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好欺》 第1页 [现代情感] 《你看起来很好欺》作者：北方有酒【完结+番外】 文案： 程颂觉得自己疯了，她在酒吧看上一个男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温和又慵懒，笑起来眼睛会勾人又似乎很好欺负的男人。 于是她端着酒叼着未燃香菸，在男人温润目光下，把联繫方式塞进了男人的外套口袋。 可她从没接到对方的电话。 直到有一天，她被老爷子领着去拜访晏爷爷，在晏家老宅里，老爷子指着轮椅上的男人：这是你晏家小叔。 程颂心间一颤，提心弔胆地乖乖上前：晏小叔好。 他斜她一眼，笑着回应，全程没拆穿。程颂腹诽，一个好人，善良温和又好欺负的好人。 直到后来被人拆解入腹，逼到角落，程颂愤愤：她这辈子最他妈眼瞎时刻，就是初见时觉得晏宁温善可欺！ - 过去很多年，晏宁好友还是忍不住问：当年酒吧那么多人，怎么就看上了晏某人。 程颂试探性地开口：大概是觉得，他很好欺负？ 晏宁好友一脸诡异，目光移向眸色幽深盯着他的晏某人：好......好欺负？ 程颂悔不当初：年少无知，怪我眼瞎。 晏某人：......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颂，晏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然而是我眼瞎了...... 立意：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一个男人 茶舍。 酒吧名字虽叫茶舍，但确实是个酒吧，名副其实的酒吧。 驻唱歌手抱着吉他，在舞台上唱着经典粤语歌，灯光错落间，醉生醉死。 木质楼梯隐在灯光昏暗的阴影里。陆成远搭在吧檯上的指尖一顿，掀眸瞥眼下来的人：「不等了？」 程颂仿佛没听见，单手搭在吧檯边沿，俨然没睡醒。 「你这起床气什么时候能改改？」陆成远斜她眼，不指望她能回应。 程颂嗤笑声，盯着陆成远：「那你问问程二，他什么时候能改改放人鸽子的毛病？」 陆成远被噎住，气极反笑：「行，你们都是祖宗。」 不过他也没真生气，今天确实是程二不靠谱。约好的十点钟，小姑娘都在包厢等了三个小时了，电话还打不通。不过，陆成远斜她一眼：「不过，你这是熬了多久？」 「没多久，」程颂舌尖抵着后槽牙，真疼，「也就，两周吧。」 两周，每天睡眠不满五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画图。 「......」陆成远半晌吐出一句，「......年轻真好。」 「是吧，」程颂坐到高脚凳上，忍着疼，「别羡慕。」 陆成远：「......」 「不过你说，」程颂脑中稍微清醒，「程二他到底有什么事，非要到这说？微信不能说吗？」 「哦，他手不会断了吧。」程颂凉凉补充道。 陆成远扫了圈人并不多的酒吧：「你怎么就不能觉得，你哥这是怕你在宿舍画图画傻了，让你出来放松下。」 「你还别说，」程颂认真思索了下，在陆成远疑惑目光下，缓缓开口，「他还真可能是手断了。」 「......」陆成远沉默十几秒，眸光扫了圈人并不多的酒吧，最终落在身后酒架上，「程二还存了酒在这，你要是真不爽，我给你开一瓶解解气？」 程颂一想，微阖的眸子顿时睁开，像是就在等着她这句话，指着最上排的程二签名：「那个。」 还真识货，一挑就是最贵的。 陆成远让调酒师让了位置，半捲袖口。 他生得好看，天生自来卷，碎发微垂。低眸倒酒时，一双狐狸眼眉尾微挑。 「欠你们兄妹的。你哥上回也来折腾到打烊，你也是，我的美容觉还睡不睡了？」陆成远说着，没注意到旁边的女人想要过来搭讪。话音刚落，女人目光怪异地看了眼他，忙换了个离他远的地方。 折腾。 程颂困意渐消，侧目盯着他：「我哥怎么折腾你了？你不会是看上程二了吧……」 陆成远动作一顿，「看上......个屁！」 「小小年纪说话怎么都是马赛克。」陆成远白她眼，把酒杯推过去：「少喝点，醉到我这儿，我可不送你回去。」 话是这么说，程颂倒不担心。 陆成远跟程二一个调性，嘴硬心软。程颂端起酒杯喝了口，感慨着程二这狗东西品味还不错。 嘭—— 半掩的酒吧门陡然被撞开，外面有人在粗声骂着。 凌晨一点的酒吧，人并不多，粤语歌已经换了一首。 可这动静，还是引人侧目。 酒吧门口常有酒品不好的人闹事，陆成远不太在意。 调酒师往外走：「我去看看。」 陆成远点头：「有事报警。」 见程颂也往外看，陆成远屈指敲了她额头：「喝你的。」 「你不怕人家是来举报你这挂羊头卖狗肉啊。」程颂不放心看了眼，门已经被关上，吵闹声还在继续。 陆成远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再嘲笑酒吧名字，把你拉黑名单。」 嘭地一声，门又被砸，声音还在继续。陆成远皱眉看了眼门口位置。 已经有客人陆续从后门走，程颂跳下高脚凳，还没走两步，衣领被陆成远拎住：「别乱跑，我去看看。」
第2页 「我去洗手间，」程颂解释。陆成远这才放心，他把外套拉链一下扯到最上，过去开门。 程颂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摄像，放到吧檯角落。位置刚好对准门口。 做完之后，她才往洗手间走。洗手台旁边燃着薰香，程颂看着镜子里的人。连续熬夜的后遗症，外加她刚在包厢睡了一觉，脸色很差。她本来就白，捲髮微乱和黑眼圈衬托之下，显得病态。 「小姑娘可不能经常熬夜啊。」镜子里另一个女人笑着开口，女人补完妆从烟盒里磕出一根女士香菸，递给她：「清醒一下，早点回家。」 程颂没拒绝，女人转身离开。 粤语歌又换了首，吧檯旁陆成远还没回来。 走廊挨着后门，凌晨的深夜，有凉风吹进来。 手机不在，程颂只能倚着后门，数对面便利店架子上的薯片包装袋。 「没事，晚点会回去。」 温和慵懒的嗓音从走廊的阴影里传出，程颂玩着香菸的指尖微顿，没回头，腹诽声音挺好听的。 「知道。」声线很低，温和缱绻。 程颂没忍住往走廊里看，昏暗暗的，只能看到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的人。 「还以为你回去了。」另一道男声响起。 「不会，」男人语调很淡，「外面还在闹？」 「警察来了，苏言和酒吧老闆在外面呢。」稍粗哑的男声解释。 警察？程颂意识到他们说的是门口的闹事。 「警察怎么来了，不是别人闹事吗？」程颂下意识开口。 她突然走出来，说话的男人愣住，似乎在想她是从哪出来的。反倒是昏暗里温和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会有事，只是问话。」 「哦。」程颂松了口气，错落的灯光扫过来时，两个人已经出了走廊。昏暗暗的，程颂只看清走在外侧的男人背影高高大大。 程颂发着愣，又想着刚才轮椅上那人的声音，怪好听的。 回到吧檯，陆成远脸上挂着彩。 「威武。」调酒师啧啧到：「陆哥今儿可太威武了，直直冲着□□头过去了。」 冲着拳头......陆成远轻嘶了声：「闭嘴！」 是对面酒吧有醉鬼闹事，跟人打了起来。闹得挺凶，路人都有受伤，陆成远上去帮忙，混乱中被挥了一拳。调酒师讲完，程颂看着他脸上的伤，有点可惜：「那你是不是不能送我回去了。」 陆成远：「？」 「你还是人吗？」陆成远冷笑。 程颂：「看情况，也可以不是。」 调酒师忍不住笑出声：「老闆今天确实送不了，等会儿警察问完话，还要跟着去一趟警局。外面的监控角度不太好，警察估计都要把人带回去问话。」 监控？ 程颂哼了一声，摸出手机放到陆成远手上：「别谢我，对着门口拍的。」 陆成远愣了下，握着酒杯冷敷的手微顿，很快回神：「我等会儿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程颂撇他一眼，对上调酒师的眸子，她耸肩：「今天就想做个人。」 噗嗤一声，身后卡座有人在笑。 是在走廊说话的另一个人，程颂看过去，就见男人抬手打招唿：「对不住，不是故意笑的。」 程颂：「……」我倒是没看出来…… 男人对面，是背对着吧檯的轮椅。 轮椅，程颂想到刚才带着慵懒温和的嗓音。 还是陆成远先反应过来，从酒架里拿出自己的酒走过去：「多谢了，今晚我请。」 程颂一脸惊讶：「今天集体做人？」 陆成远嗤笑一声，回头看她：「我偶尔不做人，你偶尔做个人，能一样吗？」 「......」程颂默，调酒师乐不可支：「老闆被揍的时候，十九号的客人来帮忙了。」 十九号。 刚才在走廊里说话的，就是他们。 粤语歌停止，酒吧里有人说了句再来一首。歌手笑了下，拿起吉他唱了首公路摇滚，就像刚才的闹事只是个小插曲。 没多久，穿警服的人敲着门，陆成远和另外两个男人往外走，程颂诶了声：「视频发你了。」 陆成远摆手：「行。」 灯光被调亮了些，光影绰绰。 调酒师凑过来：「小三爷，你猜这回这个会不会成。」 程颂刚想问什么，就看到一个女人端着酒杯到了十九号桌。整个桌子只剩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程颂想了下：「我赌五十，不能。」 「为什么？」张一健疑惑：「人家长得挺好看的。」 「好看吗？一般般吧。」程颂眼睛被养得刁，看到女人刻意把手搭在男人手臂上，眉头一挑，「这还没程二长得好看呢。」 女人拿胸前风光有意无意地蹭着男人胳膊和肩膀，张一健觉得眼脏，索性也不赌了：「确实是。不过，你这老拿你哥当标准，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这有什么。」程颂在高脚凳上摇晃着腿，用冰凉的酒水去冰后槽牙，含煳道：「不一样，程二那狗东西除了一张脸，没别的优点。其他人又不靠脸，才华也是也是一种帅气，我看你刚才调酒的时候就比程二顺眼。」 张一健：「……」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程颂没打算继续看戏，这个时候回学校也进不去，她打算回包厢继续睡。
第3页 「什么东西。」尖锐的女声打断了程颂的动作，刚才搭讪的女人站在光影下，恼羞成怒：「坐轮椅的残废，还真以为本小姐看上你了？」 「可不是吗。」女人的朋友附和。 程颂脚步一顿，咬了下舌尖。 真，不爽。 背对着吧檯的男人没说话，张一健想这毕竟是恩人的朋友，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解围，就看到程颂折了过来。 「你看我怎么样？」程颂像模像样地撩下头髮，张一健嘴角微抽：疯，疯了？ 没等他反应，程颂叼着女士香菸，一手拎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 摇摇曳曳地，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程二：...... ☆、一个男人 啪地一声，酒瓶落在桌子上。 女人刚要开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程颂叼着女士香菸：「阿姨，你让让，挡着我看帅哥了。」 女人脸色一变，回眸瞪着程颂：「你叫谁阿姨呢！」 程颂斜她一眼，指尖夹着未燃的香菸：「不然我在跟谁说话？」 女人面上一冷，没想到她说话这么沖，抬起胳膊就要动手。程颂咬着香菸，忍着牙疼，用酒杯撞下她的手。 酒水勐地浇到女人胸前，程颂也没想到。一看女人张嘴就骂，她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健哥，你下回告诉成远哥，你们这酒吧能不能别放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进来。脑残也是病，下回直接送人去医院，要不人以为你这是脑残收容所呢。」 女人脸色更差：「你……」 「你什么，阿姨，出门左拐，做三十六路到终点站。」程颂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女人一口闷气出不来。三十六路的终点站，是江北市第五精神病院。 「还有，」程颂低笑了下，这才看了眼一旁的男人。 男人坐在光影交错间，下颚线好似雕琢，微微抬眸。他皮肤冷白，像打磨的羊脂白玉。目光温和慵懒，清清冷冷。眼睛不像是陆成远的狐狸眼，相反，棕褐色瞳仁，眼尾微微上翘，不轻佻，但却意外地，勾人。 程颂微愣，这模样，不知道比程二那个狗东西强多少，难怪那女人不得手会恼羞成怒。 她很快回神，端着酒杯，叼着未燃的香菸，一手还搭在轮椅扶手上，笑得意味不明：「还有，我男朋友，喜欢年纪小的。」 似乎还嫌不够，她凉凉补了句：「你太老了，阿姨。」 你太老了，阿姨。 太老了，阿姨。 老！阿姨！ 张一健还想上来帮忙，一看这架势，直接在心里给程颂竖了大拇指。女人气得差点扑过来，张一健连忙上前拦住：「女士，真对不住，我领您去洗手间收拾下。」 女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黏煳煳的，髮型也乱得不成样子。她朋友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拉着女人就往外走。 女人和朋友越走越远，消失在酒吧走廊里。 程颂指尖夹着香菸，对上了男人的眸光。 男人瞳眸颜色不深，目光温和慵懒，像是没所谓，又像是不在意。 就，怎么说呢。 看上去，挺好欺负的。 意识到这个，程颂微愣。 还是后槽牙的疼痛让她回神。 鬼使神差地，她拦下端酒的服务员：「何华，有笔没？还要纸。」 「你说什么？」何华没听太清，程颂舌尖抵着后槽牙，「笔，纸。」 「你要那干......」何华刚要问，程颂没耐心地往吧檯走，从她的包里掏出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数字。 啪的一声，她把笔丢到吧檯，往十九号桌走。 男人没动，还在看着她的动作。 目光淡淡，温温和和，又清清冷冷的。 程颂没理会何华，捏着折好的纸。 在男人目光下，把纸塞进了男人的衬衫口袋。 最上方纽扣开着，光影切换着，锁骨时隐时现。 程颂：「......」 后槽牙更疼了。 全程没看男人表情，程颂塞完就走。 何华端着酒杯在一旁目瞪口呆，仅剩的一位女客人不耐烦地叫了声，他连忙过去：「来了。」 夜风吹进来时，手机震动响起，是她进来来酒吧的主要目的。 程二：【后门，过来。】 程颂刚跟人吵了一架，也不怎么气了，神情凉凉地打字：【您还记得大明酒吧的妹妹呢？】 程二：【不好意思，发错了，你是？】 程颂：【......】 程二：【不出来你自己走回家。】 程颂：「......」 她偶尔不是人，可程二真的一直狗。 她没等陆成远从派出所回来，给他发了个消息，就往酒吧后门走。刚好遇见应付完女人的张一健，张一健送她出门：「对了，那男人没事吧？」 男人？程颂想起来了，拍了拍张一健的肩：「十九号桌的单，记程二帐上。」 「......」张一健瞥了眼不远处的房车，坑自家人，她倒从来没客气过。 房车就停在路边，酒吧和对面便利店的灯光辉映着。车窗摇下时，程二全副武装，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只有一双招人的桃花眼露在外面，轻叩着车窗边沿，看向张一健：「谢了。」 张一健连忙摆手，心中腹诽，幸好老闆没过来。他要是过来，肯定嗤笑一声，说：「别，你们都是祖宗，别跟我说谢。」
第4页 程颂自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这会儿精神都在后槽牙上，直接上车：「说吧，把我从学校叫出来，干嘛？」 程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认真想了会儿：「哦，老爷子让我跟你说，上学别谈恋爱。早恋影响学习。」 不知怎的，程颂脑中突然浮现男人的目光，不一会儿，她把包丢到后车座，烦躁道：「就这？就这一句话，你把我从学校叫到酒吧？」 「这不挺重要的事儿吗，」程二不太在意地开口，「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总得亲自给你说吧。」 「行，」程颂觉得后槽牙都不是事儿了，「真行。」 「你以后交女朋友，我一定不跟她说你初中早恋，一年换仨的事儿。」□□裸的威胁。 程二气笑了：「那我提前替她谢谢你哦。」 程颂装作没听到，心里问候了程二全家。一想到程二全家还包括自己，更气了。 再说了，她二十岁了，早哪门子恋啊！还早恋！幼稚！ - 翌日一早，程颂是被苏婧电话吵醒的。 「颂颂，你昨晚没回来呀？去哪了？没事吧？」一连串的问话，直逼程颂的耳膜。她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钟。 「......没事。」程颂眼皮直跳，又添了句，「回家了。」 「哦，吓死我了。」苏婧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研究去了。」 程颂：「......」 阳光从窗帘缝中偷过来，程颂侧身睡着，把手机搭在耳朵旁，不解地问：「我昨晚没回去，你今天早上打电话问，就算出事那你也只能在新闻上看到我的尸体了吧？」 「......」苏婧唿了口气，回答得很真诚，「这不重要，我也不是想问你，主要是想问问咱们组的图纸你画完没。」 程颂：「......画完了。」 「哦，那没事儿了，你继续睡。」苏婧语调轻快，「晚安。」 「......」程颂不想回她。 那头有人笑了声，像是夺过了手机：「别听她的，你昨天走之前不是在群里说了你哥找你，我们知道你回家了，所以不担心。」 这还差不多。程颂迷迷煳煳，压着自己的起床气，又听见那边人说：「本来是我们三个人一个小组的，真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家里会突然有事。等你回校了，请你吃饭。」 程颂倒没真在意，嗯了声，「事情还顺利吗？」 「我下周还要请假回去，」说话的人顿了下，「你明天回学校吗？要不晚上我请你和苏苏吃饭，这次的设计作业图纸是你在画，文稿是苏苏在写，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她说着，程颂没推辞：「行，那我明天回去。」 挂了电话，程颂脑仁儿里像是有一根绷直的线，看什么都不顺。 睡不着了，想起昨天的设计图纸还能优化改动下，就摸出笔记本和笔先记下大概。随手打开笔记本，就看到昨天的撕痕。当时她着急，只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忘写名字了。 ☆、一个男人 老爷子没回来，阿姨做完午饭就回去了。 程颂实在无聊，决定提前回学校。 她家离学校不远，八号地铁站坐到禺山湖站就行。 禺山湖附近是大学城，周末人一直都很多，所幸她挤到地铁上时，还堪堪有个座位。空调对着她的位置吹，她把包放在膝盖上给苏婧发消息：【我等会儿回学校，让阿姨给你们做了柠檬鸡。】 苏婧：【！】 苏婧：【颂颂我爱你，你要是个男人，我肯定嫁给你！】 程颂：【别这样。】 苏婧：【？】 程颂慢悠悠回覆：【我要是个男的，不一定追你。】 苏婧：【看在柠檬鸡的份儿上，我忍了。】 程颂抿唇笑了下，没回復。 不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我追你也成，我男朋友同意了。】 程颂嗤笑：【我男朋友不同意。】 刚发出去，苏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有男朋友了？男的女的？」 「哦，应该是男的。」苏婧想了下，又问，「上回追你的那个大一小学弟？我提前跟你说啊，我可听说那小学弟还在同时追舞蹈学院的院花，你不会被骗了吧？」 「......」这她倒不关心，程颂打断她，「没事儿，我也不在意。」 「这怎么能不在意呢！」苏婧的语调飙升，正打算好好给程颂上一上思政课，勐地反应过来，「.......我信了你的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程颂觉得自己的牙疼都缓和不少。 禺山湖站到了，她拎着双肩包往外走。 禺山湖是新区改造以后建的人工湖，后来陆陆续续有学校搬到了这里，才打造成了大学城。 程颂一出站，就顺着湖边小道往右走。左右两边都有大学，但热闹和繁华都在右边，像是南北分割线一样，静闹分明。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刚走到宿舍楼下，她就看到苏婧等在了大厅。 一见她，苏婧异常热情地、接过她的书包。 程颂发誓，上回她这么热情，还是自己替她要了程二的签名。 回到宿舍后，在苏婧迫切目光下，程颂慢吞吞地把饭盒拎出来。 盖子拧开，香气四溢。刚从外面进来的李微微也闻着凑了过来：「颂颂，我们可太爱你了。」
第5页 四人间的宿舍，只有她们三个人，三个人中又只有程颂家在本市。一直吃学校餐厅的两个人，早就被浓香勾起了食慾，程颂带了两人份，让她们拿到她们那边去吃。 「颂颂，真的，要不我以后如果嫁不出去，就嫁给你吧。」苏婧盛出来小半碗，眼睛里都是真诚。 李微微好笑地看着她俩。 「不行，」程颂一脸认真，「我怕你婚后出轨，你上回还说想要嫁给程二。」 苏婧一愣：「你居然看出来了？」 李微微被她两人逗笑：「行了行了。」 「不过既然都在，」李微微放下了手里的鸡汤，「先想想明天晚上吃什么，我先预定。」 「都行。」程颂不挑食，苏婧也不挑食，最后李微微无奈一笑：「算了，我自己决定吧。」 三个人一起把下周要用的ppt做好之后，才洗漱睡觉。 睡前，程颂的牙疼得实在受不了，被苏婧和李微微拉着去了校医务室。 「智齿，看你这个疼痛程度，建议去正规口腔医院拍片，确认要不要拔掉。」校医绷着脸，总结道。 一听要去医院，程颂觉得脑仁儿疼：「就不能开点止痛药吗？」 校医看她一眼，一副「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的表情，程颂沉默十几秒。李微微拉着程颂从椅子上起来，不确定地问：「真要拔？」 这话苏婧听懂了，脸色一变，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半脸同情地看向程颂。 程颂觉得牙更疼了，拔牙？什么玩意儿？听起来就疼。 校医看着三个小姑娘面面相觑的模样，绷不住表情了，严肃的神情稍稍裂开：「你这个情况，已经影响到智齿周边的牙龈发炎感染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忍。」 「......医生。」程颂忍不住了。 校医嗯了声，程颂据理力争：「......真的不能吃止疼药吗？」 校医：「......」 三个人往宿舍走，程颂和李微微走在前头，李微微问程颂明天需不需要她们陪着去医院。 「不用，」程颂舔了下后槽牙，疼，「你明天不是要找导员请假吗？家里的事儿重要，去医院我自己就行。再说了，苏婧好像还有重修课。」 李微微说了声好，后头的苏婧突然呀了一声，两人齐齐回头：「你在干嘛？」 「我在知乎给你问了拔智齿是什么感受。」苏婧眸色深深，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屏幕。 程颂突然觉得不疼了：「......」 李微微无语地看着她：「......有人回你了？」 「回了，」苏婧不确定地看了眼，「他说，谢邀，建议准备棺材。」 程颂：...... 李微微：...... 这到底什么智障玩意儿！ 「诶诶诶，」见她们两个人齐齐面无表情地扭头，苏婧嘟囔着，「开个玩笑嘛，看你那么疼，想让你笑笑。」 「而且，」苏婧追了上去，「这么智障的答案，谁会信啊！我等会儿就骂回去，棺材留给他自己吧！」 - 翌日一早，李微微要去找导员请假，因为是要请长假，她正在宿舍做心理准备。 程颂忍着疼刷牙，一出洗手间就看到苏婧站在阳台打着哈欠。 程颂想了会儿，有些不确定：「苏苏，你九点，是不是要去和大二的学弟学妹一起去上课？」 苏婧打哈欠的动作止住，僵硬地看向李微微：「有，有吗？」 李微微边忙着打腹稿，边和家里打电话，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了：「有...吧...」 「那，几点了？」苏婧一脸悲壮。 程颂看了眼手机屏幕：「九点零三，你现在跑过去，应该还能赶上点名。」 「算了，」苏婧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都迟到了，我还是勉为其难陪你去趟医院吧。」 程颂：...... 看出了她本来就想陪着自己去医院，程颂也没说什么，心里感动了下：「那你记得让人替你答到，考试的时候我帮你复习。」 苏婧一脸不屑：「我不用复习。」 程颂瞭然，嗤笑一声：「那我帮你预习。」 - 最近的医院就在大学城附近，不过没挨着程颂的学校，在另一边的国防科技大学北门。 程颂平常没来过这里，但苏婧男朋友是国防生，来过一两次，比程颂熟悉些。 前一天提前预约过，两个人并没有等多久。 来之前程颂做足了心理准备，一脸悲壮地坐到了治疗椅上，全程没吭声。医生一看小姑娘赴死的表情，忍不住笑着安慰：「没事儿，会打麻药的，不疼。」 「......」程颂瞥了眼旁边的仪器，觉得不光牙疼，浑身都疼。这种时候，她还不忘了开口：「你刚才给上一个人拔牙时，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治疗椅上跟鬼哭狼嚎似的。 小姑娘还挺逗。 医生瞥她眼，决定等会儿下手快点。 打了麻药之后，医生让程颂等了会儿。程颂也不知道自己牙龈这到底是什么感觉，看到医生再过来的时候，手里拿了钳子和别的工具。 她心间一颤，紧阖着眸，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她精神都在口腔里，偏偏医生还跟她聊天。 「你这牙口还真好。」医生凉凉地夸着。 程颂：「......」我谢谢你哦。
第6页 不知道什么器具在她口腔里鼓捣着，程颂没睁眼看。勐地有刺痛传来，程颂没敢动，医生继续唠：「上一个病人长了四个智齿，你这才一个，发现的早，运气不错。」 程颂：「......」她想投诉。 「呦，还挺结实。」医生轻飘飘又说了句。 程颂：「......」她真的想投诉。 她一直在等着想像中的疼痛，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感受到口腔里被塞了个止血棉球。 「好了。」医生凉凉道。 这就好了？ 从洗手间回来的苏婧也不可思议。 医生像是还有事，让人拿了个冰袋递给程颂：「冰敷半个小时，等会儿我来看下。」 留下一句话，人就出去了。 苏婧暗戳戳凑过来，绕着程颂看了两圈：「疼不疼？」 疼......倒是没感觉到。程颂嘴巴里并不舒服，想了会儿，盯着医生的背影：「我怀疑他消极怠工。」 苏婧：「？」 等待期间，苏婧一脸神秘地凑过来：「刚才三楼人多，我就去了五楼，电梯里遇见一个极品。」 「什么极品？」程颂说话不利落。 「你还是别说话了，」苏婧嫌弃地看她一眼，继续，「人间极品，我发誓，我前二十一年没遇到这么帅的。不过出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了。」 她还挺可惜。 程颂：...... 半个小时后，医生让程颂吐了棉球，又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嘱咐注意事项。 「有需要再来。」说到最后，医生总结。 程颂：「......」 苏婧：「......」 两人往医院外走，程颂扶着半张脸，觉得口腔里麻麻木木的。 苏婧收到男朋友的消息，眼神暗戳戳地偷瞄程颂，脸上写着「我想见色忘义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程颂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男朋友是国防生，两个人也不常见，就含煳说了句：「记得早点回宿舍。」 从医院到她们学校并不远，程颂嘴巴里不舒服，只想赶快回宿舍。 李微微发消息问她怎么样了，程颂边往宿舍走，边打字：【刚从医院出来，快到宿舍了。】 李微微：【那就好，我听说拔牙后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你注意点。】 程颂心中微暖：【行。】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女生宿舍大厅前。 还没进去，身后有人叫住她。 「程颂。」 ☆、一个男人 路两边是成排的梧桐，挡住了大半阳光。 站在路边的男生很清朗，高高瘦瘦，笑起来有酒窝。 「......」程颂在脑中搜索片刻，口腔里的感觉让她并不想说话。 男生侷促上前：「那什么，好巧啊，在这碰到你。」 程颂站定，沉默十几秒。 男生酒窝很浅，伸手摸着后脑勺：「我叫周彻。上周的建筑史，我们建筑设计专业和你们景观专业一起上的，你还有印象吗？」 「......」程颂不太想打击他。 周彻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脸色有些尴尬，索性一咬牙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上周林老师留的作业我不会，想请教你。」 麻药还没退，程颂嘴巴木木的。 「......同学，」她说话不太利落，好心提醒，「建筑史的老师，姓罗。」 周彻：「......」 「而且，」她回想了下，「罗老师没留作业。」 周彻：「......」 似乎觉得不够，她又好心重复：「真的。」 周彻不想说话了，他就想找个藉口来要联繫方式，谁他妈管留没留作业。被程颂这一说，也有些烦躁：「不可能，老罗怎么可能没留作业？肯定是你记错了。」 男生语气沖，程颂一愣，口腔里的不适让她并没有耐心：「不信算了。」 说完，扭头进了宿舍。 原地的周彻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靠，他是来加微信的！ - 三个人的聚餐计划，因为程颂的拔牙搁置。 李微微手上收拾着回家需要的衣物，苏婧蹲在行李箱旁感慨：「本来咱们宿舍宿舍就少一个人，你回去了，就剩我和颂颂了。」 「微微还回来呢，」程颂拿冰水冰着半边脸，李微微也笑，「对啊，就两周假。」 「不一样，」苏婧捨不得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怀疑颂颂看上我了，你走了，谁来保护我？」 「......」程颂瞥她眼，语气凉凉，「哦，那你今晚记得在枕头下放把剪刀，要不然明天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看。」苏婧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她就是看上我了。」 李微微习惯了她两人玩笑：「要不，你就从了颂颂吧。人长得好看，脾气.....也还行，成绩还好，你不亏。」 「那不行，」苏婧一脸坚定，「我得对我男朋友负责。」 「再说了。」 苏婧抬眸看程颂：「我俩不合适。」 又补了句：「软体硬体，都不合适。」 程颂：「......」 李微微：「......」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看了眼程颂，李微微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她叠着牛仔裙：「对了，今天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建筑设计专业的周彻了，他问我要颂颂微信。不过我不知道颂颂的意思，就没给。」
第7页 「可能，」程颂想了会儿，老实交代，「他想问我借老罗的建筑史作业。」 「那确实不能给。」苏婧一脸严肃，「颂颂的作业只能借给我们。」 「不过，」苏婧回想了下，神色慌张，「老罗留作业了？完了完了，我还没写，颂颂，借我参考下......」 程颂：「......」 李微微嘴角一撇：「没留。」 苏婧神色这才缓和，李微微自然猜到了程颂的意思，不禁问她：「真不加？人还挺帅的，咱们学校告白墙上，好多学妹给他留言呢。」 「咱们学校还有告白墙？」程颂语调慢悠悠地问，仿佛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虽然咱们学校是典型的理科院校吧，但帅哥多啊，有告白墙也不奇怪。」苏婧道。 李微微点头，想起什么，看着程颂得意味不明：「从大一到大三，想追你的人又不是没有，你这一直单到现在，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一向最不八卦的人都开始八卦了，苏婧也凑过头看程颂。 不知怎的，程颂突然想起酒吧那个男人的神情，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我去，」苏婧恍若发现了新大陆，「是真的？咱们学校的吗？不对，应该不是，要不然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微微贊同颔首，程颂放下了水瓶：「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 毕业了？那就是工作了。苏婧怀疑了下，试探性地问：「多大了？不会是个骗子吧。」 「......应该不是。」程颂回想了下，「感觉跟程二差不多。」 她其实不太能看出男人的年纪，他看上去很年轻，可身上温和慵懒的气质，确实不像是个学生。 她似是真的认真想着，苏婧眸子熘熘转着，「很帅？」 「绝色。」 这下程颂斩钉截铁。 苏婧啧啧一声：「跟你哥比呢？」 程颂想了下：「我觉得，你高估程二了。」 苏婧：「......」 李微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没听你提过。」 「就上回在酒吧。」程颂倒没什么隐瞒，坦诚道。 苏婧眸子清亮：「后续呢？」 程颂耸肩：「我把联繫方式给他了。」 「他联繫你了？」李微微好奇。 程颂一顿：「没。」 苏婧觉得奇了：「那你联繫他呗。」 程颂又一顿：「我没他联繫方式。」 苏婧：「......」 李微微：「......」 说这个，程颂开始反思。塞什么联繫方式啊，直接加微信不好吗？ 不过，想起男人的神情，她其实不确定，就算当时去要微信，他也会温和婉拒把。不知为何，程颂笃定自己的想法。 三个人时不时聊着，说话不怎么利落的程颂时不时搭两句。苏婧打算再调侃两句，就见程颂桌上的手机震动。 程颂一划屏幕，当即站直了些，往阳台走。 李微微笑着拉住要起身的苏婧，「帮我压下行李箱。」 程颂揉着脸回到自己位置，嘟囔着：「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了？」苏婧叼着牙膏，含煳问。程颂趴到书桌上，懒洋洋答：「我们家老爷子回来了，让周末回去。」 「你干嘛这么怕你爷爷？」苏婧满不在意，想着每次程颂接她家老爷子电话，都要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这个问题，程颂沉默十几秒：「......你不懂。」 程颂一脸心有余悸：「你要是跟我一样被揍过，你也这样。小时候就怕，后来怕着怕着，就成条件反射了。」 「哦，」苏婧爬上床，语气欠揍，「那你小时候得有多混啊。」 「别说，」程颂回想了会儿，「还真挺混。」 苏婧：「......」这还挺自豪？ 程颂想着这周末老爷子要回来的事儿，上课都不怎么有精神。老师讲得慷概激昂，她在心里打腹稿。去酒吧的事儿，她不敢让老爷子知道，得提前跟程二串供。 也不对，程二这周末应该会待在剧组，没时间回来。这么想着，她豁然开朗。拍了下昏昏欲睡的苏婧，压着声音提醒：「专业课，好好听。」 下午景观与园林设计课程结束，两个人送李微微去车站。 接下来的一周，跟平常没什么差别，小组答辩就程颂和苏婧参加。 周五下午答辩结束，程颂关电脑准备回去，一道阴影在她面前落下。老师大腹便便，头髮稀稀疏疏，笑起来很和蔼：「八月份有个联赛，你记得和建院的参赛人员提前联繫下，报名的时候我让班长通知你。」 程颂记得这件事，唯一的感觉就是又要留校熬夜画图了，没太在意。两个人往回走，苏婧暗戳戳地拉住往回走的程颂：「颂颂，这周我不回宿舍住了，你一个人没事儿吧？」 「......」程颂眉间一挑，「我要是有事儿，你就不出去了？」 「也不是，」苏婧想了下，「你要是有事儿，我不介意带上你跟我一块去约会。」 「......」程颂淡瞥她，补了句，「......倒也不必，这周我回家。」 周六程颂回去很早，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坐在沙发的中年夫妇。两人听见动静，一起笑着回头，「颂颂回来啦？吃早饭了吗？」 对于程建邦夫妇，颂颂没那么憷，回了句吃过了。
第8页 二伯母笑呵呵地把手边纸袋递过去：「给我们颂颂的生日礼物。」 诶？程颂以为他们忘了，嘟囔着：「我还以为您跟程二一样，都忘了。」 程建邦是程二的父亲，听她说这话，也不生气，还帮她一起附和：「程小二忘了？等见到，我替你骂。」 程颂从小脾气横，唯独在两个大伯和老爷子面前乖得狠。程建邦想着，又补了句：「程小二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不务正业，你别跟他走太近，没什么好学的。」 「您放心，」程颂低眸回了句程二的消息，一脸认真，「我一定不跟他学。」 午饭是二伯做的，餐桌上很安静，程颂低眸吃饭。一家人都没有吃东西说话的习惯，再加上老爷子神情严肃，安安静静地吃完，老爷子才问了两句程颂最近的课程。 程颂乖乖回答不忙，老爷子思考会儿，问程颂还记不记得晏爷爷。 晏老爷子和她家老爷子是故交，程颂沉默了下：「记得。」 「等会儿陪我去趟老晏那儿。」 老爷子开口，程颂回了句好。 他说完就回了书房，林萍和程建邦两人一起收拾餐桌，没让程颂动手。 晏家老宅在老区图书馆附近，程颂小时候跟着老爷子来过一次。六月暑气渐重，程建邦送他们过去。 路上无聊，程颂刚好收到晏西然的消息：【听我爷爷说，你跟你家老爷子过来？】 程颂：【......】 程颂：【你消息还挺灵通。】 她几乎能想到晏西然露着八颗齐整的大白牙咧嘴回復的表情。 晏西然：【老爷子心情不好，我回来这几天都快闷坏了。】 程颂瞥了眼副驾上的自家老爷子，敷衍地问了句：【晏爷爷怎么了？】 晏西然：【......可能觉得我太优秀，他为难吧。】 程颂：...... 她认识晏西然，跟老爷子没多大关系。 按照晏西然的话来说，这世上本是没有熟人的，一起罚站的次数多了，就成了熟人。 而且是，有过一起在旗杆下罚站的革命友谊。 - 到晏家老宅，二伯有事先回去。 程颂跟着老爷子进去，一开门就对上晏西然的八颗大白牙，一脸欠揍，她默默扯了下嘴角。 晏西然显然领会不到她的郁闷，拉着她往里进。晏老爷子拄着手杖，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两个人时很快收敛：「颂颂来了啊。」 「晏爷爷。」程颂笑着打招唿，晏老爷子很快让他们到别处玩，似乎有事要和自己的老伙伴谈。 晏西然没耽搁地拉着程颂往后院走，边走边道：「你都不知道，我家气氛最近太可怕了。老爷子心情不好也就算了，就连我小......」 「小叔？」晏西然戛然而止，顿了顿，「你怎么在这儿啊。」 阳光热烈，透过后院的梧桐叶，落下斑驳的阴影。最后，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留下光影交叠的痕迹。男人温和慵懒，修长的指尖夹着烟，目光触及两人时，随意掐灭火星，丢进垃圾桶。 末了，棕褐色瞳眸很淡地瞥了眼程颂，慵懒懒地。 「他......」程颂半天没憋出话来。 脚步声渐进，接着，程颂听到自家老爷子介绍：「这是你晏家小叔。」 ☆、一个男人 戏剧似的。 程颂目光一顿，下意识咬了下舌尖。 半个月前在酒吧偶然看上的男人，在晏家老宅里遇到。 老爷子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是你晏家小叔。 晏家，小叔。 莫名地，程颂舔了下后槽牙。 这得有多巧，又得有多不巧。 她刚要开口—— 余光瞥见两个老爷子坐在了不远处的藤椅里，倏地，程颂后知后觉地，想起另一件事。 上一秒还在庆幸，下一秒，她眼皮直跳，连带着脑仁儿一起，她有些头疼。 稍斟酌了下被老爷子知道自己去酒吧的后果，她舔了下唇角，权衡对策。偏晏西然边胡乱收拾着自己堆在桌上的专业书，边出声：「小叔，这是程颂，程爷爷的孙女。」 男人稍抬眸，四目相对。须臾，他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往手边的电脑屏幕上瞥了两眼。 「不过，」晏西然收拾着书，话没说完，察觉到程颂的目光，疑惑问了句：见过？」 两个字，吸引了两个老爷子的注意。 程颂几乎咬牙切齿：......您可真是好样的。 见过，还是在酒吧里遇见的，哦，我还要请人家喝酒来着。 当着老爷子的面，这话她不光说不出口，还觉得背嵴发凉，心惊胆颤的。电光火石间，她想也不想地往前挪了半步，阴影落下时，男人眼眸未抬。程颂顾不得这些，乖乖上前夺取先机：「晏小叔好。」 本没在意的男人指尖一顿，眸中多了些别的韵味，目光温和缱绻地，重新落在程颂身上，带了些打量。程颂余光瞥了眼老爷子，似不经意地回答晏西然的话：「听过，没见过。」 近乎斩钉截铁地否认，目光还在盯着男人。 沉默间似乎懂了，他斜她一眼，笑得温和：「嗯，是没见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两个老爷子继续聊着。程颂暗松口气，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握了下滑鼠，「这里。」
第9页 缠着键盘线的晏西然啊了声，男人淡撇他眼，「入参有问题，自己检查下。」 说完，稍抬眸，捉住程颂的目光。 被发现偷瞄，程颂镇定地盯着手机屏幕，心虚地划了两下。 他没待多久，两个老爷子起身往书房走，程老爷子拍了下他的肩：「没事儿，老晏就是脾气倔，我替你劝劝。」 他嗯了声，跟着进去。 「我操，」晏西然勐地吐出句脏话，「还真是......」 显然是在说刚才的问题，程颂瞥他眼，「你小叔——」 「怎么了？」他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最后按下回车松了口气。程颂想着酒吧和刚才的情形，「人，还挺好的。」 - 梧桐树下的阴影里，晏西然抱着书和电脑往里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程颂心不在焉地敷衍两句。 两个人正往二楼客厅去。 嘭—— 「我管不了你了是吧！」倏地飙升的音调，从转角处的书房里传出来。 同时，砚台从门上狠狠换了方向，砸进客厅地毯里，声响沉闷。 刚才还言笑晏晏的晏老爷子勐地发怒，程颂和晏西然也被吓到，站在楼梯口没敢动。 书房门半掩着，程颂能看到那人在满层的书架旁。片刻，书房门被打开，男人单手握着轮椅手轮，弯腰捡起砚台。察觉到目光，眸色温和，目光落点在晏西然的电脑上：「好了？」 晏西然不知所措地嗯了声，男人眸光微动，把砚台随手搁在门边的书架上，声线慵懒：「没事儿，上去吧。」 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晏西然拉上了楼。程颂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男人的目光，跟上次在酒吧被那女人言语羞辱后一样。 温和，慵懒，好像，真不在意。 她见过他两次。上次在酒吧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羞辱，这次又被晏爷爷骂。他好像都是，没怎么说话，温和清冷，连语气都没变。 再加上男人没戳穿她的事儿，程颂不禁腹诽：一个好人，温和善良又很好欺负的好人。 - 从二楼客厅阳台往下看，小院儿里晏爷爷脸色并不好，程老爷子也没耐心地劝他。 「没事儿，」晏西然往下看了眼，敲着键盘，没当回事，「从这个月我小叔回来，一直都这样，习惯就好。」 程颂想到男人的神情，迟疑地问：「你之前说晏爷爷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小叔？」 「也不光是，」他想了下，表情略微松怔，「因为我小叔工作的事儿吧，其实我爷爷挺心疼我小叔的，就是脾气硬。不说这个了，等会儿去成远哥那儿吗？」 「不去。」程颂拒绝，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熘去酒吧混，她还想多活两年。 晚饭是在晏爷爷这里吃的，餐桌上氛围很微妙。结束后，晏西然收拾碗筷，程颂在做人和不做人之间犹豫下，正要帮忙，就被晏老爷子叫住：「颂颂，去书房玩会儿，他一个人就行。」 晏西然端着空碗的手一抖，虽然他没想程颂帮忙，可话从自家爷爷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扯着嘴角重音重复：「行，我自己就行。」 两个老爷子要出门，晏西然在厨房洗碗。程颂闲得无聊，推门进了书房。 一开门，落入棕褐色的瞳眸中，依旧是白色暗纹衬衫，最上方的纽扣没扣。书房的灯光很暖，男人在书架旁，眸底晕着缱绻。 刚才没注意到他进了书房，她也有些惊讶。房间很安静，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唿吸声：「晏小叔。」 男人眼皮微掀，声线温和地嗯了声，似乎真的没在意和晏老爷子的争吵。 兜里手机震动两下，程颂到嘴边的话止住，随意抽出一本书挪到沙发上。手机再次震动，她这才摸出来看了眼，是程二的消息。 两张环境惨烈的照片，附带着一句话：【你哥我，今儿住这儿，无聊，安慰下。】 安慰？程颂嗤笑一声，开了静音，打字：【？记得吃药。】 隔了好几分钟，程二回復得语重心长：【程小三，偶尔，还是做个人吧。】 她敷衍地回了两句，余光瞥了眼指腹轻敲着轮椅的男人：【问个事儿。】 程二秒回：【没爱过。】 程颂沉默三秒，这厮真的一直狗。 程颂：【情景设定，你在酒吧，有妹子给你塞了联繫方式，你会怎么想。】 发出去，她又瞄了眼旁边轮椅上的人。隔了十几秒，程二发来消息：【塞哪？】 程颂：【？】 她觉得，程二的思想不太对...... 程二悠悠地又发来：【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用塞联繫方式这招？老土。再说了，你哥我，又不是鸭。】 程颂：【？？】 看着聊天记录，她表情缓慢僵住，不可置信。会、这么、想、吗？ 她看上去—— 像个嫖客？ 程颂彻底聊不下去，程二又发来什么，她没心思看，只想确定自己他妈是不是个嫖客。同样的问题，她给陆成远也发了，陆成远先是回了个问号，又回覆：【别的不说，酒吧想来嫖我的，还真不少。】 程颂：...... 她要疯了。 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很快，目光很快被扉页夹着的书籤吸引，干干净净的白色书籤，几乎穿透纸面的瘦金体，写着「晏宁」两字，然后是一串日期。
第10页 温和缱绻的名字，意外地，程颂想起了以前没注意过的细节—— 在晏西然填报志愿的那段时间里，他首先考虑的是国防类大学。 没过多久，还在高二暑假的程颂本着革命友谊问他有没有报他一直想去的学校。他似乎心情不好，回了句：【算了，一个我小叔已经够我爷爷气的了，我再报军校的话，老爷子得吃了我。】 军校。程颂抿了下唇。 宿舍群里忽地发来消息，程颂靠到沙发上，点进去。 苏婧：【完了完了，我男朋友要陪我一起住酒店，不会那啥吧，我紧张。】 程颂划着名屏幕的手一顿，李微微先回覆：【顺其自然？】 程颂余光瞄了眼旁边，他神情专注，偶尔指腹会很轻地敲着轮椅扶手。 她盯着对话框沉默了会儿：【你想吗？】 苏婧犹疑：【就，觉得有点快，没做好心理准备。】 程颂直接回覆：【那就拒绝。】 李微微：【听颂颂的。】 苏婧辗转思考：【我拒绝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喜欢他啊，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 程颂合上书，认真了些：【苏苏。】 苏婧：【？】 程颂抿了下唇：【在你觉得你们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时，你男朋友如果因为这种事生气，你可以考虑重新思考你们的关系了。】 李微微：【同意。】 苏婧：【......知道了，我跟他说下。】 程颂盯着屏幕，整个人懒洋洋窝在沙发靠背上，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復。 李微微：【说了吗？】 隔了十几秒，苏婧才回覆：【......刚说了，他重新去开了间房。我要付钱来着，他没让。】 程颂看到回復后，就把手机塞到了兜里，余光不由自主地往一边扫。她没心思看书，程二和陆成远的话在脑中交错着，她开始措辞—— 哦，小叔，虽然我对你见色起意，但真没要嫖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上回调戏你的女人可不是我，我还帮你来着，你不会不记得吧？ 哦，我真不是去嫖的，但你去是为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妥。 她开始郁闷，一想到自己上回都塞了联繫方式了，这段时间里，对方还完全没动静，更郁闷了。鬼使神差地，她在群里发了个消息。 程颂：【问个问题。】 她继续：【就算我是个嫖客，也应该还算是个长相好看的嫖客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虽然我对你见色起意，但我真没嫖你的意思。嗯，暂时没。 ☆、一个男人 苏婧：【！】 李微微：【？】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程颂脑门直突突。紧接着，过分安静的书房里，只有静音的手机屏幕上闪动着催命似的电话。她心虚地挂断，在群里回覆：【哦，手抖，发错了。在书房，不方便接电话。】 隔了好几分钟，苏婧很愤慨：【应该？还算？颂颂，有空看看咱们学校论坛告白墙吧，对自己的长相没点一二三四五六数吗！】 李微微显然更淡定：【楼上，重点偏了。】 李微微：【还在想你那个酒吧绝色的事儿啊？看开点，这年头帅哥都端着，不行就拜拜，下一个更帅。】 程颂：...... - 疑似嫖客的身份，让她没心思把目光放到书里，索性思考着设计老师留的大作业。笔尖落下时，余光瞥了眼轮椅上的人，突然改了主意。 书房暖色灯光下，男人轮廓鲜明，肤色冷白，侧脸像是精雕的白玉。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大致轮廓后，稍稍抬眸，倏地，猝不及防地撞进棕褐色瞳眸中—— 程颂握笔的手一顿，男人似乎并没有收回目光的打算，慢条斯理地合上书，声线微扬：「什么？」 程颂：？她说话了吗？ 「......」男人把书塞回手边书架上，轮椅压在木质地板上，声响沉闷压抑，越来越近。她不动声色地把拿过茶几上的杂志，盖在白纸上随意翻了两下。轮椅缓缓停住，只隔着茶几的距离，他神色温和地重复了句：「在画什么？」 「......手绘，」她下意识地开口，慢悠悠地补充了句，「景观设计的。」 他瞥她眼，似信非信。近乎微妙的氛围里，晏宁屈指轻叩了下茶几，温声提醒：「手机。」 她这才发觉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兜里掉了出来，屏幕闪烁着陆成远的来电。她下意识要挂断，结果腿上的书和杂志都往下滑，她一时慌乱，指尖划过屏幕时，传出来陆成远的声音。她吓得手一顿—— 嘭地一声，手机、书、杂志齐齐落在地上。陆成远语调悠悠。 「我怎么听何华说，你上周在我这儿给十九号桌的客人塞了联繫方式？」 手机，手机呢？掉在茶几下了？哦，摸到了。 「不是，程小三，你还真想嫖人家那可不行啊，我这儿可是正——」 彻底挂断。 安静，还是安静。 程颂只觉得窒息，她前二十年所有尴尬的场面加在一起，都不及现在。社会性死亡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不光如此，她还想掐死陆成远，抛尸荒野的那种。 心跳不受控制，她闷头捡书和杂志，怎么办，耳朵好烫……
第11页 诡异的沉默中，倏地，男人低笑了下。指腹敲击着轮椅扶手，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地，像是敲在程颂的心尖…… 「小姑娘，」他嗓音温和慵懒，须臾，又笑了下，「还挺开放……」 程颂脑中轰地炸开，把书和杂志一起放到茶几上，准备落荒而逃—— 「经常去？」他又问。 她还没从窒息中缓过来，「什么？」 「酒吧，」他好脾气地重复，程颂下意识摇头，「不是，没有。」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压力大的时候，会去。」 「至少，」他握着轮椅手轮，重新回到了刚才书架旁的位置，「别一个人去。」 暖调光影里，他靠在轮椅靠背上，侧脸、下颚线、喉结勾勒出慵懒又蛊惑的线条，补充着：「不安全。」 「陆成远那儿还是很——」她下意识开口。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 「小叔，」晏西然咬着块苹果进来，「我下月三号答辩，四号就去南安市我爸妈那儿了。你什么时候搬家啊，我看能不能去帮你。」 搬家？程颂的注意力被转移。光影里男人瞥他眼，从手边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没太在意地温和道：「不用你帮，有搬家公司。」 「行吧。」晏西然有些遗憾，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程颂聊着，「对了，听成远哥说，你上周去茶舍了？」 程颂神情一僵：「......」又想杀人抛尸了...... 轮椅微动，男人重新把书塞回书架，暖光下眸色稍深，带着不知名的意味。 木质地板发出窸窣沉闷的声响，他语调温和：「你们聊吧。」 你们聊吧。 你们。 聊吧。 程颂注意力全在「你们」两字上，下一秒，脱口而出：「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霎时寂静。 晏西然：「？」 后知后觉地，她突然回过神来，莫名心虚。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了男人侧眸斜她眼，眸底浮光涌动，慵懒又若有所思。 晏西然一脸莫名，不懂她的心理活动，她嫌弃的语气太急切，就差把不待见写在了脸上。 都是不吹亏的人，他慢悠悠地回击：「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他挑几个字加了重音。 程颂心口勐地一顿，接着，晏西然吐出几个字：「是吧？前，女，友。」 程颂：...... 她真的，想、杀、人、抛、尸！ - 八点多钟老爷子还没回来。程颂沉默地握着遥控器坐在客厅沙发里，想着晏西然的话。 关于前女友，是有这个事儿，但完全，跟谈恋爱没半点关系。 可经他这么一说，程颂愤懑，语气凉飕飕地：「你不是要准备答辩的ppt吗？」 晏西然倒跟个没事儿似的，说得并不诚恳：「我这不，怕你一个人在客厅无聊吗。」 「......」程颂眸光悠悠扫过他已经杀得起兴的屏幕，扯了下唇角，「.....怕我无聊，那你可以拿着电脑下来做ppt。」 「我去，这辅助会不会玩啊，」他突然愤慨骂了句，把手机摔到沙发上，「哦，对，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 程颂慢悠悠地重复：「你可以把电脑拿到这，做ppt。」 晏西然：「......你还是人吗？」 程颂眉间一挑，就差咬牙切齿了：「看情况吧。」 今天、真的、一直、不想当人。 晏西然呵呵一声，觉得她这脾气来得莫名，阴森森露出八颗牙：「你完了，我要告诉你家老爷子，你抽菸，喝酒，还......」 他打量了程颂两眼，「......还烫头。」 程颂：...... 操，快忍不住了。 她又凉飕飕撇他眼，继续玩游戏的晏西然莫名觉得背嵴一凉，打了个寒颤，「程小三，帮我调下温度，太冷了。」 程颂没说话，默默又调低几度。 晏西然看她把空调遥控器随手放下了，很是奢侈地给她留个眼神，接着看屏幕，嘴上还说着：「谢了，兄弟。」 程颂：「不用。」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怼着，谁也没占着便宜。游戏重新开始，晏西然倒是没怎么理她了，程颂握着遥控器从音乐频道换到电影频道，最后索性停在动物世界上。 微信群里李微微问她在家待得怎么样。程颂脑仁儿直疼，打字：【惨烈。】 - 晚上九点多钟，老爷子才回来。一整个晚上皱着眉头的晏老爷子神情总算松动。 程老爷子眸光掠过程颂，往走廊里走，啪嗒一声，最里侧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旁边沙发凹陷，晏爷爷坐了下来，瞥了眼在玩游戏的晏西然，又瞥了眼走廊方向，突然开口：「没一个省心的！」 晏西然点着屏幕的拇指一顿：「？」 这关他什么事儿....... 旋即，晏爷爷摇头，带着无可奈何和别扭，把注意力从走廊里侧收回来：「颂颂大三了吧？」 程颂缓和地笑着点头，陪着老爷子聊了两句。门再次被打开关上时，轮椅的响动和程老爷子的话一起传过来：「有些老傢伙，就是觉得别人什么都要听他的。」 被内涵的晏爷爷哼了声，决定不跟他计较。 - 隔天，程颂就回校了，苏婧目光盯着她的包，垂涎的模样就像是盯住猎物的饿狼。程颂瞥了眼眼里放光的她，有气无力地把包都给她，「喏，今天是排骨。」
第12页 苏婧一把接过，端到自己位置上，含煳说着：「我回来的时候，碰见建筑学院的老师，他让你明天下午去趟建筑学院，1104。上回那个联赛，建筑学院那边人选出来了，明天分组。」 「哦。」程颂趴到桌上，苏婧盛出小半碗递给她，开始八卦，「你在酒吧遇见那绝色，真是你发小小叔啊？」 「......」程颂斜她眼，「......我有理由觉得你在故意戳我心口。」 「哦，那我应该就是故意的，」苏婧咬了口排骨，索性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吃，「都小叔了，多大了？」 程颂还真想了下，她算了算：「应该是二十七二十八这样。」 「啊，那不小了，」苏婧蹙了下眉，「现在做什么的？」 「嗯？」程颂神情稍正。关于晏宁，她只从晏西然和程大伯口中听过。莫名地，她想到酒吧里的晏宁，又想到后院里抽菸的晏宁，突然胸口有些发闷。一个就算要闹翻，还坚持报军校的人，受伤之后…… 她声音沉闷，「不知道。」 苏婧惊讶：「那，微信加了吗？」 程颂：「......」先有晏爷爷的发怒，再有程二的话，实在不是好时机…… 苏婧啧啧两声：「有照片吗？我看看多绝色。」 「有手绘，」程颂想起来了，等等，好像，忘书房了...... 苏婧不禁同情地拍拍她的肩：「看来你这个周末，过得确实挺惨烈。」 程颂：...... 「不过，」她稍稍坐直，神情认真，「他听到我要嫖他的话了……」 噗，苏婧一口汤水喷出来，边咳边不可置信：「然后呢？」 「……」程颂想了下他慵懒带笑的神情，耳朵一热。 小姑娘，还挺开放…… 你开放，你才开放…… ☆、一个男人 周一上午下课后，程颂直接去了建院。 参赛人员主要是建筑学院的，所以导师资源和场地资源，都是建院提供的。景观系和建筑系挨着，她撑着伞慢吞吞地走在两个学院间的小道上。 她们学校建筑系算是出名的，程颂刚入学那天，是二伯和程二来送她。二伯看着建筑学院好久，一脸不可置信地问迎新的学长：「这就是你们建筑学院？」 学长一顿，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语气中有些痛心疾首，又有些难以言状的羞耻感，「对，就长这样。」 这也不怪他们，就连建筑设计专业的本院学生都瞧不上他们学院的整体设计，一连蝉联学校最丑学院几十年，从无败绩。 四面连通环绕的楼层设计，中间是大片假山和绿植，假山和喷泉周边，有专门留给学生休息看书的长椅。左右通达，她思考了会儿，刚走两步，就听见有人说说笑笑地进来。 「程颂？」有人认出了她，「你也是来参加小组会的？」 她认出了周彻。 五六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进来，周彻挠了挠头，「1104在这边，跟着我走就行。」 男生撞了下周彻的胳膊，眼神意味深长，拖着长长的音哦了一声：「程，颂，啊。」 周彻抬脚踹了他一脚，「带路。」 程颂没太在意，跟着他们进去。有两个女生已经到了，讨论着设计选题。 小组成员没限定人数，但不能超过四人。 程颂的另外两个组员，一男一女，都是建筑学院大四的。各自选题分组完成后，人手一份设计资料和建筑学院公开课的课表，最后才放他们离开。 - 回去路上，苏婧问她想吃什么，要帮程颂一起带回去。 她慢悠悠地回復，没察觉身边有人跟了过来。 周彻问她要不要去一餐厅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然后利落地拒绝。 周彻笑容一僵，一咬牙，开口：「对不起啊。」 「嗯？」她瞥了眼周彻，没明白这句对不起是从哪来的。 「周彻，去不去餐厅啊，不走我们走了啊。」不远处的男生在喊他，他回了句等会儿，才挠着头解释：「就上回，林老师好像真没留作业。」 程颂撇他眼，欲言又止。 周彻说完，扭头要走。 「等一下，」她没忍住，在他疑惑目光下，不忍地提醒，「那老师，姓罗，大罗神仙的罗。」 「......」他脸上神情僵住，烦躁地挠头，「随便吧，反正就没留作业。」 程颂：...... - 回到宿舍。 书桌上摆着粥和凉饮，还有两个烧麦。苏婧站在空调口煲电话粥，还不忘冲着她无声地说了句「不用谢」。 程颂挑眉，懒洋洋地咬着吸管。微信里多了三条好友申请，两个是小组成员：陈雪和李文政，还有一个是周彻。她没思考，拒绝了后者。 因为联赛，她接下来的课程很忙。她们景观系建筑设计课程并不偏重，除了公开课，陈雪还把她们的课表发来，程颂对比着自己没课的时候，还去建筑系找陈雪蹭课。 接下来她都在画图和上课中度过。 六月底课程全部结束，正式进入考试周。对程颂来说，反而轻松下来了。 李微微结束了两周的请假，三个人聚齐，外加苏婧生日，索性预定了禺山湖附近的火锅店，吃完直接去了挨着的湖边ktv。 程颂就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回来的时候，苏婧已经开始抱着李微微鬼哭狼嚎了。
第13页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嗝..致不...」她断断续续，声调几乎穿破程颂的耳膜，「不，不...痛快......」 中央茶几上，只有一瓶空了的易拉罐，程颂不禁瞥了眼几乎趴在李微微身上的醉鬼，「一杯倒啊？」 李微微无奈，还没说话，怀里的人勐地站起来。 啪—— 话筒被她拍在桌上，放大的声响直穿头皮。 苏婧一脚踩在茶几上，手指着程颂，「你说谁一杯倒呢？小爷...百杯不醉！」 「知道百杯不醉是什么吗，」她开始大舌头，「就是，比，千杯还要厉害的，懂不懂啊你！」 说着，颇为嫌弃地瞥了眼程颂。 程颂：「......」 李微微：「......」 「来，跟我一起唱，」苏婧又打了个嗝，打着舌头起调，「蓝忘今宵，蓝忘今宵......」 似乎觉得自己唱得不过瘾，还非要拉着另外两个人一起。 程颂：「......」 李微微：「......」 就，挺不是个玩意儿的。 两个人不开口，她直接坐在地上撒泼，颇有越闹越凶的架势。李微微无可奈何地附和着唱两句，到程颂时，她忍了忍，觉得脑袋隐隐冒火，半天，忍无可忍憋出一句：「闭嘴。」 寂静。 空气凝固十几秒，苏婧被她一吼，双手捂着嘴，瞪大眼镜水汪汪地看着她。 李微微乐不可支，「早知道这样有效的话......」 话没说完，啪嗒一声眼泪落地。 苏婧从呜呜咽咽地，逐渐变成嚎啕大哭，「颂颂，有人凶我，快凶回去。」 她瞬间脑仁儿疼，实在应付不过来这酒鬼，索性坐在茶几上，「好好好，替你凶回去，凶回去。」 「呜呜呜.....那你...那你凶.....」苏婧断断续续地呜咽。 「......」她沉默十几秒，瞥了眼李微微，佯作厉声，「你干嘛呢，谁让你凶我们苏苏的！」 李微微：「？」 一听这话，苏婧哇地一声哭得更惨了，扑过来抱住程颂，「颂颂，还是你对我好。」 李微微：「？？」 程颂：...... 「虽然你脾气坏，嘴巴还毒，长得还跟狐狸精似的，」苏婧断续又悽惨地说着，程颂觉得自己不光脑仁儿疼，还想动手，片刻，她又继续说，「但你还是对我最好，你对我最好了，呜呜呜，你对我最好了，微微，你对我最好了.......」 程颂：「？？？」 李微微：「？？？」 她越哭越凶，边哭边唱，边唱又边哭得更凶。程颂和李微微觉得头皮发麻，忍着把人丢进禺山湖的冲动，搀着苏婧回学校。买单离开的时候，老闆看了苏婧半天，没忍住，憋出一句：「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李微微好笑地解释，刚说完，迷迷煳煳的苏婧兇巴巴怼回去，「你失恋，你全家都失恋！」 「......」程颂眼皮直跳，悠悠瞥了眼李微微，「你觉得，把人丢进禺山湖里，要几步？」 「......」两人一人架着苏婧的一只胳膊，李微微思索了下，「试试？」 - 宿醉的直接后果就是，苏婧翌日一大早什么都吃不下去，头疼欲裂。 李微微因为缺了两周的课，提前去了自习室。程颂看她实在难受，拉着她往医务室走，「我记得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苏婧整个人趴在她肩上，有气无力地，「是不喝啊，昨天包厢的灯一闪闪的，我还以为是饮料。喝了之后发现，还挺好喝的——」 程颂：「......」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啊。 结果还没到医务室，苏婧接到她妈电话。声音断断续续地，程颂只能听到阿姨觉得学校医务室不靠谱，让苏婧去附近医院看看。苏婧没精神地答应，挂了电话，还不忘跟程颂吐槽：「咱们学校医务室不挺好的吗？除了医生有点不靠谱，别的都挺靠谱的啊......」 「......」程颂想了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看她脸色白得不像话，还是开口，「要不你还是听阿姨的吧。」 「也行。」 于是，两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着护士叫号。人并不多，没多久就排到苏婧了。 她没跟着进去，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好看到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站在洗手间门口。带着黑框眼镜，方方正正地，没多久，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在她身旁匆匆洗了手，冲着男人不耐烦地说：「不是说了我一个人可以，头疼，又不是脚疼不能走！」 男人也不生气，拿着粉色双肩包跟在她身后，「行了行了，爸爸这不是怕你走错了吗.......」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洗手间的走廊里。程颂没动，盯着镜子看了会儿，出去。 苏婧还没出来，她摸出手机问程二是不是还住在那个破旅馆。程二很快回覆：【终于知道关心你哥了？】 程二：【换地方了，在酒店。】 还发了张酒店照片。 程颂咬了下舌尖：【那还真可惜。】 程二没回復，走廊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身旁椅子上很快有人挤着坐下来，程颂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直到身旁开始有小孩子的哭声，她回神。三十多岁的女人，微胖，两手一左一右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她愣了下，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让位。
第14页 女人连忙坐下，小声哄着孩子，开始和对面的人聊天。 实在无聊，她靠在走廊里墙壁上，盯着来往的人。 忽地，目光一顿。 正打算再仔细看，走廊的拐角已经没了人影。 是她看错了？ 她正准备过去看看，门突然被拉开。苏婧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单子，「慢性胃炎，我说我怎么才喝一点就这么不舒服......」 「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程颂没再多想，两个人先去拿了药才往学校走。 「倒没什么特别的，」苏婧哭丧着脸，「就是以后不能喝酒，我好不容易昨天第一次喝，感觉得那玩意儿还挺好喝，居然还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实在是委屈，程颂沉默三秒，「床和棺材，总得选一个，你说呢？」 苏婧：......好无情。 她幽怨地看着自己，程颂眼皮直跳：「下午的小礼堂讲座，我替你去。」 临近离校的时间里，建院的一位老教授准备了场讲座。结果因为离校、考试林林总总，报名的人数并不够。 最后没办法，学校规定，景观系和建筑系还留校备考的大三学生里，每个班级都要出几个人来参加。她们班级，靠抓阄决定，苏婧十分幸运地占据其中一席。 一听这话，苏婧脸色苍白地为难道：「算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能撑住？」程颂问，苏婧哼哼两声，「我尽量。」 - 建院的小礼堂，是和景观学院公用的。 晏宁到的时候，苏堤问他要不要留个前排的座位。他说不用。 他到医院復健，本打算直接回去，结果晏西然问他要不要等他答辩完一起回去。他本要拒绝，又收到苏堤的消息。 【你那小侄子可说了你今天在附近啊，这么多年不见，晚上一起吃个饭。不过我们院之前演讲的老教授家里人突然进医院了，我得去救场，要是有时间，你直接过来。】 他没拒绝。 「怎么样？」两个人来得早，在礼堂后门的阴影里。苏堤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咬着根儿糖：「有没有后悔当年没选地方大学？」 晏宁神情温和慵懒，斜他眼，没打算说话。两个人从小认识，一路小学初中高中全在一个学校，直到大学。晏宁背着老爷子报考军校，他选择了现在的学校。近十年里，跟老爷子闹翻，再加上他休假少得可怜，晏宁回北江的次数很少，他见到晏宁的次数更少。 除开晏宁受伤回来这次，最近的见面是在三年前的除夕。他穿着黑色冲锋衣，睡倒在苏堤客厅的沙发里。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两个月前，他在机场再见到晏宁。轮椅上的晏宁。 他没敢认，也不敢去看轮椅。 后悔吗？他曾在心里问过晏宁，也在心里替他给了答案。 - 开始前二十分钟，学生进场。苏堤从最后一排翻出去，拎着外套就到了主讲台。 这不是他第一次主讲，可不经意瞥了眼末排，操，居然有点紧张。 进来的学生一见是他，也瞪大了眼，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惊喜？李老头变成了建院活招牌？ 程颂弯腰在礼让门口的名单上找到苏婧的名字，打了个钩，又找到李微微的，也打了个勾。往后一看，发觉礼堂门口又来了不少人。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头问刷手机的李微微：「这看着不像是建院凑不够人的样子啊。」 「这个。」李微微找到源头，手机屏幕上是小礼堂内景，主讲台上的人低头看手机。白衬衫西装裤，帅得很正经。 「......」程颂思考十几秒，「人这么多，那咱们现在走，应该没人发现吧？」 李微微拉住她往里挤，「来都来了，走什么呀。你不是要准备联赛，这不刚好有建院活招牌在吗？」 程颂：...... 程颂的计划是，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补觉。睡一个小时，等到讲座结束，走人。她和李微微直接往最后一排走，边走，边扭头跟李微微说话。 最后一排，很好，没人。 倏地，脚步顿住—— 后门关着，最后一排和后门间的走道里，近乎昏暗。程颂还是看到了半阖着眼眸的人。 小姑娘，还挺开放...... 十天前慵懒带笑说这句话的人，安安静静地，在后门的阴影里。似是察觉到目光，稍抬眸，四目相对。 程颂抵了下后槽牙，眉间一挑，脱口而出：「晏小叔好。」 ☆、一个男人 晏小叔好？ 李微微勐地看向程颂，这就是那个—— 酒吧绝色？ 男人静坐在弱光处，眼眸微抬。眼尾微扬，并不轻佻。他眸低也有讶异，转瞬即逝，没等他说话，李微微就拉着她在男人前面的位置坐下。从程颂的角度，稍侧眸，就能看到男人眉眼和下颚线。 程颂眼皮直跳，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今天上午在医院见到的...... 是他，吧。 这会儿小礼堂内的人都在找位置，因为主讲人换成了苏堤，计划睡觉的人纷纷找了前排的座位。 吵闹声逐渐停止，陆陆续续有人坐下。看到最后一排还有个人时，稍顿，心里狐疑面上平静地坐下，偶尔，回头看两眼。礼堂内彻底安静下来时，程颂收到微信消息，来自李微微：【是不是？】
第15页 程颂认命：【是。】 李微微：【真，绝色。苏苏不来绝对亏了。】 程颂：【......】 - 主讲台上的人开始播放ppt，程颂翻出晏西然的微信：【你小叔怎么在建院小礼堂？】 晏西然：【你也去听讲座了？苏老师和我小叔是兄弟，当然得给面子啊。刚好，你帮我跟小叔说下，等下拍完毕业照，我们毕业班聚餐，不能跟他一起回去了。】 程颂一愣：【你怎么不自己说？】 晏西然：【说了啊，人不回我消息，我哪知道他看没看到。】 她侧眸瞄了眼，晏宁似是没在听讲座，指腹轻敲着轮椅扶手，低眸打发时间。她抿唇，摸出手机备忘录，打字：晏西然说，晚上他们班级聚餐，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打完，她往走道边微挪，把手机递过去。因为姿势原因，她往后悬着的手有些抖。 很快，手机被人接过。她咬了下舌尖，收手，指尖碰到的触感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程颂捏了下小指，须臾，手机被递了过来。文字被一一删除，只留一字：嗯。 「......」 她没话说了，索性取下勾在双肩包上的棒球帽，压在脸上，补觉。奈何身后人的存在感太强，睡不着。 前排的人时不时往后看，她甚至能听到前排女生的低语，帅是帅，可惜了，要是没轮椅，我就上去要微信了。有人低声附和。 她握着手机没说话，侧眸瞥他眼，男人开始低眸盯手机，并未在意别人的目光。 「什么人啊，」李微微用气声说，又说，「不对啊，苏老师一直在往咱们这边看？」 程颂抬眸，主讲台的人调着ppt，开始说自己刚毕业那会儿的第一次就职设计。她低声回了句没吧。 讲座共七十分钟，她没事儿干，只好认真听了会儿。然后发现，主讲台的人确实时不时地往这边看—— 她起初以为苏堤看的是晏宁，毕竟晏西然说他俩是兄弟。紧接着，她发现苏堤扶着慢条斯理地带上眼镜，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上，倏地，苏堤笑了下。 莫名地，程颂眼皮一跳。 紧接着，她就听见苏堤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就那位...靠近后门的同学吧...」 程颂：？ 李微微也默默给她个眼神，保重...... 刚才问了什么来着？程颂没想出来，她看李微微，李微微也摇头，表示她也没听。 李微微旁边的男生提醒了句，程颂目光盯着ppt，回想他讲的内容。回答完，她刚准备坐下，又听见苏堤继续继续问了个问题。 ppt上换成了另一张建筑图片，她一顿，回想着这个建筑风格的起源。 李微微在一旁为她默哀。 再次回答完，李微微沖她竖了大拇指。苏堤盯着她看了会儿，忽地笑了，似乎还想继续。 程颂：……摸不着头脑，但她想揍人，真的。 苏堤不紧不慢地切换着图片，桌旁的手机屏幕忽地亮起，聊天记录里只有两个字。 yan：够了。 他挑眉笑了下，见好就收，让人坐下。 「......」程颂坐下同时，李微微凑过来，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颂颂，你得罪过苏招牌吗？」 程颂：...... 连李微微都察觉了，程颂舔着唇角嗤笑了下，声音很小，「你觉不觉得——」 她顿了下 ，继续，「苏招牌看我的眼神，像是看情敌？」 李微微：？ 程颂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错，下意识地往后瞥他眼，刚好撞进棕褐色瞳眸中。 昏暗中他神情慵懒又无奈，带着笑，「我脸上有ppt？」 声线温和，刻意压低。 「别总看我，」他屈指轻叩了下轮椅扶手，补充了句。显然是发觉了整场讲座中，她往这里看了好多次。 他不是一直在低头想事情吗？怎么发觉的？ 倏地，程颂心头一颤，面上倒很沉静地收回目光，坦然地摸出手机打字：哦，不是，ppt倒是没有。不过，你可能没注意，刚才有个虫一直在你旁边。丑得很特别的那种，还挺吸引人的。 李微微看她认真打字，凑过来看了眼，一看清内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打完，她把手机递过去，侧眸看他。 这回他并没有接，只扫了眼屏幕，似笑非笑地。鬼使神差地，程颂拿回手机，再次打字：晏小叔，我跟朋友打了个赌。 她特意没说完，晏宁稍抬眸，盯向她。程颂眉间一挑，也不管他好不好奇，自顾打字：晏小叔，你说苏招牌是不是看上你了？你的魅力，还挺大的。 拿给他看。 「......」晏宁扫了眼屏幕，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没说话，只轻叩了下轮椅，接过手机，须臾，又递了过去。 备忘录里，程颂的文字被删除，他只留了三个字：认真听。 程颂一顿，抿起唇角笑了下，抬眸看主讲台。 小姑娘，还挺记仇。 晏宁靠在轮椅上，指腹轻敲着轮椅扶手，想着。 - 讲座结束前，晏宁就离开了小礼堂。 从小礼堂出去，是校内景观湖。他盯着看了会儿，指腹摩擦着轮椅扶手。偶尔有人路过，往这里看两眼。 他低眸看手机，引起他情绪变动的，是一条微信。来自王则昊。
第16页 wang：【回了，以后再聚。】 没说回哪，可他知道。那个让他跟老爷子闹翻的地方。 他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可现在，在犹豫着怎么回復。说抱歉吗？因为他先退出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生死里走过来的兄弟，也不需要这些。 手机再次震动，是顾苏言。 gu：【回了。】 那天在酒吧，是偶然。他回老宅没多久，接到顾苏言的消息，发了个位置。 只有一个定位，什么都没说。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休假有多珍贵，一般人不会懂。他们来的意图是什么，晏宁也明白，可他还是去了。为什么，大概是想说声再见。跟从前的自己，也跟这两个兄弟。 沉默十几秒，他回覆：嗯，平安。 过了好久，手机再次震动，是王则昊的一串文字。 wang：【一直没跟你说声谢，因为我觉得这都不够。一句话，你这个兄弟，老子这辈子都记着。有事招唿。】 wang：【那小子的脾气你也知道，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什么都憋着。那天酒吧你走之后，那小子愣是喝醉了也没说一句话。咱们是生死里走过的兄弟，该懂得你都懂。不说了，操，要登机了，撤了。】 他没回復。 「你，你好，」身边突然落下阴影，稍抬眸，就看到个抓着单肩包带的女生。他没动，女生脸红着，「我可以加你下微信吗？」 他收回目光，神情慵懒地盯着手机屏幕，没说话。女生也一顿，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打算再说什么，肩膀勐地被人拍了下。一回头，对上一张带笑的脸。 苏堤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拍了下晏宁的肩，半晌，当着女生的面缓慢地吐出几个字：「亲爱的，你怎么在这儿啊？」 女生表情一僵，脸色也绷不住了，抬脚就走。 「我说，」苏堤懒洋洋地靠在湖边长椅上，「不够意思啊，没听完就走了？」 晏宁收起手机，回了句有事。苏堤也不生气，想起刚才在小礼堂。从小姑娘给晏宁递手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暗想着，得，这又是个伤心的故事。结果出乎意料地，这厮居然接过了手机，似乎，聊得还不错？ 一时兴起，没有提问环节的讲座，他饶有兴致地叫起了小姑娘。别人不懂他的行为，可晏宁懂。 「那小姑娘，」苏堤舔了下唇角，笑，「认识？」 「......」晏宁斜他眼，慵懒中带着警告，「很闲？」 「行，真行。」苏堤嗤笑一声，「几年没见，对我是真不客气。男人啊，无情。」 晏宁：「......」 「不对，」苏堤想了下，散漫地换了个姿势，目光一顿，看到了话题中心的人。小姑娘慢悠悠地拎着双肩包和身旁人边走边聊，往自习室的方向去，他手肘捣了下晏宁，「那小姑娘，我好像见过。今年全国高校设计联赛，只有一个不是建筑专业的，景观系的。当时办公室的老师还跟我说来着，不错啊。」 晏宁屈指，轻叩轮椅扶手，无声地说自己并不感兴趣。苏堤笑，不管他感不感兴趣，「我还有个学生，叫周彻，也参加设计联赛的，好像在追小姑娘来着。人挺好，挺帅，就是太直了，也不知道小姑娘喜不喜欢这样的......」 「苏堤，」晏宁握着轮椅手轮，没了耐心，声线温和，「听说你，想追我？」 苏堤：？ 「操，」苏堤嘴角一抽，这谁说的？ 轮椅换了方向，嗓音慵懒懒地，「别想了，不可能。」 苏堤：......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个逐渐暴露本性的、老、男、人！ 程颂：年少无知，终究眼瞎。 ☆、一个男人 翌日一早，景观学院有场考试。 从教室一出来，苏婧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的，「不是理论课考试吗？为什么还要画简绘？」 「大概是，」程颂拎着双肩包，懒散地搭在肩上，「老师心情不好？」 苏婧哼哼两声：「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们开刀啊......」 李微微笑着宽慰两句，苏婧一脸认真：「我能去举报吗？」 「要不，」程颂也正经想了下，「你试试？别怕，举报的话，顶多也就是挂科，说不定大四论文还能撞上这位老师。延迟毕业什么的，没什么大问题，去吧，我支持你。」 苏婧：......好无情一女的。 他们景观专业，对设计虽不如建筑系偏重，但快题、手绘、工图也算是基本要求。程颂也就调侃两句。 李微微下午要去自习室，苏婧要去约会。两人说完各自的计划，转头看程颂，她慢吞吞地扬了下手机，「去建院，和陈雪李文政约了准备联赛。」 「心疼你。」苏婧说得不是很真诚，程颂沉默三秒，「我是不是还要谢谢？」 苏婧：「也行。」 程颂：「......」 - 依旧是1104教室。 程颂推门进去，陈雪沖她招手：「这里。」 她愣了下，发觉教室内不光有参加联赛的成员，还有三位老师。 「就这一次导师指导的机会，」陈雪压低声音，「之后就全靠咱们自己了，导师不参与。」 程颂懂了，这不是小组会，而是指导会。其实说是指导，不如说是引导，只是审核他们的选题而已。
