。” 云昭说,“七弟不想娶,肯定会有一些麻烦,温柔与我关系又还不错……” 萧长胤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拿着她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有求于人,自然要做些什么。 云昭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亲昵的环住他的肩膀,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般主动,倒叫男人一怔。 随即反客为主,轻按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门口木易见里面久久没动静,也没说话的声音,就识趣的往院子那边走。 半晌,云昭才红着脸呼吸不畅的推开人。 萧长胤没将人松开,就叫她这么坐着,很享受两人靠在一起的时候,“想回家?” 云昭看他,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回家,是指东宫吗? 萧长胤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是温柔的语气,“再等等。” 没多久,郑妃就知道姜斐的意思。 一个公主,嫁进她儿子的后院,即便是做侧妃都是赚的。 但正当她算盘开始噼里啪啦响时,又听说沅柔公主与外男有肌肤之亲。 虽当时事态紧急,可到底名声不好听。 在她纠结要不要去向皇帝那请旨时,又听说皇帝赐了婚。 郑妃什么算盘都没了。 她面无表情的将发髻拆散,就听到外面宫人说皇帝过来了。 郑妃其实没报太多希望。 失望久了,她也就不会失望了。 所以当皇帝试探的问长洛近来做些什么时,她竟也没奇怪。 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她才卸掉所有精气神。 皇后知道这事,不是旁人过来告诉她的,正是皇帝自己。 皇帝近来修身养性,格外的喜欢往永宁宫跑。 要不是皇后不答应,他甚至要日日住在那。 帝王独宠,放到其他人身上可能会被骂。 但朝臣们如今竟没一个觉得不妥了。 也是想着陛下年纪到底不年轻,若是在小嫔妃那耗了精神,总归不好。 于是皇后每天白日都要看着皇帝在她宫里批阅奏章。 她常常出去躲着,但也有躲不掉的时候。 这便让她很烦。 不过好在皇帝没找她说话,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她一眼。 皇后已经习惯,任凭他怎么看也不动声色。 而后云昭进宫,见两人如此处境,便提出,“这些日子宫外景色不错,母后可得出空闲,带着一一一同出去。” 这话正合皇后的心意。 但还没等她答应,皇帝就说,“景色不错?” 云昭点头。 景色错不错的,她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比对着一张死人脸要好。 皇帝若有所思,“太子妃你自己带着一一去吧,朕和皇后单独赏景。” 云昭:“……” 皇后默了默,坐下来说,“这倒不用,我如今不爱动。” 云昭只能离开,回去后还在想这事。 她是看过后宫那些清一色像皇后长相但又不敢太像的美人的,也见过皇帝宠爱嫔妃,一天一个不重样。 怎么忽然的,又变了。 虽说君心难测,可这也太难了点。 “你想想法子,母后近来日子确实难过了点。”云昭扯男人的袖子,轻轻拉了拉。 萧长胤嘴角竭力往下压,收回袖子,“跟谁学的这动作。” 云昭眨眨眼,问道,“你不管母后的事了?” 萧长胤抓着她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母后总是闷在宫里,心情也差,如今永宁宫里热闹点也好。” 云昭:“?” 这算什么热闹?气死人的那种热闹吗? 她走进永宁宫只待一会都觉得不自在了。 萧长胤松开手,望着不远处的池子,风吹过池面荡起层层涟漪。 翌日一早,萧长胤和云昭去了永宁宫。 皇后不想出宫,便找理由打发。 云昭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皇后讶然,随后看自己儿子,“他愿意?” 云昭抿唇,说道,“有什么不愿意的。” 皇帝臭着脸,和亲儿子坐一辆马车。 第363章 秋月提前准备了茶水点心,云昭掀开车帘,让皇后看外面街市的模样。 皇后许久未出宫,看着马车离开宫门,心里倒真有些感慨。 几人穿着便服,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云昭搀扶着人下了马车,转头看见皇帝脸色漆黑。 看来父子俩在马车上相处的不太好 皇帝身边的暗卫,都跟在四处。 萧长胤走了会,便找了个酒楼待。 他这么一待,皇帝也不好追到皇后和云昭那,于是只能也待在酒楼。 云昭看身后没了身影,很是松了一口气。 酒楼里。 皇帝听着曲,下意识的便要让那唱曲的姑娘到他这里来。 不过人都到面前了,他眉头紧皱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让人回去。 萧长胤就在一边不说话只喝茶。 皇帝听了会曲子,转头跟寿安说,“教他们也学学这些,回头唱给皇后听。” 寿安:“……”他觉得皇后娘娘应当对听曲没太大的兴趣。 皇帝出宫,即便是便装,也引起不少人注意。 臣子们不说,几个儿子就纷纷也穿了便装过来。 皇帝这边是这样,皇后那边也差不多。 不过和特意赶过来不同,这边是凑巧碰上的。 她们挑选胭脂,正好看见二皇子妃钟氏和三皇子妃成氏。 钟氏因为二皇子的缘故,心情不大好。 成氏在府中没事情做,就拉着人出来转悠。 谁曾想会见到皇后和云昭。 成氏刚要请安,看见皇后身上的便装,便将请安的话给压了下去,“母亲。” 皇后是皇子嫡母,她这一声母亲也没叫错。 钟氏跟着唤了一声母亲。 皇后点点头,往里面走,客套的聊着天。 钟氏抿抿唇,想在皇后这边求情,但一张口就被成氏拉走。 成氏给她使眼色,钟氏不太甘心,不过还是没再想着求情。 在这里买了胭脂水粉,还有成衣后,云昭就带着人去游船。 钟氏成氏没被邀请,但也不想离开,于是厚着脸皮跟上。 云昭倒是没拦着,而是给人安排了位置。 皇后坐在船上,看着水波荡漾的湖面,怔愣许久。 她在后宫多年,连永宁宫的门都不大出,更不用说宫门。 如此,倒是许多年未见。 阳光照下来,在湖面上折射出美丽的光。 在这些光里,皇后竟想起数年前射中鹰给她的少年,她神情恍然。 “母亲。”钟氏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捧着茶,讨好的看着皇后。 皇后从那寸记忆里清醒,接过了茶,对钟氏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日后手不要伸长了管不该管的事便可。” 这话让钟氏感到难堪,“母亲,他……” 萧长祈如今是长子,有些事情插手管了,也不是不能,钟氏这么想。 皇后一见钟氏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左右与她没多大关系,点个一两句就是了。 若还是糊涂不明白,她是不会管的。 钟氏被成氏用力扯了下袖子,才镇定许多。 皇后见状摆了摆手,“去旁边赏景吧,我这里没什么有趣的。” 这话一说,两人也不好留下来。 皇后余光看见云昭,一口一口的吃着糕点,有时会看看湖面,有时会抿唇笑。 她联想到自己,沉默了许久。 不过难得出来,她也不愿意想那些会让她不高兴的事。 皇帝这边,本来心情就烦闷,看见几个儿子装模作样的喊他父亲,便更加烦闷。 这就罢了,他还看见姜国太子。 姜斐没戳破皇帝的身份,只是也没走。 好不容易熬过午膳之后,皇帝没耐心再待下去,就派人问了皇后何时回宫。 得知还有会,他便先回去了。 萧长胤将人送回去,就转回来。 皇后在外走了一圈,最后去了他们府中。 云昭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就先去了膳房。 萧长胤从书架匣子里,取出一个木镯。 皇后一怔,随即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惠妃临死之前说的那个。 “儿臣派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里头的东西也是。” 皇后看他,“里头的东西?” 萧长胤垂眸,“关于明家。” 木镯有机关,表面看似乎浑然天成磨制出来的。 实际上只要转动几处,就能将木镯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几卷已经发黄的纸, 不用打开,皇后都能猜到里面的内容。 但等打开看见了,她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若是我当初没有……就不会让明家遭此遭难。” 她虽这么说,却知道并不是这样。 一个弑父杀兄的人,如何能容得有名声在他之上而权势又极高的家族存在。 萧长胤递了帕子过去。 半晌,皇后恢复往日的淡然,却将那些纸重新卷起来,放回到木镯里,“日后改一改吧,找个替死鬼。” “母后,儿臣可以让天下人……” 皇后抬眸,“不需要了。” 有的事情,多年后再做没什么意思。 更何况,她不能因为这些恨,连累旁人。 但这些仇,她也会亲自报。 皇后想到了什么,神情怔然的望着萧长胤,虽然她不愿意,但长胤从前确实是最像他父亲的。 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作风。 如今倒不怎么像了。 是一直都不像,还是有人改变了他。 “你好好待昭昭,这世上能有个心意相通之人本就难,还是在那位置上。” 一个不慎,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夫妻、父子,都成了君臣。 表面风光,内里孤寂。 萧长胤顿了顿,说道,“儿臣知道。” 皇后忍不住劝,“收起你的算计,你给她的感情真诚,得到的自然也会是真诚。” “若总是算计,最后只会是一场空。” 萧长胤:“儿臣知道。” 皇后实在是不放心,但一路走来,也没见他有不妥的心思。 末了回宫在永宁宫分开。 皇帝自然在永宁宫里,想起白日里看到的纸上的内容,皇后竟一点都没表现在脸上。 她勾唇一笑,叫人准备膳食。 这举动让寿安都很不明白,不过皇帝却很高兴,以为终于有了和解。 想起这段时日的荒唐,他忽然很歉意。 第364章 过了两日,皇帝给了恩典。 给沅柔公主赐了婚。 姜斐脸色算不得好看,在他看来,没嫁给皇子,也没进皇帝的后宫,这个妹妹对他来说就是无用的。 而他此次前来,又只带了沅柔一个。 难不成要搜罗美人,送过去吗? 这法子怕是只能对皇帝用,毕竟送美人给皇子,会让人觉得他和那皇子背地里有勾结。 这实在是有些冒险。 所以姜斐费了好一番心思,搜罗出了一个美人。 他动作这么大,自然没瞒得过皇帝。 皇帝得知他搜罗美人,猜到是准备送进后宫的,便皱起眉有些恼。 后宫不少嫔妃被禁足实在难受,就去找了皇后。 皇后自然不会让她们关着,就将人都给放了,顺便派人到皇帝这里说一声。 这几日常常有嫔妃来送汤水,不过都没能进广明宫。 婉美人也得以出来,思来想去,拿出压箱底的衣服,特意让宫人梳了发髻,缓缓朝着广明宫走。 路上被郑妃瞧见,郑妃挑了挑眉,忍不住笑,“看来君恩难测啊,原先多嚣张的人,如今竟也失宠了。” 侍竹和柳絮都有点不自在。 郑妃这话像是在说婉美人,其实未尝不是在说自己。 婉美人才得宠多久,郑妃可是得宠了十数年。 君恩难测,十数年的恩宠,也在转瞬之间消失的丁点都不剩下。 “在想本宫?”郑妃问侍竹。 侍竹低头,“奴婢不敢。” 郑妃没在意,大约时间往前推个两年,她都会发怒生气。 只是如今……不一样了。 婉美人没能进去,在门口就被拦住了。 她肚子已经有了不小的弧度,宫人们虽然拦着,但婉美人稍有动作,这些宫人就犹豫的散开。 婉美人见状愈发挺着肚子,很是得意。 寿安看的眉眼直抽,他伺候陛下这么些年,可不觉得陛下会是因为一个孩子就失去理智的。 所以他给宫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拦着,他则甩了下拂尘,笑呵呵走上前,“婉美人可是有话要和陛下说,奴才代为通传也是一样的。” 婉美人骂了一句阉人。 寿安听了脸上笑意一退,也不拦着了,只让婉美人自己进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人想找死,都是一样的,拦不住。 进去不过几瞬,寿安便听到皇帝怒声,随后婉美人就被拖了出来。 寿安还看到拖着婉美人的竟是侍卫。 他挑挑眉,觉得很有意思。 后宫嫔妃,还怀有身孕,陛下分明可以让宫女将人带走。 如今用上了禁卫,怕是完全不在乎了。 等到晚间,寿安进去说翠微宫叫了太医,“怕是动了胎气。” 皇帝面带冷色,“生不下来,那也是她的命。” 寿安斟酌着这话里的意思,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没过几日,皇后就听说婉美人需要在床榻上躺着保胎。 她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换了衣服去翠微宫。 还叫人请了陈太医过来。 乍然看见陈太医,皇后还以为是看错了。 陈太医摸了摸头上不多的头发,给皇后请安。 “起来不用多礼,看看婉美人怎么回事?” 陈太医背过身,把脉之后眼神微闪,一脸的为难。 “怎么了?” 陈太医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发现婉美人身体里被下了药,但这宫里谁能给她下药。 要知道翠微宫里里外外,还是有不少禁卫的。 陈太医最先怀疑的是皇后。 毕竟要是在后宫,只有皇后有这本事。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皇后要是提防皇子,早年前就不会让后宫里子嗣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生。 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即便生出来再得宠,那年纪上也太小了。 和已经长成的几个皇子,根本没本事去争。 等到他有本事去争去夺了,那也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后的事情。 不是皇后,那便是得罪了其他妃子。 但婉美人性子就那般,得罪的人多,陈太医一时也想不清。 “常有太医给婉美人请脉,为何没发现她胎像有问题?” 陈太医怔住,婉美人是后妃里多年以来唯一一个有孕的,陛下对此很是重视,太医派了许多,几乎每两天都要来请脉。 按说这样的药,理应早早被发现的。 他当然不会觉得来请脉的太医没本事,只是这样……那便是他们知道,却不敢说了。 陈太医轻咳,说道,“婉美人这胎因为是在邺都怀上的,路上长途跋涉,难免身体虚弱,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虚弱些。” 婉美人缓缓醒来,听到这句怒道,“不可能,我的孩子好好的,你们不是说孩子胎像很好吗?” 陈太医看了一眼婉美人,倒是觉得她有些可怜,他很快找好借口,“那是为了婉美人安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原本胎像便不好,孩子就虚弱,若是婉美人得知真相。怕是更难养好。” 婉美人不肯相信,捂着肚子眼神提防,觉得所有人都要害她。 皇后淡淡的看她,“开了方子,让她细细调养吧。” 陈太医应了声是,拿了纸笔就要写方子。 皇后等在外面,看到陈太医出来,便说,“陈太医,保住这个孩子。” 陈太医愕然,“娘娘?” “保住这个孩子,也保住婉美人的性命。” 她扔下这句,缓缓离开,留着陈太医原地纠结。 婉美人身上的药下的不多,若是他出手,这回倒是可以保住婉美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事对陈太医来说不难做。 但问题是,不想要孩子的人是陛下,若是他保住了,岂不是在和陛下作对? 思来想去,陈太医哪个都不敢得罪。 就去找皇帝,试探一二。 “你说,皇后要你尽力救治,保住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皇帝皱眉冷声,很是不悦。 陈太医感觉到嗖嗖如刀子一样的视线,硬着头皮说,“是。” 皇帝冷笑,说道,“陈太医倒是好本事,旁的太医都说保不住,你却能保住。” “朕想想,要怎么赏赐你呢?” 陈太医:“……” 第365章 说是赏赐,其实是想赐死他吧。 陈太医缓和了好半天,才没让表情变得扭曲,“陛下,皇后娘娘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皇帝神色更阴郁了,不过却没处置陈太医,而是让他滚出去。 寿安在旁边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轻。 但还是没能逃得过,皇帝大怒,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砸了。 有宫人被吓到,跪在地上求饶。 寿安见状只能一同跪下,随后大着胆子说,“皇后娘娘怕是回宫了,陛下要去看看吗?” “奴才听永宁宫的宫人说,娘娘这些天,胃口不大好。” 这话是寿安胡诌的,他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打听永宁宫的事情。 又不是不想活了。 皇帝阴郁的神情缓了缓,目光幽幽落在不远处地上。 寿安连忙接着说,“永宁宫那边花开的也好,陛下要去看看吗?” “聒噪。”皇帝拢了下衣襟,“说了这么多,朕便去看看吧。” 寿安赶忙叫几个内侍跟着,随后他在前面开路。 到了地方,皇帝也没立刻进去,而是在周围转悠。 转悠良久,中途还遇上两个来偶遇的嫔妃。 不过他对上两人脸色显得很差,所以两人都没敢留下来勾引。 皇帝进永宁宫时,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里面也已经点上了蜡烛。 昏黄烛光,皇后放下书,“陛下有事?” “听闻皇后去了翠微宫一趟,想保住婉美人腹中的孩子?” “婉美人腹中的孩子。”皇后顿了顿,轻声说,“也是陛下的孩子。” 许久的寂静,叫还没来得及走的宫人都僵住了。 寿安没能进去,在外面干着急。 他将耳朵贴在墙上,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越是没听到动静,他就越是着急。 就是打个架,也有个声啊。 好半晌,皇帝才走出来。 寿安仔细看,也没看出皇帝是喜还是怒,不过比起进门之前,像是好了很多。 “陛下?” “回去吧。”皇帝抬了下腰间的玉佩,往外走。 翌日一早,婉美人那就换了药方。 她喝了药,觉得味道和往日喝的不大一样,便警惕的问了句。 陈太医领着几个太医刚要走,听到这话便说,“其中加了些珍贵的秘药,可保住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婉美人以为皇帝关心她特意寻的秘药,又高兴起来。 等太医出去就要起身找皇帝。 不过被身边的嬷嬷拦住了。 嬷嬷也没说实话,总不能说陛下不想见婉美人你。 她只说美人刚喝了药,这些日子需要好好养着才是。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婉美人百般纠结才没出门。 她没出门,却有人来她这里。 平妃带着八皇子过来,想和婉美人打听皇帝的消息。 只是几日讨好,都未见成效。 容氏死的不体面。 这算是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毕竟容氏做的事……没牵连家族还是因为皇室要脸面。 对外只说容氏得了重病,随后移去了庄子。 又查出容氏残害府中子嗣等错事,废了她的皇子妃身份。 这些事情一传出来,其实没几个人相信。 不过表面上还是装的一副相信的样子。 萧长勋这段日子出门,经常会看见相熟的臣子,打探着一些话。 皇子妃的位置,自然不能永远空着。 有不少夫人,还求到了云昭这里。 只是云昭一概不管,只装作没有听懂。 毕竟太子和五皇子之间,关系便不算多好。 再者就算很好,五皇子上头还有亲生父母在,她委实没那个资格做决定。 在云昭这里没求成,便有夫人去见江氏。 江氏更不想管,还在这些夫人感叹,先前五皇子和容氏之间感情多好,怎么竟走到这一步。 有所求的夫人听了讪讪,便走了。 …… 上和被姜斐无意看到,便直接现身在他的面前。 姜斐皱眉,心里盘算上和来这的原因,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就直接问出来。 “上和怎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来的?孤竟然不知道?” 上和坐下来笑,“既然是办寿辰,自然热闹点,我来凑凑这份热闹。” “至于怎么过来,那便是想了法子偷偷过来的。” 姜斐神情温和,“为何不和孤一道来,这样住的地方也能舒坦点。” “我最烦那些礼节,跟兄长一道来,还要去宫里拜见,行礼磕头,本来就是出来玩散散心的,要是规矩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姜斐暗自警惕,连他都不一定有这本事瞒着过来,上和却有。 他庆幸上和选的合作的人是他,可也担心上和会在中途选择其他皇子。 若是这样,他根本没有胜算。 姜斐在想怎么牵制住上和,忽然看向上和的脸。 沅柔生得温柔美丽,性格也是如此,叫男子多有怜惜。 上和生得明艳魅惑,她裙下之臣数都数不清。 “上和,可想过成婚?”姜斐试探。 上和轻笑,“兄长何故问这些,是瞧见哪个青年才俊,觉得不错所以要送到我府里吗?” 姜斐被这话一噎,他哪里是想将青年才俊送到上和府里,而是想将上和送给其他男人府里。 本来没了一个公主,这里却又有了一个。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至于上和是怎么来的,也好解释,只说小姑娘顽劣,跟着商队扮作男人来的便是。 “上和说笑了。”姜斐眼里透着真诚,“孤只是想若是瞧见极为出色的,上和未必不能嫁。” 上和没翻脸,而是缓缓走到窗户那,将窗户打开,声音传来,“这样,那兄长便仔细看看吧,不过若是不够出色的,我可不要。” 姜斐心底一松,开始盘算能用上和勾搭上谁。 要是旁的公主,他一定想方设法将人送到五皇子府里。 可上和肯定看不上五皇子,要是他强行设法,恐怕会鸡飞蛋打。 这样不妥。 设计不成倒还是其次,牵连到他自身就不好了。 上和见姜斐思索这事,暗自冷笑一声便走了出去。 她把玩着玉佩,下楼与一个男人撞上。 “是你?” 男人认出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第366章 上和勾唇笑,轻巧的挣开他的束缚,随后又主动的走到男人怀里,“数日不见,殿下倒是依旧俊朗。” 萧长策向来是来者不拒,见状也不拒绝,拥着人就推开房间。 …… 云昭和江氏坐在楼下,无意看见这一幕,犹豫着拿了一杯茶。 她看见倒是没什么,问题是江氏应该也看见了。 见云昭犹犹豫豫的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似乎是怕她伤心难过,江氏忍不住轻笑,“太子妃且放心吧,素日里我不管这个。” “不管?”云昭没听明白。 江氏低头,挑了块绿豆糕吃,吃了一半喝了茶才说,“若是为这个计较,我早就被气死了。” 江氏看云昭一眼,叹气说,“这世上男女凑在一块,并非都是能有感情的。” 她嫁进六皇子府成为六皇子妃,不过是一道圣旨。 要说她对六皇子如何如何,还真没有。 “你别以为我是在强颜欢笑,我真不难过。”江氏露出一个笑,“左右我有皇子妃的身份,他在外头再怎么胡闹,也不会不顾我的面子。” 两人没待多久,就离开了酒楼。 江氏在府中也没事做,就和云昭去了一趟府邸。 打了一圈叶子牌,才回去。 云昭给江氏准备了几套裁制好的成衣,还有一些糕点。 素昔等着人走了许久,才小声说,“六皇子妃的心胸,真是世间罕见。” 哪有女子瞧见夫君和旁的女子胡闹,却一点都不在意的。 云昭没接着说,“明日上午早些准备好,去宫里看看一一。” “还有,派人去那住处打扫,仔细看看有什么缺的东西没有。” …… 晚间萧长胤没回来,云昭听木易说他是出了城,要办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两日后才能回来。 她有点不习惯,闭上眼也睡不着,就和秋月素昔再叫了一个丫鬟,一起打叶子牌。 天色彻底暗下来,她才抱着话本子去床榻上。 翌日一早,就有帖子递过来。 云昭翻了下,发现递帖子的人是姜国太子。 “这人,是怎么个意思?” 秋月将帖子接过,看了一遍后又想起早上听说的事情,“姜国太子,有意要娶一个侧妃。” “在北萧?”云昭诧异。 几个公主自不可能,嫁出去的先不说,剩下没成婚的也都有婚约。 总不好为了两国联姻,就拆了这些婚约。 而如今兰京里身份略高一些的,大部分也有归宿,若是没有的,身份和样貌大抵都够不上一国太子侧妃的位置。 秋月点头,“是。” 云昭:“……” 看不清楚这人在做什么。 不过想来,不会是做好事。 又是远嫁,又是做侧妃,疼爱女儿的人家,应当是不会愿意的。 但要是宫里传出旨意,不愿意怕是也得愿意。 云昭正想着,外面丫鬟就传来话,说温柔过来了。 云昭抬头,正好看见温柔进门。 温柔瞧见她手边的帖子,“你也收到了?” “嗯,这是怎么?” “姜国太子想在这定下一个侧妃,但未出阁的姑娘过去,没被选上的名声总是不大好。” “所以名义上办了个赏菊宴,让适龄的姑娘都过去。” “咱们被邀请,也是凑人数的。” “你要过去。”云昭捏着帖子问。 温柔点头,“去,为何不去?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云昭听出话里的狠意,不由得问,“他先前,是不是做了什么?” 温柔冷笑,“给长洛下了药,送了貌美的丫鬟,好在没成。” 要是成了,她当天也不管姜斐是何身份,提着刀就能将人给砍了。 这个局面,她若是将姜国太子给砍了,指不定还能得到奖赏。 这人要是大大方方的送,温柔也不会做什么。 毕竟纳妾一事,女子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所以她虽然在意,但也没嫉妒如狂。 只是下药这样的手段,还是叫温柔火大。 云昭神情复杂,“竟然这样。” 温柔羡慕,“其实我想,他大概最先想找上太子的,估计是没找到人,或是没成功。” 云昭没盛装打扮,只换了最寻常的衣服,发饰也只是几支珍珠簪子。 两人一道出门,地方不远,就没坐马车。 没走多久,就碰见江氏。 江氏和钟氏在说话,见到云昭和温柔,不由得看过来打了个招呼。 地方定在一个园子里,云昭没来过,入眼瞧见团簇在一起的菊花,便走过去细看。 “倒是用心,我听说今日还有螃蟹。”江氏撇撇嘴。 云昭见她这样,心里诡异了一瞬,不经意的走过去,问道,“那姜国太子,给你府中送人了?” 江氏轻哼,“可不是。” 送来一个红袖添香,心又大的丫鬟。 整天的掉眼泪,她看着便觉得烦。 萧长策看着也烦,于是将人又送回去了。 云昭:“……”到底是一国太子,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 只会用送女人来笼络吗? “你们说什么?”成氏走过来,疑心这几人是说她的小话。 云昭笑笑,“没什么,只是想今日不知哪位姑娘会被赐婚。” 或许还会先被赐为县主、郡主之类。 成氏眼珠转了转,瞧着几人问,“你们就自己过来了?什么都没准备?” 江氏纳闷,“准备什么?” 她是知道今日有螃蟹,为了吃螃蟹所以提前一天不吃饭的准备? 这……不能吧。 成氏见几人都已经过来了,想来也不能如她那样。 即便现在着急,也来不及了。 “我将几个妹妹都带来了。” 江氏一时没明白,以为成氏是说府里的妾室,还想成氏怎么这样大方会带着妾室出门了? 不过这样的场合,带着妾室出门,是不是不太妥当? 成氏感叹,“年轻就是不一样,我那几个妹妹,出落的出水芙蓉一样。” 云昭几人齐齐茫然脸,不明白成氏为什么夸起来了。 江氏惊讶,“和你认识多年,没想到你胸襟竟然如此宽广,我倒是生出佩服之情了。” 成氏正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带来的几个妹妹已经走了过来。 第367章 听几个妙龄少女对着成氏一口一个姐姐,江氏表情便有些复杂。 没想到啊,成氏的心胸竟真的这般宽广。 她还以为是装出来的,谁知“妹妹”们都在眼前了,还能如此高兴。 成氏眼珠子转转,一一向几人介绍。 随着成氏的话说出来,几人脸色渐渐有些变化。 几人对视一眼,原来是这样,竟然是真的妹妹,她们还以为是成氏府里头的。 成氏瞧着几人,心里打着算盘。 族里带来的这几个妹妹,也不是都和她关系好。 还有和她关系有些差的。 但关系好和关系差这都不重要,总归是远嫁到姜国,为成家博一个好名声就够了。 可是侧妃只有一个,剩下还有诸多。 成氏看向几个妯娌,心想要是剩下的没被选上的,能进这几位府里,也是不错。 至于会不会得罪她们,成氏也不在乎。 反正关系又没多好。 云昭在这待的没什么意思,就去后面的竹林走走。 江氏被成氏拉着给她几个妹妹做脸,很是不耐烦,但成氏好声好气的,她也不好撕破脸皮拒绝。 而温柔则瞧见原先几个相熟的姑娘,便过去聊了起来。 …… 姜斐选了一个身份并不出挑的姑娘,甚至容貌在其中也算不得出挑。 被选中的姑娘父母跪下来,欣喜若狂。 皇帝给了恩典,赐婚下去。 姜斐自然高兴,高兴之后,又开始安排上和的事。 在他发现上和与六皇子关系匪浅后,脸色大变,特意将人给叫过来。 上和漫不经心的,对着姜斐的指责丝毫不在意,还慵懒的坐在一旁,说道,“皇兄这些日子不是也有伺候的吗?” 姜斐的语气很难不透出厌恶,“这怎么能一样?” 上和轻声问,“怎么就不一样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笑了笑,“兄长找出色的郎君,不就是为了我高兴,如今我自己寻了乐子,不行吗?” 姜斐缓和良久,“天色不早了,上和,你回去先休息吧。” 上和放下茶盏,缓缓离开。 她一离开,姜斐就摔了杯子,骂了几句不堪的话。 想着如今两人合作,他这个太子被压的死死的。 要是上和有异心,他根本没能力去应对。 本来想借着婚事将人钳制住,可要是这事透露出去了,谁还会娶她? 他本生气着,转头又想,也是他天天派人盯着上和才知道她和六皇子不清不楚的关系。 旁人如何能知道。 所以这计划也不是不能进行下去。 …… 皇帝近来心情不错,连对长生丹的进度都没了太多的兴致。 这让朝臣们很高兴,皇帝不沉迷后宫,每日有大把的时间处理朝政。 而大概是没那些烦心事了,皇帝处理朝政的时候也不糊涂。 陈太医也高兴起来,他发现陛下的身体在好转。 他开始查验自己研制的药方,大抵是有用的,但应该没这么有效。 陈太医便思索陛下近来可有什么与先前不同。 没怎么睡女人是一点,但也不至于骤然好转这么多。 就像是被下了毒,毒一下子停了,又用药调理,所以渐渐好转的样子。 想到这一点,陈太医骤然一惊。 他谁也没告诉,开始翻阅古籍。 宣政阁里,皇帝和几个儿子议事,神情很温和。 二皇子和五皇子也被放了出来。 此时见他们向来威严的父亲神情温柔,笑意满面,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皇帝一个都没落下的将儿子都关怀了个遍,说道,“行了,你们这些日子也累了,回去吧。” 等几个儿子出去,还对寿安说,“可惜太子没在这里。” 寿安嘴角抽搐,心说太子殿下这是躲过一劫了。 几个儿子走出去,两脚拌蒜不知所措。 萧长洛算是得到皇帝父爱最多的一个,但也没见过这阵仗。 他幼年时顶多是功课被皇帝亲自查看,最亲近的也是抱在怀里。 即便是在备受宠爱的幼年,他也没听过想啊念啊这类的话。 萧长勋最不自在,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皇帝一脸欣慰的告诉他,没了容氏是福不是祸,还有更好的等着他。 这话要是在私下里说,萧长勋一定非常高兴。 可却是在那么多的兄弟面前,还有那些宫人都听到了。 每个字眼都在提醒他,他头上颜色绿的发蓝。 至于皇帝说给他挑个更好的,萧长勋也不相信。 如今这事传出去,稍微好些的人家姑娘都不会想嫁过来。 若是用圣旨强逼着,皆是那人家接受了便罢了,若是宁死抗旨呢。 萧长祈倒是高兴的很,他以为再次受到重视。 还想着大哥死后,他毕竟是长子,父皇不会放弃他。 所以全程出宫到回府,脸上都是笑意。 而云昭这边,见到了久未露面的萧芳容。 萧芳容消瘦不少,衣服穿在身上宽的不行,远远的像是个骨头架子在走。 云昭本来是准备让人上茶的,见她这样就将茶换成了牛乳。 当然,萧芳容也没动。 她哀泣说,“太子妃不要怪罪,我近日没什么胃口,不是不爱喝府上的东西。” 云昭“哦”了声,自己端起放了桂花蜜的牛乳。 萧芳容哀泣半天,也没见云昭出声安慰,身体就有些僵硬。 她主动开口,“看见太子妃,我就想起从前和妹妹,一起坐下来与太子妃喝茶的日子。” 云昭:“是吗?” 萧芳容垂眸,眼泪大滴大滴的滴落,她很是痛苦,“我还在,妹妹却已经去了,百年之后,我如何有颜面去见母妃。” 秋月见状,皱了皱眉要阻止。 云昭抬手,温声说,“公主不必伤心,其实也不必百年呢。” 萧芳容终于得到安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云昭后半句话。 不必百年?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活不到百年吗? 萧芳容试探的看了一眼,却见云昭专注的喝着牛乳,完全没有那话应有的情绪。 大概是她最近胡思乱想,魔怔了,萧芳容想。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再在府里待着,哪都不出去。 第368章 “妹妹离开,我兄长也……”萧芳容仍旧是从前那副怯懦模样,只是多了点试探,“我知兄长犯下大错,可是他终究是我的兄长。” 云昭没搭话,就看着萧芳容说。 不间断的说了快一刻钟,萧芳容说不下去了。 “公主累了,送她回去吧。” 云昭见她停下来,就看向秋月。 秋月了然,便对着两个丫鬟使了眼色,然后一左一右的扶着萧芳容走。 云昭将人送到门口,看着人上了马车才回去。 “三公主如今倒是叫人难捉摸。”秋月说。 云昭:“人心难测。” 太后在宫里,已经请了不少夫人进宫。 也不仅仅是她请的,还有主动进宫的。 因为皇帝办寿辰,她也跟着一道办。 不管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总归在明面上能看出皇帝对这个母亲的重视。 皇帝重视,这些夫人就跟苍蝇见了肉一样,一个个的都拎了礼过来。 真的对太后胃口的,其实是几个玉雕的花朵,看上去浑然天成,全然没有雕刻的痕迹似的。 可见这十分珍贵。 还有一些首饰,比起宫里的也不差多少了。 更有一些未经雕琢的宝石玉石,回头她可以让人做成玉佩,或是让人镶嵌在头面上。 这些夫人来了几遭,太后私库都快漫出来。 也因为这,整日笑得合不拢嘴。 有妃嫔见太后高兴,又想起陛下久未进后宫,就拿着礼物过来送太后,明里暗里希望太后能劝一劝皇帝,让皇帝宠幸她们。 皇帝年纪是大了,也有不少皇子。 可她们年纪还轻,说难听点,没个孩子傍身,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就算没能有孩子,趁着能得宠的时候,多在陛下这捞点赏赐也是好的。 用总比没有要好。 太后礼物倒是照单全部收了,可承诺却是一个都不给。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和皇帝只有这浅浅一层关系,又不是亲生,如今过得自在已经是不容易。 从前她想过让族中姑娘进后宫,进太子的东宫,这样不管怎么说能多点联系,可几次都没成她也就放弃了。 当然,现在要是有这个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 可这不是没有机会。 自家的姑娘她都没能送进来让皇帝宠幸,旁的女人她就更不管了。 至于这些将礼物送出去却什么都没成的嫔妃,自然恼怒。 可她们小小嫔妃,如何敢对太后不满。 得知太后收了不少礼,皇帝就让寿安去太后那走了一遭。 寿安心里明白陛下这是要警告一番,不过他一个奴才如何警告,只能暗示太后这些日子珠钗首饰倒是新奇,宫里都没有这式样。 太后笑容渐渐僵硬,打发了几句等寿安离开,将额前的那颗宝石取下放进匣子里。 因为生气,动作还大了点。 寿安顺便去了趟永宁宫,却见陈太医也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陈太医看见寿安,立马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寿安将一个木盒给皇后,随后走出去等着。 陈太医出来后,他便问,“陈太医是给娘娘请平安脉的?” 陈太医只能点头说是,“娘娘近来睡得不安稳。” “那可是有什么问题?”寿安问。 陈太医摇头,“倒是没什么,只是陛下寿辰将近,娘娘身为皇后,自然要比往日操劳些。” 寿安点点头,和陈太医分开不同方向走。 而永宁宫里,冯嬷嬷打开盒子,却见里头是块成色极好的鸳鸯玉佩。 皇后看了半天,忍住将玉佩摔个粉碎的冲动,“收起来吧。” 冯嬷嬷迟疑,“若是下回陛下过来,见娘娘没带上,怕是不好。” 如今皇帝虽然晚上从没能留下过,但白日却还是常常来。 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搬了奏折过来批阅。 皇后冷笑,“我珍爱异常,舍不得带。” 冯嬷嬷:“……”倒是没看出皇后娘娘有哪里珍爱这块玉佩的样子。 翌日皇帝前来,第一眼果然看的是她的腰间,没看到想要的东西,就问,“昨日那块玉佩不喜欢?” 皇后眼尖的看见男人腰间也有一块,便说,“玉容易碎,我收起来了。” 待在一块着实喘不过气,皇后就说要出去走走。 皇帝自然跟上。 过了会,两人坐在亭子里,有嫔妃听到消息,打扮的十分美丽前来。 林贵人是被拉着过来的。 只是过来后她便站在一旁看花,丝毫不管旁边对她使眼色的美人。 那美人见林贵人不肯一同上前,便咬咬牙跺脚,心想今天她要是得了恩宠,也是不让林贵人沾光的。 四面八方的,都站了人。 皇后再是镇定,此时也忽略不了了。 她便说,“干站着做什么,来这里喝口茶吧。” 有宫人忙不迭去最近的宫殿拿茶水和茶盏。 亭子足够大,但没有那么多的石凳。 所以大部分还是站着的。 大概是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后宫一多半嫔妃都过来了。 这么多人,发出的声音是极为惊人的。 皇帝有些不耐烦,刚想叫人将这些女人全部赶走,不知怎么,又将人都留了下来。 婉美人姗姗来迟,故意将肚子挺得很高。 有帝后在,没人敢在婉美人的身边,生怕一不小心孩子出了问题她们担责。 皇后想起陈太医说的婉美人需要静养,便皱了皱眉。 婉美人忽然聪明了许多,“太医原先是要妾身静养的,不过也说要多出来走走,这样对孩子好。” 皇帝不想提孩子,淡淡的瞥了婉美人一眼。 婉美人被这一眼看的心惊胆战,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没了。 她脸色惨白,皇后叫人给她搬了凳子。 等人坐下后才说,“婉美人有身孕,陛下多陪陪吧。” 说完,她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只留皇帝脸上情绪几瞬变得很难看。 寿安心中暗自给婉美人点了根蜡烛。 心想这回其实婉美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谁叫陛下是天子呢。 天子想怪谁,什么原因都能有。 皇帝看着婉美人,声音冰冷,“朕寿辰将至,你穿这么素净,是在咒朕不好?” 第369章 寿安又想过陛下会找借口处置婉美人,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借口。 皇帝这话一出,周遭不少嫔妃都惊恐起来。 不是所有嫔妃都是明艳大方的长相,有时候生得娇弱可怜再穿上白衣更是惹人怜爱。 所以如婉美人穿着的嫔妃,还真不少。 于是周围一众人,都开始哆嗦起来。 没这样穿的嫔妃眼见皇帝心情不好,也高兴不起来。 最后婉美人是被两个嬷嬷强行拖走了。 平妃没过来,而是在不远处角落看到这一幕。 她喃喃自语,“其实陛下,也没多喜欢婉美人吧。” 她身边的宫人见状连忙说,“陛下最喜欢的,当然是娘娘你。” 平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从前未出嫁楚国还在她还是楚国公主时,她可以自信赢得一个男人的爱恋。 如今却不行。 平妃折下一片叶子,心想若是婉美人没那么得宠,或者说这份宠爱很容易就丢弃,那她也没必要去讨好婉美人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陛下是真的不关心婉美人,宠爱随意给,也可以随意收回,还是为了一些事情赌气了。 平妃本能的觉得,是前者。 毕竟都说婉美人得宠,可她如今还是个美人。 哪怕这宠爱存着一丁点的真心,也应该将这位分往上升一升。 真是怪异的很。 平妃心里盘算着,其实她更希望婉美人不是真的得宠,这样她宫里的八皇子就能保住。 哪天要是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一不小心的没了,回头再想起八皇子,陛下也不会给她。 “娘娘,这边风大,不然先回去吧。” 宫女见平妃冻得脸颊通红,就说道。 平妃点点头,一边转身回去一边继续在心里思索。 她得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不能再拖下去。 要是陛下不是真心喜欢婉美人,那她去讨好婉美人,难免会被连累。 要是陛下真心喜欢,只是近来心中不爽,所以才冷落,那她不去讨好婉美人,就会得罪她。 平妃正在纠结的时候,翠微宫的门已经紧闭。 陈太医被寿安叫过去,为婉美人请脉,扎了几针又开了药方。 寿安悄悄将人拉到外面问,“陈太医,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得住?” 陈太医点头,“能。”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寿安心里又是松一口气又是紧张,陛下的意思,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孩子要是没了,皇后娘娘那边又不好交代。 皇后觉得皇帝整天在她面前转悠烦得很,所以便找出册子,思考要不要透露一两件事情出去。 后宫嫔妃多,被冷落的还没承宠过的妃嫔尤其多。 而后宫里,除了宫女还有太监,还有一些禁卫。 有的没能控制不住,做了对食的,还有…… 总之这事要是透出去,皇帝肯定得得一场重病。 想了想,皇后还是将册子收了起来。 寿辰将至,若是皇帝病了也不好。 翌日一早,云昭便和萧长胤一道进了宫。 两人坐在马车上,云昭直打哈欠,打哈欠的时候还不忘瞪着男人。 萧长胤面无表情,“日后过了时辰,不可再看话本子。” 云昭不太乐意,凑过去追着说,“那日后过了时辰,也不能做那事。” 男人转过头,压低了身子,声音莫名带着沙哑,“那事,是什么事?” 云昭真没脸直接说,于是继续瞪着他。 马车直接行驶到东宫,云昭走下来,一边问近来可有什么事情。 东宫里又没有其他女子,自然没什么事情。 云昭去看了会儿子,正好一起补眠。 醒来时,萧长胤已经下了早朝,去了永宁宫一趟,正和儿子坐在地上玩机关锁。 云昭起身双手托着腮,歪头看着这对父子俩。 不禁有些感叹,不说是长相,就连两人有时候做出的动作,都有些相似。 萧长胤见儿子解开机关锁,就扔给他一本厚厚的书,“自己翻着玩。” 说完,就带着已经梳妆好的云昭去外头。 看着书名以及书厚度惊愕不已的秋月:“……” 她在转头看小主子,就见他已经熟门熟路的翻起了书。 有不认识的,还喊一声问字的读法和意思。 秋月神色复杂,她从前在皇后娘娘身边,是见证过太子殿下长大了。 太子殿下已经是很难得的十分懂事又聪慧的,小主子似乎还要更过。 萧长胤带着人在外头转了两圈,才准备说正事,“明日下午,我去城外接兄长。” 兄长这个字眼从男人说出来实在诡异,所以云昭竟一时没将他口中的兄长和云阳联系起来。 “哪个兄长?”云昭问道。 萧长胤:“……你哥哥。” 云昭:“……” 她干笑了两声,说,“这样啊。”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也是关于兄长的。”萧长胤低声说道,“之前在楚国,兄长曾遭遇采花贼,名声一下子传了出去。” “所以得知他要过来,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蹲守在那里。” 云昭没明白蹲守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见她不明白,萧长胤索性说,“明日下午一道去?” 云昭点头,她是很想见到兄长。 之后两人去用了早膳,然后萧长胤去办差事,云昭则大半日都留在宫里。 她怕撞见皇帝,就没去永宁宫。 只不过在御花园瞧见几个嫔妃,她没出现在她们之前,仅是在那听到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陛下近来清心寡欲的很,猜测莫不是身体出了状况。 还有向太医讨了药物的。 云昭在那默默的等几个嫔妃走了才站起来,随后回想她们说的话,愈发沉默了不少。 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思来想去,云昭还是派秋月先去永宁宫看一眼,得知皇帝不在后才过去。 她将这事告诉给皇后,皇后也陷入了沉默,许久才转移话题开口说,“再过两年,一一也该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玩伴,我瞧了几个,性子不错。” 皇后将名单给云昭,“先挑着,也不着急现在就选,总归年纪还小,性子变化也是有的。” 第370章 翌日下午,云昭身着轻便的衣服,跟着萧长胤来到城门。 她看着左右,终于明白男人昨日说的蹲守是何意思。 人山人海不说,夸张的是有的还带了床褥铺在地上,还有茶水点心。 “怎么会如此?”云昭挠了挠头,有点不理解。 萧长胤倒是明白的很,这现象,从某种程度上说,应该与他也有点关系。 这时云昭听旁边有人开口。 “也不知这云国太子究竟是不是如传言中那样俊美无双。” “应该是吧,都有采花贼想采他了,要是不俊美无双采花贼惦记他干嘛。” “可上回他也来了咱们这里,怎么就没传出这么大的名声。” “或许是故意做了伪装,戴了面具什么的?你也知道他长得那么倾国倾城的,不戴面具在路上走被人抢了怎么办?” …… 云昭:“……?” 怎会如此? 兄长是她见过相貌最出色的那个没错,但也不至于造成这人山人海的局面吧。 而且这里大部分都是男子,又是个什么意思。 云昭拉拉男人的袖子,“想想办法,要是哥哥听到这些话,会气死的。” 萧长胤压了压上扬的唇角,借着宽大的袖子握住她的手,“不会,兄长心胸宽广,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云昭看了看左右,一眼过去,人多的都数不过来,这是小事? 等了快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人影。 “来了来了。” “让我看看,这天下第一美人长什么模样。” “也不知道有没有嫁人,可惜我只能远远看着,不能拥有美人。” …… 云昭:“?”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们知道兄长是男子吧?”云昭不确定的问。 之前还是俊美无双,现在就成天下第一美人了。 她真担心待会兄长要是听到这话,怕是能拿着剑到处砍人。 萧长胤挑眉,“可能不知道,流言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吧。” 云阳驱马而来,身穿白衣面容俊美犹如神只。他握着缰绳,慢慢停下抬起头就看见数不清的眼睛。 云阳:“?” 身侧的云国使臣也不大清楚是怎么个状况,但还是猜测的说,“殿下,会不会有埋伏?” 云阳抬着下巴,指了下不远处,“昭昭在那。” 使臣不说话了,既然公主在那,那必定是没有埋伏的。 可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使臣又说,“或许是和公主一起来,迎接殿下的。” 云阳觉得这个解释很牵强很怪异,但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旁的解释了。 走得近了,云阳愈发感受到那股子怪异。 迎着这么多的目光,他甚至隐隐有些胆寒。 “昭昭。”云阳走过去,不经意问,“怎么带这么多人来接我?” 云昭:“呵呵。” 云阳:“?” 就在这时,远处的声音传了过来。 “果然是天下无双,绝世容颜,我也想当采花贼,采这位公子。” “怎么是个男子,我以为他是个女子。” “长成这样,还管他是女子还是男子,反正咱们又得不到。” …… 云昭:“呵呵。” 云阳:“呵呵。” 萧长胤在其中最为镇定,“先进去吧。” 云阳脸色很臭,不过他长得好,这般臭着脸也很好看,还有人感叹,“这美人冷冰冰起来,都是美的。” 于是云阳脸色更臭了。 云昭想了个法子,本来云阳是骑马的,她让云阳坐上马车。 云阳听着这些声音,头疼不已的上了马车。 有使臣走过来,云昭便问了句,“桑桑没过来?” 使臣说,“太子妃在出发前诊出了身孕。” 云昭正要说话,就见身边的马车疯了一样往前跑。 她茫然的问萧长胤,“马疯了?” “不是。”萧长胤顿了顿,接着说,“兄长驾的马车。” 云昭:“……”那应该是气得要死了。 来时的马车被云阳用了,萧长胤就牵了一匹马过来。 云昭拿着面纱一戴,上马甩了下缰绳,扔着男人自己跑了。 留着萧长胤在原地思索。 木易憋不住笑,“殿下,这里还有其他马呢。” 他是知道殿下大概是想和太子妃同乘一骑,只是没想到太子妃动作这么快,立刻就走了。 这回云国使臣住的地方,距离云昭在外住的地方不远。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地方。 云昭下了马,让侍从将马牵走,然后很是费力的从人群中进门。 “这是怎么,连门口都这么多人。” 本来是疑问,但说完云昭就莫名明白了。 这些人,大概是慕名而来? 云阳冷笑,将茶盏都掰碎。 云昭在旁边干巴巴的安慰,“哥哥美名传播,应该……应该高兴点。” 云阳继续冷笑,“是吗?可别叫我找到错处。” “什么?”云昭听到后半句,茫然的问。 云阳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笑,“没什么。” 这时,外面侍从领着萧长胤进来。 云阳神色渐渐和善起来,只是云昭瞧着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皇宫里。 得知城门口这一盛况,皇帝沉默了许久。 “你是说,几乎大半个兰京的人,都过去了?” “因为云国太子的美貌?” 寿安嘴角直抽,“陛下,是这样的。” 皇帝:“……” 是他听错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如今兰京里的女子,已经这样大胆了吗?”皇帝又问。 寿安嘴角抽得更厉害,“殿下,不止女子过去的。” 皇帝:“……” 陈太医过来给皇帝请平安脉,见皇帝很是失神,就随便问了句,“陛下怎么了?” 皇帝神情复杂,没说话。 陈太医被皇帝那一眼看的摸不着头脑,就等在门口问寿安。 寿安哪里能说陛下是被惊到了,就扯了个陛下近来为国事劳累。 陈太医点头,继续问寿安,“陛下与之前,可有什么事从前一直做,如今却甚少做或者直接不做了?” 寿安被问的发懵,好半晌才迟疑,“陈太医说的是,陛下近来不去后宫的事?” 陈太医摇头,哪是这件事情。 虽然不去后宫折腾,陛下身体确实有好转,不过应当不是身体好转的主要原因。 第371章 寿安便将从前和如今的差别说了半天。 末了他又想起来,“陛下也许久没吃那些丹药了。” 陈太医是知道那些丹药的。 他觉得长生之法实在虚妄,寻道问佛求此法更是荒谬。 但他只是一个太医,一个朝堂的臣子都没劝得动臣子,更不用说他了。 陈太医怀疑了起来。 只是他从前在申迌手里,拿过几粒丹药回去研究几天,没发现其中有药性相冲对身体不好的东西。 “申迌何在?”陈太医问。 寿安一愣,“申大人,这……奴才也不知道,大约是被陛下派去做一些隐秘点的事情了。” 陈太医皱眉,“那这丹药,如今又是谁管着的。” 寿安犹豫半晌,想到陛下很是信任陈太医,才说,“是周道子。” 陈太医:“……” 对了,还有这么个人。 听说活了挺大岁数,一百多岁还是几百岁的。 翌日早朝一下,不少臣子也不离开,而是跟着皇帝走。 皇帝起先没察觉,无意转头看见身后乌丫丫一堆人还愣了下。 “有什么事?” 为首的几个臣子面面相觑,又咬牙切齿,“是有一桩事情。” 皇帝见这么多人都有事情,看着还是同一件,神色也不禁紧张起来。 于是叫人去宣政阁打扫,安排好茶水点心,再带着众人一起过去。 在这些臣子开口之前,他还不停猜测。 比如几国争端,谋略大计之类。 然后他就听为首的那个说,家中小女倾慕云国太子,心向往之,愿嫁过去以示两国交好。 皇帝数了下,一共来了八个臣子,有七个都是要将女儿嫁给云国太子的。 还有一个没来得及说。 皇帝便伸手指过去,“爱卿女儿也倾慕云国太子?” 那臣子愣神,随即摇头,但又点头。 “到底是倾慕,还是没有倾慕,连这都不清楚?”皇帝不耐道。 那臣子只能犹豫着说,“是臣的女儿们,想见一见云国太子,若是陛下设宴,可否多留一些位置。” 寿安有点懵,这些大臣,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不怕被禁卫叉出去给砍了? 寿安不知道的是,这几个臣子府中已经闹翻了天,还有要为了见云阳一面闹绝食的。 皇帝沉默半晌,摆摆手让几人先离开。 随后就去了永宁宫里,和皇后说这事。 “太子妃是云国公主,若是选几个北萧女子嫁到云国,确实也算是结两姓之好。” 皇帝报了刚才几个大臣的名字,“朕也不知这些姑娘品性如何,就请皇后帮着选一选吧。” “莫要过分骄纵的,否则便不是结两姓之好而是结仇了。” 皇后不准备揽这事,也不想其他人揽着。 插手自己的臣子、儿子的婚事便罢了,怎么还将手伸的那么长。 皇帝又说,“朕听闻云国太子妃出身不好,或许……” 皇后面色淡淡,“陛下是决定,给云国太子不痛快了?” “你这是何意?” “云国太子妃身份不高,怎么,陛下是想选自己已经成了婚的公主,还是用看重的臣子的女儿,去和别人争那位置?” 皇后看见皇帝的冷脸,心里一点都不惧怕,反而淡淡的笑,“陛下不如好好想想,你此举究竟是在结两姓之好,还是故意要结仇。” 皇帝黑着脸,细想也觉得皇后说得对。 但是他不想承认自己有错,便猛地甩袖离开。 冯嬷嬷见状凑上前,一脸担忧,“娘娘也太直白了,若是陛下因此恼上你可怎么好?” 皇后冷笑,“我倒宁愿如此。” 省得每日看到那张脸,她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以为时间长了,仇恨就会烟消云散吗? 有些事情,即便过了几年几十年,她都忘不了。 几天下来。 云昭都没能从正面去见云阳。 正门围着许多人,还在那喊着云阳的名字。 她悄悄的从后门进去,就见云阳阴着脸坐在台阶上。 云昭走过去,“哥哥?” 云阳挤出一个笑,“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了,不是说要出去玩吗?” 云昭:“……” 她就是出来玩的。 正好半路路过这里,碰巧过来看看,谁知就看见这一幕。 “门口那些人……”云昭想了想,“要不然哥哥你扮作侍卫模样,出去走走?” 门口动静大的吓人,还有不少人搬了凳子过来。 就为了看云国太子长得是何模样。 云阳:“……” 他深吸一口气,再是温和的脾性,此时也不免暴躁。 但面对妹妹,他还是将这股子暴躁给压下去,“没事,我就不出去了。” “其实声音也不大,我关上门待在屋子里也听不太清楚。” 云昭听着外头时不时传出杀猪般的喊叫,古怪的说,“真的吗?” “真的。” 既然他这么说,云昭转身便又从后门走了。 两日后,云昭被叫到广明宫。 素昔一脸担忧,问要不要去告诉皇后娘娘。 云昭想只是去一会,应当不会有事,便摇头,“不用了,或许待会就回来了。” 广明宫里。 皇帝正翻着朝堂里想将女儿嫁给云阳的名单。 起先他不悦和担忧,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后,这点担忧就一点都没有了。 “太子妃的兄长,可是还未有什么妾室。”皇帝问。 云昭:“……是。” 皇帝一脸和蔼,“既然如此,朕在这就做个主,给他选几个侧妃,如何?” 云昭:“……” 怎么还管到她哥哥头上来了。 “回父皇的话,这恐怕不行。”云昭就当没看见皇帝一下子黑沉下来的脸色,“兄长出生时,有和尚给他算过,说今生不能纳妾。” 寿安听得眼皮抖了抖,心想什么和尚还管这事。 皇帝看着云昭,见她神色坦诚,一点都不心虚,也开始怀疑起来,“这是为何?” 云昭便为难了半天,说道,“兄长出生时体弱身子不好,后来来了个和尚,说兄长不接触女子,身体才能渐渐转好。” “父皇母后原先不信,而后尝试了几次发现这话竟是真的。” 皇帝:“那太子妃的兄长,是如何娶妻的?” 第372章 云昭还有解释,“兄长和妻子八字相合,是天定姻缘。” 皇帝:“……” 他打量着太子妃,觉得太子妃是在骗他,但又觉得太子妃应当没这个胆子。 所以他斟酌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放弃。 所以对云昭说,“太子妃去皇后那里看看吧。” 云昭应声,转身出门。 走了一段路,素昔惊叹道,“难怪太子殿下很少和姑娘走一块。” 云昭:“……” 她胡编的,其他人相信也就算了,怎么素昔还能相信的。 “那是因为兄长自幼拜师在外,一年下来回来的时间屈指可数。” 素昔:“可之后太子殿下也从来不赴那些诗会、宴会之类的。” 云昭:“那是因为……算了,你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是因为他早早的定下了桑桑,生怕师傅中途反悔,所以过得跟个和尚一样。 回头她还得跟兄长说一声,在人前装一装。 姜斐那边,在得知兰京里的动向后,满脑子阴谋诡计都没了。 “你说什么?” “许多人堵在云国太子门口,就为了看他一眼?” 姜斐不敢置信,他怎么觉得这类的事情,很像是青楼里的花魁有的经历。 下属回了声是。 姜斐一个脑袋两个大,在得知皇帝有意给云阳送女人后,脸色都变了。 他是太子,是姜国储君,有野心。 若是他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对待别国国君,不及的可能面上尊重些,但实际上最想的肯定是将别国吞并。 只是姜国势微弱小,没这个没事。 他也没那么高的能力让姜国能与北萧比肩,所以此次来,才刻意讨好,以显示臣服之意。 饶是如此,也不敢保证北萧皇帝有没有生出攻打姜国的心思。 如今见北萧皇帝主动要与云国交好,他更是胆战心惊。 “去找周道子。”姜斐伸手捂着心脏,对下属说。 那下属身形一顿,迟疑问,“如今身在兰京,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殿下的三思而后行。” 姜斐回过神,恢复了点理智,后背出了不少冷汗。 要是被发现了,那他恐怕很难活着走出这里了。 姜斐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心想周道子在丹药里下秘药,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他见了几次北萧皇帝,见他气色还好的样子。 姜斐不知道的是,周道子起先是下了药的,不过一直以来下的药量都极少。 皇帝忽然虚弱,又是吐血又是在床榻上起不来,有知道头上绿云蔽日的缘故,也有总是往后宫跑的缘故。 绿云蔽日的事情过去,他也不忘后宫跑,丹药又暂时停下一段时间,加上陈太医开的药方,皇帝自然好了不少。 此时周道子已经有数日没有下药,他在蒲团上闭着眼打坐。 没一会儿门口就多出一个人。 门口的侍卫喊道,“申大人。” 申迌点头,走了进去,随后眯着眼睛看蒲团上的周道子。 他一点都不见外的找了个地方坐,见周道子一动不动不睁开眼睛,他也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半晌,周道子睁开眼,“贵客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申迌眯着眼,“没什么,只是想着我与你或许要共事,过来看看罢了。” 周道子袖子里的手一紧,问道,“什么共事?” 申迌笑,“你可能不知,这些东西……” 他指着不远处柜子里的许多瓷瓶,“是我炼制的。” 周道子眼神微闪,不动声色。 大概是担忧害怕,他索性闭上眼睛不言语。 申迌将人逗够了,慢吞吞的拿了块糕点边走边吃。 樊舟与他擦肩,就撞了下他的肩膀,下巴抬起指着那屋子,“怎么样?” 申迌皱眉拍了拍肩膀,“骗子而已。” 樊舟震惊的瞪圆眼睛,“不是说很有名吗?” 申迌顿了顿,补充道,“有名的骗子。” 樊舟:“……”还带这样的。 他不禁问,“那些丹药呢?” 申迌:“还没什么大问题。” 樊舟:“?” 他还想再问,申迌已经走远了。 皇帝十分信任申迌,不仅仅因为申迌先前拿出的药救了他的性命,还因为申迌几次预警灾害,减少了不少损失。 见他回来便问那半张药方。 申迌轻笑,恭敬说,“陛下莫要着急,到底是长生之法,哪能如此轻易就做成了?” 寿安在门口守着,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 快半个时辰,都没见申迌出来。 他让两个小太监看着,自己则往外走了走。 没一会,就见太后宫里的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 寿安将人拦住,“陛下正有要紧事。” 丫鬟及时停住,连忙说,“太后娘娘想着,送出宫几张帖子,让家里人来。” 这里的家里人,只能是太后的族人了。 寿安挑眉,“我会代为通传。” 成不成功他就不知道了。 丫鬟抿唇咬牙,说道,“公公,您能不能帮着劝几句。”她拿出几块上好的玉石,递到寿安面前。 寿安连忙后退,生怕这丫鬟直接将玉扔他手上。 他现在要是敢收下,待会就能被拖出去打板子。 打板子倒还是小事,日后还有可能得不到陛下的信任。 丫鬟快被急哭了,要是完不成差事,她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公公,太后娘娘思念家人,又是在生辰之际,若是家人不能来,岂不是心里要失落?” 寿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生辰办的,实际日子谁也不是。 他又说,“我会代为通传。” 丫鬟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指望陛下能看在孝道和生辰的份上,答应下来。 等到申迌从广明宫出来,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寿安进去奉茶,看皇帝闭着眼,就说起刚才的事。 “不过是传个话,那丫鬟竟还送玉给奴才。”寿安不着痕迹的将这事说出来,“只是奴才没收,分内事而已哪里还要这个。” 许久皇帝才垂着眼眸说,“既然是生辰,合该让太后见一见家人。” 寿安诧异的看了皇帝一眼,随即派了个小太监去太后宫里传话。 第373章 太后得了这话自然高兴。 其实和寿安先前心里猜想的不一样,太后这回让族人进宫,还真不是因为了安排族中的姑娘进后宫,或是哪个皇子的后院。 她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要是这些谋算成功就算了,不成功她下半辈子也别想好过。 所以稳妥起见,不如不要痴心妄想,左右她如今是太后,只要不和国君作对,日子不会差。 叫族人来宫中,也是为了面子。 云昭出宫跟云阳通了个气,说了在宫里对皇帝说的话。 云阳听完面无表情,许久才揉了揉脸,表示自己知道了。 过了两日,皇帝叫了几队禁卫去云阳所在的地方站着,外面围着的人才渐渐退去。 便是这时,姜斐心里算盘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他原先想与北萧联姻,如今觉得他已经有了一个侧妃,那上和就没必要再嫁到北萧来。 还有一个云国。 上和本事不小,若是去云国定能将那太子笼络住。 只是……他皱了皱眉,觉得上和不一定能同意。 他将上和叫过来,斟酌半晌直接说出目的。 上和……快被烦死了。 她对那云国太子确实有点意思,毕竟人生得俊朗,远远瞧着在人群里就十分耀眼。 可她更讲究你情我愿。 那人明显有心爱之人,她凑上去做什么? 再说了,她只是有点意思,又不是一定要喜欢。 如果有点意思能归于一定要喜欢,那她一定要喜欢的人可就太多了。 要不是觉得会连累到自己,她都想将这人的把柄给透露出去。 上和忽然弯了弯唇,手腕屈起撑着下巴,“我若是和那云国太子好上了,还怎么帮助兄长稳固位置呢?” 姜斐看不清上和的意思,不过想想觉得女子大抵如此,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手里的权力不是没可能。 所以他就以为上和真的对云国太子上了心,便说,“交给兄长就是。” 他抬手拍了拍上和的肩膀,温声说,“兄长日后就是你的仪仗。” 上和:“……” 本事不大,脸皮倒是够厚的。 既然太子兄长不听话,满腔的算计,那她就只能换一个人了。 不过此时换似乎也不行,上和嘴角弧度更大,“兄长放心。” 从上和这里出来走了许久,姜斐眼里才显出鄙夷。 他想,果然是个女人。 上不得台面,手里那么多兵卒还有银钱,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了。 不过放弃的好,这便宜了他。 姜斐出门没多久,就看见一张眼熟的脸。 他皱着眉,仔细辨认,却见那人已经走入人群里再也看不见。 他指了两个侍卫,示意追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等到侍卫回来。 “怎么?” 侍卫回禀,“属下并未追到人。” 姜斐默了默,说道,“先出去吧。” 两个侍卫应了声是,一同出去。 留着姜斐在屋子里一个人思索。 翌日一早。 云昭简单收拾,和萧长胤一同回了宫。 皇帝生辰在三日之后,她在宫里也有些事情做,在外面多有不便。 东宫倒是没多少事,只是皇后有意让云昭接手执掌六宫之权,便将人带在身边。 云昭拿着册子看位置,耳边是一一在念书的声音。 快到中午,郑妃来了一趟。 眼见云昭手边的册子,就瞥了一眼。 这一瞥,心里就不禁酸了起来。 她这辈子最想得到的就是皇后之位,拿到管理六宫之权,可惜她最得宠的时候,也没得到过。 “郑妃娘娘。”云昭跟她打了个招呼。 郑妃点头以作回应,随即被冯嬷嬷领着进去和皇后说话。 过了许久才出来。 云昭这日在永宁宫忙碌了大半天,回去时,头都在隐隐作痛。 素昔过来伸手给她按了按,“白日林贵人来了一趟,知道太子妃不在,就又回去了。” 云昭先前和林贵人时不时说几句话,不过她近来不在宫中,也有许久没和她见上一面了。 “林贵人,真是有本事的。” “陛下不是许久没有召幸嫔妃了吗?林贵人竟能去广明宫。”素昔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两眼放光。 云昭诧异的抬眸,“召幸,林贵人?” 素昔摇头,“那倒是没有,听说陛下只是让林贵人在旁边念经。” 云昭:“……” 还能有这样的,她看不明白了。 晚间云昭拿着册子看,为其中的数字惊叹不已。 这办个寿辰,可真是有够兴师动众的。 萧长胤见她半天还在外面,就出来找她,手里还拿着件外套。 “明日在看。”他直接将册子抽走,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云昭忽然悬空,下意识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反应过来才白他一眼,“明日有明日的事情做。” 萧长胤抿唇,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将册子拿起,随后继续往床榻那走。 在云昭奇怪他要做什么时,萧长胤已经看起了册子,还拿着狼毫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云昭勾着脑袋看,却发现他是划掉了一些开销。 “这不好吧?” 云昭虽然也觉得有的开销没必要,但若是划去了,叫人知道岂不是要说他们不孝。 萧长胤完全不在意,目光冰冷的望着册子,轻声说,“其实这寿辰,不办也好。” 云昭:“?” 她抓住他的手,紧张的问,“你要做什么?” 萧长胤很快将册子翻完,一边说,“只是觉得,到底寿辰还没到,不应该提前办。” 云昭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并没有消除。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多,她刚才总觉得他的意思是,这寿辰不办,是因为办的人不在了。 云昭去吹熄了蜡烛,却丝毫没有困意,来回翻了好一会,最后被摁住。 “睡不着?”男人声音过分沙哑。 云昭点头,“可能是在外头住惯了,忽然回来又有不习惯。” 萧长胤将人摁到怀里,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既然睡不着,就做点别的事情。” 云昭:“!” 她赶忙将人往旁边一推,另外抽出一床被子连头发都捂得严实,声音闷闷的传来,“睡着了。” 第374章 半夜。 云阳暂时住着的宅子里,几道身影从院墙翻过。 随即又有刀剑相交的声音。 许久之后,云阳冷着脸看一地的尸体,让侍卫去清理院子。 “殿下。” 手下丰蓝处理好院子里的尸体,进来禀报。 “属下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丰蓝将一块腰牌递过去。 云阳接过细细的看。 是一块玄色腰牌,侧面有龙纹。 细看会发现这龙纹之中,隐隐有一个字。 “萧”。 丰蓝犹豫问,“这些刺客,是为了取殿下的性命,可如今寿辰在即……为何要这般做。” 丰蓝认定了这人是北萧皇帝派来的。 他也想不到还会有其他人有这样的心思和胆子。 而且这种事情,先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从前便有,如今还有也就显得不奇怪了。 只是这个关头……发生,让丰蓝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不是他。”云阳握住了腰牌,面无表情,“不过……” 不过什么,云阳没说。 云阳没刻意瞒着这件事,所以有刺客前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云昭放下手里的事,着急的坐了马车出宫。 在见到他仔细打量后,才放心。 “怎么会有刺客?” 对上妹妹眼里的困惑,云阳微微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流言而已,只是几个想偷盗的小毛贼。” 云昭半信半疑,回去的路上就听说有采花贼看上了云国太子,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能采到她。 素昔震惊不已,“说起来,在楚国时,也有采花贼想对太子图谋不轨。” 云昭神情愈发的古怪,所以难道其实是这样的吗? 皇帝那边,得知有刺客后便皱紧眉头,先派人去安慰。 得知只是一些毛贼后,紧锁的眉头也未舒展。 普通毛贼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再说了周围那么多人家不偷,却去偷云国太子的。 