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寒》 第一章前尘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蕾丝窗幔。照进灯火通明的别墅。俯首书案前的的女孩略显单薄。清歌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喘息声微重,她忽地醒来,眼中的惊惧未消散,大口地喘息着。 清歌拿起一旁的冰水,抿了一口,自嘲般的笑了,又做噩梦了吗?这么多年了,原以为早该淡去了,没想到还是会经常梦见曾经孤儿院中那些人的嘴脸。 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洛清歌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摘下眼镜。修长细嫩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掩饰不住的疲惫。 “喂,是哪位?” “怎么,许久不见,哥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啊?”电话那头充满磁性的声音温和的响起。 “天辰哥哥!”洛清歌张开双眼。笑的眉眼弯弯。一扫之前的疲惫。苍白的面颊上漫上点点红润。 “嗯。这个时间给清歌打电话,有没有打扰到你?”听到电话那头轻灵的声音,少年的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没有。我正在写论文呢。天辰哥哥。你在英国还好吧?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在这里很好。”大洋彼岸的少年端着咖啡杯站在摩天大楼顶端的办公室,嘴角扬起温润的笑容。 “天辰哥哥!”电话那边的少女娇嗔道。 “天辰哥哥,那个,明天你会回来吗?”洛清歌略微有些紧张。明天是她的生日。他,会记得吗? “明天?…明天我还有个会,怎么了,清歌想天辰哥哥了?”电话那头的少年拖长了尾音吊住了清歌的胃口,咯咯的笑了起来。 “哦。”洛清歌心中微微失落。也是,他那么忙。又怎么会记得她的生日这种小事呢?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天辰哥哥在英国还好吗?工作有没有很累啊?” “没有很累,公司事务处理起来还是比想象中顺利多了。” 聊了一会儿,在洛天辰强烈要求她睡觉的前提下,清歌终于还是挂断了电话。 大洋彼岸的少年挂断手机。恢复了往日的深沉。但眼里还留着一丝宠溺。对着身后的女秘书说道“推掉所有的行程。准备飞机。我要回中国一趟。” 俊美的外表让女秘书红了脸。但是他的话却让她有些为难。作为cg的亚太地区ceo。推掉一天的行程的确不太妥当。 “boss…” 漠然的瞟了一眼秘书。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秘书认命般的回答道。 明天是那小丫头的生日。他又怎么会忘记呢?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惊喜。 挂断手机,洛清歌凝视着屏幕发愣。他的一声妹妹。足以说明他们间的所有关系。即使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也不该喜欢他。不是吗?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圈。食指的上方赫然出现一缕幽蓝的火焰。在深夜中,格外的诡异。她是一个怪物啊!人人嫌恶的怪物啊! 从锦盒里取出一管白玉雕刻着鸾凤和鸣图纹的玉笛,指腹轻抚过和田玉温润的纹理。玉笛通身遍布着繁复精美的花纹,极尽精致。 这管玉笛是她去年生日那天,天辰哥哥重金拍下送给她的。 粉嫩的双唇贴上冰凉的萧壁。那白皙过分的脸庞,竟然比玉色还要苍白上几分。轻轻度气。一曲轻灵悠扬的曲子在空荡荡的别墅如同水滴落入池塘般荡漾开。修长的手指灵活的转换。这首编成萧曲的《凤求凰》她学了好长时间。那时。她不会。还是天辰哥哥手把手教她的。大半年,可能是因为她太笨的缘故。他只教会她一首凤求凰。她也只学了这一首曲子。因为他喜欢,也因为,她的心意。 无力的倒在软软的公主床上。沉沉的合上双目。她,又做了那个梦。梦到了从前在孤儿院时的生活。 没有父母的孩子往往会活的更加辛苦一些。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天生的控火异能。她被所有的孩子孤立。 “喂。死巫女。我告诉你。以后我们出现的地方呢。你最好消失掉。看见你都觉得晦气。” “打她。打死她。她是个不详的人。会带来厄运的。”一群孩子愤恨的把菜叶。鸡蛋。小石子。扔到角落里的清歌身上。而她,只有麻木的接受这一切。 “死丫头,你怎么又把衣服弄脏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天多辛苦啊。呸。你还真是晦气。”孤儿院工作的阿姨骂骂咧咧的丢给她一件洗的发白带着补丁的破旧衣服。这样的衣衫,在北国的寒风中格外单薄。 “呦,你不是会喷火吗?倒是给我们看看呐。”一群孩子嗤笑的打骂她。 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是孤儿院所有孩子欺凌的对象。而她。也没有反抗的力量。这样灰暗的时光一直到她六岁那年。 “喂。听说洛先生一家今天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你这种丧门星,就不要出去了。免得让人觉得晦气。”打扮明艳的姑娘趾高气扬“哐当”一声关上了本就腐朽沉重的木门。 “洛先生吗?”那位有名的慈善家。领养一个孤儿也左不过是提升自己声誉的一个手段而已。被那样的家庭领养真的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扯出一个不在意的微笑。翻出枕头下那本已经发黄的《诗经》。小心翼翼的翻开细细品读。她很爱惜这本书。在孤儿院里。他们是没有平常孩子的零花钱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社会爱心人士捐赠的。而这本书是去年新年的时候。洛先生赠送给孤儿院的新年礼物里的一件。在成堆的粉红洋裙,和娃娃中,她一眼便看中了这本线装的书。 因为大多孩子都不喜欢书。所有,这次意外的,没有人来抢她的东西。洛清歌在新年夜里。没有和其他孩子一起看晚会。而是躲在屋子里。轻轻的翻开书页。书的扉页上写着一行清俊的行楷。“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梦中的模样。”署名:洛天辰。 小小的洛清歌,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从那时起。她便决定,自己要快快长大。摆脱这座牢笼一样的孤儿院。真正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洛清歌捧着手中的书。阅览上面细细密密的批注。小小的她自己还看不太懂诗经的内容。但是这些完备的批注。却让她理解的十分容易。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到底这本书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洛天辰,是个男生的名字。但是字迹却是如此清新俊逸。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苍白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啊秋”洛清歌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被子。每次孤儿院发新被子的时候。他们都会抢走她的被子。说道 “巫女不是不怕冷吗?你不是可以用火取暖吗?” 她就只能一直盖着破旧的不成样子的旧被子。 “用火取暖吗?”清歌冷笑,一束火光出现在上空,他们只知她有这样的能力,却不知,这火,是冷的,深入骨髓的冷。 深冬总是多雪。茫茫的大雪掩盖了脚步的声音。“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眉眼温润的少年身着白色风衣。围着格子围巾。栗色的发丝上落满白色的雪花。恍若天人的面庞冻的有些发红。俊美的模样连漫天的白雪也无法与之相称。宛如故事书里经常出现的王子。时间在一瞬间停滞。她望着他有些失神。 回过神来,只见,那少年目光中的惊愕。她慌乱的看着周身环绕的火焰。连忙收起。把头埋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怎么办?