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如传》 少年时的我们 皇宫内,一大群人跟在一位少年身后,姿态各异,拿在手中的东西也都歪歪扭扭的,显然他们是在追前面奔跑的少年时给累垮了。为首的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向前面的少年喊道:“陛下,您慢点儿,小心摔着。”前面的少年回头一笑说道:“魏盛,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幅兰风先生的真品自然要给卓如拿去一起品鉴,那丫头绝对是喜欢的紧。”少年明黄的衣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年少登基的他,自然是不懂什么治国理政的,国家大事自然有张先生替他管,年方十四的他,每天只需看看书,玩玩儿便会过得很充实。 不一会一行人已来到了国苑。自从上次卓如进宫已有半月,母后也希望卓如多陪陪她,便把卓如安顿在了离她最近的国苑,谁让那丫头是书虫呢。少年心中默想,脸上不觉划过一丝笑容。远处一抹蓝色的身影奔来,形态渐晰,是一位身着蓝裙的少女,在阳光的点缀下似是天上下凡的仙子,让人看了沉醉不已,少女走近后说到:“炆哥哥,你今日怎么来了。”女子只有十一岁,却已有亭亭玉立之态,明眸皓齿,玉净花明,清丽可人。少年的笑更加明朗,似是邀功一般,打开手中的画卷,递给女子。女子兴奋不已,说道:“你竟然能得到兰风先生的真迹,果然厉害,别站着了,快进去坐。”女子看着画卷笑容满面,说完后,头也不抬地走了进去,目光死死地盯着画卷,倒是将少年留在了门口。少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屋内陈设极简,架子上是书,虽是陈旧却又不失端庄素雅,少年看了说到:“如儿,你这里怎么这么寒酸,回头我叫内务府的人挑几件好东西送进来。”女子笑道:“你可别,我每次进宫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读书,太后娘娘看你还听得进去我的劝,才把我召进宫的,若不是你我岂会被关在这重重宫墙之内,连长姐的生日宴都无法参加,长兄刚答应我要教我学骑马的,我本不会长住,你也别费心了。”说完又拿起手中的画卷,少年坐到少女旁边冲着她笑着说:“西域刚进贡了几匹汗血宝马,我送你一匹,宫中的马术师的功夫不比你兄长的差,回头咱俩一块儿学。”而旁边的少女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端详着手中的画卷,风轻轻吹乱少女头上的碎发。少年心中想到若是能一直如此便好了。 眼前的明媚少女名唤张卓如,张卓如是自己姨母的女儿,而她的祖父是自己的启蒙老师,自从父皇去世后便一直辅佐在旁,为国家尽心尽力,而大明的国运也蒸蒸日上。卓如深得母后的喜爱且自幼便常随姨母入宫,自己幼年登基,身边没什么朋友,也因此俩人关系日益密切。卓如性格开朗,会带给自己在宫中无法感受得到的一种感觉。若是,若是,将来能纳她为妃就好了,不,朕若能娶她,朕一定让她做朕的皇后。是啊,未来多美好啊,朕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让她失望,做一个明君。 想着想着已是夕阳在山,少年身后的魏盛说到:“陛下,该回宫了。”少年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少女抬头望着他,说到:“快回去吧,别让太后娘娘担心,你明日还有早课呢,明日我一定来御书房看你。”少年高兴地说到:“你可千万别食言。”说完便高兴的走了,西边的霞光,红彤彤的,像是染了血一般,映照着整座皇城。辉煌却又寂落。 这不是朕心中的选秀 乾武四年三月,太后下旨,为皇帝采选秀女。 乾武四年七月,采选结束,除皇后乃钦定外,其余皇妃皆选秀女中人册封。 寿康宫内,身着明黄龙袍的少年,跪在一身华服的年约三十的妇人面前,脸上满是怨气,殿内只有这位年轻的太后和这位少年天子,少年怒吼道:“母后,您为何不让儿臣娶如儿,儿臣爱她您是知道的。”太后缓缓起身,站在少年面前说到:“正因为如此,哀家便更不能让你娶卓如,你是一个帝王,你应当以天下社稷为重,你的婚姻必须与大明的利益联结,而不是凭靠着个人好恶。卓如是个好孩子,若你是真心喜欢她,那便放手,这宫中的明争暗斗你看的还少吗?你也想让她也整天在算计中活着吗?”少年却依旧不服,说到:“那儿臣可以封她为皇后,她的孩子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不会有人会伤她了!”太后大怒,吼道:“荒唐,朱炆,你给哀家听着,皇后之位必须是慕容梅的,慕容一族的力量不可小觑,你明白吗。”自从自己入宫以来以来,赵太后还从未像今日一般失态,她的心里很清楚,为了大明的社稷,为了炆儿,她必须这么做。卓如那个孩子,自己也是打心底里喜欢,怎会不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呢,可卓如那孩子太过单纯,绝对不能生活在这充满算计的宫中,更何况张卓如日后必定会成为炆儿,收权治国的羁绊。那就只能……少年怔怔地坐在地上,望着自己母亲不断摇晃的凤凰步摇,心中苦笑到,皇位,做了皇帝却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真是可悲。可又能如何?少年起身说到:“儿臣明白,母后说的是,儿臣谨遵母后之意。” 朱炆缓缓踏出大殿,唤出魏盛,看着远处的天空,走出了寿康宫,宫内净是红墙绿瓦,鲜艳地让人晕眩,这重重宫墙内锁住的除了那一张张由年少到年老的姣好面容,还有那似水的年华,以及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乾武四年八月,被采选上的秀女将参加最后一次的选拔,届时将由太后与皇帝亲自参加。夏日的炎热似乎挡不住少女们如火的热情,采选当日一大早的未央宫外,便聚集了众多已经采选上的秀女,这些皆是一些名门望族的世家小姐,她们似乎有些焦急,想要尽早见到传说中的皇帝陛下,那位英俊潇洒,伟岸英武的少年天子。冰冷的龙椅上,朱炆神形没落,可他必须撑着不能让外人看出自己的一丁点想法,因为他是天子,是大明的帝王。朱炆不禁心中冷笑,什么选秀,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罢了,在这里选什么人,封什么妃,哪里问过自己半分意思,他们皆将朕当作三岁小孩儿罢了。即使是那个自己最爱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朱炆也只能看着她从殿下走过,却无法去唤她为自己停留,朕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自从宣布为皇上选秀之后张卓如便再也没有进过一次宫,因为祖父说,陛下长大了,要选妃了,自此以后陛下会有很多很多女人,陛下不再需要她了。想到此处张卓如不禁失声痛哭,泪如雨下,是啊炆哥哥再也不需要我了,他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去代替她的位置,陪他读书,陪他作画,去演武场赛马,将花房刚培育的花草拔掉……此刻张卓如不知心中怎么空落落的,失魂落寞,月下霜满鸟飞绝,故人此去无归期。 房中的庄城有点看不下去了,安排碧玉照顾小姐便跑去向老爷禀报,却只见,两鬓花白的老爷坐在桌前叹息,张文正看到窗外的庄城,缓缓地说道:“唉,迟早要面对,不如早放手,或许如儿还能活下去。”庄城不禁湿润了眼眶,她心里清楚,虽然自己不懂首辅府身陷何种境况,老爷会说如此的话,只不过庄城坚信即使现在对小姐有些残忍,但老爷一定是为了小姐好,更何况小姐还不懂那些所谓男女之情,只是以为自己将陛下当作哥哥了,没准过不了几天就好了。便行了礼退下了。 寿康宫中的太后握紧手中的佛珠,有些哀叹,阴郁的殿内只剩下了自己的陪嫁丫鬟蓉颜,赵太后抚着额头说到:“蓉颜啊,是不是真的要将卓如送走才能断了皇帝的情根呐,哀家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真的已经到了那一步了吗?”太后身旁的老嬷嬷说到:“太后心里明白,卓如是个聪明孩子,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的未来她会的。”今日的月亮从寿康宫中望去似乎特别地亮,似乎能直接看透每个人的心。夜,寂静,无声…… 女大当嫁 窗外的竹子被风吹地沙沙作响,张卓如坐在窗前,玩弄着耳边的碎发。自从上次哭过之后,她的心中似乎放下了不少,君逸馆内的荷花早已凋谢,只剩下那竹丛绿的茂盛,屋内的兰花也开的有些累了,蔫蔫的。一大早,她便被庄城唤醒,梳妆打扮,可经历一番洗漱后才发现时辰还早,今日是册封皇后和封妃的日子,重臣家的嫡系女眷皆要参加,以观皇后仪态,以作众女之表率。今日的她特地穿了一件天蓝的衣裳——浮云裳,素净低调却又落落大方不失家族脸面。头上简单的云髻有两块玉饰搭配,温婉恬静。她在心中一边高兴不会被锁在宫里一生,一边又在失落炆哥哥再也不需要她了,唉,被人不需要的感觉真不好! 太坤宫,尽是精心打扮的少女,宫人皆忙忙碌碌的,摆放着坐席与餐食。今日的宫中似乎格外的庄严大气,可能是要迎来它的女主人了吧。紧随在母亲后面的张卓如依制坐在后排,看着盘中的糕点,不禁想起在宫中肆无忌惮的日子。卓如不禁心中一惊,自己伤心的到底是无法再见炆哥哥,还是伤心自己失去了一个玩伴?这个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炆哥哥就是炆哥哥,他是把自己像亲妹妹一样疼的人,无论何时,他始终是自己最好的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哥哥之一。想到此处,卓如心中的不爽一扫而尽,甚至自己都觉得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不能常见又不是永别。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阴柔悠扬的声音“皇上、太后娘娘驾到。”数百人应声跪拜,口呼“万岁”。朱炆站在高台处急切地寻找那抹熟悉的背影,他的眼睛定格在了后排,跪在那的少女冲自己一笑,可他的心却早已承受不了那抹笑容了,他害怕沦陷,害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心中的泪早已决堤,可他却只能冷漠地迈过头,冷冷地说一声:“平身。”坐在龙椅上,听着旁边的魏盛宣读圣旨,张首辅与太后敲定的圣旨:“奉乾武皇帝诏曰,慕容氏长女慕容梅,端庄典雅,仪表嘉德,惠兰质心,有母仪天下之风范,封其为皇后;魏国侯嫡女,赵晓怜,温婉贤淑,聪慧敦厚,封为贵妃,赐封号为敦……”此外封韩国公之女刘丽薇为德妃,兵部尚书之女王佳音为贤妃,镇国大将军之长女李玉笛为淑妃,礼部侍郎之女欧阳莞为美人。殿内满是恭贺之声,忽然间却看见太后身边的太监拿着另一道圣旨,众人不解,而一旁的皇帝更是不解,这第二道圣旨是为何意,只听见那手拿圣旨的太监轻咳一声,读到:“太后懿旨,张家长女,张卓雅,神行绰约,雅致无二,因其重病未能参加选秀,今特封其为皇贵妃;张氏幼女,张卓如,遗世独立,卓尔不群,特封其为元宸长公主;镇国大将军长子,李如悫,风姿绰然,天赐英才,年少有为,堪为良配,今特将元宸长公主赐婚于其,待公主行完及笄之礼后择吉日成婚,钦此。” 待那位太监读完后,大殿上似乎只剩下四个人,四个无法操控命运的人,他们只能出坐,领旨谢恩。这道似闪电般的圣旨,出其不意的更改了许多人的人生。坐在远处的李如悫朝着张氏一族的女眷处望了望,只看到一抹纤瘦的影子,心中不觉耻笑,弱柳扶风,不堪一击,那样的女人即使嫁过来,也会受不住边疆的气候,那样的人如何配得上,英姿勃发的他。而另一边张卓雅却被这一道圣旨,惊得不知所以,自己终于成为了心心念念的那人的妃子了,而且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张卓如这个羁绊的存在了,后宫之中,出皇后与太后外,再无人可与她为敌。自幼活在那人阴影下的她,终于在那人远嫁边疆之后,可以活出自我了。 宴会之后,神色疲惫的的赵太后在一行人的拥护下,向寿康宫走去,“蓉颜,你说哀家是不是太心狠了。”一旁的老嬷嬷缓缓答道:“太后娘娘,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即使为了陛下,您将卓如小姐远嫁边疆,也不忘纳与卓如小姐长相极其相似的卓雅小姐入宫,以解陛下的相思之苦。陛下是不会怨您的。”“是吗,若是如此那便好了!今日的霞光很美,哀家记得先皇最喜欢的便是这宫中看到的霞光了。”赵太后苦笑着,陛下臣妾想您呐,炆儿登基四年了,可他何时才会真正长大。娇美的容颜被岁月抹掉了痕迹,唯有那两行珠泪,才向世人喧嚣着,高高在上的太后,坚韧无比的太后也只是弱女子而已。可有谁在乎呢?那些升斗小民只关心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后而已,谁会懂一个女人,将幼帝扶上位与一朝的老狐狸斗智斗勇的辛酸的心酸?一步错步步错。 而另一边,有人欢喜有人忧。 朱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会走这样一步棋,这算是要断了他的念想吗,可为何又要找一位酷似卓如的人进宫,是想让自己如何?又或者这是先生与母后的计谋?这一步步的安排与算计,到底要搭多少个人进去才算完? 而与此同时的张家则像是炸开了锅,一下子府中出现了一位皇贵妃,一位外姓长公主,这元和宸字连后妃的封号上也不敢随意乱用,今日竟都用在了小小姐身上。更何况两位小姐皆寻得良配,一位是年少登基的皇帝陛下,一位是少年成名的将军。不可不让人羡慕。而京城也开始疯传张氏俩女的的传奇故事,大有将立后的盛事压过的趋势。 张卓如躺在园中的贵妃榻上陷入了沉思:好一个女大当嫁,连未婚夫长什么样都不知,还要远嫁边疆,自己还不想离家呢!真是好一个女大当嫁……只是可怜了长姐,才十四岁便要入宫了,这一生的青春年华便要葬在繁华的皇城之中了,唉,与之相比自己岂不是要幸福百倍,唉,命运弄人,不过长姐自幼喜欢炆哥哥,只是羞于表达,这对长姐来说未偿不是一次良机。张卓如平日里便好听个茶楼先生说书,那些男男女女的情爱,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气概……早已在心中种下了种子,炆哥哥与长姐那岂不是才子配佳人,想着想着,卓如早就将自己的烦恼抛之九霄云外了,不一会便在园中熟睡了。那夜的月又圆又亮,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在你眼里的我,只是替身? 今日的张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几日前,京城各处便都已经传遍了,八月初三便是张家长女进宫的日子虽说是入宫为妃算是皇上的妾室,但是张卓雅可是皇贵妃呀,后宫中地位仅次于太后与皇后的人,自然是不一般的。张文正特地摆了宴席,款待众宾客,听说做席的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厨。而且这张首辅还在京城好几处地方布了施舍的地方,也让穷苦人家沾沾皇家的喜气,排场之大世所罕见,由此可见,张首辅可是很疼这个长孙女的。 梅芳阁内,张卓雅,一身鹅黄的皇贵妃的朝服,复杂的贵妃髻上,点缀地满是金钗,头顶的珠翠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富丽堂皇,端庄典雅。端坐在镜前的张卓雅,任由几个嬷嬷和丫鬟在自己的脸上龙飞凤舞地擦脂抹粉。园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看着镜中的自己,张卓雅不禁浅浅一笑,她似乎在期待着自己的心上人看见自己精致的妆容时的惊喜的表情。她深深爱慕的那个人,今日便要纳她为妃了,过了今晚她便会成为那人的妃子,堂堂正正的。一番打扮后,为首的老嬷嬷喊道:“皇贵妃娘娘出阁,凤回朝,鸾进宫,吉时已到,娘娘起驾,入宫。”张卓雅在一行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房间,院内满是在早已等候在外的张氏族人,齐齐应声而跪。张卓雅看着下面的人,祖辈、父辈还有那些兄弟姐妹。心中有些不舍,可她想到自己今日便可名正言顺的与那人在一起时,便也不那么伤感了。此时的张文正却是十分担心:卓雅自幼性情温顺,以长辈的话为尊,唯唯诺诺,虽是各方面十分出色,可到底性情不似卓如大胆刚烈,恐怕入宫后难免会被人欺负。 礼毕后,张卓雅端坐在内殿,满是期待地等待自己的夫君。张卓雅乃是皇贵妃,这宫中的礼仪本就繁琐,再加上是皇贵妃的册妃大典所要遵从的礼仪便愈加繁琐。而张卓雅是太后单纳入宫的,礼仪便又比那些选秀出身的宫妃整整多了一倍。这么一串折腾下来,早已将张卓雅累得不轻,可一想到自己将会成为那人的妃子时,身上的疲劳便会被一扫而光。 子时已过,独坐了很久的的张卓雅有些担忧,想要叫一个宫女过来问话,刚要开口时,大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殿外飘来一股十分浓郁的酒味儿,张卓雅心下疑虑,便出了内殿前去查看,却看见独自一人躺在地上的朱炆,张卓雅赶过去蹲在旁边去被一阵冲鼻的酒味熏得睁不开眼睛。张卓雅见此情况,心中不免怀疑,打算叫人照顾朱炆,并且了解情况可在连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之后,才明白宫人早就被朱炆遣散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朱炆,将其小心翼翼地扶起,好不容易地将朱炆扶进了内殿的床上,本想出去叫宫人进来伺候朱炆,毕竟自己并不是很熟悉朱炆的作息方式。正当她要起身时,却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由于重心不稳,张卓雅整个人便被拉着压到了朱炆的身上。张卓雅不禁脸红了起来,而朱炆却立刻将她整个人环抱起来,这让一直规规矩矩的张卓雅不知所措,她只能任由朱炆用那样奇怪的姿势抱着她。还在醉梦中的朱炆忽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穿着嫁衣长得像极了张卓如的女人,立刻将怀中的人儿抱紧,突然说道:“如儿,不要离开朕,朕不要你嫁给他人。”随即两行热泪顺势而下。如儿?张卓雅的心中不禁一怔,心中刮过了一阵寒风,在那一刻她明白了很多事,她忍着自己那即将要决堤的泪水,哽咽地问道:“那,那长姐怎么办?”朱炆哼了一声,似是小孩一般嚷道:“如儿,为了你,朕可以不要整个后宫,朕答应你待朕掌权后便封你为后。