这分明就是针对他。 寿安想起外面那帮传言,就说出来,“都说是云国太子天姿国色,所以有不少采花贼心向往之。” 皇帝听完很是沉默了会,没信这个。 流言总是如此,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是真的就不错了。 “陛下?” 皇帝摆手,“无碍,等会去太后宫里一趟,将朕精心准备好的寿礼送过去。” 寿安一默,精心准备,那不是随手在库房里一指的吗? 等着寿安走了,皇帝才继续想刺客的事。 他确实想将云国太子留在兰京。 相当于将人留下来当质子。 但这基本上不可能。 姜国倒是有这个可能,可云国就这么一个皇子,他要是将人强留下来,云国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他是想挑起一些争端,但不会是在这时候。 那么他就要想想,谁能在这件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皇帝甚至怀疑过太子,但转头就将这个怀疑去否定了。 太子做这件事最不可能,如今北萧和云国因为这段联姻,关系还能称得上是缓和。 那么便是其他皇子? 可这些个儿子,皇帝也算是了解,知道他们没这个胆子。 哪怕真的有这个胆子,也没必要。 因为一旦被发现,后果是极其可怖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念在他们是自己的儿子,会为了两国的关系,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 思来想去,皇帝都没找到答案。 …… 东宫里,云昭和萧长胤说了这事。 “外面都说是采花贼……”云昭说的很是艰难,采花贼什么的,真的让她很难不沉默。 虽然兄长的的确确是她见过最谪仙样貌最好之人,但何至于此啊。 云昭颇有些不自在的干咳,“哥哥还说是偷银钱的毛贼。” 萧长胤耐心的听着,低垂的眼眸泛着不一样的情绪。 “会不会真的是刺客?”云昭抓住他的手臂,像是要一个答案。 其实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答案,心里又在想什么。 萧长胤沉默了会,顺势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周围有云国的侍卫,我也派了人,不会有事。” 云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笑了笑,主动抱住他靠在他的怀里,只是低垂的眉眼,情绪难辨。 很快到了生辰前日。 姜斐几次见上和都没能见到,心里不免着急。 大概是着急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直接进了宫,见了皇帝便道歉。 说自己有个妹妹,生性顽劣。 本来就想来北萧玩,但是不被他允许。 他以为妹妹放弃了,可是谁曾想她竟偷偷跑了过来。 上和? 皇帝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愣怔了番,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这个名字。 寿安见状压低声音提醒,“六殿下曾经……提过的。” 皇帝:“……” 想起来了,就是府中面首多的一塌糊涂的那个? 皇帝倒没有因此而厌恶,有这么多面首,其中还有诸多青年才俊,天之骄子,也是她的本事。 再者又是公主,身份尊贵点,有些出格的举止……倒也没什么。 左右不是他女儿,感到头疼的不是他。 皇帝一瞬间恢复淡然,问姜斐有什么事。 姜斐继续说,“我父皇最是宠爱上和,上和年纪不小了,若是能在北萧择一佳婿,我父皇也会放心点。” 皇帝:“……” 姜国皇帝放不放心的他不知道,但要是这位上和公主在北萧择佳婿,那他就放心不起来了。 皇帝笑了两声,“姻缘天定,随缘既可。” 他将人打发走,才伸手按了按眉心。 过了许久,上和就被迫搬了地方住。 她看着不远处的兄长,面带微笑。 想着真是好极了。 她原先还准备看在好歹是兄妹的份上,放过她。 可她想过放过他,这人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放过她呢。 姜斐被上和的视线看着,心里顿时一阵胆寒。 他走过去,半恼着又关切的说,“都说了不让你过来,怎么还偷偷过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般任性。” 胥陵上前挡在上和的面前,目光冷冽。 姜斐:“胥公子,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姜斐倒是忘了,上和此次前来,还带着一个胥陵。 第375章 胥陵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抬腿便跟着上和往府里走。 姜斐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侍卫将胥陵拦下。 上和脚步顿了顿,倒是没阻止,而是继续往里走。 姜斐让侍卫将胥陵带到偏僻处,说道,“胥公子应该知道,上和是公主,亦是女子,如今还未成婚。” “胥公子整日跟在她身边,对她的名声不好。” 说到这里,姜斐还不自在的干咳了声。 他这个妹妹,名声实在是差得很,就连他那好色昏庸的父皇,可能在名声上都要好过她。 “上和总有一日会嫁人生儿育女,胥公子就这么跟着,对她不好,对胥公子你也不好。” 其实姜斐没把握说服胥陵离开上和。 堂堂胥家的公子,放弃了家族和身份,留下狼藉的名声,也要跟在上和身边没名没分。 怎会因为三言两语就离开。 姜斐正想着再下一剂猛药,就见胥陵神情冰冷,也不行礼,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走了过去。 一时震惊,姜斐竟忘了让是侍卫去拦着。 皇帝去让人打听了上和的事。 在得知上和在兰京,和六皇子还见了几次,并且待在一个房间许久没出来后,很是沉默了会。 他倒是想将萧长策拎过来训斥一顿。 但就怕没将人训到,反倒给自己沾上了麻烦。 所以他缓了缓,决定当这件事不知道。 其实在姜斐还没说名字的时候,皇帝倒是想过五皇子。 等听到名字,就什么都不想了。 毕竟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也没故意要害他日子过不好的意思。 到了寿辰那日,云昭早早的就起来盛装打扮。 她打着哈欠看着眼前的梳妆台,难得戴了显得很是端庄富贵的头面。 她向来打扮的素净,不是重要日子也不爱戴首饰,如今竟也显得合宜。 萧长胤站在她身后,看见铜镜中的她,抬起的手微顿,最后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心中想着,应该该快一点些了。 他的指尖并没挪开,云昭感到耳边温热,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躲。 萧长胤见状收回手,等着她梳妆好,最后拿了一个璎珞过来给她戴上。 素昔本来夸赞两句,见萧长胤在这里,就不敢出声。 她走到桌子那,想要倒一杯茶水。 然后就被秋月拖了出去。 “姑姑?”素昔不明白。 秋月将人拉出来,也没关门,而是走远了些。 素昔还在追问,秋月便伸手敲了下她的脑门,“平日里看那么多话本子,都看哪去了?” 素昔一脸心虚,正色道,“姑姑,我从不看话本子的。” 秋月:“……” 过了许久,云昭才被牵着出门。 半路,她问道,“今日寿辰,你应当先过去吧。” 萧长胤借着宽大的袖摆,缓缓摩挲她的手指,“不去。” 云昭:“?” 她不确定的又问一遍,“不去?” 这可是他亲爹? 虽然感情不好,但面子总是要做一做的吧。 要不然被人知道,岂不是不太好? 还是说,这些天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昭也弄不清楚,抬头看男人的脸,又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能心里嘀咕着先和人去见了太后。 太后一见太子和太子妃,脸上笑容就堆了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们父皇呢?” 太后来的早,周围也已经有不少人。 云昭让人将东西放到太后眼前,太后见了笑容更甚,很是高兴的收下。 萧长胤则送了一尊玉佛,太后望着颜色通透的玉佛,更是高兴极了。 “父皇还有些政事,待会就过来。” 太后点点头,让人领着两人去位置上坐下。 这里只有萧长胤一个皇子来,不免引得人注意。 萧长胤旁若无人的将手递过去。 云昭:“怎么了?” 萧长胤看着她,挑了挑眉,将袖子往上推了推,露出手腕上的珠串。 珠串是白色的,不像是玉,云昭便歪着头有些好奇。 “拿下来看看。” 听他这么说,云昭就伸手拿了下来。 这才发现是十二颗雕刻镂空的象牙珠子。 雕刻精美不说,里头细细看竟还有一个象牙球。 十二颗珠子,里面各有一个。 分别雕刻成不同的样子。 “宴席无趣,拿着玩会。”萧长胤说。 云昭低着头,心里不免滚烫。 过了会,皇后带来的萧言棣。 随后萧言棣便走到云昭手边,这里给他留了位置,云昭想了想,将一一抱到两人中间。 萧言棣这一来,周围便响起了许多的夸赞声音。 皇帝还没过来,正在宣政阁里商量事情。 宣政阁外面,几个皇子纷纷等着。 好不容易里头商量完,皇帝走出来就见到几个儿子,他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好心情没了点。 今日皇帝和太后的寿辰一起办,婉美人得以出宫门。 只是前后都有嬷嬷看着。 婉美人这些日子过得很是痛苦,每日药不间断,膳食也变得清淡,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 白日还要在院子里走,走完了她还得去烧香拜佛。 有陈太医调理身子,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渐渐保住了,不过人却越来越没精神,有隐隐疯癫之态。 所以几个嬷嬷看她看的很是紧。 皇帝其实也不想将人放出来哦,只是今日寿辰,姜国太子和姜国使臣都在。 婉美人来自姜国,即便婉美人出身不高,可先诞下八皇子,腹中还有身孕,自然不能将人关着。 姜斐远远的瞥了一眼婉美人,看到她身后明显身材有些粗壮的嬷嬷后,眉头不禁紧锁。 他问身边的人,“可打听出来,婉美人在后宫的状况?” 那人犹豫了下,才说,“先前是很得宠,不过已经有许久没承宠了,听说是修身养性,不进后宫的缘故。” 所以这失宠,又不能叫做失宠。 毕竟皇帝不进后宫宠幸妃子,都被冷落就不叫冷落了。 姜斐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但修身养性不进后宫,不去她宫里也说得通。 至于婉美人身后那几个嬷嬷,大抵是觉得婉美人怀有身孕,需要小心看护,所以才安排的。 第376章 这样似乎都能解释。 姜斐看了婉美人一眼,心里稍微安了安心。 至于他旁边不远处,上和眼神温和,与胥陵说着话。 一个未出嫁的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男子说话,自然引得不少人注意。 这些人在得知此人竟是从姜国来的上和公主后,全都沉默了下来。 打量的目光不少,但都是借着余光,而不是直视。 靠近上和坐着的夫人们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是与上和说话,还是不说。 说了,她们担心名声上会有损,不说,又怕被人说不懂礼数。 好在没一会,皇帝过来了。 几个皇子依次落座,随后等着时辰到了,上前给皇帝和太后送上寿辰礼。 云昭回来时,还与上和对视。 上和见状举起手边的酒盏,朝着云昭的方向一晃。 云昭坐下来,便也拿着酒盏对她做了同样的动作,随后轻抿了一口酒。 她这一举动,叫周围几个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夫人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随即犹豫思索一番,竟也对着上和说了几句话。 上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一边张嘴吃下胥陵递来的糕点。 于是这些和她说话的夫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回倒也不是厌烦鄙夷了,只是瞧见这一幕,心里头有股很怪异的感觉。 皇帝喝了半盏酒,就被寿安拦住。 寿安说,“陛下,陈太医给您开的药,不宜多饮酒。” 语罢,便将那酒盏挪开,倒了一杯温茶过去。 郑妃轻轻瞥了一眼婉美人高挺的肚子,心里还想着,难道婉美人就这样有福气。 按说后宫里嫔妃不少,这几年承过宠的更是多。 怎么这么多人里,只有婉美人怀有两次身孕呢。 难道真有什么隐秘的方子。 从前她倒是见过,但没当回事,那方子真的有用? 不过有没有用,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总归她是用不到的。 郑妃收回心思,若无其事的看向一边,余光却还盯着婉美人。 不多时,有舞姬上前跳舞,丝竹声响起。 有夫人过来和云昭悄声说话,云昭听了一会,便聊了几句就握住男人的手。 男人了然,拿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那夫人见状,对萧长胤笑笑,随后往自己的位置走。 就在这时,云昭听到一声巨响。 她不由得转头,却看见婉美人不知怎么的就摔在了地上。 一边费力的抱着肚子,一边痛苦的喊。 皇帝脸色大变,太后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自然不是为婉美人腹中的孩子担忧,而是这寿辰刚办起来。 皇后在侧见状就让嬷嬷挡着,让太医先来把脉。 陈太医被叫过来时,气喘吁吁,胡子都在颤抖。 本来还想请安,见到婉美人的模样眉头一紧,又看了看周围,连忙叫力气大些的丫鬟将婉美人小心翼翼的抬到最靠近这里的寝宫里。 等着人离开,皇后也跟了过去。 “怎么样了?” 陈太医脸色难看,视线从婉美人手腕上收回,迟疑的摇头,“怕是不妥。” 他及时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取出两粒丸药用水给婉美人服下。 婉美人痛叫不已,一直没停歇。 过了会陈太医再把脉,眉头紧锁,看向了皇后,“娘娘,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皇后看婉美人已经有些高耸的肚子,“果真没有办法救回来?” 婉美人虽然在疼痛中,但还是听到了陈太医的话,于是一脸惊恐的捂着肚子,“你说什么?” “不可能,我的孩子康健的很,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没了。” 陈太医对着皇后说了几句,皇后见状便让医女过来,随后再去是送药。 半晌,帐子里传来阵阵的惨叫声。 这叫声不可谓不吓人,门口的丫鬟都被吓得一哆嗦。 陈太医走到一边,对皇后说,“婉美人似乎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皇后听此一怔,“不该吃的东西?” “翠微宫可有……” 陈太医想了想,觉得药应当不是从翠微宫出来的。 陛下看的严,婉美人哪里能有这类药物。 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陛下的手笔,他隐约记得陛下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只是皇后娘娘当时似乎将陛下给劝住了。 陈太医听着帐子里女人的惨叫,这才问婉美人有没有吃不该吃的东西。 几个嬷嬷脸色一变,婉美人是由她们照看的。 若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没了龙胎,陛下责罚下来,她们谁也活不了。 几人战战兢兢的,对视一眼慌忙跪下。 陈太医接着说,“可否请人将婉美人桌上的菜肴和茶水端来。” 说这话时陈太医声音压的很低。 若是婉美人桌上的菜肴或是酒水有问题,那么其他人的桌上未必没有。 皇后意识到这事的严重,就叫人私下里将这事给办了。 对于有丫鬟将婉美人桌上的菜肴和茶水端走,虽然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但都没往其他地方想。 而是觉得婉美人大抵是出了一些事情,不能再继续过来。 在场的妃嫔们见状,垂眸各有心思,皇帝倒是不在意,继续看着舞姬跳舞。 唯有平妃心里在为婉美人担忧。 担心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若是真的出了问题,哪怕八皇子已经给她养了,未必不能要回去。 她坐的地方靠近皇帝,还不能离开,所以只能焦急的等待。 约半个时辰,婉美人的声音才渐渐停歇,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子里被端出去。 冯嬷嬷见状,便说,“娘娘去侧殿等着吧,这还有会子呢。” 皇后站起身往外面走了几步,脸色不好的问陈太医,“她身子如何了?” 陈太医看了看左右,“婉美人月份不小,如今腹中孩子生生没了,对身体自然是有伤害的。” 这时,被派出去的人端着菜肴和茶水过来。 …… 平妃一直盯着这边,见有人将婉美人桌上的膳食收走,不由得转头对宫人耳语了几句。 那宫人听完不免惧怕,“娘娘,若是被发现……” 第377章 平妃不言语,那宫人只能接过平妃手里的一只耳环,往婉美人被抬走的方向走。 远远的距离那宫殿之外,她便听到了十分惨烈的叫声。 她被吓得崴了下脚,冯嬷嬷从门口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宫人将袖子里的耳环放地上,捡起站起来笑着说,“平妃娘娘耳环落下了,特地派奴婢前来寻找。” 冯嬷嬷瞥了她一眼,倒是没将人拦住,只是说,“既然找到了耳环,就回去复命吧。” 宫人说了声是,连忙转身回宴席上。 过了会,平妃让人倒酒,趁着她弯腰的时候,紧张的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知道了?” “奴婢未能进去,只听到……听到……” “听到什么?”平妃着急的很。 “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 “吧嗒”,平妃手里握着的酒盏往桌上一摔。 这会舞姬正好停了,所以声音格外的明显。 平妃对着身边的宫人看了一眼,那宫人连忙下跪,“娘娘,是奴婢笨手笨脚。” 平妃迎着众人的视线,温柔笑笑,“没事,不值当什么,拿帕子来擦干净就是了。” 见不是什么大事,众人的视线渐渐散去。 平妃稳住了心神,想着刚才的话。 传来惨叫? 莫不是平妃腹中的胎儿出了状况? 可先前她特地打听过,婉美人胎象分明好的很,还有陈太医给她把脉。 听说还用了上好的秘药,这孩子一定能生下来。 只是刚才……她莫名想起婉美人桌上膳食和茶水都被带走的画面。 平妃心里直哆嗦,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看去。 那处空荡荡的,皇帝瞥见便指了一个坐的远些的美人,让她坐过来。 云昭无意中瞥见平妃的脸色,还愣了下。 “怎么了?” 见她不用糕点,萧长胤压低声音问道。 云昭瞥了那边一眼,便接着宽大的袖子扯着男人的手,“那边离开很久了。” 想着他应当没注意到,便说,“就是婉美人,刚才太医和宫人待下去的。” “也许久了,母后还没回来呢。” 云昭又想了想,试探的猜测,“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情吧?” 萧长胤若无其事的剥了一颗荔枝,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喂到了她的唇边。 云昭倒是想拒绝,但又怕被人瞧见,于是一口咬掉。 荔枝清甜,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连续吃了三口后,旁边传来调笑的声音,“臣妇见殿下和太子妃,关系真是极好。” 云昭身形一僵,拿了一方放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唇角。 林贵人慢慢的喝着茶,想着心事,无意看过来一眼,随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以手扶额。 身侧的宫人悄声关切道,“贵人可是身子不舒服?” 林贵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没事。” 宫人还要问,“贵人?” 林贵人摇头,“即便是不舒服,哪有这个时候离开的道理。” 她倒是想离开,可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大约是喝多了酒,又见到这样和乐融融的场面,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宫人一听,也不再问了。 不过还是很关切的看着林贵人,生怕她觉得不舒服。 …… 皇后心里对失子痛苦的婉美人提不起同情的心情。 她让几个嬷嬷过去将人按好,免得再折腾出伤来。 婉美人不敢相信会失去孩子,一个劲的摇头,丝毫没有往日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不过到底是只有皇后在这里,她便怒声质问,“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周围本来吵闹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冯嬷嬷皱眉,正要说一声放肆,皇后却已经抬起头阻止她。 皇后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抬手捏住婉美人的下巴,细细的打量。 她的眼神不复以往的温柔,而是十分冷漠,其中的温度像是要将人冻伤。 “像吗?”她问。 婉美人瞳孔一缩,猛地侧过头摆脱她的手,“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定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如果陛下知道,他会杀了你,会替陛下和我的孩子报仇。” 皇后瞥了冯嬷嬷一眼,冯嬷嬷了然立马上前,给了疯癫中的婉美人一个巴掌。 “你……” 皇后淡淡的看她,“本宫今日便是杀了你,尸体扔在外面,又有谁敢说个不能?” “陛下?他……会帮你?” 她声音虽然淡漠,但莫名却又一种讥诮的意味。 “你呢?”皇后又问,“这孩子……” 她没说完,却叫婉美人后背冒出的冷汗几乎要将衣服给打湿。 皇后挑了挑眉,眼里颇有意味。 她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皇后没想揭穿,让人将人送去翠微宫,好好将养着,这才去换身衣服重新去宴席。 皇帝本来等的不耐烦,见她过来就伸手说,“怎么去了这么久?” 皇后跟没看见那只手一样,眼神沉静,自顾自的坐下来,说道,“陛下不关心婉美人?” 皇帝轻笑,“不过一个美人而已。” 皇后看了他一会,“婉美人腹中的孩子没了,是吃了的膳食出了问题。” “不是朕。”他下意识反驳,随后蹙眉,“膳食?” 翠微宫的膳食是他让人安排的,按理说不应该会有问题才对。 “是啊,她刚刚在这吃了点心,点心里被下了药物,所以即便有陈太医尽力诊治,还是没能挽回。” 皇帝神情严肃,眉头紧皱。 他倒不是为婉美人担心难过,只是想着这点心出现在宴席之上,谁会这么做。 是单单婉美人那桌子上有,还是他桌子上也有。 有人想要刺杀? 皇后看出他的心思,便说,“陛下不用担心,你桌子的膳食和酒水,都已经有太医在之前查看过了,哪里会出问题。” “这宴席上还有各国使臣,等稍后抽出空子,朕再去翠微宫看一眼。” 皇后接过身侧宫人递来的酒盏,慢吞吞的喝着。 心里想着,这天,真的是又要变了。 婉美人这事,看似是后宫嫔妃心生嫉妒所做出来的。 第378章 但皇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后宫嫔妃虽有嫉妒,但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给婉美人下药。 这样做太蠢了。 被发现了简直得不偿失。 姜斐则脸色大变,派了个丫鬟到上和这里来。 上和漫不经心回答,“这话说的,兄长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丫鬟犹豫不肯离开,上和便挑眉,“怎么,你是要我去问,婉美人离席,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听到这话,丫鬟这才不敢再多问。 胥陵坦然的坐在上和身边,递了一杯酒给她,“公主。” 上和接过,神色愈发的淡然。 瞧见这一幕,众人连眼前的舞姬都不看了,一个劲的看着上和这里。 胥陵有所察觉,身体僵了僵,随后便要起身去旁的地方站着。 上和却在此时牵住他的手,“坐下,这会去哪儿?” 胥陵心中高兴,却面露犹豫,“这里人多……” 上和:“人多便人多,看便看了。” 江氏旁边与她关系不大好的夫人听了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眼珠转了转,趁着丝竹声响起,就轻声问,“听说六皇子与那上和公主有来往,不知是不是真的?” 江氏侧过身,声音镇静,“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我们爷是男子倒是不在乎这名声,但上和公主呢?” “邵夫人想知道?”江氏冷冷的看她,“不如我将上和公主请来,你自己问问?” 那夫人僵硬笑笑,在周围不少人的注视中,讪讪的笑了笑,随后离开。 而姜斐见上和和胥陵坐在一起,已经是心急如焚。 心里又担心婉美人出了什么状况。 一整个宴席,他都心神不宁的。 又过了会,皇后借着说吃醉了的由头,先行离开。 看着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酒盏,里面盛着满满的酒液,随即眸色沉沉。 “去问问……” 寿安弯下腰,却见皇帝又说,“算了。” 太后正与几个夫人聊得畅快,尤其见这些夫人待她态度亲近,十分高兴。 只是余光却瞥见皇帝站起来,不由得多问了句,“陛下这是要去哪?” 皇帝不悦的皱眉,但当着众人的面,只说,“饮了些酒,出去走一走。” 太后听了下意识的要找个嫔妃去陪着皇帝,抬头却看见皇帝眼中冰冷,于是瞬间不言语。 云昭拉了拉萧长胤的袖子,示意他看向那里。 萧长胤慢慢的撕着橘子上的脉络,“没事。” 见她还盯着他看,他便将剥出来的橘子放她手上,“放心。” 云昭轻咳一声,用袖子遮了遮,随后坐直一点一点的吃。 太后兴致高,又听了几场戏才觉得疲累,只能回宫。 “昭昭。” 云阳叫住要离开的云昭,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周围不少姑娘看见云昭,都脸红的用帕子遮住脸。 还有胆子大点的,直接扔了香囊扇袋给他。 云阳虽然尽力躲避,但等云昭走过来这十几步,他怀里已经多了不少物件。 云昭:“……” 云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冷笑了声,等着周围的人差不多都走了,才用那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明日得空,就出宫走走,哥哥与你也有许久没见面了。” 云昭自然笑着答应,随后亲自送人离开。 萧长胤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等人出城门的,才过来牵着她的手。 云昭看他,狐疑的问,“你和兄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萧长胤顿了顿,“没有。” 云昭本来只是试探,见他这样子倒真的怀疑起来。 要是没有,两人之间气氛怎么会这样诡异。 像是下一刻,要打起来一样。 她走路踢着裙摆,歪着头软着声音问,“真的没有?” 萧长胤默了默,“可能有。” 云昭对他眨眨眼睛,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两下,“有什么?” 萧长胤先是怔了会,唇角不自觉弯了弯,随即在云昭期待的目光中坚定的摇头,“没有,说着玩的。” “我与兄长之间,感情甚好。” 云昭:“……” …… 皇帝一回去,就去了婉美人那。 其实他一点都不伤心,这个孩子他本来就不想要。 如今没了,正合他的意。 只是今日是他的寿辰,心情本是不错,出来这事难免心里要不痛快。 婉美人却不知道,她哭丧着脸,坐在床榻上,哀伤的一个劲咒骂。 且越骂越不像话,后面直接骂上了皇后。 “陛下,本来孩子可以没事的。” “可皇后娘娘要陈太医开了药,妾身吃下药就觉得肚子钝痛。” “我们的孩子没了。” …… 皇帝神色淡淡,一点要伸手过去安慰的意思都没有。 婉美人哭了半天,也没得到安慰,便拉着皇帝的袖子,“陛下。” 皇帝一把将袖子抽离,眼眸中很是冷漠。 婉美人被这么对待,先是一愣,随即心里生起寒意。 她以为是暴露了什么,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皇帝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没什么耐心的说道,“等之后朕让人送补身子的药过来,再拨人给你调养身子。” “天色不早了,今日早些休息吧。” 直到皇帝离开,婉美人都没反应过来。 身边的宫人见状不忍,就劝了几句,“陛下应当是去处理政务了。” 今日是寿辰,哪来的政务要处理。 婉美人继续愣神,手指缓缓下滑落在已经平坦的腹部上。 翌日一早。 满后宫的嫔妃就都知道了这事。 纷纷结伴前来看婉美人。 说是关切,其实是来看热闹。 她们来之前打听过,陛下昨晚根本没有在这里留宿。 虽说婉美人的状况不好侍寝,但刚失去孩子,于情于理陛下都要陪伴一会。 她们可是听说,陛下不仅没有在翠微宫留宿,甚至都没和婉美人说上几句话的。 早上倒是派人送来的一些补身子的药。 来看婉美人的几个嫔妃思索着走进去,婉美人还在床榻上躺着,脸色有些惨白。 本来她们是想冷嘲热讽几句的,毕竟从前也受过婉美人的嘲讽,只是如今瞧着她这样子,一时倒是不好说难听的话。 第379章 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先扔下要送的礼,随后便说,“妹妹切莫伤心,日后……还是有机会的。” “最要紧的,是要先养好身体。” …… 等着人离开,宫人也安慰婉美人,“美人年轻,宠爱正盛,日后机会多的是,不必为此而伤心难过。” “方才几位娘娘说的是,尽快调养好身体,才能尽早再有身孕。” 婉美人神色麻木,将手放在腹部上。半晌,她才僵硬着转了转身体。 得知婉美人腹中孩子没了,平妃担心了一天。 院子里,八皇子正和几个小太监玩闹,声音闹哄哄的。 皇帝如今不大到后宫,平妃自然也见不到人,即便见到,也很少在她那里留宿。 即便留宿,也没做过什么。 所以渐渐的,平妃就将八皇子当成了救命稻草。 可婉美人没了腹中的孩子,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再有身孕。 她没了孩子,自然要抢回一个。 皇帝寿辰的第二日,似乎所有人都难平静下来。 宫内如此,宫外也是一样。 云阳让人清理了下府门口地上的香囊扇袋,面无表情的往回走。 他原先是想出门的,现在这么一看,出门怕是不容易。 “殿下。” 丰蓝拎着不少东西过来,云昭一看脸色瞬间黑了。 丰蓝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脸的感叹,“殿下如今的魅力愈发大了,这些都是姑娘送的。” “说是要属下一定交给殿下看。” 云阳面无表情,“要么你看,要么扔出去。” 丰蓝:“……” 下午,云昭才出宫过来。 门口有禁卫守着,大概是驱赶过,所以府外没太多的人等着。 她便直接从正门进去了。 丰蓝来迎接,“公主,殿下已经等候多时。” 云昭让素昔在这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丰蓝引着人进去,一边回答云昭的问题,“上次的事大概是哪个毛贼胆大包天,之后便没有了。” 云昭顿了顿,没再提及这话。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 与此同时,姜斐在府中大发雷霆。 他先是因为上和的不听话而愤怒,但又没办法做什么。 上和这么一表现,他哪里还能利用她的婚事。 这便罢了,他之后再想办法就是。 其实他对于上和能不能嫁给这里的哪个皇子,然后给他带来一些利益这件事不关心。 只想着若是上和成婚,两人再有谋算,主导者就应该是他了。 但接着他又听到婉美人失去孩子的消息。 这对姜斐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婉美人是姜国的人,先前他就因为北萧皇帝一直不肯晋升婉美人的身份而生气。 还想着接下来几天,找个机会明里暗里说上一通。 毕竟婉美人有个八皇子,肚子里还有一个。 听说肚子里那个若是个皇子立刻就要封王。 这便将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都给比下去了。 姜斐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孩子的出声,这个孩子的出声,或许能为羸弱的姜国带来转机。 做皇帝的,没有不想同时做这天下一主的。 要不然北萧和楚国就不会打起来,要不然如今就不会没有楚国。 若是姜国被惦记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奇迹,姜国必败。 姜斐想寻求一个转机,而他认为婉美人就是这个转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问说,“婉美人现在如何?” 手下面露犹豫。 “还不说?究竟如何?是被人害的?那人可有被处置?” “属下打听到,说是婉美人自己不小心,所以才没了孩子,和旁人无关。” “而且并没听闻皇帝有到她的宫里多留片刻。” 手下说完这些,就看见姜斐神色沉沉,不知在想写什么。 半晌,姜斐闭了闭眼,抬手示意人都下去。 不多时,窗户那传来声音,随后窗户被打开,翻进来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很快就到了姜斐面前,同时而来的还有一把利剑。 姜斐面色不变,“你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姜斐伸手捏住剑尖,将剑身从脖颈上挪开,“阿然,你这时应该在姜国的,你与孤都不在姜国,若是朝堂上有异动,我们这些年苦心经营就白费了。” 男人还是将剑放下,问道,“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姜斐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她是婉美人。 他不可置信,“你以为孤对婉美人下手,打掉了她的孩子?” 他又不是疯了。 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能保住,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姜然,你难道觉得我会对你的孩子动手?” 姜然垂着眼,一言不发。 他并不相信自己这个兄长。 姜斐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姜然劝好,他所说之话确实也是发自真心。 “会不会,是有人察觉了异样?所以对她动手?” 末了姜斐又问。 姜然说:“若是察觉了,直接揭发不比让这个孩子没了更好?” 姜斐被这话一噎,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反驳。 他的猜测他觉得没有错,可姜然的话也是。 若是有人察觉婉美人腹中的龙胎有问题,直接揭发了就是,何必下药呢。 一个不小心被发现,还有可能被牵连到。 想不出其中的线索,姜斐只能先作罢。 另一边,上和正用凤仙花汁水染着手指,听见脚步声慵懒的抬眸,“处理好了?” 胥陵拿过她手里的帕子,细细擦拭着她的手指,“处理好了,不会有人发现,是我们做的。” 上和对胥陵办事的能力还是相信的,所以也不担心。 她低着头,看见男人极为温柔的眉眼,心里莫名一动。 “胥陵。” “公主?”胥陵将帕子放在一边,抬起头。 上和温声,“其实我想着,兄长先前说的话也是。” 胥陵没能明白,但心里却紧张起来,“公主的话,胥陵不懂。” 上和用还没染过凤仙花汁的手抬起胥陵的下巴,靠近了些,轻声叹说,“胥陵,你其实不必如此。” 胥陵紧张的问,“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上和看了他一会,“没什么。” 第380章 云昭从云阳这里出来,回东宫的路上遇见了林贵人。 林贵人穿的素净,身边也没有丫鬟跟随,只是坐在湖边,手里握着什么,怔怔的看着湖面。 离得近了,云昭才发现她在无声落泪。 刚想转头走,却被林贵人看见了。 林贵人若无其事的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站起身说,“许久未见太子妃了,可能得空,听我说几句话。” 云昭让素昔在不远处等着,随后才和林贵人去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亭子里。 亭子四周挂着轻纱,微风吹着轻纱跟着扬起。 桌上有方才宫人端来的茶水,林贵人起身倒了两杯,一杯递到云昭手边。 云昭润了润唇,等林贵人开口。 林贵人眼神放空,透过被风吹起的轻纱,看见了花团锦簇。 可惜这样的好景色,她看不了太久了。 “我想跟太子妃求一件事情。”林贵人说。 云昭有些惊讶,不过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让林贵人先说是什么事情。 林贵人大概没有想到云昭会这么说,一时都有些愣住,半晌才轻笑,“太子妃与太子殿下之间,倒真有些像。” 林贵人不禁感慨,这几年在宫里,她是能见到云昭的变化的。 一边感慨,心里还不免的有些羡慕。 这吃人的地方,能这样自在的生活,想来人人都会羡慕。 不过她羡慕的情绪也不多,只是有些。 这地方对她来说不是福地,而是囚笼。 “我想让太子妃,帮我照看一个人。” 林贵人神色一瞬间又变得缥缈起来,风吹着轻纱落到她裙边,她倒是像要和这轻纱一样被吹走。 “是何人?”云昭问。 林贵人便说,“我在宫外,还有个妹妹,今年刚及笄,我……在宫里想护着她多有不及,还请太子妃性格方便,派人照看着她便可。” “若是有可能,帮她寻一个差事。” “不拘着身份,只要待她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其实林贵人心里想的不是这些,能护住她妹妹的地方,她立马就想到了是东宫。 当然,她没有想着要让自己妹妹去太子身边伺候的意思。 只是让人跟在太子妃身边。 但想了又想,宫里的日子固然富贵,可也没个自由,还不如在宫外。 她也是没办法,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她都会选择离开这里。 云昭觉得林贵人表情怪异,试探着问了几句,只等到林贵人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在宫里是后妃,寻常不能出宫,所以想劳烦太子妃。” 这事也不大,云昭自己就能应下。 她点了点头,拿起茶盏喝了两口。 随即问林贵人,“可还有什么事情未说?” 林贵人认真思考了会,摇了摇头,苦笑,“没了,我只担心妹妹被欺负,过不上安稳日子。” 林贵人将地址拿给云昭,在要分开时,末了对云昭说,“多谢太子妃。” 看着人走得远了,林贵人才渐渐收起脸上的淡然,眼里冰冷。 云昭回了东宫,本能的觉得林贵人方才神情很不对劲。 刚要派人去问一问,就听素昔疯狂的跑进来,“太子妃,大事、大事不好了。” 云昭:“慢慢说。” 素昔喘了一口气,“林贵人出事了,说是想行刺陛下,但是没能成功被抓住了。” 云昭一惊,身体骤然站起来,随后到屏风那边拿起衣服披上,急匆匆的就要出去。 素昔赶忙将人拦住,“太子妃,人已经被关在天牢了。” 云昭想了想,就去了永宁宫。 冯嬷嬷就站在门口,所以赶忙过来迎接,“皇后娘娘猜到太子妃会来,早已经准备好了太子妃素日爱吃的点心。” 云昭这会哪里还有心情问点心,一进去就让众人都退下,然后问皇后,“母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贵人怎么会刺杀呢?” 皇后捧着一盏茶,倒的满满的茶水不觉慢了下来。 “昭昭,你想说什么?” 云昭下意识便说,“林贵人性情向来温柔。” 皇后让人拿针线篮子来,然后给云昭一把绣了一半的团扇,“还差两朵花瓣,左右也是无事,绣着玩会吧。” 云昭接过团扇和针线,还是面露犹豫,要说不说的样子。 她觉得林贵人这事,估计不是假的。 但若是真的,林贵人又为什么这么做。 她前头说的让她照顾她妹妹,如今一听却有一种托孤的意味。 云昭狐疑的继续想下去,就见皇后一声,“端些点心来吧。” 趁着冯嬷嬷带着一帮小丫鬟出去,云昭才颇有些着急的问,“母后,林贵人究竟怎么样了?” 皇后低下了头,“三日后问斩。” 云昭愕然,真的是这样? 可无缘无故的,林贵人怎么会刺杀陛下,陛下身边应当都是暗卫,刺杀他怎么可能轻易成功。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皇后拍了拍云昭的手,“这事你不用管了。” 云昭听此顿了半晌,才点点头。 皇后见她这样,便说,“你要是想去看她,就去看一眼。” 草草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半盏茶水,云昭才拿着腰牌去天牢。 到了天牢,林贵人已经被用过一遍刑罚,地上都是血水。 见她过来,抿了抿唇说,“太子妃。” 周围狱卒见状,便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随后就退了下去。 云昭看着林贵人身上的伤,皱了皱眉,林贵人倒是满不在乎,还笑了一声,“太子妃,回去吧。” “之前……还请太子妃莫要忘记。”这话她说得很轻,轻到几乎没发出声音。 片刻后,云昭从天牢里出来,去了广明宫。 皇帝以为她是来请安的,正要将人打发走,不知怎么又让寿安将人带进来。 云昭请了安,随即说了自己去天牢的事,以及去的原因。 “林贵人是儿臣在宫里相熟的人,得知此时,不敢相信,所以特地前去探望。” 皇帝默了默,温声说,“你若是想探望她,也不过到朕这里来说,直接去就是了。” 云昭摇头,“儿臣去探望,只为从前相熟情谊,她竟有大逆不道之心,此情谊往后尽散。” 第381章 从广明宫出来,云昭就很安静。 到了偏僻没什么人的地方,素昔才小心翼翼的问,“太子妃,林贵人那……” 云昭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外头提,素昔连忙捂住嘴。 半日后,云昭得知林贵人的妹妹已经安顿好。 素昔去了外头打听这事,许久回来还是摇头,“林贵人的事情,竟没人敢说。” 要是明面上不敢说也正常,但是私下里她都没见有人议论。 云昭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林贵人早早的希望她能照看妹妹,想来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而此时,广明宫里,皇帝发了一通火,神色却很复杂。 有些难言的心虚。 寿安跟着皇帝的时间长,知道其中的缘由,也不敢出声相劝。 “朕当年……” 寿安抬头,见皇帝拿起一支狼毫笔,只是半晌都没动静也没说话。 寿安去旁边倒了一盏茶,过去桌上放下,余光瞥见上面的字,不禁心里诧异。 只是皇帝在写完之后,又将纸揉成一团。 似乎那些心虚和愧疚,只是短短的一瞬。 “送一杯毒酒过去。”皇帝说。 寿安应了声是,随后就开始去办差事。 到了天牢,林贵人受过刑罚,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看着可怜的很。 寿安心想,这杯毒酒送过来,也算是帮她解脱了。 林贵人听见动静,努力抬了抬手,在看见来人时不免失望。 寿安蹲下来,将木盒里的毒酒倒好端到林贵人旁边。 周围的狱卒早已经被撤走,寿安说话也不必遮遮掩掩,“这酒是陛下赏赐的,林贵人尽早喝下吧。” 林贵人费劲的爬起来,忍着痛苦将酒喝下。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就感受到极致的疼痛,最后渐渐失去意识。 寿安命人将她用草席裹着,然后送去宫外。 他也一道跟着,等亲眼看见林贵人的尸身在荒郊野岭之后,才和狱卒一道回去。 随后他便去复命。 “扔出宫了?” 寿安连忙跪下,“是奴才自作主张。” 皇帝摆摆手,“扔了便扔了吧,有胆子害朕,合该曝尸荒野。” “如此一杯毒酒,已经是朕过于仁慈了。” 寿安听到这话低头撇了撇嘴,就见皇帝起身,他连忙整理了下拂尘,跟着一道前去。 皇帝召了几个近臣,商量寿辰之后的事情。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帝便说,“朕年纪渐长,想在有生之年看见天下一统。” 听了这话的几人都呆住了。 天下一统,如今除了那些附属国,如今正经算起来,就只剩下北萧、云国、姜国。 北萧和云国有联姻关系,从前虽险些拿下但也只是险些。 而姜国还有一个婉美人,婉美人虽然因为意外腹中的孩子没了,可先前还有一个八皇子。 而且姜国太子,有个北萧的侧妃,也算是有联姻了。 这从明面上看,陛下所想之事,几乎不可能实现。 除非撕破脸皮。 有熟悉皇帝心思的,此时思索起来,随后试探的问,“如今两国太子都在兰京之中,陛下何不找个借口,将人暂时留下来。” 还不等皇帝开口,另一人又说,“这不妥,这回来的都是一国太子,将人留下岂不是落人口舌?” “再者……”那人犹犹豫豫,看了皇帝一会才敢继续说,“后宫里的婉美人便罢了,总归不过是个美人,可太子妃怎么办呢?” “两国若是交战,太子妃……” 他没继续说下去,总归不说完皇帝也能明白没说完的意思。 皇帝听完心情就不算很好了,他确实想尽快一统天下,要不然这么等着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他觉得还有以后还有往后,有时候他又担心自己等不到。 所以此次才尽快将这些心腹召集到一块,想出一个办法。 “朕以为,太子妃虽是云国公主,却也是北萧的太子妃,她应该懂得大体。” 皇帝说这话倒不是对云昭好,而是想着云昭手里作为嫁妆的一半城池。 只是他的立场,不大好过去要。 就是厚着脸皮去要,也没这个道理。 几人一听,便懂了,于是跟皇帝一起想办法。 从白天到天黑,几人都没拿出一个章程来。 皇帝听得脑袋嗡嗡的,最后将手边的茶盏给扔出去,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么久的时间,你们竟想不到一个办法?” 其中一人想了想,试探的问,“陛下何不问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储君,这样大的事情,合该一同商量。” 这话没错,但皇帝听着心里不舒坦。 他一个皇帝,万人之上的地位,做什么时候难道还要问自己的儿子不成? 当年他能坐上皇帝之位,靠的也是自己而非旁人。 从前可以,现在也可以。 所以他拒绝了这个建议,本来提出建议的臣子还想说,和太子殿下商量,太子妃如何对待也能有个说法。 可皇帝脸色冷下来,他这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云国到底这几年与北萧交好,陛下何不徐徐图之。”站在最右边的臣子说道。 “姜国势弱,若是派兵攻打,想来也不会耗费多少人力财力。” “而云国与北萧交好,又有联姻在,所以哪怕姜国求助于云国,云国无论看在谁的面上,都不会出手帮助。” 皇帝眼眸低垂,细细思索这个做法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其实最想做的是,将两国太子都留下。 但这么做,没有理由。 寿辰已经过了,没了将人留下的理由。 皇帝屈指,敲了敲桌子,“既然这么着,就给朕想想,怎么用轻松拿下姜国。” “陛下,那婉美人……还有八皇子……” 说这话的人很是犹豫,虽然陛下如今不大进后宫看八皇子,可从前的宠爱可不似假的。 皇帝像是才想起来,他还有这个儿子,随后皱眉,“不用管他们。” 皇帝的声音落下,几人都有些愕然,随即开始低声商量。 皇帝用手扶着额头,指腹揉着按着。 第382章 “攻打姜国?” 书房里,萧长胤慢慢的用匕首雕刻一块木头,此时也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东西,只看出巴掌大的木头。 徐泾见到这样子,不由得嘴角直抽。 从前他跟着殿下,看见的是殿下看重大业,尽快由储君坐到龙椅上面。 如今……反正他是觉得殿下愈发的贤惠了。 “是,不过陛下只是这么想,一时大抵也想不出办法来。” 这倒不是徐泾小瞧皇帝,而是因为他分析的各种情况之下,每一条路都是死路都不可能走得通。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放下匕首,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似在思索着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徐泾大着胆子说,“陛下……这些年不如从前英明决断,做事常有不妥之处……” “这对太子殿下来说,似乎是个好时机。” 萧长胤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放肆。” 声音虽轻,但其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泾被吓得脸色一白,慌忙跪下请罪。 萧长胤:“下去吧。” 出去的一路上,徐泾并没打消念头,还在想这件事情。 陛下的心思多变,虽说太子殿下储君之位无可动摇,可要是哪天陛下心思变了,硬是下了旨,很有可能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作为殿下身边的谋士,自然要多考虑。 …… 翌日一早,皇帝没上早朝,因为昨晚在宣政阁里,和几个心腹一直在商量事情,几乎没怎么睡。 他这一不上早朝,朝臣们便觉得不妥。 没人敢来问皇帝,就让自家夫人找了皇后。 云昭让素昔带着一一出去玩会,这些夫人才继续试探的说。 皇后听到这些话便觉得头疼,她伸手按了按眉心,“婉美人失去龙胎,陛下伤心难过,过些日子就好了。” 云昭:“?” 她没感觉出来皇帝有伤心难过啊,还是为了婉美人失去龙胎,这怎么可能。 之前她还听素昔说过,皇帝去了翠微宫没一会就出来了,之后更是再没去过。 云昭知道这事,但听这些话的夫人却不知道。 她们也没想过皇后会随口说出一个理由搪塞,所以都不免的惊讶。 这婉美人,到底只是个美人。 生了八皇子,而后又有身孕,但陛下一直没升她的位分。 她们都以为陛下并非真心宠爱婉美人,如今竟为了婉美人伤心难过,甚至连早朝都没心情去上,原来是她们一直想错了吗。 几人得到答案,便又聊了一会子的话,随后提出离开。 皇后也没叫人挽留,而是让人将这些夫人都送出宫。 宫门口,几位夫人犹豫之下,各自分开都先去买了些首饰之类。 想着下回进宫,若是有机会送给婉美人。 到底是陛下心里所爱,如今失去龙胎,想来陛下日后会更加怜惜,她们去讨好,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朝臣们从自家夫人口中得到答案,起先不敢置信,随后仔细想想,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婉美人身份不高,但这几年得宠的很。 性情又十分嚣张,别说是同位分的美人,就连在妃位上的都被她顶撞过。 最后不照样没有事情。 朝臣们不会传这事,但这些夫人出门相聚时,难免从口中说出一两句。 这一传十十传百,婉美人就真的成了皇帝心中所爱,十分疼惜。 相信这事的不止是百姓,还有姜斐。 他已经盘算起,怎么让弟弟和婉美人重新联系上。 至于上和,听了这事只是淡淡的垂下眼眸,对胥陵说,“找个机会,离开北萧吧。” 胥陵愣神,“公主。” 上和轻声,“再不离开,就走不了了。” “至于我那个兄长,皇室里也不止有他一个皇子。” “姜然也是皇子,还是他的亲弟弟。” “为了兄长连姓都要改了,但兄长却不放过他的孩子。”上和眼眸弯了弯,“胥陵,你说,姜然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虽是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上和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一切。 她要让姜斐知道,这世上许多事情,不是他想控制便能控制的。 她能让他坐稳储君之位,也能让他狼狈的从储君之位上摔下来。 胥陵说了声是,眼里却有些担忧,“姜然若是得知了真相,怕是……” 上和轻嗤,“这两兄弟颇有意思,一个因为兄弟之情不得不步步退让,一个因为兄弟之情半点不在乎只知道索取和享受。” “焉知那个一直被索取的人,心里没有不满,没有不恨呢?” “等着吧,姜然会想与我合作的。” …… 在皇召群臣商量怎么合理的攻打姜国时,姜斐遇了刺。 而且伤的还有些严重,双腿被打断,一柄剑从腹中穿过。 若不是陈太医就在附近,及时拎着药箱过去,还带着祖上传下来保命的丸药,姜斐根本活不下来。 这事一出,皇帝哪还有心情管攻打不攻打姜国的事。 姜国太子在北萧出了事情,不管背后的人是谁,他这个做皇帝的总是有责任的。 皇帝本来显得郑重,亲自出宫探望。 但又担心外头那些刺客还在,要是伤了他可怎么办。 所以思来想去,就派了萧长祈和太子前去。 萧长祈起先很高兴,他先前被关在府里禁足,而后虽然得以出来,但手上的差事,稍微重要些的都被撸走了。 剩下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今交给他去探望受伤的姜国太子的任务,他自然高兴不已。 但在宫门口看见萧长胤后,沉默了下来。 “四弟。” 萧长胤看他,手里拨弄着香囊坠着的穗子,微微点头表示应声。 萧长祈不禁看了一眼,只见那穗子简单又粗糙,就是街边小摊上卖的都比这要美观。 再一细看,香囊上的绣样也有些……不甚好看了。 “四弟,你这……”萧长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萧长胤继续拨弄着穗子,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无端带着一股子炫耀的意味,“太子妃亲手做的,孤也不想要,不过她既有这份心意,孤也不好拒绝。” 第383章 萧长祈:“……” 他默默的看了萧长胤一眼,见他面色不改,一点都没因为说出这话而感到羞耻,于是更沉默了。 一路上,萧长祈看着萧长胤愈发沉迷的把玩着香囊上的穗子,或是露出衣襟前面不太对称的结,脸上表情越来越少。 他和太子相处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太子会这样……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 而且还是对不在身边的妻子,只因为妻子给他做了一些并不精妙的随身挂饰。 萧长祈:“……” 他忍了忍,说道,“今日父皇让你我去见姜国太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到底是在咱们这里遇刺的,可实在没找到活口,也不知该怎么交待?” 萧长祈这时已经没有得到差事的开心了。 他想起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姜国太子,想起虽然抓到了刺客但没有一个活口。 这该怎么办? 他难道要给姜国太子画大饼吗? 伴着怎样的忧思,萧长祈走了进去。 走到一半才想起刚才的问萧长胤还没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四弟,待会我们见了姜国太子,要怎么开口呢?” 萧长胤终于摸够香囊,却从腰间拿了块玉佩。 见萧长祈看过来,他便轻甩了下,底下的穗子随着动作而摆动,“太子妃亲手编的。” 萧长祈一脸麻木:“……” 他伸手搓了搓脸,问道,“姜国太子的事情,总要拿出个章程来吧?” 他本来就嘴笨,要是一会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回去指定会被父皇抽一顿。 萧长胤抬腿往里走,一边说,“站着说。” 萧长祈:“?” 在他疑惑的功夫里,萧长胤已经走了进去。 屋子里满满都是浓郁的药味,里面还有两个太医苦着脸在那商量方子。 萧长祈原本想先给姜斐打个招呼,结果抬眼就看见姜斐正躺在床上不知生死,脸色惨白,身上多处还裹着白布。 萧长祈颤颤巍巍声音却一点都不小的问,“这是人死了?” 这又不是普通皇子,要是在北萧死了,姜国皇帝肯定是不愿意的。 就在萧长祈忧心忡忡的同时,屋子里的奴仆皆用不善的目光看着他。 萧长胤任由这个二哥在这里犯蠢,他几步走到太医不远处,问道,“他的伤势如何了?” 皇帝还是关心姜斐的伤势的,毕竟他虽然很想将人留在兰京,可也是准备全乎的将人留下,而不是缺胳膊少腿甚至没了命的。 要是别国太子在北萧丢了性命,那届时理亏的便是他了。 那时候他非但不能想方设法的攻打姜国,还会因为理亏不得不退让。 皇帝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第384章 所以派来的两个太医里,其中一个便是陈太医。 陈太医将药箱放在旁边,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长祈憋不住话,见周围安静的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不由得走到床榻前看了一眼。 姜斐脸色差的吓人,看着像是要死了的样子。 萧长祈近看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随后问陈太医,“陈太医,姜国太子的伤势如何了?” 陈太医木着一张脸,沉默良久。 他要怎么说呢? 这种伤势,实在是难以形容。 严重肯定是严重的,命也肯定是能保住的。 但保住性命……其实对姜斐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见陈太医支支吾吾的不说话,萧长祈心里一咯噔,就将视线落在了另一个太医身上。 另一个太医见状,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陈太医是太医院院首,都没说出事实,他没道理上赶着说,于是他立刻低下头,很是恭恭敬敬。 于是萧长祈只能继续看向陈太医。 陈太医想着这事大概也瞒不下去,只是屋子里还有姜国的人,所以便对着萧长胤使着眼色。 “殿下,姜国太子的伤势……” 萧长胤打断说,“直接说吧。” 陈太医听此只能说,“姜国太子的伤处,有两处极为严重,一处在心脉,一处……在那个地方。” “微臣已经用药续了他的命,只是那处被匕首砍断了……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不中用了。” 短短的一句话,陈太医说得相当艰难。 萧长祈愣了半天,才问道,“什么叫那处被匕首砍断了,那处是哪处?不中用了?” 他也不是没听明白,就是觉得有点梦幻。 遇到刺杀倒是没什么,但哪有刺杀专门刺杀那地方的? 难道是这位姜国太子在外头惹了什么风流债,比如勾搭了有丈夫的女子,那男子知道了真相,过来寻仇的? 就在萧长祈脑洞大开的时候,姜国两个时辰面色难看的问陈太医,“陈太医可知道,太子何时能醒过来。” 陈太医:“……” 他倒是能立刻让人醒过来,但这种情况,还是晕着好一点吧。 虽然早晚都得知道,可晚一点知道也是好的。 这些话陈太医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面对两个脸色难看的使臣,他便打开药箱,取出金针,在姜斐身上几个穴位上扎了一着。 很快,姜斐醒了过来。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渐渐清醒,并且回想起被刺杀的事情,再感受到疼痛的来源,于是脸色更加惨白了。 第385章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斐费力的抬手捂着喉咙,轻声问。 陈太医:“……” 他要是现在说出受伤的地方以及以后的可能,这位姜国太子,会不会立刻撞死自己。 反正如果是他,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正在陈太医纠结怎么说出来时,姜斐已经感受到了异样。 伴随着伺候的丫鬟一声惊呼,周围渐渐弥散开一股难闻的味道。 萧长祈憋不住话,就问,“什么味道?” 陈太医:“……” 他觉得姜国太子还是晕着的要好点。 萧长胤抬手,让周围伺候的奴仆先下去,剩下的几个面露急色的使臣,他默了默,叫人留了下来。 姜斐脸色白的惊人,呼吸竟也很急促,看着像是随时要晕过去。 陈太医看着萧长胤,面露纠结。 确定要说吗? 说出来的话,姜国太子会崩溃吧。 已经有内侍上前,给姜斐清理……伤处。 几个使臣本来想留下,一见那地方脸色一变,连忙走了出去。 姜斐整个过程感到十分的屈辱,但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忍受,并且感到了绝望。 在场的就连萧长祈,都觉得这人倒霉了。 陈太医即便不说,众人也能知道。 不过萧长祈还是将陈太医拉过去,问了个清楚。 陈太医这才悄声说出来,于是萧长祈被吓得不住的咳嗽。 萧长祈回过神,讪讪的走到床榻前,干巴巴的安慰说,来日方长,不管多重的伤,总是能养好的。 随后也不等姜斐什么反应,直接让人扔下补品,走了出去。 萧长胤已经在外头檐下站了会,萧长祈便凑过来问,“四弟觉得,会是谁想要姜国太子的性命?” “你说会不会是那头的?”萧长祈忽然睁大眼睛,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他指着的方向,正好是云阳所住着的府邸的地方。 萧长胤淡淡看他一眼,“原因呢?” 萧长祈认真的分析,“姜国太子在咱们这里受了伤,总归姜国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是打起来,岂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很自信的说完,并且挺直了后背。 木易在不远处站着,听着这些话嘴角直抽。 心说二皇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了些。 姜国怎么可能主动和北萧打起来,且不说姜国皇帝儿子众多,也没多疼爱这个太子,哪怕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呢,他也不会蠢到为了儿子葬送整个江山。 他只是昏庸耽于美色了点,脑子还没彻底坏了,也不傻。 第386章 萧长胤神色淡淡,看了他一眼。 大概萧长祈把这当成了是一种认可和鼓励,于是愈发的高兴说道,“四弟你也觉得我说的是对的,是不是?” “我先前便觉得,那……云国怎么可能轻易的忘记仇恨,只有你东宫里的太子妃,想来也是云国故意派来迷惑你的。” 萧长祈说着又是一顿,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凉意。 但他只以为这会子风大,天又阴着所导致的。 “迷惑?”萧长胤问。 萧长祈点头,“是啊,为兄虽没有知道具体如何,但也是听说过一二,不说旁的,就说先前有人当着太子妃的面送妾室给你,太子妃,可半点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木易……默默的在心里给二皇子点了根蜡烛。 勇气可嘉,不过可能这份勇气,不足以支撑他以后活太久。 萧长胤眼眸低垂,不做声,只是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往外走。 萧长祈连忙跟上,一路上都没闲着。 陈太医见状茫然的问另一位太医,“太子和二皇子,不是来看望姜国太子的吗?就真的只是看一眼?” 好歹也得出声安慰几句吧。 不过想到这一点,陈太医又沉默了,发生这种事情,无论怎么安慰都没用吧。 这可比宫里的内侍还要惨了。 回了宫里,皇帝听说两人前来,心里不由得开始打着算盘。 只是算盘还没敲起来,就听萧长胤把刚才萧长祈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除了语气没模仿,其他的分毫不差。 萧长祈半晌没眨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 皇帝顿了顿,抬手就扔出一本奏章,砸在萧长祈的脚下,并怒声说,“荒唐!” 萧长祈连忙跪下,“父皇,儿臣知错。” “何错之有?”皇帝忍着怒火,要不是这会还有太子在,他能直接上手抽人。 不中用的东西,完全毁了他的计划。 本来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脏水往云国那边泼一泼,哪怕云国和姜国打不起来呢,关系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被这个蠢货一说,他还怎么实施计划。 萧长祈茫然的抬头,“儿臣有罪?” 见他还是一副蠢样子,皇帝又砸了几本奏章,随后让人将萧长祈拖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还站在这里的萧长胤…… 皇帝声音缓了缓,安慰说,“你也知道你二哥什么德行,平时就不聪明,说话还不经过大脑,这回你就当他得了失心疯,朕会好好惩处他。” 萧长胤拱手低头,“儿臣只是觉得,如今一切都未有证据,倘若传出一些不明不白的流言,怕是不妥当。” 皇帝神色一僵,半晌才说,“朕知晓。” 第387章 皇帝神色一僵,半晌才说,“朕知晓。” 等着萧长胤离开,皇帝脸色才冷下来,半晌低声说了句逆子。 寿安在旁听着一言不发,心里知道这句逆子是对太子殿下说的,不过他也只能当作这是陛下对着二皇子说的。 …… 云昭刚拿起印鉴,就听木易在外头等着。 她愣了下,随后让人进来。 木易没进来,只是让秋月带了句话。 “宫外林贵人的妹妹,已经被殿下送走了。” 云昭手指一松,印鉴掉在桌上,茫然的问,“送走?” 秋月连忙说,“是送人离开兰京。” 云昭默了默,说道,“知道了。” 外面忽然一片安静,秋月下意识抬头,就见太子缓步走了过来。 于是立马对着殿内站着的几个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几人都离开。 云昭是在愣神了会才发觉周围尤为安静的,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问道,“怎么过来了?不是还有事情忙着吗?” “对了,姜国太子的伤势……如何了?” 宫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一些流言,云昭从素昔那听过,不过没放在心上。 萧长胤原先还准备伸手去倒茶,听到后面一句话默了默,随即轻咳了声,“性命是保住了。” 云昭听他的语气有些怪,就转过头看他,问说,“那伤势要紧吗?” 萧长胤:“……不要紧,左右有陈太医在,他能活下来。” 前提是姜斐知道自己的伤势后,想活下来。 不过就算他不想活下来也不要紧,总归他不会让这个人死在北萧。 要死也得死在北萧之外。 他从她身后将人圈住,看到她手边的册子,下意识低头看去。 是后宫的银钱流水记录。 “其实也不用多费心。” 萧长胤将册子拿开,给她找了没看过的话本子,“看这个吧。” 云昭:“……” 大概是她眼中的无言尤为明显,萧长胤顿了顿,含糊的解释,“总归日后没这么繁琐,用不着学。” 云昭还来不及细想这话里的意思,整个人就被抱着往旁边挪动了点,然后男人硬是坐在她旁边。 窗户是打开的,不少宫人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秋月见此也很是欣慰,尽管她觉得东宫里子嗣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太子妃独宠,她们这些伺候太子妃的人自然高兴。 “对了,林贵人妹妹的事情……” 萧长胤有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大抵是为自己辩驳,“林贵人没死,我让人给她们伪造了身份,她们可以离开兰京日后平安快乐的生活。” 云昭愕然,从中抓住重点,“林贵人,是你的人?” 萧长胤默了下,“是。” 云昭不解,“为什么?” 萧长胤牵住她的手,下意识的摩挲,“她有血海深仇,而我需要利用她进后宫在父皇身边。” 云昭神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了,话说的简单,但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实在是让她难以理解。 这血海深仇,她听过一耳朵。 错案冤案,因为皇帝的一己私心,林家遭遇灭门之灾。 而林贵人和妹妹因为当天被乳母带出去,才幸免于难。 之后更是躲躲藏藏艰难的活着。 这点她是能明白的,但萧长胤说他安排林贵人进后宫,就有些复杂起来了。 她记得林贵人的罪名,是投毒。 云昭看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想弑君?” 萧长胤垂眸,“曾经想过。” “那为何……?” 林贵人能活下来,只能是他在暗中帮助了的。 明明他只需要隐在后面,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背后的人是他。 云昭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便是想个八辈子,如果不是他挑明,她根本不可能发现林贵人还有这一层的关系。 而且这个时候挑明……其实原先林贵人下毒,是可以成功的吧? 他可以不沾染任何事情的登上帝位,如今这些皇子虽各有支持者,但整体上若是真要选出一个,那只能是他,没有人会有异议。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了。 萧长胤看着她,眼眸深邃,让她不自觉的想要偏过头躲避这视线。 只是刚动了下,他就捧住了她的脸,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更了解我。” “昭昭,我不是好人,从前和现在以及往后都是,我的手上,从来都是沾满鲜血的。” “因为不这样,我便不能活下来。” 