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否他的伊人眸》 相思误 初冬了,她还是如往常一般呆呆立在院子里,盯着那道长久未开的门。 常年的风,雨,雪,落叶,就这么循环,很多人都以为那家宅子里根本没人,只是还有一些家丁静静的出来,再悄悄回去。 因此,这条街上不知是受了那宅子的影响,也变得异常安静。 宅里的家丁都以为她疯了,但因为之前不服她的一些丫鬟都被不知名的人一刀砍头,所有人都必须当佛一样供着她。 直到某一天,一群丫鬟在屋内开始窃窃私语,她们讲起了这位姑娘的往事。 这位姑娘之前是一个乞丐,这宅子的主人救了她,慢慢的,他们相爱了。只是当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二天后,主人便如人间蒸发,再也没出现过,留下了她一个人独守着这院子。 后来怕是这位姑娘受了什么刺激,失了忆,失忆了之后还不忘在那门口痴痴看着,仿佛在等什么人。 “姑娘找我什么事。”女子离开了后院,走到堂前,立刻召见一名黑衣男子。 她的眼中褪去了呆滞的模样:“长风,勿伤。” 她说的是议论女子过去的几个丫鬟。 “是姑娘。” “长风,我想离开……我等累了,他是堂堂君王,我只是一届比民女还不如的乞丐,我们不可能……”让我离开吧。 命不同,为何执着呢? 相爱不能在一起,为何不放手? 直到离人鬓发白,终成追悔莫及。 苦了她,十年了。困了她,十年了。 而今,她累了,她想离开,想忘掉,宅里的人个个惧她如虎,她是真的厌了。 长风一愣,他该怎么办,怎么告诉她江山易主,她等的人,早在战火硝烟中尸埋黄泉,早就已经离她而去了。 若她知道了,她会多伤心,主人让他护她周可若离了这宅子…… “若他在,想必他会放我走。” 渐渐地,隆冬终于来了,满地的雪花,疾风令人寒入骨髓。女子走到那座属于他的墓中。 别人都说她失忆了,因为她听到了他战死的消息,却不能去找他。 别人都说她是乞丐,因为她抛弃了官权利益,帝王无情甘愿消除族籍成为无名无势的人。 别人都说她的身份配不上他,因为有他在什么都是值得的。 别都说他要走了,她就在这宅子里等他。 这一等……却等不回来了…… 雪上莫名多了一点鲜红,她安详地靠在那座墓上,任寒风穿透,任雪覆盖,任那血液离开身。 她不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谁执着着情到白头,谁为缘寻觅半生,谁尽了相思,误了执念。 世上离人,不过为求一世相守,却又相隔黄泉之苦。 来世,不念。 错过 她本为左相之女,芳华绝艳,引得无数人踏破门槛,不为亲事,只求一睹芳容。而她坐于闺阁之中,纤指轻弹瑶琴,不闻此事。 一次花灯节,一郎虽着穷装,可面露玉色,风华之态难以遮掩,一诗完毕,竟成了灯会上的焦点。 他只是一名书生,才识渊博,两人一见如故,后日动情。 那一夜,灯光斑驳琉璃,相许终身。 他说:“若有一日考取功名,即使倾家荡产,我也会为你铺上十里红妆!” 后来太子拜访,原本只是寥寥几句,但言语中竟有赐婚之意,她才学不浅,自是听得出,固执的心突得上来,字字珠玑:“太子何意,我父乃朝中重臣,殿下不闻臣子之意便硬逼臣子之女,这便是皇家风度?杨舞领教了。” 左相听闻此事,却是大怒,当即拉着她面圣。 一封断绝之书开始流传世间,绝义之始,改变了她的人生。后有臣相之女流落在外。 那天外出,她看到一道熟悉身影,追了出去。她相信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尽管心中有一丝慌乱,但还是说出了不为丞相之女的事实。 哪知他只是轻蔑一笑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所娶之人为丞相之女,金枝玉叶,乃大家闺秀,而你只是一名风月女子,身份低微,蓝颜无数。” 她呆滞了一会,看着那人离去,忽的又冷笑一声,她可以为他弃相女身份,甚至入住春风楼。而现在,好啊,做的真好!原来,他看中的只是她的身份,我咒你,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咒你食尽人间苦味,直至千疮百孔! 