第17页 她早就列出了几个问题，和陈雪李文政商量之后也没含煳，直接去问了她熟悉的一位老师。老师对他们小组的选题也感兴趣，推荐了参考资料和设计作品。说完，老师看了眼时间，转头问另一位老师：「苏老师不是说来吗？」 「他第一大节有课。」另一个老师回答。 陈雪戳了戳程颂，眼神瞥了眼门外。同时，教室门被推开，周彻跟着他一起进来。 他似乎赶时间，拿起最前排的资料翻了两页，把周彻和他们小组成员叫过去：「理念不错，选题也不错。我看过你们的初稿，不推荐你们选这个。」 周彻挠着头回了句好吧，转眼看到了程颂。趁他不注意，冲程颂扬了扬手。程颂一愣，敷衍地扬了扬手中的资料，以示回应。 稍抬眸，就对上苏堤饶有兴致的眸子。 小礼堂被揪住问问题的情形在脑中重现，程颂抵了下后槽牙，转头回答陈雪的话。 她怎么觉得，自己被苏招牌盯上了？难不成，真是情敌？ 莫名地，她打了个寒颤。好在，周彻小组一结束，很快就有另外的小组围了上去。苏堤依次回答了问题，出声确认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没得到回答后，他在白板上留下一串手机号，总结：「我还有事要先走，有事简讯我，备註上小组、选题、名字。」 还补充了句，「仅回復联赛有关的事儿。」 程颂旁边的林老师笑了下，「这么急？」 「急，」苏堤笑着从兜里摸出一根糖，「帮人搬家，已经迟了。」 说着，他摆了下手，「走了。」 很快，匆匆离开。 搬家？程颂想了下，一时没想起来，林老师还在调侃：「我看苏老师这架势，倒是像帮女朋友搬家。」 「可不是吗？」另外的老师一笑，有八卦的学生也凑过去，「苏招......苏老师都有女朋友了？」 「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八卦的。」老师拿着资料敲了下那人的肩膀，「继续。」 程颂没在意，把问题一一划掉，手机震动，是陆成远的消息，只有一张微信名片。 yan。 她一顿，又收到陆成远的消息：【小三爷，眼光还不错。这个，值得嫖一下。】 程颂眼皮直跳，摸不着头脑：【？】 陆成远：【别装了，你上回不是给人家塞了联繫方式吗？别告诉我，你特么居然有晏西然这层关系，还没搞到人微信？】 她抵了下后槽牙，想起书房的那通电话，始作俑者反而来嘲笑自己？她不能忍，嗤笑声：【小爷乐意。】 陆成远：【......】 陆成远：【行，真行。你们兄妹俩就是我祖宗，你哥早上打电话过来戳我两刀，你也来？】 她点进名片，犹豫了下，转去回復陆成远的消息：【你指望程二说人话？】 陆成远：【也是，不能指望。让狗东西说人话，确实强狗所难。】 程颂抿唇笑了下，紧接着，他又甩来一句：【小三儿，你也尽量学学人话。做人挺难的，还是得努力。】 程颂：......好想揍人。 她没回復，过了几分钟，陆成远再次发来消息：【真的，眼光不错。】 她凝神盯着聊天记录看了会儿，想着陆成远说句人话，也挺不容易的。本还想问陆成远怎么弄到的微信名片，一想肯定是晏西然，也就作罢。其实问晏西然，她压根没想过。不为别的，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干净坦荡，别人愿意给的。 - 晚上七点钟，她想起过两天还有个大作业要交，拎起包就往宿舍跑。 周彻本还打算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刚反应过来，人已经从教室消失了。他一愣，挠着后脑勺，被自己追这件事儿，至于这么害羞吗？还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要不，缓缓？ 他想着，刚好看到陈雪还在，忍不住叫了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陈雪收拾着东西的手一顿，表情微僵：「你真的觉得，她是在......害羞？」 「要不然呢？」周彻耸肩，陈雪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那个，怎么说，你有没有觉得，可能是你表现得太不明显了？」 周彻眼皮一跳，「我这还不明显啊？」 「不是，」陈雪绞尽脑汁想了下，「我压根没看出来你这是在追人啊......」 「我室友都能看出来，」他白她眼，一副男生追人都这样的神情，「你也太迟钝了。」 陈雪：......什么玩意儿？ - 晚上八点钟，程颂才关了画图软体，把工图名称改成专业名字，发到了老师邮箱。 苏婧和李微微都还没回来，她想着联赛的事儿，摸出画板自己琢磨。手机震动响起时，屏幕上闪动着陆成远的名字，接听。 「有空没？在大学城呢，出来吃饭？」他那边很吵，说完就开始跟旁边的人说话。有人问是谁，他回了句家里的小朋友，没听到程颂说话，叫了声：「程小三？」 她犹豫了下，这会儿是真饿了。陆成远没什么耐心，「真不来啊？行，对你哥就这态度。」 「去，」她慢悠悠回了句，「位置发我。」 都是在大院儿里长大的，她最混的那几年，替她挨揍的，程二算一个，陆成远也算一个。这也是，程二会放心她去茶舍的原因。两个人平常也就耍耍嘴皮子，谁要是真欺负了程颂，比谁都狠。
第18页 没过几秒，陆成远就发来了定位，还提醒了句：【记得带钱包，老闆不收转帐。】 程颂：【？这才是主要目的？】 陆成远：【别忘了。】 地方是在大学城附近，离她学校不远。 她找了会儿，没找到。正打算问陆成远，肩膀被人拍了下，转头对上陆成远的狐狸眼。他笑眯眯地，还吸引了不少小姑娘往这边看。 「你这次又熬了多久啊？」陆成远弯腰盯着她的黑眼圈，「啧啧啧，注意点儿，熬夜老得快。」 程颂嗤笑一声，把钱包丢给他，「你不懂，我们年轻人，就爱这烟燻妆。」 陆成远呵呵一声，「行，你们年轻人。」 他们绕过一旁的店，程颂才看到他发的店名。一家老店，老闆是个头髮花白的老人，店里只有两个小孙子在帮忙。人不多，还算安静。 最里面，四个人的座位，一男一女。靠近走廊的位子旁，椅子被挪到另一边，程颂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没动。陆成远拍了她脑袋，笑着介绍：「刚才说的小朋友，程颂。」 苏堤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还挺有缘，刚还在建院见过。」 一男一女，一个是建院活招牌，一个是教科院知性女神。 没等程颂开口，赵子旋先开了口：「在外面别叫老师啊，听着显老。」 「老师吗？」程颂抵了下后槽牙，继续，「还以为是学姐......」 赵子旋乐了，觉得小姑娘挺会说话，「叫学姐也行。」 程颂对着电脑修了几个小时的图，这会儿又渴又饿，看了眼桌上只有啤酒和开水，她到后门的冰箱那里去拿柠檬水。 倏地，目光一顿。渐暗的天色里，男人指尖夹着香菸，靠在轮椅上。烟雾缭绕间，他神情慵懒不耐。似是察觉到视线，稍侧眸，捉住程颂的目光。 「你——」她忽地语塞，「喝柠檬水吗？」 「不用，」棕褐色瞳眸稍深，晏宁掐灭火星，丢进一侧垃圾桶内，想起了陆成远说要带个小姑娘过来。 程颂想起在晏家老宅初见他时，好像也是这样，慵懒懒地，神情很淡。下意识地，她往前挪半步，「你……不开心啊？」 「嗯？」晏宁盯着她半晌，倏地，眸低晕了温和，答非所问，「不叫小叔了？」 ☆、一个男人 她沉默几秒，还是叫了声小叔。 晏宁指腹摩擦着轮椅扶手，没太在意，「进去吧。」 陆成远扯了椅子在走廊里坐下，让她吃点东西。只有苏堤和赵子旋对面的两个位子在空着，她坐到靠墙的位置。十分钟里，她明白了这几个人凑到一起的缘由。 晏宁搬家，晏西然受爸妈所託帮忙，没想到答辩后就要飞南安市入职。所以，找到了陆成远。 到了之后他发觉这人自己还见过。其实他也没帮上什么忙，人家全权委託搬家公司，就连之后来得两位，也没帮忙。最后，几个人只把纸箱一一拆开，就算结束了。 他念着酒吧里的事儿，说要请人吃饭，几个人都没推脱掉。路过这里的时候，苏堤想起上学时这家店就在，几个人就进来了。 她想了会儿，觉得当中有个很大的bug，摸出手机发消息：【晏西然找你，你就帮了？这不像你风格啊？】 陆成远一顿：【就不能是我人好？】 她斜他一眼，打字：【不好意思，我突然不认识字了，你说什么？】 陆成远扫了眼屏幕，没顾忌还有赵子旋，嗤笑一声，开瓶啤酒喝着，没回復。 程颂低头吃着，脑中想着赵子旋为什么在这儿？女朋友？谁的女朋友？苏招牌的，还是...... 兜里手机再次震动，她咬着吸管摸出看了眼。 陆成远：【晏宁，他不一样。】 他把手机丢在桌上，狐狸眼勾起继续同赵子旋聊天，漫不经心地。程颂愣了下，陆成远大院出身，嘴上不饶人，爱扯皮。可她知道，他有扯皮的资本，能让他说出这种话....... 「捨得回来了？」苏堤忽地看向程颂身后，调笑。须臾，很淡的菸草味传来。晏宁嗯了声，苏堤整个人往后靠，问：「今晚回老宅？还是回新地方？」 「不回老宅。」他声线温和，屈指搭在桌沿。苏堤笑了下，「那行，你那离学校近，今晚借我留宿下。喝酒了，不能开车。」 程颂捞着细粉，听见赵子旋问：「怎么想着搬到大学城了？」 陆成远拿着酒瓶，好笑地补了一句：「不是为了女朋友吧？」 程颂手一顿，好不容易捞到的细粉又掉了进去，手机还在震动。晏宁握着水杯，神情慵懒地没说话。 「不是，」苏堤被逗乐，「他哪看上去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啊？再说了，他们那地方，也见不到几个姑娘......」 唿，捞到了。店铺虽老，可汤底真不错。程颂吃了口，点了两下屏幕，是群里的消息。 苏婧：【我去，咱们学校论坛炸了！】 还转发了个帖子：月明湖畔一眼万年，定睛一看，原是基情满满。 程颂没点进去。 「脸？」赵子旋忽地开口，陆成远想了几秒钟，「也不能这么说，帅成我这样的，不也没女朋友？」 赵子旋：？ 程颂：.......就，挺不是东西的。 -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换了话题，程颂无聊就点进了帖子。首页是两张偷拍的模煳照，被偷拍的两个人，一个在她斜对面，一个在她右手边。两张偷拍照，一张在小礼堂，轮椅上的人低眸看手机；另一张在月明湖旁，苏堤和晏宁在说话。
第19页 博主痛心疾首且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形，苏招牌饱含爱意，情意绵绵地沖人叫了声：亲、爱、的。 亲爱的。亲、爱、的。 程颂划着名手机屏幕的手一顿，敢情，真是情敌？ 她忽地呛了下，目光怪异地看向苏堤。后者一顿，中断和陆成远的聊天，笑着提醒：「同学，老师的脸，是按秒收费的。」 程颂：......就，挺不要脸的。 赵子旋好笑地推他一下。 「苏招......苏老师，你的脸......」程颂想了会儿，忍住了，尊师重教她还是懂的。苏堤见她这模样，反而一股闷气憋在胸腔，咬牙切齿地问：「说，老师不是假公济私的人。」 她想到小礼堂被揪住的情形，不忍了，「还没到能让我付费观看的程度。」 苏堤表情一僵，赵子旋噗的一声笑出来，「那你要求还挺高。」 陆成远瞥她眼，认真思考了下，「这个，我还真贊同。」 苏堤：？ 程颂慢悠悠地划着名屏幕，冷不丁地脱口而出：「苏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苏堤：？？ 「不是我要问的，」程颂老实举起手机，苏堤接过扫了眼，紧接着，慢放似的，表情僵住，一字一顿，「这他妈，谁发的？」 陆成远凑热闹地扫了眼，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啧啧感慨：「有文采，还挺有文采。」 「还别说，」赵子旋想到什么，「当年在高三，我还真怀疑过你俩有问题......」 苏堤：我操？ 「得，」苏堤闷了口酒，瞥了眼晏宁，「好心帮人挡桃花，还引火烧身了。」 晏宁屈指，慢条斯理地吃了口，没理会。 手机铃声忽地想起，陆成远出去接了个电话，顺带结帐。回来时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狐狸眼似挑非挑，「下次到我那儿，再请客。」 赵子旋忍不住笑了：「你们大院儿出身的，都这么喜欢请客？」 这次要请客，下次还要请。 「分人，」陆成远挑眉，指了下程颂，「程家人就不喜欢请客，每次来，只白嫖我的酒，从不买单。」 「你不都记程二帐上了吗？」程颂觉得他这话没道理，陆成远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让你哥买单啊？」 程颂一顿，认真看向他：「程二的帐单，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陆成远顿时觉得脑仁儿疼，什么关系，周树人和鲁迅的关系？他轻哂，看了眼时间，还是问程颂：「....自己回去？」 程颂比了ok，他留了句走了，人就消失在了小店。 他走了，程颂刚好吃好，觉得自己没留下的必要，也要走。晏宁屈指轻叩下桌面，声线温和：「等会儿。」 没多久，赵子旋笑起身，微扬手机，「我老公来接我了，先走了。」 苏堤冲着门口的男人打了声招唿。晏宁稍侧眸，「还要吃什么？」 程颂一愣，摇头。 「嗯，」他握着轮椅手轮，往外走，「走吧。」 苏堤懂了，拎起位子上的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先送你回学校。」 - 十点多的大学城，还算不上晚。一路上苏堤叼着根糖，散着身上的酒意，想起了他没回答的那句话：「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搬到大学城这边来啊？」 程颂划着名屏幕，他没太在意，声线温和道：「离医院近。」 她手一顿，苏堤咬碎了糖，丢进垃圾桶内，「是挺近的。」 没再多说。 出了禺山湖商圈，对面就是学校南门。苏堤没在兜里摸到糖，说了句等下，转头进了商店。 他嗯了声，拇指指腹摩擦着轮椅扶手，神色温和。程颂本想说，就一条马路的距离，送到这儿就行了。鬼使神差地，她唤了声小叔。 他眼眸微抬，程颂咬了下舌尖，继续，「晏西然啊，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欺负我，就前段时间，还威胁我。」 告状？晏宁眸低闪过好笑，声线慵懒地顺着她的话道：「威胁你什么？」 程颂认真回答：「威胁我找我家老爷子告状啊，说我抽菸、喝酒，还，还......」 哦，对，想起来了，「还烫头。」 晏宁低笑出声，她再接再厉，「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嗯，是很过分，」他没忍住，又低笑了下。程颂眉间一挑，「所以啊，晏小叔，我能加你微信吗？我胆子小，又说不过他，下次他再欺负我，我找你告状，行吗？」 路边有人低语，像是小情侣吵架，女孩子气得要回校，男孩子好声好气地哄着。他抬眸盯着自己，程颂没动，觉得心跳稍快。 他抚着轮椅扶手的手微顿。 「胆小？」晏宁眸光微动，想起书房时的那通电话，似笑非笑，「你胆子，倒不小。」 ☆、一个男人 「然后呢？」苏婧握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问。 「......」程颂扫了眼自习室前排的人，手中悠悠转着铅笔。然后？没有然后。等待的时间里太磨人，刚好程二打电话过来，她接电话，聊着聊着下意识地边怼边往学校走。等进了校门，勐地想起还有晏宁这回事，回眸的时候，他和苏堤在商店门口说着话。 隔着马路，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似乎察觉到目光，往这边看了眼。好像是，点了下头？看不太清。
第20页 「算是，」她总结，「没拿到微信，我跑了吧。」 苏婧：「你这算是落荒而逃？」 「......」程颂斜她眼，「不是逃，是真忘了。」 李微微没忍住，压抑地笑了下，「不是，我第一次见要人微信要到一半，自己跑了的。」 程颂沉默十几秒：「不过，我还真没把握......」 如果没有程二那通电话，他下句话很可能是：不早了，快回去吧。 接到程二电话的时候，她反而松了口气。 苏婧是不明白她的郁闷，低声感慨了句：「我上次在医院遇到的极品，居然是你遇到的酒吧绝色。颂颂，相信我，我有种预感，你和他，绝对还有缘分。」 「......多谢哦。」程颂心不在焉地回了句，铅笔落在纸面上，提醒苏婧，「下午还有考试，复习。」 苏婧：...... - 最后一场考试是在七月十号，宿舍三个人回去后，要收拾回家的东西。 「对了，」李微微想起来，「颂颂，你八月份不是还要准备联赛的吗？打算回家住？」 「不回家，」程颂看着联赛群里的消息，补充了句，「一天来回将近四个小时，太浪费时间了。打算在学校附近找短租的。」 她扬了扬手机：「参赛还有四个女生，如果有合适的，可以合租，很方便。」 「短租啊？」苏婧从洗手间出来，吐槽着，「咱们学校也太不人道了，只能考研和实验室科研的人能申请留校。」 程颂在学校论坛也挂了短租的帖子，回了句，「确实不人道。」 收拾完以后，三个人去禺山湖商圈吃火锅，刚坐下，苏婧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问她们介不介意拼个桌，他男朋友和舍友也过来。 「介意的话，咱们就自己吃。」苏婧总结，程颂没太在意，说了句都行。李微微也说可以，苏婧才又去打电话，顺带让李微微多点点儿。 兜里手机震动，程颂看了眼，是程二的来电，按下接听键出去。 这里的卫生间走廊很人性化，尽头处对面两把雕花木质长椅，刚好在洗手池外。她靠在椅背上，听着程二问：「你哥我，生日快到了，程小三，记得准备礼物。」 「......」脸皮这种东西，在程二那里，从来都是无物，尤其是他在忘掉自己生日之后，还能提醒这个，她嗤笑，「然后呢？」 那端沉默十几秒，没太在意道：「算了，没指望你。考完试没？」 她简单说了下自己要留校准备联赛的事儿，程二哦了声，「那你记得跟老爷子说一声，你要敢跟异性合租——」 他顿了下，挤出几个字：「你哥我，打断你的腿。」 「.....」程颂不太想理他，思索着怎么怼回去合适，男卫生间有声音传过来。 「陈韶你行不行啊，交往半年了还没有本垒打。」一个男声道。 声音不大不小，程颂还没想好反击的话，程二冷笑一声：「你在哪？」 「宿舍聚餐，洗手间门口。」她老实交代，程二哼了声，「就这种人，记着了，以后离远点。」 程颂：......她想挂电话。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到洗手台洗手，斯斯文文道：「你以后别说这种话了，人姑娘害羞，我不想让人家觉得我是为了这种事才交往的。」 「虚伪，」他身后的男生语调清凉，「等会儿兄弟帮你。」 「你敢乱来，兄弟别做了。」斯斯文文的男生说了声，擦完手扭头出来。目光触及程颂，一顿，似乎也没料到这里还有人。又见程颂握着手机还在讲电话，拉着他身后的另一个男生就出去了。 被迫听了墙角的程颂没说话，反倒是程二啧啧两声：「也就后面这个像点样儿，你说说，现在的孩子都是什么人啊。」 「程小二，」程颂忽地开口，那端问了句怎么了，她悠悠地嘲讽道，「你大学那会儿，是不是也这样？」 沉默十几秒，程二嗓音稍沉，似是认真了。他说：「你在侮辱你哥。」 又补充了句，「那会儿都是人家往我怀里扑，你哥我就是那朵坚守自我的娇花，懂吗？」 程颂：......真的好狗。 她很快挂了电话，回到包厢的时候，发觉多了四个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程颂。」苏婧沖她招手，示意她坐下。 程颂没动，目光落在陈韶和那个男生身上，陈韶一愣，没想到那么巧。他旁边的男生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到程颂，这会儿只看到一个长得漂亮的妹子进来，招了下手自我介绍：「我叫赵杰，这是陈韶、宋子义、顾隽。」 苏婧和陈韶挨着，各自的室友都在一边。程颂坐到李微微旁边，没理会赵杰的话。 「先点东西吧。」陈韶把要了单子给苏婧，她们宿舍常出来吃，口味都知道，索性一个人点完了，递给她们确认下还有没有需要的。李微微摇头，程颂心不在焉地说了句都可以。 「颂颂，」李微微低头凑过来，「最边上那个，挺帅的。」 最角落的位置，男生个子很高，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在玩手机。陈韶问他要不要看下单子，他没抬头，直接说了句随便。 「还行。」程颂喝了口水，看到陆成远问她什么时候去拿钱包，她回了句先搁那儿吧。 食材很快被送了上来，赵杰和宋子义两个人是话多的，还不算冷场。程颂低头吃吃吃，中途苏婧要酸奶，陈韶和宋子义一起出去拿。
第21页 「诶？今儿这么巧，怎么都不喝酒啊。」赵杰捞起桌上的啤酒给三个女生都倒了一杯。顾隽皱眉看他眼，赵杰乐呵呵地举着杯子，「苏婧，我敬你一杯。陈韶这种书呆子，我们还以为他大学四年都得单着了呢。」 苏婧也乐了：「你也觉得他书呆子是不是？」 「不过，她慢性胃炎，不能喝......」李微微话没说完，赵杰自己已经先干了，笑着看苏婧，「不是，男朋友兄弟的面子都不给啊？」 李微微也愣了，苏婧端着自己那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赵杰再接再厉：「那这样，我三你一，行吗？」 兄弟，别谢我......赵杰挑了下眉，继续给自己倒，他是一点儿都不含煳。看苏婧真的要喝了，他松了口气，倏地，一顿。 「赵......杰是吧？」程颂忽地开口，「人说了，慢性胃炎，不能喝酒。」 「不是，就喝一杯酒，」赵杰无语地冷笑一声，本来是想帮陈韶灌醉苏婧的，结果还来这么一多事儿的，「得，还真这么不给面儿啊。再说了，关你他妈什么事......」 「......」程颂咬了下舌尖，觉得脑仁儿隐隐冒火，「你要是耳朵不好，自己去你们学校北门精神科看看。今儿就算是能喝，也不是陪你喝。」 「你算......」 「是男人就坐下。」水杯砰地一声被放在桌上，一直在角落里的顾隽冷冷开口。 赵杰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个屁！」 顾隽眸色漆黑，盯着他。 同时，木门被推开，陈韶和宋子义抱着酸奶一进来，就瞧见苏婧抿着唇向赵杰道：「道歉，给颂颂道歉！」 陈韶愣了下，苏婧平常说说笑笑没心没肺地，也没发过脾气。程颂和李微微也对视了眼，赵杰也没想到今儿能窝一肚子气，踹了下椅子出去：「道个屁！」 「赵杰你有病吧。」陈韶皱眉，宋子义把酸奶搁到桌上，招唿几个人坐下，笑呵呵地，「他就这样，咱们坐下慢慢吃。」 没了赵杰，气氛缓和地吃了顿饭。陈韶想着道歉，问她们方不方便去ktv。 程颂对他印象还不错，但联赛群里刚好有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合租，她摇头，说还有事。李微微也没想去，陈韶笑了，「那行，我陪苏苏在湖边走会儿。今天的事儿，我跟你们道歉，赵杰那个人脾气臭。」 - 回到宿舍，李微微在洗手池边洗漱，说起陈韶还不错。 程颂点头，指尖来回划着名通讯录，最后，还是拨了出去。阳台上摆了绿萝，夏夜的风熘进来，那端很快传来老爷子的声音。她说着自己要留校准备联赛的事儿，老爷子嗯了声，也没多问。 隔天，她先送了李微微和苏婧去校门口，上午去建院，下午和赵欢约好了看房。 就一个月的短租，她要求不高。赵欢和她在小组会上见过，程颂对她印象还不错。 房子是大学城旁边的小区，治安环境都不错。房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笑起来脸颊两边有很深的酒窝。两个人都很满意，各自列出合租的要求和条款，没有意见，当天下午就签了合同。 建院还有两场考试，程颂比赵欢提前入住。加上比较占地方的床上用品，共两个行李箱。东西不算多，她谢绝了陈雪要帮忙的好意。 她在宿舍大厅楼下想是等校内公交，还是直接走过去。稍抬眸，就瞧见梧桐树下周彻对着她招手。 程颂：？ 「好巧啊。」周彻挠着头过来。 程颂还没说话，手里的拉杆就被人夺走了，周彻边往前走边回头：「愣着干嘛，走啊。这两天离校人多，估计校内公交你等不到的。」 「......」她拎着另一个小行李箱跟了上去，一脸莫名。气氛诡异，周彻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一咬牙，「其实不是巧，是我们小组有事拜託你。我们设计底图有块区域不适合建筑......」 「想要用景观覆盖？」程颂被吸引了注意力，周彻点头「我找不到别人帮忙了，所以......」 她懂了，可......「那你抢我的行李箱干嘛？」 周彻：.......抢？ 他表情僵硬地愣了下，程颂瞥他眼，夺过了行李箱。 周彻：？？ 「不是，」周彻一脸不可思议，「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是想帮......」 「周彻。」 他没说完，一道阴影罩了下来。周彻一回头，就瞧见口中叼着糖的苏堤。 他刚从行政楼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资料，好笑地看着两人：「诶，干嘛呢？」 「搬家。」程颂拉过行李箱，周彻挠着头没说话。 苏堤目光在两人身上打着转，问程颂：「我看联赛群里要合租，找好地方了？」 程颂点头，苏堤一挑眉，抬腕看了眼时间，把手里资料放到程颂怀里：「顺路，开车送你们一程，走不走？」 说完，没给两人拒绝的机会，直接去旁边取车。 程颂：？ 周彻：...... 直到车子驶出学校，苏堤才想起来问程颂：「诶？你在哪租的来着？」 「苏老师，」程颂眼皮直跳，「你不是说顺路？」 「出校门——」苏堤拖长了语调，「哪里不顺路了？」 「......」她说了小区名字，苏堤点头，离得近，车子很快停在小区外。苏堤看她眼，回头问：「就送到这？」
第22页 「谢谢苏老师。」程颂咬了下舌尖，下车拿行李箱。苏堤点头，见周彻也要下去，忙叫住：「诶，你等会儿，你那个设计，新选题定了没？」 周彻一顿，看着程颂已经进了小区，只好回答：「定了，这是新的底图。」 苏堤扫了眼，说了句可以，想起什么，似笑非笑：「在追人家啊？」 周彻脸一红，挠头。 「可以，」苏堤叼着糖，笑得意味深长，「眼光挺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苏堤：晏老男人看上的你也敢动？眼光确实挺可以...... ☆、一个男人 一室两厅的房子，程颂选了主卧，带单独卫生间。 苏婧电话打过来时，她正盯着行李箱外侧夹层的资料发呆。想到刚才她要找东西，就顺手把资料放到了行李箱外侧小包里，忘了拿出来了？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一路红灯，要是赶不上飞机，连高铁票都没了......」 「寒暑假不都这样？赶不上就回来，宿舍今晚还能住。」她悠悠回復，翻找了下通讯录，发现自己没留苏招牌联繫方式。 「只能这样了。」苏婧情绪有些低，那边司机调笑两句，问怎么这么急，苏婧嘆了口气，「大叔，你不知道，我室友看上我了，非不让我走。我这不怕她对我意图不轨吗.....」 程颂：...... 那边司机也顿了下，语气凝重：「你那室友也太不是玩意儿了，别怕，我肯定能让你赶上飞机。」 说着，他补充了句，「实在不行，我替你报警。」 苏婧语气郑重：「对，太不是玩意儿了。」 「......」程颂眼皮直跳，到底谁不是个玩意儿？ 「这种男的就活该一辈子单身！」司机啐了口，以示愤怒，苏婧乐了，「我室友是个女的。」 隔了十几秒，她听见司机艰难挤出几个字：「那你室友，确实挺不是东西的。」 好想挂电话。 听着苏婧的附和，程颂嗤笑声：「我看你就挺不是个东西的。」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啊。」苏婧语调认真，程颂默，果断挂了电话。她想着苏堤拿资料应该有急用，在联赛群里找到苏堤，发送好友申请：【苏老师，资料忘给你了。】 发完，她没等回復，打开电脑画图。直到敲门声勐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发觉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敲门声被窸窸窣窣的钥匙开门声取代，她一顿，刚准备调出手机摄像，赵欢就拎着行李箱进来了，「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那你怎么不帮我开门啊，害我找钥匙找那么久。」 说完，她出去跟帮忙搬行李的人说话。程颂靠在沙发旁，苏招牌已经同意了好友申请，发了个ok的表情。 又说：【先搁那儿吧。】 - 一直到八月初，暑热像是要把人熔化，联赛值班的老师让他们到1104集合对下进度。结束后老师就走了，程颂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了，她也准备回去，陈雪凑了过来：「你刚才出去了，错过一场热闹。」 「刚才赵欢和周彻吵起来了。」她压低声音，程颂斜了眼在前排坐着的几个人，隔得不远，依稀能听见他们语气不怎么好。 「为什么？」她跟赵欢合租这些天，其实打照面的机会很少。程颂每天从建院回去的时候就很晚了，基本上都是隔天十点多才醒。每个小组都有各自的教室，便于场地底图的模拟和建模，基本上没怎么见。 陈雪拉着她往外走，「好像是因为赵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耽误进度。」 程颂没在意，倒是陈雪笑了，「刚李文政他们问下午要不要去玩密室逃脱放松下，你去吗？」 「不去了。」她今天觉得脑子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她今天还和苏招牌约好了，把资料还给他。陈雪知道她不怎么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也没强求。 回去路上，程颂收到苏堤的消息。 苏堤：【临时有事儿，没时间去拿了，你直接把东西放到晏宁那儿吧。】 程颂顿时清醒：【？】 苏堤：【御新城5栋15层a户，邻湖那个。】 程颂：【？？】 他似乎也觉得不合适，又加了句：【放心，你晏小叔虽然性格不怎样，人品还过得去。不过你直接放门口就行，他这两天比较忙，不一定在家。】 程颂：【？？？】 苏堤：【谢了。】 程颂：...... 就，挺不客气的。 显然对方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包里资料顿时变得沉甸甸的。她上回还问人家要微信来着，这回直接上门？怎么跟—— 变、态、似、的！ - 不管了，直接把东西放门口就走。 她没再纠结。 御新城离禺山湖不远，穿过医院和公园，就能看到御新城的保安大厅。她们那边，以学校和商业圈为主，有住宅区，但不多；这边只有一个国防科技大学，其余就是医院、公园和大片临湖住宅区。 程颂被保安拦住盘问了一通才让进去。 一梯两户的布局，出了电梯就看到右手边的a户。为了避免自己像是嫖客上门，她把资料放在门口，想了想，从背包里摸出纸和笔。没找到可以写纸条的地方，索性直接趴在门上，留言。
第23页 写什么，她思索片刻，一字一顿地下笔。 合上笔帽时，她低眸把纸条对摺。 「写好了？」有人问。 「哦，写好——」戛然而止。 忽地，她眼皮直跳，回眸，看清男人温和慵懒的神情。 他稍抬眸，四目相对，沉默三秒。须臾，慢条斯理地掐灭手中香菸，丢进手边的垃圾桶。瞳眸稍淡，说不出是清冷，还是温和：「苏堤的？」 看样子苏招牌应该提前说过了，她点头，手里的纸条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不认识了？」晏宁看她神情，倏地，似笑非笑。他声调慵懒，温温和和地，程颂眉眼一挑，「你是？」 「......」他眸底晕了温和，屈指轻叩下轮椅扶手：「叫小叔。」 晏宁握着轮椅手轮靠近，密码按键声响着。程颂叫了声晏小叔，顺手拿起门口地上资料，想着，问了句：「小叔，你一直在楼道里吗？」 晏宁嗯了声，他不喜欢在室内抽菸。 门被打开时，程颂把手里东西递给他，「喏，我还要回去画图，先走了。」 晏宁瞥她眼，嗯了声。 程颂走到一半，发觉他还没进入，想了想，没忍住：「小叔。」 他眼眸微抬，程颂继续，「我大哥跟你一样大，也没让别人天天叫小叔的。」 「你以后，」她慢吞吞地，「能不能别占我便宜？」 说完，扭头进了电梯里。 晏宁眸低好笑稍纵即逝，小姑娘，脾气倒是不小。他目光扫过资料上方折得整齐的纸条，打开，潦草凌乱，只有四个字—— 不！是！垃！圾！ 落款：s。 - 程颂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怀疑自己轻微中暑，买了藿香正气散才上去。赵欢还没回来，她调低了空调温度，才觉得自己缓和会儿，没太在意地去卫生间洗澡。 外面有开门声响起时，她换了睡衣。一出门，愣住了。 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个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微胖，带着酒气。赤.裸.裸的目光落在程颂脸上，下滑至睡衣领口，咧嘴笑了。 「你...你就是欢欢室友啊...长得还挺漂亮...」说着，那人踉跄着过来，手里还拿着名片。 程颂眼皮直跳，刚想问赵欢怎么回事，见状，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她听着外面人啐了口，「装什么清高！」 她脑中隐隐冒火，紧接着，赵欢好像听见了动静，过来敲门。 「......」程颂换好衣服，开门，赵欢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男朋友.......」 男朋友？程颂想到那个男人的目光，试图好好说话：「我记得咱们约定过，不能带异性回来？」 「我不就忘了吗，」赵欢觉得她小题大做，「刚才你不都看到了，他喝醉了没法开车，我才带他回来。而且，他是睡我那房间，你干嘛这样。」 「这根本不是他睡哪的问题，」程颂压着火，「你现在可以请你朋友离开吗？」 说完，她还是多了一嘴，「你以后，也离这种人远点吧。」 「程颂！」赵欢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你干嘛呀？什么叫这种人，他喝醉了！」 程颂觉得荒唐，咬了下舌尖，盯着赵欢，「这是他第一次来吗？我不在的时候？」 赵欢被她问住，不说话了。 她被气笑了：「你现在，可以，请你朋友，离开吗？」 赵欢觉得她在无理取闹，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出门。门被撞上，外面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赵欢出声安慰：「我以前觉得她话还挺少的，没想到事儿这么多。」 「诶呀，你别生气，不用管她。这么扫兴，我们还是去酒店吧。」随着门声作响，声音彻底消失。 - 接下来直到八月十号，作品封存上交。 联赛人员全部聚到1104教室，晚上约着聚餐。 地点选在了湖边的私家菜馆，程颂和陈雪挨着，两个人低头吃吃吃。中途程颂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赵欢刚好站在门口。 「我跟我男朋友分手了，」她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程颂洗着手，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赵欢笑了下，脸色有些浮肿：「就是那天在酒店分的。」 她大概猜到了是哪天，那天之后，两个人基本上没打过照面，程颂每天两点一线，也就今天才算见到赵欢。 「程颂，」赵欢补了口红，「你不觉得你需要跟我说什么吗？」 其实有。 她想说恭喜，但显然，赵欢不太想听这个。 没等她说话，赵欢就拿着包回了包厢。程颂回去的时候，大家正聊得开心，她想着今晚没事儿，给陆成远发了消息：【在茶舍吗？我等会儿过去，拿钱包。】 陆成远很快回覆：【行。】 想了想，程颂还是问出了口：【还有，你上次说，晏宁不一样，为什么？】 陆成远：【叫哥，我就告诉你。】 程颂：【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遇到过室友未提前说，直接带男朋友回来的情况，当时觉得还挺崩溃的。小可爱们出门在外，还是要谨慎吶～ ☆、一个男人 晚上七点钟，几个人往外走。 程颂盯着手机屏幕没说话，陈雪和其他几个人说说笑笑，忽地，陈雪转头问她：「你坐哪辆？」
第24页 「什么？」她愣了下，才看清路边停了两辆车。 脑中宕机几秒：「去哪？」 「茶舍啊。」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哪？」 「酒吧，名字叫茶舍。」陈雪重复了下，「哦对，你刚才不在。」 「他们老闆还挺新潮的，」李文政和周彻凑过来，旁边的另一个男生扬了下手机，「这周末有摇滚乐队来，去凑个热闹呗。上次隔壁师大校庆音乐节也请了他们，我都没赶上，这回总算能去见见了。」 「对啊。」李文政很兴奋。 十四个人的聚餐，这会儿只剩了六个人。程雪又问了她去不去，程颂沉默几秒钟，点头。反正她本来也是要过去的。 「刚才他们说的是五号乐队，」上车后，陈雪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他们乐队的鼓手小哥哥，特别帅！」 「我知道我知道！」一说起这个，林晓晓也来了兴致，「上回去师大看音乐节，我还要了个签名，真人真的又帅又有礼貌。」 「......我有个室友。」程颂眼皮直跳，「叫苏婧，开学介绍给你们认识。」 陈雪：？ 林晓晓：？ 不是在说帅哥？ - 到了酒吧之后，程颂才知道这个乐队到底有多火。 灯光变幻间，还有客人挥着亮起的手机屏幕。 「我行在自由之下......」主唱抱着吉他，嗓音低沉沙哑。在鼓点和贝斯间，显得空旷又自由。 人很多，几个人没找到位子，靠在吧檯旁。李文政和张浩没忍住，点了杯酒就挤进了围在乐队旁的人群里。 气氛太火热，陈雪兴奋地拿出手机对着人群拍，大声说：「今儿算是来值了，这鼓手小哥哥可比视频上帅多了。」 「什么？」实在太吵，林晓晓没听清，只能大声问。那边陈雪又重复了遍，林晓晓索性放弃，点了杯酒，转头凑到程颂旁边，「你要喝什么吗？」 没等程颂说话，忽地酒吧内开始欢唿，主唱的声音沙哑，像是带着电流传过来：「一首《理想》，送给大家。」 此起彼伏的欢唿声直击耳膜，林晓晓一听见《理想》两个字，倏地跟着欢唿了声。 「......」程颂没看到陆成远，调酒师换成了个她不认识的，何华又在忙着，只好低头给陆成远发消息。结果，消息还没发出去，苏婧的电话来了。 这边太吵，苏婧问了句她在哪，程颂老实交代，那边勐地尖叫一声：「颂颂！给我拍鼓手！我的五号乐队！我的鼓手小哥哥！」 她好想挂电话。 最后实在没耐住苏婧的请求，她说了句挂了，认命地拿出手机对着人群拍。 灯光不断变幻，她站在人群边上好不容易找了个角度，才堪堪能拍到鼓手的侧脸。 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脸胶原蛋白，带着黑色棒球帽。她心不在焉地拍着，一阵欢唿声响起，镜头又被人挡住。屏幕里满是挥着手机的人，昏暗错乱的灯光，再然后—— 是隐在偏僻暗处的人。 她唿吸掉了半拍。 屏幕里的人似察觉到什么，转眸看过来，捉住她的视线。 在镜头里。 晏宁？他怎么在这儿？ 程颂举着手机没动，屏幕里的人神情慵懒，微挑了下眉，似无奈地敲了下轮椅扶手。 仿佛再说：删掉。 她慢悠悠收起，陈雪勐地过来摇着她的肩膀：「程颂，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程颂扫了眼楼梯旁的位置，刚好看到苏堤擦着手走了过去，身旁还跟着周彻。 「是苏招牌啊！我们建院的活招牌！」她激动到嗓音颤抖，程颂沉默几秒，抬眸就看到苏堤冲着这边招了下手，「你要不要再看看？苏招牌还冲你招手了.......」 「啊啊啊。」陈雪压抑着嗓音，「我发誓，今天我圆满了，真的圆满了！」 程颂：...... 须臾，周彻挠着头过来，「今天人太多，苏老师说，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一起过......」 介意？开玩笑，陈雪没等他说完就拉着程颂过去，边走边低嘟囔着：「今天没来的都亏大了......」 被晾在原地的周彻：...... - 靠近楼梯的位置，视野很窄，昏暗暗的。 程颂和陈雪一过去，就对上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 「赵老师？」另一边被周彻叫过来的人惊讶出声。 赵子旋转头问苏堤这些是不是都是参加建院联赛的，苏堤说了声是，她笑着招了下手：「坐吧。」 她扫了眼程颂，笑意更深：「别叫老师啊，我博士毕业就留校了，也算是学姐吧，叫学姐好了。」 李文政几个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叫了声学姐，赵子旋吓得一愣，随即，介绍身边的男人：「我老公，赵荥阳。」 乐队似乎又换了一首歌，灯光来回切换着。 「卧槽，赵女神居然结婚了。」林晓晓压着声音，「这得有多少学长梦碎教科院啊......」 程颂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瞥了眼坐在光影交接处的男人。她咬了下舌尖，在几个人落座时，绕过长沙发坐到苏堤对面。右侧男人的目光慵懒懒地，程颂一挑眉，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机上。 「网上订制的。」她压低声音。
第25页 「嗯？」晏宁眼眸稍抬，对上她的目光。 她咳了声：「手机壳。」 晏宁：「......」 她一脸真诚：「小叔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啊。」 「......」晏宁瞥她眼，「不用。」 「哦。」她慢悠悠嘆了口气，极其惋惜，「那还挺可惜的。」 鼓点混着电吉他，主唱开始歇斯底里地吶喊。李文政这会儿对乐队的热情逐渐淡了下来，转头问苏堤：「对了，苏老师，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苏堤叼着糖，挑眉笑了，含煳道：「陪人躲相亲。」 陪人躲相亲？这里就四个人，赵子旋是带着老公来的，那就只剩下—— 晏宁。 程颂划着名手机屏幕的手一顿。 晏宁瞥了眼苏堤，没理会。 陈雪几个人不认识晏宁，话题也就没继续下去，说起了下学期实习的事儿。他们建筑设计专业，本科五年制，下学年是最后一年，都已经陆陆续续签好了设计院。没签好的，打算等着开学的校招。 没一会儿，主唱说着用最后一首歌告别，李文政几个人没耐住性子，又挤进了人群里。 苏婧还在群里催着她发视频，她脑中想着苏堤的话，手上不耽误地找着视频。 诶？不对，刚才是不是忘点击开始录像了......那她刚才对着晏宁，白拍了？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她木然地问陈雪：「你刚才是不是拍了视频？发我下吧。」 「行，」陈雪摸出手机找了会儿，分外体贴地压低声音，「我还以为你对鼓手小哥哥没兴趣呢，等会儿，我给你找个清晰的。」 「......」她一顿，懒得解释，把视频转发到了宿舍群里。 倒是苏堤喝了口酒，接了话茬：「那个鼓手小帅哥啊？」 他笑得意味深长，掏出手机，随意道：「程同学，你这么花心啊？」 程颂：？ 周彻也往这边看了眼，她没忍住，眼皮跳了下。 同时，晏宁手机震动，他低眸扫了眼，神情慵懒地扫了眼苏堤，「你们聊。」 说完，握着轮椅手轮往洗手间方向走。苏堤挑眉笑了下，看到吧檯边的人沖这边招了下手，他和赵子旋及她老公起身往吧檯走。 他们一走，陈雪就拉着程颂胳膊，压低声音问：「我怎么觉得苏招牌那朋友有点眼熟？上回论坛上那个帖子——」 她脸色一变，「不会是真的吧？」 「你放心。」程颂忽地开口，陈雪疑惑诶了声。 程颂：「苏招牌没机会的。」 「为什么？」周彻忽地插了句，程颂一顿，缓慢地憋出几个字，「我听说，苏招牌那朋友，喜欢年纪小的。」 她又补了句，「苏招牌这种上了年纪的，不合适。」 说完，程颂往洗手间去，走廊里昏暗暗的，偶尔才有灯光扫过。她在洗手池边盯了会儿镜子里的人，才洗了手往外走。后门的风熘进来，她很容易就看到了走廊尽头处的男人。 同第一次遇见时一样的位置。 她一顿，叫了声晏小叔，准备上前—— 「程颂。」身后传来周彻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苏堤：别问，问我就是神助攻。 ☆、一个男人 程颂一顿，生生止住了脚步。 走廊里灯光昏黄，酒吧内还有鼓点和欢唿声。 周彻单手摸着后脑勺走过来，欲言又止，「那个......」 他半天没憋出后半句，程颂眼皮直跳，先开了口：「你想说作品的事儿？」 周彻一顿，缓慢点了下头。 「哦，也不用。」她想了下，「最后的景观部分，我只是给了个建议 ，设计还是你们做的。」 「.....」周彻觉得这个话头不太对，没等她说下一句，忽地开口：「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程颂：？ 她本来心思没在这儿，听这话，眼皮一跳：「什么？」 「不是，」她觉得不合理，「我为什么要躲你？」 周彻也一愣，不可思议地摸着后脑勺：「那你干嘛躲着我？」 程颂：？？ 她觉得自己不光眼皮直跳，脑仁儿都开始疼了，半天没明白这句话的逻辑。 周彻见她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猜对了，索性一咬牙：「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就没什么想法？」 程颂：？？？ 「......你眼光挺好的，」她忍不住咬了下舌尖，觉得心情有点沉重，「但——」 「我有喜欢的人了。」 酒吧一口的灯光摇曳地闪了下，沉默十几秒，周彻忍不住痛心疾首：「你别告诉我是苏老师。」 「......」她一愣，余光瞥了眼走廊深处的昏暗中，憋出几个字，「我不喜欢那种花枝招展的。」 「......」周彻也沉默了下，觉得自己被拒绝是一件极其不忿的事儿，「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究竟差在哪了？」 「这——」她犹豫了下，周彻一挠头，「算了，你别说了。」 她松了口气。 「反正我是不会做你的备胎的。」说完，他扭头就往酒吧里走，一转身，勐地注意到走廊拐角处还站着个人。 程颂：...... 「这么巧啊？」苏堤靠在拐角处，叼着糖，笑得意味不明。周彻脸色一变，顿时觉得尴尬，叫了声苏老师后，人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
第26页 程颂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过来的，眼皮一跳，「苏招...苏老师，你怎么....」 糖棍儿被他丢进垃圾桶里，苏堤斜眼冲着走廊昏暗处的人笑了下，「我来洗手间，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 「......」程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晏宁握着轮椅手轮缓缓从昏暗中出来，光影绰绰间，眉眼温和慵懒。 他斜了眼苏堤，「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就是——」苏堤挑眉想了下，盯着程颂，「从程同学夸我花枝招展开始。」 程颂：...... 她想揍人。 说完，他进了男洗手间，还补了句：「我真是来洗手间的，不像某人——」 「听得光明正大。」 程颂：「......」 - 灯光昏黄柔和，裹挟着夏夜微风。 经过刚才和周彻的一番话，程颂这会儿莫名觉得心虚，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心虚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当时酒吧装修的时候，她还在高中。程二带着她来放松，她跟陆成远说，这走廊的灯光太暗了。结果陆成远笑笑不说话，后来直到她大二下学期再来，陆成远提起这事儿。 ——你不觉得这种灯光，格外地适合调情吗？ 他是这么说的。 晏宁指尖还有未燃的香菸，鬼使神差地，程颂脑子一热：「能借我根儿烟吗？」 「嗯？」他稍抬眸，神情慵懒懒地，棕褐色瞳眸在灯光下深沉了些，温和，又勾人。他屈指把未燃的烟丢进垃圾桶，态度明确地拒绝。须臾，握着轮椅手轮往酒吧内去，声线稍沉：「手机里的视频，记得删了。」 「我都没拍着......」程颂嘟囔了句。 「什么？」他没听清，侧眸看过来。 程颂扯了下嘴角，有种温吞地倔强：「我说，不删。」 一出走廊，耳膜就被欢唿着笼罩。晏宁没听清程颂的后半句，没太在意往吧檯去。 两人一前一后，程颂始终落后他半步，手机震动时，她低眸看了眼，是微信消息。 酒吧里的乐队停止了演唱，乐队成员索性拉了几把椅子抱着吉他给客人签名。人不少，刚好堵住了他们的路。程颂点进微信，正打算回復，肩膀忽地被人撞了下，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倾。 她下意识地轻唿一声，伸手扶住一旁的人。 须臾，她勐地回神，立即松手。 「抱歉。」她倏地开口，陈雪挥着手机过来时，她刚好站直了些。 「看！」她很激动，「我拿到签名了，全乐队的！」 人陆陆续续都散了，陈雪扬了扬两张签名照，给了程颂一张：「我带了两张，这个送你了。」 程颂余光瞥了眼握着轮椅手轮往吧檯去的晏宁，淡定收回目光，忽地开口：「我可以送人吗？」 「随你啊，」陈雪倒不在意，沖林晓晓招了下手。 手机再次震动时，程颂收到陆成远的消息。 陆成远：【七号桌。】 她大致扫了眼，发觉晏宁到了靠近吧檯的七号桌旁，赵女神和她老公也在。灯光扫过时，程颂只能看清搭在轮椅上的手。骨节修长分明，肤色冷白，在灯光下像是镀了暖色。 刚才—— 她下意识去抓轮椅扶手时，一时忘记了他习惯把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慌乱间，她好像抓到晏宁的手，温温凉凉的。手指修长好看，可掌心和指腹能明显察觉到生着略显粗糙的薄茧。 明明是个意外，却惹人心乱。 莫名地，真有种自己是来嫖的错觉。 「程颂！」陈雪突然叫了声，程颂勐地回神。 「吧檯那帅哥是不是在勾引你？」她开口问。 程颂：？ 她顺着陈雪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陆成远眯着一双狐狸眼冲着这里笑，手里还端着酒杯。程颂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开口：「不是。」 「诶？」陈雪疑惑，程颂慢吞吞地开口，「他可能，在站台。」 刚好端着托盘路过的何华手一抖，转头对上程颂的眼神，满脸写着「我什么都没听到！」 「......」陈雪脸色微变，「这不是正经酒吧吗？」 陈雪又想了下，补充了句：「不过这哥们姿色，确实也不错，也就比苏招牌那朋友差一丢丢。」 那是一丢丢吗。程颂腹诽。 这边的何华这下不光手抖了，脚也差点没站稳，没忍住，上前插了句：「我们这儿真的，是正经酒吧。」 陈雪没想到被听个正着，尴尬笑了下，「好的好的。」 何华更崩溃了，他为什么感觉这姑娘相信的态度很敷衍啊！ - 晚上十一点钟，李文政周彻几个人叫了车回去。 「程颂，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林晓晓见程颂没上车，问了句。 「她东西暂时放我那儿了，今天估计要回家。」陈雪替她回答，转头冲程颂招手，「走了。」 隔着车窗，周彻看了眼她，表情僵硬地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车子逐渐驶离，程颂揉了下肩，回到酒吧内。陆成远斜倚着吧檯，她扫了下酒吧内，陆成远嗤笑一声：「别找了，人刚才从后门走了。」 说完，陆成远盯着她半晌，一字一句：「这么一瞧，你这烟燻妆还真不错。」 说着，又补充了句，「一次比一次深。」
第27页 「......」程颂斜他眼，没什么耐心，「你要是喜欢，送你也成。」 「那倒不必。」 他在把台下摸出钱包，丢给她，「还以为你不打算要了。」 程颂打开看了眼，陆成远气笑了，「不是，程小三，你不是怀疑我惦记你这点儿钱吧？」 「那也说不定。」她接了句，目光却没落在钱夹里，只扫了眼照片。 「对了，」陆成远从身后酒架拿出一瓶酒，倒了一小杯递过去，盯着她：「你——」 乐队离开后，酒吧内只剩下客人的低语声。光影交错间，陆成远继续。 「真对晏宁感兴趣？」 程颂觉得脑中忽地静了一剎那，也仅是一剎那。 低语的背景音里，陆成远勾起旁边的高脚凳坐下，「真对他感兴趣，就别问我，去问你哥。」 程二？ 她蹙眉想了下，陆成远猜到她想错人了，「不是程二。」 不是程二，那只能是—— 程风。 他继续：「程风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眼皮子就差长头顶上。能让他服气的，晏宁算一个。」 「所以，」他总结，「你觉得，晏宁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 在酒吧待得太晚的结果就是—— 她拿着钥匙站在门口，半天没敢开门。 手机屏幕亮起时，程二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程二：【到家没？】 她一顿，腹诽果然不能信陆成远的嘴，回了句刚到，没敢进。 程二：【啧啧，好自为之。】 程颂：..... 真的好狗。 她没理会程二的消息，摸出钥匙窸窸窣窣地开了门，在开不开壁灯之间犹豫了会儿，还是选了后者。一路胆战心惊地摸索到二楼房间，她才唿了口气，低眸看手机时，程二又发了消息：【进了没？】 「......」这厮真的太狗了，程颂不太想理他，回了句嗯。 程二回復很快：【哦，对，我忘了。老爷子今天出去看老战友去了。】 程颂：【？】 程二：【就下午啊，老爷子说没给你打通电话，让我通知你来着。我一忙就忘了。】 程颂：【......】 程二：【别紧张，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那你！为什么！非要！等到！我进门！之后！才说！！！ 程颂：【......】 程二发了个挑眉的表情：【过奖。】 「......」她果然不该对程二的脸皮有所期待，刚面无表情地退出，程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程小三。」 「干嘛？」她觉得程二这是在挑衅，那端顿了一下，「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七月十五，程颂思索了下，「鬼节？」 程二气笑了：「行，鬼节，是鬼节。」 程颂眼皮直跳，那边深吸了口气：「就知道不该指望你，行，真行。」 「还有，」他彻底放弃，缓了会儿才说，「睡前记得锁门，老爷子这几天不在家，你也别老去陆成远那儿，听到了？」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倏地，叫了声：「程小二。」 「说。」程二语调有些欠揍，她迟疑地开口：「你知道——」 她想问，你知道晏宁吗。可莫名地，顿了下。那端有人叫了句程老师，问可以开始了吗。程颂敛了心神，「你拍夜戏啊？」 「知道什么？」他没在意地问，程颂想了下，脱口而出：「你知道你今天微博掉粉了吗？」 「......」那端开始沉默，她继续，「你前天那个剧照，丑得别具一格遗世独立。」 「......」她仿佛听到了程二的咬牙切齿声，适时地止住话茬，开始找补：「但你也别灰心，你那个路透，还是很漂亮的。」 她又补充了句，「绝对艷压了女一号。」 「......陆成远说得对。」他磨着牙，一字一顿，程颂眉间一挑，「什么？」 「你长这么大——」他顿了下，缓慢地憋出几个字，「挺不容易的。」 程颂：「......」 那边又催了声，他回了句好，语调依旧欠揍：「行了，你退下吧。」 「哦，」程颂咬了下舌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趋近十二点，忽地开口：「程小二。」 他嗯了声，没什么耐心。 「生日快乐。」 慢吞吞的祝福透过电流传出去，程二哦了声，语气散漫，「呵，还记得啊，算你有点良心。」 「不是，」程颂认真想了下，「你朋友圈发了个祝自己生日快乐的，生怕别人记不住。」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想不看见都难。」 「……程小三。」程二咬牙切齿，「你行，你真行。」 说完，程二果断挂了电话，程颂挑眉笑了下，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 隔天，程颂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熬夜加上起床气，她觉得脑子里就像是绷着一根随时会断的弦儿，迷迷煳煳摸到手机，正要挂断，结果没看清，直接点了接听。 「颂颂！」苏婧的声音清亮，程颂眼皮直跳，把头埋在枕头里，没说话。 「你可以啊，有没有把那酒吧绝色拿下？」她语调满是八卦的味道，程颂怀疑自己听错了下，「什么？」 「诶？」苏婧疑惑了，「你们昨天没在一起吗？我看你昨天发给我的视频里有他啊，还有苏招牌。」
第28页 程颂脑中清醒了些，缓了会儿，握着手机进了洗手间，「昨天的视频？」 她想到了陈雪拍的，一怔，「有他吗？」 「我去！」苏婧语气简直痛心疾首，「你不知道？视频不是你发的吗？」 沉默十几秒，苏婧恨铁不成钢：「姐们，你是不是不行？」 程颂：...... 什么玩意儿？ 「不过——」苏婧缓了缓，「我有点好奇，颂颂，你看上人家哪了？」 程颂一顿，慢悠悠地想了会儿，「见色起意？」 「那你还挺肤浅。」苏婧总结。 「我这人。」程颂自我反省几秒钟，得出结论，「就是这么肤浅。」 「.......」苏婧顿了下，勐地想起来，「不对。」 「哪不对？」程颂漱了口，那端嘿嘿笑两声，「你什么时候，是个人了？」 程颂：「......」到底谁不是人！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程颂疑惑地打开电脑登录微信看了眼，光线昏暗下，视频的最后只有一个侧影。轮椅、侧脸、下颚线、再到卷到手肘的衬衫。镜头一闪而过，酒吧光影扫过的一剎那，轮椅上的男人温和又清冷，像是置于喧闹之外，没什么在意的。 倏地，她想起昨天在手机镜头里，两个人对视的情形。 鬼使神差地，她截了张侧影的图片，发到自己手机上。 「苏苏。」程颂忽地开口。 她这么认真，苏婧也郑重了些，「你决定申请四大的实习岗了？」 「不是，」程颂想了下，「我可能——」 「栽了。」 苏婧一愣：「碰瓷？」 程颂：「……」 苏婧：「咱俩隔着几百公里呢，我可不负责啊。」 程颂：…… 操，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 八月的暑气灼烧着大地，实在是扼杀人出门的欲望。一直到八月下旬，老爷子看望战友回来，程颂也收心开始准备下学年校招要用的作品集。 她们学校景观系一贯有大小假期，就被老师带着去邻市跑景观林的风俗，日行两万步都算是少的。倒是眼下清闲下来，程颂反而不太习惯。 转眼间，已到八月底，到了联赛出结果的时候。 没想到，联赛结果还没等到，就先等到了程老爷子老友的生日宴。老爷子先前提过一嘴，程颂没太在意，直到一大早起床就老爷子通知晚上去生日宴，她才想起来这回事。 这回去的不光是程颂和老爷子，还有程二伯和二伯母。 联赛结果是晚上六点钟官网和校网同时公布，在车上时她算了下时间，让陈雪看到结果时通知她。陈雪很快说了句好，她就收了手机看向窗外。 「对了，颂颂，」车子里太安静，二伯母往后看了眼，打破沉默，「大四是不是要实习了？」 「嗯。」程颂点头，二伯母笑了下，「难吗？要不要我找朋友帮你看下？」 程颂一愣，还没说话，老爷子却不太高兴：「怎么？实习这种事你觉得她自己找不到？」 「爸，」二伯父无奈叫了声，解释，「萍萍不是这个意思。」 程颂抿唇：「不用的。」 一时间，车内没人再开口，二伯父想了下，红灯的间隙往后看了眼：「颂颂可以的，对了，程二的新戏是不是要杀青了？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是九月份杀青，」程颂想了下，瞥了眼老爷子。林萍诶了声，问了句程风是不是也快休假回来了。 老爷子嗯了声，神情略微松动。这三个小辈里，独有一个程风如老爷子所愿进了部队，也唯有一个程风能让老爷子满意。 说话间，车子缓缓停下。 中式装修的私家菜馆内，假山竹林环绕着，辟出几分幽静。 程颂跟着他们进去时，还在想着联赛结果的事儿，没太在意。两个包厢，长辈们一个包厢，小辈统一被安排在另一个包厢。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社交圈子仅限于同学和陆成远程二几个人，想着要面对一群不认识的同龄人，不禁脑袋发麻。 手刚碰到隔壁包厢的门把手，忽地听见里头有道熟悉的嗓音，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打开门对上晏西然那标准八颗牙的笑时，她懵了，错愕道：「你怎么在这儿？」 晏西然更奇怪了：「我爷爷的生日宴，我干嘛不能在这儿？」 程颂表情一僵：「谁的生日宴？」 「我爷爷的啊。」晏西然瞥她眼，拉着她进去，「算着你们该到了，站门口干嘛。」 这是什么惊喜？ 她愣了好大一会儿，扫了眼包厢里的人，很好，除了一个晏西然，其余都不认识。 程颂舌尖抵了下后槽牙，迟疑了下，「你小叔，也来吗？」 「应该吧，」他也不确定，「我小叔这几天躲着老爷子还来不及呢。」 - 包厢很大，一分为二的格局，餐桌和休闲区用木质屏风隔开，摆饰很讲究，古风古韵的。 六点刚过，陈雪就打来电话。这会儿几个男生刚开了局游戏，有些吵，努力了那么久的比赛此时终于要有了结果，她其实有点紧张，随手推开了包厢里的隔间按下接听键。 在期待着结果。 开关呢？怎么找不到开关？
第29页 同时，陈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情绪低落：「咱们学校两个一等奖作品。」 电话那端沉默了会儿，程颂的思绪像是被她压抑的唿吸声逐渐带走。 失落、烦躁悄然涌了上来。陈雪嗓音有些颤抖，像是带着哭腔：「程颂，我完了，我还想着开学校招能直接交作品集的......」 程颂缓了会儿，扯了下嘴角：「不就是没得奖吗？」 她压下思绪，语调慢悠悠地：「没有一等奖，咱们至少是二等奖吧？也不吃亏......」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沉默十几秒，陈雪忽地诶了声，「不对啊，我没说咱们不是一等奖啊！」 程颂：？ 她眼皮直跳，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情感：「那你刚才？」 「我没把咱们比赛作品整理到作品集里啊。」陈雪一想起这个，就有些心痛，「我投了辉腾设计的实习岗，上传作品集的时候，没把它放进去。一等奖！一等奖啊！好好的加分项没了！」 她很愤慨。 程颂：...... 这大起大落地，她突然不想说话了。 陈雪的声音透着疑惑：「你不高兴吗？你不激动吗？你不应该觉得此时想出去大喊三声吗？」 「......」程颂扯了下嘴角，「我有点想自闭。」 「还有点想崩溃。」 她顿了下，忍了忍，没忍住：「下学期开学，我一定要给你介绍下苏婧认识。」 陈雪更疑惑了，「为什么？」 程颂慢悠悠地，语调上扬：「可能是，缘分吧？」 直到挂了陈雪的电话，她忍不住脑仁儿疼，刚拉开隔间门要出去，嘭—— 伴随着不小的动静，钝痛从小腿直蹿到头顶，她嘶了声，忙蹲下缓了缓。 同时，啪的一声，昏黄的灯光笼罩着隔间。她动作一顿，这才发觉隔间内还有人，下意识地看过去。 倏地，彻底顿住—— 四目相对。 很显然，两人都愣了下。 「你......」程颂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话显得并不怎么尊重。 晏宁俨然一副被吵醒的模样，眸底倦意浓厚，听她这话，下意识地轻叩了下轮椅扶手：「不叫小叔？」 顺着程颂的动作，他目光落在程颂的小腿上，又扫了眼被撞得移了位的红木方桌，稍顿，「撞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为什么总要提醒我叫小叔！辈分大很值得骄傲吗！！！！ ☆、一个男人 程颂觉得他这俨然是废话。 并且，对他这个时候还不忘提醒自己叫小叔这件事情表示沉默。 顿了会儿，她没忍住：「小叔。」 晏宁稍抬眸，程颂咬了下舌尖，斟酌措辞：「辈分大这件事——」 「让你很骄傲吗？」 「就算是让你骄傲，那你也不能整天让人家叫你小叔。」她语重心长。 「......」 程颂：「听起来跟炫耀似的。」 「......」 他低眸像在回復消息，看向程颂时，眸底带着好笑。这简直是默认，程颂眼皮微掀抬，总结：「那你还挺倚老卖老的。」 「倚老卖老？」晏宁重复了句，语调稍扬。 程颂煞有其事地点头。 「......」晏宁指腹轻敲着轮椅扶手，目光扫了眼她小腿上的红肿，须臾，收回目光，「不疼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程颂忍不住挑了下眉，疼，怎么不疼。晏宁看了眼时间，声线慵懒温和：「自己能站起来？」 她点头，单手支着方桌。晏宁嗯了声，「到沙发上坐会儿。」 程颂这才看清隔间内的摆设，木质浮雕沙发，中间一排的红木小方桌，桌上摆着古风灯盏。难怪刚才没摸到开关，她腹诽。 她一瘸一拐地挪到沙发上，还没说话，就听见隔间门被敲了下。门被打开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把冰袋丢进晏宁怀里：「你怎么回——」 他陡然注意到程颂，戛然而止。 「......」晏宁斜他眼。 随着轮椅微动，晏宁把冰袋递给她，「自己冷敷会儿。」 两人距离稍近，古韵灯盏光晕下，程颂勐地回神，哦了声。靠近时他身上有微不可闻的医院味道，程颂接过冰袋时，脑子一热：「小叔，你今天去医院了吗？」 「咳，我的。」一旁男人咳了声，「我是从医院值完班过来的。」 说完，男人转头看晏宁：「这谁啊？」 「......」程颂一愣，当着本人面问真的好吗？ 外头包厢里还有晏西然和几个男生打游戏的声音，有些吵闹的背景音里，程颂听见晏宁嗓音温和慵懒。 「世交家的小姑娘。」 - 直到晏宁和男人一起往隔间外走，外头包厢里的打游戏声也静止了下，晏西然语调满是惊讶：「小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了句什么，程颂没听清，她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晏宁回答那个男人的话。 他说什么？ 世交家的小姑娘。 小、姑、娘。 她抓住了重点。 那口气，那语调，完全一副介绍小辈的口吻，甚至无形之间带有几分长辈的优越感。 「......」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握着冰袋的手忽地没注意一下子按了下去，疼痛混着冰凉，她一个激灵。
第30页 缓了会儿，她忍不住给苏婧发了个消息。 苏婧很快回覆：【这是：你拿他当对象，人家只想当你叔？】 「......」程颂扯了下嘴角，不太想回復她。 隔间的门没被带上，传来包厢里的打游戏声，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还听到了晏宁的名字。她拿着冰袋正要出去，包厢里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我在问你，晏宁呢？你小叔呢？」很年轻的女人声音，晏西然啊了声，「我小叔？刚出去啊，没在隔壁包厢吗？」 他骂了声辅助菜鸟，又继续：「对了，韩雯姐，你找我小叔有事儿吗？」 女人没接话，高跟鞋声音渐进，下一秒，隔间半开的门被彻底打开。程颂一抬眸，就瞧见妆容精緻的女人穿着红色贴身连衣短裙站在门口。女人一愣，没在隔间里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什么都没说，抿唇走了。 程颂默了下，正在犹疑这会儿要不要继续待在这里，外头有人诶了声，「对了，上回我家老爷子是不是要撮合我姐跟你小叔来着？」 她神情一顿，晏西然说了声不知道，那个人又继续：「听说你小叔去都没去，我姐这口气可咽不下来。不过你小叔为什么不去啊，我姐又不差......」 「我操，这辅助怕不是个卧底吧？」晏西然没耐心，顿了下，突然开口，「不知道，再说了，你姐不差，那我小叔又差哪了？」 「他不是......」那人下意识开口，又戛然而止。没说出口的话，可谁都能猜到，晏西然爆了句粗口，「操，不打了，没意思。」 沉默了会儿，外面那人换了个话题。程颂冷敷的手微顿，没什么表情地拿着冰袋出了隔间。 冷敷了一会儿，眼下小腿不用力时倒不怎么疼了，就是红肿还没消。她刚坐下，晏西然拿了瓶水过来，「刚怎么没见你？」 「去打了个电话。」她没细说，晏西然注意她碰了下腿上红肿处的动作，「跟人打架了？」 「......」她不想说话。 中途几个小辈都到隔壁包厢给晏老爷子打了招唿，没一会儿，就被赶了回来。林萍看到程颂的腿上的红肿问了句，见她说了句没事儿，才放她回去。林萍瞄了眼程老爷子，被程建邦拍了下手，「看到老爷子眼神没？心疼着呢，就是嘴硬。」 林萍笑。 程颂慢悠悠地跟在晏西然身后回了包厢，一进门，发现晏宁和刚才来送冰袋的戴眼镜男人也在。 「小叔？你怎么没去隔壁啊？」晏西然疑惑，戴眼镜的男人先乐了，「还能为什么？躲清静呗。」 几个人都在餐桌上开始动筷，程颂找了最里面的角落位置坐下，开始自己的正事儿，吃。 谁知道，刚吃两口，包厢门又被打开。 她抬眸看过去，一愣。 红色贴身短裙的女人脸色并不怎么好的进来，坐到了仅剩的位子旁，戴眼镜男人的边上。不知是不是程颂的错觉，她觉得餐桌上气氛诡异了下。 韩江咳了声，「姐，吃这个吃这个。」 「.....」韩雯瞪他一眼。 - 气氛勉强和谐，餐桌上没几个说话的人，戴眼镜的男人刚吃两口就接到电话，说是医院有事就先走了，转头去隔壁包厢跟老爷子打招唿。没一会儿，几个人吃完饭觉得实在无聊，便有人说起附近有个清吧，要不直接过去。 他们一拍即合，当下就商量着出去。 到最后，餐桌上只剩下韩雯、程颂和晏宁。 程颂思索了会儿，十分贴心地决定出去透会儿气，结果她还没开口，就瞧见韩雯拎起包走了出去，半分眼神都没留给他们。 「.....」这个出乎程颂意料，她好奇，悠悠问了句，「小叔，你得罪人家了？」 「小姑娘，」晏宁斜她眼，屈指敲了下桌面，「不要打听这些。」 小姑娘。 「......」她眼皮直跳，「小叔。」 晏宁嗯了声，没太在意，程颂继续：「你总拿辈分压人这种事，挺不好的。」 「真的。」她补充。 「......」晏宁觉得好笑，语调慵懒懒地，「我拿辈分压你？」 「对啊。」程颂点头。 倏地，晏宁低笑了下，「你管我家老爷子，叫什么？」 「晏爷爷。」 「那你知道，」晏宁想了下，「我管你家老爷子叫什么？」 程颂咬了下舌尖，「程叔。」 「所以，」他嗓音温温和和，带着罕见的散漫，「不是占你便宜。」 「今天餐桌上这些人，都叫我一声小叔的。」他语调不急不缓，「再者，我何时拿辈分压你了，嗯？」 他尾音微扬，惹得人耳蜗酥酥麻麻的。程颂沉默几几秒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小叔，」她忽地开口，缓慢地憋出一句，「你居然，真的在炫耀自己的辈分。」 晏宁：...... 同时，包厢门被推开，晏西然进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清吧，程颂没什么兴趣，晏宁更不用说了。结果，晏西然也只好不情愿地留下来陪他们。包厢里只剩下三个人，晏西然开了局游戏，晏宁进了隔间休息，程颂索性窝在沙发上，暗戳戳地下载了个知乎。 提问：怎样才能撩到一个每天都想当你叔的人？在线，急等，无血缘。 很快，消息加一，点进去，只有几个字。
第31页 回答—— 谢邀。 睡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晏小叔：...... 程颂：可以一试。 ☆、一个男人 几个老爷子临时突发奇想，非要到晏家老宅杀几局棋。 晏伯父和晏西然两个人开车送老爷子到老宅。 其他人直接回家。 在车上，程二伯和二伯母两个人聊着什么，程颂盯着手机半天没说话。 她耳根子发烫，脑子里全是那个知乎回答，末了，忍不住嗤笑下：这届网友，太兇勐。 「对了，颂颂。」二伯母回头叫她，老爷子没在，她不确定地问了句，「真不用伯母我帮你找实习公司？」 程颂回神，笑了下：「不用的，开学学校有校招，我可以的。」 「那行。」二伯母应着，「有需要跟我说，跟程小二说也行。」 「谢谢伯母。」程颂心中微暖，程建邦回头看了眼，笑笑没说话。 晚上十点钟，一到家林萍就笑着往厨房去，边走边问程颂想不想吃宵夜。 程颂愣了下，林萍笑：「听几个老爷子聊天可比吃东西有趣，这会儿才觉得饿了。」 「不用。」程颂下意识地回答，顿了顿，跟过去洗了手，「我帮您吧。」 一听这话，想过去帮忙的程建邦笑笑，转身上楼洗澡。 「你在这儿陪我聊会儿天吧。」林萍知道老爷子这里很少做饭，她在冰箱里勉强找到能用上的食材，有些感慨：「可能是今天听几个老爷子聊以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老爷子都退休了，连韩江那个臭小子都快大学毕业了。」 林萍站直了些，看着小姑娘低头洗菜。刚才下车时还一瘸一拐地，过来厨房帮忙，一声都没吭。莫名地，林萍揉了下腰，「颂颂。」 程颂应了声，林萍温柔道：「我腰不好，过来扶我下。」 「不舒服吗？」程颂着急在身上擦了手，刚过去想扶她到沙发上，带着温度的怀抱就贴了过来。带着很淡的百合香，程颂一愣，很轻的力道就拍了怕她后背。 「小屁孩，」林萍轻嘆了口气，语调温柔，「你刚回大院儿那会儿，还不到我肩膀，怎么也长这么高了？」 怀抱太温暖，温暖到让程颂想起被她刻意忘记太久的情感。 我们颂颂怎么突然长这么高了。 程颂愰神，也有人这么说过，可...... 「你们今天联赛是不是出结果了？」林萍放开她，开始低头切西红柿。程颂站在一边，视线逐渐模煳，她嗯了声，声音有些不稳：「一等奖。」 「真好，比程二那个不学无术的强。」林萍笑出声，说着，她看了眼程颂，见她低着头，顿了下，「先上去休息吧，等会儿饿了就下来。」 「好。」她没拒绝。 - 隔天，陆成远刚到茶舍，就瞧见程颂趴在吧檯边上，似睡非睡。 他毫不客气地拍了下吧檯，程颂懒洋洋抬眸扫他眼，没理会。 「被你家老爷子训了？」陆成远看了眼她，气笑了，「不是，一大清早来我这儿撒起床气？」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发现导员在班级群里发了通知，说是学校官网转发了获奖名单。一连串的恭喜和艾特刷屏，程颂回了句谢谢，没多说就退了出来。 「心情不好？」陆成远绕到吧檯后，乐了，「那我跟你说点开心的。」 也不管她感不感兴趣，陆成远晃悠着酒杯，「大院儿几个小辈有个微信群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但程颂跟那些人都没有交集，没进，也没兴趣进。后来程家两个大伯给老爷子买了房子，程颂和老爷子就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跟他们更没交集了，也就老一辈还走动。 「宋凯有弟弟，叫宋子义，昨天在禺山湖大学城见到偶像了。」他顿了下，「你知道宋子义的偶像是谁吗？」 「......」程颂没动，陆成远啧啧两声，「你想嫖的那个。」 她一顿，抬眸。 晏宁？ 陆成远掏出手机翻了翻，递给她。 入目是用一连串表达激动的感嘆号。 宋子义：【哥哥们！你们！猜我！见到谁了！！！】 陆成远：【你手机屏幕上超短裙的女团？】 接下来就是一大串的嘲笑，在这堆嘲笑中，程颂也看到了个他尤为熟悉的头像。 程二：【早说喜欢这种的啊，乖，等你毕业了哥哥介绍给你。】 她沉默了下，继续往下翻。 宋子义：【我偶像啊！！！！晏宁你们知道吗？我操，隔壁直属军校信息工程的神！！卧槽卧槽，就是没敢上去打招唿！我有悔！！！】 宋凯：【......你们国防科技大学不管着你们说脏话吗？】 宋凯：【还有，你们大四不就要去部队规训了吗？总有机会见到的，至于这么激动？】 宋子义：【你不懂！！！天妒英才知道吗！！偶像受伤没法留队！卧槽，这可是隔壁军校都想留下任教的人啊啊啊啊！！谁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啊，我有悔！】 赵明博：【我证明，这位真牛逼。】 宋子义：【对不对！还是在部队的人了解！】 程颂忍不住坐直了些，再往下翻时发现宋凯已经转移了话题。她盯着记录失神，忽地发现右下角提示有新消息，下意识地点了过去。
第32页 接着，又是疯狂的刷屏。 宋子义：【我刚刚看到了什么？程风哥居然登微信了？万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出现了？】 程二：【呦？楼上那位眼熟嘿，不是我们老爷子的宝贝心肝儿吗？】 她往上翻，找到源头。 程风：【晏宁。】 程风：【拒绝了？】 「呦，」陆成远也凑过来看了眼，拿过手机，「程二这够酸的啊，不过程风看来是真要休假了，都有时间在群里闲聊了？」 他侧眸，瞧见程颂还愣着，忍不住伸手拍了下她脑袋：「想什么呢？」 「干嘛，」程颂瞪他一眼，顿了下，「你们经常在群里聊天吗？」 「不平衡啊？」陆成远笑了下，「大院儿里这些人你不认识，程二说你也没兴趣，就没拉你进去。早说你想进啊，我拉你进群。」 一听这话，程颂眼皮直跳：「别，可别，我就随便问——」 「好了，打个招唿。」陆成远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接着，程颂手机就收到震动。 宋子义：【成远哥？】 下一秒，程颂就看到陆成远发了条消息。 陆成远：【介绍下，我妹，程颂。】 程二：【？】 程二：【谁妹？】 程二：【我妹。】 程颂头皮一紧，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没等她说话，就看到程风也发了条。 程风：【我妹。】 宋子义：【到底是谁妹？】 宋凯：【这不是，程小三爷吗？】 宋子义：【？？？】 许凝：【？我错过了什么？程小三爷进群了？我要艾特林舒姐。】 宋子义：【？？？？这他妈到底谁啊！】 程二：【我他妈劝你好好说话。】 许凝：【@宋子义我男神让你好好说话。】 宋凯：【.....好歹是我弟，给点面子。】 宋子义：【哥我错了，姐我错了。】 林舒：【都收敛点，别把我恩人吓跑了。】 程颂：...... 这些人名她只勉强听过，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林舒。想了想，她还是出来打了声招唿。 程颂：【程颂。】 程颂：【你们好。】 许凝：【人拽话不多，爱了。】 程颂：？ 她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陆成远给她倒了杯酒：「不用谢。」 「......」打完招唿的程颂正准备退出，忽地，发现林舒给她发了个好友申请。她思索下，点了同意。 林舒：【之前问程二哥要过你微信，他没给，你进群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了。程颂，以前欠你句谢谢，一直没说呢，谢谢你。】 程颂愣了下，在想怎么回復，就收到了程二的消息。 程二：【昨天回头看了下刚出道拍的一部戏，真是惨不忍睹。结果刚好导演进来，他说，他就是看到这部戏才找我的。】 程二：【所以，就算再糟糕，那也是我拍过的。偶尔回头看下，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惊喜。】 程颂抿唇，看着陆成远跟何华说话，她打字：【程小二。】 程二：【说。】 程颂：【你这个鸡汤，还挺生的。】 程二：【闭嘴。】 她想了想，转头回復林舒：【不用。】 再次点进群里的时候，发现话题还在自己身上。 宋子义：【为什么是程小三爷啊？跟我们开玩笑管程二哥叫程二爷一样？】 许凝：【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年林舒姐高二时可是校花，班级聚餐的时候刚好碰到小混混在ktv闹事，几个男生愣是没敢动。程颂刚好在，砸了酒瓶子就冲上去了，跟不要命似的，谁看了都憷。一战成名懂不懂？】 程二：【嗯，闹到派出所，回来就被老爷子揍得说不出来话。】 许凝：【诶？没解释吗？当时是替林舒姐出头啊。】 程二没回復了。 程颂抿唇愣了下，按熄了屏幕。 那个时候，还真是又混又倔。 「行了，我还得回大院儿。」陆成远交代完，斜了眼程颂，「祖宗，等会儿你自己回去。」 说完，他沖何华摆了下手直接走了。 「......」程颂嗯了声，继续趴在吧檯旁眯了会儿，手机再次震动时，发现还是大院儿群里的消息。 程风艾特了宋子义。 宋子义：【？】 宋凯：【有话直说，我弟不经吓。】 程风：【晏宁，真拒绝了？】 宋子义：【上回带我们的教员是这么说的。程风哥，你认识我偶像啊？】 程风：【不认识。】 宋子义：【？？】 宋凯：【......】 ☆、一个男人 不认识？ 程颂手一顿，陆成远情报有误？ 不靠谱。她腹诽。 她没在酒吧待多久，回去的路上想着宋子义的话，又想到那天在大学城饭店后门他抽菸时的神情。 温和，又清冷。 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地铁报站的背景音下，程颂莫名觉得烦躁。 手机震动时，她摸出看了眼，是老爷子的。 倒也没什么事儿，老爷子说他这两天要跟着几个老伙伴一起去趟乡下待几天。电话那端，她还能听到晏老爷子和其他几个老爷子说话的声音。
第33页 「知道了。」程颂应了声，那边接电话的却换了一个人。 「对了，颂颂，你最近有事儿吗？」晏老爷子突然问了句，她愣了下，回了句没事。晏老爷子声音浑厚，「你晏伯母家里有个小姑娘，需要找个家教，就一周时间。你那边可以吗？」 「就一周时间？」程颂疑惑，晏老爷子笑了，「对，就一周的家教。她妈妈要到南安出差一周，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在家，所以想找个家教。一来是让小姑娘记得写作业，好像是，一点没动？二来是，咳，看孩子。」 「......」程颂眼皮一跳，看孩子？ 「你倒不用麻烦，白天司机送小姑娘到你那儿。」晏老爷子又补充了句，「酬劳我替你要，不用看我的面子。」 「行。」程颂思索了下，没含煳，「不过酬劳就算了。」 晏老爷子乐呵呵地笑了：「行，老爷子不跟你客气，回来给你带礼物。你爷爷小气，我可不小气。」 「......」程颂默了下，嘟囔着，「您别乱说，我爷爷也不小气的......」 「他还不小气？」晏老爷子惊奇道，说着，又多嘱咐了两句。 - 程颂倒没太在意这个事儿，直到第二天一早，她刚热了杯牛奶出来，就听到门铃声。 一开门，就对上一张满脸写着不爽的小脸，小姑娘身旁还跟了个中年女人，女人倒没说什么，跟小姑娘交代了几声就转头跟程颂道谢。 直到女人开车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实在太尴尬，程颂扬了下手中牛奶，试探性地问道：「你，要喝吗？」 「不用，谢谢。」小姑娘甩给她个幼稚的眼神，抬脚进了客厅。程颂扯了下嘴角，行，还挺拽。 「李妍妍是吧？」程颂喝了口牛奶，跟了上去，「介绍下，程颂。吃早餐了吗？」 「吃了。」小姑娘这回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程颂挑了下眉，「那你想去书房？还是在客厅？」 「都不想。」小姑娘忽地站住，回眸看她，有些不屑，「明说吧。我不想要家教，也不需要家教，不就一周吗？咱俩互不相干，我想干嘛就干嘛，你忙你自己的。一周之后，我不会跟我妈告状的。」 「.....」这小孩...... 程颂靠在沙发上，扯了下嘴角，漫不经心：「然后呢？」 小姑娘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也愣了下，继续：「然后就是，你拿你的家教费，别管我。」 「.....」程颂弯腰盯着小姑娘的脸看了会儿，笑了，「好主意。」 小姑娘勐地松了口气，正准备脱下书包—— 「但，想得美。」程颂慢悠悠地一字一句道。 小姑娘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难不成你真要盯着我做作业？你知道我有多难搞吗？」 「......」还挺有自知之明，程颂斜她眼，「现在知道了。」 「那你......」 小姑娘面上闪过愤怒，不可置信。程颂转头从冰箱里又拿了面包出来，耸肩：「没办法，我要赚钱啊。」 「我不是都答应不告状了吗！」小姑娘一脸愤懑，想了下，\"我再给你加一千！下午我约了和同学去ktv，你别管我，五点的时候我自己会回来。\" 「一千就想收买我啊？」程颂没所谓。 小姑娘一脸看无赖的表情，把书包往沙发上狠狠一丢：「那你说，多少才能让我出去？」 闻言，程颂又喝了口奶，弯腰跟小姑娘对视，忽地笑了：「谁教你的用钱解决问题？」 「那你想干嘛？」客厅里只有两个人，小姑娘顿时一脸警惕地后退，忽地大声说，「你要是敢揍人，我就，就哭给你看！我要跟我妈说你欺负我！你虐待我！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行。」程颂点头，小姑娘一哽，「你......」 程颂满不在意地靠在沙发上，极为贴心道：「别管我，你先哭。你哭完了我再跟你妈打电话，还是，我现在打电话？」 「......」小姑娘当真抽泣了下。 「那我现在打？」她自言自语，翻着手机通讯录。 沉默十几秒。 「书房。」小姑娘气得憋出了眼泪。 「不给我钱了？」程颂嗤笑了下，小姑娘扭头抱起了书包，「你不配！」 「......」她斜了眼小姑娘，回了苏婧的微信，才又热了杯牛奶领着小姑娘到书房。小姑娘慢吞吞地拿出暑期作业，程颂在一边看着，没忍住，眼皮直跳。 还真是，一点都没动。 见小姑娘真的低头开始写作业了，程颂才摸出了画板，忙自己的。她意外地发现，小姑娘脾气大，倒还是个坐得住的。直到中午，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瞪她一眼：「我饿了，不想写了。」 程颂没听到，铅笔落在纸上刷刷作响。小姑娘气愤地过去，打算吓她一跳，刚靠近，又被她纸上的画吸引。 「这不是.....我吗。」 画上小姑娘低头趴在书桌上，还挺好看。 程颂收了笔，没太在意：「好看吗？」 小姑娘一顿，一脸别扭地又偷偷看了眼。 「我好看。」她顿了下，「画，还行吧。」 「对。」程颂点头，小姑娘诧异，她接着道，「我一般画得都比真人好看。」 小姑娘：......
