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暗情》 楔子 不甘心,真的是好不甘心。 站在李家大院的高墙之外,拎着随身的包囊,倪晓诩强忍着心底的怨愤,尽量平静地向着面前的老妇人,深鞠了一躬。 六年了,自从作为一个男伺,被买进这家豪门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可是在这六年里面,他过的却是象老鼠一般,暗无天日的日子。进出都走后门,从未到过厅堂,就连他夜夜承欢的男人,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对方甚至不知道他的长相,他的名字,就这样离开这个折磨了他六年的地方,倪晓诩又怎么能够甘心得了。 “哥哥~!晓诩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真的不要宁宁了吗?” “不是,哥哥不是不要宁宁,但是哥哥真的要走了,以后宁宁要乖,要听奶奶和爸爸的话,知道了吗?” “不要~!我不要哥哥走~!呜呜~呜呜~!晓诩哥哥~!” 而最最让他割舍不下的,还有眼前的这个可爱宝宝。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两个月大的婴儿,一直拉扯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不亚于一般的父子,或者更确切的来说,他们之间更像是一对母子。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长大,这个孩子的依恋,让老夫人有了越来越重的危机感,他才会在今天,被他们给“逐出”了这里。 “哥哥也舍不得宁宁,哥哥也想和宁宁在一起。”看了一眼马上狰狞起来的女人,一股怨气,忽然就冲上了倪晓诩的脑门,“等宁宁长大以后,哥哥一定会再来找宁宁的,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找你。” 就算一次也好,就算会惹来可怕的报复也好,面对着这个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倪晓诩忽然想要反抗一下。不光是为了许多许多的不甘,就是为了这份难以舍弃的“亲情”,他都一定要奋斗一次,也绝对要奋斗一次。 第一章 六年前…… 这是一个炎热明亮的夏天,多晴少雨的空气中,到处漂浮着孩子们的笑声。可是,对倪晓诩和他们一家来说,这却是一个充满了悲伤和血腥的夏天。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扔下我们~!不要~!’ ‘晓玲~!晓玲~!’ 在去海滨渡假的途中,他们一家乘坐的小轿车,因为飙车族的恶作剧,打滑飞出了车道,从五米高的悬崖上俯冲而下,撞在了礁石上面。刚刚还在说话的父母,在一刹那间,就被撞了个血肉模糊,坐在中间的妹妹被撞得重伤难愈,有失去双腿的危险,而他和弟弟也受了些许的轻伤。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骨肉分离,年仅弱冠的倪晓诩,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撑了下来。要安排父母的身后事,要照顾生命垂危的妹妹,还要安慰年幼的弟弟,他几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就算倪晓诩再混乱再心痛,有一件事,他却是一天更比一天认识得清楚:他是父母的骄傲,是弟妹们的大哥,他一定得撑起这个家,就是为了让天国的父母安心,他也一定要负担起弟妹们的前途和未来。 那一天,在父母的坟前,望着父母慈爱的笑容,他就是这样暗暗发誓的,至少,他一定要让妹妹双腿痊愈,恢复健康。 所以,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之下,料理完了双亲的丧事,倪晓诩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变卖家产,再加上父母的保险金,毅然决然地给妹妹又做了专门的腿部手术。请到了权威级的专家,又住进了最好的医院,经过了漫长的一天,妹妹的双腿终于可以暂时保住,但是不是能够重新站起来,却要到成年以后,再动一次手术,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那趟本该欢乐幢景的旅程,就这样成了他们家的不归路,那个温馨和睦的五口之家,也就这样分崩瓦解,支离破碎。 而之后不久,花光了所有的钱,为了让妹妹能够继续治疗,弟弟能够继续念书,机缘巧合之下,倪晓诩就把自己卖给了化工业的巨头李冠峥做宠,成了当代天德总裁的男伺…… 那天上午,拎着自己的随身行李,倪晓诩是由专人带领着,从侧门走进了李家大院。从外表来看,这是一幢四层楼高的巨型豪宅,深深的庭院里面,甚至还雇佣着好几个园艺师。 真不愧是老牌的商业巨头啊…… 一路进来,不仅是房子的外观和庭院的广度让倪晓诩觉得惊叹不已,进到了屋里,里面的装潢和布置,更让倪晓诩感到咋舌。按照眼前看到的估计,就光光是李家的厨房,基本上就有他们家一楼那么大小了。 “在这里等一下,叫到你了再进去。” 指了指厨房对面的房门,带他进来的佣人并不多言地就把他留在了这里。环顾四周,除他以外,同样站在那里的少年,另外还有两个。 难道这种“岗位”还要竞争吗? 纳闷不已地,在那里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站得他脚都发麻了,倪晓诩才终于被叫了进去。 “……你不要以为自己很委屈。告诉你,想进我们李家的人多得是,我是看你可怜,为了求点药,居然给院长下跪,不是看在你这点良心的份上,我还不一定要收你进来呢……” 这是倪晓诩第二次拜见李老夫人,不过这种辛辣的教训,却是倪晓诩平生第一次领受。 言语之中,倪晓诩慢慢地明白过来,加上之前的三人,这次李家签进的男伺一共有四个少年,而他们全都是随时可以替代,随时可以被赶出李家的人。 “听说你已经考上了本市的大学,秋天就要开学了。只要你一切都听我的,让我满意,不光是你妹妹的医药费,第二次手术的手术费,你们兄弟的学费,就是你毕业以后的工作,我都会给你安排妥当。可是,要是你做了让我生气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其它人的情况他不知道,但就像老夫人所说,没有了李家的支持,别说是妹妹继续治疗的费用了,就是他们三兄妹要糊口度日,都是非常艰难的事。 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为了他们家的房产和保险金,很多亲戚都自动跑上门来,说要收养他们三个,可是,当他变卖了一切,毅然为妹妹动了手术以后,这些个亲戚,就全都不翼而飞了。想想也是,他们兄弟或者还可以养活,但是需要坚持治疗,每年都要花费许多医药费的妹妹,又有谁家愿意承担呢。 所以经过了这许许多多的世态炎凉,求助无门,体认到现实生活有多么的残酷,有多么的势利,在来这以前,倪晓诩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就是做宠吗?不就是忍耐吗?用几年的屈辱去换取他们兄妹一生的幸福,这样的交换,他不算吃亏,所以不管怎样,他都一定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记住了,你可以正常的上下学,但是不可以走大门。你可以呆在厨房,不可以去正厅。少爷回来的时候,你必须呆在房间里,轮到你去伺候的时候,除了该做的事,其它不该做的事,不该说的话,都不许你私自乱来……” 一问之下,倪晓诩才知道,所谓该做的事,就是给少爷暖床,让他享用自己的身体,所谓不该做的事,就是不许和少爷交谈,不许透露自己的情况,包括名字、年龄、高矮胖瘦,什么都不可以透露,除此以外,反过来询问少爷的情况,这也是不被允许的。 听了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教训,从房间里出来,管家琼姨就带着他参观了允许的活动范围,然后才把他带进了“宿舍”。 不可思议,在踏进房间的时候,倪晓诩的脑中就是闪过了“宿舍”两字。李家有宽广的庭院,有四层楼高的豪华大厦,数不清的房间。可是,给他们这些男伺用的,却只有一个通房,而且还在三楼角落,最最偏远的地方。 “啐~!什么鬼地方,居然要四个人一个房间,现在学校里的条件也比这里好~!” 环视四周,就好像这个人说的那样,这间近四十平米的房间,被床和家具有规则地划成了四块,四张单人床,四套书桌椅,四个双门衣柜,旁边还有附带的浴室。 就算的确是在用身体换取金钱,但是这种如被关进集中营般的遭遇,还是让倪晓诩感到无比的屈辱。 “喂~!你还站在那里干吗?要么就挑一张床住下,要么就马上走人!反正只有三个月的合同,三个月赚五十万,挨挨就过去了,又不是要一辈子呆在这里。” “唉?三个月?你们定了三个月的和约吗?” 再仔细了解了一下,房间里的这两个少年,一个叫韩愈飞,一个叫单成缪,都是有家庭问题的孩子,和那个还没有上来的周成文一样,都是签了三个月的和约,为了赚这五十万而来。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是一晃即过,可惜为了弟弟妹妹,为了让李家负担他们的一切,他还要留在这里很长时间,也必须为了能留在这里而兢兢业业的活下去。 靠窗的两个床铺已经被这两个人占据,倪晓诩就选了一张离门和浴室较远的床铺安顿下来。一个小时之后,最后的那位周成文也被送了进来。和他一样,看到了眼前的这种状况,那个周成文同样也不满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再次审视这些刚刚成为同伴的少年,已经十九岁的倪晓诩应该算是年龄最大,又最“土”的一个了。那三个少年,衣着打扮不但新潮花哨,而且就容貌来看,属于什么都长得不错,又什么都不突出的倪晓诩,在他们里面,也根本就不起眼。 “我是同性恋,被家里赶出来没地方可去,正好这里要人,赚了五十万,我就能继续上学了。” “我爸妈要离婚了,没人管我。” 再一打听,他们之中有两个是同性恋,一个是离家出走的,不过同样,都是得自食其力的学生。 “喂,你们知道和男人是怎么做的吗?我要进去哪里?还是哪里都不用去?” “啐~!什么进去哪里?你以为是你付钱给人家吗?三个月五十万,当然是你被人上了。就是从后面,后面那个地方。” 聊着聊着,作为男伺又当年少,大家自然就聊到了情事上面。 “如果对方技巧不好的话,你很有可能还会血流成河呢。” “啊?这这么恐怖?” “呵呵,吓你们的啦。第一次会有点疼,之后习惯了就好了。” 会有点疼,到底是多疼?对于从来没有经验的倪晓诩来说,这种事情可是一点都没办法想象。 “但是,我看时尚杂志里说,这个李冠峥好像谈过女朋友的,怎么会是同性恋?” 关于这点,倪晓诩也觉得很奇怪。来这以前,他曾经特地去翻了翻李冠峥的报到。好像在不久之前,还曾谣传过他为了私奔和家里闹翻的事,怎么才隔不久,就变了同性恋了。 还有今天见到的李老夫人,作为一个母亲,要替儿子挑选男性床伴,这本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何况现在还一挑四个,又定下了那么多奇怪的规矩。回头再想想老夫人那双阴狠的眼睛,她眼中闪烁的恶毒和复杂,直到现在,都让倪晓诩觉得很不舒服。 难道是妒忌?她在妒忌他们,妒忌他们可以接近李冠峥,可以和他有肌肤之亲? 激凛凛地,倪晓诩不由得就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冷颤。不可能的,已经将近半百的母亲,应该不会对儿子有那种奇怪的想法,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这天晚上,他们之中最最漂亮的韩愈飞就被叫下去陪寝了。韩愈飞是属于那种非常艳丽的男人,如果是男色家的话,应该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人。可是令众人大吃一惊的是,本来以为会一夜不归的韩愈飞,在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居然又自己走回了房间。 “唉?你怎么回来了?不在他那里睡了吗?” 看到他捂着臀部,一扭一扭地走向浴室,有过同性经验的周成文马上就迎了上去。 “怎么可能?你们以后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了这句,韩愈飞就嘭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房门。在里面拖拖拉拉地洗了三刻钟后,又一语不发地趟到了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可怕吗?他弄痛你了吗?……” 而且,不管大家怎么问,怎么关心,一直背对着外面的韩愈飞,在这以后,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本就是同性恋的韩愈飞变成了这样,一无经验的倪晓诩更是觉得恐怖异常。 难道那个男人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抑或是李老夫人会设下什么难堪的陷阱? 到了第二天上午,不知怎么的,韩愈飞就发起了低烧,看着另一个有同性经验的周成文,把眉头拧成了一团,也变成了一个不爱说话的木头人,越发惶恐的倪晓诩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跑到了弟妹们所在的疗养院。 这是一家各方面设施都很齐全的疗养院,也是作为交换条件之一,李家所支付给他的“辛劳费”之一。等到开学以后,弟妹们就会从这里去附近的学校读书。 “哥,那里怎么样?他们有对你怎么了吗?” “没有,和我一样进去的还有另外三个人,还没轮到我呢。” 关于自己的处境,倪晓诩并没有对弟妹们隐瞒。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经济支柱,又需要大量的治疗费用,对于哥哥的付出,他们都是相当的感激。 和弟弟妹妹们聊了一会,帮他们把剩下的行李物品全都安置妥当,下午回程的时候,他又顺便去了一下网吧。 在搜索里面键入了“李冠峥”的字样,各种各样相关的新闻,就霍然呈现在了眼前。有天德的新闻发布会,有李冠峥和贫家女的私奔事件,还有他和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可是翻来翻去,在那么多的新闻里面,他就是没有翻到李冠峥是同性恋的报道。 高大、英俊、有钱,还有着精细化工的博士学位和工商管理的硕士学位,李冠峥为什么会选四个男人做床伴?要是选四个美女,不是更好吗? 望着照片里自信成熟的男人,再回想李母的表现,对于其中的内幕,倪晓诩更加觉得蹊跷可疑。 “你到哪里去了?说!不然我今天就赶了你出去!” 才想着李家母子的事情,一踏进了后门,不料老夫人的拐杖就已猛地砸到了倪晓诩的头上。抬头一望,李老夫人满是狰狞的表情,完全没有说笑的迹象。 她是认真的,她真的要赶人了。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倪晓诩赶紧把这一天的行踪,报告了个清清楚楚。 “……回来的路上,我顺便又去了一次网吧。之前家里出事,房子卖了,搬了地方,都没有通知过以前的同学,所以我……” 当然,对于去查李冠峥情况的那一段,倪晓诩是不会如实相告的。 “……弟弟妹妹昨天才搬过去,我很挂念他们过得怎样。而且您又说过,只要我在外面不透露和李家的关系,就可以去看他们……” 看他低着头,很诚恳地说个不停,本来怒火冲天的老夫人,到是慢慢地平静下来。 “琼姨,找阿健去证实一下,看看这小子说的是不是实话。你~!给我过来!给我跪下!” 于是,大约半小时以后,那个叫做阿健的男人就被叫到了老夫人的起居室。那就是昨天训话的房间,位于厨房的对面,也是老夫人掌管这个家的“工作室”。 “阿健,你带着他的照片,按照他所说的时间地点,帮我去核实一下,姨妈在这里等着。” 自从被叫进了这个房间,倪晓诩就一直被要求跪在老夫人的面前。 这还是倪晓诩平生第一次跪人,除了膝盖的疼痛,那股被人侮辱的羞耻,更让他觉得难以忍受。抬眼看了看那个被叫做“阿健”的男人,英俊高大,穿着着高档西装的他,和照片里的李冠峥有些神似。对他投以了同情的目光之后,阿健很快就消失在了门的那边。 “看什么看?除了和你一样进来的那几个男人,进出这个屋子里的其它人,都和你没有关系,要是做了什么逾越本分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原来,这样也叫逾越本分。 在这一刻,倪晓诩终于有些明白了。虽然口头上说同情他的身世,赞许他的善良,但是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作人看。一方面,她需要买他们进来,给她儿子享用,另一方面,她又在担心着他们这些“人渣”,会玷污到李家的门楣,而百般的防范。 就算在进来之前,就意识到会有屈辱存在,可是真的要面对这种处境,倪晓诩还是难受得无以复加。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大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倪晓诩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没有去顶撞这个恶毒的女人。 “姨妈,我都证实过了,他说得没错,的确是这么回事。” “嗯,是吗?!那有劳你了,你先去上班吧。” 大约又忍耐了一个小时,阿健才又回到了这个房间。听着对方证明了他的“清白”,类似虎口脱险的轻松感,出乎意料的,反而大大超过了因为委屈而想要哭泣的感觉。 “嗯,既然你没有撒谎,这次我就饶了你。记住了,你是可以自由出入,不过去的地方,要见的人,必须先向我报到,我同意了你才可以去。途中,你要是遇到什么突然的事情,也必须向我报告,我不同意的话,你绝对不可以做……” 再加上李老夫人,非但没有一点点自责,反而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倒把本来又气又累的倪晓诩说得,差点被过气去。 “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不服气你就走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以为你们兄妹三个,要花的钱只有五十万吗?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这么说来,他是和他们不一样,因为拿李家的,用李家的,靠着李家,所以他才更接近一个奴才。从小到大,这也是倪晓诩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耐受力居然会有这么的好。听着她唧唧歪歪地又教训了一大通话,直到佣人前来报告,说少爷的车已经从公司出发,很快要回到家里,他才被放出了起居室。 逆境使人成长。经历了父母双亡,妹妹重伤,亲朋离弃,担起了一个家庭的负担,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倪晓诩早已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蜕变成了一个早熟的大男孩。 揉了揉已跪得皮破血流的膝盖,尽量克制住心底的悲痛,倪晓诩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的宿舍挪去。四周不时投来的目光,就好像要射穿他一般,令他羞耻到无地自容。 没关系的,这只是第二天,等习惯了以后就会好的,等彼此了解了以后,就会好的。 ‘晓诩,路遥知马力,别人不了解你,所以才会误会你,等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会知道你的好了……’ 因为倪晓诩是那种个性内向,思考多于行动的人,每当进入一个新的环境,他就常常被人说成是“阴险鬼”、“城府很深”等等,但是只要等大家熟悉了以后,倪晓诩的温柔和宽容,却往往使他成为大家依靠的对象,这也是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会一直担当班干部,在高中的时候,还做过学生会财务部长的原因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多一会,他们的晚饭就被端了上来。 这天晚上,是轮到了周成文下去伺寝。和韩愈飞一样,一个小时以后,他也是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这个宿舍。 到底发生什么了? 曾经被叫下去的两人,还是对当时的情形一语不发。空气中漂浮的沉闷气息,沉重得简直能将人压扁。再加上白天所受到的怨气,躲在被窝里的倪晓诩,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不多一会,抽泣的音节慢慢地传了开去,并引起了共鸣,其它人也陆陆续续的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都是低低的哭泣声。没有人安慰,只是各顾各的发泄,哭了很久以后,哭累的少年们,这才陆陆续续地睡着了。 第二章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可能是有了倪晓诩的前车之鉴,也可能是其它人一样受到了类似的“教训”,他们四个里面,居然没有一个外出的。韩愈飞和周成文躺在床上看书,单成缪则在看昨天借来的动画片。在房里呆了一会,自觉没趣的倪晓诩兴步逛到了厨房里。 “你到这里干吗?不是刚吃过早饭吗?” “啊,老夫人,我没什么事,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没事就呆在房里不要出来!别以为你讨好讨好他们,你就能在这个家里捞到什么好处了,象你这种长相的人,少爷是不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可是没有想到,才推开了厨房的房门,他就被面色不善的老夫人给训斥了一顿。 “我没有,老夫人。老夫人帮我们兄妹脱离了困境,我已经很感激您了,我没有想要什么好处,而且听说少爷已经去上班了,所以我才会下来的。” 大概是他的解释,还不足以让老夫人相信吧,狠狠地盯著他看了有几十秒钟,李母才慢慢收敛起凶恶的视线。 “有也好没也好,记住了,如果想要我继续援助你们,就尽量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不喜欢看到你们晃来晃去的,有时间闲逛,不如去念书,随便干什么都好。” 换而言之,李老夫人的意思就是,不许他们四个和这个家里的任何人有接近的行为,她真的是把他们当成了奴隶看待,不对,更确切的来说,是当成了敌人看待,而到底为什么她有这种心态,倪晓诩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晚上,是同样没有同性经验的单成缪去楼下伺候。一个半小时以后,不同于前面两个一语不发的男孩,单成缪回来的时候,却是哭了个淅沥哗啦。 “好痛,呜呜呜呜,那个人弄得我好痛,哇~!” 不多一会,不单是他们楼上哭声不止,就连楼下也吵了起来。 “妈,你不要再弄这些人来了,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谈感情的事,就算小雨回来,我也不会再要她了。” “不要她,你就别难为这些人!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很需要在这份工作!之前被你弄伤,被你赶出去的那几个人,到现在还在流落街头,衣食都没有著落呢。” 原来在他们之前,还有其它人签过这样的和约。在这对母子的对话之中,倪晓诩大致地明白到,李冠峥私奔的事情是真的,李老夫人就是为了断掉李冠峥和那个女人的孽缘,才会找了他们代替。 “好吧,就算你要找,可也别找男人来啊,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的身体!” “所以说男人才好啊!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好,什么都替我争光,从来都没有忤逆过我。可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以后,你不但和我顶撞,还要和我断绝关系。你、你难道忘了,当初我是怎么保全你的,为了你,我差点连命都没了,妈会害你吗?!你、你难道又要让我伤心一次吗?……”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为难他们就是……反正,感情的时,我以后都想谈了,妈想怎样就怎样,你看著好就好了。” 非常明显,在这场争论里面,李老夫人是占了绝对的优势。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倪晓诩才有点明白,老夫人之所以会挑他们这些男人,就是怕有女人会抢了她的儿子。更确切的来说,她对儿子的独占欲,已经上升为一种不可思议的怨念了。 一夕即过,到了隔天,倪晓诩的这种想法,马上就得到了证实。 这天下午,想到疗养院去看弟弟妹妹的倪晓诩,在向老夫人告假的时候,老夫人是这样回答他的。 “你今天最好不要出去,今天晚上是轮到你去伺候。你……知道该怎么伺候少爷吗?” “这……我不知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在韩愈飞、周成文和单成缪之后,倪晓诩也知道差不多该轮到自己了,所以他才会在今天那么想见见自己的亲人。 这时被老夫人问到了这么尴尬的事情,倪晓诩的脸庞一下子便胀到了通红。 “你和那些离家出走的坏孩子不同,你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会进我们李家,也是机缘巧合。如果你能安分守己的话,可能会在这里呆上好几年,所以我也不想太难为你了。” 叹了口气,老夫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悠远起来,而且还慢慢地泛起了恨意。 “说老实话,少爷本来就不是个同性恋,要他接受同性的身体,的确是有些为难。不过,为了让他不再受坏女人的欺骗,我这个当妈的,也只有这么做了。那,你等会去找琼姨,我让他找了些适合你的资料,好好学学,我不想看到你和他们一样,被少爷弄伤,你懂吗?” “我懂了,谢谢老夫人。” 懂,但却不太明白。从老夫人的这番话里,倪晓诩知道,老夫人对他还算是仁慈的,她是不想他受伤,才会准备了所谓的资料,或者,把他放到了最后一个,这也是对他的一种偏袒。 可是,男人和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为什么老夫人对女人的恨意,竟然会大过让儿子变成同性恋,关于这点,倪晓诩却是怎么都想不通的。 按耐下心里许许多多的疑问,已清楚地知道该怎样安分守己的倪晓诩,乖乖地就退出了房间。 “这个是给你的,其它东西你只能在这里看,不要拿上楼去,看完了就还给我。” 之后,琼姨就把他带到了一间视听室,并且把一个罐装的东西,交到了他手里。虽然一样也是没有多话,但是琼姨充满了同情的眼神,却让倪晓诩的心头一热。 “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的照做的,谢谢琼姨。” 关上房门,回头打开了桌上的盒子,只见里面放著的,赫然竟是一些同性恋的杂志,翻了一下,在最下面的地方,他还找到了一张没有标识的光盘。 看来,老夫人真的算是对他“不错了”,忍耐著快要烧起来的羞涩,拿起了其中的一本书籍,倪晓诩先把它阅览了一遍,然后又翻了翻其它杂志。 男人竟然也可以这样?! 看著图片里面的男人,摆出各种淫荡的姿势,倪晓诩简直连身体都红了起来。不止这些,还有什么体位啦,技巧啦,放松润滑啦,乱七八糟的看了一大堆,全都看得他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然而,真正让他体认到整个事件的真实性的,还是在他观看了那张光盘以后。 天哪,居然是那个地方,居然要放进这么粗的东西~! 冲击之下,红著脸的倪晓诩赶紧锁上了房门,解开裤头,悄悄地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后面。 怎么这样,更本就进不去嘛…… 干涸而又紧闭,生涩的地方那容外物的侵入。正在这时,倪晓诩忽然就想到了琼姨给他的罐子。 对了,就是那个东西。 看了看外面的说明标签,这罐东西果然就是传说中的“润滑剂”了。沾了一些,重又伸到了那个地方,就著滑润的液体,他的手指终于能顺利地滑了进去。 还好,好像只是有些难过,并不怎么疼。 这种庆幸的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他伸入第二根手指的时候,就完全被打破了。 “好痛~!” 好像撕裂般的疼痛,随著手指的的进入,突然就从脊椎的底部窜了上来,都是就把倪晓诩痛得一阵发昏。 果然是好痛啊。 再想起昨天单成缪哭泣的样子,以及他那血迹斑斑的内裤,深刻认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倪晓诩立刻就端正态度,重又学习起那些“知识”来。从下午一直到傍晚,可笑的是,在恐惧的作祟之下,这些本应充满了“色情”东西,在倪晓诩的心里,却被当成了一门需要深入研究的科学来。该怎样进行润滑,该怎样挑逗男人,该怎么做才会使对方满意,才能使自己不受伤害。时光匆匆,直到琼姨跑来赶人,他才拿著那罐润滑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用来准备的房间,准备好以后就进那扇门躺下,大约9点半的时候,少爷就会进去了。” 这天晚上,顺著琼姨的召唤,倪晓诩在9点的时候,下到了二楼,并被带到了小楼梯对面的房间里。 “唉?” 环视了整个房间,令倪晓诩感到惊讶的是,这里根本就不是少爷的房间。没有床和其它寝具,宽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套沙发,一个桌子,以及一个附带的浴室。 “那么,隔壁就是少爷的房间了吗?” 除了这些,这里再有的就是多了一扇门,可以通往隔壁的房间。 “那里也不是少爷的房间,少爷的房间在更隔壁。不过,少爷会在那里抱你。” 大概是有一些顾虑吧,稍稍地沉吟了一会,琼姨才继续说到。 “记住老夫人的话,你进去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少爷问你,你都不要开口。这是为了你好,你懂吗?” “我懂了。” 所谓的为了他好,就是能让他长呆下去的办法。尽管耻辱,已经没办法回头的倪晓诩,还是马上答应下来。 “哦,还有啊,隔壁这间是没有灯的,你进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完事以后,就尽快离开,就算少爷要留你,你都不能呆下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不明白,也要照他们的吩咐去做。等到琼姨出去以后,倪晓诩马上就动手脱了衣服,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并在这个休息室里,帮自己放松妥当。 九点二十,候著时间差不多了,不敢再耽搁的倪晓诩,一丝不挂的踏进了隔壁的房间。那里果然就像琼姨说的那样,没有一丝光亮,墙上的电灯开关全都是失灵的,漆黑一片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好半天,倪晓诩才摸著光溜溜的墙壁,找到了那张宽大的床铺。 不多一会,只听到一记开门的声音,一丝亮光照著一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了另一端的门口,然后房里的一切又都归为了一片黑暗,只听见男人的脚步声慢慢地向他走来,又摸到了他的身上。 是李冠峥。 “唉~!是新来的,还是以前就在的?你叫什么?” 摸了一会,大概是发现到他不是熟悉的人,李冠峥随即躺到了倪晓诩的身边。 “昨天的那个男的叫什么?他怎么样了?回去还有哭吗?” 何止是哭啊,被折磨得血泪斑斑的单成缪,直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很想告诉这个男人,单成缪受了有多重的伤,哭得有多么的凄惨,也想求李冠峥能够小心点对他,可是一想到老夫人的警告,就算话到嘴边,倪晓诩都不敢说出来。 ‘男人最喜欢主动的性伴侣’‘只要技巧到位,什么样的男人都能热情如火’ 再回想光盘的最后,对演员的那些采访,本来僵直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的倪晓诩,倒是慢慢地竖起身来。 反正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如果能够主动一点的话,如果能够哄得李冠峥开心的话,说不定他的动作也会比较轻柔了。 想到这里,倪晓诩就主动覆上了李冠峥的身体,模仿著电影里的画面,在李冠峥脸上轻啄了几下,又把手伸向了男人的下体。 “嗯,你干什么?” 在那一瞬间,倪晓诩明显地感到李冠峥的确不是个同性恋。他腿间的那话儿不但没有一点反应,而且被他的主动弄了个措手不及,连带著人也坐了起来。被他这么一撞,本来有些侧身的倪晓诩,完全就横了过来,趴伏的位置,正好到了李冠峥的腿间。 好大呀。 明明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李冠峥的尺寸,却已经吓了倪晓诩一跳。很难想象,之前那三个人,是怎么容下这么个庞然大物的。如果仅仅是为了让男人的东西出来,就随意把它弄大,然后再放进去的话,会没有受伤,那才是奇迹呢。 恐惧之下,倪晓诩干脆把心一横,把这个绵软的物体放进了嘴里。滑滑的,软软的,还夹带著浓郁的男性气息的东西,含起来非常的怪异,要不是用意志克制著自己的冲动,在那一刻,倪晓诩真想好好的呕吐一番。 “你真主动,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吗?你是男妓吧?” 然而,就当倪晓诩极力和自己做斗争的时候,他头上的李冠峥居然就说了这么句话。 事实上,倪晓诩别说是什么男妓了,就是在女性方面,他也没有过什么经验。一个好好先生,总是被同学们拜托了一大堆的杂事,还要掌管学生会的财务。就算曾经有些女生向他表白,但是弄到了最后,总不免落了个被人埋怨不珍惜她们的下场。 不过,关于这一点,倪晓诩现在也不想反驳。打从他一踏进这个房间,看到了这一片的漆黑,倪晓诩就彻底明白了老夫人的意图。她不想他的儿子被任何感情,任何她以外的人束缚,她想要的,其实就是成为儿子唯一重视的牵挂。所以,明知到儿子不是同性恋,她还要帮他找男人,因为对于异性恋来说,同性的性伴侣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况且,为了以防万一,防止李冠峥万一会和同性产生羁绊,她还特地撤掉了这个房间的灯光。想必,如果在他们里面,有任何一个人违反了之前的约定,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引起了李冠峥的注意和重视,他们的下场,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也许,在他们四个之前,已经有人遭遇过这样或者那样的惩罚了。 意识到会存在著这种可能,倪晓诩更加不敢辩驳。感觉口中的物体,有了变硬的趋势,倪晓诩转而把翻搅改成了上下的进出…… “啊!!”痛,好痛,真是要痛死了。 在这一刻,倪晓诩几乎痛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就算事先做过了充分的扩张,可是远超出想象的尺寸,还是带给了他极度的痛苦。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他终于发出了第一个音节。 “真紧,要不是你上好了润滑剂,我还真以为你是处子呢。喂~!放松一点,你到现在才想到要装清纯,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什么叫真以为啊,他本来就是个处子啊,再说,疼成了这样,他能放松得了吗? 不过,尽管心里有一千句一万句驳斥,但已经痛得眼冒金星的倪晓诩,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再加上身后的李冠峥,在下一刻就开始了急速的律动,雪上加霜的倪晓诩,基本上只剩下了凄惨的嘶叫声,以及为了抑制汹涌而来的痛苦,而紧紧拽住床单的能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给我闭嘴!明明是你挑逗我的,到弄得我象强奸犯一样,不痛就不要叫!还是,这代表你很舒服?” 在此期间,李冠峥曾经停下过身体的撞击,可在摸了摸倪晓诩的脸庞,发现他没有哭时,他马上就很气恼地加快了抽动的速度。 “啊啊……啊啊……” 象这样的行为,就如同是用一把锉刀,在不停地锉著已经裂开的伤口,那种疼痛,深刻而又永无止境。实在是不堪忍受这样的折磨,忍耐了几分钟以后,倪晓诩的身体,就被判了意志,开始退缩和挣扎起来。 “呜,居然在这时候给我玩捉迷藏,你给我过来!” 就在他爬著朝前躲开的当口,李冠峥突然抓住了他的腰侧,把他大力的拉了回来,他后面的那根凶器,也在同时,狠狠地刺穿了他的下体。 “你以前有什么手段我不知道,不过到了这里,你就给我乖乖趴著,让我好好的干,不然,我明天就叫我妈赶了你出去!” “我、我不……” “你给我闭嘴!我现在已经不想听你说话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倪晓诩再能忍耐,被一再误认是男妓的屈辱,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辩解一下。可是,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身后那个怒火冲天的男人,给堵在了嘴里。 之后,李冠峥就再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紧紧固定住了倪晓诩的身体,他一下快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地撞击著倪晓诩的臀部。直到最后,倪晓诩就连哀叫的声音都没有了,紧紧咬住了脸下的一个枕头,他几乎把所有的痛苦,都化成了忍耐的汗水,撒在了这张床上。 又插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吧,李冠峥终于大叫了一声,在倪晓诩的体内射出了滚烫的浊液,而且几乎是没有留恋,在射完了以后,他很快就推开了倪晓诩的身体,愤恨地离开了床铺。 “真是差劲!你以后都不用来了,我明天就叫我妈打发你回去,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蠢的男妓!而且,我也最讨厌男妓!” 听到了另一端的房门,被砰的一下甩了上去,还保持著跪趴姿势的倪晓诩,也终于倒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男性之间的床事;原来,用那个本不为这个设计的部位,去接受那种东西,竟然会是这么的勉强和痛苦。还有,被人痛骂是男妓的滋味,被人冷酷对待的滋味,被人说要赶出去的滋味,都是那么的酸涩不堪,呆呆地趴在这张已经冷却了的床上,直到这个时候,深刻体会到这一切不公的倪晓诩,才刚刚委屈地掉下泪来。 但是,哭又有什么用?眼泪是不能救赎他的。 在那里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伤痛,也积攒了一点力气,清醒过来的倪晓诩,只能拖著刺痛的身体,缓缓地迈下床来。 “唔……” 受伤了,流血了,在双腿接触到地面的那一霎那,倪晓诩就清楚的知道,刚才的行为不但给自己造成了痛苦,也造成了深刻的伤害。可那样的折磨,还没有结束。不停交错的双腿,牵动著撕裂的部位,让倪晓诩每跨出一步,都禁不住痛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清洗干净,就算再怎么疼痛,都用颤抖的指尖,把体内残留的液体输导出来。等他终于穿好了衣服,从房里挨出来的时候,不曾想,却看见李老夫人,正拄著拐杖站在楼梯下面。 “怎么弄了这么久?少爷早就出来了。” 原来,她一直都在监视著,她在监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监视著他们有没有抢她儿子的企图。 真是好可笑的母亲,真是好可恨的儿子,可是对于他,她应该是可以放心了。一来,他不是同性恋,他只是为了钱才会委身给那个男人。二来,他现在被李冠峥讨厌了,别说抢她的儿子了,可能明天一早,李冠峥就会向她要求,要求中止对他们一家的援助了。 慢慢地朝著楼上走去,在经过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倪晓诩只是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其实,这声对不起,倪晓诩更想对自己的弟妹们说,也更想对在天之灵的父母说。他们留下的这副重担,他终究没有好好的担负起来。卖了房子,花光了保险金,本以为破釜沉舟以后,靠著李家的支持,妹妹就会有站起来走路的机会,他们兄妹也会不愁学习生活,而他自己,为了这样的设想,这样的道路,一直都在努力著忍耐著。但是不曾想,到了今天,这初次的尝试,竟会让所有的心血都化为了乌有,可能到了明天,他又要为今后的出路,迈向另一条征程了。 人都说,压力过重会使人麻木。意识到今后要走的坎坷道路,倪晓诩下体的伤势,似乎的确变得不再重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得令人心悸的抽痛,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第三章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好事不好,坏事也不一定真坏。第二天早上,发着高烧,被人强行扶到老夫人面前,倪晓诩却意外地得到了这样的称赞。 “干的不错,你果然是我最看好的孩子。少爷怎样你不用在意,只要我满意,你就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除了好声地安慰了他一番,大为满意的老夫人,还特地请了医生给他治伤,并许诺他,在伤好以前,他不会再下去伺候,让他好好的休息调养。 至此,对于老夫人的心态,倪晓诩终于彻底了解清楚了。惹少爷讨厌就等于是讨老夫人的喜欢,因为太爱自己的儿子,而不允许他对她以外的人产生任何感情,象这样独霸的母爱,同时也让倪晓诩感到畏惧。如果说,如果有人想从她身边,抢走她的儿子,或者说嫁进他们李家,不知道这个李老夫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冥冥之中,事有凑巧,倪晓诩兴起这种好奇之心不过几天的时间,有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就强行闯进了李家,挑战起老夫人的极限来。 “冠峥,这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复婚吧。” 躲在小楼梯的中间,远远的,他们四个就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从老夫人的起居室里传了出来。 “你休想~!先别说这个孽种是不是我们李家的血脉,就是你这种偷三摸四的贱样,想进我们李家,你想都别想!” 毫不示弱的,在女人之后,李老夫人苍劲有力的声音,同样响彻了整幢大楼。 “琼姨,快点找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出去!” “冠峥,你妈是个变态,是个神经病,她就想霸着你不放,根本不管你的感受,你又不是不知道。冠峥~?!” “你知道吗?那个安庆怀根本就是你妈找来的人,她和他串通一气,故意拆散我们两个。冠峥,如果不是他们搞鬼,我们不会弄到现在的地步,我们仍然会过得非常幸福快乐的。” “你给我闭嘴!” 吵着闹着,女人的尖叫声,老夫人的怒喝声,婴儿娇嫩的哭泣声,好半天,倪晓诩才听到李冠峥浑厚深沉的嗓音,切开了这一团乱的局势。 “够了!小雨,安庆怀是我妈派去的人,我之前就知道了。如果你真的象你说的那么爱我,只爱我本人,不贪图我的身家财产的话,我妈和安庆怀就是再怎么离间,都起不了作用的。一听到我和家里决裂,就脸色大变,知道我真的成了穷光蛋,就情淡爱迟,有别的富家子弟追求,立刻就要和我离婚,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数落我妈?至少,在我最最危难的时候,最最困苦的时候,每次对我伸出援手的,只有我的母亲。为了我,她甚至以身试毒,差点连性命都丢了,你做得到这一切吗?” “可是,你妈是个变态,她容不得你得到幸福,有妻子有儿子,你跟她在一起,就永远得不到天伦之乐!” “够了,琼姨,把她给我拖出去~!” “不要,冠峥~!不要碰我的孩子!这可是你们李家的血脉……” 大概是老夫人叫人动手了吧,一时之间,起居室里又闹成了一团。 “冠峥~!” “好吧,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会死心的,我今天就老实的告诉你吧。” 随着女人发急的尖叫,李冠峥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如果当时你不背叛我的话,难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公司的总裁夫人了。我那时候研制的特翘睫毛膏配方,应该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然后让我白手起家。可惜,在我拼命努力,想创造我们未来的时候,你居然给我去琵琶别抱,现在发现上了当,才回来找我,是不是太晚了点?我妈她怎么样,错也好,对也好,她终究是我的母亲,我已经为你让她伤心了一次,你别想再有另一次,出去~!” 接下来,就是一阵好像杀猪般的尖叫声,以及婴儿越来越急的哭闹声。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残酷啊……。 对于自己结发的妻子,刚刚出生的儿子都尚且如此,在这一刻,倪晓诩忽然觉得,几天之前他所受的伤害,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听到起居室的房门又被打了开来,李冠峥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向老夫人告退,倪晓诩他们四个,赶紧缩到了二楼和三楼之间。 “冠峥,这件事小雨是不对,但是姨妈的做法,也绝对是不正常的,难道你真的一辈子不再娶妻生子,由着姨妈这么乱来吗?” 伸头一看,原来和李冠峥一起上来的,就是那个叫做阿健的男人。但是和诚恳的语气相反,阿健专注得带点兴奋的眼神,却令倪晓诩觉得有些异常。 “我知道我妈的做法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试着和她沟通过,可是闹到后来,她宁可和我断绝关系,也不愿接受我娶了个女人回来。唉~!” 低低地叹了口气,李冠峥透着抑郁的沉重音质,再次让倪晓诩犹如被重击般的无法动弹。 “算了,反正感情的事,我已经不想再谈了。热过了一次再回头看看,也就是那么回事。再说,我现在一边要研发新产品,一边要管理整个公司,过得既充实又有趣,生活方面的事,就随我妈愿意吧。啊~!其实再想想啊,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啦,至少,没有后顾之忧了。” “呵呵,既然你这么想,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我是不想再看到你们母子吵架了,每次你和她顶起来跑掉,最最倒霉的总是我。冠峥表弟……” 说着说着,那个叫阿健的男人,居然装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直往李冠峥肩上靠去。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假哭了,每次你这个样子啊,就是铁定有事,说吧,这次要我帮你什么?” “什么铁定有事,我今天只是想安慰安慰你寂寥滴心情嘛。算了,既然你没什么,那我就走了。明天的工作,麻烦你也帮我顶一下,拜拜,冠峥表弟。” “什么?你又要跷班?阿健~!阿健~!” 一转眼的时间,刚才还在忸怩作态的阿健,很快就潇洒地离开了楼道,只剩下反应不过来的李冠峥,在那里恨恨的念叨着。 “啐,还说什么要安慰我呢,跑得比兔子还快,这小子,叫我哥哥还差不多。” 这天的风云,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不过,那个前妻和孩子的事件,似乎还没有就此结束。 大概只过了一天,那个叫马席雨的女人,就跑到了电视台,公开要求李家承认她的儿子,并给她相应的赔偿和赡养。 一时之间,整个局势都紧张起来。李家大院外面,不仅挤满了记者和摄影师,倪晓诩等四人还被老夫人限制在了房间里面,既不可以出去,也不可以在窗口张望。 为了真正让他们几个安分下来,除了安排人手看住他们以外,在第二天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户头里,都多出了二十万。不出不进,忍耐一个月,就可以多赚二十万块,这四个人当然不会无端惹事了。 接下来,就是繁琐的法律纠葛。因为当时是马席雨主动提出的离婚,离婚协议里写明了李冠峥勿需负担赡养费,关于赔偿和赡养的问题,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得到了完善的解决。而且,随着丑闻的暴露,知道是马席雨嫌贫爱富,先抛弃了为了爱情宁愿贫穷的李冠峥,公众的舆论几乎在一夕之间,就都倒向了李冠峥那里。之后,经过了亲子鉴定,确定那个婴儿的确是李冠峥的儿子以后,李家就公开宣布,愿意挑起做父亲的责任,承担儿子的抚养费。 只承担儿子的抚养费,一个小孩,一年到头的花费能有多少。想也知道,李家每月付给马席雨的金额,和她原先所想的价格,有多么大的差别了。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在法律上没有拿到好处,那个马席雨借着孩子的抚养权,又和李家做起了私下交易。最后,在付给了马席雨一百万的了断费以后,这个才满两个月大的婴儿,就被接进了李家大宅。至此,李冠峥和马席雨之间的情份,终于彻底的断绝了,而吵闹了一个多月的绯闻,也就此真的冷却下来。 又过了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看着外面守候的记者们,全都消失了踪影,已经落课有一个多月的倪晓诩他们,这才被允许去学校上课。 或许是他们四个表现得不错,也或许是李冠峥真的想通了。在此期间,从第二次暖床开始,李冠峥就不再恶意的弄伤他们了。就连最最让李冠峥厌恶的倪晓诩,在他一如既往的忍耐之下,李冠峥也慢慢地放轻了手脚,形成了只干活不出声的局面。所以安定下来,李老夫人就又在他们的户头里汇进了十万块钱,当作是首期的费用,还帮他们几个付掉了一年的学费。 只要不踩到老夫人的痛处,也就是不要打李冠峥的主意,在其它时候,李老夫人也不算是个不讲情理的人。 这也是进入李家两个月以后,倪晓诩得出的结论。 每天上学放学,有学业的充实,似乎夜晚的尴尬生活,也不显得那么的难挨了。反正就只有四天一次,一次也不过是个把小时,在其它的时间里,就当成是在校住宿好了。 正当倪晓诩慢慢地调节心态,努力适应这里的一切时,没有想到,才过了两天,这种宁静的生活,就被另一种吵闹给打断了。 “把他搬到楼上去,真是吵死了,见了就有气。” 不知道是不是离开母亲的原因,那个未满三月的婴儿,自从来到了这里,就一直不停地哭闹。而李家因为养着他们四个,又刚刚摆脱了丑闻,一时之间,也不敢随便请人进来。这个小少爷给这个家庭带来的负担,也就可想而知了。 刚开始的时候,老夫人或者还会念在骨肉之情上,稍稍抱抱他哄哄他,但是,一方面小少爷长得很象他的母亲,另一方面,实在是被他吵得头疼,几天之后,心力交瘁的老夫人就命人把小少爷李煜宁搬到了三楼,离他们四个,就只有三个房间的距离。 “吵死了,每天都在哭,这样下去,这个小孩会不会哭死啊?” 大约又过了两天,楼上的四个人也有点吃不大消了。看着大家都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同样也睡不着觉的倪晓诩,有些好奇的走出了房门。 “有人吗?我能进来吗?” 探头往婴儿室里一看。只见亮着灯光的房间里,并无一人。正在哭闹的小少爷正蹬开了身上的毯子,放声急哭着。 “怎么这样?好可怜,都没人抱你吗?” 轻轻地托起床上的婴儿,软趴趴的小身体,其实并不好抱。只不过看不得他消瘦无助的模样,倪晓诩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安慰一下他。 “你不要乱动哦,我还是第一次抱那么小的孩子,啊!” 想学着电视里的模样,把小婴儿放到臂弯里面,可是才移动了一下手掌,就看到婴儿那颗小小的脑袋,就用极其恐怖的方式,直直地向后掉去,吓得措手不及的倪晓诩,赶紧托住了婴儿的后脑,把他放回了床上。 这下子,知道有人来了的婴儿,哭闹地就更加凶猛了。朝着倪晓诩的方向,他不停地舞动着小手,哭得居然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好啦好啦,你不要哭,我想想办法啦。” 抱又抱不得,放着又太过可怜。四处张望了一下,灵机一动的倪晓诩,忽然看到了一个婴儿毯的包装盒。 就这个了。 看看大小尺寸都差不多,倪晓诩随即在包装盒里垫上了毛毯,把婴儿放了进去。 “这下好了,我终于可以抱你了,不过你也要乖乖的哦,不要乱动。” 因为有纸盒的衬垫,软趴趴的婴儿终于能保持笔直的姿态,被轻易地放到了臂弯里面。而且不可思议的是,从那一刻起,小孩子就停止了哭闹,张着小嘴,不停地在倪晓诩的胸口磨蹭着。 “噗哧~!你这是干什么呀?哪有你这种抱法。” 正当他一边拍一边颠地安抚着怀里的孩子,拿着奶瓶的琼姨忽然出现在了门口。非常明显,由于连日来都在照顾这个小魔头,琼姨也已经筋疲力尽。不但眼圈黑黑,面容销售,而且头发和衣着也没有了平时的严谨,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地都是婴儿的奶渍和尿渍。 “我、我听他哭得好惨,就过来看看。不过,小孩子真是好难抱啊。” 迫于不许多管闲事的谆谆教导,刚看到琼姨的时候,倪晓诩还真是吓了一跳。还好紧接着,他又看到了琼姨扩大的笑意,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很奇怪的事,倪晓诩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 “呵呵,第一次抱婴儿是不好抱。不过好奇怪啊,小少爷一到了你的身上,居然就不哭了,之前我们谁抱都不行的。” “唉?是吗?” 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孩子,他现在正含住了他的手指,拼命地吸吮着。 “他是不是饿了?没吃饱才哭的吧?” “不是啊,我已经四个小时喂他一次了,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呀。” 然后,琼姨就手把手地教会了倪晓诩该怎么去抱婴儿,要注意些什么,而且还把奶瓶放到了倪晓诩的手里,让他喂饱了小少爷。 “真的是很奇怪呢,少爷真的很喜欢你。没有吐奶也没有抗拒,居然一口气就吃光光了。” 不止是吃光光啦,吃饱喝足以后,在倪晓诩的怀里钻了几下,他很快就幸福地睡了过去,而且好像变脸一样,在倪晓诩想把他放下来的时候,又马上醒了过来,接着大哭大闹。 试了几次以后,实在是太过疲累的琼姨,只能把这个重担交给了倪晓诩。 “晓诩啊,既然小少爷这么喜欢你,你就帮忙照顾一下吧,奶瓶,热水,奶粉,尿布,还有其它很多东西都在这里,哦,还有书,不懂的看看书吧……” 又交代了一番说明书放在哪里,放下重担的琼姨,好像一个星期没有睡过一样,就哈欠离开了房间。 “怎么这样?”他只是过来看看的,怎么变成了要他照顾孩子? 可是,依照刚才的情景来看,估计自己要是撒手走人,不仅是这个孩子要多受苦楚,连带着琼姨和那些伙伴都会受到连累,倪晓诩只能无奈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尿布……奶粉……育儿三百问(新生儿篇)…… 一边翻着那些说明书和书籍,一边摇晃着婴儿,时间飞快地就过去了。两个小时以后,怀里的婴儿居然又哼哼着磨蹭起来。 “果然是没吃饱吧。” 书上说的那些,虽然还没有参悟彻底,但就孩子的表现来看,他的反应应该仍是肚子饿了。既然吃奶吃不饱的话,为什么不能给他吃米糊啊。 一点都不知道,婴儿的辅食最好是三个月以后添加,倪晓诩东翻翻西翻翻,到是翻出了一罐随奶粉赠送的婴儿米粉。 “就是这个了。” 在他七手八脚地忙呼之下,才两个月大的小宁宁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并和倪晓诩一起,在看护用的单人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什么?给小少爷吃米糊,他的肠胃怎么受得了,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到了第二天早上,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琼姨可真是给吓了一跳。 按照一般的养育知识,三个月以前的婴儿,是不容易吸收这些辅食的。 被她这么一叫,自感闯了大祸的倪晓诩,这天别说是去上课了,就是守在宁宁身边,也紧张得坐立不安。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还好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傍晚,都没见小少爷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舒了口气的琼姨只能不得不承认:书本上的知识一定要活学活用,因人而异,小少爷果然是被饿哭的。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本就不太喜欢这个孩子的老夫人,就顺水推舟地把保姆的身份按到了倪晓诩的身上。 “现在人手不够,又不想到外面请人进来,你能干的话,就你干吧,反正你也算是这个家的下人了。” 什么嘛,开始的时候,不是说好只做暖床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要他做下人的事了。 很想对老夫人要求,做了下人,就不再去暖床了。可是顾虑到老夫人的个性,觉得他的这种要求,很可能会被认为是贪得无厌,或者会被说成是种敲诈,倪晓诩下意识地顺从下来。 “很好,那我会让人把婴儿室重新部置一下,你等会就搬进去吧。还有,别以为你照顾了小少爷,就可以在这个家里为所欲为,之前要遵守的,你还是得遵守。佣人的薪水,可不够你们兄妹用的。” 这不,老夫人严厉的话语随即就落了下来,庆幸之余,倪晓诩也再次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这幢房子里,老夫人是天,他是地,老夫人是主子,他是奴才,如果要继续呆下去的话,就不容他有丝毫说“不”的权利。 打从这天开始,倪晓诩就真的搬进了婴儿室,照顾起小宁宁来。别人的孩子拿来逗逗是可爱,可是真的要担当起“养母”的责任,期间的辛苦,却不是未育者能够想象得到的。小宁宁的胃口大,就算加上了米糊,半夜也要多吃一顿。吃得多拉得多,随之而来的尿片问题,清洁问题和洗澡问题,也成倍的增加。 幸好,第一学期的课程并不紧张,平时还有琼姨的帮忙指导,大约折腾了两个星期以后,倪晓诩就渐渐地适应了这种生活。不但如此,因为“床伴”这种尴尬的身份,以及许许多多的限制,能够照顾这个婴儿,到使他的活动范围扩大了许多。喂食的时候,可以到厨房坐坐,少爷不在的时候,可以去花园晒晒太阳,家里的佣人们,也因为宁宁的存在,而和他熟悉起来,再加上宁宁的稚嫩可爱,久而久之,这个“保姆”的身份,反而成了倪晓诩在这个家里的精神寄托,也成了他能忍耐下去的一大动力。 “少爷和老夫人是不是不喜欢小少爷啊,怎么都不叫人抱过去看看?” “你别乱说,小心传到了老夫人那里,就有你好受的了。” 闲暇的时候,倪晓诩还曾打听过李家的事情。因为照顾了宁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宁宁见到他奶奶和爸爸的次数,却是少得可怜,这怎不令倪晓诩觉得不可思议。 几次下来,感觉他的确是在替孩子着想,趁着左右无人的时候,琼姨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第四章 原来,李老夫人早先也不是那么霸道的女人,在嫁入李家之前,她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贤淑正直内敛,也许就是她的这种一丝不苟的个性,和循规蹈矩的作风,才使得迫于家族利益而完成这桩政治婚姻的老爷,对她有诸多的不满。 那一年,在李冠峥差不多10岁的时候,一场袭击东南亚的金融危机,使得老夫人的娘家破产倒闭。失去了后台,以前的老爷很快就对她提出了离婚,并把他寄养在外面的情妇和儿子给带了回来。 一方面是娘家人对她御夫无术的指责,另一方面,是自己和儿子的未来,在双重压力之下,万般无奈的李老夫人,只能委曲求全,甘愿离婚作小,只求在李家把儿子养育成人。那个时候啊,李家可谓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在外面做了十多年的地下夫人,新来的李夫人当然是不甘这样的结局,每天都用尽心思折磨她,作践她。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环境,不堪侮辱的李老夫人,才会在那段日子里性情大变,变成一个精于算计,只在乎自己儿子的女人。 而后,接下来的情节,就好像电影里演的那么精彩绝伦。卧薪尝胆,等待时机的老夫人,慢慢走出了被动挨打的局面。顺着老爷的个性,她不但表现得可怜无辜,而且还制造事端,成功地挑拨了老爷和新夫人之间的关系。期间,意识到是她在捣鬼,新夫人也曾予以反击,而且还使出了下药的手段,打算毒死少爷。那次的事件,也就成了整个事态的转折点。迫于情势,又疑心病重的老夫人,并没有就此上当,而是代替少爷,吃了那份食物,差点送掉了性命。自此,新夫人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就此一落千丈,眼看着到手的富贵又要泡汤,新夫人又想出要制造火灾,烧死少爷的主意,谁知阴差阳错,却烧死了老爷和她自己的孩子,疯癫之下,她自己也跳进了火场,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夫人会那么不相信别人。可是,为什么老夫人要讨厌少夫人呢?” 再说下去,自从经历了家变和情变以后,老夫人的精神支柱,就全部转到了少爷身上。少爷长得很象老爷,成熟早,又脑子好,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跟着研究员们研制配方。那个时候,只要少爷晚点回来,或者在休息天跑了出去,老夫人就会不太高兴,只是少爷毕竟不是在玩乐,研究配方,也算是继承李家的家业,老夫人和少爷就算有些个小磨擦,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可是好景不长,等到少爷过了青春期以后,老夫人和少爷的矛盾,就开始变得激烈起来。她开始雇用侦探,掌握少爷的一切举动。每一次,只要发现他有了比较要好的女同学,她要么对学校施加压力,要么就跑到人家家里警告,每次都要弄得少爷待不下去,转学为止。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挨到了22岁,受够了母亲的破坏,李冠峥终于在离开学校的时候,和校花马席雨悄悄的结婚了。老夫人知道以后,先是大吵大闹,破坏不成,又大发雷霆地和他断绝关系,也断绝了他们一切的经济支持。 以后的事,就象倪晓诩知道的那样。过了几个月的贫困生活,马席雨渐渐受不了这样的处境,再加上老夫人请了律师,正式公正了了断的关系,知道跳不成龙门的马席雨,随即投进了别的男人的怀抱,而受到打击的李冠峥,也重新回到了母亲身边。 “你别看少爷年少的时候会顶撞老夫人,其实少爷是很爱老夫人的,每一次,只要老夫人一掉眼泪,他马上就会妥协。特别是那次回来以后,基本上都听不到他们母子吵架了。毕竟,在那段最最难熬的日子里,少爷的身边只有老夫人,而老夫人的身边也只有少爷,他们母子的感情,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拟的。” 怪不得,象这么奇怪的母子,倪晓诩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仅是母亲的独占欲已经到了违反人伦常理的地步,就是那个做儿子的,他对母亲的盲从和宠溺,也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唉~!不过管他了,反正他又不是同性恋,对李冠峥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他现在只要乖乖的遵照老夫人的指示,默默地在这里过上几年,等妹妹的骨骼定形,动完手术以后,他就能从这里解脱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不想和李家有过多的牵扯呢。 弄明白了这一切,本就乖巧的倪晓诩,更是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和处事界限做了完整的规划。李冠峥在家的时候,他尽量不作多余的移动。小少爷有什么需要,他也尽量让琼姨去汇报老夫人,就连四天一次的伺寝,他都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完全过着低调的日子。 可是,他这边打算平静度日,那边少年们的态度,却变得尖锐起来。 “马屁精!”“阴险鬼!”“不过是老太婆的一条狗,有什么好拽的?” 其实,早在他第一次去侍寝的那天,看到他拿着那罐润滑剂回来,那些人就骂过他“藏私”,后来又听说了他是签了长约的,他们自然就把他当成了异类。这次的事件,只是之前那些不满的爆发罢了。 “你是不是叫小诩?宁宁是不是你在带?” 某一天晚上,不知是谁告的密,那个好久都没有对他说话的男人,忽然开口了。 “难道不是?难道我们家还有别的男宠在?” 但是一句话以后,感觉倪晓诩还是沉吟不答,李冠峥的语气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原来,他并不是认定了他才会来问他的,照这样看来,想必李冠峥是问过了所有的人,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会不得不把可能性放到了他的身上。 明白到在李冠峥的心里,自己始终是不能被相信的,一种不甘的冲动,猛然窜上了倪晓诩的胸口。 “是我在照顾宁宁,不过我不是什么男宠,你们家没有买断我的终身。” “哦?!你是在不满没有签终身协议吗?别以为你照顾了宁宁,我就会对你改观。不过,我到是听说,你把我妈哄得蛮顺的。上有老的庇护,下有小的支持,接下来就只剩下我没有征服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阴险鬼?” “阴险鬼”?为什么他连这个绰号都知道了?非常明显,在他们四个里面,一定有人在李冠峥面前搬弄过是非。老夫人不是一再告诫,不能和少爷聊天的吗?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我、我没有,我不是……” “好了,不要多说了,小心我告诉我妈,你在床上向我邀功,这下你之前的‘满打满算’可都要泡汤了。” 没想到话锋一转,他一直以来的默默付出,就这样成了最最不堪的算计。他只是放不下一个父亲不爱,祖母不疼,又没有母亲照顾的孩子,这也有错吗? 听到这里,不说李冠峥不听他说话了,就是可以,倪晓诩也不想多加辩解。所谓只有看中,没有做中,这两个多月以来,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倪晓诩都透悟了好多。 如果李冠峥一定要这么想的话,就让他这么想去吧,反正在这个家里,他也没有期待过什么。 “好了,不管你在动什么脑筋,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我今天就小小的奖励你一下吧。” 说话之间,黑暗之中,有一个暖暖的,软软的,湿湿的东西,忽然就降到了他的唇上。稍稍地磨蹭了几下,一个柔滑的东西,还撬开了他的齿列,伸入了他的口腔。 他被吻了?他伺候了两个多月的男人,终于来吻他了。 不知道是太过感动,还是太觉凄凉,一时之间,倪晓诩竟然无法反应,只能任由那个男人,在他的嘴里翻搅了一次又一次。 “不要发呆,快点回吻我,你不会是忘了要怎么接吻吧?” “唉?”回、回吻???他都没有离开他的嘴巴,要他怎么回吻? 好不容易,趁着李冠峥说话的当口,稍稍离开了他的面孔,倪晓诩赶紧摸索着吻了上去。 “唔,你在吻哪里啊?做戏也要有个分寸吧,不要往人鼻子上撞!” “对对不起。” “算了,我们还是快点做完吧,不做完了你,就轮不到他了。” 唉?这句话倪晓诩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叫不做完了他,就轮不到“他”了?难道……难道在他们里面,有个人能令李冠峥牵挂的吗? 不等他把情况想清楚,他身上的李冠峥就开始行动起来…… 大概他的声音,真的能令李冠峥感到高兴吧。不一会,李冠峥的热情也高涨了起来。再次把倪晓诩翻了个身,从嘴唇到耳朵,从脸颊到颈窝,从胸口到下腹,任意弯曲着倪晓诩的男人,几乎是把他尝了个遍。 “柔软度不错,音质不错,还能用后面解放。如果只论身体的话,你也算是极品了。” 话音未落,李冠峥就接着拉起了倪晓诩的脚裸,把它们压到了脸侧。 “你看,就是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都能作,简直象是体操运动员。” “呜……不……啊……” 本来还想骂一句“不要拿人来玩”,但是忽然侵入的物体,却让倪晓诩的发音全都变成了惊叫。 又是毫无怜惜的一插到底。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在那种瞬间扩大的压迫之下,一种既疼又痒的惊颤感觉,也猛然射穿了倪晓诩的神经。 “要出来了……呜……” 然后,李冠峥只抽动了几下,忍无可忍的倪晓诩就大叫着射了出来,而且又是只靠后面的解放。 “哦,真是太爽了,你爆发时的收缩,可真不是一点点舒服啊。这个姿势真好,有弹性又有感觉,而且很像是在骑马,我怎么早没有发现。” 半身形成了高飘的姿态,使得每一次的插入和抽出,都象压弹簧一般,有其自动的反弹。这样的体位,除了倪晓诩会比较辛苦以外,到是真的给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契合感觉。 在这种新鲜感的作祟之下,这天晚上的李冠峥足足释放了两次,才心满意足地从倪晓诩的身上下来。而被骑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凄凄惨惨的倪晓诩,则是双腿打颤着走出了房间就这样,一切都归于习惯以后,时间很快就进入了十月中旬。那三个人的三月期限,也已经近在眼前。 “不可以!他们不可以留下!签好的三个月的契约不能反悔!” “这不是反悔契约,只是延长契约。我不喜欢经常更换床伴,好不容易适应了他们四个,我认为就这样保持下去就好。” 这天晚上,在厨房喂宁宁的倪晓诩,难得又听到了李家母子的争吵。 “这到也是,换来换去的的确是不够卫生。好吧,这几天应招的名单就要过来了,这一次啊,我一定帮你挑几个干净的,最好是没有经验的给你。” “妈~~!这几个已经伺候了我三个月了,就他们几个吧,不用再换人了!” “他们??他们才不行呢,里面不但有同性恋,还有做过男公关的,这几个绝对不行!” 象这样的话题,不仅又让倪晓诩想起了那时的对话。 ‘算了,我们还是快点做完吧,不做完了你,就轮不到他了。’ 这么说来,那个“他”果然就在那三个人里,到底是谁那么本事,可以令到李冠峥为“他”争取? “但是,他们里面不是也有处子吗?至少,在男性方面我是第一个的,不是也有一个在吗?” “你是说他?” “对啊,我就是在说小缪。其它几个人可以换掉,小缪就让他留下吧。” 在听到李老夫人冰冷的反问时,倪晓诩就知道事情不好。没想到那个李冠峥,居然还经不住套话的把名字给说了出来,这下子,可真是戳到了老夫人的痛脚。 “小缪?!!你居然说小缪?!!你居然连名字都知道了?!!岂有此理,那个贱人!居然不听我的警告,和你暗渡陈仓?来人啊,把单成缪给我拎下来!我到是要看看,这个狐狸精是怎么勾引我儿子的!!” “妈!!你这是干什么?这不关小缪的事!” “不关他的事,可却关我的事!才没过几个月,你居然就好了疮疤忘了痛?一个卖身做宠的男妓,比那个女人都不如,你竟然又为了这种人和我作对!你是不是又要和我断绝关系?!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 就在他们母子争执的当口,单成缪就被带进了房里。 “老夫人,冠峥……” “还冠峥?!” 啪的一下,紧接着,倪晓诩就听到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声。然后房里的一切,就都像倪晓诩意料的那样乱成了一团。单成缪哭了,李冠峥两边劝解,老夫人大发雷霆,在吵闹了大约有个把个小时之后,架不住母亲的哭闹和寻死觅活,李冠峥终于承认,对单成缪还没有到达爱情的程度,只是看他单纯可爱,又有肌肤之亲,有些喜欢他而已。当然,在这之后,李冠峥也当面作出了允诺,给单成缪一笔额外的费用,算是一刀两断,以后也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唉~!结局果然还是不会改变的呀。 喜欢谁,就要远离谁。深谙此理的李冠峥,想必也是找不到可以留下单成缪的契机,才会铤而走险,把事情弄糟的吧。 呆在厨房里面,把整个事件听了个一清二楚,倪晓诩除了为李冠峥和单成缪感到惋惜以外,对于不能和李冠峥有太多牵扯的“警告”,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估计经此一来,他们三个很快就会离开李家吧。 什么很快就会,简直就是立竿见影。在这段闹剧之后,韩愈飞、周成文和单成缪就被勒令立刻离开李家。怀揣着价值70万的存款,可以说,今夜是这三个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们的男人见了面,随即又告了别,被司机给载了出去。 “晓诩,今天晚上还是你去伺候少爷吧。合适的人选马上就会来了,你就先顶一下吧。” “可是,我前天才伺候过,而且少爷的心情看上去不怎么好,今天能不能能不能……” “什么能不能能不能的?我知道你和少爷互相讨厌,但是工作就是工作,快去准备准备!” 最后,这一阵旱雷,终于还是砸到了倪晓诩的头上。在老夫人可怕的训斥之下,他只能万般无奈地迈上了二楼。 “你怎么没走?为什么就单单只有你没走?我妈的马屁,你还真是拍得够好啊?!赶走了单纯的小缪,居然让你这个男妓留着!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是不是说了我和小缪的坏话?!” 没有预兆的,一进入了房间,倪晓诩突然就被狂性大发的李冠峥给按到了地上。强劲的指力,加上坚硬的地板,弄得倪晓诩好不疼痛。 “说呀!你到底是怎么哄骗我妈的?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耍花招!……” “还要嘴硬!你这个肮脏无耻的家伙!” 说着说着,随着一道凌厉的掌风,一记凶狠的巴掌,猛地就甩到了倪晓诩的脸上。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左一个……右一个…… 一开始只是用一个巴掌来回甩着,到了后来,越打越起劲的李冠峥,干脆火力全开,轮起两个拳头,也不管是脸上身上,疯狂地揍了他好一阵。 “我知道,象你这么阴险卑鄙,喜欢迎奉拍马的小人,心里想的只不过是要多捞点好处,最好还能捞到了我,你就人财双收了。哼!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最讨厌别人算计我,背叛我,还有我最最讨厌象你这样的人!” 打得倪晓诩几乎都说不出话来,李冠峥又拎起了他的手臂,把他扔到了床沿上。 “要挣宠是吧,我今天就叫你争一个够!让你知道知道惹火我是什么下场!” 还没等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倪晓诩缓过神来,一个无机质冰冷的东西,就突然被塞入了他的下体,而且尺寸还大大超过了平时的体积。 “啊啊!!是……什么?那是什么?” 剧痛之中,张开已经肿胀不堪的嘴唇,倪晓诩终于惨叫出来。这不是一般的交媾,这种被撑到了极限,又被无情撕裂的痛感,令他几欲昏厥。 “什么?当然不会是我了。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不配伺候我。在你们四个里面,你是最主动的,表现得最温顺的,而且也是床上技巧进步得最快的,可我就是讨厌你,你越想讨好我,我就越是看不起你。其它进来的人,不光是你们这批,那些少年们,至少都还有羞耻心,意识到自己是在出卖身体,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显得有些不安。可是你呢?一味只知道讨好献媚,连一点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呆在这里,你真的能那么心安理得吗?” “呜……不不是的……不是的……啊……” 完全不是这样的。他会那么主动,因为他想少受点伤害;他会那么温顺,因为他需要保住这份差事;而至于他会那么心安理得,则是因为那些用身体和尊严换来的钱财,并不只是为了他自己,他还有弟妹需要供养,有责任需要负担,正是由于肩上有这么多的必要和必需,他才会一次次挑战耐力的极限。 可是,那个对他偏见已深的男人,哪会领略到他心里的苦楚,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听倪晓诩的反驳。每当他说出什么能辨认的音节,李冠峥手里的凶器,就会变得嚣张起来。进出冲刺,左右扭动,折腾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直到筋疲力尽的倪晓诩,象一团刀俎上的肉块,怎么弄都不再挣扎,他才放开了那俱满是粘腻的身体。 “识趣的话,就早点走吧。我不想再弄脏我的手,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病!” 就好像倪晓诩真的很葬一样,离去之前,李冠峥还恶意地在倪晓诩的脸上擦了擦手。 浓烈的血腥气味,合着又咸又甜的汁液,被刮进倪晓诩的嘴里,使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这不是简单的嫌弃,这明明就是李冠峥在泄愤。对于母亲专制的愤恨,对于失去单成缪的愤恨,甚至对于自己处境的愤恨,李冠峥全都撒在了他的头上。不为其它,就是因为他觉得他是个男妓,是个应该代替单成缪,被赶出去的下贱男妓。 想到这里,再虚弱也好,再痛苦也好,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的倪晓诩,用尽全力说出了一句比较完整的话。 “我也是第一次,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你之前,我也没有任何经验,我连初吻都给了你……” 看着李冠峥高大的身影在门口呆了呆,委屈得无以复加,又痛得火烧火燎的倪晓诩,终于一个憋气,昏了过去。 第五章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火辣辣的脸上身上缠满了绷带,两条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地失去了只觉,稍稍绷了一绷,就有股尖锐的疼痛,从下体直窜到了脑门。 “呜……”好痛。 呆滞了大约有十几秒钟,倪晓诩才刚刚回想起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吃力地侧了侧头,只见琼姨正坐在床边,整理着婴儿衣服。 “宁宁呢?宁宁怎么不在?” 再顺着这个角度,倪晓诩忽然发现不见了宁宁的声音。平时总喜欢赖在他身上的孩子,不在这个房间里了。 “宁宁我暂时抱到楼下去了,这会已经哭累了,正好睡呢。” “唉?”哭累了,睡着了?那么说来……“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少时间了?” “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医生过来看过,说只是皮外伤,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是吗?”原来只是外伤那么轻松啊。 在这一刻,本来该哭的倪晓诩,反而觉得异常的好笑。不说这些伤势给他带来的疼痛有多么的深刻,就算有朝一日,这些伤势全都痊愈了,但是心灵上的呢,他们给他心理上造成的伤害,又有谁来弥补呢?有钱人家的雇主,就能这么践踏别人的尊严吗? 要不是浑身都痛得没办法动弹,一开口就会牵动脸部的伤口,倪晓诩还真想冲到老夫人的面前,冲到那个男人的面前,把这些个绷带全都扔到他们的脸上,然后在大骂一通之后,就很潇洒地甩头走掉。如果能够那样的话,如果能够那样的话,即便伤害已经存在,他也不会感觉这么的委屈,这么的窝囊。 然而,又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随着伤势的好转,这份雄心壮志,却也迅速地消磨殆尽。 困境使人成长,在经历了生死离别,卖身为奴,再加上这许许多多的痛苦,倪晓诩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无忧的少年了。 哀怨和仇恨并不能给他任何帮助,钱他一定要赚,弟弟妹妹他一定要养,可是对于自己,他也一定要好好保护。不管是面对老夫人的猜忌,还是面对少爷的嫌弃,他一定要找到保护自己的方法,也一定不要再毫无主动权地任人鱼肉了。 哇……哇…… 是夜,倪晓诩又听到了宁宁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上来。 宁宁好可怜,父母健在却没人荫庇,祖母又视他为外来的侵略者,总是被孤零零地扔了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身份奇特的孩子,倪晓诩总有说不出的怜爱。或许,这就是同为孤儿的共鸣吧。他是没有长辈的关爱,宁宁是不受长辈的关爱,在这个家里,宁宁只能亲近于他,他也只有宁宁一个。 如果说婴儿是无辜的,那么他也是无辜的。听不得那个可怜的孩子,一直这么嘶叫着,挣扎着爬到了电话机旁,倪晓诩赶紧请琼姨抱孩子上来。 不多一会,就好像扔掉了一个包袱,哭得满脸通红的宁宁就被塞进了他的怀里。一闻到了倪晓诩的气息,那个大哭大闹的婴儿,果然就安静下来,开始啧吧啧吧地玩弄起了自己的口水。 “真是神了,这两天来,除了吃饭睡觉,他就一直在哭一直在闹,可一到了你的手里,他就马上太平下来了。” 有人说,婴儿是脆弱的,但婴儿也是很敏感的。或许,他就是察觉到在这个家里漂浮着不寻常的气息,察觉到父亲的无奈,祖母的怨恨,佣人们的势利,所以宁宁才会那么亲近他吧,亲近他这个同样孤单和发抖的灵魂吧。 “对了,刚才我抱宁宁上来的时候,看到少爷站在楼梯口,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 正当他侧躺着逗弄两天不见的孩子,刚刚感叹完的琼姨,一忽儿又扯到了一个令他心烦的名字。李冠峥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他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心烦归心烦,象这种敏感的话题,还是要小心应付。 “我、我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被打得乱七八糟的,当时的情景,我已经不记得了。那么少爷……少爷有叫老夫人赶我出去吗?老夫人有帮我解释吗?” “帮不帮你解释我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听到少爷问过老夫人,你到底是不是男妓。” 果然,那天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果然起了作用。但是,如果少爷表现得太过明显的话,他不是极有可能会被赶了出去? “你放心好了,少爷越是不喜欢你,越是怀疑你是男妓,你在这里就越安全。不过,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少爷后悔了,跑来看你,情况可就难说了。” “怎怎么会?怎么可能?我的脸都肿成了这样,那天我应该没说什么能辨认出来的话,而且少爷也不可能会来看我,我想少爷多半是被小少爷的哭声闹的,才会站在那里的吧。” 看着琼姨忽然露出怀疑的神色,倪晓诩激凛凛地就反应过来。听说琼姨是老夫人带过来的管家,就算她现在是在照顾着他,可她毕竟还是老夫人的人。 稍稍地沉吟了一会,可能是相信了他的说法,琼姨很快就忙她的去了。 也是直到她离开了房间,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倪晓诩,才渐地渐放松了身体。 幸好幸好,幸好他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也幸好少爷没有把他申辩的事告诉老夫人。可是,一直讨厌他的少爷,为什么不对老夫人提及他的名字,或者,就如琼姨说的那样,只要跑上来看看他,他就会如他所愿的消失在这个家里了。一直讨厌他的少爷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这却是倪晓诩百思不得其解的。 “老夫人,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这次的伤害,让倪晓诩一直在床上躺了有一个星期。对于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健康,也没有骨折过的倪晓诩来说,象这样的疼痛和暴力,不仅是他从来没有遭遇过的,而且还深刻到了只要一想起来,就恐惧到打颤的地步,所以当他再次被通知要去服侍的时候,尽管知道不妥,倪晓诩还是战战兢兢地跑到了老夫人那里。 “不可以,只要你在这里一天,这个职责你就必须担负起来。”不过,就如同他之前担心的那样,老夫人用非常深邃的目光打量了他半天,看得他全身发毛之后,很快就一口回绝了他,“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少爷说过你不是个男妓了。那天他是因为单成缪走了,才会把火撒到你的头上,你被他打几下就打几下吧,我会给你适当的赔偿的。” 什么叫打几下就打几下,伤害他人的身体,可是犯法的事,难道就是因为有钱,他们就能为所欲为吗? 对于老夫人轻描淡写的态度,倪晓诩还真是感到吃惊又愤怒。对于别人的身体,对于别人的尊严,甚至对于法律,这个老太婆就是这么轻贱的吗? 然而,老夫人接下来的说法,却彻底浇息了倪晓诩的怒火。 “要知道,你妹妹每个月的医药费,维持治疗的诊疗费,就算是普通家庭,也是负担不起的。更何况我还答应了你,会负责她的手术费。如果只请个普通保姆的话,可用不了那么多钱。” 是啊,如果不是出卖身体和尊严的话,他的确是找不到这么高价的工作了。明白到至始至终,自己和那些自由人的差别,倪晓诩再次颓丧地低下了脑袋。 “你下去吧,代替单成缪他们的人,前几天就来了。过了那么久,想必少爷已经不生气了,好好干,不要多嘴。” 知道再说也是没用,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倪晓诩就无力地退了出来。代替单成缪他们的人,几天前他就听说了,今天也见过了,都是些充满了活力的年轻人,现在的倪晓诩,也只能希望那几个男人能缓冲李冠峥的怒火,令他不至于再遭到毒打。 这天晚上,大约在八点过后,倪晓诩就早早地进入了准备室。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不配伺候我……』 就算老夫人说了,李冠峥已经知道他不是个男妓,就算他还是不得不踏进这里,但是那天晚上,那根冰冷的东西,那根无情贯穿他的东西,却留给了他不可磨灭的恐惧。 再多准备一点,再弄松一点。 所以今天,他用了多一倍的时间来准备自己。开了暖气,洗完了澡,将双腿大大敞开着搁在两边的扶手上,他尽量在自己的密蕾里放下更多根的手指。 “嗯……呜……” 一根接一根,巨大的压迫感,令倪晓诩不由得析出大量的汗珠。无关与快感,在恐惧和有违常规的扩张下,这本该甜蜜的行为,却充满了焦躁和悲痛。用了将近半罐的润滑剂,不知是他的柔韧性太好,还是他的勇气可嘉,倪晓诩终于如愿的在自己的身体里,塞下了整个手掌。 这样就可以了吧,这样就算再被怎么样,都不会受伤了吧。 转动着自己的手腕,由于极度的扩张,除了巨大的压迫感以外,髋骨和尾锥的地方,还传来阵阵的酸痛感觉,让倪晓诩极其的不适。 等到墙上的指针指到九点半,从沙发上跨了下来,倪晓诩的双腿基本上已经无法合拢,拳头留下的磨擦感,只泛起了阵阵恶心。 扶着墙壁,慢慢地打开了那扇门,门里的世界仍然是一片漆黑。 他在那里,李冠峥已经在床上了。 可是,就算什么都看不见,这些天锻炼出来的敏锐感觉,却让他清楚的察觉到,李冠峥业已躺在了床上,正向他这边看来。 “少少爷……” 等他爬上床的时候,他立刻就被李冠峥给拉了过去,并一下子压到了身下。黑暗之中,只觉得对方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一番,就伸向了他的后庭。 “别怕,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别怕。” 大概也觉得他洞开到无法闭合的花蕾太过可怜,用手指描摸了一会,他就把这个瑟瑟发抖的身体,抱在了胸口。 “告诉我,你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用手指,还是用了其它东西?” “我、我没有用其它东西,我只用了自己的手指和拳头,我我不想再被撕裂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被李冠峥吻住了嘴巴,轻轻柔柔的触感,一点都不同于上一次的粗暴,带给了倪晓诩无限的震惊。别说是被强暴以后了,就是在之前,他也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温柔的对待。 难道知道了他不是男妓,李冠峥真的有在后悔吗? 不带色情意味的吻,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李冠峥又调整姿势,轻轻地把倪晓诩拥在了怀里。 那是倪晓诩好久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怀抱,炽热而又宽广,带着浓浓的醉人气息,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心头一痛,鼻子一酸,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就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再加上感觉到他的颤动,李冠峥又用手掌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和后脑,那种体贴和温柔的举动,不多一会,就惹得这种暗暗的流泪,变成了抽抽泣泣地恸哭。 这天晚上,李冠峥并没有向他求欢,而是一直就这样抱着他,摸着他。非常明显,证实了倪晓诩不是男妓以后,李冠峥的确有在后悔,尽管没有道歉,也没有过多安慰的话语,但是男人体贴的动作,却让倪晓诩一时忘了处境,也忘了他本该去恨的一切,恨他的迁怒,恨他的粗暴,更应该恨他的无法自主。 就这样,窝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就好像是两个空间的分水岭一样,自觉时间差不多的两人,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分开了身体,吻了一下之后,又从相反的两扇门里,各自离开了这个房间。 “老、老夫人……” 还是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从准备室出来,拄着拐杖的老夫人,仍然站在走廊的楼梯口前。维持着由于后庭被开发过渡,有些不稳的走路姿态,倪晓诩慢慢地挪过老夫人的身前。被泪水泡肿的眼睛,已经无法掩饰,倪晓诩只能有意无意地侧过脸去,让他之前被宁宁抓破的脖子,露在了老夫人的视线里面。 “明天我会让琼姨帮你请假,你可以休息一天。” 