被他看见了。他也会当她是怪物吧。 少年慢慢镇定。好笑的看着角落里鸵鸟一般的洛清歌。似缓非轻的走过去。 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让她惊惶无措、不知为何,她不敢面对他。她怕他会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嫌恶惊恐。她怕,他会讨厌她。明明是第一次见。但是她很害怕他就那样转身离开。 头顶的被子被轻轻掀起。一双温暖的手把她揽在怀里。他把她裹在他的风衣里,清歌抬头,便能看见少年温润的容颜。他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昂贵的香水味道。是那种很阳光的味道。像漫步在长满小雏菊的海岸。 “你是不是很冷啊?”他的声音暖暖的、让她感觉在做梦一样。他的体温透过她单薄的衣物。暖了一个叫做心脏的地方。他,明明看见了。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哥哥,你不害怕,讨厌我吗?”怯生生的开口。 “哈哈哈,为什么要害怕呢?这可是电影里超人才有的能力啊。还有,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应该被许多人喜欢才对啊。”少年摸了摸洛清歌的头。 凝视着洛天辰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洛清歌感觉自己灰暗的生活里。突然照射进一米的阳光。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洛天辰。” 洛,天,辰,?怔怔的盯着把她抱在怀里的少年。他,就是那本书的主人吗?洛清歌觉得。原来世间,真的是有命定的缘分。只不过他是王子。而她不过是只丑小鸭。 洛天辰看着怀里衣衫单薄,面黄肌瘦的女孩。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今日,为了提升洛家的声誉,洛父要在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既然只是为了商业目的。自然没有洛父劳心的价值。便让他来选择一个孩子作为他未来的妹妹。到了孤儿院,看着脸上带着生硬笑容,一个个打扮明艳像是货物一样被挑选的孩子。一想到这群孩子中的一个要成为他的妹妹,他就头疼。他却突然想起了,两年前,洛家曾经捐赠了一批物资到孤儿院。其中有一本诗经。便向一旁殷勤的园长问到那本书的下落。园长告诉他。那本书作为新年礼物被一个小姑娘领取了。当问到那个姑娘的下落时。园长却面色一僵。只道,那孩子得了病,今天不能到这里来。不知为何,向来不喜多管闲事的他,却想来看看在那些华贵礼物中领取那本书的孩子。 “小妹妹,要不要和哥哥一起生活啊?哥哥家正好缺一个妹妹。”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毫不费力的消融她心底的坚冰。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头扬起一个明媚的微笑“嗯”她知道,她不配做他的妹妹,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有些人,如果错过了,这一辈子,便见不到了。 那年,她六岁。他十六岁。她是人人唾弃的“妖怪”,他是人人倾慕的天才少年。 于是她在人人的嫉妒羡慕中,被洛家领养。离开了那个灰暗的地方。 在洛家生活的时间里。她真的好想变成了一个公主。她有自己的一柜子的公主裙。再也不用和其他孩子抢东西吃。也有女仆餐后端着精致的糕点来。只不过和她当初想象的一样。洛先生夫妇领养她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声誉。在他们面前。她就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他们对待她就如同一个长期居住于此的宾客。 不过还好她有一个十分疼爱她的哥哥。洛天辰会每天在她的窗前给她讲睡前故事,弹钢琴,拉小提琴给她听。背着父母骑单车带着她悄悄从洛家的半山别墅走好远来到小吃街买棉花糖给她。、 她的名字,是他起的,他说“清歌不是世间音”他说“你便叫洛清歌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洛天辰的妹妹。丫头,开心吗?” 她的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呢。她努力的想要追赶上他的脚步。配的上,做她的妹妹。却无力的发现这是一件完不可能的事情。 那年她十四岁,他二十四岁。她连跳多级考上重点高中被各大报纸争相报道成天才时。他已经修读完经济学博士。 那年她十六岁。他二十六岁。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被他曾经就读的哈佛以额奖学金录取时。他已接管洛家庞大的家族企业。 而今年,她十八岁。他二十八岁。她快要博士毕业时。他已成为cg公司最年轻的总裁。 他也许是太阳。她永远追逐不到的光。 第二章湮灭 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嫁给我!——题记 清晨破晓的阳光。驱散了梦境的朦胧。洛清歌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缓缓张开。她起身揉了揉眼睛。却觉得,自己的腰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 朦朦胧胧的看过去。只见洛天辰身着黑色的西装略显疲惫的侧颜。朝阳洒在他的脸上。度上了一层异常柔和的光晕。 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她这是还没睡醒吗?天辰哥哥不是应该还在英国吗? 戳了下身旁洛天辰的脸。诶?软的,她不是在做梦啊? 身旁那人微微动了一下。张开了双眼。 浅棕色的眼瞳睡意未消的朦胧。声音有些沙哑。 “丫头,别闹”猫一般把头埋在洛清歌的颈窝中蹭了蹭。痒痒的 “啊?天辰哥哥怎么回来了。”回过神来,面对许久未见的的洛天辰到。有些讶异,嘴角却忍不住的上翘。 “天辰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清歌给洛天辰盖上被子。问道 “大概两个小时前。我可没有忘记今天是我们清歌的生日。”因为困倦而显得慵懒声调在清歌的耳边传来,洛天辰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头和她枕在一个枕头上,他们之间,呼吸相闻。 “原来你没有忘记啊,天辰哥哥。”清歌笑的眼角弯弯,银铃一般的笑声在洛天辰耳边徘徊,引得他也不自觉的弯了唇角。他知道,她必定是极开心的。 “现在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吧。”洛天辰把一个劲的傻笑的洛清歌揽进怀里。 “嗯。”清歌在这个温温暖暖的怀抱里,轻轻呼吸了一口只属于他的味道。自从她来到洛家,因为是第一次睡在别的地方,也因为她怕雨天的雷声,洛天辰经常会抱着她一起睡,直到现在,清歌都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丫头,你又做噩梦了吧?”洛天辰揉了揉清歌的头发。 “我,”清歌皱了皱了皱眉。她是经常做噩梦,但她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知道她还忘不了当年的事情。不想让他担心 “丫头,过去的事何必再想,你在天辰哥哥眼中,没什么不一样的,你不是怪物,天辰哥哥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永远。”他看着她的眼睛,清歌从未见过一双眼睛,敌得上他的眼睛一般缱绻温柔。 “才没有想以前的事情呢,天辰哥哥。再说了,天辰哥哥会一直陪着清歌的对不对,清歌才不担心呢。”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蹭了蹭他的脸颊,小的时候,他经常这样哄她开心。 “丫头,你嫁给天辰哥哥好不好?”洛天辰轻笑“这样天辰哥哥就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他一字一顿的说到。 “嗯?我,”清歌心中小鹿乱撞,却也十分欢喜,她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吃饭,读书,上学,逛街都要和他在一起,可她不敢,她怕他是玩笑话,怕她说出来以后,他会不再理她。 “真是个傻丫头。”见清歌长时间不言语,洛天辰笑了笑说到,将那份失落掩饰的极好,面上依旧温和如初。 “丫头!” “嗯?” “生日快乐!”弯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宠溺的看着她。宽大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头顶。揉乱了她的三千青丝。 惹的她脸颊红润。抬起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嗯!” 待洛天辰慢慢走远嘴角弯起微笑慢慢变成苦涩的弧度。她还在期望什么?到底,他还拿她当成小孩子看待不是吗 自从洛家领养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是不可能的。 良久。洛清歌才慢慢起身去洗漱。 楼下,早已换好了西装的洛天辰坐在沙发上。身侧放着一个精致小巧却又价值不菲的蓝色礼盒。 洛清歌蹦蹦哒哒的跑下楼梯。坐到洛天辰的身边。 而在清歌跑下楼梯的时候,洛天辰悄悄将礼盒藏在身后。 “天辰哥哥,清歌的礼物呢?”调皮的把小手伸到洛天辰面前。 “小丫头。我这才刚刚回来。你就那么着急和我要生日礼物。这次回来的太匆忙。没有准备给清歌的礼物。”洛天辰还是笑的以往一般的优雅。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撑着头有趣的看着清歌。 “哦。好吧。”闻言瘪了瘪小嘴。 “不过~”刻意拉长了声音。 洛清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洛天辰。 “把我送给清歌当生日礼物好不好,我推到了这几天所有的行程。陪你去瑞士度假好不好。”假装大义凛然的伸开双臂。 “真的吗?天辰哥哥你太好了。”要知道。洛天辰可是个大忙人。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开心呢?洛清歌笑的眉眼弯弯。一笑倾城的样子让见惯无数美女的洛天辰失了神。 在去私人机场的路上。洛清歌拿出平板电脑。却发现。所有的头条都被同一条新闻占据。 :天神泪被神秘买家以2亿高价竞拍。 天神泪,以形似泪滴而得名。是罕见的蓝紫色宝石。据说是当年兰特公爵送给其夫人的订婚信物。兰特伯爵的夫人是一个农场主的女儿。兰特伯爵在当地游历时对美丽的伯爵夫人一见倾心。并发誓。非她不娶。两人的爱情在18世纪一度成为广为流传的佳话。 伯爵与伯爵夫人去世后。天神泪辗转多人手中。如今被神秘买家拍得。 洛清歌在想。也许。如果这枚戒指被作为订婚的信物来向某位姑娘求婚的话。那,这个姑娘一定是个很幸运的人 “丫头,想什么呢?我们到了。” “哦。” 保镖恭敬的打开劳斯莱斯的车门。洛天辰拉起洛清歌的手。 “走吧。丫头” 保镖目送两人登上私人飞机。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老板。飞机已经起飞了。” “好,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吞吐一口哈瓦那雪茄。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洛天辰,你别怪我,谁叫你非要把我打压到绝路呢?这回,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了。还有个小情人给你陪葬。想来在那边也不会寂寞。”油光满面的脸丑恶到狰狞。 飞机上。洛清歌看着窗外出神。 “清歌,想什么呢?”洛天辰递给她一杯果汁。自己则倒了一杯红酒。 “天辰哥哥,为什么你可以喝酒啊。”嘟嘟嘴。眼巴巴的看着洛天辰杯子里的红酒。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尝过酒是什么味道呢。虽然作为洛家的养女。品酒也是她必修的科目之一。但是。却被洛天辰一口回绝了。他说她还小呢。这种事情还是以后她成年以后再接触的好。即使洛天辰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能熟练辨别世界各地千种名酒。 “清歌你还小呢。喝果汁长个子。”洛天辰面不改色的说道。 洛清歌嘴角抽搐。是吗,她怎么没有听说这个理论? “不过,”洛清歌不解的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打扮。白色条纹西装。内衬深蓝拼接衬衫。良好的剪裁设计。显得身材笔挺修长。清俊的五官。泛着温润光泽的栗色碎发。今天的洛天辰,倍显男性荷尔蒙。身上隐隐约约有古龙水的香气。 “哥哥,你是到瑞士还有什么客户要见吗?” “没有。” “那,”奇怪的上下打量着洛天辰。现在是仲夏。穿成这样,他不热吗 “其实,清歌,我,我,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抬起头。素来淡定从容的脸上满上几片红晕。目光无比炽热的看向清歌。由于太过于紧张,甚至有些口吃。 背在身后紧紧握着那个蓝色小巧礼盒的手心已经有些湿润。而礼盒里。静静躺着的,是那枚他重金拍下的“天神泪” 清歌从来没有见到洛天辰这幅样子,在她的印象中,洛天辰永远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儒雅,何曾有如今的失态?洛清歌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便听机翼轰隆一声巨响。只见左侧引擎冒出黑色的浓烟。 “小心”洛天辰一把把在左摇右晃的机舱中站不稳的洛清歌护在怀里。洛清歌被这突然的变故惊的瑟瑟发抖。 “别怕,我在这里。”洛天辰拧紧眉头。 又是一声巨响。右侧引擎也不受控制的失灵。飞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垂直从万米高空落下。疯狂的旋转。 混乱中。洛天辰被机舱中飞来的物品刮伤的有些狼狈。即使如此。也依旧死死的护住怀里的洛清歌。 由于飞机的失重下坠,两人在机舱中来回的与舱壁和机舱中其他的物品碰撞,可洛天辰依旧没有放开怀里的清歌。就这样,清歌在物品横飞的机舱里奇迹般的没有受一点伤。 “天辰哥哥。你有没有事?”她惶恐无措的看着他。她能够清晰的听到他骨骼破碎的声音。这一刻,她感到无限的恐惧,她害怕他会熬不过这场劫难。她害怕他会就这么离开她。 失去动力的飞机径直从高空下坠。机舱几近垂直。 “嘭”的一声、洛天辰又一次重重的撞到机壁上。洛天辰闷哼一声。这一下。肋骨怕是要折上一半。洛天辰额头青筋凸起。却虚弱的笑了一下目光缱绻极尽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儿“清歌,天辰哥哥以后可能真的不能再保护你了。” 他小小年纪便柄雷霆之势让洛氏集团坐稳了世界前十的位置。自然是用过许多的非常手段。仇家也不在少数。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对于死亡。他并不惧怕。只是害怕。她会和他一起死。她是他用心守护了十年的人儿,他小心翼翼的爱着的人。 “清歌,我有话对你讲,我怕再不说,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他抱紧了怀里的人。 空气的剧烈震荡让清歌的耳膜隆隆做响,尽管他在她耳边尽了最大的力气喊了出来,她却依旧没能听清。 “嘭”的一声巨响。飞机撞入平静蔚蓝的海中。激起大片的涟漪。 “咔嚓”一声在水流的冲击下飞机从中间拦腰裂开。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下。她的脑海有些眩晕。洛清歌在咸涩的海水中极力张开双眼。目光所及皆是朦胧。 她极力支撑着自己快要麻痹的意识。搜寻着洛天辰的身影。却并未在浑浊的海水中看到洛天辰。她十分无措。努力屏息在飞机的残骸中发疯般的寻找着洛天辰。哪里,到底在哪里。 终于,她看见了正在坠入深海中的人影。她尽力游过去。可无奈。他的衣角被一大块飞机残骸勾住。被拖着沉下去。 她已到了屏息的极限。嘴唇变得有些青紫。难受,真的好难受。身体仿佛被沉重的石块压住。脖子被海水死死的掐住。 可是。她有怎会留他一人。即便只有一丝希望。她也想试试。 她提速尽力向下游去。游到洛天辰身旁时已然没有了力气。她摇动昏厥过去的洛天辰的衣袖。 洛天辰眉峰痛苦的敛起。却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扯下洛天辰与残骸相连的外套。将口中最后一口气渡给洛天辰。当双唇贴上洛天辰冰冷的唇时。却意外地觉得很好笑。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真正的第一个吻。却是在垂死之时。 