第34页 中午吃完饭，小姑娘就说要出去玩。程颂想了下，点头：「也行，就到附近。两点钟回来，下午你还要再写五页。」 「两点钟？你是个人吗！」小姑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还行吧，」程颂挑了下眉，「也可以不是。」 「......」小姑娘不说话了，一副赌气的样子。程颂觉得好笑，昨天晚上小姑娘妈妈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说要她盯着小姑娘一定要把暑期作业写完。 她原想着倒是件小事，现在一看这进度，觉得小姑娘妈妈实在太乐观。 有了第一天早上的插曲，接下来几天都还算顺利，程颂逐渐找到了跟小姑娘相处的规律。 但凡事总有那么几个意外。 这天，小姑娘临近中午才过来，程颂出去开门的时候问小姑娘吃完午饭没。 「饿不饿？」程颂是觉得自己有点饿了，见小姑娘一脸别扭地点头，程颂带着小姑娘慢悠悠地到附近吃了午饭回去。 站到门口，程颂边扫了眼手机，边从口袋里摸钥匙。摸了半天，傻了。 钥匙呢？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程颂抵了下后槽牙，弯腰看小姑娘：「小姑娘，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妍妍：？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拐卖人口！ 半个小时后，茶舍二楼包厢里。 程颂靠在沙发里，看到苏婧问她在干什么。她扫了眼趴在桌旁写作业的小姑娘，回覆：【在酒吧。】 苏婧：【？】 苏婧：【大白天在酒吧？你是去喝牛奶的吗？】 同时，张一健敲门，拿了两杯牛奶上来。程颂一顿，回復【还真是。】 张一健习惯她白天偶尔会来，倒是没太惊讶，说了句需要什么直接说就下楼了。 白天茶舍不接客，这也是程颂放心带小姑娘过来的原因。但想了想，她还是给小姑娘妈妈说了下这边的情况，毕竟带小姑娘来酒吧，确实不太好。 没想到小姑娘妈妈倒很开明：【在陆成远那儿吗？没事儿，听小然说过。不过晚上还是早点回去吧，你钥匙没带的话，跟妍妍一块回去？】 这一说，程颂倒安了心，回了句不用，又收到了苏婧的回覆：【......不过你白天去酒吧干嘛？】 程颂瞥了眼小姑娘：【写作业。】 苏婧：【？】 苏婧：【你这爱好，还挺别致。】 程颂：【......过奖。】 没一会儿，又收到晏西然的消息。 自从这厮知道程颂这几天要他小姨带孩子后，时不时来骚扰两句。 程颂点都没点开他的语音，直接回覆：【在酒吧，带孩子，写作业，勿扰。】 晏西然：【......】 到下午五点的时候，程颂想起来还没给小姑娘家司机打电话，刚要问小姑娘有没有司机联繫方式，她就看到屏幕上闪动着一串数字。 应该是小姑娘妈妈提前打过电话了，她想也没想地按下接听键。 没等她说话，那端先开了口。 「在哪？」 声线温和，尾音稍扬，透过电流传出。 这声音...... 程颂神情僵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悠悠地又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迟疑道：「你是？」 那端一顿。 「晏宁。」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在酒吧，看孩子，写作业，勿扰。 ☆、一个男人 晏宁？ 程颂懵了。 须臾，那端又重复了句：「在哪？」 「......茶舍。」程颂有些心虚。 想了想，她躲开小姑娘，压着声音补充了句：「就，陆成远的酒吧。」 「酒吧？」晏宁似是没想到。 他语调稍扬，声线压低时透过电流，惹人耳蜗酥麻。程颂以为他忘记了在哪，添了句：「长松大道旁边的酒吧街这里，名字叫茶舍，很显眼的。」 「......知道，我过去接妍妍。」晏宁嗯了声，语调慵懒懒地，略显清冷，「怎么在酒吧？」 「那个……」程颂犹豫了下，语气极为真诚，「我说，我是带她来写作业的——」 她微顿，不太有底气：「你信吗？」 晏宁：「……」 那段沉默十几秒，「……十五分钟，到了通知你们。」 程颂：「……」 这摆明了就是不信，可，这是真的啊喂！ 再回到包厢，程颂看着通话列表的那串数字，还觉得有些悬乎。 小姑娘早就收起了暑期作业，百无聊赖地玩着旁边的数字转盘：「等会儿司机过来吗？」 「不是，」程颂盯着那串数字，痛心疾首，「晏宁，你哥晏西然的小叔。」 晏伯母是她姑姑，晏西然确实算是她哥哥。 小姑娘倒是咦了声，嘟囔着：「晏叔叔什么时候从南安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颂微愣，倏地想起那天在包厢里，晏西然说过去年晏宁受伤后一直待在南安总院治疗养伤，后来办各种手续，一直到今年五月多才回来。 在酒吧里遇到那次，应该是他刚回来不久，程颂抿唇，没说话了。 沉默会儿她按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添加联繫人。 备註：晏美人。 - 十五分钟后，她收到晏宁的简讯。
第35页 下意识地，她看了眼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真是，守时。 她慢吞吞回了句好，叫上小姑娘往楼下走。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两个人手里都拿了杯牛奶。 刚下楼，程颂就瞧见晏宁在七号桌旁，他胳膊半搭在桌沿，指尖轻敲着桌面，似在思索什么。 「晏叔叔！」小姑娘激动地叫了声，小跑着过去，「你怎么来了呀？」 他稍抬眸，对上程颂的目光。须臾，桌上手机开始震动，晏宁神情慵懒懒地：「你妈让我来接你，不过——」 「看来不需要了。」他说了句，把手机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刚想问为什么，就听到了传出来的声音。 「爸爸！你要回来了吗？」她顿时敛神，抱着手机离得远了些。前几天还兇巴巴威胁自己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是分外乖巧，程颂忍了忍，没忍住，轻嗤一声：「小鬼。」 她稍顿，转眸就撞进棕褐色瞳眸中。晏宁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半晌，程颂一顿，抱着牛奶老实交代：「我可以解释的。」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钥匙落家里了，」她一咬牙，理亏道，「所以，才带小姑娘来酒吧的。」 想了下，她又补充，「这是第一次，真的。」 「.....」晏宁似笑非笑地瞥她眼。 很快，小姑娘就拿着手机小跑着进来，身后还跟了个西装得体的男人。男人像是刚结束长途劳顿，眼底有倦意，更多是宠溺和无奈：「妍妍，慢点。」 程颂愣了下，男人目光落在程颂身上，想起来了：「程颂是吗？周彤跟我说了，这几天多谢你照顾妍妍。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程颂斜了眼躲男人身后做鬼脸的小姑娘，眉间一挑，极其违心道：「没有。」 小姑娘却先不乐意了，「哪有照顾？明明就一直在看着我，我又不是犯人。」 男人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妍妍，跟姐姐道歉。」 「......」小姑娘别扭地拎起自己书包，往外走。 男人无奈，只好自己跟程颂说了句抱歉。他像是有急事，又道了声谢，问晏宁要不要一起走。晏宁说了句不用，男人就匆匆离开了。程颂侧眸盯着张一健背后的酒架，心不在焉地想，这会儿请人喝酒会不会太早了...... 她正想着，袖子忽地被人拉了下，转头就对上一脸傲娇的小姑娘。 很快，小姑娘往她怀里塞了张纸：「给你的。」 程颂：？ 「你上次，」小姑娘表情有些别扭，「画得挺好看的。」 「这个是我画的，咱俩扯平了。」顿了顿，小姑娘瞥她眼，「我觉得我画得也比你真人好看。」 「......」还挺记仇，程颂扯了下嘴角，哦了声。 小姑娘扭头走了出去，程颂眼皮一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忍了忍，没忍住，打开画纸—— 彻底沉默。 这简直是挑衅。 程颂下意识咬了下舌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揍小孩，果然要趁早。 她面无表情地斜了眼纸上粉嫩嫩的猪头，转眸看晏宁，缓慢地问出声：「像吗？」 「.......」晏宁指尖微顿，好笑地瞥她眼，「还好。」 还好？程颂眉间一挑，索性悠悠扫了眼画纸，目光在晏宁身上转了下：「是挺像。」 「......」倏地，他低笑了下，俨然觉得这误伤自己的行为不太合理，「我像？」 程颂一脸真诚：「对啊。」 「......」 这会儿刚六点钟，陆陆续续地有客人进来。晏宁的手机忽地响起，他很快握着轮椅手轮往后门走廊去。程颂慢悠悠地从沙发上起身往吧檯走，一眼瞧见笑得别有深意的何华和张一健，她沉默几秒，指了指最上层酒架上挂着程二名字的那瓶。 张一健顺手把酒取下来，程颂问了句：「对了，我的备用钥匙是不是还在这儿？」 「钥匙？」张一健往把台下扫了眼，何华倒是凑了过来，「程二哥不是拿走了吗？」 「程二拿走了？」她惊讶。 何华点头：「是啊，上回程二哥去剧组前过来，没带家里钥匙，就取走了。」 「......」程颂忍不住咬了下舌尖，「他自己不是有钥匙？」 有人点了杯特调，张一健说了声等下，转头就去忙了。 何华疑惑：「可能.....可能忘公司了吧。」 程颂：「......」 程二可真是，好样的。 她默默喝了两杯，张一健刚调完酒过来，见她杯中见了底，忍不住脑门直突突：「小三爷，这酒后劲儿可足啊，你悠着点。」 「......」她嗯了声，索性不喝了，继续回七号桌。手机连续震动传来时，她低眸点进去，发现是导员发的开学公开讲座的信息。南校区和北校区的几个学院都有，她们学校虽然分南北校区，但其实中间仅隔了一道商业街。穿过商业街的地下美食城，出来就是学校北门。 她对讲座没兴趣，正要退出，发现大院群里宋子义发了消息。 宋子义：【不行，我还是很愤慨！！你们说，明天我再去大学城那边，还能不能遇见我偶像了！！！】 宋凯：【你能不能遇见偶像我不知道，但你很可能遇见中暑。】 宋子义：【哥，你无情。】
第36页 许凝：【年纪不小了，脸？懂？】 宋子义：【我不管！！@程风程风哥，话说，你不应该不认识我偶像吧？你们不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吗？我偶像就比你大一级！】 宋凯：【程风要是能回你消息，我能去把键盘吞了。】 程颂看着一连串的消息挑眉笑了下，不过程风确实不是个会闲聊的人。上回在群里出现一回后，这几天又恢復到了销声匿迹的状态，其实不光是程风，就连程二和陆成远，其实也很少在群里凑热闹。 大多数都是宋子义几个人闲聊。 她刚要去给程二发消息，群里忽地震动了下。 程风：【不认识。】 宋子义：【？】 宋子义：【虽然知道不能坑自家人，但有个人，我想艾特下，又不敢，怎么办？】 许凝：【@宋凯】 赵明博：【@宋凯】 林舒：【@宋凯】 宋凯：【卧槽，无情。】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着，程颂倒没加入进去。酒吧里女歌手抱着吉他唱着怀旧情歌，程颂想了想，刚要去酒吧拿酒，身边就有人坐了下来。 二十多岁，栗色捲髮的男人微胖。他手里端了杯酒过来，递给程颂：「美女，喝一杯？我请客。」 「......」这会儿酒吧人渐渐多了起来，张一健和何华都在忙着没注意到这边，程颂抵了下后槽牙，想也没想地要起来往洗手间走。 胳膊勐地被人拉住，男人带着醉意：「别走啊，先陪哥哥喝一杯。」 程颂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噁心。不是没在茶舍遇到这种事，可顶多也只是别人来客客气气问一句能不能认识一下，见程颂不搭理人也就走了。可眼下这种—— 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放开。」程颂冷了声音，一把端过桌上的酒泼了过去。同时，手腕忽地被人一扯，由于力量悬殊，她整个人被迫跌坐在沙发上。 「还挺横。」那人笑得油腻，「就是让你喝一杯，又没干别的，给哥哥个面子。」 说着，相邻位子旁有人吹了声口哨，像是在游戏助威。 刚才勐地一撞，手腕被碰到的噁心，和胃里翻腾着的生理噁心一块袭来。程颂冷冷看了眼男人，男人见她不挣扎了，笑呵呵地把手里酒杯递给她：「早这样不就行了？陪哥哥喝一杯。」 程颂默不作声地伸手去接，见她这样，男人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转头就对邻桌的几个那人粗声粗气地炫耀。与此同时，程颂勐地擒住男人的胳膊反拧—— 「操！」男人胳膊勐地抽疼，他刚想挣开，发现完全动不了。 程颂手上用着劲，刚想叫张一健，发现这会儿酒吧人太多，吵闹中灯光又暗。她抿唇，难怪这男的刚才敢凑过来动手动脚。 她脑中思索着对策，胃里忽地翻江倒海地，同时，男人突然用力挣开。程颂一顿，脑子里混混沌沌地，下意识往后一退。 「操！」男人啐了口开始爆粗，端着酒杯就走过来，「我今儿还不信不能让你喝一杯了？」 她一顿，刚要出声，手腕忽地被人握住带到身后。 灯光昏黄闪烁，晏宁稍抬眸，神情慵懒地低笑了下，喜怒不辨。 「要喝酒？」 ☆、一个男人 灯光绰绰，昏黄缱绻。 手腕上的触感太明显，程颂唿吸掉了半拍。旋即，又消失。 他指尖香菸还未燃尽，小臂搭在轮椅扶手上。收回手时，掐灭火星，丢掉。半阖着眼眸，温和又慵懒：「找一个小姑娘喝酒？」 「操！」栗色捲髮的男人一愣，骂了声，「怎么？你要陪我喝？」 晏宁睨他眼，神情慵懒懒地，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男人被他盯得发毛，又觉得没面子，捲起袖口露出纹身：「老子请自己女朋友管你他妈的什么事儿？少多管闲事！」 「女朋友？」晏宁低笑了下，挡在程颂身前没动，「小姑娘——」 「眼光倒是不怎么好。」 程颂：？ 「妈的，」捲髮男人挂不住面子，气急败坏地就要动手，他身边起闹的几个人顿时拦住，「哥哥哥，不值当不值当。」 刚还在起闹的人连忙拉住他，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两人。忽地，嗤笑一声：「英雄救美？就你一个坐轮椅的？也不看看人家美女乐不乐意？」 说着，嘲讽地扫了眼晏宁的轮椅，憋出一句：「呵，残废！」 听这话，程颂下意识地拎起邻桌酒瓶，何华看过来时，她一顿。陆成远的地方，不能动手，但也没有任人口舌的道理。倏地，脑中电光火石般的，她往前挪了半步—— 「帅哥，有女朋友吗？」 她脱口而出。 捲毛一顿：？ 刚发觉不对劲往这边过来的何华脚下勐地打滑，这是？ 「没有咱就先加个微信认识下？」她脑子沉沉的，再接再厉，「一回生二回熟，你来我往就是好朋友。」 「......」 捲毛：？？ 周遭沉默十几秒，何华很快凑过来，余光瞥了眼捲毛：「没事吧？」 「我他妈有没有事，关你屁事？」捲毛气不打一处来，说完，他身边染着红髮的男人就凑到捲毛耳边说了句话，捲毛瞪了眼程颂和晏宁，扭头就走，「真他妈扫兴！」
第37页 弹吉他的女歌手换了首撕心裂肺的情歌，灯光变幻着，那几个人开始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何华见没事儿了，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句。程颂摇头，脑中还有些昏沉。那边有人在催，何华把酒水送了过来，过来：「先坐着，我去给你拿杯牛奶缓缓。程二哥那酒后劲儿足，你刚才喝了多少？」 她摇头，何华也不指望她能记起来，转头就要去。程颂抵了下后槽牙，「等会儿，两杯。」 「行。」何华拿着托盘就过去。 程颂这才揉着太阳穴，侧眸，瞥了眼身旁的人。猝不及防地，撞进棕褐色瞳眸中。 目光被捉住。 光线暗沉沉的，衬得他眸色稍深，看向程颂的眸子若有所思。 程颂一顿，虽说这会儿脑子还不太灵光，可第一反应还是—— 完了。 刚才被那捲毛一激，脑子一热地逞了口舌之快，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心虚。 「刚才——」晏宁稍顿。 同时，何华端了两杯牛奶过来，絮叨着：「快喝点，要是让程二哥知道，你在这儿喝醉了，估计又找我们老闆的茬儿了。」 「......」她暗松口气，拿起牛奶就喝了口。何华转身去忙，程颂拍了下脑袋，一脸茫然地看向晏宁，「小叔，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晏宁斜她眼，「没什么。」 「哦。」程颂心不在焉应了声，把手边另一杯牛奶推给他，「你也醒醒酒。」 「......」晏宁指腹轻敲了下扶手，似笑非笑，「我没沾酒。」 「......那是我醉了。」她又靠坐到沙发里，不说话了。 「.......」 - 手机再次亮起时，他低眸扫了眼。刚被他中途挂断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这回他倒没出去，手指划过屏幕，接听。程颂下意识地想要出去腾地方，发现他轮椅刚好停在沙发和矮桌的空隙处，她一顿，索性不动了。 「可以，真可以，挂我电话？」苏堤语气极为不平且愤懑，又顿了下，「你那怎么这么吵？」 晏宁索性把手机放在桌上，单手搭在桌沿，指腹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在酒吧，还有事？」 「我操？」苏堤勐地想起来，语气变得激动，「你这是屈服你家老爷子，同意相亲了？老爷子可以啊，去乡下还能摆你一道？」 晏宁指腹稍停，「没事挂了。」 一听这话，苏堤轻嗤一声，「呵，男人，够无情，用完就丢？」 「......」 被迫听了电话的程颂：..... 程二是真的狗，可苏招牌是真的骚。 不过，相亲？也没多大吧，她家老爷子还没催程风呢，晏老爷子干嘛这么着急...... 「不过，你真决定不回南安？」苏堤沉默了会儿，程颂喝牛奶的动作顿住，唿吸慢了些。半晌，晏宁嗯了声，「没有回去的必要。」 「也行，」苏堤像是松了口气，程颂咬着杯沿思索了会儿，听着苏堤继续，「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不对，你家老爷子是知道你打定注意不回去，才气得拉着几个老伙伴一起去乡下散心的吧？」 「......」晏宁说了句挂了，彻底按熄了屏幕。程颂倒是想起一件事，忍了忍，没忍住，「小叔。」 「嗯？」他抬腕看了眼时间，程颂继续，「你认识我大哥吗？」 想了想，她又补充，「程风。」 晏宁靠在轮椅上，似是思索片刻，「不认识。」 不认识？程颂默了下，想起程风也是说不认识晏宁，那陆成远为什么还要她问程风？ 手机震动响起时，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个黄髮少年，干净清澈的嗓音唱着低沉沧桑的公路摇滚。也不违和，有种独属于少年气质的忧郁。程颂低眸看了眼，是苏婧发到群里的消息。 附带了张北校区公开讲座的截图。 说是下学期北校区有几场讲座还有学分，问她们有没有兴趣开学一起去。程颂学分修够了，就没回復。 她刚想问晏宁怎么还不回去，就瞧见何华从楼上小跑着下来，往这边走。 手里还拿了串钥匙。 「刚想起来，上回程二哥取走之后没回去，好像在楼上包厢睡得。上去找了下，还真找到了。」何华笑得庆幸，程颂也有些惊讶，道了谢。 何华摇头，程颂拿到钥匙，这会儿心情莫名好起来了，挑眉笑了下，「小叔，你要喝酒吗？我请你啊。」 晏宁神情慵懒，眉间似挑非挑：「这么喜欢请人喝酒？」 程颂：？ 她莫名呆了下，要是陆成远和程二在这儿，这会儿指定轻嗤一声：呦，程小三也会请人喝酒了？ 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她正要反驳，脑中一僵，忽地想起第一次见晏宁那天。她好像，也是请他喝酒来着...... 「还行吧，」她咬了下舌尖，嘟囔着加了句，「我也不是谁都请的。」 其实真不是小气，而是没必要。比起跟人一起喝酒，她更喜欢一个人。 「......」晏宁瞥她眼，握着轮椅手轮微挪，「酒醒了？」 她也就刚才那一会儿难受，这会儿缓了缓，已经好多了。程颂点头，晏宁嗯了声，「不早了，早点回去。」 程颂上车时，他忽地叫住她，还是开口：「下次你哥不在时，尽量别一个人待在酒吧。」
第38页 他声线温温和和地，程颂应了声，直到上了车子，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的神情。 直到回到家里，她洗完澡出来，无意识地握了下自己手腕。 完了。 程颂，你彻底完了。 ☆、一个男人 陆成远的消息发过来时，她正盯着通讯录，在思索要不要跟晏宁说一声自己到家了。 她通常都会报平安，以前是老爷子和程二要求，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想了想，还是算了，转头点开陆成远的消息。 陆成远：【到家了？】 她愣了下：【到了。】 陆成远：【行。】 程颂：【？】 陆成远那边问完倒是没回復了，像是在忙。 暑期结束前一周，导员又在班级群里发了学校官网公布的校招通道入口，提醒他们准备好作品集和简歷，开学后会在景观学院有宣讲和面试。 说完，又提了句这次提前开放的企业中，有辉腾、清明上河，还有几个设计院。言外之意，是让她们重视些。 程颂的作品集在联赛结果出来后，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她倒没太担心这个。 没隔几天，她还没等到老爷子回来，先等到程风回来了。 又赶上程二新戏杀青，不过他行程紧，回来洗了个澡就被助理接走了。三个人只匆匆打回了个照面。 晚上，家里就剩了程风和程颂两个人，程风没待多久，就被宋凯叫出去了。 程大伯夫妻两个都忙，程风是唯一一个从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跟宋凯那几个也最熟。 程颂对他的记忆，其实很少。程风比她大七岁，她刚回大院那会儿，程风那会儿已经大三了。学校在南安，程大伯夫妇也在那儿，再加上他们学校假期短，偶尔还要护校或者去部队，回来的机会不多。唯一固定的就是，他寒假有时间，一定会回来陪老爷子过春节。 程颂第一次见程风，还是发混进派出所那次，她一出来，看到的就是程风咬着烟靠在车旁。没什么表情。 那会儿林舒几个人都比她大三岁，她才初二，砸了酒瓶子就冲上去，不光吓到了闹事的混混，还吓到了林舒那几个。 后来被老爷子揍的时候，愣是一声没吭。最后程二看不下去了过来，被气头上的老爷子一起揍了。 也是这件事儿，惊得一向温柔的二伯母当晚回来，就差和老爷子吵起来。 其实很多事，她都记不太清了。可这件事之后，她那个暑假就待在了二伯那里，开学才回来。 到现在想想，她反而能理解老爷子了。 也挺可笑。 - 老爷子打来电话时，刚好是假期结束前一天。 程风挂了电话，准备开车去晏家老宅接老爷子，问程颂要不要一起。 「晏家老宅？」程颂惊讶。 「嗯，」程风也没什么表情，「先上车。」 驱车去晏家老宅路上，程颂心不在焉地低头看手机。 红灯亮起的间隙，程风指尖摩擦着方向盘，他在斟酌措辞。 「晏西然的小叔，」他忽地开口，面无表情道，「见过吗？」 程颂勐地回神：「？」 她猝不及防，忍了忍，没忍住：「哥。」 绿灯亮起，程风没说话，她继续：「你跟晏小叔——」 「有仇吗？」 这不能怪程颂，程风问这话时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很难不让人想到这。 「......」程风眼风扫过，她适时闭嘴。 「见过？」他又突然开口，程颂点头，「见过几回。」 他不说话了。 程颂也没多问。 - 晏家老宅后院。他们到的时候，两个老爷子正在晏家老宅后院下棋。 「程风也来了？」晏老爷子抬眸看他眼，笑着问。程风应了声，两个人先后打了招唿，就坐在一边的桌旁等着。 程老爷子倒没理会，低头看着棋局，像是跟晏老爷子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就是管得太多。」 程颂瞥了眼客厅的方向，没找到想见的人影。 晏老爷子冷笑了下：「你们部队里摸滚打爬的看得开，我可看不开。我管得多？那人家倒是得听我的！」 程颂一愣，意识到两个老爷子是在聊晏宁。 「儿孙自有儿孙福。」程老爷子嘆口气，「知道人家不会听你的，还管？不怕最后闹得人都不愿意回来见你？」 一句话，晏老爷子噎住了。 「再说了，」程老爷子又落了一子，「当时你不让人家报军校，人家不还是背着你去了。这回倒好，人家这回拒绝留那边回来了，你又不乐意了？我看难伺候的是你吧！」 「你，」听这话，晏老爷子当即气得站起来，「你个老头子，好不容易跟你说点心里话，你怎么这么可气！那你自己来说，现在这种情况，留那边不好？他是有信仰有坚持，怎么这会儿这些都不要了，偏要回来？」 程老爷子见他真急了，一时也没说话。晏老爷子是个急脾气，目光勐地落到程风身上：「程风，你说，要是你，你是会选择留校，到科研所任职，还是会回来重新开始？」 没想到被点名的程风一愣，他皱了下眉：「不知道。」 他们那种地方，说好听点，是保家卫国是护卫热血和信仰，可难听点，也是与社会脱节。不是每个人受伤后都会有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第39页 「你！」晏老爷子被他噎住，想着这个程风，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当即，目光落到程颂身上：「颂颂你说！」 程颂：？ 「要是你，你会不会留下！」老爷子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程颂：？？ 虽然但是，可这关她一个学景观的什么事儿！！！ 「晏爷爷，」她眼皮一跳，觉得再僵持下去不太好，迟疑地开口，「我的话——」 她转移话题，「你们刚下飞机，是不是还没吃饭？」 「......」程老爷子看她眼，忍不住抿了下唇角。 倒是晏老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一家人商量好来气我是不是！」 说完，他扭头回了客厅，还留下一句：「不饿！没饭！」 程颂：？？？ 晏老爷子气性大，脾气上来谁都劝不住。程颂上回来的时候就见识过，没想到这次又见了一回。 程老爷子知道他是心疼自家孩子，换谁谁不心疼，别说程风，就连那天他看到晏宁在轮椅上，鼻子都发酸。他倒没多说，到客厅跟晏老爷子说了句先回去，结果晏老爷子一把瞪过来：「不吃饭了？」 「......」 三个人吃完午饭才回去。 - 隔天一早，程颂要收拾东西回学校。 她东西不多，还有些在陈雪那儿。出门前，她问陈雪什么时候出发，她想先去拿东西，结果陈雪回了句：【不用，我直接把东西给你送到宿舍。】 程颂不好意思麻烦她，刚要说自己去拿，那边又回覆：【我爸妈送我过去，还挺方便。再说了，你不是不顺路吗？】 她没再推辞，回了句：【行，谢了，回校请你吃饭。】 陈雪：【那我可不客气，北校区地下美食城的番茄鱼。】 程颂笑了下：【成。】 这么一来，程颂倒轻松了。出门时，程风咬着烟靠在车门旁，表情很淡：「顺路，先去接宋子义。」 「行。」国防科技大学也在大学城，她点头，程风嗯了声。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减速停在大院旁的地铁站。程颂往外看了眼，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健康肤色的男生拎着双肩包过来。 程风说了句上来，男生也没客气，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程颂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想起来。 没想到男生突然咦了一声：「诶？你就是程颂啊？」 「你认识我？」程颂没想到。 男生把双肩包放到一边，咧嘴笑了：「上回陈韶请客吃饭，忘记了？我是陈韶的室友。重新介绍下，宋子义。」 他这么一说，程颂想起来了，也没想到这么巧。 程风侧眸看他们一眼，没多说，启动车子。 宋子义是能唠的，一路上都在说话，程风不感兴趣地没参与，他也不觉得尴尬，开始程颂聊。 「......」程颂第一次见到这么能聊的异性，又不让人反感，就随口回了几句。 开学季，她们学校并没有限制外来车辆，不过还要登记。她觉得麻烦，加之，宿舍离得又不远，就没让程风开进去。 转头跟程风说了句走了，程风拉开车门，一如既往得没什么表情。他点了根烟，靠在车旁：「等会儿。」 他在兜里摸了摸，递给程颂一张卡：「拿着。」 「我干嘛要收你的卡？」程颂眼皮一跳，没接。程风没耐心，「联赛获奖的礼物，给你你就拿着。」 他又补了句，「不是我的，老爷子给你。」 这回程颂倒是接了，他说了句走了，启动车子往国防科技大学那边去。程颂还能看到，宋子义摇下车窗沖她招手，她扯了下嘴角，扭头进校。 一转身，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周彻就站在不远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一脸居高临下的，实在是不像程颂的亲戚。周彻目光盯着程颂手里的银行卡，表情逐渐开始变得怪异。 程颂脚步一顿，把卡放到兜里，紧接着，她瞧见周彻的表情更不好了。 「.....」她沉默几秒，拎着双肩包往校内走。 周彻跟上来时，声音也传了过来，颇为苦口婆心：「看在景观设计构想的份儿上，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别走歪路。」 程颂：？ 她脚步一顿，什么玩意儿？ 「不是，」她忍了忍，没忍住，「我哥，我哥！」 周彻表情一僵，稍稍松怔，哦了声。 两人都往梧桐道走，程颂低眸摸出手机，周彻忽然叫住她。 「那你到底——」 「喜欢什么样的？」 程颂险些被自己呛到，没料到话题是怎么又回到酒吧那个时候的。 她想了想，一脸真诚地开口：「年纪大，辈分又大，还喜欢倚老卖老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晏小叔：嗯？倚老卖老？ ☆、一个男人 苏婧下午才到校。 两个人本来想着等李微微到了一起去湖边聚餐，结果李微微在群里说了句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学分修够了，程颂和苏婧倒也没多想，苏婧在群里回了句：【本来还想说，咱们宿舍还能凑齐呢。】 李微微：【没事儿，准备论文的时候会回去的。】
第40页 程颂翻了翻群里消息，还是点进了李微微的对话框，问了句：【没事儿吧？】 李微微回了句没事儿，程颂倒没再深问。 这么一来，宿舍里只剩了两个人。 这学期景观系只开了两门课，因为实习问题，学院并没有规定强制上课。再加上，学校还开了带学分的公开讲座，去上课的人更不多了。 但名额有限，学校会提前一周开放讲座申请通道。 景观系只有一场公开讲座，开放申请当天，程颂提醒苏婧，没想到苏婧却是不着急。 她一愣：「你不是加上这场讲座的学分就够了吗？」 苏婧抱着电脑凑了过来，皱着眉头：「咱们系就一场讲座，申请的人肯定多。就咱们学校这校网，再加上我这手速，我肯定抢不到。」 「.....」程颂挑眉，「那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程颂边打开软体画图，边问，「你打算把这学期课上完？」 「当然不是。」苏婧得意地笑了下，把官网连结打开，是北校区计算机系公开课的申请页面，「北校区三场讲座，不限专业，还带学分。尤其是计算机系的公开讲座，开学第一天就开放申请了。」 「你申请了？」 「那当然。」苏婧嘚瑟道。 程颂想起来了，她在群里提过这事，也好奇登录官网看了下，发现计算机系的那场公开讲座还能申请。 「怎么还能申请？带学分的讲座，不该很抢手吗？」程颂慢悠悠地点进去，疑惑。 「是抢手。但计算机系特殊，以前计算机学院没有带学分讲座的传统，而且，他们连讲座都少之又少。」苏婧俨然一副早就打探好的神情，程颂斜她眼，正要关闭是否继续申请的网页弹窗，手一抖，点了确定。 「......」 她沉默几秒，不想说话了。 倒是苏婧乐了：「看来是天意，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 - 隔周周二下午，程颂被苏婧拉着去了北校区。 讲座两个多小时，程颂本来还想着好歹是自己申请的，能听还是要听一下。结果，听了十分钟，人工智慧、计算机发展、程式语言...... 算了。 她瞥了眼苏婧，发现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程颂：「......」 不光是她，她大致往后排扫了眼，很好，目光相对时，都露出一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好吧，都是来凑学分的。只有前几排似乎是计算机学院的，偶尔问讲师几个问题。 稍稍思索下，程颂摸出渔夫帽搭在头上，也决定补会儿觉。 再次醒来，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来听讲座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往外走，苏婧打着哈欠摸出手机：「结束了？」 「.....」程颂也有点懵，脑子昏沉沉的。 「我去！」她突然扬声，站起来。 程颂被吓了一跳，支在桌上的手勐地一顿。 「颂颂。」苏婧忽地严肃地盯着她，「我说对了。」 程颂：「？」 「你跟你那酒吧绝色是真的有缘分。」她凑过来，声音压低了。 程颂：「？？」 「你自己看。」说完，她把手机递了过来，程颂没什么精神地瞥了眼，顿时坐直了。 学校论坛首页就是信息工程学院的几张照片，她目光落在最后一张上。实验室一堆电子仪器的背景里，只有一张侧脸和半边身子入了镜头。 她一顿，点开图片时，唿吸慢了半拍。 黑色衬衫卷到手肘，单手搭在实验室的桌沿，神情清冷又专注。侧脸、下颌线、再到拿着文件的指尖，犹如素白暖玉雕琢。 恰到好处。 「难怪刚才看到信息院前停着那么多辆车......」苏婧嘟囔了句，也就势瞥了眼大图，「这也太杀人审美了，极品。」 程颂往下翻，再没有别的照片。倒是回復的帖子里，有不少本校学生说信息院真是财大气粗，不愧是全校实验室最多的学院。越往下，开始有人又发了那张图。 ——卧槽，这是我能看的图吗？就这还只是一个侧脸？求个正面照！ ——楼上，你放肆了。 ——是谁说咱们信息院帅哥没计算机和建筑系帅哥少的？妈的，一出来就是个极品？学长等我！！我要去偶遇！ 程颂：？ 她觉得心跳稍稍加速。 晏宁，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默默保存下图片，苏婧接过手机。 「颂颂，」苏婧找出她微信，发送，见程颂抬眸看她。 苏婧啧啧两声，极其缓慢地，一字一句地憋出来：「你果然——」 程颂：「？」 「栽了。」 「......」 - 晏宁从学校离开后，直接让司机送他回了晏家老宅。 到的时候阿姨小声示意，老爷子正在书房看书，心情还不错。 他神情慵懒地嗯了声，一连几天的昼夜颠倒，他这会儿只想回去补觉。 醒来时，他看了眼。三十分钟，揉了揉眉心到书房。 他进去时老爷子在书架上找书，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晏宁指腹摩擦着扶手，扫了眼老爷子书桌上的那本书，没往书架上看：「第四层，左边第七本。」 老爷子动作一顿，目光扫过第四层第七本，恰好是他刚看完的下部。目光没停顿，老爷子转头拿了另一本书下来。
第41页 「......」晏宁眉眼微挑，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开口：「怎么，还有空回来？」 「以为您气消了。」他随意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老爷子一哽，哼了声，「还有，你韩叔叔家那个韩雯，聊得怎么样？要不是你一直不愿意见人家，我这一大把年纪，至于要办生日宴吗！」 「......」他把书放回原处，抬腕看了眼时间，「陪您吃完晚饭，我就回去。」 老爷子瞪他一眼。 说吃完晚饭，他还有事，真没多待。 车子驶出老宅前，老爷子叫住了他，再次出来时，老爷子手中拿了个墨色礼盒。动作不怎么温柔地丢进后座，开口：「给程家那个小丫头的，上回都是被程老头气忘了。你住那不是挨着大学城，记得给人送去。」 「......」晏宁靠在后座，扫了眼，倦意分明。 老爷子又瞪他眼：「别忘了。」 「......」 须臾，他嗯了声，神情慵懒懒地 ，靠在后车座上。 没多久，手机震动，他低眸看了眼，发现是赵子旋在群里发了消息。 只有两张图片，一张论坛首页截图，一张实验室照片。 他神情稍淡，苏堤倒是很快回覆：【？你怎么在我们学校？】 赵子旋：【不会兜兜转转，又成了校友吧？】 晏宁：【不算。】 - 回到宿舍，程颂盯着苏婧发过来的照片看了会儿，慢腾腾地找到通讯录。 斟酌措辞。 小叔，上回在酒吧谢谢你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行。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才想起请人家吃饭？ 她扯了下嘴角，想到每次见到晏宁，他都要提醒自己叫小叔的情形。 算了。 「......」她退出通讯录，发现班级群里在讨论聚餐的事儿。 大概意思是再等段时间，班级人数就更加凑不齐了，趁着现在人还在，组织最后一次班级聚餐。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定了之前联赛聚餐时去的那个私家菜馆。 聚餐在周五晚上，对程颂和苏婧来说，就是换了个地方吃东西而已。 三十多个人，占了连通着的两个大包间。吃到一半，班长和副班长开始拿着杯子打圈，苏婧凑过来小声道：「我敢打赌，杯子里肯定不是酒。」 「没看出来，」程颂斜她眼，「苏苏你还挺残忍。」 一人一杯，要真是酒，晚上回的就不是学校，而是医院了。 眼见着就要轮到她俩，苏婧先给两个人都倒了杯茶。都是同学，也没那么多规矩。程颂坐下时，李微微刚好打电话过来。她站在包间外接听，那边听到这里的喧闹声，倒是笑了下，说了句：「那你们先好好玩。」 程颂说了声好，「那等你回校，咱们单独聚。」 晚上九点多，聚餐结束。程颂回到宿舍洗完澡，就爬上了床刷手机。 迷迷煳煳地翻着困，手机忽然震动，吓得她手一抖。 撑着困意看手机，忽地，瞬间清醒。她咬了下舌尖，晏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 ☆、一个男人 简讯。 晏宁的简讯。 苏婧煲电话粥的背景音下，程颂盯着屏幕上「晏美人」的提示消息，只有一句话。 晏美人：【明天有时间？】 程颂稍愣，回覆：【？】 那边隔了几分钟，回：【晏宁。】 在自我介绍。 「......」程颂眉间一挑，打字：【哦，晏小叔啊。】 这下那边彻底不回復了，程颂默默反思，是她语气太嘚瑟了？ - 这边晏宁盯着紧急邮件看了会儿，直到确认完所有文件，轻敲着轮椅扶手的指腹才停住。想起什么，拿起桌上手机看了眼，倏地，低笑了下。 小姑娘年纪不大，记性倒是不好。 他瞥了眼被随手放在一旁的墨色礼盒，点进简讯，没太在意地打字：【老爷子的礼物，明天给你？】 礼物？ 程颂觉得奇怪，晏爷爷为什么要给她礼物？哦，她想到了李妍妍。 敢情，是因为这件事儿啊。她扯了下嘴角。 对于长辈的礼物，程颂以前是不接受的，可后来慢慢地发现，自己如果收了，长辈反而会开心。久之，对于一些礼物，她倒不会推辞，大不了下回再找个别的机会表达谢意。 她想了下，打字：【要不我明天去拿吧？】 她的意思是晏宁可能不太方便，反正离学校近，她自己去拿也成。 费不了多大功夫。 可发完，觉得这话太有歧义。默了下，简讯没有撤回功能，可真不方便...... 好在，晏宁似乎没多想，回復很快：【不用，明天下午有事，要去学校。到了通知你。】 苏婧问了句要不要关灯，程颂嗯了声，回覆：【行。】 那边没再回復了。 啪的一声，宿舍内霎时昏暗，苏婧用屏幕照着亮爬到了程颂对面。 「颂颂。」她叫了声，有些感慨，「你说，实习开始，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离学生生涯越来越远了？」 程颂愣了下，收起手机。她想到了今天李微微的那通电话，总觉得李微微还有话没说完，可她怕问多了，就像是在打探别人隐私，就没问下去。
第42页 「颂颂？」苏婧没听见动静，程颂嗯了声，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挑眉笑了下，「这还没走呢，这么捨不得我啊？」 「唉，」昏暗中苏婧嘆了口气，「倒也不是，主要是我一想到，咱们工作后，我很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这种觊觎我肉.体，四年如一日的人——」 她补充，「怪不习惯的。」 「你别说，」程颂语调悠悠，「我还挺长情。」 顿了顿，她又说，「就是眼有点瞎。」 苏婧：「......」 好好的颂颂，偏偏就长了张嘴。 - 隔天就是周六，程颂中午才醒，看到宿舍没人，忽地想起昨天苏婧说今天要出去约会。 手机震动时，她拿起看了眼，是清明上河的面试邀请。 回復后，她才慢腾腾地起床洗漱。 下午五点多，她才收到晏宁的简讯。 出门前，忍不住在镜子里看了眼。她肤白，这点程颂自己是知道的，但唇色稍浅，叠在一起，就会显得气色不太好。稍稍思索下，快速摸出口红涂了薄薄一层，这才拿起手机和渔夫帽往外走。 刚走出宿舍大厅，发现大厅前的梧桐道里站着不少穿着迷彩服站军姿的新生，还有穿着军装的教官语气严厉地喊着口号。 她愣了下，微蹙眉。下意识地想要摸出手机跟晏宁说自己到北校区拿，结果，手刚碰到手机，就瞧见了不远处过来的两个人。 苏招牌嘴上叼着糖，笑得意味深长：「程同学啊。」 「......」她眼皮一跳，目光落在苏堤身旁人身上。 黑色短袖，同色长裤。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来，他眸子微阖，胳膊搭在轮椅扶手上，露出线条好看的小臂。他若有所地地扫了眼军训队伍和教官的军装，须臾，慢条斯理地收回眸光。稍抬眼睑，捉住程颂的目光。 小姑娘微蹙着眉头，晏宁低笑了下，想到昨晚的简讯，难得地调笑：「怎么，又不认识了？」 「......」 还挺记仇。 程颂不太情愿地叫了声小叔，他嗯了声，把搭在轮椅上的外套出摸出礼盒，递给她。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食指和中指上的薄茧。 「谢谢小叔。」程颂目光从他手指上略过，莫名地，她往前挪了半步，挡住了军训队伍里投过来的目光。没等她开口，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出来。她一怔，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吃饭了...... 晏宁好笑地斜她眼。 「......」她不太想说话，默了默。苏堤啊了声，开口：「刚好，我们正要去四餐厅，要不要一起？」 「这次联赛的获奖名单我看了，你们是一等奖？」苏堤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边说，边往四餐厅走。晏宁也没太在意，问她去不去。 程颂点头，跟了上去，回答苏堤的话。 苏堤啧啧两声：「正好，没丢我校建筑系的脸。走，老师请你吃饭。」 程颂：？ 虽然但是—— 她忍了忍，没忍住：「苏招......苏老师。」 「你是不是忘了？」她好心提醒 ，「我是景观系的。」 「......」苏堤好像才想起来，斜了眼晏宁，「重要吗？」 程颂：「......」 晏宁神情慵懒，没搭话。 四餐厅离她们宿舍很近，也就几十米。这会儿来餐厅的人并不多，三个人找了位置，苏堤双手插兜去拿东西。刚走两步，又回来，目光盯着程颂：「带饭卡没？」 程颂：「？」 谁说要请客的？她这会儿也没带饭卡啊…… 晏宁抬眸瞥了眼苏堤，后者啧了声：「开个玩笑。」 「......」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晏宁和程颂两人。 跟着两个大男人来餐厅吃饭，晏宁怕小姑娘尴尬，声线稍低地找着话题：「不准备实习？」 「......」 这语气简直跟程二伯问她学习的时候一毛一样，程颂沉默几秒：「约了面试了，下周一。」 「嗯，」晏宁抬腕看了眼时间，像是接下来还有事。她咬了下舌尖，叫了声：「小叔。」 「嗯？」他稍抬眸，对上程颂的目光。程颂一顿，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半晌，憋出一句：「你知道，你上我们学校论坛了吗？」 「......」他很淡地嗯了声，没对这件事发表评论，程颂想了下，又加了句：「那你知道——」 「你还被好多人表白了吗？」她压低声音。 「.....」晏宁似是没想到，倏地，低笑了下，「你们这些小孩，这么轻易说喜欢？」 程颂取帽子的手微顿，他说什么？ 小孩？？？ 小孩！ 小！孩！ 她眉间一跳，没忍住：「那你们这种上了年纪的——」 她拖着语调，「都这么爱倚老卖老吗？」 晏宁斜她眼，屈指叩了下桌面：「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 「你自己说得啊，」程颂一脸认真且无辜，「又不是我说的。」 「......」他眸底晕了温和和玩味，「小姑娘——」 「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他兀自笑了下，声线压得很低，「至少还知道尊老爱幼。」 程颂：「......」 你幼，你才幼。 苏堤端着东西过来时，扫两个人一眼：「真够可以的，没一个人来帮忙？」
第43页 「.....」晏宁扫他眼，没在意地推了碗粥到程颂面前。 苏堤继续去拿东西，他回来时，程颂想了下，觉得自己还是要尊师重教的：「苏老师？」 「说。」苏堤这会儿没耐心。 她好脾气地问：「那，我帮你吧？」 话一脱口，苏堤动作顿住，他表情僵硬地看了眼桌上食物，转而再看向程颂。 气笑了。 「不是，」苏堤不可思议，「我都拿完了你才开口？」 程颂：「......」 那你也没说你拿完了啊...... 「对了，」苏堤点了点手机屏幕，推到晏宁旁边，「李文铭怕你一待在实验室，就不听电话了。他两分钟前还给我打电话，让我提醒你去復健。」 程颂拿勺子的手微顿，才想着李文铭应该是上回生日宴的那个医生。 晏宁嗯了声，苏堤乐了：「刚我还问，他怎么知道我能通知到你的。」 「结果你猜人回了句什么？」苏堤觉得挺逗，「人说，谁不知道你俩高中就形影不离的。」 程颂：「......」 为什么！苏招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她瞥了眼苏招牌，默默低头喝粥。 晏宁斜他眼，苏堤收起手机，意味深长地开口：「你别真是看上我了吧？难怪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 「......」程颂险些被噎到。 晏宁神情淡淡地看向苏堤，若有所思道：「我不喜欢——」 缓慢地，一字一句，「花枝招展的。」 苏堤：我操？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程颂也是一顿，下意识地，脱出而出：「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堤：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晏小叔：...... 程颂：....... ☆、一个男人 问完，程颂顿时后悔了。 「上回，」她咳了声，忽地开口，「晏爷爷让我问你的。」 苏堤啧啧两声，「你家老爷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晏宁瞥她眼，程颂这会儿正心虚，倏地，听见他低笑了下：「小姑娘——」 他眸低略带玩味，屈指轻叩桌面，「这就被老爷子收买了？」 「.......」她松了口气，有些得寸进尺，「那要不然，你也可以收买下我。」 「嗯？」晏宁神情好笑，「收买你做什么？」 「就，」她想了下，挑眉，「下次再拜访晏爷爷，我替你说好话啊。」 「......」晏宁斜她眼，似笑非笑，「小叔倒还不至于让一个小姑娘帮忙说话，懂了？」 程颂：「......」 这人，怎么总记得倚老卖老。 她腹诽着，桌上手机震动时，屏幕上闪动着「老爷子」三个大字。她顿时头皮一紧，拿起手机站起来就往外走：「爷爷？」 「程老爷子这么可怕？」苏堤瞧着小姑娘这变脸速度，和往餐厅外走的速度，忍不住调侃。 晏宁抬腕看了眼时间，答非所问：「不是还要去行政楼？」 他这不提还好，一提，苏堤勐地想起来，急切道：「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 程颂握着手机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只剩了晏宁一个人。她疑惑：「苏招牌呢？」 苏招牌？ 他思索着把这个称唿和苏堤对上，声线稍低：「有事先走了。」 「哦。」程颂点头，刚要开口，外面突然涌进来一批穿着迷彩的新生。说说笑笑，有些吵。 程颂想着老爷子的电话，开始往外走。 「东西不要了？」身后晏宁尾音稍扬，好笑道。 程颂一愣，忙伸手去拿帽子和礼盒。 两个人都要出校门，沿着梧桐大道往外，程颂忍了忍，没忍住：「小叔。」 他握着轮椅手轮，嗯了声。 「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啊？」 「还个人情。」他言简意赅，没再多说。 一出校门，程颂就看到了程风的越野停在旁边，他胳膊搭在车窗上，指尖还拿着根烟。 程颂向他招了下手，正准备跟晏宁告别，就瞧见程风往这边瞥了眼，盯着她身旁的人。须臾，车门被打开，程风掐灭烟走了过来。 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走路很笔挺，气势汹汹的。程颂眼皮一跳，「小叔。」 她一脸为难地开口：「你是不是，真得罪过我哥啊？」 嗯？ 晏宁稍顿。同时，一道阴影覆盖下来。 程风目光落在程颂身旁的轮椅上，没什么表情。 程颂心中一紧，这怕不是真有仇吧？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晏宁单手搭在轮椅上，指腹摩擦着轮椅扶手，似是愣了下。须臾，像是想起来了，侧眸看程颂。她咳了声，迟疑地开口：「小叔，这是我哥，程......」 「程风。」程风忽地开口，想起程颂刚才的一声「小叔」，皱眉。 程风？晏宁神情慵懒懒地，若有所思。 他们这种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无关样貌，而是那些像是镌刻在骨子里的举手投足。他轻敲着轮椅扶手的指腹稍停，很淡地笑了下：「晏宁。」 「颂颂，」程风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先上车。」 「.....」程颂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忍不住瞥晏宁一眼，「小叔......」
第44页 这一出声，程风目光打量着程颂半晌。 「哥，你——」程颂咬了下舌尖，「不会动手吧？」 这两人间的气氛实在算不上好，再加上，程风之前也问过几回她关于晏宁的事儿，语气都不怎么友好。 小姑娘一脸胳膊肘往外拐的架势，再加上压低的语调，程风眉头皱得更深了。动手？他没什么耐心，皱眉道：「上车。」 程颂犹豫着，倒是晏宁低声笑了下：「怎么脾气还这么大？」 「......」 - 在车上。程颂透过车窗往外看，只能看到晏宁的表情。 温和，又清冷。 他们两人跟车子都有一定的距离，程风背对着她。他从兜里摸出香菸，点燃，程颂想了想，这会儿程风肯定是面无表情。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小跑着朝晏宁走过去。 是上回生日宴上的那个男人。 程颂想起了苏堤的话，他今天，是要去医院復健的吧。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时，程风带着很淡的菸草味进来。 一路无话，到小区里，程颂心中泛着嘀咕下车。 「颂颂，」她手刚碰到车门，就听见程风继续问，「怎么跟晏宁在一起？」 「.....」程颂眼皮一跳，老实交代李妍妍的事儿，「所以，他是来学校，刚好替晏爷爷送东西。」 说着，她斜了眼程风，「哥，你不是说，不认识晏宁的吗？」 「.....」程风没什么表情，「是不认识。」 程颂：「......」 她哦了声，没打算继续问了。 「对了，」程风突然想起来，「你叫他什么？」 程颂一愣：「......小叔？」 「......」 - 推门进去时，程二伯和林萍在厨房里忙着，程颂一进去，就对上一双桃花眼。 程二这种每天跑通告的人都回来了，难怪老爷子给她打电话，说难得举起，一起回来吃饭。 「颂颂回来了？」林萍笑了，「好不容易程小二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回来陪老爷子吃顿饭，学校不忙吧？」 「我可没时间，」被强迫留在厨房帮忙的程二吊儿郎当地，压了下鸭舌帽，「要不是林女士你一个电话打到我这儿，你儿子这会儿还在庆功宴呢。」 林萍瞪他一眼，程二伯说话了：「在家里能不能把你那个帽子取下来？」 「行。」程二耸肩。 下一秒，程颂头上就被盖上了帽子，遮住了她一半的眉眼。 「.....」程颂斜他眼，不想理他。程风过来时，程颂下意识地叫了声哥，程二弯腰盯了她会儿：「怎么没听过你乖乖叫我声哥呢？」 一听这话，她眉间一挑，又冲着程风叫了两声。 「......」程风显然不太想凑热闹。 「行，」程二气不打一出来，指着程颂好一会儿，一字一句，「以后有事别找我，去找你哥去。」 程风：「......」 「就当我这么多年，养了个小白眼狼。」 程颂：「......」 真的好狗。 - 晚饭后，程颂直接回了学校。 刚洗漱完，就收到了苏婧说不回来的消息。她回了句好，就爬上了床。同时，手机又开始震动，是陈雪的消息。 陈雪：【我拿到辉腾设计的实习岗了！】 程颂：【恭喜！】 陈雪：【对了，你要不要申请景观设计师助理的实习岗啊？辉腾好像在咱们学校官网，也放了申请入口。】 辉腾设计？程颂想了下，回覆：【我个人更倾向于清明上河。】 辉腾设计主要以建筑设计为主，景观设计师的自主权太小，大多数是为了配合建筑设计师而工作的。 陈雪：【行，还以为我们能一起呢。】 程颂笑笑，没回復了，这会儿正泛着困，手机忽地开始催命似的震动。 苏婧：【颂颂！】 苏婧：【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附带着一张图片。 信息学院研究一室人员名单。 晏宁也在其中。 在一众信息院老师的名字中，他名字后多了「特聘」两个字。 特聘？ 她稍愣，下意识地问：【老师？咱们学校老师？】 苏婧：【不是，这位酒吧绝色好像不授课，只是在研究室，好像是被一室的一位老教授请来的。】 老教授......程颂想起了他说得「还个人情」，忽地，挑眉笑了下，还挺有缘分？ 苏婧：【怎么样？不用谢我，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程颂：【......】 程颂：【你在哪看到的？】 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覆：【哦......信息院研究一室门前贴的。】 程颂：【......】 两个人又没营养地聊了两句，程颂发现大院儿群里自己被艾特了。 宋子义：【小三爷@程颂，周五有空没？】 程二：【？】 林舒：【？】 许凝：【？】 陆成远：【？？】 宋凯：【？？？】 程二：【没空！】 程颂：..... 她头皮一紧，这是？ 宋子义：【？？？】 宋子义：【楼上误会了，误会了。周五，我要去见偶像！】
第45页 他越来越激动：【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告诉你们件事儿！！我偶像，对没错，是我偶像！！！！就在我邻校，这一定是上天在眷顾我！！！！我问好了，周五研究一室绝对有人！！！！】 程颂：【？】 程颂：【@宋子义那什么，你知道——】 宋子义：【？】 程颂：【什么叫私生吗？】 许凝：【特指随意打扰偶像生活，并且沾沾自喜的毒唯粉丝。】 宋子义：【卧槽？】 程二：【一般这样的粉丝，会被我开出粉籍。】 宋子义：【？？？这么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宋子义：无情。 ☆、一个男人 清明上河的宣讲会和面试从周一改到了周五，在他们学校的景观院。 六小时快题外加简单的面试，结束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程颂把双肩包搭在肩上，给陈雪发消息。 她想着上回自己说要请客的事儿，两个人就约了下午五点多去南北校区的地下美食城。 九月底暑气未消，这会儿大地还蒸腾着，程颂在宿舍大厅没等多久，就看到陈雪揪着包带往这边走。她撞了下程颂胳膊，笑得幸灾乐祸：「听说你们这次的快题还挺变态的？」 「......」程颂沉默几秒，扯了下嘴角，「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啊，」陈雪乐了，「我另一个同学去面试设计院，别说快题了，就问了几个问题就过了。」 她继续，「我上次被辉腾设计初试，就被快题折磨得不轻，现在终于平衡了。」 程颂：「......」 ......好想绝交。 陈雪好奇又问了几句，程颂想了下：「别的还好，就是场地底图涉及遗址。」 「那也够变态的，」陈雪说，「感觉怎么样？」 「不太有把握。」程颂认真道。 清明上河是国内四大景观设计之一，涵盖园林设计、修復与景观改造。今天去景观院参加宣讲会的不光有本校学生，还有附近几个学校的大三大四学生。 她确实不太有把握。 「不用担心，」陈雪安慰她，「你绝对是我见过景观生中最会画工图的！」 「......」程颂眼皮一跳，「你一共认识几个学景观的？」 陈雪理直气壮：「就你一个啊。」 「......」 行吧。 程颂倒不太纠结这个问题，在清明上河之前，她还往老罗推荐的设计院上传了作品集，那边已经给了回復。不过，清明上河确实是她的第一选择。 「对了，」程颂想起来了，「你不是被辉腾设计录用了？什么时候入职啊？」 「国庆后。」陈雪说。 「国庆？」程颂诧异，「后天不就是国庆了？」 「对啊，」陈雪点头，「不过辉腾设计离学校不远，实习期间还能住学校，也挺好。」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出了南校区的小北门。 周五晚上的地下美食城人一向很多，程颂跟着陈雪绕开人群，才找到上回陈雪说的鱼火锅。所幸，还有位子。她们宿舍不经常来这里，程颂索性让陈雪点餐，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机刚好震动，她摸出看了眼，愣了。 宋子义的好友申请？ 备註信息：【你们学校信息院到底几个楼啊？】 - 程颂眉间不受控制地挑了下。 「......」 把这事给忘了。 她咬了下舌尖，点了同意。 打字：【不是，真打算当私生？】 宋子义：【？】 宋子义：【想什么呢？上回不是脑子一热吗，我想下，要我是我偶像，估计也不想见什么小粉丝。】 这还行。程颂松了口气，不对啊，她诧异：【那你问我信息院干嘛？】 宋子义：【我要到研究一室门口打个卡，好歹也是跟偶像到过同一个地方。】 程颂：【......】 程颂：【你还挺......脑残粉的......】 宋子义：【......关键是你们这信息院也太绕了，找半天没找到研究一室。】 「......」 程颂没耐心地回覆：【信息院有五栋，五层以上五栋楼是连通的，五六七楼全是实验室，一室应该在七层。】 宋子义：【谢了。】 程颂：【不过——】 宋子义：【？】 程颂：【从五层开始，需要有相关证件才能进，所以，你放弃吧。】 宋子义：【卧槽？？？你不早说？？？】 程颂：【你也没问啊？】 宋子义：【......】 那边彻底不回復了，程颂挑眉退出，目光扫到宿舍群里时，发觉早上苏婧在群里问了李微微什么时候到校。 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復。她稍愣，还是点进李微微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 没再等回復，匆匆洗了手回去。 「怎么这么久。」陈雪笑着把单子给她，「我可不客气啊，你再看下，还有没有需要的？」 「素食动物啊？」程颂看了眼，又加了牛肚和肥牛肉，递给服务员。 「我突然想起来——」 陈雪把话说到一半。 程颂正用开水烫着杯子，抬眸，陈雪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把周彻给拒绝了？」
第46页 「......」她默了下，「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陈雪说，「我们同班啊，人差点就把失恋两个字写到脸上了。」 「......」 「他也被辉腾设计录用了，」陈雪想了下，「不过，是苏招牌直接推荐的。」 程颂跟周彻算不上有交情，没太在意。 - 周六下午，程颂没麻烦程风，自己拎着双肩包直接去了禺山湖地铁站。国庆小长假开始，留校的人并不多，她在学校没事儿，索性先回了家。老爷子和程风都不在，她无聊，刚好收到陆成远的消息，直接往茶捨去。 刚从地铁出来，就看到苏婧的来电。 「颂颂？」苏婧的语气带着歉疚，「你国庆一个人在学校吗？」 「苏同学，」程颂语调悠悠，往茶舍走，「敢情您这会儿才想起来我啊？」 程颂补充，「你已经把我一个人丢在宿舍一周了好吗？」 「那什么，」苏婧理亏，「我男朋友不是国庆结束后就要去规训了吗，以后见面机会更少了......」 「......」程颂啧啧两声，「见色忘义。」 「我可没有，」苏婧说完，那边有人笑了声，苏婧彻底自暴自弃，「行吧，算我见色忘义，那你国庆一个人在学校吗？要不要来找我玩？」 「......」程颂不可思议，「你约会，我去干什么？」 「唔，」苏婧想了下，「当电灯泡？」 「......」她想揍人。 「你别说，」程颂嗤笑，「一个人在宿舍还挺舒服，我觉得你国庆后也不用回来了。」 那端沉默十几秒，「好无情一女的。」 她轻嗤声，推门进了茶舍，何华还在擦着杯子，见她进来，指了下楼上包厢。 程二也来了？ 她和苏婧没营养地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转头，胳膊半搭在吧檯边沿，「程二什么时候来的？」 「程二哥没来，」何华凑过来，「是程风哥。」 程风？ 程颂诧异，程风很少来这里，不光是程风，连带着大院群里那些基本上也没来过这里。一来是家里管得严，二来是他们跟陆成远程二程颂几个人，其实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她忍不住往上瞥了眼：「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 身后忽地有人开口。 何华叫了声老闆，程颂转头就瞧见陆成远从楼上包厢往下走，她头皮一紧：「程风不是来替老爷子问帐的吧？」 「呦，」陆成远嗤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在我这儿欠着帐呢？」 「.....」她耸肩，「我没有，你别瞎说，那都是程二的帐。」 「行。」陆成远轻嗤声，「那祖宗，你什么时候能让程小二来把帐结了？」 「你说什么？」程颂一脸茫然，「程小二是谁？」 「行，都是不做人的主儿。」陆成远绕到吧檯后，他手机铃声忽地传出来，摸出看了眼，「行了，我先回去，你自己待着。」 说完，他摆了下手就离开了。程颂一脸错愕，看向何华：「不是他叫我来的吗？」 何华一脸八卦：「小三爷，我们老闆这两天忙着约会呢，你理解下。」 「........」 - 她没待多久，何华刚好有事要出去，凑到程颂旁边小声说：「帮我看下，我去给老闆送点现金。」 「.....」她慢腾腾地说了声好，挪到吧檯后看手机。 有动静从门口传进来时，她眼眸未抬，懒洋洋道：「不好意思，现在不迎客，麻烦您六点以后再来。」 「嗯？」稍缓的语调传来，「六点以后？」 声线温和慵懒，程颂勐地一怔，抬眸。 撞进不远处棕褐色瞳眸中。 「晏——」她脱口而出，顿了顿，「小叔？」 晏宁单手搭在轮椅扶手上，神情慵慵懒懒地，带着温和清冷：「六点以后怕是不行。」 「不能通融下，提前点？」 「......」程颂噎住，忽地，挑眉笑了下，「看你长得帅，提前点也行。」 晏宁好瞥她眼，没接话。 同时，二楼处有人走了下来。 程风掐灭手中香菸，另一只手里还拎了瓶酒，瞧见程颂时眉头皱了下。程颂立即老实交代：「我先回了家的，爷爷和你都不在......」 「......」程风嗯了声，「杯子。」 「哦，」程颂从身后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推过去，狐疑地看着两个人找了个靠近后门的角落。 直到何华回来，也瞥见了程风和晏宁两个人，惊讶：「原来程风哥约的是小三爷你想嫖的那个啊。」 「咳咳，」程颂勐地被呛到，「不是，你能不能改改口？」 回回都用她想嫖的那个代号，时间久了，程颂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用心了。 何华挠头笑了下：「不好意思，听老闆说多了。」 程颂：「......」 陆成远那张嘴....... 她揉了揉眉心，算了。何华转头洗杯子，陆陆续续有服务生进来，何华回头让他们把灯牌拿出去。 程颂瞥了眼晏宁和程风，索性也转头帮何华的忙。没多久，身后吧檯连续被敲着，她回头一看，程风面上没什么表情：「我先回队，帮我跟爷爷说一声。」 她愣了下，程风补充：「有急事，归队，没时间回去了。」
第47页 这么着急？程颂点头，没多问。 说完，程风快步出了酒吧。 他们这种职业，一个电话，没有原因，没有交代，随时都要走。程颂抿唇，顿了会儿，转眸时瞥见晏宁扫了眼酒吧门口，没动。 没多久，晏宁握着轮椅手轮往酒吧后门去。 灯光逐渐亮起，晦明晦暗看似没有规律地混乱打在一楼里。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程颂莫名觉得发闷。 鬼使神差地。 她拿过吧檯下的牛奶倒了两杯，将近七点，身后酒吧开始热闹。路过晏宁刚才的位子时，发觉空着的酒杯下压着一小沓现金。 - 晏宁手机震动时，他摸出看了眼。 是王则昊的消息。 wang：【这边有了点情况，队里临时决定，调西南军区的程风过来。就是上次跟咱们联合演习的那个，还记得吗？】 指尖香菸燃得很慢，晏宁没动。须臾，他低眸回覆：【忘记保密规定了？】 wang：【你不一样。】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没什么不一样的。】 程颂端着牛奶过来时，刚好看到他的神情隐在缭绕的烟雾后，清冷又疏离。 她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倏地，对上他的眸子。 也是冷冷清清地。 「那什么，」程颂想了下，「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她补充，「我就是过来吹吹风，没想到你在这里的。」 晏宁侧眸，盯着她半晌，倏地，眸底晕了几分好笑：「端着牛奶吹风？」 「不行吗？」程颂一脸认真，她递了杯给晏宁。 「请你的。」 「.....」 晏宁瞥她眼，若有所思地，没拒绝。 程颂低眸咬着杯沿，脑中斟酌着措辞，勐地发现，她还真不会安慰人。 默默嘆了口气，这也是个技术活。 索性不说话，只靠在栏杆上一口一口地喝着牛奶。 她正出神，身后逐渐有脚步声过来。 同时何华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小三爷，程风哥那瓶酒提前付过钱了啊。不过，你想嫖的那位还挺大——」 ？？？？？？ ！！！！！！ 电光火石般的，程颂只觉得脑中轰然炸开。 顿时寂静。 与此同时，何华也看到了被后门挡住的男人。一顿。 半天，憋出最后一个字。 「......方？」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 我不要面子的？？？ 何华：就.......应该.....不要....吧？ ☆、一个男人 一秒。 两秒。 三秒。 「......」 程颂捏着玻璃杯，目光幽幽。 何华后颈一凉，电光火石间，忽地拍了下大腿：「啊？一健哥叫我呢？哦对，一健哥在叫我呢！」 他瞄了眼程颂，在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下干笑了下。 「那，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拔腿就往酒吧里去，一个没注意，险些撞到走廊拐角。 「......」 她表情僵硬地收回目光。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程颂咬了下杯沿，脑中思索着对策。怎么办？装没听到？ 她决定先逃。 「那什么，」她磕了下杯沿，心虚地开口，「我还......」 「第二次。」 晏宁倏地开口。 「什么第二......」程颂脑子一懵，下意识地开口，没说完，想起晏家书房那天。沉默十几秒，她握着玻璃杯咳了声：「小叔。」 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拯救下，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讷讷道：「他——」 半天，吐出几个字，「夸你大方来着。」 「......」 程颂这会儿心里发毛，余光瞥了眼晏宁。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目光中。 棕褐色瞳眸，眼尾稍稍上扬。神情慵慵懒懒地，温和又清冷。他慢条斯理地掐灭火星，侧目，盯着她。 若有所思。 她眼皮一跳，生怕他再来一句「小姑娘还挺开放」，程颂一咬牙，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哥吗？」 觉得自己抢占了先机的程颂暗松口气：「我看你们还挺熟的。」 「嗯？」晏宁屈指敲了下轮椅扶手，「怎么还倒打一耙？」 很好，就这样。程颂轻咳了声：「是你自己说得不认识的啊，不是我说的。」 他目光落在程颂身上，很快收回：「没骗你。」 「见过其人，」他声线稍沉，总结陈词，「不知其名。」 「哦。」她点头，见目的达到了，生怕他再提及何华的话，随便找个藉口要撤。在栏杆上撑了下手，程颂站直了些，要走。 同时，几个说笑的人勾肩搭背地过来，要进酒吧。 她没注意，胳膊忽地被撞了下，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就要站不稳时，小臂突然被一片温热握住。 几个人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她手臂上的触感也随之离开。程颂怔了下，猝不及防地撞进晏宁眸中。 鬼使神差地，她脑子一热：「小叔。」 「嗯。」晏宁不经意地收手，搭在轮椅上。 「你能看出来——」
第48页 她稍顿，看清晏宁神情时，止住了话茬。缓慢地，改口憋出几个字，「今天天气还挺好的吗？」 话音刚落，老天像是为了跟她作对似的，当即落了几声闷雷。 程颂：「......」 她不太想说话了。 晏宁盯着她没动。 程颂眼皮直跳，她刚才，也没说什么吧？ 须臾，他神情慵懒懒地嗯了声，「天气是不错。」 程颂：「？」 「是吧，」她心不在焉地敷衍句，反思自己的行为。兜里手机震动传出时，她勐地回神，磨出看了眼。 李微微？ 怕她真有什么事儿，程颂握着玻璃杯想也不想地接听。 「......」接通后，那边只是沉默。程颂心中一沉，拿着手机站直了些：「微微？」 「颂颂.......」那端开始传来声音，背景音吵闹且压抑。程颂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放轻语调：「怎么了？」 「我能——」她犹疑了下，欲言又止。 程颂没动。 那边嗓音沙哑，带了哭腔：「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程颂一顿，「慢慢说。」 有了第一句的开口，李微微没再隐瞒。半年前，她爸爸送货途中意外出车祸，当天就在县里医院做了手术。手术后恢復一直很稳定，可一个月后，右腿开始疼痛。他怕家里人担心，一直拖着没说，直到在厨房勐地摔倒，他们才察觉出不对劲。 送他到医院后，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手术恢復的问题。一直在断断续续治疗，直到一个月前，医生建议他们转院到市里。 「所以，」程颂嗓音有些干哑，「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 那端沉默很久，像是也很难开口。 隔着屏幕，李微微语调压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县里医生说，很大可能需要截肢，可县里根本做不了这样的手术。」 「我不想麻烦你的，可我......」她小心翼翼，带着哭腔地语无伦次，「我两周前来到江北的，在几个医院都去了个遍，都说是截肢，而且成功机率不大。颂颂，我........」 小声的抽泣声传来，程颂不由得握紧了手机：「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无论怎么说，经歷这些的都不是她。程颂听着她哭了会儿，缓了缓，哑着嗓子开口：「江北最好的骨科医生在市人民医院，你......」 晏宁侧眸瞥了眼她。 那端抽泣声着，带着无助和绝望。 「挂不上，」李微微几乎喘不上气，「一直挂不上骨科专家号，也联繫不到，真的联繫不到。我——」 她急得没头没尾，「还有手术费......」 程颂一怔。 「颂颂，」李微微近乎乞求地，「我能...问你家借点钱吗...」 「我没别的办法了，我真的.....」 「......」程颂沉默几秒，那端李微微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口：「......不方便，不方便也没关系，我......」 「不是，」程颂忙开口，她在想李微微说的那位骨科专家是不是姓陆？可她又怕自己说早了，到最后害人失望。 想了下，她揉了揉眉心：「微微，你等我电话好不好？」 那边李微微说了句好。 电话挂断时，她站在原地愣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空空的。 打算先回去时，发觉晏宁还在。她一顿，心思全在那通电话里，她扯了下嘴角：「小叔，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头握上后门把手。 「陆迭生。」晏宁忽地开口。 她错愕，晏宁盯着她，语调温和：「国内知名的骨科医生，陆医生。」 「他......」程颂想了下。 「他近期不在国内，」晏宁抬眸，察觉到她眸底的失望，屈指轻叩下轮椅扶手，「信得过小叔吗？」 他眸底似有微光，程颂心底的失望转瞬即逝，她下意识地开口：「什么？」 「要是信得过，」他声线稍低，「把你朋友联繫方式给我？」 她一愣，顾不上问为什么，忙拿找到李微微的手机号，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晏宁侧目看了眼。 他摸出手机，「陆医生这两个月都不在国内，但他学生在。」 「上次生日宴上那位医生？」程颂想起来了，他嗯了声，低眸打字。 没多久，收到那边回復，他才侧眸看向程颂。她抿着唇，神情紧绷。 「你说，」她突然开口，声音发闷，「生活是不是挺残忍的？」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对面便利店的老闆匆匆关了灯离开，一向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忽然不营业了。 她看到的，和所有人看到的都一样。 只是在这个晚上，便利店的灯关了。 她握紧手机。 晏宁斜她眼，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换了个手，嗓音温和：「别多想。」 「什么？」 「生在怎样的家庭，遭遇怎样的变故。没人能左右。」他顺着程颂的目光看向便利店，身后是酒吧里的喧闹和电子音，「你只是拥有你该拥有的，没必要歉疚。」 心中好像有什么拂过，良久，她嗯了声。 晏宁低眸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你朋友那边，李文铭会和她联繫。」
第49页 她点头道了声谢，这会儿也没了别的心思。 - 程颂回家路上，先给程二打了通电话，那边像是在忙，一直没人接。 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刚好从书房出来，程颂想了下，还是跟老爷子说了下情况，最后看老爷子点头，她又给李微微发了消息，让她先不要担心手术费的事儿，先考虑手术。出来之前，勐地想起来，又说了程风归队的事儿。 上了楼，程颂盯着手机屏幕好久，还是点进了手机通讯录，给晏宁发消息。 程颂：【我到家了，还有，李微微说，谢谢。】 没等他的回覆，程颂转头去洗澡。 - 程颂这天，做了个很长的梦。 关于晏宁的。 她梦见他穿着军体服，在军校操场里跑圈，阳光照下来，映得本就温和缱绻的眉眼多了几分勾人。可画面一转，就到了黑漆漆的破旧小楼里，接着是对峙和枪声。 梦境的结束，又回到了操场里。阳光炽热灼人，他在轮椅上，好像有人问他：后悔吗？ 她勐地惊醒。 程颂摸出手机看了眼，晏宁回復了简讯。 只有一句话。 【早点休息。】 她抿唇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刚好是凌晨两点钟。她脑子一热，发送简讯。 程颂：【小叔，国庆快乐。】 ☆、一个男人 「医生那边在研究手术方案和手术时间，」李微微顿了顿，「颂颂，幸亏有你，我......」 她瘦了很多，整个人很憔悴。 「先吃点东西。」程颂抿唇，把手里的饭盒递给他，压低声音。 病床上的人还在睡着，李微微动静很小，打开饭盒时骨汤的香气顿时传出来。她低眸拿出碗筷喝了口，鼻尖突然发酸。 「颂颂......」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眼眶逐渐湿润。 程颂拍了拍她的背，缓和气氛：「干嘛，我可不接受以身相许。」 李微微脸色苍白地笑了下，「我又不是苏婧。」 「也是。」 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 没多久，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医生和另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进来。从李微微的口中，程颂知道了这个中年男人是她的大伯，也是他陪着李微微来江北的。 李文铭看到程颂诧异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程颂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这会儿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跟李微微说了句等会儿再过来。 - 她想下楼买点东西。 医院人很多，她到附近买了些东西才上去。到楼上时正打算推门进去，刚好看到李微微爸爸醒了来，两个人正在说话，她思考着再门外站了会儿。 「你记得要好好谢谢人家呀。」沧桑的气声传出来，李微微小声回了句，「知道了。」 「我们微微真的长大了，都能管着爸爸了。」里面的人气息微弱地笑了下，李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别说话了，听我的，听医生的，等着手术就行。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你那个同学刚才来了吗？」 「颂颂啊，来了的，等你好了，我带你请她一起吃饭好不好？」 阳光洒进病房时，两个人都温温柔柔的。 她愣了会儿，莫名地，心口有些发闷。 ——等我们颂颂长大了，以后爸爸都听你的，好不好？ 以前，也有人这么跟她说过。 可后来，没有后来了。 再也没有了。 半晌，她没进去打扰，把东西放到门口，转头离开了。 这一幕刚好落在走廊尽头的男人眼中。 李文铭查房出来后，就看到科室门口的男人往另一边的走廊看。他过去拍了下，「来多久了？」 晏宁收回目光，没接话。 「老师昨天问我要了你的检查结果，」李文铭推开门，示意他进去说话，「恢復不错。不过——」 他有些吃醋：「我怎么感觉，你才是老师的学生？我可没见过他对我这么上心的。」 「......」晏宁斜他眼，李文铭忽地开口，「对了，李钟的手术还不能进行，还得再研究研究。」 专业上的事，他没多说，倒是忽地笑了：「我昨天还想着，是什么人，能让你晏宁开口。」 晏宁抬眸，李文铭笑着把报告递给他：「刚才在病房，看到了上回生日宴上的程家小姑娘。」 「晏宁啊晏宁，」李文铭凑近了些，「上回我就想问了，你这种人，什么时候也认识姑娘了？」 轻叩着轮椅扶手的声音响起，像是无声的警告。晏宁瞥他眼，目光继而落在报告上，「世交家的小辈而已。」 小辈？ 「......」李文铭白他眼，「你也就占了你家老爷子老来得子这点便宜。」 「要不，我叫你声小叔，」李文铭挑眉，「你能不能也帮我个忙？」 「......」晏宁扫他眼，神情清冷，「试试？」 李文铭眼皮一跳：「？」 「李医生，39号床的病人需要你过去下，」外面突然有人推门，李文铭回了句，转头看晏宁，「先等会儿，回来说下復健的事儿。」 晏宁嗯了声，他匆匆离开。 - 程颂没回家，直接去了茶舍。 程二电话打过来时，她正一个人玩着数字转盘。
第50页 「你昨天打电话，是想说你那个同学的事儿？」他开门见山，程颂嗯了声，「你怎么知道？」 「老爷子说的，」程二没太在意，「下次不想跟老爷子开口，直接跟我爸妈说，懂？」 「......」程颂半躺在沙发上，拿过抱枕挡住眼睛，哦了声。 那边轻嗤一声，「算了，也没见你哪回听我的了。」 他语气依旧欠揍，程颂听着，沉默几秒。 「二哥。」 那边怔了下。 程颂擦了下眼角：「挂了。」 那边顿了顿：「程小三？」 程颂没说话。 半晌，程二吐出几个字：「再叫声哥来听听？」 程颂：「.....」 好狗。 程颂回去的时候，刚好接到苏婧的电话。说起了李微微爸爸的病情，程颂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她一直没回我消息，就给她打了电话，才知道她人已经在江北了。」 出了地铁站，程颂嗯了声，苏婧觉察出不对劲：「不对，你已经知道了？」 「昨天刚知道的。」程颂想了下，没提李微微找她帮忙的事儿。苏婧应了声，「我明天回校，你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行。」 到家后，她打算先洗个澡，打开衣柜拿衣服时，目光稍顿，停在最上层的搁板上。只有一个老旧的相机。她抿唇，窝在房间的小沙发里拿着相机。末了，还是没勇气打开，又放了回去。 隔天，她和苏婧约了上午九点钟在医院见面。 她拎着饭盒到的时候，苏婧已经提了个果篮等在楼下，一见到她就招了下手，有些紧张。 「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怕等会儿说错话害微微伤心。」她缩了下脑袋，程颂笑了下，「你还怕说错话啊？」 两个人到病房的时候，李微微正在床边削着水果。一见着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也愣了下。 苏婧二话不说，先过去给了个拥抱，李微微看着两人，抿了下唇：「颂颂，苏苏。」 「今天是柠檬鸡。」程颂挑眉笑了下，李微微面色比昨天好很多了，「好。」 「对了，伯父呢？」 苏婧看了眼空荡荡的病房，李微微说：「没事，做检查了。」 「李医生说，手术方案和手术时间应该能在这几天定下来。」她说。 程颂松了口气：「这就好。」 她看了眼程颂，似乎还想说什么，程颂笑了下，先打断：「吃点东西吧。」 她咬了下唇，没再多说。 「对了，你这段时间不是直接可以住学校吗？反正离得近。」苏婧突然开口，李微微皱眉，「还是都等手术结束吧，手术一直拖着，我放不下心。」 「也是，」苏婧宽慰，「不会有事的。」 两个人没待多久，出去路上，苏婧闷闷道：「如果我是微微，做得一定不比她好。」 程颂一怔，她想起晏宁的话，「别乱想。」 「你回学校吗？」苏婧问。 程颂摇头：「明天再回学校。」 她觉得乘地铁太麻烦，索性把饭盒放在脚边，站在医院大厅外的阴凉下打车。 身边有人过来时，她没太在意。直到身旁人开口，程颂一愣，转头就对上一身白大褂的人。 系扣一丝不苟，李文铭一手还握着手机，扶了下眼镜。察觉到目光时，他脸上惊讶了下，「程颂？」 程颂嗯了声，没再出声打扰。 李文铭乐了，咳了两声，继续同那端的人说话：「哦，遇到个小辈。」 说着，他看了眼程颂。 程颂：「？」 怎么到哪都是小辈？不对啊，李文铭的辈分跟程风算是一样吧？还是......男人都挺喜欢以长辈自居的？ 这跟喜欢别人叫自己爸爸一样？ 李文铭自然不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他听着那端沉默十几秒，觉得神清气爽：「还有，晏宁，晏二爷，您老人家行行好，能不能劝劝我老师，这国内外有时差，回回都半夜三更找我开会聊你的恢復情况，我真吃不消。」 晏宁？程颂划着名手机屏幕的手一顿。 那段说了什么，李文铭一哽：「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你一样难搞，我可不开口。」 晏小叔脾气多好啊，她就没见过比他脾气还好的人了......程颂腹诽。 「行，」李文铭似是气笑了，「那我谢谢你。」 李文铭很快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嘟囔了句：「得，也就仗着自己辈分大了。」 「.....」程颂扯了下嘴角，果然，这人怎么跟谁都要扯辈分...... 李文铭抬腕看了眼时间，转头发现小姑娘还在。他疑惑：「等人？」 「等车。」程颂心虚地立即开口，一低眸，发现自己忘了点叫车，更心虚了。刚好，抬眸时瞧见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她提起饭盒走过去。 从车上下来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个小女孩。李文铭忙走过去，中年女人看见他松了口气：「李医生。」 「先进去再说。」李文铭没多说，叫来两个护士帮忙。 - 小长假最后一天，九点钟程颂就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李微微的，说是手术时间安排到了十三号。 另一个，是清明上河面试通过的邀请，电话通知同时，也往她邮箱里发了offer。
第51页 「怎么样怎么样？」苏婧凑过来，程颂挑了下眉，苏婧勐地扑过来摇晃着她肩膀，「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啊啊啊啊啊，」苏婧比她还要激动，「来，考神，让我摸一下，就摸一下，沾沾喜气！以后逢考必过！！！」 「......」程颂语调慢悠悠地，「摸哪？」 苏婧：「？」 怎么还带马赛克？ 不过程颂确实开心，把关键信息用画图软体抹掉后，发了个朋友圈。 没几分钟，发现苏堤先点了个贊，评论：不错不错，不愧是你苏老师的学生。 程颂：？ 敢情，这位是真没记住她是学景观的。 程颂默默回了个死亡微笑。 很快，程二几个人也纷纷评论，她挑了几条回復。 目光扫到二伯母的回覆时，她顿时愣住。 二伯母：【假期发offer？人事已经开始加班了？那颂颂以后是不是也要经常加班了？】 程颂表情开始僵硬，这么一说，还真是..... - 另一边，赵子旋盯着手机乐不可支：「苏老师，你这是被嫌弃了吧。」 苏堤凑过去看了眼，咬着糖棍儿：「嫌弃？人家回的是微笑，多有礼貌啊，怎么就嫌弃了？」 他瞥了眼一边安静看书的人，把手机递过去：「你说，这哪是嫌弃了？」 晏宁扫了眼屏幕。 一张图，文案很简单，只有一个比耶的表情。 他斜苏堤一眼，没理会。赵子旋靠在沙发上，一脸有代沟的表情：「知道死亡微笑吗？在我们这些小年轻眼里，这意思大概就是：无奈？无语？不想搭理你？」 苏堤：？ 谁小年轻？ 「不过听说清明上河很严苛啊，」赵子旋想了下，「当时新区禺山湖公园的景观设计，就是清明上河从政府手上接下的。」 「实习而已，」苏堤倒不在意这个，「严苛点也好，我倒是鼓励这些小屁孩实习多往大公司去。」 这倒是真的。赵子旋点头。 「......」 晏宁抬腕看了眼时间，神情慵懒懒地，「你们来找我，谈这个的？」 苏堤被他这么一提，想起来了：「你下午不是不用去实验室吗？我俩刚好没课，你又离得近，来蹭顿饭，不过分吧？」 「对了，」苏堤扬了下手机，「高中同学聚会，去不去？」 「你不会不知道吧？」苏堤翻了下群消息，勐地想起来，「......忘记你没就没进群了。」 「.....」晏宁斜他眼，「不是你自己想去？」 「他那哪是想去聚会？」赵子旋笑了下，「人家是想去见前女友，但这几年不是一直没去过聚会，这回前女友回来了，倒是想去了。怕意图太明显，拉我俩垫背呗。」 苏堤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句话，去不去？」 「要不，」赵子旋迟疑了下，「我让我老公陪你去？」 苏堤咬牙切齿：「......也行。」 手机震动时，晏宁低眸看了眼，来自李文铭的消息。 li：【手术时间定了，十三号。老师参与讨论的手术方案，我主刀。】 yan：【嗯。】 他思忖着，点进简讯，最近一条消息是来自程颂的，祝他国庆快乐。晏宁想了想，退出，盯着苏堤和赵子旋：「走罢。」 「去哪？」苏堤这会儿正不平，晏宁轻飘飘斜他眼，「不是来找我蹭饭的？我这里不做饭，出去吃。」 「得，」苏堤收起手机，「有人请客，干嘛不去啊。」 赵子旋也乐了。 地方在禺山湖旁边。 晏宁不去学校时，订的都是这家的饭菜。三个人刚到，就有穿着改良旗袍的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认识他，直接领着几个人往一楼的包厢走。 中式装修的走廊，铺着花纹古典的地板。晏宁握着轮椅手轮，身后勐地传来一声不可思议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偶......偶像？」 - 另一边，程颂正和苏婧在学校餐厅吃饭，手机开始催命似的震动。 她扫了眼微信，发觉都是大院儿群里的。 程颂扯了下嘴角，没打算点进去，忽地，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消息提醒。 宋子义：【卧槽！！！！！我！！加到！！！我偶像！！！微信了！！！！】 许凝：【？至于这么激动？】 宋凯：【这孩子疯了？】 赵明博：【卧槽？？？？】 微信？ 程颂手一顿。 紧接着，她看到陆成远也回了消息。 陆成远：【啧？】 陆成远：【收敛点，我怕有人会嫉妒。】 宋子义：【？？？】 程颂：？？？？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只要我不承认，说的就不是我。 晏宁：...... ☆、一个男人 李微微爸爸手术这天，程颂和苏婧都没什么事，两个人就在医院陪着她。 看到李文铭和另外两个医生一起从手术室出来时，程颂觉得自己手也有些抖。 所幸，手术很顺利。 隔天一早，程颂和苏婧又去了趟医院，结束时，李微微和她们一起回学校。 临近中午，苏婧调节气氛，说起学校论坛上有人推荐北校区一餐厅三楼的烤鱼饭，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
第52页 程颂没什么意见，李微微这会儿心头重担卸下，也点头。 三个人往北校区走。 路上，李微微问起程颂什么时候入职。 「下周一。」程颂答，苏婧倒是想起来什么，啊了声，「那你实习期间，是继续住宿舍，还是回家啊？」 「住宿舍，」程颂没太在意，「离学校四站地铁，离家就有些远了。」 「那刚好，」苏婧激动起来，「咱们宿舍又能凑齐了。」 「我不确定呢，下周一的庆云校招和第三设计院的校招，不一定能过。」李微微插了句，苏婧乐了，「不是，谁不知道咱们系前三名，有两个都在咱们宿舍啊。你肯定没问题。」 「......」李微微没再多说。 从北校区小南门进去，沿着梧桐道一直往里走，就能看到一餐厅的正门。三个人进去后，苏婧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上楼，她去点餐的空档，李微微转眸看向程颂。 程颂挑眉一笑，先打断：「别再说谢了，我真没帮上什么忙。」 「行，」李微微也没客套，「那我不说了。」 「在聊什么？」苏婧回来的时候随口问了句，程颂语调慢悠悠地，「在说，你见色忘义把我一个人丢在宿舍的事儿。」 「咳咳咳，」苏婧勐地被呛到，一脸委屈地冲着李微微开口，「微微你看，这人也太记仇了。」 「我不光记仇，」程颂斜她眼，「还能记很久。」 苏婧：「.......」 好无情一女的。 李微微看着她俩你来我往地打岔，眼底也带了笑意：「你俩都不做人，可别扯上我。」 程颂：「？」 苏婧：「？」 到底谁不做人？ 没多久，三个人就从餐厅出去，到楼下的奶茶店排队。程颂无聊，索性低眸摸出手机。 朋友圈里，最近一条是赵子旋发的，时间在昨晚。 天干，物燥。宜同学聚会，宜旧情復燃，宜弥补遗憾。 语气调侃。 程颂愣了下，还看到了陆成远在下面的回覆。 陆成远：【朋友，照顾下生意？】 程颂：...... 不过，高中同学聚会？那也有......晏宁吧？ 旧情復燃、弥补遗憾什么的......她扯了嘴角，默默退出。 「颂颂！颂颂！」苏婧忽地摇着她胳膊，「快看！那是不是你那酒吧绝色？」 程颂：「？」 没这么灵吧？ 「还真是。」李微微感慨了句，她在医院见过两回，虽说程颂说是人家帮的忙，不过她也没敢上去搭过话。 程颂这才将目光顺着苏婧的示意挪过去，刚好看到女人把手放在他肩上，低眸跟他说话，说完，女人笑了下。 「......」 「好像还，」苏婧迟疑地看了眼程颂，「挺好看一女的？」 「......」 她更不想说话了。 「我去，往这边走过来了。」苏婧忙站直了些，发觉前面已经空出了一人的位置，拉着程颂和李微微往前挪。 「......」程颂余光瞥了眼她过来的方向。轮椅上的男人低眸看了眼手机，慵懒又清冷地。有路过的女孩子往他那里看，他似是没察觉，白色暗纹衬衫袖口半卷着，搭在轮椅扶手上。 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她被李微微推着肩膀往前挪了挪。 「小宋老师，这里！」 同时，苏婧前面的女生突然叫了声。 苏婧回眸和李微微面面相觑，这么巧？ 下一秒，程颂只闻到很淡的香水气息飘过，高跟鞋的声音近了些。女人捋了下长发，到说话的女生身边，微笑着：「陈婷啊，你上午实验报告我看了，数据还有些问题，有时间的话，六点之前到三楼实验室一趟。」 「小宋老师，」女生顿时耷拉着脸，回了句行吧，「我只是想问你想喝什么口味的，不用等着排队了。」 女人抬腕看了眼时间，笑：「没事，我不着急。」 说完，香水味道逐渐淡去。 「这......」苏婧瞄了眼程颂，声音压得很低，「人好像，也挺好的......吧？」 程颂：「......」 李微微：「......」 「不过，我们颂颂也挺好的啊。」苏婧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打算补救下。 程颂：「......」 更不爽了怎么回事！ 不过五分钟，就到了她们。程颂选了杯香草冰奶茶，李微微和苏婧的要慢些，她就出了队伍站在一边等着。 晏宁还在原地等着。 她抿唇，没忍住，余光往他那边瞥了眼。猝不及防地，他往这边看了眼，刚好，捉住程颂的目光。 四目相对。 她僵硬地收回目光。 这人！什么！警觉性！！！ 程颂一哽。李微微和苏婧的也好了，程颂忙拉着苏婧的肩膀往小南门的方向走。结果没走两步，程颂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程颂？」男生很惊喜。 一转头，程颂对上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她眉间一跳，这谁？ 他手中还拎着双肩包，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苏婧戳了戳她肩膀，程颂一脸茫然，满脸写着：真不认识。 「你，不记得我了？」男生尴尬笑了下，提醒，「以前咱们一个中学的，我比你大一级。有次打架，我也在的，不过，当时没跟你道歉。林固，记得吗？」
第53页 程颂：「？」 他声音不算小。 一听见打架，苏婧和李微微一脸八卦。 程颂神情一僵，一脸真诚：「哪次？」 苏婧和李微微差点被呛到，哪次？ 男生也是一愣，脱口而出：「就我高一期末那次啊，你......」 「你那个时候在学校，还是挺出名的。」 「不好意思，」程颂心下微沉，抿唇，「我还有事。」 林固看了眼她：「对，对不起啊。」 回到宿舍，李微微抱着电脑去了图书馆，准备下周的校招。程颂洗了把脸，爬上床打算睡会儿午觉，结果翻来覆脑子里全是晏宁侧眸同那个女老师说话的情形。 还有，那个女人同他说话时微微俯身，手扶在他肩上的动作。 普通异性同事，就算有话要说，也不会上手吧....... 想了会儿，发现心里发闷，只好强迫自己去想其他的事儿。不知怎的，脑中又崩出林固的话来，她突然翻身坐起。 更郁闷了。 手机震动时，她慢悠悠地下床看了眼，发觉是晏西然的消息。 晏西然：【晚上有没有时间请我吃饭？】 程颂：【？】 晏西然：【请了半天假，我爸妈让我回来接我爷爷过去。】 程颂：【晏爷爷要去南安？】 晏西然：【对，会去段时间。】 不过，这跟她请客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程颂：【......】 晏西然：【我从高铁站直接到学校，等我小叔一起回去。不过，我小叔一待在研究室里，就没固定下班时间，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饿着肚子在母校等人吧。而且，我惦记学校的卤粉很久了，又没饭卡了。】 程颂：【.......】 程颂：【行吧，到了通知下，我把饭卡给你。】 晏西然：【好嘞。】 程颂：....... 下午六点钟，程颂换了衣服出门，拿饭卡时目光忽地瞥到被压在饭卡下的一张纸。她疑惑打开看了眼，看到内容和李微微的落款，借条？ 她想了想，坦然收了。 出门时，刚好碰到苏婧从外面进来。 「颂颂你要出去啊？」 「嗯，等会儿就回来。」 「行，我洗白白床上等你。」 程颂：「？」 手机震动时，她想都不用想是晏西然在催。程颂慢悠悠地斜了眼苏婧，语调也慢吞吞地：「你还是梦里等我吧。」 苏婧顿时一脸惊奇：「你今晚不回来了？」 程颂：「......」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啊啊！！！！ 「我说——」 程颂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 - 她到宿舍大厅时，晏西然正在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沙发上，盯着手机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跟二哈似的。 「喏，」程颂把饭卡递过去，「用完直接送到宿舍大厅阿姨这儿就行，我自己过来拿。」 「行，」晏西然毫不客气，「诶？你不一起去吗？」 程颂轻嗤一声：「你自己感怀母校，我去干嘛？」 「......」 本着多年的革命友谊，程颂还是问了句：「几点回去？」 「不知道，」晏西然想了下，「八点以后吧，我看我小叔每次接电话都在九点左右了，他一进研究室，手机基本上都不看的，咱们学校研究室又不能随便进。」 程颂惊了下，没忍住：「你小叔......都这么晚回去的吗？」 「这还晚啊，」晏西然边低眸打字，边道，「他以前读研的时候，暑假在他们本校研究所，那才是废寝忘食呢。」 「读研？」她疑惑，晏西然嗯了声，忽地笑出声，激动地扬了下手机，「约到我女神了，先走了。」 程颂：「？」 所以，这才是主要目的？拿着她的卡，去买女神的单？ 她扯了下嘴角：「不对啊，你约女神，那你刚才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晏西然手一顿：「客套下，不用当真。谢了，兄弟。」 程颂：「.......」 ......并不怎么想和你当兄弟。 - 程颂的作息其实都不怎么规律，回到宿舍就一直对着电脑画图，困了就爬上床睡了会儿。 她睡得迷迷煳煳，听见苏婧在叫她。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手机。 「一直在震动。」苏婧提醒了句，她含煳嗯了声，摁下接听键就把手机搭在耳朵上，起床气加上困意，语气并不怎么好：「谁啊？」 「......」那端沉默几秒，晏西然咳了声，「你要不要下来拿饭卡？」 「你放阿姨那儿不就不好了。」她这会儿不想动，晏西然理亏，「我不是忘了十一点宿舍就关门了吗。」 十一点？程颂脑中一个激灵，拿起手机看了眼，十一点十一分。 「你现在还没回去？」她忍着脑中那根绷紧的弦儿，心情不太好地下床。 「我小叔不是一直在研究室吗，我就和女神在校内看了两场电影。」他语调都透着美滋滋。 一直在研究室？ 程颂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抿唇：「五分钟，我去宿舍大厅。」 「还出去啊？」刷牙的苏婧从洗手间露出头来，程颂揉了揉眉心，点头。