他背负着明家的仇恨,背负着父亲交错复杂的厌恶与少见的爱,身边想让他死的人数不胜数。 他若是不这般,活不到现在。 云昭张了张嘴,轻声问,“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说。” “有必要。”萧长胤认真的看她,“你在怕我。” “我……” “你内心在怕我,怕我有朝一日会再对云国动手,怕我因为权势,再也不顾忌你,对吗?” 这话云昭没办法反驳,因为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她知道他爱她,但不知道这份爱意能够维持多久,能不能维持到她这一生看见父母兄长平安,云国的城门不会被攻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改变现状。 云昭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他跟着俯身,额头相触,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外面的宫人早就被秋月带着出去,如今四下里只有他们两人。 “昭昭,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我会尽量的做一个好人。”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前提,“在你这里。” 云昭这才看他,眼睛里有极为复杂的情绪,“我们已经是夫妻,你没必要说这些。” 不管他的爱有多少,不管她的爱又有多少,总归她是被绑在这里,没办法去其他地方了。 “是啊,我们已经是夫妻,可你当我是太子,却不能将我当作你真心相待的丈夫,对吗?” 云昭神色淡然,“我的真心相待,无论是在云国,还是在这里,都有过。” “只是有些事情,是抹不掉的。” 她已经是竭力尝试了,可是时间并不能抹去一切。 第388章 每当她决定放下时,那些记忆就会像海浪一样翻涌着涌上心头。 酸涩、苦楚,叫她难以去完全接受。 “如今这样,就很好。”云昭说。 她不明白。 明明两人如今也算融洽,她对他十分满意,日子也过得自在,她也尽力的去关心他。 这样还不行吗? 云昭接着说,“你是太子,应该去追求你本该有的权势,而不是将自己困在一段感情里。” “困在?”萧长胤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眸深沉的骇人,只是很快又转换成极致的温柔,他轻声说,“昭昭,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权势于我的重要,是因为我想活着。” “而你……” 他或许是没说,或许是声音太轻,云昭没能听见。 只是她因为这些话一阵失神,总觉得世上的事真是变化莫测。 从前她为了自己的一腔爱意,差点葬送了亲人和整个云国,如今她心里虽说没放下,但那些爱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浓烈了。 可在她的爱意没有那般浓烈时,他的爱意却波涛汹涌,让她有些害怕触碰。 两人现今的处境明明就很好,为何他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再次面对那些事情。 萧长胤放开她,像是没有刚才发生的一样,说道,“晚间我带你出宫一趟,今日就不回来了。” “一一……” “一一送去母后那里。” 云昭原本想拒绝,但想到皇后近来心情似乎不大好,若是一一过去,也能开心点,就点头答应了。 萧长胤说完便去换身衣服,又去外头嘱咐上些量少的膳食来。 趁着这功夫,素昔已经打听到了姜斐的伤势。 大概是太过震惊,她从外面走进来,嘴巴都合不拢。 秋月在旁边提醒了几次都没用。 一见到云昭,素昔就跑过来,“太子妃,奴婢打听到了,那姜国太子,可真是惨极了。” 云昭问,“可是性命垂危?” 素昔沉默几瞬,说道,“其实还不如性命垂危呢。” 秋月也没离开,听得认真,“有陈太医在,想来伤势是不要紧的,如果很要紧,陛下这会应当亲自过去探望了。” 素昔:“……伤势是很要紧,但陛下应当不会亲自过去,否则那姜国太子定会伤得更重。” 两人都听得茫然,齐齐看向素昔。 素昔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日后姜国太子,再也不能自如的解手了。” 云昭:“?” 素昔压低声音,“说是伤到了不该伤的地方,以后就如同襁褓婴孩一样不能控制。” 云昭:“……这样?” 素昔看了看左右,又说,“还有还有,听说他那处几乎被齐根给砍断了。” 秋月立马瞪了素昔一眼,素昔吐了吐舌头一点都不害怕。 云昭愣了会,才意识到素昔话里的意思,顿时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刺客……是不是有点狠心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于将人折腾成这样。 这活着真不如死了算了。 但在北萧这里,他不可能死。 回到云国,他做不成太子,其他兄弟为了夺嫡,或许先前或多或少都有些仇恨,便是因为这,他都死不了。 死不了,对他才是折磨。 另一边,晕过去又醒过来的姜斐终于接受了现实。 他屋子里不少侍卫在,为的就是防止他有自尽的心思。 姜国来的几个使臣,起先还着急不已,得知真正的伤势,便互相看了几眼,匆匆离开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子的位置定是保不住。 他们一则得尽快送信给陛下,二则得想想几个皇子里,有谁能有最大的可能坐上太子的位置。 这边不远处,上和穿着一身紫裙,坦然的和胥陵在街上走着。 她随手拿起摊子上一根雕刻的有些粗糙的木簪,神情不禁恍惚。 胥陵便说,“公主若是喜欢,等回去我给公主做一个。” 上和掏出银子将簪子买下,淡淡说,“不用了。” 又走了会,她找了个卖吃食的摊子坐下,点了几样特色吃食然后静默了会,问胥陵,“你会不会觉得,我实在狠心?”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兄长。” 胥陵缓缓摇头,“所谓兄长,也只是利用公主,并未待公主有半分的真心,在此之前他便几次利用公主,甚至想决定公主的婚事。” “如今这般境况,只能说他是自作自受。” 确实如此,上和其实对姜斐还算满意。 姜斐是太子,位置也算稳当,在外装出一副君子模样骗过不少人,她本意是想和人合作到底。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算计到她身上。 既然算计到她身上,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也不想的。 再说这事,还真不全是她做的。 没一会儿,几样吃食就被摆在桌上,胥陵正要说外头东西不干净,尝个一两口就算了,但在上和端了一碗馄饨给他之后,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上和小口小口的品尝,随后撑着下巴看胥陵。 对她的视线,他总是格外注意的,于是关心的问,“怎么了?” 上和温声,“看你好看。” 胥陵心里跳的厉害,此时竟没有给出回应,而是低下了头。 过了会,上和留了银子,和胥陵离开,半路看见了一身书生装扮的姜然。 上和挑了挑眉,让人跟上。 到了府里,她让人上茶,随后问,“我该对你称呼,苏然,还是姜然呢?” 既然有过合作和图谋,上和依旧瞧不上这人。 这也是她的资本,她凭借一己之力,就将这些人耍的团团转,丝毫不费力气,如何能不自得呢。 “皇妹说笑了。”姜然扯开唇角,眼里满是阴翳。 上和托着腮,“说吧,你今日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姜然不由得看向了胥陵,意思是有外人在,有些话不能说。 上和见状便伸手牵住胥陵的手,随后整个人靠在他怀中,“有话就直接说,胥陵不是外人。” 姜然不着痕迹的蹙眉,心里鄙夷面上却极力的不动声色。 第389章 上和只瞧看一眼,便知道姜然心里在想什么。 果然是亲兄弟,心思都差不多。 鄙夷她瞧不起她,却还要祈求着和她合作。 “我要离开这里,回姜国。”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想,皇姐你应该能办到。” 姜然来时虽然是自己想了办法的,但来时和离开处境又不一样,如今姜斐遇刺,境内必会严加看管。 他想安然离开,怕是不容易。 姜然打量着不远处的上和,心里其实不是不诧异的。 他从前从来没有将这些公主放在眼里,得知上和的本事,瞬间惊讶不已。 在上和抛来橄榄枝后,他立马接住,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想离开?”上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搭在胥陵的手上,声音慵懒像是其中带着钩子,“也简单,不过这些热闹你都不看了?” 姜然顿了顿,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早点离开总是没有坏处的。” “等兄长彻底清醒,说不定会怀疑到……我身上……” 其实姜斐最该怀疑的是上和,姜然对这点很清楚。 他不由得看了上和一眼,能和他哥合作,并且在合作不成后这么快就将人给废了。 此人不是个好招惹的。 但他又不能半路下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再者,兄长先前是想将上和撇出去,然后夺取上和手里的权力,所以上和会反击也没错。 至少换成他,不会比上和做的仁慈。 只是这件事若是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不会的。 他不会和兄长一样,只要不算计上和,就不会如此。 至少,在事成之前是这样。 兄长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上和托着腮,轻声问,“我听说,宫里的婉美人,曾与你有一段情?” 姜然浑身一震,咬了咬牙半晌竟直接坦白,“八皇子,是我的儿子。” “包括婉美人腹中流掉的孩子,也是我的。” 他这后半句,竟多了几分沉痛。 上和很是不屑,她太清楚姜家人的性子了,如今的沉痛难过不过是装出来的。 至于因为这事和兄长反目,那也只是恰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即便没有这件事,两兄弟也和平不了多久。 上和眼眸流转,“那还真是叫人诧异。” 不过……看婉美人有了两次身孕,北萧后宫里后妃也不少,没听过北萧皇帝清心寡欲的消息。 所以后妃没有消息,其实是皇帝的问题? 上和想到这点,心里一下子微妙起来。 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闻。 “皇妹、皇妹。” 姜然叫了两声,才让上和看向她,“我何时能离开?” 上和看他如此着急,便说,“那就今晚吧。” 姜然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调侃了,“等回了姜国,我亲自去皇妹府上道谢。” “还有……胥公子。” 其实姜然是瞧不起胥陵的,好好的一个男子,前途坦荡又有才名,却甘愿为一个女子的面首。 自己的面子没了,家族的面子也给丢了。 不过既然上和如此的看重他,那他多说几句好话也无妨。 胥陵朝着姜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姜然其实有些不满,不过也无可奈何。 等到晚上,姜然坐上马车很快离开了兰京。 上和站在门口搓了搓胳膊,胥陵立马拿了一件披风过来。 见月色正好,上和就在院子里赏起了月。 而此时,萧长胤刚忙完手里的琐事,见云昭还乖乖的坐在那,便起身去换了身衣服,带她出宫。 宫门已经落了钥,不过萧长胤出宫是不需要过问的。 但禁卫还是去皇帝那禀报了声。 皇帝正听着乐师弹琴,手指屈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很是享受的模样。 在听到禁卫的话,不禁皱了皱眉。 寿安见状便让乐师都下去,随后也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 先前不是没有过这事,所以来禀报的禁卫乍然看见周围只剩下皇帝和寿安以及他后,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陛下?” 皇帝面无表情,“太子出宫做什么?” 那禁卫说话有些结巴,“属、属下不知,只看、看见殿下是带着太子妃一道出宫的。” 皇帝眉头皱起又舒展,“和太子妃?” 寿安在侧说,“想来是带太子妃出去玩会,这些日子兰京里夜市热闹的紧。” 皇帝手指抚过腕间的串珠,神色说不上好坏,只点点头,“出去吧。” 过了许久,寿安才听皇帝问说,“东宫里,到底只有一个太子妃,是不妥的。” 寿安垂眸,又来了。 反正每次陛下所想都不成,而且自己还吃力不讨好。 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恼羞成怒,要是真如此,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就倒霉了。 于是寿安斟酌再三,对皇帝说,“听闻皇后娘娘小厨房新做了几样点心,陛下不若这两日抽出空子,过去走走?” 姜国太子在北萧出事,当皇帝的自然闲不下来。 方才那些乐师能过来,也是皇帝忙里偷闲了。 他这几日睡都没睡好,眼下一片青黑。 被寿安的话提醒,皇帝便犹豫起来。 他如今好不容易和皇后之间勉强算是和谐的关系,若是因为这事再僵下来,就不好了。 可是太子身为储君,怎可如此色令智昏。 日后他又怎么能将江山交给他? 若是申迌能将那长生丹炼出来,他倒是不用再为此而烦恼。 “陛下。” 皇帝回过神,用手撑着额头,“何事?” 寿安为难了会,才说,“翠微宫的人,说是婉美人身子不适,想让陛下过去看一看。” 皇帝不耐道,“没有太医过去吗?” 寿安一愣,“这、自然是有的。” 虽说婉美人已经不那么受宠,但皇后管理后宫,向来不会任由哪个嫔妃被欺负,所以得知婉美人身子不适后,立马请了太医过去。 但很显然,婉美人想要的,并不是太医过去看他。 其实寿安还觉得,婉美人也怪可怜的。 大概先前都以为自己是陛下心中所爱的,谁知道这份爱意说没就没了。 而且她还没注意到是什么原因所致的。 所以在寿安看来,她也是可怜之人。 只是这可怜之人,多半又有可怜之处,所以寿安的怜悯也只有短短一瞬。 毕竟他也是被婉美人骂过的。 “既然太医已经过去了,那还要朕去做什么?” “她身子不舒服,朕过去她便舒服了?” 寿安:“……”没准还真是这样。 寿安只能走到外面,告诉翠微宫来的宫人。 那人脸色一白,怯怯的行礼离开,随即回去说了之后就被婉美人甩了一巴掌。 因为身子难调养,加上担忧多虑,所以短短几日她便清减了不少。 加上气色差看着格外的可怜。 陈太医在旁趁着没人注意便打着哈欠,其实今日不该他当值,只是他正好在看药方,正好太医院没其他人,他便过来了。 “美人身子没有大碍,吃完这些药便可。” 将药方扔下,陈太医也不多留。 在他走后,婉美人将屋子里的瓷器都给砸了。 几个嬷嬷倒是能阻止的,只是婉美人发疯上头,拿了碎瓷片抵在脖子上,于是没人阻止了。 另一边,平妃打听了翠微宫的消息,愈发的心神不宁。 有丫鬟来送茶,“娘娘,天色已晚,您该歇息了。” 平妃将手放在床沿,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紧张的问,“八皇子怎么样了?” 丫鬟不解,“娘娘,八皇子早就歇息了啊。” 平妃摆了摆手,让丫鬟离开,随即一个人继续想东想西。 她膝下没有子嗣,亲人也都死绝了,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还有八皇子。 婉美人没了孩子,早晚会想起八皇子。 她该怎么办? 平妃眼眸渐深,若是婉美人没了,八皇子没了生母,那她这个养母就可以一直做下去了。 婉美人身份卑贱,本就不配做皇子的母亲。 她将婉美人解决了,也是为了八皇子着想。 否则有一个做美人的母亲,日后八皇子长大了,也会被人嘲笑。 她低垂着眸,掩去一切的情绪。 宫外,夜市不如白日明亮,但也能看得清四周。 能出宫玩,云昭自然高兴。 尤其两人打扮恍如成亲之前模样,叫她透着那些微弱的光看向对方,心里一阵恍惚,一时难以分辨,像是在梦里一样。 因着时间晚了些,萧长胤就索性没回宫,先是租了船,看了小半夜的星星,随后带着人去了宫外的府邸。 所以翌日上朝时,他便是迟去的那个。 其实也没有迟了时间,只是比起从前去的时辰要晚一些。 大部分朝臣都已经到了,见太子比往常时辰晚来,不由得将目光投了过去。 皇帝不大乐意看他一副悠哉高兴的模样,尤其是他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所以想起来愈发的恼火。 “太子昨晚这是出宫了?” 萧长胤走到自己的站位上行礼,“回父皇的话,是。” 皇帝额前青筋跳了跳,“出宫做什么?” 萧长胤声音一顿,说道,“儿臣带太子妃出宫赏月。” 一众人:“……” 这话是他们能听的吗?这话是能在这个地方说的吗? 这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太子殿下疯了? 几个皇子瞪大了眼睛不说,就连皇帝也一时给怔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猛地甩了下袖,让朝臣禀报要事。 今日要商量的,其实也就一件大事,那就是关于姜斐的。 只是皇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几句有用的恶化。 他当然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保住姜斐的性命,以及安抚他的心情。 保住性命倒不是大事,但安抚心情……是怎么个安抚法。 任何男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想活下来的。 尤其这人还曾做了太子,身份极为尊贵。 皇帝看向萧长胤,“太子可有何法子?” 萧长胤坦荡的摇头,“儿臣蠢笨,请父皇赐教。” 皇帝:“……” 他要是有办法,就不需要在这儿干坐着了。 不多时,一个臣子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陛下,微臣的女儿……这婚事可否就当……没有。” 皇帝一听,想起来了,于是脑袋愈发的疼,只能先摆手,“稍后再提。” 按理说,这会子将婚事取消,颇有一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主要嫁过去的也不是他女儿,左右他是不心疼的。 但这话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上说出来,否则显得他太过残忍。 再者婚事留着也不妥当,美人在身边只能看着不能动,怕是又得勾起姜斐的伤心事。 所以婚约还是得解除。 但不能由他这边提出。 一直到早朝结束,皇帝都没得到法子,所以很快将几个儿子一起叫到宣政阁。 萧长胤只对那婚约提出了法子,“父皇可派人对那些使臣说,如今姜国皇帝已经有意另选储君。” 他话音落下,其他几个皇子不由得看向了他,眼中意味深长。 萧长胤受着这些目光,神色不变,很是镇定。 饶是皇帝对儿子长大翅膀硬了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几个儿子里也就太子心性最适合做皇帝。 比起他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想着,他心里竟泛起几丝难言的满意出来。 皇帝看向萧长洛,“你说说。” 萧长洛耷拉着一双青黑的眼睛,很是迷茫,“父皇?” 他说什么啊说? “你说说朕该如何对待姜斐?” 萧长洛:“……”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在为难他。 “父皇,儿臣……儿臣以为,将姜国太子好好的送回姜国便是,至于旁的,想来不会有人在意。”萧长洛说。 皇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觉得这话也对。 姜斐对于姜国来说,其实已经相当于是一个弃子。 这样的人,储君之位是别想了。 只是……到底人是在他这里出的事情,即便刺客与北萧无关,恐怕也得出一出血。 总归不能当作是无事发生。 皇帝看了一圈,眉头微皱,点了萧长漠留下,随即让其他人都离开。 萧长漠喜不自胜,眼角眉梢都不自觉的带着些得意。 在他看来,单独被留下,是要被看重的意思。 第390章 “什么?” “儿臣送姜斐回姜国?” 萧长漠瞪大了眼睛,嘴角微颤,心里也跟着直哆嗦。 他怎么将人送回姜国? 看这一时半会,也不像是能养好伤的样子啊。 难道要等到伤彻底养好? 萧长漠正想着,就听皇帝扶额说,“等姜斐身体状况好一些,你亲自送他回去。” 萧长漠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把这桩差事给推了。 毕竟这事吃力不讨好,他再是闲着没事做,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离开北萧。 虽然他渐渐的有些想开了,对储君的位置没那么执着,可储君之外,也不是没有权利可夺。 反正这个时候离开,十分的不划算。 再者,他将人送过去,对上姜国皇帝的冷脸吗? “好了,出去吧。”皇帝伸手捏了捏眉心。 本来寿辰办的顺利,他应该高兴的。 只是寿辰之后,连带着本来想做的事情一个都没成。 这便罢了,如果姜国太子在他这儿废了,他还没找出个说法来。 这刺客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 萧长漠见状连忙说,“父皇,儿臣……” “出去。”皇帝声音冷漠,蹙眉说,“朕乏了。” 萧长漠:“……” 早知道这样,他今天就应该告病,不来上早朝了。 要不然也碰不上这倒霉事情。 萧长漠还想挣扎,“儿臣将人送过去,是不是显不出诚心来。” 皇帝抬眸,“怎么,你是朕的儿子,让你送姜斐过去,如何显不出诚心了?” 萧长漠:“……” 他是想说,如果让太子前去,岂不是诚意更甚吗。 话都到嘴边了,萧长漠愣是没敢说出来。 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离开。 因着这事没法拒绝,所以他出了宫回去换了身衣服,让成氏准备了点补品,拎着一道过去。 成氏听说了姜斐的伤势,不大想过去。 但又担心萧长漠不快,所以也没敢说自己不想去。 只是梳妆打扮的时间长了点。 萧长漠在外面等着,头一回不因为女子梳妆打扮时间长而着急,甚至还悠哉悠哉的走进去,给成氏挑选首饰。 成氏高兴的接过一支点翠的簪子,戴上之后才犹豫起来。 他们这是去看望姜斐的,姜斐伤重能活下来都是幸事。 这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过去,不像是去看病人的,倒像是去挑衅的。 所以思来想去,成氏还是可惜的取下那支点翠簪子,换了根素净的银簪。 并且小心翼翼的暗示了萧长漠。 萧长漠不耐烦之下,也去换了一身白衣,腰间的玉佩也摘下,就连发带都换成了白色的。 成氏看了几眼,觉得有些怪,但一时也没想起来。 之后两人一道出门,因为两边府邸距离不算远,所以萧长漠便没用马车,直接走着过去。 两刻钟的功夫,萧长漠抬头看着上头挂着的匾额,有些不想进去。 正好此时云阳从里面出来,两人纷纷见礼。 萧长漠本来想说几句话,成氏在此时用力拉了下萧长漠的袖子。 于是萧长漠话没能说成,只能看着云阳离开。 “做什么?” 成氏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好一会才委屈的解释,“若是父皇知道夫君你与云国太子有来往,或许会心中怀疑。” 萧长漠:“……” 也是。 要是父皇心中怀疑,那就大事不好了。 最重要的事,云阳亲妹妹都是太子妃,不管他怎么想办法笼络肯定不可能将人笼络过来。 想到这里,萧长漠伸手牵住成氏的,并对她微微一笑。 成氏娇羞的低着头,眼中一片温柔。 守门的侍卫见状神色尤为复杂。 姜国太子身体什么状况,在这府里也不算秘密。 所以这两位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关心探望,而是为了羞辱人的吗? 姜斐到底是外男,成氏不好直接进去,于是就在门口等待。 姜斐听闻萧长漠前来探望,强撑着身体坐起,面如死灰。 他并不想见任何人。 只是他如今没有选择的权力。 萧长漠走进来,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一边用目光打量着姜斐。 打量的同时,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世事真是难料,谁能想到如今废人一般的男人,数日前曾意气风发,是一国太子呢。 有太医过来给姜斐把脉,姜斐麻木的伸出手。 等把完脉,姜斐便说自己有些疲累需要休息。 萧长漠同情的看他一眼,缓缓转身离开。 到了外面,等到太医出来,萧长漠将人拉到一边,问道,“他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启程?” 这回来看诊的并不是陈太医,不过医术也不差,此时摸了摸胡须,有些犹豫的说,“再休养个一两个月,应该就能启程。” 只是启程之后路上会如何,就很难说了。 他看姜国太子,不太想活下去的样子。 也就是这整日整宿的有人盯着,加上他还不能从床榻上起来,压根没有力气去左右自己的性命。 也是很可怜了。 太医收起怜悯,抬头就见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已经走远了。 心里的怜悯顿时转化成了复杂,这究竟是来关心探望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成氏在外面站了会听了不少话,此时回去的路上,犹豫着开口,“殿下,那姜国太子如今似乎是被放弃了。” 萧长漠:“……” 这不被放弃,除非姜国皇帝没有脑子。 “如此殿下送他去姜国,这差事未免也太……”成氏仰着头,问道,“殿下一定要去吗?” “为何……不是旁人呢?” “若是按长幼有序,也该是二哥才是。” 萧长漠听完这些话,神情若有所思。 …… 上和留在北萧没什么事情做,便准备离开。 只是她人在这,已经是被知道的事情,所以不好独自离开。 她便带着胥陵到宫门口求见。 一路上,因为上和在外的传闻,倒是不少人看她。 胥陵身上满是冷意,察觉到打量的视线便看回去,上和见状握住他的手,挑了挑眉,“莫要耽误时间。” 皇帝刚准备歇下,就听到上和前来。 他还愣了许久,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个名字。 “听说她在姜国还算得宠。” 寿安被这话吓得浑身一僵,虽然说蚊子肉也是肉,但这联姻可要不得啊。 “是……听说是这样。”寿安结结巴巴的说。 皇帝伸手按了按眉心,“去见见。” 过了会,上和和胥陵一起请安,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来。 他语气还算温和的问,“公主为何这般急着走,倒显得朕招待不周了。” 上和嘴角牵扯了下,只说许久没回去,想念家人。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目光不住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点点头,让人离开。 直到两人身影都不在眼前,寿安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上和公主离开了北萧,这云国太子又该如何呢?”皇帝低声自喃,他想了许多日,也没想出个法子。 可要是放任不管,任由人离开,以后便没机会了。 这样的话,他这寿辰也算是白办了。 寿安看了一眼门口,说道,“陛下,婉美人近日身子似乎不大好?” 皇帝手中握着串珠,漫不经心的说,“又怎么了?” 寿安:“听闻,婉美人思子心切,心中抑抑,所以即便用药调理,身子也难以好转。” 皇帝一听,倒是想起这个儿子,“在平妃那?” “是。” “那就让平妃多带着八皇子去翠微宫走动。” 寿安嘴角一抽,应了下来。 片刻后,平妃温和着笑了笑,让丫鬟送寿安离开。 门外,丫鬟拿着一把金瓜子塞到寿安手里,胆怯的问,“公公,不知陛下为何会让娘娘带着八皇子看婉美人,可是……有……” 寿安连忙将已经到手的金瓜子还回去,随后往后退了几步,说道,“陛下的心意,我如何能知道。” 丫鬟没能探得消息,转回去后便得了平妃的冷脸。 不过平妃爱面子,加上她心里总是怯怯,面上的功夫总是喜欢做一做。 所以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下。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她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翌日再起来时,眼下一片青黑。 她用厚厚的脂粉盖住,然后等着时间拉着八皇子去翠微宫。 路上与云昭相遇,云昭也没将人认出来。 交错而过时,平妃就没忍住,喊了一声,“太子妃?” 云昭转头看向她,素昔踮着脚小声说,“这是平妃。” “太子妃可有空,去亭子那边坐会?” 八皇子被平妃教的要乖巧,此时抓着平妃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云昭。 云昭停顿了几瞬,点头走了过去。 “说起来,太子妃的兄长如今还在京中,真好。” 平妃微阖着眼,嘴角泛着苦笑,“我便不能了。” 云昭隐约记得从平妃这里听过类似的话,先前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如今也是一样,所以她倒了一杯茶过去,问道,“平妃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平妃看了一眼八皇子,心里苦的更厉害,“婉美人身子不适,我带八皇子去看看。” 平妃接了茶,心思一转,余光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八皇子,伸手推了推他。 八皇子茫然的看向她,“母妃?” 云昭见过八皇子几次,如今见他这般懂事还有些怯怯的模样,倒是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看样子平妃是真心对待八皇子的。 平妃本来想说伴读的事情,只是刚张嘴,就见远处乌泱泱一片人。 她站起身,给来的嫔妃行了礼。 郑妃瞥了周围一圈,轻哼一声走远了。 旁人却没走,而是零零散散的坐在这里,时不时说上一句话,不过目光都在平妃和云昭身上流转。 云昭托着腮,等了半天平妃看了一眼天色,说要去翠微宫,还询问周围的嫔妃,有没有想一道去的。 翠微宫门庭冷清,皇帝许久没过去,哪怕太医在为婉美人调养身体,但众人也都知道,婉美人这是失宠了。 她们也使了银钱向太医打听过,婉美人的身子,别说日后再有孕,就连于寿数上都有些影响。 所以日后不可能再是她们的威胁。 这些人里,有一多半都受过婉美人的辱骂,此时听了平妃的话,倒真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又担心万一陛下日后想起婉美人,再将人捧起来,届时倒霉的就是她们。 风水轮流转,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还是有些心里愤愤,胆子大的,跟了平妃过去。 平妃一走,剩下的几个嫔妃也没多待。 云昭低垂着眸,神情若有所思。 平妃来找她,又提及八皇子,想来不是闲着没事找事做。 婉美人身子有损,日后不可能有孩子,不管如今如何的伤心,总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所以平妃的目的,大概就是如此了。 她换了个姿势手腕屈起撑着下巴,心想平妃还真是找错了人。 虽然母后已经将一多半管理后宫事宜交给她,但嫔妃与皇子的事情,她是不会去管的。 素昔在侧低声说,“原先八皇子的名字,旁人都说是特别的恩宠,可现在……却都说陛下是不在意八皇子了。” 云昭:“……” 其实这话,也没说错。 一时爱,一时厌,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哥哥可说,何时离开了?” 寿辰过去已经有几日,但云阳迟迟没有提出离开,云昭便问说。 素昔摇头,又说,“不然奴婢午后出宫一趟。” 云昭想了想,摇头道,“不用问了。” 不离开,想来不是不愿意离开。 她站起身走到外面,抬头看着天,心里没由来的厌恶和烦闷。 …… 翠微宫里,平妃看到眼前的人,还愣了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婉美人,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她有时说不上来,总觉得看着婉美人有些熟悉的感觉。 但这时看见,却是截然不同。 八皇子躲在平妃后面,两个嬷嬷听了婉美人的吩咐,犹豫了下,走过来拉着八皇子的手。 平妃被吓了一跳,连忙笑了笑说,“他胆子小,我来吧。” 说完,便将八皇子拉到另一边,然后看向婉美人。 婉美人起先还在那等着,见平妃不让八皇子过来,脸上瞬间变得狰狞,一边怒骂一边跑过来。 第391章 半个时辰不到,刚回去坐下没多久的云昭,就听素昔说平妃受了重伤。 她有些不大明白,指间一晃,茶水溢出将袖子有些打湿。 云昭接过帕子擦了擦,问道,“怎么受伤……了?” 这宫里莫不是进了刺客? 可是好端端的,就算有刺客,也轮不到去刺杀平妃吧。 云昭倒不是在这事上瞧不上平妃,而是觉得这宫里有皇帝,真要有刺杀,也只可能是奔着那头去的。 至于平妃,身上似乎没什么可利用的。 话是不好听,但这是实话。 素昔继续说,“婉美人想要留下八皇子,平妃娘娘自然不愿意,先是言语之间有了龃龉,随即便动了手。” “虽然有嬷嬷们拦着,但到底没拦得住,将两人分开时,两人脸上都被各自抓花了。” “八皇子也被吓得不轻,当时就晕过去了,如今还晕着太医已经看着了。” 素昔顿了顿,又说,“皇后娘娘也过去了。” 云昭一听,用帕子擦了下指尖,站起身整理了下袖子,随后道,“走吧,去看看。” 嫔妃之间的龃龉,当属皇后来管。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后只需要派人过来看一看两边各自安抚一下就是了。 只是八皇子晕了至今还没醒过来,而且两人看样子也不是简单的安抚就能平定下来的,所以皇后便亲自前去。 云昭过去时,翠微宫里一片安静。 平妃没离开,而是在一边坐着,手里拿着帕子遮着眼睛,小声啜泣。 她脸上还戴了面纱,隐隐可见抓痕。 就连没被袖子遮住的手臂,也有些红色的痕迹,显然在前不久与婉美人打得尤为激烈。 平妃原先还向皇后诉说着委屈,余光瞥见云昭进来,一时声音都定住。 她抿了抿唇,用帕子轻柔的擦拭着眼泪,随即正襟坐着,等着皇后的处置。 她在皇帝面前可以跪着求饶,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在旁人面前也可以如此。 可独独在云昭面前,她百般的卑微便不太想显出来。 两人从前,分明相差不错。 可现在却是距离越来越远了。 平妃想到这里,眼里还有些难过,只是很快,这些难过的情绪就烟消云散了。 她回不到从前,也不能回到从前。 总是想着从前,对她来说没有好处,她应该做的是抓住手里有的,来期盼未来。 她从前是楚国公主,有这个身份在,以后的日子便不会差。 平妃心里定了定,低垂着眼眸不再想与她再无关系的事情。 不论如何,她只能向前看了。 她所拥有的,和能拥有的,都不足以让她生出痴心妄想的念头。 平妃望着门外,想起了八皇子。 若是这孩子,是她亲生的,她倒是有那一争的心思,可并不是。 八皇子被她养的亲,但到底还是有生身母亲的。 要是没了生身母亲…… 婉美人自从没了身孕,精神上一直不大好,听闻晚上总是少眠,平日里饭食也用的不香。 长此以往下去,身体必定会亏空。 她其实……也并不是心坏,只是早晚的事情,婉美人的身体亏空,活不了多久的。 与其让她后半生痛苦,倒不如她帮她结束这痛苦。 有这么一个母亲,八皇子日后也得不了好。 天底下的母亲,总是愿意为孩子牺牲的。 所以想来,婉美人也愿意为了八皇子做这最后一件事。 皇后招了招手,让云昭坐过来,随即命人倒了茶水,这才看向婉美人,“你为何动手?” 婉美人冷笑,“我要回我的孩子,有什么错?” 皇后:“……” 这她倒是一时没话说了。 孩子,的的确确是婉美人所出,但也的的确确在平妃那养着。 平妃委屈的看着皇后,又瞥了一眼云昭,咬咬牙说,“婉美人若是想常常看到孩子,我是愿意带着八皇子日日过来看望的,旁的……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伸手用力按了下眉心。 她自然是不能将八皇子还给婉美人的,毕竟这是皇帝安排的事,还有平妃的身份在那,她总不好去改变。 于是皇后摆了摆手,让人去找皇帝,随后再安抚平妃。 平妃明白皇后的意思,嘴角微微的向上勾了勾,眼圈却微红渗出眼泪,很是可怜的样子。 婉美人忽然站起身,很是张狂的要跑到平妃面前。 她身后两个嬷嬷有了经验,一把将人拉住。 但疯狂起来的婉美人,显然不是两个嬷嬷能拉住了。 加上嬷嬷们也不好太用力,怕真的将婉美人给伤着了。 所以片刻后,婉美人出现在平妃面前,抬起手要扇过去。 平妃惊恐之下站起身往外跑,婉美人便在后面追,两人身后又跟着一帮子的宫人。 殿内这般闹腾动静又大,云昭看得愣神,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先往哪边看。 皇后伸手扶额,就听门口一声放肆。 是寿安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响的一巴掌。 以及寿安“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喊来人和请罪。 云昭:“?” 外头跪了一地,云昭自然不能再这么安稳的坐下来。 她站起身走过去行礼,抬头就看见皇帝脸上很是明显的巴掌印。 皇帝脸色漆黑,看着被押着的婉美人眼神冰冷。 云昭:“……” 皇后轻咳一声,替婉美人说话,“婉美人失了孩子,行为上难免有失体统,陛下若要惩罚,也不可太过。” 寿安低着头,此时也不敢言语。 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见有皇后娘娘之外的女人敢对陛下动手。 而且皇后娘娘动手,那还是有原因的。 婉美人……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反正婉美人肯定讨不了好。 “既已经疯了,还让人出来做什么?找个地方,将她关起来,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听到这话,平妃猛地抬头,眼里是骤然出现的惊喜。 她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对婉美人动手,她手底下人不多,也不知道婉美人在陛下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 如果动手侥幸没留下痕迹,那便很好,可若是留下痕迹呢…… 陛下或许会因为她的身份当作不知道,可她以后的日子就会不好过。 如今不需要她动手,婉美人便已经遭到厌弃被关押起来。 平妃低头抿唇一笑,随后关心的走到皇帝身边,伸手用帕子轻柔的碰了碰皇帝被打的那半边脸。 皇帝下意识的就要躲避,可不知怎么,顿了顿又没有躲开。 云昭来这一趟,本来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能帮上的地方,谁知这全过程净是看热闹了。 皇后懒得留下来看那张脸,就拉着云昭的手离开。 皇帝正要出声,平妃已经拉住他的手臂放在心口,“陛下,妾身今日真是害怕极了。” 皇帝对平妃还算重视,这会子哪怕知道她是装出来也不会揭穿,所以看了已经没人的地方良久,去了平妃宫里。 八皇子正好醒来,皇帝盯着看了一会眉头紧蹙,让人将八皇子抱到侧殿里。 对于皇帝这一态度,平妃看见了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陛下这是……不喜欢八皇子? 虽说婉美人如今是不得宠了,以后怕也不可能再得宠,但先前那些宠爱又不是没存在过。 至于吗?竟然连带着亲生儿子都厌恶起来了。 平妃心中惴惴,倒真的有些不安起来。 她费了这么些力气,绝对不是想养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孩子在身边的。 “陛下许久没有来,想来还不知道,烬儿如今,会背不少诗了。” 皇帝手里拿着茶盏,垂眸看见碧绿的茶叶在茶水里漂浮,他不耐的瞥了平妃一眼,“今日朕没时间,改日再说吧。” 平妃望着皇帝,蜷缩的双手不禁缩回了袖子里,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云昭回到东宫,开始想兄长回去的事情。 在这里待着,总不是长久计。 问萧长胤……他似乎在谋划什么,云昭托着腮沉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长胤进来时,便见到她托腮倚在窗边。 他摆了摆手,示意近身伺候的宫人离开,随即自己将外衣取下放在屏风上,问道,“一一今日如何?” 秋月简单说了一通。 萧长胤点了点头,让秋月和几个宫人都出去,随后走到窗边。 云昭转过身,眨了眨眼,正好起身肩膀却被按住。 “再过两三日,我们一起送兄长离开。” 云昭愣了下,“两三日?” 她狐疑的看着男人,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古怪,以她对他的了解,这话必然是板上钉钉,已经安排好了的。 所以两三日后,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她不免担忧的牵住男人的衣角,轻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萧长胤顺势将她的手牵住,握在手里细细的摩挲着,“没什么大事,只是兄长一定会平安回到云国。” 他坐下来,视线与她平齐,认真的说,“昭昭,你相信我。” 云昭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这时候其实最应该做的,是回应他,告诉他,她相信他。 两人感情好,不管是不是装出来,总归显着北萧和云国的关系好。 这也是她的责任。 她却推开男人,眼眸清澈见底,“其实,你并没有必要做这些的。” 云昭不是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想过,设身处地,如果她是他,并不会比他做的有多好。 可那也只是设身处地,她不是他。 她不可能站在他的角度去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站在他的角度去原谅自己。 她正发愣时,手又被握住,萧长胤似乎是想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再过两日,皇宫里要乱一些。” 云昭不觉看他,皱着眉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抚着她的脸,眼里带着极为晦涩难懂的情绪,“三言两语,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 云昭听着这话觉得怪,但一时也说不上来怪在什么地方。 还有目光触及他滚烫的情绪,她不觉转头想要移开视线。 “我、我想起来,说要去看一一的。” 仓惶之下,她猛地起身就要离开。 男人却拉住她的袖子,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起。” 云昭看了他一会,困惑茫然的情绪在眼中交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和他一同出门。 萧长胤几日繁忙,可以说早出晚归云昭每日见到他的时辰也不多。 好不容易腾出时间,秋月还以为两位主子要好好的单独相处一会。 这时候见两人出来,还愣了一下。 “殿下,太子妃……” 萧长胤摇头,示意众人不用跟上来。 萧言棣在侧殿很是乖巧的自己拿着书翻,他年纪虽小却聪慧,如今已经认得不少字。 旁边有识字的宫人在侧,他若是遇上不知道的,招来一问便知。 …… 另一边,被关押的婉美人因为身子不适晕倒,暂时被放了出来。 她清醒睁开眼睛,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往上轻轻一勾。 “美人,陛下说了,让您在这宫里静养,没有陛下的允许,不得出门。” 婉美人垂着眸,忽然哀伤的看向嬷嬷,随后开始数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伤心事。 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日后好很难再有身孕…… 大概这些话出自她的真心,所以嬷嬷听了也怪难受的。 不过难受归难受,她也不可能抗命将婉美人放出去。 然而在此时,婉美人却忽然拔下发髻上尖利的簪子抵在脖子上,说若是不让她见到陛下,她便血溅当场。 几个嬷嬷都有些震惊,想到婉美人从前受宠的样子,犹豫之下还是派人去找皇帝。 寿安听了嬷嬷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进去通禀。 没过一会,皇帝去了翠微宫。 寿安在外面守着,起初以为会听到婉美人会大吵大闹,不过里头竟安静的很。 安静到他都觉得有几分诡异,所以探着脑袋耳朵贴在墙边听动静。 还没听到里面的动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皇帝走了出来,看寿安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动作,眉头微蹙,“怎么了?” 第392章 寿安连忙低头,“奴才觉得里面没人伺候,所以想着要不要进去?” 皇帝没在意,不轻不重的甩了袖子离开,“走吧。” 走了几步,他也没忘记叮嘱几个嬷嬷,“看紧她,别让她出去惹出乱子。” 几个嬷嬷连忙应了声是,等皇帝离开,不觉两两相看,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婉美人有多得宠,她们是亲眼看过来的。 至于婉美人为何得宠,她们也知道一二。 但这宠爱实在是太过,便使得她们一时倒是忘记了这宠爱来的最初的缘由。 还真的以为陛下对这位美人情深,谁知这份宠爱就如同水镜一样,一块石头砸下去,便碎了。 即便没有石头砸下去,也虚幻的很,摸不着的。 婉美人在里面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却很是诡异的吃吃的笑着。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作罢,几个嬷嬷都被这笑声吓得不轻。 半个时辰后,皇帝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一众太医被暗卫拎过去,陈太医被放下时更是脸色惨白。 瞧见皇帝的脸色以及现状后,吓得站都站不稳。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陈太医说话都在颤抖。 他怎么看着,陛下像是活不长了? 陈太医药箱里是带了不少的保命丸药,只是这丸药也只是能保住一时的命。 在他前面过来的太医已经把过脉,这会子各显神通又是拿金针放血又是按压穴道赶忙开方子。 门外,几个皇子听闻消息,紧赶慢赶的过来。 萧长祈瞥了一眼身边的萧长漠,“三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长漠没出声,只是用余光看着萧长胤。 他得来的消息,父皇似乎这回状况有些严重,总之不一定能活下来。 就算能活下来,日后身体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若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他们几个兄弟争夺权力表面和谐背地里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但斗过来斗过去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没能真的动摇太子的位置。 父皇在位时间久,他们尚有一线可能,可若是父皇在外时间不久了,那他们便没有半点可能。 萧长漠忍不住又看了萧长胤一眼,其实说实话,他对坐上那位置本来就没抱多大期望。 大哥在时期望是有的,但大哥不在了,后面又发生了很多事,他那些期望渐渐的就淡了。 不过淡了归淡了,心里也不是一点期望都没有。 萧长漠听着里面慌乱的脚步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惊叫,不由得伸长了脑袋。 在场唯一有些担忧的,便是萧长洛了。 郑妃得宠那十数年,他也是能感受到皇帝给他的,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 即便这些关怀和寻常人家不能相比,但比起其他的兄弟,他得到的已经够多的了。 所以他此刻紧紧抿着唇,神情满是担忧,随即又看向几个兄长,讷讷的要开口。 就在此时,里头忽然传出大的动静。 没多久,寿安急匆匆的跑出来,慌乱的看向萧长胤,“殿下、您、您还是进去吧。” 萧长洛连忙问,“怎么了?父皇是不是……” 剩下的他没敢问,等着寿安回答。 寿安哪里敢说里头具体什么状况,他看了一圈,最后目光放在萧长胤身上,“殿下,陛下在里面有请。” 走了几步,寿安被人拦住,只见萧长祈蹙眉问,“父皇是否请四弟进去,岂能你一言决定?” “谁知道你有没有假传父皇口谕?” “还是说,你……” 寿安脸色一冷,重重的甩了下拂尘,“二殿下慎言。” 语罢,他弯腰请萧长胤往里走。 周围几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广明宫内殿,皇帝躺在床榻上,先是昏迷不醒吐了血,有宫人过来清理了一番,陈太医才用金针将人扎醒。 只是扎醒后没多久,又因为剧痛难忍晕了过去。 这一出之后,陈太医倒是没用金针了。 他细细的探查着脉象,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皱的也越来越紧。 皇帝晕着还不受控制的吐着血,寿安进来时就见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红色,顿时吓得一哆嗦,险些跪在地上。 萧长胤走过狼藉的地面,看向几个太医。 与他视线相接的太医,纷纷挪开了眼睛。 “陈太医,父皇如何了?”萧长胤问。 他一出声,刚刚才挪开眼睛的几个太医不由得又看过来,心里还带着诧异。 第393章 一时也觉得,太子殿下对陛下,是不是关心少了点,太冷漠了些。 陈太医在之前已经让宫人服侍着给皇帝吃了一粒秘药,把了脉见脉象渐渐好转,才松一口气。 此时看了看四周,斟酌着说,“不知可否,单独和殿下说。” 寿安见状便做主带着剩下的人离开。 “说吧。” “陛下先前,或许是中了毒,身子才一直虚弱,便是用了再多的补身子的药,都没什么效果。” “这回又像是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微臣是从未见过,不过奇怪的是,两种毒在陛下体内似乎相抵了,所以才会吐出这么多污血。” 萧长胤垂眸,“这么说,父皇的身体无恙了?” 陈太医:“……” 这他要怎么说呢,相抵是相抵了,但中毒也不是假的。 这毒药在身体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的,要是离开了什么都不带走,那也不可能。 “微臣、微臣……” “陈太医请说。” 陈太医便用力咬牙,想着左右这事瞒不住,不如现在就和太子殿下说了,届时还能由太子殿下告诉陛下。 “于寿数上有些影响,不过只要细细保养,影响不会很大。”虽然想着瞒不住,要先告诉太子,但陈太医各种字眼里,还是竭力的委婉着。 “还有就是……”陈太医看了一眼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帝,继续说,“陛下日后恐怕会常常觉得胸口疼痛……” 陈太医还没说完,萧长祈就带着其他几个皇子闯了进来,并先发制人的指着萧长胤骂,“四弟,父皇病重你遣散伺候的宫人,究竟是何居心?” 陈太医看的一愣一愣,这是在做什么? 有禁卫从两边赶来,犹豫了一番停在了不远处。 寿安被人拿住,心里暗骂了句蠢东西,随即挣扎着喊,“二殿下,你绑着奴才不放做什么?奴才并未得罪你。” 萧长祈冷笑,心里已经认定寿安和太子勾结,想要谋害皇帝的性命,然后坐上皇位。 只是他这认定,并非是发自肺腑的觉得寿安和太子勾结,而是想将这个罪名敲定。 没有太子,他这个长子就有了机会。 近几个月来,朝中大臣因为他处于长这个位置,对他颇为的支持。 萧长祈眼里闪着兴奋,“来人啊,太子竟企图谋害父皇,快将人拿下,保护父皇。” 站在那的禁卫身体愈发僵住,一会看看萧长胤,一会看看萧长祈。 萧长洛扯着萧长祈的袖子,“二哥,父皇的身体要紧,你别胡说。” 萧长祈因为太过兴奋,仿佛泼天的权力就在眼前,他伸手就可以摘到,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破,“滚开。” 萧长洛:“……” 他已经很努力的想办法救这个二哥了,难道二哥看不出来,这些禁卫压根没有要去抓四哥的意思吗? 萧长洛决定不再管,而是走到陈太医面前,恭敬的行礼后温声里还带着些许急切,“陈太医,父皇身体如何了?” 陈太医看了一眼萧长胤,正要说话,就听不远处床榻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周围安静的很,所以这点动静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皇帝很是费了力气转头看了一圈。 太子神色淡然,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担心。 不过他往常就是这样,皇帝对他倒是没有生疑。 而其他几个儿子,有的面色担忧,有的很是急切,还有的简直遮盖不住眼中的野心。 皇帝的脑子里一瞬间将所有发生的事情给串联了起来。 他警惕又狐疑的看着几个儿子,闭了闭眼,“出去。” “父皇?” 他声音竭力加重,语气不善说,“出去,还要朕说第三遍?” 这话一出,几个皇子都没留下来了,互相看了一眼往外走。 萧长祈见此心里倒是一松,心里想着虽然父皇身体看着不大康健,但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他只要在这一段时间内,争取能够争取的便好。 至于其他人,都低垂着头也看不出情绪。 而萧长胤走出去没多久,就被追上来的寿安叫住。 寿安气喘吁吁的,“殿下。” 萧长胤面色不改,等着寿安开口。 寿安便说,“陛下请殿下回去商议一些事情。” 广明宫里已经被宫人清理过,又点了浓郁的熏香。 陈太医本来不想说实话的,但其他几个太医神色慌张,藏不住事情,所以他只能一五一十的告知。 末了他还安慰,“只要好生将养,于寿数上其实影响不会很大。” 说完他大概也觉得这话还不如不说,于是又道,“申大人或许有办法。” 皇帝本来脸色又青又白的,听到申大人三个字,顿时又有了精神。 就在这时,寿安扯了一嗓子。 萧长胤缓步走进来。 皇帝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被宫人扶着坐起,手边还有一碗刚熬好还烫着的药。 陈太医在旁边随时候着,其他几个太医都已经被遣走了。 陈太医能留下来,也是担心一会要是发生什么事情。 此时见萧长胤进来,陈太医便识趣的走到屏风那边。 “父皇。” 皇帝身体虚弱,说话都困难,但这会他不能躺下,“朕已经派人去拿婉美人了,她胆大包天,竟敢与人勾结,毒害于朕。” 萧长胤面色不改,“与何人勾结?” 皇帝对太子的冷漠不大满意,到底他是他的父亲,做父亲的身体不适,他怎么一副不关心的样子。 但这点不满意也没扩大多少,如果萧长胤此时急切的关心了,皇帝才要生疑。 至于冷漠冷血,皇帝倒愿意见到太子这样。 于他来说,这样的性子,才适合去做帝王。 “婉美人是后宫嫔妃,何人能在后宫中自由出入,给她毒药呢?”皇帝强压着不适,声音很轻。 萧长胤眼中淡漠,指间把玩着珠串,漫不经心说,“父皇放心,儿臣会去严查。” 第394章 皇帝被这话一噎,一时不好说下去了。 他总不可能直接说,他是想说能自由出入后宫的人里有太子妃。 而想要害他性命的人,必定有云国太子。 不管这是不是真相,只要按着这个思路走,哪怕不是也得给摁成是的。 他歇息了会,说道,“云国太子还没离开北萧……” “儿臣会亲自将人送离。” “太子,你知道朕在说什么。”皇帝恼了,却因为语气加重,肺腑都在疼,不断的咳嗽引得陈太医频频看过来。 萧长胤弯腰倒了温水,递了过去,“儿臣愚钝,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你……”皇帝还要开口,却不知什么缘故直接晕了过去。 陈太医坐不住了,连忙过来查看。 “如何?” 陈太医松了一口气,拿了金针一边说,“没什么大碍。” 紧接着他又委婉的抿唇,“殿下,陛下这身体,还是不能动怒。” 萧长胤点点头,对着陈太医说,“好好照顾。” 说完就转过身,往外走去。 片刻后,云昭还没反应过来,就坐在了马车上。 听着马车碾过泥土的声音,她不禁抬眸,有些紧张的拉着男人的袖子,“这是要去哪?” “送兄长离开。”他抓住她的手指,目光深沉,“我在证明给你看。” 大概是他目光太过灼热,云昭下意识的转头。 只是男人伸出手,捧住她的脸,“别躲我。” “发生了什么?”云昭想到了很多个可能,不住的猜测为什么要这本着急送兄长离开。 皇帝中毒的消息并没有传开,云昭又不关注那边,自然不知道这消息。 “没什么。”萧长胤低眸,用折扇挑开车帘一角透气。 随后脑海中想出许多事情。 其实大婚到现在,两人融洽的相处时间更多,只是这融洽里,真心有,假意也有。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当年想过权力、天下,想过坐上那位置,永不再受旁人的控制。 后来大婚,他想要她陪在他身边,哪怕是恨,也好的。 可渐渐的,他不满足她带着恨陪在他身边,尽管他知道她的恨来自于她的爱,但他想要的更多。 他想要她全部的爱。 她的恐惧和担忧,来自于云阳来到北萧。 先前他们一同在云国时,他们相处的很自在。 所以还是得…… 他想事情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的敲打,极富有节奏,一下又一下。 云昭在旁边看的后背莫名一凉,有些奇怪的抓了抓头发。 到了地方,云阳听说这会离开,目光诡异的落在萧长胤身上,随后派人去收拾东西。 几个使臣有的骑马有的坐着马车,脸上都是茫然。 他们这是……离开北萧了? 不过怎么搞得,像逃命一样。 城门外,云阳看着云昭,“昭昭,你……” 不等他说完,云昭就抱住萧长胤的手臂,笑得眉眼弯弯,“哥哥,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云阳顿了顿,点头说,“照顾好自己。” 回宫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云昭问了一路究竟发生了什么,萧长胤愣是不说,就带着她到处闲晃。 知道内情跟在后面的木易,想到宫里还躺在床榻上的皇帝,嘴角直抽。 殿下这是,装都不装了? 快到了宫门口,萧长胤才说,“待会你去母后那,随着母后一同去看父皇。” 第395章 回了东宫换了衣服,在换衣服的时候,素昔急匆匆的跑过来,在门口简单说了几句。 云昭正拿着块玉佩呢,听到这话手一哆嗦玉佩往地上一摔,“什么?” 素昔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云昭:“……?” 这都什么情况,好端端的,皇帝那边有人给他下毒? 她想起这两日的不寻常,便问,“可知道是谁?” 素昔皱眉,“似乎是婉美人,都说婉美人自从小产后,性情便有些不稳定,总是在寝殿里摔东西怒吼。” 云昭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大概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放弃思考,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去了永宁宫。 皇后倒是异常郑重的打扮,云昭低头望着梳妆台上摆着的华丽头面,愈发沉默了下来。 费了好一番时间,两人才一同前往。 到那时,寿安歉意的过来说,申大人正在里面。 云昭没想起来申大人是谁,皇后倒是知道,她挑了挑眉,也没叫寿安进去催促,就这么站在门口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申迌从里面出来,对着皇后和云昭行礼,随后翩然离开。 云昭对上申迌的脸,想起素昔先前说的话。 说是申迌在外头很有名气,说他占卜很灵。 据说宫里如今炼起丹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云昭看了许久,却见走了一段路的申迌转过头,忽然看了她一眼。 她再看时,申迌已经走远。 “进去吧。” 广明宫里,满是浓郁的苦药的味道。 寿安苦着一张脸,让宫人去端茶过来。 皇后摆了摆手,“不用了,又不是来喝茶水的。” 寿安:“……” 皇后娘娘确实不像是来喝茶水,倒像是来赴宴的。 他都多久没见皇后娘娘打扮的如此郑重了。 寿安竭力控制住表情,但还是没忍住嘴角直抽。 皇帝也看见了,本来想摆出表情质问,余光又看见云昭,于是将想说的话生生给咽了下去。 这一咽,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寿安连忙上前伺候,随后就站在那原地不动。 皇后来了也不开口,就在那坐着。 云昭喊了声父皇,也没说话了。 皇帝也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皇后。 几人都不开口,旁边伺候的那些宫人,更是动都不敢动,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半晌,皇帝才看向云昭,“朕没什么大碍,太子妃先回去吧。” 他本想说一句皇后留下,只是见皇后压根没有起来的意思,便闭上了嘴。 云昭意思的说了几句关心的客套话,转身离开。 到了外面,秋月已经早早等着,脸上都在发愁。 走了一会,秋月才悄声问,“太子妃,陛下他……” 云昭看了看周围,对着她摇了摇头。 第396章 广明宫里。 皇后就坐在那一言不发,整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妆容和服饰首饰华丽,美的不可方物。 寿安:“……” 他想了想,大着胆子让站着伺候的宫人下去,自己则站在一边。 “听闻这事,是婉美人做的。” 皇后终于开口,寿安也很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再不开口说话,他都快待不下去了。 皇帝脸色难看,眼睛微微阖着,“她一个后宫嫔妃,如何敢给朕下毒。” 皇后神情冷漠,“也是,她一个后宫嫔妃,如何敢给陛下下毒,所以陛下是吃坏了肚子吗?” 寿安一脸惊悚的看向了皇后,同时伸出手掐了把自己。 疼的,这竟然不是在做梦? 皇帝也很震惊,只是很快他又转换好心绪,脸上却还有未收回的愤怒,“你骗朕?” 皇后轻笑,终于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神情,她站起身,缓缓走到皇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陛下说笑了,看陛下的样子,想来身体没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皇帝如何反应,迈着极其轻快而优雅的步子,缓缓离开。 寿安以为皇帝要发怒,却见皇帝闭上了眼睛,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就在寿安以为皇帝已经睡了时,皇帝说道,“将婉美人砍了,送去姜国那些使臣那。” “告诉朝臣,明日启,由……太子监国。” 寿安掩住惊讶,说了声是。 婉美人的尸首用箱子装着被送去了几个姜国使臣的面前。 几人打开一眼,纷纷被吓得跪坐在地上。 鲜血渗出,在地上晕开大片大片的红色。 其中一个胆子稍稍大些的,双腿发颤的站起来,走到近前问,“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还想,是不是北萧终于按捺不住狼子野心,要领兵攻打姜国。 至于这般举动,怕是要将他们捉了去祭旗。 “婉美人胆大包天,竟敢给陛下下毒,此乃死罪。” “婉美人是姜国之人,如今尸首,就交给诸位处置。” 抬着箱子过来的侍卫和内侍往外走。 许久后,为首的那个臣子才找来人,将这里清理干净。 至于婉美人的尸首,他也不敢叫人安葬了,直接让人扔到了荒郊野外。 等一切都处理好,他才想起还有一个八皇子。 第397章 八皇子萧烬,如今养在平妃那边。 他们此次前来,本意还有让婉美人将八皇子接回去的意思。 现在八皇子还没接回去,婉美人已经死了。 这人转头看几个同僚,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迟疑犹豫。 太子如今还没被废,但是身体这个状况,肯定是不能继续做上太子了。 但他们几个人也拿不出主意,写信送去姜国,这一来一回的又不知道发生多少变故。 所以几人最后还是去找了姜斐。 陈太医从屋子里出来,被几个使臣团团围住。 “陈太医,不知太子身体如何了?” “这些时日……可否尽快动身?” “我们与太子有些话要说,不知能不能说?” …… 陈太医拎着药箱,木着脸一会,余光还瞥见没被清理干净的地面,他侧开身体,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随即也不言语,示意几人让开,从那空隙里走了出去。 半晌,几人自动理解成了,姜斐的身体是可以听一些话的。 于是半刻钟不到,还没走远的陈太医,又被请了回来。 云昭是从素昔口中知道这件事的。 “说是婉美人不满被冷落,心中愤愤不平,所以才对陛下下了毒。” 云昭托着腮,无意识的拨弄着手边的璎珞穗子,“前朝……可有什么动静?” 云昭几乎没问过这类的事,所以素昔听了还愣了下。 过了好一会缓过来,才说,“倒是没什么动静,殿下是储君,如今监国又是陛下亲许,加之殿下素有才能,自然朝臣都心悦诚服。” 云昭点点头。 是不是心悦诚服其实也不要紧,总归面上要表现出这态度来。 秋月从外面走过来,脸上有些犹豫,还是云昭问了句,怎么了,她才继续说,“太子妃,郑夫人说是有要事求见。” 这个姓对云昭来说不陌生,但称呼却极为陌生。 她想了想,应当没有见过这位夫人,于是问道,“郑夫人是谁?” 秋月神情更犹豫了,“是郑妃娘娘的生母。” 云昭:“……?” 郑妃的生母?来找她做什么? 人都在外面等着了,没道理将人拦着不进来。 云昭在屏风旁边取了一件墨绿色的外衣披上走去外间。 那里已经摆上了茶水,郑夫人在那坐了会。 云昭一看,有两位夫人,一个年长的是郑妃的生母,另一个年轻许多。 她便看向秋月。 秋月悄声说,“这是郑妃娘娘的弟媳。” 云昭:“……” 她和这郑家,应当没有过来往吧。 两人一道起身请安,云昭也没阻止,而是等着人行完礼了,摆手让人起来。 郑夫人来时心里还有些期望,如今见这态度,又有些拿不准了。 “原先早该来拜见,只是想着太子妃忙碌,不敢多叨扰。” “这回听说太子妃时间空着了,便特意来拜见。” 云昭:“……” 她茫然的看向了秋月,一时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大脑混乱了。 这怎么说的,好像她初来云国,这两人特意来见一见一样。 过去几年了。 还有这个说法? 秋月轻咳一声,对着云昭眨了眨眼睛,随后一脸正色的说,“郑夫人可有什么事情吗?” 一边说完,她也不等郑夫人回答,便叫宫人是端来点心。 郑夫人张了张嘴,愣是没能把话说出来。 她身边的儿媳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郑夫人见状又看向云昭,正要说话时,就听得外面有动静传来。 秋月连忙走过去,郑夫人脸色一变,神情变得局促起来。 有人在,云昭也不好坐着等,就站起身过去迎接。 萧长胤走的快,木易在后面追着,前面的宫人也没来得及说,他便也不知道屋子里有旁人。 随手取下外衣,见云昭走过来还挑了挑眉,抬起手臂圈住她的手,“今日怎么?” 云昭倒是反应过来,但是没萧长胤动作快。 郑夫人在外头听过不少关于太子妃受宠的传闻,虽然常常和其他几位夫人附和此事,但信倒是不大信。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过。 相信男子之爱,还不如相信天上会掉金子。 她女儿在后宫独宠十数年,这宠爱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太子在未娶妻之前,也未曾听过身边有女子靠近。 可见他性情本就冷,所以所谓的东宫独宠,也不过是因为太子妃身份贵重,而太子又对男女之事不太热衷罢了。 郑夫人来时,便是这么想的。 此时瞧见这一幕,两人顿时惊愕的下巴合不拢,一时连请安行礼都给忘了。 云昭抽开手,轻咳了声。 萧长胤这才看见屋子里还有外人,他转头对秋月说,“看看一一在做什么,若是空着便带他出去走走。” 刚要应一声说会将小殿下带过来的秋月:“?” 原来不是想念小殿下吗? 秋月默了默,应了声是,随后招了招手,示意几个伺候的宫人一道出去。 本来郑夫人还想留着说来之前的目的的,一见周围宫人都被带走了,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郑夫人?”萧长胤伸手给云昭整理了发髻上垂着的流苏,“不知郑夫人来此,是有什么事情?” 郑夫人脸色僵了僵,和儿媳对视了一眼,才说,“臣妇来给太子妃请安。” 等了几瞬,郑夫人难熬的很,一抬头,就见矜贵而又冷漠的男人微微俯身说着什么。 云昭透着宽大的袖摆,用力掐着他的手,眼睛也瞪着他。 萧长胤抿了抿唇,却还是难以自持的笑了笑。 完全被忽视的郑夫人两人:“……” 郑夫人掩住内心的震惊,压着声音说,“臣妇还要去见郑妃娘娘,就先行告辞,不叨扰殿下和太子妃了。” 云昭如梦初醒,抽回手背过身。 萧长胤轻声“嗯”,随即说,“来人,送郑夫人出去。” 过了会,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前朝事情不繁忙吗?” “怎么这会有时间过来?” 