你长姐不过是太后和首辅硬塞给朕的,他们皆以为她可以替代你,可在朕心里,她连你的万分之一都不如。所以如儿,你等朕。”张卓雅再也忍不住了,她用尽气力压制自己,缓缓说道:“炆哥哥,你先好好睡下,如儿不走。”躺在床上的人终于安静了,张卓雅使劲捂住自己的嘴,跑出了内殿,却由于速度太快,长裙不便,不小心摔在了外殿的地上。她的心被数万支箭穿透,那强忍了多时的泪再也收不住了。她的心一次一次地质问着自己,想想自己怎会知道卓如会这么叫陛下,那是因为陛下每次偷偷出宫都是为了找卓如,自己只能偷偷地躲在屏风后面,听他们相互亲昵的叫着,听他们谈论着自己根本听不懂的问题。为了让陛下注意到她,她便时时都在努力,她的绣品,宫中的绣娘无一不赞;她的舞姿,连秀舞阁的头牌都自愧不如;她的琴曲,余音绕梁;她懂大义,明事理,只是希望那人能注意到自己,可是呢?即使妹妹就要出嫁,他还在念念不忘。也许从那时的相遇开始,一切都是错误。张卓雅不禁想起,那年自己进宫去找妹妹,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被皇帝无赖地扣押在宫中,若是妹妹不肯那位皇帝陛下连书都不读,无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宫,连她的生辰都未能回来,今日借着探望妹妹的时候,自己可要好好见见这个无赖皇帝。当她走进御书房时,却看到一位英俊明朗的少年在与祖父争辩治国为民的事,少年的话掷地有声,言辞正切要害,眼睛如太阳般闪着光芒,自信,坦然,大气磅礴。旁边的嬷嬷笑着说道:“大小姐,陛下正在与大人和小小姐讲课呢,奴婢带您先去侧殿候着吧。”“陛下?”张卓雅疑惑,问道。旁边的嬷嬷说道:“是啊,您别看陛下好玩,陛下可是聪明的紧,首辅大人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这大家都说,陛下将来掌权之后一定会是一个明君。”从那天开始,一颗爱的种子在张卓雅心中生根发芽,大到最后无法拔出。 待她的情绪稳定后,天空已经翻出了鱼肚白,她缓缓站起,朝殿外走去。从那天开始,张卓雅的心开始逐渐尘封,直到沉寂。她暗自发誓:既然他爱的是张卓如,那便去爱吧,我,张卓雅,乃大明朝唯一的皇贵妃,我要为张家负责,为天下负责。朱炆,我要向你证明,会有千千万万个女人来代替张卓如,但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我。我要让你意识到,你此生会义无反顾地爱我,宠我,离不开我。我是张家长女,张卓雅,不会代替也无可替代的,张卓雅!我绝对会得到你的心! 灾难前夕 张府,张文正与张宪、张仁二人坐在书房内,书桌上的香炉中飘起袅袅青烟,虽说百墨香有镇静的功效,但此三人的心却从未镇定。张宪说到:“父亲,这陛下提拔赵卫进入内阁,显然是要对我们张家不利,这朝上谁人不知赵卫是高拱的人,这高拱早已告老多年,总非又要操控朝政?莫非他也想步严老贼的后尘。”张文正捋了捋胡须,满脸愁容,沉思了许久缓缓说道:“也许,老夫该隐退了……就像老师当年那样。”当年张文正的老师徐介在铲除了严贼之后,名满一时,却被高拱所逼,突然告老。虽然再也无法涉朝堂事,但在朝堂之上斗得你死我活时,也算是保了一家性命,安然老去。此时的张文正虽大权在握,但以他在朝堂之上混迹多年的经验也早已知晓,陛下是在让他放权,而他的身子也早已枯败,即使他才年仅五十。也许此时告老还乡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日,守权多年的张首辅突然递上陈情表奏,想要告老还乡。众臣皆惊,这位张首辅可谓是不世出之奇才,自他上任,便实行“一条鞭法”与考核制,震住了一大股歪风邪气,除去那些守着朝廷俸禄不干实事的人,不畏与皇亲国戚作对,为百姓称赞。虽然他也贪污了不少,但比起前几任已经不错了。更何况,他是太后与陛下最信任的人,而且此时正值他的权力如日中天之时,为何要隐退?此事一出,众人皆哗然。皇帝陛下到底是重情义,硬是将首辅大人留了下来。可此时只有张文正知道,自己和张家唯一的一条活路被皇帝切断了,此后不久,张家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陛下,老臣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您如此对老臣? 君逸馆内的张卓如正在与侍女讨论及笄礼那日的装束,庄城说到:“小姐,虽是家宴,但皇贵妃娘娘也会来,而且小姐现在乃是公主,那自然也应穿得庄重华丽些。”一旁的碧玉显然对庄城的言论表示不满,说到:“小姐现在虽是身份高贵,但是也应打扮得低调些,一来小姐本性如此,二来,娘娘自从入宫以来虽是明面上依旧与小姐亲和,但你也看到了,大小姐早已不如早年与小姐那般亲热了,所以此次切莫抢了大小姐的风头给小姐招惹是非。”一旁的庄城觉得在理,便歪头问:“小姐以为如何?”一旁的张卓如早已被碧玉的一番话带入了无限的回忆中。自从长姐入宫后,每次见她,长姐虽然依旧笑得那么温柔和善,但在长姐的眼中永远藏着一丝敌意与倔强,似乎在向她宣示着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长姐似乎早已变了一个人。 张卓如被庄城的一声“小姐”吓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她抬头望向碧玉,看了看碧玉手中的衣裳,说到:“你说的在理,那就浅蓝色的那件吧。”此时一旁的庄城调皮地问道:“小姐不会是在想未来姑爷吧,虽说从未见过,但城儿可听说姑爷骁勇善战,打小就天赋异禀,才十八岁,就已经战功卓著了。”一旁的张卓如不禁脸红了起来,似是生气地说:“城儿你再这样说,信不信在我嫁去边疆之前,就先把你嫁出去。”庄城一听便不干了,连忙缠住卓如的手臂,说道:“好小姐,好小姐,城儿知错了,您就饶了我吧。”这张卓如怎不知,庄城和碧玉二人自幼便跟在她身边,早已待在一起惯了,自己也舍不得分开。可她二人也已十六了,要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在这个年纪早就嫁人了,自己也即将远嫁边关,要是将她二人留在身边岂不是要让这二人跟自己一起受苦?张卓如暗自下定决心要在走之前一定要将此二人嫁出去。再想想自己那未婚的夫婿,不知道为人如何,传言毕竟是不可信的。未来充满太多未知,将这个还未出阁的少女戏弄地无所适从。不知此去何时才是归期?我的余生将何去何从? 山水斜,人去也 乾武八年十月,年方十五的元宸长公主,大明建国至今唯一的外姓公主,大明最获荣宠的公主,当今皇贵妃之妹,首辅之孙女,张卓如,即将远嫁肃州,嫁于镇国大将军之子李如悫。 张府内,张卓如跪在张文正的床边,旁边坐着祖母姚氏。早朝下后张文正又吐血了,吓坏了一旁的众官员,连皇帝也免了他几日的早朝。张卓如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祖父,连祖母的脸上都沧桑了不少,自己即将远嫁肃州,这便意味着此生也许再也无法与最疼爱自己的祖父母相见了,而祖父的身子这样不好,叫自己如何放心出嫁,想至此张卓如的眼泪便不停地往下掉。张文正撑着虚弱的身子缓缓爬起,说到:“夫人,可否让为夫单独与小如说几句。”待姚氏出去后,张文正疼爱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女,眼中泛着泪光,说道:“阿如,这结局,是祖父,能给你的,最好的,你嫁过去,李家,定不会欺你,皇上和太后,也不会,为难你。你答应我,无论,日后发生何事,要以、要以天下百姓为重,要以陛下为重,要以这大明的天下为重,你可否答应我?”张卓如早已泣不成声,她哭着看着自己这位为了社稷,陛下,百姓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的祖父。她连连点头,将双手搭在祖父费力举起的左手上,“祖父,阿如答应您,以后无论何时,都会守护陛下,守护百姓,守护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张文正满足的笑了,若是张家覆灭,还会有阿如与雅儿替他看着陛下,他用尽毕生精力栽培了一位可堪明君大任的皇帝,打造了一个蒸蒸日上的大明国,倒也满足了。他缓缓躺下闭上了眼,自己还要好好养身体,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他还要为陛下铲除几个不轨之臣,栽培几个良臣。 张卓如退出房外,看到站在院中的母亲,她疾奔过去,赵洁看着自己的女儿,牵起她的手,说到:“如儿,阿娘想与你说说话,去你房中可好。”张卓如赶紧点头,擦干了眼中的泪,赵洁眼中满是慈爱看着面前早已亭亭玉立的女儿,自己虽是不懂那些朝堂之事,但现在的张家的确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也许现在是与如儿的最后一次谈心了。赵洁坐在凳子上,细细地说着要如何孝敬公婆,要如何照顾丈夫“若是受了委屈也别怕写信告诉娘,娘替你收拾”。二人说笑着,忽然,碧玉进来说到:“夫人,小姐,宫中的嬷嬷来了,带着给小姐的嫁妆,说是奉太后之命来为小姐装扮的。”二人起身去了前厅,三日后,便是出嫁的日子了。 张卓如随母亲到前厅去见宫中的嬷嬷,这次来的是太后身边的蓉颜嬷嬷。蓉颜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心中叹息,这长在皇城中的女子谁也逃不出葬于朝堂的命。她在张卓如前行了礼之后,恭敬地说道:“老奴见过公主,太后说了,公主自幼在京都长大,万万委屈不得,所以特命老奴来给公主添置嫁妆,也好让公主风光出嫁。娘娘还说,公主的婚嫁皆关系着大明的国运,公主是个识大体的人必定能让边关百姓感到浩荡皇恩,为了让公主安心出嫁,还让老奴带来了一道陛下的圣旨。”说毕便让站在旁边的一位公公读那道圣旨,是封张卓如的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封长兄张卓峰为陛下的御前侍卫的圣旨。张卓如心想,这样算是打发了我,还要把我的口堵死吗?自幼长在她的身边,总觉得她在谋划什么事,关系到张家近五百口人的安危。我已经长大了,绝不会再被任何人利用,也许远一点还能帮到祖父与父叔他们。自从长姐入宫,外界遍传长姐成了陛下的宠妃,陛下日日宠幸,可她的心里很清楚,陛下至今未有子嗣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从长姐那冷到冻死人的眼睛中,她看到了尔虞我诈,看到了冷酷与绝情。外界传闻当今皇后软弱,并非空穴来风,以自己对长姐的了解,后宫,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可陛下却似乎不想让这个东西掉在长姐的口袋里,后宫的大小事情竟是让四妃管着,现在的炆哥哥,已经有帝王级的权谋了,城府早已深不可测。这里的人事每天都在变化,不知下次归来又是何等光景。 秋风萧瑟,君逸馆内传出了阵阵乐声,他们兄弟姊妹常常会相聚在一起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了。今晚过后,张卓如便要嫁去肃州,那可是蛮荒之地,民风粗旷,遍野黄沙。而且路途遥远,走去怕是要走大半个月。而长兄也要出去单独开府,要娶韩国公之女,刘妍了。而二姐张卓玲不出几日便要被送进宫去,说是长姐想要个伴儿。笙歌落幕,皓月当空,张家的孙辈的人围坐在一起,哭泣,忧伤,张卓如是最小的可也是最命苦的。而二少爷张卓萧与三少爷张卓然也将要被张文正送去崆琮山拜师。三小姐于前日也与英郡王,陛下的兄长,朱炎订了亲,要嫁去朗州。一时间张家的子嗣也都四散飞尽了。兄弟姊妹们皆在叹生在富贵人家的命运,可一旁的张卓如却在担心,祖父将自己与兄弟姐妹们都送出去,似乎是要出什么了不得大事。可明日便要出嫁了,只能祈求上天能给张家一条生路。屋内是那面笑心悲的男女,屋外是自己无处安放的心。杨花雪,山水斜,人去也。不知此去,何时才是归期。 亲自送你离去 京城到处是金黄的叶子,飒飒秋风,吹断了叶子的根,皆飘飘扬扬的落下。张卓如的轿辇早已侯在府外,一身红衣的张卓如在与亲人做最后的告别,头上金灿灿的凤冠放肆地闪耀着,似是催促新娘赶快启程,不可误了吉时。张氏众人的脸上皆挂着不舍,而张卓如的母亲更是哭得双眼红肿。张卓如不舍地放开了紧牵着母亲的手,走向张府众人前,忽地一下跪倒在张文正前。张文正撑着孱弱的身子,在姚氏的搀扶下,惊愕地看着张卓如。张卓如双手相搭,附于额前,向张文正连行三个长礼,说道:“阿如定会遵守与祖父的约定,请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叔父叔母和诸位姑母,兄长姐姐好好保重。”明眸内尽是泪珠,那一袭红衣鲜艳绚丽,虽是喜庆,但在张卓如转身的那一刻,那刺眼的红色,虚幻,诀别。今生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张文正的心中百感交集,他多么希望张氏的后人可以多留几条命,愿这些子孙切莫辜负了他的本意。 浩浩荡荡的婚嫁仪仗,从京城门外走出,张卓如掀起轿帘,望向“皇城”那二字,心中叹道:古人的诗中说的到底是对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漫漫长路,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是归期。跟在轿外的庄城说道:“小姐别怕,即使远离家中,您还有奴婢和碧玉呢。”张卓如浅浅一笑,是啊,走再远的路还有最亲的人陪在身边,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忽然轿子停了下来,轿外传来碧玉的声音:“小姐,前面有人拦路,拦路的人……是……陛下。”此处已是十里亭,出了京城不远处便是重峦叠嶂,人迹罕至。张卓如拖着长长的衣装,在碧玉的搀扶下走向亭中,十里亭内,身着紫衣的人背山而立,俯视着这大好河山。张卓如行礼道:“陛下金安。”少年转过身,看着她,心想:我们之间何时如此生分了。朱炆早已褪去了那份稚气,俊美的脸上取而代之的则是君临天下的霸气。深邃的眼如浩瀚星辰般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少年遣退了周围的人,亭中只留下了自己与身着凤冠霞帔的少女。少年说道:“如儿,许久未见,不知你可安好。”少女看着少年,他似乎比上次笄礼宴时又瘦了许多。少女答道:“一切都好,炆哥哥可要好好注意身子,卓如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陛下与卓如自幼待在一块,卓如心里明白,炆哥哥待我如亲妹妹,卓如铭记在心。这次炆哥哥还亲自来送我,卓如感激不尽,只是此处风寒,还望炆哥哥早些回宫,也免得众人担心。”她知晓朱炆的意思,但她却只能将那些话堵在那人的嘴中。朱炆脸上挂满了忧伤,他叹息着,只能用手摸摸她的额头,为她理好衣裳,笑着送她离去,然后让刺骨的寒风刮干眼中的泪水。突然,走了几步的女子转过身,向他奔来,一把抱住他,含泪说到:“我知晓你的心意,但我不爱你,你是我一直敬重的兄长。朱炆,好好待着天下百姓。今日不敬直呼陛下姓名虽是死罪,但张卓如是想告诉陛下,陛下应以社稷为重切勿因儿女之情,断送这大好河山。”女子说完,向他行了长礼,算是拜别。朱炆看着女子决绝而去的身影,心中顿时充满悲愤之情“张卓如,在你眼里朕就这么不堪,这么得一文不值吗?”张卓如坐在轿中,眼中不停地滴着泪水,她舍不得家人,舍不得与自己一同长大的那人,可终究自己的心里装不了他,算是自己欠他的吧。张卓如又慢慢开始回忆往事。到底何时知晓了,陛下的这份如此沉重的感情。似乎是那日长姐叫她进宫,说是有要事商议。 那日的承乾宫里,又冷又静,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娘娘为她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讲的是一位新娘在大婚之夜满怀期待的等着自己的丈夫,去不曾想等来的却是一个嘴中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并且喝得一塌糊涂的丈夫,那个男人的嘴中喊着“如儿”。那日的张卓雅,冷的像一座冰山。她倚在软座上,手中玩弄着佛珠,用那可以杀死一切的目光盯着张卓如。她看着坐在檀香木椅上的少女,看着她那张像极了自己的脸,就觉得无比耻辱。她用那温柔无比的腔调说道:“妹妹可知此番滋味,若是哪日不小心给遇上,那可真是可怜。这皇宫里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妹妹以后可得小心,别染上了宫中的晦气。”张卓如明白自己的长姐变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为了自己的弟妹不受欺辱,去找人评理的长姐了。而自己对陛下只有兄妹之情,若是再频频进宫反倒是为陛下白留念想,反而容易引起事端,倒不如顺了长姐之意,以免横祸。从那之后,张卓如便极少进宫,有时连一些重要节日庆典都称病不去。久而久之反倒养成了一股傲气和清冷的意味。 回忆之后张卓如又有些纠结与担心,今日的话说得如此决绝,会否为张府招致灾难?可若是不表明心意,那以后岂不是要乱作一团?为保今后,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毕竟,那人也不会小气至此。一路向西,要走许久,以后还会有许多事,还要见自己那从未谋面的丈夫。路还很远,时间还很长…… 初见 兜兜转转,走了约莫一个月,便从繁华的京都走向了荒凉的大漠。当然,荒凉这是张卓如的想象,肃州,远在西北,据说到处是漫漫黄沙,更何况那里有民风剽悍的鞳哒,时常侵扰大明边疆。不过自李哿镇守以来,那些部落倒也稍稍消停了些。古朴,剽悍,落后,荒凉这便是张卓如对肃州的部想像,只不过,这些想像也是因为听那些深宅妇人的一面之词所得到的。毕竟谁也没去过肃州,那个天天打仗的地方。为了方便,张卓如便换上了便装。喜服这种东西,还是留到成亲那日比较好。 但是,等过了雍州张卓如才发现(肃州与京城之间还相隔着一个雍州)自己的想象完错了,肃州最多的不是黄沙,而是高峻冲天的山峰。而且肃州到处皆有草树,根本没有那些人所说的那么荒凉,只是人口稀少而已。等到进了肃州地界,张卓如发现,肃州府城,两面环山,一面乃是巨浪滔天的康河,而面向京城方向的乃是一大片似是无尽的森林,听路旁茶摊的小贩说,此林布局奇异,外地人若是无人指引根本走不出去。肃州府城虽不是大明的四大边疆门户重镇,但它却处于这四大重镇的中枢地带,可以实时操控战局,更何况有这样的地势条件,造就了其易守难攻的特点,敌军难以进攻倒也较为安。于是皇帝特命镇国大将军必需在此驻守,以守卫江山。李哿觉得,若是京城肃州两地跑自己都嫌麻烦,于是将妻儿也都接到肃州,久而久之,由于李哿战功累累,在百姓中间也深得爱戴,反倒在肃州有了“只知李氏大将军,不知当今皇上是为谁”的怪象,而李哿也利用手中职权,占用国田,私自分配给下属。