第54页 她们宿舍十一点会准时关门，程颂到门口时按了指纹，宿舍大厅的玻璃门才打开。结果没看到晏西然，反倒看到在旁边阴影处的男人。 程颂沉默了会儿，不太情愿地过去。 晏宁本还在低眸想着刚才的试验参数，就瞧见穿着宽大短袖的人影过来。她骨架小，偏白，整个人在墨绿色短袖下精緻又清瘦，唇色偏淡，显得气色不太好。 「刚睡醒？」 晏宁好笑地看着小姑娘一脸不好惹的表情，程颂一顿，没吭声。 脾气还挺大？ 他没太在意，把饭卡给她同时，语调慵懒：「涉及个人信息的，还是少往外借，不安全。」 「哦。」程颂想到上午遇见他时的情形，没什么精神。 他也察觉到了小姑娘情绪不太对，转而语气缓和了些：「没以长辈自居教训你的意思。」 程颂一愣。 「想要读出校园卡上的信息，其实很容易，」他尽量显得有耐心，「信息安全很重要，嗯？」 他尾音稍扬，昏暗中神情慵懒又温和，带着不知名的缱绻。 「......」 程颂唿吸掉了半拍，下意识问了句：「也能读出里面的金额吗？」 「可以，」晏宁低眸挂断来电，「不光可以读出，还可以重新写入。」 他顿了下，慵懒懒地，带着笑意，「不过，不建议你这么做，涉嫌违法。」 「......」 他语调一贯是不紧不慢，像是一字一字地都在唇边酝酿了下，温和有致。莫名地，晕着笑意时，就会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温润。 整个人，像精雕的白玉，且是裹着清寒的上好白玉。 她有些郁闷，心不在焉地问了句：「晏西然呢？」 「在接电话。」他言简意赅，看了眼不远处。 「那我陪你等会儿。」她索性蹲在大厅门前的台阶上，小小的一团。 晏宁瞥她眼，轻叩下轮椅扶手，低笑：「小叔惹你了？」 程颂心跳微乱，须臾，憋出一句：「.....没有。」 「还是你们这些做小辈的，」他思忖着斟酌措辞，「见到长辈都不喜欢打招唿？」 程颂：？？？ 她诧异地抬眸，一时摸不清他说的是上午，还是现在。 半晌，干巴巴道：「晏小叔。」 「记得就好。」晏宁低笑了下，没再多说。 程颂隐隐皱眉，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小叔。」 「嗯？」 她语出惊人：「你喜欢别人叫你爸爸吗？」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某人倚老卖老不要太过分！ 晏宁：......小叔目前还不想当个禽兽。咳，目前。 ☆、一个男人 「......」 晏宁指尖稍顿，须臾，觉得荒唐又好笑。 他轻叩下轮椅扶手，似笑非笑，「拿小叔撒起床气？」 也没吧......程颂没吭声，身边略过个往宿舍走的女生，往这边莫名其妙地看了两眼，直到身后「请重新录入指纹」的声音消失，程颂嘀咕着，「那......你这天天给人当小叔，也不好吧？」 「嗯？」 她蹲在台阶上，煞有其事地抬眸。 「......」晏宁好笑地瞥她眼，怎么还诬赖人？ 十月中旬的夜风带着清爽的凉意，程颂想了想，语调慢悠悠地：「今天不是周六吗？怎么信息院还有老师上课？」 晏宁斜了眼还在打电话的晏西然，没太在意：「有实验课。」 「哦。」程颂抿了下唇，低眸点了点手机屏幕，状似不经意地继续开口：「晏西然不是说你不授课的吗？」 言下之意，怎么周六还在学校。她有些心虚。 倒是晏宁神情慵懒地，似是想了下：「无聊。」 程颂：「？」 他低笑了下，确实是因为无聊，研究室是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地方。他没多说，程颂觉得腿有些麻，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动一动，小腿勐地剧痛，她整个人台阶下歪。 她轻嘶一声，重心不稳地扶住身前人。 双手掌心落在他黑色长裤的膝盖上。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 「抽筋了？」晏宁看她小脸皱成一团，问。 程颂忍着疼点头，莫名觉得有些丢人...... 小姑娘适时收手，重心稳定之后，晏宁才身子稍前倾：「别乱动。」 「坐到台阶上，」他声线稍低，目光略过小姑娘的牛仔短裤，很快，视线又重新回到她脸上，出声，「自己放松下小腿肌肉。」 程颂这会儿后背都冒着冷汗，手撑在身后一阶，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没敢乱动，皱眉忍着疼，两手在小腿上用力揉捏着，一声没吭。 晏宁看她这模样，想笑。刚才还跟炸毛的猫似的，这会儿倒是顺毛了，委委屈屈的。还怪可爱？ 他低眸看了眼手机，司机问要不要过来。晏宁回復了句不用。 程颂手快酸时，小腿上疼痛减轻。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疼了？」晏宁忍着笑意。 「小叔，」她忍了忍，没忍住，语调慢腾腾地，「......你想笑就笑吧。」 她扯了下嘴角，极其贴心，「我看你忍得还挺辛苦的。」 「......」晏宁眸低微光涌动，带着好笑，觉得这会儿要是真笑出来，小姑娘可能会表演一个当场炸毛。
第55页 他轻叩轮椅扶手，敛神：「进去吧。」 程颂站起来原地动了动，没走，又蹲下了。鑑于刚才太丢人，她心不在焉地换了个话题：「小叔，你们这种年纪大的，不能经常熬夜加班吧？」 语气略带调侃，眸中关切却是真的。晏宁稍顿，敛了眸低的笑意，想到了，那天在酒吧小姑娘临时改变的话头。还有，那个被他最初当做玩笑的电话...... 沉默几秒，他抬手揉了下眉心。 「不早了，」晏宁思忖着，慵懒懒地，带着温和清冷，「早点回去。」 「......」 她稍愣，哦了声。 免得再被人说没礼貌，她慢悠悠地站起来，眉间一挑，乖巧道：「小叔再见。」 又补了句，「小叔路上小心。」 刚挂了电话回来的晏西然：「？」 这他妈一脸乖巧的是谁？ 程颂也看到了他，轻扯嘴角，须臾，也冲着他眉眼弯弯笑了下。 「再见。」 她一脸真诚。 这谁能忍？ 妈的，他觉得毛骨悚然。 「程小三，你有病吧！」 程颂耸肩，转头按指纹，进去。 晏西然一脸「我很莫名其妙但我无处发泄」的表情，转头看了眼低眸打字的自家小叔：「小叔，我惹这位祖宗了？」 晏宁动作稍停，往宿舍大厅看了眼，「嗯。」 晏西然：？？？ -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苏婧还在敷面膜。 李微微在群里发了今晚待在医院，程颂回了句好的，把手机和饭卡一起搁到桌面。目光扫过饭卡时，忽地一顿。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个！！ 她们学校饭卡统一在正面印上了院系班级和学号，甚至还有证件照。最关键的是，她的照片还是军训期间拍的，那时候只穿了灰绿色军体服，整个人有一种病态的白，还是刚站了很久的军姿，一路跑步到景观院大厅的时候照的。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别的证件照都很满意，唯独饭卡的这张！ 「......」 她不太想说话。 想到刚才晏宁的神情，更不想说话了。 苏婧刚揭下面膜，程颂没忍住：「苏苏。」 苏婧往床上爬，半趴在床沿，一脸惊恐：「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程颂：「......」 她眼皮一跳，想了想：「你觉得——」 她斟酌措辞，「我对晏宁意图很明显吗？」 苏婧一怔：「没有啊。」 程颂松了口气，苏婧不以为然地笑了下：「你只是在宿舍，把想嫖人家写在了脸上而已。」 「？」 想揍人。 沉默十几秒，程颂转头去阳台洗漱，没什么精神：「我可能失恋了。」 「你告白了？」苏婧一个激灵，从床上下来。程颂想了下他刚才的神情和说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算了，你不懂。」 「你快说啊。」苏婧一脸八卦。 她认真想了下，说了刚才的事儿。 「所以你觉得，他看出来了，但顾及你的面子，没点破？」作为唯一一个有感情经歷的室友，苏婧认真分析。 「......」程颂默了下，倒也不用这么直白地扎心。 苏婧也有些为难。 「我也没追过别人，没什么经验。」 「......」 「要不，」苏婧神秘兮兮地试探，「我给你介绍个帅哥，你换个目标？」 「？」 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这儿的程颂一愣，扯了下嘴角：「算了，早点睡吧。」 「别啊，」苏婧凑过去，「上次聚餐你还记得吧？就和陈韶室友那次，他那个室友，顾隽，人还挺帅的。」 「......」 程颂悠悠斜她眼，默默拿起睡衣进了洗手间。彻底关门前，苏婧隐约听见她嘆了口气，声音似有若无地。 「不换。」 - 晏宁带来的郁闷，很快就被实习工作取代。 跟她一起入职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景观设计师助理。公司人并不多，四个人被安排了位子。女生叫岑晨，另外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邻校学建筑的，另一个是南安那边大学学风景园林的。 「小周姐最近跟着高层去南安总公司那边开会了，周五回来。」带岑晨的是设计二组的女设计师，看上去也才不到三十岁。她看程颂已经开始装常用的画图软体和工具，把手边文件给她和旁边的岑晨各一份。 程颂道了谢，她说的小周姐就是要带程颂的周雅。 中午时，程颂和岑晨一起去茶水间，刚好听见有人在议论前段时间清明上河裁了三组一整个团队的事儿。 她想起还空着的几个工位，只当做没听到。 六点钟回去的时候，二伯母还问了下她第一天上班适不适应，她回了句还好。 其实谈不上适不适应，都是很琐碎，也很简单而且程序化的事情。 回去路上，她接到苏婧的电话，在地铁上听着她吐槽了会儿入职第一天的琐碎，程颂笑了下：「我这儿，好像还挺轻松。」 「......」苏婧沉默了会儿，「太不是人了。」 结果，现实很快就告诉她，做人不能太嘚瑟。 周五这天，程颂刚到公司，就看到自己位子上多了很多没见过的资料。没等她诧异，茶水间里就有人走了出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红色暗袖衬衫和黑色刺绣短裙，没什么笑意。很干练。
第56页 「程颂？」见程颂点头，她嗯了声，「上午逑侗滑雪场的景观改造讨论会，你跟着我。」 程颂猜到了她就是同事口中的小周姐，说好。 上午跟着周雅在会议室里待了一上午，下午周雅让她整理公司近五年内设计滑雪场的项目，按照格式分类。下午六点钟，岑晨下班时问她走不走，程颂扫了眼进度，摇头。 岑晨虽然这几天也不轻松，但还没到加班的地步，她有些同情程颂：「我听她们说，小周姐可是个工作狂，你还挺惨的。」 「还好，小周姐设计思路很值得学习的。」这话程颂倒是认真的，岑晨瞥她眼，「算了吧，你这也太官方了。」 八点多钟，程颂把资料发到周雅的企业邮箱后出了公司。 在地铁上，又饿又困，她给在宿舍群里发了不回去的消息，靠在靠椅上阖眸小憩。直到被吵醒，发觉自己已经坐过了两站，沉默了下，转头又到对面坐回去。 到舍茶时，将近九点钟，她看着空荡荡的酒吧，怀疑自己看错了，转头问陆成远：「你不会破产要卖酒吧了吧？」 「你哥刚问完，你们兄妹俩就不能想我点好？」陆成远轻嗤了声，推给她一杯新品，「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今晚有人包场。」 「程二等会儿还会过来。」陆成远让张一健把酒架上的几瓶酒拿下来，转头跟程颂说话。 她哦了声，没什么精神地趴在吧檯，侧着脸压在胳膊上，困得不行。 陆成远接了个电话出去，让张一健看着她点。 酒吧里静悄悄的，她挪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把帽子搭在脸上，靠着休息会儿。有动静传来时，她正睡得迷迷煳煳，扶着帽子压在脸上，犯懒地开口：「程小二，我想吃关东煮。」 她听着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没太在意，反正有陆成远在，也不在发生上次的事，缩在沙发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继续睡。 直到再次有动静传来来，她彻底睡不下去了，发觉肩上多了个休闲西服外套，还有桌上的关东煮。一顿，程二什么时候这么靠谱了。她想了想，一手拎着外套，一手端起矮桌上还热着的关东煮往吧檯走。 她神情散漫地扫了眼酒吧内，找程二。忽地，目光一顿。 等等，晏宁怎么在这儿？ 张一健看她过来：「吵醒了？有客人先来了。」 她僵硬地收回目光，包场的是.......晏宁？ 「听老闆说，今天包场的人你也认识。」张一健转头倒了杯牛奶给她，凑过来，「同学会告白成功，今天包场答谢同学，是不是大气又浪漫？」 「......」她刚咬了口丸子，怔住了，目光错愕地侧眸看在后门处的晏宁。 「怎么了？」 张一健看她不太对劲。 「没事。」程颂抿唇，瞬间清醒了，「程小二呢？」 张一健疑惑，「还没到呢。」 她手一顿，「还没到？」 那...... 她放下了手中的关东煮，默默看了眼晏宁，转而看向张一健。 张一健笑了，在程颂诡异目光下，缓慢点头。 程颂：？？？ 她脸色更难看了。 忍了忍，没忍住，拎着关东煮和外套走了过去。张一健一脸莫名其妙，这气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去处理渣男呢。 - 晏宁目光落在屏幕上，阴影落下时，他稍抬眸，对上小姑娘不太好的脸色。 「晏小叔，」程颂抿了下唇，坐在轮椅旁的沙发上，「你这样，不太好吧？」 「......」他神情慵懒懒地，莫名地，觉得好笑，「哪里不好？」 程颂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开门见山：「你是不是知道我.......」 她没说出来，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晏宁懂了，目光温和又清冷地，落在她身上。 没否认。 「......」 她皱了下眉，心情更不爽了，把关东煮放到矮桌上。 晏宁瞧小姑娘一副炸毛的样子，也沉默几秒，慵懒的神情收敛了些：「抱歉。」 她没吭声，这会儿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你这样真的不好。」 她指尖紧握，下意识揪了下沙发。偏对面这人还一副温和又清冷的样子，说抱歉的样子都太坦然，程颂抿着唇。 「程颂，」晏宁揉了下眉心，「你今年大四，二十一岁？」 程颂稍愣，脸色依旧不太好：「二十。」 晏宁盯着她看了会儿，比他想像中还小，他重复了下：「二十岁。」 「在合适的年纪，应当同个合适的小男生，谈一场正合时宜的恋爱。」他声线压低，「别把时间放在小叔这里，嗯？」 「......」程颂咬了下唇，想了想，声音有些不对劲，「我不是生气你不喜欢我。」 晏宁眉眼稍愣。 程颂指尖又揪了下沙发，她没有要谁都必须喜欢她的意思。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不代表以后不会。可她接受不了的是...... 晏宁双手搭在轮椅上，盯着她半晌，似无奈：「那为什么？」 「你......」她瞥他眼，脸上带着倔强，直直盯着他：「我只是觉得，在你已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在知道我喜欢你之后......」 她指了下外套和关东煮，「之后，还这样......」
第57页 「......」晏宁沉默了。 她一字一句，「那你还、挺、渣、的。」 说完，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但又觉得自己没错。如果仅是晏宁不喜欢她这件事，她会难过，但不会生气。她抿着唇说完，神情还气势汹汹的。 「......」晏宁神情稍淡地盯了她会儿，慢条斯理地拿起她搭在沙发旁的外套，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嗯。」 嗯？程颂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这会儿心里也乱乱的，瞥了眼他。 他斜她眼，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下，「是挺渣的。」 程颂：「？」 她更摸不着头脑了，沉默几秒，正要起身。 同时，后门被人推开，有风带进来。 苏堤气喘吁吁地进来，想也不想地绕过晏宁坐到他边上的沙发上，吐槽：「这些人可真够不客气的，老子追到了自己女朋友，关他们什么事儿，非逼着老子今天来请喝酒。不就借了一回他们组织的聚会吗！」 程颂一个激灵：「？？」 晏宁没搭话，苏堤也瞥了眼程颂，又往身后吧檯看了眼：「陆成远呢？」 程颂脑中轰然炸开：「？？」 苏堤看了眼手机：「你说，老子今晚包场，不求婚是不是亏了？」 程颂：「？？？」 她目光错愕且僵硬地，落回晏宁身上。 后者神情慵懒懒地，略显清冷：「你自己的事，问我？」 苏堤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他，心情不好？ 「算了，太快了。」苏堤打算今天不计较，起身往吧檯去，边走边摸出电话，「用不用我去接你？」 「......」 骂，骂错人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的程颂下意识摸了下后颈，她唿吸慢了半拍，「小，小叔.......」 「还有吗？」晏宁轻叩下轮椅扶手，棕褐色瞳眸，盯着她。 须臾，他很淡地笑了下，让人听不出情绪。 补充了句，「说，小叔都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　　老酒：提前感受下小叔生气？ 程颂：......闭嘴。 小叔：我渣？ 程颂：嘤。 小叔：以后再给某人披外套买吃的，我就...... 程颂：？？？ 小叔：......某人就肉偿吧。 ☆、一个男人 他语气温温和和，神情也慵懒懒的。 轻瞥她眼，似问非问。 程颂这会儿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被拒绝得憋屈。半天，认了自己理亏：「小叔。」 道歉的话在唇齿间酝酿着，她嗓音沉闷，到嘴边又改了口：「你也说错了......」 倒打一耙？ 晏宁指腹轻落在轮椅扶手上，莫名地，眸底略过好笑：「我说什么了？」 「你说，」她想了下，极其坦诚，「让我找个年纪相当的小男生谈一场正合时宜的恋爱。」 晏宁稍愣，没料到她会提及这个，沉默着盯了她会儿。 「哪错了？」他问。 程颂咬了下舌尖，也不矫情：「晏小叔，你小时候——」 她顿了下，继续，「学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吗？」 晏宁瞥她眼，没接话。 她眉间稍蹙，似也有些为难：「我喜欢年纪大的，你偏要我去找一个年纪小的，这就还——」 说着，她缓慢地挤出几个字，「......挺不是东西的。」 「......」晏宁眸底微光涌动，难得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完，程颂没抬眸，她面色平静地看了眼桌上的关东煮，转移话题：「晏小叔。」 她戳了下，迟疑地开口：「这个，我还能吃吗？」 「......」 他眸色渐深，须臾，似无奈地揉了下眉心：「小叔那么.......」 「小气」两字还未脱口，被噗嗤一声笑打断。 「？」 程颂眼皮一跳。 下一秒，她就瞧见，一旁沙发靠背后缓缓坐起来个男人，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男人想努力忍笑，没忍住，索性直接笑出声来，肩膀颤动着。 「吃，」男人抖动肩膀，靠在沙发靠背上，露出一张憋红的脸，「干嘛不吃？你家小叔亲自奴役我去买的，不让你吃的话是不是——」 男人思索了下，又噗的一声笑出来，「挺不是东西的？」 程颂：「？」 他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晏宁，后者没说话，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乐不可支的李文铭身上。 须臾，他屈指，轻叩下轮椅扶手，警告某人。 「咳咳。」李文铭好不容易缓了缓，刚下了手术的疲累早就被程颂的话驱赶得一干二净。他掩唇又笑了下，察觉晏宁表情，及时收敛：「那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真的。」他又重复了句。 「.......」 程颂彻底不想说话了。 「我先走了。」 这地方程颂一点都不想待下去了，她扯了下嘴角，端着关东煮就往楼上包厢去。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上，晏宁神情慵懒懒地，瞥向李文铭。李文铭后颈一凉，从后面的沙发上翻身过来，咳了声：「真不是故意要听的，你拒绝人家那会儿我才醒。这不想着总要顾及着小姑娘面子，就没出来......」
第58页 李文铭扶了下眼镜，憋笑憋得难受，肩膀抖了下：「后来不是，没忍住吗？」 「......」 晏宁斜他眼，没理会。 酒吧里苏堤和一群人一起进来，李文铭收敛了笑意，压低声音，儒雅中难得透着不正经：「你这来之则拒......作为一个医生，友情提示一下咱们晏二爷，男人啊，忍太久真会出事。」 晏宁手一顿，神情清冷冷地：「很闲？」 李文铭顿时后颈一凉，「......」 - 一群人拿着酒吧特制的扑克开始游戏时，晏宁觉得吵，握着手轮到后门处吹风。 夜风带着凉意，他神情慵懒地靠在轮椅上，点燃了指尖的香菸。 有脚步声过来时，苏堤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干嘛躲在这儿，怕见旧情人啊？」 烟雾缥缈缭绕时，晏宁淡淡瞥他一眼。 「不过，除了一个追你追得死去活来的蔺瑶，你这也没旧情人啊。不过，这蔺瑶真不是我请来的，我也不好赶人家回去，」苏堤轻哂，乐了，「但你这副模样，是，瞧见我得抱美人归，羡慕？」 晏宁指尖微顿，神情淡淡地瞥了他眼：「羡慕你上回失恋在电话里哭了大半夜？」 「.......」苏堤表情一僵，「那肯定是你记错了，分明是我博士论文得奖高兴的。」 晏宁：「......」 两人沉默了会儿，苏堤忽地出声：「你还别说，感情这玩意儿，还真挺折磨人。」 「.......」晏宁指尖的火星若隐若现，苏堤继续，「但老子也就栽在这一个人身上了，现在想想，等到现在，也值了。」 身后酒吧里开始有人叫苏堤，没一会儿，李文铭出来笑他：「可都在说你怕被灌酒，躲出来了。还有，苏老师，你女朋友来了，不去挡酒在这躲什么清净？」 「那群人敢？」苏堤轻嗤声，嘴上这么说，却也没耽误地抬脚往酒吧里走。 李文铭笑了下，把眼镜收到外套兜里，想到晏宁刚才被小姑娘反将一军的情形，还是想笑：「你还别说，程家这个小姑娘人仗义，不矫情，性格还挺逗，我还真有点喜欢了。」 晏宁眸色渐深。 李文铭继续：「小姑娘喜欢年纪大的，刚好，我年纪也不小。人家也不用管我叫小叔，我这也——」 他想了下，试探性地开口：「不算禽兽吧？」 「......」 晏宁动作稍顿，神情隐隐不耐，须臾，吐出一个字：「滚。」 李文铭知道他的性子，倒没真继续玩笑，正经了些：「你那最后一个弹片小，可位置是真危险。老师刚打电话说，初步的手术方案已经和怀森教授那边定了，具体等元旦后回来检查后再说。」 「得，」李文铭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手术。」 晏宁嗯了声，李文铭这会儿喝了酒，摸出手机叫代驾。 旁边轮椅扶手被轻叩了下，声线被压得低，若有若无道：「有点分寸。」 李文铭一愣，想到了刚才调侃小姑娘的话，目光反而带了点打量，看了眼晏宁。 老爷子的电话打来时，李文铭已经去了酒吧前门，晏宁低眸想了下，接听。 - 程颂吃饱喝足后，摸出手机看了眼，将近十一点，程二还没来，也没回消息。 她轻嗤一声，看来这迟到的习惯还真改不了。想了想，她拎着外套出了包厢，吧檯旁陆成远正撑在边沿边倒酒，边跟穿着长裙的女人聊天。 见她下来，张一健推给她一杯蓝色调的酒，「尝尝？度数很低的。」 她道了声谢，半趴在吧檯边上，忽地，一顿，目光落在靠近吧檯的卡座上。 两个男人，在讨论晏宁。 「你别说，一直听说是受伤了，这勐地一见，我还真不敢认。高中那会儿也就仗着成绩好和那张脸，傲成什么样了，再看现在，还真是三十年三十年河西，」说着，男人理了下西装，晃着手中酒杯，哂笑，「整就一半身不遂吧。」 程颂抿了下唇，吧檯旁的女人也听到了，讥笑一声「这可真够酸的。」 「还记着你女神跟人家告白的事儿呢，」另一个男人也笑了下，「行了，人家好歹也是保家卫国那一挂的，你这一金融总经理，怎么总记得以前那点破事儿。」 西装的男人嗤笑声：「那是他活该，瞧见刚才蔺瑶看他眼神没，当时追求得多高调啊，毕业后都跑到人家学校前被站岗的拦下了，这会儿，喏，人不一看到那半身不遂的样子，拿着杯酒愣是到了角落也没上去搭话吗！」 「这叫什么，这就叫报......」 话没说完，冰凉的酒夹着冰块顿时倾头浇下，同时脸上被人又被人泼了一杯。 西装男人一个激灵，脱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吧！」 抬头就对上一张陌生的脸，气更不打一处来，「我操你妈的！走路没长眼？」 冰块和冰冷的酒水混着流进衬衫，他几乎失控，嗓音都变得尖锐：「你他妈是故意的？」 酒吧里顿时安静。 他一旁的男人拦住他，压低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呢，还都是同学.....」 男人的脸变得难堪，发觉刚才还在别的卡座说笑的人都往这边看，脸色更难看了，近乎扭曲地瞪着程颂：「你犯什么贱呢。」
第59页 程颂抿唇放下手中杯子，不甘示弱地抬眸：「不好意思，我一看到脑瘫，手就忍不住。」 她眸子里轻蔑和挑衅毫不掩饰，众目睽睽之下，西装男人觉得没面子，顿时失了理智似的捉住她的手腕。程颂下意识地反剪住男人的手，男人顿时大叫出声。 何华忙上前试图拉开—— 陆成远一看这情况，也没上去拦。 「程颂。」 忽地有人叫她。 程颂一愣，往后门看。 轮椅上的男人半在绰绰的光影下，半在昏暗中。他神情很慵懒，温和尽数褪去，徒留一片清冷。半阖的眉眼缓慢地稍抬，目光落在程颂被人握住的手腕上，轻睨了男人一眼。 不知怎的，西装男人下意识地松了下力。 程颂也随之松了手。 须臾，晏宁眸色未变地低笑了下，那些被隐在温和之后的气场和凌厉，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桀骜又沉静。 他瞥了眼抿着唇的小姑娘，稍敛了神色，「过来。」 程颂抵了下后槽牙，揉着手腕过去：「小叔。」 他嗯了声，见小姑娘手上胳膊上被溅到的酒渍，敛眸：「去洗洗。」 「哦。」程颂这才发觉，转头进了一旁的走廊，到洗手池旁时，见苏堤叼着根糖等在外面。看见她也是一愣，错愕了下：「怎么了？」 程颂眼皮一跳，老实交代，最后总结：「苏招牌，不好意思，坏了你的聚会。」 苏堤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乐了：「不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嘴贱，关你个小姑娘什么事儿？」 同时，一旁女卫生间里有身材高挑的女人出来，在一旁洗着手，斜了眼程颂，转头看苏堤：「谁的家属？」 苏堤把纸巾递过去，很自然地想了下：「晏宁的？」 女人诧异地笑了下，重复：「晏宁的？」 程颂摸不着头脑，摇头。 苏堤没太在意，反倒是女人懂了，凑过来笑：「小姑娘，眼光挺不错，这可是个极品。」 - 程颂出去时，发觉晏宁还等在走廊外，她愣了下，往酒吧里看了眼，发觉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人的身影。 「小叔。」程颂一时没摸清他是什么意思，刚才，也不算自己闹事吧？ 还是，他在那里待了多久，有没有听到那些...... 晏宁没出声，握着轮椅手轮往后门外走，程颂一声不吭地跟过去。 他停下时，程颂也随之停下，离他半步远。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问。 程颂没吭声，那些话她重复不来，也不会重复。 「你不说，」晏宁瞥她眼，「我大概能猜到。」 「程颂。」晏宁指尖落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敲着，想摸烟，忍住了，「有些话，不用，也无须会在意。」 他顿了下，「况且，别人说的，是事实。」 程颂沉默几秒，半天，憋出一句，「那他们说，有女生不远千里跑到你们军校门口等你，跟你告白，也是事实？」 他到唇边的话稍顿，被小姑娘轻飘飘一句话堵了回来。晏宁默，想了下，没想起这件事，须臾，觉得荒唐，又好笑，「怎么脑子里都是这些？」 说着，他指腹无意识地摩擦了下轮椅扶手，似无奈：「以后再遇到这些，权当没听到，不必为我出头，嗯？」 他带着问询，程颂抿了下唇，「反正我听不了。」 「......」 晏宁沉默了，想到她第一次也是因为旁人一句话，挡在自己面前。从一开始，这个小姑娘就听不了。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揉了下眉心，从外套兜里摸出烟盒，顿了几秒，又放了回去。程颂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又重新搭在扶手的指尖上。 白得像玉，修长，不细看的话，没人会想到，这只手曾经握过枪。 反而像是个，病弱的书生，眉眼温和又缱绻的。 隐藏了稜角。 程颂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想了想，没忍住：「反正，在我这里，没有吃了亏，还要忍着的道理。」 晏宁瞥她眼，嗯了声，「这样很好。」 程颂一愣，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这会儿想起来那些人的话，嗓音沉闷：「我今天也没冲动，陆成远在，我不会吃亏。而且，我跟着程二学过散打和军体拳的，今天你没来，也不会有事。」 晏宁没接话，扫了眼小姑娘的小胳膊小腿，须臾，缓慢地吐出几个字：「你还挺自信？」 程颂被噎了下，想起他的学校，也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说这话有些放肆了。她慢吞吞地后挪半步，靠在身后玻璃门上；「没跟你比。」 「嗯，」晏宁眸底隐隐不耐，不是对小姑娘，而是对他自己。好像有什么，开始不受他控制，对的，错的，甚至是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他沉了心神：「小叔抽支烟，觉得不好闻就进去待会儿，嗯？」 她哦了声，没动。 晏宁抽出根香菸，捏在指尖，还是没点燃。 车子驶进巷子时，鸣笛声随之响起。同时，车窗被人摇下，带着黑色口罩的人往这边看了眼，顿了顿，又看了眼。 「程小三。」只露着一双眼睛的男人叫了声，程颂转头看向晏宁，「小叔，程二来了，我先走了。」 他嗯了声，对上车内探究和打量的目光，神情慵懒地点了下头，没太在意。
第60页 直到车子驶离，晏宁点燃香菸，手机震动时，他摸出看了眼，两条简讯。 一条：【小叔，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渣的。】 一条：【还有，我也不该说你不是东西。】 晏宁：...... 他盯着手机屏幕，半晌，退出。他想了下，今天混乱的起源，是刚进酒吧时没忍住给小姑娘披上外套，还是听见小姑娘睡音朦胧的一句想吃关东煮？ 说不太清。 作者有话要说：　　关东煮：怪我喽？ 苏堤：某人快扛不住了。 ☆、一个男人【修】 路上，程颂把注意力从没回復的简讯上挪开，程二吊儿郎当地摘了口罩，「怎么跟晏宁在一块？」 「你认识？」她回神。 「也不算，」程二手搭在方向盘上，「那时候你还没回大院呢，他高考那年，我跟老爷子去过晏家老宅。」 程二想了下，「那会儿他应该十六？十七？我印象还挺深刻的，晏爷爷那种暴脾气，他就双手插在兜里，倚在门框上，好像晏爷爷骂的人不是他似的。」 程颂愣了下，想到上回晏爷爷在书房发火，他也是漫不经心地，还能晏西然毕业设计准备得怎么样了。她忍不住抿唇笑了下，几乎能想到少年目光温和又清冷的，倚着门框插兜听自家老爷子在那里骂，又毫不动摇地选着自己要做的事儿。 怎么还......挺气人？ 「后来呢？」她下意识地问了句。 红灯亮起时，车子缓缓停下，程二目光狐疑地落在她脸上，「感兴趣？」 「......」她没吭声，程二好心提醒，「你还没说，为什么跟晏宁在陆成远的酒吧？」 程颂沉默几秒，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你让我来酒吧的吗？」 「......也是。」程二没太在意，程颂握了下安全带，「他们今天同学聚会在这里，包场，才遇上的。还有，程小二，你下回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我都等了快俩小时了，再不来，你就只能看到大明湖畔的妹妹被饿成干尸了！」 程二启动车子，轻嗤了声：「那正好，求之不得。」 程颂：「......」 狗、东、西！ 程二没回去，被她送到小区门口，又把给老爷子带的藏品交给她就走了。 程颂敲书房门时，刚好听到老爷子在和晏老爷子打电话，没进去打扰，把藏品放在书房的搁架上转身上楼。 翌日一早，程颂和苏婧先去了医院。 李爸爸坐在轮椅上正跟李微微聊天，苏婧和程颂也没扭过李爸爸，同意了李爸爸说要请客。不过在她们努力之下，终于把请客地点放在了医院食堂。 结束后，她们打算一起回学校，李伯父推着李爸爸送她们下楼。 「吃饭别总吃那么点，也别总想着节省......」李爸爸看着李微微突然开口，「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李微微嗯了声，父女俩继续说着。 很家常，很普通的对话。 程颂和苏婧在一旁等着，没过去，半晌，苏婧突然冒了句：「你还别说，我也想我爸了......」 程颂愣了会儿，没应。 她摸出手机，下意识点进程二的对话框。 半晌，又退了出来。 觉得空落落的。 - 周日，程颂在阳台上对着画板，手里还握着铅笔，出神。 咔嚓一声响起时，她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苏婧低眸看手机，嘟囔着：「怎么声音没关啊。」 说着，苏婧啧啧两声：「颂颂，你以后别说话了。」 「？」 程颂觉得莫名其妙。 「主要是你一说话吧，」苏婧想了下，「太让人忽略掉你这张脸了。」 程颂回神，忍不住眼皮一跳，什么玩意儿？ 苏婧十分满意地把照片发给她，「你自己看下，我拍的还挺......我去！」 语调陡然提升。 程颂收画板的动作一顿，听她震惊道：「微微脱单了？」 「快看群里！」苏婧边提醒程颂，边激动地打字。 李微微发了一张图片。 苏婧认出来这是禺山湖旁边的情侣餐厅，因为布置过于虐狗，约在那里的，除了即将成为男女朋友的，就是已经成为男女朋友的。 苏婧：【是不是郭凡，是不是郭凡？我说上回怎么看到你跟他在宿舍大厅门口待着！】 程颂：【？】 李微微：【嗯，这段时间除了你们，就是他陪着我了。】 程颂：【答应了？】 李微微：【嗯，虽然不知道会走多久，但也不想错过。】 苏婧：【我支持你！】 程颂：【加一。】 晚上，李微微一回来，就被苏婧拦在门口，要求老实交代怎么跟班委暗度陈仓的。李微微笑得无奈，看了眼程颂。 「你看颂颂也没用，」苏婧拖着她进来，程颂也拉过椅子凑热闹。 「就，上次我请长假的时候，他会打电话给我，问我家里情况这样的......」李微微删繁就简地说了，苏婧嘟囔着松了手，「还挺体贴。」 「挺好挺好。」程颂啧啧两声，才拿了睡去去洗澡，出来的时候，一开门，就对上李微微和苏婧幽幽的目光。 程颂眼皮一跳：「这是？」 苏婧一脸嫌弃，拉着李微微的胳膊回去：「走，我们不跟狗说话。」
第61页 程颂：「？」 这真的，太不是玩意儿了！ 「不过，」李微微好奇，「你跟那位酒吧绝色，什么进展了？」 程颂一愣，想到他在酒吧里语气温和的拒绝。她沉默了下，嗓音变得沉闷：「我要是说被拒绝了，是不是挺没面子的？」 「你告白了？」李微微惊讶。 「......」程颂更闷了，抵了下后槽牙，「还没告白，就被禁止通行了。」 「啊？」苏婧上床的动作一停，拉着椅子坐到了程颂边上，和李微微一人做了半边，「他怎么说的？」 「就——」 程颂想了下，学着他的神情复述他的话：「在合适的年纪，应当找个年纪相当的小男生，谈一场正合时宜的恋爱。」 她又想了下，小臂搭在书桌桌沿：「别把时间放在小叔这里，嗯？」 「......」李微微沉默十几秒，苏婧突然开口：「要不你听他的吧？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李微微：？ 程颂：？？ 为了避免苏婧再胡说，程颂推着两个人往台阶上走：「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自己好好想想。」 上床后，程颂摸出手机，看到一条未看简讯，顿了下。昏暗中，她默不作声地点开简讯。 欠费提醒。 很好。 - 接下来的时间，她的生活格外规律。 上班，加班，下班。滑雪场的项目很急，尽管她是实习生能接触的东西都很边沿化，可也分了很多案头工作。琐碎，而且耗时间。就连岑晨每次下班，都要在她旁边同情地感慨一句：「幸好跟小周姐的不是我。」 「......」 程颂虽然不爽，但看到小周姐带头赶出来的初稿，反倒有些敬佩。 连续两周的社畜生活。 十一月中旬，周五这天。设计二组难得地提前下班，刚五点，周雅就招唿二组的人先回去，说了句周日晚上机场见。 因为前期场地考察和底图设计的问题，还有甲方的□□，要求清明上河的整个设计团队必须驻场完成接下来的规划和设计工作。本来是没程颂这个实习生什么事儿，但二组的陈设计师临时请假，周雅就叫上了程颂。 回到宿舍，程颂说起这个事儿，苏婧很羡慕：「逑侗滑雪场啊，国内三大滑雪基地之一，我好想请假跟你一起去。」 「那你能赶上校庆回来吗？」李微微说，苏婧也想起来了，「对啊，二十五号校庆，我看节目单还有明星学长学姐回来。百年校庆诶，你不回来可亏了。」 「应该能，」程颂慢悠悠地收拾着双肩包，「毕竟，我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只能赶上这一回百年校庆。」 苏婧：「......」 李微微：「......」 隔天早上，程颂直接从学校回家。 到门口时发觉停了辆没见过的车子，她扯了下嘴角，盯着车标十几秒，慢吞吞地吐槽程二：「又换车？浪费......」 说完，扭头进去。一瞧见客厅里的人，彻底懵了。 晏爷爷？ 晏老爷子显然也看到了她，笑了下：「颂颂回来了？」 「刚好，」晏老爷子还在低眸看着桌上的报纸，好像在找什么新闻，「我还有事跟你爷爷说，你帮我出去跟晏宁说一声，让他先回去吧，别等我。」 程颂：「？」 她头皮一紧：「晏.....小叔？」 晏老爷子没太在意，抬脚进了书房。程颂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刚才没仔细看，晏宁在车里等着老爷子？ 她扯了下嘴角，不太想出去。想了想，她摸出手机，打字：【你回去吧。】 发出去，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怎么那么像.....赌气赶人？ 半晌，没回復。 没看到？ 行吧。 她想了下，还是慢吞吞出了门。 因为有风的缘故，程颂压着帽檐靠近车子，发觉后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 男人棕褐色瞳眸，稍稍上扬却不轻佻的眼尾。从眉眼到下颚，弧度好看得不像话。 他稍侧目，眸底带着睏倦，神情慵懒懒地看过来。 「......」程颂唿吸慢了半拍，不太情愿地上前：「小叔。」 - 程颂走近时，抿了下唇：「晏爷爷还有事要同我爷爷聊，让你先回去了。」 晏宁搭在腿上的指尖稍顿，瞥了眼小姑娘。 怎么还委委屈屈的...... 他轻揉下眉心，神色温和慵懒地嗯了声，没多说。 「......」 程颂看清他眸底倦意，忍住了嘴边的话。刚走两步，咬了下舌尖，停住了：「小叔，你——」 话没说完，被手机震动声打断。 晏宁低眸看了眼来电，目光再次落到小姑娘脸上，像是憋着一口气，神情所有所思地。 「算了，」程颂泄了气，嗓音沉闷，「你先接电话吧。」 「......」 晏宁斜她眼，沉默几秒，指腹划过屏幕。 程颂往后挪了几步，没打算听他讲电话。可声音不大不小，还是传了过来。那边似乎说了很多，晏宁嗯了声，回了句还好。那边又说了什么，他轻蹙下眉，中英文夹杂着，程颂隐隐听出是什么仪器的专业术语。 程颂：「......」 又不过周末了？ 她腹诽。
第62页 那端还在说着，晏宁余光瞥到程颂压着帽檐的手换了只，最后索性取了帽子，轻转了下手腕。 「老师，」他倏地开口，那端宋教授一愣，晏宁无奈出声，「改天再去拜访您，我下午需要回研究室。」 听见这话，程颂抬眸往他的方向看了眼。 猝不及防地，被捉住目光。 「......」怎么每次都能被察觉，程颂一哽。 晏宁揉了下眉心，眸底倦意稍褪，神情温和慵懒：「站那么远干什么。」 程颂扯了下唇角，走近。 想到他刚才的话，程颂沉默几秒，认真问了句：「你们那个研究项目，时间很赶吗？」 上上次他晚上十一点钟才回去，上次也是周六在学校，再加上这回.....难怪看他比之前清瘦了些，加班也不是这么个加法吧...... 晏宁稍愣，也没料到她是问这个，他指腹摩擦了下手机屏幕：「嗯，有点着急。」 研究室进度不急，可他的时间有些急。 程颂一怔，下意识地问了句：「为什么？」 「小姑娘，」晏宁屈指，轻叩下手机屏幕，「怎么那么多问题？」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同时，风捲起小姑娘的长髮发梢，很轻地，略过手腕。他动作一顿，神情自然地收了手。 程颂没察觉这个小插曲，带着轻微凉意的风从后面吹过来，她只好拢了下头髮，又把帽子盖上，用手扶住。动作收了尾，才发觉晏宁始终侧目瞧着她，像是在等着她被手机震动打断的话头。 须臾，程颂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开口：「小叔，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公平？」 「嗯？」晏宁目光慵懒懒地。 程颂想了下，「你们做研究时，证明一条路行不通，也算是一种研究成果吧。」 他对上程颂的目光，没动。 「那你，」她顿了下，缓慢地开口—— 「要不试着让我追下，再拒绝？」 ☆、一个男人 安静。 还是安静。 像是电影慢放，晏宁轻敲着手机屏幕的指尖顿住，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脸上。 温和，又清冷。 程颂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抿了下唇角，没动。 他眸底微光涌动，棕褐色瞳眸在阳光下偏浅，晕着慵懒和清冷，辨不出情绪。 须臾，他抬手将车内隔板升起，彻底隔绝了后视镜里司机的目光。 莫名地，晏宁想到小姑娘在酒吧里出头的情形，还有绷着神情的那句「反正我听不了」。稍抬眸，对上小姑娘的眉眼，晏宁神情稍顿：「你——」 嘭！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身后门忽地被风带过砸上。 程颂回头看了眼，沉默着转头看晏宁：「小叔，你刚才——」 她顿了下，迟疑道：「想说什么？」 晏宁盯着她会儿，须臾，抬手轻捏下眉骨。 「没什么，」他声线稍低，「冷不冷？进去吧。」 「......」程颂哦了声，心底闪过失望，还是低声说了句，「没开玩笑。」 「嗯？」他没听太清。 程颂重复了句：「说试着让我追下，再拒绝。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晏宁没应声，她也逐渐没了底气，「不过，如果打扰到你，那就算了。」 她声音有些闷，说完，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转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晏宁伸手捏了下眉骨，想起刚才被风打断的话。须臾，他缓慢地低笑声，似无奈，提醒自己：「有点分寸。」 有点分寸，晏宁。 - 晏老爷子中午留在这里吃了午饭才离开，结束后，她正要上楼收拾明天去余川要带的东西。 「颂颂，」晏老爷子忽地叫住她，顿了下，老爷子继续，「有男朋友吗？」 程颂：「？」 莫名地，她隐隐有些心虚，摇了下头。 晏老爷子一贯严肃的脸上堆了笑意，「刚好，晏西然那臭小子不是也没女朋友吗？」 程颂瞬间懂了，眼皮一跳：「晏西然？」 老爷子点头，「虽然那小子混了些，也还看得过去，长得也还行，颂颂，你觉得怎么样？」 程颂表情一僵，眼皮跳了下。 她觉得，不怎么样！ 程老爷子这会儿不在，程颂只好自己开口，语调慢悠悠地：「晏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您还是别点鸳鸯谱了。」 晏老爷子脸上闪过失望，惋惜道：「那算了，我家那个臭小子，确实也不怎么样。」 想了想，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哼了声：「小的不省心，大的比小的还不省心。」 程颂一顿，大的？晏宁？ 她沉默几秒，想到上午，一时不太想说话。 老爷子顿了下，嘆了口气：「还是有个姑娘好，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来气我的......」 程颂：「......」 - 晚上，程颂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你要不试着让我追一下，再拒绝？ 追一下，再拒绝？ 再，拒，绝？ 她脑子脑子里还有些乱，手机震动时，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钟。 苏婧在群里发了个连结，程颂点进去才发现是校庆的节目单。
第63页 程颂：【？】 李微微：【？】 没过一会儿，苏婧也回覆：【？？】 程颂：...... 她扯了下嘴角，刚打算退出，就瞧见苏婧又发了个一条：【哦，我也就试着发一下，居然都没睡？】 程颂沉默几秒，没回復。 苏婧：【不对啊，颂颂，你明天......哦不对，已经是今天了。你今天不是还要去机场吗？怎么还不睡？】 程颂默不作声地打字：【睡不着。】 李微微：【不是还在想你那酒吧绝色吧？】 程颂：【......】 你真相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苏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刚接听，李微微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颂颂，」李微微声音温柔，「我觉得比起表白被拒绝，像你这种还没表白就被拒绝的，其实还能再努力下。至少，前者是两个人接触后，追求后才拒绝的，那就证明对方是真的觉得不合适。后者，只是还没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她说着，苏婧也在那边补了句：「好像也有道理。」 「所以你也别难过，」苏婧安慰她，「你要实在不想换人，那就去追一下呗。」 「......」程颂侧身躺在被窝里，觉得这两个人再说下去，自己就成了那个因被拒绝就一蹶不振的人。她默了下，说起了在家里遇见晏宁的事儿。 说完，气氛开始陷入诡异的沉默。 半晌，李微微疑惑地开口：「不是，你追人......为什么还提前问的？」 苏婧也不可思议，语气极为痛惜：「而且，什么叫做试着追一下，再拒绝？颂颂，你好歹也是告白墙上的常驻选手，能不能有点底气！」 程颂：「......」 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重点都偏了！ 想了想，程颂没忍住，起身打开床头的壁灯，把手机放在旁边。她倒了杯水，语调慢悠悠地，坦诚又认真：「所以你们觉得，我应该语气强硬地通知他，而不是询问他的意见？」 她想不到别的意思了。 说完，那边苏婧勐地被呛了下。 「不是，」苏婧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要不要询问的问题，这是......」 苏婧着急地斟酌措辞，李微微适时开口：「我们的意思是，追人什么的，不用提前说吧......」 「对！」苏婧那边斩钉截铁，「这种事不应该讲一个水到渠成吗？循循善诱......不对，循序渐进吗？」 苏婧越说越觉得恨铁不成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懂吗？再说了，那个周彻，他追你的时候，事先跟你说了吗？」 「所以，」程颂想了下，提醒她们，「他没成功啊。」 苏婧：「？」 李微微：「？」 程颂倒没太在意这个，「那我总得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吧......」 她继续，「而且，我总不能说：晏宁你好，我打算追你了，希望不被吓到，早日做好心理准备。这样吗？」 苏婧想想就觉得窒息了：「......」 李微微也没说话。 良久，苏婧缓了会儿，「不对，我怎么觉得重点偏了。」 「......」李微微嗯了声，开口，「那你说完，对方怎么说的？」 「......」 程颂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想到晏宁被打断的话头，还有自己说完就走的情形。 「好像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话音刚落，苏婧忽地激动：「你强吻人家了？颂颂，你果然是个流氓！」 程颂神情一僵：「？」 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须臾，她扯了下唇角，慢悠悠道：「苏同学，你脑子里怎么都是马赛克？」 苏婧有些失望，忽地，想起什么，迟疑道：「你该不会，又逃了？」 程颂：「没有......吧？」 苏婧：「......」 李微微：「......」 -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迷迷煳煳地，程颂把手机放在一边，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她匆匆起床洗漱，两点多的时候开始往机场去。 当天晚上九点钟，二组一行人到了行政订好的酒店。 两人一间的套房，程颂和设计二组的秦青青一间。秦青青只比程颂早来一年，年纪不大。两人刷了房间刚进去，秦青青就先叫住了程颂，她不好意思道：「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和我老公视频，可能会有点......腻歪，想跟你说下，你别介意。」 「......」程颂诧异了下，她倒没太在意，「没事儿。」 结果当天晚上，她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秦青青软着嗓音说话：「哥哥，我好想你的呀，好想摸你的腹肌哦，先亲亲一下。」 每对情侣都有属于自己的相处方式，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甜腻的狗粮倒是吃得足足的。 程颂沉默几秒，觉得听别人谈恋爱这种事不太好，默不作声地戴上了耳机。 群里苏婧和李微微还在聊天。 苏婧：【我今天去看街舞社的校庆彩排了，我酸了，为什么我男朋友是个钢铁直男，只会站岗？】 李微微：【......】 程颂也沉默了下，继续看她们两个聊天。 她靠在床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一抬眸，发现秦青青已经结束了电话粥。
第64页 程颂刚摘下耳机，秦青青就举着手机放到她眼前：「你要不要看下我男朋友的腹肌，他身材很好的！」 程颂勐地咳了声，不可思议道：「什么？」 秦青青满脸幸福的重复了句，又说：「他唱歌也很好听的，下次我让他录首歌给你听听。」 「......」 程颂沉默几秒，半天，慢悠悠说了句：「这倒不用了。」 她起身喝水，避开秦青青的手机屏幕。秦青青又说了两句，冲程颂来了个抱抱：「程颂宝贝，晚安！」 程颂：「......晚安。」 她其实不太习惯，不过秦青青只是性格如此，又甜又娇的，工作起来倒并不矫情。 隔天，设计二组先和逑侗滑雪场的设计团队对接，拿到还没开始设计部分的最新地图后，直接在甲方提供的办公场所正式开始工作。 连续几天，都是工作场地和酒店两点一线。 到周五这天，周雅将加班赶出来的设计图稿交给对方评估团队评估后，协商着剩余只留下了主要负责设计的两个人，其余人回去。 那边倒很好说话，见设计团队里年轻人居多，还给他们安排了滑雪场玩的时间。 周五下午，闲下来的几个人乐呵呵地到了滑雪场，打打闹闹地玩了一下午，结束后拍了照，就一起回酒店了。 晚上，程颂洗完澡出来，才觉得暖和了会儿，秦青青还在软软糯糯地对着手机叫哥哥。 本来她已经习惯了秦青青和她男友的甜腻劲儿，这会儿突然想到明天就要回江北了，下意识地点进了简讯。和晏宁最近的一条，还是她在家那会儿发的，替晏老爷子传话。 她沉默了下，退出，打算在朋友圈发张在滑雪场的照片。秦青青拍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同事摔倒的丑照。 程颂：「......」 行吧，她索性选了张跌坐在雪上的照片。很好，就这张，表情还不算狰狞。 发完，脑子昏沉沉的。没过几分钟，就看到赵子旋的评论。 赵子旋：【滑雪？刚好寒假有滑雪安排，小朋友，好玩吗？】 小、朋、友。 程颂盯着这三个字，默默扯了下嘴角，还是回覆：【学姐，只有一句话，注意保暖！】 赵子旋：【这是现身说法？生病了？】 程颂老实发了个戴口罩的表情。 后来赵子旋有没有回覆她倒没太注意了，迷迷煳煳地抱着手机就睡着了。 - 这边，晏宁刚结束和陆医生的电话，就听见来借宿的苏堤啧啧两声：「赵子旋真是滑雪滑上瘾了？之前不是还念叨都是我们当年害她摔了一下午，有阴影了吗？」 晏宁瞥他眼，没太在意地回覆邮件：「是你，别用我们。」 苏堤：「我操，男人，你也太计较了吧？」 晏宁没理会他，苏堤想了想，笑得意味深长地回覆：【提前祝摔得愉快。】 没几分钟，晏宁就收到手机震动。 他低眸扫了眼，发觉是赵子旋在他们群里发的消息。 一张截图，一句话。 赵子旋：【@赵荥阳，老公，有人欺负你老婆了！】 晏宁其实很少在群里聊天，正准备退出时，目光稍顿。 苏堤调侃的评论往上，是截图照片里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表情。 像是刚摔到地上被人拍到。 他神情慵懒地合上电脑，靠在轮椅上，忽地，想起来那天的情形。 怎么总是委委屈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卡上点点更新，只是吃了个螺蛳粉的功夫，难受~ ☆、一个男人 隔天一早，程颂一觉醒来就先接到了苏婧的电话。 「颂颂，」苏婧语气严肃，「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程颂想了会儿，慢悠悠地摸出钱包塞到外套口袋里，边道：「发工资的日子？」 确实是，清明上河一向是二十五号发工资。不过这个月刚好赶在周六，昨天就发了，只是实习生工资确实少。 她说完，苏婧痛心疾首：「今天是校庆啊！百年校庆！」 「记着呢。」程颂沖刚醒的秦青青比了个手势，忍着脑子里的昏沉，出门。苏婧哼唧唧，「那你能赶回来吗？微微那个见色忘义的，一大早就和郭凡两个人出去了......」 「......」 程颂沉默几秒，提醒，「苏苏，别这样。」 苏婧：「行吧，我不该说李小微同学见色忘......」 她打断，「不是，我是想说见色忘义这种事，你比微微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婧沉默了，程颂也顿了下：「真的，别谦虚。」 「......做个人吧。」苏婧更痛心疾首了。 「而且，我今天去餐厅，还被挤出来了，早饭都没吃。颂颂，你没人性！」苏婧哀嚎了句。 程颂：「......」 她慢悠悠地往外走，低眸翻出昨天的截图看了眼，正经回答她，「行政本来要订下午的飞机，我怕来不及，就自己订了。十一点钟，下午五点半能到学校。」 「行吧。」两个人又没营养地聊了两句，程颂找到怀表店就挂了电话。 拿完表后，回酒店收拾东西。临行前，跟周雅说了声，直接去了机场。 程颂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隐隐觉得不太舒服，又冷又困的。
第65页 下午六点钟到学校的，一进校门，就被入目的长幅惊住了。行政楼、教学楼、餐厅凡是能挂东西的，全被挂上了红底白字的长福。 各个学校送来的祝福语，被风吹起时，长幅晃动着。 从南校门到宿舍，一路上遇到志愿者在发不同院系的手环和小旗，她沉默了会儿，拎着行李箱往宿舍走。 快到宿舍门口时，梧桐大道旁边的几个志愿者就推推搡搡地过来，几个人脸上挂着标准的礼仪微笑。 「学妹，今晚建院小礼堂会有学院表演，记得去看哦。」女孩子笑得甜甜的，头髮被风吹乱。 学......妹？ 程颂眼皮一跳。 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下，紧接着她就听见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诶，也叫我声学妹听听？」 程颂转头就对上赵子旋笑意盈盈的脸，发小旗子的女孩子啊了声，讷讷道：「赵老师？」 「你们先忙。」赵子旋笑着。 她里面穿着露肩礼服，肩上披着大衣御寒。 「学姐，你有节目吗？」程颂想起自己没仔细看节目单，往她身后的宿舍大厅看了眼，赵子旋拢了下衣服，「也不算，主持。礼堂后台人太多了，来你们这儿换下衣服。」 学校大礼堂在南校区这边，离宿舍大厅不远。程颂点了下头。 赵子旋看了眼她，想到昨天的朋友圈：「真冻着了？那边温度低，回去好好休息下，要是发烧记得去医务室看看。」 她还要赶去大礼堂，说完就走了，没多待。 - 晚会七点半开始，程颂在餐厅随意吃了点东西，七点就去了大礼堂。 到的时候，李微微和苏婧都还没到。程颂在门口等了会儿，觉得冷，打算先进去找个位子。谁知道，手刚碰上门，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 「程小三，在这儿待着干嘛，做贼呢？」 陆成远？ 程颂脑子昏昏沉沉的，被他这么一叫，清醒了下：「你在这儿干嘛？」 「不是，」陆成远被噎了下，轻嗤声，「就算你哥我不是明星学长，总不能校庆还不能回母校了吧？」 「......」 程颂沉默几秒：「还别说，你不提，我还真忘了你是从江大毕业的。」 陆成远气笑了：「行，真行。」 程颂想了想，还是有良心地问了句：「除了拿邀请函的，其他人入场需要电子票的，你有票吗？」 闻言，陆成远扬了下手里的邀请函：「电子票？那玩意儿是什么？哥哥手里有邀请函好吗？」 程颂：「？」 她沉默几秒，目光诡异地打量着陆成远：「你也给学校捐款了？还是去打劫行政处了？」 很快，她否定了前者：「不对，你也没钱捐款啊。」 「......」 陆成远觉得自己脑门直突突，想揍人，「屁！」 他忍了忍，没忍住，拿着手里的邀请函敲了下她脑袋：「你哥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好吗？」 极其欠揍的话，成功引来路过的人看了几眼，目光十分鄙夷且愤懑。 陆成远深唿吸了下，看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时，陆成远缓慢地一字一字：「这个妹妹、我没法、要了！你们、谁想要、带走吧！」 程颂：「？」 下一秒，程颂就听见苏堤极为骚气又欠揍的语调：「别，我们家段警官爱吃醋，我可不要。」 程颂眼皮直跳，一回头就看到苏堤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过来。 被叫做段警官的女人笑了下，认出了程颂，笑得别有深意：「要不问问晏宁，他家老爷子不一直羡慕别人家还有小姑娘的吗？」 程颂一愣，顺着女人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夜灯的光影下，还有个男人。 他在轮椅上，没往这里看，光影绰绰下，显得模煳又清冷。 她唿吸慢了半拍，苏堤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程颂一回头，就瞧见陆成远捋着外套的袖子。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躲：「干嘛，不许揍人啊。」 陆成远手一顿，更气了，抬脚进了大礼堂，还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谁的妹妹谁自己照顾！反正不是我的！」 程颂：「......」 ......无情。 晏宁也被这边动静吸引了下，侧眸看了过来，刚好看到小姑娘站在大礼堂门前的昏暗里，往后躲了下，险些撞到身后绿植。他稍顿，苏堤和段颜跟小姑娘说了什么，也很快进了礼堂。 小姑娘往这边看了眼，没动。 他揉了下眉心，陆医生的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你想把手术时间拖到年后，我这边是没问题，但是怀森教授那边，需要你自己去沟通。」 晏宁嗯了声，收回目光。 陆医生沉默了会儿，「因为现在在做的项目？我前两天听文铭说，这个项目有进展之后，你不打算继续待在江大研究室了？」 身旁有三个人说笑着往大礼堂后门走，往这边看了眼，小声嘀咕着什么。 晏宁没太在意，余光瞥见小姑娘和几个人打了招唿，又往这里看了眼，末了，几个人一起进了礼堂。 他摩擦着轮椅扶手的指腹顿住，「嗯。」 「有其他感兴趣的研究室？还是想接受母校的任命？」陆医生跟他大哥是好友，难免关心多问两句，晏宁没隐瞒，「没有，自己做。」
第66页 那端沉默一会儿，嘆了口气：「行，晏平让我跟你说一声，初期投资这块，有需要跟他提。」 「关于手术，具体等我和怀森教授回国再说？」 晏宁神情慵懒懒地，看了眼已然无人的大礼堂门口，又嗯了声。 想到在程家那天，须臾，似无奈地轻捏下眉骨。 - 程颂故意挑了最后一排，靠近门口的位置。 她想着，晏宁等会儿进来的时候，肯定会停在这里。上次苏招牌的那个讲座，也是这样。 结果，她等了会儿，发现除了进来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并没见到晏宁的身影。 她抿了下唇，刚好礼堂内一阵惊唿，才发觉主持人已经上了场。 「教科院赵女神，外加播音系的明星主持人学长，绝了。」 「我女神穿这么少，冻坏了怎么办！」 前排开始有人低语，苏婧也挪到最后一排，戳了下她胳膊：「话说，你那个酒吧角色，卧槽，越看越杀人审美，清冷禁慾挂的，真绝了，绝对是在人审美点上蹦迪的那种！」 程颂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随着街舞社的齐舞开场，苏婧很快被台上吸引。 程颂扫了眼礼堂后门，开始觉得没什么精神，抬手摸了下额头，好像有些烫了？ 算了，反正等会儿回宿舍会路过医务室，再去买退烧药吧。 她没在意，这会儿不太舒服，索性直接靠在位子上睡会儿，迷迷煳煳。 不知道睡了多久，胳膊上被人勐地摇晃着。程颂脑子还有些懵，转头就瞧见苏婧沖她使劲儿使眼色，她一顿，顺着苏婧的目光回头看。 更懵了。 眼下后门内，不知何时多了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礼堂里四面八方的灯光闪烁着，晦明晦暗的光影里，男人单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支着下颚。眼眸阖着，慵懒，又清冷。 好像在，睡觉？ 这节目还好吧，应该也没那么无聊。而且在这里睡觉，不会觉得吵吗？ 她完全忘了自己刚才也在众人欢唿声中睡了一觉。 苏婧掩唇轻咳了下，比她还激动：「颂颂，我可太理解你为什么不想换人了，这他妈谁能忍得住？」 程颂：「？」 话是这么说没错，怎么听起来有点......颜色？ 程颂瞥她眼，又默默往后看了眼，光影刚好从他的下颚、唇角、喉结，一扫而过。 半晌，她低眸默默喝了口水，压低声音同苏婧说话：「我可能——」 苏婧一愣：「啥？」 她声音压得更低，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真是个流氓！」 苏婧：「......」 同时，手机震动，她疑惑摸出看了眼，顿时后颈一凉。 简讯，晏宁的简讯。 她错愕地回眸看了眼，发觉阖眸的人此时正低眸盯着手机，眉眼在光影里，晕着温和又缱绻。半晌，她僵硬地回头。 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 她还想回头，一想到这人的警觉性，忍住了。 啊啊啊啊，他到底，什么时候醒的！还有，她刚才说的话...... 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缓了好久，程颂认命地点进简讯，只有两句话。 晏宁：【总往后看。】 晏宁：【脖子不酸？】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 惊恐十级，这可能是个误会，我从来没对别人流氓过啊啊啊啊！ ☆、一个男人 看清屏幕的一剎那，程颂彻底僵住。 这个人，刚才，根本就，没睡？ 这个怀疑，连带着刚才那句话，让她生生有一种自己是个登徒浪子，趁着美人睡着时行兇的错觉。 程颂压下心虚，神色自然地往台上看。 适时地，大礼堂内响起一阵掌声，赵子旋和男主持人再次上台，声情并茂地报幕。 半晌，程颂还是没忍住，十分坦然且真诚地回復。 手机震动时，晏宁抬眸瞥她眼，小姑娘坐得直挺，反倒不像是在看晚会，而是在上课。 须臾，他轻捏下眉骨，低眸。 程颂：【还好吧，可能我们年轻人身体比较好。】 晏宁：...... 他沉默几秒，指腹同时轻敲着扶手，慵懒又清冷，辨不出情绪。 不急不缓的敲击声，近乎微不可闻。 因为离得近，程颂这会儿注意力又全在身后，听得极为清晰。她抿了下唇，几乎能想到他的神情动作。 简讯过来时，程颂默不作声地摸出看了眼。 移动的套餐提醒。 行吧。 - 「诶？」苏婧突然坐直，表情激动，「陈韶回来了！」 「......」程颂沉默几秒，以为她要出去，默不作声地往后靠了靠，腿上让出了个通道。 「颂颂，」苏婧抑制不住喜悦，努力抑制上扬的唇角，「我能叫他过来吗？不许说我见色忘义.......」 「行吧，」程颂瞥她眼，语调慢悠悠，「我尽量。」 她顿了下，想起另一个事，「你们要看完晚会？门口不是有人查票，你男朋友能进来？」 苏婧嘿嘿笑了声，一脸神秘：「我让班长申请票的时候，多申请了一张，不过不确定他能不能回来，就没跟你们说。」
第67页 「.......」程颂瞥她眼，慢悠悠地哦了声。 说起这个，程颂下意识地瞥了眼晏宁。 苏堤和陆成远都有邀请函，他也应该有吧。 还没撤回去，晏宁就抬眸，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目光。 「......」程颂一哽，生怕他再计较没打招唿的事儿，先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小叔。可想起一周前自己还在询问能不能追人家，多少有些尴尬。 晏宁倒神情慵懒懒地，黑色大衣衬得肤白又清隽，眸底晕着温和。他神色自然地嗯了声，不太在意地往台上看了眼：「节目不好看？」 「还行吧，」程颂扯了下唇角，「我也没怎么看。」 晏宁沉默几秒，斜她眼。 「嗯，」他声线温和，语调也慵懒懒地，「是没怎么看。」 「......」程颂顿时眼皮一跳，觉得自己被内涵了。半天，她憋出一句：「主要是，我们年轻人——」 她顿了下，「不太喜欢这种老套的节目。」 言外之意，我不是回头看你的，实在是因为，节目，太老套！ 老套？ 晏宁指尖稍顿，抬眸看了眼台上嘻哈风的男生在表演，大段的rap和唱跳舞台。半天，他慢条理斯地收回目光，极其缓慢地给出评价—— 「嗯，是老套。」 程颂一噎，转头对上苏婧轻微颤动的肩膀，她突然不太想说话。紧接着，苏婧就递了手机屏幕过来，笑意极其压抑：【姐姐，你这是气人，不是追人吧！】 程颂：「......」 有吗。 她默不作声地接过手机，回覆：【这确实还没开始追啊，人家不还没同意吗。】 「咳咳咳。」苏婧勐地不受控制地咳出声，极其诧异地看着程颂，无声道：「你还真等着人家同意啊？」 程颂没看懂她的口型，苏婧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自己屏幕，打字：【你还！真！等着！人家！同意！啊！】 程颂手一顿，也接过来打字：【你不懂，他连我没跟他打招唿都要拎出来说两句，要是冒然追求，他可能会觉得我太唐突了。】 苏婧咳得更厉害了，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大腿上。她不可思议地盯了会儿程颂，又捡起手机看了眼，气得字都不想打了。 低声啧啧着：「绝了，真绝了。」 程颂：「......」 半晌，苏婧还是没忍住，打字：【唐突个鬼啊，追人之前还要问一句才唐突好吗！我怎么觉得，你把人家酒吧绝色当成了古代闺阁里的黄花闺女了！！！】 程颂一愣，接过，极其坦诚：【他可能，还真是。】 「卧槽！」 苏婧濒临崩溃，脱口而出。 成功引得前排几个人回头后，她连忙捂住嘴。半天，没说出别的，憋出一句：「绝，你绝了，你们都绝了。」 程颂：「......」 她沉默几秒，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字，递给苏婧：【这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吧。】 苏婧长吸了一口气，手机再次被递过来时，程颂看了眼。 【将近三十岁还没有性生活的男人，你知道代表什么吗？太可怕了。】 程颂扯了下嘴角：【？】 苏婧打字：【代表！他！不！行！】 程颂：「！」 她把手机当做烫手山芋似的，丢给苏婧，好半天，勉强憋了句：「什么跟什么啊。」 苏婧也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推搡着她：「看节目看节目，这个小哥哥还挺帅。」 「......」程颂扯了下嘴角，盯着舞台上还在唱跳的男生。还行吧，她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眼后方。 又很快，自然地收回目光。刚开始，还能看一会儿节目，后来，索性直接靠在椅子上迷迷煳煳地睡了。 苏婧叫醒她时，恰逢礼堂内灯光乍亮，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苏婧压低声音：「要开始念各个学校的祝福语了。」 「要结束了？」她诧异。 苏婧摇头：「中途会念一部分，结束的时候也会念一波。」 「对了，」苏婧往她身后看一眼，「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撩人，在这儿睡觉？」 程颂：「？」 她回眸，发觉后门处已然没了人。 「人刚出去。」苏婧极其恨铁不成钢，程颂默了下，这会儿是真不舒服，没气力地嗯了声。 察觉到她要出去的动作，程颂边往后挪，边问：「你要出去？」 「陈韶来了，我出去带他过来。」苏婧咳了声，程颂悠悠瞥她眼，让出通道。 苏婧出去后，程颂没继续待，给李微微和陆成远发了消息后，也往外走。 礼堂后门正对着一条两边都是灌木丛的小道，路灯稀稀疏疏的，灯光混着月色一道洒下来。没走多久，她手机就开始震动，看清是苏婧消失时，她刚要点进去—— 「知道了。」 声音温温和和，带着无奈。 晏宁？ 程颂愣了下，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晏宁在灌木旁的路灯下。 黑色大衣衬得他手指修长冷白，侧影轮廓分明。整个人慵懒又清冷地，靠在轮椅上，指尖夹着香菸，火星晦明晦暗。 「老师，」他声调温和，依旧无奈，「年前我会留在一室，至于年后.....」 他顿了下，低笑，「当初说好的，您不会强留。」
第68页 年后......要走吗？ 程颂胸口发闷，脑中被冷风吹得逐渐清醒，还是冷。 - 「颂颂！」 忽地，有人叫她。 苏婧从对面回来，身旁还跟了陈韶，高高瘦瘦的。 同时，晏宁也被声音吸引，侧眸看了眼。目光落在程颂身上时，四目相对。 苏婧走近时，压低声音靠近程颂：「我就猜你看到消息会出来，加油。」 程颂：「？」 她收回目光，低眸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时，懂了。 苏婧：【颂颂，我在小礼堂拐角看到你那酒吧绝色啦，快出来行动！】 「......」 程颂沉默几秒，下意识地看了眼晏宁的方向。 陈韶自然也听到了苏婧的话，无奈于自己女朋友的热心，也好奇看了过去。倏地，目光一顿，这不是？他眸中顿时闪过压抑且热切的什么，隐隐泛红，在晏宁收起手机时直接走了过去。二话没说，站得直挺地抬手，敬了个军礼。 晏宁稍顿，棕褐色瞳眸在路灯下显得深不见底，隐隐涌动着什么。他也敛神抬手，手落下时，眸底神情稍敛，屈指，轻叩下轮椅扶手：「先进去。」 陈韶没动，沉默几秒，还是没开口，才往苏婧这里走过来。身姿依然笔挺，步履规整。 「你干嘛呀。」苏婧小声问了句，陈韶拍拍苏婧的肩，转眸看向程颂。 「......」程颂被陈韶盯得发毛，沉默几秒，好在陈韶很快被苏婧拉着离开。走之前，苏婧还不忘跟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程颂：「......」 行吧。 她轻扯下唇角，稍抬眸，撞进晏宁的目光中。 「......」虽然不是有意要听人讲电话，但程颂还是心虚了下，「小叔。」 他嗯了声，神色自然地抬手将掐灭的香菸丢进垃圾桶内。程颂想了下，好像刚才敬礼的时候，他就伸手掐灭了火星。 这种人，骨子里有着专属于他们自己的信仰和坚持。 晏宁收回手，眸光再次落在小姑娘身上。 她长捲髮散落着，被风吹得稍稍凌乱，衬得一张脸更小。肤色冷白的面颊上，此时却透着不正常的红，精緻，好看，气色却怏怏的，没什么精神。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程颂想着他刚才的话，心情也有些闷。 「过来些。」他忽地开口。 「什么？」 程颂怀疑自己听错了。 晏宁扫她眼，清冷的神情这会儿晕了温和：「站在风口，冷不冷？」 眉眼似挑非挑地，添了句，「年轻人。」 「......」 程颂沉默几秒，突然不太想说话。晏宁抬腕看了眼时间，倏地，他开口问：「医务室在哪？」 「你不舒服吗？」程颂回神，问了句。 晏宁瞥她眼，语气稍淡：「你们年轻人发烧，不去医务室？」 作者有话要说：　　老酒：老实说，我们年轻人现在发烧，直接隔离，你怕不怕？ 晏宁：...... 程颂：...... 最后一句，年关将至，注意防疫，注意保暖，听话～ ☆、一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庆，医务室人并不多。 程颂量完体温，医生问了她一些常规问题，转头进去拿药。刚巧程二打电话来，程颂跟晏宁说了声，转头往外走。 「程小三，」程二的语气不咸不淡地，「从余川回来了？」 程颂扯了下嘴角，不太想回答他。好在，程二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道：「我看见你发那朋友圈了，你还别说——」 他顿了下，「拍得还挺蠢。」 「......」程颂眼皮一跳，鑑于这会儿精神不太好，忍了。 程二：「我都没好意思评论，下回注意点。」 一秒，两秒，三秒。 她忍不了了：「你就是想说这个？」 刚说完，隔着电流，他突然说了一句「这也能认出来」，接着，就有很吵闹的声音传过来，还夹杂着机场的播报声。 「哦，就顺便问下，」他像在边跑边说，「我接下来两个月会去尼泊尔拍戏，替我跟我妈和老爷子说一声。」 嘭地一声，彻底安静下来。 程颂猜测着他应该躲进了洗手间，沉默几秒，「你怎么不自己说？」 「我这不是怕老人家捨不得我吗。」他没太在意地回了句，程颂更不想理人了，明明是怕被二伯母拉着数落一通不务正业，「行吧。」 她勉强答应，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程颂：「......」 .....这可太现实了。 程颂握着手机进来时，刚好听到医生跟晏宁说了句什么，把药递给他。晏宁往她的方向看了眼，没接话。 她过去接过装药的带子，正打算摸出手机付款，医生诶了声：「你男朋友付过了。」 程颂：「？」 晏宁没太在意医生的话，低眸扫了眼手机，又好像是真没听到。 程颂唿吸慢了半拍，半天，吐出两个字：「不是。」 晏宁这回听到了，眼神询问她，程颂扯了下嘴角，回了句没什么。 她倒是想。 没等两个人出去，医务室门口突然嘭得一声，一个男生扶着另一个男生，两个人都腿脚不稳地撞到了门框上。
第69页 「兄弟！她为什么不爱我！」哇地一声，其中一个醉得神志不清的人嚎出声，索性坐在门口。另一人明显醉得轻些，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嚎着的那位的肩，想了会儿，突然开口，「大概是因为，你丑？」 「操！」哭着的人哽咽了下，嚎得更厉害了。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去买点醒酒药！」说着，还有些神智的人踉跄着站了起来，往柜檯走，还不忘回头安慰那位，「别，别灰心！」 说着，转头看向医务室内无语的三个人，男生忽地打了个嗝：「医，医生，我买，买，安全套！对，安全套！我买安全套！！！」 程颂：「？」 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什么玩意儿？ 医生也没忍住：「我去，又来？」 程颂：「？？」 说话的男生像是想到什么，也哇地一声趴到柜檯上，一手垂着桌子，边捶边哭：「我他妈买安全套干什么啊！！！」 他越说越愤慨，「我又没有女朋友！」 「......」程颂顿时觉得自己脑门直突突，想走，偏偏刚才那个鬼哭狼嚎的还坐在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了。 她表情僵硬地转头看医生，医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等一会儿吧，这个月都第三回了，回回喝酒就来买...咳咳...那什么...」 趴在柜檯上的男生开始呜呜咽咽，极为委屈，一见这动静，门口那位总算动了动，也踉跄着站了起来，不满地大舌头道：「兄，兄弟，失恋的是我，又，又不是你，你哭，哭什么！」 说完，男生挥着手，目光涣散地脚下一停，转头瞥了眼晏宁，又瞥了眼程颂。 程颂眼皮直跳，正要走，就瞧见男生极为愤慨地问了句为什么，说着就要往晏宁的方向过来：「你，对，就是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女朋友！！我的！！渣男！！！」 带着厚重难闻的酒气，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晏宁眸底墨色涌动，神情慵懒又不耐地瞥他眼，正欲拉小姑娘到自己身后。倏地，小姑娘想也不想地抄起桌上水杯就挡在了自己面前，晏宁一怔。 二话不说，醉酒的男生被泼了个正着。 医生见状，忙上前拦住醉酒的男生。同时，门外也有两个男生跑了进来，一脸惊恐地一人拉住一个醉酒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俩就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男生连声道歉，转头沖被泼了一脸的骂了声，「活该，不是让你俩别动吗！」 另一个跑进来的男生也没人住骂了声，动作粗暴地拉着两个人就往外走，边走边看了眼晏宁和程颂：「真对不住，我这舍友脑子有病！多担待！」 程颂：「......」 她紧绷的神情稍松，把水杯和点滴瓶放了回去，医生刚要出声安慰她两句，一看到她手里的点滴瓶，忍不住眼皮直跳，不是，这个是什么时候拿的？ 一时竟不知道该为谁庆幸。 闹剧很快结束。 程颂忍着脑子里的浆煳感，转头看晏宁，抿着唇嗓音发哑：「小叔，你没事吧？」 发觉晏宁神情难辨地在盯着她，她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才是，太兇了？ 晏宁指腹下意识地摩擦了下扶手，神情自然地收回目光，无奈又好笑道：「没事。」 程颂点头，两个人这才出去。 刚才那几个男生的声音越来越远，路灯稀稀疏疏的。 很快，到宿舍大厅门口，程颂这会儿只想回去睡觉，真没了什么撩人的心思，气息怏怏地开口：「小叔，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晏宁瞥她眼，很淡地低笑了下，「进去吧。」 没到十一点，宿舍大厅的门敞开着，因为校庆的原因，这会儿回来的人很少。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晏宁眸底温和渐褪，神情慵懒又清冷的，收回目光。半晌，极其缓慢且轻声地低笑了下，似无奈：「一个小姑娘，挡什么......」 - 回到宿舍，程颂拿着杯子接热水，想起刚才在医务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接完程二电话再回去的时候，医生那句说得那句话不是「诶，你女朋友呢？」 很快的一句话，没等她听清，医生就把药递给了晏宁。 他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转头又想到刚才医务室的小插曲，默了下，怎么每次自己发凶的时候都能被他碰上，上回在酒吧险些跟人动手也是。 行吧，反正她也确实不温柔，还有，喝醉酒来医务室说错什么不好，非说..... 太尴尬了。 她拿出沖剂和勺子，幅度很小地搅拌下，小口小口喝着。又不自觉地就想到他的那通电话，年后不打算待在江大研究室。那打算去哪，南安？母校？刚才，好像忘了问了。 杯子见了底，她慢悠悠地拿了睡衣，简单洗了澡上床。刚躺下，就觉得药物起了作用，困得厉害。程颂迷迷煳煳地定了第二天的闹钟，这才睡着。 中途，发了汗，她又被手机震动吵醒。程颂摸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是老爷子的消息。 她回来的时候，先给老爷子报了平安，那会儿大概有事，就没回復她。 这一醒来，觉得脑中清醒许多，又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她睡了将近四个小时，刚想着苏婧和李微微该回来了，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第70页 「颂颂睡了？」苏婧声音压得低，怕吵到她，「还想跟她说个八卦呢！」 李微微开了卫生间内的灯，没开这边的，「明天再说？」 程颂抬手摸了下额头，正打算出声，又听见苏婧压抑着激动：「不行，我还是得叫醒她。」 「......」程颂沉默几秒，忽地开口：「这会儿没睡。」 苏婧吓了一跳，很快宿舍内的灯被打开。她仰头盯着程颂：「你知道今天陈韶说了什么呢？」 「他跟你求婚了？」 程颂想了下。 「还没毕业呢，求什么婚！」苏婧白她眼，倏地，她叫李微微过来。她深吸口气，像是要说一件很郑重的事儿，缓了几秒，盯着程颂：「你知道你那个酒吧绝色是陈韶他们班一半人的偶像吗？」 程颂愣了下，慢半拍地想到宋子义，还有今天，失态的陈韶。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苏婧问，卖了个关子。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程颂嗓子发干，沉默几秒：「......为什么。」 「我也就好奇问了下，」苏婧说，「你那酒吧绝色的履歷绝对牛逼，牛逼哄哄的那种！这种人没有清傲到不可一世，都让人觉得浪费。直属军校研究生毕业，跟着导师做过国家保密级项目的那种，还没毕业分配，就被科研所要人。不过后来科研所也没去，就没人知道他到哪了。」 「然后呢？」李微微好奇。 「后来我真不知道了，可能有些涉及保密吧，陈韶就说了去年六月份，他们教员拿晏宁他们那次的行动当做教科书。好像救了很多包括境内境外的很多人，而且，就是那次行动才......」 她戛然而止，没再往下说，程颂抿了下唇。 「赶紧洗漱睡觉吧。」她忽然开口，苏婧瞄她眼，被李微微拉着去了卫生间那边。 程颂彻底不困，脑中清醒了。苏婧的话，让她心里发闷。 她想过问程风，也想过问晏西然，又或者是苏堤，去认识晏宁从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从没想到，会从苏婧的口中听到些许细枝末节。 可现在知道了，又觉得难过。 - 她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好在隔天一觉醒来，觉得身上顿时轻松不少。没等闹钟响，程颂就轻手轻脚地手下床洗漱。 刚到家，就瞧见程二伯和二伯母也在，她想着昨天程二的话，转告了下。二伯母无奈，不满道：「整天不着家的臭小子。」 程二伯也听到了，笑得无奈：「是不务正业，他那没正行的......」 吃过午饭，程二伯夫妇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顺道送她过去。 程颂想了下，说了时间，又转头从双肩包里拿出在余川买的小工艺品递给林萍。 「给我的啊？」林萍惊喜道，温柔接过，抬眼见程建邦和老爷子都看了过来，林萍笑了，「我回去再拆，颂颂带的礼物，可不能给你们看。」 「就是个小工艺品。」程颂忍不住抿起唇角笑了下，林萍眉眼上扬，「要不把程小二丢了吧，有颂颂就行了。」 「......」程颂沉默几秒，突然后悔没开录音。 林萍是真开心，手里拿着礼物，端详着没拆。程建邦倒是宽厚地笑笑，瞥了眼老爷子，别有所指道：「颂颂，只有你二伯母有啊，伯父都没有，这可不公平啊。」 「......」程颂被噎了下，「我实习工资不多的......」 「行了。」老爷子忽地开口，看向程建邦，「还走不走了？」 「走。」程建邦应了声，老爷子转头上楼，程颂忙出声：「爷爷。」 老爷子脚步稍顿，回头看她，神情一贯严肃，程颂抿了下唇，拿出另一个盒子递过去。老爷子脸色没变，自然地看了眼，手上没太在意地接过，还开口说了句：「实习工资不多，还浪费这钱干什么。」 语气没太好，手上却握住了往楼上走。 程建邦夫妇对视一眼，忍着笑没说话。 - 因为滑雪场设计收尾，秦青青和二组的另外两个人，负责和施工团队对接。程颂这边要提前准备交付的文档，还有新项目的设计资料，一直忙到周五。 周五这天，她难得回来早。煲完电话粥的苏婧忽然盯住她，一脸神秘兮兮地：「颂颂，你跟晏男神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 自上回之后，她和李微微一致觉得，叫「酒吧绝色」太辱没了陈韶偶像，遂现在提到，默认为晏男神。 程颂一愣，慢悠悠地靠在阳台旁：「没有。」 从晏宁上次送她回宿舍到现在，也才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刚回来的李微微也诧异：「没进展？上回你俩不都一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了吗？」 「咳咳咳。」程颂勐地被呛到，缓了缓，慢悠悠瞥她眼，「微微，我怎么觉得你谈恋爱之后，讲话都开始马赛克了。」 而且哪有一夜，只是在从大礼堂到医务室，再从医务室到宿舍这一段路而已。 李微微：「......不是，上次校庆回来的路上，我听苏苏是这么说的。」 苏婧一个激灵：「微微，无情啊。」 程颂：「......」 睡前，程颂侧躺在被窝里，下意识地点进了通讯录，想了想，正打算长按晏宁的联繫方式把备註改一下，手一抖，直接点击了下，顿时就拨了出去。
第71页 惊得她勐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点着挂断。直到继续回到通讯录界面，她松了口气。 她又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长按住联繫方式，把晏美人改成了晏宁，还是觉得不对劲，又改成了晏小叔。 末了，点进简讯，最后一次发消息，还是上次校庆的时候。她顿了下，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挺愁人。 倏地，手机震动，紧接着屏幕上就闪动着「晏小叔」三个字。 他看到了？ 程颂眼皮直跳，压抑着加速的心跳，一个没忍住，手一抖，手机狠狠砸到了额头上。 「......」她小声地嘶了声，抬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摸起手机，正打算接听，没拿稳，手机再次砸下来，同时，指尖划着名屏幕。 彻底拒接。 程颂：「......」 窒息。 她没忍住悠悠嘆了口气，伸出两只手在空中看了看。刚好上床的苏婧看到她这模样，脚下差点没踩稳，她深吸一口气：「颂...颂颂...，你这样，怪吓人的。」 「......」程颂又嘆口气，「我手还挺好看的吧？」 苏婧：「？」 程颂顿了下，极其惋惜：「怎么就残了呢。」 苏婧：「？？」 我操，这真的好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实不相瞒，今天想剁手。 ☆、一个男人 拒接之后，程颂正犹豫着要不要发条简讯说下自己只是失手打错了。 很快，手机震动再次响起，屏幕上闪动着「晏小叔」三个大字，她顿了下，握着手机下床，挪到了阳台旁。苏婧和李微微都还没睡，往她这里看了眼，没太在意。 「程颂？」 晏宁嗓音稍低，尾音微扬。莫名地，程颂耳朵发热，她嗯了声。 听她声音正常，晏宁那边沉默几秒，须臾，瞭然地低笑了下：「打错了？」 程颂愣了下，忽然想到在高中的某次，也有过这样一次误打电话。她反应过来后很快就挂断了，之后程二一连给她打了几个电话，确认她只是误点，没发生什么事。 她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她的错觉，又嗯了声，抿了下唇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还好。」他没太在意，有窸窣的动静传来，似乎在喝水。须臾，像是在确认，「真打错了？」 程颂疑惑了下：「嗯，怎么了？」 晏宁好笑地嗯了声，没再多说，「很晚了，早点休息。」 她哦了声，没动。 莫名地，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程颂开始觉得尴尬。 倏地，晏宁叫了声她。 「程颂，」他隐着笑意，提醒她，「不挂电话？」 挂断后重新回到床上，程颂忍不住嘴角上扬，轻捏耳骨。好半晌，忽然想着他那似笑非笑的一句「真打错了？」，一个想法闪过脑中时，她的笑意开始僵住。等等，晏宁是不是......误会了？ 明明真的是手误，她后知后觉地有种莫名的窘迫和心虚，像是被看破女孩子对心仪对象那点无伤大雅的小伎俩。 「......」 行吧。 - 大概是因为连续加班一周的原因，程颂这天晚上睡得很安稳。 她这周末不回家，就和苏婧李微微两个人在禺山湖旁边的电影院看电影，出来的时候，直接进了旁边的火锅店。 苏婧和李微微先点菜，程颂去洗手间。 走廊里侧浮雕长椅上，还有人再打电话。 她在洗手池旁清理刚才进来时被溅到衣服上的果汁，外面的电话声音也传了进来。 「你真以为我没撮合啊？」讲电话的老人很愤慨，「那不是没成功吗，当年那小子读研的时候，不是他们学校科研所跟咱们学校合作，我还被特许去他们基地了吗，没多久我就想着撮合他跟我家丫头了，不是没成功吗！」 被迫听着的程颂抿唇笑了下，怎么这个年纪的，都开始担心起小辈的婚事了。她接了水，把大衣搭在胳膊上，只用水冲着袖角。 「这有为什么吗？」老人声音更大了些，顿了顿，又嘆了口气，「不过当时他还在军校，以后的路也是定了的，军人家属不好当，我也就没再搭线了。」 程颂手一顿，想到了大伯母。「军嫂」这个词，太重。听二伯母提起过，当年大伯和大伯母两个人领完证后，直接回了部队。就连当年程风出生，大伯人也不在，更何况后来大伯母爸妈过世，大伯还在外面联合演习。也是因为这件事，连老爷子都对大伯母有愧疚。 她抿了下唇，低头拧干大衣袖角，抽出纸巾吸水。 「哎，行了，」老人声音浑厚却低，不满道，「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不是復健就是泡在研究室，真把自己当铁人了？我都看不过去了，这不今天把人拉出来吃个饭吗！」 程颂动作彻底顿住，脑中勐地闪过什么。 晏宁？ 她神情错愕地侧眸看向老人，老人这时候拿起旁边手杖站起来，又冲着电话说：「你个老东西来干什么，我请自己学生吃饭，来了自己买单！」 边说，边往这边走。 看他要在旁边洗手池洗手，程颂倏地挪了一步，很快开口：「那个坏掉了，您在这儿吧。」 老人看了她眼，程颂笑了下，抱着大衣往走廊外走。
第72页 回到小包厢，汤底和菜已经送过来，苏婧在和李微微吐槽着工作上的事儿。程颂还觉得有些悬乎，晏宁也在？她沉默着点进简讯，顿了十几秒，又想到昨天那通误打误撞的电话，又退了出去。程颂单手撑在桌上，更闷了。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真把自己当铁人了。 「颂颂，」李微微看她一直没说话，关心道，「在想什么呢？」 程颂夹了菜方才锅里，半天，悠悠憋出一句：「珍爱生命，人人有责啊。」 苏婧：「？」 李微微：「？」 程颂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开始坐在一旁玩手机。想了想，还是点进了晏西然的微信。 程颂：【最近还好吗？】 发完，忍不住眼皮一跳，怎么这句话，看起来有点怪？ 晏西然几乎秒回：【？】 程颂轻扯唇角，打字：【刚才看到一个程式设计师猝死的新闻，还有个公司职员过劳死的新闻。想着你不是程式设计师吗，来问候下你。】 晏西然：【？？兄弟，我怀疑你在咒我？】 程颂：【没有，提醒下你，珍爱生命。】 隔了好一会儿，晏西然才回覆：【谢、谢、啊！】 程颂盯着屏幕好一会儿，状似无意地发消息：【哦，我刚才还给程二发了条消息。对了，我刚才还听到咱们学校信息院的人说，你小叔好像经常加班？你要不要也关心下？这种上了年纪还做过大手术的人，这么拼没关系吗？】 晏西然：【我小叔？还加班呢？这都赶上我这996了，算了，我等会儿让我爸打个电话问下吧......】 晏西然：【兄弟你变了。】 程颂：【？】 程颂拿起酸奶喝了口，回覆：【我只是在想，年前多关心，年后更好拿红包。】 晏西然：【......操，有道理。】 - 手机震动时，晏宁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是晏平。 宋教授还在说话，他没急着接，发了条消息过去。没一会儿，穿着大衣的女人进来，接宋教授回去。 「丫头来了？」宋教授笑呵呵地止住了话，宋晗跟晏宁打了招唿，见老爷子还有话要说，没着急要走。晏宁点了下头：「宋老师。」 他没太在意地摸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先去买单，没一会儿，宋教授说完起身要走，宋晗把手杖给他递过去。 包厢门在开着，晏宁抬眼应了声宋教授的话。 同时，目光瞥见包厢外的走廊里三个女孩子往门外走，依稀传来一句「颂颂，你下周是不是还要加班来着......」 他神情稍楞，小姑娘只穿了长裙，大衣还在腕上挂着，小姑娘很快回了句：「怎么还带扎心的......」 晏宁指腹无意识地摩擦了下扶手，神情慵懒又好笑。 也不怕冷。 须臾，他收回目光。 - 新项目就在江北市内，是老区街边公园的景观改造。小项目，周雅没参与，但她把程颂划进了项目组内。 这算是她第一次接触真正意义上的设计组工作，一连两周，跟着另外两个同事，从公司到老区那边场地考察。她还挺有兴趣的，忙归忙，工作的时候倒不觉得累，一回到宿舍才后知后觉地不想动。 一连两周，跟晏宁倒真没什么进展。 二十号这天，刚好是周五。老爷子要去参加老朋友家小辈的婚礼，程二伯怕老爷子喝酒，他又腾不出时间，就让程颂跟去拦着点。 程颂跟周雅请了假，先回了家里，程二伯送他们过去。 婚礼场地就在江北市内的酒店，他们刚到，程颂就被安排在几个小辈那一桌。 她实在无聊，只好低眸摸出手机。没一会儿，肩上忽地被人拍了下，转头就对上晏西然一张笑脸。 「挺巧嘿。」晏西然自顾地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跟同桌认识的两个人打招唿，程颂下意识地往酒店大厅内扫了眼，没找到人后抿着唇继续玩手机。晏西然打完招唿，才继续看向程颂：「兄弟，跟你说个事儿。」 程颂眼皮一跳：「你把老闆炒了？」 「那倒没，不过在考虑，」晏西然毫不客气地接话，缓了缓，一字一句：「爷脱单了。」 「......」程颂沉默了下，也不太关心他有没有脱单，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恭喜。」 结婚的这个人晏西然认识，他昨天下班后直接回了江北，受朋友结婚刺激，直接跟女神告了白。他从昨天晚上已经高兴到了现在，脸上挂着笑，极其激动：「你说，今天晚上第一次男女朋友约会，我应该选在哪？带女神去吃火锅是不是太敷衍了？」 「哦，我忘了，」晏西然瞥了眼程颂，「问你一个单身狗做什么？」 程颂：「......」想揍人。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这不还没毕业吗。」晏西然安慰她，想了想，又说，「你看我小叔，都28了，还没女朋友。我爷爷催成那样，我看他还挺不着急的。」 程颂正盯着老爷子那边有没有喝酒，听到这话回了神，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半晌，她低声问了句：「晏小叔......为什么一直没找女朋友？」 晏西然想了下，坐直了些：「这怎么说？」 他顿了下，「他本科期间，还有寒暑假，不护校的话，会回我爸妈那儿。那个时候，没那么忙，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喜欢的人吧，感觉他对这种事确实也没怎么上心。后来读研就真没时间了，连我爸妈那儿都不怎么去，假期少到可怜。毕业后就更不用说了，就一直拖到现在呗。」