萧长胤眯了眯眼,抓着她的手指尖下意识的摩挲,“宣政阁那边在争着,等争出一个结果,我再过去。” 第398章 宣政阁? 云昭即便再不问前朝的事情,也知道宣政阁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北萧历朝历代皇帝商议要事的地方。 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是不得进去的。 云昭打量的视线在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有点忍不住问,“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萧长胤看了看她,“还活着。” 云昭:“……” 她觉得这话有点怪,对上男人眼神后觉得他眼神也有点怪。 便将人推开往外走。 萧长胤这会倒是没有追上去,几瞬后,徐泾在外头说,“殿下,申大人已经去陛下那了。” 萧长胤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神色郁郁的望着不远处,“宣政阁那边呢?” 徐泾:“……几位大人情绪十分激动,虽有宫人相劝,但还是不免在口舌之争外,动起手来。” “属下已经让人给几位大人找了地方,整理仪容。” 萧长胤点头,“让他们整理完,再继续。” 徐泾:“……” 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打起来吗? 文臣对骂很是有文采,不是呜呼、之乎者也,就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 小半个时辰话都能不重复。 起初是这样确实没错,但后来大抵是情绪激动起来,几人便上了手。 徐泾在旁边围观,很是一言难尽。 被叫过来商议要事的都是老臣,年纪不小胡子花白的。 打也没伤筋动骨的打,就是扯着头发拽着衣服。 徐泾想了想,觉得几位大人刚刚打过,应当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了。 半晌。 木易一脸担忧的问徐泾,“徐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徐泾望着再次陷入混乱的局面,沉默了许久。 能怎么办? “等着吧,待会就好了。” 木易“啊”了一声,最后只能站在一边等着。 与此同时,皇帝正喝着药,感觉到身体似乎好了许多,便说,“这药陈太医都没能验出来有什么作用,朕喝着却觉得身体好转不少。” 寿安看了皇帝一眼,只觉得看到了一脸的菜色。 至于几个太医在外头满脸忧愁的样子,他也看到过。 总之陛下的情形,不太乐观。 但此时寿安也不可能说实话,如今掌权的是太子殿下,陛下他…… 寿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奴才瞧着也觉得是,申大人果然有本事。” “还有一件事,方才有人来报,说陈术陈大人回来了。” “奴才想陛下需要休息,就没让人进来,只问了几句。” “陈大人说,那些药竟十分幸运的给集全了。” …… 过了会,皇帝伸手按了按眉心,“让申迌去管这事。” 寿安:“是。” 拂莺楼里。 郑妃正自己打着扇子,伸手拿了一杯饮子,问道,“将人送出去了?” 侍竹接过扇子,“已经送出去了,不过奴婢看老夫人怕是没打消念头。” “前次还去了东宫,也不知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郑妃倒是不担心,“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不需要再来找本宫了。” 侍竹顿了顿,“老夫人还是关心娘娘的。” 郑妃摆摆手,“不必安慰,本宫的母亲,本宫还能不清楚吗?” “左不过是瞧着本宫如今不得宠了,所以想送人进来,只是计划还没开始呢,陛下那又……所以又将主意打在洛儿身上。” “本宫是想让洛儿府里多些姬妾,多开枝散叶总是好的,只是若是进去一些不安分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郑家眼见朝堂上郑越越来越没话语权,郑妃在后宫中也不得宠了,就着急上火的开始想其他办法。 侍竹见郑妃看得开,便试探的说,“旁的倒也罢了,老夫人到娘娘这里,也顶多抱怨几句,可若是再不死心,去太子妃那可怎么着呢?” “太子妃是个好相处的,但太子殿下……” 郑妃若有所思,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的伸手抚着茶盏的边缘,“惹着了倒也好,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一并给去除了。” 侍竹不免感慨,“娘娘变了不少。” 郑妃停顿几瞬,笑了一声,声音里莫名带着几丝讽刺。 她心里想的良多,不过都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会,郑妃站起身,让侍竹去拿那套新做的衣裙来,随即也不要宫人侍奉,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改了妆容,换了衣裳后走了出去。 侍竹本想拦着,但想了想,还是跟在了后面。 郑妃是去看皇帝的,路上她用帕子揉了揉眼角,眼圈很快通红。 她过去也并非是关心皇帝,搁在三四年前,她要是面对这处境一定要急得到处转。 但如今事情几乎已经成定局,改变不了。 就算有能改变的,也轮不到洛儿身上。 所以当前还是抓住手里有的才是。 如郑妃所预料的,她没能见到皇帝。 不过这也不要紧,本来她来时就没打算见到人。 郑妃在门口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随后扬长而去。 被迫听了一场哭声的寿安伸手揉了揉耳朵,一脸的难色。 到了里面,他还得为郑妃说话,“郑妃娘娘,实在是关心陛下。” 皇帝闭眼不语,就在寿安以为皇帝睡了要离开时,皇帝开口道,“皇后这几日,在做什么?” 寿安:“……” 寿安及时扯出一句话,“这些日子后宫多有动荡,皇后娘娘为此烦忧。” “动荡?”皇帝抬着眼。 寿安又说,“婉美人的事情……叫许多人心中都十分的害怕。” 皇帝不说话了,婉美人是他纳进后宫的,也是他宠出来的。 他摆摆手,让寿安出去。 皇帝这一病,后宫确实动荡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平妃的宫里。 除了八皇子,其他皇帝都已经成年,都在宫外居住有了子嗣,还都有自己的亲娘,这些是拉拢不了的。 唯有八皇子,生母已逝,养在平妃那。 平妃到底不是生母,若是平妃出了事情,那八皇子还指不定给谁养呢。 所以近来,平妃宫里格外的热闹。 八皇子被抱在平妃身边,有些惊恐的望着围过来的妃嫔们。 养在婉美人那时,八皇子闹腾的能将翠微宫给掀了,养在平妃这,却格外的安静。 有嫔妃顺着拍平妃的马屁,夸赞道,“到底姐姐会教孩子。”这人先伸手掐了一把八皇子的脸,这才继续说,“先前八皇子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八皇子有此变化,懂事有礼,可都是姐姐的功劳。” 晚了一步没能说出这话的其他人暗恨不已。 连忙跟在后面附和。 平妃听着这些夸奖,脸色却算不上好。 尽管这些夸赞让她很满意,但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不明。 她在这后宫没什么价值,前楚国公主的身份给她带来了尊重和荣华富贵,除此之外,便再没旁的了。 平妃低垂着眸,叫人将八皇子给抱走。 她的话一出,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 尤其是刚才那位,忍不住说,“平妃姐姐是担心什么吗?我们姐妹几个,可都是特意腾出时间来看八皇子的。” 平妃抿唇笑笑,“担心什么?妹妹怕是想多了,这会子是该八皇子休息的时候。” 八皇子既然被抱走了,其他人也没心思留下来和平妃姐妹情深。 所以一个个的,很快找了借口离开。 有宫人去整理一片狼藉,大抵是不小心,其中一个人摔坏了茶盏。 平妃静静的望了一会,摆手说,“都下去吧。” “娘娘?”跟着平妃从楚国来到北萧的宫人忧心忡忡,平妃半闭着眼,“没事,去八皇子那看着,若是有发现半点不对劲,都告诉本宫。” 接下来几天,平妃发现饮食被动了手脚。 她没去皇后那叫哭,也没去皇帝那,而是悄悄的将人处置了,随即不动声色当作不知道。 这局面,暗处和明处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区别。 平妃没说出来,皇后却知道了。 冯嬷嬷说,“还不止一个人,奴婢粗粗估算了下,得有七八个人动了手脚。” 皇后沉默了会,“去告诉陛下。” 冯嬷嬷惊愕的看着皇后,“娘娘,这是后宫之事。” 她的言外之意是,后宫的事情,又是妃嫔和妃嫔之间的,怎么也不用送去皇帝那让他处理。 皇后慢悠悠的屈起手腕托着腮,轻声说,“平妃身份特殊,我怎么好处置?” 冯嬷嬷:“……是。” 皇帝那得知之后,让人去细细查看,等查来之后,将所有下手的嫔妃都给处置了。 其中有身份还算高的,一时到了翌日,不少臣子就哭到了萧长胤面前。 萧长祈在旁边看得眼酸,这些日子他们几个兄弟都不好过。 那些原先拉拢他们的臣子,一夜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碰见他们宁愿装不认识飞快的走过,生怕被人知道他们曾经私下里来往过。 “二哥?”萧长漠路过,见他不走,便问道。 萧长祈颔首,跟着一道走。 他是个憋不住话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多次嘴上没个把门的,被禁足。 “三弟,你我兄弟,日后怕是再无位置了。” 萧长漠神色郁郁,眼底深沉,他也不和萧长祈绕弯子,说道,“二哥觉得,我们能做什么呢?” 萧长祈被这话一噎,是啊,他们能做什么呢? 父皇病重不能管事,太子监国是理所当然。 从前与他们交好的臣子,一个个的疏远比谁都快。 他们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手底下无人可用,无兵可用,能做什么? 萧长祈不死心,看着萧长漠,“三弟,你就这么放弃了?” 萧长漠眼神微厉,望向萧长祈时却收敛,像是被迫妥协的说,“事到如今,二哥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能在这时候,拿到该有的东西。” “二哥可是长子。” 语罢,萧长漠扬长而去。 萧长祈陷入沉思,走到一半还看见手上拎着东西的萧长洛,两人之间算不上有矛盾,所以萧长祈这招呼打的就颇有些真心诚意,“七弟,你这是去哪?” 萧长洛扬起手上拎着的东西,萧长祈这时候才发现是宁记的糕点,只见萧长洛笑了笑,“皇子妃爱吃。” 萧长祈:“……” 一个两个的,怎么脑子都有点问题。 太子那他不敢说,萧长洛这他却忍不住。 萧长祈想了想,左右手边没什么事情,就准备跟着萧长洛去他的府邸中,路边一边说关于不能让女人爬上头的话。 萧长洛没说话,到了门口,萧长祈听见厉厉破空声,不由问道,“这什么声音?” 走了几步,他看见正中央一个练武台。 在外头颇有贤惠之名的七皇子妃,身着红衣简装,手里拿着鞭子舞的很是干脆利索。 “砰”,鞭子打到木桩上,扬起的木屑飞溅到萧长祈面前。 萧长洛将糕点给下人,随后问萧长祈,“二哥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萧长祈嘴唇动了动,看向萧长洛的眼神格外的怜悯,“……没什么。” “二哥,留下来用膳吧,我们也许久没一同饮酒了。” 萧长祈低头看着木屑,下意识的摇头,“这就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等下回有空再来,你……自己小心点吧。” …… 萧长胤对来求情的臣子,只扔下一句,若是觉得有异议,就去广明宫。 这话一出,瞬间没人再来求情了。 “殿下。” 吕上拿来册子,让萧长胤翻阅,萧长胤简单看完,随即扔到一边,指间屈起点着桌面,“告诉父皇,将姜斐尽快送走。” 吕上不解,“殿下可是觉得,姜国太子不离开,会有变故?” “变故?”萧长胤冷笑一声,“孤只是提醒父皇,有些事情,该想起来了。” 吕上心头一凛,连忙应了声是。 广明宫里,皇帝正喝着药,听了姜斐的名字,才想起这人还在北萧。 “他的伤势如何了?” 寿安:“……” 这话该怎么说呢? 姜国太子那伤势,能活下来都是靠几个太医精湛的医术,至于旁的…… “有太医照料,倒是还行。”寿安说。 皇帝其实也不关心姜斐是死是活,婉美人对他下毒,如今理亏的是姜国。 第399章 对了,理亏的是姜国。 他眼神深沉布满阴霾,让人捉摸不透不知他在想什么。 “传朕口谕,让二皇子萧长祈,送姜国太子回姜国。” 寿安皱了皱眉,“陛下,您先前不是让三……” 他的话在对上皇帝的眼神后戛然而止。 正在府中感叹七弟可怜,美人在怀唇上露出笑意的萧长祈,听了内侍的话,很快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是不是传错旨意了?”萧长祈有点不太确定,并指了指门外,“这里是二皇子府,你们走错了。” 来传旨的内侍嘴角一抽,“二殿下,奴才没有走错,这旨意就是给二殿下您的。” 萧长祈:“……” 传旨的内侍将圣旨给萧长祈,随即一窝蜂离开。 被扔到一边的美人见状,走过来恭喜,“殿下,陛下竟将这样要紧的差事给殿下您,可见是重用殿下。” 萧长祈:“……” 这种重用,爱谁要谁要。 得知终于能离开北萧,姜国几个使臣,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姜斐如何,他们并不关心。 姜斐如同废人,是姜国储君的他,无论是在哪里处境都不会好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姜斐躺在床榻上,一脸的麻木。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足够他想清楚,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哪怕想不全幕后黑手,也能清楚谁在其中参与了。 上和……他不该看轻女人,能在皇室里混的如鱼得水的女人,又能是什么软弱角色。 这些是他识人不清,太过刚愎自用所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怨不得其他人。 但他没想到,他的亲弟弟,也会参与其中。 就因为婉美人吗? 或者不是,或者是早有怨言。 姜斐闭了闭眼,尽力不去想这些,他现在是个废人,手底下的人能走的也都走光了,什么都做不了。 “来人。” 有丫鬟哆嗦着走过来,“太子殿下。” 姜斐心情不好,总是砸东西,所以丫鬟瞧见他都害怕的很。 “去请几位大人进来。” 丫鬟连忙应了声是,随后出去找人。 过了会,姜斐看了一圈表情各异的人,才说,“八皇子的事,你们准备如何?” 几人正愁这个,听见姜斐抬起,眼睛不由得一亮。 “殿下可是有想法?” “微臣早知道,殿下才德兼备,考虑事情全全面面,自然是早已经想到了。” 几人丝毫不吝啬夸赞,说完皆看着姜斐。 姜斐心中冷笑,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和难堪,说道,“婉美人已死,八皇子……归了平妃抚养,长此以往下去,姜国必定会和曾经的楚国一样,被北萧吞噬。” 几人一惊,慌张的看着左右。 担心这住处里,被安插了探子。 姜斐却不担心这个,还对其他人说,“不用担心,孤早已经让人排查过,这里没有外人。” 好歹稳稳当当的做了不少年太子,这点几人是相信的。 所以松一口气同时,又担心起来,“殿下可有妙计?” 姜斐垂着眼,“如今之计,是告诉父皇,送一个未成婚名声干净的公主过来,姜国公主做了北萧皇帝的后妃,总有资格抚养八皇子。” 几人:“……” 这法子倒是挺对的,但问题是,北萧皇帝似乎中了毒,还在床榻上躺着休养,监国的人都成了太子了。 这种情况下,送公主过来和亲?和的哪门子的亲? 别将人送过来还在路上,北萧皇帝先没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而且姜国皇室里,哪还有未婚名声又干净的,哪怕是有,性格也胆小怯弱,拿不上台面,和亲再和出仇来。 姜斐闭上眼,“办法孤已经给出来了,你们要不要照着做,随便,出去吧,孤要休息了。” “是。” …… 等着几人离开,姜斐暗自勾了勾唇,他不好过,这些人也别想好过。 以为将他拉下来,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了吗? 天真。 既然他已经到了这个处境,那他要让害他的人,连他的处境都不如。 身体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姜斐面目狰狞,再没有半分先前谦谦公子的模样。 在几个使臣写信回去的同时,姜斐叫来了暗卫,叮嘱了一些事情。 被叮嘱的暗卫掩藏不住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斐,又有些犹豫的说,“殿下,若是此事是真的,暴露出来,恐怕……” 不等他说完,姜斐冷笑,“与孤何干?” 暗卫不说话了,想想主子这般处境,死了还能好受点,偏偏寻死又不能。 于是两三日的功夫,流言四起。 听着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云昭扔开手里的帕子,招了招手。 两个小宫女没想到太子妃会在这里,连忙过来请安,惊恐不已的请罪。 云昭示意两人起来,“在说什么?” 两个小宫女:“……” 其中一人胆子稍稍大些,“没、没说什么,只是一些姑娘家的话。” 素昔努力板着脸,“大胆,太子妃面前还敢说谎?”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再隐瞒,就压着嗓子说,“如今宫里都在传,八皇子的身份,说八皇子……并非是皇子。” 云昭听了纳闷,“什么叫八皇子,并非是皇子?” 她怎么已经听不懂话了? 素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都瞪圆。 云昭见两个宫女哆嗦的愈发离开,便摆摆手叫人离开,末了还说,“日后注意些,别说不该说的话。” 两人行礼离开,素昔才抽了一口气,悄声说,“怪道奴婢觉得,八皇子与陛下,生得不大像呢。” “而且这么些年,多少嫔妃都没能有孕,怎么偏偏婉美人就有了呢?” “说是助孕的方子,可也不是没有其他人用,也没见再有妃嫔有孕啊。” 秋月没跟在身边,要不然此时定要训斥素昔不懂规矩。 云昭听完沉默了许久,也没能将这些话给消化掉。 话她能懂,但理解起来,确实是很困难。 “去外面打听一下,看看传成什么样子了。” 在素昔去外面打听的功夫,云昭也没心思继续赏花,便转身回去。 正好碰上启蒙的先生出来,她便带着一一去坐秋千。 小孩子见风长,几乎十多天就一个样子。 云昭低着头眼神有些愣,其实萧长胤一直很忙,每日早出晚归都是常事,所以尽力陪着儿子的是她。 大概是父子天性,哪怕不常常相处,一一的相貌和性子都越来越像他。 云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明日带你去皇祖父那。” 她的话音刚落,素昔便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云昭叮嘱几个宫人好生看顾一一,随后才出去和素昔说话。 “怎么样?” 素昔脸上难掩震惊和古怪,“外面都说,八皇子不是陛下所出,而是婉美人耐不住深宫寂寞,红杏出墙才有的身孕。” “包括婉美人先前有孕但没保住的那个,也并非陛下的孩子。” 云昭:“……” 她是有点猜测,但没想到会是真的。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婉美人胆子太大,还是那边太过糊涂。 至于这传言是不是真的,云昭倾向于是。 再者,这时候真不真的,其实也不要紧了。 传的这样广,尤其还是有关后宫秘闻,哪怕是假的,也得被说成是真的。 就是这件事,是不是他在背地里操作的。 “陛下还病着,要是知道这件事,可怎么办才好?”素昔话里像是担心,语气且很像是在看热闹。 云昭看了看左右,也只说了两个字,“慎言。” 素昔吐了吐舌头,随后说,“太子妃,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咱们明日还是别带小殿下过去,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到了晚间,云昭打着哈欠等着人回来。 月上三更,才听见动静。 云昭自己点了蜡烛,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本来明日我想带一一去广明宫看看父皇的……” “不用去了。” 云昭“嗯”了一声,看向他,似是不解。 “下午父皇听了几句话,怒火攻心晕了过去,几次醒过来又晕过去。” “现在应该还晕着。” 说完,萧长胤才接过水,喝了半杯放下。 云昭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姿势,只有眼睛眨了几下。 “怒火攻心,现在还晕着?”云昭不确定的问,“是婉美人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有其他的事情,能让皇帝气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个样子……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是不太能体会到这种愤怒,但是应该能想象到。 萧长胤点了头,揽住她的肩膀半推着带她去床榻边让她坐下,“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你……” “若是不习惯我不在旁边,无法安眠,我可以留下来等你睡了再走。” 云昭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一听这话,给了男人一个白眼,抬腿往床榻上一缩,将床帐放下,过程干脆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萧长胤在原地站立良久,才轻笑一声去换了身衣服,随后再去广明宫。 其他几个皇子早已经到了。 皇帝似乎刚醒过来,周围不少太医围着,商量着滴血认亲一事是否可行。 陈太医近来憔悴的很,眼下青黑走路都是飘着的。 他看了一圈身后满脸茫然的皇子们,嘴角不断抽搐,斟酌着说,“滴血认亲,未必一定准确。” 陈太医的话一出,尤其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皇子们,这些被看了一眼的皇子们,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几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八皇子的身份有问题,难道还怀疑上他们的身份也有问题吗? 但偏偏皇帝没直说,几人也不好叫冤。 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骂了几句。 萧长胤一来,就对上几个兄长弟弟类似求助一般的目光。 他身形一顿,继续往里面走。 萧长胤请了安,随后问太医状况。 皇帝忽然看向他,“太子,你去,将那个野种带过来。” 平妃宫里,因为外头飘着的流言,她根本无法入眠。 八皇子已经被她让人带去休息,她极为忐忑的在屋子里转圈,心里乱糟糟的。 外面那些流言,起先她听到了,还觉得荒谬。 可之后细细想来,越想越觉得,流言可能是真的。 后宫这么多女人,怎么就婉美人一个人能生,其他人都不能。 那助孕的方子她也用过,一点效果都没有。 当时她还觉得是婉美人藏着掖着,不肯将真正的方子给说出来。 现在想来,哪有什么真正的方子,不过是寻了其他的法子罢了。 可这法子……未免也太…… 平妃脸色一白,心里又不免的想起,若是没问题的是她们,那么有问题的就是陛下了。 她能想到这一点,旁人自然也能想到。 还有八皇子,该怎么办? 前几日八皇子还是大部分嫔妃都想要的香饽饽,现在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她心里固然是清楚的,陛下不会因为八皇子多苛责于她,因为她的身份在那。 可是日后每每看见她,也会想起八皇子,她的恩宠几乎是没了。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将自己都给赔上了,不是为了落到这个境地的。 平妃心里暗恨,如果婉美人没死之前,这事情暴出来,倒是还好,她直接将八皇子给送回去。 可现在呢? 她该怎么办? 陛下一日没下达命令,八皇子就得待在这里。 再者,平妃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或许……或许这只是流言呢。 尽管她清楚婉美人的性子,确实是能做出这事的。 烦闷之余,她还有心思想婉美人红杏出墙的男人是谁,是宫里的禁卫? 萧长胤没管皇帝的话,只问陈太医,“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陈太医悄悄的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因为太子没搭理他,又是气得一哆嗦,不由得身后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低着头说,“陛下的身体,万万不可再动怒了。” 萧长胤看向皇帝,皇帝死死的盯着他,“去将那个野种带过来,朕要亲眼看着他,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周围站在远一些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400章 萧长祈反应最是激烈,大约是不小心踢到了什么,闹出很大的声音。 皇帝朝着那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萧长胤神色淡淡,面色不改,“不过是流言,父皇不必为此动怒,儿臣会处置传播流言之人。” 几个皇子纷纷妖抬起眼睛,用十分震惊的目光看着萧长胤。 震惊之中,或许还有敬佩。 萧长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萧长洛及时发现,扯住了袖子。 皇帝看了一圈,见竟然没人再说话,忽然觉得很荒谬。 他是让太子监国了没错,也意识到一些事情,太子在后面绝对不清白。 可他还活着,太子只是一时监国了。 他半闭着眼睛,再次说,“将那个孽种给朕拖过来。” 门口的禁卫见状就要动,却被萧长胤抬手拦住。 只见萧长胤走上前,弯着腰给皇帝整理被褥,随后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水,“不过是些流言,父皇何必为此动怒。” “婉美人处在深宫里,这流言如何能当真呢?” “八皇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情,都与父皇有个七八分的相似,等日后渐渐长大,流言自然不攻便破。” “父皇还是听陈太医的话,莫要再动怒伤了身子,不利于休养。” 萧长胤也不等皇帝回应,也不看皇帝被他的话气得脸色有多难看,直接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对众人说,“都回去吧,父皇需要静养。” 萧长策本来在外面等着,见萧长胤出来正要迎上去,却被萧长洛拉住往远处走。 萧长胤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寿安走出来,低着头说,“殿下,陛下那边,有意要开炉炼丹炼丹。” 其实炼丹一事,一直都是进行的。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子,廊檐挂着灯笼,昏暗的烛光下照出他明灭不定的神情。 深邃的眉眼微敛,其中情绪难以捉摸。 “随他吧。” 寿安心中讶然,说了声是。 远处,萧长洛已经拉着人走了一段路,不过还是没将人放开。 萧长策几次试图说话,都被萧长洛打断,于是一路上只能沉默着面无表情。 到了宫外,见周围真的没人了,萧长洛才松开,皱着眉说,“六哥,你莫要再管这事了。” 萧长策顿了顿,“你知道?” “谁看不出来?”萧长洛轻嘲,“不只是你我,就连父皇他,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我能阻止的。” 萧长策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萧长洛正色,“你或许会觉得我这话太过无情,可这个时候,还是顾全自身的好,你我都不是孤家寡人。” 扔下这句话,萧长洛才慢悠悠的离开。 翌日一早,平妃梳妆打扮好,许久也没等到外面有人过来,不由得派宫人出去探查。 过了会,出去探查的宫人回来,“娘娘,广明宫那并无动静,奴婢也没听说陛下要处置八皇子。” 平妃手里的茶盏一跌,神色同时变得难看,“什么?没有要处置那个野种?” 她彻夜未眠,就是为了想该怎么应对。 好不容易想好了法子,能干干净净的脱身而出,却没等来禁卫将八皇子带走。 这怎么可能? 难道陛下已经认定了八皇子是他所出?可流言不似假,加上这些年陛下确实没有所出,没道理婉美人就是那个例外。 哪怕婉美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没有证据,这个怀疑也是洗不清的。 平妃胡思乱想的,让人将地上打扫干净,便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思来想去准备去广明宫一趟。 皇帝被气的不轻,听到平妃到来,本来想让人直接滚,可不知怎么,又叫人进来。 这不进来倒是还好,进来看了几眼,平妃心里忍不住咯噔了起来。 陛下这脸色,瞧着一点都不像是能好转的样子。 从棺材里挖出一具尸体,脸色比一比还指不定哪个更好。 寿安在外面等着,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过了不知道多久,平妃从里面出来。 寿安将人送走,期间时不时的看向平妃,不过并没能从平妃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没过几日,八皇子的身世风波在宫里渐渐平息,没人再敢提及。 至于宫外的,压是压不住,不过也传不进宫里。 素昔在旁边理着丝线,见四下无人便说,“太子妃,八皇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云昭拿着玉佩对着打开的窗户看,随后从孔洞里穿过丝线,一边说,“不算了又能怎么样?” 素昔:“……”好像也是哦。 云昭将两股颜色不一的丝线拢到一块,随后让素昔拿着一端,“叮嘱东宫里的人,让她们别说不该说的话。” 素昔说,“咱们这里倒是不要紧,只怕后宫的嫔妃要闹呢。” 云昭听了这话安静了会,放下手里的玉佩,远远的透着窗户看着外面。 与此同时,北萧皇帝病重的消息,渐渐的传开。 有太子监国,臣子们倒是没有慌乱。 毕竟太子监国,对他们来说还要更好些,尤其是一段时间下来,他们更能感觉到,太子比起陛下,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姜国那一边可惜北萧竟没能闹起来,一边又担心婉美人刺杀的事情。 婉美人是姜斐献上去的,姜斐如今又是一个废人,所以姜国皇帝在朝堂上很快便废了太子。 大概是墙倒众人推,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姜斐身上。 原先支持姜斐的臣子,哪怕想反驳一二,但是一想到姜斐现在的状况,也闷不做声了。 反驳是能反驳,证据也能找出来,可没什么异议。 姜斐不仅仅是废太子,身体也给废了,根本没必要在他身上再花费心思。 储君的位置空出来,姜国的几个皇子再次争得乌眼鸡一样,你死我活不罢休,一时竟忘了婉美人刺杀北萧皇帝,或许会带来的一系列的问题。 上和见着这场景,也不提醒,反而乐得看热闹。 胥陵倒是担忧,“若是姜国出了事情,身为姜国公主的殿下您,怕是也会……” 上和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声音柔和又懒散,“这条命嘛,我是不在乎的,要是能看到这些人一起殉了,我还要高兴呢。” 胥陵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殿下,他们不值得殿下如此。” 上和收回了手,望着远处树上飘落下来的叶子,“胥陵,起风了。” 风吹起落叶,在两人面前打了个旋儿,又轻飘飘的落下来。 几天之后,朝臣们也发现皇帝在命人开炉炼丹。 原先虽也有,但并没这么张扬。 几个臣子商量了一番,最后找到了萧长胤这里。 木易在外面将人拦着,皮笑肉不笑的说,“几位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为首的叫魏鞅,此时拱着手犹豫着措辞,“在下有一件要紧事要与太子殿下商量,不知可否通禀一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木易自然不能再拦着,先是派了一个小太监进去通禀,随后拱手将人请进去。 过了会,几人又被迎进书房。 只是一刻钟没到,几人又被送了出来。 木易点头哈腰,“奴才送几位大人出去。” 魏鞅先是摆了摆手,随后身形晃了晃,和其他人一起往外走。 素昔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还有些惊奇的问秋月,“姑姑,怎么几位大人看着不想活了的样子?” 秋月:“……?” 素昔转过身来,感叹了一句,“近来找太子妃的夫人,是越来越多了。” 秋月听了这话心说,可不得多嘛,陛下的身子如今未可知会如何,若是有个万一,储君登基,太子妃便是皇后。 这是板上钉钉的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后宫的人选。 要知道,东宫里可还没有旁的嫔妃。 这段时间着急上火的不只是宫外的那些夫人,还有后宫的嫔妃。 这么多嫔妃,没有子嗣的届时也不知该怎么办的,大好年华的。 秋月想到这些,都忍不住觉得可怜。 “听殿下的话,将人拦着就是了。”秋月叮嘱说。 素昔点点头,拿着篮子往远处走。 云昭听说了之后正挑了件绿色的外衣出来,心里转过很多个念头,不过都没说出来。 过了会,她让素昔拿着点心,往后宫走。 路上碰到几个嫔妃,皆小心翼翼的过来与她打着招呼说着话。 云昭想了想,就接受邀请去亭子那边坐了会。 几人见状自然高兴,绞尽脑汁的想着夸赞的话。 云昭便提外头时兴的花钿样子,几人注意力被转移,气氛很快轻松起来。 在这耽搁了快半个时辰,她才起身离开。 几人没挽留,而是等着云昭离开了许久,才悄声说着话。 “太子妃这样性子做了国母,想来也不会苛待我们。” “可是不会苛待又如何,我们才多大年纪,就这么一辈子关在这里吗?” “这话说的,难道陛下……咱们就不是被关在这里了吗?” 此话一出,几人都不禁沉默下来。 确实如此,本来也没什么区别。 云昭去了永宁宫,皇后正十分好心情的赏景,见她过来也没起身,而是叫宫人搬了椅子来,又对着云昭招了招手。 云昭过去坐下,就听皇后问,“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云昭看了一圈点心和茶水,还有周围开得很是艳丽的花,心情不由得复杂了起来,缓了缓才说,“儿臣过来和母后说说话,还有父皇那边……” 不等云昭说完,皇后就伸手倒了一杯茶水,并说,“你要去广明宫?不用去了。” 云昭确实不想去,过去还得装出一副好脸色,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臣……关心父皇的身体,所以想去看一看。” 皇后轻笑了声,“关心这做什么?” 云昭“啊”了一声,没想到皇后会如此的……不含蓄。 皇后也反应过来,换了个说法,“陛下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用过去打扰了。” 云昭听此,点了点头。 她在永宁宫里待了快一个时辰,这才出来。 出来后她也没回去,而是先去了广明宫。 但没进去,只叫人将东带来的补品送到宫人手上,随后让寿安代传了几句话。 寿安笑着问,“陛下现在正有空子,不如奴才进去通传?” 云昭垂了垂眼眸,摇头说,“父皇在静养,我还是不进去前打扰了,劳烦传几句话便是。” 寿安连说不敢。 等转过身走了许久,素昔才好奇的说,“太子妃,那屋子里头传来好重的怪味,像是药味又不像是药味。” 云昭猜着说,“大概是炼制的丹药吧?这种东西总是奇怪的。” 素昔眼睛瞪圆,“难道外界传的是真的,陛下果真是在命人炼制……” 云昭以手抵唇,轻“嘘”了声,随后看了四周,才放轻声音,“莫要说不该说的话。” 素昔应了声是,但还是有些忍不住,“连奴婢都不相信的事情,那边……怎么会相信呢?” 云昭眼中情绪敛住,“谁知道呢。” 或许拥有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害怕一朝全部失去。 为了能继续拥有这些东西,连很是荒唐的办法都相信。 东宫书房门外,木易已经急得团团转。 徐泾过来时,就见他原地转圈,便多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木易看见他眼睛就是一亮,“徐大人。” 徐泾:“怎么?” 木易将人拉到远处,才压低声音,“近来可有不少关于太子殿下不利的话,奴才也没敢跟殿下说。” 徐泾望了一眼门口,就问,“什么话?” 木易:“说是殿下为了……权势,对……动手。” 木易话没有说全,徐泾却是听明白了。 他摆了摆手,卸去一身的紧张,“不过是些酸话,成不了气候,不打紧。” 木易忧心的说,“可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呢。” 徐泾心说,这个时候就算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又能做什么呢?大局已定,民心所向,是改变不了的了。 不过他说出来的却是,“陛下是个明理之人,岂会听小人挑唆。” 第401章 徐泾这么一说,木易放心不少。 左右他将听来的都说出来了,剩下来的便不归他管了。 徐泾进去待了快一刻钟,脸色不算好看的出来。 木易将人送到门口,还多嘴问了句是不是与流言有关。 徐泾神情复杂的看了木易一眼,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离开。 走了一会,他心里还忍不住感叹。 想着若是殿下听了他的法子,其实要省得走许多弯路。 明明坦荡又顺利的正道就在眼前,殿下偏偏要走布满荆棘的。 徐泾回想了下,实在是很难理解。 他是见过夫妻恩爱的,但男子不纳妾的,本就在少数,更不用说在皇家,这种现象几乎是没有。 徐泾路上遇见廖予,便说了两句,廖予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太子殿下的心思,你还是莫要多揣测。” “殿下能走到今日,靠的并非你我这些幕僚。” 徐泾哑然,确实是如此,殿下着实是智多近妖了。 他们这些幕僚,其实很多时候只是听命行事,而非给出办法。 “但是,殿下若是有一天坐上那个位置,这事是难以避免的。” 一个储君,臣子们管不了储君的后院。 毕竟上头有皇帝压着,皇帝都没异议,他们这些臣子如何能有异议。 提出来了说不定还要被怀疑,是不是站在太子那条船上。 尽管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但皇帝还是皇帝,太子只是储君,表现出这点也不妥。 廖予颇具意味的看着徐泾,“你怎知,不能避免呢?” 徐泾惊愕的顿了顿,手中袖子轻甩,“这……如何可能?别说是这些臣子,就连天下人都会因此而不满。” 廖予撇了撇嘴,“天下人?不过是想将族中姑娘送进后宫,谋求权势的人而已。” 徐泾又说,“太子妃乃是云国公主,她的身份自然可以当北萧的皇后,但她与殿下的孩子,如何能再当储君。” 说这话的时候,徐泾已经在廖予家中的书房。 有下人过来送茶水,徐泾闭上嘴,等着下人离开许久,才看向廖予,“其中利弊,你不是不清楚,陛下不会同意,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要是云国被北萧收入囊中,这倒是不会有异议。 可是并没有。 太子妃与殿下的孩子,一朝被封为储君,那就代表北萧未来的国君,血脉里有一半的云国皇室血脉。 廖予觉得徐泾迂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话说的是真的,群臣真的会以此来反对。 但这会他也不好说,他隐约猜到了太子殿下的心思,可是不能说出来。 总归,这一切太子殿下定是早早的安排好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安排好了又能如何? 谁又能逼迫殿下? 要是殿下因此撂了担子,那才有趣。 怕是那些有意逼迫的人,要被喷的连脸都不敢露出来。 “同意不同意的,你我在这里说了不算。”廖予伸手点了点桌面,他倒是很放心,“你我能想到的事情,太子殿下想不到吗?” 徐泾:“……这……也是。” 徐泾见廖予不再提这事,表情又有些不对,便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殿下是不是要趁其不备,攻打云国?” 廖予:“……”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不是。” 徐泾站起来,又重重的坐下,凳子都吱呀吱呀的响,他感叹说,“没想到殿下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个。” 廖予挑眉,“为何要二者选其一呢?” …… 徐泾从廖予府中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他抬头看外面的日头,从腰间取出一柄折扇,打开挡在头上。 路过一家茶楼时,他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这一眼,就不由得站住了。 他细细的打量了下,看见一个眼熟的面孔,不过只抬头看了茶楼的匾额,就匆匆离开。 他府邸离这里不远,快走一刻钟不到便回了府。 随后才迅速派人过来监视。 可巧赶上的茶楼的人离开,监视的人也没敢靠太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随后回去禀报。 监视的小厮用蘸了墨水的笔在纸上画了图案,“奴才见那人腰间的腰牌上,是这个图案。” 徐泾眯了眯眼。 姜国皇室的令牌。 只是……这会子姜国太子确实还在京中。 但他手底下的人,怎么会和三公主有来往。 说起来,自从四公主离世,三公主便很少出来了。 徐泾一边叫人将这消息传进宫里,一边摸着下巴思索。 他是知道三公主是个不规矩的,不过怎么也想不清楚,三公主怎么会和姜国太子有来往。 要是姜国太子没废,倒是有可能。 可姜国太子已经废了,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怎么会引得三公主前去。 萧芳容从茶楼出来,看了看左右戴上了帷帽。 “公主,要回府吗?”丫鬟在一旁问。 萧芳容说,“四处走走吧。” 丫鬟听此便往她身后退了两步。 姜斐下了一剂猛药。 他这么多年太子,不是白做的。 姜国很快兴起一句话。 皇室皇子或是无能,或是残暴,唯有公主上和,才是能继承大统,名扬姜国之人。 上和反应的很快,但架不住这些话传的更快。 她被叫进了宫里,府里一遍又一遍的进了禁卫。 姜国皇帝多疑,想起这么多年,独独宠爱这个女儿,便给怀疑上了。 不过几次搜查,都没搜查出什么东西,又将人放回去了。 皇帝疑心是打消了,但其他几个皇子却是怀疑了起来。 原先姜斐并没能那么和他们拉开距离,而是从和上和这个皇妹有来往之后…… 如今也是。 姜然和上和走得近,渐渐的就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这些皇子,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盯在了两人身上。 姜然发现之后心中暗骂,却也避风头,不再和上和来往,上和亦是如此。 府外总是不停歇的有人监视,胥陵为此担忧,上和却不大在意。 她知道这事是谁捅出来的,心里冷笑不已。 得罪她的人,向来是不能安然避过的。 于是没几日,姜斐的药汤里,便多了不该有的东西。 有太医在照看他的饮食,发现之后震惊不已,随即也没告诉姜斐,亲自看着让人去重做了一份,这才去告诉皇帝。 皇帝听了之后,又派去一个太医,并让李德去叫太子过来。 寿安悄悄往李德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后站直没说话。 心里却有些奇怪,陛下这些日子,都不叫他近前伺候了。 似乎在提防些什么似的。 只是……他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从来也没生出多少心思的。 陛下为何会如此…… 寿安想不明白,过了会等嫔妃送汤水过来,就在窗口问了一句。 得知不用,便好声好气的送着嫔妃回去。 这一日一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的。 不过陛下倒是一视同仁的,一个都没见。 寿安抬头望了一眼乌蒙蒙的天,觉得这些日子可真是有够稀奇的。 陛下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只有申大人的话,陛下能听进去一些。 得知李德过来,萧长胤不禁挑了挑眉,随后伸手拿了帕子,擦干净指尖的墨渍,便站起身出去。 也不用萧长胤问,李德便说,“陛下有要紧事,要与殿下商量,原先该去宣政阁的,只是陛下在养伤,便定在广明宫了。” 萧长胤微微颔首,寒暄着说,“不知父皇身体如何?” 李德顿了下,接着说,“有申大人在,陛下的身体无恙。” 萧长胤说,“那便好。” 皇帝叫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出去,连在檐下守着的也不许留下。 就连李德也是站的远远的。 虽然李德不大来伺候,寿安则伺候了皇帝数十年,但这些宫人最敬重的还是李德。 寿安见到这也不生气,倒是心里还有点担心。 屋子里,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问道,“知道朕为何叫你过来吗?” 萧长胤:“儿臣不知。” 皇帝不满,“姜斐还在京中,他的饭食里,被下了毒,你可知道?” 萧长胤:“儿臣不知。” 皇帝大概是没想到萧长胤会回这话,一时不禁愣住,缓了缓才开口带着些许训斥的语气,“姜国太子尚在北萧,朕于病中不能时时照看,你身为储君,如今又代为监国,如何不派人照看?” 萧长胤一点都没有犹豫,“儿臣有罪。” 说有罪,他也不曾跪下,就这直挺挺的站着,一点要请罪的意思都没有。 皇帝:“……” 一时气氛僵硬,周围安静的,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要开口说话时,就见萧长胤抬起头,“儿臣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帝眼皮跳了跳,莫名觉得哪边不对劲,但他思虑几瞬还是说,“你说。” 萧长胤抿了抿唇,眼中一如既往的冰冷,“父皇在病中可能不知,八弟近来身体总是抱恙,宫人照料似乎不太妥当。” “原先这些小事,不该劳烦父皇,只是八弟到底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即便生母做错了事情,也不是可以任意受欺凌的。” 寿安本来靠近了些,准备悄声说几位大人前来拜见,有些事情要与陛下说,结果就听到了“八皇子”,“亲生儿子”……这些词。 他久久的陷入了沉默,随后也没再靠近了,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往后退。 魏鞅不解的问,“寿安公公,可向陛下提及了?” 几人没见寿安往屋子里走,只见他走到门口顿了顿,不知是什么原因又回来了。 寿安:“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在商议要事,一时半会的怕是没时间见几位大人。” “这……” “陛下近来养伤,需要静养,几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魏鞅被这话一噎,只得与几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毕竟要真是因为他们,陛下多费了精神,导致身体没调养好,那他们看真的是罪人了。 见几位大人磨磨蹭蹭的走得慢,寿安心说他这都是救几个人一命了。 等太子殿下出来,几位大人再进去,陛下指定将怒火发在几位大人身上。 拿太子殿下没办法,还能拿几位大人没办法吗? 屋子里,萧长胤见皇帝久久不语,便说,“若是父皇没什么事情,儿臣就先告退了。” “对了,八皇子到底是皇子,如今生母虽犯了事情,但他一个皇子也不能有一个不堪的生母,父皇以为,给婉美人置办一个衣冠冢如何?” 皇帝闭了闭眼,看出来是竭力忍着怒火,这几日苍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红润,忍不住嘴唇动了动,却又顿住。 过了许久才说,“八皇子的生母,是平妃。” …… 片刻后,寿安捧着圣旨去了平妃那里。 看着平妃有些茫然的神情,心里头还觉得唏嘘觉得平妃怪可怜的。 想想几年前平妃来北萧,是为了和皇子定下亲事,却不想进了后宫,虽说没遭受冷落,荣华富贵也都不少,但和她预想、想得到的肯定是相差很大的。 如今更是了。 谁都知道八皇子是个烫手山芋,陛下将八皇子给了平妃,还板上钉钉的让平妃成了八皇子的生母。 八皇子的身世,虽说对外都说是陛下的子嗣,但究竟事实是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平妃笑容都维持不住,也不肯接圣旨,只是对寿安说,“这八皇子的生母,再是犯了错事,可生恩还在那,八皇子也还记得她,本宫也……” 寿安带着怜悯的眼神,开口打断平妃的话,“娘娘说错了,娘娘就是八皇子的生母。” 说完,也不等平妃再开口,便将圣旨放到她手上,“奴才还要去陛下那伺候,就不在这留着了。” 平妃身边的宫人见平妃还没反应过来,只能自作主张送寿安出去。 只是等回来的时候,却因为此举被平妃打了一巴掌。 那宫人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平妃心里怒火压着,目光不觉看向周围,手也抬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宫人讷讷,连忙劝说,“若是摔了东西,再拿新的来,是有记录的。” 第402章 “陛下不会关心这些小事,可保不齐有小人去陛下那说三道四。” “娘娘,还是三思的好。” 这话听得平妃心里更不舒服,但再不舒服,她也知道这是实话。 圣旨前脚刚送过来,要是传出她摔了东西发了脾气的话出去,陛下那定会对她不满。 她能在这后宫里富贵度日,有几分体面,靠的便是安分守己。 要是陛下觉得,她不安分守己了,那日子还能好过还能体面下去吗? 平妃想了这些,虽然还是愤怒,但清醒了不少,她抬起手,示意宫人起来,随即叫人都出去不要声张,没有她的允许不许进来。 等到门被关上了,她才看着不远处桌上摆着的圣旨发呆。 她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路。 明明是为了更好,这才放弃扒着太子,选择了陛下。 明明是为了日后有所依,这才想方设法的留下了八皇子。 明明是为了谨慎起见,这才想着要将八皇子送走。 前者,她似乎如愿了,但似乎又都没有如愿。 每一条路她走的都艰难无比,得来的结果却失望至极。 至于后者,她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便已经有了结局。 她该怎么办? 平妃望着紧闭的门出神,心里不免的想起了云昭。 都是一国公主,境地却完全不同,那人不需要争抢仿佛什么都不用做,一切就都捧着到了她的面前。 她心里怅惘又难过,唯有多想几遍陛下有一统天下之心,迟早有一天云国会覆灭,届时以太子妃的性子,定是会…… 唯有多想几遍,多揣测几遍这样的结局,她心里才好过一些。 仿佛这能宽慰她,安慰她,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 云昭的眼睛睁大了,“平妃成了八皇子的生母?” 素昔轻轻点头,“是啊,圣旨都送过去了。” 云昭:“……” 这还真是,世事无常。 如果八皇子的身世没有问题,这圣旨平妃定是欣然接受的。 可众所周知的,八皇子的身世有些问题,在八皇子身世有问题的情况下,这道圣旨怎么看都不像是奖赏。 倒像是平妃遭受厌弃了一样。 不过皇帝病重,平妃倒是过去几次,但也只是送些汤汤水水,并没说上几句话,所以说得罪了遭受厌弃也不大可能。 大抵是……被连累上了? 云昭问道,“平妃这些日子,可与人发生龃龉?” 素昔对后宫的事情,不说知道十成十,但六七分是知道的。 所以她此时摇了摇头,“平妃娘娘自进宫以来,对外性情就很是和善,还曾经给势弱被欺负的嫔妃出过头。” “只是……奴婢听说她在宫里头脾气不小。” 但不管真实脾气好不好,总归在外头,她给人的感觉是和善的。 云昭听完便知道自己这是想岔了。 皇帝还病着,而且这病……又不是小病。 后宫嫔妃没道理在这时候斗起来。 但既然和后宫之事无关,那又能是什么事情,牵扯到平妃。 云昭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一些动静。 她抬起头,正对上男人进来时,看过来的视线。 那还在外头未收敛起来的冷厉,刺的人下意识的收回视线。 周围的宫人也不敢抬头,就连话最多的素昔此时都蔫吧了在一侧。 云昭却不怕,只是她在对视的时候,脑袋里忽然“叮”的一下,想着,平妃的事情,不会与他有关吧? 不过想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可能。 平妃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又没得罪过他。 哪怕是得罪过,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没道理报仇等了几年再奔着去的。 她反思了下,因为她对他一直有偏见,所以但凡有坏的事情,她第一个就能想到他。 于是云昭歉意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起身给他倒茶。 秋月见状,抿唇笑了笑,招了招手带着站在这等着伺候的宫人出去,还很贴心的将门给关上。 云昭只是想简单的递给他一杯茶,见门都关上了,她低头看着茶水,忽然生出几分不自在的滋味来。 两人都沉默,空气中流动着极为怪异的气氛。 云昭的沉默是因为从简单倒个茶表达因为偏见而有的歉意,变成了不知怎么周围人都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至于萧长胤,则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茶水。 他的内心情绪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样淡然,“这茶……” 他仔细看了看,茶水清澈泛着微微的绿,看不出里面加了什么。 但真的只是简单的茶水吗? 云昭被他盯着愈发不自在,索性将茶水往桌上一放,拉着人到一边坐下,双手则按在他的肩膀上。 体贴的说,“这几日殿下看着清瘦了不少。” 萧长胤:“……?” 他默了默,“清瘦?”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 但是,他近来真的有清瘦吗? 云昭双手用力给他按着,因为手酸时不时甩下手。 萧长胤从墙上看到她甩手的影子,沉默的情绪越来越持久。 “只是因为清瘦?” 云昭点头,说了声是,还关心的说,待会用膳多用一些。 萧长胤脸色并没有往日和她相处时的自然,半晌才扯了扯唇角,“好。” “不过……”他忽然转了上半身,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昭昭真的觉得,我清瘦了……没有力气?” 云昭被他一抓,就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哪还记得力气不力气的,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等点完头才回过神,茫然的回想,他刚才问什么来着? 她也没问,便想着左右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她再次选择了点头。 于是萧长胤的脸色更臭了。 他松开手,皮笑肉不笑,语气又极其的温柔,“晚上等着。” 云昭:“什么等着?” 萧长胤慢条斯理的拉着人到身边坐下,对着她微微一笑,“没什么。” 云昭被这一笑弄得心里毛毛的,想问又没那胆子。 晚上的晚膳果然准备了很多,云昭还特意让小厨房准备了补身子的汤。 小厨房的人确实弄了补身子的汤,但此补身子又非彼补身子,所以萧长胤掀开汤盅的盖子,神色扭曲了一瞬。 但很快就调整好,只是顿在那也不动。 云昭便问,“不喜欢喝吗?” 男人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满满的不愉悦和压抑,“喜欢。” 云昭只以为他是为着朝事忙得心情不好,所以也没将这点异样放在心上。 晚间,窗户微微开着一条缝隙,月光透着这条缝隙倾洒进来。 有风吹来,轻纱做成的床帐拂动,透出压抑又破碎的声音。 萧长胤并不着急,他一手将人腰揽住,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的从她的后背往上摩挲,最后停在后颈上。 随后忽然倾身,亲吻又重又狠,仿佛要将人拆开吞进肚子里。 外头渐渐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水打在开的正盛的花朵上,坠着那脆弱的花枝不禁弯起。 蜷缩的花瓣因为雨滴滑落,稍稍舒展,更添了几分艳色。 …… 寿安在龙椅下站着,听着周围吵吵闹闹的,便悄悄的侧着身子往上头看了一眼。 太子是储君,如今又监国,所以是坐在龙椅上的。 他以为会看到太子发怒,最不济也是板着一张脸。 毕竟从前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的,他就没见过太子脸上出现过其他太多的表情。 只是等他抬了眼,却见男人唇角微微向上勾,眼睛也眯着,似乎心情很好,似乎在想些什么。 寿安自然猜不到萧长胤心里所想,便认为这是怒极反笑,于是在心里为这些大人点了蜡烛。 陛下的脾气不好,但陛下有怒火都是当场就发出来了,还是太子殿下这样吓人。 大概是吵着吵着,也没见有人阻止,周围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也渐渐的往上,看向了萧长胤。 萧长胤将奏折一扔,抬眸,“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应答。 萧长胤便看向了寿安,寿安嘴角一抽,甩了下拂尘,高喊了一句退朝。 萧长胤也不管众人神情如何惊愕,起身便往外走。 众人……也没有敢拦着他的。 寿安见状,就也跟在后面,不过等走到路口时,选择另一条路。 他很快回去禀报,皇帝沉默良久,随后说,“去问问,那些药何时能成。” 寿安嘴唇动了动,想劝两句,但也知道这会他无论说什么,陛下都是听不进去的。 所以他只能领命。 只是等他走了两步,皇帝又将人叫住,“皇后这几日如何?” 寿安:“……” 他虽没刻意关注永宁宫,但传过来的消息也不少,只听说皇后娘娘近日以来,心情格外的好。 至于为什么好……寿安看了一眼皇帝,随后赶忙低着头嘴角抽搐的厉害,“娘娘操持后宫,劳累的很。” 皇帝也不知有没有相信这话,摆了摆手示意寿安离开。 另一边,萧长胤回去后没能进寝宫的大门。 秋月见太子看过来,只能低着头当作没看见。 “下去吧。” 秋月见太子望的方向,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带着宫人离开了。 素昔还问,“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秋月看着太子长大的,觉得这会应该给太子殿下面子,于是说,“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能说的。” 素昔:“……”她们说的也不少啊,怎么现在就不能说了。 等周围都没人了,萧长胤才将窗户打开,熟练的翻身进去,然后关上窗户。 他整理好稍稍凌乱的衣服,低着头对上了儿子的眼神。 和他极其相似的,几乎等比缩小带着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似乎在尝试理解这个行为,但想了许久还是不明白。 于是萧言棣指着窗户,又指了指门,“爹爹,为什么不走门,要爬窗户?” 萧长胤:“……因为快?” 他总不可能说,门被锁了,他被关在外面了。 云昭:“……” “快?”萧言棣更迷茫了,咬着手指继续说,“打开门进来不是更快吗?为什么爬窗户会快?” 他还看向了窗户,带着跃跃欲试的目光。 萧长胤:“……” 打开门进来是挺快的,问题是他打不开,除非将门给卸了。 “因为……”萧长胤面不改色,“从门走可以进来,从窗户走也可以进来……” 萧言棣听完歪着头想了下,“爹爹是想告诉我,想做成一件事情,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吗?” 萧长胤:“是。” 云昭懒得搭理两人,直接打开门往外走,一边说,“待会你带着一一去母后那里,去完之后再带着他去御花园走走,别抱着,让他自个走。” 她走得快,最后几句话时,人已经在外面门口了。 说完人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父子俩面面相觑,萧言棣还是抓着亲爹的袖子,奇怪道,“娘亲说要给一一讲故事的,怎么出去了?” 萧长胤:“……乖,待会爹爹给你讲故事。” 他将人从后领一拎,让他坐在他的肩膀上。 只是没走两步,就想起云昭要他让一一自个走的事,所以到门口又将人给放下了。 云昭如今在外头行走,比起之前几乎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敬重,所以她都故意走偏僻的路。 秋月从云昭出来时,便跟着,云昭不想来的人太多,就叫素昔留在宫里。 两人走到僻静处,就听有说话的声音。 云昭本来想换个方向走避开,却听到说话的内容,顿时沉默不少。 云昭看向秋月,秋月也被震惊的不轻。 两人目光皆放在地上……不远处嫩黄色的小衣上。 云昭给秋月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的离开,倒是没引起注意。 走了一会,秋月才肃着一张脸,“怎会如此荒谬。” 云昭:“……先去告诉母后吧。” 两人去永宁宫时,萧长胤已经坐下来喝上了茶,见她从眼前走过,下意识伸手将人圈过来。 云昭被他这一动作,直接撞进他怀里。 这要是在宫里,她顶多踩他几脚。 但这是在皇后宫里,周围还有不少宫人看着,她便借着宽大的袖摆,用力掐了他一把,随后站起身,福身说,“儿臣失礼了。” 第403章 稍后修改 皇后抿抿唇,眼里都是笑意。 她也不想打扰太子和太子妃,就说今日天气好,外面风景也好,想出去走走。 秋月这时想起那对她们遇到的野鸳鸯了,便凑到冯嬷嬷那低语了几句。 冯嬷嬷显然被惊得不轻,还忍不住张口“啊”了一声。 皇后看了过来,冯嬷嬷连忙动了动脸颊,收回实在显得夸张的惊愕。 她走到皇后身边,弯着腰低头迅速说了两句。 皇后起先愕然,随即眉头微微蹙着。 “去查,若是能立刻拿下,便将人拿下。” 冯嬷嬷很是犹豫,“娘娘,若是大张旗鼓的……” 皇后冷声,“这种有辱皇室名声的事情,如何能瞒着?” 冯嬷嬷:“……” 这说反了吧。 正是因为有辱皇室名声,所以才应该瞒着啊。 冯嬷嬷也不敢继续说,不敢继续问,带着人便走了出去。 因为有萧言棣在,皇后声音倒是压的低,等着冯嬷嬷走了,她才招了招手示意一一过去。 一一从凳子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皇后面前,先请了安才继续往前走。 听说太子和太子妃在里头,郑妃就在外面站住了,在想是回去待会过来,还是进去。 左右她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 没必要过去看见太子的冷脸。 虽说她已经没指望儿子能和太子相争,但从前那些事……又不是能消失不见的。 她背地里,明面上的手段,她不相信太子不知道不记得。 侍竹在旁小声问,“娘娘?” 郑妃让侍竹将带来的几个香囊递给宫人,“回去吧。” 另一个宫人已经进去通禀,此时出来便说,“郑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郑妃脚步一顿,倒是没继续回去。 皇后已经说了这话了,她再回去,是不给皇后面子。 现在她已经没这个甩脸子的资格,再者日后这天下是太子的天下,后宫又是皇后和太子妃把持,她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郑妃一边扶着发髻,一边摆出笑意走进去。 她十数年不过就讨好了一个皇帝,所以这般举动很是不熟练,瞧着格外的僵硬。 坐定后,发现太子和太子妃在她对面后,郑妃连那点僵硬的笑意都摆不出来了。 见她不自在,皇后便将一一放下,“不是要去见你父皇,快去吧。” 萧长胤站起身,应了声是,随后说,“儿臣告退。” 郑妃见状很是松了一口气。 皇后漫不经心的轻拂着袖子,缓缓道,“有一件事情,本宫十分的为难。” 郑妃不解,“有何事……让娘娘为难,妾身愿意一听。” 皇后:“陛下已经有些日子没进后宫了。” 郑妃更不明白了,就陛下躺在床榻上不能动的那个身体,去后宫做什么? 嫌命太长了吗? 皇后接着说,她目光低垂望着金色精致的护甲,边缘微微泛着光,“本宫近日忙着一些琐事,竟也没注意到后宫有心思不正的人在。” 说到心思不正,皇后声音很诡异的顿了顿。 郑妃见皇后不往下说下去了,心里咯噔了下,还想了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 答案是没有。 她倒是想闹腾,但是陛下又不搭理她,她一个人怎么闹腾的起来。 于是郑妃先是心虚,随后又渐渐的坐直,微微笑着问道,“皇后娘娘,不知这心思不正的人是谁?” 正在这时,有两个宫人走进来,其中一个走到冯嬷嬷身边低着头轻声说着。 冯嬷嬷瞳孔微缩,之后看向了皇后。 “怎么了?”皇后屈起手腕,托着腮问。 冯嬷嬷抿了抿唇,说道,“秽乱后宫之人,已经寻到了。” 郑妃一直竖着耳朵听,此时听到秽乱后宫这个词,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先想是不是听错了,又想是不是同音字,再看皇后和冯嬷嬷的脸色,仿佛真的是秽乱后宫这个词。 郑妃沉默了良久,心情复杂的很。 前些时候,已经有发现秽乱后宫的嫔妃了,陛下还因此吐了几回血。 还有完美人诞下的孩子,如今养在平妃膝下的八皇子,身份上也是不明。 这便罢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怎么还有。 郑妃身体坐正,一动不动,眼睛都眨也不眨。 “说起来,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陛下正在养伤,这事若是告诉他,定然对陛下养伤不利。” 郑妃呼出一口气,恭敬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笑了笑,“只是若是瞒着陛下,事关皇室尊严,是不是更不妥呢?” 郑妃不说话了,又开始一动不动眼珠子也定在那。 显然,她这般并不能让皇后忽视看不见她的存在。 皇后看向郑妃,问道,“你觉得,本宫该怎么做呢?” 郑妃:“……妾身不敢做皇后娘娘的主。” 这话她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毕竟前面十数年,该做的不该做的主,她都做了。 只是这两年渐渐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那些举动,不过是陛下故意放任,而非陛下真的纵容。 想到这些,她心里头还有点微妙的难过。 不过再回过神,这些难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皇后温声说,“本宫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虽然告诉陛下,对陛下养伤不利,但陛下是九五之尊,这宫里的事情,本不应该瞒着。” “要是有风言风语传进陛下耳朵里,岂不是更不好。” “本宫原先是要亲自过去,只是手头的事情实在是放不下,就劳烦郑替本宫跑这一趟了。” 郑妃:“……” 如果可以,她宁愿帮忙处理皇后手里头的事情。 去告诉陛下,说你头上的颜色有些不大对劲,她怕自己不能活着出来。 “妾身……怎么能担得起这样的重任?还请皇后娘娘……” 不等郑妃说完,皇后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莫要妄自菲薄,你在陛下心里分量极重,有你在陛下身边劝慰,陛下哪怕因为这事难过伤心,瞧见你心里头也会缓缓。” 郑妃:“……” “怎么?”皇后转了转手边的扇柄,脸上仍是带着 皇后抿抿唇,眼里都是笑意。 她也不想打扰太子和太子妃,就说今日天气好,外面风景也好,想出去走走。 秋月这时想起那对她们遇到的野鸳鸯了,便凑到冯嬷嬷那低语了几句。 冯嬷嬷显然被惊得不轻,还忍不住张口“啊”了一声。 皇后看了过来,冯嬷嬷连忙动了动脸颊,收回实在显得夸张的惊愕。 她走到皇后身边,弯着腰低头迅速说了两句。 皇后起先愕然,随即眉头微微蹙着。 “去查,若是能立刻拿下,便将人拿下。” 冯嬷嬷很是犹豫,“娘娘,若是大张旗鼓的……” 皇后冷声,“这种有辱皇室名声的事情,如何能瞒着?” 冯嬷嬷:“……” 这说反了吧。 正是因为有辱皇室名声,所以才应该瞒着啊。 冯嬷嬷也不敢继续说,不敢继续问,带着人便走了出去。 因为有萧言棣在,皇后声音倒是压的低,等着冯嬷嬷走了,她才招了招手示意一一过去。 一一从凳子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皇后面前,先请了安才继续往前走。 听说太子和太子妃在里头,郑妃就在外面站住了,在想是回去待会过来,还是进去。 左右她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 没必要过去看见太子的冷脸。 虽说她已经没指望儿子能和太子相争,但从前那些事……又不是能消失不见的。 她背地里,明面上的手段,她不相信太子不知道不记得。 