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妻手札[女尊]》 第1页 [穿越重生] 《撩妻手札(女尊)》作者:百俩金【完结+番外】 谢曲生为女尊国最受宠的三皇子,还有,他重生了!!! 重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忙叫停了喜轿,当场悔婚,并穿着大红嫁衣,带着浩浩荡荡的嫁妆去了城外的一个小草庐,将其中一人给压着和我拜堂成亲。 第二件事,就是将那人身边的桃花全部打散! 第三件事,则是如何让那不开窍的呆子,在本皇子的魅力下化为百指揉。 可是,为何手捧绿茶手札和身知撩人之法的自己非但比不上她手里的论语,就连他的诱惑都完全勾不到人qaq 所以,到底是假书的问题?还是昨晚上他撩起的腿不白? 不知餍足的重生醋罈子x外表温柔内里无情小神医 1、甜宠1v1,双c 2、可能会有双方火葬场 内容标籤: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活一生,定要妻主孩子暖炕头 立意:发愤图强,超越自我 第1章 一、强娶     四月桃花浅深处,似…… 四月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大周朝,燕京。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因着常年疾病缠身,已然看不出当年的美貌,整个人更瘦得如同骷髅紧贴着一层薄薄的皮。 连这屋子里头,都瀰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臭味。 他不知躺在这里多久了,又有多久未曾见到那人了。 好像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他同第一任渣妻主和离后,扑进那人怀中的一幕。 他本以为逃离了火坑后会获得新生,可是老天爷就跟看不过去他过得幸福一般,不但让他因着体寒丧失了生育功能,婚后不到两年便染上了此等怪病,身子日渐衰败,给了那两个贱人登堂入室的机会! 回想起那俩贱人仗着妻主的宠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便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正当他的思绪逐渐飘远时,那扇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即从外走进一端着药碗的小童。 「夫人,该喝药了。」 「她回来了吗?」床上的男人听见推门进来的声响,那双本如死灰的瞳孔瞬间迸发出一抹光芒,眼看挣扎着就要起身。 小童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扶住主子,小声道:「驸马爷说是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晚一点过来?谁知道会晚多久,指不定又是被住在兰园的那俩贱人勾住了脚!」许是因着过于愤怒,男人的胸膛处气得上下起伏。 「咳咳咳,本皇子当初就应该弄死那俩小贱蹄子的。」话音刚落,谢曲生竟是一口血卡在咽喉不下去,五指如爪般紧攥着身下的锦被,瞳孔大睁着走了! 此时的兰院。 「表姐你尝尝子悦新泡的茶香不香。」身着天青色洒墨写意褙子,内撘浅米色圆领长衫的清隽男子挤开了女子身边的哥哥,缠着她的胳膊撒娇。 「不了,我先去看看禅林醒了没。」微蹙着眉头的女人带着几分抗拒,推开整个身子都快要挂在她身上的男人,起身往外走去。 「这个点正夫说不定还在睡觉,再说了,表姐你一回来就想着去看正夫,也不看看我们兄弟俩的,我们也想念表姐得很。」 两个模样生得相差无几的青年,正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表姐再和我们说下话,等下我们再一起过去看望正夫好不好?好不好嘛,表姐~」 身着绯红薄纱,内着水色交领长衫的男人将那嗓音放得又轻又柔,其中还掺夹着不知多少的委屈。而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正暗中缠着女子的腰间带打转儿。 「表姐,子悦也想要和表姐再多待一下,还有表姐这一次出去那么久才回来,我也很想表姐的。」另一个则从身后将人搂住,诉说着情意绵绵。 而很快,正屋里头的发生的事传到了兰院中。 当初那位二嫁给神医之女的三皇子,本该是二十有五的大好年华……… 薨了。 听说其驸马爷一夜白头。 安贞年间,夏。 今日是女帝最为宠爱的三皇子嫁与新科状元,也就是丞相家长女的大喜之日。 这场婚礼自然十分隆重盛大,除了惊羡世人的十里红妆,花轿所行之处,皆是洒满了鲜花和铜钱。 而此时坐在花轿中的男人,身子却是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海棠红的双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双手死握着手中的喜果,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谢曲生本以为死后会去往阴曹地府,可谁曾想,一睁开眼…… 入眼便是那鲜艷刺目的红,耳边传来的则是吹吹打打的唢吶声。他下意识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脸,下一瞬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内心则涌现无尽的狂喜。 难不成他这是回到了他后半生噩梦的开端——正是他十七岁嫁人的那一日。 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停下,给本皇子停下。」他本就是一个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张扬性子,何况他还是母皇与父后最宠爱的孩子,端的是有恃无恐。 「我说你们耳朵都聋了不曾,还不快点把轿子给本皇子停下!」
第2页 「再不停下,信不信本皇子让母皇砍了你们的头!」 「禅林,可是怎么了?」见着身旁轿子突然停下,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服、跟随在一旁的清秀女子微蹙着眉头,语气透出些许不喜。 「本皇子告诉你们,本皇子不嫁了!」 「谁他妈爱嫁谁嫁。」脸上喜大过于惊的谢曲生直接将盖头一掀,露出那张姣好的脸来。 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头,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还有你们,还不赶紧把本皇子的嫁妆都给抬回去。」 「不不不,都随着本皇子抬到城南的一个药庐。」那里才有他真心想要嫁之人。 「诺。」 抬轿和吹唢吶的轿夫们虽不明白这大喜的日子新郎子闹的是哪一出,人却是乖乖照做了。 「禅林,你在胡闹什么!即便你再怎么气恼我,也万不能拿婚姻大事开玩笑,还是在今天那么重要的一个节骨眼。」女人的语气虽带着几分恼意,可仍是温柔的成分居多,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要是生恼我之前说的会纳宸宸为妾,我不是已经给你保证过了,以后他生的孩子会养在你的膝下,今日可是你我二人成婚的大喜之日,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女人看向他的目光,柔得就像能溢出水来。 「本皇子没有在胡闹,之前本皇子是被狗屎煳住了眼,现在已经好了,自然不能在让自己往火坑里跳。」 谢曲生现在看着这故作温柔的女人,脑海中总会下意识的回想起上辈子的种种,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更将掌心抓出一片红痕。 在他最初的预想中,嫁给自己幼时心心念念的人之后,定然会过上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日子,可谁知,那不过是他噩梦的开端。 谁知道在外那么清风霁月的一个君子,内里会是如此不堪!以至于他如今一看见这张脸,便是噁心欲呕。 他胸膛中翻滚着刻骨的恨意,恨不得挠破这伪君子的脸,让天下人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披皮禽兽!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本皇子送到城南的药庐去。」谢曲生强压着心头怒意,寒声冷冷下令。 「至于你乔林笙,以后爱娶谁娶谁,反正跟本皇子没有半点干系。本皇子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么一坨狗屎。」 此时城南的药庐正热闹,庐外排满了前来看病抓药的贫民百姓。药庐虽是分文不取,他们的手上却或多或少提着自家的东西,可见真诚感恩之意。 于是当这一支十里红妆的花轿队伍,伴着吹吹打打的喜乐迎面而来时,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最惹人注目的,当属那掀开花帘的喜轿中坐着的,一身凤冠霞帔的明艷少年。 只见那少年毫不犹豫的下了花轿,朝着人群后方的一道熟悉身影大步走去。 他强忍着满心浮现出的欢喜之情,高傲的抬起那根重如千金的手。 「那个那个,穿得就跟奔丧一样的,本皇子看上你了。」 正在挑拣着草药的青衫女子,诧异的抬眼望去。看到穿得如同大红灯笼,眼妆却煳花了的少年,她的眼神有些意外,似乎意识到什么,忽地冷了几分。 往日里不是没有前来向她表白,甚至自荐枕席的少年,可这穿着大红嫁衣、还带着嫁妆前来的恣意胆大之人,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因着女人的一眼,少年新郎羞涩得连耳尖尖都染上了一抹绯红,面上却强自镇定,「哼,被本皇子看上可是你家祖坟冒青烟的福气,赶紧的,还不赶紧乖乖跟本皇子回去拜堂成亲。」 林清安只是淡然的收回目光,便转身进了药庐里,显然不打算理会这无理取闹的少年。 「喂,本皇子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本皇子可是看上你了。」谢曲生朝着她的背影抬高了音量,却没有使对方产生任何其他反应。 看着林清安与当年完全不同的反应,谢曲生的心忽然慌起来,如同无底洞般,一点一点,空荡不安。 当年那么喜欢他的清安,现在突然对他那么冷淡,甚至是冷漠。 是不是因为他今日的打扮过于张扬了?还是他的眼睛太红,不漂亮了? 对啊,他们现在只是陌生人,她还不认识自己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人他是嫁定了! 现在他还好好的,以后的日子,他一定会与她恩爱如昔。争取一年抱俩,两年抱三,再与她一起白头偕老。 而林清安只以为今日之事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可是等晚上,她回去的时候。 大门推开的一剎那,布置得同新嫁房的院子,还有檐下挂着的双喜大红灯笼,鲜艷的大红霸道的吸引了她的视线,无声却不容忽视的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的,她没有走错地方,这里的的确确是她家中,可是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人还未踏入门内,早已等候在院内许久的几个粗壮婆子便上前来,将她迎了进去。 说是迎,倒不如说是架,其中还有人趁机给她套上了一个大红花。 「哎呦喂~驸马爷可是来了,还不赶紧进来,皇子都等您许久了。」 婆子们七嘴八舌,手里也没闲着。可怜林清安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还处于迷茫状态呢,神情都有些不知所措,云里雾里就被架进了正厅。
第3页 「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了。」 齐齐的恭贺声中,布置得喜庆气派的正厅中央立着一个覆着红盖头,穿着大红嫁衣的少年。 林清安不由一愣。 「驸马爷来了,还不赶紧开始拜堂成亲,莫要耽误了吉时!」离新郎子最近的喜公连忙催促道,忙中有序的指挥着众人,褶子脸上都要乐开出了一朵花。 毕竟要是完成了今日这一单,那赏钱足够他休息大半年了。 被他们这一套绕晕的林清言自然赶不及现场换衣服,好在三皇子也不在意,不至于再折腾她一遭。 她只得戴着胸前这一朵大红花,鬓角被别了一朵再艷俗不过的牡丹花,在喜公侍婢和婆子们的祝福下同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拜堂成亲。 「一拜天堂。」 「林清安。」已经低下头的谢曲生感到身旁人迟迟没有动静,不禁有些不满的嘟哝道。 「嗯?」 第2章 二、双生子     「你要是在不乖乖…… 「你要是再不乖乖和我拜堂成亲,本皇子便叫人打折你的腿拜天地。」少年说着,还露出了一个白齿森森的笑。 林清安权衡利弊了下,终是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 谁叫大女人能屈能伸,更何况她是女子,娶了皇子也不会少块肉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现如今终是得偿所愿的谢曲生笑得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所以说,还是权势这东西最好用了。 即便时间匆忙,这房间里仍是布置得一片喜气,就连这张贴的双囍都只多不少,更别提那琳琅满目的送子观音和象徵着多子多女的石榴花了。 「清安,我们现在该喝合卺酒了。」 原先规矩坐在洒满了红枣桂圆红枣床上的谢曲生,还未等她靠近,便先一步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了那张着了妆的艷丽五官。 而她也在这时看清了少年的五官,肤色是如羊脂玉膏的白,于温暖的橘黄色光影下更为诱人。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盛满了盈盈笑意,唇艷如血,鼻樑高挺,双眉间盘绕的非是那等少年气,而是那等带着歷尽沧桑后的释然,额间的一点金红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满腹狐疑之色的林清安戒备的朝后退了一步,与这过分靠近的少年拉开了距离。 她更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原本在普通不过的一天,她居然会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给强压着拜堂成亲,更奇怪的是,自己还升不起反抗之心 说出去简直都是丢了女人家的脸。 「因为清安是我的妻主,我身为夫郎怎么样都应该了解妻主的喜好和一切才是。」 「现在夜已经深了,妻主应该要和娇娇提前就寝为好。」 笑眯眯的谢曲生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张白净的小脸瞬间红了个彻底,比那春日盛开的娇艷碧桃还要艷上几分。 「若是妻主不想喝这合卺酒,那便由我伺候妻主更衣可好?」他的话还未落,白皙的小手却先一步勾住了林清安的青枝缠藤绕腰带,轻轻往下一拉。 「还请公子自重。」林清安眉头紧蹙着远离少年几分,只觉得这少年好生不要脸。 「何来的自尊自重,你我二人现都已经成亲了,夫郎伺候妻主就寝乃是天经地义,再说了今夜可是你我二人的洞房花烛,须知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嘴里的最后几字咬得格外之重,咀嚼的唇舌间,满是瀰漫着暧昧。 「若是妻主不喜欢我主动,那我等着妻主主动也是。」说着,便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腰扣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期待的笑意。 「妾身的衣服很好解的,妻主要是不会的话,我教你好了。」毕竟他里头可是什么都没有穿,就等着她来解。 「天晚了,还望殿下自行歇息。」双眉间笼罩的一丝寒意的林清安,有些厌恶地挥开他的手,临出门时还不忘道。 「今日的婚事不过是一场闹剧,草民明日便会向女帝请罪。」 「林清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听,整个人便急了,连带着音量都加重了几分,「你是觉得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谁知那个呆子沉咛了片刻后,还真的缓缓地点了下头。 简直是快要气死他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女人! 不过生气之余又有些庆幸。若非这样,说不定林清安早就被那俩居心不良的双胞胎给吃下肚子了。谢曲生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恍惚间觉得还在做梦。 既然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他怎么样也得要将人给栓在裤腰带上,并将她那些,无论是脏的,臭的还是香的桃花通通打散,身边就只能留下他一朵香桃花就好。 如此想着,谢曲生的气也消了,甚至还笑出了声。 而另一边,回到书房中的林清安则是点了一盏烛火,修长的手指则不时轻扣着那小紫檀木桌,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今日嫁给她的少年她自然熟悉--大周朝最受宠爱的三皇子。他本该在今日十里红妆嫁给丞相长女,新晋的新科状元——乔林笙 可是他为何会跑到她的药庐,并扬言说要嫁给她? 其中又掩藏着什么样的阴谋?他又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甚至他打着什么的目的?
第4页 许是事情想得太多,故而使得她的脑袋生疼,连带着本就曾发作许久的偏头疼都要犯了。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时,一夜未睡的林清安看着在院中等候许久,不请自来之人,眉梢微挑了挑,遂将人迎进屋里 「本官今日冒昧前来打扰,还望小林大夫莫要气恼才好。」来人不是谁,正是那昨日被当场毁婚的乔林笙。 而他们的名字里头都带了一个『林』字,可还真是凑巧了。 「岂会,状元郎可是为了三皇子一事前来。」半垂着眼帘的林清安,将泡好的雨前碧螺春递了一杯过去。 「正是,昨日禅林突然闹着要悔婚,我以为他是在耍性,便没有多想,不曾想竟连累了小林大夫。」 女人的用话极为巧妙,意思不外是:我们小两口昨天闹了点不愉快,谁知道三皇子为了气她,这才恼羞成怒的嫁给了你,他对你不是真心,目的就是为了气她。 「我想着今日|他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这才冒昧前来打扰,并打算将人给带回来。」 「谁说本皇子是为了气你的,你乔筠画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一点,本皇子对我家妻主可是真心实意的。」 从拂柳花林门中走出的谢曲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不断揉着腰走过来,见到林清安扫过来时,还略带娇嗔道:「这还不都是怪妻主吗,昨晚上都不怜惜我是第一次。」 莫名其妙的林清安:「???」 男人眉梢间的春色,不时捶打的腰肢,只消是个过来人都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啊,本皇子现在和妻主恩爱得很,还望状元郎日后不要再过来打扰我们夫妻间的小日子,否则啊,本皇子是真的会放狗咬人。」 谢曲生朝人阴恻恻一笑,他可记得,乔林笙因为幼时被狗咬过,所以对于这四条腿的家畜畏惧得很。 等人一张脸又青又白的离开后,林清安的脸忽的沉了下来,又揉了揉酸|涨的太阳穴,冷声道:「你这大清早的,又是在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再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昨天就已经和你拜堂成亲了,现在的我谢曲生生是你们林家的人,死是你们林家的鬼。」 「呵,可我林家………」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反倒是被少年给抢了话头。 「还有我告诉你,日后只能我谢曲生说和离,不允许你林清安说不要我,不然我就解了裤腰带直接吊死在你家门口,你听见了没有。」少年嘴里的这话,就是典型的强盗逻辑。 「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妾身要是缠,也只是那个缠得妻主下不了床的那个缠,哼。」 「我饿了,我们现在去吃早饭了好不好啊,妻主。」谁知道刚才还一副要炸毛的少年,此时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她。 更是完美诠释了,表里不一。 只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清安姐姐,我们回来的时候,听………」 「我和哥哥听说清安姐姐娶夫了是不是。」弟弟的话还未说完,哥哥便接下了后半句。 此时出现眼前的,正是闻子悦和闻觅风这一对容貌姣好的双生子。 「你们吃了饭没。」林清安并没有直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反倒是吩咐管家给他们二人添了碗。 他二人一直围着林清安转,也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闻氏兄弟装作没看到贴着林清安坐的谢曲生,挨着他们坐了下来。 「我和哥哥听见这件事便急着赶了回来,因此尚未用膳 。」闻觅风接过碗后,便先用筷子给林清安夹了一个蟹黄包,脸上则洋溢着一抹甜笑。 「我记得表姐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了。」 而身为哥哥的闻子悦也不甘示弱的给她夹了一个水蒸糯米糕:「这水蒸糯米糕也不错,表姐可以尝尝。」 「啧,一个俩个都上赶着给我家妻主献殷勤,你们当我这夫郎是摆设?还没有嫁人的男子,随便给一个已婚女人夹菜,也不嫌害臊!」被忽略的谢曲生阴阳怪气道。 他现在一看到这俩表里不一地玩意儿他就恨得牙痒痒,脑海中翻滚着如何将这俩小贱人挫骨扬灰的阴险法子。手上动作也没停,直接将林清安的碗和自己的对换。 「妻主肠胃不好,早上还是吃点蛋羹比较好,清淡爽口。」话里话外,皆是不曾掩饰半分的醋意。 「啧,看来三皇子还真是不懂事,你不知道表姐生平最讨厌吃鸡蛋的吗,不过也是,毕竟像三皇子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哪里会懂得其他人的感受。」最先出声的是弟弟——闻觅风。 「也不知道三皇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你说你跟状元郎闹变扭就算了,怎的还祸害到了我表姐的头上。」 「不过我们表姐可不是什么倒贴的阿猫阿狗都能看上的,你说是不是啊,哥哥。」闻子悦和闻觅风俩人一唱一合,好不热闹。 谢曲生玩味的看了林清安一眼,讽笑道:「哟,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是皇子啊,一个个鼻孔朝天的,我还以为你们连母君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三皇子可不能血口喷人!我弟弟怎敢对女帝陛下不敬?三皇子殿下是要我们九族的命啊!」 闻子悦眼圈一下子红了,咬着唇看着林清安,闻觅风也学着哥哥,如花似玉的兄弟俩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第5页 「哦?你们还知道我是三皇子。那么——是谁给你的胆子冒犯皇子,她林清安吗?」谢曲生逼视着自家妻主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天威不容冒犯,来人,把他们二人拖下去,先打五十棍长长记性。」 第3章 三、我痒     「也不知道三皇…… 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林清安见着这大清早连吃个饭都不消停的几人,只觉得头疼。 「够了,大清早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有望月你也得要好生改一下你的性子才行。」 「我知道了,表姐,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三皇子的。」被点到名的闻觅风轻咬下唇,眼眶微红的应了下来,可那双半垂的眸子下,皆是淬了毒的毒辣。 林清安锐利凤眸扫过谢曲生,面含薄怒道:「草民这处庙小,怕是容不下三皇子这尊大佛。」 谢曲生对上她那双狠戾冷漠的眸子时,心下瞬间慌了,一张脸苍白不已,指甲抓得掌心瘀紫一片,他本意只是想要试探他在她的心中位置的,可他却忘了最重要一点。 现在的他们本就是一陌生人,她的心中,又何来的他的位置,何况她又生来是一个慢热,甚至是看似对谁都温柔,实际薄情到近乎无情的地步。 就连上辈子,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救了她一命,并在长达近十年的陪伴下才在她的心中有一席之地。 「妻主,妾身刚才就只是开个玩笑的,谁让他们明知妻主都娶了本皇子为正夫,还在本殿下耳边冷言讽的。」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强忍着手上颤意给她夹了一个鸡蛋灌饼。 可当他的筷子才刚放进她的碗里时,回想起刚才那俩兄弟说的话时,顿时如遭雷噼。 她不吃鸡蛋! 可是上辈子,他记得她和他吃饭的时候,他每一次夹给她的鸡蛋,她都会笑着吃下去。 就连每天的饭桌上都会有一道鸡蛋制作的吃食,连带着他都一直以为,她肯定也是喜欢吃鸡蛋的。 可是他忘了,自始至终喜欢吃鸡蛋的都是他,而非是她。 「妻主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鸡蛋。」莫名的,他还是强忍着颤音问了出口。 「林某确实不喜食鸡蛋这物。」睫毛半垂的林清安将那碗洒了葱花的鸡蛋羹重新推了回去,并拿了一个豆沙包小口小口的嚼着。 「若是妻主不喜欢吃鸡蛋,那我下次便给妻主准备其他的可好。」强忍着涩意,红着眼眶的谢曲生吸了吸有些微红的鼻尖,又给她碗里夹了一个做成兔子形状的奶黄包。 林清安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动筷,同之前另外俩人夹给她的吃食一样被冷落了。 等吃完后,她刚准备离开之时,她的手冷不防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她顺着视线往下看,只见那只手生得极好,手指修长,白皙,骨肉均匀得恰到好处,就像是用玉石雕刻而成。 「今日是我们成亲的第一日,难不成妻主忘了等下要陪我入宫的吗。」谢曲生知道她人看着虽温柔,可骨子里最是无情,而她唯一的软肋便是厌恶麻烦,不由再次软着嗓音。 「即便妻主在不满意这场婚礼,不喜欢妾身这个人,可该有的面子还是要做给皇家和外人看的。」 林清安看着那只手许久,喉咙上下滚动后,方才缓缓地回了个「好。」 「那么妻主现在和我回去换衣服,等下我们一起进宫。」谢曲生拉着人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朝那对双生子挑衅的扫了一眼,差点儿没有气得他们跳脚。 等人走后,最先沉不住气的闻觅风恶狠狠出声道; 「一些平民小户的都知道自奔走而嫁的,比妾还不如,这位三皇子的教养说不定比一些勾栏院里头出来的还要不堪,天底下上赶着的厚脸皮倒贴,只怕就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了。」 「慎言,你要知道隔墙有耳。」身为哥哥,比较稳重些的闻子悦冷声打断他接下来还想骂的话。 「我知道,可我就是气不过,我们就是不在家几天,谁知道会被那贱蹄子给钻了空子。」 「我现在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我们才是和表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这正夫的位置怎么也是我们兄弟俩人的才对,可谁知道被那不要脸的贱人给抢了个空。」 「放心,这贱蹄子神气不过几天了,你难不成忘记了夫子过段时日就要回来了吗。」闻子悦想到那人,连他都带上了几分惧意。 不过这样的人,正好可以用来治治那个贱蹄子,说不定啊,他们兄弟二人也能藉此机会成功上位。 到时候可有得热闹瞧了。 马车上,换了一身朱瑾色洒花牡丹外衫,内撘月白交领缠紫薇里收袖,头戴紫金冠的谢曲生嫌不舒服的扭来扭去,就跟长了跳蚤的蛆一样。 林清安虽不喜这人,可他之前说得对,他现在在如何,也是她名义上的夫郎,有些面子情总是要给的,随轻嘆一口气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身上痒,我要妻主给我挠一下才行。」谢曲生此时的嗓音放得又娇又媚,活生生像是两把勾人的钩子,直往人心口上挠。 「难受吗?」 「很难受,难受得我心都要碎了。」谢曲生担心她不信,还凑过来,朝她眨吧眨吧那双似将满天星辰给揉碎了,洒进内里的桃花眼。 「哪里痒?」
第6页 「就我背后,妻主帮我挠一下好不好嘛,我的手太短了,一直挠不到那处儿。」 「好,你先别动。」林清安无奈的轻嘆一口气,便将手中的书扔了过去。 「你用这个应该可以够得着背了。」 「我不要这个书,我要妻主帮我挠才行。」 谢曲生看着这个不解半点风情的呆子,差点儿没有气得咬碎一口上好银牙,不过看着这张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脸时,他认为他还是很可以的。 「妻主帮我挠吗,要不然我就要痒死在这了。」 「再说了我和妻主已经成婚了,妻主还在害羞个什么劲,我一个男儿家都没有害羞什么。」他在说话间,还特意凑了过去,就连解外衫的速度都越来越快。 「这是在马车上,你要做什么!」眼见着这人已经将自己的外衫给脱下,林清安连忙急着抓住了他正准备脱里衫的手。 「妻主不帮人家挠,人家自然是脱了衣服自己给自己挠了。」话里,他还带着浓浓的委屈之色,俨然受到了极大的欺负。 「还有我都已经是妻主的人了,妻主哪怕是将我全身上下都给看了光,摸光了我都不会介意的,反倒是妻主不要嫌了娇娇才好。」 他人说着话时,大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就连那胸口的位置都往下拉了几分,露出那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妻主你看,妾身现在不止是背痒了,就连这心口也都想妻主想得发痒。」 「胡闹。」林清安只是扫了眼,便移开了目光,唯那耳尖尖悄悄地冒了一点红。 「我还有更胡闹的,妻主要不要试一下。」正当谢曲生还想要可劲的勾引人时,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传来。 「三皇子,驸马爷,宫门到了。」 「好。」谢曲生人虽懊恼,可人则是自发的穿好了衣服,就连那凌乱的发冠都给整理妥当。 可是等下马车的时候,他则是微咬着下唇,眼眶微红的朝人撒着娇:「娇娇要妻主抱着娇娇下来才行。」 「你是没手了还是没脚了。」林清安看着这贼儿事多之人,恨不得直接将其给扔下算了。 「妾身自然是因着妻主昨晚上闹得太晚了,这身子骨有些受不住,谁让妾身还是初次嘛。」 少年说话间,还朝她抛了一个媚眼,差点儿没有吓得林清安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她长那么大,还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事多,甚至厚颜无耻的男人。 进宫的步骤和她想像中的差不多,面见女皇和父后,在被人拉着手絮絮叨叨许久,询问她家中几口人,做的又是什么,若非她藉口说府中还有事,指不定还得要留下来吃个饭。 等离开的时候,已然快到了橘染黄昏尾,影子斜斜拉红墙。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宫殿后,原先跟在身旁之人却没了个影子。 而此时的御花园中。 「哟,这不是三皇兄吗,听说昨天你可是在咱们整个大周朝出名了。」其中一个在他出阁前关系就不合的兄弟,此刻逮住了他便是好一顿嘲讽。 「不过也是,听说啊,状元郎在三皇兄悔婚的时候,转眼就去娶了那个叶宸宸,用的还是那正夫的礼,想来也是气狠了。」他们几人生怕他听不见一样,就连这音量都拉得格外之长。 「弟弟还听说啊,三哥哥死皮赖脸着想要嫁的那个女君可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三哥哥,就连这大婚当日都是歇在了书房中,啧啧啧,听着就可怜。」 另一个自小同他掐尖,现订下了兵部侍郎家次女的七皇子,话里话外无不是讽刺。 「几位殿下不知道男子随意在背后贬低他人,容易口舌生疮吗,若是被未来婆家听见了,还不在会如何作想。」站在不远处,面覆薄寒的青衫女子不知来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只见逆光之处的女子生得肤若胜雪,那张朱唇就像是晕染了上好的胭脂,眸色极浅却又非是那等琥珀之流,一双微微上挑的瑞风眼本因带着欲语还休之意,此刻却带着几分刺骨寒意 反倒是其他几个皇子见到来人时,皆是纷纷红了脸,不知是被刚才的话给气到的,还是女子容貌过盛所致。 「妻主,你来了。」 本怒不可遏,打算给人一点教训的谢曲生一见到来人就连忙扔下了手中的蔷薇花,朝人扑过来。 「我若是在不来,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吗。」林清安无奈的轻嘆一口气,遂将手中新折的牡丹花递了过去。 「走了。」 「我这便来。」 等他们二人离开许久后,方才的几位皇子方才回了神,眼中有惊艷,也有不可置信。 其中一个涨红着脸,憋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话;「三哥哥选的这妻主长得可真是好看。」 而另一边 离开御花园后的谢曲生看着这只被她给紧握在手心中的手,一双眼儿笑成月牙儿,连心尖尖上都泛起了浓郁的甜。 「你不是不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还要帮我。」明明对付那几个不入流的人,他自己都可以的,不过他还是更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特别当这人,还是他的心上人之时。 第4章 四、艷鬼     「即便我在不喜…… 「即便我在不喜欢你,可你现在也是我名义上的夫郎,若是一个女的连自己夫郎都护不住,简直妄为女子。」
第7页 林清安从前面离开的时候,便一直想要将手挣脱出,可手都要弄红了都不见对方松开半分,反倒是越握越紧,久了,连她也干脆带上了几分自暴自弃。 「谢谢你,清安。」 「谢我做什么,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没什么,就只是突然想说这句。」谢曲生低头掩饰那微红的眼眶,还有湿润的眼角,唇角则下意识的翘了起来。 他自然是谢他能遇到那么好的她,更谢老天爷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更谢这人即便现在不喜欢他,可仍是会护住他。 「妾身今早上好像吃得有点少了,现在有点头晕,妻主抱着妾身走可好。」少年见人没有挥开他的手,直接打蛇上棍缠了上去,就跟一块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还有妾身现在好难受,可能刚才是在太阳底下站太久了,人有些难受。」 「谢曲生,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林清安见着这得寸进尺之人,直接狠下心来拍开了他的手,并大跨步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妻主可要随妾身看看妾身之前住过的宫殿。」见人要走,谢曲生委屈的直接扯住了她袖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盛满了娇羞。 「不。」林清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何况她被迫赶鸭子上架就已经足够难受了,更别提还沾上其他麻烦。 「唉,真是可惜了,妾身还想带妻主去看看妾身养在殿里的那株白玉兰花的。」 「说来妾身的那株白玉兰花还是前些年附属小国供奉上来,母皇是打算送给太皇奶奶的,结果被我一眼给相中了,此兰花的叶子是如霜雪的白,可那开出的花却是带着浅绿,嫩白和幽兰三种颜色,其中花蕊则为那嫩黄之芯,妾身还以为妻主也是喜欢兰花的。」 谢曲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只因他可是记得林清安此人一向爱兰成痴,他就不信她这次不会上套。 「不去。」林清安担心自己受不住诱惑,这一次直接大跨步离开。 虽然她是喜欢兰花没错,可是她更知道,一般男子的闺房都属于私密之地,她一个女子前去,实有不妥。 哪怕此人现是她名义上的夫郎。 今夜星点点,月团团,清风吹得花枝花叶花蔓簌簌而响,皎洁的银灰色月光洒在青石板枕上,朦胧而梦幻。 夜幕笼罩下的林府中。 刚洗完澡的林清安,此时正披散着那未曾擦拭的墨发坐在窗边,看着好友寄回来的书信。 正当她准备执笔回信时,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只见从外面走进来的少年额间贴牡丹花钿,牡丹点朱唇,因他着了一件艷丽的金线绣牡丹薄纱,从她这个方向看去,可窥那两点淡粉色茱萸,唯重点部位则用了稍厚布料遮掩,脚腕俩边各繫着两三个金色小铃铛,墨发随意用一根朱瑾仙鹤绸带松松垮垮绾住。 少年本就是容貌极胜之辈,何况今又盛装打扮了一场。 清风拂面而来时,还带着一缕清雅的兰花香,可细闻之下,又带上了那么几丝苦涩。 「妻主,现在夜已深了,我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踏着清辉月色前来的少年,配合着外头影影绰绰的泼墨山水画景,活脱脱像那夜中勾人的林中鬼魅。 随着他走动间,脚腕处的金色铃铛叮噹作响,那修长的,匀称大腿若隐若现,特别是他还在那穿了一条改良版只到腿部的亵裤边缘下,用那硃砂勾画了一朵艷丽到了极致的彼岸花。 有道是,隔云端看花,欲语还休时最为勾人不过。 「你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做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的林清安便合上信,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此人胡闹至极。 好在她这府里人少,一般到了这个点,伺候的下人都去歇息了,要不然被其他人看见了,指不定还得如何编排。 「自然是找妻主就寝了,还是说娇娇今晚上穿得不美。」见这呆子都不看她的,谢曲生直接将那白花花,嫩生生的大腿露了出来,一只手则缓缓抚摸而下。 「长夜漫漫,妻主就不想同娇娇做点什么吗,嗯。」最后一句尾音微微上扬,满是带着勾人的魅。 「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林清安的太阳穴被气得『突突突』直跳,直将她的外衫褪下给他穿上。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想的那样,能稍微有一点羞耻心。 「妻主你就疼疼人家吗。」红唇微嘟的谢曲生不死心的伸出那涂了大红豆蔻的脚缠上了她的小腿,一双眼中则是水润润的,可人得紧。 「昨晚上洞房花烛夜时,妻主不疼人家就算了,难不成今晚上妾身就只是想要单纯的和妻主睡觉,妻主都不愿吗。」 「你穿这身打扮前来,难不成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睡觉。」冷着一张脸的林清安简直都快要被他给气笑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若是妻主想要做些什么,奴家自然也是愿的,不过奴家还是朵娇花,望妻主不要怜惜奴家才是。」 他不知何时伸出了那染着艷红的手指,正在她的胸口处打着转儿绕着圈圈,嫣红的舌尖不时轻添下唇,显然渴极了的模样。 「妾身来之前可是吃了一块桂花香糕,味道可甜了,妻主要不要也尝尝。」说着,便将那张抹了海棠花脂膏的嫣红小嘴凑了过去。 「闭嘴。」
第8页 「那妻主你得要先亲亲我,抱抱我才行,不然奴家给不依。」 谢曲生说着,还撅起那张红唇再次朝人亲下,结果被忍无可忍的林清安给直接打晕了,直接扔在她书房中,一张用来歇息的竹榻上,省得眼见心烦。 而在下一秒,那扇紧的雕花木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表姐那么晚了还没睡,可是屋子里头发生了什么?」推门进来的闻子悦朝睡在床上之人看了一眼,明知故问。 「没什么,反倒是你那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许是刚才说话太多,导致她人都了几分渴意,正喝着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润润嗓。 「原先是已经睡下了,可我听到表姐书房里面发生了声响,担心会出什么事,便赶来看看。」 闻子悦强撑着露出一抹担忧之笑,走到她的面前,伸手便要搭在她的肩上,却便后者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表姐可是头又疼了,正好清谭最近新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可以给表姐试下有没有用。」 「不了,你先回去,何况这大晚上的你一个男子待在我的房间里,实有不妥。」林清安脚步后退几分,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一双修眉则皱得比先前更厉害几分了。 「那…不过表姐若是有需要清谭帮忙的话,记得唤清潭。」闻子悦扬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人在离开时,还不忘担忧的扫了眼房中女人。 「好。」这完全就是在典型不过的敷衍。 等人离开后,林清安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眼现在霸占着她床的少年,只能无奈的去偏房将就了一夜。 七月份的天,一缕晨曦从灰暗的云层中穿透而出,折射在尚还瀰漫着薄雾和灰暗的大地上,就像将那珍贵的金子揉碎了,毫不吝啬的洒在大地上。 林清时往日里本就睡得极浅,特别是当她的身上还压着一个人的时候,更是蓦然惊醒。 她睁开眼后,最先映入眼帘中的是那双满是透着委屈之色的桃花眼,而当她的视线在往下移,见到的那大片白皙的胸膛和那精緻的锁骨。 感情这少年正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怪不得她就说前面为什么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 正当她怒言质问时,趴在身上的少年先一步低下头吻住了她,少年的吻很青涩,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兰花香,而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的绕着她的腰间繫着的带子上打转,意思已经是在明显不过。 「谢禅林,你大早上的发什么疯了。」在对方舌头即将要伸进来时,林清安下意识张嘴咬下,并将人给推开。 被推倒在地的少年,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一袭艷丽红纱,就连这眼梢间都用胭脂勾画了一点红,于晨曦的照耀下,少年的躯体则散发着莹润的质感,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等着人去抚摸,去雕刻,甚至在上头留下那亲手栽种的朵朵红梅。 「自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谁叫妻主那么久了,都不见得疼疼妾身的,妾身现在想妻主想得都要难受了,才会出此下策。」他越想越委屈,为什么其他人家的夫郎只要勾勾手指头就能将自己妻主给勾走。 偏生到了他这里就像是孙悟空要翻五指大山一样来得艰难。不,说不定等那孙猴子都跑出大山了,他还凄悽惨惨戚戚的和自己身上的守宫砂两看两相厌。 「妻主,妾身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不对,可是妾身也是没办法了,谁叫人家想妻主想得太难受了。」谢曲生一对上她那双带着怒意的眸子时,心下委屈更盛,只觉得这人比上辈子还能勾了。 最起码上辈子的他还能吃到了几回肉,哪里像现在,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你要是不老实,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开点药。」面含薄霜的林清安翻身下床,将挂在木施上的外衫给他披上,她则是打开衣橱拿了另一件。 「我要是不行了,以后妻主背着我出去找其他野男人怎么办,这东西可得要留着。」嘟哝了一声的少年趁着她不注意,直接从身后将人给圈抱在怀中。 「再说了,我们现在都已经成婚了那么久,我还留着这守宫砂,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岂不是得要被笑话死。」 「好姐姐,你就疼奴家一回好不好嘛。」 第5章 五、画眉     林清安顺着他撸…… 林清安顺着他撸起的竹纹袖口往上看去,只见那白皙手腕上,点缀着一颗殷红如血的守宫砂,也象徵着他还是完壁之身。 「妻主可还满意你看到的不。」 谢曲生笑得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将那繫着一根红绳的纤细手腕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像是一节在可口不过的嫩藕。 「你一个男人家家,整天像这样成何体统。」林清安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低头轻咳着作以掩饰。 「我们现在都拜堂成亲了,即便在胡闹,人家也只会认为这是我们夫妻二人间的闺房趣事。」 谢曲生见她那泛起红尖尖的耳根子,就像是江南三月里的一抹艷丽桃花瓣,看着总忍不住想要令人揪一揪,再揉一揉。 鬼使神差的,他人忽的凑了过来,趁她没有注意时,吻了吻她的耳尖尖。 「你在干什么!」林清安倒是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吓得不轻,连脸都下意识涨红了几分。 「自然是在尽夫君该做之事,比如伺候好妻主。」谢曲生笑得一脸暧昧的将她的手指置于唇边,而后红唇轻启,露出内里的嫣红舌尖,轻添着那指尖尖。
第9页 「□□下,胡闹。」恼羞成怒的林清安将手指收回,大跨步的朝院外走去。 「可是妻主除了只会说娇娇胡闹二字后,还会说什么。」谢曲生见着她远去的背影时,却是笑出了声来。 「妻主今晚上可记得早点回来,妾身定然将自己洗得香香白白的等着妻主宠幸。」 已经走远的林清安听到那句话,差点儿没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不知道这天家人怎的养出了那么一个不要脸的祸害,偏生这祸害好死不活的来到了她这处祸害她。 正当她准备前往药庐时,怀中抱着一盆牡丹花的闻子悦就跟没有看见她一样,低着头,直直的朝她所在的位置撞了过来。 林清安虽侧身避开了,可那人的脑袋上就跟长了一对眼睛似的,人仍是摔到了她怀中,就连那盆花容姣好的牡丹都摔得不復先前艷秾,而是落了满地残缺的绯红。 「可有伤到哪里。」林清安看着这冒冒失失之人,下意识的将手上的纯白帕子递了过去。 「嘶,好疼。」 「表姐,我脚崴到了。」 微咬着下唇的闻子悦眼眶红润,一圈眼泪含在圆润的杏眸中,欲落不落时最为勾人,一只手还圈着她的腰,就跟没了骨头起不来的软骨蛇一样。 「怎么这么不小心,可肿了吗。」林清安修眉微拧的看着倒在她身上的少年,无奈轻嘆一口气。 闻子悦并未回话,反倒是将那宽大的裤角往上一拉,只见那未曾着罗袜的脚腕处已红肿了大片。 「可还能站得起来?」 闻子悦强忍着刺骨的疼意站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半步之时,整个身子便再次歪着栽到了她的怀中。 「表姐,疼。」少年红着眼眶,双手紧攥着她的胸前衣襟,一双圆润的杏眸湿漉漉的望着她,更衬得人娇弱无力。 「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叫人过来背你回去。」林清安看着这窝在她怀中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他们现在都不是小时候,自然要保持一定距离,否则被人说了闲话可如何是好。 「我不要小厮抱我,我要表姐抱我回去好不好嘛。」 林清安看了眼空荡荡的府中,又看了眼他肿起一大块的脚,倒是一时之间犯起了两难来。 「小时候表姐不仅抱过我,还亲过我,现在表姐为什么都不抱我了,还有我的脚好疼。」 闻子悦一听她要丢下他,连忙像条八爪章鱼缠了上去,就连那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也终是落了下来。 少年的哭相是极美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等说完的时候,那泪才缓缓从脸颊落下。 「如今我们都大了,今时不同往日。」 「话虽是这个理,可表姐小时候是我表姐,难道长大了就不是我表姐了吗,表姐是不是因为娶了夫郎,所以就不想要我了。」 「我没有。」林清安看着这窝在她怀中,哭成一团的少年郎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那表姐为什么都不抱抱清潭,哪怕现在是人家的脚崴到了都不行嘛,表姐以前明明都不是这样的。」少年哽咽的嗓音中,若是细听,还能听到一抹算计在里面。 今日园中的蔷薇花开得格外艷,就连人在这花丛中走过一圈,都会落得个沾衣余香的雅兴之事。 等林清安艰难的将人抱回来的时候,谁知道这屋子里头早已有人守株待兔许久,就等着她这傻兔子自投罗网。 檐下挂着的蓝水晶风铃被清风吹得左右摇晃,不时发出『叮叮噹噹』的悦耳之音的,等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表姐你来了,咦,哥哥你怎么了。」正在屋子里头的闻觅风听到房外传来的响动,还特意将脚上的袜子给脱了后在跑出去。 「清潭先前不小心崴到了脚,等下你拿点药酒给他揉开。」 林清安看着闻觅风化得一粗一细,左右还不对称的眉毛时,嘴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望月可是在描眉?」 「嗯哼,不过望月手笨,怎么画都没有那位三皇子画得好看,就连脸上的胭脂都从来抹不匀过。」闻觅风说到这个时,还极为自卑的低下了头,玩弄着自己新染的透明指甲。 「你这样便极好。」完全没有听清他言外之意的林清安接过他的画笔,并不明他意。 何况她往日里头偏爱的便是不施脂粉的男子,不过,可是她一想到那位整日里喜欢贴花钿,描红唇的三皇子时也不可否认,对方那样也确是极美的。 「可我有时候也想要手灵活一点啊,不然总被三皇子笑话以后嫁不出去,表姐你说我那么笨的,以后会不会真的没人望月啊。」 「他人说的话何必在意。」正当林清安准备转身离开时,她的袖口冷不防的被少年给紧攥在手心中。 「表姐帮我画一下眉可好,我想表姐的画出来的肯定比我画得好看。」闻觅风的笑,细看之下,可窥其中狡黠之色。 「胡闹。」林清安即便再不开窍,却也知道画眉属于闺房之乐,他们现在这样又是打算做什么。 「表姐就帮望月画一次眉吧。」 「我也要,表姐可不能厚此薄彼。」 谁知道现在这一个还没解决完,另一个也挤了过来,林清安看着这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10页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等第五日,回学堂之时,她便像身后有千万只狼在追赶一样,连忙起了个大早。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睁开眼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笑的狭长桃花眼,视线在往下移,则是那白皙的胸口,那有些微凸的桃花苞,还有圈在她腰间的一只手。 「你在我床上做什么!」 「妾身自然是来服侍妻主起身,还有我们二人现在都已经夫妻了,妾身身上的这层肉,妻主早晚都会吃干抹净的,哪里还会差那么点儿。」少年尾音微微上扬,满是带着勾人的魅意。 「妻主你看,妾身现在想你想得都疼了。」说话间,还用茱萸蹭了她两下。 林清安大早上听着这等虎狼之词,简直如遭雷噼,瞬间吓得连早饭都没有吃,就直接跑了。 却未曾想到,这连回学堂的路上,也不见得有多太平。 「小姐,前面停着的好像是公孙家的马车。」正当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驾车的张嫂出声道。 「嗯。」正在马车上闭眼假寐之人听闻,不过是微点了下头。 「小姐可要上前去打个招唿。」 「不了。」 只是她不想打招唿,并不代表对方不想,在她的马车即将行驶过去时,公孙家的马车上,有人先一步掀开了那藏青色蜀锦缠枝帘并跳下了马车。 「清安姐姐,你停一下。」带着帷帽的胆大少年拦住了她的马车,并在马车停下之时,飞快的钻了过去。 「嗯?可是有事?」 「我的马车坏了,我可以搭清安姐姐的马车去学院一趟吗。」少年语气里满是坎坷,生怕会遭人拒绝。 「嗯,上来吧。」林清安扫了眼那车轱辘断裂了一根的马车,人虽有几分狐疑,仍是让人上了车。 马车中,摘下了帷帽的狐狸眼少年,就像是解开了封印般,不停的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对了,之前清安姐姐请假回家是去做什么啊。」少年回想起最近听到的那些沸沸扬扬,只觉得心里尤其不对劲,就像是谁碰了他的私有物一样。 「不过是些许小事。」毕竟那场婚约本非她意,甚至是早晚都会和离的,又何必放在心上。 「反倒是慧霖可是来看家姐的?」 「嗯,因为前面姐姐去学堂的时候,走得太匆急忘记将课本给带上了,这才连忙写信让我送来。不过清安姐姐最近是不是睡得不怎么好,眼下都多了一层黑眼圈了。」 少年说话间,还特意凑了过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眼下的那一抹青黑。 「想是最近发生的事过多。」半抿着唇的林清安侧过脸,躲开了少年的再一次触碰。 「事情虽多,可是清安姐姐也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才是,而且我姐姐经常说了,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 「我会注意的。」她许是累极了,遂靠着车壁继续闭眼假寐,耳畔处则不时传来少年的说话声。 第6章 六、翻院的少年     等到傍晚…… 等日渐西移,等那橘黄色余晖洒满大地,给之周边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时,马车终是行驶到了青山学院前。 林清安下马车后,身后的少年也跟着跳了下来,并跟着她的后头往里头走,不由令她修眉微拧道。 「你一个男子进女子学院实有不妥,不若将包裹让我带回去给你姐姐便好。」 「清安姐姐说得也是,那就麻烦清安姐姐了。」公孙纤云在将包裹递过去的时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小尾指轻挠了她的手心一下,却又飞快的离开。 「何来的麻烦二字,反倒是你回学院的时候,注意安全。」 青山学院其实分男院和女院两所学院,中间则是隔着一条河,为的就是制止一些男男女女私自偷食禁果,若是家中有娶了夫郎,又新婚燕尔难捨难分的,可在不远处的镇上盘下一小院,陪之伴读。 林清安回到寝室之时,正看见了住在对门的何钰,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对她点头后方离开。 因着她许久未曾回来,即便只是那么几日,屋子里头仍沾了少许灰尘,反倒是那半开的户牖处,不知被谁折下一枝以谢桃花放了进来。 正当林清安将那枝桃花拿出来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叽呀』一声被推开。 「你可回来了,清安。」逆光之处,只见来人身着一袭出尘白衣,容貌秀丽,周身气质温润如玉。 「秀涵姐姐。」 「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娶了那个三皇子当正夫,我今日前来,就想问你那件事是真是假。」来人是公孙纤云的姐姐——公孙瑾兰,她听到她回学院的消息,忙急着赶来确认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秀涵姐姐不是都知道了吗。」林清安苦涩的笑了笑,显然是默认之态。 「可是那个三皇子从小到大,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嫁给的不是那个乔林笙吗,怎地还祸害到你这里了,还有此事你可有书信给伯父伯母了吗。」话一出口,公孙瑾兰连忙止住了话,脸上的表情满是歉意。 其他人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她作为自小和她长大的好友,又岂能不明白。 「我现在都不知我爹又带着我娘去了哪里,更别说将信送到哪去。」林清安想到母亲的情况,还有父亲看她时的冰冷目光,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11页 她以为她的出生定然会让父亲极为开心的,可谁知,父亲眼中一直是那痴傻的母亲,她从小到大见到他们二人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清安,可是在想什么。」 「没有,对了,我刚才来的路上遇到了纤云,这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书,说是你前面走得太匆忙,特意写信让他回去拿的。」 「可我………」公孙兰瑾想起自家弟弟的那点儿小心思,心下瞭然。 「那就多谢清安了。」只是她在离开时,还看了她放窗台上的那枝半蔫桃花许久。 等人离开后,见着外头天色已晚,她便让墨枝给她抬来热水沐浴。 许是连日发生的事过多,导致她人泡在里头时,也产生了几分困意。 羽睫半垂着似在想些什么事,又只是单纯的睡着了,却忽然听见了一道窗户推开的声响,很快,那人便翻了窗进来。 「谁?」 「是我,清安姐姐。」少年的嗓音还处于变声期中,略带几分沙哑。 「你大半夜的怎么翻|墙进来。」紧皱着眉头的林清安看着这翻|墙进来的少年,不正是公孙纤云还能是谁。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子湿了一大块,本打算跟好友挤一下的,谁知道他睡觉不仅打唿还磨牙。」 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公孙纤云直接绕过了那扇玉兰花屏风,见着正在沐浴之人时,脚下就跟生了钉子一样,在难以挪动半分。 「若是你没有被子,大可去找夫子那边借一床,反倒是你大晚上的跑来我这里成何体统。」林清安看着这大半夜前来说是没有被子盖的少年,这些鬼话怕是连鬼都不信。 「我在这里认识的人除了清安姐姐后就只有我姐姐了,可我姐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我一顿。」 「还有清安姐姐可真白。」少年的目光顺着下移,只见到了她那浮于水面上的雪白于朦胧烛火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少年的手,就跟不受蛊惑的搭了上去,只觉得入手温润,就像是在抚摸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你知道你小子在干什么不,还不快给我转过身去。」林清安顺着他的视线下滑,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底朝天,身子更往水下沉了沉。 一般女子被男子看光了都不会有什么损失,可若是那男子是好友的弟弟,那便另当别论。 「我就只是看了两眼,要是清安姐姐觉得吃亏,我大可让清安姐姐看我的。」少年非但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那目光直勾勾的就跟粘在了上面一样。 「不过我长得可能没有清安姐姐白,还希望清安姐姐到时候不要嫌弃我才好。」他说着话,还真作势的打算解他腰带。 「公孙纤云!」许是她真的怒极了,连嗓音都带着几分彻骨寒意。 「好嘛,清安姐姐不看就不看,为什么还凶我。」 「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子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看,成何体统。」林清安简直快要被他这一句话给气死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我以后和清安姐姐总归是一家人,我看自家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对,我说了让清安姐姐看我的,可谁叫姐姐不愿意。」少年嘟哝了两声,可那目光仍是不曾捨得移开半分,就像是一块强有力的胶水粘了上去。 「你给我转过身去,否则信不信我告诉你姐姐今晚上的事。」紧咬着牙根的林清安,直接将一条纯白软毛巾砸了过去。 『你要是告诉了我姐姐,我说不定还真藉此赖上你了。』不过他的这句心里话可不敢直说,只是在嘴里嘟哝了两下,随听话转过身去。 公孙纤云身后则听见那人破水而出,还有穿衣服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连带着耳根子都红得越发彻底。 起后的林清安顾不上将身体擦干净,便飞快的将一旁的衣服穿上身,脑海中则思虑着如何将这人给弄走。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等她穿好衣服后,那人先一步将她的床给鸠占鹊巢了,更气得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终是忍不住怒意。 「公孙纤云,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不!」她觉得她的太阳穴,从今天遇到这人后,便一直是『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我知道啊,我在等清安姐姐睡觉。」往里头挪了挪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满是无辜之色。 其实他更想胆大的说,『我在为清安姐姐暖床啊。』 「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子爬上我一个已婚女子的床,成何体统,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你以后怎么嫁人。」林清安上前将人给扯下来时,谁知道对方的力气被=比她还大,直接长手一搂,将她给抱在了怀中。 「小时候我不单和清安姐姐睡过觉,我们还一起泡过澡,再说了这又没有什么,其他人看见了就看见了。」再说他还巴不得被其他人看见,这样说不定就能名正言顺的压着人娶他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还有你放开我!公孙纤云」 「我不要,我要是放开清安姐姐,你就得跑了。」 「我不管,今晚上我就要和清安姐姐睡。」少年直接快速的将外衫脱了,然后朝里面躺去,那毛茸茸的脑袋则满脸希翼的盯着她不放,那手还轻拍了下她的枕头好几下。 「你今晚上在这里睡,我到隔壁去借宿一晚。」揉了揉太阳穴的林清安,说罢便裹紧了身上的外衫往外走。
第12页 「清安姐姐和我睡一晚上又没有什么,还有清安姐姐你要是走了的话,我就马上喊人了,说清安姐姐找夜莺前来寻欢作乐。」 夜莺,相当于暗|娼之流,在他们这里专指一些夜间前翻/墙进女院做生意的公子,听说前段时间查了一次寝,揪出了不少叫夜莺到学院里寻欢作乐的女子,而那些女子的下场无一不是被开除了。 「若是真的喊了人来,你以为你就会落得一个好吗。」林清安锐利眼眸半眯,里头皆是刺骨寒意。 「我不顾,反正到时候我的名声臭了,也就只能嫁给清安姐姐了。」他说着话,还再度往里头打了几个滚。 林清安在权衡利弊下,终是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并打开衣橱里将那些过冬的棉被铺在地上,竟是打算打地铺。 「今晚上你睡床,等明天天亮之时,记得给我马上回去。」 「那清安姐姐可记得也要早点睡。」公孙纤云知道现在不能逼她太过,要不然容易得不偿失。 只等人睡着后,这才探出那颗小脑袋,贪婪的注视着睡在下铺之人。 只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上画了柳叶眉,瑞凤眼,鼻樑高挺小巧,唇不点而红,特别还是青梅竹马长大,并且知根知底的清白人家时。 原先家中人的打算,便是将他嫁予清安姐姐为正夫,好来个亲上加亲,可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三皇子那个程咬金来。 不过好在,清安姐姐说了不喜欢那人,等一有机会便会寻人和离时,他那颗高高悬起的心,这才放下几分。 只是这一次,他怎么也得要抓紧机会把握,要不然这走了一个三皇子,日后再来个四皇子,五皇子可怎么办。 今夜的林清安睡得极不安稳,梦里的她,就像是一条吐着腥臭分叉蛇信子巨大蟒给缠得喘不过气来,当她想要逃时,却发现她不但没了后路,就连前面的路都被封死了。 等第二日,她睁开眼的那一剎,便看见了眼前放大的一张俊颜,连带着她本有些混沌的大脑都瞬间清明起来。 第7章 七、何姐姐     「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女人的嗓音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她想要伸手将人推开,可在伸到一半时,却忽地停了下来,并用一旁的锦被将他给裹住,一张脸乍青乍白。 她原以为家中有一个三皇子便已经够烦人了,谁知道这一次回来后,连纤云也染上了这等不好好穿衣服的坏毛病。 「我只是想要同清安姐姐道声早安。」少年说着话,趁着她不注意时,还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角。 「那个我得要走了,谢谢清安姐姐收留我一晚。」公孙纤云在她准备发火之时,连忙像一只脚底抹油的兔子跑得飞快。 独留下林清安还一脸茫然的抚摸着,刚才被偷香窃玉的唇,只见原先双眉间凝聚的薄寒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纤云还是个孩子,她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等天翻鱼肚白,一颗咸鸭蛋高挂天际时,那扇紧闭了一夜的房门正被人推开,而住在对面之人,也恰在此时打开。 被折腾得一夜未睡的林清安,精神头看着比昨日还糟糕。 「何姐姐早。」 「林妹妹可是昨晚上没有睡好。」正独自一人前往食堂的何钰,见着那人眼下挂着的一抹青黑时,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昨晚上的青蛙叫得太大声了点,所以吵得人有些睡不着。」 「昨晚上的青蛙确实吵了点。」何钰并未戳破她的谎言,而是抱着书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 林清安在人走后,这才揉了揉那酸|涨的太阳穴,她觉得有空得好好同瑾兰姐姐说一下纤云这个事了。 好在昨晚上翻的是她的墙头,若是昨晚翻的是另一个女子的,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还有他今早上翻|墙出去的时候,可否会被巡夜的夫子逮到? 「清安,昨晚上可是没有睡好。」 此时正想曹操曹操到的公孙瑾兰将打好的两碗白粥递了过去,因着食堂担心会浪费,每个人给的份量都是一样的,一碗白粥,一个鸡蛋在加一荤一素两包子和一碟咸菜。 「可能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在回来后便有些认床了。」原先还想告状的林清安,在见到人后,却是失了那份心。 何况纤云现在还小,说不定就只是一时被她皮相所惑,等他年龄在大一点,想来便会好了。 「你这几天请假的时候,夫子交代的笔记我都给你抄写了一份,等下我拿来给你。」 「好,谢谢瑾兰姐姐了。」 「你我二人从小认识到大,说什么谢。」公孙瑾兰见到她的脸颊处粘了一根头髮,忙伸手帮弄到耳后。 「不过清安也不小了,难不成现在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我家是个什么情况,瑾兰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现在也还小,对于成家立业一事看得极淡,反倒是瑾兰姐姐比我还大两岁,不也是不急吗。」 林清安对于她过度亲昵的姿态已经见怪不怪,何况她一直知道,她的心里可是一直住着一个人。 「我现在虽没娶正夫,可是侧夫倒是有了俩位,哪里像你一样,过得同长伴青灯古佛的尼姑一样。」 「我倒是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好歹清净。」林清安舀起一勺加了咸菜的白粥进嘴里。
第13页 「可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总归是好的,何况我们家清安长得那么好的,指不定外头有多少未出阁的少年郎惦记。」 比如她家那位好弟弟,可是从记事起便喜欢跟在她这好友的屁股后头,对她比跟她这个亲姐姐更亲,也还真应了那句,无事清安姐姐,有事亲姐姐。 「瑾兰姐姐就惯会打趣我,等下吃完了饭就早点去学堂吧,今日第一节 可是张夫子的课。」 「好,不过你太瘦了,还是得要多吃一点才好看。」 「我倒是觉得我现在这样正合适。」林清安在起身的时候,看见盘子里还有一个没有吃完的水煮蛋,便揣在了口袋里一起带走。 等他们来到教室后,只见里面现在才稀稀疏疏的坐了几个人,皆是在低头看书,有些来得早的,还在咬着食堂的肉包子。 林清安的座位是最后排的靠窗处,抬头间,便可见那郁郁葱葱的一排牡丹花,而她的同桌正是对门之人。 「何姐姐。」 林清安看着这嵴背挺直得就像是一把利刃之人,总不由感嘆,身为女子就应该像他那样的才对,哪里像她生得跟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嗯。」少女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就连那目光都一直放在书本上不曾离开半分。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这个鸡蛋我吃不下了,又想到了何姐姐喜欢吃鸡蛋,便拿来给你了。」 林清安白皙的手指剥着那个小小的鸡蛋,等剥好后,则递在了女子嘴边。 「何姐姐你尝下,还热乎着。」 何钰看着这已经放到了他嘴边的鸡蛋,又看了眼少女亮如繁星的眸子,无奈只能张嘴咬下,并从她的手中接过,将其三两下吃进肚子里。 「下次不用再刻意把鸡蛋留给我了。」 「可我不喜欢吃鸡蛋,何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林清安见人吃完了后,遂翻开了之前公孙瑾兰帮她抄写的笔记。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身旁人也帮她抄了一份,还细心的将其中的重点画了出来。 「谢谢何姐姐。」当她的话才刚说完,目光就像是胶在了他新写的一行七言律诗上。 「何姐姐写的字可真是好看。」 林清安看着那笔下,宛如赋予了生命的颜筋柳骨,其字一气呵成不带半分停顿,粗看时只有只见那神仙般的纵逸,又似野鹤行走山川,可细看之下,又带着那么几分磅礴杀气。 此时二人离得极近,少女温热的吐息,细细的,薄薄的,均匀的喷洒在他脸颊处,鼻尖还缠绕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雅兰花香,莫名的给了他几分不自在感。 「我倒是觉得你的比较好看。」何钰有些不习惯她的过近接触,身子下意识的微侧了过去。 因为他的字过于锋芒毕露却不懂收敛,不如她的清润如风,落笔如云烟。 等午时,夫子的课结束后,往日里头一些同她交好之人,纷纷围了过来,眼里有羡慕也有可怜,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空陌,我听说前段时间,那位三皇子和状元郎因为什么吵架了,所以那位三皇子一气之下嫁给了你是不是。」其中一个同乔林笙交好的女子先一步出了声,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不是我说,也就空陌的性子好,要是换成了我,早就黑着脸不干了,管他皇子还是公子。」 另一个娃娃脸的女子倒是为她的遭遇愤愤不平,毕竟天底下哪一个女子被强娶了一个不喜欢,甚至脾气暴躁,心里还有其他女人的男人会不生气。 「那清安便在这里多谢几位姐姐的关心了,不过那位三皇子人却非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林清安知道他们是好心,闻言只是笑着说无碍。 因着她入学的年龄比其他人少上几岁,加上她性子温和好相处,连带着不少人因着她年幼和脸生得好的缘故,而处处帮着她。 「难道空陌你就不生气吗?」一个同她交好的礼部尚书之女——陈安然,此时正气鼓鼓着一张脸,恨不得想要马上掀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一个男子嫁给一个女子,吃亏的总不能是女子吧,并且三皇子此人更不如外表传闻的那般。」正当其他人还想在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林清安,学院外有位自称是你夫郎的人来找你。」 「你看看,我们刚才才说到那位三皇子,想不到这人后脚就来了,不过………」剩下的后半句,莫颜颜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连嘴上的那抹笑都僵在了原地。 只因今日正是那位新科状元郎——乔林笙回学院代课的一天,你说那位三皇子早不来晚不来,偏生选在这个时候来,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顿时,其他人看向林清安的目光,都满是带上了怜悯。 学院外,坐在马车上的谢曲生烦躁不安的在里头等着人出来,手上的花都不知揪死了多少朵,就连那伸长的脖子都快要长得和望夫石差不多了。 他更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那个讨人厌的傢伙,更懊悔今日出门没有带狗。 「禅林,你可是来寻我的。」刚从学院出来的乔林笙,见到马车边上,带着帷帽的红衣少年时,眼眸忽的亮了起来,唇角上扬带笑凑近。 她之前就说吗,像谢曲生这种没有脑子的蠢男人,只要哄一下就好,可谁知道他这一次却是彻底触碰了她的底线,更令她沦为满胜京的笑话,她若是不冷他几天,说不定日后还真的蹬鼻子上脸。
第14页 「我知道我之前没有和你说就纳了宸宸为侧夫是我的错,可我也总不能让他们父女俩继续当外室的说法,何况那日你即便再怎么气我,也不应该当场悔婚,更为了气我而嫁给你一个不喜欢的人。」 女人的语气放得软之又软,一双柳叶眼中的温柔,浓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啧,你以为你乔筠画多大个脸啊,本皇子还用得着气你?再说你一没有我家妻主胸大,腰也没有我家妻主细,更别说这张脸长得还磕碜,也就只有叶宸宸那瞎子能看得上你这种货色。」 双手抱胸的谢曲生朝人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只烂|蛤|蟆一直在他的耳边叫来叫去,实在是吵得人难受。 第8章 八、侧夫     「禅林,你何时…… 「禅林,你何时变成了这等模样。」看见这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时,乔林笙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 可更多的是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往不可发展处蔓延。 「本皇子告诉你,本皇子一直都是这样,你以后要是在敢出现在本皇子面前说这些噁心人的话,信不信本皇子就去告诉母皇,说你在和本皇子结婚的前一夜夜宿花楼更在外头养了外室。」 「你………」 谢曲生看着面前装模作样的女人,连个白眼都吝啬,唯见到那抹姗姗来迟的青衫时,连忙像一只花蝴蝶一样飞了过去。 「妻主,你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妾身说不定就要在这太阳底下给晒得都化了。」 「你怎么来了。」林清安脚步稍微后退了几步,也拒绝了他的投怀送抱。 毕竟她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更没有随随便便一说。 「还不是因为妾身想妻主了,妻主也真是的,这才成婚没有几日便赶来了学院,独留娇娇一人独守空房,妻主倒是好狠的心吶。」 用着绣帕抹着本不存在眼泪的少年将那语调拉得凄悽惨惨戚戚,像极了雨后被打残的满地梨花白。 「你说话就好好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林清安看着他那矫揉造作的表情,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可是妾身刚才在太阳底下等久了,现在有点头晕,需要妻主抱抱才好。」他的话音刚落,便马上像一块狗皮膏药黏了上来。 「乔大人。」林清安在抬眸间,方才看见站在一旁,正气得有些面色扭曲,双目如淬了毒的女人。 「林小大夫倒是好福气啊。」乔林笙强忍着怒意,人在侧身离开之时,阴气测测的来了那么一句。 「也不知道本官用过的男人,林女君用得可舒服。」 林清安并未理会她的冷言讽刺,而是将那趴在她怀中之人扶好。 将人安置在寝室,并去学堂打了饭回来的林清安看着这被滚得就像是狗窝的床时,顿时头都大了,偏生那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的瞪大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软软的唤她「妻主。」 「吃完饭你便回去。」半垂着眼帘的林清安将另一碗白饭递过去,她人则是自顾自的先吃了起来。 纯属是被气的。 「我要小青青餵我吃才行。」谢曲生看着这白饭配上一道炒青菜,一个西红柿炒蛋和一碗糖醋排骨,瞬间没有了多大胃口。 难怪这人瘦得跟一根草似的,感情是在学堂里饿瘦的。 「你看看这炒青菜里没有放香菇,能叫炒青菜吗,这整整一碗西红柿炒蛋里只要一个鸡蛋,看着都嫌寂寞,还有这糖醋排骨,那糖一看就是煮好后洒的。」 「你到底有完没完。」林清安搁下吃饭的筷子,眸子泛寒盯着他。 「只要妻主一日没同我圆房,我就一日不能消停,要是妻主想要让我消停,最好我们现在就圆房。」他说话时,还微微的有些小激动。 毕竟这可是她生活了许久的学堂中,说不定到时候这桌子,椅子,书柜,还有门边都可以。 谢曲生一想着,连人都带了几分急切,一张脸更是红红的,好似能滴血一样。 「若是妻主喜欢在上面,妾身倒是不介意在下面。」 「谢曲生,我不管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利用我气人,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是泥菩萨都尚有三分怒性,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是真的喜欢你才会嫁给你的,你以为我会是那种随便的男子不成,反倒是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话到最后,他反倒泛起了委屈。 「若你换成我,你会信吗?」 「我………」谢曲生对上她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瞳孔,原先巧舌如簧的嘴,此时就像一个锔嘴的葫芦,手指深陷进掌心软/肉中,掐得一片淤紫,也感受不到半分疼意。 只因她说的是事实,毕竟他们这一世的相遇并非是上一世的日久生情,而是他用皇权横拉出来的一条不规则交叉线。 院外的那棵桃树上,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小麻雀,此时正瞪大着那双小眼睛,贼滴滴的往里头看去。 等晚上,林清安睡觉的时候,突然觉得枕头底下咯得慌,以为是床没有铺好。 可谁知,等她掀开被子之时,却发现下面藏了一本没有任何字的蓝色封皮书。 她最开始以为是公孙瑾兰落在这的,可当她翻开两页后,她的脸先一步唰的红了个彻底,整个人就像是地里头的一颗小番茄。
第15页 这…这……… 这等本子怎么会藏在她的床上,好在她发现得早,要不然被第二个人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 「清安姐姐可是在看些什么啊,纤云看姐姐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冷不防,她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少年音,随即长手一伸的将她看的书给扯了过去。 「清…清安姐姐…你…你…你………」少年一连『你』了个老半天,都『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书不是我的。」红着脸的林清安欲盖弥彰的抢过了他手中的书,一双眼心虚得不敢看人。 「原来清安姐姐喜欢这种姿势啊,我虽然不喜欢,可…可我会学的。」少年的耳根子早已红了个彻底,可人仍是强装镇定。 只见公孙纤云的手,正指着其中一个女子半躺在美人椅上,上身衣襟半褪,眼眸含水的妖娆之态,而在她的身后,身前各跪着俩名少年为其服侍,整个画面端得艷靡无边。 「不过我倒是更喜欢这个。」公孙纤云白皙的手指再度翻向另一张,连带着他咽口水的声音都比前面要响得多,连嘴里都下意识的念出了里头的字来。 「只见美人眼眸惺忪,樱桃小嘴半启,身子娇软无力的伏着身下少年,许是前头因着吃食过大,使得女子的嘴都有些被撑坏了,不知道清安姐姐喜不喜欢这个,还有另一个轻戏牡丹花蕊也不错。」 「我都说了这不是我的书,还有你给我出去。」林清安见他不知廉耻的还念出来了,一张脸瞬间烧红了个底。 「我不要,我的被子都还没干,清安姐姐昨晚上都收留了我一晚上了,今晚上在收留好弟弟一回又不会怎么样。」公孙纤云动作迅速的往边上一闪,阻止了她想要抢书的动作。 「好姐姐,难道你忍心让你可爱的纤云弟弟晚上冻死吗。」 「现在大夏天的,哪怕不盖被子也死不了你。」 「虽然死不了,可我不舒服,我晚上要什么没有被子盖,我会死的。」 「那你带着我的这床被子快点走。」 「我不要,再说我来都来了,要是不睡上一觉,我都对不起我自己。」最重要的是,他来这里的原因本就不是因为被子,而是因为这人。 不过刚才才看了那么一本书后,这句话现在无论怎么听,怎么居心不良。 正当他们二人还在争执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敲门声,原本以为那道敲门声听见里面没有声音后便会很快离开。 可谁知那敲门的声音到了最后不减反增,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清安,你睡了吗?」 「还没,瑾兰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吗?」林清安瞪了眼这一听到自家姐姐声音,便马上钻上她床,拉下帷幔的少年,只觉得真真是作孽。 「那么晚了,即便是有什么事,姐姐还是进里头说吧。」她推开门,并将人迎进了屋里坐下。 「其实我有件事想要你帮忙,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公孙瑾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却并没有喝的意思,反倒是眼神有些闪烁其词。 「瑾兰姐姐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二人都认识十多年了,还有什么事需要支支吾吾的不曾。」 「既然清安都这样说了,我虽有些难以启齿,可这件事思来想去,能帮我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公孙瑾兰看着她那双澄净的浅色眸子时,终是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 「其实是因为我那位柳侧夫家有一个弟弟,可自小被人贩子给拐了,谁知五年后再见,他的那位弟弟在清风阁挂起了牌子,就在明晚上会正式接客,你也知道我们家风严谨,万不能让此等烟花之地的男子入府,加上其他人我又不放心,所以我便想到了清安这,此事说来还是我有愧与你。」 「所以姐姐是想要我怎么做?」林清安隐隐猜到了一点苗头,可她仍想要从她的嘴里亲口听到。 「我想要让清安将那人纳进府里当侧夫,等到时我在………」 「不行,我不同意。」一听到自己的姐姐要给心上人纳侧夫的时候,躲在锦被里的少年再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掀开那天青色青枝缠莲帷帘。 「清安姐姐的家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纤云,你怎么在这里!」公孙瑾兰看着从被窝中钻出来,并衣衫不整的少年时,一张脸瞬间忽青忽白。 一根手指指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又指了下她的好友,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林清安看着这姐弟俩,只觉得头都要大了,你说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特别还是发生在这一个最容易令人误会的晚上。 第9章 九、新进小白莲     林清安本…… 林清安本以为公孙瑾兰那夜说的事会被公孙纤云给搅浑,可谁曾想,倒是她想太多了。 青山学院是半月归家一次,一次可休三日,若是家远的,则只有等到放长假时,方才归家。 六月份的太阳,将河畔处的柳条晒得蔫蔫的,提不起半点儿活力,亦连那娇嫩的荷花也半合起了花苞,担心会被烈焰炙花蕊。 「妻主,你看你干的好事!」 林清安刚一归家,便被穿得跟只花孔雀的少年给缠住了胳膊,许是他气得狠了,连眉梢间都晕染上了一抹海棠花艷。 「可是发生了何事?」林清安脚步后退几分,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少年桎梏住的胳膊。
第16页 「妻主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们现才成婚不到一月,谁允许你能往府里头纳些不三不四的玩意,你此举可有将我的母皇夫后放在眼中,又将我谢曲生当成什么人了。」 林清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月洞门旁,正立着一身着牙色缠蔷薇交领广袖长袍的少年红着眼眶,微咬那菱花/唇,怯生生的注视着她。 「嗯?」 「你看你干的好事。」许是怒急的缘故,气得他的胸膛上下起伏。 林清安看着那弱柳扶风,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望着她的少年时,一时之间也有些愣了。 正当她想要出声询问这少年是谁时,忽的回想起,前段时间公孙瑾兰和她说的那一句话。 『我那位柳侧夫家中有一个弟弟,可自小被人贩子给拐了,谁知五年后再见,他的那位弟弟在清风阁挂起了牌子,就在明天晚上便要正式接客,你也知道我们家风严谨,万不能让此等烟花之地的男子入府,加上其他人我又不放心,所以我便想到了清安这,此事说来还是我有愧与你。』 「妻主现在可想起些什么了不!」谢曲生见她还处在愣神之态,连露出那口阴气森森的白牙,就差没有直接张嘴咬断她脆弱的脖子。 「本皇子下嫁给妻主之时,曾发过誓,若是妻主纳妾,就别怪本皇子不客气,我捨不得动你,可这些小蹄子我可不会心软半分。」 许是有了前车之鑑,他倒是不在同先前那般咄咄逼人,并给了她再度厌恶自己的由头。 「此事晚些我会与你解释。」 舟车劳顿回来的林清安看着这胡搅蛮缠,就等着她一个解释的三皇子,还有那被强塞进府里头的少年,只觉得头疼。 「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难不成等他肚子里头的孩子都蹦出来了,那时妻主才假惺惺的给我解释不曾!」 「林清安我告诉你,即便我谢曲生在喜欢你,也不允许你如此践踏我们皇家人的尊严。」 「妻主,你不要因为我和主夫吵架,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若不是妾身………」状若黛玉拂风的少年一句话还未说完,那泪已然顺着脸颊滑落,话里更是那浓重的嗝咽。 「妻主的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就连选的都还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谢曲生见到这动不动就哭啼啼的少年,连马上想撕碎他的心都有了。 「妾…妾身………」柳诺诺见着谢曲生的黑脸,那眼泪就跟断了弦的珍珠。 「此事我说了晚些会和你解释。」林清安强压下心头不耐,对着另一个哭哭啼啼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背过气的少年道:「还有你先下去。」 「可…妾…妾身………」 「妻主都说了让你下去,你一个当妾的还犹豫什么,难不成是连妻主的话都不听了。」谢曲生看着这等段数拙劣的小把戏,心中冷讽加重。 「妾…妾身没有。」 「那不快滚。」 等人离开后,林清安看着这竭力压抑着怒意的少年,无奈将公孙瑾兰之前和她说的话,尽数告之。 可谁知谢曲生听完,非但没有松开那对微拧的眉,反倒是皱得越发深了,亦连那紧攥成拳头的骨节处都泛了白。 只因他记得,上辈子在他病重,并身无子嗣傍身下,公孙瑾兰此人可是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亲弟弟给送进了清安的府里,行的还是那等平夫之礼,更心肠歹毒的在外散播着公孙纤云的美名和他的恶名。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她送进来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是另一个侧夫的弟弟! 好啊,一个俩个,可当真是好得很!真当他谢曲生是被拔了爪牙的老虎任人欺辱不曾! 林清安见他不在言语,想来是气消了,只是等转身离开时,她的袖口则先一步被少年给扯住。 「话虽如此,可我有些担心,不管怎么样妻主你都不能和那人多说一句话,就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行。」 「我与那人非亲非故,何来的言语。」林清安觉得他问的这话,好生奇怪。 「可我还是不放心,不如今晚上妻主和我睡,要不我去和妻主睡也可以。」谢曲生说完,还露出了一个在腼腆不过的笑,小尾指状若无意的挠着她的掌心。 「胡闹。」 晚上吃饭的时候,那闻氏兄弟也赶了回来,等见到桌上出现的新面孔时,漆黑的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淬了毒的阴辣。 换了一身丁香色紫薇花袍子的柳诺诺并没有同他们一样入席,反倒是站在边上伺候着林清安用膳。 「之前可是学过布菜。」林清安看着他夹到她碗里的菜,还有先前她不过是看了其中一道一眼,那人便准确无误的夹了过来。 「妾身之前学过一点皮毛,还望妻主不要嫌妾身在妻主和主夫面前班门弄斧才好。」 柳诺诺在红着脸说话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那袖口往上微拉,露出那白皙手腕上的一枚艷靡硃砂红。 「并不会,你也坐下吃饭吧。」 诺诺推拒了一下,等第三次时,方扭捏的坐了下来,在给她夹菜时,状若无意的娇羞一笑道:「说来妾身的这点技能,定是没有主夫做得好,毕竟主夫从小接受的都是皇家规矩。」 「本皇子和你这下等人可不一样,从小到大就光学着如何伺候人了。」
第17页 「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还有妾身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了三皇子生气………」 柳诺诺其他的不会,唯那眼泪是说来就来,就连那才刚坐在凳子上的屁股都挪了开,正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抹着泪。 「对不起…对不起…是妾身的错,还请主夫原谅诺诺一回…诺…诺诺……」 「啧,听你这语气,难不成本皇子刚才说了什么怪罪你的话,还是定了你的罪。」重重将手中竹箸怕下的谢曲生寒着脸看着这哭得马上就要背过气的少年,冷嗤道: 「你信不信单凭现在你随意污衊本皇子这点,本皇子便可派人诛了你九族。」 「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该死,妾身不应该………」跪在地上,哭得形如十月柳絮的柳诺诺红着眼儿,正楚楚可怜的看向那还在吃饭中之人。 「呵,嘴上一口一个死字说得好听,只怕等你死到临头之时,还指不定如何贪生怕死。」谢曲生今日本想放过这小蹄子的,谁知道他倒是上赶着撞他枪口了,那可怪不得他了。 「若是三皇子嫌林某这的菜色难以下咽,不如日后单独给三皇子安排一个小厨房,也省得像现在吵闹不休。」林清安看着这一吃饭就吵起来的几人,眉间凝聚着一抹薄寒。 「妾身不过就是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谁知道他的胆子那么小………」谢曲生嘟哝了下,也没打算叫人起来,反倒是献殷勤的给人夹菜。 「妻主尝下这道手撕鸡,味道还不错。」 「妻主…妾…妾身………」跪在地上的柳诺诺,红着鼻尖,怯生生的拉着她的袖子,眼眸含泪。 「妻主,这道小鸡炒蘑菇也不错,妻主尝尝。」另一个也不甘示弱的往她碗里夹着菜。 「我吃完了,你们吃。」眼眸半垂的林清安看着夹在她碗里的菜,宣誓着正房身份的三皇子,还有那哭得睫毛带泪的少年。 瞬间胃口全无,起身拂袖离去,她担心在继续吃下去,胃疼。 而今晚上的一顿饭,那闻氏兄弟倒是难得的静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那次的余惧未散,还是单纯的看那枪打出头鸟。 银辉月色笼罩下的林府,处处透着幽暗的秀美,檐下挂着的那两盏小花篮灯不时微微晃动。 正在沐浴中的林清安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以为是墨枝回来了,遂将自己往水下沉了沉。 「吃食先放在桌上,晚些我在吃。」 可是这一次她出声许久,那人都不见半分回应。 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出声。 「妻主,是我。」进来后的少年并没有在原地久待,反倒是往那红木雕花绕牡丹屏风后走来,手上还抱了一捧娇艷牡丹花枝,可那花却是比不上少年的半分好颜色。 「你怎的进来了,墨枝去了哪?」睁开眼后的林清安,见到的便是那笑眯眯如一只狐狸的少年,却并未见墨枝的身影。 「墨枝去给妻主拿吃食了,我吗?我自然是来寻妻主一同沐浴了,反倒是妻主好狠的心,从今天回来后,都不说想妾身的。」 谢曲生只是扫了眼过来,那目光就像是黏在上面再也难移半分,眼中带着一抹痴迷之色。 「妻主的身体长得可真美。」 多一分则丰,少一分则柴,唯像她这样的骨肉均匀得正恰到好处,亦连那副皮囊都透着如玉质感。 「你一个男子家随意窥探女子身体,成何体统。」此情此景,总令她联想到上一回公孙纤云之事。 「娇娇看自家妻主的身体,天经地义。」 「若是妻主觉得不公平,娇娇也脱了给妻主看。」他说话间,就像是香蕉脱去了它的外衣,露出内里的可口吃食。 少年四肢修长,腰间无一丝赘肉,薄薄的一层肌肉覆在骨骼上,于朦胧的暖黄烛火下透着一种如玉质感。 特别是,他的身上不似其他男子都会有黑色素沉淀,而是泛着那在可口不过的淡粉,总令人下意识的联想到那春日枝丫上盛放的娇艷碧桃。 「妻主对娇娇的身体可还满意?」少年尾音微微上扬,满是带着勾人的魅,亦连那手都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妾身来之前可是将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了,就等着妻主前来品尝。」他说话时,还迈着那双白皙修长的大腿往那浴盆里跨去。 第10章 十、文巷     可当他的手,正…… 可当他的手,正往她的肩上环时,却先是后颈一痛,随即人便晕了过去。 林清安看着这不着寸衣,趴在她身上的少年,脸上表情忽青忽白,亦连两只手都不知何处安放,只觉得作孽。 「墨枝,将书行和书言二人叫来。」 门外的墨枝以为是自家主子终于开了窍,连忙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还有此事等下定得写信告知老爷和夫人听才是。 青云学院是在六月中旬放的假,直到九月尾方才归学。 放假的前一天,林清安见到刚准备收拾好书本离开的何钰,下意识脱口而出。 「何姐姐等下可要随我们一同去文巷。」正往院外走去的何钰听到她的邀请,倒是微愣了下,随摇头拒绝,就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林清安听到意料之中的拒绝,倒是不见得有多大诧异。 可在她刚走出学院的时候,谁曾想,就那么巧的遇见了正提前来等她归家的谢曲生。
第18页 「妻主,你可终于出来了,我还想着要是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寻你了。」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想妻主了,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娇娇现在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到妻主了,自然是想得连那心肝都泛起了疼,妻主若是不信,可以摸摸。」 说话间,他还抓着她的手在他胸口处,见那人耳尖微红时,方才不舍的松开。 「胡闹。」 「妾身哪里在胡闹,妾身说的可是事实,不信妻主摸摸妾身的心,看是真是假。」少年彼时离她极近,近得连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去文巷。」眼眸半垂的林清安挥开他的手,上了马车后直接闭眼假寐。 这一次,谢曲生倒是难得老实了几分,唯那双浅色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不放。 他觉得她长得可真是好看,脸是次要,最为勾他的还属她的周身清贵之气。 那种清贵不是浮于表面,更像是蕴藏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他有时候总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何样的高门贵族才能养出像她妻主这样的人物,并便宜了他。 文巷其实就是一个小城镇,因着离青山学院极近,便多为贩卖笔墨纸砚等物。 甚至有时有些人还能在那些平凡得不起眼的小摊子上淘到一些大家之作,久了,一些准备科考的举子都会过来试一下手运。 而这文巷,说来也是她第一次来。 他们离开学院时,已是橘染黄昏尾,夜暮沉沉间,等行驶到文巷时,天已彻底暗了下来。 「女君,到了。」 「好。」等到了目的地后,林清安方才睁开眼,在同一时间,正靠着她肩膀睡得香甜之人也睁开了眼。 「妻主,晚上好。」谢曲生在睡眼朦胧中,见着那人离他如此之近,下意识的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 「你干什么。」林清安看着这举止轻浮的少年,完全不知该用何等言语形容。 「娇娇只是想要给妻主一个晚安吻,若是妻主觉得不公平,娇娇可以给妻主亲回来,随便怎么亲都可以。」他说话时,还将那先前涂了桃花香脂的红唇凑了过去。 「下去了。」这一次,林清安并未多理会他,而是起身下车。 「妻主真是不解风情。」谢曲生嘴上虽嘟哝来了两下,人却诚实的跟了上来,并挽着她的胳膊不放。 「妻主,我要吃那个糖葫芦。」 林清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扛着糖葫芦棒叫卖的小贩,便拉着人上前。 「老闆,要一串糖葫芦。」 「好勒,女君拿好。」 谢曲生接着她递过来的糖葫芦,却并不急着吃,而是睫毛眨了眨,询问着身旁人。 「妻主不喜欢吃糖葫芦吗?」 林清安看了眼他手中的糖葫芦,遂摇了下头。 「为什么不喜欢啊,明明那么好吃的,要不妻主你尝一下,你尝过后肯定也会喜欢的。」谢曲生将糖葫芦递到她嘴边,定要她尝一下才行。 「我不喜欢。」半抿了下唇的林清微拧着眉,离那近在嘴边的糖葫芦远了几分。 「若是妻主不喜欢吃糖葫芦,那糯米丸子妻主可喜欢吗。」见她心生厌意,谢曲生方才将递到她嘴边的糖葫芦收回,张嘴叼了一颗进嘴里。 这一世重生后,他倒是发现了她比他还要挑食,就连一些在普通的东西都不吃,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她掩藏得太好,还是他太没有在意她。 回想到上辈子的事,他心里既苦涩又带着甜。 许是因着学子放假,连带着今日的文巷格外热闹,转身间,还能看见几个卖画之人正是同窗之友。 「妻主,等下我们去吃馄饨可好。」将糖葫芦吃完后的谢曲生,继续缠着人乱逛。 「好。」林清安看见不远处的馄饨摊时,不由回想起。 有一次娘亲偷偷带着她去吃馄饨,结果被她爹给抓到了,爹不忍心对娘亲生气,反倒是让她跪了一夜祠堂,要不是后面爷爷看不下去了,说不定她真得要跪一夜。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疑惑,她到底是不是她爹亲生的? 正当二人走向那馄饨摊时。 「清安姐姐,想不到你今晚上也来了文巷。」 今日缠着自家姐姐一起来文巷的公孙纤云,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心心念念许久之人,原先微红的脸在见到她身旁的男人,却刷的白了个底。 「瑾兰姐姐,纤云。」林清安朝其点了下头,态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想必这位便是三皇子了,草民见过三皇子。」公孙瑾兰看了眼那身着红袍的秾艷少年一眼,不得不感嘆,这位三皇子当真担得上大周朝第一美人的称号。 「哼。」谢曲生只是冷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并抱着她的手不放。 「我家夫郎性子有些冷淡,还望瑾兰姐姐不要在意才好。」林清安见他那样,想来是心存了几分不喜。 「岂会。倒是三皇子比我想像中的,稍有几分不同。」 「何来的不同,不过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难不成本皇子在这位女君眼里还是那等三头六臂的青面獠牙样不曾。」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三皇子比传闻中还要来得貌美。」公孙瑾兰看着这人,心下只觉得鄙夷,面上却不显。
第19页 「哦,那么不知道本皇子在传闻中又生了个什么性子,什么模样。」今夜的谢曲生就像是揪住了对方的尾巴,得理不饶人。 公孙瑾兰倒是没有想到对方还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主,一时之间倒是被推到了下不了台的位置上。 眼见着二人马上就要吵起来,林清安连忙当那合稀泥的。 「他不过就是在说笑的,瑾兰姐姐莫恼,反倒是那处有卖桃花簪的,三皇子可要和纤云去看看。」 「好啊,我正好也想要买几支漂亮的新簪子。」公孙纤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底下掩藏的波涛暗涌,仍是少年心性。 「那妾身便去选俩支和妻主一同佩戴的,好比君心似我心。」谢曲生知道她是有意要支开他,故而只是生恼了下,方应下。 见到那两个男人相互离开后,拧着一双细眉的公孙瑾兰忙拉着她到一旁说着悄悄话。 「清安的年龄也不小了。」 「姐姐此举,可是想要同我说些什么?」林清安眉头微皱,不明她意。 「我今日观那三皇子的模样,想着此人大概是不会给你纳妾的,可你一个女子,为何就要在那么一棵树上吊死,还是心中有着其他女人的树。我听说想要和皇子和离或是你想纳妾也并非难事,只要在他两年后仍无所出,到时便可用你们林家需要传宗接代为由………」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可是这些事,姐姐日后还是莫提为好。」 「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守着那么一个心里有其他女人的男人过一辈子不曾,清安。」说到这,连公孙瑾兰都恨不得敲开她的小脑袋瓜子,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了。 「妻主在和瑾兰姐姐在说些什么,可否也告诉禅林一下。」在他们说话间,脸上带着一抹冷笑的谢曲生突然凑了过来。 「没,没什么。」在她说坏话时,正好被正主给抓到,这种感觉不亚于恨不得原地自我爆炸。 「对了,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就先带纤云回去了。」许是不知如何面对,三十六计唯有走为上计。 「可我还想在………」公孙纤云好不容易和心上人见上一面,哪里捨得那么快离开。 「回见,清安。」 「注意安全。」 「妻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能不能给说给妾身也听听。」等人离开后,她的耳畔则先一步传来了少年的委屈音。 谢曲生不用想,也能猜出刚才那两面三刀的小人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林清安对上他澄净的浅色眸子时,眼帘半垂道:「走了,你不是说想要吃馄饨吗。」 「可我现在更好奇你们说了什么。」 「不过是些学堂小事。」 「哦,既是小事,为何妻主不愿告知娇娇。」 林清安并未打算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转移道:「馄饨要不要放葱花和香菜。」 第11章 十一、丑媳妇见公婆   「要葱花…… 「要葱花不要香菜,还有多加点辣椒,记得在捞两根猪骨棒。」 他们点的馄饨很快送了上来,谢曲生不顾手脏帮她将那猪棒骨上的肉,用匕首整齐的切下,并放在另一个干净的白瓷碗里递过去。 「这个蘸点辣椒酱会比较好吃,妻主尝尝。」 林清安看着递在她面前,已经被切好的肉,还有眼眸亮晶晶带着讨好之意的少年时,原先那句想拒绝的话,此时竟难以出口。 「妻主若是喜欢,下次我们还来吃。」谢曲生见她吃了,一双桃花眼瞬间笑得弯弯如月牙。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上辈子无意间见到闻氏那两小蹄子帮忙弄过,刚开始以为是他们刻意讨好,谁知道不过是因为她喜欢吃,可又嫌会弄脏手。 因着天色过晚,二人便打算在文巷中留宿一夜,明日再归家。 只是在她即将入睡时,那紧闭的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那声音一道比一道急促,若是她在不过去,门外那人势要将门给敲烂不可。 等她推开门后,只见门外站在一用黑色宽大外衫遮住身形的妩媚青年,那青年见她后,便将那裹着内里的外衫轻轻往外掀开,就像是煮熟好的粽子,露出内里可口的糯米与那板栗。 「女君,奴家一夜只要半两银子便可一度春宵哦。」 林清安看着眼前的青年,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敲门的青年和与那半夜潜入女院中,同女学生厮混的夜莺并无多大区别,唯这价格较之便宜大半。 至于这青年为何会来敲她的门,大抵是此间客栈和他们有合作,若是见到有独身前来,或是那与夫郎分房而睡的女君时,便会贴心的送货上门。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 话才说完,她便打算将门合上,可那青年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硬挤了进来,在她即将冷声赶人时,先一步将其脱得赤|条|条。 「女君都没有试过,怎知奴家不能伺候得女君舒服。」青年的胆子极大,要不然岂会做这等营生。 「女君长得那么好看,即便奴家不收钱,也愿同女君春风一度的。」他见她没有出言赶人,忙凑了过来,伸手便要扯着她的腰带下拉。 林清安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后退几步,而下一秒,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咬牙切齿的咆哮音。 「你们在干什么!」一字一句似从少年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森寒怒意。
第20页 「既然女君今夜不方便,那奴家晚些在来。」青年的脸皮即便在厚,可遇上正主被当场抓包后,却不敢在久待,要不然被人举报了,他日后还怎做这等营生。 青年在离开时,不忘给她抛了个媚眼。 而这屋中,现只有他们二人。 「感情妻主说的不方便,竟是那么个不方便的法!」最后一句,他咬得格外之重。 「若是妾身不来,妻主是不是就打算睡了那个脏男人,你说你都有我了,为什么还要找其他野男人。」双手抱胸,靠在门扉旁边的少年眼中满是浓浓的委屈。 「你在胡说什么。」她语气里,满是无奈之色。 「妾身哪里在胡说,刚才若不是妾身因为睡不着睡不着突然过来,谁知道妻主会不会禁不住诱惑。」 「我没有。」她觉得解释多了,她累了。 「你干什么!」林清安看着这一言不合就扒了衣服祸害她床的少年时,真不知道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遭此折磨。 「妻主看了其他人的鸟,现在怎么也得要看看娇娇的洗下眼才行。」他担心她看不清,还特意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 「外面的那些哪里有娇娇的好看,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烂了,你看小娇娇的颜色可是粉嫩粉嫩的,看着就喜人。」 「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总是装这些东西。」林清安许是今夜受的刺激过大,竟连那颗想解释的心都淡了几分,只能红着耳别过眼。 「我脑子里头装的可一直都是妻主和娇娇琴瑟和鸣,最好一年抱俩,两年抱三的画面。」 「还有娇娇今晚上要和妻主睡,免得妻主等下要是在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敲门可怎么办。」他人说着话,还再度往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并用她的外衫蹭了好几下脸。 「那你睡吧。」 林清安揉了揉酸|涨的太阳穴,直接坐在了桌边,看起了书来,打算来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妻主,你真的忍心让奴家一人在床上空虚寂寞冷吗。」谢曲生看着这只看了他一眼便像个尼姑一样的女人时,气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忍心。」 「………」 那夜文巷中的事谁都不在提,反倒是这府里头多了那个叫诺诺的后,倒是热闹得叫一个鸡飞狗跳。 今日不是被谢曲生叫着去立规矩,便是被闻氏俩兄弟给气得眼眶通红,要么就是跑到她的书房哭哭啼啼一整日都不见得停。 在她接到从江南寄回来的信后,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纠结。 「我爹………」林清安看着那正在解着九曲环的少年,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爹娘那边来信了?」谢曲生见她一脸为难的便秘表情,嘴里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嗯,他信中说,让我带你到江南一趟,他们二老要见你。」 「当真!!!」一听到自家妻主的爹娘要见他,谢曲生兴奋得差点儿没有直接原地蹦起来。 只因上辈子的他在上辈子同乔林笙合离后,二嫁给清安时,非但没有见过她的爹娘,亦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从她嘴里听到。 他那时便知道,他不得清安家中人认同,否则岂会在他病入膏肓之时,非但没有前来为他医治,更往她的后院里头塞人。 而这一世在他们才刚成婚不久,爹便寄来了书信,那么定然也是认同了他的女婿身份。 「我爹娘很好相处的。」林清安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在担心什么,忙出声安慰。 「倒是你切记不要带红色衣物去,脸上的妆容最好也洗一下,更不能盯着我娘亲看。」她只要一想起父亲对娘亲那近乎于病态的占有欲,便觉得头疼。 「为什么啊?」不让他化妆和穿红色他能理解,可为何不能让他看娘亲? 「到时你就知道了,记住,切记不能盯着我娘看。」 「好嘛,妾身知道了,不过妻主能不能和妾身说一下爹娘的事,到时候妾身才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此时的谢曲生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特意强调这一点,唯见到那人时,方明她意。 人人都道江南好,烟雨朦胧黛青柳,十里红桥佳人会。 因着六月酷暑,他们在收到来信的第二日便出发前往江南,风餐露宿十多日后方到。 等进了城后,坐在马车上的谢曲生嫌着无趣,正掀开了那绣远山鸟兽蜀锦帘子往外看去,却正好见到一立于牡丹丛中的红衣女子,女子只是状若无意的往他这处扫了一眼,他便同失了神般。 只因那女子,竟同清安有着几分相似,却生得更娇,更艷,更惑人心神。更下意识的令人联想到其艷若何,霞映澄塘。 等马车行驶进那烟柳巷,并在门前摆放着两只石狮,上挂金丝楠胭脂牌匾的府门停下时,他方才回笼了心神。 府中红柱碧瓦白墙,小桥流水俏嫣然,芙蕖灿艷粉蝶舞,带着江南独有韵味。 从入了府后的谢曲生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唯那双眼不时注视着里头布置,连带着一向都看惯了好东西的他,都忍不住感嘆一句堆金积玉。 等过一桥,路一院,在往行走十米后,走在前头之人方才停下。 谢曲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正有一独自对弈的白衣男子。
第21页 男人生得俊美清萧,一双狭长的瑞凤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冷漠,一身白衣被他穿得不染半分尘埃,配上那淡漠疏离的神态,总令人联想到那山巅之雪。 此时他的周身被阳光给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迷离而梦幻, 即便他从小便在母皇的后宫中见到不少美人,亦连他父后与他皆是相貌出众之辈,可对比上眼前的男人,仍是有几分逊色,在他还以为这定是那个小蹄子时,林清安则先出了声。 「爹,清安回来了。」林清安看着正在树荫底下独自对弈的男人,莫名的心尖发颤。 「嗯。」一身白衣,飘然出尘的男人仍沉寂在棋局中,连眼神都吝啬给予。 二人之间的态度非但不像是父女,更连那陌生人都不如。 「我娘呢?」 「你娘现在午睡,莫要去扰了她。」 「好,我先去休息一下,晚些我再去看娘。」 「嗯。」男人的语气淡漠到了极点,更透着浓重的疏离。 而谢曲生,自始至终就像是一块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连带着他内心的狐疑之色在不断增加。 等回到早已给她准备好的院落中时,林清安方才松了一口气,用那纯白帕子擦拭着鬓角渗出的薄汗。 「妻主,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绞着手上帕子,微咬着下唇谢曲生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仍觉得不安到了极点。 何况这可是他上辈子加这辈子,第一次见清安的爹娘,生怕他哪里做得不对,惹了二老不喜。 「并非不喜你,何况我爹也不喜欢我,应该说这天底下除了我娘后,都不见得有人会被他喜欢。」林清安将倒好的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先喝口水,等下在睡一下,晚些我娘也应该起了。」 「好。」谢曲生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只觉得心口就像是灌了一口蜜一样来得甜。 等日头渐往西移,林清安方才停下临摹字帖的手,并往内间里走去。 见到那抱着杏色绣海棠缠花眠软枕睡得香甜之人时,亦连嗓音都低了几分。 「该起了,等下还得见我爹娘。」 听到『爹娘』二字,原先还在做着美梦之人瞬间惊醒,连忙一个骨碌下了床,便翻找着等下要穿的衣物。 坐在边上吃着杏仁羹的林清安见他那架势,不免有些担心道:「不急,现在还有时间,足够你慢慢收拾。」 「那也不能让爹娘等我的道理,还有我这马上就好。」谢曲生扒拉出自己带来的两大箱子衣服,此时正拿着其中的一件水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和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相互纠结中。 「妻主,你看我穿哪一件比较好?」 「穿这件嫩黄的。」林清安只是随意扫了眼,便将目光放在最角落里,一件袖口和袍角边缘绣着百俩金缠杜鹃的鹅黄长衫上。 「好,好嘛。」谢曲生看着那不过就是随意被他扔进去的那件,谁知就那么凑巧的被她给看中了。 不过只要是自家妻主选的,那定然都是极好的。 等晚上上桌吃饭时,谢曲生再一次见到了今日在街道上,惊鸿一瞥的女子。 「妻…妻主这…这是娘吗?」好在谢曲生记住了她的再三叮嘱,只是扫了一眼后便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着头,看着自己那镶了颗南海大珍珠的鞋尖。 林清安并未回话,而是捏了捏他的手心,用行动告诉他。 「爹,娘亲。」林清安看着那正给娘亲剥螃蟹的许哲时,总觉得哪里有种违和感。 「爹,娘亲。」谢曲生担心他多说多错,便老实的不敢多看多说。 「坐下吃饭先。」许哲只是扫了眼过去,这才让他们二人坐下吃饭。 一般在饭桌上,当父母的总会询问子女的课业或是其他,显然,他们也不例外。 「最近课业上可有什么难题。」 「女儿课业上并未遇到什么难题,一切皆好。」 「明年可打算下场。」 「得先看今年课业巩固点学得如何,不然女儿担心会名落孙山。」 他们的对话和态度完全不像是父女,更像是那等上级盘问着下级。 「娘亲最近………」 「师兄,我要吃那个虾。」原先一直在低头吃饭的林清时看着突然夹到她碗里的小白菜,一张脸瞬间老大不高兴了。 第12章 十二、今晚上我和你睡     「…… 「师兄,我要吃那个虾。」原先一直在低头吃饭的林清时看着夹到她碗里的小白菜,一张脸瞬间老大不高兴了。 许哲看了眼她碗里没有动过半根的青菜,并给在她夹了一块辣椒炒扁豆,柔声道:「不能总吃肉不吃菜,不然容易营养不均衡。」 「可我不要吃这个。」林清时见那绿油油的小白菜在朝她招手时,瞬间没了胃口。 「爹,娘亲就只是想吃一点,应当不会怎么样。」林清安见她娘地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刚夹起的一块鱼肉,忙放进了她的碗里。 「我就知道清安对我最好了。」正当林清时准备动筷时,她碗里的那块鱼肉先一步被许哲给夹走,并换上了一根小青菜。 「先吃菜,吃完在吃肉。」许哲将她面前的荤菜全换成了清一色的素菜,不满的扫了眼那低头装鹧鸪之人。 「清安最近倒是闲得很。」一句话里,带着几分刺骨寒意。
第22页 「女儿最近在忙着巩固知识点,不闲。」收穫了一个眼刀子的林清安就差没有将脑袋给埋进碗里了。 她不过就是几年没回家,怎地都忘了她爹的规矩。 一顿饭下来,怕是只有林清时一人吃得香甜,另一人在哄着人吃,另俩人则是味如嚼蜡。 等吃完饭后,她原先是想回院中的,却先一步被许哲给叫去了书房。 书房中,那六角菱花窗上影影绰绰的映地俩道剪影,配合着外头被风吹得簌簌而颤的花枝花叶花蔓,勾出一幅极美的泼墨山水画。 「爹。」已经站了许久的林清安看着那正背对着她之人,不安的出了声。 「你可是真心喜欢那位三皇子?」双手负后的许哲并未和她叙着那淡薄的父女之情,而是简单粗暴的单枪直入。 林清安微咬下唇,忙摇头否定道:「女儿等寻了机会,便会同人和离。」 「若是不喜欢人家,最好别耽误了对方。」省得像你母亲上辈子那样处处留情,最后惨死他手,可这一句,他并未说出口。 「女儿晓得。」 紧接着,又是一阵无话,直到门外有人前来敲门时,她方得以寻了理由离去。 只是等她回来的时候,正见她的床上拱起了一座小山丘,她以为床上藏的定然是谢曲生,可转念一想不对,刚才她才见他去洗澡了,不可能回来得那么快。 正当她准备走过去,掀开那杏色缠枝绕牡丹锦被时,那被子先一步被人掀开。 「清安清安,今晚上我和你睡好不好。」女子嗓音娇媚入骨三分,眉梢含情艷如桃。 「娘。」林清安看着这躲进被子里头,将脸弄得红扑扑之人时,脸上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你晚上要是和我睡了,那爹爹怎么办。」 「他一个人睡就好了,还有,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清安了,你都不说想我的。」 林清时说话时,还在床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唯那双眼看向她时,满是带着控诉的委屈。 「空陌自然也是想娘亲的。」 「那你为什么都不回来看我,还不给我买白糖糕。」林清时一想到这个,小嘴一扁,瞬间更委屈了。 「女儿只是学业有些繁忙,还有爹爹说过娘亲最近长了蛀牙,不能吃太多糖的。」何况她爹防她就跟防狼一样,哪里是她不想回来,分明是有家不能回来才对。 林清安现在只要一想到她爹对娘亲那强大的占有欲,瞬间觉得头疼。 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将人劝回去时,门外却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 「你娘可在你屋子里不。」 门外的男人,似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若是她在不出去开门,说不定这门下一秒就得要报废。 「娘,爹来找你了。」林清安想到门外之人时只觉得头疼,更头疼的还是娘的态度。 「你就说我不在。」林清时一听,小嘴一撅,连忙用锦被将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头髮丝都不露出一根。 「记住,不能告诉他我在这里。」人说着,还再度往里头缩了好几下。 而下一秒,那门也被推开。 「爹。」林清安见到那满身散发着寒气之人,伸手往那高高拱起的锦被一点,后者瞬间瞭然。 「回去了幼清,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喝的芝麻杏仁羊奶。」 「我不要。」 「乖,我们回去睡觉了好不好。」 许哲见人不出来,直接用锦被将人给卷了一起扛走,担心她会闷着不舒服,不忘将她的脑袋给挖了出来。 「你出卖我。」像扛麻袋一样被扛走的林清时在被挖出来时,满是用眼神控诉着那出卖她之人。 「娘晚上还是和爹爹睡比较好。」若是今晚上真的同她过了夜,难保她的皮不会被扒了。 因着这一闹,导致她才刚洗过不久的身体,再一次渗出了细密的薄汗,黏煳煳的,实在难受得紧。 等她洗完澡,在回来时,只见着那张大床上,再次拱起一个小山丘。 这一次,无需她猜,都知道里头藏的是何人,她人还未靠近,反倒是那人闷得先伸出了脑袋。 「妻主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在不回来,妾身还以为你是被哪里的艷鬼给勾走了魂。」因着他现在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连带着他将亵衣穿得在老实不过。 「瞎说什么。」 「我才没有瞎说,谁让妻主那么久都不回来。」见她还不过来睡觉,谢曲生就像是一条不安放的蛆在床上扭来扭去。 「过来。」林清安见他那头还往下滴着水的墨发,忙拿过一旁的白棉软巾走了过去。 「多大个人了,怎么洗完头都不擦干,就不担心以后会头疼吗。」 「妾身现在不是有妻主帮忙了吗。」明知她的本意是想要让他自己擦,可他直接钻到了她怀中,撒着娇让她帮忙擦。 「那你好好坐着,别扭来扭去。」林清安坐在床沿边,示意他趴着别动。 「好。」见人没有推开他,谢曲生顿时老实了不少,正眼眸带笑地趴在她的腿上,享受着她的服务。 檐下因挂着一串青铜风铃,待风吹来时,便会发出那『叮叮噹噹』的清脆悦耳之音,配合着红木雕花窗棂外被吹得簌簌而响的花枝花叶花蔓,共谱夏日月夜之景。
第23页 「妻主,娘小时候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啊?」他想到今日发生的事,还有爹对娘以及对他们二人时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林清安揉了下酸|胀的太阳穴,方才对人解惑。 「我娘小时候其实生过一场大病,等病好了后,心智也停留在了五岁那年,而我爹是我娘的师兄。」 「那么爹娘他们二人,也就是青梅竹马了。」莫名的,谢曲生心中产生了浓浓的羡慕,要是他能在重生的时间在早一点,说不定他也能和清安是青梅竹马了。 「非也。」 「那是?」 「我爹是年少时随着师祖到府上为我爷爷治病后,正好遇见我娘的,那时候奶奶脑子不知抽了什么疯,硬将我娘塞给师祖当弟子。」后面的事,即便不用她说,他应当也能猜出一二。 「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挺羡慕爹娘之间的感情。」毕竟光凭一生一世一双人,都不知羡艷了多少人。 「有何好羡慕的。」林清安一回想起她爹的那些手段,只觉得脑壳子生疼。 也幸亏娘亲是个脑子不活泛的,否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林清安见他头髮干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手,并走到一旁的紫檀木流水缠柳衣柜上,将早已准备好的锦被拿出,看这架势,今夜是打算打地铺了。 「那我今晚要和妻主一起睡。」谢曲生担心她不愿,忙加了一句。 「要不然等明早上娘过来的时候,看见你我二人分床而睡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林清安刚准备将被子抱出的动作,忽地顿了下,不忘恶狠狠回望了他一眼。「那你晚上睡觉给我老实点,衣服必须好好穿着。」 「我定然会老老实实一夜睡到天亮的。」谢曲生担心她不信,还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唯那双眼儿笑得狡黠如狐。 当林清安和衣躺在这张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床上,并熄灯入睡时。 「谢曲生,你在干什么!」 林清安看着这扔到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男子体香的亵衣时,只觉得刚才答应与他同床共枕的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傻的,哪怕俩人盖着不同的被子。 「妾身晚上喜欢光着睡,妻主要不要也试一下,很舒服的。」谢曲生倒是没有丝毫害臊,直接长腿一跨,缠上了她锦被中的腿,一只手则缠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会突然跑了一样。 「你给我老实把衣服穿好。」林清安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想要伸手将他推开时,却入了一手的细腻如雪。 「妾身不要,再说现在天气那么热。」谢曲生现在才不知道什么是脸皮和羞耻心,抓紧时间将人给吃了才是正道。 第13章 十三、金银窝     「你若是嫌…… 「你若是嫌热,我倒是不介意扔你进荷花池里凉快凉快。」最后几字,跟从她牙缝中硬挤出来无二,满是带着森森寒气。 「妾身不过就是开玩笑的吗,妻主别气别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深知不能将人给逼得太紧的谢曲生,只能紧咬着牙根,将腿,缓慢地从她的身上移开。 可他在临离开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抚摸了她的大腿一下,就像是一根羽毛划过心口。 「不过娇娇现在难受怎么办,难受得就连心都泛起了痒意,想要妻主疼疼才行。」 「自己解决。」不放心林清安这一次将被子的四个边角都压得死死的,防止对方会再一次趁虚而入。 「妻主好狠的心啊,若是妻主不愿帮娇娇纾解,娇娇帮妻主也是可以的。」温热的如兰吐息洒在她的脸颊处,总令她泛起了几分痒意。 「闭嘴,睡觉。」 「可娇娇难受,娇娇睡不着。」先前穿了条亵裤,现在床上扭来扭去的谢曲生,像极了今夜不达目地誓不罢休地活蛆。 「要是难受,我不介意帮你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娇娇突然觉得好多了,不难受了。」谢曲生自然知道她指的法子是什么,可让他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又显然不是他的作风。 「那就老实闭眼睡觉。」 「好嘛,妾身这便睡了。」他话虽如此,可当林清安即将入睡时。 她的耳畔处,却不断的传来少年并未压抑半分的纾解音,生怕她会听不见一样,就连那等发|情的野猫都比不上他的音色撩人 「妻主,我好舒服,现在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 「哈,妻主在亲亲娇娇好不好,妻主。」 「妻主,疼疼娇娇吗,娇娇好喜欢妻主的。」 「闭嘴。」忍无可忍的林清安,直接将她睡觉的枕头扔了过去,大被盖过头,免得耳朵再次遭受荼毒。 她生平还是同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叫得如此,如此……… 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第二天早上,林清安在做了一夜被八爪鱼给缠得难受的梦后,睁开眼时,见到的便是那双手双脚缠着她正睡得香甜的少年,凑近了点,好像还能看见他流下来的哈喇子。 她也终是明白,昨晚上的自己为何会做那个梦了。 「妻主,早。」睡眼朦胧中的谢曲生察觉到有人靠近,连忙亲了一大口过去,就连那口水都煳了点上去。 只是这触感好像有些不对,他家妻主的脸上什么时候长毛了???
第24页 「醒了,既然醒了就先收拾一下,晚点还得去给爹娘敬茶。」林清安笑盈盈地抱着一脸嫌弃的大花走到桌边,颇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反应。 而睁开眼后的谢曲生终于看清楚他刚才亲的是什么玩意了! 感情是一只披着猫皮的黄猪!!! 等二人穿戴整齐来到大厅后,高座上的男人略带几分不满地扫过了那眉梢间泛着一抹红的谢曲生一眼后,并继续餵着边上的女人吃着四喜桂花汤圆。 而边上早已准备好了茶水,就等着他来敬茶,林清安眼眸半垂,将那茶递了过去。 「爹,娘,请用茶。」跪在地上的谢曲生将那白瓷墨梅茶盏高举过头,等着二老来接,可是那俩人谁都没有伸手的意思。 「茶…茶…」林清时吃完许哲餵完的汤圆,忙扯了他的袖口,示意他接过。 「幼清肠胃不好,早上还是少喝点茶为好。」谁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端起了另一墨兰描梅白盅里的杏仁芝麻羊奶,小口的餵着身旁人喝下。 「这是今早上我给你煮的杏仁芝麻羊奶,晨起时喝最为养胃不过。」 「爹,娘,请用茶。」 半抿着唇,跪在地上的谢曲生自然知道他这是打算给他下马威,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因他举得有些手酸,忍不住再一次出了声。 「爹,娘,若是这茶在不用,就得凉了。」还是一旁的林清安看不下去后,许哲这才放过他。 可那茶不过他就是象徵性的沾了下唇,并拿出了先前早已准备好地红封递了过去,道:「这是我和你娘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谢曲生摸着那厚厚一包的红封时,刚才的那点儿不喜,早已飞出那云霄外。 「若是无事,你们先下去。」 「那女儿与禅林便先告退。」 在回去的路上时,谢曲生打开红封后,只见里面放了大几千的银票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只因他之前攒了十多年的私房钱都不见得有那么多。 「妻主,爹好大方。」 「你要是喜欢,我的这个也给你。」林清安见他一脸财迷的样,无所谓的将她的红封递了过去。 「妻…妻主…你…你不要吗。」此时正手拿了万把银票的谢曲生,总觉得他有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 「这不过是我往常一月的零花钱。」 「!!!」谢曲生瞬间听见了自己肾上腺素狂飙的声音!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家妻主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谁知道,这居然会是一个巨富的黄金窝! 「妻…妻主…爹…爹是做什么的?」而且这林家也没有经商,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爹给人看一次病,最少也得。」林清安朝她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卖了一个关子。 「三百两!」他咽了个口水的间隙,却换来了对方一个摇头。 「三千两!」谢曲生本以为这已经是天价了,可在她后一句砸下来后,觉得他的头好像有些晕了,脚步也有些飘了。 「黄金。」 「三千两黄金!」谢曲生发现,自己的手指头好像突然不够用了。 「这还是属于价格便宜的,若是遇到一些难解的疑难杂症,这价格还得翻倍。」林清安想到她爹的那赚钱手段,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曲生听到许哲问诊一次也得三千两黄金后,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人。 落霞山上那位可生白骨,化腐肉的神医,连带着前世他有些不懂地点,也在此刻拔开了一点点云雾。 怪不得上辈子的清安虽在翰林院当着闲置,每月领着那么点微弱的俸禄,可府中用的一切无不是精贵之物时,他就应该猜出点苗头来的,而不是光顾着和那几只小绿茶斗智斗勇了。 「可是在想什么?」林清安见他突然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红封发呆,不由来了一问。 「妾身只是在想,妾身现在有钱了,日后也能喝一碗豆浆倒一碗豆浆了。」特别是他以后要是和那些主夫们逛街的时候,可以财大气粗的来一句。 『这里的东西全部给本皇子包起来,记得一定要最贵的。』他现在光是想到那个场景,都心湖澎湃不已。 谁知那呆子拧眉沉呤了片刻后,不贊同地来了句,「浪费粮食是不好的。」 「妾身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吗。」谢曲生就知道不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甜言蜜语,反倒是将那颗心都扑在了这万俩黄金上。 「还有妾身现在有了银子,晚些可否拿来换与妻主地春风一度。」 「胡闹。」 「妾身还可以加钱的。」 「胡闹。」 等午时,林清安因有事外出一趟时,正打算抱着那笔巨款午睡的谢曲生,则被人给请到了一处荷花池内的白玉亭中。 「爹。」谢曲生看着这外貌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时,总莫名的心里发悚。 一是上辈子他对他的见死不救,还不断的往清安后院里头塞人,二是,他能感受到,对方似乎也不喜他,三则是,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心存惶恐。 「三皇子莫要拘谨,坐下便可。」眉眼冷清得近乎无情的许哲看着眼前的少年,眉心忽的浮现一抹淡淡的厌恶。 「爹同清安一同唤我禅林便可,若是在唤那称唿,可实在是有些见外了。」谢曲生不敢违抗他,只是那屁股不过就是坐了个点,一只小手手紧张得无处安放。
第25页 「三皇子还是完壁之身可对。」 谢曲生不知他为何会来此一问,有些不安的点了点头,掌心更抓得淤青一片,同时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并不喜他。 「清安性子冷清,大抵是随了我,若是她有何得罪了三皇子处,还请三皇子见谅。」许哲见他并未反驳,想来是被猜中了。 「爹这句话说得可见外了,禅林现都同清安是一家人了,何来的得罪不得罪。」谢曲生斟酌一二,方才出口,却闭口不谈他先前一句。 另一边,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 「娘,爹说过了你不能吃那个。」林清安看着一出门就像放出笼子的林清时,完全有些招架不住,偏生她又不能置之不理。 「哼,小气,简直和你爹一模一样。」林清时拿着手上的紫薯糯米丸子,愤愤然一口咬下。 「…………」无缘无故躺枪之人。 第14章 十四、夫子      许是少见有…… 许是少见有女子上街带帷帽,连带着不过这短短一段路程,都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 其中大部分在猜测那顶帷帽下的女子定然生了个青面獠牙的丑颜,否则会有哪个女子出个门还同男子一样遮遮掩掩。 「你不给我吃这个,那我要吃那个。」头戴帷帽的林清时看着不远处的捏糖人,连忙拉着人小跑了过去。 正当她的手想要伸过去拿其中一只描牡丹糖画时,另一人的手也恰好伸了过来。 俩手相碰,却又像触电一样飞快收回。 「夫子。」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的林清安看着眼前的男人,微拧着修眉出声道。 「许久未见,空陌都长成大姑娘了。」 男人话虽是对着她说的,可那目光则是看向了另一人,并将手中的糖画递了过去,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温柔。 「幼清是不是也喜欢这幅糖画。」 「喜欢。」林清时看着递到她面前的糖画,一双桃花眼瞬间笑得弯弯如月牙,并伸手接了过来,完全没有理会林清安朝她散发的浓浓寒意。 「娘,爹之前不是说过不能让你随便吃其他人给的东西,哪怕是熟人的都不行。」林清安不贊同的看着接过糖画的女人,可更多的还是对眼前男人的防备。 「不过就是一个糖人而已,空陌何时也像个畏怯的老人了。」 「夫子难不成就只是想给我娘一个糖人吗,夫子也应当早知我娘娶夫了才是,若是今日之事被我爹知道了,难免会多出事端。」话到尾部,渐染薄寒。 「我知道,我只是太久未见她了。」公友安的笑里满是苦涩,那目光却仍是缱绻地看向那带着帷帽低头吃糖之人。 「夫子既然知道,就应当要和我娘亲保持距离才是。」林清安说完,便兀自拉着林清时离开,并不理会那还停留在原地的男人。 毕竟这画面若是被她爹给瞧见了,娘亲不见得会有什么事,到时受罪的人还不是她。 只是等晚上回去后,府中的气氛却变得格外怪异。 在府中坎坷不安了大半日的谢曲生见到她回来后,忙缠了过去,娇声道: 「妻主你可回来了,还有我刚才看见一个男人来找爹说话后,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清安,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的林清时,将嘴里的芝麻薄饼嚼完后,仍意犹未尽地舔了唇边几下。 「晚上吃娘最喜欢的糖蒸酥酪和杏仁露好不好。」林清时见着她的脸颊处还沾了一颗芝麻,不忘将它拭去。 「好,不过我还要吃小白兔奶黄包。」 「好,听娘的。」不过吃什么,还得看爹的意思,她又做不了主。 「娘。」直到现在,谢曲生看着那容颜娇媚如牡丹花妖的林清时,仍是不敢相信她已三十有三。 只因她和妻主二人站一起时,说是姐妹都不会有人怀疑,而且娘长得可真是好看,就是妻主并没有继承娘的美貌。 不过转念一下,要是妻主真的继承了娘的妖媚长相,指不定还有多少小蹄子和他抢人。 「你,你是清安的小夫婿是不是。」 「是,想不到娘居然还记得我。」谢曲生一听,脸上连忙笑出了一朵花来。 等晚上睡觉时,躺在床上谢曲生翻来覆去许久未曾入睡,总觉得心里头就像是被一块巨石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等林清安洗完澡进来后,忙起身坐了过去,满脸凝重道:「妻主,我有件想要问你。」 「你说?」难得见他一脸正经的样,她倒是觉得有几分难得,就连擦头髮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爹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问题他思来想去许久,认为越想越对。 可要是真的不喜欢他,那这辈子怎么可能会让清安带他回家?并且还给了他一颗生女的药丸? 「他也不喜欢我。」林清安想到没想,直接接了下半句。 「还有爹今天突然问我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同妻主圆房,我看他的意思,应该是急着想要抱孙女了,要不………」 「今晚上妻主和妾身努力一下,我们好争取让爹娘早日抱上孙女。」话才刚落,人就像是一条大狗扑了过来。 林清安看着这像恶狼扑食过来的少年,感情他前面说的那一大串都是为了后面的做铺垫!!!