数月后,一道圣旨赐下:丞相与太子勾结谋反,证据确凿,若不严惩,朕难对先祖,为江山之安稳,社稷之丰硕,命明日午时游街处斩,钦此! 只如一道雷劈下! 一日已过,她拿着往日书生给她的书物,打算去火场烧了。过火场正欲交给烧物人时,一名莽撞的婢女冲了上来,将篮中的纸卷撒了一地。她本也不怪婢女,倒是帮她捡起了纸卷,当一眼瞟到那字迹时,目光猛地缩紧。 (与言兄相赌,却输,扮一日书生。 遇千金,容颜姣好,温婉艳丽。 此生从未有如此钟情,我本许她十里红妆,哪知谋事暴露,不可挽回。) 扮书生!她目光犀利的看向婢女,那婢女却是手荒得紧,当即抽出她手中的书,向火堆跑去。 “他是谁!” 婢女没有理她,甚至没有停顿。 她挥袖抛出几粒银子,声音凛冽:“说!” “这是太子殿下的笔录,是……是圣上下令将太子所用物品部烧毁。” 一滴清泪悄无声息落于地面。太子殿下! 她拿过烧物人手中的书物:“这个不必烧了。” 午时,丞相府及太子府三千多人跪于刑场之中而昔日的太子褪去了以往的金色纹衣,即使穷秽不堪,却还是遮不住身为储君的傲气与尊贵。 “午时已到,行刑!”“慢着!” 两阵声音同时发出,一名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刑场,面色平静,一步步走到太子面 “我该叫你萧叶,还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他沉默。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沉默。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合起来的阴谋?你可知我曾经等待着什么,而现在呢?万劫不复!你用假意让我脱离困难,认为我可以安逃出此劫,是,没有外伤之苦,可是我的心在痛,你的每一个字都有像针扎般让我的心止不住的流血。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庇护,从来不需要!” “够了!”他冷眼相对,“这里是刑场,乞容得你放肆!” “此人扰乱行刑时间,罪该万死,念其初犯,杖打二十扔出去!” 终于,她的脸颊开始滴落眼泪,她挣扎,挣扎着,企图挣脱臂上的手,却看着他一步步远离:“萧叶你不能这样,不能丢下我,你说过许我十里红妆,看繁华江南,走山川河流,你怎能弃我!” 一丈又一丈的板子挨在了她的身上,流下来的不是血,而是一潭清水。她恨,悔不当初! 一年后,河流边,一名女子惬意的靠在坟墓旁喝着那一坛醉花酿,他曾对他说,她琴艺双绝,平生最爱听那一首《凤求凰》,可惜,她看了看那一双残手,红痕满布,结满了痂。一年前的下葬,她风里雨里的追寻,甚至挖土试着将他从棺材里救出,却被人硬生生扯开,只是残了这双手只是不能再弹琴罢。 “今后只能将这凤求凰埋在土里,故人相去了,这首曲又愿弹与谁听?” “若是我呢?”杨柳树下,一道人影从中走出。 她向那望去,一颗心忽的窒了息,他曾想过三生石上无数次相见的情形,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相遇。 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她都不会放弃,黄天不负我,厚土不收我。一年的守墓,三年的倾心,终于换来了她与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痴情 永安16年,宁帝在位期间,征兵大举进攻北疆,经过连连告捷,北疆皇难以承受百姓流离干戈的痛楚,因此投降,圣心大悦,封北疆皇帝为北疆王,特庆皇族狩猎,臣陪同。 那年她芳龄十一,明艳动人,皎若秋月,对于从来没有参加过狩猎的她充满了浓郁的好奇心。 “滢儿,等哥哥狩猎归来就给你带一只雪貂怎么样?”少年温柔的看着小女孩,眼中满是宠溺。 女孩一听,大大的双眸中闪动着莹光,如她的名字一般盈盈动人,娇声娇语道:“好。” 