最后一次用力的将洛天辰的模样记在生命的完结篇章里。然后,用尽身的气力将她毕生深爱之人推了上去。明媚的不曾哀伤的日光照进蔚蓝幽深的海水。打在少年俊美的不曾改变的温润容颜上。她多想告诉他。她好爱她。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也多想问他,是不是愿意娶她。 可是。她已没有余下的生命来告知他。 听人说,人死前。最为珍贵的记忆会在脑海中回放。失去呼吸的时候。她脑海里的,部都是与洛天辰有关的一切。过去的十年里。他。就是她的世界。 可是他对她的好,她已没有余生来报答了 “天辰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在她失去意思的最后一刻。心中默念到。 悬浮在海水中的女孩。一袭白衣。像开在水中的白莲。素美的让海鱼与波浪都不忍惊扰。 流水涛涛。无声间。便湮灭了一个生命。 那枚天神泪。在残骸中一点点坠落深海 赋予其上美好的传说犹在。只是再没人拿着它拥心爱之人入怀。 第三章云起 疼,好疼。脑袋如同被敲碎颅骨一般。撕裂一般的疼痛。身体上的痛楚转化成脑电波。一遍一遍的暗示着她。她。还活着。脑海中一幕幕画面幻灯片一般的闪过,输入她的脑海,画面中的人物皆着长袍绾长发,俨然一副古人的样子。清歌敛起双眉。挣扎着睁开双眼。却没有看见意料之中的医院灰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也没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而是弥漫着浓重的香薰味道。雕饰着凤凰于飞图样的穹顶在清歌迷蒙的视线中不是那么清晰。 她心中苦笑。自己终究还是死了吗?没想到。地府是这种模样。还是豪华型的呢。 透过繁复厚重的纱幔。隐约能看见地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喉咙的干涩让她皱眉轻咳一声。 死一般沉寂的大殿里,因为这一声似有所无的声响而使得凝滞的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醒了,醒了,郡王殿下终于醒了。”跪在地上头发花白的老妇声音颤抖的说。 “郡王殿下醒了真的是太好了。”其余的人也松了一口气一般附和道。要知道。这位女皇的胞妹郡王要是真的醒不过来。他们定然是要一起陪葬的。 “我?”洛清歌声音沙哑低沉的开口。 “我这是死了吗?”清歌是自嘲般的轻笑。 “殿下。说不得啊,可千万说不得,您还活的好好的呢。” “殿下您失足跌入了府中的莲湖中,已经昏迷三天了。终于算是醒来了。女皇陛下可是下了懿旨,您若是醒不过来,就要了我等的性命啊。”为首的老妇用宽大的衣袖拭去了脸上的冷汗。颤巍巍的说道。 “下去吧”她忍住钻心的头疼。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待那乌压压的一群人尽数褪去。檀香的气息让她躁动的心情微微平复。 抬头看着周围古香古色雕梁画柱的寝殿。神色迷离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已经死了,不是吗?但是刚刚那群人的说辞又不像是演出来的。她还活着吗? 清歌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手指,那感觉是那样真实。颅内的剧痛也不似在梦中。 真是够讽刺的,以前一直觉得那些穿越小说有多不靠谱,现在自己竟然也穿越了。 不过,还活着就好,但是,天辰哥哥如今怎么样了?应该已经获救了吧,一定会的。 清歌眉心拧成一线,努力抑制住喉咙的生涩,天辰哥哥,他是她的阳光,温暖她的失措和彷徨,而如今,自己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他死生何如。 她,什么都做不了。 清歌睁开氤氲的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管她现在是谁,也无所谓她现在是谁,都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回家,回到那个有天辰哥哥的世界。 “主子,您醒了。”头顶一个男子漠然的声音鬼魅一般的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响起。 “你是什么人?”清歌与面前一身黑衣单膝跪地的男子对视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依旧目光淡淡的,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无论他是那里来到,做什么,就算取她性命也好,她现在都不关心。 “主子,您不记得属下了吗?” 黑衣男子抬头狐疑的看着清歌。清歌凝视着那身着黑衣的男子,那男子五官立体深邃,身材高大健壮,与清歌刚才见到的那些小家碧玉的男子极其不同,倒是颇有现代审美美感。与男子俊朗的外观极其不符的是,男子身上那件黑袍粗糙的质地,与男子发冠上那纹饰极其单调的银簪。 “哦,陌尘啊,本王刚才有些精神恍惚,你有什么事情吗?”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幕与面前男子有关的画面,包括男子的名字“陌尘” 只不过为什么这些和他有关的画面都是在床上呢?难道她这身体的主人是个**狂? “主子,此次是属下护主不力。请主子惩罚。”陌尘说到。 “惩罚?那你说说应该如何惩罚?”单手支起发晕的脑袋。有些疲累的看着面前名叫陌尘的暗卫,这身体不是她的,记忆只是零零散散,她不了解他,甚至说,只知道他的名字。 “主子可是要按老规矩?”陌尘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说道。 “嗯”清歌阖目应了一声。 “属下告退”男子鬼魅一般的飞走了,对的,是飞走了。 “唉”清歌有些疲累的躺在床上,一阖目,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来,由不得她不去接受,两个时辰后,清歌才完融合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来她身处的这片大陆叫彼岸大陆,分布着无数的国家,但历史最长的的国家只有四个。也就是上古四国,分别为北苍,南楚,西霖,东焱。四国之中北苍,南楚,西霖皆是女尊国,只有东焱是男尊国。而她所在的国家正是位于最北方的北苍。这具身体是北苍的鸾鸢郡王,鸾鸢郡王的母皇只有三个女儿,大皇女洛清尘,二皇女洛清瑶,最小的那一个就是她鸾鸢郡王了。先皇去世后,鸾鸢郡王的胞姐也就是大皇女洛清尘即位,二皇姐洛清瑶封雍和亲王,而她被封鸾鸢郡王。 北苍国姓为洛,正巧,这身体也就是鸾鸢郡王的名字和她是一样的,同为洛清歌,看来清歌转生到这具身体上也不是偶然。 虽然和清歌同名,但是这鸾鸢郡王的脾性可是和清歌大相径庭,完完就是个暴虐的主。不仅是个性欲狂,府中小厮无数,但有名分的可就只有刚刚成婚的王君一个。这郡王还有些个特殊癖好,玩死男子是经常的事情。 不过这郡王虽然个人作风不怎么样但自小在军营中长大,手握北苍总兵,武艺更是一等一的高超,虽然鸾鸢郡王的灵魂挂了,但是身体却记忆下了所学武功,那么她现在可是个会武功的人了。清歌在榻上运转了一番记忆中的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果真发现自己的身体灵活自如,轻车熟路。 但清歌对这些都并不在意,毕竟,她不是鸾鸢郡王,终究不属于这里,还是要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所以鸾鸢郡王的事情,她不是特别关心,她有什么样的过去,什么样的野心,都与她无关,她在这里,仅自保,然后找到回去的方式便可以,至于其他,与她,如浮云。 但是,清歌眸子沉了沉,修长的手指犹疑的在空中一划,幽蓝的火焰在指尖浮空燃烧起来,清歌敛眉无奈的笑着,呢喃道“即使在异世,也逃不过这异能吗?”指尖幽蓝的火焰衬着由黑色慢慢变得绯红的眼眸愈加妖冶。 想她在二十一世纪就因为这异能而被除天辰哥哥外所有人嫌弃,甚至一度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这样能幻化出火焰的自己,她也想拥有朋友,但是却害怕这样的异能会伤害到他们,也害怕,他们看到自己使用异能时绯红的双瞳而吓到,所以她人生中除了有天辰哥哥陪伴的那一段时间,其余的时光都是很孤独的。 也罢,既然摆脱不了你,就接受你吧,默默的收回那团泛着幽蓝光泽的火焰,瞳色也随着火焰的熄灭而逐渐变回黑色。 ——二十一世纪—— 病床上的少年眉心一皱,堪堪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洛天辰却也能辨认出来这里是医院。 “天辰,天辰,你可算醒了。吓死妈了。”一边的洛母眼泪不住的流出来,握着洛天辰的手声音颤抖的说到。 “妈。”洛天辰艰难的转过头。 “你可算是醒了。既然3醒了,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西装笔挺的洛父目光冷淡的看了一眼洛天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儿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洛母厌恶的看了一眼洛父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慈爱的看着洛天辰。 因为昏迷时间太长而麻痹的神经让洛天辰的思维很混乱,他只记得,那日他与清歌所乘的飞机失事,落入了海中,后来,后来,后来, 病床上的洛天辰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坐了起来,抓住了洛母的肩膀“母亲,你告诉我,清歌在哪里?啊?清歌她在哪里?” “天辰,你先冷静一下,清歌她,搜救船只暂时还没有发现她,据说,生还的可能不大。”洛母被洛天辰的反应吓了一跳,但马上平静下来说到。 “母亲,您是不是在骗我,您一定是在骗我,他们怎么可能没找到清歌,怎么可能?”洛天辰双目猩红的看着洛母,声音沙哑的吼道。 “天辰,天辰,你先冷静一下,不要这么激动,他们只是说生还的可能不大,其实还是有希望的。你不要太伤心了。”洛母从来没有见到这样失去理智的洛天辰,被他吓坏了,连忙安慰道。 洛天辰跌坐在病床上,不发一言,耳边回响着洛母的话语“生还的可能性不大。”“生还的可能性不大。”面色灰白,形同枯槁。一动不动,犹如尸体一般。 “天辰,你不要吓妈,妈可就你一个孩子,你可不能出事。”洛母的眼泪不住的流。 洛天辰机械的转过头“就我一个孩子?那清歌呢?你们都拿她当做什么了?洛家就我一个孩子?那清歌算什么?母亲,现在清歌生死未卜啊!命悬一线的是她啊!既然根本不在意她,十年前为什么要领养她,当她是棋子吗?”洛天辰又一次情绪不受控制的吼道。 “天辰,我知道你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可她毕竟不是洛家人,如今,她已经很难生还了,你也要节哀啊。” “母亲,你错了,清歌对于我来说,从来不是妹妹,她是我洛天辰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只要清歌还有一丝的希望能生还,我都不会放弃。母亲,时候不早了,您请回吧。”洛天辰阖目道。 “天辰,你,哎”洛母无可奈何的转身走了。 待洛母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洛天辰立即拿起手机,由于昏迷多日而僵硬的手指颤抖的拨出一个号码 “喂,我要集团的所有船只马上赶到**海域协助搜救队搜索,你听到了吗?” “可是董事长,您的这种做法会带来极大的损失,董事会不会批准的。”电话那头的职员,好长时间才确认到自己真的没听错。他觉得boss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那个向来冷静理智的boss吗? “去tm的损失,去tm的董事会,你马上按照我的意思传达,不然我第一个炒的就是你。” “好的,好的,董事长,我这就去办。”挂断电话的职员惊魂未定,他觉得今天一定是世界末日,不然boss怎么会那么丧心病狂,还有史以来,开天辟地第一次的爆粗口。 挂断电话的洛天辰只觉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无力的躺在床上,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造化怎么可以如此戏弄人。 她到洛家整整十年,他也喜欢了她整整十年,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对她的喜欢也一天天变成深爱,他喜欢她纤尘不染的微笑,笑起来弯弯的眉角。,他发誓,非她不娶,也为着这个诺言付出了无数个日夜,他拼命的跳级,考研,早早的接任了洛氏集团,柄雷霆之势让洛氏坐稳了世界前十。这般的成绩,也终于换得了洛父对于他们婚事的同意,那日,他本是做好了准备要向清歌求婚的,他们本是可以在一起的。怎奈却落了这样凄凉的下场。没有她,他要这许多的浮华来做什么。他想要的,从来不过是一个她,从来不过是与她执手白头。而今,若她不在了,他漫长的余生要靠什么来支撑? 第四章侍寝 从养伤的暖阁搬回主殿后,偌大的郡王府倒是热闹了起来。先前女皇下令。让她安心养病。不许他人打扰。如今,她的病好些了。除了女皇日日让人从宫中送出来的各式补品。朝中诸臣各式各样的拜帖礼品每人都会送上门来。 但是她又不是那郡王,又向来爱清净,可不想管官场那一套,所以各位官员一律被她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礼品也一律不收。几天下来,到总算是安静了。 她所居住的地方是郡王府的青鸾居,是王府的主阁,清歌本以为会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一副土豪装潢,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意外的清净整洁,这明显和原主暴虐的性格不符合,清歌本想找来一个小厮问问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那些小厮只是在清歌晨起时进来服侍顺便打扫卫生,再者就是传膳时会来,平时这青鸾居内上上下下只有陌尘和她两个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小厮,想问问清楚,那小厮却像见了鬼一样,在清歌问话时,身体就像筛糠子一样一直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利索。 不过清歌总算弄明白了,那原主是个戒心极重的人,所以自己的饮食起居都由陌尘来打理,所以平时下人们不太会进入青鸾居,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里只有陌尘一人了,那原主本是常年征战沙场,连年回王府的次数也是少的可以,王府和个摆设一样,自然也没工夫来打理府里的装潢。 只是,自从她失足落水,她那位“王君”可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这位郡王与王君新婚燕尔便跌入莲湖。甚至连命都没了。而这位王君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竟一次也不来探望。看来,两人之间并无感情可言。 不过,她可不管这些,她又不是那郡王,以后把那位王君好吃好喝的待着便好。 秋日的傍晚,天色灰蒙蒙的。清歌一只素手撑着脑袋。慵懒的倚在紫檀软塌上。借着灯光。翻阅着手中的《彼岸通史》,面色淡然可内心却十分焦躁。都快半个月了,她几乎把王城里所有史书典籍连带着奇闻异志一起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连接时空的记载。除了一些不存在的怪神乱医,唯一剩下的便是她手上的史书里提到一个上古巫族了。这巫族可是自太古以来便存在于彼岸大陆,拥有神灵赋予的灵力。一直以来辅佐皇室,族长有四国祭司的殊荣,当年也是显赫一时,可偏偏这个巫族还在三百年前被灭族了,族除一人外无一生还。诶,除一人外,那么说还有一个人没死了?清歌猛地站起来,这个人可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是,都三百年了,任他是谁,也早人化枯骨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清歌合上书,手指轻揉了一下额角,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清歌开口道。 “主子。”陌辰恭敬地奉上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小牌子。 “何事?”清歌并未抬头。问到。 “主子,今日想要哪位公子侍奉?” “嗯?”清歌翻看书页的手一顿。不解的抬头。看见陌辰手中的镌刻着名字的小牌子。脸上一红。别过头去。轻咳一声。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侍寝这码子事,她只是一个学生。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觉得十分别扭。 “不必了,今日不用公子侍奉。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闻言陌辰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初。利落的起身说道。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上过清歌的视线。自然也没有看到她泛红的耳尖。 是夜,为繁华的帝都装点上朦胧的面纱。俯首书案前的清歌打了个哈欠,一旁的陌辰开口道。 “主子。可是需要准备就寝?” “嗯”清歌应了一声。眼角的余光扫过陌辰今日的装束。单薄的白色中衫紧贴着他笔挺修长的身材,隐隐能看到衣衫之下分明的肌肉线条,墨发半束。褪去那身黑色劲装,让陌辰淡漠立体的五官不自觉的柔和了一点。周身也萦绕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不得不说,陌尘长得的确是蛮好看的,棱角分明刀削玉刻的脸庞因为长久的隐藏在暗处而略显苍白,剑眉英调,星眸含光,他的睫毛很长,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在眼睑周围形成了一片阴影。只是这样一张好看的脸上从来没有多余的表情,作为暗卫他总是以同样一种负手而立的姿势站在她的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是十分的清浅 只是今天的陌辰好奇怪。虽然是初秋。但天气毕竟有几分寒凉,他不冷吗? 作为一个现代生活了十六年的人。见惯了现代着装。并不觉得陌辰这一身有什不妥之处,但是在迂腐的古人看来,这样的着装,称得上是暴露。 不过她却神经大条的没有在意。放下手中的书卷。伸了个懒腰。穿越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至少她那上千的近视眼没有带到这里来。腰疼的毛病也没了。那时,她极力的想去追随天辰哥哥的步伐。可是他太优秀。为了拿到博士学位。清歌已经数不清多少的夜晚在自习室独自复习到深夜。她的这些毛病也是那时买下的祸根。 好在,苍天有眼,虽然要帮这个郡王收拾她的烂摊子。至少她的身体没有她那么娇弱。 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借着昏暗的灯光走向床榻。锦靴却是定在了那里。 “你…”目光讶异的说不出话。 朱红的锦被中央,男子墨发凌乱的披散,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可见那人皮肤白皙的光泽清歌脑子嗡的一下,他!他!他!没穿衣服! “属下服侍王爷就寝。”不同平日漠然的生硬,此时他的声音软软的,细听之下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怨。 慢吞吞的从被子中爬出来,样子说不出来的魅惑,墨发披散腰际。却遮挡不住诱人的身躯。 身体好似被定住一样。“你要做什么?”清歌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想必已是绯红一片。连声音都显得底气不足。 陌辰微楞了一下,随即低垂眼眸。目光漠然无光。嘴角扬起忧戚的弧度。心念到“洛清歌啊,洛清歌,我已卑微下贱到这等地步,你还要如此嘲讽我吗?可是他只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介暗卫,卑微如此,又有什么权利不顺从她,满足她?” 头发遮挡住他的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情感变化。 “属下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服侍主子歇息了。”说着伸出手去解清歌的衣衫。锦被因为他的动作而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只不过那凝脂般的皮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如同一条条崎岖可怖的虫子肆虐着攀附在他的身上。除了那些疤痕外,清歌很难不注意到他身上那些皮肉翻卷的新鞭伤,甚至有些伤口由于他的动作已然裂开,细细的血丝渗出了伤口。 清歌不由得心下一惊,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陌尘从肩头一直蔓延到腰部的鞭伤,下意识的想开口问他这伤从何而来,却又想到昨日他请罪的一幕。便明了,原来这便是原主以前对他的惩罚,可真是够狠,这一背的伤痕,少说也有一百多鞭,鞭鞭都似使尽了力道。也难得,他这几日行动如常,面无痛色。清歌不禁对陌尘心生敬佩之情。清歌光顾着研究陌尘背上的伤,倒是没有注意陌尘现在正近似与一丝不挂。不过陌辰却并没有因为如此坦诚相见而多出半分表情。作为皇室隐卫,他们自小被告知他们只是保卫主子安危的工具而已。他们的身心必须一生忠于主子一人。被当做暖床的工具也好,被主子赠送他人也罢。终究不能有半分怨言。因为他们只是影子而已。 “主子可要使用这新制的工具?”说着从在一旁放置的装满清歌从未见过的“工具”中拿出一根短小却翻着寒光的鞭子。呈到清歌面前。细看之下,那鞭子上的毛刺竟然都是些细小的倒刺。 “不必了。”看着那皮鞭和陌尘身上的伤痕,清歌心下明了那些工具的真正用途。 “本王不是说今夜不用任何人侍寝吗?”清歌背过身去。尽量使声线平稳。 “主子不是说过吗?主子不想让公子们侍奉时,陌辰就要来为主子暖床。主子莫不是忘记了?”陌辰低垂头颅,不卑不亢的说道。 陌辰的话却让她无语。这郡王是**狂吗?连窝边草都吃。 “你先给本王躺回到榻上去。”她可没有兴趣和一个裸男面对面。 “是。”背后又是干净利落的回答。 整理好心情洛清歌转过身去。面色又是一红。她叫他躺回去,他就真的躺回去,连被子都没有盖上。一丝,不挂的良好身材就如此横陈。 连忙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内心一阵凌乱。她都看见了什么啊!呜呜呜,天辰哥哥我对不起你。 “主子?”陌辰紧闭双目,麻木的躺在触体生温的蜀锦上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暖意。准备接受洛清歌的暴行。却没想到一床被子被轻柔的披在他的身上。 “你既不愿,又何必勉强呢?”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眉间的褶皱,声音空灵轶尘。咫尺见的绝世容颜让他有些迷离。 “你这一身的伤,为何不上药呢?”清歌又问道。 “主子不是告知过陌尘,领完罚,不准上药吗?”这些年来,每次她生气罚他挨鞭子,他都得自己扛过去那些伤痛,没有一个月,是好不了的,有时若是赶上她招他侍寝,新伤加上旧伤,免不了会感染化脓,到了夜里发热,人事不省也是常有的。甚至有几次他都堪堪捡回一条命。正因如此,他早就看淡了生死,所以她怎样待他,他也不在乎了。 “你转过身去。”清歌看着身边这个风轻云淡,好像在谈论别人似的的男人,有些生气,他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这般的不当回事。 听出了清歌的怒气,陌尘机械般的转过身去,苦笑着。他知道,他是又惹她生气了,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折磨? 清歌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拿出了一个匣子,取出了一个白玉瓶,那白玉通体透彻,没有一点瑕疵,细看之下还雕刻有纹饰。 回到床榻边上,见陌尘还得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又不禁觉得好笑,他就这么怕她?对她唯命是从,连动动不动一下?小心的掀开被子,这次清歌可是完看到了陌尘背后的伤,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整个后背上,哪里有一块好地方,尽是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疤痕和伤口,除了鞭伤以外,还有针刺的,蜡烛烫的。这,原主是有多变态,陌尘得有多坚强啊。 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打开药瓶,将药膏小心翼翼的均匀涂抹在陌尘的伤口上,她尽量使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不要弄痛他。 “主子!”陌尘惊呼了一声,清新温和的药香弥漫他的鼻尖,背上清凉的触感传来。他的主子,居然在给他上药。