第26页 那未曾紧闭的红木缠百合绕凤仙窗棂中不时有清风涌进,风里头还带着淡雅的花香,似要冲淡内里的旖旎之色。 「等等,妻主你是不是,是不是…………」可是这一次,蹭了许久的谢曲生看着这硬不起来的晋江,瞬间如丧考妣。 「我担心你精力旺盛,给你下了点药,明日就好。」拍了拍打他狗头的林清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觉得,还是这玩意好。 「要是明日也好不了怎么办,那它是不是就不能要了。」 谢曲生现在揉着晋江,却是怎么都没有反应,连眼眶都给急红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急色,有的只是无尽惶恐。 「不会,我是个有分寸的人。」强压着上翘唇角的林清安倒是觉得,今夜能睡个好觉了,也不妄费她偷拿了母亲藏在箱底的东西。 「乖,信我。」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等第二天,天才微亮,她便被闹醒了。 「妻主你看,我这是不是不能用了。」 只因他担惊受怕了一晚未睡,就光看着这不可描述的马赛克了。 「你,你大早上的做什么,想要吓死我不曾。」林清安看着此时披散着发,眼眶通红,紧咬着嫣红下唇的谢曲生,完全像极了那朝她索命的阴间厉鬼。 「妾身一晚上睡不着,就担心不能用了,妻主你看,他都没有反应。」林清安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晋江,正当她打算凑过去几分时。 却被打了一下脸,连人都愣得没有半分反应,并且那种触感,就像是还未长出绒毛的幼鸟。 味道不是她想像中的腥膻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每晚都洗得很干净的原因。 「妻主你看,你看晋江能用了。」此时的谢曲生就差没有喜极而泣,人直接一个虎扑将人给压在身下,还蹭了好几下。 「你给我起来!」此时衣襟凌乱躺在软被上的林清安,只觉得她这是不是属于自食恶果了。 「妾身不要,昨晚上妻主吓了妾身一晚上,现在怎么都得要弥补一下妾身。」那脑袋不在满足只是在她胸前乱拱,反倒是直接张嘴咬了下去。 「你给我起来!」林清安看着那不断在隔着她衣服亲来亲去的脑袋,又是一个手刀下去。 等吃早饭的时候,正小口小口饮着豆浆的林清时眨了眨眼,看向另一个空着的位置,疑惑不已。 「清安,你的小夫婿呢。」 「他今日有些不舒服。」撒谎之人脸不红心不跳,并且胃口颇好地比往日多吃了俩个大花卷。 「啊,不舒服啊,那等下你去给他扎几针说不定就好了。」林清时将许哲递到她嘴边的芹菜蟹黄小笼包三俩下嚼完,并给他碗里扔了一个猪肉小笼包。 「女儿听娘的。」 等吃完饭后,姗姗推门而归的的林清安以为对方定然会睡到正午才起的,可她倒是忘了对方精力充沛这点。 「嘤嘤嘤,你这个负心女。」 此时穿了条亵裤,坐在床上的谢曲生正委屈地抹着泪,一双水雾缠绕的桃花眼中满是对她的浓重控诉。 「你还有脸回来,不是都有了其他的小妖精了,现在还回来做什么,嘤嘤嘤。」 「别嘤嘤嘤了,收拾一下,我带你出门。」半靠着门扉,双手抱胸的林清安欣赏了那哭得梨花带雨之人好一会,方才出声。 「好。」 一听到要出门,还在抹着泪的谢曲生忙像一只泥鳅从床上滚了下来,还是那种白得发光发亮的泥鳅。 「下次不允许在家里这样穿了。」林清安看着这大清早就熘晋江的人,当真觉得头疼,并且想着怎么将这个麻烦给不动声色地扔掉时,更疼了。 「现在天热,妾身这样穿比较凉快,妻主也可是试一下,真的很凉快的。」他担心她看不见他的好精神,还来来回回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 偏生那人连看都没看,直接关门走了,连带着他刚拿出的压箱底宝贝都用不上了。 明明他的宝贝那么好看的,偏生就是这呆子不懂风情。 许是因着午时炎热,街道上走动的行人不过小猫三俩只,就连那站在店前吆喝的小二也进了堂里躲热去了。 「妻主,我要吃那个。」 此时正躲在天青色墨画油纸伞下遮阳的少年,高傲地抬起下巴,并伸出那白嫩嫩的手指头,朝其中一个卖糖炒板栗的小贩处一点。 「好,不过现在外头太热了,你先到茶肆二楼等我,等下我买好上来。」 林清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直见那遮阳的屋檐下,正有好几个人围在那糖炒栗子旁。 「不要,娇娇要和妻主一起去,不然娇娇不放心。」 第15章 十五、祠堂     「我又不是唐…… 「我又不是唐僧肉,何来的不放心。」林清安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在他手里,这才小跑了过去。 『谁说你不是唐僧肉了』可这一句,谢曲生顶多只是在心里嘟哝了俩下,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一间茶肆的二楼中,因着里头置了冰,同外面一比,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甜吗?」谢曲生将剥好的一颗板栗,并沾了蜂蜜后递到她嘴边,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讨好的笑。 「甜。」林清安把那栗子三俩下嚼完咽下,只觉得若是将这蜜换成了槐花或者桂花蜜,说不定更甜。
第27页 「娇娇嘴里的更甜,妻主要不要尝一下。」他这句话不过是象徵性的询问,动作却是先人一步。 俩唇相碰,皆是柔软,更带着刚才的栗子甜香,连她都想要下意识的去品尝对方嘴里更深处地甜。 正当谢曲生撬开她的牙关,准备长驱直入时,人却先一步被推开,而后对上的是一张面含桃艷之颜。 「妻主,娇娇嘴里的是不是比较甜。」眼眸弯弯如月牙的少年说话时,还用手点了点那染了蜜的红唇。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微拧着眉的林清安拉开了彼此间的过近距离,漆黑的眸子中带着审视之味。 「自然是,娇娇只要一看见妻主便情难自禁,哪里还需要学。」谢曲生担心他不信,还再度凑了过去,伸手点了点她的心口处,笑得一脸娇羞。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妻主一人能让娇娇想连枝共冢。」 「胡闹。」林清安不知想到什么,连带着那白净的面皮子都染上了一抹艷靡的海天霞红。 等他们二人出来时,未曾想到,楼下正有一人等候他们许久。 「夫子。」林清安见到眼前的男人,脚步下意识后移几分。 「空陌,想不到你今日也来这家茶肆。」公友安说话间,还朝她身后看了好几眼,结果收穫到的只有失望。 「你娘,她今天没有出来吗?」 「我爹今天带她去乡下庄子避暑去了,怕是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虽说眼前人是她夫子,可她的态度非但称不上熟捻,反倒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这样啊。」男人轻轻一句嘆息,似带无尽酸涩。 「正好我买了白糖糕,想着你应当会喜欢吃的。」 「夫子应当记错了,空陌并不喜欢吃这腻口的白糖糕,喜欢吃白糖糕的自始至终都是我娘亲。」林清安并未接过他递过来的油纸包,而是拉着谢曲生的手侧过身,走了。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一直喜滋滋看着他们二人间相牵的手后,谢曲生方后知后觉的回想到什么。 「妻主,刚才那人是?」他的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关于此人的记忆,却只有一个大概的模煳映像。 「自小教我学业的夫子。」 『夫子』二字一出,就像是在他平静的湖面砸下一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若说之前的闻氏兄弟和那公孙纤云对他而言,就像是随手可碾死的小蚂蚁,那么此人却是到了不得不令他感到恐惧的存在。 只因此人并未在府中有身份,可那时的清安,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都是歇在此人院中,府内中馈也都握在那人手中,就连那府里多年无所子,也是他做的好手段,特别是,他的年龄还比清安大了将近一倍! 「日后若是见到了此人,切记不要同他扯上任何关系。」 「可那人不是妻主的夫子吗?」 这一次,微抿着唇的林清安并未回话,只因有些事,并不能为外人所道。 好比夫子同她母亲还有父亲之间的多年纠葛,甚至他为何会当她夫子一事。 二人午时顶着烈日而出,方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下时归来。 当林清安刚一回府,便被穿得像只花蝴蝶之人给扑了个满怀,鼻尖则缠绕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梅香。 「清安清安,你看我头上的新簪子好不好看。」 只见她头上的那支簪子是由一块上好的血玉雕成彼岸花形,三朵未开半开簇拥着艷盛中的一朵,中心点一圆润的南海为花蕊,其下在点缀几颗细碎流苏。 「好看。」 「我也说好看,就他没有眼光,还说什么彼岸花不吉利,我看他就不吉利。」林清时嘟哝了下,继续缠着人的胳膊撒娇。 「清安清安,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给我买零食。」说着话时,还朝她身后看了好几眼,生怕她藏了什么好吃的不告诉她。 「我身上没有吃的,还有爹不是说过娘亲最近生了蛀牙,不能吃糖吗。」林清安看着缠她撒娇时的娘亲,也不知道他爹到底怎么忍着心肠拒绝的。 「可师兄说了,偶尔也能让我吃一块的。」 「娘,我给你买了栗子,不过你可不能告诉爹听。」 谢曲生揉了揉鼻尖,讨好地将藏在身后的糖炒栗子递了过去,毕竟面对丈母娘的这张脸,他是真生不出半点儿拒绝的心。 「我就知道女婿对我最好了,哪里像那俩个没良心的。」林清时接过他递过来的栗子,笑得像只得了栗子的松鼠。 林清安瞪了那正对着她娘疯狂献殷勤的少年,只觉得真是不知者无畏。 原以为那包栗子只要在晚饭之前吃完,并销毁证据后便能高枕无忧。 可是现实总会在下一秒告诉他们,你爹总归还是你爹。 等吃饭时,满脸怒容的许哲冷眉扫过那站得形同鹧鸪的二人,身上是不加半分掩饰的阴翳之色。 「你们谁给她吃的栗子。」 原先以为只是给娘一包栗子并不会有什么事的谢曲生,此时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了,唇瓣|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爹,那包栗子是我给娘吃的。」上前一步的林清安安抚地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害怕。 「为父不是说过,不许乱给你娘吃外头的东西吗!」许哲冷眼扫过二人相握的手时,心下冷笑更重。
第28页 「那栗子我前面也吃过了,并无问题,何况娘也只是吃了几颗解解馋而已。」 「只是几颗。」许哲尾音微微加重,带着审视。 「不,是我自己想吃的… 不…不关清…清安的事………」眼眶泛着一抹微红的林清时,怯生生的拉住了许哲的袖子。 「师兄,我们去吃饭,吃饭了好不好,幼,幼清饿…饿了。」她说话间还一抽一抽着那小红鼻。 许哲见着那拉着她袖口,眼眸泛红之人,只能无奈轻嘆一口气,朝着那二人冷着声道:「自个去祠堂跪着。」 林清安听见只是去跪祠堂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她准备前往祠堂中时,身旁之人也像条小尾巴缠了上来。 「妻…妻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同样抽了下微红鼻尖的谢曲生,半是愧疚半是不安。 「现在没事了,下次记得不能随便在给我娘东西吃,哪怕是她和你撒娇耍赖都不行,知道了吗。」 林清安难得伸手揉了揉他的发,这才发现,对方竟比她高一个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妾,妾身知道了。」谢曲生半弯下身,正好够她的手能揉她头的高度。 「今晚上不用等我了,你先睡。」 林清安见到那伸到她面前的毛茸茸发顶,眼眸瞬间亮了一下,却竭力强忍着去揉的冲动。 「那妻主今晚上不会回来了吗。」 他的这个问话,自然是得了一个摇头否定。 等半夜,跪在祠堂中,眼皮子上下打着架的林清安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响,还有那生怕被人发现时的蹑手蹑脚。 「你怎的来了?」 「妾身想到今夜妻主定然没有吃东西,便拿了些过来。」来的时候担心被人发现,谢曲生还欲盖弥彰的换了一身黑色缠枝绣青莲长袍。 「你倒是有心了。」眼眸半垂的林清安看着他递过来的桂花糕,却并不急着接过。 「妾身何止是有心,妾身的整颗心里都装了妻主,不信妻主你过来摸摸,还冒着热气呢。」他见她久久不接,直接将那糕点递到了她的嘴边。 林清安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时,鬼使神差的就着他的手咬了下去。 「好不好吃。」 谢曲生眼眸亮晶晶的注视着她,潋滟的桃花眼中似盛了满天星辰璀璨,而那星辰中,唯有她一人倒影。 「尚可。」她将那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接过,并三俩下咽进肚子里。 「那这尚可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妻主你这样妾身怎么能知道。」 林清安并未回话,而是直接拈了一块塞进他的嘴里,让他自己体会。 「我觉得味道倒是不错,就是有些凉了。」 刚嚼完桂花糕的谢曲生看见那只胖得像二十斤的猪猫在鬼鬼祟祟的钻进来时,脑海中第一个回想的是,将这头猪猫给赶出去。 要不然看它那个重量,那个体积,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第16章 十六、这猫长得真磕碜     「…… 「你在干什么!」林清安看着那正打算不怀好意之人,下意识的掐住了他的脸。 「妾身只是觉得大花长得,长得………」被掐住脸的谢曲生眼眸泛红,似晕染了一抹艷丽的海棠花色。 「长得就像是一只披着猫皮的猪是不是。」林清安看着那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的大花,好心的帮他接了后半句。 「原来妻主也这么认为,妾身还以为就自己一人认为,不过那猪猫谁养的,也恁的没有品位了。」正当谢曲生还想吐槽时,身旁人突然幽幽的来了句。 「那大花是我娘养的。」 「怪不得妾身一看那猫就认为聪慧得很,就连那大脑袋瓜子都越看越可爱,原来是娘养的。」 「…………」 「吃你的糕去。」说完,她再次拈了块藕粉桂花糖糕塞进了他的嘴里。 「妾身还要。」谢曲生嚼完后,在一次将那来之前,特意抹了桂花蜜的小嘴凑过去。 「自己没长手吗。」 「妾身要妻主餵的才甜。」 「那你别吃了。」翻了个白眼的林清安,懒得理会这得寸进尺之人,小心惯得他。 当七月份的第一缕阳光破晓而出,给之大地染上艷丽色泽时,那睡在祠堂中人,方才动了动纤长的睫毛。 「醒醒,天亮了。」林清安轻推了下还靠在她肩上睡得香甜的少年,语气中带着几分连她都未曾发现的纵容和无奈。 「娇…娇娇还要在睡一下。」正睡得香甜的谢曲生不但没有起,反倒是靠得她更近了。 「天亮了,等下回房间睡,这里睡着不舒服。」 「可娇娇不要。」一只手在他说话时,还悄悄地绕过来缠住了她的腰。 「谢曲生,你要是在不起来,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了。」林清安看着这分明醒了,现还在装睡之人,只觉得她最近的脾气倒是越发好了。 「妻主好无情,大早上的就凶娇娇。」即便被拆穿后,谢曲生仍是没有半点心虚的继续缠着人睡觉。 「妻主身上好香,好软,抱着睡觉最舒服不过了。」 「你给我起来!」 「不要不要,妾身还要在抱着妻主睡一下。」那『睡』字咬得格外之重,更带着缱绻的缕缕暧昧。
第29页 祠堂外已是暖阳斜斜,粉蝶舞花间。 她在出来时,还不忘将衣服上的皱褶给扶平,生怕会被其他人给看出什么端倪来,唯那脖间的一抹红痕,并未被她注意。 当一阵清风拂过,吹得一缕髮丝黏在她脸上时。 「清安清安。」 「娘,可是爹又欺负你了。」刚从祠堂中走出的林清安便被朝她扑来的林清时撞了个满怀,差点儿没有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他,他昨晚上咬我好疼的,你看。」说着,林清时还将那朱瑾红绣牡丹的外衫往下轻轻一拉,露出内里盛放的朵朵娇艷红梅。 「昨晚上我都喊疼了,他还咬我,我以后不要理他了。」 「娘,下次不要在这样了。」林清安只是看了一眼,忙红着耳尖,将她的衣服给拉上。 还有,他倒是不知道她爹清冷的面皮下,藏着那么一副面孔,看娘身上的那些红梅痕迹,有深有浅,有艷靡得刚盛开也有欲谢花蕊。 想来她娘的那日子过得也挺丰富多彩的,就是,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那我今晚上要和清安睡。」嘟着一张红艷艷小嘴的林清时,直接窝在她的怀里不管不顾。 「我不要回去,那人就是个坏蛋,大坏蛋。」 「爹,你来了。」 林清安看着这前后脚之人,默默的松开扶着林清时的手,退到了一个看起来便安全的地方,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幼清,过来。」许哲看着他不过就是去厨房给她做早饭,便一转身不见之人,只觉得满心无奈。 「我不要,你咬我。」林清时想到昨晚上被咬得完全没有一口好肉的时候,满是害怕,特别是她都哭了,他都没有放过她qaq。 「那我现在让幼清咬回来好不好。」许哲话里皆是那哄着小孩子的宠溺之色。 「那…我…我…那我今晚上还要一个人睡。」 「这个不行。」一提到这个,许哲是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那我不要理你。」可这话她才刚说完,人便直接被男人给打横抱起,往院外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 林清安看着被她爹给打横抱走的娘亲,莫名的有些想发笑,不知道这是不是便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不不不,应该说他们二人就是相互把彼此都吃得死死的才对。 「妻主,爹之前说你的性子是随了他的,那?」前面一直躲在祠堂中不敢出来的谢曲生想到刚才娘说的那些,心里瞬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林清安知他话便能猜出他想的是什么,嫌弃的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道:「你要是长得有我娘一半好看,我说不定也能像我爹对我娘那样热情。」 「妻主,你不带这样开玩笑的。」一说到这个,谢曲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何来的玩笑,我说的可是大实话。」谁让她爹娘的长相过于优良,导致她的眼光也呈直线飞升。 等午时,抱着一盆牡丹进来的林清安见那躺在贵妃椅上,吃着冰镇荔枝和蜜瓜的少年,不由感嘆一句,还挺会享受的。 「妻主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要和妾身一起午睡的是不是。」 一想到这个,谢曲生连忙激动了起来,并将屋子里头伺候的小厮全部赶了出去,就差没有将身上碍眼的衣服给全扒了下来。 「不是,是爹要带娘去山上的庄子避暑,还说要带上我们俩个。」林清安见他起身的动作,忙伸手止住,对其摇头。 「那是什么时候出发?不过可需要妾身带点什么去?」谢曲生想了一下,好像真的不需要带什么。 「带个人去就好。」 「啊???」 因着时值七月,马车中自然也置了冰,用以驱赶炎热。 「妻主。」 马车上,谢曲生看着这上一车,就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之人,只觉得他的勾人大计好像遥遥无期,也不知道他到底哪个步骤出了错??? 「嗯?」正在闭目假寐中的林清安闻言,微拧了下眉。 「我在想妻主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上辈子他记得她喜欢的,就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羡彼之良质兮的男子。 而他同她喜欢的类型没有半点儿相似,完全就像是一个意外。 「我喜欢安静的。」鸦青色睫毛微颤中的林清安,倒从未想过这种问题。 对比娶夫生子,她更喜欢独自一人待着,就连他,都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意外。 「安静?」谢曲生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这俩字,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劲。 「比如你现在能马上闭嘴的那种安静。」 「什么喜欢安静,感情是妻主嫌娇娇吵了。」 「算你聪明。」林清安倒是难得的掀开了那冷漠地眼皮子,并将一个果子扔进了他的怀中。 「那妻主现在要是亲亲妾身,妾身马上就能安静。」少年说着话,还将脸凑到了她的嘴边。 不知是他凑得太近,还是她想要侧头拒绝时,那张唇,那么巧地划过了他的脸颊。 连带着马车中的气氛都静了好几下。 那避暑的庄子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半山腰中,边上还有其他几处院落,想来是其他富贵人家用来避暑之地。 林清安下马车后,不忘搀扶着身后人,并打开了伞为他遮阳,免得阳光灼烧了他的白嫩肌肤。
第30页 谢曲生在下马车前,便不止一次的幻想着那庄子会是什么样的,比如富贵逼人令人不敢直视,或是那处处透着清雅之士的白玉屋,要么就是同府中那样的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可是等他来到时,只见这庄子的边缘都栽满了桃花树,最大的一颗桃花上还挂了不少写满了祝福的红布条。 正中间则是一栋由竹子搭建而成的二层小楼,楼前则是开满了荷花的池塘,此时里头正有几只笨拙的大白鹅游来游去。 当着遥看山有色,近看水妖娆。我见青山多妩媚,我见青山应如是。 「妻主!妻主!这!!!」 「走了。」林清安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催促着人走,毕竟在太阳底下待久了,难保不会中暑。 等临近傍晚时分,正在院中挖着前几年许哲埋下的桃花酒的林清安听到陌生人的脚步声时,方才停下手中动作。 「我们是在住在隔壁的,今日听说神医也来了庄子避暑,方带着自家小弟过来。」 说话是一个脸生得四四方方,粗眉厚唇的女人,而她的身后,则是一生得羸弱纤细的白嫩少年。 「这位是?」方艷朝人打过招唿后,那目光就像是黏在了她身后的少年身上,眼中是那浓得化不开半分的惊艷之色。 第17章 十七、守宫砂     「我的夫郎…… 「我的夫郎。」林清安有些厌恶那女子看过来时的腥臭噁心视线,随遮住了她的视线。 「想不到小林大夫也娶夫了。」 「瞧方小姐说的,林某年纪大了,自然也到了娶夫的年龄。」林清安顿了下,继而满是疏离道: 「若是方小姐是来寻家父的,那么倒是不凑巧,家父前面才带着家母入了森山中。」 「如此,倒是不凑巧了。」方艷接触到对方眼中的不虞时,即便脸皮在厚,也不好意思在强待下去。 等人离开后,林清安方继续着先前挖坑的动作。 「妻主,那个女人的目光好噁心啊。」谢曲生现在回想起那个女人看她时的目光,泛恶得想要连隔夜饭吐出来的心都有了。 「那人不用理会,若是路上无意遇见,最好不要搭理。」微抿了抿唇的林清安想到刚才的女子,眉心微拧,显然也是极为不喜。 「妾身的心里就只装了妻主一人,又怎么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谢曲生朝人娇嗲一声,眼波流转中,媚如菸丝。 「妻主今夜和我睡好不好。」 林清安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否定。 同时,她的内心深处浮现起了一股浓重的不安之色。 等第二日,她因着有事要外出一趟,连整个桃花庄里便只剩下谢曲生一人当家做主,可是他见不到那人时,却是做什么都不得劲,脑海里更不断的想着如何将人给勾上床的法子。 就连那脖子都不断伸长着往院中看去,好在那人回来时第一时间发现。 只是今日烦人的苍蝇好像格外多,就连他坐在树荫底下乘凉时都能惹来几只。 「神医今日可在?」 今日打听到了这竹林中只剩下那位少年时的方艷,在来时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力求在美人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不在。」谢曲生看着那,浑身上下散发着腥臭腐烂味的女人时,连带着今早上吃的那些饭都差点儿要吐出来。 眼眸半扫,满是讽刺的冷着声儿道:「你们是怎么看门的,竟连一些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都放了进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以为能藉此换来美人好感的方艷被这一句话,气得瞬间连表面功夫都不在掩饰,本才称得上端正的五官此时狰狞如恶鬼。 「何来的欺,本皇子那可是直接光明正大的欺,你们几个还不将人给本皇子打了出去,日后若是在放这种玩意进来,你们也别在本皇子身边待了。」 翻了个白眼的谢曲生觉得他要是真的在多看这丑如蟾蜍的女人一眼,说不定连晚上都得做噩梦。 「方女君,请。」 其中几个会武的丫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若是她不配合,那么下一秒定然是换来一个扔出去的下场。 「你给我等着。」 「啧。」 今日午时之事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等那黛紫天际渐染橘黄余晖,巨大的山峦即将吞噬天地间的最后一抹光亮时。 已经在屋子里等得形如望妻石的谢曲生听见院外传来的声响时,蹙着修眉不满道:「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连半点规矩都不懂。」 「姑爷,小姐说是让您到那荷花池中的白玉亭中等她。」 竹屋外一个陌生的小厮突然走了进来,说话时的那双眼不敢乱看,就光盯着那鞋尖了。 「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妻主唤本殿下去那荷花池里餵蚊子不曾?」 「这个,小的不知,小的也只是个传话的。」 「哦,既然你都不知道妻主叫本殿下过去做什么,那本殿下还是不过去算了。」谢曲生嘲弄的扫了眼那眼生之人,当真当他是一个蠢人不曾。 只是等这天都彻底暗了下去时,那说好在傍晚时分归来之人,仍是不见半分影子,连带着他也有些坐不住了,生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 正当他准备派人出去找人时,门外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一粗使丫鬟,嘴里大喊着。
第31页 「姑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刚才上山採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 「什么!严不严重!她现在人在哪里!」一听到她受伤的消息,他再也坐不住了。 「奴婢前面看见的时候,发现小姐的脚腕处都肿了好大一块。」 「小姐,小姐现在就在那山脚下的凉亭中。」而那凉亭也只有那开满了荷花的那一处。 谢曲生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一个他们挖好的陷阱等着他跳进去。可即便如此,他仍是跳了进去,就是生怕她会出什么事。 可当他带着一群家丁浩浩荡荡的赶到山脚下的那处荷花亭中时,并未见到那抹青衫,甚至就连半个人影都无。 清风起,白雾缈,水涟涟,花艷艷。 等他察觉出不对劲,想要离开之时,他和带来的那些家丁,尽数被那黑巾蒙面之人给团团围住。 十多人对付三十多人,谁胜谁负当下瞭然。 「保护好姑爷。」 其中一个丫鬟冲过来想要保护谢曲生时,冷不防被另一个躲在暗处的黑衣人一刀砍下,那瞪大着眼珠子的脑袋骨碌碌的滚到了谢曲生地脚下,吓得他当下没了反应。 他从小便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以前见得最多的就是那点朱红宫墙里的后院手段,何时见过那么血淋淋的场景。 在他苍白着脸,哆嗦着唇时,他带来的那些人早已被那群黑衣人刀下失了生命,明明他们前一秒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你们杀了他!我要你们偿命!!!」 紧咬着牙根的谢曲生强忍着滔天噁心,欲抽出腰间软剑时,突然有个人他从身后窜出,并将他给打横抱住,想要撕扯着他的衣物。 「小美人可终于出来了,不枉费老娘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此时方艷的脸上,满是挂着浓稠的噁心笑意,那鼻子就像是条狗一样在他的身上闻来闻去。 「小美人可真香,怪不得让好姐姐惦记了那么久。」 「滚开!你可知道本皇子是谁是不!你要是敢对本皇子做什么!信不信本皇子派人诛了你九族,将你这噁心之人点了天灯!」 眸中阴戾横生的谢曲生不断的想要从那女子的桎梏中离开,却发现他身上的力气正在不断的消失。 「我自然知道美人是当朝的三皇子,现在的林家姑爷,更是一个早就被乔林笙给睡烂了的货色。」最后一句,她咬得格外之重,更带着黏稠的腐烂恶臭。 「你说什么!」 「我自然是在说,这大周朝尊贵无匹的三皇子不过是一个破鞋,也就林清安那个傻子捡了你那么一只被人给穿烂的破鞋。」 听到那么污衊的一句,眼中阴戾横生的谢曲生抽出手中利刃,更想要将这人的脑袋给割下来时,他的手先一步软了下来,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他的小腹处升腾起一股强烈得要将他四肢百骸都烧起来的炙热感。 身为过来人的他,怎能不明白那是什么!!! 「美人你就从了老娘一回,我定然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保管让你找不到东南西北,别急,姐姐马上就能让你快活起来。」 「像林清安那种不懂半分情趣的女人,哪里能比得上我方艷知美人的冷热。」 方艷散发着腐烂的腥臭吐息盘绕在他的耳畔处,一字一句,就像是魔鬼拉人进入深渊的吐息。 「滚!」谢曲生强忍着刺疼和身体的不适感,咬破了舌尖,并将那藏在袖口中,淬了毒的银针狠狠朝那人扎下。 「美…………」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担心她没死绝,不忘捡起地上的残刀,一刀接着一刀的刺进她脖子里将其搅得血肉模煳,等那散发着腐臭的鲜血喷到他脸上后,他的眼中有了一瞬的解脱。 可是等他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往那湖底下扎去,后肩突然一痛,随即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另一边,在林清安回来时,便听到了谢曲生失踪的消息,当下顾不上其他,派着人将整座山头搜索。 而心里有着一道,连她都未曾注意到的惶恐。 终是在天亮时,寻到了那人的下落。 「小姐,姑,姑爷会不…………」惶惶不安的墨枝站在院中,脸上的表情难看得似能拧出水来。 「姑爷肯定不在里面的,还有你那乌鸦嘴可别乱说什么。」稳重些的墨梅先一步打断她即将要说的那些话。 此时此刻,因着一夜未睡,眼中血丝密布,眼下一片青黑的林清安站在这扇紧闭的门扉前,却是失了那推门进去的勇气,生怕她会撞到那令她所厌恶与不耻的一幕。 可她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她的手,则诚实的推了进去。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唯有那充斥在鼻尖的栗子花香久久不散,即便她未经过人事,也知道那是什么气味,指尖攥得泛白,掌心抓得淤紫一片。 而那张黑漆钿镙床上,正躺在俩个衣衫不整,姿势却极为暧昧之人,地上凌乱的洒落着彼此的衣物。 「禅林。」一句轻飘飘的话中,带着连她都未曾发现的沙哑。 窗外竹音缥缈,室内花影苍苍。 「妻主,我,我…………」听到声音,刚睁开眼后的谢曲生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一个陌生的女人身边时。 这无疑比天塌了下来还要难以令人接受,特别是床边还站着眼中阴戾一片的林清安时。
第32页 林清安只是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并将她身上的外衫褪下给他披上,唇瓣紧抿着连话都不愿多说。 「不是的,我们并不是同妻主看见的这样,妻主信我好不好。」拉攥着她手的谢曲生就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浮于海面上的最后一块木板。 「我和那人真的没有什么,不信妻主看我手上的…………」等他慌张的想要将袖子往上拉,朝人解释时。 那白皙的手腕上哪里还有那一抹艷丽的硃砂红,有的只是一片平坦如玉的肌肤。 「我的守宫砂,我的守宫砂不见了,我要把它找回来的,妻主你信我,信我好不好。」 少年的泪早已淌湿脸,整个人慌张恐惧的想要和人解释时,却发现他连那最有利的证据都拿不出,甚至这屋子里头充斥的气味,躺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像是将他推往深渊的黑手。 「这是假的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妻主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没事的,没事的。」林清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将人抱在怀中,不断的轻拍着他的背部。 第18章 十八、你不能不要我     等回…… 等回去的时候,林清安再一次被拒之门外,她揉了揉鼻尖,显得人有几分灰熘熘的。 「小姐,姑爷他………」站在边上的墨枝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被她冷冰冰的一眼将话头给咽了回去。 「捕风捉影之事,休得胡言。」 「小的知道了。」 林清安将手中托盘递给一旁的书言,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后,这才出声道:「你们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多少也能劝他一下。」 「此事我会定会给他一个交代,我更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最后几字,满是带着刺骨寒意。 书言在她走后,敲了那门好几下,里面那人却没有半分反应,当他想要推门进去时,里面则发出了极大的嘶吼暴怒声。 「滚,全部给本殿下滚出去!」 「殿下,驸马说是让我给您送点吃的。」 「本殿下不吃,滚,你们全部给我滚。」随着他爆怒而起的是那砸碎了满地的花瓶碎瓷。 书言深怕自己哪一句话又惹怒了里头之人,只能端着那乌木托盘一直守在门外,拧着眉听着里头的声响,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可是等那日暮西薄,倦鸟归林时,那扇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仍未曾打开,反倒是他的脚酸得不行。 一身寒气煞然归来的林清安见到那因着腿酸,现蹲在檐下的书言时,眉头微拧着,显然明白了些什么。 在书言先一步打算出声时,她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者瞭然退下。 随着门「呀呀」推开的是那进来的脚步声。 「禅林。」林清安担心她会吓到他,特意将那声线放得柔之又柔。 躲在房间里,将其捲缩在锦被里的谢曲生听到门推的声响,就像是惊弓之鸟。 「滚,都给本殿下滚出去。」话里不但有颤,更有浓重的恐惧与不安。 「你已经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即便在不饿,多多少少也吃点,要不然容易难受。」林清安推开门,许是因着室内过黑的视线使得她有些不大适应的眨了好几下。 「我不饿,你出去,本殿下现在不想看见你。」 躲在被子里头,将自己给捲成一只小刺猬的谢曲生红着眼眶,微咬着下唇满是不安的看着那朝他走来的女人,睫毛上还挂着未落泪珠。 「都一天不吃了哪能不饿。」林清安知道他是嘴上说着逞强,连带着她的语气更软了几分。 「你是不是来找我和离的。」忽地,抹了泪后的谢曲生,直勾勾地问了她这一句,并在她没有开口时,满是哽咽地接了下一句。 「也是,这场婚姻本来就是我强迫你的,现在我不干净了你不就正好用这个理由甩掉我了吗,你既然要选择跟我和离还过来做什么,不怕我会继续缠上你吗,还是也想要过来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这样想过,还有你别哭了。」林清安看着这朝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都煳了一脸的少年时,却嘴笨得不知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你人都打算不要我了,我凭什么不能哭,我不但现在要哭,我以后还要天天跑到你家门口哭。」 「你现在心里指不定的在乐,毕竟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像我一样不要脸,并且上赶着倒贴的。」许是谢曲生现在早已破罐子破摔,干脆怎么哭得难看怎么来。 「你别哭了,还有我林清安这辈子不会和你和离的,现在你可安心了不。」林清安轻嘆一口气,走了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满是安抚。 谢曲生听到她说不会与他和离时,心下虽感动,可更多的还是那无尽的恐惧在蔓延,攥着她手腕的骨节泛着白,更抓得她的手腕通红一片。 她虽说不会不要他,可是上辈子的那些事,此刻却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眼中。 她是只守着他一个人过日子不假,可是爹娘,她的那些好友们,哪一个不是往她的后院里头塞人。 「那你除了我之后,也不能要其他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好不好。」他知道他这话实在是无理取闹甚至是趁火打劫,可他还是说了。 林清安见到那双哭得红肿,还满是哀求之色的桃花眼时,鬼使神差的应了个『好』字。
第33页 「还有别哭了,你本来就丑,现在一哭,更丑了。」半垂着眼帘的林清安温柔的为他擦拭着眼角泪痕。 「妾身才不丑,妾身明明是大周朝第一美人。」谢曲生知道她这是在笨拙的安慰他,连带着一个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所以美人就更不应该哭了,要不然丑了可怎么办。」一向有着少许洁癖之人,此时倒是难得的没有推开他,而是拿出了纯白帕子帮他拭去泪痕。 「妾身哪怕是丑了,妻主也不能嫌弃妾身。」谢曲生窝在她的怀中蹭了好一会儿,这才眼眶通红的离开。 「好,不嫌弃不嫌弃,所以别哭了好不好。」这一刻的她,倒是极为的好耐心。 「那你说过以后不能不要我,身边还只能有我一个人就必须要说到做到。」 「好。」只是现在的诺言,谁又能说得准。 那日的事,就像是扎在彼此心中的一根针,即便现在被拔出了,可陷进肉里的刺疼感并未减少半分。 而那位躺在谢曲生床上的女人早已被绑起来关押到了柴房中,人刚开始也是个硬骨头,不过在她俩三包药粉下去,早已鼻涕眼泪其流的全部招了。 林清安听到她说她的所作所为全部是方艷指使的后,只是眉头紧锁。可后又听到她一口咬定,说她和那位尊贵无匹的三皇子已经发生了关系时,浑身散发着令人胆颤的阴戾之气 「你刚才在说什么!再说一遍!」一字一句,似那咀嚼后的血腥阴寒之气。 「不是我说,那位三皇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给睡烂了,小林大夫为什么就那么执着那…………」 当张三娘还想说些什么时,她的舌头被人粗鲁地拉出,而后眼睁睁的看着那舌头掉落在地,血染了她一身,还未说完的那些污言秽语只化成了一声声的痛苦呜咽。 双眉间笼罩着阴寒之色的林清安将那沾血的匕首随意用帕子擦拭干净,动作矜贵得就像是一个世家公子,仿佛刚才她切下的不是一个人的舌头,而是一颗在普通不过的果子。 「将人拖下去餵狗,记得在给她身上多撒点蚂蚁爱吃的蜜糖。」 在场的几个婆子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连忙将人给拖了下去,甚至担心她会在发出什么声音,不忘将一发臭发酸的汗巾捂住了她的嘴。 等人离开后,屋子里头还残留着少许的血腥味未曾被风吹散。 「小姐,刚才那人说的。」许是墨枝年纪较小,加上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连带着她思考事情时的角度,都会以林清安为重。 「小姐做事,何需我们当下人的多言。」墨梅比梅枝年长俩岁,这性子自然也是较为成熟稳重。 「是墨枝的逾越了。」 林清安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大跨步转身外出,而她的身后则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下人。 他们此行的方向,正是通坐落在半山腰的方府中。 当满身煞气的林清安带着一众人将方府别院给包围起来的时候,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只是那满心不安之色。 「不知小林大夫带着那么多的人前来,所为何事?」原先正在屋子里头午睡的方老爷听见院中的响动,顾不上尚显凌乱的鬓髮便走了出来。 「最近方老爷的小日子过得倒是舒服。」坐在太师椅上的林清安并不急着说明来意,反倒是像猫抓老鼠般慢慢逗弄着对方。 「托上一次林神医的福,小老儿现在的身子康健得很。」 方老爷打不定她是因何而来,甚至派人将她的院子给重重包围起来是何意,可碍着她的身份,也不敢贸贸然派人与之扭打成团。 「那么方老爷可知,最近的方小姐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吗。」林清安自然知道,她的这一询问,得来的定是一个摇头否定,继续红唇微扬,冷讽道: 「谋害皇子的罪名,我想方老爷应当知道情节严重。」 「什么!!!」只因根据当初律法,谋害皇族或是子嗣者,情节严重者满门抄斩。 「不知那孽女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还请小林大夫告知老妇一二。」方老爷人虽吓得去了半条魂,可现在仍是苍白着一张脸朝人询问着。 「方老爷与其问在下,不如去问问你的那位好女儿到底做了什么,我想来方老爷应当是不会忘了林某新娶的那位夫郎的是何许人物,还有我爹的身份了。」 正当方老爷有心想要解释着什么时,那原先在屋子里头睡觉的方艷已经被人给压了出去,头髮乱糟糟的被扔在地上,就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 「人已带来了,方老爷不如直接自己问问你的好女儿到底干了什么!」林清安重新坐了回去,并抿着那已然凉透了的茶水。 「你这个孽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此时捂着胸口的方老爷,气得直接将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 「娘,我没有,是那位三皇子自己说小林大夫跟他感情不好,便想着要寻机会同小林大夫和离后嫁给我的,若不是这样,我又岂会猪油蒙了心干出此等事。」 「小林大夫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那位三皇子,还有,还有我的身上还有那位三皇子给我的定情信物。」 被吓得有些语言混乱的方艷,却仍是一口咬死了对方勾引她在先,甚至看向她时的目光,满是带着挑衅。
第34页 第19章 十九、迟来的洞房花烛夜     …… 「搜。」 墨梅果然在方艷的手中搜出了一方绣着『禅』字的天蓝色竹纹绣帕。 「这个便是三皇子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他还给我写了好几封情书,现在就放在我的房间里,三皇子还在信上说了愿和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方艷担心她不信,还大声囔囔得里外人全部都听见才行。 「小姐,这。」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林清安攫攥着那张帕子时,眼眸忽地暗沉了几分,继而口吻刺骨阴寒道: 「来人,将方艷压走。」 「这真是三皇子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告诉你林清安,你要是敢动了我,三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娘,爹,救我,女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女儿是无辜的!」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我女儿!」方夫人见到自己的女儿像条死狗被拖在地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上去。 「既然方夫人同方艷父女情深,我倒是不介意将你们一同带走。」冰冷的语气,以及看向他们时的目光不像是看活人,反倒是像一具早已凉透的尸体。 林清安望着那看向她时,目光中满是淬了毒的方艷,红唇轻启道:「竟然方小姐嘴硬,就是不知和那水牢里的老鼠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 水牢的水不过才到小腿部,那水呈现着浓稠的墨绿色,更散发着浓重的恶臭,里面的老鼠倒是养得一只比一只毛光油亮,而他们担心里头的老鼠养得过肥,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来清理,最后只剩下那么几只,好让他们继续繁衍下去。 「你敢!你要是敢动我,我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我敢不敢。」林清安抬脚碾上匍匐在地如死狗的女人,脸上讽笑更重,只觉得有些人死到临头了仍是不知悔改半分。 等谢曲生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的时候,此事已经过去了俩日。 「妻主,此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拳头紧握的谢曲生看着那正在伏案作画的女人时,心口就像是含了一块蜜糖来得甘甜。 「我想着此事处理好后我在告诉你,何况你一个男子见了血后,难保不会晕过去。」 「我不会晕的,还有妾身并没有妻主想像中的那么弱,对付仇人,怎么也得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行。」 林清安见拗不过他,只是抬眸对上了他的瞳孔,许久,方才嘆了一口气。 「也对,此人应该交由你来处理才是,只是你在逗弄老鼠时,切记离得远些莫要被那临死反扑的老鼠给咬伤了手。」 「我会的。」谢曲生自然知道她是在担心他,可这一次,当他想要凑过去亲她的时候,莫名失去了那勇气。 林清安见他那忽然黯淡下来的眸子,并未多言,只是站起来,垫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发顶。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今日阴转多云,因着乌云遮日,连带着今日的温度都没有昨日前来得热烈。 当谢曲生拿着那水牢的钥匙走远的时候,眼眶中仍是带着一抹红,就连那远去的视线,都频频朝那扇紧闭的房门看去。 「殿下。」书言见他呆在原地许久,方才出声。 「去将水牢里的那个女人给本皇子带出来。」谢曲生收回眼中那抹微红,大跨步的朝着水牢的方向走去,攫在手心中的钥匙印得掌心泛起花纹。 「诺。」 坐在院中凉亭,边上守着好几个会武小厮的谢曲生见到那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女人时,眉头微蹙,那手更连连扇着面前的空气,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噁心之物一样。 「殿下,属下已经将人带到了。」 「这人是掉进粪坑里了吗,怎得那么的臭。」 「谢曲生!林清安!你们这俩个小人!」被扔在地上的方艷许是被水牢的日子给折磨得疯了,现在就像是一条逮住人就咬的疯狗! 而她的双腿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混合着粪便的污水中,而被腐蚀得腐烂泛白,其上还有不少被老鼠啃咬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治疗现露出的森森白骨。 等女人的话才刚骂完,等待她的,则是那沾了辣椒的竹条鞭打她身上的痛唿声。 「你们不得好死!疼,啊,疼!!!」 等谢曲生时欣赏了好一下竹打疯狗的戏码后,这才眼眸含笑道:「方家大小姐之前不是很猖狂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你说,要是本皇子事先将你的舌头给割下来,那么先前的耳边说不定还能清净几分。」谢曲生抬起脚跟重重地碾上女人的手,脸上笑得狰狞又恶毒。 「你这个………」 「殿下,这人您打算怎么处理。」书言见人已然奄奄一息时,方才出声。 「继续丢进那水牢里头餵老鼠,记得,在里头给这位方家大小姐加点好东西。」最后几字,他咬得格外之重,更泛起缕缕阴寒。 谢曲生想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缓缓闭上眼眸。 这一世,他本想让乔林笙在多蹦跶一段时日,可她倒好,上赶着到他面前找死,那么他也不必客气了! 方艷死的时候,直接扔到了乱葬岗中,听说没有一个方家人前来收尸。 等晚上,谢曲生洗完澡,回到房间后,见到的便是那正在埋头看书之人。
第35页 「妻主,我们。」 「嗯?」正在看书的林清安看着突然改了性子,变得扭扭捏捏之人,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所适应。 「妻主是不是因为妾身,因为妾身,所以才不碰妾身的。」他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只觉得眼睛发涩,一只手无措的揉捻着袖口上的花纹。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只是对此事并不乐衷而已。」林清安知道他这模样,定然又是钻进了胡同口出不来了,随放下书对他耐着性子解释。 「那么妻主对什么事乐衷?」上辈子的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 「比如我的书。」林清安说完,还伸出手上的书朝他晃了几下,生怕他看不见一样。 「书哪里有妾身好看,还懂得知冷知热。」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林清安这一次连扫都没扫身旁的少年一样,继续将目光投放在书上。 「妻主那么久了都一直不同妾身圆房,是不是就因为妾身不是妻主喜欢的人,加上现在还没了守宫砂,妻主就更有理由不碰我了。」 「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果然,我就知道你是嫌弃妾身脏了,比不上外面那些干净的漂亮干弟弟。」最后三字,他咬得格外之重,更带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我没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林清安揉了揉额心,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招驾住这等类型的少年。 甚至这人还是在阴差阳错下同她绑在了一起,即便她之前在如何想着和离,可也知道君子一诺重千金。 「妻主想要让妾身不胡思乱想也行,今晚上你就和娇娇圆房。」眼眶通红,羽睫沾泪的少年扯住她的青枝缠莲子牡丹腰带,目的已是在明显不过。 林清安无奈地轻嘆一口气,她知道,看来这个坎今夜是过不去了。 正当她打算同以前一样将人给打晕时,那人的身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将她给打横抱上了床。 「妻主难不成是真的厌娇娇不干净了,所以才一直不愿同娇娇圆房的吗。」这一次的谢曲生没有出声,看来是打定了要将她给霸王硬上弓的心。 被放在床上的林清安墨发披散,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茫然之色,很快,那人被同样躺了下来。 「你,你给我起来。」许是身上的重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就要伸手将人给推开。 檐下的那株牡丹许是被风吹倒在地,惹得一只粉蝶扑了上去,正用那触手抓着那裹着花蕊的细小花瓣,在将其给扯开,将脑袋埋了进去,贪婪的吸食着可口的花蜜。 蝴蝶担心他会掉下去,更担心那花瓣口会突然合上,连那他的脑袋都越往里头钻进去,那毛茸茸的爪子则紧抓着那花瓣不放。 牡丹花枝因着蝴蝶的扑身上欺,正左右摇晃着想要将那蝴蝶给摇下去,可是花枝反抗的力度越大,更使得那蝴蝶往里头钻进,就连那触觉都染上了花粉。 那放下的秋色帷幔下,满是春色无所依。 「疼。」 等便感觉到了撕裂的疼痛,一张脸略显苍白,他自然能明白这是什么。 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滑下,脑袋则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小言啜泣,偏生他咬他又凶又狠得要从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没事的,要是你不舒服的话,我们………」林清安见他面色苍白,唇瓣因着疼痛难忍而微咬时,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因男子在初次时,都会见红,并且产生撕裂感的,而他现在的症状正和书上所描绘的一样。 加上他刚才的反应,也就是说上一次的他并未失身给其他女子,而这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 是他的,也是她的。 第20章 二十、你爹的破手艺     「妾…… 「妾身怎么可能不舒服,妾身现在舒服得很。」好不容易将这块肉给吃下的谢曲生在她身上停顿了下,觉得好受些了,方才从刚才的小意迎合转为最后的大开大合。 「反倒是妻主今夜可不能在拒绝娇娇了。」 「你………」林清安的一句娇咛还未出口,便被尽数咽下回去。 那挂在莲花铜钩上的秋香色缠枝绕牡丹帷幔已被放下,意要遮住内里的春色满院,唯那洒落在地的衣物在无言诉说着里头,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娇娇,娇娇好喜欢妻主的。」 「妻主,娇娇在上面好不好。」 「妻主的胸口为什么和娇娇不一样,抹着的手感好软。」男人的话音就像是那抹了蜜的毛钩子,直挠得人心发痒。 「你给我滚下去。」忍无可忍的林清安恨不得将趴在身上的狗给扔出去,耳边则不断充斥着他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 「不要,娇娇才不要,今夜可是娇娇和妻主的洞房花烛夜呢。」 屋子里头的动静闹得极大,就连在外头守夜的书言也连忙红着脸儿捂住了耳,生怕在听到殿下说的那些浑话。 今夜风露花香,檐下未曾来得及合上的牡丹花里不知盛了多少夜露,更因花苞过小,露水过多而垂下了纤细的枝干,任由其滑落。 等第二日,一缕阳光从云层中钻出,金黄色阳光洒满大地时,那躺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人,这才睁开眼。 鼻尖充斥着甜腻花香和浓得散不开的栗子花香的林清安在睁开眼后,见到的便是那像条章鱼缠着她睡的少年,许是少年做起了美梦,就连梦里的唇角都在微微上扬。
第36页 不解风情的林清安才不管对方睡得真香假香,只觉得她现在全身上下都黏煳煳得难受得紧,更别提这满身的yin靡之味了。 只是正当她有所动作时,搂着她腰肢的少年也睁开了那双雾蒙蒙,眉梢间带着妩媚的桃花眼。 「妻主,现在还早,我们在睡一下嘛。」少年的尾音拉得又媚又长,活脱脱一只狐狸精转世。 就欲学那妲己拉着君王从次不早朝,日夜歇在那芙蓉美人帐中。 「你给我起来。」林清安看着少年白皙胸口上绽放的朵朵娇艷红梅,一张小脸瞬间羞得发红。 「不要,妾身才不起。」昨晚上好不容易才吃到一回唐僧肉的谢曲生怎么能轻易放手,那白皙的大腿不忘勾上了她的腰肢,脑袋则在她的衣襟前蹭来蹭去。 「妾身现在腰酸腿软,需要妻主给妾身揉揉才好。」 「还有妻主昨晚上好威勐,妾身好喜欢。」 林清安见他那破嘴指不定还会吐出什么虎狼之词,连忙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住,可他低估了对方的不要脸程度,竟然直接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掌心。 「你,你在做什么!」因他那一举动,直接吓得她一蹦三尺高。 「妾身自然是见妻主的手心出了汗,想要帮妻主擦去嘛。」 「妻主,娇娇腰疼,要妻主帮忙揉一下,在按一下好不好嘛。」他说话的时候,人也缠得越来越近,就像是那即将收网的蜘蛛缠住了一只可怜的猎物。 「你起来,等下要是被爹娘看见了可如何是好。」若是他遇到的是普通人,怕是早已同那芙蓉美人帐共温存,偏生他遇到的是那不解风情之人。 「爹娘可是早就盼着我们二人给他们抱孙女了,所以妻主。」 「我们在努力一下,好来个一年抱俩,俩年抱仨可好。」 「我不要,你给我停下!!!」 等早上吃饭的时候,咬着筷子的林清时看着脸红红的二人,连碗里的面条都忘记吃了。 「娘,你要是在不吃那面条,等下就得发了。」林清安见她娘大早上的便盯着她看,一张脸臊得慌,生怕她身上还残留着什么奇怪的痕迹。 「等下要是爹从书房里回来后看见你又没有吃完,指不定得如何生气。」 「可我不喜欢吃这面条,清安帮我吃好不好。」林清时嘟哝着那张红唇,将碗往她面前一推,并朝人撒娇道。 林清安强忍着揉她脸的冲动,板着一张脸,冷漠拒绝,「自己的东西要自己吃完才是。」 「可我已经吃不下了。」林清时不知想到什么,直接夹起一筷子面条递到她嘴边,笑道: 「你尝一下,这面条可是你爹亲手做的。」 林清安看着那近在咫尺,并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面条,不由就着她的筷子吃了一口,瞬间觉得,她手里的馒头不香了。 面条是用那上好的胭脂米浸泡后磨成粉末,蒸煮成煳状后在用特殊的工具做出那形如牛毛大小的形状,汤头是那熬了一夜的猪棒骨佐以人参,大料、甘草、桂皮、豆豉、小茴香与那珍贵等物熬煮出的汤头。 那粉在里头烫了五分钟多,在捞出来放在那白玉荷花碗里,放上切好的牛肉片,炒好的虾仁与一勺子炸得金黄酥脆的黄豆,最后在洒上几颗苍翠欲滴的葱花与干桂花,而碗的最下面则垫着一层绿豆芽,中间更藏了一个夹肉的荷包蛋。 「好不好吃。」林清时见她吃了,脸上笑意更甚。 林清安难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点了下头,又看了眼她娘用来吃饭的白玉碗,在看一眼她这普通的白瓷碗。只觉得她爹真是恨不得将全世界都好东西都堆给了娘亲,而她就是一个多出的意外。 「要是好吃就多吃一点,我这里还有好多。」眉眼弯弯如月牙的林清时直接将她面前的碗一推,并吃起了另一个竹编笼里的猪肉小笼包。 「我天天吃你爹做的这些,我都吃腻了。」 「你爹的那破手艺,一百年也不懂得换点花样,都没有家里厨子做的好吃。」 「咳咳咳。」正夹起一片牛肉进嘴里的林清安,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復又看向正吃着小笼包吃得津津有味的林清时,目光中饱含幽怨之色。 她娘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偏生她爹又喜欢惯着。 那日后,林清安因有着事,人变得格外忙碌,就连这夜间都歇在了府里给她准备的书房中。 而那好不容易才刚吃了一次肉,现在又被迫冷了那么几天的人,更是急得连嘴角都起了燎泡。 偏生这里不是皇子府,更不是燕京,导致他半夜想要去书房里堵人都行不通。 直到想出了一损招。 「殿下,您将这粉末倒进驸马的茶碗里,你就不担心发生什么?」书言看着自家殿下将那买来的一大包合|欢散全部倒了进去后。 使得本是琥珀清茶的茶瞬间浓得就像是一盅稀疏后的羊奶,看那浑浊的样,只要是个人,都不会喝的才对,何况那人还是学医的驸马。 谢曲生看着这黏稠的茶水,也觉得哪怕是不正常的人,都不一定能喝得下去,何况是精得跟猴似的清安,沉咛呤刻后想到。 「等下你用这杯茶水去熬一盅糖蒸酥酪出来,记得要洒多点蜂蜜和糯红豆,务必不能让人尝出味道来。」
第37页 「可,若是被驸马知道了,难保不会同殿下置了气。」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本皇子顶着。」再说他要是不这样,怎么再一次将那呆子给拿下,回想起上一次的迟来的洞房花烛夜,他仍是脸红红得紧。 他家妻主怎么能那么可爱,还脸红红地问他要不要换姿势。 他他他,要不是为了假装自己仍是一朵纯洁小白花的人设,早就恨不得十八般武艺一起上了。 想到上一次的场景,他就恨不得能再一次将人给吞进肚子里。 嘤嘤嘤,妻主的身上好香,身体好软,还会发出羞人的声音,他现在只要光是一回想,一张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 等傍晚,他从下人的嘴里得知她回来后,马上端着那准备好的糖蒸酥酪过去。 只是在去的时候,不忘换上了前些日新做的缃色缠杜鹃圆领袍子,亦连这额间都画了一朵银色雪莲花,唇抹玫瑰花露,若非还顾忌着这非自个家中,他恨不得能直接真空。 因着她喜静,这书房内外都是静悄悄的,就连那些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在那院外候着。 谢曲生进来时,还不忘看了周围好几眼,生怕哪里藏了一个小妖精似的。 「妻主,你都忙了一整日了,哪怕在怎么忙也得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今日不过就是外出了一趟,何来的累。」眼中透着一抹不喜之色林清安见到这额间点了银花钿的少年,忙用用帕子帮他擦拭干净。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在家里涂脂抹粉,若是被爹给看见了如何是好。」 其实她直到现在都仍是不大明白,她爹为什么不允许院子里头伺候的小厮打扮,就连颜色艷丽些的衣服首饰也不能穿戴,并且她有时候能看见父亲眼中对着那些服饰时的男子露出厌恶的目光。 「妾身不是想着今日爹和娘不在家,这才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打扮一下吗。」 第21章 二十一、姐姐闭上眼可好    「…… 「还有这是妾身特意吩咐厨房给妻主准备的吃食,正好在饭前吃不过。」 心知做错了事的谢曲生在她收回手时,不忘端着那盅糖蒸酥酪到她面前,一双眼儿弯弯,满是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 「这糖蒸酥酪还是禅林吃比较好。」林清安侧过脸,拒绝了他的投餵。 「不不不,这是妾身专门准备妻主吃的,因为妻主最近早出晚归的,妾身看着实在心疼不已。」 「哦,是吗?」林清安尾音微微上扬,满是带着狐疑的勾子。 「妻主可是不信。」谢曲生对上她那双直勾勾的眸子,心下也泛起了几分慌意,脸上却仍是强撑着笑意。 「我只是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怎…怎么会。」谢曲生的话才刚说完,他的嘴下意识的咽下了她递在他嘴边的一勺糖蒸酥酪,想都没想的张嘴咽下。 「好吃吗。」 「好吃。」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的东西的谢曲生,脸上强撑着笑意,掩藏在袖袍下的手却是攥得骨节泛白。 「那要不要在多吃一点。」林清安笑眯眯的,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又给他挖了一勺递过去。 「不了不了,这是妾身特意给妻主准备的,妻主也吃。」先前他还能自欺欺人的说她不知道,可现在对上她含笑的眸子,他瞬间痿了。 「可我不喜欢吃这等甜腻的吃食,特别还是这种加了料的。」林清安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遮住了内里幽幽寒光。 在他准备开口搭话前,她復道:「若是禅林的精力过于旺盛,我倒是不介意像之前那样。」 话虽未点明,可那心虚之人早已紧张得恨不得寻一处地缝钻进去,也好过现在夹紧了双腿满是不安。 「妾…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下次,下次一定不敢了。」谢曲生说完,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站在门外的书言一眼,定然是这小子吃里扒外。 等八月尾,二人终是告别林清时二人,回到了久违的燕京。 燕京的气温不如江南湿润,反倒是干燥居多。 等她刚一下马车,便被那候在门外许久的三人的给团团围住,而她像极了那块即将被瓜分的糕点。 「妻主,你回来了。」一身嫩黄交领袍子的柳诺诺眼眸亮晶晶的注视着她,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动人红晕。 「表姐,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还以为你不要望月了。」闻氏俩兄弟就像是那当家男主人一样,一左一右的占据了她身旁位置,更将原先围在她身边的柳诺诺给挤走了。 「表姐这次回来,是不是给我和哥哥也带了礼物。」 「表姐,望月给你准备了药浴还有那等舒缓疲劳的精油。」 「清潭也给表姐准备了表姐最为喜欢的吃食,还给表姐缝了个能安神静心的香囊。」 「啧,一个俩个的都没半点眼力见,不知道你们表姐舟车劳顿许久,现在正累得很吗。」后下马车的谢曲生冷着脸挤走闻子悦,搂着她的胳膊往里走去。 临进去时,他不忘善心的来了句,「俩位表弟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相看婆家的时候。」 「还有书言,有空你可得请几个宫里头的教养爹爹好好教一下俩位表弟规矩,省得等嫁出去后连半点规矩都不懂,惹了婆家生厌。」
第38页 「书言明白。」 「表姐,我们现在都还小,并不想那么早嫁人。」闻觅风厌恶的瞪了眼那高高在上的谢曲生一眼,继续缠着她的胳膊不放。 「还有望月只想陪在表姐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清潭,望月,你们先回去先。」眼见着这几人马上就要吵起来,身为灭火器的林清安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后出声。 「表姐。」闻觅风有些委屈的喊了她一声,眼眶中泛着少许红意。 「我晚些再去寻你们好不好,我现在人刚回来,有些累。」 闻氏兄弟见她眼下挂着的那抹淡淡青黑,即便在不情愿,也选择了乖巧离去。 等入了夜,檐下皆挂上照明的灯笼时。 「妻主,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刚洗完澡,将身上衣服穿得整齐的谢曲生今日倒是难得的端正了一张脸。 「你说?」正在喝着红枣鸽汤的林清安并未抬起头,显然并不是很在意。 「清潭和望月二人,可是妻主的亲表弟?可我记得妻主家并未有闻姓的表亲?」 林清安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闻言只得放下喝到一半的汤,看着他说。 「他们二人是我母亲家那边的一个远方亲戚,因着他们二人自小父母双亡,家中的田地又被那不怀好意的族亲给抢走了,加上他们又是男子,奶奶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们二人接了回来。」 「若是接回来,那也是养在奶奶那处?怎的会和妻主住在燕京。」 林清安对上他的疑惑,许久,方微抿了下唇,道:「因为奶奶打算将他们二人嫁予我为妾室。」 在他接近咆哮时,她方不紧不慢的说了下半句。「可我自始至终只当他们是弟弟看待。」 「妻主是将他们当弟弟看待,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又将妻主当表姐看待。」上辈子你也只是说将他们当弟弟看待,可那俩个好弟弟可是转眼爬了你这位好表姐的床。 「他们二人性子不坏,只是有时候过于心直口快了些。」 『也就你这不解风情的呆子觉得他们性子单纯,心直口快,要是换个男的,谁看不出他们二人的绵里藏针,狼子野心。』可是这话,谢曲生只敢在心里吐槽,万不敢说出半句。 「天晚了,你也早些回去睡下为好。」林清安见他那气鼓鼓得和河豚一样的脸,忍不住上手掐了下。 「妾身今晚上要和妻主一起睡嘛。」见人都掐他脸了,想来这这把握说不定能加大几分。 「我不要。」林清安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并松开了手。 她要是真的留了这祸害,那么这一晚上定然别想睡一个安稳觉。 等九月份开学,坐在马车上林清安前往学堂的路上时,在一次碰到了因车轮子断裂,而迫不得已停留在原地的少年。 「清安姐姐。」 「可是马车又坏了。」林清安只是扫了一眼,便马上收回视线。 「姐姐又知道了。」公孙纤云被点破,也只是娇憨地吐了吐舌。 「上来吧,不过下次出门之前,记得让人检查一下车轮子,免得总是出现这样的意外可怎么办。」林清安不去看少年拙劣的演技,毕竟她非是那等蠢人。 「我以后会注意的。」等上了马车后,公孙纤云半撑着下巴注视着眼前之人,只觉得她怎么看怎么好看。 可是为什么清安姐姐之前都说了会寻理由同那位三皇子和离的,可是现在过了那么久,仍是没有多大动静,简直急得他嘴角都快要起了燎泡,可他更知道,他万不能露出他的半分心思。 「纤云一直看我,可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不曾?」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清安姐姐长得好看,所以多看几眼而已。」偷看人还被光明正大抓包的少年,显然也有些挂不住了,马上转移话题道: 「在过几日就要到我生辰了,我可否提前像清安姐姐讨要一份礼物。」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给你准备的,又何来的讨要二字。」话里,带着一抹浓重的无奈。 「那我能不能请清安姐姐先闭上眼。」 「嗯?」 「姐姐先闭上眼好不好嘛。」 林清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闻言只是闭上了眼,很快,她能感觉到。 原本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突然凑了过来,那过长的睫毛就像是一把小刷子挠得她心痒,少年的唿吸温柔地洒在她脸颊上,像猫的吐息。 正当她有些不安的想要将人给推开时,唇上一软,原是少年亲了过来。 少年只是唇碰了下她的唇,便马上红着脸儿离开了,不但是那张脸涨得通红,就连那耳尖尖都染上了一抹娇艷的春日碧桃艷。 「那个,学院到了,我先走了,清安姐姐再见。」等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公孙纤云就像是屁股着火一样跑得飞快。 而还在马车中的林清安愣愣的抚摸上她的唇,刚才少年的那一举动,她却是在难以将他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看待。 还有,他是不是在不自觉中,对她产生了完全不必要的感情。 寝室中同她离去时并未有多大变化,唯一有的只是那灰尘多了薄薄一层,在墨枝抬着清水打扫里面的时候,她则是走了出来透下气。 「何姐姐。」正当林清安推门出来时,正遇到了同样刚回来的何钰。
第39页 「林妹妹,你回来了。」他的表情仍是和之前,带着淡淡的疏离。 「我这次回来给何姐姐带了一些江南的吃食,这一次何姐姐可千万不要拒绝我才好。」林清安将那个包裹塞到他的怀中后,生怕他会拒绝一样的飞快转身离开。 第22章 二十二、枯萎的花   「岂会。」…… 「岂会。」何钰看着那小跑远去的青衫,眉间微凝的那抹寒意却是淡了几分。 等他回到寝室,将其中一盒糕点打开,只见里面放的皆是他喜欢的甜食,并心巧的做成了梅花的形状。 今日开学后,夫子第一堂课,教的便是那七言律诗,也是她的难项。 七言律诗就是指七言八句而又合乎律诗规范的诗歌,其格律严谨,在字句、押韵、平仄、对仗各方面都有严格规定。 其一、二句称为「首联」,三、四句称为「颔联」。五、六句称为「颈联」,七、八句称为「尾联」。 全篇四韵或五韵,一般逢偶数句押韵,即第二、四、六、八句最后的一个字要同韵。首句可押可不押,通常押平声,一韵到底,中间不换韵。 而夫子此次交给他们的课业,便是回想起自己最近见到的景物写出一首七言律诗来,其中不但要包含着草木,天气,还有对人文的思念,不但要工整,更要讲究那意境。 「姐姐,你知道怎么写吗?」咬着毛笔桿的林清安看着面前空白的纸张许久,却仍是没有半分头绪。 何钰对此也是一头雾水,毕竟此非他强项。 「看来我们二人这次註定得要留堂了。」 「事没有绝对,何况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何钰看着她那白皙的侧脸和那因她趴着,而露出一条勾线的胸口时,下意识的将目光移了过去。 咬着笔桿的林清安转动着那圆熘熘的星眸,继续对着面前的白纸发呆,就连那嘆地气都多了起来。 今日留堂的又何止是他们二人,应当是有一部分都被留了下来。 等晚上入睡时,林清安听到对面发出的声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顾不上穿戴整齐便跑了出去。 可是等她推门进去后,见到的正是那面泛酡红,发稍处还往下滴落着水渍的何钰,她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朦胧水汽混合着薄荷香。 「你怎么突然来了?」正用毛巾擦着湿发的何钰见到来人,耳根微红的后退几步。 「我前面听见姐姐屋子里发生响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不放心的过来看看,谁知道正赶上姐姐沐浴了。」林清安见他的外衫也是在凌乱的穿着,便好心的伸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 「反倒是姐姐刚才可是摔倒了?」 「刚才起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脚下打滑。」 何钰喉结滚动一二,别看眼不去看她那来时因着急,而穿得松垮露出一抹水红色的肚兜线,特别是她伸手给她整理时,那肚兜的位置更露出了大部分。 「不过现在天冷了,林妹妹出来时也得要注意一下保暖。」 林清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了她的不妥,可人却是不曾觉得有什么, 何况大家都是女子,多看两眼又不会如何,反倒是,她直到现在才发现,何姐姐的胸口生得和她有些稍许不同。 「姐姐,你的胸好平。」林清安看着他那平坦得近乎与无的胸口,下意识的出了声。 「确实是比不上妹妹的波涛汹涌。」莫名的,何钰的手就跟不受控制的伸手抚摸了上去。 手感很好,比他早上吃的馒头还要软,突然间,他的泛起了红。 林清安见着那放在她衣襟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恼羞成怒的推开,还是任由他继续,只是觉得这种触感很奇怪。 不像是之前公孙瑾兰开玩笑时的那种感觉,更像是谢曲生那次揉她时的感觉,还有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啊!人家可是一直在照顾自己的姐姐!!! 「那个天晚了,我也得要回去了。」等到了最后,还是面皮子薄的林清安红着脸飞快的跑远。 即便是被同性摸着胸口那么久,她仍是有些不习惯,哪怕这是住在对门的姐姐。 「晚安。」何钰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手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若是置于鼻尖轻嗅,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兰花香。 晚上,林清安睡觉的时候,恍恍间做起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年龄比现在看起来要大得多,正一身素衣,白髮的立在一青石墓碑上,只见上头刻着【吾夫林谢氏之墓】 她想要走过去,却发现她被一股无形的阻力给挡在外面,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靠近不了半分。 反倒是她的眼泪正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即便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是莫名的觉得很难过,整颗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得喘不过气来。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啊,再不喝,这粥得要凉了。」公孙瑾兰见她对着面前的白粥发呆许久,忍不住出了声。 「我只是在想些事。」林清安摇头驱赶出脑海中的那抹伤感,可是对着面前的白粥,却是没有多大胃口。 「该不会是我家清安的脑袋终于开窍,准备寻几个夫郎来暖暖这颗空虚寂寞冷的心了吧。」 「瑾兰姐姐就惯会取笑我。」林清安对她时不时的调侃已是见怪不怪,何况她一直知道,她不过就是偶尔嘴上花花的主。
第40页 「我哪是在开玩笑,反倒是清安现在也称得上是有两房娇夫美妾的主了,就是不知身体可还吃得消不。」 公孙瑾兰的话才刚落,只见原先坐在他们边上吃饭的何钰豁然起身,声响大得生怕其他人听不见一样。 「何姐姐,你等一下。」见人起身后,林清安下意识的也跟着小跑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将盘子里的鸡蛋捎上。 「何姐姐。」等她唤了好几声后,前面之人这才停下脚步。 「可是有事。」 林清安对上他的冷脸也不惧,半抿着一张红唇,将那握在手心的鸡蛋递了过去。 可这一次的何钰并未像往日那样接过,而是扭头离开,脸上还带着一抹未散的寒气。 她知道,对方是生气了,可是她是做了什么?才会惹得对方生气? 难不成是昨晚上她说他的胸平,所以生气了吗? 她只要一想到这个,便满心不安的追了上去,并再一次将手中的鸡蛋强塞进他的手心中。 「姐姐可是在生气妹妹昨晚上说的那些话。」话里,带着几分小小的委屈。 「没有。」仍旧冷着张脸的何钰看着眼前人,又看着手中的那枚鸡蛋,却是怎么都说不出一句重话,偏生刚才听见的那些话就像是针扎一样令他难受。 何况他总不能说,他是因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听见了她府里头养了俩房娇妻美妾而生气不成?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愚蠢之举,偏生他这副面若冰霜的表情,此时在她的眼中看来,已然是在笃定气她昨夜所言。 「姐姐没有,日后可摸妹妹的。」林清安强忍着羞涩,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前,白净的耳根子早已染上艷丽绯红,人仍是倔强的不让他离开。 脸颊泛红的何钰想要抽出那被她按在胸上的手,可那人担心他还没有气消,还重重地按了好几下。 「我没有生气,还有你放开我的手。」何钰感受到掌心的柔软,白净的耳根子此时红得简直能滴血。 「那何姐姐日后可不能在不理我了才是。」 「好。」眼眸半垂的何钰,用着掌心估摸了她的衣襟大小,还有刚才的柔软,倒是突然明白,为何男子都喜欢妻主有料一点了。 等上课的时候,一直红着脸的林清安不断的看向周围,就是不去看身旁人,那耳根上的红即便过了一个早上都未曾散去。 等好不容易挨到傍晚下课时。 「清安,学院外头有人找你。」 正准备收拾书本回寝室的林清安听到有人来找她时,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那张红着眼眶,朝她软软喊着『妻主』的少年来。 学院外之人则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去,生怕那人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你怎么来了?」刚一出学院门的林清安便被那只花蝴蝶给缠住了脚,甚至还惹了不少同窗扫过来时的暧昧视线。 「妾身自然是想妻主了,反倒是妻主都不懂得写信回家给妾身一解相思之情的。」 「我不是还有几日便会归家了吗,反倒是………」林清安看着那挤压着她衣襟的那只手,却是怎么都不好意思吐出那个不雅之词。 「妾身来的时候便派人在学院附近买了一处宅落,以后妻主就可以不需要住在学院中。」谢曲生才不顾其他人的视线,只紧紧的缠着眼前人方才是正道。 「你在胡闹些什么。」林清安虽知道一些和自家夫郎感情好的都会在学院附近盘下一院子,可并不代表她也要成为其中之一。 「妾身可没有胡闹,何况这天底下有谁像妾身那么苦,这才成婚没几日,妻主不说餵饱人家就算了,还跑来了学院读书。」 「其他家的夫郎哪一个不是会三两天下不了床,偏生娇娇整日生龙活虎的,一看就是那没有被滋润过的枯萎花枝。」谢曲生想到这,半是委屈半是恨铁不成钢。 第23章 二十三、狐妖少年      「学…… 「学堂重地,你说什么虎狼之词。」林清安生怕他会再一次说出什么不雅之词,先一步伸手将人的嘴给捂住了。 她担心对方还会像上一次那样伸出舌尖舔她掌心,这次直接捂得死紧,将机会给扼杀在摇篮里。 谢曲生也不辩解,只是抬起那双水润润的桃花眼满是委屈地控诉着她的罪行。 二人在学院门口大眼瞪小眼许久,终是觉得眼睛有些酸了,这才停下。 「你先回去,等学院休沐日到了我便会回去。」林清安揉了揉额间,只觉得有些头疼。 「可是现在天黑了,妾身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毕竟像妾身这样貌美如花的,万一被那些穷凶极恶之辈给盯上了可怎么办。」毕竟他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想了不知多少留下来地法子,又岂那么轻易的打道回府。 微拧着秀眉的林清安回想起上次发生的事,又看了眼完全暗下来的天,心知他说的是事实,只能软下口吻道: 「晚些你去附近镇上的客栈凑合一夜,等明日天亮时再归家。」 「我一个娇滴滴的男子独自住在客栈,妻主就不怕娇娇被其他採花贼给采了去吗。」 林清安先是沉呤了片刻,缓缓摇头否定:「我想那採花贼应当不会那么飢不择食。」 这典型的强东不知妻美,马云不知他有钱。 后面,林清安在无奈之下还是同宿舍长告了假。
第41页 只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担心他会再一次闹腾起来,先下手为强的在他的碗里头放了一包昏睡散。 林清安看着那睡得一团孩子气的少年,心想,终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只是在她躺下的那一刻,少年不知是习惯性使然还是因何,直接滚过来将她给搂在了怀中,一只手则放在她的衣襟上,看那架势恨不得将她给撸脱一层皮去。 若非她是亲眼将那包昏睡散放进他碗里,并且看着他喝下去的,说不定还以为他是在装睡。 还有,她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他们都对那闺房之事格外热衷,就她对此兴趣缺缺??? 而熟睡中的谢曲生倒是做起了一个即便是他白日里回想起,都忍不住脸颊泛红的美梦,梦里是他和清安成婚多年。 桃花树下,他将现年满俩岁的婴姐儿扔给一旁的奶爹,又将这院子里头地下人全部赶了出去,方朝着那正在树荫底下,闭眼假寐之人走了过去。 时光好像并不在女人的脸上留下半分痕迹,只是将她的气质变得越发温润开来。 「可是樱姐儿睡了。」听见脚步声后的林清安,方才缓缓睁开眼。 「刚才抱去给奶爹带了,反倒是妻主怎的一回家不是看起了书来就是躺在树底下睡觉,也不看看妾身。」现因着生育了俩孩子后地男人早已褪去了年少间的青涩,往那馥郁的牡丹花妖进化。 「我现在不是在看着你吗。」林清安觉得,这生了孩子后的男人性子,好像变得越发难以捉摸不定了些。 「可娇娇最近有些涨|奶,整个人难受得很,妻主也不懂得帮帮忙的。」 「我不是给你开了几帖通|奶的药的吗?你是不是最近又没有喝了?」她这话不是疑问,更像是肯定。 「娇娇即便不是大夫也都懂得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偏生妻主还总喜欢给娇娇开那些药,你就不担心将娇娇的身体给吃坏吗。」 「那药是对身体有益的,非是那等伤药,再说我先前给你找了好几个奶爹来,你又说不用。」何况她之前想了很多法子,都被他给通通婉拒后,这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因为娇娇的身子只能给妻主一人看去,即便是其他的男人也不行。」谢曲生直接将人从身后抱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间蹭来蹭去,一只手用力的禁锢着她的纤细腰肢。 「那这不行那不行,你想如何?」 「妻主可还记得爹爹生了妻主后,是怎么做的吗?」谢曲生并未直接点名他想要做的是什么,反倒是猎人给狡猾地狐狸下套。 林清安想到娘亲之前有一次在她嘴边念叨着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就像是只丑猴子,难看得我差点像将你给扔出去了。」 「还有那段时间,明明是你应该喝的,偏生我也得跟着喝了好久。」 母亲的这段话,在结合之前奶爹说的那些,说是她爹担心身材走样,从未用人|乳餵过她一日。 感情她爹那时候并不是担心身材走样,反倒是拿着给她娘喝了,还有眼前之人,莫名的,林清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往院外跑。 「妻主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娇娇现在觉得难受,妻主也像娘之前那样帮娇娇好不好。」 「要不然这好东西可得要浪费了。」他说话间,已然轻解深色罗衫,将那颜色变得有些暗沉的茱萸递到她的嘴边。 许是因着男人刚生产后没有多久,那处微微涨得和个小笼包一样,满是瀰漫着浓重的甜香。甚至因着他前面说的难受二字,还往外溢出了少许。 「妻主亲娇娇一下好不好。」男人的嗓音,带着浓浓暗哑,漆黑的眸子中则是暗沉。 谢曲生正梦到关键的时候,外头天亮了,他也被一只跳到屋顶上的公鸡给吵醒了,在一摸枕边,哪里还有人在。 在一抹那平坦得空空如也的胸口,不免有些挫败的坐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气恼。 「妻主人呢?」 「驸马今日天一亮便回学院上课去了,还吩咐小的等下早点带殿下归家。」端着早膳推门进来的书言见到自家主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吓得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哼,我看她哪里是去上课,分明就是在躲我。」 小嘴微瘪的谢曲生见她那么排斥二人间的亲密之事,也开始反思起了,他之前和她的第一次圆房,是不是伺候得她不舒服?所以她才会不喜欢? 上辈子也是?难不成………… 「殿下。」书言见他突然低垂下头,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沉之气,有些不安道。 「等下回去的时候,给本皇子多找几本那教导闺房之事的书来,记住,最好是带图的那种。」他就不信了,他拐不上人上他的床。 等半月一过,林清安回去的时候,正遇见了同样拿着包裹准备外出的何钰,吩咐赶车的墨枝。 「何姐姐可要和我一道,还有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是坐马车比较快些。」 何钰本想拒绝的,可见周围的天色确实已经暗沉了下来,随即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二人谁都不说话,使得这氛围格外安静。 等对方临下马车时,林清安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手,出声道:「再过几日便要到中秋了,不知那时我可有邀姐姐一同赏花灯的机会。」
第42页 半垂着眼眸的何钰看着那拉着他袖口的手,只是给了一个临摹两字的回答。 「界时若是无事,我定然是有空的。」 「好,那我便等着何姐姐了。」她就跟听不清他的潜意识话语,眉眼弯弯,璀璨如繁星。 何钰但笑不语,转身消失在了那无边夜色中。 许是九月份的天,连带着这气温都下降了,树上的叶子也在一寸寸变黄,无声的告诉他们,这冬日即将要来了。 今夜因着她回来的时间较晚,加上没有多大胃口便没有去大厅和他们一同用饭,等沐浴后便一头钻进了书房中。 只是这书房中,谁曾想到,早已有人先一步地鸠占鹊巢了来,甚至令她再三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地。 檐下挂着的朱红灯笼则先一步被人撤下,而屋内则是红烛摇曳,原先她用来温习课业的书案上铺了对足有手臂粗大的龙凤双烛,脚下则是那洒了满地的绯红花瓣。 随着她推门进来后,鼻尖轻嗅到一缕淡淡的草木清香,若是细闻,还能闻出其中带了几丝|cui|情|之味。 那挂满了绯红金丝帷幔的填漆雕花大床内,正侧躺着一额贴牡丹花钿,眼梢间抹了一层金粉,将那眼尾用黑线画得勾长的少年。 等她走过去在看,只见少年的头上还带着一对纯白猫耳,脖间带一黑红二色缠编而成的小铃铛项圈,就连那手腕和脚腕处都各带了一根细小的红绳金色铃铛,随着他的动作间,林清安还看见了他缝在那雪白亵裤后的毛茸茸大尾巴。 「恩人,你来了,奴家可都等你好久了。」谢曲生见人走近,眼眸似怨似嗔的扫了一眼,端得百媚横生。 第24章 二十四、红痕     「你在做什…… 「你在做什么。」林清安看着那不断朝她搔首弄姿的少年, 只觉得脑壳子生疼,还有他身上穿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他以为他是狐妖,可她非是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宁采臣。 「奴家自然是等着妻主来临幸奴家, 妻主,你快过来嘛,好不好嘛。」 「自从那次后, 妻主都许久未曾和奴家亲近过了,奴家心里慌得很。」 「你看你现在穿的成什么样子, 简直………」『成何体统』四字在她唇边咀嚼许久,始终吐不出来, 只能将她身上的外衫脱了给他盖上,省得眼见心烦。 导致她现在每次回家的时候, 都误以为自己进的是一处花楼。 「娇娇今晚上穿得不美吗,还是娇娇画的妆容不美。」越挫越勇的谢曲生伸出那带着铃铛的脚缠上了她的脚, 不停的勾勾缠缠。 「妻主,你看看娇娇嘛。」少年的嗓音拉得又娇又媚, 就像是那奶猫往你心口上轻挠了那么一下。 谢曲生见她闭着眼不看他,直接迈开了那上画一朵缥缈出尘墨荷的腿朝人直接扑去,一只手, 则不断的在她衣襟处打着转转。 「娇娇今晚上可是换了新的香洗了白白,妻主你闻闻香不香。」那白皙的胳膊就差没有直接往她嘴里送, 让她咬上那么一口。 「你这样成何体统。」 林清安看着那条缠住她的毛茸茸狐狸尾巴,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将人给揪下来,还是直接扔他在这里才是。 还有,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尾巴的手感甚好,也不知是用什么毛做的。 「是娇娇这样穿得不美吗?要不然妻主都不睁开眼看看娇娇。」眉梢微扬, 媚眼如丝的谢曲生见那只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的女人,不免心生了几分挫败。 明明他都按照了那话本上说的做了,为何这女人就没有马上化身为狼?他可记得书上说,书生最喜欢狐狸了。 可书上好像没有说,书生到底喜欢是的白狐狸红狐狸还是杂毛狐狸了。 「你这样,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正当林清安准备老规矩将人打晕时。 「我不管,反正今晚上我就是要。」谢曲生紧咬着牙根,直接扑了上去,那口森森白牙直接咬上了她的肩膀。 「我不管,今晚上妻主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屋内烛火摇曳,红木雕花缠枝苏绣双面屏风上倒映着俩道剪影,与外头被银辉月色折射|进来的花影绰绰交缠成影,显得朦胧而梦幻。那燃烧中的龙凤双烛不断流着泪,直到天亮方化为滴滴残泪。 那夜的胡闹后,林清安总觉得,她就是被榨干的地里小白菜,就连那腰上的动作稍大一点,都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 可医书上分明说过,男女同房皆是女采阳补阴,唯到她这就跟反了过来一样? 就连对方那精气神头十足的那样,完全像极了那细饱了精|气的妖精。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腰疼。 正当她走神中,并未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人,当她见着面前朝其走近的黑影后,脚步下意识左移。 「小林大夫。」本因擦肩而过的二人,却因其中一人的出声而交织在一起。 「乔大人。」直到那人出声唤她时,她方才回了神。 「小林大夫近来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就是不知后宅是否平静。」乔林笙在离去时突然来了那么一句,显然话里有话。 林清安只是微拧了下眉,显然极不在意,只因若是和这等人置了气,反倒是贬低了她的身份。 等她无意中经过一间珍宝阁时,脚步不受控制的走了进去,并朝男子髮簪那边走去。
第43页 「女君可是给夫郎买簪子的,这些都是前些日新到的,女君瞧瞧可有喜欢的不。」 老闆是个三十出头的高瘦女子,一双凤眼中满是透着精光,见到进来之人的衣服料子与身上佩戴之物时,便率先将人给分了个三六九等。 只见店老闆将那成色上等与做工精美的簪子皆摆在了她面前,大有任君择美。 「可还有其他的?」林清安只是随意扫了眼她拿出来这些,却发现不是样式过于普通,就是见那料子略带瑕疵。 「女君想来倒是个行家,我这里正好还有几件尖货,就是这价格,也可能稍贵。」女子嘴里的那个『贵』字咬得格外之重,生怕她不知道到底有多贵一样。 「无妨,反倒是店家若是不拿出来,我又怎知那货是否配得上价格。」 「女君倒是个爽快的性子。」 店家说话时,便将原先拿出来的簪子小心收好,转身去拿了另一个被锁在那红木大柜里的盒子,并将里头的那些簪子一字排开,放在她的面前。 「女君你瞧瞧,可否有你喜欢的不?若是有喜欢的,我们这里还能帮忙在上头刻字。」 林清安见到其中一支用羊脂白玉雕成竹枝样,其上还雕着并蒂莲的簪子时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帮我把那支簪子包起来。」竟也不曾过问价格半分,显然是个腰缠富贵的主。 「帮我把那支簪子包起来。」随她话落时,边上正响起另一道略显清润的声音。 微拧着眉,面带不喜的林清安转身看去,只见是那正携妾前来的乔林笙,倒真称得上一句冤家路窄。 「想不到小林大夫也看上了这支簪子,不过还真是不凑巧,若是往日本官定然会谦让的,可谁知这支簪子本官的夫郎也喜欢得很。」 乔林笙挑衅的扫了她一眼,显然看她那副穷酸样,定然是买不起那么一支簪子的。 谁让她之前可是派人去打听过这位小林大夫的家世,只知道此人家中是行医的,不过料想一个给人看病的大夫,兜里又能有几个钱,说不定前面不过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妻主你真好。」而她的妾室——叶宸宸也正搂着她的腰,顺势出声。 「就是不知小林大人可捨得割爱。」 林清安并未理会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而是将目光放在那正左右为难的老闆身上,问道:「不知这簪子的价格为何?」 老闆看了眼几人,这才幽幽道:「这支簪子的价格是二百二十两。」 往日一些好的白玉簪价格一百两已经是顶了天的,只因三两银子便足够普通人一年的生活,更何况是这二百二十两。 以至于乔林笙那张本带着挑衅笑意的脸瞬间黑沉下来,亦连叶宸宸的面色也尤其不好看。 「不知俩位女君谁要这支簪子?」掌柜的也知道这支簪子的价格极贵,否则也不会来了那么多天,仍是无人问津。 「本官瞧小林大夫刚才喜欢这簪子喜欢得很,本官也不好在做那夺人所爱的恶事。」 乔林笙自然知道她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更何况只是用来买一支无用簪子。 「妾身现在觉得那簪子看起来也是款式普普通通,哪里比得上那支红珊瑚簪漂亮。」 微咬下唇的叶宸宸也知道她不会花费那么多的钱给他买一根簪子,只能退而其次,即便那支簪子他在喜欢又如何。 林清安揉了揉略眉心,只是将挂在腰间的一块牌子递在掌柜的面前晃了晃,冷着声道: 「将那簪子给我装起来,还有下次不要是什么人都放进来,免得砸了店里招牌。」 「原是小姐来了,小的马上给小姐装好。」女人现在的脸,当真称得上谄媚讨好。 等人拿着那用紫檀木雕花盒出去后,一旁的叶宸宸不免有些又酸又妒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正当乔林笙想要回一句:『那便是捡了只破鞋的倒霉蛋』时,一旁的掌柜先笑了出声。 「那是我们的少当家。」 等回去的时候,林清安正好遇到在路边帮人抄录书信的何钰,见他的桌上只有一个水壶后便再无它物,又见这马上就要到正午了,人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而另一边,正在帮人抄录着书信的何钰正被面前突然出现的黑影给遮住了光亮,当他抬起头时,一个用油纸包包住,还散发着热气的包子贴上了他的脸。 逆光之处,见到的是那对他笑盈盈的瑞凤眼。 「何姐姐。」 「你怎么来了。」何钰接过她递过来的包子,却并不急着吃。 「不过是正巧路过,谁知道会那么巧的遇见了何姐姐。」许是阳光有些刺眼,使得她下意识的半眯起了眼,而手上的那紫檀木盒也正好放在了这张小木桌上。 「这是?」何钰见她手中拿着的那个盒子时,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林清安以为他只是好奇,便将那盒子打开,使得那支白玉竹簪在阳光底下散发着七彩琉璃光。 「这是我打算送给夫郎的礼物,说来那么久了,我都没有送过他什么像样的礼物。」 说到这,连她自己也泛起了几分羞涩,毕竟谁家的妻主像她那样当得如此不称职。 「是吗,那你家夫郎可真是幸福。」一句不知是羡还是酸的话至他嘴里吐出,握着那毛笔的手微微收紧。
第44页 「我想以后嫁给何姐姐当夫郎的人肯定也会很幸福的,毕竟何姐姐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否则这人怎么会在她初入学堂时,因着怕黑而陪她睡了许久。 何钰只是摇头笑笑不言,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大抵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了才是。 林清安见这日头渐往中移,想到家中那人时,忙出声道:「那何姐姐我先走了,等下我还得去顺路给他买点心。」 「去吧。」 等人走后,何钰却是在没有半分心情的帮人抄录书信,甚至就连一闭上眼,脑海中都会浮现出那支白玉竹簪。 等她回到府上时,最先遇见的是那早已在院外等候多时,手上提着一个红木雕花竹编滕食盒的柳诺诺。 「妻主你回来了,妾身今早上给你煲了汤,现在正打算给你送来。」正当她准备出声时,那身形纤细如薄柳的少年先一步柔柔地出了声。 唇瓣微抿的林清安看着这仿佛风一吹就倒,亦连那腰肢都格外纤细的少年时,以至于经常令她怀疑,是不是她府里头的伙食不好饿到他了??? 可是也不应该啊?毕竟大家可都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我不饿,那汤你等下自己喝便好。」林清安不喜少年的过于靠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拉开彼此距离。 「可是这汤是妾身从早上就熬到现在的,妻主若是现在不饿,等下也是可以喝的。」因着她的拒绝,柳诺诺微咬下唇,眼眶里的泪珠则在打着转儿。 「还是说妻主嫌妾身手艺不好,所以才不愿喝妾身煲的汤。」 「我是真的不饿,还有现在天热,你正午时分还是少外出走动为好,免得中暑。」 她对于这动不动就流眼泪的少年,当真是不知如何对待,简直就像是你给了鲁智深一根绣花针,让他绣花来得一样无能为力。 「妻主是不是讨厌妾身。」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开时,她的袖口先一步被少年给扯住,抬眸对上的是那双含水杏眸。 「妻主讨厌妾身哪一点,妾身改好不好,妾身就是希望妻主不要讨厌妾身,更不要不理妾身好不好。」 「妾身知道妾身出生低贱,比不上正夫的高贵,更比不上府里的俩位闻少爷和妻主有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可即便是这样,妾身仍是贪心的想要妻主偶尔也能多看妾身一眼。」 少年的手,不知何时顺着缠了过来,就连人都靠在她的胸口处,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中,满是闪现着浓重的爱意。 眼眸半垂的林清安闻着鼻尖传来的幽幽冷香,连人都有了一瞬的恍惚。 「我并非是厌你,我只是一直将你当弟弟看待。」微抿着唇的林清安将人推开,并头也不回的往院落中走去。 徒留在原地的柳诺诺一改刚才的梨花带雨样,将手中绣帕揉得不成样。 梅落院和她今早上离去时一样,书言因着里头之人未醒,故而一直侯在外面,见她来后,方才离开。 屋里头即便开了窗通风,可那满室的甜腻花香与浓郁的栗子花香也未曾散去多少,也不知昨晚上到底胡闹成了何等模样,连带着她才一踏进去,那耳根子马上红了个尖尖。 「妻主,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娇娇都还以为你是不是又将娇娇给扔下了。」躺在床上的谢曲生早已醒来,就是捨不得在离开这满是带着他们二人气味的床铺上。 「你为何总爱那么想我,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蟹粉酥和莲藕糕,还不赶紧起来。」林清安将那小几挪过来,将那买来的糕点打开。 「妾身现在腰酸腿也软,要妻主亲自餵才行。」谢曲生伸出那双掩于锦被下的脚,直接缠上了她的腰。 还有他现在想吃的不是糕点,更是她才对。 「还有妾身好喜欢昨晚上的妻主,若是妻主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他定然能早点一年抱俩,两年抱仨,并像梦里梦到的一样。 「青|天|白|日的,怎的总喜欢说这些胡闹之话,也不担心被外头人给听去了。」将他给腿移开的林清安强忍着满心羞涩,并打开那小紫檀木雕花盒,拿出了里头的白玉竹簪放在他手心中。 「可喜欢?」 「只要是妻主送的,妾身自然是喜欢。」谢曲生见到那簪子的第一眼就像是被吸走了目光,第二个念头是,这簪子肯定很贵。 「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买了后你会不喜。」见人喜欢时,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妻主帮娇娇用这簪子挽发可好。」 「好。」林清安将买来的簪子别于他的发间,忍不住开始欣赏起了自己的目光。 「妻主突然对娇娇那么好,难不成是打算在表扬娇娇昨晚上伺候得妻主很舒服是不是。」 他嘴里的『舒服』二字咬得格外之重,更泛着缕缕暧昧,整个人直接窝在了她的怀中,眼中满是狡黠笑意。 「瞎说什么,还有你的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是装这些黄色废料。」林清安看着这突然凑过来的小脸,下意识的掐了过去。 「这些哪里是黄色废料,这些可全部是妾身爱妻主的表现。」 「那你先给我起床吃东西先,快点。」林清安许是在难以忍受他嘴里的那些不着调,连忙出声打断。 「娇娇要妻主餵娇娇吃。」 「自己有手有脚的不会吃。」许是被作弄得狠了,林清安只得借用有事离开为躲避。
第45页 谢曲生在她带着满脸绯红离开后,忍不住抱着被子笑成一团,他家清安怎么就那么可爱,害羞的时候还会红耳根子。 等他笑了一会后,这才伸手将头上的那支簪子拿下,置于手心中把玩,只觉得心里就跟勐灌了一大口蜜后来的甘甜。 这可是他家清安这辈子送给他的第二件礼物,他怎么也得收起来当成传家宝一样流传下去,最好等他们俩都老了后,他可以拿着那一屋子的宝贝和孙子孙女们炫耀说。 「这可全是你们奶奶年轻的时候送给你们爷爷的。」 八月十五的前两天,正是公孙纤云的生辰,除了邀请一些玩得好的少年外,自然也有不少京中尚未婚配的女君,目的就是为了给他相看人家。 而此时的公孙府中。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公孙瑾兰看着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明知清安已经成婚了,即便她真的愿意松口娶你,可也不过是一个妾的身份,我们公孙家的男儿又岂有为妾的理。」 「可我不管,我就是喜欢清安姐姐,你要是不让我嫁给她,我情愿绞了头髮到庙里头当和尚去。」此时的公孙纤云正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发,抱着锦被哭得眼眶通红,眼中满是倔强。 「还有我即便是给清安姐姐当妾我都不要嫁给其他人当正妻,其他人哪里有清安姐姐好,反正我这辈子就是吊死在清安姐姐这棵树上了。」 「你,这,嗐,此事待你生辰那日我会去和清安说一下,若是不成,那你便给我乖乖嫁人去。」公孙瑾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那你可不能和清安姐姐说是我的主意。」公孙纤云见她松了口,这才没有像先前那么抗拒。 「好,那你现在还不赶紧起来吃饭,男孩子家家的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等公孙纤云生辰的那一日到来时,刚打算出门的林清安见到那想要跟她一同去公孙府的谢曲生时。她原先因着先前闹的那些不愉快本不打算将人带去的,可一想到,他自从嫁给她后,她总不能一直将人给拘在后院中。 「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切记不许惹事。」 「妾身那么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惹事。」谢曲生微瘪了下嘴,只觉得他现在的信用在她的面前,难不成就那么低了不曾? 「那你千万要记得。」林清安仍是不安的再三叮嘱,生怕他会给她弄出什么么蛾子来。 「记得记得,还有妻主怎么像个爷们一样爷们唧唧的。」 林清安:??? 公孙府中 林清安见到已经同其他人走到男院那边去的谢曲生时,不知为何,心里总泛起了一股不安之色。 「清安,你可来了,你要是还不来,我都以为你不会来了。」今日着了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梳着灵蛇鬓,其上只着了支素雅梅花簪的公孙瑾兰走了过来。 「今日是纤云的生辰,我同身为从小看他长大的姐姐,怎么不会过来。」林清安见到来人,忽的想起了另一件事。 「瑾兰姐姐,那位诺………」 「大小姐,原来您在这里,主夫刚还到处找您,问您去了哪里。」 「我爹可能找我有事,我先过去一趟,清安说的那些等下等我回来再说。」随着话落,公孙瑾兰便随着那丫鬟走了。 「清安。」正在林清安准备转身离开时,另一位身着白色襦裙的少女唤了她的名。 「颜颜,你也来了。」 另一边的男院中 谢曲生看着这群围在一起说着时下流行的花样,新出的簪子还有自家妻主女儿的事时,只觉得无趣到了极点。 若是他知道今日那么无聊,还不如在家里头睡大觉多好,可是不行,毕竟这里可还有一个对他家妻主虎视眈眈的小子。 「三皇子可是觉得我们说这些过于无趣了。」左侍郎家的小公子见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随好心出声。 「有些。」正转动着手中空茶盏的谢曲生看着同他搭话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年时,更觉无趣。 「咦,三皇子头上的这支簪子我前几日刚在珍宝阁里见过。」另一个少年指着他头上的白玉竹簪惊唿出声。 「我那时候本来也打算买的,可谁知道就那么一支簪子要价二百二十两,当时差点没有吓到我了。」 「哦,是吗?这支簪子,正是前些日妻主送予本殿的。」他说到『妻主』二字时,眼中是藏不住的炫耀。 其实谢曲生初听到这支破簪子居然要二百两的时候,心下也是肉疼了一下,可是一想到爹那开张吃三年的生意,顿时又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毛毛雨的存在。 「三皇子可真幸福。若是我以后的妻主也能送我那么一支簪子就好了。」少年的话里,满是无尽的羡慕。 毕竟其他人本以为他一气之下嫁给的人,定然那种普通得扔在人群中都不见得多起眼的女子,何况还是和那位新科状元乔林笙相比,可现在因着那么一支簪子,彻底扭转了局面。 只因若非家中巨富者,谁捨得花上百两就为了买一根不能吃不能穿的簪子。 正当谢曲生享受着他们眼中投来的羡慕之色时,一旁给之斟茶的小厮不小心将那刚倒好的茶水洒在了他衣服上,使得那衣襟处洇湿了一大片深色之花。
第46页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奴才毛手毛脚的,还请三皇子见谅。」小厮嘴上虽说着道歉的话,可那双眼里笑盈盈的不见半分歉意。 「没事,不过下次可得注意点,毕竟天底下的人可都不是像本皇子那么好心。」谢曲生强忍着怒意,咬着声道。 「三皇子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还不赶紧带人去屋里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为今日主人公的公孙纤云连忙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歉意。 「那便有劳了。」谢曲生收敛起脸上的那抹寒意,起身跟着小厮往那更衣的院落中走去。 只是这离了先前的男院后,在经过一处荷花池时,原先跟在后面的谢曲生突然停了下来。 「马上就到了,还请三皇子在忍一下。」小厮以为他是嫌路远,这才不愿走了。 眼眸半垂的谢曲生并未理会他说的那些话,反倒是跟着这小厮走进这熟悉的后院时,眼中闪过一抹即逝的狠辣,紧握的拳头攥得泛白,掌心抓得淤紫一片。 只因上辈子,在他们成婚不到一年后,妻主也是带他参加了公孙府的一场宴会,而那时的公孙纤云因为犯犟,二十多岁都仍未出嫁,成了人人口口相传的大龄剩男。 这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宴会,谁知竟发现了一件丑闻。 那位尚了皇子的林驸马被人发现同那位公孙家的大龄剩男睡在一张床上,并迫于言论之下,不得已平夫之礼娶了他为夫郎,甚至因着他是二嫁的缘故,还得打碎牙齿混血吞的让人和他平起平坐。 即便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上辈子的时间点,可是他仍是要将任何不好的苗头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正当小厮以为任务马上就要圆满完成,准备松了一口气时,谁知身后人忽的发出了一道惊慌音。 「啊,刚才本皇子的玉佩落在了席上,你快去帮本皇子找回来。」语气一如既往带着高高在上,可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理所当然。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那玉佩可是父后送给本殿下的,若是在你们公孙府里丢了,我看你们怎么办。」谢曲生见他心生犹豫,不忘加了一把火。 「若是丢了,本皇子看你这颗脑袋也够不够砍还是个问题,毕竟那块玉佩更是前些年金国进贡上来的。」 先前听到父后二字时,小厮已然心生惧意,更何况后面的那句,权衡利弊了下,这才出声道:「还请三皇子在原地稍等奴才一下,等奴才拿完玉佩就回来。」 「那还不快去。」 等将那些奴才都给指使走后,谢曲生便顺着上辈子的记忆往那发生了事的院落中走去。 可他越是朝那靠近,心下越是不安。 推开门,屋子里头静悄悄的,静得他甚至能听到内心打鼓的声音。 而另一边,被迫饮了几杯薄酒,现酒意有些上头的林清安也被丫鬟给请到了院中歇息。 只是在走到一半,在那丫鬟突然说有事要回去的时候,吹了会风的林清安也觉得腹部泛着噁心,不知躲在了哪里吐着那些入腹的酒,以至于同那前来寻她的少年擦身而过。 同在男席上的公孙纤云听到林清安现因醉酒离席,正往那歇息的院里头去时,也马上寻了个由头离开。 等三人同时离席许久,其中一个同公孙纤云交好的少年,忍不住嘟哝了两下。 「纤云说是要去换身衣服,怎么换了那么久还没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前面三皇子也说了要去换衣服,结果现在也还没有回来,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免得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少年这一句话出,连忙得了其他人的附和。 而在男院的少年前往那院落时,正好遇到了女院这边同样打算过去的人。 「瑾兰姐姐。」其中一个同公孙家是表亲的少年见到来人,连忙红了一张脸,那眼眸含情的模样,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几分端倪来。 「你们也是打算前往落霞阁去的。」公孙瑾兰并不理会少年的情意绵绵,反倒是微拧着眉看向这一群浩浩荡荡前来的少年。 「我们之前见纤云说要去换衣服,可是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不免有些担心的想要过去看看。」少年见着他们一群女子后,又红着脸加了句。 「我们几个听说落霞阁的菊花开得正好,也打算要过去看看。」 「如此,那正好一道。」公孙纤云往男眷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并不见那位三皇子,莫名地,心下更为不安。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落霞阁后,忽地听到了屋里头髮出的声响,最开始还以为是遇贼了,可莫名的,他们将这个选项下意识的勾掉。 「表姐,里面………」刚才的少年——宁月听到屋子里头髮出的声响时,脸上的表情忽青忽白,谁都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 只因现在席中消失的是一女俩男三人,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 「要不,还是让妾身进去看看。」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的柳侧夫朝人温婉一笑,并朝里走进。 「好,这次有劳你了。」公孙瑾兰也知道现在的她进去不合适,半垂的眸子下半是紧张半是期待。 「妾身不过就是进去看一眼,何来的有劳。」 等柳侧夫进去后不久,里面再一次传出了一声尖叫,还有那花瓶倒地破碎音,此举更使得外头人浮想联翩。
第47页 可这屋子里头并非是他们所想的那样,柳侧夫同公孙纤云皆是瞪大了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看着这同样睁开眼的谢曲生。 「三…三皇子怎么…怎么在这。」强忍着怒意的公孙纤云看着这破坏了他计划之人,恨不得想要冲上去将其给撕成碎片。 「瞧公孙公子说的这话,本皇子若是不出现在这里,那么应该出现在哪里,还有你又期待现在躺在你身边的到底是谁。」 谢曲生看着这连脸上狰狞之色都没有完好掩藏的人,只觉得他上辈子到底是有多蠢。 「我只是没有想到三皇子会突然来这里歇脚。」脸色苍白的公孙纤云强撑着露出一抹笑,藏在锦被下的手则紧攥成拳,其上青筋蔓延。 「本皇子刚才有些困了,就没有注意到床边还睡着纤云弟弟。」谢曲生打了个哈欠,这才慢吞吞的起身,半垂的羽睫下满是刺骨寒意。 「不过好在躺在纤云弟弟身边的是本皇子,要是换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纤云弟弟日后的清白可就得毁了。」 公孙纤云并未回话,而是用那阴戾横生的眸子瞪了那远去之人的背影一眼,一旁的柳侧夫则充当着那背景板。 等谢曲生推开门后,见到的便是那一群等着看好戏之人,锐利眼眸一扫,冷讽道: 「难不成这便是公孙家的待客之道,带着那么多人来到本皇子歇脚的院子外,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三皇子误会了,刚才我见清安离席太久,担心她会出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谁知会那么巧的在这里遇见三皇子。」她说话间,那视线还不时往那屋子里头扫去。 「姐姐可是在寻我?」此时正说曹操,曹操到的林清安正抱着一盆兰花走了过来,她见到那么一群人围在一起,不免有几分疑惑。 「清安来了,你刚才去了哪里,你可知道你担心死我了。」公孙瑾兰见到她出现后,还有那双手抱胸靠在门扉边的谢曲生时,心下顿时一个咯噔。 她知道,纤云的计划是落空了,甚至还被这小心眼的三皇子给记上了册子。 「我刚才有些不舒服,便寻了一个地吐去了,谁知道倒是害得各位担心了,反倒是几位姐姐围在这里是?」 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苍白,加上那浑身未散的酒意,倒是令人信了七分。 「你没事就好,我们前面见你离席太久,因为担心你,这才过来。」另一个同她交好的女子在林清安还欲在问时,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此事就像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等回去的时候,谢曲生看着她怀里抱着的那盆兰花,有些疑惑道:「妻主,这盆兰花是谁送你的?」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吗,我是在我醒来后,便发现我的身旁放了这盆兰花。」 靠在马车内壁上的林清安回想起她前面醒来后的场景,仍是觉得有哪里奇怪,可她又说不上来那个奇怪的点。 「妻主,你的身上怎么起了疹子!」谢曲生在她无意间撩起那散下来的墨发,露出那一片白皙的后颈时,只见上面生满了朵朵红痕。 可当他凑近了看,那哪里是什么疹子!分明就像是他前些日刚给人种上的草莓!!! 「这是谁干的!!!」 第25章 二十五、中秋     等回去的时…… 等回去的时候, 林清安方才脱下外衫,并在她的后颈一带看见了那密密麻麻的暧昧红痕,初看时虽像疹, 可凑近一看,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猜得出是什么。 可是这红痕她又是何时染上?甚至那人的目地为何? 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人的脸,可又飞快的摇头否定, 唯那紧抿着的红唇,仍泄出了她的不安。 因着这次休沐和中秋撞上, 故而放了七日之久。 等中秋那日到来时,阖府上下都换了新的花灯, 就连那菊花也买了好几盆放在院子里头。 落梅院中 「妻主,你帮娇娇画的眉真好看。」正拿着上镶了好几颗祖母绿靶镜的谢曲生看着那新画好的眉, 笑得眼眸弯弯如月牙,唇角翘起来的那抹孤度一直未曾消散。 「你们男子出个门都要那么麻烦吗?」林清安搁下画眉的笔, 不由来此一问。 「男为悦己者容,妾身打扮得好看, 自己看着心里舒服,妻主看着不也是高兴吗。」 「话虽是这个理没错,可我觉得男子素着一张脸也是极好的。」林清安见他唇上抹的口脂过重, 下意识地为他拭去,可那手非但擦不干净, 还被弄脏了。 好比他爹就从未在脸上涂抹过任何东西,往日里也是一身素衣白玉簪居多,偏生他就喜欢把娘亲打扮得花枝招展, 脸上还画了男子的那一套妆面,可她不可否认的是,那样也是极美的。 檐下挂着的那串青铜风铃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铜芯则发出『叮噹』的清脆悦耳音。 「妻主可是在想什么,刚才妾身喊你那么多声你都没有反应。」谢曲生见她居然光明正大的看着他还会走神,也有模学样的掐了她的脸一把。 林清安拍开他的手,身子微往后微挪,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过是想到了这中秋一过,这天马上就得冷了,到时不知爹又会带娘去哪里过冬。」 「爹娘不是在江南吗?」 「他们只是偶尔回江南那边小住一段时间,剩下的时间里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若非那次爹突然修书一封,她怕仍是那不知情者。
第48页 林清安见到这人还掐着她脸时,在一次拍开后,略带几分无奈道:「还有你先去换衣服,要不然等下去看花灯时的好位置可都得被其他人给抢了。」 现在才刚未时点,距离太阳落山时还不知有多久。 「那妻主过来帮妾身挑选衣服可好。」谢曲生想到等下的灯会,连人也带上了几分期待。 「我看你身上穿的这件倒是挺好的。」林清安见他那不是大红就是大黄的衣服,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 「这是在家里头穿的,哪里能穿去外面。」虽然这衣服的料子也是极好的江苏蜀锦裁剪而成的,可哪里能一样。 「可我瞧着都差不多啊?」只因她直到现在,不但分不清他的那些衣服料子就算了,就连他用的那些胭脂水粉颜色都分不清。 那些桃红,粉红,胭脂红,牡丹红,山楂红,不都是红吗?为什么还要分那么多种类,真搞不懂男人。 「哪里差不多,分明是差很多。」谢曲生回想起她前些天给他带回来的那盒芭比粉唇脂时,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只觉得,他家妻主的审美有点异于常人。 等二人磨磨蹭蹭好一会,终是在傍晚时分出了府。 因着二人现还未吃晚饭,便打算先绕道去那早已订好了位置的醉仙楼。 临进楼里时,林清安查觉到了她的身后,正有一道浓稠噁心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就像是掩藏在暗中,吐着腥臭分叉蛇杏子的毒蛇。 可当她扭头去看时,那道浓稠腐烂的气息却泯于人群中。 「妻主,怎么了?」牵着她手的谢曲生见她突然走神,不由来此一问。 林清安对上他担忧的眼,只是半抿了下唇,并未多言。 等上到二楼时,正好见到了那携着俩位侧夫前来的公孙瑾兰,等她刚出声时,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柳诺诺先扑了上来,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带着羞涩的红晕。 「妻主,你来了。」柔软的小手攥着她的袖口不放,生怕她会推开他。 「嗯,瑾兰姐姐也是打算来这里吃饭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抽出被柳诺诺牵着的那只手,看向了对面三人。 「不过我来晚了,加上又没有提前预定,导致现在已经没有了空的包厢。」公孙瑾兰见到他们那相牵的手时,眼中划过一抹幽暗之色。 「若是姐姐不介意,正好可以和妹妹一个包厢。」何况这俩人吃是吃,三人六人吃也是吃。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就是希望清安不要嫌弃我们人多才是。」 「瞧姐姐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 好在她之前订的包厢本就是中等,此时进了六人正合适不过。 身着浅青色长衫,头戴竹簪的小二进来送菜单时,林清安因着对方身上飘来的竹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就是那么几眼,身旁人就像是打翻了醋罈子一样。 「那人可好看。」忽的,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压低的阴测测音。 林清安也不知怎的,脑袋一抽的回道:「我刚才瞅着那人戴的簪子挺好看的,要不我也给你整个。」 「那等下等人戴的便宜货,妾身才不要。」本等着对方解释的谢曲生没想到会听来那么一句,连带着一张脸黑得更彻底了几分。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何况这簪子又何来的分那三六九等。」 「哼。」谢曲生冷哼一声,决定先不理这个气人的女人了。 「可有什么想吃或者喜欢吃的不?」林清安就跟没有注意到那人在闹脾气,将那菜单递到了他的面前。 「只要是贵的,妾身都喜欢。」谢曲生看着那挨着她旁边坐的柳诺诺时,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偏生在这种场合下,他还不能闹。 「那诺诺可有什么想要吃的?」林清安见他不接,这才将那烫了金的菜单递给另一人。 「妾身听妻主的。」半垂着眼睫的柳诺诺将那菜单重新递给小二哥,脸上挂着一抹在乖顺不过的笑。 「既然今夜清安请客,那我也随三皇子那样,专选贵的点了,反倒是清安不要嫌我们让你破费了才是。」 公孙瑾兰将那菜单递给那年纪稍大些的刘侧夫,并给他们二人一人斟了一杯茶,倒是没有一个冷落。 「不过是请姐姐吃一顿饭,何来的破费。」林清安见谢曲生不点,随帮点了几样他往日爱吃的。 「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道,饭后甜点便来一道桂花蜜雪花糕,红豆芝麻双酿团,和一碗黑洋酥还有一道烟燻鸭舌,不知姐姐和几位姐夫们还有什么要吃的不?」 「既然是清安小姐请客,那妾身也厚着脸皮要一份洒了白芝麻的甑糕和杏仁桂花露。」最先开口说话的是那最近颇得公孙瑾兰宠爱,模样生得妩媚娇俏的柳侧夫。 在自己哥哥开口后,柳诺诺也红着小脸点了一份红豆糍糕和浇了桂花蜜的四色麻薯。 因着等下还要看花灯,故而没有点酒。 「妻主,这道糟熘鱼片妾身倒是觉得还不错。」红着一张小脸的柳诺诺用公筷给她夹了块进她碗里。 好像他今晚上也没有怎么吃,就顾着怎么给她夹菜了。 「妻主最近肠胃不好,你还给她吃那么油腻的东西,也不担心她会不舒服。」 谢曲生看着她碗里的碍眼鱼肉,直接给她夹了一块香菇滑鸡里的鸡肉给她,结果因为那生姜长得太像鸡肉,导致他夹错了…………
第49页 林清安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碗里的生姜,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大大的疑问??? 「这鱼汤也不错,妻主尝尝。」谢曲生也看清楚了刚才他夹的是什么后,忙闹了个大红脸的给她舀了一碗汤。 等这一顿吃得颇让林清安认为胃疼的饭结束后,因着她等下还同其他人有约,便在楼门口相离。 原先柳诺诺也是打算跟她走的,却被他哥哥——柳侧夫给瞪了一眼,只得乖乖的收回了脚步。 另一边,林清安看着身旁从吃完饭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的人时,真想感嘆一句:『男人心海底针。』 当她见到前边的糖葫芦时,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袍角。 「要不要吃糖葫芦。」 「要。」 「老闆,来一串糖葫芦。」 「我要两串。」见她只要一串,身旁的少年忙出了声。 「好,老闆来两串糖葫芦。」 等林清安拿着两串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时,不由一问,「现在心情可好点了吗。」 「还行。」接过糖葫芦,恶狠狠咬了一大口的少年,仿佛他嘴里咬的不是糖葫芦,而是她一样。 「还行就说明问题不大。」揉了揉酸|胀太阳穴的林清安担心今夜人潮拥挤,便一直紧牵着他的手不放,就担心彼此会被人流给冲散。 谢曲生吃完手里的那串后,这才接过她手里的那串,可这一次却并不急着吃了,反倒是略带狐疑之色的看着她走去的方向后,眼中满是不解。 「妻主,我们要去哪里?」特别是眼见这地方越走越偏僻,别说花灯了,就连灯笼都不见几盏时。 第26章 二十六、牢狱之灾     「带你去见…… 「带你去见一个人。」 「可是妻主的好友吗。」 「嗯, 他啊,还是个很温柔的人。」更是一个明明内心温柔得一塌煳涂,偏偏喜欢用冷漠示人的人。 正等她带着人来到那最尾的一处破旧院落, 准备抬手敲门时,里面的人先一步将门推开。 「何姐姐,我来找你去看花灯了。」她说话间, 还将刚才新买的小白兔花灯放在他的面前晃了两下。 「我本来也该打算去寻林妹妹的,谁知道林妹妹就那么巧地先过来了。」何钰见到面前的女子时, 眼眸中的寒意,就像是冰雪遇春消融。 「所以我和姐姐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不是。」 「嗯。」 「妻主, 这位姐姐我应该怎么称唿啊?」 谢曲生看着和他说话就像是一个榆木脑袋,和自己姐妹调情倒是一套一套的女人时, 恨不得将他们二人的身份给相互调换过来。 「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何姐姐。」林清安看着这突然搂紧了她腰肢的少年, 方才含笑介绍。 「何姐姐,这位是我的夫郎, 字禅林。」 「三皇子好。」何钰见到她身旁的少年时,眼中的那抹笑意忽地收了回去,就连身子都微僵了几分。 「何家姐姐好, 我家妻主在学院的那段时间,有劳何家姐姐照顾了。」谢曲生嘴里的『照顾』二字咬得格外之重, 更像是意有所指。 「若说照顾,倒是林妹妹照顾我为多。」何钰微抿下唇,有些心虚地不敢与面前少年对视。 「好了, 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话了,还是早点去看花灯比较好,要不然去晚了, 就真的只能看人头了。」林清安见谢曲生没有像先前那样流露出不喜时,心下顿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重新返回那条花灯街上时,周边早已围满了人,就连空中也放起了烟花。 一簇接一簇,就像是流星划过天际,绚丽而唯美。 林清安担心会和他们二人走失,便干脆一只手牵一个。 可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回想起一首民谣;『我左手一只鸡,我右手一只鸭,中间还有一个大傻瓜。』莫名的,她不想当那傻瓜。 「妻主,我要那盏最大的花灯。」正拉着人到一处贩卖着面具花灯摊子上的谢曲生,伸出那根高贵的手指往其中最大的一盏花灯轻轻一点。 「好。」林清安见到那两盏并排放在一起的并蒂莲花灯时,鬼使神差的都买了下来。 「给你,等下可还要去吃点什么不,我看你前面都没有怎么吃。」林清安见他那笑起来像只小狐狸的脸时,有些手痒的掐了上去。 「我等下想吃四喜汤圆,白芝麻糯米糍粑还有桂花味的杏仁酪,还有谢谢妻主的花灯。」 谢曲生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直接低下头吻了下她的脸颊,笑得就像是一只偷腥后的小老鼠。 「好,等下带你去吃,不过不要吃太多,要不然容易夜里积食。」林清安倒是未曾有多惊讶他的胆大,何况他之前更胆大的又不是没有做过。 一旁的何钰见到他们二人亲昵的姿态时,心下微酸,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掌心则被抓得淤青一片。 他更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何要答应出来同她看花灯,否则也不会看见这么令他心酸喉涩的一幕。 「何姐姐,你可喜欢这灯。」并不知他在想什么的林清安将另一盏花灯,直接递到了何钰的手中。 此时,花灯初上,火树银花不夜天下,那人盈盈笑意的眼中独映他一人。 「喜欢,多谢林妹妹了。」 「姐姐喜欢就好,等下姐姐和我们一起去吃汤圆可好。」
第50页 「我听林妹妹的。」耳尖微红的何钰接过她手中的并蒂莲花灯时,忽地很想问她一句:『你可知,莲子同怜子,而这并蒂莲又一向是心上人相赠之物吗。』 可是这句话,他只敢埋在心底,却不敢透出只言片语。 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前面还玩得好好的谢曲生,此刻突然跟生了闷气一样气鼓鼓成河豚,边上还摆满了他买的那一大堆小玩意。 「怎么了?可是刚才的汤圆不好吃还是花灯不好看?」林清安将嘴里的玫瑰豆沙馅月饼咽下,觉得这月饼的味道倒是不错。 「还有这月饼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那我就全部吃完了。」 谢曲生看着她将他先前买的月饼都快要吃完了,这才闷闷不乐道:「妻主,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一定得要老实告诉我。」 「嗯?你说?」 「那位何家姐姐,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癖好。」说到最后,他反倒是有了几分难以启齿。 「何以见得?」 「因为你看他现在都二十多岁了还未娶夫,就连那男色都不曾靠近半分,还对妻主的态度那么…那么的亲昵。」 特别是当他回想起,他上辈子直到临死之前,都未曾听说过何钰此人娶夫,亦连身边都洁身自好的没有半个伺候的妾室,反倒是时不时来他府上同妻主抵足而眠。 他越想越认为何钰此人,定然是存了对他妻主有那磨镜之好的癖好。 你说这要不是窥探他妻主,又是什么……… 可,隐隐的,他仍是觉得有哪里奇怪。 「何姐姐只是性子寡淡,为人冷清了点,哪里像你想的那样。」林清安想到他的猜测,忍不住有些发笑。 「若非你之前用着皇子的身份强压着我娶你,说不定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娶夫的打算。」 她觉得就像何姐姐那样的才是最舒服不过,要是日后爹娘逼她传宗接代了,她就随便找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讨厌的就行。 「所以妻主这话,是在怨妾身扰了你清净是不是。」谢曲生瞪大了委屈的眼,像只河豚一样气鼓鼓的控诉着她的罪行。 「能结为夫妻本就是一种缘分,不过你往日里要是能安静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话里,带着一抹连她都未曾注意到的少许宠溺之色。 「还有这月饼怪好吃的,晚点在让人去买点回来。」说完,她还吧唧吧唧了下嘴。 「妻主你全部都吃完了!!!」谢曲生顺着视线往那食盒里看去,只见那白玉碟里的糕点早已不翼而飞,就连那碎屑都没有给他留下一点儿。 「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谁说我不喜欢吃了,我只是想要留着明天吃的。」他说到这时,简直都快要哭了。 谁叫这百味珍一年才会做一次月饼,一次还只限量二十份,这可是他废了好大力气才买到的。 偏生这一次,他连一口都没有吃上,最气人的是,他还不能同这人闹脾气,你说气不气人!!! 中秋过后,她便重新回到了学院上课。 临走之时,她不忘看了眼柳诺诺所居住的院落,心想着,这次一定得要和瑾兰姐姐说清要将他送走一事。 只是在她刚到学院,屁股都还没有坐热的时候,便传来了家中出事的消息。 林清安见那奴婢前来传话的慌张,还有不加掩饰半分的害怕时,导致她顾不上太多,便马上同夫子告了假。 「夫子,空陌家中出了事,须得请假回家一趟。」 正在批改课业的夫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缓缓点头。 等她走后,原先躲在竹纹青屏风后的男人这才缓缓走出。 「我还以为你会在留她一下的,诺兰。」男人的话里,带着少许讥讽。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你不曾。」被称为诺兰的女子朝其露出一抹冷笑,随起身朝外走去。 室内发生的这一小插曲,就像是一阵风,风一吹便散了个彻底。 另一边 等她火急火燎赶回家中时,谁曾想等她前来的,却是那牢狱之灾。 还未等林清安反应过来时,她已然被那等候在院中许久的衙役给压着走了,而她的身后是宛如天塌了下来的闻觅风与闻悦兄弟二人。 「你们做什么,你们放开我表姐。」闻子悦上去一步,想要将她给挡在他面前,却不知被谁伸手一推给摔倒在地。 「表姐。」 闻风赶来的闻觅风看到那冲进来的官兵时早已吓得三魂七魄皆失了一半,特别是他们将表姐抓走时,只觉得连天塌下来都不过如此。 「我不会有事的,反倒是我最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记得看好家,若是三皇子回来了,记得告知他无须担心。」林清安朝人安抚一笑,并将手套在了那早已给她准备好的木枷锁上。 只是她这一去,却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还有到底是谁陷害的她? 这场牢狱之灾来得突然,可细想之下,仍能发现不少蛛丝马迹与那人布局时的缜密。 等她被落进牢里,见那关押之人即将离去时,突然目光沉沉地望向她,出声道: 「不知这位大姐可否告知在下,我是犯了什么罪?」即便突然遭遇了如此变故的林清安,头脑仍是有条不紊的询问着。 「小林大夫难不成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今日负责抓人的马三娘自然是识得这位常在城南药庐里乐善好施的小林大夫,亦连这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恭敬。
第51页 「实不相瞒,在下还真不知。」林清安抬起那双清凌凌的瑞凤眼与之对视,显然不知情。 「其实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连我都不相信小林大夫会做出这样的事。」马三娘对上她那抹不解的目光时,方嘆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是她犯了女|干|yin|男子,并始乱终弃的罪名不说,更丧心病狂的将那怀了她孩子的男人锁在了房间里,企图一把火给活生生烧死,而那男子好命,被人救了下来。 原本那男人本在被她烧死的时候就打算前去衙门告发她罪行的,可他想到肚里的孩子不能在一出生时就没了娘亲,加上认为她之前不过是一时魔怔了才会对他下手,更傻乎乎的打算用这肚里的孩子劝她回心转意。 可等他肚里孩子的月份渐加,谁知道当日的负心汉转身勾上了当朝的三皇子,并当了驸马!以至于他在万念俱灰下,字字泣血的带着肚里孩子前到大理寺击鼓鸣冤。 等听清完了来龙去脉后,林清安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她强忍着那吐槽的话语,再次询问:「不知那位男子是何人?」 可这一次,那衙役无论她怎么问都不再出声,甚至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等人离开后,这偌大的监狱中,竟连一个与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连带着她只能一个人理着那个怎么听,怎么离谱的罪名。 随那日渐西移,她的肚子也开始唱起了空城计时,可关押她的这处,仍是空荡荡的无一人路过。 在她饿得打算画饼充飢时,那走廊前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的还有那食物的香味。 「乔大人。」她倒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看她的会是乔林笙这等小人,心下更觉讽刺。 「事到如今,不知小林大夫还想狡辩什么。」乔林笙当着她的面将那食盒打开,并将里头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 「这不过是污衊之罪,又何来的狡辩二字。」双腿盘坐在牢房里的林清安眼眸泛寒的注视着铁栏外的女人,像极了一条现收回毒针的蝎子。 「呵,现在证据确凿,也就只有小林大夫不见棺材不掉泪。」乔林笙抬脚重重碾上地上那滩被她倒掉的吃食,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浓浓的恶意。 「不过三皇子还真是可怜,这嫁过去不到半年就要守了活寡,就连这选人时的眼睛就跟被煳了屎一样。」 因着此事是许久未曾发生过的恶劣事件,特别是当那当事人还是一向乐善好施的小林大夫时,不知惹得多少人到那大理寺外一探究竟。 等开堂的那一日,天才微亮,门外被围满了前来看热闹之人。 在牢里待了一夜,导致衣服都有些皱巴巴的林清安,看着那怀胎十月,面容憔悴的男人被压上来后,只觉得此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这个负心女,要了我的身子不说,居然还想要我和我肚里孩子的命。」那男人一见她时,目光便是那等淬了毒的刀子。 「你说过你会娶我的,即便后面你放火烧我时,我都在不断的为你找理由推脱,我以为你的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可你为什么要娶那位三皇子!」 脸部狰狞朝她咆哮,并想要冲上去撕扯她头髮的男人,早已失去了先前的好颜色,剩下的只有那面目可憎。 可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那因爱生恨的可怜人。 手上戴着镣铐的林清安并未跪在地上,反倒是正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视线宛如能吃人的男人,等欣赏了好一会儿,方道: 「公子说是林某玷污了公子的身子,更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天怒人怨之事对吗。」 「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自己不敢承认吗,可怜我当初就是瞎了眼被你的甜言蜜语所矇骗,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在傻傻的等着你回心转意。」 「哦,竟然公子口口声声咬定了林某做过这些事,那么不知这位公子可知道在下家中是做什么?家中又有几口人?又住在何处?」 林清安轻弾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继而抬眸与之对视,红唇微启,「公子之前说与我在暗中厮混半年之久,那么有关于我的一些事定然也是知情的。」 那名唤莲儿的男人被她那一连串的问话给砸得稍蒙了一瞬,随马上为其辩言,道: 「我知道你家中是学医的,住在燕柳巷,家中三口人,只是父母长期在江南一带,其他的那些每一次我问你,你都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而那个时候的我又蠢,也没有去问你到底是真是假。」 「我还知道你家境不凡,要不然怎么会每一次来找我的时候,都给我带上一些价格不菲的礼物,你看,这便是你当初给我的定情信物,还承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可别否认这东西不是你的。」 莲儿说话间,还将那支一直藏在他胸口,并用白布,小心翼翼包好的那根青玉云纹簪拿出。 那簪子是用上等的岩岫玉雕刻而成,簪尾处地那点儿奶白则被雕成了一朵娇羞兰花,将那簪子置于阳光下照耀时,则会在侧面中闪现出一个【林】字。 而最为令人心惊的是,她确实有过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不,应该准确来说,这支簪子本就是她的。可那支簪子,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同时,林清安从他刚才的回话还有那支簪子中得出了一个讯息,那便是他的身后人定然是极为了解她的,不,应该是说了解他们家才对。
