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后,太子不娶我非嫁》 第1章 血债血偿 “陆时宁,本王来送你们父女团聚了。” 戏谑的声音在地牢中响起,一块染血的玉佩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四分五裂。 蓬头垢面的女人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看见地上的玉佩,慌忙爬起来拢起碎片小心的捧在手心里。 锦鲤玉佩,是她父亲镇平将军的贴身之物,也是母亲在世时送给父亲的定情信物,父亲佩戴二十几年,连个刮痕都没有,如今就这么——碎了!? 陆时宁如厉鬼般扑向来人,被护卫死死按在地上。 陆时宁狠狠瞪着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男人,吼道:“楼承宇,你这个畜生,你把我父亲怎么了?” 她拖着残缺的双腿,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扯裂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腐烂恶臭的伤口裸露了出来,上面爬满了蛆虫。 楼承宇屈尊蹲下,俊朗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笑意,“怎么了?陆启通敌叛国,当然是死了。” 楼承宇讥讽道:“啧啧啧,陆启那老东西可真是爱女心切,本王让他拿兵符换你平安,他还真信。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等他的不是他如珍似宝的女儿,而是冷硬带毒的箭矢,唉,死的时候还瞪着城门不甘心呢!” 陆时宁呼吸粗重,浑身颤栗,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母亲生她后不久病逝,自她有记忆起就是父兄照顾她长大,在边关她就是将军府的珍宝。 五年前他们一家接到圣旨回京为太后祝寿,没想到寿宴之上会稀里糊涂和楼承宇睡在了一起。 楼承宇顶着皇帝的盛怒,承担所有闲言碎语,说对她早已有爱慕之情,不过是喝醉了酒一时情难自已,才有了造成这不可挽回的后果。 嫁入王府之后,楼承宇对她百般呵护,她逐渐交付真心。 可谁知楼承宇狼子野心,一切全是一场为了谋夺镇平将军府兵权的骗局。 同年兄长在剿匪时被擒,被土匪千刀万剐而死,第二年桑南国来犯,父亲披甲上阵,赶赴边关。 战事刚刚平定,昭文帝重病,楼承宇就这么着急,为夺兵权,以她为饵,去除了父亲这个心头大患。 陆时宁的面容被蓬乱的头发遮住,楼承宇一时看不见她的表情,她蜷缩着身子,哭着哭着竟突然大笑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 “哈哈哈······楼煜忌惮我父亲手握重兵功高盖主,你贪图我父兵权想取而代之,我兄长死在匪患刀下,我父亲一生忠君报国,最后却被扣上叛国穿心的下场,好啊!好的狠!我也真是蠢,当年还以为嫁给你就可保陆家平安,以为你的柔情呵护都是真的——”咬牙切齿的咒道:“你以为手握重兵就能高枕无忧的当上皇帝?做梦去吧,你和你父皇一个德行,残杀忠良,不得好死!” 楼承宇冷厉的勾起嘴角,一把掐住陆时宁的脖子,“哼,一条丧家之犬还敢逞口舌之快,今日本王就让你尝尝什么是不得好死!” 话落迅速出手将陆时宁的手臂生生掰断,森白的臂骨刺破皮肉,淅沥沥的淌着血。 “啊啊啊啊——!” 陆时宁面容扭曲,疼的浑身发抖,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睛却像淬了剧毒一般,一眨不眨死死地瞪着楼承宇,恨不得扑上去活撕了他。 “你骂啊!接着骂啊?本王倒要看看你这贱人有多少块骨头够本王拆!” 陆时宁满口是血的大笑,一字一句都淬满了恨意,“楼承宇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将我囚禁折辱,以我为饵灭我将军府满门,你们楼氏皇族真是恶心!呵呵,楼煜瘫在床上连肠子都悔青了吧?没想到你这么狼心狗肺,为了皇位连亲爹都害!哈哈哈······啊啊啊——!” 楼承宇面色冰冷,眼睛都不眨一下掰断了陆时宁的另一只手臂。又觉得不解气,将陆时宁踹翻在地,狠狠的用脚碾着她的头。 楼承宇玩味的看着她,“本王念在你伺候本王还算尽心的份上,等你死了,本王就让你们陆家团聚,就连你兄长的骨骸,本王也会叫人挖出来磨成齑粉泡在恭桶里当花肥,你觉得本王这个做法好不好啊!?” 陆时宁奋力挣扎,目眦欲裂,眼中渗血,“楼承宇,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杀我?陆启尚且做不到,更别说你这个无知蠢妇。” 楼承宇抓着陆时宁的头发将人提起来,眼中胜利者的得意狠狠刺痛了陆时宁的心。 “本王要留着你一口气,苟延残喘,看着本王风风光光荣登大宝!” 陆时宁呕出一口血,凄厉道:“楼承宇,我祝你成为败国丧家之君,没有我陆家驻守边关,桑南的铁骑定会踏平蜀国每一片土地,将你碾碎在马蹄之下,你就是蜀国的罪人!” 楼承宇眼中沉郁,一脚将她踢翻在地。 陆时宁咳喘着,“我等着看······咳咳······看,看你被,百姓千夫所指······史书,咳,写尽你······千古骂名!” 楼承宇嫌恶的啐了一口,甩袖离开。 陆时宁瞳孔失神的望着房顶,面前这张冷漠无情的脸,曾经柔情蜜意的面具粉碎,全被权利和贪婪所取代。 “姐姐,过的可好呀?”陆淼淼不知何时蹲在她身旁,素白的手指轻轻拨开遮挡面容的乱发,“啧啧,真是惨啊!” “淼淼你怎么来了?陆家怎么样?”陆时宁急切的望着她。 陆淼淼轻笑,\\\"陆家?陆家当然是死绝了啊!通敌叛国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啊!”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陆世宁皱着眉头。 陆淼淼笑颜如花,“我又不是陆家的孩子,而且我举报有功。”温柔的抚摸着肚子,“并且我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湘王妃了呢~” 陆时宁震惊的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陆淼淼冷哼一声,“看在多年姐妹的情分上,妹妹就告诉你个秘密吧。当年那场捉奸盛宴,本就是我和王爷合谋而定,为的就是你背后的娘家势力,他挡在你身前时,你这个傻子竟感动的对他交付了真心,当时妹妹真是要笑死了,哈哈哈······” 陆时宁勉强抬着头,怒骂:“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陆淼淼靠着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不如,妹妹让你做个明白鬼,当年你被迷奸的药是我下的,将军府通敌叛国的书信是我放的,陆时安的死是我与王爷设计的,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的婢女铃兰,还有陆时安身边的孙赫,都是我们的人。你这么多年无所出,是因为当年救王爷重伤时吃的药,是绝子药,因为王爷嫌你恶心,不想让你为其生儿育女,你看看你,堂堂将军府嫡女却活成个笑话~哈哈哈······” 陆淼淼拔出匕首,毫不留情的扎入陆时宁的胸口,笑着说,“我哪样不如你,父兄却视你如珍宝,弃我如草芥,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个贱人多活一天!” 陆时宁喷出一口血,目眦欲裂的瞪着她。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入发中—— 若有来世,她就是嫁给一条狗,也不会嫁给楼承宇。 她一定要所有伤害陆家之人血债血偿! 第2章 重生悲剧之前 茫茫黑暗之中,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鼻尖,陆时宁疑惑的抽了抽鼻子。 这个味道怎么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闻过—— 眼珠在眼皮下左右转动,身体里一股热流到处乱窜,额头渗出许多汗珠。 陆时宁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她的身体······ 豁然睁开双眸,与趴伏在她身上的人四目相对。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醒过来,愣怔的与她对视。 陆时宁双眼爬上血丝,字字泣血的吼道:“楼承宇!我杀了你!” 猛踢一脚踹在对方下三路,楼承宇“嗷”的一嗓子,夹紧双腿,死死捂住,整个人佝偻成一只大虾米,满头冷汗,半句话也吭不出来。 陆时宁不管三七二十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抄起桌子上的花瓶就砸了下去。 楼承宇勉强躲过花瓶,惊恐的看着陆时宁,他能感觉到,这丫头是真要杀他。 身体上一波一波的热浪袭来,让陆时宁软了手脚,踉跄着扶住桌角。 陆时宁绞紧秀眉环顾四周。 怎么回事?这个场景她太熟悉了,五年前太后寿宴被下药失身的地方就是这里。 感受到身体上的热度,完好无损的双脚和眼前这张年轻了些许却又恶心无比的脸,陆时宁惊骇的得出一个结论——她重生了!回到五年前,一切悲剧的开始! 听到远处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陆时宁知道她必须离开,她绝不能和楼承宇衣衫不整的共处一室。 她现在身体虚弱等楼承宇缓过劲来,她就成案板鱼肉了,必须逃走。 楼承宇哆哆嗦嗦的看到一身肃杀之气走到他面前的女人,声音颤抖的问:“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皇子——” 陆时宁冷着脸,一手刀劈晕了楼承宇,眼底爬满了阴霾,“楼承宇,今天便宜你了,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推开窗棂直接跳了出去—— 陆时宁跳出窗户就看见殿门外那片乌泱泱的身影。 见出不去,只好就近找个房间钻进去藏好。 刚打开门,没成想和里面准备出来的人撞个正着。 “唔——!” “嘶——!” 两人同时愣了一瞬,陆时宁来不及深想,点了对方的哑穴,拽着人掩上房门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楼风非打量着死拽着他不放的少女,少女长得玉貌花容、明眸善睐,却不知为何面颊绯红而且衣衫凌乱,挺好看的小姑娘,怎么手劲这么大? 挣了挣手腕,陆时宁回头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嘘,老实点。” 楼风非被个小丫头片子凶了,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睁大,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后,无语的跟着一起偷听。 本来宫里出了腌臢事,皇后出面悄悄处理就行了,可传信的小宫女太会说话,慌慌张张的就怕没把‘湘王和镇平将军嫡女苟且’说清楚,这不,凡是来参加寿宴的人全都跟了过来。 昭文帝楼煜扶着太后走在前面,沉着脸看向紧闭的房门,问领路的宫女,“就是这?” “回,回陛下,奴婢确实看见湘王殿下和,和陆大小姐进了弦月阁。”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回道。 站在皇帝身后的陆启紧蹙着剑眉,与陆时安对视一眼,两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 刚刚在宫宴上宫女泼湿了陆时宁的衣裳他这心就一直提着,这种老戏马在宴会上屡试不爽,只来得及叮嘱了一句,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太后冷哼一声,喝道:“把门打开,哀家到要看看,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藐视宫规!” 楼煜见太后生气,赶忙安慰,“母后您消消气,想来是年轻人情到浓时犯了错,一会揪出来骂他们一顿就算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陆启面色沉了沉,袖下的拳头紧握,着急的盯着那扇木门,恨不得穿进去替陆时宁顶了身份。 陛下这三言两语就把性质定了,他这当爹的听了都要翻白眼,陆时宁刚回京都没见过楼承宇,哪来的情? 太后冷着脸替陆启把话说了,“刚回京的将军府小姐和一位不认识的皇子哪来的浓情?皇帝,你就别为这些不规矩的小辈开脱了。” 楼煜被暗讽教训了一顿,严重闪过不快,却只能笑着陪不是。 “母后教训的是。”侧眸吩咐两侧的侍卫,冷声道:“还不去开门?” “遵命!” 房门缓缓打开,陆淼淼小跑过去,嘴里急切的喊道:“姐姐——”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想屋内看去,哪有什么陆家大小姐,只有楼承宇一个人,穿了一件袭衣躺在地上,佝偻着身体,若不是还有呼吸起伏,还以为死了。 楼煜看到此情此景突然僵住,陆家父子却松了口气。 楼煜疾步上前,眼神晦涩的盯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楼承宇,怒道:“怎么回事?” 太监总管寿喜眼神一转,尖声大喊:“有人行刺湘王殿下,来人!护驾!” 侍卫将弦月阁团团围住,众人一片骚乱,只敢窃窃私语。 楼煜斜睨了寿喜一眼,“陆大小姐失踪,还不去找?” “是。”寿喜招呼两个小太监将楼承宇扶到榻上并吩咐人传太医。 陆时宁在隔壁听到皇帝不死心的要把她找出来,蹙紧眉头。 她被找到是迟早的事,以她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不能打消皇帝的算计。 她绝对不能再被赐婚给楼承宇,心思百转之间,感觉到手心中传来的温度,陆时宁猝的回头看向被她强制拽着的男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浮现,既然逃不过赐婚,那赐给谁何不自己来选。 楼风非津津有味的听着外面闹剧,玩味的睨了陆时宁一眼,腹诽道:原来是刚回京的镇平将军之女,怪不得湘王这么大费周章,二十万大军啊!早就馋死了吧! 没想到陆时宁突然转过视线,注意到她眼中的算计,楼风非防备的后退一步,结果陆时宁突然发力,他被拽的一个踉跄,不等站稳,就被推到在床榻之上。 陆时宁曲着长腿跪坐在楼风非身上,俯身看着被她抓来的男子,刚刚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看,现在细细端详,还真是惊艳。 男子五官精致隽秀,身型高挑纤瘦、气质淡雅,眼下的泪痣红艳妖娆。 陆时宁暗暗点头,这位小公子可真是甩楼承宇十八条街,她上辈子怎么不知道京中还有此等美男子?难道是家道中落? 楼风非见陆时宁压着他就开始脱衣服,好看的眸子中又惊又怒推拒挣扎,心中羞恼,将门女子都这么猛么? 陆时宁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扯乱自己的衣裳,钳制住楼风非反抗的手腕按到耳侧,坏笑的扬起唇角,“别挣扎了,乖乖从了本姑娘,我长的也不丑,咱俩凑合凑合,以后你入了将军府,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手指捻了捻楼风非竹青色的衣服料子,没见过,但手感不错,没想到还是个富家子弟,不过将军府应该养的起。 楼风非挣扎不过,气的眼睑泛上一层绯色,憋屈的不行,要不是身体原因,他堂堂男儿,怎能打不过一个小姑娘。 臭丫头心到是挺大,不只馋他身子,还想让他入赘。 陆时宁见他不死心,哼笑,刚进门的时候她就探过此人的脉,他根本就不会武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哒。 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陆时宁手指飞快的解开楼风非的腰带,顺手扬了出去,解开穴道,没给楼风非说话的机会,低头亲上了那片柔软的薄唇。 “唔——!” 楼风非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天灵盖都麻了。 陆时宁的技术并不好,生疏的磨咬着楼风非的嘴唇。 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陆时宁压着位矜贵的小公子,两人的墨发勾勾缠缠不分彼此。 陆启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女儿。 陆时安叹气,他这妹妹果然惊人。 惊呼声此起彼伏,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非儿?”最先回过神的是太后,声音发颤,“你,你们,还不停下!?” 楼风非已经没了最初的震惊,平静的推开陆时宁,一点都不尴尬的捡起腰带,整理好凌乱的衣裳,行礼道:“孙儿见过皇祖母,祖母千岁!见过父皇,万福金安!” 楼风非在皇宫有特权,无论何时何地、面见何人都不用跪地行礼。 即使被众人看到此等不洁之事,仍面色淡然的伫立在原地,矜贵优雅,自成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色。 反而陆时宁像被下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处,心中惊涛骇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皇祖母?父皇?楼煜那个昏君哪来这么个儿子? 她亲手选的夫君竟然还是楼氏皇族?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陆时宁呆呆的问道:“你,是皇子?” 第3章 你不娶?我非要嫁! 楼风非揶揄的看着愣愣的陆时宁,微扬着下颌,轻哼一声。 陆启顾不得失礼,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敲了敲陆时宁的额头,“你什么你,没规没矩,还不拜见太子殿下。”回身赶忙赔罪,“陛下,太后恕罪,小女在边关野惯了,不懂规矩,是臣教导无方,请陛下、太后责罚。” 陆家来参宴的几人一同跪地请罪。 陆时宁愣愣的望着那道伟岸的身影,眼睑微湿,手指颤抖着攥住陆启的衣袖吗,喃喃道:“爹······” 陆启不知道自家聪明伶俐的女儿今天是怎么了,傻乎乎的,着急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 陆时宁环顾一圈,看清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有念亦有恨,对上昭文帝沉肃的脸,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忍着恶心跪礼道:“臣女参见陛下、太后、众位娘娘。”抬眸看向那张俊美的脸,“见过太子殿下!” 陆时宁表面平静,心中却疑云重重。 太子?怪不得她没见过此人。 太子从出生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去浔州行宫修养,上一世太子明明在回京祝寿的路上被山匪杀了,就是因为太子被害,太后气急攻心一病不起,连寿宴都没露面,陛下盛怒,派兄长陆时安带兵剿匪。 这一世传说中的太子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寿宴上,怎么回事?哪里出了变故?是她的重生吗? 压下心中的诸多疑问,陆时宁觉得太子没事也挺好的,兄长就不用去剿匪了,给她争取了揪出叛徒的时间。 太后赶在皇帝发怒前,拉起楼风非的手,像个慈祥的邻家奶奶,嗔怪道:“哎呦~祖母的乖孙,回来了也不知道派人知会一声,害祖母担心。”瞥到楼风非手腕上的红痕,看向低眉顺目的陆时宁,“你们刚刚······” 楼风非皮肤冷白,才这么一会,手腕上就浮现了清晰的指痕,不动声色的拽着衣袖挡住。 声音清泠温柔,垂眸浅笑道:“祖母莫怪,孙儿回来的急,本想回东宫洗去一身的风尘再去拜见,没想到路过弦乐阁时正巧碰到陆姑娘神志迷蒙、慌不择路,本想带她去休息再传太医来看看,谁知······”视线在皇帝等人身上划过,笑的意味深长,“被堵在了屋里。” 他听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宫之中算计一个女子就这么几招,得亏陆时宁内力深厚逃出陷阱,否则只能听从安排被迫赐嫁给楼承宇了。 围观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懂楼风非话里的意思。 杜贵妃不想让众人怀疑到刘承宇身上,绢帕掩唇,娇柔的笑道:“想必是宴上贪杯,喝醉了呢。” “那这宴上的酒还真是好酒,孤也想讨一杯来尝尝,是何种佳酿饮后浑身留香,他人闻之皆醉。”楼风非轻蔑的看着她,美则美矣就是太蠢。 皇帝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瞪了杜贵妃一眼。 杜贵妃胆怯的垂眸弓腰,闭上自己不太聪明的嘴。 陆时宁意外的看了楼风非一眼,刚刚她都霸王硬上弓了,这人不落井下石就是人品贵重,竟然还帮她说话。 难道是先礼后兵,迷惑她放松警惕? 陆时宁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心想:哼,皇室之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楼风非观察到陆时宁的神色变化,低低的笑了一声,还真是个警惕的小丫头。 太后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犹豫的开口,“这位就是镇平将军的大姑娘吧?还真是秀外慧中、女中豪杰,多大啦?” 陆时宁心中焦急,刚刚情况紧急她一直用内力压着的药力开始反噬,强打起精神回道:“······回太后,臣女十七岁了。”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嗯,依哀家看,你与太子真是郎才女貌。” 陆时宁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来保持清醒,她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四肢发软快要坚持不住了······ 楼风非也急切的看向太后,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微微摇头。 他可不想娶这么暴力的丫头,废命。 太后没理他的不情愿,自顾自的说道:“今日大喜,不如就喜上加——” “母后!”皇帝突然出言打断太后的话,压着心中的怒火道:“太子还未束冠,还没到娶妻的时候,母后若是要喜上加喜,朕觉得不如赐婚给承宇,都是您的孙儿,您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陆时宁垂眸遮住眼底的深思,上一世太子死后,太后不过三个月就殁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太后和皇帝如此不睦。 太子的身世并不出众,不过是因为当年蜀国连年战乱,先帝战死沙场,昭文帝作为先帝的兄长临危受命,匆忙登基。 楼风非是昭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刚刚出生就战事平定,天下太平,太后和陛下都认为是此子祥瑞,是蜀国之福,遂封为太子。 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太后的宠爱是真的,皇帝反而对这个太子很不待见。 既然不是一伙的,那是不是可以······ 太后沉下脸,“承宇也没束冠,为何他娶得,太子娶不得?再说,皇家娶亲又不是平民百姓之家,筹备最少也要一年,依哀家看,太子最合适。” “承宇年长,太子还小——” “皇帝,你这是什么话?承宇有伤在身还在内室躺着呢,目前修养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这么看来太子反而更加合适了。” 皇帝眼神微闪,众卿家面前他不能表现太过,传出不孝的名声得不偿失,沉下气,没再反驳。 侧眸看了杜贵妃一看。 杜贵妃不易察觉的点点头,扬起红唇,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楼风非失笑,刚刚太医看过后说过楼承宇身体无碍,哪里需要修养,他知道皇祖母为何替他争取这门婚事,可他并不想利用一个女子来达到目的。 拉住还要理论的太后,轻笑哄道:“皇祖母,您与父皇在众位卿家面前讨论陆姑娘的婚事实在不妥,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吗?长幼有序,孙儿年纪小,还不着急娶亲,不如——” 陆时宁咬着牙,心跳的厉害,等不了楼风非说完,忽然抬头,坚定的看向太后,“太后、陛下,臣女对太子殿下一见钟情,此生非太子殿下不嫁,请太后、陛下成全!”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她知道直言选择太子,会让其他人认为她野心勃勃,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比起嫁给楼承宇那个畜生还不如嫁给太子,博得一线生机。 楼风非倒吸了一口气,心中吐槽:这臭丫头,怎么回事?狗皮膏药转世吗? 陆时宁抬起头和楼风飞对视,两人的视线在空空交汇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不服气的磨了磨牙:哼,你不想娶我,我非要嫁! 第4章 毒药美人泪 太后眉开眼笑的连说三个“好”。 “哀家今日就给你们做这个主,成全一对佳偶!” 陆时宁松了口气的同时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悠着跪不稳,慌忙中拽住身边的父亲,可还是晕了过去。 陆启焦急的喊道:“宁儿!你怎么了?” 太后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皇帝虚情假意的道,“既然陆姑娘身体有恙,还是回去休息吧,都散了吧。”大手一挥,吩咐寿喜送众卿出宫。 太后一脸的不高兴,“皇帝!” 皇帝沉声道:“母后,想必这是十九年来您最高兴的一次寿辰,累了一天了,还是让太子扶您回寿康宫歇着吧。” 楼煜特意咬重十九年这几个字,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太后嗫喏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楼煜离开前看了楼风非一眼,带着嫔妃们直接离开。 太后一直到皇帝身影消失,才幽幽叹道:“唉,一年实在太长了,不知又要闹出多少波折。”慈爱的看向楼风非,“你放心,哀家回去就下懿旨给你们赐婚。” “皇祖母,孙儿并不需要镇平将军的军方力量来达成目的。”楼风非收回看着陆启抱着路时宁离开的视线,保证道。 “说什么傻话,陆家军的二十万大军本来就有一半应该是你的,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楼风非见说不通,只能转移话题,哄道:“是是是,孙儿晓得了,您整天这么操劳还这么年轻,孙儿都羡慕了呢。” 太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宠溺道:“油嘴滑舌。”端详着楼风非的样貌,眼中露出怀念和丝丝心痛,下意识伸手点了点他的泪痣,担忧道:“你一定要小心,哀家在自从十年前从浔州回来就一直留意解药的事情,可是······唉······” 楼风非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沉默不语,什么身体不好去浔州修养,不过是中了一种叫“美人泪”的毒罢了。 “美人泪”分两个阶段,第一次中毒脸颊会出现红色泪痣,身体羸弱不能习武,第二次用毒引致使毒发。 他这些年也寻过名医,得到的结果是想解毒只能让下毒之人再次下手,用毒引子致使毒发形成完整的毒,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不喜欢命脉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只能回来冒险一试,可这些不能告诉皇祖母,免得整日悬心。 太后用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勉强笑道:“好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哀家自己回去。” 说着扶着嬷嬷的胳膊转身离开。 楼风非恭敬的躬身行礼,“恭送皇祖母。” 等人都走远了,楼风非敛下笑意,怒气冲冲的喊道:“白鹤,给孤滚出来!” 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高束,面戴半幅面罩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在楼风非面前,单膝跪地,恭敬的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楼风非冷笑,“吩咐?在屋顶戏看的挺爽啊!怎么不救驾?” 白鹤摸摸鼻子,摊手,“属下以为您能应付······”声音越来越弱,嘟囔道:“属下看您也挺享受的嘛——” “嗯?”楼风非斜睨了他一眼,白鹤赶紧闭嘴, 楼风非嗤笑一声,“呵,孤提一斗米都晃悠怎么应付一个天天舞刀弄枪的姑娘?再狡辩这个月的俸禄没有了。” 涉及到银子,白鹤讨饶,“属下知错。”下次还敢。 楼风非暗暗翻了个白眼,“起来吧,交给你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白鹤表情严肃,靠近楼风非低声道:“殿下,六月十七酉时,汇音楼。” 楼风非薄唇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很好,既然他们先挑起了事端,那什么时候结束就由孤说的算!” 第二天。 陆时宁被窗外的莺啼声吵醒,撑着坐起身抻了个懒腰,刚重生回来的疲乏完全消失。 视线扫到趴在床边的小丫头,眼圈被泪意熏的通红,手指颤抖的轻抚她的圆圆的小脸。 这是她在边关捡到的遗孤,也是她最忠心丫鬟——芍药。 上一世自从她被楼承宇废了武功关起来后,她从看守嘴里得知,芍药被楼承宇赏给了下人肆意玩弄,芍药拖着残破的身体为了能去牢里见她一面,答应看守她的守卫,以身体换一个见她的机会,只是单纯的芍药怎么也没想到,守卫得到她后,竟然说:“被玩烂的脏货,还敢提条件!”,芍药一直到死都还在惦记着她。 陆时宁用指尖拭干净眼角的泪,即使失而复得,她也要湘王府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芍药被惊醒,暗恼自己睡着的同时又欣喜的笑道:“小姐,你醒啦!?玉大夫的药果然好用。” 陆时宁沉郁的心情被感染,“我睡了多久了?” 芍药端过洗漱用的水盆,边回道:“小姐自宫中回来睡了两天一夜呢,本来玉大夫说您服了药一个时辰就能醒,谁知小姐睡了这么久,可吓死奴婢了。”想起什么,笑嘻嘻行礼,“恭喜小姐,太后已经宣了懿旨,您已经是未来太子妃了呢!” 陆时宁淡淡的“哦”了一声,看着铜镜中年轻的容颜,心中毫无波澜。 陆时宁收拾妥当,两天没进食的身体在疯狂叫嚣,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色香味俱全的午膳刚刚摆上来,没等吃上一口,铃兰推门走了进来,“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陆时宁看着铃兰不甚恭敬的礼数,眼神发冷,将手中的竹筷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跪下,府里教你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懂不懂规矩!” 铃兰愣怔一瞬,平时温和没架子的小姐怎么突然发难了? 不高兴的噘着嘴,埋怨道:“今天小姐好大的脾气啊,铃兰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小姐不开心了······” 陆时宁冷笑,上一世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不仅背叛她,还害了芍药。 “一个贱婢,进主子的房门竟然不知道敲门,还顶撞主子,毫无尊卑可言。”向门外的小厮喊道:“来人,拖出去掌嘴!” 铃兰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哭嚎着求饶,“大小姐······奴婢错了,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陆时宁冷着脸,其他人全部寒蝉若金的低垂着头,看着铃兰被拖出去用厚厚的板子“啪啪”打脸,血沫四溅。 钱嬷嬷赶来时看到这种场景,不免心惊,面对陆时宁出演讽刺,“将军府的嫡女对待下人竟然如此刻薄,毫无悲悯之心。” 陆时宁讥笑道:“铃兰以下犯上,顶撞主子,钱嬷嬷如此慈悲,是否要替她?” 钱嬷嬷眼角抽搐,尴尬的笑了笑,“既然以下犯上确实该罚!”转移话题,“老夫人见大小姐还没去前厅用膳,叫老奴来请您。” 陆时宁淡漠的斥道:“那还不赶紧带路,哪那么多废话!?” 路过铃兰时,淡淡的和行刑的小厮吩咐道:“留口气,扔进柴房,别打死了——” 第5章 秦姨娘想上位 陆时宁和芍药随钱嬷嬷一同来到前厅,全家都在等她一人。 刚进门,侧坐上一位貌美妇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站起身行礼,“大小姐\/长姐,安!” 陆时宁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恨意升腾。 秦妙珠、陆淼淼,既然老天爷让她从地狱爬出来,这一世,她定要将二人剥皮拆骨。 陆时宁瞥了眼老夫人黑如锅底的老脸,行礼道:“孙女来晚了,给祖母请安。” “哼,这要当太子妃的人架子就是大,刚赐婚就敢让长辈等,以后要是嫁入东宫,老身是不是还要给你跪下啊!?” 陆时宁无语,这不是找茬吗? 她这个祖母啊,本就是农妇出身,三个儿子死了俩,若不是生了父亲这么个在战场上不要命的儿子,一辈子都要面朝黄土背朝天。 自从父亲被先帝封了镇平将军,陆李氏当上了老夫人,那可真是爱摆谱,在京城也闹了不少笑话。 陆时宁认真的道:“太子妃是从一品,您无诰命在身,依制确实应该行跪礼。” 老夫人老脸通红,“你——!” 陆启打断老夫人的怒火,拍拍身边的空位,“唉~说这么多干什么,开饭开饭。宁儿,快坐到爹爹身边来,刚刚醒,别站着了。” 一家之主发话,老夫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陆时宁只有看到父亲和哥哥,脸上的冰霜才有片刻消融,“爹爹,哥!” 陆时安冷峻的面容微缓,亲手给陆时宁盛了一碗鸡汤,“饿了吧?先喝碗汤暖暖。” “对对,睡了两天,多吃点补补。”陆启忙着给陆时宁夹菜,一眨眼的功夫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秦妙珠看着对面父女情深的画面,指甲掐着掌心,丝丝缕缕的钝痛提醒她保持微笑。 瞥了眼无人问津的女儿,刚平缓的心绪又开始起伏。 老夫人收到秦妙珠递过来的眼色,放下手里的碗筷,轻咳一声。 陆时宁把两人的眉来眼去看的清清楚楚,心里还挺好奇她们又要闹什么妖,吐出嘴里的骨头,好整以暇的等着。 老夫人沟壑刻薄的脸上扬起一个笑来,好言好语的说道:“阿启,你看时安作为将军府的嫡长子,今年都二十一了,婚事也该安排上了不是?” 陆启颔首,嫡女出嫁前确实应该把时安的婚事安排上。 陆时宁听到这话,有些微失神,她记得兄长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因为她哥常年驻守边关,耽搁了婚期,不过老夫人会这么好心? 果然老夫人接着说道:“你看,时宁和时安都有婚事要办,这将军府没个操办的女主人可怎么行,母亲已经年老,可操劳不动这些琐事——” 陆启皱眉,沉声道:“母亲,您想说什么?” “这些年你不在府,府里都是妙珠在操持,尽职尽责、毫无怨言,这将军府的主母之位也空置了这么多年了,母亲就给你做这个主,把妙珠的位份抬上来,正好淼淼以后也能找个好人家,都是你的孩子,你可不能偏心呐。” 秦姨娘低眉顺目,“老夫人过誉了,这都是妾应该做的。” 老夫人不赞同的看着她,“这是什么话?你嫁入府不到一年,还怀着身孕阿启就去了边关,十几年回京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你本本分分的伺候我这个老太婆,阿启看不到,老身可看的清清楚楚,给你个正妻的位份是应该的。” 秦姨娘怯怯的瞄了陆启一眼,弱弱的道:“没事的老夫人,这些都是妾的本分。” 老夫人嗔怒,“你啊,就是委屈惯了,唉,你的品行老身晓得,将军府也需要一个女主人,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抬举自己人。”转向陆启,“你说是不是啊?” 陆启神色漠然,厌恶的看着秦姨娘,并未回话。 陆时宁一把按住怒火中烧的陆时安,冷笑一声,“呵,祖母您是不是忘了?当年秦姨娘算计父亲嫁入将军府时,可是指天发誓只求妾室之位,这才几年就肖想不该想的了?” “放肆!长辈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给老身滚去祠堂跪着!” 陆时宁直接拍案而起,“孙女无错,为何要跪?”指向脸色煞白的姨娘,“这个心机叵测的女人当年算计重伤昏迷的父亲,在救援的并将面前恬不知耻的脱了衣服,让所有人误会父亲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玩味的看向脸色难看的秦妙珠和陆淼淼,“不过秦姨娘还真是厉害,父亲都昏迷的人事不省了,她还能怀上的孩子?逼着母亲同意她入将军府。” 秦妙珠脸色微变,惊骇的瞄了陆时宁一眼。 陆时宁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陆淼淼果然不是父亲的孩子。 再睁开眼时,眸中全是恨意,怒道:“若不是她,母亲怎么会郁郁不得舒,生产之后不久就病逝了?如今秦妙珠想当正妻,谁给她的脸?她也配?” “你!陆时宁!我是你祖母,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陆时宁冷冽的注视着秦姨娘,“我今天把话放这,秦妙珠你想做将军府的主母,除非不想要你那条贱命,父亲就是再娶,也轮不到你!” 秦姨娘咬着唇,红者双眼,趁着那张清丽的脸,更加楚楚可怜。 老夫人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这手重重拍了两下桌案。 “陆时宁,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不孝?祖母这话从何说起?妾不过就是个奴才,哪来的不孝之说?” 陆时宁就知道老夫人会拿孝字压人,这也是她压着兄长,抢在父亲表态前发火的原因。父兄都是男子且身份特殊,若只是个秦妙珠还没什么,一旦有了老夫人的偏帮,他们只要反对就会被冠上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说不过陆时宁,将矛头指向陆启,“陆启!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离经叛道、不敬不孝,今天她敢威胁一个入府多年的姨娘,将来还得了?老身以后做什么事,是不是还要看她的脸色啊?” 陆启眼中是满满的失望,“母亲,您从一开始就不喜静云,嫌她是个乡间医女,身份低微,连带着不喜欢时安和时宁······”坚定的凝视着她,“但,时宁和时安是我和静云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针对刁难他们,就算是母亲您,也,不,行!” 老夫人不敢相信,惊愕的盯着他,颤抖着嘴唇,“阿,阿启······” 第6章 陆启,这是你逼我的 陆启看向秦妙珠,“你想要正妻之位?” 秦姨娘偷瞄了陆启一眼,立马收回视线,喃喃道:“老爷误会妾了,妾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陆时宁不屑的撇撇嘴,最看不上这种又当又立的人。 陆淼淼见气氛沉重,赶忙帮娘亲解围,“父亲您别生气,祖母也是一片好心,太过为兄长和姐姐着想,没成想被父亲和姐姐误会了。” 老夫人听的舒服,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陆时宁倒是觉得,她这个庶妹把她娘那套手段真是学了个十成十。 “妹妹这话还真叫姐姐听不懂了,皇家赐婚,本就是礼部和内务府全权操办,连红绸子都有太监亲自来挂,哪里用得到将军府的主母来操心?兄长的姻亲可是当朝一品太师府,若是真让个姨娘来操办,人家还以为我们将军府羞辱人家呢,妹妹你说说,想出抬位份这个损招的人,是好心还是坏心?嗯?” 陆淼淼面色微僵,不服气的嘟起嘴,“姐姐何必咄咄逼人,妹妹只不过是关心姐姐和兄长,姐姐不高兴府里来办兄长的婚事,祖母和姨娘不插手就是了。” 陆时宁面色微冷,“妹妹,做人要明确自己的身份,别不知好歹。” 陆淼淼脸色乍青乍白,默不作声。 老夫人看不过去,训斥道:“陆时宁,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淼淼是你妹妹!” 陆时宁不以为意,“安分守己的是妹妹,不知分寸的就只是庶女。” 老夫人还要呵斥,陆启的突然起身,她心惊胆战的把话咽了回去。 陆启起身走到秦妙珠面前,高大的身影将秦妙珠完全笼罩,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陆启肃声警告道:“秦氏,你别忘了当初的毒誓,更别有不该有的妄想。” 秦姨娘将嘴唇咬出血珠,屈辱的点头,轻声应道:“妾晓得了。” 一场午膳不欢而散。 陆时宁望着陆启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想什么呢?陪哥哥走走。”陆时安拉住伫立不动的陆时宁,两人离开了膳厅。 兄妹两人并肩走在府中的青石板路上。 陆时安本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两人走了有一盏茶了,除了时不时的瞄向陆时宁的视线,是半个字都没挤出来。 陆时宁叹气,“哥,有话要说!?” “······嗯。”手指微微蜷缩,“妹妹,自从你醒来戾气重了很多,是因为······宫宴上的事么?” 被看破心事的无措,差点让陆时宁维持不住脸上的假面。 她一直知道哥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自从重生回来,虽然她极力掩饰,只要涉及到父亲和哥哥她会立马变成刺猬。 上一世的她虽然不似寻常女子温和贤淑,但也绝不会顶撞长辈。 这一世回来,她只想守护想守护的人,至于名声、婚姻,她全都无所谓。 陆时宁耸耸肩,避重就轻的道:“用女子清白算计将军府,任谁都会生气吧?”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宫宴上人多事杂,杜家小姐去了么?” 陆时安知道她是不想说,便遂了她的意,听她提到杜小姐,冷峻的面容略微柔和。 想起心中的担忧,皱眉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杜家从来不带她参加宴会,也不知这些年她在太师府过的怎么样了。” 陆时宁调侃他,“这么担心······那就赶紧把人家娶回来啊!我可是等不及要见见嫂嫂了呢!” “调皮!”陆时安停下脚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身体才刚好,在府里多养养,最近就别出去撒野了。” “嗯?”陆时宁捂着额头疑惑,“外面怎么了吗?” 因为她从小就像个野小子,哥哥可从来没管过她,陆时宁很容易就从这几句话里听到了不同寻常。 陆时安眼底微沉,“最近京城周边陆续有少女失踪,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望了眼不远处的庭院,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回去歇着吧。” 见陆时宁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时安无奈摇头,刚走不远,回头看向伫立在原地的陆时宁,“还有,今天谢谢了!” 陆时宁回过神来,扬起笑容,“一家人,无需言谢!” 兄妹俩心照不宣。 等看不见陆时安的人影,路时宁沉下脸,“芍药,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直默默守在一边的芍药,被问的一懵,“啊?小姐你忘啦?今天是六月初八啊!” 陆时宁皱紧秀眉,嘴里喃喃不停,“失踪······六月初八······” 陆时宁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猛的一拍额头,“我真是个大傻子,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小姐,怎么了?”芍药被自家小姐手掌的用力声,吓的一激灵,赶忙追问。 陆时宁顾不得解释,招呼芍药就往府外跑,“芍药,快快快,时间紧急,咱们去八宝街逛逛——” 与陆时宁兄妹这边的和睦不同,秦姨娘刚回到朝露苑就摔了桌上的花瓶。 “陆时宁那个贱人!她凭什么这么羞辱我?今天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该死!贱人!” 精美的瓷器被一件件摔在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 朝露苑的婢女、小厮都垂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就怕殃及池鱼。 陆淼淼端坐在凳子上,用唯一完好的茶具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就说这个办法不行,娘你偏不听,还送了祖母那么多东西,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姨娘伸出手指怼上她的额头,“你有没有良心?娘这么着急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小贱人是未来的太子妃,陆时安和太师府又结了姻亲,你呢?你有什么?庶女能嫁什么好人家?难道你还想跟娘一样当个妾吗?” 陆淼淼不高兴,“那又怎么样?嫁给大户人家当妾也没什么不好的,娘你虽是妾,这些年荣华富贵不是也一样没少?只要能进府,弄死了原配不就好了?” “啪——!” 陆淼淼被气急的秦姨娘打偏了脸。 秦姨娘阴鸷的盯着她,“你这张嘴管不好,就不用要了。” 陆淼淼被打了一巴掌本来还想跟秦姨娘闹脾气,当侧眸看清秦姨娘脸上可怕的表情,瞬间哑声,怯怯的垂下头。 秦姨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指着门外,“滚出去!” 陆淼淼巴不得赶紧离开,屋子里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秦姨娘踩着一地的碎片,打开暗格,盯着里面的东西,秦妙珠咬牙切齿的说道:“陆启,这是你逼我的——” 第7章 好好养伤,等我消息 燕京城的八宝街可是条富贵街,一个牌匾砸下来,不是富商就是权贵。 芍药手里提着各种小玩意,苦着张包子脸,哀叹道:“我的大小姐啊,咱都逛了一下午了,天都黑了。” 陆时宁手里拿着个糖人东张西望,“再瞅瞅,再瞅瞅——” 路时宁心里也有些着急,她也能不确定那个人的出现是否就是今天,若是寻不到,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锵——!” 路时宁一愣,偏头和芍药对视片刻,扔了手里的东西飞上房顶,寻着兵器交割的声音追了过去。 不远处的暗巷里,一个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浑身伤痕累累,气息混乱,握着长剑的手不停的发抖,可那双眸子如狩猎的雄鹰般注视着围攻他的黑衣人。 “呵,你们可真是忠心耿耿的狗,从沧州城追到京城,你们的主子是怕了么?” 为首的黑衣人并不回答,直接对着同伴吼道:“杀!” 男子眼眸冷沉,握紧手中的长剑,准备殊死一搏,妹妹还在等着他去救,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我说,以多欺少也太缺德了吧!”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巷子里所有人愣怔一瞬。 陆时宁趁此间隙,抽出腰间的软剑,从墙头飞身而下,干净利落的杀了攻击男子的黑衣人。 突然出现的“程咬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芍药慢了一步,见到自家小姐被围攻,那还得了,软软的包子脸杀气肆意,“小姐,我来助你!” 男子被两个姑娘的凶猛,惊的一愣一愣的,强打起精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加入战局。 一场单方面的追杀,因为陆时宁和芍药的加入,不消片刻,所有黑衣人都被解决个干净。 陆时宁甩干净剑上的血,回身打量靠在墙边大口喘息的男子。 男子大概三十左右,长相周正,一双眼眸即使略微失神,还是藏不住眼底的凌厉。 陆时宁暗暗点头,没救错人,这就是她找了一下午的关键人物——孟琛。 上一世孟琛可是大皇子楼烨霖手里的一把最利的刀,也是和楼承宇势不两立的男人。 她对楼承宇和孟琛之间的仇怨并不清楚,只是偶然听楼承宇在府里咒骂楼烨霖时,说是孟琛落难时被楼烨霖所救,投靠楼烨霖就是为了救自己失踪的妹妹。 陆时宁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凡是和楼承宇作对的人,都是她的朋友。 孟琛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抱拳道:“在下孟琛,多谢两位姑娘仗义相救。” 陆时宁背负双手端详他,“我叫陆时宁,救命之恩,你想怎么报?” 孟琛咬了咬牙,“在下有要事在身,等在下解决后,任凭姑娘差遣。” 陆时宁微扬下颌,“什么事?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呢。” 孟琛眼神变幻不定,试探道:“姑娘姓陆,可是镇平将军之女?” 在这京城中,陆姓虽常见,可武功高强又贵气的小姑娘,决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他想赌一把,从沧州一路逃来京城,不就是想找个位高权重的靠山么?比起楼烨霖,将军府更可靠。 陆时宁弯起樱唇,颔首,“不错!” 孟琛“扑通”跪在地上,铿锵道:“只要小姐帮孟某救出妹妹,孟某这条命以后就是小姐的!” 陆时宁看他脸色煞白,虚弱不已,沉声道:“有什么话治好了伤再说。”招呼身后的芍药,“芍药,来帮忙。” 东宫,太子寝殿。 楼风非斜靠在软榻上,撑着头闭眼假寐,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柔的抚摸怀里的白猫。 案几上袅袅的熏香,趁得美人朦胧如画。 白鹤脚步匆匆的进入殿内,躬身道:“殿下,我们引进京城的关键人物,被陆小姐劫胡了。” 楼风非缓缓睁开双眼,无喜无悲,“哦?巧合?还是有意?” “据暗卫来报,陆小姐在八宝街闲逛了以整个午后,听到打斗声,直接把人救下带回了将军府救治。” 楼风非挑起好看的眉梢,“呵,八宝街有什么可逛的。” 楼风非绝得陆时宁这丫头还真有意思,寿宴那天他就觉得这姑娘奇奇怪怪的,皇帝想把她赐给楼承宇为妃时,眼中的厌恶和恨意虽然极力掩藏,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想逃离楼承宇的说辞罢了。 白鹤担心道:“殿下,孟琛没按计划投靠大皇子,会不会影响我们之后的计划?” 楼风非垂眸捏了捏猫耳朵,“无事,孟琛只要去了汇音楼,咬住楼承宇的不论是楼烨霖还是将军府,都与我们无关。”犹豫了一瞬,“另派一队人,有需要的话帮她一把。”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镇平将军府,玉大夫院落。 陆时宁看见浑身缠满绷带,精神还算不错的孟琛,坐到离床塌不远的凳子上,问道:“现在可以说了,你妹妹怎么了?” “······咳咳,我妹妹叫孟采涵,我们本是沧州城渝县人,一年前我接了个镖,货物需要送到京郊的侃溪村外,当时我们路过铜雀山时临时住在客栈歇脚······”孟琛手指死死的攥着身下的被褥,眼眸红的仿佛滴血,哽咽道:“我们当晚押镖的十七人全部被迷昏了,等醒来后,什么都没少只有妹妹失踪了······我就不该答应她跟着去······若是留在镖局,就不会······” 陆时宁表面不动神色,可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铜雀山!上一世兄长就是死在了铜雀山,是那些山匪绑了人? 陆时宁双手拢紧,指节泛着苍白,嗓音发哑的问:“然后呢?你来京城······难道孟姑娘失踪后被绑来了京城?” 孟琛铁拳狠狠锤在床上,情绪激动道:“不错,我查到妹妹被绑后,和其他女子一同在山上被调教,性子倔的会直接杀掉,听话的会被送到汇音楼,以女奴的身份——”咬着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淬了恨意,“······伺候男人!” 孟琛着急的半撑起身体,“汇音楼背后的主人是湘王楼承宇,汇音楼只接待达官贵人,没有令牌没有人能进去,小姐身份尊贵,可否带孟某进去?”怕陆时宁不答应,焦急道:“只要救出妹妹,孟某做牛做马,以后任凭小姐差遣。” 陆时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全都明白了,原来上一世,为太子报仇是假,一箭双雕才是真。 楼承宇利用铜雀山山匪绑架沿路的漂亮女子,统一调教后,留下的人偷偷送到京城给那些达官贵人玩弄。 这些女子都是楼承宇笼络大臣的礼物。 兄长被害,铜雀山一片混乱,匪患趁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继续为楼承宇办事,一次剿匪,即解决了兄长这个心头患,又将山匪从明处转到暗处。 楼承宇,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陆时宁起身,撂下话,“你好好养伤,等我消息。” 第8章 殿下入怀,四目相对 昭文十九年,六月十七,汇音楼的姚青先生谱了新戏,开门迎客。 陆时宁坐在汇音楼二楼的雅间,抛着手里的入门令牌。 这可是她以将军府的名义,花了整整五百两才得来的,现在想想还心疼。 她和孟琛来的早,离酉时开场还有些时间。 陆时宁透过眼前的纱帘打量整个汇音楼,不得不说,楼风明还挺有格调。 懒散的撑着下颌,指尖轻点着桌面。 以前她还奇怪,觉得汇音楼的老板脑子不好使,平时不营业,只有出了新戏、新曲才开门做生意,七天后再关门谢客,这种经营方法怎么可能赚钱? 视线在陆续进场的小姐身上流连,这些来听戏的官家小姐怎么都想不到,她们是楼承宇经营暗娼馆的挡箭牌吧!? 陆时宁视线对上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蹙起眉头,心中疑惑——他怎么会来这? 楼风非端着白玉杯靠在门边,轻佻的勾起唇角,举起酒杯示意后,一口饮下。 “你自己行事小心,找到人立刻离开,不用管我。”撂下一句话,挑起纱帘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孟琛虽然不知道陆时宁去见谁,但他知道分寸,匆匆回了个“是”,左右观察后,隐匿在宾客之中。 陆时宁抱臂坐在楼风非面前,调侃道:“没想到太子殿下大晚上的,还来这附庸风雅的地方。” 楼风非故作吃惊,“多稀罕呐,陆小姐一个姑娘家都能来,孤不能来?” “殿下自从回京,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突然夜半出宫,很难不让人多思多想。” 楼风非轻笑一声,转着手里的酒杯,“孤来听戏,你吃醋了?” 陆时宁翻了个白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她可不相信楼风非只是单纯来听戏。 陆时宁上上下下打量楼风非,略微倾身,低声问道:“殿下,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楼风非一副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就是不信的表情,“看戏啊!” 陆时宁胸膛起伏——很好,油盐不进。 咿咿呀呀的戏声响了起来。 陆时宁还想再试探试探,不等张口,楼风非忽然偏头,幽深的黑眸注视着她,食指放在唇前,轻轻的说道:“嘘,戏——开场了!” 陆时宁呼吸一滞,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楼风非明明是笑着的,可她却觉得背脊发凉,危机感扑面而来。 发凉的指尖微微蜷缩,陆时宁侧眸瞄向认真听戏的楼风非,心想: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他要是真来听戏,她就跟楼风非姓! 楼风非闭眸靠在椅背上,若不是指尖’哒哒哒“的敲在桌面上,陆时宁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一出戏演完,名伶下台交替之际。 陆时宁观察到楼风非突然勾起嘴角,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向外看去。 “轰隆——” “啊啊啊——!” 高高搭起的戏台轰然倒塌,宾客们对突然发生的事故惊叫连连,一时整个汇音楼骚乱起来。 这时,倒塌的木板被揭开,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从废墟中伸出来,露出戏台下幽深的暗道。 汇音楼的宾客都是精心养在后宅的菟丝花,哪见过这种场景,惊愕不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 “啊!那里怎么会有人?” “管事!管事呢?快救人啊,那个姑娘受了好重的伤。” “快看!暗道里又出来人了——” 陆时宁突的站起身,走到门边,紧紧的盯着楼下的场景。 爬出的姑娘衣衫单薄褴缕,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唯一完整的就是那张姣丽的脸,脚腕上被扣着铁锁,长长的铁链已经被斩断,这应该就是逃出来的原因。 姑娘趴在地上,死寂的脸上看到满楼的宾客后,露出一抹希望,伸出手,嘶哑的喊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啊——!” 头发被追出来的男人一把拽到手里,男人二十多岁,长相普通,眼珠浑浊,眼底青黑,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 男人拽住女子的头发狠狠的磕在地上,“臭婊子,敢跑?不过是个贱奴,爷今个就弄死你!” 女子五指张开,手臂直直的向前伸着,瞪大这眼睛,“救我······” 刚刚还喊着救人的公子、小姐,看清施暴的人后,通通闭上了嘴,眼神闪躲。 有不知情的想上前救人,被同伴拦住,“你疯了?看看那是谁?” “我不管他是谁,天子脚下,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不能草菅人命!” “那可是方奕麟,大长公主的独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你敢得罪?” 想救人的公子抿抿嘴,卸了力道,只能撇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楼风非将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嗤笑一声,看着方奕麟的眼神渐冷,“白鹤——” 楼风非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身影晃过,抬眸看去,门边的陆时宁已经没影了。 赶忙起身看向楼下,陆时宁握住方奕麟的手腕,直接掰个对折。 楼风非皱起眉头,陆时宁这个时候站出来,等于和大长公主结仇,对镇平将军府有害无利。 “这个急脾气的丫头,白鹤你亲自去,提前行动。” 白鹤不赞同,“殿下,您身边不能没人保护。” 楼风非睨了他一眼。 白鹤知道殿下心意已决,只能领命离开。 方奕麟被陆时宁掰着手腕“嗷嗷”直叫,还不忘放狠话,“你个臭娘们,敢动我一根汗毛,爷弄死你——嗷——放手!快放手——” 陆时宁手上用力,“我就动你了又怎么样?刚才你不是打的很爽吗?姑奶奶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 方奕麟大吼:“不过一个女奴,贱命一条,爷就是杀了她,官府都管不着!你算个屁!” “姑奶奶今天就管了!”陆时宁脚尖踢在方奕麟腿弯处,反拧手臂直接将人压跪在地,摁着脑袋“砰”的一声磕在被打的姑娘面前。 方奕麟剧烈挣扎,恨声吼道:“啊!你他娘的,你死定了,爷不会放过你——” 陆时宁勾起一个冷笑,还想在打,突然地面发生震动,整个汇音楼都开始摇晃。 宾客们惊叫着互相推搡往外跑,陆时宁抬头看向楼风非的雅间,她刚刚有注意到那个叫白鹤的护卫好像出去了,她可记得这人没有功夫傍身,这么金贵的人可别出事了。 踹飞方奕麟,扶起被打的姑娘,“还能走吗?” “嗯······谢,谢谢······” “赶紧走,这要塌了。”推了姑娘一把,回头看了眼黝黑的暗道,脚尖借力飞上二楼。 因为陆时宁的冲动打乱了楼风非的计划,只能派白鹤去执行任务,身边没人还要避免被发现身份,楼风非沉着脸,腹诽了陆时宁一百遍。 汇音楼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脚下一个踉跄,手边没有任何支撑,楼风非闭了闭眼,他要是摔破相了,肯定饶不了那个冒失的丫头。 疼痛没等来,手臂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陆时宁手腕用力,揽住楼风非的腰身将人搂进了怀里——四目相对! ———————— 小剧场: 现在: 陆时宁:你真的是来听戏?(╰_╯) 楼风非:要你管!( ̄^ ̄) 以后: 陆时宁:这丈夫不能要了,大半夜的偷跑出宫听曲看戏!?(?`^′?)? 楼风非:娘纸,你看为夫这鸡蛋壳跪的利索吗?(?????) 第9章 汇音楼塌了 楼风非惊讶的瞪大了好看的桃花眼,“你怎么回来了?” “堂堂太子殿下,身边竟然连个护卫都没有,含不含酸!?”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跟我来。“ 握住楼风非的手腕直接拽进了就近的雅间,推开窗户,抬手揽着对方飞出汇音楼。 夜风吹起了两人的墨发,在空中纠缠不休。 陆时宁将楼风非带到离汇音楼不远的巷子里,刚刚落地,按着楼风非的肩膀,将人压在墙上。 陆时宁仰头盯着楼风非的眼睛,“还说自己是来看戏的,白鹤人呢?” 楼风非悠然道:“孤从来不说谎,就是来看戏的。” “呵,我看是此戏非彼戏吧!?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谱了多少新段子!?” 楼风非不置可否,“陆时宁,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得罪了方奕麟,你有想过将军府的处境么?” 陆时宁收回控制楼风非的手,扬起一抹笑意,“担心我?” 楼风非懒散的靠在墙上,“你可是孤的未婚妻,再不想要也得认不是么。”接着说正事,“将军府本就是众矢之的,再和长公主府树敌可不是明智之举,方奕麟和太师府三房长女可是指腹为婚,你兄长同三房不受宠的二小姐谈婚论嫁,都是孙女婿,你觉得杜太师会帮谁?你得罪了人,最后倒霉的很可能就是你的兄长。” 陆时宁眼神晦涩,柔荑紧紧的攥着衣袖,她明白了楼风非的意思。 她确实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只以为方奕麟和楼承宇交好,得罪就得罪了。 依方奕麟睚眦必报的性格,动不了将军府,第一个下手的就是嫂嫂杜紫芙,兄长若是被打击,爹爹和将军府都将受到影响。 楼承宇若是得到消息,即使方奕麟没想到,他也会出主意,那个垃圾一定不会放过打击将军府的机会。 上一世方奕麟根本没和太师府三房长女成亲,她哥死后,杜紫芙就没了音讯,她在湘王府捉襟见肘,有些事并不十分清楚。 若依楼风非的说法,那上一世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杜紫芙的失踪也很耐人寻味。 陆时宁懊悔不已,她有些太依赖上一世的记忆了,其实这一世有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比如面前的太子并没有死在山匪手中。 陆时宁抬眸看向楼风非,既然楼风非这么聪明,他上一世为何会死?他!真的死了么? 陆时宁扯出一抹苦笑,她把这个京城想的太简单了。 楼风非一直观察她的表情,见陆时宁咬着唇,后悔不已,挑眉问道:“想明白了?还算不笨。” “楼风非,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将军府落难,以你的本事,谁都抢不到那二十万大军。 楼风非好像听见了她心中的未尽之言,站起身,向前一步,沉声道:“陆时宁,孤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楼承宇——” 陆时宁瞳孔微缩,心跳猛然加快——他都知道? 楼风非轻笑一声,偏头看向巷子外的点点灯火,“但孤知道,蜀国有如今的祥和繁华,都是镇平将军镇守赤图城,震悚桑南的功劳。”收回视线,看向陆时宁的眼神略微柔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好好守住你的家,就是守住了蜀国千千万万个家。” 陆时宁动容的望着他,喃喃道:“楼风非······” 楼风非摆摆手,“好了,夜深了你赶紧回家吧,孤自己回宫就行了。”走到巷子口时,楼风非侧眸,“对了,陆少将军既然病了,孤改日会去府上拜访,回见!” 陆时宁粲然一笑,“就你机灵。” 是夜,湘王府。 楼承宇正搂着姬妾颠鸾倒凤,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差点吓萎了。 “王爷不好啦,出大事了,王爷王爷,快开门啊!” 楼承宇阴沉着脸,提上裤子,盯着来来报信的小厮,“要不是捅破天的大事,今夜就是你最后一次看见月亮。” 小厮“噗通”一下,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王爷,汇音楼塌了——!” “什么?”拽起起小厮的衣领,把人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小厮咽了口唾沫,“王爷,汇音楼,塌了······” 楼承宇把人摔在地上,“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厮麻利的跪好,“王爷,今夜汇音楼开门迎客,暗道里有几位大人正在挑选女奴玩乐,不知怎么的,机关被破坏,方公子的女奴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就跑了出去,方公子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女奴,还和将军府的小姐发生争执,就在陆小姐打方公子的时候,汇音楼开始震颤,等人都跑出去后——就塌了。” “该死!”楼承宇咒骂一声,沉声问道:“暗道里的女奴你们可藏好了?” 小厮哭着摇头,“来不及了,汇音楼塌了后,暗道跟着塌了,笼子里的女奴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不光来看戏的贵人,还有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惊动官府了······” “废物!”楼承宇气的一脚把人踹出去,滚了两滚。 楼承宇喘着粗气,双手掐腰来回踱步。 经营点不正当的生意,最多被父皇骂上几句,闭门思过就完了。 那些女奴要是死了他也不用这么担心,坏就坏在暗道就算塌了,铁笼子里的女奴也没什么大事,官府把人带走,一晚上就能问出被抓经历,若是让父皇知道铜雀山那些山匪是他的人,他在父皇面前多少都要失些宠爱。 楼承宇的脸黑的仿佛打翻了墨盘,阴仄仄的盯着瑟缩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备马,本王要去太师府。” 杜太师刚刚睡下,就听下人来报,说湘王殿下急着见他。 只披了件外衫就赶来书房,听了楼承宇的事情原委后,揪着的心才慢慢放下,老神在在的吹开茶盏中的浮末,抿一口热茶醒了醒神。 楼承宇心急火燎走到近前,双臂支撑着书案,看着眼前这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焦急道:“外祖,现在外面闹的沸沸扬扬,根本瞒不过去,更何况京兆府引尹裘胜是楼烨霖的人,他一定会彻查到底,揪着我不放。” “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担心的。”杜太师脸上的沟壑都泛着精明,胜卷在握的回道。 第10章 这个主子,还不错 楼承宇欣喜,“外祖可是有了对策?” 杜太师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王爷日理万机,不可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手底下的人走错了路,该罚该杀自有律法,王爷只要在陛下面前避重就轻的请个罪就是了,王爷可是皇子,陛下还能因为几个平民杀了王爷不成?” “可······”楼承宇担忧道:“这京中都知道汇音楼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本王,这时推出去个替死鬼,很难服众。” “正因为都知道是王爷的,才容易被手下的人阳奉阴违,拿王爷的声名去做挡箭牌。”杜太师指尖沾着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名字,目光锐利靠在椅背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拿了王爷那么多好处,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楼承宇将视线缓缓移到杜太师的脸上,对视片刻,颔首道,“本王明白了。” 杜太师随手将名字抹去,根本不在意刚刚就这么随便的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漠然的将杯中茶水泼在地上,“听说陆家丫头在汇音楼和方奕麟发生了龃龉?” “嗯,陆时宁和她爹一个做派,看不得他人恃强凌弱。”楼承宇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杜太师耷拉着眼皮,“前几日陆将军还来府里给陆时安和杜紫芙订了婚期,今个她女儿就得罪了方奕麟,以大长公主的性子,以后可有的闹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要是怪罪下来,老夫也是为难。” 楼承宇眼眸微闪,捻了捻指尖,试探道:“……铜雀山的匪患父皇知道后肯定会派人去剿除,不如就让陆时安去吧,常胜将军,总留在京中,确实屈才了。” 杜太师满意的看着楼承宇,撑着扶手站起身,“陆时宁已经赐婚给了太子,将军府对你而言已经是个弃子,既然不能为你所用,不如毁去。” 楼承宇恍然大悟,“哦……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 杜太师眼中布满算计,露出的笑容格外阴森。 楼承宇想到什么,疑惑不解,“可紫芙妹妹既然要嫁给陆时安,为何不能利用?” 杜太师沉下脸,冷冷的说道:“以杜紫芙在府中的处境,她不当冻僵的毒蛇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就是舅母生她后伤了根本,不能再有嫡子,对她冷落些也没什么吧?” 杜太师意味深长的觑了他一眼,“王爷,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的手段。” 楼承宇没看懂杜太师眼中的意思,想起小时候每次见到杜紫芙的情景,杜紫芙对太师府没感情都是有良心,若是他,早就灭了太师府满门。 不过杜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觉得弃了陆家挺可惜,可转念一想,陆启和陆时安没了就没了,二十万大军又没不了。 杜太师站在楼承宇面前,“王爷的才智是四位皇子中最好的,只要沉得住气,这皇位就是王爷的囊中之物,外祖老了,以后杜家就要多仰仗王爷了。” 楼承宇俊朗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外祖父放心,事成后,杜家可是享不尽的荣华!” 杜太师满意的点点头,“好!明日朝堂之上,王爷可要好好表现。” 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确实应该打道回府,顺着说道:“叨扰外祖多时,本王改日再来拜访,先告辞了。” 楼承宇离开后,杜太师仍伫立在原处仰头望着天边的明月,自语道:“荣华?哪比的过权势,楼承宇啊楼承宇,若你知道真相,会如何呢······?” 陆时宁飞快跑回将军府,直接去陆启的书房寻人。 看见透过窗棂的烛火,陆时宁暗道:果然没休息。 陆时宁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人笑道:“哥,你也在啊!太好了,省的我再跑一趟。” 陆时安见她额头覆着薄汗,亲自倒茶递了过去,“干什么去了?风风火火的。” 陆时宁忙了一晚上确实渴了,牛饮般的一口闷下,啥味也没喝出来,赶紧说正事。 “我刚从汇音楼回来,出大事啦!我跟你们说……” 巴拉巴拉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包括和楼风非的对话,说完看向脸色沉重的两人,担忧的问:“爹爹,咱们将军府要怎么选?要听太子的吗?” 陆启认真的看向陆时宁,“宁儿怎么想?” 陆时宁抿了抿唇,“抛开婚约,女儿觉得就凭太子今夜说的话,他就比楼承宇强!况且,女儿不希望哥哥去剿匪。”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足为惧,他们上一世连楼承宇都斗不过,更何况八百个心眼子的楼风非。 陆时安听后也赞同的点头,“若太子不是伪装,他确实是个最好的选择。” 陆启叹道:“陆家现在可是块香饽饽,谁都想啃下这块肥肉,除了太子,我们别无选择。”只是希望,太子看在今日之功上,来日事成,能给宁儿体面。 陆启站起身拍了拍陆时安的肩膀,“安儿婚期定在来年三月,不如就请个伤假,在家好好筹备婚事吧。杜姑娘那边,爹会派两个女暗卫去看着。” 陆时宁觉得她爹太明智了,笑着附和,“不错,明个哥哥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一定要伤的正大光明,免得被惦记!” 陆时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好!” 陆时宁三人在书房商量了半个时辰才结束,刚回自己的小院,结果在凉亭里看到独自喝闷酒的孟琛。 陆时宁走过去,疑惑的问道:“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左右看了看,“你妹妹呢?送玉大夫那了?” 孟琛将酒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妹妹不在暗道里。” “怎么回事?”陆时宁坐下来,蹙眉问道。 孟琛握着酒杯的手逐渐用力,杯子上“咔咔”遍布裂纹。 孟琛红着眼眶,哽咽道:“她被户部尚书田斌带走了……我去了田斌的府邸,可是找遍了,根本没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陆时宁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偏偏被带走的就是孟采涵。 陆时宁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那些姑娘已经被裘大人带回了京兆府衙,想必裘大人很快就会知道令妹被带走的事情,找到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也会帮你的。” 孟琛觉得他的心跳的厉害,愣愣的看着陆时宁出身神,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主子,还不错—— 第11章 湘王,你可知罪!? 次日,金銮殿之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寿喜尖细的嗓音,在整个大殿中回荡。 裘胜双手握着芴板跪在台阶之下,“陛下,臣有事启奏。”从袖中拿出奏折和几张证词一起,双手托举呈上。 站在两侧的大臣耷拉着眼皮,隐晦的瞄了眼站在前面的楼承宇。 寿喜小跑着将奏折恭敬的递给皇帝。 楼煜展开奏折,越看拿着奏折的手抖的越厉害,泄愤的一把摔到地上,怒吼一声:“湘王,你可知罪!?” 楼风非双手插在衣袖里,一副看戏的模样,慎王楼烨霖嗤笑一声,眼睛里的幸灾乐祸只要不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唯一对朝事漠不关心的可能只有贤王楼锦之了,他是真的有股子遁入空门的感觉。 楼承宇觑了皇帝一眼,赶忙出列,撩起袍角直接跪下,“父皇恕儿臣愚钝,不知罪由何启?” “不知?你还敢说不知?”楼煜一巴掌拍在龙椅上,“昨夜汇音楼塌陷,暗道里的二十多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女子,你敢说你对此事毫不知情?” 楼承宇豁然抬头,急道:“父皇,儿臣只是欣赏姚青先生写的戏本子,一时兴起才建了汇音楼,开门做生意都是随姚青先生心情,何来姑娘一说?” 楼煜看着跪在地上的楼承宇,眼中晦涩难懂,大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楼风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讥讽:楼煜纠结的根本不是被囚禁的姑娘,而是那一山的山匪,官匪勾结啊,多新鲜啊! 楼烨霖捡起奏折看过后,嘲讽道:“三弟,这谎话编的也太假了吧!谁不知道汇音楼是你的产业,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会不知道?”举起手里的奏折,眼神瞟向队伍后的几人,“这里可是写的明明白白,有些姑娘被送到某些大臣家里,这些大臣可都是你的人,你这推卸责任,拒不承认的样子,是想欺君吗?” 被隐晦提到的几位大人,两股战战,额头直冒冷汗,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这身皮,穿不久了。 楼承宇气道:“大皇兄慎言,朝中众位大臣都是父皇忠心耿耿的臣子,何来我的人?更何况,汇音楼虽是皇弟的产业,可自从开业后就全权交给纪晟在经营,每月呈上来的账目也都没有问题,大皇兄若是不信,皇弟可以把账册统统呈上来,给众位亲贵大臣验看。” 楼风非听到湘王的话,挑了挑眉,心中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抓替死鬼,楼风非也不认为,楼煜能因为这件事废了他最喜爱的儿子。 楼烨霖吹了吹指尖,“账册这种东西想做假还不简单,三弟若是想要,皇兄现在就能给你做出一百本假账来。”哼笑一声,“拿几个破账本,能当什么证据!” 楼承宇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来大皇兄是个懂行的人,皇弟唯一的错就是太过信任他人,谁能想到表面尽忠职守的属下,竟然欺上瞒下,利用本王的信任做出那些畜生不如的勾当!”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恳切道:“父皇,儿臣确实有罪,儿臣识人不清,被小人蒙蔽,酿成大祸,请父皇惩罚!” “你——!”楼烨霖没想道自己会被饶进去,还侧面帮楼承宇洗了嫌疑,恼恨的瞪他一眼,面向楼煜,“父皇,儿臣觉得——” 楼煜不耐烦怒吼,“闭嘴!”打断了楼烨霖接下来想说的话。 楼煜冷冷的审视着他,“湘王,你当真问心无愧!?” 楼承宇咬紧后槽牙,腮帮鼓动,沉声应道:“……是!” “好!”皇帝看向裘大人,“裘卿,此案交给你全权负责,朕只要真相,凡事涉案人员,无论身份品阶,你都有权提审,给百姓一个交代。” 裘胜下意识的瞄了楼烨霖一眼,得到楼烨霖点头后,郑重道:“臣,遵旨!” 皇帝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此案交给裘卿朕很放心,可铜雀山的山匪实在可恶,劫掠少女,买卖囚禁,有此等恶匪存在于世,蜀国百姓何来安心?众爱卿可有举荐之人,替百姓除此大患?”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都看向了右边的几位武将。 武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皇帝。 这种剿匪的活吃力不讨好,况且谁都不愿意得罪如日中天的楼承宇,贸然接旨,最后很可能功劳没捞到还弄了一身腥。 皇帝面色不愉,“怎么?我蜀国以武立国,区区山匪就吓住了众位将军了吗?” 陆启瞄了眼太子楼风非,两人视线一触即离。 陆启出列,抱拳道:“臣,愿往!” 楼风非注意到楼煜锁着眉头,面色不快,心中哼笑。 所有武将里,楼煜最不希望去剿匪的人就是陆启,苍蝇再小也是肉,以陆启如今的功劳,已经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等剿匪回来,难道还要封个王侯当当么? 可是这些话楼煜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若是传到百姓耳朵里,这些年不是白装了? 杜太师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陛下,老臣以为杀鸡焉用牛刀,镇平将军出马虽然手到擒来,可也有损军方威严,不如派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去历练历练,即得到了锻炼,也体现了蜀国人才济济。” 有几个大人跟着点头同意,有人直接说道:“不如就让陆少将军去吧,少将军十四岁随父上战场,应付这些小事不在话下。” “对啊对啊,陆将军回京时还带了一千兵士,少将军若是去剿匪,用自己的人也更顺手。” “是这个道理,若是派其他人去,东拼西凑出来的队伍哪比的上自己的听指挥。” 楼煜听到这些对话有些动摇,可私心里还是不想用陆家的人,余光注意到一旁的犯困的楼风非,问道:“太子,你觉得派谁合适?” 众人都看向这位名存实亡的太子。 楼风非一身红色描金的太子服饰,站在殿上实在是赏心悦目。 楼风非打起精神,拱手道:“父皇实在为难儿臣了,儿臣不过回京半月,连这殿上的大臣都认不全,哪里知道什么人合适?既然有大臣举荐,不如问问陆小将军的想法?”歪头看向陆启,“唉?陆将军,说起来,孤怎么没看见陆少将军人呢?” 第12章 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 楼风非的话问出后,众位大臣才发现陆启身后的位置确实空置。 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还真是,陆少将军没来上朝,怎么也没听说请假啊?” “哼,他爹就是顶头上司,说一声的事,请什么假?” “陆启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还把不把陛下放眼里!” “小点声,别被听见了,人家手握重兵,哪事我们这些小官小吏能指摘的!” 杜太师紧皱着眉头,隐隐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楼煜面色微沉,“陆卿,这是怎么回事啊?” “呃······” 陆启面色尴尬,刚要说话,谁知一声怒气冲冲的冷哼打断了他。 “哼!”从文官中走出一位面色严肃的老者,恭敬的行礼后谴责的话张口就来,“陛下,您可不能再纵容方公子继续无法无天下去了!” 楼煜看到张世杰就头疼,这老头可是谏官,三朝元老,连他父皇都敢骂,一言不合就撞蟠龙柱,真是不敢惹。 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方公子?张爱卿说的可是大长公主之子方奕麟?” “正是!”张世杰梗着脖颈,愤愤的说道。 楼煜知道这个孩子在京中名声确实不好,但没作到他面前,也就没管。 大长公主的驸马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再者长姐对他有恩,无伤大雅的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方奕麟竟然惹到张世杰头上,这不是找死么! 无奈问道:“他怎么了?” “陛下,大长公主宠爱独子无可厚非,可也不能纵容他在午门纵马行凶!今日寅时若不是陆少将军降服方公子的疯马,今日早朝可能就不止陆少将军一人不能来上朝了,老臣和几位来的早的大人,现在就要盖着白布在家中停灵了。” 楼煜惊讶不已,坐直了脊背,“具体怎么回事?” “回陛下,昨夜方奕麟在汇音楼殴打被囚禁的无辜女子,被去听戏的陆将军长女陆时宁阻止,两人发生争执后,方奕麟心有不满,从京兆府出来后,直接纵马到午门找陆将军父子算账,纵容疯马到处冲撞,陆少将军救人时受伤,还拖着伤体制服疯马,陆将军只好派人送少将军回府医治。” 张大人可能还对早上的事情残留惊惧,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关键信息是一个没漏。 杜太师和楼承宇听后脸色铁青,准备好的计策,竟然被方奕麟毁了。 楼承宇低骂一声:“蠢货!” 楼风非忍着笑,方奕麟从小被宠的无法无天,哪能受的了大庭广众之下被打的窝囊气。被请去京兆府接受审问,已经是极限,再听到婢女暗中嘲讽他被打的事情,点燃他的怒火不要太容易。 昨夜京兆府人多眼杂,随便安排个人给马下点药,这事不就成了,陆时安即光明正大躲过了剿匪,还让张世杰这个老顽固欠下一个人情。 陆启很上道,直接跪下请罪,“陛下,臣擅自作主,虽然事出有因,可却是坏了规矩,请陛下责罚。” 楼煜深吸一口气,这他能怪罪什么?陆时安为了救人受伤,他今日要是下旨处罚,旨意不等送到镇平将军府,张世杰这个老顽固就能撞死在柱子上。 这时候他真恨不得打死方奕麟。 看到张世杰还要再说话的样子,赶忙摆手。 “陆卿说的哪里话,令郎救人有功,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 “谢陛下隆恩,陛下英明!”陆启和方世杰同时谢恩。 楼烨霖不等楼煜说话,及时站出来说道:“父皇,既然陆少将军身体有恙,不如就让卫副将去吧?随行兵将也可以由骠骑营出,对于卫副将也算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卫副将卫晟铭,是骠骑大将军卫仲鸿的长孙,楼烨霖的表兄,当朝皇后的亲侄子。 刚刚众人推荐陆时安的时候,楼烨霖就有些着急,别人怕得罪楼承宇不敢捡这个功劳,他可不怕。 他这个表兄虽然是个副将,那也是看在卫仲鸿的面子硬封的,没上过战场,在军中一直不被认可。 若是这次能成功剿匪,怎么也算是有点功绩,以后被谈论起来不至于太难看。 最关键的是,他可不觉得楼承宇和山匪没关系,等他找到证据,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处处和他作对的“好三弟”。 所以还是派自己人最放心。 大皇子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楼煜的眼睛,不过想到铜雀山的山匪,在看向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楼承宇,觉得给点敲打也好。 颔首同意,“就依慎王。” 事情既然有了定论,寿喜适时喊了一嗓子“退朝”。 楼风非欣赏了一早上的红脸黑脸,没做停留的直接回东宫用早膳。 满满一大桌子菜,楼风非没急着吃,把白猫抱过来放桌子上,看它一个一个闻过去。 虽然看过很多次,白鹤还是觉得白毛的辩毒能力很惊人,嗟叹道:“小白不愧是毒医养的猫,辩毒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殿下当年若是有它——”突然回过神,“属下失言,殿下赎罪。” 楼风非摆摆手,“事情却实如此,这有什么可怪罪的,别把孤当瓷器一样,小心翼翼的。” 小白走到右上角的一盘牡丹肉片面前,突然炸起了浑身的毛,一双鸳鸯眼缩成一条竖线,嘴里发出“呜呜”的的猫叫声。 楼风非烦不胜烦,“拿下去查清楚,自从回来这半月,一天都没消停。” 白鹤也很无奈,“这几次都是让男子不能自控的药,也不知有什么目的······” 楼风非哼笑一声,不屑的撇撇嘴,“还能有什么目的,皇祖母刚刚赐婚,孤就宠幸了别的女子,还是个身份低贱的宫女,以陆家人的脾气,就算杀不了孤,也不会为孤所用,哼,不入流的伎俩。” 自从回宫,皇后和贵妃可往他宫里塞了不少人,都是个顶个漂亮的宫女,他也不是不能拒绝,但明面的敌人总比暗处的好对付,何不遂了她们的心意,也能放下几分戒心,他也乐得继续当个无用的太子。 端起其中一道鱼肉盘,直接放在小白面前,算是赏它有功。 楼风非拿着银筷随便吃了几口,说起正事,“孟琛押镖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白鹤走到门前查看一圈,确定没人后孟,走到楼风非耳边低声道:“殿下,找孟琛押镖的人,我们之前确实忽略了一种可能,您绝对想不到,您猜是谁?” 第13章 老夫人找茬 楼风非瞧他神秘兮兮的样,笑道:“看来是孤不认识的人,说吧,是谁?” “月蝉!” “谁?”楼风非侧眸看向他,眼中全是迷茫。 他对这个名字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 “月蝉是杜衡的外室,孟琛这次押镖,就是月蝉去办的,可能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孟琛妹妹非要跟着,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把楼承宇给坑了。”白鹤摊手。 楼风非接过打湿的手帕,擦了擦手,心里想着事情。 杜衡是杜太师的长子,在沧州城当府牧很多年了,说沧州城是他的地盘也不为过,手下能人众多,却独独安排个柔弱的女子去办事,怎么看都大有问题。 楼风非看向白鹤,问道:“孟琛都押了什么东西,查到了么?” 白鹤想起这事就来劲,兴冲冲的道:“一共五口大箱子,都是些瓷器摆件,可是——”关键时刻停了下来,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楼风非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别卖关子了,赏钱少不了你的!” 白鹤满意的收起手,“嘿嘿!”正经道:“五口箱子只要求送到侃溪村村口,可单独交给孟琛的一个小匣子却要求埋在东边的榕树底下。” “我们的人去榕树下看过,土壤翻新确实被动过,但匣子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取走了。” 楼风非沉思道:“取走匣子的人查到了么?” 白鹤摇头道:“还没有……” “办事不力,接着查,赏钱没了。”把手帕随手扔在桌子上,撂下话就直接离开了。 独留垂头丧气的白鹤。 陆时宁也正问着孟琛同样的问题,得到的信息却不多,孟琛只知道是个女子,却不知其身份。 “我们押镖有押镖的规律,不会过问雇主的来历,拿钱办事,钱货两讫。” “你没检查过小匣子里的东西?”陆时宁觉得孟琛这次押镖太过蹊跷,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件事很关键。 她总觉得,那个人应该知道不少线索。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见见了。 孟琛摇头,叹道:“没有,那女子把东西给我的时候已经上了锁,只告诉我埋在榕树下即可,其余的不用管,自会有人去取。” “那你看到去取货的人了吗?” “没有,当时采涵不见了,哪还有心思管那么多,我派了大部分的兄弟出去找人,只留了四个人帮我把东西送到就走了……” 以孟琛当时的状态,能坚持把货送到也是业界良心了。 陆时宁没再追问,说起孟琛关心的事情,“听爹爹说,陛下已经将案子全权交给裘大人处理,想必不久户部尚书就会伏法,我已经安排人监视尚书府,若是有动静,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孟琛感激的起身抱拳,“多谢小姐!” 陆时宁打趣道:“想拐走你这么有能力的帮手,当然要尽职尽责喽!” 孟琛这两天沉郁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两人在屋里密探,突然一声大喝,从门外响起。 “陆时宁你给老身滚出来,私藏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孟琛脸色一冷,就要提剑出去砍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将陆时宁当作自己的主子了,哪容得下其他人羞辱。 陆时宁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没关系,这事交给我,你总要过个明路。” 陆时宁打开房门,和孟琛一前一后走出门,直接面对老夫人,和一众丫鬟婆子。 瞥了眼目露关切的秦姨娘,陆时宁视而不见的走到老夫人年前,行礼道:“祖母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 “你还有脸问?”冷着脸瞪向她身后的孟琛,“我们将军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若不是有丫鬟来报,说你院子里突然多出来个男人,老身还不知道,你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秦姨娘唱起白脸,“大小姐,你也别怪老夫人生气,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大小姐和这位……公子呆在房里,青天白日的还紧闭门窗,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了,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不是?” 老夫人脸黑的就跟打翻了墨砚,狠狠跺了两下手杖,“她还哪有脸去说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除了苟且还能干什么!?” “放肆!”孟琛利剑出鞘,直指着老夫人。 他实在不能理解,作为小姐的祖母,竟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他作为一个外人都听的怒火攻心,更别说身在漩涡中的陆时宁。 “苟且?”陆时宁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瞬间冷的能掉冰碴,没有正经女子能忍受被污蔑,扣上这种一辈子都洗不掉的帽子,因此并没有阻止孟琛。 陆时宁上前两步,“我作为将军府的嫡小姐,不过是雇个护卫,就要被扣上‘苟且’的罪名,那祖母和姨娘院子里的护卫和小厮,我是不是能认为那是你们不堪寂寞,养的面首!?” 秦姨娘眼泪来的特别快,瞬间哭出了声,“大小姐!你,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妾和老夫人,您不把妾放在眼里,可老夫人是你的亲祖母啊!” 老夫人脸色乍青乍白,被陆时宁的语出惊人,气的抖着干枯如老树皮的手,指着她,“你!你……” 一句话都说不全,捂着胸口,踉跄的向后倒去。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好忙扶住,帮忙顺气。 钱嬷嬷最是熟练,掏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黑黢黢的药丸喂下,还不忘指责陆时宁,“大小姐,这是应该和长辈说的话吗?有没有尊卑伦常?您平时口无遮拦就算了,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不怕遭报应吗?” 陆时宁面无表情的一把拽过钱嬷嬷,抬手就是三巴掌——“啪!啪!啪!” 钱嬷嬷捂着瞬间肿成猪头的脸,跌坐在地,还没等哭出声,陆时宁抬脚踩在她的肩膀上,直接把人压在地面。 “这有你这个老奴才说话的份?报应?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报应,什么是尊卑!?” 嫌恶的把人踢出去两米远,“孟琛,杀了她!” 第14章 杜紫芙 孟琛早就对这些人忍无可忍,应了声“是”后,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钱嬷嬷。 钱嬷嬷仗着老夫人的势在府里横行霸道惯了,早就忘了自己只是个奴才的事实,对视上那一双冰冷的眼眸,她真的感觉到陆时宁是动了杀心的。 孟琛的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 钱嬷嬷瞳孔紧缩,求救的声音卡在嗓子眼怎么都喊不出来,像个哑巴一样张着嘴。 老夫人推开扶着她的丫鬟,疾步走到钱嬷嬷身前挡着,鬓发微乱,“我看谁敢动她!” 孟琛对老夫人没有敬意,没得到陆时宁停手的命令,推开老夫人就想杀了再说。 老夫人被推倒,爬了两步趴在钱嬷嬷身上,声嘶力竭的哭道:“大姑娘,还不叫他住手?钱嬷嬷服侍了祖母几十年,你杀了她,不是要祖母的命吗?” 陆时宁冷笑,“不过一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没了这个,孙女再给您找下一个,安排个知趣懂事的,这将军府也能少些龃龉。”侧眸冷睨了一眼秦姨娘,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指桑骂槐。 秦姨娘用手帕掩着唇,眼神闪躲着撇过脸。 老夫人不顾孟琛的拉扯,死抱着钱嬷嬷不松手。 钱嬷嬷满脸惊恐的缩在老夫人怀里,就怕没了这棵救命稻草,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命了。 老夫人见陆时宁铁了心,只能服软,“大姑娘,今日是祖母莽撞了,祖母听信小人挑拨,说了些胡言乱语的话,都是祖母不对,你放过钱嬷嬷这次,祖母回去了肯定好好调教她,再不来惹你心烦,你看怎么样?啊?” “孟琛。”陆时宁看向孟琛,示意停手。 孟琛后退两步,老夫人见人走远,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钱嬷嬷大口喘气,浑身冒着冷汗,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心跳的厉害,却不敢说一个字,就怕惹陆时宁不快,又反悔杀她。 陆时宁扬起一个假笑,漫不经心道:“祖母担心什么呢?钱嬷嬷和将军府签的又不是死契,哪能是随意打杀的?” “你!”老夫人气结,才发现自己被耍了,黝黑的脸上涨的通红。 陆时宁收起脸上的笑容,“钱嬷嬷回去好好学学府里的规矩,下次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一甩衣袖,指向院门,“慢走,不送。” 钱嬷嬷摔了两次,才哆哆嗦嗦的扶起老夫人,气势汹汹的来,最后闹的和丧家之犬一样的离开。 老夫人觉得每走一步,都跟被扒光了衣裳一样让人耻辱,握着拐杖的手死死的扣进木头里,指甲劈裂留下泛着恨意的血痕。 “等等!”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闭着眼睛问道:“又怎么了?” 陆时宁的视线在院子里的丫鬟身上一一扫过,“是谁乱嚼舌根……祖母不准备把这个背主的东西,告诉孙女吗?” “是小桃……”老夫人的声音一下子苍老许多,留下人名,一刻都不愿意停留的带人离开。 跪在院子里的小桃,浑身抖若筛糠,不停的哭着磕头求饶,“大小姐,奴婢错了,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不敢了……” 陆时宁没什么情绪,“芍药,拿着小桃的卖身契送人牙子那发卖了吧,告诉管事,她是个背过主的奴才。” “是,奴婢这就去办。”芍药恭敬的行礼后,招呼两个小厮拽起小桃就往外拖。 小桃哭着摇头嘶喊,“大小姐!大小姐,小桃错了,小桃不敢了……大小姐!呜呜呜……” 直到听不见小桃的哭饶声,陆时宁望着远处的风景,淡淡的警告道:“这是第一次,若有人敢做下一个,只会比她更惨,都记住了?” “是,奴婢\/奴才谨记!” “嗯,散了吧。”陆时宁摆了摆手,转身回房。 孟琛看了一场豪门大戏,感叹一声,“这高门大院规矩就是多,若在江湖,这种人直接一刀了事。” “小人物,何必费神。对了,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陆时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像递给他。 孟琛展开画像,宣纸上画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长相普通,面留短须,是个在人堆里都不显眼的人。 “这人是……?”孟琛疑惑的看向陆时宁。 陆时宁眼中闪过一丝滔天的恨意,“他叫孙赫,是我哥哥的最信任的人之一,我想让你跟踪他,看看他是否有跟什么人接触,有了不忠之心。” “你怀疑他会背叛?陆少将军知道吗?” 陆时宁摇头,“我哥还不知道,我也只是怀疑,还需要证据。孙赫作为我哥的前锋统领,武功自然不差,我身边会武的人他都认识,普通人容易弄巧成拙。” 认真的看着孟琛,郑重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交给你我放心。” 孟琛收起画像,拍胸脯保证道:“陆小姐费心费力的帮我找妹妹,这点小事,孟某一定办的让您满意!” 陆时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谢谢!” 陆时安吐血装病后闲赋在家,实在呆不住,乔装打扮后直接当起了梁上君子,偷偷潜入杜太师府后院,找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太师父后院一处荒凉的小院,房子虽然破旧,院子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唯一的是桌子边坐着一位聘婷的身影。 女子手中拿着红布,正垂眸认真的绣着花纹,对站在她身后的人,完全没发觉。 陆时安歪头看着她手里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冷峻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从怀里拿出特意带过来的绣线,轻轻的放在石桌上。 “啊!”杜紫芙小声的惊叫了一声,回头看到陆时安,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满心欢喜的笑了出来。 女子如那刚刚绣出的牡丹,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你怎么来啦!?”笑着拉起陆时安的手,让他坐下,“又跳墙了是不是?” 陆时安大方承认,“我现在正在休病假,当然不能大大方方的递帖子拜访。” 杜紫芙变了脸色,担忧的仔细检查,“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呀?都回京城了还这么不小心……” 陆时安见一句话就要把人说哭了,柔声细语的哄道:“别担心别担心,我装的。” 为了证实自己没说谎话哄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和手臂。 杜紫芙见他真的没事,这才放心,松了口气,“那就好……” 陆时安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最近在府里过的好吗?她们可还欺负你?” 第15章 不详之人 陆时安的问话,让两个人同时想起了初遇时,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十二年前,年仅九岁的陆时安第一次陪陆启回京诉值。 那时的太师府还想替三皇子拉拢陆启,趁着其回京的间隙,杜太师邀请陆启来太师府做客。 小陆时安被两人打太极似的对话,折磨的困顿不已,得到主人家应允,高高兴兴的跑出门,去太师府的花园独自玩耍。 十二月的天气,那天还下着大雪,小陆时安在花园里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旷的花园里格外明显,寻着声音摸过去,竟然看见一个小姑娘趴在草堆里正在往嘴里塞雪。 小姑娘长发蓬乱,穿着不合身的单衣,小腿冻的青青紫紫,鞋子都磨破了,还露着脚趾头。 小女孩发现有人过来,吓的缩起身体,浑身发抖的抱着头,嘴里嘟囔着,“别打我,别打我,我只是太饿了……” 小陆时安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是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难受。 他从小锦衣玉食,即使赤图城没有燕京繁华,可将军府总是给他和妹妹最好的。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品太师府,竟然会苛待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陆时安回忆起过去,失笑,“那时见你瘦瘦小小的,还以为和妹妹一样大,后来才知道你都已经七岁了……” “是啊,我总是吃不饱,长的比其他孩子小一些。”垂眸抚摸着嫁衣上的刺绣,“你那时傻傻的跑到太师面前说,遇到一个吃雪充饥的小姑娘,都好几岁了还没有名字,京城的人怎么比边关的孤儿还可怜……” 想起孩童时的童言无忌,窘迫的摸了摸鼻子,“幸好我提了,要不然他们还不给你起名字呢。” 他还记得当时说出这些话时,杜太师的脸色有多难看。又惊又怒,要不是父亲在场,他都怕被杜太师杀人灭口。 杜紫芙放下手里的嫁衣,目光悠远的不知放在何处,“我的出生让杜夫人没了嫡子的可能,她不允许我叫她母亲,府里的人也都不喜欢我,试我为不详,每次见我都像遇到洪水猛兽,躲的远远的,被我碰过的东西,都要烧掉祛除晦气……” “你是第一个拉起我,问我冷不冷,还把香软的糕点分给我吃的人!” 她现在还能感知到那双矜贵柔软的小手,笨拙的帮她捂着冻僵的腿,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烫。 一辈子都忘不了! 杜紫芙拉住陆时安的手,珍惜的捧在手里,眼睑微湿泛着嫣红,“这双手,给我取过暖,给我买过吃的,偷偷从墙头扔过暖炉,更是亲自把更贴递给我,问我想不想嫁给你!” 额头靠在陆时安的肩上,缓缓搂住他劲瘦的腰身,“谢谢你,陆时安!”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让卑微脏污的我遇到了你! 陆时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如珍似宝的珍惜着,宠溺的笑道:“傻瓜!” “咔——!” 小院远处的树林中,粉衣女子掰断了手里的树枝,瞪着靠在一起的碧人,酥胸起伏的厉害。 撰紧了的拳头,指甲深深扎入手心,带着隐隐的刺痛感,待陆时安离去,杜瑾萱缓步走了出来,站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杜紫芙面前。 杜紫芙还未看清来人,便被打偏了头。 转头看向打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嫡姐,杜瑾萱。 “你为何打我?”杜紫芙捂着被打的发胀的脸颊,看着对面趾高气昂的杜瑾萱。 “私会外男,不知廉耻,不该打么?”杜瑾萱冷笑一声,斥责道。 “你......你竟然偷看。”杜紫芙睁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嫡姐。 杜瑾萱围着杜紫芙上下打量着,满脸冷漠道:“大庭广众之下都抱到一起了,还用偷看?” 看着桌子上放的绣品,杜瑾萱缓步走到跟前,抬手拿起绣了一半的红盖头,看了眼还看着自己的杜紫芙,嘴角浮起残忍的一抹笑。 拿起绣篮里的剪刀,飞快的将手里的绣品剪个细碎,好似好不解气一半,将篮子的绣线等物品疯狂的拿着剪刀胡乱剪坏。 “不要,大小姐......不要。” 杜紫芙跑过来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看着一桌子的碎片跟散落一地的绣线。 软跪在地,用手抓着地上的碎线,怎么也抓不起来,只有零碎的几块布料被杜紫芙搂在怀里,一滴泪滴在地上,碎裂开来,接着两滴,三滴...... 杜瑾萱看着杜紫芙抖动的肩膀,掩嘴轻笑,“杜紫芙,你记着,你这个低贱的不详之人,永远配不上用这么好的东西,你只能一辈子活在烂泥里。” 说完狠狠的捻了几下脚下细碎的绣线,转身离开院子。 杜紫芙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紧了紧怀里的红色碎布,低声轻喃:“我已忍让至此,为何如此对我,为何连这最后的念想都要粉碎殆尽,到底为什么.......”每说一句杜紫芙的面色变冷上一分。 杜瑾萱提着裙摆跑进杜夫人的院落。 杜夫人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假寐,身边的丫鬟正小心翼翼的扇风、捏腿。 杜瑾萱扑到软榻边上,拉住杜夫人的衣袖撒娇,“娘!女儿不要嫁给方奕麟。” 杜夫人蹙起柳眉,“你又发什么疯?你的婚事是老爷子定的,我说的不算,连你父亲都不行,除非你祖父答应。” 杜瑾萱撅着嘴,埋怨道:“女儿都二十岁了,都快成老姑娘了,每次提起我的婚事,大长公主都是说方奕麟还是贪玩的年纪,还要等两年,他都多大了还贪玩?我看他就是暴虐成性,喜欢虐打女子!”说着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我看方奕麟根本就不想娶我,女儿都已经成京中的笑话了!” 杜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唉……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不过身为太师府的女子,婚事就不是一场简单的联姻,你要学会接受。”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然会心疼,何况方奕麟确实不是良配,杜瑾萱嫁过去还不知道会如何? 可她能怎么办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只能这么选择。 杜瑾萱生气的甩开杜夫人的手,“那为什么杜紫芙那个贱人可以嫁给陆时安?” “住口!”杜夫人冷下脸,“我就是太宠你了,让你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你祖父的决定,是你能质疑的吗?” 杜瑾萱怒气上头,根本不怂杜夫人的威严,“凭什么不能说,明明我才是长女,为什么就要嫁给方奕麟那个废物,而杜紫芙那个贱人,却能嫁给那么优秀的陆时安?” “啪——!” 杜夫人一巴掌打断了杜瑾萱激动的情绪,见到杜瑾萱红肿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刚想伸出手说些安慰的话,想起这场联姻的目的,又把手赶忙收回来,紧握成拳藏在衣袖里。 “冷静了么?”撇开视线,淡淡的说道:“杜瑾萱你记住,你的夫君只能是方奕麟,无论他推脱多久,你都是将是他的正妻。” “至于杜紫芙……她嫁给谁,对于太师府,都无所谓……你懂了吗?” 杜夫人转回视线,注视着杜瑾萱,看清她眼中的妒恨,杜夫人失望的摆摆手。 “唉……回去好好想想吧!” 杜瑾萱揣着满腔嫉妒,满脑子里都是杜紫芙和陆时安相拥的画面,根本听不进去杜夫人说了什么。 刚刚走到门口,杜夫人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萱儿,现在别人嘲笑你,那是她们浅薄,你只要记得,不久的将来,你定会成为最尊贵的女子,何必在意这点得失?” 杜瑾萱咬着唇,扬着下巴离开。 她对杜夫人说的话不屑一顾,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何谈尊贵? 既然你说杜紫芙的婚事无所谓,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她过的不好,凭什么杜紫芙那个贱人可以越过她!? 不详之人,就应该活在污泥之中,想爬上岸,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第16章 救出孟采涵 孟琛一连跟踪了孙赫好几日,他都是平平无奇的生活,白天在京郊军营练兵,晚上去刘记米铺买粮食,然后回家照顾年迈的母亲。 将得到的信息仔细的记录下来,交给了陆时宁。 孟琛无奈道:“三天都这样,没接触过什么人,还要跟么?” 陆时宁视线停留在“刘记米铺”上,握着纸张的手逐渐用力。 原来孙赫早就跟楼风明有交集,这个米铺,就是楼风明在京中的一个联络点,店铺老板是杜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陆时宁交将宣纸放在桌子上,没来得及说话—— “小姐!人找到啦!” 芍药的喊声从院中传来,陆时宁收起要说出口的话,和孟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门外走去。 芍药背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女暗卫帮忙将伤者放在榻上。 芍药急忙对孟琛喊道:“快看看是不是?” 孟琛半跪在榻前,抖着手拂开碎发,和他有三四分相似,一张英气漂亮的脸露了出来。 孟琛红着眼,眼泪“唰”的流了下来,想要摇晃其醒过来,又不敢下手,只能哽咽着低囔,“采涵你醒醒,我是哥哥啊!” 看来这人是稳了,陆时宁上前简单查看了她的伤势,“静脉被废,右脚筋脉被挑,其余的都是皮外伤,还有……” 皱起眉头,一时不太确定。 孟琛回头急忙问道:“怎么了?她……有什么不好?” 声音发抖又小心,生怕戳破了眼前的梦境一般。 陆时宁放下孟采涵的手腕,吩咐身边的芍药,“芍药,去把玉大夫请来,快去!” “唉!”芍药忙不迭的点头,意识到事态紧急,直接用上轻功飞了出去。 陆时宁安抚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孟琛,“你别担心,玉大夫是军医,医术很好,等他来仔细检查后再说,我只能处理些外伤,做不得准。” 视线转到一旁的暗卫身上,“小九,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小九是陆时宁十大暗卫之一,十个暗卫都是女子,也都是战场遗孤,爹爹特意培训来保护她的,芍药其实是小十,只是因为是自己亲自捡回来的玩伴,才与其他人不同。 小九抱拳行礼,“回大小姐,属下和芍药妹妹一直暗中监视尚书府,发现田大人一连三日都没离开过书房,前两日户部尚书被裘大人抓去府衙,属下和芍药潜入书房查看——” “没想到田大人如此谨慎,设计了三重机关才打开地牢,孟姑娘就是被关在里面,同时我们还找到了其他两位女子,不过那两人伤势不重,已经送去京兆府了。” 说话的档口,芍药已经拎着玉大夫的后脖领子飞进屋内。 玉大夫头发花白,脚刚沾地,就觉得两股颤颤,要不是陆时宁扶了一把,这张老脸可就摔地上喽。 玉大夫后怕的捋捋胡须,“好险好险,差点晚节不保,陆丫头,下次要是着急多派两个人,架着老头子过来,一个人,实在不好看。” 陆时宁淡淡的笑了起来,颔首表示知道,“玉爷爷,宁儿记得了,下次派八个人抬轿子去,您这次先忍忍,给这位姑娘看看可好!?” 