他的这种行为,果然引起了老夫人的误会。等他垂着眼睑尬跨上楼梯的时候,他居然听到了这样的交代。 这也算是一种体贴了吧。对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想独占儿子的老夫人来说,能替他着想一下,应该算是破天荒的事了。可是,从整体来看,践踏别人的尊严,禁锢儿子的感情,置自己的孙子于不顾,这样的老妇人,又有哪点能够让人尊敬,或者严格的来说,象她这样的人,又有那些行为,是属于“人性”范畴内的。 强压住越涌越高的愤怒,转过头来,满脸委屈的倪晓诩假装顺从地向着老夫人到了声谢。 可是,就算愤怒也好,鄙视也好,她始终都是他的衣食父母,哪怕就是装疯卖傻,他都必须要依靠她,一直到妹妹的双腿痊愈。 还好,人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总是越是危机越能发挥潜力。有了这一次的成功经验,倪晓诩的日子慢慢地变得习惯起来。有课的时候就去学校学习,没课的时候就在家里一边照顾宁宁,一边复习,星期六星期天则去探望弟妹。 而且,经过了这次的折磨,承受着无边的压抑,倪晓诩还学会了另一种本事-算计。 首先,借着课业紧张,以及照顾孩子辛苦为由,倪晓诩成功地把四天一次的伺寝,延长成了七天一次,也就是说,每个星期五的晚上,如果李冠峥没有外出应酬的话,他才会轮到去伺候那个男人。 另外,每隔三到四个星期,感觉老夫人差不多会起疑之前,他还会故意弄伤自己,让别人以为是李冠峥所为。使得这个家的所有人,除了李冠峥之外,都以为少爷仍然很讨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仍然会把他当成是出气筒。 渐渐地,除了这些他需要算计的人以外,学校里的同学,以前的朋友都慢慢地离他远去。 『倪晓诩是个阴险鬼』『性格这么阴沉,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有一段时间,就连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会露出害怕的目光,说着『哥哥好阴沉』这样的话。 可是,算计又有什么不好,阴沉又有什么不好。 他知道,比起他这种凡事都在考虑后果,随时都带着压抑的人,那些凭着青春活力,横冲直撞地的男孩子们,可能是种象天使般存在的人物。 但是,他又不是自愿要变成那样的,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开开心心地笑,自由自在的翱翔,和心灵相戚的朋友们,海阔天空地谈论着各自的未来,然后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在若干年以后,再来回忆这段美妙的青春时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和别人一样,享受这份朝气和烂漫。 只是不可能了,对他来说,这些平凡的东西,都已经变成了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地异度世界,在那个夏天以后,他就已经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人们都说恶魔可怕,可是,又有谁体谅过恶魔的痛苦,以及为什么他会变成恶魔的心酸呢。 反复地揣测每个人的性格,推敲每个人的行为,掂量每个人的作用,为了生活,为了能撑到妹妹的骨骼定形,他几乎是用尽心力,在平衡着自己的处境。 男人们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其中有默默无闻,拿钱走人的,有看上了李冠峥,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有不服这样的对待,想要反抗一下的,更有看中了李家的财产,想趁机敲诈一笔的。只是来来去去的,有非份之想的全都没有吃到好果子,稍微安分一点的,到是都能满载而归。 每当又一次化解了近在眼前的危机,倪晓诩总是会想,如果这世界上真有恶魔的话,他一定算是其中的败类吧,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传说中的恶魔,会有他这么艰难的。 还好,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还有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也没有嫌弃过他。那个只和他亲近的小婴儿,就好像是个天使一般,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温暖和安慰。 上帝在这里关上了门,却又在另一处打开了窗。 失去了经济来源,却机缘巧合的来到了这里。失去了长辈和朋友,却得到这么个可爱的孩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每当觉得痛苦的时候,每当觉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只要抱着宁宁小小的身体,倪晓诩就会这样宽慰自己。或许,只要挨过了这段时间,他一生的不幸,就会全部被他消耗殆尽了。 不知道是他维持算计得太好,还是各种各样的男人们终于让老夫人受不了了。大约过了有一年多的时间,李家终于不再另找男伺,把这个重任完全放到了倪晓诩的肩上。 “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后少爷的事,就全都交给你伺候吧,我不想再找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来了。” “可是……” “少爷那边我会去说,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总之,你只要做好你份内的事,其它不用管了。” 非常明显,相对于后来的那些搅事者,他这个对少爷没兴趣,又能够忍气吞声,当小少爷保姆的男人,更加让老夫人觉得可靠。 『如果他可以保持下去的,就让他做到离开吧,反正他们互相讨厌。』 老夫人可能就是这样想的吧。只是,在她和其它人认知的表象之下,倪晓诩和李冠峥其实早就不再互相厌恶了。温柔的拥抱,小心的挺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那些尴尬的松弛准备,也变成了李冠峥的责任,而且每每完事以后,李冠峥总是要吻他许多次,才会放他离开。象这种无言的体贴和关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也带给了倪晓诩越来越多的感触。 李冠峥对他,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可另一方面,就如同倪晓诩故意弄伤自己,迷惑所有人那样,李冠峥也常常在老夫人面前,表示他对倪晓诩的鄙视。 『那个马屁精怎么还在,你怎么还没换掉他?』 『为什么要换掉,反正只是伺寝而已,又不是叫你们聊天,你管他是不是马屁精呢……』 不止一次,呆在厨房的倪晓诩,曾经听到过类似的抱怨。但是,就算明白这很可能是在做戏,和他一样,李冠峥可能就是在保护着他,保护他能多待一段时间,不过象这样的评价,也每次都让倪晓诩觉得酸涩不已,令他怎么都不能完全去相信李冠峥,相信在温柔和歉意之后,他能为他担待多少后果。 所以倪晓诩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除了在宁宁身边,在这幢房子里面,他几乎没有一刻是可以放松得了的。 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这只是个用金钱折迭起来的牢笼。终有一天,他一定能够飞出这里,飞向那片属于他的广阔天空。 第六章 时光匆匆,转眼两年便过。学完了所有基础课程,在二年级结尾的时候,倪晓诩凭借着优异的成绩,从建筑系转到了化工系。 『你的成绩那么好,建筑系更有发展,为什么要转去化工系?』 『因为两年前出了点事,我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得了恐高症,所以我不能再念建筑了。』 别人问起缘由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回答的,而他自己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看到了飞速而下的景象,然后在下一瞬间,父母的血肉就撒遍了整个车厢,刚刚还在说笑的妹妹,整个腿骨都呈现着奇怪的弯曲,那种鲜红到疯狂,腥膻到眩晕,刺耳到发颤情景,合着越过的高度,早已深深地刻在倪晓诩的脑中,使他直到现在,只要意识到脚下存在着那个高度,眼前就会变得一片血红,进而害怕到发抖虚脱,象这样的他,的确不再适合到高空视察。 而相对的,离开了建筑系以后,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化工系,关于这一点,倪晓诩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曾经想过,可以去比较热门的计算机系,也可以转比较容易找工作的财经系,可是在拿到申请表格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就填上了化工系。 现在妹妹才十八岁,等她骨骼定型,起码要到二十二三岁,还有四到五年的时间,他必需留在李家,学化工的话,也比较容易在那里生存吧。 暗暗地,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倪晓诩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已经习惯了深思熟虑,习惯了慎密周详的他,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选择的。是的,一定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选择了化工系,原来潜意识里,他还是在为将来考虑的。 而李老夫人那里,得到了医院方面的证明,关于他转系一事,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想安排你到天德工作,既然你选了化工,以后就可以和应届生一起考核,按照常规进去了,这也省了许多麻烦。』 所谓省了许多麻烦,其实就是减少了他身份曝光的可能性。不管是通过什么途径,没有正常的考试,就加进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大学生,多多少少都会引起一些猜忌。而象这样的猜忌,又有可能会传到李冠峥的耳朵里,进而使他们有认识的机会。象这样的冒险,对于提心吊胆了很多年的李老夫人来说,则是最最不敢想象的可怕事件。 那么,既然这么害怕他们会有相认的一天,老夫人为什么又要把他拉在天德旗下呢? 关于这个疑问,倪晓诩也是直到工作了半年以后,才稍稍地有所认识。 考不进他最最想去的研发部,而被分配到了忙碌的营业课。缝年过节,就算有机会见到公司的总裁,自己夜夜承欢的男人,隔着各级主管,他也没有半点接近的机会。 那个不叫拉拢,更确切的来说,安排他进入天德工作,那个只能叫做监视。相处的年数越多,对他的恐惧就越多,尽管他和少爷表现出来的态度,目前还能让老夫人深信不疑,但是倪晓诩知道,象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永久下去,老夫人终有一天,会觉得他是个威胁,然后一脚把他踢出门外。 与其让他在看不见的地方,蓄谋着暗做手脚,不如放在眼皮地下,光明正大的看防。李老夫人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在一开始,就想好了要他进入天德。 而且,日后就算他离开了李家,只要一天是天德的员工,他就一天摆脱不了这种监视,更有甚者,即便哪天他想离开天德,可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明明知道,他的暖床身份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然而,猜中了大致的结局,倪晓诩却没有猜中事情的诱因。被赶出李家的日子,在他工作了两年之后终于来临了,而事情的起因,却不是由于他和李冠峥之间的问题,而是那个他照顾了六年,也养育了六年的孩子。 “你可以走了,你妹妹的医药费,手术用费,我已经全部付给了医院。那,这是医院方面的收据和证明,以后你们自己去动手术就行。还有,这个月你的工钱我已经汇到了你的帐上,这几年来你照顾宁宁的工钱,我也一并补上了。收拾完了东西,你就马上离开吧。” 连一点点征兆都没有,这天早上,李老夫人忽然命令他向公司请假,然后等其它人都出去了,他就被告知了得马上离开李家,不许再和小少爷见面。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没有地方做错,就是做得太好了,好到小少爷只要你!” 原来如此,原来孩子的长大,终于让老夫人察觉到了潜在的危机。只喜欢倪晓诩,甚至比奶奶和爸爸都要喜欢他的小宁宁李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这份依恋,终于让老夫人顿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家不需要第二个女主人,李家能担当母职的,只有李老夫人一个。 可是,就算一千个明白一万个明白,这么快就到了终了,这么突然又毫无准备的离开,却是倪晓诩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请让我再见见宁宁,我还没有和他告别呢。我会离开,等他回来,再和他见上一面,我就会离开了。” “不可以!你就这么走吧,什么人都不许你见!”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对他。从两个月大的小婴儿,一直带到了六岁,期间付出的辛苦和心血,期间产生的感情和牵绊,怎么能就这样说断就断。犹记得今天早上,一无所知的他们,还在门口道别。宁宁说的,他放学以后,还要继续下棋的要求,也言犹在耳。就在一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在拉勾勾,还约定输了不许哭鼻子,他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去,把一间空旷的房间,一个无法完成的约定,就这样留给他保护了六年的孩子。 『晓诩哥哥,我最喜欢晓诩哥哥了,我要永远和晓诩哥哥在一起……』 『哥哥也喜欢宁宁,哥哥也要一直和宁宁在一起。』 再回想这六年来,他们有过的点点滴滴。没学会叫“爸爸”,先学会叫“哥哥”,在所有痛苦的日子,委屈的日子,孤单的日子里,他和宁宁都是彼此拥有的唯一依靠。如果,如果宁宁没有了他,亦或是他没有了宁宁,那样的日子会是多么的难熬,这份比血缘更近的亲情,他们该如何排遣。 “别试图和我作对!别忘了之前的那些男人是什么下场!我要毁了你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再抬头看看那个正在发威的老妇人,这些年来,倪晓诩从来没有感到,她的嘴脸有象今天那么可憎。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把人和人之间最最真挚的感情,当成是秽物来驱除,如果算计一点生存空间就是恶魔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老巫婆,绝对就是罪恶的根源,令人作呕的腐败恶灵。 “出去!难道你真的想和我作对吗?!” “是的,老夫人,请代我和小少爷告别,谢谢。” 可是怨过了恨过了,他又能怎样呢。在这里被磨了六年,倪晓诩早就参透了这些都于事无补。如果还想见到宁宁的话,如果还想和他说话的话,他只有小心应付,默默等待契机,或者这样,他还能找到一线希望。 强压着快要忍不住的悲痛和焦躁,倪晓诩尽量平稳地退出了老夫人的起居室。 “快点收拾一下走吧,惹老夫人生气的话,吃苦的只有你们自己,唉!” 回到了属于他和宁宁的房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就跟上了一个资深佣人。那是老夫人派来监视他的,以免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来。 可是,就算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感情,但是一见到了这个充满了回忆的房间,倪晓诩的泪水就象断了线地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他给宁宁讲的故事书,他和宁宁下的游戏棋,还有去年,为了参加亲子活动,他为宁宁亲手做的表演服,这里的一点一滴,无不充满了他和宁宁的感情。 把书本归整起来,放到了书桌的一角,又把散落在房间里的各种玩具,全都收拾妥当,再把宁宁今天要穿的睡衣放到了床上。 从今天开始,他的宁宁就再也没有晓诩哥哥了,这个宽大的房间,这个冰冷的家,就要他独自去面对了。宁宁才只有六岁,他还那么的小,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多陪他一段时日,哪怕是一天也好。 摸摸这摸摸那,倪晓诩尽量把房里的一切,全都仔细地收藏在心里。 不过,就算再怎么磨蹭,留给他的时间毕竟不多。看着他这么久都没有弄好,李老夫人又派来了第二个佣人。 他已经看不到宁宁了,或许从此以后,都不能再见到宁宁了。他只是想再多留一会,再多摸摸,再多看看,再吸取一些珍贵的记忆,难道就连这样,老夫人也不允许吗? 趁着佣人打包的时候,倪晓诩悄悄地把一本影集塞进了老夫人给的纸袋里,然后又挑了几件衣服,把随声的行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旅行袋。 “房间里的行李就先寄放一下,等我找到了房子,就来搬走。” “不用了,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叫阿健帮你安排了宿舍,一会我会找人帮你搬过去的。这是地址和钥匙。” 本来想着,等搬行李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见上宁宁一面,可惜老夫人的回答,却再次让他的打算落空。果然不愧是快要成精的女人,她的安排和谋算,果然是面面俱到,没有一丝可乘之机。面对这样的对手,面对这样的背景,他和宁宁可能真的没有再见的日子了。 一个志得意满,一个伤心颓废,老夫人亲自把倪晓诩押出了门口。然而,就当他们全都以为这是终了的时候,一道清脆的童音,忽然划破了门口的这片宁静。 “晓诩哥哥!晓诩哥哥!宁宁回来了!你不去上班,宁宁也不去上学,宁宁要和晓诩哥哥在一起。” 回头一看,居然是应该在幼稚园的宁宁,从街道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宁宁!宁宁!我的宁宁……我的孩子……” 惊喜之下,才不管他是怎么会回来的,倪晓诩冲上前去,一把就抱住了这个小小的身体,把头完全埋入了对方的胸前。 好香啊……小孩子的乳香,就好像是催泪弹一样,令才收了泪水的倪晓诩,不由得又哭了出来。 一会儿之后,磨蹭了几下,他又捧起了宁宁的脸蛋,仔细地瞧了瞧。 这就是他的宁宁,是这六年来,唯一给了他快乐和温暖的孩子,能见上这最后一面,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万分怜惜地把他从头到脚地摸了一遍,又亲了亲他粉嫩的脸蛋,这时的倪晓诩几乎是泣不成声。 “宁宁,哥哥要走了,哥哥以后都不能再陪宁宁了,宁宁要自己保重,知道了吗?” “不要!你不要走,宁宁不要哥哥走!” 一听他说什么要走,宁宁马上就不服气地叫嚷起来。 “哥哥不要哭,哥哥要走的话,宁宁也跟你一起走……” “宁宁……宁宁……” 而他们这边依依不舍,感情致深,那边的李老夫人却是气歪了嘴巴。叫佣人把他们给架了回来,她气势汹汹地就把拐杖插到了两人之间。 “你!你是怎么回来的?!是谁放你回来的?!” “我、我是自己跑回来的,我要和晓诩哥哥在一起。哇~!奶奶,我不要哥哥走,你不要让他走!” “想都别想!来啊,把小少爷抱进去,把他们给我分开!” 一时之间,孩子的哭闹声,老夫人的训斥声,佣人们的应承声,全都乱成了一团。看着紧紧揪住自己的宁宁,双手都被扯得通红,心痛以极的倪晓诩突然一个发力,甩开了所有人。 “别扯了,让我和宁宁说,我会和他道别的!”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他大声的样子,被吓了一跳的众人,顿时都安静下来。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尽量肃整表情向着老夫人深鞠了一躬,倪晓诩这才慢慢地蹲到了宁宁面前。 “宁宁,别哭了,哥哥不喜欢会哭的宁宁,宁宁是个男孩子,宁宁一定要坚强啊……” 尽管对于倪晓诩说原因,宁宁根本就无法理解,但是听到倪晓诩反复不断地说着『哥哥会想念宁宁的』『会哭的宁宁不是男子汉,哥哥不喜欢哦』,小宁宁到是慢慢地停下了抽泣。 “哥哥~!晓诩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真的不要宁宁了吗?” “不是,哥哥不是不要宁宁,但是哥哥真的要走了,以后宁宁要乖,要听奶奶和爸爸的话,知道了吗?” “不~!不要~!我不要哥哥走~!呜呜~呜呜~!晓诩哥哥~!” 明白到依旧要失去最最亲的亲人,宁宁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便再次划破了阴暗的天空。 不舍得,也不甘心,他真不想就这样告别这个相依为命了六年的孩子。擦拭着宁宁滚滚而下的泪水,倪晓诩的心里,就好像是被刀割般的疼痛着。 “哥哥也舍不得宁宁,哥哥也想和宁宁在一起。”看了一眼马上狰狞起来的女人,不知怎么的,一股滔天的怨气,忽然冲上了倪晓诩的脑门,“等宁宁长大以后,哥哥一定会再来找宁宁的,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找你。” 报复也好,怨怒也好,就算只有一次的机会,他也要试着反抗一下。这不光是为了忍受过的许许多多的委屈,就是为了这份难以舍弃的“亲情”,他都一定要奋斗一次,也绝对要奋斗一次。 只是信誓旦旦地做了这番承诺,等真的走出李家,回头再看看这幢高墙大院,倪晓诩马上就认识到,若要实行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而且不过两天的时间,出于对他的告诫,倪晓诩还接到了一份调职通知书,作为总公司支持周边地区的才干,在毫无预示的前提下,他就被不容分说地调到了临近的分公司,到那里上班去了。 期间,倪晓诩也不是没有想到过李冠峥。整整六年,将近两千个夜晚的肌肤相亲,要说完全没有感情,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是就因为曾经那么的亲密过,那么的相拥过,在他被赶出李家之后,李冠峥一如既往的冷漠态度,才使他感到分外的心寒。