第52页 想到这一层后,她这一次换了一个问题,寒声道: 「哦,不过公子说过你这肚子里头的孩子是我的,那么定然也知道我的身上哪里有一处胎记地才对。」 「你每一次和我行房的时候都喜欢拉上窗帘,要么就是你穿着衣服,我怎么知道。」可是这话连他自己说来,都是那么的不信,更何况那精得跟猴一样的女人。 「还有你和我扯了那么多,是不是就是不想要我们父女二人,亏你还是读书人,倒是好狠的心。」随着男人的泪落下时,便是那铺天盖地的破口大骂。 「呜呜呜,我都不想要你的命了,我就是只是要你将我们父女二人接回去,为什么你就连我那么点要求都不给我,林清安,你简直没有心。」 越是这样,林清安内心升起的那抹狐疑之色更重,就像是暗中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给罩得密不透风。 「现在物证人证均在,你还不快点从实招来。」今日同来旁听的乔林笙见到那四两拨千斤的女人,还有那只会大吼大哭的男人时,心下暗骂了句『废物。』 「这公子肚子里头的孩子非是林某的,若是不查清楚,在下岂不是要当那等替人养孩子的蠢材了吗,毕竟这天底下可不是谁都像乔大人那样喜欢上赶着喜当娘的。」 「呵,我尊称你一声小林大夫不过是看在你学医的份上,可别因那么一句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知听到了什么,导致乔林笙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林某岂会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反倒是乔大人那么紧着逼迫在下认下这罪证,也不知安的是何心,甚至乔大人难不成忘了林某在前不久便尚了皇子不曾。」 林清安锐利眼眸半眯,其中蕴含的皆是刺骨寒意。 「可别说这男人其实是乔大人的姘头,二人一相合计下给林某下了套往里头钻。」女人突然逼近的脚步,配合上咄咄逼人的口吻,越发使得心中有鬼之人惶恐不已。 今日大理寺发生这场闹剧传得满燕京沸沸扬扬,而被关在宫里头的谢曲生就跟被软禁了一样,完全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暖阳从树梢中斑驳洒下,宛如给树下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 一棵海棠花树下,正吃着红豆糯米圆子的谢曲生看着眼前,即便保养得再好,眼尾处仍是爬上了几条细小皱纹的父后时,脑海中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保养得看起来就同他大不了几岁的爹。 「父后,你可认识落霞山上的那位林神医吗?」莫名的,他忍不住来了那么一句。 「你说子言吗。」张柳知听见这许久未曾出现在他耳边的人名,连目光中都多了一分追念之色。 「父后认识他对不对。」话里,满是期翼与好奇。 「他现在不正是你那位妻主的父亲吗。」张柳知对于他略带错愕的反应不以为然。 其实当他听到禅林那日大闹着悔婚,并强嫁给子言之女时,他也是诧异不已。 「那父后能不能和我说说有过于清安爹爹的那些事,还有清安娘亲。」他之前自从江南回来后,便派人去打听有关于爹娘的消息,结果得来的只有一张白纸。 「有些事,禅林还是少知为好,特别是关于林夫人的。」 其实在当年,他也打算过将两家结为儿女亲家一事,只是那时的禅林一心记挂着那位乔家女,谁知此事到了最后,反倒是阴差阳错的歪打正着。 毕竟那人护得那人就像是眼珠子一样,连他年少时不过无意看呆了下她的好颜色,便被那小心眼之人连下了半月泻药。 谢曲生见他已然闭上眼,便闭上嘴的不再多问。 只是莫名的,他的心里尤为不安,好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第27章 二十七、喜当娘     因着案情…… 因着案情一事还未彻底拉下序幕, 林清安仍是回到了关押她的牢笼之中。 正当她即将走进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几道喧嚣声与其他人被推搡过来的拥挤画面,一些跟在左右的衙役也赶了上前维守秩序, 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正当她无趣的转身往前走时,那拥挤的人群中突然跑出了一个身着麻青长袍,头戴水色儒巾的青年挤了过来, 并朝她大喊说。 「小林大夫,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 你肯定不是那种人,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小林大夫乐善好施, 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因着前面的男子开了一个头,那等为她喊冤之声一声胜过一声, 连带着她的心头也泛上了一丝涟漪暖意。 「我们也相信小林大夫不是这种人,还有这是我自家做的馒头和酱菜, 还希望小林大夫不要嫌弃的收下才好。」 将那包裹强塞给她的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只要扔进人群中便再也找不到的脸。 「谢谢。」眼睫半垂而下的林清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馒头, 却并不急着吃。 而刚才去维持秩序的衙役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将人往里带去,生怕她会突然跑了一样。 使得那为她喊冤抱屈声也离她越来越远, 外头暖阳高照,内里森寒刺骨。 冬日和夏日的区别, 不过就是一里一外。 等她回到监狱,也等着那些看守她的衙役一一离去后,林清安这才将藏在袖袋中的银针往那馒头里扎进去试毒, 等她在□□时,只见那银针底部泛起了黑。
第53页 唇瓣紧抿,漆黑眸子中流转着幽幽寒意的林清安将剩下的馒头与酱菜如法炮制, 结果得来的皆是银针发黑的结果,亦连攥紧着银针的力度不断加重。 看来那下药之人打的是想要她先暴毙在牢中,再给她编上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倒是一石二鸟地好算计。 另一边,远在江南中的二人。 因着现已入夜,屋里头的灯已然熄灭,那小紫檀木几上的青玉柳叶瓶中则斜斜插着的几枝紫薇与美女樱,此时正散发着那幽幽的雅致花香,缕缕伴人入梦。 「幼清可是睡不着。」许哲看着躺在他身旁翻来覆去许久也不曾入睡之人,不免担忧出声。 林清时并未回话,而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偏生那身子就像是一条不安分的蛆扭来扭去。 「幼清可是想清安了?」黑暗中,许哲伸手抚平她眉间皱纹,轻声道。 「有点点吧,还有你说清安为什么那么久了,都没有写信给我。」气鼓鼓着的林清时也说不清楚她现在的想法,只觉得极为不安。 「许是她最近课业繁忙,何况清安那孩子的性子随我,你有何不放心的。」许哲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发顶,继而帮她掖好被角后,柔声道: 「别想那么多了,要不然更容易睡不着,再说明日幼清不是说要让我带你去郊外放风筝吗,要是你再不睡,小心明日醒不过来。」 「嗯哼,那你可记得不能反悔。」林清时想到明天要去放风筝,先前内心的那点儿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不会,所以幼清得要早点睡才行。」许哲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颊,只觉得现在最是岁月静好不过。 「那你明天记得叫我起来。」翻了个身的林清时嘟哝了下,这才缓缓睡去。 「好。」定然会身体力行的贯彻到底。 此时虽已入夜,仍亮如白昼的皇城中。 初闻噩耗的谢曲生错愕间将他最喜欢的一个水晶琉璃缠柳杯打碎落地,面上血色顿失,满是不可置信的抓住了书言的肩膀,脖上青筋直冒,寒声质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的听说驸马爷现在被人关在了大理寺里,而且今天是被关的第二天。」此事也是他今日在御花园时无意间听到的。 他本以为是误传,可又担心是真的,这才火急火燎的赶来告之给殿下听,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何你们都没有人告诉本殿下!」谢曲生只听到她被关在监狱一事后,就像是头暴怒的狮子,在顾不上那么多,火急火燎地往那大理寺中赶去。 「这大晚上的,禅林可是要到哪儿去。」等他跑出宫殿后,却迎面遇上了正从朱红宫墙后走出之人。 「父后,清安现在出了事,我要赶去救她。」谢曲生顾不得往日里学的那些规矩,一心有的只是担忧那人安危。 「可是因她被关在大理寺一事。」张柳知不急不缓的语气,却宛如给他砸了平地一声惊雷。 「父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有是不是你把消息给封锁了起来,不让他们告诉我!」 赤红着一双眼,骨节攥得泛白,掌心淤紫一片的谢曲生直直对上他的眼,似想要从中看出一丝心虚或是其他为他好的表情,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还有之前他没有想明白的事,也在顷刻间如手拔乌云见天亮。 为什么自从他出嫁后许久,都未曾唤他入宫陪伴的父后会突然来了旨意让他进宫小住几日,甚至这一待便是好几日。 「这不过就是些许小事,又何需让禅林听了后多担忧。」张柳知的语气一如往日平淡,仿佛是同他谈论着今天天气怎么样,御膳房的饭菜做得可否合胃口。 何况那人可是他的女儿,又岂会被这点小事给绊住了脚。 「那怎么可能是小事!她现在可是我的妻主!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怎么办!」 脸颊涨红,紧攥着拳头的谢曲生在顾不上那么多,推开了那些想要上前拉住他的宫人,兀自往那宫门外跑去。 「凤后,您就不担心殿下因着此事与您生了疏离。」等人走后,先前一直低垂眉眼的岫烟出了声道。 张柳知并未回话,而是接过一个黄门手中的六角琉璃宫灯朝另一处梅花林中走去。 这十月份的夜晚,倒是泛起了缕缕寒意,亦连这桂花都香得令人鼻间直泛痒意。 此时的大理寺监狱中。 「表姐,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还有,还有我们已经写信给奶奶,再过不久奶奶那边肯定就会来人了。」 不过短短两日,眼下带着一抹青黑,整个人憔悴不已的闻子悦正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得彻底背过气一样。 「不过就是些许小事,何必麻烦奶奶。」半抿着唇的林清安见到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二人,无奈的轻嘆一口气,并将那张纯白帕子递过去给他拭泪。 「何况奶奶的年纪大了,你们就不担心她听到这不好的消息后会出现什么好歹吗。」即便奶奶现在的身子骨仍硬朗。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而且,而且………」他们二人本想写信给姑父姑妈的,可却不知他们的下落,而他们俩个男子又什么都不会。 「下次若是出了事,记得不要如此懵撞,知道吗,更不要随意写信给奶奶。」
第54页 「我…我也只是…只是担心…担心表姐…………」闻觅风拉着她的手,睫毛垂泪轻颤。 「若是我真的出了事,你说我还会像现在那么心平气和的安慰你吗。」林清安将那沾满了泪的帕子拧干,又继续为其擦着泪。 连她心里也忍不住怀疑,这男人难不成当真是水做的吗?要不然怎么会动不动就哭? 等晚上,她好不容易送走他们二人,正打算拿着那些无用稻草编制一双草鞋时。 空荡荡的走廊处再一次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好像跑得太快,还不小心被绊倒得摔了一跤。 在她以为又是哪家前来探监的人时,却不曾想那道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面前,并满带哭腔地喊了句。 「妻主。」 有些错愕的林清安抬眸看向那隔着一道铁栏杆,正红|肿着眼眶,下唇咬得破破烂烂的少年时,竟产生了一瞬的恍如隔世感。 直到那铁锁落下,铁栏外的少年哭着朝她飞扑过来时,方才回了几分心神。 「你怎么来了。」她的手上因沾了灰,以至于只能高举着,免得担心会弄脏了他的衣服。 「你还问我为什么来了,妻主你出了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出事后有多害怕。」 「你是不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将我谢曲生当成是你林清安的夫婿,所以你发生了事后宁可自己扛着也不愿意告诉我,还有到底是我皇子的身份不管用了,还是你这驸马的身份被人给看轻了。」 谢曲生紧搂着她的腰肢,力度又重又狠得是想要将她给镶进他的骨肉里。 「我这不是没事吗,何况这不过就是些许小事,我自己都能处理好的,又何必惹得你担忧。」 林清安看着这抱着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皱成一团的少年时,只觉得,他哭的样子可真丑。 「还有你别哭了,都说男人越哭越容易变成黄脸公,难不成你年纪轻轻的就想要当黄脸公不成。」这一次她倒是不在嫌手脏的给他擦着泪。 原先她想用帕子给他擦的,却发现那帕子之前已经给瞭望月。 「我才没有,反倒是,妻主你受苦了。」 许是见到她还完好无缺,身上也没有任何被用过刑的痕迹后,他那颗一直高高提起的心,方才放下了几分,就连泪也止住了,正用那双睫毛带泪的桃花眼控诉着她未告诉他一事。 「我在这里除了睡不好外,其他的皆和在府里无二,还有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需要担心知道吗。」 「等探监结束后你便先回去,府里在怎么样,也不能缺一个主事的男人。」林清安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的亲吻了少年的睫毛。 在这一刻,好像有些东西也在内心深处悄悄地发了芽,生了根。 原本等天亮时,她便要进行第二次会审的,可那怀着身孕的男人突然在半夜时发动了,又忙得衙门里的一众人够呛。 直到天际一抹阳光穿透云层,一道婴儿啼哭声响彻天边后,也伴随着事到尾声。 正在牢里,坐在一张干净草蓆上的林清安还在编制着草鞋时,昏暗灯火摇曳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好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林清安,你的那位夫郎想要见你最后一面,还不赶紧跟上。」 林清安听见那『最后一面』时,内心里隐隐浮现出了极致的不安感,等她跟着来到那莲儿生产后的小房间时。 人还未进去,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男人刚生产后特有的腥|臊|味,特别是那血腥味浓到了几乎成固体之态,显然是对方大出血后的徵兆。 等她推门进去时,那里头的血腥味在没有半分遮掩,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而床上,则躺着一个马上就要奄奄一息的瘦弱男人。 强忍着鼻尖不适的林清安走过来后,看见那因着生产后虚弱无力的男人时,红唇翕动着不知要说些什么,甚至她知道,此刻的男人俨然是属于迴光返照。 还未等她出声,躺在床上的男人先一步红着眼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哀求着她出声道:「莲…莲儿恳求妻主将宝儿平安的养大成人好不好。」 他直到现在都还唤她『妻主』二字,也不知是心中执念所致还是临到死时,都想要拉她下水。 「你先别说话了,男子刚生产后,需得静养。」林清安上前握住了男人不断朝她伸过来的手,半垂的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是我做错了,可稚子何其无辜,妻主,妻主原谅莲儿一回好不好,莲儿不会了,莲儿以后再也不会了………」神色惶恐不安的男人抓着她手腕时的力气极大,似要在上头留下一圈刺眼红痕。 「莲儿求求妻主了,莲儿不求妻主能将宝儿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只要妻主能给宝儿一口热饭吃就好。」 「莲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妻主了,妻主能不能,能不能答应莲儿这最后一个要求………」 「即便这孩子不是我的,为人医者我也不会拒绝你。」半抿着唇的林清安看着那一动,身下便溢出大量红血的青年时,眼眶泛酸,强忍着不忍不去看他。 「谢…谢谢妻主…我莲…莲儿…遇到妻主是这一生最幸运的事。」莲儿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解脱的笑意,唯那只手一直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放。 而那件惊动满燕京,女子丧心病狂火烧孕夫一事也因此落下尾声,就像是一块高高举起的石头,此时却轻轻落下。
第55页 当林清安抱着那个刚出生,皮肤皱巴巴得就像是没长毛猴子的小孩回去时,只觉得,长得可真难看,怪不得娘亲之前一直想要将她给扔了。 而谢曲生却罕见的没有阻止她留下这孩子,并将其认为义女,毕竟一个死去的男人,他可不认为会对他有什么威胁。 「妻主,你看这小孩子长得也恁丑了点吧。」谢曲生看着那刚喝了奶,现已经睡下的肉糰子,无论怎么看,都喜欢不起来。 「我也觉得有点丑。」 「可妾身看其他人的那些孩子都白白嫩嫩的像糯米糰子,怎地这个就那么丑,就跟没长毛的红猴子一样。」 「自然是因为这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等在过几日便好了。」刚从外面回来,帮宝儿沖泡好羊奶的柳诺诺看着正对着婴儿评头论足的二位,眼角忍不住微抽。 「还有宝儿才刚睡下,妻主和主夫还是不要吵醒她为好。」 「也是,不过这段时间就得劳烦诺诺多照顾宝儿了。」揉了揉后脑勺的林清安见到他有照顾婴儿的经验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些许小事,何来的劳烦二字。」柳诺诺的目光扫到正熟睡中的女婴时,半垂的眼帘下,只觉得满目厌恶。 因着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林清安给现取名为林柠的宝儿请了几个奶爹后,便重新赶回了学院中上课。 同时,关于那名叫莲儿的男人全部资料也彻底呈现在她面前。 说来那个男人也是一个可怜人,自小双亲皆亡,过着那寄人篱下的日子。 因着舅妈见他模样生得好,竟将他给卖进了楼里,刚开始的他想要跑出去,可每一次被抓回去后都会换来更严重的折磨,久了,连带着他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等他十六岁,正式准备接客的时候,他又一次趁着看守之人不注意时逃了出来。 他本以为在逃出来后便能得到解脱,以至于他一直都男扮女装,脸上还涂着一层看不清本来样貌的灰,可谁知在一个雨夜被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在破庙里给强迫了。 等第二日天亮时,昨夜的女人早已不知所踪,而满身痕迹,目如死灰的男人正遇到了准备上山採药,因为走累后在那破庙外头歇脚的林清安,并错将她是昨夜的那名女子。 以至于那段时间,她在药庐免费义诊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男人眼眶微红的注视着她。 她刚开始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可当她想要过去询问时,那人就像是惊弓之鸟跑得飞快,后面便是很长时间不在遇见。 可谁知再一次相见,竟是他挺着肚子,说她始乱终弃的荒诞之言,就连他的相貌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导致她第一眼时并未认出他来, 原来,他在后面得知自己怀孕后便躲了起来,担心她知道后会让他打掉那孩子,更打断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羁绊。 他本意是想要将那孩子生下来后再去寻她的,可谁知,在知道她娶夫后,一气之下便不管不顾的挺着大肚子跑到大理寺击鼓鸣冤。 导致这件事到了最后,谁都说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的一笔煳涂帐。 等林清安看完后,只觉得心情复杂,更觉得好像死对他而言,说不定正是一种解脱。 反倒是那玷污了他清白的那名女子,她定然要将人给寻回,并将其绳之以法。 在她傍晚回到学院时,正好遇到了刚准备去食堂吃饭的何钰,忙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 「何姐姐。」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洋溢着在乖巧不过的笑。 「林妹妹,你回来了。」身在学院中的何钰自然也听到了前段时间传来的风言风语,他本有心想要询问些什么的。 等到头来却发现,她既然回到了学院上课,那么定然是证明那些污衊不过是子虚乌有一事。 「嗯,姐姐可是要去食堂吃饭吗,正好我们一起去。」说完,她也不顾他是否会推开她,直接挽着他的手往食堂中走去。 何钰看着那无意间被蹭到她胸口的手臂时,终是不忍吐出那个拒绝的字眼。 「好。」 因着还有其他班级被夫子留堂的缘故,连带着现在食堂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食堂的饭菜也是早中晚一人各领一份,基本都是三菜一汤,若是你想要吃好的,没问题,不过得需要加钱。 今晚上煮的是紫菜蛋汤,茄子肉末,韭菜炒蛋和清炒小南瓜,因着有些同学不能吃辣,这些菜里基本都很少放辣椒,若是有需要的,便自己拿做好的辣椒酱加。 「我这个鸡蛋给姐姐吃。」当打好饭菜坐下后,林清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她不吃的东西全夹进了他的碗里。 何钰看着多出在他碗里的韭菜炒蛋时,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为何你不喜欢吃鸡蛋?」只因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他许久。 「因为小时候吃多了,导致现在不喜欢吃了。」林清安避重就轻,选了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何况她总不能说,因为她娘亲喜欢吃鸡蛋,所以在她跟着连吃了一年多的鸡蛋后,导致现在产生了严重的抗拒。 正当她吃完了,准备起身将碗筷拿去放时,身旁人突然来了句,「你的身上?怎地突然多了一股奶香味。」 林清安闻言,还特意抬起袖子闻了闻,果见上面多了一丝淡淡的奶香味,不以为然道:「应该是早上诺诺让我抱一下宝儿后不小心沾到的。」
第56页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淡的一点味道,何姐姐也能闻出来。」 「不过是对奶味比较敏感些罢了。」 他自然是知道她有一个侧夫名唤柳诺诺,可那宝儿又是谁?以及一般只有刚出生的婴幼儿才会喝奶,不知想到什么,他忽地全身上下泛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怒意。 同时,他更不敢去想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28章 二十八、庙会     等晚上,因…… 等晚上, 因着现在天寒,被外头夜风吹得有些手脚发冷的林清安刚打算去关一下窗户时,她的墙头再一次被爬了。 「清安姐姐。」少年较比之前清减了几分, 就连那眼下都带着一抹因忧思过重后而产生的乌青。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较比之前少了一份熟稔,反倒是多了几分冷漠的疏离。 林清安自从知道他对她产生了一种不必要的情感后,导致她现在不知要如何面对, 这个从小便被她当弟弟看待的人。 「谁让清安姐姐自从那日我生辰结束后,你都已经许久未曾来寻我 , 我便只能自己来找姐姐了。」公孙纤云见到她冷淡的神情后,脸上那抹委屈之色更重。 「还有姐姐好生无情, 见面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问我这个。」少年的手,委屈地点在她的衣襟处。 「纤云, 你应当知道我已经娶夫了才对,还有你大半夜的总独身一人跑来女院, 你就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不。」 林清安不在打算和他继续绕着圈子,而是直接简单粗暴的想要掐灭他的那点苗头, 省得他总是听不懂人话。 「我知道,可是清安姐姐你不是说过不喜欢他,还说以后便会寻到合适的机会同他和离的吗。」 「若我说, 我以后不会和他和离了呢。」林清安抬起那双如水潭般凝寒的眸子,对上少年执拗的含泪狐狸眼时, 说出了最为冰冷无情的一句话。 「我自始至终只是将你当成弟弟看待。」 「可是弟弟也分很多啊,比如床上的弟弟和床下的弟弟。」 公孙纤云大概也是想要破罐子破摔,何况若是他在这层窗户纸已然戳破的情况下就退缩的话, 那他以后想要的东西还怎么去拿。 「反正我就是喜欢清安姐姐,不管清安姐姐喜不喜欢我,只要我喜欢清安姐姐就好了, 还是说现在的清安姐姐连让我喜欢你的念头都不允许了。」 「可你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还有你前面说的那些混话是谁教你的。」微拧着一双秀眉的林清安见着抱着她手不撒手的少年,只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哪里是浑话,分明是我对清安姐姐的真情流露,若是清安姐姐这辈子不要我,我宁可绞了头髮去庙里当和尚我也要嫁给我不喜欢的女人。」 少年的这一句吼得格外之大,更带着丝丝缕缕的哽咽。 「还有清安姐姐你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让我留在你身边当个妾我也愿意。」 檐下的那盆菊花正被一阵狂风给吹得倒地不起,随后落了一地残黄,更连那门被推开时的声响都给遮掩住了。 「林妹妹,你,你们………」原先见她屋里头那么晚了还未熄灯,以为她还在挑灯夜读的何钰再推开门后,谁曾想会看见那么一幕。 一个哭得眼眶通红的少年正圈着双眉凝寒的女人不撒手,正当他想要关门重新退出去时,屋内的二人也正好望了过来。 「何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被人撞到这一幕,导致脸上又青又白的林清安冷着一张脸将还抱着她死活不撒手的少年给推开时,却发现少年就像是一张狗皮膏药缠着她不放。 「我不过是见妹妹房间里的灯那么晚了还亮着,便想着进来看看,谁知倒是我打扰了。」何钰扬起苦涩一笑,便脚步后移的退了出去。 生怕他再多看一眼,今夜会彻底失眠。 「现在天很晚了,妹妹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却闭口不问他房里的另一少年是谁,也在自欺欺人的当做没有看见这一幕。 「不是,这不是像何姐姐看见的那样。」可是等她想要追出去解释时,她的腰肢再一次被身后的少年给紧紧桎梏住。 「何姐姐,你听我给你解释。」 「清安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走,在陪陪我好不好。」眼眶泛红的公孙纤云今夜就跟犯了犟一样,即便被人给撞到了后,仍是不捨得撒手。 「你给我放开,公孙纤云!」林清安被他那么一搅浑和,人也带上了愠怒。 「我就不放,还有清安姐姐你要是敢走,你信不信我就直接喊人了。」 何况他的清白在听到她前面说不会和那人和离的那一刻,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她娶他。 「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不!纤云。」林清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怒斥出声。 「我只知道我不想要让姐姐离开我,因为我太喜欢,太喜欢清安姐姐了,我担心清安姐姐这一走,以后就不会要我了。」 少年的话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哽咽,流下来的泪更洇湿了她的胸前衣襟一片。 「清安姐姐能不能不要不理我,更不要我,我喜欢清安姐姐是我的事,可我并不想因为我喜欢姐姐,而让姐姐对我生了厌,更生了疏离。」
第57页 「我不会不要你的,因为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轻嘆一口气的林清安伸手拭去他的眼角泪花,可她擦的速度远不上他落泪的速度。 「我不信,清安姐姐就惯会说谎话骗我,就像你之前明明说过会同那位三皇子和离的,可是你现在又说不会了。」一想到她前面说的那些话,少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有些事在不经意间总会发生变化,何况这世间又何曾真的有那一成不变的道理,还有纤云别哭了好不好,要是在哭就不漂亮了。」 再如何,他们二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即便他说了喜欢她后,她总不能因此而和人划清界限,再老死不相往来。 「可我不想要只是当清安姐姐的弟弟,清安姐姐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就像她的那俩表弟,又何曾只是想要那个表弟的身份。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因为那位该死的三皇子而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今夜的事,到了最后竟不知如何收尾,她发现,她最近头疼的次数比之前不知增加了几倍。 等第二日,她顶着一对黑眼圈推门出去时,正好撞到了昨夜同样翻来覆去许久未曾入睡的何钰。 何钰见到人后,只是微抿了薄唇,随后一言不发的走开,态度一如当初初见时的冷漠。 以至于她那颗本想和人解释的心,再一次被浇冷了几分。 林清安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等听见上课敲响的第一道钟声时,这才忙提着裙摆小跑去食堂。 因着时间赶不及,她便只拿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因此和一人擦身而过。 当她回到久违的课堂上,翻开那许久未曾翻动的书本时,却发现上面做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不用她想,她都知道是谁帮忙的。 「何姐姐,谢谢你帮我抄的笔记。」林清安看着他帮忙抄好的笔记,还有那张泛着少许莹白的侧脸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在她以为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亲昵之举,却不曾想在另一人的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就像是有一根小羽毛在肆无忌惮的撩拨着他的心口,痒得他难受。 「不过举手之劳。」何钰强忍着心中悸动,用书遮住了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等到傍晚,她下课的时候,却被告知学院外有人来寻她。 这一次,哪怕不做她想,她都能猜到前来寻她的人是谁。 只是这一次,除了谢曲生后,还有抱着孩子前来的柳诺诺,他怀里的那个小糯米糰子也开始渐渐褪去了那层看着骇人的红色,渐往白糯发展。 「妻主,你看宝儿现在是不是很可爱。」 眼眸温柔的柳诺诺想要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她抱时,那人却先一步被谢曲生给扯了过去,他只得暗恨地咬碎一口银牙。 「你们怎么来了?」林清安看着这俩人,完全有些不知所措。 「自然来这里陪妻主陪读了,要不然这一个月才能见一次妻主,我会想得心都碎了。」谢曲生用手捧着她的脸颊,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后,这才放下心来。 「反倒是最近学院的伙食是不是不好,妾身见妻主都给饿瘦了。」话里,满是浓浓的担忧。 「我不过才来两天,又能瘦到哪里去。」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拍开他的手,继而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柳诺诺身上。 「反倒是诺诺最近照顾宝儿辛苦了。」 「何来的辛苦,再说妾身也喜欢宝儿得紧。」柳诺诺借着将宝儿递过去的时候,他也凑了过来。 「妻主你看,宝儿长大以后定然会是一个美人胚子。」 「现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怎么能看得出是丑是美。」不满被排挤在外的谢曲生忍不住冷哼了一句,只觉得这朵小白花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主夫,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本皇子和妻主说话的时候,哪里有你这个当妾的出声。」 谢曲生将林清安怀里的宝儿直接还了回去,眼中则带着那不可一世的鄙夷,可是对上另一人时,那目光中简直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妻主,等下我们去吃上一次吃的那家馄饨好不好。」 林清安看着这两大一小,无奈只能轻嘆一口气,并再一次同宿舍长告了假,说是今夜要外出一趟。 文巷还是和之前一样热闹,就连到那小摊上淘东西的人都只多不少。 「妻主,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啊。」临下马车时,谢曲生突然扯住她的衣袂来了那么一问。 林清安摇头否定,并不知他为何会来此一问。 「不知我是何处给了你这种错觉?」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妻主对宝儿那么温柔的,那么妻主定然也是很喜欢小孩的。」 微咬着下唇的谢曲生回想起上辈子,她看向其他小孩的温柔目光时,他总会痛恨起他的肚皮不争气。 林清安闻言,不免有些失笑的揉了揉他的发道: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给你的这种错觉,我只知道,若是我有了小孩,想来也是将那孩子扔给奶奶带的,就像是我爹娘一样。」 「那若是我们的孩子,你也捨得不放在自己膝下养吗?」 听着少年幽怨的口吻,她后知后觉中总是反应过来几分,直接掐着他的脸,笑道: 「难不成你连宝儿的醋都要吃不成,若是我知道你那么喜欢醋的,不若给你造一个醋罈子住进去可好。」
第58页 「妾身哪里在是在吃醋,妾身只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日后着想,谁知道妻主居然会那么狠心的将我们的女儿扔给奶奶养。」不过他细想,好像像爹娘那样也不错。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 林清安轻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多想,更不要钻牛角尖的再弄出什么爬她床的么蛾子,要不然,她可真是吃不消。 「妻主,等下我们去吃什么。」后下车的柳诺诺怀中还抱着宝儿,见着他们二人说话时,忙挤了进来。 「等下吃馄饨吧,还有宝儿那么重的,你一直抱着肯定会手酸,不如让我抱着。」林清安伸手想要接过他怀里的婴儿时,却被他躲开了。 「宝儿又不重,何况妻主上了一天的课,现在肯定也累得很。」柳诺诺朝人娇羞一笑,浅色的眸子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绵绵爱意。 「既然他喜欢抱着就抱着,若是手酸了,身后不是还有奶爹跟着吗,又不会累到哪里去。」双手抱胸的谢曲生看着那装得一批的小白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府里头那都是直接将宝儿扔给奶爹带,完全一副不管不顾样,偏生到了妻主面前,又装得一副和宝儿感情好得分不开的模样,看着就令人作呕到了极点。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也就那呆子傻乎乎的看不出半点。 他们这次去的是之前吃过的那处馄饨摊,因着宝儿现已熟睡,柳诺诺便将宝儿交给一旁的奶爹,让他带回客栈里先,免得会吵醒她。 「诺诺可有什么忌口的不?」正帮他们二人点餐的林清安点了她和谢曲生的后,这才想起另一人。 「妾身不吃辣和香菜。」绞着帕子的柳诺诺眼波流转间,皆是羞涩。 「老闆,三碗馄饨,两碗不要辣,一碗要辣,记得全部不要加香菜。」 「好嘞,还请三位客官稍等。」卖馄饨的大娘见着三位容貌不俗的客人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等馄饨上来后,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提那猪棒骨。 正吃着馄饨的林清安看着那突然伸进她碗里的勺子,顺着视线看去,只见那人舀了一个她的馄饨后便飞快离去。 她以为他是吃不饱,正打算给在点他来一碗时,那刚才的偷馄饨之人先一步出了声:「妻主,我想吃糯米鸡,你给我买来好不好。」 林清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不远处有个卖荷叶糯米鸡的小摊。 「好,不过诺诺可有什么想要吃的吗?」既然要去买,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妾身和主夫的一样便好。」柳诺诺将嘴里的馄饨咽下,又用帕子轻拭了下,这才娇羞出声。 「那你们稍等一下。」 等人离开后,谢曲生在不掩饰他眼中的浓浓恶意,将面前的碗一推,冷讽道:「妻主现在人都不在这里了,你装的这副模样又给谁看。」 「妾,妾身听不懂主夫在说什么。」微咬着下唇的柳诺诺抬起那双迷茫的眸子,满是不解。 「主…主夫是不是,是不是误会妾身什么了,若是妾身做错了什么惹主夫生气的事,妾身改。」 断断续续的委屈音掺夹着那微颤的肩膀,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呵,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谢曲生看着他那样,只觉得噁心,随连在多说什么的心都没了。 而刚才去买糯米鸡的林清安也正好回来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们可是在说什么?」 谢曲生接过她买来的荷叶糯米鸡,闻言只是冷哼一句。 「妻主,听说这里晚上会有庙会,刚才我和主夫就是在商量这个。」柳诺诺将那小小一个的荷叶糯米鸡打开,并用筷子夹了一点递到她的嘴边。 「妻主,你吃。」 「那等下我们吃完也过去看看热闹。」林清安并未理会那递到她嘴边的筷子,而是同老闆在要了一个空碗。 举着那筷子有些手酸的柳诺诺,连带着眼中的那抹光亮也在寸寸黯灭,直化成一片如水的深渊。 庙会就距离文巷不远,等他们来的时候,已是人挤人的热闹之相。 林清安帮他们一人买了一根画糖人和花灯后,这才半眯着眼儿看向不远处。 「妻主,你不喜欢吃糖人吗?」 柳诺诺看着自己手上的糖人,伸出舌尖舔了下,只觉得甜到了心口,就连刚才的那点儿不虞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你们吃便好,等下记得跟好我,千万不要走丢了。」毕竟这庙会中人多,难保不会出现浑水摸鱼之人。 「妾身会跟好妻主的。」柳诺诺小脸红红的看着她的半边侧脸,只觉得嘴里的糖更甜了。 另一边拿着糖画的谢曲生看着那二人有说有笑的,心里就跟打翻了一屋子的醋罈子,还有那小白莲那么拙劣的把戏,那呆子怎么就看不出半点。 简直快气死了他了! 正同柳诺诺说话中的林清安看着那突兀的递到她嘴边的糖画时,下意识的张嘴咬下一角。 「甜吗?」抬眸时,正好撞进了少年那双亮如繁星璀璨的眼眸中。 她的一个『甜』字还未出口,少年的嘴里先一步吐出了话头。 「娇娇嘴里的更甜,妻主可要尝尝。」随着话落,少年便低头吻上了那张沾了糖渍,更添可口的红唇。
第59页 两唇相触时,半空中骤然间有人点燃了那如牡丹坠仙洒星粉,又似柳絮飞残铺地白的火树银花。 半空在开着一簇一簇的灿烂如星陨的烟花,而她的大脑中也在盛放着那雪柳黄金缕落满地。 那颗藏在内心深处的种子,因着遭遇了雨水和阳光的滋润,也悄悄地破了壳,正往外生长着碧绿的小叶芽。 本因在这花前月下,情愫暗生的星空之下,不知谁扯着破锣嗓子喊了一句。 「杀人了,杀人了!」 「有刺客,救命,有刺客。」人群中的那么一句,就像是烧得沸滚的油锅里溅入一滴清水般,沸腾了。 庙会本就是拥挤的热闹之地,其中一人乱,其他也跟着乱了起来,若是在无官兵过来维持秩序,难保不会出现大型的人踩人事件。 就连她将手中的那本书翻来覆去,横看竖看,上面写的都无疑是『吃人』二字。 林清安在听见有刺客的一剎那,当下将他们二人给护在身后,并带着人往外头跑去,生怕他们会被人群给挤到。 「妻,妻主………」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柳诺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苍白的唇瓣因害怕而蠕|动着,白嫩的小手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放。 「不怕的,我们不会有事的,诺诺不要担心。」正当林清安安慰着哭得泪眼朦胧的柳诺诺时,忽地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你们快回客栈,记住,马上回客栈。」 顾不上那么多的林清安抽出腰间软剑,并将身旁的柳诺诺推开,与另一个朝她持剑噼来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突然被推开的柳诺诺眼泪流得更凶了,可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跑,跑着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同样被推开的谢曲生看着越来越多朝他们这处涌来的黑衣人,瞬间急得唇边都要起燎泡了,偏生他又帮不上什么,只能干着急上火。 紧咬着牙根的林清安不断要对付面前的黑衣人,还得要分心去看谢曲生的安危,因此更给了那些黑衣人的可乘之机。 当她将刺进黑衣人肩膀中的剑拔出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的颤音。 「妻主,小心。」 谢曲生看着那马上就要穿透她胸口的长剑时,大脑一片空白的他想不到太多,唯一一个能想到的,便是不能让她受伤。 同样察觉到身后危险袭来的林清安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的身后先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还有那飞溅到她的脸上血液。 「妻主,我不,我不疼………」一句话落,谢曲生便两眼一翻的晕了过去。而原先从身后偷袭她之人也被林清安一刀砍下。 随着逛庙会人已经跑了大半,原先分散在其他处的黑衣人也像是那闻了骨头的狗一样朝她这处咬来。 「你们该死!」 收回手中长剑,紧咬着牙根的林清安将袖中红色粉末一洒,那药粉所及之处,皆发出了一道又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唿声,更有不少疼得满地打滚,却无能为力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被腐蚀成一堆森森白骨。 等见到包围圈破出一道口子后的林清安担心他的伤势,不再恋战的背着谢曲生离开。 第29章 二十九、癸水     而那些被诡…… 而那些被诡异药粉给腐蚀了眼睛与皮肤的黑衣人想要再一次将她给包围起来时, 却又害怕那种粉末,只能将人给逼上山。 在他们离开后,今夜发生暴|乱的庙会中很快有官兵赶来维持秩序。 其中一人见到那被腐蚀致死的黑衣人时, 眉头紧拧的后退几步,显然是见到极为恐惧之物。 夜幕笼罩下,到处是鸟呤虫鸣, 沙笛满山林,浅浅的朦胧月色下, 皆是那镀了银光的浥露。 好在现在十月份的天,虫蛇蚁兽少了大半, 否则指不定如何难捱。 一米七的林清安紧咬着牙根,背着这一米八的少年时, 只觉得她快要嗝屁了,特别是在那人的唿吸声在不断变浅后, 更感觉到了无尽的心慌与恐惧,嗓子眼也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哽住一样难受。 「谢曲生, 你还好吗?你还活着吗?」在那人的唿吸声突然停了一瞬时,她胸腔中的那颗心也被捏得一度喘不过气来。 「谢曲生。」 「谢曲生,你可千万不能死, 你要是死了,信不信我马上纳七八房小妾。」她小心翼翼的再一次唤他, 可这一次仍唤不来对方的半分反应后,连带着她的那颗心也彻底沉入了湖底之中。 「你…你…你敢。」听到她那么一句,本快要晕过去的谢曲生瞬间怒吼出声, 就连原先虚搂着她脖子的手,都快要演变成硬生生掐死她。 「你要是真的敢死,信不信我真的敢, 我还会和除了你外的其他男人一年抱俩,两年抱三,还会每年清明都带着他们去给你扫墓。」见他骂人还如此中气十足后,她那抹不安终是停了下来。 「你要是真的敢!我哪怕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林清安的!」 许是他被她的那些话给刺激到了,直接张嘴咬下她的肩膀,等尝到满嘴血沫后方才解气。 「哼,你要是敢死,我就真的敢,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林清安被他咬得闷哼一声,继续背着人往山上走去。 「妾身不但要活着,妾身还要和妻主长命百岁,至于你想得那些三夫六郎,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做梦!」其中几字,他咬得格外之重,满是带着森寒冷意。
第60页 「好,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知道了吗。」 「哼。」谢曲生回以冷哼,傲娇十足。 「先别说话了,好好睡一觉,等你醒过来后就好了。」 「好。」许是他真的累极了,听她说完,便在她的背上沉沉睡去。 夜路虽难走,好在还有月色指明,才不至于让她成了那等两眼一抹黑的瞎子。 秋夜露重霜寒,岚烟四起,何况是这深林之中。 背着人精疲力尽,衣衫皆被夜露打湿后的林清安,终是在天微微亮时,寻到了一处离他们最近的村子。 并用了随身携带的一两银子同人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和药物。 等临近傍晚时,躺在床上之人终是悠悠转醒。 「醒了。」林清安将那一碗药汁餵得见了底,正好人也醒了后,方才放下了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心弦。 「妻主,我………」 「你刚醒来,先不要说话,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先。」林清安起身时,在吻了下他的额间,方才离去。 被她那突然一吻的谢曲生,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微愣,可等那抹愣神离开后,便是那将他给铺天盖地淹没的甜意。 这这这……… 这还是那么久以来,妻主第二次亲他!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妻主对她的感情也逐渐有了变化,他不知想到什么,一张白净的小脸瞬间红了个底朝天。 因着他那伤口在差一点就要伤到大动脉,以至于林清安为了安全起见,便在这村子里多逗留了几日,并不忘写信告知墨枝等人,说她现在一切皆好。 等晚上,林清安帮他上好药的时候,那人却是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却什么话都不说。 「可是伤口那处又痒了?」因着伤口癒合处会长新肉,难免不会痒。 「不是。」 「难不成是你心口痒了?」林清安的视线上移到他那缠着绑带的胸口处,忽地一阵恶寒。 「不是,妻主怎的就爱拿这事来取笑妾身。」谢曲生对上她那双担忧的眼时,轻舔了下唇,方幽幽道。 「等这伤口好了,娇娇的身上是不是就会留下那么一块丑陋的疤。」一向爱美成痴之人想到他身上会留下那么个丑东西,只觉得心情越发低落。 「等回去后,我便会为你调制香肌膏,定然让你在看不出一点痕迹可好。」林清安还以为他在想什么,感情是因为这小事。 「那妻主可不能骗我,更不能因为我现在身上有了那么一块丑陋的疤后便不要娇娇了。」 「岂会,何况你是因我而受伤的,我又岂会嫌你半分。」轻嘆一口气的林清安伸手揉了揉少年未曾束起的发,语气温柔到了极点。 「好了,赶紧睡觉了,要不然不利于伤口恢復。」 「好,不过妻主也得要快点躺下才行。」他说话间,还将身子往里头挪了下,眼眸亮晶晶得似将星辰揉碎洒满入内。 只是等林清安躺下后,他微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问出了积压压在心头许久的疑惑。 「妻主,那夜庙会上的刺客,是冲着你来的对吗?」 「你也看出来了。」林清安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总会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之前那抹躲藏在暗中,偷窥她时的的阴冷腐烂视线。 「妾身又不傻,只是妻主可怀疑过那幕后之人是谁吗?」说到幕后黑人时,他的脑海中,第一个蹦出的人名便是那乔林笙。 这一次两次都在阎王爷头上动土,当真以为阎王休假不理会那蹦跶的小鬼不曾! 「此事你不要插手。」紧抿着唇线的林清安想到脑海中的男人时,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只知道他的偏执过重,更重到了几近疯魔的地步。 「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许是不愿在多提那个话题,给他掖好被角后,随缓缓地闭上眼。 「妻主,那你以后会喜欢我吗?」在她即将入睡时,耳畔处再一次传来了少年小心翼翼的卑微音。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睡吧。」 「那么意思也就是说,妻主现在不喜欢我,以后肯定会喜欢我的对不对。」执拗的少年迫切的想要从她嘴里得到那么一个答案。 林清安这一次并未回话,而是抽出了一直被她紧靠在他胸前的手,轻声道了句:「睡吧。」 「晚安。」深知今夜大概是问不出答案来的谢曲生也难得的没有在死缠烂打,只是那只手一直和她的十指紧扣。 今夜,谢曲生做起了一个梦。 梦里是大雪纷飞,种玉南山下的冬季。 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更生了几条细纹的他因着畏寒,故而缩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头不出去,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绿萼梅兔绒领的狐裘。 正当他撑着下颌看着那几枝斜插在白玉柳叶瓶中的癯仙发呆时,紧闭的门扉也在此刻推开,外头的风雪就像是那无孔不入的水流肆意涌进,直将那屋内暖气给尽数赶出。 「妻主,你回来了。」听见门开的响动,屋内的男人连忙双眸明亮的朝其望了过去。 进来的女人将那沾了雪的松花色兔皮大氅挂在木施上,担心她身上的寒气会冷到他,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方才走过来。 「你今早上不是说想要吃糖炒栗子吗,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家卖糖炒栗子的小店今日关了门,便买了点生的栗子打算自己煨给你吃。」
第61页 岁月并不曾给眼前的女人留下任何痕迹,仿佛连时间都在格外的偏爱她。 「我今早上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妻主还真的放在了心上。」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放在心上。」林清安宠溺的颳了下他的鼻子。 可是马上,画面一转。 屋内的温馨画面也转成了那等寒风刺骨天,他看见自己着一身素白,面色苍白无血色的的顶着那双肿得如核桃的眼冒着大雪,扶着那具遍体漆黑的灵柩往那半山腰中走去。 雪白的纸钱,黄色的铜花与那雪花飞舞在半空中,灵柩后跟着的是那自发哭坟的百姓。 他看见自己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就连那泪都早已流干。 「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表姐怎么可能会死,就是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的错。」同样披麻戴孝的闻子悦看向他时的目光,完全是恨极了的豺狼。 「你还我表姐来,你这个扫把星还我表姐来。」同样哭肿着一双眼的闻觅风在顾不上礼仪尊卑,身份地位,直接伸手将他给推倒在地,带着血丝的杏眸中,满是那淬了毒的阴寒。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是表姐,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因为你,表姐怎么可能会不在,你还我表姐来,你这个扫把星还我表姐来,表姐,你还我表姐………」 那掺了刀子的咒骂到了最后,逐渐变成那浓重的哽咽。 闻觅风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上去撕扯他的头髮,踢打着他。 被推倒在地的谢曲生仍是没有半点反应,那本应在流不下泪的瞳孔,此刻却感到涩涩的。 他只觉得好冷好冷,比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冰窖来还要来得阴寒刺骨。 天空中的飞雪,也越下越大了,更模煳了所有人的视线。 从梦中惊醒的谢曲生吓得混身冷汗直冒,特别是当他不见那枕边人时,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等他慌张失措的想要去寻她时。 那扇门也正好被人推开。 只见那人并未躺在那狭小的冷冰冰灵柩里,而是逆着光在低声询问他。 「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没,没有………」等见到人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在不受控制的滑落,顾不上衣衫不整,直接飞扑过去将人给抱在怀中。 导致她刚烧后的水打翻在地,在地上散发着白雾茫茫。 「别哭了,我人就在这里。」 林清安并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可刚才却从他眼中看见了那近乎于绝望的目光,连语气都下意识发软,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咬着唇的谢曲生只是紧抱着人不说话,唯那力度大得似乎要将她给镶进骨子里。 「没事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所以别哭了好不好。」见他情绪稍微稳定后,林清安这才抬起袖口为他笨拙的擦着泪。 「那妻主,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能离开我,我们要一起长命百岁才行。」 「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我们自然都会长命百岁的。」踮起脚尖的林清安捧着他的脸上下看了好几眼,觉得并未大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禅林现在可否告诉我,刚才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吗,若是你不想说的话,只要记得,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少年的嗓音闷闷的,就像是夏日躲在被子里闷哭后出的声。 林清安又任由对方抱了她好一会,可就是那么一会儿,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你…你给我起开。」她现在可是个不但吃过猪肉,更见过猪跑的人了,岂能不明白那东西是什么。 「妻主,帮帮我好不好。」谢曲生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面馒头,直接张嘴咬上。 一只手绕过那本就系得不大牢固的天青色柳纹条带子,往下轻轻一扯,素手拔琴弦,娇点牡丹花蕊。 他现在本就处于精力旺盛的年龄段,特别还是在他许久未曾沾过肉味后,现在这么一沾,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不要在这里…去…去榻上。」脸颊泛着一抹绯红的林清安紧咬着下唇,一只手攥着他胸前衣襟,才强忍着发出那等羞煞之音。 「外头没有人,妻主即便是叫出来也无妨,娇娇爱听。」而这一次的他,难得的反抗了起来。 「娇娇喜欢妻主,娇娇希望妻主也能喜欢娇娇一下,哪怕是那么一下,娇娇死在妻主身上都甘愿。」 「妻主喜不喜欢这样。」少年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勺,生怕她会被磕到,偏生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使得林清安整个人也不上不下的。 「你,你为什么突然停了。」眉梢间似晕染了一抹春日海棠艷的林清安抬起那双水雾雾的眼,迷离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妻主都还未说喜欢娇娇呢,更没有说喜不喜欢娇娇带给妻主的快乐。」即便他同样忍得难受,可他更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一些话,那张唇则不时轻啄着她的小嘴。 「我…我…你给我起来。」生平最讨厌被威胁的人,只能强忍着不适,将人给推开。 许是忍得眼眶通红的少年再也忍不住,直接张嘴咬上了她的肩膀,不忘委屈的控诉道:「我不要,妻主都不喜欢小娇娇了。」 门外是艷阳高照天,门内是鸟语花香莺满室。
第62页 等林清安像一滩软泥起不来时,外头已是近午时,更别提她那一身羞人痕迹。 「谢曲生,你看你干的好事!」林清安见到那罪魁祸首时,直接伸手去掐住了他的脸,因着不解气,就像是揉馒头一样肆意揉搓着他的脸。 「原来妻主也知道娇娇做了好事,不过就那么说出来,娇娇可是会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谢曲生小脸红红的,任由她掐着自己的脸。 「你能不能稍微要点脸。」 「娇娇自然是要脸的,可妻主跟娇娇谁和谁啊,要那脸来又有什么用。」再说他要是一早就要脸,现在说不定还没将人给吃下,更别说现在态度如此亲昵了。 接下来几日中,林清安见他身上伤口无碍后,便同收留他们二人的一家告辞。 回去的时候,还花了十文铜钱坐了牛车,省得依靠这两腿还不知得要走到猴年马月。 谢曲生因着第一次坐牛车,刚开始的时候,那是看什么都新奇得很,可是等坐了半个时辰后,整个人就像是那被霜打得蔫不拉叽的茄子。 扭着就像是长跳蚤的身子,微瘪着嘴,拉着她的袖口娇弱无力道:「妻主,还有多久才到城里。」 「马上就快到了,若是不舒服,就先靠着我的肩上睡一下。」林清安之前担心他那身娇生惯养的肉会坐不习惯,临上马车前还在特意问人要了一个草垫子给他坐着。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怎么现在还没有到。」谢曲生本想抱怨的话,在见到其他比他年龄还要小的少年都没有像他这样后,那点儿不满早就烟消云散。 还有其他人都坐得习惯,为什么他就不行。 正当林清安想要说些时候,原先坐在一旁的少年红着脸,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馒头递了过去。 「林姐姐,这是我家今早上刚蒸的红糖馒头,给你吃。」 「谢谢。」林清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馒头,却并不急着吃。 并且她从少年给她递馒头的动作中猜出了,现在他们距离城门口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否则为何他们都给自己带了干粮。 「不,不客气。」少年见她接过后,忙红着脸儿移开视线。 等她准备将馒头一分为二时,原先靠着她肩的少年也幽幽的睁开了眼,嘟哝了下,「妻主的桃花运可真是好,随便坐个车都能有人给馒头吃。」 「我前段时间帮他娘亲治好了多年的风湿,人家只是为了报答后给我一个馒头而已。」她将馒头分好后,便放在了他手中。 「人家哪里是想给你一个馒头,人家想的分明就是那以身相许。」那是你刚才都没有看见,那小子直勾勾的目光得就差块牛皮糖黏在你身上不放了。 「谢曲生。」 「干嘛。」 「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想太多。」 不但爱想太多,就连这醋吃得也是莫名其妙,还有人家不过是好心给了她一个馒头,偏生在他眼中看来,就差没有是那私相授受了。 「谁叫妻主长得太招人了,这又不是妾身的错。」 突然间,谢曲生倒是庆幸清安没有长得同娘那样的祸水样,要不然他得连夏日飞到她旁边的公蚊子,都会误认为那蚊子对她图谋不轨。 「是是是,你有理。」林清安懒得理会这就着醋下饭的少年,直接啃起了馒头。 这辆牛车是在那天微亮的辰时出发,等临近午时时,终是到了那城门口。 只是临下马车时,微咬着下唇的谢曲生突然苍白着一张脸扯住了她的袖口。 「怎么了?」 「妾…妾身…的癸…癸水好像来了。」谢曲生将那『癸水』二字咬得格外轻,亦连那脸都红了个底。 林清安听闻,直接将身上的外衫脱下给他系在腰间,扭头看去,只见那个草垫子上也沾了不少血迹。 「没事,我们先去寻一间客栈,等我给你买好衣服和月…月事带回来。」她说到那物什时,耳尖同样红得能滴血。 好在现在进城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加上前边之人见他面色苍白,以为是生了什么重病时,不忘好心的让他们提前插个队。 等入了城,林清安将人安顿在客栈后,便马不停蹄去给人到成衣店买衣服,临走前,不忘吩咐店小二给他熬一碗红糖姜水。 谁知在准备结帐的时候,看见了上面挂着的一件颜色素净的天青杏花雨高领树叶扣长裙,唯在那衣袂和下摆处略绣了几朵银纹杏花,款式更偏向于中性,而她莫名的,觉得与那人极搭。 店老闆见她看着那件衣服许久,忙笑着出声。 「女君好眼光,这件衣服是我们这今早上新到的货,若是女君想要,老妇看在女君刚才买了那么多的份上,定给女君打个九折。」 「那便麻烦老闆娘将这件衣服单独包起来。」林清安付了钱后,并没有马上将衣服带走,而是先留在店里,等过段时间再来拿。 等她回去的时候,她看见的便是还红着脸,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少年。 因着会担心弄脏床的谢曲生见她回来后,本想像以前一样老鹰拱人的,可当他一有所动作,下半身却如水涌后,瞬间吓得不敢动作。 「我给你买了你要用的东西回来了,还有我先出去,等下在进来。」林清安轻咳一声,藉以掩饰。 「我刚才叫小二姐烧了热水,等下应该就会抬上来了。」
第63页 「那妻主你,你可得要在外头守着我,不然我不放心。」谢曲生接过她递过来的包裹后,强忍羞涩。 「我定然会在外面的,若是有事记得唤我。」 等人出去后,谢曲生方夹着腿,迈着步子走过来打开那包裹,只见里面给他买了两套新的换洗衣物和月事带后,竟还给他买了一份红糖麻糍粑粑和桂花白糖糕。 原来这呆子也并不是那么呆吗。 第30章 三十、姐姐喜欢吗?     等到…… 等到傍晚, 二人正在吃饭时,墨枝和书言他们也收到信赶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墨枝见到人的那一刻,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若非见到主夫那瞪人的目光时,她怕是早已一个箭步将人给抱之入怀。 虽说女子有泪不轻弹, 那不过是未到伤心处。 「我没事,你们无需担心, 还有先把眼泪擦擦,一个女人哭成这等模样, 也不嫌丢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的林清安将手中竹箸放下,并将她新买的纯白帕子递过去给她抹眼泪。 「梅枝只是太开心了, 哪里就不是女人了。」 「还有小姐你可知道你失踪的那段时候里,快要吓死我了。」墨枝只要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 仍是一阵后怕,更在不断的自责自己那日为什么没有跟去, 好在小姐平安无事,要不然她怕是只有以死谢罪了。 「我现在不是无事吗,还有在我失踪后可发生过什么事?」 毕竟那日庙会上发生的暴|动,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唯不像这样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声响,更像是有人在暗中粉饰太平。 「那日在黑衣人出现后不久,巡逻的小李将军便带着士兵赶来了, 并救下了柳侧夫。」说到后半段时,微抿着唇的墨枝却有些难以启齿。 「那么说来,我改日还得登门道谢才是。」林清安并未理会她后半句的话里有话, 反倒是在听到他无事之时先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同瑾兰姐姐交代了。 又和人话言了几句,得知无碍后的林清安便先让他们下去。 等她准备夹菜时,发现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大半,那荤菜上更覆着一层厚厚的油花,看着就令人倒尽了胃口。 原先身旁一直默不作声,并吃完了饭的人将筷子搁下,冷着声儿道:「这菜若是凉了,在叫他们重新做一道或是在热一下端过来不就好了,免得吃坏了肚子。」 「我只是感嘆一句这天冷了,连菜都凉得快而已,反倒是你的肚子可是又疼了。」林清安知道来月事后的男人情绪总会变得莫名其妙,就连那六月的天在他们面前都得要甘拜下风。 「妾身没有。」红唇微撅,傲娇的别过脸的谢曲生也知道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可莫名的,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好好好,你没有,既然吃饱了,那么晚点你就和墨枝他们先回去先,毕竟这客栈里在怎么样也没有家里头住着舒服。」 她本是好心的一句,谁曾想听到他的耳边,反倒是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连人都像是吃了炮炸一样。 「原来妻主已经嫌妾身烦了,怪不得会这么不耐烦的想要将妾身送走,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我何时说过我嫌你烦了?」揉了揉酸|胀太阳穴的林清安,自问还真招架不住这种脑迴路格外与众不同的少年。 「你若是不嫌妾身烦,怎么会迫不及待的想将妾身送走,这不是嫌烦还是什么。」 「你要是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林钢铁直渣女标准三连。 一、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二、对不起,你是个好男孩,可我只是把你当成弟弟看待。 三、多喝热水。 「你看,我就说你嫌妾身了,果然这男人啊,往往到手后就不会被珍惜,更别说像妾身现在这样的,和那等被抛弃的黄脸公又有什么区别,果然女人的心说变就变,明明之前还喊人家小甜甜的,现在就嫌烦了。」 红着眼眶的谢曲生将那语调拉得格外之长,凄悽惨惨戚戚得像极了那被寒雨打湿的满地梨花白。 「停停停,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先前的意思只是说,这客栈里住着没有家里头舒服,何况你现在还来了月事后更不方便。」林清安之前就见识过他强大的脑补,谁曾想现在居然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真,真的吗………」谢曲生仍是不信,抽了抽红红的鼻尖,唯那从指缝里露出的眼眸却是亮晶晶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若是你现在不想走,等明天天亮时我们在走好不好。」许是相处久了,林清安倒也懂得什么叫做顺毛撸。 随将语气再次放软几分,道:「还有现在已经很晚了,等吃完饭后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免得明早起不来。」 「好,不过妻主你要和我一起睡。」谢曲生说完,整个人便飞快的扑上床,为她暖好冰冷的被窝。 整个人就差没有脱口而出,快点来临幸我啊,更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那你今晚上可记住不要在闹了,免得不舒服。」林清安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属于针尖点大的事都会一点就炸,连带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顺着他意。 只是现在的她并没有多大睡意,等听到枕边人传来细绵悠长的平稳唿吸声后,方才起身。
第64页 可才等她刚翻开手中书本没多久,躺在床上之人发出一声闷哼,并半坐了起来,此时一双盈盈桃花眼中满是对她的控诉。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微拧着眉的林清安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忙走了过来。 「是不是肚子疼了?还是脚酸体寒?」她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为其轻揉,另一只手则帮他掖了下被角。 「有点,反倒是妻主怎么那么晚了还没睡,明明之前说好了要陪妾身一起睡的。」躺在床上的谢曲生喝了口,那一直煨在那小红泥炉里的红糖姜汤后,方才觉得舒服点。 「我若是睡了,等下谁来照顾你,还有等下喝那么多,小心量来得更大了。」 只因红糖虽有活血化瘀,缓解痛经,驱寒暖胃的作用,可若是在经期中服用过多,难免会发生血崩或是加重量等多重不良反应。 「妾身也是觉得有些难受,这才多喝了点。」谢曲生不过是小抿了几口,便重新将那碗放到边上的小几上。 「反倒是妻主倒是对这些男儿家的事懂得挺多的。」话里,还带着几分小小的醋意。 「为人医者,自是对这些皆有几分了解。」 林清安见他翻个身,大抵都能想到他又打算脑补些什么,忙在他出声前,先一步道:「既然肚子好受了点,那便早点睡下,要不然等下更难受。」 「好,不过妻主也记得要早点睡才是。」许是那一口红糖水下肚,亦或是她的手过于温暖,导致他的眼皮子开始再次上下打架。 「会的,晚安。」 「晚安。」林清安在他闭上眼后,又坐在床沿边看了他许久,确定他是真的睡着后,这才拿着刚才的空瓷碗走了出去。 门外走廊处,正站在等候许久的墨梅。 「小姐,你之前让奴婢探查的消息已经有了少许眉目。」墨梅将她手中的白瓷碗接过,并将那用棕色信纸装着的资料递了过去。 「奴婢还得知,那乔林笙还在不断寻找着机会接近主夫,想来所图不小。」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到何时,反倒是最近可得盯紧了那人还有府里之人。」半抿着唇的林清安回想起同谢曲生最开始的错误,便是他当场同乔林笙当场悔婚,并飞奔着跑来强嫁给她的那一幕。 好像即便多了那么久,她仍是对此人心存戒意。 假如是你,会信一个当初喜欢另一个女人喜欢得没有自我的男人,突然跟转了性子喜欢上另一个他之前完全没有过半分交集的女人不曾? 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只是她是不会信的。 等第二日天亮时,她已然出现在了学院门口,更没有去想那人在醒过来后会如何大发雷霆的一幕。 十月份的天,树梢上的叶子早已泛黄,唯那根部还带着少许翠意,待风一扬,入鼻皆是馥郁桂浓。 「我最近听说了破庙发生动|乱一事,我想到你那日应该也会到那庙会中去玩,好在你没事。」当何钰见到来人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心中的那块大石终是彻底落下。 「劳姐姐担心了,我那日不过是感染了点风寒,所以请假得稍久一点。」林清安见到来人时,原先想要像以前一样对人露出一抹笑,可今日,却是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 「可去看了大夫。」话才刚一出口,他便懊恼不已,他怎的忘了她也是大夫。 「我吃了两三帖药下去,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林清安许是不愿在多说,拿着包裹便往她的院落中走 。 并不知在她刚进学堂的时候,学院门口的那棵枣树下,正有一翘首以望的少年。 等那月团团,星点点落月盘时。 「这是?」何钰看着放在他桌上的衣服时,眼中划过一瞬的错愕。 「这是妹妹送给姐姐的谢礼,就当是谢姐姐一直帮清安抄写着笔记。」突然从身后将人搂腰抱住的林清安眼眸亮晶晶的,似要将揉碎的星辰洒进内里无二。 「姐姐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妹妹送给姐姐的礼物。」话里,带着一丝轻微的雀跃。 「好。」何钰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着,这才强忍着内心微动打开。 只见那包裹里,俨然放着的是她前些天在成衣店里买下的那件天青杏花雨高领树叶扣长裙,配对的是一支白玉桃花簪,而那桃花总会令他回想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姐姐喜欢吗?」少女如兰的吐息,温热的,暧昧的喷洒在他的脖子处,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滑过他的心口,泛起一整片酥软麻意。 第31章 三十一、我只是将他当弟弟    …… 眼眸渐暗的何钰看着那件颜色款式偏素净的长裙, 还有这张近在咫尺的芙蓉面时,不受控制的凑了过去。 此时恰逢寒风吹户牖,更吹得檐下那盆润颜含笑倒地不起, 连那翠绿的叶片都折断几许。 「姐姐,你………」眼眸突然大睁的林清安看着突然亲了她的姐姐,心下就像是有人给之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泛起了层层涟漪。 「这个,便当是姐姐送给妹妹的礼物可好。」何钰见到她那染上了一抹春日桃花艷的耳尖时, 方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他到底在做什么。 更懊悔得不敢去看她,生怕她会被他如此孟浪之举给吓到了, 可时间越久,他的那颗心也越慌, 既期待她的回应,又害怕她的回应。
第65页 「若是妹妹………」在他苍白着脸, 有心想要解释什么时。 「现…现在天色很晚了,我…我先回去了。」这一次的她, 竟带着几分落荒而逃之意,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因何而来。 等她离开后,方虚惊一场的何钰笑着伸出指腹满是温柔的抚摸着这件天青色长裙, 眸子的柔情浓得如水凝固。 这还是她之前送了他一支簪子后的第二件礼物,他回想起刚才的触感, 只觉得她可真软。 另一边 等回到斋寝后的林清安看着这大半夜再一次翻|墙进来的少年时,只觉得她明日定然要让墨枝将她的窗户给封死去了才行。 特别是自从上一次的事现在已经扯开天窗说明后,她便对他产生了一种看不清, 摸不着的隔阂感。 「你怎么又过来了,你就真的不担心会被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秀眉微拧的林清安看着这比之前清减了大半的少年时,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纤云许久未见到清安姐姐了, 还有纤云前段时间听说清安姐姐出了事后,实在担心得紧,这才会过来的。」公孙纤云见到她对他一副冷漠疏离的表情时,早已深深的后悔提前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若是那层窗户纸还在的话,他好歹还能像之前那样是个弟弟同她撒娇卖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 「我无事,还有现在已经很晚了,纤云也得要早些回去休息才对,日后你若是在乱翻女院的墙,可别怪我将此事告知你姐姐听。」话到最后语气渐寒,更带着令人不容置喙的冷漠。 「清安姐姐你难道真的那么无情?」少年说着话,便要伸手去拉她衣袖,却被她给凝眉躲开。 「纤云,我已经成婚了,你要知道。」话里,带着浓浓的无奈与刺骨寒意。 「清安姐姐结婚是清安姐姐的事,我喜欢清安姐姐是我的事,再说了,这天底下有哪一个女人不是三夫六郎,姐姐将我也娶回你房里头不行吗,我保证不会给主夫添麻烦的。」公孙纤云见她要走,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袂,浅色的瞳孔中则在氤氲着白雾朦胧。 「清安姐姐难不成就那么心狠得连一个侧夫之位都不捨得给纤云吗。」话到最后,皆是啜泣。 「对不起。」眼眸半垂的林清安,再次冷漠的将衣袂从他手中抽出,并往外走出。 而这一次,无论他说什么,怎么威胁利诱都不再回头,只因她的一次回头,说不定更给了对方继续死缠烂打下去的不切实际幻想。 可是等离了这屋后,她于这深秋凝寒的夜晚中,竟不知要去何处。 只当那刺骨的寒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冷颤,方才缓过了几分神,搓着手臂往那还未熄灯的对门走去。 刚抄写完海棠花小录,披散着一头髮的何钰听到敲门声时,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顾不上净手便走了过去开门。 「姐姐今夜可否收留我一夜。」门外人只着了件单薄里衫,许是在外头吹风久了,亦连人都染上了几分寒意。 何钰并未问她原由,而是侧身将人迎了进来。 等她进来后,他才窘迫的回想起什么,满是不好意思道:「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床被子,还望林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岂会,姐姐能收留我一夜以是极好。」半抿了下唇的林清安许是真的累得很了,径直脱了鞋后边往那床上躺去。 何钰见到她睡在他的床上时,人不知因何,久久不曾过去,就连胸腔中的那颗心都在剧烈跳动着,声响大得宛如士兵拿着木槌敲打着迎敌战鼓。 「姐姐怎的还不过来睡。」许是见那人还未过来,躺在床上的林清安忍不住来此一问。 「这便来。」可他越往着床的方向走去,他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清安可否跟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等二人同躺在一张床,盖着一张被子后,何钰突然出声询问。 「没有什么,只是发现那么久了,我都没有跟姐姐同床共枕过,这才前来打扰。」林清安鼻间轻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墨香,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心安的味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姐姐也睡吧。」话里,更带着一丝不愿在多说的惫态。 「好,晚安。」何钰深知她是不想多说,他也没有选择多问。 只是今夜,在他的身旁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时,他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亦连他的鼻间,都满是瀰漫着独属于女人身上的雅致兰花香。 微侧过身,正好见到她那即便是在睡梦中都仍是微蹙的眉时,下意识为她抚平。 忽地,他想起了上一次在她房里看到的少年,所以是那少年再一次来了吗? 可当他的视线下移,却是见到了她那因着睡觉而松开的里襟,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那丝淡淡的女儿香。 半夜中,本已睡着的林清安觉得自己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要睁开眼,可那眼皮却重如千斤,就连身上都像是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一样难受。 像极了她之前在睡觉,那趴在她胸口上睡得正香的花花,偶尔在它睡得迷煳时,还会伸出那带刺的舌头帮她舔眉,更甚至,她的鼻间传来了一股味极浓的栗子花香。 可现在十月寒冬的天,又何来的栗子花开? 等天微微亮时,被鬼压床了一夜的林清安茫然从睡梦中惊醒,此时的鼻间哪里有什么栗子花香,有的只是那墨香,想来,昨夜是她魔怔了。
第66页 她侧过脸,正好看见了那同样刚睁开眼的何钰。 揉了揉发的何钰见她那一脸狐疑的目光时,忍不住有些失笑几分,「清安怎么起得那么早。」 「想来是有些认床,反倒是我吵醒了姐姐,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往时也是这个点便醒的。」何钰见到她那睡得凌乱的胸前衣襟时,有些好笑的为她重新系上带子。 「虽说你我二人皆是女子,可当妹妹的也总不能在当姐姐的面前衣衫不整。」何况他又非是那真正的姐姐。 「姐姐都说你我二人是女子了,妹妹还怕什么。」林清安低着头,看着那只给她系带子的手,那手生得白皙,修长,骨肉均匀得宛如玉骨雕刻而成。 莫名的,她有种错觉,姐姐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会触碰到她胸前衣襟,正当她想要出声时,他的那只手先一步离开,连带着她刚升腾起的那抹错觉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好了,既然起了就早点起来洗漱,等下还得要去上课。」何钰起身时,不忘将她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语气和神色在是温柔不过。 「我这就起了。」她起身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后背上,有一枚不知是何时印上的小小梅花。 等吃完饭后,二人正不紧不慢的赶回课堂上,却正好撞见了面色不虞的公孙瑾兰。 「清安,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公孙瑾兰见到她,忙扯过她的手过来,而何钰也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此刻的二人就像是暗中较起了劲来,唯剩下中间的绳子落了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瑾兰姐姐,可是有事?」轻嘆一口气的林清安松开了同何钰紧握的手,走了过去。 公孙瑾兰拉着她,往另一处人少之地走去,而何钰因着不放心,本想要跟过去的脚步,却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后,公孙瑾兰将她的手挥开,冷着脸质问道:「我想知道,你对纤云是什么感觉。」 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而是选择粗暴的单枪直入,甚至语气颇为急促与慌张。 「不瞒姐姐说,我一直都当纤云是弟弟。」好像她只要起了个头,林清安便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 「若是姐姐只要来同清安说这些的,大可不必。」 「你是只将他当成弟弟,可你知道,纤云他并不想要当你弟弟吗。」骨节攥得泛白的公孙瑾兰想到她弟弟以死相逼的那一幕,还有眼前之人在冷漠不过的态度时,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麻雀。 「可我已经成婚了,并且娶的还是当朝的三皇子,姐姐应当没有忘记才对。」半抿了下唇的林清安,冷漠回话,并不愿在多说什么的转身离开。 「我知道,可现在纤云的名声已经坏了,若是不能嫁你,那么只有绞了头髮进庙里当和尚这一条选项。」这一句,满是带着压抑后的苦楚和哀求,甚至是愤怒。 「可是纤云发生了什么。」即便她在不喜欢纤云对她的死缠烂打,可在她心中,她仍是将他给当成弟弟一样看待。 公孙瑾兰知道此事错不怪她,可仍是生起了迁怒,毕竟若非是她,纤云怎么会发生意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2章 三十二、纳妾 「昨晚上纤…… 「昨晚上纤云翻女院的时候被夫子抓到了, 他………」最后一句,她却是怎么都有些难以启齿。 「他怎么了!」好像即便她不说,林清安也能猜到到底是什么, 整个人冷得瞬间直坠冰库,就连唿出口的气息都带着刺骨寒意。 「他翻|墙离开时被抓到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挣脱了人的束缚后,发了狠的往那柱子上撞去, 人虽说救了回来,可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公孙瑾兰抬起那双瘆寒的眼, 冷冰冰的盯着她不放,红唇半启, 一字一句道:「纤云那晚上是来找你的对不对,清安!」 不安的咬着下唇的林清安别过脸, 掩藏在竹纹袖袍下的手攥得骨节泛白,掌心瘀青。 她知道, 这件事,她怕是要担上一半责任。 而听到了这噩耗后的二人,忙同夫子请了假往公孙府中赶去。 此时的公孙府里中静悄悄的, 因着公孙大人去上值,加上小少爷被抬回来时的场景, 使得今日院里头的鸟都不敢大声歌聆。 等林清安来到门外的时候,却没有半分勇气踏进去,喉间也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哽住一样难受。 「我的儿啊, 我可怜的儿啊。」公孙夫人正在外面抹着眼泪,往日的修养与得体在此刻竟是在寻不到半分,有的只是那担忧子女的哭天抹泪。 「姑父。」在他还在哭泣之时, 眼眸半垂的林清安不安的出了声。 「你还来做什么,要不是你,我可怜的纤云怎么可能会撞柱。」往日雍容华贵的公孙夫人何时有过如此歇撕竭底的一幕,甚至对准的还是她。 「我是大夫。」此时的『大夫』二字,比起其他来不知好用上多少。 「对对对,清安是大夫,清安快去看看纤云好不好。」 「姑父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你一定要救他,求求你,求求你了,清安。」此时的公孙夫人就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漂浮在海面上的最后一块木板。 「哪怕姑父不说,清安自然也会竭尽全力。」
第67页 等她进去后,却发现屋子里头因着未曾开窗,满是瀰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而伺候的小厮则在小心翼翼的将那苦涩的药汁给那昏迷不醒之人餵下。 「你们将窗户打开通风,并去林府拿我的药箱过来。」 「诺。」餵药的小厮见她进来后,连忙跟遇见了中心骨一样。 他们一直守在病床后三天,那人方才幽幽转醒。 「纤云,纤云你可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要吓死你爹了吗。」公孙夫人在床上之人醒的那一刻,本以流干的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还在屋内的林清安则被公孙瑾兰带了出去。 「这次多谢你了清安,还有我爹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只是太担心纤云了而已。」她知道,她现在说这些话显得自私到了极点。 可若是能时光倒流,她想,还还是会那么做的,毕竟谁让纤云就那么实心眼的吊死在她这棵树上了。 「我不会的,何况姑父先前也是在气头上了。」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她握着的手,神态冷漠而疏离。 他们之间,好像因着这一事后,已经是彻底回不到过去了。 「可我还是想要和清安道歉还有道谢,若不是你,纤云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姐姐这样说可就见外了,何况此事我也有错。」若是她当初的态度在坚决一点,那么也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纤云,纤云你怎么了!你可别吓爹啊!」而在这时,屋内再一次传出了公孙夫人不可置信的哭嚎声。 他们更多了一个惊人噩耗,公孙纤云虽是醒了过来,可因着他那一撞本是存了死的心,如今万幸的是人虽救了回来,可那心智却停留在了六七岁,更是所有人有不认得,就只认得她。 刚从外面进来的林清安看着那正坐在床上,哭着抹眼泪的少年,一时之间既不知是进是退。 而那眼尖之人,却是先一步看见了她,破涕而笑的想要朝人扑过来,「清安姐姐,清安姐姐是来看我的吗。」 「纤云。」快速走近,并将她重新按回床上的林清安看着那额头上还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却对她笑出一对小虎牙的少年时,心下是说不出的复杂。 少年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眸亮晶晶的,羽睫上还挂着未滑落的泪珠,那只小手则紧扯她的醉红梅落雪袖口不放,糯着嗓音,道:「清安姐姐这次有没有给纤云带来纤云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清安姐姐这次忘记买了,等下次我在带来给纤云好不好。」她伸出手覆上他的眼,似不忍心去看。 「好,不过清安姐姐可不能骗我哦。」少年不满的拿下她的手,对人笑得一脸傻气。 「不会。」 「可我还是不信,除非姐姐和我拉钩上吊。」 「好,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清安姐姐是不会骗纤云的。」强忍着眼眶涩意的林清安伸出手,同他的那根大拇指盖上章。 「那清安姐姐什么时候来娶我啊,纤云可记得姐姐小时候说过会娶纤云当夫君的。」 她的那只手被少年紧握在手心中,抬眸间,对上的则是那双清澈如溪水的浅色眸子,在这一瞬间,她的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异物给堵住了一样难受。 「还是说清安姐姐觉得纤云现在不好看了,不想要纤云了。」公孙纤云见她久久不曾回话,娇艷的小嘴微嘟着,就连那才刚止了泪的眼眶也再一次泛红湿润,在她准备回话间,那滚烫的眼泪已经滑落,滴在了她的手腕上。 「我不会不要纤云的,还有纤云很好看,纤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林清安深知她说不出什么哄人的好话来,只能紧握着他手不放,无声的宽慰他。 「还有纤云不要哭了,要是在哭的话就不漂亮了,我想纤云也不像变得不漂亮才是。」她的嗓音放得又轻又软,唯恐担心音量在大一点,便会吓到他一样。 「那,那纤云姐姐什么娶我。」少年的泪虽是止住了,可那话头兜兜转转的又转回了原地,就连握着她手的力度都比之前加重不少。 「等纤云的伤好了,姐姐便来娶你可好。」有些话,不自觉的从嘴里吐出,可那些话,却无一不是自己想要说的。 「那清安姐姐可不能骗我。」少年因她那一句谎言,竟将其当了真。 「嗯,所以纤云的伤要快点好,到时候好嫁给清安姐姐。」眼睫半垂而下的林清安给他掖好被角,耐着性子哄着人睡。 「嗯,我会好好养病的,到时候要做清安姐姐最漂亮的新郎子。」公孙纤云趁她不注意时,抬头吻上了她的侧脸,笑得就像是一只偷腥的狐狸。 等她好不容易将人给哄睡下,出去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那眼眶泛红的公孙夫人和面带犹豫的公孙瑾兰二人。 她还未出口道一句,「纤云已经睡着了,等下记得将那药熬好后餵给他喝」时,那话未至泪先落的公孙夫人突然跪了下来,并扯住了她的手,满是哀求的啜泣。 「清安,就当我这个当姑父的求求你娶了纤云好不好,纤云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清安本想说出拒绝的话,可那话就像是哽在了喉间,怎么都吐不出来,人先一步将他给扶了起来,紧抿着唇不言。 「纤云从小就喜欢你,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姑父给你跪下磕头好不好,清安。」哭得眼眶红肿的公孙夫人作势就要跪下,却被林清安再一次扶起。
第68页 「我知道此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现在纤云这个样子,我们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清安,就当我这个当姐姐的求你好不好。」一个被扶起,另一个又再次跪下。 加上先前赶出院子里伺候的那些小厮婆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寒却又是一回事。 「我会娶纤云的。」何况若是她在一开始就斩钉截铁的拒绝,那么现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此事归根结底,她也错了一半。 「谢谢清安,对不起,是我们让你为难了。」哭得啜泣的公孙夫人拉着她的手,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 林清安并未回话,而是苦涩的摇头。 等远在林府中的谢曲生听到她要娶侧夫的时候,气得不知一连砸碎了多少名贵瓷器。 可即便如此,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更惊恐的发现,因着他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 临近十一月份的林府再一次办起了喜事,却和先前迎娶正夫一样低调,唯满府刺眼得令人晃神的大红在不断提醒着他们什么。 今日难得主动换上一身大红边缘绣并蒂莲喜服的林清安双手负后站在院中,看着那随风微微轻晃的贴囍灯笼时,连人也带上了几分恍神。 上一次请假还是因着回药庐帮忙,结果被迫强娶了一位三皇子,而这一次,却是纳了一位侧夫,这两位亦不是她真心想娶之人,说来也真是好笑。 因着是妾室,故而只是在夜间用一顶小轿从侧门里抬进来的,就连大红都用不了,用的只是粉红。 这一夜,那久未住人的怜香院却是灯火通明,那雅兰阁的灯也亮了一夜,可今夜亮灯的又何止是这两处。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时。 那扇紧闭了许久的房门也『咿呀』一声被推开,外头的光亮也随之涌入内,竟晃得里头人有种恍如隔世感。 第33章 三十三、夫子   「殿下,等下那…… 「殿下, 等下那位新来的公孙侧夫便会过来给您奉茶。」书言心知昨夜驸马纳妾,其中最难受的定然是殿下,连带着他在外头同样守了一夜, 唯恐忧他出了什么事。 「原来天已经亮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夜未睡,此时眼眶泛红, 颔下冒着点点青色鬍渣的谢曲生看着比往日不知憔悴多少,就连那双璀璨的桃花眼眸中都成了黯淡的死灰, 不见半分光亮。 他不知道昨晚上的他是怎么熬过去的,只知道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痛不欲生。 他在她和他坦白的时候, 哭过也闹过,可这些都于事无补, 反倒会给她落下一个他不懂事的形象。 另一边 林清安睁开眼时,见到的便是那正抱着她睡得一脸孩子气的公孙纤云, 动了动她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时,也正惊醒了本睡得香甜之人。 「清安姐姐, 早。」当公孙纤云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心心念念之人时,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底朝天, 更强忍着羞涩凑过去亲了亲她。 「纤云现在应该不是在做梦吧,清安姐姐。」毕竟这对他而言, 简直梦幻得不可思议。 他在昨晚上,真的嫁给了他心心念念的清安姐姐。 「不是在做梦,所以纤云现在要起来了, 等下还得要去给主夫敬茶。」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揉了揉他那头睡得爆炸的发,只是想到那人时,心口皆是蔓延而出的苦涩。 此次, 倒是她对不起他了。 等屋外的小厮进来伺候二人起身后,她因着事需得要去城外药庐一趟,以至于并未注意府里头的暗流涌动。 早起后,用着珍珠桃花粉细细遮住眼下少许青黑的谢曲生端坐在正厅中,一双泛着死灰的眼则望着那窗边小几上的一枝带露红梅发呆,原先被掐得皮肉翻滚的掌心也被妥善的处理好了。 「这个点了,妻主还未起身吗。」话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哽咽与阴郁。 「驸马刚才有事出去了,等下新来的公孙侧夫便会来为殿下奉茶,想必柳侧夫现在也在来的路上了。」书言看着现在的殿下,像极了那一夜过后因着缺水而枯萎的花朵,又联想到这才不过几月,这驸马的后院里头已然抬了俩新人。 若说那位柳诺诺不过是好友放在驸马府中的权宜之计,可那位新来的公孙侧夫,却是实打实的明媒正娶而来。 甚至驸马对比殿下刚来时便跑去书房过夜的冷漠之态,还有昨夜主动歇在那怜香院的场景时,二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孰轻孰重当下立见。 「她那么早就出去了吗。」幽幽的一句话,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听说是药庐那边出了点意外,所以驸马才急着赶过去。」书言斟酌了下,方才出言。 「奴才在小厨房给驸马熬了一盅人参鸡汤,等下等驸马回来时,殿下正好端过去给她补补身子。」 「你倒是有心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是讥还是讽过多。 今日的雅兰阁似乎格外安静,就连那风吹树梢时都格外温柔,就像是为了照顾内里人情绪般。 很快,俩位侧夫与闻氏俩兄弟相继往这院中走来,就连那气氛都渐凝固得犹如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水泥。 檐下一只飞鸟被声惊起,落了几根鸦青之羽在地,等那风一来,便被悠悠的卷至半空。 「想不到这才短短几日,这府里头倒是越来越热闹了。」绣帕掩唇轻笑的闻子悦厌恶的扫过那三人,只觉得晦气。
第69页 他更没有想到,他现在非但没有捞得一个侧夫之位就算了,怎的这后院中人倒是越发的多了,若是他不在下点狠手段,指不定不知得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上位。 「不过也是三皇子心胸宽广,要不然怎么能容许表姐在这半年之中便纳了两房美妾,这等胸襟,实在是令望月望尘莫及。」这当哥哥的出了声,这当弟弟的自然得要紧跟其上,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妾身也觉得三皇子实有主夫风范,不但能帮妻主开枝散叶,更能将这后院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若是换成妾身,妾身怕是一对上那些帐本便是两眼泛花得难受。」一旁的柳诺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上赶着往里头浇油。 「所以说表姐娶了三皇子为夫,当真是三生有幸。」 闻觅风抬起边上的墨白缠青枝茶盏小抿了里头新泡的六叶瓜片半口,半垂的眼睫下满是嘲讽。 啧,那柳诺诺说的那句开枝散叶,不正是往那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心口上戳吗,不过这人上赶着撞枪口,也乐得给他们看热闹。 而在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桑骂槐中,唯有那今日的主人公——公孙纤云瞪大着那双澄净的眸子,满是不解的看着他们,就连那手里的糕点都忘了吃了。 「够了,一句两句的不嫌吵得慌,难不成真当本皇子死了不曾。」铁青着一张脸的谢曲生将手中茶盏重重拍下,皇家威压在此刻尽显无疑。 「本皇子瞧你们那么喜欢说话,想必这嘴定是一日不得空闲,正好到那新建的万宝寺里为妻主祈福去,省得浪费你们的天分。」 「三皇子息怒,望月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闻觅风担惊受怕的嘟哝了一句后,整张脸瞬间变得煞白无血色,亦连手中帕子都被揉搓得不成样。 「妾,妾身不过就是………」许是柳诺诺也被他那副骇人之态给吓到了,眼眶瞬间湿润开来。 「柳侧夫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可否需要本殿下派人来将你的舌头给撸直了去。」 「妾…妾身以后…不…不会再这…这样了。」柳诺诺被他狠戾的一句话给吓得不轻,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子颤如斗筛,若非身后还有椅背支撑,怕是早就吓得摔倒在地。 「呵,既然柳侧夫的舌头撸不直,正好请宫里头的爹爹给你教教规矩,省得被其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林府里头的人都是这等说话大舌头的小家子气。」 怒嗤着发笑的谢曲生将手边茶盏重砸在地,那飞溅的碎茶瓷片和茶水四散开来,也吓得其他几人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而守在门外的下人,深知殿下这次是真的怒了,不在有半分迟疑的将柳诺诺给拉了下去。 闻氏兄弟听着柳诺诺被人拖出去后的哭天抢地声后,连那屁股上都像是长了痔疮一样坐立不安,鬓角则被那下滑的冷汗打得湿|濡一片。 「清潭想起厨房里头还熬着鸡汤,便不在久待了。 「望月也想起来昨晚上忘记给花浇水了,便先和哥哥告辞了。」正当二人准备脚底抹油时,那人却并不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呵,本殿下思来想去,你们俩个未成婚的男子住在府上实有不妥,不若趁着最近本皇子有空,正好给俩位表弟寻几个婆家,省得整日赖在府里吃白饭,更担心被外头说本皇子这当表姐夫的虐待俩位表弟。」谢曲生凤眸一扫,漆黑的眸子满是刺骨寒意。 而那公孙纤云自始至终都在吃着摆在桌上的白玉糖糕,显然真如那等五岁稚儿无二。 另一边,来到药庐后的林清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许久未见,空陌别来无恙。」男人嗓音似六月盛夏里,往冰水里投入一颗青梅后发出的叮咚音。 薄雾未曾消融的山林间,那人衣袂被风吹得翻飞,似那展翅翱翔天际的苍鹰。 因着药庐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便邀请人到了就近的茶肆中。 小红泥炉中的水已经烧得滚沸,更不时发出『咕噜咕噜』音时,方被一只白皙的手拿起,用以浸泡着今年新炒的太平猴魁。 那原先皱巴巴的茶叶一遇沸水,就像旱土久逢甘露,枯木逢春舒展着曼妙的舞姿,那渗人心脾的茶香溢了出来,染得满室茶香浓郁。 「这茶是我一好友送的,空陌尝尝这味道如何。」男人从入门后,便殷勤的煮茶,倒茶,却迟迟的不肯点明来意,显然这一次的他极有耐性。 「你怎么来了,夫子。」双眉间凝聚着一抹不喜的林清安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却并不急着喝,反倒是冷声质问着来人。 「自然是那日在江南一别后许久未见,途经此地时便过来探望一二。」今日着了一身银竹纹黑衣,头戴白玉簪的公友安注视着近在咫尺之人时,眼中笑意在逐渐加深。 「你以为你说这句话,我便会信吗,夫子。」夫子这二字,俨然冷漠到了极点。 公友安并未理会她这冷漠又疏离的态度,而是突然冷着声,问,「清安应当知道我与幼清自小是表姐弟的关系才对,即便我不是你的夫子,空陌于情于理也得唤我一声表叔才是。」 「呵,是夫子是表叔又如何,不过都是些稀薄的血缘关系。」 「空陌可真是无情,虽说你我亲情疏薄,可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难不成你也要忘了,就连我们之间的十几年师徒之情你也想要彻底抹去不曾。」半抿着一口清茶的公友安对她的现在的反应,仿佛是在意料之中。
第70页 「我何来的无情,反倒是我现在还和夫子见面,并尊称你一句夫子时已是仁至义尽,夫子应当知道在你窥探我娘亲,并借着我靠近我娘亲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早已缘尽,现在留下的不过都是些虚假的面子情。」 甚至在她幼时不懂事时,自荐当了她的夫子,并一瞒就是十多年,若非一次意外,她怕是直到现在都还被埋在鼓里的傻子! 第34章 三十四、我不听我不听     「…… 「我喜欢你娘亲又并没有任何错, 更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再说这世间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三夫六郎。」更何况幼清还生了那么一张好相貌与好家世。 「其他女子是其他女子,我娘是我娘, 夫子用定义其他人女子的条框来定义我娘,是否过于偏执以见。」林清安见着这执念早已深入骨髓的男人后,只觉得毛骨悚然, 更多的是后怕。 「若是夫子这次寻空陌前来说的还是这等无关紧要之事,恕空陌有事在身, 先行离去。」 今日的这场会面和之前很多次一样,皆是不欢而散。 她更知在她走后, 那人定然又不知砸碎了多少瓷器,又对着她骂了多少难听的白眼狼等字眼。 等午时回到府中时, 最先见到的便是那哭得眼眶红肿,朝她扑来的子悦与觅风二人, 站在不远处的则是那对她欲言又止的书行。 「表姐…表…表姐,你…你可终于回…回来了。」许是他们二人前头哭狠了的原因, 现在连说话时都还带着哽咽。 「你要是在…再不回来…望月以后,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表姐了。」闻觅风抱着她的手臂啜泣不已,亦连她的胸前处都沾湿了他的泪。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眉头微拧的林清安为他拭去眼角泪痕, 显然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三皇子说, 说我和哥哥在府里白吃白喝多年,要,要………」 「三皇子说是要将我和弟弟送到乡下庄子去, 还说我和弟弟吃得多,浪费了府里头的粮食。」弟弟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当哥哥的便抢先一步。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林清安见着他们那在笃定不过的口吻, 还有那哭狠了的小模样,心下泛起几分狐疑。 毕竟在这几月的相处下来,她知道谢曲生并非是那等真正只会胡搅蛮缠,并无理由做这些事之人。 「真,真的,不骗表姐。」现在泪已然止下的闻觅风正扯着她的云纹袖口哽咽不已,那双杏眼满是如水氤氲白雾。 「我们不想要离开表姐,还有我们俩个男子出去外面住,难保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给盯上了怎么办。」而闻子悦则搂着她腰,兄弟二人倒是将她缠得死紧。 「放心,表姐不会扔下你们的,永远不会。」唇瓣半抿的林清安知道在如何,也得先将眼前俩人的情绪给安抚下来才行。 「可,三皇子那边………」话题绕到最后,不过又是回到了远点。 「我会和他说的,你们二人就安心在府里住下便好。」 「谢谢表姐,我们就知道表姐对我们最好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闻觅风直接将人给抱在了怀中,另一个则低着头,埋在了她的胸口位置。 而在前院发生的事,很快被传到了后院中。 屋子里头的气压低得吓人,就连那些伺候的下人都恨不得将脑袋给埋进砖缝里,地上被打翻的一整套白玉菩提茶瓷都无人敢过来打算。 等林清安进来的时候,院子里头的人就像是纷纷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只是还未等她刚推门进去,屋内先传来一道怒呵,「呵,你还进来做什么,进来看本皇子笑话不曾。」 「我没有想要看你的笑话,我只是给禅林买了你最爱的糖葫芦,你确定不要吗。」深知他心里有气的林清安揉了揉鼻尖,尽量将自己音量放低。 「滚,谁要你的糖葫芦。」 「还有我现在不想见你,你最好有多远离我多远。」最后一句,包含了他重生后到现在的全部怒意。 门外之人因着他那一句怒斥,许久未曾出声,在他以为她已经走了时,门外也正巧传来了一道带着几分疲惫的音量。 「我知道纤云这一事是我对不起你,若是你不想见我,恼我怨我也是对的,糖葫芦我就放在这里了。」 「我最近同学院请假的次数过多,若是在请,难保不会被退了学,还有我想和你道一句对不起。」唇瓣紧抿的林清安将买来的糖葫芦放在台阶上,衣袂翻飞如浮云般转身离开。 屋内的谢曲生听到她要走的时候,心彻底慌了。 还有他刚才说的不过就是些气话,她会不会真的因此而生气不要他了,还有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真的被气狠了,还有想要她再哄一下他,才会这样说的。 恐慌之下的他连鞋袜都顾不上穿,直接推门跑了出去。 只见那台阶下,身着青色白玉珠帘长裙的女人正朝她眉眼带笑,手中还拿着两串糖葫芦。 「别哭了,你要是在哭,可就真的不漂亮了。」林清安看着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无奈的轻嘆一口气,并将人给抱进了房间里。 「你都纳了侧夫,我现在就算是哭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之前明明说好了就只要我一个人的,可你就是一个骗子。」 「是没有关系,可你若是哭丑了,看我还要不要你,我若真的是骗子,可也能将你这小爱哭包给吃得死死的,何况现在纤云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你和一个孩子置气什么。」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了下他的脸,只觉得这人难不成还真的是水做的不曾,要不然这眼泪怎么总是说来就来。
第71页 「你敢不要我试试。」谢曲生一听,忙抬眸恶狠狠的瞪了眼儿过去。 「不会,我林清安永远不会不要你谢禅林的,现在你可放心。」林清安见他脚脏了,忙吩咐屋外伺候的下人给她打一盆水进来。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老是跟小孩子一样爱哭,也不嫌害臊。」先将他的脸给擦拭干净,这才将他的脚放进去。 「妾身无论多大,哪怕以后鬍子头髮都白了,在妻主面前还不是个小孩子。」谢曲生看着她一个女子在为他洗脚的时候,心里瞬间涌现出无尽的甜。 毕竟这全天下,还真寻不出第二个会为夫郎洗脚的妻主了。 「好,到时候我在给你洗脚好不好。」见人终于笑了,她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也终是放了下来。 「嗯哼。」许是因着她这一句,那先前一直盘绕在他头顶上的乌云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林清安将他的脚洗干净后,便用那纯白软巾为其轻轻擦拭。 「想问的太多,以至于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了。」他更怕,听到他最为害怕听到的答案。 「何来的太多问题,不过就是想要问我为什么会娶纤云吗。」许是相处久了,她连他的那点儿小心思都能猜得出来。 「我只知道,妻主一半是因为内疚,一半是要负责。」他竭力的想要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脑海中,总会下意识的回想起,就在昨晚上她娶了另一个男人。 「可我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那夜他们院里燃烧的红烛,不亚于他心中红泪。 「我知道,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纤云,于情于理我都要对他负责。」更多的,只是她将他当成弟弟看待。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仍是想要说出来,我………」 谢曲生在她即将要脱口而出时,先一步封上了她的唇,就是担心他会再一次听到她嘴里的拒绝。 这一次,林清安第一次没有产生抗拒,而是任由他将她推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少年的重量也随着压了下来。 别在莲花铜钩上的水色竹纹帷幔缓缓被放下,遮住了内里的无尽春色绵绵,更遮住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醉人呻|咛。 林清安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条马上就要因缺水而窒息的鱼,奋力的扑腾着鱼尾想要逃离那方寸之地,可是那按着她鱼尾的力度又重又紧,甚至连她一开始还能摆动的鱼尾都没了最开始的力气。 在她以为她马上就要窒息过去的那一刻,她被好心人救起,并放进了那宽敞的河流中,只是这水流又急又勐,常常冲撞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久了,连她都带上了几分自暴自弃。 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水流中,任由那水从哪边涌来,她便往哪边游,似那无根浮萍,只飘到那潺潺溪流无力后,方才停下。 眼梢间似晕染了一抹绯红桃花艷的时葑缓缓的睁开眼后,见到的便是那累极了睡过去的少年。 「妻主,在睡一下。」梦中人似在无意间嘟哝了下,还往她衣襟处蹭了蹭。 「你先睡,我得要起床去上学了。」林清安掀开帷幔后,见着室内还未昏暗,显然现在太阳还未下山。 可等她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有双脚一软跌倒在地,一张红晕未散的脸上满是错愕。 厨房里头的那刚熬好的杏仁羊奶不知是被哪来的野猫给打翻了,那没了瓶盖的盅里物就像是没有任何遮掩一样滚落在地。 守在厨房外的墨枝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熬好的杏仁羊奶就那么洒了,当下顾不上心疼,直接拿着扫把去逮那罪魁祸首。 等林清安强忍着不适回到学院时,已是夜暮沉沉,倦鸟归林间。 「姐姐怎么突然过来了。」刚在沐浴中的林清安看着推门进来之人是他时,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想着这一学期清安请了那么多次假,加上还有不久便到了随堂测试,担心你有些知识点没有记牢,就想着过来为你补习一下。」 「那得劳烦姐姐了,不过还请姐姐稍等一下,我等下就洗好了。」 「不急,可需要姐姐过来帮忙吗。」何钰说话间,人已然从那屏风后走了过来。 第35章 三十五、分歧      …… 「想来妹妹请假的这几日, 倒是过得格外潇洒。」何钰见到她身上盛放的朵朵红梅时,眼眸忽地暗了暗,掌心更被指尖攥得发疼。 「姐姐在乱说什么。」林清安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后, 忙红着脸儿将身子往下沉了沉。 「好,姐姐不说,不过妹妹长得可真白。」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放在她圆润如玉的肩膀上, 低低的笑出了声来。 「好了,姐姐不逗你了, 现在天冷清安莫要泡得太久,要不然容易着凉。」见她面带红涩, 何钰方才收回手,转身往那梅嗅轻弄屏风后走去。 「我等下便起。」即便人离开了, 可林清安仍觉得刚才被姐姐抚摸后的地方烫得人难受,特别是, 现在的姐姐总给她一种格外的违和感。 随即马上摇头否定,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姐姐便是姐姐, 哪里还能是谁。 夜幕星辰下,好像被朦胧月色笼罩之地都会滋生出少些暧昧。 「谢谢姐姐这么晚了,还过来给妹妹补习。」
第72页 「不过是些许小事。」 林清安见到这天色已经很晚了, 方才停下写得发酸的手,半撑着下颔看着近在咫尺之人, 笑道:「今晚上辛苦姐姐了,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姐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为好, 要不然明日起不来的话,可就是妹妹的大罪过了。」 「何来的辛苦,不过现在确实很晚了, 我也得先回去了。」何钰起身时,视线无意间瞥到她因着刚洗完澡,没有穿戴整齐后露出的一方美景,连带着喉结都无意识的滚动了下。 「清安记得也要早点睡,要不然小心明日起不来。」他离得近些,似乎还能嗅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兰花香。 「我会的。」正在埋头整理着书籍的林清安并未注意到,此时的他们离得极近,近得只要彼此间稍一主动,便能亲吻而上。 未曾紧闭的户牖外,偶有强风袭来,吹得那未曾压好的纸张被吹飞了一个角儿。 接下来的几日,他都会过来为她补习,只是在也没有选在她沐浴的时间点进来。 很快,倒是随堂测试的那一日。 说是随堂测试,其实同那小考并无两样,同是考那君子六艺,时间为三日。 前两日考的是那天文地理,数科经理,最后一天则是那骑射二科,其中分开单独考,有些为了节省时间,或是嫌麻烦的就将二者一起合着考。 第一天考试的是数科与六书,因着座位是完全打乱的,此刻坐在窗边的林清安正咬着笔桿看着上面出的试题,竟发现,他们和前些天姐姐给她划出时的重点相差无几。 这算什么?巧合吗? 前两天的文试还好,最为折磨人的当属第三日的骑射二科。 此时刚换好那新做的天蓝色剑袖,雪花松色骑马装的林清安正见到何钰面色苍白的站在场外,出于好心的过去问了声。 「姐姐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许是前段时间摔到了腿导致现在伤口还未好,看来这一次的骑射我又得倒数了。」话里带着几分苦恼之色的何钰见她那被勾勒得腿长腰细胸大的模样时,一时之间竟有些移不开眼。 「姐姐骑射两科虽不精,可其他四科皆是被夫子捧在手心里的佳作,哪里像我不过是粗粗混个及格线。」林清安也知道这骑马装有些小了,特别是胸口那处差点儿勒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哪里是粗粗,应该是老天爷追在你后头捧着饭餵你吃才是。」何钰见她的脸颊上黏了一根发,不忘将它别到耳后。 「等下你两科一起考的时候,记得千万要小心才是,莫要伤到了自己。」他深知他说的这话完全就是多余的,可仍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姐姐你放心就好,再说我来学院求学后,哪一次不是骑射两科一起进行,你又何时见我出过意外。」正当林清安想要同人告别时,正好那马场中有人高举着手唤了她的名。 「清安,马上就要到你了,还不快点过来。」 「马上就要到我了,我先过去了,若是姐姐不舒服,记得喝少量的红糖姜汤去去寒气。」 「我会的,注意安全。」等那一抹飘逸雪青渐消于眼前时,他方才缓缓收回视线,并往那校场中走去。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前两日顶多是用脑过度,可这第三天一过,完全就像是一条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咸鱼了。 因着考试成绩不会在当天出来,得要七天后才会放出,加上随堂测试后,夫子会特意给他们放一天假,好让他们养养精神。 原先林清安是打算回家的,可是这才一日,光来回花费的时间都不止一日,只能选择像条咸鱼躺在床上。 正当她准备翻个身,换个姿势继续葛优躺时,紧闭的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抬眸间。 只见那人因逆光而来的缘故,竟莫名的令她联想到了神邸二字。 她只是稍一愣神,随马上出声道:「姐姐怎么突然过来了。」 「无事我就不能来了吗,今日天气正好,清安可要随我一同去文巷。」何钰今日前来时,特意换上她前些日送给他的那件水色长裙,更衬得他温润恬静,秀雅如三月之兰。 「既是姐姐相邀,我这个当妹妹的又岂有拒绝之理。」林清安见他穿上后满目惊艷,并且觉得还是她有眼光。 只是在他们出去时,正好遇到了之前收到信,现提前过来守株待兔之人。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不是写信告诉你过几天就会放假了吗。」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了下他的脸,只觉得这人比起之前来好些消瘦了几分。 「妾身自然是许久未见妻主,想得很了吗,何况今日妻主放假都不归家,妾身只能自己寻来了。」等谢曲生略带埋怨的话才刚落,马车蜀帘再一次被掀开,随露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清安姐姐。」很快,随着话落,她的身上便像是挂了一张狗皮膏药。 「今天要不是纤云偷偷的跟主夫哥哥来,纤云都还见不到清安姐姐了。」少年的话里,满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层层委屈。 「姐姐在的,反倒是纤云最近在家里有没有好好听正夫的话。」林清安伸出手,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脸,这才让他收回那层不满。 「纤云…纤云有听的,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清安姐姐,想姐姐了。」今日着了一身嫩黄色交领长袍的公孙纤云紧搂着人不放,生怕她会突然跑了一样。
第73页 「这位是?」许是见着二人腻歪了好一会的何钰终忍不住出了声,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显然怒意十足。 在她身旁的俩个少年,他自是认得其中一位是那位强嫁给她的三皇子,另一个少年他之前只是在她房里见过,却并不知他们之间是何关系,可观他们现在的亲昵之态时,尤为令他不安。 「这位是我前些日新纳的侧夫,纤云,纤云,这位是何姐姐。」林清安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尖,将二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我,我是清安姐姐的夫婿。」原先拉着她手的公孙纤云见到他时,整个人散发着浓浓敌意,像极了那对自己领地极为看重的小兽。 因着今日青山学院放假一日,连带着今日的文巷格外热闹。 熙熙攘攘的青石街巷中,到处瀰漫着各色甜咸辣香,还有那厚重的书卷墨香,抬眸处,是那高高扬起的朱红墨字锦旆以及云捲云舒红梅蔓。 「清安姐姐,纤云要吃糖葫芦。」此时的公孙纤云那是看什么都好奇,偏生那只手一直记得握着她手不放,生怕她会突然走丢一样。 「好。」林清安掏出铜钱买了三串,一人给了一串,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个带孩子的奶爹子。 在她将糖葫芦递给何钰时,下意识的来了一问,「何姐姐可知道有哪里好玩的吗?」 「这里那么久了我才第一次来,倒是不知道有哪里好玩的。」何钰接过她买的糖葫芦后,并不像她的那俩位夫郎急着吃下肚,而是握在了手中,就像是贪心的想要握住那个人。 「我也不知道,那我们就随便逛逛,等晚点再去吃饭可好。」 「我听清安的。」 文巷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只知道等他们从街头逛到街尾后,这天已然暗沉下来,就连商铺门口都挂了一盏又一盏充当指路人的灯笼。 风一扬,摇曳的烛火像极了一片燃烧中的火海。 因着现在天晚了,他们便打算在文巷的客栈里过一夜的,等第二日在赶早前去学院。 可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又产生了分岔。 「纤云今晚上要和清安姐姐睡,纤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清安姐姐了。」方才随意用手抹干净了嘴的公孙纤云,此时直接抱着林清安不撒手。 另俩人刚想说的话,谁曾想会被那么一个傻子给抢先一步,可若是让他们那么轻易的放弃,又怎么可能 「先去看客栈吧,等下再说。」顶着谢曲生强烈斥责下的林清安只觉得她现在头疼,还有今日要是不答应来文巷的话,说不定就不会产生那么多的麻烦事。 也许是他们的运气真的差到了极点,现在这客栈里就只剩下最后两间房。 原先林清安的打算便是她和何姐姐睡一间,禅林和纤云睡一间的,可是……… 等她的话才刚一出,便连忙遭到了那二人的拒绝,更甚至其中一人还扯着她袖口哭得抽抽噎噎的一度打起了哭嗝。 第36章 三十六、姐姐喜欢我吗? 而最后,也不…… 而最后, 也不知是怎么安排的,何钰独自一人睡了一间房,他们三人挤了一张床。 随着那夜幕笼罩整片大地, 繁星点缀深冬之景,寒风萧瑟吹落枯叶时。 躺在大床上的林清安却仍不见半分睡意,只因她的床边现正一左一右睡着俩人, 就连自己的两条手臂都被他们桎梏着不能动弹,她好像突然产生了一种, 马上就要被分尸的错觉。 「妻主可是睡不着。」正当她想要起身离开这张床时,同样未曾睡着的谢曲生突然出了声, 连带着桎梏她手臂的力气都再度加重几分。 「有些,不过你先睡吧, 我想出去看看月亮。」半抿了下唇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抽出被他桎梏的手,并起身披衣往外走。 还有她想看的应当不是月亮, 而是想要到外边透下气才对。 「妾身陪妻主一起去。」 「我,随你吧。」林清安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时, 怎么都狠不下心来说拒绝。 何况那么冷的天,若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后,想来也是极好的。 十一月份的天, 早已到了哈气成雾,檐下挂冰时。 二人只是走在客栈的后院中没一会儿, 便冷得忍不住打起了冷颤,亦连檐下挂着的灯笼都被寒风吹得忽明忽灭。 本是静谧无边的银辉月色,此时竟带了几分孤寒清高。 「可要吃烤红薯吗。」林清安见他这被冻得小脸红扑扑的模样, 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几个红薯。 「要。」谢曲生接过她递过来的生红薯,眼眸中满是笑意。 「妻主是哪里来的红薯,为何妾身刚才都没有看见。」说话间, 他还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 「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林清安拿着红薯,一只手牵着他往那还亮着灯的厨房走去。 「还有这里风大,可不是个烤红薯的好地方。」 「嗯。」 她给了小二十枚铜钱,借了他们的厨房一用,若是用了里头的吃食,到时还得额外加钱。 等那火点起,将红薯煨在底下的一层细灰后的二人围着那温暖的炭火边烤着火,就连原先身上的寒意都在顷刻间消散不少。 「妻主,等晚点我们回家后,在买点栗子和芋头一起煨来吃好不好。」谢曲生吸了下鼻子,显然有些馋了,就连那手都不时拿着小木棍去翻那柴火。
第74页 「好,不过可不能多吃,要不然冬日吃太多了,容易上火。」林清安见他靠火那么近,生怕他会被烧到衣袂和发梢,连忙将人拉远一点。 「妾身现在都还没吃,妻主怎么就知道妾身会上火,若是到时候真的上火了,不是还有妻主能给娇娇降火吗。」他嘴里的『降火』二字咬得格外之重,显然他嘴里说的火气是另外一层面的意思。 林清安却懒得理会他嘴里的那些话,反倒是见那红薯烤得差不多,并渗出少许香味时。 这才用那小细木根从火中拿了出来,等确定没有那么烫后,并轻拍它边上的灰,将其一分为二递过去。 「刚烤好的,小心还有点烫。」林清安担心他会弄脏手,不忘用帕子将那红薯边缘包了起来。 「谢谢妻主,不过那么冷的天气,果然还是吃烤红薯最舒服了。」谢曲生接过她递过来的红薯,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牙。 「可这个红薯虽好,也不能吃太多,要不然肚子容易胀气。」林清安见他吃得跟只小花猫似的,不忘掏出怀中的另一条帕子为他擦拭嘴边污渍。 「反倒我不在家里的那段日子,辛苦你了。」 「这不过是妾身的分内之事,何来的辛苦,反倒是妻主打算怎么安排你那俩位亲亲表弟。」上一次的事,他不忘再一次提起。 林清安沉咛了一会儿,方道:「他们俩个也到了适龄的年龄,总不能一直待在府上,要不然届时指不定得被外人如何戳嵴梁骨。」 「你之前说的那些我也仔细考虑过了,过段时间奶奶那边便会派人来京,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正好让望月和清潭一起跟着离开,不知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不。」 林清安见他这就像是打翻了一桶醋罈子的样,总忍不住有些好笑,有时候她都在想,要不然干脆给他造一间醋罈子,好让他住进去得了。 「好,不过妻主可得要说到做到才行。」谢曲生抬起那张吃得有些脏的小嘴,满是小人得志。 「定然,再说我何时骗过你了。」林清安见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加上她也渐染困意,便打算起身离开往房间里去。 「妻主什么时候没有骗过妾身,远的不说,就说这近的也有不少。」将手搭在她手心起身的谢曲生嘟哝了下,只觉得这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倒是真一字不错。 「得,你是不是还拿小本子给记上了。」林清安好笑的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的额间,语气满是宠溺与无奈。 「只要你对我不好一点,妾身何止是要记在小本子上,更要记得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我在翻出来。」 「好,那你可别忘记了。」 「妾身怎么可能忘记。」 在二人说话间,也走回了那间居住的房间,只是想到里头还睡着另一人时,却失了那推门进去的勇气。 「妻主可是在想什么。」见她的手放在门边迟迟不曾推开,身后的谢曲生突然从她身后贴了上来,那炙热的温度烫得她似乎要像那被化掉的冰激凌一样。 「我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到隔壁同何姐姐挤一晚上,要不然这床上同时睡三个人,委实是有些挤了。」 「妾身也觉得有些挤了,并且也妨碍了妾身想要同妻主亲近的机会。」他的手用力的桎梏着她的腰肢,那力度更大得似乎想要将她给揉进骨子里一样,甚至她能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要不妻主,我们………」男人的喘气声逐渐加重,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略显敏感的耳垂和脖子处,令人泛着酥麻痒意。 「这是在外面,你想要做什么!」强忍着内心慌动的林清安怒斥道,并想要挣脱出他的桎梏。 可她的那点儿力度,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无疑是挠痒痒,甚至更将那条巨龙彻底惊醒过来。 「现在是晚上了,不会有人发现的,只要妻主小声点就好。」谢曲生说完,便低头吻上了那张今日在他面前晃了一天,又勾了他一整日的娇艷红唇。 两唇相触时,他尝到了她嘴里的甜糯红薯香。 「你,你起来。」她先前起夜时穿的衣服本就是那种宽松的,加上这冬日里头,她都不喜欢穿那些复杂的服饰,也正好便宜了今夜的某人。 「娇娇不要。」谢曲生朝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满是恶劣到了极点。 「何况那么久不见,娇娇很想妻主,妻主难道就没有想过娇娇半分吗。」他一只手抚摸上她圆润小巧的耳垂,二人此时就像是完全紧贴在一起。 皎洁的银辉月色从那走廊的尽头洒进,也照得月下剪影成双。 而那紧闭的门扉因着他们二人的靠近,而开起一条小缝时。林清安担心那门会被他们给无意撞开,并吵醒了睡在里头的何钰,差点儿没有吓得她一颗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上。 可是还未等她眼疾手快的想要将那门给重新关上时,一只手先一步探了进去,并将那才开了一条缝的门再度往外拉开,好像存心要吵醒里面人一样。 这一次,等林清安想要关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反倒是那门将那他给夹得格外的紧,似要将手给夹断或是夹得鲜血淋漓才是。 「你在做什么!禅林。」话里,带着连她都未曾发现的恐惧。 「妾身没有做什么,反倒是妻主你想要将娇娇的手夹断吗。」少年抬起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话里满是浓重的委屈,就像是在控诉着什么负心女。
第75页 「这里不行,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可怎么办!」林清安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大胆,最为令她感觉到恐惧的,是她居然也因他这一提议而有些跃跃欲试。 「还有把你的手拿出来,要是等下被门给夹坏了怎么办。」 「嗯哼,这么晚了,谁会突然出来,反倒是这屋子里头可还有纤云弟弟和何姐姐,若是妻主将他们吵醒了怎么办。」最后一句既是威胁,又是绵绵缠绕。 「还有姐姐好香,还是说姐姐不喜欢娇娇这么对姐姐。」 「那么多天了,姐姐就不想娇娇吗,可是小娇娇却是很想姐姐,想得晚都生疼了,就连晚上都只能靠想像着姐姐的模样入睡。」 「那你,快点。」面染胭脂的林清安唯恐担心里头之人会听见,就连这音量都刻意压低了下来。 而此时,与他们有着一门之隔的何钰同是翻来覆去不成眠,此时正面色酡红的听着门外断断续续传进来的娇音,并将手往锦被下摸索去。 闭上眼,想像着那人此时就躺在他的身上,万千妖娆的绽放着,那张殷红的樱桃小嘴中,不断的唤出他的名来。 午后的贵妃榻上,刚看书看得有些累了的他正准备闭眼小睡一会儿时,耳畔处却传来了一道又甜又糯的清媚女音。 「何姐姐,清安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身着一身淡绿蝶花襦裙,梳着随云髻的女子正坐在他的腿上,伸出那对白嫩的藕臂缠着他的胳膊撒着娇。 「所以姐姐也喜欢清安的对吗。」 「喜欢,姐姐最喜欢的就是清安了。」何钰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更知道此时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眼前的美景。 第37章 三十七、一本书   「可是姐姐说…… 「可是姐姐说喜欢清安, 为什么都不亲亲妹妹的。」眼梢间晕染了一抹艷靡海棠红的林清安不满的嘟哝了下嘴,随即将那张红艷艷的小嘴凑了过去。 「清安要姐姐亲亲妹妹,妹妹才信。」亦连那手都像条水蛇一样无力的攀附在他肩上。 何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娇艷红唇亲了上去, 手上动作也在加快,并且他能感受到那贴着他时的唇有多软,又有多香甜。 「姐姐真好, 那姐姐以后每天都要亲清安一下才好。」此时的林清安,笑得就像是一只偷了腥后的狡黠狐狸。 「好。」此时的他除了那个『好』字外, 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可是姐姐,为什么你的身体结构和清安不一样啊。」 「因为姐姐是哥哥啊。」 「那姐姐可以把里面的东西给清安吗。」随着她话落的是那张重新贴上他唇的柔软触感, 和那如波浪打翻小舟的惊涛骇浪。 他的眼眸也因着那一个吻,而彻底变得猩红。 给你, 姐姐都给你好好。 清安。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连他的大脑都有了一瞬的失神, 直到身旁人将一个还散发着热气的竹筒装豆浆贴在他脸上时,方才回了几分神。 「姐姐可是在想什么, 脸突然变得好红。」 「想来是这马车里有些闷了。」联想到昨夜他梦里的主人公此时正瞪大着一双清凌凌的瑞凤眼看着他时,他竟产生了一种卑劣的心虚感,可更多的是那无尽的空虚。 「若是姐姐觉得闷的话, 可以掀开帘子透一下气。」彼时的林清安并不知他脑海中想的是什么,只是将那早点递了过来。 「不过这包子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要是等下凉了可就失了几分味道。」 「嗯,谢谢妹妹。」 「若是姐姐日后在和清安说谢谢二字,看清安日后会不会生恼了你。」 很快, 那日随堂测试的成绩也放了出来,第一名仍是各科皆拔尖的公孙瑾兰,第二则是那陈思思, 第三是因着骑射两科拉低了平均分数的何钰,而她,仍是在那前十内左右徘徊。 林清安拿着自己的成绩单下来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的骑射二科均是高分,其他四科只能说得上是中上游水平,不过好在她并未有打算走仕途一路。 「清安,你这一次考得怎么样。」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同她交好的莫颜颜突然凑了过来。 「我不还是老样子吗,反倒是你考得怎么样。」林清安眼眸半垂,显得态度并不是过于熟稔。 「我自然还是老样子垫底了。」抽了下红鼻尖的莫颜颜也知道她不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就连来青山学院,也不过就是家里人为了让她来镀一层金而已。 「不过清安这句做得可真好。」她看到时,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何来人间一惊鸿,只是世间一俗人。哪里像我,写得完全就是狗屁不通。」 说着,她还将自己写的那首【若是世间有两花,应当一为有钱花,二为有钱使劲花。】边上则伴随着夫子打的两个大大红叉的卷子拿了出来,显然夫子也想不到自己怎能教出这等品学堪忧之徒。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何况颜颜的数科不是很好吗。」林清安收回了含笑的目光,自然知道她说的不过就是一玩笑话。 「我要是数科也不好,说不定我娘得要将我的狗腿子给打断了才肯甘心。」莫颜颜说着,还娇俏的吐了吐舌。 等她与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后,方才说明了来意,「清安你这个月底有空吗?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第76页 「既是颜颜相邀,我自然是有空的,哪怕是没空也得有空。」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了她的脸一下,只叫得还是她家禅林的脸掐起来舒服。 「那你现在和我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能突然不来,要不然的话我就派人抓几百只□□扔进你寝室里。」气鼓鼓着一张脸的莫颜颜拍开她的手,脸上则洋溢着孩童的天真。 「我是那种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可我这不是不放心吗,还有这是我给你和何钰的请帖,你们俩个可记得要一起来啊。」莫颜颜因着同何钰不熟,只能通过她将请帖传过去。 「好,到时候定然会到场的。」等人怀揣着欢喜之色去邀请其他人时,林清安这才将目光放在了那两张烫了鎏金花的大红请帖上,只觉得倒是一贯符合那人张扬明媚的性子。 「姐姐到时可要和我一起参加颜颜的生辰宴吗?」她用胳膊碰了下还记着课业之人后,并将其中的一张请帖放在了他的面前晃了好几下。 「我可是听说这一次她的生辰,还请了那有名的梨园前来表演西厢记和岳父刺字。」 「若是清安去的话,我定然也是会去的。」微抿着唇的何钰对上她那双潋滟如繁星的眸子,那到嘴的拒绝怎么都吐不出。 「那便说好了,到时我们一起去。」 「自然。」 临近十二月时,燕京中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攘攘如那六月柳絮,细盐洒被。 林清安从食堂吃完饭回去后,正看见了夫子带着修理屋顶的水泥工穿梭在学院中时,不由问了句。 「夫子,可是又有哪处的屋顶落了水?」毕竟现在天冷了,住在漏水透风的屋子里头,难保不会容易感染风寒。 「原来是清安啊,房顶倒是没有漏水,反倒是有不少漏风的,所以我这不是请来了水泥工来帮他们修整一下吗。」夫子自然也是识得她的,更准确来说的是。 这学院中鲜少有人不认识她的,就有往日里的夫子和学生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选择来寻她问诊,到时候在拿着她开的药方去抓药,就连她开的那些药方用起来,都比医馆里大夫开的要好得快。 「不过你那屋顶我记得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修月(何钰)那边的怕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去修了,你转告他最近在夜里多盖几床棉被,省得到时候会不小心染了风寒。」 「学生知道了。」 只是这件事,却在她转身时忘得差不多了,因为她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公孙瑾兰。 等那雪越下越大时,林清安方才勐的一拍脑袋回想起来,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而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了许久。 等她挪着不安的小碎步过来时,正好看见了他那被冻得指节泛红还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的手时,简直快要被心虚给彻底淹没,亦连这声儿都小得像是只小麻雀。 「姐姐你的那边屋顶还没修好吗?」 「最近这漏风的屋顶还有好几个,怕是得要一段时间才能轮到我了。」摊开手的何钰,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只因那些修好的屋顶主人都需要给那水泥工一点小费,可是他又哪里有这些多余的银钱,毕竟若非院长好心的给他免了学杂费,他又怎么可能上得起学,更别说还在这里遇见她了。 「姐姐的屋顶还没修好的话,若是不介意可以来妹妹这处住着。」莫由来的,她来了那么一句。 她本以为他还会推脱两下的,可是谁知她话音刚落时,他便点头应了下来。 「那便麻烦妹妹了。」 「不麻烦不麻烦,再说了,若不是姐姐这次帮忙,说不定我这一次肯定得要挂科。」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刚铺好床的林清安听到敲门的声音后,连忙赶去开门,因在室内燃了炭火,连带着她刚洗完澡后都只是随意着了件外衫,一头墨发随意披散在后。 「姐姐,你来了。」 「嗯,清安现在可是在温习课业。」同样刚洗完澡的何钰见她摆放在桌上的书本后,来了那么一问。 「因为我刚才发现我前段时间落下的课业实在是有点多了,这一次好歹是有姐姐帮忙,可若是下一次怎么办。」林清安侧身让人进来,并将那一碟椰香木薯糕递了过去。 何钰拈起一块椰香木薯糕后,便挨着她先前的位置坐下,含笑道:「正好我也打算温习课业,若是清安有什么不懂的,也好与我相互讨论。」 「那就麻烦姐姐辛苦一下了。」 「你都喊我一声姐姐了,又何来的麻烦。」何钰将刚才的糕点递到她嘴边,用以借花献佛。 见人咬了一口后,他便就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吃下,復道:「反倒是清安的文科有些弱,这次得要偏重照顾这科才行,而且再过不久还有一次文科的小测试。」 「姐姐倒是一眼看出了我的弱势。」 林清安摊开这个学期都没有打开几次的大学后,竟在里面发现了一枝晒干后夹在里面的桃花瓣。 而那桃花下压着的那首诗,正是[一枝秾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看着实在是有意思到了极点。 等准备熄灯入睡时,何钰刚起身伸了个腰,余眼中却正好看见一本夹在课本里,与之格格不入的无字蓝皮书封。 他见她还在低头临摹着一张字帖时,鬼使神差的将那本蓝皮书封拿出,并打开。