这“西北铁骑”的名声响彻西北不仅是因为其十分强悍的战斗力,而且每一位士兵都有自己的良田,利润十分丰厚。所以这李哿在大西北的威望可以直逼总督,在大明这么个重文轻武的国家,能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是十分的厉害了。几日前,李家便派了一队人马在肃州边界前来迎接张卓如,主要是为了引路和护卫张卓如的安,毕竟进了这肃州的地界皇城的那一套是没用的,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听李家的。 在那一队人马的带领下,送亲的队伍进入了那片林子。张卓如瞧见外面阴寒,觉得将碧玉和庄城二人放在外面有些危险,便让二人进了马车。约莫走一个多时辰,突然拉马车的马匹受了惊,不断地翻腾嘶鸣。这将车内的三人吓得不轻,车外此时也乱做了一团,有人在追查原因,有的在控制马匹。只不过因为翻腾的太过于厉害,车内的三人都被震了出来,滚在了地上。见此摸样,张卓如不禁大火,到底是谁如此放肆。她立刻爬起也没有整理便径直走向了已被控制了的马,在马的背部发现了近二十根针,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绣花针,此时的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怒吼道:“到底是谁如此放肆!”这时从一棵极为粗壮的树后面,走出了几位骑马的年轻男子,为首的男子约莫十八岁,肤色微黄,但是面容俊逸,五官很是精致,算是极美的男子了,但他却没有京城那些富家子弟的娇弱之态,反倒是充满刚毅和威严。但是,但是再好看的脸现在也不顶用了,本就气愤的卓如,看着那人傲慢、不可一世的神情和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的脸时,心中的怒气愈加的旺盛。本想走上前好好说教一番,可是,眼前的男子,却是自己从前从未遇到过的类型,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廉耻心简直与那些流氓一般。张卓如刚要开口,那个男子抢先用不可一世的语气说道:“这么经不起折腾,还好意思嫁给我,像你这种女人,还是赶快滚回京城,找那些畏畏缩缩的男人过一辈子得了。跑到这来,可别还没进门就死了。哈哈哈,哈哈哈,李承,咱们走。”男子把马轻轻一弄,便转头走了,临走前给张卓如留下了一个轻蔑的眼神和狂傲不羁的笑。活了十五年,我张卓如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简直快要气炸了,可又能如何,自己要嫁的竟是如此的无赖。绝望,张卓如从未向今日这般对这两个字有着这么深刻的认知。带一行人重新整顿启程后,张卓如顿时没有了心境,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她平生第一次有了凄凉的感觉。十一月的肃州冷的让人害怕,可,还有谁比我的心更凉。我要的是可以陪我吟诗作画,品茶赏花的雅士,可是苍天哪,你为何给我的却是一个冤家。一个十分讨厌的冤家。可惜,生活还将继续,成亲就在某日。 报复(上) 坐在车内的张卓如,阴着脸,原本娇美的面容因刚才的闹剧,平白多了几道恐怖的血痕。而且白皙的皮肤上面盖了一层黄土。张卓如心中不甘:刚到肃州便受到如此的侮辱,当真是丢尽了脸面。 坐在旁侧的庄城和碧玉,看着小姐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她二人从未见过的表情,委屈而又气愤。这样狼狈的小姐她们可是从未见过,要知道在京城谁不是把小姐宠着护着,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碧玉不忍,拿起手帕沾了些水,又拿了棉布沾了些从守卫那里借来的酒,想着擦拭一下小姐的脸。 一旁的庄城劝解道:“小姐莫要生气,这李如悫如此欺辱您,咱们也不必礼待他了,要不然咱们回京将此事奏明陛下与太后,让他们为小姐出头。”张卓如自幼便待她俩不薄,如今小姐受气,她们自然是要站在小姐这边的。 张卓如一把抓住碧玉正在为她擦拭的手,诡秘地一笑,说道:“先给你们擦擦吧,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不过,既然他李如悫敢如此待我,那我必然让他也尝尝这滋味,这么小的事,要交给陛下与太后处理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张卓如脸上的笑愈来愈显,李如悫,现在我就让你好好的认识一下,我,张卓如。一个你永远也惹不起的人。 一旁的庄城不禁联想到,上一次小姐露出这样的笑,是她七岁那年在为保护受高家公子轻薄大小姐时显露的。自那之后,高家公子一见到张府的轿子,撒腿便跑。至于如何惩戒的,小姐只不过买通了万香楼头牌及其身边的婢女,这万香楼头牌的名号响彻京城,不出三日,高家公子时常出入万香楼的事迹传遍了大街小巷。其实,富家公子去那青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偏偏高拱那老头时任首辅,最看重的便是“颜面”二字,所以严禁家中男丁出没烟柳繁华之地,京中百姓也将此事当作饭后谈资,闹得满城风雨。于是,高拱将长孙关在府中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中又让其时常在祠堂跪着,经常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这高拱倒也不心疼,硬是让人守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放了出来,又被张卓如找的假装是大小姐追求者的人,放了些狠话,那位平日里飞扬跋扈的高公子,当即便晕倒在了那里,自那之后,那人便再也没有找过大小姐一丁点麻烦。所以,小姐一旦露出这样的笑,那必定是有人要遭殃了。 待庄城回过神时,却看见了脸色苍白,面纱下露出些许红痕的小姐,而其一旁的碧玉也已擦拭好了。庄城不解:“小姐,为何如此打扮?”一旁的碧玉笑着说道:“赶紧先把自己给擦干净了,待会咱们可要配合小姐演一出好戏呢。”说罢,又耳语一番,惹得庄城笑得不能自已。庄城问道:“小姐,你当真要如此?”张卓如立刻倒在了庄城的身上,用十分虚弱的语气说道:“嗯,自己闯的祸,当然要自己收拾干净喽。”眼中露出的却又是极其肆意的笑意。 黄昏时刻,轿辇到达了驿站,在后日成亲之前,张卓如只能在此处休息。 早已在驿站等候的肃州知府与肃州总督带着近百人恭候在道路两侧,而镇国府却只来了二公子李如窨和三公子李如风,二人只带着一些家丁,据这二位所说,京中崇尚的礼节中有一条便是男女婚嫁前不可见面也不能见诸位长辈,否则不吉利。 待轿辇落后,众人行礼。可跪许久也不见轿内之人出来(毕竟张卓如是名义上的公主),众人不禁有些担心。就在此时,轿内先走出了一位面若桃花的姑娘,搭起了轿帘,紧接着,又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搀扶着一位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蒙面的女子众人虽看不清她的脸,但都能感觉到其高贵而又清冷的气息。不过,蒙面的女子似是患了重病般,如弱柳扶风。众人面面相觑,这也没听说公主患有重疾呀,怎是如此这般?一旁的庄城放下了轿帘,也走过来搀扶着张卓如,似是痛心地说道:“公主自幼娇弱,这道路坎坷已经令公主身子不适了,可谁知半路跑出来一人自称是李家大公子,不但惊了公主的轿辇,还扬言要退婚……”庄城还未说完,张卓如便倒在了碧玉的怀中。这可吓坏了众人,一时间众人大乱,庄城与碧玉连忙将张卓如扶进了驿站早已准备好的房内,向外面的人吩咐道:“快去将随行的御医叫来,其他人就不要入内了。” 为了做戏做,张卓如特意服下了能让她昏睡的药(早些年一位自称是名家的人赠与的,说是与她有益,虽是当做了玩笑,但在后来请大夫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便一直带着,心想也许什么时候能用得上,没想到能为今日所用),而太医诊后只对外面的人说是心悸所致,又加上其身子虚弱,且舟车劳顿,一时间也无法令其清醒,只能用药先垫着。再另寻他法。 外面的人却早已乱成一锅粥,后日便是太后钦定的日子,这被那李如悫一闹,本来可以升官发财的事,一下子变成了掉脑袋的事。知府与总督连忙赶去镇国府,商议对策。 李哿一听此事,顿时火冒三丈,虽说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可到底是皇族的公主出了事,立刻叫家丁将李如悫带来,怒骂道:“老子平日惯着你也就罢了,你怎敢做出这般诛九族的大事。给老子好好跪在那里思过。”说完也不听其辩解,便已赏了其两个大耳刮子。然后又赶紧跟随那两位前去驿站探望。李如悫心里叫屈,暗自骂道:不过是摔了出来,当时还能发火呢,这倒好,给我演起戏来了,这个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驿站里,待张卓如苏醒后,立刻便与庄城和碧玉二人忙着准备接下来的好戏。 李如悫,我要让你知道,“以牙还牙”这几个字怎么写。 报复(下) 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日的将军府显得格外热闹,毕竟今日乃是少将军与皇族公主的婚礼。一时间整个肃州府城内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李如悫端坐在马上一脸的怨气,一想到之前被张卓如反将了一军,心里的怒气就无法平息。这样的脸色,将一旁的仆役都吓得不轻。 驿站内,张卓如与碧玉、庄城一起准备了许久。 铜镜中倒映出的并非往日精致端庄的脸,而是涂满胭脂,有些令人作呕的模样。张卓如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骄傲的向庄城碧玉说道:“我相信,今晚,他绝对会吐出来,不会进我身半步。”又看了看藏在怀中的花椒粉,还有绑在袖内的几块石头,一切妥当。 院外的唢呐声渐近,几人将盖头披上,庄城将张卓如缓缓搀扶出去,一旁的碧玉忙着张罗,张卓如软塌塌地坐在正厅,一旁的庄城小心地扶着,看着周围那些官员紧张不安的脸色,嘴角就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李如悫大步踏向厅内,看见连坐都坐不稳的张卓如心中不免疑虑,难道那天真的伤得太重? 按当地的习俗,新郎要在新娘的闺房内,在新娘的亲人的一番刁难下,才能将新娘抱走。 至于张卓如在此处是没有娘家的,所以,便让碧玉做了一些菜。说是菜,倒不如说是一些可以吃的东西。既然没有人帮我刁难,那我就自己刁难。 碧玉一一向李如悫解释了步骤,“这第一道菜‘我欲成仙’,第二道为‘是非成败转头空’,第三道为‘王行天下’,第四道为‘八仙过海’,这些菜都是寄托着小姐对姑爷的期望,望姑爷能够部吃完,方能不辜负小姐的一片苦心。” 李如悫,身材魁梧,饭量极大,看着桌上那些盘子,不觉冷哼,想用这么小的盘子刁难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不一会儿,盘中的菜便被吃光了。待到饭菜下肚后,李如悫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这些菜中不知放的何物,极其难吃,而且后劲极大,肚中的菜如翻江倒海般,将他的胃折腾的不轻,那股刺鼻的味儿,直冲脑海,眼睛也不听使唤,眼中的泪如飞瀑般数股齐下。 一旁的众人,忍俊不禁,连李承都笑出了声,更别说其他人了。 李如悫被如此戏弄,心中极为不爽,可没想到,一旁的碧玉说道,因她家小姐身子自那天后,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实在是走不动了,要他背着他家小姐走。虽然心中极其不愿意,但人言可畏,而且终究是自己弄伤了她,自己这边确实理亏。倒也认命了。 当他上前背起张卓如后,本想张卓如极瘦用不了多大力气,却没曾想那么重,也免不了一个踉跄。这等重量放在平时也不算什么,但今日倒也太奇怪了,李如悫左思右想觉得不合适,直到看见了,张卓如袖中那几处棱角分明的地方,心中便明了了。既然,你要如此戏弄,让我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那我也不客气了。 出门后,李如悫直接将张卓如,放在地上,掏出张卓如袖中的那几块石头。张卓如不仅脸上一红,像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李如悫斜嘴一笑,用他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卓如。他的手死死的捏住张卓如的手腕,然后将张卓如,直接抱上马。 张卓如本就娇小,在李如悫的怀里如一只小兔子一般,褪去了浑身的刺,变得乖巧。双颊绯红,打小就没有哪个男子敢这样。她似乎逃离不了那人的怀中了。 李如悫扬鞭而走,吓得张卓如紧紧地抓住马鞍,而头顶便是李如悫肆无忌惮的笑。 李如悫看着怀中的女子,那么娇小,那么乖巧,不似自己平日里见的那些烟花女子,而且居然有人可以如此的戏弄自己倒也十分有趣,或许自己的这个妻子,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还是有必要,给她一点教训,要不然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屈辱 夜至,辉煌的将军府,早已宾客散尽。 张卓如想着今日经历的种种,心中翻搅的是一种羞愧之感,一种心跳加速之感。她从未想到,那人敢在众人面前做出那般失礼的举动。而自己也无法反抗。 一想到此处,她就无法静心。但她忘了,今晚要洞房。她早已遣碧玉与庄城去歇着了,毕竟二人跟着自己折腾了许久,也累了。 待张卓如要取下自己的发饰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将军府为迎娶公主新建的别院,与正府相临,甚至可以认为是一个园子。但却是更加豪华,连丫鬟住的地方都要比一般府宅好上几倍。更何况是少将军于少夫人的新房了。 张卓如只好在里屋听见外屋里渐近的稳健脚步声,不由得心中一紧,鼻孔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的她早已卸下了白日里画的丑妆,只得捏紧怀中的花椒粉。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的记性。 果然不出意料,张卓如被一把提起,然后无措的被放到了床上。李如悫用他那无可挑剔的五官慢慢靠近张卓如惊慌无措的脸,用着一种极为傲慢的语气说道:“娘子,莫非,做了那么多事,原来是要为夫,好好疼爱你啊。那就让为夫今晚好好疼爱你吧。” 张卓如被他这么一说,面红耳赤,心中自觉极为羞耻,便将怀中的花椒粉直接泼了出去。洒满了李如悫的脸,又扇了一耳光,怒说到:“你好不知羞耻,真如无赖般,此后你莫要再靠近我。真是令人作呕,你到底是从哪里的烟花柳巷学来的这般轻薄言语。” 李如悫倒也被彻底激怒了,要是说此前他还抱着玩乐的态度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真的对眼前的女人厌恶了,还从未有女人敢如此,而且像那些书呆子般迂腐无趣。他提起张卓如的一只手臂,吼道:“你这女人,老子以后就是寻那些烟柳,也不再近你半步。” 说完,便将张卓如扔在了床上,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第二日,整个肃州都在传,少将军将新娘子一个人扔在了新房里,去了万春楼,找了沐雨。 那一晚,张卓如心中感到的只有屈辱,恨自己会被这种人糟蹋,恨自己在这种地方老死。她望着明月,思念着京中的一切,一切人和事。 李如悫一夜未归,据说当晚便宿在了沐雨那儿。第二日,张卓如似无事一般,向公婆了敬茶,请了安。听他们说一些话,无非是为李如悫辩解,好让自己接受那个如无赖般的人,早些为李家开枝散叶。而她也应和着,如那些京城的小姐一般,温顺,乖巧。她懂得,要想立足,必须要懂得赢得尊重而不是一开始就要被人评头论足。 正当几人谈话时,门外走进来了一位极为开朗的女子,打扮精巧,长像也十分甜美。开心地拉着张卓如的手说到:“嫂子好,玉紫自幼没有同龄的玩伴,兄长们也不带我玩。这下好了,玉紫终于有人陪了。” 张卓如亦是开心地说道:“我其实听闻你我年岁相差不大,你倒还不如叫我卓如,更地显亲些。” 府中诸人 张卓如亦是开心地说道:“我其实听闻你我年岁相差不大,你倒还不如叫我卓如,更地显亲些。” 二人逐渐熟络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李哿起身说到:“如此甚好,你们二人也好做个伴,阿紫,那你以后就好好陪陪你的大嫂。霜儿,我军营中还有事,你们聊。”说完向坐在其旁边的夫人,行了平礼,然后便出门了。 那位夫人,衣着朴素,但又不失雍容华贵,端庄秀丽,神采斐然。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无论是李哿还是下人都对其敬爱有加,不仅是因为其身份,更是因为其行事作风有世家风范,韩国公长姐的身份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更是有李哿,虽身居高位,但只娶了这一位妻,肃州皆传二人极其恩爱。张卓如今日一见心中思虑,倒是觉得此言不虚。 刘霜对这位从京城来的儿媳,倒是十分喜爱。仪态极佳,又谦逊有礼,大方得体。更何况是从自己的故乡来的,便拉住她说了好多话,问了好些京城人事。自己已离开京城快二十年了,期间虽与家人还在互通书信,但到底比不上人在身边的好。思念故乡之切,只能与从故乡来之人身上缓解了。又问了许多,韩国公府的事情。张卓如的二姑母张佩便是嫁于韩国公的,所以,刘霜经常能在弟弟的书信中看到有关张卓如的言语,皆是美誉,起初刘霜倒是不信有此种女子,今日一见,倒也是觉得那些词语,极其贴合眼前的妙人儿。 大约聊到辰时,刘霜要去军营里看望李哿。便向李玉紫吩咐道:“紫儿,你带你嫂嫂出去逛也多熟悉府中,以后也多陪陪她。”又转过来对着张卓如说道:“如儿啊,你还小,不必太过于着急熟悉府中事务,还可以再多玩玩,至于悫儿那般混帐,也只有他爹爹袒护了,你放心,如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大可以来找娘。” 张卓如倒也在心中宽慰许多,在这偏远之地,可以有玩伴,可以有一个似母亲的人关心自己,告诉自己有些事可以不用一个人硬撑。倒是让自己放松了不少。 快午时时,管家从外面走来,告知坐在屋内的二人,大致意为,大少爷不回家吃了,夫人与老爷在军营中吃了,叫他们不用等了可以用午饭了。 