侍竹在旁小声问,“娘娘?” 郑妃让侍竹将带来的几个香囊递给宫人,“回去吧。” 另一个宫人已经进去通禀,此时出来便说,“郑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郑妃脚步一顿,倒是没继续回去。 皇后已经说了这话了,她再回去,是不给皇后面子。 现在她已经没这个甩脸子的资格,再者日后这天下是太子的天下,后宫又是皇后和太子妃把持,她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郑妃一边扶着发髻,一边摆出笑意走进去。 她十数年不过就讨好了一个皇帝,所以这般举动很是不熟练,瞧着格外的僵硬。 坐定后,发现太子和太子妃在她对面后,郑妃连那点僵硬的笑意都摆不出来了。 见她不自在,皇后便将一一放下,“不是要去见你父皇,快去吧。” 萧长胤站起身,应了声是,随后说,“儿臣告退。” 郑妃见状很是松了一口气。 皇后漫不经心的轻拂着袖子,缓缓道,“有一件事情,本宫十分的为难。” 郑妃不解,“有何事……让娘娘为难,妾身愿意一听。” 皇后:“陛下已经有些日子没进后宫了。” 郑妃更不明白了,就陛下躺在床榻上不能动的那个身体,去后宫做什么? 嫌命太长了吗? 皇后接着说,她目光低垂望着金色精致的护甲,边缘微微泛着光,“本宫近日忙着一些琐事,竟也没注意到后宫有心思不正的人在。” 说到心思不正,皇后声音很诡异的顿了顿。 郑妃见皇后不往下说下去了,心里咯噔了下,还想了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 答案是没有。 她倒是想闹腾,但是陛下又不搭理她,她一个人怎么闹腾的起来。 于是郑妃先是心虚,随后又渐渐的坐直,微微笑着问道,“皇后娘娘,不知这心思不正的人是谁?” 正在这时,有两个宫人走进来,其中一个走到冯嬷嬷身边低着头轻声说着。 冯嬷嬷瞳孔微缩,之后看向了皇后。 “怎么了?”皇后屈起手腕,托着腮问。 冯嬷嬷抿了抿唇,说道,“秽乱后宫之人,已经寻到了。” 郑妃一直竖着耳朵听,此时听到秽乱后宫这个词,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先想是不是听错了,又想是不是同音字,再看皇后和冯嬷嬷的脸色,仿佛真的是秽乱后宫这个词。 郑妃沉默了良久,心情复杂的很。 前些时候,已经有发现秽乱后宫的嫔妃了,陛下还因此吐了几回血。 还有完美人诞下的孩子,如今养在平妃膝下的八皇子,身份上也是不明。 这便罢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怎么还有。 郑妃身体坐正,一动不动,眼睛都眨也不眨。 “说起来,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陛下正在养伤,这事若是告诉他,定然对陛下养伤不利。” 郑妃呼出一口气,恭敬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笑了笑,“只是若是瞒着陛下,事关皇室尊严,是不是更不妥呢?” 郑妃不说话了,又开始一动不动眼珠子也定在那。 显然,她这般并不能让皇后忽视看不见她的存在。 皇后看向郑妃,问道,“你觉得,本宫该怎么做呢?” 郑妃:“……妾身不敢做皇后娘娘的主。” 这话她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毕竟前面十数年,该做的不该做的主,她都做了。 只是这两年渐渐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那些举动,不过是陛下故意放任,而非陛下真的纵容。 想到这些,她心里头还有点微妙的难过。 不过再回过神,这些难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皇后温声说,“本宫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虽然告诉陛下,对陛下养伤不利,但陛下是九五之尊,这宫里的事情,本不应该瞒着。” “要是有风言风语传进陛下耳朵里,岂不是更不好。” “本宫原先是要亲自过去,只是手头的事情实在是放不下,就劳烦郑替本宫跑这一趟了。” 郑妃:“……” 如果可以,她宁愿帮忙处理皇后手里头的事情。 去告诉陛下,说你头上的颜色有些不大对劲,她怕自己不能活着出来。 “妾身……怎么能担得起这样的重任?还请皇后娘娘……” 不等郑妃说完,皇后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莫要妄自菲薄,你在陛下心里分量极重,有你在陛下身边劝慰,陛下哪怕因为这事难过伤心,瞧见你心里头也会缓缓。” 郑妃:“……” “怎么?”皇后转了转手边的扇柄,脸上仍是带着 第404章 冯嬷嬷问,“娘娘,郑妃倒是聪明了许多。” 皇后看着手背,指甲新染了豆蔻,颜色十分鲜艳好看,“能在这深宫里生存下去,哪有不聪明的。” 不聪明的,坟头草已经很高了。 冯嬷嬷便道,“只是从前郑妃那样子,不像是十分聪明的。” 皇后轻笑,这笑意里却不是在笑郑妃,“她要是从前显得聪明,这尊贵荣华,就不一定是她的了。” “再者,那会有人担着,她聪明与否,也不要紧。” 冯嬷嬷虽然早知道皇后不会因此而难过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关心的看她一眼。 “一一年纪不小了,伴读挑的如何了?” 冯嬷嬷:“太子妃昨日派人送来了册子,奴婢说了一嘴……” 皇后用团扇挡了下脸,“我竟给忘了,将册子拿过来吧。” 过了会,皇后用狼毫笔在册子上圈了两个,“这两家派人去细细查看,资质倒是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性子好。” 冯嬷嬷:“是。” …… 云昭从广明宫回来没多久,就听素昔来说,皇帝晕过去的事情。 她扭头看了一眼正肃着一张脸给萧言棣写字帖的男人,大抵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萧长胤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这一声叫认真看着字帖的萧言棣也看了过来,云昭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她心里却在嘀咕,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时候发现,不会是他派人做的吧? 想完这些,她心里一瞬间的沉默。 这种事情,他怎么派人去做? 她便是将人想的再坏,也不能把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 出于一点点的愧疚,云昭起身去了膳房给两人做了点心。 过了许久,父子俩用着同样的神情,盯着桌上的点心。 “不吃吗?” 萧长胤最先反应过来,给萧言棣拿了块大的,也不等他说话就塞他嘴里,随后给自己拿了一块,“味道很好。” 萧言棣年纪还小,不太能控制得住表情,所以和他神情淡淡的父亲不一样,他吃块点心吃的龇牙咧嘴。 在一旁看着的秋月嘴角牵动了下,到底是忍住了没笑出来。 还贴心的端了一杯牛乳茶,送到萧言棣手边。 半个月过去,宫里几乎没传出什么流言。 只是听闻申迌那边炼丹又催促了几次。 这天她在侧殿里拿着荷包绣,旁边是与她差不多大的两位夫人。 左边的身穿水蓝色长裙,外头套着一件绣着兰花的长袍,是成国公府大房里的少夫人赵氏,右边的穿着墨绿色齐胸衫裙,肩膀至手臂圈着一条长长的披帛,是陈翰林的夫人钱氏。 钱氏也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在这里待了一会,愈发的局促不安。 云昭往那看了一眼,便叫屋子里过多伺候的人先出去。 秋月皱了皱眉,在云昭耳边说了几句,云昭想了想,就让留下来两个。 钱氏小心翼翼的抬着头,想找话聊却又担心说错话。 云昭抬头,夸赞道,“钱夫人这绣工,瞧着真是极好,上头的花跟真的一样。” 赵氏也说,“可不是,臣妇方才看着,这花比起外头长得,还要好看几倍呢。” 钱氏抿抿唇,浅浅的笑了笑。 因为还没正式进书房念书,所以伴读其实还只是玩伴。 萧言棣将自己的玩具给两个新朋友,见两人拿在手上不知所措,便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云昭一直注意着这边,此时忍不住扶额,对着素昔招了招手,素昔很快找出一个箱子。 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玩具,正是这个年纪孩童喜欢玩的。 两个孩子顿时高兴起来,各自选了几个玩在了一起。 萧言棣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明白,不过想了一会,他便也跑开原先玩的机关锁,和两人一起拿着箱子里的玩具玩在一起。 云昭看到这一幕,倒是有些高兴伴读一事了。 “臣妇等本不该待在这里打扰太子妃的。”赵氏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儿子被选为伴读她自然喜悦,只是这宫里是什么地方,她也是真的怕要是有了错漏…… 云昭用剪刀将线剪断,然后打了一个结,“这有什么,左右我这里也没什么人来,你们来了我还高兴些,有人同我说说话。” 赵氏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见在屋子里待的时间不短了,云昭就叫素昔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出去走走。 她们自然不是在这里等着,而是在后头跟着。 钱氏话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来往的人她也不认识,只有赵氏行礼时,她跟在一边含糊的行礼。 萧言棣是三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那个,但给人看起来却不大一样。 见着其中一个,往池塘那边走,并且还小跑着,钱氏哎哟了声,喊了句,“安安”,连忙要跑过去之前,萧言棣已经抓住了那孩子的袖子。 “不可以去。” 他板着一张脸,还挺有几分他父亲的样子。 那孩子被他吓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钱氏又站不住了,赵氏却在一边拉住了她的袖子,在钱氏看过来时,对她摇了摇头。 钱氏只能先站在这不动。 “为何哭?”萧言棣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出生至今,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实他也不爱哭,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说出来便是。 若是不可以,他便不要也不做。 钱氏的孩子叫陈安,生的白又清秀,露出的手上还有一道疤,额头上也有一块淡淡的青紫,显然平日里调皮的很。 大概是周围没人上前劝,萧言棣又表现的太过镇定,陈安就渐渐止住了哭声,说道,“我想去玩水。” 萧言棣转了转头,似乎是在找人。 几瞬后,他让一个宫人去拿一个瓷盆来。 很快瓷盆便拿来了,他又叫人去池塘边舀了水来放到陈安面前,淡淡说;“玩吧。” 云昭找了个亭子坐下,托着腮看这边,觉得很有意思。 钱氏看着儿子蹲下来玩水的背影,便说,“安安在家中顽劣骄纵,给太子妃添麻烦了。” 云昭摆了摆手,“哪里就顽皮骄纵了,我看安安的性子就很好。” 赵氏的儿子叫成缘,显然要乖巧很多,站在那好奇的低着头看,旁边有宫人给他打着扇子。 到了时辰,云昭叫人将他们送出宫。 随后拿着帕子给萧言棣擦了擦手,牵着他的手往前走,问道,“今日可高兴,与这些哥哥玩?” 两个伴读年纪都比萧言棣长一些。 萧言棣停下来,很认真的想了下,“他们听不懂一一在说什么,但是会听一一的话。” 云昭愣了下,随后有些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又过了几日,萧长漠奉命前来送姜斐离开北萧。 姜斐费力的在伺候的人的搀扶下,往前走,然后更费力的爬上马车躺在上面。 萧长漠因为不满这命令,一路上脸都是臭的。 这便罢了,他不过走了一个月的路,光刺杀就遇到了三回。 旁边的侍从苦着脸说,“若是下回再碰到……可怎么办?” 萧长漠:“……” 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要是早知道这一路上能这么不平静,他说什么也不肯过来了。 中途放弃肯定不可能,让这位废太子中途死了也不可能。 于是萧长漠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把姜斐扮成了一个女人,其他人都换成下人的服侍。 若是有人问起,便说家中夫人病重,所以出来寻找名医。 侍从听到这个理由,神情很是复杂的看了萧长漠好几眼。 别说。 在这之后竟真的不再有刺客追杀,只是姜斐几次不愿意扮作女人,但他的意见在萧长漠看来并不重要。 萧长漠闲下来的时候,还有心情好奇,究竟是谁要废太子姜斐的性命。 皇子夺嫡争位,之间有仇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 就像如果他登基,做了皇帝,反正对几个兄弟肯定不可能特别好。 没落井下石,都是他心善。 但是姜斐的状况……与他有仇的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怕是巴不得他活得长长久久的才是。 这样的处境,多活一天便多一天痛苦。 萧长漠往姜斐住的房间看了一眼,很觉得这人可怜。 说起来,追根究底还得是他父皇办了寿辰引出来的。 如果不是婉美人想要刺杀还有八皇子的身世……他真的会以为,这一切都是父皇算计的。 而与此同时,皇帝确实在算计。 关于姜国。 皇帝将萧长胤叫来,问他怎么看姜国。 萧长胤说,“儿臣愚钝,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皇帝心里有火发不出来,憋得愈发的难受,“从前朕怎么让你去云国,让你去楚国,那时是什么意思,现在就是什么意思。” 萧长胤一顿,拱手道,“儿臣以为,几个兄长比儿臣更适合做此事。” 皇帝:“……” 要是真的适合,他就不会总是头疼和纠结了。 一边想处置太子,一边又担心真的处置了,回头抬上来一个更混账的。 这个也混账,但起码是个有能力的混账。 “这是朕的命令。” 萧长胤垂眸,像是妥协,“父皇以为,该以何名义?” “婉美人刺杀于朕,想要朕的性命,这还不够?” 萧长胤沉默了会,说了一句,“若是提及此事,那八皇子……请父皇千万三思。” 这回轮到皇帝沉默了,他是想将姜国拿下,之后一步一步的坐拥整个天下。 但是没想自己头上青青草原的事情,被传的天下皆知。 皇帝最后也没能让萧长胤去攻打姜国。 这天晚上,他几乎一整宿都没闭上眼。 蜡烛也点了一夜,寿安在外头守得整个人直打晃,最后没办法了,去让人找了李德。 李德进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没过一会皇帝就睡了下去。 寿安打了哈欠,亲自送李德离开。 本来皇帝已经想好,派太子出兵攻打姜国,至于监国一事,他自个还能看一些奏章,剩下的分给几个他信任的臣子便可。 而他那些儿子,说实在的,这个时候,皇帝并不相信他们。 别看一个个对着他,面上恭恭敬敬的,什么都不敢做。 等手里有了权势了,就不一样了。 要是哪个脑子发昏,做了错的决定,届时他哭都来不及。 一想到哪个儿子有可能目光短视,将北萧国运给葬送了,他现在就有将几个儿子都拖过来骂一顿的冲动。 几个臣子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见皇帝要召他们。 便忍不住派其中一个过去问寿安。 皇帝熬了一宿,这会子自然没可能醒过来。 寿安也不知道皇帝要和这些大臣商量什么,便给皇帝找了个借口,“陛下昨夜翻阅奏章,费了不少精神,至今还在休息。” 几个大臣纷纷感动不已,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面扔。 寿安听了快一刻钟,才请几人离开。 云昭今日出了宫。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常宁长公主设了宴。 一则她想着许久未出宫,一一在宫里待着也无趣,二则常宁长公主的帖子送了过来,不去也不太好。 虽然先前闹得不大好看,但又没彻底撕破脸皮,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 只是她打算的是,带着一一和秋月她们一道去。 上了马车便发现马车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云昭一愣,顺手将儿子塞给他,问道,“今日怎么有功夫?” 萧长胤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将儿子放到一边坐着,随后拿了一个匣子里的玩具给他,一边回应说,“一一头一次过去,人太多了,我想着他会害怕。” 云昭:“……?” 萧言棣慢吞吞的抬起头,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萧长胤温柔的勾了勾唇,按着他的头说,“乖,你害怕。” 云昭简直懒得搭理他,将马车上的布帘掀开一条缝让风吹进来。 而萧言棣还被困在他应该害怕的问题中。 很快,他不再困惑了。 常宁长公主是亲自出来迎接的,瞧见萧言棣从马车上下来,脸上立马堆起一个笑容。 她身后有不少夫人,还有她府里的人。 第405章 云昭简直懒得搭理他,将马车上的布帘掀开一条缝让风吹进来。 而萧言棣还被困在他应该害怕的问题中。 很快,他不再困惑了。 常宁长公主是亲自出来迎接的,瞧见萧言棣从马车上下来,脸上立马堆起一个笑容。 她身后有不少夫人,还有她府里的人。 这些人有的与她相识几十年了,此时都惊愕不止下巴都合不拢。 原因无他,常宁长公主这般模样,她们还是头一回见。 可以说,有些过分的谄媚了。 不过即便心里这么想,她们也不会表现出来。 再说了,她们恨不得将常宁长公主挤开,做出谄媚神情的人是她们。 萧言棣被层层包围,确实有些愣住,随后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萧长胤伸手将人捞起,往里面走,一边说,“一些日子不见,姑祖母瞧着精神倒是很不错。” 常宁长公主忙笑着回应。 常宁长公主其实没想到萧长胤要过来,看见人之后不由得懊恼后悔。 早知道太子过来,她应该早些安排才是。 只是她转念又想,到底太子妃在,她要是安排了一些事情,虽说或许能讨得太子殿下的欢心,但定会惹怒太子妃。 如今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基那是迟早的事情。 太子妃,不出意外的话,大抵就是皇后了。 无端惹了未来的国母,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再说了,那些安排也不一定能讨得太子的欢心呢。 常宁长公主忙让下人去端茶和点心上来,又带着人去后面的园子逛一逛, 来这里的夫人多,所以常宁长公主就叫身边的嬷嬷带着那些夫人去别处逛,她自己则和萧长胤说着话。 萧长胤对这位姑祖母不算熟悉,不过对方若是说了话,他也不会不理就是了。 被常宁长公主身边嬷嬷领着走的夫人们,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看。 她们中间,有不少带着女儿过来的。 原先见到太子前来,已经是意外之喜。 只是没曾想,却连让女儿见上太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倒是没有富贵险中求,让女儿去刻意撞上的意思,毕竟富贵险中求到底还有一个险字。 得了富贵,自然是锦上添花,可若是没能得来,甚至还引火烧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萧长胤也没在这里留多久,用完膳食便带着人离开。 常宁长公主很是不舍,几次挽留不行,只能惋惜的看向云昭,“太子妃若是得空,可要常常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云昭唇角动了动,想起许久之前,来这里时常宁长公主的那些话,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 等他们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在眼前消失,一众人才十分不舍的转头离开。 其中一个夫人走了两步,不由得疑惑道,“马车去的方向,似乎不是回宫的。” 常宁长公主终于恢复威严模样,说道,“太子殿下的行踪,岂是你我能说的?” 只是随口说上一句的那位夫人:“……” 在她面前的是常宁长公主,她也不敢反驳,只能回,“是臣妇糊涂了。” 萧言棣出宫的次数不多,在宫里头大多遇见他的人,都不会表现的如此的热情。 所以他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直到坐在马车上许久,才反应过来。 秋月见他呆呆愣愣的,以为他是被吓着的,就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劝道,“小殿下莫怕,常宁长公主是小殿下的长辈,此番是喜欢小殿下呢。” 萧言棣听完,皱了皱眉,却抓住秋月的袖子,“我不怕。” 云昭发现他没有回应后半句,本来想低头问一声,在看见他清澈如琉璃一般的眼睛后,便沉默了下来。 这孩子天生早慧,最知道感情是真还是假。 不喜欢他的,再怎么装出喜欢他的样子,他也能清楚。 大抵那些人,觉得他不过一个走路还不利索的幼童,对着他的时候,连伪装都不那么精细。 云昭掀开马车布帘发现有买糖葫芦的,就停下马车叫人去两根加上一袋糖球。 一直到晚间,快到落钥的时候,马车从进宫门。 云昭盯着他许久,等着一一被秋月带到侧殿那边,才忍不住问,“今日真的没什么事情吗?” 自从监国那日起,她就见他几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该休沐的日子里也忙的很。 一整天见不到人,都是常有的现象。 萧长胤自若的牵着她的手,指间不安分的摩挲着她的手腕,“没什么事情,有的话自会有人来告诉我。” 云昭:“……”人都出宫了,再有事情也找不着啊。 不过广明宫里还有皇帝,所以云昭很快就将这事抛诸脑后。 萧长胤没叫人端来水,而是叫人温了一壶酒。 白日天气炎热,这晚间倒是有些冷了。 他将窗户关上,又去剪了两盏蜡烛,这才慢悠悠的给她倒了小半杯酒。 云昭晃了晃杯子,看见里面浅浅的一层,很是沉默了会。 这点子,润唇都不够。 不想给她喝就不要给,怎么还这么小气吧啦的。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也或者是萧长胤太过注意她,所以昏暗的烛光下,他轻声说,“饮多了酒,头会痛。” 云昭听了这话,将杯子里的酒饮尽,随后倒着给他看,“没了。” 萧长胤不为所动,并没给她续上,指尖漫不经心的敲着杯壁,“父皇想要我去姜国。” “姜国?去姜国做什么?” “二哥不是刚送姜国太子去姜国吗?” 云昭说完愣了下,随后抬起双眸,定定的看着男人。 她许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歪了歪头,眼里却半点情绪都没有。 其实这与她,没什么关系。 至少现在是这样,再加上她没有办法阻止。 她并不能判定自己站在哪一边思考,才是应该的,才是对的。 云昭垂着眸许久,才问道,“什么时候离开?” 萧长胤望着她,“没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父皇,或许会派旁人去。” 虽然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云昭还在疑惑和冷声,就感觉到他伸手划过她的右脸,手指轻柔又不容拒绝的控制欲。 云昭抓住他的手,忽然定定的看向他。 萧长胤顿住,挑了挑眉,似是想要看她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云昭忍不住倾身,往他那边靠去,极轻柔的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萧长胤许久都定在那,半晌周围安静下来,才看向已经放下的床帐,微微勾了勾唇。 手指则轻抚着被吻的地方,眼眸沉静。 另一边,过了数日,萧长漠终于将人送到了姜国国度。 他跟着去了宫里,用此路奔波许久与家中妻儿未能相见,心中想念为由,拒绝了姜国皇帝留下他住些日子的邀请。 姜国皇帝本来也不是真心留人,只不过是做一做面上功夫,说几句客套的话而已。 姜国皇帝叫人准备了马车和干粮,送人离开。 萧长漠离开之前,还对姜国皇帝说了一些话。 “这一路上,有不少刺客想要姜斐太子的性命。” 姜斐已经是废太子了,不过萧长漠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索性还用太子来。 总归这不是重要的点。 其实有没有人想要姜斐的性命,与他关系不大。 他说出来,也只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而已。 姜国皇帝听了果然恼怒,不过他倒不是心疼儿子。 毕竟姜斐已经这个样子了,他给再多的情绪都是浪费。 他只是在想,究竟是谁想对姜斐动手。 或者说,刺杀的两波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派来的。 姜国皇帝还想过留下萧长漠,用旁的理由,不过被前来商议事情的大臣给拦住了。 “若是陛下将北萧的皇子留下来,便是本来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大臣没说的是,如今这状况,姜国本来也不是有理的那个。 总之各怀心思,不揭破便是各自相安,若是揭破了,怕是这天下,就要乱了。 上和站在二楼窗户那,透过窗户看着下方过去的马车,指间微微蜷缩起。 “公主?” 胥陵给她倒茶,忧心道,“下面该如何?” “短短两月,已经有两位皇子……没资格再争取储君之位了。” “再这样下去,还未等旁人觊觎姜国,攻破姜国,这里就跟烂了根的大树一样,从里面先倒了。” 胥陵明白的道理,上和自然也明白。 她走了回去坐下,手腕屈起托着腮,另一只手则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茶盏的盖子。 半晌才压着声音说,“你说这个,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呢?” “除非其中谁能以一力压其他,才能结束这个局面。” “要不然,就一直斗着,时间长了,也会有个结果。” 上和低垂着眼眸,望着指尖新染的豆蔻,“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让他们兄友弟恭,和平相处。” 她巴不得这些人,斗得再厉害些。 先前她还想过,与姜斐合作,等姜斐登基了,看在情面上她也能过得舒坦。 可惜姜斐心里想要的太多,半点余地都不留给她。 那她只能结束先前错误的决定,至于……姜然…… 她也并没准备和这人有太多的牵扯。 若是有过多的牵扯,也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 上和说,“太子兄长,如今病卧在床榻上不能起,有些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是不能说的。” 她抬起眼眸,看向了胥陵。 眼里意思很是明显,虽然她觉得姜斐不会说出那些,但万事总有万一。 她这个人不喜欢有万一。 胥陵过了会说,“若是公主是皇子,所为定不止于此。” 这在胥陵看来,是对上和的夸奖。 但上和却不这么觉得,她双手叠着托着下巴,认真的看向男人,一字一顿说,“若我是皇子,反而所为才不能如此。” “胥陵,你不明白。” 胥陵眼中茫然一闪,“公主?” 上和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过是世上知己难得罢了。 当天姜国皇帝想着已经废了的儿子,心里难得的出现几丝心软,便带着人去探望。 随后便发现姜斐不能言语。 不止如此,他躺在床榻上,连动弹都困难。 姜国皇帝只看了一眼,便皱着眉移开了视线,叫人好好伺候着,便走了。 上和得知此事,倒是没有多诧异。 她这个父皇,最爱的人是他自己。 其实她也一样,这大概就是父女相承。 只是她在发现姜然并没有动作后,却是惊讶了许久,随后对这个兄长的警惕又多了一分。 有时候不会咬人的狗,才是最危险的。 …… 在这天,云昭照常和赵氏与钱氏说着话,就见远远的太后的仪仗过来。 太后是特意过来,也没叫人请安行礼,摆了摆手,“不用多礼。” 她其实也不大想过来。 只是朝堂变动,后宫也跟着不安稳。 太后坐在凳子上,身后垫着软枕,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几个孩子,“这孩子就跟见风长一样,几日不见,一一就变了个样子了。” 赵氏试探着说,“可不是,小殿下长得,愈发的像太子殿下了。” 太后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确实和太子一个样子,不过这性子竟比太子小时候还要沉稳些,倒真是难得。” 赵氏和钱氏连忙一句接着一句的附和。 云昭不大清楚太后来做什么,总归不是想念一一这种话。 别说是她,就连在场的两位夫人,都不相信。 所以几人说着说着,便又沉默下来。 太后这才道,“到底是冷清了些,伴读能陪着一一读书玩闹,但这些伴读又不能住在宫里。” 钱氏还茫然着,慢半拍的睁着眼睛。 赵氏却精明的听出太后话里的意思,顿时沉默下来。 这段时间她与钱氏的关系也算不错,所以此时连忙拉着钱氏的袖子,对着她摇了摇头。 云昭伸手拿过茶盏,漫不经心的垂眸,看着茶水里漂浮的茶叶。 “确实冷清。” 太后还以为太子妃会不接话,正想着用其他话来引出来时,便听到这句。 大概是太过诧异,她还愣了会。 第406章 “原来太子妃竟也明白?” 若是皇后在这,太后便不会这么说话。 但这里是云昭,在太后看来,这位太子妃固然身份尊贵,固然颇受宠爱,固然她这个太后其实当的不太稳当。 可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太后陷入了循环的纠结之中,一方面她知道以后要仪仗的是眼前的人。 太子储君的位置坐得很是稳当,如果不出意外,想来没过几年就能顺顺利利的坐上皇后的位置。 她没必要让太子妃不痛快,得罪未来的国母。 太后抬手压了压额角,眉头微蹙,“既然太子妃明白,为何这东宫还如此的冷清?” “太子妃,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她其实更想直接赐人过来,但是要是被拒绝了,她实在是没面子。 再者,太后也觉得自己是在帮太子妃。 等太子登基,后宫难免要进行大选。 大选之后,妃嫔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宫,那时候太子妃便是两头空。 独宠没了,还多了一个善妒的名声。 旁人可不会觉得太子性情冷,忙于政事的原因,而会觉得太子妃用身份压着太子不许他纳妾。 云昭点头,“儿臣知道。” 赵氏和钱氏听此不由得抬起头,眼里都是诧异。 随后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不出了不明之意。 太子妃这是……要给太子殿下纳妾了? 纳妾倒不是稀罕的事,但放在太子和太子妃身上,怎么这么叫人匪夷所思呢。 太后也没想到所来这么顺利,顺利到她都开始怀疑的看着云昭,疑心她是不是诓她的。 “太后娘娘的意思,儿臣会告诉殿下的。” 太后被这话一噎,脑中一时浮现出太子那张冷冰冰的脸,于是连忙说,“这是做什么?方才不还是知道?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告诉太子?” 赵氏和钱氏在旁边缩的跟鹌鹑一样,连呼吸都轻缓,生怕被太后注意到,牵扯进去。 同时,她们还忍不住看向云昭。 她们对于东宫若是进了女子一事,也有些好奇。 云昭抬眸,似乎是不明白太后在说些什么,就问,“为何不告诉他?” 太后被堵的心塞,随后说,“你这是在找太子撑腰?你以为太子会因为你的身份,一辈子不纳妾吗?” 她大概是恼怒上头,所以说出来的话,便口不择言了。 云昭眨了眨眼,半晌才说,“是太子纳妾,又不是儿臣纳妾,为何不告诉他?儿臣不明白,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太后:“……” 原来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太子妃是要向太子告状呢。 不过…… 这状况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太后神色缓了缓,试图温柔的说,“你是太子妃,为太子纳妾,选几个体己人在他身边,是你分内之事,无需对太子说。” 云昭摇头,“既然是体己人,哪能是儿臣觉得是体己人便是体己人呢,自然得殿下满意才是。” 一侧的秋月低着头眉眼直抽。 心想太子妃今日要是在这里应下了,她敢说,太后娘娘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太后说不出话了,看着云昭良久,抿了抿嘴,“罢了,是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了。” “本来,也是为了太子和你这个太子妃的名声着想。” “既然你们不领情,我也不管了。” 太后站起身,被两个嬷嬷搀扶着要离开。 云昭对着她行礼,也没说其他的话。 过了许久,赵氏才说起她听来的一件有趣的事,将话题转过去。 等着赵氏钱氏带着自己的儿子各自离开,云昭才拿了册子看。 “明日叫人陪着两位夫人吧。” 云昭看着堆在桌上快比她视线还要高的册子,说道。 秋月应了一声,“是。” 云昭翻开册子,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 她为上面的数字感到心惊,她一直翻到最后,神色都没好到哪里去。 “这两年后宫的开销,愈发的多了。” 云昭按了按眉心,很有些头疼。 北萧国库其实相对来说,是富庶的,但是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秋月说,“太子妃忘了,陛下的寿辰……” 是了,那寿辰办的确实隆重了些。 云昭至今也不明白,为何这寿辰办了又办,为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太子妃的兄长,先前给太子妃在这里置办的铺子。”秋月从旁边抱出一摞册子。 “太子妃带来的人不多,便是殿下派人在那边打理。” 云昭点点头,其实就算她从云国带来的人多,也不会让他们去打理的。 这时候萧言棣从门外歪了歪头,手里还捧着一个看不清楚的东西。 宫人不会拦着他,他还叮嘱了众人莫要出声。 所以他进去时,云昭也没看见。 倒是素昔惊呼了一声,“小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云昭看了过去,这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萧言棣自打出生到现在,云昭就觉得他实在是过分的乖巧懂事了。 不让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去做,也不会任性哭闹。 而此时这个乖巧的孩子,头发和衣服凌乱,脸上脏兮兮的,袖子遮挡着什么站在那。 像是和旁人打了一架。 这宫里只有一个八皇子年纪与他相仿,但是八皇子如今……不大被允许出门。 所以应该不是他,但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云昭便走过去,手里拿着帕子,叫人去端温水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她先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这是去哪了?” 跟着萧言棣的几个宫人,在外头站着心里惴惴不安的。 “园子里。”萧言棣刚说话,从他怀里就传出呜咽声。 素昔靠的近,“哎哟”了声,随后看了看周围,“什么声音?” 云昭低着头,在云昭的注视中,萧言棣默默的抬起一只手,露出一直捧着的……一只猫。 秋月几步快走过来要接过,却被萧言棣躲过去了。 他就这么固执的站在那,也不说话。 云昭弯下腰,伸手先是摸了摸他的脸,随后才摸着紧紧抱住他手的猫,“想养?” 素昔便说,“小殿下若是想养猫,奴婢这就去抱一只漂亮的。” 云昭抬了抬手,素昔不再说话。 云昭又问,“真的想养?” 萧言棣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那就养着吧。”这时正好温水端了过来,也不给他擦脸了,就让人端着温水,去侧殿给猫洗一洗。 等给猫洗完了,再给他洗。 “宫里没个和小殿下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那一个……也算不上。”秋月倒了水过来,看着云昭说道。 云昭托着腮,神情若有所思。 “奴婢这话,太子殿下听了怕是要生气,只是太子妃到底年轻,殿下也还年轻,趁着这会有几个孩子,小殿下也能有个伴。” 云昭继续想着,许久之后还是摇头,“为了一个伴,就要多一个孩子,还不如给他多养几只猫,几只狗,他还能更高兴点。” “再者,这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姑姑,你也知道,我又没刻意避着。” 秋月:“……” 她总不好说,太子妃您是没刻意避着,但太子殿下刻意避着了啊。 转头她看着云昭坐着的地方叹息,心里还在忧虑日后该怎么办。 太子妃膝下只有一个孩子,太子殿下又没有旁的妾室。 如今这般,前朝的臣子已经很不满了,但倒是还没太大的胆子。 可是等以后呢? 殿下哪天登上那个位置,这事必然要闹上一闹。 秋月看着云昭,想着太子妃应当对太子殿下纳妾一事,不大在意。 她似乎要更能想的开。 想不开的那个,倒是太子殿下了。 但这种事情上,被烦的肯定是太子妃,这不今日太后就过来了。 皇帝那边还在等着炼出来的丹药。 其实太医们,包括陈太医,都建议皇帝安心休养,不要服用丹药。 又列举了北萧之前几个皇帝中,有服用丹药活不长的。 当然,话不会说的这么直接。 只是委婉的说,或许于寿数增长,没什么用处。 但皇帝很相信申迌,他几次濒死,太医在侧为难纠结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子,都是申迌的药救了他。 加之他觉得用了一段时间的药,身子好了很多。 渐渐的都能自己站起来不用人搀扶走路了。 这些太医见皇帝坚持,也没办法再劝,就去找了太后和皇后。 太后哪管皇帝的死活,那又不是她的亲儿子。 皇帝对她也没多尊重,皇帝在那位置上,和太子上位,对她来说也什么区别。 所以她才不管。 至于皇后,先是笑着应下,随即又哀伤的表示只能尝试去劝,但不一定能成。 之后她便去广明宫走了一趟,但是并没有劝,而是就真的只是走了一趟。 门口的内侍问寿安,“娘娘这是来做什么的?” 寿安:“……” 他怎么会知道。 “大概是担心陛下吧。” 问话的内侍点了点头,却疑惑的压低了声音喃喃说,“只是既然担心陛下,怎么只是在里面走了一圈,也不同陛下说话呢。” 寿安:“……”这谁能知道。 不过皇后娘娘那样子,没对陛下口出恶言就不错了。 里面。 皇帝在李德的搀扶下去了屋子里的书房。 然后叫李德取下了匾额后的东西,看了许久。 李德说,“陛下……如今只是……” 这话他怎么也不能完整的说出来。 皇帝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用劝了。” “陛下……” “朕得对得起这江山。” 李德不开口了,只是不断的看着皇帝,一时也不明白他究竟是过分的聪明,还是过分的糊涂了。 不过能在当年的夺嫡之中活下来,坐上皇位的人。 本身,也不是个糊涂的。 只是有些时候,不得不糊涂,糊涂才能活得没那么煎熬。 没一会,皇帝走出来,还要去园子里散散心。 寿安张了张嘴,看了李德一眼,见他没阻止,就叫两个小太监上前搀扶,他则在前面开路。 皇帝病了许久了。 这也就表示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进后宫,没有见那些嫔妃。 所以他一进后宫的消息传到四面八方,很快园子就莺莺燕燕。 有寿安挡着,才没让几个直接扑向皇帝。 皇帝脸色不大好,叫人将这些嫔妃拦着,然后自己去亭子里坐了半天。 “陛下,太子殿下在那。”寿安指着一边说。 皇帝往那眯了眯眼睛,“让他过来。” 萧长胤面无表情的坐下,也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皇帝忽然说,“这点你比朕要好。” 但他的话说的轻,除了萧长胤也没其他人听到。 而萧长胤又跟没听到这句话一样,压根不搭理。 在外面守着的寿安感到十分痛苦,平时伺候陛下一个,他就已经如履薄冰了。 碰到陛下和太子殿下在一块,他简直想抱病躲远点。 “朕还记得,你年幼时做噩梦,怕的要来找朕。” 萧长胤:“儿臣并不记得有此事,不过若是有,那是儿臣不懂事了。” 皇帝默了默,“罢了。” 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句寿安,寿安连忙进来,手里甩了下拂尘,“陛下。” 皇帝说,“回去吧。” 寿安:“是。” 没多久,萧长胤也站起身离开。 之后数日,云昭几乎没见到萧长胤,不过每隔两日都会有食盒一样大的盒子送过来。 有的时候是点心,有的时候便是些精巧的首饰。 郑妃有一回过来,正好遇上木易送东西来。 便笑着问了句,“这里头是什么宝贝,竟还要巴巴的送给来。” 云昭听此只能让人打开盒子,里面是根红玉簪子,拿起来放在日头下通透的很,颜色也漂亮。 最有趣的是尾端雕刻了一只猫,栩栩如生的。 郑妃想到这是太子送来的,心里便有些酸。 她后宫专宠那十数年,陛下也不过是派人在库房里找些东西送她。 细想竟丝毫都不用心。 云昭将簪子给萧言棣,让他拿着线绑在簪子一头,在线的另一端绑上球去逗猫。 随后才问,“娘娘方才说什么?” 郑妃神情收敛了些,取笑道,“先前都说太子宠爱太子妃,我今日算是真的瞧见了。” 第407章 第407章 她后宫专宠那十数年,陛下也不过是派人在库房里找些东西送她。 细想竟丝毫都不用心。 云昭将簪子给萧言棣,让他拿着线绑在簪子一头,在线的另一端绑上球去逗猫。 随后才问,“娘娘方才说什么?” 郑妃神情收敛了些,取笑道,“先前都说太子宠爱太子妃,我今日算是真的瞧见了。” 云昭顺着笑了笑,“娘娘莫要取笑我了。” 被这么一打岔,郑妃都忘了先前说到哪了。 不过说到哪其实也不要紧,总归本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说要紧的事情。 未来的国母,她总是要讨好一番的。 侍竹在旁边打着扇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云昭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对自家主子的不耐。 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担心太子妃隐藏的太深,日后怕是要报复回来。 说到底,娘娘先前那些事,要想调查可都脱不开的。 云昭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着指尖,听郑妃说的话,时不时回上一句。 郑妃忽然想到,她的孙儿说起来和太子的儿子,其实差不多大年纪,若是她将人接过来,和萧言棣打小一起长大。 届时不管怎么说,也能沾上一点边了。 只是她又想着,这样不就成了伴读了吗? 她虽然想要沾光,但是也没想把脸都给丢没了。 所以犹豫之下,郑妃还是放弃了这个法子。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云昭脸上笑意微微僵了僵,随后点头亲自送郑妃到门口。 等看着人走远彻底没影子了,云昭才伸手揉了揉肩膀。 这些日子每日都有嫔妃过来坐坐,有时候一两个,多的时候有十多个。 十个里面,有七八个云昭认不出来是谁。 每天这样,她笑的脸都僵硬了。 “太子妃若是不想见,明日奴婢打发了就是了。”秋月说。 云昭拿着饮子喝了一半,才说,“哪是不想见就能不见的,也就是坐坐说会话,没什么。” 以后比这麻烦的事情还多着呢,云昭想。 太子监国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先前有异议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没声音了。 几个皇子起先也着急,后面再看朝臣们的反应,于是各自都有点躺平。 每天只有在睡前,才想起还得夺嫡争位。 但是朝臣不支持他们,太子又提前监国名正言顺,所以他们再怎么想也只能是想。 其中最难过的,便是萧长祈了。 他自觉是长子,最有资格和太子相争,所以在之前私下里笼络了不少朝臣。 为了笼络这些朝臣,花出去银子就跟流水一样。 但没过多久,他再邀请这些朝臣出去相聚,便得不到回复了。 钟氏凑上来给他倒茶,萧长祈看见她眼睛便是一亮,“你明日去宫里。” 钟氏一愣,去宫里?平白无故的进宫做什么? 这说起来,她也有些日子没去宫里。 一则,没什么事情要过去,二则,她也不想过去。 她的夫君是长子,但文武上都一般,手头有的差事,也并没比其他皇子要好。 太子已经监国,太子妃自然会被捧得高高在上。 她过去还要看人脸色,不如在府里待的自在。 钟氏给萧长祈按了按肩膀,说道,“殿下是要……” “太子妃不是在东宫里,你去找她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探得一些消息,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钟氏:“……” 早知道,她就随便找个人来伺候萧长祈了。 哪怕是她看不顺眼的侧妃也行啊。 钟氏身体僵住,随后斟酌着开口,“后宫不得干政,放到内宅也是如此,太子妃哪里能知道太子近来在做什么。” “过去,不过是白费心思,浪费时间罢了。” 萧长祈摆手,“东宫就一个太子妃,太子的性子,我不说完全了解,却也清楚一点,他对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外头说的那样,因为身份和父皇压着才宠爱。” 钟氏犀心里不大舒坦,但还是勉强说,“殿下这是……这么说呢?” “在太子妃之前,也没见太子纳妾,所以这也不能说太子对太子妃如何特殊吧。” 萧长祈撩了下眼皮,不耐道,“你懂什么,让你进宫你去便是了。” 钟氏抿唇,还是不乐意去,“我笨口拙舌的,没探得消息还是其次,要是得罪了太子妃,岂不是起了反作用,白辜负殿下的心了。” 萧长祈听了这话竟认真想了想,然后紧紧的看着钟氏半晌,“也是。” “既然如此,就叫常侧妃去吧。” 钟氏沉默了许久,说道,“殿下是男子,大抵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常侧妃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自然觉得她哪哪都好,可在外头呢,她再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再是金尊玉贵的常侧妃的身份,也有个侧字。” “终归是个妾室,与那些夫人寻常出入交好便罢了,可要是让她进宫去与太子妃那……” “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是要故意羞辱太子妃,进而故意羞辱太子殿下呢。” 萧长祈哪里懂得这关节,听到钟氏说完,人都傻了。 他不过就是想派个人进宫,打探消息而已,若是打探消息不成,最次也得和太子妃交好。 每个方面都做好准备,左右是没有坏处的。 这怎么也能得罪人? 见萧长祈还在想,钟氏心里直犯嘀咕。 刚才那些话是真心,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在,是关于她的。 让常侧妃过去,岂不是叫人觉得,常侧妃在这府里地位高过她了,这让她日后出门还如何自处。 当然,这些话钟氏是不会告诉萧长祈的。 萧长祈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让钟氏去。 钟氏思虑之下,总不可能真的让常侧妃过去,所以她便应下。 当天下午,她还去了成氏那一趟,路上还碰到三公主萧芳容,客套几句钟氏便说出要进宫的事情。 原以为说完萧芳容便会点头离开,谁知她顿了顿,说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未进宫见父皇母后了,正好二皇嫂要进宫,那便一道吧。” 钟氏:“……” 这说的好像,和父皇母后关系有多好一样。 钟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甚至有几分疑心这人是不是被换了。 要不然这性子怎么会天差地别的大。 从前明明说几句话都要低着头,极少出门的。 不过三公主都已经成婚几年了,经历过丧母丧兄丧妹,想来性子变了也是有的。 或者本来就是这性子,反正无论如何都和她没多大的关系,所以钟氏就不准备继续想下去。 先前她和太子妃之间关系算不上多好,多一个人也能缓和一些。 翌日下午,云昭刚将萧言棣带去侧殿,看着他睡着走出来,就听素昔说二皇子妃、三皇子妃还有三公主在外头。 前面两位云昭倒是没诧异,这些天来的人不少,有的还与她有过争端。 这都不打紧,只是三公主…… 萧芳容走上来,拉住云昭的手,“四婶,我本来早该来进宫看你的,只是……因为旁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她低着头,神色哀伤,让人一下子就猜出她是因为妹妹的死所以才难过。 钟氏和成氏其实不大明白,四公主已经去世很久了,说伤心……她们之前也没见三公主怎么伤心。 怎么来一趟东宫,忽然就伤心起来了。 云昭不着痕迹的抽开手,装作整理袖子,右手还捋了一把腰间玉佩下端缀着的流苏穗子。 萧芳容讪讪的将手放下,不经意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随后往里面走。 云昭还没坐下,就听素昔说外头又有人。 按说这会子她应该让素昔将人给拒了,但云昭想了想,还是让人都进来。 于是半个时辰后,侧殿里乌压压一片,几乎坐满了人。 屋子再是大,此时也显得拥挤。 钟氏距离云昭不算远,但众目睽睽之下,她自然做不到二皇子叮嘱的那样。 素昔在侧看了萧芳容半天,才悄声问秋月,“姑姑,我怎么觉得三公主有些怪怪的,和之前似乎不大一样了。” 秋月瞥了她一眼,“就算她从公主变成了皇子,也与咱们无关,莫要妄议。” 素昔:“……” 如果能从公主变成皇子,就算不能妄议她也是要妄议的。 萧芳容想和云昭说上话,但她身边两个美人先前没见过她,知道她是三公主后,态度便热络起来。 有宫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装着点心的盘子。 放到四处桌上,才往外退去。 萧芳容好不容易等着两个美人去找其他人说话,这才得空看向四周。 云昭在不远处坐着,与她视线交接,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萧芳容抿唇,很是拘谨的低下了头,只是眼里愈发的深沉。 云昭看得分明,有些奇怪这人过来的目的,所以便招了招手,示意素昔去盯着那边。 素昔装作倒茶水走到那,随后站在一边伺候。 人实在太多,钟氏想套近乎都不能,反正她也不想套近乎,这边等回去了也能找到借口和殿下解释。 她还高兴的很。 余光瞥见萧芳容,因为她几乎要被捏碎的帕子目光怔住。 钟氏和成氏关系还算好,所以此时钟氏伸手推了推成氏,示意她往那边看。 成氏一看,“呀”了一声。 这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周围一下子过分的安静。 “这是怎么了?”云昭问。 成氏看了萧芳容一眼,说道,“三公主将帕子都快揉成碎布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此话之后,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到了萧芳容身上。 萧芳容:“……” 她垂着眸,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这帕子是妹妹送我的,方才我想起了妹妹,所以……” “我真是该死,本来妹妹留给我的东西就少,我竟还给弄坏了一件。” 她周围的美人和夫人,连忙一个接着一个的安慰她。 云昭便也安慰说,“其实槿思殿里,还有不少四公主留下来的物件,届时带走便是。” 萧芳容身形一僵,应道,“太子妃说的是。” 她擦着眼角,“其实事情过去那么久,我实在不应该再难过下去了。” 众人一听,连忙继续安慰。 云昭这回倒是没有再插嘴,而是托着腮看着这画面。 快到申时,众人才离开。 等着宫人将屋子里收拾好,素昔往香炉里扔了两把香粉,然后盖上盖子。 “奴婢一直注意着,倒是没发现三公主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不过也是奇怪,三公主许久没进宫了,这来了东宫,也没和太子妃说几句话。” 云昭掰开橘子,仔细的撕着上面的脉络,缓缓说,“她要是过来,让人盯着便是,若是不过来,也没必要多去注意。” “是。” 太后之前来了一回没能达成目的,心里还是怪难受的,她不想放弃。 但是她总不可能真的去让太子妃将这事告诉给太子。 太子……反正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 尽管她觉得世间男子应该如此,提到纳妾一事该高兴。 但太子要是不高兴呢,那让太子不高兴的人,岂不是要过得很艰难。 这宫里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有皇后管着,后宫的人才能安稳度日,哪怕是不得宠的也不会被奴仆欺负。 可要是她间接的得罪了太子,相当于得罪了皇后…… 太后闭了闭眼,敛去其中的犹豫和复杂。 她想着太子还在监国,到底还没有登基,日子还长着呢。 她不做,总会有人做这事,届时她再顺着后面塞人便是了。 太后想清楚,心里也轻松不少,还叫人去库房挑选了两套头面送过去。 云昭收到时,知道是从太后那送过来的,还诧异了下。 随后叫人收下,过了会换了身衣服去太后那谢恩。 本来萧长胤刚回来,见她要过去自然跟着,云昭见他风尘仆仆的,就将人按在凳子上,让他先去休息。 “不过是过去谢个恩,一会就回来了。” 萧长胤见状就没坚持,去简单梳洗了下。 太后也没想到云昭会来谢恩,心里高兴面上还要强行镇定的忍着。 她自觉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太子妃起来吧。” 太后叫人去端了茶水和点心,让云昭坐下说会话。 云昭也不好回绝,就这么坐了下来。 因为事先不知道云昭要过来,这宫里也没准备旁的点心,大多都是太后爱吃的。 太后嗜甜,点心里加了许多糖不说,表层还得洒一层厚厚的糖霜。 这还不够,云昭瞧见太后是蘸着蜂蜜吃完一块点心的。 云昭尝试着咬了一口,整个人直接被腻住了。 好在茶水是普洱,她就着茶水将剩下的半块点心吃完,便继续喝着茶水,不再看点心一眼。 太后还奇怪的问,“这是不是不合太子妃的胃口?” 云昭艰难的笑了笑,“没有,只是白日了用多了点心,现在不大饿。” 太后也只是客套的问一句,没真的关心云昭。 她满足的用了两块点心,才伸手拿帕子擦了擦唇角。 擦完之后,她才看向云昭,心里斟酌着该怎么说。 半晌,她才转头叫周围伺候的宫人都下去,只留下两个她十分信任的心腹。 太后看向云昭身后的素昔,眼神极有意味。 素昔则杵在那当没看到太后的眼神,纹丝不动。 “我有些体己话,想对太子妃说……” “太后娘娘说吧,素昔不是外人,儿臣十分信任她,便和太后娘娘相信两位嬷嬷一样。” 这么一说,太后便没再让素昔出去。 其实这话就算传出去也不打紧,她是为了太子妃着想,也是为了太子着想。 “这世道,女人艰难。” “太子……他忙于政事,平日里也不注意这些,从前便是如此,如今也是一样,并非是因为谁而改变。” “太子妃不常出宫,加之上头有皇帝压着,所以没听到几句难听的话。” “可终有皇帝不能护着的一天,太子妃若是仍旧如此,可怎么着呢?” 云昭:“……” 这会要是皇帝站在门外就好了。 但是她的愿望显然不能实现,皇帝并没出现在门外,太后也还是一直在说。 云昭听得有些不耐,便换了个姿势,微微低着头其实是闭着眼。 太后也没察觉到,还顾自的说的痛快。 大概意思就是,太子终有一天会登基,后宫终有一天会大选。 与其让萧长胤去选,不如让她来选,这样至少能全了她的贤良名声。 云昭才不在意什么贤良不贤良的名声,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深爱,而是她觉得就算选妃纳妾,又不是给她选的妃纳的妾,凭什么要她去管。 谁选的妃谁纳的妾就自己去选去纳。 太后说了一通,口渴的很,将一盏茶几口气喝完,然后问云昭,“太子妃,你听明白了吗?” 云昭只听了个开头,但这并不妨碍她点头示弱,“听明白了,多谢太后娘娘教诲。”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日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是儿臣有错。” 说完,便走出来对着太后的方向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第408章 路上。 素昔愤愤不平,“太后娘娘倒是管得多,连东宫后院的事情都要掺和。” 云昭不在意的轻抚着帕子,“掺和便掺和,随她吧。” 反正掺和这事的人不少,多一个也不嫌弃多。 倒是三公主……让她有些介意。 记忆里,三公主是性子怯懦的那个。 若是伪装,那伪装成这个性子为了什么? 北萧是皇子斗得厉害,公主之间,因为都不大受重视,所以哪怕不是一个母亲所出,关系也都不错。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母亲、兄长还有妹妹都没了,所以性情大变,这也能解释。 “太子妃……不担心吗?”素昔面色露出犹豫,忧心忡忡的问。 她语气里的担心,自然不只是恩宠。 “还要担心什么?”云昭问。 素昔支支吾吾说,“自然是……太子殿下。” 云昭平静的看过去,“担心他?” “看父皇母后便知道,纳妾一事,男子若要执意,女子再如何想办法阻止也是无用的。” “即便阻止成功了,也会落下埋怨。” “若是男子不愿意,任谁逼迫,难道还能将他绑去旁的女子屋子里吗?” 素昔为这番话惊奇不已,好一会才说,“公主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云昭慢慢的走着,“总是会变的。” 在快踏进院子时,素昔又说,“其实奴婢觉得,太子妃心里未必不在意。” 云昭听了这话,顿了顿,才继续往前走。 这次倒没有再否定。 她确实在意,只是在意不在意的,不是她能考虑的,而是他给她能考虑的。 未来平安喜乐,皆系在一人之身。 太后那边,见皇帝仍旧在养病,也着急起来了。 当然她不是真心为皇帝的病着急,而是担心皇帝就这么突然去了,她这个太后直戳戳的杵在那,无法自处。 所以她想了个办法,冲喜。 让人算了八字,在民间广选有福气的女子。 这事起先是悄悄的私下里来办的,但手底下的人不知轻重,强抢破坏了一桩婚事,将女子送进太后身边,还弄出了人命。 出人命的那个,正是与那女子订了婚约的未婚夫。 阻拦之下,被乱棍打死。 那家人见状哭着便去了衙门,事情渐渐闹大了起来。 不过云昭没出宫,也不会有人把这些事告诉她,她知道还是因为去了太后那,见了那位姑娘。 见云昭盯着姑娘看了一会,太后以为她误会,就解释说,“等皇帝身子好些,便让她去伺候。” 云昭疑心自己是听错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事情。 皇帝还卧病在床呢,伺候?是想将人伺候到送上西天吗?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我找人算过了,八字很合,等她伺候在皇帝身边,皇帝的病一定能很快好。” 云昭压住满心的不适,就见那姑娘眼圈通红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了头。 出了太后的住处,云昭才让素昔去打听。 打听回来后,云昭听了沉默了许久,“这事情陛下知道吗?朝中的大臣们知道吗?” 素昔摇头,“太后娘娘倒是藏着的,大抵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云昭刚要说完,就听外面吵吵闹闹的。 随后秋月走进来,说道,“了不得了,有禁卫去太后娘娘那了。” 云昭还没反应过来,“禁卫去太后娘娘那……?” 秋月说,“太子妃还不知道吗?太后娘娘搞出一个冲喜的事,在外头还闹出了人命,都有大臣弹劾了。” 云昭听完想了想,起身披上一件绿色的绣花长褙子,便往外走。 “哎,太子妃,这是要去哪?” “去太后娘娘那看看。” 太后这边,在发现数十个禁卫将整个宫殿团团围住后,整个人被吓得不轻。 寿安领命过来的,对着太后心里直翻白眼。 他都觉得太后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有毛病,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太后惊慌不已,却还得勉强笑着问寿安,“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宫里进了刺客了?” 寿安心说,宫里究竟进什么人了,您还不清楚吗? “太后娘娘,陛下让奴才过来,送那位祝姑娘出宫。” 太后心里一颤,还是撑着说,“我这里,没有什么祝姑娘。” 寿安懒得再说,抬了抬手让人将那姑娘带出来。 随后也不管太后惨白的脸色,挥了挥手离开。 太后被禁足了。 屋子里伺候的人也几乎都被遣走,只留下两个跟了她许多年一直没离开的。 皇帝看着弹劾的折子,怒得不行,旁边陈太医一直站着,生怕皇帝被气得当场吐血晕过去。 不过皇帝到底没晕过去,而是缓了缓闭上眼睛,“此事非太后所为。” 魏鞅一愣,“陛下?” 皇帝重复了一遍,“此事不能是太后所为。” 魏鞅了然,但眉头紧皱很是犹豫,“可那又能是谁呢?” 皇帝眉眼泛着冷意,“那就看是谁办的这事。” 魏鞅诧异的抬起眼睛看着皇帝,片刻后赶忙低着头,说道,“微臣明白。” 没多久,太后便知道家中被贬被抄的消息。 她身边自然没人能有本事将皇帝的旨意和宫外的消息告诉她,所以她此刻能知道的,是皇帝想让她知道的。 太后神情如遭雷劈,也不顾阻拦非要出门。 结果自然是没能成功,外头数十个禁卫拦着,像是要将她困死在宫里。 这步棋错的,让她将整个家族都给葬送了。 有臣子觉得罪不至此,但被杖毙的男子和被带进宫的姑娘更为无辜,所以他们也说不出求情的话。 消息传到宫外,皆赞皇帝行为有德。 云昭在院子里和萧言棣摆弄着围棋,旁边坐着温柔和她手边的萧成澜。 萧成澜跃跃欲试的看着这边,但因为手被母亲拉住不能上前。 云昭余光瞥见,便笑了笑,给他腾出位置,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萧成澜果然高兴的甩着小短腿过来,费力的爬到凳子上一站,然后拿起对面的黑棋放到棋盘上。 萧言棣认真的说:“这是我的棋。” 萧成澜笑嘻嘻,“这是我的棋。” 萧言棣顿了顿,伸手将那颗棋子拿走,又拿一颗白子给萧成澜,“你用这个。” 第409章 萧成澜望着手心的棋子,随后摇头,“这个不好看。” 萧言棣还要说话,他脚边已经长大不少的猫“腾”的一下跳到桌上,四个爪子疯狂的扫着棋子。 棋子飞落一地,就连茶盏里都有两颗。 云昭看着这乱糟糟的局面,不禁抚额。 温柔便说,“难得见一一这幅样子。”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成澜哪天有一一一般乖巧,我就放心了。” 云昭就说,“各有各的好,成澜性子活泼,也很讨喜。” 温柔叹气声更重了,“昨儿个他将我新买的胭脂,整盒都倒进了一个攒花的珍珠冠子上,到现在颜色都没擦干净。” 云昭:“……等他大些,就好了。” 温柔托腮,“但愿吧,早上出门时,他还将他爹的衣服给扔到池子里,被揍了一顿才来的。” 云昭:“……” 难怪,她说成澜来的时候,怎么眼圈有些红好像哭过一样。 不过这会子又没事了,也看不出来被揍过。 几个宫人要去帮忙收拾,云昭抬了抬手,她们便没动。 那猫发现周围安静下来,大约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所以无辜的喵了几声。 萧言棣将猫抱下来放到地上,然后蹲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语气严肃,“不许调皮。” 说完,他才拿着盒子将地上的棋子捡起来放进去。 萧成澜也跟着学,就是眼睛时不时看向萧言棣身边的那只猫。 萧言棣将猫往身后推了推,一边很正经的说,“去去去,到其他地方玩。” 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什么,猫果真慢慢走去其他地方。 温柔瞧了一会,“再这么下去,你这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都有了。” 云昭听了就跟着笑了笑。 “说起一件事情,我看见的时候,还挺惊讶。”温柔说着,“还记得三公主吗?” 云昭看了温柔一眼,“怎么了?” “我瞧见她常常与钟氏和成氏来往,也是奇怪,从前并未有过。” 云昭手腕微动,画着山水的扇子跟着晃了晃,“或许忽然投缘了,也未可知呢。” 温柔是没看出来三公主和钟氏与成氏有多投缘,总归聚在一起必定是在算计着什么。 不过她已经在这提醒了,剩下来如何就与她无关了。 左右不可能算计到她这边。 萧成澜一直到出宫,也没能摸到那只猫。 于是在出宫后,他抓着温柔的袖子晃,“娘,我也想养猫。” 温柔对着他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乖,回去找你爹要。” 萧成澜下意识捂住屁股,“爹会揍我的。” 温柔继续笑,“娘也会揍你。” 旁边坐着的丫鬟低着头肩膀不住的耸动,萧成澜瘪了瘪嘴,想哭出来。 温柔在他哭之前换了个姿势坐着,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你要是哭了,待会回去爹和娘一起揍你。” 萧成澜沉默了一会,捂着小屁股默默的往角落里坐了坐,一脸的委屈无助和可怜。 东宫里。 云昭正在听秋月讲往事,准确的说,应该是关于萧长胤的往事。 秋月从前在皇后那边伺候,是看着太子长大的。 云昭听了会,目光恍惚了几瞬。 末了秋月轻轻一笑,给云昭续了半盏茶,“奴婢先出去了。” 云昭一个人坐在那,手里还拿着一张绣了兰花的帕子。 秋月大概是觉得云昭时不时的发呆出神,心神恍惚,是心里还存着事情。 她说这些,初衷并不是为了展现萧长胤有多么的不容易,而是他的不得已。 云昭想,或许照看萧长胤长大的秋月姑姑,并不真的明白他。 所谓不得已,也未必如此。 没有这些不得已,他也不是个会放弃权势的人。 她这么想着,一直到用膳的时候男人回来。 萧长胤抬手,叫人莫要惊动,他缓缓压着步子走进去。 夕阳的光透着打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鬓间,映得她发髻上的步摇熠熠生辉。 但这却不及她眉眼半分。 “你回来了。” 云昭起身走过去,萧长胤“嗯”了声,先去一边的瓷盆里洗手,云昭给他递了帕子。 萧长胤一边说,“父皇的身体,似乎……” 他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说,“有了好转。” 云昭听这话觉得有些怪异,但她也寻不出来究竟哪里怪异。 所以便点点头,“太医说了什么时候彻底好吗?” 如果彻底好,监国之权,想来就要让出来了吧。 只是……他已经到手的东西,还会给出来吗? 云昭盯着他看,就见他垂着眼眸,眼睫微颤,随即忽然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一触即分。 云昭还没回过神,愣愣的看着他,就见他伸手将她的发髻揉乱,“快了。” 云昭茫然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被他牵着往桌子那走。 秋月带着小宫女进来端菜肴,瞥了一眼云昭便哑了声。 太子妃的发髻……炸起来了。 她也不好提醒,犹豫了下就当没看见领着几个小宫女下去。 于是当天晚上,在云昭摸到铜镜后,萧长胤被推了出去。 看着紧闭的门和窗户,萧长胤站在院子里想了许久。 等屋子里蜡烛都熄灭了,他便翻上屋顶,掀开几片瓦片,然后跳了进去。 围观这一切的木易以及暗中的几个暗卫,看的眉眼直抽。 第二天一早。 云昭黑着一张脸,叫人修屋顶。 素昔并不知道此事,还诧异的问,“屋顶上的瓦片怎么会忽然碎了?” “说起来,奴婢昨晚在外头似乎听到什么动静。” 云昭:“……可能是宫里的野猫吧,将瓦片掀了。” 素昔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秋月在侧简直没眼看,默默的偏过身子,和素昔背着。 “这天怪热的。”素昔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去小膳房端了用冰镇过的饮子来。 第410章 云昭接了一盏,又叫人拿半盏去侧殿。 “听说陛下今日龙颜大悦,似乎是为着那丹药已经炼成的事情。” 云昭手指一顿,目光落在指尖,问道,“什么丹药?” 素昔说,“太子妃忘了?就是那长生丹还是什么的,奴婢去打听了,说是服用了就能长生不老。” 云昭:“……” 这种话为什么会有人相信,她一个每天看乱七八糟话本子的人都不相信。 “不过奴婢听太医说过,说是长生不老定不可能,但于寿数上大约确实有好处。” 云昭挑了挑眉,“你这每日都去了哪儿?怎么能听到这么多的事情。” 秋月在旁笑着说,“都是素昔姑娘清闲,让她每日各处闲晃,太子妃该给她多些差事才是。”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笑。 此时广明宫里。 皇帝正看着盘子上的一个白玉剔透的瓷瓶愣神,寿安说,“陈太医等已经查验过了,这药于陛下身体的恢复是有益的。” 至于对寿数有没有帮助,太医没说,寿安也觉得没帮助。 但这话他不能说,毕竟陛下现在相信的很。 皇帝拿了药,就着太医准备的引子服下,随即问寿安,“这些日子,后宫可还安稳?” 寿安:“……” 这是在说上回……秽乱后宫一事吗? 寿安斟酌了下,小心翼翼的说,“有皇后娘娘管着,后宫自然是安稳的。” 皇帝坐起身,见寿安要过来搀扶,便摆手拒绝,“去请皇后过来。” 寿安诧异的睁眼,应了一声是。 