就算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违抗母命,只把他当作是个男妓兼保姆的李冠峥,应该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举措,可是事到临头,再加上他对宁宁的思念之情,倪晓诩的伤心和愤怒,就全都转嫁到了李冠峥的身上。 为什么没有反抗,为什么没有保他,就算看在这六年的情份上,私下来见见他也好,可是为什么李冠峥可以把他的离开,把宁宁的悲伤,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吧,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机会也是可以创造的。既然对宁宁许下了那种誓言,那他就一定要好好奋斗一次,也一定得去要回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从那一天开始,买回了一台家用电脑,倪晓诩有了做记录的习惯。回忆着六年来对老夫人的了解,对李冠峥的了解,对李家所有人的了解,他把他们的喜好和优缺点,以及经历过的所有事件,全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在这六年里面,李家前前后后总共换过多少个男伺,他们的行为,最终导致了什么下场。老夫人是怎样一年比一年更加变态,一年更比一年更加惊恐,而李冠峥又是怎样一年比一年更加沉默,一年比一年更加干练,除了记录,对于这些事件的前因后果,倪晓诩也一一加以分析。 在回忆和分析之外,倪晓诩还通过各种途径,及尽所能地搜罗李冠峥的资料。曾经在那些学校读过书,曾经得过什么奖项,这些年来,他去过哪些地方,天德在他的管理之下,有了怎样明显的变化,就连李冠峥这几年来,在公司的年会上发表的讲话,倪晓诩都读得耳熟能详。 而且,因为和李家憋足了这口气,倪晓诩还在自己的卧室里面设置了小型的试验台。凭借他在化工系掌握的知识,凡是由李冠峥研制出来的产品,他都买了加以分析,并且按照成分,自行配制了很多次。 『你简直是在发疯,居然在卧室里面放这种东西,小心引起火灾,还有毒气!』 弟弟说得没错,他的确是疯了。每日每夜的思念,思念着那个已经不能再触及的孩子,每日每夜的怨恨,怨恨着那个弃他如屣的男人,还有人前人后,他必须压抑自己的心情,表现出安分乐观的态度,这日日夜夜的煎熬,如同有一双小手在不停地揉搓着他的心脏,使他的睿智,他的冷静,他的从容,早就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只有越来越强烈渴望,越来越坚定的意念,他一定要回到宁宁身边,也一定要打败那个老巫婆。而李冠峥则是必不可少的基石,为了重回李家,为了回报这六年来,他们给他的种种伤害,他一定要夺得那个男人的心,也一定能夺得那个男人的心。 不过非常可惜,不知道是哪个流程出了错误,他研制出来的成品,总是远远达不到市面上的那些效果。果然不愧是化学奇才,那些有着专利保护的商品,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得了的。越是对公司的产品,以及对公司的策略进行深入的研究,倪晓诩就越是明白他和李冠峥之间的差距。可是越明白到,在他辛辛苦苦地“相夫教子”之下,李冠峥所取得的成绩,倪晓诩就越是不能甘于目前的处境。 等到事情真的平静下来以后,等到他终于证实了,老夫人的眼线已经不再每时每刻地盯着他时,倪晓诩也曾偷偷地接近李家。 不敢在大门外逗留,怕引起李家的注意,倪晓诩就带着假发,带着墨镜,穿着足以挡住下半边脸的立领风衣,不停上下公车,在车厢里向李家张望。从太阳初开,一直坐到了华灯初上,只为了能多看宁宁一眼。看着在院子里的小小身影,以及难得有“父亲”姿态的李冠峥,在那里玩成了一团,那种被排挤在外的心痛感觉,同样也让他无法就这样放开这一切。 那是他的孩子,那是他的男人,可为什么在他们中间,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工夫不负有心人,在那里工作了半年以后,非常难得,倪晓诩终于逮到了和李冠峥见面的机会。更确切的来说,那次出差会促成这样的契机,连倪晓诩自己都没有想到。 “倪先生,非常不巧,这次的交接本来该由主任出面的。不过今天李总来视察,主任以上级别的都不在,你就交代给我吧。” “唉?李总?你说的不会是我们集团的总裁,李冠峥李总吧?” 由于客户搬迁的关系,本来由他负责的一个业务,将要转移给南部的分公司,而负责交接的倪晓诩,就这样意外地得知了李冠峥的信息。 经过了进一步的查证,除了李冠峥以外,这次随同出行的,还有那个叫池碟健的行政助理。 阿健?知道老夫人的外甥,那个负责他一切事宜的男人也在,倪晓诩赶紧按耐住雀跃的心情,对下一步的行动做了更加周详的计划。 难得能在李家以外的地方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但是却不能给阿健知道。 交接完手头的文件,推说乘着休假,想在南部观光一番,倪晓诩就在人事部小姐热情的介绍之下,打听出了李冠峥落脚的饭店。那是一家顶极的五星级宾馆,一天的房租费,甚至相当于倪晓诩一个月的工资,据说李冠峥会在那里一直住到下个星期一。 从分公司出来,倪晓诩又通过电话,向宾馆确定了李冠峥的房间,然后,他就亲自跑到了那里,不惜花费了几个月的积蓄,住到了那个男人的隔壁。 太好了,只要爬过窗台,就可以见到他了。 在等待夜幕降临的这几个小时里,倪晓诩几乎激动得无法自持。就要见面,终于可以见面了。 然而,就在他喜不胜喜,局促不安的时候,倪晓诩偶然间向下看了一眼。 天哪~!十八层~! 看着下面如同蚂蚁般的行人,倪晓诩只觉得眼前刹时间便闪过了一片鲜红。除了这些恐惧的颜色以外,尖锐的叫声,血腥的气味,以及一幕幕可怕景象不停地在脑中翻滚。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倒在地板上,而时间也已经过了有两个小时。 怎么办,他都差点忘了,他还有怕高的心理障碍。 难道苦苦等待了那么久的机会,真的要这样放弃了吗?小心探出了半边身体,再看看隔壁的房间,印着灯光的窗户,显示着李冠峥已经回到了那里。 要不,就敲门进去? 稍稍打开了一点门缝,只见灯火通明的走廊两端,分别站着两个服务生。可能是在李家呆得太久了,习惯了老夫人的处处提防,习惯了做事要不留痕迹,几乎连考虑都不再考虑,倪晓诩马上又把视线放回到了窗台上。 反正只要跨一步而已,只要不往下看,只要把它当成了平地,这一步应该是很容易迈进的。 再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想想为了守候这机会的来临,他付出过多少努力,即便是可以令他至昏的恐高症,倪晓诩也决定要挑战一次了。 等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对面房间里的灯光,也正好熄灭了。 就是现在,只要跨出一步,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只要一步就好。 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愿望,死死盯住前方的倪晓诩,终于跨到了栏杆外面,然后扒着墙壁的凹槽,把心一横,把牙一咬,硬是大大地迈出脚去,落到了对面的窗台上面。 第七章 “谁?是谁在那里?” 外面的动静,吵到了房里的客人。就当他擦着冷汗,扒开窗户,挤进客厅的时候,卧室里的李冠峥忽然冲了出来。 “是我,我是晓诩。” 啪的一声之后,随着电灯被打开的声音,他和李冠峥终于能在亮光底下,面对面的见到了。 “小诩?你说你是小诩?” “是的,我就是小诩,你还记得我吗?” 应该是记得的吧,在做了这个回答以后,只见他对面的男人,突然就把他拉到了怀里,激烈的拥吻起来。 好棒,真的是好棒。张大眼睛,看着几乎贴在眼前的脸庞,他的眉梢,他的鬓角,他的耳朵都是那么的清晰,原来他在吻自己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动情,他的肩膀,横在自己的身前,原来是这么的宽阔。 “喂,没人教过你,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的吗?” “是没人教过,不过,就算有人对我这样说,我也不会闭上眼睛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看清楚你的。” 在下一瞬间,那个倒吸了口冷气的男人,就猛地把他竖抱起来,随手打开了卧室里的顶灯,他一边追逐着他的唇舌,一边把他压到了床上。 炽热而又甜蜜,包括抵在大腿上的坚硬物体,都让倪晓诩激动得无法自持,所以当李冠峥脱光了他的衣物,把他的脚裸压到了他的脸侧,倪晓诩也只是羞涩地咬紧了嘴唇,没有一点反抗。 “果然是你啊,能摆出这种姿势的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了,这个体位做起来最爽了。” 只是体位吗?他只有体位比较突出吗? “别拿我和别人比较!至少……今天不要……” 就算知道李冠峥有多少“女人“,知道经过了这半年的时间,他又会接触到多少个新宠,可是一直以来,把李冠峥当成了报复手段,当成他必须攻克的堡垒,倪晓诩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争取起来,被人拿来比较的滋味,竟然会有那么的酸涩难当。 用手背压住了有些湿润了眼睑,他尽量平复着哽咽的气息。 “好啦,我不说就是。我们来做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李冠峥非常难得的咋了咋舌,拉开了倪晓诩的手臂。 听着这如同天籁之音般的浑厚嗓音,看着这目光咄咄的俊逸脸庞,就只是这一霎那,那些阴霾的情绪,就全部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如同被吸住的视线,牢牢地锁在了对方身上。 真是好帅气,好威武的男人啊。 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这还是倪晓诩第一次看到李冠峥的裸体…… “把它弄松。记得最早的时候,你都是自己弄好了才进来伺候我的,我想看你自己弄的样子,让我看。” 紧接着,李冠峥就拿过了床头的一罐面霜,塞到了倪晓诩的手中。 他在看,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全部的反应。 经过了这漫长的六年,非常明显,不管是李冠峥还是倪晓诩,都在贪恋着视觉上的享受。 明白对方也象自己一样,渴望能看到每一个过程,每一种表现。强忍着羞涩的表情,倪晓诩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打开了罐子…… 热情渐渐地退去,不消片刻,不同于做爱时的多话和强势,一旦冷静下来的李冠峥,就一语不发地坐到了床沿上。看着他几番犹豫,又几番静默的背影,倪晓诩原本鼓动着的心情,也一下子便凉了下来。 还是不行吗?满足了欲望之后,他马上就变回到孝顺儿子了吗? 空气中漂浮的尴尬气氛,使倪晓诩非常清楚地明白过来。就好像这半年来,李冠峥不曾找过他一样,那个老太婆在李冠峥心里的地位,仍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撼动得了的。 好吧,既然今天不行,那他就明天再来。至少李冠峥会那么激动的拥抱他,应该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吧。 暗自下定决心的倪晓诩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被狠狠干过的部位,虽然刺痛不已,但他还是强忍着腿间粘粘腻腻的感觉,穿上了衣物,然后拖着酸痛的身体,艰难地穿过房门,穿过窗台,又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令人奇怪的是,在爬回去的时候,倪晓诩几乎都没有感觉到高度的威胁。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失望,以及对这种冰冷态度的不甘,好像已大大超越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就这么死了也不错,能够一了百了,也算是幸运的了。 有那么一霎那的时间,已经回到屋里的倪晓诩,又回过头来,故意探出了半个身体。 稀少的行人,幽静的黑夜,漂浮着的孤寂气息,以及祈求救赎的心情,缩短了这十八层的距离。渴望解脱生命,却偏偏解脱了恐惧,所以这一次,倪晓诩并没有晕倒,望着这深邃的空间,他突然好想放声大笑,不料本该发出的清朗声音,却硬是被泪水截成了一段段,一股股,变成了低低的哽咽。 趴在那里哭了一会,对面的窗台上,始终都不见那个人的影子。 他甚至连看都不来看一下吗?他难道都不担心他吗?难道他真当他还是他的男伺,来去都那么容易的吗? 不过,站了好长时间,发现尽管没人出来,可房间里的灯光也始终没有熄灭,不甘就此认输的倪晓诩,很快就再次鼓起了勇气。 李冠峥也需要考虑的时间吧,相隔几年,要再次违背母亲的意愿,会需要更大的勇气吧。那么好吧,那他明天再继续努力,一定要把李冠峥的心全部夺到手里。 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每天夜里,倪晓诩都满怀着期待翻过窗台,爬进李冠峥的房里,可是如同这第一天一样,做爱以后,他也总是带着疲惫而又不甘的心情,独自爬了回来。 而且尽管不能说是温馨,但这许久没有的情事,以及能看清彼此的喜悦,还在倪晓诩的心里投下了一些别的什么,使得他在期待成果的同时,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痛苦。 两天下来,脑海里宁宁的影像依然是那么的清晰,可是每当想起宁宁,倪晓诩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李冠峥,想到那时候看到的,他们父子玩耍的情景。不仅如此,更过分的是,他现在甚至连做梦都会梦到李冠峥,就好像拨云见日一般,这种亮光底下的情事,已使得李冠峥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深刻地印到了倪晓诩的心里。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也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拖着酸痛的身子,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倪晓诩怔怔地看着床头的李冠峥,而靠在那里的李冠峥,这时也定定向他看来。 他会带他回家吗?他们会有下次的约定吗?至少,他会挽留他吧? 凝视的时间,仿佛就像静止了一般,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了几个世纪,等待又等待,祈祷又祈祷,但是倪晓诩想听到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在耳边响起。 李冠峥是对他存有感情,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这么深邃的目光,一直一直地望着他了。但是他却不能给他任何承诺,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仍然抵不过他对母亲的顾忌。 从期待、失落、心碎到绝望,等倪晓诩终于想通这一切,死心的低下头去,李冠峥便也默默地下了床,一直走到了浴室门口。 “明天我就会回去了,回到我妈身边。” 果然如此,他果然还是选择了母亲,选择回到母亲身边,选择和他不再相见。 听到这残忍的话语,终究是将他们划到了两个世界里,紧紧扣住床单的倪晓诩,心神俱伤地流下泪来。 只可惜他再怎么难过,再怎么哭泣,那个冷酷的男人都已经看不到了。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冲刷着抽泣的声音,同时也带给了倪晓诩满满的悲伤和自嘲。 “李冠峥!你狠,你真的是好狠!” 计划了那么久,等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却仍然只能徒增屈辱。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李冠峥果然也有着同样的铁石心肠。 恨着这个无情的男人,也恨着自己的无能,不管身体有多么的难受,倪晓诩飞快的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那么明天他又该如何度过呢?难道他真的能就此放下吗? 从南部回到了工作场所,没过两天,那些被溃败压下的怨念,很快就再次熊熊的燃烧起来。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只是这一次,想要夺取李冠峥的心,似乎已不光光是为了再见宁宁,也不光光是为了向老夫人报仇,潜意识中,有一股更加强烈的意念,在推动着他继续努力的决心。 那是为了他个人的尊严,竟敢就这样玩弄了他又践踏了他,就是为了他自己,这一次,他也绝对要让李冠峥尝尝被人狠狠抛弃的惨烈滋味。 疯狂之中,无法解释的倪晓诩,最后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然后,在煎熬中又策划了一个星期,倪晓诩就提了点积蓄,雇用了一个私家侦探。 李冠峥习惯的路径是怎样的?他的停车车位在哪里?他一般在哪里用午餐的?他每个星期有什么既定行程。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尽管知道李冠峥在家里的习惯和上下班时间,但是对于李冠峥在外的一切,倪晓诩却是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所以为了接近被管得严严的李冠峥,他必须在这里寻找可用的契机。 就这样,大约过了有一个多月,借着到总公司交付单据的机会,倪晓诩终于决定行动了。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中午,在营业课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站在窗边,看着李冠峥的车子离开了公司,看着他雇用的私家侦探跟了上去,倪晓诩告别了同事,按照私家侦探的报告,埋伏在了途中的公园对面。 “倪先生,他出来了,现在正在xx路上,左拐了,就要到达你在的公园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谢谢。” 关掉了手机,远远看去,那辆闪着银光的车头果然从拐角处驶了出来。 抱紧了手中的购物纸袋,假装急匆匆地要进入公园,倪晓诩候准了时间,往前面一冲。 兹~~~ 在一阵响亮的刹车音后,倪晓诩的大腿成功地碰到了车头,然后随着面包饮料纸巾等物品的飞散,被气流压倒的倪晓诩,也一下子摔出了有一米多路。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晓诩?!” 惊魂未定之下,吃痛的倪晓诩慢慢地抬起头来。就算是一手策划的举动,但接近死亡的那种冲击,还是让倪晓诩的脸庞,吓成了一片惨白。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冠冠峥,我来总公司交单据,现在正要回去呢。” 强忍着腿部残留的剧痛,捡起了两个面包,倪晓诩瘸着腿,努力地站了起来。 “真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你说什么呀?!都这样了还逞强?!我送你去医院。” 二话不说,用绝对严厉的口气怒喝了一声,李冠峥就把倪晓诩抱了起来,塞进了驾驶座旁的座位上。直到这时,看着对方的脸上,终于为他流出了痛苦的神色,,一股小小的满足感,和着成功的喜悦,也在倪晓诩的心里悠悠地荡开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握机会,再也不让李冠峥逃脱了。 经过医院的检查,倪晓诩的腿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皮下有些出血。提着一大袋的跌打伤药,从那里出来,李冠峥和倪晓诩之间,便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我……你……你把我放在附近的车站就好,我会自己回去的……” 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下去的倪晓诩,率先试探起来。还好,只是皱了皱眉头,李冠峥似乎没有响应他的打算。连回答都没有,阴沉着脸的李冠峥,一直把车子开进了一家高级宾馆。 “下车。” 随后,把车钥匙丢给了泊车的小弟,李冠峥又强拖着倪晓诩一直到达了套房里面。 唉?他是什么时候订好的房间?还有他真的不去上班了吗? “给你上司打个电话吧,今天下午不用回去了。” 错愕之间,明白到李冠峥的语意,倪晓诩赶紧拿出了电话,给公司请了个假。 演戏果然是门学问啊。明明是自己一步步算计的产物,却要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明明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却要装出羞涩和惊喜的模样。不能太过急躁,又不能太过冷淡,在挂断了电话,从客厅一直转到卧室的过程中,倪晓诩只觉得比去接待难搞的客户更累。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再干这种虚假的事情。但是目前,为了曾经付出的许多许多,他也只能忍耐下去了。 就如同曾经有过的许多夜晚,这天下午的情事,也是既浓烈又激情。大概是有过了太多次的摸黑作业,无论是倪晓诩还是李冠峥,一到了卧室里面,就一个拉开了窗帘,一个打开了顶灯,然后便迫不及待地纠缠起来。 “分开以后,你有自己做过吗?你有找过别人吗?” “没有……嗯……我只想要你……我也只有你……啊……” “那要是一直都遇不到我怎么办,你就一直忍耐着吗?以前天天都做的身体,真的能忍耐得了吗?” 抚摸着倪晓诩的大腿,深深进入的李冠峥还曾这样逼问过他。 “没有什么忍不忍得住的,如果快乐的话,自然会向往,但如果一想起来,就觉得痛苦的话,不管是心和身体,都会拒绝去要。” “你是说,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吗?” “不是,我是说和你分开很痛苦,我很想你,也想宁宁,我想你们……” 本来不想把自己表现得这么软弱,可是说到这里,一阵尖锐的痛苦,一下子就让倪晓诩的泪水留也留不住地落了下来。 “冠峥……冠峥……” 紧紧抱住了身上的男人,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倪晓诩便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不停地索要着男人的深吻,不停地呼唤着男人的名字,还有不停摆动的腰肢,也贪得无厌地渴求着男人的深入。 灵与肉的契合就这样持续了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直到夕阳西下,筋疲力尽的两人,才心满意足地分开了彼此的身体。 “时间不早了,要我帮你叫车吗?” “不用了,我再躺一会儿,我会自己回去,谢谢。” 