张卓如倒是心中安定不少,待到移步正屋后,只见圆桌旁坐着两个神采俊逸的男子。应该是自己还未见过的,二位弟弟。虽说是小叔子,但自己到底比他们要小些,听着他们叫自己大嫂,倒是浑身不自在。 听玉紫介绍,卓如才明了,那位手中拿着折扇,腰间佩玉,身着浅蓝华服,面容雅致,温静如水,儒雅俊秀的男子乃是二少爷李如窨,而那位腰间佩刀,身着黑金华服,面相顽皮,倒也有着男子阳刚之气,与李如悫相似但又少了那份无赖与妖冶,手中正玩乐着两块奇异的石头的乃是三子李如峰。二人乃是双生胎,却是形神各异,且今年也都十六了。据说是今早去军营里做事。这李哿与他人不同,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得从低处慢慢练起。而这即便是刘霜也在李哿的陪伴下也学习了不少武功。所以,踏进了李家的门,便不再有什么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了。而是要习武练武,学习兵法。因为在李家的家规中有一条便是说:如若有朝一日,外敌入侵,即使李家男丁部战死,李家的女子也要上战场,便是战死也在所不惜。 一桌四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倒是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卓如先开口说道:“我倒是刚来这,许是有些不懂的,到时候必得请教你们,还望你们能多多指教。”李如窨与李如峰倒是被她的话语打动了,毕竟这里地处西北,女子大多开朗但少有知书达理之人。就是那些名门小姐出嫁,也是直言自己看上了谁,直接拿着嫁妆去男方的家里。虽是有些可笑,但事实终归是如此,在京城极为普遍的嘘寒的话,在此处却又是弥足珍贵的。而张卓如又为他们介绍了一些京城的风物。她口中的东西,只有在母亲与兄长的嘴中听过。倒也是极为艳羡的,尤其是玉紫,激动地说道:“如儿,真的京城女子皆会琴棋书画与女工茶道吗?我只会舞刀弄枪的,一点女孩子气都没有。”卓如心疼的看着她说:“谁说你没有女孩子气的,若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你也要教我那些舞刀弄枪的啊,要不然说出去,我身子孱弱,连把刀都提不起来,岂不让人笑话。” 此后几日,玉紫天天来张卓如房中习着对弈。到也少见李如悫了,毕竟两人谁也不想见到谁。只是偶尔会听下人说起,李如悫不是在军营就是在万春楼沐雨那。都觉得新来的少夫人有点苦,可他们有谁知其中的原由呢?张卓如倒是清闲了几日,与玉紫和府中诸人的关系更上了一层。 出游(上) 这日,张卓如在房内与庄城二人正在烹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抬头便知道是李玉紫到了。 “如儿,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嗯,我猜你一定是找到了云贵雪菊。”张卓如狡黠一笑,开心地说道。 一旁的玉紫倒是满心欢喜,“你倒是不肯服输呢,这么轻易便被你猜到了,这可是你说好的,若我找到了,你便教我‘菊逸‘的烹煮的方法呢。” 张卓如笑道:“就你记得清楚,我怎会忘呢?现在我就给你教。” “哎,现在还不急,那个买的人说他的这雪菊采下来才不够一天,这菊得在酒坛子里泡三日,去去里面的寒气,不然对女子的身子可是有极大的害处呢。” “这才几日啊,已然变得比我都行家了。”这一说倒惹得一旁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哎呀,如儿,你又取笑我。今日啊,我带你去肃州府这里最热闹的街上走走,让你看看我们这里的风情。肃州虽远在边疆,但你可别嫌弃,这肃州有的地方,可是有连京城都见不到的景呢。” 张卓如倒是觉得新奇,自己也是极喜欢热闹的,自嫁来这里,倒真成了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夫人了。可是把自己给闷坏了。于是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玉紫的建议下,换了一身碧绿的轻衫,将青丝也绾了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对玉镶银的发饰。倒是褪去了往日的高不可攀的高贵气质,却变得更加明艳动人。本来卓如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只是嫁人之后,便必得穿着那些华服,倒失去了少女该有的烂漫了。一旁的玉紫与庄城碧玉倒是看呆了,有多久了,没有看到如此惊艳的小姐了。 “如儿,你真好看,我都觉得你嫁给我哥可惜了。”一旁的玉紫连忙抓住了卓如的双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美人。 “什么呀,我们的玉紫更好看啊,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的公子上门来提亲啊。”李玉紫虽是小了卓如一岁,但也是一个大美人,而她的性情也是极好的,再加上家中的背景。要是不想有那么多的追求者都难啊。 “好啦,你怎么打趣起我来了,我们快去街上吧。”玉紫红着脸说道。 一旁的几人都笑了起来,平日里,最喜欢看卓如与玉紫互相打趣了。一旁的碧玉庄城也换了身方便的行头。一行人上街了。 肃州城的街道上虽没有京城那般奢靡繁华,倒是有一些别样的风味。有那些外国商贩叫卖的各国的土特产,有那些在京城都吃不到的小吃,而且有那些长的极为好看异域来的女子…… 倒是有一条街,名叫“长安街”的地方是最为热闹的,据玉紫说,里面尽是些达官贵人消费的场所,但是还有些茶馆,倒是有些品味的,据说是与京城的“雪飞楼”有得一拼,这倒引起了卓如的好奇,“那我们去看看吧,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经常去雪飞楼吃茶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茶馆,小二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向堂内喊到:“有贵客,二楼雅间伺候。”一旁的卓如说到:“小二,要个靠窗的位置。” “呃,小姐,这对面可是万春楼啊,怕是污了您的眼。” “哦,是吗?既然觉得会污了眼,还把茶馆开在这种地方。” “哎呦,客官,咱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再说开到这些地方,还是能招揽客人呐,您说是不是。” 一旁的玉紫倒是听不下去了,那些地方,可不是给那些色老头开的嘛。“那就别废话,我姐姐说是哪儿就是哪儿。” “哎,好嘞,几位姑娘请。” 一行人到了雅间后发现,雅间的布置倒是高雅清丽,就是白白被那些污浊之人玷污了这么一块好地方。几人待坐下之后,便招呼小二点了一些茶点。虽然没有京城的那般精致,但在这边塞之地已经很不错了。几人围坐在窗户旁,庄城碧玉与卓如关系似是姐妹般便是也坐在一处了而玉紫与若水之间也与她们一般,更何况玉紫更是豪爽,在卓如未来时,她们一直是以姐妹相待五人之间倒也是愈发亲切,倒已经没有主仆之间的横亘了。 出游(下) 五人正在说笑之间,远见对面万春楼里好不热闹,似是出了什么事。叫小二过来才得知这窗正对着的乃是万春楼头牌沐雨姑娘的房间。 张卓如,倒是有些好奇,能让李如悫神魂颠倒的女子到底如何?便饶有兴致的坐在那看着对面。忽地,对面的窗里出现了一个小厮的脸,看那衣着似乎是将军府的人。不一会,那个小厮便赶到了茶楼的雅座处,之前卓如的脸被桌上摆的花枝遮住看不清。现在小厮才发现这下事情必是会闹得更大了,二小姐与大少夫人都在此处,而大少夫人更是传出与大少爷不和,大少爷才最近愈加迷恋沐雨姑娘的。 “说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是玉紫反应更快一些抢在小厮之前问道,这小厮平日里就是跟在长兄的后面,这一来,肯定是长兄出了什么事。但是在烟花之地,倒不如说是惹了什么事。 “小姐,不……不好了,大少爷被总督府的公子打了,现在二人正在楼里纠缠呢,那……那个公子已经派人去叫总督大人了。”小厮惊慌的说道。 此事非同小可,玉紫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看了看卓如,却发现卓如在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不过气定神闲是假的,至少在卓如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自己的夫君在花楼里与人大打出手,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为了哪个女人。八成是那位沐雨姑娘了。还得自己给撞到,这到底是让自己如何是好?她看着对面早已乱成一锅粥,在心里不断盘算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帮这个让自己不断出丑的人。 “如儿,我们还是去看看吧,那位总督大人仗着自己手里有先帝钦赐的免死金牌在肃州耀武扬威的,连父亲他有时都不放在眼里。这要是来了,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呢!” 张卓如用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玉紫,你先与那小厮去看看,看能否摆平,我去,怕是又让人有饭后谈资了。如若是摆不平的话,你在那窗上向我使一个手势,我再过来。这样,倒是不会失更大的颜面。” 李玉紫不假思索道:“好,那到时候,我便在窗前向你招手。” 说罢便与那小厮和若水去了。 待到楼下才发现,那万春楼被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便拉住一个人问了里面的状况,才晓得原来在她们谈话之间,总督便到了,还说李家大公子喝了不少酒,连还架的力气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闹得这样大。这可不像一般的喝喝花酒就会闹出的事。”李玉紫转过身质问那个小厮道。 “是……是总督家的公子强迫沐雨姑娘不成,便要纳她为妾,公子不干,便说自己要为沐雨姑娘赎身待会将军府,还……还说自己与沐雨姑娘早已定了终身,刚开始还是争吵,到后面就打了起来,他们的人去叫总督大人了,奴才一时没了办法,看到小姐在对面喝茶便想请您过来处理此事,没想到,大少夫人也在。” 总督在那已然不是什么小事了,更何况那老头必定会偏袒他那无赖儿子。父亲不在,那就只有让如儿来了。毕竟如儿可是长兄的妻子,亦是太后亲封的公主,无论哪样都能镇得住场了。 其实卓如已然猜到还得要自己出马,之前让玉紫去只不过是给那些参与闹剧的人一个台阶下而已。但这下他们连自己拱手放的台阶都不要了。那还要什么办法去保留他们的颜面呢? “庄城碧玉,去开一条道,就说将军府的少夫人到了。”张卓如缓缓起身招呼小二付了钱后,走向了对面的茶楼,世家小姐,自幼在皇城所熏陶出的那份贵气与傲气在哪都是自然流露的。前面的庄城扯着嗓子喊了声:“元宸长公主到。”一旁的看热闹的人都是退出来一条宽道给这位才嫁过去几日的公主,看她如何应对这场闹剧。 可是他们却小看了卓如的气场,虽是简单的衣衫却硬是让她走出了那份孤傲与不屑,随风嫳屑的衣裙,青丝随风而动好似仙人下凡,身后跟着几位亦是贵气十足的人,一下子便镇住了之前轰动的人群。 她用不可一世的眼神扫视周围,吓得众人惊连头都不敢抬,连忙下跪齐喊道:“参见公主。”卓如用低的可怕的声音说道:“平身。”似寒冰刺骨,令人胆寒。这,便是从京城来的公主吗? 楼内似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几个浓妆艳抹,打扮俗气的女子出来。看这张卓如笑道:“小妹妹,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若是想借此机会亲近李公子或是袁公子,那你可死了这条心吧,这二位呀可正为沐雨姐姐大打出手呢。唉,真不知道,他们也会不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把我们赎去。”说完更是一脸娇羞,便要赶一行人走。 一旁的庄城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厚颜无耻,不知好歹的女人。怒喊道:“长公主面前,岂容尔等造次。” 吓得那几位女子直接跪倒在地,连忙求饶,倒是之前的气质无了。这一跪可把那纤柔的膝盖弄疼了,地板可是发出了好大的声响。“带路吧。”卓如冷冷说道。 今日丢的脸,他日一定要变本加厉的还到李如悫的身上,要不是嫁于他。自己怎会沦落到去花楼里劝架的地步。这种脂粉浓郁,俗气骚情的地方要不是今日的闹剧,自己又怎会来。 卓如加快步伐,上了楼,直接推开门口的人,怒吼道:“都给本宫住手!” 这一吼,倒是让整栋楼都安静了。里面的景象真是一言难尽,李如悫坐在窗下的榻上,看起来没受什么大伤,就是流了鼻血,胳膊被人划破了。而一旁斜靠在床上双手环抱的,鼻青脸肿的似乎是那位袁公子,地上躺着一些家丁,都是袁家的人。一旁的总督大人被气的脖子都要发青了,而那位被争夺的沐雨姑娘,似是心中已有了自己选择。虽然衣裳有的地方似是被人抓破了,但她却一直斜跪在李如悫身边为他止血。 满屋的人都朝卓如这边看来,李如悫先是一惊,后又生气地骂道:“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大老娘们掺和啥。” 李如悫缓缓走到李如悫面前,狠狠的给了一巴掌。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公主,您这是干什么?”一旁的沐雨心疼的说道。而李如悫更是愤怒,但不知为何,硬是被卓如冷到令人窒息的眼神给压了下去。 “这一巴掌,是我打了送给总督大人的。”张卓如缓缓说道,嘴角微翘,不失风华。 “卓如未尽为妻之责任其在此胡闹,重伤了公子。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既然公主都如此说了,那我就放过他李如悫,但还望公主以后看好自己的夫君。”袁刚洋洋得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可,总督大人没有什么表示吗?” “什么表示?”袁刚一脸不解。 “如悫,打了令公子是如悫不对,可您的公子也打了如悫不是吗?更何况,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您竟然带了数十位家丁,是要怎样?不把将军府与本宫放在眼里吗?” 袁刚一时语噎,竟无法辩驳。 “是您亲自动手呢,还是本宫叫人呢?” 袁刚无法,只得在自己的儿子早已肿坏的脸上又狠狠扇了一巴掌。毕竟张卓如刚才都扇了自己的夫君了,虽说女人的巴掌力不大,但面子上也总得说得过去,不能传出自己偏袒儿子的话。 “大人,这就完了?” 袁刚越是不解。 “这只是为公子伤了如悫的还的,还有沐雨姑娘的呢。虽说沐雨姑娘出身不好,但好歹,沐雨姑娘与如悫情投意合,如悫都要为姑娘赎身了,这公子又在此处强迫人家姑娘,这传出去好像是您拿着威权,让儿子做尽坏事呢。这也顾及总督的面子。总督刚正,卓如在京城便常听皇兄夸赞总督,卓如想总督回去之后一定不会徇私枉法的。对不对?”目含秋水,双眼流波。 袁刚道:“公主说得极是,臣,定秉公执法,不负陛下恩情。来人,将这个孽障带回府。”说罢又指向袁筱说道:“逆子,看为父回去如何收拾你。” 待送走一行人之后,房内剩下的可以说都是自己人了。 “去把这里的掌事叫来,” “呃,少爷,是老鸨。” “……,把老鸨叫来,就说老子把沐雨姑娘赎走了,明日我会让人将钱送来。” 卓如听完之后转头便走,抛下一个似是难以捉摸但又其实明显的眼神走了。怨恨,以及不满。 一向傲慢的她要与她人共享夫君了,还是个烟花女子。这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至少在张家连妾都不能纳,更别说有这些烟花女子。虽说依照大将军和夫人的个性虽然不会让她真正称为妾,但也会让其住在家中真是讽刺。好在自己对李如悫也没什么感情,心里也没那么不爽。 好在年过完之后就可以回家了,肃州偏远,于是回亲的日子便定在年后了,天气也好些了。忍者就忍着吧,总比自己天天被闹腾强。 肃州街上的人很喧闹,但似乎都与卓如无关。她似乎是一个脱离世界的人,不像别的女子,夫君找了其他女人就开始大哭大闹,不在乎,不难过,似乎在此地,此时完没有什么事是让自己觉得,算是活下去的信念。 似乎还是有的,祖父说的:“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要以天下百姓为重,都要以陛下为重,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 不受人待见的张卓如 肃州的天亮的迟些,昨日的闹剧似是没发生一般,整个将军府还是如往常一样安静。张卓如是一贯喜欢早起的人,梳洗打扮也喜欢从简,虽是礼数制约一些东西必须得戴着,但是打扮的没有一点披金戴银的俗气感。一大早的便听见庄城在耳边说着一些昨日发生的事情。 昨日一出楼子卓如便似脚底生风般直接回了府,到底也是觉得丢脸,便直接回了屋。倒是不清楚外面发生过何事。只是听庄城说老爷听了勃然大怒,觉得他娶妻不过几天就带了个烟花女子回府,还是从总督那里抢的。更是,要非张卓如在那,不知要闹出多少事。便罚了李如悫去跪祠堂,在夫人的劝阻下,到底是将沐雨姑娘也留在了府里。只是还是不受府中诸人的待见,就连留她的夫人也是,不过是看她可怜吧。而昨日据说袁家也将自己的大公子打了几十板子,至少要在床上呆一个月。 “小姐,我量他也再不敢生事了。” 但愿如此,张卓如心想。她可不想再与人结仇,为的可是张家的族,自己绝对不可惹事生非,毕竟要让祖父他们不在朝堂上难做。也要让陛下,安心。 “小姐,沐雨姑娘来了。”卓如正在吃早饭,碧玉前来通报。 “进来吧。” “沐雨,多谢少夫人。”只见沐雨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磕着头说这话。 倒是让卓如一惊,本想上去扶起,没想到李如悫便直接闯了进来,直接将沐雨从地上拉起,说道:“毒妇,你要强迫沐雨作甚,竟然是她的额头都青了,我今早遍寻沐雨不见,竟是被你叫来此处虐待。” “少将军,少夫人对我没做什么。”还未等卓如开口,沐雨便被李如悫带走了。 张卓如又是不解,更是气愤。自己做了什么,一大早便要来被骂。还被骂作毒妇,这沐雨的额头青了又非我的错。怎么都怪到我的头上来了,自己的女人自己找不到,还怪别人。真是…… 仔细一想,卓如又发觉不对,刚才是被气晕了头,这沐雨刚来还未说上一句话,李如悫便到了,而且还说‘一大早遍寻不得‘只是磕了一头,自己根本未看到脸一起来脸便青了。而且这李如悫的怒火那么大,似乎是觉得沐雨一到自己这来,便是虎狼之穴。