孟琛赶忙让出地方,静静的等着玉大夫诊脉。 片刻功夫,玉大夫收回手,“身体亏损严重,其他都是些皮外伤,我开些内服外敷的药,半个月就能好,只是右腿不能恢复如初,好了后走路也会有点跛,还有……” 孟琛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只要人没事就好,坡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他养妹妹一辈子。 玉大夫看向孟琛,眼神幽深,“你是她家人吧?” 孟琛点头,“我是她亲哥哥。” 玉大夫捻着胡须,沉吟片刻,看这女子的伤在结合京中近几日闹的沸沸扬扬的大事,玉大夫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 “嗯……有个事,可能要你拿主意。” “玉大夫请说。” “令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是否要留,你的选择关乎老夫的配药。” 陆时宁闭了闭眼,她刚刚果然没弄错,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孟琛瞪大了双眼,一时失了声,愣愣的看着妹妹,下一刻滔天的恨意占据他所有的神智,猝然转身就往门外冲。 陆时宁一把拽住他,挡在门前,“你要干什么?” “别拦着我!我要去杀了田斌那个老匹夫!”孟琛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如野兽般咆哮,双眼血红的仿佛滴血,紧握着双拳来控制身体的颤栗。 陆时宁逼近一步,“田斌已经在京兆府大牢,他必死无疑,你现在去杀他,那你妹妹呢?你已经弄丢她一次,难道还要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再丢下她一次吗?” “我……” 陆时宁缓下语气,“现在最关键的是这个孩子要不要留下,你当知道,若是不留,月份越大越危险,你要赶快拿主意。” 玉大夫适时插话,“以令妹的身体状况,若是不留,她可能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孕,你要想好啊!” “……”孟琛咬着牙,眼神闪烁不定。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去催促孟琛。 “……等采涵醒了,我……”孟琛嗓音嘶哑。 “我……不要……”冷淡沙哑的嗓音抢在孟琛之前做了决定。 塌上的人不知听了多久,睁着一双死寂的眼睛,只说了三个字后,愣愣的没有任何动作。 “妹,妹妹!?” 孟琛又喜又怕,过去拉她的手时,孟采涵下意识的瑟缩一下,就想甩开,但她生生忍住了。 陆时宁知道两人有很多话要说,外人在这不方便,直接留下一句“你们兄妹慢慢谈”,便带着人离开。 玉大夫也声称要回去配外敷的药,屋子里只留给了这对苦难兄妹。 孟琛对陆时宁感激的点点头,等人都走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孟采涵,斟酌着说道:“采涵,你听哥哥说,身体最要紧,你不喜欢……等生下来,哥哥找个人家送出去,离你远远的。陆小姐是特别好的人,这里的人不会说出去,你还可以正常生活……” 孟采涵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任何反应,眨眼的速度都要缓慢许多。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正常,生活?我,还能……正常生活吗?” 强硬的抽回手,闭上眼睛拒绝和孟琛交流,“我想,自己一个人……想想……” 第17章 卫晟铭剿匪失败 孟琛垂头丧气的走出屋门,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愣愣出神。 他有想过被抓走得女子的下场,他以为找到妹妹大不了带她远走,天下这么大,去个避世的山村,他也有能力养妹妹一辈子。 可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对妹妹的打击是不一样的……他会很自私的想,为什么是采涵,其他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采涵!? 陆时宁和芍药拿着药回来,就看到孟琛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嗯?”孟琛回过神,沮丧的道:“哦,采涵想一个人静静……” “不好!” 陆时宁跑到房门前,推开房门后,愣在门口,手臂脱力的垂了下来。 孟采涵躺在地上,嘴角微微带着笑,脖颈上插了根被折断的狼毫笔杆,剩下的半根还握在手里。 “妹妹!”紧随而来的孟琛小心的将人抱在怀里,嘶声痛哭,“都是哥哥的错……都是我的错……!” 陆时宁默默的转回身,将最后的空间留给这对兄妹。 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轻叹一口气。 芍药端着托盘,担心的安慰道:“小姐……你已经尽力了,不要自责……” “嗯?”陆时宁看向她。 芍药咬了咬唇,“其实,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结果也都不太好……有的刚回家,当夜就上吊自尽,有的家人甚至直言没有这么个女儿,父母兄弟都觉得失了清白的女子,是家中的耻辱……” “家远的,裘大人虽然给了赶路的银子,可,可人还没出京,她们就跳河自尽了……经历了那种折磨,可能也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 陆时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只是觉得……世人对女子太过苛刻,明明错的不是她们……连亲人都能抛弃她们,又有谁能救她们呢?” 这些女子,不过是因为长了个好相貌,被恶人抓走深陷泥潭,本以为爬上了岸就能重获新生,可能她们自己也知道,污泥已经裹满全身,即使洗净,也永远忘不了那粘稠的窒息感。 少女失踪案历时半月终于有了结果,案卷呈给陛下的御案上时,听说陛下气的连摔三个杯子。 毫不留情的处置了涉案的大小官员十三位,以户部尚书田斌和湘王府管事纪晟为首,斩首、流放、降职无一幸免。 户部尚书田斌利用职务之便,更改平民女子户籍为奴籍,随意买卖交易,贪污受贿还私自挪用公款判处斩立绝,抄其家产,田府其余人等流放。 纪晟利用湘王名义与山匪勾结,劫掠良家女子,经营暗娼楼,为达到目的,将女子当作物品送出用与笼络官员,判处斩立决并查封汇音楼。 楼风非放下手中的狼毫,吹干墨迹放进信封递给等在一边的白鹤,“送到浔州,让神医尽快来京。” “是!”白鹤疑惑,“殿下是担心……?” 楼风非修长的指尖点着扶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深邃幽暗,“取镖的人一直未出现,孤心里总是不能安心。” 白鹤知道太子殿下深谋远虑,他这脑子转不过来,只要听命照做就是,小心的收起信件,还怕弄丢似的拍了两下,“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安全送到神医手上。” 楼风非想起其他事,叫住要离开的白鹤问道:“那些人送出去了么?” “回殿下,暗卫们只来得及救下六个姑娘,想重新生活的,属下已经安排她们去其他州府的铺子做活,有两个不想留下的,已经给了银子,放她们自行离开了。” 楼风非颔首,“嗯,人各有命,未来如何,全靠她们自己。” 白鹤想起这次的事情就生气,“说起来还真是便宜了楼承宇,处置了那么多官员,还真让他摘了个干净!” 楼风非哼笑,“在楼煜眼里几个平民算什么,又没影响他的皇位,哪有那么容易就废了自己喜欢的儿子。” 白鹤微扬着一把,眼中闪过轻蔑,“真想看到他知道真相的表情!” 楼风非勾起薄唇,“不急,慢慢来。” 官员动荡不安,就连上朝一个个的都寒蝉若惊,生怕惹了皇帝不快,直接牢房终生游。 楼煜对朝堂上的气氛很满意,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的不可开交,现在可算安静了。 “怎么了?朕的爱卿们怎么无精打采的?” 众大臣:哑巴中…… “哼!既然你们无事要奏,那就朕来说!” 众大臣:浑身紧绷! 眼神瞥向文臣的方向,“江淮已经进去汛期,暴雨已经下了三日,赵卿——” 赵莫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忙出列,“臣在!” “今年沧州再决堤,朕就让你们工部全都去陪田斌!”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嘭”的一声,吓得赵莫升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保证。 立了威,楼煜浑身舒畅,“众卿可还有事启奏?” “……”众大臣进退两难,一时不知该说有还是没有。 “报——!” 铠甲上沾着血迹的兵士冲进金銮殿,扑跪在殿上,嘶吼道:“禀告陛下,卫副将在铜雀山战死了!” 众人对突然传来的噩耗,惊讶不已。 “你说什么!?”楼烨霖没等陛下说话,一个箭步冲到兵士面前,提着他的衣领把人拽了起来,不敢相信的吼道:“怎么回事?你给本王说清楚!” 兵士被楼烨霖慎人的眼神吓的直哆嗦,颤颤巍巍的道:“卫,卫副将到达铜雀山后直接下令强攻,结果落入陷阱,随行的五千将士死伤大半,逃出来的不足一成,而且,卫副将……卫副将的头颅,还被山匪挂在山门前示众!” 卫仲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像是被敲了一记重锤,捂着额头,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 “卫将军!卫将军——” 就近的官员赶忙扶住卫仲鸿。 楼煜一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心里暗骂卫晟铭愚蠢,又不得不关心卫老将军的身体。 “快扶卫将军去偏殿休息,寿喜,去请太医。” “是,陛下!” 楼承宇隐晦的和杜太师对视一眼,垂下眼眸,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楼风非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捻了捻袖口的绣纹,若有所思—— 第18章 铜雀山剿匪,太子随行 卫老将军推开要搀扶他离开的宫侍,老泪纵横的跪在楼煜面前,“陛下,臣年过古稀,却要经历切肤之痛,请陛下准许老臣带兵出征,定将山匪一网打尽!” 楼烨霖急切的请旨:“是啊父皇,卫老将军戎马半生,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卫副将被匪贼算计,还敢公然悬挂首级示众,根本不将朝廷放在眼里。现在正急需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树立威严的时候!” 楼烨霖虽然恼恨卫晟铭无能,一手好牌打个稀烂,可卫家人丢的脸面,就必须卫家人自己捡回来,不然失了威严,还怎么统领三军。 楼承宇嗤笑一声,轻蔑的睨了楼烨霖一眼,“得了吧大皇兄,五千将士都拿不下几个山匪,还被人取走了大将首级,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再派卫将军去,准备出多少兵啊?” 不给楼烨霖说话的机会,接着嘲讽,“想挣回颜面只能以少胜多,尽量减少伤亡,才能证明朝廷强大,卫将军都这个岁数了……若是失利,不是把朝廷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吗!?” 楼承宇心中冷笑,大皇子可真敢说,卫仲鸿不过是个捡漏王,也好意思说戎马半生?他和那个没用的孙子,都是刚愎自用的废物罢了! 再者,算计了大半圈可不是为了卫仲鸿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楼承宇瞥向早已恢复上朝的陆时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以为装病就能逃过去?做梦! 楼烨霖气急,“三弟!你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还没出征呢,就先说起了丧气话,真是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 “呵,那不如大皇兄跟着去?正好鼓舞士气,这样卫将军也有两分取胜的可能。” “你!你怎么跟皇兄这么说话?”楼烨霖眼神闪躲,他可不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卫将军对楼承宇的冷嘲热讽根本不理,只看着龙椅上的皇帝,恳切的道:“陛下,老臣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剿灭山匪,老臣愿以死谢罪!” 楼煜神色沉重的看着,额头都磕的通红的老将军,“卫卿,嫡孙被害,朕甚是心痛,又怎么忍心让你带着一身的暗伤再次披挂上阵呢!年轻人的事不如就交给年轻人吧!” 陆启下意识的蹙起剑眉,瞄了眼身旁的陆时安,眼底闪过一抹幽深。 卫仲鸿听到陛下关心的话,老泪纵横的谢恩,恨不得当场把心掏出来以表忠心。 楼煜神色锋利,“陆时安!” 陆时安心中暗叹,果然逃不过。 出列行礼,“臣在!” “朕命你三日后领一千将士,剿灭铜雀山山匪,太子随行。” “啊?”楼风非惊讶的看向楼煜。 陆时安心中也是惊诧不已,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让太子随行,撩起眼皮看向楼风非。 楼风非无奈苦笑,“父皇,儿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随军出征,不是拖陆少将军的后腿吗!?” 楼煜慈爱的看向他,“你作为蜀国储君,回京半月有余,也应该有所建树。承宇说的在理,此次出征确实应该有个身份贵重的皇子鼓舞士气,你作为储君应当作出表率。” 楼风非瞥了眼楼承宇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暗暗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儿臣定不负父皇的期望!” 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的走到陆时安面前,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三日后孤可要仰仗陆少将军多照顾了。” “不敢不敢……” 楼风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为了不拖后腿,下朝后,孤会拜访将军府,和少将军商讨接下来的剿匪计划。” 陆时安快速看了他一眼,恭敬的作揖道:“臣,随时恭候!” 楼风非刚回到东宫,白鹤就忍不住的吐槽,“陛下怎么想的啊?四位皇子中就您不会武功,他竟然让您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您的身体如何,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不就是没安好心吗!?” 楼风非俯身将贴在腿边的小白抱在怀里,“陛下能有此安排,想必杜贵妃吹了不少耳边风。” 白鹤撇嘴,不屑道:“哼,那么大岁数了,还当狐狸精!” 楼风非勾起薄唇,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深邃如潭,“楼承宇想一石二鸟,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楼承宇的想法很简单,杀了卫晟铭,将卫家在军中的声望大打折扣,让大皇子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 同时鼓动陛下派陆时安出兵,再以鼓舞士气为由安排一位皇子随行,大皇子本就因为卫家的原因被排除在外,二皇子又像个透明人根本起不到作用,而楼承宇本人要避嫌,顺理成章的,这差事就安在了他的头上! 楼承宇再利用山匪故技重施,把他和陆时安一同弄死在铜雀山,同时解决了两个心头患,他就是最大的赢家。 白鹤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嘴里骂骂咧咧个没完,“我呸!他想的美,殿下,要不要把天星调过来,一举灭了他丫的!” 楼风非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小白雪白的长毛间,想了想,摇头道:“这次盯着的眼睛太多,不能暴露天星,而且铜雀山地势险要,匪寨更是易守难攻,陛下只允了一千人,想以最少的伤亡拿下铜雀山,我们只能智取。” 白鹤惋惜,“那就再让楼承宇嘚瑟几天。” 楼风非失笑,“好了,这本来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没什么好气的。”语气略微低沉,“先用膳,午后随孤去将军府,有些话是时候和陆将军说清楚了……” 白鹤知道轻重,颔首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相对于楼风非的淡然,陆时宁可就不淡定了—— “什么!?哥哥要去剿匪!?” 陆时宁心中焦躁,她还以为这一世哥哥已经躲过死劫,结果兜兜转转的有回到原点。 心中暗恼,卫晟铭这么大个副将是摆设吗?兵书都看到狗身上去了!?不过根据这件事她更加坚信,卫晟铭的死肯定和楼风明那个畜生脱不了关系! 这一切,就是他计划的一环! 陆时宁拳头敲打着手心,来回踱步。 她刚查到孙赫和楼承宇有联系,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就要出征了,皇帝亲自下旨还安排太子随行,就能窥见皇帝对此次剿匪多么重视,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能—— 第19章 楼风非身世 陆时宁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陆时安的手臂,“哥,带我去,我和你一起去剿匪!” 陆时安还以为她是想凑热闹,无奈的拿开她的手,“别闹。” “我没闹!你带我去,我能帮上忙!”陆时宁心里烦躁不安,一想到上一世哥哥的下场,她恨不得现在就提剑去杀了孙赫。 可是她还没拿到证据,孙赫只是去了米铺,并不能说明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处理米铺,结果出了那么多事…… “若是平时我就答应了,只是这次匪患凶恶,陛下又只准了一千人,我不一定能保护好你……”最关键的是,他要分出一大部分精力去保护太子,若是太子出事,他就算剿匪成功,也难逃一死了。 陆时安见她状态不对,担心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一副惶惶不安的表情?” 冷静沉稳的声音安抚了陆时宁躁动的心绪,陆时宁拉住哥哥的衣袖,告诉自己冷静,认真的看着陆时安,“哥,你相信我吗?” 陆时安宠溺的笑了一声,“当然!” 陆时宁扬起头,眼中盛着杀意,“那你别带孙赫去,他和楼承宇有勾结,他一定会害你!” 陆时安惊讶的微睁双目,遂又皱起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具体怎么回事?” 他十四岁上战场时,孙赫就是他的先锋统领,就跟老大哥一样,一直对他照顾有加,而且在军中人缘也很好,不敢想象孙赫会是叛徒。 可妹妹既然说他有问题,心里的那杆秤,不由自主的开始倾斜。 陆时宁为难道:“我还没找到证据,不过我派人跟踪过他,发现他每天除了军营和家,晨昏定省的去刘记米铺报道,刘记米铺又是湘王传递消息的联络点……反正,他肯定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刘记米铺是湘王的联络点?还有,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陆时安奇怪的看着他,这么隐秘的地方连他和父亲都不知道,陆时宁刚回京半个月是怎么知道的? 更何况,孙赫武功不低,妹妹派人跟踪,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叛徒就是藏在暗处的毒蛇,他实在不敢想象陆时宁因为他遇到危险。 “……我。”陆时宁一时语塞,眼神飘忽,她总不能说是上一世知道的吧? 陆时安抬了抬眉,示意她接着编。 他带大的妹妹,他还能不了解?一看这小表情就是在想理由。 陆时宁眼珠叽里咕噜乱转,最后一口咬定,“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陆时安抱着双臂,表示不信。 “真的,上次在汇音楼,太子殿下提了一嘴,我就上心了,回来一查,还真是……”陆时宁双手背在身后,来回绕着手指,“嘿嘿,太子殿下,可真厉害!” “是吗?那孤可要多谢陆大小姐夸奖了!” 管家领着楼风非和白鹤两人走进门,感受到气氛微妙,赶紧留下一句“少爷、大小姐,太子殿下来访”后,便脚底抹油的溜了。 甩锅被现场抓包,陆时宁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躲在陆时安身后给人家行礼。 “太子殿下金安!” 楼风非揶揄的睨了一眼无地自容的陆时宁,“孤来将军府拜访,不知……是否方便!?” “太子殿下言重了,父亲已恭候多时!”侧身示意,“这边请!” 楼风非和陆启相对而坐,陆时安守在一侧。 陆时宁有些在意楼风非要和父亲说些什么,趁着给几人斟茶的机会,留在屋里没急着走。 陆启吹开浮叶,沉声道:“宁儿,为父和太子殿下有事要谈,你先退下吧。” 陆时宁有点不甘心,“爹……” 楼风非摆摆手,“无事,今日所谈之事也与陆姑娘有关,想留下就留下吧。” 既然太子发话,陆时宁厚着脸皮坐到陆时安身边,同时收到陆启的白眼。 楼风非摇头失笑,对陆家父女的感情有些羡慕。 “孤不是个愿意拐弯抹角的人,自从皇祖母赐婚后,也算是将镇平将军府,绑在了孤这条不太稳固的船上……” 楼风非抬手示意陆启听他说完。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孤能感觉到陆将军的立场有意倾斜,思来想去,孤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当说与陆将军知道——” 楼风非侧眸看向白鹤。 白鹤会意,立马转身出门,严守在门外。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陆时宁屏住呼吸,她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内容绝对不简单。 陆启面色郑重,起身行礼后,恭敬的道:“承蒙殿下信任,陆启保证,今日殿下说的话,只会留在这间屋子!” 陆时安和陆时宁识趣的一并保证。 楼风非满意的点点头,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楼风非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陆将军可还记得——宣武帝和孝襄皇后?” 陆启惊诧的看向他,“殿下,您、您为何会提起先帝和先皇后?” 宣武帝楼霆是昭文帝的亲弟弟,太后最小的儿子,也是先祖皇帝最优秀的皇子。 宣武帝在位期间,轻徭薄赋,朝堂清明,百姓安居。 只是好景不长,宣武三年,桑南、雪霁、匈蛮和暹乌同时攻打蜀国,楼霆御驾亲征,出征漠北,将后方朝政大权交给兄长楼煜代理。 宣武帝用兵如神,只用一年时间,蜀国大军直逼匈蛮腹地,匈蛮可汗只能投降求和。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楼霆回程途中遭到埋伏,身中毒箭,死在了漠北战场。 楼霆的随军太医,因为此事,懊悔自责,当着众军的面直接自杀殉葬。 消息传回京城后,怀孕八个月的皇后情绪激动,动了胎气提前早产,当时整个皇宫人心惶惶,只是听说,皇后的惨叫声一夜未息,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坤宁宫,直到黎明时分,丧钟敲响——皇后娘娘难产血崩,一失两命! 宣武帝最后的血脉断绝,可朝不可一日无君,楼煜临危受命,三日后登基为帝,更年号为昭文。 “为何?”楼风非将一块龙凤玉佩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眼神冷凝,“因为,他们是孤的——亲,生,父,母!” 第20章 当年真相 “这,这是……!?”陆启盯着那块玉佩,突然站起身,不敢相信的看向楼风非。 “先帝在立后大典上亲手赠予的信物,世间唯此一块,它,它不是已经遗失了吗?”陆启抖着声音,道出了这块玉佩的来历。 当年先帝后合葬时,他并不在京城,不过后来回京述职时,听同僚提过,这块龙凤玉并不在随葬品之中,貌似是先帝在战场上遗失了…… 可今日楼风非拿出了这块玉佩,只能说明一点,他确实是传言中,先帝后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陆时宁和陆时安也被这个信息砸懵了头。 若是楼风非说的是真的,那楼煜的帝位,就绝不是外界传的那么名正言顺,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楼风非。 “您、您真的是……”陆启磕磕绊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楼风非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颔首道:“母后本是将门女子,若不是当年有孕在身,父皇出征时,她一定会领兵随行。” “父皇驾崩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母后确实动了胎气,可生产时,却只有皇祖母陪在身边,你们知道为什么么?”楼风非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脸上一一划过。 陆启嗫喏着唇,小声问道:“难道是陛下……” 楼风非颔首,“不错,母后待产时,发现产婆迟迟不来,就知道事情有变,藏起了传国玉玺和父皇出征时立下的传位诏书……” “楼煜、杜涧和吴仲鸿兵围皇宫,与外祖父留下的护卫军发生了惨烈厮杀,整整一夜时间,将父皇残余势力全部剪除……宫中确实是有一夜的惨叫,可那不是母后的,而是所有效忠父皇的忠臣良将!” 陆时宁放在膝上的手,死死的抓着衣裙。 皇朝更替、血流漂涌,登上帝位的路上,从来都是累累白骨铺就的路,上一世的陆家,不也是楼承宇踏上帝路的砖石! 陆启心中悲戚,当年他不过是宣武帝军中的一个小兵,若不是得到先帝的器重和提拔,就不会有今日的镇平将军陆启。 悲叹一声,“殿下能以太子的身份活下来,太后和先皇后一定付出了很多……” 楼风非并没有细说,只是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哀伤。 回忆起皇祖母给他讲述过去—— 隔着一道房门,两个血淋淋的世界,母后确实因父皇的死讯难产,可母后不相信父皇的死与楼煜无关,她绝不能允许蜀国江山落在楼煜手里。 她知道,傅家的护卫军坚持不了多久,她必须在楼煜进门前产下腹中之子,才有资格赌一个未来。 母后与皇祖母商量后,将玉玺和圣旨一同交付,还有一块炽羽军的半块兵符,得到皇祖母的保证后,母后当机立断,亲手剖腹取子,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楼风非。 面对宣武帝精心培养的常胜大军,和一个名正言顺得到帝位的机会,楼煜怎么可能不心动。 不过留下一个稚子,就能让太后帮他堵住悠悠众口,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孤有一事不明,还望陆将军解惑!” 陆启之前对楼风非恭敬,不过是为了即将嫁入东宫的女儿,现在知道了楼风非的真正身世,他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位太子殿下。 拱手作揖,“殿下请说,只要是臣知道的,定对殿下毫无保留。” “孤想知道,父皇遇害时,将军明明在赤图城抵御桑南大军,那父皇的炽羽军是何时编入陆家军的?” 陆时宁蹙起眉头,紧张的看向父亲。 她竟然不知道,陆家的二十万大军,竟然有先帝的炽羽军。 难道楼风非怀疑父亲? 陆启沉吟片刻,叹道:“当年先帝攻退匈蛮时,赤图城的战事仍在焦灼,突然有一天,一个叫文枫的少年,带着半块兵符私下来见我,他说是他师傅应先帝之托要求我,守住炽羽军,守住蜀国。” 楼风非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低囔一声:“果然是他……” “殿下……说什么?”陆启没明白他的意思。 楼风非觑了一眼面色严肃的陆时安,摇头道:“没什么。” “殿下既然是先帝之子,炽羽军理应归还殿下!” 楼风非摆摆手,“陆将军别会错了意,孤告诉将军这些,只是不想将军不明不白的投靠孤,将来事发时,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至于炽羽军……它在将军手里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弯起薄唇,“既然父皇信将军,孤也信!” “臣定不负殿下厚望!” “嗯……”指尖叩叩的点着扶手,“还有一事。” “殿下请说!” “据说将军和尚书令赵大人私交甚好——” 陆启心思百转,立马会意楼风非的意思。 皇帝刚刚斩了前户部尚书,正为新的人选发愁呢,太子殿下想夺回皇位,朝中必定要安插自己的人,此时就是个好机会。 “殿下可是有了户部尚书人选?” 楼风非感叹,能打胜仗的果然不蠢,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 “昭文十三年的探花郎楚萧云,入朝为官六载还在翰林院编书实在是屈才了——” 陆启虽然和楚萧云不熟,但也听过他的事。 楚萧云科考那年,运气不好,遇到一个考了三十年的榜眼,和一位受父辈蒙阴的状元公子。都说他要是早一届或者晚一届,状元郎的头衔非他莫属。 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入了翰林院后就被状元郎带头孤立,楚萧云性子倔,不愿意服软,也不愿意找靠山,硬是编书编了六年,都快倒背如流了,后去翰林院的学子都升官了,他还在编书,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笑柄。 不过,才学的确担得起户部尚书一职。 “臣明白,臣会向赵大人提点此人!” 楼风非对近日的将军府之行很满意,点了点头,起身看向陆时安道:“陆少将军,三日后,孤会准时与你会合——” 楼风非和三人告辞后准备回宫,陆时宁抢在陆启之前,追上楼风非,飞快的撂下一句话,“爹爹,女儿替您送太子殿下出府!” 第21章 与楼风非达成协议 楼风非打量着坐进马车里的陆时宁,小姑娘照比同龄女子要高些,总是盘着简单的发髻,几个发饰点缀,干净利索。 娃娃脸、小鹿眼,总是给人单纯可爱的错觉,楼风非可知道,这丫头手重心黑,还有反骨,大家闺秀的温柔贤淑她是没有一点,不过强烈的反差,倒是有点可爱。 楼风非揶揄道:“这么着急的想和孤回东宫!?” 陆时宁摊摊手,“那又怎么样,早晚有我一半。” 楼风非左右端详她,控制住想掐脸的手,笑着道:“快给孤瞅瞅,小脸长得挺水灵的,可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不如殿下亲自检查检查?”陆时宁鼓着腮帮子,往前凑了凑。 楼风非垂眸看着突然凑近的陆时宁。 女子独有的馨香扑面而来。 楼风非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两下,失笑,“嗯……确实不薄。” 微凉的指尖和她温热的脸颊相触,陆时宁突然觉得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爬满全身,抬起眼眸,那张雌雄莫辨的容颜直接撞进了她漆黑的眼中,尤其是那颗艳红的泪痣,仿佛烙在自己心头,烫的厉害! 赶忙坐直身体,假咳了一声。 明明是自己先调戏的人,可最先败下阵来的又是她,好不甘心! 陆时宁微抬着下颌,虚张声势的说道:“本姑娘的便宜可不能白占,你要是答应我一个要求,本姑娘就原谅你啦!” 楼风非就知道这丫头心眼多,“凭孤这张脸,到底谁占谁便宜……那可说不准。” 陆时宁哑然,这……确实不好说! 见陆时宁一时哑口无言,楼风非大发慈悲的放过她,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没好气的说道:“想让孤带你去剿匪直说不就行了?拐弯抹角的。” 陆时宁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拿孤做挡箭牌事,孤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楼风非到将军府时,就听到这兄妹俩一直在讨论那个叫孙赫的人,再一联系陆时宁追着他上马车后的一举一动,还有什么不好猜的!? 陆时宁被戳破小心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往前凑了凑,拍胸脯保证,“殿下,您带我去呗,我肯定不捣乱,我还能保护您,保证您从铜雀山回来,一根汗毛都不少!” 楼风非斜睨着她,嗤之以鼻,“哼,怎么不叫‘你’了?真是善变!” 陆时宁闭上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嘴,拿出求人的样子,双手合十的晃来晃去。 楼风非懒散的撑着下颌,“想孤带你去铜雀山也不是不行……” 陆时宁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很识相地问道:“殿下有何要求?” 楼风非神秘一笑,“三日后,你就知道了!” 看到陆时宁听到话后,瞬间皱起的小脸,不给她发问的机会,直接赶人。 “好了,天色不早了,赶紧下马车,孤要回宫。” 陆时宁被赶下马车,不高兴的一直瞪着在眼前离开的马车,总觉得有种要被算计的感觉。 “算了,能去就行。”本来还准备偷偷去,不过既然能正大光明的跟着,总比偷偷摸摸的方便。 顺着回廊准备回自己的小院,路过的丫鬟端着汤盅行礼后,垂着头准备离开。 陆时宁刚走两步,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香味,疑惑的蹙起秀眉,“等等!” 丫鬟停下,侧过身垂着头,“大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陆时宁视线从丫鬟微微颤抖的手上移开,“这汤要端给谁?” 丫鬟瑟缩的肩膀,“回,回大小姐,这,这这是老夫人……亲亲自吩咐大厨房,为少爷准备的……” “老夫人?”陆时宁眼神发冷,“小八,小九!” 院子里突然发现两名黑衣女子,走到陆时宁身边,“见过小姐!” “小八去把玉大夫请来,小九把这丫头给我拿下!” “是!” 小丫鬟没想到陆时宁会突然叫暗卫,惊慌之下就要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毁了。 小九眼疾手快,接住托盘,连一滴汤都没爬出来,单手制住想逃跑的丫鬟。 “大小姐,奴婢是老夫人的人,您没资格处置奴婢!”丫鬟挣扎无果,只能喊出老夫人来压陆时宁。 陆时宁轻蔑的看着她,冷笑道:“老夫人我都不怕,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刚刚要不是想去找兄长,又放弃想到时候给他个惊喜,还真就错过了这次阴谋。 她虽然不精医术,但因为以前随父兄在军营,也帮着玉大夫照顾伤兵,懂了些基本的药理。 刚刚菌菇浓汤的味道,有些微的酒香味,再观察丫鬟紧张的情绪,很难不让她怀疑,这汤有问题。 老夫人从来对兄长和她不闻不问,怎么就突然转了性,还亲自吩咐厨房准备浓汤了? 等玉大夫看过后,没问题,大不了道个歉,有问题,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敢把主意打在父兄身上,找死! 玉大夫这回是自己背着小药箱走过来的,听了前因后果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陆时宁注意到玉大夫沉肃的脸色,心中一紧,“玉爷爷,怎么样?” “……是桑南国的东西。”目光沉沉的看向她,“这个东西食用过量后会成瘾,严重的话,会出现幻觉,疯疯癫癫……” 陆时宁呼吸沉重,觉得浑身发冷,今日若不是她一时兴起碰到了这事,她实在不敢想,兄长若是喝下去,后果会如何? 兄长可是马上就要离京剿匪了啊!老夫人作为祖母,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想起上一世兄长的死,她真不知道,该恨楼承宇多一点,还是老夫人……多一点! 陆时宁的拳头反复松握缓解发麻的指尖,说话时嗓子有些干涩,“这汤里……放了多少?” “足矣让人上瘾,使人疯癫!” 陆时宁听后,咬碎了银牙,回身快步来到丫鬟面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说,谁指使你的?”陆时宁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老夫人虽蠢,可并不坏,兄长若是出事,将军府后继无人,她还怎么享福。 丫鬟被打的半边脸红肿流血,硬气的说道:“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 陆时宁冷笑一声,仿佛看一个死人般毫无感情,“不知道?好啊……” 陆时宁摘下发间的长簪,眼都不眨的刺进丫鬟的肩头。 “啊——!” “还不说?” 丫鬟死死的咬紧牙关,不置一词。 陆时宁冷笑,“既然这样,那就带你去老夫人面前,当面对峙!” 第22章 桑南国,醉絮花 陆时宁接过小九手里的托盘,“把她带去碧霞院,顺便通知父亲和哥哥。” 小九点头应“是”后飞身离开。 陆时宁看向神色担忧的玉大夫,缓了语气,“玉爷爷,还请劳烦您和我一同去碧霞院见老夫人。” “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老夫就是担心你们……”刚离开凶险的战场,本以为回京会太平些,谁能想到,将军府就这么几个主子,还逃不过这些阴私手段。 “玉爷爷,我一定会更加小心的保护父亲和哥哥的!” 陆时宁和玉大夫到碧霞院的时候,陆启和陆时安等人都已经到齐了。 老夫人看到姗姗来迟的陆时宁,不高兴的撇撇嘴,指责道:“陆丫头好大的架子,一句话把我们这些长辈叫过来,自己却不见踪影,还真是大小姐的脾气。” 陆时宁懒得理她的阴阳怪气,将汤盅放在桌子上。 老夫人看着那盅汤,不明所以的皱起稀疏的眉。 “宁儿,怎么把汤端这来了?”陆启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那就要问祖母了。”陆时宁紧盯着老夫人的眼睛,“祖母,是你吩咐大厨房给哥哥送汤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身给孙子送东西也有错了?你竟然用这种口气指责你的祖母!?”老夫人此时对陆时宁的不喜达到顶峰。 “祖母,妹妹单独提出这汤,一定有其他用意,并不是指责祖母,祖母何不听妹妹说完?”陆时安相信妹妹不是无中生有的人,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到他。 陆时宁见老夫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便拍拍手喊到:“把人带上来。” 芍药手里拎着绿杏的后衣领,跟玉大夫一起走了进来。 来到众人面前,芍药将手里的绿杏摔在地上,绿杏趴伏在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头抬起来好好看看这些人,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给大少爷的汤里放了醉絮花果实。” 陆时宁话落,大厅里便传来陆启的抽气声,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绿杏。 “什么?醉絮花?阿宁,到底怎么回事?”陆启沉声问。 陆时宁淡淡的道:“父亲,女儿人微言轻,还是请玉大夫来说吧。” 玉大夫看了一圈,微微叹了口气。 “玉老,这汤里的酒香,当真是——?”事关陆时安,陆启很重视。 “这酒香确实来自醉絮花的果实……” “什么!?”陆启震惊。 陆时安脸色同样很难看,他终于知道妹妹为什么会这么兴师动众。 老夫人脸色瞬间苍白,惊怒的喊道:“什么果实!?你可别胡说,将军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醉絮花可是蜀国禁药,曾经没人知道醉絮花的危害时,还有医师用醉絮花的叶片入药,后来有一次,因为醉絮花的酒香味,一时好奇吃了它的果实,结果可想而知,出现了幻觉还上了瘾,当年醉絮花果实风靡一时,很多人食用过量后,会变得疯疯癫癫,瘦骨嶙峋,最后死于非命。 见识到醉絮花的危害,陛下这才发布政令,禁止蜀国境内种植和贩卖醉絮花,凡是发现,一律死罪! “是啊,妹妹,醉絮花事关重大,弄不好会牵连整个将军府······”陆时安也觉得事有蹊跷。 秦姨娘不赞同的看向陆时安,“大少爷,知道你们兄妹情深,可也不能盲目偏帮,大小姐擅自处置老夫人一片疼惜小辈的心意,实在不该——” “闭嘴!”陆启打断秦姨娘的话,冷凝的道:“母亲给你留了位置,你能待就好好待着,不能就滚!” “老爷……你!”秦姨娘被呵斥,眼圈瞬间就红了,梨花带雨的咬着嘴唇,“妾,不过是……” “知道自己只是个妾室,还不把嘴闭上,少爷和小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陆启对秦妙珠的眼泪从来都怜惜不起来,假惺惺的。 老夫人想起刚刚收下秦姨娘送的金菩萨像,心里过意不去的帮着说了两句,“阿启,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妙珠她——” “好了母亲!”陆启抬手打断,下巴点了点前面,“说正事要紧。” 秦姨娘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羞恨,圆润饱满的指尖直接扣进了掌心。 陆时宁视线在老夫人和秦妙珠之间转了一圈,垂眸沉思。 照比老夫人,她怎么觉得秦妙珠更可疑呢! 以前她和老夫人发生冲突,秦妙珠可从来都跟哑巴似的,除非关联到她。 陆时宁知道,这个女人从来都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所有坏心思都用在背后挑唆。 陆时宁向陆启屈膝行了一礼,“父亲,女儿并非胡闹,今日女儿送太子殿下回来,正巧在回廊上碰到祖母院子里的绿杏,说是奉祖母之命给哥哥送汤,父亲知道,女儿从小跟着玉大夫,懂些医理,擦肩而过时,闻到这道菌菇浓汤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味……” 冷冷的睨了趴在地上的绿杏一眼,“绿杏,这可是你最后将功折罪的机会!” 绿杏捂着肩膀上的伤,咬牙说道:“奴婢不知······女婢只是奉命去厨房取汤。” 陆启沉下脸,大手一挥,“既然你不知,来人,给我打!” 门外侍候的小厮赶忙拿着棒子进来,当着众人的面,一下一下抡在绿杏纤弱的身体上。 碧霞院的丫鬟、小厮都垂头跪在地上,被这一声声沉闷的打击声敲在心头上,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声。 绿杏指甲死死的扣在地上,双眸充血,微微抬起头不易察觉的扫了秦妙珠一眼。 秦妙珠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珠翠,好似不忍一般,撇开了头。 虽然两人动作隐晦,仍被一直观察她们的陆时宁所察觉。 陆时宁蹙起眉,示意小九靠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小九点了点头,瞄了秦妙珠一眼,转身离开。 陆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见绿杏已经被打的昏死过去,直接喊来了管家,“给我查!无论何人,敢动这种歪心思,查到后通通送去官府,本将军绝不留情!” “是,老奴这就去办!” 陆时宁注意到一直坐在秦妙珠身后低眉顺目的陆淼淼,突然脸色煞白,颤抖着身子把自己缩起来。 再看了眼面不改色的秦妙珠——难道她想错了? 第23章 抓住下毒之人 陆启命令传达后,将军府的护卫队长带着人一间一间的开始搜查。 水钟的漏箭缓缓上浮,所有人都坐在碧霞院等结果。 陆淼淼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脸煞白的往秦姨娘身边靠了靠,惹来秦姨娘冷漠的一瞥。 陆时宁一直再有意无意的观察这对母女,见陆淼淼委屈巴巴的模样,疑惑的问道:“二妹这是怎么了,一副心虚的样子。” 陆淼淼被突然点名,浑身汗毛瞬间炸了起来,磕磕巴巴的回道:“……谁,谁心虚了?大姐姐,你,你可别胡说八道……” “那你怎么小脸煞白煞白的?”陆时宁挑眉。 陆时宁的问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淼淼身上。 老夫人关心道:“是啊淼淼,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 “我……我……”面对神色各异的打量,陆淼淼眼神飘忽,一时说不出了子午卯酉来。 秦妙珠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调整好浮躁的心态才开口道:“老夫人,淼淼年纪小,也不像大小姐从小在军营长大,她没见过这么严肃的阵仗,可能是一时吓着了。” “对,对……”有人帮着说话,陆淼淼忙不迭的点头,后又可怜兮兮的嘟着嘴撒娇,“祖母,孙女害怕!” 老夫人想想也是,陆淼淼从出生就在京城,虽是庶女,也是娇养着长大。不像陆时宁,从小就跟着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假小子似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赶紧安抚的劝道:“淼淼害怕就回去好好歇着吧,这里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就行啦!女孩子家家的,可别熬坏了身子。” 陆时宁嗤笑,“心里没鬼,有什么好怕的!?”翻了个白眼,“我看妹妹还是老实坐着吧,现在回去,不管在朝露院搜没搜出东西,你都说不清。” 陆淼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呼呼的讽刺:“京中的女子本来就娇弱,哪像大姐姐从小就和一些凶恶之人混在一起,就知道打打杀杀,满手血——” “嘭——!” 陆时宁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茶杯盖子都被震的弹起来发出一声脆响。陆淼淼被她冷冽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求生欲让她憋回了最后一个字,打了个嗝。 陆时宁眼眸黑沉,狞声斥道:“凶恶之人?没有这些‘凶恶之人’,你能安安稳稳的躲在繁华盛京里吃的白白胖胖?没有这些‘凶恶之人’,你能带金簪、穿绸缎?没有他们,你早被敌国抓去充军妓了!就你也配评价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陆淼淼听到要被充军妓,想到那个画面,吓的浑身发抖,她这才发现陆启和陆时安的神色都很难看,她很后悔一时嘴快,说出了心里话。 陆淼淼偷瞄了一眼冷漠无情的秦姨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拿出杀手锏,眼圈一红,直接哭了出来,“呜呜呜……对,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我……” 陆时宁不耐烦的蹙起眉,“闭嘴,要哭滚一边哭去!” 本来是假哭,见没一个人帮她说话,心里委屈不已,真的哭了起来,但还不敢出声,只能捂着嘴,默默垂泪。 陈管家和高队长来时,就见到这副场景。 作为高门大户的管家和护卫队长,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装瞎子,什么时候是千里眼。 “见过老爷、老夫人、少爷和大小姐,整个将军府全部搜查完毕,只在一个小厮的住处搜到了大量醉絮花果实。”陈管家躬身叫了一圈人,才如实回禀。 陆启面色微沉,“人呢?” 陈管家回身招手,“把人押上来。” 一个十五六岁,长相普通,穿着藏青色衣裳的男孩被两个护卫押了上来,摁跪在地。 陆时宁上下打量了一圈,发现他穿的衣裳应该是二等仆从,是府里负责洒扫的小厮。 陈管家很有眼色,不等陆启发问,直接噼里啪啦的从头说起:“这小子叫青岳,是碧霞院负责洒扫的二等仆从,高队长找到他时,他正准备将盒子里剩余的果实,扔进府里用来做膳食的水井里。” 老夫人听到是碧霞院的下人,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高队长将怀里捧着的盒子递给陆启。 陆启打开后,眉头紧皱,眉心出现一道竖纹。 陆时宁和陆时安同时走过去,伸着脖子往里看。 陆时宁数了数,一共二十七个,各个饱满新鲜,绝对是刚摘不久的东西。 陆启神色阴沉的看向青岳,“有什么话要说?” 青岳面无表情的默不作声,就像没听见一样。 陆时宁扯了扯陆启的衣袖,抬手挡在唇边,小声问道:“爹,要不把他交给我?” 陆启摇了摇头,“你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的。”青岳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要么有弱点握在别人手中,要么,从一开始,他效忠的就是将军府的敌人。 陆时宁着急,“那怎么办?将军府出现这种东西,若是传出去,不是往敌人手里送把柄?这果子一看就是现摘的,说明蜀国境内一定有人种植,若是民间大批量出现,我们陆家的脏水可就洗不掉了。” 陆家本就刚刚从赤图城回京,赤图城又紧临桑南国,若是醉絮花在民间泛滥,矛头肯定会对准陆家,他们就是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 那时将军府就不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而是通敌叛国的罪人! 陆时宁想到的,陆启又怎么会想不到。 垂眸遮住眼底的悲凉,再抬眸时已经恢复成那个统帅千军的陆将军,“高飞,把他送去官府。”侧眸看向身边的陆时安,铿锵有力的说道:“时安,和为父一起去京兆府报官!” “是!”陆时安点点头,他明白父亲的想法,也毫无异议。 既然想暗中下手,那他偏要把事情闹到明面上,就算将来醉絮花事发,镇平将军府也是受害者。 青岳豁然抬头,意外的看向陆启。 陆启冷笑一声,和他对视,“你的主子是不是以为本将军会把事情压下来,暗中解决?” 青岳的眼神微闪,一句话没说,复又垂下头。 陆启昂首挺胸,“本将军做事从来都求个光明正大,即使将来被千夫所指,我陆启也问心无愧!”示意一旁的高飞,“把他带走。” 青岳被拽起身,盯着走在前面,那道伟岸的身影,声音沙哑的开口,“将军,您是英雄,值得钦佩,我只是个小人物,命不由己,对不起了……”出其不意的挣开护卫的束缚,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第24章 青岳自尽,死无对证 “拦住他!” 陆时宁察觉到不对劲,想去拦已经晚了。 青岳冲出去,直接打翻茶盏,抓起碎片,没有一丝犹豫的摸了脖子。 青岳双目圆睁,抽搐着倒在地上,脖颈上的鲜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染红了青色的衣衫。 “啊啊啊啊——!” 陆淼淼被眼前的场景吓的直接扑进了秦姨娘的怀里。 两名看守的护卫忐忑的跪下认罚,“属下办事不利,请将军责罚!” 他们以为青岳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也就没绑起来,没想到出了岔子。 “每人去领十板子,长长记性。”陆启凛冽的眼神环视周围,“都管住自己的嘴,别让本将军听见有人乱嚼舌根!” “是……”丫鬟小厮齐齐跪下应道。 “时安,和为父进宫面圣。”看向老夫人和秦妙珠,淡淡的道:“其他人都散了吧。” 陆时宁吩咐小八将昏厥的绿杏带走看守起来,神情不属的走出碧霞院,她还在想青岳死时,秦妙珠那一瞬间的神情。 “小姐呀!你怎么站在这啊?让奴婢好找!” 陆时宁的思路被赶来找她的芍药打断。 “嗯?你怎么回来了?孟琛呢?” 孟采涵自尽后,孟琛带着她的尸身离开,说想静一静再回来。陆时宁不放心,吩咐芍药跟着去帮衬一二,如今芍药回来了,却不见孟琛的影子。 芍药叹息一声,“唉,别提了,整日靠在孟姑娘的墓碑前酗酒,奴婢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才好。” “不用劝,你明日去告诉他,我要随兄长去铜雀山剿匪,问他去不去!?” 陆时宁明白孟琛现在的心情,他需要的不是没意义的劝说,而是发泄心中的仇恨。 芍药眼神一亮,“太好了!那奴婢也去。” 她早就对那些强抢民女的山匪不满了,到时候一定要多杀几个解解气。 陆时宁点点头,“当然会带你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芍药歪着头,问道:“小姐,你还没说刚刚在想什么呢?”疑惑的向四周打量,“还有,府里出什么事了?一个个都好严肃。” 陆时宁压低声音将府里发生的事和她讲了一遍,芍药露出震惊的表情后,陆时宁向四周看了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芍药,你觉得秦妙珠和陆淼淼是什么样的人?” 陆时宁知道芍药虽然刚回京,可和各个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混的很好,都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在她心里一定有自己想不到的一面。 芍药歪着头,努力的想了想,“嗯……奴婢觉得二小姐除了长得像个出水芙蓉似的,但没什么脑子,不足为虑,反而是秦姨娘,深藏不露。” “怎么说?”陆时宁不意外这个答案,芍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芍药贴在陆时宁耳边,生怕别人听到,“我听朝露院的香儿姐姐说,上次因为抬位份的事,秦姨娘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还把二小姐给打了……” 陆时宁意外,“她打陆淼淼干什么?” “不知道,香儿是二等丫鬟,当时跪在屋外离得远,没听太清楚,她只说,二小姐好像说什么弄没原配······结果秦姨娘瞬间变了脸色,直接把二小姐打的话都不敢说。” 陆时宁心里咯噔一下,“原配”?她有种要揭开大秘密的感觉。 陆时宁抓住芍药的手腕,指尖微微发抖,严肃的看着芍药,沉声说道:“芍药,派人盯着秦妙珠,尤其是她都和什么人接触最多,陆淼淼身边是否有陌生男子出没······” 她可还记得上一世,陆淼淼亲口承认自己不是陆家的孩子,那她的亲生父亲,必定会和她接触。 芍药郑重的点头,保证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到!” “还有,派人回赤图城,把秦家给我仔仔细细的调查一遍,尤其是有关十八年前秦妙珠捡到父亲的那件事,我总觉得不简单……” “是,奴婢一定安排好!” 陆时宁和芍药路过柴房时,发现柴房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扒着门缝往里看。 “什么人?”芍药厉喝一声。 偷窥之人听到声音转身就跑,被芍药直接提溜着脖领子扔在陆时宁脚边。 “哎呦~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陆时宁看清地上打滚的人时,不确定的说了个名字,“刘驼?” 刘驼一骨碌爬起来,规规矩矩的跪好,龇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谄媚道:“大小姐夜安!嘿嘿······” 陆时宁票了呢一眼柴房,明知故问,“你来这干什么?” 刘驼挠了挠坑坑洼洼的脸,不挠还好,一挠还流出一道黄浓 ,“嘿嘿,奴才,奴才来看看铃兰姑娘······” 陆时宁露出一抹冷笑,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上一世这个刘驼可就对铃兰心怀不轨,只是当年铃兰在她面前得脸,刘驼不敢善动,不过后来,她被囚禁,楼承宇因为芍药有功夫傍身,怕她坏事,铃兰揣摩上意自动请缨,趁着芍药对她还有信任时,一碗化功散废了芍药的武功。 否则以芍药的本事,怎会落得被羞辱致死的下场,而眼前这个刘驼,当年也是压死芍药的那根稻草,铃兰为了羞辱芍药,故意将刘驼弄进湘王府,和那些下人一同欺辱了芍药—— 感受到陆时宁心绪不稳,芍药担忧的唤了一声,“小姐······” 陆时宁压下心中的恨意,淡淡的道:“难得你一片痴心,若是每日的马都刷完了,我准你过来照顾心上人。” 刘驼眼神一亮,忙不迭的点头,感恩戴德的笑道:“多谢大小姐,您真是人美心善!小的一定照顾好铃兰姑娘!” 芍药不知道小姐为何突然对铃兰这么讨厌,疑惑的问:“小姐,铃兰时做了什么吗?” 陆时宁垂下眼眸,“没什么,去拿些吃的给铃兰送去吧,伤害没好,可别饿死了。” 芍药不明所以得“哦”了一声,转身向厨房走去。 陆时宁回房后,翻出一个药瓶,面无表情的起身,融入夜色之中—— 第25章 绿杏被杀 刘驼得了陆时宁的准许后,去领了柴房得钥匙就迫不及待的赶到柴房。 铃兰躺在干草堆里,地上摆放着已经吃了一半的食物。 刘驼色眯眯的靠了过去,发现铃兰脸颊红肿,呼吸急促。 担忧的用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摸上铃兰细皮嫩肉的额头,皱着八字眉,“发烧了?” 小眼睛不老实的在铃兰曼妙的身姿上流连,舔了舔厚唇,伸手将铃兰搂紧怀里,嘴里还振振有词,“铃兰姑娘,你发烧了怕冷,俺身上热,给你暖暖。” 铃兰嘤咛一声,睁开迷蒙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还有一股马粪味充盈着鼻间,让她难忍欲呕。 抬手推了推刘驼的胸膛,嫌恶的道:“滚开……别,碰我……” 刘驼手上用力,搂的更紧了几分,“你这婆娘可别不知好歹,俺来照顾你,是你的福气,你都破相了,除了俺,哪个汉子能要你,识趣的乖乖从了俺,将来俺还能对你好点,否则……哼!” 铃兰听不清刘驼都说了什么,只能被禁锢在怀里,视线盯着他动来动去的下巴。 她浑身发烫,总觉得身体有股热浪吞噬她的理智,铃兰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她绝不能让刘驼占了便宜。 刘驼看见铃兰突然双眼氤氲失神,拽着自己的衣领,香檀小口里不停的喊着“热”。 刘驼咽了口唾沫,搂着铃兰低头亲了下去。 铃兰抬起手臂搂上他的脖子,完全丧失了理智。 陆时宁将柴房窗户的缝隙关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路过锦鲤池,随手将手里握着的药瓶扔了进去。 回头看向一片黑暗,却时不时发出羞耻声音的柴房,冷漠的转身离去——铃兰,等你醒过来后,会是什么心情呢?真期待啊! 陆时宁回到瑶雪院时,小九已经回来了。 看到陆时宁,小九兴冲冲的跑过去,“小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属下在乞丐窝的一个破庙里,找到了绿杏的弟弟。” 陆时宁眼神微闪,她也没想到真的是绿杏的弟弟,上一世她只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是镇平将军府有个可怜的小丫鬟,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死在了乞丐窝,小丫鬟疯疯癫癫的整日呆在破庙里哭啼,没多久就死了…… 原来那个命苦的丫鬟,正是绿杏! “她弟弟怎么样了?” 小九叹气,“被戳瞎了双眼,拔了舌头,属下赶到时正被乞丐坐在屁股底下,差点憋死……” 陆时宁颔首,“带他去见绿杏。” 朝露院。 秦姨娘的窗户被有规律的敲了三下,一张小纸条被塞了进去后,送信的人鬼鬼祟祟的隐匿。 秦妙珠快步走到窗前,展开纸条后,呼吸一禀。 纸条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绿杏已叛! 秦妙珠眼神冰冷的将纸条用烛火点燃后,扔进火盆。 一拳捶在桌子上,胸口起伏不定,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该死!” 秦妙珠真没想到陆时宁动作这么快,竟然能找到绿杏那个短命的弟弟,否则绿杏绝对不会背叛。 真后悔没早点杀了他,否则也不会被陆时宁抓了把柄。 秦妙珠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字,折成圆筒后,将笼子里的信鸽放出来,装好密函,推开窗户,信鸽扑棱两下翅膀,飞入黑夜—— 秦妙珠嗤笑,“陆时宁,跟我斗,你还嫩点……” 与此同时。 陆时宁听着小九的禀报,点了点头,“明日带着绿杏去见父亲,后面的事就交给父亲吧。” 小九愤愤不平,“秦妙珠也太恶毒了,您都不知道,绿杏见到她弟弟的时候,都快疯了,嘴里一直喃喃着——她骗我,她骗我……” “绿杏即使受刑还死咬着不松口,就知道这个弟弟对她多重要了。”冷笑道:“只是与虎谋皮,她还是太小看秦妙珠了。” 一个十八年前就敢孤身进入深山,脱了衣服陷害大将军的女子,能是善茬? 明明珠胎暗结,却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享受着将军府的荣华富贵,让老夫人对她赞不绝口,这般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她若不是重活一世,不也和其他人一样,像个傻子,被耍的团团转! 陆时宁摆了摆手,“去歇息吧,明日的事情可不少……” 第二日,陆时宁刚刚用过早膳,刘驼红光满面的跪在她面前,求她把铃兰赏给他。 “大小姐,铃兰对俺喜欢到骨子里了,都愿意跟俺生米煮成熟饭,您看……”搓了搓手,“能不能把铃兰上赏给俺做婆娘?” 陆时宁早上起来就得到了消息,说铃兰被刘驼折磨了一晚上,刚开始还挺温柔的,后来铃兰药效过了,发现被刘驼欺辱,开始哭着反抗,结果就被刘驼几下给揍老实了。 陆时宁呷了一口茶,淡淡的道:“既然你们互通心意,我又怎么能棒打鸳鸯呢?” 刘驼红光满面的磕头谢恩,拍着胸脯保证,“大小姐您放心,俺一定会对铃兰好的!” 陆时宁漠然的垂着眸,“她以后是你的娘子,你就是她的天,日子如何过,都是你的事,明白了么?” 刘驼小眼睛左右转了转,恍然大悟的点头,“明白明白,奴才谢大小姐提点!” 陆时宁掸了掸衣袖,“行了,铃兰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把人领走吧。” “哎哎,奴才多谢大小姐!” 芍药盯着刘驼,撇撇嘴,“便宜了这个马夫……” 陆时宁把玩着手臂上的披帛,“人家愿意,管她呢。” 两人说着话,小九脸色难看的匆匆跑进来,“小姐不好了……” 陆时宁蹙起眉,“怎么了?” “今早属下去提绿杏,结果发现,看守的人全都被打晕了……” 陆时宁猝然站起身,冷然道:“说重点,绿杏呢?” 小九垂下头,惭愧的说道:“……绿杏和她弟弟,都被杀了!” 陆时宁沉下脸,直接摔了桌子上的茶盏。 她果然小看了秦妙珠。 被摆了一道。 芍药着急,“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明明证据就在眼前,就差一步,就能摧毁秦妙珠,不过一晚就被打回原形,心里实在憋屈的慌。 陆时宁摇摇头,“没用了,时机已过,等剿匪回来再说吧——” 第26章 出发铜雀山 三日后。 陆时宁避开陆时安,和芍药都穿着玄色劲装,一身男子打扮,偷偷摸摸出了将军府,去城门外找楼风非汇合。 刚到城门口,就看见多日不见的孟琛抱着剑,胡子拉碴的等在那里。 陆时宁毫不意外的挑挑眉,“想通了!?” “……嗯,我这条命,没给妹妹报完仇之前,没有资格糟蹋。”孟琛声音沙哑的说道。 多日不见,他已经没了曾经身为江湖人的自由潇洒,反而一副负重前行的模样,强撑着站直了身体。 陆时宁心中暗叹,这不是她认识的孟琛,而是上一世的孟琛。 她没有改变孟采涵的命运,也没有改得了孟琛的命运。 陆时宁心里沉甸甸的,望着城门外骏马上的陆时安,一中宿命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陆时安还是要去剿匪,她真的能扭转局面么?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陆时宁,别挡着孤的路!” 楼风非清冷好听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陆时宁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 楼风非撩开窗帘,多情的桃花眼正嫌弃的看着她。 陆时宁愣愣的盯着那张脸看。 是啊,楼风非都活着,她还怕个屁! 陆时宁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殿下!” 楼风非见了鬼似的歪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 奇了怪了,陆时宁被妖怪附身了?竟然对他笑的这么纯洁! 陆时宁好心情的和驾马车的白鹤打了个招呼,揭开车帘就要上马车,结果直接被楼风非一脚踹了出去。 “哎呦~” “小……公子!”芍药赶紧跑上前,将人扶起来。 “美死你了,还想坐马车!?”楼风非懒散的撑着下颌,欣赏陆时宁的囧态。 陆时宁一骨碌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生气的指着他,“我不坐马车,难道让本……公子走过去吗?” 她走倒是无所谓,要是被哥哥发现把她撵回去,不就白忙活了? 楼风非指了指马车后面的三匹骏马,再指了指芍药和孟琛。 “那两个人可以骑马。”看向陆时宁,嘴角勾起一个坏笑,“你,驾马车!” 陆时宁听到靠近的马蹄声,余光注意到陆时安的靠近,决定先忍一波,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和芍药同时拿出面具戴上,接过白鹤手里的马鞭和缰绳,直接坐在了车沿上。 陆时宁故意压低了声音,呦呵道:“小的给殿下赶车,您可要坐稳了啊!”别让我逮到机会! 从京城到铜雀山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只是楼风非和陆时安都觉得不着急,所以一千多人跟游山玩水似的,慢悠悠的硬生生走了七日。 距离铜雀山还有二十里就地扎营时,一个个的都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陆时宁也有更多的时间,观察跟在陆时安身边的孙赫。 此时她正坐在楼风非的营帐前,露出半截下巴,一口一口的吃着干粮。 突然被偷袭摘了头上的面具,陆时宁抬手没按住,侧眸看见楼风非拿着包果干坐在她身边,没好气的低声问道:“干嘛呀?快给我!” “别遮了,你哥早就发现你了。”楼风非微抬下巴,让她看不远处的陆时安。 陆时宁回头,果然看见她哥正一边喂马,一边无奈的看着她。 陆时宁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讨好的笑了笑。 转过头,眼前就出现了一包果干,顺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陆时宁看向楼风非,意外的挑了挑眉,“给我的?” 楼风非直接塞到她怀里,“嗯,怕你噎死。” “那不是应该给我送水吗?”陆时宁嘴上说着话,手上却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拿出来咬了一口,心中感慨,太子的东西,果然都是好的! “孤喝过的水,你敢喝?” 陆时宁嗤笑,“嗤,有什么不敢的,还能有毒不成!?” 楼风非笑容不达眼底,望着营地中来来往往的人,回道:“那可说不准……” 陆时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楼风非回眸与她对视,笑的不怀好意,“听说陛下责令陆将军三十日之内,查出醉絮花真相!?” 虽是疑问,却很肯定,当时他在东宫得到消息时,毫不意外楼煜对醉絮花的重视,看来楼煜对醉絮花的阴影确实很大。 提起皇帝,陆时宁就没好脸色,醉絮花明显牵扯甚深,哪是那么好查的。 不过她倒是有个怀疑对象,凡是坏事,跟那人就脱不开关系。 陆时宁泄愤的把果干扔进袋子里,没好气的说道:“你们皇族就没个好人,只管动动嘴皮子,脏活累活都让底下的人干,干不好还要挨罚,岂有此理!” 楼风非见她生气的小模样,失笑,“对皇家这么大意见,还要嫁入皇室?” 陆时宁气鼓鼓的瞪他,“我当初要是知道你是太子,我就——”握紧拳头,未尽之言,楼风非心如明镜。 “宁可嫁给孤也不嫁给楼承宇,还对皇室之人意见这么大……”楼风非定定的看着她,“陆时宁,孤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能看见未来,否则,你又怎么做到未卜先知呢?” 他那天在偏殿出现并不是巧合,而是和线人见面,得知消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他虽不在乎陆启的二十万大军,可也不能白白拱手让人。 却没成想被一个凶巴巴的姑娘堵在屋里,本来他不知道陆时宁的长相,可从她当时的状态和门外的对话,他才确认这个凶巴巴的少女,就是他想去救的人。 太后赐婚时,他的推辞也是一次试探,没想到,陆时宁明明很讨厌皇室之人,当听说要嫁给楼承宇时,竟敢口出狂言说非他不嫁! 陆时宁当时的状态,就像在演一场戏,她已经知道前因,而再努力改变结果…… 怎么想,陆时宁这个人,都很不对劲。 陆时宁琉璃色的瞳孔微缩,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在手里,盯着楼风非那双幽深的黑眸,她仿佛无处 第27章 对赌 “哦?你有什么看法?”陆时安倒没觉得什么,既然是谈论对策,就要听取所有人的意见,他不搞一言堂。 孙赫并指点在地图上山寨的位置上,“这里,并不是只有山匪,自从汇音楼被查封,山匪并没有停止劫掠少女,他们只是把目标从过路人身上移到了周边山村……” 神色凝重的看向所有人,“若是烧山,山匪可以逃出去,那寨子里的无辜百姓怎么办?我们并没有足够的人手扑灭山火的同时再去救人!” “嘭——!” 步寻川一拳打在桌子上,怒骂道:“这群该死的畜生,竟然还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其他人纷纷加入讨伐阵营。 “步统领说的是,这群山匪都该杀,这方圆百里的村庄,凡是有点姿色的姑娘、妇人都被他们抢走了!” “妈的,等老子攻破他们那个破寨门,非把他们阉了不可!” “唉,被掳上山的那些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就算被救下来,也回不去了……” “……” 陆时宁看着步寻川,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步寻川和孙赫曾经都是哥哥的亲卫,后来分别任职左右翼前锋统领一职。 上一世,步寻川为了保护哥哥,被孙赫等人围攻残杀后,山匪直接将他的尸身带回山寨,当柴烧了—— 陆时安对他们的说法赞同的点点头。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种方案,派人潜入山寨,在食物或者水里下迷药,从内部瓦解。”陆时安沉吟片刻,“不过,这个方法对去执行任务的人很危险,而且,山匪都很谨慎,男人很难混进去——” 众人互相对视,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陆时安明明知道山寨里有无辜百姓,却还会提出第一种方案了。 山匪不是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不会接受身强体壮还有武功傍身的男人加入山寨,只有女人才可以。 众人的视线统一看向楼风非身后的陆时宁。 陆时宁没有故意伪装,他们都认识,要说谁适合去执行这个任务,只能是陆时宁。 陆时宁也觉得自己最合适,向前一步,看着陆时安态度坚决的说道:“哥,让我去,我一定办的成。” 楼风非抿了口茶,不易察觉的轻皱了下眉头。 陆时安虽然不舍得妹妹冒险,可是当前的情况,确实只能靠陆时宁扮作去村庄借宿的过路人,来引起山匪的注意。 “那……” “陆将军,你若是派陆时宁去,她还没等看到寨门,就会被山匪给杀了。”楼风非抬眸,悠然的放下手里的热茶。 陆时安一惊,“殿下,何出此言?” 陆时宁也想听听他的说法,她不认为楼风非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其他人虽然不满楼风非说这样的话,但碍于身份,也不敢训斥反驳,只能黑着脸,想看看这个弱了吧唧的太子,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楼风非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从每个人脸上一一划过,淡淡道:“自从汇音楼一事,去京城这一路,凡是队伍里有姑娘的都绕着走,陛下派军剿匪后,村子里突然多个会武功的姑娘,若你是山匪,你会怎么想?” 陆时安面色难看,暗恨自己考虑不周,差点害了妹妹。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刚刚只考虑男人不行,却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步寻川是个急脾气,来回走了两圈,抓着头发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烧山?那么多百姓就不管了?” 陆时宁眼珠左右一转,嘟嘟囔囔地道:“男人不行,会武功的女人也不行……不会武功的女人……那也不行……” 楼风非用茶杯遮挡的嘴角微微上扬。 “啪——!” 所有人看向拍巴掌的陆时宁。 陆时宁双眼亮晶晶的说道:“选个不会武功,又好看的男人不就行了吗!?” 步寻川一拳头砸在掌心,“对啊,这么危险的事,男人能代劳的,就别让姑娘去冒险了!”为难的挠了挠头,“可这军营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谁穿上裙子,都不像个样啊!” 其他人脑海里同时浮现自己穿粉裙子,涂脂抹粉的样子,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 妈的,不用等山匪恶心的一刀砍了他们,自己都得先摸脖子。 孙赫为难道:“咱们这些人里,就属将军长得最好,不如……将军您委屈委屈,当回压寨夫人?” 陆时安冷着脸,“我倒是无所谓,就不知道山大王能不能瞧得上。” “噗……”陆时宁捂着嘴偷笑,她实在没忍住。 她哥气质冷冽,面如刀削,就算是穿上女装,也不可能是个冰山美人,只能是个长得很俊的变态。 陆时宁挪了两步,确保楼风非余光看不见她,疯狂给陆时安做暗示,两只手比比划划的指着身前的人。 其他人看懂了陆时宁的意思后,都面色扭曲,撇开脸,谁都不敢先开这个口。 那可是太子,长的再好看,谁敢让他去匪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得死。 楼风非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总往他身上瞟,而且身后还有很细微的声音,骤然回头,正好看到陆时宁用两只手指着他的样子。 蹙起好看的眉头,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被当场抓包,陆时宁面色微僵,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微僵在空中,装傻道:“给您赶蚊子呢,这蚊子怎么这么多……”边说边用手又扇了两下。 楼风非冷嗤一声,“陆时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主意打到孤的头上。” 既然被看出来了,陆时宁也就不装了,抓着楼风非的袖子,循循善诱,“殿下,那些被掳上山的无辜百姓,可都等着您去解救呢,若是我可以,那必当身先士卒,可是老天爷偏偏将如此重任交到了您的手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殿下!” 楼风非嫌弃的甩开她的手,“滚远点,别碰孤。” “殿下,我们这些人中,您看看这几位将军统领,手毛比您头发还黑,手臂比您腰都粗,长的……”啧了一声,“也不是太行……要不您就委屈一下?” 楼风非气道:“陆时宁,就算孤为了百姓愿意去做,一个身高八尺的女子,除非山匪眼睛瞎了,否则,他们不可能掳孤上山——” 陆时宁也来了脾气,他们现在上哪找身型型合适,还长的好看得男人。 心里话直接就秃噜出来,“就凭你的这张脸,就是九尺都没问题。” 楼风非突然站起身,一挥衣袖,“好,那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不成,你就给孤当一个月丫鬟,端茶倒水任凭差遣!” 陆时宁毫不示弱,“赌就赌,若是你输了,就当小厮。” 楼风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谁赖账谁是狗。” 陆时宁瞪他,“对,是狗!” 第28章 倾国倾城楼风非 两个人跟稚童一般吵完架,怒气冲冲的一前一后离开帅帐。 陆时安嗫喏着嘴唇,只能无措的伸着手臂,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声。 其他将官互相对视一眼,尴尬的告辞离开,事关太子,得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不能骗过山匪,也不能让楼风非掉一根汗毛。 楼风非前脚刚回到自己营帐,还没等喝口茶润润喉,陆时宁后脚跟进来,帘门刚合上,陆时宁就笑了起来,全无刚刚生气的样子。 走到楼风非面前坐下,邀功的笑着道:“我是不是很聪明?刚刚表现的好不好?” 楼风非悠然的睨了她一眼,屈尊降贵的倒了一杯茶推过去,“还不错,不算太笨。” 在帅帐时他只能隐晦的提点陆时宁,不过是想引导陆时宁按着他的想法演下去,所幸人还不算笨,一点就透。 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有些事不能自己主动提出去做,那样会惹人怀疑,可是被逼着去做,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带来的一千人里,他不能确定是否只有孙赫一个叛徒,既然要防,就一起防,以‘太子’为饵,他就不信钓不出大鱼。 未免夜长梦多,有些威胁,还是尽早铲除了好。 陆时宁心情不错,但想起那个人,脸色又不太好看,“你是想引蛇出洞?会不会太危险了?” 孙赫去过刘记米铺,就一定是楼承宇的人,他也有办法给山匪传消息。 若她所料不错,今天他们的所有计划,不等到晚上就会原原本本的出现在山匪头子手里。 “不会。”楼风非眼神幽暗深邃,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那你还有什么计划,总不能真去匪窝吧?”上下打量一圈楼风非,“你没有自保能力,太危险了。” 楼风非眼底有了一丝笑意,抬了抬眉,“怎么?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关心孤了!?” 陆时宁总是被楼风非气的磨牙,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瞎操心,赶紧把刚刚心中那点担心揉巴揉巴扔出去。 陆时宁突然起身把人困在椅子里,单手撑着椅背,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威胁道:“你这人头发丝里都是心眼,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 楼风非直接歪头枕在她的手臂上,“你就怎样?嗯?” 平时清泠泠的声音,故意压低还带着点小尾音,声音的震动,直接顺着接触的手臂传到四肢百骸,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陆时宁感到浑身发烫,她愣愣的瞳眸里映出楼风非俊美妖冶的容颜,像被点了定身穴一样僵在原地。 就在陆时宁不知所措时,白鹤突然闯了进来。 “殿下,衣服拿来了,您看——”白鹤看见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以最快的速度背过身,“呃……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陆时宁瞬间收回手背到身后,连连后退两步,可爱的娃娃脸上绯红一片。 另一只手握住刚刚被楼风非枕过的地方,隐秘的羞耻感咕嘟咕嘟的冒了出来,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楼风非,威胁不成反被调戏,她还没经得住美色,啊啊啊!她真是个笨蛋! 每次在楼风非面前,她的冷静、狠戾、果决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来一世,明明要远离楼氏皇族,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楼风非这个人的态度慢慢软化,甚至会露出上一世的天真和顽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汇音楼的暗巷?还是将军府书房? 完全记不清了,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楼风非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陆时宁心中恨其不争,哀嚎一声:美色误人!!! 楼风非看着陆时宁那变化万千的脸,愉悦的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在不说话,陆时宁就要挖通去匪寨的地道了。 “白鹤,东西拿来。”声音冷了两度。 白鹤一激灵,心里发苦,他的月俸可能要没了! 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懂事的打开,“殿下,这是按照您的要求买来的衣裳,不是很好的料子,也就一般商户穿的。” 没时间考虑其他,陆时宁靠近一点提起那身淡蓝色的衣裙。 商户之女确实是个好身份。 陆时宁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眼中疑惑——是不是小了? 楼风非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拿过衣裳直接走到屏风后—— 陆时宁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知道楼风非要换衣服,直接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可她错的离谱,听着布料的摩擦声,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幻想,比亲眼看见还要磨人。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清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时宁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当看清这个人的模样时,从惊艳到惊讶的转变不过一瞬间。 “哇哦!殿下,您要是女子,属下一定要娶您。”白鹤竖捂着心脏,一副被迷昏了眼的色狼样。 楼风非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刮在白鹤的脸上,冷呵,“你可以试试。” 白鹤缩了缩脖子,连连讨饶,“不敢不敢,属下惜命。” “你,你怎么会……这样……?”陆时宁指着他,不敢相信。 楼风非挽了简单的发髻,三两发饰点缀,裙裾飘飘,身段袅娜,应了那句——尝衿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陆时宁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不多。 “楼风非,你怎么变矮了?” 楼风非嫌弃的瞥了她一眼,“缩骨啊,孤虽然不能习武,但是一些不用内力的手段还是学过一些。” 陆时宁眼神怪异的打量他,身为太子还要学这些东西,不知道说他好学,还是闲的。 白鹤在一旁揭自家殿下的底,“陆小姐,殿下还会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他这些年跑游历时学的,等您和殿下接触的长了,一定惊掉下巴!” 陆时宁疑惑,楼风非不是一直住在浔州行宫么?还有时间游历?突然有些颓丧,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楼风非,更是看不懂他! 楼风非叮嘱白鹤道:“把替身叫来,之后的事让他协助陆时安完成。” 第29章 风菲菲 陆时宁和楼风非坐在马车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放过那只坏狐狸。 “你是不是早就跟哥哥商量好了?在帅帐里,不过是一出骗人的戏码,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男扮女装潜入匪窝,你们只是想让奸细报信,证据确凿后一网打尽!是不是?” 陆时宁双臂环抱,“若是我所料不错,从我们离开营地开始,你和我哥的人就会将整个营地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飞出去都能抓住的地步……” 推了假寐的楼风非一把,没好气的质问:“别装傻,我说的对不对?” 楼风非扶额叹气,“对,也不对。” 双手摊开,示意她看自己的一身行头,“孤确实男扮女装准备混进匪寨,不过只是真真假假的混淆视听,分两路行动。”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哥哥商量的?”这一路两个人没有必要时,都是不说话,她可是一身守在楼风非身边,两人都说过哪些话,她一清二楚。 楼风非第一次感受到,陆时宁真的挺磨人的,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也不知像谁? “你父亲和兄长进宫面圣那天,孤让白鹤偷偷给陆时安送了封信。” 其实在知道要去剿匪那天开始,他就制定好了计划,去镇平将军府说出自己的秘密,也是想让陆家人更信任他。 能得到陆时安的全力配合,他能省不少事。 原本把他推出去当饵的人选并没有定下来,因为这个人又要有话语权,又要让所有人没防备心,当时真的有点难到他了,谁成想,去了趟将军府,这人就自己撞上来了。 他是算计了陆时宁,但他可是把所有事情都和陆家父子说的明明白白,也得到了陆启的同意。 之所以没有提前和陆时宁说清楚,一是怕她演的不像,二嘛,就是他想逗逗她。 看到她生气恼火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整个人都生动活泼起来,比冷着张脸,整天仿佛背着血海深仇的样子,有趣多了。 陆时宁气鼓鼓的托着下颌,“那原来的计划都交给你的替身了?他行吗?” “放心,你哥和那些统领不是摆设,他们宁可刀砍自己身上,都不会让孤出事,等山匪引出来后,会出来救孤的。” 陆时宁想起另一件事,“我们打的赌不能算。” 楼风非诧异,“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想赖账?” 陆时宁火气“噌”的一下因为这句话跟着窜上头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个骗局,还趁机算计我,我是为了你才应下来的,你可不能趁火打劫!” 楼风非懒散的状态瞬间全无,认真的看着她,“是不是有一个孤去吊山匪?我们不是赌的山匪抢人还是杀人吗?陆时宁你可别耍赖。” 陆时宁第一次见这么能强词夺理的人,“你明明就知道,山匪只会去杀人,这算什么赌局?” “计划是引出奸细给山匪报信,山匪来干什么,孤可算不到,你可别冤枉人。” “你——!”陆时宁气哼哼的坐回去。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时宁咬着牙,嘟嘟囔囔的道:“一个月就一个月,姑奶奶赌的起……” 楼风非瞧她要气炸了的小模样,眼底盈满了笑意,周身气势温润柔和。 陆时宁看到他熠熠生辉的眸子,羞涩的撇开脸,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 马车咕噜噜的前行,陆时宁在座位上动了动。 突然静下来的空间,让她各种不自在。 “我们现在去哪?”陆时宁解开车帘,发现草木丛生,隐隐还能看见几缕炊烟。 “下河村。” “嗯??” “汇音楼案之后,孤救了几个想自杀的女子,其中有一个是下河村张家人,三个月前嫁到上河村,本来是放不下家中寡居的母亲,才独自从夫家离开想回家探望,结果可想而知……” 陆时宁面色微沉,觉得那些山匪真是该死。 楼风非接着道:“那女子命不好,出事后,夫家没去接人,只等来了休书,孤派去的人赶到时她已经毒发,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母亲。” 陆时宁一拳锤在车板上,“真是傻,不就是被休了,这种男人踹了就是了,还有母亲在世,值得吗!?” 楼风非没说话,他对这种人生选择从来不发表意见,别人的人生,他永远不可能理解,既然选择死亡,只能是没有希望。 “那我们是扮作她回下河村看望母亲?” 楼风非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我们是作为被她委托看望母亲的好心人。” 想想也是,那女子生活在下河村,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她,楼风非没做易容又没故意去学那女子的一言一行,根本骗不了人,若是以大善人的身份去,那长什么样都无所谓了。 嘟囔道:“怪不得你带了那么多米……” 心中叹气,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遇到楼风非,智慧全没了,像个傻瓜一样。 楼风非叮嘱她,“记住,孤叫风菲菲,是京城商户之女,你叫小宁,是我的贴身丫鬟,只会些拳脚功夫!到了村子后要叫我小姐,千万别忘了。” 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这是封息丹,可以封住你的内力一个时辰,药力过后,内力自动恢复,没有副作用,找个机会吃了它。” “还有,村子里有个叫罗生的屠夫,他是山匪的眼线,别在他面前露馅,演的像一点,若是你哥那边一切顺利,他会安排人模仿奸细的笔迹给山匪传递假消息,你我就能成功混进寨子里,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得东西。” 陆时宁突然握紧手中的药瓶,抬头看向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楼风非但笑不语。 不等陆时宁再问,马车突然停下。 “小姐,下河村到了。”白鹤出声提醒。 白鹤和孟琛分别做了伪装,以护卫的身份随行。 “嗯。”楼风非改变了嗓音回道。 陆时宁无语的听着这莺声燕语,洋洋盈耳的声音,要不是知道此人就是楼风非,打死她,她都不会信。 楼风非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下了马车—— 第30章 开始行动 楼风非被白鹤扶下马车,揭开一角围帽上的白纱,打量着眼前的下河村。 山村土地贫瘠崎岖,空气中弥漫着荒凉的气息,没有一点活力。房屋破败不堪,村民只在院子里闷头干活,看到楼风非几个陌生人出现后,眼中都布满了惊惧,生怕被盯上似的抱着葧荠跑回屋,把门窗关得死死的。 一群凌乱的脚步声突然靠近,一群扛着农具的汉子将几人团团围住,脸上没有村民该有的淳朴憨厚,反而各个都带着恐惧和恨意。 陆时宁在村民冲过来的时候就放在了楼风非身前,泼辣的指着为首的几个人,“你们想干什么?” 村长躬着背,沧桑的眼神在白鹤和孟琛身上停留片刻,才看向这两个被护在中间的姑娘,嗓音沙哑的说道:“小姑娘,下河村不欢迎外来客,还是哪来回哪去吧。” 陆时宁皱着眉,下意识回头看楼风非,喊了声“小姐”寻求意见。 楼风非上前两步,撩起白纱,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村民们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私语的声音嗡嗡的响了起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子! 村长面色一沉,怒斥一声,汉子们讪讪的闭了嘴,才恢复安静! 楼风非美目潋滟,轻声细语的说道:“老人家,小女子只是受人之托,来下河村寻一位妇人。” 村长摇头叹气:“姑娘,既然非亲非故还是别寻了,外面可不安全,你就带这么两个护卫可顶不了事,还是赶紧离开吧。” 村长身边满脸横肉的大汉,眼珠一转,悄悄靠过去,压低声音说道:“村长,这天都快黑了,人家姑娘可能赶了一天的路来寻人,你现在赶人家走,万一半路出事了,不是好心办坏事吗?” 村长有些犹豫,“可是……” “您老担心啥?那群人前两天才来过,短期应该不会出现,你让人家见了人,明个大清早再走呗,不差这一晚。” 村长沉思片刻,无奈同意。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向楼风非,淫邪的舔了舔厚嘴唇,喊道:“姑娘,你们来下河村找谁?” 楼风非垂下眼眸,仿佛害怕一般往陆时宁身后躲了躲,借机在她后背点了两下。 陆时宁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抬眸打量眼前说话的大汉,回道:“半个月前我家小姐好心救了一位姑娘,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姑娘临终前拜托我家小姐来下河村照看一下她寡居的母亲——张翠兰。” 众人听了前因后果,面色各异,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什么?找张翠兰?她女儿不就是……” “我说怎么没听说依丫头回来,原来是没了,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了呢!?” “哼,还能怎么没了,还不是那些畜生!” “依丫头就是命苦,夫家靠不住,她娘还……唉……可怜呦!” 陆时宁耳力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她觉得自杀的那个姑娘,好像另有隐情。 大汉抢在其他人之前,热情道:“村长,张家就在俺家隔壁,俺带他们去吧?” 村长点点头,看向楼风非,“姑娘,我们村不欢迎外人,既然你们受依丫头的遗愿,就只能让你们住一晚,明早立刻离开。” “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坏了规矩!”楼风非颔首回应。 村长看向大汉,“罗生,你熟悉路,带他们去找人,其他人散了吧。” 罗生笑着拍拍胸脯,“哎!交给俺,您放心!” 等罗生回头,热情得给几人带路,“几位跟俺来,张婆娘就在村东头,不太远。” 楼风非将围帽戴好,走在陆时宁身侧,尽量远离罗生。 罗生眼神暗了暗,没有故意接近,只是那眼神,时不时的描绘着那曼妙的身段。 陆时宁气哼哼的瞪向罗生,把楼风非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还真像个护主的小丫鬟。 罗生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面上却一点不显,装的像个淳朴热情的村民,问东问西:“姑娘哪里人?怎么认识的依妹子啊?俺在村子里呆着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贵气的人呢。” 陆时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干嘛?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打听的?好好带路,管好你的眼睛!” 楼风非勾了勾唇,陆时宁这富贵人家的丫鬟形象,真是演的入木三分。有时候不说,反而更容易被人相信。 罗生叹了口气,“唉……姑娘别怪俺问的多,俺就是想知道点依妹子的事,依妹子跟俺从小玩到大,俺把她当妹子一样,自从嫁去上河村,这人咋就没了?” 陆时宁面露不忍,语气软了一点,“我们跟她也不熟,只是偶然碰见,听说她牵扯到一桩拐卖案,也就我家小姐心眼好,可怜她们孤儿寡母……”气愤的掐着腰,“要不是陛下派军来剿匪,这一片还算安全,我们才不来这个破地方呢。” 罗生沉吟着点点头,“是啊,俺们村经常有山匪来抢人抢粮,弄的俺们整天提心吊胆的,来人管就好啊,俺们以后也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就是这了!”罗生指着前面的篱笆院。 几人来到小院前,罗生大着嗓门吼了一声,“张大姐,有贵人来找你了!” 等了一会屋里都没人出来。 陆时宁侧耳听了听,屋里有动静,应该有人在家才对。 罗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又喊了一声:“张大姐快点,你那点活啥时候干不行?别让客人等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赶着投胎啊?”房门被“嘭”的推开,一个三十多岁带着一身的精浊之气,衣衫不整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骂骂咧咧的埋怨,“罗生你小子是不是找打?不知道老娘忙的狠吗?这个月没银子花,你给老娘买胭脂水粉……啊!” 张翠兰抬眸看清站在门外的白鹤和孟琛,小跑两步,打开篱笆门,挽了下鬓边的头发,眼角都笑出了褶子,“哎呦~快进快进!” 手掌拍在罗生精壮的手臂上,还用小拇指勾了勾,捏着嗓子撒娇,“你小子挺会来事啊,还知道给姐姐送这么俊俏的客人,等姐赚了钱,一定多买你几两猪肉——” 第31章 张翠兰 罗生躲开她不老实的手,“张姐你可别瞎说,人家是依妹子拜托来看你的。” 张翠兰瞬间没了兴趣,“切,没劲!” 扭着腰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拿下腰间挂着的烟斗,翘着二郎腿,吸了两口。 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烟雾缭绕中却也有别样的风情,可见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个汉子,给张翠兰扔了个碎银子,说了句“有空再来。”餍足的离开了这间小院。 张翠兰神情淡漠的问道:“那贱丫头怎么了?”嗤笑道:“不会是让山匪玩死了吧!?” 陆时宁挑了挑眉,“你知道她被山匪抓走了?” “嗤,老娘这还有几个上河村的客人,就是不想知道也总能听到点她的消息。”张翠兰仿佛在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的事,可就是有不长眼的说给我听,我有什么办法?’ 陆时宁可算知道依姑娘为什么要服毒自尽了,有了这么个娘,夫家又不要她,对这世间确实没什么可留恋的。 陆时宁冷冷的看着她,“依姑娘被山匪掳走后失了贞洁,又被夫家休弃,服毒自尽了。”双手环胸,“我家小姐念她临终前还惦念着自己寡居的母亲,一片孝心的份上带了些米粮来下河村看看你。” 陆时宁讽刺的勾起唇,“不过,看来我家小姐是白操心了,你过的好着呢。” 谁知张翠兰听后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眉宇间多了一丝妩媚。 拭去眼角的泪花,认同道:“你家小姐确实是狗拿耗子了。”摆了摆手,“行了,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别耽搁老娘做生意。” “你!”陆时宁气的不轻,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楼风非拉住还想要大战三百回合的陆时宁,淡淡的道:“既然已经圆了依姑娘的遗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张翠兰冷漠的坐在原地,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们。 楼风非拉着陆时宁转身就走,罗生赶忙追了上去,急声道:“姑娘别气,张姐就那脾气,你看天都黑了,你们这几个人在路上也不安全,不如去俺家凑合一晚,明早再走?” 楼风非拉住想说话的陆时宁,防备的退后一步,“不劳烦,多谢好意。” “哎?这怎么能叫劳烦呢,这荒山野岭的,你们现在出村子就得睡野外,夜间野兽多,可能还有山匪,你就两个护卫,哪能护姑娘安全啊!”眼珠左右一转,“姑娘要是不放心俺,村里头还有空房子,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将就一晚?” 白鹤上前劝道:“是啊,小姐,不如就在村里将就一晚吧,赶夜路确实不安全,小宁虽然会些拳脚,可还不足以保护您。” 陆时宁担忧的叫了声“小姐”。 楼风非默了一会,轻轻点头算是答应。 陆时宁笑着对罗生道:“那就麻烦罗大哥,带我们去空房子吧!” 罗生扬起嘴角,连连应是,眼神放肆的在楼风非身上转了一圈,才舒心的领他们去住处。 夜色如浓墨般漆黑,无半颗星子。 陆时宁守在楼风非的床边,趴在床边假寐。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时宁借着衣袖遮挡吃下了“封息丹”,顺便握了下楼风非的手,提醒他,人——已经来了。 一股迷烟吹进屋内。 “咚!咚!” 守在门外的白鹤和孟琛被人偷袭敲晕,分分倒地。 罗生不屑的冷笑一声,“呵,果然是花拳绣腿。” 招呼跟来的兄弟,“你们把这两人弄远点解决了,屋里那俩老子带回山寨。” “那可不行,老罗,你可别想一个人吃独食!”络腮胡子的大汉不满意的反驳道。 罗生沉下脸,直接给了他一个脑勺,“放屁,就屋里那长相也是咱们能肖想的?老大玩够了给咱们喝口汤就不错了,赶紧干活去,别耽误老子办正事。” 招呼一边的瘦子跟他一起进屋,“猴子,你跟老子进来。” “好嘞哥!” 罗生的视线落在楼风非脸上就挪不开,赶紧跑过去把人捞怀里,抱着就不撒手。 不能吃,还不能揭点油么。 猴子也色眯眯的盯着他怀里的人看,“哥,这,这长的可真带劲,那些村姑兄弟都腻了,把她献给老大,能得不少赏吧!?” 说着还想伸手摸楼风非的脸,被罗生一巴掌打开。 “滚一边去,老大的女人你也敢碰?”照屁股就是一脚,“你把那个带回去,虽然脸上长了不少雀斑,但也是富贵人家的丫头,给兄弟们开开荤。” 猴子心里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在脸上,把陆时宁翻过来,看清脸后撇了撇嘴。 任谁见过凤凰,还想吃山雀啊! 罗生深吸了一口气,“真他娘的香!” 老大给的赏赐,不知道能不能换成别的,要是能让他一亲芳泽,再多的金银也可以不要。 眼神盯着楼风非过高的衣领,冷笑一声:“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保守,等去了山寨,也就只有一条路喽。” 把楼风非抗到肩膀上,抹黑离开这座小院。 白鹤和孟琛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一路被托到深山里,才把两人扔下。 络腮胡子拍了拍手,“妈的,臭老爷们就是沉,赶紧挖坑埋了,被发现就不好了。” 这一晚上废了这么大的劲,还不是为了罗生那个孙子不暴露,要不然骑着大马一路杀过来,看着那些蝼蚁哭着求饶的样子,可真爽。 白鹤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和孟琛脸对脸的互看。 白鹤心里着急,殿下怕被山匪发现装晕,为了保险起见,那可是十足的吸了迷药,这要是被占了便宜,那还得了? 他家殿下风光霁月如嫡仙般的人物,一想到去那些污糟玩应的地盘,他就更急了。 他不怕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殿下一生气,把整个山寨变成修罗场,那这些年的计划可就白废了。 白鹤做口型:行动? 孟琛轻微的抬起一根手指,接着是第二根,刚要抬起第三根时,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这密林中响了起来—— 第32章 张翠兰搭救 “呦~这不是钱老二嘛,荒山野岭的,又干什么鸡零狗碎的事儿呢?” 静谧的山林中突然传出一道女声,好似夜半出门觅食的女鬼。 “谁?”钱老二和他的手下头盖骨差点飞起来,迅速转身横刀在前,眼神凌厉的在四周扫视,“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张翠兰挥开挡在眼前的树枝,慢悠悠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钱老二,老娘几天不去山寨,这么快就忘了?” 钱老二收了兵器,走到张翠兰的身边,大手一伸,揽住她柔韧的细腰,讥讽道:“我当是谁?这不是三当家不要的破鞋么……”不老实的揉了揉她的腰,“怎么?大半夜的,饿了?” 张翠兰面色不变,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嘲讽,抓着他的手腕直接丢开,绕着白鹤和孟琛走了一圈。 “可不就是饿了,老娘还没吃过这么俊俏的小郎君,你们这些老棒子老娘都腻了。” 钱老二脸色沉怒,暗骂了一声,“臭婊子……”冷着脸否决,“这两个人不行,老子得赶紧埋了。” 张翠兰拿起腰间挂着的烟斗点上,深吸了一口后冲着钱二吐出一口烟,拍了拍他毛乎乎的脸颊,寒声道:“不如你去问问赵括,老娘想要的东西,他敢说个不字!“ “张翠兰,三当家让着你,那是你们夫妻的事,跟老子无关,老子只知道完成上面的交代,你少他娘的碍事!” 钱老二口无遮拦的刚刚撂了狠话,就被张翠兰一个大嘴巴打歪了脸。 可能觉得不解气,直接将烟斗扣到钱老二脸上。 “啊啊啊——!” “妈的,你想找死!?” “老大,你怎么样?” 钱老二捂着脸,狠狠的瞪着张翠兰,要不是因为三当家赵括,他今天非剐了这个千人骑的破烂货。 挥开搀扶他的手下,怒瞪了张翠兰一眼,转身离开。 “我们走!”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张翠兰紧绷的身体才松软下来,小跑到白鹤二人面前,拿出怀里的瓶子在二人鼻子下晃了晃,分别推了推两人的肩膀,声音有一丝急躁,“快醒醒!你们快醒醒!” 白鹤和孟琛只能假模假样的幽幽转醒。 白鹤捂着额头晃了晃,声音沙哑的问面前的人,“我怎么在这了?是谁……偷袭了我?” 张翠兰没好气的起身踢了他一脚,“赶紧醒神,还想不想救你家小姐了?” 白鹤和孟琛一骨碌爬起来,疑惑的看着张翠兰,“你怎么在这?我家小姐呢?” “来不及解释,你家小姐和丫头被山匪抓走了,再不去救人就来不及了,你俩快跟我来,我能送你们进山寨。”张翠兰有些着急,拽着他俩的衣袖就往山下走。 白鹤和孟琛对视一眼,没反抗。 三人一同来到山脚下,两辆载满青菜的货车静静的等在那里,一个长相憨厚的男子看到张翠兰后,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张翠来从货车上拿了两套粗布麻衣分别给白鹤两人,“你们快换上,扮成送菜的农夫,天明儿前,我和哑巴帮你们混进去。” 白鹤没有犹豫,手脚麻利的换上衣服,还不忘打探消息。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张翠兰撇开脸,淡淡的道:“我不是帮你们,是帮我自己。”越想越气,“白天时不是让你们走的吗?为什么留下来,那个罗生明显有问题,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白鹤讪讪道:“夜晚山林不安全,就想着住一晚……” “野兽能有人可怕?”张翠兰忍不住怼了一句。 见白鹤两人脸色难看,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算了,臭男人都靠不住,等进了山寨赶紧找人赶紧走,别管闲事——” 楼风非是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那个什么太子也太蠢了,还想男扮女装混进山寨,哈哈,被老大打的屁滚尿流的逃回去,真是笑掉大牙了。” “哼,要不是援军来的快,他还能有命跑?” “哈哈,大当家永远是这个!” “话说,大当家什么时候回来啊?罗生那小子这回可是弄回来个像样的小娘子~” “……” 楼风非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陆时安那边的计划应该是完成的很顺利。 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脚,费力的撑着床榻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的摆设还挺别致的,应该是那位大当家的卧房。 还好双手被绑在前面,楼风非从发间摘下来一个小小的刀片,给自己松绑后,蹑手蹑脚的翻找屋子里的东西。 他也没想到这些山匪这么大方,竟然直接把他送到大当家的卧房里,可能看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放在心上? 手上动作小心又快速,心里隐隐又些着急——不知道陆时宁怎么样了? 被惦记的陆时宁可没有楼风非的好待遇,被丢在又脏又破的泥房子里,山匪扔下一句“等兄弟们回来了在享用”,锁上门就走了。 等到脚步声走远,陆时宁睁开眼睛就发现屋子里不止她一人,墙角被铁链子锁着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看到陆时宁醒过来,都互相缩着不敢靠近。 其中一个女子不忍心的提醒道,“姑娘多吃点东西吧,到了这里······不好过······” 陆时宁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拆了头发上的一个朱钗,靠近说话女子身边,直接开始撬锁,“别声张, 我是来救你们的,等我把锁打开,你们赶紧藏起来,有机会就下山,山下都是官兵,他们会保护你们的。” 女人互相看了看,一阵骚乱,看到被陆时宁轻轻松松打开的铁锁,眼中恢复了些神采。 这是她们第一次有了生的希望—— 找了半柱香,楼风非蹙起好看的眉。 这里什么都没有,连机关暗格都没有,看来不是山匪蠢,而是这个卧房根本无关紧要,单纯的只是个休息的地方。 楼风非听着外面还在继续的说话声,从鞋底拿出一个小药包,还好他藏了一手,要不然就跟身上的东西一样被收走了。 轻手轻脚的撒在门扉上的缝隙里,只要他们推开门,洒落的药粉绝对能迷倒几个。 轻轻的推开窗户翻了出去,他得尽快找到大当家的书房。 他没有地图,一连找了两间屋子都不是,楼风非看着手里不多的迷药,眼神幽深的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握紧手里的药粉包,指尖攥的发白。 晕倒的人很快就会被发现,他的时间不多。只能赌一把了,希望白鹤那边能赶的上。 楼风非避开看守潜进屋子,看着满屋子的书架,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一半。 敲敲打打摸索了一会,眼神微亮,按下机关。 “咔咔咔——” 书架向两侧移动,露出镶嵌在墙里的紫檀木匣子。 楼风非用发簪撬开铁锁,一封封信件豁然出现在视线之内。 打开其中一封,一目十行的浏览一遍,确定自己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小心的重新装好,捧着匣子正想着赶紧离开此地。 一丝细微的呼吸声传入耳中,楼风非顿在原地,垂下眼眸,用眼角观察身后缓缓靠近的身影。 一只燥热的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道粗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找到你想要的了么?小东西——” 第33章 三当家赵括 楼风非感受到耳边灼热的呼吸,将手中信折好藏在腰封里,匣子轻轻放在书架上的一个空格子上。 垂下双手,楼风非试探着说了个名字,“孔峻山?” 孔峻山是铜雀山山匪的大当家,手段狠辣,武功高强,他想要一个人从孔峻山手里逃脱,根本不可能! 楼风非瞥了眼窗外露出的鱼肚白,为今之计,只有——拖! “呵,调查的很详细。”孔峻山扣住楼风非得肩膀,翻过身体,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 “唔……”楼风非皱起好看的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瞬间殷红的注视着孔峻山。 孔峻山长相魁梧,面目狰狞,最独特的标记就是从鼻骨到右脸的刀疤。 此时他正兴奋的打量着楼风非,那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好玩的物件,“啧啧啧,谁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舍得你这么个小美人出来做奸细?” “呃……” 孔峻山手上骤然用力,一脸兴奋的看着楼风非面颊变得绯红,痛苦的扬起脸,倔强的瞪着他的样子。 楼风非双手紧紧扣住孔峻山的手腕,被掖住的呼吸,让他头脑发昏,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 孔峻山见楼风非快要窒息时,突然松开手让他呼吸。 “咳咳……咳咳咳……” 还不等楼风非缓过气,立马又死死的掐住脖子让他无法呼吸,看着楼风非反复在死亡边缘挣扎,他兴奋的大笑。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这张脸确实美,比那些山野村妇好玩多了!”粗粝的手温柔的抚过楼风非的脸,轻叹道:“我有点不舍得弄死你了,如此美人不享受享受实在可惜了……” 说着,狞笑着伸手撕开楼风非的衣裳,遮住脖颈的领子被撕开,露出冷白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 孔峻山却愣愣盯着楼风非的脖子看——喉结!? 楼风非猝然抬眸,黝黑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恐惧害怕,反而像淬了寒冰般冷漠,他一直在等机会,等孔峻山放松警惕的机会。 扬起手中最后的迷药,摘下发间的簪子快狠准的扎进孔峻山的右眼里。 “啊啊啊——!” 孔峻山捂着右眼,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踉跄着退了两步。 楼风非迅速回身抱起匣子,直接往门外跑。 “嘭!” “唔,呃……” 孔峻山面目狰狞的扑倒楼风非,双手死死的扼住他的咽喉,暴怒,“竟然他娘的是男人?操你姥姥的,敢耍老子,老子杀了你!” 楼风非抓着他的手腕,觉得这次行动确实有些拖大,没想到他这么倒霉,遇上的竟然是孔峻山。 意识逐渐消散,楼风非觉得,他好像听到了破窗声和打斗的声音…… “楼风非!楼风非,你快醒醒!” 陆时宁心颤的厉害,根据楼风非在马车上说的话,她刚脱困就跑来,去那几个山匪头子的住所找证据。 没人能体会,她一路处理了巡逻的山匪,刚刚走到院子里,就透过窗缝看到楼风非差点被掐死的画面。 她当时被钉在原地,仿佛被扼住呼吸的是她一般,喘不过气。 冲进屋子,一脚踹飞孔峻山,看见楼风非破碎的衣裳和青紫的脖颈,陆时宁怒火攻心。 小心的放下楼风非,大喝一声,“姑奶奶今天一定要你狗命!” 陆时宁失去了理智,怒火中烧的攻向了半迷糊状态的孔峻山,招招致命。 孔峻山中了迷药还伤了眼睛,根本不是全盛时期的陆时宁的对手,面对招招凌厉带着杀意的陆时宁,孔峻山只能勉强防守。 不过二十招,孔峻山露出破绽,陆时宁抓住时机反手拧住他的手腕,一掌拍在肩上“咔嚓”一声,整个手臂被拧断。 “啊啊啊!”孔峻山疼的满脸冷汗。 陆时宁听到外面“铛铛铛”的敲锣声,山匪边跑边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陆时宁知道白鹤和孟琛到了,漠然的抬掌击碎孔峻山的下颌,双手按住他的脑袋,左右一挫。 “咔嘣!” 所有的惨叫声瞬间消祢,陆时宁将藏起来的联络烟花抛到空中。 