结束了以后,李冠峥还是照常地回去了家里,回去了母亲身边。可是,就算他依然不是个好情人,但他离去时的问候,以及难得的一瞬间的犹豫,却让倪晓诩尝到了成功的滋味,他终于迈进了一大步,他终于也会关心他了。 有了这个开端,第二次的相会就变得简单起来。下一个星期五的中午,例行公事以后的倪晓诩,干脆就在地下车库堵住了李冠峥的去路。 “上来。” 并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在看到他的同时,李冠峥就打开了车门的保险,让他坐了进去。 还是同一家宾馆,这个下午,他们又在一起渡过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就好像是习惯了一样,每到星期五的中午,倪晓诩和李冠峥就会一起出现在这家宾馆。 一开始的时候,倪晓诩还会先拦到了李冠峥,随后才和他一起过去。几次之后,他干脆就先跑到房间里,等待着这一下午的激情相拥。 第八章 “冠峥,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吗?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啊?”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再次结束了疯狂的律动,倪晓诩有些不满的嘟哝着。除开了最初的那一个月,之后的这段日子,他和李冠峥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进展。 象野兽一样的交媾,没有话题,也没有体贴,李冠峥满足后留下的冰冷床铺,每一次只留给了倪晓诩越来越多的焦躁,和越来越多的惶恐。 他并不是只想做个地下情人,这种不谈感情不谈未来的情事,和他当初在李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硬要说出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也只是当初他是迫于无奈,而现在他是自动上门。 更或许,在李冠峥的眼里,这些根本就称不上是什么区别,他由始至终都是个不请自来,自觉自愿被他上的男人。 每当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倪晓诩的心就好像被踏碎般的疼痛着。所以今天,忍无可忍的他,终于问了出来。 “冠峥?你回答我呀,在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看不到我有没有觉得很难过?” 看到他身上的男人,马上就变得阴霾下来,并抽身离开,倪晓诩焦急地拉住了对方的手臂。 “你说这个干吗?别忘了,我们之间是不许谈这个的。” “什么叫不许谈这个?我们现在已经不在你家了,你看看这里,这里是宾馆,而且我们也见面认识了,不是吗?冠峥?!!” 大概是他的说法起了点作用,也或许是他的手掌阻止了他的离开,稍稍地顿了一顿以后,李冠峥才又甩开他的钳制,直接向浴室走去。 “是在哪里都一样,你当初来找我的时候就应该明白的,我妈是不可能容得下你的,不是吗?给我你的卡号,我明天就汇款给你。” “我、我不是卖的!!” 他居然还当他是男妓,他居然还想用钱来打发他。 明白到自己在男人的眼里,始终都是那么不堪的形象,也顾不得酸软的腰肢,根本就经不起折腾,倪晓诩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又跪立不稳地滚到了地上。 “你……呃……你给我站住!” 本想顺势拉住李冠峥的身体,但是,还没等他扑上前去,那个男人却向前挪了一挪。 “可你也没少赚到钱,不是吗?我前些日子看了看我妈的帐,给你的是最多的,我讨厌用金钱换来的东西,也讨厌别人把我看成是会走路的提款机。” 什么会走路的提款机?!他会去赚那些钱,完全是出于无奈。而且,就算伺候他这个少爷是用肉体交换了金钱,那么照顾宁宁呢?他对宁宁的爱呢?为什么这一切到了李冠峥的眼里,就变得那么廉价和卑鄙了呢? 真想对着李冠峥大叫一番,澄清自己的立场,可是才刚刚说出了个“你”字,背对着他的李冠峥就逃也似的走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响起的哗哗的水声,将他想说的所有言语,全都堵在了喉咙口。 如果这时的倪晓诩,有半点冷静的话,他就应该能够看出,在李冠峥的行为中,其实充满了虚张声势的成分:李冠峥想和他继续保持关系,但李冠峥又不想和母亲冲突。 只可惜正在气头上的倪晓诩,哪能洞察到李冠峥的心思。跑到浴室的门口,狠狠地踹了几脚,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是委屈的他,转而穿起了衣服,恼火地跑出了宾馆。 讲钱是吧!要讲钱的话,他倪晓诩也不是没有!这还说不定是谁买谁呢! 一口气跑进了对面的银行,取了一大迭钱出来,倪晓诩马上又跑回了房间里面。 “你要算钱?!那好,那我们就算算清楚!” 大概没料到他会回来吧,光着身体坐在床沿上的李冠峥,看起来十分的呆滞。 “这里一晚要xxxx元,我们一共来了十四次,这些是房钱。还有这些……” 把手中点出来的一打钞票丢到了李冠峥的脸上,倪晓诩紧接着又把剩下来的钱丢了出去。 “这些是付给你的度夜费,谢谢你为我服务,我觉得很满足!” 大叫着把屈辱连同那些纸钞全都抛向了空中,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的倪晓诩,转身跑出了宾馆。 那些都是他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可也是李冠峥口中所说的卖身钱。这些年来,除了妹妹的医药费、将来的手术费,以及他们兄妹的学费,李家另外给他的钱也的确是为数不少。 好吧,就算是自我安慰吧,就算是对宁宁的歉意吧,这一次,他至少把他们给的保姆费还给了他。对于宁宁,他至少可以问心无愧了,因为他不是为了钱才照顾他的。 一口气跑出了有一百来米,伤心加重了疲惫,疲惫也令伤心更加满溢,倪晓诩几乎是一瘸一拐地向前面走去。当他走过街角的时候,他曾经忍耐不住地回过头来。干净整洁的大街上,不乏人来人往,可是在他的身后,却没有他最想见到的男人,李冠峥果然没有追出来,他果然是那么的看不起他。 明白到这几个月来的努力,非但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真心,反而只令人产生了怀疑和鄙视,除了委屈和伤心以外,倪晓诩的心里又增加了许多挫败感。 还是不行,他果然还是失败了。 本来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年,他的耐受能力早已突破人类的极限。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李冠峥对他的辱骂和折磨,都远远恶劣过今天,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一听到那些贬低和误会,他就会这样勃然大怒,甚至冲动到了,做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这么多年都没有踩到的底线,终于要来临了吗? 不过,不管这么做了以后,会引来什么后果,目前的倪晓诩,都暂时不想去考虑那么多。 报复也好,冷淡也好,就算长期以来的处心积虑都会化为乌有,只要一想到他付出的努力,在李冠峥眼里的一文不值,一种比尊严更加强烈的委屈感,立刻就占满倪晓诩的心扉。 他没有做错,这一次,就算是任性也好,就算为过去的岁月出口气也好,至少也应该要让自己放纵一下了。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因为这次的翻脸,倪晓诩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都是办完了公事,就直接回到了分公司,没有再去过那个宾馆。其实,更确切的来说,第一个星期他是仍然赌气着不想见他,第二个星期,则是想见,又不知道怎么去见。 李冠峥是不是同样也在生气,他会不会已经不再预定那个房间了。 随着头脑的逐渐冷静,那些执着了那么久的执念,就想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地冒了出来。而且这一次,非常奇怪的,除了思念宁宁以外,他似乎还思念起了那个男人,思念着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思念着他大掌抚过身体的时候,给他带来的战栗感觉。 难道他真的那么欲求不满吗?还是经过了这些年的改造,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离不开那个男人了?为什么他总是要想起这个本应该憎恨的人。 对于自己的这种改变,倪晓诩与其说是百思不得其解,还不如说是因为长期积累的偏见,让他丢失了深思的机会。 反正,他的目的是圈住李冠峥的心,进而报复老夫人,回到宁宁身边。只要能够达成这个目的,性欲的问题,顺带着就能解决,根本不足为虑。 把这种改变,完全当成了在肉体上的依恋,重新考虑原有计划的倪晓诩,很快就把它抛诸了脑后。 然而,就在倪晓诩苦于如何收场的时候,他不就山,山却来就他了。 到了第三个星期五的上午,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营业总部里。 “李总!”“李总好!”“李总!”“李总!” 在看到李冠峥的那一霎那,倪晓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作为一个集团的总裁,李冠峥会出现在离总裁办公室有十几层楼的营业课里,可真是鲜而有之的事情。 “李总。” 随着大家的潮流,等到李冠峥走到面前的时候,倪晓诩同样立正低头,用十分敬畏的姿态,向着他行了个礼。而令他觉得心跳如狂的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居然看到李冠峥正用一种寓意不明的复杂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既恼又怒,却有又带点贪恋的视线,一瞬间滑过倪晓诩的脸庞,同时也滑过了倪晓诩的心坎。好像是被孩童的小手,在胸口挠了一挠,那一瞬间,倪晓诩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正用用从未有过的力度,砰砰地撞击着。 李冠峥并没有真的生气,即便他上次的态度那么恶劣,李冠峥也没有想要就此分手。至少,一个想要断绝关系的人,是不会借机来给他这么怨怒的一瞪的。 到了这时,倪晓诩几乎可以肯定。什么视察啦,看看员工的工作情况啦,今天的李冠峥之所以会来到这个部门,分明就是来看他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转了一圈的李冠峥,一边听着经理的汇报,一边又转回到了倪晓诩的身边。 又是那种恨恨的眼神,不过,在瞪一瞪之后,李冠峥忽然又非常暧昧的扫了扫倪晓诩的全身,然后用他们俩才能察觉到的程度,对着倪晓诩稍稍地颔了颔首。 他在向他致意,也就是说,李冠峥正在向他提出邀约,要他今天下午,继续那个中断了几个星期的约会。 可是,他究竟要不要去赴约呢。 怔忡之间,李冠峥的视察队,就已经走出了他们所在的办公室。 “呼~!真是令人振奋呢,李总居然会到这里来视察,看来我们部门虽然辛苦,但也蛮值得奋斗的,连李总也这么重视呢。” “当然了,我们可是出业绩的部门。但是在年会以外的时间,接近我们这些业务员,这还真是少见呢。” 的确如此,天子脚下,却反而不容易见到老总的面,李冠峥的确很少到营业课来,特别是这个设在总部的营业课。这也难怪啦,不同于其它公司,业绩完全是由业务部门打造出来的局面,天德股份不管是在化妆品行业,还是在化工行业,都是以尖端和品质闻名的。大量的科技人员,在总裁的带领下,不断推陈出新,开发出领域中最最高新的产品,使得天德这个品牌,成为卓著和信誉的体现,所以别人才戏称,在天德做业务员,只要翘着腿等客户上门就行,更本不需要什么攻关手段。 因此,这也就造成了,在天德内部,研发部才是最最当红而且重要的部门,营业部却反而退到了次要的位置。 “啊,别管他了,快点工作工作,想让李总重视我们,可不是光说就行,要出业绩,知道吗?业绩!!” 尽管在外人眼里,他们公司的营业课不挑大任,但是就他们每个业务人员来说,压力却远远不止如此。每年不断攀升的营业指标,因为不甘于人后,营业经理再另行增加的业绩,每一个月,就仅仅是到分销和零售那里收款及核对单据,都够他们这些人忙的。 唉~!真是一个不公平的体制啊~! “李总真是好帅啊,听说是被前妻抛弃了,只有一个儿子,是黄金单身汉呢。” “还有,他的声音也那么好听,就只是听他在那里说话,我就浑身都酸软了,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会看中了我们里面的哪位?” “你们这些年轻人,发什么花痴?!还不快去工作!” 会不会看中了这里的哪位?当然这么回事了! 不管同事们怎么兴奋,怎么议论,倪晓诩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李冠峥的到来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这诸多的猜测里面,也只有女职员们说的最为贴近了,李冠峥的确是看中了他们里面的一位,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一想到一通发作,加上三个星期的分离,居然能让李冠峥屈尊降贵,跑来营业课找他,一股从未有过的优越感和满足感,顿时溢满了倪晓诩的胸口。 他成功了,他的心血终于能够得到回报了。至少,对于李冠峥来说,他已经不再是说丢就丢的匆匆过客,他终于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能抹去的印记。 因为太过激动,根本没办法工作下去的倪晓诩,趁着混乱的时候,悄悄地走到了吸烟区。在售货机里买了一罐咖啡,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怎么一个人在这?看到李总,是不是很激动啊?” 唉?就当他一口口喝着咖啡的时候,一道久违的嗓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池碟健,那个一直跟随着李冠峥的特别助理,李老夫人的外甥加眼线。 “池特助,好久不见。” “是啊,是好久不见。” 不动声色的,倪晓诩悠悠地岔开了话题,可那个池碟健也没有那么好糊弄,寒暄了几句之后,他随即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 “自从你离开李家以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本人吧?怎么样?有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他是来看你的?” “呵呵,池特助说笑了,李总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来看我?” 多么辛辣的言词,好像要戳穿倪晓诩般,这时的池碟健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弄得这边的倪晓诩,也不得不摆出一副自嘲又无奈的模样,来配合他的心情。 “说老实话,咋一看到他出现在这里,而且离得我这么近,的确是让我冲击不小。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新的工作环境,新的人际关系,以后也会有新的人生,对于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记起了。所以,请池特助忘了我这个人吧,请不要做出让人猜忌的事了,拜托你了!” 就好像这些年来的诸多伤害一样,这种作假掩饰的本事,也早就成为倪晓诩的本能之一。前一刻刚刚恩爱缠绵过,后一刻就给自己狠狠掐几个指印,以示李冠峥对他的怨恨,象这种明显的栽赃陷害,他都一再重复着维持了很多年,更别说是撒个小小的谎言了。 “哦?你难道真的这么想得开?你就不想宁宁了吗?记得半年以前,你还信誓旦旦地和我姨妈说,要回去接宁宁的。” “那只是气氛使然,一时冲动罢了。宁宁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资格接他。再说,我以后还是要结婚生子的,想要照顾小孩的话,不是自己的孩子比较好吗?” “嗯,但愿如此,但愿你能紧尊你今天说过的话!这样对你和你的家人都好,知道了吗?” 问了半天,也问不出有什么漏洞,又打量了他一番,池碟健才有所不甘地退了出去。 真不小心,明知道有人在监视着他,居然还这样跑来找他。这下到好,引起别人的警觉了吧。 一会的功夫,倪晓诩不仅又吐糟起了李冠峥的不谨慎。 因为他的低调和忍耐,才使人放松了警惕,现在又因为李冠峥的冲动,而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意识到目前的情况可大可小,思考良久,这天下午的倪晓诩并没有依照心情,去宾馆和李冠峥约会,而是象前两个星期那样,先到客户那里报到,然后直接回去了宿舍。 先忍一忍吧,只要李冠峥有意思,他要找机会和他约会,应该是很容易的,这也不用急于一时。 知道了李冠峥的想法,这时的倪晓诩反而到是平静下来,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然则,令倪晓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所期待的机会,来临得竟然会是那么的快。星期六一早,还在睡懒觉的倪晓诩,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给吵醒的。 “谁呀?!” 开门一看,居然就是一身便装的李冠峥,正扳着脸站在那里。 “哎?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因为太过惊讶,语无伦次之间,忘了起码的礼貌,倪晓诩就这样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望着他不发一言,直接走到里面,找了一张凳子坐下,然后再用冷然到不能再冷然的目光,对着他冷哼了一声。 “我手下的员工,我还能不知道你们的住处?现在是信息时代!” 想想也对,掌握有最高权限的老总,要从网路上调出员工的资料,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么,既然早知道他的这里,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找他?! 再反过来一想,又觉得气往上涌的倪晓诩,随即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大摇大摆的晃进了浴室梳洗去了。 “哼~!” 李冠峥能哼,他也能哼,现在都到了他的盘上了,还拽什么拽啊。 摆出了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从浴室出来,扒着凌乱的头发,倪晓诩又想往卧室里去。不曾想,在经过李冠峥身边的时候,却被对方一下子拉进了怀里。 “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进我们李家?不稀罕钱的话,为什么又要卖身,告诉我,晓诩!” 温暖坚实的胸膛,令人沉醉的声音,感受着属于李冠峥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眉宇之间,随着暖洋洋的感觉被注入了心田,以往承受过的所有委屈和悲伤,顿时全都涌了出来。 “别哭,晓诩,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要了解你,晓诩。” 这是李冠峥第一次想要知道他的事,也是李冠峥第一次想要了解他这个人,就好像深宫怨妇,终于等到临幸的那一刻,这叫倪晓诩怎么能不激动。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本待开口说话,不料滚滚而下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让他泣不成声。 “别哭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告诉我吧,别哭了……” 好半天,借由李冠峥的爱抚和安慰,倪晓诩渐渐地收住了失控的情绪。又在那里抽泣了一会,他才慢慢地把自己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曾经幸福和睦的家庭,那场可怕的车祸,亲戚们的势利,债主们的尖刻,妹妹的双腿,以及他会进入李家的契机。说着说着,他不由得就说起了李冠峥的残酷。 “……什么男妓不男妓的,在你之前,我根本都没有任何经验。那些技巧什么的,都是老夫人叫我去学的,我只是不想受伤而已,为什么你会那么残忍,弄得我好痛,几天都下不来床,还发了高烧,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不好!” “是、是、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不敢在李冠峥面前数落老夫人的不是,倪晓诩只能把怨气都撒在了李冠峥的身上。一边怒斥着他的恶行,一边扭动着身子,不断地敲打着男人的胸膛,不曾想,却听到了这句从未有过的道歉。 “……嗯,还有啊,那时候走了个什么缪的情人,你就把气全都出在我的身上,打得我死去活来,浑身没一块好肉,还用那种东西、那种东西硬塞到我体内,我……” 说起当时那可怕的一幕,记忆深处的恐惧,就好像全被激活般的涌了上来,令他不由得浑身打颤。 “……我我好痛啊,呜呜,我痛得都昏了过去。琼姨说,那时我一直昏睡了一天一夜,害得宁宁也哭得瘦了一圈。” “对不起,是我不好,现在还痛吗?” “现在当然是不痛了!”没好气地拍开了股缝上的手掌,倪晓诩随即把它移到了胸口,“但是现在换成了这里痛,你说我是男妓的话,说我在卖身的话,让我的这里一直痛到了现在。就算我的确是在卖身,但我绝对不是为了享受才会去卖身的,我不是那样的,我……” 正要继续解释下去,李冠峥皱紧了眉头的脸庞,突然就贴到了倪晓诩的面前,深深地吻住了他。 几度纠缠,又蜻蜓点水般的轻啄了几下之后,才重新把他拥进了怀里。 “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对不起,委屈你了。” 早就没有了一贯的冷列态度,这时的李冠峥完全化成了一个温柔的情人,轻轻地安抚着怀里的情人。他大掌的每一次触摸,都让已经二十六岁的倪晓诩,像个孩子般地悸动着。 好半天,把怨气都出得差不多了,不知不觉间,倪晓诩又谈起了那个孩子。 “宁宁他怎么样了,九个月不见,他应该上小学了吧。” “是啊,他秋天入的学,听说那间学校的入学考试是出了名的难。” “是吗?那他和同学相处得还好吧,有没有打架?有没有受伤?” 谈起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孩子,倪晓诩的泪水不禁又涌了出来。不知是因为遗传的关系,还是因为家庭扭曲的关系,近年来宁宁的脾气变得很坏,幼稚园的老师不止一次告诉他,只要别人一嘲笑他的家庭,宁宁就会对人拳打脚踢。 