卓如越发觉得不对,打小便在宫里能看到那些后宫嫔妃为了争宠而使的手段。竟会被用到这来。想到此处卓如便觉得自己怕是找了个有心思的人回府了。怕是以后都要小心些了。 早饭后,卓如便过去请安,夫人对卓如不错吃穿用度皆是顶级的。平日里也待她极好,玉紫不懂事,大小姐也入宫了,夫人也没个地方倾诉,反倒是在卓如这里能够感到母女之间的温情。更何况卓如落落大方与府中诸人的关系都很好,衣着简朴,没有一点矫情之感,还会体恤长辈。时常做些东西给自己和老爷送过来,算是别人几辈子都找不到的好媳妇了。 卓如每日都必去请安,在夫人那里她能感受到母亲的感觉。在夫人面前她便觉得好似曾经在家一般,有母亲护着,而大将军更是觉得对这个儿媳满意,既能让自己在朝堂的地位日于剧增,更是温和乖巧没有那些小姐的脾气不惹事生非,还能在李如悫闯祸后把事态平息还能顾及各方利益。更何况夫人喜欢,自己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卓如在请完安后,便已然觉得有些疲乏。经过昨日与今日这么一闹,卓如身心俱疲,便想回去歇着,却看到门口站着玉紫,一脸神色慌张。 “玉紫,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 “如儿,你是我大哥的妻子吧。” “呃……是,是啊,怎么了?” “那现在有个女人来抢你丈夫,还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大哥的侧房,你都没住的那么近。你该怎么办?” “玉紫,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啊,将军喜欢谁,想和谁住在一起我是没权利过问的,而且沐雨姑娘乃是将军的红颜知己,我再做什么,怕是,会让沐雨姑娘心里不好受的。”卓如面露难色。可谁知道呢,现在的她巴不得李如悫与那沐雨如胶似漆恩爱非常呢。至少如此,自己不会遇到事了。 玉紫大惊,寻常女子遇到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子待在一起时,皆会大闹一场,自己的嫂嫂会不会太过于知书达理,或者是冷静了。 卓如浅浅一笑,“进屋吧,我今天教你煮‘玉龙雪山’。” 玉紫虽是有许多不解,但还是信了自己的猜测的。毕竟在她的眼里卓如似乎一向如此。 二人正在房中研泡,却不想门外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玉紫妹妹原来在这啊,今日本想是去拜访妹妹的。听人说,你也许会在此处,果真是呢。”沐雨一袭红衣,妖冶无比,正站在门口。 “谁是你妹妹,你只不过是我兄长买来的人,也有资格与我说话。”玉紫向来直爽,倒是不假思索便直接说了出来。 一旁的沐雨却是被吓地哭了出来,坐在地上,眼角泪珠泛滥。卓如确实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矫揉造作,惺惺作态的女子。 一把揽过玉紫,说道:“玉紫,你不是说今日要带我去演武场看如窨,如峰他们练兵吗?现在就去,怎样?”“沐雨姑娘要是无事就请回吧。”说完便拉着玉紫出去了。 卓如自然是不敢让玉紫和那人在一块呆下去的,说不准连玉紫都会受牵连。李如悫那人听说狠起来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为了沐雨他都能与总督的公子打架,他还有什么事不会为了沐雨做出来。还是远离这个女人才好,再说无论如何,李如悫肯定是会偏袒沐雨,自己与玉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儿,你怎么回退让呢,那人摆明了就是要来抢你的位置的啊。” “哎呀,你放心,抢不了,咱们去演武场要紧,最近我都在教你东西,你却还没教我呢。趁着我的筋骨还不硬,你赶快教教我,要不然以后被人打了怎么办?哎呀,走了走了。” “如儿,你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哎呀,不会的啊,赶紧走吧。”说着便拉着玉紫朝门外走去,玉紫也是无奈,这不高兴的事不说出来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不爽,待会一定要好好出出气。门外碧玉早已备好马车候着了。几人上了马车,直奔演武场去了。 演武场倒是极为热闹,本想是来此地躲躲的,没成想今日却是李如悫在演武场练兵。 “见过少夫人,见过二小姐。”一旁的李承先看到了卓如和玉紫,行礼道。 其实在他们眼里,这位少夫人与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有脾气,害得少将军几次出丑受罚。还是沐雨姑娘好,经常给兄弟们送吃喝,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又是我见犹怜,弱柳扶风,那才是女子该有的呢。所以,这些将士,打心眼里不待见卓如,即使李如窨和李如峰一直说他们对少夫人有些误解,但他们依旧没有改观。不过今日这位少夫人竟然会来这演武场,之前一直传说少夫人嫌此地肮脏不肯来呢。 卓如在门口便宜让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带些不满和敌意的气息。李如悫连头也没回,压着嗓子说道:“没用的人就在家好好呆着,别出来干涉老子练兵。到时侯可别吓的晕过去才好。”说完整个演武场便扬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是嘲笑。极为刺耳。 卓如拉住玉紫,笑道:“之前母亲就说,李家的女人必须要会点儿武功,便让玉紫教我。我今日来是来和玉紫练的,不会打扰你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一时风平浪静,这些都是来到肃州,在与李如悫打交道时卓如学会的。 “就你?还想练武,那岂不是天下人都会武功了?啊?”李如悫傲慢的说道,笑得极为肆意。 演武场的笑声更大了。 卓如极为羞愧,不禁挣红了脸,双拳紧握。一旁的玉紫眼看不妙,便连忙说道:“哥,我们女人自有我们女人练的武。你就忙你的去吧。”说完便拉着卓如赶到了演武场的一个角落里。 不过演武场的人都觉得新鲜,这演武场少有女的来,而且还是来耍那些花拳绣腿,惹人笑话的。都不觉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卓如那边。 李如悫怒吼道:“没见过老娘儿们吗?都给我打起精神,干你们的事。” 在玉紫的劝解下,卓如好不容易平息了刚才的怒火。也慢慢地跟这玉紫要习练武之道了。 “如儿,你之前有没有学过一些比如射箭啊,骑马啊之类的或是一些可以拉开筋骨的东西啊。” “嗯,我以前学过马术,自幼也跟着乐坊里的嬷嬷学些舞蹈。这些算不算?” “那很好啊,那你的马术怎样?” “有马吗?被你这么一说,突然很想骑马。” “自然,我们李家的演武场还没缺过什么东西呢。那边马厩就有两匹我的马一匹叫魅血,一匹叫雪色,那两个家伙可机灵了,而且毛色纯正,马力十足。是不可多得的良驹。正好,城外有一片树林,咱们可以去那儿,那里还有一处我家的专门训练马术的地方。平时人倒是挺多,不过看今日应该都被我哥召集在了这边,咱们去那边倒会省不少事。”玉紫越说越激动,果然人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卓如听此便差遣让庄城碧玉与若水一起去坐马车,自己和玉紫去骑马。 待到二人,牵马出来时,发现三人站在李如悫的右侧,只能用求救般的眼神望向她们。 “玉紫,你会骑马吗?若是出了事,我向谁交代。别因为某些人的话就不知天高地厚。练马场多远,多危险你不知道吗?别人出事也就算了,你让我如何放心?” 卓如还从未想过竟然会出现如此的状况,受人羞辱就算了,还被人在半天之内羞辱了三次。她实在是忍无可忍,竟不知怎得,纵身一跃,竟骑上雪色,扬鞭而去。卓如的骑术乃是于陛下一起学的自然差不到哪去。但她此时却只是想逃离这里,自己不想惹事,可是事却会偏偏来找自己。 李如悫被眼前之人吓了一跳,回神之后,立马骑上魅血前去追赶。不一会便追上了,毕竟李如悫的马术要比那些宫里的师傅强上百倍。所以即使是宫中最强的师傅,教出来的马术也不可能比李如悫的强。李如悫一边嘲笑卓如的愚蠢,一边又在担心前面的女人会不会出事。其实从昨日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很护短,这点与自己倒是挺像的。或许她也没有那么不堪,直到今早沐雨又出了事,让他觉得这个女人到底是从那些权谋的泥沼里出来的,还是不干净。可他又怎会知道,菡萏之清雅,可不是出于淤泥而不染吗? 卓如就这样骑着,感觉后面有人追赶后,便骑得更疯了。她突然回想起幼时与兄长们一起骑马赛跑的场景,却一失神,前面巷道突然冲出一辆马车。雪色受到惊吓,突然不受控制,扬起前蹄将卓如抖飞,之后跑进了另一个巷道,卓如被甩到半空中,眼看要摔倒地上时,突然被一只大手给捞起来,稳当地坐在了马背上。 是李如悫。 我真正喜欢的人 卓如还未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是觉得整个人被人护在怀里,安稳而又安。 “我说你这人,不会骑就不要骑,出了事还得我担着。我又不是整日跟在你后面的随从。” 李如悫见卓如不说话,觉得不对,“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嘛,现在吓傻了,到时候把你带去看看那些兵营里的弟兄,你还不得晕死过去。”边说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卓如,却发现卓如面色惨白,腿上似乎在流血。 李如悫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人又给我惹事,这下有的忙了。要不是为了沐雨,我怎会管这种大小姐。 当日为了能留下沐雨,自己可是答应了母亲会好好照顾张卓如,本想这个女人能少惹些事,却不想早上就让沐雨受了伤。沐雨是唯一一个真正懂自己的女人,心里有什么烦事,与她说说话,看她跳跳舞便觉得心里好很多。算是那些读书人口中说的红颜知己吧。 “回演武场,让军医给你包扎一下。”说完直接绊了缰绳,调转马头,便要回去。 “那……那雪色怎么办?” “哟,你也知道会有事啊,雪色有灵性,没准已经回去了。” “哦……”卓如知道今日确实自己闯祸了,便低下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李如悫低下头看到沉默的卓如,心底不觉浮起了一股笑意。没想到,她还会认错,还会有这么安静的一天。 待到二人回到演武场,却发现演武场的众人都立在那里。沐雨带着丫鬟也站在场内,丫鬟手中提了两个篮子,似乎是来送饭的。众人看着远处共骑一马的两人,或多或少皆有诧异之感。玉紫连忙上前,发现卓如流血的腿,便赶紧想要扶她下来。却被李如悫叫住。 “你这样是想让她腿废掉吗?”卓如与玉紫看向李如悫,似乎也有道理。 一瞬,卓如被下马的李如悫抱在怀里,玉紫可是瞪大了眼睛,大哥可从未这么抱过女人,反正自己是从未见过。 “叫军医来。”说完直接便把张卓如放在了演武场的台子上。还没等李如悫放好,卓如便自己挣扎着起来,走了下去。庄城碧玉赶过来扶住卓如,“今日给将军添麻烦了,一点小伤,将军不必担心,沐雨姑娘跑来送饭,将军不要辜负了她的心意。若无其他的事,卓如便回去了。玉紫,咱们回去吧”“好。”玉紫早就差若水去准备马车了。 说完便跛着腿,向场外走去。如窨与如峰都有些担心,但碍于大哥也不好多问。只能目送几人离去。 待回府后,玉紫连忙为卓如包扎伤口。埋怨地说道:“你呀,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见卓如不说话,庄城和碧玉都有些担心,玉紫看了,更是生气了“我看你啊,根本就不像是个妻子,那沐雨天天往我哥那儿跑,反倒她像是少奶奶似的。你今日干的事情怎么这么蠢呢?你一骑上马的时候,把我都吓了一跳。但是虽然蠢,但也为你和我哥创造了良好的共处机会,我哥何时那样抱过女人?你说,别的女人赶着往我哥的旁边蹭,你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回府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嫂子?你到底爱不爱我哥?” 卓如被玉紫教训的说不出来话,是啊,我虽然是正妻,但我却不爱你哥,我也不在乎他的身边到底有多少女人。而且今天做的事,一点都不应该是张卓如该干的事。我心里其实有过在乎的人,只是从来不敢说,也不愿意承认。曾今有那么一瞬间我发觉了自己的情感,却必须将其掩埋,也许在与他诀别时才突然开始心痛吧。可是慢慢的,压抑着,一直把他往外推,直到最后,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把他当哥哥,还是……到了最后,心底里最后的一丝情谊被我自己抹去了。只是偶尔提起时,心底会出现一丝丝的涟漪。到了最后,怕是只剩如此。但我又怎能说出来呢?我现在可是他名义上的亲妹妹啊,我又怎能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去做荒唐事呢? “玉紫,我累了,想睡会儿,你能出去吗?” “卓如!”玉紫气愤的转过身,长袖一甩走了。你怎能不明白呢?唉,随你吧,到时候后悔,看你怎么办。 “你们也都出去吧。”卓如有气无力地说道。庄城碧玉虽有些担心但也不好说,便退了下去。 “庄城,你有没有觉得,小姐似乎有点儿……” “有点儿,有点儿”庄城抢着说道:“是不是有点,被玉紫小姐,骂到痛处了?” “嗯,你也觉得这样是不是。” “是啊,可惜,玉紫小姐不知情,自然是生气。其实小姐之前一直装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姐是在乎陛下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在乎。虽然小姐似乎一直在压着心里的真实的想法,一直认为自己只是把陛下当兄长,可是谁不知道呢,小姐与陛下真的是极为在乎彼此的。那日陛下来送小姐的时候,小姐冷的吓人,你还记得大小姐入宫那晚,小姐明明是难过的,可硬说是在担心大小姐入宫后不能安宁过日子。唉,真是折磨啊,再加上咱们现在的姑爷,除了长得好看,哪里比得上陛下半分。难怪小姐会如此伤心了。” “庄城,这些话咱们之间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小姐面前说出来,更不能让外人知道。” “嗯,这你放心,我怎会害小姐呢。” “庄城碧玉,你们说清楚。”二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声音绝对是玉紫小姐的。 原来玉紫并未走,在离开后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便想着回来安慰一下卓如,没想到回来之后便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玉紫小姐。”二人惊道。 玉紫一再追问,但碧玉始终不认自己与庄城之前的对话,若是认了,那是对小姐大大的不利。也是一再撑着。突然,门开了,卓如缓缓走出来,极没精神,说道:“想知道什么,进来问吧。” 还未坐稳玉紫便追问道:“如儿,你喜欢的人真的是陛下吗?” “嗯。” “如儿,这是真的吗?怪不得你对我哥一点也不上心。”玉紫似是有些生气。 “我……我曾经以为,我只是把他当作兄长般的人。但我错了,他立后的时候,我是难过的,当他娶了我长姐的时候,我是难过的,当我被赐婚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日他在京郊来送我,我其实是很开心的,但我不得不与他断了所有。他是大明的皇帝,是长姐的夫君。他的每一步决定都关乎大明的未来,就如太后娘娘说的,陛下的女人,必须是陛下不爱的,但又不得不要的。我曾今不敢告诉任何人我的心,但今日,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我是喜欢他的。玉紫,我想你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这份感情我已然意识到了,但绝对要自己咽下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会生出多大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玉紫,算是我求你了,听过之后,就忘了吧。”卓如的心如刀绞,但却只能自己忍受痛。玉紫看到如此伤心的卓如,一时间也没了主意,那些戏本里有的女子为了心爱的男人殉情的大有人在啊,她可不想卓如干傻事。 “如儿,没事的。我能理解,陛下与你一同长大。要是没有半点感情那说谁也不会信的,但你现在既然嫁给我哥了,就得把这些往事都忘掉,其实我哥在你面前耍无赖,只是想要让你受不了他,赶你走罢了。我哥这人,护短,不会说话,不懂得哄女人。但我听李承说了,我哥只是因为觉得沐雨能陪他,排除他的苦恼,他俩啥事都没发生过。我哥这人,我说实话,你别看一天到晚那样,其实啊,他人很好的。你其实就是不了解,等你了解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很爱很爱他的。”玉紫拉着卓如的手安慰道。 其实玉紫说的对,我既已嫁来此地,便要忘掉前程往事重新开始的。也许是时候放下偏见去了解李如悫呢。 “嗯,我知道了,我会的,不过你也要替我保守秘密啊。” “哎呀,放心,我会的,不过刚刚你还真把我给惊着了。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要帮你方位重新认识我哥。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玉紫那可爱的表情倒是把刚刚还在伤心的卓如给逗笑了。爱一个人哪有那么快忘记他去爱上另一个人,还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不过,既然嫁给了李如悫,也确实应该试着去重新好好了解他,要不然此后传言我堂堂张府嫡女竟比不过一个烟花女子岂不是让他人笑话。 “好啦,我让厨房做些东西给你补补。你就好好在床上呆着。” “嗯,好。” 搬屋子 玉紫去后不久,夫人便过来了,一进来便坐在床边拉住卓如的手,心疼的说到:“如儿啊,到底哪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啊。要不要找大夫瞧瞧啊。” “娘,我不打紧的,到底是自己惹的祸,要不是将军,我现在指不定怎样了呢。” “哎呀,你这孩子,都成亲了多久了,还叫的如此生分。