片刻后,皇后听了寿安的话,静默了会,问道,“陛下近来身体如何?” “陛下刚服了丹药,想来再过数日,身体便可安康。” 皇后听了这话,改变了主意,“告诉陛下,待会本宫会过去。” 寿安心里一松,恭敬的行礼转身离开。 冯嬷嬷担忧的说,“娘娘何必过去,陛下……要是将怒火发到娘娘身上怎么办?” 皇后对着铜镜梳妆,“这话说的,好似我会任由他将怒火发到我身上一样。” 冯嬷嬷见皇后一样一样的卸下发髻上的簪子,不由得问,“娘娘这是做什么?” 皇后取下最后一支步摇,然后在匣子里找出一根白玉簪子,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用白玉簪子挽起。 “去拿素净的衣服来。” 冯嬷嬷有些奇怪的吩咐人去拿素净的衣服,一边说,“娘娘怎么打扮的这样素净,脂粉不用就是了,怎么发髻上也是……” 皇后打断说,“素净些有什么不好。” 过了会,等皇后换好衣服出来,冯嬷嬷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这身打扮,不是素净不素净的问题,而是走出去,像是奔丧的…… 旁人见到皇后娘娘这般,大概没胆子这么联想。 但是陛下见到皇后娘娘这样,心里一定能联想到并且不痛快。 冯嬷嬷委婉的说,“娘娘要不还是换一身衣裳吧,这身委实是太素净了些。” 她担心陛下要是看见娘娘这幅样子,这再是好转也能重新给气病了。 皇后拿了没绣花样的帕子,“不必换了,就这样吧,后宫也该节俭些。” 第411章 冯嬷嬷:“……”节俭……也不是这么个节俭法啊。 而且这看上去哪像是节俭的。 冯嬷嬷没敢说实话,就跟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路上试图劝皇后转头回去,至于陛下那边,随意找个借口说去不了便是了。 从前也不是没做过这事。 总归情况不会比皇后娘娘穿着“丧服”过去要好。 皇后不肯听劝,“嬷嬷,我也许久没见陛下了,说起来心里还怪想念的。” 冯嬷嬷在旁边打着扇子,嘴角直抽。 一路上,有嫔妃出来看见皇后,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行礼。 等着皇后离开,行礼起来后的嫔妃还是在愣神,并茫然的问身边的宫人,“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穿着?可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情吗?” 被问的宫人哪里知道这事,连忙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这妃嫔想了想,去了最近与自己交好的嫔妃的住处。 皇帝这边,早就穿戴整齐,抬手抚着袖子,又将袍摆放正,目光时不时的落在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看见一个一身白的人进来。 大约这身装扮在皇帝看来异常的刺眼,所以他还没看见人,便怒了一句,“放肆。” 皇后还没怎么,屋子里先跪了一地。 迎着皇后进来的寿安一脸茫然,不明白皇后娘娘过来了,怎么陛下好似更生气了。 皇后自顾自的坐在宫人早就搬来的凳子上,轻声说,“陛下这是怎么了?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惹怒陛下?” 皇帝这会认出皇后了,他的目光死死的放在皇后身上,半晌才说,“几日不见,皇后怎么穿的这样……素朴。” 寿安回过刚才觉得不对劲但也不知道原因的味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皇后,又赶忙低下头,然后对着一众跪着的宫人比了个手势。 意思是让他们先退下去。 要是周围没人在,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言语之间有了龃龉也不打紧,反正没有丢脸在外人面前。 可要是这时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等皇后娘娘离开,陛下就指不定将火气发在哪儿了。 寿安也不管皇帝的脸色,弯着腰带着其他宫人走了上去。 出去后,他想了想,还体贴的将门关上。 皇后瞥了紧闭的门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陛下或许不知,这后宫开销大,我以身作则穿的素淡些,剩下的嫔妃也会跟着如此。” “届时,就可以省下一些不必要的开销。” 这个理由合理的让皇帝压根反驳不了,于是他只能顺着皇后的解释往下想,将这当成一件好事。 后宫节省,省下来的银钱还能充盈国库。 一个人如此自然省不了多少,但整个后宫省下来的加在一起,未尝不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皇后操劳了。”皇帝说了这么一句,就又顿住。 他不说话,皇后自然不会多开口。 所以过了许久,周围落针可闻后,皇帝才说,“朕想着,挑一个好的日子去外头新建好的园子里住。” “这也是太医的意思,在宫里住着,难免要担心朝堂上的事情,这样不利于休养身体。” 第412章 皇后听到这,其实已经能感受到他是何意了。 不免得,就有些诧异和不敢置信。 不过她面上倒是没显出来,只说,“陛下既已经决定了,那便叫人择个日子搬过去就是。” 她低垂着眸,手边无意识的轻抚着腕间的玉镯,“陛下可要带谁?” 皇帝顿了顿,神情一时复杂和纠结的很,最后千言万语也不过化作一句话,“你安排吧。” 他心里,到底还是期盼着的。 等皇后从屋子里出来,冯嬷嬷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一会,又仔细听着身后屋子的动静,见没有摔杯子之类的动静,才松一口气。 看来陛下应当没有觉出皇后娘娘这身打扮的不妥。 路上正好碰见出来走动的郑妃,皇后想起刚才的事,便带着人去一侧的亭子,说了一通,“本来该明日请安时辰一道说的,既然先半道遇见,那我便先说与你听。” 郑妃惊惶脸,“皇后娘娘请说。” 她这般惶恐的样子,皇后在前面十数年里从未见过。 皇后缓了缓,继续说,“陛下要出宫去新建的园子那休养,一起商量着要带些嫔妃过去,我问问你的意愿。” 郑妃忙说,“妾身心里是想去的,只是小七过两天要将孩子送过来,妾身这里也是走不开呢。” 郑妃这会想到温柔的好处了,有了成澜这个孩子,日后躲祸都有借口。 换成两三年前,要是皇后提出这话,她必定不犹豫立刻就去了。 但现在这状况,谁去谁就是傻子。 要是有胆子大些的,敢赌的,倒是可以一试。 后宫嫔妃多,没承宠的也多,这个想法和做法也并非不可。 毕竟胆子大一些,敢赌一些,日后便有泼天的富贵。 可她没这个必要,她膝下有个七皇子,不管以后怎么,总归有个七皇子在。 皇后也没诧异郑妃的回答,只是多问一遍罢了。 见她这么说,便站起身要回永宁宫。 郑妃将人送到亭子外,几次劝说要送皇后回宫得到的都是拒绝才作罢。 侍竹在侧有些心疼,“娘娘如今,也太小心了些。” 郑妃也没回一句,虽然周围没人,但保不齐隔墙有耳。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郑妃了,这会子说错话,陛下一个不耐烦,给她贬了位分都是小的。 她心说,能不小心吗? 从前她得罪最多的就是皇后和太子。 太子已经监国,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坐上那个位置,届时皇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而她们这些嫔妃如何,还得仰赖皇后和太子。 郑妃心里其实是不太甘心的。 她总觉得从前十数年,她要是筹谋再细致些,再狠心一点,再多向陛下那求得恩宠,或许如今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往日不能追,只能看以后。 她便是觉得肠子都悔青了也不中用。 “将库房里那几匣子的宝石找出来,挑成色好的,送去东宫吧。”郑妃说。 侍竹想了想,不由得怔住,“娘娘,那可是陛下从前赏的,您都不舍得做成首饰。” “没什么不舍的,用在该用的地方,也是它的用处。” 侍竹听了便不再劝,回了拂莺楼就带着几个小丫鬟去库房收拾。 约一个时辰后,她亲自拿着宝石去了东宫。 云昭自然不肯要,侍竹便说给小殿下把玩的,云昭还没来得及拒绝,侍竹已经迅速说告退并转身离开。 素昔看了一眼宝石,“这倒真是好东西,不过那边的能收吗?太子妃,无功不受禄的。” “平白无故的,她送这些来做什么。” “还是说这上面被涂了药……”素昔惊呼,“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云昭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将人拦住,“越发胡思乱想了。” 素昔仍旧觉得有阴谋,云昭便说,“上回兄长带的参不是还有吗?去拿两根包好,等过两日再送去吧。” 有来有回的,她不大愿意欠别人的情。 “收起来吧。”云昭抬起下巴,指着匣子说。 其实她也想过将匣子送回去,只是……若是传出去,指不定要以为她和郑妃有什么矛盾呢。 虽然关系算不上好,但交恶也委实算不上。 翌日云昭去皇后那,才知道皇帝要出宫静养的事情。 她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总有种如今发生的一切,仿佛一环套着一环,有人在后面推动着往前走一样。 但这人是谁呢? 云昭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身影。 她沉默了许久,连有嫔妃同她说话她都没听到。 等回过神了,另一个嫔妃就笑着说,“想来是太子殿下最近忙着,太子妃心里惦记呢。” 这话不适合云昭开口回,她便低着头只作害羞样子。 皇后看了一眼,才开始今日叫这些人一道来的正题,“陛下出去休养身体,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你们谁若是想去,便直接说出来,人也不需要太多,只十二个便可。” 云昭:“……?” 十二个?这还不够多? 身体还在休养的人,十二个……这是休养还是准备早点上西天? 云昭不敢说,也不敢问,只默默的在旁边听。 最先有一个嫔妃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妾身想去照顾陛下。” 有她在前,便有争先抢后站起来的。 皇后数了十二个,如今后宫嫔妃太多,这十二个她也不全认识。 只叫她宫里的人在散开后,跟上去,叮嘱一些事情。 两日后,朝臣和皇子以及后宫嫔妃等,皆站在宫门口,目送皇帝离开。 朝臣和其他的皇子不自觉的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太子。 心里想着,这回北萧的天,可真是要变了。 太子监国倒还不算什么,其他两位皇子也监过国,虽然期间一塌糊涂就是了。 但现在太子监国,陛下又出宫休养身体,倒真的完全将国事给撂开了。 这可是自陛下登基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哪怕先前微服私访,也是宁愿要紧的事情叫信任的臣子处理,哪像现在全部都撂开了。 萧长胤也不管周围人复杂的视线,对着木易说了几句话,便扬起马鞭,朝着皇帝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是要护送皇帝安全到了地方,再回来的。 木易则走到云昭面前,小声说,“殿下或许要晚些回来,太子妃待会先用膳吧。” 云昭身边还站着不少妃嫔,木易这话声音是小,却也叫不少人都听见了。 听见的嫔妃心里都挺难言的。 早知道太子殿下宠爱一个女子是这般模样,她们便是挤破了脑袋,也是要进东宫的。 左右她们这样的家世,于婚事上总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既然都是要攀附权贵,不如攀附个更好的。 可惜东宫难进去,也可惜那会子家族里都惦记她们进宫,能有个一儿半女。 现在倒好,一儿半女没有,陛下那也没见过几次面。 云昭同皇后走,看着时辰才回去正好看见出了书房的萧言棣。 她叫人准备了几碟子蜜饯,看他每样吃了一两块,便说,“这两日他们家中有些事情,不能过来。” 说的是那两个伴读。 萧言棣点头,“一一知道了。” 因为日头晒着,他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云昭拿着扇子给他挡着,又叫人搬来一块冰。 他听见伴读不能过来,越不闹,吃完属于他的那份蜜饯,又吃了两颗荔枝,才摸着肚子点头。 云昭让人将桌子上的吃食拿走,随后从底下匣子里拿出一盘玉做的棋。 冬日里触手可温,夏日里摸着却凉沁沁的,实在是难得。 这东西还是皇帝派人送过来的。 云昭对皇帝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也得承认,他对一一是发自真心的好。 云昭棋艺一般,起先应付儿子还尚可,后面就变成平局,再后面…… 她确实是赢了的,但她也能看出来一一是让着她的。 这叫云昭心里实在是,不是滋味。 眼看着又得输,云昭便招招手,叫所有人都过来集思广益。 这些人哪敢真的出主意,只在旁边挠头说不会,夸赞小殿下聪明之类的话。 还是秋月凑了过来,给了一招。 萧言棣眨了眨眼,几乎没怎么思考的放下一颗棋子。 秋月没法子了,便看向了云昭。 云昭更没法子,只能说,“娘输了,一一想要什么?” 萧言棣还在想着怎么让,骤然听到云昭认输,还茫然了一会,小声说,“没有完呢。” 云昭就问,“怎么说?” 萧言棣便爬到石凳上,上半身靠在石桌上,然后伸出肉乎乎的手拿起云昭那边的棋子往棋盘上摆。 大约半刻钟不到,萧言棣乖乖的从石凳上下来,还用帕子擦了擦,这才坐下说,“如果这样走的话,娘就赢了。” 云昭:“……” 她能说,哪怕是这样演示给她看,她其实也没看懂吗? 这孩子……这方面确实不随她。 云昭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皮的上树下池塘,一刻都不得安生。 要是这么闹哄哄的还叫人放心,听母后说过,她小时候要是一旦安静了,那一定是在干了不得的坏事。 第413章 显然,一一没随上这个。 云昭又和他下了两盘棋,看他满头汗水的,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擦,这才牵着他的手回屋子。 外头热,日头也大,但总是在屋子里闷着也不好。 过了会,素昔带着几个小宫女来上膳。 用完膳,云昭牵着他去园子里走了两圈消食,这才抱着他去侧殿休息。 看着人睡下了,云昭打了个哈欠,也觉得困,便拿了个枕头在旁边睡。 她这一觉睡得沉,等醒来时,就觉得天色似乎有些暗。 身边还有极清淡的香气,因为太过熟悉,她便转身往他怀里一扑。 萧长胤身体不自觉僵住,随后颇有些珍惜的将人揽住。 不过很快被抱去旁边睡的萧言棣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云昭听到这动静睁着眼,顿了顿迅速起身,轻咳一声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她起身去披上衣服,然后打开窗户,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微凉的风。 萧长胤将儿子抱在怀里,也不要下人上前伺候,拿了沾了水的帕子就往他脸上一抹。 萧言棣被亲爹一点都不轻的力道抹的小脸通红,眉头也蹙起委屈巴巴的样子。 偏偏他又不说委屈,就显得愈发受了欺负一样。 云昭看得一阵安慰,转头却直乐。 皇帝出宫去新建的园子那休养身体,哪怕那园子距离皇城也不算远,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于是云昭这一天下来,光顾着要应对来访的人了。 皇后见她那边忙得团团转,便让人一起去永宁宫那说话。 云昭也松一口气,省得这些人过来,有时提起一一,还要让素昔去将一一带来。 虽说可以用旁的理由给推脱了,但一两次推脱还行,每次都如此的话,外面定会传些有的没的。 人来的太多,皇后索性叫人在亭子那边摆了膳食,四角放了冰块,又有宫人打着扇子,倒也不算热。 后宫嫔妃也有过来的。 因着在宫里无趣,皇后又向来对她们宽厚,她们便来凑一凑这热闹。 平妃不在其中。 她这会子,正在宫外的园子里。 她是这么想的。 太子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皇帝一离开皇宫,前朝便是太子做主,而后宫皇后早已经带着太子妃熟悉宫务。 更有京中朝臣的夫人们,想方设法的到宫中奉承。 平妃想着,若是出去碰见了哪个,哪个再回忆起她原先的身份。 哪怕是没有恶意的,都要感慨一番她这运道差。 她不愿意叫人揭开她的伤疤,更不愿意那些人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着她。 至于八皇子……她也一并带着了。 其实她本来不想带着的,只是这宫里没人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 平妃养这孩子十分的尽心,确实有些真情实感在里头。 所以犹豫了许久,便给带上了。 左右在明面上,八皇子就是陛下嫡亲的儿子,任谁也改变不了。 她手握这一个皇子,日后过得必定不可能差。 想通这一点,平妃在园子里住着心情好了许多。 当然,她也没那么蠢,将八皇子带到皇帝面前晃,若是打听皇帝在哪处赏花赏景,她带着八皇子出去,便刻意避开那地方。 她避嫌和小心都很是妥当,但碍不住皇帝多想。 这回出宫寿安虽说跟着了,但大部分都是站在外面守着,里头伺候的是李德。 寿安身边的小太监多有不平,寿安轻飘飘一句,都是奴才,所有一切是陛下所给,雷霆雨露皆是皇恩便将这些不平给赌了回去。 他不在意,这些小太监也不敢再说闲话。 到了时辰,申迌亲自过来。 寿安看着人手里的盒子,前前后后围着的二十多个禁卫,几乎将人围成粽子一样。 他便上前接过,而是领着人进去。 到了门口门打开了,寿安眼见着人进去,门紧关上,随后门又打开申迌从里面出来。 寿安本来想将人送一会,就见那二十多个禁卫又围了上去。 于是他顿住脚步,神情很是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小太监勾着脑袋好奇的问,“这申大人隔几日就过来,还捧着个盒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啊?” “说起来,申大人入朝为官似乎不大上早朝,也没见过他在国事上有过什么贡献。” 寿安皱眉,脸色冰冷,那小太监见状慌得连忙要下跪。 这要真跪下来,动静闹到里面反而不好,于是寿安抬着下巴指着远处,“去那边站着。” 寿安手底下还算管的宽松的,难得露出一个冷脸,叫这些人都慌得不行。 还是见寿安之后便站在那一言不发,他们观察了许久才安下心。 接下来数个月,申迌风雨无阻的每隔几日就会过来。 几个皇子都没他来的勤。 太子要监国,手底下的事情一堆,自然不可能常常来看皇帝,其实他就算闲着,心里也不大想过来。 也确实是按着心里想的那样做的。 其他几个皇子见皇帝住在外头,便猜测他们父皇这身体,怕是好不了。 他们得在太子登基之前,给自己的以后找一份保障。 于是皇帝刚在外面住的那些天,几个皇子来的特别勤快。 起先皇帝还为他们的孝心感动,等到后面愈发嫌烦,索性一个都不见了。 几人见状,顿时着急起来。 但也没有办法,皇帝让禁卫守着不给他们进去。 他们若是硬闯,知道的是他们孝顺关心父亲,不知道的,还当他们要谋逆呢。 于是几人很是可惜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们开始想别的办法。 太子……说实在的,几个兄弟明面上相处的倒还算是和谐,但背地里各自算计各自的。 关系好的也不例外,而且还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监国掌权的是他们,别说是给这些曾经给他使过绊子的兄弟未来荣华一生,没报复都是心地善良了。 所以他们再怎么想办法,也不会去从太子那入手。 思来想去,几人倒是想到了一块。 让皇子妃去东宫。 先前他们是想过送个绝色美人什么的,或是容貌有相似者,被驳回来训斥了不说,差事还变得艰难和琐碎起来。 他们没道理在同一个坑里,掉进去两次。 云昭那边来多几个人,也没什么差别。 大部分时候,是都在永宁宫里,小部分时候,云昭就叫人端来点心和茶水,放在御花园南角的亭子里。 她勉强听着那些恭维的话,不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去一边待着。 江氏跟着走过来,手里还很没形象的抓了一把瓜子,“干脆弄个戏班子好了,省得两三句话没说呢,就开始问东问西。” 江氏是来凑热闹的,左右她在府里待着,也没什么事情。 她这人就爱看热闹。 云昭手里抓住一边袖摆上缀着的穗子,说道,“一次两次倒还好,若是次数多了,传出去成何体统。” 江氏嗑着瓜子,点头说,“也是。”她同情的看了云昭一眼,“我府里那些已经很吵了,每每所有人在一块,我都恨不得将耳朵给堵上,你这里竟比我那吵十倍不止。” 来的有年纪不小的,云昭也不会管着不叫谁说话。 再者要是管得严了,不叫谁说话了,那气氛就更尴尬了。 有夫人说着话,余光还打量着云昭的。 其实她们先前私下里,说闲话时没少提及这位太子妃。 原因都是说烂了的,不过她们一致觉得不可能。 都是从年少过来的,夫妻也有过恩爱时光,独宠虽然少,但不至于没有。 只是日子长了,恩爱也随着时间的消逝一点点消散。 所以她们面上殷羡,心里却不以为意。 觉得一是因着身份,二是太子原先就是个重事业的性子。 没见从前太子没娶妻,后院里也没妾室吗。 只是如今不少日子瞧过来,她们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在她们看来很荒谬的事情,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嫁了人的女子过得好不好,端看她的气色便知。 众人看了一会,就忍不住叹气。 说羡慕……肯定是有的。 要不然太子一旦出个宫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女子,佯装不小心的样子撞过去。 其中身份尊贵的不是没有。 只是太子身边总有护卫,没一个能扑成功的就是了。 羡慕之余,却也没太多的不甘了。 女子要防着夫君纳妾,能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若是太子妃想发设法的不让其他女子进东宫,她们倒是可以一试,可阻止东宫进人的是太子殿下,而非太子妃。 她们心里的念头再多,也没用。 又过了半个时辰,宫人送这些夫人出宫。 云昭疲惫的坐下来,素昔过来给她按了按肩膀,“不如明日找个理由推了,这一天天的,总是过来谁能受得住。” 云昭以手扶额,轻声说,“这倒不用,还是让人做些可口的点心,明天我过去见一面,见完便回来。” 素昔点头,“这样也好。” 素昔手下使着力气,好奇道,“太子妃,奴婢在云国时,也没见那些夫人总是来找皇后娘娘啊。” 云昭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父皇做得好,还有……” 她顿了顿,补充说,“哥哥的处境也极好。” 素昔一下子没听明白,不由得挠了挠头,不过她也没细问下去。 萧言棣几个月里个子长了不少。 云昭日日相处的不觉得,有次她带着一一去太后宫里,太后都没认出来。 自打皇帝出宫后,太后那颗心就又安分了下来。 太后面上带着笑,心里对萧言棣其实算不上多喜欢。 不喜欢也不厌恶。 因为不是她的亲孙子,二则她先前带八皇子留下了心理阴影,哪怕是再乖巧的孩子,她看着都嫌烦。 当嫌烦之余,她还得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想个妥善的办法。 她没亲儿子,母家那边又是个废物,没几个中用的,不给她惹麻烦都是好的,更不指望他们能是她的依靠。 太后也想过要不然出宫,找个寺庙住着也算自在。 但她实在是舍不得这宫里的荣华富贵,去了寺庙住着,哪还能有这么多的宫人伺候,打扮上也不能尽兴。 留在宫里吧,她心里又怪忐忑不安的。 这一纠结,就是小半年,太后也没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过年皇帝也没回宫。 太子领了几个皇子和朝臣去问安,皇后没过去。 朝臣起先还担心,陛下久久不回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监国,他们要是来见皇帝,指不定要被人觉得他们是对太子有不满之处。 所以这些人心里都担忧着。 不过这点担忧,等亲眼看见皇帝,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皇帝气色好得很,面色红润有光泽,瞧着竟是年轻了七八岁一样。 但众人放心的同时,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 陛下身体看来已经是好了很久了,怎么还让太子监国,自己在这里待着的。 他们忍不住看太子,也看不出来太子不准陛下回宫。 要是真不准,陛下方才就应该当着他们的面说回宫。 所以只可能是殿下不相回,就这么让太子监国下去。 甚至有可能,是准备给提前将这江山交给太子,陛下则做太上皇。 其实这未尝不可,太子年纪是轻了点,但才能上远超过陛下,而且于女色上…… 总之这点也比陛下好。 从前他们担心后宫女子太多,后面就谏言让陛下莫要再大选。 这么选用的银两,省出来不知道能做多少大事了。 只是陛下压根不听,这就导致后宫的妃嫔多的数不清。 先前陛下出宫,他们瞧了一眼来送陛下的嫔妃们,这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眼里花里胡哨的,完全看不见底。 太子膝下的子嗣是少,后院也没其他的妾室,确实是不妥。 等太子正式登基,他们再谏言也不迟。 主要是,小殿下他们也见过,聪慧的很,在外的名声半点都不虚。 而且瞧着比起从前的太子殿下,竟还要更稳重些。 此子必可以成大器。 有了一个能成大器的,他们也就不着急了。 第414章 从皇帝住的园子那出来。 一边人想着陛下大抵再过不久,就得将江山交给太子,他们得早做准备。 另一边想着,陛下先前病的那样重,说句冒犯的看着就跟要病死了一样,这才过了多久不,健康如初不说,竟还显得年轻许多。 他们早听闻陛下请了不少道士炼丹,其中还有闻名天下的谁的,他们也不大记得那人名字,只听说活了很久。 虽说他们确实觉得长生永生这一说法很是荒谬,但如果事实摆在眼前,又叫他们不得不相信。 申迌一次两次的,也觉出这些偶遇他的人的意思了。 他干脆不躲,应着邀请去最近的酒楼吃了一顿。 他身边有侍卫,邀请他的几个臣子看了好几眼,心里都有了点数。 这些侍卫,是陛下派来的。 这便让他们觉得难办起来,于是几人想方设法又绞尽脑汁的用关心皇帝的方式来探寻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申迌一眼看穿,淡淡说,“不过是些固本培元的方子,只是外头传的稀奇而已。” 众人:“……” 陛下先前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不是没看见。 从半死不活到精神抖擞,哪是一个简单的固本培元能解释的。 但几人也不好过深的询问,只得笑笑招呼申迌喝酒。 之后各自分开,申迌回了自己府邸。 时间过得快极了,云昭站在桃花树下,伸手接了几朵花,听着秋月说要将这些花摘下来,清洗干净做成糕点吃。 “待会一一下了学,顺便带过去。” 萧言棣连带几个皇子的子嗣,差不多的年纪的就都在宫里念书。 “这都快一年过去了,也不知……是个怎么意思。” 云昭手里拿着篮子往膳房走,吩咐着做糕点时多放些牛乳进去,等人都离开了,才和秋月说,“姑姑倒是提醒我了,过两日也该带着一一去那探望。” 秋月点头,“正是呢。” 她顿了顿又问,“要不要奴婢出宫同其他几位皇子妃说一声。” 云昭道,“去说吧,人多过去也热闹一点。” 这回过去时,云昭看见一个眼生的,还盯着看了一会。 江氏用手肘捣了下云昭的胳膊,又对她眨眨眼,走了几步才压低声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五皇子府的侧妃。” “容氏……之后,陛下后头不是赐了一个过去吗?也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总之那位不大得宠,说是宠妾灭妻也不为过。” “所以才有今日这一遭。” 云昭恍然大悟,倒没多看一眼,只是她想了想,又问,“待会请安,父皇瞧见了要是没认出来还好,要是认出来了可怎么办?” 总归亲儿子,做的再过分,大部分时候也是能原谅的。 被亲儿子不成体统宠着的侧妃,怕是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 江氏也觉得是,不过她又说,“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呢。” 这话也是,云昭牵着一一的手继续往里走。 寿安在门口瞧见,脸上堆着笑,早早的就走过来迎接。 寿安话说的好听,但一直在她们前面……像是拦着不让她们进去一样。 云昭觉得怪,正要问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寿安这会也不同挡在她们面前拦着了,只走到檐下轻咳了声,“陛下,太子妃和几位皇子妃前来探望。” 过了会,门从里面打开。 先是出来一个几人都不认识的女子,随后寿安在前面领着,让她们进去请安。 云昭抬头看了一眼,男人面色红润,确实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几人依次请了安,便将孩子留在里面,她们则在外面等着。 寿安说道,“这园子打理的好,可以一观。” 过了会,寿安远远的守着,江氏才走过来,眼睛嘀溜嘀溜的转,“刚才那女子,你可看见了?” 云昭正看花呢,陡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便说,“看见了,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江氏对她挤挤眼,“你就没发现,那女子眼生的很吗?” 云昭:“……” 怎么说呢,后宫嫔妃多,她看哪个都蛮眼生的。 江氏一看她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指不定其他嫔妃也不认识。 便提醒了一句,“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那女子,没有封号,也不是从宫里出来的。” 听到前面半句话,云昭还以为是生的出挑齐整的宫女被选上了,这也不是多罕见的事。 再听到后半句话,很是沉默了会。 “这是怎么进来的?” 江氏压低声音,拿着一柄团扇掩唇,还看着四周,这才说,“听说陛下出去了一趟,看见了一个卖身葬父的,这就给带回来了。” “真是好一朵解语花呢,她来了,旁的娘娘就完全没地位了。” 云昭:“……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江氏撇撇嘴,摇了摇扇子,“还不是我家那位爷……” 提起萧长策,江氏都想翻白眼,“他倒是好意思说旁人带卖身葬父的姑娘回去,说的好像他没带似的。” 江氏又叹气,“其实也好,后院里多些有才有艺的,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的。” 云昭神情复杂,一时不知道六皇子这姑娘带回去,到底是给自己的,还是给江氏的了。 “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便是了。”云昭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旁的地方,可要记得祸从口出。” 江氏点头,“我知道的。” 几人没在这里待上多久,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寿安和几个小太监就带着她们的孩子过来。 出了园子,又各自分开。 “娘……皇祖父,对我说了几句话。”萧言棣走了一会,被抱上马车,说道。 云昭诧异的看他,“问了什么?” 萧言棣眼神清亮,“皇祖父说,子不孝,父该如何?” 云昭心里一咯噔,脸上笑意都散了不少,她紧张的握紧了手,“一一,你怎么说的?” 萧言棣歪了歪小脑袋,很是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并说,“一一不知。” 云昭刚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就听他继续说,“一一不知做父亲的是否仁善和慈爱。” 云昭愣了许久,才笑了笑,“一一回答的很好。” 这个孩子的优点,便在于他看事情是出于平等,身份上的平等,和关系上的平等。 哪怕血缘至亲,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力。 眼见着皇帝快一个时辰坐在那不动了,也就中途喝了两三次的茶水,寿安不禁着急起来。 “陛下?” 皇帝抬手,皱着眉示意他出去。 他在回想一一那句话,半晌才闭了闭眼,心里实在是不是滋味。 哪怕他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苗子。 几个孩子一起在书房念书,渐渐的就远远拉开了距离。 书房的几个先生聚在一起想了许久,这才一起去拜见太子,说了他们教不了一事。 萧长胤如今还是忙碌,为着皇帝修建皇陵的事。 这其实在十年前就开始了,但先前出了一些事情,导致一角塌陷,正在修缮中。 他将折子放下,淡淡说,“无碍,就让他在那边,你们教旁的孩子什么,便也教给他什么,不必特殊对待。” 其中一人犹豫了许久,往前一步拱手作揖,“殿下,臣等认为,将小殿下和其他孩子放在一起启蒙念书,是在耽误他。” 萧长胤神情没什么变化,拿着狼毫笔在折子上做了批注,“他喜欢。” 话音落下,木易便走过来,笑着说,“奴才送几位大人离开。” 几人见状,只能先出去。 等离开东宫了,他们才四目相对,颇有些不解,“殿下方才那句‘他喜欢’是何意思?” 听了这话剩下的人齐齐摇头。 他们哪里能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思。 不过君臣之分,主子的意思在上头,哪怕他们再是觉得不妥,那也只能闭上嘴。 皇帝这身体一有好转,后宫不少嫔妃便坐不住了。 尤其嫉恨先前跟着去的。 现在她们再想过去可就难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一个都没跟过去,或者说跟过去的都是高位的嫔妃,那她们心里还能平衡点。 可她们记得,最初跟着陛下一道出宫的,位分高的并不多。 加上跟过去的人不多,一个月下来总能分到个一两日。 于是没过多久,就有嫔妃找上了皇后。 皇后正听着冯嬷嬷说卖身葬父的姑娘,冯嬷嬷说完末了还补充,“奴婢没亲眼看就知道,这定是瞧见陛下穿的富贵,所以故意贴上去的。” 皇后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说,“他要是不想让人贴,那姑娘再是使什么法子都没用。” 冯嬷嬷一默,这话确实是这样。 不过大抵遇上这种事情,总是推给另一方说对方勾引,而非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主仆两正说着,就听外头传禀,叫了一串名字。 皇后听了还想了下日子,今日又不是逢年过节,她已经免了请安的,过来做什么。 还是成群结队的。 皇后让人去准备茶水点心,一边叫人迎她们进来。 第415章 皇后怎么想,也没想到这群人来说了一通的话,最后的目的是出宫去园子那。 理由是许久未见陛下,心中想念和关心。 皇后倒是没觉得这些话有多不妥,后宫里有了孩子的妃嫔尚且心中不安,更不用说眼前这些没有子嗣的,其中还有没承宠的。 眼见着太子监国,皇帝快一年没进宫门,她们心中着急也是很常见的。 皇后委婉的劝了几句,几人自然不听,并坚持要过去,要不然日夜难免,吃喝不下。 皇后看着面前几个嫔妃明显圆了一圈的小脸,沉默了许久,便没再阻止 过了会,冯嬷嬷送她们离开。 云昭和萧长胤一道来的。 见屋子里还有没收拾完的茶水与点心,萧长胤就多问了几句。 冯嬷嬷看了皇后一眼,说起刚才的事。 萧长胤挑了挑眉,唇角微勾,“想来父皇会很高兴。” 云昭:“……” 总觉得,哪边怪怪的。 做父亲的不像父亲,做儿子的也不像儿子。 但竟然能在表面上和谐相处这么多年,真是……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屋子里也没旁人,萧长胤便拉过她的手坐下,云昭反应过来,立马抽回手,并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周围。 皇后瞧见这一幕,心里是又欣慰又担心。 不过未来太长,她便是再担心,也没什么用。 皇后便说起一一念书的事,“几个先生找到我这里来了,你是怎么想的?” 皇后想起那几人愧疚难安的表情,仿佛由他们来教若是有了差池便是这天底下的头一等罪人一样,就忍不住笑,“你倒将他们给吓得,就连人选都报给我听了。” 皇后说了几个名字,这都是极有才能且有大名气的。 萧长胤伸手给云昭倒了半盏茶,又将面前那盘不大甜的点心放到她那,一边说,“他才多大,这些先生教他足够了。” 皇后也不是答应那些人的要求这才来说的,于是她点点头,说道,“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从永宁宫里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 萧长胤索性就拉着人在御花园里走了走。 秋月见状,便抬手叫几个跟着的宫人都停下,且缓一缓再跟上去。 这天还算暖和,但天色暗下来便有些冷。 萧长胤伸手碰了碰,发现她手有些凉,就将她的手拉过来握住,衣袖宽大,加上天色暗,倒也没人瞧见这一幕。 云昭挣扎了半天,没挣脱开便索性随他去。 “明年三月份左右,我带你回云国一趟。” 云昭脚步一顿,诧异的看向他,“云国?” 她刚说完,心里又是一咯噔,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天色暗是暗,但也并不是连她脸上的神情他都看不见。 萧长胤:“……”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才是。 “你许久没回去,定是想念父皇母后了。” “正好带着一一一道去,他年纪小,也该多出去看一看。” 云昭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怪的一时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便甩了甩脑袋,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带着我,和一一?” 萧长胤挑眉,点了点头,他说的很清楚了。 云昭:“那这里怎么办?” 她两眼有些呆,皇帝都在外住了快一年了,他也监国快一年了。 监国的太子带着儿子离开北萧,这……不能的吧? 萧长胤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有事情,写信便是。” 云昭:“……?” 要是有个什么急事,距离这么远,就算写个信也不能插个翅膀飞回去啊。 再说了就算能插个翅膀飞回去,那也不是立刻。 云昭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推坐在一个秋千上,她刚要说话便被抱在怀里。 男人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轻飘飘又带着沙哑的声音说,“这几日,朝事繁忙,还有些没眼力见的,我累得很。” 云昭听着这话,心里不觉有些软。 远远的秋月见到之后,便叫众人都停住脚步,随后在几个出口那守着。 没过一会儿,萧长胤拉着人回宫。 翌日一早,云昭先带着一一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面容有些疲累,也是为着未来在焦虑和犹豫,一边想从太子妃这边入手,但又怕不小心得罪了,好日子是想都别想了。 其实她什么都不做,日后过得也不会差。 太后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她又不是孤身一人,只顾着自己日子过得安稳,而不顾自己的父母兄弟的。 但在看见云昭带着儿子来请安,她到底直到人离开都没说话。 太后身边伺候的人见状,不由得问了一句。 这人伺候太后很多年,所以她问了这句,太后也不觉得她无礼和冒犯。 而是拿起一盏茶,一边用盖子拂去表面一层的浮沫,一边说,“我现在是想清楚了,左右我不是最着急的那个,总有人比我更着急,届时我借着那些人,再开口也不迟。” 太后说的是对的,确实有不少人比她更着急。 这不少人,其中还有至少一半,是真的为江山和社稷着想的。 为着储君膝下子嗣实在是太少一事。 朝臣们几次下来,暂时也不惦记着给东宫塞人了,反正没一次成功的,还惹得一身骚。 太子既然不愿意,他们没必要得罪他,至于选妃纳妾,等太子登基了,天下大选也不迟。 但是子嗣少,是个问题。 他们希望东宫妾室多一些,除了有想将自家女儿给塞进去,进而让整个家族和太子攀上关系之外,还有是真的希望太子的子嗣能多些, 便是寻常人家,子孙多都是福气,更不用说是皇家。 若是太子妃膝下所出多,自然比起那些妾室要好上十倍不止。 于是云昭近来便听到了不少暗示。 起先她也没明白这些人突然旁敲侧击的问起她有孕时的光景,直到手里收到了助孕的方子。 也不是直接给的,而是放在了一个盒子里,打开一看是一盒胭脂以及助孕的方子。 素昔将方子摊开,眼珠子转了转,“太子妃,这方子究竟有没有用?” 云昭托腮,“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素昔便拿着方子去找秋月,秋月看了还诧异了许久,“要说起来,还真不能说没用。” 素昔两眼放光,“真的有用吗?” 秋月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素昔急得跺脚,“姑姑,这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啊。” 秋月便说,“这家不管是出嫁的女儿,还是嫁进去的夫人,无一例外膝下所出都有至少两三个孩子。” 秋月又仔细看了一眼方子,“或许,是有用的,不过……太子妃……” 素昔摆摆手,“姑姑,你想哪去了,这方子太子妃自然不能用。” 秋月便说,“那你拿来问做什么?” 素昔眼睛亮的惊人,“我要是将这方子拿出去卖,一定能发家致富的。” 秋月:“……” 云昭伸手在桌面上画着圈,“这方子大抵是祖传的秘方,你要是拿出去卖了,便知道是从我这边泄露出去的。” 素昔瞬间苦着脸,分明眼前就有万两黄金,偏偏她只能看,不能碰,这是何等的痛苦。 “从库房里找两匹雪缎,再……”云昭想了想,“昨日不是送来两盒新做的绒花吗,拿一盒子过去。” “将这方子夹在里面吧,便说,她送东西来的时候不小心,竟将祖传的秘方给送来了。” 秋月听了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素昔一点一点的挪到窗户那,将门给关上,又叫周围站着的宫人先出去。 云昭换了个姿势继续托着腮,“怎么了,有话要说?” 素昔拿着个凳子坐下,凑到云昭面前压低了声音,“公主,这天长日久的,似乎只有一个小殿下,不妥。” 云昭看她,“怎么不妥?”她缓缓收回视线,“我看妥的很。” “再说了,我又没刻意避着,没有便是没有,难道真要吃那些方子不成吗?” 素昔面露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子自然是不能吃的。 就算真的能助孕也不成,谁知道会不会对太子妃的身体有损害。 在她这第一重要的是太子妃,小殿下都得排在后面。 云昭从桌上木盒里翻到第三层,取出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盘子出来推到她面前,“吃吧,新做的素包子,你最爱吃的口味。” 有吃的,素昔就管不得其他的了。 端着包子和茶水便往旁边的小几上一坐。 云昭则继续发呆,并想着素昔刚才的话。 说实话……她并不想再有孕。 这和其他人和事无关,主要是她怕疼。 实在是……疼得很。 秋月这一趟去的很不顺利,因为她被人拦住了邀请到后院,那人见盒子里的助孕方子,还以为是东宫的人没看懂给送回来。 便拉着秋月说,“这可是上好的方子,太子妃只管用上一个月,保准能在三月内有孕。” 秋月漫不经心的抽开手,皮笑肉不笑说,“夫人……” “你若是不信,只管在府里打听,这府里的女人,谁没用过这方子,再瞧瞧她们给这府里添了多少男丁。”这夫人脸上很是自豪。 第416章 秋月顿了顿,神情颇为复杂了一会。 她侧过身看向这位夫人,旋即一脸正色,“祖传的方子给了出去,想来府中的老夫人,是知道此事的。” 那夫人也算是人精,只是觉得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太子妃好,太子妃身边的人过来也应该是感谢,所以才喜上眉梢,满脑子都是事成之后,太子登基,家里能得到的好处。 这会回过味,感觉到秋月语气里的不快,便紧张了起来。 秋月微微一笑,“劳烦夫人带个路,既然这方子是经过老夫人允许送过来的,那我便去问一问老夫人。” 夫人被吓得脸色一白,喉头干咽了几下,眼珠转转咬唇说,“是我手底下的人忙的慌了头,我原先叫人将一个胭脂方子放进去的,谁知她竟放错了。” 旁边一个丫鬟听完立马跪下,语气慌张又惶恐,“奴婢有罪,请夫人惩罚。” 秋月不欲多说,神色缓了缓,叫人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注意便是了。” 说完,她也不顾挽留,转身便走。 回到宫时,云昭正拿着箍好的帕子紧紧皱眉。 秋月便过去,一边看一边说,“太子妃这是绣……绣什么呢?” 她认真的看了几瞬,愣是没看出来云昭绣的是个什么。 左右不过那几个绣样,秋月便夸赞,“太子妃这花绣的真是活灵活现的,奴婢要是将窗户打开,都得有蝴蝶飞进来。” 云昭低头,盯着帕子上的绣样看,久久才说,“姑姑,我绣的是只老虎。” 秋月:“……?” 秋月看素昔,素昔噗嗤一笑,“是小殿下,见陈安小公子衣服上绣了只老虎,便多看了几眼。” 云昭注意到了,还找人过来问了几句。 得知是钱氏亲手绣的,便想了许久,也自己拿出针线和帕子动起手来。 她的绣工算不上太差,简单的绣样还是能绣的。 按老虎的颜色多,要想绣的好又极难,至少对云昭来说是这样。 起先她还绣的像个猫,后面一团乱糟糟的完全看不出绣的是什么东西。 云昭放弃的将针线和帕子都扔到一边,用手扶了扶额头,“算了,我还是叫人做个小老虎的吊坠,然后我再打个络子把它挂上。” 秋月点头,“这也是太子妃的心意,心意不再繁简,心诚便是。” 过了几日,小老虎吊坠送了过来。 云昭将络子打上系住,萧言棣自然高兴,带着玉坠出去跑了好几圈。 翌日一早,云昭还在梳发髻,就见他甩着一双小短腿跑过来,脸上很是焦急的样子。 云昭便说,“这是怎么了?别跑,慢些走,再摔着了。” “娘。”萧言棣软软的喊了一声,眼睛水汪汪的,“我的小老虎不见了。” 云昭看向跟着追过来的嬷嬷。 嬷嬷连忙道,“小殿下睡下时,奴婢拿了要收起来,小殿下说放枕头下面,谁知今早起来再找便没了。” 秋月皱着眉,“咱们宫里,难道还有手脚不干净的吗?” 吊坠是小了点,但玉质上乘,雕工也是上乘的。 云昭顿了顿,摇头说,“应该不是。” 东宫里的人都是她嫁过来时,就在的。 有心思不轨的,也在期间被挑出来拨走。 再者,就算是贪图银钱,有的是一一不常戴的物件,拿这个她送的做什么。 故意叫人发现,然后被发落吗? 云昭便握住儿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过两日娘再叫人做几个别的样式的,然后打了络子给你戴上好不好?” “这个不见了,或许是不知道丢在哪了,这会子找也找不到,指不定不找的时候自己就出现了。” 萧言棣点点头,乖巧的坐在一边。 梳完发髻,云昭才站起身带着他去外面走走。 走了一会,两人才去用膳,用完膳,她还送他去书房。 到了下午,云昭见男人回来,便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就觉得不对。 再一看,她不自觉将视线放在男人的左手腕上。 似乎是一个手串还是什么,系着一个坠子。 她觉得坠子眼熟,那上面的络子也十分的眼熟。 看了一会后,云昭陷入了沉默。 萧长胤走过来,伸手递给她一个象牙球,里面一层套着一层,精致的很。 但云昭的注意力全在男人的手腕上。 因为伸手过来,袖子往上露出了手串以及手串系着的坠子。 眼熟的小老虎还有眼熟的络子。 云昭接过象牙球,很是沉默了会,这才问,“你将这还回去。” 萧长胤当作没听见,“外头下着雨,你今日别出门了,要是想赏雨就在窗边,省得再像上回一样淋了雨冻着。” “再有这事,我便叫太医给你多开点苦药。” 云昭:“……” 现在是出去赏不赏雨的事情吗。 是她给儿子打的络子带着的小老虎,早上起来一一眼巴巴的跑过来说找不到了,又是失望又是着急的。 结果在他手上戴着。 云昭看着手心的象牙球,见男人要书房批折子,便拉住他的袖子。 萧长胤挑了挑眉,“不想我走?” 云昭轻咳,“还给一一。” 萧长胤像是没听明白,“母后前日跟我说,让一一去她那住几天。” 云昭只能道,“我给你做新的。” 萧长胤这才看她,但还是一言不发。 云昭便比出两个手指,“给你做两个。” 他终于满意,却还是很慢的将络子取下,正要放在桌上,就云昭说,“你拿的,去还给一一,就说……你找到的。” 总之是不能让一一知道,他爹看见了也想要,所以半夜给顺走的。 她还是得维护一下一一心目中对父亲的印象的。 下学时,萧言棣走到院子门口,云昭就听见他的动静。 对视了之后,萧言棣一蹦一跳的过来,很是高兴的伸手指着腰间,“爹厉害。” 云昭:“……是厉害。” 真是出息了,为了个物件还做起小偷来。 又过了数月,皇帝回宫一趟,不过不是为了回来看顾国事,而是太后寿辰,皇帝回来给个脸。 太后简直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她不是皇帝的生母,这些年也并没感觉到皇帝当她是生母那样尊重。 不算很尊重,但也没薄待。 皇帝出宫这么久,什么事情都没能让他回来,江山也撂开不管,但她的寿辰却能叫他回来。 太后不由得高兴起来。 内务府见状,为了讨好太后,将这场寿辰办得愈发的大。 云昭翻着册子,看着上面的流水叹气。 不过她如今只是看着整理,还没到她管的时候。 秋月一见她这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也只是今年和先前与陛下一起办的稍稍特殊了些,往年开销并没这么大。” 云昭想起早上的事,问道,“太后宫里是不是来人了?” 素昔说:“早上来的,太子妃那会还没醒,太后娘娘谴人送了两碟素包子,说是觉得味道好,给太子妃尝尝的。” 其实原话是今日是和好日子,将这两碟素包子赏赐给太子妃,也让太子妃沾点喜气。 要是几年前,太后宫里来人说这话,素昔一定一字不落的,连语气都给模仿了。 现在她听完之后想了想,也不准备说给云昭听了。 但云昭熟悉她的性子,素昔脸上又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所以她见了她脸上的表情便知道太后遣来的宫人,应当没什么好话。 没好话也不要紧,总归她一个月里头,也见不上太后几次。 到了晚间,宫里热闹许多。 云昭坐在右边,一边和身边的温柔说着话,一边打量皇帝的脸色。 温柔压低声音说,“父皇这在宫外休养的,身体似乎真的好转了不少。” 用好转这个词来形容,她都觉得不太全面。 皇帝整个人不仅瞧着没病没痛的样子,还像是年轻了许多岁。 面色红润眼神清亮,许久未见过来请安的不少嫔妃,见这般都后悔不已。 皇帝出宫时是个什么光景,她们都看在眼里。 当时那副活不久的样子,她们可不敢过去,可谁知宫里的太医这样厉害,不仅将皇帝的身体调养好,整个人都年轻不少岁。 太后知道的多一些,见皇帝从寿安提来的盒子里端了酒出来,便问说,“这是哪里来的酒?” 寿安看皇帝一眼,见他神色未变才回太后的话,“太后娘娘,这并不是酒,而是陈太医特地调制的药茶。” 太后仔细看着皇帝,见他脸色实在是好,不由得对他饮用的药茶兴趣浓厚起来。 温柔听着,对云昭说,“陈太医不愧是太医院院首,还真有不少看家本领在。” 云昭心说,这恐怕不是陈太医的看家本领,而是旁人的。 但是需要用陈太医的名义说出来,或许这看家本领甚至不是太医院的。 她瞥了那边一眼,手肘碰了碰温柔,“成澜近来如何了?” 温柔一听,就收回了想继续说药茶一事的心情,重重的一叹,“这孩子愈发的顽皮了,也不知是随了谁。” 第417章 稍后修改 “昨日个就被打了手板子,打完手板子也不长记性,回来就给把我新买的簪子拿走了。” 云昭就问,“拿走你的簪子做什么?” 温柔沉默了好一会,很是一言难尽的神情,缓缓才说,“爬了墙送给隔壁住着的那家小姑娘。” “光送还没什么,也不知他从哪学的那些话……” 总之后面她还准备了礼,亲自上面去赔罪了。 云昭想了下,没说出长大就会乖巧的话,她便一直听着。 温柔只是抱怨几句,也不是为了来找她求解决的方子,末了她轻轻一叹,“好在也没指望他以后长大了,做出什么成绩来,只是严加管教,教他别做个坏人便是。” 到了傍晚,皇帝在众多嫔妃期盼的眼神中离宫。 不少嫔妃眼巴巴的看着皇后,皇后默了默,只当没有看见。 左右没有主动提,她就当没有看见她们眼里的期望就是了。 等到皇帝离开,太后愈发的高兴。 皇帝早上回来,用完膳食没多久又离开。 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是专门为她的寿辰而来的。 这是对她的看重。 之后不久,后宫嫔妃以及宫里伺候的人,对上太后愈发的尊敬。 这是太后自己感觉到的,其实前后并没有不同。 后宫皇后管的严,基本上没有薄待哪一个。 大概是觉得太后在皇帝心里占了很重的分量,所以几个想去出宫去皇帝那的嫔妃,就找到了太后那。 她们着急想过去,在那边待着的嫔妃去想回来。 尤其是平妃,她属于在后悔和不后悔之间。 在这里的嫔妃们,并不算受宠,皇帝出去一回,有时会带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来。 她们也年轻貌美,可终究不一样。 她们在后宫里待着,整日的心情郁郁,早没了小姑娘身上有的朝气和活泼。 一边是面带愁苦,眼中含着幽怨的,一边是面带笑容羞怯,眼中都是爱慕的,皇帝只会选择后者。 这其中也就平妃好一点,皇帝记着她的身份。 旁人如何平妃不清楚,不过她在陛下那边留宿……并没做什么。 只是在侧殿那边睡一觉,期间听到那边有动静,还得急匆匆的穿衣过去伺候。 时间久了,她也不大愿意去。 但皇帝为着她的身份,也不会冷落了她。 所以平妃偶尔提起自己的不情愿,众人起先一愣,随即各种阴阳怪气的。 之后更是平妃去哪,这些人便一起散开。 平妃觉得没趣,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拿了书打发时间,这倒比之前自在许多。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皇帝那传来了喜讯。 准确的说,不是皇帝那,而是他在外头带回来的,卖身葬父的姑娘。 这姑娘姓陆,先是待在皇帝身边没有名分的过了两个月,而后被封作了美人。 说是晨起时,身子不适,便叫太医过来把脉,然后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皇帝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是猜忌。 毕竟先前几次,他戴的帽子一点都不少。 猜忌之余,他又让寿安过来,仔细的算了日子,这才敢有七八分的确定。“昨日个就被打了手板子,打完手板子也不长记性,回来就给把我新买的簪子拿走了。” 云昭就问,“拿走你的簪子做什么?” 温柔沉默了好一会,很是一言难尽的神情,缓缓才说,“爬了墙送给隔壁住着的那家小姑娘。” “光送还没什么,也不知他从哪学的那些话……” 总之后面她还准备了礼,亲自上面去赔罪了。 云昭想了下,没说出长大就会乖巧的话,她便一直听着。 温柔只是抱怨几句,也不是为了来找她求解决的方子,末了她轻轻一叹,“好在也没指望他以后长大了,做出什么成绩来,只是严加管教,教他别做个坏人便是。” 到了傍晚,皇帝在众多嫔妃期盼的眼神中离宫。 不少嫔妃眼巴巴的看着皇后,皇后默了默,只当没有看见。 左右没有主动提,她就当没有看见她们眼里的期望就是了。 等到皇帝离开,太后愈发的高兴。 皇帝早上回来,用完膳食没多久又离开。 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是专门为她的寿辰而来的。 这是对她的看重。 之后不久,后宫嫔妃以及宫里伺候的人,对上太后愈发的尊敬。 这是太后自己感觉到的,其实前后并没有不同。 后宫皇后管的严,基本上没有薄待哪一个。 大概是觉得太后在皇帝心里占了很重的分量,所以几个想去出宫去皇帝那的嫔妃,就找到了太后那。 她们着急想过去,在那边待着的嫔妃去想回来。 尤其是平妃,她属于在后悔和不后悔之间。 在这里的嫔妃们,并不算受宠,皇帝出去一回,有时会带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来。 她们也年轻貌美,可终究不一样。 她们在后宫里待着,整日的心情郁郁,早没了小姑娘身上有的朝气和活泼。 一边是面带愁苦,眼中含着幽怨的,一边是面带笑容羞怯,眼中都是爱慕的,皇帝只会选择后者。 这其中也就平妃好一点,皇帝记着她的身份。 旁人如何平妃不清楚,不过她在陛下那边留宿……并没做什么。 只是在侧殿那边睡一觉,期间听到那边有动静,还得急匆匆的穿衣过去伺候。 时间久了,她也不大愿意去。 但皇帝为着她的身份,也不会冷落了她。 所以平妃偶尔提起自己的不情愿,众人起先一愣,随即各种阴阳怪气的。 之后更是平妃去哪,这些人便一起散开。 平妃觉得没趣,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拿了书打发时间,这倒比之前自在许多。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皇帝那传来了喜讯。 准确的说,不是皇帝那,而是他在外头带回来的,卖身葬父的姑娘。 这姑娘姓陆,先是待在皇帝身边没有名分的过了两个月,而后被封作了美人。 说是晨起时,身子不适,便叫太医过来把脉,然后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皇帝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是猜忌。 毕竟先前几次,他戴的帽子一点都不少。 猜忌之余,他又让寿安过来,仔细的算了日子,这才敢有七八分的确定。“昨日个就被打了手板子,打完手板子也不长记性,回来就给把我新买的簪子拿走了。” 云昭就问,“拿走你的簪子做什么?” 温柔沉默了好一会,很是一言难尽的神情,缓缓才说,“爬了墙送给隔壁住着的那家小姑娘。” “光送还没什么,也不知他从哪学的那些话……” 总之后面她还准备了礼,亲自上面去赔罪了。 云昭想了下,没说出长大就会乖巧的话,她便一直听着。 温柔只是抱怨几句,也不是为了来找她求解决的方子,末了她轻轻一叹,“好在也没指望他以后长大了,做出什么成绩来,只是严加管教,教他别做个坏人便是。” 到了傍晚,皇帝在众多嫔妃期盼的眼神中离宫。 不少嫔妃眼巴巴的看着皇后,皇后默了默,只当没有看见。 左右没有主动提,她就当没有看见她们眼里的期望就是了。 等到皇帝离开,太后愈发的高兴。 皇帝早上回来,用完膳食没多久又离开。 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是专门为她的寿辰而来的。 这是对她的看重。 之后不久,后宫嫔妃以及宫里伺候的人,对上太后愈发的尊敬。 这是太后自己感觉到的,其实前后并没有不同。 后宫皇后管的严,基本上没有薄待哪一个。 大概是觉得太后在皇帝心里占了很重的分量,所以几个想去出宫去皇帝那的嫔妃,就找到了太后那。 她们着急想过去,在那边待着的嫔妃去想回来。 尤其是平妃,她属于在后悔和不后悔之间。 在这里的嫔妃们,并不算受宠,皇帝出去一回,有时会带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来。 她们也年轻貌美,可终究不一样。 她们在后宫里待着,整日的心情郁郁,早没了小姑娘身上有的朝气和活泼。 一边是面带愁苦,眼中含着幽怨的,一边是面带笑容羞怯,眼中都是爱慕的,皇帝只会选择后者。 这其中也就平妃好一点,皇帝记着她的身份。 旁人如何平妃不清楚,不过她在陛下那边留宿……并没做什么。 只是在侧殿那边睡一觉,期间听到那边有动静,还得急匆匆的穿衣过去伺候。 时间久了,她也不大愿意去。 但皇帝为着她的身份,也不会冷落了她。 所以平妃偶尔提起自己的不情愿,众人起先一愣,随即各种阴阳怪气的。 之后更是平妃去哪,这些人便一起散开。 平妃觉得没趣,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拿了书打发时间,这倒比之前自在许多。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皇帝那传来了喜讯。 准确的说,不是皇帝那,而是他在外头带回来的,卖身葬父的姑娘。 这姑娘姓陆,先是待在皇帝身边没有名分的过了两个月,而后被封作了美人。 说是晨起时,身子不适,便叫太医过来把脉,然后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皇帝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是猜忌。 毕竟先前几次,他戴的帽子一点都不少。 猜忌之余,他又让寿安过来,仔细的算了日子,这才敢有七八分的确定。 第418章 再说了,她其实不觉得这种变化是坏的。 从前和现在,不管有没有改变,改变了多少,都是她。 后面几天云昭连续叫小厨房做了点心,然后亲自送到太后那边。 从太后宫里出来,她正好在附近走走散一散心。 这么几次下来,太后虽然还是不满,但怒火倒确实是发不出来了。 太后家中的人犯了错都没有被免除刑罚,甚至连太后都被牵连被训斥。 京中此类现象不由得大大减少,若是再有发生,更是严惩。 萧长胤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名字。 然后将折子放到身前,伸手往前一推。 “看看。” 几个拢着袖子的臣子互相对视一眼,随即上前一个,接过折子。 “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在其位,不谋其政,那孤便换几个人。” “殿下三思,其中牵扯甚多。” 更深一层次的话不好太直白的说出来,归根究底是这些人的身份,出身高门望族。 他们的才能本事并不比那些出身寒门的人差。 只是……做事情总会在皇权之下,多有些自己的心思。 这自然不能容忍,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的将这些人给罢免了,麻烦的是他们身后的高门望族。 萧长胤漫不经心的望着下方,“你们觉得,不行?” “微臣以为,殿下可以等到以后……” “以后?”萧长胤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这…… 几人又互相看一眼,只是一个拖延的说法,他们哪里能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 萧长胤拿起旁边的一堆折子,往地上一扔,“继续看。” 几人见状,慌忙跪下请罪。 见萧长胤并不再说话,这才拿起折子,看了几眼之后心里就有了点数。 太子这是要削弱这些高门望族的威望和权势,另一边还培养寒门。 要将权势全部的拢在自己手中。 他们一边赞叹,一边又害怕。 赞叹于太子有这样的胆识和想法,害怕于要是今日的话传了出去,太子真的这么做了,届时他们几个就成了提出要打压高门望族的人。 上首的男人细细摩挲指间的玉扳指,道,“看完了吗?” 太子心意已定,这事已经没反转的余地。 几人只能一一附和。 片刻后,几人出门,摸了摸一脑门的汗水。 等走出宫门,才敢说话。 数日后,朝堂大乱,有臣子在朝堂之上大哭数历代皇帝如何礼待老臣,又怒骂太子心里歹毒,颇有昏庸无能之势。 木易还是头一回见到这阵仗,在台阶上站着怪无措的,还得时不时擦一把脸上被喷的口水。 萧长胤面无表情,任由下方哭爹喊娘。 其实今日这事早有预料,先前众人便觉得太子对太后家中有人占了良田,处置了便是,属实是没必要派人去落了太后的面子。 原来竟是为了今日。 见他无动于衷,不少人便在下朝之后,直奔皇帝住的园子。 寿安乍然听到禁卫传禀,还诧异了下,“莫不是看错了?” 还是他听错了? 过了会,寿安领着这些臣子进去。 皇帝刚从陆美人那回来,让李德取了两粒丹药,就着药汤服下,缓了缓便听外面吵吵嚷嚷的。 他给李德使了个眼色,李德便走出去问。 寿安已经听了一遍了,这会赶忙压着步子往前,告诉李德。 李德听完看了一圈,说道,“陛下刚服了药,要休息一个时辰才行,劳烦诸位大人在侧殿等候。” 要不是不少禁卫在门口拦着,他们都想冲进去。 但是没办法,再是要紧的事,也没陛下的身体重要。 这回这些人倒是希望皇帝的身体能好一点,最好能这几日就回去上早朝,别让太子再监国了。 寿安跟在后面,吩咐人端茶送水,一边背地里暗自打量。 来的人他还都认识。 从前陛下执政时,这些人没少说不行不可以要三思考虑。 陛下为了面子和朝堂上的平衡与稳定,每次都忍下来了。 所以这一回,他们来向陛下告状……恐怕得不了好。 陛下要是知道他们在太子手里吃了瘪,说不定当场能高兴的乐出声。 果不其然,寿安是足够了解皇帝的。 一个时辰后,几个臣子在下面跪着低着头哭诉,皇帝在上面坐着嘴角往上勾。 寿安:“……” 得亏这些人一直没抬头,要不然看见陛下因为他们哭诉而乐呵,估计要气晕过去。 皇帝轻咳了声,说道,“太子监国,朕这个做皇帝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们觉得不妥,同朕说,难道要朕去将太子叫过来,不许他这么做吗?” 几人就差点头了,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皇帝眼帘低垂,缓声说,“太子监国,有些事情朕也不好出面,出面一次便有两次,两次之后又有三次,这是个什么说法呢。” 寿安一听心说是这样,转头又想起来,这是监国,又不是禅让。 陛下还是陛下,太子还是太子。 怎么就不能出面了? 都是在朝为官多少年了,在场的怎么可能听不出皇帝的意思。 明晃晃的他知道,但是不想管。 “好了,今日也该出去走走,你们回去吧。” 李德招呼小太监去打扇子,一边扶着皇帝走出去。 皇帝都起身要出去了,他们自然不能再留在这里。 寿安送几位大人离开,本来送到外面门口想劝几句的,只是还未张口,手里就被塞了一个香囊。 他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里面估计是银子之类的。 也不知是早就有了准备,还是出来便带着这么多的银子在身上。 总之寿安拿着香囊的手一顿,低着头等几人离开。 随后转头就将香囊给了皇帝。 皇帝略看了一眼,便说,“你收着吧。” 寿安:“是。” 在皇帝这里找不到办法,他们便寻了自家的夫人,去了东宫。 云昭看着屋子里多的,一眼瞧过去乌丫丫的人,眨了眨眼有些沉默。 “太子妃或许不知,近来百姓之中颇有怨言……”一位夫人起了头,明里暗里开始抱怨关于太子这些天下的命令。 云昭一直没搭话,她就一直说下去。 云昭见她说的口干舌燥的还不停,就抬手叫素昔去倒一杯茶。 在她喝茶的功夫,云昭很认真的问,“果真颇有怨言吗?” “臣妇不敢说谎。” 云昭点点头,招手让秋月过来,然后问这位夫人,“你在何处听到的?” 这人脸上微微笑意一僵,不知云昭是何意思,“太子妃这是……” 紧接着,云昭继续说,“夫人莫怪,我只是觉得,总得亲耳听见才能认作是真的。” 此话一出,周围很是静默了会。 “不过是些茶余饭后的话,太子妃其实不必当真。” “可是你们方才……” “咱们头一遭来这里,也不知说些什么,一时糊涂了竟将这些胡编乱造的上不得台面的话说出来,臣妇等真是有罪,还请太子妃降罪。” 话都这么说了,她们也不好干巴巴的坐着,齐齐站起来屈膝行礼低着头。 许久之后,云昭才轻笑一声,“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外面花开得正好,不如去看看?”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又过几日,陈太医去给陆美人把脉。 陆美人的脉不归他管,其实如今皇帝的脉也不归他管。 他完全想不明白陛下的身体是如何从满目疮痍变成如今这样瞧着精神抖擞一点伤都没有的。 总之他摸到的脉象,违背了他学了几十年的医学知识。 这便使得陈太医近来常常去寺庙跑,有的时候一边祈福一边神神道道的说着话。 寿安见陈太医手搭在陆美人手腕上,久久没挪开,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陈太医换了只手,神色愈发的严肃。 寿安见这样,都要给吓死,但陆美人在这里,他又不好问出来。 只能等着陈太医自己说。 半晌,陈太医才收回手,拿起药箱往外走。 寿安在檐下压低声音,一颗心都悬着,“可是陆美人的胎有什么问题。” 陈太医:“……” 问题可大了。 就是不知道,来为陆美人诊脉的太医是疏忽了还是怎么,竟然没诊出来。 寿安也是伺候皇帝几十年的老人了,陈太医就叫人去不远处的亭子那,遣散周围伺候的人,委婉的说,“按说陛下正在用药,其实陆美人不该有孕的。” 寿安还没明白过来,“这……都已经有了身孕了……” 他一开口陈太医就知道他不没懂,便摆摆手,脸色犹豫的很迟疑说,“是这个意思,陆美人有孕,大约是用了方子,而这方子应当不止她用了。” 寿安心里一咯噔,“陈太医的意思是?” 陈太医:“……她或许还给陛下用了。” 寿安眼里惊恐,“这怎么……是好?” 陈太医:“这药应当是对身体的损伤不大,要不然申大人早就察觉出了。” “还有……如今想查怕是也不能,时间太久,这药性早没了,查也查不出来。” 寿安:“……” 陛下身边的嫔妃,一个比一个狠。 不过,既然对身体损伤不大,那为何今日把脉的时候,陈太医脸上皱的跟包子皮一样。 寿安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 陈太医呼出一口气,说了,“这有问题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总之我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脉象的。” 寿安:“……” 他正想着,就见陈太医拱手,“这件事,还劳烦寿安公公和陛下说了。” 说完,他也不顾寿安合不拢的下巴,拎起药箱就往外跑。 寿安静默了许久,才转过身回去。 他当然是不能直接和陛下说的,否则陆美人如何他不知道,他的下场肯定不好。 打板子都是小事。 李德听了这事,脸色愈发的黑沉,“让她生下来。” 寿安:“……?” “陛下不差皇子,若是生出来一个能活下来的齐整的,便是幸事,若是生不下来,或者生下个不人不鬼的东西,那便是妖孽作祟。” 