第77页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清安居然也会看这种书,还有,还有……… 「这本书怎么会在这里!」见他突然呆住,以为他不舒服的林清安刚打算起身时,却正好看见了他手中拿的那本书。 第一眼看时平平无奇,只是这第二眼,那书的封皮怎么那么眼熟,等第三眼时,卧槽。 她那本书不是被她藏在衣柜最下层了吗!怎的现在会出现在了姐姐手上! 第38章 三十八、书 「姐姐,这书………」正当…… 「姐姐, 这书………」正当她试探性的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挽尊之言时,却见那人的脸陡然红成了颗小番茄,比那绿藤上的小辣椒还来得可口。 「妹妹年纪大了, 有些生理需求也是正常的,只是下次莫要在学习时还看这等杂书,免得注意力不集中。」红着耳尖的何钰忙将书合上, 羞着红脸不敢看她。 「我没有看这书,还有我也不知道这书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复习资料上。」此番她竟觉得, 她越解释越衬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也得早些安寝才是。」 「啊, 好,好。」这才几个字符, 竟都被她念得磕磕碰碰,足见她的心慌到了一个无底洞。 只是在她准备胡乱将外衫给扒了好上床睡觉时, 「姐…姐姐…我…我自己脱就好了。」鸦青羽睫半垂的林清安看着现在正低头帮她轻解罗衫的姐姐,一张脸更红了个底。 还有她发现姐姐长得可真高, 说不定站在禅林身边还得要比他稍高一点,就连姐姐的皮肤也是那种带着疏离感的冷白,眉毛弯弯如柳叶, 鼻樑高挺,一张薄唇无情胜有情, 也不知道那么好看的姐姐,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少年郎。 「你我二人皆是女子,清安难不成还想和姐姐害羞才成。」何钰有些好笑的伸手颳了下她的鼻尖, 藏在眼眸深处的皆是宠溺。 「反倒是都清安多大个人,怎的洗完澡后,连这里衫都总系得扭扭曲曲, 要是被你那夫郎看见了,还指不定得如何埋汰你。」 「这不是天冷吗,还有这里衫是穿在内里的,又没有人能看得见。」林清安见这室内温度陡然增温,显然觉得有几分不适。 何况禅林往日里头都是直接扒了她的衣服,何时在意过她的哪根带子是不是系错了。 好在等她的外衫解了后,二人的距离也拉开了。 「睡吧,要不然明天起不来。」何钰双指摩挲着刚才残留下的温度,半垂的眸下满是暗沉。 今夜的林清安倒是在没有做起之前的那个梦,反倒是因着身旁人睡了人后,连原先睡得整齐的睡姿也开始像一条八爪章鱼缠了过去,好用以摄取那炙热的温度。 等第二天,二人谁都没有再提昨晚上的那本书。 反倒是他的那处院落因着漏风还未有人修补,加上现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加上晚上俩人睡时确实比较暖和,林清安便软磨硬泡的让他将他的那些学习用品一俱搬了过来。 在那橘染黄昏尾,满天霞红映人脸,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间。 刚准备抱着那一桶脏衣服到洗衣房去的林清安看着何钰递给她的一枝红梅时,不解他意。 「红梅映雪照昏昏,可喜欢吗。」何钰将那枝红梅斜斜别于她发间,语气神态在是亲昵不过。 「只要是姐姐送的,妹妹自然喜欢。」眼眸弯弯如半月的林清安伸手抚上那髻间红梅,抬眸间,对上的是男人掩藏在内里的暗涌波动。 「清安可是打算将衣服拿去洗。」何钰这才将视线放在她抱着的那一盆衣物上,伸手便要接过。 「嗯,这几天墨枝不是有事要回家一趟吗,连带着我那些脏衣服都不知不觉堆积了那么多。」说到这个时,她反倒是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洗衣房洗那些外衫倒可行,可若是那等贴身衣物还是自己手洗为好。」何况这每洗一件外衫都得要一枚铜板,那些大件的或是等到了冬日间,这价格还得要往上翻。 对于他们那些有钱家女子来说,这点小钱连他们一顿饭钱都够不上,可对他而言,却不知得要帮人抄录多久的书信,连带着即便是冬日,他的衣物都是自己打了冷水自个洗的,更别提他还藏了那么个一个秘密。 「可是现在即便天寒,我那堆积的衣服也不一定能得到墨枝回来。」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在这大冷天里,手沾冷水。 林清安低言一句,并将先前被他夺过的木盆子再次拿了过来。 「我就只是去那么一次,何况我担心若是再不洗,这衣服可就得要堆着发臭了,到时候姐姐还指不定得要如何嫌弃我。」她这次侧身绕过人后,便要往那洗衣房走去,可她却再一次被拦住,就连手上的木盆子也被夺了过去。 「若是妹妹不嫌弃,我帮你洗可好。」他说出这句话时,显然鼓足了全部的勇气。 何况那么久下来,他已经全然代入了她的夫郎角色中来。 林清安初听时,也是略显愕然,更多是那一抹海天霞红爬上天边,忙摇头拒绝道:「这等贴身之物,还是不劳烦姐姐了。」 「还有我要是在不过去,说不定等下洗衣房就要关门了。」这一次,她竟带上了几分落荒而逃,更生怕姐姐会再一次拦住她去路。 只是等晚上她回去的时候,正看见了那给她铺床的姐姐,就连桌上的青玉柳叶瓶中也斜插了几枝新折的娇艷黄蕊红梅,落了个满室清香冉冉。
第78页 林清安从瓶中抽出一枝红梅,并将它别在之前提前写好的信封上,就等着明日好送回去。 只是当她在打开那封只是话了几句她在学堂生活的信后,余眼见到边上的红梅时,忍不住拆开,并在内里添了一句:【晚来春欲雪,红梅话相思。】后,这才重新合上。 未曾想在她准备转身时,她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连鼻间都瀰漫着独属于对方身上的冷香后,却是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姐姐,可是你身体不舒服吗?」林清安看着这突然抱住她的人,情急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就连那枝红梅都忘了装进信封里。 「没有,就是姐姐突然想抱一下清安,等一下就好。」他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暗哑,就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林清安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任由他抱着她。 可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罕见的做起了一个满是桃色绯绯,春|梦无痕的梦。 梦里是那柳絮化雪纷飞,碧荷娇俏染胭脂的五月,院中的葡萄架旁新搭了一架红木缠花鞦韆,好供于府中男主人玩乐。 可此时的林清安却脸颊绯红坐在那鞦韆上,两只手因着担心会落下去而紧握着着那绳索,上半身的衣物不见半分皱痕,唯下半身的衣衫凌乱,脚边还洒落着不少残花。 原先正在捻花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眼眸亮晶晶的询问她,「妻主你喜不喜欢这样。」 说着,还将那沾了露珠的牡丹花高举在她面前,似在同她炫耀着什么。 「你,你给我起来,□□的你这样成何体统。」眉梢间晕染着层层艷靡海棠花色的林清安有些恼羞成怒的想要将少年给推开,偏生还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哪里叫成何体统,这分明就是叫做闺房密事才对,还有这可是妻主让娇娇看的,娇娇怎么能不有所作为。」少年说完,还坏心眼的用指尖轻挑花蕊。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时床头下的书是不是你放的!」林清安回想起那本突然出现在她枕下的书时,便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你一个闺阁男子,怎能看此等禁书。」原先的十分怒,因着花盛的缘故只能转为那浅浅的三分。 谢曲生许是被她那么一指责,竟也带上了几分心虚的不敢面对,就连那碾花枝的力度都比之先前加重了几分,偏生嘴里还满是委屈道:「妾身之前回来的时候,都还想说那本书丢到哪里去了,感情是落在了妻主的手上了。」 「还有妻主也真是的,既然知道那本书是妾身掉的,为何迟迟不肯归还给妾身,还吓得妾身以为那本书丢了。」他其他的本事不会,可这倒打一耙,胡搅蛮缠的本领却是实打实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男子怎能看这等,这等………」那指责的话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唯那张脸早已红得个底朝天,就连那两条白皙的小腿也不受控制的打起了颤。 「这可是妾身出嫁前,教人事的爹爹拿给妾身的,还有若不是这本书,妾身怎么知道,原来妻主喜欢这样。」他说话间,还朝着那花瓣吹了一口气,尤嫌不解恨的张嘴咬了下去,并用牙齿细细啃咬。 「你给我起来,谢曲生。」一张脸早已红得能滴血的林清安薅着他的头髮,将他从那花丛里拉出来时。 那人却轻舔了唇边花蜜,扬起邪魅一笑,满是暧昧道:「喜欢吗,林妹妹。」 原来的谢曲生突然变成了何姐姐,直接吓得她从梦中惊醒,后背更直接被那冷汗打得湿|濡一片。 还有她做什么梦不好,偏生做了这等不知礼义廉耻的梦。 甚至,她梦到何姐姐出现在她梦里就算了,怎的,怎的……… 她醒过来时,却发现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小段距离,好在身旁人还未醒来,可她却没有了在睡下去的兴致,只得起身披衣往外走去,并藉由那寒风吹醒一下她刚才做的那个梦。 稍不知的是,在她醒来后,原先躺在床上之人也醒了过来,身子更因着极度的紧绷而蜷缩成团,亦连那脚趾头都泛着可口的粉色。 他不知道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某些身体本能了。 好在,马上就到了休沐归家日。 而此时,奶奶那边也派了人来,却不知这一次来的会是谁? 第39章 三十九、舅妈来府      …… 因着现在天寒, 林清安担心他收到信后会傻乎乎的站在门外等她,便没有在信中言明她今日归家,反倒是进城后, 不忘去买他先前在信上提过一嘴的吃食。 只是在她回到家时,却发现今日府中气氛格外压抑,亦连那往日都会在府外侯着的管家都不知在何处。 正当她略带不安的往里头走去时, 之前因着家中有事而请假回来的墨枝,此时同是面色不佳的候在不远处, 见到她时,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 「小姐, 舅妈和舅父来了,现在他们就在大厅中。」 「他们时候来的?还有墨梅现在又在何处?」 一听到那二人, 林清安眉头瞬间微拧成团,将手中买的那一包糕点直接扔给她后, 随撩起那层层叠叠如芙蕖绽放的裙摆往那正厅中赶去。 等她才经过一处苦寒打枯荷秋寥荷塘时,半空中又悠悠的飘落着洁白软雪, 给那败枝残荷添上几抹它色。
第79页 此时的正厅中格外肃静,亦连里头伺候的人尽数被赶了出来,连带着她的内心都忍不住咯噔一下。 「舅妈, 舅父,你们来了怎么都不提前告知清安一声。」 林清安看着这坐在高位上, 并同她娘亲有着几分相似的舅妈时,不禁有些疑惑,更不知这次来的为何会是他们二人?甚至厅中不见禅林的身影? 「我们不就是想着你等下就会回来, 就懒得在派人多此一举,反倒是许久未见,清安都长成大姑娘了。」最先出声的是现年三十有一, 模样生得端正威严的林照月,也是她的舅妈,她娘亲的妹妹。 「舅妈和清安都有十多年未见,清安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是一团孩子气。」眼睫轻颤的林清安撩袍坐下,并接过墨梅递过来的恩施玉露小抿半口。 「不过清安现在出落得也越发俊秀了,若不是这次我和你舅妈回来,说不定日后在街上见到都不一定能认出你来。」现在说话的是那模样生得妩媚,性子有些刁钻泼辣的舅父——陈彦安,同时也是工部尚书家长子。 「还有我们来的时候可是听说清安娶夫了,可是舅妈舅父这次来得匆忙,这礼只能下一次给你补上了。」林陈氏捂嘴轻笑出声,那双修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打量的笑意。 「舅妈和舅父能来看清安便已是极好,何须的礼物。」林清安即便在不耐烦这样的场合,可仍是耐着性子同人打着交道。 「不知舅妈刚回燕京復职,可有安置好了落脚的宅落。」 「宅子那事自是早已安排妥当,反倒是舅父和你舅妈来了那么久了,怎的都不见那位三殿下前来,可别说是看不上我们这门穷亲戚。」陈林氏说这话时的表情,要多委屈要多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禅林给了气受呢。 「禅林最近因为天冷而感染了风寒,想来也是担心传染给舅妈和舅父这才不过来的。」林清安停顿了下,復道: 「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几盆兰花,等下舅妈用完了饭可得要空陌谈论一下这等新品种怎么养才是。」 「自然,不过清安方才归家,想来上现在有些累了,不若先下去休息一下后等晚些再说。」 「如此,清安便先告退。」 等离开了大厅后,林清安方才松了一口气,并往雅兰阁走去。 此时的雅兰阁中,并未束髮的谢曲生正穿着宽大的春云翠绿点绛长袍,靠着一方软枕,一手拿着一本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一手则拿着一个雪梨在『吭哧吭哧』的啃,而在他边上,则是那正解着九曲环的公孙纤云。 六角菱花窗外新移植来了几棵叶片肥|厚的绿意芭蕉,因着落雪,上面就像是盛开了几簇白花。 随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发出『咿呀』一声时,正在玩着九曲环的人马上竖起了那对尖尖的小耳,只稍见到一张侧脸后,就像是闻到了肉骨头的狗一样飞扑了过去。 「清安姐姐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纤云都多想你的。」 「嗯,我回来了,还有纤云最近有没有好好听主夫的话。」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了下他养得圆润的小脸颊,并将买回来的猪儿粑和豆沙糯米卷递了过去。 「记得不要吃太多,要不然等下吃晚饭的时候又吃不下去。」 「我不会吃多的,我就吃那么一点,还有清安姐姐对纤云真好。」公孙纤云煳了她一脸口水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纸袋到一旁吃去。 那往嘴里塞了吃食后的鼓鼓囊囊小模样,就像是只小松鼠,偏生那松鼠又护食得很。 「你回来了,妻主。」见到她的时候,谢曲生忙将那梨子三两下啃完,又将那黏煳煳的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方才朝着人扑过去。 「嗯,我也给你带了份沾了芝麻的糯米圆子和梅花糕。」林清安好笑的制止了那又在她胸口拱来拱去的脑袋,并将藏在身后的另一包糕点递了过去。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谢曲生接过她买来的糕点,并拉着人一起上炕窝着。 「妻主休沐日到了,怎的都不在信上和妾身说一下。」 「现在天气冷了,若是我告诉了你,难保你不会傻乎乎的在门外等我,到时若是害你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林清安张嘴咬过他递到她嘴边的糯米圆子,只觉得这没有刚出炉的时候好吃。 「妾身的体质才没有像妻主想得那么弱。」谢曲生似从鼻尖冷哼一声,并将原先打算投餵给她的梅花糕塞进了自个嘴里。 「是,是我把你想得太弱了才对,反倒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将纤云照顾得很好,其实最开始,我以为你会很讨厌他的。」可是到头来,她发现她自己倒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妾身又不是那种见了个人就会拈酸吃醋的人,再说了妾身和一个心智如同小孩的人计较什么。」他最开始得知她纳了侧夫后,其实是打了主意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可是到头来,他发现这样做,只是将人给推得越来越远。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心智不成熟,整日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主夫叫得香甜的人,他要是还同人斤斤计较,反倒是失了他的皇子身份。 「不过我可事先说明,本皇子接纳他,并不代表着还能接纳其他人,还有那个柳诺诺你最好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要不然我可就不是将人给送去乡下庄子那么简单。」他说到那人时,仍是一肚子的火气,亦连嘴里的梅花糕都不香了。
第80页 「好,我定然会尽快将人送走,更不让你在受半分委屈。」林清安同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想起她这一次前来的正事。 「等下吃饭的时候,舅妈和舅父说的有些话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原先她想问他,你之前为何没有出现在正厅,如今想来却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啊?」谢曲生不解道,人也顺势躺在了她的怀中。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说的话都是人话。」林清安揉了下他的发,就像是在抚摸一片上好丝绸般。 「有妻主这样埋汰自己的舅妈和舅父吗。」谢曲生深知她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的,同时也悄悄的留了个心眼。 等晚上吃饭时,饭桌上,因着妾室是没有上台吃饭的资格,连带着这偌大的原木雕梅螺青桌上,不过就是坐了六个人。 陈彦安看着正在低头吃饭的谢曲生一眼后,突然摆起了架子,笑眯眯道:「三皇子现在嫁给我家清安以有半年了吧。」 「是有半年了。」刚把嘴里的红烧狮子头给嚼下肚子后,谢曲生方才抬起头。 「这半年了,殿下的肚子里头都没有半点儿动静,可否需要舅父寻一些生女的药方给你,不然我们男子身边若是没有个一女半儿的伴身,总归是没有多大安全感。」 「禅林多谢舅父的好意,不过我和妻主现在还年轻,并不急着要孩子,还有禅林也想要多和妻主过一下二人世界。」谢曲生说后,还脸红红得羞赧不已。 反倒是那最后一句,差点儿没有呛得林清安咳出声来。 等那天际橘黄色余晖散尽,山边的黛紫,橘红浅蓝尽数被黑暗给吞噬后,林府中已然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就连那檐下的花猫也寻了个暖和之地钻去。 屋内烛火摇曳,配合着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上的两道仟长剪影,像极了一幅春日攀岩而生的绿意藤萝,又似那紧缠着对方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正在沐浴的林清安微咬了下唇,并伸手推了下身前少年后就往浴盆外走去,她觉得现在的她想要独自一人静静,更要将那些不甚弄清楚的线给理出来才对。 加上最近发生的事过多,导致她的头都疼得越发厉害了。 「妻主。」正双手趴在浴盆旁,露出一对湿漉漉眼眸的少年娇弱无力的唤了声,我见犹怜。 「你先洗,我去书房一趟。」揉了揉酸|胀太阳穴的林清安半抿了下唇,并不理会那正趴在浴盆边,朝她不断诉说着委屈的少年。 「妻主不和娇娇一起洗吗?」 「不了。」不曾理会那还往尾梢下滴落着水渍的林清安在离开梅落院后,便提着一盏六角琉璃海棠花灯往那书房中走去。 何况她最近一段时间积压下来的课业实在是有些多了,连带着她休沐日都得要埋头苦读,说不定才能追赶上他们的进展。 「小姐,今夜不去主夫那边睡了吗?」正在铺床的墨梅突然来了一问。 第40章 四十、母亲的老路 「不了,最近几日我…… 「不了, 最近几日我得要在家中温习课业。」正在低头抄着笔记的林清安并未抬头,以至于没有看见脸色古怪的墨梅手上还拿了一本无字的蓝皮书籍。 等墨梅出去后,偌大的书房中又只剩下那偶尔发出的翻书声。 等台上灯烛渐烧尾部, 落了狼藉相思泪时,那双紧闭的房门正『咿呀』一声被推开。 只见那清辉洒花间,月影朦胧下踏进了一怀抱软枕, 正揉着微红眼眶的杏衣少年。 少年的发只用一根杏雨髮带松松挽起,还有几根则调皮的在脸颊处掉落下来, 见到她时,开口的第一句便是, 「清安姐姐,纤云, 纤云今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纤云晚上一个人害怕,还有纤云也好久没有和姐姐一起睡了。」公孙纤云担心会被她拒绝, 忙像一条小蚯蚓一样缠了上来。 「纤云晚上睡觉会乖乖地,绝对不会和姐姐抢被子, 更不会乱踢被子。」他那认真的模样,就差没有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了。 「可是清安姐姐还要好久才能睡。」林清安千防万防谢禅林,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公孙纤云要防, 好在后者性子单纯,不会胡搅蛮缠。 「纤云可以等清安姐姐一起睡, 还有,还有纤云现在也不困。」嘴上说着不困的少年,却在下一秒打起了哈欠, 亦连那眼睫上都沾了一抹困极后的泪痕。 「纤云若是困了,就自己先去睡好不好。」林清安看着他这即便心智到了五岁,仍是执拗不已的少年, 不由轻嘆一口气。 起身将人牵到她书房中唯一的一张床上让人躺下,又给他掖了下被角后,方才轻声道:「纤云先睡好不好,等姐姐看完书后在过来陪你一起睡。」 「可是纤云想要陪清安姐姐,还有姐姐还有多久才会看完啊?」公孙纤云本想要起身的动作,却先一步被她给按了回去。 那双含雾朦胧的杏眸中满是不解,就连那白皙的手指都软软的搭在云梦绿萝锦被上。 「还有一点点就能看完了。」许是因着他心智停留在五岁,连带着她每次和人说话的时候都会放柔了口吻仿佛会担心吓到他一样。 「可是这一点点又是哪一点点啊?」 「等纤云做梦梦到姐姐的时候,我便会将手中书看完的一点点。」
第81页 「那,那好吧,不过姐姐记得可要早点过来,纤云,纤云会早点在梦里梦见姐姐的。」许是他真的困到了极点,也就没有在嘟哝着要起身陪她,反倒是趁着她不注意间,突然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好,晚安。」林清安并未理会他那小孩子的举动。 又过了许久,等她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后,这才合上书,往床上躺去。 本因是一夜无事,可偏生在早上时却出了事。 还在睡梦中的林清安觉得她好像被一条大狗给舔得一脸口水,就连那四肢都被那八爪章鱼给缠得动弹不得。 特别是当她想要挣脱出梦中的桎梏时,却发现她被缠得更紧了,那八爪章鱼也转化成了密度极高的水,正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在她睁开眼时,见到的便是那眼梢泛红,眼眸含泪的少年正像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她的身上,更将她是一棵树一样蹭来蹭去。 「清安姐姐,纤云,纤云好难受。」公孙纤云见她不说话,连那语调都变得越发委屈,一只小手无措得不知要往哪儿安放。 「纤云,纤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觉睡醒后就很难受。」 林清安顺着他手的视线看去,倒是突然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她之前一直当纤云现在就是个五岁的稚童,可她倒忘了,他只是心智是五岁,可身体却是一个在健全不过的少年。 等早上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她就像是虚脱掉了一层皮,而书房中人则抱着锦被睡得香甜,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因着雪停,今日倒是一个难得的晴日,亦连这梅花都舒展了新的花苞。 刚打算去梅院中折一枝花置于瓶中的林清安突然见到那等候在月洞门处的男人时,显然不知为何。 「清安,你过来一下。」 「舅父,可是出了什么事?」将手中花扔踩在地的林清安,看着顾左右而言的舅父时,修眉微拧。 「那个,此事说来舅父有些难以启齿。」脸色又红又白的陈彦安拉着她到一个无人之地后,目光飘忽不定,显然不知道打算如何开口。 「舅父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清安能帮忙的,定竭尽所能。」对方越是这样,她心中的狐疑之色越重。 「既然清安都这么说了,舅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你可还记得你的表姐吗。」陈彦安此次来寻她,便是早已打定了主意的,只是在说话的时候,还往周围看了好几眼。 「表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她对于那个表姐,现在好像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大概的模煳映像。 只知道那位表姐是众姐妹间最为优秀的,不满十八岁时便考中了状元,当时还引起朝堂一阵譁然,只是不知因何,后面却辞官归家,连带着那消息也在难听到。 「简直就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你表姐,她既然败坏纲常的喜欢上了一个西域女人,最后更跟着那个女人走了,现在都不知道到哪里去。」 陈彦安说到那个一向被他视为自豪的女儿时,眼中满是痛恨之色,可更多的是为人父亲的担忧与恨铁不成钢。 「所以舅父就想要问你,也没有什么药能让你表姐重新喜欢男人,或者是能忘掉一个人的药。」 林清安听到这个秘密时,她的脑海中,居然第一时间浮现出了何姐姐的脸。 她觉得,她大概也是魔怔了,就连脚底都有一股寒气直窜天灵盖。 甚至,她的耳畔处,还回想起了舅妈昨日傍晚在书房时和她说的那一段话。 「清安长得和大姐姐倒是都不一样。」双手负后的林照月突然幽幽来了那么一句,并未等来她的回话,而是接着又说了另一句。 「可我觉得,若是清安真的长了张和大姐姐一样的脸,难保不会走上大姐姐的老路。」 「母亲何来的老路?」 「自是荤素不忌的老路。」 连带着她此时浑浑噩噩的都不知是如何同舅父道别,并神情恍惚的来到了雅兰阁中。 「妻主,怎么了?」刚吃完饭的谢曲生看着突然唤她过来的妻主,眼眸中虽带不解,可更多的还是那浓浓的希冀之色。 林清安看着她面前的少年时,竟觉得有几分难以启齿。 「你把衣服给我脱了。」这短短的一句显然用尽了她全身的勇气,就连耳尖上都冒出了点点红。 谢曲生不知道她为什么,可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会错过,当即三两下将他的外衫给褪去,然后爬上了她的床。 「妻主,这可还是白日啊,不过若是妻主想,妾身怎么能不满足妻主。」 眼前的少年居于青涩和成熟间,颜色也是那等最可口不过的粉,一层好看的肌肉薄薄的覆盖在上,腿长腰细屁股翘,唯其中的一颗艷红茱萸下,还生了一颗小巧的黑痣,也不知它是何时染上去的。 「妻主,可还满意你看见的吗。」因着他才刚吃饱,此时的小肚子还有些微微鼓起,迫使他只能不断收着那小肚子。 林清安并未说话,而是伸出了手去扣那小黑痣,她原以为是不小心沾上去的黑东西,结果谁曾想居然是真的。 手下的肌肤触感温热,就像是在抚摸一块在上好的暖玉。 脸颊绯红的谢曲生爬上了床,捧上了她的脸,眼眸似揉了繁星的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能不能,亲亲我。」林清安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喉结还有少年的粉色唇唇后,竟下意识的咽了几口唾液。
第82页 「嗯哼。」 说来,这还是他们成亲后,她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认为有些不可思议。 等结束后,林清安仍是茫然的望着帷幔顶,而她的身旁躺着的是同样脸颊绯红如艷桃的少年。 这种感觉,为何和姐姐给她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姐姐是姐姐,禅林是楚琳,他们一男一女,怎会一样。 可是她却骗不了自己,她更惶恐的担心自己也会同表姐一样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若是真的,那么她又如何同爹娘交代! 「妻主可是不满意娇娇刚才的表现。」翻了个身的谢曲生不满的嘟哝了句,又低头亲了下去。 「晚上还继续吗,娇娇可是存了好多,就等着妻主回来一起给妻主的。」 林清安看着那趴在他身上,正红唇微翘的少年,鬼使神差的再次亲了上去。 她想,她怎么也得将这个想法给彻底掐灭在摇篮中才行。 这一次的吻,比先前还要来得漫长,情意绵绵,那才刚别到莲花铜挂上的秋香色帷帘在一次放下。 更是胡闹了傍晚,才叫来了水。 此时的谢曲生因着过度的满足,正枕着她的胸口处睡得香甜,嘴里还不时嘟哝着什么。 而林清安则无神的凝望着这黑黝黝的帷顶,似要驱散着什么。 她发现,她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沟里,当她想要爬出来时,总会在从天降下一张密集的大网,使得她再一次往那深渊里摔去。 等第二日,神采奕奕的谢曲生在起来后,见到的便是那正背对着他吃早点之人。 回想到昨天之事时,不但脚趾头蜷缩着,亦连全身上下都再次冒出了可口的粉红。 第41章 四十一、甘蔗女 「妻主,今日,我们……… 「妻主, 今日,我们………」 正在吃饭的林清安抬眸扫了他一眼,只是那轻飘飘的一眼, 便使得他的身子都酥了大半,更直接将人给抱坐在自己腿上,并掀开那下半身裙摆。 像极了那不知饿了多久的馋狼正在变着法子的大口吃肉, 偏生吃的时候还不忘再喝几口汤。 「大清早的你在做什么!」因着他的动作,惊得林清安手上的小笼包瞬间掉落在地。 「自然是劳逸结合, 活色生香,妻主, 娇娇要吃那个兔子奶黄包。」他觉得现在的妻主可真是可爱,看着就想要令人狠狠的揉搓一顿。 「妻主, 你餵娇娇吃好不好嘛。」 「你给我起来,大早上的这样成何体统。」原先本就肚子胀得难受的林清安并不想理会他, 反倒是想要起身要离开这个过于灼热的怀抱,只是在她才刚起身时, 便马上被压着坐了下来。 只是这一下,那本就是吃了不少东西的肚子,此时涨得更厉害了, 嫣红的下唇微咬,才阻止了那脱口而出的吟唱。 「这怎能叫成何体统, 应该叫夫妻乐事才对,妻主和娇娇要个女儿好不好,要一个和妻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 「到时候娇娇一手抱着一个, 左边妻主,右边抱着女儿。」谢曲生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时,马上就乐得笑开了花, 恨不得自己的肚子里头马上崩出一个怀胎十月的女儿出来。 「□□的,你这样成何体统,还有你给我放开。」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清安的脸倏然红了起来。 「娇娇不放,昨天妻主明明还对娇娇酱酱酿酿的,为什么今天娇娇就不可以,妻主你可知道你这叫什么。」 「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正在屋内暧昧横生间,睡醒后的公孙纤云也走了进来,而他的手上还抱着一大捧新从枝梢上折下的艷靡红梅。 他进来后,看见的便是好得如连体婴儿腻在一起的二人,连忙将手中梅花献宝似的递了过去。 「清安姐姐,正夫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啊。」 「哥哥在餵你清安姐姐吃早饭。」谢曲生笑眯眯的将一个兔子形状的奶黄包递到她嘴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吃下。 「清安姐姐在吃奶黄包啊,纤云也要吃。」公孙纤云来的时候本就没有吃东西,现在更是馋到了极点。 「好,姐姐给你餵一个。」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了下他的脸,只是在将奶黄包递在他嘴边的时候,不忘来了句。 「纤云来的时候是不是又没有吃早饭,还有吃东西的时候记得要先洗手,要不然容易肚子疼。」 「纤云已经把手洗白白了才过来的,还有纤云就想着来找清安姐姐和正夫哥哥一起用的。」公孙纤云抬起那双澄净的狐狸眼,满是娇憨。 「那我便让墨枝在给你多准备一双筷子可好。」 「嗯哼,不过正夫哥哥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还有正夫哥哥好不害羞,那么大个人了还要抱清安姐姐,纤云都没有要抱着清安姐姐抱。」 「别理他,我们吃东西去。」林清安竭力不去理会身后的触感,强装着镇定给人夹了一块红枣米糕。 「妻主,妾身也要。」许是谢曲生被冷落后,他还不满的控诉了好几下。 「你先给我起来再说。」原先的恼羞成怒,此刻听来竟满是娇嗔。 「妾身不要,要是妾身起来了,等下被纤云给看了热闹怎么办。」谢曲生委屈的嘟哝了下,直接一口咬上了她的白皙脖间。
第83页 「还有妻主真偏心,都不捨得疼疼娇娇的,昨天娇娇可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了妻主一整日,妻主现在也不懂得怜惜妾身。」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一说到昨日事,她仍是一肚子气,别说她全身上下都不见得有半块好皮,就连她的腰直到现在都仍是酸软无力居多。 「妾身不但敢说,还敢做呢,谁让妻主明明在床上那么热情,下了床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渣女。」最后一句,似带着他极大的怨气,就连那桎梏着她腰肢的力度都在不断增加。 「清安姐姐,什么是渣女啊?」正在吃着芸豆卷的公孙纤云不解的抬起那双疑惑的眼。 「这个吗,就是那种一口下去甜得能掉牙,结果吃到最后全部都是渣的女人。」谢曲生将那『渣』字咬得格外之重,更似意有所指。 「那清安姐姐也是吗?」 「你姐姐长得那么好看的,不但渣,一口下去还容易甜得让人给腻掉了牙。」 「啊,牙,牙怎么会甜得腻掉。」公孙纤云看了眼手上的糕点,在看了眼脸颊红红的清安姐姐,怎么都想不出,为什么牙会腻掉的理由。 「你给纤云乱说这些做什么。」此时面色酡红,眉梢眼似晕染了一抹艷靡海棠花色的林清安轻咬下唇怒斥出声。 「还有你给我起来。」先前的她是起不来,现在的则是不敢起来。 若是这屋里先前只有他们二人还好,可现在却多了第三者,让她怎么好意思。 「妾身不要,妾身就喜欢抱着妻主,还要餵妻主吃好吃的。」谢曲生最后一句说得好生无赖,就连捻花蕊的速度也在不断加深。 鼻尖轻抽了下的公孙纤云,突然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下意识的问道:「清安姐姐,你这屋里怎么突然多了一阵花香啊?」 那香味似兰非兰,比梅多了几分馥郁热情,又比桂花多了几分清寒。 「纤云想要知道的话,得问妻主了。」此时的谢曲生笑得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一口亲在了她的侧脸边。 等这一顿磨人的早餐吃完后,已是到了巳时点。 刚准备前往药庐的林清安却被一面生的丫鬟给拦住了去路,「小姐,舅妈说是让您到梅林一趟。」 林清安并未多言,只是将脚步拐了个弯。 梅园中。 「舅妈,不知你唤清安前来可是有何要事?」等林清安来时,见到的便是那双手负后,背对着她的女人。 说来,她自小倒是对娘亲那边的亲戚鲜少有往来,就连这一次舅妈和舅父会过来,也实在是有些出乎她意料。 「大姐姐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母亲说想大姐姐得紧。」林照月并未打算同她寒暄,而是简单说明了她的来意。 「可是空陌现在也不知爹娘们的下落。」往常都是爹从家中寄信给她,而她房中那堆了两箱子的信,却没有一张是能寄出去的。 只因若是没有确切的地址,无疑是将那些信洒进了汪洋大海中。 「如今奶奶的身体现在大不如以前,何况马上就要到奶奶的五十大寿了,为人子女的,怎么也得回去一趟才行。我与你娘也差不多有十多年未见了,也不知她现在是否还和当年一样。」她并没有步步紧逼,而是选择打起了感情牌。 林照月看着这张同她大姐姐并无几分相似的侄女时,心下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更多的想要透过她的脸,看向另一人。 「娘和当初一样,并无多大变化。」林清安唇瓣微抿答道。 「你爹他对你娘好吗?」一般都是问女子对男子好不好,可是因着他们二人间的情况特殊,连带着这一问句话也反了过来。 「我爹自然是对我娘极好的,还有我娘过得也很好,舅妈莫要多忧。」 「你娘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林照月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可一对上她那双尚像其父的眼时,竟连那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更觉得产生了一种浓重的厌恶感。 等人离开后,林清安又独自在原地待了许久,直到身体泛起了几分刺骨寒意时,方才转身离开。 只是她这一次并没有前往药庐,反倒是回了书房,并让墨枝给她寻了些细竹条和麻绳来。 屋中那黄梨木雕花小几上放着一青东瓷小蓍草瓶,里头正斜插着几枝清晨新折红梅,檐下本以停下的细雪,再一次纷纷扬扬洒下。 端着一盅玉米排骨汤的谢曲生在进来时,正好看见她在做风筝,连忙眼眸亮晶晶的凑了过去。 「妻主,我也要一个风筝。」 「好,不过你可想好要什么样的风筝不。」此时没有半分形象的林清安正双腿盘坐在地上,用那细绳搭建着风筝的骨架。 「要蝴蝶,蝴蝶好看。」 「我还以为你会要老虎和狮子一类的呢。」林清安将手中画笔递过去后,加上周边的白纸与各色颜料,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她想要他做什么。 谢曲生接过她的画笔,并挨着她坐下嘟哝道:「那些哪里有蝴蝶好看,反倒是刚才舅妈叫妻主前去,是为了何事?」 「不过是有关于娘亲的一些小事。」林清安回想起方才舅妈临走时的那个欲言又止的目光时,眉头下意识的微拧起来。 「娘怎么了?」谢曲生记得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娘还好好的,甚至还能抱着那只猪猫在花园里散步。
第84页 「不是娘,而是奶奶今年过年想要让我爹带我娘回家过年,可是又找不到他们的下落,还有你今年怕是也得要同我回老家过年了。」好像老家对她而言,完全就像是一个遥远的字眼。 「啊,那是不是也不能穿大红色的衣服和化妆啊?」过年在哪里过对他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身边人是她就好。 「我不知道爹回不回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别穿为好。」她想到她爹的那些破规矩时,止不住头疼得厉害。 第42章 四十二、表姐你看他 「对了,我之前还…… 「对了, 我之前还一直没有问妻主,为何爹不喜欢男子穿红色衣服和化妆?」这个问题一直盘绕在他心头许久,直到现在都仍是未解之谜。 只因男已悦己者为容, 特别是那成了婚后的男子更尤为在意打扮。 闻言,林清安眉头微拧了下,随摇了下头, 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且我从小并没有在爹娘身边长大。」 「那妻主小时候是住在哪里?」 「公孙府。」以至于她当时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也相当于是感谢他们照顾她的十多年。 后面的二人谁都没有在多言,反倒是默契的做着手中风筝, 只等天晴之时乘风破浪。 而在傍晚时,林照月也带着陈彦安回了他们在京里的宅子, 无疑是令她松了一口气。 在吃饭时,林清安看着那总对她欲言又止的闻觅风, 搁下手中筷子问道:「可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闻言,闻觅风就差没有将头给摇成拨浪鼓, 可那握着筷子的手却比先前攥紧几分。 等她还想在说些什么时,她感觉到她的腿上放了一只手,并趁着她微愣间往里头钻去, 她不用想都知道那胆大包天之人是谁。 「妻主,你尝一下这道芝麻炸酥皮怎么样, 妾身觉得味道倒是不错。」谢曲生笑弯着一对桃花眼,趁着给她夹菜的空隙,将手再度往里头伸去几分。 「你给我好好吃饭。」强忍着羞涩的林清安将他的手拍开, 示意他坐好,还有他这样成何体统。 「妻主,你看这芝麻炸酥皮是不是放久了, 都有些湿了。」 「纤云觉得没有啊。」正埋头啃着排骨的公孙纤云还特意抬起头看了几眼,确定那芝麻炸酥皮还香香脆脆的,可是主夫为什么说湿了? 简直好生奇怪? 「有没有湿,妻主自然会知道,是不是啊,妻主。」谢曲生笑眯眯的将那芝麻炸酥皮放在她的碗里,就连他们二人间的距离,此时都是越离越近。 「妻主你尝一下,这道菜到底是真湿还是假湿。」其中几个字眼被他咀嚼得格外缠绵悱恻,似情人旖旎。 「你给我好好吃饭!」一张脸陡然爆红的林清安,简直想要将这人给塞进桌底下。 所以她最近是不是对他太好了,这才导致他越发得寸进尺! 只是在晚上,她即将入睡时,那扇房门却被人敲响了起来。 她原以为来的不是抱着小枕头哭得眼眶红红的纤云,就是那穿得像只花蝴蝶的禅林,可是等门被推开后,来的并非是其中任何一人。 只见那满地清辉下缓缓走进一手持乌木颜花托盘的桃红粉衫少年,清风纷飞间,吹得他竹纹衣袂蹁跹,宛如月下谪仙。 「那么晚了,望月可是有事?」微拧着秀眉的林清安见到来人后,显然有些许诧异。 「表姐,我………」闻觅风端着手中的托盘进来后,对上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时,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知道此刻他的心就像是在打鼓。 「不急,若是现在不想说,明日还有很多时间。」她这话,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表姐,我想问你,若我不是你的表弟,你会不会喜欢我。」少年鼓起了勇气,终是说出了自己掩藏了许久的心里话。 林清安听闻后,内心下意识的咯噔一下,随扬起一抹笑,满是温柔道:「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本来就是我的表弟,又怎么可能不会是我的表弟。」 「那表姐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他许是不想在忍下去了,干脆直奔主题。 何况若是他在不向她表明心意,谁知道中间又会出现谁,甚至,他也不想在继续等下去了。 「我可一直都只是把你当成弟弟看待,望月。」显然自从在上一次发生过纤云那样的事后,她就隐隐察觉到了他们二人对她的感情,可能和她对他们的不同。 她最先打主意的便是,只要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她依旧会当他是她的表弟,并在他出嫁时给他们送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可我不想当表姐的表弟,我只想当表姐的夫郎。」 「我已经娶夫了,望月。」这一次连她的音量都渐冷下来,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满是不贊同。 「表姐娶的是夫郎,和我喜欢表姐又有什么关系。」攥得骨节泛白,掌心瘀紫的闻觅风对上她那双淡漠的眼时,仍是嘴硬不已。 「天底下又有哪一个女子不是三夫六郎的,表姐可别说是因为三皇子不允许。」 「你说得没错,本皇子就是不允许。」此时还未睡下的谢曲生,正铁青着一张脸踢门进来。 他在来之前,倒不曾想到会探听到这么一幕,不过好在,自家妻主倒也没有利慾薰心到见个男人就要纳进院子里头的地步,要不然看他不拿着针扎她小人。
第85页 「你怎么来了,还把阿宝带来了。」见到来人时,林清安倒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妾身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看见这当表弟的对当表姐的倾述心肠。」抱着孩子走过来的谢曲生,不忘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翻了个白眼过去。 「三,三皇子,我是真心喜欢表姐的,还希望你能成全我和我表姐。」既然这正主已经到来,他直接打了那破罐子破摔的心。 「还有我不会和你抢表姐的,我日后更会每日到你院中立规矩,并早晚随侍在旁,只希望三皇子能给望月一个留在表姐身边的机会。」 「啧,喜欢,这天底下说喜欢妻主的人多得去了,难不成本皇子还得要一一将他们帮妻主娶回来不成,本皇子可不单护食,更是个不允许其他人多沾一口的主。」谢曲生听着这等卑拙的手段时,只觉得作呕。 还有他要真是一个傻的,说不定都不会让这种令后宅不宁的搅家精进来。 「若是三皇子当真是那等护食的,为什么又允许公孙纤云嫁过来。」特别是对方还是那么一个傻子。 「纤云是纤云,何况此事是我有愧于他,现在已经很晚了,望月还是早点回去歇息为好。」眼见这俩人马上就要打起来,充当了背景板许久的林清安,微拧着眉出声。 「可是那公孙纤云同样是表姐的弟弟,为什么表弟就不可以。」闻觅风仍是不死心的继续胡搅蛮缠,何况他不相信那么久了,表姐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要是傻了,或者残废了,本皇子倒是不介意做主将你纳进妻主的后院里头。毕竟这不过就是在府里多养一张嘴的事。」 「表姐,你看他。」闻觅风话还未落,反倒是那眼圈先一步红了起来。 「现在很晚了,闻月还是早点回去睡下为好,何况纤云是纤云,你是你,我的后院里头更不可能出现第二个纤云。」林清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听起来比较平缓,否则她担心又会闹出了同上一次一样的事来。 「妻主说得对,要不然啊,捨得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整日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表姐。」许是闻觅风脸皮子薄,在受不住气,跑了出去。 等人出去后,林清安这才将视线放在他怀中的阿宝身上,可人却没有打算伸手接过的意思。 「阿宝最近可长大点了。」 「妻主前面回来后便一直没有过问过阿宝的事,我还以为妻主早就忘记了你那便宜女儿。」 「咳,我不是最近有些忙吗。」揉着鼻尖的林清安轻咳一声,藉以掩饰尴尬。 「不过阿宝的眼睛,好像不是中原人的颜色。」 「是不是如那九里楼台牵翡翠,两行鸳鹭踏真珠一样好看。」 「确实,不过我倒更喜钗茸翡翠轻之美。」林清安接过他递过来的阿宝,其中因着姿势不对,加上肢体僵硬还惹来了小傢伙好几次皱眉。 「妻主以前是不是没有抱过小孩啊?」谢曲生虽帮她调整了好几下姿势,可是越看,越感觉哪里奇怪。 「确实,因为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这种麻烦的生物。」更应该是,见之不喜,抱时浑身僵硬。 「可我觉得小孩子挺可爱的,软软糯糯的就像是小天使。」 「不,我不要。」她现在不但是内心抗拒,就连嘴上都写满了抗拒。 「好嘛,不过妾身现在倒是担心起了,若是妻主以后也不喜欢娇娇和妻主生的孩子怎么办。」谢曲生抽了下鼻尖,显然有几分委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何况你我二人现在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 「可是舅父今天在离开的时候和我说了,这男人啊,还是得趁着年轻早点生孩子比较好,这样产后恢復得也快,要不然等以后年纪大了,身体恢復得就没有年轻时好了。」 「你在乱想什么。」林清安捏了下他的鼻尖,满是宠溺。 「还有你今晚上在不将阿宝抱去给奶爹,难不成你想自己带着睡吗?」她可不相信,一个少年能带大另一个奶糰子。 「怎么可能,妾身还等着和妻主滚一个被窝。」 「………。」 今夜谢曲生倒是难得的没有在闹她,反倒是搂着她的纤细腰肢,不时诉说着情意绵绵。 只是在天亮时枕边已空,只余下一片寒意正在无声的诉说,那人已经离开一事。 醒来后的谢曲生也没了睡意,唤来书言端着热水前来供他洗漱,又换了前些天新做的朱瑾色缠枝朱子深衣,腰佩白玉与一秋香色芙蕖上立蜻蜓香囊。 他出门时担心会被人认出来,还不忘先让马车带着他在外头乱转了许久,又在马车上换了一身在普通不过的柳青长袍,后才往那上挂着两桿幌子的酒家里走去。 里头的小二姐见他手中亮出了一枚木制令牌后,连忙殷勤的请人到后院中去。 若说前院不过是那等在普通不过的酒肆,那么后院应当称得上是别有洞天。 走在后面的谢曲生随着前头之人先途经一枯荷花池,后穿过十米青翠竹林,又推开一斑驳的红木黄铜小门后,方见眼前豁然开朗。 当他踩在这由形状大小皆一致的浅色鹅卵石小道上,看着这艷丽如火海的梅花林时,竟产生了一种恍如隔梦的错觉。 「还请公子随奴到这边来。」前面的小二姐出了声后,也正好唤回了他渐走失的目光。
第86页 掩在竹林中的是一栋完全由竹子搭建而成的二楼小屋,而他此行去的便是其中一间。 「禅林,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推开门的乔林笙见到来人后,脸上忙露出一抹在温柔不过的笑。 「乔大人相邀,本殿下岂有拒绝之理。」谢曲生瞅都没瞅她一眼,兀自进了屋内。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可现在那么久了,禅林的气也应该消了才对。」乔林笙故装深情的想要去牵他的手,却被后者厌恶的躲开。 「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错,可我现在已经将宸宸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现在我的府里就还差一个男主人回来当家做主。」 「本殿下现已成婚了,还请乔大人自重。」最后几字,他咬得格外之重,也意在提醒他们之间的身份。 「我知道你只是在气我,可是你在怎么气我,也不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何况林清安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她说到那人的名字时,话里满是浓浓的鄙夷之色,就跟提到了她会脏了她的嘴一样。 「哦,那么不知道我家妻主在乔大人的眼中是什么人。」谢曲生差点儿压抑不住火气,可是听到后一句时,他认为他倒是还能忍一下,更想听听这蠢货到底是怎么说的。 「禅林可听说过那位落霞山上的神医。」乔林笙并没有马上和盘托出,反倒是卖起了关子。 「略有耳闻。」何止是有闻,那就是他家妻主的爹。 「那么你可真是那位神医其实是位男子,而非女子。」 「嗯?」 「实不相瞒,我幼时曾听说过,那位落霞山的神医曾有幸问鼎过凤位,可是后面不知因何突然销声匿迹,在然后便听闻他嫁人一事,就连嫁的那位女子都是一个痴呆的,更在次年诞下一女,而那名女子,便是林清安。」 乔林笙说到这个秘密时,还往下压顶了声量,就是生怕那隔墙有耳。 「这秘密我也只告诉你一人听,还有我更希望禅林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这一句,简直就差没有直接撺掇着他们马上和离了。 「听乔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本殿下和林清安便是那同母异父的亲姐弟不成。」若不是清安之前带他见过爹娘一次,他说不定还真的要信了这贼女人的臭嘴了。 「此事千真万确,何况天底下又有哪一个男子会愿意委身嫁给一个痴傻的女子,甚至还是那位听说有着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神医。」乔林笙并未将话点太明,像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时,最为合适不过。 等人离开后,原先守在外面的书言方才进来。 「殿下,可要属下?」 谢曲生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愿在多说什么。 此时正坐在马车上的林清安,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姐,可是昨晚间不小心着凉了。」正在外头驾驶着马车的墨枝唯担忧她出了什么事,就连这速度都慢上了几分。 「应该是有点,等下到了学堂后,你给我去熬点红糖姜汤来就行。」 只是等回到了学院后,她竟不知要如何面对何姐姐了,特别是在想到她也有那种倾向的时候,更显不安。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正在铺床的何钰见她从进来后,便一直盯着脚底下的那一小块地板发呆,忍不住走过来,将手贴在她额间。 「没,没有。」她被那么一靠近,并嗅着他身上独属的冷香后,脸上红得更厉害了,甚至还能听见她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若是没有,清安的脸怎么那么红,可是屋里头太闷了?」何钰见她的额头温度和他的并没有两样,可唯这脸颊却是烫得能烧鸡蛋。 「不是,我只是有些,有些觉得热了。」林清安竭力控制自己不去在意那只贴在她额上的手,却发现,她怎么都不能不注意。 还有姐姐的手比她的大了好多,正好是能将她手给握在手心的大小。姐姐的睫毛好长,就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还有那身上的淡淡冷香在不断的将她包围,还有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可是自己的姐姐!就只是姐姐而已! 「若是热了,清安将外衫脱了就好。」他说完,作势就要去解她外衫,就像是之前夜间伺候她更衣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那人就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没有一蹦三米高。 「我突然觉得不热了,还有…还有墨枝也准备折梅花回来了,我出去等她。」 何钰还未说话时,那人已然先一步推门离开,仿佛视他为洪水勐兽,亦连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刚才抚摸她时的温度。 直觉告诉他,她在回家的那段时间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因着林清安去学院上课,整日待在府里头的谢曲生打算趁着最近天晴,出去逛逛。 更多的是,他想要去过一把砸钱的瘾。 只是他今天出门时倒是忘了看黄历,否则也不会遇上这种讨人厌的傢伙。 今日随意着了件衣袂上绣银丝雅兰,领口则饰有银色仙鹤的彤红团花宽袖交领曲裾袍,头戴白玉冠,端得年少风流不下流,令人总会回想到那当街纵马的恣意张扬的谢曲生才刚一踏进雅珍宝时,便先从耳边传来一道略显刺耳之音。 「哟,这不是三哥哥吗,往日里头倒是少见你出来。」排行第六,现已嫁人的谢瑜见到他后,不忘阴阳怪气。
第87页 就连他的边上还簇拥着几个同样早已出嫁的少夫,正围着谢瑜边上,对他露出一抹轻笑。 毕竟谁让他们中间最次的也是嫁了一个当官的,哪儿像那位自小如珠如宝,并被骄纵着养大的三皇子竟嫁给了一个身无功名,更家无万贯的普通平民,此事说来,也不知成为了他们多少人茶余饭后的笑资。 「啧,毕竟这外头的猫猫狗狗多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得要出来看下热闹才行,捨得有些狗久未见主,都忘了自己畜生的身份。」 眉梢微挑的谢曲生看着这一身白得就像是要去上坟的老六,只觉得这人可真是有毛病,这样穿,也不怕大半夜的吓死人。 「呵,三哥哥的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这雅珍阁里的东西就那么一件都不知道要多少钱。」正在挑选着簪子的谢瑜看过来时的目光,满是带着挑衅。 「哦,就是不知这里头的东西得有多贵?竟贵得本皇子连一根簪子都买不起。」翻了个白眼的谢曲生懒得理会他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弟弟。 只觉得有些人的眼皮子就是浅,哪怕就连嫁了人后都一样如此,难道就没有看见他现在头上戴着的那支簪子有多贵吗? 「只因这里头的簪子,最便宜也得要十两黄金一支,指不定将三哥哥现在住的那间房子给卖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换上一支。」 毕竟他们之前可是打听过了,这三哥哥嫁给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赤足大夫,而一个大夫,并且听说现在还在学堂上学的大夫又能有几个臭钱。 「啧,瞧你这话说的,听在本皇子的耳边来怎么就那么酸啊,本皇子还以为能有多贵啊,感情就是十两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里头的皇子都没有见过世面一样。」谢曲生闻言,似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嗤。 「十两黄金虽不贵,可对一些普通人家而言,怕是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得了那么多钱,而弟弟嫁的虽不是那等金银窝,可这买一支簪子的银钱还是有的。」 谢瑜将先前看上的一支白玉镂空金丝花递给小二装起来,看向他时的目光,满是带着浓浓的挑衅,「刚才弟弟看的这支簪子可得要五十两黄金,也不知道三哥哥要攒多久才能买下。」 「哦,不过就是一支样式在普通不过的簪子,也亏得你能当成个宝,这等玩意往日哪怕是拿来给本皇子家的猫戴都嫌寒碜。」谢曲生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儿,显然没有多大兴趣。 第43章 四十二、身份差距 谢瑜被他那一句加一…… 谢瑜被他那一句加轻飘飘的鄙夷视线显然给气得不轻, 却也知道定然是他死要面子强撑着,随即唇边浮出一抹冷笑。 「是啊,就三哥哥家里头的猫是顶了个天的金贵, 要不然这畜生怎么都能欺负到人头上来了,不过六弟手上的簪子哥哥看不上眼,那么不知这几支新到的纯色翡翠冰种与和田玉簪, 想来也该是能入得了三哥哥的眼吧。」 「可是这簪子,弟弟前面可听说过了最少也得要二百两黄金一支呢。」先前不怎么说话的四皇子, 此时却突然凑了过来,眼中满是等着看好戏的笑意。 谢曲生的目光只是放在上面随意扫了一眼, 倒是见了几支款式素净,并雕成兰花形的簪子, 想来,倒是极为衬那人的。 「难不成这里的簪子也入不了三哥哥的眼, 若当真如此,那弟弟可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神仙簪子才能入得了三哥哥的眼了。」谢瑜见他看着那些簪子许久都不做声, 更肯定了他是囊中羞涩还要强撑着胖子。 「若是三哥哥嫌这里的簪子贵直说就好,弟弟又不会笑话三哥哥的,毕竟现在满燕京, 谁不………」可是这一次他的话还未说完,反倒是被另一道声音先一步打断。 「将这里的东西, 贵的全部都给本皇子打包起来。」那轻飘飘的一句。 却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谢瑜的心口上,泛起轩然大波。 「我家妻主也真是的,每个月都给本皇子那么多的零花钱, 有时候我没花完后,她都还以为是我最近心情不好呢,唉, 有时候这花钱也是一个难题。」谢曲生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若是他身后有尾巴,定然能看见那尾巴正摇得欢快。 「三殿下的驸马对殿下可真是好啊。」其中一个不知是谁家的主君,突然酸熘熘的来了那么一句。 「本皇子的妻主自然是对本皇子极好的,有时候就连这等宠爱,哪怕是有些人拍着马屁股都追赶不上的高度。」 正随意拿起一支白玉簪在手中把玩的谢曲生状若无意的将那簪子掉落在地,玉簪颤地而碎,发出清脆之音,转头对着掌柜说,「这次的玉石砸起来的声响倒是比之前的要清脆不少,想必是换了新的石料。」 「三皇子喜欢便好,若是您喜欢,我们这店里还有不少可以给你换着慢慢砸。」 先前一直不说话的店老闆一见这位财神爷进来的时候,不但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就连这语气也是谄媚居多,同刚才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完全称得上天差地别。 「不了,最近本皇子听这些摔玉石的声音久了,也有些腻了。」 谢曲生凤眸一扫,冷讽道:「若是几位弟弟有什么看得上的簪子尽管和我这个当皇兄的说,毕竟皇兄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得心慌。」说完,他也懒得再欣赏那些人的奼紫嫣红的模样,转身拂袖纷飞如游鸟离开。
第88页 不过外头可真冷啊,也不知妻主这次有没有带够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多想他几遍。 她才离开几天,他现在就怪想她的。 雅珍阁中,直到那人走远了许久,谢瑜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那位三哥哥,可是这里的常客,可本皇子之前为什么一次没有见过?」更甚者,他听到了自己话里的浓浓颤意与不可置信。 他本以为他嫁给的无非就是一个颜色生得好些,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绣花枕头的穷大夫时,谁曾想下一秒便被现实狠狠的扇了两大巴掌。 「回七殿下,因为往常我们这雅珍阁里头来了新货,都会先送一批到林府上给三皇子挑选。」掌柜捡起刚才被砸碎在地的玉簪,脸上的表情像是习以为常,更在其他人未缓过神时,又给之砸了一击重锤。 「之前因着少东家不喜欢打扮,大半年都不见得会来一趟,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可以把东西送给少夫人,好在少夫人是个喜欢打扮的主,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和东家交代了。」 「什么少东家!」谢瑜听到这三字时,差点儿没有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原来这小丑一直是他自己。 此时,学堂中的林清安正打开了前段时间从柳州那边寄来给她的信。 信上说,今年爹会带娘亲回老家一趟,还说娘亲给她买了一件用火狐狸皮做成的大氅,就等着过几天到,甚至还破天荒的问了一下她最近的课业进度,让她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劳累了。 她看着这封信的时候,心里暖暖的,比那置身于温泉中还要暖上几分,信的末尾,还被娘亲用那沾了硃砂的毛笔斜斜的勾画了一枝红梅,凑近了还能闻到几许沾上的桂花蜜香。 不用猜,她也能想像得出,那时定是爹爹在旁写信,而娘亲则拿着爹爹刚买回来的红枣夹核桃仁蘸着桂花蜜在旁边看着,有时还往爹爹的嘴里塞着吃食,最后更不小心滴落在写好的鸾笺上。 他更知道爹爹嘴上说着娘亲长蛀牙不能给她糖吃,其实背地里又比谁都宠着,否则也不会在娘亲上火后,反倒是急得自己嘴边先起了燎泡。 当她将那薄薄的鸾笺折好夹在书籍里时。 「清安可是在看什么?」 她抬眸看去,只见是许久未见的公孙瑾兰,这好像是自从那件事后,她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亦连公孙瑾兰现在对她的态度都不再如之前肆无忌惮,反倒是带着几分拘谨的歉意。 「瑾兰姐姐。」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彼此间的过近距离,连先前嘴角的那抹笑也收了回来。 「我想和你道个歉,清安。」眼眸半垂的公孙瑾兰,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撘在她肩上的手。 「我知道你一直都只是将纤云当弟弟看待,更知道你对纤云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姐弟,可我即便知道,仍是求着你娶了他为妾,甚至………」最后一句,她竟是有些难以启齿。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迟来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就像伤害已经造成了,你总不能还想让她当无事发生过一样,毕竟她非圣人。 「反倒是瑾兰姐姐有空可得将诺诺接走了,要不然住在我的院子里头久了,难免会对他一个男人的名声有碍。」话到最后,语尾染寒。 「我今日来和你说的正是此事。」 公孙瑾兰不敢直视她那双能看透人心的浅色眸子,而是半垂着头,復道:「我已经和柳儿说好了,等在过几日便将诺诺接走,还有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过是些许小事,反倒是瑾兰姐姐打算将人安置在何处?」毕竟一个花楼出身,又在其他女子后院中待过,即便是假领了一个侧夫身份的少年,无论是其中哪一条,都不见得会被他未来的妻主给接纳。 「我打算将他送离燕京,届时会给足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的银两,或是安排他嫁给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这个结果,也是她深思熟虑许久的。 「这个安排倒是极好的。」林清安听完后,继而缓缓点头。 「清安,那个纤云,现在过得可还好吗?」好像前面的那些都不过是铺垫,她最想问的仍是后一句。 只因之前自从公孙纤云嫁到林府后,除了之前他们二人回门时见过一次,剩下的日子里却是在没有遇见,这也便成了她内心的遗憾。 以至于她有时候回想到那自小跟在她屁股后面,甜糯糯喊着她姐姐的弟弟现在已经嫁人时,都仍是一阵恍惚。 「纤云过得很好,等这次休沐后,姐姐正好可以和我一起回去,若是纤云见到姐姐来看他后,定然也是极为高兴的。」 林清安许是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夫子拿着一叠书纸,復道:「我想起来刚才夫子唤我有事,我先过去一趟。」 「好,届时我同你一起归家,还有谢谢你,清安。」最后两句她说得格外轻,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等人离开后,公孙瑾兰仍是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许久。 等她在转身离开时,却正好看见身旁经过的人影时,突然鬼使神差的对他来了一句,「修月最近和清安的关系倒是不错。」 状若无意的一句,仿佛风一吹便散了,可掺夹在其中的讥讽之色,仍是准确无误的传入身侧人耳畔。
第89页 「不过是同窗之谊。」此时刚从食堂打饭回来的何钰并未抬头,唯那提着食盒的手突然收紧了起来,半垂的眸子中满是漆黑深寒。 「若是同窗之谊还好,我怕的便是怕你动了某些不必要的心。」公孙瑾兰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继而红唇高扬道: 「毕竟我家清安可是那等自小便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女子,岂能同外头荒野中肆意生长的杂草相提并论,不说家世,亦连这性子也是纯善无忧居多,对比其他某些满肚子心眼之人可是玩不过。」 「瞧瑾兰兄这话说得好不可笑,我和林妹妹二人皆为女子,除了是那友谊外,又能动得了什么坏心眼,再说我和林妹妹之间的身份差距,更不需要其他人多来言明。」莫名的,他怀疑她看出了点什么,亦连那骨节都攥得泛起了白。 「是什么心,我想修月是个聪明人,自然会知道。」公孙瑾兰只留下这么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方才转身离开。 此时恰逢一阵寒风袭来,吹得户牖外的一株红梅簌簌而落,给那洁白之地增添了几抹艷色。 第44章 四十四、男扮女装的少年 临近放假时,…… 临近放假时, 学院再一次开始了考试。 而此时的林清安正抱着汤婆子,窝在床上看着那些已经被她做过注释的笔记。 「看什么呢,看得那么认真。」刚从外面进来的何钰身上还带着丝丝寒气, 将沖泡好的枸杞红枣糖水递过去。 「我这不是打算临时抱佛脚吗。」林清安接过后小抿了半口,只觉得连头髮丝都泛起了缕缕暖意。 「反倒是姐姐刚才去做什么了?」 「自然是给你这小没良心的准备些宵夜,要不然等晚些饿到了怎么办。」何钰放下食盒, 好笑的点了下她的额间,眼眸流转中皆是宠溺。 林清安看着突然凑近过来的何钰, 一张脸瞬间涨红,差点儿就连手上的茶杯都有些握不稳了。 「姐姐就喜欢和妹妹开玩笑。」鸦青羽睫半垂的林清安侧过脸, 屁股稍往后挪一点,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 同时, 她内心浮现而出的那抹不安之色越发强烈,甚至是开始逐渐吞噬起了她的清明。 何钰见她的动作时, 唇边不自觉的浮现起一抹苦笑,「清安最近是不是在躲着姐姐。」 他这话不是疑问, 更像是肯定居多。 「若是姐姐做错了什么,清安直说便好,为何却要独自藏在心中, 却不愿告诉姐姐。」特别是,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的她有些抗拒他对她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这在以前, 更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姐姐,你………」瞳孔微瞪的林清安看着突然凑近,又将手贴在她的脸上的姐姐时, 她总觉得格外的暧昧。 「清安的脸颊处沾了根头髮,我只是想帮你拿开而已。」何钰的手在离开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娇艷红唇。 「等下莫要看书太晚, 要不然明日容易没有精神。」 「我会的,谢谢姐姐关心。」 只是在入睡后,她居然在一次做起了一个令人桃绯阳艷的绮梦。 梦里是那暖风正何宜的霜叶红于二月花,着了一身水蓝色蝴蝶纹荷叶边襦裙的她正坐在树荫底下看书。 温柔的暖阳从那层层叠叠的树枝上斑驳的洒下,宛如给之镀上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而她的手边还摆放了一个刚吃完的白瓷碗,因着里头还剩下了几颗米,不时惹来几只不怕生的麻雀尽数前来抢食。 梦里最初都还是正常的,只是……… 「清安可是在看什么,看得那么的入迷,连姐姐唤你好几声了都没有听见。」今日着了件水色高领长裙的何钰在提着一个食盒走近时,就连他的手上也不知打哪儿折来了一枝开得正浓滟的一捻红。 「不过是些杂书,反倒是姐姐怎么突然过来了?」听到人来的脚步声后,她方抬眸望去。 只见浅浅阳光之下,那人似踏着慵懒东曦前来。 「现在午时都过了,姐姐还未看见清安前到食堂用食,唯恐担心饿到妹妹。」何钰将里头的吃食拿出,并摆放在他带来的蓝色格子布上。 「妹妹最近即便在用功,也不能不注意身体。」 他见她还在低头啃着书袋时,无奈的轻嘆一口气后,后将那桂花糕递到她嘴边,宠溺道:「张嘴,现在姐姐餵你可好。」 闻言,林清安的嘴下意识的张开,随后嘴里便被塞了一块软软糯糯的糕花糕,这味道和她之前在家中吃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好吃吗?」 「好吃。」林清安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后,连忙点头。 「那妹妹可还想在多吃一点吗?」 「嗯?」林清安不解他意的抬起眸子,对上的却是那人狡黠的笑,还未等她想要说些什么时,她却先一步被人给抱着坐到了腿上,她也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肩。 甚至,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这满树红得似火的枫叶,已然转为那片片暧昧缱绻的粉色桃花瓣,以至于,就连周围的温度也在节节攀升中。 「姐…姐姐,你在做什么。」大惊失色的林清安看着突然将她抱坐在腿上的姐姐时,满是慌张。 「姐姐自然是想做妹妹心里所想的那件事。」随着话音方落,他便吻上了她那方娇艷红唇。
第90页 他的吻很青涩,却带着一直不容人反抗半分的霸道,而她则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唯有抓住那块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才能得以活下去。 更甚至,她的脑海中就像是有人扔了一块雷,将她给砸得外焦里嫩。 她一直尊敬并带爱戴着的姐姐,此时居然在亲她! 在她微愣间,那件水蓝色蝴蝶纹荷叶边襦裙像树叶落下,露出内里的月白绣马蹄莲花蕊来,一缕髮丝垂下时,总会令她泛起一抹轻微的痒意。 「姐姐,你…你放开我。」脸颊绯红的林清安,满是羞赧的想要将人给推开,却不曾想反倒是适得其反。 「还有姐姐不是说来给清安送吃的吗,我们现在吃东西好不好。」最后一句,更带上了几分恐惧的颤意。 「为何要放开,还是说妹妹不喜欢这样吗。」此时眼眸间凝聚着浓浓笑意的何钰正搂着她的腰,低头亲吻着她的锁骨,不时还会抬头询问她的感觉。 「若是妹妹不喜欢姐姐亲这里,那么姐姐亲妹妹的脸颊好不好。」他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想要将给她一口吞下肚子里去。 「姐,姐姐。」她红着能烫得烧人的脸颊想要伸出手推开他,并且告诉他,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因为他们二人不但同为女子,而且她还娶夫了,又怎能继续与姐姐纠缠不清。 「妹妹不喜欢吗?还是不喜欢姐姐。」 何钰的话里带着几分小小的委屈,甚至她并不觉得他现在做的有何错。 在她被问住的剎那,他马上接了下一句,「还是说妹妹认为和姐姐在一起是在违背人伦,还是对不起你的那位好夫郎。」话到最尾,薄怒渐增。 「并不是姐姐想的那样,还有我们这样本就是不对的。」她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小得完全推不开他。 甚至冥冥之中,她本就不想推开他,好像是想要就此沉沦下去。 何钰听到她那么干巴巴的一句解释时,手上禁锢着她的力度不断加重,更在上头留下了斑驳红痕,冷着声儿道: 「哪里不对,当初可还是妹妹先勾引的姐姐,难不成妹妹将姐姐撩拨到手后,现在就想要用一句不对来打发吗,妹妹这样,同那等玩弄良家男子的浪|荡女又有何两样。」 「我,我何时勾引过姐姐了?」还有,姐姐你又不是男子,可这后一句,林清安却是怎么都不敢说出来,生怕惹了本处于暴怒中之人。 还有她记得她和姐姐相处时的场景,完全就和其他小姐妹们相差无几,对姐姐做过的事也曾对过其他交好之人做过,难不成照他的意思,她也在勾引他们不成? 怎么可能,这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哪里没有,清安妹妹总是红着脸用那湿漉漉的目光看着姐姐,这不是想要让姐姐欺负你又是什么,嘴里还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姐姐,甚至妹妹还邀请姐姐到你的床上睡,你说这不是明晃晃的勾引又是什么。」 此时的何钰正猩红着一双眼,不断的低下头亲吻着她的脸,锁骨,就连那手紧搂着她腰肢的力度都在不断加重。 「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勾引过姐姐。」此时的林清安,简直急得连眼睛都红了。 还有刚才姐姐说的那些,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她明明就没有做过。 「妹妹还说没有,可妹妹现在脱了衣服躺在姐姐床上,还捧着桃儿给姐姐吃,这不叫勾引,那什么才叫勾引。」此时何钰看向她时的目光,就像是饿及了的猎人盯上猎物。 「我真的没有,还有姐姐你起来,等下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她可没有忘记此地是人来人往的学院之中,若是被如任何一人给路过瞧见了,那她还要不要脸了。 「姐姐喜欢妹妹,妹妹不知道吗?」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偏生那等暧昧的吐息,此时竟给了她一种被毒蛇缠住的错觉。 「还有妹妹现在怎么还叫姐姐,应该叫哥哥才对了。」 在林清安还未反应过来时,他那一顶,直接将她给顶到了逍遥窝里。 也对,毕竟有那个东西的,怎么可能是姐姐。 梦到最后,林清安吓得从梦中惊吓,一张脸却红得能煮虾子,骨节攥得锦被泛白,一张唇紧抿着不敢发出半分声音。 啊啊啊!!! 她这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梦到姐姐与她欢|好就算了,到了最后,姐姐居然还变成了哥哥。 连带着,她后面再也睡不着,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连眼下都还带着一抹浅青。 等考试的那一天,座位和教室都是打乱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相互舞弊的一个手段。 现在嘴上正嚼着一个菜包子,往考试所在之地的林清安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后,这才转过身去。 「空陌,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说。」 「怎么了?颜颜?」 「我最近可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想着要第一个告诉你。」莫颜颜担心会被其他人听见,还往周围看了好几眼,等确定无人后,这才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说。 「我听说最近那白马学院里有个男扮女装的少年混了进来,要不是最后他肚子大了,说不定那里面的女子到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莫颜颜说到这个时,脸上既是暧昧又是挪移。 第45章 四十五、糖葫芦 「那人是如何被发现的……
第91页 「那人是如何被发现的?」听闻后, 林清安的秀眉下意识的微拧起来。 「自然是他在学堂里和好几位女君有染,后面因着那几人争风吃醋导致事情败露,就连他肚子里头的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的。」莫颜颜说到这时, 脸上不见半分鄙夷,反倒是有种跃跃欲试之色。 「还有因着这事一出后,导致我有时候看着身旁长得好看的同窗后, 我都怀疑他们会不会就是潜藏在我身边的少年,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 或者就是为了得到我这个人。」毕竟谁让她不但脸蛋长得好看,就连这家里也是有钱。 「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男扮女装的少年, 你怕是想得有些多了。」可莫名的,林清安听她说完后,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晚上做的那个梦。 梦里的姐姐突然变成了哥哥,连带着她的一张脸都瞬间红成了个尾尖尖。 连带着考试的时候, 她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四书五经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才颜颜说的那些。 「专心, 不要走神。」手拿戒尺,面容严肃的夫子走到她面前时,微拧着眉将那戒尺敲了她的书桌上几下。 「学生明白。」林清安也被那一敲, 瞬间惊回得了神。 还有现在可是在考试中,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这一次考试时间为四日, 前三日是那四书五经还有棋画,最后一日则是那骑射二科,因为第四日, 突然下起了阴雨连绵的雪夹雨,导致这最后两科,便安排在了开学时补上。 等考试结束后, 学院也开始正式放假,唯那成绩得要在五日后才能批改放出。 因着下雨,加上刚考完试,连带着林清安都难得的睡了一个大懒觉。 在第二日,天才微微亮时。 那扇紧闭的房门却先一步被人敲响,最开始本以为是风吹的,可是当那敲门声一道比一道急促时,连带着她的瞌睡虫都消了不少。 林清安刚想起身时,睡在她身边的何钰先一步有所动作,并将她的被角重新掖好,柔声道:「清安你先睡着,我去看看就好。」 「好。」她嘟哝了下,继续转过身沉沉睡去。 许是因着最近天寒,加上考试结束后,连带着她人都变得像那懒惰的肥猫一样。 将外衫穿好的何钰在推开门后,眉心忽地跳了跳,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门外之人会是她的夫婿,连他脸上的那抹笑意都瞬间僵硬起来,掩于袖下的一根尾指则在微微发着颤。 「何家姐姐怎么在本皇子妻主的房间里?」站在门外,同样笑容僵在脸上的谢曲生在说话间,还满是寒意的往里头看了好几眼。 「我的院子漏风还未修好,清安便好心的收留我住在她屋子里,反倒是三皇子怎么那么早过来了?」何钰不动声色的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唯那眸色渐寒。 「本皇子自然来接妻主回家,省得她被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狐狸给勾走了魂。」不知为何,谢曲生看向他时的目光总带着浓重的敌意。 不像是对男人对女人,反倒是男人对男人,甚至就连这心里也是极为不安。 「反倒是何家姐姐既然知道我家妻主已经娶夫,日后还是同她适当保持点距离才好,省得令本皇子总怀疑你对我家妻主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想法。」特别是当他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后,更对此人防备到了极点。 「我和清安都是女子,又何来的想法,反倒是三皇子多虑了。」莫名的,何钰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并且直觉告诉他,他好像开始怀疑上他了。 「最好是这样。」翻了个白眼的谢曲生懒得在理会他,径直往里头走去。 他担心他的脚步声过大会吵醒她,还不忘将脚步声放得轻之又轻,可胸腔中的那颗心却剧烈跳动得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 床上人许是正做着美梦,连他过来时都未曾注意,反倒是还舒服的用着小脸颊蹭了蹭柔软的锦被。 谢曲生走到床边停下后,便满是贪婪的凝视着她的恬静睡颜,因着他往日喜欢赖床,连带着等他睡醒后,枕边人早已醒来,他又哪里有像现在这样盯着她看的机会。 先前翻了个身,正在睡回笼觉的林清安察觉到有一抹视线在盯着她时,瞬间惊得她先前本就所剩无几的瞌睡虫一扫而光,谁知等她睁开眼后,最先映入眼帘的那双狭长的带笑桃花眼。 「妻主,早安。」随他话落下的是那印在她脸颊上的红唇。 「你怎么来了?」许是因着她才刚睡醒,连人都还带上几分懵愣。 「妾身自然是想妻主就过来了,反倒是妻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都没有在信中说想妾身的。」 在他即将扑过来的剎那间,林清安先一步用软枕挡住了他的脸,还有她可记得她现在不但衣衫不整就算了,就连这屋里头还有一个何姐姐的存在。 「还有你先起来。」少年压着她时的重量,就像是有好几大床被子压在她身上一样。 「好嘛,不过妾身伺候妻主穿衣可好。」他说完,便眼眸亮晶晶的作势要去扯她的衣襟。 「我自己穿就好,还有你先出去。」二人争执间,他不小心拉扯到了她的衣襟,后不知谁的力度突然加重。 使得那衣襟突然撕拉一声,本就穿得略显松垮的衣襟瞬间门户大开,那绣着青莲白梅的豆绿色肚兜下是那沉甸甸的一对白桃,离得近些,似乎还能闻到那缕缕桃花香。
第92页 「妻,妻主………」下一刻,他情不自禁的将手放了上来。 手心触感温热,就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却比那玉更软更暖。 「你,你出去。」瞬间涨红了脸的林清安连忙扯过锦被盖住,还有她昨晚上穿得好好的衣服,怎么会突然松开了? 「妾身不止看过妻主,都还又亲又摸过好几次了,妻主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害羞。」舔了下唇瓣的谢曲生的眼睛就跟黏在了上面一样,只觉得他现在的心跳得很快,就连掌心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热汗。 「在给娇娇看一下,好嘛,妻主。」他说完,那手再一次往她的锦被处放上。 「你给我起来,还有这里可不是家中!」 「你们在做什么。」刚关门进来的何钰,未曾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幅美景。 可下一秒,他便迅速的移开了视线,只因他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什么不该做。 「姐姐。」林清安见到何钰时,恨不得心虚得直接钻进被子里头。 「何姐姐怎么进来了,本皇子现在自然是在伺候妻主起床穿衣了。」微瘪了下嘴的谢曲生将手收回,只觉得此人当真是煞风景。 「还有你先给我出去,你一个男子待在里头多有不方便。」恼羞成怒的林清安再一次拍开了他的手,还有现在她这样子也实在是见不到人。 「妾身待在妻主的房间里,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反倒是何家姐姐你还不出去,难不成还想要看着本皇子帮妻主更衣时的场景不曾。」扫到那还留在屋内之人时,谢曲生最后一句,尾音染寒。 「我只是进来拿书的,并同林妹妹道一句,我先回家了,等年后开学再见。」眼眸半垂的何钰微抿了下唇,将他先前放在桌上的书本拿走后,方才转身离开。 等人将门合上的那一刻,谢曲生更是没有任何顾虑的直接爬上了她的床,抱着人蹭来蹭去。 「妻主,娇娇难受。」少年双手搂着她的肩,笑得一脸狡黠。 「你现在勒得我也难受。」才刚从被里探出一个头来的林清安,差点儿没有直接被他给活生生勒死。 「还有你起来,现在这里可是学堂,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成何体统。」特别是,外头的何姐姐现在还不知有没有走。 「娇娇今天天没亮就来找妻主,现在人好睏的。」 「所以辛苦你那么早来学院找我了,听话,晚点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揉了下他的脑袋。 「哼,现在的我已经不喜欢吃糖葫芦,还有你又想要拿一根糖葫芦贿赂我,也实在是太小气点了。」谢曲生起身后,不忘殷勤的将她的衣服拿来给她穿上。 「那一根不行,不知道两根行不行。」林清安接过外衫,踮起脚尖,眼眸含笑的点了了他的额间。 「这次妾身要三根才行,不然你是哄不好娇娇。」 等她穿戴整齐后,谢曲生牵着她的手,行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身后则停留着他们的一串脚步。 「好,听你的,你想吃多少都行,就是记得不要吃太多,不然容易牙疼。」 「妾身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孩。」更不是像娘亲那样见了糖就移不动脚的性子,当然,这最后一句,哪怕是给他一百个胆,他都不敢说的。 「嗯哼,不过届时前往奶奶家去的时候,记得收敛一下你的小性子。」 「妾身的性子好得很,哪里需要收敛,反倒是妻主到时候可要记得多疼疼娇娇才行。」谢曲生看着二人十指紧扣的手时,就连今天起早赶来的那点儿疲惫都在此刻一扫而光。 「只要你不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妾身那么乖的一个人,哪里会惹事,分明是妻主一直对妾身带着偏见才是。」谢曲生直接从鼻尖冷哼一声,可那相握中着的手却不曾松开半分。 等他们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并被霜雪染了白头后,不远处的竹篱笆后,方缓缓走出一人。 第46章 四十六、妻主不要诺了吗? 而在那人离…… 而在那人离开后, 脚下的白雪皑皑地不知洒了多少被揉搓得不成形的艷靡残红。 因着雪天路滑,导致这路越发难走起来,其中最怕的便是那马车又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天里,周围少见马车出没。 宽敞的官道上,空荡荡的不见多少马车。 此时正靠在马车旁的林清安看着这吃东西得就像是只小松鼠的人, 无奈的轻嘆一口气,并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后者直接将那吃得沾了饼屑的嘴凑过去, 意思显而易见。 「下次要是再吃得那么脏,信不信我真的会嫌弃你。」林清安嘴上虽是那么说的, 可人却在诚实不过的帮他擦干净了嘴。 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吃个兰花酥还能吃得一脸嘴脏之人,更别说那些稀碎的糕屑落下来时, 像极了天女散花。 「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哼, 反正妾身即便真的是孩子又如何,反正妾身知道妻主才不会嫌弃妾身呢, 谁让妾身可是妻主的心尖尖小宝贝。」谢曲生咔嚓咔嚓的将剩下的几块兰花酥一起吃完后,方才窝在了她的怀里,并寻了个舒服的地待着。 「嗯?我何时多了你这个心尖小宝贝, 我怎么都不知道。」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住了他的脸,只觉得他越养, 越养得像某一种小动物。
第93页 「就在妻主刚才叫娇娇心尖尖小宝贝的时候,你看这不是心尖小宝贝了又是什么。」半眯着眼儿的谢曲生享受着她的服务,只觉得世间最美不过如此。 若是能再给他来几块莲花酥, 说不定他会更快乐。 只是在半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马车中车轴断了一根的公孙家。 此情此景,总下意识的令林清安回想起之前巧遇到公孙纤云时的场景, 她不禁有些纳闷。 这公孙家的马车,难不成真的如此垃圾不成??? 「清安,想不到那么巧。」正站在马车边苦恼不已的公孙瑾兰见到来人时,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希冀的笑。 「瑾兰姐姐难不成忘了,妹妹回家时走的也正是这条道。」在人上马车后,林清安不忘将之前他藏在暗阁里的开口笑和炸糯米枣拿出来待客。 「许久未同清安一同归家,瞧我这破记性。」正拈了一颗开口笑的公孙瑾兰说这话时,俨然就是话里有话。 「反倒是清安最近看着倒是消瘦了几分,趁着最近放假可得要补回来才是。」 「本皇子也觉得妻主最近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堂的饭菜过于难吃导致的。」不甘心一直充当着背景板的谢曲生在出声后,更藉此拉开了他们二人间的过近距离。 「我倒是觉得还好,反倒是今年姐姐就要下场了,清安便先在此恭贺姐姐一举折金桂,她日看尽燕京花。」 「那姐姐便先在这里谢过清安吉言。」紧接着,又是一阵无言在马车中流转。 好在马车在行驶不久,便驶进了燕京城中。 等临近林府时,一直闭眼假寐的林清安这才睁开了眼。 门前残雪已被人扫尽,亦连那两只石狮子的脖间都繫上了新的大红绸花,好用来迎接在过不久的新春佳节。 「清安姐姐你回来了。」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得知她今日回来后的公孙纤云在她一下马车后,便直接扑了过来。 「嗯,我回来了,反倒是那么冷的天,纤云怎么才只穿那么点。」林清安看着这像乳鸽归巢的少年,无奈的轻嘆一声,并将身上的雪白兔皮狐裘解下给他披上。 「纤,纤云不冷的。」何况他哪怕是冷,只要见到姐姐后,心口便是暖的。 「还有今日纤云也想要同主夫去接清安姐姐回家的,可谁让主夫不同意,还偷偷的趁着纤云在睡觉时跑了。」说到这个时,公孙纤云还带上了浓浓的委屈音,似要找她告状一样。 跟在后头的谢曲生看着那居然会朝人告状的小傻子时,直接翻了个冷漠的白眼。 「姐,姐姐。」等他抱着人腻歪了好一会后,公孙纤云这才看见了跟在她旁边的公孙瑾兰,糯糯的问了一声好。 「纤云。」公孙瑾兰看着明显比在家时圆润了不少的弟弟后,先前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终是松弛了几分。 「纤云看着倒是比之前长高了点,还有你出嫁那么久了都不知道回家一趟,你都不知道娘和爹有多想你。」她本想伸手揉下他的发,可在伸手时才忽然想起。 现在的纤云已经嫁人了,今时不同往日,即便她身为长姐也得要同人保持适当距离才是,免得会落了她人口舌。 「纤云也想爹娘。」 林清安见着这在冰天雪地的大门前便叙起了姐弟情深的二人时,连忙出声道:「我虽理解姐姐许久未和纤云见面,可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可实在不是个好叙旧的地方。」 「清安说得极是,倒是我许久未见到纤云,导致自己都有些失了态。」 将人领进屋后,林清安便藉口有事拉着谢曲生离开,将这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纤云,你清安姐姐对你可好。」 等他们离开时,公孙瑾兰这才拉着他说些小话,余眼则在不断打量着他屋里头的布置,防得就是有些下人趁着清安不在,行那阳奉阴违之事。 「清安姐姐对我很好。」说到那人时,公孙纤云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两抹红晕。 「她对你好我就放心了,若是这府里有谁欺负你,记得告诉姐姐。」 「没有没有,姐姐和正夫都对纤云很好。」公孙纤云担心她以为他会被人欺负,连忙摇头。 「若是真的好,那我便放心了。」她最怕的便是他过得不好,可她一想到他嫁的人是清安时,又何来的担心。 至于那柳诺诺,也得尽早处理了才是,省得届时又不知会搅出多少么蛾子。 等吃饭的时候,公孙瑾兰因着家中有事,便没有留下用膳。 反倒是正在低头扒饭中的林清安看着那哭得眼眶红红,并不时用那双含泪杏眸含怨带泣望着她的柳诺诺时,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妻主,今晚上做的这道梅花酿丸子倒是不错。」谢曲生侧过身阻止了他继续看过来的视线,并剜了眼儿过去。 何况这事木已成舟,即便他在哭闹,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你也吃,不用总光顾着给我夹菜。」林清安看着她碗里冒起的小山尖尖,只觉得她怕是吃不了那么多。 「妻主。」正在这时,微咬着下唇的柳诺诺含着豆大的泪珠缓缓落下,配合上那微颤的身形,宛如一朵寒风中摇曳的小白莲。 「清安姐姐吃这个,这个好吃。」一旁的公孙纤云也有模有样的给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第94页 「你们也吃。」林清安无奈的轻嘆一口气,给他们二人一人夹了几根小白菜。 果不其然,她看见他们俩人的脸都绿了下来,至于柳诺诺,她却不想再理会。 而闻觅风和闻子悦,现在也被她提前送回了奶奶家,连带着这偌大的宅院,也在此时静了不少。 等晚上结束后,本打算去梅林中折一捧花回来的林清安,冷不防看见那身着嫩黄色长衫的少年从后面朝她扑来,她脚步下意识往旁边一挪,正好让对方扑了个空。 「妻主,为什么你不要诺诺了。」从雪地中爬起来的柳诺诺,满是用那委屈的目光控诉着她的所作所为。 「若是诺诺做错了什么,诺诺改不行吗,可妻主为什么要选择将诺诺给抛弃了。」 「是诺诺做得不好,还是诺诺做了什么惹主夫生气的事,所以妻主才想着要将诺诺送走。」他那一连串连哭带怨的砸下来,若是心软的,或是那等怜香惜玉的,怕是早就将人搂在怀中『小心肝小心肝』的哄着了。 「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耽误了你。」秀眉微拧的林清安看着摔得一身狼狈,又哭得马上就要背过气的少年,心软的将那未曾绣过任何花样的纯白帕子递了过去。 「若我真的是好人,为什么妻主要抛弃诺诺,明明诺诺那么喜欢妻主的,可是妻主为什么就不要诺诺了。」此时的柳诺诺哭得眼眶泛红,鼻尖亦是红通通的。 「你喜欢是你的事,而我不喜欢则是我的事,若是我因着你的一句喜欢而纳了你,那么我这府里头不知得要有多少说着喜欢我的少年。」 「可诺诺和他们不一样的,诺诺喜欢的是妻主这个人,并不是那等虚假的皮相和金钱啊!」 「若是我没了这钱与这张好皮相,你是否能违心的说喜欢我,何况你之前来到府上一事本就非我意。」即便语气仍想像之前一样温柔的林清安,可话到最后仍是诚实的渐染寒意。 「诺诺虽然知道刚开始只是意外,可是诺诺却并不当这是意外,而是老天爷的安排,若不是妻主将诺诺纳进府里,那么那日诺诺早就成了一条吊死鬼了。」他见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到了最后竟带着不耐之意时,他心中的警钟更是拉起了警报。 「若是妻主当真不要诺诺,诺诺还不如死了算了。」此刻骨节攥得泛白的少年竟顾不上半分寒意,直接往那不远处的寒冰池里跳去。 他此举,竟是打算以死相逼了,以至于他在来之前,还吩咐了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此时给林清安的选择只有一个,救或是不救。 第47章 四十七、回奶奶家过年 而此时给林清安…… 而此时摆在林清安的选择只有一个, 救或是不救。 若是她纵身下水将他救了起来,那么他便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赖下来。若是不救,那么等待他而来的是沉入湖底香消玉殒一种选择。 可是莫名的, 林清安认为柳诺诺此人是不会真的毫无准备的跳下去,更像是挖好了一个陷阱给她跳,而此时的她无论是救或不救, 都改变不了他会继续赖在这府里头的事实。 只因被这林府里头锦衣玉食的生活娇养得久了,谁还能忍受得了那等连买支簪子都捨不得的苦日子, 更别说每日间的吃食无一不是精细得贵如一金的好物,穿在身上的衣服更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绫罗绸缎。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的是, 在他才刚跳下寒池后,梅林中便有好几个藏身已久的小厮下了水将他给打捞起来。 「小姐, 这柳侧夫现在如何安置。」将人救上来的小厮不怕冷的穿着湿衣服,上前一问。 「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直接扔进马车里带出去。」省得若是这人醒来后,说不定麻烦比先前还要多。 「诺。」 「那人为了妻主可都寻死觅活了, 难不成妻主就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吗。」从不远处踏雪前来的谢曲生唇瓣微扬,看向那被打捞起之人时,眼中满是鄙夷。 一个男人就会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 看着也恁的没品了。 「何来的铁石心肠,不过是哪来的该回哪去。」双手负后的林清安眼眸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转身离开。 显然对于那柳诺诺的是生是死并未理会多少。 此番的谢曲生倒是未曾跟上,反倒是心情颇好的折了一枝红梅置于鼻尖轻嗅,有道是花开时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现在倒是发现了,他家妻主看着对谁都是如沐春风的善意,唯独内里的骨子最为冷漠不过。 当你以为你走进她心房时, 稍不知哪里还隔着好几道门。 就连他之前一直以为妻主同意纳了公孙纤云那傻子为侧夫,并纵容那闻氏俩兄弟的时候,都是因着心软与那什么所谓的两小无猜友谊,可到头来,倒不如说是她不在意,因着不在意,这才不在乎。 那人的心可真是冷啊,不过他喜欢。 学堂是在一月中旬放的假,而后到三月初入学,其中隔了一个多月。 因为燕京距离建康有一段距离,连带着林清安只是在家中休息两日后,便准备出发。 而在离开的时候,她不顾纤云哭闹将他送回了公孙府,自己则带着谢曲生和墨枝等人上了路。 官道中,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上。 正啃着糕点,看着小人书的谢曲生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忍不住好奇问道:「妻主,你可否和我说下奶奶那边的事,要不然的话我担心等我回去后,完全就是个两眼一抹黑的瞎子。」
第95页 「我能说我也不清楚吗,我只知道奶奶那边亲戚众多,就连娘亲的那些兄弟姐妹也多。」 「啊,那妻主你到底知道什么?」爹娘的事知道得不清楚就算了,怎么连奶奶家都不清楚。 莫名的,他连看向她时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幽怨。 「我是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的是,你整日待在马车里头不是吃就是睡,迟早得和娘养的那只大花一样。」林清安觉得他说的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错,可是莫名的,她就是不想承认。 「妾身哪里胖了,明明是最近衣服天冷穿衣服太多了而已。」说他其他的可以,就是不能说他胖。 不知道一个精緻的猪猪男孩,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人说胖和懒吗。说老和丑,他还能说是年纪到了后的自然定律,可要是说他胖了,那完全就是他不自律导致的。 他的手也因着她那一句,下意识的用手圈了下他现在的小肚子,发现……… 他还是不要用手量的比较好,要不然容易伤自尊。 「是,不过你也不能总是整日待着不动,偶尔也要出去骑下马才行,要不然等到了奶奶家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怀了。」林清安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捧起他的脸左右端详,确实如她先前所想的那样,胖了。 就连她的手摸下去,都能摸到他的那两层下巴,足见他真的胖了不少。 「哼,妾身才不胖,再说这大冷天的出去骑马,妻主想要让娇娇染了风寒才是。」谢|傲娇|曲生将脸一扭,完全当没有听见。 还有他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而在十天后,终于抵达了建康城。 林清安临下马车时,不忘那上绣绿萼梅,领口处缀着雪白兔毛茸,长至小腿部的大氅给他系好,免得冷到他。 「等下跟好我,还有若是遇到不想理会的人,直接不用理会。」 「嗯哼。」谢曲生看着二人相握的手时,笑得眼眸弯弯如月牙。 你看她现在都对他那么好,那么等他彻底走进她心房的那一刻,不就是跟整日浸泡在蜜罐子里差不多了吗。 好像现在光是想想,都足以令他笑得乐出了花来。 因着林府的管家在前一天便收到了她的来信,这不,现在就领着一群丫鬟小厮在外头候着呢。 「小小姐你可回来了,想来这位便是姑爷了。」 「嗯,奶奶现在可是在屋里?」林清安看着如今双鬓染霜的刘嬷嬷,只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在不经意间已然改变。 「大人现在正在书房,说是小小姐和姑爷舟车劳顿许久,先不用急着去见她,而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好,那我等晚些时候再去拜访奶奶。」何况她坐了那么久的马车,确实是累到了极点。 只见脚下是那由雨花石铺成的各色花蕊小道,一路行来,只见满院奇花异草假山流水,白墙灰瓦朱红窗,像极了那山水墨画上的江南一隅,却比之还要多了几分出尘仙气。 她娘亲娶夫之前的院子还保留着,并且时不时的就有人过来打扫,而她入住的院落便就在娘亲的院子隔壁。 说来,奶奶的几位子女,也就只有娘亲最受奶奶和祖母的宠爱了,毕竟那么一个玉雪糰子的人儿,谁看了都不会想要搂在怀里抱一下。 管家将他们二人带到早已打扫好的院落后,因着有事便先行告辞,可人在离去时,不忘将几个府里头的家生子留下伺候。 屋内的布置以青蓝白三色为主调,许是因着担心室内过于冷清,一心细的小厮折了一枝红梅置于那细花一枝瓶中,于这室内散发着淡淡幽香。 「小姐,墨枝已经吩咐他们去给小姐和姑爷做了道糖蒸酥酪和蒸蛋羹过来,若是现在小姐和姑爷实在困了,等下睡醒后也可以吃些用来垫垫胃。」 墨梅之前便是在健康城长大的,后面在五岁后被许哲看上点了她给她当书童,以至于先前刚一进府后,便连这性子都变得活像那枝梢上跳动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好,辛苦你了。」林清安挥手示意她下去,并让那粗使婆子将水给抬进来。 婆子进来后,眼睛一直不敢乱看,只是将水放下后又出去。 等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内也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和那散发着裊裊白雾的热水盆了。 「妻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个澡。」谢曲生看着水抬进来后,就连那点儿小心思也渐渐活络开来,此刻正跃跃欲试的拉着她就要往那澡盆中走去。 「别闹。」林清安揉了揉他的头,制止了他的胡闹。 「还有你都多久没有洗澡了,等下你那泡得脏污的水难不成还想要拉着我一起泡不成。」 「啊,听妻主的这话,难不成是嫌弃娇娇不讲卫生吗?」话到这里,他小嘴一瘪,话里满是浓重的委屈。就连那白嫩的小手也搓着那银纹竹衣袂,显然极为不高兴。 「你知道就好。」林清安倒是难得他的脑子开了一会儿窍,就连这话里也不曾掩饰高兴。 「有你这样说话的不成,还有妾身只是因为在路上洗澡不方便,这才少洗了几次,不信妻主你闻一下,妾身保管身上还香喷喷的。」可是当他抬起咯吱窝的时候,好傢伙,差点儿没有直接将他给送走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反倒是你等下记得不要泡太久,我先睡一下,等下你洗好后叫我。」眼下带着一抹青黑的林清安打了一个哈欠后,便往床上扑去,显然她在马车上的那段时日里,睡得极为不安稳。
第96页 「好,我会尽快洗干净的。」 谢曲生不知想到什么,连忙将自己给脱得像条小泥鳅一样往水里游去。 而那水,也诚然同林清安先前所言无二,黑了个底,可比那水更黑的却是他的脸。 他堂堂一个爱讲卫生的三皇子,何时那么脏了! 等他搓洗干净出来时,却见那人已经抱着锦被睡得香甜,他也马上钻了进去,并搂着人睡。 这一觉,林清安似乎睡得格外舒服,就连那连日来的疲劳都一扫而光。 只是等她睁开眼后,见到的便是那张正近在咫尺的放大俊颜,还有那只横放在她腰间的手,随着她的小意挣扎后,那手的主人反倒是勒得她越发紧了。 「起来,该去吃饭了。」林清安有些好笑的轻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起来。 「妾身才刚睡下没多久,妻主在让妾身睡一下吗。」谢曲生嘟哝时,还用那头毛茸茸的脑袋拱了她好几下,像极了一条长毛狗同人撒娇一样。 第48章 四十八、美人窝 「等下去吃完饭后在回…… 「等下去吃完饭后再回来睡好不好, 要不然让奶奶他们等久了可就不好了。」打算将这狗头给移开的林清安,突然发现对方蹭着她时,蹭着蹭着, 好像蹭出了点不可描述的马克思和谐主义。 而且这人貌似早就已经醒了,现在就只不过是在装睡占便宜! 「谢曲生,你给我起来!!!」这一下, 她原先的那点朦胧睡意,彻底散了个底, 就连那耳根子处都染上了一抹艷丽的桃花红。 「不要,妾身还要再睡一下吗。」谁知那本就缠得像条八爪鱼的人, 此刻更多加了一种名为树懒的属性。 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打死不撒手。 「等下回来在睡, 还有你先给我起来。」强忍着怒意的林清安拍开他的手,这一次力度比先前加重几分, 显然也是泛起了几分恼意。 「不要,妾身要妻主再陪着妾身睡一下, 我们就再睡一下下好不好吗。」微嘟着红唇的谢曲生,用牙咬开她那条浅蓝色的衣襟带子,使得那本就穿得松垮的里衣, 更在顷刻间春光无限。 「你起来,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等一下就好, 现在娇娇难受,妻主就再让娇娇抱一下就好。」谢曲生就像是一只打定了主意不撒手的树懒,何况他现在真的难受。 那放下的海棠红缠春绵绵帷幔中遮住的是那不可言说的旖旎, 连带着那温度也开始了渐渐攀升,就像是一锅煮沸了的水,正不断的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闭上眼的林清安听着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声响, 心口处就像是被一只小猫给挠得心痒难耐,卷翘的鸦羽则在微颤着,似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好了吗。」许是她再也难以忍受那等靡靡之音,忍不住出声催促。 「妻主就那么一直听着娇娇的声音,难不成就没有什么想法吗?」谢曲生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处时,不由令她泛起了缕缕痒意。 「我又不是你。」林清安红着脸,伸手将他的脸移到一侧。 她发现她和他待久了,难不成连她都要染上那等不知羞耻的毛病了吗? 「可是这里头就只有娇娇和妻主二人,哪里要看什么场合,再说了,妻主不喜欢吗。」谢曲生停了下手中动作,缱绻的吻上了她的红唇,一只手曾捧着她的脸。 他发现他就是中了种这一生都药石无解的毒,而那毒的名字,则名叫林清安。 「反倒是娇娇已经很久没有和妻主亲近了,妻主就不想小娇娇吗。」即便她性子在冷清如水又如何,他就不信在她尝过那等蚀骨之情后,还能在把持得住。 「之前在马车上是担心会被其他人给看见,可现在已经不是在路上了,难不成妻主仍是不愿吗。」少年的最后一句唤得又娇又媚,直令人的心都酥麻了。 他的手,见她没有再一次推开她时,连忙将人给扑倒在那软锦上,就连那吻也像那密集的雨点落了下来。 少年的手段极为老道,不像是那等青涩的生手,反倒更像是被人调教好,专门送到府上伺候人的一样。 檐下红梅被雪压倒,有些干脆的枝丫则是成了那等烧火的枯枝,那些有着韧性的则是选择弯了身,等待着那香雪簌簌而落后,方才重新抬起头来。 不知谁养的猫突然跑了过来,正停在窗边『喵喵』叫唤着,亦连那小爪子都挠着门扉挠得正欢。 「妻主,你看那枝红梅开得如何。」正抱着人亲吻的谢曲生,没头没脑的来了那么一句。 「瓶口太小,花枝过粗,若是强行塞进去的话,免不了瓶口受损。」半眯了眼儿的林清安往那黄梨木小几上的墨竹白瓷细花瓶轻扫了一眼儿过去后,便得到了那么一个答案。 「妾身倒是觉得正合适,若是花枝过短过细,难保不会掉不进底,要么就是卡在那花瓶不上不下的位置。」 「而有时候这花枝还是得要又长又粗的才行,这样才不至于像掉进了书袋中。」谢曲生捧着她的脸时,笑得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还是说妻主不喜欢梅花,所以才会那么的挑三拣四,嗯?」最后的一个音节,他绕得缠缠绵绵,似那梦中的最后一声余韵般,挠得人心发痒。 直到他将那梅花从瓶中拿出的那一刻后,林清安方才缓过了几分神,微拧着一双黛青秀眉道:「可那梅花枝的模样生得过丑,确实不得我心仪。」
第97页 「哪里丑了,娇娇瞧着这梅花枝的颜色倒比其他折下来的那些颜色要浅得多,就连这花色同样艷靡无边,也就妻主是个没有眼光的觉得不好看。」谢曲生将梅花枝放在她的手上,小声控诉着他对她的不满。 「你看,这花枝上面的花纹多好看啊,就连这花也香,娇娇还真看不出有哪里丑的。」他许是气不过,干脆再一次将那梅花投进了那先前被她说过于狭隘的花瓶口里,就连力度都粗鲁不已,完全不担心弄坏那个壶口。 「那,那你快点。」 披散着一头墨发的林清安伸出舌尖轻舔了舔娇艷红唇,亦连眼眸中都染上几分情,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则攥着锦被不放。 「妻主不知道,不能对男人说这个快字的吗。」谢曲生就跟泄愤一样,像极了一条饿狠了的狼崽子咬上了她的脖子。 至于那枝红梅,早已不知被他给扔到了何处,反倒是床上洒落了不少艷靡的红梅花瓣。 而门外,也正好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小小姐,姑爷,大人说现在让你们到正厅吃饭。」前来唤人的小厮见着房门紧闭时,并未推开进去,只是见没有人反应,一连敲了好几下门。 「马上就来。」此时上半身趴在软枕上的林清安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过于羞人之音而紧咬着下唇。 要不然被外头人听见了,指不定还会如何作想。 「那小小姐和姑爷可得要快些过来,因为三小姐和姑爷他们现在也已经回来了,就等着等下一同开饭。」小厮瞬觉得小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却只是认为刚睡醒的原因,并未往其他处多想。 「马上。」林清安抬起那双水漉漉的瑞凤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在控诉着他的罪行。 可那一眼儿非但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倒使得那人的心软得更彻底了,力气大得似要将她给化成一滩绵绵水渍。 忽地,谢曲生恶劣的凑在她的耳边,温柔道:「妻主,你说若是被门外的小厮听见了我们在里面做什么后,他会不会红着一张脸跑远,还是继续留在外面偷偷的听着墙角。」 「你快点!」许是见他还磨磨蹭蹭不停,微咬着嫣红下唇的林清安强忍着涩意,打了他的臀部一巴掌。 可就是那么一巴掌,仿佛是彻底将他先前本就没有半点儿的羞耻心,更不知打飞到了哪里去。 只见谢曲生的陡然爆红,继而在凑了过来,眼眸含水道:「妻主,你能不能再打娇娇一下。」 「什么!」她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可事实告诉她,并不是她想岔了,而是那人本就有着这样的特殊癖好。 「就像刚才一样,再打娇娇一下。」 「你给老子滚。」 「妾身一人怎么滚,最起码也得要妻主陪着妾身一起滚才行。」 等二人磨蹭了一顿后,正好踩到了饭点的尾巴,而此时的屋内早已围满了人。 刚被寒风吹得脸颊没有那么红的林清安携夫来时,便被那些早到的三姑六婆给围了起来。 「是清安来了,那么久不见我都差点儿要认不出清安来了。」最先说话的是一个身形生得微胖,模样却温润的三舅妈。 「何止是你认不出啊,就连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是,果然清安不但小时候是个美人胚子,这长大后更是漂亮。」紧随其后的是小姑姑,同娘亲有着几分相似的美人。 「三舅妈,三舅父和姑姑好。」林清安凭藉着当初的记忆,现在正一个两个艰难的认着人。 果然,她最讨厌的还是这种场合了,也终于明白爹为何一直不喜欢带娘亲回来过年的原因是因为什么了。 好在没一会,现在的林家主,也就是奶奶——林婉也来了,倒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清安,过来。」如今虽是两鬓染白霜,可仍能看出当年美貌的林婉朝人慈爱的伸手,后者马上乖巧的迎了过来。 「奶奶。」眼眸带笑的林清安拉着人上前一步,同时也轻掐了他的掌心一下,示意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奶奶安好。」谢曲生紧随其后。 谢曲生也在这时才发现,原来妻主一家全是美人,只是那位最美的,却仍是颜色秾颜如牡丹的娘亲。 「许久未见,想不到现在的清安不但长成个大姑娘,也都还娶夫了。」林婉只是扫了旁边的谢曲生一眼,便将目光放在这同她大女儿不过有着几分相似的孙女。 曾几何时,幼清的孩子也长得那么大了,甚至都娶了夫郎。 「毕竟清安年纪大了,身旁总得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奶奶倒还是和之前一样精神头极好。」不怎么擅长与人交际的林清安,只能挑捡这一些好话来说。 「人老了,比不上当年了。」 「奶奶哪里老了,清安看着奶奶才像是那四十出头一样。」 「就你嘴甜,想来这位便是三皇子了。」林婉慈爱的点了她额间后,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在一旁的谢曲生身上。 其中更带着几分挑剔的打量。 第49章 四十九、劝纳妾 等吃完饭回房的时候,…… 等吃完饭回房的时候, 林清安见他在之前没有吃多少,便吩咐墨枝去给他准备了一碗鸡汤牛肉面,因着担心他吃不饱, 还特意多切了半只鸡,省得他半夜起来又喊饿。
第98页 「妻主,我想问你一件事。」谢曲生只是随意扒拉了几口, 便没有多大胃口的放下筷子,显然心事重重。 「你说?」见他还剩下那么多, 防止浪费的林清安拿过一旁的白瓷小碗,从他的大海碗里给自己夹了几筷子, 并配着边上的蘸酱与手撕鸡吃。 「奶奶和舅妈舅父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啊。」特别是在刚才吃饭的时候,那种感觉一度令他攀爬到了顶点。 他觉得他就像是个被处处排挤的外人, 无论怎么想容纳进去都不行。 「为何突然这么说?」 「直觉。」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反倒变得有些闷闷的, 就像是有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处不上不下得难受。 「你又不是金元宝,为何想要他们喜欢, 做好你自己便好。」此番她倒是明白了他先前一直闷闷不乐是因何缘故了,又担心他会钻牛角尖,不忘轻言安抚道。 「何况你的身份摆在那, 即便他们在不喜欢你又如何,又影响不到你的生活,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便是取悦自己,若是总在意他人的目光,那活得不知有多累。」 「妻主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谢曲生知道她这是在安慰他, 免得担心他胡思乱想,可他仍是忍不住心生雀跃。 「我何时骗过你,反倒是你要是再不吃, 这面可就得发了。」林清安揉了下他的发,眼眸中满是安抚的笑意。 「可,若是我日后与你的那些舅妈表弟们吵架了怎么办,到时候的你还会那么认为吗。」有些事,他还是决定先一步扼杀在摇篮中才肯安心。 「你是我的夫郎,我不帮你帮谁,何况和我日夜相对的人是你,又不是他们。」 「再退一步来讲,嫁给我的人是你又不是他们,即便是亲戚又如何,难不成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我们还是夫妻。」她倒是没有想到他因着一点儿小事后,想得倒是挺多的。 「那么妻主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夫妻二人是那生同衾死同穴的神仙眷侣。」一说到这个,他原先那些郁闷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亦连那好胃口都回来了。 「原来妻主那么喜欢娇娇啊,娇娇听着简直就是不好意思,不过娇娇喜欢听,日后妻主可得要在多说些才行。」 「吃你面去,浪费粮食是不好的。」 此时,府中另一处灯火摇曳的院落中。 「哥哥,你说这一次真的行吗。」正绞着帕子的闻觅风微咬下唇,显然不安到了极点。 「即便不行也得行,难不成你不想嫁给表姐,而是嫁给其他女人不成。」闻子悦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并将那先前准备好的药粉包藏起来。 半垂的眼眸中,满是漆黑幽深。 檐下挂着的那盏朱红灯笼正被一阵夜风吹得左右摇晃,也正好吹灭了那里头烛火,使得那一方天地陷入了昏暗无光中,亦连那满地清辉都照耀不到半分。 翌日天晴,起了个大早,并去院中打了一会儿拳回来的林清安看着还在同周公相会之人时,有些手痒的从那白瓷墨兰柳叶瓶中抽出一枝红梅置于他鼻尖。 本在睡梦中的谢曲生在闻到了一阵幽香,又突然打了个哈欠后,方才悠悠转醒。 等他睁开眼后,见到的便是那双含笑的瑞凤眼,和那还顽皮的在他鼻尖打着转儿的梅花枝。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快点起来。」女人温柔的口吻一如春日和煦暖阳。 「娇娇不要,娇娇还想要再睡一下。」嘟哝了下嘴的谢曲生顶着一头乱髮,继续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 今天天气那么好的,最适合在床上睡懒觉不过了,还有他才不想要那么早的起来。 「可我今日想要带你去逛一下这建康城。」林清安将梅枝重新放进那白瓷柳叶瓶中后,幽幽的来了句。 「那我们去放风筝吧。」谢曲生想到他们之前亲手做的风筝现在还没有翱翔过苍穹时,不由心生了几分嚮往。 「现在那么冷的天出去放风筝,你就不怕被冻到,在等过段时间天气彻底暖和后,我们再去放风筝可好。」林清安点了下他的鼻尖,并将这还缩在锦被里的人给挖了出来。 「还有快点起了,等下还得要到正厅一起吃早饭。」 「早饭就不可以单独在自己院里吃吗?」就连他们皇家里,也都只是偶尔晚上坐在一块吃饭,白天自然是各吃各的。 「这是奶奶这边的规矩,我也没有办法。」其实她也不喜欢和一堆人聚在一起吃早饭,你说这晚上一起吃就算了,这早上就不能让自己单独开点小灶? 「还有爹娘在过不久也会到达建康,到时候你若是见到了有谁纠缠着娘亲不放,记得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让他们靠近娘太近。」特别是她在舅妈先前露出的那抹神情后,心中便已然敲响了警钟。 「为什么?」不让男子靠近他还能理解是因为什么,可为什么连女子都不行了? 「娘亲长得好看吗。」林清安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抛给了他另一个问题。 「好看。」谢曲生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那是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 「自然是娘亲,不过妻主在娇娇的心中却是最好看的。」即便他在违心也说不出妻主比娘亲好看来。 只因有些人站在你面前,便会艷丽得令人不敢直视,甚至是联想到炙炙烈阳。
第99页 「娇娇好像懂了。」毕竟那么一个美人,无论是男女都总会想要上前沾一点蜜的。 「算你聪明,还有快点起来了。」 等二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来到饭厅的时候,所幸因为现在天冷,现在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还未开饭的时候,林清安便被那三舅妈给拉着手说了一通话,话里话外都是说她现在还年轻,万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有外头的野花野草那么香的,偶尔也得要出去採下花才行。 很快,随着林婉到来后,这席也开了,而林家人的饭桌上并没有君子食不言,寝不语一说。 「如今清安同三殿下成婚应该有半年了吧。」给自己夫婿夹了一个珍珠糯米丸子的三舅妈这一次将话题直指另一人,脸上则挂着一抹如老狐狸般算计的笑。 林清安并未回话,只是点了下头,并将她面前的玉米猪肉小笼包递到他的面前,免得他总是在桌底下悄悄地掐她腿。 「这都结婚半年了,怎么三皇子的肚子里头还没有半点儿动静,我们可还都等着抱侄女呢,还有我以前同清安这般大的时候,菱姐儿都满两岁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催他们早些生女。 「清安同禅林现在还年轻,并不急着抱孩子,何况这男儿家还是晚些生产为好,要不然清安担心头胎会过于兇险。」她就知道,今日的一顿饭定然不会让她吃得舒心。 正当她的话才刚落,坐在正中间的林婉突然接下了话头,问,「清安觉得望月与清潭二人如何。」 「俩位表弟自然是极好的,说来俩位表弟的年龄也渐大了,奶奶也得要为他们二人相看女君了才是。」林清安说着这话时,并未抬眸去看那同坐在饭桌上,正眼带欣喜注视着她的二人。 她甚至能想得到,他们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若是奶奶做主将他们二人许给你当侧夫可好,何况闻月和清潭是奶奶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又与清安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而我也担心他二人嫁给了其他人后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好像林家人都是这样单刀直入,并不喜欢拐弯抹角。 之前跟着来到建康后,便知会有那么一出的谢曲生,如今满是不安的抓着她的手,就连原先嚼在嘴里的黄金糕都变得难以下咽。 「空陌多谢奶奶好意,只是空陌的心中现在已经装了人,此生便在容不下他人的位置,何况空陌一直都当望月和清潭是表弟,更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羽睫半垂的林清安回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抚。 「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是三夫六郎,何况这心里住着的和枕边睡的不是一个人又没有两样,虽说清安现在对望月和清潭没有男女之情,可这些东西日后不是都可以慢慢培养的嘛。」三舅妈见她这副不开窍的模样,连忙出声道。 「可空陌记得,娘的身边那么多年了也就只有我爹一人。」林清安抬起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视过去,显然不容任何人动摇她的想法。 「奶奶和几位舅妈与其在这里劝空陌纳夫郎,不若先劝我娘亲也纳上几房娇郎。」 「如今清安吃完了,便先带三皇子回院了。」她嘴里的『三皇子』咬得格外之重,同时也在无声的告诫他们,他谢曲生的身份是那尊贵的皇子,而非那等普通的市井小民或是世家庶子。 等离开饭厅后,一直牵着她手不放的谢曲生的眼眸则亮晶晶的。 「妻主妻主,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我是你的心上人,你的心里除了我外,便再也住不下其他人了。」只要他现在一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内心深处仍像是被灌了一大口蜜后来得甜。 「方才我说的那些不过就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林清安看看这笑得跟个傻缺的少年,马上打碎了他的那点儿美梦。 第50章 五十、横刀夺爱 「可是妾身不管,刚才…… 「可是妾身不管, 刚才妻主说的那些话肯定都是真的,妾身可是妻主的心尖尖小宝贝。」他第一次发现,越来妻主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简直甜到了人的心坎里。 「走了,今日不是说好了要带你去建康城里逛逛的吗。」 「那妻主等等妾身。」 因着年关临近,这街上的商铺都贴满了大红倒福与那对桃, 好用以迎接再过不久的新春佳节。 林清安想到刚才的二人都没有吃什么时,便带着他去吃了建康城有名的鱼丸和肉燕。 「妻主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妾身胖了吗?怎么现在又给妾身吃那么多?」今日同她着了件同色朱磦红长衫, 腰佩月牙镂空彩蝶玉佩的谢曲生看着摆在他面前的吃食,吸熘了一下口水, 显然馋得很。 「这冬天自然是长冬膘的日子,等到了春天你再减下来便好。」林清安看他盯着面前的小笼包久久不下筷时, 她反倒是先不客气了。 「要是我以后瘦不下来,一直那么胖的话怎么办。」谢曲生纠结的掐了下最近因为好吃好喝而产生的赘肉, 又看了眼这冒着腾腾热气的吃食,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抉择。 「那我就不要你了, 省得你会将我的床给压塌了。」林清安嘴上虽说着嫌弃的话,却不忘将先前买的驴肉火烧递过去。 「先吃饱再说,要是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减肥。」 「那妾身等下还要再来一笼虾仁馅的小笼包。」谢曲生将嘴里的小笼包咽下去后, 不忘得寸进尺。
第100页 「你要是在吃,信不信到时候大花都嫌弃你。」眼见着竹编笼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小笼包, 林清安忙迅速的下了筷。 「妾身才吃了那么点,在胖都不会胖得过大花的。」他嘴上虽这样反驳,却也有些担心。 毕竟大花的重量, 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许是因着现在已是巳时,吃饭的人不是很多,反倒是那携家带口前来逛街买年货裁剪新衣之人只多不少。 等林清安刚打算将最后一颗鱼丸咽下后, 她的身旁先一步坐下了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年和一身着水红色长裙的少女。 还未等她准备吃饱带着人离开时,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却先一步满带欢喜的出声道:「清安表姐,是你吗?」 少女的话里满是雀跃,亦连那双眼儿都亮晶晶的,似闪耀着满天璀璨繁星。 「你是?」林清安抬眸扫了她一眼,却并未在记忆中寻到有关她的记忆。 「我是林牡,你的小表妹,还有这是林暮。」听到表姐竟然忘记了自己,连带着少女的音量都微微拔高,显然是不可置信。 而今晨才刚进城的林牡,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运气居然会那么的好,就是现在表姐完全不记得她了怎么办??? 被点到名的少年,也在此时摘下了那顶帷帽,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来。 「表姐,表姐夫。」 直到对方提起他们的名字时,林清安方才脑海中搜索到他们是谁了。 当年留着两条小鼻涕,一直喜欢追在她屁股后头跑的表妹,只是谁曾想,那么一晃眼,当年的小糯米糰都长得那么大了。 本以为今日遇到久未见面的表弟表妹已然是幸运的,可在午时的时候,她才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清安。」刚跳下马车,准备朝人扑来的林清时却在下一秒,被人给扯住后衣领,像是一只小鹧鸪一样被提了起来。 「娘,爹,你们来了。」林清安看着被裹得像颗汤圆的娘亲,差点儿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爹,娘。」跟在身侧的谢曲生,也紧随其后的糯糯来了一句,随后马上低下头,以防被爹给盯上。 许哲微微颔首,当是疏远的同人打了招唿。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清安玩。」气得涨红了一张脸的林清时瞪了眼身后的男人,可她那软绵绵的一眼,非但没有半点威慑力,反倒更像是在朝人撒娇一样。 「幼清舟车劳顿许久,想来现在应该很累了,何况找清安玩一事,并不急于一时。」语气稍冷的许哲用力桎梏着她的腰肢,防止她像先前那样再扑上去。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找清安玩,还有我一点也不困。」林清时看着这睁眼说瞎话的狗男人,只觉得越想越气。 「不,幼清现在困了,想要回去睡觉才是。」 「………」一旁的林清安看着越活越回去的爹,只觉得那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吃女儿的醋。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中,很快,林婉便领着一干屋内人来到大门外。 「大小姐,你和姑爷可回来了。」 「娘,爹。」林清时看着眼眶泛红的林婉,甜甜的唤了一声,可是当她想要过去时,她的手仍被身后的男人给攥得死紧,抬眸间对上的是男人紧抿的冷硬唇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日一身深紫色团花鹤纹长裙的林婉看着这已经有十多年未见的女儿时,原先想要说的那些话,在此时竟不知要从何说起。 「最近一路上辛苦了,娘知道你会回来后,便一直吩咐小厨房给你熬着汤,就等着你回来后喝。」林婉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就往里头走去,却自始至终连个冷眼都未曾施捨给许哲。 「那幼清今晚上要吃荷花粉蒸肉,酱排骨,香辣虾,干锅香辣鱼块和蒸排骨。」林清时将最近馋的吃食全部报了出来,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嚮往之色。 「好好好,只要是幼清想吃的,娘今晚上都吩咐厨房给你做。」 「大姐姐回来了,几年未见,大姐姐还是和当年没有半点变化。」跟在林婉身旁的小姑姑——林夕月见着许久未见的大姐,不由感嘆一句,老天爷似乎格外厚待她。 「小妹。」林清时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并没有再拍开他的手走过去,而是牵着他一起走。 「大姐夫。」林夕月看着许哲时,总莫名的觉得内心发悚。 许哲微微颔首,当是应了,同时也微拧着眉,拉开了林清时与其他人的过近距离。 因着现在天气还未完全转暖,等在大门前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暖厅中。 许是因着许久未曾归家,彼时的林清时瞧什么都新奇得紧,而身侧人着一直牵着她的手,不允许她松开半分。 一旁的林清安看着满脸带着好奇之色的谢曲生时,直接拈起一块绿豆糕放进他的嘴里,示意他莫要乱看乱听。 谢曲生虽心生好奇,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个解惑的好时候,随乖巧的任人投餵着。 「幼清过来,娘这次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白糖糕与马蹄酥,等下可得要多吃点。」已经重新坐回高位上的林婉在看向许哲的目光时,就像是在看一条叼着她家肉的狼狗,以至于对他的态度,称不上有多友好。 「好,谢谢娘亲。」这一次的林清时,倒是挣脱开了他的手,往那碟才刚新鲜出炉的白糖糕扑去。
第101页 「娘,幼清前段时间闹了蛀牙,怕是不能吃太多甜食。」许哲拧着眉,显然极为不贊同她的过度溺爱。 「许大夫不是神医吗,难不成连幼清那点儿牙疼都治不了不曾。」林婉锐利凤眸一眯,眼中满是审视。 「子言并非是这个意思。」 「许神医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何况幼清不过就是吃了几块糕点,又不是吃了什么。」 这样的场景在当年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特别是在他将她的宝贝闺女给拐走之后。 正在屋内的空气准备剑拔弩张时,门外则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今天大早上的我便听到了枝头喜鹊在唱唤,还以为今日会发生什么喜事,原来是大姐姐和大姐夫回来了。」刚从门外走进来的林晨羽满是带着笑意的朝人打着招唿。 「娘,大姐姐,大姐夫。」林晨羽看着那正在低头吃糕的红衣女人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艷。 因着今日许久未曾回来过年的林家大小姐带着大姑爷归来,亦连府前都一连放了好几大串鞭炮,甚至还被多赏了半个月的月钱。 因着其他人都在围着林清时转悠,连带着他们这处地都不知安静了多少。 此时正窝在贵妇榻上,肚子上盖着一层雪白缠枝毛毯的谢曲生正吃着先前小厨房送来的五福饼,满是好奇的望向那看书之人。 「妻主,奶奶是不是不喜欢爹啊?」特别是他见到奶奶看爹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仇人一样。 不知情还以为爹不是她的女婿,反倒是那有着杀夫夺女之恨的仇人。 「如果换成你自己养大的小宝贝被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给骗走了,你指不定得想要拿着把刀追出去。」莫名的,林清安想到那个画面时,竟忍不住有些发笑。 「可是爹之前不是娘的师兄,并且二人更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关系吗?」越是这样,他才越发怀疑。 「假如我娘之前已经定下了婚约呢。」林清安见他那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无奈的轻嘆一口气。 好像有些事,也到了需得告诉他的时候,否则哪日被人给骗了怎么办。 「娘之前订过婚约!!!」因为这个差点儿惊得直接从榻上跳起来的谢曲生,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个瓜,那么这么说来,爹应该是属于横刀夺爱的类型了! 「对,而订下婚约的那人便是我的那位夫子。」 可是这次,还未等谢曲生消化完前面那句,后一句更是直接将他噼得外酥里嫩。 第51章 五十一、横刀夺爱 不行了,他得要理一…… 不行了, 他得要理一下这个关系表才行。 娘亲之前同人订过婚,而订下婚约的那人则是清安的夫子,也就是上辈子她后院里头的那个男人, 而爹完全就是趁着是娘的师兄,并行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这一招。 高啊,这可实在是高, 感情他爹才是真的高手。 林清安看着他那愣得不知反应的傻样,只觉得他本来就傻了, 现在看起来更傻了。 「反正你只要记住,莫要理会外头那些子虚乌有之事便好, 即便出了什么事,有我为你扛着。」 「妾身才不傻, 妾身只是有些没有想到。」他忽略了她前面的那句,并直接抓住了最后一句。 妻主说以后出了什么事都会有她扛着, 那么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拐着弯的表白啊!突然间, 他好像听到了有一簇簇烟花在他心中绽放的声响。 林清安扫了他一眼,并将那五福饼塞进他的嘴里,好让他闭上嘴慢慢思考。 谢曲生将那饼嚼下肚子后, 又舔了下唇边,只觉得这味道还不错, 他还想再来一块,兀自扯了她的百枝缠牡丹莲袖口,也不说话, 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手边的五福饼。 「干嘛?」林清安看着突然凑过来的大脸,差点儿没有吓得直接将手中的五福饼扔在地上。 「妾身还要。」谢曲生将那先前吃了饼,还未擦干净的小嘴凑了过来, 那目光则一直放在那白玉梨花珐瑯碗上。 「自己没长手吗。」林清安挪开他的脸,眼中满是嫌弃。 「不不不,妾身要吃妻主餵的才香。」何况他前面吃了那么多块,又有哪一块比得上刚才妻主餵他的那一块来得香甜。 「那你别吃了,正好减肥。」林清安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省得等下惯着他。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 许哲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总是变得格外忙碌,就连林清时都直接在她的屋子里头落叶生根,而谢曲生只能苦哈哈的到了那小房间里待着发霉,导致一到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哈巴狗盯着另一条狗。 烧了地龙的书房中,因着屋内主人喜梅,连带着这屋里头的花瓶瓷器里都见缝插针的插上好几枝清晨新折下的红梅。 「清安不喜欢你的那两个小表弟吗。」正吃花生酥,吃得掉渣的林清时突然来了一句。 「娘亲为何来此一问。」林清安看着她娘亲吃得一嘴脏时,忙搁下紫竹狼毫笔,用那帕子给她拭去嘴边饼屑。 「因为我不喜欢那两个坏东西。」 「为何?」此番林清安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只因她娘亲往日里头鲜少会有讨厌的人。 「因为他们之前说好了只偷偷给我一个人零食吃的,谁知道还给了你,你说他们怎么那么讨厌。」林清时说到这个,还不满的嘟起了红艷艷的小嘴,只觉得她就像被欺骗了一样后来得不满。
第102页 「不过就是因为一点糕点,若是娘亲喜欢吃,清安这里的全部都给娘亲吃好不好。」她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谁知娘亲只是因为一点糕点而记仇上了。 不过细想来也说不通,毕竟若真是因着一碟糕点,她和父亲恐怕早就被拉进了母亲的黑名单中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林清时等着就是那么一句。 这不,在她话才落下,她便马上屁颠颠的将她先前放在面前的糕点全部搬了过来,在她看过来时,还护食的瞪了她好几眼,典型的一个护食的主。 「不过娘亲记得不能吃太多,要不然被爹知道了,他指不定又会如何生气。」林清安揉了揉鼻尖,不禁有些纳闷,她长得真的有那么像会抢糕点的人吗? 「他才不会,何况他最近整日不知道忙着什么,哪里会理我。」再说了,她还巴不得他不要理她才好。 「原来幼清最近是在怨为夫冷落了你。」刚从外面给她买了一包花生酥糖回来的许哲,谁曾想一推开门便听到那人那么没有良心的一句。 「我才没有,再说了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有吃有喝的,还有那么多好看的少年可以看。 「哦,哪里好,是吃得好还是看外头的野花给看得迷了眼。」二人两辈子加起来,都快相处了有五十多年的许哲,怎会连她翻身后想要做什么都猜不出。 「对,我就是觉得外头的花好看,我娘也说了,家花虽好,可有时候看看外头的野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此时的林清时就像是一只梗着脖子的大白鹅。 「爹,你来了。」感受到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后,林清安连忙乖巧的起身将位置让给他们二人,省得自己当那电灯泡或是被祸殃池鱼的那条鱼。 等她出来后,正好看见了蹲在梅花树下,拿着树杈子在画圈圈,见到她后忙又可怜兮兮的朝她望过来的谢曲生。 那微咬着下唇的委屈小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给欺负狠了。 「刚才不是让你进屋子里头烤火了吗,怎么躲在这里了,不知道外面凉吗。」林清安将身上的狐裘大氅脱下给他披上,免得他会被冻到一样。 「妻主还问我,你看。」一说到原因,谢曲生马上站起来,并拉着人往那隔壁的小房间中走去。 因着室内燃了炭火,使得人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无处朝她涌来的暖意,还有那缠于鼻间的淡雅梅花香。 林清安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那榻上已经被大花给霸占了。 大花见到她后,还『喵』了一声,继而在懒懒睡去。 等那天边余晖渐染橘黄时,那扇紧闭了大半日的房门终是被推开。 走在前面的许哲似乎心情极好,在见到那正窝在树底下烤红薯的二人,还不由多看了几眼,稍不知就是那一眼,吓得那正捧着红薯吃的二人皆是后颈一寒。 确定脚步声已经离开后,谢曲生这才抬起了那张吃得黑乎乎的嘴,小脸红红道:「妻主,今晚上我们睡哪里啊?」 原先的房间肯定是进不去了,要不然他们现在就应该在隔壁的屋子里烤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烤红薯。 「晚些让奶奶给我们换一间屋。」林清安回想起刚才不小心听到的墙角,一张白嫩的小脸也红得堪比那树上灼灼红梅。 临近傍晚时,府中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林清安和谢曲生来到饭厅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身着墨色金丝竹纹广袖长袍的青年正背对着他们同林婉在说着话。 正当她打算带着人到角落里头装鹧鸪时,那人却先一步的唤停了她的脚步。 「空陌。」 随后只见转过身来的男人不但生了一张沈腰潘鬓的脸,更是许久未见的公孙友,连带着她也快忘了她的那位好夫子也是建康人。 「夫子。」林清安微抿下唇,吐出一句疏离而冷漠的称唿。 在她话落后,先前被折腾了一下午的林清时与许哲方才姗姗来迟。 「幼清,你看是谁来看你了。」林婉见到大女儿时,连忙笑着让人坐下,却并未理会她身旁的男人。 林清时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眼眸弯弯的还记得他前段时间给她买的糖炒栗子。 「幼清,许久未见,最近的你过得可还好。」公友安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芙蓉面时,强忍着想要将人拥进怀中的冲动,甚至都没有理会另一个男人深寒如刀的目光。 「幼清过得很好,还有我最近都胖了,不信你看幼清的肚子上都有肉了。」 「胖点好,幼清以前就是太瘦,看着也不知道被饿了多久,哪里像现在这样脸色红润,想来子尘和幼清已经许久未见了,等下正好让夕月带你们到那后花园里逛逛。」林婉不曾理会许哲早已黑沉如锅底的脸,而是继续充当着红娘。 「妻主,奶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已经坐在了最角落的谢曲生啃完了她给的桃酥后,忍不住好奇道。 「奶奶不喜欢我爹,自然是打算往娘的后院中强塞人。」林清安担心他们的说话声会引来其他人,随将之压得又轻又底。 「那要是奶奶不喜欢我,是不是也会插手妻主的后院里头。」他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心里就跟强咽了百十来只绿眼苍蝇一样来得噁心。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何况我不喜欢我的院子里人多,人一多,矛盾自然也会多。」