第73页 「不过，」晏西然声音压低了些，感慨道，「去年我小叔受伤之前，回了趟江北看我爷爷，那时候我爸妈也刚好回来。那天我爷爷和小叔闹得不愉快，晚上我、我爸，还有我小叔，三个人喝了点酒，我爸问起过这个事。」 典礼已经开始，主持人已经拿着话筒走了上去。 晏西然想了会儿，靠着椅子靠背：「我喝醉之前，就记得他说了句：死生难料，归期不定，凭什么让人家等。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凭着一句承诺一张结婚证，让人家拿着喜欢和一辈子去等。」 可谁都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再回来，就是在南安总院了。 程颂握着杯子没动，婚礼的音乐里，开始有人让新人亲一个，起着哄。 「不是一己之私。」她忽然开口。 晏西然这会儿神情也正经了「当然不是，就跟程伯母似的，你要是问她后不后悔嫁给你大伯，她肯定也不后悔。我小叔，只是自己不想以后委屈了对方吧......」 程颂没吭声了，想到晏宁一贯慵懒温和的神情。 她对晏宁了解不多，可一点都不奇怪，他是这样的人。 一阵惊唿响起，接着便是酒店内众人玩笑般的鼓掌，程颂这会儿是真吃不下去了，抿着唇看了眼老爷子，发觉已经有人把他们那桌的酒撤掉了，换上了茶。程颂收回目光，摸出手机，点进宿舍群。 她现在总觉得自己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退出去。 脑中的想法却更坚定。 她想追晏宁。 不顾结果地，追晏宁。 作者有话要说：　　晏小叔：知道了。 晏小叔：来吧。 ☆、一个男人 整个婚宴过程中，程颂都心不在焉的。 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几个老爷子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有的明天就要回去，于是一拍即合，今晚找个茶楼聚聚。 酒店门口，程颂摸出手机给程二伯打电话。那端很快接起，她简单说了来龙去脉，程二伯倒是无奈笑了：「行吧，几个老爷子凑到一块，估计今晚是回不来了。」 程二伯：「那这样，你先回宴会厅坐会儿，我去接你，到了给你打电话。」 程颂刚要说话，晏西然倒是不客气地凑过来：「二伯，您就别麻烦了。司机等会儿就过来，我家老爷子可说了，先送程小三回去。」 「行，」程二伯又叮嘱两句，「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程颂说好，这才挂断。 「这要是我一个人，」晏西然忽然开口，啧啧两声，「老爷子指定不让给司机打电话，让我一个人滚着回去了。」 虽说婚宴场地就在江北，可离两家住的地方确实是远。 「......」程颂想像了下那个场面，慢悠悠道，「也行。」 晏西然：「？？」 就，挺突然。 同时，一辆黑色车子缓慢停在路边。晏西然点着头到后车门处，边拉车门，边咬牙切齿又一字一顿道：「行，我不跟单身狗计——」 话没说完，就对上一双棕褐色瞳眸。 晏西然戛然而止，惊讶开口：「小叔？」 程颂低眸划手机屏幕的动作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稍抬眸，就见晏宁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他眸低讶异转瞬即逝，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念头作怪，她这会儿心跳加速，觉得心虚，也后知后觉地叫了声小叔。 「哦，几个老爷子今晚不一定回来，」晏西然开口，「老爷子说顺道送程小三一起回去。」 暮色沉沉下，晏宁神情慵懒温和地又嗯了声。见两人都在车门外站着，似笑非笑地：「不上车？冷不冷？」 晏西然一向憷他，见他在后座，十分自然地收了手，去开副驾的车门。还不忘锄了下程颂肩膀，示意她上车。 「......」程颂沉默几秒，不太想理他。贯穿婚宴中和晏西然谈话中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这会儿是真心虚。 程颂正要上车，目光落在后座上黑色大衣上：「小叔。」 晏宁侧眸看她眼，「嗯？」 她抿着唇指了下衣服，意思很明显。晏宁眸底闪过好笑，伸手拿起大衣放到左侧。程颂慢悠悠地上车，正打算摸出手机，就有温和的语调提醒：「安全带。」 程颂用余光瞥他眼，默默扯过安全带，繫上。 「对了，」晏西然往后看了眼，疑惑，「小叔怎么过来了？」 晏宁没太在意地低眸看了眼手机，司机先笑了：「老爷子打电话那会儿，我正要送你小叔回老宅。」 说完，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目光落在程颂身上，想起来这小姑娘不是上回在程家门口的那个吗......他心中嘀咕着八卦了下，很快，注意到后视镜里晏宁抬眼捉住他的目光，司机一怔，勐地咳了声，收回。 不能八卦，不能八卦。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程颂努力将注意力放到手机上，在宿舍群里回李微微的消息。 「对了，小叔，」晏西然忽然开口，「听我爸说，你年后不打算待在江大研究室了？」 程颂划着名屏幕的手一顿，没动。 他嗯了声，没多说。 程颂脑子一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回南安吗？」
第74页 顿时，车内静了下。 问完，程颂咬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晏宁侧眸瞥她眼，神情慵懒，带着笑意：「回南安做什么？」 「......哦。」她暗松口气，没吭声了。 「不回。」 晏宁神情自然地开口，状似无意地，又补了句，「之后的时间，会一直在江北。」 晏西然也觉得奇怪，看程颂一眼：「对啊，我小叔今年才回的江北，去南安干什么。」 程颂：「......我也就随口一问。」 晏宁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顺着她的话嗯了声，也没多说。 「......」程颂耳根莫名发热，又往车门旁挪了下。晏西然倒是突然想起什么，忽然开口：「程小三，明天成远哥那儿是不是还有个什么乐队的？」 「五号乐队？」 程颂想了下，昨天晚上苏婧好像提了一嘴，苏婧暑期错过一回，这次好像还挺想去凑热闹的。 「真有啊？」晏西然低眸回了消息，忽地，直起身来，回头看程颂，「你说——」 他思索下，「第一次约会，带女孩子去酒吧是不是不太好？」 「......」程颂眼皮一跳，提醒他，「你下午还觉得我这个单身狗的意见，不可取。」 晏西然一愣，想起来了：「我这不刚想起来，你也是个女生吗。」 「.......」程颂真的想揍人。 倏地，司机笑出声。 程颂眼皮一跳，不太想说话，忍了忍，没忍住。她转眸看了眼晏宁，目光悠悠：「小叔。」 晏宁隐着笑意：「嗯？」 程颂一咬牙：「你看，他欺负我！」 晏西然：「？」 晏宁轻敲着手机的指腹稍顿，似是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眉眼似挑非挑地没说话。 沉默十几秒，晏西然怀疑自己听错了，极其震惊且不可思议道：「程小三，你都多大人了，还带告状的？」 「......」程颂慢腾腾地想了想，「不可以吗？」 晏西然被噎了住。 紧接着，他就听见晏宁很低地笑出声：「可以。」 晏西然：「？？」 他顿时觉得胸口发闷，转头继续跟女神聊天找安慰。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程颂后知后觉地犯了困，索性靠在车内睡了会儿。 再次醒来时，是被手机震动声吵到。她迷迷煳煳地摸出手机，接听电话，发觉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件黑色大衣。程颂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眼晏宁，发觉他也阖眸睡着，从她的方向，能清晰看到长且直的睫毛，轮廓分明且流畅的侧颜，再到下颚骨、喉结...... 「颂颂！」苏婧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那端传过来，程颂忙回神，压低声音地应了声。 「你明天去茶舍吗？」苏婧只当她已经被窝里，没多想，「刚才我和微微商量了下，明天一起去看五号乐队，我的鼓手小哥哥！对了，陈韶和郭凡也会去。」 「......」程颂沉默几秒，调低了手机音量，觉得奇怪，「不是，你们都带着男朋友，我去干嘛？」 苏婧也被她问道，隔了会儿才嘿嘿笑了下：「你要是来，我就让陈韶叫上顾隽呗，怎么样？」 「顾隽？」程颂想了下，慢悠悠地答了句，「不怎么样。我对乐队不感兴趣，明天在家画图，你们去玩吧。」 苏婧惋惜，没勉强道：「那行吧。」 很快，程颂挂断电话，发觉晏西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她顿了下，目光落在晏宁的侧颜上，没动。 身上搭着的大衣带着很浅的木质薰香，程颂唿吸慢了半拍，想了想，解了安全带，轻手轻脚地拿着大衣凑近晏宁。越来越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同样的木质薰香味道。她正要把大衣搭到他身上，车子忽地鸣笛急转弯，程颂腿上突然不稳—— 同时，手腕被人勐地一握，程颂整个人都撞进坚硬温暖的怀抱里。没等她回神，一只手牢牢护在她脑后。 车子又剧烈颠簸了下，程颂脑中突然闪过那些被她刻意忽略掉的情形，背嵴发凉。很快，车子彻底停下。 「怎么回事？」晏宁语调稍沉。 「我下去看看。」司机说，晏宁嗯了声，这才松手。 小姑娘抿着唇从他怀里退开。 「抱歉，」晏宁揉了下眉心，看她神情不对劲，声音放轻了些，「吓到了？」 程颂摇头，没说话。晏宁捡起从他膝上滑落的大衣，摸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消息，才又看向她：「程颂？」 她嗯了声，又说了句没事。晏宁盯了她一会儿，没多说，很快，司机情绪不太稳地上车：「说是几个二世祖在这儿飙车，好像还喝了酒，已经报警了。」 说着，他把晏宁让带的两瓶水递给他。晏宁神情清冷地嗯了声，拧开一瓶水递给程颂。 好半晌，程颂才缓了缓：「小叔，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晏宁瞥她眼，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继续开口，「很快就到了，嗯？」 程颂抿唇，半晌，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瞥了眼晏宁：「小叔，你大衣，还挺好闻的。」 晏宁稍楞，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在确定什么。 须臾，他神情温和好笑：「是吗。」 程颂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没吭声了。 他极有耐心地笑了下，低眸摸出手机。下一秒，程颂的手机震动就传来，她疑惑摸出看了眼，发现是晏宁的简讯。
第75页 只有几个字。 程颂愣了下，晏宁低笑出声：「干洗店名字，不是喜欢这个味道？」 程颂：「......」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他聊到了干洗店的问题，怔了下，倒是彻底忘了刚才的心有余悸。 不到十分钟，车子缓缓驶进小区，晏宁目送小姑娘进了门，才回的老宅。 刚到不久，就接到李文铭的电话，一接通，李文铭的声音就传来：「终于有空接我电话了，你该不会又被你家老爷子催着去相亲了吧？」 晏宁抬腕看了眼时间，没太在意道：「我什么时候去过？」 「也是，」李文铭想了下，直奔主题，「赵子旋问明天要不要去陆成远那儿聚一下，听说还有上回那个乐队？」 晏宁回了句还不去，李文铭笑了下：「你该不会上回在酒吧拒绝人家小姑娘，心虚要躲着人家吧？」 「......」晏宁点进邮箱的手稍顿，想到今天小姑娘的神情，沉默着打开邮件，「你平常，都是怎么哄女孩子开心的？年纪小些的......」 「等等，年纪小些的，」李文铭掏了下耳朵，半天，迟疑地开口，「你别跟我说，是想哄程家那个小姑娘？」 晏宁没应声。 李文铭感嘆了声我去，「晏宁，晏二爷，你的分寸呢？」 晏宁神情慵懒地靠在轮椅上，语调也慵懒懒地：「什么分寸？」 李文铭：「禽兽，太禽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文铭：就，挺禽兽的。 ☆、一个男人 程颂洗完澡出来时，莫名想到刚才在车上自己撞进他怀里的情形。 她下意识摸了下手腕，那会儿也没顾得上尴尬，晏宁松手的时候，好像还很轻地拍了下她后颈？ 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程颂低喃，她摸出手机犹豫了会儿，还是点击简讯，打字：【小叔，你到家了吗？】 她拿着手机滚到床上，发现晏宁很快回復。 晏宁：【嗯，到了。】 程颂盯着对话沉默几秒，觉得她再发消息的话，晏宁的下一句回復肯定是：不早了，早点休息。她抿了下唇，窝进被窝里。手机再次震动时，她疑惑点进去。 晏宁：【不睡觉？】 程颂手一顿，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才想起来回覆：【不太困。】 想了想，又发了条：【今天谢谢。】 这边晏宁刚结束了和陆医生的视频通话，随手合上电脑，盯着小姑娘的简讯低笑了下。 谢？谢什么？ 送她回去，还是......他低眸慵懒地笑了下，看了眼时间，回覆：【很晚了，早点休息。】 收到简讯的她眼皮一跳。 程颂：......行吧，就知道。 - 隔天周六，程颂白天一直在家里画图，晚上，被苏婧一个电话叫去了陆成远的酒吧。 陈韶学校临时有事去不了，李微微怕苏婧尴尬，索性也没让郭凡去。苏婧就给程颂打电话，问她来不来，宿舍聚会。 程颂想着也没别的事儿，就说了声好。 刚一进门，就听见了一阵欢唿声，接着是节奏感很强的鼓点和贝斯低音附和。 李微微在吧檯旁的位子上，冲着程颂招手。程颂过去时，往酒吧里看了眼，放大声音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李微微无奈地围着乐队的人群：「拿着手机录像呢，不过这鼓手小哥哥确实挺帅。」 程颂瞥了眼举着手机挤在人群中的苏婧，沉默几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一会儿，何华端了几杯果酒和牛奶过来，乐呵呵道：「一健哥新调的，你们先试下新品，给个意见，酒吧请客。」 程颂悠悠扫了眼酒吧：「陆成远呢？」 何华拿着托盘，用下颚指了下：「喏，那不正跟人聊着呢吗。」 她循着目光看过去，正好瞧见苏堤赵子旋几个人沖她招唿了下，陆成远毫无违和感地混在其中，还一副聊得颇为投缘的样子。程颂忍不住眼皮一跳，何华感慨了句：「程二哥还真没说错。」 顿了下，他补充，「我们老闆，不做交际花真的可惜了。」 程颂：「.....」 她沉默几秒，十分同意。不过苏堤赵子旋这些人，家境都不错，性格各有不同，可都很好相处，在各自的领域里也都有自己的成就。她倒是能理解陆成远这种挑剔的人，会和他们成为朋友。 程颂还要说话，就瞧见晏西然带着个气质清冷的女生进来，他跟女生说了句什么，女生点头，两个人一起过来。 简单打了招唿，晏西然拍了下何华，目光停在赵子旋他们那儿：「子璇姐他们也来了？」 他疑惑，顿了几秒，一脸狐疑：「不是，成远哥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熟了？」 程颂：「......」她也想知道。 不过上回校庆，陆成远好像也跟晏宁他们一块去的。想到这，程颂没忍住，又看了眼陆成远的方向。 没一会儿，程颂手机就开始震动。 陆成远：【别看了，人没来。】 程颂：【？】 程颂扯了下嘴角，反应过来打字：【我没在找晏宁！】 陆成远：【真行，就当你没找吧。】 程颂：...... 她本来就没找好吗！
第76页 程颂不太想说话，苏婧气喘吁吁地挤出来，端起牛奶喝了口，极其花痴道：「快看快看，我发群里了，这鼓手小哥哥少年感太足了吧！」 李微微乐了，苏婧喝了果酒，又兴沖沖地挤进了人群。 「微微，」程颂咬着杯子边沿，忽地开口，「你男朋友，以前都是怎么追你的？」 「咳。」李微微突然被呛到，打量了眼程颂，不确定地问，「你，要开始追晏男神了？」 程颂：「.....」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等人家同意追，你再追的吗？」 程颂沉默几秒：「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而且，」她又喝了口果酒，「我想了下，好像人家也没法同意。总不能跟我说：你好，程颂，我同意你追我了，并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请你开始吧。」 这简直太恐怖了。 「......」李微微觉得自己都替她窒息，沉默好半天。 「你终于意识到了！」苏婧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苏婧继续，「不过我还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追人之前还想先徵得人家同意的？」 「大概，」程颂抿了下唇，认真回答，「天赋异禀吧......」 苏婧：「......」 李微微：「......」 玩笑归玩笑，李微微还是开口：「追人这种，好像也就约出来吃吃喝喝的，然后聊点他感兴趣的，找点共同话题什么的。」 苏婧也贊同地点头，补充：「还有陪聊，我男朋友断断续续给我做了三个月的陪聊......」 感兴趣的，他......好像也不玩游戏，除了研究室就是研究室，总不能聊那些研究室的仪器和底层代码吧，她又不懂。而且，程颂想了下，慢悠悠开口：「三个月，太久了吧........」 「......」苏婧勐地拍了下桌面，一脸恨铁不成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程颂悠悠瞥她眼，没说话。 苏婧自顾地想了下，嘆口气：「不过对着晏男神那张脸，让你忍三个月吃不了豆腐，确实挺难的。」 程颂：「？？」 什么玩意儿？吃谁的豆腐？ 苏婧偏还语重心长地拍了下她的肩：「颂颂，你加油。」 「......」 李微微忍不住笑出声：「别听她胡说，不过确实要慢慢来。」 程颂点头，是得慢慢来。 同时，酒吧内的客人顿时欢唿起来，音乐切换时，跟着一起合唱，苏婧靠在沙发靠背上也跟着唱。 她正出神，就听见李微微叫了声赵老师。 程颂一愣，稍抬眸，赵子旋从吧檯那儿端了杯牛奶过来，笑着说：「玩游戏，人不够，你们要不要一起？」 赵女神邀请，还和苏招牌他们一起玩游戏，这哪能拒绝？苏婧乐了，见她们都没有反对，跟着赵子旋一块过去。 见她们过来，苏堤和段颜挪到对面沙发上。 两个正对着的半圆沙发，中间是圆形矮桌，放了几瓶酒。程颂三个人坐下时，苏婧压低声音问了句，程颂看了眼段颜，小声回答：「苏招牌的女朋友。」 「我去，」苏婧低声感慨了下，「建院活招牌都有主儿了？」 忽地，苏堤咳了声：「老师我能听到的啊。」 苏婧一顿，嘿嘿冲着段颜笑了下，不说话了，转头无声跟程颂比着口型：「美女啊......」 程颂挑眉笑了下，表示贊同。 陆成远从矮桌下拿出两副骰子，挑了几个极其没有技术含量的小游戏让他们选。左右都是打发时间，段颜随便选了个，输的要喝酒，不能喝酒的用牛奶代替。没玩一会儿，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往洗手间走。 程颂算了算，光是这会儿，自己已经喝了三杯果酒外加四杯牛奶了。她沉默几秒，从洗手间回来的苏堤先开口：「换一个换一个，这么下去，明天不是宿醉就是浮肿了。」 在座的女士纷纷贊同，苏堤继续开口：「就数7吧，轮流报数，到7或是7的倍数不准出声，出手打一下下一个人的后脑勺。输的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行啊。」 几个人点头。 陆成远先说了个数字，几个人轮流报数，到程颂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21。说完，勐地反应过来，苏婧几个人幸灾乐祸地笑。 赵子旋拿出惩罚卡，也幸灾乐祸：「来来来，自己抽。」 程颂眼皮一跳，抬手抽了张，打开一看——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通讯录最后一个人免提打电话，内容随意。 「程小三，」陆成远也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她，程颂倒没太在意，没指定通话内容，还算过得去。 几个人目光灼灼，一脸八卦。程颂沉默着先点进手机通讯录看了眼，直接翻到最末尾，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备註，紧接着，表情极其缓慢地，僵住。 y：晏小叔。 - 程颂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她默不作声地退出通讯录，想到每个人还有一次重抽的机会，还没开口，身后忽地传来声音。 语调温和慵懒。 「输了？」 晏宁隐着笑意，问。 程颂觉得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神情错愕地转眸看向他。什么时候来的？ 晏宁没太在意，神情慵懒懒地。半搭在扶手上轻敲的手指，修长好看。
第77页 苏堤也觉得奇怪：「不是说不来了？」 李文铭状似无意地看了眼程颂，扶了下眼镜：「大概，突然想来了？」 晏宁瞥他们眼，苏堤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盯向晏宁。半晌，憋出两个字：「我操！」 「为人师表啊。」赵子旋提醒，陆成远简单重复下规则，晏宁点头。 「程小三，给通讯录最后一个人打电话，」陆成远狐狸眼笑着，「打不打？」 「......」程颂眼皮直跳，这个人就在旁边，还是自己的暗恋对象，怎么打？她没往旁边看，指了下惩罚卡，「使用重抽权利。」 晏宁侧眸看她眼，搭在扶手上的指尖稍顿，若有所思地。须臾，他低笑了下，没说话。 「行。」陆成远又把惩罚卡递给她。 这回她抽的问题简单：最近一次送出去的礼物。 「送给老爷子的怀表。」 程颂没再含煳。 游戏继续，这次轮到程颂开始报数，她随意选了一个。到段颜遇到7的倍数，她很快地抬手拍了下苏堤的脑袋。结果，力道没控制住，苏堤蒙了一下，没想起来自己该喊多少。惩罚过后，苏堤开始报数，程颂先算着自己该是多少，聚精会神地听着。 倏地，脑袋被晏宁很轻地拍了下。 她一怔，很快地说了声自己的数字，手上还是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脑袋。 哦对，顺时针，晏宁是该拍她脑袋的。 程颂默不作声地收手。 接下来几回，惩罚不是落到苏婧那里，就是落到苏堤那里。 半晌，苏婧愤懑地开口：「这个游戏，是不是跟姓苏的过不去？」 赵子旋笑了下，提醒苏婧报数。 没过一圈，程颂脑袋又被人拍了下。 她沉默几秒，行吧。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脑袋又被人拍了下。 程颂：「......」 游戏最后以苏婧和李微微回学校结束，她们怕赶不上回去的地铁，要先走。李文铭住的地方刚好在医院附近，离学校也近，笑着问她们介不介意坐他的车。 因为手术的原因，李微微自然是信得过他的，于是道了声谢，一起回去。 人走得差不多了，乐队的表演也快结束，陆成远被张一健叫到吧檯旁。 只剩了程颂和晏宁。 程颂忍了忍，没忍住，慢悠悠开口：「小叔。」 晏宁：「嗯？」 程颂十分坦诚地指出：「你遇见7的倍数频率最高。」 「.....」晏宁低笑出声，好笑道，「怎么还记仇了？」 程颂想了下，慢悠悠开口：「虽然愿赌服输，但我真的怀疑——」 她顿了下，「你和苏招牌作弊。」 晏宁看了眼小姑娘一脸认真的表情，思忖着笑了下。没忍住，抬手很轻地拍了下她脑袋：「想什么呢。」 程颂：「.....」 怎么，还拍，顺手了！ 她伸手摸着脑袋，晏宁很低地笑出声：「嗯？怎么还诬陷人。不过，要是气不过——」 「小叔让你拍回来？」 ☆、一个男人 拍......回去？ 程颂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盯着晏宁。 他好笑地瞥她眼，没说话。 「算了，」程颂忍不住咬了下杯沿，刚想说自己也没那么小气，目光落在他的眉眼上，顿了顿。他瞳眸稍浅，温和又缱绻的，眼尾微扬，眼皮开出狭长好看的扇形，内窄外展。晕着笑时，很勾人。她抿了下唇角，鬼使神差地，试探性地伸手。她唿吸放轻，力道极轻地触了下晏宁的额前碎发。 秒收。 晏宁低眸看时间的动作微顿，察觉到小姑娘动作后，稍抬眸，眸底有什么一闪而过。同时，程颂咳了声，一脸正经道：「那什么，你让我拍的......」 越说声音越小。 他低笑着嗯了声，须臾，揶揄道：「确实挺记仇。」 「.....」程颂耳根发热，刚才手心细软的触感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握了下手掌，心虚地转移话题：「小叔，晏爷爷今天也不回去吗？」 晏宁斜她眼，好笑地顺着她的话嗯了声，几个老爷子聊得投缘，一早就通知了今天不回来。想到这，晏宁指腹摩擦了下扶手：「经常一个人在家？」 「还行吧。」程颂不太想聊这个，酒吧内的乐队已经离开，另一个女驻唱歌手抱着吉他上去，唱着低缓的情歌。晏宁盯着小姑娘眉眼看了会儿，没多说。 程颂咬了下酒杯边沿，疑惑，「小叔，你不回去吗？」 「不回，」他没太在意地开口，「等会儿去机场。」 「你要出差吗？」程颂愣了下。 「嗯，要去临江的研究所一趟。」晏宁神情慵懒地笑了下，稍顿，又加了句，「下周回来。」 一周。程颂哦了声，想了想，嘀咕了句：「都要出差了，还来酒吧啊，你生活——」 她斟酌着措辞，「......还挺丰富。」 晏宁眉眼微挑，似笑非笑瞥她眼，没接话。陆成远刚好在吧檯叫了声程颂，提醒她回去：「程小三，走不走？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晚了我可不送你。」 晏宁往吧檯扫了眼，很淡地笑了下，也出声：「小叔今天送不了你，到家跟小叔说一声，嗯？」 一贯以长辈自居的语气。
第78页 程颂腹诽。 「本来也不用送。」她自顾说了句，都是度数低的果酒，半点没醉。她看了眼时间，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还要等很久吗？」 晏宁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隐着笑意拍了下小姑娘脑袋：「不会，快去。」 「......」又被拍了下脑袋的程颂沉默几秒，摸着头顶不太情愿地哦了声，拿起大衣往吧檯的方向去。 陆成远远远沖晏宁抬了下手，说了声走了。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吧正门，晏宁神情稍敛，想到小姑娘摸着脑袋的神情，低笑了下。 委委屈屈的。 怪可爱的。 -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钟，程颂惯例给老爷子发了消息，才又点进晏宁的对话框。 程颂：【小叔，我到家了，你去机场了吗？】 晏宁很快回復。 晏宁：【嗯，在路上。】 晏宁：【刚喝了酒，热杯牛奶，或沖杯蜂蜜水再睡，会舒服点。】 程颂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到楼下厨房找了找，没找到蜂蜜。她把牛奶倒进牛奶锅，开火后边热边很慢地搅拌，没一会儿，奶香四溢。见冒泡时伸手关火，靠在吧檯旁很慢地喝着。摸出吧檯的手机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隐觉得晏宁好像并不排斥她的靠近。 但其实又摸不准。 他好像...人一直又挺好的.... 对其他小辈，应该也这样？ 程颂抱着咬着杯沿的动作一顿，转头默不作声地洗锅和杯子。 也不能，对所有人都这样吧。 - 周三这天刚好是圣诞节。 一过六点，秦青青就笑得一脸甜美地凑过来，程颂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悠悠地瞥她眼：「你不着急跟你家哥哥约会啊？」 两个人现在在同一个项目组，关系还不错，偶尔也开上一两句玩笑。秦青青白她眼，压低声音：「咱们组张扬，你认识吗？」 张扬？程颂想了下，点头，「一起入职的吧？不过不熟......」 「人家想约你一起过圣诞节，你觉得怎么样？」 程颂关电脑的手一顿，神情错愕地看了眼另一边的工位，刚好看到张扬往这边看。她稍楞，秦青青继续：「他不是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吗，拜託我来问问你。」 「......」程颂彻底关了电脑，十分坦诚地拒绝，「别了，我有喜欢的人，就不和他一起过圣诞节了。」 说完，程颂沖秦青青挑了下眉，无声道：「先走了。」 在地铁上，苏婧和李微微分别在群里发了要出去约会的消息，程颂看了会儿，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可一路上张灯结彩地不是在庆祝圣诞，就是在喜迎元旦，再加上对面两对小情侣腻歪了一路。 程颂：......行吧。 到校门，她边回復二伯母的消息，边往里走。 「程颂！」 忽地，她被人叫住。 看清来人后，程颂抿着唇没动。 林固。她上次在北校区遇到过。 林固小跑着跟上来，扶了下眼镜：「你没和朋友一起吗？」 她微微攥拳，没说话，林固笑着继续：「我今年刚考到你们学校读研，信息院的，上次在北校区我还没......」 「林固......是吗。」她出声打断。 林固愣了下，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讷讷道：「我上次，就是要跟你道歉的。」 程颂抿了下唇，林固也有些尴尬：「对不起啊，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才会跟那些人一起说你爸是——」 「诶？林固，不是说不出去吗？」 忽然有人打断他，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过来，笑着调侃。 「说什么呢！」林固尴尬地回了句，他们还是别有深意地打量着程颂：「得了，藏什么啊，还以为你真是要去图书馆呢，敢情是背着我们出来约会啊！」 程颂彻底听不下去，转头离开，身后林固还在被人调侃。 - 宿舍里空荡荡的，程颂不想开灯，只有阳台有很弱的灯光透进来。 她握着手机下意识想要给程二发消息，顿了顿，还是退了出来。记忆像是被人一寸一寸撕裂般的剥开，程颂靠在门上没动。手机震动响起，她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晏西然」三个字，没理会，摸索着从衣柜里拿出睡意去洗澡。 过了好久，出来时才打开宿舍的灯，盯着镜子看了会儿，里面的人脸色苍白，头髮也湿漉漉的，显得很狼狈。程颂抿着唇角回到自己的位置，拿出钱包看了眼。可很快，又合上放进了抽屉里。 意识到手机还在响时，她沉默着划过接听：「晏西然，你有事能不能明天说？」 那端沉默了会儿：「心情不好？」 晏宁？ 程颂愣了下，下意识地挪下手机看了眼，发觉备註确实是晏西然。 「小叔，」她轻揉了下额头，努力将思绪收回来，哑着嗓子开口，「你和晏西然在一起吗？」 「嗯，他来临江出差，」晏宁说着，顿了下，「感冒了？」 程颂稍楞，听到他温和语调的瞬间，压抑的情绪似乎总想要找个宣洩口。她缓了好久，压制着鼻尖涌上来的异样，手中用力握着铅笔，「嗯，太冷了......」 晏宁沉默十几秒，没过多久，那边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晏西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叔，你的手机。不过程小三就这样，一画起工图来，都不怎么接电话......」
第79页 程颂握着手机没吭声。 「程颂？」晏宁忽地叫她，程颂嗯了声，他继续，「挂电话。」 程颂以为他还有事，抿着唇，直接点了挂断。 她盯着手机屏幕缓了会儿，转头去阳台拿衣服。回来时发觉手机还在震动，屏幕上闪动着备註。 晏小叔。 程颂疑惑着拿过手机，接听，那端很快传来温和放轻的嗓音—— 「哭鼻子了，怎么不知道跟长辈告状？」 程颂懵住，半晌，哑着嗓子开口：「没有。」 「......」晏宁搭在扶手上的指腹稍顿，几乎能想像到小姑娘抿着唇眼神湿漉漉的样子，他没多说，顺着小姑娘的话嗯了声。 程颂缓了缓情绪，握着手机上床，迟疑地问了句：「小叔，你周末回来吗？」 「嗯，周六。」晏宁开口，想了想，他出声：「想聊天，还是想睡觉？」 程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隐约有种自己再放肆下，他也会答应的感觉。 可她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有点困了，但又不想挂电话，十分坦诚地开口：「都想。」 晏宁低笑了下：「嗯，想聊什么？」 她想了下，随便找了个话题：「你试过蟹粉酥吗？就在临江。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尝尝，不知道以前的江氏老店还在不在了？」 「好。」 「还有蟹豆糕。」 「嗯，还有什么？」 程颂沉默了下，突然开口：「你吃臭豆腐吗？」 那端隔了会儿，才出声：「不太能接受。」 「哦，」程颂觉得困意不断在脑中徘徊着，迷迷煳煳说了句，「我还行吧。不过程二说，影视城里的臭豆腐，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酒店落地窗外灯火通明，晏宁听着那端说话的气声断断续续，很快，只剩下轻浅的唿吸，安安静静的。 他盯着缓慢计时的屏幕看了会儿，须臾，指尖轻敲了下扶手。莫名想到小姑娘刚才那句「都想」，晏宁声音若有若无地，几乎微不可闻。 「这次小叔先挂，」他语调慵懒懒地，「默认了就不许记仇，嗯？」 「......」 作者有话要说：　　挂两个预收： 【明目张胆】 季奚十四岁那年，还在德国，家里来了个寄住的留学生哥哥。少年温良清冷淡漠，穿着全身黑的运动衫，叫她爸爸老师。 然后她发现，这个哥哥受她父母所託，每天盯着喝牛奶还不准她挑食，更可怕的是，还检查她的作业！ 久而久之，她居然习惯了。 后来温良硕士毕业，离开德国。她揪住温良的袖子，眼泪汪汪。温良弯腰捏了下她鼻尖，不甚温柔：哥哥会给你发邮件的。 然后，再无踪迹。 她抿着唇打开日记本，面无表情地写下几个大字：温、良、死、了！ - 某高校近期回国的温良教授，清冷矜贵，孤傲寡言，公认的高岭之花。 一次科研会议后，温良被好友拉去附近影视城，恰逢剧组找男主德语文替。 他握着钢笔拍完，目光扫过女主文替， 彻底愣住。长相明艷且眼熟的姑娘瞥他眼：哥哥，你都沦落到做文替了？ 温良面上神情自然地敛眸：嗯。 拍摄结束，小姑娘不见踪影，他问好友小姑娘怎么在这儿。 好友答，好像是个经纪人，圈内以美艷高冷盛名的。 是吗，他若有所思。 他拿硕士毕业证那天，小姑娘借酒吻向他的喉结，喃喃着：哥哥，你不要喜欢其他人好不好。 他哑着声音，要小姑娘乖一点。 当天晚上还有发来採访视频，小姑娘妆容精緻出现在镜头里，主持人调侃问了句：小季老师的初恋，还在吗？ 季奚明艷大方地盯着镜头：初恋？哦，死了。据说警察赶到现场时，连尸体都没见到。 弹幕满屏同情。 温良：「……」 - 季奚为某星空计划综艺代班评委，因美艷样貌和清晰的逻辑一炮而红。 某次录制结束，小鲜肉大胆挑逗：小季老师，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直盯镜头，红唇微扯：温良，我喜欢温良的。 小鲜肉挑眉一笑：好巧，我就是温良挂的，温润如玉又善良，你看我行不行？ 直到某次旗下艺人直播后忘关镜头，季奚毫无察觉地进来。 一面容清冷矜贵衬衫半卷的男人入镜，给美人递了杯牛奶，嗓音清冷：不许偷偷倒掉。 美人蹙眉哦了声。 围观群众：？？？ 某高校学生：卧槽？这不是我们学校好不容易请回国的温良温教授吗？ 当晚，季奚登上微博。 大家好，这是温良。@温良 于是，一堆「卧槽，这他妈居然是个谐音梗」的马后炮当中，某人回覆：今晚不回，乖一点，记得喝牛奶。 【别咬】 古琴小师妹温温长相精緻又古典，活像个画中人。可惜，是个九窍不通的小古板。 她有个秘密，在某次活动结束，她捡了个男人回去。男人微醺，墨色衬衫露出玉琢的锁骨，像个妖精。 从那以后，每次有同事邀她逛街吃饭。温温一脸为难：我家养了个很娇气的贵妇猫，我得回去看看。
第80页 同事：那下次你也带过来瞧瞧？ 温温：不行！不能放出来！ 同事：？ 温温想到某人倚在门框上，勾人的模样，她有些为难：我家那个猫，跟别人家的不太一样。 同事：比如？ 温温：……他会勾引人。 - 陆家小少年陆储，性格桀骜诡异，喜怒难辨。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偏活得像是个冷清的妖僧。 某次酒会，被一个小姑娘抱住告白。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把人丢出去的时候，那位不近女色的陆储弯腰：哥哥答应你了。 小姑娘乖巧点头，叫着师兄的名字。 陆储眸子微眯。 再后来，陆储仗着相貌诱惑小姑娘，然后他发现，自己被包养了？ 某日，他打算坐实自己被包养这件事，解了两颗衬衫纽扣，倚在门框上，眼神多情又缱绻。 小姑娘绷着脸，一脸不爽地过来为他系上纽扣，恍若长辈似的嘱咐： 你会感冒的。 陆储：可以，挺可以。 - 某日，一众圈内二代被陆少请去看古琴表演。一小姑娘上台，陆少看得目不转睛。 好友试探：陆少，这是？ 陆储笑得喜怒难辨：垂涎爷身体的金主。 好友：…… ☆、一个男人【修】 隔天一早，程颂是被苏婧吵醒的。 「啊啊啊，我忘了今天带我的刘工提醒我早点去的！」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东西，程颂揉了揉眉心，忍着脑子里那根紧绷着的弦儿，摸到枕边手机看了眼。 刚打开就是通话页面，程颂脑子稍懵，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眼，发觉确实还在计时。 起床气崩起的那根弦儿顿时被抛之脑后，她沉默几秒，盯着手机嘀咕了句：「怎么没挂电话......」 苏婧还在找新到的那款眼影，李微微也从床上下来。这样的背景音里，莫名地，程颂觉得有些心虚。她很快点了挂断，下意识揉了揉两颊：「苏苏，微微。」 两人一顿，莫名其妙地看她：「怎么了？」 程颂瞳眸漆黑又清亮，唇角忍不住微扬：「我觉得——」 「晏宁好像在默许我的追求，」她忍不住内心的小雀跃，「算是......对我有好感的吧？」 「......」 苏婧和李微微对视眼，沉默几秒。苏婧盯着她：「颂颂，你照照镜子。」 程颂：「？」 李微微弯起唇角：「你脸红了。」 「不是，」苏婧觉得惊奇，凑近她，「你这一大早上的，笑得一脸春心荡漾。你家那晏男神不是出差的吗？颂颂，该不会是梦到什么小电影了吧？」 程颂摸着自己嘴角的手一僵，缓了缓，气定神闲地斜她眼，慢悠悠地吐槽：「你怎么满脑子马赛克，不着急上班了？」 「我去。」苏婧勐地想起来，抓起包就往外走。 程颂抿了下唇角，拿起发圈随意抓了个丸子头，宿舍门忽地被推开。她一愣，苏婧就露出脸来：「颂颂。」 程颂：「？」 苏婧笑得一脸深意：「我男朋友问过跟晏男神打过交道的部队长辈，他偶像从没打过恋爱报告结婚报告什么的，就连去别的学校当军训教官都没有过，绝对根正苗红一男神！」 程颂：「......」 「还说，你加油，好好对他偶像。」 「......」 很快，苏婧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程颂眼皮一跳，转头就对上李微微忍不住颤抖的肩膀。李微微拍了下她的肩，边笑边说：「加油。」 「......」 - 市政那边周五才通过了街心公园的设计方案，这天程颂忙到晚上九点多钟才回去。 她没什么精神地先跟老爷子通了电话，才洗澡收拾着爬上床。李微微在煲着电话粥，苏婧抱了ipad上床看剧，好在都在戴着耳机。程颂困得不行，迷迷煳煳地又被桌上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她沉默几秒，面无表情地下床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去接。冷风灌进来时，程颂瞬间清醒。 「程小三，」程二的语调依旧欠揍，程颂带着睏倦嗯了声，他啧啧两声，「还不到十二点就准备睡了？」 「......」程颂不太想理人，顿了会儿，觉得冷，还是开口，「干嘛？」 「28号这周日你哥我的新电影首映礼，提醒你一声。」他那边有些吵，中英交杂着，还有程颂听不懂的语言。程颂靠在阳台上含煳开口：「你不是在尼泊尔拍戏？首映礼回来？」 「难为你还记得啊，」程二气笑了，轻嗤一声，「也没见你打电话来问候一声。」 程颂抿了下唇角，觉得要不是冷风吹着，她几乎能睡着。 「首映礼不回去。」程二似乎又跟那边人要了吹风机。 程颂嗯了声，又觉得奇怪：「你不回来，我去看什么。」 「行。」程二大概是觉得这话很中听，他笑了下，又说：「让经纪人给你留了几张票送到陆成远那儿了，记得去拿。敢不看，你、死、定、了。」 ......太狗了。 程颂敷衍地应了声，那端才挂了电话。她看了眼电量，直接拿着手机上床。迷迷煳煳地睏倦再次袭来时，身侧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 想揍人。 她没好气地扫了眼屏幕上的晏西然三个大字，接听，侧身把手机搭在耳朵上：「晏西然，你最好是真有事。」
第81页 「......」晏西然沉默了会儿，「有事，大事，终身大事。」 程颂眼皮直跳，脑袋隐隐冒火：「说。」 「她以前都秒回我消息的，这才确定关系一周，每次都隔十几分钟才回我消息，是不是对我的感情变质了？」晏西然语气满是求知慾。 「......」 程颂忍了忍，没忍住，直接挂断。 刚闭上眼，手机又开始连续震动。 她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炸了，勐地坐起来，点进微信看到晏西然的连续几条消息，近乎崩溃地发语音：【晏西然，你是不是有病！你是恋爱脑吗，你女神只是没秒回你的消息，又不是跟你分手！还有，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 一口气说完，程颂把手机彻底静音，重新躺回去。 明明还困着，可翻来覆去，却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那根弦儿绷得紧紧的，怎么着都不舒服。 程颂：「......」 想杀人，抛尸荒野的那种。 - 另一边，晏西然盯着发来的语音看了会儿，又瞥了眼在戴着耳机的晏宁，播放。 紧接着，面无表情地退出，自顾地低喃了句：「革命友谊果然也变了质......」 晏宁和宋教授视频会议完取下耳机，听到声音，瞥他眼：「不回去？」 「小叔，」晏西然扫了眼酒店套房，出声：「我今晚住你这儿客房吧，明天要去甲方子公司做内部安全扫描，就在附近。」 晏宁低眸看了眼时间，打开邮箱，没太在意道：「随你，我还有邮件要回復，需要什么自己叫客房服务。」 晏西然点头，往客房走。没走几步，晏宁忽地叫住他。 「有赵子旋联繫方式吗？」 晏宁靠在轮椅靠背上，神情慵懒有清冷地，稍抬眸，目光落在晏西然身上。晏西然莫名觉得后颈发凉，一脸奇怪地点了下头：「子旋姐的？有啊，怎么了？」 「她有一门公开课，」晏宁瞥他眼，眉眼似挑非挑，「是恋爱心理学，听说挺受欢迎的。」 晏西然：「？」 晏宁屈指，指腹很轻地摩擦下轮椅扶手：「有问题可以找她。」 晏西然：「？？」 他表情极为缓慢地僵住。 不是、戴着、耳机、在开会、的吗！ 好半晌，晏西然动作缓慢地挠后脑勺，被长辈莫名其妙关心感情问题这种事真的恐怖又尴尬好吗！ 晏西然颇为生无可恋地快步进了客房。 晏宁摩擦扶手的动作稍顿，想到刚才小姑娘那气急败坏的炸毛语气，很低地笑出声：「起床气这么严重啊......」 没一会儿，电脑屏幕上有重新发来的会议邀请，晏宁进入会议，那端传来宋教授的声音：「好了，刚才出点问题，现在继续。」 「嗯。」晏宁把这周跑算法的结果和安全分析文档一併发了过去，继续会议。 - 翌日，由于前一天睡不着几乎熬夜画图的原因，程颂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钟。 苏婧和李微微都不在，她揉着太阳穴下床，才觉得脑中清醒了会儿。 洗漱后，她简单护肤涂了口红，拿起羽绒服和饭卡出门。先去茶舍拿电影票，回来的时候刚好五点多钟。 冬天日短，还不到六点，就有很淡的暮色笼罩下来。排队等饭的间隙，她还是没忍住，给晏宁发了个简讯。 程颂：【小叔，你回江北了吗？】 拿完饭回到位置上，看到晏宁的回覆。 晏宁：【嗯，在学校了。】 在学校了？ 程颂诧异，这个项目怎么这么着急，她抿着唇还没回復，屏幕上就闪动着晏宁的来电。 她很快接通，那端似是笑了下：「在宿舍？」 「餐厅。」程颂答，晏宁嗯了声，她没出声，莫名觉得耳根发烫，「你没在研究室忙吗？」 「忙完了。」晏宁语调慵懒，同时，那端也传来苏堤的声音，「程同学，你晏家小叔呢，难得有人性出差还知道带点东西回来，要不要瓜分下？他有人性一回也不容易啊。」 程颂：「？」苏招牌也在？ 她还没做声，晏宁没理会苏堤的话，很低地笑了下，隔着电流也似乎带着细碎的颤动，程颂耳蜗发麻。 「在靠近宿舍的那个餐厅？」他尾音稍扬，程颂没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出声：「对，四餐厅。」 「嗯，先吃饭。」他嗓音带着睏倦，程颂狐疑地正要开口，又听见他说：「吃完再出来，嗯？」 这下程颂懂了，诧异：「你们要过来吗？」 「老师我今天免费给人当司机，会路过。」这回苏堤抢先开口，晏宁扫他眼，才提醒她：「挂电话。」 「......」 程颂哦了声，挂断电话，低头喝粥时还觉得有些悬乎。 她没耽搁，草草吃了东西，把餐盘放到回收位置上，很快跑到餐厅正门。一出门，就看到苏招牌的车停在旁边，晏宁摇下后车窗，露出轮廓清隽分明的眉眼。 她小跑着过去，对上晏宁棕褐色瞳眸时稍顿，叫了声小叔。 「怎么不见你好好叫我一声老师呢？」苏堤从驾驶座回头开口，程颂瞥他眼，又干巴巴地叫了声苏老师，苏堤这才满意。 「这么着急？」 晏宁好笑地扫了眼她被风吹乱的碎发，递给她三个礼盒。程颂接过看了眼，目光落在「江氏」的艺术字上，愣了会儿。
第82页 「冷不冷。」晏宁没太在意地出声，触及她眼底，神情慵懒又隐着笑意，「昨天没睡好？」 「......」程颂想到了晏西然的窒息操作，瞬间回神地点头。晏宁想到什么，低笑出声：「还不回去补觉？」 「......」 程颂沉默了会儿，「我刚醒三个小时.....」 他好笑地瞥她眼，程颂抿了下唇角，抱着怀中礼盒开口：「那我先走了。」 「嗯，快回去。」 小姑娘的身影很快进了不远处的宿舍，苏堤啧啧两声：「晏宁啊晏宁，你也有今天？」 晏宁透过后视镜斜他眼，慵懒又清冷：「苏老师很闲？」 苏堤被噎了下，不闲能被人晏某人拉来当司机吗！ - 程颂抱着礼盒回到宿舍，一推开门就听见苏婧和李微微在聊天。 两个人齐齐停住，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礼盒上，一副「有情况」的表情。程颂咳了声，莫名心虚，苏婧凑过来笑眯眯地：「颂颂，我记得这家老店不支持网上售卖的吧？在江北？评价很高，但很难买到的？」 「要不要吃？」程颂慢悠悠地瞥她眼，打开礼盒，「不吃我收起来了......」 两人笑得别有深意，却没再调侃。 过一会儿，苏婧咬着蟹粉酥，还是摇头看了眼程颂，声音不大不小地转头跟李微微说：「我以前觉得颂颂吧，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都对不起她那张脸。」 「......」程颂差点被呛到，半天，憋出一句，「我就这形象？」 李微微也被噎了下：「你别说，还真是。」 「......」 我谢谢你哦。 程颂托着下颚，也拿了个蟹粉酥咬着。以前去江北影视城探班的时候，程二带她去过，她其实是真喜欢，所以才推荐的。 想了想，程颂摸出手机，决定得寸进尺下。 程颂：【小叔，谢谢。】 她思索片刻，咬着下唇斟酌措辞。 ——你们这种年纪的，一般怎么跨年啊？ ——31号我能请你一起跨年吗？ 算了，好像都怪怪的。 程颂一咬牙，打字：【你跨年......打算怎么过？】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进展都在我预料之中，成功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晏宁：守株待兔，目前看，小白兔已就位。 苏堤：好好的一只小白兔，怎么就看上了晏宁这个老狐狸呢。 ☆、一个男人 跨年怎么过？ 晏宁刚到家看到消息，眸底晕着笑意猜出了小姑娘的意图，难得地，没有及时回復。 太久以前的记不太清了，去年还在南安养伤。前年.......和顾苏言两个人在边境隐匿追踪携带特殊仪器的一个小队，当时在云南边境，信号追踪很不顺利，好像还受伤了？ 他轻敲着桌面的指尖稍顿，想了下，回覆：【待在研究室，然后回家？】 至少在从小姑娘发来消息的这一刻，到小姑娘发来新的计划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晏宁慵懒地靠在轮椅靠背上，随手抽出桌上的书，翻看两眼。隔了几秒钟，手机震动，他拿起看了眼。 程颂：【研究室会很忙吗？】 晏宁笑：【不会，只是没别的事。】 程颂暗松口气，正打算继续，手机来电。她看着屏幕上的备註，心虚地握着手机到阳台。程颂听着自己心跳，没等晏宁说话就开口：「禺山湖旁边有家很不错的私家菜。」 晏宁想了下，大概猜到了是哪家，「好。」 程颂：「？」 她磕磕绊绊地想了会儿，那端晏宁喝了口水，嗓音清润：「我来订。」 「......」程颂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笑，「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请小叔吃饭，嗯？」 她抿了下唇角，倒没坚持，被冷风吹着开口：「那，我下班到学校接你？」 接？晏宁那端沉默了好半晌，语调带着好笑又荒唐，「你——」 他没说完，程颂咳了声：「那就这样了，不许反悔。」 没等晏宁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忽如其来的忙音让晏宁稍愣，须臾，神情慵懒，大概是真的觉得荒唐，没忍住低笑出声。 这回挂电话倒很快，不用提醒了。 挂了电话的程颂揉了揉脸颊，才握着手机回去，想到电影票的事儿。她不确定自己周日要不要加班，给自己留了一张，其余几张都给了苏婧和李微微，让她们自己送人。 苏婧拿着票突然跑过来抱了下她，一脸激动：「怎么样怎么样，我男神要去吗？」 「你男神还在尼泊尔的泥堆里打滚。」程颂想到程二给她发来的剧照，慢悠悠地提醒，苏婧立即耷拉着小脸，「行吧。」 苏婧心疼了三秒钟，她又说：「还好，男二是我最近的新墙头。」 程颂想了想她那连起来可以绕江北两圈的墙头，沉默了下，没出声。李微微倒是笑出声：「你这墙头怎么天天换？」 - 周日这天由于元旦假期调休的关系，照常上班。 程颂一进公司，就瞧见原本空着的工位和办公室都坐满了，正诧异，岑晨拉着她到茶水间小声开口：「南安那边总公司来的，来了两个组，设计新三组和策划组。好像是南安那边谈了个大项目，不过要咱们江北分公司这边来做，离得近，方便对接。」
第83页 「离春节还有不到一个月，年前应该做不完吧？」程颂诧异，秦青青也拿着杯子过来泡咖啡，「做不完，不过听说年前要出方案，还没确定哪个组做呢。」 程颂点头，她们正在做的项目还没结束呢，倒不在意这个。 她没在公司待多久，就和街心公园项目组的另一个人去场地那边做最后的核对地图，上午核对完地图，下午设计工作分工。 五点多钟时，李微微在群里问她晚上还有没有时间去看电影，程颂这边还在忙，回復了不去。 八点多钟才回去。 一直忙到周二这天，刚好是31号。 临近下班，程颂本来手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市政那边突然又说设计方案还有问题，需要重新出一版。就连另一个项目组的甲方也开始催进度。 周雅组织街心公园项目组重新开会，出了结果后，整个项目组又重新开始加班。 「甲方就是甲方，任性啊，这换一个领导，连方案结果都要换。人家一句话，咱们这可能通宵。」项目组有人不满，其余几个人也笑：「能怎么办，继续干呗。」 周雅看了眼时间：「......辛苦。」 没一会儿，她叫住程颂：「我看他们方案改动不涉及你这里，但有别的问题。」 程颂点头，注意力全在她说的问题上：「是在空间感和绿植上吗，成本考量没到位。」 周雅诧异看她眼：「知道？」 「我下午看了小周姐你之前的设计项目，在植被覆盖和成本考量方面，我这里还需要继续修改，但没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程颂倒没矫情，周雅点头，言简意赅道：「项目经验问题，慢慢来。不过你们这个项目底图我大致看了下，空间利用和景观融合方面，我有建议。」 周雅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程颂打开地图和自己那部分分离底图的设计图纸。这是程颂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参与设计的项目，她还是很重视的。很快，记下了改动部分和改动方案。 开始修改前，程颂想了想，给晏宁打了个电话。 那端似乎在忙，隔了会儿才接听。 「小叔。」程颂叫了声，不太想开口。 那端嗯了声，有关门的声音，接着才是彻底安静。 程颂抿了下唇角，还是出声：「晚上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晏宁沉默了会儿：「嗯，有事？」 「临时要加班，」她出声，又补了句，「加班很久，改天我请你吧。」 有十几秒的沉默，晏宁低笑出声：「知道了。」 稍顿，他的语调慵懒懒地，尾音稍稍勾起：「怎么比小叔还忙？」 「......」 程颂听着他压低的声音，莫名地耳朵发烫，更觉得自己亏了。她还是开口：「那小叔你先忙吧。」 「好，结束跟我说一声，嗯？」那端说了句，程颂说好，先挂了电话。 - 晚上十一点钟，程颂才修改好图纸。 刚巧，同一个项目组的其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地将手上工作收了尾。结束后，几个人扫了眼公司，发觉只剩了他们项目组，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笑出声。 秦青青本来跟自家老公约好的跨年，开始还急着结束回去，这会儿一看时间赶不及了，反倒不急了。 「得，」年纪稍长些的赵峰笑得无奈，又说，「都没吃饭吧？咱们项目组干脆一起聚餐跨年得了，反正这会儿回去也没什么事儿。」 几个人一拍即合，秦青青拍了下几乎睡着的程颂，也弯起唇角问：「一起去吃饭？」 程颂这会儿确实是饿了，也点头。 于是，五个人下楼到楼下商圈看了眼，就近找了家饭店进去。 他们点菜的空档，程颂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想还是没给晏宁打电话。 太晚了。 饭店旁边就有家清吧，吃完后，秦青青和朱姐两个人觉得无聊，也问程颂要不要去。程颂本来要走，秦青青开口：「颂颂，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不再等会儿，我老公来接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 「对，别一个人回去。」赵峰也点头，「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离得远，等会儿直接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了。你们先去玩，我俩在这儿坐会儿，要是有事，直接出来叫我们就行。」 另一个男人也点头：「至少得等接你们的人来了，我们再走。」 朱姐笑：「行。」 程颂想了想，道了谢后，跟着秦青青一块进了清吧。 可能因为跨年的原因，来这里的人不多。轻缓的钢琴曲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听着很舒服。程颂在吧檯随便点了杯果酒，回去的时候发现老闆给每个人都送了小吃，秦青青声音甜腻腻地再跟她老公打电话。 朱姐比她们年纪大，一脸诧异地听着两个人腻歪半天。程颂看她反应，想到上回和秦青青一起住酒店的时候，忍不住抿唇笑。 杯中果酒很快见了底，程颂刚开始还没在意，没一会儿，就觉得脸上发烫，脑子也晕乎乎的。 程颂伸手冰着两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秦青青也觉得奇怪：「颂颂，我可记得你说你自己酒量还不错的啊。」 听见这话，路过的服务生往桌上看了眼，忍不住出声：「这个酒算是店内酒精度数最高的了，你朋友可以啊。」
第84页 「......」 程颂脑中混沌着，隐隐觉得秦青青在左右晃悠。 她还听见秦青青嘆了口气：「她现在好像不可以了。」 程颂：「......」 服务生：「.......」 - 程颂手机震动时，她摇了摇头，动作开始迟缓地摸着手机。 然后，秦青青一脸诧异地看着程颂红着两颊，伸手摸向自己短外套的兜里。半天，朱姐先忍不住了：「颂颂？你的手机响，你摸青青的兜干什么？」 「......啊，错了。」程颂收手，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会儿，没摸到，然后一脸朦胧地看向秦青青。 「......」 秦青青实在没忍住，开口：「真醉了啊。」 程颂摇头。 秦青青：「......」 手机一直在响，秦青青先看不下去了，从程颂兜里摸出手机。 晏小叔？程颂的叔叔？ 秦青青想着反正等会儿送她回去，这会儿学校恐怕是不让进了，还是得问问程颂住哪。索性直接问个不醉的靠谱，她很快接听电话：「你好，叔叔，我是程颂的同事。」 那端沉默了会儿，秦青青直接开口：「程颂喝醉了，我等会儿跟我老公送她回去，您把地址发到程颂手机上就行，我送到后会通知您。」 「在哪？」 那端突然开口，秦青青愣了下：「什么？」 那端又重复了句，秦青青稍顿，回答：「在宏源大厦旁边的清吧，名字叫安静。」 「好，谢谢。」那端顿了顿，又说，「二十分钟，麻烦照顾下她。」 没等她反应过来，电话被挂断。朱姐扶了把程颂，问：「怎么了，她家人等会儿来接吗？」 「对。」秦青青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她叔叔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好听的，好像还很年轻。」 朱姐白秦青青一眼，觉得她重点偏了。 程颂这会儿迷迷煳煳的，没理会她们，靠在沙发上休息。 秦青青看她这会儿脸颊泛着红，分外乖巧地也不说话，忍不住和朱姐说：「朱姐，我发现程颂平常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其实人好说话，脾气也好。」 朱姐点头，忽地看向秦青青：「你刚来那会儿，我还以为，你也挺娇气的。讲话也甜腻腻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秦青青总结，看了眼时间，两个人一起扶着程颂往外走。 很快，看到路边有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停下。 秦青青和朱姐扶着程颂就站在路边，瞧见后车窗缓缓摇下，露出眉眼好看的男人模样。男人神情慵懒，带着清冷和疏离。秦青青愣了下，下意识觉得认错人了，没动。 没想到，男人的目光十分精准地落在她们身上，微微颔首。 秦青青觉得不可思议：「你是？」 同时，一直趴在秦青青肩上分外乖巧的某人动了动，动作迟钝地冲着男人笑了下：「小叔。」 秦青青：「？」 朱姐倒是很淡定地拍了拍程颂的胳膊，低声问：「真认识？」 程颂缓慢地点头：「小叔。」 说完，程颂又拍了拍脸颊，目光涣散地往后座走，弯起唇角：「小叔，你怎么来了？」 晏宁目光落在小姑娘弯起的眉眼上，眸底清冷稍褪，似无奈：「不是加班？怎么还骗小叔，在酒吧？」 一听这对话，秦青青总算是缓过神来，确定这两人的确是亲戚后，她把手机递给男人：「程颂的手机。」 晏宁道了声谢，转眸看向程颂：「能自己上车？」 程颂又缓慢点头，分外乖巧地笑了下。 秦青青：「......」 朱姐：「......」 程颂动作迟钝地摸索到另一侧，晏宁弯腰替她打开车门，程颂迟缓地上车。 直到小姑娘坐好，晏宁无奈地笑了下，才转眸看向已经不知作何表情的秦青青和朱姐。 他声音略带问询：「住得远吗？」 朱姐先回过神来，明白他的意思后，忙摇头：「不用了，我开了车，她等会儿会有人来接。」 说着，前面又一辆车停下，秦青青开口：「我老公到了。」 晏宁点头，又道了谢，让司机开车。 车子逐渐远去，秦青青忽地拉住朱姐的胳膊：「卧槽，好帅啊，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帅的小叔！！！」 她老公一下车就听到这句，忍不住出声问：「谁帅？哥哥不帅？」 秦青青想到刚才男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点头：「你今天不帅了！」 秦青青老公：「？」 朱姐被她们两个甜得发腻，又看了眼远去的车子：「是帅，就是太高冷，来接人，连车子都没下。」 作者有话要说：　　晏小叔：行，醉起来倒是乖。 ☆、一个男人 红灯的间隙，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猝不及防地，又被捉住目光。 他默默收回目光，想到程老爷子轻易不发脾气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是替自家老爷子开心，还是替自家老爷子的心脏捏一把汗。 晏宁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低眸看了眼晏西然的消息。 晏西然：【我们学校以前出过事，所以管得严，寒暑假也都是申请之后学生统一再分配临时宿舍统一管理才让住。平常十二点就禁止出入了。】 晏西然：【小叔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什么东西落在研究室了吗？】
第85页 晏宁瞥了眼小姑娘，回覆：【嗯。】 没再看消息。 他屈指轻叩手机，出声：「回御鑫城。」 接着，彻底升起车内隔板，阻隔了视线。 司机：...... 小气。 - 晏宁神情自然地收手，衣角忽地被人揪住。 罪魁祸首醉意朦胧地看着他，又问了句：「小叔，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从上车就侧身靠在靠背上，好像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地，也没乱动。 倒是乖。 他好笑地开口：「小叔来看人耍酒疯。」 「哦，」小姑娘模煳着应一声，语序混乱，「耍了吗，他？」 「目前还没有。」他眸底晕着笑，顿了顿，总结陈词，「酒品还不错。」 小姑娘又应一声，断断续续道：「小叔，你别乱动，会摔下去的。」 「......」 晏宁确认她是真醉了，不禁一笑，平常带刺的模样倒是消失得半点不剩，这会儿跟个顺毛的猫似的。 一路上，小姑娘偶尔不着头脑地说几句，别的倒是没了。 车子很快停在小区楼下。 晏宁瞥了眼昏沉沉的小姑娘，声音放轻：「小叔还背不了你，能自己走吗？」 小姑娘迷迷煳煳地，动作迟缓地点了下头。 晏宁眸底微光浮动，想了想，降下隔板，出声：「辛苦把轮椅先送上去。」 司机诧异地回眸看他，他侧身开了车门下车，伸手扶了下车门。稍顿，走到小姑娘那侧，弯腰：「乖一点，自己下车？」 小姑娘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像总觉得有什么没记起来。她还是迟钝地下车，脚下虚浮着，很快被人扶住手臂。 好在，电梯就在一楼，不需要等。 两人进了电梯，晏宁眉头稍皱地一手扶在里面的栏杆上，一手按了楼层后，把歪歪斜斜的小姑娘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小姑娘满脸困惑地抬眸：「小叔，你好像......」 「好像什么？」他回应着，没让小姑娘唱独角戏。 晏宁尽量把重心放在左侧，没等小姑娘说完，电梯很快到了15层。 进到房间，程颂脑子里昏沉沉的，依旧头重脚轻。下意识地挪到沙发旁，乖乖坐在，整个人靠在沙发里，也不动。 晏宁好笑瞥她眼，觉得小姑娘这酒品好到出奇。 她坐在沙发一角，长捲髮散落着，被风吹得凌乱。瞳眸却黑漆漆的，只是目光涣散着看向他的方向：「渴。」 「......想喝什么？」晏宁问着，眸底隐着笑。 没等她答，自顾走到厨房，拿出锅和牛奶。这时，小姑娘才出声：「酒。」 还喝？ 晏宁斜她眼，这回倒是没理会。直到洗完手开了火，他才又低眸看了眼时间，半倚在操作台上借力。直到关了火，正准备回去，腰上忽地缠了两只手。 他动作一僵，小姑娘磨蹭着挪到了他的怀里。 「.......」晏宁没动，眸色渐深。 他双手撑在身后操作台上，避免碰到怀里的温香软玉。 沉默几秒，他觉得怀里的触感比膝盖上的刺痛还要惹人精神紧张，他喉结稍动，嗓音低哑：「程颂？」 小姑娘嗯了声，只下意识地抱着，像是单纯要找个温暖的支靠点，抱好了就不动了，迷迷煳煳地还说了句「新年快乐。」 「......」 晏宁深吸口气，隐隐分不清究竟是小姑娘的拥抱使然，还是膝盖的疼痛使然。 他试图压下情绪，须臾缓了缓，挫败又好笑地弯腰，分了些力在小姑娘颈窝。 他失笑：「怎么还真是个小流氓，嗯？」 小姑娘又嗯了声。 他沉默几秒，正要伸手把小姑娘拉开些，倏地，一顿。 同时，小姑娘垫了下脚拥抱得更实了。 晏宁喉结上下滚动着。 紧接着，小姑娘的鼻尖很轻地、很轻地、扫过他的喉结。 「……」 他眸底浮光涌动，抿起唇角，没动。 小姑娘很低地说了声什么，吐息扫在他的锁骨处。 ……简直是折磨。 一贯敏锐的触觉和听觉像是被人撕扯着，又像是蛊惑。 他忍着腿上越来越明显的痛感，身体稍稍后倾，随即，从身后拉开小姑娘的手，轻声道：「小叔还不能站很久，乖一点，嗯？」 晏宁没打算小姑娘真能听进去，正要扶着些她，身前的人忽地突然嗯了声，缓慢地后挪两步，就跟在他旁边。 他稍愣，眸低闪过什么。回到轮椅上时，觉得自己额上和背嵴都有冷汗还在冒着。他缓了缓，低眸看了眼时间，很淡的笑了下。 半个小时，最大限度了。 他缓了缓，盯着在沙发上乖乖坐好的小姑娘。想到刚才那个拥抱，双手交叠，上半身稍稍前倾，盯着小姑娘，好笑地问：「知道我是谁？」 「......小叔。」 看来是没认错人。 晏宁很低地笑出声：「怎么耍酒疯就抱人？」 「.....」 「夸你酒品好，真是说早了。」 「......」 他握着手轮迴到厨房拿牛奶，出来时，发觉沙发上已没了小姑娘的身影。 目光扫到被打开的卧室门，眸底闪过无奈，客厅的光透进来时，只能看到小姑娘缩成小小一团在被子里。小脸压着枕头，眉头紧皱着。
第86页 怎么醉起来，也这么省事儿？ 他没开灯，看了会儿，端着牛奶出来时，顺带将门带上。 - 程颂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头疼欲裂地醒来时，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个什么梦。 她下意识地要在枕边摸手机，忽地，手上一顿，勐地坐起来。 她一脸茫然地打量着房间，灰白色调，显得很空旷。房间内的卫生间磨砂玻璃门两侧，嵌着搁板，像是房间内特意打造了个一整面墙的书架。隔板上书很少，摆放的都是各式模型，有几款还是程颂在程风房间见过的，限量的军事类乐高模型。 她努力想了想，昨天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上了晏宁的车？后面朦朦胧胧的，好像是晏宁给她热了杯牛奶，喝了吗？她隐隐觉得哪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只觉得心脏这跳动频率自己有点受不了...... 应该....没耍酒疯吧.... 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又扫了眼房间，自己还......霸占了人家主卧？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发觉身上衣服还是昨天的，带着酒气。 「......」 行吧。 她心虚地出了房间，在客厅看了眼，发觉没人时松了口气。 桌上放着早餐，像是外卖，还没打开。 程颂这会儿头还有点沉，下意识地拿起桌旁的手机，正要打开屏幕—— 「凉不凉？」 晏宁的声音忽地从身后传来。 程颂手一顿，手机啪地一声又落回桌上。 「小，小叔。」 她笑了下，「好巧啊。」 晏宁：「......」 他神情慵懒地轻叩轮椅扶手，提醒：「穿鞋，让人送了新拖鞋。」 程颂只好到玄关处拿出拖鞋换上，缓了缓，她咳了声，神态自若地挪回餐桌拿手机。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昨天，没做什么吧？」 不记得了？ 晏宁好笑瞥她眼，一时摸不清这是畏罪，还是真不记得。 他似笑非笑：「你想做什么？」 程颂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十分坦诚地开口：「可能有点多。」 「......」晏宁沉默几秒，又叩了下扶手，「先去洗漱。」 程颂悠悠嗯了声，无辜且自然地点了下头，往他身后的卫生间去。 「右手边毛巾牙刷都是新的，自己拿。」他提醒。 程颂回了声好，出来时，桌上的外卖已经被打开。都是很清淡的早餐。她磨蹭着过去，目光扫过沙发旁叠的豆腐块一顿，没忍住地出声：「小叔，你昨天在沙发上睡的吗？」 晏宁把手边粥推给她，没太在意地嗯了声。稍抬眸，注意到小姑娘惊讶的表情，他想到什么，语调慵懒懒地好笑开口：「你以为呢？」 你、以、为、呢？ 她当然没多想啊啊啊！ 程颂默不作声地喝了口粥，好淡：「我以为你会在客房。」 「这里没有客房。」晏宁又把一旁的餐盒打开推给她，顺手把让司机送来的热牛奶也递给她。 程颂更惊讶了，好半晌，她出声问：「那苏老师每次来借宿......」 晏宁动作稍顿，屈指，轻叩桌面，略带警告地瞥了眼小姑娘：「想什么呢？」 隔了几秒，他补充，「沙发。」 因为要靠近医院，还要靠近学校，他购房的时候没太挑。普通的两室，次卧被他让人改成了书房。 「......」 那就好，程颂松了口气。 她咬着杯子边沿思索下，还是开口：「小叔，对不起，昨天不是有意放你鸽子的。真的是临时加班，太晚了，不想麻烦你，然后就在大厦楼下吃了饭。」 「怎么去了酒吧？」晏宁稍抬眸，捉住她的目光。 她一顿，莫名觉得有些丢脸：「清吧，本来只想点杯果酒坐一会儿，等我同事老公来的。结果，没想到酒精度数还挺高的。」 想了想，又为自己找补：「我酒量真的还挺好的，但那个......」 「还挺骄傲？」晏宁出声。 「......也没吧。」程颂还是谦虚了下，「也就比陆成远差一点点。」 「......」晏宁没接话，反倒抬眸盯着她，「经常喝醉？」 「没有。」程颂肯定地回答，「第一次，我之前也就去陆成远那儿，要是敢喝醉，程二肯定得把我揪回去，再也不让去了。」 晏宁嗯了声，倒没再多问。 程颂咳了声，又继续问了句：「我昨天真没做什么吗？」 「先吃东西。」 晏宁提醒她，程颂摇头，「我喝牛奶就行了，胃里还不舒服，吃不下去。」 「头还疼？」 「还行，也不是疼。」 她摸了下脑袋，晏宁不经意地开口：「昨天喝醉，还记得什么了？」 程颂愣了会儿，又努力想了下：「你打电话了，然后来接我，再然后——」 她有些不确定，「你给我热了牛奶吗？」 「......」 一头一尾。 晏宁眸底闪过好笑：「你倒挺会记。」 这话似是而非的，程颂觉得莫名其妙，又确认地问：「......我还耍酒疯了吗？」 「......没有，」晏宁没多说，看她没吃多少，开口：「别空腹喝牛奶，先喝点粥。」 程颂哦了声，狐疑地看他眼，没多问。
第87页 她小口小口喝着，见她不想再喝下去了，晏宁才开口：「苏婧是你室友？」 程颂点头，他继续：「昨天一直在打电话，应该是担心你，小叔替你接了。」 「哦，没事。」 他稍顿，又说，「没说你在我这儿，说了送你回家。」 他不确定小姑娘介不介意，只能尽量减少别人可能会有的想法。 程颂低眸喝了口牛奶，明白他的意思，她倒是没在意。 「还有，」晏宁指腹摩擦了下餐盒，语调很轻，「之前见你不愿意去酒吧的事情被你爷爷知道，所以才没送你回家。」 程颂抱着牛奶的动作稍顿，这，不用解释的吧....... 自己本来就信他的人品，而且，人家之前还拒绝过自己的，她总不会想着是晏宁对自己图谋不轨。 想到这个，她忍不住郁闷了下。 她长得还行吧...... 晏宁看她眼，没多说。 他其实不是喜欢解释的人，多年养成的习惯，是或不是，成与不成，只看结果。 可小姑娘对他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觉得自己开口之后，小姑娘还有些失望？ 「杯子快咬破了，」他低笑了下，提醒小姑娘，「不怕磕到？」 程颂收了手，心中泛着嘀咕，还是一咬牙开口问：「小叔。」 晏宁：「嗯？」 「你今天有安排吗？」 她压着心跳开口问。 晏宁点头：「有。」 程颂忍不住蔫了下，怎么这么忙啊....... 晏宁很低地笑出声。 「不是想去禺山湖的私家菜馆？」 「还真反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一个男人 程颂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忍住唇角的弧度，挑眉笑：「那你不许反悔。」 晏宁瞥她眼，好笑：「谁反悔？」 「......」程颂摸着手机的手稍顿。半天，缓慢地憋出一句：「你一个长辈，这么记仇不好吧......」 这会儿记得是长辈了？ 晏宁单手搭在桌沿，眸低晕着温和：「嗯，长辈要开会，自己待一会儿？」 还真把人当小孩了？ 程颂腹诽，她先回復了苏婧的消息，开口：「长辈，那你先忙，我先回学校了。」 说着，她到玄关处换鞋。 「先送你。」 晏宁低眸看了眼时间，到沙发旁拿外套。 「又不远，你先忙。」程颂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往门外走。 砰地一声，门被自然关上。 「......」 晏宁盯着关上的门看了会儿，靠在轮椅靠背上，神情慵懒又好笑。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敲门声响起。 他隐着笑开门，稍抬眸，就对上从门后露出的一张小脸。程颂眸子漆黑清亮，她眉眼带笑：「晚上六点，你等我电话好不好？」 「好。」 - 回到宿舍。 她洗澡出来后，才觉得身上酒气彻底散了。跟老爷子通完电话，直接去商业街找苏婧。 两个人约好在甜品店见面，程颂进去的时候，目光落在她新换的发色上，忍不住眼皮直跳。 苏婧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精神不好地开口：「算了，你别发表评论，我染完在髮型室里待半个小时没敢出来。」 程颂啧啧两声：「灰绿色，全染。」 「你这，」程颂又多看两眼，「挺别致。」 在苏婧咬牙切齿的无声威胁下，她慢悠悠收回目光，点了个甜品。 「对了，你不是回家了吗？还是晏男神送的？」苏婧撞了下她胳膊，「你可以啊。」 「.....」程颂扯了下嘴角，「微微不是忙着约会吗，怕你一个人在宿舍无聊。」 「不对，」苏婧忽地拍了下桌子，审视地看向程颂，「你是程颂吗？」 程颂：「？」 苏婧：「怎么终于做人了？」 程颂：「......」 ......好想掐死这个玩意儿！ 两个人没在甜品店待多久，直接去了大学城商圈的二楼商场。 「对了，陈雪呢？」苏婧好奇。 「临时加班。」程颂扬了下手机，语气同情，「辉腾最近有个高层临时调到江北分部，她已经连续加班画图很久了。」 本来确实是四个人的聚会，程颂要介绍陈雪给她们认识。结果，李微微临时有事，陈雪也被临时交到公司加班。 苏婧也遗憾地摇头，没过几秒，忽地拿起身边的短款羽绒服：「颂颂，这个怎么样？」 「唔，」程颂盯着她，认真且坦诚地开口，「挺好，就是——」 她稍顿，补充：「跟你的新发色不搭。」 「......」 果然还是不做人。 程颂慢悠悠地喝了口奶茶：「灰色那个不错。」 「行吧，我也挺满意那个的。」苏婧嘀咕着进了试衣间，程颂侧眸笑。 陈雪的语音发过来时，程颂靠在休息区沙发上点了进去。 【颂颂，你知道外环的语言大学也要在禺山区大学城建新校区了吗，设计是我们在做诶！而且，我也进项目组了！！】 她语调激动，程颂笑着回了句恭喜。 同时，有两个人进来，导购迎了上去。
第88页 程颂没在意地退出微信，正要问苏婧换好没，一抬眸，目光扫过被导购挡住一半身影的人。 忽地，表情顿时僵住。 紧接着，就听见那人说了句：「我时间很赶，拿件小号女士衬衫。白色，无修饰。」 导购回了句好的，开始在衬衫区翻看。 程颂的喉咙和心脏都像是被人紧紧握住。 她倏地站起来往外走，脸色并不好。 低眸给苏婧发消息。 程颂：【太闷了，我在外面等你。】 - 元旦假期使然，商场内人并不少。她靠在玻璃栏杆上，抿着唇往下看商场一楼来来往往的人。下意识地想要给程二打电话，稍顿，在栏杆旁缓了会儿。 程颂抿唇握着手机，指尖被力道压得泛白。 记忆里在医院走廊里的背影和刚才的身影重叠着，她目光盯着楼下，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心理上，是依赖程二的。可她更清楚，二伯母也好，程二也好，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她只是，觉得空荡荡的。 她沉默不语地盯着楼下。 没一会儿，一只手忽地搭在自己肩上，苏婧就靠过来：「怎么在这儿？」 程颂回神摇头，苏婧拍了下她胳膊，发觉有个女人往这边看了两眼。似是要确认什么，又看了会儿。 「颂颂，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看你？你认识吗？」 程颂握着手机的手稍顿，面无表情道：「不认识，认错人了吧。」 「行，那走吧。」苏婧拉着她往电梯去，「请你看我男神的电影。」 「你上次首映礼不是去了吗？」程颂问。 「没看完，就接到陈韶电话了。」苏婧愤懑，「还吵了一架。算了，不提他了，你不也没看？今天我请客，给我男神贡献票房。」 「......」 直到从电影院出来，苏婧哭啼啼地抱着她的胳膊，还没缓过来：「颂颂，你替我转告给我男神，他太他妈惨了......」 「......」程颂沉默几秒，没忍住地开口，「你男神下部电影，可能更惨。」 苏婧：「......」 -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后，直接回了宿舍。 程颂有復盘的习惯，一整个下午就待在电脑前对滑雪场和街心公园的项目復盘。 临出门，她先给晏宁发消息，又磨磨蹭蹭地选了件浅色毛衣和百迭裙换上。在镜子前看了会儿，从桌上拿出口红补了补，放到包里。 刚收拾好，发觉晏宁在十分钟前回復了。 晏宁：【到楼下通知你。】 程颂愣了会儿，到楼下？她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那端很快接听，似是笑了下：「又有事？」 她噎了下，握着手机到阳台：「不是，我想问你，你在学校吗？」 「嗯。」晏宁声音放低，「有事来趟研究室。」 程颂看了眼时间，又说：「那你别过来了，我过去接你吧。」 「.......」那端沉默了会儿，须臾，没忍住似的低笑，「真想来接小叔？」 略带调侃的语气，惹得程颂耳根发烫。没等她开口，晏宁压着笑意：「这次恐怕不行，下次吧。」 程颂啊了声。 他笑：「下楼。」 声音带着细碎低沉的轻笑，透过电流传过来。 程颂唿吸慢了半拍，忍不住拍拍脸：「你到了？」 第一次约人，献殷勤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程颂还是有些失望的。她听着那端嗯了声，慢腾腾地开口：「哦，那还是下次吧。」 她挂断电话，很快换上大衣往外走。 刚出宿舍大厅，她一眼就看到薄暮下的男人。 这会儿人并不多，可偶有来往的几个人，还是侧眸看向他，很快，又转头低声说着什么。 与程颂擦肩而过时，她还能听见女生低语着：「太绝了，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学校论坛还是学校微博来着......」 「......」 程颂沉默几秒，也瞥向低眸盯着手机的男人。 侧脸轮廓清晰好看，肤色冷白，在黑色大衣下映得整个人慵懒矜贵。像典藏馆里被束之高阁的白玉，温润，又透着清寒。 扎眼，却又赏心悦目。 程颂腹诽着，还没开口，被人捉住目光。 她慢悠悠挪过去，十分自觉地叫了声小叔。 晏宁好笑地看向她，察觉到她始及膝盖的百迭裙，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 「冷不冷？」 程颂摇头，他倒没多说。 两人平齐地沿着梧桐大道往外，程颂察觉到偶尔有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她双手插进大衣兜里，忍了忍，没忍住，悠悠地说了句：「小叔。」 「嗯？」 她语调很慢地提醒：「你明天可能又会上我们学校论坛了。」 又？ 晏宁似无奈地笑了下：「只有我一个人？」 程颂一哽，想到可能还有自己，她扶了下帽檐，嘀咕着：「反正我也不介意。」 小姑娘声音压得低，似有似无地落入晏宁耳中。他眸底晕着笑，也没接话。 - 食客楼离得并不远，他们始一进去，穿着旗袍的两个女人就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像是认出了晏宁，颔首笑：「晏先生，还是之前的包厢？」
第89页 他神情慵懒地嗯了声，没多说。 中式復古的装修，花纹古典的地板，走廊两侧摆放着古典方灯。隔音不错，很安静的氛围。 进了包厢，程颂把大衣脱下，搭在靠背上。晏宁拿起桌上摺扇递给她，示意她点菜：「看看想吃什么？」 程颂单手撑着下颚，在扇面上看了会儿，拿笔勾了甜品后，忽地转眸看向晏宁：「小叔，你海鲜过敏吗？」 「不会。」晏宁看着小姑娘正要下笔的位置，适时地轻叩桌面：「酒不可以。」 程颂手一顿，这人是可以透视吗？她不情愿地挪了位置，又勾了甜品和海鲜汤，才递给他。 「先喝点热的，」晏宁倒了杯热茶推到她跟前，很快地扫了眼扇面，「这么少？」 稍顿，他目光掠过两份冰激凌上，瞥了眼双手托着下颚的小姑娘，无奈地开口：「......昨天刚喝了酒，怎么还吃冰激凌？」 「......」 程颂眸子清亮地盯着他，忍不住开口：「小叔，你点餐比程二还严格。」 「你会胃不舒服。」 晏宁语调温和，她倒没坚持：「那我要留一个巧克力的。」 「......嗯。」 他嗯了声，在小姑娘目光下划掉另一个。像是为了补偿，又给小姑娘加了份度数可以忽略不计的花酿。 就两个人，晏宁不习惯浪费。他加了粥和菜，确认小姑娘不需要其他的之后，才把摺扇交给穿旗袍的女人。 包厢内只剩下两个人，一旁的屏风边上摆了线香。青烟直上，至半空时才盘旋着散开。 「小叔，你经常来这里吗？」程颂找着话题。 「偶尔会来，」晏宁没太在意道，「不去学校，会点这里的餐。」 程颂点头，想到他那句「酒不可以」，还有早上他问自己是不是经常喝醉的情形，还是没忍住，试探性地问：「我昨天，真没耍酒疯吗？」 「......」晏宁敛眸，脑中闪过昨天怀里的温软，喉结微动，「......没有。」 程颂狐疑。 包厢里安静了会儿，没多久，程颂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她点进去才发现，宿舍群里在疯狂艾特她。 苏婧：【颂颂，又在论坛上遇见你家晏男神了！】 程颂：【......要不你没事儿少上点论坛吧，对眼睛不好。】 苏婧：【......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不务正业，但我没有证据。】 李微微：【你今天跟你家晏男神穿的情侣装？】 程颂：【？】 很快，李微微转发来了一个帖子：【闲得蛋疼的闲拍之最满意的十张】 程颂好奇地点进去看了两眼，觉得拍得确实不错。正要退出，目光忽地停在最后一张上。背景是梧桐大道，路灯昏黄，薄暮笼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都穿着黑色大衣，浅色毛衣。不同的是，女生穿着不过膝的百迭裙，单手扶着帽檐；男人在轮椅上，侧眸看着身边的女生。明明受光照影响，拍得不清晰，可却有种莫名的和谐。 她心跳频率快了些，忍不住保存了图片。 退出时，刚好回到论坛首页。在这个帖子之下，还有另一个被顶上来的帖子。 紧接着，程颂表情极其缓慢地僵住。 标题：【靠，楼上蛋疼的那位，你最后一张害老子失恋了你妹！那妹子是老子暑假前告白墙上表白的那位，你妹！！！现在老子比你蛋疼！！！】 「咳。」 她忍不住被呛到，缓了缓，没点进去，直接退出。 群里李微微和苏婧也看到了帖子，转过来并艾特她。 苏婧：【跟晏男神约着会，还有人在论坛表白。啧啧，颂颂，你这算不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李微微：【虽然我觉得有道理，但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程颂：【......】 她咬了下舌尖彻底退出微信，一转眸，撞进旁边的棕褐色瞳眸中。 不知为何，程颂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下。 晏宁递了抽纸给她，收回目光：「出什么事了？」 程颂忙摇头，想了想，又十分坦诚地开口：「小叔，你真上我们学校论坛了。」 晏宁好笑地瞥她眼，不太在意。见小姑娘似乎有兴趣，还是问了句：「嗯，说什么了？」 「.......夸你帅。」程颂一脸认真。 晏宁失笑。 适时地，穿着统一服装的两个男人进来上菜。 这下程颂倒是手机静音，没再看消息。 两个人吃饭都安安静静地。 晏宁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吃饭速度很快。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也不想他带的兵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现在，倒是觉得小姑娘细嚼慢咽地，怪可爱的。 他也不着急，反倒小口抿着花酿。 看到小姑娘落筷，大抵猜出了小姑娘的口味。不知道是不是减肥，还是不喜欢，很少碰肉。会小心地把葱挑出来，喜欢喝汤。 冰激凌......倒是真喜欢，他无奈地又抿了口花酿，没出声提醒她少吃些。 思忖着，晏宁倒了杯花酿放在她手边。 温过的花酿，很香，闻着有酒味，但喝进去味道却很淡。 像是被味道吸引，小姑娘总算放下了手中的冰激凌，晏宁不经意地将其挪远了些，开口：「这里的花酿很适合做酒的替代品，尝尝。」
第90页 其实这里的几款酒也不错...... 程颂腹诽着没开口，尝了下花酿，竟意外地觉得也不错。 晏宁眸底有笑意，没多说。 两人在包厢里又坐了会儿，才往外去。 走廊里依旧很安静，她鼻间还能若有若无地闻到晏宁身上很淡的木质薰香。她疑惑开口：「小叔。」 「嗯？」 「我记得程风抽菸，身上都会有菸草味，你好像没有诶。你身上只有干洗店的木质薰香味。」程颂奇怪，晏宁侧眸看她眼，提醒她把帽子戴上，才开口：「去年才开始接受烟味的，不经常抽。」 他顿了下：「在戒。」 去年......程颂抿了下唇角，猜到了是哪个节点他才开始抽菸。她想到自己遇见他抽菸的几次，忍不住胸口发闷，没吭声了。 其实，他是很在意的吧，关于受伤。 她几乎能想到，晏宁在学校在部队，意气风发时，桀骜又沉静的模样。 这种人，好像天生就该是受人仰慕的。模样好，成绩好，也有属于自己的信仰和坚持。 她沉默了会儿，莫名觉得鼻尖发酸。 - 两人很快到了门口，始一出门，程颂的帽子就被掀翻，她正要回去捡，就发现穿着旗袍的女人弯腰替她捡起。 两人中间还隔着晏宁，他抬眸，接过程颂的帽子。 很轻易地，反盖到她头上。 忽然靠近的气息，还有压在发顶的力度。惹得程颂心跳乱了下，她忍不住侧眸看他，晏宁好笑地提醒：「看路。」 「......」 程颂沉默几秒，哦了声，又把帽子稍用力往下压了压，这才松手。 「我先送你回御鑫城吧？」她出声，晏宁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觉得荒唐又好笑：「天黑了。」 「对啊，」程颂不觉得有问题，「所以我送你回去。」 稍顿，她十分坦然地补充：「这是我追人的诚意。」 「......」 晏宁扫她眼，紧接着，用实际行动拒绝了她。 他握着手轮往学校的方向去。 再次失去失去献殷勤机会的程颂沉默片刻，颇为心痛地跟了上去。 没走两步，倏地，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 「颂颂？」 作者有话要说：　　老酒：嘚瑟下本章字数~大粗长~ ☆、一个男人 「颂颂，你......」 女人就站在几步外，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和慌乱。 程颂下意识地握紧掌心。 她抿着唇看女人，目光陌生。 女人身上穿着妥帖的白衬衫和浅色西装，看清程颂目光时，忽地顿住。 很快，女人表情微变，迟疑地开口：「在这儿上学吗？哪个学校？」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剎那，程颂觉得她在商场突然见到女人的复杂情绪，尽数消失殆尽，甚至觉得可笑。察觉到女人目光落在晏宁身上，程颂抿着唇挡住视线。 晏宁神情慵懒地稍抬眸，注意到小姑娘的动作，没出声。 这动作自然也落在女人眼里，连带着刚才两人出门时的互动，女人视线扫过轮椅，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颂颂，你年纪还小，你爷爷应该教过你交——」 「别提我爷爷。」 程颂倏地打断她。 同时，女人身后食客楼的门再次被打开，另一个女人出来。 「杨主编，就等你了。」那个女人的笑说，又看了眼程颂，疑惑，「这小姑娘是？」 杨文清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程颂，最终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进了食客楼。 夜风灌进衣袖，程颂才堪堪觉得回神。 她松了紧握的掌心，侧眸对上晏宁的目光时，她稍顿，抿了下唇角。 「小叔，」程颂想到杨文清的神情，还有未说完的话，「对不——」 「冷不冷？」 他倏地开口，语调温和。 程颂愣了下，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胸口发闷地嗯了声：「......有点。」 晏宁眸底似有浮光隐动，他摩擦着扶手的指腹停住，声音放轻：「冷就过来。」 他似无奈地补了句：「怎么总站风口？」 小姑娘确实在风口，从刚才挪到他左侧开始，就站在那里替他挡住了大半的夜风。只是刚才两人在说话，他不好打扰。 紧接着，晏宁看着小姑娘小步挪过来点，大概......十厘米？甚至都不到。 他无奈又好笑，挪了自己的位置，小姑娘才跟着挪开。 动作温吞又倔强。 怎么总想着替他挡....... 暮色渐深，两人往学校去。 梧桐大道内人多了些，月光混着灯光一道洒下，逼退三分暮色。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不多，却也不尴尬，更没提刚才的插曲。 到宿舍大厅，程颂抬头看了眼：「我到了，小叔，你回去吧。」 「嗯，」晏宁瞥她眼，「先进去，外面冷。」 程颂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句小叔再见，转头进了宿舍大厅。 - 一推开宿舍门，苏婧正敷着面膜，诧异：「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等程颂开口，她又不可思议道：「你们不会真的只是出去吃了个饭吧？」 「......」程颂眼皮一跳，也疑惑，「不就是去吃饭吗？」
第91页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李微微也接话：「禺山湖好像是咱们附近几个大学公认的情人湖吧。」 「对啊！」苏婧恨铁不成钢，补充，「就没去湖边小道走走什么的？而且，肯定会偶遇不少情侣接吻拥抱什么的，刺激荷尔蒙懂不懂？」 「......」 程颂想像了下那个场面，沉默会儿，没忍住地提醒：「......真冷。」 苏婧：「......」 李微微：「......」 就，挺有出息的。 「你简直，」苏婧忍不住出声，「绝了。」 李微微也笑。 程颂耸肩，倒了杯热水小口喝着。其实不是没想过在湖边多待一会儿，只是他腿上有伤，温度太低了，待久了膝盖应该受不了。 杯中热水见了底，程颂低眸看了眼时间，摸出手机打字：【小叔，你到家了吗？】 隔了会儿，他才回復。 晏宁：【嗯，刚到，假期一直在学校？】 程颂盯着他的回覆看了会儿，咬着杯子边沿，十分坦诚地回覆：【不是。明天回家陪我爷爷吃饭，后天去陆成远那儿，然后回学校。】 这回倒回復很快。 晏宁：【还挺忙？】 程颂忍不住弯起唇角，决定再得寸进尺下：【还行吧。小叔，后天下午陆成远那儿会请女团来的，你要去吗？】 嗯？ 晏宁觉得好笑，倒是不感兴趣地回覆：【不去了，后天还有事。】 顿了顿，他倏地想到小姑娘醉酒后的情形，沉默几秒，低眸打字：【不许喝醉，嗯？】 「......」 程颂早有预料地挑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暗戳戳地打字。 程颂：【好的。】 程颂：【长、辈。】 那端隔了几分钟，回復略带揶揄。 晏宁：【嗯，长辈要先忙。】 晏宁：【早点休息，小朋友。】 程颂：！ 怎么、又是、小朋友！ 她轻扯唇角，行吧，就知道又是早点休息。 就、知、道。 - 晏宁一一回復完邮件时，又点开新收的几封，确认收到的答覆是肯定后，没太在意地退出。 等到洗完澡出来时，发觉手机在震动。 他大致扫了眼，神情慵懒地接听，把手机放在桌上。 「晏宁，晏二爷，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三天假期，都不捨得分我一天？」苏堤不满，「昨儿拒绝我一回，今天还拒绝我一回，别说你明天还有事啊？」 晏宁随意地擦着湿发，嗯了声，「有事。」 「行，男人啊，无情。」苏堤气笑了，「李文铭医院忙也就算了。我一个有女朋友的都没约会，你一个多年、单身、老、男人，能有什么事？」 「......」晏宁单手握了下滑鼠，慢条斯理地开口：「约会。」 「你约——」 苏堤戛然而止，隔了几秒，「操，忘了，老男人在忙着哄骗小姑娘。」 「......」 「也不知道是谁，」李文铭略显疲惫的声音加入，像是喝了口水，「上回还提醒我有点分寸。」 苏堤意味深长地接了句：「将近三十岁的男人——」 他又别有所指地补充，「禽兽啊。」 「......」 晏宁放下毛巾，略带警告地轻叩桌面，语调慵懒又清冷：「段警官又没理你？」 忽地被噎住的苏堤：「操？」 晏宁语调依旧慵懒懒的，不紧不慢道：「早点习惯。」 苏堤：「操！」 半天，苏堤语气愤懑地憋出一句：「老子要跟这老禽兽拼了。」 「咳，」李文铭适时地咳了声，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儿，打岔道：「对了，我老师后天下午回国，别忘了。」 晏宁：「嗯，约过了。」 苏堤：「......」 - 晚上，程颂拿着手机上床。连续震动时，她摸出看了眼。 陌生号码，来自沂市。 她靠在床边愣了会儿，紧接着，抿唇挂断。 黑暗中，被她刻意忽略甚至忘记的很多事不受控制地涌进脑中。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梦里有杨文清，这个曾经被她叫做妈妈的女人。 也有小学四年级那个本来稀疏平常的暑假，她甚至清楚地记得，那天所有的争吵和指责是因为她打碎了早餐的牛奶杯。 她只是觉得烫，下意识地松手。 只是，打破了那个牛奶杯。 她那时甚至不知道杨文清为什么忽然发火，因为自己害她迟到，还是别的什么。 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她不敢动。 她爸爸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接着，就是无休止的指责。所有关于婚姻关于生活，每一个从前的细枝末节一点点累积积压，都成了击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时程颂不明白，只是单纯地以为，她打破的是那个杯子。 那天的结果是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杨文清和她爸爸都没有出门上班，还记得被杨文清不小心推到那一下，玻璃扎进手心的疼。 从医院出来时，她拉着杨文清的衣服，小声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打碎杯子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杨文清只看着她没说话，神情很平静地转头跟她爸爸说了句什么。
第92页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回家。 可第二天，她刚下楼就看到杨文清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学校里听别人提过的离婚，突然就闪进她的脑海。她哭着拉扯着杨文清的衣服，杨文清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颂颂，你爸爸会照顾好你的。」 「颂颂，你记得听你爸爸的话。」 她是听话的。 她一直很听话。 甚至觉得，这种听话，能让杨文清觉得她不是害她失去原本生活的累赘。 那是第一次，程颂觉得自己被人丢了。 像垃圾一样，被自己的妈妈丢了。 那个时候，她爸爸就摸着她的头，声音不稳地说：「爸爸会一直在，一直做颂颂的英雄好不好？」 她只是哭。 之后的时间说不上好坏，她爸爸在警队工作，太忙，甚至有时会把她带到警队休息室。从那以后，她也没见过杨文清，只是生日时，会受到礼物。 可就算是礼物，也在她初一那年，不再出现了。 初一下学期，程建安忽然有一段时间休假，他的时间几乎都给了程颂。 像所有人的爸爸一样，送她上学，放学，会带她去游乐场。程颂甚至以为会这么一直下去，直到初一那年暑假，程建安满身是伤的回来，第二天，他送程颂去夏令营。 从那天开始，他很少去警队了，每天穿着常服出门，再回来。 持续到程颂初二那年，元宵节那天，程建安开车带她到江北看望爷爷。 那天爷爷和他也大吵了一架，最后程建安驱车带她离开。 也是那天，程颂在副驾驶上拿相机录着盘山公路上的风景，突然奇想，把相机对准了驾驶座上的人。 接着、接着、她甚至都没看到对面直直冲过来的卡车。 只记得耳蜗轰鸣，记得程建安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把她护在怀里。 静的。 什么都是静的。 可她就是听见黏稠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脸上。 她就是听见了那句。 「爸爸好像，再也做不了我们颂颂的英雄了......」 好像电影慢放似的，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也不知道那天医院来来往往的究竟有多少人。她躺在病床上，看到了程二伯，看到了爷爷，也看到了太久没见的杨文清。 所有人都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 那个要做她一辈子英雄的人，再也不在了。 - 她能坐轮椅下床那天，天气很好。 在医院走廊里，杨文清站在那里问医生她的恢復情况。 然后走向程颂。 她蹲在程颂面前，遮住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说—— 「颂颂，你爷爷会照顾好你的。」 「你要听你爷爷的话。」 「好不好？」 那天程颂隐隐觉得，她是该难过的。可好像，也没想像中的难过。她只是用力握着手心的照片，没动，也没说话。杨文清沉默着看她一会儿。 然后，彻底地，消失在了程颂十二岁以后的所有生活里。 ☆、一个男人 程颂睡得并不安稳。 断断续续地，真实的不真实的，都像是电影片段一样拼拼凑凑地出现在梦里。 隔天，她在家里待了一整天，想了想，没提遇见杨文清的事儿。 其实一觉醒来后，她反倒将所有的情绪都消化殆尽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杨文清出现与否，都没有什么差别。 翌日下午，李微微和郭凡出去约会，她就和苏婧约好了一起去茶舍。 到时刚六点，一进去就看到舞台那里几个人正在交涉。 程颂胳膊半搭在吧檯边沿，苏婧悄悄打量着酒吧内，声音压得低：「人怎么还没到？」 程颂这才想起来她是专门为了女团过来的，忍不住瞥她眼：「又是你墙头？」 「......」 苏婧忍不住白她一眼，严肃正经道：「这个不是墙头。」 「......」程颂咬着杯沿看她，她扬了下女团组合照，语调越发正经：「看到没？都是我的女、儿、们！」 扑哧一声，吧檯后的张一健忍不住笑了。 「......」程颂沉默几秒，余光瞥到后门时，慢悠悠地开口：「你的女儿们到了。」 话刚说完，就被苏婧拉着去了靠近舞台的位置。 轻快的音乐响起时，女团开始随着音乐卡点起舞，引起一阵欢唿。 灯光错落着，暧昧又闪烁。 程颂看了会儿，忍不住咬着杯沿想，幸好晏宁没来。 太热辣了。 她听着欢唿声默默喝了口酒，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下。程颂转头就瞧见身材高挑的女人面上带笑，同她们打招唿。 程颂和苏婧惊讶：「段警官？」 「这里最近治安不错，但南酒吧街那边出了两起事故，你们两个小姑娘别待太晚。」段颜职业病地提醒，程颂点头，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了眼。 段颜忽地笑出声：「别看了，晏宁没来。」 程颂：「？」 「不是，」她忍不住眼皮直跳，「我在好奇苏招牌来没来。」 同时，从洗手间过来的苏招牌刚好听到自己名字，看程颂看向自己，顿时乐了：「干嘛，你晏小叔真有事，没来！」