你呀就要好好照顾自己,悫儿不会照顾女孩子,你难免会受气,要是他做的不对啊,你就教训他,若是他要反呐,有娘替你担着,别怕啊。哎呦,我这好好的儿媳竟受伤了,来人去吧悫儿给我找来,自己媳妇受伤了,自己不疼还等别人疼吗?” “娘,不打紧,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都成这样了,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卓如被这么一说反倒脸红了起来。刘霜看着眼前羞涩的卓如,反倒愈加的高兴,说道:“那你先待着,待会再喝一些厨房的汤。养一养。为娘先去军营里看看老爷啊。”说完拍了拍卓如的手便出去了。 “那好,娘您慢走。” 卓如其实觉得自己也没受多大的伤,但已经让其他人这么紧张,还得让别人照顾自己。可自己的所谓的丈夫,没准现在在和别人你侬我侬呢。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自己的心里还不是想着别人。只要以后没有什么惹人心烦的事,没准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白头偕老了。想到此处,卓如不禁冷笑了几声,不禁潸然泪下,命,造化弄人呵。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老想掉眼泪,整的跟个怨妇似的。卓如赶紧擦干了眼泪,张府的小姐可不能随便遇事就哭。 玉紫端了一罐刚熬好的滋补的汤进来,“如儿,赶快喝了吧,尝尝我做的,你的伤绝对会好的更快的。”玉紫一脸开心地说道。 卓如微微一笑说道:“这才几天啊,你已经自己都能下厨了,将来谁娶了你,怕是要幸福死。” “如儿,你再这么不正经,我就不理你了。”玉紫撅起嘴,气嘟嘟地说道。 二人说笑间,却看到李如悫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过来,一进来就坐在床边问道:“你不是伤严重的连床都下不来了吗?” 众人都觉得不解,是谁传的谣言,而且已经传到演武场去了。 “我没事啊,怕是谁传错了吧。”卓如倒是有些吃惊地说道。只见玉紫一把将李如悫拉过去说道:“如儿,我和我哥先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啊。”说完直接将李如悫拉出了门外。 “丫头,你拉我出来干嘛,我话还没问完呢。” “哎呀,先别管这些,哥,你觉得卓如她怎么样?” “还能怎样,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反倒是带了一身那些京城大小姐的臭毛病。” “哥,你就从来没有想了解过卓如。你一点都不了解她。” “怎么没了解过,我们都接触那么多次了。她就是个整天只会乱发脾气的大小姐。” “哥,你真的是,你们两连房都没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到时候你自己把媳妇丢了可别哭啊。” “李玉紫,你整天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小孩懂什么,别被张卓如带坏就行,你可别给我惹事。” “那行,你不听我的话你就等着后悔吧,娘叫你回来了去一趟她屋里。” “娘不是去军营了吗?” “这不,你来的快,还在屋里呢。” 李如悫,走到刘霜的屋内看着刘霜板着脸,李如悫最重情,最受不了家里人受委屈。便赶忙走到刘霜面前,乖乖的说道:“娘为何事如此苦恼啊。” “悫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娘抱孙子啊。” “娘” “悫儿,你这都多大了,你想你爹你这么大的时候,娘已经生下你长姐了。我听说你们连房都没圆,你说你一个男人,唉。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与那个你买来的女人呆在一块,那个女人顶多算是咱们府里买来的歌姬,你重情义,娘知道,你可以把她买回来放在你的院子里,但你觉得这对你媳妇公平吗?她是你明媒正娶过来的,若是你当时没招惹人家人家怎会不喜欢你呢。直到现在,到处都传你媳妇的坏话,你媳妇多好的人呐,你呢,就是喜欢偏袒那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娘活了这么大岁数,眼睛还算亮着,阅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想真心实意对你好的。娘今天把话挑明了,你和如儿,必须住一个屋子,若是再让我听见你一天到晚在那个沐雨的房里,那你也别想那沐雨再出现在李府。” “娘,您这样,真的是……” “怎么了,你媳妇始终是你媳妇,她的好你到现在都没感觉得到。等到你感觉到了,怕是连分开一下都不行。好了,我现在也要去找你爹了,你给我现在就搬。” “是……” 李如悫觉得语塞,母亲的话不得不听,可是一想到自己要与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共处一室便觉得不舒服,那里哪有沐雨那好。每日能去聊聊天排解平日的烦躁,现在怕是连排解愁苦的机会都没了。 “越想越烦啊,算了,还要帮那女的搬东西,毕竟自己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关乎自己的尊严,要是说出去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在母亲的意思下专门搬去自己妻子的房间岂不是让人笑话。”周围的下人听了之后都不禁偷笑起来。原来平日里严肃威严的大少爷还有这样一面,咱们的这位少夫人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笑什么,还不快做事。”李承骂道,其实他却是笑得最欢的那个。 “李承,还不快去给少夫人搬屋子。” “都是些什么人呢……” 卓如在屋内还在细细地喝着汤,突然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声音,“碧玉,外面出什么事了?”碧玉急忙跑了过来,说道:“小姐,是大少爷的人,说是奉老夫人之命,让您搬过去与大少爷同住。”碧玉一脸难色。 “什么?”卓如心里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思虑间,只见李承早已带人抬着许多箱子进来,“少夫人,在下奉将军之命来帮您搬屋子。” “为何啊?” “夫人说,她想抱孙子了。”这种时候怎么能将夫人的原话告诉少夫人呢,再说虽然自己不喜欢这位少夫人,但这位少夫人欺负将军的手段的,自己可不敢招惹。 卓如虽然听了之后极为害羞,但毕竟是老夫人的命令,只能任由他们搬了。 “庄城,碧玉,你们帮忙整理吧。” 共度一晚 大概花了两个时辰,众人才将屋子给搬好,这是卓如第一次来李如悫的屋子,眼前之景倒让众人不觉得有些许的不协调,李如悫的屋子里满是兵器而张卓如的十几大箱子里,有一半里面装的是古书字画,剩下另一半便是嫁妆和一些平日里用的东西。李如悫的屋子里没有书房,没有书架,而且能放东西的地方早就已经放满了各种兵器,这倒让众人犯了难,可卓如的心里却偷乐地不行。 “李承,劳烦你去回禀老夫人就说,我的东西太多将军的屋子里放不下,而且我住在这里没准会影响将军,要不然我还是搬回去吧。“ 卓如说完刚要转身就走,李承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她道:“少夫人可别让我等难做呀,老夫人的命令是谁人都不可违抗的,您就在此处住下,至于您的这些东西,这正屋后面还有一间,原是放些杂物的,待会我让人去清理一下,将您的东西摆进去。“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卓如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自己原来做的那些出格之举本想是逃离的,没想到反倒是将自己禁锢的越来越深了。卓如心下想到自己要与李如悫同床共枕便觉得心中不适,必得想个对策,以她对李如悫的了解,怕是李如悫也有同样的想法。 果不其然,李如悫当晚回来,看到自己屋中平白多了那么多女子的东西便觉得不舒服,而且现在还得每天面对那个女人,想想就心烦。原来的小屋也被她占了去。自己与沐雨姑娘关系清白,自然是不能宿到她处的,毕竟沐雨姑娘那般的女子,自己怎能将自己的烦恼加于他人之上呢? 可没想到的是,张卓如早已为两人划清了。 “李如悫,从今日起,我睡床,你睡榻,咱们俩互不干扰。以后你与沐浴如何我不管,我以后如何你也不能管,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让李家丢人的事情的。“ 李如悫倒有些觉得有趣,不过也还是生气地问道:“为何不是你睡榻啊?“ “你是男人,而且又是习武之人,你把床让给我怎么了?“卓如倒是将自己存了许久的气一股脑地洒了出来,倒是一直盯着李如悫。 李如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那双如稚鹿般灵动的双眼瞪得老大,粉嫩的嘴巴也嘟了起来,到让人有些忍俊不禁。说实话,李如悫其实是没见过卓如这般的美女的,沐雨的美也只是美在了风情上,而眼前这位却是美在了骨子里的。他从未如此近的端详过卓如,美的摄人心魄,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与自己的妹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也该有父母疼,有兄长宠溺的小姑娘,却因为政治联姻,将他们两个人绑在了一起,小小年纪便远嫁边疆,谁知道她路上受的苦。还被自己狠狠的捉弄了一番,受了许多苦楚。想到此处,李如悫不禁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孩,说道:“切,不就是睡榻嘛,睡就睡。“虽然心里那么想,但是一定不能让眼前的人觉得抓住了自己的软处。可以借此攻击自己那可就不得了了。长期征战沙场的他对敌人的心思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度。 卓如此时倒是有些惊讶的,平日里指不定要闹一闹,今晚怎得这么快就屈服了。可她倒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事情,这一天下来,反倒是自己把自己给折腾坏了。还没躺到床上一会,就已经熟睡了。早已经忘了自己的房里还有其他的人。 睡到半夜,卓如起来喝水,却看到睡在榻上的李如悫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单衣,原本魁梧的身子蜷在矮小的榻上倒让人有些忍俊不禁,本来也仓促榻上没铺什么,盖的被子也因为榻太过于小掉在了地上。便走了过去帮李如悫拾起被子来要盖上,结果却被李如悫反手一擒,直接扑倒在了榻上,卓如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一脸惊愕的看着李如悫,李如悫似是精神不清,卓如缓了缓神,一脸气愤的踹到李如悫的肚子上。骂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李如悫却似是被那一脚给踹醒了,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二人之间的姿势竟是如此的尴尬。 心中一惊,自觉的将手抬起,卓如又羞又愤,李如悫倒是也反应了过来红着脸说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习惯而已,我睡觉浅,察觉有人便会将他擒拿,我没想到是你。你大半夜不睡觉的做什么?”卓如虽是气愤,但其实心里是有谱的,想李如悫这种自幼跟在军营里的人见惯了那种场面,有这样的习惯也是正常的。 便说道:“你……还睡、睡床上吧,这榻太小了,我刚看你被子掉地上,所以想给你盖被子来的,你明日还要去军营,忙着呢。赶快去睡吧。” “不用,你身子骨弱,还是你去睡床吧。” “你,真的是,不是一向号称‘果决‘的吗?怎得现在如此扭捏,被人知道了岂不笑话。”说着便将李如悫往床那边推了过去,李如悫见状,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到也就这么睡下了,不过又将床上的被子多拿了两匹,给卓如铺了铺,又盖上。天气转凉,不小心些怕是要的风寒的。那一夜的李如悫,其实怎么也没睡好,他躺在床上看着远处睡在榻上的的人,心中不觉得悸动,“她,似乎,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甚至有些可爱。”李如悫想到了那日在万春楼里张卓如护短的样子,不禁笑得嘴咧的极开,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冬日,近了,肃州的天也早就变了,就快到年下了,所有的事物也该翻新了。 虽说卓如是惯会早起的,可是作为习武之人,李如悫起的要比卓如早了许久,一大早的便已在园中练武了,还听到人的叫好声,卓如听到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也是睡不着了的,便叫庄城和碧玉进来给自己梳妆,却看到二人一脸的不情愿,便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惹得你们不高兴。” 庄城抢着说道:“小姐,你不去看看吗?那沐雨在外面给将军又是倒茶又是擦汗的,搞得,她才是将军夫人,这也倒罢了,她身边的那个小丫环还瞪我们。” “呵,这给点颜色就登鼻子上眼,真当自己有多能了。” “就是,小姐,我也觉得您得管管这事儿。” 的确,作为主母自然是不能被人这样看轻。不过既然都这么挑衅了,不好好的准备一下,那哪成啊。这只是住在将军府便开始摆架子,若是那天真做了妾,那岂不是随时觊觎着这正室之位了。怕是到时候,谁有什么样的未来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庄城,碧玉你们给我打扮的素净些,我待会去做些朝饭。” 二人手脚麻利,不一会便打扮好了。素净大方,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卓如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满意地说到:“将军习武之后想必会有些饿的,我做好之后,你们便给老爷夫人送些,给将军送些,再给如窨,如峰玉紫他们送些。”说完便拉着二人出门了。 “在园中习武的李如悫见着,笑着喊道:”起了,怎么不多睡会?“ “不必了,再睡下去,怕是要变成懒虫了,我去做朝饭,你待会练完想必是饿了,等下你只管吃就是了。“ 二人之间如此亲密的对话似乎是早已生活多年的夫妻,那般熟悉和亲密,令园中众人惊讶不已,这二人何事关系这么好了。难道是因为搬到同一间屋子住?这似乎并不合理。 可又有什么合不合理的呢, 突发瘟疫 卓如转而走进了厨房,开始做起了朝饭,卓如的手艺,即便是宫中的御厨也都赞不绝口,所以每到卓如做饭的时候,众人都是极为开心的。庄城与碧玉在一旁麻利的打着下手,却对卓如刚才的行为有些没看懂,不解的问道:“小姐,您刚刚与将军那样对话,是有何用意?庄城有些看不懂。” 卓如笑道:“不论我以前如何,我现在是李如悫的妻子,这个道理不仅要我们明白,有些人更需要明白。即使我无论与有多和李如悫合不来,但我必须得在有些人面前一定要与他合得来。我想平稳地度过,不想生事端,但愿有些人能明白,李如悫可以爱她娶她,我不介意,但她也得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是她的东西就不要想。更不要妄想可以耍手段。” 庄城听后,笑道:“小姐,你还真有些当家主母的感觉了。”一旁的碧玉也笑着应和:“是啊,小姐真的是越来越有主母的样子了,咱们可是太后赐婚,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说换就换的。”三人说笑间,也做好了朝饭。 饭香弥远,吸引来了刚起的玉紫,玉紫一脸笑意:“如儿,今天怎么这么贤妻良母啊,昨晚,怎么样啊?我什么时候能做小姑啊?”说着,又挑了挑眉,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卓如气不打一处来,笑骂道:“你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说这种胡话了,你啊。” “正好,你现在呢,给如窨和如峰他们呢去送饭,爹和娘昨晚没回来我待会差人送过去。” “那,你呢?”玉紫一脸得意得说道,“去送给我大哥啊。” “嗯,不然让你哥饿肚子啊。” 玉紫倒是开心的,毕竟自己这位嫂子是开始把自己当作自己兄长的女人了,也开始有了一点妻子的味道了,也不和兄长怄气了。也许那些前尘往事会随着西北的风四下散尽吧。 忽地,李承从门外跑进火急火燎地说道:“少夫人,将军说有急事,让您不用为他准备朝饭了。”看到李承如此不淡定,卓如疑惑地问道:“到底何事,为何会如此慌张?” 李承急切地说到:“垣县爆发了瘟疫,大将军与夫人昨夜已经连夜赶了过去,今日少将军接到军令,是要带兵控制暴乱,快速隔离顺便那边的大夫不够用,要从肃州府衙征一些过去。事情已经快马传上去了不知会出现何种境况。少将军说让您好生呆在府内,主持好府中内务。说这也是大将军与夫人的意思。” “一下子要征收那么多大夫能征得过来吗?再说那些大夫医术如何尔等皆未可知,若是碰上几个庸医怕是要耽误多少人命。”这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关乎几千条人命的事情,这里的大夫最好的怕是那些随军的了吧,可若是连那些人都没办法,那在征收多少人又有何用呢? 卓如细细一想突然回想到一人,此人才高八斗,且精通天文地理,七星八卦,而且对医理药理的研究也是十分的厉害,幼时,祖父曾请他来为家中兄妹教书,后来因厌恶官场险恶,辞了官,回老家养老。卓如那时候还特别喜欢与这位先生说话,这位先生可无其他先生的死板迂腐,反倒是喜欢讲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所以二人竟成了忘年交。想到此处,自己嫁来此处还未去拜访过先生呢,借此机会倒不如前去拜访一下。 想到此处卓如向李承说道:“那你且先前去垣县,待我去寻一位高人,或许他会有治这场瘟疫的法子。” “真的?”玉紫与李承同时问道。 “我在这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过有比军医还要厉害的人。少夫人,这种事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本小姐从来不说胡话,这位老先生你不认识很正常,毕竟他只喜欢脱离尘世,远离世俗的日子,自然是不会与红尘之人混交在一处的。” 