话语间树林里窜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女孩的眼睛一亮,没等她出口,身旁的少年就拿起手上的弯弓引弦射箭,而他终究是年少轻狂,箭不出所料地偏转过,插进树干里。 正当女孩放弃时,不知从哪里掠过一丝劲风,原本惊到疾走的雪貂仿佛一抽倒在草地上。倏尔,马蹄声传来,一名如玉少年翻身下马捡起了躺在地上中箭的雪貂。 女孩看了慌忙跑过去,却不小心栽倒在地上,双眸顿时含满泪光。一只白皙的嫩手朝她伸来。 她抬头看去撞上了一张粉雕玉琢的面孔,但她在京城多年,从未看到过这样一个人,可穿着打扮到像个公子爷,不禁一愣,慢慢的将手伸出。 “你既喜欢貂,不如我将它送你。”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女孩听了之后破涕为笑,接住了那只带伤的可怜虫,看着它那一汪深瞳开心的合不拢嘴。 “哥哥,你说话不算数,你的箭术还没人家的高呢,羞羞脸!”她调皮地看着那名站在身旁不自然挠腮的公子。 后来他们就这样长大了,即便是说不上青梅竹马,却也是算得上莫逆之交。 而曾经那个小女孩也长成了豆蔻少女,殊不知以往的那份天真也早已被情意所掩盖。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样的日子来得太快,去得匆忙。 ** 书房之内 “父亲,这桩婚事我绝不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岂是你能决定的,况且你是要做皇后的人,将来的一国之母,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整个家族想一想!” 女子拽紧了手帕,坚定道:“此生我非他不嫁!难道你想让我以后在宫中步步为营受尽阴谋毒计,甚至还要与别人分享同一个夫君吗?” “啪!”疾风扫过,她的变的脸火辣的疼,女子捂住了脸双眸含泪沙哑道:“你竟然打我!” “你何时这么自私?眼前应顾的是家族利益而不是你所谓的儿女情长。”他的眼睛很冰冷,使得女子更本不相信这是从小疼到大视为掌上明珠的父亲。 她冷笑一声:“自私?你又何尝不是?家族利益说到头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官你自己的威望!北疆王府有什么不好,官居高位,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他听闻面目稍缓,叹了口气:“我保住自己的官,钱财威望何时少的了你们。滢儿,你终归还是女子,不了解朝堂局势,我虽高居一品重员,百年族史在朝廷颇具威望,势力不断扩大,威胁到了皇室,他早就有铲除我府的心思了。若你嫁去北疆王府,他必以勾结谋反之罪株连九族,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唯一的方法只有嫁入皇室。” “不可能的,父亲!北疆王多年前已经投降,对朝廷忠心耿耿,我们身为两大士族怎么可能连根拔起?更何况皇上要杀了北疆王早在收复北疆之际便可以铲除,何必等到现在?”女子的手微微颤抖,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 “北疆王朝当时政通人和,民众归俯,若是如此杀了北疆王,那么就是失了民心,火可暖人也可焚身,到时北疆之地怎可归于本土?过几年就不一样了,是朝廷治理着北疆,北疆人知道了朝廷的好,那时北疆王以谋反罪名之罪除去心腹大患,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不忠且颇具野心的表现,到时何人不服?帝王之术罢了。” “别无选择吗,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其他女子皆为良配为何我就不能?”女子喃喃道,却是面如死灰。 “滢儿,你是明哲保身也是在保他人,我们两府的命就拽在你的手里了,若你能嫁与天资聪颖的七皇子,为父能担保凭借势力扶他上位,到时你身为一国之母,我府为国之外戚,七皇子定会保我族,就算是北疆王府,只要你夺得帝宠,北疆王府的安便操控在你的手中。