红色的进攻信号在空中炸开,成为绚烂的烟花。 陆时宁淡漠的收回视线,走向楼风非,将人小心的背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匣子,往门外走去—— 白鹤随着张翠兰潜入山寨后,分开行动,一个去下毒,一个去放火杀人。 孟琛进了山寨就阴沉的吓人,见一个杀一个,这些山匪对他来说都是害他妹妹的仇人,绝不手软。 白鹤在山匪的早饭里下了砒霜后,便吩咐暗卫去配合陆时安完成任务,自己则到处找自家殿下。 张翠兰视周遭的奔逃、惨叫于无物,直接走到赵括的住所,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赵括嘴唇发紫的捂着胸口,他今早的膳食用的不多,才没有当场毒发。当他看到背着光,站在门口的张翠兰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喘着粗气,失神的望着她,“你是来杀我的吧!?” 张翠兰施施然的坐在赵括面前,翘着二郎腿,吸了两口烟斗,声音淡淡的问道:“他们抓了依依,是你让的么?” 赵括眼神闪躲,嗫喏着嘴唇,半晌没说一句辩解之词。 张翠兰笑了一声,拉过赵括的手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赵括,你当年为了讨好大当家和二当家,把怀孕三个月的妻子送给他们玩弄,可有想过今天?” 赵括撇开脸,“翠兰,我当年并不知道你怀孕了,我……唔——!” 张翠兰抽出腰间的匕首,面无表情的刺进他的掌心,将整个手掌钉在桌子上。 鲜血徐徐的冒出来,顺着桌沿流到地上。 赵括皱着眉,还算俊俏的脸上煞白无一丝血色,咬着牙一声没吭。 张翠兰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呵呵呵,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靠近赵括的脸,与他四目相对,“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抵消你所有的罪孽吗?” 眼泪从张翠兰的眼角流下,“那段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从一个贞洁烈妇变得人尽可夫,那些药在我身体里就像蚂蚁一样啃食我的身体,一辈子都摆脱不掉,我只能从这个男人的身下换到那个男人……” 手腕用力,割破了赵括的皮肤,鲜血浸透了衣领,张翠兰哭着大吼:“可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不会动依依,让她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她像我一样……为什么!?” 第34章 既已背叛,当诛 赵括眼神阴鸷的瞪着张翠兰,“……为什么?”抬手握住颈侧的匕首,“你在孔峻山和彭大海房里呆了一年,抱着孩子回来,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我赵括欠你张翠兰不假,可我不欠那个孽种的!” 十几年前,孔峻山和彭大海还不是山匪,不过是铜雀山附近小有势力的地痞流氓。 他和张翠兰初临下河村时,经常被找麻烦,生意被毁,日子也越来越清贫。 为了站稳脚跟,他只能把自己的结发妻子送给他人,他做法确实不对,可他也是无奈之举,他也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好过一点,不舍哪有得?张翠兰回来后,他也没有嫌弃不是吗! 他本想和张翠兰好好过日子的,是张翠兰不识好歹,她宁可找别的男人都不愿意他碰一下,是张翠兰目光短浅,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都是她的错! 赵依依不过是个孽种,能被他用来当结交权贵的棋子,那是她的福气,他能让赵依依姓赵,她就应该感恩戴德!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赵括怒火攻心导致毒发,脸色青黑的吐出一口污血,颤抖着抓住张翠兰的衣袖。 “兰儿,你救救我,我中毒不深,你救救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不嫌弃你,没了赵依依,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好不好?你救——唔——!” 赵括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捅进胸膛的匕首,一大口血呕了出来,缓缓抬眸看向张翠兰。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这么冷漠的表情,第一次是张翠兰浑身是血的抱着孩子跑回来见他,第二次是现在。 没有恨,没有怨,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他不明白,他明明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已,他有什么错! 张翠兰手腕用力,将匕首完全刺入,漠然的看着他,说道:“赵括,你不知道吧,孔峻山是个假男人,他只喜欢掐女人的脖子,看她们窒息痛苦,扒光她们衣服,看她们羞愤欲死的样子。彭大海从来不碰失贞的女子,他更喜欢将一碗一碗的春药灌进她们的嘴里,欣赏她们像母狗一样发情求欢!” 赵括瞪大双目,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想说什么,可一张嘴,涌出来的只有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猛的抽出匕首,鲜血喷溅在衣裙上,张翠兰任由赵括摔倒在地,垂眸遮住眼底的神色,淡淡的道:“我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就是想亲眼看到你们这些畜生的下场,朝廷派军剿匪时,我就知道,我可以解脱了……” 当年若不是有依依在,她可能走出大门就自尽了,她从来不敢和依依亲近,就怕依依被说闲话,依依出嫁的那一天,她都只能远远的躲起来看一眼,没人知道当时她有多高兴。 可是,她为什么傻到相信赵括的话呢?依依还是被毁了,她在这世间再无留恋…… 她把白鹤二人带入山寨,告诉他们去哪里救人,去哪里下毒,为了万无一失,自己顺便还放了一把火—— 绕过赵括的尸体,张翠兰打翻了屋子里所有的油灯,火苗顺着屋子里的帘幔越少越旺。 “……呵呵,哈哈哈哈……” 张翠兰张开双臂在火海中转了一圈,疯狂大笑。 灼热和烟熏让她渐渐失了力气。 张翠兰跌坐在地,抱着双膝,紧紧的把自己缩起来,就像出生的婴孩般,回到初始。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跑进来,将她拥进怀里。 张翠兰迷蒙着睁开眼睛,当看清是那个哑巴时,弯了弯唇角。 “傻子……我都放过你了……” 她知道哑巴对她的心意,这个人,是她深陷泥藻时,唯一的救赎。 他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他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最纯净的。 她刚刚想错了,这世间不是没人懂她,唯一真心怜她、爱她的人就是这个哑巴了。 她来复仇前,明明把他送到山门外了,可他还是回来了。 哑巴紧紧的抱着张翠兰不松手,温热的泪水落在她的颈边,任由大火将他一同吞噬。 意识消散,他好像听见张翠兰虚弱的说:“哑巴,来世,我干干净净的来做你的娘子,可好……” 陆时安带兵熄灭大火后,整个山寨只剩下一地焦尸和烧毁的断壁残垣。 步寻川纵马来到陆时安身边,感叹,“宁妹子和太子殿下可真厉害,两人毁了整个山寨,这可是连卫晟铭都栽了的地方啊!” 陆时安盯着兵士搬运尸体,后怕的说道:“还好太子殿下无事,否则你我都要以死谢罪。” 陆时宁和白鹤背着楼风非回营地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死,虽然知道殿下的全部计划,可看见脖子上那么重的伤,他当时手都抖了。 步寻川啧啧称道:“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铜雀山拿下了,等咱们凯旋回京,你说陛下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陆时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快闭嘴吧,这人多眼杂,别妄议皇室。” 步寻川撇撇嘴,到底是没再多话。 “报——!” 一个兵士一路小跑着到陆时安面前,单膝跪下。 “什么事?” “禀将军,山寨后山发现近十亩的花田!” 陆时安和步寻川对视一眼,陆时安沉下脸,冷声道:“带路。” 陆时安等人绕过整个山寨,在后山的半山看到开采出一块一块的梯田,种满了紫色的花。 步寻川惊诧,“这,这不是醉絮花吗?” “嗯……”陆时安沉声应道。 “娘的,竟然是这帮孙子干的,给你下毒的也一定跑不了他们,肯定是听说你要来剿匪,想先下手为强!”步寻川揉着下巴,沉声道:“看来这幕后之人所图不小啊!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写奏折禀明陛下,具体如何听旨就是。”陆时安调转马头,撂下话,“这里交给你,我先回去了。” “哎?”步寻川叫住他,犹豫了一会,问道:“……孙赫,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时安背脊笔直,目视前方,一甩缰绳,冷声道:“既已背叛,当诛!” 第35章 孙赫得知真相 陆时宁趁着楼风非还在昏睡的档口,出来见一见被关押的孙赫。 陆时宁眼神复杂的看着囚笼中的孙赫,叹道:“孙大哥,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这幅场景。” 孙赫肆意的靠坐在那里,除了发丝有些凌乱,还真不像个阶下囚。 扯了扯嘴角,“是啊,既有当初,我就想到会有今日,时移世易,命罢了。” “命?”陆时宁冷笑,“兄长拿你当兄弟,你却想要他的命!” 陆时宁愤怒的拍在囚笼上,“你背叛他时,就没有一丝愧疚吗?那些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该死吗?” 孙赫抬眸直视着陆时宁的眼睛,“没有忠诚,何来背叛?我本就是被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一颗棋子,只需要服从命令。” 陆时宁冷嗤,“杜涧不愧是三朝元老,一品太师,调教人的手段就是高明。” 孙赫猝然看向她,愣然道:“你,你知道……?” 陆时宁上前一步,透过栏杆缝隙,看向淡定不在的孙赫。 “我知道的要比你们想象的多的多,你这么听杜涧的话,不就是他出银子救了你母亲的命么?”陆时宁讥讽的看着他,“可你不知道,你母亲身上的毒就是杜涧命人下的——” 孙赫不敢相信的摇头否认,“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飞扑到陆时宁面前,怒吼道:“你撒谎,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愧疚?不可能,你休想骗我!” 陆时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身体虚软无力、面颊苍白、食不下咽,严重还会昏厥,遍寻名医却查不出病因,此毒名曰——七日瘦。” 孙赫眼神飘忽,嘴里不停的喃喃着:“七日瘦?什么七日瘦……”伸手想要去抓陆时宁,被轻易躲开。 孙赫急的跳脚,急吼吼的问道:“什么是七日瘦?你快告诉我!” 陆时宁看着他疯癫的样子,心中倒是有些可怜他,没卖关子,娓娓道来:“食用七日瘦之人,根本不会致命,因为这本是曾经太医院,最年轻和妖孽的天才医师宁墨尘,为宫中嫔妃研制的瘦身药,只要熬过七天就会恢复正常,不药而愈。” 怜悯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孙赫,“所以你心中所谓的恩德,一切都是个阴谋,是杜涧为了让你为他所用,事后再抛弃你、羞辱你的阴谋。” 孙赫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我,我不信……我不要信……” 陆时宁扔给他一个药瓶,“这就是七日瘦,是真是假,你吃了就知道了。”没在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陆时宁心中轻轻的说道:孙赫,上一世你欠兄长的命,用这个真相,两清了。 孙赫拿起药瓶,愣愣失神。 母亲第七日昏厥后,他抱着人四处求医无果,杜太师却如天神般突然出现,说是太师府重金请来为杜贵妃调理身体的名医,既然相遇就是有缘。 他当时感恩戴德的磕头道谢,原来一切都是杜涧计划好的,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雪中送炭。 看着他满脸感激的磕头,杜涧一定笑疯了吧,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怪不得母亲喝了一碗药,第二日就醒了,还日渐好转。 其实根本不是救命药,而是本来就会好转…… 那他算什么?他就是个笑话! 孙赫一拳一拳的捶着囚笼,骨节上鲜血淋淋,抱着头悲戚大哭,“啊啊啊——!” 陆时宁端着熬好的汤药,回到楼风非的营帐时,楼风非正撑着床榻准备起身。 赶忙放下手里的托盘,快步走过去将人扶起来,贴心的在身后摞了两个枕头。 “醒了就好,你可吓死我了。”陆时宁打量着楼风非苍白的脸,一脸后怕的吁了一口气。 楼风非弯了弯唇,刚想说话,被喉间的刺痛给憋回去了,皱着好看的眉头,抬手扶上颈上的纱布,求助的看向陆时宁。 陆时宁端过药碗,轻轻吹了吹,耐心的跟他解释,“大夫说你的脖颈伤的很重,大概有一段时间不能说话,要好好养着。” 试好了温度,陆时宁将药碗递给楼风非,“喏,喝吧。” 楼风非嗅了嗅,一脸嫌弃的撇开脸,明显的拒绝,不想喝。 陆时宁拉过他的手,将碗放在他手里,“你要是不喝,我可就亲自喂你了。”压低声音,“嘴对嘴喂。” 楼风非意外的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特别有趣。 陆时宁心中暗笑,还是不说话可爱一点。 故意绷着脸吓他,假装要夺碗,“那我喂了?” 楼风非赶忙躲过她的手,蹙者眉“咕咚咕咚”的一口焖了。 楼风非将空碗还给陆时宁,打量着还是缩小的手,和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拉过陆时宁的手,在掌心轻轻的写道:沐浴。 陆时宁看着他垂下的长睫,蜷缩了下手指后握紧发痒的手心,心慌的起身留下一句“我叫人准备”,匆匆离开。 楼风非疑惑的盯着她的背影,心道:这是怎么了? 楼风非沐浴后已经恢复原貌,他知道自己昏迷这么久没人给他沐浴换衣,应该是白鹤吩咐的,因为他从来都不让别人插手他贴身的事情,就连白鹤都不行。 用布巾擦干长发,刚走出屏风,就看到陆时宁手里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正等着他呢。 下意识的顿住脚步,陆时宁看过来时,楼风非指了指营帐外。 陆时宁就像会读心术,直接回道:“铜雀山发现近十亩的醉絮花田,白鹤在和兄长讨论后续的事情。”拍了拍面前的凳子,“坐,我给你上药。” 楼风非妥协的走过去,人家姑娘大大方方的,他也没必要扭捏。 陆时宁摘下纱布,看到脖颈上的淤青,恨不得再回去杀孔峻山一次,手下的力度自觉的轻柔起来。 两人靠的很近,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陆时宁为了缓解气氛,一边涂药,一边嘟嘟囔囔说个没完,“对了,你找到的那个盒子,我交给哥哥了,我觉得你应该是不想暴露,而且醉絮花也关系到陆家,还是由哥哥呈给陛下最合适,你觉得呢?” 楼风非点点头。 “还有,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莽撞,就不能等我找到你一起行动吗?我要是晚去一步你就没命了知不知道?”越说越生气,越想越后怕,手不自觉的重了两分。 楼风非疼的瑟缩了一下。 陆时宁抬眸看他。 视线在空中交汇,陆时宁望着他黑眸中的自己,缓缓靠近—— 第36章 确定心意 陆时宁双手搭着楼风非的肩,缓缓起身。 楼风非长睫微颤,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陆时宁抬起他精致的下颌,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珍惜的吻上那两瓣浅淡的薄唇。 心口的悸动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这个吻,不带任何算计和目的,她只是纯粹的想和楼风非碰触。 两人的面颊染上薄红,陆时宁捧着楼风非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轻笑着私语:“楼风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不止一点点!” 宫宴的震惊与排斥,汇音楼暗巷中的改观,将军府书房的了解,再到铜雀山的生死相托。 不知不觉中,她从怀疑、试探、信任到喜欢,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陆时宁闭了闭眼,心道:楼风非,若这一切都只是欺骗,那你就骗一辈子好了! 楼风非轻笑,将陆时宁的目光引了过来。 点了点嫣红的唇,拉过陆时宁的手,嫌弃的写道:占孤便宜! 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瞬间没了七七八八。 陆时宁抽回手,白了他一眼,“彼此彼此!”煞风景的男人。 两次都是她主动,还敢嫌弃?是不是太宠他了!? 收拾好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得意的扬着下巴,“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是我照顾你,你早点休息,乖乖喝药,听到了吗?” 楼风非颔首表示知道。 心中叹气,他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个月有的闹腾了。 等到陆时宁离开后,整个营帐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楼风非抬手抚上眼底的泪痣,眼眸幽深难明,失力的垂下手,叹了一声。 他应该找个时机,把“美人泪”的事和陆时宁说清楚,人家姑娘真心相付,他也要坦诚才行,前路艰险,他要把选择权交给陆时宁。 白鹤回来复命时,就看见他家殿下坐在帐篷里发呆。 “殿下,可有哪不舒服?”白鹤走到近前,担忧的问。 楼风非摇摇头,起身走到屏风后,从换下的衣裙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白鹤,示意他收好。 白鹤松了口气,赶紧揣怀里,还不放心的抚了抚,“可算拿到当年的证据了,果然是殿下,就是厉害!”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 楼风非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潜入山寨就是为了拿到十九年前杜太师威胁太医宁墨尘的罪证。 若是大军先上山搜查,众目睽睽之下,他想拿走罪证,实在不好解释。 楼风非指尖“叩叩”的敲击着桌面,眼底讳莫如深。 孔峻山和彭大海当年不过是,漠北战场上有些小聪明的小兵,机缘巧合偷听到谈话并偷了信件,做了逃兵,回到家乡当起了地痞流氓。 后来应该是日子过的不好,才拿着把柄威胁杜涧,成为了杜涧为湘王养的刀。 时间久远,孔峻山和杜涧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导致杜涧没下杀手反而护在羽翼之下,已经不得而知。 这些事没和陆时宁提,倒不是不相信他们兄妹,而是人多眼杂,他不相信其他人。 这封信还不是重见天日的时候。 至于匣子里的其他书信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即使有了楼承宇和山匪勾结的证据,楼煜也不可能废了这个儿子,顶多斥责一顿、回府思过。 绕了一大圈,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上山的理由。 陆时宁把证据交给陆时安处理,正合适,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对陆家却是救命的稻草,陆家牵扯到醉絮花,有了那十亩花田和书信,完全可以把陆家摘出来。 思绪万千不过一瞬,等楼风非回过神来,白鹤还在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 楼风非懒得搭理白鹤这个马屁精,抬手打断,示意他说正事。 白鹤端正态度,“陆少将军已经派人将奏折快马送回京城,不出七日陛下应该会派人来处理铜雀山的醉絮花。”顿了顿,“至于那一匣子联络信件,陆少将军准备回京后,亲自呈给陛下。” 楼风非颔首。 白鹤犹豫了一会,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晚间陆大小姐去见了孙赫,交谈了很久……等陆大小姐离开后,孙赫自断心脉了……” 白鹤观察自家殿下的神色,发现并无不同,于是闭嘴守在一旁等吩咐。 楼风非用下巴点了点营帐门,用眼神告诉他:快滚!孤要休息了。 白鹤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离开前不忘熄了不用的烛火。 陆时宁去找陆时安时,正好听到下属通报,孙赫自杀的消息。 陆时安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信件,沉声道:“知道了,无其他事就下去吧。” 陆时宁坐在他哥对面,随手从匣子里拿起一封信跟着一起看。 陆时安淡淡的问:“你做的?” “嗯。”陆时宁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只是捏着信纸的手,微微用力。 陆时安叹了口气,抬眸看她,“有哥哥在,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陆时宁眼底的担忧一笑而散,“有妹妹在,何必哥哥为难!” 陆时宁知道孙赫的结局只有一个,可她不想哥哥亲手去做,这一世,孙赫虽然背叛,可在陆时安的心中,孙赫并没有铸成大错,杀了他,只会在心中留下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刺。 她不想哥哥难过,亲手首韧同袍的罪孽,就由她这个地狱归来的人去承受,无论孙赫有多大的苦衷,对于她来说,欠过的债无论如何都要还,她绝不原谅! 兄妹俩相视而笑—— 一连等了七日,陛下派遣的接替官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铜雀山。 陆时宁还真没想道,陛下这回派的竟然是慎王楼烨霖的人。 看来是真的生楼承宇的气了。 大理寺卿裴承义刚下马,很守礼的要去参见太子殿下,被白鹤巧妙的挡了回去。 毕竟军营里可没几个人知道,楼风非男扮女装潜入匪窝的事,他现在还不能说太多的话,实在不方便见这种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人。 陆时安把目前的情况和对方一一交代清楚后,铜雀山后续事宜都将由大理寺全权负责。 即日,拔营回京。 这趟铜雀山之行,对于陆时宁来说,算是圆满结束—— 第37章 陆淼淼成妾 一行人到城门口分道扬镳时。 楼风非拉住了准备下马车的陆时宁。 “嗯?”陆时宁意外的回头看他,坏笑,“不会是舍不得我了吧?” 楼风非无奈,自从陆时宁那天表露心意后,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 将东宫腰牌塞到陆时宁手里,哑着声音轻轻的道:“……随时……入宫。” 陆时宁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反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叮嘱道:“知道了,我会好好收着的,你回去要按时吃药知道了吗?”沉声威胁,“若是让我知道你把药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楼风非抽回手,不高兴的撇开脸,“啰……嗦。” 陆时宁笑了笑,跳下马车。 陆时安随着楼风非一起进宫面圣。 只有陆时宁一个人带着芍药先回将军府。 陆时宁侧眸问身边不高兴的芍药,“孟琛呢?” 芍药撅着嘴,愤愤不平的打小报告,“小姐不让奴婢跟着您,让我去照顾孟琛,可这人也太不老实了,在山匪窝里杀了个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奴婢追都追不上……” 陆时宁叹了一声,“可能是去孟采涵那了……”好笑的看着她,“行啦,小嘴撅的都快挂油壶了,孟琛刚刚失去至亲,性格有些孤僻偏激都是正常的,你多担待点。” 芍药还是不高兴的撇撇嘴,不过还是应承下来。 陆时宁刚回到将军府,就发现府里的气氛很怪异,来往的丫鬟、小厮看见她都避开视线,但又时不时的偷瞄。 刚刚回府本应去拜见父亲,谁知管家竟然告诉她父亲不在府上。 陆时宁追问,“父亲呢?去哪了?” “哎呦,小姐,您就别为难老奴了。”管家为难的不停作揖,“老爷吩咐过不准透露他的去向,老奴真的不知啊!” 陆时宁蹙起秀眉,“什么时候离府的总能说吧?” “这个……”管家犹豫了一会,“五日前。” 陆时宁算了算日子,五日前应该是七夕宫宴的后一日。 父亲参加完宫宴就离府,能干什么去? 陆时宁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小院,还不等坐下喝口茶,直接叫来留守的小九过来回话。 “府里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去哪了?”不等小九行礼,陆时宁急着问道。 “回小姐,事情发生在七夕宫宴之前,杜贵妃举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京中所有文臣武将家未婚的适龄女子一同参加……” 陆时宁听懂了,“杜贵妃想给楼承宇选妃!?” 楼风明再过两个月就要举办束冠礼,这时候给他选定正妃也合规矩。 “那跟将军府有什么关系,我都被赐婚……”陆时宁突然想到将军府可不止她一个适龄女子,讥讽的问:“杜贵妃看的上陆淼淼?” 这对狗男女这辈子可算凑到一起去了,以上一世陆淼淼的话中得知,他俩早就混到一起了,肯定在她回京之前。 小九尴尬的接着道:“问题就出在这,二小姐应邀参加宴会,谁知在后花园巧遇了湘王殿下,两人相谈甚欢,杜贵妃知道后,觉得以二小姐的身份可以提前抬入湘王府——当妾。” 陆时宁冷嗤一声,“还真是巧,有意而为吧?” “……嗯。” 芍药实在听不下去了,“秦妙珠不是一直想让陆淼淼当正妻吗?怎么还上赶着给人做小啊,真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女儿。” 陆时宁眼底泛着冷意。 杜家人可真不要脸,太后寿宴上没算计到她,这是打算扶持陆淼淼,帮秦妙珠争管家之权了?不过楼承宇本来就喜欢陆淼淼这种听话柔弱的女子,破锅配烂盖,合适的很。 时隔两个月,竟然谋划这么远,就是不知道许诺了什么好处给秦妙珠。 “七夕宫宴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把父亲逼走了?” “赏花宴后,秦姨娘就和将军说了此事,将军坚决不同意,说陆家已经有了一个太子妃,绝不能在出一个湘王府的妾。”顿了顿,“当时秦姨娘并无多言,将军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七夕宫宴那日二小姐竟然和湘王私会苟且……” 陆时宁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淡淡的接着说道:“两人苟且被抓现行,楼承宇痛哭流涕的跪在陛下和皇后嫔妃面前,说他和陆淼淼情深意切,虽身份有差,可愿意纳她为妾,是不是?” 小九竖起大拇指,很用力的点点头,“小姐,你好厉害!” “父亲现在在哪?” “唉……因为这事,二小姐是一定要入湘王府的,老夫人就想多给陆淼淼准备些嫁妆,说是不能堕了将军府的面子,老夫人说小姐您成婚晚,可以先紧二小姐来,就想动您的嫁妆……” “她们凭什么动小姐的东西,那可是将军和少爷一刀一剑攒出来的,她们也配?”芍药怒吼,她真是要被老夫人和秦妙珠母女气死。 轻蔑的嘟囔一句:“不过一个妾,还想动嫡女的东西,找死!” 陆时宁也冷下了脸,她没倒出手来收拾陆淼淼这个贱人,她就自己送上门来,那可就别怪她了。 陆时宁抬抬下巴,示意小九接着说。 “将军不好太过忤逆老夫人,一怒之下带着仓库的钥匙去别庄躲清净,临走前还派府兵把库房围了起来,下了死命令,凡事没有将军的命令擅自靠近者——死!” 陆时宁没想到才离开将军府半个月,什么牛鬼蛇神的冒出来了,看来她平时手段太温柔了,有些人就是不能手下留情。 芍药气不忿,“小姐,奴婢今晚就去套秦妙珠和陆淼淼的麻袋,一定为您出了这口恶气!” 陆时宁摆摆手,“打一顿什么事都解决不了,等着吧,得到我回府的消息,不用太久,老夫人就会派人请我过去……” 果不其然,陆时宁的话才落下。 瑶雪院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钱嬷嬷踏进这个门槛还有些耸,顶着陆时宁冷幽幽的眸子,硬着头皮低三下四的说道:“大小姐安,老夫人听说大小姐随少爷剿匪回来了,实在担心的紧,想请您去碧霞院用午膳。” 陆时宁圆润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钱嬷嬷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硬是没敢动弹分毫。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微曲的双腿开始打颤,就在她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陆时宁意味深长的说道:“带路吧,别让祖母久等了——” 第38章 讨要嫁妆 面对姗姗来迟的陆时宁,老夫人这次是一点不满都没有,反而平日里总是严肃的老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 “宁丫头回来啦!快坐快坐,不愧是我陆家的孩儿,个顶个的好!将来老身也有脸面去见陆家列祖列宗了!” 秦妙珠笑着附和,“老夫人说的是,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少爷神勇无双,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山匪,为民除害,是蜀国的战神呢!” 陆时宁越听脸色越难看,“秦姨娘可长点脑子说话吧,不过是运气好,赶上山匪窝里反罢了,百姓们不懂,自家人也能跟着乱传么?” 他们这才刚刚回京,民间这些夸大其词的谣言就传的家喻户晓。陆家本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若是再听见这些谣言,又要招惹是非。 最可气的是,陆家自己人脑子还不清醒,一点都没察觉这是个阴谋,反而沾沾自喜。 秦姨娘敛了笑,委屈巴巴的垂下眼脸。 陆淼淼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看不惯陆时宁挤兑秦妙珠,阴阳怪气的嘟囔:“大姐姐架子就是大,有本事就去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啊,就知道在家耍威风。” 陆时宁冷睨了她一眼,轻蔑的勾起一边唇角,“呵,当了小妾就是不一样,以前跟个鹌鹑似的,现在都长出嘴了。”啧啧两声,“可惜啊,光长嘴,不长脑子,哪天大祸临头,还在沾沾自喜呢!” “好了,吃饭!”老夫人不满陆时宁的态度,但是有求于人,还是忍下来了,笑呵呵的看向她,“宁丫头快尝尝,这是祖母特地吩咐小厨房为你准备的。” 陆时宁瞥了眼满桌子的菜,没有一个是她爱吃的,这小厨房还真是人才,完美错过了所有她喜欢的。 陆时宁招了招手,“芍药,把这盘糖霜花生赏给妹妹,祝她早生贵子。” 陆淼淼“啪”的把筷子撂在桌子上,“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时宁惬意的撑着凭几,“妹妹别误会,只是姐姐吃花生过敏,又不好驳了祖母的一片心意,就想着讨个好彩头,借花献佛的送给你,怎么还生气了呢!?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彩头?” 陆淼淼所有反驳的话,全噎在喉咙里。 感觉多说一个字,她以后心里都得犯着膈应。 老夫人讪讪的吩咐丫鬟把陆时宁面前不能吃的菜换走,不过是心血来潮,哪知道陆时宁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整顿饭,老夫人和秦妙珠眉来眼去,都没有心思吃饭,陆淼淼一直小动作不断,不停的催促秦姨娘和老夫人说话。 陆时宁假装看不见,静静地吃完,刚放着筷子,老夫人笑呵呵的问:“宁丫头,吃好了?” “嗯,孙女不打扰祖母了,先回去了。”陆时宁假装看不出老夫人有话要说,敷衍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哎?等等等等,祖母有些事想跟你商量……”老夫人急忙出声阻止,放下身段,直接说起正事。 陆时宁靠回去,淡淡的应了声,“说吧。”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牵强的扯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脸,“你应该知道了,淼淼啊,被湘王殿下看中,不日就要抬进王府……” “哦……妹妹这是遗传了秦姨娘的老本行?恭喜妹妹成功当上小妾了!”陆时宁神色讥讽的在秦妙珠和陆淼淼之间扫视。 秦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攥着帕子的手指泛着青白。 陆淼淼就没她娘那么深的心机,直接拍案而起,“姐姐,你这是瞧不起湘王殿下吗?” “妹妹怎么会把尊贵的湘王殿下,和妾室相提并论?”故作惊讶的掩着红唇,“这要是被湘王殿下知道了,可是要治你大不敬之罪的。” “你——!” 秦妙珠赶忙拉住气的口无遮拦的陆淼淼,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明明不是对手,还要往上撞,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 “大小姐,二小姐心直口快,说出口的话过嘴不过脑,您别往心里去,还是听完老夫人的话吧,半途打断长辈说话,可是不敬呢……”秦姨娘瞄了眼脸色发黑的老夫人,不忘踩陆时宁一脚。 陆时宁挑了挑眉,还是秦妙珠手段高。 “姨娘怎么知道祖母没说完?难道已经知道祖母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斜睨了老夫人一眼,笑道:“是提前商量好了?给我下套?” 秦妙珠面色微僵,她最讨厌陆时宁这种人,仿佛能看破所有阴谋诡计,一语道破所有虚妄,让人应接不暇。 秦姨娘眼角抽搐,僵硬的挤出一个笑来,“大小姐,可真会开玩笑……” 老夫人敲了敲桌面,恢复了她一贯的冷脸。 她全是看出来了,对付陆时宁这个臭丫头就得直入正题,不能有一点迂回,否则今天这事就是绕到明天也说不明白。 “宁丫头,老身就明人不说暗话,你妹妹下月初八就要入王府了,怎么说也是嫁给王爷,这嫁妆也不能太寒酸,损了将军府的颜面。”微微倾身,注视着她,“老身觉得,你的婚事还要等一年多,也不着急,不如先把你的嫁妆拿出来些,先紧着你妹妹,之后再给你补上,你看怎么样?” 陆时宁冷冷的抬起双眸,斩钉截铁的道:“不怎么样!” “你!”老夫人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只是先借用,又不是不给你补,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不顾淼淼的颜面,不顾将军府的颜面!将来淼淼入了王府,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她如何抬得起头?” 陆时宁眼中泛起凛冽的寒光,整个人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凉薄,“将军府的二小姐上赶着给人当妾,还想要怎么抬得起头?”轻嗤一声,“连带着整个将军府都被踩进泥里了吧!” 老夫人被嘲讽的面红耳赤,拍着大腿怒斥,“那可是湘王殿下,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就算当妾,也比嫁给破落户当正房好!” “好?”陆时宁被老夫人的愚蠢给气笑了,“既然这么好,还要什么嫁妆傍身?湘王府什么没有?看的上将军府这点东西?将军府的一针一线都是天家恩赐,妹妹就要做皇子贵妾的人,肯定看不上——” 第39章 楼风非面圣 陆淼淼羞愤难忍,这一晚上陆时宁嘴里就离不开妾字,好像在提醒她——就算挤进湘王府,也逃不脱下贱身份! “陆时宁,你有什么可狂妄的,说不准以后谁比谁高贵呢?都是将军府的女儿,父亲一手打下的家业,凭什么都留给你?” 陆时宁站起身,矜贵高傲的俯视着她,“凭什么?就凭我是嫡,你是庶!就凭我母亲是明媒正娶,你母亲是自己脱光了衣服,不要名不要份,非要挤进将军府!这些够不够!?” 陆时宁鄙夷的目光让陆淼淼无地自容,下意识的躲开了她的注视。 陆时宁冷笑,“还想比高贵?你就算进了湘王府也是个没品级的妾,我就算没嫁给太子,身份也比你高贵!”冷眼瞟了眼老夫人和秦妙珠,“收起你们那些花花肠子?想要泼天的富贵,也得有那个命!” 老夫人这么急着帮陆淼淼,不就是觉得楼承宇继位的可能性最大么?此时此刻不计较妾室身份,还妄想着将来陆家出个宠妃光耀门楣呢! 秦妙珠轻轻啜泣,“大小姐说话何必这般刻薄?只是借来用用,撑个排场罢了,等二小姐入了王府,妾身一定砸锅卖铁如数奉还!” 秦妙珠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相,要是男人看了肯定心软,可惜陆时宁不吃这套。 “若是我没记错,就算是皇子纳妾,也不过是夜半三更,一座小粉轿从后门悄无声息的抬进去……”陆时宁打量着装模作样的秦妙珠,“姨娘说的撑场面……是要撑给谁看?打更的更夫吗?” 秦妙珠哭声一哽,咬着后槽牙,心中暗恨。 老夫人做最后的挣扎,沉声问道:“陆丫头,就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时宁微抬下巴,“父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玩味的勾了勾唇,“祖母若是实在心疼二妹,不如把姨娘平日里孝敬您的金佛玉器拿出来撑门面,哪一个拿出来,不都比孙女那仨瓜俩枣的值钱?” “这……”老夫人脸色明显变得心虚,连连否认,“别,别瞎说,不过都是些小摆件,拿不出手……” 陆淼淼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变得阴沉,母亲每次给祖母送的东西,她可是都看见了的,确实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祖母口口声声说着心疼她,需要祖母的时候竟然装傻,她可真是白孝敬了祖母这么多年—— 陆时宁将陆淼淼的神色变化,看的一清二楚。 陆时宁散漫的行了一礼,“没有其他事,孙女就告退了。” 转身刚走了两步,陆时宁侧眸看向秦妙珠,警告道:“还有,别去打兄长的主意!谁敢去动库房的东西,哪只手伸出来,我剁哪只!” 秦妙珠和陆淼淼被陆时宁眼中的狠戾,吓退了心中的小算盘。她们知道,若是再敢有小动作,陆时宁一定说到做到。 而且,整个陆府,谁不知道,惹了陆时宁不高兴,最多被怼两句,可若是动力陆启和陆时安,那就是触了陆时宁的逆鳞,必死无疑! 本来还想从陆时安身上下功夫的老夫人,也瞬间哑了火,只能不甘心的看着陆时宁大摇大摆的全身而退。 陆时安站在御书房外等待传唤,莫名的冒出一股寒意,警惕的左右观察。 “……怎,么了?”楼风非诧异的问。 陆时安没发现奇怪的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好像被盯上了似的……”耸了耸肩,“算了。” 楼风非喉咙还没好,不太能说话,也就没再追问,拢了拢颈上的薄纱,听着御书房里楼煜的怒吼。 陆时安想起妹妹千叮万嘱的交代,多了一句嘴,“殿下嗓子不舒服,一会面圣无非必要还是交由臣来说吧。” 楼风非知道陆时安是好意,笑着颔首,呈了这份情。 两人在门外站了不多久,寿喜公公躬着腰走出来,分别见了礼,“太子殿下,陆少将军,陛下请您二位进去。” 楼风非踏入御书房的门槛就停下了脚步,站的离楼煜远远的,瞥了一眼书房里的另外一个人——工部尚书,李垚。 楼风非插在袖子里的手指捻了捻,心中有了计较。 看来那件事,没瞒住! 楼煜将手里的奏折摔到李垚身上,怒吼道:“给朕滚!明日早朝想不出对策,朕摘了你的脑袋!” 李垚用袖子摸了把头上的冷汗,点头哈腰的捡起奏折,“臣这就滚,这就滚……”边说着边退出御书房。 陆时安目不斜视的单膝跪地,“臣陆时安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双手将奏折和信匣托举,“这是奏报和剿除山匪后搜到的密函,请陛下过目。” 寿喜亲自接过后,恭敬的呈给楼煜。 楼煜耷拉着眼皮,随手翻了两下放在一边,“嗯”了一声,淡淡的道:“陆卿剿匪辛苦,平身吧。” “谢陛下。” 楼煜觑了眼站在门口的楼风非,诧异的问道:“太子这是怎么了?大夏天的穿这么厚做什么?” “咳咳,回……父皇……”楼风非刚说了几个字,就掩着唇,咳嗽不止。 楼煜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陆时安真怕楼风非把刚养好一点的嗓子咳坏了,妹妹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赶忙起身替楼风非把话说完。 “陛下赎罪,铜雀山夜间阴寒风大,是臣未能护殿下周全,让太子殿下染了风寒,熬坏了嗓子,回京前刚刚恢复一点,还未痊愈。” 楼煜眼神闪了闪,“邪风入体,又不是人为,何罪之有。”用下巴点了点椅子,“太子身子虚,还站着干什么?入座吧。” 楼煜打开信匣,随手打开一封信读了起来,慢慢直起了背脊,越看脸色越沉。 楼风非坐在末尾的椅子上,看见他难看的脸色,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幸灾乐祸,浅浅的勾了下嘴角。 被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欺骗,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瞅瞅这脸色,楼承宇是少不了一顿揍了。 楼煜一封一封的看过去,速度越来越来,脸色越来越暴历。 握着信纸直接拍在龙案上,“把楼承宇那个逆子给朕叫来——!” 第40章 所有过错推给一个死人- 此时,楼承宇正在太师府焦躁不安。 楼承宇来回踱步,转身一脚踹翻了茶几,愤恨的道:“孙赫那个废物,竟然让陆时安和楼风非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一个都没除掉,真是白养了他这么多年!” 杜太师眸色深沉,“不过一个棋子,王爷无需动怒。现在最关键的是陆时安是否带回了对王爷不利的证据。” 楼承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现在恨不得杀了陆时宁,要不是她发现了那盅汤有问题,陆时安早就死在铜雀山上了,哪来的这么多麻烦。 杜太师见他冷肃不言,心中有了计较。 “既然留有把柄,想来陛下很快会召王爷进宫,为今之计只能咬死不认了。”凉薄的露出一抹笑意,“纪晟已死,把所有罪刑都推给他,也算他死得其所了。” “也只能如此了……”楼承宇眼底一片冰寒,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杜太师心中默默叹气,楼承宇是他一手扶持,又怎么会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杜涧捋了捋胡须,提醒道:“王爷若觉得心气难消,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利用……” “……谁!?” “大长公主之子,方奕麟!” 楼承宇自从陆时安回京后,就一直沉郁的心情,终于有了点好转。 “对啊!本王怎么没想到呢!”揉了揉一巴,“方奕麟可是对陆家兄妹恨之入骨……” 自从汇音楼方奕麟被陆时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的鼻青脸肿、颜面尽失。 再到午门寻陆时安晦气,结果马疯了,摔下马不说,还被踢了一脚,差点被踹死。 这半个月方奕麟就是在家养伤,听说那嘴里骂陆时宁和陆时安的话,是一刻没停。要不是两人都不在京城,方奕麟能拖着残躯,大战三百回合。 杜太师见楼承宇会意,点了点头,“方奕麟此人,最忌讳被说他不如谁……而陆时安在乎的东西不多,恰巧太师府,有一个。” 楼承宇错愕的看向杜涧,试探道:“若是利用方奕麟,必然会牵连瑾萱表姐……” 杜太师毫不在意的回道:“王爷,一个女人而已,能被利用,也是她的价值。” 楼承宇心中不屑,表面上却假模假样的拱了拱手,“本王受教。” 杜太师想起另外一件事,提醒道:“王爷府里那个妾……还是处理了吧。” “嗯?清清?”楼承宇抬眉不解。 “王爷将她弟弟推出去做了替死鬼,难免这个女人将来背后捅刀,以绝后患,杀了便是。正好贵妃娘娘不是为王爷选了个新宠?” 楼承宇面色缓和,“陆淼淼蠢是蠢了些,不过长得还算不错,贵在听话。” 杜太师颔首,“王爷喜欢就好,贵妃娘娘想扶持秦妙珠,老臣并不看好。”眼神沉了沉,“陆启可不是个好色之徒,秦妙珠若是能成事,早就被抬成继妻了,可见这条路走不通。” 杜太师抬眸注视着楼承宇,整个人变得锋锐,抬手比了个“杀”的手势。 “老臣还是认为,陆家不可用,只能杀!” 楼承宇眼神微闪,并没有立刻做决定。 书房一时变得沉重、静谧—— “叩叩叩——” 匀称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僵局,湘王府的暗卫站在门外,低声通传。 “王爷,传召公公已经到了王府,传您入宫面圣。” 楼承宇豁然抬眸与杜太师对视一眼,沉声道:“本王知道了。” 楼承宇深吸一口气,起身掸了掸衣摆。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也不知陆时安到底带回了些什么东西。 他安插的暗棋都被陆时安给除了,他现在就是个睁眼瞎,只能随机应变。 楼承宇开门离开前,头也未回的留下一句话,“先前提到的事,本王会仔细考虑。” 杜涧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了很久,最后失望的叹了口气—— 楼承宇马不停蹄的随传召公公进宫,刚走进御书房,礼还未毕,兜头砸下来一摞书信。 楼煜怒火中烧,吼道:“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金銮殿上口口声声不知情,这信上的私印是自己跑上去的?啊!?” 楼承宇蹙着眉,捡起就近的一封,打开后脸色青白交加。 他没想到孔峻山如此大胆,他明明让送信的人看着他把信烧了,孔峻山到底是怎么留下来的!? 他回去就要把那几个办事不力的狗奴才砍了! 楼承宇急切的为自己辩解,膝行两步,满眼真挚的望着楼煜。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儿臣把私印交给纪晟就没再过问汇音楼的任何事情,给他私印,也是儿臣嫌烦,不想他总拿些生意上的事来烦儿臣,儿臣是真不知道他敢勾联山匪,强抢民女,还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去种植醉絮花,妄想控制朝中大臣!” 楼承宇重重的磕了两个头,额头明显泛红,声音哽咽又有丝委屈,“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儿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啊!” 楼煜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哼,没有你的首肯,区区纪晟,他敢去做这些事?”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楼承宇,你当朕老糊涂了吗!?” 楼承宇被震的哆嗦了下身体,趴伏在地上的脸,隐隐泛起怒火,咬了咬牙,恢复成无辜委屈的样子,“父皇,儿臣真的没参与……” “……”楼煜瞪着牛眼,直喘粗气。 寿喜一边帮他顺气,一遍劝道:“陛下,消消气,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湘王殿下可能真有苦衷呢?” 楼煜搡开他的手,指着跪地请罪的楼承宇,“去皇祠领十戒鞭,然后给朕滚回你的湘王府思过,无召不得出!” “是,儿臣……谢父皇隆恩!” 楼风非撑着脸,被楼承宇和楼煜的拙劣演技逗的差点笑出来。 可真能装啊!把所有事推给一个死人,死无对证,逼着皇帝从轻发落! 楼煜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洋怒着训斥几句,不痛不痒的演给所有关注此事的人看,真是难为这老头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还的在御书房当戏子。 楼煜就是心如明镜,也不能真的诛了楼承宇九族,他还能杀自己么!? 陆时安侧眸和楼风非对视一眼,眼中是明晃晃的失望。 楼承宇离开时,眼神怨毒的睨了一眼陆时安。 他今日之耻,早晚会让陆时安还回来—— 第41章 宫女碧莹 陆时安辞别了楼风非,刚回到镇平将军府就看到等在大门外的陆时宁。 陆时安下马,直接将缰绳扔给守门的小厮,三两步走到近前,“这么热的天,怎么在外面等?” 陆时宁挽住哥哥的手臂,“你们还在宫里的时候,楼承宇的处置就传出来了,我这不是怕哥哥心里不舒服,来开导开导你嘛!” 陆时安掩不住眼底的失望,叹道:“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可真的发生了,心里又难受的慌。” “不高兴的又不止我们,有些人啊可比咱们更生气,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陆时宁狡黠的扬起笑容。 陆时安被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你是说……” 陆时宁挑了挑眉。 慎王府。 楼烨霖愤然起身,狠狠的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该死!竟然就打了十鞭子,就皇祠的戒鞭,当绳子还差不多,挠痒痒吗?” 卫仲鸿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殿下,卫家人丁稀薄,臣就晟铭这么一个孙儿,他虽能力不足,可若是没有湘王算计,又怎么会惨死在铜雀山上,陛下的处置,臣,实在不甘心!” 楼烨霖满眼怒火,一拳“嘭”的捶在桌子上,“父皇实在偏心,卫家和杜家都是当年的肱骨之臣,凭什么好处都让他楼承宇得了?” 他这次输的真是太惨了,卫家功劳没捞到,折了个卫晟铭进去,卫家声望还受了损。 证据摆在父皇面前,楼承宇都没付出代价,闭门思过也算惩罚?屁都不是! 卫仲鸿叹气,卫家势弱,活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对陛下没有任何价值,卫家现在还能在京城站在上流圈,不过是还有个皇后在。 沉郁的看了眼独自生闷气的楼烨霖,他心中明了,将来若是失败,卫家在京城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楼烨霖睨了眼面色颓败的卫仲鸿,吁了口气,“外祖父宽心,表兄的仇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本王这就进宫和母后商量对策,若是那事成了,哼!杜家又算什么……” 卫仲鸿不明所以的皱起眉,看到楼烨霖阴狠得意的表情,心中知道,他筹谋的事情定不简单—— 镇平将军府。 陆时宁陪着陆时安用了晚膳,简单说了下家里的情况后,便带着芍药回到瑶雪院。 刚刚关上门,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芍药,叫小九来见我。” “是。”芍药虽然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生气,但还是乖乖出去找人。 陆时宁指尖敲击着桌面,她重生归来后,一直处理府里的事,放任楼承宇太久了,是时候给他找点麻烦了。 她可是知道一个,绝对能把楼承宇踩进泥里的大秘密—— 小九来的时候还拽着小八一起,正好省了陆时宁再去叫人的时间。 “小八\/小九,见过大小姐!” “嗯。”陆时宁看向小八,“铃兰怎么样了?” 她去剿匪前,吩咐小八盯着铃兰和刘驼,既然小九把小八一同带来,应该是有了变故。 “回小姐,铃兰被刘驼带回去后就被锁了起来。”顿了顿,“而且刘驼此人好赌,欠了赌坊一千两银子,差点被剁了手,情急之下,刘驼把铃兰推出去抵债,现在铃兰已经被赌坊的人送去了花楼接客······还债。” 陆时宁吩咐道:“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找个人去官服报案,说刘驼买卖人口。” 小八诧异,“小姐,铃兰本就是刘驼的娘子······这招行吗?” “当然,我把铃兰赏给他,可卖身契可没给他,刘驼把铃兰卖给赌坊可没经过我同意。”陆时宁淡淡的道。 陆时宁觉得,等刘驼伏法后,应该能判个流放,到时候她再将卖身契送给花楼老鸨,让铃兰这辈子只能接最低等的客人,接客接到死吧,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陆时宁看向小九,“秦妙珠查的怎么样了?” 绿杏死前已经供出了秦妙珠,现在不动她只是还没到时候。 铜雀山查出十亩的醉絮花,楼承宇就是再否认,明眼人都知道就是他的手笔。 关键的是醉絮花果实并没有在京中广泛流行,只有汇音楼用来控制那些买卖少女的大人物。 秦妙珠根本就不可能买的到,只能是从楼承宇处得到。 就是不知道,秦妙珠是刚刚和楼承宇勾结在一起,还是从一开始嫁进将军府就是阴谋。 那一夜杀了绿杏的人,到底是谁的人? 小九垂着头,“小姐,时间太久了……当年去救援的兵士都不在赤图城了……”害怕被怪罪办事不力,赶忙保证,“不过我们的人已经盯上了秦家的一个旁支,要不了多久就能敲开他的嘴!” 陆时宁也没想着短短半个月就能查出线索,沉吟半晌,“秦家的事接着查,还有,把能用的所有人都派出去,到江淮找一个大概三十多岁,曾经当过宫女的女人。” 陆时宁认真的盯着小九,压低声音道:“曾经叫做碧莹,不过应该改头换面的生活。最关键的一点,她是个——镜面人。” 陆时宁不确定碧莹现在是不是生活在江淮一带,上一世,碧莹却是死在江淮,不过那是五年后。 交代完任务,陆时宁便让小八和小九离开了。 芍药终于有机会说出心里的担忧,“小姐,您真的要让二小姐嫁入湘王府吗?万一她得宠,回头算计咱们怎么办?” 陆时宁冷笑,“想嫁就嫁呗!”垂眸遮住眼底的凛冽的寒光,幽幽开口,“只有走的足够高,才能摔的粉身碎骨——” 楼承宇想利用陆淼淼算计将军府,她就让陆淼淼入了王府后失去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她就不信了,没了将军府这个娘家,楼承宇还能始终如一的喜欢她!? 她就是要让陆淼淼从天堂掉进地狱! 起身坐到梳妆镜前,摘下发间的头饰,恍然想起被她小心收起的令牌,侧身看向身后的芍药。 “对了,你去小厨房吩咐厨娘准备点好吃的点心、软糯的甜粥,明个随我出去一趟。” 芍药歪头,疑惑的问道:“小姐是要见小孩子么?” 陆时宁听了芍药的疑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的冷若冰霜瞬间消融,甜美的笑容溢满了愉悦。 “却实像个孩子,病了还不爱喝药,怕苦的狠!”嘴角上扬了一个美丽的弧度,“我要去看着他才行。” 芍药听了解释更迷糊了。 她怎么不知道小姐认识这种人!? 不过还是听话的服从命令。 第二天,楼风非刚一朝回东宫,饭都没吃上一口,白鹤很没眼力见的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摆放在楼风非面前。 楼风非瞪了他一眼,“······拿下去!” 白鹤现在也算是有靠山,梗着脖子反驳:“不行,陆小姐交代了,让属下看着您喝药。” 楼风非没好气的抓起手边的书籍,扔到白鹤身上,“……叛徒!” 白鹤不同意,“属下不是叛徒,那是未来的太子妃,属下的半个主子……” 楼风非见他是铁了心的说不通,只能迂回,“下去,孤自己喝。” 白鹤还想再说几句,被楼风非冷着脸一瞪,立马闭了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楼风非见人走没影了,端起药碗,准备喂给窗边的文竹。 药碗刚刚倾斜,突然插进来的说话声,让他手一抖,赶紧将药碗捧在手里—— —————— 作者有话说: 镜面人:又称镜子人,即心脏、肝脏、脾脏等器官位置和正常人相反。 记住这个知识点,后面要考(o^^o) 第42章 江淮水坝决堤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让我抓到了吧!” 陆时宁靠在门边,双臂环抱,眉眼间的狡黠漂亮又灵动。 芍药手里提着食盒,已经震惊的不知道要把眼睛摆哪里好,她知道了尊贵的太子殿下的小秘密,不会被灭口吧!小姐救命! 楼风非叹了一声,认命的闭上眼睛,把药喝了个干净。 还不等他蹙起好看的眉头,一颗甜丝丝的蜜饯抵在了唇边。 楼风非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笑意盈盈的陆时宁,下意识的张口吃下蜜饯,甜甜的味道漫上心扉,突然觉得苦药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身为太子,处处都得端着,不能有喜好,也不能被看出情绪。自己受不了苦味,却也不能主动要蜜饯,身边的下属更不会主动给。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这么甜的东西。 楼风非有些慌神的撇开脸,“……还不错!” 陆时宁嫣然一笑,她觉得楼风非有的时候还挺娇气。 拉过他的手带到桌边,示意他坐下。 顶着楼风非不解的眼神,接过芍药手里的食盒,一个一个小心的端出来,摆在楼风非面前。 “喏,我特意为你做的,尝尝好不好吃!” 楼风非看着眼前的荷花酥、杏仁酪还有一碗百合粥,扬起眉梢,声音沙哑低沉,“你……亲手做的?” “惊不惊喜?”陆时宁没承认也没否认。 楼风非拉过她的手,手心手背的翻看了一下,轻哼一声,嫌弃的丢到一边,“小骗子!” 陆时宁也不恼,坐在他旁边撑着脸颊看他吃东西,“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做的?” “你那双手,提刀砍人孤信,洗手作羹汤?鬼都不信!” 楼风非的嗓子还没好,说话声音轻轻的,没有曾经的清澈,不过微微的颗粒感,却也惹的耳朵痒痒的。 陆时宁笑的像个狡猾的小狐狸,“你还挺了解我的嘛!这可是我从赤图城带回来的厨娘,厨艺是不是很好?” 见楼风非点头,陆时宁凑近一些说道:“那你乖乖喝药,我天天给你送!” 楼风非要被她给气笑了,他就像那么贪吃的人?刚准备拒绝。 陆时宁补了一句,“变着花样的送,怎么样?” 楼风非看了看碗里的粥,再抬眸看了看陆时宁,“成交!” 陆时宁注意到楼风非半高的衣领外露出一点乌青,琉璃般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 都过去七八天了,脖颈上的掐痕颜色越来越深,每每看到,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陆时宁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突然感受到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蹭她,低头一看,一只鸳鸯眼的白猫正扬着头与她对视。 “喵~” 陆时宁眼睛一亮,俯身将白猫抱了起来,稀罕的用脸颊蹭了蹭,“楼风非,你竟然养了只这么可爱的猫!” 楼风非诧异的看着乖乖躺在陆时宁怀里任摸的小白,“小白可是连白鹤想摸一下都亮爪子的猫,竟意外的亲你。” 陆时宁喜欢的不得了,拖着小白举到眼前,用鼻尖蹭了蹭它粉嫩的小鼻子,凉凉的、水润健康。 “这猫的眼睛……应该不是蜀国的品种吧?” 楼风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讲述小白的来历。 “小白是毒医在精绝一带游历时捡到的,你可别小瞧它,它能辨毒,能识药,是一只特别稀有的药猫。” 陆时宁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端详小白,“真是猫不可貌相!”想起楼风非提到的毒医,“你认识毒医‘治不好’?” 毒医和神医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千金难求一药。 不过自从五年前江湖上突然成立了一个“五绝楼”后,这难题就解决了。 五绝楼非常神秘,没有人知道楼主是什么人,可收手下却有五个绝世高手,分别掌管医、毒、情报、暗杀还有一个宝库。 毒医和神医同时加入的五绝楼的消息传出后,可是闹出不小的风声。听说有其他势力想探五绝楼的虚实,集结一大帮人,最后连大门都没看见,就被毒医设下的毒瘴给逼退了。 更有趣的是,神医每日一诊,平民百姓只收药钱,若是达官贵人,只能随缘! 楼风非神秘的勾起嘴角,“忘年交。” 陆时宁觉得楼风非这个笑容怎么这么奇怪呢,难道他也是五绝楼的人? 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想什么呢,楼风非一岁就去了浔州行宫,太后陪在身边十年后才回京,他身体还一直不太好,怎么可能跟五绝楼有关系! 心中疑惑丛生。 可是楼风非又说他们是忘年交,他应该不可能说谎。 垂眸看向怀里的小白。 猫还在这呢!能养出这么厉害的猫,也就毒医本人了。 难道是先皇的交情,毒医和神医曾经给他看过病? 陆时宁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楼风非看着她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眼底泛起笑意,不过并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 多一点神秘感,才能更有新鲜感,不是么! 白鹤回来看到楼风非眼底的狡猾,就知道殿下又在逗人。 无奈的摇头,“殿下,这是您要的图纸。” 陆时宁被打断了思路,迷茫的抬起眼眸,随着楼风非手上的动作,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陆时宁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据,“这是……江淮的水坝?” “嗯。”楼风非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陆时宁蹙起眉,回忆着上一世这个时候都发生过的事情,往事一一涌现…… 陆时宁恍然,“江淮的水坝决堤了?” 白鹤愤然道:“可不是吗?今日早朝就在讨论这事,从六月初江淮一带就连绵暴雨,这两个月还正好是汛期,上个月就决堤了,沧州府的官员硬是压了一个多月都没上报朝廷,要不是有难民冒死逃出来,到现在朝廷都不知道沧州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陆时宁攥紧了拳头直接锤在了桌子上,瞋目切齿的骂道:“朝廷每年拨了那么多银子修建水坝,竟建了个如此不堪一击的玩意,百姓遭难,他们是怎么当父母官的!?” 陆时宁豁然抬眸看向白鹤,憎恶的问道:“沧州府牧是谁?” —————— 小剧场: 楼风非:孤,悄悄露出了小马甲~(小得意) 陆时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坚决否认) 楼风非:e\\u003d(′o`*)))唉。(惊讶\/无奈) 第43章 骗你我是狗 白鹤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这沧州府牧杜衡和陆家也算是有点姻亲关系,陆时安没几个月就要娶杜家的姑娘了,这见到杜衡还要行礼称声“大伯”呢! 白鹤小心的偷瞄了一眼楼风非。 这要是说出来让陆姑娘难堪,殿下会不会又扣他赏钱啊!? 陆时宁弄不懂白鹤的表情,她一时还想不起来上一世沧州府牧是谁。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才刚嫁进湘王府没多久,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还真的不了解朝廷的事,知道点信息都是听楼承宇在府里说的只言片语。 陆时宁看向楼风非,“白鹤怎么了?沧州府牧是谁不能说么?” 楼风非哭笑不得,“没什么不能说,沧州府牧杜衡,杜太师长子,陆时安将来的大伯。” 陆时宁恍然大悟,可算知道白鹤为什么扭扭捏捏的了。 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嗐!我当是什么呢,杜家那个牲口窝和杜紫芙可没关系,将来紫芙嫂嫂嫁过来就姓陆,杜家就算灭族了也和陆家无关。” 陆时宁眼神微闪。 沧州?江淮一带水患……她要找的人不就在这附近么!虽然派了很多下属去找,可哪有自己找的精确,更何况沧州可不止一个水患。 陆时宁用胳膊肘怼了怼楼风非,商量道:“哎?和陛下请旨,咱们去沧州吧!?” 楼风非一抬眼,就知道陆时宁心里头全是鬼主意。 “理由?” 即使没有陆时宁的提议,楼风非也准备亲自去沧州,不过他还是想听听陆时宁的想法,总觉得会有大收获。 陆时宁附在他耳边,用手遮在唇边,低声道:“沧州还有一座……” 白鹤和芍药站在旁边干瞪眼,有啥是他们不能听的么? 楼风非微微睁大了眼眸,侧眸看向一脸认真的陆时宁。 “你确定?” 陆时宁举起三根手指,“骗你我是狗!” 楼风非拉下她的手,“这招没用,你已经是了。” 陆时宁掐腰,“楼风非,你别想套路我,我履行赌约了!” “赌约是当一个月的丫鬟,你才当了八天就回家享福了……” “那我还给你送饭了呢?”陆时宁指着桌子上被芍药收拾好的食盒,示意楼风非别吃完了不认账。 楼风非轻笑,“送饭是孤拿喝药换的。” “你还讲不讲理?”陆时宁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楼风非散漫的收好图纸递给白鹤,悠然道:“孤,就是理。” “你——!”陆时宁扑上去就要捏楼风非的脸颊,楼风非左躲右闪,两人在桌前闹了起来。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陆时宁耳朵微动,眼神瞥了一眼门外,示意楼风非来人了后,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 一位穿着粉色宫女裙,长相娇俏,双手端着茶壶和点心,步履聘婷的走了进来。 白鹤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挡在前面喝道:“谁准你进太子殿下寝居的!?” 自从内务府送来这些个宫女,太子殿下就吩咐她们只准许呆在后院洗衣扫地,尤其不可以踏入太子所居的院落。 陆大小姐第一次来东宫寻殿下,这些狐媚子就坐不住了,私自踏入禁区,可见司马昭之心。 宫女胆怯的缩了缩肩膀,侬声细语的回道:“白鹤大人赎罪,青竹见东宫来了客人却无人上茶点,怕怠慢了贵客,便擅自做主送来了茶点……” “殿下的东宫轮的到你一个贱婢做主?还不滚下去!”白鹤压根不吃她这套。 青竹咬了咬唇,楚楚可怜的看向楼风非,眼中是浓浓的爱慕之情。 “殿下……” 楼风非慵懒的斜倚在椅子上,表情淡漠,没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陆时宁眼底的温度渐冷,脸上却灿然一笑,善解人意的说道:“既然想伺候,那就留下吧!” 白鹤意外的看了陆时宁一眼,又侧目看自家殿下的意思,看到殿下微不可查的点了下下巴,安静的退到其身后,让出位置。 青竹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一脸娇羞的垂着头就要为楼风非斟茶。 一直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小白突然直起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青竹手腕微抖,有些害怕的往楼风非身边靠,“殿下~这畜生凶恶,还是早点处理了吧,别伤了殿下!” 白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腹诽道:你死了! 陆时宁瞥了眼小白,在看向青竹手里的茶壶,垂眸遮住眼中的深思,笑着打趣道:“殿下果然好福气,就是这端茶倒水的婢女都这般出挑。” 楼风非笑了一声,眼角漫出的笑意,让一双桃花眼多了一丝柔情。 “贵妃和皇后心疼孤,孤刚回东宫就指派内务府专挑好的送来伺候孤!”话风一转,“只是内务府只看中长相,规矩倒是欠缺了许多。” 青竹被楼风非的笑容迷了眼,虽然她是听吩咐来勾引太子的,可就凭太子这样貌,她就是当同房丫鬟也不亏。 青竹嘟着嘴,撒娇道:“殿下是嫌弃奴婢伺候的不好吗?” 楼风非冷下脸,“跪下!” 青竹不敢相信,她都拿出看家本领了,太子怎么还不看她一眼? “殿下……”见楼风非无动于衷,只能不情不愿的跪下,柔柔弱弱的低咳两声,“殿下,奴婢只是身体不适,并不是想怠慢贵人的······” “病了还敢伺候贵客?让贵人染了病气,杀了你这条贱命都不够赎罪!”楼风非拿起杯盖划开浮叶,“白鹤,把她送去慎刑司,好好学学当奴才的本分。” “遵命!”白鹤一点都不同情的拉着青竹的胳膊往外拖。 青竹不敢相信自己的容貌竟然一点魅力都没有,平时那些太监侍卫看到她,明明都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大叫着想要去拽楼风非的衣袖。 “殿下!殿下!奴婢只是思慕与您……太子殿下……” 被白鹤拽住后,张口就要咬。 白鹤下意识的松手倒让她钻了空子。 撕扯开衣裳就要碰触楼风非。 陆时宁目若寒霜,右手已经摸上发间的长簪。 青竹状若疯狂,眼中露出一抹偏执。 只要她今日衣衫不整的倒进太子殿下的怀里,她就有把握让太子殿下收了她,计划就要实现了—— 第44章 皇帝心思 “啊啊啊啊——!” 青竹捂住自己被滚烫的茶水烫出水泡的脸,失声尖叫。 楼风非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埋怨道:“孤只喝七分烫的茶,这么热······”前后翻看自己修长冷白的手,“瞧瞧,孤的手都被烫红了。” 陆时宁默默放下刚准备用发簪,将人血溅当场的手,冷淡的对着白鹤说道:“奴才做事不当心,竟然伤了殿下,还不拖下去处置了?” 楼风非促狭的看着她。接着补充,“把内务府送来的奴才都送回去好好学规矩,孤的东宫不养闲人。” 白鹤强压下嘴角,殿下和陆大小姐真是配合默契,三言两语就把后院那些妖精,合情合理的解决了。 白鹤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拖着哭嚎的青竹就走,摩拳擦掌的准备干大事。 他可是忍那些女人很久了,仗着皇后和贵妃给她们撑腰,整日作威作福的目中无人。 陆时宁笑吟吟的看着楼风非,“你可真会借题发挥。” “孤只是怕再晚点出手,她就死了。” 陆时宁撇嘴,口是心非的说道:“这么怜香惜玉,怎么还拿热茶泼她?我看那丫头挺好看的,就这么毁了多可惜!” 楼风非见她炸毛,假模假样的在空中嗅了嗅,奇怪道:“哪来的酸味啊?” 陆时宁鼻腔里发出一声娇哼,其直接站起身,撂下话就走。 “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我先走了——” 楼风非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摇头失笑,还真是不禁逗! 想起陆时宁提起的那件事,楼风非心里有了计较。 本来他是不想自己亲自掺和这件事的,不过,若是陆时宁说的消息是真的,他还真的亲自去看看才行。 指尖轻叩着扶手。 水患若是处理的好,对一个皇子来说可是大有裨益,可是沧州的情况…… 楼风非摇头失笑,“唉……富贵险中求,何须去计较得失!?”看来是时候给那人传个消息了—— 夜晚的御书房烛火通明。 楼煜放下御批的毛笔,捏了捏眉心,这些日子的事情,实在烦心。 寿喜上前替皇帝换了杯新茶,关心的劝道,“陛下,都过了子时了,奏折是批不完的,您还是要多注重龙体啊!” 楼煜睁开疲惫的眼睛,抿了一口温度适中的茶,缓缓的舒了口气,“江淮水患不解决,朕哪能睡的着?” 寿喜恭敬的站在一边,低眉顺目。 楼煜想起这事就烦躁,要不是那些混账隐瞒不报,他哪能这么被动。 “江淮水患已有两月,已有暴民出现引发动乱,若是不能妥善处理,恐会动摇国本。”楼煜眼神阴翳,“杜衡那个废物,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竟然出现这种事,真是愧对朕的信任!” “陛下息怒!” “朕如何不怒,他敢封锁消息,隐瞒不报,倒是给朕处理干净啊!弄出这么一大堆烂摊子……若不是杜家,朕定杀了他!” 杜家对他还有用,楼承宇是他三个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个,为了将来由他的后人坐稳江山,他不得不投鼠忌器,留着杜家扶持楼承宇。 “陛下,为今之计应先安抚百姓才是……” 楼煜甩了甩手中的奏折,“朕难道不知道吗?你看看朕的那几个儿子,哪个能去江淮?承宇被罚才几天?朕能让他出来吗?再说江淮本就在沧州杜衡的管辖范围,他避嫌还来不及,朕若派他去平乱,还不让那些暴民给生吞活剥了!” 寿喜陪着笑脸,“还有慎王和贤王呢!” 楼煜不屑的“哼”了一声,“烨霖像极了卫家人,只会武刀弄棍,哪有脑子去治水患,平暴乱。朕若派他去,他能直接把那些暴民杀了,事情只会越来越遭!” 失力的仰靠在椅背上,哼笑道:“锦之就更别提了,整日躲在府里学他那个母妃潜心礼佛,朕还真担心他,哪天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去了……” 他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年轻时太注重朝政,冷落了后宫,现在老了,连个可用的儿子都没有。 寿喜小心的觑了皇帝一眼,怯怯的说道:“陛下,还有太子……” 楼煜脸色阴沉,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派楼风非去治水患。 虽说这事麻烦,可也不是没有好处捞,万一楼风非要是像剿匪一样完美完成,那楼风非在民间的声望就会更上一层楼,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寿喜观察到楼煜难看的脸色,赔罪道:“您看老奴这记性,太子殿下还病着,哪能舟车劳顿的去沧州啊!” “呵……”楼煜眼神讥讽,有些苍老的手掌一寸一寸抚过椅子上的金龙雕刻,陷入回忆,说起了与水患不相干的事情。 “朕的好皇弟当年是多么的风华绝代啊!父皇和母后都喜欢他,朕就像个影子一样活在他身边……”勾起一个冷笑,“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种,会是个吹点山风就病的说不出话的废物吧!?” 想起楼霆他就恨,明明他才是太后的长子,可所有人的宠爱都给了楼霆。 楼霆文武双全,样貌出众,是京城百家口中的天之骄子,是深闺女子心中的梦中情郎! 只要有楼霆在的地方,就没人会看他楼煜一眼。 楼霆登上了皇位,娶了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若是楼霆不存在,这些都应该是他的!楼霆就不应该存在! 被看重又如何?英明神武又怎样? 他!楼煜,才是最后的赢家! 楼霆不是很强么?他偏要让他的儿子当一辈子的废物,他偏要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让楼风非只能俯首称臣。 有太后护着又怎样?他楼煜照样捏着楼风非的命脉,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他就得死! 楼煜面容扭曲狰狞,在这静谧的御书房里,状若癫狂的“哈哈”笑了起来。 寿喜垂首站在阴影里,神色莫测的静静地看着他。 楼煜铺开一张空白的圣旨,提笔挥墨,洋洋洒洒的文字落在纸上。 盖上玉玺后,看都没看,直接扔给了寿喜。 “明个去传旨吧,就让太子去……”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他的命了。 解决一桩心事,楼煜心情舒畅的背着手准备就寝。 寿喜双手捧着圣旨,抬眸看着楼煜离开的身影,神色不明的叹了口气。 第45章 楼风非接旨 第二日早朝。 楼风非听完寿喜宣读的圣旨,谢恩后接到了手里。 对于朝堂上神色各异的大臣,楼风非只当作没看见。 对上楼煜的目光,“父皇,除了一千羽林军和中郎将,其余人等是否可由儿臣挑选?” 楼煜这甩手掌柜做的是真到位,圣旨里除了给他一千羽林卫和随行的羽林中郎将,其他什么都没有。 楼煜点了点头,“需要什么人你自己看着办。” “是。”楼风非看向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楚萧云,“楚大人,孤会亲自与你核对赈灾银两。” 楚萧云为人公允认真,对于赈灾之事很是爽快,可比前任户部尚书强多了。 楼风非不是一次感叹,幸好先换了户部尚书,不然这次赈灾,田斌那老头不知道要哭多少天的穷,最后给的银两肯定会比实际少一半。 楼风非带着圣旨回东宫时,陆时宁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陆时宁刚看见人,就笑着迎上去,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 楼风非将圣旨放到她手里,勾唇,“幸不辱命!” 陆时宁一目十行的看完,皱着眉问道:“这个中郎将人品如何?会不会影响我们?” 楼风非亲手为陆时宁斟了杯茶,慢悠悠的说道:“温牧时,平民出身,昭文十五年的武状元,只忠君不站队,对我们来说算是好事。” 陆时宁颔首,比起安排个湘王或者慎王的奸细,温牧时确实要好很多。 只是忠君之人,那就是皇帝的眼睛,该防还是得防。 “陛下只给了三天时间,都需要准备什么,我帮你!” 时间紧迫,皇帝又什么都没给安排,陆时宁想为楼风非分担一些事。 楼风非温声道:“已经交给白鹤去安排了,你回去打点好自己就可以了。”想了想多嘱咐了两句,“此次离京时间不会短,再回来怎么也要年底了,你家里一定要安排好!” 陆时宁弯了弯眼角,“嗯,京中有哥哥和父亲,我会和他们商量好的。” 确实如陆时宁所说,她刚回府,就直接去找了陆时安,把自己要离京的消息告诉他。 陆时安不赞同,“沧州现在乱的很,你去凑什么热闹?” 陆时宁眼神飘忽,“太子殿下要去,我不放心他……” 陆时安无奈,“你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谁,谁粘人了?”陆时宁像只炸毛的猫,“是他离不开我,他伤还没好,我不看着,他不喝药……” “行行行,你有理。”陆时安揉了揉她的头,郑重道:“家里放心,有我和父亲,她们闹不了妖。倒是你,沧州大灾都有两个月了,你们到了后很可能出现大疫,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也要护好太子殿下,平安回来,听到没有?” 陆时宁拉着他的手,抬头看着陆时安,认真的嘱咐,“我把孟琛留下,他对湘王府的事最熟悉,你和爹爹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 对陆时宁来说,镇平将军府最大的威胁就是楼承宇。她总觉得,陆时安捣毁了山匪窝,楼风明不会善罢甘休,至今没有动静,一定是在憋大招。 陆时宁又看向守在门外的小厮,“用膳前一定要让司南多拿银针验几遍,别嫌麻烦,知道了吗?” 陆时安失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妹妹这么啰嗦!?但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上次的醉絮花应该还是心有余悸。 陆时安笑着应下,“好!” 陆时宁想起楼风非的药猫小白,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次去沧州,身边都不是信任的人,楼风非准备把小白一起带着,否则她还真想借来给哥哥养段时间,这样她就不怕秦妙珠耍阴招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陆时宁和芍药还是一身男子打扮,去城外和楼风非汇合。 楼风非除了皇帝给的一千羽林军,还带了自己的幽影卫。 赈灾的银子和物资排了长长一队,守备森严。 随着队伍出行的一共五辆马车,除了楼风非的座驾,还有工部侍郎沈策,此人是楼风非要求必须带上的。 剩下的就是些自愿去沧州救急的大夫和太医。 总之磕磕巴巴的一支队伍,愣是让楼风非给安排的像模像样。 时辰已到,温牧时牵着马来到楼风非马车前,作揖道:“太子殿下,人是否到齐了?能否启程?” 陆时宁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中郎将,剑眉星目、一身正气,看起来确实像个好人。 楼风非示意陆时宁上马车,对着温牧时点点头,“走吧。” 温牧时得了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前往沧州。 沧州事急,从京城到沧州怎么都要半个月,楼风非争得随行人员的同意,风餐露宿的赶了五天的路,才不得不找个驿站休整。 陆时宁扶着脸色不太好的楼风非坐在椅子上休息,转身吩咐芍药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清粥小菜,弄点来垫垫肚子。 心疼的帮他扇着扇子,吃了五天的干粮,也真够楼风非这小身板受的。 “好点没有?是不是中暑了?”陆时宁见楼风非头疼的难受,抬手贴上他的额头。 陆时宁皱起眉,确实有点热,入了八月的盛暑本就炎热,还要快马加鞭的赶路,这哪行啊! 楼风非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坐下歇着,我不用你伺候……” 陆时宁用凉水绞了帕子,帮他降温,“我不照顾你,你就得趴地上!”没好气的嘟囔,“就知道嘴硬……” 楼风非觉得,自从陆时宁表明了心意,那点装出来的恭敬,消失的无影无踪。 楼风非被凉帕子冰敷后,感觉好了不少,闭着眼睛轻轻的笑了一声,“大胆……”声音轻轻柔柔,语气中多了一丝宠溺。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的和谐,楼风非被管着,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很窝心,也就放任陆时宁的脾性不管。 自己在陆时宁面前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中,从“孤”变成了我。 白鹤推开房门,引起了两人的视线。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楼风非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殿下,截获一封送往沧州城的书信——” 第46章 断壁残桓、白骨露野 楼风非立刻睁开眼,接过书信。 楼风非锁着眉头,脸色沉郁的看完信后,随手递给身边的陆时宁。 “他们竟然想烧城?”陆时宁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沧州城闹瘟疫了。”楼风非沉声道。 “怪不得封门锁城,闹到烧城的程度,肯定非常严重……”陆时宁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本来修建堤坝,平乱灾民就可以了,突然闹了疫,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度会更低。 真是雪上加霜! 楼风非看向白鹤,“送信的人呢?” “十三他们看着呢。”白鹤急道:“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封信是杜太师传给杜衡的,以杜太师的狡猾,不能确定只有这一封。 他们离沧州还很远,这封信是殿下安排的先行军截获后送回来的,若是不拿出个章程,那一城的百姓可就没了。 楼风非若有所思,陆时宁和白鹤都静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给天星传信,让他一定要拖住所有传信的人,直到我们抵达沧州。” 天星的势力全部在浔州城,离沧州最近。 白鹤疑惑,“殿下,不把信都截下来?” 陆时宁明白楼风非的意思,替他解释,“若是直接解决,温牧时怎么会知道他们想火烧沧州城,他们的恶行不就谁都不知道了!?” 白鹤恍然,“对啊!若是我们抵达沧州城前,正好被温牧时拿下一个传信兵,那可就有意思了。”心情豁然开朗,“属下这就去安排!” 笑呵呵的跑走,干活去了。 陆时宁看向楼风非,“你不相信温牧时?” 楼风非哼笑,“楼煜的眼线,我为什么要相信他?咱们赶路这几天,他可没闲着给楼煜传消息,可能连我吃了什么都被一一记录在册。”懒散的调整了下姿势,“再说,自己发现,总比别人告诉,来的真实。” 陆时宁“噗嗤”的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整天闭目养神,没发现他偷偷观察你的眼神呢。” “无关紧要的东西,我都不在意。”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只要别耽误正事,我都能容的下他。” 此次水患,导致江淮十四州沦陷了七座城,以沧州城为首最为严重,看来她应该给分派到江淮的属下传消息,让她们在周边各城收购药材和物资。 正好芍药端着膳食回来,陆时宁直接吩咐她去办。 离沧州越近,气氛越压抑。 肆虐的洪水已然褪去,只能从泥泞的土地和断枝石块中,拼凑出当时情形的汹涌。 刚看见第一具泡的发白的尸体时,楼风非便下令全员戴上面巾,做好防护。 本来温牧时还觉得是小题大做,没想到越走越心惊。 所过之处,断壁残桓、白骨露野,离沧州城门已不足二十里,竟然没看见一个活人。 温牧时抬起手,示意队伍暂停。 回身来到楼风非马车前,低声问道:“太子殿下,这附近古怪的很,我们要不要原地修整,派人去传信,等着府牧来迎接……” 按理来说,他们都能看到沧州的城门了,没有当地官员在门口迎接,还能说是为了救灾,可不应该门口连个卫兵都没有啊。 太子殿下身份贵重,他不敢冒然进城去冒险。 陆时宁抬眸淡淡的看向他,“温大人,太子殿下亲临沧州城赈灾的圣旨,早就传到了府牧手上,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觉得你能等来谁?” “这……”温牧时讪讪。 楼风非抬了抬下巴,“温大人,继续前进,直接入城。” “……是!”既然太子发话,他也只能听命。 还不等靠近城门,一个身着黑衣,浑身染血的男人突然从山林中窜了出来,扑趴在地。 羽林军警惕的抽刀,挡在所有人前面。 黑衣人看到温牧时等人,哆嗦着伸手求救,“……救我,救……”话还没说完,手臂“嘭”的砸在地上。 陆时宁揭开车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后,向楼风非确定的点点头。 温牧时翻身下马上前检查,伸指在颈侧一探,紧皱起眉头。 死了! 温牧时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越看越疑惑,怎么像是被群殴导致的? 扳着黑衣人的肩膀,翻过身后,胸口的衣领里露出一角信封。 温牧时直接抽出来,打开一看,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楼风非面前。 “太子殿下,您看!” 陆时宁替楼风非接过信件。 虽然已经知道信中内容,楼风非还是认真的看了一遍,深邃的黑眸沉若寒星,“温大人有什么想法?” “臣认为,我们应当立刻入城,另派人带着书信回京禀报陛下!” 楼风非将信还给他,“就按大人说的办。” 温牧时安排好亲信亲自返回后,翻身上马,高呼一声,“进城!” 队伍抵达城门之下,温牧时仰头望向城楼上零星的几个守卫,喊道:“陛下亲派的赈灾官员已到,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守卫互相看了看,低声交谈起来。 “朝廷派人来赈灾了?咱们怎么没得到通知?” “这都快三个月了才有人来管?真的假的啊?” “甭管什么真假了,有人管就行了,这城里都啥样了?再不来人,以后沧州城就得从蜀国除名了。” “瞎说什么!你不要命了,可别害哥儿几个。” “要不去禀报一声?万一要是个大官,咱们给拦在外面,有几条命也不够砍的啊……” 其他几个人听后分分点头,京城来的官,他们可惹不起。 领头的守卫冲着下面吼了一嗓子,“大人稍等,属下需通报一声。” 守卫得到温牧时的应允,匆匆跑下城楼,赶去府牧衙门。 杜衡一身锦衣绸缎,大腹便便,满脸肥油的躺在美妾的大腿上,享受着美人的投喂,满桌子的珍酿水果,一点都不像闹灾荒该有的样子。 管家哈着腰走到门边,“老爷,守城统领来问,城外来了京中赈灾的官员,是否要开城门?” 杜衡睁开胖成一条的细眯眼,小眼睛里划过一抹精光,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本官怎么不知道朝廷派人来赈灾?” “那老爷的意思是……?” 杜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冒充朝廷命换可是死罪!” 管家腰背又低了两分,“老奴明白了——” 第47章 强攻破城 陆时宁观察着城楼上的动静,面色沉重,“不对劲!” 楼风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人头涌动的城楼。 “确实不对,开个城门,哪用得到这么多人。” 陆时宁咋舌,“杜衡胆子够大的,看来是想替楼承宇除了你这个拦路石了……” 楼风非难得露出桀骜的神色,“哼,大可试试!” 温牧时看到城楼上架起的弓弩,眉心一跳,脸色差到了极点,强忍着怒火,喝道:“大胆!太子殿下奉命赈灾,还不速速打开城门,尔等岂敢怠慢!” 守卫统领冷笑,“胆敢冒充皇族,罪加一等!” “你——!”温牧时深吸几口气,指着他目眦欲裂。 杜衡好大的胆子,不仅想放火烧城,还想射杀太子!他不蠢,朝中各位皇子的明争暗斗,他不是不清楚,可上位者的争斗怎么能牵连无辜百姓! 若是太子殿下在沧州城被杀,杜衡一定会把所有罪责推到暴民身上,陛下岂能饶了这一城的百姓!杜衡、楼承宇,实在可恶! 陆时宁促狭的看着被气的不轻的温牧时,“经过此事,我还真不信温牧时能继续做他的忠臣。” 温牧时本就是平民出身,一路成为羽林中郎将本就不容易,在这权利的旋涡之中,他想做忠臣良将,那也要效忠一位英明的君主才能保住命。 一个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楼承宇,和一个不顾自身危险,为百姓劳心劳力的太子,他会更偏向谁? 楼风非眼中尽是智珠在握的狡黠,“所以说,陛下派他来,是好事。” 两人在马车里一派轻松,温牧时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温牧时和守卫统领两相对峙。 “羽林军听令,保护众位大人!” “是!”羽林军全部利剑出鞘,团团护在各个马车周围,战争一触即发。 陆时宁走出马车,抽出腰间的软剑,护在楼风非身前。 楼风非注视着那道淡薄纤细的身影,死死的攥着拳头。 这种时候他总是恨的,恨楼煜的卑鄙歹毒,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楼风非眼神冷厉,“白鹤,带领幽影卫,强攻破城!” “白鹤遵命!” 白鹤带领幽影卫率先冲向城门。 守卫统领高高举起手臂,并指挥下,大喝:“放箭!” 如雨般的箭矢黑压压的向地面飞去。 白鹤等一众幽影卫轻功飘渺,斩落箭矢的同时,逐渐逼近城墙。 陆时宁和芍药护在楼风非的马车前,寸步不让。 温牧时注意到楼风非的护卫队准备强攻,咬了咬牙,大吼:“其余人协助他们攻城!” 除了保护大夫的羽林卫,其余人全部冲向城楼,替幽影卫挡下攻击。 守卫统领眼看着踏着城墙飞身而上的幽影卫,急的跳脚,“快拦住他们,快!” 普通的士兵,哪能跟楼风非精心培养的幽影卫相比,不过眨眼的功夫,幽影卫分分登上城楼,手起刀落,把城楼上的所有守卫全部敲晕,扔到一边。 战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结束了,白鹤亲自打开城门,迎楼风非进城。 楼风非拉住回到马车的陆时宁,仔细打量,“有没有受伤?” 陆时宁见他担心的指尖发抖,心中微暖,摊开手给他看,“放心吧,就这点小场面,哪能伤的了我!?” 楼风非垂下眼眸,低低的说道:“没事就好……” 等白鹤回来后,楼风非关心的问道:“可有伤亡?” 白鹤笑着道:“殿下放心,有天星的兄弟做内应,箭都是擦边射的,都是些小伤。” 楼风非颔首,“那就好!” 马车咕噜噜的驶进沧州城。 刚刚过了城门口,马车突然停下。 温牧时看着围在面前的百姓,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大群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他们面露恐惧和憎恨,手里拿着锹、棍、勺、石……好多千奇百怪的武器,虎视眈眈的盯着温牧时等人。 其中一个大汉厌恶的大吼:“你们这些狗官,敢把我们送去城北,我们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对对,同归于尽!”百姓们举着手里的武器附和。 温牧时注意到他们嘴里说着狠话,手指攥的发白还哆嗦个不停。 虽然不明白他们嘴里说的城北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耐下性子解释,“大家听我说,我们是奉皇命来解救你们的,绝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百姓们低声私语起来: “他说是京城来的……” “是不是他们跟那些官老爷不是一伙的?”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他的话不能信!” “可,我们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城北的那些人,再不治了,他们会死的!” “不如就相信他们一回?我想救阿娘……” 为首的大汉有些犹豫,底气不足的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温牧时沉默,看这些百姓得状态,就知道这三个月,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和不公,他无论说什么都是空口白话,跟屁没什么两样。 楼风非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适时出面,“这一车车的药材、粮食都是朝廷为受灾百姓准备的物资,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和委屈,都可以提出来,孤会替你们做主。” 温牧时见楼风非出面解决问题,松了口气,“对,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太子殿下,殿下自会为你们做主。” 百姓不敢相信的互相对视。 “什么?他说这位好看的公子是太子?” “太子,那身份就比皇帝差一点,肯定能给我们做主。” “他……真的会帮我们吗?” “人家可是太子,若是想杀我们哪有废这些口舌,没看城墙上那些坏人,都被他们抓起来了吗?” “……也对。” 楼风非很有耐心的等着他们讨论出结果。 为首的大汉忐忑的站出来讲条件,“姓杜的那个狗官把城中生病的百姓都抓去城北关了起来,不给吃不给药,您若是能救他们,抓了那个狗官,我们就相信你!” 楼风非扬唇,这真是整合他意。 就算没有这个要求,他也要去找杜衡,好好算一算万箭齐发的帐。 楼风非一口答应,“好,孤定会让你们出了那口恶气。”转身回到马车,吩咐道:“白鹤,去府牧衙门,孤要亲自会一会这位杜大人——” 第48章 罪该万死 楼风非一行人兴师动众的来到府牧衙门时,杜衡正被美人伺候着小憩。 管家急匆匆的跑到后院,“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杜衡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没好气的抓起手边的团扇摔了出去,“滚!老子好的很,有天大的事也别打扰老子睡觉。” “不是,老爷好……外面……是外面……”管家急的语无伦次。 “不如让孤来替你说?”楼风非一行人推开拦路的侍卫、小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打断了管家的话。 管家闭了嘴,寒蝉若惊的退到角落里让出位置。 杜衡听到楼风非的话,立马精神了,推开身边的美人,整了整衣冠赶忙起身面对楼风非一众。 杜衡细眯眼闪了闪,挺直了腰板,斥责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官府府衙,好大的胆子!” 楼风非没看一眼色厉内荏的杜衡,自顾自的在屋里打量起来,啧啧称奇,“瞧瞧这美人环绕、锦衣玉食的杜大人,可真不像是个刚刚经历水浪涛天、民不聊生的父母官。” 楼风非端起桌子上的翡翠杯,轻轻嗅了嗅,“葡萄、美酒、佳人……真是好生活啊!杜大人!” 陆时宁适时插了一句,“全是民脂民膏!” 杜衡冷着脸,“来人,污蔑朝廷命官,给本官拿下这些暴民!” 门外被羽林军拦下的护卫刚准备动作,通通被出鞘的利剑挡了回去。 楼风非嘴角拭着笑,旋身坐在了太师椅上,幽深的眼眸如九天寒冰,厉声道:“见到孤还敢放肆,还不跪下!” 温牧时憋了一肚子气,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狗官,终于等到楼风非发话,抢在白鹤和陆时宁之前,一脚踹在了杜衡的膝盖窝,一点力气都没收。 杜衡“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张嘴就要嚎。 温牧时直接将利剑架在他的肩膀上,“太子殿下面前,还敢放肆,当诛!” 楼风非挑了挑眉,诧异于温牧时态度转变之快。 杜衡冷笑一声,“太子?哪来的太子?本官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太子!你们私闯府衙,胁迫朝廷命换,待本官上奏朝廷,定诛你们九族!” 陆时宁听不下去了,这杜太师老谋深算的,生的大儿子,不会是个傻子吧!?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嘴硬? “太子殿下奉陛下之命来沧州赈灾,朝廷的圣旨早已送到沧州,杜大人虽久不回京,不认识太子,难道连圣旨也不认识了?”陆时宁还真有点佩服杜衡的勇气,这是当地头蛇当久了,天王老子都不放眼里了吧。 杜衡眼神飘忽,“本官没见过什么圣旨!” 楼风非淡淡的看着他,随口吩咐道:“白鹤,去找。” “是。”白鹤带着几个幽影卫,直奔杜衡书房翻找圣旨。 杜衡冷哼,“今日你们若是找不到,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楼风非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挑了挑眉,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好啊!孤等着。” 片刻功夫,白鹤一行人回来,贴在楼风非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后,恭敬的站在其身后。 杜衡看着两手空空的白鹤,嚣张的推开肩膀上的剑,站起身掸了掸锦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哼!你们这些暴民竟敢冒充皇亲国戚,挟持朝廷命官,擅自闯入官衙府邸肆意搜查,你们定是桑南国派来的奸细,想趁沧州大灾混乱之际动摇蜀国国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啊,把他们给本官抓起来,关进大牢,严刑拷打!定要查处这些人等的底细!” “是,大人!”护卫抽出腰间的佩刀,满眼戒备的将楼风非等人团团围住。 杜衡看着楼风非毫无惧色的模样,冷嗤一声,“死到临头,胆量倒是不小,沧州暴民横生,是不是你们所为?” 楼风非悠然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陆时宁腹诽,杜衡这是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再来个死无对证?不得不说想法是好的,可是也要掂量掂量对手是谁啊! “啪啪啪……” 楼风非轻轻拍了拍手掌,悠然起身走到杜衡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愧是杜太师的儿子,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一流。” 因为身高的差距,杜衡只能扬着头怒瞪楼风非。 “竖子狂妄——” 楼风非抬起手,一块方四寸、蹲龙钮、玉着文的印玺豁然出现在杜衡眼前,上面明晃晃的刻着四个大字——皇太子宝! 杜衡瞪大了细眯眼,未说完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孤就知道你不能老实,幸好把太子印玺带来了,怎么样?好看么?”楼风非勾着唇,玩味的看着脸色涨红的杜衡。 冷下眸子,回身坐在椅子上,“温大人。” “臣在!”温牧时上前一步,铿锵有力的回道。 “身为朝廷命官,尸位素餐、草菅人命该当何罪?” “笞刑两百,游街三日,斩首示众!”温牧时话落。 杜衡浑身的肥肉一哆嗦,脸色煞白。 “身为朝廷命官,射杀皇亲贵胄,该当何罪?”楼风非盯着额头冒汗的杜衡,接着问。 “谋害皇族,以谋逆罪论处,当剐三千刀!” 杜衡两条腿打颤,踉跄两下,被管家扶住才勉强稳住身体。 楼风非笑了笑,抬手接过白鹤递过来的两个贴金轴,举到众人面前,问道:“身为朝廷命官,焚烧圣旨,违抗圣意,该当何罪?” 朝廷提前送出来的圣旨,可是他特意让人拖着,等到他们快抵达沧州城的时候才送到杜衡手上的,就是为了杜衡没有毁尸灭迹的时间。 温牧时睨了一眼全身虚汗,死死抓着管家不放的杜衡,沉声道:“藐视皇威,死!” 温牧时抬起长剑,直指杜衡,锋锐的剑气晃过杜衡骤然紧缩的瞳孔。 杜衡“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楼风非面前就要伸手去抓他的衣角,被陆时宁一脚踹开,嫌恶的斥道:“太子殿下的衣摆,也是你能碰的?” 陆时宁侧身挡在楼风非面前,不让杜衡近身。 杜衡调整好姿势,额头“嘭嘭”磕在地上。 “殿下,殿下,臣不知殿下亲临,臣以为是沧州暴民冒名顶替,都是因为那些暴民,臣才误会了太子殿下,臣罪该万死!”杜衡哭着求饶,“殿下,饶了臣这一次吧,臣为朝廷、为百姓劳心劳力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殿下——” 第49章 游街三天 楼风非把玩着手里的贴金轴,沉声道:“杜衡,江淮十四州,就属你的沧州城水患最为严重,你身为父母官,不想着修缮被江水冲毁的道路、民宅,反而整日躲在府邸醉生梦死——” 一把将贴金轴摔到杜衡面前,厉声喝道:“你哪来的脸,说自己为国为民,兢兢业业?” 杜衡瑟缩了下肩膀,哽咽着求饶:“太子殿下恕罪,臣实在没有办法啊!” “没办法?”楼风非冷睨着他,“孤看你是小心思多的很!” “孤问你,你将患病的百姓抓到城北,想做什么?” 杜衡眼神微闪,磕磕巴巴的回道:“臣,那些贱……平民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浑身发热起疹子,臣抓他们,是不想其他人被传染……” 楼风非冷呵一声,“抓起来后呢?为什么不给他们治病?” “大,大夫,也病了……哎呦~” 陆时宁一脚把杜衡踹了两滚,“放屁!城门外到处都是被淹死的百姓,你为何不下令掩埋?盛暑的季节,腐尸满地,不得疫才怪,那些被你抓起来的百姓,无药可医、无粮可食,你分明就是要他们死!”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杜衡,满嘴胡言。 杜衡怒火中烧,他在太子面前伏低做小已是极限,哪能忍得了随便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你这狗奴才——” 楼风非冷幽幽的开口,“陆时宁,镇平将军之女,孤未来的太子妃!” “……”杜衡一时像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 陆时宁冷冽眸子,上下打量着杜衡,“杜大人,朝廷每年拨下来修建堤坝的银子可是一个子都没少你的,建来建去,就弄了这么个一推就倒的水坝?看你吃的膘肥体壮的,没少贪吧?” 杜衡悚然一惊,“陆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陆时宁冷笑,沧州城的水坝是什么样,她可太清楚了。 “你不承认不要紧,等工部侍郎沈大人亲自去检查一遍就知道了,看看你到底每年都修了些什么东西!?” 杜衡瞪着陆时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陆时宁嘴角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杜大人,水患发生后更是毫无作为,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更是视百姓性命于不顾,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侧眸看向楼风非,“不如就游街三日,关入铁笼放在衙门口示众吧,等赈灾结束后,再一同带回京,交由陛下处置。” 杜衡恐慌的看向楼风非,嘶声喊道:“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 楼风非看都没看他一眼,颔首道:“可!” 陆时宁抱着手臂,“温大人,还等什么,太子殿下已经应允,还不把这个不忠不义的畜生拖出去!” 温牧时被陆时宁的雷厉风行看的一愣一愣的,瞄了楼风非一眼,见他没有意异,行礼后,吩咐手下将人拿下。 杜衡刚想张口辩驳,就被羽林军有眼力见的用臭袜子堵了嘴,强拉带拽的拖了出去,一并带走的还有管家和美人。 等闲杂人都走了,陆时宁和楼风非相视而笑。 陆时宁扬着精致小巧的下巴,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带着我来不亏吧!?” 楼风非认同的点点头,“嗯,很划算!” “以后这种越矩的事就由我来代劳啦,你的身份处处受制,为了不落人口实,只能一步一步按规矩来,我就不一样了,若是陛下怪罪,大不了陪个罪就是了……”陆时宁揶揄的看着他,“只是,有可能让你落个耙耳朵的名头。” “那不是更好,省的贵妃和皇后,再给我塞人。”楼风非不以为意。 陆时宁被他的话逗笑,歪头示众门外,“沈大人已经去考察水坝了,要不要去看看?” “也好。”楼风非站起身,侧眸看向守在身后的白鹤,吩咐道:“你不用跟着孤,带着药材和粮食去城北,保护好随行的大夫,杜衡虽然没死,游街三日也算是给百姓出了口恶气,他们应该会配合。” 白鹤犹豫的看了看陆时宁,作揖道:“陆小姐,还请您保护好殿下!” “放心吧!”陆时宁保证道。 白鹤和一众幽影卫领命离开,楼风非和陆时宁随即上了马车,芍药驾着车载着两人离去。 陆时宁和楼风非到时,羽林军和工部得官员正在调查处理被洪水冲毁的堤坝。 楼风非毫不在意污泥溅脏了锦靴,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走到沈策身边,低声问道:“沈大人,可查出什么了?” 沈策紧锁着眉头,指着堤坝的断处,愤愤道:“殿下您看!” 楼风非看到桩基里的碎石和泥土,用手指捏了一点,捻了捻,蹙眉问道:“若孤没记错,条石之间要用石锭或者铁锭链接,并用石灰、糯米或桐油勾缝,可这里仿佛是普通的土……?” 沈策面色愤怒,“殿下说的不错,沧州城的堤坝根本就是偷工减料!”指着那些石头,“您看这石头,按理说这石头也要开采花岗岩或者石灰岩才行,可您看看他们用的什么?” 沈策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一下。 楼风非和陆时宁就看到,本应该最为坚固的堤坝上竟然留下了一道划痕。 楼风非愕然,“这是……” “这是滑石,特别软,很好开采,一般都是用来做陶瓷坯料的。”沈策气急,“还有这木头,应该用松木、柏木、柳木这种韧性好,有弹性的木料,您看他们的选材,这不是拿人命在赌吗?这坝要是不倒,那就是水太少了,但凡雨水大点,它都坚持不住!” 陆时宁眼底阴沉,骂道:“这些该死的畜生!”就不怕水患自己也死里面!? 沈策摇头叹气,“本来木材和石头就已经节约很多成本了,可,这也太糊弄了……” “沈大人,这个堤坝不能再修了,还要劳烦你将整合堤坝推翻重建。”楼风非目光沉郁的看着沈策,这种废物一样的堤坝,修了也是倒,还不如重建来的方便。 沈策眼神明亮,拍胸脯保证,“殿下放心,臣一定建的好。” 楼风非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果然没看错沈策。 沈策在工部当了五年的侍郎,不结党营私,不谄媚惑上,只会闷头干实事,他很擅长利用地形地貌来设计符合当地实际情况的建筑。沈策设计的图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没有一张是被录用的。 只当一个侍郎,实在是可惜了。 几人正研究正事,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突然跑过来推搡着士兵,不让他们搬被洪水冲垮的碎石。 女子抱着石头,嘶吼着:“你们谁都不许动!不要搬走它,不要——!” 第50章 我找你,月蝉 正在兵士们不知所措时,陆时宁走过来,扬了扬下巴问道:“怎么回事?” 陆时宁的身份刚刚在衙门里已经公开,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除了自身身份尊贵,还是太子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可不敢得罪。 领头的队长赶忙回答,“陆小姐,这位夫人突然冲出来抱着石头不让搬,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啊!” 女子一直瞪着周围的人,无意中和陆时宁对视后,瑟缩了下肩膀,搂紧怀里的石头,眼神左右飘忽,既害怕又防备。 陆时宁打量着女子松散的发髻,确实是位已婚的女子,瞧着神态不太像有疯病的人。 陆时宁走近两步,试着跟她讲道理,“这位夫人,有什么话不妨说清楚,堤坝不尽快建好,若是再有大雨,受害得可都是百姓,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女子油盐不进,“我不能看着你们毁了堤坝,我不准许!” 陆时宁沉下脸,“说个理由,你凭什么不准?” 女子眼中漫上血丝,满腔恨意难平,“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钦差,想要故技重施,我林初蝶就是死在这,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陆时宁眉头越皱越紧,故技重施是什么意思?难道杜衡建堤坝的时候还有其他的隐情? 陆时宁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并没有得到林初蝶的解惑,只见林初蝶讥讽的瞪着她,眼中的恨意血淋淋的刻骨—— “初蝶!你怎么又来这了,快跟娘回家!”一身粗布麻衣的老妪跑过来,拽着林初蝶的胳膊就要将人拉走,一个眼角都没施舍给周围的官兵。 林初蝶甩开她的手,“我不回去!” “啪——” 老妪一巴掌扇在林初蝶的脸上,咬着牙关,“你害死宝山还不够么?还想让我们老周家一家老小给你陪葬?还不跟我回去!?”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没有……夫君不是我害死的,夫君明明是……” “够了!”老妪怒瞪着她,“你还要作到什么时候?如若不是你,宝山能死吗?”指尖狠戳她的额头,霎时留下一道红痕,“若不是宝山,老婆子非打死你这个灾星不可!” 老妪教训完了人,拉住她的手腕,挣了一下,“还不跟我回去!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林初蝶捂着脸,眼眸半湿,不情不愿的被拉着踉跄了一步。 “慢着!”陆时宁沉声喊住两人,“我让你们走了么?” 老妪僵着身子转过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官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初蝶这丫头自从没了丈夫脑子就不好使,总爱胡言乱语,您别跟她计较……”说着,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老婆子给您赔不是,您放了我们这一回,我一定看好她,再也不让她来捣乱了!” 陆时宁视线从老妪的身上移到林初蝶身上,发现她虽然垂着头,可浑身的倔强劲是一点没少。 老妪注意到陆时宁的视线,赶忙拽住林初蝶的裙摆晃了两下,“还不快跪下,求官爷放过你!?” 林初蝶杵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老妪拿这个犟脾气的林初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指天发誓,“官爷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保证再也不会让她踏进江边一步。” 陆时宁半晌无言,空气中一下子静了下来,老妪咽了口唾沫,额头冒出薄汗,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像刚从江里爬出来的水鬼。 陆时宁嘴角微微上扬,“好啊!”温声道:“下不为例。” “哎哎,老婆子一定做到,一定做到……”老妪松了一口气,感恩戴德的边哈腰边起身,爬起来拽着林初蝶就走,生怕陆时宁一个后悔把她们扣下。 陆时宁注视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对身边的士兵队长吩咐道:“派个人跟着她们,我要知道她们的所有事情。” “……是。”队长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安排了个机灵的小兵去监视。 陆时宁琢磨着林初蝶这对母女,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 林初蝶好像很恨官府,而她的母亲又很惧怕官差,连对视都不敢,好似怕被记住长相一样……真是对矛盾的母女。 将建堤坝的事情交给沈策和羽林军后,陆时宁和楼风非便返回沧州府衙。 本来一片萧条的街道上,今日却热闹了起来。 准确的来说是一大群老百姓,手里捧着碎石子和泥沙,追着游街的杜衡打。 陆时宁看着被砸的头破血流的杜衡,解气的笑道:“若是杜涧那老头在就好了,不知道他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是什么表情?真期待呢。” “杜涧只在乎权利,一个蠢货儿子,他可不在乎。” “也是。” 楼风非想起刚刚的闹剧,抬眸问道:“刚刚跑到江边的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陆时宁耸肩,“不知道……”把当时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楼风非描述了一遍,“总觉得这对母女奇奇怪怪的,还有她们提到的宝山……总之我叫人去盯着了,有什么问题的话,早晚会知道,” 楼风非颔首,对此没什么意见。 楼风非敲了敲车壁,对着驾马车的芍药说道:“芍药,转道去胡笳巷。” “嗯?”陆时宁疑惑的看着他,“去那干什么?” 楼风非神秘一笑,“去见个人。” “谁啊?”