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有些眩晕。 “陌尘,痛吗?”清歌停下了上药的动作,敛眉看向陌尘,询问道,连清歌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中的那份怜惜与温柔。 “不是,主子,陌尘不痛,其实陌尘不上药也没什么,过几天自然会好的。”陌尘被清歌看的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说道。 “陌尘说什么傻话呢,受伤了当然要上药,况且还是本王的过错,才使得你这一身的伤。”清歌眸中一片愧疚,当然她不知状况,他请罪,她便匆匆允了,早知道就该问个清楚,免得他今日受了这许多的苦。 “要是痛,你就咬着本王的胳膊,这样会好些。” 清歌本就穿着宽松的寝衣,向前一伸,白皙的藕臂便如此横陈在陌尘面前。惹的他耳尖发红。 “不必了,主子,陌尘不痛。” 见此,清歌也没有再说什么,专心为陌尘上药了,一刻钟后,陌尘背上的伤口都被覆上了药膏,一瓶药也见了底。清歌暗自松了口气,将药瓶放在了一旁的楠木小几上。 陌尘的余光无意间扫过那药瓶,那不是主子向来喜用的金疮药吗,那小小一瓶,便价值千金,如今,他的主子竟然用了整整一瓶来给他医这小小背伤。难怪他这背伤几乎不痛了,还十分清爽。 “陌尘,你可有好些了?”见陌尘还是不发一言,清歌有些忧心的说到。 “回,回主子,属下很好。”意识到自己走神了,陌尘连忙答到。她待他连畜生也不如时,他丝毫不在意,如今她待他这般好,他竟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就是如此矛盾的人。 “那就好。”清歌漠然的双眸也多了些欣慰的颜色。 优雅的伸了个懒腰,清歌自己脱了鞋,便上了榻。 陌尘却有些慌乱,身子不自觉的绷紧,她今晚可是还要他服侍吗,难道她做的这些,只是要他尽心服侍他的假象?陌尘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今日起,本王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夜已深,先睡下吧”说着,便轻柔的将原本陌尘腰身上的被子拉到了陌尘脖子的位置,自己躺在床榻外侧。背对着他。 “主子?”陌辰对着床榻外侧和衣而眠的清歌轻唤一声。 “陌尘,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是清歌替那鸾鸢郡王说的,能有一个如此忠心的暗卫已经不易。那鸾鸢郡王不但没有珍惜,反倒如此虐待陌尘。记忆中女子冰冷的声线不断回响“不过是个工具罢了。”那鸾鸢郡王从来就没有拿陌尘当过人看,这是当做一个人肉盾牌外加暖床工具罢了。可即使如此,陌尘还是不论风霜雨雪,每日都守护在鸾鸢郡王身边。不仅让清歌对陌尘生出了恻隐之心。 清歌的那句话,让陌尘不由得放松了僵直已久的身躯。眸光闪烁不定。他的主子,刚才是在对自己道歉吗? 良久陌尘才阖上双目。 朝堂 晨起,一缕阳光照在清歌的眼睛上,唤醒了沉睡的人,清歌睁开眼睛,却不禁面上一红,此刻,她正躺在陌尘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唔,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躺在那边的,怎么,就蹭到他的被子里了。 她没被天辰哥哥以外的人抱过,这种感觉,怪怪的。 清歌活动了一下,身体却瞬间僵硬,手指触碰到的滑腻肌肤提醒她,他昨晚,并没有穿上衣服 清歌觉得面上有些发烫,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替陌尘掖好了被子, 唤来小厮伺候她洗漱更衣,今天,是上朝的日子。 朱红色的朝服,宽袍广袖,中央的鸾凤图案,金丝密绣,袖口卷着云纹,脚上皂靴白玉为底。左香囊,右佩环。 “让陌尘侍卫多睡一会儿,不要惊动他。”清歌理了理衣衫,轻声说道。 “是”小厮低眉顺目的说到, 清歌瞟了一眼那个神经紧绷的小厮,他们都怕她,很怕,很怕 待清歌走后,榻上原本该沉睡的人随即睁开了眼睛,他早在她醒了之前便醒了,只不过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罢了,若是以往,即使他们有床笫之欢,晨起他便依旧如故,只当昨夜是场噩梦,而如今,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她。 ——朝堂—— “鸾鸢郡王到”“揖”随着宫侍的公鸭嗓,清歌下了车辇,俯视着乌压压一片的朝臣。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清歌下了车辇,裹紧身上的狐裘大氅,她怕冷,这北苍的冬天,偏偏冷的厉害。 “王爷,身子可好了些?”众多意欲发话的官员中,为首身着酱紫朝服的老者,首先开口。 “多谢君相关心,本王,业已无碍。”清歌微微挑眉,她是左相,她那王君君九卿的亲妈。 “雍和亲王到”“揖”就在其他官员想要再和清歌说些什么的时候,宫侍的公鸭嗓又响起,众人连忙行礼。 “小妹,身子可好了?”同样一身朱红朝服的洛清瑶大步流星的向清歌走来,语气清婉。 “多谢皇姐关心,皇妹已无大碍。”她记得,这是她二姐。 洛清瑶来了后,那帮想要巴结清歌的朝臣便再无言语。 “没事就好,小妹,不是阿姐笑话你,小妹素来稳重,怎的新婚之夜就坠了湖,让皇姐好生担心啊。”洛清瑶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君相,“莫非是王君,”她拖长了尾音,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皇姐也知,小妹遇到太美的人儿向来把持不住,况且小妹对王君,倾心已久。”清歌浅笑。 “哈哈哈,小妹果然还是改不了这习性。”洛清瑶笑着说道。“不过小妹以后可要注意些,莫要再吓我和你大皇姐了。” “你可知自从你落水卧病以来,大皇姐有多担心你,只是苦于政务缠身,无法亲自去探望你。你也要谅解些,这不,大皇姐可是允了你宫内乘车的专权呢。”她亲昵的用手肘碰了下清歌。 “皇姐说的是”清歌笑了笑,内心却是厌恶,若不是有鸾鸢郡王的记忆,她倒是可能会相信这幅姐妹情深的戏码。 “入朝”公鸭嗓的宫侍又扯着嗓子喊道 “陛下到”“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女帝平和端庄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清歌抬眸,只见女帝身着一身盛世安泰点翠龙袍,头戴九旒帝冠,脚踩玉底金靴,每走一步,便有环佩琳琅之音,不怒自威,雍容华贵。 女帝的目光透过帝冠上的珠帘,落到清歌的身上,她注视了清歌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 下朝后,女帝身边那位年长的嬷嬷拦住了清歌的去路“郡王留步,陛下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御书房+—— 龙涎香雾中的洛清尘,已换下了朝服,着了一件卷着金丝龙纹的黄袍,端坐在檀木椅上批阅奏章。 “参见陛下”清歌行了一礼,眉头微皱,这皇宫,一天就是跪呀跪的,她愿意,她的膝盖也不愿意啊。 “你我姐妹何时如此见外了。”洛清尘见清歌来了,忙放下手中朱笔,虚扶了清歌一下。 “你那日落水,可是吓坏了皇姐,可无奈东方防务紧急,竟一时也没时间去看你,清歌不要怪皇姐。”洛清尘语气中满是愧疚。 “皇姐严重了,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习武之人,不碍事的。” 清歌打量着女帝,这应该是“她”大姐,先帝的皇长女,和鸾鸢郡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可她们平素却也并不亲热。 “见你果真无碍,皇姐也便安心了。”洛清尘宽慰地笑了,眼角已有了细碎的皱纹。 清歌记得,洛清尘,和泰三十七年生人,而今不过二十五岁,竟已有些岁月的痕迹。 紧接着,两人聊了些西北的军务,临行前,洛清尘又让宫侍将一大堆东西先行给她送回府,说是些滋补身体的。 看着那一大堆东西,清歌眉角抽了抽,这些补品要是都吃了,她还不得暴毙。 “王爷”宫门外,陌尘早已引车等候,见清歌出来,抱剑一揖。 清歌扶着陌尘的手上了马车以后,并未收回手。 “天气寒凉,陌尘也上来吧。” “王爷,”“属下遵命”他本想拒绝,却撞见了清歌不容拒绝的眼神。 马车内,清歌开口“陌尘,这是伤药,我今日着人又去太医院拿了一些,你且用着,若是不够,我再差人去拿。” “谢王爷”陌尘接过药瓶,低垂的眼中,目光明灭 逛街 马车奔驰在路上,路人见了皆退避两端,跪倒一片,原本热闹的街市却也寂静的可怕,只余下马车上金铃叮当的声音。 