这其中的利弊,你可想清楚了。” 女子一滴清泪落下,嘴唇颤抖:“若是能保他……我嫁!” 那天,七皇子府灯火通明,红帐罗绮,欢歌笑语。 从那以后,传闻北疆王世子病榻在床,终年难愈。 后来,七皇子登上了皇位,两府得以保,皇帝与皇后钟情相待,殊不知这背后…… 自古女子多伤情,即使出身名门,坐拥金山,到还是凭一句话,那便—身不由己的订了终身。又有多少人为此伤了情负了终身? 她说,来世只做一个平民女子,小桥流水,相夫教子这就是她一生的夙愿。 苦无 苦无……那是我在天雪山第一次遇见她时她说的名字。 “你叫什么?” “苦无,汝嫣苦无。”她如天仙般地走来,洁白如斯的广袖流仙裙随风摆动,裙摆上绣着的樱花像是真的一般摇曳起来。她的面容平静如水,仿佛隔绝在俗世风尘之外。 那时我在诧异,为何要取这名字,但那天,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玉夜国新皇后册封,这位皇后身份尊贵,是隐世家族凤家的嫡女凤绮。那时帝皇大办宴席,国上下举杯同兴。 后来皇后生了两个女儿,一女娇气傲纵,纨绔不羁,名唤“无理”。一女柔弱似水,贤惠乖巧名唤“芝栔”。可新皇后偏偏不喜欢那位安静的女儿,而喜欢那位骄傲而惹是生非的女儿。 “难道你是玉夜国皇后之女?就那位安静的?” 她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我没说什么,继续听她说下去。 后来,那位芝栔公主也开始有了疑惑,她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为什么待遇就不同呢?于是,她开始悄悄跟踪新皇后,直到来到了密室…… 那时,她看到新皇后——她的母亲,正对着很大一个酒缸说起了话:‘你是不是很怀念你的亲生女儿?’ 只见酒缸里传来一阵声音,惊得她险些叫出声:‘你将她怎么样了!’ 新皇后的脸抹去了往日的温柔贤惠,眸子开始变得暗沉,一张脸如是充满了仇恨,字字犀利:‘她?我恨透了她,这些年来我要像亲生母亲般照料她,让别人容不得丝毫的怀疑,我也试着去做一个慈母,可是我做不到!我每见她一眼,看啊,她总是对我从容的微笑,就想起了你这个贱人!我恨,恨你们为什么每次灾难临头却还从容不迫,恨你们身处在糟糕环境下还无关所以!我容不得自己的扯着一张脸满面贤惠,悉心照料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而那女人竟还是我的婢女!’ 酒缸里的人听了这句话,声音开始变得沙哑:‘所以呢?’ ‘所以,我要让她像你一样,截断四肢挖去双眼,永久地呆在这阴暗,窄小的密室中,让你们永无天日!或许哪天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把她嫁给一个断袖,听说齐尚书家就有一个……’ 之后,皇子夺位,齐尚书归顺五皇子一方,后来,新皇后向皇帝提出建议,制约齐家。 这自然想到了联姻,而且需要的还是皇后之女。若将皇后之女嫁去,那么就能够牵制齐家,到时太子一方,还是五皇子一方具体怎样就难说了。毕竟太子可是嫡子那! 芝栔公主开始怕了,但她相信,自己的父皇是不会这么做的。 后来一道圣旨赐下:公主金枝玉叶,贤惠娇贵,与齐家嫡子甚配,朕愿将娇女嫁于此子,择日完婚! 她绝望了,他是断袖!断袖啊!那日跑着去养心殿,皇帝只是慈祥一笑,说齐家只有一名嫡子,只有嫡子的身份才配的上你。 她笑了,笑得凄惨,原来她只是工具,联姻的工具,什么身份?什么般配?那都是屁话! 后来,她开始逃跑,那日飘雪纷飞,如鹅毛般铺撒了一地。她很恨,为什么要生在皇家,一想到自己身上留着的是皇室的血脉,她就开始厌恶自己,她想把血从身上分离…。仇恨!无尽的仇恨!想着亲生母亲,想着自己所受的苦,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时,血染了一地,在白色的雪上越发的鲜明,仿佛是一名名顶级的绣女从洁白无瑕的白毯上绣出一朵朵倾城之花。 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白无理你也不会好过,我死了,下嫁的公主就只剩你一个了!