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 楼风非带着陆时宁和芍药,七拐八拐的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抬手拍了三下,高声问道:“有人么?” 陆时宁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多时,一串脚步声慢悠悠的响起,步履轻盈,应当是个女子。 陆时宁奇怪的看向楼风非,她竟然陪着未婚夫私会其他女子,是她疯了,还是老天爷疯了!? 不等陆时宁多想,门扉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二十多岁,成熟妩媚的女子出现在几人面前。 陆时宁盯着她胸口看了一会,再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大爷的,输了! 女子像没骨头似的斜靠在门边,盯着楼风非的脸笑颜如花的说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找乐子?” 陆时宁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楼风非。 楼风非被陆时宁像看出轨丈夫的眼神,逗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温润如风的浅笑,在楼风非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绽开——这谁能顶得住!? 楼风非收了笑意,淡淡的道:“我找你,月蝉!” 第51章 太医宁墨尘 月婵敛了笑意,“公子,奴家只是求个好生活,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姑娘想在这里说?”楼风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了巷子外来往的行人。 月婵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侧开身子,“进吧。” 楼风非和陆时宁跟着月婵进了屋。 月婵侧着身子坐在两人面前,淡淡的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但回不回答要看情况。” “我想知道一年前,姑娘替杜衡找镖局押的镖……具体是什么?”楼风非推据了陆时宁为他倒的茶,盯着月婵问道。 陆时宁听到楼风非来找这个女子,竟是这个原因,一下子来了兴致,孟琛一年前押的镖,她也很好奇。 她也派人查过此事,只是一直没什么线索,没想到,楼风非速度这么快,竟然已经查到月婵这了。 月婵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可是知道杜衡倒了,作为情妇,多少知道点杜衡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可真怕被牵连问罪。 月婵态度软化不少,“嗐,奴家当是什么事呢……可吓死奴家了!” 陆时宁冷下脸,“好好说话!” 月婵讪讪的收了神通,“杜衡那个老东西每隔三年就会找不同的镖局押镖,以前押的什么不经奴家的手,所以不知道,不过一年前奴家好奇,打开看过……” 月婵停下话头,静静的看着楼风非。 楼风非知道像月婵这种,花样年纪就愿意做杜衡情妇的女人,想撬开她的嘴最是容易。 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拍在桌子上。 月婵眼神一亮,刚要伸手,被陆时宁一巴掌拍来,“交代清楚,自然是你的。” 月婵捂着被拍红的手背,不高兴的撇撇嘴,不过看在银票的面子上,还是忍了,接着道:“除了一大堆瓷器摆件,还有个匣子,里面只有一封信,还有个女子用过的珠钗。” 陆时宁蹙眉,“你怎么知道是用过的?” “那么旧还不值钱的东西,肯定是用过的啊!”不屑的撇撇嘴,“嗤,也不知道那么个破玩意有什么可押的,掉地上奴家都懒得捡,还搞的神神秘秘的……” 楼风非将银票推到她面前,问道:“你没问过杜衡珠钗是谁的?” 月婵赶忙拿起银票揣进怀里,喜笑颜开的点头,“问过问过,奴家是趁杜衡卖力的时候问的,那个时候他最好说话了,当时他说什么来着?”想了想,“哦!说是……灾星的东西。” 陆时宁惊愕,灾星?杜衡身为太师府的人,他嘴里的灾星,只能是一个人——杜紫芙。 可他为什么要用杜紫芙贴身的东西,找人押镖,还搞的神秘兮兮的? “信你看过了么?”楼风非看着她问道。 月婵眼神闪了闪,“这个么……” 楼风非又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月婵笑的见牙不见眼,“信上写着‘一切安好,同时,榕树下’。” 楼风非站起身,撂下一句“叨扰”,拉着脸色难看的陆时宁离开。 楼风非和陆时宁走在路上。 陆时宁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侧眸问身边的楼风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嫂嫂为什么会牵连在这些事里面,杜家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东西!?” 一连串的疑问问出口,陆时宁十分想知道答案,杜紫芙的事就是她哥哥的事,她不能不能清楚原由。 楼风非望着人烟稀少的街景,娓娓道来,“这事要从十九年前宣武帝,漠北战场被伏说起……” 陆时宁注视着他,静静的聆听。 “宣武帝中箭不假,只是那只箭并没有毒。” 陆时宁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对这个结果即惊讶又觉得理应如此。 自从楼风非说了他的身世起,陆时宁就怀疑当年宣武帝的死,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 “楼煜一辈子活在父皇的锋芒之后,处处不如弟弟的长子,把所有的恨都给了弟弟,尤其是当皇爷爷将皇位传给了父皇,他的恨达到顶峰。” “楼煜一辈子都想胜过父皇,所以他策划了那场埋伏。” “本来楼煜和匈蛮的可汗达成协议,由匈蛮射出毒箭替他除掉自己的亲弟弟,可可汗不是傻子,临时变卦,射出的是无毒箭,想让父皇知道真相后和楼煜自相残杀,致使蜀国内乱,他们好趁虚而入。” 楼风非冷笑一声,“只是可汗棋差一招,没斗过老谋深算的杜涧,杜涧就知道可汗不可信,准备了后手。” 陆时宁不敢想象,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竟然通敌叛国,而且实在蜀国被四国围攻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的嫉妒心。 楼煜就不怕因为他的私心,将蜀国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楼风非接着道:“当年杜涧和卫仲鸿是帮着楼煜篡位的大功臣,杜涧抓了父皇最信任的太医,宁墨尘的妻子,逼他选择忠君还是怀有身孕的妻儿。” 陆时宁感觉浑身发冷,愣愣的低喃,“宁墨尘选择杀了……先帝!?” 楼风非闭上眼睛,吁出一口气,“……不错!” 陆时宁不敢相信,讶然道:“所以,杜紫芙其实是宁墨尘的孩子?” 楼风非点点头,眼中无悲无喜,全是漠然。 “宁墨尘当年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天才,也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他下毒后因为对父皇的愧悔,选择自尽陪葬。”冷嗤一声,“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杜涧和楼煜信不过,死前留了一手,将父皇的炽羽军兵符和杜涧谋反的信件交给了他的徒弟文枫,并告诉杜涧,若是他的妻儿有恙,他们的罪行就会昭告天下……” 陆时宁喃喃道:“所以,杜衡每三年押的镖,就是告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文枫,杜紫芙还活着的一个讯号……” 怪不得,杜紫芙在杜家活的不如个下人。 陆时宁眼神冷冽,原来,杜三夫人不是因为不能有子才恨杜紫芙,而是杜紫芙做为一个随时都会咬死杜家的毒蛇,还顶替了自己孩子位置的仇人之女,为了出心中的恶气,放任府中所有人,欺她、辱她! 而文枫能躲藏这么多年,想来每次去取信的时候,也是万分小心,不然以杜家的势力,不可能容他这么多年。 陆时宁抿紧唇。 她当初为了逃避楼承宇的算计,毅然决然的绑住了楼风非。而楼风非知道所有的真相,还是选择帮她,帮陆家,若是哥哥和杜紫芙在一起,对楼风非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陆时宁垂着头,拉住楼风非的手腕停下脚步。 楼风非回眸看向她,冷冷淡淡的,没有说话。 一时气氛有些僵硬。 陆时宁咬着唇,鼓起勇气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人,声音沙哑,“楼风非……你恨吗?” 楼风非知道陆时宁在问什么,他并没有躲开视线,而是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楼风非轻启薄唇,抬眸看向一直坠在两人身后的马车。 “恨!” 陆时宁一时忘了呼吸,眼眶瞬间通红,抓着楼风非的手猝然用力—— 第5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时宁将红润的嘴唇咬的发白,声音中藏着一抹泣音,“对不起……我……” 她不能选择完全站在楼风非的立场,她有私心,她选择了哥哥和陆家,她也没脸替杜紫芙说话。 楼风非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远处,淡淡的打断她,“陆时宁,我恨,可又不知道该恨谁?”自嘲的笑了一声,“是恨宁墨尘的不忠,还是恨楼煜的不义?还是更应该恨这个世道的不平?” 楼风非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 这是陆时宁第一次在楼风非身上,感受到深深的疲倦和无力。 楼风非抬手抚上脸颊上的泪痣。 “知道这是什么吗?” 陆时宁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那颗鲜红的泪痣上,不明白楼风非为什么这么问。 “若没有宁墨尘的背叛,我不会在襁褓中就中‘美人泪’……” 陆时宁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脱力的松开了抓着楼风非的手,抬眸与楼风非对视,她能在楼风非深邃的眼眸中,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震惊的摇着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她一直以为楼风非的泪痣是天生的,还曾为它情迷,不敢想象,那竟是个催命符。 ‘美人泪’啊,那可是宫廷秘药,至今没人能在毒发中活下来…… “……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楼风非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陆时宁,我本可以有个健康的身体,鲜衣怒马,弯弓射箭……会得到父皇的教导,母后的慈爱……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当个一无是处的太子,更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楼风非想到每次危险时,陆时宁挡在他身前的画面,轻轻的道:“所以陆时宁,不要说对不起,你要为了陆时安好好保护杜紫芙,因为只有在这件事上,我会选择冷眼旁观……” 陆时宁用力的回抱住楼风非,想将他融进骨血里一般,不愿放手。 眼泪在颊边滑落,陆时宁破涕为笑,“楼风非,我会守护我的家人,你只要好好活着,我们就扯平了,好吗?” 楼风非轻笑,“我努力!” 镇平将军府,朝露院。 陆淼淼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找秦妙珠闹了,越临近抬入湘王府的日子,她的脾气就越暴躁。 “娘,你到底有没有和祖母说嫁妆的事情?难道真的就让我拿着那点东西进王府吗?” 秦妙珠语气毫无起伏,“我有什么办法,东西是老夫人的,她不愿意,我还能去抢不成。” 陆淼淼咬牙切齿,“这个老不死的,她的哪样东西不是娘给的?不过拿来用用,她有什么资格不愿意?我若是在王爷面前得宠,还能少了她的?守财奴!” 秦妙珠自顾自的喝茶,“老夫人是什么性子你还能不清楚?有本事你自己要。” 陆淼淼眼神转了转,“那外祖家……” 秦妙珠沉下脸,“说了多少遍了,秦家出了变故,正事用银子的时候,根本拿不出来,你若是想用嫁妆在王爷面前被高看,只能从陆家想办法。” 陆淼淼生气的瞪着秦妙珠,“当初我和王爷来往时,娘不是也同意么?难道就因为女儿是妾,就什么都不帮了?” 秦妙珠冷冷的看着她,“当初你说的是和湘王合谋算计陆时宁,谋了陆家的兵权后,湘王娶你为正妃,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上赶着给人当小,你还有脸让我帮你?我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被你给毁了,我没打死你,都是靠着那点血缘,赶紧滚!看见你就烦!” 陆淼淼被骂了一顿,即气又怕,她从小就什么都听秦姨娘的,她也知道自己空有一副好样貌,要想走的远,就的依靠秦姨娘的筹谋,所以从来不敢忤逆她。 给楼承宇做妾,是她唯一叛逆的一次。 她已经是京城的笑话了,不想寒酸的被抬入湘王府,即使小妾不需要嫁妆,但她就偏要挣这口气,作为将军府的二小姐,风风光光被抬进去。 陆淼淼回到自己的闺房,独自生闷气。 贴身丫鬟翠儿端着茶点进屋后,疑惑的问,“小姐好事将近,怎么还生气了呢?” 陆淼淼委屈的撇着嘴,“哪里来的好事……祖母明明有那么多好东西,就是不肯拿出来。”说着说着掉了眼泪,“进府的日子马上就到了,难道真的让我像别的妾一样,什么都没有的抬进去吗?我明明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凭什么这么对我?” 翠儿想了想,“那就让老夫人不得不给您,不就行了?” 陆淼淼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翠儿帮陆淼淼摆放好茶点,随口道:“老夫人最疼小姐了,奴婢敢说,若是老夫人有个什么,那肯定会把好东西都留给小姐,这将军府里所有人都是不及小姐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的。” 陆淼淼低声喃喃,“若是祖母有个什……”突然抬头看向翠儿,高兴的跳起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轻晃,“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翠儿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翠儿眼神疑惑,但看陆淼淼这么高兴,还是跟着笑起来,“小姐高兴就好,翠儿愚笨,若是能帮到小姐,翠儿很开心。” “翠儿,等我发达了,一定不会亏待你!”拍拍她的肩,严肃的嘱咐,“我先出去一趟,不要告诉别人。” 翠儿点头,“小姐放心,翠儿晓得。” 陆淼淼离开将军府,走了三家药铺,抓了三副不同的药,七拐八拐的走进小胡同里后,将三副药分别打开挑出里面的几种药材,混在一起后用纸包好塞进荷包里。 陆淼淼忙完这一切后,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 她这招可是和她娘学的,绝对万无一失。 这么多日的心焦终于解决了,陆淼淼步履轻盈的回到将军府,亲自去了厨房。 陆时安从门后走出来,望着陆淼淼身影,蹙起剑眉。 心中疑惑:陆淼淼因为嫁妆的事,整日恹恹的,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时安侧眸吩咐身边的司南,“盯着陆淼淼,看她搞什么名堂——” 第53章 老夫人生疑 陆淼淼去大厨房亲手做了老夫人爱吃的花生酪,兴冲冲的端去了碧霞院。 陆淼淼看到老夫人斜靠在贵妃榻上,身边两个丫鬟尽心竭力的帮她扇扇子。 陆淼淼脚步轻盈的小跑上前,秀丽的面容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将吃食放在桌子上,语气中带着一抹关心,“祖母,听说近日来您食欲不振,孙女儿亲自下厨,为您做了您最爱吃的花生酪,特地用井水镇过的,一定解暑。” 老夫人懒嗒嗒的抬了抬眼皮,身边的钱嬷嬷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老夫人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有心啦,这天儿热的,老身是一点儿都不爱动弹,每动一下就浑身难受……” 陆淼淼将花生酪端到她眼前,笑着打趣,“祖母真是越活越年轻了,越发小孩子脾气!” 老夫人拿起羹勺舀了两下,没胃口的放到一边,“先放着吧,老身吃不下。” 陆淼淼见自己的心意被丢到一边,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她总觉得自从上一次自己向祖母提出,先用他的私库为自己撑脸面后,老夫人总是有意无意的防着她。 陆淼淼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委屈巴巴的道:“祖母,再有十天半个月,孙女就要入王府了,以后难有机会在祖母眼前尽孝。孙女这几日想了很多,之前因为嫁妆的事,是孙女魔愣了,祖母别怪孙女好不好?” 老夫人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能真的生气不成? “你能想明白便好,祖母和你娘为你准备的银两铺子,足够你在王府后院站住脚了。” 老夫人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添了句,“其实你大姐姐说的也没错,终归是个妾室,不能越了规矩,之前啊,咱们都着相了!” 陆淼淼捏着帕子的手猝然收紧,强压下心底的腾腾怒火,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应道:“祖母说的是,孙女一定守好规矩,不让将军府落人口舌。” 老夫人点点头,“还是你懂事!” “那孙女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陆淼淼起身,双手放于腹部,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临走前嘱咐道:“这花生酪祖母若是不合口味,孙女明日给您做些其他的小食,还希望祖母别嫌孙女烦!” “祖母就知道府里的几个孩子中,就属你最贴心!”老夫人欣慰的说道。 陆淼淼辞别了老夫人,转身后立马黑了脸。 心中生出一抹恨意,她在老夫人面前乖巧懂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比不上老夫人私库里的金银玉器!她倒是羡慕陆时宁,从来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却是将军府活的最恣意潇洒的。 既然老夫人吃硬不吃软,那她何必在装乖卖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都是老夫人逼她的!可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老夫人等陆淼淼离开后,脸上的慈爱全部消失殆尽,“钱嬷嬷,拿出去喂狗。” “老夫人,您是怀疑?”钱嬷嬷疑惑的问。 老夫人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才不信前几天还哭闹不止的陆淼淼,突然想通学乖了。 陆淼淼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一个贪慕虚荣、妄自尊大的人,哪会这么容易满足? 她吃过的盐比陆淼淼喝过的水都多,要是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这些年不是白活了。 老夫人自鸣得意的闭上眼,催促道:“快去,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是,老夫人。”钱嬷嬷端着那碗花生酪,领命离开。 与此同时。 陆时安正坐在书房里听司南汇报,刚刚陆淼淼的行为。 “所以,那碗花生酪根本没问题?”陆时安挑起一边眉头,问面前的司南。 司南点头,“二小姐用的都是大厨房准备好的材料,没做任何手脚,老夫人一开始也怀疑二小姐不安好心,钱嬷嬷将花生酪拿去喂狗后,一点事都没有,老夫人也正疑惑呢。” 陆时安表情严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难道陆淼淼真的想开了? “你去查查今天陆淼淼都去了哪?干了什么?”陆时安眯了眯眼睛,“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司南离开,陆时安想起他有很长时间,没去太师府见杜紫芙了。 想起心上人,陆时安冷峻的面容上,情难自已的弯了弯嘴角,浑身涌出一股暖流。 直接去找管家在库房取了一团金线。 上次他给杜紫芙带去的绣线应该用完了,那丫头在太师府捉襟见肘,想必太师府是不会给她提供绣嫁衣的东西。 陆时安将东西收好,有些急迫的想要去见心上人—— 太师傅内杜紫芙正被两个粗使丫鬟摁跪在杜瑾萱面前,一脸倔强的瞪着她。 “啪——!” 杜瑾萱面容阴狠,那双眼睛仿佛带毒般盯着杜紫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贱人,谁准你这么看着本小姐,还真是贱骨头,打了你这么多次,还是不长记性!” 杜瑾萱优雅的抬起手,“把本小姐的鞭子哪来。” 杜紫芙眼眸微微睁大,惊骇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杜瑾萱握住丫鬟递上来的马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本小姐觉得,你还是适合这调教畜生的鞭子。” “啊!” 杜紫芙高高昂起头,一鞭子下来,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本就单薄的衣裳裂开一道血痕,白皙的肌肤直接裸露在众人面前。 杜瑾萱毫不留手,连连几鞭子抽在不同的地方。 杜紫芙咬着唇,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被围观的家丁指指点点,眼中羞愤难忍。 “再不受宠也是个贵人小姐,这皮肤就是白。” “啧啧,这要是能摸上一把,我做鬼也无憾了!” “嘿嘿,一会大小姐打够了,万一能赏给咱们玩玩呢······” 杜瑾萱听着下人的话,看着杜紫芙羞耻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痛快。 杜瑾萱捏着杜紫芙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咋舌道:“贱人就是贱人,都这幅模样了还能勾引男人。” “再贱也贱不过你!惦记别人的男人!”杜紫芙讥讽的看着她。 杜瑾萱冷下脸,反手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余光看到桌子上绣了一半的嫁衣,由觉刺眼,一把抓起来摔在地上,泄恨的踩了几脚。 “不要!不要······”杜紫芙爬过去抓嫁衣,想护在自己怀里。 杜瑾萱见她终于有了害怕的情绪,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抬脚踩在杜紫芙抓着衣角的手指上,狠狠的蹍了下去,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是会绣么?本小姐废了你的手,看你拿什么绣!” “唔——!”杜紫芙痛呼出声,还是倔强的不肯放开。 杜瑾萱脚下用力,杜紫芙润白的手指渐渐扭曲变形—— 第54章 霸气护妻 杜紫芙看着自己扭曲变形的手,眼中爬满冷冽的恨意。 冷嗤道:“杜瑾萱,你如此对我,不就是嫉妒我这个人人嫌恶的灾星,能嫁给人品相貌,样样优秀的陆时安。而你!太师府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却要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 杜瑾萱被戳中了心思,气的浑身发抖,抓着杜紫芙的衣领将人提起,视线一寸一寸描摹着杜紫芙艳丽的容颜,心中填满了疯狂的嫉妒。 “呵,狐媚!”杜瑾萱冷笑道,“你说,我若是毁了你的脸,陆时安还会喜欢你么?”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杜紫芙浑身发冷,她不敢相信的瞪着杜瑾萱,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眸,终于出现了恐慌。 没给杜紫芙任何说话求饶的机会,杜瑾萱扯下发间的长簪,狠厉的划开杜紫芙的额头。 杜紫芙耳朵嗡鸣不止,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瞪大着双眼,眼中没有一丝焦距。 鲜红、温热的血从伤口溢出,顺着眉骨流进眼中。 杜紫芙的视线一片血红。 “杜瑾萱!有本事你杀了我!”杜紫芙歇斯底里的大喊。 杜紫芙眼中的疯狂和怨恨让杜瑾萱心情舒畅,围观的丫鬟反拧住杜紫芙想攻击杜瑾萱的手,死死的压着她,让她像困兽一般只能无力的怒吼。 “杀了你?你死了我还怎么找乐子,啊?哈哈哈······”杜瑾萱笑够了,看到杜紫芙瞪着她的眼睛,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我看你这双学不乖的眼睛也不用要了!” 抬起手里带血的发簪,直直的刺了下去—— 杜紫芙无力的看着瞳孔里,逐渐放大的锋芒和杜瑾萱得意的笑脸,眼里最后的光逐渐消散。 她真的很努力的在活着,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嫁给心爱之人,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要夺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你找死!” 一声大喝在众人耳边响起,伴随的“嘭”的一声,杜瑾萱的身体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院门外的假山上。 “大小姐!” 家丁丫鬟们被突然出现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 惊恐的跑出去,围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杜瑾萱,七手八脚的把人背起来跑走,嘴里还嚷嚷着“大小姐受伤了,快去请府医!” 陆时安冷冽的转头看向还傻愣着,摁着杜紫芙的丫鬟,没有一丝留手,直接拍出两掌将人打的吐血昏厥。 陆时安神色慌乱的扶起杜紫芙,将人搂在怀里,颤抖着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杜紫芙愣愣的看着面前这张魂牵梦萦的脸,牵强的扯出一个难看你的笑容,“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带你走,我们回将军府!”陆时安说着就要抱起杜紫芙,带她离开这座人间地狱。 杜紫芙强撑着坐起身,推拒道:“······不行,你快走!” 陆时安生气,“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握住她的手,态度坚定,“今天我说什么也要带你走!没得商量!” 他曾经有无数次要带杜紫芙离开太师府,可每次都被各种理由拒绝。 他知道,杜紫芙想堂堂正正的嫁入将军府,即使在太师府不受待见,只要有太师府三房嫡二小姐的身份,就不会让将军府被人指摘议论。 可这些他都不在乎,陆家更不怕任何人的闲言碎语。 父亲当年可以娶身为医女的母亲,他又有何惧! 以前答应杜紫芙的要求,只是以为她在太师府不过是被无视,并没有生命危险。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他刚刚若是来晚一步,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陆时安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容拒绝的抱起杜紫芙,“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把我当你未来夫君,就必须听我的!” 陆时安抱着杜紫芙刚刚走到门口,太师府的护院突然跑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护院让开一条路,杜三夫人颐指气使的被丫鬟扶着走到陆时安面前,连看都没看杜紫芙一眼,冷喝道:“擅闯太师府,还打伤太师府的嫡长女,今日就是镇平将军亲临,也救不了你!” 陆时安垂眸看向怀里的杜紫芙,安抚的笑了笑。 抬眸看向杜三夫人时,恢复一惯的冷峻,嗤笑道:“夫人好大的口气!”眼神在周围的护院身上扫了一圈,鄙夷道:“就凭这几个酒囊饭袋就想留下本将军,你大可试试!” 杜三夫人眉心一跳,“陆少将军好大的威风,私自闯入一品太师府邸,已是重罪,打伤我女儿更是罪上加罪,难道你还想反抗不成?” “杜瑾萱伤了紫芙,我护我的未婚妻何罪之有?没杀了她,已是给了太师府面子,杜三夫人可别得寸进尺!” 杜三夫人这才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杜紫芙,嫌弃的撇开脸,“没嫁给将军府就还是杜家的女儿,瑾萱教训妹妹,陆少将军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陆时安沉下脸,“杜家可真是好家风,教出来的女儿竟然是个蛇蝎心肠。”上前一步,冷冷的道:“给本将军让开!否则连你一块打!” 杜三夫人被陆时安的杀伐之气吓退一步,又觉丢脸,强撑起气势厉喝一声,“你敢!今天我就要替你父亲教训教训你,什么叫尊重长辈!”挥手指向陆时安,“来人啊,给我拿下!” 陆时安搂着杜紫芙的手紧了紧,如鹰般的眼神看向靠近他的护院。 杜紫芙担忧的握紧陆时安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 冲突一触即发,眼看着护院提着长刀砍了过去,杜三夫人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这时一道裹挟愤怒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 “我看谁敢动手!” 第55章 楼承宇的野心 众人诧异的看向声音来源。 陆启从墙头跳下来,龙行虎步的推开碍眼的护院,“滚开!”,一双虎目上下打量一遍陆时安,见其没伤到一点汗毛,才松了口气。 “父亲|陆伯伯······”陆时安和杜紫芙同时喊人。 “嗯。”陆启点点头,侧身挡在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脸色难看的杜三夫人,讽刺道:“杜三娘子你瞎了?没看见你那个大女儿把杜紫芙伤的多重吗?不想着赶紧给治伤,还有闲功夫挡在这叽叽歪歪,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吗?” 杜三夫人酥胸剧烈起伏,脸颊被气得通红,“陆启,你们父子把太师府当什么地方?不知道走大门吗?” 陆启无赖的抱着手臂,“少跟本将军来这套,你要是想,将军府的墙头随便你跳。”微抬着下巴,“本将军不打女人,叫杜涧来,本将军倒是要让他给个说法,都是他杜太师的孙女,怎么差距这么大呢,是不是瞧不起将军府,不敢欺负我陆启,拿我儿媳妇来给老子上眼药!” 杜三夫人面色微僵,“你休要血口喷人!” 陆启撇开脸,明显不想搭理她。 杜三夫人难堪的咬紧下唇,她还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 咽不下这口气,高喊一声,“来人——” “三媳妇,陆将军不过是喜欢我太师府的风景,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杜太师背负双手,缓缓走了过来。 杜三夫人咽下嘴里的话,小心的觑了杜太师一眼,恭敬的道:“老爷子,安!” 杜太师路过她身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看向陆启,缓声道:“老夫就说今个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陆将军登门,太师府实在是失礼。” 陆启不吃他这套,哼了一声,侧身指着陆时安怀里的杜紫芙,责问道:“杜涧,老子未来的儿媳妇留在杜家,可不是给你们糟践的,这一身的伤,你是不是该给老子一个说法?” 杜太师眼神晦涩,“是老夫平日里没管好孙女,总以为是小辈们之间的小矛盾,疏于管教,没想到会闹到这个程度,瑾萱那丫头确实过分了些,老夫一定会给紫芙丫头一个交代。” 陆启摆摆手,“别拿这些套话糊弄我,老子现在不放心你们太师府的任何人,要将杜紫芙带走养伤,是通知不是请求。”眼神瞟向周围的护院,“你要用这些废物拦老子么?” 杜太师淡淡的笑了一声,“将军说的哪里话,紫芙丫头出去散散心也好。”意味深长的再陆启几人身上看了一眼,“只是陆将军和少将军以后要来太师府,还是走正门的好,将军知道这府里下人多,总有几个嘴碎的,传出什么闲话对紫芙丫头的名声也不好,将军觉得呢?” 陆启心中不屑,杜涧这个老匹夫段位就是高,打蛇打七寸,知道他们父子可以不在乎陆家的名声,但不可能不在乎杜紫芙的名声,这是拿话来威胁他呢。 陆启白了他一眼,招呼一声,“我们走。” 几人看都没看脸色黝黑的杜三夫人,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 杜三夫人指尖攥的发白,不满的看向杜太师,“老爷子,就这么让他们离开,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杜太师冷幽幽的睨了她一眼,“这样的事情,老夫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回去管好你的女儿!” 杜三夫人轻蔑的撇撇嘴,“不过就是个杂——” “啪——!” 杜三夫人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你敢打我?我可是——” “啪——!” 杜太师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杜三夫人的脸上,两遍脸颊红红的格外对称。 杜太师眼神阴翳的看向她,“管好你的嘴,再让老夫听到一次,你这辈子都别想与他相认!” 杜三夫人被杜太师眼底的杀意,吓的把所有的话都噎回了肚子里,绷紧了身体,忙不迭的点头,收起了所有嚣张气焰,磕磕巴巴道:“儿儿儿媳,知,知道了······” 杜太师收回那道阴冷的视线,沉声道:“别打杜紫芙的主意,她对老夫还有大用,听明白了么?” “明,明白······”杜三夫人咽了口唾沫,乖顺的回道。 “等瑾萱醒了,让她去祠堂跪着直到杜紫芙回府为止。” 杜三夫人震惊的抬起头,“罚的这么重,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杜太师讥讽的瞥了她一眼,“无知蠢妇!不止杜瑾萱受罚,过两日你也要和老夫一起去将军府把人接回来,就算是跪,你也得把杜紫芙给老夫请回来!” 杜三夫人有一百个不情愿,一旦对上杜太师那双让她不寒而栗的眼神,就觉得在命面前,什么都是次要的。 在杜太师的威逼下,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下。 湘王府。 楼承宇收到太师府的消息后,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本王这个表姐啊,还真是愚蠢,不过她这么一闹,倒是帮了本王一把。”食指勾了勾,示意身边的亲信上前。 “王爷有何吩咐?”刘毅抱拳,恭敬的问道。 楼承宇眼底闪过一抹算计,“想办法把消息传给方奕麟,就说,杜瑾萱看上了陆时安,嫌他无能想悔婚,甚至欲杀杜紫芙取而代之。”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刘毅领命离开,楼承宇慵懒的靠回椅子上,他被囚在府里这么久,可算有个好消息解一解他心中的郁气。 拿起刚刚送过来的密函,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眉头皱起,眼底陡然升起一抹凶光,怒气腾腾的摔了手边的茶杯,打开书房的暗门,冷着脸走了进去。 借着墙壁上夜明珠的微光,楼承宇推开面前的大门。 金碧辉煌的大殿赫然出现在眼中,若是有其他皇子、大臣在场,一定能看出这就是皇帝上朝的金銮殿,只是缩小了许多。 楼承宇抚摸着架子上的龙袍,眼中盛满了野心勃勃。 回身端坐在龙椅之上,脚底踩的确是楼煜身穿龙袍的画像。 楼承宇狠狠地踩了两脚,拳头捶在龙首上,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收起了笑声,幽暗的眼底充满了愤怒,“老不死的,等朕当了皇帝,也要让你尝一尝这被囚禁的滋味!” 第56章 楼翠花 楼承宇踏着星辉夜访太师府。 气势汹汹的走进书房,第一句话就是,“外祖,大伯父被楼风非抓了,为何不派人······”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杜太师目光深沉,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开口道:“杜衡自己找死,太子都打到门口了,还梗着脖子不承认······一颗棋子,毁了就毁了,再布新的就是了。” 楼承宇急道:“可是,沧州最是富饶,我们经营这么多年,若是被楼风非安插了自己人,我们的心血不是白费了?”一拳砸在桌案上,“当初他们离京,本王就觉得应该让他们到不了沧州城,你非说不必理会。如今可好,楼风非利用杜衡这块跳板,深得百姓爱戴,那本王算什么?岂不是白白给他做了嫁衣裳!?” 楼承宇紧锁着眉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面色狠厉的道:“不行!本王还是觉得楼风非不能留······” “王爷!”杜太师出声唤醒了心急如焚的楼承宇,和他对视了许久,最后妥协的叹了口气。 “王爷,无论太子做什么,您都无需理会,他威胁不到您。” “为何?给本王一个理由!” “王爷,陛下是不会把皇位传给太子的,这世上最想让太子死的就是陛下了!所以,您只好防备皇后和大皇子即可,时机到了,陛下自然会除了他!” 楼承宇皱眉不解,“父皇既然这么讨厌他,那为何还要封他为太子,难道真的是因为祥瑞?” 关于楼风非自幼封为太子的传言他是知道的,本来还嗤之以鼻,被杜太师这么一说,他觉得只有祥瑞之说最有可能了。 杜太师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楼承宇,警告道:“王爷,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对您越好!您只要安安稳稳的一步一步走下便能登顶,其他的,无需操心······” 楼承宇哽了一瞬,犹豫的点点头。 沧州城赈灾已经步入正轨。 沈策与一众羽林军主管修建堤坝,召集百姓以劳换酬,带动了整个沧州城积极性,效率特别快。 楼风非和陆时宁带领幽影卫在城北活动,大夫医术高超,药材充足,疫病虽然没有完全治愈,但得到了快速抑制,将感染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没有扩大范围。 百姓敢于出门,沧州城也在逐渐恢复繁荣,商贩敢于开门做生意。 这日,楼风非和陆时宁正在城北施粥,白鹤扛着一大袋米放在一边,拍了拍手,说道:“殿下,顾氏商行又送来好几车的粮食,他们家可真是大善人。” 自从杜衡伏法后,顾家隔三差五的派人送粮食、药材、被褥,凡是灾民能用的到的,统统有送。 楼风非根本就不用愁粮食问题,给百姓的粥都是足足的,肯定能喝饱。 陆时宁陪在楼风非身边,听了这话,笑着道:“这种为百姓着想的大老板还真是难得,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 殊不知,几人谈论的人,正悠然的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更准确的说,是望着其中一人。 “少爷,您看什么呢?眼神色眯眯的,怪吓人的。”琥珀顺着自家少爷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几个男人和一群脸色蜡黄的百姓,没觉得有哪个人能让顾氏商行的二少爷眼冒绿光。 顾镜辰“刷”的一下打开折扇,风流倜傥的盯着那道身影,势在必得的说道:“我要娶她!” 琥珀张大了嘴巴,磕巴道:“少、少爷,不行,不行的!”视线在楼风非那张俊美的脸上绕了一圈,艰难的劝道:“那位公子虽然长得极美,那也不能娶啊,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少爷您的腿肯定会被掰折的······” 顾镜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微扬着下巴点了点,“看见那个娃娃脸的人没有?以本公子阅女无数的火眼金睛,她一定是女扮男装,绝对是个美人!” 琥珀苦着脸,嘟囔着,“就少爷您的眼光还是算了吧,上次硬是盯着人家的背影看,说是绝世大美女,结果上去搭讪,转过来的却是个抠脚大汉,那脚气味,小的现在都吃不下腌菜。” 顾镜辰收起折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心虚的强调,“你懂个屁,那人骨相好······” 琥珀拆台,“颧骨上都能挂玉佩,骨相哪里好?” “走!”顾镜辰懒得理他的吐槽,用折扇敲打着手心,“这次肯定错不了,少爷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美人!” 琥珀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拗不过自家少爷,只能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向临时搭建的粥铺走去。 陆时宁刚刚给一对爷孙舀了粥,面前被遮住一片阴影,还以为有不长眼的插队找茬,冷下脸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男子,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说实在的,顾镜辰长得不错,可陆时宁看惯了楼风非那张脸,再看谁都觉得寡淡。 更何况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一副花花公子做派。 陆时宁冷下脸,淡淡的道:“想喝粥自己准备碗,还有······”抬了抬下巴,示意队伍最后,“请排队。” 楼风非趁着换人的间隙,抬眸看了看陆时宁和顾镜辰,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心中暗道:这是来撬他墙角来的?好大的胆子! 顾镜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垂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 怎么都不像个吃不起饭的人啊! 疑惑的盯着陆时宁的眼睛看了看,深思:这么漂亮的眼睛,不会是有问题吧?可惜,可惜了! 陆时宁一脸奇怪的打量顾镜辰,用饭勺子敲了敲锅边,“这位公子,你不吃饭,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麻烦让一让。” 顾镜辰不好意思的往一边站了站,让出位置。 见陆时宁没在看自己一眼,心中的胜负欲立马跑了出来,轻咳一声,“我叫顾镜辰,是顾氏商行的二少爷,不知否有这个荣幸知道姑娘闺名?” 陆时宁挑了挑眉,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来干嘛的了,原来是看上她了! 陆时宁眸光微闪,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我叫——楼翠花!” 第57章 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楼风非,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镜辰嘴角微抽,尴尬的笑着夸道:“······淳朴、通俗易懂、返璞归真,不错,真不错,呵呵。” 陆时宁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顾镜辰眼神闪了闪,“姑娘,你来沧州城有一段时日了吧,可否去过圣天寺?那里的签可是很灵的,不如在下带姑娘领略一遍沧州风光?” 陆时宁惊讶的看向他,“圣天寺开门迎香客了?” 不怪陆时宁这么问,他们来沧州城后,城中一片萧条,可能是害怕疫病传染,城中的店铺十不存一,就连许多的景点寺庙全部闭门谢客。之后一直忙于赈灾,她和楼风非也就没急着去查别的事情。 顾镜辰见陆时宁感兴趣,兴冲冲的介绍起来,“对啊,前两日就可以去上香了,城中有不少百姓去祈求风调雨顺呢,姑娘若是感兴趣,在下可以给你带路,圣天寺虽然只供一座菩萨金身,但是香火旺盛,特别灵验,尤其是姻缘签,求缘得缘——” 陆时宁垂下眼眸,笑道,“那是得去看看,菩萨比月老还灵,我确实很好奇。”偏头看向楼风非,“我们一起去吧,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能实现了。” 楼风非觑了顾镜辰一眼,笑着点点头,“好啊!” 顾镜辰眉头微皱,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楼风非的相貌让他心中升起了一抹危机感。 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呢······ 楼风非吩咐手下的幽影卫过来接替他们,稍作准备就和陆时宁赶去圣天寺。 顾镜辰看着走在前面的陆时宁和楼风非,心里的那丝怪异更浓。 拉住跟在两人身后的芍药,讨好的笑道,“芍药姑娘,你家小姐和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跟你什么有关系?”芍药看了一眼顾镜辰,一看这小子对自家小姐就是有心思的,小姐有那么好的太子殿下,哪有他什么事。 顾镜辰被芍药噎的一顿,继续讨好道,“芍药姑娘,话不能这样说,怎么说现在我跟你家小姐也算是朋友了,关心下朋友也是应该的。” 芍药看着顾镜辰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要不是他为了灾民贡献了那么多粮食,这拳头早就问候那张欠揍的脸了。 见芍药并没接自己的话,顾镜辰又自顾自的说道:“芍药姑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说罢还挺了挺腰杆子,站的笔直。 芍药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其实你挺好的,不过嘛......” 听到夸奖的话顾镜辰顿时来了信心,把手里的折扇啪的一下打开了,洋洋得意的扇了两下道:“不过什么?” 下一句话立刻将脸上那得意的笑冰封住了一般,使得顾镜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你怎么就长了张嘴呢?话真多,我们小姐不喜欢话多的,聒噪。”说完随即嫌弃的看了顾镜辰一眼,快步走向陆时宁。 小厮见自家少爷像雕像一样僵住不动,以为自家少爷身体不适,连忙过去扶住,焦急的问道:“少爷,你怎么了?怎么停下了?是不是身体不适?今这太阳真大,少爷您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罪啊。” 顾镜辰回神,从小到大身边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哪个不是想跟自己说上一两句话,这可倒好,头一次被嫌弃话多。 看了一眼身边喋喋不休的小厮,冷声道:“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就长了张嘴呢?聒噪。” 说完便大步朝陆时宁几人追去,留下一脸疑惑的小厮。 看着自家少爷又笑嘻嘻的去套近乎,跟刚才完全两个样子,小厮挠挠头心道,难道真的是我话多了? 圣天寺内,往来香客进进出出,虽然经过大疫,但是好像并没有影响百姓一颗虔诚的心,也是一点心中的慰藉。 谢清音闭目跪在蒲团上,双手紧张的捂着签筒,低喃者,“菩萨保佑,信女愿一生向善,愿我能得偿所愿,找到一份美满姻缘!” 晃着手里的竹筒,一根签子突然摔了出去,“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谢清音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瞥了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衣角。 谢清音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心脏怦怦直跳,视线缓缓向上,看清那张精致俊美的侧脸时,嘴角的笑意缓缓扩大,脸颊染上绯红,羞涩的垂下头。 抬起手,轻轻的抚上胸口,用眼角瞄向那人脚边的运签。 那位公子应该会帮她捡起来吧! 楼风非仰头看向那座金光闪闪的菩萨像,眉头微皱,他总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不应该是菩萨的脸。 为了看的清晰些,向前走了两步,根本没看见脚边的竹签,直接迈了过去。 谢清音连一会要说些什么都想好了,没想到楼风非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所有的羞涩和甜蜜都僵在了脸上。 陆时宁一直观察楼风非得表情,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杜秋怜······”楼风非侧眸看向陆时宁,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来说,陆时宁自小生活在赤图城,根本没来过沧州,而他把杜衡查个底朝天,都没查到这座供奉杜贵妃的寺庙,远在边关的陆时宁却清清楚楚,怎么想都不合理。 “我自由我的渠道呗!”陆时宁得意的扬起下巴,“现在知道每年户部的钱都花哪去了吧!?” 楼风非颔首,证据摆在眼前,再不知道可就是傻子了。 楼承宇的汇音楼笼络朝臣,户部对于工部修建堤坝的报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杜衡利用职位之便,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修了堤坝,可是偷工减料,把钱都用在了给度贵妃建寺庙上了,欺骗百姓捐献香火,磕头跪拜。 可真是好算计! “圣天?”楼风非冷笑,“还真是野心不小!” 楼风非和陆时宁正在低语交谈,突然插进来一道软侬细语的声音—— “这位公子,能否帮清音捡一下命签······?” 第58章 给姑娘治治手 楼风非听见声音,低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脚边有一根命签,一名女子微微仰头看着自己。 “你没有手么?” 冷淡的语气让谢清音愣了一瞬,脸上的害羞瞬间退去,只剩下一脸尴尬。 顾镜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到谢清音狠狠刮来的眼神,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这位大小姐他还挺熟的,沧州刺史谢冥深的独女,从小被宠的跟公主一样,要星星不给月亮,跋扈的很。当初他爹还想让他娶谢清音呢,把他吓得呦,半年没敢回家,整天泡在秦楼楚馆,就是为了搞臭自己的名声,让谢清音主动放弃。 陆时宁见顾镜辰的表情,大概是认识这位女子,主动凑过去打听。 顾镜辰眼神一亮,心道:还有这好事!谢清音这个烦人精还算有点用。 谢清音一开始以为陆时宁是男子,等她偏头和顾镜辰咬耳朵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耳朵上的耳洞,心中恼火。 这个女人刚刚还和那位公子亲密交谈,这会又和顾镜辰那个纨绔子弟贴的那么近,小贱蹄子,就会勾引男人! 谢清音深吸一口气,面对楼风非时,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嗔怪道:“公子别那么凶嘛,小女子刚刚伤了手,正巧命签掉在公子脚边,才会想让公子帮忙捡一下的~” 陆时宁搓了搓手臂,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楼风非看都没看她一眼,“白鹤,给这位姑娘治治手。” “是,少爷!” 楼风非和陆时宁的身份在衙门时就下了封口令,在外面施粥,也不过介绍说是外地来的富家公子,反正城门口表明身份时,楼风非当时戴着面巾,联络其他官员也是温牧时出面,没人能认出楼风非就是太子。 因此顾镜辰和谢清音才会莽莽撞撞的往前凑。 白鹤毫不犹豫的走到谢清音面前,冷冽的气质吓的谢清音后退半步,身边的小丫鬟十分护主的张开双臂挡在白鹤面前,色厉内荏的大喝,“放肆!我家小姐可是沧州刺史之女,你们这些刁民,胆敢不敬!?” “起开!”白鹤将丫鬟推开,抓住谢清音的右手,一个寸劲,直接脱臼。 “啊!手!我的手断啦——!” 谢清音捂着手腕,疼的脸色煞白,撕心裂肺的喊着。 周围的香客纷纷看过来,指指点点。 “刚刚我可看见了,这女的臭不要脸调戏良家公子!”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谢跋扈么?她干出啥事我都不稀奇。” “这女人脸皮老厚了,被她看上,也真是晦气!” “可怜了这位小公子,被狗皮膏药黏上喽!” “······” 丫鬟掐着腰,挡住谢清音的脸,抻着脖子大喊,“还不快进来保护小姐,小姐被人打了!” 庙外跑进来几个护卫,他们谢家可是地头蛇,谁敢得罪,当即就要动手。 谢清音抖着声音,怨毒的瞪着白鹤,咬着牙道:“我们走!”断手之仇,她早晚要他还回来! 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谢清音离开,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了楼风非一行人一眼。 顾镜辰一直看着谢清音狼狈离开,笑着打趣楼风非,“兄弟,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得罪了谢家,有你受的了。” 楼风非挑眉,“哦?谢家很厉害么?” 顾镜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心的解释道,“那当然,谢冥深可是沧州刺史,权利大着呢,杜衡还是府牧时,两人可算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杜衡倒了,他一家独大,你说厉害不厉害?”啧啧摇头,“你伤了他的心头肉,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喽!” 楼风非冷嗤,“尽管来便是。”谢冥深藏的太快,他还愁找不到机会收拾他呢,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顾镜辰摇头叹气,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小子长得挺好,怎么这么死脑筋呢,等着吃了亏,就知道人心难测了。 楼风非没在管顾镜辰,侧眸吩咐白鹤,“通知温牧时,让他过来处理。” “是。” 陆时宁捡起地上无人问津的命签:福祸一念,冥顽成空。 陆时宁将签放回竹筒里,“这位谢小姐连签都不看,可能要失去一次改命的机会了。”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谢清音离开时的眼神了。 顾镜辰被陆时宁一说,也挺好奇那签伤的内容,不过想想谢家倒霉,跟他顾家又有什么关系?也就放下了。 陆时宁拉住楼风非得衣袖,“我们去周围转转吧!?” “也好。” 顾镜辰望着两人和谐的背影,心里的异样感蹭蹭往外冒,拉住要跟过去的芍药,温柔的笑道:“芍药姐姐,你家小姐和那位公子是朋友吗?” 芍药黑着脸,甩开他的手,“你叫谁姐姐呢,你比我老多了。哼!” 顾镜辰也不生气,小跑着跟过去,“芍药妹妹,你们是哪里人啊?” “少套近乎。”芍药撇开脸,“不是沧州人。” 顾镜辰眼睛转了转,“那······你家小姐真叫楼翠花?” 芍药脸色有瞬间僵硬,“要你管!” 顾镜辰一直观察她的表情,那一瞬间僵硬被捕捉到,心中有了计较。 根据陆时宁和楼风非得言谈举止,就知道出身定是大富大贵。 顾镜辰叹气,看来他的慢慢追妻之路,有的走了。 琥珀跟在顾镜辰的身后,心中疑惑不解,少爷不是喜欢哪个叫翠花的姑娘么?怎么总是粘着这个叫芍药的婢女啊?真是少爷心海底针,善变! 陆时宁和楼风非走到寺庙后院的禅房,因为小白不在身边,楼风非是不会在外面用膳的,陆时宁见也没什么事,决定和楼风非下山回去。 顺着林荫小路准备下山,陆时宁耳朵一动,突然一声兵器交割声传入耳中。 “芍药,保护好风非!”撂下话,陆时宁直接窜进密林,冲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小姐!”芍药担心的追了一步,抿抿唇,还是听话的护在楼风非身边,这位可是小姐的眼珠子,她可不敢让楼风非有闪失。 顾镜辰面容困惑,好好说着话,怎么就跑了?不过翠花姑娘的英姿可真帅! 楼风非绕过芍药,“一起去看看。” “可是······”芍药有些犹豫。 楼风非脚步不停,沉声道:“跟上!” “哦。” 陆时宁落在树干上,正好看见不远处两拨人围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打的不可开交。 陆时宁微微皱起眉头,怎么感觉那个女子的身影,有些熟悉呢? 女子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突然尖叫一声,面容惊恐的抬起头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陆时宁一瞬间看清女子的脸,瞳孔微缩——竟然是她! 第59章 林初蝶 陆时宁抽取出腰间的软剑就冲了出去。 她说和黑衣人对打的人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她派去监视林初蝶的士兵,差点看着友军全军覆没。 黑衣人招招狠辣,明显就是不要命的死侍。 羽林军的三个人脸色发苦,他们只是普通士兵,根本打不过,再这么下去必输无疑。 正想着要不要先撤,一道飒爽的身影,剑影翻飞,凌厉的剑气四散开来,“叮”的一声,陆时宁架住劈来的长刀,一时间火星四溅。 陆时宁挑开对方兵刃,不偏不倚的迎了上去,一道血线溅出,不过三招,诛杀一人。 黑衣死侍被这利落的手法惊在原地。 陆时宁见这招杀鸡儆猴效果还算不错,抬剑指着他们,冷冽道:“还打么?” 刚刚她就观察到,这些黑衣人好像并不是要杀人,而是只想绑人离开,否则羽林军三个人怎么可能和十几个死侍打这么久。 首领在陆时宁和林初蝶身上来回扫视,权衡后下令:“撤!” 陆时宁收起软剑,回身对三位羽林军感激道:“辛苦你们了。” 三人受宠若惊的摆摆手,“职责所在,陆小姐言重了。” 陆时宁笑道:“回去好好养伤,这里交给我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自己在这确实帮不上忙,拱手后一起离开。 楼风非等人到的时候,密林中只剩下陆时宁和林初蝶两人。 芍药一脸担忧的跑到陆时宁身边,上上下下的检查一遍,“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陆时宁摇了摇头,“没事。”无奈的看向楼风非,叹气,“就知道你不能听话。” 楼风非挑眉,“我是相信你!”扬了扬下巴,“怎么回事?” 陆时宁耸耸肩,走到林初蝶身边,踢了踢她,“哎,受伤没?能不能站起来?” 林初蝶瑟缩了下肩膀,蹲在地上挪了一小步,颤抖着说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休想!” 芍药生气的掐着腰,“我家小姐刚刚救了你唉,你不说声谢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 林初蝶抬起脸,冷冷的看着芍药,“我没让她救,多管闲事!” “你——!”芍药生气的指着她,恨不得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两巴掌。 这时,顾镜辰的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芍药的话。 “哎?这不是林初蝶么?”刚刚低着头,他还没看清,这一抬头,顾镜辰才把人认出来。 林初蝶没想到有人能认出她,赶忙用散乱的头发遮住脸,坐在地上装死。 陆时宁意外的看向顾镜辰,“你认识她?”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还有点用。 顾镜辰点点头,“整个沧州城哪有不认识她的啊!” 陆时宁垂眸看了林初蝶一眼,追问:“她有什么特殊之处,怎么会有人想绑她?” 顾镜辰用折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手心,“你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陆时宁蹙起眉,这小子跟了一路,竟然还不死心。 楼风非走到陆时宁身边,拉过她的手,挑衅的看向顾镜辰。 “既然整个沧州都知道,用不着问你。”片头看向陆时宁,“我让人去查。” 陆时宁歪头看着突然不高兴的楼风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好哇!” “芍药,把她带回去,好好安顿。”陆时宁指着林初蝶吩咐道。 “好的,小姐。” 芍药一把将不情愿的林初蝶提起来,带着点个人情绪,拽着人就往山下走。 顾镜辰见陆时宁无视他,不甘心的腹诽:不就一个名字嘛,这男人也太小气了! 见陆时宁和楼风非看都不看他就要离开,“哎哎哎,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嗯?改变注意了?”陆时宁揶揄的看着他。 顾镜辰咬咬牙,“就当交个朋友呗!你问别人他们也未必敢说。”先是朋友,再是妹,最后变成小媳妇儿!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楼风非冷沉沉的看着顾镜辰,把人看的一激灵,收起了窃笑。 “哦?说来听听?你”陆时宁不置可否,拉着楼风非走在前面。 顾镜辰轻咳一声,跟在两人身后娓娓道来:“这个林初蝶啊,她不是沧州本地人······” 十九年前,周宝山去外地干活回来的路上,捡到了受伤昏迷的林初蝶。 当时花了不少银子给林初蝶治病,林初蝶醒了后一直在周家养病,天长日久的,和周宝山就产生了情愫。 本来周家老太太不同意这桩婚事,觉得林初蝶身世不明,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怕她给家里带来不详。 可拗不过周宝山愿意,周老太太无奈之下,只能让林初蝶进了门。 本来日子好好的,可五年前杜衡突然要修建堤坝,强制招了很多百姓去开山采石,周宝山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顾镜辰摊手,“之后林初蝶就去官府闹,说杜衡把那些人烧成了灰,做成石头去建坝。” 陆时宁和楼风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杜衡怎么说?那么多人都没了,他就没给个说法?”陆时宁冷声问道。 顾镜辰嗤笑,“人家可是沧州城的天,谁敢要说法?当时有许多百姓堵在府衙门口闹,结果怎么样了?” “不会······”陆时宁心中有了个不太好的答案。 顾镜辰点头,“是啊,全都捉拿下狱了,有的人再也没出来,有的人出来后全部闭口不言了,这事也就没人再提起过。” “那林初蝶又是怎么回事?”以杜衡的手段应该不可能放过林初蝶才对。 仿佛是看出了陆时宁的疑惑,顾镜辰说道,“林初蝶聪明,从衙门出来后不吵不闹,只是天天守在堤坝边当望夫石,一守就是五年。直到三个月前,堤坝被洪水冲垮,她才又重提旧事,整日守着那些石头不让任何人碰,说是有她夫君。”轻笑一声,“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陆时宁想起第一次见林初蝶时的场景,她确实抱着那些石头不让官兵搬走。 还有楼风非说,堤坝上的石头簌簌掉渣,指甲都能划出痕迹,真的是沈策所说的滑石吗? 可是杜衡杀人做石头不是多此一举么? 楼风非晃了晃陆时宁的手,低声说了三个字,让陆时宁醍醐灌顶! “圣天寺!” 第60章 人找到了 陆时宁回头望向山顶的圣天寺。 “看来这座寺庙也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楼风非颔首,“反正杜衡还没死,审审就知道了。” “就怕他不说。”陆时宁沉吟道。 楼风非不以为意,“不说不要紧,庙又跑不了。” “也是。”陆时宁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顾镜辰跟在两人后面什么也没听清,只看着两人听了林初蝶的事情后,头靠着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顾镜辰心里不舒服,嘟囔一声,“男女授受不亲,竟然靠那么近······” 琥珀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家的傻主子。 唉······现在还没看明白,花花公子真是白当了—— 谢清音被护卫和丫鬟一窝蜂的抬回了谢府,阵仗之大,直接惊动了还在府中的谢冥深。 “爹的心肝啊!怎么伤的这样重,这都疼成什么样了!?”谢冥深人还没进屋,心疼声先传了过来。 给谢清音看诊的大夫,手指一抖,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每次谢清音受了点伤,就跟要了命似的使劲嚎,最无语的是谢冥深这个爹还深信不疑。 记得有一次谢清音手上扎了个刺,谢冥深硬是找来十八个大夫给他的宝贝女儿看诊。 大夫速度要是慢那么一点,伤口都愈合了。 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大夫摇头叹气,对着谢冥深拱拱手,“谢大人,谢千金的手腕脱臼了,恐怕要忍一忍,接回去就好了。” “什么?不行!”谢清音噘着嘴,“爹,女儿怕疼······” 谢冥深给了大夫一个眼神,嘴里安抚着,“宝贝乖啊,接上就好了,不疼——” 两人说话间,大夫快狠准的把手腕接了回去,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可真是妙手回春! “啊啊啊啊!”谢清音疼的眼泪涕流,痛骂道:“都是那个该死的奴才,本小姐定要剁了他的四肢,解今日之痛!” 谢冥深脸色一沉,“怎么回事?你受伤是他人所为?”他还以为是谢清音毛毛躁躁的,自己弄坏了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动他谢冥深的女儿,活得不耐烦了! 谢清音抓着谢冥深的衣袖,哭诉,“爹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不过是看上了一位漂亮公子,他竟然让手下弄断了女儿的手,爹你一定要把他抓回来,锁在后院供女儿玩乐!还有他那个叫白鹤的手下,女儿要砍断他的四肢,泡在马桶里!” 谢冥深揉了揉下巴,沧州城里像模像样的适龄男子,他心里都有数。 还没哪个能让他女儿入眼,还这么念念不忘的。 更何况沧州现在鱼龙混杂······ 谢清音见她爹久久不语,生气的道,“爹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还怕了不成?”眼神阴冷,咬牙道:“沧州市我谢家的地盘,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我就要那个男人,你不把他抓来,女儿就不活了!呜呜呜呜······” 谢冥深最受不得她哭,手足无措的连连答应,“好好好,爹爹答应还不行么!” 看向谢清音的贴身丫鬟,沉声问道:“荷叶,具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荷叶为自家小姐抱不平,添油加醋的把圣天寺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通。 “老爷您是不知道,小姐不过是让那位公子捡一下命签,他竟然就让人直接弄断了小姐的手,实在太放肆了,根本没把谢家放在眼里嘛!” 谢冥深吹胡子瞪眼,“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 荷叶摇摇头,“看着面生的很。”突然想起来什么,“不过,他们和顾家二少爷很是要好,奴婢看见顾二少爷跟他们有说有笑的。” “顾镜辰?”谢冥深心中的担忧减轻不少。 能和顾镜辰那个二世祖交朋友的,肯定不是什么家世显赫之人。 谢冥深拍拍谢清音的肩膀,笑着道:“音音啊,你放心,爹这就派人把那个男人抓回来,任你处置!” 谢清音眼神阴翳,“不,我要亲自去把那个白鹤给废了!” “好好好,你好好养伤,爹给你安排人,等那个白鹤出现,直接就把他杀了,好不好?” “嗯,还是爹爹最好!”谢清音得到承诺,安心的靠在谢冥深怀里撒娇。 陆时宁和顾镜辰主仆分开后,直接回了他们在沧州租住的小院。 楼风非刚进门,一道雪白的身影直直扑了过来。 “喵~” 小白躲在楼风非怀里,浑身炸毛的瞪着追过来的白鹤。 陆时宁好笑的帮它顺毛,“你把小白怎么了?瞧把它吓得。” “冤枉啊!”白鹤委屈,“自从属下把它关笼子里带过来,它就更不待见我了。” 楼风非将小白放在地上,说起正事,“好了,温牧时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除了那个菩萨像和度贵妃很像,寺庙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陆时宁不死心,“就没发现什么机关暗道?” 白鹤摊手,“目前没有,温牧时在这方面不是专业的。”看向楼风非,询问道:“属下想要不要让小八去看看?” 楼风非颔首,“你看着安排,还有,找两个会审讯的,审审杜衡,留口气就行。” 白鹤笑的开心,这活他喜欢,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转身就往外跑。 陆时宁好奇,问身边的楼风非,“小八是谁?” 楼风非为她倒了杯茶,悠然道:“幽影卫里的一个会机关术数的小孩。” 陆时宁无语,幽影卫里的人好像都比楼风非大吧! “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天星在哪?咱们在沧州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一直没看见过他?” 楼风非神秘一笑,“时机到了,介绍你认识。” “神神秘秘的·····”陆时宁没好气的嘟囔一句。 两人正说着之后的安排,芍药脸色沉重,匆匆跑了进来。 看到楼风非也在,没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犹犹豫豫的看了陆时宁一眼。 楼风非会意,起身掸了掸衣角,“你们聊。” 陆时宁有心想叫住他,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若是能说的事,她之后自然会告诉他。 “什么事?”陆时宁沉声问,能让芍药这么难出口的,一定不是小事。 芍药走上前,贴在陆时宁耳边,低声说道,“小姐,你要找的那个宫女,找到了——” 第61章 楼风非吃醋 陆时宁突然起身,“人在哪,带我去见她!” 芍药脸色有些怪异,“小姐,你觉得想不到她是谁······” 陆时宁不明白芍药这话什么意思,直到她站在林初蝶面前—— “碧莹?”陆时宁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林初蝶瞳孔微缩,神色慌乱的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时宁自顾自的说道:“周宝山当年是在渝州捡到你的吧?渝州风景秀丽确实是个养胎的好地方。” 林初蝶脸色微变,“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为自己,为你的夫君周宝山报仇!” “······报仇?”林初蝶眼圈通红,嘶声道:“我不过是个侥幸苟活的奴婢,无权无势,拿什么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斗!?” 陆时宁勾起唇角,“你当然可以,你知道的秘密,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林初蝶惊骇的看向陆时宁,嗫喏着唇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明明当年······” “都死了是吗?”陆时宁冷冷的替她把话说完。 当年杜贵妃还是楼煜府里的侧妃,有孕后身体百般不适,最后是杜老夫人建议去个温度适宜、景色秀丽的地方养胎。 楼煜应允后,杜贵妃就在渝州的郊外深山之中,置办了一座宅院,生产后不久,杜贵妃只带了一小部分人回京,说是遇到了劫匪,丫鬟小厮全部被杀,护卫拼死将她护送她回来—— “你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你镜面人的身份,又赶巧被出门务工的周宝山所救,是不是?” 林初蝶浑身颤抖,抱紧双膝,不敢看陆时宁一眼。 她以为这些秘密可以带进棺材里,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另一个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连自己的夫君都没告诉,改名换姓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来,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陆时宁接着道:“杜衡可是杜贵妃的哥哥,他不过是有杜贵妃和太师府这两座靠山,才为所欲为,杀了你的夫君,如今他虽然伏法,可送到京城后,难保太师府不出手保他一条命,你觉得公平么?还要为杜贵妃保守秘密么?”下了一剂猛药,“现在你又被一群黑衣人追杀,你觉得会是谁动得手?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知道的事情,你觉得杜贵妃会不知道?” 林初蝶捂着耳朵,哭着喊道:“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连见都没资格见那些大官,没有人会为我做主,我只能把这些秘密打碎了牙混血吞!” “我只想活着,为什么连最后的希望也不给我!?我只是个不被爹娘喜欢的丫头,自小就被卖出去的赔钱货,我以为遇到宝山哥就能有自己的家,可是没有了,全都没有了······”林初蝶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 陆时宁暗叹,麻绳专挑细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就是这样吧。 陆时宁没有再逼她,离开前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我离开沧州前随时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 关上房门,陆时宁回眸看了一眼,淡淡的嘱咐芍药:“好好照顾她。” “是,小姐。” 芍药去厨房端了些吃食拿给林初蝶。 进门后发现人还是坐在那里,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初蝶的视线一直随着芍药移动,几次张口最后都咽了下去。等芍药忙完了准备离开时,林初蝶犹犹豫豫的问道:“刚刚那个人······是你主子?” “对啊!” “她,是什么人啊?” 芍药眼神微闪,一五一十的说道:“我家小姐叫陆时宁,是镇平将军府的大小姐。”怕林初蝶心有芥蒂,并没有说陆时宁和楼风非得关系。 林初蝶垂下眼眸,淡淡的“哦”了一声。 芍药见她没了说话的欲望,帮她管好房门去忙自己的事了。 刚走出去不远,就看到门外的小厮提着一个紫檀木的食盒走进来,看见芍药赶忙将东西递给她,“芍药姑娘你来的正好,这是一位姓顾的公子送来的,说是给陆小姐的。” 芍药蹙起眉,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还往住处送东西,烦不烦啊! “给我吧,我去送给小姐。” 芍药走到前厅时,楼风非和陆时宁正在用膳,小心的瞄了一眼楼风非 ,手里的东西是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赈灾芍药犹豫时,陆时宁看向她,疑惑的问道:“干什么呢?站那半天不过来?” 芍药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是顾二少爷送来的,说······”视死如归的道:“说是给小姐你的。” 楼风非放下手里的筷子,“哼”了一声。 陆时宁赶紧看过去,咽下嘴里的饭,“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自愿送的。” “我又没说什么,解释什么!”楼风非抬手打开食盒,香味飘了出来。 楼风非笑道:“醒狮酥啊!听说这家店每日只卖十分,顾镜辰可真下功夫。” 陆时宁好笑的看着他,故意气他,“是吗,那我可要尝尝了,来了沧州这么久,整日东奔西跑的,还没吃过当地的美食呢!” 说着就要伸手去夹。 楼风非“啪”的把盖子盖上,斜睨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亏待你了?” 陆时宁眼神微闪,唉声叹气:“唉,就是觉得顾镜辰可真有心,这吃不吃是一码事,做不做又是另一码事,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这种被放在心上的感觉呢?尤其这种限量的东西,多费事啊,排队就要好久呢。” 楼风非冷哼一声,“肤浅,都是小厮去买,他能废什么事。” 陆时宁压下嘴角的笑意,“那不也是他吩咐才去的嘛!” 楼风非看向她,扬起唇,“好啊,既然你想吃,我就让你吃个够!”看向在一边看好戏的白鹤,“去把沧州城所有的特色小吃都买一份回来,买没的就让店家起来给孤做!” “啊?”白鹤惊愕,这是要翻天啊! 陆时宁抿紧唇,生怕自己没控制住笑出来,惹的楼风非恼羞成怒。 吃醋的楼风非实在太可爱了! 楼风非冷着脸,“啊什么啊?还不快去!今日孤要是看不见这些吃的,今年的赏钱你就别想要了——!” 第62章 白鹤被跟踪 白鹤双手拎满了各类吃食,从午后跑到落日,再好的千里马,他也觉得自己快累死了。 白鹤侧眸瞥了一眼身后,脚步一转,拐进了巷子,慢慢停了下来。 “跟了一路了,还不出来么?” 四面八方围过来十几个便衣护卫,白鹤挑挑眉,将手中的东西小心的放在地上。 手腕一翻,三枚飞刀脱手而出,直刺入前方三人腿上,惨叫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丧失了行动能力。 白鹤腾空而起,抽出长剑,剑芒如银龙般刺眼,在空中直劈而下,剑芒挥洒,不过片刻,围攻的十几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白鹤收了剑,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谁找的打手,这样不堪一击。” 拍了拍手,刚准备拿了食盒离去,便看到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看到白鹤抬头看去,掀开车帘的手,飞快缩了回去。 白鹤眯了眯眼,飞身落在巷子外的马车上,一手刀劈晕了车夫,一把拽开车帘,看清里面的人时,咧开嘴,露出森冷的白牙,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啊,谢大小姐!” 谢清音惊骇的瞪着白鹤,色厉内荏的指着他,“你你你别过来啊,我爹可是沧州刺史,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她没想到白鹤的功夫这么厉害,为了能第一时间看见白鹤狼狈的样子,她亲自前来,就等着护卫把人抓了她好亲手把人砍了。等她看到被撂倒的护卫时,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暗骂那些护卫废物,一群人打不过一个,爹爹真是白养他们了。 白鹤轻蔑的撇撇嘴,跟殿下比,谢冥深就是个屁! 白鹤瞅着谢清音颤抖的手,玩味的勾起唇,突然出手拽起谢清音的衣领,抬手就揍。 “啊啊!”谢清音四肢乱舞,“你敢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把你卸了做成人彘!” 白鹤把她摁在马车里拳打脚踢,“还敢威胁你白鹤大爷,有本事就来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家里没镜子,难道还没有尿吗?竟敢肖想我家少爷!?臭不要脸的!” 谢清音手脚并用的往车外爬,边爬边喊,“救我,快救我!你们这些废物,本小姐一定要让爹爹砍了你们——” “啊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 谢清音那张还算清丽的脸蛋,现在是鼻青脸肿,鼻孔里还挂着两道血线,刚爬到车外想求救,还没等喊出声,却被白鹤一脚踹了个狗吃屎,磕的满嘴是血。 白鹤跳下马车,不解气的补了一脚,直接把谢清音踹的滚了两圈。 “再敢打我家少爷的主意,老子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撂下狠话,白鹤走进巷子把吃食拿起来,大摇大摆的离开。 谢清音趴在地上,瞪着白鹤的背影,双眼充血,眼中的羞辱和恨意蒸腾,一拳砸在地上。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顺风顺水,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此仇不报,她就不姓谢! 谢清音正喋喋不休的咒骂,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噤了声,只见白鹤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跑回来,抬脚就踩了两下。 “别踩了,别踩······我再也不骂你了!”谢清音疼的嗷嗷叫,忙不迭的发毒誓保证。 白鹤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败家玩意,就不会换个时间来打我吗?糕点全碎了,我回去怎么跟少爷交代,今年的赏钱全没了!踩死你!踩死你!” 谢清音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么个破理由再挨一顿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了。 白鹤收了脚,不屑的嘟囔一声,“真没用。” 拿着一大堆碎渣渣回去复命,顶着楼风非清冷的视线,白鹤缩了缩脖子。 “殿下,这不能怪我,都怪谢清音那群没用的手下,打架还能踢坏了东西······” “再多说一个字,俸禄也没了。”楼风非生闷气,他就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属下。 陆时宁实在忍不住了,咯咯笑了起来。 “我看看!”说完变拿起了那份碎成渣渣的点心。 抬头看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楼风非,眼睛眯成了月牙形,笑道:“瞅瞅,这原本卖相俱佳的糕点,现在成了碎沫沫。”说完便用手捏了一小戳,放在嘴里。 “嗯,虽然碎了不过味道不错,不如多买点回来,都这样弄的碎碎的,可以当个新品卖,或许会大爆也说不准。” 楼风非看着陆时宁那一脸享受美食的样子,摇头轻叹,伸手推了脑袋一下:“就你皮,快别吃了,这还怎么吃。” 陆时宁并没有放下手上的碎渣,反而搂在怀里,笑道:“那哪行,浪费粮食可耻,况且......” 陆时宁笑着将头靠近楼风非耳边,轻声道:“这是你为我买的,好吃。” 说完便笑嘻嘻的吃着手里的糕点渣渣,楼风非面色浮现一抹红晕,不自在的用手挡住唇轻咳了一声。 随即看向白鹤,淡声道:“下个月记得领银子,放过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白鹤听道笑的合不拢嘴,马上狗腿道:“陆大小姐,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你想吃你就喊我,绝对给您弄到。” “成,只要花你家殿下的银子!”陆时宁抬了抬下巴,得意的瞄了楼风非一眼。 楼风非见两人一唱一和的,好笑的戳了下陆时宁的额头,“说的好像我亏待你了似的。” 拿出一块身份令牌递给陆时宁,“喏,蜀国任何钱庄都可以取银子,拿去随便花。” 陆时宁笑嘻嘻的接过来,“谢大爷赏!” 楼风非失笑,“顽皮!”看向白鹤,“杜衡审的怎么样了?” “杜衡这老匹夫嘴硬的很,本来以为是个软骨头,谁知还挺有骨气的。骨头都碾碎好几根了,还是不松口。” 楼风非点点头,“看来圣天寺的秘密,是他宁可死也不能说的事情。杜衡不用审了,小八那边有什么发现么?” “小八说有些眉目,但需要些时间研究研究。” “让他和温牧时一起合作,别单独行动。”不管有什么发现,最后都要通过温牧时的口汇报给楼煜,若是单独行动,很可能被钻空子。 白鹤郑重的点头应下,“殿下说的是,我会叮嘱他的。” 芍药捧着个信鸽跑进来,严肃的说道,“小姐,京中来信!” 第63章 老夫人重病 陆时宁展开纸条,越看脸色越沉。 “怎么了?”楼风非关心的问道。 陆时宁面色冷沉,“哥哥来信说老夫人突然病重,查不出原因,还提到之前陆淼淼很反常的天天给老夫人送糕点,刚开始老夫人心有疑虑都喂狗了,发现并没有问题后,陆淼淼送去的糕点老夫人就吃了,哥哥并不能确认老夫人的病是否和陆淼淼有关。” 楼风非略一思索,道:“验不出有毒,并不能说明无毒,世间奇事何止一二。” “我也是这么认为,哥哥写这封信时在几天前,算算日子,陆淼淼就要入湘王府了。”陆时宁眼底闪过一抹怨恨,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初。 楼风非疑惑,“就因为这点事?”以陆时宁和陆老夫人的关系,不应这么生气才对。 陆时宁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觑了楼风非一眼,垂眸看着手里被揉的不成样子的纸条。 楼风非见她为难的样子,善解人意的说道:“若有为难就算了。” “······没有为难,就是,哥哥之前去太师府见紫芙嫂嫂······” 楼风非终于知道她在扭捏什么了,收回视线,淡淡的道:“被欺负了?” “嗷,紫芙嫂嫂被杜瑾萱打了,哥哥和父亲大闹一场,把人带出来后一起去了庄子上养伤,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出事,哥哥和父亲没有察觉的原因。”也是她没敢把密函直接给楼风非看的原因。 楼风非好笑的弹了下她的额头,“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不至于,听不得杜紫芙的任何消息。”帮她分析道:“杜涧绝对不会准许,杜紫芙离开他的控制太久,想必这几天就会上演苦肉计把人劝回去。” 陆时宁叹了口气,她曾经不理解杜家对杜紫芙的所作所为,自从楼风非告诉她当年的秘密,她也就能明白杜家的想法了。 可是杜紫芙自幼承担了所有上一辈的恩怨,何其无辜!? 瞄了楼风非一眼,楼风非更无辜—— 楼风非不知道陆时宁皱着小脸又在想些什么,出声让她回神。 “京城发生这么多事,明天你还是启程回去吧,应该能赶得上。” 陆时宁犹豫,“可是你这边······” “沧州的事你放心,有温牧时负责,要不了多久我也该回去了。”瞥了眼一旁的白鹤,“明个让白鹤跟你一起回去,有他在,东宫的势力你都可以用,会方便许多。” “不行,白鹤要保护你,我有暗卫。”陆时宁强烈反对。 楼风非摆摆手,“我身边有人保护,你不是一直想见天星么?明天介绍你们认识。”片头看向沉默的白鹤,“你和阿宁一起回去,必要时可以动用手上的一切势力,顺便把小白带上。” “殿下,小白还是跟着你吧,若是再关笼子,它非挠死属下不可。”白鹤苦着脸,什么都可以答应,但小白是真难伺候。 陆时宁也觉得小白还是留下来比较好,跟着附和,“对啊,别折腾小白了,你独自在外,有小白在身边很方便,我用不到它的。” 楼风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谁说用不到,小白可以辨别任何物体上是否有毒,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 陆时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明白楼风非让她带着小白的用意了。 “可是你······” “放心,我整日呆在府邸,身边有天星和幽影卫,没人敢惦记我。”楼风非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陆时宁嘟囔一声,“谁说没有,不还有个谢清音么?” “嗯?” “没事。”陆时宁认真的看向他,“我走后,你就别出门了,听见没有?” 自己长得过勾人自己还不清楚吗?没她在身边当护花使者,不知道要招多少狂蜂浪蝶呢! 楼风非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让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好听的让人耳朵痒痒。 陆时宁确实摸了摸耳朵,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撇开头。 楼风非笑着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好,都听你的。” 陆时宁时带着芍药逃回房间的,关上房门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长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才和芍药说起正事。 “芍药,你去告诉林初蝶我们明日启程回京,问她想好了没有。” “好的,小姐。”芍药担忧,“林初蝶若是不跟我们回去怎么办?” 陆时宁不在意的摇摇头,“没关系,她的用处怎么都要,风非带回沧州的消息才能用得上,她的事我已经跟风非说过了,风非会想办法的。” 陆时宁眼神沉凝,“通知小九,把人直接送回京城,最好和我们同事抵达。” “好!” 陆时宁想了想,应该是没什么事情要担心,除了那个觊觎楼风非得谢清音。 不知道她被白鹤打的怎么样了,陆时宁揉了揉下巴,还真是有点好奇呢! 谢清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谢府,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闺房之中。 谢清音手指动了动,浑身都疼,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手掌拍在床板上,“人都死哪去了?不知道在本小姐身边伺候吗?你们这群死奴才,本小姐要把你们都发卖了!” 荷叶匆匆忙忙的推开房门,端着刚熬好的药小跑进来,“小姐您醒了啊?奴婢去给你熬药了,没有偷懒。” “啪——!” 谢清音坐起身,一巴掌拍在了荷叶脸上。 “贱婢!本小姐让你说话了吗?怠慢了主子还敢狡辩,给我滚出去跪着!”谢清音恶狠狠的瞪着荷叶,眼底的狠毒犹如实质。 她看见荷叶这张完好无损的脸,就恨不得拿簪子给毁了。 凭什么荷叶只是被打昏,而她却要挨打? 谢清音用自己长长的指甲,使劲的戳着荷叶的额头,没两下就流出了血。 荷叶咬着唇,眼眸蒙上一层水汽,不敢求饶。 谢清音嘴角勾起一个狠厉笑容,“你是不是一直醒着看本小姐笑话?”反手一巴掌,“贱人!” 荷叶哭着摇头,怯怯的为自己申辩,“小姐,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不敢?”谢清音余光注意到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嘴角的笑意更加狰狞—— 第64章 狗皮膏药 谢清音端起药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在了荷叶的脸上。 “啊——!”荷叶痛苦大叫,双手虚虚的停在半空,根本不敢碰触,“我的脸!我的脸——” 谢清音看着荷叶白皙的脸上,瞬间冒出了大片的水泡,眼中闪过一丝痛快。 “音音,发生什么事了?”谢冥深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尖叫声,心中着急,直接破门而入,结果看见受伤的是荷叶,立马松了一口气。 荷叶看到谢冥深,开口想求救,“老爷,奴婢······” 谢冥深嫌恶的侧过身去,“没用的东西,连小姐都伺候不好,还不滚下去!” 荷叶呆愣在原地,一瞬间连疼都忘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对父女。 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明明没有做错啊!她对谢清音一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看到谢清音嘴角那抹轻蔑的笑,荷叶垂下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想,她不需要知道答案了—— 谢冥深大步流星的走到谢清音身边,心疼的打量她,“音音可是受了大罪了,那些没用的东西已经被爹爹处置了,音音放心,爹一定违逆出气,你好好哦养身子,别气坏了。” 谢清音撒娇的扑进谢冥深怀里,“还是爹爹心疼我。”仰起头看向谢冥深,“爹爹抓到白鹤后,一定要把他交给女儿,女儿要亲手卸了他!” “好,爹已经叛忍去监视他们了,只要那个白鹤敢出门,定让他付出代价!” 白鹤正帮着陆时宁安排回程的队伍,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警惕的低头看向手里的笼子,指着小白,“是不是你在打我的主意?” “喵~”小白挪了挪身子,留一个背影给他,明显的拒绝和傻子交流。 一个穿着墨蓝色束袖劲装的男子走了过来,轻嗤一声,“没出息!” 白鹤白了他一眼,“你有出息,有本事让小白搭理你啊!” “无聊。”男子撇开脸,一脸的默然。 陆时宁和楼风非站在长廊下,望着白鹤二人的方向,陆时宁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楼风非。 “那人就是天星?”陆时宁总觉得天星身上,有一股子和她哥陆时安相同的杀伐之气,和白鹤不一样,更像是军人。 楼风非颔首,“嗯,真要论起来,白鹤不是天星的对手。”侧首笑着看向陆时宁,“这下你放心了?” “还行吧!”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和林初蝶商量过了,她和你一起回京,我怕她提前暴露,让楼承宇有准备。” 楼风非表示赞同,“我知道,林初蝶提前回京并不是好事,对付楼承宇和杜家,就要直接打在七寸上,决不能给他们一点机会。” 白鹤和天星安排妥当后,道两人面前复命。 “陆小姐,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白鹤抱拳道。 陆时宁回眸看向楼风非,眼中不舍,“我在京城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你也要多加小心。”楼风非面色柔和,叮嘱道。 陆时宁笑着点头,看向沉默寡言的天星,“殿下就交给你了,好好保护他!” 天星拱手。 陆时宁翻身上马,“启程!”一声令下,队伍整齐划一的缓缓前行—— 陆时宁刚刚出了城门,竟然在城门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顾镜辰笑嘻嘻的和陆时宁打招呼,“楼小姐,我和你们一起去京城。” 芍药无语的看着顾镜辰和琥珀,“顾二少爷,你是狗皮膏药吗?” “什么叫狗皮膏药啊!?”顾镜辰不乐意,“我家在京城也有生意好不好,我是去办正事的。” 陆时宁蹙起眉,“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京?” 顾镜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陆时宁脸色微沉,看来他们是被盯上了。 侧眸看向身边同样想到关键的白鹤,本想让白鹤回去。 只见白鹤微微摇头,低声说道:“陆小姐放心,天星会保护好殿下的。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也好。”陆时宁没在理会跟上来的顾镜辰主仆,下令接着赶路。 陆时宁一行人刚刚踏进密林,树叶的簌簌声突然响了起来。 白鹤摸上腰间的长剑,沉声喝道:“有埋伏!” 一道道带着肃杀之气的身影从密林中窜了出来,将陆时宁等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大汉一甩手中的长刀,凌厉的气劲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谁是白鹤?滚出来受死!” 白鹤挑挑眉,没想到是冲着他来的,冷笑道:“谢家人······” “不用废话,杀!”陆时宁直接起身废了出去,抽取腰间的软剑,如闪电般的剑芒直奔大汉面门而去,战斗一触即发—— 陆时宁冷眸如电,提着长剑游走于敌人之间,血花飞溅。 一声声惨叫响起。 白鹤不甘示弱,若是打这些酒囊饭袋还能输,那他可真是对不起殿下的培养。 要是让天星知道了岂不是要被笑死。 白鹤眼神冷厉,受伤的长剑如银蛇般灵活,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抹了脖子。 芍药一直站在陆时宁背后,为她挡下所有背后攻击,让陆时宁可以放心的一往无前。 整个队伍都在战斗,顾镜辰和琥珀躲在树后面,时不时的观察场上的情况。 芍药视线一瞥,突然看见有人出现在顾镜辰身后举刀预刺,横剑挡开身前的人,冲向顾镜辰,急喝道:“小心身后!快躲开!” 顾镜辰猝然回头,只来得及推开琥珀,瞳孔中的刀尖已经近在眼前,心脏骤然收紧——来不及了! “少爷!”琥珀被推到在地,嘶声大喊,爬起来就要替顾镜辰挡刀。 “噗呲——” 顾镜辰惊骇的睁大眼睛,下意识的护住摇摇欲坠的人。 芍药抽出刺进敌人胸膛的剑,踉跄的回退一步,脸色煞白的拔出砍在肩膀上的刀。 顾镜辰双手发抖,一时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语无伦次的道:“芍芍药,你,你受伤了······对对,快治伤,治伤······” 芍药咬紧牙,把他推在树干上,虚弱的道:“嘘!别出声,乖乖藏好······” 说着就要冲出去,接着战斗。 顾镜辰一把拉住芍药,生气的怒吼,“你疯了吗?你站都站不稳,出去就是送死!”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战斗圈,“就那几个虾兵蟹将,你家小姐马上就解决了。” 芍药一直看着远处的战斗,知道陆时宁解决了最后一个敌人,才放松下来,晃了晃身体到了下去。 “芍药——!” 第65章 跳梁小丑 顾镜辰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陆时宁收了剑跑过来,撕开肩上的衣服检查伤口。 接过白鹤递过来的伤药,简单包扎好,沉声道:“这里离城镇还有多远?芍药需要治疗。” “东行五百里有个乡镇,可以在那里休整。”白鹤辨别了一下方向,回道。 陆时宁点点头,想将芍药抱上马车,谁知顾镜辰比她快一步,“我,我来照顾她。”撂下话,转身就走。 陆时宁不置可否,芍药本就是为救他受的伤,算他有良心。 “全速前进!”陆时宁招呼一声,驾马前行—— 谢清音在府里,左等右等,一点消息都没有,都过去一天一夜了,去抓白鹤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怎么还有没消息?去了几十个人就没有一个人回来?”谢清音焦躁的来回踱步。 荷叶恭敬的劝道:“小姐别着急,打探消息的人就快回来了。”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谢清音回头看向荷叶,视线落在她红肿爆皮的脸上时,眼中全是鄙夷和嫌弃。 “你怎么回事?诚心来恶心本小姐的是不是?顶着这张流脓的脸,怎么伺候的好本小姐?看着就吃不下饭。” 荷叶低下头,遮住眼底的怨恨,“小姐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本小姐缺伺候的奴才吗?还不滚!?”谢清音烦躁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犯太岁了,怎么至今为止就没有一件顺心事。 荷叶刚刚走出房门不远,二等丫鬟七窍谄媚的凑到谢清音身边,“小姐,以后七窍来伺候您吧,七窍一直羡慕荷叶姐姐能伺候小姐呢!” 谢清音斜睨了她一眼,发现七窍相貌普通,随意的点点头,“一副奴才相,是个伺候人的样子。”恩赐的语气说道,“准你留在本小姐身边伺候了。” “是是是,奴婢一定无微不至······” 荷叶指甲狠狠地掐在掌心之中,血珠顺着指缝砸在了地面上,双眼爬满血丝的回首瞪了一眼谢清音的方向,冷冷的呵笑一声,毫不留恋的离开。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一等丫鬟荷叶,而是最低等的奴仆。 谢冥深进门时,七窍正跪在地上为谢清音捶腿。 谢清音见父亲来了,还以为有什么好消息,一脚踹开七窍,直接扑到谢冥深面前,兴奋的问道:“爹爹,是不是抓到白鹤了?”往他身后看了看,“在哪里?爹爹你把人藏哪了?” 谢冥深摁着谢清音的肩膀,面色沉郁的看着她说道:“音音,白鹤此人好像没那么简单,爹爹派去的人全被杀了!” 谢清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愤怒的吼道:“什么?他怎么敢杀我谢府的人?”紧紧地攥住谢冥深的衣袖,“爹,白鹤竟然不把谢家放在眼里,爹你可一定不要放过他!府兵不行就派死士,死士不行就买杀手,敢藐视谢家,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谢冥深拍拍谢清音的肩膀,桀骜的挺起胸膛,“音音放心,谢家在沧州就是天,敢在沧州放肆,爹一定不会让他痛快的活着,既然白鹤出了沧州城,那就先拿他的主子开刀!” 他可是派人调查过白鹤一行人,不过是来自江湖势力,正巧经过沧州城,秉持着行侠仗义的原则,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一群没经历过人间险恶的少年,确实该为自己的盲目自大吃点教训了。 谢清音听说要对付楼风非,眼珠转了转,“爹爹,把那位公子交给女儿吧!?” \\\"嗯?”谢冥深蹙起眉,“他身边不乏还有人保护,你独自面对恐有危险。” 谢清音神秘一笑,“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办法。”对付男人,哪里用的到真刀真枪呢! 谢冥深见她难的的感兴趣,也就同意了。 反正那个男子也不会武功,既然音音想玩玩,那就放手去做好了,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难道还护不住音音嘛。 谢冥深永远像不到他的纵容,造成了谢家一族的灾难。若是他能早知道,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楼风非无聊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陆时宁离开沧州已有三日,在的时候热热闹闹的,这人一走,整个小院冷清了不少。 楼风非不由感慨,真是由奢入俭难难,曾经自己一个人住在浔州行宫时,从来不觉得孤单,自从回京认识了陆时宁,反而懂了什么叫孤单。 天星见自家主子一连三天都没什么精神,不由暗暗摇头,陆大小姐的影响还真大。 “殿下,白鹤来消息了。” 楼风非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说了什么?” “陆小姐刚出沧州城就遇到了埋伏,除了芍药姑娘受了伤,其他人都没事。” 楼风非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中泛起一抹凌厉,“哪方势力?” “······谢家。”天星一言难尽的回道。 楼风非坐起身,冷笑,“真是地头蛇当久了,不知天高地厚!孤本想让谢冥深多活几日,可惜他不知道珍惜。” 天星垂手站在一旁,随时候命。 这时门房小厮跑了进来,躬身道:“少爷,谢府大小姐,谢清音求见。” 楼风非侧眸看向天星,笑道:“孤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谢家,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看向小厮冷声说道,“让她进来。” “是。” 天星真心觉得这位谢姑娘倒霉,正赶上殿下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撞上来,一会肯定被治的很惨。 不过片刻,谢清音带着丫鬟七窍,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抬头觑了眼楼风非,面颊羞红的低下了头。 抬手拍了拍怦怦乱跳的胸口,无论见多少次。楼风非这张脸,都能让她小鹿乱撞。 楼风非将谢清音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置一词,只是像看跳梁小丑一般,冷漠的看着她表演。 谢清音小碎步挪到楼风非面前,曲膝行礼,“小女子谢清音,见过公子!公子日安!” 楼风非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清音起身时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左脚拌了右脚,直直的向着楼风非怀里扑去—— “啊——!” 第66章 我看谁敢 楼风非豁然起身,后退了半步,只觉一阵异香扑面而来,屏息时已经来不及了。 “放肆!”天星见情况不对,一掌拍飞了谢清音。 “噗——!” “小姐!”七窍没想到,楼风非等人会动手,又怕又惧的跑去扶谢清音。 谢清音被打翻在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盯着楼风非。 眼中尽是疯狂,咧开嘴哈哈大笑,“中了本小姐的‘春风渡’,你逃不掉了,哈哈哈······” “该死!”天星咬牙切齿的想一刀结过了她,被楼风非握住手臂阻止了下来。 楼风非头脑发晕,身体里一阵一阵的发热,额头冒出一层细汗,靠着天星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殿下!”天星心中焦急,连称呼都忘了改,赶忙伸手探脉。 ‘春风渡’可是春楼里专门用来调教被卖进去的烈女,若是得不到及时的发泄,必然会对身体有损。 都怪他大意,没把一个女子放在眼里,害殿下被下了毒手。 楼风非眼中氤氲一层水汽,看向谢清音的眼神却如寒冰般冷冽,说话时带着气音,断断续续的,“······天星,把她送去妓院,既然她这么喜欢‘春风渡’,让她享受个够!” 谢清音惊恐的望着楼风非,“不,不,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天星怕谢清音吵得楼风非头疼,不耐烦的弹出一枚暗器,点了谢清音的哑穴。 七窍双手紧紧的我在一起,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怕被谢清音牵连,也被送去享受。 天星担忧的看向楼风非,道:“可是殿下,您的身体······” 楼风非推了推天星,“叫人送桶冷水······快去!” 天星本想说找个干净的女人来,可想起殿下和陆小姐的关系,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咬了咬牙,将楼风非送进屋后,将七窍绑起来关进柴房,从怀中掏出手帕,垫在掌心,嫌恶的抓起谢清音的衣领,提着人飞上房顶,送她出门享受去了—— 天星回来时,楼风非还泡在冷水里,面颊红晕,可身体却发着抖。 天星站在屏风后,心中自责不已,低声汇报,“殿下,谢清音已经送去黑窑了。” “嗯,那个小丫鬟呢?” “属下将她关在柴房,准备明日再放回去。” 楼风非控制声音里的颤抖,轻轻的说道:“好,把我们的人全都召回来,谢冥深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被霍霍了,一定会发疯·····” “是,属下这就去办。”天星说完话,仍旧站在原地没走。 “还有什么事?”楼风非侧眸看向屏风后的那道身影,问道。 天星单膝跪地,自责道:“属下护卫不力,请殿下责罚!” 楼风非无声弯起嘴角,“那就罚你······白鹤和你拌嘴时,不得回嘴,如何?” 天星失笑,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殿下,您还真是······” “孤要是罚了你,之后谁去对付谢家?别多想,去吧。”他这一桶一桶的冷水泡下去,非要大病一场不可。 天星和白鹤与他来说总是不同的,这两人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若是没有天星和白鹤,他可能都走不进京城,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去迁怒。 更何况,谁都没想到谢清音会这么疯狂,吃一堑长一智,也算是长记性了。 · “是,太子殿下!”天星郑重的行礼后,起身离开。 谢冥深在谢府已经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出去寻人了,他的宝贝女儿一夜未归,连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毫无音讯,派去楼风非住处询问,竟然说不知道? 谢冥深脸色阴沉,一拳砸塌了八仙桌,“你们这群废物,到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本官养你们有什么用?” 府中众人跪在地上寒蝉若惊,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谢冥深给砍了。 管家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老爷!老爷,七窍······七窍回来了······” “人在哪?”谢冥深大步跨了过去,眉毛倒竖。 管家双手拄着膝盖,颤抖着手指着身后的方向,喘着粗气,急的说不出一个字。 七窍被两个侍卫架着走了进来,偷偷瞄了一眼谢冥深,缩着脖子瘫软在地。 “音音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谢冥深沉声问。 七窍瑟缩了下肩膀,突然哭了起来,“老爷,您快去救救小姐吧,小姐被他们送去妓\/馆了······” “你说什么?”谢冥深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怒吼,“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音音被送去了哪个妓\/馆?说!” 七窍呜咽着把昨天发生的事说的清清楚楚,小心的觑着脸色黑沉如墨的谢冥深,怯怯的说道:“······老爷,他们把奴婢关在柴房,奴婢怎么都逃不出来,今天早上放奴婢出来时,让奴婢来给您带话,说,能不能找到,看您的本事······” “该死——!”谢冥深盛怒之下,一脚将七窍踹出去十米远,“连柱子都保护不好,你这贱婢还有脸活着?” 七窍趴在地上,喷出一口血,里面还夹杂着些许内脏碎屑。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费力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谢冥深。 她只是想当个体面的丫鬟,每个月多领一些月例而已,谢清音遭难怎么能怪她呢? 不甘心的伸出手,可是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失力的跌在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眼角的血泪流了下来,心中最后想着,她不去讨好谢清音顶替荷叶就好了—— 这一日整个沧州城都乱了起来,究其原因,原来是刺史谢大人的女儿丢了! 谢冥深将手底下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找谢清音,找遍了所有的秦楼楚馆都没有谢清音的影子。 谢冥深一怒之下派兵围了楼风非得小院,要求天星交出楼风非。 天星带领所有幽影卫与谢冥深对峙,面对谢冥深的质问,冷冷的只有一句话——有本事,大可试试! 谢冥深面目狰狞,咬紧后槽牙,恨恨的大吼:“杀进去!把人给本官抓出来!” “锵——!” 所有幽影卫利剑出鞘! 天星横剑在前,一双剑眸如利刃般尽是锋芒,“我看谁敢!” 第67章 找到谢清音 谢冥深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额角青筋凸起,他在沧州称王称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人。 谢冥深瞪着天星,右手高高举起,“无论生死,给本官杀!” 森冷的剑光在所有人眼中闪过,地面上清晰的划出一道极深的剑痕。 天星冷嗤一声,高声喝道:“幽影卫听令,越界者,杀无赦!” “是!” 幽影卫整齐划一的回应,惊得谢冥深坐下的马在原地踏步。 两方人马立时战在了一起,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谢冥深皱起眉头,望着眼前的战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府兵,根本不是幽影卫的对手。 天星杀出重围,直奔谢冥深而来! 谢冥深抽出腰间的长刀迎战,刀剑相撞,却被震的虎口发麻。 天星一脚将谢冥深踹下马,举剑就刺,眼中杀意明显,根本没想留手。 谢冥深心脏砰砰直跳,眼中剑尖越来越近…… 突然一支箭矢急射而来,打歪了天星手中的剑刃,只刺进了谢冥深的肩膀。 “啊——!” 谢冥深养尊处优惯了,一时被刺穿了肩膀,疼的龇牙咧嘴。 天星看都没看箭矢射来的方向,面色冷冽抽出长剑准备补刀。 温牧时策马而来,苦着脸大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马还没停,温牧时直接跳了下来,跑到天星和谢冥深之间,还好他接到消息就往这跑,就差那么一点,谢冥深就成了剑下亡魂。 稍后赶来的羽林军也及时分开两拨人马。 温牧时心里发苦,暗骂谢冥深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最惹不起的人,刚刚天星那表情,是真想杀了谢冥深啊! 谢冥深见到温牧时,心里发虚。 再观察他对天星的态度,心里更是拔凉。 他好像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温牧时和天星打商量,“天星大人,这之中是不是有误会?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天星盯着他身后的谢冥深,“没什么好谈的,谢清音行刺太子,谢冥深强闯太子宅院,每一件拎出来都够他死十次。”