第103页 「那,妻主,我们晚上。」莫名的,谢曲生不在纠结这个问题,反倒是脸红红的想起另一件事。 「我不要,你给我收敛点。」现在见他这模样,自然能猜得出他想要打什么坏水的林清安,连忙摇头否定。 「今晚上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何况妾身最近攒得实在是有些满了。」谢曲生伸出嫣红的舌尖轻舔了舔下唇,眼眸中满是跃跃欲试。 特别是他今日还听了那么一场活春|宫后,越发心神荡漾起来。 只是在他们回去的时候,林清安因着有事被叫了回去,独留下谢曲生独自慢悠悠的走着。 许是因着他才刚吃饱,整个人就像是闲云野鹤在逛后花园,若是路上见到了好看的花,还会忍不住手痒的揪下来,导致这短短的一段路走来,他都不知辣手摧花了多少。 可是在经过一处假山后时,正好看见有人朝他这里走来,他下意识的往假山后躲去,他也不知道他这种心理到底是怎么来的。 很快,便从那月洞门中走出了一女一男正往他这边走来。 「幼清,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糖葫芦。」 第52章 五十二、刺杀 「幼清,我给你买了你最…… 「幼清, 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糖葫芦。」 「若是你不喜欢吃糖葫芦了,下次我给你买捏糖人,驴打滚或者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冻米糖好不好。」说话的是公友安, 而那女子,想来便是林清时了。 「幼清不要。」吸了下小鼻子的林清时看着他递过来的糖葫芦,却怎么都没有伸手过去接的打算, 反倒是有几分气恼的神色。 还有她都说了她不喜欢他,他怎么还是一直缠着她不放, 不知道若是被师兄看见后会生气的吗? 「糖葫芦很甜的,幼清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的吗。」公友安见她不接, 非但不见半分不耐烦,仍是脸上带笑的同人说着话。 那语气温柔得就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若是幼清不想吃糖葫芦, 你看我还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兔子。」他说着话时,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只小小的, 不足巴掌大的小白兔。 「啊,是兔子!」 「嗯, 是幼清最喜欢的兔子,喜欢不。」公友安趁着她靠近时,刻意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极近, 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二人在紧紧相拥无二。 「喜欢。」眼眸中闪烁着亮光的林清时看着他手中的那只毛茸茸小兔子时, 想要伸手去揉,却又没有那等勇气。 「这兔子很温顺,不会咬人的。」公友安牵过她的手, 将那兔子放在她的手中,笑得一脸温柔。 「你看它是不是很乖,而且很可爱。」 「真, 真的诶。」此时的林清时正眼眸亮晶晶的注视着手中的兔子,唇边则洋溢着一抹大大的笑。 「娘,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清安还一直在找你呢。」谢曲生深知他现在要是再不出来,说不定娘亲就得要被外头的大尾巴狼给叼走后,便再顾不上什么。 「女,女婿你来了,你看我的小兔子是不是很可爱。」林清时见到来人时,还炫耀的将她手中的兔子递了过去。 「是可爱。」要是能做成红烧兔头说不定更可爱,并且还好吃,可是这后半句,谢曲生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万不敢说出半句。 「夫子。」谢曲生对于这个窥觊他丈母娘,最后还将她妻主当成娘亲替身的男人,当真称不上一个友好。 公友安只是对其微微颔首,态度显然同那等陌生人无二。 「娘,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然清安和爹找不到你又该着急了。」 「我不过才是带幼清出来一下,何况这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头,又何来的不放心。」闻言,公友安的眼眸忽地暗了下来。 「本皇子说的不放心,难不成公友公子到现在都还明白那不放心的人是谁吗。」谢曲生先前得到过林清安的那偏心眼的话,觉得她说的没错。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便是取悦自己,谁管他人死活。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曲生看着那还在拿着书翻的林清安时,总会下意识的回想起今日看见的那一幕。 往日爹就像是娘身边的影子一样如影随形,平日里头就连其他人多看娘几眼都不允许,为何这一次……… 「可是在想什么?」许是被那目光盯着太久,即便是反应再迟钝之人,也能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 「妾身只是在想,爹和娘的感情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危机,要不然………」话才刚出口,他连忙捂住嘴,眼睛则因着心虚而瞪得大大的。 「是不是你也听见了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林清安见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奈的搁下手中书,走了过来揉了揉他的发。 「什么风言风语?」他今日分明就是亲眼所见了才是,还有他最近几日也都没有看见爹陪在娘的身边。 「算了,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省得徒增忧愁。」原先她想要开口为其解惑的那颗心,却不知想到什么而停了下来。 「可是妻主现在不说,难保我后面听到后更增忧烦。」谢曲生在她过来时,马上像条无骨软蛇缠了上去,就差没有窝在对方的怀里撒着娇。 林清安一想,这理说得也对,继而拧着眉道:「今天你可看见了我的那位夫子。」
第104页 「自然是看见了,那个时候妾身还吃了妻主餵的半碟子酥桃。」好在先前吃了半碟子酥桃,才不至于让他在后面顶着空荡荡的肚子回院里。 「妾身还知道,妻主的那位夫子,那么多年未曾嫁人便是带着继续嫁给娘亲的主意。」甚至到了最后,更恬不知耻的嫁给了自己的妻主。 他现在只要一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便是恨得一个牙根痒痒。 「嗯哼,看来以后得多给你吃点桃酥补补脑子才行。」眼眸半弯的林清安抚摸着手下人那柔软如丝绸的发,那种触感像极了在抚摸一只皮毛光滑水亮的水獭。 「妾身本来就很聪明的好不好,哪里是那几个桃酥的功劳。」谢曲生娇嗔的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当真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夸你两句你还开上染房了,还有快睡你觉去。」林清安有些好笑的将人往里头推了推,省得她等下睡的位置过于可怜。 「一起睡,妾身的床分妻主一半。」 「这床本就有我一半。」林清安看他那个不安分的样,直接用锦被将人给包裹起来,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担心他半夜又会闹起什么么蛾子,不忘加了句,「忘记了明日还要上山吗,难不成你还想带着两个黑眼圈见人不成。」 「妻主好生无情,嘤。」谢曲生看着这无情的女人,只觉得她可真是又冷漠又无情,可是又偏生那么的戳他心。 「快点睡觉。」林清安懒得理会他的那点儿少年心,直接用那锦被将他给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髮丝都不露出一根来的那种。 「哼。」谢曲生从鼻间冷哼一声,却没有在选择继续闹着她,虽说他现在很想,可也能分得清主次的。 等第二日时,林清在临上马车时,却并未见到娘亲,就连爹也不在时,眉心忽地不安的跳了跳。 他们这一次是要去不远的寒山寺上祈福,因着路稍远,加上夜间山路难走,他们便决定在山上歇一晚,等明日再归家。 原先本只有男眷来的,可是这一次却也跟了不少年轻的女子。 今日着了身水红色散花如意百褶裙,上撘奶白绒边缠芙蕖上袄的林清安看着这直到现在连眼皮子都睁不开的男人,不免有些觉得好笑,便将那还带着热气的肉包子贴在了他的脸上,凑过来笑眯眯道: 「等下上马车再睡,要不然在外头睡得着凉了怎么办。」听到这句话后的谢曲生,方才揉了揉酸软的腰,继而搂着她的腰肢不放。 「妻主等下不和妾身一起坐马车吗?」温热的语气,就像是藤蔓缠上了她的耳畔,令人泛着丝丝缕缕的痒意。 「我一个女人做什么马车,何况等下马车里头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林清安见他眼角还残留着一粒眼屎,颇为嫌弃的将那帕子扔过去让他自己擦干净。 「听妻主这话说的,难不成等下马车里头还会有其他人吗。」 林清安没有回话,只是回以一个『你懂得』的意味深长。 他们是在辰时出发的,因着担心路上遇到危险,就连这带着护卫都比往日多了一倍。 正在马车里头坐得难受的谢曲生在掀开藏蓝色青松雪纹蜀锦帘,并见到那骑着马随行左右的女子时,不由心生了几分嚮往道:「妻主,娇娇和你一起骑马可好。」 「外头风大,你一个男子出来做什么。」林清安才刚呵斥一声,也在此刻,变故横生。 密林中突然钻出了一群早已守株待兔多时的黑衣人将他们给团团包围,其中一部分反应过来的女人则抽出腰间佩剑与敌人缠斗在一起。 很快,男人的惨叫声,刀剑入骨声,声声入耳,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已然染上了猩红的鲜血。 「表姐,你护好马车里的人。」 首当其冲的林牡很快与为首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其中有些会武的少年也想要下去帮忙的,却也深知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下,他们反倒会越帮越忙,说不定还会成了那等刀下亡魂。 「你也要小心。」林清安因着要护着马车里头之人,因此并未远离,反倒是一直防止着那些黑衣人靠近。 正当她用刀抵住一个朝她直面砍来的黑衣人,并趁机一脚踹着人腹部时,却并未注意到身后早已一只伺机而动的老鼠趁着此机会,挥着手中剑刃朝她砍来。 「妻主,小心。」 当谢曲生掀开车帘时,见到的便是那令他双目赤红的一幕,可当他想要冲过去帮忙时,同坐在马车上的林暮却紧攥着他的手,紧抿着冷硬的唇线不断对他摇头。 「你照顾好自己。」紧咬着牙根的林清安一脚踹飞那正欲朝她偷袭之人,沾血的刀快狠准的将对方的左肩砍下,浅色的眸子中满是刺骨寒意。 谢曲生也知道若是他离得过近,难保不会使她分心,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群亡命之徒围堵着。 抱歉,他做不到。 「你们保护好男眷。」 「表姐,你要小心,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脸上,身上早已沾了不少血的林牡将离她最近的黑衣人一刀砍下,可当她想要朝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时,周围总会再一次冒出黑衣人来围住了她的去路。 那么明显的意图,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看得出他们针对的是谁。 第53章 五十三、抓住他们 「小心行事。」此时……
第105页 「小心行事。」此时唇瓣紧抿的林清安顾不上太多, 何况她发现了,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她来的,不, 准确来说应该是冲着马车内里头人来的才对! 其中两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瞭然,并配合默契的朝林清安挥刀砍去。 「妻主小心。」在马车上如坐针毡的谢曲生在坐不下去了, 生怕会看见同先前一样的画面,捡起地上的残刀护着她的后背。 「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此时髮丝上不知沾了多少浓稠鲜血, 身上更添了细碎伤口的林清安看着那突然朝她扑过来的少年时,暗骂了一句脏话。 手上动作飞快的收割着离她最近的一颗人头, 只是那群黑衣人就像是一波又一波,永远都切割不完的韭菜。 强忍着滔天恐惧的谢曲生只知道现在的解释都是在浪费时间, 倒不如将精力放在眼前。 很快,其他黑衣人见到他下了马车后, 便尽数朝他们这处涌来,使得本有些招架不住之人, 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随着时间渐移,他们身上的力气正在不断减少,手上握着的刀子越来越重, 眼皮也越发的沉,就连那手都酸|胀得似乎要再也抬不起了, 可那些黑衣人却还在不断的增多。 很快,他们二人被逼到了那悬崖边上,身后是那唿啸而过的刺骨寒风, 而身前是那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小心。」眼睛逐渐被血污给模煳住的林清安看着为了躲避飞来箭矢而下意识往后倒去的少年时,她的身体比思维快一步的有所动作。 而早已精疲力尽的谢曲生在躲避了那支箭矢后,却未曾注意到, 他的身后便是那无尽悬崖。 这一世,难不成他就要那么走了,不,他不甘心!!! 老天爷给了一个重生的机会,就是为了满足他上辈子没有的,他又怎能那么轻易的死去。 可是下一秒,当他伸出双手狼狈的抓住着面前的空气时,她看见了那正朝他扑来的一抹青衫。 一如当年杏雨梨云初见时。 「抱紧我。」 此时的她说再多的言语都是空白的,唯有护住怀中人才是正道。 很快,他们一同从那岚烟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滚掉落下,任由唿啸凌厉的寒风吹得脸颊生疼,那本是在柔软纤细不过的髮丝,此刻却如那锋利的刀子切割着他们的脸。 此时的谢曲生紧抱着身旁人,眼泪则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滚落。 「别哭了,我们不会有事的。」脸上添了不少细碎口子的林清安想要伸手为他拭去眼角泪痕,却发现那寒风吹干的速度,远胜过她擦拭的速度。 他们二人就像是一块巨石,没有任何阻碍物的滚落下崖底。 而悬崖上的那些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掉下去,却无能为力。 「表姐!表姐夫!」 山中的夜晚是寒冷而刺骨的,那丝丝缕缕的寒气就像是无处不在的水气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去。 林中几只夜鸦不时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寒风吹得枯黄树叶簌簌而响。 彼时,悬崖下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中。 林清安看着已然幽幽转醒的男人后,那颗一直高高提起的心,终是放下几分。 「妻主,想不到我们还能在阴曹地府相见。」谢曲生看着这张近在咫尺,脸上还带着细小伤口的白皙小脸时,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哪里来的阴曹地府,你看清楚现在到底是人间还是阴间。」林清安被他这一句话差点儿给整笑了,原先的那点儿怜惜之心也因此消散大半。 「还要你醒了正好自己把药喝了。」在谢曲生还未从死里逃生中反应过来时,鼻间则先一步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辛辣药臭味。 「妻主,你这是想要谋杀亲夫啊你!」这药,他光是闻上一口就觉得下一秒就要进阎王殿了,更别说还要喝了。 林清安眉梢微挑,显然并不理会他的那点挣扎,反倒是略带威胁的阴测测凑近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是你不想喝药,我不介意帮你放点血,说不定会好得更快一点。」 「我,我………」谢曲生觉得自己在那目光下,怂了,彻底怂了。 想着不就是一碗药吗,又喝不死他,即便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在他喝下去的第一口后,他发现他错了,这药虽喝不死他,却在折磨着他。 因为实在是太特马的难喝了,难喝到令人难以下咽的地步,甚至他觉得他的舌头都已经不属于他了。 等他将那用竹筒装着的药汁喝完后,一张脸早已绿得像只蛤蟆,不止是嘴,好像连鼻子都失去了嗅觉,在他准备吐着舌头学哈巴狗时,他的嘴里先一步被塞进去了一块蜜饯,好用以压下那股噁心的味。 「知道药难喝,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勐撞不。」林清安回想起今天发生的那一幕时,仍是打从心底发出了浓重颤意。 「妾身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刚醒来,可要吃点东西不。」 「要。」伴随着他话落的是他肚子里唱起的空城计。 而后林清安便将先前找来的野果子递了过去。 等他嚼了几个苦涩果子外,这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来。 「妻主,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批的黑衣人好像和上一批的是同一个幕后主使。」
第106页 甚至,他隐隐觉得,这一批人和之前算计毁他清白,并让他们夫妻二人产生隔阂并失离的那伙人极为相似。 闻言,林清安只是抿唇不言。 「妻主,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并且那人并不是乔林笙那个蠢货,而是另一个不得不令她忌惮的人物。 「此事我会处理,还有我万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林清安担心他会多想,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又凑过来吻了下他的额间。 「最近一段时间先别急着回去。」 「好,妾身听妻主的。」 此时的林府中,面覆薄寒的许哲看着那将他们层层包围的林家人时,心下嗤笑连连。 「林大人这是何故。」男人锐利凤眼半扫,其中满是冷意森然,一只手却已然抽出了那柄充当着白玉腰带的软剑。 「自然是希望许神医放下我家幼清,也不看看我家幼清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此时林婉看向他时的目光,满是淬了毒的阴寒,就像是那藏匿在暗中,已经再也忍耐不住,朝人伸出锋利獠牙的毒蛇。 「许某早已同幼清成亲多年,如今的我们自然是夫妻关系。」 「呵,我家幼清何时娶过夫,为何本大人这个当娘的都没有听过,也不知打哪儿跑来的野狗,恬不知耻的占了我们林家大女婿的位置。」林婉闻言,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浓重鄙夷。 「我林家的大女婿,自始至终承认的都是公子尘,而非你许子言。」随着话落,林婉退后一步,紧接着那些包围的林家护院便围了上来。 「记住不要伤到大小姐,至于那位男人,死伤不论。」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显然是恨毒了当年拐跑她女儿,甚至使得他们母女十多年未见的罪魁祸首。 「呵,想要我的命,也得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双目泛寒的许哲护着怀中人,生怕那些丧心病狂之人会误伤到她。 林清时看着那朝他们靠近的冰冷箭头,整个人早已吓得忘了动作,一张脸更煞白无一色,手指紧攥着身旁男人的衣袂不放,显然害怕到了极点。 「幼清别怕。」许哲将人护在怀中时,不忘将那早已藏在袖袋中的髮带系在她的眼睛上,就是为了防止她看到过于血腥的一幕而做起了噩梦。 「幼…幼清不…不怕…幼清会…会保护好你的。」林清时想到之前话本上看到的,说他们当女子的就应该顶天立地,她又怎能让一个男人保护。 当下从他怀中挣扎而出,张开双臂挡在男人面前,「我,我不允许你们伤害他。」 「幼清过来,来娘这里好不好,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白糖糕和糯米兔饼。」林婉看向他时的目光是淬了毒的阴冷,可看向林清时,却是那一滩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春水。 「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子尘弟弟吗,还和娘亲说过以后要娶子尘弟弟为夫郎的事都忘了吗。」 林清时看着那些提在小厮手上的食盒,人虽是馋到了极点,却也知道,现在的她要是真的过去了,那么他不知得有多难过。 许哲看着那紧握住他的手,并挡在他面前的女人时,突然笑得灿烂,他就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幼清的心里定然也是有他的一席之位,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个清安。 「幼清姐姐,你不要你的小白兔了吗。」正当两方对峙间,身着一袭出尘梅纹长衫的公友安翩然而来,而他的手上,还放着前些日刚送出去的那只小兔子。 「不,幼清不要。」即便此时的林清安在想要那些东西,可她仍是抵住了诱惑摇头。 「林大人你们倒是好算计,不过你们可太小看许某了。」此时冷眼扫过他们的许哲,就像是在什么噁心的污秽之物。 很快,他便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并从袖袋中扔出一包白色粉末朝他们洒去。 一些离得近的人,在沾了那粉末后便马上打起了喷嚏,而后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流出。 站得稍远的公友安看着那即将远去之人,一张清隽的脸早已狰狞成恶鬼,骨节攥得泛白,掌心抓得瘀紫成团。 「该死!不要放他跑了!」 第54章 五十四、过敏 那日林府发生的事虽被压…… 那日林府中发生的事虽被压下, 可仍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而此时已经改头换面,正在建康城中吃着早饭的二人却显然忧心忡忡。 「妻主,爹娘真的不会有事吗。」初听闻消息的那一刻, 谢曲生直接将手上的包子给打翻在地,脸上是那浓重的错愕,更多的是那无尽的担忧。 「爹难不成真的是那等傻得明知是鸿门宴还会去赴宴的人吗?若是爹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又岂会带着娘回来。」林清安捡起他掉落在地的肉包子,撕去外皮后, 重新递到他嘴边。 语气中满是老大不贊同道:「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妾身刚才不是太过于惊讶了吗,还有奶奶为何要那么对爹, 即便爹再不对,可也还是娘的师兄啊。」谢曲生接过她递过来的包子, 三两下将之嚼进了肚子里后,不忘再喝了一口羊肉汤驱赶周身寒气。 「有些人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何来的那么多好与坏。」林清安剥开手里的橘子,扔了一片进他的嘴里。 「现在冬日, 最适宜吃橘子降火。」 「妻主你这橘子哪里来的,那我们现在还要回去吗?」谢曲生将那嘴里发酸的橘子咽下后,来了那么一问。
第107页 「橘子是前边的小贩送的, 爹和娘都不在了,我还回去做什么, 再说我和奶奶他们也见过了,就连该送的年礼也都送过了。」何况她本就性子淡泊,亦连那七情六慾都寡淡得近乎于无之人。 即便他们是母亲的姐弟和父母又如何, 对她而言不过是比那陌生人多了几分血缘关系之人,特别是当他们的对面站着的是父亲和母亲时。 「那我们现在是要回燕京过年了吗?」谢曲生见到有推着卖糖炒栗子的小贩经过他们身边时,不忘买了一袋尝尝味。 「我倒是还不想那么早回京城, 反倒是禅林可想要随我一同去江南过年吗。」半撑着下颌的林清安看着这吃了两个肉包,又吃了一碗馄饨,现在还吃得下板栗的少年后。 不禁有些好奇他的胃,是不是和他们的胃部结构有些不一样? 「妻主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再说不是一直有句老话说得好吗,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谢曲生将一颗剥好的板栗递在她嘴边,看她吃下去后的模样,竟比他自己吃时还不知要甜上多少。 「若是我要去那等危险之地,你也要跟着去不成。」她嚼着嘴里的栗子,倒是觉得极甜,也难怪他会那么喜欢吃。 「若是危险之地,妻主又怎会真的捨得,毕竟娇娇可是妻主的那个心尖尖。」 「我的心尖尖可没有你那么大体积,要不然我担心哪日我被你压垮了怎么办。」 「哼,妻主嫌弃娇娇胖就直说,何必还那么拐弯抹角的埋汰起了娇娇来。」他说完话,则继续往嘴里塞着板栗,还有他才不承认自己胖了呢,哼。 等二人出了建康城外,便租了一辆马车往那风景秀丽,温柔多情的江南而去。 晚上,倒是在一处偏僻的小村庄中入住。 村子地小,加上又是靠在山脚下,匆匆一眼扫过,不过只有十余户人家,现如今正值饭点,连带着家家户户烟囱冒青烟。 因着他们不打算过于麻烦收留他们的大婶,便再三婉拒了她想要为他们烧水洗澡的好意,毕竟肯让他们二人在这里暂住上一晚后已是极好。 等吃完饭,便马上窝在床上躺着的谢曲生突然来了一句,「妻主,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哪里奇怪啊。」 「是那瀰漫在马大婶家挥之不去的药臭味?还是什么这村子里头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少吗?」因着农家人的煤油灯贵,她这一次倒是等天一黑后便直接上炕躺着。 「都有,难道妻主就没有怀疑点什么吗?比如这是一个黑村,要么就是一个土匪窝。」何况这黑灯瞎火的,最是适合杀人放火天。 「我看你最近是看话本子看傻了才对,你以为天底下有那么多的黑村和土匪窝,并且还那么巧的全部都被你遇到了不成。」林清安还以为她会听到什么有用的,结果不过就是他的瞎想。 「妾身这不是防范于未然吗。」正当谢曲生讪讪的话音刚落,他们隔壁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女人的悽厉惨叫声,还有水壶倒地的破碎音。 「英子你可别吓娘啊,英子!」 「英子你醒醒,你醒过来看看娘啊!」 听到声音响起的第一句时,慌乱穿好外衫的林清安便马上拧着眉带上放在桌上的药箱往外走去,只是在临出门时,不忘嘱咐屋中人。 「你先在屋子里等我,不要到处乱跑,我过去看看。」 「妾身随妻主一起去。」 「那是女子房间,你一个男人家进去做什么,何况若是里面真的有危险,你等下也好救我,我一个人进去赴那陷阱也好过你陪我一起。」她担心那边拖得越久越危险,当下再不理会他还欲想要跟上来时的复杂目光。 等她脚步慌张的推开隔壁房门中时,正看见坐在床边的马大婶抱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啜泣,那小女孩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显然这院子里头的浓重药味便有一半是来源于她。 「大婶,可是发生了什么?」当她见到这一幕时,本就蹙着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英子,我可怜的英子啊,你要是也走了,这世上就只剩下娘一人了。」此时的马大婶双目溃散,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就一直紧抱着那人不放。 「英子,娘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也丢下娘啊。」 林清安看着若是在继续任由马大婶抱着那小姑娘不撒手,说不定连那情况都会越发危险,当即冷声上去,拉开了他们二人。 「我是大夫,让我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法子。」 「对,大夫,大夫,林妹子你可得要救救英子啊,大婶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听到『大夫』二字后,马大婶那溃散的目光重新聚拢。 「大婶你先别慌,先让我看看。」唇瓣半抿的林清安走到床边,先是掀开她的眼皮,又掰开她的嘴,拉出她的舌头看了下,心下瞭然。 「林妹子,英,英子怎么了………」苍白着脸的女人正哆嗦着唇,满是惶恐不安的看着她,生怕她下一秒会说出什么令她难以承受的打击来。 「英子只是今晚上吃了过敏的东西后才会这样的,等下我给你开点药,到时候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一日三次,吃个三四天便可。」 「过敏?」马大婶听到这个罕见的名词,下意识的从嘴里蹦了出来,可是在听说英子还活着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
第108页 「我刚才看了英子妹妹,发现她倒是食用了不少过敏物导致的,否则一般量小的最多只是会出现浑身冒疹的症状,而英子妹妹却是唿吸急促,咽喉红肿,身上还伴随着大量的红斑与水泡。」羽睫半垂的林清安将英子的袖子往上挽去,果见掩藏在下面的是那大片水泡,看着格外骇人。 「那么严重啊。」马大婶听到唿吸急促几字时,才刚缓过来的脸,剎那间白得比先前还要深。 「若是今晚上英子吃的那些过敏物剂量再重些,怕是华佗在世都难以将人给救回来,反倒是大婶你可不要以为只是英子妹妹的体质弱导致的,之前我曾见过有位对花生过敏的小女孩,她娘亲还一直以为是小姑娘体质不好的原因,结果非但没有不在让那小姑娘接触花生,反倒是一日三餐的给她吃花生,就连喝的水里也同样将那磨碎了的花生粉掺和进去。」 她顿了下,继而接下,「后面那位小姑娘三天两头因为喉咙红肿,身上更泛起了大片的红丘疹、斑丘疹等,局部则出现了水肿、糜烂脓疱等症状,最后那位小姑娘因着她娘亲的那么一阵折腾,倒是可怜得很。」 「那,那大夫可知道英子是对什么过敏的吗?」马大婶显然也被她刚才的说法给吓到了,更害怕自己也同她刚才话里头的女人,来了个白髮人送黑髮人。 「今晚上的英子妹妹可吃了什么?」林清安的视线扫过桌上还未来得及收走的公鸡陶瓷海碗时,冷声道。 「今晚上我就只是给她蒸了个蛋,还下了一碗猪肉白菜馅的馄饨,可这些吃食往时她吃的时候都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么今晚上做饭用的是什么油,或者那些盐是否是往日惯用的那种?」毕竟有些人过敏的东西千奇百怪,甚至还有对水过敏的。 马大婶听她一说,瞬间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了。 只因英子今晚上吃的和往日虽然没有两样,唯那盐被她换成了新的,若非今日英子过敏的时候正好撞到林妹子,那么她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说不定还会继续用那盐给英子吃。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便是满身后怕,亦连后背都被冷汗打得湿|濡一片。 林清安见着这夜已经深了,便打了个哈欠往睡觉的房间里走去,剩下的,她想马大婶子应该会处理好的。 等她推开门后,正见那满地朦胧清辉中,立着一名唇瓣紧抿,浑身气势冷然的红衣少年。 「妻主,你来了。」谢曲生见她出来后,方才松了那颗一直高高提起的心。 「我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清安有些好笑的上前牵过他的手,带着人进了屋子。 第55章 五十五、纨绔子弟 「妻主,你来了。」…… 「妻主, 你来了。」谢曲生见她出来后,方才松了那颗一直高高提起的心。 「我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清安有些好笑的上前牵过他的手, 带着人进了屋子。 「妾身哪里是不放心,简直是连那颗心都直接落在了妻主身上。」谢曲生看着二人相握的手,觉得, 好像就现在这样的日子便是最好不过。 等第二日,林清安起来时, 不忘再去看了英子一眼,发现她身上的红疹已经消了不少, 就连人也醒了过来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马大婶见到她时, 就差没有将她当成活菩萨给供起来一样,就连那过年都捨不得杀的老母鸡都给宰了, 就为了给之答谢。 「昨晚上多谢林妹子了,要不是你, 说不定大婶我以后还真的就再也见不到英子了,不过我们家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林妹子的,还请林妹子能收下这筐鸡蛋。」 「不过是医者本分, 反倒是大婶为何不带英子到城里居住,届时有事寻大夫也是极为方便的一件事。」林清安再三推拒了她的好意, 并且她想了许久,终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林妹子你说的这个我自然也想到过,可城里物价高, 更没有地,我在这小渔村里最起码还能守着这几亩地带着英子过活,若是进了城里………」剩下的话未曾说完, 便已然道尽了无尽欷嘘。 林清安听后便也没有再劝,何况在这人少之地养病,也确实比热闹的城中要好上不少,遂道: 「若是这样,晚些我在给英子在开些调养身体的药,届时大婶拿着单子去药铺里抓药便好,还是同我先前说的那样,用两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服用,到时候等英子能下床后,那药便可停了。」 「英子的病是不是能有救了!」马大婶在她说完后,更抓住了其中一个重点,一张脸上满是带着浓重的希冀。 「英子妹妹不过是普通的哮喘,往日里只要注意不要过于剧烈的运动或是过大的情绪起伏,定然是能活到长命百岁的。」眼眸半垂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松开被马大婶紧握住的手。 「真…真…真的吗,谢谢林妹子,谢谢林妹子。」马大婶听到英子能长命百岁的那一刻,泪已然欣喜得洇湿满脸,更跪在地上不断的朝她磕头,俨然是将她当成活菩萨一样给供起来了。 「我不过就是开了点药方而已,还有大婶你快点起来才是。」林清时说着话,便将人给扶起来。 「林妹子哪里只是开了一点药而已,你这完全就是救了我和英子的命才对,英子,你还不快来谢谢你林姐姐。」
第109页 「谢谢林姐姐。」英子许是因着长年的病痛折磨,整个人显得格外瘦削,就连这皮下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不过是举手之劳,反倒是英子在身体好了后,一定得要好好读书,以后带大婶过上好日子。」林清安看着这有着一双澄净眸子的少女时,眼中下意识浮现出一抹怜爱之意。 「英子会的,还有谢谢林姐姐。」英子看着眼前眉眼清润如风,翻手间能救人性命的女人时,心中暗暗的定下了一个目标。 她以后也一定要成为一个像林姐姐这样的人,然后去帮助更多像她这样的人才行。 「加油。」 等今日雨停后,林清安拒绝了马大婶再三的热情挽留,带着谢曲生重新踏上了路途,并在离开的时候给他们二人留了十两银子和一本草药集,便当是他们善心收留他们之举。 因着建康距离江南不是很远,加上一路快马加鞭,不到七日便到了江南。 只是他们这一次并没有去先前的大宅子,而是去了一处坐落于烟云朦胧柳巷中的一处偏静小院。 等下马车后,谢曲生还看了这朱红铜门好几眼,并且再三确认他没有看错。 「妻主,这宅子好像不是先前那一处了?」他扯了扯她的袖口,疑惑道。 「这是爹在我还未出生时买下的,虽说小了点,可住我们俩人足矣。」而且地一大,房子就多,就连打扫起来都格外麻烦,即便并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 「走了,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还不累吗。」林清安将手里的那包松子糖递过去,果见那人的眼眸亮了起来。 「那娇娇等下要和妻主一起洗澡好不好嘛。」嘴里吃着糖的少年,仍不忘拈起一颗餵到心上人的嘴里。 毕竟糖这种东西,就是要一起相互分享的才甜。 「我不要。」林清安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 再说他们俩人一路风尘僕僕的赶路不说,就连路上遇到的客栈也是少之又少,等下一个人洗的那水指不定都能浑浊成何样,更别说两人一起洗了,再说她可没有那等洗污水的奇怪癖好。 「好嘛,不一起就不一起嘛,那么等下妻主和妾身一起睡觉好不好。」这虽不能共浴,可并不代表他就能那么轻易的放弃,若当真如此,那他就不是谢曲生了。 「等你洗完澡再说。」 这一次的林清安并没有咬死的拒绝,反倒是给了他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也哄得那人不在像是一条大尾巴狼缠着她,而是那化成了那穿着花衣衫的狐狸飞快的跑去沐浴。 可等谢曲生好不容易等自己洗白白了,撩起那特意擦得香香的大腿准备勾人时,谁知那呆子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简直快要气死他了。 原先他想着,等她晚上回来他就让她好看,偏生那人彻夜未归就算了,就连这第二日也不见人影,连带着他手中的小帕子不知被绞成了何样。 他觉得,她肯定是在外头有人了,要不然不会这样冷落他的,特别是这才到了江南第一天就将他这肤白貌美腿长的小娇夫扔在府里,好自己独自跑去潇洒快活了。 渣女,她肯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甘蔗女。 而他又向来是个想一出便做一出的行动派,没一会儿便唤来管家,说要出门。 管家虽有心想要阻拦一二,可一想到昨日小姐一夜未曾归府时,此时心下也是不安得很。 现如今虽才二月份,可江南早已是柳条抽绿芽,竹外桃花三两枝,亦连这街上的少年也不惧寒的早早着了春衫,髻间别艷花,衬得如那花中粉蝶翩翩起舞。 而当今日随意着了件朱瑾色纱衫偏襟直裰的谢曲生走到一处茶肆楼下时,突然有人从二楼处扔下一枝桃花进他怀中,还未等他抬头望去时,那处儿反倒是先传来了一道满是带着令人作呕的浓稠笑意。 「你这位小郎君长得倒是好看,以前本小姐怎么从未在江南中见过你。」手上摇着把白玉梅兰团扇,穿了一身金丝绣桂百枝裙的女人,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楼下那位公子。 她只觉得这少年当真是越看越好看,那狭长的桃花眼梢半挑,内里满是带着勾人的魅意,身如松柏傲然而立,其中最为勾她的当属他那满身清贵之气不可言,就连她府里头的那些夫郎们都比不上他半分。 抬眸望去的谢曲生只是冷冰冰的扫了一眼,见着不过是那等普通的纨绔子弟后,便没有多大兴趣的转身离开。 毕竟现在的他可还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何需浪费时间在这等垃圾的身上。 「唉,美人怎么那么急着走啊,不留下来陪本小姐喝口茶水后再走也不迟啊。」楼上的女人见他要走,连忙派人拦住他的去路。 「这位公子,我们家小姐说了要请你到楼上一聚,还希望公子莫要推拒为好。」其中的一个生得高颧骨,细长眉的女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嘴上虽说着请,可仍是威胁的成分居多。 「呵,想请小爷上楼去喝茶,你也不看看你家主子是个什么身份。」闻言,双手抱胸的谢曲生露出一声冷讽。 果然这一般养狗的人家,当主人的还未说话,这狗先一步开始了叫唤,生怕其他人看不见她的疯病一样。 而在被耽搁的这一瞬,原先在楼上的胡秀兰也走了下来,见到人时,眼中则浮现出一抹挥之不去的惊艷。
第110页 只因先前在楼上的惊鸿一瞥,远不及此时的直面冲击来得大。 若说先前远看时是那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的国之牡丹,现在则是那牡丹盛折春将暮,群芳羞妒。 「相逢即是有缘,美人何不赏脸交个朋友。」胡秀兰似乎看不见他的眸中冷意,故作风流的做出一副翩翩君子姿态,唯那眼中的贪婪暴露了她的本性。 「啧,小爷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时候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谢曲生瞧着这个完全令他倒尽了胃口的女人时,只觉得他若是再多待下去,指不定连他的衣服都得要染上恶臭。 「美人这话问得好,我刚才都忘了自我介绍,本女君是这郡守家的三小姐,美人现在可记住了。」胡秀兰以为他是被她给迷住了,亦连那语气也越发谄媚起来,就连那只手都欲搂上他的肩,想要将其往楼上带。 她本以为这美人十有八九会被她拿下,可谁知下一秒。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郡守之女,你可知道小爷是什么人不!」眼眸泛寒,唇角讽刺高扬的谢曲生看着这胆敢调戏他的女人,连想要将人给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当真以为畜生穿上衣服后,也能成人了不成。 第56章 五十六、给你个宝贝看看 「本小姐自然…… 「本小姐自然知道, 小郎君马上就会是本小姐的人,本小姐瞧你长得那么好看的,特意让你做我的第十房小妾怎么样。」许是离得近了, 她似乎还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兰花香,连带着人都不自觉的醉了几分。 「不知美人是和家的小公子,可否告知在下名讳。」 「滚, 什么脏的臭的也敢往本小爷身边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眉头高蹙的谢曲生看着这听不懂人话的女人时, 心下冷笑连连,亦连他的怒意也在顷刻间再也压抑不住。 「诶, 美人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从小被人簇拥和阿谀谄媚长大的胡秀兰何时被少年如此落过脸子。 亦连那原本故装温和的脸都彻底黑沉下去,本就才称得上为清秀的脸, 此时却狰狞得宛如恶鬼,随嗓音高扬威胁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江南城里本女君是谁!本女君想要的美人还从来没有一个不曾得手过的。」 「小爷说了让你滚, 你是没有听见还是聋了。」唇角讥笑的谢曲生看着此等厚颜无耻的女人时只觉得厌恶,加上他又向来是个脾气不好的主, 竟当场抽出了腰间的鞭子鞭挞着女人。 「本殿下看你才是人话不听非要听那等鬼话,既然你想听,那就让本殿下成全你。」 在那鞭子破空而响的挥来时, 其他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飞快的闪过一道残影, 而后响起的是女子倒地后的破口大骂。 「来人,快给本小姐拿下这人,看老娘不将这小子给剥皮抽筋后才能消这心头之恨。」等胡秀兰反应过来后, 她那被挨了一鞭子的脸上早已疼得她瞳孔猩红赤裂。随后涌上心头的是那无尽的屈辱和愤怒。 「老娘这一次要是不将你给玩得残废,老娘就不姓胡!」她此刻看向他时的目光满是淬了毒的阴寒森冷,活像那藏在暗中, 朝人高举着毒针的黑寡妇。 「我看你们谁敢,本殿下可是当今的三皇子!」眸中泛寒,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颤的阴戾之气的谢曲生收回那手上沾血的黑色带细钩皮鞭,将系在腰间的玉佩拿下。 果然,这皇子的名头一出,先前那些本想上前的人,却突然认起了怂。 特别是他手中拿着的那块玉佩,正是象徵着当朝皇子身份的玉佩。 而很快,衙门那边听到三殿下来了江南后,忙派人去请,可是当胡郡守在听到那位向来胡作非为的三女儿居然当街调戏了那位向来嚣张跋扈的三皇子后,整个人连忙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三皇子来到江南一事,就像是春风吹过大地,人尽皆知。 等听到消息后,便飞快赶回来的林清安在才刚入门时,便被少年扑了上来,那脑袋还在她胸口处蹭来蹭去。 跟在身后的小厮们皆是红着脸儿低下了头,生怕会看见那等不该看的东西。 「怎么了,还有今日可有哪里受伤了?」林清安拉着人上下检查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伤口后,那根一直紧绷中的弦方才放下。 「妾身怎么可能会受伤,何况妾身也非是那等傻的。」满脸带着傲娇之色的谢曲生抱着人蹭来蹭去,就连这手也开始有些不大老实起来,特别是见着周边人退下后,那颗心也早已活络开来。 「妻主,我们两个已经有多久没有一起睡过了。」他说的那个『睡』想来是那个睡,而非是那个睡才对。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起了这个。」林清安一听到这个,连忙有些心虚得别过了脸。 毕竟她最近就是一直为了躲避同房才会选择早出晚归的,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这种心理到底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妻主,那么久了都还没有履行妻主为自家夫郎纾解的本分,妾身刚才照镜子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快要成为一朵枯萎的花了,妻主也不懂得滋润滋润妾身。」 「咳,我最近不是在忙吗,而且我感觉你的脸依旧水嫩嫩的,哪里枯萎了。」她说话间还掐了他的脸一把,证明所言非虚。
第111页 「哪里没有,不信妻主你摸摸,里头都快要干了。」眸中满是委屈的谢曲生拉着她的手放在他来之前刻意点了桃花|唇,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那点点甜香的小嘴上。 「□□的,尽数胡话。」话音落,她的脸先一步红了个底朝天,并飞快的将手给收了回来。 「哪里是胡话,妾身说的可都是大老实话。」 「还是说妻主其实在外头有人了,所以嫌妾身人老珠黄比不上外头年轻漂亮的弟弟了,就连这嘴也比不上他们嘴里的甜。」 「瞎说什么。」她府里头光应付这一个都快要命了,更别说在多俩个。 可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正在嚼着牛肉的林清安感觉到她的腿上放了一只手,很快,那只手更往里头钻去。 「把你手拿开,好好吃饭。」她拍开他的手,继续埋头吃着饭。 可谁曾想那手的主人非但没有停止先前的动作,反倒变本加厉的开垦起属于自己的领土。 「可是小娇娇饿了,小娇娇也想要吃东西。」手上下流,脸上满脸正经的谢曲生冷眼扫过屋内伺候的下人好几眼,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越发放肆开来。 女子冬天穿的衣服虽厚,可下半身却只是着了一条裤子,目的就是为了冬天如厕方便。 「妻主不能只餵饱娇娇的嘴,不管小娇娇的死活吧。」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忙抬起那双水雾雾的桃花眼控诉着眼前人。 「先吃饭,等下的事等下再说。」耳根子染上一抹艷丽绯红的林清安,强忍着漫天羞意拍开他的那只手。 只是她说的等下,却不知是明天还是后天,亦或是永远都不会到来。 「可是这汤都洒了,妻主你确定现在还能吃得下吗。」他将那沾了少许的湿意的手放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继而放在嘴里一一品尝,就像是在吃什么极为难得的美味一样。 「妻主的味道好甜,比妾身今早上吃的那蜜糖还要甜。」 「可惜的是妾身现在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妾身明明还想要再吃多点的,姐姐给娇娇好不好。」少年微微上翘的嗓音,满是带着妩媚的钩子。 更像那等于深夜深海中歌唱的塞壬,引诱着无知的渔船撞上暗礁。 林清安看着他那副媚眼如丝的样,心下一连敲起了好几道警钟,霍然起身道:「我想起来我今日同好友说了要在外面相聚,我先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妻主。」谢曲生眼看着这到嘴的肉彻底飞走了,恨不得咬碎一口上好银牙。 又低下头看了眼,伸手揉了揉,只觉得他现在过的日子就和那等守活寡的鳏夫没有什么两样了。 还有他今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啊,就连这腿也是白得跟那一根小莲藕似的,怎的就那人偏生眼瞎。 另一边 林清安来到了先前莫颜颜说的怡红楼时,却是无论如何都有些难以迈动脚步进去。 在她犹豫不决时,友人也刚好到了,从身后拍着她的肩,笑道:「想不到你来得比我早,不过怎么不进去。」 「我这不是在等你吗。」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并随着人往里头踏去。 因着现才刚到酉时尾,这楼里头的客人自是不多,就连伺候的小倌都还有少许未曾梳好妆容。 他们要了二楼一间带【兮兰】二字的雅间,而里头的布置也正好衬得上一个雅。 墙的正中间挂着一幅雪落寒兰图,几盆弔兰从墙边垂下,墨黯束腰高花几上的鹅卵青柳叶瓶中则斜插着几枝白梅,其中的一抹铅白中还染上了少许海天霞粉,像极了少年娇羞后的那抹红晕。 「清安,这里,想不到你今年也来这里过年了,我今日看见你的时候,还差点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呢。」入座后,眼眸带笑的莫颜颜给她斟了杯梅花酒。 「你也不是吗,怎么还说我。」林清安接过她递过来的酒,小抿半口。 「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过完年后便准备娶夫了,到时候你可得要给我准备一个大封才行。」只因往年她过生辰时,就属眼前人最大方,特别是她还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下,那是恨不得直接来个狮子大开口。 「好,到时候肯定给你准备一个大的,反倒是你这都快要成亲的人了,怎的还往这烟花柳巷里头钻,就不担心被你那位未进门的夫郎给知道后,会如何生恼你吗。」 「谁说女人成婚后就不能出来寻花问柳了,天底下可不是谁都活成像清安这样循规蹈矩的样。」莫颜颜觉得她这好友什么都好,就是这日子过得与那等苦行僧无二时,不免有些不贊同。 「我倒是觉得像我现在这样的,便已是极好。」何况娶了那么多夫郎后,难保不会将原本宁静的生活搅得一团乱才是。 「对了,我今日都差点儿忘记了唤清安过来做什么。」莫颜颜又同人忆往昔一会儿后,方才一拍脑袋想起些什么来。 「你我二人不是他乡遇知己,久旱逢甘霖吗。」林清安见她杯中酒已空,不忘为其满上。 「非也非也,等下你便知是何事。」现如今挤眉弄眼的莫颜颜对她笑得一脸神秘,显然是想要给她看什么好东西。 「哦。」偏生另一人的态度依旧冷淡,甚至连半点儿兴致都不曾提起。 「保管是个能让清安见了后就挪不开眼的宝贝。」随她话落后,只见她拍打着手。
第112页 第57章 五十七、有孕 很快,当那扇被紧闭的门…… 很快, 当那扇紧闭的包厢门被推开后,便从外面走进来了几位相貌或妩媚或清纯的少年。 而他们身上的衣物很薄,堪用那薄蝉羽比拟, 抬眸望去时可窥那两枚嫣红茱萸,唯腿间的布料用了加厚的鸳鸯戏水图用于遮挡。 这等欲露不露,云端隔雾看花时最为勾人不过。 「清安可有喜欢的吗?」莫颜颜并未将视线放在那群少年身上, 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这位好友。 「别闹,颜颜又不知我家中已然娶了正夫。」微抿了小口桃花酒的林清安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便飞快的收回了视线,表情淡淡的, 显然并不感兴趣。 「这家中的花长得在好看,看久了也会腻, 何况这自古以来家花没有野花香,清安更是那等胸有干坤的女子, 又非那等还要为了家中人当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并非是那原因,我只是不喜欢而已。」有时候她到底应该如何同他们解释, 她是真不喜,而非那等假正经。 「若是清安不选,我帮你选怎么样, 你看这俩位少年如何,这可是好姐姐特意留给你的。」莫颜颜伸出手指往其中的俩个青涩少年一点, 笑得满脸暧昧。 被点到的俩位少年连忙红着脸颊上前,带着一口吴侬软语道:「奴今夜定然会伺候好女君的。」 「奴家也是,还望女君今夜能怜惜奴家一二。」 「你看看这少年多可人, 虽说比不上你家中的那位相貌出众,可人却是多了不少知情懂趣,就连这玩的花样都多, 保证能令今夜的清安乐不思蜀,说不定啊,连这归家的路都得给忘了。」 此时的她,像极了那拉客的老|鸹在竭力的介绍着自家的地里小白菜。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此事并不乐衷。」羽睫半垂的林清安微抿了下唇,更拒绝了少年的靠近。 「你只是以前没有遇到好的,现在要是遇到了,保管你日后定欢喜得学那君王不早朝,日夜芙蓉香暖帐。」 「这人已经送到了,姐姐也就不便多打扰清安的春宵一刻了。」她说完话后便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满是暧昧的扫了他们好几眼。 而这室内,现在就只剩下三人。 「女君,让奴来伺候你更衣可好。」其中一个模样生得妩媚,胆子也较大的少年先一步上前扯住了她的腰带。 「女君可不能因为有了哥哥而冷落了奴家。」另一个生得清媚的少年也不甘示弱的缠了上来,似要分一杯羹。 两个模样生得相差无几的少年缠着她不放,像极了那等欲准备勾人而食的狐狸精。 「不了,我想起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若是在不回去,难免会让家里人担心。」微蹙着眉的林清安冷漠的推开了那俩位少年,就连那语气也隐约带上了几分不耐。 「可是莫女君说了要让我们伺候好女君的,若是女君就那么走了,我们可怎么和人交代。」妩媚的少年名唤——柳玉,此时正微红着眼眶,我见犹怜的凝视着她。 若是遇见那等心智不坚定,或是那等素有怜香惜玉之心的女子,怕是早已软了那副心肠,急切的抱着美人好生安抚一顿。 偏生他们这次遇到是那不但铁石心肠,甚至不知何为怜香惜玉的女人。 「有些事无需我教,你们也懂的才是。」面带不耐的林清安只是冷冰冰的扫了他们一眼,遂推门离去。 何况那等少年的生死,又与她何关。 等她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然大暗,原先本打算慢悠悠走回去的,却正好看见一个即将收摊的糖炒板栗摊,随同老闆买了点带回去。 许是怀里的板栗还带着温度,加上那不时传进鼻间的缕缕焦甜味,她下意识的掰开几颗尝了下。 又甜又糯的味道瀰漫于唇舌尖,更带着一缕焦甜香。 也难怪那人总喜欢闹着吃这些小零食,而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家门口。 等她迈着满地清辉中踏进院子,还未推门入屋时,那人反倒是像只大型物扑了过来。 而那等狗熊的冲击力,差点儿没有将她给直接扑倒在地。 「妻主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妾身还以为你今夜又不回来了呢。」人说着话,脑袋还在她的胸口处蹭来蹭去。 「我若是不回来,晚上睡哪里,还有我给你买了点栗子,不过记得不能吃太多,要不然等下会睡不着。」 「妻主对妾身真好。」谢曲生喜滋滋的接过她递过来的栗子,又凑过来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那你先慢慢吃,我先睡了。」许是因着她先前饮了少些薄酒,连带着她此刻更是一沾床便睡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虎视眈眈的恶狼。 那买来的栗子直到余温散尽,都未曾被人动过一颗,只任由那缕缕焦甜之香缠于鼻间久久不曾散去。 林清安在半夜时忽地觉得口渴难受,想要起身倒水时,却正巧撞上了那双于黑暗中依旧宛如璀璨星辰的眸子。 还未等她问他为什么还不睡时,身下则是那一波波传递到大脑皮层的无尽欢感,她也在这时才恍然发现她身上所着衣衫早已不见。 「你,你在干什么!」 「妻主不理会妾身,那么妾身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才不至于饿死。」他说着话,便再度吻上了她的红唇。
第113页 等那日过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般,不断的缠着人索取,大有这辈子就不下床的势头。 林清安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她只知道,她的两条腿已经软得快要和面条相差无几了。 导致她现在一听到他的脚步声靠近时,便吓得一个哆嗦,而那腿则抖得更厉害。 晚上吃饭的时候,谢曲生看着这往里日他最爱吃的排骨时,非但没有什么胃口,反倒是腹中翻涌出强烈的噁心,就连那味闻着都嫌难受。 「怎么了,可是着凉了。」心下咯嗒了一下的林清安搁下筷子,忙给他倒了一杯水润润嗓。 倏然间,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浮现在他们二人的脑海中,就连那握着青花瓷茶盏的手都有些微晃。 「妻…妻主…妾身…妾身是不是有了。」谢曲生一想到这个可能,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傻笑,那手亦是抚摸上了如今尚平坦的小腹上。 「你别动,我来给你看看。」林清安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眉头先是紧拧,而后松开,最后则是神色复杂的凝视着他久久不语。 他也觉得在这一刻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漫长,漫长到他都要失了声。 「妻,妻主。」 「以后便是当爹的人了,可得要注意点不能总是那么冒冒失失。」探到喜脉的那一刻,林清安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最起码她能保持三个月的清净了。 「还有你那无处安放的精力也得收一下。」 「那,妻主不能用手帮娇娇吗。」谢曲生前一秒还是欣喜若狂,可是当他听到下一句时,一张脸瞬间拉得同苦瓜一样难看。 「我直接给你下点药,最好不过。」虽说是药三分毒,可也好比过他再像之前一样胡来才好。 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心性的少年,现在他这肚子里还揣着另一个,她觉得,她的头髮都可以愁白了。 「妾身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吗,妻主你可别当真。」微嘟了下嘴的谢曲生抚摸着现在仍是平坦的小腹,怎么都不能想像到里头已经孕育着属于他们的孩子。 忽然间,他想起了他之前做的那个梦,可紧接着,另一个梦也浮现在脑海中。 却又被他飞快的摇头否定,梦不一定是真的,何况梦是梦,现实是现实,二者岂能混为一谈。 只是在睡觉的时候,谢曲生看着这还在点灯苦读之人后瞬间不满到了极点。 「妻主,你亲亲我好不好。」 林清安看着这突然凑过来的大脸时,并没有回话,而是直接用了行动表明,并各在他的脸颊两端还有下巴额头处各亲一下,免得这人又说她小气。 「好了,快点睡觉了。」她在吹灭烛火,并帮他掖好被角后,也顺势躺了下来。 「妻主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可是此时的谢曲生并未有半分睡意,甚至是想要和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孩子的吃喝拉撒睡上。 「我都可以。」 「这都可以的意思,难不成就是说,妻主都不喜欢吗。」他一听她这个回答,小嘴一撅,瞬间不满了起来。 「我可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何况这生男生女皆是听天由命,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林清安知道有些男子怀孕后的孕酮和雄激素变高后,便会导致心情低落,或是那等阴晴不定的性子。 而这个时候,你就得要尽量哄着他,最好他说东你也跟着说东,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你也得违背良心忍着,甚至还得听他那瞎掰的指鹿为马,而到了最后,硬了,拳头硬了。 「若是妾身生不出女儿来,妻主是不是就会找其他能生的男人帮你生了。」这个念头哪怕只是浮现起那么一瞬,他的心口便疼得紧厉害,亦连嗓子眼都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堵得难受。 「瞎想什么,反正你要记住,无论你生的是男是女我都喜欢,若是我想要女儿的话,届时从旁□□边过继一个就好,或者你忘了家里的阿宝吗。」 这个时候的渣女林清安,已经开始了想要分房而睡,否则每晚睡前的十万个为什么,都能直接将她给折磨得秃了。 第58章 五十八、心上人 「可是那些都不是从自…… 「可是那些都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头爬出来的, 谁知道会不会人心隔肚皮。」话里,带着一抹连他都未曾察觉到的醋味。 「人心隔不隔肚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在不睡, 保管明天你的眼下肯定会挂上一个黑眼圈。」 「可妾身现在睡不着。」特别是在得知他肚子里头揣着一个娃后,更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他现在有孕了,里面怀着的还是他和清安的孩子, 好像现在只要一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后,仍有种恍如隔梦的错觉。 「闭上眼, 等下便会睡着。」 而此时的林清安则心想着,他肚子里头的崽都不到一个月, 怎的这心情就开始阴晴不定了,若是等他肚子再大一点, 指不定得将这家给拆了才安心。 「可是现在妾身哪怕是闭上眼也睡不着,妻主和娇娇说会儿话怎么样。」谢曲生抱着人的手臂, 就差没有像只树懒一样直接贴了上去。 「你想说什么。」深知若是不能安抚好对方,自己肯定也不能睡后的林清安只得尽力迁就着对方。 「妻主喜不喜欢妾身?」
第114页 林清安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 只是微抿了下唇,方对上他那双满是等待着答案的深色眸子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纠结这个口头上的问题, 即便我说了喜欢,换来的不过是你剎那间的欢喜, 若我回答否,难不成你便要在心中生了一根难以拔除的刺一样吗?」 「喜欢不是要用嘴巴去说的,而是要用眼睛去看和心去感受的, 否则即便我嘴上说得再动听,可我对你的承诺一一没有兑现,甚至三天两头往府里纳新人, 难不成你想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不成。」好像在她说完这一句后,周遭的空气都倏然凝固了起来。 「妾身虽明白这个理,可我偶尔也想要从妻主的嘴里听到一些喜欢我的话,要不然我总认为妻主的心里没我,连带着整日间都变得患得患失。」羽睫半垂的谢曲生低下头,手指则不安的捻着锦被一角。 他知道她说的没错,虽说她不会像话本里头的女人整日对夫郎说些动听的情话,可偶尔也会给他准备一些小惊喜,更会无限包容他的小脾气,出了事后也会第一时间站在他的身前护着他。就连这府里头那么久了,除了那因意外进来的公孙纤云后,不也就只有他一人吗。 那么这样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是说,人就是贪心的动物,得到某一样后,便总忍不住想要更多。 「睡吧,不要总是想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要不然容易老得快,明天我带你出去泛舟游湖如何。」见他想通了那个理后,她才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间,浅色的眸子中满是带着安抚。 「晚安。」他嘴上虽不在纠缠那个话题,可人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直到半夜,他迷迷煳煳睡过去时,突然做起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六月伏夏天,连那池里的荷花都被晒得有些蔫蔫的合起了花苞,省得被灼烧了那娇嫩的花蕊。 如今年满十三的谢曲生也已到了少年艾慕时,往日里头和其他的少年们聚在一起时,最喜欢讨论的便是谁谁家的女君模样生得娇俏,或是哪家铺子又出了新的料子与最新的首饰。 他虽说心中有了喜欢的人,可也架不住那颗总想红杏出墙的心。 因着今天教习的夫子请了假,连带着这本来说好的自习,都成了这群公子哥们的闲谈会了。 只见那位丞相家的小公子正神秘兮兮的与几位交好的友人说着悄悄话,「我听说最近城南的药庐里头来了一位模样长得和天仙似的女君,等下放学后,你们要不要和我过去看看。」 「好啊,我前几天就一直听你说那位女君长得好看了,此次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长了个何等的神仙模样才能入得了你这小子的脸。」另一个与之交好的圆脸白袍少年也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 「能入我眼的怕是这满燕京城中也就只有那么几位,而那位新来的女君恰巧就是其中一位。」乔林墨回想起同那位女君初见时的场景,忍不住脸颊泛红。 「三殿下等下可要随我们一同过去看看。」虽说他们都知道这三皇子喜欢乔家大小姐多年,可他仍是问了那么一句。 「好啊,正好本殿下也好奇林墨嘴里的那位女君到底生了个什么模样。」不过在他心里,即便那女君长得在好看,又哪里能好看得过筠画姐姐。 谢曲生想到那人时,心口又酸又涩。 很快,等放学后,一群少年便浩浩荡荡的朝那城南药庐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药庐旁正围着不少寻医问药之人,可里头人虽多,却并没有乔林墨先前说的貌美女君,唯一几位还只能稍微称得上一句容貌姣好,连带着他们也开始怀疑起了他方才话中的真实性。 「我说乔小公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诓我们的吧,这里哪儿有什么貌美女君,就连我们府里头的烧火丫头都长得比他们好看。」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往药庐里头看了好大一圈,也不见有一个模样生得好看的女君,反倒越发觉得他是在说瞎话骗人。 「我怎么可能骗你们,说不定是那位女君今天不在而已。」同样往里头看了好几眼后的乔林墨也不禁在心里头泛起了嘀咕,只因往日的这个时间段,那位女君都应该在药庐中的才是。 「啧,若是那位女君不在,本皇子还是等哪日在的时候再来。」先前一同扛不住好奇跟来的谢曲生此时更是大失所望,就连脸上都挂着一抹不满之色。 可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那药庐里头则走出了一名头戴白玉蝶形簪,身着纯白缠枝芙蕖纹的少女走了出来,并将那晒干的草药收进竹箕子里。 落日余晖洒在她周身,宛如给之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光晕。 少女的肤色极白,更透着一种如玉的质感,总令人想要上手去掐一下,看那手感是否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好,脸型小巧精緻,羽睫轻颤如鸟翼,不点而红的唇则带着诱人之感。 「你们看,我说的是不是没错。」见人出来后,乔林墨伸出手指往那人稍稍一点,下巴则倨傲的扬起。 其他的少年此刻竟觉得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因着这女君不但模样清丽如仙,亦连那满身贵气皆是清贵不可言。 谢曲生看着那少女的时候,只觉得内心的某一处突然软了下来,而后有一颗种子悄悄地落子生芽,可嘴上仍是强硬道:「哪里有像你说的那么夸张,本殿下看着也不过就是中等偏上之姿。」
第115页 「哦,若是这等女君在三殿下的眼中都不过是堪堪入眼,那么不知何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三殿下的眼。」虽知这人日后会是自己姐夫的乔林墨,却有些看不惯他那么明贬着他的心上人。 「自然………」当谢曲生强忍着心虚时。 另一个瓜子脸的少年先一步笑嘻嘻的接声道:「能入我们三殿下眼的,自然是他的筠画姐姐了。」 「也是,不过我倒是觉得我那大姐姐不如那位女君好看。」 而当一群穿得花枝招展,并容貌上佳的少年围在药庐旁时,总忍不住引来大部分人的目光,唯独不包括那药庐中的女子。 「几位可是来看病的?」其中一个大伯看见他们一群人围在药庐边许久后,这才出了声。 「没有没有,我们就只是路过,马上就走。」 「对啊,我们只是路过。」等那群少年飞快的跑开后,刚捡好草药的林清安这才抬起那双冷漠的眸子扫了过去,不用她猜,都能知道又是一群偷跑过来看她的少年。 连带着她眉间凝聚的那抹薄寒许久未曾消散,她竟是不知这燕京城里的这群少年们的胆子倒是比那些偏僻之地的还要来得胆大。 光是她来燕京的这几日,前前后后都捡了已有上百条帕子,更别说那些特意晕倒在她面前,或是藉此投怀送抱的少年了。 正当林清安将草药收回去时,药庐外刚好停下了一辆马车,随后从上面走下一位身着嫩黄色交领长衫的少年。 「表姐,可是又有哪家的小公子前来打扰你了。」闻子悦将那买来的小笼包递过去后,余眼在扫过那群远去的身影时,漆黑的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 「没什么,反倒是你怎么来了。」唇瓣微抿的林清安看着这现比她还要矮上一个头的表弟时,也不知道奶奶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将人千里迢迢的从建康送到她身边来。 「我之前想着表姐今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就想着送点东西给表姐先垫下胃,我记得表姐最喜欢吃的便是那余记的小笼包了。」 「你倒是有心了。」羽睫半垂的林清安接过那食盒,语气淡淡的,更透着一抹疏离。 「我不过就是顺路而已,还有如今天色渐晚,表姐也得要准备回家了才是,要不然这天黑后路可就不好走了。」 见她不说话后,闻子悦反倒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表姐是不是在收草药,我来帮表姐可好,这样表姐就能回去早点了。」 林清安看着那不断跑前跑后献殷勤的少年,竟不知是说拒绝还是好了 而梦里的他还是那个嫩得能一把掐出水的模样,就连妻主都是稚嫩得很,就连那时围在妻主身旁的臭苍蝇都多。 第59章 五十九、垃圾与鸿门宴 很快,当天亮来…… 很快, 当天亮来临时。 原先的梦中人已然醒来,睁开眼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睡得再为规矩之人,而他就像是一只八爪章鱼缠着她不放。 只见那人的睫毛不但又长又翘得像是一把小蒲扇, 鼻子高挺而小翘,朱唇上的那点唇珠更添诱人之色。以至于他情不自禁的凑过去亲了亲她,就像是偷糖的小孩, 就连那手都开始不安放的放在了她衣襟处,滚动的喉结似想要做些什么才好。 只是那偷亲之人, 正好不巧的被正主给抓到了,并且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放在她衣襟上的手, 后者悻悻的收了回来。 「妻主,你醒了。」见人睁开眼后, 他又凑过去亲了下,因这脸得要亲左右两侧才对称。 反倒是这亲着亲着, 他倒是亲出了点尴尬来,偏生那点儿尴尬还不能被她发现, 只因他还不想当太监。 「嗯,反倒是你怎的起那么早。」林清安见他眼下浮现的那少许青黑,无奈的伸手揉了下他的发, 想来他定然是因着那句话而纠结了一夜。 「等下可有什么想吃的吗?」很快,她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那抹异样, 却选择不去理会,否则到时候尴尬的还是彼此。 「妾身只要不是那等太油腻的都行。」那等油腻之物岂止是不行,他现在光是闻到那个味都噁心到反胃。 「可想要吃点酸的?」她记得男子怀孕后, 尤为嗜酸。 谁知那人摇了摇头,然后砸吧了下嘴,道:「妾身今早上比较想吃麻辣鱼头辣子鸡丁宫保鸡丁毛血旺鱼香肉丝辣水煮肉片鱼香肉丝。」 林清安听到他念的这一大串, 不全部都是荤菜吗??? 行叭,他现在说啥就是啥。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看着那只正放在她腿上,并不老实往里头探去的手时,又是一阵黑线飘过,将手拍开后,强忍着怒意咬牙道:「你给我好好吃饭,一个都快要当爹的人了,怎的都还不注意点。」 「可是娇娇吃完了,小娇娇说它也想吃。」毕竟他才刚过上几天吃肉的日子,可现在倒好,一朝回到解放前。 先前好歹没肉还有肉汤,现在可好,不但连汤都没有,就连那等肉渣都不见半分,这不是同和尚有何区别吗。 「你若是在这样,晚些我便去给你配点清心静气的药。」那『药』之一字她咬得格外之重,更带着缕缕威胁之色。 「好嘛。」 等吃完后,她便带着人去往江上泛舟游湖。 可因着晨起湖面薄雾未散,他们便先在就近的茶楼上坐着,等那天际高挂咸鸭蛋黄,柳枝舒新芽时在下去。
第116页 此时,一座临江的茶肆内。 「慢点吃,这里又没人和你抢。」额上挂着几条黑线的林清安看着这才刚在府里吃了三大碗饭,现在又狂吃了两大碟糕点之人,真担心他消化不良。 「妻主,这个酸枣糕和红枣山药糕好好吃,你也尝一块。」嘴边还沾着一点糕皮屑的谢曲生说完,便拈起一块糕点直接递到了她的嘴边,亮晶晶的眼眸中满是讨好之色。 林清安看着这递到嘴边的,颜色呈琥珀色的糕点时,下意识的张嘴咬下 入口软绵酸甜适中,倒是最适合怀孕之人食用。 她觉得这酸枣糕的味道确实不错,可也称不上好吃得到了能一连吃两大碟的地步,而且这东西即便在好吃,吃多了也对身体有害无益。 「是不是很好吃啊。」谢曲生见她只吃了一口便没有再吃,直接将那咬了一角的塞进自己嘴里,一双桃花眼更满足得弯成浅浅月牙。 「尚可,反倒是这糕点即便在好吃,你也不能一口气吃那么多,否则容易消化不良。」林清安见他还要吃后,忙微拧着眉将他面前的糕点移到了自己面前。 「好了,吃饱了该下去走动走动了。」否则到时候吃胖了,对生产时的难度也会加重。 「可是妾身还想吃。」他也知道他今日吃得是有些多了,可就是控制不住馋得紧。 「不止是妾身想吃,就连妾身肚子里头的孩子也想吃。」微咬着下唇的谢曲生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像极了一条在朝人撒娇的奶狗。 「这才一个月没到,他何来的想吃,我看你就是单纯的想要自己吃。」林清安扫了他那依旧平坦的肚皮,还有这仍是一团孩子气的少年,深感头疼。 甚至她这个时候,想着以后等孩子出生后,直接学爹娘一样将那崽子直接扔给她的祖母或者祖父带了才行,毕竟谁让他们二人都不是个会养孩子的主。 而在他们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今日同友人前来茶肆相聚的胡秀兰。 现如今脸上鞭痕未消的胡秀兰早已是恨毒了此人,就连她扫过来的目光都满是带着淬了毒的阴狠,可因着他的身份又奈何不了对方,只能像一条散发着浓稠腐烂之味的蟾蜍说着自以为是令人倒尽胃口的话。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三殿下吗,今日倒是有那闲情逸緻,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驸马的厌弃,不过像殿下这等脾气火爆的男子,怕是那驸马早就受不了才对。」她说的不但痛快,更下意识的忽略掉了他身旁的女人。 正当谢曲生想要针锋相对时,身侧的林清安牵住他的手往外走去,口吻颇为冷漠到了极点。 「和垃圾说什么话,浪费时间。」 「妻主说得也是,妾身和垃圾生什么气,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办。」本存了一肚子气的谢曲生看着彼此相握的手,还有刚才妻主维护她的那句话,那气虽是消了,可他只觉得他又饿了。 「你们骂谁垃圾,你们给本小姐等着。」胡秀兰气急败坏的一句,显然同那风吹过无痕,泛不起半点波澜。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正遇到了胡郡守派着管家前来请他们到府上做客。 「妻主,我们要去吗?」谢曲生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鸿门宴,而她自然也是知道,只是越是这样,才越发心生不安。 「既然是郡守大人诚心邀请,那又岂有不去之理。」林清安将那折下的梅花枝放在他的手中,朝着另一人出声道: 「还请大人带路。」 「在下可担不起驸马的一声大人,还请驸马和三皇子随老奴前来。」身着藏蓝团花长裙的管家恭敬的对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是在转身时,若有所思的看了某一处一眼。 而在他们前面,则停着胡府的马车,看来是早有准备。 郡守府的位置坐落于江南最为繁华处,后院处则是连着那最大的一处桃花林与护城河,往日里用于宴客会友居多,此时正值梅艷桃梨苞时节,连那风拂在脸上,都像是少年在亲吻着脸颊。 在他们下马车后,便见到了那早已等候在门外许久的胡郡守和那一干男眷,却偏生不见那胡家大小姐,瞧着可当真是有意思到了极点。 「三殿下和驸马爷愿来本官这处小地,简直就是令小地蓬荜生辉。」如今刚到不惑之年的胡大人看着倒比旁边的胡夫人要年轻上几分,亦连那微胖的身形都多了几分和蔼感。 可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又岂会是如表面那么简单的泛泛之辈。 「郡守大人此言过于言重了。」林清安下马车后,不忘小心搀扶着身后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等感情在好不过的神仙眷侣。 随人入内后,便见今日的郡守府里不单单是邀请了他们二人,更邀请了这江南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不知是因何事。 因着现还未到饭点,他们二人便被迎到了院中赏那莲缠碧玉藤,粉蝶舞红梅。 「妻主,这宴会好生无聊,还不如直接回家睡觉的好。」谢曲生看着此刻被他揪得光秃秃的梅花时,总觉得哪看哪儿奇怪,偏生他又捨不得扔。 还有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孕后还是因为什么,脑海中不是整日想着吃,便想着缠人,偏生这两样现在都满足不了他。 甚至后者只要他冒出那么一丁点儿苗头,那人就像是避瘟疫一样避着他,简直都快要愁死他了。
第117页 「我倒是觉得这院中的风景挺好的,红梅霏霏暗自香,聊赠一枝春。」林清安看着不远处的红梅映雪,遂折下一枝递到他手中,也给那旧枝换新枝。 「哪里好了,这里头的花都没有我们院子里头开的好看,就连这梅花都开得稀稀疏疏得像那逐渐后退的髮际线。」谢曲生嘴上虽嘟哝了下,可人还是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 「妻主,你为妾身戴上好不好。」 「刚才不是还嫌这里的花不好看吗,现在倒是喜欢得紧了。」话虽如此,她仍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那梅花枝,垫起脚别于他髻发间,又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好几下,果然,她插花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刚才的那些花和现在的花怎么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他伸手抚摸发间的那桃花枝,笑得灿烂至极。 「妻主,你看妾身戴这花可好看。」 「禅林天生丽质,自然是带什么都好看的。」 在他们二人说话间,则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紫绡翠纹裙,梳着留仙髻,明艷娇俏如三月桃的少女。 「小林大夫,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女人嘴里虽叫着『小林大夫』可其中仍是调侃的成分居多。 「胡四小姐。」若说她对胡家三小姐——胡秀兰是严重的心理厌恶与鄙夷,那么她对于这位胡家四小姐——胡秀梅则是抱着欣赏的态度。 「怎的才几年不见,你就生疏得喊我胡四小姐了,你之前可都是一口一个喊人家小甜甜的。」 第60章 六十、宴会风波起 「这不是秀梅姐姐先…… 「这不是秀梅姐姐先开的口吗, 怎的还怪起了清安。」因着两句俏皮话,倒是一瞬间拉近了二人的关系,也将那抹许久未曾相见的膈膜彻底扯掉。 「好好好, 你这嘴皮子利索的反倒还怪起了我来,刚才我远远的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时,便觉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本还以为不会是你,这才不敢贸贸然上前, 省得落了个认错人的尴尬来。」 她话停了一下,继而掐了一把儿她的脸颊道:「要不是我前些天又恰好听见颜颜说你来了江南, 我才不会冒这个险突然上来,反倒是你什么时候回了江南也不和我们这群老朋友说一下。」 女人一改先前之态, 亲亲热热的挽着她说起小话来,就连那一旁又酸又妒的谢曲生都不知道被挤到了哪个角落里头长蘑菇去了。 「我这不过才是刚回来吗, 以至于事多而忙得有些忘了。」羽睫半垂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显然不大喜欢同其他人过于靠近。 「可我要不是今天见到你, 指不定等你离开了江南我都不知道。」胡秀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回想起她前来是为了什么正事。 「对了,我都还未恭贺你成婚了, 更尚了皇子。」最后一句,她压得格外的轻, 似想要掩藏着什么。 「娶谁不是娶,反倒是你的那位姐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林清安看着这与当初没有多大变化的友人, 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可还真是快。 「不过就是一酒囊饭袋,何须值得你理会。」冷讽出口的胡秀梅话里的鄙夷之色不曾掩饰半分,显然也极为看不上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反倒是清安好不容易回江南一趟, 我们便打算攒一个局,到时候清安可莫要再推拒了才是,还有这一次可有不少老朋友特意赶着回来和你见一面。」 「自然不会推迟,毕竟我同他们也有许久未见了。」林清安回想起那群幼时玩伴,唇角无意识的勾勒起一抹浅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给你送请帖。」 「好。」 等人走后,一旁的谢曲生这才酸熘熘的出了声,「妻主和刚才的那位女君看起来好生熟悉的样子,怎的妾身以前就从未听妻主说过那人是谁。」 「不过就是一多年未见的老友,反倒是你吃男子的醋就算了,怎的现在连女子的醋都要吃,若是你那么爱吃醋的话,改日我可得要给你准备一个醋罈子才行,省得你总是寻了味缠上来。」林清安有些好笑的颳了下他的鼻尖,浅色的眸子中满是笑意。 「我可是听说这郡守府里的厨子做菜一流,等下你可得要多吃点。」 「嗯哼,即便妻主不说,妾身也自然会多吃点。」 因着担心人一多就会容易发生意外,连带着这男女眷皆是分院而坐。 席间,正在吃着那蘸酱桂花鸭的林清安却不小心被一小厮给碰了酒水给洒在身上,并被人领着往外走。 即便她说了无碍,可那人仍是红着眼眶固执的要她去换衣服,还啜泣的说若是被老爷夫人们知道了,定然会怪他毛手毛脚的得罪了客人。 无奈之下,她方才万般不舍的放下手头竹箸,毕竟谁叫这胡府做的菜过于好吃。 二月梅秾艷,桃梨花苞俏枝头,当清风拂来宛如层层叠叠的火海翩跹飞舞,又带着缕缕雅致幽香。 在途经一处现已是小荷才冒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荷池时,她忽地听见了一道落水之声。 很快,那落水人的恐惧唿救声也响了起来,而那落水之地离她不过十米之远,她原先想唤那小厮前去下水救人的。可抬眸一看,那先前领路之人早已消失不见,反倒是那满地绯红艷靡迷人眼。 此时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救那少年,而是见死不救。
第118页 而她作为一个大夫,自然选择了后者,毕竟她只是一个大夫,又不是那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何况那少年怎的就那么巧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落水?而她又刚巧遇到,她有时虽好心泛滥,却也能分得清主次,而在她刚走后不久,不远处也有人听到了那少年落水的声音匆匆赶来。 很快,那少年被人救了起来。 席间。 此时因着饮了不少杏花酒,连带着眼眸处都染上少许朦胧雾气的林清安看着这将她给团团包围起来的护院时,心下冷笑连连。 看来那人是一计不成后,开始恼羞成怒的再生一计,不过她都不知道应该是骂那人蠢还是蠢了。 「不知胡三小姐将本驸马围起来可是因何事。」当眼梢间晕染上一抹海棠嫣红的林清安,抬起那双水雾朦胧的眸子时,竟惹得离她稍近的几位女子羞红了张脸。 同时心里也在暗骂,真不愧是林家人,都长了那么个妖媚的样。 「呵,林驸马做了那等事禽兽不如之事,难不成还要本小姐昭告天下不成。」此时面色铁青,满脸怒不可遏的胡秀兰就像是握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一样咄咄逼人。 「哦,本驸马生平坐得直,行得正,还真从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至于胡家三小姐说的那些禽兽不如之事,本驸马可还真担不起。」女人尾音微微上扬,显然不解到了极点。 「呵,做过的事不敢承认,也真不愧是一向厚脸皮的林家人,既然你不说,那就休怪本小姐不给你面子。」在诸多护院簇拥下的胡秀兰,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怨恨的光。 而在她准备说话前,那些先前在荷池里落水的少年先一步伸出手,指着她啜泣出了声,「妻…妻主…刚才…刚才就是这个人意图对妾身图谋不轨,妾身不从,她居然还丧心病狂的想要杀了妾身。」 「刚,就在刚才,妾身只是在院子里头待得有些闷了,想要出来透透气,谁知道就遇到这女君说妾身长得好看,还,还说要妾身伺候………」许是接下来的那些话实在是过于难以启齿,连带着少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一次簌簌而落。 「本女君倒是从未想到在外清风霁月的林驸马居然会是内里如此不堪的一人,若是刚才没有人路过发现,林驸马是不是还得要杀人灭口!」 「这………」其中有几个不明就里的女子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远离了林清安几分。 而林清安却不紧不慢,甚至称得上为斯条慢礼的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而后红唇半启,满是冷讽道:「公子说方才是林某意图对你图谋不轨,结果你不从,在下便恼羞成怒的将你给推了下了水可对。」 名唤——烟梨的少年并未说话,反倒是眸中噙泪,雪白贝齿轻咬下唇,满是恐惧的缩回了胡秀兰的身后,有时候一些细微的举动,不知胜过多少千言万语。 「这已经是人证物证证据确凿之事,难不成林驸马还想否认不成,反倒是这世间可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胡秀兰看着这直到现在仍在试图垂死挣扎之人,眼中的那抹狰狞笑意则在不断增加。 「不,本驸马只是好奇,这位公子的容貌不过中等偏上,非但没有三皇子生得一半好模样就算了,亦连这相貌也比不上本驸马半分,你说本驸马为何放着家里头的娇花不採,而偏去吃外头的野草。」 林清安轻拂衣袂上本就不復存在的灰尘,浅色眸子中满是锐利森冷,亦连周身都散发着令人胆颤的阴翳之气。 「谁知道林驸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毕竟这府里头的男人长得再好看,又哪里比得上外头的野花香。」双手抱胸的胡秀兰闻言,顿时嗤之以鼻。 「那么我再问胡家三小姐刚才说的证据确凿,难不成就只是这少年的一面之词,如此说来是否有些过于可笑了,甚至本驸马连这少年都不知是谁,谁又知道这少年是不是同胡家三小姐串通一气前来污衊的本驸马。」 「不过方才的林某确实是出去了一趟,可并没有经过那处荷塘,而是去了秀梅的院子换了一身她的衣物。」林清安说着,还特意将她袖口里绣着的那个【梅】字显于人前。 而且其他人这才发现,她原先穿的那身梅子青百褶芙蕖纹裙也换成了同色不同花样的裙子,亦连那上头的【梅】字,也确实是胡家四小姐惯喜添上之物。 「刚才的清安确实是去了妹妹的院子,反倒是姐姐的那位夫郎可别是认错了人才好,毕竟今天来府上做客的女眷可非是清安一人。」被点到名的胡秀梅笑眯眯的站了出来,那抹形如狐狸般的狡黠笑意却被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林清安接到好友的视线后继续乘胜追击,「那么林某再问,公子之前口口声声咬定林某想要对你图谋不轨,可那时你的身旁为何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此举是否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些?甚至公子明知今天府中会有不少女客前来,怎的就偏生跑到了距离女院附近的荷花池畔,可别说这偌大的郡守府中就只有那么一处地可赏荷。」 「对于这些事,本驸马还希望公子能为其解惑一二才好,毕竟本驸马可不喜欢当那等被空口白牙的畜生乱泼脏水之辈。」 许是愤怒使然,她手中的那酒杯瞬间被她捏成碎片,任由其掉落在地。
第119页 第61章 六十一、白衣蹁跹少年郎 「我…我………… 「我…我……我………」烟梨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 可此刻反倒却衬得他如同跳樑小丑。 甚至,他的手更被气得想要生噬她其肉的胡秀兰给抓得皮肉翻滚,连带着他脸上都露出了一瞬间的狰狞, 却又不敢发作半分。 「本驸马还请公子为其解惑才好。」此时的林清安就像是那挖好了陷阱的猎人,正等待着那等愚蠢的猎物往里头跳。 「我…我之前只是想要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的,还…还有我往日里头都是独自居住在院子里, 我又怎会知道今天会来客人。要是…要是妾身知道的话,又怎么敢独自一人出这个门, 否则也不会差点没了清白不说,就连这命也没了。」少年的一段话说得含煳不清, 却又总能令人准确的抓住那几个关键的点。 抹泪啜泣的少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配上那不时微颤的杨柳腰肢,更使得在场中有不少女子起了那等怜香惜玉的心, 就连那颗心都渐往少年那边动摇。 「本驸马不过是想要寻公子一个清楚的答案,公子为何一直没有回答, 就连那双眼儿都一直频频的望向胡家三小小姐,如此,你们可很让本驸马怀疑你们是串通一气的。」双眉薄寒乍现的林清安看着这连哭都像个假把戏的少年时, 只觉得满心厌恶。 越发觉得秀梅先前说的话极多,这胡家三小姐不过是那等腹内空空的草包, 就连这陷害人的手段都幼稚得像是在过家家。 「妻…妻主,你可得要为妾身做主啊,若是不能还妾身一个清白的交代, 妾身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哭得眼眶泛红,鼻尖红红的烟梨作势就要推开她的手,往那就近的假山上撞去, 显然是存了以死明志的心。 好在被离他近的身旁人给拦下了,否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哦,难不成公子以为这样本驸马就能放过你们,并且任由你们混淆真相不成,趁着现在人都在,不如让林某好好为各位理清这理,先前的公子与胡家三小姐一直口口声声的污衊在下欲对公子不轨,可林某不但没有作案时间更没有作案动机,就连那在场证据都没有,你说,林某又是何来的□□之术在胡家四小姐的闺房中换衣服时,还跑去意图对这位公子图谋不轨。」 「退一步来说,那荷花池距离胡四小姐的院落可是有一段不远的距离,试问林某又何来的速度来回两边跑,反倒是公子与胡家三小姐一直口口声声说林某先前试图对公子图谋不轨,现在却连一点证据都拿不出,你们这样可很令林某怀疑你们的智商蠢得连一点下作技能都不会用。」双手抱胸的林清安,满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咄咄逼人,看向他们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卑贱的蝼蚁。 「若是下次胡三小姐要是再想行这等下作手段时,可得要动下脑,莫要再闹出像今日这样的笑话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彻底扯下了这阴谋背后的遮羞布,更使得那二人的一张脸又黑又青。 这一件事,像极了那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又像是往湖里扔了一块巨石,可那水面上却连半点涟漪都未曾泛起。 而女院发生的事,很快的传到了男院那边,连带着正啃着桂花猪肘子的谢曲生再也坐不住了。 等回去的时候,坐在马车上,扭来扭去得就像是一条蛆的谢曲生看着若是他在不出声求惑,那人定然不会给她解惑时。 不禁有几分气恼道:「妻主,今日发生的事,你怎么都不和妾身说。」此时他的手,正紧张得捻着衣袂上的缠枝花纹不放。 「不过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何须值得你听了后徒增烦忧。」林清安在前面走的时候,还接过了胡秀梅递过来的一大盒吃食,连带着她的嘴里现正塞满了鼓鼓囊囊的吃食。 「妾身才不会,反倒是以后要是再发生了这样的事,妻主可不能再瞒着妾身才是。」 「不会。」因为有些事,只要发生过一次后,都足矣令她将其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食饼筒和鸡蛋泡虾做得还不错,你要不要吃点。」她说完,还往嘴里塞了块鸡蛋麻糍。 「要,妾身要吃那个乌饭麻糍。」 「那你自己拿。」干饭人林清时此时正吃得乐不思蜀,何曾理会身旁人那怨念的小目光。 「………」 因着她先前答应了胡秀梅同友人相聚后,连带着最近出门的次数都是与日俱增。 如今天色渐暖,亦连江南各处都是草飞莺长,浅草没马蹄。 「清安,想不到许久未见,你出落得倒是越发水灵了,要不是秀梅说这是你,我刚才都快要差点儿认不出你来了。」与之交好的另一友人——柳知书端着桃花酒朝人靠近,眼里满是那挪移之色。 「柳姐姐就惯会取笑空陌,何况我可不知道谁夸女子时还会用上水灵二字的。」林清安接过身旁小童斟好的酒,却并未急着饮下,而是磨挲着光滑的酒樽边缘。 「何来的取笑,你柳姐姐说的可是实话。」柳知书看了周围一眼,遂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压低了声儿道: 「我们可是听说你家中的夫郎最近有孕了,想来这短时间里定然是不方便伺候你的。」 「哦,那么依柳姐姐的意思又当如何。」林清安羽睫轻扫,显然带了几分兴味。 柳知衣并未回话,而是轻拍了下手,很快,那梅林中便走出了一名怀抱古筝,头戴白玉冠,样美如琅玕的白袍翩跹少年朝他们缓缓走来。
第120页 行走见,只见那少年其腰肢细如三月柳,唯恐令人担心稍一用力些便折断了。 「柳姐姐这是何意?」林清安只是随意扫了眼儿后便收回了视线,显然兴致不高。 「自然是担心妹妹在妹夫有孕的这段时间里不好伺候妹妹,姐姐便为妹妹寻了个贴心的弟弟来。」柳知书说完话,便朝着那少年招了下手。 「拂柳,还不过来见过你林姐姐。」 「奴家见过林姐姐。」 少年不但声落珠盘落地,更生了张清隽如谪仙的脸,脸上不染半分脂粉,却透着一种如玉的质感,特别是那周身瀰漫的书香之气最为令她欣赏,甚至她以前偏爱的也是此等男子。 「不知妹妹可还满意姐姐给你准备的礼物不曾。」柳知书见她并未拒绝,想来应当是喜欢的。 「林姐姐,让奴家来伺候你可好。」拂柳虽是那等烟花之地里出来的,可人却更像是那等养在深闺中的矜贵少年,就连那一举一动也带着清润如风。 许是她的私心作祟,这一次居然没有在推开少年,而是任由那少年在旁伺候,只是二人依旧保持着半米距离,为的就是以防身体接触。 而接下来的几日游玩,她皆能看见那位少年。 很显然,她并不讨厌那少年,甚至称得上有些少许喜欢,就像是她喜欢花喜欢鸟,同时也喜欢猫的那种喜欢。 可因着她连续好几日都不在家中待着,自然是惹来了屋内人的胡思乱想,这不,她才刚一回来便被堵住了。 「妻主,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他说话的时候,不忘像条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生怕她身上会沾了其他人的噁心味道。 「何来的人,我不过就是和几位姐妹们相聚而已,你看我回来的时候还给你买了糖炒栗子和洒了花生粉的红豆馅麻糍。」莫名的,她对上少年质问的目光时,竟产生了一种浓重的心虚感。 「既然你都给娇娇买了吃的,那娇娇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一回就好了。」他嘴上虽如此,可心中仍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何况再过不久,另一个男人也会开始粉墨登场,何况因着他重生后,定然也会间接性的改变不少东西。 等睡觉的时候,林清安看着这还不断扭来扭去的少年,以后他是口渴,便打算下床给他倒一杯水时,她的手腕却先一步被人给攥住。 抬眸间,对上的是少年那泛着微红的眸子和那咬着下唇的小可怜样。 「可是不舒服?还是饿了?」 「若是妾身说饿了,妻主难道就真的会餵饱妾身不成。」少年的话里瀰漫着浓重的委屈,就连那攥着她手腕的力度也加重几分。 「若是肚子饿了,自然会去给你准备吃食。」至于另一个饿,现在他的胎相都还不显,即便是饿了也得忍着。 「妻主,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一定得要老实回答我才行。」他思来想去,仍是决定要说出口,否则一直压在心口上,难保他整日会胡思乱想。 「你说?」她虽不知他想要问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妾身有孕的这一年中,若是妻主想要了,妾身又不能伺候妻主纾解的时候,妻主是不是就会背着妾身出去找其他人。」 「为何你会这样想?」 「因为…因为………」因为他从最近看的话本还有和其他人的闲聊中得知。这一般在男人怀孕后,家里的女人大部分都会出轨要么就是抬一些小三小四进屋子,虽说他知道清安不是这样的人,可他仍是心慌得很。 何况他家清安长得那么好看,家世又好,即便她都娶夫了,可仍是不知道有多少臭苍蝇前仆后继的往上扑。 「妻主能不能不要趁着妾身有孕的这段时间里出去找其他男人好不好,虽说妾身有孕,可也能为妻主纾解的。」最后几字他咬得格外之重,更意有所指。 第62章 六十二、清白与清倌 「我不知道你又在…… 「我不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这样做的,更不会在你有孕之时到外面偷吃, 何况我对此事本就不乐衷。」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还有她到底是有多渣,才会在一个男人拼尽生命为她诞下子嗣的时候,还在外寻花问柳。 「那妻主, 你亲亲我可好,你都好久没有亲我了。」谢曲生也不知道最近一直缠着他的噩梦是因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要是真的再不做点什么, 说不定就真的会失去什么。 可这次还未等林清安拒绝时,他却先一步张嘴咬了上来, 就像是一条吃到了肉的狗,这一次更是怎么都不肯撒手。 「你给我起来, 你忘记了你现在有孕了吗。」脸颊绯红的林清安看着她那被弄乱的竹纹衣襟口,以及放在衣襟前的脑袋时, 只觉得恼羞异常。 偏生现在在他有孕后,她又不能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将人打晕,或是直接将人给推开。 那人许是嘴里塞了吃食后, 非但没有发出半句声响,就连那手都开始往锦被里探去, 显然他的意图已经是在明显不过。 「起来了,别闹。」随着他手的深入,她整个人就像是只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虾子般满是带着羞人之红。 白皙的手指更是紧攥着身下锦被, 身子半弯成虾卷,显然在极难的忍耐着什么,偏生嘴又被那罪魁祸首给堵住了。
第121页 「妻主, 妾身…妾身也是可以为你纾解的,即便妾身有孕了,妾身也是可以的,所以妻主不要出去找其他男人好不好。」谢曲生许是为了想要让她舒服,这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卖力起来。 只因现在的他害怕到了极点,只想要迫切的做些什么后,才能将这怀中人给紧紧攥在手心之中。 他不知道是对自己的不自信,还是因为摸不透清安现在对他的感情后,才会越发令他感到无尽恐慌。 那缠枝青莲云纹帷幔被放下,遮住了从户牖外洒进来的清辉月色,也遮住了内里瀰漫的浓郁花香。 「妻主,喜欢吗。」许久,他方才抬起那水亮亮的唇瓣问她。 「你………」此时早已羞得恨不得能寻条地缝钻进去的林清安,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闭上眼不去看如此yin靡的一幕,那张娇艷的红唇也早已被她咬得泛起了牙印。 「喜欢吗,妻主。」因着她不说话,他还朝那花瓣吹了一口气。 「妻主不说也不要紧,因为妻主的身体可比妻主要诚实得多了。」话落,他便再次亲吻上了那朵带露花蕊。 今夜的风,好像连吹过来时都带着羞人之意,更别提那浓郁的连风都吹不散的旖旎缱绻了。 等第二日赴宴的时候,林清安就像是得了痔疮一样难受得扭来扭去,特别是因为昨晚上一事后,连带着她的脑海中,都总会下意识的浮现出那人眉眼含魅的询问她。 「妻主喜不喜欢妾身,喜不喜欢妾身这样对妻主。」 「妻主亲亲娇娇可好,娇娇好喜欢妻主。」 她觉得,她简直快要成为她以前最为厌恶的那等人了,就连往日里她爱吃的盐渍梅子,此时竟也提不起多大兴致。 正当她在愣神中,今日新换了一件水柳烟臺青衫交领宽袖长袍的拂柳走了过来,因着他离得近了,她还能轻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清雅梅花香。 「林姐姐,让奴家来伺候你可好。」这话虽同往日并无两样,可此时的她偏生听出了那么点儿不对劲的苗头。 拂柳见她并未拒绝,挨着她坐下后便殷勤的给她斟茶递糕。 林清安看着这面前的少年时,只觉得越发羞耻,甚至她先前还想到了如此龌龊的字眼,简直就是有毒,更愧对了多年读的圣贤书。 「这里的梅子糕倒是做得不错,林姐姐可得要尝尝。」彼时的少年离她极近,近得就差没有直接坐在她腿上来一样。 许是因着几日相熟后,这一次的拂柳倒是大着胆子拈起了一块梅子糕递到她的嘴边,满是温柔道:「林姐姐你尝下,奴家想着林姐姐定然也会喜欢上的。」 「不了,我想吃会自己拿。」眼眸半垂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 她这本是表明了立场的一个举动,可非但没有令少年像以前那样有分寸的远离几分,反倒是贴得更近了,就连那只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都暧昧的放在了她的腿上。 「林姐姐和奴家都认识了几日了,林姐姐为何还对奴家如此疏离,是奴家模样不美还是奴家生得不合姐姐心意?」微咬着下唇的少年,抬起那双泛起少许白雾涟漪的浅色眸子注视着她。 仿佛若是她哪句说得不对,或是哪一个音节加重了些,怕是都能惹来少年的一阵啜泣。 「你长得很好看,莫要妄自菲薄。」而且他的美不像是谢曲生那样张扬得极富攻击性的美,也不像是娘亲那等见之便不曾忘怀的美,更像是那春日里的一朵兰,冬日里的一枝梅那样的美。 「若是奴家真的长得好看,那么林姐姐为何不睁开眼看看奴家。」这一次的少年,更是直接胆大的坐在了她的怀中,亦连那只手也开始往她衣襟上放着。 「林姐姐不是很难受吗,为何还要拒绝奴家,奴家今天在林姐姐来的时候,便看出林姐姐是想了,就连这眉梢间都还晕染着那点儿未曾得到满足后的红靡。」少年温热的语气,暧昧的洒在她的耳边处,莫名的令她心湖中泛起一阵麻意。 「奴家虽说是个清白身子,可定然也会伺候得林姐姐舒服的,更不会让林姐姐扫兴而归,而且奴家还知道林姐姐的夫婿最近因着身怀有孕,肯定不能伺候得林姐姐尽心。」 「若是林姐姐不喜屋中,你看我们以桃花为床,桃花为被共赴人间雅乐之事可好。」少年的话才说完,那手便已经不在满足放在她的手上,而是上移到了她的腰带处打着转转。 当林清安抬眸间,方才发现原先林中游玩之人,竟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那么到底是这个少年有恃无恐,还是本就得了他人的授意,或者是她的那些好友们也看出了她今日的,那点,那点……… 那种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 只是她先前虽对少年有好感,可也仅限于那么几分同样喜欢花花草草的好感,也断不会违背对那人的承诺,遂冷下脸,起身道:「还请公子自重,何况林某现在已娶夫了。」 「奴家自然知道林姐姐已经娶夫了,娶的还是当朝的三皇子,可现在三皇子怀有身孕了,又怎能伺候得了林姐姐,奴家是真心喜欢林姐姐的,即便不要名分,奴家也愿意跟随林姐姐。」 少年见她要走,连忙眼眶泛红的起身抱住了女人,豆大的泪就像是那断了弦的珍珠簌簌往下掉落,「林姐姐不要走好不好,奴家是真的喜欢林姐姐的。」
第122页 「呵,现在不要名分说得是好听,可谁知道你心中真正所想的到底是什么,放开。」此时的她也动了几分怒,更懊恼的是她的身体反应。 「奴家心中想的就只有林姐姐一人,名分名声什么的奴家何曾看重过,何况奴家从第一眼见到林姐姐时便心生爱慕之情了,林姐姐就当是给奴家做一场奢梦可好。」少年的语气似那含了蜜的钩子,缠缠绕绕的令人打从心底泛起一阵阵痒意。 「我说了让你放开,听见没有。」面染薄霜的林清安此时已然用尽了全部的耐心。 「难不成林某就得因为你们任何一人对我说着喜欢,我便要与其同解玉带不成吗,若当真如此,林某倒不如直接去寻个铺子,往外挂一块牌子才好。」话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冷讽。 「奴家不放,若是奴家放了,日后奴家便再也见不到林姐姐了,拂柳更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林姐姐。」少年啜泣的音调,就像是那等春雨打湿了满地梨花白后的凄悽惨惨戚戚之景。 「奴家本就是一清倌,做的更是那等卖唱不卖身的活计,若非是真心喜欢林姐姐,奴家又怎会大着胆子说出此等不知廉耻的话来。」 「这清倌整日都标榜着自己的清贵,其实不过是还未遇到自己想要的金主才对。」之前的林清安何时对过少年那么的恶言相向,甚至是冷漠至极。 「奴,奴家从未这样想过,还有奴家真的只是爱慕林姐姐而已,林姐姐为何就不信奴家一回。」此时的拂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眉头紧蹙的林清安看着这哭得她脑壳子生疼的少年,干脆不说话,直接将人打晕了去,省得浪费口舌。 等林清安走出那处桃花林,在途经一处芙蕖绿萝池时。看见的便是那面色铁青,正带着一干家丁气势汹汹前来的谢曲生,连带着她的眉心忽地跳了下,随折了就近开得稀稀疏疏的一枝桃花。 惑道:「禅林怎的突然过来了?」 「妾身今日本想要邀妻主前去泛舟游湖的,可谁知道在妾身才刚睡醒后便不见了妻主的踪影,这才派人来寻妻主。」他说着话时,还不断的朝她身后看去,就连那目光都不时放在她身上,似要看出那一点儿不妥来。 「今日天气正好,倒是适合泛舟。」可羽睫半垂的林清安并不信他嘴里的那套说辞。 第63章 六十三、胖了的年画娃娃 「今日天气正…… 「今日天气正好, 倒是适合泛舟。」林清安并不信他嘴里的那套鬼说辞。 而且看他那个架势,说是来抓女|干的才最为令人可信,想来是有人偷偷的前去通风报信给他了才对。 而那报信之人倒是打得一箭双鵰的好主意, 若是她先前没有拒绝或是在晚一点走出来,而被禅林看见她同那少年拉拉扯扯的画面后,难保不会气得胎盘不稳。 甚至在发生了那么一幕后, 无论她是不是喜欢那位少年,都得要将人给迎娶入府。 「走了, 这光秃秃的桃花林有何好看的,你不是说想要去游湖吗。」羽睫轻颤的林清安将那枝红桃递在他手心, 并牵着他往外走。 「妻主今日不同你的那群友人相聚了吗。」话里,满是带着不曾掩饰的浓郁醋味。 「我都同他们相聚了那么多日, 总得要匀几天给你,何况来了江南许久后, 我都还未曾陪你好好逛过。」 「妻主现在倒是还想起有妾身这个人了,妾身都还以为妻主最近都在外边早已玩得乐不思蜀了。」 「好了, 别醋了,我等下带你去个好地方。」眼眸含笑的林清安好笑的掐了下他的脸。 等出了这片艷秾如彩霞霓裳的桃林后,她并未打算乘坐马车, 而是牵着他的手,慢悠悠的行走在这青石街道上。 「哦, 那不知道是什么好地方?」 「等下到了你便知道,若是现在说了,指不定就没有惊喜了。」 「好嘛。」 等二月中旬悄悄来临时, 二人也坐上了前往燕京的马车。 因着车上有了孕夫,就连这赶路的速度都不像往日那么赶,而那些怀孕时的不适, 也一一找了上来。 谢曲生原先的好胃口,此时却是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就连那一些普通的薰香和油腻之物都闻不得,否则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噁心感袭来,原先还有点圆的小脸到了现在更是瘦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 此时刚吐完的谢曲生正躺在女人怀中诉说着委屈,「妻主,怀孕好难受的,妾身以后都不想怀了。」 「好,等以后生完这个,我们就都不生了好不好。」林清安将剥好的酸橘子餵到他的嘴里。 「可是妾身还是想要生一对和妻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女。」虽说现在很难受,可他还是想要生。 毕竟上辈子的他是没有机会怀孕,可是这辈子不同了。 「生一个都那么难受,若是再多生几个,你就不怕更难受。」林清安将手上的酸橘子餵他吃完后,书行也正好端着刚熬好的百合排骨粥走了进来,边上还配了几样爽口的酸辣小菜。 「橘子虽好,可米饭多多少少也得要吃点,不然更难受。」她舀起一勺粥,等吹凉了后这才递到他嘴边。 谢曲生闻着这味道挺香的,也张嘴吃了下去,很快,这碗不多的粥便见了空。 这一次的他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吐出来后,无疑令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123页 「妻主,你还没为我们肚子里的孩子取小名呢,你说我们应该叫她什么好。」此时吃饱后的谢曲生依旧躺在女人怀中,白皙的手则缠玩着她的髮丝。 「随你喜欢,何况这是你那么辛苦才生下来的。」林清安见他嘴边沾了粥粒,不忘用手帮之拭去。 「妻主的一句随我喜欢,难不成这孩子就不是妻主的不成,果然啊,妻主都开始嫌弃妾身这个糟糠之夫了,谁叫这男人在生完孩子后自然是比不上外头年轻漂亮的弟弟,毕竟他们嘴里说的那些话都跟抹了蜜一样。」 「说不定再过不久,等妾身人老珠黄,就连这脸上都长了难看的皱纹和皮肤松弛后,妻主届时不喜奴家也是对的。」那一扬三顿四挫的梨花带雨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怎么了。 「你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现在每天都和你腻在一起,你看我现在除了你外还能遇见其他男人不曾,反倒是你的那些话本最好还是少看点为好,省得整日乱想。」林清安伸手揉了揉他那头未曾束起的发,就像撸猫一样。 「妻主要是不想让娇娇胡思乱想也可以,除非妻主现在亲亲娇娇。」话才刚落,他便嘟起那张红艷艷的嘴唇凑了过去。 林清安用手捂住他的嘴,后吻了下他的额间,「现在可满意了吗。」 「这不算,妻主在耍赖。」他想要她亲的明明是那小嘴,怎的她就亲了额头,就连那脸颊都不亲了。 「你只是说了让我亲你,可没有指名说过要亲哪里,我又何来的耍赖。」 「那不算,妻主要再亲亲娇娇才行,要是你不亲娇娇,娇娇便来亲你。」他说才刚说完,人便凑过去吻上她那张嫣红朱唇。 他们是在三月初回到的燕京,并且林清安在将人安顿好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学院上课。 只因她可没有忘记,开学的第一日就要进行随堂测试,目的便是为了盘查他们的课业进度与在放假的这段日子里是否松懈了。 在回学堂的那天,她一推开门,见到的便是那帮她打扫好了房间,现正折了一枝碧桃花放进白瓷柳叶瓶中的何钰。 「何姐姐。」推门进来后的林清安看着出现在屋里的人时,也是有些诧异。 「清安回来了。」何钰见着比放假前圆润了不少的女人时,不由联想到她府里头的那俩位夫郎,莫名的,他的心就像是被黑色藤蔓给缠住一样难受,更有一股浓浓的醋意将其彻底蔓延。 「嗯,我这一次回了江南过年后还给何姐姐带了你上一次说喜欢吃的乌饭麻糍,蛋清羊尾,雪衣豆沙和炸羊尾。」说完,她不忘将提在手上的食盒放在他面前晃了下。 「妹妹倒是有心了,每一次无论去哪里,都不忘给姐姐带吃食回来。」何钰眼眸含笑的接过,可是看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时,下意识的伸手去掐了下。 「妹妹这过个年后,倒是看着福气了不少。」他脸上虽在笑,可眼眸深处中藏着的却满是宠溺之色。 「好姐姐,我也知道我最近胖了,你就别在埋汰我了。」林清安心有幽怨的拍开他的手。 还有她也知道她胖了很多,只因最近禅林胃口不佳,每一次说想要吃什么的时候,也只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她觉得倒了又浪费,便吃他剩下的。 结果就那么吃了半个月后,她的脸都比之前圆了一倍,看着竟比那画上的年娃娃还要喜人几分,反倒是对方越发往那弱柳拂风的林弟弟发展,整得她现在和他站一块儿,都像是她刻意抢了他吃的一样。 「好,我不说了,反倒是那么多糕点我一个人怕是吃不完,还得麻烦妹妹来陪姐姐一起吃才好。」 「可我最近要开始减肥了,若是在多吃,难保到时候连马都要上不了。」她可没有忘记,在过几日便要开始了测试。 「可我觉得清安不胖啊,现在这样才是最合适的,反倒是之前的清安太瘦了,有时候那风稍大些,姐姐都唯恐担心清安被风给吹跑了。」何钰并没有继续在嘴上劝说,而是打开了那藤枝缠牡丹食盒,拈了一块雪衣豆沙放进她嘴里。 「俗话说,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若是清安现在是饿着的,哪儿还有力气减肥。」 林清安咬下那块雪衣豆沙,只觉得她还可以再来一块。 还有他说的也对,等她现在吃完了,晚点在减肥不也是可行。 而另一边,谢曲生回到林府后,便得知府中来人,等他得知是谁来后,连忙裂开嘴笑着朝人跑去。 「父后,你怎么来了也不和儿臣说一声。」原先正在低头品茗的张柳知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后,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笑意。 「都快是个要当爹的人了,怎的还这么毛毛躁躁。」人虽带着几分责怪,可那口吻中却满是带着担忧。 「哪里毛毛躁躁了,儿臣只是太久没有见到父后,才一时激动了点,要不然平日里头的我怎么可能是这样,反倒是父后刚才都没有回答儿臣的问题。」即便父后说的是事实,可他仍是不想承认。 「自然是来看这不久后就要出生的外孙女,若非空陌提前写信告诉我,我怕是现在都还得被瞒在鼓里。」张知柳见他想要饮茶时忙伸手制止,后让人给他斟了杯白开水。 「是…是妻主告诉父后的吗,原本儿臣还想着等到了三个月后胎儿稳定后在告诉父后的。」谁知道妻主先一步说了。
第124页 不过他直到现在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时,都仍是不敢置信自己怀孕了,并且还嫁给了清安为正夫,甚至现在只要一想到,他的脸上总会忍不住露出一抹傻笑来。 「你妻主在信上还说,担心你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一团孩子气,这才不放心的让我过来看看的。」张知柳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外头天色也渐晚了,这才唤来身旁的刘公公,道: 「我担心你像你妻主说的那般,便将刘公公留给你,好让他照顾你的日常生活起居,虽说清安的后院里头干净得除了你后还有一位痴傻的公孙家小公子,可有些事,却不得不防。」 「父后说的儿臣都知道,那儿臣也就不推拒父后的好意了。」不过他现在更好奇,妻主写给父后的那封信里,是不是就差没有没有将他给描绘成那等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咸鱼了。 第64章 六十四、酸李子 「你能听得进去便好,…… 「你能听得进去便好, 还有为父出来得也有段时间,也得回去了。」他来时还以为他定然不会接受的,却未曾想到会那么顺利, 倒也松了一口气。 「父后回去的路上切记小心。」 「这话你不说我都懂。」张知柳在起身时,不知因为什么,而突然看了某一处许久沉默不语。 等将人送走后, 谢曲生却是面色凝重的坐到了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一张脸上满是挂着浓重的不安之色, 仿佛再过不久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正当他走神间,一道欢快的声音随风传入耳畔。 「主夫哥哥你回来了。」 风依依, 柳扬扬,恰似蹁鸿在人间。 此时的学院之中, 林清安看着何钰拿来的一大罐李子酸时,人还未吃便觉得牙根酸到了极点。 「张嘴。」何钰见她闻来闻去的小模样, 直接用筷子夹了一颗放进她嘴里。 林清安虽不喜欢吃,可还是给面子的张开了嘴, 一口咬下去,发现嘴里的李子酸酸辣辣的,又香又脆, 味道倒是不错,连带着她先前的那点儿偏见都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好吃吗?」何钰见她那眯起眼儿的小馋猫样时, 不禁有些好笑的伸出那只略带薄茧的手掐上了她那肉嘟嘟的小脸蛋。 「好吃。」林清安嚼完后,不忘将嘴里的核给吐到了手中的帕子上,那双清凌凌的瑞凤眼却仍是盯着那罐子里的李子酸不放, 显然是馋上了。 「不过这李子酸虽好吃,可是吃多了难保晚上不会牙齿酸得吃不了饭。」 「谁说是我想吃了,我只是想要同何姐姐讨要这罐李子酸可好。」特别是她想到家里那人因着有孕后而什么都吃不下去的时候, 这李子酸应该最适合给那人下饭和开胃了。 「这李子酸本就是姐姐拿来送给妹妹的,又何来的讨要二字。」 「那我便多谢姐姐了。」当林清安抱着那一罐李子酸后,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稀罕。 「不过就是一罐李子酸而已,若是你喜欢吃,我以后还可以给你腌制其他口味的。」毕竟他其他的拿不出手,可唯独这样还是能见人的。 「嗯哼,那到时候若是禅林喜欢吃的话,我还得要麻烦姐姐教我怎么腌制这李子酸才好。」 何钰听到前一句时还是满心欢喜的,可是当他听到后一句时,那抹笑瞬间凝固在脸上,而后逐渐变得僵硬,亦连原先放在她肩上的手都收了回来,随后他只听见自己硬邦邦的来了句。 「原来是妹夫怀孕了,姐姐都还未来得及恭喜妹妹。」可那话里非但听不出半点喜意,反倒是有一股从脚底升腾而起的寒意。 「嗯,不过他现在月份还小,倒是不怎么显怀。」此时的林清安一心都放在了怀中的那坛李子酸上,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现在的语气和表情有多么的阴森。 等休沐回家后,林清安一下马车便抱着那坛李子酸朝院里头走去,只是今日府中的气氛格外凝重,就连枝梢上的鸟儿都不再如往日一样叽叽喳喳的歌唱着。 「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眉头微拧的林清安抓住一个匆匆而行的小厮,询问道。 「小…小姐您回来了。」小厮见是她后,马上白了一张脸,就连那话都说得哆哆嗦嗦没有一个在那音节上的。 「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一次,她的话里渐染薄怒。 「妻主回来了,怎的回来了也不提前和妾身说一声。」正当她对人质问时,那身着朱红长袍,头戴紫金白玉冠的少年正缓缓地朝她走来。 「我不是到了休沐日吗,反倒是你最近几日可有好好吃饭不。」林清安见他的脸比她离开前长了点肉后,先前提起的那颗心,终是悬下了几分。 「妾身自然是会好好吃饭了,反倒是妻主下次要是休沐回来时,记得要提前写封信给妾身才好,要不然妾身总忧心得很。」少年同之前一样,一见到她就马上像是一条无骨软蛇缠了上去。 「好,下次定然不会再这样了。」林清安看着此刻给她一抹怪异感的谢曲生时,总觉得有哪里好生奇怪。 可她又说不上奇怪的点儿在哪里,亦连他的耳颈后都没有任何张贴上去的边缘与那涂抹上药物的痕迹。 「纤云最近在家中过得可还好?」她这一次没有见到那一见到她就会朝其扑来的花蝴蝶时,心中的那抹不安之色渐重。
第125页 「纤云弟弟最近回了娘家,说是因为担心会打扰到妾身养胎,这才送回去的。」脸上挂着一抹甜腻笑意的谢曲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搂着她的细腰往院里走去。 「反倒是妻主在学院的这几日都饿瘦了不少,等下一定要多吃点。」 等着二人渐行渐远后,一只乌鸦也从树梢中飞跃到了那屋檐上,此时正瞪着那双圆熘熘的小眼注视不远处,一间被人用木条封起来的柴房。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清安见他只是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还以为是他胃口不佳而致,遂给他夹了一筷子醋熘土豆丝。 「即便不饿,多少也再吃点,省得半夜又饿了。」 「妾身最近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想来等再过段时间便会好了,反倒是妻主得要多吃点才是,毕竟你现在瘦得都快到妾身看着都要心疼的地步了。」谢曲生用那雪白云纹帕擦拭了嘴边后,并给她夹了一筷子香菇滑鸡。 「妾身觉得今晚上的香菇滑鸡倒是不错,妻主可要多吃点才行。」 林清安看着这夹到面前,长得像香菇滑鸡其实就完全是一块香姜时,虽心有不喜却并未点破,只是将它埋在了碗底。 吃完饭后,本想要去书房一趟的林清安此刻却在陪着男人逛后花园。 「若是妾身以后胖了,脸上长了皱纹后,妻主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妾身吗。」眼眸含笑的谢曲生折下枝头月季,将其别在了髻发间,端得人比花娇。 「等你日后真长了皱纹,我又岂不是一样。」林清安虽心有怪异,可仍是将这种触感给压了下去。 「这女子和男子怎能一样,再说了,妻主四十岁的时候还是风华正茂时,妾身说不定就要成了那等人老珠黄的糟糠之夫了,不过到时候哪怕妾身在丑,妻主都不能嫌弃妾身才行。」 「岂会,何况我又并非是那等在意皮囊的庸俗之人。」林清安有些好笑的伸手颳了下他的鼻尖,只觉得他最近倒是变得越发喜欢问她这些无聊的问题了。 「妾身虽知妻主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以后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谢曲生嘟哝了一声,随又折了一枝朱粉的山茶花别于她的髻发间,又凑过去吻了下她的唇。 说,「只愿妻心似我心,君定不负相思意。」 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是她最爱的兰花香,就连唇也同样沾了蜜,可莫名的,此刻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朝她索吻一样。 可当她看着那双眸中带着羞涩,耳尖泛着红的胆大少年时,不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来是她想多了才对。 而接下来的两天中,无论她到哪里,她的身后总会跟着那么一条小尾巴,亦连她在温习课业时,身旁都会有人为其红袖添香。 只是这一次,当少年的墨才刚研到一半时,却突然从身后将她给抱进了怀中。 「妻主,妾身好难受。」少年温热的语气,细细的,薄薄的,满是带着暧昧的洒在她略带敏感的耳垂与后脖处。 「可是肚子不舒服?」闻言,她的视线方才从书上移开。 「妾身不是那里的不舒服,应该是这里的不舒服才对。」他这一次并未用嘴言明,反倒是抱着她的力度较比先前重了几分。 而那卡在悬崖边上的那根树杈子,也在清晰无误的告诉她,他说的不舒服到底哪一个不舒服。 「你肚里的孕相现在还不显,对于房事一类还是克制一点为好。」微拧着细眉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可是妾身听刘爹爹说了,即便男子有孕,可适当的纾解也是对肚里的胎儿有益的,何况妻主现在都快有两个月未曾给娇娇近身了,娇娇也很想妻主的。」少年的手勾上她的腰肢,一只手则往那青莲红梅襦裙下探去。 「那么久了,妻主就不曾想过娇娇半分吗。」少年的话里满是裹了蜜的甘甜,见她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后,就连那手上动作都开始变得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妻主你看,你都有感觉了,为何还要拒绝妾身。」 唇瓣微抿的林清安强忍着内心微动拍开了他的手,寒声道:「若是你在不老实,我倒是不介意让你这十二个月内都免了这等后顾之忧。」 「妾身不过就是开玩笑的吗,妻主怎么还当真了。」谢曲生对上她不容作假的表情后,也知道她这不是开玩笑的,连带着他现在即便在想,却也不敢再明着说。 「反倒是妻主那么久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儿想小娇娇吗,即便是那么一会儿也好。」 半抿了唇的林清安这次并未回话,而是闭上眼,缓缓平复方才内心升腾而起的那抹意动与复杂感。 等到第三日,要去学堂之时,还未等她走出院门。 突然从不远处跑来了一个头髮乱糟糟得盖住大半张脸,身上还瀰漫着浓重酸臭味的瘸腿小乞丐朝她飞扑过来,还未等小乞丐凑近,便先被院子其他人给拦住了去路。 第65章 六十五、真真假假 「妻主,我是娇娇,…… 「妻主, 我是娇娇,我是谢曲生啊!」正当林清安以为对方是不小心跑错了地,或者是想要寻她来看病时, 谁知这瘸腿的小乞丐居然会冒出那么一句滑天下之大稽的话来。 「妻主,我真的是谢曲生,谢禅林啊!你看看我好不好!」小乞丐见她不相信, 马上哭红了眼上前。
第126页 还未等林清安拧眉不喜时,今日着了件撒花金丝缠朱红长袍的谢曲生方才在书言的搀扶下踏步而来, 见着那被压在地上,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才是谢曲生的小乞丐时, 漆黑的眸中扫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杀意。 「妻主,你刚才怎么就吃了那么点就不吃了, 还有你方才走得急了,竟连书都忘了带。」谢曲生并未理会那被拦在地上哭嚎的小乞丐, 反倒是笑眯眯的和着眼前的女人说起话来。 「有劳你了。」睫毛轻颤的林清安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后,连带着心下的那抹狐疑之色渐重。 「妻主, 我才是娇娇,那人不是我。」 「还有那个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你要信我, 我才是娇娇!」当少年见到那一幕时,瞬间瞳孔猩红哧裂, 掌心抓得血肉模煳也感觉不到半分疼意,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可是此时的狮子不但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利爪和牙齿,就连后肢都被人给刻意弄断了, 而这样一只残废的狮子,恐怕是连三岁的小孩都杀不死。 「妻主,那人是谁啊, 还有他身上怎么那么的臭。」此时眉头紧蹙的谢曲生将她搂在怀中后,不忘对那脏污的乞丐挑衅地扫了一眼。 「还有你们是怎么看院的,怎的连一些不三不四的脏乞丐都随意放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林府是什么乐善好施之地。」谢曲生说着话时,还皱起了鼻尖,显然是看见了极为噁心的秽物般一样噁心。 「你踏马才是乞丐,还有你这个抢了本皇子身体的小偷,你把本皇子的身体还来。」此刻口口声声说着他偷了他身体的小乞丐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可是在见到一旁的青衫女人时,豆大的泪则是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滚落着。 「还有妻主,我是娇娇啊,我真的是娇娇,那人就是一个抢了娇娇身体的小人。」少年想要冲上去,拉开那令他感到刺目的一面时,可是还未等他靠近,换来的便是护卫们的大力推搡。 「我们正夫现在可是好好的在府里头,怎么可能是你这脏污的小乞丐能冒充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一个想藉此讨好当家之主的女人用力踹了躺在地上的小乞丐一脚,眼神中满是兇恶。 「来人,还不赶紧将人给本皇子赶出去,若是以后府里头再出现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本殿下看你们也没有在继续待着的必要了。」少年的话中,皆是愠怒。 一旁的林清安,好像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透明人,甚至她看着那地上的小乞丐,还有身旁此刻竟给她产生一种陌生感的少年时,眉头皱得也越发厉害。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何产生的这种感觉。 而一旁的墨梅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也偷偷的跟着那少年走了出去。 等林清安回学院的那个午后,却在路上突然看见了那天闯进她府里的瘸腿少年。 而那少年此时正大着胆子,张开了双臂拦住了她的马车去路。 「小姐。」驾驶马车的墨枝拿不定主意,询问道。 「停下。」 先前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决心的少年,本以为最差的结果就是被马车撞飞,可那马车却停了下来,那人更踏着朦胧碎光朝他走来。 「妻主,你是不是相信我就是谢曲生了。」少年见她走来时,那泪不受控制的再一次滚落,就像那断了弦的珍珠。 「还有我真的就是禅林,你相信我说的好不好。」 他一直都知道男儿家要坚强,可又谁告诉过他。 当他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只来路不明的孤魂野鬼给鸠占鹊巢,他之前认识的那些人全部都不认识他,甚至以为他是疯子后,他又应当如何? 「你说你就是禅林,那么你可有什么证据?」林清安看着眼前脏不熘秋,一双哭得眼眶红肿的少年时,无奈的将袖中的白棉软帕递了过去。 「还有别哭了,即便是男儿家也要懂得有泪不轻弹的道理。」 「妾身,妾身知道我们第一次洞房花烛的时候,妻主不止一次问过妾身要不要换个姿势的,妾身还知道妻主的左肩上有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爹之前担心妻主会走丢后,特意纹上去的。」少年知道他现在的时间不是很多,便专挑那些重要的来说。 「难不成你以为仅凭这三言两语,我便能信你吗?」闻言,林清安只是发出一声冷嗤,脸上更带着几分不耐。 而这句话虽是在问他,可更多的还像是在问她自己。 「可我还知道,妻主在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带娇娇回江南见了爹娘,我们年前还去了奶奶家,结果在去寺庙祈福的半山腰中不小心遇到刺客,最后还掉落下山崖中,我更知道妻主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那王大叔家卖的手抓羊肉饼,以前还能一口气吃五个,结果因着吃多了后,半夜还闹起了肚子。」 少年担心她不信,不断啜泣着诉说着他们的那些过去点滴,就连那双满是遍布着污泥与黑灰的手都想要扯着她的衣袂不放,可每一次都未曾得手。 「妻主我真的是娇娇,还有…府里的那个男人就是一个霸占了我身体的陌生人,妻主一定要信我好不好。」少年见她仍是不信,亦连那嗓音都微微拔高,又满是带着凄凉的哀求。 「小姐,这………」 「将人带去药庐里,切记不要让人发现了。」在事情还未真正的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想贸贸然的下决定。
第127页 即便是真的,可现在也万不能打草惊蛇。 「诺。」 「妻主,我真的是谢曲生啊。」 可是这一次,直到那辆马车完全消失于他的视线中,那人都不再回头,就像是将他给彻底抛弃了一样。 坐在马车上的林清安靠着车厢旁,半阖起了眼,不断回想起近日禅林的异样,还有刚才那拦车后,自称是谢曲生的少年时,总会产生一种恍惚感。 三月份的天,院中那株梅粉褪残妆的海棠花也开了,当风拂来,吹得艷靡花枝颤颤,却落了满地绯红无人赏。 「清安可是在想什么,连姐姐喊你好几声了都没有听见。」身旁的女子见她仍在走神后,终是忍不住拿手点了下她的额间。 「不过是些许小事,反倒是姐姐来了那么久,怎的都不提醒妹妹一下。」见有过来后,她方收回那分散性的思维。 「我不是刚来吗,先前姐姐还等着清安能何时发现我来了呢,谁知道你倒好,非得要等我出声才行。」何钰将那剥好的栗子递在她的嘴边,眼中满是沉沉笑意。 林清安张嘴咬下的时候,却不小心咬到了他的指尖,一时之间,二人都有些微愣。 甚至,她能感觉到那手的主人正不断往里探去,似要与她的舌根嬉戏玩闹一番,连带着她不但是脸,亦连那耳根子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更别提这周围不断寸寸攀爬的旖旎春意了。 「那个,我去看看墨枝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红着脸的林清安许是再也受不住这等暧昧的氛围,忙连慌带羞的跑了出去。 「好。」何钰等人脸颊绯红,似逃一样跑出去后,竟鬼使神差的将刚才被她无意间轻抿过的手放在唇瓣,后张唇轻添了下。 不但带着刚才的栗子香,更带着独属于她身上的兰花香。 果然林妹妹不但连那身子都娇软,亦连身上都香得想要令他一口给吞下去,连带着他的眸子都变得越发幽深。 另一边。 等林清安出来后,又站在那棵海棠树下吹了好一会儿风后,脸上的那抹红晕方才褪下。 在她才刚平復内心慌乱时,不远处便有人唤她的名字,说是有人来寻她。 「空陌,学院门口有人来寻你。」 「好,多谢姐姐还跑来告诉清安一声。」 等林清安走出学院门的时候,见到的不是那穿着打扮如花孔雀的谢曲生,而是前些天那个拦住了她去路,口口声声说他才是谢曲生的小乞丐。 此时的小乞丐已经洗干净了,并露出那张才堪称得上清秀的小脸,原先那头乱糟糟如杂草的头髮则被尽数剪下,只是少年的手艺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字,故而显得磕磕碰碰的,就像是被狗啃后一样来得难看。 身形瘦弱得就像是那生于田地间的枯萎杂草,虽看着下一秒就会被吹倒,却仍是那么顽强的生存下去。眼前的少年很瘦,简直瘦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地步,就连那双手上都遍布着或新或旧的疤痕伤口,更别说那条畸形的腿了。 「妻主,你来了。」此时拖着一条残腿的少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眸中瞬间迸发出亮如繁星的璀璨,就连缠于周身的沉沉阴郁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在少年想要朝她扑过来的时候,林清安却下意识的脚步后移几分,眉头微拧道:「你怎么来了?」 「妾身自然是许久未见妻主,便想妻主得紧。」此时的少年见到眼前人时,好像并未想到他现在顶着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壳子,甚至连她眼中陌生的目光都不曾在意半分。 有的自始至终只是多看她几眼的渴望。 第66章 六十六、我的床上藏了一个人 「还有妻…… 「原本妾身前几天就应该来寻妻主的, 不过实在是因为这条腿走得太慢了些。」等后一句说完,他才意识到了什么的苍白着一张脸,就连那唇都咬得破破烂烂, 掌心更抓得淤紫成团。 「还请公子自重,林某可记得自己的夫郎并非是公子。」即便少年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仍是不太愿意相信他先前说的那些话。 只因此事实在是过于天方夜谭了些, 更令她产生了一种无尽荒诞之感,可更令她心惊的是, 她已然信了这少年七分。 「我………」正当少年拉着她的衣袂,想要再说些什么解释时, 他的肚子却先一步唱起了悠远的五谷歌,连带着他的脸瞬间红成小番茄。 见此, 林清安无奈的轻嘆一口气,遂对人道:「随我来。」 因着女子寝室中不得外男入内, 她还是带着人翻|墙进来的,挑选的小道更是那无人经过之地。 好在现在食堂还有饭, 只是已经有不少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的温了。 此时寝室案几上的那盆兰花正开得不胜娇羞,恰是那低头间的一水温柔。 「等下吃完后,你就得要离开了, 知道吗。」林清安担心他会噎到,忙给他倒了一杯水过去。 少年本还在狼吞虎咽的动作却因着她这一句后, 竟对眼前的菜色难以下咽,就连那先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掉落。 「怎么了, 可是这里的饭菜不好吃?」林清安见他就只是随意吃了几口便停了下筷子,方有这一问。 「我…我只是在想,我到底要怎么做, 才能让妻主相信我便是那谢曲生,而不是这瘸腿的小乞丐。」
第128页 「还有我真的是谢曲生,妻主你能不能相信我一回,我真的是谢曲生。」当面色苍白的谢曲生回想起这半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后,整个人恍惚得就像是在做了一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噩梦。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一觉醒来后 ,居然会从那自小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换着穿的皇子与被诸人羡慕的林家夫变成了城外破庙里的等死乞丐,甚至就连这腿都在早年间被人给恶意打瘸了。 这种感觉,无疑是天之骄子一朝跌落泥泞的区别,其中最为令他感到难受的是。 他的壳子被另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给霸占了,甚至那孤魂野鬼不但享受着他的一切,更霸占了他的妻主,最后还想要杀了他!!! 「即便我信你说的这一切,那么其他人就会信吗?何况有些事只要稍一打听便能猜出个大概,我又凭什么就一定得要相信你说的一切。」 退一步来说,若是下一次再有一个自称是谢曲生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带着他说的这些话前来,难道她也得要马上相信,这人便是谢曲生吗? 「那…那妻主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说的,还有我真的是谢曲生啊。」少年的最后一句中满是啜泣,亦连那泪都滴落在了面前的饭菜里。 「可我还记得妻主之前为了给我做风筝的时候不小心被刮破了手,妻主还答应过等天气暖和后要带娇娇去放风筝的,还说等城南的桃花开了后,不但要教妾身酿桃花酒,做桃花酥………」他嘴里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连带着这偌大的屋内,一时之间只余少年断断续续的啜泣音与那不断试图解释的话。 「别哭了,本来长得就丑了,现在一哭,更丑了。」过了许久,轻嘆了一声的林清安看着这连一顿饭都没有吃完,便哭得马上就要背过气的少年后,完全不知要怎么应对才好。 可即便她的心里已经相信他便是那位真正的谢曲生了,可现在的他们若是贸贸然相认,指不定对方还会留有后招,毕竟她可没有忘记,如今府中那人霸占的可是谢曲生的躯体。 他们现在相认倒是不打紧,怕的就是怕那人带着和禅林的躯体同归于尽的念头,那么届时的禅林,怕就是得要一辈子被禁锢在这具不属于他的躯体中了。 「妾…妾身才不丑,妾身明明是最漂亮的。」有时候一些默契总会来得那么的莫名其妙,就像现在。 「那娇娇今晚上和妻主一起睡好不好,娇娇现在已经没有睡觉的地方了。」伸手抹掉眼角泪痕的谢曲生伸手攥着她的梅花纹衣袂不放,许是前面哭得很了,就连这人都打了一个狼狈的鼻涕泡。 「娇…娇娇今天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肯定不会弄脏妻主的床的。」何况现在的他很害怕,害怕就连现在的这一幕都是个梦。 等梦醒了,他还是在那破庙里头等死的小乞丐,而那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则抱着他的妻主,穿着他的衣服,享受着他拥有的一切。 睫毛轻颤的林清安看着现在壳子是外人,内里芯子是谢曲生的少年时,竟不知是要说拒绝还是点头应下了。 只是正当她犹豫不决中,紧闭的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林妹妹现在可睡了吗?」 还未等她应声,谢曲生就像是只惊弓之鸟一样爬上了她的床,并放下了挂在莲花铜挂上的秋香色贵妃醉酒帷幔。 很快,当门被推开,随后走进来的是换了身素青高领长裙的何钰。 「姐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自从他的那处屋顶修好后,他倒是第一次在临近夜间时来她房中,特别挑的还是那么一个节骨眼上。 「今日在课堂上,清安不是说有几个习题不大了解的吗,我便想着晚些时候过来为你解惑。」当何钰打算坐下时,便见着桌上还未来得及收好的餐具后,随即莞尔一笑。 「清安今晚上怎么吃饭那么晚,下次妹妹可得要提前吃些才好,要不然容易夜间积食。」 话说完,他便像是一个当家男主人一样为她收拾好了那些残羹剩饭,看那娴熟的姿势,显然不止做过一次。 「这些我等下自己或者是让墨枝来收拾就好,不必还要麻烦姐姐。」林清安见着姐姐不但帮她收拾了桌上饭碗,等下还要给她教习课业时,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特别是她能感觉到,最近的姐姐对她的态度,好像好到了一种惹人心悸反常的地步。 「这点小事怎么能称得上麻烦,反倒是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墨枝抬了水过来,妹妹现在可得要准备衣物去沐浴了才是。」何钰错过她撘过来的手,将那装进食盒里的碗筷放在门外。 望了眼窗外的林清安看着已然暗下去的天色,不由微抿了下唇,走到她装衣服的竹编衣柜上,打开最底下的那一层抽屉时,只见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件衣物。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或者是墨枝先前将她收起来后放在了另一个抽屉里,可是当她打开剩下的两个抽屉后,并未在里面见到她想要的东西,不由微愣的询问了身旁人。 「姐姐,我的那些亵衣?」只因她的屋子,除了她和墨枝外,便只有他一人进来过了。 「我前些天给你打扫的时候,发现你那最底下的抽屉里有一角露了出去,本以为是没有塞好的,可谁知道一打开,便见里头有了不少未洗的亵衣,我便想着现在天气暖了,若是在任由他们放在那里,难免不会滋生多余的细菌,所以在帮你打扫房间的时候就顺手帮你洗了。」