寿安看了李德一眼,点点头,说了声是。 心里一边惊叹,难怪这些年,陛下这样信任李德。 要是他,是断然想不出这话的。 另一边平妃看着日渐长大的八皇子,生出了回宫的心思。 八皇子在这里,启蒙和念书都是请的先生。 这里日子其实也不错,吃好穿好用好,下人伺候着,走到哪各处人的尊敬着。 但问题是,每隔个两日,皇帝都要派人请她过去。 当然不是侍寝,只是用个膳食。 她这每去一次,当天都得被吓得和心烦的吃不下饭。 只是一时之间,竟也没个法子能回去。 她目光幽幽,落在了不远处拿着书看的八皇子身上。 说起来,这孩子越长,这张脸越和皇帝不沾边。 甚至不像婉美人。 真是怪了。 心里想到这里,平妃又顿了顿,其实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那也不怪。 就是不知道婉美人哪里这样大的胆子,还有那男子又是从何处找来的。 她听说禁卫在整个皇宫找了许久,几乎都翻过来,都没找到人。 平妃牵着八皇子的手,去找了皇帝。 先说本来臣妾应该在这里伺候陛下,照顾陛下之类的话。 只是想到八皇子念书以及平日里没差不多大岁数的孩子在一起玩,总归不妥。 皇帝死死的盯着一来就坐下的八皇子,随后闭了闭眼,“你带着他回宫去。” 平妃松一口气,赶忙应了声是,拉着八皇子出门。 随即收拾着东西,不过半个时辰,就坐上马车出宫。 陈太医一从园子里出来,就直奔皇宫。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桌前翻阅着书的男人,等着他开口。 “你既已经说了,之后如何不必再管。” 陈太医纠结了下,摸了摸胡须说,“微臣以为,此女在陛下身边,实在是不妥,为了生子就让陛下吃了不明不白的东西,若是以后该怎么好?” 萧长胤一点都看不出担忧的样子,“父皇身边太医多,自会注意这些。” 陈太医无声一叹,继续背着药箱出门。 不多时,萧长胤从里面出来,拐了几条路到御花园,摘了几朵花。 有嫔妃瞧见,还忍不住笑,“太子殿下怎么还爱颜色这样艳丽的花呢?” “莫不是要戴在衣服还是发髻上吗?” 这在本朝不是没有,尤其是春日,男子簪花的极多。 旁边和她一道出来走的嫔妃声音幽幽,“或许是摘给太子妃的呢?” 周围几人:“……” 萧长胤一路拿着花,秋月看见还说,“奴婢这就去找个花瓶装点水,给插起来。” 他将花给秋月,留了其中一朵淡黄。 云昭正在窗前看账本打哈欠,这后宫的账本实在是琐碎的很。 嫔妃们的用度,下人的用度,还有临时去哪要安排什么的用度。 更不说那些逢年过节的,上面的数字一堆接着一堆,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萧长胤见状便走到窗边,和她隔着一道墙。 云昭看得入神,竟也没察觉,只是想着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怎么一会就阴下来,没什么光了。 她揉了揉眼睛,准备去换个亮堂的地方时,手边就出现一朵浅黄色的花。 云昭:“……?” 她抬起头,不禁再次揉了揉眼睛。 眼睛是有点酸酸的没错,但眼前的人没消失。 这是真的。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有要事要忙吗?” 萧长胤弯着腰,狭长眼眸微微弯起,“朝臣不是吃干饭的,要是时时刻刻都要我在,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此时,宣政阁里,几个头发已经稀疏很多的臣子,更是愁的开始抓头发。 愁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说,“太子殿下呢?” “殿下说让我等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止住那些怨声。” 众人齐齐一叹,这怨声怎么好止住的,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吗? ……这倒不是不能。 几人对视一眼,神色若有所思。 云昭收起账本,起身去打湿帕子擦了擦脸,见他头上都是汗,顺势也给他擦一擦。 “这花好看。”萧长胤迎合她弯着腰,“回头叫人用宝石雕刻出来,做成簪子。” 他其实想自己来的,只是术业有专攻,木头一类的他还能刻,宝石就不大会了。 云昭接过花,用一个玉扳指压住放在窗台上,等着风吹干太阳晒干,放在书里。 味道香看着也好看。 “之前说去云国的事,要暂且缓一缓。”萧长胤说,一边打量她的神情。 云昭看他,“好。” “快九月的时候走,正好在那过了年,再回来。” 他说的这样仔细,云昭不由得诧异起来。 她伸手勾住男人的腰带,“你说真的?真的要去云国?” 萧长胤:“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大抵是这话……也不完全,他便补充说,“这几年我何曾对你说过假话。” 云昭心想,这倒确实如此。 要说是哄好她憋出个大的……应该不至于。 她对自己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她没那么聪明,根本不需要下很大的一盘棋。 只是先不说朝堂乱不乱吧,就说几个皇子……他离开云国了,不怕几个皇子打起来,最后赢了一个把他位置给夺了吗? 第419章 稍后修改 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木易浅笑着答应,说一定会告知,不过这会还请几位大人先回去,若是殿下召见,会立马派人前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拖着不走的道理。 隔日一早,几人下了早朝,又被带去了宣政阁。 同样是萧长胤过去,他们一起商量。 周围是有伺候的宫人在,他们商量到口干舌燥时,便会很及时的上前端茶送水。 他们在这里用了茶水,在隔壁用了午膳,愣是没看见太子的半点影子。 几天下来,他们再是蠢,也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明面上,他们推举太子看重的几个寒门臣子,背地里,还得去劝那些高门望族。 当然,这劝的话术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拿一个筏子出来立一立威,他们顺从点,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局面不会有变。 这话也是糊弄,但没办法,局面改变不了,只能相信这话,相信太子不会在北萧掀起腥风血雨。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木易浅笑着答应,说一定会告知,不过这会还请几位大人先回去,若是殿下召见,会立马派人前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拖着不走的道理。 隔日一早,几人下了早朝,又被带去了宣政阁。 同样是萧长胤过去,他们一起商量。 周围是有伺候的宫人在,他们商量到口干舌燥时,便会很及时的上前端茶送水。 他们在这里用了茶水,在隔壁用了午膳,愣是没看见太子的半点影子。 几天下来,他们再是蠢,也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明面上,他们推举太子看重的几个寒门臣子,背地里,还得去劝那些高门望族。 当然,这劝的话术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拿一个筏子出来立一立威,他们顺从点,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局面不会有变。 这话也是糊弄,但没办法,局面改变不了,只能相信这话,相信太子不会在北萧掀起腥风血雨。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木易浅笑着答应,说一定会告知,不过这会还请几位大人先回去,若是殿下召见,会立马派人前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拖着不走的道理。 隔日一早,几人下了早朝,又被带去了宣政阁。 同样是萧长胤过去,他们一起商量。 周围是有伺候的宫人在,他们商量到口干舌燥时,便会很及时的上前端茶送水。 他们在这里用了茶水,在隔壁用了午膳,愣是没看见太子的半点影子。 几天下来,他们再是蠢,也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明面上,他们推举太子看重的几个寒门臣子,背地里,还得去劝那些高门望族。 当然,这劝的话术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拿一个筏子出来立一立威,他们顺从点,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局面不会有变。 这话也是糊弄,但没办法,局面改变不了,只能相信这话,相信太子不会在北萧掀起腥风血雨。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木易浅笑着答应,说一定会告知,不过这会还请几位大人先回去,若是殿下召见,会立马派人前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拖着不走的道理。 隔日一早,几人下了早朝,又被带去了宣政阁。 同样是萧长胤过去,他们一起商量。 周围是有伺候的宫人在,他们商量到口干舌燥时,便会很及时的上前端茶送水。 他们在这里用了茶水,在隔壁用了午膳,愣是没看见太子的半点影子。 几天下来,他们再是蠢,也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明面上,他们推举太子看重的几个寒门臣子,背地里,还得去劝那些高门望族。 当然,这劝的话术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拿一个筏子出来立一立威,他们顺从点,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局面不会有变。 这话也是糊弄,但没办法,局面改变不了,只能相信这话,相信太子不会在北萧掀起腥风血雨。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木易浅笑着答应,说一定会告知,不过这会还请几位大人先回去,若是殿下召见,会立马派人前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拖着不走的道理。 隔日一早,几人下了早朝,又被带去了宣政阁。 同样是萧长胤过去,他们一起商量。 周围是有伺候的宫人在,他们商量到口干舌燥时,便会很及时的上前端茶送水。 他们在这里用了茶水,在隔壁用了午膳,愣是没看见太子的半点影子。 几天下来,他们再是蠢,也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明面上,他们推举太子看重的几个寒门臣子,背地里,还得去劝那些高门望族。 当然,这劝的话术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拿一个筏子出来立一立威,他们顺从点,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局面不会有变。 这话也是糊弄,但没办法,局面改变不了,只能相信这话,相信太子不会在北萧掀起腥风血雨。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第420章 之后修改 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木易浅笑着答应,说一定会告知,不过这会还请几位大人先回去,若是殿下召见,会立马派人前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拖着不走的道理。 隔日一早,几人下了早朝,又被带去了宣政阁。 同样是萧长胤过去,他们一起商量。 周围是有伺候的宫人在,他们商量到口干舌燥时,便会很及时的上前端茶送水。 他们在这里用了茶水,在隔壁用了午膳,愣是没看见太子的半点影子。 几天下来,他们再是蠢,也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明面上,他们推举太子看重的几个寒门臣子,背地里,还得去劝那些高门望族。 当然,这劝的话术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拿一个筏子出来立一立威,他们顺从点,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局面不会有变。 这话也是糊弄,但没办法,局面改变不了,只能相信这话,相信太子不会在北萧掀起腥风血雨。 但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太子不像陛下那样好糊弄,明显是要做出一个大的改变。 而这大的改变第一个开刀的,便是他们这些向来占据利益最多的高门望族。 皇帝那听了不少抱怨,心里不是没有一些想法。 但他视线触及不远处桌上放着的红木盒,几番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那些念头。 权势对他来说,固然是十分重要的,他永远都不可能舍弃。 只是如今……还是调养身体第一要紧。 寿安给皇帝倒了茶,又说起园子外面有不少臣子等着求见的事。 自然禁卫拦着,没让人进来。 但他们大约是执意要皇帝出来做主,所以哪怕皇帝不见,他们也在外头守着。 皇帝拿过茶,撇去上面飘着的浮沫,忽然问了句,“朝臣是不是对太子颇有怨言?” 寿安伺候皇帝多少年了,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 所以顿了顿,点了点头,又说,“太子殿下到底年轻些,做事考虑没那么全面。” 皇帝抬头看了寿安一眼,“放肆了。” 话是这么说,声音却轻飘飘的,半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寿安赶忙递帕子过去,皇帝拿过擦了擦手,“陆美人的胎像如何?” 寿安:“……” 这倒是让他想起那事了。 不过李德都没告诉陛下,他也不好说。 陆美人是下了药,但这肚子也不是假的。 只能希望好歹生下一个全乎的孩子了。 “陈太医过去诊脉,大抵是孕中多思,还有天气热的缘故,陆美人身体有些虚弱。” 皇帝皱了皱眉,本想着让寿安去拿些滋补身体的药材过去,只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说。 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没太欢喜。 他不缺皇子公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只是他这个岁数,为着陆美人有孕的事,心里到底是有些自得的。 …… 都以为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太子监国已经有快两年,但众人还是觉得,太子不可能这么绝情,对他们这些祖辈上对北萧有功的家族,如此的狠心。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是这么狠心。 起先是一刀砍在手臂上,之后细心包扎,还没等伤口结痂,又来了一套温水煮青蛙的法子。 更妙的是,这法子并没遮掩。 所以许多家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后门塞进去的子弟,渐渐的被排挤出来,甚至连上朝的资格的都没了。 但萧长胤又没有无端的发落,所以他们肚子里憋闷的慌,还是去找了皇帝。 陆美人已怀有七月的身孕,肚子大走路困难,需要两个宫人扶着她走。 按说这天气她胃口本该不好,但御厨想法子做新鲜的吃食,一天送她宫里连膳食加上点心,七八顿都是有的。 所以陈太医来把脉之后,沉默了许久,就叫宫人扶着她在外面走一会。 也是不巧,好不容易皇帝允许几个臣子进来,还正好与陆美人撞上。 当然不是字面意思的撞上,陆美人本是低头看花的,听见动静一抬起头,忽然看见这么多人,吓得脸色一白,脚也一崴,整个人往地上一摔。 虽然周围的宫人尽力抱着,但还是一起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便不得了。 听着屋子里惨烈的叫声,寿安都浑身直哆嗦。 几个臣子还没见到皇帝呢,就见到这一出,一个个的四目相对,呆愣的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这会子要说离开,可陆美人出事,似乎与他们有点关系。 但要留下请罪……他们也实在冤枉。 皇帝没那么在乎婉美人的胎,过来时见几个臣子呆的跟木头一样杵在那,看着便觉得烦,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为首的看了看其他人,走上前白着脸跪下,“臣等有罪,冲撞了贵人。” 皇帝伸手指着寿安,“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冲撞?” 寿安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皇帝:“……你们回去吧,不是大事以后别过来。” 几人一听,连忙请安转身离开。 过了一天一夜,就连皇后都派了嬷嬷过来了,陆美人还没生下孩子。 寿安没想到皇后会让冯嬷嬷来,就多嘴说了句。 冯嬷嬷看了一圈,撇了撇嘴,将手上的册子递了上去,“这是陆美人肚子里孩子的名字,陛下若是瞧着不好,或者重新命人取,或者赐名也行。” 寿安:“……” 对了,这么久陛下也没想起给这孩子起个名。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才听到里面的哭声,猫一样的又细又弱。 …… 云昭得知多了个九皇子,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些金锁玉坠拿出来,放到盒子里派人送去。 素昔说,“奴婢听说,几个太医日夜不休的在那守着呢。” 云昭奇怪,“日夜不休的守着?怎么了?” 素昔:“说是孩子有点不好,吃也吃不进去,整日整夜的哭。” 云昭听了默了默,想起之前去寺里求的平安符,便放了一个进去。 素昔抿唇,“一个美人,按说是养不了皇子的。” 云昭将盒子盖上,说道,“她能不能养,规矩说了也不算。” 得看皇帝怎么想。 东西送去时,皇帝正好在,便看了一眼,在看见平安符还夸赞道,“太子妃有心了。” 说完,便叫人将平安符挂在孩子的床前。 虽说体弱了点,但好歹也是个皇子。 这一结果让原本心思淡了不少的嫔妃们,又跟狼见了肉一样,去找皇帝。 美人恩太多,也难消受。 所以到后面皇帝都称身体不适,在屋子里待着,不大出来。 他不见人,又不能出来,于是众人便将算盘打在了九皇子身上。 九皇子还没有名字。 礼部的人大约是觉得,他很看重这孩子,所以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的名字,给的在皇帝看来,有些逾矩了。 他就叫礼部重新拟定一个寻常的。 至于这孩子交给谁养,要是放在从前,皇帝肯定要考虑要给一个位分高但膝下还有子嗣的嫔妃了。 可如今他不在皇宫里,太子监国,他没必要为了权衡后宫前朝,去做这事。 所以也撂开不管。 他不管,自然没人过来问。 寿安那里倒是收了不少的银子,意思是询问皇帝关于九皇子的去处。 寿安第一次拿了告诉给皇帝,后面皇帝就叫他谁给他银子便拿着。 不过几次下来,见他只拿银子不做事,渐渐的就没人给了。 寿安很为此而可惜。 大概是碰巧冲撞上陆美人,让她生了皇子但皇子身体虚弱,叫当天过去的几个臣子至今都吓得不轻。 生怕陆美人想起来他们,到陛下那里吹吹枕边风,然后处置他们。 于是他们便再没去过园子那。 误打误撞的,倒是给萧长胤许多措施减轻了不少麻烦。 将推选上来,其实并没多大本事的人排挤出去,萧长胤才开始想以后。 徐泾说道,“殿下可设书院,从国库拨一笔钱,只是长久下来……这钱属实是不少。” 萧长胤说,“旁的地方省下来就是。” 徐泾:“……” 这哪还有地方能省下来啊。 说着说着,萧长胤忽然想起来,她觉得,真发生这事,皇帝估计也不会阻止。 或者说,几个皇子联合,把他这个威胁最大的先给办掉。 看她表情,萧长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没这么不中用。” 或许有过不中用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和以后。 反正要回云国,她肯定是高兴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云昭就随他的便了。 正好快到了一一下学的时辰,两人便一道去接。 萧长胤总是很忙,尤其是对萧言棣来说。 一天下来能醒着见上一次都是好的。 所以他在看见爹娘都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之后,难得露出小孩子心性,一蹦一跳的过去。 带着笑抱住亲爹的腿。 萧长胤弯腰伸手拎住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拎回了东宫。 秋月看到门口拎着狗的小太监,再看看小殿下,神情复杂的很。 都这么久了,小殿下也长大不少,太子殿下这拎狗的姿势倒是一直没变。 看了下时辰,萧长胤叫木易去宣政阁,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人没见上萧长胤,便对木易说,想让他传禀。 木易浅笑着答应,说一定会告知,不过这会还请几位大人先回去,若是殿下召见,会立马派人前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拖着不走的道理。 隔日一早,几人下了早朝,又被带去了宣政阁。 同样是萧长胤过去,他们一起商量。 周围是有伺候的宫人在,他们商量到口干舌燥时,便会很及时的上前端茶送水。 他们在这里用了茶水,在隔壁用了午膳,愣是没看见太子的半点影子。 几天下来,他们再是蠢,也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明面上,他们推举太子看重的几个寒门臣子,背地里,还得去劝那些高门望族。 当然,这劝的话术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拿一个筏子出来立一立威,他们顺从点,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局面不会有变。 这话也是糊弄,但没办法,局面改变不了,只能相信这话,相信太子不会在北萧掀起腥风血雨。 但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太子不像陛下那样好糊弄,明显是要做出一个大的改变。 而这大的改变第一个开刀的,便是他们这些向来占据利益最多的高门望族。 皇帝那听了不少抱怨,心里不是没有一些想法。 但他视线触及不远处桌上放着的红木盒,几番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那些念头。 权势对他来说,固然是十分重要的,他永远都不可能舍弃。 只是如今……还是调养身体第一要紧。 寿安给皇帝倒了茶,又说起园子外面有不少臣子等着求见的事。 第421章 稍后修改 皇位由姜然继承,不少臣子有异议,只是先帝遗诏在前,姜然登基也是名正言顺。 倒不好说什么。 加上先前几个皇子互相斗得,皆有些元气大伤,如今也没底气再闹腾。 所以姜然这皇位登的,便有些顺利。 公主府。 上和前不久遣散了府里的许多男子,大多都不愿意走,不过她给了丰厚的银钱,加上安排了宅子之类。 随后就在姜国消失了。 姜然派人前来,得知公主府已经成了空府,顿时大发雷霆。 在场伺候的宫人时不时看他,心里想着从前也没见陛下与上和公主关系多密切,怎么公主不见了,陛下这样着急? 众人还以为,姜然是与上和关系太好,所以才会着急她的不见。 姜然派人在姜国明里暗里找寻上和,结果自然没有找到。 而此时,正被寻找着的上和,一身男装自若的走进一家酒楼。 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胥陵。 胥陵给了银子走上去,将门关上,才皱了皱眉,“殿下之前不该选他。” “比起先前的废太子,此人还危险许多。” 上和丝毫不在意,给自己倒了茶,还递给胥陵一杯,“选谁都是一样的。” “姜斐如此,姜然也是。” 她忽然勾了勾唇,笑得很是微妙,“快了。” 过了半月,胥陵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皇城之外,贴了许多纸遍寻名医。 说是陛下得了重病,卧床不起。 胥陵推测,这已经是病的很严重了,要不然这个关头,不会贴这些纸出来。 他推测的没有错,本来安生了许久,准备另寻出路的几个皇子,见状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先是派人去查看姜然的病是不是真的,得知是真的,几个皇子不约而同的闹起了事情。 姜然得知并无办法,他的根基不深,支持废太子的之前都被几个皇子给踢走了。 再者就算剩下还有支持废太子的,也不会因为支持废太子而支持废太子的兄弟。 没看先前废太子的处境,这位新帝没说一句好话吗。 这还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呢,都如此的没感情,他们就更不用想帮了他,会有什么好处了。 一时姜国闹的厉害,皇室不稳,外头便也有些动荡。 消息传到北萧时,已经休养了许久的皇帝,那股子心思不自觉的又起来了。 他将萧长胤叫到园子,又叫了几个臣子过来。 这些臣子算是忠于皇室而不是忠于某一个人,所以就算太子监国,他们最听的也是皇帝的话。 皇帝先问太子,近来对于姜国的事,有什么看法。 萧长胤撩了下眼皮,说,“没有看法。” 皇帝千算万算,一肚子的回应都没想到太子会说这话,顿时被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缓了缓,直接说,“朕要你去领兵攻打姜国,姜国如今内乱,你在此时前去,定能轻易拿下。” 其实就算不内乱,拿下姜国也是很轻易的事情。 皇帝抬头眯着眼,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儿子。 旁的他还能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个儿子有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才能守得住江山。 这也是他虽然不甘心不情愿,但对太子监国还是放心的原因。 几个臣子脑袋缩的跟鹌鹑一样,生怕皇帝点到他们,让他们去劝太子。 他们确实是忠于皇帝,但也不想得罪太子。 太子的手段,可比陛下要厉害多了。 而且太子还是个软硬不吃的,坚持的事情,就没一个人能改变过。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寿安见状不禁往后悄悄的退了退,生怕皇帝看见他,待会一众人离开,皇帝再将火发到他身上。 萧长胤便说,“儿臣若是前去,父皇也要出园子。” 这是要皇帝回去,看管皇帝的意思? 几个臣子虽然还低着头,却两两对视,眼里意思一样。 不敢相信太子就这么将监国的权力给还回去? 这搁到其他皇子身上,就是哭爹喊娘的也是不想还的。 只是…… 几人看了一眼太子,也没从那张冰块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他们又看陛下,却见陛下颇有些大怒的意思。 于是他们纷纷低下头。 皇帝听了这话,本想说交给其他儿子,但一想到这里,头便疼了。 也不是说每个都不靠谱,只是将权力交给他们,难免的要生出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心思。 搁在以前,皇帝是乐意见到的,但这不是以前。 也不知是岁数大了,还是长生丹吃多了,皇帝倒是乐意看见几个兄弟和和气气的。 尽管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 他出园子……他想起申迌说的,要静养否则这些丹药也是白吃的话,便摆摆手,“罢了,你们先回去,让朕再好好想想。” 有臣子走得慢,留下来多嘴说了句,“其实微臣知道,陛下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要太子领兵,但其余的皇子也未必不可。” “这样太子可继续监国,陛下心中所愿也可成。” 皇帝倒真将这话给听了进去。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六皇子萧长策,萧长策去过姜国,还算有不少了解的。 也是有勇有谋的那个。 皇帝让寿安叫人过来,寿安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神色极为复杂,“六殿下不在京中,六皇子妃说,六殿下是听说南边出了个有名的舞姬,所以跑过去了。” 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是了解的,听了这话沉默了会,重叹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长漠被叫了过去。 萧长祈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得知皇帝叫三弟过去没叫他,便马不停歇的到了三皇子府,等人回来立刻问。 萧长漠脸色臭的很,看见他便遣散所有人,直说开来。 几年过去,他们也不像之前那样为了皇位斗得乌眼鸡似的。 主要是,现在没皇位给他们争夺。 太子都监国几年了,朝堂上不至于一言堂,但也基本上没有支持其他皇子的。 主要是其他皇子一则没那么大的本事,手底下又没多少兵,他们去支持,又不是嫌弃日子过的太顺畅,给自己没事找事做。皇位由姜然继承,不少臣子有异议,只是先帝遗诏在前,姜然登基也是名正言顺。 倒不好说什么。 加上先前几个皇子互相斗得,皆有些元气大伤,如今也没底气再闹腾。 所以姜然这皇位登的,便有些顺利。 公主府。 上和前不久遣散了府里的许多男子,大多都不愿意走,不过她给了丰厚的银钱,加上安排了宅子之类。 随后就在姜国消失了。 姜然派人前来,得知公主府已经成了空府,顿时大发雷霆。 在场伺候的宫人时不时看他,心里想着从前也没见陛下与上和公主关系多密切,怎么公主不见了,陛下这样着急? 众人还以为,姜然是与上和关系太好,所以才会着急她的不见。 姜然派人在姜国明里暗里找寻上和,结果自然没有找到。 而此时,正被寻找着的上和,一身男装自若的走进一家酒楼。 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胥陵。 胥陵给了银子走上去,将门关上,才皱了皱眉,“殿下之前不该选他。” “比起先前的废太子,此人还危险许多。” 上和丝毫不在意,给自己倒了茶,还递给胥陵一杯,“选谁都是一样的。” “姜斐如此,姜然也是。” 她忽然勾了勾唇,笑得很是微妙,“快了。” 过了半月,胥陵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皇城之外,贴了许多纸遍寻名医。 说是陛下得了重病,卧床不起。 胥陵推测,这已经是病的很严重了,要不然这个关头,不会贴这些纸出来。 他推测的没有错,本来安生了许久,准备另寻出路的几个皇子,见状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先是派人去查看姜然的病是不是真的,得知是真的,几个皇子不约而同的闹起了事情。 姜然得知并无办法,他的根基不深,支持废太子的之前都被几个皇子给踢走了。 再者就算剩下还有支持废太子的,也不会因为支持废太子而支持废太子的兄弟。 没看先前废太子的处境,这位新帝没说一句好话吗。 这还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呢,都如此的没感情,他们就更不用想帮了他,会有什么好处了。 一时姜国闹的厉害,皇室不稳,外头便也有些动荡。 消息传到北萧时,已经休养了许久的皇帝,那股子心思不自觉的又起来了。 他将萧长胤叫到园子,又叫了几个臣子过来。 这些臣子算是忠于皇室而不是忠于某一个人,所以就算太子监国,他们最听的也是皇帝的话。 皇帝先问太子,近来对于姜国的事,有什么看法。 萧长胤撩了下眼皮,说,“没有看法。” 皇帝千算万算,一肚子的回应都没想到太子会说这话,顿时被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缓了缓,直接说,“朕要你去领兵攻打姜国,姜国如今内乱,你在此时前去,定能轻易拿下。” 其实就算不内乱,拿下姜国也是很轻易的事情。 皇帝抬头眯着眼,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儿子。 旁的他还能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个儿子有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才能守得住江山。 这也是他虽然不甘心不情愿,但对太子监国还是放心的原因。 几个臣子脑袋缩的跟鹌鹑一样,生怕皇帝点到他们,让他们去劝太子。 他们确实是忠于皇帝,但也不想得罪太子。 太子的手段,可比陛下要厉害多了。 而且太子还是个软硬不吃的,坚持的事情,就没一个人能改变过。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寿安见状不禁往后悄悄的退了退,生怕皇帝看见他,待会一众人离开,皇帝再将火发到他身上。 萧长胤便说,“儿臣若是前去,父皇也要出园子。” 这是要皇帝回去,看管皇帝的意思? 几个臣子虽然还低着头,却两两对视,眼里意思一样。 不敢相信太子就这么将监国的权力给还回去? 这搁到其他皇子身上,就是哭爹喊娘的也是不想还的。 只是…… 几人看了一眼太子,也没从那张冰块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他们又看陛下,却见陛下颇有些大怒的意思。 于是他们纷纷低下头。 皇帝听了这话,本想说交给其他儿子,但一想到这里,头便疼了。 也不是说每个都不靠谱,只是将权力交给他们,难免的要生出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心思。 搁在以前,皇帝是乐意见到的,但这不是以前。 也不知是岁数大了,还是长生丹吃多了,皇帝倒是乐意看见几个兄弟和和气气的。 尽管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 他出园子……他想起申迌说的,要静养否则这些丹药也是白吃的话,便摆摆手,“罢了,你们先回去,让朕再好好想想。” 有臣子走得慢,留下来多嘴说了句,“其实微臣知道,陛下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要太子领兵,但其余的皇子也未必不可。” “这样太子可继续监国,陛下心中所愿也可成。” 皇帝倒真将这话给听了进去。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六皇子萧长策,萧长策去过姜国,还算有不少了解的。 也是有勇有谋的那个。 皇帝让寿安叫人过来,寿安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神色极为复杂,“六殿下不在京中,六皇子妃说,六殿下是听说南边出了个有名的舞姬,所以跑过去了。” 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是了解的,听了这话沉默了会,重叹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长漠被叫了过去。 萧长祈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得知皇帝叫三弟过去没叫他,便马不停歇的到了三皇子府,等人回来立刻问。 萧长漠脸色臭的很,看见他便遣散所有人,直说开来。 几年过去,他们也不像之前那样为了皇位斗得乌眼鸡似的。 主要是,现在没皇位给他们争夺。 太子都监国几年了,朝堂上不至于一言堂,但也基本上没有支持其他皇子的。 主要是其他皇子一则没那么大的本事,手底下又没多少兵,他们去支持,又不是嫌弃日子过的太顺畅,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第422章 云昭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如果她没有记错,九皇子还是吃奶的年纪……这个样子,要怎么待在身边教导。 云昭便说,“若是殿下将九弟带在身边,怕是父皇要不舍了。” 陆嫔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寿安便已经从远处走来。 寿安给陆嫔行了礼,随后说,“陛下得知郑妃娘娘和太子妃前来,已经派人备好茶水了。” 云昭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陆嫔其实觉得有些委屈,她不放心旁人照顾孩子,生怕有人心有不轨想要害她的孩子。 其实在这里的嫔妃里,倒也不是没有生出那心思的。 还是这里人少,若是有了动作,很快就能被察觉。 再说都是没孩子的,要害也是害陆嫔,没有去害九皇子的道理。 她要跟着上前,却被小太监拦住。 虽然陆嫔是皇帝这几年身边宠幸最多的嫔妃,但生了皇子位分还是皇后娘娘给晋升的。 这就让这些伺候的内侍,并不会将陆嫔给供着捧着。 “陆嫔娘娘,陛下要见的是郑妃娘娘和太子妃。” 陆嫔抿抿唇,到底没继续跟上前。 她几乎可以说是孤身一人,所倚仗的就是陛下,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陆嫔还是个聪明的人。 皇帝等着两人行礼起来,先看到的是郑妃。 大抵是许久未见,这会子忽然想起郑妃的许多好来。 便草草的与云昭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送她离开。 郑妃则留下来,和皇帝用了膳。 用完膳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要搁在以前,能伺候皇帝左右就是端茶送水,她都觉得高兴。 但或许是这几年安稳日子过多了,她觉得一个人相处也挺自在的。 郑妃想了想,再端茶过去时,说了一句洛儿,“这些年洛儿做事稳当多了。” “若是……” 不待郑妃说完,皇帝就抬了抬手,寿安了然连忙去拿了盒子过来。 郑妃一脸纳闷的看着皇帝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就着水服下。 “陛下这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妾身怎么从未见过?” 郑妃依稀想起外头传的什么延年益寿的方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不过是调理身体的。” 郑妃打量皇帝的脸色,也不知是她久未过来的缘故,竟觉得皇帝年轻不少。 这两句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说儿子的事。 其实她是想让皇帝给洛儿换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虽然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前程。 一直到被送着离开,她都没能说出这些话。 “娘娘,去泡了茶来。”侍竹对着小丫头说,一边扶着郑妃进去。 郑妃坐下来还在发呆,低喃着说,“陛下如今,性情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侍竹听了一点,但没听清,就问,“什么?” 郑妃摇头,“没什么。” …… 几年过去,虽听闻皇帝身体日益便好,但朝臣们几乎没再去向皇帝请安。 也没在朝堂上提起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未登基,却也和登基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究竟谁在这皇位上,对北萧的好处更多,他们还是长了眼睛,能看得到的。 下了朝,萧长胤按了按眉心,问樊舟关于姜国的状况。 樊舟说,“宗室里推出了几个孩子,说要在其中选一个,另外……有宗室向咱们这送来了信。” “是求荣华富贵还有保全性命的。” 樊舟拍了拍胸脯,“殿下给属下一万兵,属下就能拿下三城,然后一鼓作气,直冲国都拿下皇城。” 萧长胤:“由着他们吧。” 意思是不派兵。 樊舟便有点着急,“属下只要五千兵便可。” 萧长胤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透着极致的冰冷,“不必管。”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东宫。 樊舟只能停下。 木易走上前,说道,“太子妃和几个小丫头在糊灯笼。” 萧长胤将外衣放在屏风上,挑了挑眉,“糊灯笼?” 他还想了想,“今日是……” 木易:“殿下忘了,今日是元宵。” 萧长胤还真给忙忘了,宫里为了节俭,也没大办,只在檐下挂了不少灯笼,河边放了花灯而已。 只是这都是晚上做的事,他自然还没看到。 他去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上,又换了黄玉雕刻的玉佩,“一一可回来了?” 提到这,木易嘴角就是一抽。 他还从没见过当父亲的心能这么大,太子妃倒是担忧的很,但被殿下一阵忽悠,也觉得小殿下年纪大了应该能独立点。 所以这会子,小殿下正在宫外猎场,和几个师傅学习骑射功夫。 宫里也有猎场,但是小,宫外的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是要提前叫人摒退周围的人的。 小殿下过去就是换了身没那么富贵的衣服。 暗处倒是安插了不少侍卫。 “按着时辰,巳时应该就回来了。” 萧长胤往云昭那边走,云昭正看着灯笼上的兔子发呆。 她画的这是兔子? 几个小宫女在一旁一个塞一个的吹,吹的云昭画的兔子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画的。 好在云昭还有点自知之明。 萧长胤随意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用狼毫笔在上面又画了一只兔子。 几个小宫女都习惯了,此时便站起身,也不退出去,只是拿着灯笼往远处坐下。 云昭瞪了他一眼,就要将灯笼抢回来。 萧长胤仗着自己手长,将灯笼举高,云昭便够不着了。 其实这些年,云昭在外表现的,性情很是稳重大方。 但这会子,她再怎么稳重,也没忍得住,用力踩了他一脚。 在他吃痛时,蹦了一下抢回了灯笼。 这再看,他的兔子已经画好了。 而且三两笔的,就是画的比她的要好。 云昭便当着他的面,叫一个宫女过来,“吩咐膳房,给殿下炖一碗苦瓜汤,要苦苦的最好。” 萧长胤:“……咳。” 云昭白他,“再给殿下做一份苦瓜饼,苦瓜蒸熟了碾碎了做成饼。” 萧长胤:“……” 他还是别说话了,再说话今个中午就能吃苦瓜宴了。 云昭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如果她没有记错,九皇子还是吃奶的年纪……这个样子,要怎么待在身边教导。 云昭便说,“若是殿下将九弟带在身边,怕是父皇要不舍了。” 陆嫔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寿安便已经从远处走来。 寿安给陆嫔行了礼,随后说,“陛下得知郑妃娘娘和太子妃前来,已经派人备好茶水了。” 云昭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陆嫔其实觉得有些委屈,她不放心旁人照顾孩子,生怕有人心有不轨想要害她的孩子。 其实在这里的嫔妃里,倒也不是没有生出那心思的。 还是这里人少,若是有了动作,很快就能被察觉。 再说都是没孩子的,要害也是害陆嫔,没有去害九皇子的道理。 她要跟着上前,却被小太监拦住。 虽然陆嫔是皇帝这几年身边宠幸最多的嫔妃,但生了皇子位分还是皇后娘娘给晋升的。 这就让这些伺候的内侍,并不会将陆嫔给供着捧着。 “陆嫔娘娘,陛下要见的是郑妃娘娘和太子妃。” 陆嫔抿抿唇,到底没继续跟上前。 她几乎可以说是孤身一人,所倚仗的就是陛下,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陆嫔还是个聪明的人。 皇帝等着两人行礼起来,先看到的是郑妃。 大抵是许久未见,这会子忽然想起郑妃的许多好来。 便草草的与云昭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送她离开。 郑妃则留下来,和皇帝用了膳。 用完膳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要搁在以前,能伺候皇帝左右就是端茶送水,她都觉得高兴。 但或许是这几年安稳日子过多了,她觉得一个人相处也挺自在的。 郑妃想了想,再端茶过去时,说了一句洛儿,“这些年洛儿做事稳当多了。” “若是……” 不待郑妃说完,皇帝就抬了抬手,寿安了然连忙去拿了盒子过来。 郑妃一脸纳闷的看着皇帝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就着水服下。 “陛下这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妾身怎么从未见过?” 郑妃依稀想起外头传的什么延年益寿的方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不过是调理身体的。” 郑妃打量皇帝的脸色,也不知是她久未过来的缘故,竟觉得皇帝年轻不少。 这两句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说儿子的事。 其实她是想让皇帝给洛儿换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虽然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前程。 一直到被送着离开,她都没能说出这些话。 “娘娘,去泡了茶来。”侍竹对着小丫头说,一边扶着郑妃进去。 郑妃坐下来还在发呆,低喃着说,“陛下如今,性情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侍竹听了一点,但没听清,就问,“什么?” 郑妃摇头,“没什么。” …… 几年过去,虽听闻皇帝身体日益便好,但朝臣们几乎没再去向皇帝请安。 也没在朝堂上提起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未登基,却也和登基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究竟谁在这皇位上,对北萧的好处更多,他们还是长了眼睛,能看得到的。 下了朝,萧长胤按了按眉心,问樊舟关于姜国的状况。 樊舟说,“宗室里推出了几个孩子,说要在其中选一个,另外……有宗室向咱们这送来了信。” “是求荣华富贵还有保全性命的。” 樊舟拍了拍胸脯,“殿下给属下一万兵,属下就能拿下三城,然后一鼓作气,直冲国都拿下皇城。” 萧长胤:“由着他们吧。” 意思是不派兵。 樊舟便有点着急,“属下只要五千兵便可。” 萧长胤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透着极致的冰冷,“不必管。”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东宫。 樊舟只能停下。 木易走上前,说道,“太子妃和几个小丫头在糊灯笼。” 萧长胤将外衣放在屏风上,挑了挑眉,“糊灯笼?” 他还想了想,“今日是……” 木易:“殿下忘了,今日是元宵。” 萧长胤还真给忙忘了,宫里为了节俭,也没大办,只在檐下挂了不少灯笼,河边放了花灯而已。 只是这都是晚上做的事,他自然还没看到。 他去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上,又换了黄玉雕刻的玉佩,“一一可回来了?” 提到这,木易嘴角就是一抽。 他还从没见过当父亲的心能这么大,太子妃倒是担忧的很,但被殿下一阵忽悠,也觉得小殿下年纪大了应该能独立点。 所以这会子,小殿下正在宫外猎场,和几个师傅学习骑射功夫。 宫里也有猎场,但是小,宫外的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是要提前叫人摒退周围的人的。 小殿下过去就是换了身没那么富贵的衣服。 暗处倒是安插了不少侍卫。 “按着时辰,巳时应该就回来了。” 萧长胤往云昭那边走,云昭正看着灯笼上的兔子发呆。 她画的这是兔子? 几个小宫女在一旁一个塞一个的吹,吹的云昭画的兔子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画的。 好在云昭还有点自知之明。 萧长胤随意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用狼毫笔在上面又画了一只兔子。 几个小宫女都习惯了,此时便站起身,也不退出去,只是拿着灯笼往远处坐下。 云昭瞪了他一眼,就要将灯笼抢回来。 萧长胤仗着自己手长,将灯笼举高,云昭便够不着了。 其实这些年,云昭在外表现的,性情很是稳重大方。 但这会子,她再怎么稳重,也没忍得住,用力踩了他一脚。 在他吃痛时,蹦了一下抢回了灯笼。 这再看,他的兔子已经画好了。 而且三两笔的,就是画的比她的要好。 云昭便当着他的面,叫一个宫女过来,“吩咐膳房,给殿下炖一碗苦瓜汤,要苦苦的最好。” 萧长胤:“……咳。” 云昭白他,“再给殿下做一份苦瓜饼,苦瓜蒸熟了碾碎了做成饼。” 萧长胤:“……” 他还是别说话了,再说话今个中午就能吃苦瓜宴了。 第423章 稍后修改 皇位由姜然继承,不少臣子有异议,只是先帝遗诏在前,姜然登基也是名正言顺。 倒不好说什么。 加上先前几个皇子互相斗得,皆有些元气大伤,如今也没底气再闹腾。 所以姜然这皇位登的,便有些顺利。 公主府。 上和前不久遣散了府里的许多男子,大多都不愿意走,不过她给了丰厚的银钱,加上安排了宅子之类。 随后就在姜国消失了。 姜然派人前来,得知公主府已经成了空府,顿时大发雷霆。 在场伺候的宫人时不时看他,心里想着从前也没见陛下与上和公主关系多密切,怎么公主不见了,陛下这样着急? 众人还以为,姜然是与上和关系太好,所以才会着急她的不见。 姜然派人在姜国明里暗里找寻上和,结果自然没有找到。 而此时,正被寻找着的上和,一身男装自若的走进一家酒楼。 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胥陵。 胥陵给了银子走上去,将门关上,才皱了皱眉,“殿下之前不该选他。” “比起先前的废太子,此人还危险许多。” 上和丝毫不在意,给自己倒了茶,还递给胥陵一杯,“选谁都是一样的。” “姜斐如此,姜然也是。” 她忽然勾了勾唇,笑得很是微妙,“快了。” 过了半月,胥陵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皇城之外,贴了许多纸遍寻名医。 说是陛下得了重病,卧床不起。 胥陵推测,这已经是病的很严重了,要不然这个关头,不会贴这些纸出来。 他推测的没有错,本来安生了许久,准备另寻出路的几个皇子,见状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先是派人去查看姜然的病是不是真的,得知是真的,几个皇子不约而同的闹起了事情。 姜然得知并无办法,他的根基不深,支持废太子的之前都被几个皇子给踢走了。 再者就算剩下还有支持废太子的,也不会因为支持废太子而支持废太子的兄弟。 没看先前废太子的处境,这位新帝没说一句好话吗。 这还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呢,都如此的没感情,他们就更不用想帮了他,会有什么好处了。 一时姜国闹的厉害,皇室不稳,外头便也有些动荡。 消息传到北萧时,已经休养了许久的皇帝,那股子心思不自觉的又起来了。 他将萧长胤叫到园子,又叫了几个臣子过来。 这些臣子算是忠于皇室而不是忠于某一个人,所以就算太子监国,他们最听的也是皇帝的话。 皇帝先问太子,近来对于姜国的事,有什么看法。 萧长胤撩了下眼皮,说,“没有看法。” 皇帝千算万算,一肚子的回应都没想到太子会说这话,顿时被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缓了缓,直接说,“朕要你去领兵攻打姜国,姜国如今内乱,你在此时前去,定能轻易拿下。” 其实就算不内乱,拿下姜国也是很轻易的事情。 皇帝抬头眯着眼,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儿子。 旁的他还能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个儿子有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才能守得住江山。 这也是他虽然不甘心不情愿,但对太子监国还是放心的原因。 几个臣子脑袋缩的跟鹌鹑一样,生怕皇帝点到他们,让他们去劝太子。 他们确实是忠于皇帝,但也不想得罪太子。 太子的手段,可比陛下要厉害多了。 而且太子还是个软硬不吃的,坚持的事情,就没一个人能改变过。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寿安见状不禁往后悄悄的退了退,生怕皇帝看见他,待会一众人离开,皇帝再将火发到他身上。 萧长胤便说,“儿臣若是前去,父皇也要出园子。” 这是要皇帝回去,看管皇帝的意思? 几个臣子虽然还低着头,却两两对视,眼里意思一样。 不敢相信太子就这么将监国的权力给还回去? 这搁到其他皇子身上,就是哭爹喊娘的也是不想还的。 只是…… 几人看了一眼太子,也没从那张冰块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他们又看陛下,却见陛下颇有些大怒的意思。 于是他们纷纷低下头。 皇帝听了这话,本想说交给其他儿子,但一想到这里,头便疼了。 也不是说每个都不靠谱,只是将权力交给他们,难免的要生出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心思。 搁在以前,皇帝是乐意见到的,但这不是以前。 也不知是岁数大了,还是长生丹吃多了,皇帝倒是乐意看见几个兄弟和和气气的。 尽管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 他出园子……他想起申迌说的,要静养否则这些丹药也是白吃的话,便摆摆手,“罢了,你们先回去,让朕再好好想想。” 有臣子走得慢,留下来多嘴说了句,“其实微臣知道,陛下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要太子领兵,但其余的皇子也未必不可。” “这样太子可继续监国,陛下心中所愿也可成。” 皇帝倒真将这话给听了进去。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六皇子萧长策,萧长策去过姜国,还算有不少了解的。 也是有勇有谋的那个。 皇帝让寿安叫人过来,寿安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神色极为复杂,“六殿下不在京中,六皇子妃说,六殿下是听说南边出了个有名的舞姬,所以跑过去了。” 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是了解的,听了这话沉默了会,重叹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长漠被叫了过去。 萧长祈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得知皇帝叫三弟过去没叫他,便马不停歇的到了三皇子府,等人回来立刻问。 萧长漠脸色臭的很,看见他便遣散所有人,直说开来。 几年过去,他们也不像之前那样为了皇位斗得乌眼鸡似的。 主要是,现在没皇位给他们争夺。 太子都监国几年了,朝堂上不至于一言堂,但也基本上没有支持其他皇子的。 主要是其他皇子一则没那么大的本事,手底下又没多少兵,他们去支持,又不是嫌弃日子过的太顺畅,给自己没事找事做。皇位由姜然继承,不少臣子有异议,只是先帝遗诏在前,姜然登基也是名正言顺。 倒不好说什么。 加上先前几个皇子互相斗得,皆有些元气大伤,如今也没底气再闹腾。 所以姜然这皇位登的,便有些顺利。 公主府。 上和前不久遣散了府里的许多男子,大多都不愿意走,不过她给了丰厚的银钱,加上安排了宅子之类。 随后就在姜国消失了。 姜然派人前来,得知公主府已经成了空府,顿时大发雷霆。 在场伺候的宫人时不时看他,心里想着从前也没见陛下与上和公主关系多密切,怎么公主不见了,陛下这样着急? 众人还以为,姜然是与上和关系太好,所以才会着急她的不见。 姜然派人在姜国明里暗里找寻上和,结果自然没有找到。 而此时,正被寻找着的上和,一身男装自若的走进一家酒楼。 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胥陵。 胥陵给了银子走上去,将门关上,才皱了皱眉,“殿下之前不该选他。” “比起先前的废太子,此人还危险许多。” 上和丝毫不在意,给自己倒了茶,还递给胥陵一杯,“选谁都是一样的。” “姜斐如此,姜然也是。” 她忽然勾了勾唇,笑得很是微妙,“快了。” 过了半月,胥陵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皇城之外,贴了许多纸遍寻名医。 说是陛下得了重病,卧床不起。 胥陵推测,这已经是病的很严重了,要不然这个关头,不会贴这些纸出来。 他推测的没有错,本来安生了许久,准备另寻出路的几个皇子,见状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先是派人去查看姜然的病是不是真的,得知是真的,几个皇子不约而同的闹起了事情。 姜然得知并无办法,他的根基不深,支持废太子的之前都被几个皇子给踢走了。 再者就算剩下还有支持废太子的,也不会因为支持废太子而支持废太子的兄弟。 没看先前废太子的处境,这位新帝没说一句好话吗。 这还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呢,都如此的没感情,他们就更不用想帮了他,会有什么好处了。 一时姜国闹的厉害,皇室不稳,外头便也有些动荡。 消息传到北萧时,已经休养了许久的皇帝,那股子心思不自觉的又起来了。 他将萧长胤叫到园子,又叫了几个臣子过来。 这些臣子算是忠于皇室而不是忠于某一个人,所以就算太子监国,他们最听的也是皇帝的话。 皇帝先问太子,近来对于姜国的事,有什么看法。 萧长胤撩了下眼皮,说,“没有看法。” 皇帝千算万算,一肚子的回应都没想到太子会说这话,顿时被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缓了缓,直接说,“朕要你去领兵攻打姜国,姜国如今内乱,你在此时前去,定能轻易拿下。” 其实就算不内乱,拿下姜国也是很轻易的事情。 皇帝抬头眯着眼,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儿子。 旁的他还能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个儿子有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才能守得住江山。 这也是他虽然不甘心不情愿,但对太子监国还是放心的原因。 几个臣子脑袋缩的跟鹌鹑一样,生怕皇帝点到他们,让他们去劝太子。 他们确实是忠于皇帝,但也不想得罪太子。 太子的手段,可比陛下要厉害多了。 而且太子还是个软硬不吃的,坚持的事情,就没一个人能改变过。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寿安见状不禁往后悄悄的退了退,生怕皇帝看见他,待会一众人离开,皇帝再将火发到他身上。 萧长胤便说,“儿臣若是前去,父皇也要出园子。” 这是要皇帝回去,看管皇帝的意思? 几个臣子虽然还低着头,却两两对视,眼里意思一样。 不敢相信太子就这么将监国的权力给还回去? 这搁到其他皇子身上,就是哭爹喊娘的也是不想还的。 只是…… 几人看了一眼太子,也没从那张冰块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他们又看陛下,却见陛下颇有些大怒的意思。 于是他们纷纷低下头。 皇帝听了这话,本想说交给其他儿子,但一想到这里,头便疼了。 也不是说每个都不靠谱,只是将权力交给他们,难免的要生出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心思。 搁在以前,皇帝是乐意见到的,但这不是以前。 也不知是岁数大了,还是长生丹吃多了,皇帝倒是乐意看见几个兄弟和和气气的。 尽管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 他出园子……他想起申迌说的,要静养否则这些丹药也是白吃的话,便摆摆手,“罢了,你们先回去,让朕再好好想想。” 有臣子走得慢,留下来多嘴说了句,“其实微臣知道,陛下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要太子领兵,但其余的皇子也未必不可。” “这样太子可继续监国,陛下心中所愿也可成。” 皇帝倒真将这话给听了进去。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六皇子萧长策,萧长策去过姜国,还算有不少了解的。 也是有勇有谋的那个。 皇帝让寿安叫人过来,寿安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神色极为复杂,“六殿下不在京中,六皇子妃说,六殿下是听说南边出了个有名的舞姬,所以跑过去了。” 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是了解的,听了这话沉默了会,重叹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长漠被叫了过去。 萧长祈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得知皇帝叫三弟过去没叫他,便马不停歇的到了三皇子府,等人回来立刻问。 萧长漠脸色臭的很,看见他便遣散所有人,直说开来。 几年过去,他们也不像之前那样为了皇位斗得乌眼鸡似的。 主要是,现在没皇位给他们争夺。 太子都监国几年了,朝堂上不至于一言堂,但也基本上没有支持其他皇子的。 主要是其他皇子一则没那么大的本事,手底下又没多少兵,他们去支持,又不是嫌弃日子过的太顺畅,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第424章 稍后 云昭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如果她没有记错,九皇子还是吃奶的年纪……这个样子,要怎么待在身边教导。 云昭便说,“若是殿下将九弟带在身边,怕是父皇要不舍了。” 陆嫔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寿安便已经从远处走来。 寿安给陆嫔行了礼,随后说,“陛下得知郑妃娘娘和太子妃前来,已经派人备好茶水了。” 云昭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陆嫔其实觉得有些委屈,她不放心旁人照顾孩子,生怕有人心有不轨想要害她的孩子。 其实在这里的嫔妃里,倒也不是没有生出那心思的。 还是这里人少,若是有了动作,很快就能被察觉。 再说都是没孩子的,要害也是害陆嫔,没有去害九皇子的道理。 她要跟着上前,却被小太监拦住。 虽然陆嫔是皇帝这几年身边宠幸最多的嫔妃,但生了皇子位分还是皇后娘娘给晋升的。 这就让这些伺候的内侍,并不会将陆嫔给供着捧着。 “陆嫔娘娘,陛下要见的是郑妃娘娘和太子妃。” 陆嫔抿抿唇,到底没继续跟上前。 她几乎可以说是孤身一人,所倚仗的就是陛下,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陆嫔还是个聪明的人。 皇帝等着两人行礼起来,先看到的是郑妃。 大抵是许久未见,这会子忽然想起郑妃的许多好来。 便草草的与云昭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送她离开。 郑妃则留下来,和皇帝用了膳。 用完膳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要搁在以前,能伺候皇帝左右就是端茶送水,她都觉得高兴。 但或许是这几年安稳日子过多了,她觉得一个人相处也挺自在的。 郑妃想了想,再端茶过去时,说了一句洛儿,“这些年洛儿做事稳当多了。” “若是……” 不待郑妃说完,皇帝就抬了抬手,寿安了然连忙去拿了盒子过来。 郑妃一脸纳闷的看着皇帝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就着水服下。 “陛下这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妾身怎么从未见过?” 郑妃依稀想起外头传的什么延年益寿的方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不过是调理身体的。” 郑妃打量皇帝的脸色,也不知是她久未过来的缘故,竟觉得皇帝年轻不少。 这两句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说儿子的事。 其实她是想让皇帝给洛儿换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虽然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前程。 一直到被送着离开,她都没能说出这些话。 “娘娘,去泡了茶来。”侍竹对着小丫头说,一边扶着郑妃进去。 郑妃坐下来还在发呆,低喃着说,“陛下如今,性情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侍竹听了一点,但没听清,就问,“什么?” 郑妃摇头,“没什么。” …… 几年过去,虽听闻皇帝身体日益便好,但朝臣们几乎没再去向皇帝请安。 也没在朝堂上提起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未登基,却也和登基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究竟谁在这皇位上,对北萧的好处更多,他们还是长了眼睛,能看得到的。 下了朝,萧长胤按了按眉心,问樊舟关于姜国的状况。 樊舟说,“宗室里推出了几个孩子,说要在其中选一个,另外……有宗室向咱们这送来了信。” “是求荣华富贵还有保全性命的。” 樊舟拍了拍胸脯,“殿下给属下一万兵,属下就能拿下三城,然后一鼓作气,直冲国都拿下皇城。” 萧长胤:“由着他们吧。” 意思是不派兵。 樊舟便有点着急,“属下只要五千兵便可。” 萧长胤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透着极致的冰冷,“不必管。”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东宫。 樊舟只能停下。 木易走上前,说道,“太子妃和几个小丫头在糊灯笼。” 萧长胤将外衣放在屏风上,挑了挑眉,“糊灯笼?” 他还想了想,“今日是……” 木易:“殿下忘了,今日是元宵。” 萧长胤还真给忙忘了,宫里为了节俭,也没大办,只在檐下挂了不少灯笼,河边放了花灯而已。 只是这都是晚上做的事,他自然还没看到。 他去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上,又换了黄玉雕刻的玉佩,“一一可回来了?” 提到这,木易嘴角就是一抽。 他还从没见过当父亲的心能这么大,太子妃倒是担忧的很,但被殿下一阵忽悠,也觉得小殿下年纪大了应该能独立点。 所以这会子,小殿下正在宫外猎场,和几个师傅学习骑射功夫。 宫里也有猎场,但是小,宫外的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是要提前叫人摒退周围的人的。 小殿下过去就是换了身没那么富贵的衣服。 暗处倒是安插了不少侍卫。 “按着时辰,巳时应该就回来了。” 萧长胤往云昭那边走,云昭正看着灯笼上的兔子发呆。 她画的这是兔子? 几个小宫女在一旁一个塞一个的吹,吹的云昭画的兔子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画的。 好在云昭还有点自知之明。 萧长胤随意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用狼毫笔在上面又画了一只兔子。 几个小宫女都习惯了,此时便站起身,也不退出去,只是拿着灯笼往远处坐下。 云昭瞪了他一眼,就要将灯笼抢回来。 萧长胤仗着自己手长,将灯笼举高,云昭便够不着了。 其实这些年,云昭在外表现的,性情很是稳重大方。 但这会子,她再怎么稳重,也没忍得住,用力踩了他一脚。 在他吃痛时,蹦了一下抢回了灯笼。 这再看,他的兔子已经画好了。 而且三两笔的,就是画的比她的要好。 云昭便当着他的面,叫一个宫女过来,“吩咐膳房,给殿下炖一碗苦瓜汤,要苦苦的最好。” 萧长胤:“……咳。” 云昭白他,“再给殿下做一份苦瓜饼,苦瓜蒸熟了碾碎了做成饼。” 萧长胤:“……” 他还是别说话了,再说话今个中午就能吃苦瓜宴了。云昭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如果她没有记错,九皇子还是吃奶的年纪……这个样子,要怎么待在身边教导。 