冷睨着温牧时,“温大人,难道是要包庇不成!?” 温牧时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天星大人,说笑了。”他和谢冥深非亲非故,可不想引火烧身。 谢冥深指尖颤抖,满头大汗的矢口否认,“音音怎么可能行刺太子?下官更是不知道这里住的是太子!” 天星嗤笑,“你说没有就没有?难道太子殿下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谢冥深脸色憋的涨红,“我……” 天星口才利落,压根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接着道:“兵围太子宅院,谢大人下杀令时,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难道还想狡辩?” “我只是想找到女儿……” 天星呵笑一声,“谢大人到太子殿下这来找哪门子女儿,难道就凭你女儿的姿色,太子殿下还能私藏了不成?” “我,我……”谢冥深一时语塞。 刚刚躲的远远的百姓,这会都凑上来看热闹,听了天星的问话,都看着谢冥深指指点点起来。 “哎呦~就谢大人的千金才给我都不要,相貌平平还跋扈任性,将来谁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这位太子殿下我听说过,咱们沧州能有今天,多亏了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整治贪官污吏,是大好人呢!” “是啊是啊,见过他的人都说,太子殿下巨好看!” “嘿,太子殿下就是长得不好,那也是皇亲贵胄,能看得上谢清音?” “哈哈,就是,谢清音也就做梦想想乌鸦变凤凰的事吧!” 谢冥深听到周围的话,脸色涨的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这时他派出去找谢清音的侍卫,跑了过来,顶着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忐忑的靠近谢冥深,低声说道:“老爷,小姐找到了。” 谢冥深心中又喜又怕,急道:“快带我去!” “唰——!” 天星骤然抬起长剑,拦住了谢冥深的去路,微微侧眸看向他,“我让你走了么?” 要看两人气氛又紧张起来,温牧时适时站出来打圆场,“天星大人,我有事要跟太子殿下汇报,不知殿下可有空?” 他跟谢冥深没有交情,可也不能看着天星就这么把人杀了,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他不好跟陛下汇报。 自从来了沧州后,他对太子殿下很是敬佩,并不想通过他的手,让陛下猜忌和责罚太子殿下。 天星看了看他,问:“什么事?” 温牧时上前一步,抬手压下他的剑,低声说道,“是圣天寺,影八可真厉害,已经把机关打开了,你看殿下要不要……” 谢冥深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晦涩难明。 心中惊骇不已。 太子竟然查到圣天寺了!大事不妙了…… 收起了心中的不安,示意侍卫带路,他现在还是找到音音要紧。 谢冥深跟着侍卫,七拐八转的走进一条暗巷,还在门外,谢冥深就能听见女子嗷嗷叫的声音。 侍卫面色尴尬,“老爷,小姐……在里面,当时我们找到小姐时,还没结束,也没敢善动……您看?” 谢冥深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木门。 即使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门内的场景,骇的瞳孔骤缩。 谢清音神情迷乱,身边围着七八个人,都是些歪瓜裂枣,脏污恶臭的老男人,嘴里不停说着污言秽语,羞辱他的宝贝女儿。 谢冥深红着眼,一剑刺穿了其中一人的心脏,场面静止了一瞬,下一刻哭声、求饶声、嗷嗷叫的声音混在一起,场面混乱又血腥。 侍卫在门外听着里面,利刃割破血肉的裂帛声,心中难平,眼神转了转,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不过盏茶的功夫,谢冥深抱着裹着他外衣的谢清音,如地狱修罗般的走了出来,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门内是一片断肢残骸、血肉模糊…… 谢冥深抱着谢清音的手紧了紧,滔天怒火滚在心头,他捧在手心里如珍似宝的女儿被如此作践,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罢了,何至于受此锉磨? 此仇不报,他妄为人父! 太子又如何?你们都给我等着—— 第68章 圣天寺地宫 谢清音醒来时,窗外的已是一片黑压压的夜空,毫无一颗星斗。 想起一夜的遭遇,谢清音惨叫一声,抓挠自己的身体,嘴里不停的哭喊着:“好脏,我好脏——!” 谢冥深一直坐在床边,看见人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揪心的凑过去,抬起手却迟迟不敢碰触,只能不停的安慰:“音音别怕,我是爹爹,这里很安全。” 谢清音抬起脸,本就不太美的脸,双颊上印着清晰的指痕,红肿着眼睛里全是绝望,抓住谢冥深的手臂,发泄着心中的怨恨,“爹,你要为女儿报仇啊,把那个老鸨杀了,要把她碎尸万段!还有那个公子和他的手下,全都杀了,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好好好,爹爹已经把她杀了,你先振作起来听爹爹说。”谢冥深按住情绪激动的谢清音,眸色深沉的看着她,:音音,你听爹爹说,那位公子的身份我们惹不起,可爹爹也不能让你白受了这些委屈。” 拿过桌子上的一个小布包,塞到谢清音怀里。 谢清音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恐慌,抬头看着他,“爹爹……” 谢冥深抬手打断她想问的话,“听爹爹说完,你拿着这个东西赶紧离开沧州,爹会派人护送你去京城,找一个佩戴莲花玉佩的人,他会护佑你此生平安,记住了吗?” 谢清音心中恐慌,“那爹爹你呢?” “今夜是报仇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我们只能任人宰割。”谢冥深眸色锋利,他们谢家已经得罪了太子,即使现在太子不出手,等他们回了京城,陛下也会料理了他,还不如孤注一掷,赌一把。 谢冥深不舍的理了理谢清音凌乱的鬓发,“只要音音能好好活下来,爹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要听话,知道了吗?” 谢清音哭着摇头,手指死死的攥着谢冥深的衣袖,生怕她一松手,谢冥深就不见了。 “爹爹,女儿不报仇了,女儿什么都不要了,爹爹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们一起走,女儿害怕,你不要丢下女儿……” 她自小就没有娘亲,不能再没有爹爹了。 谢冥深温柔的将谢清音揽在怀里,眼圈通红,喉结滚动,强忍着悲伤,哑声说道:“傻孩子,爹爹只是让你先离开,等爹爹办完了事,就去找你,好不好?” 谢清音的眼泪洇湿了谢冥深胸前的衣裳,哽咽着摇头,“不好,我要和爹爹一起走……”女人的第六感很奇妙,她虽然不聪明,可是她知道,若是和谢冥深分开,或许就是永别。 这时房门被敲响,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进来,“谢大人,该出发了。” 谢清音指尖用力,不肯放开手。 谢冥深拍了拍她的背,狠心的把谢清音推开,拉着她往门外走。 谢清音被拽的踉跄,“爹!我不要,求你了爹……” 谢冥深一手刀劈晕了她,将谢清音交到黑衣男子手上,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咬牙道:“……带她走。” 黑衣人点了点头,扛着谢清音就走。 谢冥深同时召集所有人马,出发前往圣天寺。 整个谢府一时寂静无声,荷叶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黑黝黝的眼神望着谢清音离开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抬脚追了过去—— 楼风非接到温牧时的消息后,拖着病体,一起去了圣天寺。 在马车上时,天星一脸担忧的用手背拭了拭他额头的温度,蹙起眉道:“殿下,您这次风寒太重了,还是在府里好好休息,属下和温大人去吧?” 楼风非冷白的脸颊上,多了一抹不健康的红晕,低声咳了两声,闭着眼靠在软垫上,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没事,不亲眼看看,孤不放心。” “您就是爱操心。”天星无奈。 楼风非无声的勾了勾唇,“都安排好了?” 天星点头,“嗯,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嗯,到时候不用在乎孤,只管去做。” 天星知道劝不动,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属下明白了。” 一行人赶到圣天寺时,影八已经破解了所有机关,周围不少羽林军举着火把,等在原地。 天星扶着楼风非下了马车,影八赶忙跑过来行礼,“影八见过殿下。” “起来吧。”楼风非抬眸看着圣天寺,“里面什么情况?” “回殿下,圣天寺地下建了一座地宫,一共七七四十九道机关,属下已经全部破解。” 楼风非侧眸看向温牧时,“温大人,一起?” “遵命!” 影八在前方引路,顺着地宫的阶梯,可以看到墙面上雕刻的壁画。 发现楼风非的视线看了过去,天星赶忙将火把凑上前,清晰的照出壁画内容。 楼风非指尖轻轻的抚摸而过,笑道:“这么大的金龙,看来建造圣天寺的人,是有了不臣之心啊!” 温牧时也同样心惊,这座地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建的,只是没想到杜家朝堂之上的一品太师,竟然如此大胆。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 楼风非讥讽的笑了一声,收回手,接着往下走。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道恢弘的大门伫立在眼前,门上的龙图腾,雕刻的栩栩如生。 影八启动机关,大门缓缓向内展开。 殿中的情形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这座地宫,更像是皇家祠堂,两侧的灯架上燃满了白烛,墙壁上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有足足百颗,一共三排灵位,香案上对应着相同数量的长明灯。 温牧时蹙眉。 难道是误会杜太师了,费劲心思就是为皇室建了个祠堂? 好似知道温牧时所想一般,楼风非冷嗤一声,直接走到近前,视线一一扫过每一个灵位。 “杜太师可真是未雨绸缪,连杜家列祖列宗的谥号都起好了。” 温牧时看着那一个个大逆不道的灵位,心中惊骇不已,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这次回京,他不会被震怒的陛下,给灭口了吧? 楼风非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之后的事就交给温大人了,孤先行一步。” 温牧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僵硬的点点头,安排一对人马护送楼风非回城。 楼风非的马车刚刚走到半山腰,突然一支箭矢穿透了马车从眼前划过—— “有刺客!保护殿下——!” 第69章 陆淼淼的真面目 “砰——” 陆时宁失神的看着掉在地上的杯子,心中泛起一丝慌乱。 芍药推门进来就看见,陆时宁愣愣的盯着那个碎杯子,脸色十分难看。 “小姐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陆时宁摇了摇头,拦住想要收拾碎片的芍药,“我来吧,你的伤还没好……” 芍药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小伤而已。”试探的问道:“小姐,你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吗?” 陆时宁将碎片扔进墙角的竹篓里,垂着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总是发慌……” “小姐别担心,太子殿下身边有比白鹤还厉害的天星,还有那么多幽影卫,不会有事的。” 陆时宁牵强的扬起一个笑,“但愿吧。” 正巧白鹤捧着信鸽来找陆时宁,“陆小姐,沧州来消息了!” 陆时宁赶忙接过信函,仔仔细细的看完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白鹤着急的问,“陆小姐,信上怎么说?”他拿到信,第一时间送来给陆时宁,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太好了,天星说,圣天寺发现地宫,他们回去的路上被谢冥深埋伏暗杀,幸好风非提前部署,谢冥深已被收押,杀手全部伏诛,温牧时已经写了奏折上呈,等陛下允准后,就可回京了。”陆时宁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白鹤的脸上扬起笑意,“太好了,等我们回京不用太久,殿下也应该回来了。” 芍药见陆时宁终于笑了,也跟着放下心,“那我们赶紧赶路吧,因为我的伤,都耽搁好多天的路程了。” 自从她受伤,每次到城镇,小姐都要停下来住客栈休息。还有顾镜辰那个粘人精,整天跟着她,她快烦死了,好想早点回将军府。 陆时宁点点头,“也好。”算算日子,陆淼淼也快入湘王府了,她确实应该快点赶回去送陆淼淼一份大礼才行—— 镇平将军府,碧霞院。 陆淼淼推开房门,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发青的老夫人。 老夫人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陆淼淼后,睁大浑浊得双眼,眼中都是恨意,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梗着脖子想去碰陆淼淼,可是她浑身僵硬,只能瘫痪在床上。 陆淼淼用手帕捂着口鼻,嫌弃的后退半步。 “祖母,看到孙女为何如此激动?”有些遗憾的皱起眉头,“可是,明日孙女就要入湘王府了,不能再为您做糕点了呢!”陆淼淼故意加重糕点二字,果然,老夫人目眦欲裂的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睛剜下她一块肉来。 陆淼淼从荷包里拿出荷包,捻起一根泛着冷光的针,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在老夫人惊恐的目光下,毫不留情的扎进她的手臂内。 “老东西你还挺警惕,害得我多给你做了那么多天的糕点。”冷嗤道:“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没算到我会在你放松警惕后做手脚吧?” “唔唔……”老夫人张大了嘴,小幅度的摇着头,泪水从眼角滑入发间,不知是疼,还是悔。 陆淼淼眼都不眨的一根根绣花针,扎进老夫人的身体,好似面前的人根本不是曾经疼爱她的祖母,反而是她的仇人。 “私库的钥匙藏在哪了?指给我看!不然……”陆淼淼俯身靠近她,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威胁道:“你别想痛快的死!” 老夫人泪流满面,眼神不住的往门外瞟。 陆淼淼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暗光流转,阴险的笑道:“祖母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以祖母需要静养为由,遣散了婢女小厮,主动请缨来照顾祖母,本来兄长是不同意的,可杜家突然找上门来,他和父亲整日焦头烂额,也就管不到我头上了,刚刚我还支走了钱嬷嬷,你又不会说话,所以无论这间屋子里发生什么,只要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陆淼淼抽出绣花针,又狠狠的刺了下去,嘴角裂开,眼中充满了阴森森的恶意,“更何况,祖母以前是那么疼爱孙女,谁又会想到……这般场景呢!” 一根根针,扎进老夫人枯瘦的手臂,老夫人紧紧的闭上眼睛,藏起眼中无尽的悔恨。 陆淼淼见老夫人冥顽不灵,眯了眯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冷笑,“不告诉我是吧?那就试试这个!” 陆淼淼一把钳住老夫人的下巴,迫使她睁开眼睛,抄起床底的夜壶,就准备把里面所有的污秽之物倒进老夫人的嘴里。 老夫人没想到,陆淼淼竟然如此下三滥,口鼻里一时间都是骚臭味,挣扎不过,只能颤着手,锤了锤床板,左右晃头,眼神示意陆淼淼她的妥协。 陆淼淼扔了夜壶,撒的满屋子都是,脸色难看的在老夫人脸上擦了擦手。 “老不死的,早点指给我也不用受这灌粪之苦。”不解气的反手甩了老夫人一巴掌,“都是你的错,弄脏了我的手,真是该死!” 老夫人“呜呜”的哭了起来,满脸的臊臭,胃里翻江倒海的向外呕,一时间屋子里的味道一团糟。 陆淼淼抬脚将老夫人踢到一边,揭开床褥,果然看见床板上有一个暗格。 陆淼淼看到里面的钥匙后,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她和老夫人虚以委蛇这么久,终于没有白费。 东西到手,在这屋子,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看都没看老夫人一眼直接走出房门。 余光看到站在门边的钱嬷嬷,陆淼淼笑着走过去,刚想抬手拍其肩膀,谁知钱嬷嬷瑟缩着后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行为不妥后,钱嬷嬷脸色苍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二小姐饶命,老奴刚刚一时走神,不是有意冒犯二小姐的。” 陆淼淼很自然的收回手,垂眸打量着浑身发抖的钱嬷嬷,温柔的将她扶起来,“嬷嬷说的哪里话,刚刚祖母闹脾气打翻了夜壶,辛苦嬷嬷收拾了。” “二小姐言重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钱嬷嬷不敢抬头看她,躬着腰态度很是谦卑。 陆淼淼笑了笑,“对了,祖母心疼我明日出嫁,将私库的钥匙赠给了我,还要麻烦钱嬷嬷带路了。”将刚到手的钥匙递到钱嬷嬷眼前,连眼睛不眨一下谎话张口就来。 钱嬷嬷额角的冷汗顺着眉骨滴落在地,“老夫人最是心疼二小姐,那些东西本就是留给二小姐的,老奴这就去取单子,带二小姐去取……” 陆淼淼满意的点点头,“好——!” 钱嬷嬷刚要带路便听到一声呵斥:“站住!” 第70章 钱嬷嬷被处死 秦姨娘带着丫鬟、小厮拦住了钱嬷嬷的去路。 钱嬷嬷小心的觑了秦姨娘一眼,“姨娘,您怎么······” 秦姨娘冷冷的道:“钱嬷嬷虐杀老夫人,背主忘恩,把她给我扔到井里,好好洗洗她肮脏的良心!” 钱嬷嬷惊恐的抬头瞪向秦姨娘,反抗不过,只能大吼道:“秦妙珠,你敢!” 秦姨娘冷嗤,“可笑,整个将军府现在都是我说的算,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兢兢业业的操持将军府十几年。不是白干的。 钱嬷嬷惊慌的摇着头,“不可能······”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将军一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 秦妙珠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为什么不信?我会告诉陆启,当初你和老夫人诬陷陆时宁藏男人时,你这贱奴因为老夫人没有及时救你,害你差点命丧当场,从此怀恨在心,直到老夫人病重,你起了歹意,谋害老夫人,企图私吞财产。” “你······你······”钱嬷嬷知道今日难逃一劫,破口大骂,“秦妙珠,你这个畜生,等将军回来,定不会放过你!” “那也要他知道才行,我已经将他留在府里的人全部引走,就算他回来,又能如何?还不是个睁眼瞎,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还有你这个替罪羊,他不信也得信!”秦妙珠不在意的摆摆手,“把她拖下去!” “是。” 钱嬷嬷挣扎着怒吼:“秦妙珠,你和陆淼淼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院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陆淼淼小声的唤了一声,“娘······” “啪——!” 秦妙珠回身就是一巴掌,陆淼淼捂着脸,硬是不敢喊出声,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怯怯的不敢抬头。 秦妙珠的眸子里满是阴冷,切齿的说道:“谁准你用那个方法谋害老夫人的?” “我,我只是······” 钱妙珠一把拽住陆淼淼的衣领,拉到近前,“你是没见过钱吗?若不是陆启和陆时安被杜太师绊住了脚,你以为就你那点手段能骗过他们?”狠狠的将她推开,“你这个蠢货,若是被发现,我们两个都得死!” 陆淼淼踉跄着跌坐在地,一脸怒容的瞪着钱妙珠,“那还不是你不给我置办嫁妆,你有钱给那个老太婆,却没钱给我,你还不是瞧不起我给别人当妾!?” 秦妙珠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告诉陆淼淼好多遍了,秦家老太爷病重,秦家各房为了家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这个时候,没人会给她们母女钱财,明明说好了等一等,这个蠢货偏偏闹出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收尾。 秦妙珠指着远门外,“你给我滚,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院子里,等着湘王府来接你,这里的事我会替你收拾干净。”表情阴森的注视着陆淼淼,“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听清楚了吗?” 陆淼淼忙不迭的点头,她还从没见过秦姨娘对她充满杀意的表情。 “知,知道了······”爬起来,慌手慌脚的就往外跑。 陆淼淼回到房里不久,秦妙珠便派人把老夫人的私藏都装点好,送了过来。 陆淼淼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她这一巴掌,挨得还挺直的—— 第二夜,陆淼淼梳洗过后,换上粉色的嫁衣,伸着脖子向门外望,看到端着托盘的翠儿,忙坐直了身体,着急的招招手,“快给我,轿子快来了。” 翠儿吹了吹热腾腾的汤药,递给陆淼淼,“小姐,小心烫。” 陆淼淼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翠儿笑道:“小姐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有了这碗生子药,今夜一定会一举得男的!” 陆淼淼漱了口,在吃了块蜜饯,美滋滋的说道:“还是你懂我,看在你一直在我身边尽心尽力的份上,将来我若是得宠,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0 “多谢小姐,翠儿此生只有小姐一个主子,定会忠心耿耿!”翠儿感激的跪下来表忠心。 “叩叩”的敲门声后,走进来两位嬷嬷,上下打量了一圈陆淼淼,满意的点点头,其中一位往她怀里塞了个小册子,嘱咐道:“姨娘路上学学。” 陆淼淼攥着书册的指尖染上一层粉色,羞涩的垂下头,忽然想起七夕宫宴上的那次意乱情迷。 不知今夜,王爷会如何恩宠与她呢!? 陆淼淼被抬进湘王府后,直接送进了楼承宇的卧房。 刘承宇看着床上娇美、可人的小美人,心痒难耐。 刘承宇搂住陆淼淼的香肩,附在她耳边,轻声低喃着什么。 陆淼淼听后双颊绯红,羞得不敢抬头,只是撒娇的叫了一声,“王爷~” 对于她的表现,刘承宇很受用,将其推到。拉上床幔,这一夜很长,烛火噼里啪啦的一直烧到天亮—— 陆时安揉了揉眉心,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轰走杜三娘子了。 杜紫芙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他这么疲惫,抿了抿唇,“我还是回去吧,要不然他们会一直来闹,老夫人都病了这么久了,你和陆叔叔一直在庄子上不回去,容易被说闲话的。” 陆时安笑着安慰她,“说什么傻话,让你回杜家我不是更加寝食难安了。”心疼的抚了抚杜紫芙额角的疤痕,“你就在这住着,什么都不要想,知道了么?” 杜紫芙垂下眼,“时按,我怎么都是要回杜家出嫁的······”抬眸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而且听说杜瑾萱过的也挺惨,有方奕麟管着她,就算我回去,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自从大闹了太师府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了,杜瑾萱喜欢上陆时安的谣言。 听说,方奕麟知道后直接冲进了太师府,把还在祠堂跪罚的杜瑾萱给打了一顿,杜三夫人问询去拦已经晚了,杜瑾萱被打的头破血流,方奕麟还当着杜三夫人的面,扬言说是教杜瑾萱方家规矩,若不是有杜太师拦着,杜三夫人可能就去宫门口跪着鸣冤了。 陆时安想起杜瑾萱的惨状,解气的道:“真是活该,方奕麟这辈子也就做了这一件好事!”当时他还特意去太师府偷看了。 杜紫芙笑着拉住他的手,劝道:“我总是在有些这说不过去,下次太师府来人,我就跟他们回去吧,有了这次教训,他们不会在乱来了。” 陆时安叹气,他何尝不知道杜紫芙的考虑是对的,他是个男子可以不在乎名声,可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明明他们清白的很,却总是有人能把腌臜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就是想太多。”微微蹙着剑眉,“下次······看杜家表现吧。” 第71章 老夫人出殡 这日,杜紫芙正和陆时安,陪着陆启钓鱼,门房匆匆跑进来通传道:“老爷,太师府的人又来了……” 杜紫芙本来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突然淡了下来。 陆启一脸的不耐烦,“他们杜家人怎么回事啊?门槛都快磨平了,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反应过来身边也有个杜家人,看向杜紫芙,温和的笑道:“丫头,叔叔没说你,你就是歹竹里出的好笋,杜家祖坟冒了青烟,杜涧那个老匹夫才能有你这么个孙女!” 杜紫芙被陆启逗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陆叔叔,您……还是别说了……”怪羞人的。 陆启摩擦着下巴,顾自奇怪,“杜涧那个老东西,真是墨水喝多了,心眼都是黑的,竟然不喜欢你,真是奇了怪了……” 就杜瑾萱那个草包,都能当个宝贝似的长这么大,真不知道杜家人什么毛病。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陆启站起身招呼陆时安,“时安跟为父去会会他们,紫芙丫头回屋歇着,不用担心。” 陆时安点头,回身看向望着他的杜紫芙,安慰道:“你先回房,这里交给我和父亲即可。” 杜紫芙看了看他,又看看陆启,最后只能颓丧的离开。 她留下只能添麻烦,确实什么都帮不了。 陆启让门房把人领进来,这次除了杜涧和杜三夫人,竟然连杜松也来了。 杜涧三个儿子,杜衡、杜柏和杜松,长子远在沧州任职,二子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据说和杜太师脾气性格相左,成年后脱离太师府,回永州老家闲云野鹤去了。 而这个三儿子杜松,在朝中任职刑部尚书,是尽得杜太师真传,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一个,就会装模作样,看见他那张假笑脸就想给两拳。 陆时安分别给三人行了个挑不出毛病的礼后,站在陆启身后,静静的候着。 陆启翘着二郎腿,睨着三人,“哎呦,什么风把三房当家人都吹来了?这大忙人平时没时间管女儿,接女儿倒是挺勤快啊!” 杜松拱了拱手,“陆兄说笑了,瑾萱和紫芙姐妹之间的矛盾,杜家已经做了惩罚,家母得知紫芙受到的委屈,这段日子思念的紧,眼见的消瘦,还望陆兄体谅一二。” 陆启不屑的撇撇嘴,杜松这个狗东西可真会大事化小,就杜家罚杜瑾萱那两下,都没有方奕麟打得狠,还好意思提? “陆老夫人都富态成什么样了?瘦点对身体好。” 杜松眼角微抽,瞄了一眼杜太师,心中敬佩父亲的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只是他忽略了,杜太师恨不得掰断拐杖的手。 杜三夫人最看不惯陆启的痞劲,“陆将军,杜紫芙是杜家人,你不让她回太师府是何居心?” “这居心不是挺明显的么?”陆启摊了摊手,“帮紫芙丫头,脱离苦海呗!” 陆启冷下脸,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想接人?把诚意拿出来再谈。” 杜松见陆启松口,问道:“陆兄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把杜瑾萱弄过来,紫芙丫头脸上的伤,她照原样来一刀,老子就放人。” 杜松看了看杜太师,只见杜太师没有犹豫的微微点下下巴。 杜松刚想回答,杜三夫人却先一步跳出来不答应,怒道:“陆启,杜紫芙是我们杜家人,我们来接人是给你面子,你别得寸进尺,我们杜家没理由给你一个外人拿诚意,你今天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陆启轻笑一声,看向杜松,“杜大人,你可真是人才啊!这么蠢得夫人,你是怎么和她过这么多年的?” 杜松和杜太师的脸色,从杜三夫人说话开始,就跟摸了墨似的。 杜松冷凝着杜三夫人,低声怒斥,“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杜太师悠悠叹了一口气,他就不该让这个蠢妇来,只会坏事的东西。 杜太师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陆将军整日待在庄子上,有许久没回将军府了吧?” 陆启蹙气眉头,不明白杜涧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侧眸看了陆时安一眼,发现他也同样疑惑不解,陆启沉眸看向杜太师,啧了一声,“老子就不喜欢你们这些文人,说话磨磨唧唧的,一次性说明白废你寿命?” 杜松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 杜太师却毫不在意,悠然道:“陆将军,有闲心管别人家事的同时,也要管好自家的后院,若是老夫没算错日子,今个,好像是贵府老夫人出殡的日子吧!?” 陆启从震惊到惊吓,老夫人若是真的出事,他留在将军府的人怎么没有一个来传消息的?可,杜涧又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说谎,一时间,陆启沉下脸,想到了一个人—— 陆时安面色冷峻,“杜太师,休要胡言!” 杜松淡淡的回道:“是否胡言,回去一看便知。”见陆启面色难看,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自从进了门就一直被陆启阴阳怪气的嘲讽,这下可算搬回一局,还是父亲道高一丈。 杜三夫人勾起红唇,轻蔑的看着陆启,抬了抬下巴。 陆时安看向陆启,“父亲······”若是真如杜太师所说,将军府一定是出了大事。 陆启一双虎目,如野兽般冒着凶光,沉声道:“消息无论真假,我们都应该回去看看,只是······”侧首看向杜太师三人,“紫芙丫头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夫人若是真的去了,他和陆时安必定要回去披麻戴孝,可杜紫芙出现在将军府可就说不过去了,怎么说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若是留在庄子上,没有他镇着太师府的人,以杜三夫人那个泼妇,保准能干出来抢人的事。 既然终归要回去,不如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章程,给杜紫芙争取到最好的条件。 杜三夫人想说话被杜松冷冷的瞪了回去。 杜太师眯着眼,问道:“陆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启竖起一根手指,“一,我要安排暗卫跟在紫芙丫头身边保护她。”又竖起第二根,“二,时安随时可以入太师府见杜紫芙,杜太师若是同意,今天这人你就可以接回去,若是不同意,我就找个位高权重的大人认紫芙丫头当个干闺女,从他人府邸出嫁——!” 第72章 吊唁 杜太师目光沉沉的盯着陆启看了半晌,点头应下,“好,陆将军可要说话算话。” “我陆启吐个唾沫是个钉,向来言而有信!” “既然你满意了,那就让杜紫芙赶紧出来。”杜三夫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接了人赶紧走,一刻钟都不想看见陆启这个糟心玩意。 她就闹不明白,什么时候接自家人回家,还要征求一个外人的同意,要不是杜太师拦着,她早就给陆启点颜色瞧瞧了。 陆时安脸色骤冷,上前一步就要跟杜三夫人理论,被陆启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他跟杜涧平级,可以跟着杜家人周旋,但陆时安作为小辈还是少参与的好。 杜太师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杜松拉住盛气凌人的夫人,向身后搡了一把,“你能不能别说话?显着你了!?” 陆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示意脸色不好的陆时安进屋照看杜紫芙,等人走了,回头看向杜太师,“稍后我会派人送紫芙丫头回去。”下巴点了下杜三夫人,“有这家伙在,我不放心。” 杜太师颔首,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这个地方他是一刻钟都不想待,就连平时聪明伶俐的三儿子都变蠢了,一定是风水不好,克他。 陆时安和陆启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 和杜紫芙分别前,陆时安安排了一队护卫护送杜紫芙回太师府,特地嘱咐暗卫以后只负责杜紫芙的生命安全,以杜紫芙的命令为先。 看着马车上的杜紫芙,还不忘认真嘱咐,“回去后任何人欺负你,你就叫暗卫揍回去,一定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杜紫芙笑看着陆时安,这人一副她要去龙潭虎穴的模样,着实可爱。 “安心,有了这次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再做什么了。” 陆时安紧皱着剑眉,“等府里的事忙完了我就去看你,有了太师府的首肯,我给你培训几个会武功的丫鬟,送去照顾你。”暗卫都是男人,不适合近身保护,妹妹的女暗卫还都派了出去,一时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 他有些后悔没有早做准备,否则也不会出这次的事情。 杜紫芙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钻了牛角尖,抬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笑着道:“别想太多,有这两个暗卫就够了,还有七个月······”凑上前,吻上了陆时安的脸颊,“我等你来接我!” 陆时安撇开眼,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冷峻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好!” 镇平将军府一片素缟。 秦妙珠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哭尸于室。 将军府来了不少吊唁的人,可独独一人与众不同。 方奕麟独占一座凉亭,身边的两个娇颜美婢,分别站在其两侧,眼神鄙夷的看着跪在地上,眼中含泪、面颊青紫的杜瑾萱为方奕麟捶腿。 看着周围时不时看过过来的视线,得意的“哼”了一声,一脚把杜瑾萱踢翻在地,嫌恶的吼了一嗓子,“没吃饭啊?本少爷教你的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杜瑾萱咬紧嘴唇,咽下嘴里的啜泣,她不敢哭出声,否则又是一顿毒打。 默不作声的爬起身,接着为方奕麟捶腿,她知道,方奕麟今天带她来将军府,就是为了羞辱她,顺便给陆时安难堪。 只是方奕麟打错了算盘,陆时安看见她这个样子,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难堪。 听着周围的谈论声,杜瑾萱心中满满的恨意和不甘—— “那个就是太师府的三房长女?这也······太惨了吧······” “哼,有什么惨的,不知检点,觊觎亲妹的未婚夫,活该被打。” “什么?那传言是真的?我还以为······” “那还有假?听说杜二小姐被这蛇蝎欺负的可惨了,若不是当时陆少将军赶到,可能人就不在了。” “这这这,后宅女子,恐怖如斯!” “怪不得方奕麟迟迟不肯娶她,这要是娶回去,家宅难安啊!” “是啊是啊······” 杜瑾萱脸色铁青,她明明是太师府的大小姐,祖父竟然任由方奕麟折磨、羞辱于她,完全不在乎太师府的脸面,竟然放弃他这个孙女,去讨好大长公主。 她可是他的亲孙女啊! 还有杜紫芙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怎么会传出“她钟情于陆时安,想取而代之”的传言? 她绝不会放过杜紫芙,自己不好过,就要杜紫芙百倍还给她! 方奕麟眼神玩味的看着杜瑾萱,捏起她的下巴,“怎么?听到陆时安的消息,心里难受了?” 杜瑾萱身体下意识的瑟缩的一下,慌张的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陆时安。” 方奕麟甩开她的下巴,抬手拍了拍她的脸蛋,“最好如此,若是让本少爷发现你偷腥······”盯着杜瑾萱的眼睛低声威胁道:“你这道本少爷的手段。” 杜瑾萱忙不迭的点头,眼中全是惊恐,“······知,知道。” 众人突然看见,湘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门前。 陆淼淼率先跳下马车,哭着往府里跑,扑跪在灵前,撕心裂肺的哭道:“祖母,您怎么就去了啊,孙女都没来的及见您最后一面,这让孙女如何安心啊——!” 秦妙珠拭去眼角的泪花,看向跟在陆淼淼身后进来的楼承宇,泪眼婆娑的磕头问安,“妾见过湘王殿下,王爷能来将军府吊唁,是将军府之幸。” 楼承宇背负双手,并没有为老夫人上香的意思,淡淡的点了点头,环视一圈问道:“怎么不见陆将军和陆少将军?”他今天能抬金足,可是为了将军府的当家人来的,就凭陆淼淼在下功夫,也请不动他来这种晦气的地方。 秦妙珠垂眸道:“老爷和少爷事忙······还未归······” 被刘承宇一提醒,周围的人终于想起来将军府里少了什么。 “是啊,亲娘都死了,陆将军人呢?府里怎么就一个姨娘在跪灵?” “······我好像听说,陆将军去庄子上住了有一段日子了,怎么老夫人出事也没回来?” “唉······老夫人可是他的亲生母亲,这都不露面,陆将军也太不孝了。” “要我说陆启这人就是差劲,我听说,这位秦姨娘在府操持十几年,前段时间老夫人想扶她位份,陆启还不愿意,什么铁骨铮铮的大将军,我呸!” “竟然是这样?那陆将军确实不应该,唉,可怜了这位姨娘,唯一替她说话的老夫人还不在了,真为她以后得日子担心······” 秦妙珠垂着头,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 “这位大人这么为将军府的一个妾担心,不如娶回府吧——!” 第73章 要楼承宇跪下道歉 陆启首当其冲,身旁跟着陆时宁和陆时安二人,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陆时宁盯着刚刚那位可怜秦妙珠的大人,直到对方懦懦的垂下头,才收回视线。 她昨日就到了京城,只是去见几个人,才耽搁了些时候,说来也巧,正好在将军府门前与父兄碰上,也就一起进来了。 楼承宇看着突然出现的陆时宁,眼眸微沉:她不是陪着楼风非去沧州了么?怎么回来了?还和陆启和陆时安在一起······ “见过湘王。”陆启等人不失恭敬的行了礼。 “免礼,本王陪着淼淼回来祭拜一下老夫人。”刘承宇道貌岸然的说道。 陆淼淼听见刘承宇的话,羞涩的扬起嘴角,靠了过去,“王爷~” “陆淼淼能的王爷喜欢,是她的福气。”陆启平淡的看了两人一眼,回了一句便回身看向跪在一旁的秦妙珠。 秦妙珠心里咯噔一声,哽咽着向陆启等人行礼,“老爷、少爷、大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夫人······” 陆启将视线默然的从秦妙珠身上移开,看着来吊唁的各位大人,拱手道:“感谢众位百忙之中来吊唁家母,只是今日陆某有些家事要处理,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互相看了看,虽然心中好奇,可人家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也不能赖着不走。 陆启面向楼承宇,“湘王殿下,事关陆淼淼,可否请王爷体谅,让其留下。” 楼承宇眸色沉凝的在陆启和陆淼淼身上转了一圈,点点头,“自然。” 陆淼淼眼中慌乱,偷瞄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陆启,颤抖着指尖拉住准备离开的楼承宇,哀求道:“王爷,妾身害怕,您能留下陪陪亲身吗?” 楼承宇觑了陆启一眼,他也确实好奇,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陆时宁早就注意到凉亭里的方奕麟和杜瑾萱,冷冷的注视着杜瑾萱卑微懦弱的德行,讥讽的勾了勾唇。 她接到哥哥的信时就知道了杜瑾萱的恶行,早晚得为紫芙嫂嫂讨回来。 杜瑾萱跟在方奕麟身后,停下脚步,怨毒的瞪着陆家人,冷嗤道:“贱妾当家,将军府可真是要败落了。” 谁都没想到杜瑾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还没离开的宾客们直接愣在了原地。 陆时宁脸色瞬间冷凝了下来,直接飞身冲了出去,拽住杜瑾萱的衣领狠狠地掼在地上。 抽出发间的长簪,捏起杜瑾萱的脸,干净利落的划开了她的嘴。 “啊啊啊啊——!” 被砸的眼冒金星的杜瑾萱,突然被剧痛折磨的死去活来,双手虚虚的抚在嘴边,嘴角被全部豁开,下半张脸全是血。 谁都没想到陆时宁能动这么狠的手,就连楼承宇都愣住了,想到那次算计陆时宁差点被废了弟弟,不自在的撇开视线,夹紧了腿。 方奕麟反应过来后大怒,“陆时宁,你敢动我的人!?” 陆时宁无悲无喜的将簪子扔在杜瑾萱身边,看向怒指她的方奕麟,冷冷的道:“那就管好你的女人,再让我听到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我拽断她的舌头!” 杜瑾萱听到后,浑身抖若筛糠的不敢抬头。 心中愤恨交加,陆时宁一定是为了杜紫芙报复她!一定是! “你——!”方奕麟上前一步想教训陆时宁,突然想起上次被打的经历,又默默退了回来。 陆时宁环抱双臂,扬了扬下巴,“怎么?” “哼!”方奕麟怒甩衣袖,扬长而去。 跟着方奕麟的两个婢女,犹豫了一瞬,顶着陆时宁冰冷的视线,将杜瑾萱扶起来快步离开。 等人都走没了,陆时宁示意门房将将军府的大门关上后,转身看向小鸟依人的陆淼淼,冷笑一声,“来人,将陆淼淼拿下!” “是,小姐。”芍药首当其冲,一把拽住陆淼淼的胳膊,将其踢跪在地。 “啊!放肆!你这贱婢快放开我,你竟然敢对我不敬?我定要让王爷砍了你的脑袋!”陆淼淼尖叫着挣扎。 芍药死死的摁住她,根本不在乎她口中的威胁。 陆时宁听到陆淼淼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心中立誓:陆淼淼,我筹谋这么久,今日若是不能报上一世的仇,又有何颜面面对被你害死的那些人! 陆淼淼挣扎不过,楚楚可怜的看向楼承宇,“王爷,救救妾身······妾身好疼~” 秦妙珠和刘承宇都没想到,陆时宁会对陆淼淼动手。 秦妙珠想去救陆淼淼,却被其他人拦下。 秦妙珠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大小姐,自从您回将军府,淼淼可没有一刻对您不敬,处处忍让,您怎么能这么针对淼淼呢?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楼承宇也沉下脸,“陆时宁,你好大的胆子!淼淼可是本王的人。” 陆启和陆时安同时移动脚步,站在陆时宁身边,意思不言而喻。 陆时宁怡然不惧,“陆淼淼先是镇平将军府的二小姐,之后才是湘王殿下的人,事关祖母,决不能马虎。” “陆时宁,空口白牙,你说有关就有关?”楼承宇对陆时宁恨的牙痒痒,这女人是一点都没把他放眼里。 陆时宁用下巴示意不远处的棺材,悠然道:“证据摆在眼前,一查便知。” 楼承宇侧眸瞥了一眼,“若是查过后,与淼淼无关呢?你带如何?” “若是我错怪了陆淼淼,任凭湘王处置!”陆时宁紧紧的盯着楼承宇,勾起一遍唇角,“那若是和陆淼淼有关,湘王殿下又当如何?” 楼承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陆淼淼。 陆淼淼眼神闪了闪,唯一知情的钱嬷嬷已经被母亲给处理了,陆时宁就算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死无对证了。 无辜的与其对视,摇头否认,“王爷,妾身没有,你要相信妾身啊!” 楼承宇心想,谅陆淼淼也不敢骗他。 回眸看向陆时宁,笑的得意,“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本王让你给淼淼跪地道歉。反之,本王允你一个条件。如何?” 陆启蹙起眉头,拦住想说话的陆时宁,“宁儿······” 陆时宁望着父亲严重的担忧,给了一个宽心的笑,轻声道:“父亲,放心,女儿有分寸的。” 楼承宇看着陆启的表情,心中放松了不少,催促道:“怎么?不敢了?” 陆时宁傲然的看向他,“有何不敢,只是我不要王爷的承诺。” 楼承宇皱起眉,“那你要什么?”这丫头不会要得寸进尺吧? 陆时宁笑的不怀好意,“我要王爷——跪下道歉!” 第74章 三花毒 楼承宇怒目而视,狠狠地甩了下衣袖,“陆、时、宁!”竟敢让本王下跪? 楼承宇身后的护卫,微抬手中的剑,冷冷的注视着陆时宁,只等楼承宇一声令下,仿佛就能利剑出鞘。 陆启和陆时安同时上前一步,护在陆时宁身边。 陆时宁仿佛没察觉气氛的紧张,玩味的看着他,“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我只是要个公平的赌约,有何不可?”勾起唇,“难道王爷怕了!?” 楼承宇只觉得一口郁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明知道是激将法,楼承宇为了面子,眼中泛着寒芒,咬牙道:“好,本王允了!” 陆时宁抬手,“来人,开棺,验尸!” 秦妙珠神色有一瞬间惊慌,赶忙出声阻拦,“大小姐,你虽然与老夫人不亲近,可也不能在老夫人去了后,这般羞辱与她啊!” 陆时宁心中冷笑,秦妙珠可真会说话,直接指出她和老夫人的关系,暗指她是故意在老夫人逝去后,行此不敬不孝之事。 可惜,秦妙珠打错了主意,开棺她势在必行。 “事关祖母死因,想必祖母在天有灵,一定会谅解我今日所为。”陆时宁看向她,“姨娘百般阻拦,难道是心虚了?” “大小姐······” 陆时宁不耐烦的吩咐道:‘’封住她的嘴。” 秦妙珠被人控制住手臂,堵住嘴,只能不甘的瞪着陆时宁。 陆时宁指着从队伍中走出来的一位老者,为楼承宇等人介绍,“这位是京兆府的仵作,我特地请来为祖母验尸的人。”挑眉看向楼承宇,“王爷可有异议?” “见过湘王殿下!”老者躬身行礼。 楼承宇上下打量着两鬓斑白的老者,侧眸看向身后的护卫,看到其点头后,看向陆时宁回道:“可。” 众人静静地等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仵作收起工具,面色沉凝的走过来,拱手道:“王爷、将军,老夫验好了。” “结果如何?”陆启声音中有些急。 老者沉吟了片刻,沉声道:“令尊的死,确实是被奸人所害······” “先生,还请详说。”陆时宁直言道。 “老夫人所种之毒名为‘三花’,由吊笼花、甘梗花和洛桑花调配而成,三种花分别食用并无毒,还有健脾、开胃之效, 若是合在一起,便是剧毒。” “而且,老夫人死前身体被刺入了绣花针,口鼻之中······”老者犹豫了一会,看了看陆启的脸色,接着道:“······有污秽之物。” 陆启面色冰冷,紧握着拳头,恨声道:“若让我知道是谁所为,定要将她千刀万剐!”眼神却凛冽的看向秦妙珠和陆淼淼。 陆淼淼感受到陆启林磊的杀气,脸色煞白,入坠冰窑。 陆时宁和陆时安走到棺材前,看着里面脸色青白、却有紫色斑纹的老夫人,兄妹俩都难掩眼中震惊的看向对方。 陆时宁攥紧了拳头,指节捏的“咯吱”作响,豁然转身走到仵作身边,急声问道:“先生,种了三花毒的人,是不是死后脸上都会有紫色的斑纹?” 陆时宁极力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她突然觉得浑身发抖,一阵一阵的寒意爬遍全身。 仵作虽然不知道陆时宁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解惑道:“不错,种毒者生前不会出现面容异样,这也就是为何种三花毒的人无论怎么都诊不出病症,只有人死后,皮肤上才会浮出紫色斑纹。” 陆时宁踉跄的后退一步,被走过来的陆时安扶住,担忧的低声道:“妹妹······” 陆时宁手指冰凉的握住陆时安的手,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本以为只是查老夫人的死因,没想到还牵连出母亲的死因。 陆启听完陆时宁和仵作的话,心头巨震,大步走到老夫人的棺材前,当看见老夫人的遗容后,眼中血红仿若滴血般缓缓抬起,瞪向秦妙珠。 秦妙珠垂下头,她知道自己完了。 陆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冷声吩咐,“将秦妙珠带到一边看管好。”睁开眼后,眼中全是恨意和懊悔,“事后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楼承宇不明白陆家人打的什么哑谜,疑惑的看向一旁,脸色比死了的老夫人还难看的陆淼淼,眼中微闪。 看来,这镇平将军府是要变天了! 楼承宇看向陆时宁,笑着问道:“陆大小姐,现在仵作验完了,只能证明老夫人死于非命,可证明不了与淼淼有关。” 之前秦妙珠就对外宣称,将军府的老夫人是被身边的背主之奴害死,现在查出的这些消息,只能说明,钱嬷嬷此人心肠歹毒、狼心狗肺,这和陆淼淼八竿子打不着。 陆时宁苍白这脸,视线落在一直老老实实跪着的陆淼淼身上。 “祖母身强体壮,吃了二妹妹亲手做的糕点后,突然就病了······”蹲下身,捏住陆淼淼的下巴,问道:“二妹,你没什么要解释的么?” 陆淼淼慌乱的摇头,“大姐姐,我就是见祖母食欲不振,想着给她做些解暑的吃食,姐姐你常年在边关,可能不知道,祖母最爱吃我做的花生酪,每年都要吃上一阵子······真的与妹妹无关,都是钱嬷嬷做的,真的!”陆淼淼哭着挪动膝盖,“姐姐,你要相信妹妹,祖母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还祖母呢?那与出声有何区别!” 陆时宁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心中啧舌,陆淼淼,你上一世在地牢中多么的生气凌然,将匕首插进她的胸口时,那狠毒的眼神,即使重来一世,也时时困扰着她在噩梦中被惊醒。 陆时宁缓缓凑近陆淼淼耳边,如山中引诱路人进陷阱的魅妖般,低声道:“妹妹,你若老实招了······姐姐可以留你一命!” 陆淼淼浑身发颤的看向陆时宁,哭着否认:“姐姐······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楼承宇蹙起眉,拦在两人之间,“陆大小姐,愿赌服输,这般威胁淼淼,手段太下作了吧?” 陆时宁起身打量这对狗男女,阴仄仄的笑了起来。 楼承宇被她渗人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刚想呵斥。 陆时宁收了所有的表情,淡淡的道:“输?”眼神一厉,“既然你这么想跪下道歉,那我就成全你——!” 第75章 陆淼淼的身世 陆时宁话落,冲着门口喊道:“把人带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陆时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有什么人可以带。 都看向门口时,便见孟琛走了进来,随后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妇,头上戴着布巾,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样貌,只能窥到几缕灰白的发丝。 陆淼淼在看到孟琛时,心中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汹涌而来。 这个男人,怎么会在这里!? 老妪越走越近,她心中的那抹熟悉感越发强烈,就在努力回想的时候,那老妪猛的抬起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淬了毒一般,狠狠地盯着陆淼淼。 “啊......”陆淼淼惊叫一声,跌坐在地,浑身不住的发抖,嘴里不停的喊道:“······鬼,鬼啊!” 楼承宇盯着神色反常的陆淼淼,蹙起眉头,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收拢,紧握成拳。 咬着牙暗骂:这个蠢女人! 秦妙珠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么?明明自己已经做的很干净,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随即目光移到一脸肃然的孟琛,原来是他! 陆时宁侧眸看向秦妙珠,讥讽的勾了勾唇。 秦妙珠瞬间失了力气,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走进了他们的圈套中。 她机关算尽,最后就竟然坏在最后一环。 看向跌坐在地的陆淼淼,秦妙珠满眼愤恨,都是这个扫把星,自己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下她 ,混蛋的孩子终究也是也混蛋。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是鬼!你一定是鬼——!”陆淼淼颤抖着声音大喊。 秦妙珠闭了闭双眼,大势已去。 “老奴大难不死。就是为了替老夫人鸣冤,揭发你们这对恶毒母女的奸计。” 来人正是被秦妙珠下令扔进水井淹死的钱嬷嬷。 当日钱嬷嬷被小厮拖到后院井边,直接扔了进去,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后,也没等钱嬷嬷沉井就离开回去复命。 正巧当日孟琛回将军府,偷听了她们的对话,才及时出现将落水的钱嬷嬷救了出来,并在府外找了地方安置,留下人证。 这也是陆时宁为什么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府的原因。 钱嬷嬷在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陆淼淼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陆启面前。 “老爷,你要为老夫人做主啊,老夫人是被陆淼淼毒害的,就因为陆淼淼不满意她的嫁妆,便毒害老夫人谋夺老夫人私产,更过分的是她每次来都对老夫人进行虐待,让老夫人说出库房钥匙。”钱嬷嬷哭的声嘶力竭,指着秦妙珠哭道:“这个毒妇更是在被我发现后,要对我杀人灭口,请老爷做主啊。” 陆启惊愕的看向陆淼淼,他从前只以为陆淼淼蠢笨,并没有其他的坏心思,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养了多年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来。 老夫人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疼爱有加的亲祖母啊!她怎么做得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的? 就算陆淼淼是自己不喜欢的人生的孩子,自己确实对她也不太关心,但是作为将军府的庶小姐该有的用度一样也没有缺少。 出嫁的嫁妆也是严格按照,皇子纳妾的规格来的。 她怎么会如此不知满足! “陆淼淼!”陆启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个自己养育十几年的女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淼淼身体瑟缩了一下,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抬头看着陆启,已经没有平时一惯的乖巧,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狰狞。 “有什么话说?” “当然有······” “父亲这么多年你可曾给过我一点父爱?你跟哥哥何时有一刹那的关注是在我身上?”愤恨的指向陆时宁,“你们眼里心里全是陆时宁,那我呢?我算什么?” 陆启神色沉沉的看着她,“你已经被嫉妒吞食的面目全非。” 陆淼淼“呵呵”的笑了起来,眼中氤氲着泪水。 “你不喜姨娘,那我又有什么错?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区别对待?” “你们给陆时宁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我呢?你们给了我多少?那个死老太婆口口声声说喜爱我,夸我柔顺乖巧······”陆淼淼眼眸通红的瞪着远处的棺材,咬牙切齿的骂道:“我毕恭毕敬照顾她这多年,可她呢?老东西连点嫁妆都不舍得给我,难道她不该死吗?” 陆淼淼指着在场的所有人,“你们有一个人在乎过我吗?姨娘只拿我当做上位的工具,我不为自己谋划,你们谁为我考虑过?嫌我是个妾?妾又怎么样!总比被你们嫁给个破落户强!” 陆淼淼脚步两乱的走到陆时宁面前,刚想伸手,被冷着脸的陆时安挡开。 陆淼淼笑了笑,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举到陆时宁眼前,“看,每次都是这样······” 眼神瞥向一旁的陆时安,“在哥哥眼中,我永远都是会害你的那个人,所以我们从始至终就做不成姐妹。” 陆时宁淡淡的看着她,启唇道:“陆淼淼,我们本来就不是姐妹,你能在将军府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偷来的!” 陆淼淼紧皱着眉心,沉沉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脸陆启和陆时安都不明白,陆时宁这句话从何而来。 陆淼淼可是在将军府出生的,十几年的人生,怎么也不能说成“偷”。 难道是被换了? 陆启打量着陆淼淼的面容,又看看一旁的秦妙珠。 真论起来,陆淼淼确实没有一丁点像陆家人······ 陆时宁看着神色惶恐的陆淼淼,红唇中吐出了对陆淼淼来说,最残忍的事实。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女儿,你是秦妙珠和秦家老爷子通奸的孽种——!” 第76章 二十万两黄金 陆启等人都被陆时宁的话,惊愣在原地。 秦妙珠不是秦老爷子的女儿吗?他们怎么可能有奸情? 可看陆时宁的语气笃定,她不可能拿这种,明明一戳就破的谎言来骗人。 楼承宇豁然看向陆淼淼,若是陆时宁所言为真,那他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陆淼淼瞳孔骤缩,她惊恐的大吼:“你胡说!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我爹是陆启!”疯疯癫癫的嘟囔着。 陆时宁冷嗤,“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 陆淼淼扑到秦妙珠面前,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袖,哀求道:“娘,你快告诉他们,我是父亲的女儿,快说啊!求求你,快告诉他们······” 秦妙珠抿了抿唇,视线冷冷的转向陆时宁。 陆时宁轻蔑的回视,“秦妙珠,你陷害爹爹与你有肌肤之亲时,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陆淼淼也并不是早产,而是足月出生,我说的可对?” 等不到秦妙珠的回应,陆时宁也不生气,接着道:“而你,也并不是秦老爷子的女儿,而是他捡到的孤儿,他将你养大后,发现你貌美娉婷,就起了色心,将你强暴后,食髓知味,直接囚做禁脔。” “当初你趁着赤图城战乱逃出秦府,本来想打掉腹中的孩子,结果你遇到重伤的父亲,于是计上心头,你既可以逃离秦老爷子的掌控,又能攀上一位将军,而你腹中的孩子,也就没有原本那么恶心了,而是能成为你成功嫁入将军府的跳板。” 陆淼淼脱力的垂下双手,眼神毫无焦距的望着面前的秦妙珠,踉跄的后退了两步,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泪却失控的流了下来,越来越多······ 怪不得母亲对她忽冷忽热,怪不得母亲从来不在乎她活的好不好,原来她从始至终,就是个不被希望的孩子。 “你有何凭证,你这是血口喷人。”秦妙珠嗤笑一声,盯着陆时宁。 “秦妙珠,你是不是以为当年知道真相的人都被你处理了,你有恃无恐?” “呵,无中生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带人上来。” “秦妙珠,你还记得老夫么?” 随着一声落下,一位须发皆白,面上更是横贯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失了一条手臂走路更是一瘸一拐的老者,与一名中年男人并排走了进来。 秦妙珠嗤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陆时宁把你这块烂泥巴挖出来了。” 老者凶狠的瞪着她,“托你的福,老夫能有说出真相,报断臂之仇的机会。”老者环视一圈,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泛黄的纸,一侧边缘并不规整,就像是时间紧急撕下来的。 “老夫王飞,曾是赤图城的一位大夫,当年秦妙珠珠胎暗结时,曾去我的药庐抓过堕胎药,当时她可还不是陆将军的妾呢,老夫也不曾想到,行医几十年,竟因为一副堕胎药遭遇杀身之祸,要不是当初的杀手想让老夫做个明白鬼,老夫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原由。” 王飞举起手中的纸,“这张就是当时撕下来的记录,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任意查看,老夫若是有一句冤枉了秦妙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楼承宇不等其他人动作,先一步夺下了王飞手里的证据,看到上面秦妙珠的名字、日期和所抓的药材,心中生起一股怒意。 他和母妃算计了那么多,竟然娶了个孽种! 就算陆家放过秦妙珠和陆淼淼,他也不会让两人好过。 众人看见楼承宇怒发冲冠的模样,心中已经知道了结果。 陆启看向另一位气质儒雅的男子,不确定的道:“秦·····岳?” 秦岳拱手,唏嘘道:“陆将军,多年不见,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场景。” 当年陆启纳秦妙珠进府时,去过一次秦府,当时他站在回廊上看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心中五味杂陈。 他只是秦家不受宠的庶子,即使知道什么秘密,也只能憋在心里。 没想到经年未见,陆将军还记得他这个小人物。 秦岳叹了口气,歉疚道:“抱歉陆将军,当年和秦家人一同骗了你······” 陆启看向秦妙珠,压下胸中的怒意,沉声问道:“秦妙珠,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妙珠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晦涩。 陆启抬手捏了捏眉心,“带下去,关起来。”他还有些事情要问秦妙珠。 陆时宁看着一边状若疯癫的陆淼淼并未多做理会,反而转身看向拿着一张纸脸色泛青的楼承宇,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心里的这口恶气不免纾解了一点。 “湘王殿下,现在真相大白,不知道您的承诺......” “陆时宁别得寸进尺,本王天潢贵胄,怎可向你一介臣子之女下跪!?你这样逼迫与我,你们陆家是否有不臣之心。” 楼乘风梗着脖子大声呵斥,要是让他把这屎盆子扣严实了,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免会生事端。 陆时宁本也没想着让他真的下跪,毕竟是个皇子,还是个受宠的皇子,不过是想坑他一把罢了 。 陆时宁并没有抓着楼承宇不放,而是笑道:“湘王殿下慎言,我陆家世代忠良,您随意将这不臣的帽子扣下来,是要挑起陛下与臣子之间的猜忌么?湘王殿下,你是何居心?” “放肆,本王何曾有这层意思?” “我呢,知道殿下金尊玉贵,但是殿下也是愿赌服输的人,既然这样,不如殿下用银子来抵吧。”陆时宁眼神转了转,想到一个好主意。 楼承宇听道此话,面色虽然不显,但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是愿赌服输,作为皇家之人应当兑现承诺,但是自己毕竟是皇子,要是真要给一个臣子之女下跪,那自己这辈子也别想登上那个位置了。 既然陆时宁已经松口,自己也没必要在坚持什么,能用钱解决再好不过。 “你要多少。” “殿下觉得您这一跪,值多少?” “十万两白银。”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殿下,二十万两......。” 楼承宇听到金额时候,眉头舒展,二十万两白银自己也是能拿出来的,但是陆时宁后半段话差点没让自己背过气去。 “黄金。”陆时宁坏笑着说完。 楼承宇瞳孔一缩,二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按照自己的俸禄根本不可能拿的出来,如果自己真拿出来了,那又该怎么说明这些银钱的来源。 不管怎么选择,他都会麻烦缠身。 这个陆时宁根本就是再耍他! 楼承宇一句一顿的怒呵道,“陆、时、宁——” 第77章 上一世的孽,这一世的果 陆时宁玩味的看着生气的楼承宇。 “怎么?湘王殿下,觉得自己不值?还是说需要到陛下那里评评理?” 楼承宇指节捏的“咯吱”作响,脸色涨的通红,咬牙道:“很好!陆时宁真是不错啊!” 陆时宁粲然一笑,“我当然好了。”眼神瞬间变冷,“要不然,王爷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机······不是么?” 楼承宇脸色微僵,用力的指了指陆时宁,恨不得戳到她天灵盖上。 “三天!本王三日后,将黄金送到。”恨恨的瞥了眼疯疯癫癫的陆淼淼,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看着楼承宇愤然而去的背影,陆时安担忧的问陆时宁,“怎么说也是皇子,即使有赌约在,这样逼迫······恐怕他会对你不利。” 陆时宁不在意的摆摆手,“哥哥不用担心。”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陆时安虽然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不再多言。 反正只要他还在,就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他,欺负自己的妹妹。 陆时宁看着疯疯癫癫的陆淼淼,不屑的笑了一声,“芍药,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 “是,小姐。”芍药控制住反抗的陆淼淼,离开了前院。 陆时宁回身看向她请来的几位人证,行了一个谢礼,“多谢众位远道而来,指认秦妙珠母女的罪行,陆时宁在此谢过。” “陆大小姐不必如此,这是我应该做的。”秦岳摇了摇头,他不敢居功。 “是啊是啊,若是没有大小姐的帮忙,我这辈子都没办法为自己报仇了。”钱飞爽朗的笑了起来,能亲眼看到秦妙珠的下场,他此生无憾,别说来京城,就远赴桑南,他也愿意。 陆时宁笑意真诚,“总之谢谢各位,你们先在别院休整几日,时宁会安排人送你们安全回去。” 秦岳和钱飞笑着同意,心中对陆时宁赞不绝口。 等人都安排好了,陆时宁看见站在原地的钱嬷嬷。 陆时宁不由感叹,真是人生无常、事事而非,如今却沧桑了很多,也少了颐指气使的气质。 钱嬷嬷突然跪在陆时宁身前,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恳求道:“大小姐,老奴曾经有很多对不住您的地方,经历了一次生死,看透了人心险恶,老奴不求您的原谅,只求您允许老奴以此残生陪伴老夫人,做个扫墓人······” 陆时宁静静地垂眸看着她,过了片刻,叹道:“我知道了,你跟着来吧,我会将你的诉求告诉爹爹的。” “谢大小姐!”钱嬷嬷深深的拜了下去。 楼承宇走后,陆启就叫哥哥一起离开了前院,去安排人处理老夫人的后事。 她也得赶紧赶过去才行。 忙活了一天的时间,陆时宁捶了捶肩膀,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第一次感觉到累。 芍药端着晚膳进来,关心道:“小姐,赶紧吃点东西歇下吧。” 陆时宁拿起碗筷吃了一口,“不行,我还要去见陆淼淼。”随意地问道:“她怎么样了?还在装疯卖傻?” 芍药嗤道:“可不是,一直喊自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跟念经似的。” 陆时宁没再说什么,快速的扒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碗筷。 “走,一起去看看。”刚走出门,陆时宁看向跟在身后的芍药,招了招手,“芍药,你帮我去准备······” 芍药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亲自去准备。” 陆时宁推开柴房的门,看到陆淼淼坐在草堆里用干草编兔子,对于她的到来好像毫无察觉。 “挺有童心啊,秦淼淼。听说楼承宇回到王府,已经下令将你驱逐了。”陆时宁悠然的走到她面前,遮住了她眼前微弱的光。 陆淼淼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便继续动作,但还是被陆时宁察觉到了。 陆时宁笑了笑,她就知道,以陆淼淼上一世的狠劲,那能因为这点事就疯了,果然是装的。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陆时宁翻了个白眼。 陆淼淼听到陆时宁的话放下手里正在编的兔子,抬起头,眼里早已布满血丝,如同地狱厉鬼一样瞪向陆时宁,声音带着沙哑,缓声道:“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你为何还不放过我?我已经不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了!” “为何?哈哈哈....”陆时宁大笑出声,甚至笑弯了腰。 “陆淼淼,这句为何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至极么?若是忘了,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当初你和楼承宇合谋算计与我,想让我以失洁的方式,不得不嫁给楼承宇,你说我该不该恨你?”陆时宁眼底盛满狠厉,切齿的道:“我恨不得你——不得好死!”还有前世我那被你们设计死去的父兄。 陆淼淼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她都知道。 自己输的不怨,她确实小瞧了陆时宁。 陆淼淼不甘的注视着她,“陆时宁,虽然我算计了你,但是你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你还当上了太子妃,你为何要抓着我不放?” “就算我不是陆家的孩子,可我生在陆家,长在陆家,我是真心的将你们当我的亲人。可你们的,可有在意过我哪怕一点吗?从小到大,我哪一点比你差?为什么我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我为我自己想难道错了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陆时宁拽住她的衣襟,讽刺的道:“真心?秦淼淼,你摸着良心说,哥哥去铜雀山剿匪时,你有没有想害他!?” 陆淼淼咽了口唾沫,撇开了视线。 陆时宁冷笑着松开手,将陆淼淼推到在地。 果然,这一世若是没有提前揪出孙赫的背叛,还有楼风非这个变数,哥哥还是会落入他们的算计。 “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被推开,芍药端着一碗汤药出现在二人面前。 陆淼淼看着芍药手里的碗,浑身颤抖,用手撑着地面,一点点挪到墙边,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时宁。 “你要杀我?” “不,我只不过送你一份大礼。”说完陆时宁便接过芍药手里的药碗,几步走了过去,捏开陆淼淼的嘴便倒了进去。 任凭陆淼淼如何挣扎,也没有挣开陆时宁的钳制,只能被迫喝下滚烫的汤药。 苦涩的要滑进喉咙,陆淼淼捂着嘴呛咳不止。 陆时宁淡漠的看着狼狈的陆淼淼,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上一世自己几年不得出,都是托了陆淼淼的福,给自己下了绝子药,今天这碗绝子汤,便是她上一世的孽,这一世的果。 “秦淼淼,你不是想子凭母贵吗?我成全你!” 第78章 我想你了 陆淼淼趴伏在地,捂着绞痛的腹部,惊恐的拽住陆时宁的裙摆。 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陆时宁踢开她的手,“当然是送你回去当妾啊!”垂眸看向疼的满头大汗的陆淼淼,“听说,当初楼承宇娶你时,可是当着亲贵大臣的面,情真意切的指天发誓你虽为妾,但你却是他心中唯一的妻,我很好奇,他看见你如此模样,会不会更加疼爱你呢?” 陆时宁加重的“疼爱”两个字,玩味的看着陆淼淼瞬间难看的脸色。 陆淼淼哭着去拉陆时宁的衣摆,被陆时宁躲了过去。 “姐姐,妹妹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你就把妹妹一辈子关在柴房都行,妹妹求你了!” “妹妹?爹爹已经对外声明——”陆时宁微微俯身看着她,“你,陆淼淼并非陆家血脉,从今以后和你母亲一同从陆家除名,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母女是富贵还是残喘,都与镇平将军府,无关!” 陆淼淼哭着爬起身,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大小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求你了,别把我送去湘王府,他会让我生不如死——” 陆淼淼泣不成声,她太了解楼承宇了,今日在将军府受了这么大的侮辱,他绝对不会放过骗了他的自己。 在将军府,她尚且能苟活一命,可若是去了湘王府,她连死都是奢望。 陆时宁对她的请求毫无所动,冷冷的道:“芍药,送她回湘王府,将军府可留不下未来的王妃。” “是,小姐,芍药一定毫发无损的将秦姨娘送回去。” 陆时宁不顾陆淼淼的哭喊声,直接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陆启的书房中。 陆启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淡漠的秦妙珠,问道:“秦妙珠,当年你救了我,若想脱离秦府,我不是不能帮你,你为何要入将军府,又为何······”陆启声音微微发抖,“要害我的发妻!” 秦妙珠眼中无悲无喜,只是用眼神描摹陆启的脸,轻声道:“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陆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秦妙珠为名为利,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荒谬的原因。 秦妙珠嗤笑一声,“没想到吧?也是,像我这样的人,你又怎么会真正的去了解呢!?” 秦妙珠眼神悠远,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桑南进犯蜀国,赤图城大乱,秦家准备举家逃离赤图城。 她才有机会摆脱绑缚她一年之久的铁锁。 她趁着秦家忙乱偷偷逃了出去,买了堕胎药后本想找个地方服下,谁知秦老爷子派来捉她的人紧追不舍,她只能逃进深山。 也就是那时,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陆启。 她本来自身难保,根本就不想救人,可老天爷总是爱捉弄她,就在她要离开时,陆启在昏迷中发出了痛哼声,让她离开的脚步犹豫了。 当她看清陆启的脸时,就深深的沦陷了,因为这个男子比秦老爷子强太多了,甚至秦家的所有人都比不上陆启的分毫。 她当时抚上自己的肚子,就有了之后的计划······ 秦妙珠眼中氤氲的看向陆启,声音沙哑的说道:“陆启,我不要脸的执意嫁给你,当时是真心的想本本分分的待在将军府,为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可你眼里从来没有我,甚至因为我的偏执,每次看见我眼中都是嫌恶和防备。” “我以为,等等就好了,再等等,等你了解我,你就可以接受我······” 秦妙珠眼中都是恨意,“可你竟然要带着妻子儿女一同回赤图城!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城,你把我当什么?你想让我不恨,可你又何曾善待过我!?” 陆启沉声道:“所以你就用三花毒,杀了她!” “不错,那个女人不死,你眼里永远不会有我 。”秦妙珠心中都是切齿的恨意,“既然你看不见我的好,那我就逼你看!” “你怎会如此恶毒!我的发妻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的心肝呢,被狗吃了吗?”陆启怒而起身。 “我歹毒?我歹毒是因为我爱你!哪怕你给我一点点关爱,你的发妻都不会死,害死她的是你,是你!”秦妙珠癫狂的笑着看他。 “甚至在我生下陆淼淼,你依然不曾看我一眼,陆启你好狠的心!”秦妙珠指着他,“陆启,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到底是谁?狼心狗肺!” 陆启失望的看着她,“你真是疯了······是非对错,你我心里皆知,任你巧舌如簧,也磨灭不了你心思歹毒的事实。我不会杀你,我会将你送回秦家,你就在那里度过你的后半生吧。” 秦妙珠听后,瞳孔微缩,满脸的不可置信,把她送回秦家那她将会生不如死,自己不在是将军府的妾室便不能再为秦家获取任何好处方便,自己就是一个无用的弃子,秦老爷子那个畜生只是病了,可还没死,她一定会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她不能回去,就是死也不能回去。 若是陆时宁在这,一定会笑秦妙珠和陆淼淼不愧是亲母女,想法毫无差别。 秦妙珠跪行几步,想要去抓住陆启的一角,被陆启提前识破皱眉躲开。 “陆启,陆大将军,看在我救你的份上,求求你不要送我回秦家,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啊。” 陆启淡淡的道:“你救我的恩情,这些年将军府的收留,与给你们秦家的便利早已还清,我并不欠你什么,反而是你欠了我爱妻一条命,让你活着回到秦家已经是我最后的善心了。” 秦妙珠无助的摇头,“不,不,不不不,那里就是狼窝,我回去生不如死啊,陆启,你不能这样对我。” “多说无益,来人,拖下去,先关起来,找个时间送回秦家。” “陆启,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陆启,陆启,你如此负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秦妙珠趴伏在地,啜泣的咒骂。 陆启听着秦妙珠的诅咒谩骂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一步一步走到祠堂,看着爱妻的排位,伸手抚摸排位上的字迹,轻喃:“对不起······我想你了!” 第79章 秦妙珠被劫走 漆黑静谧的夜晚。 陆时宁刚刚吹熄了烛火,准备歇息。 突然一声兵器的交割声,冲破了镇平将军府的宁静。 陆时宁眼神一凛,赶忙拿下墙上的长剑,循声追去—— 陆时宁在半路上遇到同样追过来的陆时安,两人赶到地牢门口时,正看到陆启被黑衣人拍了一掌,飞身逃离。 陆时宁掷出长剑,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启,“爹爹!” 陆启咳了一声,拦住想要追黑衣人的陆时安,“时安,莫追······” “爹,我扶你回去。”陆时安将陆启的手臂搭在肩上,沉声道。 陆时宁蹙起眉,“我去请玉爷爷。”侧眸看了一眼地牢门口被杀的守卫,脸色沉了沉,转身离开。 陆时宁走进陆启的卧房,将手中温度适中的药碗递给他,转头看向玉大夫,担忧的问,“玉爷爷,爹爹的身体可有大碍?” 玉大夫收拾着自己的小药箱,“皮外伤无甚大碍,内伤需要好好将养,将军神思烦忧,心绪不稳,近几日就在府中静养吧。” 陆启脸色微白,颔首道:“让玉大夫烦心了。” 玉大夫摆摆手,“将军只要听话喝药,就是给老夫省心了。” 陆启对上陆时宁促狭的眼神,尴尬的轻咳一声,低低的“嗯”了一声。 陆时宁将玉大夫送走,回来坐在床边,沉声问道:“爹爹,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啊?” 陆启摇了摇头,眼神冷冽,“不知道,我当时在祠堂,突然听到房顶有声响,追出来时就交了手,他们武功高强,手法狠辣,以前没见过······不过他们只是和我缠斗,并不想下杀手。”陆启一拳砸在床上,恨声道:“他们劫走了秦妙珠!” 陆时宁皱起眉心,秦妙珠?能夜闯将军府来劫人,她和这些人是什么关系呢? 陆启抬眸看向陆时宁,“地牢的守卫怎么样了?” 陆时宁帮他掖下被角,“你就别操心了,哥哥已经去处理了!” 陆时安进门时,正好看见陆时宁掐着腰和陆启拌嘴。 陆时安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疑惑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陆时宁嘟着嘴告状,“爹爹偏要起身去写奏折,我不让,他不听。” 面对陆时安谴责的目光,陆启有些心虚的为自己辩驳,“不是,我就挨了一掌,以前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啊,就这点小伤,算个屁!” 陆时安挑起眉梢,“小伤啊!那儿子叫玉爷爷来再给您诊诊?”话落,转身就要走。 陆启着急的喊住人,“哎哎哎!别啊,就这么点小事,别麻烦玉老头了,我老实躺着还不行嘛!”陆启赶忙盖好被子。 心有余悸的想到:这要是让玉老头知道他又不听医嘱,肯定会把药调的比泔水还要难喝,硬逼着他咽下去。 他这辈子,就怕大夫——他们不讲理。 陆时安看向陆时宁,得意的扬起下巴。 陆时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陆时安竖起大拇指。 陆启看着两人的小动作,无奈的出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没头没尾的,陆时安和陆时宁都知道他在关心什么? 陆时安敛了笑意,沉声道:“死了三个守卫,其他人送到玉爷爷那了。” 陆启冷着脸点点头,“他们的家人都安置好,多给些银两安抚。” “今日宵禁了,明日我会亲自走一趟的。”陆时安从怀中拿出一块碎布,递给陆启。 陆时宁走过去,看到那块黑布上的墨蓝色的莲花纹,花蕊中竟是一只蝉。 陆时宁皱眉沉思。 这个花纹,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陆时安说起这东西的由来,“这是我在您杀死的几个黑衣人身上找到的,他们每个人的衣襟里侧,都绣着这种莲花纹,很隐蔽。” 这个花纹的绣法很有意思,要不是当时小厮手里提的灯晃了一下,莲花花瓣变了色,这黑沉沉的天色,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个花纹。 陆时宁见陆启盯着手里的花纹愣愣出神,出声问道:“爹爹,你知道那些杀手的来历么?” 陆启回过神来,盯着手中的花纹,摇了摇头,犹疑道:“不过……这个莲花……和贤王腰间挂着的玉佩很像。” 陆时宁被一提醒,突然想起来,她为何觉得眼熟了。 那还是上一世的事,当时身为湘王妃的她,曾跟随楼承宇一同参加太后忌辰。 当时她路过御花园,大老远的听到了女子哭声,走过去后听见监刑的太监说:真是愚蠢,弄坏什么不好,竟然弄坏了贤王殿下佩戴多年的玉佩,能让慈悲为怀的贤王发了火,是她活该! 当时地上确实摔坏了一块墨玉的玉佩。 她记得瞥了一眼后,还好奇的问芍药。 “好好的莲花上为何要雕刻一只蝉?” “听说,蝉在佛家寓意不一样……可能是这位贤王想把好的都雕在一起吧!?” 陆时宁盯着那块布料若有所思:看来所有人都被贤王给骗了! “贤王?”陆时安疑惑不解,“他不是诚心礼佛,不问世事?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杀手,还特意劫走了秦妙珠?” “既然那些人并没有下杀手,就说明,贤王并不想与将军府为敌,劫走秦妙珠,应该也是他们之间的私事。”陆启将手中的布料递给陆时安,嘱咐道:“东西收好,派人好好查查贤王。陆家现在是太子的人,无论贤王想做什么,我们都不得不妨。” “是,儿子知道了。”陆时安点头应下。 陆启变脸速度特别快,不耐烦的赶人,“没别的事赶紧走,别老耽搁我睡觉。” 陆时宁将烛火熄了后,跟着陆时安离开。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正是百姓晨起忙碌的时候。 芍药牵着五花大绑的陆淼淼,一路顶着百姓好奇的眼神,多拐了好几条街,光明正大的走到湘王府门前。 看着门前的侍卫,防备警惕的表情。 芍药咧嘴一笑,大声嚷嚷道:“快通知你们家湘王殿下,就说他落在将军府的小妾,我家小姐给他送来啦!” 第80章 送王八 湘王府门前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这不是湘王爷前几日刚纳的姨娘?她不是陆将军的庶女吗?怎么弄成这副德行了?” “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嗯?快说来听听!” “听说啊,将军府的老夫人就是被这毒妇害死的,就为了谋夺老夫人的私产。” “啥?这可真是畜生!谁不知道陆老夫人最得意这个孙女。” “哼,再宠爱也没用,不是陆家的种,能有多少感情?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这牲口是个孽种,是她娘跟外祖父生的。” “我的个老天爷啊!” 陆淼淼屈辱的咬紧嘴唇,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淬满了怨毒。 垂头躲闪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天前,她明明还是湘王府的姨娘,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簪玉镯。 可现在,她却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衣服都是污泥和汗臭,满头的珠翠早已不见踪影。 守卫见场面越闹越大,赶紧跑进府里通传。 楼承宇听说陆时宁竟然把陆淼淼送回来,还闹的满城皆知,气的直接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推在地上。 “该死!” “王爷怎么办?要把她们赶走么?”守卫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楼承宇的双手紧紧收拢成拳,“陆时宁没来?” “没有,只有一个小丫头。” “呵!”楼承宇靠坐回椅子上,“你告诉她,陆淼淼心肠歹毒,残害祖母,湘王府容不下这种恶毒之人,让她送去官府吧。” 守卫领了命,原封不动的将楼承宇的话,跟芍药说了一遍,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百姓听后,觉得在理。 “就是啊,陆淼淼这种败坏之人,哪怕是妾,皇家也是容不下的。” “说的在理,这陆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把人送官府治罪,竟然送湘王府来了。”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陆家大丫头可是太子的未婚妻!” “哦……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给湘王殿下难堪呢!这陆家心也太黑了。” “……” 芍药听着周围百姓转变的话锋,冷笑道:“我家小姐说了,湘王殿下当初在宫宴上与陆淼淼私会时,可是当着陛下的面,指天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你喜欢的是陆淼淼这个人,无关身份,现在怎么这么快就食言了?” “湘王殿下若是在陛下面前说了假话,那可就是欺君了哦!” “我们小姐还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没有一直在娘家的道理,就算是要处置,也要王爷您自己处置。” 百姓听了芍药的话,有的人跟着点头。 “对啊,都入了王府了可就是湘王的人了,犯了错也是只有湘王有权处置了,陆家这么做也没错。” “我刚刚就想说了,陆大将军保家卫国,哪有那些坏心思,你们惯会以己度人。” “这湘王一定是见陆淼淼非陆家孩子,没好处拿,就丢了,哼!无情的男人······” “天家人本就无情,能做出这种事,又什么好奇怪的。” 守卫见百姓的指责声发生了转变,矛头都指向了湘王殿下,赶忙又跑进府通禀。 楼承宇听后,一脚踹飞了通报的守卫。 “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本王养你们何用!?” 守卫麻利的爬起来跪好,战战兢兢的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楼承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守卫馒头冷汗的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听见楼承宇冷冷的说道:“呵,既然陆时宁想把人送给本王,那本王就留下,把人带进来吧。” “是。”守卫咽了口唾沫,如释重负的起身离开。 匆匆跑到门前,沉声说道:“把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陆淼淼浑身哆嗦了一下,突然抬起头,反应激烈的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不要去,我不要。”转身就要跑。 芍药勾起唇角,拎着陆淼淼,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一个使劲便将人扔了进去。 陆淼淼被摔了个眼冒金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拍了拍手,转身走了下去,没一会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门卫跟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陆淼淼。 芍药蹦蹦跳跳着往将军的府方向走,想快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小姐,就在走到府门口时,抬眸看到对面竟然来了一个认识的人。 芍药见到那人的那一刻,挂在嘴角的笑便抿了下去。 烦躁的撇撇嘴:怎么是这个碎嘴子,他怎的来了? 不等芍药细想便看见顾镜辰手里拎着两只王八,一脸笑意的快步冲着芍药跑了过来。 芍药双手环胸看着对面拎着王八的顾镜辰,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我们小姐可没空搭理你,忙着呢。” 顾镜辰笑道,“误会,误会,我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芍药疑惑的上下打量他,“找我?” “是啊,这不给你送点补品,听说这东西熬汤大补,我想着你上次救我受伤,肯定没有好全,我这拿来给你补补身子,听老板说这是稀有品种,比普通王八 补多了。”顾镜辰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王八举到芍药眼前。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拿回家自己补脑子吧。”芍药躲开快贴到脸上的两只王八,气不打一处来,头一次见人送补品送王八的,这是她能吃的吗! “哎,别走啊。”顾镜辰见芍药要走,伸手就去抓,芍药没有防备被抓了个正着。 “你烦不烦啊!怎么的?这样缠着,你是想以身相许吗?”芍药挥开他的手,怒道。 “额......”古城风看着被抓住衣袖的芍药,上下打量一下,揉着下巴,思索道:“也不是不行······” 顾镜辰说完便看芍药睁大了双眼,面颊浮现红晕。 这斯真是没脸皮。 “有多远滚多远。”芍药说完便一脚踹在了顾镜辰的肚子上。 顾镜辰被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两只王八也脱了手,滚了两圈,四肢朝上的蹬着腿。 芍药有些心慌的跑进府,边走还边摸着自己的脸,总觉得今天是不是太热了,为什么自己的脸这样烫。 第81章 王八汤是壮阳 陆时宁看见红着脸跑进来的芍药,疑惑的抬眸望了眼窗外的天。 风和日丽,确实是个好天气,可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吧? “怎么了?中暑了?”陆时宁好奇的问道。 芍药被陆时宁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也觉得自己反常,心里把顾镜辰骂了一百八十遍。 芍药眼神乱瞟,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陆淼淼太沉了,扔她累的。” 陆时宁也不拆穿她,将手中的名单递给她,“这份名单上的人名,都是秦妙珠的人,你去把人都发卖了吧,若是府里缺人再买些憨厚、老实的回来。” 芍药点点头,将面单收好,“好的,小姐。” 陆时宁揉了揉眉心,继续看府里的账册,老夫人去世后,秦妙珠也没了踪影,府里的琐事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从小跟着父兄跑军营,从来没学过这些后宅女子的东西,现在一股脑的教给她,还真有点管不来。 就是上一世,楼承宇的王府也是给别的姨娘管的,她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芍药见陆时宁半天都没翻页,疑惑的问:“小姐,你是看不懂么?” 陆时宁讪讪的笑道:“赵管家被孟琛救回来后,还在养伤,我这也没人教······” 芍药立马懂了陆时宁的言下之意,还是不放心的劝道:“等赵管家养好了,小姐还是好好学学如何管家吧,要不以后嫁入东宫,什么都不会,太子殿下会笑您的。” 陆时宁听着芍药的话,愣愣出神。 上一世,她嫁入湘王府,身为王妃却没有管家之权,可是被不少人背地里拿出来笑话。 当时的芍药也同样劝她去学如何管家,可她当时听信了楼承宇的话,觉得只要有夫君的爱就仍是王府女主人,这些身外之物,谁管家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把自己弄成了“睁眼瞎”,成为了一个空有其名的王妃而不自知。 上一世有那般下场,她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芍药发现陆时宁发了很久的呆,还以为她不高兴了,赶忙赔罪,“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僭越了。” 陆时宁看向她,笑着道:“我没有生气,你说的对,我要好好学习才行,不能便宜了别人。”抬手敲了下芍药的额头,“还有,不要说奴婢,再这样我生气了。” 芍药开心的笑了起来,“是,小姐。” “对了,你去湘王府,他们有刁难你么?”陆时宁不想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题,问起了其他事情,转移芍药的注意力。 芍药听见陆时宁问起陆淼淼的事情,拍了拍额头,心里又骂了顾镜辰一遍。 都怪顾镜辰,让她忘了禀告了。 陆淼淼将湘王府门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得意的道:“当时我把陆淼淼扔进去,肯定摔的不轻,哼!活该!” 陆时宁颔首,“楼承宇在将军府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肯定不会让陆淼淼好过的,恶人自有恶人磨,让这对野鸭子互相折磨去吧。” “对了,小姐,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芍药压低了声音。 “嗯?”陆时宁美想起来还有什么事,能让芍药这么沉重。 “就是······小姐你还记得铃兰么?” 陆时宁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记起来,冷淡的说道:“哦,她不是嫁给刘驼了么?过的不好么?” 芍药低声道:“我们把刘驼告到官府后,不久酒杯判了流放,还没到苦寒之地,就死在了路上。铃兰在花楼里接的客人都不太好,染上病后,就被老鸨扔给了巷子里的乞丐,我听说,半个月前,铃兰已经死在了乞丐窝里······” 她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那么讨厌铃兰,但是曾经的铃兰确实也没有个做女才得本分,有这般下场,也怪唏嘘的。 陆时宁眼中毫无波澜,淡淡的道:“她那样的人生,死了也是解脱。” 芍药点点头,“我知道的小姐。”晃了晃手里的名单,“小姐,我去干活啦!” 陆时宁笑着点头。 看着芍药离开的身影,陆时宁望着窗外飞走的麻雀。 心中有了一丝释然,铃兰我们上一世的债——清了。 顾镜辰手里拎着两只大王八回到顾府,看到琥珀时,美滋滋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到琥珀怀里。 “把这两只王八给炖了,少爷我要补补。”顾镜辰甩了下衣摆,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琥珀莫名其妙的和怀里的王八对视,心里疑惑不已。 少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喝下这么老的王八汤,会流鼻血吧? 琥珀觉得还是问清楚的好,可别瞎吃东西,“少爷,你什么时候虚的?” “噗——咳咳咳咳······”顾镜辰一口茶喷了出来,捶着胸口,猛咳不止。 琥珀赶忙上前帮顾镜辰捶背,心中疑惑:少爷反应怎么这么大? 琥珀恍然大悟的看向顾镜辰,“少爷,难道是您真的······”见顾镜辰脸颊绯红的瞪过来,赶忙摆手,“少爷放心,琥珀一定为您保密的。” 顾镜辰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滚滚滚,你才虚,少爷我好的很!” \\u0027“那您······?” 顾镜辰指了指衣服上的脚印,得意的笑道:“看见没?你家少爷太有魅力了,有个小姑娘偏要让我以身相许。”拍了拍琥珀的肩膀,神秘一笑,“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偏要拐弯抹角让我喝王八汤补补,我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听话了!谁让你家少爷我是好男人呢!” 琥珀盯着那个脚印,觉得自家少爷可能不太清醒,问道:“少爷,你确定人家姑娘是让你补身子,不是补脑子?” 顾镜辰“啧”了一声,就像看自家不成器的傻儿子一样,给了琥珀一个脑勺,“废什么话?你家脑袋没长身上啊?补身子和补脑子有区别么?” “可王八汤是壮阳······”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镜辰气恼的踢了一脚,“人不大,怎么满脑袋黄汤,老鳖汤强身健体知不知道?让你平时多读书,就是不听,说出去都给我丢人,赶紧去熬汤!” 琥珀默默地拎着东西离开,“哦!”难道是他记错了? 顾镜辰等到没人了才把强撑的肩膀松了下来,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我的娘哎~怪不得芍药那么生气,原来是买错东西了—— 第82章 方奕麟要退亲 湘王府。 楼承宇盯着跪在地上的陆淼淼,指尖“叩叩”的敲击着桌面,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的响亮。 每敲一下,陆淼淼心就跟着提起一分,僵硬的牵了牵嘴角,小心的说道:“······承宇。” “啪——!” 陆淼淼被楼承宇扔过来的杯子砸破了头,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陆淼淼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委屈的眼圈通红。 “本王的名讳,也是你这卑贱之人配叫的?”楼承宇冷冷的提醒她。 陆淼淼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重重的点头,哽咽着说,“妾知道了错了,妾再也不敢了——” “呵!妾?”楼承宇起身走到陆淼淼面前站定,抬脚踩在她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启唇道:“你也配!?” 陆淼淼忍着痛,啜泣着道歉,“王爷,我当时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的······” 美人落泪当然会惹人怜惜,可陆淼淼现在浑身脏兮兮的,又散发着汗臭,拿出曾经诱惑男人的本事,只会惹人厌恶。 楼承宇嫌恶的将她踹翻在地,还蹭了蹭鞋底,向站在一旁的刘毅招了招手。 “王爷有何吩咐?” 楼承宇看着陆淼淼,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从今日起,陆淼淼贬为低等奴仆,湘王府的任何人都可以调教她,直到她还清二十万两黄金为止!” 陆淼淼惊恐的爬到楼承宇脚边,抓着他的衣摆,哭着求饶,“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吗?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只要我帮了你,你将来会封我做王妃、做皇后,你都忘了吗?” 楼承宇冷笑着踹开她的手,“本王是承诺过你,前提是你帮本王拿下陆时宁,夺得陆启手中的兵权,一样没做成不说,还连镇平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都弄没了。”讥讽道:“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孽种,还敢肖想王妃之位?可笑至极!” 陆淼淼被一句“孽种”刺破了最后一丝尊严,咬着牙威胁道:“楼承宇!你竟敢这么羞辱与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说出去,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与皇位无缘!?” 楼承宇一把钳住她的下巴,阴仄仄的看着她,“你不提,本王差点忘了······刘毅,把这贱人的舌头给本王割了!” 陆淼淼不敢相信的瞪着楼承宇,张牙舞爪的想要撕下他一块肉来,被反应极快的楼承宇一脚踹到墙角,强撑着想起身却怎么都起不来。 陆淼淼趴在地上,嘴里怨恨的吼着,“楼承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发过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楼承宇不耐烦的掸了掸衣袖,不屑的笑道:“誓言?那些随口就来的假话你还真信啊?”张开手臂,嚣张的笑道:“有本事,你让老天爷来劈我好了,来啊!” 陆淼淼撑起身,阴毒的瞪着他,“呵呵······哈哈哈哈,楼承宇,你背信弃义,定然不得好死——” 刘毅一个箭步上前,抽刀割断了陆淼淼的舌头。 “啊!” 陆淼淼嘴里哗哗的淌着血,烫的满头大汗,还是死死的盯着楼承宇不挪眼。 她要记住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骗的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他——楼承宇! 楼承宇被陆淼淼的眼神看的心里不舒服,蹙起眉心,背过身去,陈胜吩咐道:“带下去,本王不想再看见她。” “是,王爷。” 刘毅拽起陆淼淼的衣襟往门外拖,陆淼淼没有一丝挣扎,只是视线紧紧地黏在楼承宇身上,咧开满是血水的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与湘王府隔了两条街的太师府,今日也“热闹”的很。 方奕麟带着被豁开嘴角的杜瑾萱去了太师府,杜三夫人看见杜瑾萱,惊吓过度,当场晕了过去。 丫头、婆子忙做一团,掐人中、灌汤药,折腾了一大圈,杜三夫人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杜太师的书房,抱着杜瑾萱开始哭。 “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啊!到底是谁害了你?”嘴里问的是谁,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盯着,坐在椅子上悠哉喝茶的方奕麟。 方奕麟满不在乎的说道:“三夫人可别这么看我,人又不是我伤的。” 杜三夫人眼中怀疑,低头看向杜瑾萱求证。 杜瑾萱嘴疼,张不开口,只能默默垂泪,摇了摇头,表示和方奕麟没关系。 方奕麟看见后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看向坐在对面的杜太师。 “太师,杜瑾萱这幅模样可做不了我方家的主母。”无赖的道:“我年纪这么大了,是不是该赔我个漂亮的?” 杜三夫人愤然起身,“方奕麟你什么意思?我女儿被你耽搁了这么多年,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把我太师府又当什么了?” 方奕麟沉下脸,“把杜瑾萱弄成这样的是陆时宁,凭什么让本少爷买单?要负责,也该是陆家。” 杜三夫人深吸一口气,“若不是你带着她去将军府,瑾萱会受伤吗?” 方奕麟反唇相讥,“那怪她自己嘴贱,被豁了嘴也是活该!” “你!”杜三夫人指着他,指尖微微颤抖。 她就没见过比方奕麟更无耻的人。 杜太师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了“咯哒”的声音。 杜三夫人转头看向杜太师,哭着道:“父亲,你不能不管瑾萱啊!她都二十一岁了,还被毁了容貌,若是被方家退亲,你让她以后怎么活啊!” 方奕麟油盐不进,“我方家不可能要一个豁了嘴的当家主母,丢不起那个人。” 杜瑾萱一直在哭,听到方奕麟的话,眼中闪过怨毒,攥这手帕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方奕麟占了她的身子,又嫌她、厌她! 若不是方奕麟强制她去将军府,又怎么会遇到陆时宁那个疯子! 把她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又弃她如敝履,凭什么? 杜三夫人不理方奕麟的胡搅蛮缠,只看向杜太师,怒声问道:“父亲,瑾萱可是您的亲孙女,她被害成这样,若是被未婚夫丢弃的话,您让外面的百姓如何看待太师府?如何看待杜贵妃和湘王?杜家还如何颜面在这京城立足?” 杜太师听完三儿媳的厉声三问,缓缓抬起眼皮,看向杜三夫人—— 第83章 借刀杀人 杜三夫人被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嗫喏着嘴唇不敢出声。 杜太师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旁吊儿郎当的方奕麟,“方公子请回吧,关于瑾萱的事,老夫会亲自与大长公主商量。” 方奕麟跋扈惯了,可听见杜太师提到母亲,气焰低了不少。 “杜太师,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杜瑾萱这个模样确实方不得主母之位。”眼珠转了转,“可若是太师府把杜紫芙赔给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杜瑾萱。” 杜瑾萱面色屈辱。 她何时需要依靠杜紫芙那个贱人,才能嫁入方府了? “方公子,我太师府虽然低调,可也不是谁都能骑到头上撒野的地方。”杜太师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况且,杜紫芙身边有陆时安的人保护,你想动她,陆少将军第一个不答应。” 方奕麟舌尖抵着上颚,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陆时安!又是这个陆时安!他真是自己的克星,杜紫芙对他死心塌地,杜瑾萱又对他一见钟情,他和陆时安果然不能两存! 杜太师轻咳一声,看了眼门外,示意方奕麟慢走不送。 方奕麟磨了磨后槽牙,离开前恶狠狠的瞪了杜瑾萱一眼,愤然转身离开。 杜三夫人不甘心的看着方奕麟就这么离开,“父亲,我们杜家难道就要忍让至此?大长公主是得圣宠,可我太师府难道就怕了不成?” 杜太师见三夫人情绪激动,微妙的沉默了下,缓缓开口道:“瑾萱先下去歇着吧。” 杜瑾萱知道祖父是有话不想让她知道,垂下眸子,向两人行礼后,默默离开,甚至懂事的关上了房门。 杜太师听着细微的脚步声走远后,才抬眸看向三儿媳,“三媳妇,老夫知道瑾萱受了委屈,太师府不替她讨个公道,你心里不舒服。” 三夫人心中满是委屈,眼眸瞬间泛起一层水光,“父亲,儿媳现在,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杜太师叹气,“三媳妇,忍一时之气,得未来盛世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可······” 杜太师抬手打断她,“瑾萱现在受的委屈,只要事成,将来都会加倍偿还给她,即使毁了容貌,以她的身份想嫁给谁,不都是一句话的事,你又在担心什么?” 杜太师见三儿媳面色犹豫,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三媳妇,回去好好想想吧,就看你是想选女儿,还是想选他了······” 杜三夫人攥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眉头紧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思沉重的走出了杜太师的书房。 杜太师眼眸暗沉,对着门外的管家,沉声吩咐了一句,“等杜松回来,让他来见我。” 杜松刚下了职回府,就被请去了杜太师的书房。 杜松推开房门,看向坐在桌案后面的杜太师,问道:“父亲,您找我?” “嗯。”杜太师示意他坐下,“今日方奕麟把瑾萱送回来了,说想以杜紫芙为赔偿,保住瑾萱的正妻之位。” 杜松不屑的笑了一声,“他可真敢想,太师府任他胡闹,不过是当年欠了大长公主的人情,给大长公主面子罢了,他算什么东西!” 杜太师眼中闪过一丝晦涩,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不过,他能盯上杜紫芙,说明湘王安排的计划成功了,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当初楼承宇在他的授意下,才传出了杜瑾萱看中陆时安,嫌弃方奕麟一事无成的消息。 方奕麟养好伤后,只针对杜瑾萱,他还以为计划失败了。 兜兜转转,最后方奕麟还是针对上陆时安,被方奕麟盯上,就如恶犬盯上肥肉,不咬下陆时安的一块肉来,他是不会松口的。 方奕麟和陆时安闹得越大越好,最后大长公主和镇平将军对上,那才是一场好戏。 杜太师抿了一口温茶,淡淡的道:“你回去好好管管你那个夫人,别坏了咱们的事。” 杜松皱起眉,“她又跟您闹了?”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总是心疼的。”借着放茶盏的空档,杜太师抬眸看向杜松,“不说她了,咱们这个太子可是不简单啊,就连陛下都小瞧了他!” 杜松听到杜太师提起楼风非,眼神带上了几分警惕,“父亲说的不错,咱们派去沧州的人全都没了音讯,现在沧州到底如何,朝中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温牧时送回的奏折都只是报备沧州的修建情况,现在的沧州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这个楼风非,还真是不简单。” 杜太师眼神瞬间冷淡了下来,“也不知你兄长如何了······” 自从和杜衡失了联系,他前前后后派了三拨人去沧州调查情况,可都如泥牛入海。 想他自诩深谋远虑,竟然被个黄毛小子给骗了! “以兄长表面的罪责,太师府总是能保他一命,可若是圣天寺······”杜松声音沉了下来。 书房一时沉寂了下来。 杜太师看着碧绿的茶水中,那抹模糊、扭曲的脸。 心中不免担忧,杜衡的总总罪行都不重要,太师府百年基业,哪是这么容易垮的。 可是圣天寺不同,若是楼风非发现了那里的秘密,别说太师府,就连楼承宇都将再与皇位无缘了。 陛下为了楼承宇可以容忍杜家的权势滔天,但不可能容忍有不臣之心又权势滔天的臣子。 若是暴露,他们杜家二十年的筹谋都将毁于一旦。 杜太师眼底闪过一抹恶毒的光,“文枫的下落不是已经查到了么?” 杜松点点头,嘲讽道:“这小子小心翼翼的藏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我们找不到他,真是可笑!” 注意到杜太师看向他的眼神,杜衡心惊,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低声问道:“父亲,您是想······借刀杀人?” 杜太师眼中含着极致的冷意,“把文枫手里的东西偷出来,将美人泪的另半幅药放进去,在将东西送回去即可。” 楼风非藏得这么深,定是要查当年真相,那文枫手里的东西,就是他逃不掉的催命符! 