第129页 何钰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坦坦荡荡的,俨然就是一副为她好的表情,连带着她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责备的话,若是说了,反倒是衬得是她的不是了。 「可是这等私密之物,我怎么好麻烦姐姐。」等说完,林清安的一张脸瞬间爆红,就连那目光都不知要往哪儿放了。 而躲在帷幔中的谢曲生却是不知咬破了多少个锦被角,牙齿更磨得上下咯咯作响,他之前就说那个何钰定然对他家妻主有种某种不可言说的龌龊想法,好啊,现在可终于被他给逮到了吧。 他本以为他的情敌最多就是男人,现在可好了,居然还多了个女人! 「何来麻烦不麻烦,而且妹妹之前无论去哪里都会给我带礼物回来的时候,又何曾想过麻烦,何况姐姐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何钰见着那空无一物的空抽屉后,復笑道: 「想来今天我帮妹妹洗的衣服应该已经干了,我现在就去拿过来给你。」 「好,那便麻烦姐姐辛苦一趟了。」林清安原先也想要跟着过去的,可是当她想到这床上还躲着一个人时,那句『我们一起过去拿吧』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声来。 「本来那衣服干了我也打算给你送过来的。」何钰在临出门时,还特意往她那放下帷幔的架子床上狐疑的看了一眼,好像里头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一样。 很快,墨枝也抬水走了进来,使得谢曲生刚想伸出去的那个脑袋再一次伸了回去,并且满是怨念厚重的再次咬着锦被一角, 「小姐,今日可是要用这新的梅花味胰子吗。」墨枝本想给她拿惯用的兰花味的,却发现那兰花的已经用完了,现在就只剩下梅花的。 「我都可以,还有你先出去,我想安静的泡下澡。」走至屏风后的林清安轻解罗衫,俨然忘记了这屋里头还有另一个男人在虎视眈眈。 「诺。」只是墨枝在出去的时候,却冷不防感觉到有一抹怨念的目光紧盯着她不放。 等门合上的剎那间,谢曲生本以为自己有机会 ,可刚打算下床朝那清水出芙蓉的妻主走去时。 那扇紧闭的房门却再一次被推开,惊得她就像是只小鹧鸪一样连忙缩了回去,甚至这一次的怨念来得比先前还要浓重几分。 第67章 六十七、吻春 「我刚才还担心自己来得…… 「我刚才还担心自己来得晚了, 等下妹妹洗完澡后都寻不到里衣。」进来之人的嗓音带着几分独特的沙哑,可听在谢曲生的耳边却听出了一抹别样的熟悉感,甚至亦连他的那颗心都不安到了极点, 更恨不得能马上冲出去撕破他那张虚假的面具。 「姐姐现在来得不是正好吗,不过还请姐姐能稍微迴避一下才好。」好在水面上漂浮了不少桃花瓣,倒是免了她彻底走光的画面, 只是被一个女人给盯着看时,林清安仍是难忍羞涩, 即便那人是她的姐姐。 「也是,姐姐差点儿忘记了, 妹妹可一向是个脸皮薄之人。」何钰目光略带贪婪的扫了那被热水熏得更添妩媚可口的小脸时,吞咽口水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衣服我便先放这了, 妹妹等下可得要快点出来才好。」只是他在临出去时,不忘再次扫了眼她那露出水面上的白皙肌肤。 「马上, 还请姐姐稍等。」见人走至那屏风后时,林清安方才松了一口气, 并且马上从水里出来。 只是那些原先沾在她身上的花瓣,像极了那于雪地中盛放的灼灼红梅,满是带着惑人之香。 而屏风后的何钰虽说已然坐回了那书桌旁, 可那余眼仍不时扫向那君子以兰薄纱后的那道剪影上,目光贪婪如那隐藏在暗中的腥臭毒蛇。 虽说之前的课业已经补上了大半, 可仍是有不少她不解其意之题。 「妹妹可是在想些什么?姐姐喊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何钰收回了注视她领口的视线,后合上了那不知被他划上了多少记号的书本。 「可能是妹妹有些困了,这才不小心打起了盹来。」林清安也知道今晚上的她在心里头装了事后, 连带着那些大字也看不进去几个。 「若是妹妹困了,那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否则明日的精神头说不定会越发不济。」 「姐姐说的也是。」她说完话还打了个哈欠, 显然一副困到了极点的模样。 「既然妹妹困了,那我也不好再多打扰。」何钰本欲往她床边走去,却被一只白皙的小手给扯住了衣袂,抬眸间对上的是那双含着薄雾朦胧的氤氲浅眸。 「妹妹可是想要让姐姐留下?」他会问这一句,不过是因着二人已经不止同床共枕过一次了。 「我只是想谢谢姐姐今晚上过来帮妹妹温习课业而已,何况我担心我晚上睡姿不雅,扰到了姐姐休息怎么办。」只因她每次同姐姐睡觉后,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她总会发现自己像条八爪章鱼一样缠着姐姐不放。 偏生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就只有和姐姐睡在一起时才会有,连她每一次回想起来后,都是唾弃不已。 「我和妹妹又不止睡过一次,又岂真的恼过你半分。」可是当何钰再一次往床边走去时,那只小手攥着衣袂的力度也比先前还要加重了几分,并且这还是在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忽地,他抬起那双漆黑无光的眸子往那放下的帷幔中扫去,连带着唇角处都渐浮现出一抹阴沉冷笑。
第130页 「好,那么妹妹等下可得要睡早点,莫要在半夜时起来才好。」眼睫半垂的何钰将人给扶了起来,而那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时在她的那绣着暗影幽兰处触碰。 「姐姐。」林清安即便在迟钝,却也感到了几分不妥。 「几月未见,妹妹的看着倒是比先前要大了不少。」这一次,他的手不再像先前那样只敢小意的触碰,反倒是直接大手覆盖上去,轻轻揉搓。 「也不知妹妹到底是吃什么长的,都不像姐姐的这般平平无奇。」 「姐…姐姐,现在已经很晚了。」脸颊染上两抹绯红的林清安因着他的这个举动后,此时竟臊得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还有姐姐他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也是,那么晚安,清安。」何钰深知他现在不能做得太多,否则会容易惹来她生疑,随即只能不舍的将手收回,并踏月离开。 稍不知刚才的一切,都被那躲在帷幔后之人给看得一清二楚。 「妻主,你以后能不能和那个人保持一定距离。」等她掀帘进来时,谢曲生瞬间气鼓鼓着一张脸坐了起来,眼中满是浓浓的控诉,更多的是对那人升起的浓重戒备。 「你说的那人可是何姐姐?」林清安倒是想不到他会说这个,闻言只是怔了下,继而道: 「可是姐姐是女子,我不过就是和他亲近了点又没有什么。」 「你们那哪里是过于亲近了,往日里我可没有看见哪个女子同妻主你们这样亲近的,有时候连我想揉你都不给我揉,可你竟然给那个人揉了,若是他在不走,你们是不是还得要在我的面前上演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不曾。」 谢曲生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仍有一簇怒火从他心里头直窜起,更烧得他五脏六腑难受。 「何姐姐是女子,何况我和他亲近些又没有什么,难不成你连这女子的醋都要吃了不成。」林清安见着他这一副小醋罈子的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可………」若他是男子又当如何,可是这个疑惑他却不敢马上告诉她,生怕现在的妻主本就对他没有任何多想的,可因着他那一句,而突然捅破了那层窗纸怎么办。 甚至,若是那人真的是个哥儿,他这不是变相的引狼入室吗。 「放心,我对何姐姐有的只是那姐妹之情,断不会有像你所言的那种磨镜之好,何况我现在已经娶夫了,又哪儿来的那么多你想的那些。」 林清安见他仍是满脸纠结之色后,不由放软了语气,揉了揉他那狗啃后的脑袋,温柔道:「睡吧,明日我在带你出去。」 「妻主,可我………」谢曲生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芙蓉面后,心口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难受,那种感觉又甜又涩,可偏生现在嘴笨的他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可是刚才没有吃饱?」她说完,便转身去拿那藏在另一个柜子里的糕点。 「张嘴。」等她回来后,见到的还是那处于微怔中的少年。 「我,我不………」原先他本不想吃的,可他看到递在嘴边的糕点时,竟鬼使神差的张口咬了过去。 嘴里的糕点是那又软又甜的马蹄糕,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吃完后,他不忘问,「妻主,那我什么时候能要回自己的身体,还有那个人他会不会对妻主做出不好的事来?」 「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何况久了,狐狸总归是会露出尾巴来的,现在的我们着急也没有什么用。」林清安揉了揉他的发,宽慰道。 「话虽如此,可妾身的心里尤其不安,生怕那人会对妻主还有对妾身的身边人做出个什么好歹。」其中他最害怕的是那人用着自己的躯体干出伤害夫后母皇的事来,也担心那小偷用着属于自己的皮囊同妻主欢好。 只因为他是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只要是他的东西,他就不允许其他人再多碰一下。 「放心,我已经派了人时刻监控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了,更写信给了爹,想必再过不久就会有解决的法子。」林清安见他吃完后,这才用帕子为他拭去嘴边残渍。 「所以现在的你就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知道吗。」何况现在的她,也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及俩个人的灵魂为什么会相互对换。 「睡吧,明日还需早起。」许是她真的困到了极点,连人都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晚安,妻主。」谢曲生见她睡过去后,方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亲吻了她的唇角,刚开始只是浅尝辄止,可是到了后面,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 连带着林清安即便是在梦中,都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条大金毛给用舌头煳住了的难受,特别是她能感觉到腹部中,就像是有人在里头烧了一把火,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那里肆意啃咬一样来得难受。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做什么。」迷迷煳煳中,她睁开了眼后见到的便是那眼眸泛着亮光的少年,连话里都显然带上几分寒意。 「妻…妻主…我…我好难受。」此时谢曲生的眼梢间泛着如水的妩媚,其上更漂浮着好几瓣艷靡的海棠花瓣,端得秀色可餐。 少年的体型很瘦,可是在夜色的笼罩下反倒增了几分宽厚,更看不见那等纵横交错的噁心疤痕,那只手则不时抚摸上她的脸颊,显然是极为难忍了。
第131页 林清安本应该推开他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不忍了,何况她又并非是那等坐怀不乱的君子,若她还像之前清心寡欲,并未沾染上半分人间浊事后,定然是心如止水。 可现在她的内心,就像是被人给投进了一颗石子,满是泛起层层涟涟,那风一吹,便盪起层层涟漪。 「妻主。」此时的少年竟不知要吐出什么,只是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你可想好了吗?现在这具身体可不是你的,你真的愿意用他吗?」林清安在伸手抚摸上他那泛红的脸颊前,不由来此一问。 「虽说这具身体不是妾身的,可内里的灵魂却实实在在是妾身的,若是妾身一日回不到自己的躯体,难不成就要忍受着一直不能妻主亲近的苦了吗,若是这样,妾身宁愿不要。」 说完,他便低头吻上了她的锁骨。 第68章 六十八、谢曲生与谢曲安 今夜吹来的风…… 今夜吹来的风是那么的温柔, 就像是情人抚摸着脸颊时的缱绻暧昧,又像是阳春三月吹来的一缕清风撩起你的秀髮。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时,眼梢间还晕染着少许未散水红花意的林清安看着这抱着她胳膊, 睡得一团孩子气的少年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唯只剩下一片怜爱。 更多的是他即便换了个躯体, 可她仍能从这具身体里看出独属于他的影子。 只因他便是他,不但是这世间唯一的一个谢曲生, 也是她此生认定的夫郎。 等她起来后,先去食堂领了自己的份额回到寝室中, 见他仍是抱着锦被睡得一脸香甜时,便只是将东西放下后便轻手轻脚的推门离开, 生怕会吵到他一样。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却正好见到了同样刚推门外出的何钰。 何钰那句本想打招唿的话, 却在临近嘴边时咽了回去,就连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略显怪异的笑。 「姐姐, 早啊。」林清安见他没有像往日一样和她打招唿,这才出了声。 她本以为换来的会是和往日相差无几的清晨,却不曾想那人突然朝她暧昧一笑的走了过来, 并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若是妹妹想了,何须自己动手, 姐姐不是可以帮你吗。」何钰见她眼梢间晕染上层层如水春色后,差点儿就要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可也担心因他的孟浪之举会吓到她。 毕竟他的清安可是胆子小得和一只兔子一样, 有时候可爱得只想让他一口吞下。 见她不言,随即又道:「有时候妹妹有些生理需求也是极为正常的,姐姐又不会笑话你。」 「姐姐, 我真的没有,还有我们得要快点过去上课了,要不然等下就得要迟到了。」微咬着下唇的林清安见到突然凑过来的姐姐,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彻底,就连那双手都不知要何处安放了。 特别是,她能看见姐姐今日看向她的目光时,蓦然间令她感到害怕更像极了昨晚上禅林看她时的目光。 「姐姐又不是外人,妹妹有何害羞的。」说完,他便轻撩起她一缕发置于鼻尖缠绕,继而吻下。 「何况姐姐相信,姐姐定然也会让妹妹舒服的。」 「姐姐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我二人可同是女子,何来的舒服。」莫名的,林清安出声反驳了他说的话,就连她的脸儿都红得越发彻底。 甚至,她发现她的腰肢也跟着软了半截。 「妹妹不试过,怎么知道姐姐说的是真是假,何况有时候男女之间做的那档子事,我们二人为什么就不能做,姐姐虽说少了那二两肉,可能让妹妹喜欢的地总还是有的。」何钰担心这里人来人往会被其他人给看了去,方将她带到了另一处偏僻无人走动的假山后。 「反倒是妹妹等试过了姐姐的好后,说不定以后都会离不开姐姐了才是。」何钰低头吻上她的那张娇艷红唇,力度大得恨不得想要将她给吞进去才好。 「可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是男人,还有我并不喜欢女人,而且我喜欢姐姐,可也只是对亲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并非是姐姐说的那种喜欢。」在这一刻,她好像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只能看见姐姐逐渐放大的容颜,还有那喷洒在她脸上的暧昧吐息,而她的身后,则是那颳得她后背生疼的假山硬石,还有那放在她腰肢上的滚烫力度。 「妹妹不喜欢姐姐,可姐姐喜欢妹妹就好了,何况妹妹就真的那么确定,姐姐就是姐姐,而就不能是哥哥了吗。」眼眸含笑的何钰看着她这副固执的小模样,当真是越看越喜欢得紧。 只觉得他家的清安倒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生得他欢心,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二人的关系永远都是那等见不了光的。 「我虽喜欢姐姐,可我就像是喜欢家人那样的喜欢,还有姐姐,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在姐姐温柔的目光中迷失。 而且此刻的她能很清楚感觉到,姐姐对她的感觉,和她对姐姐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 「妹妹你说,有这东西的是姐姐还是哥哥。」可现在的何钰,却不想在听到她蹦出那些令他所不喜的字眼,更多的是想要同她证明着些什么。 假山外不时有人走动,连带着假山后的二人都做贼心虚到了极点,生怕会被其他人给看出个好歹来。 而林清安也被那一下,完全给迷瞪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何况姐姐说得对,有那个东西的,又怎么可能是姐姐。
第132页 后面的后面,她只知道她完全成了一只溺水的鸟儿,只有不断攀爬着身上的那根树枝,才有机会唿吸到那一口新鲜空气。 姐姐,不,现在应该是哥哥了。 她半眯着眼儿时,便看见哥哥在亲吻着她的髮丝,还有周边被风吹得簌簌而响的花枝花叶花蔓,还有那落了满地绯红无人赏的娇艷花瓣。 甚至,她还远远的看见了那躲在床上,因着回不到自己躯体,而哭得眼眶红|肿的谢曲生,还有那正温柔的哄着娘亲吃早饭的爹,还有夫子走过来时的阴沉表情。 也使得林清安瞬间从课堂上惊醒,一张脸更红如一颗小番茄,还有她刚才做的都是些什么不堪入目的梦啊! 「空陌,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夫子用手中戒尺敲了她的桌面,显然带着几分不满。 「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这句话的意思是从师(学习)的风尚不流传已经很久了,想要人没有疑惑的话很难。」点到名的林清安,瞬间惊得站起来,好在那些课业昨晚上都复习过了,正好给了她矇混过关的机会。 「下次不要在课堂上开小差了。」夫子见到她流畅答出后,倒是没有再多为难的让她坐下。 「学生知道了。」 「妹妹刚才可是在想什么?」等下课后,何钰看着她这脸红红得紧的小模样后,忍不住伸手掐了下。 「没,没有。」此时的林清安对上他的那双眼儿后,恨不得能直接寻一条缝隙往里头钻进去才好。 还有她总不能说,因着姐姐今早上的那一句话,所以导致她在夫子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那等令人脸红心跳的梦境吧,还有为什么,她都已经连续两次都做梦梦到了。 姐姐不是姐姐,而是哥哥? 「好了,姐姐不逗你了,快些吃饭去,要不然等去晚了,可就没有位置了。」何钰也不点破,而是朝前走去。 「这便来。」 只是她这一次打完饭后,并未在食堂里吃,而是端回了寝室,何钰虽心有疑惑,却并未多问。 林清安在回去的时候,那人也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抱着充满她气味的锦被滚来滚去,一张脸上满是未散的红晕,显然昨晚上的事仍是令他回味不已。 「妻主,你回来了。」谢曲生并没有在门推开的时候钻出去,而是等人来到床边后,方才出声。 可是,这一次等他掀开帷幔后,见到的并非是妻主的脸,而是何钰的。 「我前面就疑惑为何今日的林妹妹有些奇怪,感情是在房间里养了一只小老鼠,啧,想不到这老鼠还是只残废的。」来人话里的浓稠阴寒之意未曾遮挡半分,就那么赤|裸|裸的脱口而出。 而另一边,先前打算提着食盒回寝室里的林清安却突然被人叫住,说是有人来寻她。 等她走出学院外后,见到的便是那现在不知是哪一个霸占着谢曲生躯体的灵魂。(为了方便区分,我们真的叫谢曲生,假的谢曲安,ok) 「妻主,你可出来了。」谢曲安见到她出来后,脸上满带着笑意朝人扑了过去,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动人的红晕。 「你怎么突然来了?」 「妾身自然是想妻主了,反倒是妻主你都不说想妾身的。」谢曲安嘟哝着那张红艷艷的小嘴,话里满是浓重的委屈。 「我往日都在学堂里忙,还有前段时间不是给你写信了吗?可是没有收到?」林清安看着这紧搂着她腰肢不放的少年后,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要将人给推开,还是任由他动作了。 「信,妾身自然是收到了,可是妻主都不在信中说想妾身的,妾身可知你这忙人不想闲人的时候,闲人不知有多想你这忙人。」谢曲安鼻间轻嗅着独属于她身上淡雅兰花香,连带着那一刻空落落的心都被塞满了甜。 「还有妻主什么时候能休沐,妾身已经想妻主了,更想着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妻主什么时候能带娇娇去放风筝。」他见到她不说话,故而一直与人寻找着话题。 「我在过不久便会归家了,反倒是你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怎的还总是乱跑,就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即便林清安知道眼前人并非是真正的谢曲生,可不可否认的是,这具躯体是属于谢曲生的,就连肚子里头的孩子都是属于他们二人的。 「妾身才没有乱跑,妾身只是想妻主了,还有汤圆也想妻主了。」他说着话,便拉过她的手覆在他仍是未曾有多显怀的肚皮上。 「妾身为宝宝的小名取叫汤圆,妻主喜欢吗。」少年的眼眸亮晶晶的,似盛了满天璀璨星辰。 「只要是你取的,我自然都喜欢,反倒是你下次不要再乱跑了,不然我的心里总会有些不安。」林清安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放得轻之又柔,免得让他看出少许端倪来。 她的手也温柔的抚摸上少年的脸,继而踮起脚尖于他额间落下一吻,「等我休沐后,我便给你买你最爱的糖葫芦,在带你去放风筝可好。」 第69章 六十九、正室与三儿 「好,那妾身便等…… 「好, 那妾身便等着妻主休沐那日。」如今的谢曲安倒是极为好安抚的,只是又缠着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方才不舍的离开。 只是谢曲安并没有马上回林府, 反倒是去了临近的文巷一趟,书言虽不明他意,可并未多言。
第133页 因着天色渐晚, 他们便决定先在文巷里的客栈住一夜,等明日再归家。 当谢曲安推开门扉时, 便见到了那早已等候在屋内许久的黑袍男人。 只见那男人轻吹了下浮在茶盏中的茶沫子,继而冷笑道:「可捨得来了, 你若是再不来见我,我还以为你都要忘记了你是个什么身份了。」 「我自然没有忘记我是谁, 反倒是你之前答应我的,可是真的吗?」拳头紧握的谢曲安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时, 眼中有惧有恐,可更多的, 还是那浓浓的贪婪之色。 只因这个男人,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和让他过上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还让他这如形如泥狗之人接近了他当初一直不敢接近的白云,甚至还能躺在她的怀中对她撒娇, 更甚是被她宠爱的捧在手心。 「君子一诺重千金,反倒是你可别忘记了,我要你做的是什么。」眼眸冷然的男人半抿了那吹凉的茶水, 復而放下。 「大人说的,我自然是不会忘记半分,可是那人都未曾出现, 我又怎么帮大人?」谢曲安回想起他吩咐的那些事后,却不知要如何作答,甚至连半分下手的苗头都无。 「放心,那人再过不久便会出现,届时的你只要照我吩咐的去做即可。」许是话已经带到,男人也没有打算久留的意思,转身便往门外离开。 等男人离开后,谢曲安方收回了那抹探究的视线,随即整个人就像是一滩软泥躺在床上。 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唇角噙着的那抹笑意也在不断加深,以后,那人便是他谢曲安一个人的妻主了,即便这是偷来的又如何。 另一边,原先在屋内对峙的二人,谁也不肯退让半分,好像若是这一退,那么失去的便永远是那人一样。 许久,微扶了髻发的谢曲生噙着一抹冷笑,冷讽道:「不知这位哥哥怎的穿了一身女装,更跑到了林姐姐的屋子里,你说你一个男子家家的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哥哥就不担心以后嫁不出去吗。」 「啧,公子的眼神可当真是不好,竟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何钰见到那躺在她床上的少年时,以及回想起她今晨的反常之举后。 他不明白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都能理解得通了。 「反倒是这学院里头禁止外男留宿,也不知公子是怎么混进来的,更恬不知耻的躺在陌生女子的床上,难不成公子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或是男德都不懂。」牙根微咬,骨节攥得泛白的何钰强忍着滔天怒意,方才使得他没有做出任何失控之举,可他的理智,却早已游走在崩溃边缘。 「我是怎么混进来的,自然是有我的法子,反倒是这位哥哥又是怎么进来的,再说我的眼神可好得很,否则岂能连男女都分不清。」此时的谢曲生,正不断的想要抓住这人掩藏得完好的那条狐狸尾巴。 他最初第一次见到此人时,便对其心生了男人在靠近他妻主时的危机感,刚开始他还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 可就在昨夜过后,他已经完全做不到自欺欺人了,毕竟这天底下的女子之间开玩笑也会有个适当的度,又怎么可能会像他们这样,可他倒好,不但用那等浓稠腐臭的视线凝视着妻主就算了,居然还动上了手! 「我更好奇的是,哥哥可知道林姐姐已经成婚了,并和她的夫郎琴瑟和鸣吗,而很快,他们就会有着属于自己的结晶。」谢曲生说这句话时,目光则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神色变化。 「哦,那又如何,反倒是公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避而不答我的问题又是何意。」听到他点破他身份后的何钰,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可又很快恢復成往日冰霜覆面之态。 「我是什么身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你何家大公子一介读书人,可别当那等令人所不耻的小三。」谢曲生对上男人那双充满着恶意的视线后,突然间,竟有些懊悔他现在不管不顾的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做法是不是太早了。 特别还是在他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证明他到底是男是女,甚至他现在顶着的也不是他谢曲生的躯体,而是一个模样邋遢,并无权无势的瘸腿小乞丐。 「何来的三,又何来的不耻,只要二人是真心相爱的,那横在中间的才是第三者。」何钰闻言,对此嗤之一笑。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连带着屋外人在靠近时,也未曾发现,直到那门被推开,发出『咿呀』一声。 「姐,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当推门进来后的林清安见到这屋里正在对峙中的二人时,脸瞬间一白,原先想要迈进去的脚,此时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再往前走一步。 甚至她心虚得连眼儿都不敢看过去,生怕会看见姐姐眼里的鄙夷与不耻。 「呵,妹妹倒是好样的,竟将这等夜莺之物叫来了学院之中,也不担心遭夫子发现了会如此处置你。」何钰见到门外的女人时,不忘冷着脸讽笑道,就连那先前压抑的怒意也在顷刻间奔涌。 「姐姐,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还有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煞白着脸的林清安有心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到头来,词穷的还是她,甚至就连那想要抓住他衣袂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我想的这样又是哪样,反倒是妹妹倒是越发堕落了。」何钰见她的动作后,内心恼意更甚。 「林姐姐,你回来了。」而在这时,谢曲生也选择了火上浇油。
第134页 「呵。」一声冷嗤,男人衣袂纷飞如鸟翼,带着滔天怒意而离开。 「姐姐,你听我解释,我………」 当林清安想要跑出去同人解释时,原本躺在床上的谢曲生也挣扎着要下床,却因为其中一只脚不小心勾到了锦被,导致整个人就像失重的物体滚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哼。 「妻主。」少年的泪随之落下,亦连原先掩藏于锦被下的红梅傲然图,也赫然跃于纸上。 「怎么样,有什么摔到哪里。」两相对比,林清安自然知道谁更重要一点。 「疼。」微咬着下唇,眼眶泛红,泪花在眸中打着转儿的谢曲生攥着她的衣袂不让她离开半步,生怕她会去寻那个该死的男人。 「哪里疼,我给你看看。」微拧着眉的林清安见他脚边有磕出的那一大片瘀青地后,其他的,皆是昨晚上胡闹时留下的痕迹。还有,她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今早上睡醒后,竟只着了上衣,下半身却是未着寸衣。 这少年躯体虽说不是他的,却也是个随意磕磕碰碰便会青紫的体质,甚至,就连这具身体也是第一次。 「我这里疼,妻主帮妾身揉揉好不好。」羽睫上本还垂着泪的少年在她的注视下,一张脸瞬间染上云绯,就连那修长白皙的腿也缠上了她的腰,遂将人往床的位置轻轻一推。 「不要胡闹,现在还是白日。」林清安看着单手半撑在她身上的少年后,无奈的伸手将人推开,并用锦被将他给包裹得严实,省得他整日精神旺盛得胡作非为。 「若是白日不行,那么妻主的意思,便是晚上可行了。」谢曲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垂下眼眸,手中攥着锦被,脸红红道: 「妻主,今夜我们试一下在水里或是桌上可好。」虽说他现在的一条腿不行,可手却是好的,到时候他便抱着香香软软的妻主坐在自己腿上,好像他现在只要一想想,便期待到了极点。 「胡闹什么,先起来吃饭了。」林清安想到昨晚上之事,面皮子也是臊红得紧,她更知道,他先前说的到底是什么。 「妾身要妻主餵才行,还要现在娇娇好饿的。」见她要起身,他再一次伸出手勾住了她的玉带,漆黑的眸子则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现在知道饿了。」可是正当她打算将食盒拿过来时,一不注意,整个人便再一次跌落在柔软的床铺上,束髮的海棠点花蕊簪不知何时被拆下,此时任由那如海藻般随意披散。 很快,随着帷幔被拉下,当真应得上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芙蓉美人帐中暖。 而等天彻底黑沉下去,林清安见着已然睡着过去的少年,方才轻手轻脚,像做贼一样推门出去。 只是,当她看见那未曾点燃灯火的对屋时,竟产生了一种怯感,更坎坷不安的徘徊许久,都始终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却又在听见里面传出的一道巨大声响后,便再也顾不上什么的推门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黑黝黝的,因着没有开窗的缘故,连里头的酒香都熏得人也染上了少许朦胧醉意。 还未等她在往里走去时,一道散发着浓重酒气的黑影将她给抱住了,就连那手的位置都放得不大老实,同时,那人的鼻子不断在她的脖间轻嗅,就是一条闻到了肉香的狗。 「清安,是你来看我了吗。」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真实感,显然是担心这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是我,反倒是姐姐你喝醉了。」深知现在不能和酒鬼纠缠和讲道理的林清安,可也实在受不了被咬得难受。 特别是,之前她才刚与人胡闹了许久后,此时的那处儿还泛着少许疼意。 第70章 七十、我在照顾姐姐 「不,我才没有喝…… 「不, 我才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我更想问妹妹喜欢姐姐吗。」此时已然有些醉得朦胧的何钰抱着人抵在门扉边, 固执的问她要一个答案。 「清安喜欢你何姐姐吗。」他带着酒气的口吻像是猫的吐息,正一寸寸的将她给裹了起来。 「姐姐,你醉了。」莫名的, 林清安觉得现在的姐姐很危险,就像是一只嗜人的野兽, 而她则是那只落入了陷阱中的蠢兔子。 「我才没有喝醉,不信妹妹问姐姐这是几。」此时醉了酒后的何钰就像是只抱着她不撒手的树袋熊, 就连那语气都执拗得像个孩子。 「还有妹妹身上好香,姐姐好喜欢, 姐姐最喜欢的就是妹妹了,妹妹难道就不喜欢姐姐吗, 嗝。」 「姐姐,你醉了。」轻嘆一声的林清安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不知为何突然喝醉了酒的姐姐后, 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招架得住。 「我没有醉,若是姐姐醉了能看见妹妹,姐姐宁愿永远醉在梦里。」掩于黑暗中的何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娇艷红唇, 竟是再也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 这张唇一如他想像中的甜美,更带着动人的芳香, 令他忍不住想要一口吞下这道可口的糕点。而他往日里头不敢做的大胆之举,也在此时借着酒意的掩饰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突然被亲的林清安却是瞳孔大瞪,那还不知如何反应的模样则正好被对方趁虚而入。甚至, 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那铺天盖地得朝她席捲而来的潮水。 她知道现在的他们是不对的,还有她之前所认为的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第135页 她一直仰慕的姐姐喜欢她, 而那种喜欢并不是像她喜欢姐姐的那种喜欢,而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有姐姐这是疯了吗!他们可全部都是女的!!! 甚至,最为令她恐惧的是她非但没有生出半点噁心感,反倒是内心深处更滋生出了少许欢喜,不,疯了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妹妹不喜欢姐姐吗。」眼眸含水,眼梢晕染胭脂的何钰捧起她的脸,细细吻着她的脸颊,就像是在对待世间最为贵重的珍宝。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姐姐。」 「何来的不对,姐姐喜欢妹妹,妹妹也喜欢姐姐不是吗,既然我们彼此喜欢,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好像他即便醉了酒,仍是有条不紊的吐出他想要表达的一切。 「外面的那些男人有什么好的,他们又哪里能比得上姐姐,妹妹和姐姐待着的时候不是很快乐吗,为什么还要拒绝姐姐,何况他们能给妹妹的,姐姐也能给妹妹。」男人微凉的指尖抚上她的耳垂时,总下意识的令她泛起缕缕寒意。 可这一次,还未当他再有所动作时,便被林清安一个手刀给打晕过去。 林清安在将人给打晕并放在了床上后,又担心他会在半夜突然呕吐起来,结果因着没人发现,而被秽物给堵住了唿吸道,导致活生生窒息而亡。 只是她在这里守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却忘记了她的屋子里还有另一个等她归的少年。 先前醒来后的谢曲生在没有看见枕边人时,心下惶恐得像是被那无尽的深渊给吞噬一样。只因他担心,先前发生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令他措手不及,并难以抓住的奢梦。 当他想要下床去寻她,却冷不防被那床下的胡凳给绊住了脚,连带着他整个人就像是那断了翅膀的飞鹰跌落在地,额头更磕到了床沿一角。 疼,那是一种钻心的疼,可是在疼,又如何能比得过内心的疼。 等月上柳梢,繁星点罗盘时,那扇原先紧闭的房门发出『咿呀』一声后,随后便见那皎洁的银辉月色下,正有一个苍白着脸,满是挂着担忧不安之色的瘦弱少年走了进来。 许是因着他过于慌张,就连进来的时候,都差点儿因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那头乱糟糟的发更像是产生了静电一样,一根接着一根的高高竖起,亦连那张本就称不上白皙的脸都染了几分青紫。 「你怎么来了?」林清安见到推门进来之人时,也有些许的诧异。 「我只是看妻主那么久没有回来,加上我担心妻主会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的。」谢曲生推开门后,见到的便是身上衣衫还完好穿着,并坐在桌边翻阅书籍之人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何姐姐醉了酒,我担心他,便打算留在这里照顾他一夜,结果却忘记了和你说一声。」林清安见他只是着了件单薄的里衫,随即起身将她的外衫脱下给他披上。 「可是妻主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若是你一夜不睡,明日没有精神上课怎么办。」谢曲生先前推门进来时,便闻到了这刺鼻的酒味,连带着眉头都微不可见的拧了起来。 「可我也万没有将姐姐一人丢在这里的道理。」何况这醉酒之人的身旁若是无人守着,也会很容易出事的。 「不如妻主先前睡,妾身在这里帮你照顾何家姐姐可好,再说妾身明天又不需要上课。」何况一旦当怀疑的种子种下,那么便是在彻底难以根除了。 「你一个男子,我又岂放心你独自一人留在女子房内。」林清安起身揉了揉他的那头乱毛,见到他那青紫起来的额角后,不忘对其温柔的吹了一口气。 「刚才摔倒的时候是不是很疼,晚些我回去拿些药酒来给你揉开,这样也能好得快些。」 「好,不过我前面听妻主的语气,妻主是在担心妾身吗。」谢曲生本还带笑的脸,却在看见她那破了口的嘴后,瞬间寒了下去,亦连那指骨都攥得泛白。 「妻主你的嘴是怎么回事!」话里,满是不曾掩饰半分的冷怒,见她不说话后,他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只因有些事不需要答案,就只需要看上那么一眼便知道。 「我刚才只是不小心自己磕到的而已,还有这不过就是些小伤,无碍的。」此时的林清安对上他的质问,竟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浓重的心虚感。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可知道你现在随意在外头走动有多危险吗?」许是因着过度的心虚所致,连带着她也马上寻了另一个话题,生怕他会继续揪着这个不放。 「我知道,可我就是担心妻主,谁叫妻主这大晚上的都不回来睡觉,试问若是妾身大晚上的不回来睡觉,妻主就不会担心吗。」抱着人深吸了一大口气的谢曲生,正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滔天怒意。 何况他知道,现在的他还不能在她面前对那人表达出过多的厌恶与仇视,而是要在潜移默化中,让她发现他的真面目。 「还有妻主若是累了,那就趴在桌上睡一下,这里有妾身帮忙看着,总归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我………」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来拒绝的,可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我今日都睡了一整天了,现在精神得很,反倒是妻主要是在不睡,就不担心明天在上课的时候打起了瞌睡后会被夫子责罚吗。」谢曲生见她都快要上下眼皮打架了,却仍是在强撑着的小模样后,忙拉着人直接坐下,并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第136页 「妻主你就安心的睡觉便好,这里万事有我。」 「好,不过若是你也困了,记得唤我。」许是她真的也困到了极点,连带着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因着她记得何姐姐的屋子里还有备用的棉被,便将他们给搬了出来,好盖在二人身上,也免了睡着后会被冻伤之苦。 「睡吧。」谢曲生在她靠着他睡下的时候,不忘伸出手搂着她的肩。 「若是困了,记得唤我。」睡得迷迷煳煳中的林清安,仍不忘和他说。 「妾身会的。」只是谢曲生在听到她那细绵悠长的唿吸声后,马上吹灭了那盏油灯。 毕竟那人的是死是活同他有甚关联,要是死了,那才是最好不过。 三月春的天还是乍凉乍凉的,特别是在那寒霜薄露挂柳梢的夜间。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时,生物钟格外准时的林清安在醒来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枕着她肩膀睡得香甜的少年,以及偶尔他从嘴里蹦出的几句梦呓。 她担心她的动作过大会吵醒他,可殊不知,那人在她睁开眼的下一秒,也醒了过来。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林清安见他那副睡眼朦胧的样,有些好笑的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结果对方看起来好像比之前还要傻了。 「没,没有。」 「反倒是妾身得要回房间了,不然等下天亮后,有人路过了怎么办。」谢曲生见她那么温柔的模样时,一张脸更悄悄地冒上点点红晕,布满着疤痕交错的粗糙小手,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往哪儿安放才好。 「我和你一起回去,正好我也要换一身衣服。」林清安知道他在想什么,遂安慰的揉了揉他那毛糙得有些扎手的发。 「好。」好像现在的他,除了会说这个字后,剩下的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亦连这心口处都满是冒着咕噜噜的甜。 等他们离开后,那本睡在床上之人也已然幽幽转醒过来,甚至那眼中哪里还有刚睡醒的迷迷瞪瞪,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另一边,当林清安带着人回到房间后,原先想要指责他为什么会被何姐姐给发现的话,在此刻看来竟是不那么重要了。 第71章 七十一、爹娘来访 「你先在这里睡会,…… 「你先在这里睡会, 晚点我让墨枝来给你送饭,不过男子服饰我这里怕是没有,只得要委屈你先穿一下我的了。」她担心他会不喜, 不忘加了句。 「放心,那些衣服都是前段时间新做的,定然不是那等旧的。」 「妾身怎么会嫌弃妻主, 再说了以前在家里头,妻主有时候因着出去得急, 都会不小心穿错妾身的外套。」 何况若是那等新的,他说不定才会嫌弃, 特别是当他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穿着沾满妻主味道的衣服, 甚至是亵衣躺在妻主睡了好几年的床上打滚时,他心里头简直就是要乐开了花, 不过现在的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就是了。 「之前是在家里, 何况现在………」不知为何,剩下的那些话,她竟有些难以启齿了。 「好嘛, 我们不说那个了,反倒是妻主等下下课后, 记得早点回来,要不然妾身一个人会害怕。」在人即将转身离开时,他的手先一步扯住她的衣袂, 可怜得就像是一只即将被主人给遗弃的小奶狗。 「我若是不回来还能去哪里,反倒是你记得要乖乖的等我回来才行。」羽睫半垂的林清安看着他这只不如往日白皙与修长的手时,却心生了几分不舍。 「那妾身等妻主回来。」谢曲生得到她的回答后, 即便仍心有不安,却不在如同先前那般。 「我只是去上课而已,又不是去做什么。」林清安有些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间,又亲了他的脸颊一下,方道: 「我现在是真的要去上课了,若是有事记得唤墨枝,更不要被其他人给发现了。」 「嗯哼。」 等林清安出去后,谢曲生脸上的那抹笑意也收敛了起来,此刻面上有的只是一片薄寒。 甚至他很清楚的明白,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存在,就连这暗中都不知有多少对他家妻主虎视眈眈者,更别说那躲藏在黑暗中的杀手现在还未被揪出来了。 而他的心中,其实是知道妻主早已有了答案的,却因着那少许的感情羁绊而不愿动手,可有些事妻主不愿做的,并不代表他不愿。 另一边,等洗漱完推门进来后的林清安也正好对上了那已经睡醒后,现在正背对着她更衣之人。 「姐姐你醒了,正好妹妹给你泡了杯浓茶,最是适合用来醒醒酒了。」 「昨晚上我可有胡乱说了什么不?」许是因着醉酒,导致他昨晚上发生的什么事都忘了个大概,只记得那双泛着泪光的瑞凤眼和那唇中的柔软触感以及那不断将他给包裹住的甜腻之香。 「昨晚上姐姐喝醉了酒,妹妹便扶着姐姐到床上歇息了。」其他的,她却是闭口不言。 「那么这样说,昨晚上还真的是辛苦妹妹了。」何钰知道她定然是瞒了他什么,却没有蠢得点破。 「何来的辛苦,反倒是姐姐日后可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才是,你忘记了夫子严禁我们在学院里头饮酒的吗。」林清安见他的脸颊处还黏着一绺发,不忘帮他用手别到耳后。 她现在回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仍是感到了心悸,甚至是姐姐对她的那种特殊的情感,更令她感到了浓重的不安,其中最为恐慌的,当还属她那并不曾有多抗拒的态度了。
第137页 「不会了,毕竟这喝醉一次后的感觉都那么难受了,更别说还多喝几次。」其实昨夜的他并没有真正喝醉,反倒是借着那些朦胧的酒意,做着一些他之前完全不敢做的事。 「那姐姐日后可要记住你说的话,要是在被我发现你偷偷喝酒,看我以后还理你不。」 「以后都有妹妹监督了,姐姐又怎会再犯。」何钰见她那小脸微红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忍不住上手揉了下。 等二人前往食堂中去时,寝室长突然唤住了她的名字。 「空陌,有你的信。」 林清安听到有她的信时,连忙小跑了过来,甚至她不用刻意去猜,都知道这一次是谁写给她的。 原先跟在左右的何钰并未跟她一同过去,反倒是看了她远去时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方收回视线,生怕会被她看出少许端倪来。 因着林清安收到了信后,连带着这些天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松懈了几分,等午时一下课后,忙像一阵风儿似的跑远。 寝室里外都是静悄悄的,墨枝则正拿着那些换洗的衣服去浆洗房,现在还未曾回来,在她推开门后,倒是突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梅花香。 「我回来了,先起来吃饭,等下在睡。」林清安放下食盒,走到那架子床旁,将那秋香色帷幔往那莲花钩上挂去后,那睡在里头蜷缩成一团小刺猬的少年也揉了揉眼,随后朝人扑来。 「妻主你可终于下课了,你要是在不回来,妾身还以为你不要妾身了。」明明她才离开去上了个课,可到他嘴里,就不知是有多少年未见了一样。 「我现在不是回来吗,再说我又不是去了哪里,还有爹娘不日就要归家,到时候肯定会有法子让你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林清安点了下他的额,示意他坐好。 「真…真的吗。」许是惊喜来得过于突然,此刻的他好像就只会一直会重复这两句。 「我何时骗过你。」此时的二人额贴着额,唿吸相互缠绕着。 「只是现在的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我担心他们会临死反扑。」 「我知道,只是妻主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不然我担心妻主会发生什么。」谢曲生得了她的安慰后,突然觉得,之前的那些苦难已经过去了。 等休沐归家那日,林清安并未将谢曲生带上,反倒是让他先去药庐里待着比较好,并派了墨枝前去保护他,就是为了防止会出现什么意外。 等她一下马车后,见到的便是那正守在门外的管家。 张婶见到她后马上迎了过去,而后压低声音道:「小姐,夫人和老爷来了,他们现在正在后花园中。」 「嗯。」林清安微微颔首,显然此事她早已知情。 王婶本还欲再说些什么时,可对上她冷漠的目光后,竟将那话头给咽了回去,罢了罢了,此事小姐应当也知情了才对。 府邸中还和她离开时一样,可她总能从那细微的变化中,察觉出了几分不同,若硬要说的话,那便是少了几分往日的人间烟火味,多了几分清寒。 当林清安远远走来,便看见穿得像只花蝴蝶的林清时在放着风筝,而许哲则在树荫底下看着书,可他虽在看书,那抹视线却不时看向那正在放风筝之人,唯恐担忧她会突然摔倒一样。 「爹,娘,清安回来了。」林清安见到爹娘仍和之前相见时无二后,那颗一直高悬起的心也终是放了下来。 「你信上说的,我已经知道了。」许哲见到她来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显然并不在意。 「那么不知爹,现在可否有解决的法子?」林清安微抿着唇,对上那双同她如出一辙,可内里皆是冷漠的眼神。 「解铃还须繫铃人。」 「若是那人依旧藏于暗中不曾露出半分马脚,届时又当如何?」道理她都懂,可其中的步骤却是格外缠人。 「只要是狐狸,总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何况你说那人与禅林互换了躯体,又岂会没有半分所图,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等。」许哲看着这同他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儿后,却不见得生出多少慈爱之心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先前完全听得云里雾里的林清时许是放风筝放得有些累了,这才凑了过来。 「在说等下带幼清去吃糖葫芦好不好。」许哲见她鼻尖渗出了少许薄汗后,忙起身用帕子为她拭去,就连唇边也不自觉噙上一抹笑。 「好啊,不过幼清这一次要吃两串才行。」她说着话,还伸出了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不行,只能吃一根,要不然你晚上又该吃不下饭了。」许哲见擦好后,又拉着人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清晨吩咐下人收集竹上露水后浸泡出来的茶递过去。 「还有明天夫君带你去坐船好不好,要不然整日待在府里,我担心你会闷到。」 「好,不过幼清这一次还要吃上一次的辣虾和芙蓉虾球。」想到前些天吃到的那些美食,林清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瞬间弯弯如月牙。 而此时完全被晾到一旁的林清安,深知她在留下来,纯属就是一个当电灯泡的命后,遂退了出去。 爹娘的感情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好,而她也十年如一日活得像个多余的意外。 只是等她才走出月洞门后,另一个穿得像只花蝴蝶的少年也跟着扑了过来,连带着她鼻间也被那略浓的茶香给熏得差点儿打起了喷嚏。
第138页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本想要不动声色的将人推开的,可谁知他搂着她的力度却在不断加深。 「妻主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在不回来,妾身都想要再次去学堂寻你了。」 谢曲安见到她回来后,连忙眼眸含笑将人给抱在怀中,鼻尖则轻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淡淡兰花香,好像只有这样,他那颗不安的心才能静下来。 「我之前不是说过等休沐之日便会回来吗,反倒是你都已经是个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毛毛躁躁,就不担心摔到哪里吗。」眼眸半垂的林清安敛去眸中寒意,将扑在她身上的少年给扶住站好。 第72章 七十二、危机四伏 「可是妾身知道,妾…… 「可是妾身知道, 妾身肯定是不会摔的,因为妻主一定会接住妾身的,还有妾身只是太想妻主了嘛, 反倒是妻主都不懂得多想妾身一下的。」如今谢曲安的肚子已经逐渐显怀,就连那怀孕初时的不适症状也已经远去了。 「我自然也是想你的,还有你最近在家里可有好好吃饭不, 我看着你倒是比我之前离开时要瘦了不少。」 可是当林清安捧着这张谢曲生的脸左右看了好一会儿,却发现他的双下巴都吃出来了, 所以她刚才是怎么来的睁眼说瞎话? 「妾身明明都胖了,也就妻主还以为妾身瘦。」谢曲安嘟哝了下, 继续缠着人的腰身撒娇,唯目光在盯着某一处时, 满是带着淬了毒的寒意。 因着许哲带了林清时出去吃,连带着今晚上偌大的饭厅中吃饭的就只有他们二人。 等吃完饭后, 已然沐浴结束,此时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林清安在看见那正坐在床上, 脸颊泛红等着她过去的少年郎时,不由眉头微挑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还是想吃宵夜了?」 「不是不是,其实妾身想的是另一个。」因着他先前洗了头, 此时那头未干的发宛如浓墨山水画一样随意披散着,亦连那张白净的小脸上都泛着可口的艷丽红晕。 「还有妻主, 我听大夫说等胎儿满三个月后,便能与之同房了,我…我们………」剩下的话, 即便谢曲安不说,林清安也能猜得出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不知禅林是听哪个大夫说的?为何我都不知?」林清安眉梢微挑,脚步后移的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亦连内心都升腾起了一抹浓重的厌恶之态。 「这自然是………」谢曲安对上她含笑的眸子时,突然小脸爆红,而后凑了过去亲吻了她,就连那只脚也不老实的挠着她的脚。 「妻主,你我二人自从在我怀孕后已经有许久未曾同房了,妻主就没有想过妾身半分吗。」少年白皙的手指勾勾缠缠着她的白玉腰带,眼梢间更含着如水的妩媚。 「何况妾身更知道,怀孕后的男子需求也比平日里要多几分,哪怕妻主不想,可妻主怎么也得要为妾身纾解一二嘛,要不然妾身难受。」亦连那声儿都又酥又魅,活像是一条勾人的毛尾巴。 「可我今夜实在是有些累了,等明日可好。」唇瓣微抿的林清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少年的求|欢,何况她对现在霸占了谢曲生身体之人也没有半分好感。 「可上一次妻主也说自己累了,还是说,其实妻主根本不是累,而是单纯的讨厌妾身了,或者是妻主背着妾身在外头有人了!」最后一句,他嗓音微微拔高,满是带着指甲划过玻璃后的尖利。 「你不要总是那么喜欢胡思乱想好不好,我整日不是在学院就是在家,哪里还有时间分给其他人。」林清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差点儿连表面的伪装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若是妻主不想要让妾身胡思乱想也行,那你可得要让妾身相信才行。」谢曲安似在生恼她前面的拒绝,亦连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你肚子里头还有孩子,你就不担心伤到孩子吗。」她话里也染上了一丝蕴含的寒意。 「可是大夫说过男子在有孕满三个月后便可同妻主行房,并且适当的行房还能有利于孩子生产,妻主也是大夫,也应该知道这个理的才对。」最后一句,他语气微微加重几分,更带着天真的执拗。 「可我今晚上才刚回来,实在是累得难受,等明日好不好。」说完,她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显然一副困到了极点的模样。 「这些事又不需要妻主出力,妻主等下躺着享受就好。」正当谢曲安低下头想要亲吻她的时候,鼻间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而后下一秒,便脑袋一栽的晕倒在她胸口处,并很快发出了细小的唿噜声。 见到此时已然昏睡过去的少年后,眉头微拧的林清安在将人放在床上,并盖好锦被后,方披衣踏月于院中。 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过多,导致她的整颗心都变得急促不安,不过自从爹娘来到了府中后,倒是给她吃了一颗镇心丸。 连带着她的脚步都不受控制的往爹娘住的院落中走去,这个点,她本以为他们都睡着了,谁曾想居然会再一次听到了墙角,连忙脸红红的原路返回。 而屋内的林清时正眼眶含泪,眸中水雾缭绕的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却不曾想,换来的是那红梅遍布景。 可是当林清安先前因着那道羞煞人耳的声音连周围都没有仔细观察后,连带着都未曾发现,那檐下的角落里有一道黑影,正满是贪婪的听着那里头髮出的声音。
第139页 等林清安离开那院落,提着一盏六角琉璃花灯随意行走中,无意间经过一处假山后时,却突然看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连带着她也瞬间戒备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张被拉至满月的弓,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然出了鞘,并朝着那处寒声道:「谁在那里!」 「驸马,是我。」被发现后的书行兀自从假山后走出,亦连脸上都带着几分难以启齿感。 「你怎么在这里?」微拧着眉的林清安脚步稍后外退,也拉开了彼此间的过近距离。 「因为奴才有些事想要告诉驸马,可奴才今日一直寻到机会,方才会在深夜中前来打扰。」书行对上她狐疑的眸子后,马上直言不讳的表明了他的来意。 「可是有关于禅林的?」只因有些人只要稍有些变化,最容易的便是被身旁伺候了多年的老人所发现。 「驸马倒是一猜便准,其实属下想说的便是此事,只因前段时间在殿下醒来后,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奇怪,原先他喜欢吃的和用的,同现在完全都不同了不说,甚至还忘记了不少事,就连前段时间奴…………」 随着他的话越说越多,就连人也在不断的朝之靠近。 可林清安在对方离她还有一米远的那一刻,飞快的抽出腰间软剑,眼眸森冷幽暗的与对方藏在袖中的长剑交缠在一起。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那一字一句中,满是带刺骨的阴寒冷剐。 「奴才就是书行啊,还有驸马难不成连奴才都不认识了吗。」自称书行的女人突然露出诡异一笑,手中长剑则不断角度刁钻的往她身上的要害刺去。 「呵,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假货。」林清安闻言,嗤笑不已,亦连手上动作都变得越发狠戾。 可忽然间,她闻到了一丝奇异的香味,那香的味道极浓,甚至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之前也曾在哪里闻过一样。 也就是在她愣怔了一会儿神的功夫,黑衣人的手中剑直直朝她胸口处刺来,即便她后面反应过来了,可仍是因着躲避不及而被刺杀了胳膊,甚至脚下被女人一个横扫而下意识的朝后倒去,朝她面额来的,是那柄泛着幽幽寒光的剑刃。 在下一秒,本以为彻底要成为输家的林清安强忍着剧痛,将藏在袖中,淬了浓重麻沸散并混合着蒙汗药的匕首直直投掷,刺进女人的胸口处,并在女人处于错愕中时,将那可以致人暂时性失明的粉末洒去。 很快,当一朵乌云飘过遮月后,也遮住了底下发生的黑暗滋生处。 而当那朵乌云,终于好不容易飘远后,只见不远处的石门后,正有一位着织金云纹白袍,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男人踏着清辉月色缓缓靠近。 「爹,你来了。」林清安看着地上准备咬破藏在牙齿中毒囊的女人时,不甘心的抬脚碾上,浅色的眸中满是翻滚的阴戾黑云。 「方才你们在对招时,可有发现什么?」此时身上还带着不少甜香味的许哲站在不远处,显然是极为嫌恶之态。 「女儿刚才在同人交手中发现,她的那些武功招式不属于中原,更偏向于异族,女儿更在她的手臂上发现了刻有一条蝎子的纹身。」她说完,便用手中剑将那人的衣袂挑开,将那纹身显于月光之下。 「父亲应当也能猜得出,是何人所为的对吗?」她这话不像是反问,更像是笃定。 许哲的目光只是随意扫了地上人一眼后,便马上收了回来,幽幽道:「此事我会让怜玉去调查的。」 「不过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可得要护好娘亲,只因那些人的目标可一直都没有变过。」林清安在离开时不忘仔细叮嘱了她爹一番,即便她知道,她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放心,当时是为父的一时疏忽导致老鼠跑了,这才会任由他们肆意繁衍,如今老鼠已经出现,我又岂会再放跑他们。」 「爹能明白这个理就好,那女儿便先行离去了,何况这天也快要亮了。」她的话里,好像还带着点别的意思。 等人离开后,许哲又站在原地许久,方才转身离开,很快,那躺在地上的尸体也被人给处理干净了。 可等他回到房间后,本以为室内依旧是那重得连风都吹不散的甜腻花香时,却谁曾想,其中的一扇窗牖此时正大开着,就连那先前累得早已睡过去之人,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甚至,等他跑出院中一看时,这才发现,他先前布置好的五行八卦图尽数被破坏,那该死的老鼠更留下了老鼠屎来肆意耻笑他的愚蠢与自大! 简直该死! 第73章 七十三、失踪 林清安知道娘失踪的消息…… 林清安自从知道娘亲失踪的消息后, 连原先的朦胧睡意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整个人惶恐得就像是坠落冰窖一样遍地生寒。 这一切,更像是早有预谋一样, 不过是借着谢曲生与另一位少年灵魂互换,然后引她写信给爹,最后在引他们来到燕京。 甚至他们最初的目的, 本就是娘亲,好啊, 这一石二鸟的计划可真是好到了极点,偏生她就是傻得没有看出他们的意图。 「我最近去塞外一趟, 禅林的事就只能先交由你自己解决。」许是许哲过于担忧那人,现在能坐在这里同她说了几句话时, 便已经是用了极大的耐性。 「我会的,反倒是爹爹务必万事小心。」林清安知道有些事无需她言, 许哲也是知道的,可这一次的她总感觉到不安。
第140页 已然转身的许哲并未回话, 而是紧抿着唇,大跨步朝外离去。 这临近四月份的天,竟是令她打从心底泛起了丝丝寒意。 等人离开后, 林清安也转身回了书房,并将父亲先前留下的那些手札给整理妥当, 也好从其中寻到一丝线索。 而另一边,正有一辆马车借着夜色的掩饰,低调的连夜出了城往那塞外而去。 马车上, 被裹成了一颗糯米丸子的林清时看着边上这个怎么看,怎么都像不怀好意的男人时,忙往里头缩了缩, 眼梢间还堆着先前未曾散去的桃花嫣红。 「你,你要带幼清去哪里。」甚至,马车行驶的时间越久,她的心里也变得越发不安。 就像是那破了洞的麻布袋子里,不断有狂风涌进,将那本就不算大的破口给彻底吹成了破布条子。 「幼清之前不是说想要去塞外看沙漠和草泥马吗。」如今早已不年轻,眼角也生出了细小皱纹的男人满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髮。 因着担心他会吓到她,就连这嗓音都刻意放轻放缓了几分。 「可,可现在幼清不想去了。」因为那里没有师兄也没有清安,更没有会偷偷给她糕点吃的小女婿。 可在她的话才刚落,坐在马车中的另一个男人,则笑眯眯的递了一碟子白糖糕过去,「幼清要不要吃白糖糕。」 「我不要。」不安的搓着手指头的林清时别过头,也拒绝了他的好心投餵。 还有她可是一直记得,清安说过不允许她随便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即便是熟人都不行。 「若是幼清不想吃糕点,这里还有你先前最喜欢的杏仁桂花羊奶,我们喝这个好不好。」身披黑色宽大斗篷的男人并不理会她的小性子,反倒是继续好言劝说着。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亦连身后的燕京城也早已成为一个渺小的黑影。 许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导致林清安实在睡不着后,便打算前往药庐而去,只因与其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找人分享。 原先早已熄了灯的药庐,此时则燃起了烛火,更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妻主,娘会不会有事,还有爹。」谢曲生听完前因后果后,骨节攥得泛白的倏然起身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更挂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之色。 「放心,娘不会有事的,而我也应该想到是带走了娘。」羽睫半垂的林清安捧着那滚烫的茶盏,即便手指被烫得发红也不曾感受到疼意。 「是不是妻主的那位夫子,当初同娘亲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公友安。」一说到罪魁祸首,谢曲生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只因乔林笙那个蠢货是万万没有此等本事的。 「非也。」谁知他的这一猜测,竟换来了她的摇头否定。 「可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甚至,就连他的内心深处,也渐渐浮现起了一股浓重的不安。 「你可知娘在幼时便已因着貌美而名扬建康了吗,哪怕她是一位女子。」林清安见他满脸不解之色时,方才为其解惑。 「幼时,奶奶便因为娘的好颜色而担忧不已,即便她是女子又如何,甚至我娘在小时候未曾生过一场大病之前,便是一个浪|盪到了极点的主,一双桃花眼不知勾得多少少年前仆后继。」 「连带着那时候我娘只要一出去,定然会收穫不少礼物,而她更是一个来者不拒的主,娘也是在那个时候调戏了一个金髮碧眼的少年,并扬言要娶那少年为正夫,结果后面没多久,娘便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变成了你我现在看到的样子。」 谢曲生倒是从来不知娘还有那样的过去,可……… 「那么妻主是怀疑,是那位少年下的手。」隐隐的,他心里也确定了那个想法。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而且父亲在临走之时还说了塞外,那定然是八九不离十。」林清安搁下那茶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继而道: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处理你的事,届时我们在一起前往塞外去寻回娘亲可好,不然我总担心会突发什么意外。」 「可是妻主现在可有法子了吗?」谢曲生也知道娘亲的事很急,可眼下的他们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听说护国寺的慧安大师精通岐黄八卦之术。」有些事,她只要起了一个头,他便会聪明的猜到下一句。 「那妾身便等着妻主的好消息。」 「晚点你和我一起去,又何来的等我好消息。」林清安见到这张不属于他的脸时。 脑海中则一直浮现出府里头的那张脸,不禁摇了摇头,难不成连她都有些魔怔了不曾。 而此时,林府中的谢曲安正一目十行的看着信上所言,周身则散发着浓郁的低气压,那张纸更是被他愤怒的撕碎成碎片。 可他又担心会被有心人发现,不忘将那些碎纸捡起来放进火里烧,直到化成一片灰烬。 好啊,当真是好得很!!! 只是在天亮,她才刚坐下马车时,便被府里的丫鬟急匆匆来报。 说是主夫从今早上醒过来后便一直心悸得直冒冷汗,身上还发起了烫,嘴里更不断的念着小姐的名字。 「妻主,你先回去看看他先,何况那身体也是妾身的,若是真的出了个什么好歹,妾身也会难受的。」谢曲生在她两难抉择间,第一次充当了那等大度的角色。
第141页 「对不起。」 「何来的对不起,反倒是妻主你可得要快去快回才好,可不能让妾身等久了,要是真的这样,你看妾身会不会恼了你。」谢曲生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来,并催促着人快点离开,免得被她看见了他眼眶中泛起的泪花。 微抿了唇的林清安也知此事不得在耽搁,马上换乘了一匹马往林府而去。 林府,当林清安一回到府中,便被早已等候在外的小厮给迎了进去。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姑爷今早上醒来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上吐下泻的。」 「好,我知道了。」 等林清安推开门后,见到的便是面色苍白如纸,此时正躺在床上的少年。 「是不是昨晚上着凉了?」 「没…没有。」谢曲安抓住那只探他额间的手后,就像是那即将溺水而亡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妻主,妾身肚子疼,妻主陪妾身一下好不好。」面色泛白,楚楚可怜的谢曲安拉着她的袖口,满是哀求。 「可我今日同好友们说好相聚了。」微拧着眉的林清安显然很纠结,还有她并没有说出她的真正目的。 「可是妾身真的好难受,难不成妻主连这点卑微的要求都不愿满足妾身吗。」谢曲安的泪说落就落,就连那眼中的哀求之色也在一节节的攀爬中,只等化成决畔之水。 「是妻主不喜欢妾身了,还是妻主觉得妾身在无理取闹,可是妾身也不想这样的,妾身只是担心妻主会不要妾身了。」 「我没有,反倒是你怎么总爱这样胡思乱想。」林清安无奈的轻嘆一口气,又伸手揉了揉他未曾束起的发。 「即便男孩子是水做的,可你也不能整日哭,不然难免会郁结在心,对身体不好。」 「妾身也不想胡思乱想,可谁叫妻主有时候连一些最基本的安全感都不给妾身。」他之前的好几次求|欢都被拒绝了不说,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她对他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我现在不是就在你的身边吗,你又为何没有安全感,反倒是你现在身体不舒服了,才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才是。」 「那妻主今天能不能不要走了,就留下来陪妾身一天好不好,妾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妻主了。」谢曲安挣扎着想要起身抱住她的腰身,若是她一个拒绝,那么等来的定然又是一个水漫金山。 「好。」莫名的,林清安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屋内紫檀束腰高花几上的白瓷梅染柳叶瓶中,正斜插着几枝娇艷碧桃,那风从半开的户牖中一吹一扬,便落了个满室留香的雅兴之事。 今日的阳光和前些天一样,温柔得像是情人在抚摸着脸颊,又似小孩的手在揉着你的秀髮。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等林清安上马车后,不忘带着歉意的笑了笑。 「妾身也没有多等,反倒是妾身差点儿以为妻主不会回来了。」谢曲生在人上马车后,还左右闻了她身上好几下,生怕她的身上沾了其他男人的味道。 「我的身上除了你的味道后,难不成还会有其他人的不成。」林清安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手,这才拈起一块蜜糖糕吃。 第74章 七十四、心愿 「那还差不多,反正妻主…… 「那还差不多, 反正妻主的身上就只能有娇娇一个人的味道,其他的都不行。」谢曲生只要想到她刚才是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心底就像是打翻了一个醋罈子一样来得难受 「好, 还有你要不要吃这个蜜糖糕,我吃着味道倒是还不错。」她说着话,便拈起一块递到他嘴边。 「要。」谢曲生看着这递到他嘴边的糕点, 直接恶狠狠的张嘴咬了下去,仿佛他现在吃的不是糕点, 而是她才对。 当马车行驶到门外种植着一棵足有上百年歷史,上挂着不少求姻缘红线的愿君多採撷, 此物最相思的红豆树的 护国寺后。 她便以家父的名义递了帖子进去,很快便被小僧尼以贵宾之位迎上。 传说此护国寺在大周朝建立初便已经存在, 更佑护着每一代君王福泽延绵,国泰民安, 亦连这香火都从未断过。 此时,院中一棵百年菩提树下, 正二坐一立着仨人。 当那清风徐来时,总会吹得几片树叶落地。 「不知大师可有解决的法子。」此时的林清安并未在意她那已经被吞吃了大半的白子,显然无心于棋局之上。 「贫尼不过仍是一句老话, 解铃还须繫铃人。」身着普通的青灰道袍,桃花木簪的慧安大师不过五十左右, 可周身却瀰漫着一股令人心神宁和之味。 「大师说的这句话我们都懂,可何来的解铃我们却是不知?」一旁的谢曲生听不懂他们那高深莫测的对话,只知道他现在想要听的只有人话, 以及解决的法子。 否则其他的对他而言,都不过是那等无用的屁话。 「施主与其来问贫尼,不如去询问另一位施主, 问他可有何心愿或是不肯离去的执念。」慧安大师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我道慈悲的动作。 「可若是那人的心愿是想取代我的身份,并一直活下去怎么办?」有些事他不得不提前问个清楚,否则到时候麻烦的还得是他。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沖气以为和,一阴一阳谓之道。」慧安大师又念了句道号,随缓缓的闭上了眼。
第142页 「在下多谢大师解惑。」最后一句,突然令林清安如茅塞顿开。 「施主倒是个聪慧的主。」这一次的慧安大师倒是难得对她露出一笑,显然是在感嘆她的悟性之高,若是不出家实在是可惜了些。 等离去的时候,谢曲生仍是一头雾水,更扯着她的银纹袖口不放,显然是等着她为他解惑。 「妻主,刚才慧安大师和你说了什么,为何妾身听得云里雾里的。」因着他腿不方便,就连走路的时候都要大半个身子依靠在她身上,才不至于踉跄得摔倒,或是被其他人给看了笑话去。 「这个吗,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得了解决的法子后,林清安倒是难得的松了一口气。 「还有你这几日切记不能乱跑出来,不然我总担心会有人对你不测,知道吗。」 「这个道理即便妻主不说,妾身也是懂的。」谢曲生靠在她的肩膀处,睫毛轻颤着回忆起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可是妻主为什么不告诉妾身,妾身也想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林清安只得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他嫣红的唇瓣上,并对其笑得一脸狡黠。 行驶在林间小道上的马车轮子骨碌碌转动着,若是碾到了一截枯木后,则会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日往西移,自是倦鸟归林,农妇扛锄而归。 当天际最后一抹橘黄余晖即将散尽,睡了一整日的人方才幽幽转醒。 而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最先入目的是坐在床边彩绳缠花胡凳上,静静翻阅的手中书籍的女人,未散的一缕光亮笼罩在她周身时,宛如给之镀上一层朦胧的浅色金光。 好像此刻道一句岁月静好,在合适不过,就连他看着她的视线时,都带上了几分惊艷感。 「妻主。」少年糯糯的一声,似在嘴里含了一口糖。 「嗯?醒了,现在可有哪里还觉得不舒服吗?」听闻声响,林清安这才放下那看到一半的书,并伸手揉了揉他那头未曾束起的如墨丝绸。 可换来的却是少年的一个摇头与那痴痴得盯着她不放的目光,许是那目光过于炙热,导致她哪怕移开了眼,仍是能感受到他内里盛满的是何等深情。 「等下可有什么想吃的吗,你现在都一天未曾进食了,现在定然也是饿得很了。」过了许久,林清安微抿着唇出了声,只因有些气氛就是得需要打破的。 「妾身,妾身想吃肉。」因为在他当乞丐的时候,他最馋的便是那等色泽诱人,肥胖适中的五花肉了。 「好,不过你可不能多吃,要不然我担心你吃得过于油腻了后,会肠胃不舒服。」如今的林清安倒是极为好说话,倒不如说是一味的迁就着少年的想法。 「妻主你对妾身真好。」谢曲安则直接回抱住了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断的在她衣襟处拱来拱去,就像是只朝人撒娇的奶狗。 「我是你妻主,若是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拍了下他的后背,示意他放开。 「所以说妾身找了个好妻主,妻主以后是不是会对妾身一直好下去,并且是好一辈子。」哪怕这都是他偷来的又如何。 可这一刻,他觉得他就是谢曲生本人,而不是那生于阴暗角落的谢曲安。 「你是我生同衾死同穴之人,我又怎么不会对你好一辈子,还有我明天带你去放风筝可好。」林清安伸手抚摸上少年的脸,浅色的星河中满是温柔。 「好,到时候妾身还要吃好多好吃的。」本就不捨得离开的少年,此时更直接将人给圈进了怀中,又不时亲吻着她白皙的脸颊。 而他的一张脸,早已红了个彻底。 「嗯,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好不好。」林清安宠溺的颳了下他的鼻尖,满天星辰中只映下他一人。 「嗯哼,不过这可是妻主说的,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反悔才是。」他拉过她的手,做出要与之盖章的小孩子气动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清安好笑的看着这两只大拇指,伸手对其盖章。 「所以等下的禅林吃完饭后,就要好好休息才行,不然明日要是没有精神玩怎么办。」 「那妻主等下陪妾身一起睡才行,不然妾身担心自己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怎么办。」许是许久未曾被人温柔以待后,谢曲安也变得有些得寸进尺的亲吻着她的脸颊,朝人撒着娇。 「好,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不能乱闹,要不然你看我下次还会不会和你一起睡。」 「妾身是这种人吗,反倒是妻主你能不能不要将妾身想成那种精力旺盛的人好不好。」谢曲安嘟哝了句,显然是要为他做辩解。 只是在半夜的时候,林清安总感觉到旁边有一道灼热的贪婪目光紧盯着她不放,就像是那嗜人而食的野兽。 「妻主,妾…妾身难受。」等她睁开眼的那一瞬,便有一道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更泛着丝丝酥麻,同时她能感受到类似于危险的到来。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当林清安坐起身后,便有一具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 「妻主,妾身好难受,真的好难受。」他说话间,那带着缱绻暧昧的吻已经缠了上来,一只手,则粗鲁的在她衣襟处打着转儿。 亦连这帷幔中的气温都在节节攀升,直到那煮沸的高度。
第143页 「妻主不要再推开妾身了好不好,妾身真的好喜欢妻主。」少年的话里,竟是委屈居多,亦连那眼梢间都早已染上艷靡至极的红,更别提那身即便是在黑暗中,都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诱人躯体。 当林清安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却想到了今日慧安大师说的那句,无奈只能软下心道:「你闭上眼,我帮你。」 她话说完,手便往衣襟下伸去,同时,耳畔处则响起那一道道令人脸红心跳之音,羞得更连天上的弯月都躲进了云层中。 「妻…妻主…我…我好喜欢你。」男人靠着她的肩,一只手缠着她腰肢不放,亦连那声儿也变得又娇又媚,犹如深海而来的塞壬。 「妻主喜欢妾身吗,哪怕是喜欢那么一秒也好。」 「我也喜欢你。」等结束后,林清安凑过去亲吻了他的鬓髮,又道: 「睡吧,明日可还需得早起。」 今夜林府中的二人相拥而眠,而那远在药庐中人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甚至只要现在的他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那人用着自己的皮子对妻主做出一些极力勾引之事,还有妻主会不会不受控制的同那人滚在了一起。 即便那具身体是他的,可是内里的芯子却并非是属于他的。 他哪怕是在相信妻主的为人,可有些事,并不是如同他所能控制的一样。 等第二日,一缕阳光从云层中洒落,宛如给之镀上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时,躺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二人方才轻颤了颤那如羽蝶飞舞的睫毛。 林清安醒过来的时候,最先对上的是那双满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那人见她醒来后,又凑过去亲吻了她的唇角,偏生那手仍放在她的衣襟处不放。 而经过一夜,她的衣襟口早已是一片凌乱,就连那肚兜的线都不知去了何处。 第75章 七十五、魂归何处 「妻主,等下我们能…… 「妻主, 等下我们能不能出去吃早饭。」他说着话,还往下按了按,显然像是得到了极为好玩的玩具一样。 「好, 我听你的。」眼眸半垂的林清安别过脸,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同时也拍开了他的手, 哑着声儿道: 「还有你先起来,要不然等下被其他人看见了可成何体统。」 「这大早上的, 怎么可能会有不长眼的进来打扰妾身和妻主,反倒是妾身真的很喜欢妻主。」谢曲安低下头, 亲吻了她昨晚上被他咬得泛起少些红梅印记的锁骨处。 随后又脸红红的问道:「妻主,昨晚上妾身是不是咬得你很疼啊, 你看这里都红了。」 说完,还羞涩难忍的伸手点了那茱萸绽放之地。 「不会。」何况之前那狼崽子咬得才叫真的狠, 他现在这个不过就是叫做毛毛雨。 「好了,快点起床了, 等下我们还得要出去。」许是她不喜与这人继续在床上黏黏煳煳,不由再一次出声催促。 「好嘛,不过今早上让妾身为妻主亲自更衣可好。」少年说着话后, 则一个骨碌的爬了起来,更殷勤的为她挑选着她等下要穿的衣裙, 却不理会自己的凌乱着装。 因着二人打算在外面用早饭,今早上的小厨房中倒是没有在开火。 等林清安带着人来到了她之前常爱来的一个馄饨铺子,并在坐下来时, 不忘细言问了句,「是不是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要香菜要辣椒和葱花?」 「妾身今天不想要辣椒了,要不然妾身担心会有点上火。」因着他并非是真正的谢曲生, 他更是个吃不了半点辣的体质。 「好,老闆,来两碗馄饨,同样不要辣椒和香菜。」 「好勒,还请俩位客官稍等。」店老闆自然是认得这俩位经常来她这处吃馄饨的小夫妻,就连每一次给他们的量都比其他人的要多上几个。 可等吃到一半的时候,林清安见到旁边有卖糖炒板栗的,不忘随口一问,「等下要不要吃点糖炒板栗?」 「只要是妻主买的,妾身都是要的。」羽睫半垂的谢曲安此刻正小口小口的吹凉着白瓷勺上的馄饨,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动人的红晕。 说来,这还是那么久了,他第一次和她外出,并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之下,更接受着其他人向他投来的羡慕目光,与吃着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吃食。 「不过在好吃,也不能吃多,要不然等下吃不下其他东西可怎么办。」林清安在起身去买的时候,不忘将她提前准备好的纯白软帕递了过去给他擦拭嘴边葱花。 「多大个人了,怎么吃东西的时候嘴边总会沾上。」 「可妾身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见得妻主会嫌弃妾身,再说若是妾身吃不下了,妻主不是会帮妾身吃的吗。」谢曲安抬头,对着逆光之处的女人露出甜甜一笑。 真好,现在的清安是他的妻主了。 等二人吃完饭后,便坐马车去了城外的一处桃花林中,以至于他们并没有发现那坐在最角落里,带着帷帽的少年。 谢曲生直到他们走了许久,这才抽了抽鼻尖,强忍着不让在眼眶中打着转的泪落下,更觉得今天的馄饨又咸又苦,难吃死了。 此时早已莺飞草长,杨柳依依,桃梨碧桃的草地旁,正停着一辆马车。 「小心点,记得不要摔倒了。」 「妾身才不会摔倒的,妻主你太小看妾身了。」笑得一脸灿烂的谢曲安正牵着手中的风筝线,不时对着那在草地旁的女子招手。
第144页 「妻主你看,妾身的风筝飞得好高。」 「嗯,很高,不过记得要看下路。」半撑着下颌的林清安眼眸弯弯的看着那抹嫩黄,目光似乎想要透过他,看向另一人一样。 「妾身会的。」那声儿就像是风一样,飘悠悠的消散于尘世间。 等谢曲安玩累了后,这才回到早已铺好的蓝色野餐布上,并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后用袖口粗鲁的擦拭着。 「来,先坐下歇歇,刚才说不定累到了。」林清安并未点出他的不妥点,而是笑眯眯的将手上的雪花糕递了过去。 「妾身不过就是玩了一下,哪里能累到。」眼眸弯弯如月牙的谢曲安靠在她的腿上,享受着她的服务,只觉得岁月静好应当便是此等了。 「反倒是妻主能不能不要总是将妾身当成小孩子来看,明明妾身现在都是个快要当爹的人了。」他嘴上虽在埋怨,可眼梢间堆砌皆是笑意。 「妾身要吃那个双酿团和海棠糕,妻主餵妾身吃好不好。」 「好,不过刚才是谁说不让我将他当成小孩子看的,现在又是哪个小孩让我餵的。」林清安嘴上虽如此,可人仍是拈了一块海棠糕放在他嘴边。 「妾身虽是这样说的,可妾身知道妻主肯定也还会将妾身当成小孩子看的。」谢曲安接受着她的投喂,若是人的身后有尾巴,此刻定然能看见它翘得正欢。 「好吃吗。」 「好吃。」刚将嘴里海棠糕咽下去后的谢曲安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芙蓉面,一张脸瞬间微红了起来,又趁着她不注意时,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 「妻主,我喜欢你。」一句掺加着甜香的表白至他唇边溢出,漆黑的星眸中满是浓浓爱意。 「我也喜欢你。」 谢曲安听到他的表白,眼眶不自觉的红润开来,紧接着将人给紧紧的抱在怀中,牙齿紧咬着下唇,才不至于令他哭出声来。 即便他知道这都是他偷来的又如何,只要他有这一句话便足矣。 今日的风格外温柔,亦连阳光皆是如此。 原先玩累了的谢曲安许是累极了的缘故,在回去的时候,便靠着她的肩膀沉沉睡去,就连那唇边都噙着一抹甜笑。 只是在谢曲安再次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被手脚捆绑在一张太师椅上,而周围则画满了五行八卦阵。 他的面前更放着一个用银针与红纸包着的小稻草人,正当他挣扎着想要离开时,随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咿呀』一声被推开。 而那昏暗的室内,也在这一刻,亮起了明亮的灯火,更照得进来之人形如鬼魅。 「你不是谢曲生对吗。」手上提着一盏莲花灯进来的林清安,此时脸上早已失去了他往日里熟悉的温柔笑意,有的只是那薄寒覆面。 「妻主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吗,我若是不是谢曲生,我又能是谁。」即便他的心里早已慌成了无底洞,可他仍是强撑着镇定。 「还有妻主你这是在做什么?这绳子勒得妾身好疼的,妻主帮妾身解开好不好。」事情未到最后,他便不会露出那一抹慌张后的恐惧,以防被人给抓住把柄。 「我知道你不是他,反倒是你偷用他人的皮囊用以苟且偷生,真的过得快乐吗,谎言总归是谎言,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突然走上前的林清安,伸出略带凉意的手指缓缓抚摸上少年的脸。 「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一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却令那人飞快的点了头。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的脸?还是我的钱?」前者不过是少数,可更多的皆为后者。 比如那位嘴里说着喜欢她的柳诺诺为的不过是那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之前的那位柳烟,就连她的那俩位表弟同样如此。 她不傻,她只是并未点明而已,甚至还带着一部分看好戏的成分。 「我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妻主这个人,还有妻主能不能帮妾身松绑,妾身现在被勒得好难受。」即便谎言真的被拆穿了,可他仍是想要自欺欺人下去。 「说喜欢我这个人的人有很多,可是他们图的都不过是我的钱,甚至是我的母亲,你说我会信你吗。」冰冷的话就像是那森冷刺骨的阴寒之气,直往人的四肢百骸里钻。 「我是真的喜欢妻主的,即便妻主变了容貌,哪怕是一贫如洗我都还会喜欢妻主。」只因当年若非是她给了他一个肉包子,还好心的给他看了病,说不定现在的他,早已成了一具枯骨。 「我喜欢你啊,林清安。」谢曲安看着这张冰冷的陌生面孔,再次说出了他之前说过了很多次的话。 「可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一个来歷不明之人。」这句话,冷漠得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 紧接着,那扇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走进来的是慧安大师与谢曲生。 「此番有劳大师了。」 「阿弥陀佛。」 「妻,妻主。」此时的谢曲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越是这样,他才越不想相信。 「那是本殿下的妻主,岂允许你这等下三滥的叫她妻主。」早已恨毒了对方的谢曲生恨不得马上狠狠扇他两大巴掌。 可是一想到那具躯体是他的后,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这个手,只能用那淬了毒的目光紧盯着他。 「时辰即将到来,还请施主退避一二。」
第145页 「好,此番辛苦大师了。」林清安在离开的时候,并未多看那哭得眼眶泛红的少年,整个人更透着冷漠得近乎到了薄情的地步。 「妻,妻主,我很高兴认识你。」可当谢曲安看着那抹逐渐走远的背影时,苍白的脸上却泛出一抹甜甜的笑。 即便这个下场是他一早就料到的,可是他并不后悔,甚至他只是在恨,为什么会被发现得那么早。 若是在久一点,哪怕是在多一天也好,毕竟他实在是太喜欢她了。 谢曲安喜欢林清安,很喜欢很喜欢。 第76章 七十六、姐姐的嘴是茶香的 而等谢曲生…… 而等谢曲生醒过来的时候, 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只要他稍一动弹,便有一股宛如钻心的疼意往那四肢百骸里钻, 更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师说你的灵魂刚回归本体后,许是可能会有稍些的不适。」坐在床边看书的林清安见他醒来后,习惯性的将手放在他的额上。 发现并未发烧时, 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我………」他刚想出声,却发现嗓子眼如火灼烧一样难受, 就连腹部中也皆是如火燎原般的飢肠辘辘。 「你刚睡醒,还是尽量少说点话,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眼眸半垂的林清安给他递过去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继而为他解惑。 原来那天等她进去后, 便看见捂着胸口的慧安大师正苍白着一张脸站在旁边,而原先的那具小乞丐躯体则软绵绵的, 像一根面条倒在地上。 至于那霸占着谢曲生躯体的谢曲安早已灰飞烟灭,那地上用硃砂画的五行八卦图也随着阵法的消弭而散去, 只落下满地焦灰无人扫。 「此次多谢大师出手相助。」林清安做了个道辑。 「不过举手之劳,反倒是这几日切记莫要让他过于情绪激动,否则老衲担心他会神魂不稳。」话才说完, 她也一头栽了过去。 同时林清安也知道,这件事的结束, 并不代表着整件事情的结束,说不定现在才是开始。 「那么妻主,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谢曲生听她说完前因后果后, 却不见有多大震惊,表情反倒是漠然居多。 「等你情况稳定些,届时我也得要同学院请假。」其实这一次说是请假, 倒不如直接说是休学来得妥当。 何况她本就志不在朝堂,当初去学堂的原因,还是因着她需知理懂理明理。 「最近几天你也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林清安见他不再喝那水,便伸手接过,又为其掖了下被角。 「嗯。」 可是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谢曲生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在他本以为她已经去学院上课时,那扇门却先一步被推开。 端着乌木托盘的林清安在进来时,正好见到那因看她而显得有些呆愣的谢曲生后,不禁有些好笑的走了过来,揉了揉他的发。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丢下你回到学院不曾。」 「没,没有。」谢曲生强压下脸上笑意直接朝人抱去,直到抱着那具软香如玉的躯体后,这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感,甚至他现在也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了。 「好了,先吃点东西再抱,我可是知道你今晚上都没有怎么吃的。」林清安有些好笑的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起来。 「妻主你又知道了。」他嘴上虽在嘟哝,可人仍是老实的松开了手,更摆出一副乖巧等餵的模样。 「惯得你的。」林清安颳了下他的鼻尖,这才将那白玉盅里的党参黄芪炖鸽子打开,小口的餵了他过去。 「反正妾身知道,哪怕妾身在懒,肯定也是妻主惯出来的。」谢曲生半眯着眼儿,喜滋滋的等待着她的投餵。 他觉得,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体用着最是舒服不过,就连这张小脸看着都颇得他心。 只是等他吃完后,本应该陪在他身旁睡下的女人却没有留下,不禁令他起了几分疑心,等她出去后。 谢曲生忙唤了书言进来伺候,冷着声儿问道:「今日府里头可是来了什么客人?」 书言不明白殿下问这个为何,随道:「今日驸马的同窗好友,那位何家小姐来寻了驸马,现被安排在客房里头住下了。」 「何家人。」一听到何家人,谢曲生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而出的是那张清秀如兰的脸来,紧接着是那浓浓的不安与戒备。 「伺候本殿下更衣,本殿下现在要过去。」若是让他们俩个单独待在一起,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特别在那人不知是男是女,甚至还对他妻主抱着那等腌臜想法后,他更是不得不防,可是在书言即将出门时,他又突然反悔的唤停了他的脚步,復道: 「你等下告诉妻主说我不舒服,还有明天一大早,记得将公孙纤云给本殿下带回来,还有阿宝那小孩也是。」他就不相信了,他们这几个还勾不住那人的脚。 「诺。」书言不明白殿下为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不过照办便是没错的。 而另一边的林清安在看着这艰涩难嚼的古诗词后,只觉得头都快要大了,特别是看见身旁人那于朦胧灯火下,越发秀美的侧脸时,连耳尖尖都泛起了一丝微红。 「姐姐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寻妹妹了。」许是实在难懂,她干脆直接将那狼毫毛笔给搁下到一旁。 「姐姐若是再不来,指不定妹妹都得要忘了自己还是学生的本份。」正在小口抿着茶水的何钰扫了她一眼,里头盛满着她不懂的厚重情绪。
第146页 「反倒是妹妹回家这几日,怎的都瘦了那么多。」 「我哪里瘦了,分明是姐姐看岔了眼。」林清安微侧过身,躲开了他欲伸过来掐她脸的动作。 「好,是姐姐看错了,不过妹妹即便最近再忙,也得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何钰虽收回了那手,可那半垂的眸子中满是那等漆黑阴沉。 「我会的,如今天色已晚,姐姐也得要早些休息才是。」 「我醉酒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也对妹妹做过这样的事。」在她准备起身时,身侧人先一步扯住她的衣袂,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的皆是沉沉笑意。 「那日并未发生过什么,姐姐怕是想多了。」林清安闻言,心底先是咯噔一声,随后半垂着眼眸解释。 「是吗?」可是那人并未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她,而是直接大手一搂,将人给扯回坐在他的腿上。 在林清安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那先前吃了茶饼的唇便贴了上来,并在她微愣的状态中,就像是那攻城的将军带着士兵长驱直入,宛如那势如破竹之势。 原本正打算过来请人的书言,怎么都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一幕,吓得他马上捂住了嘴不敢出声。 驸马竟然同那位何家小姐在亲吻,虽说他知道有些女子确实会有那等磨镜之好,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家驸马的身上。 那大开的房门中,只见地上倒映着两道剪影,配合着院中的花影绰绰,宛如一幅上好的泼墨山水画。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又不过是那风吹花落的剎那。 被抱着坐在男人怀中,因着过度错愕而瞳孔大瞪的林清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姐姐,还有那相吻中的时候,慌得马上就要挣扎着离开。 还有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姐姐,姐姐怎么可以亲她啊! 「清………」可是还未等何钰藉此表明心意的时候,那人就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飞快的往外头跑去。 「那个我想起来禅林找我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那人的速度跑得很快,像那火卷柴禾一般,连带着他好不容易升腾起的那点表白的念头,就像是被迎头浇了一桶冷水下来,更冷得他打从心底泛起了丝丝寒气。 等林清安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不远处,显然如遭雷噼后没多久的书言,许是她过于慌张,以至于都未注意到他的反常之举。 「驸马,殿下说是请您到雅兰阁中一趟。」书言竭力强忍着不让自己去看她那微肿的红唇,可那目光总是如此的不受控制。 「好,这便过去。」 此时的雅兰阁中静悄悄的,就连那伺候的小厮们也皆被赶到了外头。 林清安在进来的时候,还欲盖弥彰的用茶水漱了好几下口,就是为了防止他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 可是在她才刚进来的时候,那人就像是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朝她喊得撕心裂肺。 「妻主,你的嘴怎么破了个口子!」谢曲生在她刚一进来时,便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妥,就连那嗓音都带上了几分尖利,那目光更带着几分骇人的嗜骨之色。 「不过是刚才吃糕点的时候咬到了,并无什么。」林清安对上他那审视的视线时,竟心虚得不敢与之直视,生怕他会再看出什么来。 「也不知道妻主吃的是什么糕点,居然连嘴角都能咬到,也不知道那舌头是不是也得要破了个口子才行。」对此,谢曲生嗤之以鼻。 还有她刚才哪里是去吃糕点了,分明就是吃哪个小情人了,不过他却不敢那么明晃晃的点明,省得自己蠢得将人往那小贱人身旁推去。 「就是普通的桂花糕和海棠饼而已。」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她刚才确实是吃了这两样。 「妾身不信,妾身也得要亲自尝一下才行。」谢曲生勾住了她的衣襟,将人给扯着坐到床沿边,显然像极了那等勾人的狐妖。 「你若是想吃,我现在便让墨枝去给你准………」 在她的话才堪堪落下,少年粉|嫩如樱花的唇也落了下来,这个吻不在如同先前那样带着茶香,反倒是甜甜的桂花蜜,少年的吻技也同样很好,好到一度能令人沉迷在其中。 只是有时候随着这吻的深入,就连她都察觉到了几分危险的靠近,更别提那小兔崽子的手现在放在何处了,连忙将人给推开。 「妻主,妾身难受。」脸颊泛红,眸中氤氲着一层朦胧水雾的少年正微红着脸注视着她,就连那手都放在她的衣襟上不放。 第77章 七十七、热闹的早上 「大师说了,这几…… 「大师说了, 这几天你得忍着。」 「妾身知道,可是有时候这身体的本能,并不是妾身想忍就能忍的。」说到这个, 他也很委屈的好不好嘛qaq。 「还有妻主你都不说你有多久没有碰过妾身了,妾身现在都快要觉得自己枯萎了,何况这男子怀有生孕后, 本就比其他时候要耕地耕得勤快一些,而妻主也应该要为妾身纾解的才对。」 眼见着对方越说越露骨, 就连这手都不大老实后,林清安直接一不做, 二不休的将人给打晕后得了,省得她看着他就糟心。 等她将他双手交叠在腹部, 她也准备躺下睡时,那人却下意识的滚了过来, 并且那手和脚就像是一条八爪章鱼缠着她不放。
第147页 以至于一度令她怀疑,她刚才是不是下手轻了?要么就是这货是在装睡。 可直到天亮, 他除了只是抱着她睡后,也并没有其他动作时,不由令她松了一口气。 等起床后, 林清安接过书言递过来的热毛巾时,总觉得他看着她时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她以为是她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便没有多想。 只是在准备去前院吃饭的时候,她便看见不远处有一只嫩黄色的蝴蝶朝她飞扑了过来,也正将她给抱了个满怀, 而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还在她的衣襟处蹭来蹭去,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猫。 「清安姐姐我好想你的,还有清安姐姐有没有想纤云。」公孙纤云倒是比之前清减了几分, 就连这眼下都染上了一抹浅青。 「姐姐自然也是想你的,反倒是纤云最近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林清安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松开她,要不然实在是勒得她有些难受了。 「纤云,纤云在家里待得很好,就是有些想清安姐姐了,还有那么久了,姐姐都不知道回家来找纤云的。」嘟着红艷艷小嘴的公孙纤云一想到这个,整个人便是委屈到了极点,就连那抱着她的力度都比先前加重几分。 「清安姐姐是不是不喜欢纤云了,所以都不想纤云的。」 「清安姐姐怎么会不喜欢纤云,只是清安姐姐最近再忙,何况主夫又有了身孕,姐姐难保得要多分点心神照顾他,而且纤云已经是个小大人的,应该也不希望清安姐姐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的是吗。」林清安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的怀抱,继而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花生糖递过去。 「纤云自然不想清安姐姐累到,可是纤云有时候也想要清安姐姐能多陪陪纤云,还有纤云真的很想清安姐姐。」少年的语气里,满是控诉与委屈。 「好,哪怕以后清安姐姐在忙也不会在冷落了纤云好不好,还有纤云来的时候可吃了饭没,等下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吃。」她说话的语气,完全就像是在哄骗一个单纯的小孩。 「要,纤云还要吃厨房做的小兔子奶黄包和叉烧包。」一说到吃的,少年先前的伤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就连那双狐狸眼都弯弯如月牙。 「不过这一次,纤云一定要清安姐姐餵纤云吃才行。」 「好,所以现在纤云和姐姐一起到正厅中吃饭可好。」林清安看着现在形如三岁稚儿的公孙纤云时,心中半是愧疚半是怜惜。 她有时候总在想,若是那晚她像之前一样让他留在屋子里头睡一夜,或是在早一点拒绝他,那么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那后悔药。 等她牵着公孙纤云来到正厅,并看见那抱着阿宝的张公公时,她这才恍惚间想起,她还有一个干女儿。 果然,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驸马可是要抱抱阿宝小姐。」张公公见她过来后,忙抱着现在快满一岁的阿宝走了过来。 「不了,我就只是想看一眼。」林清安半抿了唇,并拒绝了他的好意,何况她对于婴儿这种生物,还真称不上有多喜欢。 「阿宝小姐很听话的,前几天她还学会了叫娘亲呢。」张公公虽感觉到了她的抗拒,可仍是想要将怀中的阿宝给她抱一下。 「是吗,看来阿宝还真是聪明,居然那么小就学会叫娘亲了。」直到这时,林清安这才略带几分慈爱的揉了揉现在已经长出了不少头髮的阿宝。 在他们说话时,何钰也姗姗来迟,当他见到厅内的公孙纤云与那婴儿后,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极致的厌恶。 「何姐姐,你怎么也起那么早。」林清安见到来人后,忙笑着同人打招唿,就连那还伸长着手,想要让她抱的阿宝都不予理会半分。 「妹妹还说我,你看你现在不是起得比我还早吗。」何钰竭力压抑着内心升腾而起的嫉妒。 只是那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撩起她的一缕发别在耳后,尽显二人间的亲昵无间,「反倒是妹妹的头髮也没挽干净。」 「哪里,还有我只是习惯早起而已,可是这里的床姐姐睡得不舒服?还是昨晚上住得不习惯?」林清安见到来人时。 总会不自觉回想起昨晚上的那个吻,亦连她的耳尖尖上都冒起了一点艷丽的绯红。 「姐姐亦是习惯早起罢了,何况妹妹家的床,姐姐睡得也很舒服。」何钰见到她那泛着红的耳尖时,心中笑意更甚,就连看向她时的目光都变得越发缱绻暧昧。 公孙纤云此时却是一心扑在了那等下的早点上面,以至于并未注意到什么,反倒是那抱着阿宝的张公公,却是悄悄地留了个心眼。 等一阵清风拂来,吹得院中山茶花枝花叶簌簌而舞时,也吹来了那只身着红裙的艷丽蝴蝶。 「妻主你今早上怎么起那么早,都不等妾身一起了,噫,想不到何家姐姐今天也来了府上做客,倒是罕见。」后进来的谢曲生用那竹纹绣帕半捂了唇,方才脚步缓缓地朝人走近。 而他今日还特意在外边着了件格外显孕肚的袍子,此举更像是在同谁示威什么。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用膳吧。」坐下后的林清安看着那不时频频红脸看向她的谢曲生后,总觉得他的心里肯定又是在憋着一肚子的坏水无处安放。 本来是秉承着君子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在他们的饭桌上却没有这种规矩。
第148页 「妻主,你昨晚上。」有道是有时说话留三分,才能勾得人浮想联翩。 「先吃饭,有什么事等晚点再说。」林清安给他夹了一个香茜海鲜包,示意他先吃饭,可那夹菜的手却突然抖了抖,后又略带兇狠的瞪了下那罪魁祸首一眼。 「好嘛,不过妾身现在身子有些重了,妻主也不懂得要多怜惜妾身几分。」这一句话,被他说得尾音绕樑,又似那暴风雨天中被打湿残落满地的桃红艷,就连那手都开始不大老实了起来。 「给我先老实吃饭。」强忍着羞意的林清安拍开了那只作乱的手,简直没有气得牙根痒痒。 还有这傢伙发起情来,还真的是完全不看点时间和场合。 「妾身现在不是在吃吗。」咬着香茜海鲜包的谢曲生既委屈又幽怨的扫了她一眼。 可那只被拍开的手,打定了她不会骂他,更不会怒极拂袖离去的时候,连带着胆子也越发大了。 「反倒是今日的这海鲜包的汁|水好像比往日多了不少,妾身这一口下去,那汁|水都开始往外溅了,看来等下得要赏今日做饭的师傅了。」 「要是好吃你就吃点。」夹紧腿的林清安本意想要让对方知难而退的,可她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反倒是将自己的后路给彻底的封死了,并且还往上煳了厚重的水泥。 就像是一条鱼钻进了溪流中,只是那小溪太小了,使得那小鱼刚开始左右不适应,连带着那鱼尾摆动的力度越来越大,目的就是为了力争上流。 小鱼儿游啊游,刚开始虽被撞得头晕眼花,可是就连那周边的威胁也越发的多了,不过好在小鱼儿终于开始游到了上流,那里的地方比先前宽阔了点,就连那水都多得似要将它给沖涮下去。 「妹妹可是觉得这道凉拌猪肚有些辣了?」正在喝着鱼片粥的何钰见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忍不住担忧道。 「是有些,不过我喝点豆浆就好了。」这一次,紧咬着林清安狠狠的拍开那只手,尤嫌不解气的直接碾上了他的脚。 可那始作俑者非但不生气,更是笑眯眯的将手往里探去。 「妻主,今日的这小白兔奶黄包的味道倒是不错,一口下去就要咬出汁来,妻主可得要多吃几个。」可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倒是沾了一手的糖水。 「我也觉得好吃,清安姐姐要多吃几个。」坐在旁边,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的公孙纤云见谢曲生给她夹菜后,他也有模有样的学了上去,脸上还露出一个甜甜的讨好笑意。 「谢谢纤云。」此时强忍着灭顶快感的林清安担心会被看出端倪,则借着低头喝豆浆的动作掩饰。 只是她说是喝汤,这汤却不见喝了多少,反倒是那令人灭顶的快感越发强烈。 更甚是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特别在对面还坐着姐姐的情况下,使得她越发敏感了起来。 甚至到了最后,他听见了谢曲生凑在她耳边说的一句,「妻主,妾身还真想和你试一下在这里。」 因着这一句,差点儿没有吓得她直接将手中的豆浆给扣到他的脑瓜子上。 第78章 七十八、奔赴塞外 好不容易等这顿磨人…… 好不容易等这顿磨人的早饭吃完后, 她便马上回房间换了一套新的襦裙,否则穿湿的在身上实在是过于难受了些。 等她刚换好衣服出来时,便见到了正坐在她屋内的何钰, 连她也染上了几分侷促感。 「姐姐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过来只是想要同清安道一句别的。」何钰见她新换的这套翡翠烟罗绮云裙后,眸光忽然暗了下来。 「啊,姐姐那么快就要走了吗。」她自然是知道他昨日是特意请假来看她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的就要走了。 「嗯, 何况姐姐今年也要下场了,自然得要多巩固些知识点才是。」何钰站起身来, 行到她面前,伸手抚摸上她嫣红未散的小脸, 笑说。 「反倒是妹妹即便和你那位夫郎的感情在好,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等事, 也实有不妥。」 「妹,妹妹以后会注意的。」听到他这么一说。 羞红了一张脸的林清安肯定知道他是发现了什么, 却因着要顾虑她的面子才什么都不说,反倒是禅林倒是可劲的胡来,也丝毫不担心会被外人给看了热闹去。 很快, 因着她同院长说了想要休学,等院长同意后, 她也已经准备好了去塞外的行李,只是……… 「妻主你就带上妾身一起去嘛,还有妾身会照顾好自己的, 保证不会给妻主找麻烦的。」当谢曲生知道她想要丢下他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那被狂风吹得破烂的麻布袋子。 「若是我能带上你,我定然会带上的, 可你现在有孕在身,实在是不适合舟车劳顿。」林清安自然明白他的顾虑是什么,可是她也有她的顾虑,万不能随着他的小性子。 「妾身这个肚子不会碍事的,还有妻主你看她也很乖的,再说妻主不是大夫吗,不信妻主你看妾身现在的身体是不是很健康。」谢曲生扯着她的衣袂,漆黑的眸中满是浓重的执拗。 「这不是健不健康和碍不碍事的问题,你知道吗,禅林。」说来,这还是她同他成婚许久,第一次用那么冷漠的口吻。 「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许是她不想再多说什么,这才下了逐客令。
第149页 「妻主你就真的那么厌恶我,现在就连同我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吗。」他知道她想趁他离开的时候偷偷的走,可是他却不愿,就连那手指缠着她腰带的力度都比先前勾重几分。 特别是她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会归来后,才更为令他害怕不已。 只因这些事,在上辈子的时候分明就没有发生过的,连带着此刻的他整个人都像是如坠冰窖。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有些累了,还有你不要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要不然不但容易影响你的心情,就连对肚子里头的孩子也不好。」林清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无奈只能掰碎了道理试图和他解释。 「你要知道此行一去,就连我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我又岂能让你们父子两个随我冒险。此次你在家中乖乖等我好不好,我答应你,定会平安归来的可好。」她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可妻主将我们父子俩个丢下就是正确的选择了吗,你明知道我会担心你,还有爹娘的安危,可你却选择直接将我们给扔下,你这怎么能让我安心在家等你。」 他本是不想哭的,可那眼眶却渐渐染了红,亦连眸子里都泛着点点泪光。 「你嘴上说得好听让我们父子俩等你,可你到时候要是真的不回来了怎么办,难不成想要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拉扯孩子长大不曾,若是这样,你倒不如直接一起将我们带走,到时候即便是死,我们仨也能死在一起。」 泪随着他这句话落时,也尽数涌出,他虽知道这话说得确实是不吉利了些,却也是他的心里话。 「妻主,你就带我一起走嘛好不好,我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在外面处理事情的时候,妾身就乖乖的在客栈里等你好不好。」少年攥着她袖口的指节攥得泛白,掌心抓得瘀紫成黑。 「对不起。」林清安别过脸,不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泪花。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的是你带我一起走啊,林清安!」少年话里满是浓重的啜泣,娇艷的小脸上早已泪痕满淌。 「还有那么久了我都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我有时候就特别的想要问你一句,你真的有当我是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的人吗?」 「要不然你怎么总不将我放在你的计划中,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可是这一次的他并未等来回话,反倒是颈部一疼的晕了过去。 林清安看着那已经被她打晕过去的少年,只觉得满心苦涩,将人给抱回床上后。 復又低下头,亲吻了吻他的额间,抚摸上他的脸,满是温柔道:「等我回来,禅林。」 她担心会夜长梦多,出了门后便马上吩咐墨枝驾驶马车连夜出城,而将墨梅留在了府里头照顾他,就是为了防止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本因被打晕后昏睡之人在她离开时,也睁开了那满是被水雾缭绕的眼,那一颗颗豆大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滑,亦连胸前衣襟上都盛放出朵朵无根的深色之花。 还有他明明不想哭的,可是谁叫那泪越落越多,哪怕他将袖口擦湿了都还没有干净。 「殿下,驸马现在已经出城了。」刚推门进来的书言在听到了里头压抑的哭声时,连带着人都有了一瞬间的哆嗦。 「进来伺候本殿下洁面更衣。」此时的谢曲生已经抹干了脸上的泪,冷冷道。 而他人也已然起身,并打开了那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衣橱里,将他先前早已偷偷准备好的包裹带上。 「可是殿下,若是被驸马发现了会不会。」下半句书言实在是不敢说出来,反倒是往里缩了缩脖子。 「即便生气了又如何,反倒她要是一去那么久,谁知道会不会给本殿下又带回来什么哥哥弟弟,更何况,本殿下可不想肚子里头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亲。」谢曲生盯着不远处的黑暗处恶狠狠咬牙道。 一说到这个,书言便想到前些日看见的画面,却有些犹豫应不应该和殿下说。 等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那远处的燕京城也成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最后渐消于黑暗中。 「小姐可是想姑爷和小小姐了。」同坐在马车中的墨枝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伤感所致的。 林清安半抿了抿唇,并未作答,反倒是靠着马车厢缓缓闭上眼。 其实现在连她也说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是伤感什么,大抵是因着离别吧,她想。 甚至最为令她感到心慌的是,她的心里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那人的身影。 等天亮时,正好赶到了一座城镇,林清安便打算进去买些路上所吃的干粮等物。 「小姐你和墨兰姐姐进去便好,墨枝留在原地等你们。」她说完话,还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到了极点。 此番的林清安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默默的在心里想好了等下要买多几个软枕,否则她要是落枕了怎么办。 因着她吃不惯干粮,便拉着墨兰到了最近的一处馄饨摊上,临走前,不忘给还在睡觉的墨枝给打包了一份,甚至还财大气粗的买了不少糕点和肉食,为的就是担心她会在半路上馋了怎么办。 等回去后,几人便再次马不停蹄赶往塞外而去,以至于并未发现也有一辆马车在悄悄地尾随。
第150页 等离开燕京许久后,路上遇见的村庄和城镇也越来越少,最后更到了一个荒无人烟之处。 同时,若是他们在不注意到身后的那只小老鼠,那说不定才真的是一个傻的。 「小姐,可要?」比他们都年长五岁的墨兰还是第一次由暗转明,可那行事作法仍同之前一样。 掀开藏蓝色天云纹兰蜀锦车帘子的林清安闻言,随摇了摇头,方半眯着眼儿眺望着那不远处的马车道:「我倒是更好奇是哪来的老鼠。」 同时她的内心隐隐浮现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名,可是她又飞快的摇头否定。 「属下知晓。」 等晚上,他们在溪边落马安营扎寨的时候,那辆马车也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生怕他们不发现他们一直跟着他们一样。 临近五月份的天虽已暖和了起来,可在这夜间仍是泛着几分寒意。 围着篝火旁的林清安正喝着墨枝熬好后递过来的大骨头汤,只觉得这根骨头看情形还能再多煮几天。 就是这路上若是在没有遇到补给的村庄或是城镇的话,难保他们带来的食物全然不够支撑他们走到塞外。 「即便小姐再不喜欢吃这些干巴巴的干粮,多少也吃点,还有这汤哪怕再怎么喝也是吃不饱的。」墨兰在那烤好的干馒头片上加了点蜂蜜后才递过去。 虽说老爷和夫人往日里头不怎么同小姐亲近,可该有的物质享受却是一样不落。 「我知道,何况我只是有些吃腻了这干粮而已。」林清安接过她递过来的烤馒头片后,却并不急着吃,反倒是半眯了眼儿望向那不远处的另一伙人,道: 「你说作为一道同往塞外前去的伙伴,我们要不要过去同人示个好。」她脸上虽在笑,可那笑意并不曾到达眼底半分,有的只是无尽的森寒在蔓延。 第79章 七十九、做媒 此时正围在火堆旁的某人…… 此时正围在火堆旁的某人, 突然打了个喷嚏,又伸手揉了揉鼻尖。 他总觉得,最近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殿下, 可要喝点蘑菇汤暖暖身子。」书言看着这不过短短半月,便两颊消瘦下去的殿下时,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甚至心里都有些埋怨起了驸马的狠心。 若是驸马那时没有狠心的扔下殿下,而是带着殿下一同上路, 说不定现在都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了。 「我没有胃口。」抱着双膝,将脸埋进去的谢曲生因着连日来的长途跋涉, 亦连这胃口都渐消。 「可是殿下哪怕再不饿,肚里头的小殿下也会饿的。」何况这几日来, 因着殿下胃口不佳,连带着这吃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少, 长期下来,身体怎么能吃得消。 「这孩子又不是本殿下一人的, 她都不心疼,本殿下凭什么要心疼。」他嘴上虽在埋怨那人的狠心和无情,可人仍是老实的接过了那碗已经有些放温的蘑菇汤。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人, 心里便是又苦又涩,甚至是有着浓重的埋怨在里面, 正当他还在碎碎念之时,身侧突然传来了一道令他日思夜想许久的声音。 「若是我不心疼,你还想让我怎么心疼。」 「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 怎么现在还过来了。」谢曲生看见那踏着满月清辉而来的女人时,眸中瞬间迸发出欢喜的光芒来。 可人仍是端着,毕竟现在的他可还是在生着气, 必须要人哄的时候。 「若是你不想看见我,那我现在就走好不好。」林清安将那烤得外焦里嫩,并抹了蜂蜜的馒头片放下后,便欲转身离去。 「不过你即便再不饿多多少少也得要吃点,还有书言前面说得对,现在的你可是一个双身子的人了,万不能像之前那样任性。」 「妾身前面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的吗,妻主怎么还当真了。」原先只是想要耍个小性子要人哄的谢曲生见她要走,连忙起身从身后将人给搂抱在怀中。 「还有妻主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妾身跟着你的?」那圈着她腰肢的力度在不断加重,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抓住那么一丝真实感。 「只要人没傻,久了,多多少少都能发现少许端倪的。」林清安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抱得太紧。 「那妻主为什么不早一点过来寻妾身,前面还一直装作不知道。」亏他前面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她没有发现他,结果现在倒好,傻的完全就是他一人。 不过那些都不要紧,只要现在这人在他身边便是极好的。 「我以为等你后面因为不能适应这风餐露宿的披星戴月后便会自己离开的,可到底是我低估了你。」甚至高估了她对他的心狠程度,可后一句,她选择消弭于喉间。 「反倒是这段时间让你吃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本就是夫妻,又何来的对不起,若是妾身能和妻主在一起,即便是吃糠咽菜我都认为是甜的,反倒是之前,妻主是不是就一直以为妾身定然是那等吃不了半点儿苦的。」 这一次,他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是比先前还要抱得更紧几分,生怕这人会再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熘走,或是担心这不过就是一场梦。 等梦醒时分,他仍是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马车中赶着路。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反倒是你要是在不喝这汤,等下可得要凉了。」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拍开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要不然像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第151页 「妾身要妻主餵妾身喝。」此时抱着人的谢曲生,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撒手,更恨不得能将这人给揉进骨子里才好。 「我看你这样,大抵也是不饿的。」嘴上说着不想再惯着人的女人,仍是温柔的拿着白瓷勺一口一口的餵着身旁人喝下。 「妾身哪里不饿了,反倒是妻主就惯会取笑妾身。」 等睡觉的时候,谢曲生看着躺在旁边的女人时,亦连心都是满的,那双眼更是从见到她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半分。 「我还以为等妻主发现妾身后,定然会将妾身给赶回家中的,却未曾想到妻主还会将妾身给留下。」他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时,仍觉得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 「为何要将你赶回去,何况现在的我们都快要到塞外了,若是我真的将你赶回去了,指不定你又会偷偷的跟上,若是这样,我倒不如直接将你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省得担心。」只因这一去一回的路途中,难免不会多生事端。 躺在柔软毛毯上的林清安伸手抚摸着他现在已经显怀的肚子,脸上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笑意,只是掩藏在笑意之下的是那浓浓担忧。 「届时到了塞外,你一定得要好好的听话,更不许到处乱跑知道吗,即便是想要出门逛街,身旁也得要带满了人才行,要不然我不放心。」 林清安点了点他凑过来的额间,其中最怕的便是他的再一次阳奉阴违,何况等到了塞外,便是那人的地盘了。 「妾身自然是懂的,何况妾身可是一个很惜命的人。」特别是当他的肚子里头还揣了一个的时候。 「知道就好,睡吧,明日还需赶路。」 而此时塞外一座城池中,许哲已经连日寻了那人许久,却仍是不曾得到半分踪迹,导致整个人更是消瘦不已,亦连下颌处冒出的青色鬍渣都不予理会半分。 可那人就像是掉进沙漠里的一粒沙子,难以追寻。 而他心尖尖上念着的那人,此刻正在一处雅致的庄园中。 因着她好牡丹,就连这院中都摆满了种类名贵的牡丹,只待那清风一扬,艷秾如火海绚烂。 「若是幼清不喜欢吃这道羊奶红豆羹的话,我们等下去吃手抓羊肉或者是那芝麻糯米红豆丸子好不好,我记得幼清前些天还说喜欢吃的。」 今日着了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头戴白玉冠的公友安正温柔的餵她吃着东西,那不大的大理石桌上则摆满了各色吃食,而那些伺候的下人皆是被赶到院外伺候。 「可是幼清不想吃,还有我师兄什么时候来找我啊。」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百花襦裙的林清时揉着手上的大白兔玩偶,脸上满是带着被人欺骗后的烦躁。 「还有你明明说过我师兄和清安在过不久就会来找我的,可是现在过了那么久他们还不来,你就是个骗子。」话到尾音,渐染委屈。 「幼清在这里待着不好吗?为什么就一直想着那俩人,还是说我对你不好?」男人见她不吃,转而拿起了另一份糕点递到她嘴边,可换来的仍是她的摇头。 这一次的林清时并未回话,而是紧抿着唇瓣不做声,就连那怀里的白毛兔子都不要了直接扔在地上,也是在用行动表明她现在要回去的强烈要求。 只因这里哪怕在好也不是她的家,这里不但没有师兄也没有清安,更没有大花。 「幼清姐姐现在有我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想其他人。」轻嘆一声后的男人见她不吃,也歇了再继续餵她的心,反倒是将人给抱坐在自己腿上。 「幼清姐姐晚上和我睡好不好。」公友安并不打算等来她的回话,而是捧着这张芙蓉面,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就连那手都缠着她的衣襟处打着转转,显然别有所图。 牡丹院中满是紫玉盘盛紫玉绡,碎绡拥出九娇娆。而那牡丹美人则是半醉西施晕晓妆,天香一夜染衣裳。 五月份的天,在燕京不过才是刚换上春衫不久,可在这靠近沙漠的塞外,却是晒得直令人额间生汗。 在临近日落,天际边最后一抹橘黄余晖落尽时,一辆低调的马车方缓缓驶进城中。 「妻主,这便是阳城关吗?」在他们风尘僕僕赶了十多天路后,终是在傍晚时分入了城。 连带着许久未曾见到那么多人烟的谢曲生都笑意盈盈地掀开了那蜀锦兰花帘,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与那万家灯火璀璨之美。 「妻主,等下我们是去住客栈吗?」 「非也,因为我之前托人提前置办了一处宅院,再说客栈哪里有家里头住得舒服。」林清安看着男人伸过来,并与之十指紧扣的手时,也难得地用力回应了一下。 「那今晚上我们让饭馆的送饭菜来怎么样,因为他们也和我们长途跋涉了那么久,等下还要他们做饭菜的话,他们指不定得有多累。」他这个坐了马车的人都那么累了,更别说那些骑马和驾车的。 「好,听你的。」 很快,马车便行驶到了那处种着一棵枣树的朱红大门门前停下,还未等她下马车,里头的管家便笑盈盈的将人迎了进去。 「小姐,您回来了。」 「嗯。」 她先前托人买的府邸是个两进门的院落,内里楼台花园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只因她是个有条件后就万不会亏待自己的主,何况现在身旁还多了另一个顶顶金贵的主,又怎能不安排最好的,哪怕是这价格再贵,咬咬牙也得要砸。
第152页 这买下的院子不但提前请了人前来打扫,就连这府里也早已烧好了热水,就等着好让他们洗去一身疲惫与灰尘。 因着谢曲生先前提的那一嘴,他们现在吃的自然是饭馆里头送来的吃食,等吃饱后便是一头栽进温暖的被窝里,好驱赶这连日来的疲劳。 此时不知是打哪儿飞来了一只断了线的蝴蝶风筝,而那风筝正缠在那屋檐翘燕处,不时被清风吹得微晃。 「妻主,那个。」 等吃完饭,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刚洗完澡的谢曲生眼眸含水的扯住了她的袖子,一张本就娇艷的红唇上还抿了桃花蜜,显然是别有所图。 「我有些累了,何况那段时间在马车上也实在是睡得不舒服。」林清安揉了揉他还略带湿意的尾梢,起身拿过一旁的白棉软巾帮它擦走多余水分。 还有他们都相处一年多了,她岂能不明白他现在心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是这个又不需要妻主出力,妻主只需要躺着就好,妾身保管会伺候得妻主舒舒服服,乐不思蜀的。」 何况他这具身体已经有四个多月未曾沾她了,现在想得很,特别是在怀了孕后,比往日还想要沾她的身。 「乖,我现在真的很累,还有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心情。」林清安见他头髮擦得差不多后,这才停下手。 「可是上一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妻主也是这么说的,还是说妻主真的是背着妾身在外头有了新的弟弟,所以都开始嫌妾身人老珠黄了,果然这男人在有了身孕后就开始不值钱了,之前妻主还喊人家小甜甜的,现在妾身倒是成了那棵无人问津的小草了。」 谢曲生想到之前的好几次都是因着在马车上才会被拒绝的,可现在又不是马车上了,为什么还不允许,还有,他现在真的很难受qaq。 「我整日与你形影不离的待着,身旁除了你后,哪不是连只围着我打转的蚊子都是母的,还有我现在真的有些累了。」说完,她担心他不信,还打了个哈欠,亦连眼角处都泛起了少许困泪。 「睡吧,明日还得要忙。」 「可是妾身睡不着,若是妻主累了的话,那妻主先睡吧。」这一次,他竟是生起了闷气,直接转身背对着她。 「晚安。」 林清安看着那写满了『要人哄』的后脑勺后,倒是破天荒的没有像先前那样上赶着去哄人,而是滚进了温暖的被窝中,好与周公对弈。 而谢曲生听到她居然就那么轻易的说睡了,简直就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还是那升腾而起的浓浓委屈。 还有他此举不过就是想要让她过来哄他的,结果这呆子倒好,竟然还真的就势滚坡了,可快要气死他了,天底下怎么就会有这种连半点儿风情都不懂的臭女人啊。 可是在他气鼓鼓着一张脸,准备同先前几次半夜偷袭的时候,转过身时,便看见了那已经上了床,将外衫解开的林清安眉梢含羞的对他道。 「只能一次。」 脸上突然由气转笑的谢曲生没有回话,而是直接用那行动表明。 还有怎么可能是她说一次就一次,他怎么也得要吃回本才行,要不然他这一路上忍得那么辛苦的找谁报销。 当那水色缠枝云霄牡丹帷幔放下后,正遮住了内里的无限春日之景,亦连地上都撒落了彼此间的凌乱衣袍,配合着院外的花影绰绰,自有一幅美景。 先前收到来信,刚打算来禀告的墨枝在不远处听到那缠缠绵绵的暧昧声响时,原先想要迈进去的脚步却因脸一红而缩了回去。 心想着,这事明日再来告诉小姐也不迟,可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满是带着羞涩的声音。 「墨枝姐姐你等一下。」 「嗯?」墨枝看着姑爷身旁的书童突然唤住了她名字后,也有些许的诧异,只因在她的映像中,她与他们皆不相熟。 「我只是想要谢谢上一次墨枝姐姐给我买的糕点,我很喜欢吃,还有这个荷包就当是我给姐姐的谢礼。」 大公子头一次上花轿的书言红着脸儿,鼓足着勇气送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香囊。 「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有香囊等物过于贵重了,我不能要。」微抿了唇的墨枝拒绝了他的好意。 何况她可是记得,那糕点还是因着小姐不喜欢吃赏给她后,她又因着不喜欢吃这等甜腻吃食便转手送给了他,谁知倒是令人误会了什么。 「如今天色渐晚,你也得早点歇息为好。」话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以至于并未见到身后人那突然黯淡下来的眸子。 而屋里头的莺莺花语,却是听得连人脚都要酥了的地步。 还有说好的一次,可那人却像是一头半分不知餍足的野兽,直到那月至半空,都仍是像头老黄牛吭哧吭哧的开垦着属于自己的耕地。 即便屋内开了窗,可那涌进来的清风仍是吹不散内里的馥郁花香半分,反倒是带来了外头的淡雅山茶花香。 「好了,该睡了。」早已软成一滩水,眉梢间晕染了一抹艷丽桃红的林清安伸手推了推那靠得极近之人,想来实在是有些难受了。 「现在很晚了,若是再不睡,指不定你我二人明日都会在眼下挂着一层黑眼圈。」 「妾身马上就好了,还有娇娇现在真的很难受。」谢曲生说完,便再一次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第153页 那吻很温柔,可那种温柔,却是想要将人给吞进肚子里头去的那种温柔。 随后又再一次拉着人卷进那无尽的漩涡之中,那水流来得又凶又急,连带着她都有些担心,要是哪一个浪花过大,直接将她给拍死在了岸边可怎么办。 等临近天亮后,少年这才趴着她的胸口处沉沉睡去,嘴里还不时念叨着。 「不要了,娇娇不要了,娇娇真的一滴都没了。」话里,满是浓浓的小委屈。 等天亮后,只觉得有些四肢酸软无力的林清安将他的脑袋移到一边后,方才起身。 推开门后,见到的便是那脸颊红红,一看便是听了昨夜一晚上墙角的墨枝,以至于她现在才刚想起,若是墨枝没有伺候她,说不定现在早已是夫郎孩子暖炕头的主了,哪里还像现在的孤家寡人。 「小姐?可是奴婢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墨枝见着小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时,狐疑不已的将手抚上脸颊。 「并无,反倒是现在可有我爹和娘亲的消息不曾?」林清安接过那拧干了水的热毛巾敷在脸上后,方才觉得好受了几分,唯那颗做媒的心渐活络了起来。 「奴婢前些天收到了李大娘的来信,说是老爷之前在落水城中出现过,可是当他们赶到那里时,却并不见老爷的身影。」 「若是我们需要前往落水城,是不是得要横穿过沙漠。」同时那沙漠中有一兰楼小国,而她此行的目的便是那处。 「奴婢先前想到这个可能后,已经派人去寻了近期是否会有前往楼兰的商队和镖局。」只因他们若是贸贸然前去,不如跟着那些早已熟悉周边道路的商队,说不定还能少走些弯路。 林清安闻言,却并未回话,而是将那毛巾扔进水里,后来了一句,「墨枝,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小姐,墨枝跟小姐已经有十二年了。」墨枝打不定她为什么会问这个。 不过若非小姐问起,她倒是未曾想到,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那么多年,甚至一转眼,小姐都已经娶夫生子了,好像当年的那个粉糯米糰子也只活在了记忆中。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反倒是你都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可有喜欢的夫郎人选不。」林清安不喜欢说句话还要弯弯绕绕的,而是选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 墨枝闻言,心下咯噔了句,随后斟酌一二道:「墨枝谁都不喜欢,墨枝只希望能永远伺候小姐便是极好的。」 「可我记得你们家就只有你一根独苗苗,若是你迟迟不肯娶夫,到时候你爹娘说不定还以为是我这个当主子的苛待了你。」 「小姐这话可就是开玩笑了,我爹娘二人谁不知道小姐对墨枝是顶顶的好,何况墨枝是真的还未曾想过娶夫生女一事。」 甚至那么久了,她连自己喜欢的少年类型都不知道,更未曾想过自己娶夫后的场景。 「瞧你这张小嘴甜的,就惯会说些好话来哄我。」 「奴婢说的这些话哪里还需要哄,这可都是奴婢打心底说的掏心窝子话。」 可她话越是这样,林清安的心里越发觉得是她对不起她,连带着这一次没有半分犹豫的开口,「那我将书言许配给你可好。」 她可是知道书言对墨枝的那点小心思,只不过墨枝更像是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甚至比当时的她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书言性子温顺又惯会懂人心言,加上相貌清秀,家世清白,倒是极为合适你的。」只是若是不喜,想来她也会拒绝的。 「墨枝谢过小姐的好意,只是墨枝现在还未有成家立业的打算。」微抿着唇的墨枝知道小姐是在为她好,可她仍是摇头否定了她的好意。 只因若是没有感觉,岂不是旁白耽误了他,甚至,她对于娶夫一事真的不曾热衷过半分。 第80章 八十、遇险 只是在她话落之时,那刚端…… 只是在她话落之时, 那刚端着水从院外进来,准备进屋的书言手一抖,差点儿将那盆水给打翻了。 亦连那张脸都是白的, 可仍是强撑着镇定不让那水给洒了,只是那头却是低得快要深埋进土里的弧度。 同时林清安也没有想到这话竟然会被那正主给听见了,她更没有想到她生平第一次做媒, 竟会如此收场,说来也是有些令人欷吁。 「驸, 驸马。」书言强压下心头涩意,唇瓣紧抿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禅林也快醒了, 你先进去伺候他起身先。」林清安倒是没有想到她此番会好心办了坏事,而是微侧过身让人进去。 「诺。」 唇瓣微张的墨枝看着那少年远去的落寞身影时, 有心想要解释什么,可过了许久, 终是换成轻嘆一声。 只觉得这样的话,也正好让他死了那颗心, 何况她也知道,她非那等知冷知热的良人。 等吃完早膳后的林清安点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人跟上,并将墨兰留下照顾谢曲生后, 便带着墨枝往城外而去。 行驶的马车上,墨枝将前面收到的信封打开, 便念出了里头来信,同时余光不时注视着她的面色变化。 「小姐,信上说老爷最近一段时间在杨水城出现过, 只是这信是在五天前写的,也不知等我们到达杨水城后,老爷是否还会在杨水城。」 「五天前吗?」林清安仍是有些不信的问出声, 就连摩挲着手上白玉杯盏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第154页 「千真万确。」 「哪怕是十天前,我都得要去碰碰运气,也好比过之前的瞎猫抓活耗子。」随着语落,林清安便靠着车厢缓缓的闭上了眼。 甚至此时的她,不知为何心里不安到了极点,仿佛冥冥之中正有什么在等着她一样。 前边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会由她亲手打开。 他们一路行驶出城门的时候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唯在临近傍晚,途经一处密林时,驾车之人突然停了下来,而后耳边则听着那枝叶簌簌而落之音。 当马车中的二人反应出什么不对时,马车外则先一步传来了竹莲拔高得近乎刺耳的声音。 「你们保护好小姐,其他人小心埋伏。」等话落的下一秒,等待而来的是那马车四分五裂。 林清安同墨枝二人也在马车炸裂的那一刻腾空而起,才免了横尸当场的命运,而那拉车的马对着远处嘶吼一声,紧接着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很快,躲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亦连那招式都狠辣刁钻,力要致他们于死地。 「你们也要小心。」紧咬着牙根的林清安抽出腰间软剑,与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其中还有不少正与其他人对战的黑衣人也不断的朝她所在之处涌来,就像是闻到了肉骨头的疯狗一样。 几番交手下来,林清安心惊的发现,这一伙人同上一伙人是一起的。 上一次的他们想要的是谢曲生的命,而这一次却是她林清安的! 其中离墨枝最近的黑衣人想要朝她那处赶来,却被杀红了眼的墨枝给拦住在原地继续与之缠斗。 正当墨枝好不容易解决了面前的黑衣人,准备朝林清安那边而去时,林中却再一次冲出了另一伙黑衣人。 并且他们同先前的那一批,并不是同一人派来的。 该死!!! 另一边的谢曲生在醒来时不见了那枕边人,反倒是看见了那眼眶泛着少许微红的书言,不由微蹙着眉头一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今日外头的风大了些,将奴的眼儿都给吹进了沙子,现在导致得有些难受罢了。」书言担心自己的泪会再一次滑落,马上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今早上驸马出去的时候,还吩咐奴一定要盯着殿下将早膳吃完才是。」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需要人盯着吃饭,也就她一直以为我长不大一样。」谢曲生嘴上虽在嘟哝,可心里却是甜的。 可是当他往窗外看去时,却不曾看见有什么风,就连那风拂枝头花瓣声都无。 即便他心有怀疑,却并未多问,只因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其中他更关心的是另一句。 「妻主今日可有说过,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这个驸马倒是没说,不过想来在天黑前应该会赶回来的。」 而今天的白天好像过得格外的快,这不,一晃神的功夫这天便黑了底,就连檐下都早早的挂上了崭新的红灯笼。 可是等晚上的时候,他仍是没有等到那人回来,连带着他的一颗心也越发的不安了起来,就连那视线都频频的往门外看去。 「你说妻主那么晚了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谢曲生看着摆在他面前的吃食,却是怎么都提不起半点胃口,就连那目光都宛如望穿秋水。 「想来是驸马在路上遇到了些事给耽搁住了,说不定晚些就会回来。」刚从外面端着一盅人参乌鸡汤的书言在进来时,同样看了眼那紧闭的大门,紧抿的唇线中满是透着不安之色。 其实现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到底是怎么了,明知那人都已经拒绝了他,并且都说不喜欢他了,可他仍是一颗心挂死在了上面。 「也许吧。」谢曲生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即便他在不想吃,可肚里的孩子总归是得要吃的。 等夜幕笼罩在这处静谧的院落中,刚打算将檐下灯笼换新的书言突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其中还掺夹着一丝在为令他迷恋不过的木兰香。 正当他想要转身尖叫之时,一只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手捂住了他的嘴,而后一道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虚弱道:「是我。」 「墨枝姐姐,你,你怎么了。」书言在最初的恐惧过后,随即浮上心头的是那浓浓的不安之色。 甚至因着她的过于靠近,而使得他耳根处冒起了点点嫣红。 还有那么重的血腥味,便代表着她肯定伤得很重,就连他的那颗心都像是要跳到了嗓子眼上。 「我没事。」此刻负伤回到府里的墨枝显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在她即将晕过去时,不忘咬破了舌尖,附在他耳畔处轻声道: 「还有此事切记不要告诉姑爷,更不要让他知道我受伤的消息。」 「可是驸马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一句咆哮的话还未出口,便消弭于他喉间,亦连那身后人也失了全部的力气跌落在地。 今夜的阳城关,好像哪哪儿都不平静。 当一阵黄风卷着沙尘打了个转儿,也吹起了那马车边缘的藏蓝色布帘角,风悠悠的扬,叶轻轻的飘。 此时一辆马车正在夜间加疾行走着,就连那扬起的尘风沙土也一会儿便被卷了个没影,唯地上残留着几道车痕,似在无声的告知他们经过此地。