她笑了,笑得疯狂! “后来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天雪山有一名雪山老母,她用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白狐镜水倾尽半世功力灌注于我身上,救了我,并收我为徒。” 汝嫣苦无的嘴角微勾,她终于撇弃了皇室血脉,缓缓说道:“从今以后,我不会这么傻,以往的所有东西我都要讨回来,以前是她们笑得开心,现在该换成我了。” 长相思 她代替嫡姐背负着家族将来的荣耀进了宫。只因为是一个低贱的庶女,在宫中不受宠。便日日遭受讥讽,穿的是衣中次品,吃的是剩菜剩饭,而用的,却是将要遗弃的破铜烂铁。 为什么? 宫女都知道,这位兰妃入宫多年,皇上连下旨召见都没有过,又何来受宠之说。日子久了,连看她一眼都只是不屑,不过是残花败柳罢了。 而在那天,皇后游园,无意中谈起了她已故之母,句句带刺。她出口辩护,却因冒犯皇后之罪仗打五十! 昏迷之时,她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闪过。 后来,宫女开始抛弃之前对她的想法,那时流传着一句话:兰妃受仗刑时,皇上突然出现,命人斩了行刑之人,抱着兰妃回到寝宫日日守着,直到她醒来。而皇后则静闭思过。 那时岁月静好,只留下两道身影,月夕之下,琴瑟和鸣。 那时岁月静好,只留下两道身影,甜言蜜语,风姿绰绰。 而后,好景不长,兰家秘密谋反,苏王府谏证于当今圣上,圣上震怒,兰家满门抄斩! 而她兰妃灌了外通敌国之罪,关入大牢,明日午时游街示众,实行肉刮之刑,以儆效尤。 那一夜,他们牢中相见,她面对着他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爱过我吗?” 而他却说:“若不是你,我又何以覆灭兰府,你只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罢了。” 她明白了那句话,想起了小时候:“我从小便生活在阴影下,娘亲过世,兰府中没有了支撑与依靠,每天过的便如以前宫中的生活。没有快乐,有的都是仇恨。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发现生存在世上的价值。” 他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再没有看她一眼,便走了。 出牢行刑之前,她拔下发簪上那只火红色的凤凰琉璃簪,插进了心口。 她仿佛看到了他的容颜,他曾对她说过: 只要朕在,便没人能够伤害你,皇后算什么,皇宫之中何人不知你才是后宫之主。 朕会带你看遍世界,就算将整个江山赠给你也无妨! 这是第一朝圣晴皇后的火凤琉璃簪,只传妻不传妾,朕现在将她给你。 原来,这一切的誓言都只不过是铲除兰家的工具,都只是骗她的! 哪知,当他步入牢笼的那一刻,第一件事不是命令下属拖走尸体,而是抱着她痛哭。在与她相处过程中,他不受控制地爱上了她,原本想着就算兰家株连九族,也会保下她,只是一次疏忽,皇后设计,满朝文武视她如敌,坚决不能将这灾星留在世上。 他想着日后将她秘密送出宫,只要解决完这些事,再接回来废除皇后,明媒正娶。 他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让她死心,不再对他留恋。 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发现生存在世上的价值——是这句话吗?他在见她最后一面,她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自己没想到这一点!原来她说的这句话竟有一丝隐隐的暗示! 这时,他看到桌上用血写着一行字。 红颜乱世,与君谋面。 镜花水月,不过一场梦。 梦醒了,也便结束了。 他负了她,是啊……负了她。 若是有一天,有人问他:“你淡漠如冰,有对人温柔的时候吗?” 