他要文枫亲手把致命的毒药,送到楼风非手里。 宁墨尘既然敢摆他一道,那就用他的毒,去杀他想保护的君—— 第84章 杜瑾萱春心荡漾 杜松沉默了一瞬。 心中明白,父亲是想在楼风非把罪证带回京前,先一步解决了他。 杜松眉目一凛,“父亲放心,儿子这就派人去办。”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一点马虎。 杜瑾萱离开书房后,直接怒气冲冲的去了杜紫芙的小院。 远远的看见杜紫芙坐在亭子里绣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杜瑾萱心中的恶意如江水涛涛,怎么都平息不下去。 杜瑾萱鼻翼开合,胸膛起伏剧烈,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脑子里全是方奕麟要杜紫芙做陪嫁的事。 杜瑾萱嘴里模模糊糊的发出一声怒骂,“······贱人,勾引男人。” 抬步直奔杜紫芙而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就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杜大小姐,这里不欢迎你,请回。”陆一上下打量杜瑾萱一眼,声音冷硬的说道。 陆二抱着双臂,戏谑的道:“大小姐快走吧,您这样子把我们主子,吓到了可怎么办?” 杜瑾萱看着望过来的杜紫芙,眼中的怒火仿若实质。 她竟然有一天会被杜紫芙比下去,若不是脸上有伤,她今日非得骂她一顿解解气不可。 瞪了陆一和陆二一眼,杜瑾萱转身就走。 今日之耻,她一定要从杜紫芙身上讨回来! 杜瑾萱戴好帷帽,低调的离开了太师府,她得快点去治好自己的脸,太师府里的人,一个都靠不住。 杜瑾萱低垂着头,脚步匆匆的刚刚从巷子里拐出来,迎面撞上了人。 “哎呦~”杜瑾萱摔在地上,帽子也掉在了一边。 这段日子就没有一瞬的顺心,杜瑾萱怒火中烧的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本想骂出口的话,全都憋在了喉咙里。 被撞男子面冠如玉,气质温润,一身白衣,腰间却佩戴着一块墨色玉佩,此人她在宫宴上见过,正是贤王——楼锦之。 杜瑾萱赶忙起身跪在地上,嘴唇轻轻开合,发出声音很轻,“臣女见过贤王殿下。” 楼锦之蹲下身,用手中的折扇挑起杜瑾萱的下巴,“这么漂亮的脸蛋,伤的这么重,实在可惜了。” 杜瑾萱眼瞳中映着楼锦之放大的俊颜,脸颊上染上一层红晕,抬手抚上嘴角的伤,眼中泛出一丝悲痛。 楼锦之嘴角噬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寒凉,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膏,递给杜瑾萱。 “这伤药可以治好你脸上的伤,拿去用吧,这么好看的脸,毁了可惜了。” 杜瑾萱小心的缓缓接过伤药,眼中是尽量收敛的羞涩。 “······多谢殿下!” 楼锦之伸手拉起杜瑾萱后,有礼的后退一步,状似无意的问道:“是何人这般心狠手辣,不知道女子的脸应该爱护么!?” 杜瑾萱眼中闪过愤恨的神色,所有害她之人,她都不会放过! 楼锦之扫了杜瑾萱一眼,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本王与姑娘一见如故,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贤王府寻我。” 话落,楼锦之向她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杜瑾萱心中失落,追着楼锦之离开的脚步追了上去。 楼锦之脚步微顿,回身看向她,“姑娘可还有事?” 杜瑾萱眨巴两下眼睛,羞怯的喃喃一声,“······多谢,王爷!”说完详说的话,杜瑾萱双手握着伤药,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脸颊绯红的跑开。 楼锦之转过身,脸上的温柔全部被冷漠取代,眼中全是轻视。 一直守在巷子外的许泽,看到楼锦之走出来后,赶忙迎了上去。 “王爷,事情成了?” 楼锦之嗤笑道:“一个愚人,几句花言巧语就动了春心,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许泽难得有了一丝对杜瑾萱的怜悯,但是不多,能被主子利用是她的福气,疑惑道:“王爷,您说杜瑾萱她会来找您帮忙吗?” 楼锦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摩擦着上面雕刻的莲花,不在意的道:“她已经对太师府失望至极,否则也不会单独跑出来治脸,只要她想报仇,肯定会来找本王帮忙。” 许泽感叹,“王爷这张脸,果然能骗小姑娘!” 楼锦之侧眸扫了他一眼,许泽赶忙闭上了嘴,乖乖驾马车回王府。 镇平将军府中,陆时宁正给小白喂鱼时,白鹤从窗外翻了进来。 “陆小姐,殿下的计划已经准备好了,属下今夜动手,您这边······” 他随着陆时宁回京,除了在陆家有难时动用太子的势力,还有就是完成太子秘密交给他的任务。 可这事多少关系到陆家,他得跟陆时宁商量好才行,不然殿下的夫妻生活,可能会不和谐。 白鹤暗暗佩服自己,他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下属,为了自家殿下操碎了心。 陆时宁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伤感,“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做,我你今夜会和父兄说清楚的。” 白鹤知道她为难,没多说什么,抱拳后飞身离开。 陆时安安抚好家属后,刚回将军府,就看见陆时宁迎面走了过来。 陆时安眉眼柔和了几分,“这么晚了,是要出去?” 陆时宁眼底藏着的是他人看不懂的神色,垂眸道:“我是来找哥哥的,有些事······要和父兄说。” 陆时安见她神色有异,敛了眼底的笑意,点头应道:“那走吧。” 陆时宁这陆时安一起去找陆启。 陆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浑身不舒服,他都躺了三天了,正抓心挠肝的难受,听到敲门声,赶紧躺好应了一声,“进。” 抬头看见是陆时宁和陆时安,还以为是来查岗的,赶忙说道:“我可好好躺着了啊,你们可别想给我加天数。” 之前他被陆时宁发现下地练拳,毫不留情的跑去告诉玉老头,药变难喝了不说,还被罚多躺一天。 他是有口难言,还不能跟这两人发火,憋屈的很。 陆时宁给陆时安倒了杯茶,坐到陆启床边的凳子上,脸色沉重的看看陆启,有转向陆时安。 陆启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不会生气了吧?他可啥也没干啊! 陆时宁看向陆时安,低声说道:“父亲、哥哥,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紫芙姐姐的——” 第85章 天上掉书信 陆启听了陆时宁说完沧州城调查的所有线索后,那双如鹰隼般锋锐的眼眸中,透着寒光。 “原来当年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好他守住了先帝的炽羽军,若是被昭文帝利用,他百死莫赎。 陆启看向面色黯然的陆时安,“太子大殿下的做法很宽容了,时安,你别多想。” “我怎么会怪殿下,殿下能袖手旁观,儿子已经感激不尽了。”陆时安眸中尽是破碎的悲伤,“我,我只是,心疼紫芙罢了!” “那哥哥准备告诉紫芙姐姐她的身世吗?”陆时宁忧心的问道。 陆时安张了张嘴,又无声的合上了,轻轻的叹了口气,“算了,紫芙如今身在太师府,知道这些真相并非好事,等婚后,我再说与她知晓。” 陆启认同道:“也好,平时多去看看她,反正杜涧那个老匹夫都答应了,不去白不去。” 沉重的气氛被陆启无赖的样子打破,陆时宁笑了出来,“既然爹爹和父亲都已知晓,那之后的事,应该就有了对策了吧!?” 陆启和陆时安互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 第二日清晨,正是人来人往,开门叫卖的时候。 突然,一封封书信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 百姓们捡起书信,有的看清上面的内容,连嘴里的包子都掉了出来。 有不认字的,三三两两聚在识字的书生身边,听着他大声的诵读。 整个京城,因为这些信,就仿佛加热的滚油! “这信上的内容是真的?先帝是被杜太师害死的?” “你瞎了?这信还能有假?白纸黑字的写着,原版还贴在告示牌上呢。” “没想到明明打了胜仗理应凯旋的先帝,就这么被身边最信任的太医给害了,真是狼心狗肺啊!” “哎?你们说,杜太师可是咱们现在这位陛下的老丈人,谋害先帝的事,有没有那位一份啊?” “嘘!小声点,你不想活啦?这封只是杜太师和宁墨尘勾结的书信,可没提陛下一个字。” “切,我就不信,没有陛下授意,他一个太师敢有这么大的狗胆?” “你们就是太天真,先帝驾崩了,先皇后就难产了,皇位成了陛下的掌中物,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我就倒立吃屎!” 一个大汉从摊位上拍桌而起,“哼!老子这就去太师府要个说法,谋害先帝,够诛他这个狗贼十八族了!” 一群百姓跟着大汉站起来,“对对对,我们一起去,先帝为蜀国百姓征战沙场,竟然被这狗贼给害了,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对!千刀万剐——!” “嘭!” 楼煜将手里的信直接拍在了龙案上,五指收紧,书信皱巴巴的被他握在了手心。 “杜涧,你不是说尾巴都扫干净了吗?那你告诉朕,这些信是怎么回事?啊?”楼煜的怒吼尖利刺耳。 杜涧跪在地上,深邃的瞳孔里幽幽的泛着冷光,“陛下,老臣确实铲除了当初所有的知情人,也亲手烧毁了所有信件,这封信······老臣确实不知。” “不知道?你竟然敢说不知道!?”楼煜掐着腰,来回踱步,他心里又慌又怒,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已经被揭开了一角。 那些愚民现在就敢凭着一封事实而非的书信围住太师府,那将来得知全部真相,他的皇位还能坐的稳吗?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不就付之一炬了! 楼煜手掌狠狠地捏着龙椅上的龙首,眼中闪现着危险的光。 楼霆,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为何还要阴魂不散? 楼煜回身看向跪在原地的杜涧,眉眼间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杜涧,这次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杜涧眼神闪烁不定,暗示道:“陛下,如今朝中能为先帝做这些的······您,觉得会是谁?” 楼煜表情莫测,让人难以捉摸,冷笑一声,“还真是隐藏颇深啊!” 如今世上还挂念着楼霆的,一个是太后,另一个就是楼风非。 太后整日被困在深宫之中,就那点小动作,他了如指掌。 可楼风非就不一样了,自小在浔州长大,他知道的消息可能都是楼风非想让他知道的。 本来以为种了“美人泪”的废物不足为惧,没想到最后还真是被一只蝼蚁给咬伤了。 楼煜抬手刮开茶中的浮叶,垂眸遮住眼中的寒芒,“杜涧,朕已经准了温牧时回京的奏折,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到了。” 杜涧眸光深谙,嘴角勾起一抹凉意,“老臣,定不负陛下重望!” 陆时宁和白鹤坐在茶铺里,看着对面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围住的太师府。 白鹤趴在窗台上,幸灾乐祸的说道:“这道开胃小菜,也够杜涧那老头喝一壶的了。” “我看不见得。”陆时宁眸色犀利。 楼风非在铜雀山得到的信,并不能让太师府伤筋动骨,但只要埋下一颗种子,就是成功。 果然,百姓没闹多久,京兆府尹裘胜带着官兵,将闹事的百姓全部抓起来,以扰乱秩序为由带走了。 白鹤“啧”了一声,“滥用职权,罪加一等。” 陆时宁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瞳孔里,泛着丝丝缕缕的失望,“沆瀣一气。”眸色变得犀利,“对了,你在宫中方便,帮我多注意下贤王的动向。” “别的倒是没发现,不过淑妃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掌事姑姑。”白鹤想了想最近收到的消息。 “······姑姑?”陆时宁眸光深深,点头道:“我知道了,继续盯着吧。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白鹤脸上露出狡猾的笑意,“陆小姐放心,那些百姓一定不会有事的。”想起件事,赶忙叫住走到门口的陆时宁,“唉?陆大小姐,忘了告诉您,殿下快回来了!” 陆时宁眼眸里终于恢复了滟滟光华,眉梢好看的扬了起来,“什么时候?” “信上说已经准备启程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白鹤遗憾的耸耸肩,“不过,中秋宴应该是赶不回来了。” 陆时宁绝美的面容上荡漾着一抹柔情,傲娇的撇过脸,“不用你告诉。” 她自己写信去问—— 第86章 谢清音死了 离沧州不过三百里的翠青山上。 谢清音衣衫破烂,满脸脏污的抱紧怀里的包袱,眼神警惕的左右乱瞟,时不时的回头看向身后。 她父亲找的那几个护卫,刚带她离开沧州不久,就抢了她身上所有的钱财跑了。 她这一路跌跌撞撞的四处打听去京城的路,每日都只敢走小路,用野果子果腹,她长着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谢清音委屈的红了眼眶,低头看着自己枯瘦如柴的双手,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过才半个月······”她就瘦成这般模样,像条丧家之犬一般东逃西蹿。 谢清音望向半山腰上的破庙,今夜她只能在这种地方歇脚了。 脚步在庙门前顿住,庙里的几个乞丐直直的盯着谢清音。 谢清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怯怯的向后挪了两步,神情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转身想跑,却被庙里跑出来的乞丐团团围住。 “哎呦,是个小娘子啊!”乞丐甲伸出他那只脏兮兮的爪子,想要去碰谢清音的下巴。 谢清音害怕的躲了过去,“大哥,我没有钱了,钱都被抢走了,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 “放过你?”乞丐乙挡住谢清音的去路,环顾身边的其他人,“哥几个,你们答应吗?” “哈哈哈······走到咱们得地界,还想走?”乞丐们笑的淫邪,“小娘子想的还挺美!” 谢清音对男人的这个笑声实在太熟悉了,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额头磕破了皮,哭着求饶,“我求求你们,放我走吧,等我赚了钱一定第一时间来孝敬你们,求你们了,我瘦的脱相,一点也不好看,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乞丐甲根本懒得听谢清音废话,不耐烦的拽住谢清音的头发就往庙里拖,“跟她废什么话?” 怀里的包袱被乞丐抢走,发现不是值钱的东西,直接顺手扔进了树林子里。 谢清音嘶喊怒骂,指甲狠狠地将乞丐甲的脸挠下了三道血痕。 “啪——!” 乞丐甲一巴掌将谢清音的打出了血,吐了口黄痰在她脸上,不善的骂道:“臭娘们还敢反抗?老子废了你的四肢!” 乞丐们很有默契,摁手的摁脚的分工明确,他们都是以乞丐甲为首的样子。 谢清音心中怦怦的直跳,呼吸沉重急促,额头冒出的细汗润湿了鬓侧的乱发,“不要!不要!放开我!你们这些贱民敢碰本小姐,本小姐定要告诉父亲,将你们碎尸万段!” 乞丐甲从草垫子底下摸出一根木棍,轻蔑地笑了一声,“还你爹?老子是你爷爷!”将木棍在掌心中颠了两下,“今天爷爷我就教教你怎么伺候男人!” 眼神一厉,挥臂砸了下去—— “啊!” 谢清音疼的浑身发抖,想蜷缩住身子,又被摁住了手脚动弹不得,直到被生生砸断了四肢,撕碎了了衣服。 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经历这些羞辱,眼前的世界瞬间崩塌,瞳孔失焦的望着破庙房顶最后一缕晚霞被黑夜淹没,心如死灰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几个乞丐陆陆续续的走出了破庙。 乞丐甲砸吧砸吧嘴,“真没劲,跟个死人似的,还是个破鞋。” “苍蝇在小也是肉啊,大哥,咱们都素了多少天了,凑合着用呗。” 他们以前讨到银钱,也只能去黑窑子。 那些干净的花楼,根本就不会招待,他们这些又脏又臭的乞丐,瞧这小娘子像是个大小姐,虽然瘦但也细皮嫩肉的,滋味就是不一样。 “说的也是,都累饿了,咱们去城里弄点吃的,回来再玩,顺便再给她带快硬馒头,可别饿死了。” “嘿嘿,大哥说的是,都是体力活,可得吃饱点。” “哈哈哈······” 乞丐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人影,荷叶从树后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昨夜被乞丐丢掉的包袱,淡漠的看了眼破庙,讥讽的笑了一声。 谢清音四肢扭曲,如一块破不一样,赤裸的躺在地上。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却疼的“嘶”了一声。 偏过视线,勉强看清一双女子的布鞋,视线缓缓上移,待看清那张坑坑洼洼的脸时,谢清音颤着声音唤了一声,“······荷叶?” 荷叶走到她身边,“啧啧啧,小姐你怎么活的这么贱呢!” 谢清音瞳孔微颤,勉强抬起头,吼道:“放肆,我是你的主子!” 荷叶嗤笑,“还做你的大小姐梦呐?谢冥深刺杀太子被当场拿下,谢家已经,完!了!” 荷叶疯狂的笑了起来,抓起谢清音的头发,眼底凝结着浓浓的恨意,“谢清音,你们父女多清高啊!你因为我没和你一起被打,竟然将滚烫的药泼在我的脸上。谢冥深因为七窍没和你一样被送去暗窑,竟然当场被杀!你们凭什么随意处置我们的生死?就因为我们是奴才?” 嘴角勾起一个讥笑,“现在好了,你们得罪了更尊贵的人,现在像狗一样活着,终于体会到我们这些奴才的感受了吧?啊?” 谢清音任由荷叶抓着她的头发,将头磕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 “······荷叶,你这贱奴!” “我是贱奴?”眼神肆意的扫遍谢清音的全身,“咱俩谁更贱啊!?你是被脏男人玩坏了脑子吧?” 谢清音被头上的血糊住了眼睛,她已经到了进气少,出气多的地步。 荷叶嫌恶的甩开她的头,跟了半个月,看着谢清音一路的遭遇,别提多解气了。 终于等到保护她的人离开,也是时候送这个贱人上路了。 荷叶捡起被乞丐丢在墙角的木棍,注意到谢清音虚弱抬头看她,荷叶眼中尽是冷漠,高高举起木棍,毫不留情的照着谢清音的头敲了下去。 鲜红的血飞溅到她的脸上,荷叶大大的瞪着眼睛,恶狠的挥下第二下、第三下······ 楼风非回京的队伍刚刚走到翠青山脚下,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天星轻轻敲了两下马车的车窗,“殿下,有个叫荷叶的丫头,说是谢府的婢女,有一件东西想呈给殿下。” 清越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她求什么?” 天星顿了片刻,沉声道:“她说······想见谢冥深一面。” 第87章 荷叶给谢冥深报丧 荷叶远远望着囚车上的那个男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就连人也再无往日的精气神。 曾经的谢冥深,锦衣华服,威严高贵的刺史大人,仿佛还在昨日。 谁能想到,一朝落马,活得还不如她一个区区婢女。 荷叶哼笑,“谢大人,好久不见了,您还记得我么?”将遮住半边脸的头发,挽到耳后。 谢冥深抬起头,麻木的面庞上,多出了一丝疑惑,沙哑的道:“你是······” 荷叶眼神淡漠,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顶着谢冥深越来越疑惑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薄凉,抬手抚摸着自己被烫毁的脸颊,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恶意。 “奴婢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啊!还记得那日小姐烫毁了奴婢的脸,大人不是也在么?” 谢冥深抬眸望去,探究的目光在荷叶身上打量,“呵,一个奴才也敢在本官面前撒野了,真是虎落平阳。” 荷叶眼底冷了几分,都成阶下囚了,还敢摆架子。 “奴婢可不敢欺辱大人,今日来,也只是曾经主仆一场,奴婢偶然得到了消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来禀报一声的好。” 谢冥深撇过脸,不屑于和她多言。 荷叶看着谢冥深清高的模样,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狰狞的脸缓缓靠近囚车,低声说道:“大人,小姐她——死了呢!” 谢冥深猝然睁开眼睛,压制住眼底的恐慌,愤怒的看着荷叶,大吼道:“放屁,你在说什么鬼话?滚!” “呵呵,谢冥深,不得不说你这个爹当的可真不错,给谢清音找好了所有后路,但是你想没想过你作恶多端,有几个人会对你忠心?谢清音刚刚出城不过百里,就被你安排保护她的人抢了银钱,以至于谢清音没有银子住店,只能去破庙与又脏又臭的乞丐为伍。” “那几个乞丐,看见谢清音水灵灵的样子,就跟饿久了的狼突然看见了散发着香味的肉!” “被打断四肢,死的时候浑身赤裸,啧啧啧,那个惨啊!”荷叶紧紧的盯着谢冥深的表情,一点都不肯错过。 谢冥深愤起而上,恨不得直接掐死荷叶,却被囚笼拦在远处,只能不甘的瞪着离荷叶脖颈不过寸许远的手,“你这个贱婢,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在骗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荷叶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一支木雕簪子,递到他面前。 谢冥深瞳孔微缩,木簪上面刻着一个音字,正是谢冥深亲手雕刻。 所有东西都会丢,但是这个东西一定不会丢,也不会被抢,不是什么值钱之物,只是意义不同。 谢冥深伸手去抢,荷叶也并没有躲开,而是被轻易抢了去,仔仔细细将簪子看了个仔细,没错就是在女儿五岁的时候亲手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谢清音的。 谢冥深赤红着双眼猛的抬头,死死盯着荷叶,荷叶看见谢冥深的样子,大笑出声,眼角都笑出了泪水,“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的?不过是借花献佛,把你给谢清音那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准备的账本呈给太子殿下,换来的而已!” 荷叶眼底都是疯狂与怨毒,“忘了告诉你了,谢清音还有气的时候,是我送她最后一程,就拿着根木棍,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没了气息她都成烂肉一滩了,我这个奴才忠不忠心?啊?忠不忠心?哈哈哈······” “你这贱人!”谢冥深眼眶血红,咬牙切齿的骂道。 “呵,再贱,也比不上你们父女的十分之一!不过你很快就会跟你的女儿团聚了,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在地狱做一对鬼父女吧。”荷叶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拼命砸着囚车的“哐哐”声和谢冥深痛苦的吼叫。 后来在谢冥深被处死不久,便在明月湖里面打捞出一具女尸,女尸半张脸都被烫伤的不成模样,但是嘴角却带着笑,虽然疤痕狰狞但是这个女子整个面容却很安详,不是别人,正是荷叶。 楼风非听完天星的汇报,眼底闪过似有似无的笑意,“谢家是多缺德,瞧把人家小姑娘逼的。” “殿下,要不要看住谢冥深?” “他要是想死,我们说话这个功夫就自断心脉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本账册,不屑的笑道:“原本还等着谢清音帮他翻盘,现在不过是苟活而已。” 谢冥深要是个刚烈的主,这一路有太多机会自尽了,何苦等到现在。 不过是多苟活一天是一天,贪生怕死的很。 天星眨巴了下眼睛,觉得殿下说的都对,也就不在管谢冥深,任他自生自灭去了。 楼风非看着刚刚接到的书信,眼底漾起一抹柔情,嘴角上扬,“还有多久回京?”将手上的书信折好放入信封之中,小心的放在盒子里。 “大概还有半个月。”天星算了算日子,“殿下若是着急的话,日夜兼程,能缩短个三五天,殿下可要······” 楼风非微摇了下头,眼眸冷了下来,“不用,京中无事,正值中秋宫宴,孤懒得看他们。” 楼风非片头看向暗沉下来的天空,心想:风雨欲来。 大雨忽至,淅淅沥沥的从窗沿上垂落。 陆时宁靠在窗边,失神的看着庭院中被雨水洗刷后的红情绿意。 芍药进来看着被雨水溅湿了半边衣袖的小姐,无奈的把花窗关上,“小姐,您就是思念太子殿下,也不能不顾惜身子啊!外面雨大这么大,着凉了可怎么好。” 陆时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揶揄道:“呦~我可是听说,顾镜辰连续几天往将军府跑。”假装疑惑的问道:“你说说他是不是有东西落将军府了?” 芍药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结巴道:“落,落下什么啦?我怎么不知道······” 陆时宁好笑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当时是······一颗爱慕之心啊!” 芍药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将手中刚刚找出来的衣衫,一股脑的塞在陆时宁怀里。 “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您还是快换上吧,别着凉了。”眼神飘忽,语无伦次的说道:“奴婢还有事,去忙了。” 刚跑出门外,就听道屋子里传出的娇笑声。 芍药面颊发烫,心跳的厉害,芍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嘟囔道:“一定是病了——” 第88章 杜瑾萱的算计 流云缓动,雨过天晴,丝丝凉意透过朱窗渗入室内,也凉透了杜瑾萱的心。 她站在杜太师的书房,被刚刚告知她的消息,震惊的直接呆愣在原地。 “您,您刚刚说什么?”杜瑾萱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祖父和大长公主商量过了,公主的意思是你先以妾的身份入府,等脸上的伤养好,在抬为正妻。”一双锐利的眼睛,镶嵌在干瘪的眼眶里,格外逼人,“你当知晓,这已经是对你最好的结果了,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当妾都是奢望。” 杜瑾萱五指紧紧收拢,指甲深陷掌心,“滴答”的鲜血透过指缝滴落在地,“祖父!我可是堂堂太师府的嫡小姐,怎可为人妾室?您不要脸,难道我还不要了吗?” 方奕麟凭什么屡次羞辱于她,以她的身份,除了皇帝,谁敢让她当妾?皇子正妃都当得,方家算个屁,大长公主一个外嫁女,她又凭什么凌驾在太师府之上!? 当初她被方奕麟殴打折辱,杜家不为她出头就算了,竟然助纣为虐。 这还是太师府吗?还是她的家吗? 杜太师目光阴冷锐利,令人不寒而栗,冷酷道:“若要真论起来,你只是刑部尚书之女,没让你绞了头发去当姑子,已经是看在太师府的面子,杜瑾萱,你可别敬酒不吃!” 杜瑾萱胸膛起伏不定,目光如嗜血的猛兽,“好,好,那我就——” “老爷,将军府陆少将军来送聘礼了。”管家在门外低声通报,打断了杜瑾萱未说完的话。 杜瑾萱猝的转头,目光森冷。 顾不得礼数、尊卑,直接开门跑了出去。 管家抬眸瞄了一眼,稳坐在书案后的杜太师,躬了躬腰,转身离开。 杜瑾萱跑到前院时,杜三夫人已经在了。 将军府的赵管家,每抬进来一个红木箱子,都要高声诵念。 “青鸾牡丹紫檀椅、金丝楠木四方桌一套!” “四扇楠木金丝琉璃屏风!” “双鸾菱花铜镜、鎏金嵌南珠梳子一套!” “白玉如意一对!” “······” 看着那一箱箱的聘礼,越过太师府所有人,直接抬进了杜紫芙的小院,杜瑾萱觉得这段时日所受的所有屈辱,都不及今日。 杜瑾萱如毒蛇般看着那些聘礼,眼底的暴虐和狠厉,令人毛骨悚然。 她从小到大都是太师府最受宠的大小姐,父母亲人眼里何时有过杜紫芙!连最低贱的奴才都能踩在脚下的贱人。 可如今她沦落到要给人当妾的地步,可杜紫芙呢,一个灾星竟然也配被将军府捧在手心? 她不甘心! 杜三夫人注意到杜瑾萱面色有异,心疼的拉住她紧握的手,拍了拍,“娘的萱儿,将来出嫁一样都不会比她少。” 杜瑾萱冷冷的收回手,“不必了,杜紫芙算什么,也敢和我比。”低贱之人,就应该低贱的活着,她决不允许杜紫芙活在阳光之下。 杜三夫人看着空掉的掌心,微微皱起眉头,“瑾萱你······” 杜瑾萱垂眸遮住眼底的杀意,“母亲,女儿还有事,出去一趟。”说完话,没看杜三夫人一眼,直接除了太师府。 杜瑾萱突然想起,几日前遇到温润有礼的贤王,以她如今的情形,她想达成所愿,也只有那个人能帮她了。 杜瑾萱抬头望着朱漆大门上烫金的牌匾,坚定的握了握拳头,抬步走到守卫面前,轻声说道:“太师府杜瑾萱,求见贤王殿下。” 太师府中,陆时安陪着杜紫芙清点完所有的聘礼,从赵管家手里接过礼单,直接交到了杜紫芙手上。 “收好,这些都是你的。” 杜紫芙并没有接,只是抬眸看向陆时安,又有些无措的瞥了眼满院子的珍宝,垂下头,喃喃的道:“是不是太多了······我没有什么嫁妆的。” 陆时安见她拘谨,温柔的将礼单放在她手里,“你安心手下,别考虑那么多。这些都是妹妹亲自准备的,她心思细,考虑到你的难处,跟我说不能委屈了未来的嫂嫂,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入将军府,杜家不识金镶玉,我门将军府可是慧眼识珠,捡到了宝。” 杜紫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着礼单的手微微用力,烟圈微红的喃喃道:“我哪有那么好,时宁妹妹真的很好!陆家,也很好······” 陆时安打趣她,“只有我不好?” 杜紫芙破涕为笑,“你最好!行了吧?” 陆时安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柔的将杜紫芙搂在怀里,“前半生你过的太苦,后半生,陆家都会补给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杜紫芙将脸颊贴在陆时安宽阔的胸膛上,安心的闭上眼,眼角的泪从脸颊滑落,哽咽着“嗯”了一声。 她此生所有的不幸,可能都是为了遇见陆时安,遇见陆家这么好的家人。 突然觉得——值得! 时间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中秋宫宴。 陆时宁和父兄一同走入金碧辉煌的殿内,朝中大臣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雅致的桌椅上已经摆好了水果、糕点。 蜀国民风还算开明,宫宴上男女并不需要分席。 陆时宁不愿意去和嫔妃、官妇们聊天,直接坐在将军府的位置上吃糕点垫肚子。 宫宴肯定吃不饱,一会皇帝和皇后来了还要假模假样的敬酒,她可不想委屈自己。 白鹤悄无声西的靠近陆时宁,藏在柱子后压低声音叫她,“陆小姐。” “嗯?”陆时宁寻声望向白鹤,回头环顾一圈,避开耳目后,起身来到白鹤藏身的柱子后,低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鹤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宫宴上,多小心淑妃身边的那个姑姑,我总觉得她不太对劲,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陆时宁的眼眸幽深了几分,“她可有什么异常?” 白鹤沉默了片刻,“属下观察她很久,就是因为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不正常,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属下心里总是不放心,您也知道,宫宴上人多眼杂,最易生事,以防万一,属下想着来提醒您一下,总之小心点总是好的。” “我知道了,多谢你。”陆时宁颔首。 白鹤扬起一抹笑意,“殿下有交代,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陆时宁眼眸泛起笑意,如揉进夜空中的繁星,“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白鹤还有其他事,确实不易久留,点了点头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宫殿。 还没到东宫,影十八飞身落下,附耳低声道:“大人,先生来了。” 白鹤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我亲自去接人——” 第89章 小白炸毛,陆时安出事 陆时宁心里一直想着白鹤说的话,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不舒服。 陆时安余光一直观察着陆时宁,见她独自一人坐在位置上,婉拒其他人的邀约,走过去坐在陆时宁身边的位置上,敲了下她的额头,侧眸看向陆陆续续回到殿内的夫人小姐。 “无聊了?怎么不去找那些小姐谈心?” 陆时宁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不去,我谁都不认识,玩不到一起去。” 京城里的千金贵女,她可高攀不起。 陆时宁向陆时安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哥,你见过淑妃身边的掌事姑姑么?” 陆时安失笑的摇头,“没有,后宫的人,我哪能见到。”观察着陆时宁的面色不太好,沉声问,“怎么了?那个姑姑有问题?” 陆时宁眸色微沉,“······没。”情况不明,还是别庸人自扰了。 时辰已到,刚刚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大人,纷纷回到原位。 楼煜墨色绣金龙袍,携手皇后双双踏入殿中,身后跟着众嫔妃和各位皇子。 众人跪地三呼万岁后,楼煜端正的坐在龙椅之上,肃穆的面容稍有喜色,抬手挥袖,“平身!” 陆时宁起身后,抬眸瞄了一眼淑妃的位置,看见她身后确实站着一位姑姑,身材玲珑有致面容却非常普通。 陆时宁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人确实有些熟悉。 宫女们将菜肴一一端上,楼煜举起酒杯,“今日中秋,普天同庆!众爱卿与朕共饮此杯,祝愿蜀国未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陛下圣明!” 帝后为了大臣不拘束,待了一会便携手离去,众位大臣又聚在一起聊天、品酒。 陆时宁的视线一直观察那位姑姑,确实老实本分,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陆时宁看着她随淑妃离开的身影,轻轻皱起眉头。 难道是她想错了? “嘭!” 前来添酒水的宫女突然绊了一跤,酒壶里的酒水洒了陆时宁一身。 陆时宁赶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酒水,陆时安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陆时安起身护在陆时宁身边,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伤到没有?” “没事,酒而已。”陆时宁见陆时安一脸紧张,笑着摇头。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不停的求饶,“奴婢有错,还请贵人恕罪!” 陆时安冷着脸,不善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这不是陆时宁第一次被泼酒了,上一次差点失了清白,这一次又是谁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 视线环顾整个大殿,他绝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事。 刚想发落了这个宫女,陆时宁扯了下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对着宫女淡淡的道:“没事,退下吧。”若是有问题,活着总比死了有用。 宫女怯怯的抬眸瞄了一眼,轻声问:“女婢带贵人去换身衣裳吧?” 陆时宁摇头,“不用。” “可······” 陆时宁冷下脸,“我说了,不用!听不懂吗?” 宫女委屈的红了眼眶,僵在原地,没有离开。 “真是大小姐风范,不过一件衣裳,也值得发这么大的火?”方奕麟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挑衅的看向陆家兄妹。 陆时宁翻了个白眼,“方公子若是怜香惜玉,不如替她领罚?”抬起胳膊示意给他看,嗤笑道:“顺便把我这件衣裳的钱赔了,看看,香云纱,有软黄金之名,一匹可卖百金,方公子什么时候把金子送到将军府啊?” 方奕麟被陆时宁拿话噎了回去,只能讽刺道:“见钱眼开。” 陆时宁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笑话,有人不喜欢金子么?方公子这身锦衣华服,难道是天上掉的?” “你!”方奕麟以前只以为陆时宁功夫厉害,没想到嘴也这么厉害。 隐晦的瞥了陆时安一眼,怒哼一声,甩袖离开。 陆时宁盯着方奕麟离开的身影,觉得莫名其妙,这人过来就是为了找骂? 居高临下的看向还跪在远处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殿的?” 宫女战战兢兢的回道:“奴婢茶儿,是负责御膳房的宫女。” “嗯,你退下吧。” 茶儿犹豫了一瞬,磕了个头后,拾起掉在地上的酒壶,默默退了下去。 走到殿外,茶儿拿着酒壶的手指紧了紧,转身融入了黑夜之中。 陆时安见陆时宁衣整个肩膀都湿了,看了看周围,说道:“宫宴也快结束了,你先回府吧,折以上不换,也不是个事。” 虽然皇帝、皇后那些贵人都离席了,可一个姑娘家缠着湿衣服,确实不成体统。 陆时宁有些犹豫,有些事没弄明白,她有些不放心父兄。 陆启婉拒了同僚的敬酒,走到陆时宁身边,附和着劝道:“你哥说的对,宴会快结束了,我和你哥哥在这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府吧,陛下不会怪罪的。” 晚宴结束,陛下还会来说道几句,这个时候让父兄一起离开确实不妥。 陆时宁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确实不早了,若是有人要害父兄,应该也不会选在宴会结束的时候。 见两人坚持,陆时宁只能无奈同意。 陆时宁独自骑马回道将军府,刚刚进自己的小院,就见平日里见她就扑的小白,今日却离的远远的,眼神警惕的走来走去,喵呜喵呜的叫着。 陆时宁眸光骤然一缩,侧眸看向被淋湿的衣服,转身就往外跑。 芍药端着醒酒汤从小厨房出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急匆匆的模样,追了两步,急声喊道:“小姐,你干嘛去啊?” 陆时宁冷着脸,只来得及回了一句,“皇宫!” 打了声口哨,马儿的嘶鸣声想起,马蹄靠近时,陆时宁一把拽住缰绳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陆时宁一路狂奔的赶到皇宫,眼看着宫殿近在眼前。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打破了整场宫宴的喜乐。 “啊啊啊——!” “少将军?快来人啊!” “陆将军人呢?少将军出事了!” 陆时宁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的扶住身边的柱子,压下心中的慌乱,目光如冰刃般直直的刺向人群之中,“都给我让开——” 第90章 神医,毒不死 陆时宁推开人群,看见陆时安浑身痉挛、呼吸困难的倒在地上。 陆时宁靠近时,陆时安困难的睁开眸子,眼中的神色不是求救,而是担忧。 陆时宁跪跌在陆时安身边,握了握发凉的指尖,却不敢善动,压下心中的酸楚,惊慌的转头看向其他人,“······太医!快叫太医!” 众人如梦惊醒。 “对对,快去请太医!” “都散开,没看见陆少将军呼吸不畅吗!?” 陆时宁红着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她必须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陆时宁推开人群,起身跑到门外,像夜空中抛出信号烟花,回身冷冷的看向所有人,“事情没查清楚前,谁都不准离开半步!” 众人不明白陆时宁这个时候扔信号是要叫谁,但都被她骇人的气势惊到。 方奕麟站出来,斥道:“陆时宁,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们将军府,你没资格命令所有人。” 陆时宁站在门前,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睥睨的看着他,“你大可试试!” “陆家丫头,陆少将军出事你着急是人之常情,可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众位殿下都在,你还是安静的等着太医来比较好。”杜太师神色让人看不懂。 陆时宁的视线在几个王爷身上一掠而过,眼中散发着锋利打飞光芒,眯了眯眼,“少跟我叽叽歪歪,有本事你就过来试试,看我今日敢不敢废了你!” 杜太师脸色冷沉,他还从来没被一个小辈,当着众人的面下面子。 楼承宇走到杜太师身边,“陆时宁,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陛下了?” 陆时宁眼底漫上寒霜,她现在胸中都是暴虐,根本没心情跟楼承宇耍嘴皮子。 望着倒在地上的陆时安,心中焦急不已,视线时不时的向门外瞥:太医怎么还没来? 正在陆时宁和楼承宇对峙时,白鹤带着东宫的暗卫,运用轻功尽数赶到。 白鹤手里还抓这个鹤发童颜的男子,一起从房顶落下。 白鹤来不及和陆时宁打招呼,拉着那名男子跑到陆时安身前,“快,治好他。” 其他暗卫有眼色的接替了陆时宁的工作,守在殿门外。 陆时宁跟着白鹤走了过去,见白发男子正在问哦陆时安诊脉,疑惑的看向白鹤,悄声问:“这位是?” 白鹤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 陆时宁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白发男子诊完脉,淡淡的道:“不用担心,只是乌头这种小东西,与酒同用,毒性超量,去熬碗绿豆汤来。” 众人窃窃私语,后怕不已,今夜就是女眷都会饮上几杯酒,下毒之人若是想害他们所有人,简直易如反掌。 陆时宁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眼底好似浮上一层雾气,她差一点就失去兄长了,还好有小白。 白鹤点头,招来一个暗卫吩咐了几句,“去准备绿豆汤,亲自准备,不可假他人之手。” “是。” 白发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针包,展开后,一根根银针出现在众人眼前,捻起一根银针,就准备施针,却被楼承宇突然出声打断。 “这位是什么人?陆时安可是蜀国的将军,怎么能让个来历不明的人随意施针?” 白鹤讥笑道:“湘王殿下,劝你说话客气点,这位先生的身份说出来能吓死你。” 白发男子动作没停,心无旁骛的为陆时安施针,根本就没将楼承宇放眼里。 楼承宇心里有气,不屑的道:“哦?本王倒是想知道知道,普天之下还有人能吓到本王。” 白鹤傲然的抬了抬下巴,“那您可听好了,五绝楼神医——毒不死。” 毒不死施针的手微顿,侧眸白了白鹤一眼,垂眸继续干活。 楼承宇愣住,眨了眨眼,震惊的看向毒不死。 众位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只是听过神医大名,还是头一次见到神医本人。 五绝楼的规矩,可不是你有权有势,就能请得动人。 有多少达官显贵,倾家荡产的想请神医入府问诊,却连五绝楼的大门都找不到。 有些人心思活络、想着神医来了京城,看起来还和太子有交情的样子,是不是可以······ 白鹤好似知道所有人心中所想,直接道:“太子殿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神医为太后调养,神医也只答应诊一人,其他人若想请神医,凭本事吧。” 和暗卫的绿豆汤一起来的,还有陛下和太医。 陆时宁看着姗姗来迟的太医,眼底泛着逼人的寒意。 若不是白鹤带来神医,等太医来了,哥哥就是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楼煜面色肃穆的踏进殿内,看着里面的场景,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时宁拦在其他人说话前站了出来,行礼后,娓娓道:“臣女见过陛下,还请陛下为哥哥做主!” 楼煜皱起眉头,“陆少将军可是蜀国栋梁,有何委屈你尽可与朕说。” “宫宴时,臣女被一个自称是,御膳房的宫女茶儿泼湿了衣裳,为了不惊扰宫中贵人,只能回府换衣裳,巧合的是,臣女在回府的路上,肩膀上落了一只蝴蝶,本是件好事。”陆时宁眼睛氤氲,“可那只蝴蝶停了片刻,竟然死了,臣女这才警觉那壶有毒,直接调转回宫,刚刚踏入殿门,就听到有宾客高喊,哥哥出事了······” 陆时宁眼圈通红,将一个无助、可怜的闺秀表演的淋漓尽致。 “还请陛下严查下毒之人,哥哥中毒绝不是巧合,定是有心之人陷害,还请陛下为哥哥做主!” 楼煜脸色微沉,视线在场中转了一圈,“陆启呢?”儿子都中毒了,怎么也没见这老疯子出现。 陆时宁眉头微皱,刚刚进门就听见有人说父亲不见了,她着急哥哥的情况,来不及去寻父亲。 不过按父亲的性子,若是知道哥哥被下毒,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何现在都不见人?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都摇头说没看见。 只有张世杰走出来,不确定的回道:“回陛下,老臣看见,陆将军好像喝多了,被一个宫女扶去后殿休息了······” 楼煜招了招手,“去把人叫醒。” 领命的侍卫刚走不久便匆匆回来,神色不安的回禀道:“陛下,没找到陆将军——” 第91章 封锁宫门,寻找陆启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陆时宁听到陆启失踪的消息,只觉得晴天霹雳。 刚刚在听到父亲喝醉,她就觉得不对劲,父亲是绝对不会在宴会上喝的酩酊大醉的,更何况还答应过她,一会就回府。 哥哥中毒、父亲失踪,到底是谁在算计!? 陆时宁心焦的看向张世杰,“张大人,您可还记得那宫女的样貌?” 张世杰锁着眉摇头,“老夫只记得,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衣裙,样貌……真是记不得了。” “那父亲是何时被扶走的?您可记得?” “……大概,一盏茶前。”张世杰捻了捻胡须,沉思道。 他也是当初被陆时安救过一命,欠了陆家人情,才会多注意一些,不过那宫女一直低着头,确实没看清。 陆时宁在心中默默计算,一盏茶,不论是谁应该都出不去皇宫。 转向一直沉默的皇帝,陆时宁懒得再装小可怜,直言道:“陛下,父亲绝不会不告而别,一定是被歹人算计了,盏茶的时间,一个宫女带着昏迷不醒的父亲,绝走不出皇宫大门,还请陛下封锁宫门,派侍卫搜寻。” 楼煜打量着陆时宁,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陆时宁毫不畏惧的抬眸直视,衣袖下的拳头紧握,心道:楼煜若是不救,她就即刻发信号,派陆家军围了皇宫,除了父兄的安危,她什么都不怕! 两人对视片刻,楼煜侧开视线,沉声道:“来人,按陆小姐说的做,找不到陆将军,朕唯你是问。” “遵旨!”侍卫统领抱拳行礼。 陆时宁松了一口气,拉住身边一直默默支持她的白鹤,低声说道:“白鹤,你能不能派人跟着一起找?” 哥哥中毒,她分身乏术,只能借助外力。 白鹤颔首,拍着胸脯保证,“陆小姐这话可就外了,殿下的人都会听你调派,这是殿下吩咐过的,属下这就去安排。” 陆时宁真诚的道谢,眼底多了一丝柔情。 楼煜一直盯着陆时宁看,心中暗道可惜,这样的女子若是嫁给老三,再有杜家辅佐,何愁蜀国未来不兴?怎么就偏偏便宜了楼风非那个将死之人。 毒不死收了针,缓步走到陆时宁身边,温声道:“小丫头,你哥哥没事了,安排个地,好好养着吧。” 陆时宁脸上露出一抹喜意,恭敬的行礼,“多谢神医,那之后可有需要注意的?” 毒不死侧眸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陆时安,“先安排个床给他,我可不想每次施针都要蹲着。” 白鹤刚回来就听到这句,想也没想的说道:“去东宫吧,等陆将军找到,你们再一起回将军府。” 陆时宁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麻烦你送哥哥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白鹤点头应下,亲自背起陆时安准备离开。 谁知楼煜却拦住了毒不死,“你就是传说中的神医?” 他来时陆时宁一直跟他哭诉,他也就没来得及去问陆时安的情况,还以为已经有其他太医去诊病了,一大群人挡着,确实没看见毒不死。 刚刚听陆时宁和白鹤说话,他才知道毒不死的身份。 心中突然悬了起来,楼风非什么时候认识的神医?难道真如杜涧所说,楼风非一直扮猪吃虎?那他可就留不得了。 陆时宁见楼煜神色难看,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毒不死身前。 毒不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心道:小风非的媳妇,真不错! 毒不死看向楼煜神色淡淡,微微躬身道:“见过陛下,草民只是个民间大夫,神医之名,愧不敢当。” 楼承宇见毒不死对父皇毫无尊敬之意,都不行跪礼,出声呵斥,“大胆,见到陛下,胆敢不跪?” 毒不死嗤笑一声,耸了耸肩,“我只是个江湖人,看不惯我的做派,那就杀了我呗。” 楼承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医,竟然这么混不吝,怒指着他,“你——” “退下!”楼煜眼神冷肃的看向楼承宇。 楼承宇觉得委屈,“父皇,他不过白身一个,敢藐视天家威严,定不能放过。” 楼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心中暗骂:蠢货! 杜太师拉住还要说话的楼承宇,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楼承宇撇了撇嘴,满心满眼的不高兴,甩开了杜太师的手,瞪着毒不死。 陆时宁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连个民间大夫都能爬到他头上,若是不教训他们一顿,以后他还有何颜面坐那九五之位!? 杜太师眼底凝结着失望,暗叹了一口气。 皇帝虽大,可有些人也是不敢乱动的,不说神医本身就是五绝楼的人,要是动了他们的人,那就是惹来无尽的暗杀,和毒医的毒药。 那个疯子一样的江湖组织,可是连皇族都敢暗杀,五绝楼山门外的毒雾常年不散,不信邪的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 更何况神医本身名声在外,那一身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谁敢得罪?人哪有不生病的?为了讨好神医,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也就楼承宇这个傻子当出头鸟,他一世英名,当年但凡有选择都不会选楼承宇辅佐。 楼煜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缓声道:“神医误会,朕只是想与神医结识一番,并无他意。” 毒不死意味深长的道:“陛下还是不要和我结识的好。”想和他认识的,不是病人就是死人。 楼煜听明白了毒不死的言外之意,脸色沉了沉,“神医说笑了。” 毒不死没接他的话,只是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楼煜点头,难得客气道:“请便。” 毒不死睨了楼承宇一眼,甩了下衣袖,像是想甩掉什么脏东西一般,追着白鹤的脚步离开大殿。 楼承宇脸色难看,要不是杜太师拦着,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楼煜盯着毒不死离开的身影,眯了眯眼睛。 陆时宁一直观察楼煜的神色,适时出声,打断了楼煜的视线,“陛下,不知那个叫茶儿的宫女,可找到了?” 既然哥哥无事,她也能放下心,好好查查这幕后之人了—— 第92章 奴婢有罪 楼煜侧眸看向身后的侍卫,侍卫抱拳后离开大殿。 等人的功夫,陆时宁看向跟着楼煜一起过来的太医,指向将军府的位置,“大人不如趁现在去查查那些东西?到底毒从何来?” 太医看向楼煜,得到准许后,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一一验看。 陆时宁在父兄的桌子上来回看了看,她发现,陆启的桌子上除了一些菜品,酒杯和酒壶都不见了。 陆时宁漂亮的眸子沉了下来,看来算计之人,心思很深,或许是有帮手。 冗长的安静等待,太医拿起一只白玉杯在鼻尖嗅了嗅,后又从药箱中鼓捣了些药粉撒在酒杯里,看着酒杯里的酒水渐渐变色,神色惊骇。 太医看了看陆时宁,回身跪在楼煜面前,“陛下,陆少将军所饮用的酒里,确实有乌头······” 楼煜面色肃然,眼神在殿中来回扫视,语气严厉的喝道:“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朕的宴会上谋害一品将军,若是让朕知道是谁,朕定不轻饶!” 众大臣噤若寒蝉,都垂着头站在一边不敢造次。 陆时宁行了一礼,语气感激的道:“臣女谢陛下主持公道。”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几个怀疑对象,只见其中一人面色发白,微微后退两步,往人群后面藏了藏。 陆时宁眼底闪过一抹冷然,心中有了计较。 正在此时,侍卫领着一个缩着肩膀的小宫女走了进来,抱拳道:“陛下,茶儿已带到。” 茶儿怯怯的抬眸,瞄了一眼殿上那道威严的身影,立即低下了头,胆怯的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见过陛下,见过各位贵人······” “抬起头来。”楼煜命令道。 茶儿身体微微发抖,面色发白,额头泛起一层薄汗,缓缓扬起脸,眼眸却始终不敢抬起来直视天颜。 “陆时宁,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说的泼你酒的宫女?”楼煜只瞥了茶儿一眼,眼神便移到了陆时宁身上。 陆时宁抬脚走上前来,打量着茶儿。 当时茶儿将兄长并未见底的酒壶填满后,转过身来就泼了她半个身子,现在想想,当时茶儿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做贼心虚才绊倒的。 “正是此人。”陆时宁转身看向楼煜,正色道。 楼煜扬了扬下巴,沉声问道:“说吧,是谁让你给陆少将军下毒的。” “奴婢,奴婢......不,不知道什么毒,奴婢冤枉啊!”茶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结结巴巴的开口叫冤。 “朕并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耗,再问你一遍,是谁?”楼煜脸色冷了下来。 茶儿垂着头,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滴了下来,眼角余光向人群中飞速瞥了一眼。 一直观察她的陆时宁,顺着茶儿的动作看了过去。 正好是她怀疑的人之一,躲在其他人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的方奕麟。 杀意在陆时宁的眼底凝结。 方奕麟突然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警惕四顾,猝然对上了陆时宁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屑的勾起唇角,随即将视线移到茶儿身上,一副看戏的样子。 “奴婢只是见少将军的酒水快没了,去给他添上而已,其他的什么毒,奴婢真的不知道啊,还请陛下明察!”茶儿说完便拼命的磕头,白皙的额头渐渐出现了红痕。 “来人,掌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楼煜眼神淡漠,并不在乎一个奴才的性命,陆家可是武官之首,哪怕是冤了她,也得让满朝文武满意。 宫中太监领命,迈着碎不来到茶儿面前,轻轻的挽挽袖子,抬手便打了起来。 大殿上巴掌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一些贵族小姐,见不得血腥,默默的撇开了脸,只有茶儿时不时发出一声惨叫。 不知道打了多少,茶儿再也坚持不住,满嘴是血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行刑的太监停下了手,转身跪在一边,请示皇帝。 “泼醒。”楼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茶儿,只是冰冷的说道。 一盆冰冷的水泼向茶儿,茶儿浑身一个激灵,剧烈的猛咳几声,缓缓抬头看向楼煜,声音嘶哑,口齿不清道:“奴婢.......冤枉。” 楼煜看着地上的茶儿,沉默良久,抬眼看着陆时宁,淡声道:“看来短时间也审不出什么,那就交给刑部,务必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给陆家一个交代。” 陆时宁皱起眉,刑部尚书可是杜松,若幕后之人真是方奕麟,最后的结果定是会了结在茶儿身上。 况且,她如何不知,陛下责打茶儿只是演给她、或者是站在陆家一方的文武大臣看。 最后茶儿畏罪自杀,哥哥中毒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陆时宁抿了抿唇,看着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茶儿,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啪”的一声,将陆时宁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不是别人,正是方奕麟竟然打开了自己的折扇,嘴角挂着笑,盯着地上的茶儿笑的一脸轻浮。 陆时宁瞳孔微缩,猛的想起上一世,方奕麟曾经纳过一个妾,听说是宫里的人,还是大长公主做主给纳的,没多久便听说那个妾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 难产...... 孩子...... 难道是她! “陆时宁?”楼煜见陆时宁不答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敢无视他的话,陆时宁还是头一个,要不是看她是陆启的女儿,非要降她个藐视圣上的罪。 “陛下,容我跟这个茶儿说几句话,请陛下允许。”陆时宁深吸一口气,转身向楼煜行礼道。 楼煜皱起眉,不明白陆时宁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茶儿被打成这副模样都跟锯嘴葫芦似的,他还真不信,陆时宁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问吧。” 陆时宁侧身看向茶儿,“茶儿,看着我。” 茶儿艰难抬头,睁开疲累的眼皮,看向陆时宁,不知道这个女子要跟自己说什么。 “茶儿,我知你心有顾虑,只要你从实招来,我便向陛下求情,饶你一命,我身边正缺少一个婢女,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 “······我不懂小姐在说什么,奴婢确实冤枉,奴婢不知。” “茶儿,你以命相护,难道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吗?你若真的进了刑部,你觉得他在杀你和救你之间,选哪个可能性更大?”陆时宁蹲下身靠近茶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眼神却直直的盯向方奕麟。 茶儿听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指尖微微蜷缩,呼吸都停止了一般,双眼惊恐的看向蹲在自己对面的陆时宁。 “你信我!我能保住你们······”陆时宁眼神看向茶儿的肚子,她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了,上一世那个被方奕麟玷污纳为妾的女子正是茶儿,这也是为什么茶儿宁死不说出幕后之人的原因。 “陛下,我说完了。”陆时宁不在看向茶儿,起身转向楼煜,行礼后退到一边。 “你可有话说?”楼煜耐着性子,最后问了一遍。 整个大殿静的可怕,就在众人以为今夜的宴会要落幕时,茶儿撑起身,轻轻的道:“奴婢,有罪——” 第93章 方奕麟说漏了嘴 楼煜听见茶儿认罪,眉心拧紧了三分,隐晦的瞥了陆时宁一眼,沉声道:“说。” 茶儿眉眼间染上一抹苦涩,“奴婢被人所迫,趁着陆少将军微醺时,在他的的酒水中放入了乌头粉······” 楼煜神色凌厉,“胆敢谋害朝廷命官,来人——” “陛下!”陆时宁眸子猛地一沉,及时打断楼煜的命令,挡在茶儿身前,“茶儿不过是颗棋子,现在处置她还为时尚早,陛下难道不想知道那个逼迫她的幕后之人?” 方奕麟在茶儿认罪时,面上的自得已经荡然无存,看见陆时宁瞥过来的视线,眼底闪现了一丝惊慌。急忙用手在身后摆了摆,一直跟随方奕麟的小厮会意,慢慢退出人群,消失在夜色中。 楼煜眼神微寒,逼人的视线直直的射向茶儿,问道:“幕后之人是谁?” 茶儿撑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抬眸胆怯的看了陆时宁一眼,又立刻收回垂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侧眸看向人群中的那个人,坚定的回答,“是——方奕麟!” 方奕麟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注意到众人齐刷刷看向他眼神,他眼角的肌肉跳了跳,咬紧后槽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大臣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什么?竟然是大长公主之子,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方奕麟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嚣张跋扈惯了,仗着身份,京中有他不敢得罪的么?” “嘘!陛下还在着呢,你不要命了?” “哼,老夫可不怕他。” “方公子这么做,难道是京中最近的传言?” “嗯······大概是了,要不然方奕麟跑马赶不上人家陆少将军,哪来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唉······都怪陆少将军太优秀了!” 方奕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还有时不时看向他鄙夷的眼神,眼中凝聚着羞愤的怒火,大步走到茶儿面前,大喝一声,“贱人!你血口喷人,谁让你诬陷本公子的。”抬脚就想踹人。 陆时宁侧身挡在两人之间,精准的踹在方奕麟的膝盖上,侧身一个旋踢,把方奕麟直接踹到了楼煜脚边。 “啊——!”方奕麟抱着膝盖,面目狰狞的在地上打滚。 陆时宁先发制人的斥道,“陛下面前还敢行凶,果然可恶!” 其他人一脸惊惧的纷纷后退,电光火石间,方奕麟堂堂七尺男儿,就被陆时宁一个小丫头撂倒了,众人心中暗暗警觉,一定要记住陆时宁的脸,回府后叮嘱自家子弟,以后绕着走。 方奕麟撑着身子起来,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委屈道:“皇舅舅,我真的没做过,这贱婢血口喷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楼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盯着茶儿严肃的问道:“朕再问你最后一遍,真的是方奕麟胁迫你给陆少将军下毒?可有证据?胆敢有一个字不实,就是欺君之罪!” 茶儿脸色煞白的抿了抿唇,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方公子的信物,他承诺奴婢,若是事成可以将奴婢带出宫,纳奴婢为妾,享一生荣华,否则就杀了奴婢。”茶儿的眼中漫出薄薄的水雾。 方奕麟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块碧色的玉佩,他一直以为这块玉佩被他弄丢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也就没在意。没想到,竟在茶儿手里,成为指认他的利器。 其实这块玉佩并不是方奕麟给她的信物,而是三个月前,方奕麟玷污她时,她趁其不注意偷的。 寿喜上前将玉佩接过来,恭敬的呈给楼煜。 楼煜接过玉佩,看着上面的芙蓉花,拇指却轻轻的摩擦着边缘雕刻的三个小字,眼神一暗,抬眸道:“方奕麟,你可知罪?” “皇舅舅,您别听这个婢女胡言乱语,她是勾引我不成,反咬我一口,这快玉佩我早就丢了,没想到是她偷的。”方奕麟眼珠咕噜噜的一转,连忙跪直了身体,指着茶儿反咬一口。 “一块玉佩,并不能当做确切证据。你可还有其他可以证明么?”楼煜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满是威严的看着跪在一边的茶儿。 陆时宁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楼煜这是想包庇方奕麟啊!贴身玉佩都不能证明,那还要如何证实? 茶儿锁眉思索了一会,豁然想起一事,急忙说道:“陛下,方奕麟给奴婢药包时,药包有破损,他不小心沾在手上,当时,时间紧迫,他直接将药粉擦在了衣摆上,您找太医一验便知。” “你撒谎,那包药根本就没有破损。”就在茶儿话落,方奕麟猛的跳起来,手指着茶儿满脸通红,大声反驳。 “嘶~” 大殿内响起整齐的抽气声,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奕麟。 陆时宁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轻蔑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方奕麟。 方奕麟顿感气氛不对,猛的想起刚才说的话,瞪着眼睛僵在原地,哆嗦着嘴唇,脖颈“嘎吱嘎吱”地缓缓转向龙椅上的楼煜。 楼煜整个脸色要多黑有多黑,牙齿紧紧咬着腮帮子,手里握着的玉佩狠狠地砸在方奕麟的头上。 方奕麟觉得头顶一阵剧痛,一丝温热便从头上流了下来,抬起手摸了一把额头,抖着手举到眼前,触目惊心的血色,差点吓的他直接跌坐在地。 方奕麟知道自己皇舅舅的脾气,这是生了大气,要不然绝对不会用玉佩砸的自己满头是血,皇舅舅一向是喜爱自己的。 “皇舅舅,您听我说······”方奕麟白着脸,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了几步。 “你给朕闭嘴!”楼煜眼神冷冽,怒吼道。 方奕麟瘫坐在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转头紧盯着门口,希望那人能快点到来。 “还请陛下做主。”陆时宁赶紧上前一步,跪地请旨。 “你先起身吧,朕定会为给你们一个公道。”眼中疲惫尽显,“方奕麟,你可知罪?” “我,我......我只想给他一个教训,我并没有想杀了陆时安,对,是这样,我没想杀他,只是想报复他那一脚之仇,请陛下开恩。”方奕麟赶忙爬起来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未自己辩解。 方奕麟刚说完,大殿中的众人便小声嘀咕起来。 “没想杀人用乌头?想杀人还不把人大卸八块了!?” “头一次听说,不想杀人用乌头的。” “不想杀人你倒是用点泻药啊!” “......” 楼煜揉了揉眉心,“方奕麟,证据确凿,朕判你——” 楼煜话未说完,便被殿外的一道女声打断。 “且慢,请陛下开恩。” 第94章 我还是个宝宝 赶来的女子身着水蓝色绣金宫裙,仪态典雅端庄,柳眉微蹙,焦急的小跑进殿。 楼灵珊泪眼朦胧的扶起方奕麟,看着他额头上的伤,眼中溢满了心疼,“我儿受苦了,娘来了,不怕啊!” 她本在和杜贵妃品茶聊天,接到消息立马就赶过来,还是晚了一步,让方奕麟受了伤。 方奕麟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娘,您快跟皇舅舅说,孩儿真的是无心的。” 楼灵珊将方奕麟护在身后,凄声道:“皇兄,麟儿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您何必为难他啊!” 楼煜嘴角微抽,二十有四的年纪,也敢称是孩子?亏得楼灵珊说的出口。 “他胁迫宫女给陆时安下毒,差点将人害死,证据确凿,今日朕若是不罚他,岂不是寒了朝臣的心!?” 楼灵珊眼神闪了闪,不以为意的说道:“那陆时安不是也没事嘛。” 楼煜眉心一跳,暗骂楼灵珊没脑子。 众位大人,听了楼灵珊的无脑之言,统统皱起了眉,心里不舒服的很。 陆时宁眸色一沉,冷嗤道:“大长公主的意思,是不是只要人没毒死,就可以饶恕?” 楼灵珊侧眸看了陆时宁一眼,从容的回道:“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儿赔他一命不成?”娇哼一声,“我的麟儿身份最贵,可不是常人能比。” 陆时宁面上泛起一层冷意,睨了楼煜一眼,嗤笑道:“身份最贵······就可以仗着身份,谋害保家卫国的将军而无事?” 楼灵珊隆起眉心,眼底有一丝慌乱,“本宫可没这么说,本宫的意思是说,反正人没事,陆姑娘何必咄咄逼人。” 陆时宁嗤笑一声,转身拿起陆时安曾用过的酒杯,倒满酒后一步一步逼近方奕麟。 方奕麟被陆时宁的气势震悚,满脸惶恐的躲到楼灵珊身后,大喝道:“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疯女人,本少爷警告你,敢动本少爷一根汗毛,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楼灵珊扬起下巴,“陆时宁,你不过是个小小武将之女,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陆时宁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眸光森寒刺骨,“大长公主既然认为,只要毒不死就可以饶恕,那我今天就把这杯酒灌方奕麟嘴里,再去请太医为他治好,那他欠我兄长的账,我就做主,一笔勾销,您看如何?” 楼灵珊气急,“好大的胆子,那可是毒酒,你敢伤我儿子,本宫绝不饶你!” 陆时宁轻蔑的将酒杯摔在楼灵珊脚边,毒酒溅湿了她华贵的裙角,惹得楼灵珊尖叫连连。 “放肆!本宫今天就替陆启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楼灵珊脸色阴沉的走到陆时宁面前,抬手便挥了下去。 想象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陆时宁一把抓住的楼灵珊的手腕,琉璃般的眸子里蛰伏着森冷的光,“怎么?你也知道毒药有害,方奕麟是人,我兄长就活该遭此一劫了?” 楼灵珊面色涨红的瞪着她,“你——!” “都给朕闭嘴!”楼煜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搵怒的看向楼灵珊,“灵珊,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还不退下!” 楼灵珊想说出口的话都被哽在了喉咙里,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陆时宁甩开她的手,回身单膝跪在楼煜面前,抱拳道:“陛下赎罪,臣女一时心急,失了礼数,只是大长公主说的话,实在让人心寒,陆家对陛下忠心耿耿,镇守边疆十数载,从不敢居功,可兄长今夜差点遇害,歹人就在面前,却因身份而无能为力,臣女实在无能······” 陆时宁抬起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强忍着眼泪,隐忍恳求道:“陛下圣明,请陛下为兄长做主!” 楼煜眼眸沉了沉,眼神在武将中扫了一圈,看见他们难看你的脸色,暗道: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陆时宁的一段话,引起了武将的共鸣。 明明一辈子鞠躬尽瘁、为国为民,有时确实会因为京中的一些纨绔子弟,家室显贵而忍气吞声。有时因为品级差距,明明是对方的错,却要带上金银珠宝上门赔礼道歉。 凭什么? 没有他们这些武将,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这些纨绔能在京中挥金如土、强抢民女? 有的人站出来为陆时宁说话。 “陆小姐说的对,陛下,陆少将军十四岁上战场,若是因为方少爷的私心伤了根本,难道要让方奕麟替陆少将军上战场吗?” “不错,最近桑南国蠢蠢欲动,这时候若是陆家有事,谁又能抵御桑南?” 楼煜越听脸色越难看,暗骂方奕麟郑辉给他找事,有恨楼灵珊没脑子。 最关键的还是,他才是蜀国的皇帝,却要靠着陆家才能坐稳江山,偌大个蜀国,除了陆家,竟然没有一个武将能抵御桑南。 他心里在不甘,也要忍陆家的存在。 二十万陆家军,只认陆启和陆时安,竟从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陆时宁瞥了楼煜一眼,垂眸遮住眼底的讥讽,她知道提起陆家的功绩,定会引起楼煜不满,可她不在乎,只要桑南国不灭,楼煜就不敢动陆家,她今天必须要方奕麟付出代价。 谏官张世杰义愤填膺的站出来,“陛下,方奕麟谋害陆少将军罪证确凿,就应该受罚,陛下迟迟不罚,难道是因为大长公主的兄妹之情,包庇不成!?” 楼灵珊咬碎了一口银牙,指着张世杰,“你这个老匹夫······” “住口!”楼煜冷冷的打断楼灵珊的话,“看来朕平时真是太放纵你了,越发没有规矩。” 楼煜看向陆时宁,沉声道:“陆丫头,既然方奕麟害的是你的兄长,不如你来决定如何处置吧。” 楼煜直接将难题扔给了陆时宁,无论结果如何,楼灵珊恨的都是陆家,和他楼煜没关系。 陆时宁怎么会看不出楼煜打的算盘,只是她不在乎,淡淡的道:“臣女别无它求,只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 楼灵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隐晦的拽了下方奕麟的袖子。 方奕麟见母亲跪了,不情愿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楼灵珊泪眼婆娑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楼煜,抽噎着道:“皇兄,难道您真要责罚麟儿吗?他可是我的命啊!臣妹寡居多年,就这么一个儿子陪在身边,臣妹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害,皇兄,您饶了麟儿这一次吧!” 楼灵珊眼神咕噜噜的转了转,侧眸看向站在一边冷眼看她的陆时宁,咬了咬唇,不甘心的哭道:“陆小姐,本宫替麟儿为陆时安道歉,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他才二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他这一次吧——!” 陆时宁歪了歪头,讥讽道:“公主殿下,我才十七岁呢,还是个宝宝,做不得主。” 楼灵珊所有的哭诉都噎在了嘴里,半张着嘴,瞪着陆时宁。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笑声。 陆时宁冷下脸刚想再请陛下下旨,这时白鹤从殿外跑了进来,拦住了陆时宁—— 第95章 九叶赤藤 白鹤推开拦路的侍卫,匆匆走进殿内,不失礼数的向楼煜行礼,便站在陆时宁身侧。 快速在陆时宁耳边说了几句。 陆时宁听后眸光微闪,侧眸看了一眼大长公主。 其实有大长公主在,她想处置方奕麟的可能微乎其微,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要点好处,等时机成熟,再找其他办法收拾方奕麟也不是不可以。 陆时宁给了白鹤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看到御林军统领大步走了进来,禀报搜宫结果。 “臣奉陛下之令搜查整个皇宫,并没有找到陆将军。” 楼煜瞥了一眼陆时宁,沉声问,“所有地方都找了?” “回陛下,整个皇宫都找过了,后宫各位娘娘的寝殿也都搜查过。” 楼煜紧锁着眉头,眸光一厉,“继续找!找不到陆将军,朕唯你是问!”能在层层守卫的皇宫,带走一位武功高强的大将军,若是此人有刺君之心,岂不是手到擒来?此等危险之人,必须找到。 “陛下,家父下落不明,臣女实在心焦。”陆时宁转身看向楼灵珊,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既然公主殿下爱子心切,不愿方奕麟喝乌头酒,那不如各退一步,家兄之后还需好药调养身体,不如所用的珍贵药材都由公主殿下承担?” 楼煜点点头,“可!” 楼灵珊暗暗松了一口气,傲然的扬起下巴,“把你所需药材写一份给本宫,不过区区药材,本宫还是负得起的。” 当年夫君病重缠身多年,她可是搜罗了不少好药材,就连皇宫的库房她都没放过,陆时安不过种了乌头毒,能用到什么好药!? 也就陆时宁一个深闺女子,没见过世面,连这好药都拿不出来。 陆时宁看清楼灵珊眼底的神色,就明白她心中想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既然公主殿下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楼灵珊不屑的看向她,“放心,公主府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好,刚刚白鹤已经将神医之后需要的药材和我说过了,也不多,百年野山参、百年紫灵芝、长白不老草、金线莲,再来一株九叶赤藤,暂时各来十份,其他辅药,我将军府也不是小气的人,就自己准备了吧。” 每听陆时宁说出一种药材,大长公主的脸色就黑了一分,大声呵斥:“放肆,你可真敢要,你兄长只是喝了乌头,竟然要长白不老草和九叶赤藤,他是死了么?” 九叶赤藤那可都是世间奇珍,蜀国也才有一株,当年她哭求了三日,先帝才赐给她的。 陆时宁这个贱人,竟敢狮子大张口,当她冤大头吗?哪来的大夫能开这么补的方子,不怕补的七窍流血吗!? 楼煜神色森寒的看向陆时宁和白鹤,其他药材他倒是不在乎,皇宫库房总能拿出一两株,可这九叶赤藤,即使他为皇帝,也是世间难得的东西,世间只有两株,据说每一片叶子都能起死回生。 当年雪霁国一位游方之士。跌落天坑之中,弥留之际误食了九叶赤藤的叶片,才得以活了下来。痊愈后,那人带走了天坑中唯二的两株九叶赤藤,献给了雪霁国国主。 雪霁国当年为了两国和平,忍痛将其中之一进贡给先帝。 当年楼灵珊听说九叶赤藤的神效,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先帝赐给她,可惜拿回府中时,驸马已经死了,这事成为楼灵珊一辈子的痛。 他这些年也不是没打过九叶赤藤的主意,哪有人不想活的久一点,更何况他是皇帝。 只是楼灵珊将九叶赤藤当命一样护着,即使不用,也要贡在驸马的灵位前,他当年登基还欠了楼灵珊的人情,确实不好张口。 今天陆时宁要这株神药,一定是为了楼风非那个废物!看来他俩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楼煜摆出一副慈兄模样,出声劝阻:“陆时宁,九叶赤藤对灵珊意义非凡,还是换一个吧。”想了想,说道:“朕的私库中还有根赤须血参,不如就代替九叶赤藤赠与陆少将军。” 陆时宁知道,楼煜应该是看出她的意图,才帮楼灵珊说话,阻止自己得到九叶赤藤。 陆时宁眉眼间冷了下来,“陛下,家兄虽然捡回一条命,那是因为神医在,如若不然家兄后果会怎样,在场的众位心中应该都清楚。” 陆时宁揶揄的看向畏畏缩缩的方奕麟,“难道用这些药材补补身子都不行?既然大长公主不舍得,那还是让方奕麟喝乌头吧。” 陆时宁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索要的药材有多么价值连城。 方奕麟一听让自己喝乌头,立马吓的抱住了长公主的大腿,仰着脸喊:“母亲,孩儿不想喝那个东西,您给她,给她吧,不过就是家里不用的药材,放着也是放着。” 大长公主胸口起伏,瞪了眼脚边不争气的儿子,真想不明白,自己的夫君是那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男人,自己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蠢东西。 再不好也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儿子,是丈夫的唯一血脉,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她和夫君的孩儿。 大长公主深深呼出一口气,抬眼看向陆时宁,眼里满是愤恨。 “呵,区区药材,哪抵得上我儿半根手指,本宫回府便将药材送往将军府。” “大长公主大气,哪里敢劳烦您送上府,还是让白鹤跟着您回去,直接带回来即可。”陆时宁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一半,但不找个信得过的人跟着,真怕楼灵珊赖账。 陆时宁侧眸吩咐道:“白鹤,随大长公主回府取药,一定要确认仔细。” “是,属下明白。”白鹤喜滋滋的答应。 “你......哼!”大长公主哪里不知道,陆时宁根本就是怕自己赖账,白鹤可是太子的人,即使太子不受陛下宠爱,她也是不能得罪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大臣当见证。 楼煜闭了闭眼,他答应让陆时宁和楼灵珊自行解决,即使再不愿也不能反悔,便缓缓开口,“既然将军府不再追究,那就小惩大诫吧,方奕麟回复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召不得入宫。”视线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茶儿,“至于你——” 第96章 杜紫芙出府 茶儿突然被点到名字,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忐忑的抬眸瞄了楼煜一眼,低着头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陆时宁眼眸中闪过细碎的光,稍微上前一步,“陛下,能否将此宫女交由臣女处置?” 茶儿意外的看向陆时宁,她以为刚刚陆时宁跟她说的话,只是想诱导她供出方奕麟的说辞,没想到陆时宁真的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向皇帝要人。 楼煜抬眉看她,示意陆时宁继续说。 “陛下,茶儿虽然是被迫毒害家兄,但她也是帮凶,既然犯错就要承担后果,还请陛下将此人赐给臣女,臣女想等家兄醒来亲自处置。”陆时宁煞有介事的说道。 楼煜心想:一个宫女而已,给就给了。 无所谓的摆摆手,“朕准了。” 陆时宁面露感激,福礼道:“臣女替家兄谢过陛下,臣女担忧家父安危,还请陛下准允臣女先行告退。” 楼煜见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确实面露疲态,便颔首道:“去吧。”顺便吩咐身侧的寿喜,“安排众卿回府,务必排查仔细。” 寿喜保证道:“陛下放心,老奴定会亲自监查。” 陆时宁带着茶儿走出大殿,招来一位东宫的暗卫,看向茶儿低声吩咐道,“我还有事,你先随他去东宫,那里的人会保你安全。” 茶儿眼眶微红,哽咽着点头,“······奴婢,多谢小姐!” 陆时宁微微摇首,不预在此事上多言,看向面前的一队暗卫,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你先带她回去,其余的人跟我走。” “是。” 陆时宁举目望向离开的众人,微微眯起眼睛,刚刚她虽然一直在和楼灵珊周旋,可其他人她也没放松警惕,尤其是楼锦之的小动作她可是尽收眼底。 杜紫芙站在小院的院墙边,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一块黑云缓缓飘了过来,遮住了天幕中唯一的光。 “要下雨了么······”杜紫芙抬手抚上心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阴沉缘故,她今夜总是心绪不宁。 杜紫芙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时安明明说过今夜会来的······晚宴早该结束了的······” 太师府从来不让她参加宫宴,甚至任何京中夫人、小姐举办的聚会,从小就把她困在这片方寸之地。 可宫宴的时间她还是清楚的,每年陆时安在京中时,参加完宫宴都会悄悄来太师府看她,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可今夜早该来了,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杜紫芙忐忑不安的低喃道:“会不会出事了?”焦急的喊了一声,“陆一,快出来,陆一!” 一身墨色劲装,面容普通的男子,从院外的榕树上飞身跳下,在杜紫芙面前恭敬的抱拳问道:“杜小姐有何吩咐?” “你快去将军府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时安没来,我心中总是安静不下来······”杜紫芙看见陆一出现,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还真怕他不出现。 陆一抬眸看了眼房顶的陆二,沉声应道:“是。” 杜紫芙双手我在一起,来回捻动。 “呦~杜紫芙这是在等你的情郎啊!?”杜瑾萱面上敷着面纱,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 她今夜刚刚收到传信,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找杜紫芙的晦气,只是还没靠近杜紫芙,就被陆二拦住了路。 杜瑾萱斜了陆二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怨恨,但想到今夜的计划,面纱下的嘴角又缓缓的够了起来,隔着一个陆二,幸灾乐祸的说出来意。 “我要是妹妹啊,就赶紧去将军府见陆时安最后一面,也免得整日躲在太师府当乌龟,来日得到消息后哭鼻子~”说着,杜瑾萱还掩唇笑了起来。 杜紫芙呼吸一滞,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声斥道:“杜小姐慎言。” 杜瑾萱扶了扶鬓边的发,她今天的心情是这段日子以来最好的,也就不计较杜紫芙的不恭敬的态度,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陆时安在宫宴上被下了毒,为了找到凶手,整个皇宫连宫门都封了,参加宫宴的各家大人都未回府,你不信我也没关系,一会你的人回来,你就知道喽!” 杜紫芙身体抖个不停,忽然觉得呼吸都在痛,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二狠狠地瞪了杜瑾萱一眼,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我家将军岂是尔等宵小能害的!”回头看向脸色煞白的杜紫芙,宽慰道:“杜小姐莫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这女人心肠歹毒的很,一定是在骗您!” “狗咬吕洞宾,你们爱信不信,不知好歹,哼!”杜瑾萱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一点留恋,一点不像平时的作风。 杜紫芙一把抓住陆二袖子,抬头央求:“你随我一起去宫门看看,去打听打听······” “杜小姐,她肯定是胡说的,您不要担心,将军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像她说的那样,您放心待在府中,这里怎么也比外面安全。”陆二耐心劝道。 “不,不去看看,我心难安,你随我一起不会出事的。”杜紫芙眼含泪花,她心里七上八下,十分烦乱。 陆二拧不过杜紫芙,最后只能无奈叹气,带着杜紫芙出了太师府。 刚走出府门,杜瑾萱便从一旁的假山后走了出来,看着二人出门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诡秘的弧度,在这黑夜之中,像极了刚刚爬出地府的恶鬼。 陆二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辆马车,载着杜紫芙飞奔在长街上。 夜晚安静的可怕,道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陆二四下观察,总觉得哪里不对,实在是太安静了,连打更人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一只利箭冲着陆二的门面直射而来,骏马受惊过度,高高昂起了头身。 吁...... 陆二一只手稳稳抓住羽箭,另一只手勒紧缰绳将马车停稳,眼眸凛厉,死死的盯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杜紫芙在马车里左摇右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突然听到陆二一声大喝。 “装神弄鬼!滚出来!”陆二厉喝出声。 十几个蒙面黑衣人破空而来,手拿短刃,将马车团团围住—— 第97章 文枫搭救 夜空中的乌云缓缓移走,露出一丝月光。 黑衣人没有一句废话,手中兵刃一转,直奔马车而来,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森冷的寒芒。 陆二躲过刺向脖颈的刀刃,一脚踹在马屁股上,大喝一声,“快跑!”飞身引开攻击而来的黑衣人,趁机向空中扔出一颗信号烟花。 骏马一声长鸣,驾着车中的杜紫芙,冲入了夜幕之中。 杜紫芙在剧烈摇晃的马车中晕头转向,她心中清楚,自己被杜瑾萱算计了。 马车不知道跑了多久,杜紫芙突然听到一声嘶鸣,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杜紫芙撑着身体,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咬着牙平息胸口剧烈的呼吸。 抬手抹上发间的发簪,她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一只脏兮兮的大手突的揭开帘子,杜紫芙眸色一历,手中的发簪狠狠的刺进了来人的眼睛里。 “啊——!” 杜紫芙踹开挡路的人,趁着其他人愣神的功夫,来不及看清他们是谁,跳下马车就跑。 “妈的,给老子抓住那个臭婊子!还不去追!?” “是是是……” 领头的乞丐捂着眼睛,面目狰狞的带头追了过去。 四五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互相看了看,也跟着追了上去。 杜紫芙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后面有没有人追她,她只能听见风的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跑!快跑! 杜紫芙眼眶通红,忍着涌上来的泪意,她告诉自己绝不能被抓到,否则她就真的遂了杜瑾萱的意,从此生不如死。 “啊!”杜紫芙感觉头皮一痛,心中涌上了恐慌和害怕。 她被人一把拽住头发,摔在了地上。 乞丐凶狠的给了杜紫芙一巴掌,啐了一口唾沫,粗喘着骂道:“臭娘们还挺能跑啊!被老子逮到,看你怎么跑,再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妈的!” 骂人难解心头之恨,又狠狠的踢了杜紫芙两脚。 杜紫芙咬着唇,她早就跑的没力气了,若不是心中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可能早就被抓住了。 杜紫芙趴在地上,五指用力的扣在地上,努力的向前爬,眼泪模糊了双眼,模样无助又可怜。 乞丐们玩味的看着杜紫芙,领头人一脚踩在杜紫芙的腿上,咬牙切齿的蹍了蹍。 “啊——!” 杜紫芙的惨叫声,让乞丐们笑了起来。 领头人色眯眯的盯着,杜紫芙露出来的雪白脖颈,舔了舔嘴,抓着杜紫芙的衣服就往巷子里拖。 杜紫芙哭着挣扎,“不要!放开我!不要!你们这些畜生,放开我!” 乞丐们按着挣扎的杜紫芙,一边撕她衣裳,一边猥琐的占些便宜,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淫荡的笑声。 为首的乞丐压着杜紫芙上下其手,觉得坏了一只眼睛,今夜也值了,大笑着说道:“不要?实话告诉你,有人想污你清白,花银子让兄弟几个伺候你,小娘们你就认命吧!” “你们要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们,放过我,不要这么对我,不要,求求你们……”杜紫芙大声嘶喊着,湿漉漉的长发胡乱的贴在脸颊上,双手死死的抓着破碎不堪的衣裳,想留住最后的尊严。 乞丐们根本不管杜紫芙的求饶,巷子里都是撕心裂肺的哭求声和男人的大笑声—— “噗通噗通……” 巷子里的乞丐笑声戛然而止,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件宽大的外衫蒙住杜紫芙半裸的身体。 杜紫芙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挪到墙根底下,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泪水好似决堤一般,顺着脸颊哗哗的流了下来,压抑的强咽下想要发出的哭声。 杜紫芙将脸颊埋在双臂中,绝望的喊着陆时安的名字。 文枫站在杜紫芙面前,双手紧紧抓着衣摆,手背青筋暴起。 眼底是懊悔和愧疚,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 文枫蹲下身,眼中是淬了血的红,哑着嗓子,轻柔的说道:“丫头,你怎么样?还好么?对不起,叔叔来晚了……我,该早点来找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文枫见杜紫芙没有回应,心中叹了一声,抬手想拍一拍她,蜷缩了一下手指,又退缩的收了回来。 “叔叔知道你这些年在太师府过的不好,可,叔叔没有办法,没办法接你离开,我以为,等你出嫁了,就好了,没想到……他们竟敢,这么对你……”文枫握着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骨节瞬间洇出了血。 “当年你娘亲血崩而死的时候,我就该不顾一切的救你出来!”文枫懊悔的咬牙道:“都是我的错……” 杜紫芙指尖微跳,缓缓抬起头,眼中防备又疑惑的看向文枫。 “……娘?”这个人在说什么?她娘不是杜三夫人吗?明明活的好好的。 杜紫芙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可是她没抓住,她拧着眉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明明不认识他,可是杜紫芙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人是解开她所有疑惑的关键。 文枫看出杜紫芙心中的疑惑,微微叹了口气,他觉得杜紫芙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心中歉然:师傅,徒儿要违背誓言了。 看向杜紫芙,神色严肃的说道:“你并不是太师府的孩子,你的亲生父亲是我的师傅,二十年前蜀国最天才的医师宁墨尘。” “当年,师傅随先帝出征……” 杜紫芙听完了二十年前的阴谋、背叛和算计,下意识的禀住呼吸,眼神愣愣的看着他。 面前的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懂,可合在一起,为什么听不明白了? 她在太师府生活了十九年,忍受了多少屈辱,到头来,却告诉她,她不是杜家血脉,而是杜家为了威胁宁墨尘谋害先帝的棋子。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为什么杜家不把她当家人,甚至让她像个下人一样叫他们夫人、小姐。杜家为什么到七岁也不给她起名字,因为她不配! 一个叛徒的孩子,一个他们谋逆过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 养着她,不过是怕他们的罪证公出于众,不过是自己的生父,让她苟延残喘的活着…… 她这十九年能活下来,不过是别人让她活,哪怕不如一条狗。 杜紫芙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泪水夺眶而出,她却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什么害嫡妻无子!什么伤了身子,什么灾星……哈哈哈……我就是个笑话……” 杜紫芙突然收住了笑,眼底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指甲陷进了掌心,洇红了手中的布料,大吼道:“就是个笑话!” 第98章 傀儡散 文枫看着杜紫芙疯癫的模样,心口好像被揪着一样难受,他突然后悔告诉杜紫芙真相了。 可能对于杜紫芙来说,糊里糊涂的活着,可能会更幸福一点。 文枫犹豫了一瞬,从怀中掏出一个有些旧的荷包,小心翼翼的递给杜紫芙,“这是你亲生父亲的,里面装着他的私印,还有一封留给你的信。” 杜紫芙眼神麻木的看着那个荷包,上面的水仙花栩栩如生,时隔十九年,虽然有些陈旧,但仍能看出来,拿着它的人,将其保养的很好。 杜紫芙从裹紧她的外衣下,缓慢的伸出手,手腕处是触目惊心的指痕。 指尖轻轻的抚摸着荷包,杜紫芙瞥开眼,闭上眼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漠疏离的说道:“算了,都过去了……”何必再看。 文枫能理解杜紫芙的心结,这孩子活的太苦,今夜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时难以接受,他能理解。 文枫叹了口气,将荷包塞进杜紫芙的手里,“孩子,留着吧,等以后你想通了,再拿出来看看,别给自己留遗憾。” 杜紫芙扯了扯嘴角,握着手心里的荷包,没再拒绝。 文枫站起身看向倒在地上的几个乞丐,眼中闪过一抹愤怒,冷声道:“这几个人被我敲晕了,不会昏迷太久,我先带你离开这吧!?” 他也就是趁这几个乞丐没有防备,用了点小药粉才得了手,要是等人醒过来,他未必能打的过,还是先离开的好。 杜紫芙眼神冰冷的看向地上的几个人,淡淡的说道:“您能出去等我吗?我想整理一下。” 文枫愣了一瞬,眼神瞥到一边,点了点头,“那……我出去等你。” 杜紫芙听着走远的脚步声,她知道文枫并未走远,应该是担心乞丐突然醒过来,她应付不了,便守在了不远不近的位置上。 不过这些杜紫芙都不关心,她跌跌撞撞的撑着墙站起来,捡起墙角的石头,一步一步的走到那个被她刺瞎了眼睛的乞丐身旁。 垂着眸子,眼眸无悲无喜的看着他,缓缓蹲下身子,一石头在了他的头上。 溅出的鲜血喷在了杜紫芙的脸上、身上,可她神色丝毫未变,一下一下的砸下去,沉寂的巷子里接二连三响起“砰砰”的声音。 直到乞丐没了呼吸,杜紫芙才起身用拇指摸了一下脸上的血,苍白的皮肤上晕开一道过于浓重的红色。 “嗤……真脏。” 杜紫芙嗤笑着嘟囔一声,也不知是在说血,还是在说其他。 杜紫芙踉跄着身体,走向下一个…… 文枫焦急的等在巷子口,几次想冲进去,最后还是按耐住自己的冲动。 直到“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文枫急忙上前迎了两步,待看清杜紫芙的模样后,文枫微微睁大了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杜紫芙穿着的青色外衫上,染上了层层叠叠的红梅,垂在身侧的双手,还在“滴答滴答”的滴着血水。 杜紫芙淡淡的看向文枫,声音沙哑的问道:“去哪?” 文枫喉结滚动,垂眸遮住眼底的悲伤和痛惜,叹道:“去我住的客栈吧,你应该好好洗洗,换件干净的衣裳……”说着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文枫的轻声低语,被晚风吹进了杜紫芙耳中,他说:“师傅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杜紫芙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面无表情的回道:“可他却杀了……最不该死的人。” 文枫抿了抿唇,眼中是无尽的悔恨和歉疚,最后叹了一声,再也没说话。 陆一面色沉重的听完芍药的描述,刚刚跨出将军府的门槛,就看见炸响在空中的信号烟花。 “陆二!?怎么会在奉天街?”陆一的心立马悬了起来,打了声口哨,召集了将军府里待命的暗卫,“陆三,你去太师府看看杜小姐在不在,其他人跟我走!”快速安排完任务,追着信号烟花的位置就飞了过去。 陆一赶到奉天街的时候,大街上只有躺在血泼中的陆二,道路两旁黑漆漆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陆一小心的扶起他,抖着手探了下陆二呼吸,感受到微弱的温热,悬着的心松了一半。 “陆四,快背他回将军府找玉大夫。”帮着陆四背起陆二后,侧眸看向身后的两人,“陆五,你和小六护送。” “是,老大,交给我们。” 刚准备回太师府,就看见从屋顶飞过来的陆三。 陆三气喘吁吁的道:“老大,杜小姐不在府里。” 陆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了!” 举目四望,奉天街是去往皇宫的唯一途径,陆二在这受伤,一定是杜小姐不放心跟着出来了。 “分开找,不惜任何代价,找不到杜小姐,你们就不用回来了!”陆一眉目冷冽,下了死命令。 “是!” 杜紫芙换上文枫跟客栈老板娘买来的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文枫扬起一个笑来,“饿了吧?我准备了些吃的,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今夜先将就将就吃点,可以吗?” 看着准备了一桌子吃食的文枫等在外面,杜紫芙淡淡的“嗯”了一声,坐下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文枫看见她袖口处露出来的青紫,皱了皱眉头,觉得那些痕迹尤为刺眼。 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她面前,细心叮嘱道:“这是我配的药,每日敷一次,三日这些痕迹就会散了。” 杜紫芙拿起瓷瓶,道了声谢,抬眸看向文枫,“不过,我更想要一种药,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 文枫被杜紫芙黑沉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慌,嗫嚅着唇,最后犹豫的问道:“……什么?” 杜紫芙抬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睛,此时如地狱深渊般让人头皮发麻。 文枫屏住呼吸,静静的等着杜紫芙说话。 杜紫芙勾起唇角,声音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我听说,有种药叫傀儡散,食之可让人四肢麻痹,却意识清醒,不知您有没有?” 第99章 我们的账,该算算了 文枫听见杜紫芙的话,眸光变得暗淡,双肩耷拉下来,整个人都被满满的失落包裹着。 “唉······你还是想报仇,是吗?” 杜紫芙转头望着窗外的夜空,漂亮的脸上散发着森森冷意,咬牙道:“我不应该么?” 她忍了十九年,苦了十九年,本以为嫁入将军府,一切都会好起来,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无尽的绝望和真相,她已经没有颜面去见陆时安了。 杜紫芙猛的仰起头,眨掉眼中氤氲出的泪意,咽下胸中的苦恨,叹息道:“······就差半年,就半年······” 文枫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知道了,先把饭吃了吧!吃完了,我把药给你配好。”他在宁墨尘身边虽然时间不长,师傅的一身本事也学了一些,这些年靠着一身医术行走江湖,傀儡散还是能配一份出来的。 他当年在宁墨尘面前发誓会保护好他的孩子,这些年为了躲避太师府的追踪,东躲西藏的打听消息,他以为,只要自己保护好手里的东西,就能保住杜紫芙性命无忧,可他错估了人心险恶,到头来,不仅没有完成师傅的嘱托,还毁了杜紫芙一生。 既然没保护好师父的唯一血脉,就尽可能完成她的心愿吧! 杜紫芙和文枫安安静静地吃完饭,文枫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药箱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捣鼓了半炷香的时间,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杜紫芙。 “……孩子,别伤到了自己。”文枫还是不放心的,多嘴了一句。 杜紫芙握着手里的瓷瓶,指尖用力到发白,平静道:“多谢。” 文枫摇了摇头,满眼担忧的劝道:“今夜还要赶回去?不如在这休息一晚再回去吧!?” 杜紫芙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不了,我还有重要的消息没收到,得赶紧回去才行。”她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陆二怎么样了?还有时安的消息······ 杜紫芙向文枫行礼后,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走到门口时,她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叮嘱道:“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您都不要说认识我,没有其他事,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杜紫芙抬眸目视前方,眼神坚定的走出了客栈的大门,那道纤弱的身影,逐渐融进了黑夜之中。 文枫站在客栈门口一直望着她,久久没有离开,千言万语最后只留下一道叹息,“师父,徒儿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啊!” 杜紫芙匆匆赶回太师府,正巧和从宫中回来的杜太师等人碰了个正着。 杜三夫人拧着眉心,呵斥道:“谁准你出府的!?” 杜紫芙眼眸微动,勾起唇角,“怎么?我是见不得人吗?” 杜三夫人脸上端庄的面容出现裂痕,“你再说一遍!?”这小贱蹄子今天吃错药了?敢反驳她的话。 杜紫芙上前一步,嘴角露出一抹邪魅,“再说十遍都可以,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能出府?” 杜紫芙收起脸上不达眼底的笑容,微扬着下巴,注视着她。 杜三夫人何时被这样下过面子,扬手就准备打杜紫芙。 巴掌并没有落在杜紫芙的脸上,而是被正巧赶回来的陆一在半空中钳住了手腕。 “三夫人自重。”陆一松开杜三夫人的手腕,侧身护在杜紫芙身前。 杜三夫人看见陆一,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刚准备招侍卫来给陆一一个教训,却被及时下了马车的杜太师喊住。 “三媳妇,有什么话,关起门来解决,别被人看了笑话。”杜太师眼神淡漠的瞥了杜紫芙一眼,背着双手,走进了太师府。 杜松神色意味不明的打量了眼,不同以往的杜紫芙,只当她是有人护着,觉得翅膀硬了,才有了底气顶撞长辈,便没多放在心上。 “夫人,回去吧。” “哼!”杜三夫人恶狠狠的瞪了杜紫芙一眼,怒甩衣袖,转身进了府。 陆一护送杜紫芙回小院,看向安然站在这里的杜紫芙,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杜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杜紫芙关心的问道:“陆二怎么样了?” “他受了重伤,属下安排他回将军府养伤了,这段日子,由属下和其他弟兄保护您。”陆一沉声回道。 杜紫芙焦急,“重伤?那他现在······” “杜小姐不用挂心,有玉大夫在,不会有事的。” 杜紫芙提着的心放下不少,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那时安呢?他回来了吗?” 陆一沉吟片刻,“少将军确实中了毒。”发现杜紫芙着急担心,赶忙解释:“不过大小姐已经请了东宫的神医及时治好了,只是还要在东宫修养几日,方能回来。” 杜紫芙失踪的这几个时辰里,入宫参宴的大臣已经被陆续送回,他这才打听到宫里的消息。 还好少将军人没事,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劝杜紫芙才好。 杜紫芙听完后,拍了拍胸口,喃喃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时安不在,正好方便她做自己的事情。 杜紫芙眼神微闪,“那……时宁妹妹留在宫中了?” 陆一摇头,面色凝重,“将军失踪了,大小姐带着人正在搜寻。” 杜紫芙心中一惊,四下观察一番,低声问道:“怎么回事,陆叔叔怎么会失踪?”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带走陆启? 陆一沉默的现在那,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将军武功高强,皇宫之中,即使是御林军统领,想悄无声息的带走将军也是痴人说梦。 杜紫芙看向陆一,“我这里没事了,你还是去帮时宁妹妹吧,她一个人在宫中,一定缺人手。” “不行,少将军让属下保护小姐,无论发生何事,属下都不能离开。”陆一果断拒绝,刚刚他只是回将军府打探消息,杜紫芙差点出事,现在他是一刻都不敢离开。 杜紫芙沉下脸,严厉的说道:“时安让你听我的,那我让你去,你就去,难道想抗命不成?” 她必须把时安安排的暗卫都支开,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绝不能让陆家的人在场,否则会连累将军府。 陆一蹙着眉,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杜紫芙软下了神色,吩咐道:“将军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你们早点找到将军,也能安心的回来保护我,放心,我能保护自己的。” 陆一沉默了片刻,单膝跪地,抱拳道:“陆一,领命。” 杜紫芙看着陆一匆匆离开的身影,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瓷瓶,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杜家,我们的账,该算算了——” 第100章 你竟敢求救!? 白鹤带着药材回来时,陆时宁已经和暗卫又搜查了一遍皇宫,就连冷宫她都亲自进去查看。 “陆小姐,还没找到陆将军?”白鹤将药材送回东宫,就专程跑过来问问情况。 陆时宁眼眸微沉,“没有,全都查过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白鹤想了想,“看来是不在宫里了,要么是有人接应,要么就是……” “暗道!”陆时宁眼神一亮,拳头砸在掌心,侧眸看向同样想到此处的白鹤。 白鹤颔首,靠近陆时宁一步,低声说道:“皇宫密道众多,属下只知道几个,只能碰碰运气了。” 陆时宁表示明白,皇宫中有的密道只有皇帝才知晓,只希望带走父亲的人,和白鹤知道的能重合。 白鹤让其他人先回去,独自带着陆时宁去找暗道。 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鹤领着陆时宁连找了两个都没有发现。 因为前两日大雨,暗道入口前的绿植平整,根本没有被踩踏的痕迹,陆时宁心中有些失落,看向身侧的白鹤。 “去下一个地方吧。” 白鹤将他们翻动过的痕迹处理干净,带着陆时宁又一次翻进了冷宫的后花园。 陆时宁有些意外,她还真没想到,冷宫里也会有暗道。 冷宫的花园里全是半人高的杂草,若是从这里离开,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白鹤指着面前的假山,“这里就是。” 得到确认后,两人分开行动,陆时宁扒开杂草,俯身查找线索。 陆时宁垂眸看着地上松散的土,伸出手捻起一点在指尖搓了搓。 “白鹤,你来看!”陆时宁招手。 “有发现了?”白鹤赶忙走过来,抬手挥开陆时宁面前的杂草,看清地上的土时,白鹤眉眼间微沉,“这是重新盖上的新土。” 陆时宁点头,微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假山,“这是通向哪里的暗道?” “……京郊,断衡山。” 陆时宁猝然站起身,“我们快走!” 断衡山树林茂密、断崖峭壁特别危险,他们在宫里耽搁了太多时间,贼人若是带着父亲往林子里一钻,想找人,那可就难了。 京城外的山路上。 天星不止一次叹服楼风非的高瞻远瞩,幸好殿下提前通知他走山路,虽然难行,但能在关城门前入京,不然他们这一队人,可就堵在官道上,露宿街头了。 暗自懊恼,他竟然忘记了中秋节,街道上都是玩乐的节目。 “咕噜噜,咕噜噜……” 天星抬眸远望,看见对面有辆马车缓缓向他们驶来。 天星拽紧了缰绳,靠近马车,低声道:“殿下,有辆马车。” “几个人?”慵懒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天星看了一眼前方的马车,蹙眉道:“……一个。” 楼风非合上手里的书,眉梢微挑,这条山路一年都不一定有人走,今天竟然让他碰上了,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不用管,继续走。” 天星颔首,下令,继续前行! 对面的车夫,穿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微微抬眸看脸天星等人并没有让路的打算,只能将马车贴靠在山壁上,停在一边。 两方擦身而过时。 楼风非揭开窗口的帘子一角,看向对面的那个马夫。 楼风非眉宇间有几分疑惑:身型有些瘦弱,怎么看着像个女子? “哐!” 