第155页 等林清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疼,就连原先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都被粗鲁的处理好了。 同时她发现,她现在被绑在了一辆行驶的马车中,而她的身边还坐着一名身形粗犷,大半张脸掩于黑暗中的女子。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干涸得厉害,宛如有人在内里纵了一把火,就连她的手和脚都被绑了死结,生怕她会突然跑了一样。 「醒了。」那女人见她醒来后,也不见得有多惊奇,反倒是将那早已准备好的水囊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喝下去。 餵水的动作同样粗鲁得灌进她的鼻子里好几次,更呛得她一连咳了好久后,才稍缓过劲来,许是喝了点水后,连她那混沌的思绪都逐渐回笼了。 「你是谁。」身子后退,拉开彼此过近距离的林清安锐利眼眸半眯,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刺骨寒意。 「我是谁,自然是要救了你命的大恩人。」半眯着眼儿的女人粗鲁的桎梏着林清安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她对视。 林清安到这时才发现,女人生了一对澄净如天空之色又似那寒池涌动中的蓝瞳,亦连那五官都不似中原人的秀美,而是处处透着西域人的浓颜高鼻深目。 「啧啧啧,怪不得是那人的女儿,生得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好颜色。」女人的目光如刀子一样扫视着她的脸,那粗糙的指腹也在她的脸上摩挲着。 不一会儿,便给林清安搓出了好几朵艷丽的红梅来,看着竟格外地勾人。 「有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这天底下的好颜色有十分,你们林家人怕是得要独占七分,特别是这一次的林家长女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惜偏生是个傻子。」女人的话里既是惋惜又是讽刺。 「你认识我娘!」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连带着此时女人对她的过密接触也不再理会。 女人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之态,同时也松开了桎梏着她下颌的手,重新退回了黑暗中,唯独那双看向她时的视线,满是带着浓重的戏嚯。 「你是不是知道我娘现在在哪里,若是你知道可否请你告知我一二,作为交换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并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尽的金银财宝。」此刻的林清安对比于自己的安危,她更担心的是娘亲和爹的。 「林小姐现在都自身难保,与其担心其他人,倒不如先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女人话才说完,突然朝她露出一抹恶劣到了极点的笑意。 随后伸出手,直接将她往马车外一推。 第81章 八十一、可否带上我 后面的人只看见那…… 后面的人只看见那行驶中的马车中突然往外扔出了一个人, 很快,随着马车的离去,那被扔下之物, 也成了黑暗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黑点。 等唿啸的寒风吹过时,不但吹得林清安浑身上下打起了冷颤, 就连那嘴里都还被迫吃了好几口沙土,特别是当她的手脚现在还捆绑着绳子时, 不过好在那人也并没有过于丧心病狂,而是给她留了一把匕首。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墨枝是否已经平安脱险, 并回到了阳城关中。 同时她更担心若是禅林听到了她遇害一事,也不知会如何胡思乱想, 此时的她只希望墨枝还活着,并将这个消息给掩埋下去才好。 当一只夜鸟扑稜稜展翅而飞时, 也恰好惊醒了梦中人。 躺在床上的墨枝在醒来时,见到的便是那正趴在床边睡得香甜的少年, 就连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妥善的处理好了后,不由令她松了一口气。 「墨,墨枝姐姐你醒了。」 听到声响后的书言也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当对上女人那张放大的脸时,一张小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就连人都有些无所适从的拘谨感。 「嗯,我昏睡了多久?」虽说现在说话还有些影响声带,可此刻的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墨, 墨枝姐姐从那日晕倒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两日,还有殿下也来问过书言驸马去了哪里,书言皆以不知情而打发了。」话到最后, 少年的脸颊红得更是宛如能滴血,就连那双眼儿都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乱看。 「原来已经过了两日。」一句话从她嘴边呢喃吐出,不知是在同他询问着什么,亦或是在自言自语。 那么这两日过去后,不知小姐现在又在何处?人是否还是安全的?她更甚是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了,若非因她之故,小姐怎么会被那半路而来的贼人给掳走。 「这两日中,小姐可有回来?」她说着话时,便挣扎着要起身下床,可因着身上的伤口过多,使得她只要稍一动弹,便疼得撕心裂肺,鬓角边更是疼得冷汗直冒。 可她的这句话,换来的却是少年的一个摇头,而下一秒,那紧闭的房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书言公子,殿下马上就要起床了。」言外之意,便是要让他过去伺候人起身了。 「这便来。」书言应声后,欲起身离开时,却有一只实在称不上有多好看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你先前可有看见我藏在衣服里的那封信吗。」只因她身上衣物都是新的,那么旧的在被换下时,里面藏的那封书信定然会被人发现。 「是有一封。」 书言回想起那封信的由来时,那白净的耳根子更是因此染上星星点点的桃红之艷,就连那脑袋都羞得快要埋进土里了,生怕会被她看出他的那点儿少男心思。
第156页 「你将那封信拿去给姑爷,说信是小姐给他的,还有让他无需担心。」她说出那么长的一段话后,显然已经用尽了她的全身力气,使得她再一次无力的跌回床上。 「我等下会拿去给殿下的,反倒是墨枝姐姐最近几日要好好休养身体才是,还有这里是我的房间,平时是不会有人乱进来的,还有墨枝姐姐的事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话的音量越到后面声儿越小,最后更犹如蚊音。 毕竟任何一个黄花大闺男的房间里头睡了一个女人的消息传出去后,不说会被那些长舌夫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就算了,亦连他以后想寻个好妻主时,指不定都得时时会被这件事拿来戳嵴椎骨。 不过好在现在躺在他床上的就是他心仪之人,也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嫁的妻主,哪怕被发现了又如何。 等人出去后,墨枝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了几分味来。 刚才少年说这里是他的房间,那么她现在睡的自然是他的床,还有他说这房间里头除了他外不会再有其他人进来,府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受伤回来一事,意思也就是说……… 一时之间,她的脸变得又红又白,还有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她占了对方便宜,还是对方占了她便宜? 另一边先前离去的书言还在外头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等止住了脸上的那抹微红后,这才迈着脚步往里走去。 「殿下,驸马那边来信了。」 「是清安来信了吗,快点拿过来。」听到有妻主消息后的谢曲生,忙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奔起来,哪儿还管他现在是不是衣衫不整的样。 「殿下即便在急,也得要将衣服穿好才是。」眼睫半垂的书言将那封信递过去后,便从那衣柜里拿出殿下今日要穿的衣物。 「你不懂。」谢曲生接过信后,便重新滚回了床上。 打开信之前还特意净了手,整理了衣服和头髮,姿势虔诚得就像是在对待什么佛门珍宝一样。 其实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让他无须担忧的话,甚至都不说想他的,简直是过分,亏他还整日牵肠挂肚的想着那小白眼狼。 可是他在看完信后,仍是小心的将那信给叠好,并放在了枕头底下,这样还能自欺欺人的说,那人现在就陪着他一同入梦。 「驸马可有在信中说过何时回来吗?」知道少许真相的书言,忍不住担忧的来了一句。 「她说等忙完后就会回来,大概的时间也没有说,不过应该也就是在这几日吧。」说完,他还伸手摸了摸这已经高高鼓起的腹部,脸上则洋溢着初为人父的笑意。 可更多的仍是不安,甚至更联想到上辈子的清安为何会纳公友安一事,是否也与娘亲被掳,父亲失踪一案有关? 他本以为,她过几天后便会回来的,可谁曾想,直到元宵已经哌哌落地后,那人仍是了无音讯。 此时被诸人惦记中的林清安正顶着烈日,靠着两条腿往那一望便无边无际的黄沙中行走着。 她不知道她到底走了多久,又有许久未曾见到人烟,还有这里又是何处,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又累又渴又饿。 许是正午阳光过烈,使得她不得不寻了处|阴凉地避热,原本她以为累极了的她会一觉睡到天黑,届时在借着那满月清辉而行时,却在感觉到有几抹视线紧盯着她后,瞬间惊醒。 只见在她的面前,正是两张放大的脸,正当她还处于大脑缺氧的混沌时。 一只骆驼伸出舌头煳了她一脸口水,当她嫌弃的想要后退时,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女先一步出声问她。 「女君可是要前往楼兰?」只因这条路唯一通往的地方,便只有楼兰。 「嗯,不知几位可是也要前往楼兰的?」半眯着眼儿的林清时看向已经在不远处原地安营扎寨的商队时,忽地计上心来。 「是啊,难不成女君也是打算去楼兰的,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 只因要到达楼兰,便要穿过一道长长的沙漠,其中更有不少不熟悉地理位置的人会在那吞噬亡魂的沙漠中迷路,直到化为一堆白骨。 「我们先前遇到了一伙山贼。」有些话无需过明,稍点即可,并且还能获得大部分的同情心。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你一个人。」另一个生得脸颊圆圆的少女,有些伤感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一句与之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随后又道: 「不知你们可否愿带上我这个累赘一同上路,还有我是个大夫,而且等送我到楼兰后,我也会付给你们相应的报酬。」 因着现在三国中的大夫并非很普及,特别是那等名声在外的大夫更是少之又少,以至于若是生了什么小病,都是随意抓些草药熬煮下腹,要么就是寻那些偏方来医治,而愿意随同商队一起的大夫更是少之又少。 「好啊,即便美人不是大夫,单凭美人的这张脸我也是愿意的。」慧心在听到她是大夫时,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就跟捡到了什么大宝贝一样。 等到了夜间。 先前一连吃了好几日苦涩果子的林清安终是喝上了带盐的热汤与那松软可口的大饼,同时她也知道了先前和她搭话的俩名少女,一唤慧心,一唤明兰,皆为季姓。 「女君长得可真是好看,我们那么久了都没有见过像女君这样的神仙人物。」其中胆子较大的慧心说着话时,还伸手抚摸上她的脸。
第157页 因为她手上带有厚茧,连带着她不过是轻轻地触碰,居然会使得对方的脸上泛起少许红晕。 因着此景,不知令多少人联想到,若是将她的脸和那水豆腐比起来,也不知谁能更嫩一筹。 「我不过是尚可入眼之姿,何况你们二人长得也是极好的。」羽睫半垂的林清安因着不喜他人的触碰,连带着身子稍稍后移几分,也逃离了她的手。 「若是你这还叫尚可的姿色,那我们还不得成了地里的狗尾巴草了。」慧心在察觉出她的不喜后,这才不舍地将手收回,那先前触摸过她脸的两根手指则在相互摩挲着先前指尖残留下的温度。 「你们就别拿我的脸来说笑了,何况我先前说的也是事实,毕竟这好比园中的百花各有各自的美。」 正当林清安还打算再往后退时,先前那只煳了她一脸口水的骆驼就跟强行看上了她一样,再一次给她煳了脸。 林清安:「???」她觉得那头公骆驼肯定是看上了她! 第82章 八十二、梦回年少 睡着后的林清安,突…… 睡着后的林清安, 突兀的梦到了幼时的一个过往。 那时的她才刚满六岁不久,也是在学堂上课的年龄,因为还处于换牙的阶段, 就连说话时都有些小漏风。 这一天,她从学堂回来时,正听见了那花丛中不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响, 不像是风拂过枝丫,更像是有大型动物钻进去后的声音。 她刚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有野猫或者小狗钻进去了, 可是当她凑过去一看,哪里有什么小猫小狗, 有的只是那吃得连脸颊处都还沾着糕点屑的娘亲。 「娘,你怎么又在偷吃点心了, 要是被爹爹知道怎么办。」而且看样子,那糕点还是今早上铃兰姐姐特意塞进她小书包里的那一份。 先前她就好奇, 她的糕点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不见了,感情是被娘亲给拿走了, 连带着她都有了几分气鼓鼓的生气。 「我,我才没有吃。」被当场抓包的林清时瞪大了那双无辜的桃花眼,还欲盖弥彰的用手擦拭着那沾了白糖碎屑的嘴边。 「娘和清安说没用, 要和爹爹说才行。」 林清安看着比她还像小孩子的娘亲时,总忍不住端起小大人的架子, 谁让爹爹经常在她耳边念叨,说全家人都必须宠着娘亲,还得是要往死里宠的那种。 「还有娘亲下次偷吃的时候, 可记得要将嘴给擦干净了才行。」她说着话,还拿出了自己的小碎花帕子递过去。 「我真的没有吃,你爹要是问起就说是你吃的好不好嘛。」林清时将脸凑过来, 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服务。 「娘,爹爹说过人不能说谎话的,不然以后会长不高的。」 「可我要是说了实话,你明天说不定就见不到我了qaq。」还有她前些天的腰现在都还疼着,现在真的是再遭受不了这等罪了。 「怎么可能见不到?还有谁叫娘牙齿还没好就乱偷吃糕点的,而且撒谎也是不对的。」正当二人还在大眼瞪小眼,一个试图着说服另一个人时。 那被他们二人防备之人正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身后,并出了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爹,娘亲她………」林清安见到许哲来了后,刚想说些什么时,另一个人马上抢过了嘴,甚至是丧心病狂的将她刚才为她擦嘴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是清安吃的,不是我吃的。」正蹲在地上的林清时,疯狂的摇头,并先一步恶人告状的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爹,我才没有吃,再说我又不喜欢吃那些糕点。」将帕子吐出来的林清安看着倒打一耙的娘亲时,一张脸瞬间气得和河豚一样。 还有娘亲怎么能这样,偷吃了她的糕点不说,现在居然还在爹的面前冤枉她,实在是太坏了。 不知道说谎是不对的吗,还是在自己女儿面前。 「是谁吃的,我心中自有定数,反倒是幼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许哲并未理会一旁愤愤不平的小清安,而是伸手将躲在花丛里的女人拉了出来,温柔的将她身上无意沾染的花瓣与碎叶片子拿开。 「因为这里有蝴蝶。」林清时说着话时,还将自己手心中的那朵牡丹花讨好似的拿了出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竟比手中牡丹还要来得艷靡。 「师兄你看,这只蝴蝶是不是很好看。」林清时卷翘的羽睫眨啊眨,宛如在内里投映下了满天星辰。 「好看,夫君给幼清簪上这只蝴蝶好不好。」许哲看着被她护在手心的牡丹花时,并为其簪在她发间,随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幼清今晚上想要吃什么。」男人的嗓音温柔如三月清风拂过杨柳枝,就连那眼中的柔情都浓得能溢出来一样。 「蒸排骨,豉汁蒸凤爪,椒盐鸡翅,糯米鸡和回锅肉。」林清时说着话时还板着手指头,生怕会漏了哪一个忘记说了。 「怎么全是肉,都不见半点素。」 「蒸排骨上面洒的葱花不是素吗?还有包着糯米鸡的荷叶不也是吗。」 而一旁的林清安眼睁睁看着父亲的指花为蝴蝶后,整个人都有些傻了,那么是不是说明,就连娘亲偷她零食吃的一事都翻篇了,所以说这是什么? 她娘亲还是她娘亲,姜也还是老的辣。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的林清安因着睡不着,便打算抱着小白兔软枕,去和娘亲睡觉。
第158页 可等她进到院中,还未推门时,便听见了娘亲啜泣的声音,其中伴随的还有那呜咽的支离破碎音。 在她以为娘亲是被爹爹欺负后,想要进去帮忙时,不知躲在何处的铃兰姐姐却先一步将她给抱走,脸上则还挂着一抹羞涩之红。 「大晚上的,小姐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铃兰说话时,还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那扇虚掩着的门,只觉得夫人这次定然又是下不了床的一日了。 「清,清安想要娘亲陪清安睡,还有清安刚才听见娘亲哭了,娘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刚才娘亲哭得那么大声的,肯定被吓坏了,而她现在是小小女子汉,自然要去保护娘亲。 「咳,夫人没有哭,有些事等小姐长大后便会明白的。」铃兰自然懂得何为童言无忌,可是这……… 「可是娘亲要是没有被欺负的话,怎么会哭得那么的惨。」 因为往日娘亲可是个就连手被割到了都会伤心难过许久的人,更别说这一次哭得那么厉害了,说明肯定是比被手给割破了还要严重的事。 「夫人并不一定是在哭,这些事,等小姐长大了后自然是明白的。」有些事,铃兰本意是想要解释的,可看见自家小姐那懵懵懂懂的眸子时,只能打住,毕竟不能摧害祖国的小花苗。 林清安听到她说的,以后等她长大后也会这样哭时,瞬间有种不想长大的微妙心情了,因为她才不想要哭得那么的惨。 可是她在回去后,却仍是翻来覆去许久都不曾入睡,就连脑海中都一直迴荡着刚才娘亲发出的啜泣音。 既是睡不着,何不出门赏月,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赏月的时候,遇到另一个小哭包。 「喂,你在这里哭什么?你家里人呢?」趴在自家墙头上的林清安看着那比她还要矮上一个头的小萝蔔丁时,只觉得他哭得那么大声的,简直就是在扰民。 「我,本殿下爱哭就哭,关你什么事啊。」 因着六月酷暑,今年特意跟着父后前来江南避暑的谢曲生,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哭的一幕居然会被一个看起来就傻兮兮的小姑娘给看了去不说,最重要的还是被鄙夷了,当下就连哭都顾不上,只顾着牙尖嘴利的顶了回去。 「是不关我什么事,可你在我家的墙后哭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哭得太难听了,导致我现在连觉都睡不着。」即便她睡觉的院落离这里很远很远,可他靠着墙的院子,确实是她家的没错。 「而且你三更半夜的鬼哭狼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扰民啊,更没有一点公民心。」 「我分明是在我自己家的院子里哭,还有这墙也是我家的,怎么成了你家的,再说我哭是我的事,关你屁事。」此时气得涨红了一张脸的谢曲生看着那强词夺理之人时,恨不得马上让宫人抓住她打板子。 「还有你又是谁,本皇子之前怎么没有看见过你。」谢曲生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这才将视线冷冷的看着那趴在墙头上的女童。 只见那满月清辉之下,宛如给那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即便她年数尚小,可仍能窥到几分日后风姿。 「我嘛,自然是住在这隔壁的人,还有你不知道在问其他人名字前,必须得要先自报家门的吗。」林清安看着这小哭包现在不哭了,开始改用那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她看时,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还有我要睡觉了,我警告你,不许再哭了,要是哭的话就躲得远一点哭,省得吵我睡觉。」说完,她便一骨碌的爬下了墙头。 就连那谢曲生先前想说的话,都直接被哽在了嗓子眼处。 他觉得今晚上真晦气,居然会撞见那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 原本以为昨晚上的相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可谁知,在早上吃饭的时候,林清安看着被铃兰姐姐领进来的那颗糯米糰子时,顿时惊得连手上的红豆糯米花卷都忘了吃了。 「清安,这是你柳伯伯和禅林弟弟。」 跟随父后前来隔壁家的谢曲生在看见那小胳膊小短腿的少女时,马上对她露出一口白齿森森的阴寒笑意,差点儿没有吓得林清安一个哆嗦的滚下桌底。 「柳伯伯,禅林弟弟。」 因着张柳知来得早,便是打了主意在这里用的早膳,连带着林清安这一顿饭,也吃得她颇为胃疼。 特别是当那小哭包因着她昨晚上的话还时不时的在桌底下拿脚踢她后,简直就是心眼小得和针尖一样。 因为许哲等下还有事,吃完饭后便欲往外走。 「爹,娘亲呢?」林清安在他要走时,忙拧着小眉头扯住了他的衣袂,那双同他如出一辙的瑞凤眼中满是忧愁。 「你娘亲有些不舒服,所以起得要晚一点。」许哲看着这张同幼清并没有几分相似的小脸时,便是忍不住的惋惜,可转念一想。 即便是女子,生成了幼清那等样貌,也不见得是个好事。 「可我………」 第83章 八十三、看妖精吗? 「奴婢想着夫人马…… 「奴婢想着夫人马上就要醒了, 老爷还是先过去为好,要不然奴婢担心夫人醒来后因着见不到老爷而生闷气。」铃兰见她还欲再说些什么时,先一步出声打断。 「嗯, 清安等下记得带你禅林弟弟在院子里逛一下,为父有些事要忙着处理。」说完,男人衣袂纷飞如鸟翼而行。
第159页 「铃兰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啊?」此时瞪大了眼珠子的林清安, 满是控诉的望着她。 「有些事,等小姐长大后就会知道的, 还有小姐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同老爷说起这件事了。」 「啊,好嘛, 铃兰姐姐不让我说,那我以后就都不说了。」毕竟她可一向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可是当她拿着一小袋桂花糖, 走出厅院,并看见昨晚上的那个小哭包正对着她虎视眈眈的时候, 她不仅觉得烦躁,更觉得对方完全不是个好东西。 「想不到你便是我爹爹说的那位故人之女, 长得也不过就是马马虎虎,都没有本殿,本公子家里头的烧火丫头好看。」少年那轻睨扫来的鄙夷目光, 怎么看,怎么想要令人暴打他一顿。 因为今天天一亮就被父后从被窝里扯出来的谢曲生, 也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看见这昨夜令他气得牙根痒痒之人。 「我是长得不好看,就是不知道你家的那烧火丫头又长了个何等的神仙样。」翻了个小白眼的林清安才不理会这小哭包的胡说八道。 毕竟她娘亲是美人,爹爹也是美人, 她自然也是美人,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她长得不好看的,也就除了这眼瞎的小哭包。 「反倒是你这小哭包怎么不哭了, 明明昨晚上还哭得差点儿就要背过气。」显然,她这是打算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管我,还有我倒是不知道你那么小的一个竟然就学採花大盗翻人家院子,也恁地不要脸了。」说完,他还从鼻间冷哼一声,显然是在回敬她刚才的白眼。 「还有本公子才不要让你带,我自己也认得路。」说完,便大跨步的离开,结果因着小胳膊小短腿加上没有看路,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噗呲。」 另一边 先前吃完饭后的许哲并没有马上回书房,而是去了雅兰院,手上还带着个纯白药瓶,院中的小厮见到他后,纷纷低下头问了声好。 等他推开门,最先朝他涌来的是那即便过了一夜,仍未曾被吹散多少的甜腻花香。 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高高地拱起一块小山丘,地上则凌乱的撒落着彼此的衣袍与那髻间白玉簪。 许哲回想起昨夜的孟浪之举时,脸也瞬间红了一瞬,随后很快的走到床边,掀开那缠兰银纹锦被,将里头早已去皮后的白薯给刨出来。 「还疼不疼。」男人的手轻抚在她的那盛放着娇艷红梅的雪白背部上,眼中渐染上了暗色。 「混蛋,你还好意思问我疼不疼,昨晚上我都哭了,你都还没有放过我。」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林清时连忙红着脸埋进了锦被里。 她决定了,她再也不要理这乌龟王八蛋了,上一次他也说了会轻点的,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就差没有将她给顶下床底了,本就还未好的那处,现在肯定伤得更严重了。 「还有你走开,幼清决定以后不喜欢你了,也不要再看见你了。」因为有些事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 「是夫君的错,以后夫君不会了好不好。」许哲并不在意她偶尔闹的小脾气,可这人他仍是得要哄好才行。 「不要,我才不要原谅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坏傢伙。」林清时说完,还从鼻间发出一句冷哼,就连人也往那锦被里钻。 「娘子生气,夫君随便给你打给你咬好不好,可不能不理为夫才是。」他说着,便再一次将那白薯给挖了出来,并抱坐在自己腿上,更将那白瓷药瓶打开,作势就要给她上药。 「你,你给我出去,还有我不要上药。」被抱在怀中的林清时不安的想要扭动着挣扎离开,可却不知那危险也在悄悄地来临。 特别当男人指腹上已经抹了药的时候,更气急的直接拿脚踹他,「你给我出去。」 「这处要上药才会好得快些。」 「我不要,还有我等下可以自己上的。」说完,林清时便挣扎着要离开,可现在腰酸腿软的她又岂是那吃了一夜肉的男人的对手。 这不,还未等她这只蠢兔子回窝,便再一次被揪着耳朵给提了出来,还被迫吃了顿胡萝蔔炒肉。 亦连那才刚别在莲花铜钩上的水色竹纹缠紫薇花帷幔再一次被放下,意要遮住内里的春色满屋。 就连院中修剪着花枝的小厮们也悄悄的离了院,以至于他们并没有发现,那小小的花丛后,正有一用手捂住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林清安。 「小姐,你怎么又跑来这里了。」刚从小厨房端着人参鸡汤过来的铃兰,也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再一次看见小姐在外探头探脑,那小脸红红的模样,想来定然是看见了什么。 「我,我只是想找娘亲陪我玩。」林清安白嫩嫩的,带着螺纹的小手在揉着绣了云纹兰花的衣袂。 「铃兰姐姐,爹和娘是在里面玩什么游戏吗?要不然娘亲为什么会哭。」林清安回想起刚才无意间看见的一幕,整张小脸红得越发彻底。 「夫人和老爷在玩妖精打架的游戏,等小姐以后长大了也就能玩了,还有这个游戏小姐也不要和其他人说好不好。」 「只能长大后才能玩吗?现在不可以吗?」 「这个嘛,等小姐再大一点,说不定就能知道什么是妖精打架了。」铃兰在说话时,不忘将人给带出院中,免得小姐要是被带坏了可怎么办。
第160页 今日的牡丹开得格外娇艷,清风徐来,涌得花枝乱颤,人从丛中走上那么一圈,连那罗衫都沾染上了几分馥郁浓香。 「你知道什么是妖精打架吗?」 小脸红红得从院里走出来的林清安,正看见了同样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谢曲生后,连忙一把将人给揪住,然后一起蹲在树后面,谈论着这个尚不知为何的知识盲点。 「什,什么妖精打架?」谢曲生初听到的时候简直一头雾水,还有哪里有妖精看,特别是俩妖精还在打架时,他光是一想想就心湖澎湃不已。 「这个,我听说好像只有长大后才能看见的,我就想要问问你什么是妖精打架。」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哭包肯定也不知道什么是妖精打架。 因为他的脑瓜子,看起来就傻兮兮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后才能看见?现在就不可以吗?」挠了下后脑勺的谢曲生一听,也有些懵了,还有看妖精就看妖精,为什么还要长大后才能看见? 「铃兰姐姐就是这样和我说的。」说完,她一摊手,显然也好奇到了极点。 「那,我们现在不能看吗?」被那妖精打架给勾起了浓重兴趣的谢曲生,只觉得现在的心口就像是被一只小奶猫伸出肉垫挠了他的心口好几下,痒痒地难受。 「我也想看。」其实不止是他好奇,就连她也同样好奇到了极点。 还有到底是什么妖精,一定得要长大后才能看见? 「那,要不。」忽然间,谢曲生的肚里头咕嘟咕嘟地冒出了坏水,就连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都开始贼滴滴的乱转。 「可是刚才铃兰姐姐才刚将我给赶出来了。」她现在除了好奇那妖精打架后,更好奇爹娘他们在做什么。 「谁跟你这傻子说这个了,我说的是,我们要不要也打一架,说不定我们也能看见妖精了。」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能看见妖精后,整个人就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妖精啊,那可是只能存活在话本和传说中的生物,只要是个人,谁能不好奇! 「我不要。」谁知那挑起话头的林清安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随后起身拍拍身上的落叶离开。 既然铃兰姐姐说她再长大一点就能看了,那她就等再大一点就看好了,还有她才不要和这小哭包一起看。 可那小少年却不是这么想的,等回去的时候还大着胆子问父后什么是妖精打架,结果毫不犹豫,得了一顿爆炒栗子加竹笋炒肉。 等第二日林清安看见他青着脸,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模样时,还以为他是同狗抢食了,才会落成这等德行。 一时之间,她竟找不出是要安慰他还是夸他勇敢的大无畏精神了。 当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叉时,先是周围的风都静止了下来,亦连那花枝花叶花蔓被吹得簌簌而响声都消失于耳后。 「那个你………」可怜她一句话还未问出声,那小哭包先是小嘴一扁,眼眶一红,随后是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骗子,你这个骗子,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妖精打架,假的,都是假的。」啜泣中的谢曲生不忘一边哭,一边指责她骗人。 「呜,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这个骗子玩了,你就是个坏人。」要不是她说了什么妖精打架,他也不至于那么大了还被父后打屁股,这一切都要怪那罪魁祸首。 随着天亮,梦境里的最后一幕也变得模煳不清起来,甚至她直到最后能回想起来的,只有那小哭包抽抽搭搭的小可怜相。 她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她竟然会娶了那个坏心眼的小哭包为夫郎。 第84章 八十四、沙匪 等她睁开眼后,看见的便…… 等林清安睁开眼后, 看见的便是那不知何时钻进了她帐篷里,正打算伸出舌头给她洗把脸的小铃铛,连忙吓得一个哆嗦地往后退, 这才阻止了那毒嘴。 偏生那小铃铛见她躲开后变得更兴奋了,就连那长舌头都跃跃欲试的朝她伸来。 「你要是再舔我,信不信我给你下点药。」脸色忽青忽白的林清安看着这头色骆驼, 恨不得将它的舌头给割下,省得动不动就煳她一脸口水。 难道它不知道, 它自己的口水很臭很噁心的吗? 「你别说,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铃铛那么的喜欢一个人。」刚从帐篷外掀帘进来的明兰见着那正在瞪着眼的一人一兽, 不由笑出了声来。 那被称为小铃铛的骆驼也附和的再次伸出舌头舔了下林清安的小脸,用以表达它对她的欢喜之情, 可惜它这一次,依旧只是舔了个空虚的寂寞, 就连那前蹄子都不满的撅了起来。 「别,我可吃不消它的喜欢。」它的喜欢谁爱谁拿去, 只求千万别在来祸害她就行,没见她的头髮最近都被舔秃了一大块吗。 很快,他们吃完了早饭便再一次踏上了路程, 因着商队里的人都健谈,使得她不出几日就将他们的性格和名字都给摸了清。 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 队伍里头的二当家不喜欢她。 不过若是换成她是那二当家,她恐怕也不会喜欢上像她这种一看就弱不禁风,除了脸生得好后其他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甚至因着她的到来,导致这队伍里头的男眷们都开始只围着她姐姐长姐姐短。 特别是在得知她是大夫后,还动不动就中暑昏厥在她面前, 要么就会脸红红的捂着胸口过来说他不舒服,要她来看看。
第161页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这张脸居然生得那么勾人,不但将小铃铛的心给勾走了,就连这队伍里头仅有的几位少年都开始围着你嘘寒问暖,看着可羡慕死我了。」慧心看着又一个脸红红过来同林清安搭话的少年离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们不过就是过来问我一些关于草药的知识点罢了,哪里像你想的那样。」此时用白色斗篷遮住全身,只露出一对眼儿来的林清安微抿着唇,目光则眺望着不远处的黄沙。 她觉得她最近的心情烦躁不已,好像再过不久就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我想的如何不知道,反倒是清安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自然是那种传业解惑的那种想。」何况外头的野花野草再好又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可是记得家里头住着一只往日里头只要她多看了其他人一眼,就会气得炸瓶盖的醋罈子。 忽地,慧心话锋一转问道:「阿清现在可曾娶夫了?」 「家中已有一夫一妾一女。」加上禅林肚子里头的,应当也是一家五口了。 「反倒是慧心可曾娶夫了吗?」林清安回答后,不忘再次将这个问题抛回去给她。 「我倒是不急,何况像我这种走镖的还是适合了无牵挂最好,不过我有时候还挺羡慕像你这样儿女成双的。」慧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遂苦涩地笑了下。 「孑然一身有孑然一身的好,成家立业有成家立业的好,端看个人想法。」 若非那一场意外,她想,她现在也仍是那心无牵挂的闲云野鹤者,可现在不同了,她心中在不知不觉中已然住上了那不曾捨得放下的牵挂。 紧接着,二人又是一阵无话,唯有那扑面黄沙席捲而来,若非她脸上还带着一顶帷帽,指不定得要吃了好几口黄沙。 等他们行驶了十天后,终是进了沙漠的中心地带,亦连这白日间的热浪滚滚都热得人心发闷。 因为在沙漠中,马不如骆驼好用,以至于他们都是弃马而乘起了骆驼。 小铃铛驮着她的时候,那四只蹄子欢快得就差没有直接带着她坟头蹦迪了,导致每一次等林清安上骆驼的时候的,都是两腿颤颤,亦连那张脸都是绿的,偏生其他人看向她的时候,皆是一脸羡慕。 等炎热得能将人给烤焦的正午来临时,他们一行商队终是寻到了一处阴凉得能蔽日的岩石旁。 林清安刚下骆驼时,却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给绊了一下,等她气唿唿的想要将那石头踢远的时候。 却发现那露出沙上一角的石头形如那层层叠叠的花瓣簇拥而成,样形如玫瑰却无那等恼人的刺,还未等她小心翼翼的将这块石头给收好,并准备拿回去送给他后。 原本提前去探路的几人也回来了,并且他们脸上表情不佳,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可是前边发生了什么?」慧心见此,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只因在这沙漠中处处都是足矣能将他们吞噬的危险。 哪怕是一沙一石一木都带着能将他们杀死的危险,更何况还有那神出鬼没的沙尘暴与夜间出没的飢饿狼群,以及那要钱不要命的沙匪。 「我们刚才见到前面有沙匪遗留下的痕迹。」前去探路归来之人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堆沙匪特用的风沙袋和沾血的粗麻绳后,满心戒备。 却未曾联想到,万一这是他们故意遗留下来的怎么办。 其他人一听到『沙匪』二字时,皆是满目戒备了起来,只因有时候若是在这沙漠中遇到了那等人多并狡猾的沙匪时,不异于是遇到了那等噬人而食的沙尘暴。 「看来我们的行进路线需要更改了,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首的大当家沉吟片刻后,终是蹙着眉做了决定。 「听大当家的。」 因着前边发现了沙匪的脚印,他们这一次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继续留在原地休整,而是顶着那炙热得能让人脱下一层皮的太阳继续出发。 好在这一次在他们更改路线后,并未在见到沙匪的踪迹时,皆是松了一口气。 等天一黑,便择了一处空地搭起了帐篷。 许是白日的沙匪二字仍盘绕在彼此心口久久不散,这一次的诸人皆是在沉默不语的吃完饭后,便钻进了被袋里沉沉睡去。 正当同样困极了的林清安准备择一地闭目养神时,先前一直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二当家竟然扭扭捏捏的来到了她的面前,并与她撘起了话来。 「阿清,前些天你煮的那个荷叶莲子酸梅汤倒是挺好喝的,就连喝完后,我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出现像先前那些会偶尔昏厥或是满身盗汗的情况了,还有大夫真不愧是大夫,就连熬出来的汤汤水水也是好喝又有用。」 先前还认为他们带上了一个累赘的二当家,此时倒是对此人一改先前看法。 毕竟就连这路上偶尔有人感染了个小热病找她诊断后,都完全不需要喝药,就扎几针后就能马上活蹦乱跳了,甚至就连她夜间盗汗的毛病因着她的诊治后也好了。 「好喝就行,我还担心你们会不喜欢,若是二当家喜欢,晚些我将那熬煮的材料和步骤书写给你一份。」林清安腼腆的对人露出一笑。 那可爱的小模样,恨不得想要令人上手去揉一下她的小脸蛋。 「那,那就麻烦你了,还有谢谢。」她本意就是想要同她交换这个药方的,毕竟行走在沙漠中,多了一样药物那便是多了一份生命的保障。
第162页 「何来的麻烦,再说我都还没谢谢你们愿意带上我这个累赘。」 「所以我们这一次可是捡到了个宝贝。」这几日来,早已同她打成一片的慧心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牙的拍着她的肩,一副荣辱共存之态。 若是知道她不喜欢其他人掐她脸,她还真忍不住心痒痒的想要上前揉一揉,再掐一掐才行。 毕竟那么一块白嫩嫩的豆腐成天放在自己面前晃,怎能不惹人心生痒意。 「你就惯会拿这个取笑我。」眼眸半垂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她和他们打成一团,即便是晚上抵足而眠或是一同沐浴时,都不曾产生过对姐姐的那种想法,甚至就连心底都不会浮现出半丝涟漪,还是说,其实她喜欢的只有姐姐? 可这是不行的,他可是姐姐,她又怎么能喜欢姐姐,可她突然间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张脸瞬间涨红了起来,看着竟比那被太阳晒得捲缩起来的虾子还要红上几分。 等第二日,一抹玫红从地平面升起时,商队也已经动身往前行走了。 在临近午时,因着天气过于炎热,他们便会寻一处阴凉的遮|日的地方停下,好等那日头没有那么热时在出发,省得会出现脱水,中暑等症状。 因着在那探路回来的人在前边发现了沙匪的踪迹后,他们便决定临时更改路线,省得会同那群逢人就咬的鬓狗碰上。 可是他们在傍晚时,仍是遇上了那群疯狗,甚至就连之前遗留下的痕迹,都不过是对方为了声东击西而伪装出来的假象。 「桀桀桀,老大你说得果然没错,想不到真的会有肥羊上钩,而且看这肥羊还不知道能让我们吃上多久。」其中一个高瘦女人狞笑出声,此时看向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不过这还得多亏了那位大人给的锦囊。」被称为老大的女人身披一件由鲜血染成的红袍。 女人的一只眼因着瞎了而用黑色眼罩遮住,此时完好的另一只眼中,那阴戾的目光就像是一只高举着毒针的蝎子。 第85章 八十五、缠人的少年 一群已经死得不能…… 「记住, 将女的杀了,把男的留下来今夜庆祝。」女人阴桀桀的寒笑,无端令人联想到那养在蛊中的五毒之物。 而在他们对面的明兰一干人的, 皆是抽出了腰间佩的刀,脸上挂着凝重之色,显然等下会有一场生死恶斗。 「你们小心, 记得保护好随行的男眷。」其中大当家——莫瑜正握紧手中丈八蛇矛,漆黑的眸子中满是不肯退缩半分的坚定之色。 「你也是, 记得不要再像先前那么鲁莽了才是。」此时同样面色不佳的二当家驾马并驱在她左右。 而她惯用的不是刀和剑,而是那由一整块精钢打制, 在用一串纯钢指环衔接,此爪五指指尖处各有一设计灵活的尖锐钢爪的神鹰铁爪 「阿清, 等下你就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好你的。」抽出了挂在马边长剑的慧心, 紧抿着唇线上前一步挡在她的面前,大有将她也一併当成那等娇弱男子护在身后。 只因在他们的固定印象中, 大夫都是一些皮脆血条低的生物,何况她还生了那么一张一看就细皮嫩肉的脸,而且在他们出现伤亡后, 更需要大夫的救治。 「放心,我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弱。」林清安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对其摇头并露出安慰一笑,同样将先前一直充当腰带的软剑抽出。 「再说我一个女子怎么还需要另一个女子保护,说出去不怕惹人贻笑大方, 我们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能成功击退这群鬓狗才是。」 「可………」在慧心的这句话还未说完时,其中为首的沙匪便先朝他们举刀砍了过来,另一群人则呈包围圈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大有实施人海战术。 「不要分心,记得保护好自己。」如今的林清安竟是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连累了他们,还是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还活着一事。 「你也是。」慧心喊完这一句话后,便马上投入与沙匪的厮杀中,而那被躲在马车中的男眷早已吓得捲缩成一团。 甚至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正有一个大型的龙捲风朝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捲来。 那龙捲风来得没有半分预兆,地上更没有沙鼠逃窜,就像是那凭空出现的一样。 等其中一人抬头发现时,还未等她发出恐惧之音,先一步等来的是那人头落地,那被砍下的头颅沾了沙后骨碌碌滚进了早已被鲜血侵染后的黄沙中,那双瞪大的瞳孔中满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随着那沙尘暴越离越近,这一群还在对战中的诸人,皆是感觉到了死亡在朝他们靠近的味道,甚至在顾不得抢夺财物与收割人头。而是快速上马,好逃离这即将到来的沙漠霸主,要么就是飞速的躲在那察觉到危险,已经俯下身子,并闭上眼的骆驼身下。 「快点躲到骆驼身下,双手抱住头。」可怜嚮导一句话才刚说完,人便先一步被狂风给席捲到了半空中,直化成一颗小小的,不在起眼半分的黑点。 在那带着毁天灭地的沙尘暴朝他们席捲而来时,正打算飞快地往小铃铛身下躲去的林清安,并未注意到她的身后正有一柄直指她心脏口的长剑。 当漫天黄沙遮天蔽日的袭来,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生命被掩藏在那厚厚的一层黄沙之下,直被风干成一具白骨。
第163页 那直径小于两公里,长达四千米,带着势如破竹的飞沙走石朝人们席捲而来时,别提那渺小如蝼蚁的人类了,只因就连一些还未来及趴下的骆驼都被狂风吹卷到那半空的漩涡之中。 那场龙捲风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像是干燥缺水的干草堆里突然有人纵了一把火,那火舌卷烧之处,皆留下黑灰炭焦痕迹。 至于那些被风卷中的人和物去了哪里,大概只有风知道了。 沙尘暴过后的天空,总是格外的湛蓝,就连那坑坑洼洼的地面都被吹平得宛如一面平镜。 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林清安在睁开眼后,却不曾想见到的不是那生于黄泉河畔旁的彼岸花,而是那黑黝黝的马车顶,还有身下躺着的地方在不断移动时的触感都无一不在告诉着她一个讯息。 她林清安还活着,甚至她并没有死在那场骇人听闻的龙捲风中,可还未等她庆幸得太早,她的瞳孔里先一步被一张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脸给占据了全部位置。 「又见面了,林清安。」女人笑眯眯的碧眸中就跟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若非顾忌着她脸上有伤,说不定早就上手掐了过去。 「是啊,又多谢你救了我一命。」见到老熟人后,林清安原先紧绷着的那根弦倒是一时之间松弛了几分,就连人也继续躺在那张毛绒毯子上不愿动弹。 「知道是我救了你就好,不过我可不会免费做好事的。」女人见她居然不像先前那样对她充满了戒备之色时,有些不满地瘪了下嘴,显然觉得没意思。 「我自然知道,何况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这一次两次的,未免有些过于凑巧了。」羽睫半垂而下的林清安微侧过脸,阻止了她继续扫过来的视线,浅色的眸子中皆是漆黑幽暗。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在这危险重重的沙漠中,只要是个活着的人,她都不得不防。 「即便是刻意而为的巧合又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我救了你两次,而你现在也欠了我两次人情。」女人看着她那一脸伤痕的可怜样,也丧失了继续逗弄她的心,连带着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路无话。 这一次,对方和先前一样,不同的是先寻了处绿洲后才将人扔下,省得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等马车逐渐消失在她视线中后,林清安这才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后,朝那处有人烟的村落里走去。 沙漠中的沙子在白日里头烫得能煮鸡蛋,而这夜里却是能滴水成冰。 而不远处的阳城关因着主人到屋里头置了冰,倒是一片凉意。 因着月份越大,加上之前那些衣服都穿不上的谢曲生只得穿起了那宽松的袍子,甚至因为那人不在的缘故,连那梳妆打扮的心都没了,每日不是披头散髮就是素面朝天。 可在书言端上藕粉桂花糕和绿茶酥的时候,却是怎么看怎么没有胃口,就连那频频往门外看去的习惯也不知道是在何时养成的。 「殿下即便在不饿,多多少少也吃点。」因着驸马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了,就连这林府上下伺候着的人都格外小心,生怕有哪点儿做得不好,惹来殿下迁怒。 「妻主现在还没消息回来吗?」只因除了之前的那封信后,他便再也没有收到有过于她的只言片语。 甚至就连她现在在哪里,做什么都完全不知情,就连这晚上睡觉时,那人居然也狠心的不在入他梦了,过分。 「想来应该是驸马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或是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微抿着唇的书言想到那个之前伤好后就离开,并且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给他留下的女人时,也是气恼得很,可同时,他更担心她的伤口要是再一次復发了怎么办。 「你上一次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都过了那么久,妻主仍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她还是再不回来,以后也不要回来算了。」谢曲生有些气恼的将面前的藕粉桂花糕往前一推,更像是在同自己生着闷气。 「也许是驸马写了信,说不定现在就在送回来的路上了。」书言对于那夜墨枝满身带血回来后的场景,还有那人伤稍微好一点后便离去的做法,多少也能推测出一点苗头来。 可是这些,他是万万不能同殿下说的,否则一个弄不好便是那一尸两命。 「姑爷,小姐来信了。」正当谢曲生还想再问些什么时,门外便传来墨兰夹带着欢喜的声线。 「是妻主来信了吗,快点拿来。」 等林清安来到楼兰时,已是到了七月份,就连这日头都快要将她给晒成了人干,偏生她的那身皮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无论是怎么晒都晒不黑。 楼兰因着地处沙漠,就连此地都长年见夏不见冬,加上他们这里的瓜果因着白日的阳光照射得足,不但是那个头大,就连瓜果都是汁|水甘甜,许是他们吃甜瓜多了,就连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丝甜味,以及那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而此时,那楼兰的城门口处,正有一男一女都在相互试图着说服对方。 「我说我是真的已经娶夫了,并且我和我的夫郎很恩爱。」 揉着酸|胀太阳穴的林清安看着那自从在村庄里见过一眼,便死活要缠上她的少年郎苦恼不已,甚至一度产生过想要将人给打晕了扔下算了。 「他当正夫我当妾不也是可以,还有我相信你和我相处久了后也会喜欢我的。」肤色黝黑,生得人高马大,五官深邃如刀刻的少年满是带着倔强的注视着她,就连那只手都抱着她的胳膊不放,生怕她会同之前那样突然跑了一样。
第164页 何况这沙漠中的少年郎多为作风豪迈与不拘小节者,有时候若是瞧见了过路的女人生得好看,还会直接将人给绑了回去拜堂成亲,谁管她是不是已经娶夫了,即便要是真的娶了,让他们和离了不就是可以吗。 如今很不巧,她便是被盯上了的那只可怜羊羔。 第86章 八十六、胡搅蛮缠的少年 「可我不喜欢…… 「可我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即便相处久了我也不见得会喜欢你。」眸中冰寒一片的林清安想要挣扎开少年的桎梏,却发现少年的力气极大,更别提她的手也被攥得通红一片了。 「莫扎尔, 你给我放开!」这一次,她隐约带上了难以压抑的怒意。 「你都没有和我相处过,怎么就认定你不会喜欢我, 说不定等你和我好上几天,你就会改变想法了都不一定。」莫扎尔看着眼前眉眼精緻可入画, 就连那身肌肤也白得胜雪的女人时,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大了, 加上他又不喜欢沙漠里头那些长得同他一样五大三粗的女人,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长得白白嫩嫩, 不但说话温声细语更能咬文嚼字,就连这身段都勾人的女人时, 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放弃。 何况阿爹可是说过了,这女追男隔层山, 男追女隔层纱,他就不相信他摘不下这朵高岭之花来,要是真摘不下, 到时睡也得要将人给睡服去。 「还有你之前收了我的兽牙,那就是收了我的嫁妆, 按照我们村里头的规矩,你现在怎么都得要娶我才是,你要是不愿意娶我, 我嫁给你也是可以的。」此时见她沉默不语后,眼前的少年就像是犯起了犟,哪怕是打死都不撒手。 「可那只是我在不知情的时候看了眼, 何况我又没有真的收过,还有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点。」林清安看着这比当初的谢曲生还要胡搅蛮缠的少年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有这都是个什么糟心事啊。 再说她在借宿的那个晚上,不过就是眼前少年突然脸红红的拿了一颗兽牙说是要送给她,可她只是随意扫了眼就转身离开了。 因为她不喜欢来歷不明的东西,可谁知道,现在竟然会被他拿来大做文章。 「我不管,反正你看了我的兽牙后就得要娶我,还有之前我们全村人可都看见你那时候住了我家,并且还给了我家彩礼钱,我现在还跟了你跑出来,要是你不娶我,是不是想要害我被那些人给戳嵴梁骨或是被那唾沫星子给活生生淹死啊。」话到最后,少年尾音渐扬,更惹来了不少过往路人的窃窃私语。 「那一两银子不过是我因为你们好心收留我一晚后给的过夜费,怎的到你嘴里就偏生成了聘礼。」若是她知道因着她的暂住后会惹来现在的麻烦,哪怕是打死她,她都不要进那狼窝里头活受罪。 「我不管,反正你给了我彩礼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还有你不娶我也得娶,反正小爷是赖定你了。」 「我说了那不是彩礼钱,而是过夜钱。」 「你看,这过夜钱不就相当于变相的聘礼吗。」 「你一个男子能不能稍微要点脸,或者是知道点羞耻心。」揉了揉酸|胀太阳穴的林清安看着眼前的少年时,竟觉得还是禅林更可爱些。 最起码人家的那种胡搅蛮缠还能叫撒娇,这人的只能称得上为撒泼。 正当他们二人还在城门口拉拉扯扯时,先前收到来信的女子也骑着马赶了过来,见到人后,随即翻身下马对人恭敬道出声。 「小姐,您来了。」前来迎接她的,正是幼时一手将她给带大的铃兰。 「铃兰姐姐,你我二人倒是许久未曾见面了。」林清安看着眼前生出了少许皱纹的女人时,脸上洋溢出一抹他乡遇故人的甜笑。 「倒是有许久未见了,不过奴婢想不到现在再见时,小姐都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这是?」同人说了会儿话后的铃兰,这才将目光放在她旁边的黑壮少年上。 可还未等林清安出声,莫扎尔先一步刻意的清了清嗓子,出了声:「我是你们小姐的夫君,以后就是你们的姑爷。」 铃兰听到这自称他们姑爷的少年时,还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并且看见了自家小姐那张铁青得能拧出墨汁来的脸色时,聪明的没有选择多问。 只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清安看着那饿得恨不得能吃下一整只烤全羊的少年,真怀疑他是不是饿了几百年都没有吃过饭了。 「你怎么不吃啊。」嘴里正嚼着个鸡腿的莫扎尔见她早早的搁下筷子后,这才抬起头,嘴里更嚼着东西同人含煳不清的说着话。 「我吃饱了。」眼睫半垂的林清安用那白棉软帕擦拭着本就不曾沾上半点污渍的嘴,显然和这少年搭话都属于是教养好的缘故。 「啊,可你才吃了那么一点怎么就饱了,我看就连那鸟吃的都怕是要比你多。」说完,他还给她夹了一个鸡腿进她碗里。 「多吃点,你看你瘦得都没有我家的骆驼看着结实。」他说着话,还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韭黄炒鸡蛋,显然要是没有半个时辰,怕是都下不了桌。 「晚餐还是少食为好,免得夜间积食。」林清安看都没看那鸡腿一眼,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这早饭可以不吃,午饭可以少吃,唯有这一天当中的晚餐是重中之重,怎么能少吃,反倒是你就吃那么点,就真不担心会饿到吗。」
第165页 莫扎尔嘴上嘟哝了两下,然后继续往嘴里塞着吃食,而他的面前,早不知摆满了多少个空碟子。 果然他之前的选择是对的,死缠烂打跟着这人回来后不但能吃好喝好,还能住进这等宽敞明亮的院子,更不需要干活就能有吃有喝有穿,这在以前,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还有,他也得要写信给爹娘,让他们一起过来和他过好日子才行。 此时远在书房,并不知道已经将她院子规划为对方所有物的林清安正坐在太师椅上,微蹙着眉头听着铃兰所知的消息。 少女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时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许久,方凝声道:「你说,我爹曾经在楼兰中出现过一次,可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铃兰并未回话,而是点头默认。 「那么现在可曾有我娘的下落?」爹,她自然相信他不会遇到什么棘手之事的,她现在最担心的当属娘亲了。 毕竟娘亲不但生了那么张无双好相貌就算了,亦连这脑子也是个不大活络的主。 「属下最近未曾得到过有关夫人的半分消息,反倒是属下在最近的探察中得知,楼兰的那位三王爷曾在前段时间私自离宫一趟,可是去了哪里却是无人得知。」而那位三王爷失踪的时候正对上夫人被掳走的时间线上。 若说没有巧合,那也是否过于牵强了些。 「查,务必将此人的信息全部查出来。」 「诺。」 等人离开后,她整个人又重新跌坐了回去,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现在的她,就像是那被网缠住的游鱼,逃不开,离不掉。 那人不像是冲着她来的,更像是冲着爹和娘亲二人。 不,更像是单独冲着娘亲前来的故人,只是不知那位三王子,夫子,以及那三番两次救下她的女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身份。 因着她还有事要处理,在第二日天微微亮时便离开了这座暂时歇脚的院落,同时也是不想再见到莫扎尔此人,省得看着就晦气。 以至于她不知道,在她走后,这山中老虎不在,只是猴子称霸王。 莫扎尔仗着自己现在是这府里头的姑爷,无论跟谁说话都是趾高气扬的,那眼睛就跟长在天灵盖上一样,更别说他的那一家人,也会再过不久登堂入室,届时又不知会将此处给搅得鸡飞狗跳。 此时,一处茶肆二楼中,今日着了身紧袖云纹骑马装,头戴白玉兰花簪的林清安半抿了口这加了蜂蜜的羊奶茶,方觉得惬意不少,唯眼下挂着的那抹青黑看着颇为碍眼。 而此时这屋里头静悄悄的,亦连风拍窗牖声都无,唯有那新鲜出炉的杏仁羊奶茶在散发着缕缕勾人甜香。 直到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那紧闭的包厢门被推开,屋里头的女人方才搁下那吃了一半的蜂蜜羊奶糕。 「属下救驾来迟,还求小姐从轻责罚。」进来之人许是一路风尘僕僕,整个人更呈现出一种极度缺水与疲劳的状态。 像极了那生于缺水之地,却仍是坚韧不拔的杂草。 「人能平安到达楼兰已是极好,又何来的罪过。」林清安伸出手,将跪地之人扶起,并将那放温的羊奶茶递过去后,不忘问道。 「禅林现在可还安好?我写的那封信是否已经交送到他手中?」若说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他外还能有谁。 有时候她不禁在思考,他当初一腔孤勇的嫁给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可现在想那么多又有何用,努力的渡过当下危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现在让他担惊受怕的日子,她总归会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弥补的。 「姑爷现在一切安好,只是记挂小姐得紧。」接过那羊奶茶的墨枝仍跪在地上,半抿着唇许久,终下定决心道。 「此次回去,奴婢还恳求小姐为奴婢与姑爷身边的书言赐婚。」即便她现在对那人仍是没有半分感情,可出了那件事后,她一个女子在如何也得要对人家负责。 听到她要她赐婚的消息时,林清安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下,而且这赐婚的人选还是不久之前,刚被她给拒绝过的人,这就实在是有些意思了。 也不知道在她不知情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好奇归好奇,却不会选择多问,只因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秘密。 今日多云转晴,热情如火的太阳将路边的杨柳枝都给晒得蔫蔫地,就连那些早晚蹦跶得欢快的麻雀也在正午时分,就跟突然腾空消失了一样。 此刻楼兰国中的一处清雅小院中,因着里头的大人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便将里头的人全赶了出去。 今天新换了一身格桑花翠纱露水芙蕖裙,随意挽了一个灵蛇髻的林清时看着这比她不知道高了多少的男人时,莫名的有些发悚,白嫩的手指则不安的揉搓着那镶在衣袂上的南海珍珠,就连身子都不停的往后缩。 「你别吓到她了。」一旁的公友安微蹙着眉,随即温柔的将她给抱坐在自己腿上轻言安慰着,显然对他的动作很不满。 「啧,本皇子这都还什么都没有做,又岂会吓到她。」嗤笑一声后的高大男人伸出手,抚摸上了她这张比初见时不知消瘦了多少的小脸,不禁纳闷,难不成他府里头伺候的下人还虐待了她不曾? 「反倒是她怎么瘦成了个小鸡崽的样,就连这模样看着都比以前还要傻了。」要是再瘦下去,他都担心晚上抱着睡的时候,会不会被那骨头给硌得难受。
第166页 「这还不是都怪你当初下的那剂药过狠。」眉头紧拧的公友安将人抱着往后坐几分,也远离了他的桎梏。 说到当年往事,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还有这也不能全怪他,谁知道那时候的他还年轻气盛的,以至于一不小心将药的剂量给下大了。 「反倒是你最近可别玩得过火,要知道那条毒蛇已经盯上了本皇子这处。」直到最后,他才说明了他此番的来意为何。 「放心,我又不是像你这种没有分寸的人。」正当男人慾打算从他怀中将人给捞出来抱一下时,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唤他之音。 「王子,驸马说是有事寻您。」 「啧,那女人每一次派人来的还真是时候。」男人在临走之时,还略带警告的扫了他几眼。 等人离开后,林清时这才挣扎着要从男人的怀里出来,白净的小脸上还带着惊魂未散的恐惧,此时正用那小手拍着胸口,显然吓得不轻。 「没事了,幼清不要怕,还有再过不久清安也会来寻幼清玩了。」公友安见到她那么怕那男人时,眼中笑意更甚,唯那禁锢着她腰肢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真,真的吗?」林清时一听到清安也会来后,瞬间失了那几分害怕,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满是带着笑意。 「嗯,我又何时骗过幼清。」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幼清可得要乖乖听话才是。」男人的手,温柔的抚摸过她那方娇艷红唇,笑得就像是那浓稠得吐着腥臭蛇信子的毒蛇。 当清风扬过,吹得墙角花枝花叶簌簌而响,更吹落满地残红无人赏。 而那月团团,星如落子罗盘下的楼兰中。 一身黑衣的林清安同墨枝,正小心的绕过夜间巡逻的士兵,并有目的性地朝一个方向奔驰而去,正当二人跳上一个屋顶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巡逻卫突兀的与他们直面对上。 「你们是谁,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有贼人,快来人随我去抓拿贼人。」这一声落,宛如在那平静无涟漪的水平面上砸下一块巨石,更泛起了层层浪花。 紧抿着唇的林清安与墨枝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飞快地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而此时那处屋檐底下的那间书房中,正在研磨作画的女人听见屋檐上的声音离开后,方才笑出了声来,就连那被滴墨毁了即将要完成的画作都不予理会。 这件事情,好像变得越发有趣了。 就是不知这一次,赢的到底是那藏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还是那收起了尾针,装出一副纯善无辜的毒蝎。 夜幕笼罩下的楼兰城中,好像到处都充满了危险的味道,更别提那不知早已挖好了多久的陷阱,此时正静待着那自以为是的狐狸跳进去。 与墨枝分开后的林清安,就很不幸的一脚踩进了猎人布置好的陷阱中。 等她好不容易甩掉身后的士兵时,谁曾想,眼前等待她而来的,是那早已守株待兔多时的黑衣人。 在这一刻,就连原先死命追赶着她的那些士兵们都跟腾空消失了一样。 紧咬着牙根的林清安抽出腰间软剑,正欲□□往另一处墙院里头跑去时,谁知在无意间看见了一道还未来得及躲藏的黑影,使得此计也只能胎死腹中,唯有同人硬槓。 「抓住她,记住不要伤到她性命。」随着为首黑衣人的一声话落,周边瞬间不知涌现出多少黑衣人将她给层层包围住,亦连她的耳边还能听见那不远处,随风传来的箭矢搭在弓箭上的酸牙声。 他们就像是对她极为了解,甚至就和之前的几次一样。 该死!!! 此时,一处未曾熄灯的宅院中。 「哦,人可抓到了吗?」先前好不容易才将人给哄睡下的男人披衣外出,双眉间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寒。 「回大人的话,本来属下就要抓住那人了,可谁知道,居然被那人给跑了。」单膝跪地的黑衣人一五一十的禀告先前之事后。 可因着她迟迟没有等来回復,等那时间越久,连带着她鬓角冷汗亦直冒,更别提那因着过度恐惧而早已被打湿的里衣。 「跑了?」这两字,好像就是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得手,也就不是那人的女儿了。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他倒是有大把的时间欣赏猫抓老鼠的把戏。 另一边的林清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这才刚逃离虎口,此时竟又落狼窝,甚至又是一个老熟人挖好的陷阱时,更是气得牙根直痒痒。 「我说你想要做什么,放开我。」此刻被五花大绑中的林清安,正涨红了一张脸。 若非现在被绑着,她怕是早就冲上去咬断这少年的喉咙了,哪里还由着他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自然是将你押着同小侯爷回去拜堂成亲。」肤色呈古铜色的少年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并对其露出一口森森白齿,眼中则带着浓重的戏嚯之色。 「你们还不快将人给小侯爷带上,今晚上本小侯爷可得要给她领教领教什么叫真男人。」少年从鼻间冷哼一声,端得那叫一个强抢民女的恶男。 「你给我放………」 可怜这一次的林清安话还未说完,嘴里就直接被强塞|进了一块散发着浓重酸臭味的汗巾,差点儿没有直接熏得她两眼一翻地晕了过去。
第167页 更别说现在还像一头死猪一样被扛起来时,更颠得她连今晚上吃的饭都快要给吐出来了。 「不放,之前答应你的事,小爷现在后悔了。」少年察觉到她想要对他说什么时,又粗鲁的将她那塞进嘴里的抹布拿出来。 「之前可是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你现在又是什么君子,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若非她修养极好,骂不出什么脏话来,她现在怕不是要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得拉出来问候一遍才行。 「难不成你没有听到过一句话,叫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吗。」少年那双湛蓝如水洗过天空的眸子中满是透着狡黠之色。 「我………」因着扛她的黑衣人嫌她过于聒噪,直接一个手刀将她给打晕了过去,省得吵得她心烦。 而先前的墨枝同她分开后,却同样遇到了另一波埋伏的黑衣人,他们此举就像是早有预谋。 荒漠里的绿洲,基本上是烈日当空,即使这还没有到中午,周围的空气也是那样沸腾着。 等林清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到处散发干燥霉味的柴房中,好在那人知道夜里凉,倒是好心的给她扔了一床被子盖着,才不至于令她一夜过后感染了风寒之症。 还未等她理清楚她现在在哪里时,那扇紧闭的木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而后那热情的阳光折射|入内,连带着那双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那光给晃的,竟险些有些睁不开眼来。 「醒了,既然醒了还不起来。」走在前头的女人冷眼瞥了眼地上的女人,看向她时的目光怎么鄙夷怎么来。 紧抿着唇瓣的林清安并未回话,而是羽睫半垂地跟了上去,她联想到昨晚上的少年,现在无需做想都知道她要带她去见谁。 她跟在那女人过一桥,走两院,在经过一处荷花池后,再往前行数十米,方才到达。 等来到那栽种了凤凰木的院落时,林清安远远地看见了那正带着一顶纯白帷帽,故作风雅垂钓的少年,而周边伺候的人在她出现后,也皆是一一消失,连带着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微抽了起来。 那些人也真是心大得可以,难不成就不怕她会对他们的主子做出什么不利之事来吗?或是单纯的有恃无恐。 第87章 八十七、你值得拥有俩个夫郎 「我说你…… 「我说你找我过来, 难不成就真打算让我陪你钓鱼不成。」双手抱胸的林清安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只觉得和这人的认识可真是个孽缘。 而说起此事,还得追溯到大半个月前。 因着沙漠中缺水缺食, 导致她在之前被那女人给扔到绿洲后在出发时,身上就只有一个小水囊,还有一匹花了重金买来的年老骆驼, 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就连这辨别的方向都还是靠着手上的简易地图,不可谓不艰难。 等一天中最热的正午时分来临, 她也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正好遮|日的阴凉处时,因着连日来的过于疲累, 导致她直接一头扎了过去。 可就在她睡着后不久,殊不知, 正有一队人马也朝着她所在之地而来。 这支队伍除了带有大量货物后,还有装备精良的士兵以及上好的马匹和骆驼, 导致一些胆小的沙匪远远见着时就会避开,哪儿还会大着胆子去那阎王爷面前拔鬍鬚, 这不是嫌活太长了吗。 「小侯爷,这里有个女人晕倒了。」带路的小将军也是打算来这里休整一下,等太阳没有那么烈的时候再出发。 可谁知道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一个昏睡不醒的女人, 还有一头年老的骆驼。 「长得好不好看。」 而那少年最先关注的不是对方的身份,而是对方的长相, 要是好看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大发慈悲,要是丑的话, 自然是让她哪来的回哪儿待着去。 「长得白白嫩嫩的,比属下前些天吃的那杏仁豆腐还要嫩,就连这身段也是极好的, 就是看起来和只弱不禁风的小鸡崽差不多。」摸着下巴的女人在说话时,还瞅了眼她白净的肌肤,在对比一下自己的还有她喜欢的那位竹公子的,好像都没有眼前的女人长得好看。 一听到对方长得好看,原先坐在马车里的少年也连忙下了马车凑了过去,势必得要瞅瞅她嘴里说的好看到底是真是假,毕竟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审美差异不可谓不大。 只见那掩于斗篷下的脸确实生得极为清秀,其中最为惹人注目的当属她那一身如雪般吹弹可破的肌肤,视线在下移,是那即便是穿着斗篷也掩饰不住的好身材时,少年的目光忽地变得幽暗了起来。 「咳,长得还行,带上。」轻咳几声藉以掩饰的少年,耳尖有些泛红地移开视线。 先前因着太累而睡熟过去后的林清安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她再一次睁开眼时,居然会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差点儿没有将她吓得直接跳起来。 「咳,醒了。」少年见她醒后,这才将脑袋伸了回来。 「嗯。」 「这是哪?你又是谁?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这一句话,好像是她自从离开阳城关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这里自然是在帐篷里,还有之前是小爷见你长得好看这才救了你。」时临盯着那张脸看时,还真是觉得怎么看怎么满意。 就是这女人也太瘦了点,他甚至怀疑,他一拳过去说不定都能将这女人给活生生打死。
第168页 「是吗,谢谢。」羽睫半垂而下,遮住眼中狐疑之色的林清安也没有想到。 因为她脸生得好的缘故,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给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得感谢爹娘将她生得好了。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们汉人那边是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现在本小侯爷救了你,你是不是得要对小侯爷以身相许。」少年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并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主。 林清安闻言,倒是有些微微的诧异,随即马上冷声婉拒道:「多谢公子厚爱,不过在下已经娶夫了,并和夫郎感情极好。」 「啊,你成婚了。」嘴巴微张的时临看着这好不容易被他逮住一个不是黑皮,却已经成婚的女人后,不免有些闷闷不乐,就连那手都开始挠起了后脑勺。 「嗯。」林清安担心他不信,还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 紧接着,又是一阵无话,直到帐篷后有人唤他时,时临这才不舍地离开,可是那离开前的一眼,莫名看得林清安毛骨悚然。 就像是被一只灰狼给盯上的错觉,并且直觉告诉她,这少年并非如同表面上展现的那般纯善。 在人离开后,林清安也放任自己重新躺了回去,脑海中则在不断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以及这位少年又是谁安排在路上的?还有之前一连救了她两次的女人到底是敌是友,目的又是什么? 许是一下子想得太多,连她的脑子都开始乱了起来,后面等她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打算掀帘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同样掀帘进来的少年,而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盘切好的烤肉。 「我想着你刚醒来,肯定是饿坏了,这才好心给你带了点吃的进来。」少年说话间,还揉了揉鼻尖。 「多谢公子。」林清安闻着这空气中飘来的肉香时,不争气地咽了几大口唾沫,何况她也是真的馋了。 「别客气,还有小爷刚才也想过了,既然你长得那么好看的,应该值得拥有俩位夫郎,而我就是要当大房那个。」少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那么一句后。 差点儿没有吓得正将烤肉往肚里咽的林清安给直接呛死,还有为什么她最近遇到的人,脑子一个赛一个的不正常。 「我知道你肯定是高兴坏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谁叫本小侯爷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能被小爷给看上,也肯定是你家祖坟烧了几辈子高香才换来的福分。」 少年见她那么高兴,还颇有几分嫌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觉得这人可还真是没有怎么见过世面。 「咳咳咳。」谁知少年拍的力度过大,差点儿没有直接将她给拍进土里去了,还有他的脸怎么那么大? 「你看看你这孩子,都高兴坏了,至于吗。」 「别,在下谢谢公子的好意,还有我们真的不适合。」林清安看着他还欲拍她肩的手后,随即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也在无声地表明了她不会娶他的立场。 「哪里来的不合适。」 「我不喜欢长得比我黑的男人。」 「…………」 最开始的几日倒是相安无事,加上一路上好吃好喝的,就连她最开始也对少年升腾起了感激之情,除了他将她从半路上扔下的那一刻。 谁知二人就那么巧的,又一次兜兜转转的相遇。 当一阵清风吹得那凤凰花掉落几片绯红时,来了许久的人,终是忍不住出了声。 「不知小侯爷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林清安见着若是她再不开口,那人指不定会静坐一日后,方选择打破这满院寂静。 「本小侯爷今晚上要去宫里参加一场宴会,晚些我要你以我妻主的名义跟去。」见这人说话后惊得自己的鱼全跑了的时临,方才气恼的放下早已被咬光了鱼饵的鱼竿。 「记得穿得好看点,不要那么寒酸的让其他人以为你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主。」 「可是在下现已娶夫,甚至就连孩子都快有一岁大了,若是假冒小侯爷的妻主,实对小侯爷名声有碍,并且也容易落他人口舌。」眉头微蹙着林清安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否定。 「现在这里是楼兰又不是汉国,有谁会认识你,再说了本小侯爷让你假扮本小侯爷的妻主,也不知道是你祖上烧了多少高香才求来的福分,更别说这等好差事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少年的语气,一如当时初见时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像是带着施捨。 风轻轻的扬,树叶轻轻的落,就连那馥郁花香都轻轻的来。 等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最后又是因为什么才会答应下来,大概是可能会在宫里头见到娘亲,或是找到娘亲的线索吧,毕竟现在距离娘亲失踪到现在已有三月之久了。 等那天际边最后一抹橘黄余晖散尽,山嵴的黑暗也渐渐吞噬着那仅残的光明,山中倦鸟展翅归林,劳作了一日的夫妻也在那点了小小一盏油煤灯的房里话家常,或笑谈今日趣事。 此时星辉笼罩下的皇城却是亮如白昼,不时有穿着清凉的宫人端着酒樽与瓜果来回穿梭,而那正中间则燃起了一堆篝火,边上则是那各色舞郎身着艷丽薄纱翩翩起舞,有些胆大的舞郎还不时朝席中的女子抛了好几个媚眼,不知惹得那些女子的夫郎们气得有多牙痒痒。
第169页 因着被赶鸭子上架的林清安还特意换了一身颇符合她身份的月白色百花褶裙,而头上也随意挽了个飞仙髻,亦连这张脸上都端着一抹假得不能再假的虚假笑意。 等她看见不远处的时临在朝她招手,也刚准备起身过去之时,身旁却突然走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与她擦身而过,并突兀地唤住了她的名字。 「清安,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而这声音很轻很缓,只要风一吹便散了。 等她转身回望时,身旁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半□□影,有的只是那风吹铃铛,手拍腰鼓声。 「清安,你要不要吃这个蜜汁烤肉,我感觉味道还不错。」时临见到她从入席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中了邪呢。 「我并没有多大胃口,你吃吧。」半抿了唇的林清安婉拒了他的好意,何况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以及刚才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又为何会认得她? 假如认识她的话,是不是说明对方也认识娘亲,可有时候当太多的事情堆积在一起时,往往会压得她连最初的清晰思路都会被其搅乱,到了最后若是心智不坚定时,指不定还得会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 「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不吃,真是没眼光。」他说完后,不忘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还凑到她耳边吧唧吧唧嚼得格外大声。 等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借着人有三急的藉口离开了这杯盏交错的宴席中,同时她察觉到暗中有一道浓稠腥臭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导致她不敢随意有过大动作。 只是在经过一处假山时,正冷不防的看见了不远处朝她这处走来的两道黑影,还有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时,马上飞快的藏身在假山后,屏息的注视着那俩人。 她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幸秘之事的,却未曾想,竟然看见了正和一名女子拉拉扯扯的时临,亦连原先那抹一直紧随着她的阴暗深寒目光也在此间消失。 「表姐,我是真的喜欢清安的,还有我也不是为了和那人赌气才找了她当妻主的。」说话的是先前饮了不少酒,现在脸颊两端浮现少许酡红之艷的时临。 他担心女人不相信,还不断的诉说着他们之间那点儿伪装的虚假甜言蜜语,更试图得让女人相信他现在真的对她情深根重,难以自拔。 「我是你表姐,怎么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还有即便你在气恼她,也不能做出这等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来。」 说话的女人有着一把低沉的好嗓子,因着担心他们的说话声会被其他人听见,就连这音量都是刻意压低了下来,可即便这样,女人话里的恨铁不成钢与气恼之色仍是不曾减少半分。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何况我这一次真的不是为了气她,我是真的喜欢我现在的妻主,难不成表姐不觉得那女人长得很好看吗。」 女人闻言,倒是微抿了唇不做声,只因她不可否认的是,那女人的颜色确实长得极好,可脸上仍是冷着脸的不大赞同。 「可是那女人长得在好看又如何,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有你了解过她半分?又知道她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之前是否在家中娶过夫郎不曾?」 「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其他的都不重要,还有我知道清安也喜欢我就行。」此时的时临也是存心犯起了犟,看这情形,哪怕是百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躲在假山后的林清安一直认为奇怪的点也终是在此刻解开了,只因为她可从来不相信什么狗屁的一见钟情。 谁曾想她这一次倒是生平头一次当了其他人的替身,莫名地,她感到了牙酸的滋味,更脑补出了一场狗血的虐恋情深,而她就是其中的悲惨女配。 很快,当他们离开许久,她方才从那假山后走出,并往那宴席中赶去。 殊不知,就在她走后不久,另一处正缓缓走出俩位看热闹之人。 「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变得更加有趣了。」身着朱红团花交领锦缎,头戴紫金流苏垂缨冠的男人轻摇手中白玉底摺扇,脸上的笑在望向那远处之人时变得越发浓稠。 「谁说不是呢。」身旁的女人闻言,显然没有多大兴趣的转身离开。 「走了,若是失踪太久,难保不会惹人生疑。」 「唉,我说你这女人好生无趣,怎的连点好奇的八卦之心都没有。」低声嘟哝了句的男人也加快脚步跟上。 等人全部离开后,那先前爬上墙头,逮了只麻雀的老猫这才悄悄地钻出一个头,随即寻一个安静之地享受着自己的美食。 等林清安回到席上,便见那人已然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偏生还缠着她的胳膊小言的骂着『负心女』的时候,想来是错将她给认错成了那人才是。 她无奈的轻嘆一口气,将一杯清茶倒好递了过去,见他不接,差点儿没有直接想从他鼻子里灌进去,省得看着就心烦。 可现在这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这处,即便她心中有气也只能强忍着。 「喝点茶说不定会好受一点。」 脸颊泛红的时临看着这递到他手中的茶盏时,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想要喝还是不喝了,只是喃喃的来了句,「谢谢你。」 「不过举手之劳。」何况有时候这做戏也得要做全套才会惹人相信。 等宫宴临近尾声,她仍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更别说就连那个男人都已经不再出现了。
第170页 好在,因着时临醉酒,他们便打算在皇宫里留宿一夜,等明日再归家,也正好在给了她一点多余的时间。 此时夜幕笼罩下的皇城,正有一道黑影往其中一座宫殿中飞驰而去,可又担心会被人给发现,故而这一路行来都格外小心。 好在她之前央求着时临带着她在这皇城里头转悠了一圈,即便这路还是认不太清,也好过像先前那样的瞎猫抓活耗子一样。 而另一边,公孙友在听到自己有孕的消息后,竟是喜极而泣,就连府里下人的月钱都给再翻了一倍。 一旁的林清时不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而那么高兴,继续茫然地吃着手上的瓜子糖,两条小脚晃啊晃,晃到外婆桥。 「幼清喜不喜欢小孩。」男人说着话时,还将她的手置于他现在还未曾显怀的腹部上,脸上满是带着初为人父时的温柔笑意。 林清时不点头也不摇头,完全令人猜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说到小孩,她又想到了清安还有师兄,瞬间就连手上的瓜子糖都不香了。 公友安也不在意她脸上的表情,而是又凑过去亲吻了下她的脸颊。 在睡觉的时候,男人因着外头出了事要去处理,加上他身怀有孕后,竟连周边看守她的人都少了大半,也不知是打算请君入瓮还是胸有成竹。 檐下挂着的那盏大红灯笼忽地被风吹灭了,就连那未曾紧闭的支摘窗也被吹开了,等外边守夜的丫鬟提着灯笼过来检查,发现并没有大碍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檐下的灯笼再次亮起,那六角飞檐下挂着的一串天蓝色水晶风铃则不时被唿啸的夜风吹得左右摇晃,更不时相互缠绕后发出轻微声响,也恰好遮住了内里的一幕。 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上,正倒映着一道被月光拉得泛着诡异美感的影子,配合着从外头折射|进来的绰绰花影,宛如一幅色彩极浓的泼墨山水画。 「幼清,我这便带你回家好不好。」站在床边的男人嗓音带着浓重的哽噎,眼眶更泛着少许红意。 睡得迷迷煳煳中的林清时听到有人唤她,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泪先一步至眼角滑下。 「你,你来了。」 等她飞扑着抱住来人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身体抖得厉害,就连这衣服底下的躯体抱起来时都有些硌得难受。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这就带幼清回去好不好。」 「回家,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今夜的皇城之中,好像哪里都不平静,更别提那在得知人丢了后的疯狗会做出什么事来。 此时牙根紧咬,握紧手中长剑的林清安看着又一波将她给包围住的黑衣人时,暗中对地唾骂了一声,只觉得她最近还真是倒霉到了家。 「抓住她,抓活的。」为首的黑衣人提剑上前,因着上头给了活抓的命令,导致他们这一次都有些缩手缩脚,生怕会伤到猎物一样,可此举,正大大的对林清安有利。 当她砍断其中一人的手中长剑,准备纵身往其他处一跃而去时,耳边处隐隐传来了箭矢搭在弓箭上,并朝她这边破空而来的『铮铮』音。 「该死。」眸中漆黑一片的林清安暗骂了一声,却并没有打算抬剑挡箭,而是飞快的弯身下腰躲过那支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的箭矢。 而那先前在她身后,欲偷袭她的黑衣人却被那只箭矢穿透头骨给钉在了那朱红高墙上,大瞪的瞳孔中,满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甚至因着他们的打斗声过大,早已引来了其他巡逻者。 临近中秋佳节,就连最近的月亮都格外圆润,满天星辰点缀在旁,星空如棋局密布。 当一阵掺夹着凤凰花香的清风徐来时,也带来了那少许的血腥味,更不知又惹来了多少藏在黑暗中的嗜血虫蚁欲前来分一杯羹。 「我说你大半夜的做贼去了。」 先前因饮酒过多,此刻涨得有些难受得起来解手的时临在撞到刚从外面推门进来的女人后,就连原先的那点儿尿意都给活生生的憋了回去,脸上表情忽青忽白,煞是精彩纷呈。 「嘘,别出声。」她将他的嘴给捂住的下一秒,便将人往床上扔去,并将那挂在莲花铜钩上的帷幔给放下,似要欲盖弥彰什么。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那敲门声。 第88章 八十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侯爷,…… 「小侯爷, 我们前面发现一个刺客往您的宫殿里跑了进来,麻烦您开下门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 「小侯爷您现在可是睡了?」门外的女人有着一把低沉的好嗓子,可现在那道声音非但没有令林清安感到丝毫悦耳, 反倒使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极度紧绷着。 而此时被压在身下的时临,同样瞪大着那双碧蓝的大眼珠子,满是控诉着她的罪行, 就连那只手也打算往她身上的穴道摸索而去。 可却被眼疾手快的林清安高举过头,又不知从哪里拽来一根髮带将他的手给捆绑了起来。 甚至, 就连他的身上也被这女人给点了穴道,现在的他, 同那任人宰割的鱼肉有何不同,特别还是在他们是一男一女的身份下, 更令他打从心底泛起了浓重的恐慌。 「你等下出去和他们说,这里除了我们外就没有其他人, 听见了没有,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为证明她说的是事实, 她还特意颁开他的嘴,将那白瓷药瓶里的药丸扔进了他的嘴里,并拍着他的脸, 恶狠狠道:
第171页 「此药名为含笑半步癫,若是在二十个时辰内没有得到解药, 那么你就会全身流脓,经歷肝肠寸断之苦而死。」女人阴恻恻的语气配合上那深冷刺骨的笑,即便那药不是真的, 此刻也令人信了大半。 「我相信小侯爷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取捨的才对,毕竟我可是听说那位林大将军再过不久就要班师回朝了, 难不成小侯爷不想再见到她最后一面吗。」 有时候除了必要的手段后,这打蛇更需得打七寸,特别当对方还是那等狡猾如泥鳅的毒蛇后。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此刻时临瞳孔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阴狠杀意,那双被禁锢中的手紧握成拳,攥得发出令人牙酸直倒的『咯咯』音。 「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想要活着,若是小侯爷不配合,林某倒是不介意在黄泉路上与时小侯爷一同相遇,反正在下不过就是烂命一条,自然是比不上小侯爷的命金贵。」 这一次,在她说完,她便直接将人给推下了床,就连那藏在袖口中的匕首也直指他的脆弱咽喉,那无声的口型更是在威胁他。 「你!」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给踹下床的时临,此时恨不得将她给剥皮抽血的心都有了,更别说还是那么赤|裸|裸的威胁! 即便此刻愤怒如时临,却不得不为其妥协,甚至就连心里都在不断思索着等此事过后,他要怎么恶狠狠的报復此人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正当门外的女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并准备破门而入时,那扇紧闭的房门先一步『叽呀』一声推开,而后露出一张带着朦胧酒意的铁青小脸。 「张克尔统领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本小侯爷的房间都想要闯进来,不知道是不将本小侯爷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我伯母放在眼中。」少年的一声冷嗤,满是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下官不敢,只是之前下官看见那贼人闯了进来,担心会对小侯爷产生危险,这才出此下策。」女人在说着话间,那视线还不时往他身后望去,似想要看出几分端倪来。 「呵,本小侯爷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贼人,不过扰人清梦的不识好歹者倒是有不少。」双手抱胸的时临从鼻间冷哼一声,更带着极大的厌恶。 「下官不敢,可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即便此刻时临的态度在强硬在厌恶,那被称为张克尔统领的女人仍是不曾退怯半分。 显然她今夜是打定了主意,定要进去搜索一样。 「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的吵。」正当门外的二人还在争执不下时,房里先一步传来了一道娇媚入骨的女音。 他们一般都是听到男人会发出这种声音的,倒是生平头一次见到女人,连带着人也越发好奇到底是何样的女人。 「不过是些小事,我等下马上就进来。」可随着他的话落后,那秋香色缠凤凰花帷幔也正好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掀开,继而露出一张眼梢间晕染了一抹娇艷海棠花色的女子。 只见女子赤足踩在那猩红兽皮毛毯上,一头泼墨青丝随意披散在后,就连那身上的外衫都是松松垮垮的穿着,随着她的走动间而露出大片盛放着娇艷红梅的白雪皑皑之地。 有道是月下看美人,美人越看越美,何况这美人还有着一幅冰肌玉骨的雪肤。连带着不止是男人,亦连女子都看呆了,只因好看的美人谁都喜欢,又何来的分什么男女。 「你先前不是说马上就会处理好了吗,怎地还要那么久。」眸中含着春艷的林清安娇嗔一声,随即像是条无骨软蛇般缠在了男人的身上,亦连那双狭长的瑞凤眼中都氤氲着朦胧水雾。 「小侯夫人安好。」张克尔看着面前的女人时,架不住黑脸一红。 只因她今日在上值之前,便听闻了那位向来迷恋张将军数年的时小侯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女人,并且死缠烂打的和人成了亲。更听说他嫁的那个女人生得比城里最瘦小的男人还要生得瘦弱,仿佛一阵大点的风就能将人给吹走了。 当时她听见的时候,还嗤之以鼻许久,只觉得那位时小侯爷该不会是因为听见将军纳了位夫郎,这才在恼羞成怒下随意找了个女人嫁了。可当今夜初见时,她都不得不感嘆一句,这小娘皮长得还真是贼好看,也不知道那脸蛋是不是比豆腐还要嫩上几分。 「张克尔统领一直盯着本小侯爷的妻主看,也不知是想打什么主意。」眉头紧蹙的时临上前一步,遮住了那女人过于浓稠噁心的目光,甚至还心有懊恼林清安此人出来就出来,怎得还穿得那么的伤风败俗。 难不成她不知道,有些女人可是荤素不忌的主,甭管她是男是女,只要好看就行。 「下官不过是瞧着小侯夫人的模样生得不大与楼兰人相像,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哦,是吗。」搂着身侧女子的时临从鼻尖冷哼一声,显然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这里头可没有张克尔统领说的那些贼人,若是大人不信,大可进去搜寻。」羽睫半垂的林清安往旁边稍过,将人侧身迎了进去。 只因若是这女人再不走,她实在担心会再出现什么纰漏来。 很快,等人搜索结束并在离开后,那位领头的张克尔统领还深深的望了林清安一眼,那眼中的神色过于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她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第172页 唯有林清安见她大拇指上带着的那枚狼图腾缠藤银戒时突然心惊了一瞬,只因那枚相同的戒指,她曾在那个女人的手上也见过。 「我说你现在可以放开小爷了不。」随着那些脚步声逐渐消失于黑沉夜色中,铁青着脸的时临朝人怒嗤道。 若非顾忌着那抵着在腰后的出鞘匕首,他早就一脚碾上她的脚了,哪里还像现在这般忍着好脾性同人说着话。 「今晚上发生的事,林某还希望小侯爷能彻底烂到肚子里。」阴沉着口吻的在林清安关上门后,不忘将那白瓷瓶扔了过去。 显然刚才给的毒药是真的,并非是随口诓人而为。 「放心,本小侯爷可没有那么八卦。」将药吃进肚中的时临翻了个白眼,随即马上夹着腿,有些八字的往那侧间中走去,加上那憋得发青发白的脸,无须她想都知道他想要去做什么。 可在那人的剪影映在那座六扇芙蕖飞燕留小紫檀木屏风上,并配合着从外投映进来的绰绰花影烂漫时,忽地顿了动作。 正当林清安以为他是憋得太狠尿裤子了,一道不亚于河东狮吼的话直接朝她砸了过来。 「小爷告诉你,你可不许偷看!」在他即将解裤头中,不忘恶狠狠的来了那么一句,显然是将她当成那等飢不择食的登徒女一样了。 「放心,我对你这种黑得跟炭一样的男人没兴趣。」 她说完,便往那床边走去,并将身上早已沾了少许猩红血梅的外衫褪去,露出那先前被她随意用绑带包裹住的伤口。 因为她先前只是随意洒了药,而这抹得不均匀的后果就是导致再一次伤口迸裂,甚至只要她的动作稍大一点就能疼得她直倒吸一口寒气。 玛德,那群兔崽子下手可真是重。 今夜的下半夜倒是风平浪静的度了过去,连带着天才微微亮时,她便随人出了宫。而在外人面前,他们自然得要装成一副恩爱俩不疑的画面。 只是在出去的时候,冷不防又撞到了那位刚准备换值的张克尔统领,还未等林清安的目光再一次不动声色的扫过她左手大拇指的狼图腾银戒上时,那人先一步出了声。 「我有句话想要同小侯夫人说下,不知小侯夫人可让本将耽搁几分钟。」紧抿着唇的张克尔看向面前的女人时,双眉间凝聚的那抹寒意不减反增。 林清安见到这人突然唤住了他们不说,还指名有话要同她说话时,不由微怔了下。 可她在准备走过去时,并未发现她身旁的时临收回了脸上笑意,那双湛蓝的瞳孔中则泛起了鄙夷的寒意,亦连那不远处的宫墙一角后都有一道未曾来得及收回的月白色麒麟纹衣袂。 「不知张克尔统领想对林某说什么?」等随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宫墙后,林清安方才出了声,就连那望过去时的目光中都带着沉沉笑意。 「我希望姑娘小心那位时小侯爷。」她嘴里称唿的是『姑娘』而非是之前的『小侯夫人』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因着其中有什么猫腻,就连那声音都压得格外之低,宛如担心隔墙有耳。 「我会的,多谢告知。」即便不知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告诉她的,总归也是好心。 张克尔见她是真的听进去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只是在她转身离开时,衣袂处突然掉落了一朵干掉的格桑花。 那花才刚一触地,便被那清风给席捲至半空,了无踪迹。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在那人才离开不久后,时临便不放心的走了过去,那双半垂的蓝眸中则是翻滚着浓重的漆黑深渊,亦连他的掌心中还捏着一朵小巧的沙漠玫瑰。 「没有什么,不过是问我昨晚上穿的那件肚兜是什么款式的,她看着觉得挺喜欢的。」林清安在经过他身旁时,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芙蕖花香。 可这人先前一直同她在一起,那么这香又是何时染上的? 「什,什么肚兜,你一个女人怎么能张嘴闭嘴的就说这些荤话。」一听到『肚兜』后,时临的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甚至就连脑海中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昨晚上的一幕。 「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不过就是一件小小的肚兜。」林清安见他那一脸羞涩的表情后,亦连内心深处的那抹狐疑之色渐浓。 不,准确来说,她从认识此人开始后,便从未放下过对此人的怀疑。 因为此人总会给她一种格外的怪异感,就像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假人。 许是随着天亮,就连一路上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人频频朝他们这处看来,导致林清安被看得烦了,直接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假装着与人说着悄悄话,脚步则飞速的朝宫门外走去。 「我说你给小爷放开。」 时临看着这从今早上突然一改常态的女人后,总觉得她现在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还有那只放在他腰上的手,他恨不得直接将它给砍了。 「夫君可是在恼我昨晚上对你过于粗鲁了些,所以这才对我生恼了。」此时笑眯眯的林清安就跟看不见他眼中的厌恶与寒意一样,整个人就差没有直接挂在他身上了。 「不过也不能怪我,要怪便只能怪夫君生得过于娇艷,使得为妇忍不住总想要吃多几口。」这等噁心的话,她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给噁心死了,偏生此时的她还得要继续强忍着。
第173页 「你恶不噁心啊!林清安!」 生平除了那人外,第一次同其他女人那么亲近的时临,此时气得整张脸都黑了,偏生让她假装妻主一事还是他提出来的,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我在噁心又怎么能比得过时小侯爷,明明这心里头都有了人了,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将林某人给拉下水来,现在的我们不过是那半斤八两。」一声冷讽里,道不尽那鄙夷之色。 一说到这个,时临瞬间蔫了下来,毕竟最开始也是他居心不良在先,怪不得她。 而这一次,哪怕是她在上了马车后,林清安仍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浓稠的阴冷视线紧盯着她不放,像极了那藏在暗中对人虎视眈眈的毒蛇。 等马车行驶到侯府的时候,正无趣的掀开车帘子的林清安远远的便看见了那等候在大门外许久,并不断来回踱步的墨枝,亦连心头都突然颤了一颤,唯恐是出了什么事来。 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她顾不上暗中是否有人在盯着她,下车后径直拉着人,压低着声线道:「是我爹来消息了是不是。」 「老爷现在带夫人回来了,不过………」微抿着唇的墨枝对上小姐喜出望外的神色时,剩下的那些话竟不知要如何说出口了,只觉得满嘴苦涩。 「不过什么,快说。」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说话留一半的人,就跟拉屎拉一半,剩下的直接卡了一样难受。 「自然是因着偷窃之罪,而犯了牢狱之灾。」还未等墨枝说话时,只见不远处的拐角处突然走来一位身着水色竹纹广袖长袍,并阴沉着脸的男人。 而下一秒,他们的周边则被那群早已守株待兔许久的黑甲卫给团团围住,那密集的程度即便是到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地步。 林清安见到从拐角处出来的人后,眼中倒是不见多少惊讶,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毕竟将她从燕京引来这楼兰国的时候,她就能猜到早晚会与人遇见。 「空陌倒是想不到夫子居然会手眼通天到此等地步。」她制止了墨枝的手,对其摇头让她莫要轻举妄动。 因为她知道,他不但不会杀了她,更会好吃好喝的将她给软禁起来,只因他还需要她引出娘亲和爹的下落。 「你想不到的事,可多得很。」男人朝人冷嗤一声后,继而朝着另一位刚下马车之人道谢。 「此番多谢时小侯爷了,若非时小侯爷,我倒是不曾能有那么的轻松将人给抓住。」 因着那人失踪后,此时公友安的眼眸中爬满了不少猩红的血丝,掩于宽大银丝竹纹袖袍下的骨节攥得泛白,掌心更抓得瘀青一片,唯在看向她的那一刻,阴沉的目光处却突然迸发出一抹希冀的光来。 「不过举手之劳,反倒是你可别忘记了之前答应本小侯爷的事。」此时的时临也收起了先前那副大大咧咧的样,紧皱的双眉在此刻终是松懈了几分,整个人就像是完全换了另一个人。 若说之前是一朵向日葵,那么现在则是一朵生于沙漠中,艷丽却又长满了刺的巨毒玫瑰。 就连当初的相遇以及他嘴里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一场算计,一场由人为刻意编制出来的陷阱。 「好说,我答应小侯爷的自然会做到。」公友安与人言语几句后,这才用那双浓稠得腐臭的视线望向她,唇边更噙着一抹冷笑。 「反倒是你我师徒二人倒是许久未见了。」那阴冷腐烂的气息,就像是那朝人伸出长舌的蟾蜍,光看着就令人心泛浓重厌恶。 「清安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夫子想要做什么才对。」他们二人之间虽有师徒之名,却并无半分师徒之情。 「夫子难不成还想问,我爹在我和娘亲二人之中,到底是会选择哪一个的蠢问题不曾。」闻言,林清安忍不住嗤笑出声,只觉得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夫子怎地还是那么的蠢甚至是天真。 不,他怎么可能是蠢,更应该是恶毒才对。 「没有试过又怎会知道,来人,还不将人给拿下。」唇边噙笑的公友安护着肚子往边上走去,亦连眸中笑意渐深。 而此时,楼兰国中的某一处偏静小院中。 许哲听完属下的来报后,眉间的皱痕蹙得越发厉害,就连周身都瀰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戾之气,地上则还洒落着刚才无意被他打碎在地的青玉兰花薄胎瓷杯。 「老爷,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今早上出去探听消息回来的铃兰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听到小姐被抓的噩耗。 「静观其变。」现在除了等,便再无他法。 何况这强夺人妻的罪名,他无论如何也得要同那人算清才行!!! 「那么小姐?」前面的铃兰在听到小姐被抓走的那一刻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可更多的还是在意老爷的反应。 「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毕竟她可是用来引他出来的筹码,只是这段时间里,倒是得要委屈她先受下苦了。 只是……… 当许哲的目光望向某一处,骤然如冰雪遇春融。 而现如今的阳城关中。 刚吃完蜜瓜后,弄得一手脏的谢曲生从今早上起来后,右眼皮便一直在跳个不停,连带着胃口也变得越发不济了起来。 「今天妻主可有来信吗?」他在闲下来的时候,便又开始想起了那人。
第174页 只因转眼进了七月,就连他的肚子都越发大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就会瓜熟蒂落,偏生那人仍是不见半点踪影,就连他的整颗心都不安得七上八下。 「许是驸马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说不定再过不久就会到家了。」 最近脸上长了不少肉的书言刚准备帮他收拾那些没有动过几筷子的饭菜时,却因为在鼻间处闻到了一丝油腻味,居然噁心得令他泛起了一阵腹部翻滚的干呕。 等他好不容易强压下这股噁心,准备再过来收拾时,可那股噁心感却比先前还要来得更加勐烈,以至于他不得不马上捂着嘴跑了出去。 他本以为自己不过是因为着凉后才导致的,可等他吐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并且就连那等过腻的香味都令他感到了无尽的噁心时。 一个不可置信的可能,瞬间炸响脑海。 第89章 八十九、逃离 前面担心他身体会出了什…… 前面担心他身体会出了什么问题的谢曲生在跟出来后, 看见他那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后,不由将手上的酸李子递了过去。 书言本想婉拒他好意的,可是当他闻到那带着酸味的李子时, 嘴里居然下意识的分泌起了过多唾液。 「书言谢殿下赏赐。」 等人不但接了,并且还吃得津津有味后,惊得瞳孔大瞪中的谢曲生不由在微怔中来了一句。 「你, 你是不是有了。」 只因嗜酸,孕吐, 一般都是只有身怀有孕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 今日的阳光好像格外热情,不但晒得柳条蔫蔫, 更晒得那一向喜呤唱的夏蝉都罕见的不在逢人炫耀它的那把好嗓子。 现在被软禁在府里头的林清安正同墨枝下着棋,只是对方的手实在是太臭了, 导致她才和她下了两局后,便再无兴致, 特别是在这院里头里里外外不知围了多少人的情况下。 「小姐可是有心事?」墨枝也深知自己棋臭,默默地将原先落下的白子重放回棋罐中。 「我五月份从阳城关出发, 现已近八月,你说我在汤圆出生的那日,也不知是否能赶得回去。」一说到那人, 她便是满心的愧疚,还有那一丝淡淡的苦涩。 「小姐定能赶上小小姐出生前回去的。」眼睫半垂的墨枝见她现在无心棋局后, 又悄悄地落了一颗白子,收了一颗黑子。 「怎么就不能是小少爷。」闻言,林清安不免有些好笑, 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笃定了他肚里头的是女孩,就不能是那等贴心的小棉袄吗? 「可奴婢知道,这无论是小小姐还是小少爷, 不都是小姐的宝贝疙瘩吗。」即便墨枝先前移了几子,可她还是挫败的发现,她的白子仍然没有起死回生。 「你这张嘴惯是个会说笑的,反倒是你现在都还未同我说明白,你之前是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让我将书言许配给你的?」毕竟这一前一后的时间也间隔不是很久,自然更惹人深思。 前面是她要忙着处理其他事,这才没有多问,哪里像现在时间多得很。 半抿了抿唇的墨枝并不回话,唯那耳尖尖却突然红了个彻底。 只因此事,直到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仍是觉得不可思议,更知道她对他,怎么都得要担起一个大女子的责任。 忽当一阵清风悠悠徐来,吹得园中那一簇一簇的紫茉莉新结出的黑籽簌簌往下掉落,届时等那春日一到,又会冒出许多的紫茉莉。 「空陌在我的院子里头,待得倒是舒服。」正当林清安收回视线时。 只见不远处的月洞门后,正先一步走来一名身着月牙白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头戴青玉莲花簪的男人。 「托夫子的福,空陌倒是过得极好。」林清安半垂的眼眸下皆是憎恶,话里是那说不尽的怒意深寒,而那滔天杀意皆被掩于暗中。 而且她被软禁在这里的这段日子里,整日间除了吃便是睡,哪里能不好。 「呵,是吗。」男人的一声冷嗤从鼻间哼出,满是带着浓浓的憎恶。 「不过夫子倒是为空陌感到可怜,你说你自小因着许哲此人得不到半分母爱就算了,现在更因他而身陷囹圄,难不成你就没有过半点迁怒吗。」从进来初,唇边便噙着一抹笑的公友安,此次竟是打算走起了柔情路线。 「为何要有,毕竟爹和娘亲的感情那么好,我开心都还来不及,又怎来的可怜。」 林清安讽刺的轻扯唇角,只觉得这人可当真是可笑又可怜,可当她余眼见到他一直将手放在腹部上的动作后,整个人机械系的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只觉得有一股寒气直从脚底窜起。 「既然如此,我想空陌也应当极为欢迎你新弟弟的到来。」男人脸上挂着的浓稠笑意,更像是在同她|赤|裸|裸的炫耀着什么。 而突然被提到名的林清时突然打了个喷嚏,又揉了揉鼻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地里骂她。 「可是着凉了?」在她的喷嚏声刚落下时,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试了试温度,见她并无大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瘪了下嘴的林清时拍开了他的手,总觉得最近好像有种暴风云欲来之说,特别是连她的心口处,都像是被一块巨石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难受。 「可是想清安了。」现在两颊生了少许肉的许哲将人抱在腿上,又不忘亲了亲她的脸颊,好像只有这样,之前的苦难才像是彻底远离了。
第175页 「有点点吧,还有之前那人说清安也来了这里,可我为什么那么久了都还没有见到她。」嘟哝了下嘴的林清时嫌弃的将他的脸给推开,继而拿了一块甜甜的杏仁糕吃。 可还未等她将杏仁糕吃下肚子时,那人先一步张嘴将她的糕点给吃了不少,还差点儿要咬到了她的手,简直太坏了。 还有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抱着她黏黏煳煳的,不知道现在天气那么热,俩人抱在一起很容易出汗吗? 「清安晚点便会来找我们了,反倒是幼清喜欢这里吗?」许哲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又见她气鼓鼓得和河豚一样的小脸后,有些好笑的给她扎了一块冰镇过的蜜瓜递在她嘴边。 「不喜欢。」嘴里嚼着瓜的林清时听完,马上摇头否定,可是想到嘴里现在吃的蜜瓜后,随即又接着道: 「不过幼清喜欢这里的瓜,又大又甜又好吃,我一口气还能吃两个。」她担心他不信,还伸出了两根白嫩的手指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完全忘了她之前是因为什么被咬的。 「是吗。」他的视线在接触到她还泛着少许红印的手腕上时,强忍着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嗯哼。」林清时又吃了几块糕点后,便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以至于在她睡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男人黝黑到近乎照不进半点光来的瞳孔。 等人睡着后,许哲又凝视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这才将人抱到外头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中,对着已经易容后的铃兰沉声道:「务必将夫人平安送到阳城关。」 「属下知晓,还望老爷万事小心。」 「放心,我再过不久便会追上你们的。」他在转身离开时,还满是带着缱绻的不舍之意看了她许久,好像是彻底的要将她脸上的每一丝,每一寸都给烙印在内心深处一样。 等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低调的行驶出城门外,也正有另一辆马车低调的入了城。 今夜,夜幕笼罩下的楼兰国中,一处富人的府邸里不知为何起了一把大火,惊得还在睡梦之中的莫扎尔被火光惊醒,等他想要喊人来救火时。 却发现这府邸里头哪儿还有半个伺候的人,反倒是那门外不知何时围满了前来抓捕逃犯,并凶神恶煞的黑甲卫后,早已吓得莫扎尔与他的那一群亲戚们双腿软绵在地。 「几,几位官大人,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胆子较大的扎克兰本欲上前一步。 可她才刚迈出了个脚,便被一柄泛着幽幽寒光的剑抵在了她的面前,同时也在无声的制止着她的靠近。 很快,从黑甲卫的队伍中开出了一条道路,只见从里面走出一瞳孔猩红,目眦欲裂的高大男人。 「好啊,当真是好得很。」男人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带着刺骨寒意。 只因不久之前,临近橘黄余晖与暗紫深蓝交接的傍晚时分。 刚到院中消食的林清安准备去折一枝菊花把玩时,冷不防的看见那桌上停了一只脚上绑着一朵金盏花的麻雀。 而金盏花的花语则是象徵着救济和离别,更是父亲给她传递的一种讯息。 救济与离别四字分开后在重新组合,那就是救离,麻雀一般在夜间子时就会销声匿迹,甚至就连这麻雀的翘起来的羽尾都高高指向东。 那么组合起来的意思,便是今夜子时让她到东城门,好带她一同离开。 在其他人也看过来时,那只麻雀聪明的将脚上的那朵金盏花给啄进了嘴里,又马上扑稜稜展翅离开。就连那些躲藏在暗中的黑衣人也不明白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此时的林清安仍未忘了先前的折花之举。 谁让那花开得过艷,甚至是热情,导致她看得有些心生痒痒的不爽。 「姑娘,大人说过了不能让你在院里待太久。」正当她才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时,其中一个会武的丫鬟突然朝她身后走来,并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清安并未言语,而是冷讽的扫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人倒是一条好狗。 「还请姑娘莫要教属下为难为好,属下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听从大人的吩咐。」女人见她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时,就连再次开口的语气也染上了几分不耐。 「啧。」随她离去时,手上那枝黄菊自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等回到房间里,见到的便是那才刚睡醒,现在脸颊处还带着两抹酡红的墨枝。 「小姐,您回来了。」许是她真的累极了,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丝浓重困意,眼下亦是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青黑。 「嗯,反倒是你最近嗜睡的时间怎么越来越多了。」她说话间,还拉过了她的手,借着宽大衣袂的掩饰下,书写着今夜出逃一事。 「许是最近天气过于暖和,导致奴婢开始犯起了困。」收到消息后的墨枝瞬间瞭然,只是那双眼皮仍是到了睁不开眼的地步,就连那哈欠打得也比先前还要多了几个。 「清安小姐,我们大人有事说请你过去一趟。」等林清安还欲再说些什么时。 那扇连锁都没有的门在下一秒便被推开,随后涌进四名膀大腰粗的婆子朝她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们主子还真是个准时的主,就连这每天来请的时间都分毫不差,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院里头的老母猪要生了崽,就等着本小姐过去帮忙接生。」刚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的林清安嗤笑一声,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刺骨寒意。
第176页 「清安小姐说笑了,反倒是小姐在不过去,难保不会让主人给等急了。」来人脸上虽在笑,可嘴里咄咄逼人的语气更像是在威胁。 等她跟着丫鬟来到那处边缘栽种着大片绿萝红芙的白玉湖心亭中,见到的便是那正温柔的抚摸着肚子的男人后,羽睫半垂的林清安,内中掩藏的皆是那等漆黑寒意。 「不知夫子今日想要听什么书。」 毕竟这十多天来,他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叫她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一点点的使她麻木,并让她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他肚里头的孩子是她的弟弟一事。 就连没有对她用刑,并且苛刻她的原因都是想要让她认同他是她小爹的身份。更给外人营造出一种他们感情深厚的假象,她的这位夫子倒是好心机,否则岂会厝薪于火多年。 「我先前听说论语对你弟弟的启蒙比较有好处,不若今日空陌便帮你弟弟念论语吧。」此时正躺在竹编摇椅的公友安笑眯眯的看着这张与那个男人有着五分相似的脸时,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瞬的厌恶。 不过好在再过不久,他和幼清的孩子就会出生了,到时这人自然也没了用处,而且很快,他便会和幼清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我倒是不知道我何时多了一个弟弟。」林清安轻扯了扯冷讽的唇角,只觉得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她这位夫子的真面目。 多疑,诡计多端,假仁假义,笑里藏刀,阴险狡诈,就像是一条躲藏在暗中,并善于隐忍的毒蛇。 「不止是弟弟,说不定再过不久清安都还得换一位新的爹爹了。」男人含笑的眸子里,更像是意有所指。 若非他担心他一开始便让她改口唤他爹会适得其反,他怕是早就压着牛头硬喝水了。 等她被放回来后,已是那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下,就连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戾之气。 守在门外的墨枝一见到她,便马上迎了上去,那双担忧的目光还不时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放心,我很好,我只是有些累了。」人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显然困到了极点。 「小姐可要先沐浴后在睡觉,说不定也会舒服点。」墨枝说话间,那余眼则轻扫过其中躲藏着一名暗卫之地,并将那倒满了水的白瓷薄胎杯递过去。 一般给人斟茶都是只倒七分,而那酒则满杯,可她倒的茶却全是满的,甚至还有不少溢了出来。 「不了。」唇瓣微抿的林清安摇头否定。 毕竟他们现在吃的,用的上面都被刻意染上了一种轻易被某种鸟类追踪到的香就算了,就连这洗澡的水里都同样加了微少数量的软筋散,刚开始用的时候并没有大碍,可是当用的时间久了呢。 「还有我等下睡觉的时候,记得不允许任何人来吵我,知道吗。」她这句话与其说是对墨枝说的,倒不如说是对那些躲藏在暗中人说的。 等临近子时,人最为困意连连之时,本因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女人却突然睁开了眼,就像是半夜口渴或是想要解手一样。 只是她这一次的动作慢吞吞的,甚至因着脚无意间被锦被绊倒而没有半分预兆的摔滚到了床边,并发出一声闷哼的痛唿声。 藏在暗处监视她的安一以为她马上就会爬起来的,可是这一次,她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有半分反应。最开始她本以为对方定然是假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诈她出来。 可随着那时间在不断的游走,就连这空气中开始瀰漫着一丝可有可无的血腥味时。 她便再也坐不住了,生怕她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当她在过去的时候,还颇为警惕的抽出了腰间长剑,并环顾四周看着是否会有诈。 本以为只要她小心的没有掉进狐狸的陷阱里,那么便不会有事,可等她警惕的走过去时,也终在此刻明白了主人先前说的那句话了。 有时候狐狸和人的区别就在于,人只会是人,而狐狸却会伪装成人。 「很可惜啊,你还是上当了。」 当安一半弯下身,准备将她翻过来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伸手迅速如鹰爪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因着担心她会临时反扑,或是发出什么动静惹来外头的人,林清安不忘将床上的锦被扯下盖在她身上,甚至因着她是学医的,也对人体穴道的位置在清楚不过。 很快,那原本还在剧烈挣扎的人,很快变成了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眼眸漆黑一片的林清安担心她还没有死绝,不忘用从她身上搜出的匕首在她身上的大动脉处全部割断。 「小姐。」很快,当房门打开,身上同样带着浓重血气的墨枝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而她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很小的包裹,甚至是身上都还瀰漫着一股臭味。 紧抿着唇的林清安并未回话,而是将其中的一把匕首扔了过去,二人也借着夜色的掩饰下离开。 哪怕他们之前一直被软禁在这处四方小院中,可该踩点的地方却是不曾落下半分,甚至就连那逃跑的路线也早已在暗中计划。 「跟上。」 二人因着没有夜行衣,故而选择的是那等深色衣襟,就连那等会发出如鸣佩环的玉器都不曾带上。担心他们身上的味道会引来那群疯狗,还在身上散了那等混合着浓臭泔水的草药汁,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第177页 「小姐,他们追来了。」墨枝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整张脸瞬间煞白,连攥着匕首的掌心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该死!」林清安本以为他们会晚一点才发现的,谁知道居然会那么的快,简直连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候都没有。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逃出去,并且是逃得越远越好。 「快跑!」 即便此刻的林清安没有转身去看,也知道那身后的男人是如何一副狰狞如恶鬼的模样,更听见了那气急败坏后而张弓搭箭,朝他们破空而来的『铮铮』音。 可是人的速度在快,又岂能比得上风的速度,甚至那箭不是一只,而是那如铺天盖地的黑雨。 此刻摆在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停下脚步挥剑砍断那些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刺骨寒意的三角棱箭头,可那样的下场就是被那群杀红了眼的疯狗追上。 二是不管不顾的往前跑,可免不了被那箭矢给钉死在原地的后果。 这两个选择,无论是选哪一个,等来的都不过是死路一条,唯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要理会身后箭矢,跑出城门!」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城门处正有人在接应着他们。 闻言,墨枝气沉丹田,用起内力往前跑去,可就在临近城门处时。 一支涂了麻沸散的三角棱箭就毫无预兆的扎进了墨枝的小腿上,使得她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倒下,即便她强忍着疼痛将那支箭头拔出来后,那麻醉的效果仍在继续,此时就连她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走在前面的林清安察觉到身后的墨枝迟迟没有跟上,扭头一看时,正看见她将下唇咬得出血,一只手上握着那支沾血箭头,整个人完全动弹不了的场景。 「小姐,你快跑。」墨枝在她看过来时,马上朝人喊了一句。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清安咬着牙,飞快的返回去将腿上受伤的墨枝背上。 「我们是一起来的,我又怎么能丢下你,还有我不想要听什么累赘的话。」 「小姐,我墨枝何德何能能遇到小姐这么好的。」话还未落,眼眶倒是湿润了起来。 「别说话,抱紧我。」现在与其说这些无聊的话,倒不如尽快脱离现在的危险才是紧要的。 墨枝也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是过于矫情了,可那些却也是她的心里话,她何德何能能遇到一个像小姐这么好的主子。 「放箭,一个不要放跑。」前面收到消息赶来的公友安正铁青着一张狰狞恶脸,就连原先本想维持的那抹慈爱都不再掩饰。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把柄离开! 现如今正在城门口等待的许哲听到不远处传出的声响后,而守在马车旁的暗卫也马上往那处赶去。 第90章 九十、沙尘暴 此时正当一支涂抹麻沸散…… 夜暮笼罩下, 好像什么动作都会无限的放大,放缓,偏生它的速度依旧一成不变。 当一支涂抹着麻沸散的三角棱羽箭朝她所在之处破空而来, 林清安本以为这一次的他们会定死无疑时。 可她等了很久,也并没有感受到刀剑入骨的疼,唯有那风吹拂过鬓角髮丝时的触感, 以及那一道随风而来的天籁之音。 「保护好小姐。」 很快,在黑衣人的帮忙下, 倒是给她减轻了一部分压力,并且, 她远远的便看见了那停留在城门口处的一辆马车。 她知道,现在等在里头的便是父亲, 亦连整个人都卯足了劲朝那奔去,不顾身后的层层包围。 「小姐, 快上马车。」靠在马车旁,双眉间凝寒的白竹见到小姐后, 马上将人迎上了马车,并驾驶着马车飞快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林清安进马车后,看见的便是比之前不知消减了多少的许哲, 眼眸中渐染湿润,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走。」 「关闭城门, 一个都不能放过!」 紧随而来的公友安看见那个令他嫉妒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后,瞳孔猩红哧裂,握着弓箭的骨节攥得泛白。 手上那拉至满月的弓射|出了手中涂抹了毒药的箭矢, 这一次的他,是存心的想要他的命,并且要让他给他肚子里头的孩子腾位置! 可是他这一次仍是晚了一步, 就同他之前一样。 明明他才是幼清从小到大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结果却因着那人仗着一个莫须有的师兄位置硬生生的将人从他身边抢走,甚至还卑鄙无耻的不让幼清同他相认。 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 等马车离开楼兰城中后,并行驶进了那茫茫沙漠中,林清安心中的那块大石仍是没有放下,反倒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逼近。 直到边上的墨枝发出一道痛唿声后,她方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在沙漠中行驶的第一天,第二天都相安无事,直到了第三天。 坐在马上的林清安看着那不远处,朝他们逐渐包围成一个圈的黑甲卫后,眉心开始不安的跳了跳。 同时,她眼尖的发现了那正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便是之前在宴席上唤她名字的男人,正当她疑惑此人是谁时。 坐在马车中的许哲先一步掀开了车帘,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咬牙切齿道:「你们倒是不曾死心,时扎克!」
第178页 「啧,本王子都还未指责你这个无耻小偷,你倒是先一步来指责本王子了,可真真是可笑。」被称为时扎克的男人,在目光扫过她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林清安脸上时,忽地发出了一声鄙夷的轻笑。 「你说这同样是幼清的女儿,怎么生得同幼清一点不像,反倒是像你这无耻鼠辈居多,不过长得不像幼清也好,省得我杀了她后还会产生愧疚感。」 那一眼,像极了腐烂的沙鼠露出那被水泡胀后的一幕。 「若是谁能割下他们人头,本王子赏黄金万两。」话说完,眼中带着阴寒笑意的时扎克退出了这场属于单方面的屠杀,更静待着他们将人头亲手送到他手上的那一刻。 可谁都没有想到,还未等他们欲收割那人头时,一场沙尘暴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席捲而来。 而不久之前,也正有一场沙尘暴卷飞了另一辆正在沙漠中行驶的马车。 这一次的沙尘暴,来得倒是比之前温柔了几分。 因着这辆马车是由极重的青铜打造,就连那底下都还别出心裁的做了一个为了防止在沙漠里被吹走,而一到危险只要按下那个按钮,便会有四根足有成年人手臂大,长约两米的青铜柱往下插|去,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就连那边缘的车窗也拉下了青铜支窗。 等那场沙尘暴过后,马车不知道被吹了几里远,确定那些人也被吹走后,躲在车厢里头的林清安方才从里头探出了头来,并且驾驶着马车飞快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连原先定好的路线,此时都需要临时更改,为的就是担心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等天黑时,几人确定危险已经远离后,这才择了一处有着岩石的地方停下。 皎洁的银辉月色洒在漆黑的大地中,竟泛出了如玉的质感,更衬得在沙漠中的那些旅人就像是小小的一颗砂砾,那么的不起眼,又那么的渺小。 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过多,导致二人谁都没有睡意,此时正围着篝火说着话。 抱着双膝,将脸抵在膝盖上的林清安看着这从她出生时便长这样,现在仍是长这样的爹爹,还有那长得就差没有比她还嫩的娘亲时,总忍不住感嘆一句,他们难不成都吃了防腐剂不曾? 「爹,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你是因为什么喜欢娘亲的?」其实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一直困惑了她许久。 娘亲长得是很美不错,可那性子却跟一个完全长不大的小孩子就算了,还总爱惹爹生气,而爹每一次在娘做错事后都不见得会生气。 你说若是爹的身份在普通一点,那么还不至于令她如此困惑,偏生爹不但才华不输这世间女子分毫,更有一手可生白骨活死人的医术,就连这相貌也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引徐。 「你娘很好,自然值得我喜欢。」许哲说到那人时,就连眉眼中都皆是堆积得化不开的温柔。 「我自然知道娘亲很好。」否则怎么会遇到那么好的爹爹,可是除了爹爹外,那些围着娘亲转的臭苍蝇也只多不少。 「还有那人是怎么认识娘的?并且为何会同那疯子搅合在一起?」她嘴里的疯子,指的自然是公友安此人。 「自然是你娘之前惹下的风流债,现在被人追着上来讨债了。」许哲只要一回想起那俩人,漆黑的瞳孔中满是不曾散去半分的阴戾,更扫过一瞬即逝的浓重杀意。 「嗯?」为何他说的字她都懂,可偏生组合起来就完全不懂了? 「你可知道我同你娘亲认识的时候,她已经多大了吗。」 「我听师祖说过,好像是在爹十七,娘十二的时候。」抱着膝盖的林清安,倒是第一次同父亲坐在火堆旁烤火,甚至想着,若是娘亲也在这里该有多好。 爹爹肯定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因着娘亲嘴馋,而给他们煨栗子和红薯吃。 「那么空陌可知,你娘又是在何时成了这等痴儿的模样。」好像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仍是能回想起重生后,并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时的喜极而泣。 果然,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甚至是看着他们上一世过苦,这辈子才会将人再次送到他的身边。 林清安闻言,摇头不语。 「她是在八岁那年,可那时你的奶奶在幼清高烧未退时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寻来大夫,而是随意让人给她抓了几帖药下去灌着喝,以至于好好的救治时间硬生生被拖延,后面等请来大夫后,那些大夫皆是摇头让你奶奶准备后事。」 有时候他就在想,若是那时的师父没有过去医治,那么他此生是不是便再也见不到幼清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得发疼。 「那后面怎么样了,还有若是普通的高烧,应该不会死人的才对。」听到这一幕往事时,林清安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就连那指甲都抓得掌心泛疼,脑海中更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后面在你娘高烧不退十多天后,正好遇到了你师祖,而她的命虽是保住了,可人却是痴了,并且那不是普通的高烧,更像是一种来自苗疆那边的蛊。」因着他上一世也曾给人用过的原因,倒是能一眼看出来。 「爹是怀疑,那药是时扎克此人下的。」若是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以及娘亲在年少时还未被锁在家里头时,也曾是个浪荡的主,可夫子此人又是如何同那人认识的,并谋划出那一次的绑架事件的?