第93页 段颜挑眉，点头：「你看，没骗你。」 程颂：「......」 她真的，没在找，晏宁，啊！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默契！ 程颂顿时不太想说话。 段颜意味深长地拍了下她的肩，凑近低声道：「小朋友，加油。年内搞定你晏小叔，段姐姐请你吃大餐。」 程颂：「？」 程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在，苏堤和段颜都没多待，两人扫了眼女团舞，似是不感兴趣，转头往吧檯走。 程颂咬了下舌尖，松口气。岂料，转头就对上苏婧好奇的表情：「段警官说什么了？」 「......」程颂沉默几秒，忍住了想走的冲动，极其缓慢地憋出一句，「在夸我。」 苏婧：「？」 她继续补充，「好看。」 把五个字连成一句话的苏婧：「......做个人吧颂颂。」 - 晏宁手机震动时，低眸看了眼。 目光落在苏堤的对话框上，摩擦着扶手的指腹微顿，神情慵懒懒地收起。 同时，办公室门被推开。 陆迭生刚忙完病人的突发情况，拿起桌上检查资料看了会儿。 「行，」陆迭生低头翻着资料，总结陈词，「看来治疗和復健没耽误，还以为你只记得研究室了呢。」 「老师。」 李文铭也推门进来，扶了下眼镜接着道：「我觉得，这怎么着也得有我一半的功劳吧？」 陆迭生白他眼，没理会。 察觉到晏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中的资料，陆迭生笑了。 「怎么？」陆迭生接过李文铭递来的水，调侃，「看恢復情况不错，后悔把手术推到年后了？」 晏宁没应声，指腹很轻地落在扶手上，不急不缓。 这下陆迭生彻底惊讶：「真后悔了？」 晏宁眸底浮光涌动，很淡地笑了下，语调慵懒：「是有些着急了。」 一句话，李文铭也惊讶地看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反倒是陆迭生淡定地沉默会儿，神情平静地开口：「我能问你原因吗？」 晏宁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嗯了声，「私人原因。」 「我去，」李文铭忽地想到什么，没忍住，惊讶出声：「你别说是因为那个程家小姑.....」 他突然止住话茬，咳了声：「得，你们聊，我去查房了。」 小姑娘？ 陆迭生抓住了重点。 他讶异，须臾，忍不住笑出声：「晏宁啊晏宁，你......」 「......」晏宁轻揉眉心，无奈，「陆医生，我们在聊正事。」 「行，正事。」陆迭生笑着掩唇咳了声，「真想提前也不是不行，但最快也得等怀......」 「不用提前，年前研究室还有事。」晏宁倒是没后悔自己的决定，出声，「年后尽快。」 陆迭生深深看他一眼：「这当然。」 两人又聊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年后安排。结束后，晏宁握着手轮正要离开，刚到门口，陆迭生忽地叫住他，好奇道：「对了，文铭说的程家小姑娘......」 他顿了下，「哪个程家？」 晏宁动作稍顿，隐隐想到什么，又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没应声。 「我在想，」陆迭生思索着，「李文铭和你都认识的程家，那应该只有......」 「.....」 「大院的老首长，程家老爷子的孙女，程颂。」陆迭生犹疑着，「你认识吗？」 晏宁稍抬眸，沉默几秒，嗯了声。 陆迭生喝水的动作彻底顿住。他表情逐渐僵硬，最后一脸不可思议：「真是？这可真是...巧了...」 晏宁看向他，没说话。 「那个小姑娘......」陆迭生缓了缓，开口，「那会儿程家那场车祸，你家老爷子应该提过吧。大概是八年前，她车祸后的手术是我主刀。」 「车祸？」 晏宁想到小姑娘眸子清亮好看的模样，语调稍扬。 「程家家事我不便多说，也没什么印象了。但有一点，记得还挺深刻。」他顿了下，感慨道，「那会儿她才十多岁吧，小姑娘爸爸就是因为那场车祸离世的。她当时也有重伤，刚出手术室没多久，我在病房里给小姑娘检查。就听到外面小姑娘的妈妈跟老爷子说话，话里话外，好像也没打算照顾小姑娘......」 晏宁没动，想到那个女人问小姑娘在哪个学校的情形，唇角抿起。 「老爷子那会儿刚失去儿子，孙女还在病床上躺着。一听身为人母的人说这种话，气得直接在病房外发了脾气。说——」 陆迭生想了想，「说他程家的孩子，他程家自己会养，不需要外人费心！」 「那会儿小姑娘刚醒，她妈妈说的那些话，小姑娘也是听到了的。她也不说话，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而且，那场车祸，还牵扯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儿。」 这点陆迭生不打算多说，嘆了口气：「别说是个小姑娘，就是我一个成年人遇到，估计也会崩溃的。」 说着，陆迭生看了眼晏宁，拍了下他肩膀：「好在，程老爷子，应该把小姑娘养得很好。」 他话尽于此。 晏宁沉默半晌，出门前，语调压低。 陆迭生稍愣，隐隐听见他说了句。 「她是很好。」
第94页 - 从陆医生办公室出来时，晏宁在走廊里停了会儿，没动。 医院人一向很多，他单手搭在扶手上，突然想到上回也是在这里。 小姑娘来看望病人，可只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门口，没进去。 那时候，在想什么。 程晏两家，算是世交。两个老爷子自幼相识，后来程老爷子进了部队后，很少有时间聚到一起，交往少了交情却没淡。 当初他选择去军校，其实也有程老爷子的影响。 他比小姑娘年长，又因为大哥在南安的原因，老爷子逢年过年也会被接到南安。所以，大学之后，他回江北的次数不多。偶尔听过自家老爷子提上几句程家的事儿，那时也并未在意，也没记在心上。 想到这些。 晏宁轻揉眉心，想摸烟，忍住了。 - 程颂和苏婧离开酒吧很早。 回到宿舍洗漱后，程颂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到晏宁上次说今天下午有事，忍住了。 算了，慢慢来吧。 没多久，她正打算上床，手机倏地震动。 程颂摸出看了眼，晏宁？ 晏宁：【回学校了？】 她疑惑地盯了会儿屏幕，还没来得及回復，就接到晏宁的来电。 她看了眼还在看视频的苏婧和李微微，拿着手机到了阳台。很快，接听。 那端沉默了会儿，才嗓音低哑地开口：「到学校了？」 程颂嗯了声，边拢着衣服，边开口：「已经在学校了。」 「喝酒了？」 「一点，不多，也没醉。」 那端似是低笑了下，语调温和又缱绻地嗯了声。 程颂隐隐觉得耳根发烫。 思索着，她忍了忍，没忍住地低声叫了声小叔。 晏宁：「嗯？」 程颂问得坦诚：「你不开心吗？」 「这么明显？」 晏宁语调慵懒懒地，声音很低。程颂唿吸慢了半拍，忍不住揪了下阳台的绿萝：「为什么呀？」 那端沉默几秒，晏宁才开口：「大概是因为，想到一些事，觉得挫败。」 程颂抿起唇角，认真又坦诚：「小叔，我不会安慰人的。」 他隐着笑意嗯了声，没多说。 程颂又慢悠悠地开口：「不过不开心又不可逆的事儿，我一般不会去想。就像是讨厌的人和事，真的在意的话，好像不开心的只是自己。」 那端低笑出声：「知道了，怎么像在哄小孩儿？」 他声音很好听，说话的腔调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温和有致，带着些许清冷。 程颂一直受不了他压低声音，语调稍扬的时候。 低沉，性感，像是无意的勾引。 她缓了缓，努力将思绪落在话题上。 「小叔，让你挫败这件事，可以挽救吗？」 晏宁顿了下，「不可以。」 没等程颂开口，他轻嘆口气，似笑了下：「但似乎，也可以。」 程颂：「？」 她没明白，还是老实开口：「那小叔你其实可以不用不开心的，只要想怎么挽救不就行了？」 他在笑：「好，小叔想一下，怎么去挽回。」 程颂点头，想着他看不到，又嗯了声。 等等，她忽地想到什么，觉得不太对劲。 挽回？ 这个词，不是可以随便用的吧。 一般只有...... 她想了想，突然有些后悔，还觉得心理又酸又涩地。沉默几秒，迟疑且艰难地问出声：「小叔，你要挽回的，是人，还是事啊？」 那端沉默会儿，细碎的笑声压低传过来：「嗯？」 作者有话要说：　　颂颂：说不来你可能不信，我酸了我自己。 ☆、一个男人 他笑，未置是否。 程颂这会儿心里也没底。 沉默几秒，她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半晌，程颂不太情愿地开口：「小叔，我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怎么听起来委委屈屈的。 晏宁轻敲着桌面的指腹停住，眸底闪过好笑。 「小姑娘——」 他嗓音低哑，带着笑意。 程颂觉得自己耳蜗开始发麻时，酥酥痒痒的。 「想什么呢，」他似是低笑了下，声线温和慵懒，似有意无意的蛊惑，「把小叔当什么人了，嗯？」 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像是某种默许和说明。 程颂忍不住弯起眉眼，声音平静地哦了声，唇角悄悄上扬了微小的弧度：「小叔……」 晏宁嗯了声，温和又缱绻的。 程颂忍不住唇角的弧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想请你喝酒。」 晏宁失笑：「怎么一高兴就想请人喝酒？」 这么明显吗...... 须臾，她低声：「没有想请别人。」 只想请你。 从头到尾，只有你，也只想有你。 程颂腹诽着没说话，那端沉默几秒，嗓音压低地笑说：「好，等小叔回来？」 回来？ 程颂稍愣。 晏宁语调放轻，似无意地交代行程：「周三要去临江，之后还会去趟南安。」 她算了下时间，不由得开口：「那你小年夜能回来吗？」
第95页 晏宁思索片刻，温和道：「小叔尽量？」 啊？程颂唿吸慢了半拍，伸手揉了揉脸颊：「倒也不用那么急，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嗯。」他在笑。 莫名地，程颂觉得脸热。 某个深藏心底的想法要唿之欲出，她忍了忍，压住渐快的心跳声：「小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晏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钩子，又有似有似无的蛊惑意味。 可偏偏，她忍不住地上钩。 「嗯？」 很低的笑透过电流直达耳蜗，程颂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心脏快要受不了了。她缓了缓，半天，憋出一句：「......你困不困？」 那端人似乎在喝水，闻言，好笑地出声：「困了？」 程颂正思索着怎么开口，他笑说：「早点休息。」 「.....」 - 挂断电话。 程颂在阳台盯着屏幕愣了会儿，冷风窜进衣袖时，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下。 「干嘛呢？」苏婧拍她手臂。 她倏地回神，瞳眸漆黑清亮地盯着苏婧，彻底压不住眉眼的笑意，唇角弧度渐深：「我好像——」 「快追到了。」 「追到什么？」苏婧打着哈欠，在阳台的洗手台旁接水。忽地，动作一顿，「晏男神？」 程颂握着手机，也觉得不可置信地缓慢点头。 「卧槽，」苏婧惊讶地看向她，「可以，颂颂你可以的。」 李微微出来洗漱，也刚好听到这话，笑着看她。 程颂深吸口气，一脸正经：「不行，我快忍不住了。」 苏婧：「？」 李微微：「？？」 她沉默几秒，语调温吞又严肃：「……想告白。」 苏婧：「……」 李微微：「……」 程颂嘆口气。 同时，阳台的气氛莫名沉默又诡异。 苏婧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她：「晏男神的姿色，确实挺难忍的。不过，你到底觊觎了多久？」 程颂：「……」 「苏苏，你又瞎说。」李微微倒是正经地瞥她眼，转头问程颂：「我觉得再等等吧。追人是你主动的，告白还是等他开口吧？」 「……我倒不在意这个，」程颂思索着，又摇头，「太突然怕吓到他，慢慢来吧。」 「……」 苏婧沉默会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我怎么觉得，你真把人家晏男神当朵娇花了！」 程颂：「……」 程颂默默想了下他慵懒温和的眉眼，本来...就是吧... 她腹诽。 - 离新年还有一个月，学弟学妹开始准备寒假前的末考。 大四实习留校的都要统一报备。 好在，寒假假期不长，不需要她们搬到临时宿舍统一管理。 临近年末，程颂是真的忙。 街心公园的方案再次通过市政新团队审核，接下来的所有重点，都会放在工图上。 其实小型项目的设计图纸出得并不慢，但她这次还要跟着朱姐一起和施工团队对接，繁琐又耗时。 同时，又赶上她入职三个月的转正评审。 这是清明上河的惯例，新员工入职三个月后都会有一次转正答辩。 她转正评审这天，刚好是小年，这周周五。 临近下班，程颂正准备关电脑。岑晨突然扯过她身边的转椅，凑过来问：「程颂，等会儿一起去聚餐吗？」 「公司聚餐吗？」 「不是，就咱们一起入职的几个人。」岑晨开口，往一旁工位的张扬瞥了眼，「这周咱们几个人都顺利转正，再加上小年夜，张扬要请客。」 张扬？上次让秦青青约她一起过圣诞节的那个？ 程颂整理资料的手一顿，她觉得奇怪，她们并不在一个组，虽然一起入职，但并不能算作是熟识。而且这几天，岑晨总有意无意地往她这里来，但其实，程颂并不太喜欢这张说不出的感觉。想了想，她摇头：「你们去吧。」 「有约吗？」 岑晨忽地开口，程颂没太在意地点头。 「男朋友吗？」 她又问。 程颂不太想回答，岑晨声音不大不小：「那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回你们学校了？」 说着，她很快地看了眼张扬。 「......」 程颂把手上最后一份资料放好，转而慢悠悠地抬眸盯向她。 岑晨被她盯得发毛，忍不住老实交代：「行吧，替张扬问的。他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就不好意思再追你。但我觉得，只是有喜欢的人，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嘛，喜欢就追呗。」 她又瞥了眼程颂，不太在意道：「虽然你应该有不少人追，但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拒绝呗，也别拖着人家。」 「......」 她说话语气略有指责。 拖着......人家？谁？张扬？从她入职到现在，两个人好像只有在入职第一天的时候打过招唿吧......而且上次秦青青替他邀请自己过圣诞的时候，她也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 程颂沉默了会儿，明白了她的意思。 听岑晨说这话，她反而笑了，瞥岑晨一眼。见她要走，出声：「等一下。」 岑晨回头看她。 她语调不紧不慢，声音放低：「你......喜欢张扬？」
第96页 岑晨眸底闪过慌乱，立即出声解释：「你瞎说什么。」 程颂彻底收拾好东西，随意拎起双肩包起身，看向岑晨。 她想了想，神色平静地开口：「岑晨，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 岑晨愣了下：「你这话什么意......」 「所以，」程颂眉眼微挑，耐心地开口，「别拿我当敲门砖，也别拿我当投名状。」 「你.....」 程颂倒没再多待，转身往公司外走。 她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人，也没有任人阴阳怪气的道理。 程颂想着，往电梯里进。手机震动时，她摸出看了眼，是赵子旋。 赵子旋：【小朋友，晚上有空？小年夜学姐请你出来玩？】 - 程颂顿了下，十分怀疑她发错了。 程颂：【学姐？】 赵子旋：【干嘛，我老公出差了，段颜还有案子出不来，太无聊。有空？】 程颂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打字：【行。】 程颂：【学姐，你给我发个位置吧，我过去找你？】 赵子旋：【不用，刚好在你们公司附近，你在楼下等我。】 程颂：【行。】 她一出大厦，很轻易地看到赵子旋沖她招手：「上车。」 程颂刚系好安全带，赵子旋看她：「先去陆成远那儿一趟？学姐过去拿个签名照，之后请你吃饭看电影？」 「签名照？」 「对。」 程颂倒没再多问。 到了茶舍，程颂和赵子旋刚一进去，就看到吧檯后的陆成远和.....宋子义？ 宋子义看到程颂也愣了下，很快笑着招手：「小三爷啊。」 小三爷？ 赵子旋疑惑地看了眼程颂，程颂无奈。 陆成远漫不经心地从吧檯下拿出两张签名照，递给赵子旋。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格外熟悉，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学姐，你喜欢程二啊？」 「程二？」赵子旋又看了眼签名，忽地，想起什么，看向程颂：「你别说，其实你跟你哥还真有点像。」 「这可别，」陆成远啧啧两声，「程小三可看不上程二那张脸。」 赵子旋笑，宋子义不满地插了句：「成远哥，我上次让你帮忙问女团要张签名照，你都没给我。」 陆成远白他眼：「你成远哥没那么闲。不过，程二这厮的签名照我这还有十几张，给你你要不要？」 十几张？ 程颂斜他眼，极其缓慢地开口：「你别不是，真的看上程二了吧？」 陆成远忍着揍人的冲动，一字一顿道：「人、狗、殊、途。」 程颂：「.....」反正都挺狗的。 说宋子义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眼，忽地出声：「程衍？诶？我程二哥本名不叫程二吗？」 陆成远：「？」 程颂：「？」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下。 程颂实在没忍住：「不是，你一直都不知道程二不叫程二的吗？你哥不是认识我二哥的？」 「.......真不叫？」宋子义更惊讶了，又说，「我不经常在大院啊，而且我回大院的时候，程爷爷都搬走了。」 倏地，陆成远神秘兮兮地笑了下，单手搭在宋子义肩上：「那你猜，你程二哥本名是什么？」 宋子义疑惑，指了下签名照：「程衍，不是吗？」 程颂忍不住挑眉，不太想说话。 宋子义见她反应，不可思议道：「这也不是？」 程颂：「.......」 她真的不太想说话。 陆成远别有兴致地继续开口：「他们娱乐圈的，不都有艺名吗。程衍就是艺名，懂不懂？」 宋子义倒是真好奇：「那程二哥本名叫什么？」 「小孩，过来。」陆成远伸手搭在宋子义后颈，宋子义一脸求知。 程颂默默咬了下杯沿，觉得程二总损陆成远是有原因的，这俩一样狗。 果不其然，陆成远指了指程颂：「他们家，老大叫程风，老三叫程颂，你觉得你程二哥......该叫什么？」 宋子义：「什么？」 程颂：「......」 陆成远：「......」 赵子旋忽地懂了，脸上闪过惊讶。 下一秒，陆成远嘆了口气，看向宋子义：「同学，中学上过语文课吗？」 宋子义：「？？」 赵子旋缓了缓，语重心长地看向宋子义：「这位同学，《诗经》分为哪三部分？」 宋子义：「上、中、下？」 「......」 赵子旋沉默了会儿，转而看向程颂：「学姐请你去吃饭？」 程颂实在不想听陆成远揭程二的老底，咳了声：「好。」 她二人往酒吧外走，宋子义一脸茫然地看向陆成远：「成远哥？」 陆成远：「......」 宋子义只好默默拿出手机，百度：诗经分为哪三部分。 隔了几秒，表情开始变得诡异：「操？」 - 赵子旋带着程颂先去吃饭，还去附近的美食城走了一圈，而后又转去电影院。 离场时，赵子旋看了眼时间：「我送你回学校？」 程颂点头，倒没推辞，不过还是没忍住地开口：「学姐，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让我陪你出来的？」 赵子旋笑：「那你觉得像什么？」
第97页 程颂抵了下后槽牙，「像是......」 她话没说完，手机忽地震动。 程颂疑惑拿出看了眼，发觉是晏宁的电话。她愣了下，接听。 同时，那端嗓音带着睏倦：「看完电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二：有一个娘里娘气的名字，怪老子咯？ ☆、一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 程颂诧异，很快，她转眸看向赵子旋。 后者耸肩笑。 晏宁低笑，语调慵懒懒地：「还要去哪？」 「回学校。」 他嗯了声，「出来？」 程颂更诧异了。 「送你回学校。」 晏宁笑。 - 两人到商场楼下时，程颂一眼就看到车子后座的男人。 轮廓清晰，神情慵懒清冷。他很轻易地侧眸捉住目光，眉眼轻挑地没说话。 赵子旋咳了声，忽地凑近程颂：「小朋友，你晏小叔这种人，没被人拒绝过。拖一拖他，让他知道社会的险恶。」 程颂：「？」 说完，没等程颂开口，赵子旋抬手跟晏宁打了招唿。随即，意味深长地拍着程颂的肩膀，离开。 程颂留在原地，眼皮直跳。 她觉得学姐真的，高估她的定力了。 冷风吹过来时，程颂握着手机靠近。 晏宁目光落在小姑娘被风吹得散乱的长髮，眸底闪过好笑：「先上车？」 程颂点头绕到另一侧，上车时暖意顿时席捲周身。同时，晏宁瞥了眼后视镜，伸手升起车内隔板。 小姑娘皮肤白，被风吹得鼻尖微红。晏宁隐着笑意，随着她调整位置的动作，目光扫过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脚踝，不经意地收回目光。 等小姑娘稳稳坐好，他才似无奈地温声开口：「倒真是不怕冷。」 程颂愣了下，没再在意地好奇：「你不是说可能赶不回来？」 「陪你吃饭的时间不够，」晏宁瞥她眼，温和又缱绻地，「只赶得及送你回去。」 「......哦。」她慢悠悠地哦了声，唇角偷偷上扬，「所以，你才收买了赵学姐吗？」 收买？ 晏宁好笑地瞥她眼，「猜到了？」 不过也算不上收买，赵子旋和苏堤自从寒假开始，人都挺闲的。再加上，赵子旋确实喜欢小姑娘。 他没多说，想到赵子旋走前意味深长的笑，不经意地开口：「刚才，赵子旋跟你说了什么？」 刚才......程颂想到赵子旋的话，忍不住咬了下舌尖：「她说——」 她看了眼晏宁，「你这种人，应该没被人拒绝过。」 「......」 小姑娘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晏宁眉眼微挑。 他没开口，程颂禁不住凑近，「有吗？」 他似笑非笑，好笑道：「小叔只是个普通人，没那么顺利。」 很自然的一句话，莫名地，程颂听得有些难过。 他自己的能力也好，晏爷爷的家世也罢。他总有太多条更容易的路去走，可好像，他都选了那条更难的。 「不是，」程颂抿着唇角，对上晏宁目光时，她低声，「你跟别人不一样的。」 饶别人再好，也不是晏宁。 小姑娘眉眼精緻，瞳眸如墨。 晏宁侧眸盯着她良久，喉结很慢地滚动。须臾，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平静道：「明天有事？」 程颂愣了下，他眉眼带着很淡的笑。 「不是要请小酒喝酒？」 「晏西然说，你年前会很忙的。」 「白天会在研究室，五点前应该会结束。」晏宁想着，好笑道，「小叔又不是机器人。」 你还知道啊...... 程颂腹诽，唿吸慢了半拍：「那我明天五点，直接去北校区找你吧，你别过来了。」 晏宁倒没拒绝，明天多地机器联调，五点是配合政府部门的截止时间。 他嗯了声，「好。」 稍顿，他笑：「你来接小叔。」 「......」 - 商场离学校并不远。 没多久，就到了南校区门口。程颂算着时间，瞥了眼他眸底的青黑和睏倦，迟疑地开口：「你直接从机场过来的吗？」 「嗯，」他没太在意道，「到宿舍说一声？」 程颂点头，没耽误地下车。发觉他摇下车窗时，绕到他那侧：「小叔，你回去记得早点休息。」 她刚走几步，晏宁忽地开口：「程颂。」 程颂愣住，转头回去。 他像是想到什么，问：「以前小年夜都是和程老爷子一起吃饭？」 程颂点头。 老爷子骨子里传统守旧，很在意大大小小的传统节日。不过今年老爷子早同大院里陆成远的爷爷约好了，所以程颂才没回去。 晏宁嗯了声，低声问：「没能赶回来陪你，会不会不开心？」 程颂这下彻底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所以，才会让赵子旋出来陪她？ 「小叔，」程颂沉默几秒，语调慢吞吞地提醒，「......我没那么小气。」 倏地，他低笑出声：「知道了。」 程颂莫名地耳热，抬手捋了下被风吹得飞起的发尾。 「快进去。」晏宁看她眼，提醒。 - 回到宿舍，苏婧和李微微约会还没回来。
第98页 她靠在书桌旁，先回了老爷子的消息，接着给晏宁发简讯。 发送后，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 怎么，总跟哄小孩儿似的。 她默默戳了下屏幕，起身洗漱。 隔天周六，程颂想着总不能只请人喝酒，就让苏婧推荐了个北校区附近的火锅店。 火锅店旁边，还有个清吧，很方便。 临行前，她盯着镜子看了会儿，想到这两天的风，随意抓了个丸子头。这才满意地拿出羽绒服，往外走。 即便是假期，学校也有不少科研留校，和实习留校的学生。 程颂到信息楼楼下时，刚好五点。 她想了想，还是没给晏宁打电话，打算到一楼大厅的休息处坐会儿。 她没太在意地推开信息楼的玻璃门，刚一进去，动作一僵。 大厅右侧是个休息处，满架的杂志旁，是供人休息的长沙发和矮桌。此时，休息处那里，有十几个中年男女在说着什么，偶尔崩出几个英文的仪器名称。 这么多人？ 她正思索着是继续进去，还是出去。 砰地一声，身后勐地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 程颂下意识地回眸看过去，发现有人直直地撞上了玻璃门，怀中的书散落一地。 「.....」 就，眼神挺好的。 她想了下，默不作声地上前帮忙把玻璃门拉开。 「谢谢，谢谢，出来得太着急了，忘了带眼镜。」 说话间，那人还顺手在鼻樑上扶了下，手上落空时，忍不住地爆了句粗。 「操，又忘了。」 他手忙脚乱地捡着书，快速地道了声谢，接着就往程颂右手边的电梯走。 「......」 程颂眼皮直跳。 同时，休息区有人忍不住笑着开口。 「诶诶诶，干嘛呢。」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出声，「郑源，你导师在这儿呢。」 郑源按电梯的手一顿，啊了声，又手忙脚乱地过去：「老师对不起，这是你让我拿的资料。」 说着，他还腾出一只手摸了下脑袋：「......还怪尴尬的。」 众人：「......」 程颂：「......」 「对了，同学，」刚才叫郑源的男生忽地叫住程颂，他把手头上的部分资料交给老师后，走过来笑说，「你.....找人吗？这会儿只有我们研究室的在这儿了，你要找谁，我替你问问？」 程颂愣了下，看休息区的几个人也好奇看过来。 她沉默几秒，半天，憋出一句，「......不用。」 ......太尴尬了。 郑源却继续颇为热心地开口：「诶？那你来干嘛的？」 程颂：「！」 她默默想着这人委实热心过头了，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来找人约会的吧。 想社会性死亡好吗。 好一会儿，她极其缓慢地出声：「哦，走错了。」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握着手机转头去拉玻璃门，不期然地，目光扫过右侧的电梯。 紧接着，动作极其缓慢地顿住。 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停在一楼，轮椅上的男人就在一旁，墙壁挡住的阴影里。 晏宁？ 他什么时候...... 晏宁表情慵懒又好笑，眉眼似挑非挑地看向她。 程颂默默咳了声，他握着手轮从阴影里出来。同时，郑源也看到他，很快地过来把资料递给他：「晏老师，我把前两周的数据重新整理了一份，您看下。」 晏宁神情平静地接过，稍抬眸，瞥了眼程颂：「来多久了？」 郑源：「？我吗？我今天一直在研究.......」 「......十分钟吧。」程颂咬了下舌尖，开口。 他嗯了声，目光落在手里的资料上，隐着笑意：「怎么没打电话？」 郑源：「？？」 程颂默默松了要开门的手，压低声音：「哦，忘了。」 晏宁看她眼，转而看向郑源，平静道：「联调的数据记录，麻烦也整理下，发给宋教授，抄送我。」 这回确定是跟自己说话的郑源忙点头：「好的。」 说着，他拿回资料准备给自己老师，发觉几个老师都笑意盈盈地往这边走。 郑源：「？？？」 「怎么有点眼熟？」为首的宋教授拄着手杖走过来。 晏宁抬眸扫了眼宋教授身后的几个人，伸手握住小姑娘的腕子，将人带到身后。手腕上的掌心温热，程颂愣了下。同时，他一手轻叩扶手，无奈地出声：「老师。」 宋教授自然知晓他的性子，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几个教授导师，宋教授哼了声，举着手杖指了指门口：「资料都拿到了，还不走？」 「宋院长，」几个人出声调侃，「您这可太护短了吧。」 话虽如此，几个人倒是依声往外走。 郑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被自家研究生导师拽着往外走：「发什么愣呢。」 「......」 程颂忍不住头皮发麻，发觉宋教授极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她倒是想起来了，开口：「我在禺山湖旁边的火锅店里见过您。」 「哦，这我想起来了，那个让位置的小姑娘啊。」宋教授一脸和善地开口，还想再问什么，注意到自家得意门生的表情，咳了声，「行了，我先走了。本还想着你刚回来，犒劳你一顿呢。」
第99页 晏宁无奈，语调慵懒懒地：「下次。」 一时间，一楼大厅内只有程颂和晏宁两个人。 须臾，晏宁才带着笑意看她：「走错了？」 程颂莫名心虚，他倒低笑出声，「还是，小叔这么见不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晏小叔：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一个男人 见不得人？ 程颂眸光落在他的眉眼上，忍了忍，没忍住：「小叔，可能你自己不太清楚。」 晏宁：「嗯？」 她慢腾腾地补充，「你还，挺见得人的。」 晏宁错愕，须臾，低笑出声，如以前一样，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 手腕上的触感温热又酥痒，程颂愣了下。他似是也意识到了，稍顿，神情自然地松手。 「想吃什么？」 他低眸看时间，平静地开口。 「火锅行吗？」 晏宁嗯了声，程颂才接着道：「我订好了，就在北门旁边，很近的。」 订好了？晏宁瞥她眼，好笑：「这也是追小叔的诚意？」 嗯？ 程颂盯向他，脑子一热地开口：「还行吗？」 晏宁似笑非笑地看她，程颂慢悠悠地道：「说好了请你的。」 - 假期使然，火锅店人并不多。 程颂提前订了小包厢，隔音不错。 两人刚进去没多久，晏宁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摸出看了眼，没在意地挂断。 没过两秒，手机再次震动。 程颂接过他递来的菜单，晏宁拿起手机，侧眸看她：「苏堤，小叔接个电话？」 她下意识地点头，晏宁划过屏幕，语调清冷冷地：「有事？」 「晏二爷，你这忙起来不露面就算了，怎么还挂人家电话呢。」那端语气略有指责，俨然一副被负心汉抛弃的姿态。 「......」 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骚还是苏招牌骚，她甚至开始觉得程二挺好的。 「......」晏宁扫了眼她落笔的位置，语调慵懒地开口，「有事。」 「出差回来了？」苏招牌语气总算正常。 「嗯，」晏宁单手拆着餐具，用热水烫着，「没事挂了。」 「诶，你这男人可太无情了啊。」苏堤连忙出声。 程颂手一抖，真的，太骚了...... 那端继续：「约了李文铭，这不想着你也回来了吗？不过——」 他顿了下，「你能有什么......我去，别告诉我，你说的有事，是跟小姑娘约会啊？」 一句话，程颂忽地被呛到，实在没忍住地咳了声。 电话里瞬间沉默。 察觉到小姑娘在看自己，晏宁眸底笑意一闪而过。半晌，缓慢地嗯了声：「嗯，约会。」 说着，他把烫好的餐具推到小姑娘跟前，又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先喝点热的。」 程颂忍不住看了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果然，没一会儿，被女朋友暂时抛弃的苏招牌努力挤出几个字：「操！禽、兽！」 「......」 但他显然不想让晏某人安心约会，吊儿郎当地叫了声程颂，开始聊天：「程同学啊，这周五你们转正评审？我看你微信朋友圈发了，过了？」 微信…… 晏宁接过菜单的指尖稍顿，没等程颂回答，直接挂断。 程颂疑惑，他随意扫了眼菜单，又加了几样菜品和酸奶，才递给服务员。 一时间，包厢里只有两个人。 晏宁侧眸看她。 程颂：「？」 她被晏宁盯得发毛，忍不住错开目光喝茶，又很快地，瞥了眼他，继而，再次错开目光。 沉默几秒，程颂忍不住出声：「小叔。」 他笑：「嗯？」 「你......」干嘛总看我......程颂眉眼轻挑，没继续吭声了。 将小姑娘动作收在眼底的晏宁指尖稍动，很轻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地很是磨人。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 莫名地，程颂开始觉得气氛变得奇怪。 倏地，他低笑了下：「颂颂。」 程颂咬着杯沿的动作顿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侧眸看向他。 晏宁似是斟酌了下，尾音稍扬：「让小叔加下微信？」 一秒、两秒、三秒。 程颂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轻敲桌面的指尖停住，眸底晕着无奈的笑意：「小叔没做过这样的事，给个答案？」 「......」 程颂一时忘了反应，眸子还在看着他，但她觉得自己脑袋已经快炸了。 只是，要个，微信，而已。 她忍不住告诉自己，可—— 为什么这人能说出一副告白的姿态啊啊啊！ 还有，微信而已，什么叫做：给、个、答、案、啊！ 沉默几秒。 她觉得耳热，面上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强压下频率加快的心跳，迟疑道：「......我要是拒绝你，你会不会很没面子？」 晏宁看她会儿，低笑出声，顺着她的话道：「我们做长辈的，一般脸皮比较厚。一次不行，小叔继续努力，嗯？」 程颂：「......」 晏宁收回目光，很低地笑了下，声音也若无有无地：「还说不记仇......」 程颂默默噎了下。 揶揄归揶揄，晏宁倒也没真在意，不由得想到小姑娘之前问自己微信的情形，轻揉下眉心。
第100页 晏宁啊晏宁...... 他好笑地拿过小姑娘手中的杯子，添了些热的。刚要递过去，白皙修长的指尖出现在视线中。他眉眼轻挑，好看的指尖稍动。 「手机。」 小姑娘提醒。 他稍抬眸，瞥见小姑娘的眉眼。 晏宁似笑非笑地，把手机交到小姑娘手上。 程颂面上平静地点亮屏幕，意外地发现他没设密码，灰白色调的极简画风，app也少得可怜。她几乎很轻易地找到微信，点开，搜索自己的微信名称。 动作一气呵成地添加好友。 然后，拿出自己的，同意。 很快，又把手机递给晏宁，语调依旧平静：「好了。」 晏宁低笑，接过。 指尖无意扫过掌心，程颂很快地收手，忍不住摩擦下手心，努力克制住唇角的弧度。 服务员推着菜品进来时，程颂忍不住低眸点进他的朋友圈，结果发现除了转发的软体硬体原理，就是信息工程与技术相关的。 「......」 行吧，每个字和单词她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就是天书。 她退出，余光瞥了眼晏宁。恰好，又被捉住目光。 「......」 程颂一哽，没吭声，收敛着唇角弧度。 这会儿总觉得心跳加快，耳根也开始发烫。程颂只好低头认真调着蘸料，脑中忽地想到赵子旋的话，真的、高估、她了！她不先忍不住告白就不错了。 她心中嘆了口气，感情这种事，对先动心的那个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小姑娘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很认真。 晏宁看得好笑，沉默会儿，倏地开口：「颂颂。」 程颂动作一顿，疑惑侧目。 紧接着，晏宁神情温和地低笑下，似无意地开口。 「喜欢年纪大的？」 「？」 晏宁不急不缓地继续—— 「辈分也大的，介不介意？」 咚、咚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颂听见自己的心跳，错愕地抬眸看他。 晏宁笑了下，语调依旧不紧不慢：「直白说，觉得小叔怎么样？」 「......」 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程颂干巴巴地看着他。 他低眸喝了口水，平静地开口：「不着急，慢慢来，你想什么时候给小叔答案，都可以。或者——」 晏宁稍抬眸，看向程颂：「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程颂懵了下，问什么？ 他倒是没催她，低眸开了酸奶递给小姑娘，出声：「那小叔来说？」 - 「小叔去年受伤的，养伤期间，办理的所有离队手续。从去年开始，一直在復健。」他顿了下，「跑步、爬山、游乐园这些，小叔目前还不能陪你。再等等，伤好之后，小叔替你补回来。」 想了想，他怕小姑娘担心，没提年后手术的事儿。弹片位置刁钻是没错，可这次手术的成功与否，只会决定他復健时间的长短，而不会影响最后结果。简言之，手术成功，没有弹片的压迫，休养两周到一个月后，就会正常行动；手术失败，復健时间大概会延长到一两年...... 程颂抿着唇看他，他笑，没多说。其实，如果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他反而不会任由小姑娘靠近，也不会由着自己的心去接近小姑娘。 他晏宁看上的人，捨不得让她以后受委屈。 可在恢復之前跟小姑娘表明心意，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又不想小姑娘觉得自己只是没认真地搞暧昧。 「那......」程颂愣了下。 「小叔以前在军校，在部队，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也没精力去想这些事。今年回到江北后，老爷子安排过几场相亲，只去过一次，看在老爷子生日的面子上，没拒绝。生日宴那次，你也在，算是......不欢而散？」 他没多说，程颂想到那回韩雯的神情，没吭声。 「至于别的，小叔的家世你是知道的，性格人品也还说得过去。」 他轻笑声，「还想知道什么？」 程颂一时也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对说得过去的标准，还挺高的。」 晏宁好笑地看她眼，不想催她，没继续这个话题：「这家汤底还不错。」 「你之前来过吗？」 「嗯，研究室聚餐来过两次。」 她无意识地哦了声，这会儿神思和心跳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晏宁神态自若地往她杯中添水，正要收手时，衣袖忽地被揪住。 很轻的力道。 精緻好看的指尖落在纯黑的袖角，晏宁没动。 须臾，听见小姑娘问了句。 「那，你这算是告白吧？」 他失笑，嗯了声。 「那，我现在答应了。」 他动作稍顿，缓了几秒，又嗯了声。 「现在你算不算是——」小姑娘盯向他，「我男朋友了？」 他目光缓慢地落在小姑娘眉眼上。瞳眸漆黑，像浓墨，干净又纯粹。继而，往下，落至抿起的唇角。 偏淡的唇色，透着浅浅的粉。 他眸色渐深，喉结很慢地滚动了下，末了，收回目光。 在小姑娘目光下，晏宁嗓音低哑：「你说呢？」 袖角的力道忽地消失，晏宁平静地瞥了眼，忍住想握住小姑娘手的冲动。稍顿，他还是开口，给了小姑娘肯定的答案：「嗯，你的。」
第101页 是你的，都是你的。 不光是你的男朋友，还贪心地想要更多。 他敛神。 「哦。」 程颂语调镇定地应了声，没再掩饰唇角的弧度。 晏宁笑，伸手很轻地摸了下她脑袋：「先吃。」 温热的触感太明显，程颂捧着茶杯的手顿住。 先吃...... 这怎么，还吃得，下去啊！ 忍了忍，她彻底没忍住地看身边的人，一脸认真道：「小叔。」 晏宁：「嗯？」 程颂坦然，嘴角上扬：「我现在，吃不下去了。」 她揉了下两颊，慢悠悠地开口：「我觉得，你应该等吃完再说的。」 晏宁动作稍顿，神情慵懒又好笑地瞥她眼：「嗯，怪小叔。」 看小姑娘果真没心思吃东西了，他好笑地反思：「小叔第一次告白，没经验，理解下？」 对上小姑娘目光，晏宁是真想笑，怕小姑娘炸毛，忍着开口：「时间还长，以后小叔再说这些话，尽量等你吃完。嗯？」 「......」 程颂突然不太想说话，默默咬了口他夹过来的牛肉。 结束后，程颂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清吧。 她开口，晏宁看她眼：「想去？」 程颂摇头，「本来想着请你喝酒的，所以才选了这里。」 晏宁低眸看了眼时间，见小姑娘托着下颚看自己，低笑出声：「那小叔送你回学校？」 闻言，程颂眨了眨眼，没动。 半晌，慢悠悠地开口：「小叔，我能得寸进尺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我有个想法...... 晏小叔：...... ☆、一个男人 晏宁眸底略过笑意，嗓音低哑：「嗯？想做什么？」 程颂抿起唇角，没出声。目光落在他带笑的眉眼上，稍往下，侧身抿着唇靠近。 晏宁眸色渐深，没动。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带着不知名的缱绻，亦或是暧昧。 晏宁盯着小姑娘的动作，喉结缓慢地滚动着。 旋即，像是慢放似的，喉结上被很轻地摸了下。 带着小姑娘指腹的温度。 细微的触感莫名地放大。 晏宁眸底浮光涌动。 不知道是不是程颂的错觉，突起的喉结节点滚动时，压抑又蛊惑地划过她的指腹。 「喜欢？」晏宁嗓音低哑。 倏地，程颂脑中轰得一声，想到苏婧的话。她当即要收手，被温热的掌心捉住。 晏宁眸底异色转瞬即逝，沉默几秒，直视小姑娘的眉眼，语调慵懒又意味不明：「嗯？喜欢吗？」 这人…… 手还被他捉着，程颂心虚，不禁错开他的目光。 男人的喉结，原来真是不能随便摸的…… 她腹诽，唿吸放慢些许：「还…行吧…」 还行？ 晏宁想到小姑娘醉酒那天，怀中温软，还有鼻尖扫过自己喉结的触感。无奈松开小姑娘的手，轻揉眉心。 他弯起唇角，好笑道：「怎么总占小叔便宜。」 「总？」程颂疑惑地嘀咕着，「就这一回吧……」 「而且，」她觉得不太合理，「这也算不上占便宜吧。」 晏宁瞥她眼，意味深长地没接话。 - 暮色渐重，晏宁送她回学校。 一路上人少到可怜，平日里热闹的梧桐大道上，只有路灯昏黄地照着。 到宿舍大厅前，只有零星的一两个人跟阿姨在门口聊天。 晏宁扫了眼周围，提醒道：「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去。」 北校区附近都是理工科教学楼，科研实习留校的人并不少，即便是晚上回去，也能见到不少人。他现在才发觉南校区这里，人实在是少。 「好。」 「如果有急事，随时跟小叔打电话。」 程颂点头。 这会儿没有长捲髮挡风，她伸手把羽绒服衣领往上拉。脸本来就小，眼下又遮住了半张。 晏宁失笑：「冷就进去，小叔看你进去就走。」 程颂怕他在外面太久，也没含煳，转头往回走。刚走两步，顿住，回眸看他。 「小叔。」 小姑娘眸子清亮亮的，晏宁挑眉笑：「怎么了？」 程颂咳了声，迟疑开口：「我能，再占你一点点便宜吗？」 「什么？」 晏宁低笑出声。 程颂没说话，倏地，返回来到他身侧。很快地伸手，弯腰在他后颈环了下。 触之极离的拥抱，晏宁稍愣，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转头进了宿舍大厅。 他眸底错愕着，很低地笑出声—— 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谁...... 不远处有人往这边看了眼，目光好奇地落在他身上。 晏宁恍若不在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扶手。 该去清吧坐坐的，还能多待一会儿。 - 刚到家，晏宁瞥了眼空荡荡的房间。莫名地，想到小姑娘带笑的眉眼。 手机振动，是小姑娘的简讯。 他低眸回復着，想了想，好笑地点进微信。很轻易地找到小姑娘，打字：【怎么还发简讯？】 也许在忙，小姑娘没回復。他目光落在备註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第102页 【程颂】 他指腹摩擦了下屏幕，唇角弧度渐深，改为【颂颂】。稍顿，再次修改。盯着看了会儿，神情慵懒又好笑。若有所地地点进小姑娘朋友圈看了看，发的东西很少，上一条，只有转正评审ppt的首页截图。 再往上，还是两个月前，赵子旋截图中的滑雪照。 小姑娘摔在雪场上，眉眼精緻好看，笑得明媚。 他顿了下，点了保存，去洗澡。 程颂从卫生间出来摸到手机时，下意识地想要点进简讯，看到微信的消息愣了下，忍不住抿起唇角。 宿舍门忽地被推开。同时，苏婧和李微微进来，边放下手中的东西边道：「颂颂，你今天没一起去可惜了，今天......」 苏婧说着，目光停在程颂脸上，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颂颂，你笑得有点....春心荡漾...」 李微微笑说：「约会挺开心的？」 程颂看她们一眼，扬了扬手机。 「我加到微信了。」 「......」 「……这算什么进展？」 程颂瞥她们一眼，挑眉笑，慢悠悠地开口：「小三爷我呢，脱单了。」 「卧槽！」苏婧当即一脸不可思议，「你告白了？」 「......」 程颂被噎了下，不太想理她，李微微思索着开口，「那是，晏男神告白了？」 她压不住唇角弧度。 「不行了不行了，」苏婧坐不住了，摸出手机打字，边说，「我要跟我男朋友说下，他偶像被拿下了。」 「......」 程颂沉默几秒，和李微微对视一眼，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回到自己位置。她这才继续回復消息。 程颂：【……忘了。】 yan：【困不困？】 程颂：【不太困。】 yan：【陪小叔聊会儿天？】 程颂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笑：【好。】 正要继续打字，他发来语音，程颂带上耳机点开。 他隐着笑意，嗓音低沉：【想聊什么？】 程颂耳蜗发软，想到今天，决定解释下。 程颂：【小叔。】 yan：【嗯？】 程颂：【那什么，我不是随便对谁都会动手的.......】 不对，怎么觉得越解释越混乱，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索性转移话题。 程颂：【你明天休息吗？】 yan：【要去研究室，年前很多事要交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十一点钟时，晏宁提醒她。 yan：【不早了，早点休息？】 程颂默默回了好，正要退出，手机再次震动，只有四个字。 yan：【小叔知道。】 她愣了下：【？】 很快，那段回復了语音。 他声音温和又蛊惑：【知道了我们颂颂——】 【只对小叔耍流氓。】 程颂手一抖，手机砸在书桌上。 - 年假前最后一天，清明上河组织员工年终聚餐，地点就在公司大厦附近的商圈。 他们打算下班后直接过去，程颂想了想，给晏宁发了消息。 他兴许在忙，隔了会儿才回覆：【好，不许喝醉，结束了说一声。】 程颂沉默几秒，愤懑地回覆：【小叔，我又不是酒鬼！】 看到消息的晏宁挑眉笑，几乎能想到小姑娘炸毛的模样。 yan：【嗯，不是。】 只是个醉酒就抱人的小流氓罢了。 程颂：【……】 程颂：【你不是还在研究室吗？我自己回去就行。】 yan：【接女朋友的时间还是有的。】 程颂：【……行叭。】 六点刚过，公司内的人就一起出去。程颂隔着她们组的人一起过去，小周姐和几个老员工边走边聊，程颂和秦青青落在了后面。 秦青青揽着程颂的肩，压低声音：「你跟岑晨是不是闹不愉快了？」 程颂愣了下，倒没避讳：「算是吧。」 「难怪啊，」秦青青啧啧两声，「我说这两天她怎么不来你这儿了，前几天不是天天来找你，我还纳闷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程颂没继续这个话题，疑惑，「咱们聚餐后还有别的事儿吗？」 「按以往是有第二趴的，」秦青青说，「不过你要是直接走就行。」 说着，她好奇：「真有事啊？」 程颂算着时间，摇头：「怕回去太晚，我们学校寒假期间封校会比以前早。」 「那没事儿，不耽误。」 程颂点头。 公司订了两个大包厢，程颂跟秦青青随便找了个位置，听几个活跃气氛的人打哈哈。 程颂和秦青青两个人全程吃喝，倒也没在意都说了什么。 结束后一群人一起到楼下等去第二趴的车，程颂提前跟小周姐说了不去，也在旁边等晏宁。 刚好看到附近还有个糖葫芦的小摊，程颂慢悠悠地过去选了个。 她低头摸出手机，付钱。 「你怎么回去？」 身后忽地有人开口。 程颂一愣，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过来的张扬。 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程颂诧异地往他身后看了眼，发现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上了车。她没避讳地点头，出声：「我男朋友来接我。」
第103页 张扬笑意僵了下，察觉到卖糖葫芦的大爷热情又八卦地看着他，他扶着眼睛指了个不一样的：「这个。」 大爷顿时笑出褶子：「好嘞。」 程颂：「……」 她倒没觉得尴尬，付完钱后拿了个山楂的。正要走，一只手伸在自己面前，张扬举着糖葫芦：「我不吃甜的，给你吧。」 「……」程颂默不作声地咬了口自己的，摇头，「吃不了那么多，一个就行了。」 张扬愣了下，还想说话，程颂的手机适时震动。 屏幕上闪动着「晏小叔」三个大字。 程颂咬了口糖葫芦，觉得甜腻腻的。她心情莫名好，没再理会张扬，很快接听：「小叔，你到了吗？」 那端沉默了会儿，「回头。」 她握着手机下意识回头，很轻易就看到倚在车门旁的男人。 彻底愣住。 男人倚在车门旁，一手扶在车门上，一手插进长裤兜里。分明神情慵懒懒的，还有些清冷，却也不违和地带着压迫感。 程颂好半晌才回神，忙小跑着过去：「你怎么……」 话没说完，目光扫过他扶在车门的手。冷白的肤色，衬得青筋格外明显。瞬间懂了，她忙靠近，想让他将力道往自己身上分散些，小声道：「疼不疼啊？」 她开始不满：「你电话说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还自己下来。」 晏宁慢条斯理地收回落在小姑娘身后的目光，抬手替她压了下帽檐，开口：「这种事，小叔习惯亲自来，懂了？」 程颂：「什么事？」 「你说呢？」晏宁好笑地瞥她眼，膝盖这会儿真的疼，怕小姑娘担心，神情自然地回了车内。 程颂绕道另一侧，上了车。他伸手升起隔板，程颂没太在意地往车窗外看了眼，刚好看到张扬把糖葫芦扔到垃圾桶。 程颂咬糖葫芦的动作霎时顿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晏宁，语调也慢悠悠地：「小叔，你……吃醋了？」 「……」晏宁斜她眼，看她手中糖衣包裹着的糖葫芦，「不怕腻？」 程颂摇头，「还挺甜的。」 沉默几秒，她意有所指：「还有点酸……」 「……」 真是不吃亏，晏宁揶揄看她。 - 到学校时将近十一点，晏宁让司机下车登记后，车子直接到宿舍楼下。 她拿着还剩了一颗的糖葫芦，绕道他那侧，余光刚好撇到一旁在昏暗中抱着亲吻的情侣。 程颂脚步一顿，十分自然地收回目光，转眸就对上晏宁的眸子。 「……」她莫名有些心虚，「我先进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嗯了声，目光却盯向程颂，没动。 她心跳稍快，忍不住咬了口糖葫芦，糖衣沾上唇角，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下。 晏宁眸色渐深，伸出指腹擦着她唇角。 「颂颂。」 程颂疑惑抬眸。 他目光往下，落在她的唇上。良久，喉结上下滚动，带着莫名的暧昧。须臾，嗓音低哑：「想对小叔耍流氓吗？」 程颂表情一僵，无意识地咬下唇。 他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蛊惑和勾引：「或者——」 「小叔能耍流氓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酒：耍！ ☆、一个男人 程颂转糖葫芦的小动作缓慢停住。 错愕着，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可又怀疑自己听错了，眸子黑漆漆地盯向晏宁。 他只笑，眸色深沉地瞧她。 气氛莫名又暧昧。 半晌，他平静地把目光从她唇上收回，扫过她握着竹籤的指尖有些泛白，仅剩的一颗被咬了小口。 该是甜的。 他想，轻捏眉骨。可不对，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不远处聊天的阿姨笑声传过来，光影里接吻的男女还在拥抱。 程颂莫名紧张，察觉到他目光还落在糖葫芦上，脑子一热，也试图缓解这点尴尬和紧张地开口：「你要吃吗？还挺甜的......」 闻言，晏宁稍抬眸，目光从竹籤上收回，移至她的眉眼，好笑地瞧她。 程颂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咬过，也觉得不合适。她慢悠悠地要收手，中途，手被很轻地握住，压低。 他没在意地就着她的手咬了口。 手背的温度很快消失，程颂觉得唿吸掉了半拍。他低笑出声，似无奈：「怎么喜欢这么甜的？」 「......」程颂觉得糖葫芦变得烫手，沉默几秒，神情如常地解释，「可能你只咬到了糖衣，你不习惯的话，下次我给你买别的，有糖衣很薄的.......」 他似笑非笑地，嗯了声。 "......" 程颂不自觉地捏紧竹籤。 他倒没再多说，提醒：「不是怕冷？先进去，小叔到家给你发消息。」 「......」程颂直视他的眉眼，带着迟疑，直白又试探地问：「那你......不耍流氓了？」 晏宁稍愣。 须臾，没忍住低笑出声。又怕小姑娘炸毛，好笑地开口：「不是耍过了？」 程颂想到他刚才的动作。 突然后悔买糖葫芦了，这怎么也算..... 她也说不上自己是失望还是什么，温吞地哦了声。 她往宿舍大厅走。 旁边拥抱的男女这会儿也总算分开，女生看了眼程颂，佯作咳了声，自然地进去。
第104页 「......」 程颂单手揉了下脸颊，想到自己那个算不上拥抱的拥抱。唉，任重道远...... - 回到宿舍。 程颂一推门进去，就看到李微微蹲在行李箱旁收拾行李，苏婧也在旁边唉声嘆气。 「对了，颂颂，」李微微抬头看她，「你是不是也明天回家？」 程颂点头。 苏婧又深深地嘆口气，「怎么你们都能提前放假？留我一人独守空房，实在是......」 她顿了下，挑着重音：「无情啊.......」 「......」程颂拉过椅子，也坐过去，慢悠悠地提醒，「一天，也就比你提前一天。」 苏婧怨妇般的地看她眼，「是我的肉体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吗？一日三秋啊......」 「......」 李微微忍着笑，程颂啧啧两声，正经道：「实不相瞒。」 苏婧：「？」 程颂悠悠看她眼，继续，「我这眼瞎的毛病，已然好了。」 苏婧：「......做个人吧。」 ......无情。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一会儿，苏婧手机铃声响起，她默默看了眼两个人，笑眯眯道：「煲个电话粥。」 程颂和李微微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转头。一个去洗澡，一个继续收拾行礼。 「对了，颂颂，上次老罗发给你的论文指导你发我下吧，赵老师那边假期不回復消息的，我也不好打扰。」李微微收拾完行礼，突然想起这件事。程颂这会儿在阳台旁，点头，「行，等会儿发你。」 她们本学期已经选好了论文导师和选题，好像忽然之间，毕业越来越近。 程颂洗漱完，回到位置上打开电脑，发送完文件后，发觉晏宁也发来了消息。 他刚到家，简单说了声。 程颂想了想，拿着手机到床上，窝进暖和里伸手打字。 程颂：【我好像忘了问你了，你什么时候回老宅啊？】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学校吧，她腹诽。 yan：【除夕前，忙完就回。】 程颂：【哦。】 yan：【担心？】 程颂一愣，慢悠悠地打字：【嗯，怕长辈年纪大了，吃不消。】 那端隔了会儿才回覆：【知道了，小朋友。】 程颂盯着「小朋友」三个字良久，突然不太想说话。没一会儿，他倒是发了条语音。 她摸出耳机带上。 那端声音低沉，像是在笑：【怎么这就嫌弃长辈了？嗯？】 「......」 程颂沉默几秒，还没回復，那端倒是继续发来消息。 yan：【明天真不用长辈送？】 程颂：【不用，我二伯他们会来接我的。】 yan：【嗯，几点？】 程颂：【九点。】 yan：【还有时间，一起吃早餐？】 程颂：【好。】 yan：【嗯，等小叔给你打电话再下来。】 程颂：【ok】 - 翌日一早，程颂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压着脑子里绷紧的弦儿，语气不太好地餵了声。 那端沉默会儿，程颂迷迷煳煳地侧脸看了眼手机屏幕。 还没看清，就听见那端尾音稍扬：「还没起床？」 「......」 程颂看了眼时间，瞬间清醒，她拿着手机往阳台去。 同时，宿舍里另一道闹钟声想起，李微微和苏婧两个人近乎绝望地坐在各自的床上。 「不是我说，」苏婧看了眼出去接电话的程颂，继续崩溃，「楼上那姐们是在半夜拆宿舍吗？从凌晨一点到凌晨四点钟，拆了三个小时啊！」 李微微也难得地没好脾气，出声：「昨晚我和颂颂上去了一趟，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苏婧：「我突然理解了颂颂的起床气是个什么鬼，现在我也想拆宿舍。」 她边说边下床，声音自然也传到了阳台。 程颂忍着脾气一手握手机，一手揉太阳穴，声音也带着刚醒的气息。 「小叔，你到楼下了吗？」 那端嗯了声，程颂蹲在阳台缓了缓，才压着声音怏怏地开口：「那你等我下，我很快就好。」 「没睡好？」他隐着笑意问。 「嗯。」程颂觉得脑袋快炸了，她把手机放到洗手台上，正要接水，听见他说：「不着急，困就再睡会儿？」 程颂摇头，凑到手机前：「回去再补觉吧，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他笑，「好。」 说完，程颂直接挂了电话，半眯着眼睛洗漱。刚洗完，转头对上苏婧的黑眼圈，她一愣，「你这是？」 「颂颂，」苏婧一脸郑重地看着她，靠近，忽地伸出手拍了下程颂的肩，语重心长道：「下次你再有起床气，不用忍，骂人都行，这太他妈的不爽了！」 程颂眼皮直跳，瞥她眼，这会儿并不想说话。 她只简单在脸上拍了水乳，匆匆抓了个丸子头就拿起羽绒服往楼下走。 刚到宿舍大厅，就看到长相扎眼的男人等在外面。 军绿色御寒外套衣领随性地半立着，额前在低眸时挡了些许眉眼。整个人在带着雾气的清晨，显得清冷又缱绻。 像是，被寒意淬出的上好温玉。 她正想着，回神就撞进晏宁的棕褐色瞳眸中。
第105页 「站那么远干什么？」他好笑地出声。 程颂一哽，没什么精神地靠近。两人往餐厅去，程颂想了想，还是心虚地开口：「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晏宁瞥她眼，笑，比想像中的要快些。 由于假期缘故，餐厅内只有寥寥几个窗口开着。 两人找了位置，程颂大致扫了眼几个窗口，回眸看他：「小叔，你要试下四餐厅这里的粥吗？」 思索着，她又补了句：「很香的，不会很甜。」 晏宁想到昨天，笑着瞧她：「你定就好。」 程颂看他眼，正要过去，手腕被拉住。他无奈地把临时饭卡递给她，「怎么总想请小叔？」 「.....又没多少。」程颂嘀咕着，还是接过他的饭卡过去，点了几个她觉得不错的。 晏宁指腹落在餐桌上，不急不缓地轻敲着。目光落在穿着及脚踝羽绒服的小姑娘身上，她站着不太老实，像是打发等待的时间，偶尔垫脚又落下，再垫脚落下。 倒是总算穿得暖些了。 - 程颂实习后，吃早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觉得胃里暖了就吃不下别的了。 索性单手托着下颚，看手里的饭卡。不像是她们的校园卡，居然没有照片，只有研究一室特聘研究员的称唿，还有名字。 她有些失望地把卡递给他。 两人吃好后，晏宁低眸看了眼时间，觉得还能再待一会儿。 他想到早上小姑娘接电话时心情不好又委委屈屈的语气，声线温和又清冷：「怎么没睡好？」 程颂看他眼。 依旧是委委屈屈的表情，晏宁忍着笑，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昨天聊完天就睡了的，」她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开心，「结果凌晨一点钟，楼上一直有响动，不光在说话，还有别的动静。持续很久，后来我和室友上去沟通了下，结果就听了十几分钟，没一会儿声音又开始了。」 他倒是没笑了，蹙眉：「经常这样？」 程颂摇头，「这倒不是，经常这样的话，我就会跟阿姨反馈了。」 晏宁点头。 程颂倒没继续这个话题，看着陆续往餐厅进的人，突然开口：「小叔。」 「嗯？」 程颂沉默几秒，问：「你年后是不是不会来学校了？」 晏宁瞥她眼，笑：「一直不来学校的话，我女朋友可能不会同意。」 程颂被噎了下。 她沉默会儿，极其真诚地问：「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晏宁低笑出声：「想什么呢？」 程颂忍住唇角的弧度，同时，有阿姨过来收餐盘。她顺手把一旁稍远的粥碗递过去，不小心沾到边沿。还没收手，就被晏宁捉住手腕，他低眸拿纸巾仔细擦她的指尖，出声：「到家说一声，嗯？」 「你昨天说过了。」 她慢悠悠地提醒。 晏宁似笑非笑道：「没有什么跟小叔说得？」 程颂想了想，收手轻捏着指尖：「有啊，记得想我。」 稍顿，她又补充，「在研究室的时候可以不用想。」 晏宁眸底闪过好笑：「还有吗？」 「晏爷爷要是再让你相亲什么的，」程颂抿了下唇角，严肃道，「不许去。」 他失笑：「.....不会，也没时间。」 程颂疑惑地看他眼，手机适时震动，是林萍的消息。 二伯母：【颂颂，我们快到了，在校门口等你？】 她回復了好，稍抬眸，发觉晏宁也在看她。 「那我先回宿舍了？还要拿东西。」程颂不太情愿地开口，晏宁轻拍下她脑袋：「明年见。」 「......」 - 程颂先回宿舍拿了东西，直接出学校。 刚一上车，二伯母就拿了杯奶茶放到她手里：「暖一暖，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她有些心虚。 三个人一起到家时，阿姨指了指书房的门：「老爷子让准备了纸，写春联呢。」 程建邦笑着看林萍和程颂，「去瞧瞧？老爷子今年没怎么写字了吧。」 程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萍拉着进了书房。 写了一幅，正在书房里晾着。老爷子一见三个人一块进来，索性放下了笔：「怎么都这么闲？」 「这不是年假吗？」林萍声音温柔，「爸，您这名家书法，改天也教教建邦。」 程建邦摇头笑笑：「我要是能学，还用得着等现在？颂颂倒是能学。」 程颂无奈，「今年要给大院的几个爷爷送春联吗？」 在大院时，都会有人来找老爷子写春联。搬出来之后，老爷子倒是心情好了才愿意给他们写，自家的倒是每年都会写一套。 他摇头：「不送。」 程颂回到房间后，给晏宁发了消息。 那端像是在忙，就没回復。 晚上，两个人倒是聊了会儿。 次日一早，程颂起床时，程建邦刚好把老爷子写好的春联拿出来晾。 程颂过去帮忙，程建邦在一旁数了数，没忍住问老爷子：「爸，你这是两套吧？不是说不给人写了？」 老爷子手里也拿了出来，面无表情道：「晏老头的，你下午有空给人送过去。」 程颂整理春联的手一顿，险些碰到未干的墨迹。她把手头上的平铺好之后，默默回到沙发上，没吭声。
第106页 「行，」程建邦摸出手机，又说，「我记得晏叔好多年没在江北过春节了吧？晏平也回来？」 程颂接过林萍递来的苹果，小口啃着，听到老爷子回：「是好多年了，晏平不回，晏西然那小子回来。」 程建邦先打了电话问晏老爷子在不在家，结果晏老爷子刚好有事。两家离得不算远，索性约好了后天，也就是除夕早上送过去。 程颂默不作声地继续啃苹果。 除夕一早，程建邦把封装好的春联拿进车里，林萍忽地叫住他：「我陪你一块去吧。」 「怎么不多睡会儿？」程建邦笑，林萍温柔笑笑，「闲着反而睡不着了。」 说着，林萍刚好看到下楼的程颂，笑着开口：「颂颂，要一起去吗？」 程颂：「？」 她愣了下，林萍揉了下肩膀：「你二伯太无聊，陪二伯母一起去透透气？」 程建邦无奈摇头。 程颂沉默几秒，换了鞋也上车。 一路上二伯母跟她都在后座，时不时地聊着天。程颂盯着二伯母握着自己的手，暖意好像是掌心直达心底，她认真听着，陪着聊天。 到晏家老宅时，刚好是早上八点钟。因为提前说过，车子刚停下，就瞧见晏老爷子出来。 外面太冷，老爷子直接让进去说话，程建邦和老爷子关系不错，也刚好有公司上的事要谘询老爷子，就没客套。 程颂跟着几个人始一入内，暖气就席捲着周身，这才把围巾取下来。她默默看了眼走廊里侧的方向，听见晏老爷子说话时，她平静地收回目光。 程建邦和林萍跟程颂说了以后，直接进了书房。没一会儿，老爷子出来，冲着楼上吼了句：「晏西然，这都几点了，下来陪客！」 程颂抱着水杯的手一抖，晏老爷子顿时收起嗓音，说：「颂颂，你先待一会儿，爷爷还有事，等那臭小子下来陪你待着。」 「.......」 程颂眼皮直跳，想说这倒也不用......想想还是点头。 书房门关上时，她才有时间发消息，伸手在口袋摸了摸，彻底顿住。 忘拿了？ 「......」 她不太想说话，又看了眼走廊的方向。默默想着，在自己男朋友家里，男朋友自己并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事...... 行吧，反正也只是陪着二伯母来送春联的。她宽慰自己。 不过，年前他好像一直很忙，好不容易闲下来，不打扰也好。 程颂低眸剥着橘子，一点点摘下白色的丝。身后有动静传来时，她想也不想地开口：「晏西然，手机借我下。」 身后静了片刻，程颂没在意地继续摘着白丝，也没耐心道：「借不借啊？」 晏西然还是没出声，程颂终于把白丝摘得干净，她擦着手正要回头。 同时，身后一声低笑传出，尾音稍扬。 「嗯？」 ☆、一个男人 他发梢湿着，眉眼微挑，眼睑下有晕不开的倦意。 似刚洗完澡，慵懒又清冷地，指腹摩擦着手中纹路凹凸的玻璃杯。 笑着瞧她。 程颂愣了下。 身后书房门被打开。 她脑子一热，脱出而出道：「晏小叔好。」 「......」 晏宁盯着她看了会儿，似笑非笑。 「嗯，你好。」 同时，出来看程颂是不是还一个人在客厅的晏老爷子不耐烦地看了眼楼上，目光扫过晏宁，脾气缓了缓，又看向程颂：「颂颂，无聊的话就上楼把那个臭小子揪下来，晏爷爷跟你伯父伯母还有事情要谈。」 程颂还没吭声，晏老爷子转头回了书房，边走边没好气道：「怎么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 全程没说话的晏某人倒是习惯了，没太在意。他单手搭在扶手上，指尖不急不缓地敲击着，喝了口水。 程颂沉默几秒，自认理亏地咳了声：「你.....」 晏宁稍抬眸，见状，低笑出声：「一个人在这儿不无聊？」 他没提小姑娘想要装不熟的事儿。 程颂想了想，还是点头。 他笑，单手握着手轮往走廊里去：「无聊就进来。」 程颂稍愣，又回头看了眼书房，犹豫着跟了过去。 木质走廊里侧，有两个房间。他进了其中一个，程颂慢悠悠地过去，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口，目光到过房间的布局，另一个书房？ 空着的墙面都用书架装饰，搁架上除了书，就是各类乐高和机械模型。 她大致扫视了眼，目光落在书架上的相框上。 男人穿着军装轮廓分明，眉眼清冷。他靠在景观石上，跟对面入镜的男人在说话，双手插进长裤兜里。看上去慵懒懒地，没有眼下的温和，倒是清冷更甚。 那会儿应该.....还在军校？ 她思索着收回目光，转头对上晏宁的眸子。他好笑地盯着她，见她没再看了，才把手机递给她。 程颂一愣。 「小姑娘，」他尾音稍扬，「不是要藉手机？」 「......」她摇头，「现在不用了。」 晏宁抬眸看她，倏地，懂了，他低笑出声：「先坐，他们应该还会再谈一会儿，小叔给你找东西玩。」 玩具？ 程颂眨了眨眼，忍不住开口：「你在哄小孩吗？」
第107页 「嗯？在哄谁？」他意味深长地开口。 「.....」 程颂心虚地没说话，晏宁瞥她眼。随即，他清了书桌，从一旁搁架上拿出一个盒子，又拿了大小不一的浅口墨盒，把乐高尽数倒出来，大致分类，把东西推到程颂面前，「打发时间？」 她本来没兴趣，但目光落在一旁的示意图上，惊讶：「城市？」 「嗯。」他没在意地单手搭在桌沿，小姑娘这会儿倒是认真地低眸看示意图，他开口，「有话跟你说。」 程颂放下手中的乐高，他笑，「听着就好。」 她点头，又拿起继续拼着。 晏宁若有所思地看她会儿，似在犹豫，须臾，低笑出声：「帮我问下我女朋友，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程颂动作一顿，这人...... 同时，晏西然推门而入，诧异道：「小叔，你有女朋友了？」 程颂：「？」 晏宁：「.....」 他没在意地嗯了声，晏西然倒是挠挠头，露出八颗大白牙笑：「爷爷不是让我陪客吗，我下来没见着人，想着应该在小书房这儿。」 晏西然说着，打了个哈欠：「早知道小叔你在陪客，我就继续回去睡了。」 晏宁不咸不淡地撇他眼。 晏西然莫名后颈发凉，又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半晌，挠着头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也抽出本书随意翻着：「小叔，你不是今天早上才从研究室回来吗？没事儿，我来陪就行，你回去补觉吧。」 他贴心地开口。 不知为何，他觉得说完，自己不光后颈还是凉，背嵴好像也凉飕飕的。 晏宁目光清冷地看他眼，没接话。 程颂倒是抬眸看向晏宁，抿了下唇角，通宵吗...... 难怪刚才见他好像是刚洗完澡，是要准备补觉？ 她默不作声地拿起桌上手机，找到备忘录，打字：【我拼乐高，你去补觉。】 她轻手轻脚地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晏宁看了眼，似无奈地笑了下，删除，打字：【还不困。】 程颂没吭声，只看着他。 小姑娘眸子清亮。 晏宁思索片刻，还想打字。倏地，一道诡异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彻底打破沉默。 晏西然挠着头看消息，须臾，扬了下手机叫小叔，「我爸提醒我，你明天手术住院，不准我带电脑到医院给你。」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程颂手中的乐高积木掉进桌上。 她紧抿着唇，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晏宁。 晏宁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晏西然身上。 晏西然被他盯着发毛，收起手机小声地为自己找补：「不是我说的，是我爸说得。再说了，在医院就要好好休息啊，带电脑干什么.....」 晏宁没接话，带着似有似无的压迫感。 半晌，他轻叩桌面，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晏西然。」 晏西然：「怎......怎么了小叔？」 「热杯牛奶送进来。」 「哦。」 晏西然松口气，往外走。 一时间，书房内仅剩下晏宁和程颂。 他拿起小姑娘掉在桌上的部分，拆下一个，声音放轻：「这个错了。」 「.....」程颂没动，也心情不太好，「你刚才......是不是想说这个？」 晏宁嗯了声，神情慵懒又无奈：「在想是跟你说，还是让你安心过春节。」 「......」 他指腹摩擦了下手中拼好的一小块，思索着最初想用乐高转移小姑娘注意力的可行性不高。他放轻声音，「不会有危险，只是个简单的修復手术。」 「......」 「本来年内復健效果不错，早该手术的，只是想研究室那边尽快出结果，所以推到年后。」 「......」程颂轻捏指尖，「李文铭主刀吗？」 晏宁捉住她的手指，阻止了她的动作，「不是。之前不是提过陆迭生陆医生？他前段时间回国了，我的手术和康復也一直是他负责。」 见小姑娘神情还紧绷着，他继续：「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嗯？」 程颂默不作声地，须臾，还是开口：「那明天我......」 「这会儿不担心被知道和小叔的关系了？」他低笑，宽慰道，「小叔像你保证，跟平常復健没什么区别。明天好好在家过春节，等小叔电话就行。你在，小叔反而会想很多。」 她没吭声，晏宁声音更轻了，「颂颂？」 「......没生气。」 程颂从他手中拿走拼块，嘀咕着，「那你记得给我电话，你手术的时候我不去，之后我总能去看望病人吧。」 「自然，」晏宁眉目稍松，「女朋友不来，我反倒担心了。」 「.....」 程颂没理他。 晏宁好笑地看着小姑娘低眸拼乐高的动作，炸毛了？怎么委委屈屈，又气鼓鼓的？ 他眸底晕着笑意，眼前忽地出现莹白如玉的指尖。晏宁眉眼微挑，她动了下指尖，提醒：「我能要个新年礼物吗？」 「照片？」 程颂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晏宁轻拍下她的手，「想要就自己拿，只是这新年礼物，不觉得寒酸？」 程颂瞥他眼，语调慢悠悠地，「我喜欢不就行了。」 晏宁笑，握着手轮过去把搁架上的相框拿下来，想着小姑娘似乎不愿意两人关系被知道，取了照片夹进书里递给她。
第108页 程颂接过，唇角弯出浅淡的弧度，不经意地咬了下唇。 偏浅的唇色渐深，带着粉。 晏宁眸底闪过什么，低眸看了眼时间，嗓音沙哑：「颂颂。」 程颂抬眸。 他喉结滚动着，眸色渐深：「想亲小叔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外，没拒绝地开口，「可晏西——」 话没说完，后颈倏地被扶住。程颂只觉得唿吸都放缓了，唇上温热又湿润的触感覆上时，她早已控制不住心跳。 时轻时重的暧昧触感，带着微乱的气息。他有足够的耐心，描摹着，又带着似有似无的蛊惑。 须臾，惹人心乱的气息从唇角至下颚，再到耳畔，他嗓音低哑：「想亲你。」 电光火石似的，程颂觉得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 他眸色沉沉。 「......」程颂听着自己的心跳，门外传来晏西然的声音时，她忍不住后挪转椅，离他远了些，他声音极低地笑了下：「看来小叔是真见不得人。」 「.....」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唇，怎么单是亲着，也让人心跳加速。 程颂没吭声，晏西然倒是递了两杯热牛奶过来，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 他继续坐回小沙发，边摸出手机打游戏边道：「对了程小三，程二哥不回来吗？」 程颂：「......」 她不太想说话。 晏宁倒是心情极好地出声：「先喝点热的。阿姨在准备早餐，想吃什么？」 晏西然：「哦对，还有程二伯，他们怎么聊这么久，一个小时了吧？我回来的时候，我爸还说好久没和程二伯一起喝酒了。」 晏宁：「......」 程颂心虚地接过牛奶，喝了口：「在家里吃过早餐的。」 老爷子多年都保持以前在部队的作息，不过程颂起不来，他都是让阿姨留了早餐在厨房。只是今天除夕，程颂没赖床，起床后还帮老爷子打下手把春联贴了才来的。 想到这，她慢悠悠地指了下手机，提醒晏宁。 后者瞭然，眉眼微挑地拿起，打字：【先陪你。】 行吧，她喝了口牛奶，莫名地，又想到刚才，耳根发红地没再吭声。 这回倒是没等多久，晏老爷子过来敲门，晏西然出声后，老爷子推门一看一大一小都在。 他哼了声，没好气道：「算还像点儿话。」 晏宁：「......」 晏西然：「......」 程二伯母倒也笑着过来，叫了声颂颂。 程颂看了眼晏宁，目光又很快收回，转头跟晏老爷子道别：「晏爷爷除夕快乐，我先走了。」 老爷子顿时笑了，不知从哪里掏出红包给程颂。程颂愣了下，晏西然适时地开口：「爷爷，除夕快乐，春节快乐！」 「贴春联去！」 老爷子白他一眼，回头吼了句，直接把红包塞到程颂手里，「路上慢点。」 程颂没再推辞，二伯母笑着拍程颂的肩，点头：「晏叔，那我们就走了。」 老爷子和晏西然送客，晏宁面上平静地拿起手机，唇角却淡出一抹弧度，眸底略过笑意。温和又缱绻地。 怎么还真叫小叔叫习惯了...... 他轻揉眉心，笑意越发明显。 程颂回去后，林萍叫住她：「颂颂，换身衣服下来，给二伯和伯母打下手？」 她点头，笑着说了声好，往楼上去。把书放到床头时，拿起桌上手机看了眼，发觉微信多了几条信息。 最上方的消息提醒，是晏宁。 yan：【新年礼物，小叔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晏西然：我还活着，真好。 晏宁：...... 老酒：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要微信、告白、让叫小叔，，晏某人都在打脸。 晏宁：..... ☆、一个男人 礼物？ 程颂眉目稍松，莫名想到书房的那个吻。她沉默几秒，忍不住抿起唇角，弧度明显。 老男人，明明是自己想亲。上次也是，怎么都要先那么问一句，总不能以后每次都这么问吧。 她挑眉笑，慢吞吞地打字：【哦。】 她瞥了眼一旁的照片，又补充：【你女朋友让我转告你，你的礼物，她也喜欢。】 发完，下楼去帮忙。 阿姨春节放假，眼下程建邦正在厨房里忙着，程颂和林萍一起过去打下手。 「对了，颂颂，程小二新电影什么时候杀青？」程建邦边忙着，边问。 程颂想了想，「本来是能赶回来的，但延迟杀青了，要到元宵后了。」林萍温柔笑笑，没说话，倒是程建邦轻皱眉头：「这臭小子，不务正业。」 当时程二报考电影学校他就是反对的，程颂思索着，出声：「二伯母，程二上部电影您看了吗？」林萍摇头笑：「颂颂看了？」 程颂点头，瞥了眼程建邦，状似无意地开口：「真实社会事件改编的，还有当地政府支持，而且入围了前段时间的柏林电影节。好像上映后，还引起了网络上对同等类似事件的关注。」 程建邦装盘的动作稍顿，没出声，林萍笑着看程颂：「演得怎么样？」 「很好的。」程颂认真点头，又看了眼程建邦，咳了声，温吞地继续，「我看了导演採访，说他很敬业也很有想法。」说着，她状似不经意地小声道：「还受了伤的......」
第109页 程建邦神情微变，半晌，语气却缓和着出声：「他应该的。」 林萍没拆穿他，伸手轻拍程颂的背，两人相视笑。没一会儿，程颂口袋里手机震动，她摸出看了眼，来自晏宁。 yan：【这么容易满足？】 yan：【礼物另有。】 - 手术定在年初一。 时间是年前复查时和陆医生以及怀森教授一起定下的，陆医生主刀，一助是李文铭。 李文铭敲门进来时，晏宁正和怀森教授谈话，他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换成英文。怀森教授笑，熟练地用中文回復，李文铭一僵，怀森教授拍拍他的肩：「你们聊，我去找陆。」 病房门再次关上，李文铭扶了下眼镜，再三说过手术中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后，晏宁轻叩轮椅扶手，慵懒又好笑道：「李医生，你说过很多遍了。」 李文铭白他一眼：「你还别说，我去年主刀这么多台手术，还没今天做一助紧张。」 「你家老爷子见不了小辈在手术室的场面，倒是一早上给老师打了好几通电话。」他又说。 晏宁嗯了声，摸出手机看了眼，神色如常地放到一旁。 李文铭反倒盯了晏宁一会儿，忽地笑了。他摘下眼镜，用白大褂袖角擦着：「你别跟我说，手术这么大一个事，没跟你家小姑娘提。」 晏宁斜他眼，「不紧张了？」 李文铭觉得不可思议，啧啧道：「别说，还真不紧张了。晏宁，晏二爷，你这弹片位置有多刁钻你是清楚的。虽说就算是最坏的打算，也不影响你復健恢復，但过程可比起你前年刚手术后的復健，还要难受多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老师要和怀森教授一起讨论手术方案，还要看你恢復情况取弹片？」 「还是，」李文铭皱眉，「你真当这是切阑尾呢？」 晏宁轻揉眉心，没接话。 李文铭更不可思议了，「你真没说？」 晏宁似无奈地笑，「......怕她哭。」 昨天说得避重就轻，他见小姑娘抿着唇皱眉，便后悔了。何况，小姑娘连旁人那些无关痛痒的话都听不了，要真在医院听到李文铭说的这些，怕是真的要哭。 李文铭擦眼睛的动作顿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半晌，忽地乐不可支：「行，真行，你也有今天。」 晏宁轻叩扶手，凉凉瞥他眼。 「得，」李文铭见好就收，「晏西然还在老师的办公室，我去瞧瞧，等会儿护士会过来。」 他还想再嘱咐两句，晏宁手机震动。李文铭倒没再说，往外走。 晏宁拿起手机，目光落在小姑娘的消息上。 程颂：【你女朋友让我提醒你，要听医生的。还有，在医院不能带电脑，安心养伤。】 他稍愣，神情慵懒又好笑，回覆：【知道了，小朋友。】 程颂：【还有，结束后要视频。】 yan：【嗯，还有吗？】 程颂：【......没有了。】 他低笑出声，须臾，回覆：【嗯，春节快乐。】 小姑娘倒是没回復了，他笑。 - 晏宁进手术室后，晏西然就在外面的等候区坐着，时不时回復自家老爸发来的询问消息。 听见脚步声时，他以为是护士，就没在意。直到察觉有人坐到他旁边，晏西然疑惑，一转脸就对上程颂幽幽的表情。 他一怔，吓得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程小三？你怎么来了？」 程颂握着手机，看了眼手术室。还没说话，晏西然就为她找好了藉口：「程爷爷让你来的？我爷爷受不了这场面，是不是去找你家老爷子去了？」 她沉默几秒，没说话。其实刚才发消息那会儿，她已经在计程车上了。她不想自己让晏宁分心，所以算着时间在他进手术室之后才来的。 晏西然只当她是默认了，也转头看了眼手术室，忽地，想到什么，盯向程颂：「你认识我小叔的女朋友吗？」 「.....」 程颂眼皮一跳，按熄了微信聊天页面。他继续疑惑开口：「上回你们不是在书房聊到女朋友了？我就是好奇，你说，我小叔这种人，什么女孩子会入得了他的眼？」 程颂目光从手术室收回，看他，半晌，缓慢地憋出一句：「.....你还挺八卦。」 「你不好奇吗？」 「.....」一点都不好奇，她腹诽。 见程颂没心思跟他八卦，晏西然嘆口气：「你来了也挺好的，我觉得一个人在手术室外还挺吓人的。」 程颂看了眼他，把自己带来的水递给他：「新的，没喝过。」 「谢了，」晏西然接过，喝了一大口，「前年我小叔刚受伤回来，陆医生被临时借调到南安总院。我和我爷爷，还有我爸妈就在手术室外，那会儿.....」 他顿了下，「你知道那种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感觉吗？我爷爷就在走廊里，当时医生出来的时候，他瘫坐在椅子上，也不让我和我爸扶，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 程颂抿起唇角，无意识地轻捏指尖。缓了缓，她点进刚才没来得及回復的微信，默不作声地打字：【春节快乐。】 发完，看了眼手术室。隔了会儿，她突然开口：「晏西然。」 晏西然：「干嘛？」 「你小叔的女朋友，人还算不错的。」她思索着出声。
第110页 晏西然忽地扭头盯向她。 程颂心底发毛，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时，晏西然忽地出声：「程小三，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程颂：「？」 什么玩意儿？ 她忍住了揍人的冲动，一字一顿：「说、人、话。」 「那就是你——」晏西然打量着她，「转性了？」 程颂：「？？」 「听你突然这么温柔地说人话，我还怪不习惯的。」 「......你有病吧？」 晏西然：「......」 正常多了。 程颂默不作声离他远了些，不太想跟他说话，抬眸看着手术室，里面还是发慌。不是个简单的修復手术吗，怎么要这么久...... - 手术室门打开时，已经晚上六点多钟。 程颂看着陆医生和两个医生出来时，她下意识松开交握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陆迭生正要提醒晏西然跟老爷子打个电话，倏地，目光顿在程颂身上。 半晌，他笑着点头：「程家小姑娘啊。」 程颂愣了下，觉得眼熟，听他这么一叫，也想起来了，「陆医生。」 他倒没再多说，笑眯眯地。 见他这样，程颂倒是暗松口气。 手术室门再次被推开时，程颂不由得握紧手机。直到看清出来的人是李文铭时，她眸低闪过失望。李文铭看到程颂，也惊了下，须臾，笑得意味深长。 倏地，他啧啧地笑，眼下倒是一脸轻松地往后看了眼：「晏二爷，你家小——」 他刻意顿了下，「小侄子来了。」 晏西然一脸莫名。 程颂往顺着李文铭的目光看过去，唿吸掉了半拍。 晏宁额前碎发被浸了汗，肤色冷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唇色也很淡。听见李文铭的话，棕褐色瞳眸稍抬，目光扫过晏西然，缓慢地，停在他身旁。须臾，对上小姑娘目光时，眸中浮光涌动，似无奈又好笑地弯起唇角。 怎么，还是来了。 察觉到小姑娘脸上的关切，他嗓音沙哑：「没事。」 程颂还没出声，晏西然先哦了声，「那我先跟爷爷和我爸打个电话说一声。」 「.....」 李文铭拍拍晏西然的肩，好心提醒：「别再这儿打。」 怪耽误人谈恋爱的。 「好。」 晏西然以为他在说这里不让喧譁的事儿，往远处走了些。 程颂始终抿着唇没说话，这会儿看到人没什么精神，还要沙哑着嗓音宽慰自己的模样。忽地，又想到晏西然的话。 你知道那种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感觉吗？ 那个时候的最坏打算无非是..... 她几乎不敢想。 刚才情绪还好好的，这会儿鼻尖却开始发酸。幸好，幸好...... 她抿了下唇角，觉得眼眶也发酸。 - 病房在同楼层的单人间，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四目相对良久，晏宁嗓音温和，还带着沙哑：「吓到了？」 她摇头，晏宁神情慵懒懒地，语调隐着笑意：「那离小叔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她这才靠近，挨着床边坐下，又怕碰到他。晏宁倒没在意地抬眸，盯着她的眉眼。 晏宁：「等很久了？」 「七个小时四十三分钟。」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微红的眼眶上，沉默几秒，伸手擦拭她眼睑下：「不是没事了？别哭了，嗯？」 她没吭声。 他无奈又挫败，温声道：「怕你哭。」 「没哭。」程颂握住他的手，他掌心有经年累月的薄茧，摸起来时更明显。手背冷白，青筋纹路清晰，不如他的眉眼温和。 晏宁很轻易地把小姑娘的手尽数裹在掌心，依旧没什么精神，笑着瞧她：「在小叔面前，哭也没事。只是小叔没哄过女孩子，颂颂给小叔个面子，陪小叔聊聊天，嗯？」 程颂看他会儿，「你疼不疼啊？」 「局部麻醉，还好。」晏宁思索着，见小姑娘眉头皱着，他笑笑，指腹轻敲小姑娘眉心。 程颂抬手摸着被敲的地方，看他：「李文铭说，要在医院五到七天，看你癒合情况。你要买洗漱的吗？我去楼下看看吧，衣服呢？还有......」 「有晏西然呢，」晏宁笑着打趣，「你做这些干什么？」 「你还是别说话了，」程颂看他眼，「你脸色不太好，你饿吗？要喝水吗？困不困啊？」 晏宁好笑地看她：「怎么不让小叔说话，还问小叔这么多问题？」 「......」 他半躺在病床上，程颂手机震动时，她摸出看了眼，是二伯母的消息，她没吭声。晏宁看了眼时间，也开口：「不早了，小叔让人先送你回去？到家跟小叔说一声？」 「我自己回去就行。」 「天黑了，不放心，这回听小叔的？」 程颂看他眼。 晏宁轻握她的手，「只是个简单的修復手术，不担心了。」 同时，李文铭推门而入，刚好听见这么一句。 他表情别有意味地瞥了眼晏宁，敢情，是这么跟人小姑娘说的...... ☆、一个男人 车子驶离医院时，程颂盯着窗外。 还不算晚，只是冬日天短，暮色沉沉地压下来。
第111页 程颂没说话，低眸看着手机备忘录里记下的医嘱和注意事项。 在手术室将近八个小时，主刀的是陆迭生陆医生，就连国际知名的医学教授也在。 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小手术。 她伸手开了车窗，寒风吹进来时，驾驶座的李文铭看她眼：「担心啊？」 「你晏家小叔呢，」他想了想，「鬼门关早就过了，这次手术还是很成功的。」 程颂点头，没吭声。李文铭斯文地扶了下眼镜，剎车等红灯，笑着开口：「快则两周，慢则两个月。只要不是爬山攀岩长跑这类的活动，人还是热乎乎、四肢健全的。」 「......」 热乎乎、四肢健全？沉默几秒，程颂一言难尽地看向李文铭：「你们医生安慰人...还挺别致的....」 李文铭借着红灯的间隙，用袖角擦着眼镜。莫名地，他想到晏宁的话，侧目看了眼程颂会儿，忽地笑了：「你晏家小叔——」 程颂疑惑。 「没什么。」他摇头，笑说：「就是突然想到以前读书的时候，有女孩子拦着你晏家小叔表白。人家哭得梨花带雨，他只表情很淡地看着，也没什么话。后来苏堤猜，他没耐心，又嫌麻烦。」 「......」程颂沉默几秒，倒没接话，心中腹诽着：怎么每次拒绝人，都能被李文铭看到，这是什么缘分...... 李文铭启动车子，自然不知道程颂在想什么。他反倒又想起另一件事，当时在酒吧晏宁拒绝这小姑娘的时候，耐心倒是出奇的好。他那会儿还觉得奇怪，想着晏某人拒绝起人来，什么时候这么留情面了....... 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想了想，他乐了。 哦，是不一样。 人不一样。 - 晏西然敲门进病房时，晏宁刚好看到李文铭的消息。 李文铭：【人已经替你送到家了。】 「诶？小叔，程小三回去了？」晏西然握着手机进来，疑惑道。 晏宁嗯了声，低眸打字：【谢了。】 李文铭：【晏二爷，你这是谢我送你家小姑娘回家，还是谢手术？】 晏宁瞥了眼屏幕，病容衬得人越发清冷慵懒。他没回復，晏西然倒是递了手机过来：「小叔，我爸电话。」 他接过，听那端说了会儿。晏宁把手机递给他时，稍抬眸，看清晏西然脱外套的动作：「不回去？」 晏西然一愣，摇头，极其认真地开口：「小叔，爷爷让我寸步不离待在医院。我要是回去了——」 「.....」 「他会杀了我的。」 「......」 - 隔天一早，陆医生来做基础检查。 晏宁时不时回答他的问题，结束后，陆迭生看了眼身后的怀森教授，笑着开口：「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给你看他的病例和恢復，你还不信来着。」 他身后的怀森教授耸肩，白他一眼：「陆，你们中国人真记仇。为之前怀疑你医术的事情，我道歉。」 陆迭生笑。 晏宁神情慵懒清冷地靠在病床上，三个人聊着术后恢復。 手机震动时，他低眸看了眼，眸底笑意转瞬即逝。陆医生疑惑，正准备开口，门口处忽地有动静传来。 他回头看了眼，霎时懂了，「程家小姑娘啊。」 「......」 程颂见陆医生和昨天那位教授都在，还在迟疑要不要进时，温和又好笑的声音传来：「怎么不进来。」 「别担心，」陆迭生笑，「我们就要走了。」 程颂一哽，打了招唿进去。 陆迭生拍拍怀森教授的肩，示意出去。怀森教授挑眉，连说着ok。 程颂慢吞吞地挪到病床旁，晏宁眸底晕着笑。 要走的怀森教授却忽地停住，一脸认真地看向晏宁：「我很遗憾之前的手术不是我来做，这是个很大的挑战。再有机会，交给我，我一定比陆做得更完美。」 说完，颇为潇洒地离开病房。 晏宁：「......」 程颂：「......」 陆迭生：「.......」 程颂沉默几秒，忍不住嘀咕着：「这种机会，还是别有了吧。」 晏宁低声笑，随口道：「嗯，不会有了。」 程颂愣了下，看他眼，没接话。 「怎么来医院了？」晏宁瞥了眼小姑娘手中的饭盒，声音放轻，笑，「不去收红包？」 程颂把饭盒放在小桌上，正要打开，晏宁先接过，没让她动手。她目光落在修长好看的指节上，开口：「我以前也都不去的，都是那些在部.......」 她及时改口道：「都是别人来我家的。」 晏宁看她眼，笑。 她忍了忍，没忍住：「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盛汤的动作稍顿，好笑地看她：「嗯？」 「小朋友，才多大？」他笑，「怎么不是？」 小、朋、友。 他一副长辈姿态。 程颂眼皮一跳，目光悠悠地看着他，也不客气道：「那小叔，别的小朋友都有红包，你这个长辈也没给我呀。」 小姑娘几乎炸毛，晏宁低笑出声：「怎么没有？」 程颂愣了下，脑袋忽地被很轻地拍了下。 他语调温和又缱绻—— 「别的小朋友有的，小叔的小朋友也有。」 发顶的触感很快消失，程颂唿吸掉了半拍。
第112页 晏宁低眸，青灰色瓷勺碰着同色瓷碗，清脆的声音混着骨汤的香气。他见小姑娘愣住的表情，低笑：「真有，在大衣口袋里，自己拿？」 程颂后知后觉地出声：「我也不是要......」 「知道，」他笑，「不是说了有新年礼物？」 说着，晏宁伸手摸着温度合适，抬眸看她：「先吃？先拿礼物？」 「你先吃吧，」程颂摇头，「我陪爷爷吃完午饭才来的。」 晏宁点头，「那先拿礼物？」 程颂哦了声。 黑色大衣齐整地搭在病床尾，她慢吞吞地挪过去，先在外侧摸了下，确认在哪个口袋后伸手把盒子拿出来。比她手掌还要小些的墨色礼盒，盒子上印着logo，精緻又简约。 她心里软着，声音也软：「那我回去再看。」 晏宁好笑地嗯了声，她提醒：「你先吃点东西，我提前问过李文铭的，没放你不能吃的。不过，味道可能有些清淡。」 「自己做的？」 晏宁看她，程颂摇头，「不是，总不能让病人养病还折腾病人的胃吧」 折腾？他轻挑眉，似笑非笑。 程颂咳了声，为自己找补，「以后学会了再给你做来试试。」 「学这些干什么。」晏宁没在意道，「一个人会就够了。」 程颂稍愣，耳根发热地没接话。 见小姑娘不答，他眸底略过好笑：「小叔看起来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程颂想解释，目光默默扫了眼他冷白的病容，慵懒又温和的眉眼，宛若刚淬出的温寒白玉，下一秒就要被放到典藏馆里去，供人瞻仰。 半晌，憋出一句：「.......还挺像的。」 「......」 晏宁沉默几秒，没忍住，低笑出声：「小朋友，怎么总把小叔想得那么——」 他斟酌着措辞，「娇弱？」 程颂被噎了下，默认。 晏宁意味深长地看她眼。 程颂理亏地提醒：「小叔，你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他倒没再说什么，无奈地动筷。 晏宁吃饭时很安静，只有青瓷轻轻碰撞的声音。程颂无聊，目光扫视着病房，忽地，停在一旁的小搁架上。很小的单人病房，小搁架放着不少零食，大多是果干和小蛋糕类的甜食，还有巧克力。 都是她喜欢的。 「想吃就吃。」 晏宁倏地出声，程颂愣了下，他笑，「给你准备的。」 「哦。」她抿起唇角笑，拿了盒小蛋糕打开，小口吃着。 晏宁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低眸擦手时，唇角禁不住弯起很浅的弧度。 果然是喜欢甜的。 他似无奈地笑笑，也不怕腻。 晏宁把饭盒放到一旁，程颂也吃不下了，把小蛋糕放回茶几上先搁着。正要出声，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李文铭和晏西然一起进来。后者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医院食堂人太多，要不下次我让阿姨来送——」 倏地，他注意到程颂，戛然而止。 「程小三？」 作者有话要说：　　晏西然：活着真好。 ☆、一个男人 「程小三，你怎么来了？」 晏西然疑惑出声。 程颂沉默几秒，她拎着饭盒上车时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一时又没想起来。 他这么一问，程颂彻底想起来了。 哦，晏西然。 她把晏西然给忘了。 程颂眼皮直跳，下意识瞥了眼一旁的饭盒，沉默会儿，十分坦诚道：「......送饭。」 晏西然愣了下，她慢悠悠地补充，「给病人送饭。」 言外之意，没你的。 晏宁只笑着瞧她，也没出声。须臾，他屈指轻叩桌面，神色自若地提醒道：「先下去吃点东西。」 「......」晏西然沉默会儿，觉得哪不对劲。李文铭适时拍他的肩，笑得意味深长又难掩同情。他适时开口：「刚好，我也没吃，一起？」 晏西然没吭声，目光探究地盯向程颂。程颂小口咬着蛋糕的动作稍顿，心虚地咳了声，平静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有忌口，怕你忘。」 忽地，晏西然勐然回神，恍然大悟又懊悔：「哦对，术后还要忌口，我真差点给忘了。」 程颂：「......」 李文铭：「......」 晏西然继续嘆了口气，挠着头出声：「谢了，兄弟。」 「.....」 病房内诡异地沉默下，李文铭一言难尽地瞥了眼晏西然，不由分说地搭着他的肩往外走，「走了，我休息时间有限。」 两人出了病房，晏西然思索着开口：「要不我明天还是让阿姨来送饭吧，总不能一直麻烦程小三.......」 李文铭脚下一顿，半晌，他又拍拍晏西然的肩，语重心长道：「这几天也别老待在医院。」 怪不懂事的。 - 程颂的晚饭是在家陪老爷子吃的。 晚饭后，她回到房间，洗漱完正要窝进被窝里，才想起来还有礼物没看。她拿出盒子打开，入目就是很细的银色链子。手鍊纹路被更精緻的浮雕覆着，延伸至尾端，以「song」连接着首尾。 song。 程颂盯着看了会儿，抿起唇角笑了。 接下来几天，家里时不时就有老爷子以前在部队带过的叔伯来拜访，程建邦和林萍也有自己的事儿，反倒程颂是闲的。
第113页 她除了在家陪老爷子三餐，别的时间倒真是空的，就往医院去。 晏宁也不放心她在医院待太晚，一般刚过五点，就会提醒她回去。偶尔，会让李文铭送她回去，倒没怎么在医院遇见晏西然了。 一直到年初六这天。 程颂隔天要上班，索性提前回学校。 早上九点钟，程颂拎着行李箱下楼，到客厅时刚好听到程老爷子再打电话。察觉到动静，老爷子转头瞧她，「等会儿一起。」 程颂：「？」 她愣了下，一起？ 同时，程建邦拿着外套从书房出来，笑说：「市医院不是在禺山湖吗？挨着你们学校，你爷爷刚好要过去。」 市医院......程颂忙出声：「哪里不舒服？」 老爷子神情稍软，「没有。」 「先上车，」程建邦接过程颂的行李箱，边走边道，「你晏家小叔在医院，老爷子过去看看。」 程颂脚下稍顿，没吭声了。她默默挪到后座，系安全带。程建邦温和笑笑，启动车子时，转头看了眼副驾的老爷子，笑道：「我记得去年晏平还说晏宁为了他们学校那个研究项目，一直把手术往后推，也不在意。怎么今年这么着急？这春节还没过完呢......」 程颂划着名手机屏幕的动作停住，老爷子说了句，「弹片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取出来也好。」 弹片。 手机忽地滑落到腿上，程颂神情稍怔。她抿了下唇角，看了眼手机屏幕，最新的消息还是晏宁提醒她到学校说一声。 她想到除夕那天，晏宁同她说话的模样。 温温和和地，安慰她只是一个简单的修復手术。如果没有在手术室外守着，她险些就信了。 一路上她没怎么说话，快到学校时，程建邦透过后视镜看程颂：「颂颂，先送爷爷去医院，再去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程颂点头，又说：「我也去医院看看吧。」 「好。」老爷子出声，程建邦笑笑，「那行。」 - 医院依旧人多。 病房门半掩着，她还没进去，往病房门扫了眼，目光忽地顿住。 韩雯？ 晏宁靠在病床旁，碎发妥帖地垂在眉眼处，慵懒又清冷。他目光落在书上，一副没太在意的模样。 老爷子伸手敲门，程颂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病床旁的韩雯身上，默不作声地收回。她抿着唇，本就闷着的胸口，这下更闷了。很快，病房内的韩雯和韩江站起来打招唿：「程爷爷。」 老爷子点头。 「程叔。」晏宁这才合上了做以拒绝姿态的书，抬眸看向老爷子。他眸底晕着温和，瞥了眼老爷子身后的小姑娘。 「......」程颂沉默会儿，不太情愿地开口，「晏小叔。」 他笑，嗯了声，「先坐。」 老爷子在问他的回覆情况，程颂不太想说话，看了眼继续坐回病床的韩雯，只是不知为何，韩雯脸色不太好。她默不作声地坐到自己已然很熟悉的小沙发上，正要拿起昨天拆开的零食。倏地，她注意到一旁韩江的目光，一顿，慢悠悠地收手。 「诶，别客气啊。」韩江自来熟地往小沙发这边凑了凑，刚才气氛太尴尬，他一直没敢出声。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人进来打断气氛，韩江颇为热情地指了下零食，「没事儿，晏小叔没那么小气。」 他说得极为熟稔，「早知道晏西然今天回南安，不在医院，我就不过来了。」 韩江表示很可惜。程颂注意力都在老爷子和晏宁的谈话上，含煳地哦了声，她随手拿了带零食拆开。 当即，韩江不可思议道：「你不嫌酸啊？」 他声音不大不小，程颂动作一顿。她下意识看了眼晏宁，他眸底温和又好笑地看向她。 「......」 程颂一哽，缓慢地，侧目看了眼韩江。半晌，憋出一句，「一点都不酸。」 韩江一脸莫名，「是吗？我刚才尝了一个，牙都要倒了。」 「......」她真的不想说话了，没吭声地低眸咬了口酸角糕。紧接着，表情极缓地僵住。极酸的口感充斥着口腔，她忍不住皱眉，勉强吃了一小口。韩江一脸殷切地看着她的表情，幸灾乐祸道：「让你不信我。」 程颂：「......」 她就没见过比晏西然还自来熟的人。 回答程老爷子问话的晏宁稍顿，瞥了眼小姑娘。韩江倒了杯水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摇头没接，他又自来熟地问起了江大的建筑系公开课。 「......」晏宁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继续听程老爷子说话，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手中杯子。 「能去蹭课吗？」 韩江忽然问。程颂倒是敛神想了想，「我们学校建筑系属于王牌专业，公开课也只能本校学生在官网申请才能去的。平常其他课的话，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管得严，入校都要学生证的。」 韩江遗憾地点头，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他研究生想考到江大建筑系，但又觉得有困难，所以才想提前去蹭几节课大致了解下。最后不知道怎么着，说着说着，他就说到了江大的二餐厅。程颂想了想，出声提醒：「二餐厅的菜一般吧，下次你可以去四餐厅和一餐厅试试。」 韩江哦了声，又说回正题，「对了，你们景观系的应该也上过建筑理论课吧，你听过苏堤苏老师的课吗？他还——」