对于李承的不信任,卓如是有些生气的,自然是要还回去的,李承一时哑口无言 “那就静候少夫人佳音。”说完后留了张绿脸甩袖走了。 徐文老先生 琅环山,离肃州城只有几十里,但由于太过于偏僻,仅有几家猎户住在那。卓如在与李承说完之后便让庄城碧玉收拾了东西赶往这了,卓如只带了庄城,碧玉身子骨不好受不了这深山之间的瘴气,不过为了保护安,李承还是为卓如派了几位府中亲信,毕竟若是卓如此时也出了岔子,那可就真乱了套了。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泉声如琅环相击。这是琅环山的名字的由来,如此仙境实在是一个隐居的好去处。”卓如倒是高兴,一路上给庄城讲着。飞瀑直下,仙雾缭绕,往前走几百米,便看见一位老翁坐于一磐石之上垂钓,潭水清澈,鱼虾皆可看得清楚,阳光斜射,倒是犹如仙境一般的美。 “先生好雅兴。” 老翁身着素袍,头戴斗笠,一头银发,虽说没有极为夸张的年轻,说为鹤发童颜,但是顶着八十老者的头发有着四十中年之人脸怕是已经不多了。老者慈眉善目,抬头看见远处皆着便服的一行人,看着为首的那个有着惊世仙子般美貌的女子,高兴的喊道:“卓丫头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卓如连忙前去,说道:“先生无恙,卓如此番可是带了您最爱吃的东西。” 老翁开心的笑道:“你这丫头,打小就机灵,说吧这回是有什么事了,连你都摆不平。” 卓如似是孩童一般,双手抱住老翁的手臂,说道:“还是您慧眼,卓如这次还正是遇到了事儿,特来找您。” “哦?这世上还真有你摆不平的事儿,老朽倒是要好好瞧瞧,不过老朽的规矩可不是能破的。”老翁一脸得意,用手捋着胡子说道。 “是是是,如儿可都记着呢。庄城快把我给先生的东西拿过来。” 庄城提着手中的两个篮子,打开看,一个里面装的是精致的点心,另一份里面装着煮好的螃蟹,和一壶羽衣花雕酒。 老翁高兴的笑道:“还是卓丫头深的我意啊。你说吧,我听听到底是何事?” 卓如将事物的原委一五一十的道出,老翁眉头紧锁,略略沉思,说道:“听你这么说,那我还真没个法子立刻给你说,还是得让我下山看看这场瘟疫的情况。不过我还得带你一起去,毕竟云深还没回来,我缺个帮手。” “嗯,先生说的是,那我们即刻启程,毕竟情况紧急。” 老翁笑道:“你这小丫头,该不会是为了你那刚刚成亲的小郎君吧,之前你还写信说你那小郎君太过粗俗,结果现在还没几天,就急成这样啦。哈哈哈。” “先生,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徒弟的,这可是关系我大明国计民生的大事,哪能随便开玩笑的。”卓如羞赧的说道。 老翁更是狂笑不止了,好久才扶住肚皮说道:“好,你和小庄城随我收拾东西,待会就下山。” 众人随着老翁走到不远处的几座草屋处,这几间草屋修的极为独特,外形也是极为漂亮的,周围是药圃,本就清新的空中现在还混着淡淡的药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卓如与庄城跟随徐文老先生一起收拾了许久,虽说老先生生活从简,但更多的是那些没准会用到的药材,还有那些能用到的医书。待装好后,等在园内的侍卫抬着几大箱子东西下山了。卓如与庄城二人搀扶着老先生,跟在后面慢慢下山,老先生算来今年也有七十六了,倒是身子骨挺硬朗,走得也不是很费劲。 到了山下,侍卫们问道:“少夫人,咱们现在去哪儿?” 卓如擦了擦满头的汉,说道:“咱们现在离垣县有多远?” 其中一位比较精干的侍卫答道:“若是赶路,要走一日。只是……”那位视为抬头看了看卓如,庄城与徐文三人,欲言又止。 “老朽虽然老了,但也不至于赶不动路。”徐文倒是有些许的怒气,怕是因为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瞧轻了自己。庄城也表现出一副,我也行的表情。 卓如一看此情此景,立刻领会,说道:“人命关天,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边快赶路,至少在天黑前找个歇脚的地方。” 一旁的侍卫都面面相觑,这位少夫人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不堪。 一行人紧赶慢赶。到了一家客栈,店中的老板娘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人,看到卓如一行的打扮便觉得来人不凡,便紧巴巴的伺候着。时不时搭个话。 “姑娘这是去哪儿啊?” “垣县” “哟,姑娘是外地的吧,您可不知道这垣县,正在闹瘟疫呢,可凶了,说是死了不少人,这不大将军昨日便在城中了,连少将军今日都已经赶去了。您还是在我这儿住下,带这阵子过去在走可好?” “多谢老板娘美意,不过我听说这大将军正四处寻医治这瘟疫,我师父医术高明故来此拜访大将军。望能为垣县百姓做点事儿。” “原来如此,老先生与姑娘真是好心,既然老先生有此意,那玉娘便不阻拦了,这样我为各位兄弟多准备些干粮你们拿着吃,到垣县哪儿啊还指不定能吃上饱饭呢。” “老板娘如此心善,卓某心领了,那就有劳老板娘了。” 卓如又与老板娘说了好些话,大致了解了垣县的病情,徐文听后若有所思,缓缓道:“怕不是一场恶战,这场瘟疫,过于凶了。” 如果连老先生都这样说,那这场瘟疫不是能轻易治好的。不过毕竟只是听闻,若是传话者添油加醋,倒也不是不可能,一切还得等到明日到了垣县在下定论。 一夜未眠。垣县的这场瘟疫,关乎几千人的命啊。 第二日一行人早早的上路了,他们打算赶在正午之前赶到,毕竟迟一刻,都会危机人命。 到达垣县后卓如不禁心中慨叹,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城池现在犹如一座死城一般。守卫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裹着布,一行人也早都在徐文的要求下裹上了涂了药的布。不过一行人还没进城便被拦下了。问他们要大将军的亲笔手信,若是真由大将军的先生,必是有手信的。可是卓如没有,她,算是偷溜出府的。而且自己也是初来乍到,这里认识的人也只有府里的。 卓如正在烦恼时,却看到李承带着一队人马过来。李承看到城门前的一行人心中疑惑,便停下来,走近一看。大惊,一个蹙列,“少夫人?” 周围的士兵也都大惊,卓如心中倒是大喜,说道:“李承,老先生我已经带来了,你带我们进城。这里的士兵不认识我,不肯放行。” 李承还未从之前的诧异中回过神来,呆滞的点点头说:“好,好,少,少夫人有请。” 有两个小兵低声议论道:“不是传言中,少夫人又娇气,又脾气不好吗?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 李承回神道:“这些事是咱们议论的吗?少将军还等着呢,记得做好防护,比自己也感染了这瘟疫。” 一看,卓如一行人早已被放行,走远了。 城内,满目疮痍,荒凉的街道,再往里走,街道两边皆是那些已经病死的人的尸体,有老者,又妇女,甚至还有不到满月的婴孩。远处有几处烟囱冒着黑烟,应该是在处理这些尸体。再往里走了走,那些民房里,都上了锁,里面传出阵阵哀嚎,还有一些人直接坐在街道上,由一些医者在把脉,应该是疑似感染的,卓如忍不住落泪,那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夺走了。这曾经美好的城池,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急促而又坚定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已经够乱了,你就别来添乱了。”李如悫烦躁地说道。卓如看着他发黄的脸,应该是已经操劳了很久了。要是换作平时肯定回怼了,可在此情此景下,卓如是清楚的,他是在为民,他应该这两天都没睡好觉了,烦躁是在所难免的,他打仗还行,若是治瘟疫,怕是也没什么法子。假装轻松地,说道。 “我呀,给你和爹爹带救星来了。” “什么?” “徐文老先生。” 徐文的大名别人不知道还行,李如悫不知道那可就是大罪过了,李哿生平最佩服的人中有一人名唤徐文,此人博学无人能及,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天文地理,七星八卦,乃至军法医理都是极为精通的,此人在年仅三十多岁时便辅佐当时的东南总督胡宗宪一举剿灭倭寇海贼,还了那一方百姓这么多年的太平,后来此人由于太过清高不愿合污,便辞官隐居了,时过境迁,老先生的威名也都慢慢遗失了,但在自己的心目中这位老先生是真正配得起才俊的人,未曾想,今日竟被这个丫头给请来了。 李如悫收起平日的狂傲,毕恭毕敬的给老先生鞠了一躬,说道:“不知徐老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施以援手,以解垣县之危。” “嗯,卓丫头,你这相公很好嘛,好啦,也别行如此大礼,先给我好好描述下这瘟疫的事情,让我给那些染了瘟疫的把把脉。小庄城啊,你带他们去,让他们按要求把东西放好,卓丫头,你跟我走。” “是。” 李如悫一把拉住张卓如说:“先生,我这内人啥都不会,怕是会给您添乱,带我给你找个手脚麻利的人。” “你这小子,对你媳妇一点都不了解,唉,你这样将来是要吃亏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卓如使劲挣开李如悫的大手,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李如悫到底是信不过,不放心张卓如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跟着来这儿添乱,一面派人回去禀报李哿徐老先生到了,一面跟了上去。 女金 徐文走到一位年轻的小伙子面前,缓缓蹲下,细细的把起了脉,这位小伙子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眼睛里布满血丝,浑身滚烫且发青,脸上发起许多紫色的脓包,极其可怕,口角还残留着白沫,应该刚吐完不久,指甲缝里又隐隐的褐色,但不是泥土。 “丫头,你觉得如何?” 卓如体会到老先生的想法,垣县此处缺水,地处边关,往外便是千山万壑,还有漫漫黄沙,依着症状,只有些许是瘟疫的,或许垣县这里是有瘟疫,但应该不算是极为严重的一种。那么,必是有人乘机…… “先生觉得,会是谁?” “不好说,垣县乃是边疆的一处小城,易守难攻,但也是一极具军事优势的城池。若是占领了,那整个肃州便会曝于天下,那么京都也会曝于天下啊!” “不过,无论如何,这场病还是得好好治,他们这么做也许只为引起恐慌,削弱咱们的军民气势,暂时应该不会有妄动;或是在做实验,若是垣县可以打这瘟疫的幌子,毒死城中近千人,那么,下一次,他们毒的是西北的将士,还是肃州,抑或是——京都?”徐文面色凝重,这场病的背后怕是远没有自己说的这般…… “先生,如儿觉得,若是那些贼人真有此狼子野心,那么咱们能治好这场瘟疫,便是给了他们最重的一击,无论是挑衅还是实验,抑或有其他更为险恶的目的,只要这场瘟疫医好,他们也不敢直接胡来。他们是真当我大明没人了,先生,您要如儿做什么,如儿就做什么,咱们大明的主意,可不是那些蛮夷能打的。” “你呀,无论多久,还是这副脾气。也好,云深精通毒理,得派人把他找回来,老夫记得你也看过几本医术,虽谈不上精通但也应该有用,你回去在我那翻书去,去查查这种毒。既能和瘟疫一样流传,但又能迷惑众多大夫查不清其根本的,这世上也不多,不过解药这些也是得好好研究研究。” “嗯,好,云深师兄我会派人去找,先生您先到衙门那儿去歇歇,剩下的交给如儿就行。” 一旁的李如悫有些看不下去,觉得这二人似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自己站在这了半天没有人问自己半句话,而且张卓如这个丫头啥都不懂,还在这里瞎掺和,看来自己还是高看她了。正当李如悫恼火时,却发现卓如一溜烟跑走了,一旁的徐文过来一脸严肃地说:“如儿还小,啥都不懂,现在只能支开她让她先调查一下这场瘟疫的源头,带我去见你爹,这场瘟疫可不如我说的这么简单,怕是你们都得提起精神了。” 李如悫知晓徐文的话中之意,立刻坚定地说道:“是,先生这边请,一切有劳先生了。” 徐文眉头紧皱,李如悫也难展笑颜,不过是比之前稍显轻松了些,至少现在也许能有些眉目了。 待到李哿见到徐文时,已是傍晚,其实倒也不是徐文不想快一点与李哿商议对策,只是沿途看到了许多患病的孩子,老人,他们当中的人有的正是卓如那般美好的年纪却在忍受着还未开始自己的人生,就已经需要去面对死亡,徐文于心不忍,便找人开了些止痛的方子,以便减少他们的痛苦。 李哿看到徐文,自觉欣喜,一上来便拉着徐文商议。 “先生能来,李某人三生有幸,此次瘟疫之事,还望先生赐教。” “赐教谈不上,大将军过谦了,不过,老朽想大将军怕是已经猜出这其中七八分了,只不过无法验证而已。” “先生有理,李某觉得,若是瘟疫虽猛,但不足以动摇国本,即便是他们把瘟疫放去京城,虽对我朝是有影响,但还不至于能够到能给我朝造成严重的损伤,但他们此行,必定也是有所目的,但李某愚钝,倒有些看不透了。” “大将军,垣县虽在边关,但也是一要塞,是我朝与鞳哒之间互通马市之地,利益丰厚,其次垣县易守难攻,如若想要攻下垣县,可是得要费大力气,毕竟此处,骑兵可是发挥不了用处的。再者,整个肃州,要说哪里离皇城最远,那必是垣县,但是垣县却是离锦州最近的,锦州,那可是要通往京都与副都的必经之处,其他关卡由于没有天险,倒是更加引人注意些,朝廷派的兵也多,反倒是垣县就这天险,一般人皆以为没法攻,派的兵也少,反倒是发展成了马市。但是,一旦马市切断,那么垣县的百姓的生计会有问题,而且容易引发暴乱。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此次瘟疫出现的原因啊。” “嗯,先生说的是,李某之前也约莫想到了这其中一些,那能否知道到底是谁呢?李某有些怀疑鞳哒,毕竟鞳哒与我朝常年作战,即使是互通了马市,他们依旧会派些小范围的军力骚扰我朝边境,可他们却连我手下的西北铁骑这一关都过不去,更别谈想要吞并天下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李某不解,还有谁会动手呢?” “女金。” “女金?可是他们却只是有些规模不大的部落,他们连自己内部的事情都未能一统,更别说是要来统一天下了。”李哿说此,有些轻蔑,觉得徐文怕是有些不清状况。 “大将军,女金,终会一统,但会一统的女金的,究竟是爱新觉罗部,还是那拉叶赫部,咱们谁都说不准,但是女金身为后金之后他们的野心怕是要比后金还要大,无论最后谁一统了女金,最后都会将矛头指向大明,大明也必会被影响。此次瘟疫,若是权衡各方,在老朽看来女金无疑是最大的获益者,马市一断那么鞳哒必会不满没准会派兵攻打我朝,那么西北边境必有大战,而女金只需在一旁观看坐收渔翁之利,在垣县扩散瘟疫,一来可以刺探虚实,二来他们想看看这种散病的法子能否用于两军交战。若是垣县真毁于此次瘟疫,那么他们的想法不但可以实现,而且锦州也将暴露在他们眼前,近期女金与鞳哒相互通婚频繁,老朽听说,大将军的那位养子,也就是爱新觉罗部的后人努尔,娶了鞳哒王的幺女。若是他们各自觊觎我朝还好,若是联手,那,我朝怕是应付不过来啊。” “先生真觉得有此般严重,李某人觉得,也许是先生多心了,不过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李某人日后也会多多注意女金,不过源头还是此次瘟疫,若是好了,那么无论是鞳哒还是女金,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也就不能得手啊,所以还望先生能够治好这场瘟疫。” 徐文心里是清楚的,在李哿极度自信,是非常相信自己判断的人,自己再怎么说也说服不了他,不过,当务之急确实是要赶紧只好瘟疫,再派云深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女金,若是现在不除将来始终是个祸害,这李如悫似乎倒是能听进去自己的话的,倒不如这几天多在他耳边念叨念叨,没准能借他之力,说服他父亲,除掉女金。 我会护你一辈子 卓如在房内一直在查书,可惜奈何她只是对于医理略懂皮毛,只得将所有疑似的病名记录,并将其配药查清楚。一直忙到后半夜,待到整理了一小部分时,卓如已经累的不行了,想要离开书桌去找些水喝时却发现碧玉和庄城二人早已撑不住依着柱子睡着了,卓如无奈只得将她们二人叫醒,让二人回房睡了,自己则独自掌灯去厨房寻水。夜晚的垣县冷的可怕,打开门迎面吹来的寒风像是千万把冰刀萧寒刺骨,卓如实在是渴极了,便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披了一件单衣出去了。卓如一面走,一面将已经冻得通红的手不断往袖口里缩,可是那薄薄的衣服哪里抵得过寒风的侵袭。卓如被冻得连走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又觉得瑟瑟的寒风直接通过襟口那里往身灌,又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脖子和脸也往里缩,正当卓如往里缩时,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卓如直接被撞到在地上,手中的灯笼也被撞飞,地上的冰冷一下子刺到了骨子里,卓如不经委屈地红了眼,抬头看原是逆光看不清脸,只是觉得眼前的身子又高大又熟悉,还未等卓如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蹲下身子,将自己身上批的貂皮披风直接将卓如缠住裹了进去,又一把将卓如抱起。“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怕冻着,我最近管这里的事已经很忙了,你可别让我分心。” “我只是想找水喝。”卓如憋着委屈,说道。 李如悫不说话,只是一直紧紧地抱着怀里娇小的卓如,卓如的耳边呼啸着越来越大的风,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身都暖暖的,待到一个陌生的房门口时,李如悫依旧没说话,只是用脚直接踹开了房门将卓如放在了床上,将床边的被子部拿了过来,给卓如盖上之后便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看到李如悫手里一手拿着暖炉,一手提着着一壶热水,动作麻利的将水壶中的水倒进水杯,拿了过来,将暖炉直接塞进卓如的手里,然后又将水杯给递了过去。 “给。”李如悫只说了这一个字。卓如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杯。 “那个,你把披风披上吧,要不然容易着凉。” “不碍事,我当年在大冬天的时候与父亲出征,下雪的时候只穿了单衣与将士们在校场习武,早就习惯了。