云昭便说,“若是殿下将九弟带在身边,怕是父皇要不舍了。” 陆嫔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寿安便已经从远处走来。 寿安给陆嫔行了礼,随后说,“陛下得知郑妃娘娘和太子妃前来,已经派人备好茶水了。” 云昭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陆嫔其实觉得有些委屈,她不放心旁人照顾孩子,生怕有人心有不轨想要害她的孩子。 其实在这里的嫔妃里,倒也不是没有生出那心思的。 还是这里人少,若是有了动作,很快就能被察觉。 再说都是没孩子的,要害也是害陆嫔,没有去害九皇子的道理。 她要跟着上前,却被小太监拦住。 虽然陆嫔是皇帝这几年身边宠幸最多的嫔妃,但生了皇子位分还是皇后娘娘给晋升的。 这就让这些伺候的内侍,并不会将陆嫔给供着捧着。 “陆嫔娘娘,陛下要见的是郑妃娘娘和太子妃。” 陆嫔抿抿唇,到底没继续跟上前。 她几乎可以说是孤身一人,所倚仗的就是陛下,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陆嫔还是个聪明的人。 皇帝等着两人行礼起来,先看到的是郑妃。 大抵是许久未见,这会子忽然想起郑妃的许多好来。 便草草的与云昭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送她离开。 郑妃则留下来,和皇帝用了膳。 用完膳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要搁在以前,能伺候皇帝左右就是端茶送水,她都觉得高兴。 但或许是这几年安稳日子过多了,她觉得一个人相处也挺自在的。 郑妃想了想,再端茶过去时,说了一句洛儿,“这些年洛儿做事稳当多了。” “若是……” 不待郑妃说完,皇帝就抬了抬手,寿安了然连忙去拿了盒子过来。 郑妃一脸纳闷的看着皇帝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就着水服下。 “陛下这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妾身怎么从未见过?” 郑妃依稀想起外头传的什么延年益寿的方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不过是调理身体的。” 郑妃打量皇帝的脸色,也不知是她久未过来的缘故,竟觉得皇帝年轻不少。 这两句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说儿子的事。 其实她是想让皇帝给洛儿换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虽然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前程。 一直到被送着离开,她都没能说出这些话。 “娘娘,去泡了茶来。”侍竹对着小丫头说,一边扶着郑妃进去。 郑妃坐下来还在发呆,低喃着说,“陛下如今,性情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侍竹听了一点,但没听清,就问,“什么?” 郑妃摇头,“没什么。” …… 几年过去,虽听闻皇帝身体日益便好,但朝臣们几乎没再去向皇帝请安。 也没在朝堂上提起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未登基,却也和登基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究竟谁在这皇位上,对北萧的好处更多,他们还是长了眼睛,能看得到的。 下了朝,萧长胤按了按眉心,问樊舟关于姜国的状况。 樊舟说,“宗室里推出了几个孩子,说要在其中选一个,另外……有宗室向咱们这送来了信。” “是求荣华富贵还有保全性命的。” 樊舟拍了拍胸脯,“殿下给属下一万兵,属下就能拿下三城,然后一鼓作气,直冲国都拿下皇城。” 萧长胤:“由着他们吧。” 意思是不派兵。 樊舟便有点着急,“属下只要五千兵便可。” 萧长胤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透着极致的冰冷,“不必管。”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东宫。 樊舟只能停下。 木易走上前,说道,“太子妃和几个小丫头在糊灯笼。” 萧长胤将外衣放在屏风上,挑了挑眉,“糊灯笼?” 他还想了想,“今日是……” 木易:“殿下忘了,今日是元宵。” 萧长胤还真给忙忘了,宫里为了节俭,也没大办,只在檐下挂了不少灯笼,河边放了花灯而已。 只是这都是晚上做的事,他自然还没看到。 他去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上,又换了黄玉雕刻的玉佩,“一一可回来了?” 提到这,木易嘴角就是一抽。 他还从没见过当父亲的心能这么大,太子妃倒是担忧的很,但被殿下一阵忽悠,也觉得小殿下年纪大了应该能独立点。 所以这会子,小殿下正在宫外猎场,和几个师傅学习骑射功夫。 宫里也有猎场,但是小,宫外的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是要提前叫人摒退周围的人的。 小殿下过去就是换了身没那么富贵的衣服。 暗处倒是安插了不少侍卫。 “按着时辰,巳时应该就回来了。” 萧长胤往云昭那边走,云昭正看着灯笼上的兔子发呆。 她画的这是兔子? 几个小宫女在一旁一个塞一个的吹,吹的云昭画的兔子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画的。 好在云昭还有点自知之明。 萧长胤随意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用狼毫笔在上面又画了一只兔子。 几个小宫女都习惯了,此时便站起身,也不退出去,只是拿着灯笼往远处坐下。 云昭瞪了他一眼,就要将灯笼抢回来。 萧长胤仗着自己手长,将灯笼举高,云昭便够不着了。 其实这些年,云昭在外表现的,性情很是稳重大方。 但这会子,她再怎么稳重,也没忍得住,用力踩了他一脚。 在他吃痛时,蹦了一下抢回了灯笼。 这再看,他的兔子已经画好了。 而且三两笔的,就是画的比她的要好。 云昭便当着他的面,叫一个宫女过来,“吩咐膳房,给殿下炖一碗苦瓜汤,要苦苦的最好。” 萧长胤:“……咳。” 云昭白他,“再给殿下做一份苦瓜饼,苦瓜蒸熟了碾碎了做成饼。” 萧长胤:“……” 他还是别说话了,再说话今个中午就能吃苦瓜宴了。 第425章 稍后修改 稍后 云昭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如果她没有记错,九皇子还是吃奶的年纪……这个样子,要怎么待在身边教导。 云昭便说,“若是殿下将九弟带在身边,怕是父皇要不舍了。” 陆嫔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寿安便已经从远处走来。 寿安给陆嫔行了礼,随后说,“陛下得知郑妃娘娘和太子妃前来,已经派人备好茶水了。” 云昭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陆嫔其实觉得有些委屈,她不放心旁人照顾孩子,生怕有人心有不轨想要害她的孩子。 其实在这里的嫔妃里,倒也不是没有生出那心思的。 还是这里人少,若是有了动作,很快就能被察觉。 再说都是没孩子的,要害也是害陆嫔,没有去害九皇子的道理。 她要跟着上前,却被小太监拦住。 虽然陆嫔是皇帝这几年身边宠幸最多的嫔妃,但生了皇子位分还是皇后娘娘给晋升的。 这就让这些伺候的内侍,并不会将陆嫔给供着捧着。 “陆嫔娘娘,陛下要见的是郑妃娘娘和太子妃。” 陆嫔抿抿唇,到底没继续跟上前。 她几乎可以说是孤身一人,所倚仗的就是陛下,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陆嫔还是个聪明的人。 皇帝等着两人行礼起来,先看到的是郑妃。 大抵是许久未见,这会子忽然想起郑妃的许多好来。 便草草的与云昭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送她离开。 郑妃则留下来,和皇帝用了膳。 用完膳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要搁在以前,能伺候皇帝左右就是端茶送水,她都觉得高兴。 但或许是这几年安稳日子过多了,她觉得一个人相处也挺自在的。 郑妃想了想,再端茶过去时,说了一句洛儿,“这些年洛儿做事稳当多了。” “若是……” 不待郑妃说完,皇帝就抬了抬手,寿安了然连忙去拿了盒子过来。 郑妃一脸纳闷的看着皇帝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就着水服下。 “陛下这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妾身怎么从未见过?” 郑妃依稀想起外头传的什么延年益寿的方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不过是调理身体的。” 郑妃打量皇帝的脸色,也不知是她久未过来的缘故,竟觉得皇帝年轻不少。 这两句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说儿子的事。 其实她是想让皇帝给洛儿换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虽然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前程。 一直到被送着离开,她都没能说出这些话。 “娘娘,去泡了茶来。”侍竹对着小丫头说,一边扶着郑妃进去。 郑妃坐下来还在发呆,低喃着说,“陛下如今,性情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侍竹听了一点,但没听清,就问,“什么?” 郑妃摇头,“没什么。” …… 几年过去,虽听闻皇帝身体日益便好,但朝臣们几乎没再去向皇帝请安。 也没在朝堂上提起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未登基,却也和登基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究竟谁在这皇位上,对北萧的好处更多,他们还是长了眼睛,能看得到的。 下了朝,萧长胤按了按眉心,问樊舟关于姜国的状况。 樊舟说,“宗室里推出了几个孩子,说要在其中选一个,另外……有宗室向咱们这送来了信。” “是求荣华富贵还有保全性命的。” 樊舟拍了拍胸脯,“殿下给属下一万兵,属下就能拿下三城,然后一鼓作气,直冲国都拿下皇城。” 萧长胤:“由着他们吧。” 意思是不派兵。 樊舟便有点着急,“属下只要五千兵便可。” 萧长胤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透着极致的冰冷,“不必管。”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东宫。 樊舟只能停下。 木易走上前,说道,“太子妃和几个小丫头在糊灯笼。” 萧长胤将外衣放在屏风上,挑了挑眉,“糊灯笼?” 他还想了想,“今日是……” 木易:“殿下忘了,今日是元宵。” 萧长胤还真给忙忘了,宫里为了节俭,也没大办,只在檐下挂了不少灯笼,河边放了花灯而已。 只是这都是晚上做的事,他自然还没看到。 他去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上,又换了黄玉雕刻的玉佩,“一一可回来了?” 提到这,木易嘴角就是一抽。 他还从没见过当父亲的心能这么大,太子妃倒是担忧的很,但被殿下一阵忽悠,也觉得小殿下年纪大了应该能独立点。 所以这会子,小殿下正在宫外猎场,和几个师傅学习骑射功夫。 宫里也有猎场,但是小,宫外的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是要提前叫人摒退周围的人的。 小殿下过去就是换了身没那么富贵的衣服。 暗处倒是安插了不少侍卫。 “按着时辰,巳时应该就回来了。” 萧长胤往云昭那边走,云昭正看着灯笼上的兔子发呆。 她画的这是兔子? 几个小宫女在一旁一个塞一个的吹,吹的云昭画的兔子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画的。 好在云昭还有点自知之明。 萧长胤随意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用狼毫笔在上面又画了一只兔子。 几个小宫女都习惯了,此时便站起身,也不退出去,只是拿着灯笼往远处坐下。 云昭瞪了他一眼,就要将灯笼抢回来。 萧长胤仗着自己手长,将灯笼举高,云昭便够不着了。 其实这些年,云昭在外表现的,性情很是稳重大方。 但这会子,她再怎么稳重,也没忍得住,用力踩了他一脚。 在他吃痛时,蹦了一下抢回了灯笼。 这再看,他的兔子已经画好了。 而且三两笔的,就是画的比她的要好。 云昭便当着他的面,叫一个宫女过来,“吩咐膳房,给殿下炖一碗苦瓜汤,要苦苦的最好。” 萧长胤:“……咳。” 云昭白他,“再给殿下做一份苦瓜饼,苦瓜蒸熟了碾碎了做成饼。” 萧长胤:“……” 他还是别说话了,再说话今个中午就能吃苦瓜宴了。云昭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如果她没有记错,九皇子还是吃奶的年纪……这个样子,要怎么待在身边教导。 云昭便说,“若是殿下将九弟带在身边,怕是父皇要不舍了。” 陆嫔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寿安便已经从远处走来。 寿安给陆嫔行了礼,随后说,“陛下得知郑妃娘娘和太子妃前来,已经派人备好茶水了。” 云昭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陆嫔其实觉得有些委屈,她不放心旁人照顾孩子,生怕有人心有不轨想要害她的孩子。 其实在这里的嫔妃里,倒也不是没有生出那心思的。 还是这里人少,若是有了动作,很快就能被察觉。 再说都是没孩子的,要害也是害陆嫔,没有去害九皇子的道理。 她要跟着上前,却被小太监拦住。 虽然陆嫔是皇帝这几年身边宠幸最多的嫔妃,但生了皇子位分还是皇后娘娘给晋升的。 这就让这些伺候的内侍,并不会将陆嫔给供着捧着。 “陆嫔娘娘,陛下要见的是郑妃娘娘和太子妃。” 陆嫔抿抿唇,到底没继续跟上前。 她几乎可以说是孤身一人,所倚仗的就是陛下,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陆嫔还是个聪明的人。 皇帝等着两人行礼起来,先看到的是郑妃。 大抵是许久未见,这会子忽然想起郑妃的许多好来。 便草草的与云昭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送她离开。 郑妃则留下来,和皇帝用了膳。 用完膳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要搁在以前,能伺候皇帝左右就是端茶送水,她都觉得高兴。 但或许是这几年安稳日子过多了,她觉得一个人相处也挺自在的。 郑妃想了想,再端茶过去时,说了一句洛儿,“这些年洛儿做事稳当多了。” “若是……” 不待郑妃说完,皇帝就抬了抬手,寿安了然连忙去拿了盒子过来。 郑妃一脸纳闷的看着皇帝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就着水服下。 “陛下这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妾身怎么从未见过?” 郑妃依稀想起外头传的什么延年益寿的方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不过是调理身体的。” 郑妃打量皇帝的脸色,也不知是她久未过来的缘故,竟觉得皇帝年轻不少。 这两句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说儿子的事。 其实她是想让皇帝给洛儿换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虽然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前程。 一直到被送着离开,她都没能说出这些话。 “娘娘,去泡了茶来。”侍竹对着小丫头说,一边扶着郑妃进去。 郑妃坐下来还在发呆,低喃着说,“陛下如今,性情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侍竹听了一点,但没听清,就问,“什么?” 郑妃摇头,“没什么。” …… 几年过去,虽听闻皇帝身体日益便好,但朝臣们几乎没再去向皇帝请安。 也没在朝堂上提起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未登基,却也和登基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究竟谁在这皇位上,对北萧的好处更多,他们还是长了眼睛,能看得到的。 下了朝,萧长胤按了按眉心,问樊舟关于姜国的状况。 樊舟说,“宗室里推出了几个孩子,说要在其中选一个,另外……有宗室向咱们这送来了信。” “是求荣华富贵还有保全性命的。” 樊舟拍了拍胸脯,“殿下给属下一万兵,属下就能拿下三城,然后一鼓作气,直冲国都拿下皇城。” 萧长胤:“由着他们吧。” 意思是不派兵。 樊舟便有点着急,“属下只要五千兵便可。” 萧长胤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透着极致的冰冷,“不必管。”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东宫。 樊舟只能停下。 木易走上前,说道,“太子妃和几个小丫头在糊灯笼。” 萧长胤将外衣放在屏风上,挑了挑眉,“糊灯笼?” 他还想了想,“今日是……” 木易:“殿下忘了,今日是元宵。” 萧长胤还真给忙忘了,宫里为了节俭,也没大办,只在檐下挂了不少灯笼,河边放了花灯而已。 只是这都是晚上做的事,他自然还没看到。 他去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上,又换了黄玉雕刻的玉佩,“一一可回来了?” 提到这,木易嘴角就是一抽。 他还从没见过当父亲的心能这么大,太子妃倒是担忧的很,但被殿下一阵忽悠,也觉得小殿下年纪大了应该能独立点。 所以这会子,小殿下正在宫外猎场,和几个师傅学习骑射功夫。 宫里也有猎场,但是小,宫外的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是要提前叫人摒退周围的人的。 小殿下过去就是换了身没那么富贵的衣服。 暗处倒是安插了不少侍卫。 “按着时辰,巳时应该就回来了。” 萧长胤往云昭那边走,云昭正看着灯笼上的兔子发呆。 她画的这是兔子? 几个小宫女在一旁一个塞一个的吹,吹的云昭画的兔子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画的。 好在云昭还有点自知之明。 萧长胤随意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用狼毫笔在上面又画了一只兔子。 几个小宫女都习惯了,此时便站起身,也不退出去,只是拿着灯笼往远处坐下。 云昭瞪了他一眼,就要将灯笼抢回来。 萧长胤仗着自己手长,将灯笼举高,云昭便够不着了。 其实这些年,云昭在外表现的,性情很是稳重大方。 但这会子,她再怎么稳重,也没忍得住,用力踩了他一脚。 在他吃痛时,蹦了一下抢回了灯笼。 这再看,他的兔子已经画好了。 而且三两笔的,就是画的比她的要好。 云昭便当着他的面,叫一个宫女过来,“吩咐膳房,给殿下炖一碗苦瓜汤,要苦苦的最好。” 萧长胤:“……咳。” 云昭白他,“再给殿下做一份苦瓜饼,苦瓜蒸熟了碾碎了做成饼。” 萧长胤:“……” 他还是别说话了,再说话今个中午就能吃苦瓜宴了。 第426章 稍后修改 皇帝这一回宫,监国几年的太子就成了笑话一般。 这是在看热闹的人眼里。 实际上并没什么影响。 反而叫臣子们,再看皇帝便颇有一种君上品性上有些问题的感觉。 云昭得知后,还在想着怎么安慰他,然后就被问道,“这两日将一一带着,我们去云国。” 云昭:“……?”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耳朵不好听错了。 “不想去?” 云昭摇头,能回家她当然是开心的,“一一的学业怎么办?” 萧长胤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然将他扔在这里也行。” 云昭:“……” 这也太随意了点。 最后两人商量着,还是决定将一一一起带着。 至于学业,倒是不要紧,云昭想着萧言棣自幼学的,总不会全给忘了。 教一个九岁的孩子,应当绰绰有余才是。 皇帝听说之后,起先是不答应的。 皱着眉说了一句荒唐。 一国储君加上储君的嫡子前往他国,哪怕届时他不想受威胁,于面上也得做做功夫。 萧长胤撩了下眼皮,说道,“儿臣明日下午启程。” 他是来通知的,又不是来询问意见的。 寿安听了,脑门子出现一堆的汗水。 皇帝却没觉察出这意思,只是皱皱眉,继续说,“一一得留在这儿。” 萧长胤说,“父皇若是心里挂念一一,儿臣会尽快回来。” “儿臣记得,八弟年纪也不小了……” 皇帝一听八这个字,立马摆手,示意他出去,这事他给允了。 出发前,云昭先去永宁宫请安。 门口还站着陆嫔。 陆嫔颇为殷羡的看了一眼云昭,随后委委屈屈的用帕子抹了把眼角,转身离开了。 云昭:“……” 冯嬷嬷见状便解释,“陆嫔担心宠爱过甚,所以来向皇后娘娘解释。” 云昭:“……”这什么毛病。 皇后叮嘱了些,随后让冯嬷嬷去梳妆台那边拿了一个匣子,匣子打开是一块玉佩。 玉佩上多有划痕,算不上多珍贵的品级,右下角还隐隐刻着一个字。 “明”。 皇后看着恍惚了下,将玉佩扣在云昭的腰间,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 冯嬷嬷见状,便遣在场的宫人一起下去。 听了几句话,云昭总觉得不太对,便歪了歪头,“母后?” 皇后缓了缓,继续说,“长胤呢,虽然是我亲生,又是太子,但我这个做母亲的,他自幼便吃了很多苦头。” “包括我,没给他庇护,常常的也恨他。” 云昭惊了惊,有些无措的看着皇后。 皇后轻笑,“不必惊讶,也不必害怕,我如何想的长胤也都知道,所以他打小也不大到我这里来,也就是成了婚,常常和你一道过来。” 云昭从来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萧长胤和皇帝,父子之间没什么感情。 皇后叹气说下去,“上辈子的恩怨,本不该牵扯到小辈身上的,只是……话说的容易,想做到又谈何容易。” …… 意识到说的有些远了,皇后缓了缓,才说,“你和长胤此去,不必挂念我这边,在外头多走走,总是好的。” 等着云昭离开了,皇后就一直坐在那一动不动。 冯嬷嬷前来奉茶,试探的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回过神,“无碍。” 她今日,也不知怎么,总是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 直到马车从宫门离开,一众人才知道太子带着太子妃去云国的事。 还将小殿下给带走了。 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如遭雷劈。 但这明显陛下是应允了的,再者人已经离开了,他们总不可能追上去将人拦住不给他们走。 于是翌日朝堂上,皇帝便看见臣子们眼中欲言又止的,却又不说话。 他是不明白为何,但既然不说,那他也就没多问。 总归不是大事。 众人一边想起太子监国时候的光景,又想起现在…… 他们看着皇帝头上的白发,沉默了许久。 前几年他们还能见到陛下时,分明感觉陛下的身体被调养的极好,怎么如今…… 难道在园子里调养,还能越调养越差吗? 但陛下身边有太医,还有申大人,他们这些臣子倒不好说什么。 可能瞧着苍老但实际上身体内里很不错也未可知呢。 陆嫔赶着下朝的时间过来送汤水,听闻太子和太子妃离开北萧,她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欣喜。 几个皇子里,只剩下八皇子和九皇子没有封王。 如今是陛下压着,所以其他皇子能得一个王位,要是哪天陛下去了,她的儿子怕是没可能封王了。 陆嫔是这么想的,所以连夜请教太医做了药膳和补汤。 偏偏皇帝这几年总是吃药膳,看见药膳眉头就紧皱。 再者他的膳食都是特制的,味道不好但吃下肚子里确实舒服些,哪像陆嫔这个只加了些补气血的药材。 皇帝看了一眼,便叫人放下,打发人走了就将药膳和补汤赏赐给伺候的人。 路上。 萧言棣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樊舟坐在里面。 樊舟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萧言棣手里的书。 书上的字他倒是认识一大半,但合起来是个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明白。 樊舟挠了挠头,试图理解但实在没办法,只能继续转头看风景。 过了会,萧言棣将书合起,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 樊舟:“……” …… 朝堂一时乱糟糟的,又诡异的平静。 皇帝的身体外人瞧着不好,但问了几次太医,都说陛下身体调养的极好。 所以朝臣们便不再提。 陆嫔得了九皇子,给不少嫔妃希望。 她们为了自己的以后,便开始想尽了办法去皇帝要去的、去过的地方等待。 一时后宫热闹的很。 皇后没阻止,她向来不阻止这种事情。 还叫人完全免了请安的事,闲着没事她也不出门,只去书房练字或是看会书。 冯嬷嬷看的着急,当然不是着急没了宠爱,而是觉得皇后娘娘整日的缩在屋子里,郁郁寡欢的。 皇后也确实高兴不起来,期间有不少臣子找上门,明里暗里的表示陛下的身体……总之她这个做皇后的应该阻止那些妃嫔过去。 皇后点点头,转头只当没听明白。 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她从前便不做,如今更是不做了。 皇帝就这样,一天天的肉眼可见的变得衰老。 也没人敢说出来,毕竟太医都说了陛下的身体没问题,他们总不可能比太医还要清楚。 也是他们心里着急,不是因为皇帝。 而是为了已经不在北萧的太子。 有臣子起先想私下里写信给萧长胤,催促他尽快回来,不过在此之前,被交好的友人给拦住了。 听了一通后,那臣子心情复杂的将信扔进火盆里燃烧。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仍旧是储君,陛下仍旧是陛下,他们再是觉得太子适合那个位置,而陛下……并不太适合了,也得将这想法给憋着。 皇帝有时觉得疲累,但每每用完丹药,他便觉得精神极好。 想到药材他还担心的问寿安,“回头去问问申迌,那些药材可还有?丹药千万别断了,若是断了,朕饶不了他。” 寿安说了声是,随后转头出宫去找申迌。 申迌面无表情的吩咐人去取几味药材,随后对寿安说,“还请告知,请陛下放心,这药材我已经派人继续找了。” 寿安哪里能放得下心,他欲言又止的看着申迌,最后也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寿安曾经私下里问过陈太医,陈太医犹豫了许久,说大概是因着陆嫔和九皇子的事…… 有些秘药,对身体受损很大。 想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其实不大可能。 他们这些做太医的没办法,就只能看这些丹药了。 其实陈太医不大相信,但他尝过那些丹药,确实是滋补的,吃下肚也无妨。 只是效果……应当没那么好才对。 但这世上奇怪之事多得很,可能有些他不知道罢了。 九皇子很快赐了名字,萧长安。 这名字寓意倒是极好,陆嫔得知后,大半个月走路都是高昂着下巴的。 并且将宫里给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有人或是安插了人或是放了了不得的东西进来。 伤了她的九皇子。 其实她这倒是多虑,大部分人已经没心思争夺帝宠了,既然没心思争夺帝宠,那更没心思去害一个皇子。 毕竟要是失败被发现了,还得连累家人。 少部分还有心思争宠的,也忙着或是跳舞或是唱曲,总之在皇帝散步的路上,简直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迷魂阵。 皇帝像是踩在蜘蛛网上,走也走不开。 不过皇帝也没叫人赶走她们。 原因也有些匪夷所思。 皇帝已经数年没有管朝事,这忽然回来,正好许多事情堆积在一块,他实在是力不能及。 但他不能显现出来,否则就是承认他不如太子,不如自己的儿子。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他瞧着憔悴,也有批折子劳累的缘故在。 用赶不走的嫔妃来找他作理由,他还能名正言顺的将一些朝事给推到后面。 可这一天天的往后推,一天天的堆砌的就更多。 于是几个臣子凑到一块,去找了皇帝。 他们正好碰上眼生的嫔妃从甘露殿里出来,他们一被请进去,就闻到里面极为浓郁的熏香。 皇帝说,“朕想着,这天气极好,叫上长祈他们,一起出宫打猎。” 其实是来催促皇帝将朝事早点处理完别拖拉的众人:“……” 几人两两相看,也没说出实话。 皇帝又说,“姜国正值内乱,若是朕派人前往攻打,必定能一举拿下。” “可是太子殿下认为,此时并非攻打时机。” 皇帝顿了顿,声音平静却透着冰冷,“怎么?你们听得是太子的话,还是朕的话?朕说话难道还不如太子的管用吗?” 几人连忙跪下,“微臣不敢。” 皇帝也没想真的处置他们,只是生了会闷气,闭了闭眼,先敲定了出宫打猎的日子。 至于攻打姜国……他还是得和其他臣子商量一番。 总得找个主帅。 虽然他还没说出来,但消息却隐隐的传了出去。 几个皇子差不多都知道了。 他们都避之不及,本来想进宫见皇帝的,也不过去了。 面上过不去,就装病在府里待着。 姜国处境艰难,内乱的厉害,皇室、宗室、还有民间的百姓,一场混战。 此时参与进去,确实很容易得利。 但几个皇子都不想去。 他们都已经封王了,再高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更何况未来登基的是太子,他们要是在这时候立下了军功,得多少好处先不说,反正未来会登基的太子,一定看他们不顺眼。 而且沙场无眼,姜国好攻打,不代表没有危险。 他们没必要为这点三瓜两枣的,连性命都不顾。 一个生病了还能理解,两个也不是不行,全都生病了,只有两个……一个还不会走路,一个还在书房念书,身体是好的。 皇帝便是在宫外园子里待了几年,有些糊涂了,也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他向来是个多疑的人,此时便猜测起几个儿子怕是早已经将太子当成了皇帝。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恐怕在他们心里头已经没有多少尊敬了。 皇帝自觉想清楚,却没将人叫过来训斥,而是一直憋着怒火。 直到狩猎那天,想尽了各种理由,将几个儿子骂的一文不值。 一边骂,还要他们一边向太子学。 郑妃将儿子叫过来,问道,“你父皇对你说什么了?” 她远远的站着,就听到了声音,不过没听清楚。 萧长洛:“……父皇叫我少穿白衣服,看着碍眼。” 郑妃:“……” 皇后坐在那听了一耳朵,神情复杂。 这是吃药吃的,脑子有毛病吧。 皇后其实不打算跟着来的,但一众嫔妃想跟着过来,皇帝带的嫔妃又少。 皇后想了想,这些人进宫多年,也没出宫过几次,索性就叫愿意出宫的都跟了去。 郑妃萧长洛母子俩也不能对皇帝不满,所以郑妃憋了半天,才说道,“你父皇说的对,白衣服少穿,你年纪大了,也该稳重点。” 萧长洛:“……” 白色怎么就不稳重了。 第427章 稍后修改 狩猎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皇帝才回宫。 在疲累闭着眸子休息时,有宫人来禀,说太后宫里的人过来了。 皇帝愣了下,皱着眉叫人进来。 “给陛下请安。” “太后娘娘下午亲手做了几样点心,记得是陛下爱吃的,所以派奴婢送过来。” 太后的心意皇帝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所以让人接着,又叫寿安送人离开。 过了会,皇帝才问,“有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寿安摇头,“奴才不知。” 皇帝估计太后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不过既然不说,他也不在意,所以便叫人将点心端过来,随意吃了两口就赏了人。 而皇后的永宁宫,此时坐满了嫔妃。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求她做主。 皇帝到后宫的日子,一个月里也有个十天。 大半都去了陆嫔那,固定的留两天给平妃,剩下的便随心。 这些嫔妃等了几年,有的甚至都还没侍寝。 原先心里已经放弃了,想着这日子也不错,不争不抢的,荣华富贵也并不少。 但眼见着陆嫔有了九皇子,她们那些心思就又都冒出来了。 一段时间下来,她们想尽办法在路上偶遇皇帝,遇见是遇见了,也说了一会子的话,幸运的还能去一起用膳。 但留宿受宠幸的,却是没有几个。 所以这些人私下里商量了之后,找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听着这些话,明里暗里希望皇帝雨露均沾的,沉默了许久。 她也不好就这么应下,便安抚了妃嫔们几句。 只是安抚也没什么用,她们商量着过来,并不是想听皇后的敷衍的客套话的。 所以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随意指了一个人。 说膳房正煨着鸡汤,陛下忙于朝政,想来也没用上膳食,叫这嫔妃送过去。 其余一众人看着那人欢天喜地的出去,心里又是酸又是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皇后娘娘安排,总是能稍微的雨露均沾一些。 皇帝在看见冯嬷嬷送了一个嫔妃过来,沉默了许久,最后将人留下。 当晚就将人给临幸了。 一段时间下来,因为有皇后的安排,后宫也算是和谐。 少有争吵,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有臣子为了这事找上皇后,明里暗里的委婉的说皇帝年纪已经大了,委实不应该再沉溺于女色。 皇后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完全不搭理。 …… 与此同时,云昭已经在公主府住了两日。 这两日她忙碌的很,带着儿子几边跑认人,也就是今日才有功夫坐下来休息。 宫里本来想派太傅过来,云昭想了想,叫萧长胤自个去教儿子了。 她则拿了一根钓竿去池塘边钓鱼。 她虽几年都没住在这地方,但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所以池子里干净澄澈,里面游鱼极多。 过了一会,萧长胤从远处走过来。 云昭感觉头上有阴影,抬头看见他便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听他说起买的宅子的事,云昭感觉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买宅子?” 萧长胤顿了顿,伸手将钓竿拿起,钓钩是直的,上面也没有鱼饵。 他就说坐在这里半天都没钓上一条鱼。 萧长胤将钓竿放到一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含糊不清的说,“日后或许有机会出宫巡游,买个宅子住下的时候也方便些。” 云昭神情愈发的古怪,不过也懒得去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两人就在池塘边待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屋子。 不过也没休息,萧长胤问她要不要出门,云昭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了门。 正好萧言棣写完文章,找了过来,问道,“姑姑,父亲母亲呢?” 秋月:“……” 她要怎么说呢? 难道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出去玩了? 这似乎……秋月对上萧言棣的眼神,总觉得说不出来。 她眼神游移不定,“这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门了吧。” ……狩猎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皇帝才回宫。 在疲累闭着眸子休息时,有宫人来禀,说太后宫里的人过来了。 皇帝愣了下,皱着眉叫人进来。 “给陛下请安。” “太后娘娘下午亲手做了几样点心,记得是陛下爱吃的,所以派奴婢送过来。” 太后的心意皇帝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所以让人接着,又叫寿安送人离开。 过了会,皇帝才问,“有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寿安摇头,“奴才不知。” 皇帝估计太后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不过既然不说,他也不在意,所以便叫人将点心端过来,随意吃了两口就赏了人。 而皇后的永宁宫,此时坐满了嫔妃。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求她做主。 皇帝到后宫的日子,一个月里也有个十天。 大半都去了陆嫔那,固定的留两天给平妃,剩下的便随心。 这些嫔妃等了几年,有的甚至都还没侍寝。 原先心里已经放弃了,想着这日子也不错,不争不抢的,荣华富贵也并不少。 但眼见着陆嫔有了九皇子,她们那些心思就又都冒出来了。 一段时间下来,她们想尽办法在路上偶遇皇帝,遇见是遇见了,也说了一会子的话,幸运的还能去一起用膳。 但留宿受宠幸的,却是没有几个。 所以这些人私下里商量了之后,找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听着这些话,明里暗里希望皇帝雨露均沾的,沉默了许久。 她也不好就这么应下,便安抚了妃嫔们几句。 只是安抚也没什么用,她们商量着过来,并不是想听皇后的敷衍的客套话的。 所以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随意指了一个人。 说膳房正煨着鸡汤,陛下忙于朝政,想来也没用上膳食,叫这嫔妃送过去。 其余一众人看着那人欢天喜地的出去,心里又是酸又是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皇后娘娘安排,总是能稍微的雨露均沾一些。 皇帝在看见冯嬷嬷送了一个嫔妃过来,沉默了许久,最后将人留下。 当晚就将人给临幸了。 一段时间下来,因为有皇后的安排,后宫也算是和谐。 少有争吵,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有臣子为了这事找上皇后,明里暗里的委婉的说皇帝年纪已经大了,委实不应该再沉溺于女色。 皇后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完全不搭理。 …… 与此同时,云昭已经在公主府住了两日。 这两日她忙碌的很,带着儿子几边跑认人,也就是今日才有功夫坐下来休息。 宫里本来想派太傅过来,云昭想了想,叫萧长胤自个去教儿子了。 她则拿了一根钓竿去池塘边钓鱼。 她虽几年都没住在这地方,但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所以池子里干净澄澈,里面游鱼极多。 过了一会,萧长胤从远处走过来。 云昭感觉头上有阴影,抬头看见他便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听他说起买的宅子的事,云昭感觉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买宅子?” 萧长胤顿了顿,伸手将钓竿拿起,钓钩是直的,上面也没有鱼饵。 他就说坐在这里半天都没钓上一条鱼。 萧长胤将钓竿放到一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含糊不清的说,“日后或许有机会出宫巡游,买个宅子住下的时候也方便些。” 云昭神情愈发的古怪,不过也懒得去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两人就在池塘边待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屋子。 不过也没休息,萧长胤问她要不要出门,云昭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了门。 正好萧言棣写完文章,找了过来,问道,“姑姑,父亲母亲呢?” 秋月:“……” 她要怎么说呢? 难道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出去玩了? 这似乎……秋月对上萧言棣的眼神,总觉得说不出来。 她眼神游移不定,“这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门了吧。” ……狩猎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皇帝才回宫。 在疲累闭着眸子休息时,有宫人来禀,说太后宫里的人过来了。 皇帝愣了下,皱着眉叫人进来。 “给陛下请安。” “太后娘娘下午亲手做了几样点心,记得是陛下爱吃的,所以派奴婢送过来。” 太后的心意皇帝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所以让人接着,又叫寿安送人离开。 过了会,皇帝才问,“有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寿安摇头,“奴才不知。” 皇帝估计太后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不过既然不说,他也不在意,所以便叫人将点心端过来,随意吃了两口就赏了人。 而皇后的永宁宫,此时坐满了嫔妃。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求她做主。 皇帝到后宫的日子,一个月里也有个十天。 大半都去了陆嫔那,固定的留两天给平妃,剩下的便随心。 这些嫔妃等了几年,有的甚至都还没侍寝。 原先心里已经放弃了,想着这日子也不错,不争不抢的,荣华富贵也并不少。 但眼见着陆嫔有了九皇子,她们那些心思就又都冒出来了。 一段时间下来,她们想尽办法在路上偶遇皇帝,遇见是遇见了,也说了一会子的话,幸运的还能去一起用膳。 但留宿受宠幸的,却是没有几个。 所以这些人私下里商量了之后,找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听着这些话,明里暗里希望皇帝雨露均沾的,沉默了许久。 她也不好就这么应下,便安抚了妃嫔们几句。 只是安抚也没什么用,她们商量着过来,并不是想听皇后的敷衍的客套话的。 所以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随意指了一个人。 说膳房正煨着鸡汤,陛下忙于朝政,想来也没用上膳食,叫这嫔妃送过去。 其余一众人看着那人欢天喜地的出去,心里又是酸又是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皇后娘娘安排,总是能稍微的雨露均沾一些。 皇帝在看见冯嬷嬷送了一个嫔妃过来,沉默了许久,最后将人留下。 当晚就将人给临幸了。 一段时间下来,因为有皇后的安排,后宫也算是和谐。 少有争吵,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有臣子为了这事找上皇后,明里暗里的委婉的说皇帝年纪已经大了,委实不应该再沉溺于女色。 皇后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完全不搭理。 …… 与此同时,云昭已经在公主府住了两日。 这两日她忙碌的很,带着儿子几边跑认人,也就是今日才有功夫坐下来休息。 宫里本来想派太傅过来,云昭想了想,叫萧长胤自个去教儿子了。 她则拿了一根钓竿去池塘边钓鱼。 她虽几年都没住在这地方,但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所以池子里干净澄澈,里面游鱼极多。 过了一会,萧长胤从远处走过来。 云昭感觉头上有阴影,抬头看见他便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听他说起买的宅子的事,云昭感觉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买宅子?” 萧长胤顿了顿,伸手将钓竿拿起,钓钩是直的,上面也没有鱼饵。 他就说坐在这里半天都没钓上一条鱼。 萧长胤将钓竿放到一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含糊不清的说,“日后或许有机会出宫巡游,买个宅子住下的时候也方便些。” 云昭神情愈发的古怪,不过也懒得去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两人就在池塘边待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屋子。 不过也没休息,萧长胤问她要不要出门,云昭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了门。 正好萧言棣写完文章,找了过来,问道,“姑姑,父亲母亲呢?” 秋月:“……” 她要怎么说呢? 难道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出去玩了? 这似乎……秋月对上萧言棣的眼神,总觉得说不出来。 她眼神游移不定,“这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门了吧。” ……狩猎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皇帝才回宫。 在疲累闭着眸子休息时,有宫人来禀,说太后宫里的人过来了。 皇帝愣了下,皱着眉叫人进来。 “给陛下请安。” “太后娘娘下午亲手做了几样点心,记得是陛下爱吃的,所以派奴婢送过来。” 太后的心意皇帝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所以让人接着,又叫寿安送人离开。 过了会,皇帝才问,“有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寿安摇头,“奴才不知。” 皇帝估计太后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不过既然不说,他也不在意,所以便叫人将点心端过来,随意吃了两口就赏了人。 而皇后的永宁宫,此时坐满了嫔妃。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求她做主。 皇帝到后宫的日子,一个月里也有个十天。 大半都去了陆嫔那,固定的留两天给平妃,剩下的便随心。 这些嫔妃等了几年,有的甚至都还没侍寝。 原先心里已经放弃了,想着这日子也不错,不争不抢的,荣华富贵也并不少。 但眼见着陆嫔有了九皇子,她们那些心思就又都冒出来了。 一段时间下来,她们想尽办法在路上偶遇皇帝,遇见是遇见了,也说了一会子的话,幸运的还能去一起用膳。 但留宿受宠幸的,却是没有几个。 所以这些人私下里商量了之后,找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听着这些话,明里暗里希望皇帝雨露均沾的,沉默了许久。 她也不好就这么应下,便安抚了妃嫔们几句。 只是安抚也没什么用,她们商量着过来,并不是想听皇后的敷衍的客套话的。 所以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随意指了一个人。 说膳房正煨着鸡汤,陛下忙于朝政,想来也没用上膳食,叫这嫔妃送过去。 其余一众人看着那人欢天喜地的出去,心里又是酸又是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皇后娘娘安排,总是能稍微的雨露均沾一些。 皇帝在看见冯嬷嬷送了一个嫔妃过来,沉默了许久,最后将人留下。 当晚就将人给临幸了。 一段时间下来,因为有皇后的安排,后宫也算是和谐。 少有争吵,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有臣子为了这事找上皇后,明里暗里的委婉的说皇帝年纪已经大了,委实不应该再沉溺于女色。 皇后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完全不搭理。 …… 与此同时,云昭已经在公主府住了两日。 这两日她忙碌的很,带着儿子几边跑认人,也就是今日才有功夫坐下来休息。 宫里本来想派太傅过来,云昭想了想,叫萧长胤自个去教儿子了。 她则拿了一根钓竿去池塘边钓鱼。 她虽几年都没住在这地方,但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所以池子里干净澄澈,里面游鱼极多。 过了一会,萧长胤从远处走过来。 云昭感觉头上有阴影,抬头看见他便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听他说起买的宅子的事,云昭感觉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买宅子?” 萧长胤顿了顿,伸手将钓竿拿起,钓钩是直的,上面也没有鱼饵。 他就说坐在这里半天都没钓上一条鱼。 萧长胤将钓竿放到一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含糊不清的说,“日后或许有机会出宫巡游,买个宅子住下的时候也方便些。” 云昭神情愈发的古怪,不过也懒得去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两人就在池塘边待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屋子。 不过也没休息,萧长胤问她要不要出门,云昭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了门。 正好萧言棣写完文章,找了过来,问道,“姑姑,父亲母亲呢?” 秋月:“……” 她要怎么说呢? 难道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出去玩了? 这似乎……秋月对上萧言棣的眼神,总觉得说不出来。 她眼神游移不定,“这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门了吧。” ……狩猎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皇帝才回宫。 在疲累闭着眸子休息时,有宫人来禀,说太后宫里的人过来了。 皇帝愣了下,皱着眉叫人进来。 “给陛下请安。” “太后娘娘下午亲手做了几样点心,记得是陛下爱吃的,所以派奴婢送过来。” 太后的心意皇帝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所以让人接着,又叫寿安送人离开。 过了会,皇帝才问,“有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寿安摇头,“奴才不知。” 皇帝估计太后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不过既然不说,他也不在意,所以便叫人将点心端过来,随意吃了两口就赏了人。 而皇后的永宁宫,此时坐满了嫔妃。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求她做主。 皇帝到后宫的日子,一个月里也有个十天。 大半都去了陆嫔那,固定的留两天给平妃,剩下的便随心。 这些嫔妃等了几年,有的甚至都还没侍寝。 原先心里已经放弃了,想着这日子也不错,不争不抢的,荣华富贵也并不少。 但眼见着陆嫔有了九皇子,她们那些心思就又都冒出来了。 一段时间下来,她们想尽办法在路上偶遇皇帝,遇见是遇见了,也说了一会子的话,幸运的还能去一起用膳。 但留宿受宠幸的,却是没有几个。 所以这些人私下里商量了之后,找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听着这些话,明里暗里希望皇帝雨露均沾的,沉默了许久。 她也不好就这么应下,便安抚了妃嫔们几句。 只是安抚也没什么用,她们商量着过来,并不是想听皇后的敷衍的客套话的。 所以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随意指了一个人。 说膳房正煨着鸡汤,陛下忙于朝政,想来也没用上膳食,叫这嫔妃送过去。 其余一众人看着那人欢天喜地的出去,心里又是酸又是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皇后娘娘安排,总是能稍微的雨露均沾一些。 皇帝在看见冯嬷嬷送了一个嫔妃过来,沉默了许久,最后将人留下。 当晚就将人给临幸了。 一段时间下来,因为有皇后的安排,后宫也算是和谐。 少有争吵,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有臣子为了这事找上皇后,明里暗里的委婉的说皇帝年纪已经大了,委实不应该再沉溺于女色。 皇后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完全不搭理。 …… 与此同时,云昭已经在公主府住了两日。 这两日她忙碌的很,带着儿子几边跑认人,也就是今日才有功夫坐下来休息。 宫里本来想派太傅过来,云昭想了想,叫萧长胤自个去教儿子了。 她则拿了一根钓竿去池塘边钓鱼。 她虽几年都没住在这地方,但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所以池子里干净澄澈,里面游鱼极多。 过了一会,萧长胤从远处走过来。 云昭感觉头上有阴影,抬头看见他便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听他说起买的宅子的事,云昭感觉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买宅子?” 萧长胤顿了顿,伸手将钓竿拿起,钓钩是直的,上面也没有鱼饵。 他就说坐在这里半天都没钓上一条鱼。 萧长胤将钓竿放到一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含糊不清的说,“日后或许有机会出宫巡游,买个宅子住下的时候也方便些。” 云昭神情愈发的古怪,不过也懒得去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两人就在池塘边待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屋子。 不过也没休息,萧长胤问她要不要出门,云昭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了门。 正好萧言棣写完文章,找了过来,问道,“姑姑,父亲母亲呢?” 秋月:“……” 她要怎么说呢? 难道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出去玩了? 这似乎……秋月对上萧言棣的眼神,总觉得说不出来。 她眼神游移不定,“这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门了吧。” ……狩猎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皇帝才回宫。 在疲累闭着眸子休息时,有宫人来禀,说太后宫里的人过来了。 皇帝愣了下,皱着眉叫人进来。 “给陛下请安。” “太后娘娘下午亲手做了几样点心,记得是陛下爱吃的,所以派奴婢送过来。” 太后的心意皇帝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所以让人接着,又叫寿安送人离开。 过了会,皇帝才问,“有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寿安摇头,“奴才不知。” 皇帝估计太后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不过既然不说,他也不在意,所以便叫人将点心端过来,随意吃了两口就赏了人。 而皇后的永宁宫,此时坐满了嫔妃。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求她做主。 皇帝到后宫的日子,一个月里也有个十天。 大半都去了陆嫔那,固定的留两天给平妃,剩下的便随心。 这些嫔妃等了几年,有的甚至都还没侍寝。 原先心里已经放弃了,想着这日子也不错,不争不抢的,荣华富贵也并不少。 但眼见着陆嫔有了九皇子,她们那些心思就又都冒出来了。 一段时间下来,她们想尽办法在路上偶遇皇帝,遇见是遇见了,也说了一会子的话,幸运的还能去一起用膳。 但留宿受宠幸的,却是没有几个。 所以这些人私下里商量了之后,找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听着这些话,明里暗里希望皇帝雨露均沾的,沉默了许久。 她也不好就这么应下,便安抚了妃嫔们几句。 只是安抚也没什么用,她们商量着过来,并不是想听皇后的敷衍的客套话的。 所以就这么僵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随意指了一个人。 说膳房正煨着鸡汤,陛下忙于朝政,想来也没用上膳食,叫这嫔妃送过去。 其余一众人看着那人欢天喜地的出去,心里又是酸又是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皇后娘娘安排,总是能稍微的雨露均沾一些。 皇帝在看见冯嬷嬷送了一个嫔妃过来,沉默了许久,最后将人留下。 当晚就将人给临幸了。 一段时间下来,因为有皇后的安排,后宫也算是和谐。 少有争吵,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有臣子为了这事找上皇后,明里暗里的委婉的说皇帝年纪已经大了,委实不应该再沉溺于女色。 皇后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完全不搭理。 …… 与此同时,云昭已经在公主府住了两日。 这两日她忙碌的很,带着儿子几边跑认人,也就是今日才有功夫坐下来休息。 宫里本来想派太傅过来,云昭想了想,叫萧长胤自个去教儿子了。 她则拿了一根钓竿去池塘边钓鱼。 她虽几年都没住在这地方,但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所以池子里干净澄澈,里面游鱼极多。 过了一会,萧长胤从远处走过来。 云昭感觉头上有阴影,抬头看见他便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听他说起买的宅子的事,云昭感觉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买宅子?” 萧长胤顿了顿,伸手将钓竿拿起,钓钩是直的,上面也没有鱼饵。 他就说坐在这里半天都没钓上一条鱼。 萧长胤将钓竿放到一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含糊不清的说,“日后或许有机会出宫巡游,买个宅子住下的时候也方便些。” 云昭神情愈发的古怪,不过也懒得去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两人就在池塘边待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屋子。 不过也没休息,萧长胤问她要不要出门,云昭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了门。 正好萧言棣写完文章,找了过来,问道,“姑姑,父亲母亲呢?” 秋月:“……” 她要怎么说呢? 难道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出去玩了? 这似乎……秋月对上萧言棣的眼神,总觉得说不出来。 她眼神游移不定,“这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门了吧。” …… 第428章 自打陛下登基以来,虽有十数年里,算得上是郑妃专宠,但后宫嫔妃之间的伎俩,他没少见。 所以陆嫔这一出,即便他没跟着过去,也知道一二了。 多半是用孩子做借口,引着陛下过去。 要不然陛下又不是太医,九皇子再是身子不适,陛下过去九皇子也不能好转。 而太医也不会戳穿这些嫔妃的计谋。 至于陛下……未必不知。 一段时间的后宫雨露均沾,并没能传出新的有喜的消息。 皇后宫里多了不少嫔妃。 不过都是些年长有子的,或者说有些牵扯的。 因着皇帝近来有些做法,颇有抬几位皇子的意思。 但凡是几年前,皇帝这么做这些嫔妃都会喜不自禁。 能当上储君,最后登上皇位,自然要比做一个手里没什么权势的闲散王爷要好。 但……如今状况又不是从前那般了,母族惧怕太子,不会给她们的儿子太多助力,而她们的儿子手里,说实在的也没什么真正的权势,尤其是兵权。 皇帝疑心病重,尤其是前些年,将兵权紧紧的握在手里。 也就是太子少年时候便在军营,加上要领兵,所以才没被收回兵权。 权衡轻重,她们自然不会再如皇帝的意思,让儿子卷入是非里面。 其实先前皇帝几年不回宫,她们几乎要以为皇帝要禅位,让太子提前登基了。 历代以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所以她们也不奇怪。 只是奇怪于在外休养几年的皇帝,忽然又回来把持朝政,并且行为之间,有种极为难言的微妙意味在。 一段时间也没让几个儿子搅起浑水来,皇帝便发起癫一般,叫来平妃带着八皇子来甘露殿。 晚间倒是不留宿,但白日大半日都在。 便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和母妃得宠十数年的萧长洛,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仔细一想,皇帝年纪虽长,但也不是立刻就会没了的岁数。 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应当不是问题,再加上有什么长生丹……虽然朝臣们觉得,这似乎没什么用,陛下前些年瞧着确实身体好了许多,但现在……反正看着像是太子不久就能登基的样子。 不过太医都说了没问题,想来只是表面上看着不好。 他们还听说陛下每隔个一两日,就会在后宫嫔妃那留宿呢。 众人便猜测,陛下是不是想亲自抚养八皇子…… 等个几年,八皇子羽翼渐丰,再将江山交到他手里。 当然这么想的还是在少数,八皇子即便再年长个十岁,陛下亲自下旨,让八皇子做皇帝,只怕也不可能。 大势已去,非人力能改之。 不过众人不愿意惹事,所以皇帝说什么,要做什么,他们也不会当面反驳。 没得给自己惹麻烦。 平妃每日待在甘露殿,实在是煎熬,于是去了皇后的永宁宫。 她只说身子不适,不能伺候陛下,是她没福气。 皇后要找太医过来,平妃立刻道,“是打娘胎里带来的病,只休息几天便好了,只是陛下那……” 第429章 皇后默了默,派了旁的想去皇帝那的嫔妃前去。 随着过来的,还有太医。 皇帝看了一会,也不知是怀疑还是没怀疑,许久才叫人进去。 除了亲自抚养,皇帝还下旨派了凌太傅前来教导八皇子。 不过凌太傅隔天便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向皇帝请辞还乡养老。 还是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 这实在是不给皇帝面子了。 但众人倒是能理解。 凌太傅年岁确实大了些,再者……众人都知道,他从前教导过太子。 而八皇子的身份,虽说陛下承认,但终究是不明的。 叫凌太傅前去教导,也不知道是要羞辱谁。 皇帝脸色铁青,但还是应准了下来。 众人也揣测不清楚皇帝的想法,只低着头一个个装的鹌鹑一样。 之后皇帝又找了个太傅教导,前一个已经请辞还乡了,这一个还年轻,虽然心里百般的不乐意,但也拒绝不了。 皇帝对八皇子的看重,叫众人看着都惊奇。 平妃那也收到了不少帖子,宫外的夫人来拜访她的。 平妃心里倒是有点意动,但还是没那胆子。 她在北萧没有权势,八皇子只是生母去了,所以才轮得到她教养。 她到底不是八皇子的生母。 平妃对这现状十分困惑,便索性晚间吹了凉风,又叫人做了不少冰饮子喝下,随后便请了太医,在宫里修养着。 不必去皇后那请安,自然也不用去见皇帝。 甚至因为病着,她借口说八皇子在她宫里,或许会感染了病气,但她在宫里又没有相熟的,所以就送去了皇帝那。 正好陆嫔抱着九皇子过来,皇帝便指了指她,说让她将八皇子带回去抚养一段时间。 寿安看着表情瞬间僵硬的陆嫔,心里也觉得陆嫔怪倒霉的。 陆嫔只能将八皇子带回去先抚养着。 她在路上听到一些传闻,便问起身边的宫人,宫人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些。 陆嫔惊得眼睛瞪圆,“八皇子不是陛下的子嗣?” 那宫人顿了顿,神情古怪的看了陆嫔一眼,心里想着陛下进后宫的次数不少,这些年也没有旁的嫔妃有孕的。 也就一个已经没了的婉美人,还有眼前这位了。 婉美人是……这位不会也是吗? 陆嫔显然没有注意到宫人的目光,她神情厌恶的看着门口,“这怎么好?将他养在这,陛下若是回头想起了,连带了讨厌上本宫可怎么办?” 宫人默了默,“娘娘还是莫要说这话,陛下如今正宠着八皇子呢。” 这话一出,陆嫔呆住了。 要是八皇子真的不是陛下的子嗣,陛下为何看重他? 她便安心下来,“想来是外头的流言罢了,倒是可怜那位婉美人,已经没了却还被泼脏水。” 宫人沉默良久,不再说话了。 这脑子要是蠢,怎么点破都不中用。 陆嫔数日下来,愈发觉得八皇子在她宫里养着是件好事,她可以带着八皇子每日的去甘露殿。 陛下有时也会叫嬷嬷将九皇子抱过来,逗笑一番。 第430章 陆嫔因此沾了光,心里是又高兴又复杂, 皇恩浩荡,这荣宠她自然是感激的,但眼见着八皇子这般受宠,陛下看护的跟眼珠子一样,她恨不得将八皇子扔出甘露殿,将自个的儿子塞进皇帝怀里。 随着时间过去,本来心态淡然的朝臣们也坐不住了。 不少人私下里还写了信,或是派人去云国找了萧长胤。 云昭看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睛,随后安排人住下。 那人自然拒绝,连说大人还吩咐了旁的事情,不敢叨扰。 云昭也没挽留,转头告诉萧长胤。 萧长胤默了默,说了个日期,“等父皇的生辰过了,咱们再回去。” 他口中说的父皇,是云昭的父亲。 云昭点点头应下,转身去找还在膳房等着的桑桑。 两人近来得了趣,整日的泡在膳房里打发时间。 时不时端出来几份膳食送到萧长胤或者萧言棣这,还有侍从拿着食盒去找云阳。 两人的厨艺……倒是很清奇。 几个厨子每次看见都眼皮直跳。 两位主子做菜是挺认真的,但放东西进去实在是随意,做出来也不尝一下。 色香味,是一个都不占。 云昭对自己的厨艺还有点自知之明,所以送去萧言棣那的几乎都是些还能入口的点心。 送到萧长胤那的膳食,一眼看过去,愣是看不出盘子里是什么。 木易在旁边杵着,悄悄转头看面不改色拿着筷子用膳的太子。 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皇帝生辰那日,云昭很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后,却见他一身青衣,袍摆还用金线绣着祥云。 这衣服颜色和式样都眼熟得很。 她愣了愣,随后将手放到他手里。 素昔看着这一幕,不禁摸了摸下巴,“姑姑,我总觉得,殿下和太子妃相处,有些不大一样。” 秋月年长些,看得清楚,心里为着这事高兴但也不能说的太明白,便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到了宫里,已经有不少臣子和夫人到了。 见萧长胤和云昭过来,气氛都僵硬了下,几瞬后才乐呵呵的上前请安行礼。 云昭见萧长胤被绊住,便自己去了皇后那。 皇后看她过来,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 她从一旁的点心盒子里取出一块糖糕,“知道你这个时辰来,这是母后刚做的。” 外面响起丝竹声,皇后将她的手握住,轻轻拍了拍,说道,“母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云昭咬唇,“母后……” 皇后只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我的昭昭,长大了。” “你年幼时调皮的紧,偏偏你父皇和外祖纵着,简直无法无天谁也管不了你。” “那时候我便想,要是你懂事些就好了。” “可等你真的懂事了,我才盼着你能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 …… 约小半个时辰,外面宫人传禀,皇后这才缓过来,笑着说,“走,见你父皇去。” 云昭站起身,想要扶着母亲的手,却被她紧紧的握住。 她心里一瞬间的酸涩,只能低着头掩盖这些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