车内不流动的空气和浓重的熏香,让清歌的心情无端烦躁。 “停车”在转过一个街角时,清歌说到。 “陌尘,陪本王下去走走吧。”清歌对陌尘说到。 “属下遵命” 北苍的天气变幻莫测,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却也下起了雪,此刻无风,如此雪景,旁人定是觉得静美。 “王爷,您可要换身衣服” “也对”清歌打量着自己这一身朝服。 走进一家成衣店,忽略了一旁抖似筛糠,吓得说不出话的老板娘,清歌淡定的换上一件月牙白色长衫,便与陌尘逛起了街, 换下了朝服的清歌在人群中便没有那么显眼了,走在大街上,观察着街边叫卖的小贩,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空气中混杂的味道,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未曾见过的烟火人间。 此刻,却有许多不协调的窃窃私语在清歌耳边响起,目光扫过周围,却发现,众人的鄙夷眼光,皆聚焦在身后的陌尘身上,“这不知是哪家的夫郎,也这般轻浮,出门在外,竟也不戴面纱”“呸,肯定是个浪荡货” 清歌皱了皱眉,她倒是忘了,在北苍,男子一般不出门,若是出门在外,需得戴上面纱。再看陌尘,虽然没什么表情,面色却也微微发白。 快步走向一个卖面纱的摊位,择了一个白色卷着银丝花纹的面纱,回到陌尘身边“今日是我的错,竟也忘记了这些个规矩”踮脚将手中的面纱覆上了陌尘有些苍白的面颊。顺手理了理陌尘被自己的动作弄乱的长发。 “多,多谢小姐”陌尘身体微微后倾,耳尖泛红,太近了,刚刚离得太近了,让他的心,痒痒的,不舒服。 “陌尘,我们走吧”清歌冷冷的目光略过说三道四的众人,对身后的陌尘说到。 刚刚还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众人在这一个眼神下,竟不知为何,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是,小姐”陌尘连忙跟上。 雪,越下越大,天空已是灰蒙蒙一片,街道上,已有了没脚裸深的积雪,因这场雪,街道上的摊贩行人,竟也少了许多,此刻,整条街上,只剩下了两人。 “方才,方才,多谢小姐”陌尘略显紧张地说。 “谢什么,本就是本王的错,若不是本王非要拉着陌尘一同出游,又怎会如此。” “唔,”他一时语塞,竟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陌尘,这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前面有家玉石店铺,我们去逛一下吧。” “是,小姐” ——店中—— “小姐,可需要些什么?”掌柜微笑迎上 清歌目光略过一排排檀木架子上精雕细琢的玉器,不经意的问道“掌柜,可有上等白玉原石?” “小姐可是问对了,小店的确有一块上等和田白玉,未经雕琢,乃是本店镇店之宝。请小姐稍等。”掌柜转身向里边走去,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个雕花楠木八宝匣。 “小姐请看。”掌柜打开匣子 “这块原石,我要了。”清歌指腹轻轻摩挲着和田玉的温润。这原石,竟和当年天辰哥哥送的那柄玉笛,玉质相差无几。尺寸也相当。 “麻烦掌柜去取一下笔墨。” 掌柜命店中小厮取来笔墨。 清歌微微吸了一口气,便提笔挥毫,鸾凤和鸣图,便一分不差的印在了纸上。他送她的东西,她半分都不会忘。 “麻烦掌柜,替我琢一柄玉笛,在下,必有重谢。” “自是不负小姐重托”掌柜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姐,我们现在,可要回府?”陌尘感觉,出了店后,自家主子的情绪便不太对。 “陌尘”清歌似乎没听到陌尘的话 “属下在” “你说,这雪,还会下多久?”她望着灰蒙蒙的天,喃喃自语。她第一次在孤儿院遇到天辰哥哥,便是一个雪天,从那以后,她便出奇的喜欢雪天。以前,在洛家,下雪的时候,她非要央着他和她出去赏雪散步,在漫天的大雪中,至少能假装,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而如今,天辰哥哥生死未卜,而她在这另一个人间。再美的雪,也叫人欢喜不起来。这漫天的白,倒让人觉得像缟素。 她望着天,有大片雪花落到她的眉间,眼角,唇上,却以极快的速度融化,留下一道道水迹。 “小姐,这雪,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停的”陌尘回答 “小姐,莫要伤了风寒。”陌尘不自觉的拿出帕子,为清歌拭去脸上的雪水。 视线被高大的人影挡住,清歌看着眼前的陌尘。 正在为清歌拭去水迹的陌尘动作忽然一顿,跪倒在地“属下僭越,请小姐责罚”他算个什么东西,竟也一时头昏,忘了尊卑,他的主子,最近稍微对他好了一点,他竟就忘乎所以了。 “陌尘又何罪之有,地上凉,快些起来吧,我们回府。”她嘴角带着几不可见的弧度。 “属下,遵命。” 王君 回到了府中的清歌,用过午膳,便又到书房埋头在那一摞摞奇闻异志,史书典籍。在读到今日第三十二本书的时候,清歌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朱唇轻启,喃喃自语“每甲子年,丙申建寅晦日,则有金星凌日之象,是时则日中有踆乌,晦明不定,晚则血月当空,树七十二魂幡,行献祭之礼,则可,收三魂,聚七魄,逆生死。” 丙申年?当今是昭明三年,正是丙申年,半月前她来到这里时,正是晦日。 这都是怎么回事? 若是有人要鸾鸢郡王起死回生,她又为何会附身在她的身上? 这书中语焉不详也难得出什么结论 这一切都太巧合,就好似有人在背后操控一般,可她初来这异世,一时半会,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她只觉心中烦躁异常,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摔到了地上,“咔嚓”一声,那茶盏便四分五裂,在地上升腾起袅袅热气。 “主子,您可有事?”陌尘急忙忙的闯了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定在地上的茶盏。松了口气。 “无碍,你退下吧。”清歌理了理紊乱的气息,缓声说道。 “主子无事便好,陌尘告退”自她醒来以后,他第一次见她如此。 “主子,”陌尘却又突然转身。 “何事?”清歌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主子,今日是十五,您可记得?”陌尘试探着问道。 “记得,怎么了” “主子可记得,王室规定,每月十五,需宿在正夫主子处。” 怎么还有这样的规定?清歌嘴角抽了抽,陌尘不说,她倒是都要忘记了还有她名义上的夫君这号人物。 但她那王君,丞相嫡子,自鸾郡王鸢新婚之夜落水以来,却也从未来探望过,竟连做戏都不愿意,可见两人之间并无情感。而她,从未见过他,所以对他并无好感,以后,她对他以礼相待便是。 “那便吩咐下去,今晚去落鸢阁。” “是” ——落鸢阁—— “少爷,少爷”阿襄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阿襄何事如此匆忙”君九卿将擦拭好的长剑入鞘放回锦盒,拿起一旁的书卷。 “少爷,今日是十五,可是个好日子,王爷已经吩咐了晚上要来落鸢阁呢。”阿襄得意得说。 “我知道了”君九卿拿书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说到。 “少爷您怎么一点都不高兴,自从王爷落水,可是一次都没来过落鸢阁,那些狗奴才对少爷也慢慢怠慢起来,今晚上王爷来了,也给他们提个醒,谁才是王府里的主子。” “少爷今晚可得好好打扮,凭借少爷的姿容,一定能得王爷青睐。”阿襄边说边去找各色首饰和衣衫。 “少爷,您是穿这件湖蓝色的还是这件浅粉色的”阿襄在各色衣衫中,挑出两件最为华丽的问他。 “不必了,我身上这件不就很好吗?”君九卿看着那些袖口和下摆都描着金线的直襟长袍,他记得,那是母亲为他备下的嫁妆,金玉器物,琳琅满目,惹得庶弟好生的羡慕,去找母亲大闹了一场,母亲素来宠爱庶弟,便允了他出嫁时同等的嫁妆。但那块家传的白玉青鸟玉佩,母亲却最终给了自己,他还记得,出嫁时,庶弟幽怨的脸。 可是,庶弟不知道,这丰厚的嫁妆、白玉青鸟佩,王君之位他都不屑于要。若可以,都给他又能如何。 “少爷,您身上的那件也太素了些,和丧服似的。”阿襄嘟着嘴小声嘀咕。 “阿襄,这里是王府,说话小心着些。”君九卿对阿襄说到,阿襄是从小服侍他的,和他素来亲近,却心直口快,说话不假思索。 “既然晚上王爷要来,便将这些书都收起来吧。”君九卿放下手中的《军政概要》,抬起的眸中,满是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