倒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跑到这瘟疫爆发的地方,又不会照顾自己,身子骨又弱,很容易给我们添乱,我明天差人送你回去,这里有父亲,有徐先生,还有我,不会有事。” “谁说我没用了,我虽然不会看病,但我还是可以帮忙查古籍,给你们做饭,而且母亲也在这里,我还可以帮你们照顾母亲。那些病人,你们男人不会照顾,我也可以帮忙照顾,先生需要我给他打下手,还有,或许后日师兄便能到了,我这师兄可不好对付,没有我,你们根本吃不消。”卓如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怎么你难道觉得我只会斗斗心机,防防小妾,整日柴米油盐酱醋茶,摆弄那些文人骚客的风花雪月,不是你们李家有家规说,嫁入李家的女人,必得懂武,会武,还要懂这些战场之事还要以家国为重。怎么,现在这条家规不见了,所以女人就应该回家当个深闺妇人?” “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歪理?”李如悫满脸笑意,摸了摸卓如的头。“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明日卯时起来,从明日开始习武,每日要看些兵书。” 卓如睁大了眼睛,这人是不是没有抓住我说的重点?本想反驳可惜,仔细一想,完居然是自己挖的坑!现在……李如悫还没等卓如反应过来,便将她往里一推,“给我点位置,我还要睡呢。”然后将披风该在自己的身上,“快睡,明日还有早课,可别让我看到你打盹儿。” 卓如只好乖乖躺下,一边心里又在纠结,自己怎么今日这么蠢居然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现在看来,若是真学不出个什么名堂,怕是要日夜如此了。 刚到卯时,卓如便被李如悫叫醒,还未从昨日的困乏中舒缓过来,便听到李如悫那满含笑意,似是在欺负人的叫声:“张卓如,欸,起床练功了。”卓如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李如悫在说话时已经笑道不能自已了。只好苦着一张脸,“你先出去,我穿个衣服。”说完后卓如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是睡在李如悫的房里的,衣服都没换。不自禁的红了脸。 李如悫看到眼前害羞的卓如后,笑得更加明显了,“我早就叫人去给你拿衣服了,你穿的太过于单薄,而且也适合练武,群摆太大,连走路都走不快,你这几天就先穿我小时候的衣服,又暖和,又舒服,还方便。以后回去得给你专门做几套练武的衣服。”李如悫一脸认真的说着。 “小时候?你怎会带小时候衣服过来?” “嗯?哦,哈哈哈,我幼时曾与父亲在在此处练过兵,这所宅子就是在那时候修建的,结果那时鞳哒打了过来,我跟随父亲打了我人生的第一场胜仗,更有意义的是,我还说了好些有用的攻打的战略。父亲说那场仗算我的。所以,我那时候的衣服在这儿,我在这儿待了好些年呢。” “你那时候多大?就已经去打仗了?” “也算是大了,十一岁,以前就是听父亲讲战场的惨烈,最多偷偷跑上城墙观望,那一次我是真正上了战场的,第一次,杀了人,第一次,身上溅到很多血,有自己一起练过的兄弟的,有鞳哒蛮子的,还有我自己的……,我的抚远刀上,沾满了血,刀槽里的血我记得我洗了许多天都未曾洗净……所以,作为李家的媳妇,你从一开始就要接受一个结局,你的夫君很有可能哪一天会死在战场上,要你一个人去撑起一个家,你能接受吗?卓,如,我今日想把我想了许久的话都说清楚,我其实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互相斗气了,这样很幼稚,我现在的年岁虽说也许在京都的那些贵公子里还算小,应该是娶妻生子,去争个功名的时候,但是这不是我的路,你还小,但你要明白,从你注定嫁与我的那一天起,便不会拥有常人女子的幸福,你要面临的不是闺房里的风花雪月,而是要面对战场的铁马秋风,可能经常要独守空闺,甚至要面临我,随时都会死的现实,你能接受吗?”卓如此时早已双眼决堤,泪眼婆娑,她的心在这一刻为眼前的人痛到似乎失去了跳动,我之前都在干什么呢,是玩闹,但却是在玩弄他的人生,李如悫啊,你才十八岁怎么会将自己的命安排的这么明白,你自己的生死可以看地这么淡然。 “其实,我那天有听到,你跟玉紫那天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我没法控制你真正爱的是谁,毕竟皇上比我更早遇到你,你们一起长大,很正常,就像我虽然不是爱慕沐雨,但我对你的感情远没有对她那么深,毕竟我们早就相识,我每次受了伤,打了败仗,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去她那儿,她便会像个姐姐一样安慰我。所以,我能理解,我也不怪你,既然是夫妻,就得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即使没有爱情,最后也会有天地不可分别的亲情。卓如,你既然是我李如悫的妻子,那我必不会亏待你,我定会护你周,这是父亲说的,‘既然娶了人家做妻子那边要一生一世对人家好’我,挺羡慕父亲母亲的,我也希望我们此后能够不在这么幼稚的打闹,我不知道自己未来如何,尤其是这些年战局越来越多,我反倒不希望你爱我,那么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会很难过。” 卓如早已哭的不能自已,发红的眼睛里,是眼泪,整个人也几度哽咽。如果说冰霜寒冷让人的肌肤冰冻,那么一个才刚刚开始自己人生的可以有着自己大好前程的英勇男儿,却已经觉得自己注定归宿于战场,这种冷不是可以凉透到人的骨子里的吗? 卓如,一把抱住李如悫,哭着说道:“干嘛说这种丧气话,你既然说要护我一世周,那便真的是一世,下一世你要护着谁我不管,但这一世你就得护着我。还有,既然你认我这个妻,那我一定认你这个夫,我之前爱谁,那是年少的张卓如爱的人,不是嫁为人妻之后张卓如爱的人,我终有一天一定会爱上你,所以如果不想让我伤心就得照顾好自己。”张卓如的话,倒是吓了李如悫一跳,这哪是一个大家闺秀说的话呢?分明是一个无赖嘛。再说,爱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忘掉,那么容易放下那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儿怨女了。可是,张卓如,你还是个小孩,这些事现在不懂以后慢慢就会懂了,只要你能不要惹事为李家带来变故才好,毕竟你爱的人不是一般人,毕竟我知道他也爱你。 李如悫不禁叹了一口气,还是个孩子呢,“好,那现在咱可以不哭了吗?今日还有许多事呢,你还要练武。起床了。” “好!”卓如赶忙擦了擦眼泪,恰好李承拿了衣服过来,便立刻钻到屏风后面,换好了衣服。李如悫顿时觉得自己这哪是娶了个妻子分明是娶了一个女儿嘛,张卓如,一个自幼在众人呵护下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见过什么大场面呢?而我,李如悫,活到现在,不知道已经在鬼门关外爬过多少回了,而这个整天喜欢惹事的小丫头片子,到底能不能受得了以后的事情,毕竟李家的女人都是见过战场的残酷的,都经历过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的,母亲就不用说了,玉紫也至少曾见过几场,张卓如,你是在太后和皇帝还有张家庇护下长大的,你,可能受得了? 欠揍的云深 “喂,想什么呢?不是说要练功吗,赶快走吧,你不是还要去看看百姓的病情嘛,过一会儿大伙可都要起了,我还得继续查书呢。” “嗯,好,不过现在疫情紧急,李承刚刚说现在必须过去,又有许多人感染了,徐先生已经过去了,你要练的话,先扎马步吧。练完之后,就去忙吧,注意身子。”李如悫笑着走了,张卓如不得不承认,李如悫的这个笑容是自己见过的最为通透,最为清澈的笑,应该是那个太阳吧,很暖,但是在他眼中散发出的却有着将整个星空都装进了眼里的光芒。也许是因为李如悫一直在坚持自己的梦吧,他的笑里少了那些世俗,比那些所谓的名门世家的公子不知要好了多少,他的笑里也多了份通透,也许是因为活的通透吧。李如悫,我张卓如,一定会护你一世周,算是我身为人妻却心系他人,对你的愧疚,我会好好的去了解你,算是守护你这么明媚纯澈的笑容吧。看着李如悫远去的身影,卓如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卓如倒也没有乖乖去扎马步,毕竟现在情况紧急,哪有闲工夫做这些事情呢,卓如赶紧唤了庄城与碧玉二人去厨房做饭,为众人做朝食,毕竟都这么忙怕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却没曾想,李如悫已经差人将朝食送了过来,卓如只好与庄城碧玉二人一起用餐,不过这朝食到底是入不了卓如的眼的,毕竟味道寡淡,也无营养,说白了,也就些白粥馍馍,怕是只有稍有身份的人才有这些咸菜作配,若是外面的那些百姓,怕是连着咸菜都没法吃的上的。卓如简单的塞了几口,便立刻赶过去书房继续查书,若是自己能早点查到,那些百姓能少受点苦,李如悫和先生也就不会这么忙了。 庄城和碧玉看卓如如此用功便也不再打扰,只好跑去外面帮忙照顾百姓,毕竟军营里的男人是不会照顾人的。却没曾想在门口遇见了一位,俊逸绝美的少年,五官端正,柳眉桃眼,肤若白玉,玉冠挽髻,一袭碧衣看的周围的侍卫皆是目瞪口呆,世间竟是有如此出尘绝落之人,简直是神仙下凡嘛。庄城碧玉看到此人不禁大喜,急忙往里边喊边跑“小姐,云公子到了!” 卓如在房内听到外面的叫声便走出来看,果真是云深到了,云深莞尔:“如儿,你这两个丫头的性子可是与你越来越像了。” “那师兄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自然是好事啊,我们如儿这么美丽聪明可爱!” “许久不见,师兄的嘴皮子功夫大有长进,现在说的话如儿可都接不上了!”说着,又伸手倒了一杯茶给云深,“师兄,进来说话!” 云深接过茶杯是自己最喜欢的“碧落”味道不差,就是温度低了些,“还是你懂我的心思,好啦,不打差了,我刚在来的路上,已经诊过了,又与师父探讨过了,这毒下的却是比较高明,不过他们还是算错了一点,这种可以当作瘟疫的毒,与蛊毒有点像,可是要有药引的,不过这个药引有点特殊,就是下毒之人,且中毒之人越多,下毒之人所承受的痛苦越大,我不知这下毒之人究竟报的什么狠毒心思,居然能以自己做引下毒,不过有着这个特质倒是下毒之人极为好找,而且下毒之人身上会有一种奇特的味道,这便加大了我们找到他的可能性,不过还有可能就是,下毒之人会培养傀儡,替他养毒,这样他的痛苦会减少,而且感染的人会更多,不过,这些傀儡都有一个特点,那边是会像丧尸一样,没有意识,在人群中极易被发现,如果要传播瘟疫,那必得让傀儡出来,这样你相公他们也就好找了!我现在要配解药,这个解药也是极难配的,幸好师父他老人家带了药书过来。你在旁帮我,我做事时说的疯言疯语也就你能听懂了,这样也能快些治好这些百姓,碧玉,你把我刚才说的话带给你家小姐的相公,让他和手下注意着点儿,好啦,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我配药的时候老规矩,不准打扰,还有,庄城你去给我做些点心,我这一路赶过来都快要饿死了,你们小姐现在有男人不心疼我了,你们可一定得心疼我啊。”说完摆出一副极为欠揍的表情,又吐了吐舌头,华丽的转了个身,走到案前,立刻很投入地研究起那些药书来。庄城与碧玉笑着出去按照吩咐做事了。 卓如的心中却暗叹:明明怎么看都看起来像个绝世公子,怎么事实上这么欠揍呢?那些看上他的姑娘要是知道他的这个样子估计会被气的晕过去,可谁让这人比自己早半个时辰拜师呢。卓如边叹息,边走到案前,为云深解释着自己昨晚所找到的一些方子看是否有用。 过了大半日,云深拟出了一个方子,据云深的猜测,应该用这个方子应该能抑制瘟疫不再传染,且能减轻众人的痛苦。不过要想完治住这场瘟疫还是得找到下毒之人,并且还得找到部傀儡。否则,这场瘟疫是治不干净的。卓如遣人给李如悫带话,让他力抓捕傀儡搜查所有可能下毒之人,又征集所有的大夫与小厮为百姓熬药,可惜城内药材有限,又让李如悫派一部分人去,跟随云深采购药材。一切安置妥当时,已经是戌时了,好在云深的药是极为有效的,此时城内的百姓也都基本服了一碗药了,病情也都基本稳定,再也没有听见半夜城内传来的哀吟,垣县也不像鬼城了,夜色的静谧倒是让这座城美了不少,李如悫还是在带人极力搜捕下毒之人,怕是今夜无法休息了。庄城今日忙出忙进有些忙坏了,累极,所以卓如便让庄城早点去歇息了。碧玉看着一直对着星空发呆的卓如,缓缓道:“小姐今日定是忙坏了,要不早点去歇息吧。” 找到蛊人 卓如浅浅一笑道:“不行啊,李如悫还在忙,师兄也去采购药材了,师父他老人家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还是我在这里守着吧,也好照看大家。碧玉,陪我走走吧。” 这宅子一看其实就是很有武人风范的,没有京都府宅那些独特的布局,没有皇宫王府那些典雅,漂亮的布景,连将军府的一点儿奢华气都没有,不过说到底将军府的奢华气也好不到哪去,倒是有些俗,而这里说得难听点只能算是有个睡觉的地儿,所以走来走去也就是在院子里转圈而已。不过还好的是所到之处处处皆有这边关独有的朗月月光笼罩,所谓独有其实也是因为在他处夜色皆被繁华的夜市或是府里的富丽堂皇的灯烛所掩,是看不见这么干净纯粹又粗旷的月的。卓如看着这月,想着京都的人事,眼中泛起点点泪光。不知家中众人皆好?祖父的身体也是不知道如何了,自从嫁过来也没收到几封家书,所知京都的事也少了许多…… “碧玉,你说我现在到底算是在干什么,不能真心实意,诚心诚意的对自己的夫君,也不敢将自己的真心告诉那个人,我这样下去,感觉把两个人都给伤了。”卓如有些嘲讽的说道,嘴角也不禁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小姐,其实,碧玉觉得陛下并非小姐的良人。” “嗯?为何,碧玉你说说吧,你一向想的周全。”卓如倒是有些好奇一向不喜随意说出自己的看法的碧玉今日居然会下这么个断言。 “小姐,在碧玉的眼里,您一直把碧玉和庄城当亲姐妹,您待我俩恩厚,碧玉是看不得您受半点委屈的,对于陛下来说他是咱们大明的帝王,是皇上,他得管这前朝,他还会有后宫,后宫中的女子,无论如何都在争那份宠爱,那份宠爱不仅关系自己更是关系整个家族,而那份宠爱是即不能少也不能多,少了,连奴才都敢往人头上欺,可这多了,又会招致阖宫的嫉妒,那些争风吃醋耍的心机手段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要是再牵扯前朝,到最后闹大了被说是祸国,那可便是万人唾弃,你看那唐玄宗那么宠爱杨贵妃可到最后还不是三尺白绫,魂断马嵬。而且小姐你想,之前这么多皇朝真正能守住自己的最爱的女人的帝王又有多少?再者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现在还在乎您,可以后呢?宫里总会有新人,陛下也最后在情前面加个权字。可是,少将军是不一样的,碧玉是看得出来的,少将军虽然现在可能还未真正爱您,但是至少他会执手您一人,愿意护着你,碧玉觉得少将军在感情上是个单纯的人,若是他以后真的爱上您,那么这份爱一定是一辈子。”碧玉语重心长的说道,她打小就与卓如呆在一块,卓如见过的人她都是见过的,那些人的秉性她也是有一定的底的。皇上能给的,也许李如悫给不了,但是李如悫能给的,皇上一定给不了。而且她总有种感觉,感觉皇帝陛下会是那个伤害卓如最深的人,如果要减轻卓如的痛苦,那么就一定要让卓如忘记与陛下之间的模糊的感情,而是爱上她值得爱上的李如悫。 “碧玉啊,其实你说的道理我也明白,对于张家来说长姐比我更适合入宫,而且其实现在细想我也究竟混不清,到底什么是爱,我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那些人说的爱着皇上,你说那些戏文上写的女子为了爱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我觉得我根本对皇上做不到这点,可是你说若我是将他当作兄长,可他娶长姐,我离开京都的时候心是很痛的,很怕离开。我这脑子里,这心里一直都乱糟糟的。李如悫这么好,他值得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可我觉得现在感情不纯的我,是配不上他的。他明明是这肃州府衙,最为明朗的男子。却有这么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妻子,很讽刺不是吗?”卓如,心里像是灌了陈醋般酸酸的,说这话,心里痛痛的。 “小姐,有些事是要忘掉,有些事得开始,有些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属于自己,但眼前的东西绝对不要等到失去才去追悔。少将军人很好,他能为这些素不相识的百姓日夜操劳,小姐,该放下的就得放下,您一直是碧玉心中那个最有主意,最为果敢的小姐。” 卓如浅浅一笑,这些道理她哪是不懂,心中如此反复徘徊,终究也许是因为,那人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吧。不是过客,已经算是刻在骨子里的回忆的人吧。 “碧玉,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碧玉看着眼前的卓如,到底还是太深了,但愿少将军能早日将小姐从此深渊中拉出来吧! 二人还未走动半步,却听见李承高呼的声音“找到了!” 待到李承跑近,卓如一脸期待地问道:“找到了?” “回少夫人,找到了,不过待少将军带人赶过去时毒引与傀儡都已成了死尸。少将军让在下来为少夫人报个平安,城中的瘟疫也已经在开始消散了,少将军也派人去给云先生报信了,估计现在这会儿已经再往回来赶的路上了。” 卓如虽是十分激动但也心中镇定下来追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竟是心思如此阴鸷,赌上的可是一城人的命。” 李承一脸可惜的说道:“有些可惜,那些人傀儡的脸早已腐烂,连脸型都模糊了,那引子自己将脸用刀划花,也是极为毒辣了。” “好吧,那你们可千万小心,若是云深检查后还未查出是何人,那这些尸体必得尽快焚烧,否则还会有复发的危险,你们也做好万全的防护,别染上了!快去!”卓如有些急切地吩咐道。李承行了礼之后,便急忙跑出去了。 卓如心里的石头倒是放下来了些,这引子找出来了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了。“碧玉,你与我去厨房做些填肚子的东西给李如悫他们送过去,操劳了一夜必定是又累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