队伍猝然停下,天星绷紧身子,一直搭在剑柄上的手,骤然用力,一双剑眸警惕的盯着身侧的马车,“什么声音!?” 车夫拽了拽斗篷帽子,声音嘶哑的赔礼道歉,“惊扰官人了,应该是我家小姐睡醒了,她人有些毛手毛脚的,您别见怪。” “哐!” 车夫的话音刚落,马车里有响起了一声撞击声。 天星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小姐?” “是,是啊,官人若是无事,天色也不早了,小的得赶路了。”车夫垂着头,使用没抬起来。 天星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侧身低声问道:“殿下?”请示楼风非的意思。 “……走吧。”楼风非眼眸微闪,回道。 “哐哐!”马车里的声音,有些急切。 楼风非眼眸晦涩的瞥了一眼,放下车帘。 天星抬手打了一个手势,“继续走!” 两车错开后,对面的车夫驾着马车直接离开,天星一直等到看不见对方,一直紧绷的状态才放松下来。 他还以为对方是哪方势力派来搞暗杀的呢,看来是虚惊一场,确实是巧合。 “停车!”楼风非突然喊停,揭开车帘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殿下,怎么了?”天星不明所以。 “叫上一队人追上去,其他人继续前行。”楼风非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拽过一匹马,翻身骑了上去。 那辆马车绝对有问题,第一声撞击声是求救,第二声和第三声撞击,是故意发出来提醒他的,里面的人一定是听见了天星喊他殿下,也认出了他的声音。 “驾!”楼风非安排妥当后,一甩缰绳直接冲来出去。 “殿下!”天星担心楼风非安危,来不及想其他,随手指了几个人,“你们跟我走!”话音落下时,连马带人已经不见了。 车夫调转马头,已经脱离了山路,将马车赶到树林里。 停下马车,怒气冲冲的甩开车帘,马车里赫然出现了一位被绳子五花大绑的男子,此人正是——陆启! “你竟敢求救!?”车夫声音娇柔,此时却并不好听。 陆启嘴里被勒进了布条,虽然看起来狼狈,眼神却毫不示弱的瞪着面前的车夫。 车夫抬脚上了马车,跪坐在陆启身边,素白的手指轻轻的抚上陆启的脸颊,“陆启,我费劲心思把你绑出来,可不是让你恨我的。” 轻笑了一声,车夫拿下帽子,露在陆启眼中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车夫勾起唇角,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出现的赫然是秦妙珠那张艳丽的面容。 秦妙珠强制掰过陆启的下巴,低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很满意,陆启眼中只有她的感觉。 柔荑抚摸在陆启的胸膛,秦妙珠眼底闪烁的痴狂,“陆启,你是我的,即使你再厌恶我,你也逃不掉——!” 第101章 秦妙珠,死 陆启将头扭到一边,一眼都不愿意看秦妙珠。 秦妙珠也不生气,反正现在陆启种了软骨散,还不是任自己捏圆搓扁,将陆启的脚上的绳子解开,双手抓着陆启的衣襟,将其从马车上拽了下来,把陆启拖的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 秦妙珠望了一眼天边的圆月,拽着陆启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山林里走,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刚刚在路上遇到回京的太子,她真怕楼风非发现什么追上来。 楼风非带着侍卫在丛林中发现一辆空马车。 天星举着火把上前,抬手在内的木板上摸了摸,“还有温度,他们没走远。”回头问道:“殿下,怎么办?” 楼风非在四周望了一圈,“搜,进山林。” 秦妙珠带着陆启没走多远,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好像有声响,便抓着陆启蹲在一处深坑中,用手抹掉近处的脚印,匆忙的趴在坑里。 借着茂密的草木遮挡,轻轻拨开一条缝隙,向外观察。 秦妙珠皱起眉,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她带着陆启根本走不远,楼风非人多势众,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 怕陆启弄出动静,秦妙珠死死的压在他身上,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被楼风非发现。 天星扒开草丛,蹲在地上观察痕迹,“殿下,脚印到这里就断了。” 楼风非:“他们走不远,一定是藏起来了,继续找!” “是。”天星吩咐其他人分开找。 秦妙珠见楼风非等人走远,带着陆启踉跄着朝反方向逃。 陆启趁着秦妙珠分心,狠狠踹了身旁的树一脚。 树木被踹的哗哗作响。 “在那边!”天星猝然转身,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吼了一声。 侍卫听到命令,立马便朝着声音追去。 秦妙珠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惨白的脸色变得扭曲,“陆启,你竟然还想着报信,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陆启冷冷的看着她,眼底满是嫌恶,这样的嘴脸实在让他作呕。 与此同时,陆时宁顺着暗道一路追寻,同样发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掀开帘子车上已空无一人 陆时宁借着火光,看清地上杂乱的脚印,“白鹤,这边。”撂下话,人已经冲进了密林之中。 因为陆启的不配合,秦妙珠为了躲避楼风非的追击,早已经没了方向。 眼前突然开阔的视线,秦妙珠眼中出现一抹狂喜,托着陆启向有光的地方跑去,刚刚逃出密林,看着前方光秃秃的山崖,秦妙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秦妙珠看着面前的断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陆启啊陆启,看来我们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哈哈哈哈哈哈。” 陆启沉默的看着天边璀璨的星子,他和秦妙珠之间的纠葛,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站住。”天星率先追出丛林,抽出腰间的长剑,指着秦妙珠,警告道。 秦妙珠听见声音,抓着陆启挡在身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横在陆启脖颈处。 死死的盯着山林里逐渐浮现的那道身影,秦妙珠眼中满是愤恨,“我明明就要成功了,为什么要遇到你。” “秦妙珠,你放开陆将军,孤饶你一命。”楼风非视线看向陆启,淡淡的说道。 楼风非表面淡然,心中却沉了下去:看来他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竟然连陆启都中招了。谁这么大的本事? “做梦!我为了得到他,废了多少心思,我今天就是带着他一起死,都不会放了他!有本事你就来啊!”秦妙珠眼底的兴奋逐渐扩散,手上的匕首向陆启靠近了些许,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秦妙珠,你放开我爹。”陆时宁从树上飞了下来,站在楼风非身侧,盯着秦妙珠越来越靠近悬崖的脚步,眼中有一丝害怕。 “你们不要过来,在往前走我便带着陆启跳下去。”秦妙珠抓着陆启又往悬崖边挪了挪,崖边的碎石簌簌的滚了下去。 “秦妙珠,你想要什么?”陆时宁焦急的挪了一小步,又收了回去,目光沉凝的盯着她。 “怎么?怕了?哈哈哈,也有你陆大小姐怕的时候?”秦妙珠看着陆时宁担心的样子,心里终于有了一抹快意。 “陆时宁,都是因为你的母亲,都是因为那个贱人,陆启才弃我如敝履!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换不来他一丝怜惜!”秦妙珠挑衅的看着陆时宁,轻蔑的说道:“陆时宁,你想救你爹?那就拿你自己来换啊!” 陆启听到秦妙珠的要求,惶恐的看向陆时宁,对着她摇头。 “好,你别动,我去。”陆时宁的视线一直在陆启身上,不顾他的反对,一口答应下来。 “阿宁!”楼风非一把抓住要前往的陆时宁,满眼担忧之色。 现在秦妙珠就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没事。”陆时宁拍拍楼风非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推开楼风非的手便慢慢走到秦妙珠面前。 陆启眼中布满血丝,嘴里发出呜呜警告,不准陆时宁过来。 “我来了,放开我爹。”陆时宁站在离秦妙珠一步远的地方,冷声道。 秦妙珠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缓缓开口,:“既然来了,就一起下地狱吧!” 话落,秦妙珠上前一步抓住陆时宁的胳膊,转身便准备带着陆启和陆时宁一起跳下悬崖。 “阿宁!”楼风非眼中闪过一抹惶恐,顾不得其他,向着悬崖边跑了过去。 陆时宁早有防备,在秦妙珠转身要跳时,一掌将秦妙珠拍下悬崖,回身一把抓住陆启的衣襟。 白鹤更是飞身上前,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悬崖下,死死抓住陆时宁的手臂。 天星扑上前,在白鹤即将被重力扯下悬崖时,双手抓住他的腰带,手背青筋暴起,防止他们下坠。 其他护卫一拥而上,废了些力气,才将陆时宁和陆启拽了上来。 秦妙珠的身体急速坠落,望着山崖上得救的人,眼角的泪水被疾风吹散,她闭上眼,遮住了眼中的不甘和悔恨。 朱唇轻启,这一生最后的一句话散在了空中—— 第102章 复仇开始 陆时宁和陆启平安的被拽上悬崖后,所有人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楼风非将陆时宁紧紧的拥进怀里,胸膛中的心跳速度快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般,他第一次这是失态。 陆时宁抬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温柔的说道:“我没事,别怕······” 楼风非将她推开一些,按着她的双肩,仔仔细细的打量一圈,语气带着些控制不住的怒气,“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么?万一白鹤没抓住你,你——” 陆时宁扬起脸,凑上去,快速的吻了一下他的唇,将楼风非所有的担忧和责备都封在了这个吻里。 周围的其他人纷纷撇开视线,不是看星星,就是踹石头。 主子的热闹,他们可不敢看。 天星低咳一声,赶忙低下头,帮陆启解锁链。 只有白鹤不怕死的,悄咪咪的偷瞄楼风非和陆时宁,强压着嘴边的笑意。 陆时宁根本不搭理周围的人,眼中仿佛藏了一颗碎星,只装得下楼风非一人,笑吟吟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柔情,软声哄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楼风非摩擦着她被山石磨破的手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嘴角宠溺的弯起了一个弧度,“真拿你没办法——” 侧眸看向已经被天星和白鹤解绑的陆启,陆启身体虚弱的只能靠白鹤撑着才能站起来,脸色煞白,还在担忧的打量陆时宁。 眸色沉了沉,“先下山,之后的事,我们慢慢说。” 折腾了这么久,城门应该是关了,他们得找个地方休整一晚,等天亮了再入城。 月光如水的夜晚,星子散落在墨蓝色的夜空中,整个京城静悄悄的陷入了沉睡。 杜紫芙轻手轻脚的走在太师府的庭院里,轻轻推开后厨的木门,杜紫芙走到水井前,停下了脚步。 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傀儡粉倒了进去,转身融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杜紫芙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梳妆镜前,散开长发,拿起木梳,面上带笑。 “一梳梳到尾,举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双飞。三梳梳到尾······”一滴泪顺着眼角滴在了手背上,“儿孙满地。” 杜紫芙挽上发髻,亲手戴上陆时安为她准备的琉璃镂金繁花冠,穿上火红的嫁衣,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眼中带着泪意,笑着问道:“时安,好不好看?” 杜紫芙一直坐在梳妆镜前,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太师府里响起了鲜活的脚步声。 “哗啦——!” 第一声碗碟碎裂的声音响起时,杜紫芙长睫轻颤,垂下眼眸,打开妆台下的抽屉,静静的看着躺在里面的匕首,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其握在手中,指尖用力到发白,抬眸看着镜中森然疏冷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杜紫芙赫然起身,一身云锦描金的大红喜服,蓝药束着繁花东珠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其玲珑有致打飞腰身,逶迤在地的衣摆,妖冶翩跹。 杜紫芙打开门,看见趴在地上的伺候自己的婢女小符,慢慢蹲下身,低声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么?” 小符僵硬的抬眸看着杜紫芙,眼里满是惊恐,泪水顺着面颊滑落,说不出来一句话。 “八岁那年冬天,我好不容易得了半块馍馍,却被你夺了过去,狠狠踩在脚下碾成了渣,你就那样逼着我,把地上的碎渣一点一点混着泥土吃进了肚。”杜紫芙将匕首慢悠悠的再小符脸上划来划去,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 “你当时笑的好开心啊,不知道你现在开不开心?” 杜紫芙说完便将匕首横在小符的脖子前,狠狠划上一刀,鲜血顺着伤口喷涌出来,洒在脚下,混着泥土,小符抽搐了几下,歪过头没了气息。 杜紫芙看着匕首上的血迹,满脸嫌弃:“真脏。” 顺着长廊一路走过,凡是遇到的小厮婢女,一个都没放过,全被杜紫芙抹了脖子,所过之处,一片血海。 杜紫芙推开客厅的门,便见杜三夫人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围着餐桌无力的趴在餐桌上。 杜紫芙走到杜瑾萱身边,嗤笑一声,一脚便将杜瑾萱踹的滚了两圈,抬脚踩在她的肩膀上,逼迫杜瑾萱看向自己。 躺在地上杜瑾萱,看着站在自己头顶的杜紫芙,面色涨红,瞪大的眼中满是怨毒。 杜紫芙咋舌道:“瞧瞧这眼神,还是这么恶毒,这么不甘心,是不是还想像以前那样站起来给我一巴掌?招来十个八个小厮,逼着我像狗一样跪在你面前?” “还记得我五岁那年吗?你来到我的屋子,把我仅有的被子撕烂,一盆冷水就那么泼在我的身上。将我硬生生冻成风寒,整整昏迷三日,还是杜太师怕我死了,才给我找了个大夫随意开了几天的药,自从那次我每到冬季,身上便疼痛难忍。” “所以,我疼,你怎么可以不疼呢?”杜紫芙蹲下身,漠然的注视着杜瑾萱,用匕首连轧十四刀,刀刀避过要害,也是让她尝尝这十四年来的疼痛。 随即将视线移到杜瑾萱的手上,伸手抚摸上去,低声道:“杜瑾萱,就是这双手,剪坏了我绣的盖头,剪坏了我的绣线,你说,这么坏的一双手,留着何用呢?” 杜紫芙每说一句话,便将杜瑾萱的手指切下来一根,摆放在杜瑾萱眼前,就让她这样看着。 杜瑾萱已经疼的面容扭曲,眼里已经不在是恨,而是深深的恐惧,但是服用了傀儡散的人,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如同木偶,唯一能动的便是那对眼珠子了。 “我13岁那年,整整三天没有人给我送吃食,我只能靠院子的杂草为食,当时你知道后,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还记得?” 杜紫芙看着地上如死狗一般躺着的杜瑾萱,瞳孔震颤,泪水不要钱的涌了出来,眼底满是祈求。 杜瑾萱知道,那年知道杜紫芙饿的吃草,她带着奴仆连夜将恭桶的污秽之物浇到了杜紫芙的院子里,所有绿植都散发着恶臭,并告知下人继续不给杜紫芙送饭。 杜瑾萱满眼惊恐,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她能感受到锥心直痛,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杜紫芙看着杜瑾萱会心一笑:“看来你想起来了,我的大小姐——” 随即起身离开,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等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桶。 杜瑾萱惊恐的瞪着一步步走近的杜紫芙,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杜紫芙拿着泔水桶,来到杜瑾萱身边,此刻的杜瑾萱哪里还有平时嚣张跋扈的嘴脸,只能瞪着双眼,盯着那个桶,却只能任人宰割。 杜紫芙看着这样的杜瑾萱,突然笑出了声,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饿了?别急,都是你的——” 第103章 凶案重地,速速退下 杜紫芙拎起桶,对着杜瑾萱的脸便倒了下去。 杜瑾萱只觉得自己的口鼻全是恶心人的臭味。 杜紫芙拿着匕首,在杜瑾萱的脸上狠狠的划了两刀,伤口上混着着污秽更显着恶心狰狞。 杜瑾萱的鼻腔里全是泔水,只能大张着嘴,想呼吸更多的空气,她呛的难受,想咳又浑身麻痹咳不出来,最后只能翻着白眼,出气多进气少。 杜紫芙看着杜瑾萱的样子,嗤笑一声,心情大好的朝着杜三夫人走了过去。 杜三夫人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整个过程都看得真真切切,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残忍虐待却无能为力,当初自己就不该心善,留着这个小贱人一命。 杜紫芙看着杜三夫人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掩唇轻笑,一脸温柔的看着杜三夫人:“夫人,戏看够了,我们的账也不少呢!?”抬手摸上自己的手臂,悠悠的道:“那顿鞭子,真是记忆犹新啊!” 杜三夫人瞳孔一缩,她当然记得,那天是她故意让家丁放杜紫芙出府,就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想抓她出气罢了。 “你可能忘记了,您贵人多忘事么,您啊,在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命人将我绑在了树上,一鞭一鞭一鞭......将我抽的像快破抹布一样,更是在我昏死后,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就那样绑着我一整晚。” “所以啊,您也尝尝这滋味,不过我没有鞭子,怎么办呢?”杜紫芙说完还真的在认真考虑,好像真是遇到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啊!有了,我有刀。”说完便把匕首抬了起来。 “只能委屈您了。”杜紫芙说完,将匕首当鞭子用,一刀刀割在杜三夫人的身上。 霎那间,华贵的衣裳被一道道血痕浸湿。 杜紫芙不知疲惫,直到杜三夫人血尽而亡,才停了手。 看着杜三夫人死不瞑目的样子,杜紫芙面上没有报仇后的快感,反而透出了一丝疲惫和麻木。 一身火红的嫁衣,被鲜血染成了深红,杜紫芙抹掉脸上的血迹,满是嫌弃,垂眸看见衣裳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颤抖着手不停的擦,可是她满手鲜血,越擦越脏—— “啪嗒——!” 杜三夫人如一摊烂肉从椅子坠到地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肠子更是从肚子里流了出来。 杜紫芙听到响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那么愣愣的看着。 自从知道真相后,她就一直在想,若是十九年前,没有杜太师等人的狼子野心,她是不是会很幸福的长大成人。 她明明有一位医术天才的父亲,和温婉贤良的母亲,她可能会跟着古琴学医术,随着母亲学管家,可这些都成了水中之月,梦中泡影,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父母和自己灭了杜家,因为他们毁了自己,那自己就加倍还之! 随即,杜紫芙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杜太师与杜松,歪头看了一眼,淡声道;“我把你们当亲人,每每我被虐待我只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没想到真正原因是我非你们亲生,你们不仅害死我亲生父母,又视我为猪狗,杜家上下都该死!” 杜太师听到杜紫芙的话后,深深的闭上眼睛,养虎为患,他终是低估了人心。 “......” 过了不久,杜紫芙走出房门,所过之处,凡是活着的小厮丫鬟无一存活。 杜紫芙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杀,她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下了咒的傀儡,麻木的挥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 杜紫芙来到大门前,看着手里卷了刃的匕首,惨笑一声,随手丢弃在地。 从怀里拿出一颗赤红的药丸,没有一点犹豫的服了下去—— 东宫。 陆时安豁然睁开眼睛,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的撑起身,“咳咳咳······” 毒不死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时安死撑着腰穿衣服离开。 “干什么干什么?我救你可不是让你不知好歹的,赶紧躺回去!”毒不死抬手点上陆时安的麻穴,直接将人按倒在床上。 陆时安打量着面前这位面容英俊,看起来三十多岁,却有着一头白发的男子,视线环视一周,疑惑的问道:“这位······先生,这里是?” 毒不死把药碗递到他眼前,“这里是东宫,你昨夜种了乌头毒,是我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等你妹妹回来接你。” 陆时安确实想起,在他弥留之际看见了陆时宁,看来那不是自己死前的幻觉,那这位白发男子就应该是妹妹请来的医者了。 陆时安心中焦急,没有多余的废话,撑起身子,接过药碗直接喝下,急声道:“大夫,我现在就得回去,我答应了未婚妻宫宴结束去找她,过去这么久,我再不出现,她该担心了!” 最主要的是,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杜紫芙浑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他心中一直忐忑难安,必须要回去看见杜紫芙平安他才能安心。 毒不死目光幽幽的打量着他,幽深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丑话说在前头,好马不吃回头草,同人不救第二次,你想走,我不拦你,若是毒复发了,谁来求都没用!” 陆时安抿了抿唇,揭开被子,拽下屏风上的衣裳,穿戴整齐后,恭敬的向毒不死行礼,说了句“多谢您救命之恩。”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毒不死望着陆时安毅然决然的身影,哼笑一声,“真是倔!” 陆时安从东宫借了匹马,马不停蹄的跑向太师府,远远地就看见太师府门前围了一圈官兵,百姓伸长了脖子,指指点点。 陆时安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怦怦直跳,好似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慌的厉害。 连人带马刚刚跑到近前,陆时安僵下马甩开缰绳,推开挡在太师府门前的百姓,声音微微发颤,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官兵伸手拦住想冲进太师府的陆时安,“凶案重地,速速退下!” 陆时安看着太舒服虚掩的朱漆大门前,半挂在门槛上浑身是血的小厮,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透露着一丝惊恐,冷厉的看向拦路的官兵,一掌拍了过去,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将军是谁?还不滚开——!” 第104章 杜紫芙死了 衙役没认出陆时安,见人嚣张,就准备给点教训。 “敢在官府面前闹事,把他抓起来!”衙役给身边同僚一个眼神,沉声喝道。 京兆府尹裘胜听到这边的动静,看清陆时安的脸,瞪大了眼睛,一边跑一遍喊道:“给本官住手!” 衙役狠狠的瞪了陆时安一眼,咬牙警告道:“裘大人来了,有你好看的,你给爷等着!” 裘胜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视线像刀子一样刮了没眼色的衙役一眼,咬着后槽牙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刚刚还跟刺头一样的衙役,这才知道陆时安的身份,不是他能招惹的人,后怕的瞄了陆时安一眼,垂着头退到一边。 裘胜回头谄媚的笑道:“陆少将军怎么来了?”你不是中毒修养吗? 陆时安没时间跟他们计较,“裘大人,太师府出了什么事?” 裘胜微微靠近陆时安,压低声音道:“本官也是接到百姓报官,说太师府门前死人了,具体如何······”讪讪的道:“本官也是刚到,还没派人入府查看。” 陆时安脸色苍白,心中异常不安,“我去,让我进去看看。” 裘胜赶忙拦住他,“哎哎哎?陆少将军,这这不合规矩。” 陆时安推开他,“今天我必须去——” 裘胜知道陆家和杜家有姻亲,也知道陆时安为什么这么着急,可他得知太师府出事的消息时,就给湘王府送了消息,湘王还没有指示,他也不敢善动。 裘胜没办法,只能抓着陆时安的胳膊不放,他品级不如陆时安,这人要是铁了心要进去,他还真拦不住,一时头疼不已。 “嘎吱——!” 太师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百姓惊呼出声,纷纷后退,有人指着门内,抖着嗓音喊道:“出出出来了······有,有人出来了!” 陆时安顾不得拦着他的裘胜,回眸看去,正好和出来的人四目相对。 陆时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掌心湿漉漉的不停颤抖,脚步飘忽的走到台阶前,抬眸看着踏着鲜血走出来的杜紫芙。 陆时安闭上眼,吁出一口气,抬眸看向杜紫芙,温柔的弯起嘴角。 “你没事,太好了!” “你没事,真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话,都愣了一瞬。 杜紫芙想抬手去抚摸陆时安的脸颊,瞥到自己满手的鲜血,又收拢成拳,藏在了宽大的衣袖里。 垂眸看着她与陆时安之间的三个台阶,仿佛隔着一道天堑,这辈子都越不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了。 陆时安眼眶通红,从打开的大门外,他能看清太师府里满地的尸体,和丢在门口的匕首,那是上次他送杜紫芙回太师府时,送她防身用的。 陆时安咽下涌到口中的哽咽,走上台阶,拉住杜紫芙用力到颤抖的手,强硬的与她十指相扣,“······没关系,你别怕,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离开蜀国,到哪都可以,我带你走,你别怕——” 杜紫芙眼中氤氲着雾气,不舍的看着陆时安,她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可最后都化作的苦涩蔓延回四肢百骸,她几乎听见了自己被撕碎的声音。 杜紫芙笑了起来,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她艰难的说道:“时安,我选错了路······可我不后悔!” 陆时安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将杜紫芙搂紧怀里,他从未哭的如此凄惨,破碎的喃喃着,“别这样,是我的错,我该早点来的,都是我的错······” 杜紫芙靠在陆时安的肩膀上,双眼失神的望着不远处的官兵和百姓,她知道,她逃不掉,她也不想逃。 “能在死前见到你好好的,我满足了。”杜紫芙像个孩子一般,闭上眼睛,安心的靠在陆时安的肩头,嘴角流出乌黑的血,越来越多—— 陆时安恐慌的将杜紫芙横抱在怀里,擦着她嘴角的血,“不可以,你怎么能这么傻!?” 杜紫芙眼神迷离的望着他,缓缓抬起手,隔着一丝距离描摹着陆时安的眉眼。 陆时安握住她虚浮的手,贴在脸颊上,“我带你去找大夫,一定能治好你,别怕,好不好?”说着手臂穿过杜紫芙的腿弯,想将她抱起。 “······别。”杜紫芙紧紧抓住陆时安的衣襟,摇了摇头,“我服了,‘相思子’······没,没用的,你······你陪,陪陪我,我好······好疼······” 陆时安下意识的松了力道,不敢用力去抱她,一阵寒意从脊椎延伸到全身,好似服了相思子的是自己,心疼的厉害,让他无法呼吸。 杜紫芙我住陆时安的手,很用力很用力,艰难的弯起唇角,“我,衣服······好不好,看?” 陆时安点点头,眼泪砸在了杜紫芙的面颊上,又怕她不相信,哽着声音说道:“好看!你绣的,好看!” 杜紫芙小的开心,眼神失焦的望着天边的太阳,阳光照射进她放大的瞳孔里,杜紫芙咳出一口乌血,失落的低喃道:“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杜紫芙蜷缩在陆时安的怀里,疲惫的闭上眼睛,嘴里的血腥味让她犯呕,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好累好累,陆时安的怀里好暖,她要睡了—— 抓着陆时安衣襟的手慢慢松了力道,最后垂落而下。 陆时安感受到怀里的人渐渐没了气息,顿觉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连嘶喊都做不到。只能颤抖着嘴唇,任由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淌落而下。 陆时安眼眸枯寂空洞,打横抱起杜紫芙时,踉跄的单膝跪在了地上,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陆时安呜咽着紧紧搂住怀里的人,生怕磕伤了一分一毫。 “哥······”陆时宁从人群后跑了过来,眼睑绯红透着不忍,担忧的扶住陆时安。 她和楼风非回来时,看见太师府门前的景象,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是哥哥和紫芙嫂嫂出了事。 陆时安借着陆时宁的力气,勉强稳住身体,神情麻木的往外走。 陆时宁颤着唇,望着如像是走肉般的陆时安,不安的低喃一声,“······哥。” 陆时安抱着杜紫芙走过之处,百姓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裘胜锁着眉头,拦在了陆时安面前,沉声道:“陆少将军,你将犯人带走,实在不妥——” 第105章 一百零三口全部被杀 陆时安面无表情的看向裘胜,“滚!” 裘胜被陆时安冰冷的视线看的打了一个寒颤,苦着脸望了太师府里的尸体一眼,“陆少将军,您就别为难下官了,太师府的命案明显与杜二小姐有关,您真不能就这么带着人离开。” 陆时宁走上前,“裘大人,无论太师府的命案是谁所为,紫芙姐姐现在的样子,难道您还能问出什么来吗?” “这······”裘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视线时不时的瞟向人群外的官道上。 “哥你先走,这里交给我!”陆时宁挡开裘胜,回身看向陆时安。 陆时安垂眸看向陆时宁,本想对着妹妹露出个好看点的小脸,可他实在没有精力,麻木的点点头,抬脚准备离开。 “站住!”马蹄声“踏踏”的传了过来,人还未到,怒喝声先响了起来。 裘胜明显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个功夫,赶紧派手下进太师府查看情况。 陆时安深吸一口气,眼底蕴藏的风暴逐渐不受控制。 人群自觉地让开道路,湘王府的府兵将陆时宁兄妹团团围住,楼承宇面色肃然的大步到陆时安面前,抬手就抓向他怀里的杜紫芙。 陆时安眸色一冷,抱着杜紫芙的手瞬间收紧。 陆时宁很自然地推开楼承宇的手,上前挡在两人之间,怡然不惧的看向楼承宇,“湘王殿下,你想干什么?” 楼承宇冷笑,“本王惩治罪大恶极的凶手,还轮不到你来管!” “紫芙姐是我未来嫂嫂,你想动她,我就管定了!”陆时宁抬高下巴,眼底不含半点温度。 楼承宇眼神阴鸷,低声说道:“陆时宁,别以为你是将军府的人,本王就不敢动你!陆淼淼在本王面前,还不是像狗一样活着。” 陆时宁扯唇一笑,“王爷可别忘了,陆淼淼姓秦,王爷难道还在做当将军府女婿的梦!?” 楼承宇眼角抽搐,狞声低吼,“陆时宁!你放肆!” 陆时宁靠近楼承宇,森然道:“我何止放肆,我还知道,王爷的书房密室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楼承宇猝然睁大了眼眸,惊恐的盯着陆时宁,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你!” 陆时宁恶劣的勾勾唇。 楼承宇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杜家人死了,他也只是少了一个臂膀,待他登基后也是要慢慢清理的棋子,可书房密室里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若是被父皇知道,他绝对难逃一死。 可,这么隐秘的事,陆时宁是怎么知道的?看样子还不是知道一星半点。 那个密室可是连他的贴身护卫刘毅都不知道。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知道他秘密的人活着! 楼承宇心中升起一抹杀意,根本管不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抬手就想拧断她的脖子—— “王爷,大人!里面······里面全死了!”突然从太师府里跑出来的衙役,语气惊惧的大声喊道。 衙役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恐慌的楼承宇。 楼承宇喉结滚动,眼神闪躲的移开视线,心中暗暗后怕——他差点酿成大错! 陆时宁的视线从楼承宇收回去的手上抬了起来,讥讽的牵起嘴角,心道:在惊恐中煎熬着吧,楼承宇! 裘胜面色严肃,“说清楚!” 衙役单膝跪在地上,“王爷、大人,太师府上上下下一百零三口全部被杀!”瞥了陆时安怀里的单独紫芙一眼,“其中······” 裘胜着急,“其中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衙役咽了口唾沫,“其中杜太师、刑部尚书大人、尚书夫人和杜家大小姐,死状凄惨,已经······已经不成人形了!” 周围听到的百姓惊叫连连。 “我的老天爷啊,那可是太师啊,这三房的二小姐也太狠了,什么深仇大恨,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放过啊!” “呸!真是猪狗不如,白瞎了陆少将军的情谊。” “是啊,陆少将军和这种人有婚约,真是一辈子的污点。” 陆时宁蹙起眉头,看向周围对着杜紫芙指指点点的人,心中难受。 听到衙役说太师府的死状,她心里的猜疑也就确定了七七八八。 想必紫芙姐姐一定是知道了身世,为了亲生父母报仇,才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 可即使真相真是如此,她心中仍有疑云,紫芙姐姐就算知道当年真相,一时心中难平,可她和哥哥的情谊,不至于让她对这世间毫无留恋才对啊。 楼承宇听着众人的议论声,不怀好意的瞪了陆时宁一眼,面相众人高声说道:“杜紫芙杀害至亲,罪大恶极,就算她服毒自杀仍不能抵消她所犯下的恶行,本王认为,应该将其鞭尸一百,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周围的百姓义愤填膺的举双手赞成。 “湘王殿下说的对,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就应该让她不得好死!” “对!我们赞成!” “若是这种罪行都能草草了事,那以后难免有人效仿。” “不错,死难道就能抵消生前所犯下的罪行了吗?必须严惩!” 陆时安眸色一寒,冷如淬冰的道:“你敢!” 楼承宇玩味的看向陆时安,“怎么?将军府想包庇罪人?陆家觉得可以只手遮天,无视王法了吗?” 陆时宁拦住想动手的陆时安,担心的看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陆时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压下心中的烦躁,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带着紫芙赶紧离开。 可是他又不能自私的不顾将军府名声,那可是父亲在战场上拼了命得来的,决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楼承宇得意的看向两人,“还不把人交出来!?” 裘胜挺起胸膛,帮腔道:“不错,陆少将军、陆打小姐,你们还是将罪人杜紫芙交出来吧,别让本官为难。” 陆时宁冷笑一声,父兄是将军,上要敬重君主,下要无愧百姓,可她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女子,想拿捏她,做梦! 抬手搭上腰间的软剑,一剑劈向陆时安身后的府兵、衙役,掌心运起一道柔和的内力,将面色惊愕的陆时安推了出去,快速说道:“哥,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第106章 夏日吃草、冬日饮雪 周围看人闹得百姓见陆时宁动起了手,纷纷抱头逃窜,惊叫连连。、 裘胜脸色发白,颠颠的跑到太师府的石柱子后面藏着,生怕殃及他这条池鱼。 楼承宇没想到陆时宁竟然敢动手,快速后退,将身边的刘毅推到身前,色厉内荏的吼道:“陆时宁当众行凶,给本王拿下!” 陆时安抱着杜紫芙施展不开手脚,侧身躲过砍过来的长刀,狠狠地一脚将衙役踹出两米远。 回身看向被府兵包围的陆时宁,焦急地跑过去,喊道:“妹妹!” 陆时宁仰身避开压向她,交缠在一起的武器,手腕翻转,软剑如银蛇般割破了周围兵役的手腕,挑开兵刃,急声回应,“别管我,快走!”头也没回的直奔楼承宇而去。 陆时安眉间尽是担忧,他哪能扔下妹妹,自己先走。 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人,收紧手上的力道,替陆时宁分担周围的虾兵蟹将。 楼承宇望着瞳孔中逐渐放大的剑尖,双腿打颤,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刘毅横剑架住陆时宁的软剑,挡在楼承宇身前,“还不束手就擒,王爷或可饶你一命。”本想挑开陆时宁的软剑,却被陆时宁陆时宁反手压下,兵刃交接中发出“滋啦”的火花。 刘毅神色一愣,没想到陆时宁竟然能压制他,紧皱着眉心,欺身上前的陆时宁对视。 陆时宁不屑的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楼承宇见陆时宁被拦住,恶狠狠的吩咐道:“刘毅,给本王废了她!” 陆时宁眼眸冷沉,心道:楼承宇,你上一世废我武功,这一世定要你还回来!既然楼风非带着林初蝶回来了,那她就能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了! 刘毅得了命令,与陆时宁过招的手法越发凌厉,陆时宁眼底森寒,毫不示弱的还回去。 两人功夫不相伯仲,陆时宁不得不承认,楼承宇身边确实有几个人才。 陆时宁只有一人,陆时安又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世间久了只会对他们不利。 陆时宁紧皱着眉头,余光瞥了一眼陆时安的方向,被紧盯着她的刘毅发现,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打斗时,还敢分心!?”抬掌便拍向陆时宁的胸口—— 陆时宁瞳孔微缩,心下一沉,举剑就刺,想硬接这一掌,换刘毅穿心一剑。 想象中的疼痛没出现,陆时宁眼睁睁的看着,刘毅被人一脚踢出去老远,眼中只闪过了一道残影。 天星收回脚,嫌弃的蹭了蹭地面,“什么东西,耽误我脚落地。” 幽影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搅合进来,三五下的功夫,就把楼承宇的府兵,和京兆衙门的衙役给拿下了。 “你们是什么人?敢插手本王的事?”楼承宇指着天星质问。 没有人回答楼承宇的问话,楼承宇见自己被无视个彻底,面色发黑。 陆时安赶到陆时宁身边,视线在她身上端详,“有没有受伤?” 陆时宁摇了摇头,侧眸看向不远处长身玉立的楼风非,这一眼蕴含着感激和歉意。 她和楼风非回京后,虽然一同来到太师府查看情况,可事关杜紫芙,她真的没想到楼风非会出手帮忙。 她知道,楼风非最后会选择帮忙,是因为她! 陆时宁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向楼承宇,一巴掌将楼承宇半边脸打的红肿起来。 楼承宇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陆时宁,“你敢打本王!?” “我不仅打你,我今天还要废了你!” 陆时宁一脚踹在楼承宇的膝盖处,只听“咔嚓”一声,楼承宇惨叫一声,蓝色煞白的捂住膝盖,跌坐在地。 “王爷!”刘毅户主心切,撑起身,来不及找天星报仇,踉跄着奔向楼承宇,将其护在身边,不给陆时宁再动手的机会。 楼承宇倒吸着冷气,瞪着陆时宁的眼神,恨不得活撕了她,大吼一声,“裘胜!陆家兄妹行刺皇族,通敌叛国,把他们给本王抓起来,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裘胜在石狮子后面露出半个身子,听到楼承宇的命令,身体一抖,腹诽道:你都解决不了的人,他上去不是送死吗!? “王爷,这,这罪名······”裘胜犹犹豫豫的走过来,瞄了周围的幽影卫一眼,怯怯的道。 楼承宇已经气疯了,见裘胜半天没动作,眼中布满血丝的瞪向他,“你瞎了?没看见那些黑衣人吗?还不快去,否则本王砍了你!” “三哥,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这些都是孤的人,有什么问题么?”楼风非不疾不徐的走过来,悠然的说道。 陆时安看见楼风非,眼中闪过感激之色,点头示意。 楼风非颔首,侧过身,淡淡的垂眸看向愤恨不已的楼承宇。 “四弟,你可是太子,众目睽睽之下,你难道要包庇犯人不成?”楼承宇冷冷的道。 楼风非视线在周围探头探脑的百姓中扫了一圈,“人死如灯灭,今日太师府发生此事,不过是杜家的家事,是太师府咎由自取。”话音一转,“京中名门皆知,杜紫芙自小在太师府,连个倒夜来香的奴才都能欺辱打骂,夏日吃草、冬日饮雪,七岁无名,这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太师府的种种罪行,三哥又当如何算呢?” 百姓还真不知道又这种事。 “啊?这杜紫芙到底是不是杜家亲生的啊?” “虎毒尚不食子,这杜家还是当朝一品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哎哎?我听说啊,好像是因为杜三夫人生杜紫芙时伤了根本,终生不能再有儿子,就迁怒了这个孩子。”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这么一看,杜紫芙杀了他们,也算咎由自取了。” “唉······造孽啊!” 楼承宇抿紧唇,暗恨这些愚民墙头草,刚刚明明还在帮他讨伐杜紫芙和陆家,被楼风非三言两语就变了方向。 “四弟,就算太师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也是杜紫芙的长辈,百字孝为先,命都是父母给的,难道就因为对她不够关爱,就可以杀人泄愤?那以后是不是,只要子女觉得父母对其不好,都可以挥起屠刀了?” 第107章 龙凤玉 楼风非嘴角向上挑了挑,笑容中充满了轻蔑,“杜紫芙不过是为谋害自己的亲生父母报仇而已,值当个什么事!?” 楼承宇愣了愣,眨巴两下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楼风非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耳朵也瘸了?孤说杜紫芙不是杜家的孩子,你听不懂么?” “四弟,休要胡说,说话可要讲证据。”楼承宇瞪着他,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楼风非居高临下的看着楼承宇,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孤是不是说谎,等到父皇面前,三哥自然就知道了。” 陆时宁抬眸看了看楼风非,蹙了蹙眉,视线扫过周围吃惊的百姓,陆时宁知道楼风非是借此机会,为之后的计划做铺垫。 担忧的看向陆时安,陆时安微微摇了摇头,搂紧怀里的杜紫芙,眼中满是心疼。 楼风非懒得在搭理楼承宇,回身拉住陆时宁的手。 “快回去吧,之后的几天我还有事,你在家照顾父兄吧。”楼风非松开手,面色微缓。 陆时宁点点头,她知道楼风非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忙,只是不甘心的看了楼承宇一眼。 可惜只踹断了这贱男人的一条腿,刚刚就应该不管不顾的多揍几下,过了今天在想打,打的可就不是如日中天的湘王了。 楼风非看出了陆时宁眼中的不甘心,轻笑出声,“快回去吧,白鹤都将陆将军送回府很久了,你门在耽搁,他该担心了。”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陆时宁现在归心似箭,叮嘱一句后,转身拉着陆时安离开。 “慢着!本王没准你们离开,给本王站住!”楼承宇捂着腿,坐在地上怒吼,见没人理他,推了刘毅一把,“去给本王将他们抓回来,快去!” “锵——!” 刘毅握着剑柄刚准备起身,天星一个箭步上前,利剑横在他的脖颈之上,冷声道:“别动!” 楼风非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的说道:“三哥,孤的决定,轮不到你不同意。” 楼承宇恶狠狠的盯着楼风非,“本王倒要看看,父皇面前你还能这么嚣张。” “那就试试。”楼风非一甩衣袖,大步离开,“回宫。” 天星收起长剑,向幽影卫打了个手势,跟随楼风非的马车,驶离这是非之地。 楼承宇眼睁睁的看着陆时宁和楼风非大摇大摆的离开,他们傲慢的态度,使其怒火中烧,一拳砸在地上,恨声吼道:“还不扶本王起来?送本王入宫,本王要见母妃、见父皇,本王今天一定要让这些 ,没把本王放眼里的混蛋,付出代价!” 楼风非坐会马车,脸上的表情全部收了起来,沉声吩咐,“天星,去把文枫给孤抓回来。” 天星讶异,“殿下,您是说······?” “不错,文枫一定见过杜紫芙,才有了今日的灭门案。”顿了顿,“再去查查,昨夜杜紫芙发生了什么?” 杜紫芙在太师府受委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十九年都忍下来了,不至于临到脱离苦海却忍不了了。 很大的可能是昨夜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杜紫芙万念俱灰,又得知身世的真相,才会做出这么不顾后果的事情。 天星颔首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还有,带点人,去楼承宇回程的路上,再打一顿,刚才阿宁好像打的不够尽兴,既然断了一条腿,那另一条留着也没用。”楼风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殿下。”天星跃跃欲试的领命。 时隔数月,再回到东宫,楼风非没觉得不同,可见到面前的人时,心中多了一丝波澜。 楼风非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男子面容普通,面有薄须,一身青衫有些泛旧,眼神时不时的瞥向楼风非,眼中警惕又疑惑。 文枫不明白太子派人抓他来干什么,太师府门前的事,他大老远的看的一清二楚,当时杜紫芙被千夫所指,若不是楼风非突然出现,他就要忍不住出去说出真相了。 以目前的种种表现,太子应该是站在陆家一边的才对,应该不会为难他。 文枫率先开口,打破这书房中的沉闷气,“······不知太子殿下抓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楼风非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淡淡的说道:“见过杜紫芙了?” 文枫面上闪过一丝异色,诧异的瞄了眼楼风非,立马收了表情低垂着头,装傻道:“草民不认识杜紫芙。” 楼风非不置可否的勾起唇,将手中的玉佩举到半空中,“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文枫缓缓抬眸,疑惑的打量着楼风非手里的龙凤玉,豁然想起什么,瞪大眼睛,惊愕的看向楼风非,磕巴道:“龙,龙凤玉······您?难道您是——殿下?” 楼风非挑眉,“这么快就相信了?就不怕这块玉是孤偷来的?” 文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眼中带泪的摇头,“不会,草民得知先皇后难产而亡的消息时,就心存疑惑,只是这些年苦于逃亡奔波,一直未能查出当年真相。”抬头直视楼风非,哽咽道:“殿下还在就好,罪人也能完成师父的嘱托,陪小姐一起去了!” 太师府虽然被灭,可皇帝仍然活着,他肩负着师父的遗愿不敢善动,否则今日,定然不会做那缩头乌龟。 楼风非沉声问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枫抹了抹面上的泪痕,“那天······罪人遇到杜紫芙被歹徒......还有,这个是师父一直让我保管的东西,说机会成熟让我交给能为先帝复仇之人,现在是时候了。”文枫说完便从随身背着的药箱底层,拿出一个长木盒。 楼风非惊骇的想:怪不得杜紫芙走到这一步,原来是被污了清白。 文枫说完,看着手里的匣子,感叹道:“说来也奇怪,这个盒子曾经还丢过一段时间,后来又突然找到了,否则我也不会跑来京城,救下小姐,不过殿下放心,我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 楼风非皱起眉,“丢过?” 第108章 哪来的丑八怪? “是的,我还自责了很久,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又在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估计是我自己记错了位置。”文枫说完,便想上前将匣子呈上。 “站住!”楼风非突然厉喝出声,随即冲着门外说道:“去把神医叫来。” 文枫眉头微皱,不解的看向楼风非,难道楼风非以为自己会害他? 片刻功夫,毒不死便推门走了进来,一脸嫌弃的看着楼风非:“又哪里不舒服了,你这小身板真是弱。” “并不是我,你看看那个盒子有没有什么问题。”楼风非用下巴点了下文枫手里的长匣。 “你让我来,就是看个破盒子?”毒不死一脸不可置信。 见楼风非并没有理会自己,毒不死无趣的撇撇嘴,走到文枫面前拿过盒子端详,盒子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可保百年不腐,并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盒子刚刚打开,便被毒不死瞬间合了起来:“真他妈的小人,这是谁干的?” “可看出什么问题了?”楼风非毫不意外,随口问道。 “幸好你谨慎,让我过来看了看,要不然你小命就交代这里了。”毒不死一副后怕的样子,抚了抚胸口。 文枫满脸不可置信,紧张的摆手,“不可能,我从未有害殿下之心!” “你紧张什么,又没说是你干的。”毒不死翻了个白眼。 “里面是什么?”楼风非看向毒不死淡声道。 “是毒药,也可以说是解药。”毒不死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难道是......”楼风非刚要继续说下去,便被门口的一道声音打断。 “殿下,宫里的寿喜公公来了,是否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吧。”楼风非应了一声,随即示意暗卫将文枫带下去。 寿喜走来时正巧见文枫走出书房,看见文枫的背影寿喜微皱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这个背影为何如此眼熟,不待自己多想,便被侍卫打断告知殿下在书房。 随即寿喜便小心的跨进书房看着坐在桌案后面的楼风非,满脸堆着笑:“殿下,陛下传您立即进宫一趟,有要事——” 楼风非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道:楼承宇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孤知道了,走吧。”楼风非并未多话直接起身,走到门口之际,转头看向毒不死道:“你也一起。” 毒不死耸耸肩,心道:老皇帝找你,你拽上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他儿子,不过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楼风非呢。 一行人随着寿喜公公来到御书房外,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哭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外面人都憋着笑,这楼承宇像个娘们一样哭的好像死了爹似的,真是没有一点男人样子。 寿喜通报后引着众人进入御书房,楼风非刚走进门,就听楼承宇哭的声音又抬了个调。 “父皇,你要替我做主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殴打皇亲贵胄,还有没有王法了!?” 只见楼承宇整个人躺在书房地上的一副担架上,双腿固定的夹板,明显是断了,双手也有微微的扭曲,明显是后期正骨了,再看看那个脸,根本看不出人的样子,整个人肿的跟猪头一样,一双眼睛更是被打的完全眯成了一条缝,看不出来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唯一还算利索的也就剩下那张嘴了,就是掉了两颗门牙。 总之就是一个字:真他娘惨! 毒不死看着地上的楼承宇,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即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身上,感觉自己多少有点不厚道,人家已经这么惨了自己还笑了,这得多伤楼承宇的尊严。 毒不死这一笑,楼承宇更是绷不住了,扬着下巴,努力睁大不争气的眼睛,满嘴漏风的大吼:“谁!?是谁在笑,不要命了?哎呦呦,疼疼······” 嘴张的太大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痛呼。 “闭嘴!”楼煜实在看不下去,额头青筋直跳。 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受点伤也至于哭成这样,这么没出息,以后怎么把江山交付给他。 “太子,湘王说杜太师一家都被杜紫芙所杀,你非但没有擒下此人,还放她离开,可有此事?”楼煜看向入了御书房,就自觉坐下的楼风非,声音沉冷的责问。 “父皇,杜紫芙已死,擒下她还能从死人嘴里问出消息不成?不如让陆时安带走,毕竟也是他的未婚妻,有了这个人情在,也不会在对皇姑母不满。还有便是......”楼风非将事情始末一一讲与楼煜听。 楼煜早已得到消息,再次听楼风非讲述不免心悸,没想到杜紫芙竟然是宁墨尘的女儿,杜太师竟然一直都没有告知自己,恐怕是早有异心。 活该死了全家。 “照你这样说,事情原委已经查明清楚,便是杜紫芙非亲生,并长期遭受虐待,最后将太师一家灭门?”楼煜心中的气消了一半。 楼风非:“正是。”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杜紫芙已死,那么......”楼煜刚要结案,此事就这样揭过,御书房的门就被杜贵妃推开,强闯了进来。 “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娘娘,您不能进去。”门外侍卫尽职尽责的拦着,可杜贵妃身份贵重,更是陛下的宠妃,根本不敢碰触半分。 杜贵妃来的匆忙,头上的步摇都已经凌乱。 “滚开!敢拦本宫,定让陛下砍了你们的脑袋!”杜贵妃冷冷的推开拦路的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您为臣妾,和臣妾的母家做主啊!” 躺在地上的楼承宇见自己母亲来了,顿时来了精神,有了主心骨,费劲的撑起身体,抓住杜贵妃华贵的衣袖,“母妃救我啊,母妃!” 杜贵妃转头看去,被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猪头吓得惊叫出声,赶忙抽出衣袖,向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甩了甩,嫌恶的骂道:“哪来的丑八怪,也敢碰触本宫!?” 楼承宇郁闷的哭道:“是我啊母妃,是儿臣!” 杜贵妃蹙起柳眉,惊骇的睁大了眼睛,“承宇?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母妃,二车听说外租家出事,赶到时就见陆时宁和陆时安要强行带走凶手,儿臣不肯,就被他们给揍了——” 若是此时陆时宁等人在场,杜贵妃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杜贵妃眼底闪过一抹嫌弃,还是忍下来伸手拍了两下楼承宇,立马缩了回来,“有母妃在,定不会让你白挨这份打。” 杜贵妃转头看向楼煜,梨花带雨的哭求,“陛下,请为臣妾做主啊,我父亲死的好惨——!”杜贵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趴在地上求一个公道。 楼煜看着地上跪着的杜贵妃,心里没有一点波澜,以前宠着她是因为杜家,现在杜家被灭了满门,杜贵妃已经没有一点价值,更何况杜太师却有不臣之心,杜紫芙在他府内10多年,他竟敢瞒着自己,只字未提。 楼煜眯着眼,看着杜贵妃冷声道:“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第109章 火候差不多了 杜贵妃霎时愣住,喃喃的道:“······陛、陛下,您这是怎么了?”眼眶红了起来,“臣妾的家人被害了啊!” 楼煜一脸不耐烦的斥道:“贵妃,擅闯御书房可是重罪,念你家族遭逢大变,朕饶你这次,带着湘王退下吧。” 杜贵妃不敢相信的看着楼煜,“陛下,臣妾服侍您这么多年,如今臣妾全家一百多口被杀,您就一句退下了事吗?” “放肆!”楼煜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杜诗琪!朕不罚你已是宽宥,杜家这些年在朝堂上联络朝臣、左右逢源,你当朕是瞎子吗?不过是看在你和湘王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杜涧背着朕养育逆臣宁墨尘的女儿这么多年,实为大逆,有今日之果,是他咎由自取!” 杜贵妃站起身,直愣愣的看着楼煜,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举全族之力,送上至尊之位的枕边人。 这些年的宠爱怜惜恍如过眼云烟一般虚假,现在杜家没了,她无母家做靠山,对楼煜来说是个无用之人,就可以弃若敝履,随意践踏! “陛下,难道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坐上——啊!” “母妃!”楼承宇惊愕的大喊一声。 杜贵妃的谴责还未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楼煜,砸过来的茶杯打破了头。 楼煜后怕的瞥了坐在一边,悠闲喝茶看戏的楼风非一眼,“贱人!朕看你是失心疯了,胡言乱语,毫无仪态可言。” 杜贵妃捂着流血的额头,垂眸遮住眼底的恨意,咬碎了一口银牙把血咽。 她老实的闭了嘴,不敢真的惹怒楼煜,垂眸看着楼承宇,暗道:只要湘王还在,她不怕没有翻身之日。 楼风非见火候差不多了,悠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父皇,儿臣这段时日在沧州赈灾时,查到沧州牧府杜衡,公款私用,残害百姓,以次充好,才导致沧州水坝决堤,洪水滔天,百姓蒙难,儿臣已经把人押解回京,不知如何处置?” 杜贵妃猝然抬头看向楼煜,眼中尽是祈求之色,“陛下,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您饶他一命吧陛下!” 楼煜嗫喏着嘴唇,叹了一声,“发配苦寒之地吧。”留杜衡一命,也算是全了杜贵妃多年的情谊,至于到苦寒之地能活多久,就看天意了。 楼风非笑着点点头,“父皇仁慈。” 抬手接过天星递过来的账册,示意寿喜呈给楼煜。 慵懒的调整了下姿势,悠然道:“沧州刺史谢冥深雇佣杀手行刺儿臣,儿臣将其拿获后,找到一本账册,里面有些······”顿了顿,接着说道:“大逆不道的东西······哦,对了,父皇若是不信,可以传温牧时问话,他当时也在场。” 杜贵妃在楼风非拿出账册时,心就跟着提了起来,有种脱离掌控的不好预感。 楼煜接过寿喜呈上的账册,紧蹙着眉心翻看起来。 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捏着纸张的手青筋暴突,微微颤抖,愤然起身,将账册狠狠地扔在杜贵妃的身上,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寿喜,把温牧时给朕叫来!” 寿喜微微拱手,偷瞄了一眼楼风非后,转身出了御书房。 杜贵妃僵着身体站在原地,恨不得将躺在地上的账册盯出一个洞来,却没勇气拿起来看上一眼。 自欺欺人一般的觉得,自己若是不看,就不会知道真相。 楼煜森然的说道:“杜诗琪,若账册上记载的证实为真,朕定饶不了你!” 杜贵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拳头握的发抖,白皙的脖颈上凸起青筋,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楼承宇看看楼煜,又看看母妃,嘴巴张张合合,最后选择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楼风非翘着腿,懒散的用盖子一下一下的刮着杯中的浮叶,嘴角斜勾起一抹笑意,等着好戏开场。 温牧时跟随寿喜进御书房时,屋内除了楼风非茶杯的碰撞声,其他人仿佛被点了穴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 “陛下,温大人已带到。”寿喜躬身行礼后,默默的退到一边。 温牧时单膝跪地,恭敬的道:“臣,见过陛下、太子殿下、贵妃娘娘。”仔细看了看楼承宇,微皱着眉头,一时没认出来,也就越了过去,当个无关紧要的人。 楼承宇一时气结,又因为气氛压抑,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楼煜端坐在龙椅之上,“温牧时,在沧州都查到什么了?” 温牧时眼神微闪,余光瞄了一眼楼风非,沉声说道:“回陛下,臣跟随太子殿下去沧州赈灾,还未入城就截获一封,杜太师送给杜衡杜大人的一封烧城信,抵达城门前时,杜大人非但不开城门,还下令射杀赈灾队伍的所有人······还有,圣天寺的菩萨像,并非真正的菩萨像,而是杜贵妃的金像,地下密室里建了一座皇祠,供奉的都是······” 楼煜死死的盯着杜贵妃逐渐苍白的脸色,森然的问道:“还有什么?接着说。” 温牧时喉结滚动,沉声说道:“供奉的都是,杜家的先祖。” “嘭——!” 楼煜拍案而起,“好啊,好一个杜家,好一个杜涧!”怒指着杜贵妃,“杜诗琪,你敢说杜家的所作所为,你一概不知!?” 楼煜被这个消息气的暴跳如雷,他只以为杜涧那个老东西,为了楼承宇才有些小动作,他为了培养儿子,也纵容杜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 没想到,杜涧不止想送楼承宇坐上皇位,他其实是想篡了楼氏江山,如此狼子野心,他恨不得封赏杜紫芙一番,亲自夸其杀的好。 杜贵妃的脸色已经比纸还要白,哭着跪在地上喊冤,“陛下冤枉啊!臣妾身在京城,怎么会知道沧州的事情,臣妾真的一点都不知情,陛下明鉴啊!” 楼承宇听完温牧时的讲述早就双眼发黑,觉得皇位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听到杜贵妃哭着喊冤,赶忙忍着疼趴在地上,身体颤抖的幅度都不敢太大,就怕引来楼煜的怒火。 楼煜冷笑一声,“不知道?你撇的可真干净,是不是以为太师府的人都死了,朕就拿你没办法了?再不从实招来,朕就当着你的面,将杜衡的肉一块块片下来,朕就不信他不招!” 第110章 杜衡,死! 杜贵妃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她必须保住楼承宇,死都不能认。 “陛下,臣妾真的冤枉。” 楼煜冷嗤,“好啊,朕倒要看看你是真冤,还是假冤。”高声喊道:“来人!把杜衡给朕带上来吧,当着杜贵妃的面——凌迟处死!” 楼承宇浑身一震,惊恐的抬头看向楼煜。 楼煜斜睨着他,“怎么?想为你大伯求情?” 杜贵妃一把抓住想要说话的楼承宇,紧咬着红唇,微微摇了摇头。 不多时,杜衡被御林军押在了御书房外,楼煜吩咐人将杜贵妃和楼承宇带过去,亲自监刑。 杜衡衣衫破烂,长发黏腻散发着酸臭味,浑浊麻木的眼睛,看见杜贵妃时焕发出一抹生机,奋力挣扎起来,暗哑着嗓音喊道:“妹妹、妹妹,救我啊,救救哥哥——” 杜贵妃垂着头,假装没听见,衣袖下的指尖掐进了肉里,留下弯月般的血痕。 杜衡被绑在柱子上,嘶声大喊,“妹妹,你救我啊妹妹,我是哥哥啊,你们放开我,我是杜贵妃的哥哥,你门这些贱仆敢如此对我,定会杀了你们!” 楼煜端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杜贵妃和杜衡,冷声道:“行刑。” 侍卫抽出匕首,撕碎杜衡的衣服,在手臂上片下一块肉来。 “啊啊啊啊——” 杀猪一样的叫声响了起来,杜衡身子如蛆虫般扭动,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粗喘着大喊,“妹妹救我,我是哥哥啊,我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杜贵妃眼中爬满血丝,朱唇咬出了血色,更加艳红妖冶,杜贵妃忍着浑身的颤抖,狠下心来说道:“杜衡,你残害百姓,公款私用,造成沧州大难,陛下赐你剐刑,是你应得的报应!” 杜衡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出自杜贵妃之口,自他被抓后,一直忍辱等到今天都没有畏罪自尽,就是他知道太师府和杜贵妃定会保下他一命。 可现在,他的妹妹竟然告诉他,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谁?杜诗琪她凭什么不管自己?他凭什么要受这些?要不是父亲和杜诗琪的吩咐,他怎么会冒着杀头的大罪,去干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杜衡眼中盛满熊熊恨意,连身上被剐之疼你都顾不得,对着杜诗琪含泪大吼,“你这个贱人,我还不是——” “住口!”杜贵妃及时喝止,“父亲窝藏逆贼之女,陛下饶恕我与湘王已是恩宽,太师府满门被杜紫芙所杀,和你的大逆之罪都是咎由自取!”杜贵妃咽下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强忍着哭腔大吼道。 杜衡目眦欲裂,直愣愣的盯着杜贵妃,他懂了,杜贵妃话中的意思是想告诉他,太师府没了,陛下知道了杜紫芙的身份,如今只能舍他保下楼承宇,才能为杜家搏一个未来。 杜衡心如死灰的垂下头,每一刀割在身上,他都痛的浑身发抖,血与汗洇湿了脚下的石板,杜衡咬碎了牙,再没叫喊一声。 楼风非站在御书房的门前,看到杜衡认了命,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讥讽。 杜衡这出戏,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该换其他的戏瞧瞧了。 杜贵妃一直绷着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完了整个剐刑,她不能错过一丝细节,这些将来都要还回去,她一定会还回去。 楼承宇侧躺在担架上,满头冷汗,已经抖若筛糠了。 直到杜衡咽下最后一口气,杜贵妃脱力的差点跌在地上,踉跄着稳住身体,僵硬的转身面向楼煜,“陛下,杜衡已经伏法。” 楼煜让杜贵妃眼睁睁的看着杜衡被剐,不过是恶心她罢了,圣天寺的事情,不管杜贵妃认不认,都不耽误他给杜家人定罪。 杜贵妃见楼煜不说话,如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说道:“若是无事,臣妾就带着宇儿回宫诊治了。” 楼风非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御书房门口传了过来,“贵妃娘娘留步,孤在沧州还带回了一位故人,想必贵妃娘娘见了,一定泪眼两相望。” 杜贵妃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回道:“太子殿下,本宫累了,不想见什么故人。” 楼风非笑意不大眼底,“那可由不得你!天星,把人带上来。” “是,殿下。” 楼煜对楼风非的擅作主张十分不满,可又关系到杜贵妃,他也好奇,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杜贵妃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心中却不停的打鼓,今日发生之事和楼风非皆脱不开关系,此时他又带回来一个故人?究竟是谁? 杜贵妃强装冷静的状态,直到看见天星带着的女子时,出现了裂痕。 如见了鬼一般的瞪大了眼睛,瞪着那位布衣女子,脚步踉跄的后退几步,慌乱着摇头,喃喃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楼风非走到众人面前,温声介绍道:“杜贵妃可还记得她?” 杜贵妃摇着头,眼神闪躲,“不,不认识,本宫怎么可能认识她。” 林初蝶抬起头,眼底有这浓浓的恨意,“贵妃娘娘,奴婢是碧莹啊,您不记得奴婢了?” 杜贵妃一挥衣袖,语气重有一丝颤抖,“什么碧莹?本宫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低贱之人!” 楼煜眉心微皱,在碧莹和杜贵妃之间看了看,刚刚杜衡行刑,杜诗琪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见着个奴才,怎么吓成这幅模样? 楼煜看向碧莹,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碧莹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之礼,“回陛下,奴婢名叫碧莹,二十年前曾在渝州伺候贵妃娘娘生产的奴婢。” 楼煜更加疑惑,不过是个伺候过杜贵妃的奴婢,何至于让杜贵妃大惊失色。 “伺候过贵妃?当年不是遭山匪都死了吗?” “回陛下——” “不要说!”杜贵妃尖叫着阻止,祈求道:“不要说,你要什么本宫都给你,不要说,不要说好不好?”杜思琪因为害怕已经语无伦次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保住楼承宇,为了楼承宇她放弃了自己的兄长,她不能让杜家的未来毁在自己手上,她决不能成为杜家的罪人。 碧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贵妃娘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年您派人假装山匪,杀光所有知道您秘密的人时,有没有想过,您的命,会掌握在我这种卑贱之人的手中!” 第111章 楼承宇的身世 楼煜疑惑的再两人之间看了看,蹙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陛下,十九年前渝州的那场盗匪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碧莹讥讽的看向杜贵妃,愤然说道。 杜贵妃瞳孔微缩,歇斯底里的扑向碧莹,“本宫让你闭嘴!闭嘴!”双手掐向碧莹脆弱的脖颈,她要杀了这个祸害。 天星迅速上前,拦在碧莹身前,挡开了杜贵妃的攻击。 楼风非悠然道:“贵妃有话好好说,这么激动做什么?” 杜贵妃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你们都想害宇儿,本宫不会放过你们,本宫决不允许任何人害宇儿!本宫要杀了你们!” 楼煜脸色沉郁,“当着朕的面还敢放肆!来人,让杜贵妃安静听着。” “是。” 御前侍卫领命后将杜贵妃押跪在地,用布条塞着嘴,不准她再说出一个字。 楼煜眸色深沉的看向碧莹,“接着说。” “二十年前,杜贵妃孕期不适,恰逢太师府三房夫人同时有孕,杜太师便与陛下建议让二人去个风景秀丽、气色宜人的地方,安心养胎······” 当年她是杜贵妃宫里的二等丫鬟,也在随行的队伍之中。 一开始并无不对的地方,当时她只是觉得,杜贵妃深居简出,除了和杜三夫人在房间里说些私密话,也没什么不同之处。 当时她还和小姐妹说,可能是杜贵妃太重视腹中平的龙胎,所以才格外小心吧。 直到几个月后,贵妃生产那日—— “杜三夫人在贵妃娘娘之前胎动,随即贵妃娘娘也动了胎气,当时的别院一片忙乱,谁都没注意到,杜贵妃的屋子里传出的惨叫声,根本不是她本人的。” 楼煜瞪大了眼睛,“你确定?若有欺瞒,朕定不饶你!” 碧莹毫不畏惧,“自然,奴婢当年还小,好奇心重,偷偷去推开窗缝看过。”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杜贵妃,“贵妃完好无损的靠在榻上吃点心喝茶,床上生产的分明另有其人。这么多年,奴婢一直不知道那位夫人是谁,经过太师府今日的遭遇,奴婢才明白,生产的确实有两人,但并非是杜贵妃,而是杜三夫人和宁夫人。” 视线如利剑一般射向楼承宇,“湘王根本就不是杜贵妃的儿子,而是杜三夫人的亲子!” 楼煜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手掌用力的握着扶手,盯着杜贵妃缓缓站起身,“她说的可是真的?” 楼承宇也紧张的得看向杜贵妃,既期待又害怕,他身为皇子这么多年,得罪了多少人?不敢想象这个身份是假的的话,他会如何。 “母妃,你快告诉父皇,我是您的孩儿,我是皇子啊!您快告诉他们啊!这个贱人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都是假的吧?啊?” 侍卫将杜贵妃嘴里的布条解开。 杜贵妃看向惊恐害怕的楼承宇,微微扯了下唇角,柔声安慰,“别怕,宇儿,有母妃在呢。” 楼承宇眼眸瞬间通红,哽咽着“嗯”了一声,他现在只有杜贵妃了,他不能再失去皇子的身份。 杜贵妃目眦欲裂的瞪着碧莹,矢口否认,“陛下宁可相信一个贱婢,都不愿相信臣妾吗?” 楼煜紧咬着牙,不发一言,可他的眼神闪烁,让人分辨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 碧莹看向身后的楼风非,得到他的肯定后,坚定的转回头,看向死不承认的杜贵妃,冷笑着质问,“贵妃娘娘若说奴婢说的是假的,那为何这么巧,生产当夜突然出现了盗匪,别院中的守卫却一个都未出现?而盗匪专杀婢女婆子,而独独放过了您和杜三夫人?” 杜贵妃讥讽的反驳,“哼!放过本宫有什么奇怪,你这贱人不也活着吗?若真是本宫安排的人假冒盗匪,就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楼煜视线转向碧莹,杜贵妃说的不错,若真是她安排的盗匪,又怎么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后患。 楼煜颔首同意,看向碧莹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婢能活下来,是因为奴婢是天生的镜面人,盗匪那一剑根本要不了奴婢的命。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招来太医细查。” 楼风非适时开口,“父皇若是信得过儿臣,不如让神医给碧莹姑娘看看?”侧开身子,示意身后懒洋洋的毒不死。 楼煜眼神微闪,“这种小事还是让太医来吧,就不劳烦神医了。” 楼风非讽刺的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说道:“确实大材小用了。” 楼煜深吸一口气,侧眸吩咐身后的寿喜,“去叫太医来。” “是。” 寿喜领命出去,不大一会就带着太医院的医正回来。 “臣,见过陛下、太子殿下。”太医目不斜视的行礼。 楼煜指向碧莹,“去给她诊诊脉。” “是,陛下。” 太医搭上脉后,面色严肃,眉头越皱越紧,“陛下,这位姑娘身体亏虚严重,应该是多年前曾受过致命伤,只因她内府与常人不同,才能逃过一命。” 楼承宇浑身血液凝滞,失力的瘫在担架上。 楼煜拳头紧握,太医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黑一分,愤然而起,怒指着跪在地上的杜贵妃,“贱妇!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和杜涧那个老东西,想的可真够深远的,十几年前就筹谋朕的江山!五马分尸都难解朕心头之恨!” 怪不得杜涧那老匹夫提前建好了杜家的皇祠,不遗余力的辅佐楼承宇,杜贵妃更是宁可放弃杜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千刀万剐,也要保住楼承宇的地位。 他们根本就是算计好了,利用自己的手,将杜家血脉送上皇位,亲手葬送楼氏江山,后事史书,他将是楼家的千古罪人,最大的笑柄! 杜贵妃跪爬到楼煜脚边,拽住他的衣角哭着道:“陛下,臣妾真的没撒谎,宇儿真的是臣妾的孩子,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再说,臣妾若真的杀人灭口,就算她是镜面人,难道就真的能逃过吗?” 碧莹眼底泛着仇恨,哼道:“杜贵妃杀人灭口,不就是找不到那日听墙角的人么?所以您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将整个别院杀个血流成河!” 碧莹转向楼煜,跪下一拜,“陛下,那日奴婢亲耳听见,杜贵妃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因为——她是石女!” 第112章 每日一碗千机 碧莹说出杜贵妃最后的秘密。 杜贵妃闭上眼睛,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精致的面容一下子持沧桑了起来。 楼承宇不相信的大吼,“不可能,你胡说,是谁指使你这个贱人诬陷本王?是不是他!?” 楼承宇趴在地上,矛头指向楼风非,只是语气里蕴含着一丝慌乱。 楼煜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踉跄一步,幸好被扶住才免于摔倒。 “陛下,小心龙体啊!”寿喜担忧的劝道。 楼煜喘着粗气,颤着手首指向杜贵妃,“去,太医去诊脉,朕要知道,这毒妇到底是不是石女!” 太医垂着头缩在一边,生怕知道这种皇室秘辛,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被楼煜点名后,太医瑟缩了下肩膀,犹豫了片刻才背着小药箱,迈着小碎步走过去。 杜贵妃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没有焦点,轻声说道:“不用了······” 太医明显松了一口气,立马站起来退的远远的。 楼承宇摇着头,抓住杜贵妃的衣袖,祈求道:“母妃,您再看看,一定是弄错了,我是皇子啊,你——” “放弃吧,承宇。”杜贵妃歉然的看着他,抬手抚上他肿胀的脸颊,“对不起,杜家的欲望,把你搅了进来,是我们害了你。”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流了出来,楼承宇将脸颊埋进杜贵妃的掌心,呜咽着哭了起来。 他从出生就是天潢贵胄,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外祖父是朝中一品太师,母亲是宠冠六宫的贵妃,他明明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杜贵妃摸了摸他的头,视线落在碧莹身上时,眼中如淬了毒的阴冷,“本宫真后悔,当年就应该命人,将所有奴才的头都割下来,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人在做天在看,要怪,只能怪杜家太过狠毒。逃过一劫后,我也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将所有秘密烂在肚子里。”仇恨的盯着杜贵妃,“可杜家为了建祠堂,害死了我的夫君,我又怎能忍受你们这种人,世代享受这泼天的富贵!?” 杜贵妃“呵呵”的笑了起来,越笑越疯狂,“好啊!好的很——” 杜家种的恶果,终究是自己吃下去了。 若是父亲知道收敛,就不会猖狂的建造什么杜家皇祠,碧莹的夫君就不会死,杜家最大的秘密,也终究不会被揭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十几年的筹谋全都白费了,白费了! 杜贵妃不再纠结过去,淡淡的看向面目狰狞的楼煜,规矩的跪好,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陛下,臣妾认罪,臣妾之罪百死莫赎,要杀要剐任陛下高兴。”起身哀求的看向楼煜,“只是承宇他是无辜的,杜家所有的计划他全不知情,请陛下看在臣妾伺候您的多年情分,饶承宇一命!” “······母妃。”楼承宇泪流满面的看向杜贵妃,喃喃的唤了一声。 楼煜眼神如寒冰般森冷,“呵,杜家企图混淆皇室血脉,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凭什么求朕饶了楼承宇?你在宫中这些年,朕可亏待你一分?就连皇后的寝殿都不如你的奢华,你还有脸让朕看在多年情分?” 杜贵妃悲戚的望着这个,自己陪伴了二十多年的男人,“陛下,您真要如此绝情么?杜家已然为曾经的错事付出惨重的代价,难道用杜家曾经对您的功劳,换承宇一命,您也不愿么?”视线越过楼煜,看向一直靠在门边看戏的楼风非。 楼风非挑起眉,他知道,杜贵妃是想用当年楼煜篡位的秘密,威胁楼煜饶恕楼承宇。 不过即使他看出了杜贵妃的目的,也不打算制止。 人,只有看到希望的时候,才能更绝望不是么。 曾经帮助过楼煜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楼煜隐晦的瞥了楼风非一眼,杜贵妃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逃过他的法眼,只是周围闲杂人等太多,若是他不答应,杜贵妃当真鱼死网破,那可真的是后患无穷。 若是可以,楼煜恨不得现在上去拔了杜贵妃的舌头。 最后只能忍下这股恶气,眼底喷火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寿喜,晓谕六宫,杜诗琪犯下大罪,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打入冷宫,每日加赏一碗千机,你亲自监督。” 寿喜看了一眼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杜贵妃,暗叹一声,千机可是宫廷秘药,专门微不听话的嫔妃准备的,中毒者会浑身痉挛,肌肉萎缩,最终缩成一团,即使死后,尸体仍会抽搐。 陛下既然说是每一一碗,那就是要求减少药量,慢慢折磨。 寿喜只能听令,躬身应下,“奴才遵旨。” 楼煜俯身,冷冷的盯着杜诗琪,低声道:“朕不让你死,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杜诗琪身躯微颤,咬着唇,抬眸看着楼煜,眼底的恐惧取悦了楼煜,让他心中的怒火消了一分。 瞥了一眼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楼承宇,眼底满是嫌恶,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何会看中这么个废物,还想将万里江山托付给他。 “传朕口谕,湘王楼承宇大逆不道,至今日起贬为庶人,剥除楼姓,改回杜姓,暂押大理寺天牢,湘王府一应人等全部羁押。” 寿喜垂眸应是。 杜诗琪听见楼煜的旨意,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 只要承宇活着,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承宇就能离开天牢,过上平凡人的生活,杜家也就不算绝后了。 楼风非见热闹看完了,也就没有待下去的欲望,他可不想看楼煜那张臭脸。 “父皇,此间事情已了,儿臣就带着神医去为皇祖母看诊了。” 楼煜眼眸晦涩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子有心了,安排的很周到。” 楼风非不在意楼煜的话里有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意。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应尽之责,只是希望父皇保重龙体,之后的日子还长,可别为了这些无用之人气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好玩了。 楼煜冷森森的瞪着他,嗤笑道:“朕乏了,太子退下吧。” 楼风非微微倾身,道:“儿臣,告退——” 第113章 暗室内的金銮殿 大皇子楼烨霖接到消息时,正在王府里喝着酒大骂楼承宇不敬兄长,听到属下汇报后,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急匆匆入宫去坤宁宫见卫皇后。 正当他赶到时,皇后也刚刚接到晓喻六宫的旨意。 “母后,楼承宇不是皇室血脉这事是真的?”楼烨霖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 卫皇后绰约多姿,一身凤袍华贵典雅,端庄的坐在榻上喝茶,虽然保养得宜,可眼角的细纹,还是展现出了岁月的痕迹。 皇后翘着兰花指,将精致的茶杯放在案桌上,“那还有假!?”哼笑道:“杜诗琪那个女人还真是大胆,自寻死路!” 自从卫家没落,杜诗琪虽只是个贵妃,也从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仗着母家势强,陛下的宠爱,杜诗琪在后宫嚣张跋扈,处处压她一头。现在好了,太师府被灭门,她自己也落的这般下场。 真是痛快! 楼烨霖脸上露出喜色,一拳砸在掌心,“太好了!本来还以为没抓到碧莹,还要再忍他们母子一段时日,楼风非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哈哈哈!” 卫皇后蹙起柳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高兴的,楼风非蛰伏多年,心机深着呢,他不是帮你,是帮他自己,此子还是需要多加提防才是。” 楼烨霖不明白其中关窍,“母后,您不是说不用在乎楼风非吗?他再有心机又当不上皇帝,有什么可防的?” 现在有能力竞争皇位的只有他和二弟了,楼锦之又整日呆在府里吃斋念佛的,根本不在乎皇位,他现在是一家独大,只要父皇归天,皇位就是他的。 楼烨霖将心中所想跟卫皇后说了一遍,心里喜滋滋的,就好像已经拿到了传位诏书一样。 卫皇后圆润的指尖摩擦着手里的茶杯,眼底晦涩难明,“楼锦之……本宫还从未见过不想当皇帝的皇子。” 会咬人的狗不叫,当年楼煜也是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其他皇子从未将他当作对手,可最后又如何了? 笑到最后的,反而是这个人人瞧不起的皇子。 楼烨霖疑惑,“母后,您是怀疑……” 卫皇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摇了摇头,叹道:“且看吧,通向那把椅子的路上,从来不缺惊才绝艳的骨头。” 侧眸看向脸色阴沉的楼烨霖,叮嘱道:“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再过两个月,桑南国的使臣就要入京进献了,本宫会在陛下面前举荐你去接待使臣,这次好好表现,你父皇会看到你的努力的。” 楼烨霖严肃的颔首,“儿臣明白,定不会让母后失望。” 卫皇后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她的孩子是皇帝的嫡长子,皇位本就应该是他的! 曾经她斗不过有皇帝撑腰的杜诗琪,难道现在还斗不过只会念经的淑妃么? 是时候端起中宫皇后的仪态来了。 大理寺的官兵举着圣旨,纵马穿行的热闹的街市,直奔湘王府而去。 能惊动大理寺的案子实在不多,更何况还是关乎皇家的大事。 街上的喧嚣声越来越小,纷纷跟着队伍跑去湘王府看热闹。 官兵气势汹汹的破开湘王府的大门,打开圣旨,肃声喊道:“奉陛下旨意,查封湘王府,府中一应人等全部羁押!” 湘王府一瞬间哭声一片。 门外的百姓唏嘘不已。 “唉……谁能想到,皇帝的儿子也有坐大牢的一天。” “切,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什么皇帝的儿子,人家是杜太师的孙子。” “我听说啊,杀光太师府的那个杜紫芙,还真不是杜太师的孙女,你们猜猜她是谁的孩子?” “谁的?你倒是快说啊!” “你们绝对想不到,杜紫芙是蜀国天才医师,宁墨尘的女儿……” “什么!?宁墨尘不就是当年因为未救的了先帝,殉葬的那个吗?” “可不就是他吗?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人。” “哼,有什么好的,你们还记得前阵子,京城突然冒出来那些信吗?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对照现在的情况一看啊,当年先帝的死,可能也有大秘密呢!” “嘘,这可不幸胡说啊,会杀头的……” “怕什么?那又不是咱们胡说的,那是那些信上写的。” “不过太子殿下以前不显,最近这又治水,又剿匪,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 “太子殿下确实仁德,听说还亲自施粥。” “.....”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湘王府中的下人、府兵都被绳索铁链拴成串,押出了府门。 纪清清躲在丫鬟的队伍后面,小步小步的挪着,手指紧张的绞在一起,妩媚的脸上多了一丝决绝。 当官兵那些铁链走到她跟前时。 纪清清“噗通”跪在地上,“大人,妾有要事举告,只希望能将功折罪,免于死罪。” 统领扶着腰间的长剑走到纪清清面前,沉声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纪清清脑海里回忆着那位孟姓男子告诉她的秘密,深吸一口气,说道:“妾身知道庶民杜承宇的秘密,杜承宇在书房里建造暗室,暗室恢宏,是杜承宇仿造金銮殿而造,里面还有龙椅和龙袍,妾可以带众位大人去看。” 统领瞪大了眼睛,“前面带路。”若纪清清说的是真的,他还真做不了主。 纪清清领着众位官兵来到楼承宇的书房,按照孟琛告诉她的方法,打开三道机关,才露出通往暗室的密道。 统领面色严肃的吩咐手下,“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其余人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统领。” 统领跟着纪清清进了暗室,当看到里面的情形时,心中一震,暗道:湘王可真是嫌自己死的太慢啊! 盯着脚踏上的画像,统领嘴角抽搐,小心的拿起来卷好。 侧身看向站在一边的纪清清,“这位姑娘,事关重大,我还要向上请示,你还是需要跟我们回衙门再定夺。” 纪清清点了点头,暗松了一口气。 统领并没有再给纪清清上镣铐,态度也好了许多。 纪清清有些庆幸,她当时一时心软,救下了被刘毅重伤的孟琛,或许她真的能逃过一命,离开这座囚笼,去过自己的日子。 纪清清走出书房,抬头望着天边的太阳,嘴角弯起一个轻松的弧度。 弟弟,你在天有灵,应该看见杜承宇的下场了吧?你可以瞑目了—— 第114章 绝不留后患 楼煜眼底充血的瞪着手里的画像,那上面污黑的大脚印,层层叠叠的踩在他的脸上。 “嘭——!” 楼煜狠狠地将手中的画像拍在龙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大理寺卿裴承义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硬是被吓的一哆嗦。 他当时看见这个画像就头疼,知道自己肯定会被牵连。 幸好当初他站的是大皇子,不然肯定没好果子吃。 楼煜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掐腰,粗喘着来回踱步,大手一挥,“给朕杀了他,杀了他!” 寿喜躬着腰为楼煜倒茶,愁眉苦脸的劝道:“陛下莫动气,小心龙体啊!” 楼煜手掌把书案拍的“砰砰”响,怒吼道:“朕怎么不动气?这个混账东西,白瞎了朕宠他这么多年!朕就是养条狗都比他有良心,不愧是杜家的种,忘恩负义!” “陛下喝杯茶,消消气,消消气。”寿喜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拍抚楼煜的后背帮他顺气。 楼煜气的脸色涨红,眼睛瞪着那幅画像,喘咳不止,颤着手指着裴承义。 “咳咳……狼心狗肺的东西!咳,朕,朕要把他五马分尸,三日后行刑!朕亲自监刑!” 裴承义躬着身,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连连点头,“臣遵旨,臣立刻去办。” 寿喜替楼煜顺气,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楼煜捂着自己的胸口,摆摆手,示意裴承义退下。 裴承义躬着腰后退两步,想起了其他事,停下脚步,瞄了一眼楼煜一眼,斟酌着开口。 “陛下,那王府其他人……?” 楼煜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怒道:“混账东西!这些小事也要朕来拿主意?朕养你们干什么!?” 裴承义哆嗦了一下,惶恐道:“微臣明白了,微臣告退,告退!” 楼风非得到消息时,正和毒不死在永寿宫陪着太后说话。 太后听说后,叹了一口气,“哀家就知道,皇帝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楼承宇给楼煜当了十几年的儿子,可皇帝最是无情,连手足兄弟都能害,又怎么会留下别人的儿子? 没有当场处死,不过是想多折磨折磨杜诗琪罢了。 楼风非见太后面露疲态,贴心的起身告退,“皇祖母该休息了,神医给您开的方子,可要按时吃,孙儿就先告退了。” 太后拉住楼风非的手,忧心的说道:“这次的事,你暴露太多,以后在这深宫之中要更加小心才是,皇祖母老了,有些事已经力不从心了。” 楼风非笑着安抚,“您只需要好好养好身子,外面的事有孙儿呢!” 太后眼中溢满哀伤,“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多……” 出身帝王家,有太多身不由己了。 楼风非垂下眼眸,岔开话题,“孙儿要闭宫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无论传出什么消息,皇祖母都不要当真,等孙儿来见您。” “闭宫?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太后焦急。 楼风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好事。” 太后看向一旁的毒不死,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眼眶突然就湿了,“好好好,祖母等你!” 视线转向毒不死,真诚的说道:“神医,风非就交给你了!” “太后放心,太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定当全力以赴!”毒不死收起了平时的散漫性子,认真的保证。 楼风非和毒不死从永寿宫离开后,楼风非没回东宫,而是直接转道去了冷宫。 楼风非示意毒不死和天星在外面等他,准备自己独自去见杜诗琪。 天星不放心,“殿下,属下陪您一起去吧?” 毒不死点头附和,“我也挺好奇吃了千机后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楼风非知道两人是担心他,但还是拒绝了。 “孤想单独见她,你们在门外等我,不会有事的。” 毒不死知道他的脾气,既然做了决定,没人能改变,反正他和天星在门外,有什么事,踹门进去也来的急。 楼风非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气若游丝的呻吟声从发黑的被褥里传了出来。 杜诗琪蜷缩在发臭的被子里,浑身抽搐,只能咬着牙忍着一波一波的疼痛。 曾经保养的柔顺的长发,现在已经被汗水打湿,黏腻的贴在苍白狰狞的脸上。一身华贵的宫装,在这暗潮的破屋子里,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楼风非站在不远处,垂眸看着她。 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竟然已经变得这副模样。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像杜贵妃这种人,他们的信仰和坚持究竟是什么? 明明是贪权慕贵的小人,却能为了家族,隐忍至此。 真不知道是该恨他们,还是该佩服他们。 “杜答应,孤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楼风非进屋时,杜诗琪就发现了,只是她现在浑身疼痛,思绪涣散,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来的是什么人了。 听见楼风非说话的声音,杜诗琪眼珠缓缓转动,眯起眼睛,才勉强看清面前的人。 杜诗琪并未回答,只是眯着眼盯着楼风非。 楼风非背负双手,神情淡漠,“陛下刚刚下旨,三日后处决杜承宇,五马分尸。” 杜诗琪气息突然变得粗重起来,想撑起身子,又因为体力不支摔了回去,哭着嘟喃着,“……不,不会的!他答应、我的……答应我的……” 楼风非:“楼煜的话有怎么能信,当年他不是同样答应我父皇替他守好京城,无后顾之忧么……” 杜诗琪眼睛血红的望着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承宇,他是,无辜的。” 楼风非好笑的看着她,抬手抚上眼角的泪痣,“无辜?当年你和杜涧给孤下毒时,怎么没想想,孤也是无辜的呢!?” 楼煜嫉妒父皇天之骄子,想毁了他的根本,像废物一样活着,来满足楼煜心中隐秘的私心。 杜涧老谋深算,选“美人泪”来控制他这个不确定因素,若他长大是个废物,就只能窝囊的活着,被楼煜和楼承宇羞辱一生。 若他聪慧过人,就能在未来不受控制时,杀了他,以绝后患。 只是他们没算到太后的警惕心,才下了一次毒,就被太后发现,带着他离开了皇宫。 远离朝堂十九年,就连老谋深算的杜太师,都放松了警惕,没将他放在眼里。 杜诗琪闭上眼睛,青筋爆凸的手掌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褥,不止是疼还是悔。 楼风非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斩草除根,孤,绝不留后患——” 第115章 两清了 常年不见天日的监牢,空气中都是都是带着血腥味的浑浊。 门口的守卫看清来人亮出的令牌,脸上多了丝恭敬,打开监牢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人路过他时,守卫递了一把钥匙,低声说道:“按照您的吩咐,把两个人关在一起了,三日后就行刑了,您给留口气。” 身披黑斗篷的人微微颔首,将一袋银子扔进守卫的怀里,走进了牢门。 越往里走,咒骂和哭喊声越加清晰。 “……贱人!敢对本王动手,本王是皇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本王不敬!?” “啊啊……唔……” “贱人、灾星,当初本王就该杀了你!” “唔唔……” 一声轻笑,打断了暴怒中的楼承宇。 “我打搅你们相亲相爱了?”陆时宁揭下斗帽,讥讽的打量楼承宇和没了舌头的陆淼淼。 楼承宇狠踹了陆淼淼一脚,不顾形象的啐了一口,“怎么?来看本王笑话?” 陆时宁不屑的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陆时宁打开门便走了进去,楼承宇见陆时宁进来不免退后一步,对于陆时宁他还是有点怕的,根本打不过。 “你要干什么?” 陆时宁每往前走一步,楼承宇便后退一步。 “你怕什么?将死之人也会怕?”路时宁嗤笑。 楼承宇怒吼,“你在说什么鬼话?本王是皇子,身份尊贵,本王怎么会死!?” “皇子?还做梦呢?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杜、公、子?”陆时宁斜勾起唇角,讥讽道。 \\\"你!” “啊,忘了告诉你了,大理寺查封湘王府时,纪晟的姐姐清清告发了你书房中的秘密,获得自由,裴大人将此事上报陛下,陛下看到那幅被踩的全是脚印的画像后,勃然大怒,下旨三日后对杜公子,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陆时宁看着楼承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楼承宇脸色煞白的瞪着陆时宁,“你!是你告诉纪清清那个贱人的是不是?是不是你!?” 他还记得在太师府门前,陆时宁就说出了他书房的秘密。纪清清虽然在湘王府,可那个女人有多少能耐,他心中清楚。 陆时宁微抬下巴,“不错!杜诗琪想靠自己那副残躯留你一命,还要问我陆时宁答不答应!” 楼承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还要谢谢杜公子,将孟琛这个得力干将亲手送到我手上。”看着楼承宇不明所以的表情,“若不是汇音楼害死了他的妹妹,他又怎么会不顾危险,死死地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还记得半个月前,湘王府夜间出现的刺客么?” 楼承宇恍然大悟,“是他!?” “好了,解惑的时间到了。”陆时宁眼神冷了下来,“你欠我的债,该还了!” “什么······啊——!” 陆时宁不待他说完,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抓住楼承宇一只胳膊,反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楼承宇的手臂扭曲,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一下,是还你欺辱于我!” 接着就是抓住另一只,又是一声脆响,这只胳膊更严重,森白的骨头刺出皮肉,鲜血瞬间浸湿了衣服 “这一下是你杀我父兄!” 楼承宇满头大汗,丢当着胳膊,又惊又怒,“······陆时宁,你是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杀你父兄了?” 楼承宇疼的脸色煞白,汗水顺着脸流下,跌坐在烂草堆里。 陆淼淼见陆时宁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已经吓的躲在一边的墙角,捂着头瑟缩成一团,生怕陆时宁也拧断自己的胳膊。 “陆时宁,就算我不是皇子,我已经下了大狱,也要陛下发落,不是你可以随意动用私刑的。”楼承宇色厉内荏的吼道。 “是吗?”陆时宁眼中无悲无喜,“陛下下旨,杜氏一族,男子为奴,女子做娼,后世子孙不得科考!今日甭说是我,蜀国所有平民之上的人,都可以打骂与你,你说说,你低不低贱?” 陆时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脚踩在楼承宇的一条腿上,在楼承宇惊愣之际,脚下用力,踩断了楼承宇一条腿。 “啊——!”楼承宇手脚皆断,爬不出牢门,只能无助的望着牢外大吼大叫,希望能喊来牢头,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父皇——!” “恐怕你没那个机会。”陆时宁面色淡漠,说出的话让楼承宇入坠冰窑。 牢房内,不停地传出痛苦的惨叫声,外面守门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浑身发紧,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陆时宁走出来的时候,望着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心中默默地说道:楼承宇、陆淼淼,上一世你们加注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这一世,我们两清了。 陆时宁将钥匙还给守卫,头也不会的离开这脏污、哀嚎之地。 牢狱中楼承宇躺在地上,四肢诡异的扭曲着,陆淼淼发现陆时宁已经走了,扶着墙,缓缓的站了起来,满眼怨毒的死盯着痛苦呻吟的楼承宇。 都是这个贱男人,都是他,最后提醒了陆时宁自己的存在,害的陆时宁喂了自己一颗毒药,自己那么努力的降低了存在感,明明陆时宁只要发泄了怒气,就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都是他!都是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少受点苦,把她拽出来当挡箭牌! 陆淼淼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照着那张脸狠狠的踹了过去。 “唔······” 楼承宇被踹的直接吐出一口含了一颗牙的血沫来,眼眸充血的瞪着陆淼淼,含糊不清的骂道:“毒妇,你敢!?” 陆淼淼现在多想骂他一顿,可感受到空荡荡的口腔,眼底的恨意更深了一分,照着楼承宇的脸拳打脚踢,直到她肚子剧痛,脸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 陆淼淼哆嗦着手捂着肚子,额头冒出冷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中满是惊恐的吐了出来。 陆淼淼看着血液中混合着内脏的碎末,裂开满是鲜血的嘴,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了眼眶。 仰倒在地时,她望着黑漆漆的房顶,瞳孔逐渐涣散。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陆淼淼还在想:陆时宁,你终究,不会放过我—— 第116章 请小姐赐名 陆时宁回将军府,本想去看看兄长,刚走到院门外,竟看到房门前跪着的两道身影。 陆时宁缓步上前,看到一脸自责陆一,和摇摇欲坠的陆二,心中清楚,虽然两人护主不利,可又怨不得他们。 回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暗叹一声,“你们在这跪着也无用,兄长现在不会想见你们的。” 陆一握紧拳头,“大小姐,属下有愧于主子的信任,万死难辞其咎。” “你们想领罚也不是现在。”陆时宁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你们跟我详细说说,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陆一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昨夜少将军没如约到太师府,杜小姐当时很担心,正巧杜瑾萱过来说少将军在宫里中毒……” 陆二声音虚弱沙哑的补充道:“陆一走后,杜小姐命令属下陪她去宫门口看情况,谁知才走到半路,就被一群黑衣杀手埋伏,属下单独引来杀手后,就和杜小姐分开了……” 陆一点头,“是,属下看到传音烟花后就赶了过去,当时只发现了重伤昏迷的陆二,杜小姐不知所踪……最后是杜小姐自己回了太师府,还在门口与杜三夫人发生了争执。”咬牙道:“是属下不够细心,当时没发现杜小姐的异样。” 陆时宁面露深思,“你们说,杜瑾萱告诉你们兄长中毒的消息,还被黑衣杀手围剿?” “是。” 陆时宁看向陆二,“那些黑衣人可有眉目?” 陆二摇头,“他们统一服饰和武器,招式狠辣,打伤了属下却又不杀……属下也是第一次遇到。” 陆时宁眸光微闪,“我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等兄长想罚你们,再领罚不迟。” 陆一和陆二对视一眼,只能听命行事,两人行礼后,陆一扶着陆二回去养伤。 陆时宁回身来到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不出意外的没人应声,叹息一声,推开房门,脚步轻缓的走了进去。 杜紫芙一身火红嫁衣安静的躺在床上,陆时宁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嘴唇干裂、眼底都是血丝,可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杜紫芙,好像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陆时宁脚步停在不远处,一时不忍心去打扰。 可想起陆时安余毒未清,现在身体也正是虚弱的时候,就不得不狠下心做一回坏人。 陆时宁走到床边,蹲下来抬眸望着陆时安,“哥,这里交给我吧,你去歇着,好不好?” 陆时安缓慢的眨巴一下眼睛,声音低哑的说道:“……不用,她离不开我。” 陆时宁垂下红了的眸子,“哥,刚刚外面的话你应该听到了,我怀疑劫走秦妙珠的人,和昨夜围杀陆二的是一拨人,目的,就是毁了紫芙姐姐,从而毁了……”你! 陆时安握着杜紫芙的手紧了紧,闭上眼睛,悔道:“我明白,是我害了她。” 陆时宁:“哥,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别自暴自弃。” 陆时安:“我知道,我只是想最后陪陪她,伤害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时安看向陆时宁,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阿宁,帮哥哥一个忙……” 陆时宁抬眸注视着他,“哥哥你说就是,我一定给你办到。” 陆时安看向杜紫芙,眼眸中透出一抹深情,“去把太师府的聘礼取回来,我还欠她一场婚礼。” 陆时宁眼眶瞬间湿了,赶忙垂下头,哽咽着,“嗯,我一定……筹备的,特别特别漂亮!” 陆时安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陆时宁摇了摇头,拭去眼角的泪,扬起一个笑容来,“那你好好休息,新郎官,可是要精精神神的才行,不然小心紫芙姐姐不嫁给你。” 陆时安:“好……” 陆时宁帮陆时安关好房门,回身正好看到来寻她的芍药。 芍药拉住陆时宁,低声说道:“小姐,东宫来人了。” “谁?”陆时宁疑惑的问道。 芍药摇头,“不知道,穿着黑斗篷,神神秘秘的,跟着白鹤大人一起来的。”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还有个小宫女。” 陆时宁蹙起眉,“去看看。”抬步就往前厅走。 当陆时宁看见穿着斗篷的人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抹惊喜从心底冒了出来。 “您……” 斗篷人发出了一声不高兴的轻哼,抬脚就往后院走。 陆时宁赶忙吩咐芍药,“芍药,好生伺候!” “奴婢晓得!”芍药匆匆行了礼,就追了上去。 陆时宁看向白鹤,眼中多了一丝光彩,“替我谢谢风非。” 心中趟过一丝暖流,暗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白鹤笑着应下,“人,属下送来了,还有一事,殿下让属下告知于您。” 陆时宁见白鹤面色严肃,附耳过去,就听见白鹤低声说道:“……杜姑娘昨夜在暗巷中被……是文枫救了她,并告知了她的身世……” 陆时宁眼眸凛冽,指尖陷入掌心,恨声道:“杜瑾萱真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怪不得紫芙姐姐会灭了太师府全族,当时她就猜测,是不是紫芙姐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做出这种选择。 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对,即使知道身世,有哥哥在,紫芙姐姐怎么都会忍下来,等嫁入将军府再报复回去。 原来是发生了这种,让人万念俱灰的事情。 紫芙姐姐是觉得,她配不上哥哥了,才有了这个选择。 “真是傻……”陆时宁心中憋闷的难受。 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不会变心,紫芙姐姐为什么就不能等等。 白鹤也知道陆时宁心里难受,将军府这几日经历了太多事,抱拳道:“属下先告辞了,若有需要,陆小姐去东宫知会一声。” 陆时宁面色微缓,“替我谢谢他。” 白鹤笑着摆摆手,“这话您都说两遍了,属下一定带到,告辞!” 陆时宁送白鹤离开后,回身看向一直等在一边的茶儿。 “既然选择了将军府,就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吧。” 茶儿跪在地上,恭敬的道:“请小姐赐名。” 陆时宁,“芙蕖,你以后的名字——” 第117章 陆时安大婚 三日后。 骄阳悬空,碧空无云。 京中的百姓分成两拨,一拨人步履匆匆的往午门跑,一部分人守在将军府门前,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兄弟,你怎么还在这站着?湘王要行刑了,去晚了可就没有好地方了。” “哎?别拽我,血呼呼的有什么好看的!?” “谁去看他啊,今个能看见天颜!” “不去不去,今个将军府大喜事,我要看看陆少将军娶谁?” “什么?杜紫芙刚死,陆少将军就要成亲?那我也得留下看看,什么绝世大渣男,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将军府门前的红锦毯望不到尽头,房檐廊角遍布红绸喜色,门柱窗棂上,都贴着红彤彤的喜字,就连树上都披着艳红的纱幔,整个府邸,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陆时宁陪着身体刚好的陆启招待宾客,喜帖一日前送到京中各位大人府里,并没有写明新娘子是谁。 