他会站在柳树下,折柳而望向远方:“有,只不过佳人已逝,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有温柔的时候了。” 阿欢 深秋,临安寺前的古树发了黄,开始一片一片的脱落,日子久了便堆积在门前可谓是满路的金黄。 我踩着落叶走到寺门前,脚下不断发出落叶的“咯吱”声心里也是奇怪的紧,都说临安寺是个大寺,门外确是一个扫地的人都没有,徒留落叶堆积在外,碍了人的脚。 里头时不时走过几个僧人,看见人便行了礼匆匆走过。我也不管他们,走到正堂门前,看着张大嘴笑得开心,大腹便便的弥勒佛,上前插了一支香,虔心地拜了拜便过去了。 闲了,便往后头走,正堂后面是一小座花园,再后面便是僧人的住处,这些地方逛的久了也不足为奇,顺道绕了过去,撞入眼前的是一个破败的小木屋。 这木屋相较于僧人住处却是天差地别,盖在外的木头经过风雨吹打,大多被腐蚀了去,黑黑的,好似赃物般挂在那。壁大约空了六分之一,风可以直直穿过,毫无障碍可言。 我好奇这寺里怎会有如此地方,到从未见过,便想着迈进去看看究竟有什么名堂。 正要挪脚,一角灰色麻布显在了门框后头。我微微一怔,放大了胆子朝里面看去。那是一个蹲在墙角的女子,蓬头垢面,破布褴衫,嘴边还残留着食物,散发出馊味。 我皱了皱眉,比起自己从小含着金勺子长大,被爹娘宠惯的的闺阁小姐还真未见过如此落魄的人。 正想扶她起来,手刚碰到她的衣角,那名女子好似受了惊般尖叫着跌倒在地上,不停地往里缩,口中喃喃低语。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不想和他一起死啊,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 这声喊叫倒是不小,没过多久便引来了人。那是一位小沙弥,衣裳干净手中揣着佛珠,面上却是连露急色:“贵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别刹了您的吉相,早点离去吧。” 我从小不信这些吉凶之相,却也不好意思久待,看了几眼蹲在角落里不出声的女子,就离开了。 路上,我问了那位小沙弥。 小沙弥一开始也一愣,随后才缓缓道:“这位姑娘叫阿欢,是被人追杀逃到本寺来的,刚来的时候神志还是十分清楚,后来也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见到人就满口胡话,寺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岂能容她胡来,就只好将她关在这了。” 我默了声,心里还是十分可怜她,几天里,我拿着饭盒到临安寺,施舍了她几顿饭。 不知为何,我发现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傻,她面上流露出的感激和悲伤却令我看得一清二楚。 阿欢吃起来很快,馒头屑布满了整张嘴,可她从未放过任何一粒。 我想,在这样的环境下,这该是要有多么大的毅力才能活下去。 直到我送这最后一顿饭,还未踏入门就看见里头火光冲天,我不禁傻了眼,这…是走水了? 里面有僧人的惨叫声,风呼啸着,却也灭不了这熊熊火势,倒是把门吹开了。 一张血书飘到了我的脚下。 恩人,十分感激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你该是知道我并没有疯,如此作为只是为了活下来罢了,恐这一生也报答不了了。 先帝弃妃冷若婷 我满脸的震惊,拿着血书的手微微颤抖。 看向里头,阿欢站在熊熊火燎之中,面带微笑。 先帝之妃,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早已葬在帝陵之中,可是谁都有想活下去的念头,就如阿欢,为了活下去,她甘愿装疯,住破屋,吃馊食。到头来却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阿欢恐是受不了才甘愿下地狱的罢,可因此有连累了多少无辜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