『我不喜欢他们笑我没有妈妈,就算我没有妈妈,可是我有哥哥在啊。但是他们就是不能理解我,还说哥哥不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才要教训他们。』 那时候的宁宁,是因为保护他才会和人争执的。那么现在,随着他的消失,是不是宁宁就不会再打架了,也或者,适应了新的生活,宁宁已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想着自己日夜思念的孩子,可能会不再记得他,倪晓诩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李冠峥的脖子。 “我想他,我想宁宁,请让我见见他,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我知道,对不起,硬生生地分开了你们两个,对不起,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追问之下,原来自从他走了以后,宁宁就病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日里都吵着闹着要哥哥回来。后来,等到终于病好,明白到哥哥怎么都不可能回来了,宁宁到是安静下来。不吵不闹,也没有笑容,每日里回到家就指挥着佣人们和他游戏,赢了就嘲弄别人没用。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就这样变得如同成年人一般,久经世故又捉摸不透,别说是老夫人觉得不舒服了,就是从来不管事的李冠峥也觉得十分反常,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顶着母亲的压力,抽空陪儿子玩玩。 那个老女人!竟然连孙子都要妒忌! 听完了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心痛以外,对于李冠峥所说的『顶住母亲的压力』,倪晓诩也感到格外的愤怒。 好吧,现在他和李冠峥才刚刚解除误会,他才刚刚驻入到李冠峥的心里,老巫婆的恶行,他现在不予计较,不过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扳回这一程,为他和宁宁遭受的痛苦,讨回一个公道。 第九章 接下来,两个人又谈了好久好久,从那些陈年往事,到目前的近况,倪晓诩都一一告知。 其实,按照倪晓诩的本性,内敛自制的他,本不该将自己的一切,全部袒露在别人面前。而且就是按照常识来说,算计的人也没有理由让被算计者了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李冠峥,打开话匣子的倪晓诩,就是停不下来。包括住进这里以后,左邻右舍的趣事,倪晓诩也象八卦婆一样,谈论得津津有味。 “对哦,经你这么一说,你这里的墙壁好像真的很薄,而且房间又小,客厅里居然都没有沙发,你难道不能租好一点的地方吗?” “好的点的地方租金都很贵,反正就我一个人住,用不了那么多家具。还有啊,这是老式的公房,别看客厅不大,房间可不小,比这里大一半呢。” 本想拉着李冠峥参观一下他的卧室,没料到才一打挺,臀部底下就触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而且连人都被扯回了原地。 “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把我拐进房间吗?” 一手托住了倪晓诩的后脑,李冠峥暌违了三个星期的吻,迅速地压了下来。浓烈的气息,熟悉的纠缠,吻着吻着,倪晓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等他们终于分开联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已处于衣襟大开,裤子半褪的情景。 “冠峥……” “该看的,能看的,我早就已经看遍了,还有什么好害羞?还是你在故意引诱我?” “我没有,明明是你……啊……” 本想说,明明是他不经过人同意,就把他给剥得差不多了,可是话未说完,他就被李冠峥一下子抱到了桌子上。 “明明是我什么?明明是我不解风情吗?有空说话,就说明我不够卖力了?” “不是……嗯……啊……这里……别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好,偶尔能在床以外的地方做做,感觉也不错。下一个回合,我再去参观你的卧室吧。” 什么叫下一回合啊,第一回合都没有做呢,居然就想到第二次。还有啊…… “这里是……是吃饭的……桌子……” “那不是更好,以后你一吃饭,就想起我的这个,就永远都忘不了了,怎么样要不要吃。” 说着,李冠峥就拉下了裤子拉链,把自己坚硬的部分,在倪晓诩业已光洁溜溜的大腿上蹭了蹭。 “要……我要吃……” 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但也企盼着不同尝试的倪晓诩,干涩地舔了舔嘴唇…… 第一回合结束,就如同李冠峥之前说的那样,移到房间里的两人,在那张只有四尺半的单人床上又做了一次。而且不同于以往的冷漠,今天完事以后,李冠峥不但继续爱抚亲吻了他好多次,而且还从浴室取来了毛巾,把两人身上粘腻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 “这间卧室果然比外面的客厅大好多啊。唉?你这里为什么会有试验台?还有我们公司的产品?你这是在干吗?” 整理好了这边的一切,环顾四周,李冠峥终于发现了卧室里的试验台。看看台子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以及被拆开的公司产品,李冠峥有些警惕地回过头来。 唉~!他果然还不是很信任他。只要稍有刺激,他果然还是马上会竖起爪子。虽然把李冠峥想象成一只谨慎的大猫有些不妥,但是看着李冠峥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倪晓诩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是学化学的吧?其实,我原本考的是建筑系,自从到了你的身边,每天看着你在化学领域那么出类拔萃,我不知不觉地就对化学产生了兴趣。可惜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转到了化学系,就可以进入公司的研发部。唉~!” 再次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也来到试验台前的倪晓诩,有些不甘地把样品整理了一遍。 “结果进了公司才知道,没有个硕士学位,根本就进不了那里,而我又不可能继续深造下去。闲来无事,就在家里弄了个试验台,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哦……怪不得……”听他这么一说,李冠峥到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从我家出来半年,你什么都没有进展,没有要好朋友,也没有男女朋友,原来都在玩这些东西啊。” “那你是希望我去交男女朋友了?” 带着一丝挑战,倪晓诩有些轻佻地歪了歪头。知道去打听他的事,就不知道去体谅他的心情,倪晓诩没好气的给了给了李冠峥一个白眼。 “如果你真那么想的话,我去交几个也不错。” “不可以!从现在开始,不对,自从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开始,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敢去招惹别的男人女人,小心我把你囚禁起来,让你与世隔绝。” “噗哧,好啊,那你就把我囚禁起来吧,我愿意成为你一个人的禁脔,最好你再时时刻刻的看着我,那我就再无所求了。” 话是这么说,可现实却办不到。任由李冠峥霸道的臂膀把他揽进了怀里,倪晓诩也不多加追问。其实,别说是给他一间屋子,把他金屋藏娇了,就是恋人之间起码的忠贞,李冠峥也不可能给他。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直到现在,李老夫人应该还在给他安排男伺,每夜一个,夜夜不同,如果真要和李冠峥计较这些的话,那他们之间就没有可能继续下去了。 反正一切只是为了宁宁,也为了报复那个老太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不要停留在那些痛苦的事上,倪晓诩顺势又向李冠峥讨教起了化学问题。 “这个和这个调在一起,为什么会那么稀啊?不是应该很粘稠吗?……” “哦,这个啊,你是弄错了调配的顺序……”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算讨论的再怎么激烈,表情再怎么欢笑,一种酸涩的刺痛感觉,却慢慢地在心底扩大着。 他现在到底还养着几个男孩?他们都是怎样表现的?这副温柔的胸膛,是否也同样展现在那些少年身上。 而且不经意间,类似这样的问题,还会时不时地冒上倪晓诩的心头,烦得他挥也挥不去,忘也忘不掉,慢慢地成为了化脓的毒瘤,一直在那里静静的泛滥着。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如果不计算这种无奈的不快,在表面上,倪晓诩和李冠峥的关系,到是进展神速。 并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自从李冠峥到访过他的小屋,以前默认的星期五约会,自然而然地就换成了李冠峥的星期六拜访。每当那天上午,李冠峥总是早早地就来报到,在门口直接扒掉了倪晓诩的睡衣,几番云雨之后,他又会细心地解答倪晓诩的问题,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示范一些试验给倪晓诩看,让他受益匪浅。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几次下来,那些刚开始的警惕和猜疑,渐渐地就失去了踪迹,就好像志同道合的盟友一般,讨论不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样的探索,偶尔还会帮李冠峥引发出新的创意。 “晓诩!你真是我的灵感之光,幸运之光,我现在要回实验室去,我先走了!” 有那么几次,好像想通了什么症结,李冠峥突然就这么跑出了门去。每当这种时候,甜蜜自豪的感觉,的确令倪晓诩有那么一霎那的欣喜,但是在李冠峥走后,那种始终被丢弃在外的自知,却也每每让倪晓诩心酸不已。 “晓诩,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弟妹吧。总是听你说起他们,我也想见上一见。” 又过了大约有一个多月,这天分手的时候,李冠峥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趁此机会,倪晓诩马上也露出撒娇的模样,哀求着贴了上去。 “那我也想见见宁宁,你能把他带出来玩玩吗?我保证不会多说什么的,我只要看看他就可以了。” 害怕李冠峥会拒绝他的要求,一边说着,倪晓诩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如果,如果不行的话,哪天你带他出来玩,让我在远处看看也好,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傻瓜,我答应你就是了。下个星期六,我带着宁宁,你通知你的弟妹,我们大家见见面吧。” 摸着倪晓诩一忽儿伤心,一忽儿喜悦的脸蛋,心痛溢于言表的李冠峥,随即把见面的地点和时间都定了下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而期盼的时间,往往是度日如年。等待着和宁宁见面的日子,等待着长时间的投入,收回第一期的回报,这一个星期,对于倪晓诩来说,简直就好像经过了几个世纪。 兴奋得几乎是一夜没睡,那天天一亮,倪晓诩就跑到了疗养院,把弟弟和妹妹接了出来。就读外语系的妹妹,今年已经毕业,由于双腿不利的关系,她现在仍然住在疗养院里,等待着第二次手术。而刚刚考进大学的弟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住宿,目前只有节假日才会回到疗养院,和姐姐一起渡过。 相对于那两个没有分开过的姐弟,倪晓诩这个大哥,在他们中间,显得疏离了许多。因为李老夫人的限制,以及宁宁的存在,在过去的七年里面,倪晓诩几乎一个月才去探望他们一次,每次最多不过半天的时间。 『哥哥最讨厌了,每次只知道给钱,我们不要你的钱!』 『恶心!你的钱都是脏钱,我们不要!』 曾经有段时间,渐渐长大的弟弟还曾这样指责过他。一次两次,倪晓诩只是伤心的离开,三次四次、次次都这样被自己保护的亲人误会,却让倪晓诩忍无可忍。 『那好!那你就不要花我赚的钱!』 把父母生前的帐务和财产一摊,某个春季,同样拧起来的倪晓诩是这样对弟弟说的。 『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我的脏钱供的,你的学费也是我脏钱付的,你有本事就把这些都还给我。你要负担晓玲对吧,那你就把她的医药费一起赚了!……』 没有学历,才及弱冠,年幼的弟弟当然是不可能负担起那一切。可也正是因为经过了那一次的事件,在外面四处碰壁,知道了生活的艰辛以后,心高气傲的倪晓敏,现在已完全能体谅哥哥的难处,成了他最最忠实的跟随者。 “哥哥,你真的要我们去见那个李冠峥吗?你难道不恨他吗?” 这不,时至今日,临要见面了,恨着李冠峥侮辱哥哥折磨哥哥的倪晓敏,仍然不满地嘟哝着。 当然,对于自己真正的想法,自己所有的计划,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孤军奋战以后,倪晓诩是不会告诉这两个单纯的弟妹的。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放不下他们两个,我爱宁宁”,他便带着震惊不已的姐弟俩,来到了约会的地点。 这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公园,公园的周边有着麦当劳、披撒饼、以及多个咖啡馆等等的休息场所。 在公园门口等了不多一会,就见一辆熟悉的银色轿车,缓缓地停在了车位上。 “哥哥、晓诩哥哥!” “宁宁,我的宁宁~!” 第一个从车里下来的,是一个小小的孩童,比一年前长高了些许,宁宁稚嫩的声音,一下子便让倪晓诩忘了周围的一切,只顾着奔向了这个渴望已久的小小身躯。 “宁宁!” “哥哥!” 他跑向宁宁,宁宁也在奔向他,在拥抱的那一瞬间,倪晓诩激动得都落下了泪来。 “宁宁,宁宁,哥哥好想宁宁,好想好想宁宁。还好宁宁没有忘记哥哥。” “怎么可能,宁宁永远都不会忘记哥哥的。哥哥说过,等宁宁长大了,哥哥就会来见宁宁了。所以宁宁每一天都在拼命长大,每一天都吃好多好多东西。可是,我长得好慢啊,哥哥,呜呜呜呜……” 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就算刚开始说着要变成大人,装得有些倔强,可是几句话以后,宁宁就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一个劲地往倪晓诩的怀里蹭,蹭得倪晓诩崭新的休闲套装,全是一块块的湿痕。 “好了,好了,宁宁,你看你把晓诩哥哥弄的,快别哭了,你在家不是从来不哭的吗?” “不要不要,我就要哭,晓诩哥哥……呜呜……哥哥……你都不来看我,我想你……” “哥哥也想宁宁,哥哥也爱宁宁,但是现在哥哥还不能常常来看宁宁,对不起……” 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孩子,倪晓诩才不管什么弄不弄脏呢,恼怒地拍开了李冠峥的手掌,就好像是护着孩子的母猩猩一般,他一把抱起了宁宁的身体,躲到更远的地方亲热去了。 “看来对于我哥哥来说,宁宁远远要比你重要得多啊。” 借此机会,被彻底忽视掉的倪晓敏,就为哥哥打起了抱不平,嘲笑着那个正自尴尬的男人。 “嘿嘿,这也难怪嘛,宁宁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不过说到重不重要的,对于女人来说,老公和儿子,应该是一样重要的吧。” “你!谁是你的女人?!我哥哥是个男的!” 一个到底是久经沙场的高智人士,而另一个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单纯小子,两句话下来,倪晓敏马上就败下阵来。 “呵呵,晓敏真是不会说话。对女人来说,老公和孩子是同样重要的,可是李先生这样也算是我大哥的老公吗?要我说啊,我是不介意大哥会嫁人,但我会劝他另外找个清清白白的好男人嫁的。” “对啊,给人养了儿子,还被人家赶出来,这种男人有什么好。要我说啊,哥哥应该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还好,正在晓敏满脸通红,憋得不知道怎么反击的时候,年长一点的倪晓玲适时地插了进来。被他们姐弟俩这么一说,这下子反而轮到了李冠峥憋气了。 “不好意思,就算你们这么看我,但你们的大哥可是哈我哈得厉害,他还就爱我这号人呢。哼,什么娶妻生子嫁人?那也要他本人愿意,我看啊,就算是做地下夫人,他也只愿意跟我一个。” “你!……” “怎么样!?” 就好像是小孩子吵架一般,不知道怎么的,被这姐弟俩一顶,李冠峥居然也较上劲来。就这样,在这眼对眼,眉对眉的暗潮汹涌中僵持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倪晓诩和小宁宁的声音,打断了这番较量。 “喂!你们在干什么呀?我们进公园玩吧,宁宁要坐气垫船。” 远远地,显然已从悲喜交加中恢复过来,倪晓诩正抱着宁宁向他们招手,然后等他们全都听明白了以后,就自顾自地抱着宁宁朝大门走去。 “什么呀,不是说双方见面吗?怎么一见到那个小孩,就把我们给扔了,至少也得介绍一下吧。” “啊,对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李冠峥,就是晓诩捧着的那个宝贝的爸爸,也是晓诩的男人,请问两位是?” 顺着倪晓敏的话题,逮住机会的李冠峥,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言下之意,他们父子对于倪晓诩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姐弟俩。 “啊,幸会幸会,原来宁宁的爸爸是姓李啊,我们是倪晓诩的妹妹和弟弟,我叫倪晓玲,他叫倪晓敏。呵呵,哥哥也真是的,以前慎重选择的对象,都会‘先’带给家里看看,这次怎么这么怠慢李先生啊,都成了前任了,才想起来介绍。不过,李先生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可爱的儿子,让哥哥放不下心,连带着自己也沾了不少光吧。” 不过再次令他吃憋的是,不同于倪晓敏的笨拙,倪晓玲的口才可真不是盖的,三句两句的,又让李冠峥败下阵来。 好嘛,前面这一大一小是感情深厚,其乐融融,后面这三位是明刀暗箭,讥讽不断。李冠峥拿着宁宁的包包,倪晓敏推着坐轮椅的倪晓玲,一路走进公园,其气氛还真是热闹紧张,盛况空前。 小时候是家庭纠纷,后来又一头札进了实验室里,作为一个早熟儿童加化学天才,可以说,在李冠峥这一生里,还没有象今天这样和人拌过嘴。 一开始是不甘尊严受损,可是拌着拌着,就拌出了趣味来了。看着他们姐弟,一个总是被他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上来打架,一个却是机敏狡诘,处处设防,在玩味着这争执背后的本质,李冠峥望着倪晓诩的目光,也越发的温柔起来。 “不管你们怎么说,你们的哥哥始终都是我的人,他也只对我一个人死心塌地,甚至在离开了我家以后,还念念不忘地追了我一年。为了你们哥哥的幸福着想,我看你们还是不要惹恼我的好,哼哼……” 等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明白到倪晓诩付出的心血和委屈,一句话说蒙了那一对难缠的姐弟,李冠峥快步走向了正打算上船的两人。 “晓诩,宁宁,你们等等我,我也要上去。” 硬是在船里挤进了一个位子,让宁宁坐在了两人中间。李冠峥掌握着方向盘,倪晓诩帮宁宁把住了射击器,这三个人,还蛮有一家三口的气氛。 “你说,他对哥哥会是认真的吗?哥哥对他会是认真的吗?” 而在他们身后的岸上,倪晓玲和倪晓敏却都是一副担心不已的表情。到了现在,对于这个牺牲了自我,将他们姐弟拉扯长大的大哥,他们除了感激,还有浓浓的祝福,他们都希望倪晓诩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不管是娶妻生子也好,还是嫁给男人也好,只要哥哥能觉得幸福,他们也就满足了。 “唉~!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哥哥对宁宁绝对是真心的。他刚刚从李家回来的时候,我记得他曾经说过,宁宁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是他的孩子。唉~!” 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相机,倪晓玲忽而又活跃起来。 “不管了,不管了,我们还是做好份内的事吧。至少,他们现在过得幸福快乐,我们就来把这一幕多多地保留下来吧。” 从气垫船下来,应着宁宁的要求,他们又玩了碰碰车、毛毛虫、空中飞人等等等等…… 令人心酸和惊讶的是,长到了七岁,这竟然还是宁宁第一次玩这种设施,也是李冠峥第一次作为一个父亲,带着儿子出游。 “爸爸,如果宁宁一直乖乖的,多吃东西,快快长大,爸爸还会带宁宁出来玩吗?” 一天下来,等大家走出了公园,要送他们父子上车的时候,又变得哭哭啼啼的宁宁,是这样抓住了李冠峥裤子。 “还有晓诩哥哥,宁宁还能再见到晓诩哥哥吗?那天晓诩哥哥答应了宁宁下棋的,结果却走掉了,宁宁还有棋要和晓诩哥哥下呢……” “宁宁……” 而且说着说着,不止是小的哭了出来,蹲在地上,抱住了宁宁的身子,倪晓诩同样也克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看了看这依依不舍的两人,又看了看站在对面,也是一脸沉痛的姐弟俩,李冠峥突然一手拉起了倪晓诩,一手抱起了宁宁,把两个人都拥在了胸前。 “好啦,爸爸答应你,只要宁宁乖乖的,好好上学,好好吃饭,不再欺负佣人们,以后每两个星期,我就带宁宁出来见晓诩哥哥。” “唉?真的吗?只要宁宁乖乖的,认真学习,不闯祸,爸爸真的会带宁宁出来吗?那以后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常常都能见面了?” “是啊,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常常都会在一起的。” 在孩子的欢笑声中,李冠峥又紧了紧正自娇羞的倪晓诩。 “晓诩,我好像一直忘了对你说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无限温柔地笑了笑。 当着两人共同的孩子,当着倪晓诩的弟弟妹妹,当着闪着光晕的金色斜阳,李冠峥轻轻地把誓言之吻,印上了倪晓诩的嘴唇,“我爱你,晓诩……还有,谢谢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