第114页 「想听苏堤的课？」 忽地，冷不丁地有声音打断二人的谈话。 程颂一愣，发觉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病房。 韩江更是摸不着头脑，想着他从进来起，晏家小叔就一直在看书，没怎么说话。他迟疑地点头，问道：「晏小叔，你认识他吗？」 晏宁目光从韩江身上略过，语调清冷又慵懒，「手机给我。」 「哦，好嘞。」韩江顿时开心地起身，拉过一旁的椅子往病床旁边去。晏宁没在意地接过他的手机，输入苏堤的手机号，递给他。韩江忍不住乐出声，「晏小叔，谢谢啊谢谢，他之前那个会展的设计稿我真的很喜欢，抄绘过很多次了。」 晏宁嗯了声，没接话。 韩江还想继续说，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韩雯忽地站起来。她脸色不太好，韩江表情收了收，讪笑道：「姐。」 韩雯瞪他一眼，脸色更差劲。她自认条件不差，也不屑于相亲，可偏偏老爷子说得这人是晏宁，她才耐着性子主动。 上回生日宴上这人就是一副清清冷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不甘心，所以知道自家老爷子要来医院后，也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上回是直截了当的拒绝，这回是用有女朋友当藉口...... 现在同韩江都能温温和和地说话，却偏同自己没话。 韩雯气笑了，也没管病房内还有其他人，直接道：「晏宁，你拒绝过我两次，之前相亲的事儿就算了，这回......拿有女朋友的话来搪塞我。我韩雯自认不差，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除了她有高中时暗恋晏宁在先，谁还会喜欢一个受了伤在轮椅上的人？从一开始她就是有信心的，只是没想到晏宁会拒绝她。 程颂抿着唇，韩江也被吓得没说话。 晏宁喝水的动作停住，他没出声，整个人慵懒又清冷。他盯着韩雯，眸子清冷冷地，如寒玉，意思分明。须臾，韩雯拎起一旁的包就往外走，韩江很快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姐！」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程颂错愕了下，下意识地看向病房门口。晏宁揉了下眉心，眸底清冷渐褪，没在意韩雯的话。见小姑娘还盯着病房外，他声线温和：「还酸吗？」 「什么？」程颂稍愣，晏宁倒了杯水递给她，「喝点水。」 程颂莫名想到李文铭的话，她缓了缓，低声道：「就一小口，也没有很酸。」 他嗯了声，放下手中的书，似无奈地笑了下。 「可小叔酸。」 ☆、一个男人 「你酸什么。」 程颂说完，对上他隐着好笑的眉眼，懂了。 她又觉得没道理，病床旁有佳人来探望的是他，拒绝佳人的也是他。想着，她将刚才韩雯坐过的椅子推远了些，出声：「我爷爷呢？」 他笑，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在陆医生那儿。」 他又说，「我家老爷子和韩老都在，估计得等会儿才回来。」 程颂哦了声，没吭声了。 晏宁低笑出声，盯着小姑娘好看的眉眼：「吃醋了？」 「不行吗？」程颂不太想说话。他笑意更深，见小姑娘这般，他倒是心情极好，声线温和又缱绻：「行。」 「.....」 程颂没再说话，想着来的路上老爷子和程二伯的谈话，往他被医院棉被挡着的腿上看。 晏宁自然也察觉到了，没说话。他们这种人，有伤是常事。他曾在军区待过，营盘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也有以受伤为荣的，也会在训练场的空闲里脱了衣服拿受伤当勋章，非要争出个胜负来，比到最后又骂骂咧咧地拳脚上比拼。 他通常只插兜在一旁看着，听王则昊和顾苏言分析着要把谁拐到队里，但又得挫一挫锐气。 那时他不会想到，自己会离开那个地方。也不会想到，会在最糟糕的阶段，在一个酒吧里和过去彻底告别的深夜，遇上个让他侧目的小姑娘。更不会想到...... 「小叔。」 程颂忽然开口。 晏宁嗯了声，等着小姑娘的话。 她抿了下唇角，「我不想让晏爷爷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你会不开心吗？」 晏宁没料到她会说起这个，盯了小姑娘会儿，似无奈道：「会。」 程颂看他，他低笑了下，「理解一下？」 他继续笑，眸低温和又无奈，「小叔快三十岁了，就谈这么一场恋爱，被喜欢的小姑娘这么藏着——」 他顿了下，神情带了好笑，「怪吃亏的。」 吃亏？ 程颂怀疑自己听错了，原本那点愧疚荡然无存。半晌，她上下打量着晏宁，悠悠地开口问道：「你哪里吃亏了？」 晏宁把剥好的水果递给她，瞧着她：「刚开始谈恋爱，我女朋友就在顾虑跟我分开后的事情。怎么不吃亏？」 程颂愣了下，咬着水果的动作顿住，「你......」 程晏两家世交，小姑娘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去影响两家老爷子的多年交好。 她的顾虑，晏宁是知道的。 「这让小叔有一种，」他忽地笑了，「总要对你更好，求一个名分的感觉。」 程颂唿吸掉了半拍，晏宁眉眼稍扬地盯向她：「我们颂颂，总不会欺骗小叔的感情吧？」 「......」这话怎么跟她是见色起意骗人感情的渣女似的，她眼皮一跳，摇头。
第115页 他温和更甚，「所以，小叔争取好好表现，嗯？」 明明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被他这一句话弄的，程颂不光觉得自己是个渣女，还是个海王。而晏宁就是海里的鱼儿之一，争取力争上游转正，程颂松口气的同时，又沉默几秒，「你还是别说了。」 他笑，「为什么？」 程颂默默吃了口水果，十分坦诚道：「我现在怀疑我自己，真的在欺骗你的感情。」 晏宁低笑出声，他伸手摸着小姑娘的耳廓，「嗯？只是想欺骗感情？」 温温和和的语调，尾音稍扬，低沉又性感。程颂手一抖，险些要到舌尖，面上十分镇静道：「倒确实还有别的。」 他好笑地瞧她，小姑娘咳了声，「以后吧。」 他似认真想了下，「嗯，你定。」 程颂：「......」 她、定、什、么、啊！ 她真的不太想说话了，默默拿起洗好的草莓，小口咬着。 - 程老爷子再次回到病房时，他身旁还跟着晏老爷子。程颂正窝在小沙发里边吃草莓边玩手机，听见动静出声打招唿：「爷爷，晏爷爷。」 晏老爷子笑着应了声，才看向晏宁，似有不满：「你就不能顾一顾女孩子的面子，先相处一段时间，也许......」 程颂愣了下，听出了老爷子说的是韩雯。 「没也许。」晏宁又拿起一旁的书，神情慵懒地翻了翻，「您也总要顾一顾我女朋友的面子，别有下次了。」 「你......」晏老爷子被气到，半晌，狐疑地盯向他，「你真有女朋友？」 程颂咬草莓的动作稍顿，听到他嗯了声，「早说了，您没信。」 晏老爷子：「......」 气氛诡异地僵持了下，程老爷子倒是咳了声，严肃道：「年轻人的事儿，就交给年轻人。老晏，你以前可没这么多事。」 晏老爷子白他眼，「行，那你也催你家程风，说起来你家程风今年也二十七了罢，也没个女朋友什么的。」 程老爷子：「......」他就多余张嘴！ 程颂想笑，忍住了。 适时地，门外有声音传进来。程建邦和一个男人笑着进来，程颂疑惑看了眼，很快，一个小姑娘从男人身后钻出来：「晏叔叔！」 李妍妍手中还拿了个红包，小跑到病床旁：「我爸说，你过几天就能出院啦？」 晏宁没在意地嗯了声，抬眸看向程建邦和男人，点头。 「刚在楼下还接到晏平的电话。」程建邦笑着，把果篮搁到一旁，「听说，拒绝了你哥回南安的建议？」 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晏宁笑笑出声，「江北很好。」 程建邦也笑，「确实不错，可惜你哥一直在南安，想找他喝酒还得看时间。」 几个人聊着，李妍妍察觉到身后有视线时，回头看了眼。然后，神情僵了下。程颂歪头看她，眉间一挑，语调慢悠悠地：「小鬼，好久不见。」 李妍妍忽地想到自己上回画的猪头，昂首挺胸地走过来，傲娇道：「我可不想见到你，这回我妈又没让你盯着我！」 小姑娘兇巴巴的又毫不客气，程颂哦了声，也没让她，「刚好，姐姐我呢，也不想。」 李妍妍一哽，拿起桌上零食道娘瞪她眼，嘀咕着：「难怪西然哥说你找不到男朋友，活该！」 程颂：「？」 「妍妍！」男人轻呵了声，「跟姐姐道歉。」 李妍妍理直气壮地，转头挪到病床前，「晏叔叔，你看她欺负人！」 「......」程颂眼皮一跳，觉得小姑娘这颠倒黑白的功力可以。两个老爷子和程建邦倒是没管小辈的玩闹，到病房外聊着。晏宁眸光扫过程颂，侧目看李妍妍，语调轻飘飘地：「你爸爸在跟你说话。」 李妍妍愣了下，须臾，不情不愿地转头对程颂说了声对不起。 程颂疑惑地看了眼晏宁，她怎么觉得这小鬼有些憷他？好像晏西然也是...... 她冲着小姑娘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李妍妍被噎了下，气鼓鼓地咬着零食，站到男人身后。男人伸手摸摸她脑袋，笑着出声：「说错话就是要道歉的，再有下次，写检讨。」 她小声嘀咕了句「我才不写」，男人摇头笑，倒是没再说什么。 程颂看着他两人的互动，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顿，低眸继续回復消息了。 晏宁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忽地出声：「不是还要去机场？」 男人哦了声，也怕自己忘，匆匆说了两句，带着小姑娘离开。 房间内一时间只有门口处三个人的低声聊天。 没多久，程建邦叫了声颂颂，「你爷爷和晏爷爷还有事，我先送你回学校？」 晏宁看了眼她，笑意温和。她应了声，无声说了句走了，也转头出了病房。 没隔几分钟，晏宁手机震动，他低眸看了眼，低笑出声。 程颂：【晏西然说我找不到男朋友。】 yan：【嗯，他说得不对。】 yan：【不跟晚辈计较？】 晚辈？ 程颂盯着对话框良久，倏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辈分的事。 她抱着水杯想像了一下晏西然叫自己的情形，表情缓慢地僵住。 就，挺诡异的。 - 程颂回到宿舍的时候，苏婧和李微微已经到了。
第116页 她刚一推开门，就听到苏婧在吐槽：「第一个没有寒假的春节，我总觉得在家什么都还没做呢。」 李微微笑着应了声，听见动静，苏婧伸出手冲着门口的方向：「来，颂颂，先抱抱。」 程颂耸肩，任由她穿着睡衣就抱了过来，边道：「苏苏，这七天你过得挺充实的？」 苏婧：「？」 程颂打量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提醒：「我不小心摸到你腰上的肉了、」 「......」宿舍内沉默了会儿，半晌，苏婧缓慢地憋出一句，「颂颂，做个人吧。」 「我刚才也想说来着。」李微微也笑着过来抱了抱，出声。苏婧白她们两个人一眼，转头回到自己位置，「绝交吧。」 李微微笑。 程颂到阳台拿东西擦着书桌。 隔天，程颂刚到公司，就看到行政在门口站着，手中还拿了个盒子。 程颂疑惑，行政笑眯眯道：「老规矩，年后红包，抓阄。」 「......」程颂愣了下，肩膀就被拍着，秦青青凑了过来，「快抓，凭号领红包。」 程颂依声抓了个，打开纸条看了眼，「七号。」 行政从一旁的红包里拿出七号递给她，秦青青催着她打开，程颂打开看了眼，只有一张红色的。秦青青忍不住笑了，「行了，刚才我们还在猜最少的谁，颂颂，你这运气够可以的啊，让你拿了。」 「......」程颂慢悠悠地收起，也笑，「我运气从没好过。」 小插曲很快结束，程颂刚要开电脑，一旁办公室的门忽地打开，小周姐穿着女士西装靠在门口看手腕的表：「街心公园和施工团队对接的事朱琳继续负责，程颂退出项目组。赵峰、秦青青、韩磊、程颂，明天早上九点钟到机场跟我一起去江陉出趟差。有个项目在那里，前期底图和考察咱们要到场。」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年后刚上班都要出差。 除了韩磊家里有事去不了，换成了三组的李云翔，其他人都要在机场集合。 因为隔天要出差的缘故，还要准备要用的材料等文件，几个人都很晚才回去。程颂提前给老爷子打了电话，原想自己直接去医院跟晏宁说的，下班后看了眼时间，想想还是直接回了学校。 太晚了。 到了宿舍，苏婧和李微微见她收拾东西，忍不住出声：「我去，这太不人道了吧，刚上班就让出差啊？」 「是啊，我觉得自己这节后综合徵还没好呢。」李微微笑着开口。 「.....」程颂沉默几秒，「我也觉得不太人道。」 不过还是要去的。 她收拾好东西后才摸出手机，看到晏宁的消息。 yan：【明天几点？】 程颂拿着手机上床，回覆：【早上九点钟到机场。】 她有些遗憾：【还想着明天能接你出院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快十一点钟时，晏宁提醒她：【明天还要出差，早点休息？明天打电话叫你起床。】 程颂：【哦。】 晏宁笑：【晚安。】 - 翌日一早，程颂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刚拿出手机看了眼，发觉是晏宁的电话。 她带着睏倦接电话，那端好似笑了下，「听话，起床了。」 程颂哦了声，挂断电话磨磨唧唧地下床洗漱。直到轻手轻脚地收拾完，她拎着行李箱出宿舍。 刚走出宿舍大厅，就十分轻易地看到熟悉的黑色车子。她愣了下，很快，车窗被摇下，缓缓露出好看的眉眼来。 晨起雾气浓重，这会儿宿舍大厅外并没有人。他眉眼微挑，神情慵懒又温和。 「不是要接小叔出院？」 「小叔过来了，让你接。」 ☆、一个男人 程颂脑中还绷着一根弦，手中行李箱被司机接过时，她才回过神：「你怎么......」 「也不怕冷，」他好笑地看着小姑娘被冻得鼻尖发红，还站在外面发呆，提醒，「先上车。」 她依声上了车，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才的话，抿起唇角笑了。 也不知道是谁接谁...... 晏宁眸低晕着笑，扫过后视镜时，自然地伸手升起车内挡板，彻底阻隔了视线。 司机：「......」 小气，一如既往的小气。 「先吃点热的。」晏宁把早餐递给她，见小姑娘眸低的睏倦，低笑出声，「吃完再补觉？」 程颂慢吞吞地哦了声，她这会儿其实不太饿，只咬着吸管喝粥。晏宁见她吃不下了，才出声：「补觉？」 她摇头，「不想补觉。」困是真的，只是要一周见不到，这会儿时间还要用来补觉，太浪费。 晏宁低笑出声，接过她手中的粥放到一旁，「那陪小叔聊会儿？」 「聊什么？」 他想了想，尾音稍扬：「要去一周？」 她不太情愿地点头，晏宁好笑地瞥她眼，嗯了声：「住酒店？」 「对。」 「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去，不许喝酒，嗯？」 程颂看他眼，想了想，没忍住出声：「我觉得你对喝酒这件事很敏感。」 晏宁眉眼轻挑，看出来了？他轻捏小姑娘指尖，声线低沉，「怕你耍酒疯。」 「我没耍过吧。」程颂狐疑看他，晏宁意味深长地瞥她眼，倒是没回答，「以后想喝，小叔陪你。」
第117页 她点头，嘀咕着：「怎么总把人当酒鬼。」 小姑娘嗓音带着困意，没什么精神，语调也显得委委屈屈的。晏宁唇角忍不住弯起弧度，好笑道：「知道了，不是。困就睡会儿，到了叫你。」 程颂摇头，十分坦然道：「不想睡，太浪费了。」 「浪费什么？」他指腹摩擦着小姑娘的指尖，隐着笑意问。 「......」程颂侧眸盯着他，眸子清亮。他眸底闪过什么，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禁不住低笑出声，语调慵懒又好笑：「怎样才算不浪费？」 她唿吸掉了半拍，沉默几秒，忽地开口：「怎样都可以吗？」 「嗯？」晏宁只笑着瞧她，没动。 「那你过来点。」 她清着嗓音开口。 - 小姑娘瞳眸漆黑，清亮好看，说这话时忍不住舔了下唇。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碎的雨滴落在车窗上，汇成水珠蜿蜒着流下去。沉默几秒，晏宁依声往小姑娘身边靠近，他嗓音低沉得厉害，「想对小叔做什——」 话没说完，后颈忽地被小姑娘揽住，香软的触感顿时侵袭着他的感官。 紧接着，耳蜗处就有温热的气息拂过。 「小叔。」她软软唤了声。 放大的听觉和触感充斥着怀中和耳蜗，晏宁眸底暗沉，想说话，唇角倏地被带着力道的柔软碰了下。 同时，怀中的触感顿时消失，程颂极快地松手，才悠悠说出了后半句：「我就占你一点点便宜。」 他侧身的动作没动。 程颂下意识咬了下唇，为自己找补，「你刚才默认了的。」 「.....」 他没搭话，眸中有压抑着浮光涌动，喉结上下滚动着。 须臾，他嗓音沙哑，像是带着某种蛊惑，低沉又性感：「刚才说什么？」 程颂耳根发烫，下意识地重复：「你..默认了的...」 「嗯，」他没太在意，倾身靠得更近，伸手在她的下颚处，时轻时重地碰着小姑娘唇角。她隐隐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也察觉到他掌心的滚烫。须臾，他低哑着笑了下，「上一句呢？」 「......」程颂愣了下，直视他的眉眼，「我就，占你，一点——」 倏地，后颈被人扶住，唇上被一片柔软压上来。 程颂只觉得心脏几乎跳出来，唇齿就被不甚温柔地侵入。她无意识地往后挪，手背被滚烫的掌心握住，后颈也被稳稳扶住。 一时间，所有的感官和精神都被唇齿的触觉占据，男人的气息和唿吸交错充斥着，带着少有又温和的强势与霸道。 所有的触感都在放大，不断又缓慢地放大。 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听见眼前男人的，交杂着细雨砸在车窗上的微小声响。 唇齿的清冽，还有乱了节奏的唿吸。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松开时，她不自觉地想要找个支点，碰到什么时，寒风勐地熘进来。 她下意识地缩了下，唇齿的触感渐轻。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下，男人挪到她耳畔，沙哑地低笑。 耳廓被混着温热的气息亲了下，同时，搭在一边的手被握住。晏宁轻用力，车窗被缓缓关上，寒意顿时消失。 程颂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忍不住埋到他颈间，「不是故意的。」 他笑，偏头压低，又亲了下她唇角。 继续最开始的谈话。 「想占小叔便宜？」他嗓音低哑，又笑了下，「小叔同意了。」 程颂一哽，明明是他占了个彻底。 老男人，总是这样。 她瞪了眼晏宁，在他好笑的目光中，从他怀里撤出来。 小姑娘一贯偏淡的唇色透着红，晏宁伸手用指腹摩擦了下，嗓音依旧沙哑：「这样算，确实不觉得浪费了。」 程颂脑中嗡的一声，瞥他眼。唇畔还泛着麻，她忍不住拿下他的手，小声又直接地指责：「你刚才，磕到我了。」 晏宁反握住她的手，眸光继续落在小姑娘唇上，想着刚才。须臾，他认真地颔首，低笑总结：「好像是，多几次就熟练了。」 程颂：！ 她抬眸看向晏宁，见他神情慵懒懒的，眉眼上扬的模样。她沉默几秒，不想理他了，晏宁倒是低笑出声：「小叔跟你道歉，下次尽量温柔些，嗯？」 程颂：！！ 她真的不想理人了，推着他离远些。隔了会儿，一脸正经地转眸看车窗外，「还要多久到啊。」 见小姑娘真要炸毛了，晏宁没再逗她，敛神低眸扫了眼时间，「三十分钟，还要补觉吗？」 「......」程颂伸手在车窗上划了划，半天，憋出一句，「不困了。」 车内沉默了下，须臾，晏宁没忍住低笑出声：「嗯，那不睡了，到飞机上再睡。」 程颂：「.....」 - 到机场时，还不到九点。 外面淅沥沥地下着雨，细看还有轻飘飘的雪花夹杂着。程颂接过递来的行李箱和伞，下了车，忍不住回头沖晏宁扬眉：「小叔，下雪了。」 「嗯，这么开心啊。」他也笑，怕她在外面多待，提醒，「太冷，先进去。看你进去小叔就走。」 程颂挑眉笑笑，倒是没再待了，转头进了机场大厅。 刚一进去，就看到小周姐和秦青青已经到了。秦青青笑眯眯地凑过来，伸手撘住她的肩膀：「我没看错的话，你叔叔送你来的？」
第118页 叔叔？ 程颂握着行李箱的动作一顿，秦青青声音又软又甜地感慨：「帅，远远看着就帅。可惜了，真应该让我家哥哥看看，打击一下他。」 「......」程颂沉默几秒，「看着也不像是长辈吧。」 「你在炫耀吗？」秦青青白她眼，想了想，又啧啧两声，「不过你不说，确实不像是长辈，看上去太年轻了。」 「......」程颂想到最初晏宁总提醒自己叫小叔的情形，默不作声地摸出证件，转头跟小周姐打招唿。 行吧，还真叫习惯了。 不过晏宁也没说什么，自己也懒得改了。 他们没等多久，另外两个同事也到了。 几个人办理好託运和登机后，程颂靠在窗旁看着外面，忍不住想到晏宁的话，心中默默补充了句，在飞机上也不困了。 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依旧是她和秦青青一间，放好行李后，她跟老爷子和晏宁都发了消息，几个人又直接去了场馆旧址考察场地和画底图。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程颂跟着秦青青几个人，为了确认底图的准确度，除了仪器扫描外，几乎每天都要把场馆的各个地方跑两遍。回去的时候，只想洗澡完早点休息，也只是在睡前和吃饭的时候和晏宁通话。 不过忙起来，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元宵前一天，团队集体收拾东西回去，程颂收拾完行李箱，靠在沙发里犯困。手机震动时，她摸出看了眼，是晏宁的消息，提醒她把航班信息发过去。 程颂找了找，很快发过去。 - 到江北南郊机场时，是下午四点钟。 程颂行李箱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些时间。秦青青陪着她等了会儿，找到时，两个人才往外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程颂摸出手机正要给晏宁发消息，手机倏地震动。她看了眼，刚巧是来自晏宁，只有两个字。 yan：【看路。】 她愣了下，下意识地抬眸，秦青青忽地拉住她的胳膊：「程颂，那是不是你叔叔来着？」 程颂目光顿在不远处，他单手插在长裤兜里，额前头髮长了些，搭在眉眼处。 黑色大衣和冷白的肤色，衬得人越发清冷慵懒，周身有着似有似无的压迫感。 她目光从男人的眉眼扫过，唿吸都放缓了些。怕他站太久腿会不舒服，程颂转头跟秦青青说了句先走了，拉着行李箱小跑着过去。 秦青青刚想说她那么着急干什么，转头看到自家老公也来了，招手叫了声哥哥，也过去。 晏宁抬眸就看到小姑娘小跑着过来，他好笑地正要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小姑娘却往后挪了挪，「我自己拿。」 她目光落在晏宁右手的手杖上，晏宁低笑：「再过几天就不需要了。」 「疼不疼啊？」程颂皱眉不满，「你就不能好好待在车里吗？」 还是有些的，晏宁笑，抬手轻拍小姑娘脑袋：「怎么还剥夺男朋友的权利？」 程颂瞥他眼，伸手抱住他，「那借你个肩膀搭一下。」 「好。」晏宁忍不住低笑出声，倒没真分力气在她肩上，只伸手揽住。程颂自然也察觉到了，抿起唇角往外走，岂料，一转头，就对上秦青青一脸不可思议的目光。 程颂一顿，坏了。 果不其然，没等她开口，秦青青目光落在程颂肩上的手上，「颂颂，你叔叔......」 叔叔？晏宁眉眼轻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程颂。 程颂眼皮一跳，生怕秦青青再说出什么话来，她忙不迭地打断：「青青姐，这是我男朋友晏宁。」 男、朋、友？ 不是叔叔？还是...... 秦青青脑中各个念头闪过，表情缓慢地僵住，似乎还没从叔叔变男朋友中转变过来。半晌，秦青青干巴巴地笑了下，才憋出一句：「你好，我是程颂同事秦青青。」 晏宁颔首，眸低晕着温和，瞥了眼一脸心虚的小姑娘才开口：「上次见过，谢谢照顾我女朋友。」 「......」秦青青一言难尽地扶额，缓了缓，一言难尽地开口：「不用，这是我老公，张怀洲。」 「要不要一起在附近吃个饭？」张怀洲笑着开口。 晏宁思索着，还没出声，小姑娘抢先道：「不用了，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她沖秦青青无声说了句走了，和晏宁一起出了机场大厅。 「......」 秦青青继续愣在原地，张怀洲撞了下她肩膀，「怎么了？」 秦青青：「......你不懂。」 「......」 上了车，程颂的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 晏宁瞥她眼，似笑非笑，「不看看你同事的消息？」 「......」程颂沉默几秒，看他把车内隔板升起，不太想说话。 晏宁低笑出声，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小姑娘的手腕，忽地出声—— 「叔叔？」 ☆、一个男人 叔叔。 他语调慢悠悠地，盯着小姑娘的眉眼，「怎么就成叔叔了？」 「元旦那天她替我接电话，」程颂坦然又真诚，「才误会的。」 她默不作声地摸出手机给他看，通讯录最末处，备註：晏小叔。 晏宁目光从屏幕上扫过，程颂想了想，适时地补充，「那天，你好像默认了的。」
第119页 他笑，「那种情况不默认，也没别的身份把一个醉酒的小姑娘带走。」 程颂抿起唇角哦了声，也慢悠悠地看他眼，「我还以为你应该挺喜欢别人叫你叔叔的。」 「嗯？」 「听起来，」程颂思索着，补充，「还挺和蔼的。」 晏宁本来也没真在意这个，听这话，反倒慵懒懒地看向她。程颂心虚地错开他的目光，他指腹一下一下地落在自己手腕上，很磨人。 倏地，他低笑出声：「还挺记仇。」 「......」程颂眨了眨眼，他笑着转移话题，「等会儿想吃什么？」 「面，什么面都行。」程颂也没纠结这个。 「倒是好养。」 晏宁瞥她眼，见小姑娘眸底睏倦，好笑道：「先睡会儿，到了叫你。」 说着，他别有意味地补充，「这回，不用怕浪费了。」 程颂：「.....」 行吧。 她不想接话了，转眸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嘴角缓慢地上扬出很浅的弧度。 老男人。 - 微暮将至时，车子缓缓停下。 小姑娘还靠在车门睡得安稳，晏宁低眸看了眼时间，好笑地把搭在她肩上的大衣往上提了些。手机震动时，他没在意地扫了眼，是顾苏言。他侧眸看了会儿小姑娘阖着的眉眼，抬脚下车。 接通时那端很吵，很快有人说了句什么，当即安静下来。 晏宁单手插在长裤兜里，只安静地听着那端透过电流传来的唿吸。须臾，他指尖很轻地敲着手机，还在等。 「......晏队。」那端终于开口。 他们这种人，枪林弹雨里生死过命，不需要说什么。可顾苏言不一样。他晏宁能过去，王则昊能过去，可顾苏言过不去。 很多情景在脑中涌现，在军校的、在军区的、还有执行任务的。最后，只剩下受伤的。他不是没话跟顾苏言说，同样的也知道顾苏言心里的结是什么。 只是他更清楚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稍顿，他喉结滚动着，「活着回来。」 「……收到。」 「得了，这磨磨唧唧地可真不像你顾副队的作风，跟个姑娘似的。」 那端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王则昊没耐心地夺过手机，「一号说了，收网结束，队里有个大假，有什么话，到时再说。」 「我就说顾苏言这小子半天闷不出一声屁来。」王则昊又说。 「撤了。」王则昊言简意赅，晏宁嗯了声，「平安。」 「收到。」王则昊干脆利落。 - 程颂醒来时迷迷煳煳地，发觉左侧没人，下意识地想要下车。正要下车，转头看到车窗外男人的身影。 他双手插兜，靠在车门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目光扫过晏宁身上的白色毛衣。 暮色渐沉，程颂敲了敲车窗，下一秒，他侧身挪了些。 程颂拿着大衣下车，正要说话，手腕倏地被他握住，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小叔？」 晏宁嗯了声，没再多说，她也不吭声了，默默听着自己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脑袋被很轻地拍了拍，他嗓音低哑着轻笑出声，「先上去？」 「上去？」程颂诧异，这才发觉车子停的地方刚好是御鑫城小区门口。 晏宁好笑地看她眼，「不是想吃面？」 「你要自己煮吗？」程颂惊讶，他无奈，「信不过小叔？」 他又道：「味道应该还不错。」 「……」程颂眨了眨眼，「那能再加个糖醋排骨吗？」 他低笑出声：「这么贪心？」 「……不行吗？」 晏宁接过小姑娘手中的大衣，慢条斯理地穿上。闻言，撇她眼，捉住小姑娘的手连同自己的一起放进口袋，往小区旁的超市走。 「都说是叔叔了，」他声音很低，好笑道，「总不能虐待小朋友，嗯？」 程颂一哽，半天，憋出一句：「叔叔，你还挺记仇……」 「……」 - 两人到晏宁的住所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 刚进去，晏宁把食材放到厨房，转头瞧见小姑娘趴在吧檯上瞧他。 「冰箱有零食，自己拿？」他又提醒，「别吃太多。」 程颂哦了声，「我帮你吧？」 晏宁瞥她眼，递了杯水给她。 「听话。」 「……」 程颂唿吸掉了半拍，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倒没说话了。她端着水杯去开冰箱，忍不住抿唇笑了。 ……真把自己当叔叔了。 冰箱里零食不少，程颂抿着唇角挑了小袋坚果，又回到厨房，靠在吧檯旁。晏宁好笑地瞥她眼，他做饭速度很快，没多久，糖醋排骨已经被他装盘。 一旁的汤汁缓缓熬出了香气，萦绕鼻尖。莫名地，程颂想到刚才晏宁靠在车窗旁的情形，还有那个摸不着头脑的拥抱。 「小叔，」她还是开口，「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心情不好？ 晏宁稍顿，侧眸看她。猜到她这么问的缘由，晏宁眸底闪过什么，笑了，「想安慰小叔？」 「我不会安慰人的。」她靠在吧檯边沿，「但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可以听着。」 小姑娘语调慢悠悠的，声线放得很软。晏宁盯着她看了会儿，眸底浮光微动。
第120页 须臾，他喉结滚动着，低笑出声：「想什么呢。」 「没有心情不好，」他关小了火，声线温和道，「只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在做很危险的事。而这些，小叔本该也在的。」 这次收网，也是他部署已久的。可现在，这些无法预知的危险，连同年少的热血和信仰，都只能交给从前生死里走过来的兄弟。 程颂抿起唇角，懂了，「你信任他们吗？」 「信。」 她沉默会儿，抬眸盯着他：「我爷爷书房里有一幅字。」 小姑娘语调偏沉，神情极为认真地一字一顿。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汤汁的香气瀰漫着。 晏宁没动，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他少年时见过那幅字，就在晏家老宅。同样的话，在他报考军校那天，程老爷子也说过。 那时他倚在书房门口听自家老爷子训话，程老和小姑娘的二哥进来时，自家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要程老爷子劝告他。 那天，程老爷子和他聊了很久，笑说他少年气盛。他不予置评，只问了句：程叔，您后悔过吗？ 程老爷子愣了片刻，拿起桌上笔墨，只写了几个字——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后来自家老爷子看着碍眼，又让人把字裱了送回了大院。 那是他热血启蒙之初。 而现在，时隔十二年，眼前这个程家小姑娘也说着也在用同样的话。再告诉他，他未竟之事，都将交付于那些过命的兄弟。乃至是，成千上万的我辈少年。 他自诩冷静自持，可难得的，想到了小姑娘在酒吧护着他时说的那句「反正我听不了」。同最初那时一样，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想摸烟，又记起自己戒了。 「颂颂。」 须臾，他声线稍低唤了声，程颂仰头应，后颈被他就势扶住。旋即，眉心有柔软覆下，再往下，是鼻尖。 至唇角时，他只动作温柔地亲着，却不深入。像是，在对待极为珍视的物件，只或轻或重地缠绵着。 他亲得磨人，程颂忍不住踮脚环住他的后颈。隔了会儿，晏宁很低地笑出声：「先吃东西，吃完再亲？」 程颂脑中轰的一声，从他怀里退出来。刚才明明在说正经话题，怎么…… 「明明是你……」 对上晏宁好笑的眉眼，她没继续说了。 程颂瞥他眼，挪到餐桌上，刚吃了几口，就听见晏宁隐着笑意问：「味道还过得去？」 ......岂止是过得去。 她惊讶地看向晏宁。 他笑，倒没多说。 晚饭后，程颂自告奋勇地洗碗，晏宁好笑地看她，「不说叔叔虐待晚辈？」 「......」 程颂默默端起桌上碗筷往洗碗池旁走，没忍住道：「你比我还记仇。」 晏宁低笑出声，似是认真思考之后嗯了声。 「......」 他跟在小姑娘身后到洗碗池旁，给小姑娘打下手。 程颂结束时，正要转头拿毛巾，手腕被他捉住。随即，手上被柔软的毛巾包裹住，他低眸擦着，神情认真。不知为何，程颂想到他今天说的话，唿吸放缓了些：「小叔。」 「嗯？」 他眉眼低着，隔着毛巾裹着小姑娘的手。 程颂看他眉眼温和，莫名想到酒吧初见时他清冷慵懒的模样，好像，没什么能让他上心的。她心中有些闷，「要是——」 他抬眸，盯着小姑娘的眉眼。 她嗓音沉下来，心也沉下来，「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她幼时很少回江北，晏宁高考后也很少回江北。知道他，不过是在晏西然的只言片语中。那时没在意，也没想过在意。 现在反倒庆幸，那时在酒吧听不得旁人的言语污浊。也许就算没有酒吧遇见，这之后的晏家老宅也会遇到。眼前这个人，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被自己遇到，她都笃定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都会是那个，最先动心的。 好像不公平，又好像很公平。 听清小姑娘话时，晏宁手上动作稍顿。他眸底闪过什么，旋即，握着小姑娘的力道稍重。 他低笑，「再早你才多大？」 「真想让小叔做个禽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做！！！！！！ ☆、一个男人 晚上九点多钟时，晏宁送她回学校。 临近开学的大学城附近人多了些，两人沿着梧桐大道往里走。 到宿舍大厅门口时，晏宁松开手，弯腰时目光落在小姑娘唇上。程颂微僵，就听见他低笑出声：「是有些重了。」 程颂：「......」 身旁有人经过时，她眼皮一跳，耳根发烫地后挪半步。 晏宁忍不住很低地笑出来，抬手轻拍她的脑袋：「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 回到宿舍，苏婧还在煲电话粥，李微微在看书。 程颂坐在自己书桌旁，忍不住摸着唇角。刚才—— 他笑着说「真想让小叔做个禽兽啊？」，程颂撇他一眼，要离开厨房。岂料，他伸手扶在吧檯边沿，把程颂拦在自己和吧檯间，声音低缓又性感。 「继续？」 然后…… 程颂下意识咬了下唇，伸手揉了下两颊，半晌，极其低声地憋出两个字。
第121页 「禽兽。」 - 元宵节这天刚好是周五，本是没有假的。只是念在他们年后出差，额外给了一天假期休息。 倒是省了程颂请假的功夫。 天还未亮，程颂就醒了，她揉了揉眉心，下床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会儿，转头轻手轻脚地洗漱。 刚出宿舍，电话就跟催命似的打来，她皱着眉接听。没等她开口，那端先抢了先。 「十分钟，晚了你哥可不管你。」程二语调懒洋洋的，又补充，「小北门，自己过来。」 程颂愣了下，「你回来了？」 程二嗤笑一声，「你可真行啊，不是跟你说了元宵回来。」 她沉默几秒，往小北门的方向走，边走边提醒：「你说，可能，元宵后，才回来。」 「有差别吗？」程二坦然又欠揍，「快点，晚了你哥我可不管你。」 「.....」 太狗了。 「还有，你哥我开的是——」 程颂直接挂断。 到小北门时，她很轻易看到程二伯的车，直接过去开了副驾驶的门，「你什么时——」 她目光落在程二那没能遮住整个脑袋的棒球帽上，戛然而止。 程颂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这新髮型，还挺特别。」 程二启动车子的动作顿住，桃花眼阴气森森地警告她：「闭嘴。」 程颂挑眉，「还别说，就算是光头，你也是.......」 程二转头看她，她慢悠悠地补充，「也是人群中最亮的光头。」 「.....」 程二咬牙切齿，他就不该指望程小三能说人话。想怼回去，侧眸看了眼在看窗外的程颂，倒是正经些了：「爷爷和我爸妈都过去了，咱们直接去？」 程颂嗯了声。 一路无话。 手机震动时，她摸出看了眼，是晏宁的消息。 yan：【结束跟小叔说一声，嗯？】 程颂神情稍愣，忍不住握紧手机，很快回覆：【好。】 到墓园后，程二去停车，程颂接了老爷子的电话直接过去。看到墓园上照片时，她忍不住握住掌心。老爷子和程二伯夫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只留了她一个人。程颂蹲在墓碑旁，照片上的人五官轮廓分明，还在笑。 她心里闷，抬手擦了下照片，小声道：「爸，颂颂来看你了。」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都咽了回去，起来时腿脚已经麻了。她缓了缓才往外走，程二抱着花过来，语气正经道：「程小三，先上车，我陪三叔聊会儿。」 老爷子他们跟程颂说完后直接回去了，程二上车时，程颂在盯着钱包的照片出神。 「偷偷跟三叔告你哥状呢？」他吊儿郎当道，程颂收起钱包，目光盯向他。他继续，「刚才三叔可说了，说你程小三从小就不听话，让我多替他管教管教。」 「二哥。」 她忽然开口。 程二愣了下，程颂思索良久，转头看向窗外。半晌，才补了句，「你光头，还挺帅的。」 程二：「......」 半天，有磨牙的声音传出，他忍无可忍：「操，闭嘴。」 - 程颂一上午都在家里，下午时，程二带她出去，直接把车停在茶舍后门处。 何华正在吧檯后忙着，见有人推开后门时，正要出声赶人，抬眼就瞧见两个小祖宗走进来。他想着老闆说得果然不错，又想了想今天是元宵，倒是收起了玩笑。他第一次见小三爷那天，也是在元宵。程二哥带着个小姑娘进来，当时小姑娘不爱笑，看上去脾气不好又执拗，趁着见几个人聊天的间隙，自己点了酒。 小老闆担心出事，程二哥只靠在吧檯旁，皱眉道：「让她喝吧，发泄出来也好。」 最后小姑娘一醉不醒，睡在了楼上包厢。 何华擦着酒杯，没多说，只是笑着看程二：「程二哥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啊？」程二颇为熟稔地打着招唿，勾了个高脚凳在吧檯旁坐下。程颂想一个人喝点酒，指了指他身后酒架，何华瞭然地把酒拿下来递给她，何华忙又笑着道：「我们老闆说了，您可是财神爷，想来就来。」 程二挑眉，「你老闆也就这句是人话。」 何华：「......」 「我下午还有事，你自己待会儿。」程二交代着，从兜里拿出卡递给何华。 「你这一年一结帐，可真行。」 何华正要接过他的卡，就听见自家老闆的声音。陆成远从楼上包厢打着哈欠下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程二嗤笑声，斜他眼：「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不就是怕我跑了？」 「......」何华手一抖，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歧义。 陆成远沉默几秒，哂笑一声，「行，祖宗，都是祖宗。」 须臾，他目光扫过程二的黑色帽子，啧啧两声：「真光了？」 「.....」何华这才注意到，也忍不住抬眸去看。 程二没客气地踢了下陆成远，掏出墨镜带上，「看着点，等会儿记得把你们家小祖宗送回去。」 「......」陆成远眼皮直跳，单手撑在吧檯边沿，笑得别有意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祖宗。」 程二急着走，莫名地看他眼，接过自己的卡就往后门去，「走了。」 陆成远啧啧两声，转眸看向程颂：「程二赶着去投胎啊？」
第122页 程颂沉默几秒，「也可能赶着去植髮。」 何华：「······」 陆成远：「······有道理。」 - 程颂习惯白天一个人在包厢里喝点酒小睡一会儿，安静，也不会有人打扰。 这个梦很长，有她还没回到大院的那段时光。梦里，有冲着她笑的爸爸，还有杨文清，可场景倏地变化，周遭只有无尽的黑。再次亮起来时，只有盘山公路上的那场车祸，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医护。 血液缓慢地滴下，落在男人怀中小姑娘的脸上，手上。 她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只能站在车外看着，想唿救，想叫爸爸。却都是无济于事。 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她觉得踹不过气。 逐渐地、逐渐地、仿佛要将人吞噬。 直到彻底窒息时，她勐地坐起来惊醒，周遭只有昏暗，还有包厢外似有似无的说话声。 她缓了很久，才摸索着开了包厢的门。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杨文清。 她面前还有个染着头髮带耳钉的摇滚少年，杨文清的声音怒不可遏：「刚成年就来酒吧？身上穿的戴的像是什么样子！跟我回去！」 「回去干什么，听你跟我爸吵架吗？」少年勐地踹了下一旁的包厢，冷笑一声，「别说什么事都是为了我，别总拿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来管束我！」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和你爸为什么会搬到大学城，不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如果不是你擅自改了我的志愿，我会来江大吗！不就是因为你杨副主任虚伪又变态的控制欲吗！你凭什么觉得我和我爸事事都要听你的，如你所愿？你当初不就是为了这个和你前夫——」 啪的一声，鼓点分明的音乐声里少年勐地安静。 杨文清一脸震惊，她怒不可遏地握紧手掌，「陈昱！」 少年被打得懵了下，抬手把贝斯摔在地上。砰地一声，狠狠砸在程颂脚下。 她愣了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同时，少年和杨文清也看到了昏暗灯光里的她。 少年一脸桀骜地撞了下她胳膊离开，只留下杨文清愣在走廊里，她不可思议道：「······颂颂？」 程颂抿了抿唇角，没打算留下。她正要走，杨文清忽地拉住她的手腕，「你怎么在酒吧？」 程颂低眸看了眼她攥着自己的手，动作缓慢地挣开。杨文清脸色变得越发难堪，缓了缓，尽量忍着道：「今天元宵节，怎么没在家陪你爷爷过节？他不管你的吗？」 一句话，程颂要走的动作停住。 半晌，她觉得可笑地问：「杨副主任记性还真不好。」 杨文清面上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颂看她眼，眸中渐冷。 她转头往台阶处走，杨文清忽地想到什么，勐地，近乎崩溃地沖她出声：「程颂！」 程颂脚步未停，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是你妈妈！你凭什么就觉得我欠你的，欠他程建安的！」 不知道是在发泄，还是什么，她又歇斯底里地冲着程颂道：「他车祸后的调查你还没明白吗！我一个省报主编不想养一个毒贩警察的女儿，我有什么错！程老爷子说过，他会好好养你的！」 音乐倏地停了，下一首的前奏很快响起。 她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尖锐又刺耳，有路过的人好奇盯着她们。 程颂的脚步彻底停住，她转眸看向杨文清。大抵是真的觉得好笑，她笑了，「所以在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回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我妈妈了？」 杨文清表情彻底僵，「你······」 程颂一脸冷静地看向她，「你说得对，我爷爷养我养得很好。他没说过你有错，也没提过你。同样，我不觉得你有错，你没欠我，也不欠程家。我爷爷说过，路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要承担后果。你选了你的路，没人拦你，所以现在，也别在我的面前摆出一副母爱难捨的模样。我以前不缺爱，以后，也不会缺。」 杨文清脸色变了变，程颂咬了下舌尖，转身要走。 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棕褐色瞳眸中。 晏宁就站在楼底转角处，他手中没了手杖，单手插在长裤兜里，温和又清冷。程颂轻抿唇角，下楼的脚步停住，他神情未变，半晌，声线温和又缱绻，似无奈：「怎么不过来？」 程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脑中想着刚才的对话，没动。 「小叔腿还有些疼。」他又说。 程颂这才发觉他手背上有青筋冒出，她忙不迭快步下了几阶到他身旁：「你怎么上来了？」 「慢些，」他腾出一只手扶住小姑娘的胳膊，「来接你，你没接电话，有点担心。」 程颂稍愣，摸出手机看了眼，这才发觉半个小时前他打了电话。她眉眼稍敛，「小叔，我们走吧。」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楼上，嗯了声，两人往楼下走。已过六点，酒吧内早已热闹起来。 程颂扶着他手臂的动作，逐渐变成了被他拉着手往外走。出了酒吧后门，才彻底恢復了安静。 对面的便利店还在亮着灯，关东煮香气传来时，程颂动了动指尖：「想吃关东煮了。」 晏宁低笑出声：「好。」 - 便利店真的很小，靠着墙的长桌旁，还有个带着耳机的女人在吃杯面。
第123页 两人随意在长桌一角坐下，程颂低眸拿着签子小口咬着。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小叔，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晏宁没在意地嗯了声，关于程家，他以前就听老爷子说过。车祸那年，他也听晏平感慨过，只是那时没在意。思索着，晏宁伸手擦了擦她唇角，「不想说就不说。」 「不是她说得那样，」程颂鼻尖有些酸，「我没告诉她，我爸过世第二年，那件大案结束之后，陆叔叔，也就是陆成远的爸爸来找过我爷爷。他也是警察，他跟我爷爷说我爸爸从来没让所有人失望。」 那天，陆叔就站在客厅里，向老爷子规规矩矩敬了个军礼，说：「首长，程建安同志从来没让任何人失望。」 她爷爷几十年戎装傲骨，眼眶红着接过陆叔手里的奖章，声音不稳道：「我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我自己知道。」 她眼圈红着，脑袋压得很低。 晏宁想抱她，忍住了，声线放得很轻：「所有隐秘行动与卧底行动，只有在彻底收网后，才会通知家属。但我们颂颂，一直是信他的对不对？就像程叔的笃定一样。」 眼泪落在纸杯里，程颂捏着签子没动。他说要做她一辈子的英雄，那就肯定不会让她失望。 他也，做到了他的一辈子。 「小叔。」她想哭，又想忍着，也找不到自己说话的逻辑，「我其实，都快忘记他的样子了。」 只是今天又遇到杨文清，听到她说那些话······ 她没继续说了，抬眸时擦了下眼角，眼圈依旧红着。晏宁眸底闪过什么，他神情似无奈，抬手摸她眼下，语调温和又心疼：「忍什么忍，小叔在呢，想哭就哭。」 程颂看着他，晏宁拉着小姑娘的手腕，把人彻底揽在自己怀里。 晏宁先送了小姑娘回去，到楼下时，小姑娘靠在车内睡着了。 莫名地，他想到陆迭生的话。那时他说，当时车祸后还涉及了其他重要的事，他不便多说。现在看来，应当就是小姑娘说的这件。他揉了揉眉心，侧眸看小姑娘。 那会儿才多大？十二？ 一场车祸，从病床上醒来后，一向依赖的父亲死了，甚至又从别人口中的警察变成了罪犯。被自己的亲生妈妈再次抛弃，一遍又一遍的警察盘问，桩桩件件矛头直指她敬爱的那个人。至亲死别，生活崩塌。 他甚至，不敢再去想。 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到在晏家老宅看到小姑娘的情形，那时他在想，这个小姑娘，应当是被人宠着长大的。 他的小姑娘，该是被宠的。 许是睡得不安稳，小姑娘皱眉换了个姿势，左手无意识地搭到他腿上。晏宁心中沉着没动，须臾，他很轻地伸出小指，勾住小姑娘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又沙哑—— 「我们颂颂，也是要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一个男人 ——一月十七号，你爸爸让你吃过什么东西吗，或者在你身上藏过东西吗？ ——二月十三号，相机是什么时候开始录的？你知道你爸爸放进后备箱里那东西是什么吗？ ——她爸爸以前是个警察，后来成了毒贩，还差点影响到我的前途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同意养她！ ——车祸难道不是他罪有应得吗？ ——快来看，这就是毒贩的女儿啊！听说她爸爸以前还是个警察呢，为什么还不把她抓起来呢！ ——哦，她啊，肯定帮他爸爸藏过毒吧。 白得骇人的病房里，一遍又一遍的警察问话。记忆像是一寸一寸被撕裂般的剥开，程颂坐在轮椅里，她盯着问话警察手中的钢笔，再到他身后的陆叔叔。像电影慢放似的，爷爷和其他人都被拦在门外，屋内有她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那些被她叫做叔伯的，每一个人都在试图用一遍遍的问话来加深她对过去每一个细节的回忆。 所有的信念一瞬间崩塌。 她死命抓着轮椅扶手，企图让自己忍住眼泪，求助地问来问话的警察：我爸爸呢？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呢？ 所有人只同情地看着她，然后再一次确认，你爸爸真的没让你藏过东西吗？ 结束后，陆叔叔弯腰蹲在她轮椅前，嘆了口气：「颂颂，对不起。」 他又说，「以后跟爷爷回大院好不好？」 她出院那天天气很好，程二怀里抱了满满一堆他觉得女孩子会喜欢的玩意儿都放到她腿上，又装得无所谓地玩着手机—— 「以后在大院，有事找你哥，懂？」 梦境到最后，是陆叔让人把相机视频拷贝后，又让人相机送回了大院。 她接过相机，再也没有打开过。好像自己没有打开，那个说要做她一辈子英雄的人，就永远不会离开。 - 程颂彻底从梦中醒来时，刚好听到手机震动声。她脑中混沌着睁眼，手中就被晏宁递了手机。 他就势低眸亲了下她鼻尖，「先接电话，你爷爷会担心。」 「我睡了很久吗？」程颂看了眼手机，晏宁轻声道：「两个小时。」 是有些久了......她扫了眼时间，理着思绪接听。 那端是二伯母的声音，提醒她早点回家。 程颂脑中逐渐清醒，放轻声音应着。说话时，她往外看了眼，发觉车窗外上沾着水雾。她伸手擦了擦，刚好看到路灯映照下细碎的雪花飘着。
第124页 「用不用二伯去接你？」林萍语调温柔，程颂摇头，「不用的，我很快就到家了。」 「那好，」林萍又有些不满，温温柔柔地指责，「以后离程二远点，他不靠谱的，刚打了电话说不回来，是不是又把你一个人落外面了？」 程颂盯着飘落渐急的雪花，心却安静下来，须臾，她很轻地嗯了声，又说：「下雪了。」 「下雪了吗？」林萍那边有动静传来，像是拉窗帘的声音。程二伯的声音也传过来，正经又带着思索道：「瑞雪兆丰年。」 「老土。」林萍笑出声，又提醒，「好了，早点回来，我可不想只对着你二伯和你爷爷两个老古板。」 程颂应了声，挂断电话时，转头就对上晏宁的目光。 两人下车时，晏宁要拿伞，程颂忍不住看他：「哪有人下雪还用伞的？」 地面还有些湿，应当是还很短暂地下了场小雨。晏宁低笑了下，由着也没拿伞，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停车的位置离程家的独栋区没多远，到门口时两人肩上、发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雪。 晏宁伸手碰了碰她发顶，程颂垫脚抱了抱他，他微弯腰让小姑娘抱得轻松些，低笑出声：「喝了酒，记得沖杯蜂蜜，明天早起床会舒服点。」 程颂点头，指了指大门，示意自己进去了。 「早点休息。」，他提醒。 - 目送小姑娘进去，晏宁靠在车窗旁双手插进长裤兜里，抬眸看了眼楼上房间的光亮起，光线很淡地透过窗帘。 光线暗下来时，他低眸看了眼时间，想着小姑娘这会儿应当是洗完澡准备睡了，这才拂去大衣上的雪，上了车。 手机连续震动时，苏堤发了不少消息过来。他刚回復了不去，苏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别啊，」苏堤吊儿郎当地，背景音很吵闹，「我说晏二爷，这年后您老人家可拒绝了我几回啊，这会儿好不容易从我家老爷子的折腾下生还，陪兄弟出来喝两杯？」 「......」他摇下车窗又扫了眼没有光亮的房间，神情很淡地降下车内隔板，「在陆成远那儿，他在？」 苏堤气笑了，「呵，敢情陆成远不在，您老人家就不来了呗？」 晏宁思索片刻，嗯了声。 「卧槽？」苏堤气笑了，往在吧檯看了眼，「人在，来不来？」 晏宁又嗯了声，跟司机说着地点，彻底挂断电话。 苏堤：「.......」 酒吧内音乐轻缓，灯光闪烁又昏暗。 晏宁到时，苏堤正坐在吧檯旁的高脚凳上，跟吧檯后的陆成远说话。 「诶，这不是晏二爷吗？」苏堤依旧吊儿郎当地，啧啧两声，「难怪李文铭说你恢復很快，还别说，没了轮椅还真看不惯。」 晏宁瞥他眼，单手搭在吧檯边沿，「看来又被段警官拉黑了？」 「......」苏堤开始咬牙切齿，「......这他妈叫情调。」 「是挺有情调。」晏宁没在意地斜他眼，苏堤忍了忍，没忍住，「操。」 调酒的张一健没忍住笑了声，陆成远掩唇咳了声：「尊重下客人。」 苏堤：「.....」操，这都是什么人。 灯光中心的歌手换成了个抱着贝斯的少年，少年带着耳钉，头髮染成深棕色，看上去很叛逆，嗓音低哑又干净。 「陈昱，新签的驻唱歌手。」陆成远把酒杯递给晏宁，浮雕的酒杯外侧凹凸不平，晏宁无意识地摩擦着，嗯了声。 他抿了口酒水，回復了小姑娘的消息，才继续盯着换了另一首公路摇滚的少年。须臾，晏宁语调清冷：「她那时候，也是这样？」 那时候？ 陆成远诧异地看了会儿晏宁，嘆了口气：「是有些像。那会儿刚回大院，不喜欢理人，会......抗拒别人的接近。」 晏宁没动，苏堤隐隐猜出了两人在谈什么，倒是没再多说，端了杯酒寻了个位置听歌。 「不过，」陆成远自顾笑了笑，「看着叛逆得很，脾气又倔，老爷子怕小姑娘受了刺激走错路，管教起来比程二都严，也动过手。最严重一回惊得程二叔和林姨连夜赶回来，那时大院的几个孩子都比她都大，被人拦着闹事，小姑娘拎着酒瓶就砸了过去，闹到了派出所。」 「她倔得不解释，别人也不敢上前劝。」陆成远想了想，低眸擦着酒杯，「就硬生生地挨着。」 晏宁沉默着，神情很淡地收回目光，几乎可以想到小姑娘抿着唇的模样。 晏宁把酒杯放到吧檯上，他侧眸看向陆成远。 半晌，他倏地开口：「多谢。」 陆成远也看他，须臾，笑了。 晏宁没待多久，在酒杯留了现金，轻叩吧檯：「走了。」 张一健把高脚杯推给一旁的女客人后，才看向陆成远：「老闆，晏先生在谢什么？」 陆成远隔着吧檯怕拍他的肩，示意他酒杯收了，面上却松了口气：「程小三，眼光不错......」 - 兴许是刚才睡了一觉的缘故，程颂翻来覆去没睡着，她在昏暗中摸出手机。 想了想，还是点进晏宁的微信。 程颂：【小叔，你到家了吗？】 他几乎秒回—— yan：【刚从陆成远那儿出来。】 yan：【怎么还没睡？】 程颂：【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
第125页 yan：【想看雪吗？】 程颂稍愣，她伸手开了床头壁灯。灯光很暗，程颂下床拉开窗帘往外看，发觉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铺了白茫茫一片。 她惊讶地开了窗，伸手接着急急落下的雪，到掌心薄薄一片，微凉，又很快划开。手机震动响起时，她接听电话。那端传来晏宁的声音，他似无奈地提醒：「记得穿鞋。」 「......」程颂慢悠悠地哦了声，到床边穿上拖鞋后又到窗边，托着下颚往外看，「小叔，你也在看雪吗？」 他嗯了声，低笑：「往下看。」 程颂眼皮一跳，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往下看。目光触及昏黄灯光下时，唿吸都放缓了—— 缓急的雪中，穿着黑色长款大衣的男人单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手机。距离不近，却刚好能让程颂清楚看到他的身影，在雪中显得越发清冷。路灯昏黄，他身后是黑色车子，晏宁随意地倚靠在车门旁。像是电影慢放似的，他的声音透过电流，「颂颂——」 「嗯。」她放轻声音。 「小叔该早些认识我们颂颂的。」 程颂单手支着下颚，看着他在路灯下的身影，提醒他，「你不是说，不想当禽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晏小叔：嗯，后悔了。 ☆、一个男人 「想什么呢。」 他笑。 程颂胳膊搭在窗边，单手支着下颚往下看灯光下的身影，挑眉笑：「好像也不行，我爷爷要是知道我早恋，会把你揍得连晏爷爷都认不出。」 「嗯？」他无奈出声，「那会儿才多大，怎么还想着早恋。」 没等小姑娘说话，他又低笑，「早晚都要挨，也不吃亏。」 「.....」程颂隔着层层的飘雪看他，语调也悠悠地，「这回我可不替你挡。」 晏宁撑着黑色伞，握着手机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没忍住地轻笑：「这么狠心啊。」 他隐着笑意：「行，该得的。」 程颂哦了声，转移了话题。没多久，程颂提醒他：「小叔，温度太低你腿会难受的。」 晏宁嗯了声，「知道了，等你睡了就走。」 他话音刚落，窗边就就没了小姑娘的身影，同时，房间内很弱的光线彻底弱了。晏宁听着小姑娘上床的动静，笑了，旋即，小姑娘语调软软的又懒洋洋的：「那我现在要睡了。」 「嗯，知道了。」他忍住没笑，小姑娘倒是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晏宁沉默几秒，须臾，压低声音细碎地笑出来。 怪可爱的。 - 程颂这晚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她还没被闹钟吵醒，就先被敲门声吵到。她压着起床气从被窝里出来时，开门就对上二伯母的笑意，程颂缓了缓，当即心中就软了，彻底清醒叫了声：「二伯母。」 林萍无奈地正要说话，从一旁就慢悠悠地出现穿着针织帽的程二，他边理着帽子边斜了眼程颂：「都五点了程小三，你哥都採访完回来了，还在睡啊？」 林萍白他一眼，自己刚才只是下楼喝完水要继续回去睡，半道就被自家儿子拉着过来。她转头跟程颂说了继续回去睡，自己也回了房间。 程颂：「......」 真的狗。 程二靠在门框旁，一副无辜的表情：「老爷子都下去遛弯了。」 「......」程颂眼皮直跳，她咬牙切齿地憋出三个字道：「程小二。」 「起床气消消，」程二在她脑袋上扣了个棒球帽，「快点，洗漱完下楼，陪你吃早餐。」 程颂视线被帽檐挡住，她忍了忍，没忍住，「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啊？」 明明是自己不喜欢一个人吃饭，程颂瞥了眼他下楼的背影，还是回房洗漱。 她洗漱完下楼时，程二刚买了早餐回来。时间还太早，他只买了两个人的，边拆着餐盒边看了眼程颂：「还挺慢。」 「……」 程颂还困着，不太想理他，倒是程二坐下翘起二郎腿：「陆成远说，晏西然离职回江北了？」 程颂没在意地哦了声，结果他推过来的粥，没什么精神地低眸喝着。 「对了，」程二忽地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跟程建邦同志说了什么，我昨天一到家，他竟然关心我电影拍摄了。」 程颂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红包。」 「……」 程二一脸嫌弃地看她会儿，半晌，居然点了点头，「行。」 程颂：「？」 直到她吃完早餐，手机振动时她摸出看了眼，程二的红包提醒。她看了眼就在自己对面坐得吊儿郎当的程二，程颂怀疑他转性了，点开。 7.15。 「……」 她沉默几秒，面无表情地正要收起手机，紧接着，就收到程二的消息。 程二：【七月十五，你哥生日，还有四个多月。】 程二：【不谢。】 程颂：「……」 真的，太、狗、了！ - 晏西然的确是跳槽回江北了，他从房间里边打哈欠边出来，客厅里还有老爷子中气十足叫他起床的声音。 他很快洗漱下楼，刚到客厅就看到餐桌旁的自家小叔，怀疑自己看错了，「小叔？」 晏宁擦着指尖，没在意地嗯了声。
第126页 晏西然诧异地看了眼晏宁房间的方向，想着自己凌晨两点多到老宅的时候还去敲了自家小叔的门，也没见着人啊。他不确定地问：「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晚点。」晏宁低眸看了眼时间，喝了口水。 老爷子哼了声，瞪了眼姗姗来迟的晏西然，不满道：「不让人省心的。」 晏西然：「？」 餐桌上沉默几秒，晏宁瞥了眼晏西然，低眸自若地喝着粥。 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很快，老爷子放下碗筷，看向晏西然：「新工作找好了？」 「对，定下了才回来的。」晏西然笑出八颗大白牙，老爷子点头，倒没多问，反倒看向晏宁。晏宁察觉到目光，指腹摩擦了下一旁的手机，正要起身，老爷子咳了声，不太自然地开口：「你前段时间在忙，一直没来得及关心你。」 晏宁起身的动作稍顿，神情慵懒又好笑：「您有话直说。」 晏老爷子又清了清喉咙，「韩雯订婚了你知道吗？」 晏西然打算离开餐桌的动作也顿住，决定八卦下。 晏宁瞥他眼，晏西然默默挪了挪椅子，后颈发凉地离他远些。晏宁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声线温和又清冷：「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 老爷子倏地拍了下桌面，想着老周家里的奶娃娃，缓了缓：「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坐坐？你周叔孙子都.......」 「......」晏宁沉默几秒，须臾，他神情越发慵懒地敲了下手机，「您是不是忘了——」 晏老爷子看向他，晏西然也以后地侧目看自家小叔，晏宁眉眼轻挑：「您有孙子。」 说着，晏西然适时地被水呛了口，他一脸无辜地看了看自家小叔，又看了看自家爷爷。 「想抱，」晏宁语调带着好笑，「您随时可以。」 被拉入话题的晏西然觉得脑门疼，转头就对上餐桌另外两人的目光，他抱着水杯喝水的动作顿住，缓慢地憋出两个字—— 「爷爷？」 「......」 晏老爷子嘴角抽搐了下，勐地瞪他眼。 晏西然：「？？」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晏老爷子忍不住了，「都快三十岁了。」 他顿了顿，忽地狐疑，「你是不是真有女朋友？」 晏宁慵懒懒地靠在靠背上，「您想什么呢。」 晏老爷子气不过了，白他一眼：「那你倒是把人姑娘带回家坐坐啊，这么大年纪了，别总拖着人家姑娘。」 晏宁眸底闪过好笑，倒是想了想，认真道：「她还小，不急。」 「多小？」晏西然瞬间抓住重点，晏宁轻飘飘瞥他眼，晏西然顿时咳了声，转头端着碗筷去厨房，「阿姨我帮你。」 但显然，老爷子也对这个字比较敏感，不可置信地看他：「你总不能是在研究室待了半个学期，还骗了人家没毕业的小姑娘吧？」 「.......」晏宁轻揉眉心，「骗？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没直接回答，老爷子心中咯噔一下，「真没毕业？」 晏宁无奈，低眸看了眼时间：「对了，给您带的药记得吃，饮食要注意的我跟阿姨提过了，她也会提醒您。」 说完，他回房间拿了外套出门，徒留老爷子自己在客厅里为自己疏导。 行吧，小些就小些，晏宁做事一贯有分寸，倒不会骗人家小姑娘感情。更何况，他确实也不是着急孙子什么的，那都是双方的选择，他不操心。只是怕他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在意…… 他想着，嘆了口气，晏西然刚从厨房出来，没看到晏宁，疑惑问了句：「爷爷，我小叔走了？」 晏老爷子又瞪他眼，嘆口气，「没一个省心的。」 晏西然：「？？？」 - 程颂刚给老罗发了关于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的问题，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鼻尖，出房间问程二借电脑。 她们景观学院规定毕业答辩时，不光要有毕业论文，还要有自己的毕业设计。 忙完后才看了眼手机，看到了晏宁的消息，是早上八点多钟发的。 她想了想，打了电话过去。 那端还有别人在说话，很快，又安静下来。程颂边握着滑鼠切换页面，边出声：「你在忙吗？」 他嗯了声，低笑，「在挖人。」 哦对，程颂隐约想起自己出差那几天他提过已经找好了办公地址，正要说话，晏宁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明天回学校？」 「你不要继续忙吗？」程颂提醒他，他笑，「谈完了，陪你聊会儿。」 程颂挑眉哦了声，「我明天晚上回学校。」 「一起吃晚饭？」晏宁思索着，程颂想了想，「想吃火锅。」 他低笑出声：「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老罗回復了消息，晏宁那边有人叫他，这才挂断电话。 周日这天，程颂没让程二送，跟老爷子和二伯母打过招唿后直接去了地铁站。 隔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时间，直达大学城的地铁上人很多。她没找到座位，索性靠在了另一侧的门边，由于前一天熬夜画图的缘故，开始犯困。 她迷迷煳煳地靠在门边，不知过了多久，她肩膀猝不及防地被撞到。她勐地清醒，下一秒，一道黑影挡在她面前，稳稳扶住她的胳膊，同时，她帽檐被压了下：「怎么这么困？」
第127页 程颂眨了眨眼，抬眸看突然出现的晏宁。 他单手扶着一旁的扶手，挡住来往的人，隐着笑意：「傻了？」 「你怎么在这儿？」 他笑，「上车时不是给我发了消息？」 程颂要说话，地铁缓缓停下时，由于惯性她向左偏了下，下意识地伸手握着晏宁大衣的衣领。顿时，两人靠得很近，她一抬眸就能看到晏宁凸起的喉结和下颚线。 周遭除了地铁的广播外，还有低低的聊天声。程颂唿吸慢了半拍，松了手要后退，后颈被他轻扶住：「不是困了，睡吧。」 她几乎能听见晏宁的心跳声，还有自己渐快的心跳，以及鼻尖若有若无又熟悉的大衣薰香。程颂忍不住瞥了眼他的喉结，又很快收回目光—— 这要怎么睡？ 根本睡不着好吗！ ☆、一个男人 火锅店就在禺山湖旁边，紧挨着绕湖小道，离地铁站不远。 两人进去时，程颂看到在前台处等着的几个人稍愣，韩雯？ 韩雯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她目光落在晏宁和程颂身上，像是诧异，逐渐地，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韩雯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刚好她身旁戴眼镜的男人叫了声她，她这才收回目光，和男人一起上楼进了包厢。 程颂沉默几秒，这是什么缘分…… 她侧眸看了眼晏宁，晏宁笑，没在意地轻捏她的指尖：「走了。」 两人很快也被人领着去了二楼的包厢。 结束后晏宁起身买单，程颂到洗手间。在洗手台时，她正低眸洗手，身旁倏地有人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她语气不太好，程颂愣了下，抬眸看了眼镜中的韩雯。她没出声，韩雯脸色难看，「上次在医院，你是故意看我出丑的？」 程颂听她说这话时拿纸巾的动作稍顿，她坦诚道：「那天是意外，抱歉。」 那天只是碰巧，她无意让别人出丑，也没想过看谁的笑话。 韩雯补口红的动作彻底停住，脸色更加难看。 程颂擦着手，没太在意地要离开。 韩雯却嗤笑声，「男人都这样，看来晏宁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 话音刚落，程颂忍了忍，没忍住。她后退半步，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韩雯：「谢谢。」 韩雯诧异着一愣。 程颂笑了，直白道：「我是挺年轻又漂亮的。」 韩雯表情微变，程颂缓慢地继续道：「我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程颂就要离开。岂料，刚一转身，就撞进隐着笑意的眸子中。 程颂眼皮一跳。 韩雯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洗手台外等着的晏宁，她转头就离开了洗手间。 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晏宁好笑地瞧小姑娘，手臂上还搭着她的米色大衣。怎么生气起来，跟炸毛的小猫似的？ 程颂缓了缓，眨眼，「我——」 「说得不错，」他倏地出声，程颂诧异，晏宁眸子盯着小姑娘的眼睛。她其实偏桃花眼，眸子黑漆漆的，笑起来时纯粹又干净。须臾，他低笑，「是很漂亮。」 程颂唿吸放慢了些许，她忍不住抿起唇角：「哦。」 往外走时，程颂接过他递来的大衣，想着韩雯的话，挑眉笑了，「小叔，你喜欢什么样的？」 「嗯？」晏宁眉眼轻挑，拉着小姑娘到自己右侧，避开来往的服务员。他好笑地想了想，照着小姑娘的模样道：「年纪要小些，胆子要大，还要时不时爱炸毛的。」 「……」 程颂突然不想说话了，「炸毛？」 晏宁笑着为她拂开走廊内的中式珠帘，眸底笑意明显，「不是吗？」 刚才小姑娘无意与韩雯说什么，她提了自己，小姑娘这才被惹毛。 程颂也明白了他在说刚才的事，她想了想，开口，「我本来没想说什么的。」 「知道。」晏宁轻拍她脑袋，笑意渐深，「现在知道你男朋友喜欢怎样的了？」 你男朋友。 程颂也笑了，挑眉，「还行吧。」 晏宁笑。 - 外面暮色沉沉压下，除了火锅店旁边就是绕湖小道。禺山湖面积很大，小道长长地绵延着。一侧被树环绕，另一侧是昏黄又柔和的灯光。 晏宁抬腕看了眼时间，握着小姑娘的手从湖边走。程颂眨了眨眼，没说话。 开始晏宁还同她边走边聊，逐渐地，他察觉出不对。两人不过走了很短的距离，就撞见不少昏暗中或拥抱或接吻的小情侣。须臾，晏宁无奈笑了，「这里......」 程颂忍不住小声笑：「小叔，你知道这条路还有个别名吗？」 晏宁低笑，「大概能猜到。」 「禺山湖在附近几个大学，都被叫情人湖的。这条绕湖小道，也叫情人道。」她低声说着，忍不住瞥了眼前面不远处的两对小情侣，还要再说什么，手腕忽地被拉住。晏宁眉眼带笑地把她圈在湖边护栏和自己之间，他弯腰直视小姑娘在昏黄灯光下的眉眼，鼻尖轻碰了小姑娘的。 程颂唿吸稍乱，对上他靠近的眉眼，「你要做什么？」 他似笑非笑，偏头亲了下小姑娘耳朵：「不是在暗示小叔？」 耳蜗处气息微热，她挑眉，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你们学校附近以前没有吗？」
第128页 「嗯？」晏宁无奈捉住她的手，后挪半步放过小姑娘。他们继续沿着绕湖小道走，程颂想着要不要上去时，身旁人倏地开口—— 「没去过。」 程颂稍愣，须臾，她抿起唇角笑了，「我又没问。」 晏宁也笑，「嗯，小叔也随便交代下。」 程颂眉眼弯起，「哦。」 - 两人并没有在外面待多久，晏宁送程颂回学校。 她一进宿舍，就听见苏婧在唉声嘆气，程颂随手打开自己电脑，笑着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李微微还没说话，苏婧又嘆了口气，「还不是论文的事儿？」 「算了，」苏婧整个人摊在位置上，「你们两个学霸，不懂我们这种生物的苦。」 程颂：「......」 李微微：「......」 两人对视一眼，耸肩笑笑，继续忙自己的了。 说忙，的确是忙。 接下来的时间，程颂不光要跟着设计组忙新项目画设计图，还要忙毕业设计。唯一让程颂庆幸的是，老罗脾气好又是他们班的授业老师，有足够地耐心去解答她关于设计和论文的问题。 一直忙到三月底，程颂的毕业设计彻底完成时，她刚关掉电脑就听见苏婧哀嚎了声：「我现在能重新选论文导师吗？当初是谁说得孟老师很负责啊，这是负责吗？这简直是变态吧？为什么我毕设都没完成就要交论文初稿了！」 程颂也同情地看了眼她，李微微也敷着面膜出声：「我的初稿四月中交，颂颂呢？」 「老罗还没说，听上届学姐说老罗也是四月中旬检查初稿。」 一听这话，苏婧更痛苦了，「杀了我吧。」 正要去阳台洗漱的程颂耸肩，一脸真诚地看她：「这个需求有点难，但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的。」 李微微也温柔笑道：「我也可以。」 「做个人吧你们！」苏婧白她们一眼，「明天周末我还打算去见陈韶呢，现在只能带着电脑去找他改论文了。」 「那不也挺浪漫的吗？」程颂安慰她，苏婧关了电脑，一言难尽地看向她，「颂颂，你知道你自己一直挺不会安慰人的吗？」 程颂沉默几秒，拍了拍她的肩，「加油。」 苏婧：「......」 真.不做人.颂。 李微微无奈摇头，程颂在公司画了一整天的设计图，回来又一直在忙毕设，这会儿倒是真困了。她洗完澡出来时，回復了晏宁的消息，才迷迷煳煳地睡觉。 - 隔天就是周六，程颂先前的周末一直在忙着毕设的事儿，本还想着能睡到自然醒。 结果，还是被手机震动吵醒。 她一看到老罗的消息，瞬间清醒。 老罗：【程颂，我记得你上次说论文初稿完成得差不多了？再检查下，明天发给我，我周三之前把修改意见发给你。四月下旬我检查二稿。】 明天？程颂愣了愣，她想起自己的确跟老罗说过自己初稿差不多了，只是后来毕设她改动了一部分，论文还没来得改。她沉默几秒，认命地下床。转头瞧见苏婧已经起床坐在电脑旁，苏婧也疑惑地小声问：「颂颂？你周末起这么早干嘛？」 程颂打开电脑，悠悠地看她眼：「老罗突然让明天交论文初稿，我还有些东西没改。」 一听这话，苏婧看了她好一会儿，幸灾乐祸道：「报应啊。」 程颂：「......」 行吧，做人真不能太嘚瑟。 岂料祸不单行，中午时程颂刚发了毕设给老罗，正要继续完善论文，电脑忽地黑屏。 她无奈地重启，发觉又变成了蓝屏，只有光标在闪动着，彻底无法开机。想了想，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目光悠悠地看向苏婧：「苏苏，我下次绝对不幸灾乐祸了。」 苏婧：「？」 李微微：「你这电脑怎么蓝屏了？」 程颂摇头，索性合上无奈道：「我送到商业街看看吧。」 「那你不是还要改论文吗？」李微微担心道，「来得及吗？」 程颂脑仁儿疼，「还是先问晏宁借下电脑吧。」 这个时间，大家不是在忙着毕设，就是在忙着论文的事儿，只好问晏宁借了。 思索着，她先给晏宁发了消息。 程颂：【小叔，我今天能借你电脑吗？】 他很快回覆：【我在公司，着急的话自己去拿？密码跟门锁密码一样。】 程颂：【ok，那我去你家了啊。】 yan：【好，等小叔回去给你修电脑？】 程颂：【ok。】 发完消息后，程颂倒是没耽搁地拿起外套出门。御新城离学校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地方，开门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书房，拿到电脑后正要出门，忽地听见外面有人按密码键盘的声音。 她稍愣，想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走到客厅门就被推开，程颂这才看清来人。 她彻底愣住。 同时，对方更惊讶。 半晌，程颂缓了缓，硬着头皮叫了声—— 「晏爷爷？」 晏老爷子还没缓过来，后退两步看了看门牌号，确认没走错地方后，他僵硬地看了眼站在自家儿子客厅的小姑娘。他目光扫过小姑娘手里的电脑，还有小姑娘脚上正合适的拖鞋。 他又想起自己儿子冷清的性格，能被他带回家的姑娘，那不就是.....
第129页 沉默，还是沉默。 年纪小，没毕业。晏老爷子觉得脑中电光火石一般，他还是倔强又不确定地问程颂：「颂颂，你是不是，还没毕业？」 程颂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是点头，「今年毕业。」 那就是了？ 晏老爷子神情变得诡异，难怪那臭小子藏着掖着。 程颂眼皮直跳，咳了声，「我电脑坏了，所以来借电脑的，小叔现在，不在。」 她说得不太有底气，正在想还要不要再说点别的。岂料，她还没开口，晏老爷子勐地拍了下他自己的脑门：「对了，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儿。」 程颂：「？」 晏老爷子咳了声，表情缓和着，又拍了下脑门：「颂颂来干什么？」 程颂：「借电脑。」 「哦对，借电脑，」晏老爷子握紧手杖，看向程颂，「借电脑好，借电脑好。」 程颂一时没摸清他的意思，他又缓慢地憋出了一句，「借什么都行，都行。」 说完，老爷子转头离开了房间。 程颂：「？」 借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颂：？？？ ☆、一个男人 晏老爷子回到车上时，脑子还有点懵。 司机疑惑道：「您不是要拿文件的吗？」 「文件？」晏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忽地，他转眸盯向司机，「小林。」 司机一个激灵，「啊？」 「你之前一直在接晏宁那臭小子的吧？」 「……这不是您让的吗。」司机更疑惑，想着自己也没有消极怠工啊。他正要努力再解释下，晏老爷子凑得更近，「那你知不知道那臭小子和程家小姑娘在谈恋爱？」 司机：「……」 他没说话了，也看着晏老爷子，「私事这种，我也不好说。」 「……」晏老爷子瞪他眼，「你果然知道。」 司机委屈，一想到自己在晏家做了那么多年，多少对晏宁和晏西然都是有些感情的。他想了想，决定替晏宁套话：「您不满意程家小姑娘？」 听这话，晏老爷子沉默会儿。司机心中咯噔一声，正要为小姑娘说两句。很快，他转头看到老爷子的表情。 老爷子一直绷着的表情开始绷不住了，嘴角压抑可又控制不住地上扬。 最终，他勐地拍着大腿笑出声，憋出一句—— 「臭小子。」 「有点眼光。」 司机嘴角一抽，倒是松了口气。 晏老爷子好一会儿才从这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嘴角却再也下不来。须臾，他又有些忧心，「小姑娘哪都好——」 「就是他家老头子有点难搞。」 司机：「……」 他默默为晏老爷子捏了把汗，「我现在送您回去？」 晏老爷子摆手，握着手杖咧嘴笑：「不回，去找程老头，下棋。」 「您上回不是还说不跟程老下棋了？」 晏老爷子笑出声，「不碍事不碍事，我让着他，这回输多少都行。」 司机：「……」 - 程颂目晏老爷子离开后，她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心虚地拎着电脑出去。 李微微中途给她发消息说图书馆没有位置了，几个人索性就在小区旁边的咖啡馆约了一起改论文。 下午时李微微和郭凡有约，苏婧也有别的事，两个人先走。程颂倒没别的事儿，再加上只剩下了收尾部分，就继续点了东西在咖啡馆待着。 她打算用完之后，直接把电脑给晏宁送上去。 身旁有人落座时，她下意识头也不抬地出声：「不好意思，麻烦你换下位——」 撞进棕褐色瞳眸中时，她戛然而止。 「午餐就是这些？」 晏宁扫了眼她手边的咖啡和小食盘，程颂眨了眨眼，「你怎么......」 他点了杯咖啡，又将小姑娘手边的小食盘推得远了些，才道：「你朋友认识我，刚才遇到了她们。」 岂止是认识......程颂心中默默补充，倒是喝了口咖啡：「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弄好。」 「不急。」他笑，小姑娘头髮随意扎起，认真地盯着电脑。晏宁也拿出手机，颇有耐心地开始回復甦堤几人的消息。 大约一个小时，程颂将收档保存后改了名字，往老罗的微信和邮箱各发了一份，这才松了口气。 她合上电脑时，晏宁也起身拎起她放在一旁的双肩包，把电脑收进去，「饿不饿？」 程颂坦诚地点头，他似无奈地笑，「想吃什么？」 「你上次做的鱼汤，可以吗？」 晏宁轻拍她脑袋，「好，先回去。」 到楼上时，程颂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晏爷爷来的事。 她想了想，趴在吧檯上思索着开口：「我今天拿电脑的时候，晏爷爷来了。」 晏宁擦手的动作稍顿，他好笑地转眸看小姑娘，「紧张？」 「没有，」程颂慢悠悠地瞥他眼，「我是怕你紧张。」 晏宁低笑出声：「我紧张什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程颂摇头，「也没什么，很快就走了。」 晏宁大概猜到自家老爷子的反应，他笑。须臾，倒是认真地单手撑在吧檯边沿：「颂颂。」 程颂看他。 「想谈恋爱，小叔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陪你慢慢谈。」他目光落在小姑娘的眉眼上，「想结婚，小叔也听你的。 」
第130页 她心跳微乱。 「所以，」晏宁笑了，「在这件事情上，小叔只会在意你的感受，懂了？」 他弯腰说话时，眉眼一贯的清冷褪去，只剩下温和和若有若无的慵懒。 莫名有种蛊惑人的意味。 程颂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这个人—— 从前她主动的每一种情绪，都在两个人在一起后，被晏宁用另一种方式一一补偿回来。像是，悄无声息地，他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到了自己手中。 所以，怎么可能不是他。 程颂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拂过，缓慢地，她错开晏的目光，嗓音稍哑道：「知道了。」 他低笑，「嗯。 晏宁送完小姑娘回学校后，在宿舍门口站了会儿。手机振动时，他看了眼，是自家老爷子。 那端倒是心情不错地开口：「上次晏平快递给你的文件，记得送回来。」 他嗯了声，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最后，他只别扭道：「你公司起步忙，闲着没事就别回老宅，谈恋爱就要有谈恋爱的样子，多陪陪人家，送点礼物什么的，用点心。别觉得自己一张脸好看，就冷着性子，什么都要人家小姑娘主动。」 一同别扭又不自然的嘱咐后，彻底挂断电话。 晏宁神情慵懒，又觉得好笑。 - 五月底时，论文彻底审稿彻底结束。 毕业答辩就在六月初。 三号这天，程颂刚从教室里出来，就被苏婧拉住，她一脸紧张地问：「都问了什么，我现在一看到老罗和孟老师都在下面坐着，我的手已经开始逗了。」 「苏苏，」李微微无奈，「喝点水。」 程颂把包里的水递给她，「大概就是设计理念、还会挑出几个设计点，问关于你设计的问题。反正设计稿是你画的，论文也是你自己写出来的，问什么答什么就行了，不用紧张。」 苏婧喝了口水，「不行，我还是先去趟洗手间吧。」 程颂：「……」 李微微：「……」 - 好在，她们宿舍三个人最后都顺利通过答辩。 她们学校领毕业证的时间在答辩后一周，毕业典礼要晚些。领完毕业证这天，她们宿舍要聚餐。 程颂给晏宁发了地址后，直接和苏婧李微微一起打车去了订好的地方。吃完东西后，直接去了旁边的ktv。 由于李微微还要跟郭凡一起回去见家长，所以这也算是她们宿舍的毕业聚餐了。 苏婧不能喝酒，反倒李微微有些迷迷煳煳地醉了。苏婧双手撑在沙发旁，眼眶湿润：「感觉毕业好快啊，微微都在忙结婚的事儿了。」 程颂眼圈也有些红，感慨道：「真的好快啊。」 没多久，在苏婧握着话筒的鬼哭狼嚎下，程颂默默在旁边喝了口度数较低的酒。顺带，揉了揉耳朵。 听着，还怪吓人的。 不知不觉地，她眼前的几个杯子都见了底。 结束时，三个人往外走。没等多久，没等到计程车，倒是先等来了晏宁。 他扫了眼程颂，弯腰直视她的眼睛，笑着问：「喝多少？」 程颂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迟疑地摇头：「没醉。」 只是觉得脑子转得有些慢了。 「……」 小姑娘话少了，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晏宁禁不住抿起唇角轻笑，「还说没醉？」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侧目看苏婧和李薇薇，「回学校？」 苏婧呆愣愣地点头，拉住已然清醒一些的李微微。 晏宁嗯了声，「上车。」 他怀里的程颂也点头，乖巧道：「上车。」 苏婧：「？」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程颂，这人醉起来居然这么乖？ 不过，她倒也没拒绝，拉着李微微上了车。 晏宁这才又低眸看向小姑娘，似无奈地笑了下：「小酒鬼。」 怀中人摇头，一脸真诚又无辜，脸颊红着：「不是。」 「……」晏宁好笑地嗯了声，小心拉了副驾的车门。小姑娘乖乖巧巧地上车，晏宁好笑地拉过一旁的安全带繫上，「乖一点，嗯？」 她眸子黑漆漆的，只盯着晏宁上了驾驶座的身影。 须臾，她笑起来叫了声：「小叔。」 晏宁嗯了声，回应她。 她又笑，转头眯起眼睛又看向苏婧，「苏苏。」随即，又叫了声微微。 苏婧：「……」她更不可思议。 苏婧忍不住地掐着李微微的胳膊，真怀疑自己看错了。妈的，醉酒的程小颂怎么！这么！软！ 早知道这样，她们以前就该多喝几次！这太他妈的软了吧！太好rua了吧！ 车子停在离她们宿舍较近的小南门，苏婧扶着逐渐醒酒的李微微下车。她稍顿，看了眼还在副驾乖乖坐着的程颂。 苏婧想了想，壮着胆子问晏宁：「颂颂她……」 小姑娘坐在副驾也不说话，茫茫然地，转头又叫了声小叔。 苏婧：「……」 晏宁想了想，出声：「我来照顾她。」 苏婧默不作声地又看了眼还在副驾上坐着的程颂，她俨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还冲着自己和李微微笑。 「......」苏婧嘴角抽了抽，行吧，就算醉了还不忘见色忘义。李微微还想说什么，被苏婧拦住，苏婧冲着晏宁笑了下：「那晏男神，我们先走了，程颂就麻烦你了。」
第131页 「嗯。」 两人很快离开，晏宁瞥了眼开始迷迷煳煳犯困的小姑娘，笑得无奈。 她醉起来一贯省心，不会多说话，也不会乱动，找个东西扶着靠着后，整个人也就不动了。 到家时，晏宁扶着小姑娘在沙发上坐下，她小小一团，长捲髮披了满肩，映得眼眸清亮又无辜。晏宁抬手揉了揉她发顶，轻声道：「自己坐一会儿，嗯？」 小姑娘点了点头，继续看着他。 「......」晏宁把外套搭在一旁，单手卷着袖角。他从厨房拿了蜂蜜，沖了杯蜂蜜水正要转头递给小姑娘。岂料，转眸就瞧见小姑娘顺着吧檯进了厨房，她动作缓慢地摸索进晏宁怀里。晏宁动作一顿，觉得这幕似曾相识，他轻声笑了：「怎么一醉起酒来，就是个小流氓。」 他弯腰避开女孩子的香软，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把蜂蜜水递到她跟前：「自己喝？」 她眨了眨眼，摇头。 「要小叔餵？」 他耐着性子低声问。 小姑娘还是摇头，晏宁无奈把蜂蜜水放到她唇边，「听话。」 这回倒是听话了，她双手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直到杯中见了底，小姑娘把杯子递到他眼前。晏宁隐着笑意接过，转头放杯子。岂料，小姑娘藉机往他怀中钻得更严实，双手绕过他的腰身。 她只乖乖抱着，安安静静地。 女孩子的香软顿时侵袭着他的所有感官，晏宁顿时精神紧绷。 他喉结滚动着，眸底越发深沉：「颂颂？」 小姑娘软软嗯了声，想要抬眸看他。须臾，她抬眸盯着晏宁，不动了。晏宁低眸扫了眼小姑娘的视线，莫名地，他想到什么，正要带小姑娘去卧室休息。 可下一刻，他动作彻底僵住。 小姑娘柔软的指腹落在他的喉结上，同上次一样，踮起脚用鼻尖蹭了蹭。 晏宁喉结压抑着，唿吸也有些乱。怀中的小姑娘似乎还觉得不够，逐渐地，用唇代替鼻尖。 「......」 他要疯了。 晏宁觉得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在小姑娘无意的举动下濒临崩溃，他眸底越发深沉，隐着的情慾毫不掩饰地翻涌着。半晌，他哑着嗓音捏住小姑娘的下颚，「听小叔的，别乱动，嗯？」 小姑娘似听非听地点头，晏宁盯着她唇畔。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泛着莹润的红。他企图压下快要克制不住的念头，小姑娘无意识地舔了下唇。 晏宁闭眼，再次睁开时，眸底情慾彻底压抑不住。他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下，嗓音越发沙哑—— 「睡觉，还是接吻？」 ☆、一个男人 他说话同时，手垫在小姑娘背后。旋即，两人位置顿时颠倒。 小姑娘靠在吧檯上，目光却安静地盯着他的喉结。须臾，伸手想要再次去摸时，晏宁太阳穴不受控制地隐隐跳动。 他倏地伸手捉住小姑娘的手腕搭在自己腰上，同时，防止她磕到吧檯的手下移，突然叩住她的腰贴向自己。 情-欲和身体的渴望都毫不掩饰，指腹摩擦着她的后颈。 他声线沙哑得不像话，「那，让小叔做个流氓，好不好？」 小姑娘也察觉到了，呆愣又僵硬地盯着他。 晏宁没再给她乱动的机会，顿时低眸压住她的唇角。 粗重又霸道的吻，那随时错乱又强行唤回的理智，使他克制着并没有深入。 他压着香软的唇角缓了缓，唇齿稍动，略带惩戒地咬了小姑娘下唇。 岂料，克制地想要撤回时，小姑娘忽地学着他的模样，很轻地咬他下唇。 「……」 他真的，快疯了。 晏宁长吸一口气，觉得这简直是折磨。他握住小姑娘的肩，倏地，弯腰抱起她往卧室走。 他步伐很快，将小姑娘小心放到床上时，就着客厅的微弱灯光脱掉她墨绿色牛仔外套和鞋袜。 他目光尽量错开小姑娘身上的吊带上方，精緻锁骨还有女孩子的柔软。他沉着心神，拉过一旁的被子为她掖好。 声音沙哑又带着抑制不住的情-欲，他缓了缓，无奈地轻敲小姑娘眉心，「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笑，没在继续说。 紧接着，他在衣柜里很快拿了睡衣，动作利落地边解着衬衫的纽扣边往卧室外走，直至进了浴室。 彻底松口气。 再次出来时，他接了杯水进书房。 靠在书房靠椅上，还是略显头疼地揉了下眉心。 刚才—— 他无奈地笑笑，一个醉酒的小姑娘而已，晏宁啊晏宁，你怎么…… ——也有今天。 - 晏宁一贯醒早。 他从书房出来时，把搭在身上的外套随意放到靠椅上。姿势使然，肩颈还有些不舒服。他稍松散着，往卧室看了眼。 因为怕小姑娘有事，门半掩着。此时很轻易地看到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晏宁看了会儿，无奈笑笑，防止吵到她，彻底关上放门。 晏宁半卷着家居服进厨房，只简单熬着粥。等待的间隙里，他单手搭在吧檯上，往卧室看了眼，抿起唇角笑笑，倒是低眸看了眼时间。 门被叩响时，他惊讶了下，想着自家老爷子这些天对自己的关注，和自己在这里见过小姑娘后，每次来不输密码只敲门，他无奈地起身过去。
第132页 岂料，他刚开门就对上一张没什么的脸。 顾苏言？ 顾苏言抿着唇，眸底有许多东西。可末了，什么都没说，他忽地立定，抬手规规整整敬了个标准军礼：「晏队！」 一年未见，又是刚从他们曾经共同的枪林弹雨中活着回来。晏宁心底也有动容，他抿着唇角，良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倒是轻笑：「顾副队，怎么还叫晏队？」 顾苏言想说什么，他肩上忽地落了一只手。同时，王则昊嫌弃的声音就传来：「得了，这又不是在队里，这么严肃干什么。」 「不能干让我们在这站着吧？」王则昊提醒他，晏宁眸底微光浮动，还是开口：「进来。」 「得嘞。」王则昊不甚正经，倏地，他又尝尝哦了声，往身后的电梯看了眼，「不过，等会儿还有人。」 晏宁没太在意地嗯了声，猜到了是队里的兄弟。 王则昊和顾苏言跟着晏宁入内，路过玄关时，王则昊下意识地往鞋柜瞥了眼。倏地，他目光僵在一双黑色短靴上，小声地凑近顾苏言耳边：「靠，连这种挑剔得不像话的，居然都有女朋友了。」 顾苏言白他眼，没理会。 「先坐。」 晏宁抬腕看了眼时间。 王则昊倒是好奇他这里的布局，看着几处搁架上的乐高模型和军事坦克模型。他面色变了变，认真地看了眼晏宁的腿：「恢復得怎么样了？」 顾苏言也站直看向他。 「还不错，」晏宁神情慵懒，温和又清冷的，「只是运动受限。」 说着，他走到吧檯后，没在意身后两人的神情。顾苏言紧抿唇角，没说话，王则昊适时地接话，闲聊着。 须臾，晏宁轻叩吧檯边沿，王则昊疑惑。他提醒：「安静些。」 王则昊：「？」 晏宁思忖着看着腕间的表：「十分钟，人到齐，出去聊？」 「好。」顾苏言点头。 王则昊也想应一声，倏地，他盯向半卷着衣袖的自家前队长。电光火石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安静些？还要出去聊？队里几个兄弟在这儿叙叙旧不挺好的吗？ 还是—— 他警觉地又扫了眼鞋架上的黑色短靴，表情开始变得错愕，又震惊：「晏队，你这是怕我们吵到什么人？」 顾苏言也难得地有了表情，他也看向晏宁。 沉默几秒，晏宁瞥他们一眼，眼神轻飘飘地，王则昊倒是适时收起了自己的八卦之心。 操，猜对了。 王则昊面上平静，他尴尬地咳了声，立即拉着顾苏言退回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声不吭了。脑中却像是惊涛巨浪席捲，操，晏宁家里居然真的有女人，他们竟然打扰到了晏宁的事后早餐，懆懆操，是谁想出的要突击给个惊喜的...... 半晌，顾苏言白他眼，王则昊表情彻底僵住，妈的，居然是自己！ 不过—— 他目光匆匆扫了眼紧闭的卧室，无声地用眼神示意顾苏言：晏宁这种挑剔到眼光长在头顶上的人，你就并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顾苏言这回没再瞪他，默认了。 没几分钟，门再次被敲响。 王则昊极有自觉地前去开门，晏宁从容地在他身后。 三张熟悉的脸顿时出现在视野之内，带着眼镜的高小虎上下打量着晏宁，沉默几秒，眼眶忽地红了，眼泪哗得落下来：「晏队！」 「.....」其他人一贯喜欢用爱哭来调侃高小虎，此时却都红着眼眶没吭声。须臾，三个人齐齐站定行了个军礼。晏宁站直也用军礼回应着，收手时拍着高小虎的肩膀，语气熟稔又好笑：「怎么还哭？」 「晏队，」高小虎彻底收不住，抽泣着边哭边解释，「我好久没哭了，真的。」 「也不知道是谁，」刚进来的陈嘉呵了声，「行动前给家里留信，半张纸都是湿的。」 高小虎委屈地抽搐着：「自从晏队上回为了顾苏言和我受伤后，我就没见过晏队了，怎么不能哭了。」 客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晏宁单手插在长裤兜里，没在意道：「总往后看干什么。」 他不喜欢囿于过去，下怎样的指令，做怎样的事。他信自己，也信背后这些兄弟。 顾苏言看他眼，晏宁神情温和又清冷，又拍拍高小虎的肩。 同时，没来得及关的门再次被打开，来人站在门口处，安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几个队友。 晏宁看清他时，稍顿，须臾，眉眼轻挑。 倒还真是巧。 「对了，」王则昊介绍，「原西南军区程风，现在正式调进咱们队，说来，跟咱们队也有点渊源。咱们队之前和西南军区联合军演，几个人干掉他们一整......」 陈嘉勐地用胳膊戳着王则昊，王则昊一顿，止住了让他自己兴奋的话茬。程风面无表情地扫他眼，高小虎哭着哭着止住了，茫然地加入话题：「嗐，不怪你们不怪你们，主要是当时我们使用的设备可都是全军区顶级的，更何况，我们有晏队，就连新设备也是我们晏队亲手调试改装过的，你们西南军区输很正常。」 程风：「......」 陈嘉：「.....」 小孩子拆弹技术一流，可惜就是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 晏宁眸底闪过好笑，瞥了眼程风：「见过。」