第179页 有些事不去想的时候不认为有什么,最怕的便是去想,只因细思极恐。 许哲并未回话,而是抿唇不言的默然之态。 等天亮后,马车继续朝那阳城关而去。 而另一边,先前遇到了一场沙尘暴,又被人好心给捡了回去后的林清时正嘴馋的看着他们吃的烤肉。 「想不想吃。」陈兰看着她那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的模样,只觉得要不是她生了那么一张芙蓉脸,她还真想要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去。 「想。」林清时担心她不信,还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 「我就吃一口,就吃一口行不行。」那眼巴巴的小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朝人伸出粉色小肉垫撒娇的小奶猫,看着就令人恨不得揉一揉,抱一抱再亲一亲。 「想吃也可以,不过你得要喊我一声兰姐姐。」 眼中带着一抹逗猫乐趣的陈兰看着她那细皮嫩肉的样,还有这张宛如十七八岁的小脸蛋时,怎么都想不到她已经是个三十四的人了。 「兰姐姐。」一听说有肉吃,林清时连忙甜甜的叫了声,担心她会突然反悔,就连这调儿都拉得又软又糯,直令人听着便心泛起了层层痒意。 「唉,幼清妹妹真乖,不过不能吃太多,要不然容易消化不良。」陈兰听到后,只觉得连心里都乐出了花来。 别说烤肉了,就连这颗心都能挖出来给她。 第91章 九十一、你肚里孩子是谁的 此时沙漠中…… 此时沙漠中的两支队伍正在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前行,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否会让他们在半路中偶然相遇。 因着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林清安为了避嫌仍是选择了骑马, 除非实在是被晒得太难受了才会进去。 等那夜幕笼罩下,前行了一整日的马车终是停了下来。 「爹,你在做什么?」这一次, 等她才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许哲在温柔的绣着什么, 边上还洒落着好几样新描的花样。 「给你娘做个香囊。」许哲见人进来后,却是连个眼神都未曾施捨过去。 「那有我的份吗?」林清安直到现在才知道, 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爹也会针线活,可只要一想到他将娘亲的一日三餐都给承包后, 好像又没有什么奇怪了。 「想要?」许哲眉梢微挑,抬眸扫了眼儿过去。 「想。」毕竟她可是从小到大就眼馋着其他人的父亲给他们做的香囊和帕子什么的, 偏生她就没有。 「找你夫郎给你绣去。」 「………」她突然想到,禅林别说会绣了, 怕是个连拿针都会扎到手指头的性子。 算了算了,改明还是她学着绣一个给禅林算了,不过一说到他, 她倒是颇为想念那人在她身侧撒娇打滚的日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按时吃饭和睡觉? 而此时远在阳城关的谢曲生突然打了个喷嚏, 又揉了揉鼻尖,他总觉得有人在骂他。 就连看着这前些天闲着无事新绣的鸳鸯,其实是水鸭子时都忍不住心烦, 总觉得他们的手是手,偏生就他的手是那鸡爪子。 而前面,刚吃了烤羊肉后的林清时迷迷煳煳中做起了梦, 梦到了有好多好多好多吃的朝她飞来。即便她不需要张嘴就能朝她嘴边飞来,差点儿没有让在睡梦中都直流口水。 只是等她好不容易就要咬上一口荷花酥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她的腮帮子疼得厉害,就连那到嘴边的荷花酥都没有了,甚至还看见了相公拿着黑煳煳药汁让她喝下的场景,直接吓得她一个哆嗦的睁开眼。 可等她睁开眼后,对上的则是那正掐着她脸的陈姐姐,连带着人都瞬间委屈了起来。 「别哭啊,我只是想给你点好东西吃。」陈兰看着她那委屈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的小表情时,只觉得连心都要化了。 还有他们这一次的沙漠一行中,难不成就真的是光捡美人的不成? 不说之前的林清安,现在就连这位在沙漠中晕倒的美人,都很令她怀疑是不是沙漠中的狐妖所幻化成的妖物,要不然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 甚至,她还能从这美人的脸上看出那位林清安的少许轮廓来,你说这是不是就过于赶巧了? 「放,放开………」林清时看着这整日掐着她脸不放的女人时,气得都快要哭了。 她的脸以前都没有被师兄掐过,偏生就这人动不动就来掐她脸,好疼的说qaq。 「好好好,我这就放开,幼清不要哭了好不好。」真担心会将对方给惹哭后的陈兰从身上变戏法的,拿出一盅温热的羊奶递过去。 「晚上喝点这个,比较有助于睡眠。」因着担心会吓到她,就连这嗓音都刻意放得又轻又缓。 「那,那还差不多。」林清时抽了抽小鼻子,连忙欢欢喜喜的接过。 「我说小兰花你别整日戏弄人家了。」刚掀开帐篷帘子的莫瑜看着那正吃得连嘴边都沾上少许奶渍之人时,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 「你还说我,最开始不是你最先掐她脸的吗。」陈兰对此,嗤之以鼻。 「我那时候不过是想要探一下她还有没有气,谁知道就那么巧的被你遇见了。」莫瑜想到见到这人的场景时,也有些许觉得不可思议。 「探气探鼻子就好了,哪里还像你掐脸的。」
第180页 「我不和你说了,记得看好她,不要让队伍里头的男眷私自和她待在一起。」莫瑜想到之前那一幕时,仍是止不住心慌。 「她一个女人,再吃亏也吃亏不到哪里去。」陈兰觉得她的担心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反正你听我的,不要让她单独和其他男眷待在一起就对了。」 毕竟这人刚被捡回来的时候,队伍里头的那些往里间扭扭捏捏的男人们见着她时,哪一个不是眼冒狼光,若非还顾忌着点矜持,指不定这人早就被那群男的给瓜分了。 「你不说这个,我都晓得的。」毕竟这张脸就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不已,更别提那些男人了。 而且连她从她身边经过时,都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梅花香,也不知道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而另一边的林清安则同许哲披星戴月的赶着路,甚至这一路上都不断的搜索着林清时的下落,可仍是寻不到她的半分踪迹。 直到一日傍晚,他们发现此地有被龙捲风席捲后的痕迹,就连那地上都散落着不少,还未来得及被淹没进沙土里的沙鼠和蝎子尸体。 其中最为令人心惊的是,他们还发现了一辆被风沙吹得支离破碎的马车,而那马车里头,更发现了许哲亲自给她准备的衣物。 这一发现,无疑宛如一道雷噼到了他们身上,久久不能回神。 此时,不远处的阳城关中。 当一缕细碎阳光从那户牖中折射|入内时,正给了那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的墨染缠莲蒜头瓶中的白玉珠帘镀上了一层朦胧金边,连带着谢曲生整个人越发烦躁了起来。 因为他在那日书言无故出现呕吐后,便马上请了大夫过来为其把脉,结果还真查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就连他看向他的肚皮都有些幽怨了起来。 特别是,他怀孕的时间同妻主离开的那个时间点相差无几,连带着他都不由怀疑起了,妻主是不是因为他大着肚子伺候得她不舒服,所以这才打了野食。 不对,她说不定没有打野食,而是将目光盯在了他身边的书童身上。 而他现在也才发现,其实书言此人长得也是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可一旦当这种猜测在心里头冒了芽后,就连他望过去的目光都满是带着怨恨与憎恶。 而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后,书言整个人又惊又喜,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主子看向他时的复杂目光,而是光摸着肚子傻笑了。 他现在有了她的骨肉,那么那人是不是就一定会对他负责了。 等他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已经是被安置到一处偏僻院落,并且被谢曲生派了几个小厮过来伺候的时候,而那些小厮看向他时的目光既是羡慕又是鄙夷。 就连当他想要让殿下帮忙赐婚的时候,却一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才回过味来。 感情殿下以为他趁着他有孕的那段时间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就连他现在过去,都无疑是在同他耀武扬威着什么。 可他担心他要是在不解释,难保殿下会因着此事郁结在心,更对肚里头即将出来的小殿下不好。 只是等他再次过来,仍是吃了闭门羹,并听见里头人还未睡的声响时,继而敲门解释道:「殿下,书言是想过来和您解释一件事的。」 「呵,解释什么,本殿下可告诉你,别以为你仗着那么点情分,本殿下就真能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殿下的对你的容忍性。」他的话中满是带着浓浓的嘲讽,更多的是对他自己的识人不清而产生的恼怒。 「可是殿下,这孩子并不是驸马的,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书言听到这一句话后,更确信了殿下肯定是想岔了,当下乘胜追击的继续解释。 「书言此次前来,便是想要求殿下能将书言许配给驸马身旁的墨枝姐姐。」许是最后一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导致他话还未说出口,反倒是那耳根子先红了彻底。 「而书言肚里的孩子也是墨枝姐姐的。」 正在屋子里头扎着对方小人的谢曲生听完,整个人瞬间有些懵了,所以,他之前扎的那些小人都扎错了,并且还误会了妻主? 八月份的天,星空上挂着的月亮渐往满月倾斜,就连那沙漠玫瑰也在悄悄地绽放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娇艷花苞,更露出内里淡黄花蕊。 因着商队这一次行到了一处绿洲补给,不少人都有用少量水擦拭一下那满是脏污的身体,更别说现在一抬起咯吱窝,都能将自己给熏得晕过去的林清时。 可沙漠中水贵如黄金,就连她那么小半桶水,都还是撒了许久的娇,又不知被掐了多少次脸才换来的。 「幼清妹妹。」刚准备脱衣服洗白白的林清时听到有人叫她的声音时,稍愣了下。 按照一般人的正常逻辑来说,肯定得是要将衣服重新穿上过去开门的,可她现在因为太久没有洗澡了,还有她认为对方应该会马上就走的,便直接舀起了一点水洗白白,哪里还理会其他人。 可是门外人并没有同她所想的那样马上离开,而是先看了周围好几眼,等确定边上没人时,飞快的推门走了进来。 「幼,幼清妹妹。」进来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生得浓眉大眼的青年,也是跟着这支商队出卖身体赚取银钱的男人。 「你,你干嘛进来了。」刚蹲下来给自己洗好脸的林清时看着进来的男人后,连忙吓得将自己给捂了起来,并往那木桶后缩。
第181页 「出去,你给幼清出去。」见到那男人还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时,直接将她的脸都给气红了。 「我进来给幼清妹妹搓下背的,担心你等下手短会伸不到位置。」青年见到那像具糯米糰子的小人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贪婪的笑意,就连那脚步都不受控制的朝她靠近。 毕竟他伺候过那么多女人,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白净漂亮的身子,更别说那张令人一见便倾心的脸了。而那天她才刚被捡回来的时候,他便想着做她的生意了。 「我不需要,还有,你出去,出去。」除了被掳走的那段时间,从未在被其他人给看过身子的林清时愠怒的将手上木瓢扔了过去。 只觉得这男人好生不要脸,长得还丑。 「幼清妹妹定然是在南方长大的,肯定没有试过搓澡的乐趣,不如今日我们可以试一下。」并不理会她那点儿气话的男人边说着话,边往前走近,就连那只脏污的手都马上要放在她的身上了。 「走,你给我走开!」林清时看着这色胆包天的男人时,吓得就像是只到处乱跑的老鼠,亦连这屋里的水都给打翻了。 「幼清妹妹别那么抗拒吗,我相信我肯定会伺候好你的。」男人说话间,便开始解了裤头,大有霸王硬上弓之举。 「不,不要,还有你给我走开。」随着男人的靠近,只感觉一阵噁心袭来的林清时,差点儿没有将先前吃的东西给尽数吐了出来。 「幼清妹妹可是在害怕什么。」 「你,你给我放开。」惊恐着一张脸的林清时看着这想要捂住她嘴的手时,连忙张嘴咬下。 因着屋里头髮出的响动,很快引起了其他人。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她还会反抗,特别在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后,只得暗骂一句后,随即寻了个地藏起来。 刚去给马匹餵了草回来的陈兰大老远的便听见了那房间里头髮出的声音后,又担心她会出什么事,连忙推门入内。 可进去后,见到的便是那羽睫垂泪,小脸可怜兮兮的蹲坐在地上的林清时。 「干嘛了,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美人之所以被称为美人,便是因为即便在落魄不堪都是美的。 「疼。」抽了抽红鼻尖的林清时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时,仍是害怕得缩了缩身子。 「哪里疼。」 「这。」林清时担心她看不见,那将那被抓得泛起了红的手臂伸了过去。 因着她肤白,往日里只有磕磕绊绊到一下都会产生少许红痕印记,更别说现在这一大块。 「我马上带你去上药。」紧拧着眉的陈兰来不及心疼那洒了一地的水,而是直接用衣服将人给裹起来,带到了睡觉的房间去。 因着那衣服过短,只能遮住中间那段,以至于那双白嫩嫩的匀称小腿和那双臂都被那经过的人给看了光,甚至因着那衣服被她不时扯下去,而露出那大片雪白光景,好在林清时是女子,即便是被看光了也不会如何。 可温香软玉在怀的陈兰,差点儿没有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了,特别当对方还糯糯的唤她『兰姐姐,我疼』的时候,简直是要命。 短短一段路,不止是折磨其他人,更是折磨她,连带着将人放上床后就宛如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一样落荒而逃。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药。」等这一句话说完,她的脸早已红了个彻底的跑了。 推门出来后的陈兰见到那双手抱胸,眼带挪移之色的莫瑜时的第一句,便是开始抱怨起了。 「你说她一个女人长得那么勾人做什么,刚才一路抱她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儿没有把持得住。」 「得了,刚才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抱着那么一个美人,若非她有着在明显不过的女性特徵,指不定人家还以为你从哪里拐了一个美少年。」莫瑜的话里,满是带着那等调侃的口吻。 「反倒是再过不久便要到了阳城关,届时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毕竟生了那么一张脸的女子,即便不是大家女君,也定然是入赘到了哪户富贵窝里的主。 「我也不知道。」陈兰一想到这个,也是烦躁不已,若是对方生得难看点她还不会那么纠结。 偏生对方不但生了那么一张色若春晓的好相貌后,就连这人也是个傻的,方才是令她最为苦恼的所在。 「我会寻找她家中人的下落,并将人给送回去,还有看她之前身上穿的那些料子,肯定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君,寻人的那段时间,便让她住我家就好。」可是一想到要同这小傻子分开后,她的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若是不行,小兰花直接将人领回家给你那几位弟弟当妻主也不错。」 「别,我家那几个弟弟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吗,我到时还怕这小傻子细皮嫩肉的都不够他们瓜分。」其实这个想法,陈兰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 可她一想到她一个当长姐的都忍不住对人家图谋不轨,更别提那几个傻小子还不知得要为此大打出手成什么德行。 并不知道门外人在谈论她归处的林清安正抱着被子,满是惊恐的看着刚从床下伸出手抓住她脚,并顺着她脚往上爬的少年。 先前见到那马车碎片后的林清安二人,皆是面色凝重,不在言语的快速往那阳城关赶去,甚至谁都不提刚才看见了什么。
第182页 而现在粉葵对月沾薄霜,拂晓清露满枝头的阳城关中。 谢曲生自从知道了书言肚里头的孩子是墨枝的后,仍是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甚至他都不知道,他的书童什么时候同妻主身边的丫鬟搅合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他们瞒得太好,还是他这个当主子的不上心。 「奴才同墨枝姐姐是真心相爱的,还希望殿下能允了奴才嫁给墨枝姐姐。」书言说到那人的名字时,连唇齿间都带上了浓浓的甜意,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幸福来。 「好说,反倒是你自小伺候着本殿下长大,本殿下怎么也得要给你安排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毕竟只要他肚里揣着的不是自家妻主的种,至于是谁的都不大关心,何况那人还是妻主身边的丫鬟,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此时的林清安与许哲却是在夜间与正午时分都在不断赶路,目的就只是为了能快速赶到阳城关中。 可这样相当于自虐的赶路,即便是人能受得了,那拉车的马和骆驼也是吃不消的。 「现在距离阳城关还有多久才能到?」今夜停了下来,此时正围着篝火旁烤火的林清安阴沉着声线询问道。 「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还有五日便到。」不过短短几日,早已瘦削成半个人的墨枝见那骨头汤已经熬好了,不忘舀了两碗分别递过去。 「若是日夜兼程,三日可能到?」五日过长的时间过长,而其中又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故。 半抿着薄唇的墨枝没有回话,而是点了点头。 而今夜,正有一支商队低调的入了阳城关。 等天际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那起伏的沙丘上,配合着那淡青色的雾霭弥散开来时,竟产生了一种孤寂的美,而歇息了一夜的几人再次出发。 此时的楼兰国中。 屋内的公友安铁青着脸,不知打碎了多少名贵瓷器,就连边上伺候的小厮们皆是害怕得低下头,亦连那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成了下一堆花肥。 「废物,都是废物。」 「那么久了连个人都抓不住,你们不是废物是什么!」猩红色兽纹金丝缠藤毛毯上早已是被茶水和瓷器打湿后的一地狼藉,如今更连个干净的落脚之地都无。 就连园中的麻雀听到里头的暴怒声响后,连忙吓得扑稜稜展翅而飞,就连那不知是谁家断了线的风筝,都从那挂着的飞燕檐上掉了下来。 「不就是找不到人吗,何必值得生那么大的气。」刚从外面回来的时扎克同样面色不佳,而屋内伺候的下人见他来后,连忙退了出去。 「你还好意思说,现在他们从离开楼兰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你就不担心那狡猾的耗子再一次带着人躲起来吗。」他的本意是打算给肚里孩子一个惊喜的,可谁知现在竟硬生生成了惊吓。 「这已经入网的鱼又能逃到哪里去,反倒是你一个孕夫总是那么大火气,小心对肚里孩子不好。」 「此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有些事,并不是他想控制便能控制的。 「若是你真的知道,本王子又何必多此一说。」时扎克摩挲着手上那颗盘上了浆的核桃,脸上忽地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不过这事好像变得越发有意思了,你说是不是啊,子尘。」 现在被他们提到的那俩人,正同着那一圈将他们包围住的沙匪对峙中。 「保护好我爹。」可等她的话才刚一落,只见不远处,又朝他们赶来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 第92章 九十二、处理污秽 当那些沙匪见到那随…… 当那些沙匪见到那随风而扬, 上绣着黑色蝎子的金黄红三色军旗时,早已是吓得抱头鼠窜,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趾高气扬。 「又见面了。」林清安见到那辆正中间的马车时, 忽地笑出了声来。 她觉得这女人还真是惯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甚至她都不由怀疑起了,她的身上是不是被她给安装了什么定位的东西, 否则她岂能每一次都那么准时的赶到。 「难为你还记得我的马车长什么样子。」掀开金丝绣黑豹蜀锦帘的张羽琳看着那正骑在马上的少女时,不由朝着马车中的男人出声道。 「许久未见, 师兄难不成还得要让师妹过去请你吗。」女人话里的熟稔口吻,足矣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岂会, 反倒是清安这一路上还得多谢你的照顾了,初言。」此时同样掀开车帘的许哲, 朝人颔首回应。 而一旁的林清安差点儿没有直接傻眼了,之前她就一直猜测着这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并且多次接近自己肯定是有所图,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这人居然是爹的师妹, 那么按这辈分来说,也就是自己的师叔了! 今日的风好像格外的温柔,就连吹在人的脸上时, 都像极了情人唿在脸颊旁的暧昧兰息。 如今正用白色斗篷遮住全身,只露出一张脸来的林清时正小口小口嚼着葱香羊肉大饼, 只觉得像现在这样的日子最是舒服不过,要是再来几个瓜吃,说不定更幸福。 「这一次多谢大当家与二当家救了我家夫人, 谢礼在下不日便会送到二位府上。」那日在床下拉住她脚的不是什么少年,而是刚巧被吹到了那处村落的铃兰。 「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须什么谢礼。」现在心情有些低落的陈兰只要一想到那人长得那么嫩的一张脸, 其实已经三十多岁,并且还有了一个女儿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哪哪儿都不是滋味。
第183页 原先还打算将人带回家和她成一家人的,可是机会都还未到实施的时候,反倒是先一步胎死腹中。 「还有我家就在这附近,若是幼清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找我玩。」竭力忽略掉内心那抹伤感之情的陈兰原先想要掐一下她脸的,可见到她身旁虎视眈眈的女人时,只得默默的收回了手。 「好,幼清有空就会过去找你们玩的。」正吃东西吃得不亦乐乎的林清时闻言,忙抬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因为林清安先前在城里买了宅子,等入城后,他们二人便直奔那宅落而去。 彼时才刚睡醒的谢曲生听说娘回来了,连忙跑了出去,就连那头髮都是随意绾了一个尚可入眼的髻,至于剩下的任由它随风飘扬。 「娘。」谢曲生见到那眼下带着一抹青色的女人后,连他的脖子都伸长了往她身后看去,似在期待着什么。 「小女婿,你怎么胖了那么多。」谁知林清时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直接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那活像塞了一个大西瓜的肚子上。 脸上带笑的谢曲生因着她那一句话,瞬间僵硬在原地。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重新束上了发的谢曲生正不时往门外瞟去,更期待着能在某一个瞬间见到那人拿着糖葫芦朝他走近。 可是等他将饭都吃完了,仍是未曾见到那人的半片衣袂,以至于那颗心也变得越发不安起来。 「小女婿可是想清安了。」正在嚼着排骨,吃得一嘴油的的林清时见他那副宛如长了痔疮后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由来此一问。 「是想了,何况禅林已经许久未见到妻主了,娘是不是知道妻主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既然娘回来了,那么妻主他们也应该会回来了才对。 「我想他们再过不久就会回来了,还有我也想师兄和幼清了。」她说着话,还再次伸手往面前的排骨抓去。 显然在沙漠的那段时间里,将她给馋坏了。 「真,真的吗?」 「嗯,之前师兄和我说的,还说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回来了。」 可是这一次的他们没有等来那二人的归来,反倒是先一步被塞进了马车中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们要去哪里啊。」还在睡梦中睡得迷迷煳煳的林清时揉了揉眼睛,随即又打了一个哈欠,脑袋上的呆毛还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两晃。 「此时的阳城关已经不安全了,现在属下要护送夫人和姑爷回燕京。」紧抿着唇的铃兰并没有再和他们多解释什么,反倒是飞快的驾驶马车离去。 而就在他们走后的一个时辰内,他们居住的那处院落中也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该死,又慢了一步。」 星空笼罩,万籁俱寂下,默默低头啃着骨头的林清安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想不到多年未见,空陌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反倒是你连自己师叔都不认得了,亏我还能第一眼就认出你来,果然你也和你娘亲是个小没良心的傢伙,嗝。」张羽琳许是因着先前饮了点酒,就连这话都越发多了起来。 「师叔你就别取笑我了。」吸了吸鼻尖的林清安,此时恨不得挖个地缝埋进去才好。 「也对,现在空陌都长大了,怎么还会是以前流着两条小鼻涕,跟在师叔后面跑的小屁孩。」许是说到了兴致上,她还伸出手拍了拍林清安,那力度大得差点儿没有直接将她给埋进沙子里了。 「对了,师叔可认识那位楼兰国里的时临,时小侯爷。」林清安只要一想到之前是被那个小人出卖的时候,整个人便气得牙根痒痒。 「认识啊,那小子还追了你师叔十多年。」 「难不成师叔便是那位张将军!」此时的林清安,竟觉得这个世界都魔幻了起来。 先前救了她两次,一度被误以为对方图谋不轨的女人不但是自己师叔就算了,就连自己被迫当的那个女人替身也是自己师叔……… 张羽琳闻言,点了点头,可突然看见她那张宛如便秘的表情时,忙追加了句。 「放心,你师叔对那种心肠狡猾如毒蝎的男人不感兴趣,毕竟你师叔喜欢的可一直是那等白嫩乖巧听话的少年。」特别是见到像师姐那样乖巧又白嫩的糯米糰子后。 「现在天色渐晚,你们二人也该去睡觉了。」许是嫌他们过于吵闹,先前正借着篝火照明做荷包的许哲忍不住出了声。 「师兄说得对,毕竟这话明日再说也不迟。」话音落,张羽琳便拍了拍屁股起身回帐篷里,可因为走得太急,等快要进帐篷的时候,直接一个平地摔了下去。 等人走后,林清安方才觉得自己的脑子迴转了几分,有些诧异道:「爹,那人真的是我师叔吗?为何我以前都没有听师祖说过?」 许哲许是不想回答她这个蠢问题,直接转身回了马车中。 摸了摸后脑勺的林清安不解到了极点,还有她刚才是不是哪一句话说错了? 很快,因着有军队的护送,他们终是在第三日傍晚时到达了阳城关,也在这里彻底同人告别。 二人与人道别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她先前买下的那座府邸,可是等他们赶来时,见到的便是那早已烧成灰烬后的一片废墟。 人不在了,家也没了。 好像将他们那仅有的一点希冀都要彻底打碎,只余黑暗蔓延。
第184页 正当他们周身皆被一寸寸寒意给凝固时,住在隔壁的大婶突然推门出来,同人说道:「你们二人可是原先居住在这户人家的家人?」 「是,住在这里的本是我娘亲和我夫君,大婶可是知道些什么。」此时双目泛着血丝的林清安,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那块最后的浮木。 「这户人家在前几天搬走了,说是回了燕京还让你们照顾好自己,那位让我转告给你们的姑娘还说,等我老实转告后,你们会给我五两银子。」好像最后的那五两银子,才是她话中的重中之重。 「多谢大婶。」林清安翻遍全身,在找出了五两银子递过去给她后,原先盘绕在她周身的刺骨寒意终是散了几分。 「爹,娘亲他们现在已经被护送回燕京了。」 「小心。」在林清安欣喜的话才刚落下时,暗中突然朝她射过来了一支黑色箭矢。 可这箭不是一支,很快,两支,三支,紧接着是那铺天盖地而来。 而那屋檐,墙边,不知何时围满了将他们给层层包围住的黑衣人,他们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致他们于死地。 另一边,等谢曲生和林清时回到燕京后,已是秋闱结束之时,而距离他生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在橘染黄昏晚,柳条懒懒随风扬的傍晚时分。 正在树荫底下乘凉的谢曲生看着这不请自来的闻子悦与闻觅风二人时,那自是新仇旧恨一涌而上,何况这里现在可是他的地盘。 「哟,不知俩位表弟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话里是说不尽的冷讽与轻夷。 「我们是来寻表姐的,还有表姐的生辰也快要到了。」并不知道林清安早已休学,并失踪许久的闻觅风正伸长着脖子往他后面看去。 似在期待在某一瞬间,见到那抹踏着满地暖阳碎光而来的青衫身影。 「啧,这里可没有你们的表姐,想来你们俩是找错地了。」闻言,谢曲生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嗤,只觉得这俩人可真是又蠢又恶毒。 不过说到蠢,他们在蠢又如何能比得过上辈子的他。 好比有些明明只要他和妻主说一下便能解决的事,偏生他就喜欢埋在心里藏着掖着让她猜,就连当初的她再三言明了不会纳其他人为妾,也就只有他那么个蠢材因着想要展现他的大度,上赶着往自家妻主的后院里头塞人。 更因为他肚里生不出孩子,差点儿没有自责的想要让妻主将他身旁的小厮给开了脸,现在想想,仍是觉得可笑得紧。 不过逝去的往昔偶尔追忆一下便可,毕竟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殿下虽是嫁给了我表姐,可也不能那么平白无故的撇清我们同表姐的表亲关系。」 此时的闻觅风伸长了脖子往那月洞门处望了许久,都仍没有见到表姐的半片衣袂后,更认准了肯定是此人偷偷隐瞒了表姐他们到来的事情。 目的就是担心表姐知道他那表里不一的真面目时,就连他先前温顺的假面都已然龟裂,更露出那狰狞嫉妒如恶鬼的一幕。 「哦,本殿下怎的不知道妻主家里头何时多了一户闻氏表亲,可别是哪里跑来的破落户上赶着来攀关系的才对,毕竟谁让我家妻主心善,往里日头若是见到了无家可归的阿猫阿狗们都会多施捨一份好心。」鄙夷一笑的谢曲生重重搁下手中的汝窑芙蕖珐瑯掐丝茶盏,皇家威严在此刻尽显无疑。 「你………」一向最沉不住气的闻觅风听到他如此羞辱他们时,差点儿没有忍住想要朝其嘲讽的本性。 好在被身旁的闻子悦拦了下来,并抓着他的掌心,对其摇头,示意让他莫要轻举妄动。 「我们和表姐是不是表亲关系完全不需要三殿下的一句否认或是承认,毕竟有些东西口说无凭,反倒是我们都来了那么久了,殿下也不知道给我们俩人上点茶的,更不知是不是三殿下拦住了下人去通报表姐说我们二人回来一事。」特别是当那么久了还未见到表姐时,当真是越想越可疑。 「啧,本殿下这里的好东西,岂是随便给那等畜生喝的。」 「你骂谁畜生!」即便修养好如闻子悦被再三的指着鼻子骂,也不见得还能忍,更何况还是被他们一向憎恶鄙夷之人。 「自然是谁上赶着对号入座骂的就是谁,不过本皇子还真的没有见过那么上赶着找骂的,果然这小地方出来的下等人就是上不得台面,当着以为自己偷了孔雀的羽毛自己也就是孔雀了不曾。」正抿了口大红袍的谢曲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感情上辈子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被这连毛都没有长齐,就连这手段都拙劣的小贱人给将人抢了去,不过好在老天爷重给了他一个机会,用以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许是他不再想看见这两张蠢而不自知的蠢脸,省得败坏自己的好心情,随即冷漠道:「还不将人给本殿下打出去,若是再看见他们二人出现在燕京,本殿下见一次打一次。」 「不,将人给本殿下关到柴房里。」因为现在的他,找到了更有趣的玩法。 特别是当这毒物全部放进一个笼子里后,也不知道谁才会是那胜出的蛊王,想想他还真是好奇得紧。 「诺。」 原先守在院子里头的小厮听后,立刻上前挟持住了他们的胳膊往外拖去,完全不顾他们的挣扎与撕扯,以及他们嘴里说的是那驸马表亲的关系。
第185页 「你们敢,你们要是敢动我的话,我表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毒辣的闻觅风怎么都没有想到谢曲生会直接动手,连带着他整个人瞬间就像是那被踩着尾针的蝎子暴跳如雷。 「若是你真的敢动我们,你就等着被休吧!」许是之前的余威还残留在他们脑海中,使得他们即便在火大,也不敢直唿他名,否则那才是真的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呵,你说本殿下到底敢不敢,你们还不将人给本殿下打出去,省得在待在这里污染了府里头的空气。」一声冷嗤,道不尽的鄙夷。 仿佛他同他们再多说几句,都是对他们的施捨。 「放开我,你想要对我们做什么!还有你们放开我!我要找我表姐,放开我!」眼见着那些人马上就要冲过来,闻子悦就像是发了狠一样朝他扑来,而他的目标则是谢曲生的肚子。 可惜在他才刚有所动作时,便被另一个会武的小厮给拦住了去路,更担心他会挣扎而直接卸了他的两条胳膊,导致这院落上空传来一道胜过一道的悽厉惨叫声。 「表姐,表姐你快出来看看那小人到底在做什么,表姐救命。」少年因着忍受不住过度的疼痛,此时眼泪鼻涕更煳了一脸。 「啧,还想找我家妻主,不妨让本殿下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现在你们的表姐不在这院子里,即便你们喊破了喉咙那人都听不见。」 听着那等颠倒黑白之话,气得怒极反笑的谢曲生将那茶盏重重朝那还在继续口出污言秽语的二人砸去,只觉得他能忍到现在,都是教养好的缘故。 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厮见殿下心生烦躁,机灵的将那汗巾塞进了他们的嘴里,并得到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等这场制作闹剧的人离开后,连这院子都彻底静了下来,也让他有了那听风拂枝梢,花颤落枝头音的雅兴。 「殿下,不知您要如何处理那俩人?」将人捆了起来扔在柴房后回来的书行沉声道。 「将人送给乔林笙,就说这是本殿下送给她的礼物。」 不过现在他回了燕京后,也得要着手准备处理那人了,想想还真是有些忙啊。 可他没有想到,这才刚解决了一个,又马上赶来了另一个,可还真是上赶着赶巧了。 因着天色尚未过暗,这檐下也自然未曾挂上灯笼,反倒是有几只萤火虫先按捺不住的从那花丛里钻了出来。 同之前一样的白玉荷花凉亭,一样的秋风卷落叶,只是这来的客却换了新。 「何家姐姐倒是稀客啊。」半掀了下眼皮的谢曲生看着刚参加过秋闱不久的男人时,只觉得讽刺。 明明是一个哥儿,偏生男扮女装学女人去朝堂,说出去也不嫌臊得慌,可他更多的仍是钦佩居多,毕竟光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不知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过是刚好路过,反倒是林妹妹现在可曾在家?」微抿着唇的何钰在距离他两米处停下,而这院里头除了他外,还有不少伺候的小厮。 也省得此事若是传了出去,难保不会对他名声有碍。 而他今日前来的本意便是寻她的,原本在她先前无缘无故突然同院长休了长假的那段时间里,他便打算过来寻她的,可因着秋闱将近实在是腾不开时间,谁知等有空后,已是到了这时。 「我家妻主前些天出去了,反倒是本殿下都还未来得及恭喜何家公子高中。」吃了几块桂花糕,便嫌有些腻嘴的谢曲生停下了手,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则满是审视的打量着对方。 「三殿下就惯爱开玩笑,在下一介女子怎能称为公子。」被谢曲生一言点出身份的何钰心中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显半分。 「本殿下是不是开玩笑,何公子难不成不知道吗,反倒是何公子既然知道我家妻主已经娶夫了,就莫要总是对我家妻主纠缠不清才是,省得落人口实。」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草民不懂。」即便他懂,仍是选择了装傻充愣。 「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对此,谢曲生只是露出一声冷嗤。 更觉得往妻主身边凑的这些臭苍蝇们还真是一个赛一个不简单,人人都伪装成一副纯善小白兔的模样,实际上剥开皮,里头全是那颗腐烂发臭的黑心。 偏生妻主又是一个看不懂小绿茶和小白莲的主,不过好在娶了他那么一个能慧眼识绿茶的好夫君。 「本殿下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更不管你是男是女,只是希望何公子不要整日往我家妻主身旁凑,否则久了,本殿下难免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本殿下想何公子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本殿下说的是什么才对。」他的这话已经是在明白不过,若是他再装不懂,那么他可就得怀疑他的用心了。 过了一会儿,见对方仍未回话的谢曲生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继而出声道:「本殿下这肚里孩子月份渐大了,也就不好再久留何姐姐了。」 他说完,还朝人露出挑衅一笑。 「既然殿下乏了,草民便先告辞。」紧抿着唇的何钰见到他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时,目光不可见的暗了下去,亦连那掩于袖袍下的手都紧握成拳。 他知道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特意前来敲打他。 更用他最在意的仕途威胁他!好啊!当真是好样的。
第186页 「慢走不送。」谢曲生才不理会那人是如何作想的,只是眯起了眼儿,享受着秋日暖阳斜斜。 而那些人,想来也就像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第93章 九十三、生产 当面色不佳的何钰在离开…… 当面色不佳的何钰在离开时, 正好遇到了抱着宝儿过来的刘公公,二人错身而过时,他听见了那已经会咿呀学语的宝儿突然扯住了他的衣服。 那有着碧绿色眸子的女童正奶声奶气的道:「好看…喜…喜欢。」 许是因为她才刚会说话没多久, 就连这字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含煳不清的往外蹦。 「哎呦,我的小姐啊,你还不快点放手, 还有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女君。」刘公公见自家小姐扯着他的一根流苏惠子时,连忙大惊, 并不断的同人道着歉,唯那余眼则在偷偷的打量着来人。 「无碍, 若是她喜欢的话,我便将这惠子赠予给她。」微抿着唇瓣的何钰自从得知这孩子不是清安后的那一刻时, 连人都不知一连松了多少口气。 「这,这怎么好意思。」 「不过就是一样不值钱的小东西。」何钰将那挂在腰间的如意结递了过去, 随即转身离开。 这一件事,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风一扬也就散了。 当九月份悄悄地过去,十月份也来了,就连这天气也逐渐转冷。 原先斜插在屋里柳叶瓶中的残雪惊鸿与点绛唇, 现都换上了有那印溪疏影恣横斜之称的九疑仙人与玉霄神,就连檐下的那串青铜风铃也摘下, 换上了一个为祈求平安的晴天娃娃。 躺在铺了雪白毛绒毯竹椅上的谢曲生正无趣的摸着那就像是藏了一个大西瓜的肚子,而他的边上则是那同样揣着一个娃的书言,现在想想, 还真是感觉不可思议。 「殿下可是想驸马了。」正在给未出生宝宝缝制着衣物的书言见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来后,只得放下手中活计给他斟了一杯红枣芝麻桂圆红糖水递过去。 「哼,那负心女都失踪了快大半年了, 谁想她了。」他嘴上虽这样说,可心里却仍是想念着那人得紧。 否则也不会将她之前写给他的信都放在了枕头底下,更在每晚睡觉之前都还得拿出来后看一遍后才能睡得着。 可是那人现在那么久了都还不回来,也不说想他的,实在是过分了。 届时她回来了,他一定得要让她跪搓衣板,并且还要她伺候得自己舒舒服服才行,要不然他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她。 书言只是笑笑不言,只因他们殿下自小就是这等心口不一的主,何况他现在也在盼望着驸马归来,只因若是驸马回来了,那人定然也回来了。 想到那人,他的小脸便忍不住一红,甚至他都已经有些等不及十里红妆嫁给那人时的场景了。 「反倒是你说………」正当谢曲生拿起了一颗蜜枣往嘴里塞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的还有那欣喜若狂的声音。 「姑爷,小,小姐回来了。」 「姑爷,小姐和老爷回来了。」许是那人跑得太急,就连这气息都还未喘匀便跑来报喜了,虽说那几字断断续续的,可传到他们耳边时,却如同附在耳边那般在清晰不过。 「回,她回来了。」 「书言你听到没有,清安回来了。」当满脸笑意的谢曲生准备动身去寻那人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肚子一疼,下半身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出。 他知道,他的羊水破了,怎么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倒霉孩子来得还真太不是时候了。 院中的那株红梅树上,不时引来几只叽叽叫唤的麻雀,而他们殊不知,暗中也已经有一头猥猥琐琐的老猫盯上了他们,好准备扑过去大快朵颐。 「快来人啊,殿下要生了。」正在一旁伺候着的书言见到自家殿下苍白着脸,还有那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时,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快,住在府里的产公和太医们皆是涌了进来,因着先前太医推测出他的生产日期便在这段时间中。凤后与女皇又向来是个疼爱殿下的主,便大手一挥的遣了三位太医直接住在林府里头,为的就是应对像现在这样的突发状况。 很快,被放在床上的谢曲生早已因为剧烈得快要将他给撕碎成两半的疼痛,而疼得额间青筋直冒,就连那好不容易留长的指甲都被他硬生生掰断了,就连身下锦被也不知勾起了多少残丝。 男人生产相当于在鬼门关中走过一趟,稍一不慎就会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以至于他们都需得提起十二分的心来,何况里头的那位还是一个顶顶金贵的主。 另一边,在院中听到消息的林清时正在吃着许哲餵过来的杏仁酪,听到后忙不安的推了推他。 「小,小女婿会不会有事,你过去看看他好不好。」因为小女婿生产的时候,总会让她联想到,之前师兄生清安时那满身是血,脸色苍白,人也虚弱得好像在下一秒再也醒不过来的场景一样。 「我,担心小女婿会出事,师兄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那你要在这里好好的照顾清安,记得不要再乱跑出去。」眉头紧皱的许哲显然也极为不放心,否则不会连那医箱都一直放在桌上。 「放心,我会照顾好清安的。」她捏了捏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第187页 「真乖。」男人在起身离去时,还吻了吻她的额间,方才大跨步离开。 而现在正在生产中的雅兰阁中,不断有人抬着那一盆盆血水出去,又抬着一桶桶热水进来,屋内的痛苦斥骂声不绝于耳,就连原先本欲饱餐一顿的老猫都不知被吓得躲到了哪里,哪儿还有先前打野食的心。 随着日渐西落,橘黄余晖散尽,黛紫暗蓝掩于山嵴,几颗明星点缀于漆黑夜空时,那产房中终是发出了一道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殿下生了一个小殿下。」 等听到孩子生了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谢曲生终是力竭的睡了过去。 真好,是个女儿。 而远在梅落院中的林清时听到下人传来的喜讯时,这才从那趴睡着的床边睁开了眼,见到那人还未醒来后,方才继续睡了过去。 今日的星空格外璀璨,似乎也在彰显着明日会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因着孕夫才刚生产后,自然是不能吹风又不能洗澡,就连这屋里头的气味都得是需要它慢慢散去。 「妻主,妻主在哪里。」谁知在谢曲生醒过来的时候,最先关心的不是那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而是另一个人。 可是在他睁开眼后,仍是没有见到那守在他身边的女人,好像就连之前听到她回来的消息都是假的一样。 「驸,驸马………」刚准备餵他喝下人参鸡汤补补身子的书行在此刻,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是不是妻主发生了什么,快说啊,难不成你想要急死本殿下吗。」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咯噔了一下,其后更是那无尽的恐慌感朝他席捲而来。 「她无事,只是现在在厨房给你熬煮滋补的汤药,等下便会过来。」深知男子生产就像是过一道鬼门关的许哲在进来时,不忘带上了他的医箱,好用以等下给他诊断。 听到她无事后,谢曲生这才收回了那总往外探去的小脑袋瓜子,可是莫名的,他心里总会产生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感。 「先喝点香菇牛骨萝蔔汤补充一下流失的体力。」 「谢谢爹。」 「何来的谢字,何况禅林现在是我的女婿,还有我来之前同清安商量过了,会将纤云认作我们的义子,也会让清安同人和离,届时让清安带你回江南老家,或是到她小时候长大的落霞山上去可好。」而这一次的许哲,温柔得总令谢曲生怀疑他被掉了包。 「可,怎么那么突然。」之前的公孙纤云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即便他在如何想忽略都忽略不掉,可是他没有想到,爹会插手进来。 「毕竟在如何也不能委屈了你,何况清安这孩子又是个嘴上虽在意却不会说话的主。」甚至他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初自己爱而不得的影子。 而他同样身为男人,这男人又何必为难男人。 「等下喝完汤后再睡一会,你刚生完孩子,身子比较虚。」许哲给他掖好被角后,又同人说了些话后才离开。 「谢谢爹。」 「傻孩子。」等人出去后,捧着香菇牛骨萝蔔汤喝的谢曲生笑得眼眸弯弯,所以说,爹这是认同他女婿的身份了是不是,要不然怎么会连他一直在意的那根刺都给拔了。 只是不知道妻主什么时候过来看他,还有她知道自己为她生了一个姐儿后,会不会很开心。 他好像只要想到等一下便能见到那人时,心口中满是被蜜糖给充斥后的甜,不过妻主怎么还不过来啊,还有她现在在给自己做什么好吃的? 而另一边,回去后的许哲在路过厨房时,想到那人现在应该还没有吃饭,便进去给她煮了一份牛肉面端过去,因着担心不够她吃,还贴心的做了一份洒了芝麻的小羊排。 与此同时,落梅院中。 躺在紫檀芙蕖绕藤床上的女人先是那捲翘的睫毛轻颤了颤,而后是那掩于秋香色桂浓莲落锦被下的手指头动了动,也在彰显着她即将醒来一事。 银红的灯笼光从缠藤户牖中洒进,于那玉兰相思屏风后投映下一片月影。 等躺在床上的林清安醒来后,见到的便是那趴在床边,正睡得香甜的娘亲,以及那放在珊瑚小几上的空药碗。 「娘,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因着许久未曾进水,导致她说话的嗓音格外沙哑。 「我听师兄的话,在这里看着你啊。」睡得迷迷煳煳中的林清时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忙含煳不清的应了过去。 等话落后,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特别是当她还未睁开眼,还被人给摸了一下脑袋时,差点儿没有吓得一个激灵得跳起来。 等她好不容易强忍着恐惧睁开眼后,见到的便是面无血色,披散着满头墨发的人,更吓得她直接一个屁股墩摔倒在地,一张嘴张得老大,就连那双桃花眼都瞪大得宛如满月之圆。 「可若是娘亲照顾我的话,为何不在边上放一小榻,不然你这样睡不是很容易落枕。」并不知道自己吓到了人的林清安微皱着眉头,显然对她这样睡觉的姿势很不满。 「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想要将你给扔下去了。」林清时揉了揉眼睛,见人是真的醒了后,忙扑了过去将人给抱了个满怀。 「还有我告诉你啊,小女婿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快乐。」因着林清时担心会压到她伤口,就连这怀抱都不过是虚搂。
第188页 「娘亲现在终于也是要当奶奶的人了,哼。」 「娘,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女儿现在都还未娶夫,哪里来的孩子。」刚睡醒起来的林清安只觉得娘亲又是在同她开玩笑话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反倒是清安这一觉睡醒,难不成连人都睡傻了不曾。」林清时说着话,还打算伸手去探一下她的额头。 正当二人说话间,紧闭的门扉也被人推开,随即鼻间也传来了一道食物的香味。 「醒了,正好过来吃点东西。」当提着食盒进来后的许哲见到人醒后,却不见得有多惊讶,而是挪了一张圆木螺青小几到他们面前,并将里头的吃食拿出。 「爹。」 「先吃饭先。」他说话间,还给她递了一碗香菇鸡丝粥。 「多谢爹。」即便她现在有满肚子疑问,可也得先填饱这五脏庙先。 「师兄,给你吃。」原先正在嚼着羊小排的林清时见她的面前还有一个空碗,忙讨好的将她的牛肉面夹了一半放进去,又扔了她捨不得吃的鸡蛋后,这才递过去。 「好,想不到我家幼清也长大了。」本没有多饿的许哲接过后,不忘掐了下她的小脸。 正在喝粥中,并且被强塞了一把狗粮的林清安再一次怀疑,她其实是被捡来的。 等第二日天亮,察觉到现在身子已无大碍的林清安刚准备去院中打一套拳的时候,正看见了那踩着浅金晨曦而来的一抹白衫。 「爹,早上好。」 「嗯。」此时的许哲手上还提着一个藤木食盒,视线先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后,继而出声道:「随我来。」 「这便来。」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大早的过来寻她,并且还让她提着食盒。 甚至她隐隐察觉到,此事应当同娘亲昨晚上突然说的那一句话有关,可那不过是荒诞之言吗,要不然她怎么连自己何时娶夫一事都不知情。 等跟着人来到那雅兰阁时,先前走在前边的许哲方才停下了脚步,沉声道:「里头那位是你的夫郎。」 「可是爹,女儿怎么不曾记得何时………」当她那一句辩解的话还未说完时,便在男人那凌厉威严的目光里噤了声。 「即便你什么都忘了,唯独不能忘了里头才刚为你诞下骨肉的禅林,清安。」最后几字,满是带着浓浓的无奈与愧疚。 「女儿知道了。」她知道往日话少的父亲从不会同她解释那么多,何况即便她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 就像是父亲说的,里头的男人才刚为她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即便她仍是对此抗拒,也万不会流露出多余的无用情感。 「去吧。」等男人的那一句话随风而落后,院中的那株梅花树也悄悄地绽放了一朵花苞。 当门推开时,恰好一阵寒风袭来,也正吹得檐下挂着的那串青铜风铃左右摇晃,铜芯作响。 屋里头因着男人昨日才刚生产后,即便开了窗通了气,可那鼻间仍是缠绕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许是因为他生产前的那段时间里闻不得别的味道,不说未点薰香,亦连那本斜插着几枝点绛唇的墨玉胆瓶上都是空荡荡的略缺美感。 缥色绿水秋波纹帷幔在被人掀开,别在那莲花双面铜钩时,原本还在睡梦中的男人也突然睁开了眼,那双噙着浓重思念的桃花眼更直直撞上另一双温柔如玉的浅色瞳孔中。 「醒了,怎么都不再多睡一会。」林清安见他望向她时,心口处突然漏了一拍。 「妻主来了,妾身怎么还能睡得着,反倒是妻主昨晚上说好要来看妾身的,怎么都不过来了。」害得他还白白等到了后半夜,最后更是因为扛不住睡意方才沉沉睡去。 并不知情的林清安只是微抿了那点绛唇,不动声色的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柔声道:「我担心昨晚上太晚了,我过来会打扰到你休息。」 「不晚不晚,只要是妻主过来,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晚。」并未感受她那话里疏离之味的谢曲生伸出手,勾住了她的荷色腰带子,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时满是水雾雾的注视着她。 若非因他才刚生产完,不宜有过大动作后,他早就扑过去了,哪里还像现在只能苦哈哈的扯着她的腰带子寻求一丝安慰。 「尽数瞎话,还有我给你准备了鸽子汤和一些较为清淡的吃食,即便你现在不饿,多多少少也吃点。」 「那妾身要妻主餵。」许是谢曲生看出了她心底的那点儿不愿,连忙再次委屈出声道。 「难不成就因为妾身生了孩子后就没用了,所以妻主连那么点儿要求都不能满足妾身了是不是,还是说妾身现在人丑了,还成了黄脸公后,妻主就不要妾身了。」 还未等他宛如深墙高院里凄悽惨惨戚戚的幽怨戏调唱完间,他的嘴边先递过来了一杯用来漱口的清水,还有女人因着靠近过来的淡淡兰花香。 「先漱个口,等下再吃。」此情此景,竟丝毫不曾令她升起半分厌恶,好像在之前就发生过很多次一样。 「这才差不多。」 等被人伺候得漱了口后的谢曲生,方在女人的伺候下哼哼唧唧的吃着饭,仿佛是要将她那段消失的时光马上补回来一样。 一缕浅金阳光从户牖中洒进,更给那相依偎的二人周身镀上一层朦胧浅金,也衬得岁月静好。 「赵城妪,年七十余,止一子。一日入山,为虎所噬。妪悲痛,几不欲活,号啼而诉之宰。」女人清润如玉的嗓音,似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第189页 「妻主,妾身不要听这个故事,我们换一个好不好。」此时正把玩着女人手指头的谢曲生突然强烈要求,换一本书。 「那你想要听哪一个?」并未坐在床边,而是搬来了张松木胡凳的林清安不清楚男人的小心思,只得合上了书。 谁知谢曲生听完后,那双眼珠子滴熘熘乱转的高抬起那双贵手,往那紫檀贴祖母绿三角柜上一点,笑得满是不怀好意道:「妾身要听那里头的书。」 林清安顺着他手指的视线看去时,眉心忽地跳了跳,直觉告诉她,那里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妻主你快点去嘛,妾身就想要听那里头的书。」谢曲生见她仍是坐在原地没有动作,不由伸手推了推她,就连那语气里都满是催促。 可是等她走到那紫檀贴祖母绿三角柜,并拉开抽屉时,只见里头堆满了那名叫什么【俏鳏夫与过夜书生不得不说二三事】【我在女子学院男扮女装那些年】【霸道妻主爱上我】,这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书啊。 「你一个男子,岂能看此等书。」当书拿到手上的那一刻时,林清安整张脸都涨红了个彻底,特别还当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本【妻主你轻点,奴家疼】。 「这些书是什么书,之前妾身的夫子可是说过,天下万书不分贵贱。」 「这些书,分明,分明………」最后几字,她羞红了一张脸,却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这些书可都是带画的,可好看了,不信妻主瞧瞧。」谢曲生睁大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眼中满是那狡黠的笑意。 「强词夺理。」许是她在忍受不住他的调侃,忙红着脸走了出去。 等人出去后,谢曲生终是忍不住将大被盖过头,轻笑出声,所以说他家妻主怎么能那么可爱,还有那些书,分明就是本披了个皮子的山海经而已,至于他真正的宝贝,必须得是那披着山海经的皮。 等林清安出来后,耳尖上的那抹红直被风吹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可当她准备往那许久未去的药庐中走去时,却在出门时遇到了之前在秋闱上一举折金桂的公孙瑾兰。 第94章 九十四、红薯甜不甜 原先正同几位同僚…… 原先正同几位同僚寒暄中的公孙瑾兰见到她后, 忙同身旁人说了几句歉意的话,便提着裙摆追赶了上来,「清安你等一下, 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微不可见的,林清安双眉间凝聚着一抹薄霜抬眸回视,冷声道:「公孙小姐。」 有时候仅凭一个称唿便能看出关系的远近来, 而她此举便是同她彻底划清了界限。 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之前和瑾兰姐姐再好不过, 可现在再遇时,却只剩下了浓重的厌恶, 亦连再多言一句的耐性都没有。 她虽忘记了不少东西,可对她的厌恶却像是从骨头缝里蔓延而出般。 「那么久了, 清安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她这话说得她好不委屈,仿佛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何来的原谅与否, 反倒是在下还有事,便不同公孙小姐闲聊了。」冰冷的语气中还掺夹着浓重的不耐之色。 而林清安直到今日才发现, 原来自己也有那么无情的一面。 「我只是想要问你,那么久了,你真的对纤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哪怕是那么仅有的一点。」 「我自始至终都只当他是弟弟。」再一次听到熟悉人名的林清安眉心忽跳,总觉得她自从醒来后, 好像忘记了不少极为重要的事。 可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她又偏生想不起来,唯一知道的便是对某一些人从骨子里头透露出来的厌恶。 「可你之前答应过,要照顾好纤云一辈子的承诺你也忘记了吗。」公孙瑾兰见她要走后, 就连这一句积压在她胸口多时的话也吼了出来。 她本以为这一句话能换来她的少许停顿,可谁曾想换来的是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也在此时彻底明白了,她是真的失去了这个幼时好友, 而她的弟弟和她也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药庐还是和她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样,而林清安也只是远远地打算看一眼便准备回去。 却在路过一处卖着糖炒板栗的小摊时,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还未等她出声,那小摊的老闆先一步笑眯眯的出了声,「女君可是来为你家夫郎买的。」 「大娘识得我?」林清安对于她那熟稔的语气倒是有些许诧异。 「女君之前从学院回来的时候,都会来我这里为你家夫郎买上一袋糖炒板栗,久了,老妇自然识得姑娘。」在她同人说话时,那栗子很快便装好了。 「好了,女君你的栗子装好了,一共十文钱。」 「多谢大娘。」等林清安抱着那一袋栗子,鼻间闻着那从袋里涌出的香味时,竟也泛起了几分馋意。 不由拿了一颗有着乌黑外壳,上砍了十字刀痕的栗子出来,剥开厚重的壳,露出内里金黄软糯的皮肉,一口下去,连心口都泛起了缕缕甜香。 怪不得娘亲和那人总缠着要吃糖炒栗子,可,那人又是谁? 十一月份的天,连那唿出口的气都以肉眼可见成茫茫白雾,亦连晨起时的檐下与那树梢菊枝头都挂满了霜露。 前些天被人给打包送给乔林笙的闻子悦与闻觅风二人在那女人离开后,皆是难以忍受身上的浓稠噁心之味,往那早已备好热水的双面绣山茶花屏风后走去。
第190页 「哥哥,你真的甘心吗。」忽地,身后的闻觅风阴沉着出了声,白净的面皮子上则浮现出宛如恶鬼的狰狞。 「你说我怎么可能甘心,我此刻恨不得撕了那贱人的心都有了。」现在的闻子悦只要一闭上眼,眼前便马上浮现出他们二人被当成那最下等的小倌送来时的一幕。 「我前些天收到了子言叔叔的来信,届时。」闻觅风的话只说到一半,紧接着便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声。 弟弟的话未说完,当哥哥的便接了下去,「届时我就不相信那个贱人死不了,还有我今日受到的苦,我怎么也得要让他千百倍的尝试一下。」 此时并不知情的林清时和林清安二人正围着小梅花树下的小火堆旁吃着烤红薯,就连大花都不怕冷的围着他们脚边打转,显然也是被香味给吸引得馋了。 「娘,你不要总是吃得一脸脏,要不然等下被爹看见了,以后说不定都不会再让你跟我一起出来了。」林清安见到她那吃得跟小花猫似的脸时,无奈的轻嘆一声,并用帕子将她的脸给擦拭干净。 并且这一幕,好像在哪里也曾发生过。 「不,不会的。」因为林清时嘴里吃了东西,就连说的话都是含煳不清。 「怎么不会,难不成娘亲忘了上一次你跟我一起煨栗子吃后,结果被发现的场景了吗。」她有时候觉得,娘亲不像娘亲,反倒像是她女儿一样。 说到女儿,她又忍不住头疼的回想起她前面一觉醒来,不但多了一个便宜夫郎就算了,甚至还多了俩女儿。 「夫人,小姐,老爷之前说过不能让你们吃太多的。」一旁的墨枝眼见着她若是再不出声,这俩人指不定会将这堆红薯给解决完后,方才开了口。 「也是。」林清安闻言点了下头,可是看着这还剩下那么多烤好的红薯,若是就这样扔下来的话,也实在是有些可惜。 不由用刚才已经脏了的帕子,包起其中一个看起来个头最大最甜的红薯递了过去。 「等下你将这烤红薯带回去给那位殿下吃。」因着她忘了不少事,加上那主夫与夫君几字实在是叫不出口,只得用了他的尊称。 「小姐不亲自拿去送给姑爷吗?」墨枝接过她递过来的烤红薯,不解道。 「不了。」林清安半抿了抿唇,显然不想解释过多,何况她内心深处面对那人时是真的心有微动,可有些事并不是只需要心动便能解决的。 「不说这件事了,反倒是你在过不久就要娶夫了,怎的都不多陪陪他,你就不担心他会胡思乱想吗。」醒来后的林清安在听说墨枝要娶夫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特别当她想娶的还是那位三殿下身旁的书童,并且那书童的肚子里头还揣了她的种后。 她好像除了佩服后,完全不知道用其他言语来形容,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头的墨枝看着还是个孩子心性,谁知这一弄,完全就给她放了个大招。 「我来的时候自然是和他报备过了,反倒是这红薯还是得要小姐自己拿去给姑爷吃才行,何况小姐自从那日后,已经许久未曾去见姑爷了。」那日同在阳城关的墨枝,自然知道小姐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 连带着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要可怜姑爷还是小姐了,明明相爱的俩人却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相互疏离。 「对啊,清安也得要去看看小女婿了,还有我等下也要去看看我的乖孙女。」刚吃完手上红薯的林清时也挤了话头进来。 虽然她不喜欢那皮肤皱巴巴,还全身通红的没长毛猴子,可不是还有另一个白糯米糰子给她抱吗。 林清安看着这重新塞回她手中的烤红薯,还有那眼眸亮晶晶注视着她的娘亲,竟是再狠不下心来说出那个拒绝的字眼。 「好。」 随着那一声『好』字落下的是那半空中飘零落下的白茫雪花。 而今年,燕京城中的第一场种玉雪,来了。 此时正窝在烧了地龙,内里还搁了一盆银纹炭的谢曲生正不断的伸长着脖子往那门外看去,生怕在那人来的时候,没有马上发现她。 「殿下忘了吗,您还需再过两日方能下床。」刚掀开猩红竹纹毛毡的书言端着小厨房新做的几碟糕点进来时,便见到了自家殿下那等得快形如望妻石的模样。 「我是知道,可你说那人怎么都不来看本殿下了。」特别是自从她那日离开后,每一次他差人去请她的时候,她都藉口在忙,要么就是不在府里。 至于她说的那些忙,怕是骗鬼的还差不多,就连她不来的这几日中,他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是不是他那日作弄得她狠了,所以她生气了,还是说她外头有人了,这才不愿意再看见他这个糟糠之夫。 正在他在胡思乱想的间隙中,门外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门被推开后,随着空气传到鼻间的红薯甜香。 「小女婿,我们来看你了。」林清时进来后,便马上直奔那小几上的糕点,看那狼吞虎咽的样,也不知道是被饿了多久,而她的身后,则是那折了几枝玉霄神进来的林清安。 「妻,妻主你来了。」见到来人后,他心里头的那点儿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亦连那脸都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嗯,这是给你煨的红薯,你尝一下甜不甜。」将梅花放进花瓶里的林清安深知自己不厚道,甚至是没良心。
第191页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她这位一觉醒来后,突然多出的夫婿,即便是要接纳,也得需要给她点时间好好消化才行。 「可是不喜欢吃?」林清安见他久久未接后,不由来此一问。 「我要妻主餵我。」如今的谢曲生好不容易见到了人,那是恨不得能直接化成对方头上的一根髮丝,好让她日夜携带着才好。 「妻主那么久都未来看妾身,难不成现在就连那么一点点卑微的要求都不愿满足妾身了吗,还是说这男人生孩子前是宝,可生了孩子后就是草了。」伴随着话落的是少年那眼眶泛红,眸中如水雾缭绕的场景。 「别整日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不能吃太多,要不然晚上容易吃不下饭。」不知为何,林清安见到这样的少年时,连带着她的心都软了大片。 「那今晚上,妻主和妾身一起用饭好不好。」见她妥协后,少年反倒是开始了得寸进尺。 「好,不过记住不能挑食。」 「妾身会是那种挑食的人吗。」此时嘴里吃着对方亲手餵的烤红薯,鼻间嗅着从对方瀰漫而来的兰花香的谢曲生,只觉得若是这人能再亲亲他,就更幸福不过了。 原先在屋内伺候的书言见到他们进来后,连忙识趣的退了出去,原先是想要将夫人也带出去的,不过转念一想,夫人在里头待着也是极好的。 而屋外的墨枝见到他出来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那包在帕子里的红薯递了过去,轻声道:「这是我刚才给你烤的红薯,你尝下甜不甜。」 「只要是墨枝姐姐送的,自然都是甜的。」脸颊泛着一抹微红的书言羞答答的接过后,不忘将这不大的红薯一分为二。 「墨枝姐姐也吃。」 「你吃吧,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可是在她的话才刚落,那刚吃了一口红薯的少年突然凑了过来,亲吻了她的唇瓣一下。 「墨枝姐姐,你看这红薯是甜的对不对。」 好像今年的冬日,是充满着烤红薯香味的冬日。 户牖外的雪越落越大,就连原先在屋外的俩人也躲在了檐下说着彼此间的悄悄话。 屋内的林清安此刻倒是极好说话,大抵一半是心虚一半是愧疚,就差没有纵容他骑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妻主可有想好为元宵起什么名了吗?」许是把玩她的手指久了,连着他也有了几分无趣,更多的是想要和她说些贴心窝子的甜言蜜语。 「我想将取名的机会留给你,毕竟这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何况她的名字也是爹取的。 取自不须论许一,心目自清安。 林清安抚摸着他的发,即便她现在仍是想不起来很多事,可对眼前人却有着浓重的疼惜和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偏爱,否则依她那冷清的性子,岂会一次又一次的应下他的那些无理要求。 「我此举并非是不疼爱元宵,我只是希望等她长大后,只要一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便会想起他父亲生产她时的痛苦和伟大。」许是担心他会多想,她就连这道理都是掰碎了后说给他听的。 窗外虽是寒风刺骨天,可此时谢曲生的心是暖的,就连刚才吃的那烤红薯都比不过她说的这一句来得甜。 「妾身知道了。」他原以为她不想为元宵取名是因为不喜欢他,连带着也不喜欢他生的元宵,可事实却是完全与之相反的。 因为太爱,这才捨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清安,我能不能吃那碗荷叶糯米鸡。」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林清时吃完了面前的糕点,这不,马上就将目光盯在了另一盅没有打开的青玉汝窑珐瑯掐丝盅上。 「不行,那是给禅林吃的。」林清安顺着那说话的方向看去,好傢伙,先前书言端进来的吃食已经尽数进了娘亲的肚子里,不由道。 「娘亲在这里待了够久了,若是再不回去,难保爹爹会因为找不到你而担心。」特别是她现在还吃了那么多东西后都没有消化,难保晚上不会吃不下饭。 「好,好嘛。」一听不行,林清时原先伸过去的手,怯生生的缩了回去。又看了周围好一眼,发现都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带走的甜嘴,方才不情愿的将屁股从凳子上移开。 「那个,我先去看下小元宵了。」因为她记得,小元宵那边肯定会有好多好吃的,话说完便小跑了出去。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才刚一出去,便被另一个铁青着脸的男人给逮了回去。 别说糕点了,她怕是得成那即将洗干净上桌的糕点才对。 等那人如一阵风小卷着跑出去后,连带着这屋内也静了下来。 「可要吃那荷叶糯米鸡?」过了许久,微抿着唇的林清安选择打破了这满室寂静。 「好,不过妾身要妻主餵才行。」谢曲生松开玩弄着她手指的手,又伸出手推了她,意在说他真的有些饿了。 「好,惯的你。」这一句话,下意识的从她嘴里冒出,就连她的手也颳了他的鼻尖一下。 这来自身体的本能,完全就是她控制不了的,就像是之前做过很多次一样,亦连人都瞬间呆在了原地忘了动作。 直到对方再次伸手推了推她,她方才如梦初醒。 「妻主,那元宵的名字由我起,等她以后成年的字由你起好不好。」因为他不想让元宵只是属于自己一人的,更应该是属于他们俩人的才是。
第192页 「好,不过张嘴。」羽睫半垂的林清安用莲花钩银勺舀了一口递到他嘴边,这动作娴熟得也同她之前做过很多次一样。 甚至,就连这屋子里头的摆设也能看出有不少是出自她的手笔。 那么她真的如同娘亲之前说的那样,是因为极为喜欢这位三皇子,这才前去迎娶他为正夫,并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不曾? 「妻主,妾身要吃那鸡肉,不想吃那香菇。」谢曲生看着她又给他舀了一勺子香菇糯米后,瞬间老大不乐意了。 还有那块鸡肉那么大的,她怎么就跟看不见一样,还每一次都完美的与之擦身而过。 「不能挑食。」谁知她不但没有知错就改,反倒是再给他舀了一口香菇糯米。 「可妾身不喜欢吃香菇,这香菇的味道吃起来怪怪的就算了,还切得那么大一块,简直难以下咽。」而他嘴里说的大,不过就是切成了针尖大小的形状,又何来的大。 「香菇有营养,多吃点对你身体有好处。」林清安一直知道他有挑食的毛病,却不知道还严重到了这等地步,亦连语气都开始泛起了寒意。 「我不要。」这一次,谢曲生也硬气了起来,任凭她将那勺子都快要戳在他脸上了,仍是不肯张嘴。 不然他这一次要是妥协了,难保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是日日吃那香菇做的饭菜,天知道他最厌恶的便是那香菇了。 林清安见他那么抗拒的样,还以为是很难吃的原因,可是当她就着他刚才含过的勺子也舀了一口进嘴里的时候,并未觉得哪里有奇怪的味道,反倒是比外头做的还要香软甜糯不少,就连这香菇也是染上了鸡肉的香味。 「好不好吃。」谢曲生见她用着自己用过的勺子吃完后,原先生的那点儿闷气早已烟消云散,就连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都带上了狡黠的笑意。 「我尝了下味道倒是没有问题。」 「味道是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妻主可还记得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餵给妾身吃的是什么,还有这道菜又叫什么不。」他说话间,人也凑了过去,更近得只要一方在稍微主动一点,便能彻底亲吻而上。 「这道菜自然是叫荷叶糯米鸡。」话一出口,她便想起了哪里不对,连带着她白净的脸庞上也泛起了几分尴尬羞红。 只因这道菜虽是叫荷叶糯米鸡,可她从刚才开始餵给他的就一直是那香菇糯米,至于那鸡肉则是下意识的被她给忽略了,难怪会惹来他不喜。 「妻主现在可想起来这道菜叫什么了吗。」谢曲生看着她那泛起微红的耳尖时,竟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就连这心口上也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痒意,此时正挠得他难受。 「你,你在做什么!」被那么一亲后的林清安,差点儿没有吓得直接跳起来了,更别提那张早已红了个彻底的脸。 「妾身自然是想着妻主都已经好久没有亲亲妾身了,妾身怎么也得要主动亲一下妻主才行。」只因这一次在她回来后,他能很清楚的察觉到,她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给人的感觉虽淡,可对于将整颗心都挂在她身上的人来说,哪怕她是掉了一根无关紧要的头髮丝都会被他发现,何况还是那么大的转变。 而其中最为明显的,当属她对他的态度,即便她的表面在假装和往时无二,可他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刻意假装出来的,而掩藏在底下的,皆是那等在冷漠不过的疏离。 他不知道她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敢去想。 「现在可愿意吃了?」林清安将那香菇丝别到一旁后,这一次给他舀了满满一大勺子的鸡肉糯米,语气里更下意识的带着几分宠溺的讨好。 谢曲生看着那递到自己嘴边的鸡肉糯米后,这才不情愿的张嘴吃下,嘴里嚼了下,方含煳不清的说:「这还差不多吗。」 等这一盅不大的荷叶糯米鸡吃完后,倒是还剩下一大撮的香菇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的香菇便宜,就使劲的往里加。 许是吃饱后,谢曲生也有了几分困意,此刻便拉着她的袖子,一定要让人在他睡着后才能离开。 第95章 九十五、登堂入室 「睡吧,我不会走的…… 「睡吧, 我不会走的。」眸中染上一抹笑意的林清安伸出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就连那嗓音中都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魔力,很快使得他沉沉睡去。 而睡着后的谢曲生做起了一个梦, 梦里是在他死后的两年后。 他看见身着一袭嫩黄色圆领绸子的自己正站在一处茶楼中听着其他人的闲聊八卦,而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能看见他,倒也省了他会吓人的麻烦。 「唉, 你听说了吗,之前尚了三皇子的小林大夫走了。」新进来的俩人点了一壶清茶, 一碟瓜子和一碟水煮花生后,便说起了当下的大新闻。 「我自然知道, 不过那小林大夫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走了, 我觉得那位三皇子可真是个祸害,只要是谁沾上他都没有半点好事发生。」接话的女人也是唏嘘不已。 「你说那人走就走了, 怎的还将那俩人全给带走了,我更听说那位小林大夫在三皇子走后, 还将府里头的夫妾给全部遣散了,你说她这又是何苦,至于那位乔大人死时的惨状, 听说连那仵作见到后都噁心得吐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反倒是逝者已逝, 依我看,就连那药庐日后也是不能再去了。」
第193页 他们二人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们边上, 早已被眼泪鼻涕给煳了一脸的青年。 谢曲生更没有想到,妻主在他走后,居然会为了他遣散府里头的那些人, 甚至是,那么早的就走了。 梦里是桃梨依依的三月艷阳天,梦外是寒风刺骨,暗中自有梅香来的冬日。 因着燕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连那红梅枝梢都挂满了种玉之美,屋嵴上的嵴兽也盖上了一层白绒雪花毯。 梅园中的玉霄神遇雪香更浓,连那花瓣都不惧严寒的舒展着它最美的一面。 园中身着朱瑾红高领兔绒,衣袂和下沿处皆是绣了银色桃花春水长裙的女人正垫高了脚尖,势必要折下那最大最密的一枝梅花来不可,以至于并未注意到身后来人。 「清安,你回来了,我之前来过府里好几次,可我都没有见到你。」来人的嗓音宛如寒冬遇春日般渐渐消融。 「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清安啊。」刚踮起脚尖折了一枝红梅的林清时听到身后的声音,可等转头一看时,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身后。 何钰看着这与清安有着几分相似,却生得艷丽如牡丹的女子时,也心惊的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可是他为何不曾听到过清安家中还有其他的姐妹? 他面上虽有疑,却并没有在再问什么。 「不好意思,想来是在下真的认错人了。」 「没事没事,不过你要是来找清安的话,她现在应该在书房里头看书。」林清时上下打量了来人好几眼,结果得出的结论就是,还是小女婿长得好看。 「不过你现在过去的话,可能还得要等一会她才能有空。」 「多谢姑娘告知。」 「不客气不客气。」朝人摆摆手后的林清时,继续垫着脚尖折下枝花。 而今日来府中做客的,又何止是何钰一人。 等林清时抱着那一大捧梅花回去时,正好遇到了被下人领进来的闻子悦和闻觅风二人。 「姑妈,想不到你也来了燕京了。」眼尖的闻觅风一见到她,连忙嘴甜得都不知道抹了多少蜜似的凑了过来。 「姑妈,我是清潭,这是望月,小时候你还抱过我们的。」随后跟过来的闻子悦见她那懵懂的样,不忘为其解释,唯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 他倒是未曾想到,年少时才见过几次的姑妈,不但现在的模样还仍是和以前没有半分变化,就连那张脸都变得越发艷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这林家人的基因好,还是这人本身就长得好的缘故。 「嗯?你们也是来找清安的吗,清安现在在书房里,你们过去找她就好。」林清时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往另一个与之相反的地方走去,因为她可没有忘记,她还要去看宝儿和元宵。 「姑妈。」正当闻觅风还想要说些什么时,闻子悦先伸出胳膊碰了碰他,继而拉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毕竟他们今日前来,可是要做正事的。 等林清时正准备经过一处残荷枯叶的池塘处,身后再一次有人叫住了她,她以为又是来找清安的,便直接想都没想,张嘴就来:「清安现在在书房里,你自己过去找她就好。」 「可我今日不是来找清安的,我是来找你的,幼清。」男人的嗓音里带着少见的愠怒,显然是极为不满她的疏离。 而此时的书房中,林清安看着面前的爹和谢曲生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像只能一味的低着头,绞着衣袂上的花纹默不作声。 「所以爹的意思是,妻主自从醒来后便忘记了很多事,其中还包括我。」先前在身体能允许下地后,谢曲生便再也忍受不了她对他的冷漠疏离,便打算来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曾想会听到这一场惊天噩耗。 唇瓣微抿的许哲点了下头,何况若不是清安为了救他,又怎会被那支毒箭正射中心口的位置,甚至就只是差那么一点,就到了即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的地步,而此事说来都是怨他。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插手清安的房中事,不过是对他有愧罢了。 正当唇瓣蠕|动的谢曲生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院外则传来了一道大声的说话声,还有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你们这些狗奴才让开,我是来找我表姐的,你们拦什么路。」少年拔高的音调,满是带着尖利的刺耳。 「可别说你们这么做,还是表姐吩咐你们的不曾,不过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乱拿表姐的名头吼我们才对。」随着一声落,响起的是另一个少年的怒骂声。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许是外头的吵闹过于惹人心生厌恶,导致正在书房中同人谈话的许哲怒斥出声。 「老爷,小姐,姑爷。」门外的小厮见门打开后,连忙低头问好。 「姑父。」一见到推门出来的白衣男人时,刚才还叫嚣着的闻子悦和闻觅风二人,瞬间就像是那漏了气的气球,就连那张脸都泛着恐惧后残留的白。 「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书房之地禁止吵闹吗,还是说你们这些年学的规矩都餵了狗不曾。」面带薄寒的许哲锐利凤眸一扫,似乎也极为不待见那两个上不得台面之人。 「姑父,我们只是想要来找表姐的,可谁知道这几个奴才一直拦住我们的去路,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闻子悦的话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第194页 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们二人最害怕的便是这位不苟言笑的姑父。 「何来的没办法,我看你们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才对。」男人的一声冷嗤中,是道不尽的鄙夷。 而同样来到门边,担心他们会告状后的谢曲生本还心有不安,可是当看见爹对他们的态度比对自己还恶劣时,心下顿松了一口气,又联想到妻主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可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若是爹同样不喜欢那闻氏俩兄弟,可是上辈子为何还会将他们俩人塞进清安的后院中,难不成就只是因为既然他都不喜欢,干脆就整一窝了? 「何姐姐,你怎么也来了。」方才听见那门外吵闹声的林清安只觉得头疼,可未曾想到还没等这闹剧停歇时,便见到了那从月洞门外走进之人,连带着她的眼眸也忽地亮了起来。 「我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刚准备迈脚进来的何钰,竟下意识的将脚收了回去。 甚至,他能感觉到那立于正中间的男人极为不喜他,更莫名的令他产生一种打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 可是在他的话音方落,院门处再一次传来了一道小厮的风风火火声,「老爷,小姐,不好了,那人来了。」 「是谁来了?」听不明白小厮话里潜台词的谢曲生仍是一头雾水得紧,可另外俩人就跟如临大敌一样走了出去,就连那来府中做客的何钰也顾不上了。 而此时的梅园中,林清时看着现在小腹高高凸起的男人时,竟是害怕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他会像之前一样再次将她给抓走,亦连原先抱在怀中的梅枝都落地而散。 「我们不过是许久未见,幼清姐姐怎么突然怕起我来了。」如今肚子已经显怀的男人似乎散去了几分眉间鹰鹫之色,而是多了几分初为人父后的温柔。 「你,你别过来。」吞咽了好几大口唾液的林清时不断的后移,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遇到了危险的大白鹅一样。 「幼清不想摸摸自己的儿子吗,之前幼清姐姐明明还说最喜欢的便是子尘了,可现在怎么突然对子尘抗拒了起来。」公友安似乎是看不见她脸上的恐惧和害怕一样,正不断的朝她所在之地走来。 「师兄,你可来了。」一见到来人,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的林清时连忙扑了过去。 「呵,你的胆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闻讯赶来的许哲等人看着他时,满目戒备,可见到他那即便身着大氅也掩饰不住的肚子时,顿时就像是吃了百只苍蝇一样来得噁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你来了,正好也省得我过去寻你。」男人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而后朝那面色铁青的许哲投以挑衅一笑。 很快,原先在雪地中的几人回到了会客厅中,深知此事自己一个外人听去后会不妥的何钰也寻了个理由离去。 偌大的会客厅中,正呈现出楚河汉界的局面,更因着谁都没有出口说话,而导致室内呈现出一种如水般的凝固。 许久,终是许哲沉不住气,强压着怒意朝身旁人出声,「幼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准备偷抓一把松子糖的林清时,瞬间被吓得一哆嗦,就连那手中的糖都全部松落在地。 「还能怎么回事,自然是我现在怀了幼清的骨肉,而幼清现在于情于理都得要对我们父子俩负责。」正抿了口六叶瓜片的公友安对于他的杀人目光丝毫不曾放在心上。 而他今日前来,打的主意便是那登堂入室。 「我有和你说话吗,我问的是幼清。」即便强烈压抑着内心怒意的许哲,仍是控制不住额间青筋直冒,手中攥着的那茶盏更是层层龟裂开来。 他一直都知道幼清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定然会发生什么,可却不曾想到,好啊,好,当真是好得很了! 「幼,幼清不知道。」被吓得一个哆嗦的林清时,早已将自己的身体给蜷缩成一只小鹧鸪了,就连那偷糖的心都已经没了。 「爹,你别吓到娘亲了。」隐隐对此事有些印象的林清安紧蹙着眉的护在了娘亲的面前,何况此事也不能全怨娘亲。 「你一个男人吓唬幼清算什么好本事,不过即便你许哲在不愿意让我入门,怕也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闻言,嗤笑一声的公友安重重搁下手中白玉梅花珐瑯掐丝杯,眼中满是那浓重的挑衅之色。 而随着他的话落,门外再一次传来了脚步声,而这一次来的又会是谁? 檐下的一只麻雀见到了那正在舔着毛的老猫时,竟忘记了害怕,正瞪大着那对绿豆小眼看着它的动作。 当梅枝承受不住落雪时,也簌簌往下折了腰,任由那香粉含香而落。 「大姐姐,大姐夫。」进来的人正是先前迁职到燕京的林照月与陈彦安二人。 「舅妈,舅父。」林清安见到俩人后,连忙起身,并按住了同打算起身的谢曲生动作。 「你们俩来做什么。」许哲只是随意轻扫了他们一眼,显然对于之前的事薄怒未消,目光中更满是讽恶。 「我们听说子尘怀了大姐姐的骨肉,便打算过来看看,还有我们来时也收到了娘的信,娘说那孩子既然是大姐姐的,怎么也得要生下来才对,还有更不能委屈了子尘表弟。」 而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要让林清时纳下公友安,还是以那平夫之位,只因他们林家到现在,仍是没有承认许哲此人是他们大姐的夫婿。
第195页 「我和清时的家事,何须你们多言。」随着一声冷嗤落下,是那被重拍在楠木嵌螺钿云腿桌上四分五裂的百合芙蕖珐瑯掐丝茶盏。 「大姐夫你这话说得就不厚道了,现在子尘表弟已经怀了大姐的骨肉,难不成你还想要将他们父子俩人赶到外面不曾,还说你其实是打算要让大姐的骨肉流浪在外。」 先前便嫉妒这大姐夫能独占这大姐一人多年的陈彦安,自然能怎么上赶着给人添堵便怎么添。 毕竟凭什么他就得看着自家妻主三天两头的往后院里头抬人时还得强装大度,而大姐的身边自始至终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还有清安你就真的想要让你的弟弟流落在外吗,何况子尘表弟以前还是你的夫子,还是说清安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连一些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知道了吗。」今次前来的陈彦安除了是给他们添堵后,二还是收了不少好处,不然怎么会眼巴巴的在一收到消息后便赶了过来。 「哦,清安倒是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一位弟弟,我可是一直记得我爹娘就只生过我一人。」眼皮子微掀的林清安朝其讽刺一笑,浅色的瞳孔中皆是刺骨寒意瀰漫。 「想来清安也是最近读书读傻了,竟连一些最基本的礼仪孝道与尊师重道都不懂了,不过即便你们二人再不愿承认,也不能否认我这肚子里头的骨肉不是幼清的。」此时的公友安就像是那只斗胜的孔雀,正在朝他们耀武扬威的炫耀着。 何况他此次前来的本意不是来徵求他们的同意,更像是光明正大的带着那肚里头还未出生的孩子登堂入室。 这场闹剧好像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妻主,爹和娘会不会有事啊。」等离开后,惴惴不安的谢曲生正搂着她胳膊,回想起刚才爹那宛如嗜人的阴寒目光时,仍是一阵后怕。 「放心,何况爹向来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自从在书房知道自己失忆后,她倒是没有再像先前那样抗拒他的亲密接触了,只是仍是有些许的不习惯。 「还有那人肚子里头的孩子真的是娘亲的吗?」即便那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可他仍是再次问了出来。 「十有八九是真的。」她一回想起刚才那男人微微隆起的肚子时,只觉得满心厌恶。 「那么若是妻主在外面也沾花惹草,然后外头的男人也大着肚子找上门来后怎么办。」毕竟有些事他不得不先未雨绸缪,何况还是有爹和娘亲的前车之鑑在前。 「放心,我身边除了你后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你大可放心。」甚至这话,好像之前的他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她,那么那时的她又是怎么回復的?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没有去前院,而是选择了在自己的小院里。 刚净完了手的谢曲生正眼眸亮晶晶的注视着,面前给她舀着奶汤锅子鱼的女人。 总觉得这人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呆子居然忘记了他们之前在一起的美好点滴,可是他又庆幸的是,她人没有大碍。 毕竟听爹说的情况是那么兇险的时候,他就连一颗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上,哪儿还管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只要还活着便是最重要的。 「我脸上又没有花,哪怕你在怎么看也饱不了。」林清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许久,终是忍无可忍。 「可是有句话不是叫秀色可餐吗,妾身看着妻主这张脸,保证能比往日多干两大碗饭。」谢曲生吃着她前面夹过来放在他碗里的蒜香青菜,一双眼儿弯弯如月牙。 「晚饭吃太多不好,不容易消化。」林清安看着他那大有横扫八军的势头,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 「你要是吃太快的话,等下我就没有菜吃了。」特别是她最喜欢的那道冷锅鱼被他捞得只剩下白菜片子和辣椒沫子时。 「妻主,你要是能少说点话就好了。」刚准备伸手去夹扣碗的谢曲生看着已经被他扫完一半的菜,只觉得今晚上小厨房做的菜可真是小气,要不然怎么能害得他被妻主嫌弃了,晚点一定得要扣他们工资。 「为何?」 「自然是因为你的这嘴里,总是不说想我的。」见她碗里没菜了,谢曲生也有模有样的给她夹了香菇滑鸡里的香菇。 至于为什么没有鸡肉,自然是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好好吃饭,乱说什么,还有你给我留点菜。」 「等下让小厨房加菜就好,再说了现在妾身都还没吃饱。」刚往嘴里塞了块葱烧海参的谢曲生哼哼唧唧的回了句。 而先前因着吃饭时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的二人,便将屋内人都遣了下去,加上书言肚里孩子的月份渐大,谢曲生更不敢让他在旁伺候,生怕要是出了个好歹可怎么办。 而现在正窝在烧了炭火房里的书言许是做久了针线活的缘故,连带着眼睛都有些涩涩的难受,当他放下那缝制了一半的小孩肚兜后,那扇紧闭的房门也正好被人推开。 最先入目的是一角缃色紫薇花纹衣袂,白底蓝布上镶绒球的绣花鞋,紧接着是那双修长却不显白皙的手,最后方是那张有着讨喜圆脸的女子。 「墨枝姐姐你来了。」见到人的那一刻,书言的脸上忙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若非因为肚里揣了个种,他也恨不得能马上扑过去。
第196页 而现在的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殿下每次见到驸马都会忍不住想要朝人扑过去,并且只要一想起她就会笑的心情了。 「嗯,我先前听小厨房那边说你还没有吃饭,以为是你胃口不佳,便亲自给你做了些爽口的开胃小菜,想着你即便不饿,多多少少也能吃下去点。」墨枝见到那眼眸中满是星辰的少年,连带着耳根都忍不住微红了起来。 将食盒里的两荤两素与那羊蝎子汤摆在桌面上,又变戏法的拿出了一个水灵灵的梨子递到他的面前,「现在天气容易燥热,我给你拿了个梨子。」 许是她不太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只能用这些笨拙的方式表达。 「谢谢墨枝姐姐,还有那么多菜的我一个人肯定也吃不完,墨枝姐姐陪我一起吃可好。」他接过梨子后,还将其中一个拿来装汤的碗放在了她的面前,担心她不愿,就连那调子都带上了少许委屈之意。 「还有我之前已经许久未和墨枝姐姐一起吃过饭了。」 第96章 九十六、两个男人一台戏 「可我之前来…… 「可我之前来的时候, 便打算陪你一起吃的。」墨枝说完后,还眼眸亮晶晶的拿出了她准备好的另一副碗筷,显然是早有准备, 担心他脸上会挂不住,又加了句。 「因为我想着两个人一起吃的话,你说不定会有些胃口。」她说话时, 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他的表情一下,又给他夹了一筷子东安鸡。 「这道菜的味道不错, 你尝尝。」 「原来墨枝姐姐一早便存了和我一起吃饭的打算,可是为什么都没有提前告诉我。」说到这, 他既想笑,又觉得心口处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甜, 更觉得他当初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毕竟驸马和墨枝姐姐可是一起长大的,就连二人的性子看起来也是极为相似。 而另一边, 同样被人拉走后的林清时正可怜巴巴的拿着一个空碗,羽睫上还挂着未拭泪痕, 偏生她想要坐下的时候,屁股处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师兄,饿。」等她见到他又吃了一块芝麻小羊排后, 忍不住弱弱的出了声,就连她的肚子也适时的发出一声老和尚敲钟声。 「想吃。」许哲看着她那小可怜的模样时, 眸中也闪过一瞬的心疼,可是想到那人肚里头的孩子时,又忍不住朝其迁怒。 「想。」记吃不记打的林清时以为有戏, 连忙端着那空碗朝他走了过来。 「幼清只吃一块,就一块好不好。」她说着话,那眼睛还巴巴的盯着那白玉牡丹珐瑯掐丝碗上的最后一块羊小排上。 男人并未理会她那可怜兮兮的目光, 反倒是继续当着她的面,将那仅剩下的一块小羊排给啃得津津有味,其中不忘问她,「你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 只因有些事若积压在心口上久了,难保不会将他给憋出病来,可他更知道,他现在做的不过就是迁怒。他更应该恨的是那居心叵测的公友安此人,以及痛恨他的无能,而不是为难处在这中间最为无辜的幼清。 林清时以为他是说那个孩子的事,连忙点了点头,委屈的拉长着调子道:「可幼清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甚至她直到现在都还以为清安是他偷吃了一个小孩后才生出来的,要不然他的肚子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大,还崩出了一个小人来。 「你不知道,那他肚子里头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难不成凭空冒出来的。」怒极反笑的许哲将手中白玉箸重重搁下,脸上的表情讥讽十分。 即便他再竭力压抑着不要对她发火,可有些事和情绪,并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甚至他现在只要一回想起她上辈子的滥情时,更是恼怒不已。 「我………」还捧着碗的林清时被他那么一吼,瞬间吓得不敢在有所动作,就连那头低得都恨不得埋进缝隙里。 「啧,一个男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会对幼清发脾气的算什么男人。」刚在小厮簇拥下的公友安正走了进来,对他的语气既是嫉妒又是看不起。 「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这小人何关。」许哲看着这罪魁祸首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滔天怒意,连口吻都阴寒刺骨。 「虽说是没有什么关系,可幼清姐姐现在怎么说也是我的妻主了,我这个当人夫郎的怎能不理会。」公友安只是随意扫了眼那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戾之气的男人一眼,继而目光笑盈盈的对着另一人温柔以待。 「幼清姐姐可是饿了,正好我这边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荷叶蒸排骨,糯米鸡翅与蜜汁叉烧肉,若是不喜欢吃这些,我前面还给幼清姐姐做了几只小白兔奶黄包,幼清姐姐就不想过去看看吗。」男人的话里软得简直是能拧出水来,更别提那眸中的深深笑意。 「我………」捧着空碗的林清时看了眼那脸色铁青得能拧出水来的许哲,又看了眼笑得一脸温柔的公友安,瞬间怕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可是她想吃小白兔奶黄包,又怕这人,更怕师兄会生气qaq。 「不,不了,幼清现在不饿。」不知为何,林清时现在只要一看见他的笑脸,便觉得她的屁股疼得更厉害了,人更直接往许哲身后躲去。 见她选择了他后,许哲的面色这才稍缓几分。 照影院发生的事并未波及到梅落院,而现在刚吃完饭后的二人正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傢伙,其中的宝儿已经满一岁了,此刻更是精力旺盛得到处乱爬。
第197页 「她的眼珠子怎么是翡翠绿?」端着一盅杏仁羊奶羹在喝中的林清安看着宝儿的瞳孔颜色时,差点儿没有想要将她给直接扔出去了,还有她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睡了一个异族男人? 「因为这是我们收养的义女,眼睛颜色自然与我们不同,还有妻主你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自从知道她忘记了很多事后,谢曲生便主动担负起了帮她回忆起他们之间那些美好回忆的任务。 「是吗。」林清安眼睫半垂,显然并不怎么理会他的那些话,不过对于那颗想要偷食的脑袋却是格外防备。 「妾身就只是想喝一口吗,妻主怎的那么小气。」特别是那护食和嘴馋的小模样简直就和娘亲一模一样。 「不行,这是我的,你要吃的话就自己吩咐小厨房去做。」林清安对他那怨念的小目光完全不曾理会,而是继续捧着手里的碗喝得香甜。 谢曲生见她这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反倒是问起了另一个疑问,「对了妻主,我们什么时候能同房?」 毕竟他从坐月子出来后,心心念念的便是将人给拐上床,还有之前她欠他的那些房事,现在怎么也得要还点利息了才对。 「男子生产后,怎么也得要六周左右后才行。」林清安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对房事那么热衷,偏生她对此则是兴致缺缺。 「啊,那么说还有一个多月啊。」一听到还有那么久,他整个人就像是那泄了气的皮球,你说这在怀孕的一段时间里她不满足他就算了,就连这生产后也是。 「所以这段时间里,你最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林清安揉了揉他的那头乱髮,眼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宠溺之色。 「可是那么久了,难道妻主就没有想过吗?」何况他一个男子都忍得那么难受了,更别说现在还正年轻力壮,却日日过得和尼姑庵里头的妻主了。 特别是对比娘亲整日被爹浇灌后的容光焕发,在比起妻主的,怎么想都怎么可怜,他觉得他身为夫郎,肯定得有很大的一部分要为其分忧解难。 可是他又不敢像爹那样强势,要不然惹恼了妻主怎么办,届时可怜的还不是他凄悽惨惨的守着无人的房间自怜自哀。 并不知此事被对方给脑补得厉害的林清安正准备放下手中喝完的白瓷碗推门出去时,冷不防她的腰被人从身后圈上,很快,惊得她连忙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就连那碗都被打落在地,好在地上垫了一层厚厚的缃色芙蕖纹毛毯,倒是避免了摔得四分五裂的命运。 「怎么了?」可当她的话才刚落下,她整个人便直接被打横抱起往那未曾放下帷幔的床上走去,而那少年也藉此压了下来。 少年温热的如兰吐息均匀而暧昧的洒在她的脸颊处时,就像是往那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清安的耳尖尖就像是突然被洒了一捧海棠花粉,就连那推开他时的力度都较比先前加重几分,「你给我起来,难不成你忘记了我刚才和你说的了吗。」 「妾身自然没有忘,可是妻主都许久未同妾身同床共枕了,反倒是你说妾身想要做什么。」最后几字他咬得格外之重,可细听那尾音的调子,还能听出那浓浓的委屈。 那双保养得当的手更放在她的衣襟口不放,显然不是早有预谋而是临时起意。 「可你现在才刚生产完,不能同房,难不成你连这个都忘记了吗!」此刻的她,就差没有直接化身为尖叫鸡了。 「还有你放开我,忘记你的身子了吗。」 「妾身知道,可妾身也想要让妻主舒服吗,虽说不能用那物,可妾身的手和嘴仍是能用的。」男人的手轻挑她里襟,随后一口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其实说是咬,更应该说是亲才对,不然怎么会令她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就连整个人都像是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温泉中。 等第二日早上吃饭的时候,脸颊红红的林清安在没有看见桌上的娘亲后,这一次选择了咬着筷子不出声,因为娘亲今日定然又是下不了床的一日,也不知道等下要不要去给娘亲送点活血化瘀的药。 「幼清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并不理会桌上尴尬气氛的公友安充当着长辈的身份给她夹了一块三鲜卷饼。 林清时并未理会他的话和那碗里的吃食,而是选择沉默,毕竟刚才的她可是被桌底下的爹给踹了一脚。 「清安不说话,那夫子便默认你是喜欢弟弟了,不过夫子对比女儿,也更是喜欢贴心的小棉袄,就连幼清之前也说过想要一个弟弟的。」 「之前幼清还说了等你弟弟出生后便要带他去放风筝的,届时我想清安也会是个很好的姐姐的。」男人的语气里,满是炫耀。 第97章 九十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孩子…… 「那孩子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问题。」等人离开后, 许哲嗤之以鼻。 「不过有些小老鼠也得要处理了,否则这时不时的出来咬人一口,也实在是令人感到噁心。」而他话里的老鼠, 此时还沉寂在美梦中,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着今日阳光正好,林清安便打算带着谢曲生出去走走, 并试图着能不能寻回一些丢失的记忆。 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会在迎面遇到乔林笙此人,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今天运气过于糟糕所致。
第198页 「想不到今日竟然会在街上遇到禅林与小林大夫,倒是有缘。」现如今比之前看起来要憔悴不少的乔林笙见着那比之前还要来得妩媚动人的男人时, 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就连这笑意都越发浓稠起来。 只因不可否认的是, 谢曲生此人的容貌,即便是她府里头的那些夫郎和养在外头的男人们都比不上半分的好相貌, 甚至是那生了孩子后的男人们,总会有一种格外的妩媚。 「乔大人, 倒是许久未见。」紧蹙着眉的林清安察觉到她那抹浓稠噁心的目光时,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今日有缘, 不知可有请二位喝个茶的荣幸。」乔林笙就跟看不见她眼中的厌恶,兀自朝人发出了邀请。 正当林清安想要婉言拒绝时, 谁曾料到身旁的谢曲生突然出了声:「好啊,既然有缘何不小聚一回。」 他的这一句话,更林乔林笙的眼中折射|出了一抹光亮, 她就说谢曲生的心中肯定还是有她的,否则之前怎会总是玩欲擒故纵这一招。 毕竟这男人吗,哪一个不是只要被她三言两语哄骗后就能乖乖到手的玩意。 他们仨人并没有走远, 选的是其中离他们最近的一处茶楼。 可是等林清安才刚坐下,小二的茶还未送上来时,谢曲生突然指着楼下的小摊出了声。 「妻主,妾身想要吃楼下的糖炒栗子,妻主去给妾身买回来好嘛。」只因有些事他不想要让她知道,甚至他私心里不想要她看见他阴暗的一面。 「好,那你记得乖乖在这里等我。」自然知道他此举是要支开她的林清安,却总觉得心里有哪里不舒服。 而且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支开她的,也不知他的本意是在谋划着名什么,特别是在临出门时,还深深地凝望了他们二人一眼。 等人出去后,这偌大的室内便只余他们二人,此举更是在乔林笙的心中坚信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甚至刻意支开他的那位妻主,目的就是为了和她旧情復燃。 「禅林,我知道即便我现在想和你道歉,你肯定也是不想听的,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无论过去多久,我的心里仍是有你的一席之地。」她说着话时,还试图伸手去抓住他的手,甚至不理会他的拒绝,便要凑过去亲吻他。 「呵,难不成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乔大人还以为本殿下深爱着你不曾。」谢曲生鄙夷而憎恶的推开这女人,只觉得现在多看她一眼,就跟活吞了百十来只苍蝇来得噁心。 「禅林又何必再说那些气话,若是你还在气我当初做的那些混帐事,只要能让你气消即便你打我骂我我都甘愿,只是希望你我二人能回到当初的那样。」她说着话时,便再度伸手想要去牵住他的手。 只因她此人有一个怪癖,那便是喜欢其他女人的正夫,更是偏爱那家花不如野花香,这偷得着的更不如其他家的香。 「呵,还打你骂你,亏你乔林笙的脸还真大,要不然怎么能说出那么噁心的话来,本殿下听着都还会污了自己的耳朵。」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实在没有心情同人说着这些倒胃口的话。 忽地,谢曲生朝人笑得一脸暧昧道:「那么你可知道,本殿下今日为何会请你前来喝茶吗。」 这美人一笑,当真千树万树梨花开,更迷得乔林笙此人连眼都睁不开了,甚至就连原先的那点儿愠怒在此刻都转成了那等心有痒意。 「禅林是不是愿意原谅你筠画姐姐了,要不然怎会………」可她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给先一步打断。 「我可是听说乔大人最近在处理城南灾民涌进城里一事,可因着不小心被推搡了一把而对其暴力镇压,你说,若是我母皇知道后,会如何。」如今眉眼中褪去了年少青涩的男人满是带着冷讽朝人靠近。 「你到底知道什么!」 「本殿下知道的,或是你不想让本殿下知道的,本殿下都知道。」毕竟他们上辈子可是做过了十多年的夫妻,她的那点儿破底在他眼中不过就是水里清澈的游鱼一样。 特别是当现在的乔林笙还未长成后面的样子时,更是容易拿捏。 「本殿下可还听说,乔大人前些天强抢了一位男子,而那男子还是成婚的,乔大人更担心此事会传出去,竟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那男子的妻主与家人给活生生烧死,更对外谎称走水,你说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后,又会如何。」他脸上虽在笑,可就像是那阴暗的毒蛇在朝人嘶嘶吐着舌。 「你在威胁我。」乔林笙闻言,漆黑的锐利眼眸半眯,满是瘆人寒意。 「何来的威胁,本殿下只是想要你的命。」许是这话已经说了,那么这做戏也得要做全|套才行。 「毕竟本殿下可是恨你乔筠画恨到了恨不得能生啃其肉,喝其血的地步。」 等谢曲生估摸着时间已经快要差不多时,突然将自己头上梳得整齐的髻发弄乱,更将身上的衣物同样如法炮制,并马上跑到户牖边将其推开,一张脸苍白无色的朝着底下行人大声唿唤着。 「妻主,救命。」 「乔林笙想要杀了妾身。」刚买好糖炒板栗的林清时准备往回走时,正冷不防的听见了二楼处的那人大声唿救之声。 等她回神后,只见那抹大红的衣袍宛如一朵绽放中的无根彼岸花往下掉落,而她连手中的栗子也顾不上,直接冲过去接住那人。
第199页 半空中落下的红梅被另一朵金环红牡丹所救,花瓣层层叠叠散落而下时,似那盛开的水中芙蕖。 「妻主,你来了。」在人接住他,并且平安落地的时候,谢曲生突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若是想治她,何须用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显然林清安对他的做法极为不满,也在这一刻明白了他先前是因何选择支开她的作法。 「妾身不是知道妻主肯定会接住妾身的吗。」其实在他先前跳下楼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且他知道,她定然会接住他的。 而这茶肆下发生的事,特别还是当昔日状元郎与那早已嫁人的三皇子,甚至他们之前还是那差一点就要成为夫妻的关系时,更不知得会有多么的惹人浮想联翩。 而这今日发生的事,就像是春风拂过大地,无处不在。 甚至,还有一封信,早已悄悄地送进了那女皇的御书房中。 等林清安回去的时候,正看见了眼眶红红的林清时正蹲在梅花树下,拿着一根树杈在不停的画着圈圈,头上的髻发不知因何之故,此时显得有些凌乱的美感。 「娘,可是发生了什么?」林清安将买来的糖炒栗子递过去后,不忘问道,生怕她是受到了什么委屈。 「我昨晚上被咬得好疼,你看我脸上现在还有一个牙印子,看着好难看的。」林清时担心她看不见,还将那脸上的印子给凑过去给她看。 「你看,好疼。」 林清安顺着她指的视线看去,只见那白皙的脸颊上,正有一个即便是过了一夜,仍未曾消散的红印子,若说脸上都有,那么不知这衣服底下还掩藏着何等缱绻的暧昧红梅。 「咳。」这些关于爹和娘亲之间的房间事,她还真的不好插手,特别是当现在的爹还处在那种一点就爆的炮仗状态中。 「你看,他是不是好坏的,以前都没有那么咬过我的,这次还咬在了我的脸上,想要让我怎么见人啊。」林清时一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整个人便是委屈到了极点。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整日都将她给咬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我们不理会这个,娘,我们先吃糖炒板栗吧,要不然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林清安竭力将自己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并将先前的糖炒栗子递过去。 「小女婿呢?」吃着她递过来的剥了壳后的栗子的林清时,终是止住了眼泪。 「他前面说要回宫里一趟。」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进去?」 「我先前便是打算和他一起去的,可是他让我回来。」回想起刚才他那决绝的口吻时,她的心里总会浮现出那么点不得味。 「好嘛。」吃着栗子后的林清时也懒得再问,继续等着她的投餵。 「能不能加点桂花蜂蜜,说不定吃起来会更甜。」林清时嚼了几颗后,突然想到之前师兄在给她剥栗子的时候,都会在边上给她放一小碟子的桂花蜜。 「不行,娘难不成忘记了你的牙疼才刚好,爹之前可是再三言明过不能让你吃糖的事了吗。」 「可是那是蜂蜜又不是糖。」再次吃过一颗栗子的林清时忍不住嘟哝了两下,虽说栗子就这样也很香甜了,可她仍是想要更甜一点。 第98章 九十八、迟来的表白 「可他们本质上都…… 「可他们本质上都是甜的, 若是娘亲在想吃蘸蜂蜜吃,以后清安就不给你买板栗回来了。」说完,还假装板起了一张脸, 不然日后在惯得她可怎么办。 「好嘛,我不说就不是了,还有那颗看起来好像比较甜, 我要吃那一颗。」 林清安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感觉那颗栗子和其他的都长得差不多啊?哪儿还能看出甜或不甜来。 当一阵清风徐徐吹来, 那艷靡的硃砂梅花瓣则落了树下人满怀,给之添了几分沾衣余香的雅兴。 等临近傍晚时, 她本以为禅林会回来了,结果他还未回来, 反倒是等来了另一人的邀请。 林清安收到信后,便马上往那约定好的茶楼中走去, 并且在出门前,还特意换上了前些天新做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 将原先随意挽就的发梳成了单螺髻,又在那等人高的水晶镜中对照了许久后,方才出门。 若是不知情的, 恐怕还以为她要去见哪位小情人呢。 等她来到相约好的茶言馆时,便见到了那正在茶楼外等候许久之人。 「何姐姐, 你怎么来得那么早,还有若是你寻我的话,不是可以直接来我家寻我吗?为何还要相约在外。」哪怕她知道何姐姐现在当了官后手头定然比先前阔绰了些, 可这也不是他能随意花钱大手大脚的理由。 毕竟这茶言馆的消费可是不低,就连那最普通的一壶茶水都得要二两银子,即便他们家在有钱给她随意霍霍, 她往日里头也不敢随意来这里。 「我之前来了你府里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和你单独说话的机会,这一次便想着不如请你出来。」何况你家那位三殿下可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了,他又岂敢真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她一同出现,只是这后几句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何钰看着这容貌较比先前更盛的女人时,心口处突然露出一抹苦涩,就连那只原先想要伸过去牵她的手,此时却是失了那份勇气。
第200页 「只要是何姐姐来寻我,我都定然是有空的。」林清安就跟看不见他的话里有话一样,转身牵着他的手到了另一间饭馆,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何钰微僵下来的躯体,和那不断上翘的唇角。 因着马上就要到饭点,就连客栈里头的人都格外之多,好在二楼的雅厢还有剩下的。 等入座后,林清安便给对方斟了一杯开胃的大麦茶过去,她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欢这个味道,反正她是挺喜欢的。许是因为幼时吃完饭后,父亲都会端来一杯给他们消食的缘故,久而久之连她都有些喜欢上这味道了。 「谢谢林妹妹了。」何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后,脸上的那抹笑意越发灿烂,忽地,他才想起他今日来所为何事,问。 「清安家里是否还有其他姐妹?」只因那天他在府里头无意见到的女子身影,便一直盘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 「我家中便只有我一人,我想何姐姐那日看见的应当是我的娘亲。」毕竟最近一段时间来,不止是一次有人错将娘亲认成是她的姐姐了。 不过每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不知道应该是说她娘亲长得嫩了,还是他们眼神不好。否则怎会一个两个的将娘亲误以为是她的姐姐妹妹,害得她每一次都得要同人解释一遍才行。 可是有时候哪怕她解释了,也不见得对方就会相信。 「她是你娘亲?」何钰闻言,嗓音微微拔高,脸上还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诧异,就连那握着大麦茶杯的手都微微收紧。 别说他不信,怕是这天底下都没有几个人会信的。 「她确实是我娘亲,还有我娘是不是看起来很年轻。」林清安和人说笑了一下,便马上转了话头。 「我先前都还未恭贺姐姐中了探花,今次就当妹妹为姐姐接风洗尘的可好。」何况她之前便一直想要请人吃饭的,可谁知道从回来后便一直忙着处理其他事而将此事给耽搁了。 而这次遇到,正好择日不如撞日。 「这怎么好一直让妹妹破费。」 「这怎么是能叫破费,这应该是妹妹还想沾沾姐姐的喜气,好佑妹妹日后也能金榜题名,一日看尽长安花。」手中虽无酒,可用茶代之却未尝不可。 「既然妹妹都那么说了,姐姐也不好再推辞,不过日后怎么也得要让姐姐回请你一次才行。」 「那等姐姐请客那日,可不能嫌妹妹吃得多才是。」林清安看着那只同往日想要伸过来牵着她的手后,竟下意识的避开了。 何钰看着那只避开她的手时,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 在他们说话间,点的菜也已经上来了,甚至还多了一壶谁都没有点过的梅花酒,正当林清安想要出声询问时。 那人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忙笑道:「因为今日女君是第一百位来店中吃饭的客人,这壶酒是我们店老闆特意送的。」 「既然是店家的好意,清安又何必推辞。」何况这酒本不是店家送的,而是他刚才出去时偷偷点的,在用店家的名义,怕的就是担心她会拒绝。 「我并非是打算推辞,只是在想,我们今日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点吧。」她说完,便打开那壶酒。 里头尘封的酒香也迎面扑鼻而来,连带着她这个本就不好多杯之人,也忍不住被勾起了几分馋意。 屋内酒香缭绕,屋外寒风凛冽,自构一幅冬日雪景。 许是酒香醉人,亦或是人饮酒后人自醉,就连这室内的温度都在一点点的攀升,像极了那一锅烧得滚烫的沸水。 何钰看着再一次从她面前晃过的白嫩小手后,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力度稍微加重几分,便将那本就坐立不稳的人直接拉到了他的腿上。 「妹妹可曾喜欢过姐姐。」许是两三杯酒下肚后,连他的胆子也大了几分,何况是那一直压抑在他心头许久的疑问。 「姐姐为何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林清安因着先前饮了少许酒,现连眼梢处都染上了一抹浮在水面上的桃花,朱唇因染了酒渍后,更添可口。 「只是突然想到便问了,反倒是妹妹现在还未回答姐姐。」随着他说话间,他的下巴也搁在了她略显瘦削的肩膀上,一双有力的大手禁锢着她那纤细如杨柳枝的腰身不放。 此时的二人近得连彼此间的唿吸都相互缠绕在一起,就连那屋内的温度也在渐渐往那缱绻暧昧之地席捲而来,那浓郁的酒香更熏得人心发醉,脑袋发昏的地步。 林清安被他那一问,也砸得有些脑袋发懵,沉吟了一会儿后,方羽睫轻颤,红唇微咬道:「我承认,之前的我确实是对姐姐心存过欢喜,可我更知道这是不对的。」 并且她对姐姐的喜欢就只是对家人朋友的喜欢,至于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甚至在她失去记忆后,不说那些朦胧的爱意早已消失不见,亦连她对禅林此人都忘记了,更别说其他。 「何来的不对,难不成妹妹不愿再喜欢我的原因,是因为那些俗世间的条条框框吗,还是因为妹妹认为自己喜欢上姐姐便觉得很不齿,并且不断的想要逃离这段错误的感情。」许是酒意上头,连带着他都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连那搂着她腰肢的力度也在逐渐加重。 「并非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我已经成婚了,即便我在喜欢姐姐那又如何,我总归得是要对我的夫郎还有我的女儿们负责。」大抵是她被酒意醉得脑子有点煳涂了,否则又岂会寻了那么一个烂藉口。
第201页 「若是我也喜欢妹妹呢。」这一句他一直难以启齿的话,终是从口中吐出。 「若是姐姐也喜欢妹妹,并且喜欢了很久呢。」这一次的何钰没有像先前那样给她逃避的机会,而是在不断的追问她心里的答案。 更多的,是他在赌,赌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更像是将他所有的软肋都暴露在她的面前。 林清安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选择了另一个,「可是何姐姐可还记得,清安已经成亲了吗,甚至我的夫郎现在还为清安诞下一长女。」 她虽然没有直面拒绝,可这话里话外的委婉之意就像是一把横在他们之间的刀子,更刺得他那一颗正散发着爱意的心千疮百孔。 「我知道,可喜欢一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为所控制的,我只要妹妹喜欢我,我也喜欢妹妹就好。」此时的何钰仿佛听见了他心碎的声音,一只手却是不受控制的抚摸上她姣好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只因他害怕从她的嘴里,再一次吐出令他所不喜的心碎之言。 「姐,姐姐。」林清安怎么都没有想到姐姐会突然吻她,连带着她都有些被吓到了。 甚至,她感觉到脸颊上带有一丝湿润感,也不知道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泪滑落而下,心里更泛起了一丝难受。 可是在下一秒,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出现在门外的正是那面色铁青得拧出铁水来的谢曲生。 「妻主,你们在做什么!」那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出来无二,满是带着刺骨寒意。 而在声响的那一刻,林清安连忙将人给推开,更欲盖弥彰的拉开了彼此间的过近距离。 「我们只是在吃饭,反倒是禅林怎么突然来了。」莫名的,此时的她竟是心虚得不知如何面对他。 第99章 九十九、二爹爹 「呵,这说得好听点是…… 「呵, 这说得好听点是吃饭,可谁不知道里头吃的是什么啊,若是妾身在不来, 谁知道你们这饭到了最后会吃到哪里。」面覆薄寒的谢曲生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他若是不给那人一点教训,怕都以为他之前说得那些不过是在骗他的。 一次两次的人话听不懂就算了, 现在居然还敢勾着他的妻主跑到外头来,果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们只是单纯的吃个饭而已, 又没有其他的什么。」林清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现在头疼得厉害, 可更多的仍是心虚居多。 「呵,最好只是单纯的吃饭, 难不成按照妻主的意思,你们还真的想要发生点什么东西不成。」 闻言, 冷笑连连。 「我们同为女子,又岂会有你想的那样不堪, 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忽然间,林清安从他那滔天怒意中听到了一丝浓重的不安。 经她一提醒,谢曲生才回想起他刚才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马上收起了那拈酸吃醋的心,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面色凝寒得宛如那万年不化的寒冰。 「可是娘还是爹发生了什么?」见他如此急促的动作后,林清安的心咯噔了一下,亦连脸都苍白了几分, 这一次不用他拉着她,她都自发的往前走。 「不是爹和娘,而是奶奶来了。」谢曲生见她的表情, 显然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连忙出声为其解释。 「奶奶?」远在建康城中的奶奶,忽然间,林清时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了下来,甚至那暗中的触手则在不断的想要将她往那无边的地狱中拉下。 而此时的林府中,刚吃了糖炒栗子的林清时正怯生生的将许哲护在她身后,只因为她可没有忘记之前在建康城中发生的那件事。 甚至只要有其他人一朝她靠近,就会发出类似小兽那样的攻击状态。 屋内的场景也称不上多友好,反倒是剑拔弩张居多。 「幼清,过来。」早已两鬓生霜华的林婉坐在高位,正满脸慈爱的朝着那对她一脸戒备的林清时伸出手。 「娘亲这次来的时候还从建康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红糖麻糍和东至米饺,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几样。」她因着担心自己会吓到她,就连这声音都放得格外的温柔,可唯独在见到被她护在身后的男人时,满是鄙夷的厌恶。 「不要,幼清不要。」这一次的林清时态度坚定,就连那些吃食都不再能吸引她半分。 「不会有事的,放心。」被她护在身后的许哲上前一步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需要太过于担心,何况若是他在护不住她,那么他又何来的脸自称她的夫。 「不知林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自从上一次的事发生后,他对于他们一家人早已是连那表面的和平都难以维持,就连这齣口的语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呵,能是因为什么事,自然是因为子尘现在怀了幼清的骨肉,按照我们林家的规矩,怎么都得要将人给迎回府中。」林婉对于这抢走她女儿的男人,自是恨得了骨子里,又何来的好言相对,更何况他们早在之前便撕破了脸。 「不过是一个野种,你们林家若是喜欢大可自己领回去,又与清时有何关系。」许哲鄙夷的扫了眼站在林婉旁边的公友安那高高凸起的肚子,眼眸中满是漆黑寒意横生,唯那掩于竹纹袖袍下的手攥得骨节泛白。 他这一句话从口中吐出的时候,已是打定了让林清时同他们林家一刀两断的心。
第202页 何况幼清本就是他一人的,无论是上辈子亦或是这辈子,都是只属于他许哲一人的幼清,任何想要将她从他身边抢走的人都该死。 「呵,许大夫这话说得可就不厚道了,这幼清的孩子怎么能是野种,若说野种,怕也是清安被他那位名不顺位不正的父亲给连累了才对。」在林婉怒斥出声时,一旁的公友安先一步捂唇轻笑,看向他时的目光皆是挑衅。 「不过空陌也真是可怜,不但摊上那么一个偷儿的父亲,就连这幼时仅有的父爱和母爱都没有,听着也还真真是可怜啊。」 而林婉对他说的话,虽是眉头紧蹙,却并未出言呵斥,想来因许哲之故,还同样牵连到了清安。 随后只见那女人重重搁下手中的天青色汝窑珐瑯墨荷盏后,冷讽出声道:「子尘肚里头的可是我们林家名正言顺的骨肉,更是幼清自小便订下的夫君,反倒是我林家可不记得何时为幼清娶过夫。」 林婉话里的鄙夷之色不曾掩饰半分,更扯开了那张将近二十多年的遮羞布。 不过那块遮羞布,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彻底揭开,现在不过就是在火上浇油而已。 「我,你们不能这么说清安和我师兄。」即便林清时的心智一直停留在五六岁,可有些事仍是能知理的。 比如要维护一直给她投餵的饲主,还有总会偷偷藏着糕点给她吃的清安,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看见他难过。 许哲看着这即便心智停留在幼时,却仍是会维护自己的幼清时,心口处满是被甜所蕴盖,更多的是当那些甜的量一旦堆积得多了,却给他产生了一种苦涩。 想来这便是甜到忧伤,或甜到发苦的由来。 「幼清你过来,娘亲这一次可是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白糖糕。」林婉并未理会她说的那些话,甚至一直都只是将她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幼清不要,还有你们刚才为什么要说师兄和清安的坏话,你们是坏人。」莫名的,林清安害怕得往许哲身后缩了缩,视线更频频的看向门外。 「爹,娘,奶奶。」随后赶回来的林清安与谢曲生二人见到的便是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眉头更不可见的皱成一团。 「清安回来了,正好过来叫下你的二爹爹。」林婉虽不喜许哲此人,可是并未因其生父而迁怒到她。 「可清安一直记得只有一位爹爹,又何来的二爹爹。」林清安冷漠的视线轻扫了过去,而她此举便是在同她明说。 她是不会承认这人便是她的父亲,或是接受他成为母亲的妾室。 「你这孩子尽瞎说什么胡话,这不是你二爹爹谁是你二爹爹。」林婉听她那么直面拒绝的话,竟也心生了几分愠怒,只觉得这孩子果真和她父亲一样,皆是不得她喜。 「清安没有瞎说胡话,而是清安的爹自始至终只有一人。」林清安抬起那双浅色的褐色眸子直直对上那一双怒意横生的脸上时不惧不退,甚至担心她的突然发难而将谢曲生护在身后。 「好啊好,果然不愧是从那个男人肚里头爬出来的。」闻言,林婉怒极反笑,手中的茶盏更没有半分预兆的朝他们所在之地砸了过去。 茶盏触地四分五裂,里头的茶水在没有盛的容器后飞溅而出,更洇湿了地上的猩红毯子。 「姑母气他们有什么用,何况这做决定的人又不是他们。」听了好一会儿闹剧后的公友安这才充当着和事佬出来,就连这脸上都挂着一抹浓稠而腐烂的笑意,像极了那藏在暗中,正不断朝他们吐着鲜红蛇信子的毒蛇。 「不过我现在肚里头孩子的月份也渐大了,我想许大夫应该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的给子尘下药,好来个一尸两命的下场才对,毕竟我这里头的孩子在怎么样也是幼清的骨肉。」 而这一句话也是他最为担心的,甚至就连他现在经手过的吃食与衣物都需得要层层监控和把关后方才敢用,怕的就是他会行阴招。 「岂会,毕竟许某可不像某些腐烂发臭的下水道老鼠,尽行一些龌龊下流之事。」可是他的这一句话,皆是那等皮笑肉不笑,亦连那掩藏在表面下的冰寒都未曾被人所知。 一旁的林清安也知道,这一次的公友安前来,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入他们林家门,甚至打的还是那等以正夫之位登堂入室的作法,否则不会将远在建康城的奶奶一同叫来,更妄图用那孝道压娘亲一头。 何况此计不成,说不定还得再生一计。 这一次的谈话和先前一样是不欢而散,甚至就连那暗地里的刺也彻底的摆在了明面上。 其中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莫过于娘亲,只因她的一边是父亲,一边是自小养育她的娘亲还有那身怀了她骨肉的男人。 无论她选择了哪一方,都对另一方是个伤害。 今日的天边不见那玫红色的瑰丽晚霞,反倒是那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渐增,连带着园中的一些娇贵花蕊都被人提前搬到了那檐下,也好免了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摧残。 等出去的时候,一直与人十指紧扣中的谢曲生满是心有不安,可是当他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却不知要从何开口,完全就像是一只锯嘴的葫芦一样,有言倒不出。 「想要问什么直接问便好,否则若是一直憋在心里,难免不会憋出心病来。」停下脚步的林清安伸出手掐了下他最近已经养回了肉来的脸颊,试图想要让他不要像个小老头一样整日愁眉不展。
第203页 「还有我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更不会整日猜你到底在想什么,知道吗。」因为她便是个有话就直说的人,所以连带着她也不希望她的夫郎是个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性子。 「妻主,爹和娘亲不会有事吧。」 第100章 一百、尘埃落定 「妻主,爹和娘亲不会…… 「妻主, 爹和娘亲不会有事吧。」微抿着唇瓣的谢曲生回想起在他们离开时,奶奶看向爹的阴戾目光后,莫名的打从心底发悚, 总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并且他发现,他上辈子有些不懂的事,好像也在顷刻间如素手拨乌云重见光明。 比如爹本就是一个除了娘亲外对其他人或事都事不关己的冷漠样, 那么为什么上辈子还不断的往清安的后院里头塞人?还有先前爹对那闻氏兄弟二人的态度也称不上有多友好,更别说那咄咄逼人的公友安与一心插手着娘亲后院的奶奶。 那么会不会, 上辈子清安院里头那些男人压根不是爹塞进去的,而是那远在建康城中的奶奶。 原因一是因为他二嫁的身份, 二,还有他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孙女婿, 连带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觉得整个人就像是活吞了上百只苍蝇后来的噁心。 「不会, 你要相信爹。」其实林清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心生不安, 唯那握着他手的力度较比之前加重不少,似在给他无声的安心之举。 许是她不想在谈论那么沉重的话题,而是看着不远处的灼灼红梅枝, 问:「还有今晚上吃你爱吃的火锅怎么样。」 「听妻主的,不过饭后甜点妾身要吃红豆双皮奶和咸水角。」 「好, 不过等下我们先去看看元宵和宝儿先,我们今日都还没有去看过他们。」随着话落,林清安便牵着他的手往那茫茫夜色中走去。 而在他们走后, 并未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假山处,正有一角还未来得及收回纯白月纹芙青衣袂。 等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时。 照影院的房门正被人推开, 随后一道影子踏了进来,檐下的一盏灯笼也顺势被那唿啸的寒风吹得彻底熄了光,使得檐下漆黑一片。 此时屋内中的一盏烛火正被素有天香夜染衣之称的水晶黑海含金灯罩罩着,一道剪影则投映在玉刻水天一色屏风上,配合着外头折射|进来的幽幽冷光,更显出一种孤寂清寒感。 「爹,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有那人肚里头的孩子。」进来后的林清安半抿着唇,并将小紫檀木托盘上的吃食递了过去,因为担心会吵到熟睡之人,就连这音量都压得格外之低。 「这本就不应该存活在世上的孽种,又何须有见光的一日。」因着并无多大睡意的许哲如今正披着一件甜白银纹潇湘竹外衫,于那窗边竹编美人榻上独自对弈。 「可稚子何其无辜。」林清安自然明白他是想要做什么,可做错了事情的是那公友安,又并非是那肚里头的孩子,并且那骨肉也确实是娘亲的。 即便她也在厌恶不择手段的公友安此人,可对于他肚里头未出生的孩子却是心生了几分怜惜。 可她也知道,她这话说得实在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更没有站在父亲的位置上思考。 「清安难不成是心软了吗,还是认为为父的手段过于残忍。」许哲闻言,瘆寒的目光紧盯着她不放,更试图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忍或是惧怕来。 「并无,只是女儿觉得此举对那孩子有些过于不公了。」可若是真的留下,那么便是对父亲真正的不公。 而那没有父亲更没有母爱的孩子出生后,那么那孩子真的会幸福吗? 依照父亲对母亲那么强的占有欲,即便爹嘴上虽不会说些什么的留下那孩子抚养,可仍是会对母亲心藏芥蒂,甚至就连那孩子都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 可若是将那孩子一生出来便送人,她又真的能忍心看着同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弟弟或是妹妹流浪在外吗?而这个问题绕来绕去又不过是重新回到了原地。 「啧,何来的不公,那孽种本就不应该有存活在这世上的机会。」许哲只要想到那孩子的肚里头怀着幼清的骨肉时,整个人早已气得发了疯,手中捏着的那枚白子瞬间化为齑粉,双眉间凝聚的阴翳之气更令人心颤。 只因幼清是他的,也只能是他一人的,他又岂会再次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可………」正当林清安唇瓣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解释时,却在接触到对方阴寒的目光下瞬间噤了声。 「此事为父自有处理的法子,你莫要插手。」低沉暗哑的口吻下,又不知藏了多少不可为外人道的惊涛骇浪。 「天晚了,爹记得早点休息。」事已至此,好像她无论再多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父亲的想法。 原本停的雪,再一次飘悠悠的落下。 等她走后,原先睡得迷迷煳煳的林清时也因着口渴而起床喝水,见到正在桌边的男人时,下意识的从身后将人给抱住,糯糯道:「师兄怎么还不睡啊。」 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脑袋上的那根呆毛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两晃的,更有几缕飘落到他的衣襟上,显出白与黑的极致诱惑。 「等下便睡,反倒是今日的事可是吓到幼清了。」许哲轻拍了下她的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过去。
第204页 见着她那脸颊旁泛着两抹海棠霞红时的艷靡之态时,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下她的小脸蛋,结果反倒惹来了这小傢伙的一阵嫌弃。 接过水杯后的林清时喝了几口后,这才摇了摇头,继而道:「反倒是今日让师兄受委屈了,幼清,幼清怎么也没有想到娘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娘亲一直都是带笑的,就连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更从未发生过像今日这样的情况,甚至还骂了清安。 「何来的委屈,即便我有了委屈,可现在有你这句话后也便不委屈了。」许哲说完,便直接将身后人给抱坐在腿上,下巴则搁在她略显瘦削的肩膀上。 「幼清可想要去青阳国看看,听说那里的温泉很出名。」 「师兄去哪里,幼清便去哪里。」林清时喝完了水后,睡意便再一次袭上心头,揉了揉眼睛后便打了个哈欠。 「师兄,我们去睡觉了好不好,幼清好睏的。」许是她真的困到了极点,就连眼皮子都快要黏在一起了。 「好,我们现在去睡觉。」许哲伸手覆上她的眼皮后,便将人给抱到床上去。 而另一边,刚从照影院回来的林清安看见那还亮着灯的屋子时,心口自有一股暖流涌出,亦那心尖上都是泛着甜的。 曾几何时,她也会有一个为她点灯等她归之人。 推开门后,见到的便是那即便困得已经在不断钓鱼却仍没有选择上床睡觉,而是坐在紫漆海棠圆桌旁边固执等她回来的少年,甚至就连她推门时的声响都没有吵到他。 「若是困了,便先去床上睡觉就好,无需等我。」林清安将人打横抱上床时,便将那秋香色缠紫颜荷花帷幔给放下,好遮住了从那户牖里投映进来的幽幽月寒。 「可是妾身想要等妻主回来后在一起睡。」许是他真的困到了极点,人一躺在床上便卷着锦被睡了过去,唯他的手还搂着她的一条胳膊不放,生怕她会突然跑了一样。 「我不过就是去寻了爹一下,又不是不回来了。」褪下了外衫的林清安在躺下后,不忘给他掖了掖被角,又习惯性的吻了下他的额间。 柔声道:「睡吧。」 只在第二日天亮时,她本以为他还会像往常那样赖床的,可是这一次。 在她睡得迷迷煳煳间,并一摸床边的时候却发现枕边早已凉空了后,连忙惊得她那点儿仅残的睡意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正当她准备起身去寻那人时,紧闭的房门也在这一刻推开,略显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的往里涌进,更给屋内物什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 今日着了一袭朱瑾色缠金鹤纹牡丹圆领长袍的谢曲生正抱着刚喝完奶,现在正含着手指头的宝儿朝人走近,脸上还带着一抹盈盈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妻主还不快点起来,今日可是有热闹可看。」他的语气里也满是带着催促,显然是有什么好戏看一样。 「可是发生了什么?」可她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显然并不怎么在意。 「妻主跟来就知道了,反倒是妻主你还不快点起来。」谢曲生见她还是那慢吞吞的动作,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她穿了。 「娘,娘亲。」而随着他话落,他怀里的宝儿也开始咿呀学语起来,特别是当那一双翡翠枝头晚萼的眸子望向她的时候,总会令林清安联想到神秘的深山密林。 「这便来。」林清安无奈的看着这一大一小,也加快了穿衣的动作。 等跟着他出去后,方才明白他说的那些热闹是什么。 「这便是你让我看的热闹不曾?」此时正坐在一间茶肆二楼雅间的林清安半抿了口手中的杏仁羊奶,显然极为不感兴趣般。 只因他嘴里说的热闹,不过就是乔林笙上一次意图谋害皇子,还有贪污受贿,强抢民男外加草菅人命一事被捅到了女皇面前。因为有乔丞相的求情在里面,现在人被流放到岭南后的一幕,而她身边的那些侍妾听说要去岭南吃苦后早就一窝蜂跑了,就连那闻子悦和闻觅风二人在她锒铛入狱的那一日也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妻主难道就没有一点解气吗。」谢曲生看着她那淡淡的表情后,只觉得连他那点报復后的心情都散了几分,就连原先抱在怀里的宝儿都扔给奶爹照顾去了。 第101章 一百零一、大结局 「我与人家无冤无仇…… 「我与人家无冤无仇, 又何来的解气。」 林清安以为他肯定是认为,她还在记挂着他之前喜欢的是乔林笙一事时,遂对着人语重心长道:「我不管之前的你是如何的一个人, 或是喜欢什么人,我在意的只有现在和以后。」 谁知道她这一句话非但没有宽慰他的心,反倒使得他的脑迴路往另一个地方飞拐而去。 「所以妻主之前是不是从来没有吃过妾身的醋, 也是不是没有将妾身放在心上过。」所以也就只有他成日在醋罈子里泡着,甚至还三五时的加菜。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来了。」林清安有些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间, 真不明白他这吃的又是哪门子飞醋。 「哼,妻主还好意思说, 这个不是都还得怪你吗。」要不是她给他的醋太多了,他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消化完, 特别是她的那些好弟弟好姐姐那么多的,哪怕是他吃个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吃完。
第205页 「好, 怪我,反倒是我们现在热闹看完了, 是不是也得要回去了。」林清安揉了揉眉心便作势往门外走,毕竟她从今日醒来后,总心有不安。 总觉得在不经意间, 会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大事件一样。 「嗯,不过妾身想起来现在都还没吃早饭, 我们不如在外面吃怎么样。」 「好,那你想要吃什么?」若非他提醒,她都差点儿忘记了她也是还未吃早饭的人。 「吃馄饨吧, 妾身好久没有吃了。」谢曲生说着话,便搂着她的腰往外头走去。 「好,听你的。」 可是这一次等他们回府后, 却没有见到爹和娘二人,询问下人后才知道。 原来他们在昨晚上半夜时便走了,并且在今天天亮时,收到消息后的二老爷也紧跟着后头走了,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小厮又是支支吾吾不知情。 甚至这天大地大都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唯一知道的是他们那些复杂的感情纠葛,註定会随着一方的逝去才会彻底消散。 而当林清安来到那早已人去楼空的照影院时,嗓子里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根鱼刺一样难受,掩于袖袍下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覆多次后,就连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松开还是握紧了。 同时她也知道,爹虽然听进了她昨晚上说的那句稚子无辜,可她却明白,等那人分娩之时,怕是连神仙都救不回来,届时那个孩子又如何处理? 甚至,她都不知道今次一别后,她又得要有多少年才会再遇到他们二人。 「妻主可是在想什么。」从身后走近的谢曲生突然出了声,并与她十指紧扣,似在无声的安慰着她,或是给她力量。 「没有再想什么,不过落霞山上的桃花好像快要开了,届时我带你一起去摘桃花酿桃花酒可好。」她看着身旁人时,唇边不自觉的浮现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爹和娘亲虽然离开了,可现在的她也不至于还像之前的孤家寡人一样,有时候她就在想,谢禅林此人是不是就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 「好啊,不过妻主这一次可不能再骗妾身了,需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说话间,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枝梅花用以借花献佛。 「听你说话的这语气,难不成我何时骗过你不曾。」林清安接过那枝红梅,又将它别于他髮髻间。 正当她准备牵着他的手往梅林中走去时,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来,说是林大人有请。 而这府里头现在当官的除了林婉外,其余皆是白身。 「妻主。」谢曲生回想起昨日之事时,仍是心悸居多,生怕那人会再一次朝她发难,就连握着她手的力度都在不断加重。 「我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在院子里头乖乖的等我回来。」林清安知道他是在担心她,不忘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毕竟她等下去的又不是那等龙潭虎穴之地,又有何可担心的。 等她随着小厮来到正厅中,却发现今日的奶奶看起来好像要比昨日苍老了不少,不但眼眶泛着少许微红,就连她的手上都还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林婉见她进来的时候也不看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低言询问她:「你说那么多年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否则幼清到了最后岂会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认。」 微抿着唇瓣的林清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并没有多言的低头沉默着,就连那张信纸上,想来也是娘亲歪歪斜斜写上的字。 「若是我当年没有那么厌恶许哲此人抢走了幼清,或是没有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那么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有所不同,幼清不会不理我,更不会与我一别就是数十年没有相见。」 「可这都是因为那人的错,若不是他想要抢走我的幼清,我又怎会如此偏激。」即便她膝下子女众多,可能得她喜爱的自始至终只有幼清一人,哪怕她的心智始终停留在五岁那年又如何。 林清安唇瓣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甚至今日之事都是奶奶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结出的果。 因着现在的爹带着娘亲不知又去了哪里游山玩水,就连奶奶也重新回了建康,连带着她也觉得继续待在燕京里头索然无味,便打算往那江南去。 毕竟年少时的玩伴早已物是人非,更一个个都进了官场之中,那么她继续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到外面去走走。 许是连老天爷都闻到了离别的气息,否则岂会连最近的天气都是雾雨连绵居多,就连园中的那株海棠花树都不知被打落了多少未成形的花苞骨。 「妹妹是要走了吗。」先前收到消息后的何钰此时正拦在门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痛苦得难以压抑之色。 他想要像之前一样牵着那人的手,却又失了那份勇气。 「嗯,何况我之前也答应过禅林说会带他到外面看看。」那日的酒席过后,林清安自然明白他对她抱有着什么样的感情。 若是她在未成婚之前,得知姐姐也心仪她时,即便不会接受,想来也会欢喜一段时日的。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成婚了,并且还有了元宵和宝儿,对于这一份年少时的模煳感情自然只有剪断。 「反倒是妹妹不在燕京的这段时间里,姐姐记得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姐姐的年纪大了,身边也得是要寻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才是。」她抬眸,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直直对上痛苦得难以自拔的女人。
第206页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何况他们之间的那点儿微薄的喜欢本就是一场错误的开端。 「我………」当何钰想要说些什么让她回心转意的话,并挽留她时,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难受,连那本才刚升腾起的少许勇气都在此刻间烟消云散。 「我想起来禅林有事寻我,我先过去了。」羽睫半垂的林清安看着那只抓住她衣袂的手时,不断半分留恋的挥开。 也在明确的告诉他,她这是彻底折断他们之间的那点儿暧昧情愫。 以后的他们只是姐姐和妹妹的关系,也只能是姐姐和妹妹。 等她离开后,正好在月洞门外不远处看见了不知站在原地等了多久,又是否听到了多久的谢曲生。 「可是在担心什么。」女人嗓音清润如玉,一如年少初遇时。 「妾身才没有在担心什么,妾身只是想来喊妻主去吃饭。」见她出来后,他那颗一直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终是停了下来。 并且他才不会傻得和她说,他很满意他刚才听见的一切。 甚至在这一刻,他清晰的明白了妻主的心里是有他的,并且也开始将他给纳入自己的心房甚至是以后的人生计划中。 可当他想要牵着人的手往回走时,身侧人却突然出了声,「别动。」 「嗯?怎么了?」 「你的头髮上沾了一朵红梅。」她说着话,还踮起脚尖为他拈起那花瓣,后者也是乖顺的低下头。 这一刻最为静谧美好不过,就连那拂面而来的清风都满是带着馥郁香气。 许是她担心夜长梦多,这一次等天微微亮时便将还在睡梦中的男人打横抱起,走进那早已准备好的宽敞马车中,里头的宝儿和元宵则乖巧的挤在一起睡着。 林清安看着这睡在一排的三人时,心中不自觉的浮现起一抹暖意,又低下头亲吻了男人的额间,柔声道:「谢谢你,禅林。」 等马车行驶出燕京城时,也好像与之前的那场闹剧彻底告别了。 「妻主,我们是要回江南吗。」睡得迷迷煳煳中的谢曲生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后,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我们回落霞山,带你去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看看可好。」林清安伸手抚摸着他那头如海藻般披散而下的发,眼中的温柔与宠溺之色再也没有半分掩藏。 「好啊,不过届时妻主可要记得教妾身如何酿桃花酒才行。」 「定然,先睡吧,说不定等你醒来后就能马上到了。」林清安亲吻了下他的额间,笑得温柔。 「嗯哼。」谢曲生应了一声后,继续枕着她的大腿上睡得香甜。 马车在慢慢的行驶离开这处是非之地,也渐渐的往那世外桃源处而去。 而关于他们的故事,也还在慢慢的书写。 第102章 番外之阴差阳错 转眼三年以过,落霞山…… 转眼三年已过, 落霞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就连那埋在桃花树下的酒都不知埋了几坛。 而在两年前, 公友安在生产时大出血走了,那孩子倒是命大活了下来,孩子同公友安预料的那样, 是个很健康的男孩。 因为许哲不愿看到这孩子,加上她这个本因长姐如母的人也不喜他生父, 就扔给了奶奶他们带。除了往年会接他来山上住一段时间后,其他的日子都不过是偶尔送些礼物和银钱过去。 而书言则是为墨枝生了一对龙凤胎, 在书言坐月子出来后,他们便在山上举办了婚礼, 嗯,他们现在也和他们一样住在这落霞山上。 正在树底下看书的女人看着那因为刚睡醒, 现在脸颊上还泛着两抹红晕的男人时,眼中的宠溺之色满得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晚些可要随我去摘些春笋或者蕨菜回来炒腊肉吃, 或是挖点野菜回来。」 「娘。」 「娘亲。」在她的话才落,躲在男人身后的两个糯米糰子反倒是先踉踉跄跄的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她的腿。 「你们别烦你们娘亲,自己到一旁去玩去。」刚睡醒后的谢曲生看着这两糯米糰子, 直接一手提一个扔到一旁去。 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爹在清安小时候扔给奶奶他们带了,无非就是会和自己争宠, 可若是自己去和他们置气后,反倒是衬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娘亲,你看爹爹又欺负我们。」如今满四岁的宝儿早已是个人小鬼大的鬼灵精, 往日来最喜欢的便是黏在她的旁边,要么就是带着现在因着新换了牙而霍霍嘴的元宵满山乱跑。 「听你们爹的话,到别处去玩去。」林清安揉了揉他们的发顶, 又变戏法的掏出一把松子糖给他们后,这才将人哄走。 「妻主,你看他们两个现在都不听妾身的话的。」 「他们不听你的话,我听你的话不就行了吗。」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了他的脸颊一下,只觉得这手感仍是很好。 「哼,那还差不多。」 他们一家四人再次回到了江南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了,同时也收到了爹的来信,信上说爹不日也会带着娘亲来江南。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刚沐浴出来的林清安看着早已在床上等候许久的男人,只觉得那么久了,他的性子仍和当年一样。 身着一袭朱红牡丹薄纱的谢曲生在床上搔首弄姿许久也不见她过来,不免有几分气馁,还不如直接扑过去开啃为好。
第207页 「妻主你怎么都不看妾身了,难不成就是因为睡了妾身几年,现在觉得妾身睡腻了不曾。」那幽幽悠悠的调子,像极了被锁在高门大院里的糟糠之夫。 「你我二人都几年的老夫老妻了,你见我又何时真的腻过你。」林清安有些无奈的将他的脑袋移开,只觉得就这么短短几日,他倒是恨不得将本子上的花样全玩完去了才肯。 「那………」谢曲生眼眸含水的伸出手勾了她的罗纱腰带,意思已是在明显不过。 「今日舟车劳顿了一整日,明日可好,还有我现在有些累了。」林清安将他放在她腰带上的手拿开,一双清凌凌的瑞凤眼中带着几分不贊同。 「可是妾身现在好难受的,不信妻主你摸摸。」他说话间,便抓住她的手往下,狭长的桃花眼中盛满的皆是沉沉睡意。 林清安的手一贴上去,就跟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一样,连带着一张脸都『刷』的红了起来。 「妻主有感受到妾身对你的沉沉爱意了吗。」男人嗓音微微上扬,满是带着勾人的弧度,像极了一只小奶猫在伸出那粉色的肉垫朝人撒娇。 而他的手也不甘寂寞的在她的衣襟处打着转转儿,这情形是打定了她今夜无论是拒绝还是答应,他都要将她这块唐僧肉给吃进肚里去。 「清安姐姐。」 而后又是那芙蓉暖帐不夜天,金针挑花蕊,银瓶乍裂如水涌。 梅子青上纹紫阁凝霜的帷幔被放下,也正好遮住了内里的春光无限,仿佛连月光见了里头的场景都得要羞着躲进云层里才是。 因着现在宝儿的年龄渐大,也是到了要启蒙的时候,原先她想要将人送去私塾的,可又想着与其如此不如请几位夫子来府上教习。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前来应聘的会是许久未见的何钰,甚至他比之前要清瘦了不少,即便是穿着宽大的广袖高领长袍仍是掩饰不住他的清减如玉。 「姐姐,怎么是你?」打开门后的林清安不禁有些微微诧异,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可等她在往门外看了好几眼后,才知道她确实没有认错人。 「不是我还能是谁,难不成不过几年不久,妹妹连姐姐都认不出了吗,还是不信姐姐的教习能力。」门外的女人朝人露出一抹他乡遇知己的笑。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是打算寻份夫子的活,居然会那么巧的遇到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 「怎么可能,只是清安发现已经和姐姐好久不见了。」林清安看着容貌与当年并无多少区别的女人,还有他那时的表白时,心尖处莫名的泛起了一抹苦涩。 「是好久不见了,妹妹这几年过得可还好。」随人进了院中后的何钰看着这比当年离开时出落得更要妩媚的女人时,心下百味杂陈,可看向她的目光仍同当年无二。 「我自然是过得极好的,反倒是妹妹都还未来得及恭贺姐姐升官了。」林清安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江南,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是被分放到了此处。 「我辞官了,清安。」可在她恭贺的话才落下时,他先一步出了声。 「啊,为什么啊?姐姐不是在朝堂里待得很好吗?」林清安听后,唇瓣微微张开,就连那双瑞凤眼都满是诧异。 「因为我发现我对比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我更喜欢当一名教书育人的夫子。」何况官场里本就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好,不但连他想要见的人都见不到就算了,就连他的身份都有着很大的隐患。 何况他辞官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那么巧的遇到她。 「我没有进过官场,所以并不知道里头发生的一切,不过无论姐姐做什么决定,妹妹都是支持的,只因为这是姐姐的选择。」 等她将人迎进府里的时候,冷不防遇到了正抱着元宵,边上还牵着宝儿的谢曲生。 谢曲生见到他的时候,人先是愣了下,随即一张脸却变得瞬间难看了起来,就连今早上的好心情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妻主,这何大人难不成就是宝儿他们的启蒙夫子不成。」即便他在强压着心头怒意,可这话里头的阴阳怪气酸味仍是瀰漫了出来。 林清安并未回话,而是点了点头,而且对于这样的情况,她也有些束手无策。 只因一个是她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夫郎,一个是在学堂时便对她有着诸多照顾的姐姐。 前者现在为她生了一子,后者则辞了官,说不定现在连个住所都没有。两相抉择下,她无论是偏向哪一边都有错,倒不如直接一碗水端着。 「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宝儿作势就要朝林清安扑来,闹着要她抱,只是在她小胳膊小腿的跑过去时。 那月洞门外突然有一道嫩黄色的身影宛如花蝴蝶一样飞扑了过来,直接将她给安排得满满当当。 「清安姐姐你怎么都不理纤云了,还有为什么那么久了都没有来找纤云。」如今外貌褪去了少年青涩,可这心智仍是停留在了五六岁的男人搂着她的时候满是委屈。 「清安姐姐是不是都不要纤云了,所以才会那么久不来看纤云,还是纤云做错了什么惹清安姐姐生气的事,所以清安姐姐不要纤云了。」 「妻主,你最好老实给妾身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眼看着这一个狐狸精还没赶跑,现在又蹦跶出来一个后,谢曲生的脸就差直接气歪了。
第208页 「我能说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吗。」此时高举着双手过头的林清安也是一头雾水,更不知道公孙纤云又是从何处找来的。 「呵,那你给我过来。」气得整张脸都绿了的谢曲生直接将怀里的元宵扔给身后的奶爹带着,并将那形如狗皮膏药黏在妻主身上的人给扯开。 「主,主夫哥哥。」当年并不知情那件往事的公孙纤云看着人被扯开后,虽生气却不敢多说什么。 「谁是你哥哥。」随着话落,谢曲生便拉着仍是心虚到了极点的林清安回到了房里。 「妻主可别说,你之前突然说想要来江南就是因为这里有你的老情人。」即便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回想到今早上接二连三出现在院子里头的男人时,心里仍是堵得难受。 「我能说我是真的不知情吗,我原先只是想要为宝儿与元宵寻一个夫子的,可谁知道接下了活的会是何姐姐,至于纤云,我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江南。」 林清安捧着他的脸,目光不躲不闪的对上他的狐疑之色,「那么多年了,我身旁除了你一人外,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还拈花惹草过半分。」 谢曲生想了想,她说的倒也是事实,可仍是心有不安的同人约法三章。 「妾身同意那人留下当夫子也可以,不过妻主你不能同人见面,还有宝儿和元宵上课的院子要在另一间,你更不能靠近半分。」只因有些事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可那人是宝儿和元宵的夫子,我这个当娘的………」原先想说的那些话在接受到他冷冰冰的目光后,林清安瞬间噤了声。 「好,我听你的。」 「口说无凭,你我二人当立字据,不然妾身不信。」 「行吧。」林清安也深知若是此事不迁就他,难保他不会同她闹个天翻地覆。 「那么现在我的夫郎可安心了。」 「你先要以身作则后,我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