第133页 程风神情稍稍松怔，先伸出了手，也跟着王则昊他们叫了声：「晏队。」 晏宁低笑，正要伸手—— 不远处忽地有门开的声音，很快地，小姑娘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 下一秒，在客厅寒暄的几个人顿时惊住，齐齐看向突然露面的小姑娘。有震惊，有八卦，有好奇。 紧接着，无人注意下，程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同时，他伸在晏宁眼下的手倏地收起，目光审视又严肃地盯向小姑娘。 晏宁眉眼微挑，也适时地收手，他转头向小姑娘走去时，刚好挡住身后几人的视线。 王则昊等人：「......」 操，小气。 - 客厅内忽然忽然出现几个男人，还齐刷刷地异常热切又好奇地盯着自己。 程颂彻底懵在原地。 晏宁挡在小姑娘身前时，正要开口说话—— 程颂倏地回神，她抬脚就要回卧室，旋即，砰地一声，卧室门被关上。被挡在门外的晏宁隐着笑意，他轻敲了敲，程颂才放他进去。 「吓到了？抱歉。」晏宁目光很快地从她身上的吊带上扫过，拿过一旁的外套替小姑娘穿上，程颂被他握着手腕，眼皮直跳，「他们.....」 她缓了缓，「是你之前说的那些吗？那个很危险的任务结束了？」 晏宁稍愣，没想到她还记着。他低低嗯了声，程颂点头，「那我先回学校吧？」 她知道部队这些人休假有多难，不想打扰他们难得聚在一起的机会。 「不用，」晏宁放轻声音，「头疼不疼？」 程颂摇头，又想到刚才好像还有个熟悉的人影来着，又因为晏宁的身高刚好挡着，没看清。她转念一想，许是自己看错了。晏宁好笑地盯着小姑娘的表情变化，转移目光时，瞥到小姑娘脚踝上的银链。简约的细纹银链，以「song」连接着。 很适合她。 程颂也注意到了，收了收脚踝， 晏宁低笑：「这款叫颂歌，很适合你。没见你戴过，以为你不喜欢。」 「我只是不喜欢手腕上有东西，喜欢的。」 他笑着嗯了声，「小叔本打算带外面那些人出去，但现在不行了。」 程颂疑惑，晏宁笑着开始解家居服的纽扣。他毫不避讳，很快，将上衣解了搭在床尾。程颂惊了下，目光飘忽着，还是没忍住地扫了眼。轮廓好看的腹肌，还有锁骨，再往上，对上晏宁好笑的目光时，程颂耳根腾地一下热了。 「以后慢慢看。」晏宁隐着笑意，他很快在衣柜里随意拿出黑色衬衫，从下往上一一繫上。整理后，侧眸看向程颂，程颂忽地意识到他要换什么时，耳根更烫了，她匆忙地打开卧室门出去。 想要提醒他程风也在的晏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卧室门就被小姑娘带上。 「.....」晏宁禁不住摇头笑笑。 - 程颂一出卧室门，又齐齐对上客厅几个男人各异的目光。 她想了想，正要硬着头皮打招唿，目光倏地顿在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的程风身上。 紧接着，她表情缓慢地僵住。 他，怎么，也在！ 下一秒，晏宁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不经意地挡在小姑娘跟前。 程风脸色更难看了。 晏宁阻隔着客厅所有人的目光，又说，「私事，我们私下聊？」 王则昊等人愣了下，他以为晏宁是在跟他们几个人说话，想着什么私事，他们的私事不就是兄弟几个叙旧吗。转念一想，王则昊和陈嘉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也是，几个大男人在，有个姑娘家的确实会照顾不到。 王则昊清了下嗓子，「哦，那你好歹先介——」 与此同时，程风倏地冷声道：「私事？」 王则昊：「？」这小子凶什么？难不成那么巧的，抢他媳妇儿了？那输给晏队不是很正常吗？ 晏宁思忖着，正要继续开口，衬衫袖角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揪住。同时，程颂从他身后露出身影，她脑门直突突地看了眼程风。 倏地，叫了声—— 「哥。」 王则昊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哦，不是抢媳妇，是—— 等等，是什么？ 哥？哥！ 我操，我嘞个大操！ 客厅内几个人也没想到还有这茬关系，一瞬间，几个人面上平静地用眼神交流。 ——我去，晏队的小女朋友居然是程风的妹妹！ ——八卦，天大的八卦，那不就是程老首长的孙女？ ——晏队果然是晏队，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正中红心啊！ 他们震惊又惊喜，没想到来一趟还能看到这样的八卦。程风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他表情紧绷着。 晏宁慢条理斯地瞥了眼若无若无往小姑娘身上看的人，几个人顿时啊了声，陈嘉忙开口：「高小虎，上回在雨林里那个压力和温度控制的炸弹，你是怎么拆的来得？」 「对对对，一举在军区成名啊。」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慌乱讨论着，高小虎一脸懵逼：「那个不是做过报告了？一号让做的，你们也在场听的啊。」 高小虎还要说话，另外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无声道：「闭嘴。」 然后，继续讨论，耳朵却竖得直直的，随时听八卦。
第134页 「......」 程风皱了皱眉，晏宁倒是神色自若地握住小姑娘手腕：「我先送颂颂回学校。」 程颂心虚地瞥了眼自家大哥，她脑中还在混沌着。 倒是程风冷声道：「不用。」 程颂眨了眨眼，哦了声。 程风又补了句：「回家。」 程颂：「？？」 想了想，要是自己是程风，在一个跟自己似乎还有点仇的人家里看到自家小妹。好像.....确实挺让人生气的。 她理亏又心虚，哦了声。 晏宁这回倒是没拦，转头跟程颂说了声：「记得吃早餐，到家通知一声，嗯？」 「知道了，小叔。」 她压低声音，可客厅里的几个人耳力都被训练出来了。 程风脸上表情几乎绷不住，更臭了。王则昊和陈嘉几个人倒是异常激动，小叔？啧啧，真是老男人的情趣啊...... 客厅内逐渐彻底没了小姑娘的身影，晏宁平静地转头接水，他没说话，倚在吧檯旁似有似无地瞥了眼在看热闹的几人。晏宁一手握着水杯，一手屈指，轻叩吧檯边沿，语调也不轻不重的：「很闲？」 旁人不清楚，可这几个可都是清楚的。 只要晏宁一用这种语调，那就代表是在警告他们了。但凡再有下一句，就代表他们要遭殃了。 顾苏言不爱八卦，王则昊先反应过来，松开禁锢着高小虎的手。他咳了声，「不闲不闲，那咱们还出去吗？」 「不用了，」晏宁没在意地示意他们几个人坐。 王则昊一僵，敢情刚才要出去真的只是为了不打扰人家小姑娘？ 操，还怪不是滋味的， 不过，几个人倒也正经起来，说起这次行动。晏宁再次叩吧檯，「都忘记保密规定了？说点别的。」 同时，一旁手机震动，他摸出看了眼，是程风的消息。 程风：【今晚八点，陆成远那儿，有事问。】 程风：【关于程小三。】 晏宁低眸打字，神情褪去慵懒，多了些认真：【嗯。】 ☆、一个男人 程颂跟在程风身后上车，他收起手机没说话，程颂思索着叫了声哥，「你今早到的吗？」 她企图缓解气氛。 程风没理会她，程颂扯过安全带，又说：「爷爷知道你回来，肯定会开心的。」 「颂颂，」等红灯的间隙，程风倏地冷声道：「跟晏宁在谈恋爱？」 程颂嗯了声。 车子启动时，程风没再说话。程颂想着他和晏宁上次见面，好像也不愉快，想了想，她也没说话了。 一路沉默。 到家时，阿姨正在客厅忙着。一见到两人一道进来，也惊讶 ，又道：「老爷子去大院了，下午才能回来，刚好还有早餐，我去热一热？」 程颂道了声谢，程风倒是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她疑惑着，觉得程风好像比想像中的更生气。程颂思索着给晏宁发了消息。 程颂：【小叔，你跟我哥，确定没什么仇吗？譬如他喜欢的女孩子喜欢你什么的？】 那端很快回覆：【嗯？】 程颂：【我看我哥跟你，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太愉快。】 yan：【想知道？】 程颂：【.......】 yan：【我跟他第一次见，是三年前的一次军事演习。演习总有胜负，也有持枪博弈，有些摩擦。】 程颂：【哦。】 yan：【今天陪不了你，有事随时电话，嗯？】 程颂这才想起他家里那些人，倒是没再继续聊了。她简单在楼下吃了早餐，打算上楼洗澡去一去身上的酒气。 刚上楼，倒是先收到了班级群里提醒六月中旬毕业典礼的消息。她回了收到，随手脱着身上的外套。苏婧发来消息时，她刚拿了睡衣正要进浴室，弯腰看了眼。 苏婧：【怎么样怎么样，那么好的机会有没有对你家晏小叔动手？】 苏婧：【我可记得你想嫖你家晏小叔很久了。】 「......」 程颂眼皮直跳，忍不住熄了屏幕，她都喝醉了，动什么手。不过，她下意识地想了想，昨天自己好像确实不知不觉喝了很多。晏宁来接她，好像还送了苏婧和李微微回学校，后来呢？ 残存的记忆模模煳煳，她忍不住脑仁疼。好像从晏宁来接她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不对，好像还有。 是什么？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后知后觉地，脑中倏地闪过一个画面。 昨天—— 自己是不是还亲他了？仗着酒疯耍流氓？ 程颂表情缓慢地僵住，不对，好像也并不是亲，貌似是赖在他怀里咬他下唇？然后被他拦下抱着回房间睡觉？ 自己这是，强吻？ 意识到这个的程颂表情极其缓慢地僵住，她居然—— 真的是个流氓！ 程颂脑中顿时慌乱，又莫名想起自从上次醉酒后晏宁每次都要叮嘱她不要喝醉的场景，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这次是强吻，那上次是不是也...... 程颂沉默几秒，面无表情地进了浴室。 行吧。 - 下午时，程老爷子回来看到程风时也惊讶，很快，面上平静道：「休假了？」 「临时休假。」程风言简意赅，明白他工作性质的程老爷子没多问，「好好休息。」
第135页 程风应了声，看了眼程颂。程颂一顿，他倒是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同老爷子说着休假的打算。 晚饭后，程颂本来是要直接回学校的，但因为答应了苏婧要给她带程二的签名照，她需要改道先去趟陆成远那儿。 她没想到的是，陆成远一看到她，先乐了：「今儿是什么风，你还跟程风前后脚，这是来我这儿对接暗号来的？」 「我哥也来了？」 「真不知道？」陆成远啧啧两声，从吧檯下拿出几张签名照轻拍她脑袋，「上午经纪人刚送来的，还别说，程二这东西拍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 程颂沉默几秒，正要说话，陆成远看向她身后：「行啊，程小三，敢情是来我这儿约会的？」 她愣了下，同时，身旁有人轻叩吧檯：「牛奶，多谢。」 熟悉的声线，程颂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儿？」 晏宁也没想到她会在，似无奈地笑，接过张一健的牛奶递到她跟前：「不许喝酒。」 程颂一愣，忽地想到自己强吻他的事儿，理亏地点头。他又笑，「我还有事要聊，自己一个人待会儿，等会儿送你回学校，嗯？」 她正要说自己回学校就行，倏地想到什么，拉住他的衬衫袖口：「你不会是，和我哥有约吧？」 「嗯？」晏宁眉眼轻挑，程颂默不作声地看他会儿，他又道：「没事儿，简单聊聊。」 「......」程颂想到程风之前在学校门口见他，恨不得要动手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松口：「那你有事记得给我发消息，我上去拉你下来。」 他低笑出声：「想什么呢。」 程颂眨了眨眼，没说话了。晏宁握了下她指尖，抬脚往楼上包厢去。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陆成远忍不住咳了声：「现在就开始护短了？」 「......」 程颂慢悠悠看他眼，低眸咬着牛奶杯沿。陆成远又啧啧两声：「哎，我问你，要是晏宁和你哥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程颂：「......」 正端酒的何华脚下险些不稳，一脸诡异地看向自家老闆，张一健也一脸一言难尽。 这问题，可真够俗的。 程颂白他眼，须臾，疑惑又认真地挑眉：「我又不会游泳，他们这种上天下海的，需要我救吗？」 陆成远沉默几秒，「要是和程二呢？」 程颂真的不想理他了，喝了口牛奶。没几秒，在陆成远目光下还是开口，敷衍道：「谁都不救，狗一般也都会游泳。」 「......」陆成远想了想，半晌，颇认同道：「别说，还真是。」 张一健：「是什么？」 陆成远嗤笑：「狗都会游泳。」 张一健：「......」 程二哥好惨。 但陆成远显然是周末太闲了，他自己调了几杯酒又随便说了个桌号，让何华送人。 程颂回復着宿舍群里的消息，就听见陆成远又锲而不捨地追问：「那程老爷子......」 他话没说完，程颂倏地出声：「没有人比我爷爷重要。」 她神情肃穆又认真，陆成远愣了下，倒是收敛了神色，「急什么，真不喝酒？」 程颂缓了缓，摇头：「不喝了，昨天刚喝过，还有点难受。」 「行。」 陆成远继续从酒架上拿了瓶威士忌，自己倒了杯喝着。 后门处几个人进来时，程颂没在意地往后瞥了眼，扫过熟悉的脸时，稍稍惊讶。 王则昊等人也有些惊讶，嘿巧了，这是什么缘分。 几个人忙此起彼伏地叫了声「小嫂子」，程颂顿时眼皮直跳，小嫂子？这是什么称唿…… 「不对，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啊。」王则昊点了杯酒，又转头盯着程颂，半晌没想起来。顾苏言瞥他眼，没什么兴致地提醒：「去年，酒吧。」 「哦。」王则昊顿时想起来了，「对，是去年就在这遇见过。」 顾苏言：「……」 程颂抬了下手，「叫我程颂就好。」 王则昊点头，他身后几个人也点酒，程颂刚要挪位置，岂料王则昊倒是健谈的：「小嫂子，聊一下，怎么看上晏宁的？」 程颂：「？」 她顿了顿，十分坦诚地思索着：「脸？」 王则昊一哽，陈嘉乐出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晏队还有靠脸吃饭的一天。」 其他几个人也笑。 陆成远听出了这些都是晏宁的朋友，顿时懂了，他直接让人开了卡座：「我请客。」 「这倒不用。」王则昊摆手，何华带着他们去卡座。程颂本来要继续待在吧檯，可耐不住这几个人强力邀请，也硬着头皮被迫跟了过去。 - 包厢里灯没开，晏宁推门进去，昏暗暗一片。他单手插在长裤兜里，直视昏暗中从沙发上站起的程风。 拳风过来时，晏宁下意识要出手拦，可须臾，他抿起唇角，神情平静地没动。 唇角被拳头狠狠招唿，他不受控制地后挪半步。 程风声音冷着，怒意被压抑了很久：「从一开始，她就叫你小叔。」 他忍不住咬牙切齿：「禽兽。」 晏宁靠在包厢门内，看着他。见程风没再有动手的意思，他伸手按了包厢里的开关。亮起来时，程风看了眼他唇角，没说话。
第136页 倒是晏宁伸腿勾起一旁的椅子，没在意地出声：「可以慢慢聊了？」 程风冷着表情坐下，沉声提醒：「她还没毕业。」 晏宁知晓他在说小姑娘今早出现在自己家的事儿，他想了想，认真看向程风，沉默会儿才道：「我有分寸。」 一句话，程风表情缓和些：「你最好有。」 晏宁没搭话，舌尖抵了下唇角的位置，好像有些肿了。小姑娘还在楼下，他揉了下眉心。 - 程颂被几个人缠着问了许多，她倒也没觉得烦。她依稀认识了这几个人，王则昊、陈嘉和李叶舟都是健谈的，气氛倒是挺和谐。 她想了想，扫了眼看上去年纪最小的那个，好奇地问了句。 「小虎啊。」王则昊把一杯牛奶推到程颂面前，正要解释，高小虎自己开口了：「我今年二十，被特招进来的。」 二十？ 程颂惊讶。 陈嘉插了句：「这小子进得晚。」 「对了，」李叶舟忽地想起来，「咱们队最早是晏哥吧。」 「当年晏宁可是被一号直接从科研所骗进来的，为此一号还被副所拉黑了。」王则昊乐了。 晏宁。 程颂抱着牛奶仔细听着，好像也看到了那些年在生死里走过的他。她抿着唇稍顿，王则昊抬头看了眼包厢：「这俩人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忘记还约了咱们吧？」 程颂也看了眼，陈嘉思索着：「难说，程风跟晏哥那可是早有矛盾啊。」 「早有矛盾？」 程颂出声，昨天晏宁没细说，她疑惑。 「你不知道啊？」高小虎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致，低声道：「我们和西南军区那场联合军演，西南军区被我们摆得没有面子。当时他们演习基地都被我们端了，不过程风他们也挺聪明，声东击西地潜到了我们基地。」 他顿了下，一脸神秘兮兮地继续：「但我们也不是盖的啊，你猜我们晏队最擅长的战术是什么？」 李叶舟也咳了声，郑重道。 「诱敌深入。」 高小虎点头，一脸骄傲：「所以，结果你知道了吧。当时看到我们几个程风脸都绿了，后来程风不服气，结束后程风和晏队还比了一场，单论拳脚。」 「啧啧啧，」王则昊摇头，「就是挺惨的，还是年轻人啊，心疼。」 程颂：「……」 ……你现在笑得挺开心的。 她思索着，默默低眸又喝了杯牛奶。 今天酒吧人很少，陈嘉也嘆了口气，压低声音：「不光是这，行动前，我们復盘队里上次行动，程风面上没说，但他觉得上次晏哥指令失误。」 「不是说了，往前看，总往后看干什么。」王则昊不满。 高小虎想了想，「对了，晏……哥，离队前好像把队里的补贴全都捐给了安置那些孩子的福利院。我们来之前，还去边境那个福利院看了下，院长不是还说，现在每个月还能收到晏哥的打款？」 几个人静了静，倒没所说了。 程颂咬着杯沿的动作稍顿，不小心磕到了唇角。她伸手摸了摸，有些心不在焉，他…好像从不会过多提起这些… 晏宁他，骨子里有他自己的理想主义吧。 程颂胸口有些发闷，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要给他发消息。 与此同时，王则昊先盯着手机，转而看向程颂：「晏宁让我先送你回去。」 她稍愣，往楼上包厢位置看了眼。倏地，她意识到什么，放下牛奶往楼上走。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陈嘉惊住：「我去，不会真动手了吧？」 高小虎抬脚就要起身，被顾苏言拉住，王则昊出声：「家事，你掺和什么。」 高小虎只好委屈坐下，「我去帮晏哥还不行吗。」 「用你帮？你打得哪个？」 高小虎：「……」 一语诛心。 - 晏宁收起手机时，包厢门被忽地推开。他侧目，小姑娘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野内。 程风抿着酒杯的动作停住，晏宁无奈笑笑，小姑娘倒是聪明。没等他说话，程颂弯腰盯着他的唇角，看了眼程风，「哥。」 晏宁拉下她的手，低笑出声：「没事儿。」 程风冷眼扫了扫，「老爷子那里，你自己交代。」 晏宁嗯了声，程风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包厢。 包厢门被关上，程颂不满地出声：「怎么还动手了啊。」 晏宁好笑地拉着她一旁的位子上坐下，摸了摸她耳垂，笑出声：「也不吃亏。」 「……」 从包厢下去时，王则昊几个人自然也看到了晏宁唇角的青紫，几个人互相对视着，七嘴八舌地转移话题。晏宁没理会他们，抬腕看了时间，没在意道：「过会儿再聚。」 他要先送小姑娘回学校。 陈嘉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老人家随意，随意。」 晏宁淡瞥他眼，陈嘉试试闭嘴。 刚走两步，程风忽然出声：「回来前，我见了一号。」 晏宁顿住，这是他这条路上的指路明灯。他静静看着程风，程风眸中闪过什么，出声：「他让我转告你，那种情况，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 酒吧里换了首歌，这里却格外安静。 程风向他伸手，缓慢地开口，「没有你做队长，很遗憾。」
第137页 晏宁神情温和又清冷，他嗯了声，没在意地握了下程风的。 转身离开酒吧。 直到酒吧内没了两人身影，王则昊忽地撞了撞程风肩膀，别有深意地盯着他。 程风没什么表情，他却凑近开口：「你小子说实话。」 程风看他眼。 王则昊继续，「我怀疑——」 「你私报公仇……」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哥哥只是揍个人而已～ ☆、一个男人 暑气来得悄无声息，程颂早上时还觉得有些凉，眼下一出酒吧倒是觉得闷热。 晏宁刚要提醒她把安全带繫上，见小姑娘还在盯着自己唇角，他好笑地倾身，绕过她头顶。 忽如其来的气息靠近，程颂瞬间回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笑，反而不动了。对于他而言，这些确实连伤都算不上，只是小姑娘在意，他思索着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昨晚喝醉了，记得什么？」 「……」 程颂沉默几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面上平静，思索着悠悠道：「你来接我了。」 「还有呢。」他极有耐心，指腹轻敲着程颂身后的靠背。 声音不急不缓地，程颂眼皮一跳，删繁就简道：「我好像……亲你了？」 亲？ 晏宁低笑出声，没料到小姑娘只记得这个。他饶有兴致地继续：「还有呢？」 还有？ 程颂表情僵住，半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还有……吗？」 晏宁好笑地扯过安全带，为她系上：「你说呢？」 程颂：「……」 想社死。 晏宁启动车子，瞥了眼小姑娘的表情，唇角弧度明显。怎么一耍酒疯，从来只记得头尾…… 程颂却忍不住想了一路，最终嘆口气，行吧，流氓就流氓吧，反正也只对他。 她自我心理疏导。 到小南门时，程颂正要下车，手腕被晏宁握住。他思索着道：「后天要出差。」 出差？ 程颂看着他，他继续：「尽量早些结束，赶在你毕业典礼之前。有事直接电话找我，嗯？」 「你如果着急的话，也不用这么赶。」 「嗯，」他轻笑，「有些场合，不想缺席。」 程颂眨了眨眼，「那我给你留位置。」 他轻拍小姑娘额前，笑。 想了想，又交代：「就在邻市，如果有事，记得跟小叔说。」 「知道了，」程颂拿下他的手，「你都说过了。」 晏宁似无奈地笑。 - 晏宁出差后第二天就是端午，程颂有三天假期。 这天她和程风一起陪着老爷子吃了饭，下午时，大院里的陆叔和其他几位老爷子也来了。 程颂想了想，不想打扰他们叙旧，跟老爷子说完后程风送她回学校。 她到宿舍时，苏婧并不在。陈韶临近毕业分配，两人也就在这之前有相处的时间。她回復了苏婧的消息后，正要开电脑，手机倏地振动。 屏幕上闪动着「晏小叔」三个字，她疑惑地接起：「小叔，你没在忙吗？」 「没有，」他那边有关门的声音，「刚到酒店。」 他顿了顿，喝了口水：「在家里？」 程颂下意识摇头，「家里太热闹了，在学校呢。」 「一个人？」 程颂嗯了声。 晏宁沉默会儿，有键盘声音传来。随即，他倏地出声：「想不想过来？」 程颂稍愣，他声线温和：「不会很忙，可以陪你走走。」 程颂有些心动，「那我看看机票。」 「不用，」他低笑，「还有机票，身份证号发我？」 程颂抿起唇角笑，把自己身份证证号发了过去。 很快，程颂收到简讯，因为离得近，航班时间很短。晏宁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出：「登机前说一声？」 「好。」 - 航班抵达时间是下午六点二十，晏宁是六点钟到的机场。 他身高使然，整个人慵懒清冷的，在接机的人群中很扎眼。一旁的女人往他身上搞看了两眼，低声笑说着什么。他单手插在长裤兜里，回復公司群里的消息。 女人又跟闺蜜说了什么，露出必得的笑容。她往晏宁身旁挪近些许，轻咳了声。岂料，身旁人目光还落在手机上，女人顿时觉得没面子，她又轻咳声，露出优雅端庄的笑，轻拍男人的手臂：「诶，你也是来接人的啊？我能借下你手机吗？我手机没电了诶。」 晏宁单手划着名屏幕的指尖稍顿，他神情清冷慵懒，眸底闪过什么。他抬眸，目光轻飘飘地女人手中的手机上，继而，视线往上，带着未收敛的压迫感和清冷。 女人稍愣，觉得到唇边的话顿时难以开口。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你——」 她话没说完，机场通道顿时热闹起来。 程颂刚随着人群出来，就看到晏宁一身衬衫长裤地站在那里。 她小跑着过去，由于惯性直接撞在晏宁怀里。晏宁好笑地单手扶住她的腰身，一手摸了摸小姑娘后颈：「跑什么，我又不会走。」 程颂由着他接过小行李箱，耸肩笑。她正要说话，转头注意到晏宁身旁还有个难色不太好的女人，女人身后的另一个女人很轻地嘆了口气：「诶，可惜了。」
第138页 程颂眨了眨眼，抬眸看晏宁。他没太在意地看了眼时间，低声问：「先带你去个地方？」 女人脸色更差了，程颂这下彻底懂了。她忍不住扯了扯晏宁的衣袖，他迁就小姑娘的动作稍稍弯腰，须臾，小姑娘慢悠悠补了句：「小叔，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晏宁隐着笑意：「嗯？」 程颂憋出一句：「你可能不知道——」 她想了想，补充：「我怕你遇到大灰狼。」 「什么？」 晏宁忍不住低笑出声，「把小叔当什么了？」 程颂一脸真诚地看他。 「真的。」 「......」 - 程颂跟着晏宁上车后，才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要去哪来着？」 「安全带，」晏宁提醒她，让司机把稍稍温度调高了些，才继续，「出差的几个人，组织了聚餐。想不想去？」 聚餐？程颂稍愣，他放轻声音：「不喜欢的话，陪小叔露个面就走？」 「哪有人聚餐露个面就走的。」程颂看他眼，挑眉笑了，「我能去蹭饭吗？」 晏宁低笑：「求之不得。」 程颂挑眉哦了声。 他们很快就到了公司人发来的位置，站在门口时，晏宁看着眼前分外热闹的龙虾店沉默几秒，须臾，他无奈笑笑。程颂看到人流量也惊讶，同时，就有穿着休闲短袖的年轻男孩出来，直直往他们这边来。 「老大！」 年轻男孩看上去很兴奋，晏宁点头，年轻男孩忙要带着他进去。倏地，发觉了程颂的存在，年轻男孩愣了下，很快，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你们先跟我进来吧。」 程颂也好奇地跟进去，发觉里面的装修不像是外面那般古旧，反而带着典型的中式风格。只是人依旧很多。 到了位置时，正在研究菜单的其余几个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唿：「老大。」 晏宁示意他们坐下，几个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扫了扫程颂，程颂咳了声，忍不住拿起杯子。晏宁适时地轻叩桌面，语调略显慵懒：「女朋友。」 顿时，几个人霎时安静，暗中对视着。 晏宁卷着衬衫袖口，拉着程颂坐下，才没在意道：「怎么选了这儿？」 「本来行政打算订的，」一提起这个，赵江文瞥了眼年轻男孩，「但邵绍非说他在这儿长大，门儿清，他缠着行政让订了这儿。」 年轻男孩顿时不满了，为自己正名：「老大，你们相信我，这地方虽然看上去一般，但真的，龙虾真的是一绝。这不刚好是季节吗，不吃一次真的亏了！」 说着，年轻男孩偷偷看了眼程颂：\"你们不喜欢啊？\" 晏宁倒不在意，侧眸看小姑娘饶有兴致地拿起了一旁的菜单，他笑：「不会，再点些吧。」 一旁的人一听这话，也问：「那老大你说的要请吃饭......」 程颂眨了眨眼，看他。晏宁笑了，在桌下握住她的手。今天商务谈得很顺利，确实说了要请的。他神情慵懒，眉眼轻挑：「这次也算我帐上，至于请吃饭，回江北，你们挑地方。」 一听这话，几个人放心了，「那我们可不客气啊！」 晏宁似无奈地笑。 龙虾很快上来，还有点的几样小菜，晏宁慢条斯理拿起手套剥着。 有人要点酒，晏宁把虾放到她面前时，倒是侧目瞥了眼小姑娘，小姑娘适时摇头：「我还是不喝了。」 他稍诧异，想了想道：「想喝就喝些，小叔在。」 程颂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压低声音，缓慢地开口：「就因为你在，才不能喝。」 晏宁好笑着，声音压得更低：「不放心小叔？」 「......危险。」程颂想着自己上回醉酒还强吻他来着，半晌，憋出一句，晏宁错愕着笑，她又道：「我怕你危险。」 晏宁：「......」 他禁不住低笑出声，语调慵懒懒地：「那你克制些。」 「.....」程颂不想理他了，须臾，还是扯了扯嘴角，「哦，我尽量。」 聚餐到尾声时，程颂差不多认全了人。年轻男孩叫魏星宇，是江大的研究生。听说程颂是学景观的，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今天合作方那边还说明天会有个景观院开园，就在我们酒店附近，不过好像只是面对景观专业和政府的，还没正式面向大众。」 商务部的年轻女人也想起来了，「是，咱们合作方跟景观林那边有安全器材的合作，所以还被送了几张票。」 「附近的景观院？是李大师的设计作品吧？」程颂倏地来了兴致。 晏宁轻捏她的指尖：「想去？」 程颂点头，商务部的年轻女人笑了：「那我明天让人把票拿过来。」 「多谢。」晏宁道。 - 聚餐结束后，其他几个人陆陆续续回了酒店，晏宁和程颂倒是不急着回去。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旁商场，程颂垫脚小步走着，没两步，又放下。很开，继续垫脚。晏宁看得想笑，他跟在她身后半步远，「这么开心？」 程颂耸肩回眸看他，他又说：「明天上午小叔还有事，自己一个人玩会儿？下午去看景观园？」 「小叔。」程颂耸肩看他，「我没那么不务正业吧？」 晏宁笑，「怕你无聊。」
第139页 「我带了电脑的，还要画工图。」程颂一脸真诚，晏宁似无奈地笑，「我女朋友怎么还是个工作狂？」 程颂慢悠悠地看他眼，刚好又看到商场二楼处的几个logo。她思索着，「小叔，你只带了衬衫和西裤吗？」 晏宁：「嗯？」 程颂指了指楼上，极其坦诚：「你女朋友想给你花钱。」 ☆、一个男人 晏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须臾，他忍住唇角的笑意，稍弯腰直视小姑娘的眉眼：「嗯？想给小叔花钱？」 程颂真诚地点头，同时，抬手拍拍他的肩：「放心，不会亏待你。」 这下，晏宁彻底忍不住了，低笑声细碎地传出：「好，听你的。」 程颂挑眉，不含煳地拉着他往二楼商场去。 「我好像好久没见你穿休闲服了。」程颂低声说着，晏宁笑，「谈事情需要，习惯了。」 晏宁对这些倒在意，他眸底隐着笑，只瞧着她目标明确地挑出几件。程颂转头问他尺码，又放下两件，转而到了裤装区。直至挑完把衣服递给晏宁时，她眸子黑漆漆地盯着他。晏宁懂了，极有耐心地在小姑娘目光下进了试衣间。 小姑娘眼光不错，又知晓自己的喜好，故而款式一贯极简。 晏宁眉眼微挑，倒是无奈笑笑。 等待的间隙，程颂想要摸出手机看，目光却被一旁的黑色暗纹衬衫吸引。 她指了指衬衫，说了尺码，导购忙取了下来。程颂看了眼试衣间，直接到了收银台，「把这个直接包起来吧。」 收银的女士笑着看她：「惊喜啊？」 程颂耸肩笑。 晏宁从试衣间出来时，程颂正坐在休息区等着。她盯着晏宁看了会儿，半晌，掩唇咳了声转移目光。晏宁好笑地看她，「发什么愣呢？」 岂止是不错。 程颂默默道，他身上年龄感很弱，此时换上寻常休闲服装，眉眼温和又清冷，有些似有似无的学生气。可细看之下，又觉得气度不像是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才有的。二者之间，却不违和，倒是让人忍不住探究。 对，探究。 自己初见他时，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导购员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两眼。 「还行吧。」程颂嘴硬着，想了想，又道：「你喜欢吗？」 晏宁笑，「我女朋友眼光还不错。」 程颂抿唇笑了，推着他进试衣间：「那就这套了，先换下来，再看下鞋子。」 晏宁似无奈地笑，由着她去。 付款时，晏宁正要摸手机，被小姑娘眼神阻止。他好笑地单手插进长裤兜里，只跟在小姑娘身后。倒是收银小姐看着是小姑娘付款，转头看晏宁的目光都有些诡异。晏宁没在意地拎起一旁的纸袋，小姑娘出来时眉眼弯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晏宁低笑出声：「开心？」 程颂点头，瞥了眼他手中的纸袋，只要接过一个，被晏宁单手握住她的指尖。他声线慵懒，又带着莫名的缱绻。 「小富婆。」 这一声，破让程颂有一种自己身价百万包养小白脸的感觉。想到这些，她忍不住侧眸看晏宁。 嗯，也值了，一点都不亏。 - 程颂到酒店时才想起来，还没提前订酒店。她正要拿出身份证到前台办理入住，晏宁倒是自若地握着她的手进了酒店电梯。 她稍愣，沉默几秒，在电梯里提醒他：「小叔。」 晏宁：「嗯？」 「我还没订房间。」 晏宁瞥她眼，轻捏她的指尖：「嗯。」 嗯。 嗯？ 程颂顿时眼皮直跳，她想说话，忍了忍，忍住了。心跳莫名不受控制，须臾，她腹诽：行吧，反正都是男女朋友了，反正也交往挺久了，反正......她想不出别的了，只好努力把思想和目光都放在电梯的按键上。在按键快被她盯出一个洞时，晏宁轻拍她的脑袋，「走了。」 她沉默着跟上，唿吸都放缓了。走廊被铺满地毯，踩上去时力道很轻，程颂原本就有些轻飘飘的神思，这会儿更飘了。 晏宁摸出房卡开门时，示意她进去：「想不想吃点宵夜？」 宵夜？ 程颂摇头，目光盯着他把纸袋先放到了沙发上，转而递了杯热水给她，「行李箱我等会儿让人送过来。」 她点头。 「主卧让人又打扫了一遍，今晚先住那里？小叔就在客房，有事直接敲门，嗯？」 程颂又点头，倏地，她勐地抬眸：「你这套房啊？」 晏宁稍愣，须臾，他弯腰意味深长地盯着程颂：「嗯？」 程颂一哽，他却极有耐心地继续：「颂颂以为呢？」 她以为呢...... 程颂低眸抿了口水：「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笑了，稍偏头，附在她耳侧，吐息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耳蜗：「高估小叔的定力——」 程颂疑惑，他继续。 「会出事的。」 「......」 她顿时不想说话了。 - 隔天程颂一觉睡到自然醒，迷迷煳煳听到外面有动静时，她下意识地出去看了眼。 刚好看到晏宁端了杯水在沙发旁，他面前还有电脑。 「吵到你了？」他盯着小姑娘稍乱的长捲髮，带着笑意。
第140页 「没有。」 「先洗漱吃点东西再睡？」晏宁思忖道，程颂想了想，「不困了。」 他笑，没再多说。 两人叫了客房服务，简单吃了点东西。 下午出门前，程颂提醒晏宁换上昨天新买的休闲服，总归是逛景观园，晏宁倒是没拒绝。他出来时，刚好听到敲门声，算着应该是来送票的，晏宁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对上魏星宇的一张脸，魏星宇下意识地开口：「老大，这是小陆姐让我来送.......」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操，老大居然没穿正装了，妈的，居然这也这么帅！ 魏星宇默默闭嘴，把票递给晏宁。须臾，他还是没忍住：「老大。」 晏宁瞥他眼，魏星宇壮着胆子道：「你今天，还挺帅的。」 「......」 「也不对，」魏星宇又忙道，「你哪天都很帅！」 「......」 晏宁神情淡淡，「很闲？」 「不是！」魏星宇斩钉截铁，「忙，很忙！」 说完，就要走。 晏宁身后倒是传来一道声音，「我们要走了吗？」 晏宁收回目光，转眸看到小姑娘时，眉眼轻挑。 魏星宇也瞧见了他身后的程颂，顿时，觉得一口狗粮被塞得满满的，「老大，我不行了，我走了。」 他毫不留恋地离开。 晏宁没应声，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的黑色刺绣短t和百褶裙上，须臾，他眸底闪过笑意。 两人衣服都是黑色系的，不细看的话，确实像情侣装。 难怪昨天要拉着他买衣服，他好笑地，没拆穿小姑娘的用心。 - 景观园确实没对外界开放，晏宁和程颂始一进去，先看到了不少拍照的媒体，还有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师带着几个小年轻边逛边讲解。 程颂感兴趣，索性也在徵得了那位老师的同意后，跟在一旁听着。 出自大家手笔的设计，典型的中式布局，婉约又不失大气。 晏宁看她出神，索性双手插在长裤兜里跟在小姑娘身后半步远。 整个过程中，她都很兴奋，可结束后上了车，倒顿时蔫了。 晏宁好笑地扶住小姑娘脑袋，让她靠得舒服些，「再忍忍，回去吃点东西再休息。」 程颂没什么精神地嗯了声，他低笑出声。 她确实是累了，回去吃了东西洗了澡，早早回了房间。 再次醒来时，忍不住摸出时间看了眼，发觉才晚上十一点多。 她出来接了杯水，索性坐在沙发里发了会儿呆。同时，客房的门就被打开，晏宁换了睡衣出来，看着她笑：「不睡了？」 程颂摇头，「睡不着了。」 「那陪小叔看个电影？」 他问。 「你不困吗？」程颂看他，晏宁也接了杯水到沙发旁，他拿起电脑找了部经典的老片子：「还不困，看完电影再睡。」 程颂抿起唇角笑了，「哦。」 电影是程颂以前看过的，当时也是重映的，她被程二强行拉着去了电影院。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看不懂，甚至还在电影院睡着了。现在看，倒是有另外的理解。可很快，画面开始转到男女主热火朝天的吻。程颂默默又喝了杯水，用余光瞥了眼晏宁。 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目光中。 棕褐色瞳眸中在灯光下略浅，微微勾起的眼尾带着似有似无的蛊惑。 「颂颂，想接吻吗？」 - 不知从什么时候，电影逐渐成了背景音。 程颂的后颈被晏宁拖着，吻时轻时重地落下，再往下，是下颚、耳蜗、锁骨。腰上有掌心扶住时，她整个人被抱坐在晏宁腿上，吻还在继续。 越来越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有指尖从她睡衣衣摆探进。程颂被他亲得只好双手绕过他的后颈，倏地，他偏头咬了下程颂耳垂，随即，下颚抵在程颂颈窝，没在继续了。 程颂抬眸想要看他，他嗓音低哑地笑了：「不能亲了。」 程颂稍愣，察觉到什么，耳根顿时烫了。她腰间的手退了出来，无声地为她整理衣摆。程颂僵硬没动，他克制着叩住小姑娘腰身，无奈地开口：「听话，别乱动。」 「......」她觉得耳根烫得更不像话了，「我没......」 一出声，发觉自己的嗓音也软了。 晏宁低笑声，「自己去睡觉？」 「那你呢？」程颂问。 他无奈笑了，「洗澡。」 「......」 她彻底不说话了，忙不迭从他腿上挪开，逃似的回到房间。直到背靠上门，她听见自己渐乱的心跳。 她好像，也没拒绝吧...... 算了，怎么真的跟个流氓似的。程颂扯了下嘴角，轻拍自己两颊，很快钻进空调被。 一夜无眠的晚上。 隔天程颂醒得很早，只是没想到，晏宁比她更早。 餐桌上放着早餐，程颂轻咳了声，晏宁无意地瞥她眼：「睡得还好？」 「......」程颂一哽，看他眼，「还行吧。」 她小口喝着粥，晏宁低笑出声：「不问问小叔？」 程颂：「？」 她沉默几秒，「那小叔，你睡得好吗？」 晏宁弯腰看她，唇角笑意清浅：「不好。」
第141页 程颂：「......」 老男人。 程颂不想理他了，默默低头吃早餐，他倒是心情极好地笑笑：「吃完早餐去机场？」 「你也回去吗？」程颂惊讶，他嗯了声，「剩下的事交给商务就行，技术部都会回去。」 程颂哦了声，把粥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个我不喜欢。」 他笑，低眸喝着。 桌上手机震动时，程颂先擦了手，一眼扫到了自家老爷子。她倏地一惊，忙拿起手机接听：「爷爷。」 那端沉默良久，没说话。 程颂疑惑，倒是听见了那端晏爷爷的声音：「颂颂？」 她更疑惑了，不是给自己的电话吗，怎么还...... 倏地，她勐地意识到什么，拿下手机确认了眼。逐渐地，表情开始僵住。 她，拿的，是，晏宁的！ 「......」 想社死。 一旁的晏宁好笑地盯着小姑娘渐变的神色，一脸无奈。 那端程老爷子还在沉默着，她顿时觉得手里的手机开始变得烫手。半晌，那端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程老爷子嗓音发冷：「和晏宁在一起？」 程颂脑仁儿直跳，须臾，她低声又心虚地嗯了声。 程老爷子更不悦了，「把手机给他。」 程颂愣了愣，还想说话，手背被温热的掌心覆住。 他声音很低，缓慢地抽出手机，安抚着轻握了握她的手。 「交给小叔，嗯？」 ☆、一个男人 晏宁单手握着手机，正要到阳台时，袖角倏地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拉住。 程颂想着自家老爷子的脾气，也想要跟过去。他笑着弯腰，视线与小姑娘平齐，低声道：「让小叔单独聊聊？」 她眨了眨眼，想说话，他又道：「权当——」 他笑，「给小叔个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这人...... 程颂松了手，晏宁安抚道：「先吃。」 说着，他往阳台走。两层的落地窗之间，他站得很直，一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无意识地摩擦着。好像在想事情和出神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程颂默默收回目光，低眸摸着餐盒边沿。 爷爷应该，不会骂人吧...... 应该不会，她想。 程颂心不在焉地小口喝粥，直到见了底，她下意识地往阳台看了眼。 猝不及防地，撞进棕褐色瞳眸中。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通话，很随意地倚在落地窗前，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程颂稍愣，他笑了下，低眸卷着袖角进来，低笑：「吃好了？」 这还怎么吃得下？程颂默默看了眼他，还是没忍住：「小叔。」 「嗯？」 程颂老实问出口：「你，没被我爷爷骂吧？」 晏宁屈指，轻叩桌面，「想什么呢？」 他又笑，「没什么，程叔只说，想找我聊聊。」 程叔。 程颂沉默几秒，倏地开口，「晏宁。」 他稍错愕，眸底彻底晕开笑意：「不叫小叔了？」 程颂轻咳声：「你不喜欢啊？」 「喜欢什么？」晏宁笑了，程颂刚要开口，对上他的眉眼，慢悠悠地又叫了声：「晏宁。」 晏宁笑着嗯了声，「让小叔先习惯下。」 程颂：「.......」 行吧。 - 晏宁临时开了个会后，他们才去的机场。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暮色稍沉。 车子缓缓驶进小区时，程颂就先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程风。 程颂心里犯着嘀咕，随着晏宁下车。 程风没什么表情，和晏宁点了下头，倒没说什么。两人正要进去时，程风倏地出声：「你家老爷子。」 晏宁稍顿，程风不自然地继续，「你家老爷子输棋输得急了，说露了嘴。」 程颂想着晏老爷子那急脾气，默默看了眼晏宁。 晏宁无奈笑了，「猜到了。」 程风没再多说，转而看向程颂：「爷爷要见晏宁，你就别去了。」 程颂沉默几秒，想说话，被晏宁轻握了下手腕：「先去吃点东西，嗯？」 程风显然不太想理两人，面无表情地跟晏宁说了句走罢，晏宁嗯了声。程颂也心虚着往客厅去，没走两步就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随即，她额头上就被扣了个棒球帽。她眼皮一跳，程二就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边上看着她，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分外危险。 「程小三，你行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程颂脑门直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要是不回来，」程二恨铁不成钢道，「还不知道你程小三谈恋爱能谈到晏宁头上！你叫他小叔的，他......」 程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程颂听这话，忍不住把棒球帽递给他，「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我说的哪种？」他没接。 他在气头上，林萍想了想，要上前去说话，却被程建邦拉住。程建邦摇了摇头，林萍无奈地叫着刚被从书房赶出来得的程风，一起到了楼上客厅。 程颂其实清楚程二在气什么，她看了会儿程二，才轻声道：「哥。」 程二没动。 她声音更小，「我追的他。」 她又说，「他也拒绝过我。」 程二沉默着，扯过她手中的棒球帽随意丢在沙发上。程颂思索着，还是继续，「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我只是不想如果有一天因为不合适而分手，会让爷爷和晏爷爷，二伯和晏伯父的关系会很尴尬。」
第142页 她说着，程二一言不发地靠在沙发上。 程颂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两人像是无声的僵持着。 半晌，程二倏地动作不温柔地把帽子重新扣在她脑袋上，同时，还有声轻嘆，「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程颂抿起唇角又叫了声哥，他勐地用力压下帽檐，恶狠狠地发问，「交往多久了？」 她瞥了程二一眼，「半年多。」 程二手一顿，收手，「行，你可真行。」 程颂眨了眨眼，也嘟囔着：「那你以前早恋，把我面包分给你女神，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程二深吸口气，「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程颂理亏在先，不说了。 程二胡乱地揉了揉她脑袋，看着楼上下来的林萍叫了声妈。程颂也忙叫了声伯母，林萍温柔笑笑，见两人气氛缓和了才开口：「好了，颂颂刚回来还没吃东西，有什么以后再说。」 程颂看了眼书房，林萍轻拍她手背，「厨房还留了些，颂颂来帮伯母？」 她嗯了声，忙跟在林萍身后到了厨房。正要帮忙时，林萍边把已热好的饭菜装盘，边道：「程小二这个脾气，真犯起混来，没几个人能制得住他，刚才有没有吓到你？」 程颂心头一暖，摇头，「我知道的。」 林萍笑了，也认真看向她：「晏宁，我以前在偶然见过他，那会儿你二伯还说，他像你爷爷，像后期的你爷爷。年纪轻轻的，但懂得沉，又懂得藏。」 程颂愣了下，林萍继续说：「程风也像，只是像你爷爷年轻那会儿，稜角重。」 「所以，」林萍把盘子递给她，「别担心，爷爷一直很喜欢他的。」 「伯母。」 林萍拍拍她的肩，「记得去年我和二伯去学校接你吗？」 她点头。 林萍：「那天，我要到你们学校超市买点东西，看到你们在餐厅吃饭了。」 程颂诧异，林萍笑，「伯母只问你，他对你好不好？」 程颂心中稍沉，抿起唇角点头，「他很好的，对我也很好。」 「那就够了。」林萍松口气，「伯母跟你说这些，只想告诉你。晏宁是怎样的人，你晏伯父清楚，你爷爷更清楚。所以，你只要告诉伯母他对你好就好，至于别的，就交给你爷爷和我们。」 程颂彻底懂了她的意思，鼻尖有些发烫。下一秒，温暖又柔软的怀抱覆上来，林萍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玩笑似的开口：「我们颂颂，眼光还不错。」 - 程颂趴在餐桌旁吃好了东西，书房内还是没有动静。 她余光撇眼书房，脑袋忽地被拍了下，程二一脸不耐烦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他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怕他吃亏啊？」 「你也都二十四了啊，」程颂看他眼，「怎么还年龄攻击啊。」 「行，」程二白她眼，「真是现在胳膊肘就开始往外了。」 程颂沉默几秒，低眸继续喝了口奶，不说话了。倒是程二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开口：「真是你追人家？」 她没避讳地点头。 程二深深看了眼她，声音倒是放轻了，有些心疼又无奈。 「不觉得委屈啊？」 程颂稍愣，抬眸看他。 同时，身后书房门被打开，晏宁从书房里出来。程颂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两个老爷子也从书房里出来。晏老爷子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缝儿，程老爷子倒是没什么表情，两人神情俨然是鲜明的对比。 「爷爷，晏爷爷。」程颂出声。 晏老爷子顿时应了声，「颂颂，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是不是？」 程老爷子瞪了眼晏老爷子，晏老爷子立即开口：「你瞪我干什么，我明天刚好也想去我孙子的母校看看。」 晏宁似无奈地笑，转头看向程老爷子，「我先送颂颂回学校，明天再陪您继续下棋。」 程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林萍笑着出声：「爸，人一下飞机被您叫过来，晚饭还没吃呢。」 程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倒是没出声。 程老爷子没吭声，反倒是晏老爷子摆手道：「没事儿，他习惯了。」 程颂：「......」 林萍：「......」 真，亲儿子。 晏宁没在意地说了声没事，程颂又心虚地看了眼自家老爷子，老爷子这才缓了脸色：「到学校说一声。」 程颂沉下心神嗯了声，跟在晏宁身后出了门，隐隐还能听到程二传出一句「没点心肝」。 全程一句话没说的程颂：「......」 真的狗。 - 他们出去时，暮色已经沉沉地压下来，黑漆漆的。 程颂隔天跟公司请了假，可学校那边还有要交的资料，所以才要回去。路上天色晚了，来往的车辆人并不多。 到宿舍楼下时，程颂看了眼时间，刚好赶在了十一点钟之前。她正要进去，晏宁忽地叫住她，「颂颂。」 她停下开车门的动作，晏宁笑了笑，神情有些认真地看向她：「委屈吗？」 程颂愣了，倏地，想到程二问得那句话，「你听到了啊？」 他没说话，只盯着程颂。程颂想了想，轻抿唇角笑了，「小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晏宁：「嗯？」
第143页 程颂眉眼带笑，「你还，挺好追的。」 他低笑出声，没出声解释。 程颂也笑，须臾，她缓慢又认真地开口。 「你好像，没让我委屈过。」 他眸底笑意晕开，嗯了声，「进去吧。」 稍顿，他又道，「小叔今天，很开心。」 ☆、一个男人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程颂和苏婧去行政楼把连同李微微的资料一起上交后，细雨已经停了，偶尔有风吹过，散了不少闷热。 毕业季里，梧桐大道上的红色横幅格外抢眼，两人默默感慨了学校这万年不变的品味后，去了餐厅。 从餐厅出来后，苏婧接到了陈韶的电话，转头笑眯眯地看向程颂。 程颂慢悠悠地沖她身后看了眼，陈韶和他们宿舍另外两个人也来了。宋子义看到程颂时招了招手，笑了，「小三爷，程风哥什么时候有空，替我约下呗，我还想请他吃饭呢。」 陈韶也过来打了招唿，把手中的花递给苏婧。 程颂想了想，回答完宋子义的话，正要再说什么，肩膀被人戳了下。宋子义和顾隽几个人先走，程颂转头就对上晏西然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她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陪我家老爷子来得啊。」他还示意着自己怀中的花，压低声音道：「昨天我小叔好像去见了未来泰山，今天老爷子还让我替他给我未来小婶婶送花。」 未来......小婶婶？程颂眼皮直跳，不太想说话了，晏西然倒是狐疑道：「你说我小叔这女朋友还挺神秘，我还真好奇了。」 「......」程颂默默回復了晏宁的消息，没接话，他还在继续，「不过，我怎么觉得，我小叔这女朋友还挺不靠谱的？」 程颂手一顿，一脸求知地侧目看他，「为什么？」 「这不很明显吗！」晏西然义愤填膺，「之前我小叔手术，人家面都没露，还没你程小三靠谱呢！」 「......」 「还有，」晏西然神秘兮兮道，「我就没见过我小叔和他那小女朋友电话腻歪过，我猜，我小叔不会是随便找了个人来应付我爷爷吧？」 「......」 程颂沉默几秒，忍了忍，没忍住，「你真的，太八卦了。」 晏西然白她一眼，「算了，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他话音刚落，程颂就看到晏宁往这边走。过来时，晏宁接过她手中的双肩包，「再聊什么？」 晏西然正要说话，程颂十分坦然地指着他，老实道：「他说你女朋友不靠谱，你手术都不去医院看你。」 晏西然：「!」 卧槽？ 他顿时不可思议地看向程颂，神情僵硬着咬牙切齿，「程小三，你告状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跟我小叔告状？」 程颂耸肩笑，慢悠悠地提醒：「你刚才，是这么说的。」 「操，」晏西然忍不住了，「做个人吧程小三。」 刚说完，晏西然察觉到自家小叔不咸不淡的目光，同时，他肩膀就被敲了下。晏西然一转头，就对上自家老爷子危险的表情，还有一旁程老爷子面无表情的脸，他脑门顿时直突突：「爷爷，程爷爷。」 「说什么呢。」晏老爷子哼了声，扫了眼自家儿子空空如也的手上，恨铁不成钢地嘆了口气。连花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骗到人家小姑娘的....... 他想着，从自家孙子手上拿过花递给程颂：「这小子不懂浪漫，晏爷爷送你。」 程老爷子不想搭理身边这个笑成老狐狸的晏老头。 程颂看了眼自家爷爷，心虚着接过：「谢谢晏爷爷。」 「老狐狸。」程老爷子倏地开口，晏老爷子倒是笑意更深，乐滋滋地也由他怼着。晏宁好笑地扫了眼两个老爷子，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生怕被无形的战火波及。 「不对啊爷爷。」晏西然勐地反应过来，「你不是说这话是送给我未来小——」 「送什么送！」晏老爷子一把打断他，「不是说想带爷爷看看你母校吗！还站这儿干什么！」 晏西然：？？ 自己说过这话吗？ 倏地，他动作僵硬地扫了眼自家小叔握着程小三手腕的手上，继而，又扫了眼程小三另一只手上的花。他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一副受了巨大欺骗的表情地看向程颂，「你——」 「你什么你！」晏老爷子忙揪住他的衣领离开，还不忘叫上程老爷子，「程老头，你那么大把年纪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怪耽误我儿子谈恋爱的。 程老爷子：「......」 他没理会晏老爷子，目光落在程颂身上。 「爷爷。」程颂抿了下唇角，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须臾，他把手中的墨色小礼盒递给程颂，「毕业礼物。」 程颂心中微暖，小心接过。程老爷子神情软了软，看了眼晏宁，「有空多来下棋吧。」 一句话，他身后的程风稍愣。 晏宁笑着嗯了声，「一定。」 几人没再多说什么，老爷子跟程风往晏老爷子的方向去。背影渐行渐远，程颂莫名地鼻尖发酸，她眨了眨眼，手被裹得更紧。 - 毕业典礼下午五点钟结束，程颂刚开始还认真听着几位院长的演讲，后来索性趴在桌上犯困。 直到被晏宁叫醒，她茫茫然地对上他好笑的目光。程颂缓了会儿，忽地想起来什么，看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往外走时，出声：「我爷爷他们呢？」
第144页 「有事先走了。」他笑，程颂一哽，「你一直在听吗？」 晏宁嗯了声，拧开水递给她：「喝点水，等会儿想去哪？」 去哪？程颂看了眼时间，发觉已经五点多了。她默默喝了口水润着喉咙，眨了眨眼：「想吃排骨，你做的。」 他笑，见她是真馋，索性也没提自己订了餐厅的事儿。他隐着笑意拉她起来，「我们颂颂，真是好养。」 程颂沉默几秒，不太想说话。 手机震动时，她看了眼，是苏婧的消息。 苏婧：【今晚我不回宿舍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她默默回復了好，跟晏宁一起出了礼堂。 「对了，」程颂忽地想到什么，她伸手攥住晏宁的衬衫衣角，「你等我下，我回宿舍拿个东西。」 晏宁先陪着程颂拿了东西，两人才到的御新城。 - 客厅的落地窗被雨滴覆盖时，晏宁正在洗碗池旁低眸擦着指尖，程颂端着水杯在一旁看他：「小叔，昨天，我爷爷跟你聊了什么？」 晏宁把毛巾搭在一旁，隐着笑意看她：「忍到现在才问？」 程颂眨了眨眼，没接话。他笑了，就着她的手抿了口水，「聊很多，以后慢慢跟你说？」 「以后。」她重复着，又十分坦然地指出，「一般这种话，都是託辞。」 晏宁笑，「不骗你。」 「的确说了很多，只是这些，」他想了下，弯腰直视她的眉眼，「说出来证明不了什么。所以，以后交给小叔，小叔一点一点来用行动跟你说。嗯？」 这人......程颂唿吸忍不住放缓了，半晌，哦了声，「那行吧。」 他笑，没再说了。 两人找了部电影在书房看，电影结束时，程颂看了眼时间，正想说话，手腕被人握住。 「颂颂。」晏宁叫了声她，指尖下意识地摩擦着她的手腕，笑着瞧她。 手腕处的触感太明显，带着蛊惑和磨人，还有些别的意味。程颂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忍不住轻抿唇角，很轻地嗯了声。 晏宁眸色渐深，拇指指腹还在腕上，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摩擦。气氛莫名变得暧昧，程颂心跳忍不住加快，须臾，她听到晏宁轻笑声：「想让你留下。」 他说得语调慵懒，又带着徵询。 一句话，程颂唿吸掉了半拍，她几乎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留下。他在说。 一秒，一秒。 沉默太磨人，晏宁有足够的耐心。须臾，他又笑，「算了，我送你回——」 「睡衣。」她倏地开口。 晏宁稍顿，抬眸对上小姑娘的眉眼。 程颂被他看得耳根发烫，她忍不住错开目光，重复：「给我拿睡衣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口，隐隐觉得声音都有些抖。晏宁稍错愕着，怀疑自己听错了，须臾，他没忍住低笑出声：「好，我给你拿。」 程颂：「......」 她这下不光觉得耳根发烫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偏晏宁还笑着摸了摸她耳廓，随即，她额间有很轻的吻落下，还伴着略显低哑的笑。程颂一哽，没忍住催促他赶紧离开书房：「你不是要拿睡衣吗，快点。」 她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话一说出口，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怎么显得自己那么—— 急不可耐。 晏宁笑着瞧她，意味深长道：「快？」 程颂：「......」 他又说，「应该快不了，小叔尽量轻点？」 程颂：「......」 这，到底，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出息了！ ☆、一个男人 磨砂玻璃依稀透出绰绰的人影来，水声缠绵。 晏宁从客厅的卫生间洗澡出来后，心神始终没落在手中的书上。一向尚可的自制力，早在小姑娘面前溃不成军，他无奈笑笑，把书随意放在床头，转头进了书房。 她进来时，晏宁正双腿交叠倚靠在躺椅上面，他背贴着椅背，膝上还放着电脑，额前碎发半湿着。 程颂就靠在门边，低眸看他。他侧脸轮廓很好看，稜角分明却又不显得锋利。像画框里的民国公子，温和清隽，可又带着淡漠。 一如她从前想的一样，这种人，该是裹着清寒的温玉。 她想着。 「在想什么？」 晏宁不知何时收起了电脑，随意放在一旁的书桌上。他坐在躺椅边沿，瞧着她笑。 由于刚洗完澡，她整个人像是带着绵绵的水雾。衬衫被她从第一颗纽扣一直繫到最后，再往下，他想了想，笑了，尽量把目光落在小姑娘的眉眼上去。四十五分钟，他大概了解了小姑娘的洗澡时间。 程颂被他盯得也有些紧张，转移话题，「在想小叔你没靠脸吃饭，还挺可惜的。」 他眸底略过笑意，「靠脸？」 程颂一本正经地点头，晏宁好笑地看她，「站那么远干什么？」 「......」一句话，程颂默不作声地看他眼，干嘛要拆穿她。 他笑，没多说了。 意图太明显的氛围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暧昧又坦然的明示。程颂想了想，一咬牙，走到他面前站定，为自己找补，「我怕你紧张。」 晏宁禁不住笑出声，伸手握住她垂在两侧的手腕，很轻很慢地以指腹摩擦着，「嗯，是有些紧张。」
第145页 程颂：「......」 老男人。 晚上触感一下比一下磨人，偏眼前这人还极有耐心，只笑着瞧她。 「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他问。 程颂这会儿注意力全在自己手腕上，听这话，倒是愣了下。她想了想，一时没想出什么，倒是手腕忽地被拉了下，整个人顺着力道撞进晏宁的怀里。他起身时很轻易地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垫在后颈，声音压得很低：「想不出来？」 「......」她察觉到晏宁身体的反应，顿时唿吸掉了半拍。这要，怎么想！ 柔软的触感从鼻尖到唇畔，后颈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挪到了她下颚。 他笑了，很低哑的笑。吐息扫过程颂的颈窝，惹得她下意识想要后挪，可腰上的力道却没给她后退的机会，「那——」 他稍顿，指尖落在小姑娘身上的衬衫纽扣上，似有似无地开口：「把小叔送你，好不好？」 程颂被他亲得神思乱着，唿吸也乱着，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含煳地嗯了声。他低声笑，弯腰抱起她往卧室走，程颂脚下失重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你——」 他又笑，脚步未停地似不解道：「想在书房？」 程颂一哽，背贴上柔软的床时，他欺身而上，「下次吧，怕你哭。」 「......」 老男人！ 雨声还在继续，像是越来越急似的，砸在窗上。 灯光暗下时，仅有书房的光亮依稀透过来。亲吻越发磨人，还有带着薄茧的干燥掌心惹得她唿吸彻底错乱着。程颂听着雨声，也听着他低沉沙哑的轻声同她说着什么。可思维乱着，一切都不甚明晰，只有想要贴近，更贴近彼此的无措和不知名。 他低眸亲吻着，单手从床头柜拿东西时，程颂才隐隐清醒些许。她嗓音软着，「你什么时候......」 雨势越发缠绵，他笑，试图调整着亲吻的角度：「昨天。」 「......」 程颂彻底不想说话了。 听见雨势减缓时，她迷迷煳煳地困，额前、下颚、锁骨被人小心梳理着被细汗浸湿而贴上的长捲髮。须臾，察觉到身旁人下了床，卫生间有很轻的动静传来，随即，有微凉的毛巾很轻地擦着她的额头，很快，他又从卫生间出来，继续替她擦着。 她抬手去摸他的掌心时，晏宁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腕，「还疼吗？」 程颂迷迷煳煳地摇头，「困。」 他笑，轻手轻脚地上床，把人抱到自己怀里，「先睡罢。」 程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晏宁就着很弱的光在看书。她稍动，晏宁低眸看她，四目相对时，程颂眨了眨眼，「小叔，你不困吗？」 晏宁沉默几秒，捉住她的手带到薄毯中，似无奈地笑：「抱着你，小叔怎么睡？」 程颂倏地收起掌心，他好笑地看她。她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外面雨停了吗？」 「还没。」 他把书放到腿上，往外看了眼。程颂抿了下唇角，思索着，她懒懒地沖晏宁伸手。他眸底隐着笑意，无奈又挫败地顺着她的动作把小姑娘抱到怀里，「怎么真是来折腾小叔的？」 他嗓音低哑着，程颂弯起眉眼，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晏宁抱着她的力道稍紧，程颂想了想，迟疑地咳了声：「不疼了。」 轻轻软软的一句话，像是默许，顿时她腰间力道重了些。随即，程颂觉得落在她唇上的吻也越发粗重。 不知是不是错觉，外面雨势渐大，混着偶尔的闷雷声，沉沉地压下来。 连带着，程颂觉得自己也像是在大雨中似的，带着夏日雨夜的缠绵和霸道。 雨势起起伏伏，渐急渐重，一整夜像是老天翻了几回脸。似有停歇，又似未曾停歇。 - 一夜转晴。 程颂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晏宁的身影。 她沉默几秒，昨晚的记忆像是挥之不去似的，一直在脑中盘旋着。她忍不住抓住身上的薄毯遮过脑袋，还有些疼，腰还酸着。 老男人，不是说会轻点吗，哪里轻了！ 她腹诽着，进了主卧的卫生间。 昨晚的毛巾被他洗好放在了一旁，程颂脸红着，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身上套着的衬衫被他换了另一件，只随意系上几个纽扣，露出的锁骨和脖颈处，还有遮不掉的痕迹。 \".......\" 她眼皮直跳，想着幸好因为毕业典礼和搬宿舍的事儿多请了几天假。她思索着，目光被颈上出现的银链吸引，款式简约的链子，以对戒首尾串联着，她忍不住笑了。 程颂洗漱完到客厅时，晏宁正靠在沙发上拿着电脑。见她出来时，目光落在她身上，从锁骨往下，继而，对上小姑娘快要炸毛的表情时，他收敛着笑着。 「几点了？」 程颂不自在地问，晏宁放下电脑，把饭菜放进微波炉，转眸笑着瞧她：「十一点多了。」 「......」 程颂不想理他了，微波炉很快叮的一声，香气传来时，她肚子也适时地叫了声。晏宁好笑地看她，「先吃点东西。」 她哦了声，跟在晏宁身后到了餐桌旁。她低眸喝着骨汤，余光瞥了眼晏宁，发觉他也在笑着看自己。程颂抿了抿唇角，倒是想到了什么，似是要确认，她放下碗筷到晏宁跟前。他眉眼轻挑，没摸清她想要做什么。
第146页 直到程颂伸手碰到他肩时，晏宁捉住小姑娘的手，猜到了她想看什么。 「枪伤，很久了。」 他没让小姑娘看。 程颂只盯着他，「别的地方呢？」 晏宁眸底闪过什么，无奈笑了，「腿上，腰腹处。」 她咬了下唇角，晏宁出声：「真没了。」 程颂嗯了声，看他会儿，倒也没再提。 「对了，」她神情缓和些了，小跑着进了书房，「我也有礼物给你，衬衫。」 黑色暗纹衬衫，暗银色袖扣。 极简的款式和设计，晏宁扫了眼，笑着看她：「不帮小叔换上？」 程颂动作一顿，倒是没含煳地提醒他：「你要在书房换衣服啊？」 他笑，「我以为你想在书房。」 莫名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的程颂动作一顿，面上十分平静地没理会他，泰然自若地开始解他衬衫纽扣，目光扫到他锁骨处的痕迹还有肩上很浅的痕迹，程颂神情一僵，不动了。他也没真让程颂动手，换了衬衫后，低眸扣着袖扣，神情慵懒又缱绻地看向程颂：「还行？」 岂止是还行。 她默默惊艷，嘴上却倔强道：「凑合。」 晏宁隐着笑意，双手扶住她的腰，几乎很轻易地抱起她坐在书桌边沿。程颂不自觉地放慢唿吸，看他的眉眼，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他意有所指地笑，「书房好像，确实还不错。」 程颂：「！」 她推了把晏宁，握住垂在锁骨处的尾戒，小声道：「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晏宁低笑出声，神情认真地看着她：「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就把戒指戴上。权当是，给小叔个可以求婚的信号，嗯？」 「哪有这样的？」程颂忍不住出声，他笑，「这不是怕仓促求婚你会拒绝吗。理解下，毕竟——」 他顿了下，「小叔人都是你的了。」 程颂：「......」 行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很感谢陪过，或者一直陪着老酒这篇文的小可爱。作为一个作者，每一个评论，都是莫大的鼓励，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后面会有番外。 接档文已开预收，暂定：【诱她入怀】（程二的故事，先婚后爱，双向暗恋）、【明目张胆】，有兴趣可收藏，没兴趣忽略即可。最后再说一声感谢，感谢陪伴，感谢一路陪伴。 -- 【诱她入怀】 【先婚后爱，双向暗恋/双向奔赴】 影帝程衍随性散漫，桃花眼勾人，天生戏感。业内皆知，这位乃是出了名的挑剔又难搞。 连好友陆成远都调侃：程家的人，都是祖宗。而这个，祖宗堆里的祖宗。可惜，祖宗爱剧本不爱美人。 程衍倚着吧檯，笑得吊儿郎当：女人，只会影响影帝的演技。 直到某次庆功宴，影帝被一个醉酒的姑娘撞进怀里。助理正要训斥，影帝把姑娘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咬牙切齿：这回，可是你撞进来的。 恰逢手机里的人提醒姑娘有相亲，影帝假意碰掉姑娘手机，挂断。 目睹伪片场的陆成远冷笑：呵，影帝~ 姑娘有个多年的暗恋对象，放弃后想要相亲。 他撑伞蹲在姑娘面前：不就是个渣男吗？咱不要了行不行？ 姑娘没吭声，他轻嘆口气：相亲啊？二哥最近也被家里催得急，不然不让继续拍电影了，还要断二哥的财政，要不小七委屈下，跟二哥将就将就？ 刚替他处理完财务合同的陆成远：呵，演技~ 婚后两地，极少发原创博的影帝上线，可怜兮兮地发了病床照。 陆成远本着人道主义去探病，还没敲门就听到影帝身残志坚：疼？也不是很疼，就是晚上一直睡不着。骨汤？没有，助理天天忙着追隔壁剧组的小姑娘呢，哪有功夫管我？不不不，你不用来，这点委屈二哥可以克服嘤。 妈的，他听不下去了，陆成远扭头就走。拎着骨汤来的助理一脸委屈，神他妈追姑娘，隔壁剧组是人是狗他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影帝病房里多了个来送饭的姑娘，影帝的剧本还在继续：小七，都怪二哥身体差，不跟隔壁剧组那男主角似的，壮得似头牛。 早上还见他在病房做伏地挺身的陆成远：呵，影帝的演技~ 助理：老闆是个戏精怎么办！ - 路嘉一入学那年，看上了桃花眼勾人的学长。 学长自来熟地夺过她的行李箱帮忙送到宿舍六楼，顺手把棒球帽盖到她脑袋上，靠在走廊内嗤笑：「程小三你故意的？楼号记错就算了，校区都能记错？」 没见过世面的路嘉一：有点凶，可，真是该死的好看。 她没忍住在售货机买了最贵的饮料送他，道谢。学长挑眉，也不客气地接过。 后来几经打听，学长却销声匿迹。 直到在咖啡店兼职，深夜关门前，穿着洗得泛白牛仔裤和白t的年轻男人推门进来，桃花眼依旧勾人地看着......柜檯的甜点。 她再次为美色所迷，拿了最贵的甜点放到他眼前：送你。 路嘉一的室友都知道，她喜欢一个人。 一个身高腿长桃花眼，除了好看以外，穷得一无是处的男人。得知路嘉一和男人还有微信联繫，室友一脸惊恐：一一你冷静啊，这他妈要不是个骗子，我把头给你踢！
第147页 路嘉一：...... 大二上学期，室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请她看新上映的电影。开始前，室友惊嘆：操，内娱什么时候有这种天花板级别的颜值新人了！ 荧幕里的少年牛仔裤洗得泛白，桃花眼阴郁又勾人。出来后，室友疯狂被圈粉，路嘉一面无表情：你说得对。 室友：？我说啥子了？ 路嘉一：......骗子。 当晚，她又重温电影后，抿着唇删了男人的微信，却保存了电影海报。一年后，海报上的人因为一部现实题材电影，一举成为电影节影帝得主。毕业后，男人成立了工作室，也成了电影节和颁奖礼的常客。 后来，同事看她手机壁纸，调侃：你还追星啊？ 路嘉一只摇头。 她不追星。 她只是，暗恋一颗星，不敢近星辰。 在她要放弃这天，醉得一塌煳涂。星星又朝她招手，她该死的，伸了手。 程衍：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演戏。 路嘉一：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斯文败类影帝vs社恐敏感编辑 - 【明目张胆】 季奚十四岁那年，还在德国，家里来了个寄住的留学生哥哥。少年温良清冷淡漠，穿着全身黑的运动衫，叫她爸爸老师。 然后她发现，这个哥哥受她父母所託，每天盯着喝牛奶还不准她挑食，更可怕的是，还检查她的作业！ 久而久之，她居然习惯了。 后来温良硕士毕业，离开德国。她揪住温良的袖子，眼泪汪汪。温良弯腰捏了下她鼻尖，不甚温柔：哥哥会给你发邮件的。 然后，再无踪迹。 她抿着唇打开日记本，面无表情地写下几个大字：温、良、死、了！ - 某高校近期回国的温良教授，清冷矜贵，孤傲寡言，公认的高岭之花。 一次科研会议后，温良被好友拉去附近影视城，恰逢剧组找男主德语文替。 他握着钢笔拍完，目光扫过女主文替， 彻底愣住。长相明艷且眼熟的姑娘瞥他眼：哥哥，你都沦落到做文替了？ 温良面上神情自然地敛眸：嗯。 拍摄结束，小姑娘不见踪影，他问好友小姑娘怎么在这儿。 好友答，好像是个经纪人，圈内以美艷高冷盛名的。 是吗，他若有所思。 他拿硕士毕业证那天，小姑娘借酒吻向他的喉结，喃喃着：哥哥，你不要喜欢其他人好不好。 他哑着声音，要小姑娘乖一点。 当天晚上好友发来小姑娘代班综艺的视频，小姑娘妆容精緻出现在镜头里，主持人调侃问了句：小季老师的初恋，还在吗？ 季奚明艷大方地盯着镜头：初恋？哦，死了。据说警察赶到现场时，连尸体都没见到。 弹幕满屏同情。 温良：「……」 - 季奚为某星空计划综艺代班评委，因美艷样貌和清晰的逻辑一炮而红。 某次录制结束，小鲜肉大胆挑逗：小季老师，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直盯镜头，红唇微扯：温良，我喜欢温良的。 小鲜肉挑眉一笑：好巧，我就是温良挂的，温润如玉又善良，你看我行不行？ 直到某次旗下艺人直播后忘关镜头，季奚毫无察觉地进来。 一面容清冷矜贵衬衫半卷的男人入镜，给美人递了杯牛奶，嗓音清冷：不许偷偷倒掉。 美人蹙眉哦了声。 围观群众：？？？ 某高校学生：卧槽？这不是我们学校好不容易请回国的温良温教授吗？ 当晚，季奚登上微博。 大家好，这是温良。@温良 于是，一堆「卧槽，这他妈居然是个谐音梗」的马后炮当中，据说连尸体都不剩的某人微博回覆：抱歉，已诈尸。@季奚 -样貌美艷经纪人vs清冷矜贵温教授 ☆、番外一 程颂觉得自从昨晚之后，晏宁越来越不对劲。 譬如现在，他还在电话会议，这会儿指尖不轻不重地敲着书桌边沿，慵懒又缱绻地看着自己。 她忍了忍，直到他会议结束，程颂没忍住地把手边的电脑挪到一旁。她戳了戳晏宁的手臂，「小叔。」 晏宁笑，「嗯？」 程颂坦然地指出，「你一直在看我，我电影都没法看了。」 他低笑出声，就势把人抱在自己腿上，「在想怎么开口。」 程颂：「说什么？」 偏浅的瞳仁晕着笑，晏宁摸着她的手腕，声线带着不知名的蛊惑：「今晚不想送你回去。」 程颂想了想，倒是没在意这个，「我自己回去就行，也不用送。」 说着，她抬眸对上晏宁好笑的目光，倏地，意识到他的意思。 程颂：「......」 她眼皮一跳，半天憋出一句：「流氓。」 想了想，她又想到昨晚，忍不住地低声嘟囔着，「你们在部队的，体能这么好的吗？不是说了会轻点......」 小姑娘软着声音，晏宁稍愣，好笑地轻握小姑娘的腰压向自己，附在她耳侧：「要不要再试试，昨晚小叔到底轻没轻？」 吐息在颈窝处，带着乱人心的温热。察觉到他有意无意用掌心摸着自己腰侧时，程颂不敢动了，晏宁神态自若地低笑，慵懒懒道：「总不能让你诬赖小叔，嗯？」
第148页 程颂：「......」 老男人。 晏宁身体力行证明昨晚自己的确处处顾及着小姑娘的感受后，程颂已经任他抱着去洗手间清理，默默腹诽：开了荤的老男人，不能乱开玩笑。 - 程颂请了一周的假，连带着端午，一共是十天的假期。 结束前，晏宁送她回家，顺带陪老爷子下棋。 路上，她把防晒外套的拉链往上提，悠悠地瞥了眼晏某人，「真的不明显了吗？」 始作俑者好笑地往她锁骨和脖颈看了眼，「问了小叔一路了。」 程二突然打电话来说老爷子让她回去，早上出门前她还特意用粉底遮了遮，这会儿还是觉得心虚。想到这个，她直勾勾地盯向忍着笑的晏宁，「你下次能不能.......」 「怎么不说了？」晏宁眉眼轻挑地笑着瞧她，见小姑娘真要炸毛了，他心情极好地顺从道：「知道了，下次换别的地方。」 下次。 换别的地方。 程颂真的不想理他了，转眸去看窗外。晏宁禁不住低笑出声，继续顺小姑娘的毛，「后天小叔送你去公司。」 「那你不是还要绕路过来？」她算了算距离。 绿灯亮起时，晏宁轻拍她脑袋，转眸边启动车子边道：「给小叔个讨好女朋友的机会？」 「.....」行吧，程颂抿起唇角笑了，「给你个机会。」 晏宁也笑。 到程家时，他弯腰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墨色檀木盒，程颂偏头沖他笑，「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藏品是出差第一天让人拍下的，只是上回程老爷子要见他时，东西还没拿到，时间又赶得及所以才怠慢了空手上门。他没跟小姑娘多说，只把东西交给程风。 程风没什么表情地接过，倒是程二打开看了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晏宁：「行啊，这都能拍到。」 拍到？从拍卖会上拍的？ 程颂惊讶地看他，须臾，她藉口拉着晏宁到阳台，小声问：「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啊，藏品多贵啊，你就不能省着点吗？我爷爷又不在意这个。」 他弯腰，屈指轻捏小姑娘的耳骨，「程叔是不在意，可小叔还是要在意的。」 程颂心头微暖，晏宁抬手搭在浮雕栏杆上，把她圈在自己和栏杆之间，「怎么这就开始替小叔省钱了？」 「......」她咳了声，其实倒也不是省钱，只是上回王则昊都说了，他离开队里的所有补助都捐给了福利院，而且每个月还要往福利院打钱。 再说了，他又不是那种会接受晏爷爷投资的人，公司也是初具雏形。要是一件普通礼物倒没什么，只是能让程二都感慨一句难得的，那就是真的价值不菲了。 她想着，正要说话，晏宁先笑了，他思忖着道：「是不是，上次王则昊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程颂眨了眨眼，没说话了。 晏宁好笑地低眸盯着小姑娘的眉眼，须臾，他从长裤兜里掏出钱包，把几张银行卡都抽出来。在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下，放到她手中，「不是要替小叔省钱？」 程颂觉得有些烫手，「那你给我干什么？」 「嗯？」他笑，「老婆本，不交给老婆，你想让小叔交给谁？」 「我又没......」 「提前上交，」晏宁亲她额头，声音压低，「左右，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 程颂眼皮直跳，悠悠哦了声。 她没含煳地收了，垫脚环住他的脖颈。他微低眸，让小姑娘抱得更舒服。小姑娘抱了会儿，也小声道：「小叔。」 他嗯了声。 程颂想了想，继续，「其实，我还挺有钱的，能给你买房的那种。」 晏宁没忍住笑出声，「知道了，小富婆。」 程颂还想说什么，他没忍住亲了亲小姑娘唇角，怎么那么可爱。 他又低眸用鼻尖轻碰了碰她的，「两张新卡密码是你生日，旧卡密码是小叔生日。小叔家底不算多，但刚好，能养得起我们颂颂。」 「......」 程颂想说话，身后忽地传来一声不自然的轻咳。 程二吊儿郎当地倚在阳台入口，戴着棒球帽，桃花眼潋滟着：「老爷子说，没事儿今天晚上就留下吃晚饭。」 晏宁稍愣，随即颔首：「却之不恭。」 还挺不客气。程二挑眉，瞥了眼程颂，还是沖晏宁伸手：「程衍。」 晏宁也看了眼程颂，猜出了程二的意思，也伸手握住：「晏宁。」 看着突然正式的两人，程颂忍不住眼皮直跳，她忍了忍，看向程二：「程小二，你今天吃药了？」 「闭嘴。」程二伸手敲了下她脑袋，见她下意识往晏宁身后躲，程二嘴角轻扯，「行，真行。」 晚饭后，晏宁陪着老爷子下了几局棋后才离开。 程颂盯着床头的银行卡发愣，她指尖摸着他说的那张旧卡，想着这个应该是以前部队的工资卡。她想了想，把银行卡收进自己钱包里，目光触及到钱包的照片时，愣了会儿。思索着，她从衣柜里拿下老旧的相机。 半晌，她沉默着删掉最新的录像后，看着一张张照片，忍不住低喃：「爸爸，下次带他去看您好不好？」 她又说，「爷爷很喜欢他，您也会喜欢的。」
第149页 ☆、番外二 苏堤的电话打来时，刚好是凌晨两点多，程颂正被晏某人抱在沙发上亲得七荤八素。 「手，手机。」耳廓被轻咬下，程颂软着声音提醒他。晏宁不太想理会，但小姑娘提醒了，他似无奈地嗯了声，又低眸亲了亲她鼻尖。 他随意坐起，伸手把小姑娘也从沙发上拉起来，瞥了眼屏幕上的「苏堤」二字。 「有事？」 他语调慵懒，不清不淡的。 程颂沉默几秒，听出了晏某人语气中的不爽。她抿起唇角笑，拿着水杯去接水。回来时，刚好听到苏堤咳了声：「也不是找你的。」 晏宁嗯了声，似乎在考虑挂断电话。没等他说话，苏堤又连声说：「诶，晏二爷，别挂啊，是真有事。」 他没接话，苏堤又说，「明天不是我和段颜的婚礼吗？」 他们都知道啊，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程颂牙齿轻磕着杯沿，疑惑。 炫耀？晏宁瞥了眼小姑娘颈间的项鍊，戒指规规整整地挂着。他还是没接话。 「咳，是这样，」苏堤正还要说，被那端的段颜抢了先，「我闺蜜临时有事，没法来当伴娘了，现在这个时间也找不到其他人，所以借你家小姑娘半天。什么都不需要她做，跟着其余几位美女，凑个人数就行。」 晏宁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看了眼小姑娘，声线温和道：「你要问颂颂，我做不了她的主。」 「......」程颂还没说话，苏堤没忍住爆了句粗，「晏二爷，你老人家到底行不行？」 一句话，晏宁表情很淡地伸手就要挂电话。 程颂眼疾手快地拦下来，就听见段颜说了句，「等会儿我跟颂颂打个电话，借你家的小朋友，先跟你说一声。」 小朋友。 程颂现在也想挂电话了，这都毕业一年多了，怎么还被叫小朋友。 不过，婚礼的大事儿她当然是要帮忙的。 她想着，直接回了句好。 一出声，苏堤那边沉默十几秒，看了眼时间后，苏堤没忍住地又爆了句粗：「操，禽兽。」 「挂了。」苏堤眼明手快地先挂了电话，十分鄙夷他这的禽兽行径。 「......」 程颂真的不想说话了，默默喝了口水。晏宁眉眼微挑，继续把人捞到自己怀里，似有似无地吻着她的耳侧，「继续？」 「......」觉得苏堤说得对的程颂承着他的吻，手环住他后颈时，提醒他，「他说你禽兽。」 轻吻伴随着温热着人的气息，晏宁低笑了下，「嗯？不是还问了小叔行不行？」 他说话时，带着薄茧的掌心一路煽风点火。 程颂被他磨得忍不住往后瑟缩，手腕已经他扣住，吻随即从眉心落下。他又笑，「不多试几次，我们颂颂怎么知道行不行？」 还用试吗！ 自从她搬到老爷子送的小公寓后，他晏某人用各种方法证明了男人在这方面的天赋。 她只想咬牙切齿，这可，太他妈行了。 直到彻底结束，程颂被他抱回卧室，她整个人都不想动了，侧眸瞥见晏宁从衣柜里拿出衬衫时，她懒懒地伸手，「你脱的，你穿。」 晏宁心情极好，餍足地应了声，「嗯，是我脱的。」 程颂不想接话，晏宁弯腰把衬衫替她穿上，低眸认真地系上纽扣。刚想问小姑娘要不要喝水时，瞥见她在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很轻地亲了亲她额间：「睡吧。」 - 隔天一早，程颂被晏宁叫醒，他握着小姑娘的手腕叫她：「起床了，不是还要做伴娘？」 程颂那点起床气刚起，听见他的话时顿时醒了，不满地瞥了眼他：「还不是怪你？」 晏宁低笑，温声顺从道：「嗯，怪小叔。」 程颂：「......」 时间久了，这人真的是吃准了自己的性子。 他手轻揉着小姑娘的腰，声线温和道：「参加完婚礼，还有半天假？」 程颂舒服地嗯了声，他笑，「陪小叔去公司？有个大型项目要联调，小叔要过去把控，很快会结束。」 她又嗯了声，伸手挂在晏宁肩上。又磨蹭了会儿，她才起床洗漱。 到酒店时很早，她被赵子旋领着去化妆间。 刚进去，就看到段颜沖她招手，「颂颂，先换衣服，等下化妆师过来。」 程颂笑着说了声恭喜，才去换了伴娘的小礼服。 礼服是粉紫色不规则裙摆，腰间用很细的银色挂饰作为腰带，衬得人粉嫩又亮晶晶的。 她从换衣间出来时，其他几个伴娘也相继到了，开始换衣服。 赵子旋绕着她走了两圈，笑得温柔，「真是便宜了晏宁的。」 她细腰，肉却恰如其分地长在了刚好的地方。赵子旋又感慨两声自己结婚早了，不然也想当个伴娘玩玩，程颂笑着盯着化妆镜看了会儿。没一会儿化妆师已经给新娘画完了妆，段颜先被领着出去了，程颂就任由化妆师摆布了。 她和赵子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项鍊和礼服实在不搭，就先取了下来。戒指是双尾戒，她把大小相差无几的两个尾戒都戴在了小指，再把精巧的银链带上时，才觉得合衬些。 她来得早，早早整理完，就先和赵子旋到了休息间。 赵子旋和另外一位长辈作为婚礼主持，还要最后确认下流程，就跟程颂说了后先出去。
第150页 程颂一个人在休息间待着，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晏宁发消息。 身后门被推开时，她以为是赵子旋，笑着叫了声：「学姐。」 赵子旋没应，她边回復着苏婧的消息，边继续，「等会儿我需要做什么吗？」 「不用。」 身后人倏地开口。 嗓音温和清冷，隐着很淡的笑意。 程颂愣了下，盯着镜中的人。 晏宁换了正装，站在她身后，眸色偏浅，有抹不开的惊艷和缠绵。 两人在镜中对视着。 他其实很少穿整套西装，大多时候都是衬衫和西裤，温度低些就是黑色大衣。偶尔陪着她穿情侣装时，才会换上休闲些的衣服。此时男人长身玉立，单手扶了扶领带，眉眼温和地看着镜中的她。 温润又矜贵，程颂眨了眨眼，抿唇笑了，「我知道苏招牌为什么不想让你当伴郎了。」 晏宁理解了她的意思，低笑，他又说：「现在来不及了，等会儿贺词结束过来小叔再把外套给你。」 说着，刚好有几个伴娘进来，目光在晏宁身上停了会儿，闪过惊艷。很快，扫过程颂时，几个人收回了想要搭讪的心思，段颜也被领着进来，笑，「以前办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晏宁也笑，示意自己先出去，段颜瞥他眼，调侃：「不就是借你家小朋友一会儿吗，这么不放心啊？」 他神情慵懒懒地，扫过程颂颈间精巧的银链，笑了。他又道了声恭喜，出了休息间。 - 婚礼过程中的确不需要程颂做什么。 赵子旋贺词结束时，李文铭正站在晏宁身旁，他擦着眼镜啧啧两声，「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家小姑娘可被人惦记上了。」 他目光示意了下一旁。 晏宁单手插在长裤兜里，没在意地扫了眼盯着小姑娘的年轻男人，须臾，他平静地收回目光，「敢惦记，试试。」 说完，他绕开人群往小姑娘的方向走。 偏偏刚好地，晏宁站的位置，将小姑娘挡了个彻底。 李文铭感慨着摇头，又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自顾笑了：「那你倒是，别过去啊。」 - 「凉不凉，」晏宁过来时摸了摸她的手，把外套搭在她肩上，「先穿上。」 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程颂把手伸进袖子里，规规矩矩地穿上后，晏宁扫了眼李文铭的位置，眉眼轻挑。 李文铭看着旁边的年轻男人脸色变了，默默同情，腹诽着老男人的心机啊。 婚礼结束后，程颂先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 晏宁等在门外，她把外套递过去时，晏宁慢条斯理地穿上，闻着她染上的淡香低笑，倒没说话。 到公司时，晏宁先接了电话上去，程颂想买杯咖啡，想了想，又给晏宁发消息。 晏宁回復过消息后，技术部经理和运维组还在说着远程机器联调的事儿，他们也有驻场人员在合作方那里。几人沟通完，魏星宇偷偷瞥了眼自家老大，他怎么觉得自家老大身上有香水味？ 他表情稍变，想着小嫂子几次来，也没用过这种香水啊。 魏星宇心中默嘆口气，慢腾腾地出了会议室。 程颂和咖啡厅人员一起上来时，刚好撞见魏星宇在嘆气。 她好笑地叫了声，魏星宇勐地回神，勐然看见她被吓了一跳。 程颂挑眉，先让咖啡厅的送餐人员把东西送进去，转头看魏星宇：「不是，你做亏心事啦？」 他年轻，又是同校毕业，程颂偶尔会和他开两局玩笑。 魏星宇看着漂亮贴心性格还逗的小嫂子，又嘆口气，「我是没做亏心事。」 这话里有话的，程颂乐了，正要说话，就听见有工作人员聊着天进来：「老大今天是不是用女士香水了？」 魏星宇连忙咳了声，两个女同事都是新入职的，自然没懂她的暗示，另一女同事好心地关心魏星宇是不是感冒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女士香水？你看咱老大那气场，像是会用那种的人吗？」 「......」魏星宇想社死。 程颂一挑眉，懂了。 外面有几个同事路过，看到程颂时乐呵呵地叫了几声小嫂子。两个女同事瞬间愣住，程颂耸肩，弯起眉眼笑着打了声招唿。 魏星宇：「......」 目光瞧见自家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茶水间时，魏星宇忙脚下生风地熘了。 程颂悠悠瞥了眼晏宁，后者好笑地看她：「怎么了？」 她默了默下颚，姿态端得足，凑到晏宁身边闻了闻：「你用香水了啊？」 晏宁隐着笑意，也由着她，顺着她的话嗯了声。 「女士香水啊？」她又问。 晏宁又嗯了声。 有八卦的员工假装路过，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乖乖，这是什么大八卦。 程颂上下打量着他，继续，「哪个女朋友的？」 砰地一声，有员工脚下一滑。晏宁淡瞥了眼过去，八卦的几个人顿时纷纷站在最远的咖啡厅旁，佯装等咖啡，耳朵竖得更直了。紧接着，他们听见自家老大嘆口气，斟酌着道：「那我晚上带你见见？」 员工：？ 卧槽？开放式关系？ 晚上。程颂敏感地察觉出一丝丝危险的气息，晏宁接了杯水递给她，语调慵懒：「顺道，晚上也见见你男朋友？」
第151页 程颂顿时挑眉，接过水就往他办公室走，边走边道：「算了，这个香水味道我不喜欢，你下次送我个别的。」 晏宁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姑娘，好笑地嗯了声。随即，目光不轻不重地扫了眼听八卦的人。 破案了的员工：！ 操，这该死的狗粮！ 操，这恋爱的腐臭！ ☆、番外三 晏宁工作时程颂就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用电脑画工图，两人各自认真着，倒也没互相打扰。 她收尾后，刚关掉电脑，就瞥见晏宁在看她。 程颂眨了眨眼，晏宁笑：「等会儿陪小叔去个地方？」 暮色将近时，程颂还不饿，两人直接在公司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往外走。 路上车水马龙，程颂挑了首轻音乐，侧目看向晏宁，「你刚才说，要去哪来着？」 晏宁嗯了声，须臾，他又笑，「担心小叔把你卖了？」 「......」 程颂没忍住瞥他眼，「那你这也太小气了。」 「嗯？」他笑。 「刚才是小小坏了下你的形象，」她心虚，面上还在逞强，「那你也不能这就把我卖了吧？」 她一提，晏宁倒是想起了小姑娘刚才的玩闹。他似笑非笑，「是要卖了。」 毫无威胁性的言语，程颂沉默几秒，很认真地思索着：「那我应该，还挺贵的吧？」 晏宁眸底笑意渐深，嗯了声，程颂抿起唇角笑。 - 车子缓缓停下时，夜风很舒服地吹过。 当即，等在小区外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笑着过来，「晏先生，程小姐是吗？」 程颂错愕着看了眼晏宁，他捉住小姑娘的手，嗯了声。 年轻男人领着他们进去，程颂隐隐猜出了什么，年轻男人热情道：「之前看房的时候，是晏先生和陆先生来的，程小姐可能不太清楚，我再跟您大致讲一下位置和布局。」 她忍不住动了动被晏宁握住的指尖，晏宁低笑着说：「我来吧。」 年轻男人稍愣，晏宁握着她手的力道稍紧，「这里离清明上河开车二十三分钟，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小叔不能送你的时候，打车也会很方便。小区大多是独栋，算是闹中取静。安保的话——」 他稍顿，笑了，「你二哥推荐的，很合格。」 程二职业原因，很注重隐私和安保问题，这点晏宁是放心的。更何况，他自己也观察过，是不错。 晏宁又大致说了几个自己关心的点，程颂听着，觉得脑中飘忽忽的：「怎么突然想要换房子了？」 他笑，「跟你说的这些，是小叔考虑的方面，颂颂有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 听他说这话，年轻男人也忍不住咳了声，别的？你见过谁买房，把特殊情况的安全路线都考虑进去的？ 固定的几条路线，这位晏先生甚至自己开车衡量过三遍以上。 他见过上心的，倒真没见过像眼前这男人一样，能把细枝末节甚至是各种危急情况都算进去的。当时他还玩笑着说了句，这位先生倒是神情很淡地笑，答了句：「我太太不喜欢麻烦，稳妥周到一些好。」 他想着，脚步稍慢，只跟在两人身后。 程颂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觉得脑中飘忽忽的。须臾，她出声：「很好了。」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晏宁没考虑过的，只是，她算了下小区的位置，算是寸土寸金了吧。程颂思索着，叫了声小叔，「你听程二的干嘛。」 程二那狗东西虽然哪哪都不行，可也有两个优点。一是脸，二就是投资眼光。这两样东西，就连陆成远那厮都自愧不如。所以这些年，无论对什么，都自恋又挑剔得狠。 她暗戳戳地怀疑程二是故意的。 晏宁明白了她的意思，弯腰看小姑娘快要炸毛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想什么呢。」 「觉得怎么样，嗯？」他认真地问道。 好是好，程颂眨了眨眼看他，坦然道：「太贵，不能换吗？」 晏宁轻拍她脑袋，「那就定了。」 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晏宁带着她路过小花园，进了房子中。 程颂倒是没想到，陆成远也会在。 他像是已经等了很久，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冲着程颂笑：「我可是被你家小叔从律所一个电话叫出来的，你俩倒是别耽误我时间啊，我按分钟收费的。」 程颂瞥他眼，「这个时间，应该是你待在酒吧的工作时间，可不是你在律所的工作时间。」 「行，胳膊肘往哪拐了。」陆成远白她一眼。 晏宁听这话，笑笑，摸摸程颂的后颈：「老婆，身份证，签字。」 程颂啊了声，晏宁偏头笑着瞧她，也不催促。 须臾，程颂懂了，她从包里摸出钱包，正犹疑着，晏宁从她钱包里抽出上回的两张新卡，年轻男人递了文件和笔给程颂。她彻底明白了晏宁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他。晏宁无奈出声：「听话。」 陆成远这会儿倒是不催了，摸出手机给程二发消息。 陆成远：【你妹这眼光，找不出第二个了。】 很快，程二回覆：【有眼光的可不止她一个，我看晏宁也挺有眼光的。】 这狗东西，陆成远笑笑，打字：【也是。】 到底是护着自家人。
第152页 - 这厢程颂盯着晏宁，「你不用这样的。」 晏宁想了想，也低眸看她，笑了，「怎样？」 「颂颂，」他压低声音，又笑，「把你卖了，小叔是捨不得。不过，想把你拐回家，小叔倒一直在考虑。」 「小叔以前没喜欢过什么人，也没送过别人礼物，」他声音放轻，「你要是拒绝了小叔，小叔还挺没面子的。」 这人......程颂唿吸慢了半拍，他眸中有足够的耐心和温和，她想了想，倒是不纠结这个了。她抿了下唇角，提醒他：「你都还没求婚，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答应你？」 晏宁被小姑娘逗笑，「真想欺骗小叔感情啊？」 他忍不住弯腰，附在小姑娘耳侧，「那，把小叔的人一起欺骗了好不好？小叔应该，还行？」 「......」 一句话，程颂耳根红着推开他，想了想，还是问出口：「那你，这算求婚吗？」 晏宁笑，须臾，他认真地盯着小姑娘的眉眼，嗯了声，一字一顿道：「小叔想跟你，有个家。」 没有鲜花满地，也没有烛光晚餐。只是在偶然参加婚礼后的一个下班晚上，这个人站在这间房子里，把所有的选择权放在她手中。 说，想跟你，有个家。 唿吸乱着，程颂的心却慢慢静下来，她缓慢地笑了，哦了声，「那我答应你了。」 「知道了。」他心中有什么被缓慢填满，接过年轻男人手上的购房合同给她，重复着刚才的话：「老婆，听话，签字。」 她看了眼晏宁，又看了看陆成远。须臾，她拿出身份证递给年轻男人，程颂接过笔时，晏宁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廓，没催促了。 这件事他准备很久了，至少从第一次跟出差后送小姑娘回家时就在想。 本想悄无声息地做，只是政策问题，需要本人到场，这才带了小姑娘来。 她签完字后，晏宁把其中两份文件交给陆成远，「之后的事儿，麻烦了。」 「小事儿。」陆成远挑眉，看他拿着卡跟年轻男人出去时，陆成远拿着文件拍了下程颂脑袋，嘆了口气，「那会儿被老爷子揍得满大院跑的时候，才多大啊，怎么就能嫁人了。」 程颂看着他没吭声，难得地，只摸了下额头，没出声怼他。 晏宁进来时，自然地把卡放到了她的钱包里。 陆成远把合同文件收好，没留着当电灯泡，他走到门口时顿了顿，回头叫了声程小三。 程颂应了声，陆成远深深看了她眼，「程二那狗东西让我转告你，你婚礼，他可不一定参加。」 莫名地，程颂明白他的意思，哦了声，缓慢地道了句「知道了。」 - 年轻男人和陆成远都离开了，程颂下意识地点进微信，想给程二发消息。可想了想，还是没发。退出时，发觉朋友圈有人提到自己，她点进去看了看，是程二的动态。 只有一张照片，显得有些老旧。程二仗着身高优势，把胳膊搭在她脑袋上，桃花眼笑得好看又张扬，被压着脑袋的小姑娘一脸嫌弃。 没有任何文字，他也没给自己发任何消息。 程颂看了会儿，退出了。 晏宁摸摸小姑娘发顶，「想哭鼻子就哭，小叔不笑你。」 她没吭声，伸手抱住晏宁的腰身。他顺着小姑娘的动作揽住她，须臾，怀中人出声：「晏宁。」 晏宁嗯了声。 她良久没说话，晏宁只抱着她，也没出声。 半晌，小姑娘倏地出声，「我饿了。」 晏宁稍错愕，末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说得委委屈屈的。 怪可爱的。 - 精装修的独栋，东西还算齐全。只是还不能做饭，两人随意点了外卖。程颂吃完东西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小叔，你不会是看到苏招牌结婚，所以才想要求婚的吧？」 晏宁好笑地扫了眼她颈间的银链，摩擦着小姑娘小指的尾戒：「你说呢？」 「我哪知——」 程颂戛然而止，她默默摸了下颈间的项鍊，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晏宁的话。 —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就把戒指带上。权当是，给小叔个可以求婚的信号。 她表情僵了僵，心虚地哦了声。 她现在能说，她只是觉得戒指跟小礼服不搭，才戴的吗？ 关键是，也忘了取下来。 她咳了声，又喝了两口粥，没说话了。晏宁也意识到小姑娘在心虚了，沉默几秒，想到了来龙去脉。 气氛诡异地尴尬了下。 程颂用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半天，试探地开口：「小叔，我能不能——」 「不能。」 晏宁毫不留情地打断，眸光不咸不淡地扫了眼小姑娘的眉眼。 程颂一愣，「洗手间也不能用吗？」 晏宁收餐盒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须臾，他松口气，面色平静道：「在楼上，我带你去。」 程颂跟着他往楼上走，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她忽然笑着拉住晏宁的手指，「你刚才——」 她眉眼弯弯，「以为我想说什么？」 晏宁淡撇她眼，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扶着她上了两级台阶跟自己视线平齐，眉眼轻挑：「你说呢？」 程颂耸肩笑了，「哦。」
第153页 他怕小姑娘不熟悉路，索性就在洗手间外等着。 想到刚才小姑娘的反应，无奈笑笑，晏宁啊晏宁，你也会怕。 他轻揉眉心，须臾，迳自低笑。 这个误会，还不错。 - 程颂从洗手间出来时，晏宁刚好收起手机。 同时，苏堤疑惑地看了眼段颜，不解道：「晏宁居然要主动请客，还是请我和你一起去。」 段颜一脸莫名，苏堤啧啧两声：「事出反常，必有阴谋。」 段颜没理他，转头进了浴室，苏堤还拿着手机靠在浴室门旁，「老婆，你说这晏宁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段颜：「闭嘴！」 苏堤：「......好的老婆。」 晏宁和程颂没待多久就回了程颂的小公寓那里，一连几天，两人下班后都会来添置些东西。 一个月后，七七八八添了不少东西。 这天，两人简单用厨房做了些东西后，晏宁低眸擦着手。程颂出了汗，觉得不舒服，就在主卧的洗手间匆匆洗了个澡。她出来时，晏宁正若有所思地半卷着衬衫，倚在主卧门口。 程颂疑惑着，问了句：「怎么了？」 他笑，「要不要先试试新添的东西？」 程颂想了想，点头，「也是，上回我自己来，发现有个客房的灯有些闪。」 她说着，转头瞧见晏宁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纽扣。 边解着衬衫边靠近她，嗓音低沉又性感：「先试什么？」 不是，程颂忍不住眉眼一挑，试就试，你脱衣服...干什么... 没等她开口，晏某人一手扶住她的腰，继续开口。 「床？沙发？还是书桌？还是浴室？」 程颂：禽兽啊喂！ 直到两人身体力行的把他说的都试了一遍，程颂整个人懒懒地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到了浴室重新清洗。 程颂：「......」 老，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事人表示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