今日能来将军府参加婚宴的,一部分是真的和将军府交好的,一部分是好奇晓喻京城的陆时安,到底娶了哪家的千金。 众位大人都聚在一起,打探消息。 “你们谁听说了,陆家娶的是谁家的姑娘了吗?” “不知。” “陆时安不是和那个死了的杜紫芙爱的死去活来,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不知……” “男人么,难道还能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说的有理。” 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厮,激动的喊了一声:“来了,接亲回来了!” 陆时宁赶忙吩咐丫鬟待命,“芍药、芙蕖,快去把东西都准备好,重头检查一遍。”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芙蕖和芍药刚刚端着酒水回来,只来的急应了了一声,就匆匆放下手里的托盘跑了出去。 吹吹打打的喜乐从街头传了过来,陆时安一身大红绣金的婚服,腰间配着金色腰封,黑发高高束起,以鎏金冠固定,修长的身体挺拔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陆时安身上的杀伐之气尽敛,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喜轿,眼中的冷峻散了个干干净净,平添一丝柔情,丰神俊朗中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如长龙一般的红妆,从街头排到街尾,护在花轿四周的丫鬟提着花篮,扬出的花瓣铺出了一条花路,满城的繁花都瞬间失了颜色。 围观的百姓高喊着祝福语,哄抢着扔进人群中的喜钱。 迎亲的队伍停在将军府门前,陆时安翻身下马,缓步来到喜轿前。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都翘首以盼着目睹新娘子究竟是谁。 陆时安揭开轿帘,出现在众人眼中的不是新娘子,而是一个刻着“爱妻陆宁氏紫芙之灵位”的牌位。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小心翼翼的将牌位捧在怀里的陆时安,他们这才知道今日的婚礼如此特殊。 不由暗暗摇头,不知该佩服陆时安痴情,还是该骂他傻。 娶了一个灵位回去,以后这京中哪还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嫁他。 陆时宁穿着桃色百迭裙站在门口,高声道:“吉时将至!击鼓开礼——!掌灯纳福——!” 芍药和芙蕖执灯,互相行礼后走向陆时安,站在其身后,分立两侧。 “日吉辰良兮,风和日丽。百年好合兮,鸳鸯比翼!诸位宾客、亲友,万福金安!” “今日乃葵卯年,辛酉月,甲午日,高朋满座,群贤毕至,共贺陆氏之子陆时安,宁氏之女宁紫芙,联姻之喜!” 陆时安摩挲着怀里的牌位,扬起头,认认真真的踏过马鞍,跨过火盆,经过五撒赐福,一路走到坐在高堂上的陆启面前。 陆启眼眶有些红,坐直了腰板,整了整衣襟,笑看着陆时安。 “奉天之寻,承地之和!一拜天地~” 陆时安捧着杜紫芙的排位,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深深的拜了下去。 “尊贤敬老,椿萱并茂!二拜高堂~” 陆启大笑起来,连连称好。 “秦晋之缘,相敬如宾!夫妻对拜~” 陆时安将灵位轻轻的放在准备好的桌子上,接过执事送上来的红绣球,另一端系在灵位上。 陆时安深深看了一眼灵位上的字,笑着拜了下去。 陆时宁抿了抿唇,咽下喉间的哽咽。 “……新人谨记,各敬其礼,同心协力,夫妻一体,礼成——!” 宾客们心里堵的慌,互相对视一眼,迟疑的鼓起掌,有几个和陆启交好的大人,走到陆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吉祥话。 与将军府气氛诡异的婚礼不同,午门前,楼煜高坐在监斩台上,冷漠的看着下面已经准备好的五匹马。 楼煜对着站在身边的裴承义扬了扬下巴,“把人带上来。” 裴承义躬身领命后,回身肃容道:“带犯人。” 两个侍卫各抬了楼承宇一个胳膊,将人拖了上来。 楼煜看着楼承宇面目全非、四肢尽废,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裴承义面色微僵,眼神闪了闪,躬身道:“回陛下,是臣失职,臣将犯人和其妾室关在了一起,没想到两人会大打出手,呃……这犯人身上的伤,都是其妾室打的。” 楼煜眼角微抽,神色古怪的看了楼承宇一眼,心中暗道:“幸好不是他的儿子,能被女子打成这样,还真是窝囊! 楼承宇青肿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那抹玄色身影,激动的仰起头,用他鸭子般的嗓音嘶声大喊,“父皇……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儿臣是无辜的呀!父皇,放过儿臣吧……” 裴承义察觉到楼煜脸色沉了下来,赶忙让侍卫绑到刑抬上。 楼承宇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侍卫将自己的手脚和脖子栓上麻绳。 楼承宇惊恐绝望的哭喊,“父皇儿臣是无辜的,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您放过儿臣吧……父皇——!” 楼煜冷漠的抽搐竹筒中的令箭,毫不留情的掷到地上,“行刑!”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彻云霄,撕裂般的疼痛传遍全身,楼承宇在意识沉寂前,他眼前闪过了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他看见自己娶了陆时宁为妃,得到了陆家军,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皇位。楼承宇眼角流下一滴泪,望着碧蓝的天空,他想:这要是真的,多好—— 第118章 亲卫队 楼煜沉着脸,刚刚踏进御书房,直接摔碎了两樽琉璃盏。 “陆家真是放肆,敢在今天办喜事,他们是故意给朕难堪吗?” 楼承宇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也养育多年。陆启竟敢在他处死楼承宇这天,大张旗鼓的娶个罪臣之女。 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寿喜边吩咐小太监收拾碎片,边陪笑脸,“陛下莫气,想必陆将军身子刚好,还不知道内情,只顾着心疼儿子了。” 京城谁不知道陆启护犊子,陆时安娶个灵位都能大办筵席,娶罪臣之女的罪名又算个屁。 楼煜瞪向寿喜,不满的斥道:“你向着谁说话?” 寿喜笑呵呵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奴才愚笨,陛下莫怪。” “哼!”楼煜冷冷的收回视线,“若不是朕还用的上陆家,就凭今日陆启敢与罪臣之女勾连,朕就砍了他!” 寿喜躬身拱手,“陛下仁慈。” 楼煜的视线落在龙案上的奏折上,眼神晦涩,“桑南使臣快要入京了,陆启也该回赤图城守关了。”指尖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不过陆时宁就留在京城吧,既然赐婚给了太子,也该学学宫中规矩了。” 寿喜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偷偷瞄了楼煜一眼,犹豫道:“可太子那边……”未必会同意。 楼煜听明白了寿喜未说出口的意思,冷嗤道:“他自身难保。” 楼风非大摇大摆的将神医摆在明面上,不就是想告诉他,曾经用在他身上的那些手段,已经没用了么。 杜涧虽然该死,可有些事,确实办的不错。 既然楼风非将文枫带进了东宫,想来,催命符也该拿到了。 楼煜靠在椅背上,眼底凝结着一抹狠厉,悠悠道:“既然狐狸露出了尾巴,就得将其砍掉……寿喜?” 寿喜:“奴才在。” 楼煜:“去把皇后给朕叫来。” “奴才遵旨。”寿喜走出御书房后,回身将房门掩上,透过即将关闭的门缝,深深地看了楼煜一眼。 陆家祠堂,举行过婚礼后,陆时安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坐在杜紫芙的牌位一旁,旁边放的是合卺酒的杯子与酒水果盘。 “紫芙,喝交杯酒了。” 陆时安举起酒杯,看着杜紫芙的牌位,笑道. “瞧我这记性,你是不喝酒的,不过今天是咱俩的大婚之日,那就由为夫代你喝吧。”说完便笑着喝了合卺酒。 陆时安拿起一旁的一碗饺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轻咬一口,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道“生的?” 陆时宁在门外不知伫立了多久,轻叹一口气,推门而入,蹲在陆时安身边。 “哥,紫芙嫂嫂不想看到你这样。”注视着陆时安颓废的脸庞。 “妹妹,我只想把该有的东西都做全······”陆时安放下碗,用手挡在眼前,不想让陆时宁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哥,我懂。”陆时宁点点头,“宫里的寿喜公公已在前厅等待宣旨,走吧。” “好。”陆时安将杜紫芙的牌位,擦了又擦,放在祠堂上,转身随着陆时宁来到前厅。 陆启正陪着寿喜喝着茶,寿喜看见进来的的陆时宁与陆时安二人,便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既然人都到齐了,杂家就宣旨了。” 陆启携陆家众人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命陆启与陆时安明日启程,驻守边关要塞,陆时宁明日进宫听皇后娘娘教会,学习皇家礼仪,直到大婚之期为止。” “臣,遵旨。” “臣女,遵旨。” 寿喜公公宣读完圣旨,便笑咪咪的将圣旨放到陆启手中。 “陆将军与少将军为国驻守边关着实辛苦,特陛下命杂家叮嘱将军,务必保重身体,陛下会视陆姑娘为亲女一般,等到一切平安,陆将军与少将军便可回来参加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礼。” 陆启沉声道:“谢陛下体恤,臣必定誓死守住边关,不让桑南侵犯我蜀国国土一步。” 寿喜甩了甩拂尘,“嗯,杂家一定将将军的话带到,杂家先走了。” “公公慢走。”陆启颔首。 等到看不见寿喜公公的身影,陆时安才转头看向陆启。 “父亲,陛下这是用阿宁作为人质了!?”陆时安面色不愉。 陆启面色阴沉,握紧手里的圣旨。 陆时宁面色轻松,出言安慰两人,“父亲、哥哥不用担心,宫里有太子殿下,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太后钦定的太子妃,一般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陆时安蹙眉,“可是阿宁,后宫里面都是勾心斗角,多少人是权贵的牺牲品,我怕你......” 陆时宁挽住他的手臂,“哥哥,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温室小花,阿宁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只希望爹爹与哥哥这一次边关之行,一切顺利!” 陆启从怀里拿出一块圆形玉佩,上面刻有陆家族徽。 陆启拉过陆时宁的手,将玉佩放进她手中,沉声交代,“宁儿,这是爹的玉佩,一旦有什么问题,可调遣八千亲卫军二百暗卫,一旦有危险,不用顾忌,一切有爹担着!” 陆时宁看着手上的玉佩,久久不能回神,上一世父亲明明可以活着,有这样的卫队即使不能救出自己也完全可以自保,但是爹爹并没有动用,最后死在了楼承宇的箭雨之下,都是因为自己。 陆时宁眼眶微红,抱住陆启久久不语。 陆启只当是女孩子心思,见明天自己要启程心有不舍,轻叹一声,拍了拍陆时宁的头,笑道:“宁儿,这只亲卫队,是你娘在世的时候亲自培养,没有任何人知道,爹现在把他们交给你,是希望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经过这次事情,他已经知道陆时宁不在是需要他护在羽翼下的娇花,是将军府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姑娘,这只队伍可以放心的交给陆时宁了。 陆时宁郑重保证,“爹,哥哥,你们放心,我必当护好自己,不辱陆家之名!” 第二日陆时宁送别了父兄,便进了宫,陆时宁跟着宫人一路来到御书房,通禀之后便被召了进去。 “陆时宁参见陛下。” 楼煜垂眸批改奏折,并没有让陆时宁起身。 陆时宁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候楼煜说话,能感受到头顶皇帝的审视,陆时宁并不急躁,只是一直中规中矩的行着礼。 “嗯,起来吧,是个懂事的。”过了好一会,楼煜终于张口让陆时宁起身,这是个明显的下马威。 “谢,陛下。” “昨日已宣旨,你也知道以后你要再宫中小住一段时间,由皇后教导太子妃礼仪,你要认真学。” “是,陛下。”陆时宁不卑不亢的回答。 楼煜看了陆时宁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让她去找皇后,剩下的事情由皇后安排,便安排了宫人将陆时宁带了出去。 楼煜看着陆时宁离开的背影,手指轻叩椅背扶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心道: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不过来到这后宫,可不是聪明就可以的,自己想让谁死,谁便不能活。 寿喜注意到楼煜看陆时宁的目光,不禁皱了下眉头。 这后宫不安生了—— 第119章 陆时宁晕倒 坤宁宫 皇后正跟一众嫔妃品茶,这时一个小宫女迈着小碎步通禀:陆时宁已在殿外等候。 卫皇后听后仅仅仅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白玉杯,便继续跟其他妃嫔畅谈,小宫女也识趣的退下,没有再说。 各嫔妃见皇后的样子,互相看了一眼,便都明白了,皇后这是在调教人。 这是要给未来太子妃点颜色看看啊! 众嫔妃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从心中理想谈到人生哲学。 陆时宁见禀报的小宫女迟迟没有出来,便心中已经明了,芍药与芙蕖跟在陆时宁身后,抬头望了望正午正毒的太阳,心中生出几缕怨气来。 芍药满是愤愤不平,张嘴就想喊,被陆时宁侧眸看来的眼神阻止。 毕竟是皇宫,自己还有个太子妃的身份,皇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她怎么样,芍药她们可不行。 陆时宁看了芍药一眼,转身继续站在烈日之下。 卫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在这后宫多年,还制不了一个小姑娘? 卫皇后正得意,便听见门外的宫女突然跑进殿中,慌张道。“不好了,娘娘,陆姑娘晕倒了!” “什么?”卫皇后猛的站起身,脸色整个都不好了,自己只是想要给她一点教训,但是人晕倒在自己宫门之外,可就说不过去了。 众嫔妃面面相觑,有几个人更是嗤笑一声,这皇后还真把陆时宁当寻常人家的大小姐了。 就凭中秋宴那日陆时宁的表现,就知道是个厉害的,哪能吃下这个亏。 “快去请太医。”卫皇后冷着脸,看向那个慌里慌张的宫女。 “不用了,孤会让神医医治。” 楼风非抱着陆时宁,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凤位上的卫皇后,面色冰冷,语气更是冷硬。 “皇后娘娘,您如此对待孤的太子妃是对孤不满么?” 卫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怯意,“太子哪里的话,本宫并不知道陆姑娘在外等候,一定是传话的贱婢偷懒,来人啊,拉出去打死!” “娘娘饶命啊,娘娘,奴婢不敢了。”两个侍卫架住刚刚传信的宫女,不顾她的求饶便拖了出去,一路都是宫女的哭喊声,直到远去。 楼风非不屑她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讥讽道:“此事孤会禀报父皇,既然皇后娘娘整日忙着喝茶,孤看这规矩也不用学了,毕竟皇后娘娘的规矩也没学好。” “你......你竟然这样跟本宫说话,你放肆!?”皇后气的涨红着一张脸,这不就是明着说自己不懂规矩么?自己在后宫这么多年,何曾有人敢对自己这样放肆。 “皇后娘娘,做好你皇后的本分,孤的太子妃还轮不到你来管。”楼风非扫过在座所有人,冷冷的看了一眼皇后难看的脸色,抱着陆时宁转身便走。 被楼风非冷眼扫过的嫔妃都背脊一凉,纷纷低头,不是整理衣袖,就是摆弄手帕,不敢出声。 “本宫是他的母后,他竟然这样跟我说话!大逆不道!”皇后死死的盯着楼风非的背影,气的摔了杯子。 “皇后娘娘,您这次确实过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淑妃——顾玉姝。 “淑妃,你在质疑本宫?”卫皇后听到有人如此说,转头看向对方,怒斥。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臣妾一心念佛,心存善念,见不得太子妃受这无妄之灾,善哉善哉。”顾玉姝捻着手里的佛珠,淡淡的说道。 卫皇后见淑妃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还真像是心疼陆时宁似的。 多年不曾关注这个淑妃,只当她是无欲无求,今日竟然走出佛堂,来帮着陆时宁说话了。 看来还要与皇儿重新审视才是。 卫皇后眯着眼,看着淑妃淡然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 自己这次得罪了太子,甚至管教陆时宁的机会也可能被夺走,她倒是一副好人模样,真是好人就不会一开始一句话不说,而是这个时候开口了。 “哼,今日就到此吧,本宫累了,都退下吧。”魏皇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众嫔妃见没有戏看,也纷纷告退。 东宫。 楼风非一路抱着陆时宁回到自己寝宫,路上的宫女太监见太子脸色不好,纷纷退让,连大气都不敢喘。 将陆时宁放在床上,便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抬眸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陆时宁,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还不起来,装的不累么?我的手都酸了。”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来躺在床上的陆时宁,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大步走到楼风非对面,拿过他手里的茶杯就喝了起来。 一连喝了几杯,才放下杯子,看着对面的楼风非笑道:“配合不错么,你怎么知道的?” 楼风非又拿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这皇宫,只要我想,就没有不知道的事。” 陆时宁好奇,“你如何知道我是装晕的?” “哪有人晕倒,还抬头的,生怕磕到自己的脑袋?”楼风非揶揄道。 陆时宁:“哈哈哈,本能反应,本能反应,你一早就来了?” 楼风非:“接到你被拒之门外的消息时,我就赶来了,刚到就看到你这小动作。” 陆时宁翘着腿,心情很好的晃着,“这次好了,我可以不用听皇后教导了,还可以让她被陛下骂一顿,想想就开心。” 楼风非失笑,“这次确实是皇后托大了,不过接下来你也不一定会清闲。” 陆时宁摆摆手,“管她呢,我这不还有你么!” 楼风非听见陆时宁这样说,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倒不错,不过面上并未显露,只是抬手喝了口清茶掩饰。 “哎,我啊,这几天可得借你这躲躲了,让神医说的严重点,不行再配点药。”陆时宁笑道。 楼风非戳着她的额头,“你啊,药能随便吃么?” “哈哈,我相信神医。” 这边温馨的一幕,跟御书房的惨状形成鲜明的对比,楼煜已经气的摔了三个茶盏,两个砚台,奏折更是被扫到了地上,现在的御书房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寿喜只能默不作声的收拾着地上的奏折。 “蠢货,这个蠢妇!”楼煜来回在踱着步,喘着粗气,显然是气的不轻。 第120章 既然病了,就别好了 皇后宫里的那点事,早就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想教训陆时宁什么时候不行,教规矩的时候严厉一些,多折腾几次,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偏偏在陆启刚刚离京,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家女儿晒晕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戳着脊梁骨吗!?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就被这个无知蠢妇给破坏了。 再想以教导为由做小动作根本就不可能了。 已经有这次例子,如果教规矩的时候出了问题,根本就无法交代。 这个没用的东西—— 淑妃回到宫里,一进门便见二皇子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墨玉。 “皇儿,今日前来是为何事?”淑妃缓步走进屋内,直接越过楼锦之,走入小佛堂。 “母妃,今日之事,您如何看?”楼锦之对此见怪不怪,直言问道。 “本宫如何看待并不要紧,这后宫之中谁不是仰其鼻息过活,陛下不满陆家行事乖张,又离不开陆家抵御桑南,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拿捏人家最爱疼爱的女儿,只是皇后不争气,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淑妃跪坐在佛像前,闭目悠悠的说道。 “母妃说的是,不过此事,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楼锦之脸上的笑意中,有一抹意味深长。 “你是说......”淑妃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楼锦之。 二皇子楼锦之点了点头,淑妃会意,又恢复了那副出尘的模样,轻轻黏着手里的佛珠。 “本宫很久没有出现了,皇儿你是否做好了准备。” 楼锦之扬起唇,“儿臣吃斋念佛久了,也该出来走走了。” 杜家已除,他也应该让朝中大臣知道,蜀国还有位二皇子的存在。 淑妃颔首,“那你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本宫便是。” 楼锦之行礼离去,直到听见门扉的开合声,淑妃睁开眼,起身从供奉佛像的案桌夹层,拿出一根木簪,轻轻摩挲后插入发间,转身离开。 正午时分,似火的骄阳将树叶都晒得卷曲起来,蝉鸣声聒噪个不停,平添了一层烦躁。 寿喜正带领着一群小太监粘知了,看见顶着大太阳出现在御书房的淑妃,有些意外。 快步小跑过去,笑着行礼,“老奴见过淑妃娘娘,娘娘可是有阵子没来了。” 淑妃神色淡淡,轻抬了下手,示意寿喜免礼,“陛下可有闲暇?本宫有事想与陛下商量。” “老奴这就去通禀。”寿喜示意淑妃稍等,赶忙进御书房通禀,“陛下,淑妃求见。” 楼煜奇怪的停笔问了一句,“她来做什么?不是一直在诚心礼佛,不问世事吗? 寿喜:“淑妃娘娘说有事想与陛下商量。” 楼煜不明所以,继续批阅奏折,随口道:“让她进来吧。” 淑妃得到应允,提着厚重的宫裙,抬步走进御书房。 淡然的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楼煜,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找朕何事啊?”楼煜头也不抬的问道。 “臣妾听闻,陛下找人教导太子妃礼仪,臣妾自认在宫中过年,宫中礼仪熟知,不知道可否胜任?”淑妃直言道。 楼煜听后,原本翻着奏章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淑妃,淑妃今日依然穿着十分素雅,虽然多年未见,容颜却依旧是记忆的样子。 视线在淑妃清丽的容颜上移到淑妃头上的时候,便看见一支木质簪子,楼煜视线停顿些许,随即将视线移到淑妃脸上。 依稀记得还是少年时,自己贪玩出了王府,与女扮男装的顾舒怡一见如故,一同踏青,一同听戏。 他时不时的出宫与其相见,那段日子好不快活。 发现自己动心时,还以为顾舒怡是男子,躲了对方一阵子。等到误会解除,他甚至亲手雕刻一支木簪作为信物,承诺娶她一人为妻。 当时的顾舒怡看见自己手上,因为雕刻簪子割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心疼的落泪。 那段相处时光,是他此生最好的时光,也是最无忧无虑。 顾舒怡从来没有,因为他是众皇子中最无能的一个而看清他,甚至在她眼中,自己是世间最好的男子。这个女子陪他走过最阴暗的一段时光,每次与她相见,都能看见她眼中最闪耀的自己,那是他最满足、开怀的时候。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 淑妃就那样站在书房中央,不卑不亢,等待楼煜的回答。 “······准了。”从回忆中晃过神来,楼煜并没有问其原因,直接应下,遂继续埋头批改奏章,仿佛是不敢与淑妃对视。 “谢陛下。”淑妃行礼后,转身走出御书房,抬眸看着外面艳阳,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便走远了。 寿喜见楼煜在淑妃离开后,便一直提笔发呆,手里的奏章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好像在想着什么。 寿喜上前,贴心的送上一盏茶,低声道:“陛下,您看了一天的奏折了,歇息一下吧。” 楼煜回神,垂眸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语气之中多了一丝怅然,“寿喜,你说淑妃今日前来,自己要求教导太子妃,是否有其他目的?” “娘娘可能,只是想为陛下分忧。” 楼煜苦笑着摇头,“你不了解她,她当年多绝情啊,为了避开朕,宁可躲在佛堂清修十几年。这世间若是有什么能让她,甘心戴着那支簪子来见朕,也就只有楼锦之了。” 寿喜躬身站在一边,并不接话。 楼煜不在意,视线扫过富丽堂皇的御书房,自语道:“若说,这个皇宫里最恨朕的是谁?除了楼风非,就是她了······” 寿喜安慰,“陛下多虑了,娘娘对您还是有情义在的,要不然,那支簪子也不会保留这么多年。” 楼煜摇头叹气,“算了,朕这一生子息单薄,贤王若是真能扛起担子,朕也是欣慰的。”侧眸看向寿喜,“太子最近在干什么?” 寿喜眼神微闪,低声道:“太子殿下近日来身子一直不舒服,本来准备闭宫修养,这不是得到了陆小姐被刁难的消息,才从病榻上撑起来。” 楼煜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病了,就别好了——” 第121章 一切准备就绪 翌日,寿喜来到东宫,见太子正躺在藤椅上看书,凑上前关心的说道:“太子殿下身体不好,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楼风非翻了一页,淡淡的道:“杂事太多了,若是皇后娘娘能高抬贵手,孤就有时间休息了。” 寿喜陪着笑脸,不敢随意谈论主子,左右看了看,发现陆时宁不在,便开口问道:“不知太子妃身体如何了?陛下特命杂家带补品前来,给太子妃补补身子。”说完便向门外开口,“还不呈上来。” 宫人捧着各种补品,绸缎站了满满一排。 楼风非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意的说道:“谢父皇关心,阿宁身体还很虚弱,神医说,还需静养几日。” 寿喜躬身道:“是,太子妃需好生静养,陛下已经斥责了皇后娘娘,还为太子妃选了新的教导妃嫔,淑妃娘娘性情温和,定能与太子妃相处融洽。待太子妃身体养好了,便可去淑妃宫中学习皇室礼仪。” 楼风非微蹙了下眉,抬眸看向寿喜,眼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 “知道了,父皇费心了。”费心二字咬的格外重。 寿喜见太子并没有其他吩咐,眼神闪了闪,嘱咐道:“太子殿下,近几日,御膳房有很多粮食被老鼠啃坏了,您这里也有小厨房,要多加防范才是。”撂下话,便带着一众宫人回皇帝那里复命去了。 楼风非垂眸看着手里的书,眼底多了一丝凌厉。 寿喜离开后,陆时宁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了看皇帝送的补品,嗤笑一声,“真是抠门,送些人参燕窝,都没拿点稀有草药。” 陆时宁撇撇嘴,坐到了楼风非对面。 “你只是晒晕了,难道还想让他出点血么?能给你送点补品就不错了。”楼风非放下手里的书,摇头浅笑着。 “不过,竟然让我跟着淑妃学礼仪,看来我这礼仪是非学不可了,本以为能逃掉的。”陆时宁耸耸肩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楼风非坐起身,亲自为陆时宁斟了杯茶,递给她。 “也算是逃过了,淑妃吃斋念佛多年,不理世事,突然要教导你礼仪,想必也不会难为你,至于她的目的,你去学习礼仪的时候应该就会知道了。” “听说当年淑妃可是陛下最心爱之人,突然就吃斋念佛,不知是何故?”陆时宁双手托腮,八卦的问道。 楼风非回忆他曾经调查到的消息,缓缓的说道:“当年淑妃与楼煜也是情投意合,本来皇后之位应该是她的,可楼煜野心勃勃,想和父皇一样找个将门女子做正妃,只能委屈淑妃做个侧妃。” “楼煜还是王爷的时候,府中有一个贵妾小产,所有矛头指向淑妃,楼煜当时气急,以为淑妃是不满没了正妃之位,心生嫉妒,所以使了腌臜手段杀了他未出世的孩子,一怒之下,便将淑妃关入了王府地牢。” “可当时淑妃同样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但两人都不知情,淑妃在牢中病倒,是她的贴身丫鬟冒死请来的府医才诊出来,楼煜好面子,不能处罚有身孕的淑妃,就不顾淑妃的祈求,杀了那个丫鬟。借着这个由头,放淑妃出地牢养胎,并下令,事情调查清楚前,不得出自己的院子一步。” “调查清楚后,是那个贵妾自导自演陷害淑妃,楼煜想和淑妃重修旧好,可有了裂痕的东西,又哪是那么容易补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条人命,淑妃性子倔,在解了禁足后,从此吃斋念佛,除了必须参加的宫宴之外,都不出她的佛堂,就是不想再见楼煜。” 陆时宁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淑妃也是个性情中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楼煜这样不信任她,她才万念俱灰,从此遁入空门,那这次又为什么突然要教导我礼仪?” 楼风非意味深长的说道:“别忘记,她还有个儿子。” 陆时宁想起,当初劫走秦妙珠的那些人,“听说这个二皇子跟他母妃一样每日礼佛,难道他......” 楼风非颔首,“那个位置,一如既往的令人着迷。” “你还记得秦妙珠吗?那夜闯入将军府的黑衣人,个顶个的好手,他们身上的莲花纹,我总觉得和贤王身上的那块墨玉很像。还有我一直怀疑紫芙嫂嫂那次出事,不像那个没脑子的杜瑾萱能安排妥当的,我怀疑她背后的人不简单。”陆时宁借着这个机会,将这段日子的怀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楼风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确实如此,你有怀疑对象?” 陆时宁摇摇头,自己虽然怀疑楼锦之,可无奈没有证据。 她上一世,与楼锦之接触的也不多,还真是不了解这个人。 若是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楼锦之在幕后操控,那这个贤王,可不能小阙了才是。 楼风非看着陆时宁皱眉的模样,笑道:“要不,你给我说点好听的,我告诉告诉你?” 陆时宁眼睛一亮,立马歪着身子,靠在到楼风非肩膀上,“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你是我见过最风光霁月之人,您.....” 楼风非点点头,示意陆时宁继续。 “......”陆时宁又夸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楼风非抬抬手,示意陆时宁坐好。 陆时宁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真是把从小到大所有夸人的词汇都说了一遍了,自己真不容易。 楼风非信守承诺,“我的人查到,杜瑾萱与楼锦之偶遇过。当时杜瑾萱摔倒在地,楼锦之怜香惜玉的送了伤药,具体说了什么,并不清楚。” 陆时宁若有所思的道:“这么看来,这个二皇子嫌疑最大。” “还没有证据,不过我的人一直盯着他,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在淑妃宫里,你们见面的机会有很多。” “啊,我的苍天,我觉得我要长八个脑子才够用!”陆时宁长叹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又要学礼仪,又要防着淑妃和楼锦之,真的好烦。 楼风非看陆时宁的样子,摇头轻笑,眼里满是宠溺—— 第122章 太子闭宫了 三日后,陆时宁依旨来到映月宫寻淑妃。 陆时宁来到淑妃宫中,淑妃早已吩咐过宫人,太子妃如果到来,不得怠慢,速速带进宫中。 宫人一见是陆时宁,并没通报便带着陆时宁来到殿内,这跟皇后一对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时宁打量着眼前的宫殿,椒房画槛,透彻的绞纱绣帘随风飘动,如坠云海。 陆时宁心想:淑妃多年不曾侍寝,宫里的太监宫女对其还是毕恭毕敬,帝妃所用之物一样不少,看来淑妃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宫人备了茶点,不久便见淑妃款款而来,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一张脸依然美艳动人,一点不像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妇人。 “给淑妃娘娘请安。”陆时宁见淑妃进门,便起身中规中矩行了个礼。 “起身吧,在本宫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虽说本宫奉命教太子妃礼仪,但是刚才见太子妃的礼仪很是端庄,也无需我教导什么,一会只稍作交代太子妃大婚时,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可。”淑妃璇身坐在榻上,上下打量陆时宁一圈,淡然的说道。 “谢淑妃娘娘。”陆时宁心道,这是不用学了?这淑妃自请教导,现在又说我不需要教,到底是卖什么关子? “太子妃一定在想,本宫有什么目的吧?”淑妃端庄的喝了口茶,好似聊家常一样随口问道。 陆时宁颔首,直爽道:“臣女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淑妃娘娘离开佛堂,屈尊教导臣女。” 淑妃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也不怪太子妃怀疑,那日太子妃在皇后宫中晕倒时,正巧本宫也在,本宫在这后宫待乏了,听闻太子妃是个有趣的人,便想结识一番,这段时日,太子妃便来我宫中多陪陪我这老太婆吧。” “能陪娘娘聊天,是臣女的殊荣。”不管陆时宁心中对淑妃的这番话如何作想,面上确是一副“我相信你”的模样。 与淑妃闲话家常聊了许久,淑妃邀陆时宁一同用了午膳,吃完便放陆时宁回去了。 陆时宁坐在太子殿中,讲述这一天跟淑妃的所作所为,便一脸疑惑的看着楼风非。 “你说这淑妃想整什么幺蛾子呢?” “按照你所说,暂时看不出来,无非闲话家常,相处融洽。”楼风非摇头。 陆时宁泄气的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楼风非点头,表示赞同。 “我明日要闭宫,时间七日,这段时间你要多加小心,我让白鹤吩咐内务府,给你另外安排了宫殿先住着,如若有人欺负你,你不要客气,有我给你顶着。”楼风非细心嘱咐。 陆时宁担心的蹙起眉,绝美的小脸严肃的看着他,“你是要解毒了么?” 自从楼风非从沧州回来,就一直在准备解毒的事情,虽然她从大长公主那里坑了不少好药,但还是放不下心。 美人泪本应该是无解之毒,即使是神医出手,也是九死一生。 陆时宁握住楼风非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告诉自己,楼风非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楼风非回握住陆时宁的手,感受到她的担忧,但他对于未知之事,给不了承诺。 楼风非注视着陆时宁,想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嗯,一切准备就绪,是生是死就看这次了······” 夜色深沉,重门叠户的殿宇一片寂静,廊角下垂挂的八角宫灯,散发着幽幽的光。 御书房内。 楼煜看向跪在地上的龙影卫首领,指尖扣着桌案,沉声道:“你是说······太子闭宫了?” 首领单膝跪在地上,垂头应道:“是,陛下,东宫守卫森严,属下只探听到这些消息。” 楼煜侧首看向窗外寂静的夜色,幽幽的道:“看来他是开始了——” 太子闭宫休养的消息,虽没有大肆宣扬,可这深宫之中,该得到消息的人,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 整个皇宫,瞬间变得森然、冷肃起来。 陆时宁独身站在与东宫一墙之隔的薰梦宫窗前,望着黑夜中闪过的一道道黑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收拢。 她知道,一直藏在背后的杀机,开始了! 天星将染血的长剑从黑衣人身上抽出来,面色冷然的甩掉剑上的血,东宫的青石板上留下一片血痕。立刻有守在四周的侍卫上前,将没了气息的尸体抬走,提着水桶刷干净满院子的血迹。 白鹤嫌弃的撇撇嘴,“这是第几波了?” “第六波。”天星默然道。 白鹤耸肩,“你说他们烦不烦,就不能一次来,送些小虾米来探路有意思么?” “呵,看好大门,今天晚上没得睡了。”天星懒得搭理他,回身走到寝殿门前,抱剑而立。 白鹤翻了个大白眼,嘟囔了一声“无趣”,招呼了一声正在打扫的宫人,“多刷几遍,血腥气太重了,别熏到殿下。” “是。”宫人们齐声应道。 白鹤靠在另一边的柱子上,仰头望天,安静了没多久,横着挪步靠近天星,低声询问,“人手都安排在东宫了,殿下那边能行么?” “五绝楼的兄弟比你靠谱。”天星用肩膀撞了白鹤一下,示意他滚远点。 “嘿?”白鹤指着他,“你可别忘了答应殿下什么了,对我恭敬点。” 天星深吸一口气,想起在沧州时,因为他的疏忽还殿下种春毒的事情,当时殿下可是罚他,白鹤怼他时不能还嘴来着。 天星冷着脸,“我健忘。” “你——”白鹤刚准备教训教训天星,忽听空其中发出细微的响动,反手抽出长剑,飞身迎上又一波刺杀而来的黑衣人。 天星和幽影卫拦在寝殿周围,不让任何人靠近。 除了天星和白鹤二人,没人知道,被团团守护的太子寝宫里此时却空无一人。 京郊山中的秋水居,今夜确实灯火通明。 楼风非俊美的容颜上苍白如瓷,一身单薄的袭衣闭目坐在浴桶里,黑兮兮的药浴升腾起的薄薄的雾气,还能看见胸膛上轻微的起伏。 毒不死紧皱着眉头,慎之又慎的捻起银针,便便观察楼风非细微的反应,一边施针—— 第123章 淑妃的秘密 连续几日去淑妃宫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是教了些大婚需要注意的事情,再就是闲话家常,真的就跟一开始淑妃说的一样,每天去就好像是应付差事似的,聊天、吃茶、吃饭。 陆时宁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陆时宁看向窗边忙着擦花瓶的芙蕖,招了招手,“芙蕖,你过来。” 芙蕖擦干净手,恭敬的行礼,“小姐,有什么吩咐?” 陆时宁左右观察一圈,低声问道:“芙蕖,你是宫里出来的,你了解淑妃这个人么?你也一连跟我去了几趟她宫里了,她这个人跟传闻相符么?” 芙蕖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道:“小姐,其实有一件事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我在宫里伺候一位娘娘的时候无意间听说的,并不能确定真假。” “哦?什么事?”陆时宁挑了挑眉,来了些兴趣,“说说看。” 芙蕖凑近陆时宁耳边,抬手挡在唇边,低声说道:“淑妃娘娘······可能懂医理、善调香。” “当真?”陆时宁惊愕的看向芙蕖,“此事至关重要,你可不要骗我。” “小姐,女婢的命是您救的,您更是替奴婢打掉了肚子里的孽种,奴婢誓死效忠小姐,绝无虚言。”芙蕖跪在地上,句句真心肺腑说着。 “你起来吧,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忠心,而是你知道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陆时宁亲自俯身扶起她,“把你知道的好好跟我说说。” 芙蕖回忆道:“当时奴婢照顾的那位娘娘说,有一次去拜访淑妃娘娘,亲眼看到她在挑选药材。” “淑妃久居深宫,如果需要什么药材会医理,没道理宫里没有记录,太医院肯定会有记载,如果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她会医理,那她的药材是从哪里得来?”陆时宁立马找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芙蕖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在伺候的时候听那位娘娘说了一嘴。之后再未提起过,奴婢只以为是那位娘娘想错了。” 陆时宁想起楼风非和她说过的那件事,喃喃的道:“这样看来,也许当年的事情,这位淑妃娘娘不冤。” 芙蕖没听清陆时宁说了些什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后,懂事的没有追问。 她在宫中伺候贵人们,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那小姐今天还去淑妃娘娘那里么?” 陆时宁摇头,“今天是淑妃娘娘礼佛的日子,昨日告知今天不用去了,既然无事,我们去花园逛逛,我也舒展下筋骨,虽然去淑妃那里没什么事情,但是整日不是坐着就是学习,也是乏的很。” 芙蕖很佩服陆时宁这洒脱性子,刚刚紧张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笑着道:“小姐这好动的性子,这几日真是难为小姐了。” 陆时宁见芍药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手里的东西,便问道:“芍药,在看什么?” 芍药回身,瞬间把东西背到身后,看着陆时宁,支支吾吾道:\\\"没什么······” “哦?那拿来我看看!”陆时宁看着芍药的这副小模样,好笑的打趣她,“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吧!?” “小姐,你说什么呢?”芍药微红着脸,娇嗔着背过身。 陆时宁和芙蕖看见芍药手里露出的东西,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盈着点点笑意。 陆时宁夸张的说道:“哎呀!那是什么啊?” 芍药惊了一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蠢事,赶忙把手从身后撤回来,“是顾镜辰,也不知道托了哪个宫女,给我送来了这个。”说完芍药脸颊绯红的回身张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精致的珠花。 陆时宁拿起看了看,珠花十分精致,一看就是找人精心打造的,是用了心的,芍药花栩栩如生。 小心的还给芍药。 陆时宁正经起来,“这顾镜辰送你这个,寓意不一般吧?” 芍药嗔怪的数落道:“那个呆子,一天没个正行,不管他了。”说完便把珠花放进怀里,随即说道:“小姐不是要逛花园,我们走吧。” 陆时宁摇头,芍药这是动了心,还嘴硬呢!与芙蕖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估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吧。 御花园内。 陆时宁带着芍药二人,观赏满园美景,珍惜花卉争相斗艳,就好像这后宫的女人一样,都在展现自己美丽的一面。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未来太子妃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陆时宁转头望去,便看到阔眉宽脸的男子,一身华丽的藏青色锦炮,头戴金冠,盛气凌人的走了过来。 “原来是大皇子殿下。”陆时宁表情淡淡。 楼烨霖见陆时宁一副冷冷的样子,对自己没有一点尊敬,又想起自己的母后竟然因为这个女人被父皇训斥,顿时气便不打一处来,便想好好教训一翻。 “见到本殿下,不知道行礼吗?不知礼数,没有经过皇后娘娘教导过,到底是个小家子。” 陆时宁怡然不惧,“我由淑妃娘娘教导,娘娘与陛下也都夸赞我礼数周到,殿下是在质疑陛下与淑妃娘娘么?” 楼烨霖气急,怒指着陆时宁,“你......牙尖嘴利的贱丫头。” 陆时宁冷冷的看向他,眼中尽是讥讽之色,“殿下这出口成脏的习惯,就是皇后娘娘的教导么?” “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背后议论我母后?”楼烨霖瞪圆了眼睛,怒吼道。 “呵......我可没有背着,我是当王爷的面说的,怎么?不服?来打我啊!?”陆时宁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你这个臭丫头。”楼烨霖举起手便想打陆时宁。 陆时宁眯着眼,看着楼烨霖举起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这只手我要了。 “住手!” 楼烨霖落下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来人,陆时宁面露不满,这是哪来的程咬金,坏我好事。 楼锦之摇着折扇,月白色的长袍衬得那张脸更加阴柔,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容,说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陆姑娘是陛下与皇祖母钦点的太子妃,虽然还没有完婚,但也算是半个皇家人,怎么能和弟妹动手呢?” 楼烨霖甩了下衣袖,意味深长的道:“老二,你不吃你的斋,念你的佛,竟然有时间来管我的事?可真是稀奇——” 第124章 毒医,治不好 楼锦之悠然一笑,“大哥说笑了,弟弟吃斋念佛久了,也想出来走走,但是做弟弟的哪里敢管大哥的事,只不过就事论事,今天你要是真打了太子妃,父皇那里也不好交代不是么?” 大皇子的眼睛转了转,想着楼锦之的话也在理,再怎么说也是钦点的太子妃,母后刚被训斥过,今天要是打了下去,真要是闹到父皇那里,自己也不站理。 再者,他现在可是被父皇委以重任,若是打女人的消息传出去,影响他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楼烨霖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难免后怕,刚刚他一时冲动,差点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大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楼锦之,随即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陆时宁,嘴里说着狠话:“今天算你走运,以后在宫里要谨言慎行,若是栽在本王手里,定不会像今日这般简单放过!” 没给陆时宁说话的机会,直接甩袖离去。 楼锦之看着大皇子远去的背影,手里摇着折扇,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真是个蠢货! 楼锦之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脸上扬起温和的笑,转身看向陆时宁:“陆小姐,没受伤吧。” 陆时宁笑笑,眼中寓意不明:“二殿下来的这样及时,我哪里能受伤呢?” 楼锦之没想到陆时宁说话这样直接,真是一点都不管不顾,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便掩藏了下去,依然温和道:“没受伤就好,大哥向来莽撞,听说前阵子还出宫,不知道和哪家的千金小姐相遇呢······” “千金小姐?”陆时宁挑眉。 楼锦之煞有介事的颔首,说道:“可不是,还被皇后娘娘训斥不知规矩。” 陆时宁并没有继续搭话,而是看向楼锦之腰间玉佩:“二殿下这玉佩很别致,是一直都贴身戴着么?” “你说这个啊,这是我六月生辰那日,大哥送我的礼物,我见着确实别致,就一直戴着了,陆小姐喜欢 ?”楼锦之拿下腰间玉佩,在手里摩挲了几下。 随即道:“如果陆小姐喜欢,我便送与你,大哥应该不会责怪于我,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楼锦之一直以“你、我”相称,显得特别平易近人。 可陆时宁不吃这套,“二殿下心爱之物,我怎么好要,只是看着这图案花纹挺特别的,便问上一问。” 楼锦之点头,赞同的道:“确实别致,我也是因为这个花纹才格外喜欢。” “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先行告退。”陆时宁双手放于腹部,微微躬身。 楼锦之合上折扇,“好,陆姑娘有用得上我的,可以随时来我殿里找我。” “谢二殿下。”陆时宁带着芍药转身离开,刚刚还淡笑着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 楼锦之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望着陆时宁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摇着折扇也离开了花园。 御书房内,楼煜砰砰的拍着桌案,跪在下方的龙影卫统领周弋,浑身紧绷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群废物!去了几波人,连前殿的大门都没闯进去,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周弋垂下头,“陛下,太子殿下的防卫实在严密,而且,属下还观察到,不仅仅是我们一方人,我们在冲击的时候,最少还有另外两方人马。一样没有冲进去。” “另外两方人马?”楼煜顺了顺气,坐在龙椅上,眼神晦涩不明,看来想让楼风非死的可不只是自己,就是不知道另外两方人是谁。 “······是。” 楼煜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问:“死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一点线索?他的毒解没解?” 周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喉结上下滚动,支支吾吾的说道:“.....陛下,不知,我们的人还没到前殿就被太子宫里的人抹杀干净了。” 楼煜脸色阴沉,真是没看出来,这些年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卧着一匹饿狼,他要夸一句:不愧是楼霆的种么? 楼风非这个废物,是怎么培育出这么多的高手的?竟然能请来神医给他解毒,确实不简单。 “陛下,我们还要继续么?” 楼煜摆了摆手,“不必了,已经六天了,事情已成定局,让别人去折腾吧,你们时刻盯着东宫,查看动向,有任何异常,及时来报。” “是。” 楼煜狠狠摔了一个茶杯,撑住桌案,眼神阴狠,果然是你的儿子,呵,跟你一样惹人厌恶,必须除了他。 秋水居别院 楼风非单薄而羸弱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肌肤苍白如纸,穴位上插着银针,毒不死正站在旁边面色凝重。 “踏踏”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女子容色极其艳冶,美眸含妖,魅意荡漾,身穿大红色纱裙,手上戴着一串银质印满各种花型的手串,婀娜多姿的斜依在床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绝楼的毒医——治不好。 治不好红唇微张,声音妩媚多情,“怎么样了?” 毒不死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声音中多了一丝紧张,“最后的关键时刻了,只要过了今晚,毒便彻底解了。”瞥了她一眼,“外面怎么样?” “外面很安静,楼里的兄弟 一直守着,并没有任何可疑之人,更何况有我布置的毒瘴,连只鸟都别想飞进来。”治不好撩了下垂在胸前的长发,傲然道。 毒不死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宫里如何了?” “呵呵,探子打探,这几天去闯太子宫殿的人都要堆成山了,也难为天星他们战斗了六七天了。”治不好环抱着双臂,讥讽道。 天色渐渐明亮,毒不死将最后一根针拔下的时候,楼风非眼珠缓缓转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毒不死凑上前,扶起他,贴心的将枕头靠在楼风非身后。 “感觉怎么样?” “······咳,没什么力气。”楼风非缓了缓身,声音虚弱的回了一句。 毒不死搭在他的脉上,诊了片刻,蹙起的眉头才松开。 面上多了一丝喜色,“嗯······你身上的毒已经彻底解了,只是你常年受其侵蚀,回宫后,还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我给你开些滋补的方子、药膳,以后只要养好了,便于常人体魄无异了。” “多谢了。”楼风非感激的看向毒不死,真诚的道了声谢。 毒不死憔悴的脸上也同样挂上喜色,“风非恭喜,你终于可以施展拳脚了!” 楼风非嘴角挂着若有似无得笑意,“是啊,所有的帐,是该清算了。” 第125章 回春香 东方泛白,晨露熹微。 一切鬼鬼祟祟的行为,都在晨光中止戈。 陆时宁一身水色穿花云缎裙,发间插着一支兰花簪子和流苏步摇,怀中抱着软糯糯的小白,到了映月宫时淑妃已经等在殿中。 陆时宁行礼,“见过娘娘。” 淑妃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空椅子,“坐吧。” 陆时宁也没跟淑妃客气,她来映月宫有段日子了,和淑妃的相处还算融洽,也没太多规矩。 淑妃的视线落在小白身上,微微顿了顿,“这是……太子的猫吧?” 陆时宁摸了摸小白柔顺的长毛,笑着道:“是啊,殿下闭宫休养,这个小家伙就暂时交给我了。”担忧的看向淑妃,“没有提前问过娘娘,就把小白带了过来,娘娘是否介意?” 淑妃看着小白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摇头道:“这小东西,本宫也很喜欢。” 陆时宁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藏在小白皮毛下的手紧紧的捏着它露出指甲的爪子,单手轻拍着小白,安抚它。 陆时宁不动声色的陪着淑妃用完午膳,刚抱着小白回到薰梦宫,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样难看?”芍药和芙蕖看见走进来的陆时宁,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去。 陆时宁的视线向周围的宫人瞥了一眼,扯了扯嘴角,“就是有些担心太子殿下,都一天没他的消息了。” 芍药眼神微闪,“原来小姐是想太子殿下了啊,您昨晚一夜未睡,奴婢服侍您回屋歇息吧?” 陆时宁点了点头,抱着小白进了寝殿。 芍药扶着陆时宁坐下后,看向芙蕖道:“芙蕖姐姐,你先在门外守着,任何人来,都不能让他们打扰小姐。” “唉!我这就去。”芙蕖赶忙出门,把房门掩上。 “小姐,可是淑妃娘娘为难您了?”芍药蹲下身,仰头望着陆时宁。 “芍药。” “小姐您说。” 陆时宁从怀里拿出一块金令,丢到芍药手里。 “你今夜避开暗处的眼睛,去东宫给白鹤传音,让他带你从东宫密道出宫,把小七带回来。”陆时宁握着芍药的手紧了紧,“记住,一定不要被其他人察觉。”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芍药收好令牌,保证道。 把这事交给芍药,陆时宁放心。 她身边的十个暗卫,只有小七会些医术,虽比不上玉大夫,但也够用。 如今她身在皇宫之中,若是第一天抱小白去找淑妃回来就传了太医,淑妃一定会起疑心。 情况还不明,她不能让淑妃知道,她已经对她和楼锦之有防备,这个戏表面上还是要演下去。 之后两天,陆时宁照常抱着小白去寻淑妃聊天喝茶,每次淑妃都会留她用午膳,陆时宁没表现出一点异样。 这日陆时宁辞别淑妃后,淑妃看着陆时宁离开的身影,冷声问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丫鬟。 “太子妃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回娘娘的话,太子妃每日离开映月宫,就呆在薰梦宫从来没离开半步。”丫鬟低声回复。 “是吗……”淑妃提着的心放下些许,抬手轻挥了一下,“继续监视。” “是。”丫鬟躬身后退两步后,转身离开。 若是陆时宁在这,就会观察到这个丫鬟身姿轻盈,走路没发出一丝声音,是个高手。 黑沉沉的夜空中,团团厚重的阴云遮住了冷白的月光,整座皇宫就如噬伏的野兽般,蓄势待发。 陆时宁垂眸看着替她诊脉的小七,等着小七收回手,才出声问道:“怎么样?” 小七:“小姐,是梦回香。” 陆时宁不解,“那是什么?” “梦回香很独特,它是一种香料,可安神助眠。”小七顿了顿,“但这种香有一个克星,一旦两者相遇,就是毒药,可让中毒之人,在睡梦中死去。” 陆时宁指尖轻轻的扣着桌面,若有所思的问,“那克星……可是檀香?” 小七点头,“正是。” 芍药心惊,“那可怎么办,这梦回能解吗?”淑妃娘娘可是出了名的信佛之人,宫殿里最不缺的就是檀香了。 小七:“当然能解,小姐身体里的梦回很少,小姐这段日子只要别去淑妃娘娘的佛堂就好,属下回去后为小姐制作些解毒的药丸子服下,就没事了。” 芍药松了一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陆时宁琉璃般的眸子里布满杀机,“此毒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七想了想,说道:“梦回却有特殊之处,就是两种香的用量多与少,和解药息息相关,说直白点,就是一旦毒药成型,就只有下毒之人有解药,其他人都不得解。” 芍药意外,“神医也不行?” 小七摇头,“不行,若是不能一次解毒,只会让毒性越来越中,甚至会形成混毒,直接死在梦中。” 芍药听后,恨的咬牙,“这个淑妃还是修佛之人,竟然这么狠毒,也不怕遭天谴!” 陆时宁冷笑,“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更何况是问鼎天下的至尊之位。” 芍药不甘心的抿抿唇,“那我们就这么忍下了?” “当然不,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是吃亏的性子!?”陆时宁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侧眸嘱咐小七,“三日后,你在密道附近等候,芍药回去取解药的。” “是,属下记住了。”小七抱拳道。 陆时宁示意一旁的芍药,“送小七回去,小心一些。” 芍药保证后,领着小七避开眼线后,寻到白鹤安排接应的人,从密道离开。 陆时宁独自坐在原处,烛火摇曳中的光影,映在她绝美的脸庞上,多了一丝诡谲。 陆时宁冷笑一声,她全是知道淑妃和楼锦之打的什么主意了。 必要的时候,用她的命威胁楼风非,即使楼风非选择放弃她,将军府必然会与其有裂痕,二十万陆家军,对于楼风非来说,就不会是助力。 都敢对她下手,即使她手上没有证据,紫芙嫂嫂的事,楼锦之也脱不了关系。 陆时宁眼中闪过一抹凛厉,既然已是敌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第126章 尽快动手 映月宫中,楼锦之慵懒的斜靠在太师椅上,正摆弄着手里的折扇,等着淑妃从小佛堂出来。 淑妃关上小佛堂的门,走到香炉边熄了正燃着的熏香,淡淡的问道:“你这么早来我这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楼锦之笑道:“儿臣昨日在御花园见到了陆时宁,母妃可是得手了?” 淑妃拿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楼锦之面露喜色,“母妃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淑妃没说之后的打算,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今日听闻,东宫固若金汤,几波人进去都是有去无回,都以为最没有威胁的,最后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楼锦之蹙眉,脸色严肃了许多,“母妃你是说......您不是说过,任何人都有可能,唯独太子不可能。” 当年陛下谋权,皇后的卫家和杜贵妃身后的太师府都有帮忙,楼煜独独将顾舒怡的母家排除在外,害的他这些年,只能自己去查。 若不是知道楼风非是先帝的儿子,他们这些皇子可不会放任太子之位旁落他人之手。 不过想想也是,先帝是多么惊才绝艳之人,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差了。 淑妃的眉眼沉了下来,“那是在他没解毒的情况下,一旦他解了毒,那就说不准了。” “您是说毒已解?”虽然有此一问,可楼锦之并不惊讶。 “美人泪”难得住太医,可难不住神医,就是不知道,楼风非与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医,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淑妃:“这么多天,避而不出,你还看不懂么?” 楼锦之:“儿臣派了两波人,一个都没有回来,现在已过去多日,应该解了吧?” “嗯,不过不用急,想他死的人,大有人在,我们可坐收渔翁。”淑妃垂眸看着茶盏中的浮叶,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你现在的目标是大皇子,这次皇后办砸了事,在陛下面前已无话语权,你应该明白.....” 楼锦之从来没把楼烨霖放在眼里过,“母妃放心,儿臣必不负所望!” 楼锦之辞别淑妃后,刚出了宫门,就见迎面走来的大皇子,楼烨霖哼着小曲摇头晃脑,满脸餍足的笑,一看就是刚在哪里风流快活过。 “大哥,这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么?”楼锦之迎了上去,出声问道。 楼烨霖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也在?” 楼锦之好笑的看着他,“刚与母妃说了会话,看大哥这满面春风,是又得佳人了?” 大皇子本还以为上次花园阻止自己的事,对楼锦之没什么好脸色,一听到楼锦之谈起美人,立马脸上带着笑,搂过楼锦之的肩膀,耳语道:“还是二弟懂哥哥啊!昨天哥哥刚得了两个美人,改天弟弟来我我府上,我给您瞧瞧!?” “哈哈,好,改天必定登门拜访!”楼锦之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面上却笑得开怀。 两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谈了好一会子的话,楼烨霖见时候差不多了,一脸深意的拍了拍楼锦之的肩膀,满面得意的往皇后宫里走去。 楼锦之看着大皇子的背影,打开折扇,心道:一个废物,白费了自己那么多心思。 楼锦之刚坐上回府的马车,低声对自己的贴身侍从吩咐道:“告诉那两个人,尽快动手,别浪费太多时间。” “是,殿下。” 侍从点头应下,甩起马鞭,车车轮滚动,缓缓向前行驶。 皇后宫中 皇后看着大皇子的样子,皱起眉,声音中隐隐有斥责之意,“你最近又往府里添人了?” “呵呵,母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楼烨霖换了个姿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可是嫡长子,还是天潢贵胄,宠幸几个女人怎么了?以后他当了皇帝,只要他想,全天下的没人都是他的。 慎王府那二十几个人,还是他收敛了呢。 卫皇后气不打一处来,“你收一收你的性子,你可是有正妃的人,要给你的正妻留面子,你一个个的往府里抬人,你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你们才成婚多久?” 楼烨霖不满的沉下脸,“哼,母妃莫要提她,无趣的很,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娘家,我是不会娶她的,现在给她一个正妃的名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卫皇后疑惑,“你的正妃是本宫给你选的,贤良淑德,家教慎言,是知名的贵女,怎的让你说的一无是处?” “哼,反正儿臣不喜欢她。”楼烨霖嫌弃的撇开脸。 袁氏那个木头,让她承宠伺候,跟个木头一样,脱个衣服就脸红,碰一下就羞得不行,哪有外面的美人会伺候,他想怎么玩都能奉陪到底,不知比袁氏好多少倍。 卫皇后见他那副不想多谈的模样,只能转换话题,“哎······桑南国快要到了,你父皇吩咐你做事了么?” 楼烨霖颔首,“父皇找过儿臣,要把接待使臣的差事交给儿臣。” 卫皇后心里的大石算是放下了,“嗯,这是你表现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做。太子那里你先别管了,现在你主要任务就是接待桑南国使臣。” 楼烨霖知道孰轻孰重,“儿臣知道,儿臣一定会办的漂亮的,不过楼风非不足为惧,虽然我们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不过相信都这么久他还没有出现,说不住已经死了。” “不可大意,他蛰伏多年,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要多加小心。”卫皇后想起那日在坤宁宫见楼风非的画面,心里就不舒服。 她在闺中时就不如孝襄皇后,嫁的人还是不如,本以为坐上皇后之位,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可她的儿子竟然还是不如一个病秧子。 她绝对不能再最后关头输,卫家虽不如从前,可也有一搏之力。 楼烨霖毫不在意,“怕他做甚,就算他活着又能怎样?他又不是父皇的骨肉,父皇还能把皇位给他不成,二弟成天吃斋念佛,这皇位还有别的人选吗?” 卫皇后惊怒,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住口!不知道隔墙有耳么?你什么时候能把找女人的心思长在脑子上?” 卫皇后见楼烨霖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泄气的摆摆手,“你退下吧,本宫累了,最近你做事要小心,莫要出错,让人抓了把柄。” “知道了,儿臣告退。”能远离母后的唠叨,楼烨霖求之不得。 皇后看着大皇子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抬手轻抚额角,轻声叹气,满是无奈。 一旁的掌事姑姑,见皇后优思,便上前奉了茶道:“娘娘喝口茶吧,大皇子他还需历练,您莫要叹气,慢慢教。” 卫皇后眉宇间多了丝疲惫,“哎,这朝堂变换风云,皇儿太自大了。以他的心智,怎能斗过其他人?” 掌事姑姑劝道:“这不还有娘娘么!?” 卫皇后摇头叹道:“哎,且看吧——” · 第127章 桑南国使臣 天空碧澄,纤云不染。 桑南国使臣进京的消息传开后,街市上的百姓纷纷赶来,拥挤在街道两旁凑热闹,要不是官兵维持秩序,不知道会拥挤成什么样子。 有些不明所以的人,便拍着隔壁人的胳膊疑惑的问。 “老乡,这什么情况,这么隆重?” 那名伸着脖子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你不是本地的吧?” “我是来这探亲的。” “我就说么,我们大皇子早在三日前便贴了告示,说桑南国使臣要觐见,这不都来看看桑南国的人长的什么样嘛!” “不都是人,还能不同不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桑南国男人都如野兽般雄壮,身上长了浓厚的毛发,服饰更是特别,不过听说桑南国的女人倒是个顶个的美人,这次还听说要进献桑南国第一美人,这不都是来一睹芳容嘛。” “原来如此,那可要看看。”随即也伸长了脖子向城门口张望。 不多时,便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与马蹄声,一听就是来人不少。 百姓更是扒着别人的肩膀向城门看着,生怕漏了细节。 桑南国使臣车队,缓缓进入城门,最先进入眼帘的尽是两头大象,大象身披铠甲,头顶更是带着一块镶嵌宝石的头巾,两个桑南国勇士骑在上面,更显威猛。 接着竟然是六头牦牛,在后面是一匹匹骏马,随后一辆特殊造型的马车进入众人眼中。 马车竟然没有任何车门,只有简单的边框支架,像花朵般,周边围粉色的纱幔,风吹过时迎风飘起,里面的人若隐若现。 “哇,这就是桑南国的第一美人吧?” “应当是了,马车走过都带着一股香气。” “看那身段!” “哼,世风日下,桑南国这美人穿的是什么衣服,怎么都漏的!?” “你懂什么,听说桑南国民风开放,女子并没有那么多约束。” 马车里的人并没有被众人的议论而影响,只是转头看向骑马跟在自己车边的人。 妩媚讥讽的声音缓缓响起,“听说蜀国是礼仪之邦,不过如此。” 男子声音醇厚的说道:“呵呵,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美人,情绪激动也是难免。” 女子抬起修长莹润的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红宝石饰品,不屑的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子。” 男人咧嘴一笑,随即狠狠吸了一口飘过来的香气:“是啊,我们都臭,哪有你香。” 车里的女人没有再说其他,男人见女人不再理自己了,便觉无趣,随即转头看向前方行进的队伍。 桑南国的使臣队伍浩浩荡荡来到门前,大皇子率礼部众人早已等待多时,见队伍停下,便迎了上去。 塔拓下马后,伸手扶着诺娅走下马车,桑南国一众随从一起走向楼烨霖。 “桑南国威武将军塔拓,携桑南国护送队见过蜀国皇子。” 塔拓等人单手扶肩,行了半礼。 楼烨霖见塔拓行了半礼,面上闪过一丝微怒,但父皇尚在,他还只是个皇子,塔拓的行为确实不算失礼。 楼烨霖的视线时不时的瞄向,塔拓身旁的女子,虽然以面纱遮住了半张容貌,可也能看出是个极品。 楼烨霖喉结滚动,抬了抬手,“免礼,桑南国使臣远道而来,我蜀国为尽地主之谊,已在驿馆为众人准备好住所,等众位稍作休整,今夜宫宴为塔拓将军接风洗尘。” 塔拓爽朗的大笑,“如此甚好!” 楼烨霖侧开身,“这边请。”身后的官员同样让开道路。 塔拓和诺娅等楼烨霖等人离开驿馆后,塔拓给了身边扈从一个眼神。 扈从躬身行礼后,转身走出屋子,顺便掩上房门,为两人守门。 诺娅懒散的靠在美人榻上,露出婀娜多姿的曲线来,“这个大皇子还真如传闻中好色,那眼珠子都快掉人家身上了呢!” 塔拓的大掌落在那纤纤一握的腰肢上,“有哪个男人看到你能不把眼珠子黏在你身上?不过他好色不是正和你意!?” 诺娅娇嗔的拍开他的手,“说什么呢?我有那么饥不择食?要不是为了任务你觉得我会来这?” 塔拓眼神放肆的打量,“听说蜀国皇帝子嗣凋零,你若是能怀上个一儿半女......” 诺娅讥笑,“要么说你们这些臭男人,脑子就想着传宗接代,我是来给他生孩子的?” 塔拓宠溺的摆摆手,“行行,大王已经说了,此次全听你安排。今夜就要见蜀国皇帝了,你准备好了?” 诺娅傲然的扬了扬精致小巧的下巴,“你觉得他能逃过我的手掌。” 蜀宫园林烟柳花树、壮丽精致,宫人们紧张的准备宴会,都行色匆匆。 管事公公怒斥,“快点,快点,你们这些奴才,这可是接待使臣的宴会,不可怠慢,小心你们的脑袋!” 宫人们更是加快了布置的脚步。 金樽碧玉盘,琥珀翡翠觞,尽显蜀国昌荣,蜀皇大气。 时辰一到,忙碌的宫人们整齐划一的退下,众亲贵大臣纷纷落座。 “皇上,皇后驾到!”寿喜一声高呵,众亲贵大臣,纷纷起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楼煜为严重带着一丝喜色。 “谢陛下。” 待众人落座,塔拓便从座位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向楼煜行了全礼,高声道:“桑南国使臣,塔拓,参见陛下,臣特奉大王之命,为表达我桑南国与蜀国的敦睦邦交,特向蜀国陛下献上国礼!” 楼煜颔首,“可!” 塔拓得到应允,拍了拍手,一群桑南国人,抬着木箱纷纷进入大殿。 塔拓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玉石,楼煜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陛下这是我们桑南国精挑细选的天然红宝石,每一颗都是经过匠人经过一月精心打磨,还望陛下喜欢。” “有心了。”楼煜笑道。 接着塔拓纷纷将抬进来的二十几个大箱子纷纷打开介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品,有一些是蜀国没有的珠宝玉石。 楼煜:“塔拓将军一路辛苦了。” “陛下,下面是我们桑南国为陛下带来的一支舞。”塔拓微微躬身,示意扈从将巷子抬下去。 第128章 舞姬,诺娅 楼煜挑起眉,“哦?那朕可好好好欣赏欣赏,开始吧。” 众亲贵也是窃窃私语,不知道这桑南国整什么幺蛾子,还献舞? 塔拓拍了拍手,桑南国的仕女拿着各类奇特的乐器在殿中围坐,美妙的乐声响起,是一支从来没听过的曲子,应该是桑南国的舞曲。 舞曲响起那一刻,清脆的银铃声响起,一群袒胸露腹的异族女郎蒙着面纱,手腕脚腕戴满了银钏金链,光着玉足纷纷跑了进来。 诺娅一身红色纱裙出现在众舞姬中央,翩然起舞。 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勾魂夺魄,面纱下的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朦朦胧胧中引得人遐想连篇。 衣裙在空中翻飞起优美的弧度,带着一片香风从每一位大臣的桌案前飘飞,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挽留,甚至都忘了身边还坐着脸色铁青的夫人。 诺娅眼波潋滟,像燕子般轻步曼舞,青丝墨染舞裙飘逸,如三途河畔的曼珠沙华,荼蘼、绚烂。 楼烨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诺娅曼妙的身姿,不舍得放过每一个动作,端着酒杯停驻在半空,杯中的酒已经洒了一身,还回不过神来。 这是他见过,最极品的尤物! 诺娅得意的勾起红唇,随着乐曲变动,脚步一转,来到楼烨霖身前,莹白的玉手虚握着臂上搭着的红菱,弯身在楼烨霖眼前飘过,转身欲走。 楼烨霖一把抓住了贴在脸上的红菱,拦住了诺娅离开的脚步,诺娅如受惊的小兔般微微睁大了眼睛,楼烨霖起身准备一亲芳泽。 诺娅瑟缩了一下肩膀,转着圈离开楼烨霖的捕猎范围。 楼烨霖意犹未尽的嗅了嗅手上的香味,完全没看见脸色黑沉的楼煜,和蹙着眉头的皇后。 楼锦之转着手中的白玉杯,垂下眼帘,轻笑了一声。 一舞毕,诺娅停下舞步,双臂交叉于胸前,平复了下微喘的呼吸,声音婉转娇媚的说道:“桑南国诺娅,见过蜀国陛下!陛下万安!”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楼煜抚掌大笑,“好好好!诺娅姑娘之舞姿,果然曼妙!” 诺娅双颊绯红,“陛下谬赞了。” 诺娅羞涩的抬眸瞄了楼煜一眼,又害怕的收了回来。 楼煜将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神逐渐深沉。 塔拓见时候差不多了,大笑着站起来,“陛下,诺娅的舞姿在我们桑南国,若要说第二,可无人敢称第一。”顿了顿,“可最妙的,还是她倾国倾城的容貌······” 有人不屑的撇撇嘴。 “就桑南国能出什么美人?野蛮粗俗!” “话不能这么说,桑南国的男人长得雄壮,可你看看那些舞姬的身姿,长相也绝对不差。” “哼,任她再美的美人,难道我蜀国就没有么?看看在座的各家千金,哪个不是温柔贤淑,端庄秀丽。” “切,那些个千金闺女都看腻了,整日端着,哪有这些桑南国小娘子惹火啊!” “······你!无耻之徒!” 塔拓见状听不见这些不堪入耳之言,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处,等着鱼儿上钩。 楼烨霖见父皇没说话,心急的站起身,“父皇,儿臣也想知道,诺娅姑娘与我蜀国女子相较如何?” 楼煜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看着站在殿中的诺娅,扬了扬下巴,“摘下面纱,抬起头来。” 诺娅的长睫微微颤着,抬手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娇艳若滴、蛾眉敛黛的倾城容颜,眼波流转间露出脉脉柔情。 楼煜严重闪过一抹贪婪,确实美艳。 众亲贵在看到诺娅的样子也是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 陆时宁看着大殿中央的诺娅,眉头微皱,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并不是这个人,而是桑南国进献了一位公主和亲,难道这一世是因为自己改变了此事? 不过这个舞姬不是一般的美貌,如此美貌的女人前来献舞,想要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再看皇帝跟大皇子那个眼神,呵。 “好好好,果然是个美人。”楼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诺娅的容貌是长在他心巴上了。 塔拓:“谢陛下夸奖,吾王曾言,只有陛下这样的英雄,才能配的上如此美人,我们桑南国此次除了那些珍宝玉石,其实献给陛下最珍贵的一样宝物,就在此处。” 楼煜但笑不语。 楼烨霖面露急色,刚想出来说两句,被皇后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回去。 塔拓眼神微闪,“陛下,为了百姓和睦安泰,我桑南献上第一美人,愿与蜀国结秦晋之好,永保两国和平!” 楼煜满意的笑了起来,“好!待我向桑南王问好。” “谢陛下。”塔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侧眸递给诺娅一个眼神。 诺娅轻移莲步,来到皇帝桌案前,侍卫立即上前挡出诺娅步伐,诺娅抬眸看向楼煜,眼里尽是委屈。 “退下。”楼煜摆了摆手,侍卫听后便后退到一旁。 诺娅来到楼煜身侧,并没有贴在楼煜身上,而是蹲下身坐在楼煜脚边,小脸贴在楼煜小腿一侧,尽显臣服。 皇后看着诺娅的样子,眼中满是狠厉,手指紧握指甲掐紧手掌里,心道:又是一个狐媚东西。 淑妃面色淡淡,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诺娅,手中捻着念珠,整个人与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 楼锦之手里拿着酒杯时不时的饮上一口,看着上面楼煜等人的脸色,嗤笑一声。 楼烨霖握紧双拳,恶狠狠地瞪着诺娅和楼煜,看着自己心动的美人趴俯在其他男人膝下,他怎能忍下这口气,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楼烨霖暗骂一声:老东西! 楼煜见诺娅这等美人臣服于自己,心中早已像猫抓一样,恨不得现在立即回寝宫于美人好好亲热亲热。 他虽不沉迷与女色,可美的东西,即使他是帝王,也是喜欢的。 塔拓看着楼煜盯着诺娅的急色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大声道:“恭喜陛下喜得美人。” 众大臣亲贵也是纷纷祝贺。 楼煜满面春风,让起平身后,继续开始宴席—— 第129章 偶遇楼锦之 这场宴会最高兴的就是皇帝,还没等结束就带着诺娅携手离开。 皇后冷着脸,一刻都没坚持住,甩着衣袖愤然离席,最后这场接风宴,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陆时宁带着芍药刚回到薰梦宫,脚步在寝殿门口猝的停了下来。 芍药立即来到陆时宁身侧,沉声戒备,“小姐小心,里面有人!” 陆时宁点点头,眼神示意芍药做好准备,抬起一脚,“嘭”的将门踹开。 原本正准备倒茶的楼风非手腕一顿,被忽然灌进的夜风呛的咳嗽了一声,抬头看向门边,只见陆时宁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尴尬的顿在半空。 楼风非揶揄的看着她,“呦!大晚上的这么大的火气!?” “我还以为是谁整幺蛾子呢,往我屋里藏人,想害我清白。”陆时宁见屋里坐的是楼风非讪讪一笑,快步走到近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一圈,见其面色还是有点苍白,忐忑的问道:“你好了?” 楼风非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着陆时宁紧张的神情,弯起薄唇,点了点头。 陆时宁满脸的喜色,“太好了!” 这几日的担忧一股脑的散了去,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舒心,陆时宁侧身在楼风非旁边坐下,将楼风非刚刚倒好的茶拿起来喝了一口。 楼风非见她毫无芥蒂的用自己刚用过的杯子,宠溺的笑了笑,拿起茶壶,为她续上。 陆时宁:“我观你气色还有些不好,神医可有其他交代?” 楼风非:“中毒这么多年,不可能一下就好,神医说,按照他的方子好好养着,将来会和普通人一样健康。” 她知道,以楼风非的性子和身上的重担,让他安心静养是不可能的,反正她在宫里陪他,以后只要她能做的,都替楼风非做好,减轻一些他的负担。 陆时宁犹豫的开口,“那······” 楼风非知道她想问什么,释然道:“经脉早已被毒侵蚀坏了,即使解了毒,也不可能习武了,不过能像普通人一样,我就满足了。” 心里隐隐有些心疼,但又只能宽慰自己,即使不能习武,只要毒解了就好,最起码,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不能太贪心。 楼风非抬手点了下陆时宁蹙起的眉心,说起正事,“本来应该晚宴回来,结果有事耽搁了,听说桑南国献了一个美人给楼煜?” 陆时宁点头,回忆起诺娅的容貌,不得不承认,她若是男子,也会喜欢。 “确实是个美人,宴会还未散便被陛下召进寝宫了,你是没看到当时皇后娘娘那个脸色,啧啧啧,黑的跟锅底灰似的。”陆时宁一想起皇后那张脸就想笑。 楼风非只见扣着桌面,若有所思的说道:“桑南国这次前来,目的不纯。” “我也觉得,送的贡品比往年都要好不说,更是送了个美人,如果是公主和亲还说的过去,你是没看见诺娅跳舞的时候,左撩一下,右撩一下,明显的没安好心。”陆时宁嫌弃的撇撇嘴,还用手写着诺娅的动作比划了两下,就楼煜和楼烨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真是没眼看。 “这宫里,要不太平了,你万事小心。”楼风非倒是不怕别的,就是怕殃及陆时宁。 陆家和他绑在一条船上,若说解毒前,那些人心里还有招揽的想法,如今他平安回来,就说明没戏了。 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得不到就毁去。 “放心吧,我身边有芍药,我还把小七叫来了。”陆时宁安抚的握住楼风非的手,下意识的捏了捏,感受到比曾经轻了一点,更加坚定了替楼风非分忧的想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还真不怕他们,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地狱爬出来的鬼,还能怕他们。 “小七?你受伤了?”楼风非一脸紧张的看着陆时宁,他曾经听过陆时宁提起过小七,那姑娘对医理特别有天分,算玉大夫的半个徒弟。 陆时宁不想让楼风非担心,赶忙解释,“倒是没有,不过是着了淑妃的道,中了点毒,不过已经解了。一直也没见淑妃整什么幺蛾子,还以为是误会了她,没想到心思真够阴沉,以香制毒,一时没防备。” “淑妃给你下毒,说明楼锦之是要争那个位置了,”楼风非冷下眸子,“一会让毒不死再给你看看。” 楼风非听到陆时宁没有事,稍微安心了一点。 陆时宁摆摆手,“不用,我的身体我清楚,淑妃毕竟留着我还有用,还不至于下死手。”她这点小问题,哪用得到麻烦神医啊,大材小用了。 陆时宁:“你准备什么时候露面?” “暂时还不能露面,我已经让白鹤稍稍透露给那些想我死的人,说我解毒失败。对外还是宣称还需要休养,不易见客。“楼风非眼底深沉,”不过我相信,他会去我宫里一探究竟的。” “你要是失败了,皇帝睡觉都会笑醒。”陆时宁一脸嘲讽,不正当手段得来的江山,还想着每天弄死自己哥哥的儿子,心肠都烂透了。 “我近日虽卧病,但是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寻我。”楼风非看着陆时宁,嘱咐道。 陆时宁点点头,表示已知道了,随即想到上一世的大战,开口提醒道:“桑南国不得不防,恐怕边疆也会有变数。” 楼风非也赞同陆时宁的想法,“桑南国就是条毒蛇,确实应该防着点,我会派人送信给陆将军,让他多留心。不过短时间应该不会问题,陆将军回道赤图城,给桑南十个胆子也不敢发兵。”除非······不止桑南。 陆时宁点点头,靠在楼风非的肩膀上,“我这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不知道父兄如何了?” “过一阵我会派人过去,你莫要担心。”楼风非搂过她纤细的腰肢。 “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陆时宁抱着小白,去映月宫的路上,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楼锦之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点架子都没有,主动和陆时宁打招呼。 “陆姑娘真是守时守礼,比我这个儿子做的都好。” 陆时宁行礼后,淡淡的道:“王爷说的哪里话,旨意如此,若是不从,岂不是违抗圣意!?” 楼锦之笑意不变,“陆姑娘还真是······耿直。” “王爷若无其他事,臣女就先离开了,让淑妃娘娘久等就不好了。”陆时宁隐晦的告诉他,好狗不挡道。 楼锦之侧开身,“正好我也要去母妃宫里请安,一起?” 陆时宁抬脚就走,懒得管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她身边的楼锦之。 两人刚刚走过西角门,当看见花园亭子里的景象时,陆时宁就蹙起了眉,觉得楼锦之是有意拦着她,就是为了让她看见花园里的这幅艳景—— 第130章 楼烨霖子嗣艰难 诺娅靠在美人靠上,如画一般。 楼烨霖双手负于身后,皮笑肉不笑的道:“恭喜婉妃,第一次承宠就能得到这么高的位份,看来父皇很喜欢你。” 诺娅承了盛宠后,父皇直接封其为婉妃,气的母后直接摔了梳妆盒。 不仅仅是位份,更是给了很多特权,比如不用去给皇后请安,比如可以穿桑南国的服饰不用换成蜀国宫装,更甚者让人去桑南国请了厨子回来为诺娅做吃食,以免吃不惯蜀国的东西。 诺娅慵懒的瞥了楼烨霖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这都是身为妃妾应该做的,妾是桑南国送给蜀国皇帝的礼物,陛下高兴,妾就高兴。” 诺娅声音轻柔婉转,夹杂着一丝丝悲哀之感。 楼烨霖眼神微闪,“听你这话······是不愿意?” 诺娅挽了下耳边的碎发,“大皇子,一个礼物,哪有资格谈愿意和不愿意呢!?” 楼烨霖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从昨夜就一直压抑的骚动,又躁动起来。 花园中扬起一阵微风,亭外的银杏叶飘落在诺娅的发间。 楼烨霖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微微一跳,抬手将其捻在指尖,诺娅疑惑的看过来时,赶忙握在掌心,紧紧地攥住。 “你发上,沾上东西了。” 诺娅掩唇笑了起来,“那就多谢殿下了。” 楼烨霖喉结滚动,撇开眼,“不用。” 诺娅站起身,“殿下事务繁忙,还是离开吧,这宫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看见你我在花园里,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楼烨霖眼神不舍的再诺娅的脸上流连,“本王确实还有事,你······照顾好自己,先告辞了。” 诺娅站在亭子里,一直到楼烨霖的身影消失,扬起红唇,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躲在角门后的陆时宁和楼锦之等人都走了,才缓缓走了出来。 陆时宁对于大皇子的作为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大皇子如此沉不住气,连一天都等不及,敢直接来宫里找人,早晚要毁在女人手里。 楼锦之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咋舌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宫中私会,皇兄还真是风流啊!” “只是遇到说了几句话而已,贤王殿下慎言。”陆时宁抱着小白抬脚就走,她可不想成为楼锦之对付大皇子的棋子。 楼锦之眯了眯眼,轻笑一声,追了上去。 楼烨霖刚踏进坤宁宫,差点被迎面飞过来的杯子砸破头。 刚准备呵斥,就看见卫皇后一脸怒容的瞪着他,“你敢再宫中见那个贱人,你不想活了吗?” 她在坤宁宫都能得到消息,更何况陛下。 楼烨霖眼神有些躲闪,“只是碰巧遇到,说了几句话而已,母后也太大惊小做了。” 卫皇后冷冷的看着他,“收起你那些腌臜心思,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失贞的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吗?” 楼烨霖脸色微沉,“母后言重了。”皇位是他的,美人也应该是他的。 卫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明日让袁氏进宫来,本宫安排太医给她看看,你们成亲都多久了,怎么还没点动静?” 楼烨霖想起袁氏那张脸就烦,恨不得跑去诺娅面前,洗洗眼睛。 “儿臣每月初一十五都宠幸她,她自己肚子不争气,关我什么事。” 卫皇后听了楼烨霖的回答,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你现在连子嗣都没有,一月宠幸两天怎么够,从今日开始,宿在袁氏院子里,直到怀上陛下的嫡长孙为止。” 见喽烨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卫皇后只能苦口婆心的叮嘱。 “本宫也会嘱咐太医给袁氏开些调理的方子,你和贤王,在陛下的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只要你能先诞下嫡长孙,那位置就离你更近一步,你明白不明白?” “本宫也知道你不喜欢袁氏,可既然娶了,就要物有所用,等你登顶之后,想要谁得不到?就算是·····”卫皇后顿了顿,接着道:“养在宫里当个解闷的玩应,本宫又不会不同意,但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要争点气,知道了没?” 楼烨霖没什么坐相的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了。” 卫皇后头疼的叹了一口气,她就这一个儿子,就算是烂泥她也得扶。 “既然你今天在这,也让太医看看,双管齐下,也能快些有孕。” 楼烨霖本来还不愿意,听见能少和袁氏同房几回,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应下。 为皇后让嬷嬷去太医院请太医来坤宁宫,表面就是她身子不适,请太医来看看。 谢太医跟着嬷嬷来坤宁宫这一路,本来还真以为是皇后娘娘病了。 听了皇后的要求后,有些错愕,但还是听话的给大皇子诊脉。 他本就是皇后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谢太医搭上大皇子的手腕,摸着脉认真诊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抬头看向大皇子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又低下了头。 皇后看谢太医的样子,眼中疑惑,便问道:“谢太医有话直说,皇儿的身体是否有恙。” “娘娘稍安,臣再细细诊诊。”说完便让楼烨霖换了另一只手。 谢太医搭上脉,过了好一会,脸色越来越沉重,看向大皇子的眼神略微凝重。 “谢太医,怎么样?”皇后看着谢太医的样子,心中不安,难道是皇儿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难道是有哪个该死的给自己儿子下了毒? “回皇后娘娘,慎王殿下.......”谢太医顿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安的看了眼大皇子。 “你说啊,本王脸上写病症了不成?”楼烨霖被看的心里发毛,瞬间感觉自己身体哪哪都不自在了。 “谢太医,你但说无妨,本宫不会治罪与你。”皇后看出了谢太医的顾虑,便出声告知。 “皇后娘娘赎罪,慎王殿下······下焦虚寒,命门火衰,精气亏耗,恐......恐子嗣艰难。皇后娘娘赎罪!”谢太医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趴在地上瑟瑟不敢起身。 “你说什么!?”皇后拍案而起,怒瞪着谢太医,恨不得把谢太医瞪出一个窟窿,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131章 大皇子妃袁沐颜 卫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头晕目眩的跌坐在凤椅上。 “皇后娘娘!”嬷嬷赶忙端茶递水,担忧的道:“您要当心凤体啊!” 卫皇后撑着额头,摆了摆手。 若楼烨霖真的不能有孩子,那她这些年,不是都白费了么? 谁都不会选择让一个没有后嗣的人,做皇帝! 楼烨霖拍案而起,狰狞的道:“放屁,你这庸医,本王身体好的很!本王后宅妻妾成群,本王每日都宠幸……” 楼烨霖想起什么,惊慌的抬头看向皇后,声音中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的颤抖,“母后,是不是您吩咐了手下的人,送避子汤给那些妾室,她们才没有孩子的?” 卫皇后一言难尽的看向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楼烨霖心中明了,眼中却多了一丝惊悸,他虽然不喜欢袁氏,可对别的姬妾却都是宠爱有加。 可这些年却偏偏,没有一个人肚子有动静,他还以为是母后害怕先出生庶长子,有碍名声,偷偷吩咐了手下的人,给那些妾室送了避子汤。 原来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其实是他不行! 卫皇后一瞬间沧桑了许多,看向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谢太医,“起来吧,谢太医,本宫只想知道,慎王的病……是否可以医治?” 谢太医的腰,躬的更低了一些,“回皇后娘娘,可以喝些滋补的汤药,只是……” 楼烨霖着急,“只是什么?” “只是,效果……”谢太医垂下头,破罐子破摔的说了出来,“效果,会不理想……” 楼烨霖怒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病都治不好,还留着有什么用!?来人!” 谢太医浑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挪向楼烨霖,惊恐的跪趴在地,“王爷赎罪!王爷赎罪啊!” 楼烨霖恼羞成怒,“来人!把这妖言惑众的庸医给本王拖出去砍了!” “嘭——!” 卫皇后一巴掌拍在案桌上,两名刚被喊进来的侍卫顿在原地。 “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卫皇后冷冷的说道。 “是!”两名侍卫行礼后离开。 楼烨霖心有不甘,“母后……” “住口!”卫皇后严厉的喝制住他,“慎王累了,回府歇着吧。” 楼烨霖嘴唇嗫喏,最后只能愤恨的瞪了谢太医一眼,甩袖离开。 坤宁宫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谢太医跪在地上,腿都麻了,可是他还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做错了什么,惹的皇后娘娘杀了他。 “谢太医,今日只是本宫吹了夜风,沾染了风寒,其他的,本宫一个字都不想听见,你可明白?” 冷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了过来,谢太医吓的一激灵,赶忙谢恩,“微臣明白,微臣这就给皇后娘娘开方子。” 谢太医手忙脚乱的开了个风寒的方子,双手哆嗦着递给嬷嬷,得到可以离开的命令后,才松了一口气,赶忙提着药箱往殿外走。 心想:回去就向陛下请求告老还乡,这座皇宫,呆不得了! 卫皇后将手里的药方递给嬷嬷,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吩咐道:“做干净点,别留后患。” 嬷嬷恭敬的行礼,声音中多了一丝残酷,“是,娘娘。” 楼烨霖刚回慎王府,就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黄花梨椅子。 嘴里骂骂咧咧,“一把破椅子也敢挡本王的路!?来人,把这椅子给本王劈了当柴烧!” 门外的管家战战兢兢的,听到吩咐,赶忙招呼两个小厮把椅子抬出去劈了。 谄媚的问了一句,“王爷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奴才给您煮碗绿豆汤,消消暑?” 楼烨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突然瞪向了他,管家一噎,所有的话都憋在嘴里,不敢多说一个字。 “滚!”楼烨霖挥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打碎外地,正好摔在了刚跨过门槛的王妃脚下。 “啊!” “王妃小心!” 袁沐颜拍着胸脯,小脸吓得煞白,竹青色裙角被茶水渐湿了一块,清秀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拉起蹲下身,为她擦裙子的豆蔻,“快起来,一会换了就是了。” 豆蔻抿了抿唇,偷偷的白了楼烨霖一眼,小声嘟囔一句,“一回来就没好事。” 袁沐颜不赞同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嘱咐,“慎言。” 楼烨霖本就心情烦躁,看见袁沐颜就更生气,“你来干什么?” “听说王爷回府了,妾身就想着来看看,有没有用的到妾身的地方,”袁沐颜温和的看向管家,“把摔碎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先下去吧。” “是是是。”管家忙不迭地点头,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楼烨霖打量着袁沐颜的样貌,虽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却气质柔和,端庄温婉。 心中冷笑:不愧是太傅那老东西的孙女,就会装模作样。 楼烨霖:“我们成亲也有五年了,母后今天还问起子嗣的事儿,你若是能争点气,本王也不至于被母后数落。” 袁沐颜听见楼烨霖提起子嗣,脸色苍白,放在腹部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 “是妾身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不然还是本王的不成!”楼烨霖拽起她的衣袖,“你看看你一天穿的是什么东西?本王缺你穿了吗?整日丧里丧气,连带着本王都跟着倒霉!” 袁沐颜眼眶红了起来,“妾身这就去换。” 说着,脚步慌乱的拉着豆蔻准备离开。 “慢着!”楼烨霖声音微冷,“母后让太医开了些药回来,本王会令人熬好了端给你,服下后收拾好自己侍寝,直到怀上孩子为止。” 袁沐颜回身轻轻的点了点头,“是……”行礼后,带着豆蔻离开。 等人走远了,楼烨霖才沉声喊了一声:“陈盛。” 一身黑衣,容貌平凡的暗卫出现在楼烨霖面前,单膝跪地,恭敬的道:“王爷请吩咐。” 楼烨霖沉默了片刻,心中闪过一抹阴狠,“附耳过来。” 陈盛躬身靠了过去。 楼烨霖单手挡在嘴边,低声道:“你去找个……” 陈盛听完后面色微惊,但对上楼烨霖令人心寒的视线后,迅速垂下头,抱拳道:“属下,遵命——!” 第132章 楼烨霖的龌龊心思 豆蔻担忧的扶着袁沐颜往回走,看着主子煞白的脸色,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说了出来,“王妃,孕育后嗣又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儿,没有诞下小皇子也不是您的错,王爷整日跟那些狐媚东西混在一起,怎么能怪王妃!?” 袁沐颜赶忙出声制止,左右看了看,“慎言,我是他的王妃,这是我应该尽的职责······” 豆蔻不高兴的嘟着嘴,“王妃,要奴婢说,您就应该告诉老爷子,咱们老爷的身份地位,大皇子也要礼敬有加,您是太傅的长孙女,怎能受这等委屈,应该让老爷子为您做主。” 袁沐颜抿了抿唇,她不想麻烦家里人,叹道:“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从夫,殿下若是我总拿祖父去压王爷,那我以后得日子,也未必会好过,算了,没有什么委屈的······” 豆蔻就知道会这样,但还是忍不住说几嘴,“王妃您······您这性子就是太软了,才让后院的妖精欺负了去。” 袁沐颜不想再说此事,“走吧,殿下看着是心情不好,不知道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我们还是少说多做。” 豆蔻:“哎,委屈王妃了。” 楼烨霖难得的没去后院找美人,独自坐在书房,睁大眼睛,眼眸失焦的瞪着虚空,手掌狠狠地扣着扶手,恨不得捏碎一般。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子嗣艰难意味着自己永远不可能坐上皇位,意味着自己还没争就输得一塌糊涂。 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多年的筹谋全白费了,好不容易没了一个楼承宇,最后却要因为自己的身体,失去皇位继承权,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母后是他最大的助力,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既然现在需要一个孩子,那就让袁沐颜生就是了。 想到愤怒处,楼烨霖猛的起身,疯狂的砸碎了屋内所有的装饰,屋外的侍从都瑟缩着肩膀,不敢出一点声音。 楼烨霖发泄完毕,坐在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面色阴沉的盯着一地狼藉。 陈盛进来,便看到满地碎片,好像战场一样。 楼烨霖见陈盛进来,抬头阴森森的盯着他,“办好了?” 陈盛点头,压低声音道:“已经安排下去了,不日便会有消息。殿下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气?” 楼烨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事,遇到了点烦心的事,今天晚上安排下去,让魅姬他们几个一起伺候。” 楼烨霖咬着腮帮子,说话都是恶狠狠的好像晚上不是春风一度而是要杀人灭口。 陈盛愣了一瞬,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连着几日,楼烨霖都跟着一群姬妾在后院白日宣淫,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入内。 楼烨霖餍足的穿好衣服,心道:本皇子如此勇猛竟然说本皇子生不出孩子,真是庸医,庸医! 陈盛伺候在门外,见房门推开,楼烨霖走了出来,马上来到楼烨霖身边,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找到了?”楼烨霖面无表情。 陈盛低声说了一遍,“按照殿下的要求找的,父母双亡,也没有亲戚,是个秀才,又因意外盲了双眼。” 楼烨霖扬了扬下巴,“那去看看。” 陈盛将楼烨霖带到王府的 一处偏房,这个地方如果不是陈盛带楼烨霖来的,楼烨霖都不知道自己的王府有个这么破的地方。 刚进院子,便看到满院子的杂草,楼烨霖嫌弃的皱着眉头,继续跟着陈盛往前走。 推开房门,便看到一个身形消瘦,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补丁衣裳,双眼蒙着一条蓝色粗布。 楼烨霖看着眼前的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给了陈盛一个眼神。 “将眼睛上的布条摘下来。”陈盛会意,开口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我带到这里?”男子并没有按照陈盛说的去做,而是有些紧张的开口责问。 自己本来在家里待的好好的,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冲进自己家,把他带到了陌生的地方,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不知道这些人是好是坏。 陈盛淡淡的道:“我们是你的恩人,你照做就是,听说你是个秀才,我家小少爷顽皮,我们老爷想让教导一点学识,口口相传即可,不需要看什么书本。” “......”男子疑惑,要是想要教书先生,为什么不找身体健全的?却要找身有残疾的自己? 陈盛仿佛看出男子的疑问,继续道:“我家小少爷之所以顽劣,是因为相貌与常人有异,所以需要个盲人先生。” 男子点点头,如果是这样便可以理解了,因为自己相貌有异,便不想让人看到。 随即男子解下蒙眼睛的布条,漏出一双灰白、无神的双眼,陈盛抬手在其眼前不停的摆手,男子都没有任何反应,便退回到楼烨霖身边。 楼烨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那你先在这待着,等我们吩咐,我会找两个婢女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陈盛交代几句,便跟着楼烨霖走了出去。 陈盛:“殿下,可还满意?” 楼烨霖颔首,“嗯,不错,等我吩咐,先养着。” 楼烨霖虽然心里有龌龊想法,他虽然不喜袁木颜,甚至是厌恶她,但是他还是过不去心理那道坎,就不信自己真的不能生,随即好像自己有了足够信心一样,大步的走回后院,继续跟姬妾寻欢作乐。 自从得知太子打开宫门之后,可以说的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这几天可把太子宫中的宫人忙坏了,前脚送走了探听虚实的楼煜,后脚二皇子便送来各种补品,统一操作便是都来了太医前来把脉,美其名曰更好的诊断一下。 甚至有一些官员,来贿赂太子宫的宫人,想得到点有用的消息。 “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脑子有坑,表现的这么着急,生怕让别人看不出来他们的心思似的。”白鹤抱着胳膊,看着门口远去的背影,满脸的嫌弃。 “咳咳......都是出于对孤的关心。”楼风非咳嗽几声,脸色有些许苍白,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白鹤生气,“殿下你是没看到皇帝那个样子,要不是还要顾忌几分面子,那恨不得仰天大笑了。” “父皇······终于可以放心了,开心是难免的。”楼风非不慎在意的回了一句。 白鹤冷嗤,“一群黑心肝。” 楼风非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问起关心的事,“最近宫里可有动向?” “最近宫里很是平静,不够有一件事很是奇怪!”白鹤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楼风非挑了挑眉,“何事?能让你觉得奇怪?” 第133章 想要孩子就就给她一个 “皇后娘娘最近总是去给陛下送补品,炖燕窝,很是殷勤,甚至让皇帝留在宫里多次。兄弟几个甚至调侃......”白鹤想到兄弟几个知道这个消息说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楼风非:“调侃什么?” “说,皇后娘娘不会是认为楼烨霖烂泥扶不上墙,想再生一个,训练个小的吧!?哈哈,您说皇后娘娘都四十多了,还能生么?”白鹤边说边笑。 “再生一个?”楼风非嘴里嚼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不是吧!殿下您还当真了么,兄弟们开玩笑的,很有可能皇后娘娘是被桑南国的那位美人给刺激的。”白鹤耸肩。 “你说的很有道理。”楼风非点点头。 “说的有道理?哪句啊?”白鹤莫名其妙的看着楼风非。 楼风非轻笑了一声,“怎么说名义上也是孤的母后,她有心愿,孤怎么能不尽孝心呢。” “去告诉毒不死,配一副能怀孩子的药,想办法放到皇后的吃食中,既然想要个孩子,那就给她一个吧!” “......”白鹤张着嘴,一脸震惊,这什么情况?这要是真让皇后生了个小皇子,不是又多个跟殿下争皇位的人么,殿下这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还不快去?”楼风非见白鹤木头一般的看着自己,冷冷的看了一眼,催促一声。 白鹤僵硬的转身,摇头叹气,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还是先去找毒不死吩咐制药的事情吧。 然后再去找天星唠叨唠叨,殿下这想法,他怎么看不懂了呢······ 皇后宫里,香薰袅袅,纱帐飘摇。 素秋姑姑看着手里的香薰,再看向斜靠在美人榻上,衣衫轻薄、风韵犹存的娘娘,满眼的无奈。 “娘娘,真要如此么?大皇子那边还是有希望的。” “呵,这种安慰的话就不要说了,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只能赌一把。”皇后靠坐在美人榻上,闭着眼,面上没有任何情绪。 她现在还有机会再生一个,那就要尽快做准备,若是大皇子有后嗣,这孩子还小,也威胁不到谁,封个王,享一世荣华即可。 若是等过几年她生不出来,大皇子再不行,那可就全完了。 素秋姑姑轻叹一声,摇摇头,将手里的香薰点燃,舒心的香气开始弥漫在屋内。 卫皇后盯着那缕缕香烟,淡淡的问道:“陛下说什么时候过来?” 素秋姑姑束手侯在一旁,还是忍不住劝道:“已经派人去催了,今天是十五,陛下一定会来的!娘娘何必苦了自己!?” 卫皇后哼笑一声,“有什么苦不苦的,这后宫的女人,什么时候都是牺牲品,都不可能为自己而活。” 卫家为了皇帝,为了守护这片国土,现在满门只剩卫老将军一人。若她将来当不上太后,那卫家在蜀国,只会在时间中慢慢消亡,再多的功绩又如何?若是不能传承下来,终究会落得被排挤、遗忘的下场。 她当年能坐上皇后的宝座,以后也能坐上太后,不过是像那些狐媚子,放下身段,去求一个男人临幸罢了。 别人能做的,她也能! 卫皇后靠在美人榻上小憩,素秋姑姑拿着团扇,为皇后娘娘扇风。 殿中场景,就像春宫图中的画一样香艳。 “娘娘,陛下到了,马上要进门了。”殿外的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轻声禀报。 “知到了,告诉他们,让所有人退下。”卫皇后睁开眼,淡淡的道。 “是!娘娘药已经放温了,您喝了吧。”丫鬟恭敬的呈上托盘。 皇后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眼底凝着一抹决绝,拿药碗毫不犹豫的一口喝下,将空碗放到原处,用丝帕拭了拭嘴角,吩咐一句“都下去”后,继续靠在榻上小憩。 待所有人撤走之后,皇后缓缓睁开了双眸,由原来的冷淡变得媚态十足。 楼煜迈着步伐,来到皇后的寝宫,心中还在思量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最近皇后很是奇怪,都年余四十的人了,开始打扮上了,也不知道脑子一天想了些什么。 现在更是偌大的宫里没有一个人,楼煜沉着脸,走进皇后的寝殿,刚进到 屋内变闻到一股沁人心神的香味,味道实在好闻,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后宫佳丽众多,用香的不在少数,还真没有这种让人依赖的香气。 楼煜瞬间心情好了不少,再看去,便看到皇后靠在美人榻上,眼波流转,嘴角勾着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素白圆润的手指对着楼煜缓缓勾起,声音千回百转的叫了声,“陛下~” 楼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后,夫妻多年可以说皇后从来都是端着的,摆正自己正宫的位置,以身作责,这样的皇后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保养还是很好的,配上今天的穿着与这香气,竟然让楼煜整个心蠢蠢欲动起来。 “皇后今日,到是与众不同。”楼煜说完便上下打量着皇后,眼中浮现一抹痴迷。 “与陛下夫妻多年,今天展现不同的自己,陛下可还喜欢?”皇后说完便缓缓起身,单薄的衣裳随着皇后的动作,美妙的酮体若隐若现。 “皇后,你若早些如此,我们夫妻多年,何必貌合神离。”楼煜的大手,搂住皇后的腰肢。 “现在也不晚。”说完便搂着楼煜的脖子来到床边。 就在二人动情之时,谁都不知道,头上正有双眼睛在看着一切,等到两人放下床幔后,飞身离开。 白鹤一脸惊恐的在楼风非身边,汇报自己的所见所闻,每说一段便搓搓自己的手臂。 “殿下,你是不知道,那皇帝都那么大年纪了玩的真花。”说完浑身打了个冷战,摇摇头,时不时瞄一眼楼风非那张盛世美颜,他要好好洗洗眼睛。 “让你办的办好了么?”楼风非感受到白鹤的视线,抬眸看了他一眼。 白鹤赶忙规规矩矩的站好,忙不迭的点头,“办好了办好了,属下亲眼看她喝进去的,今天晚上按照皇帝那个样子,这个孩子是妥了。一大把岁数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图什么?是啊,图什么呢······”楼风非看着手里的书,玩味的勾起唇角。 第134章 做的干净点 “楼烨霖那边什么情况?” “他啊,白日宣淫,有段时间没出府了,也没见去皇后宫里请安,整日跟后院那些妖精打架。”白鹤想起楼烨霖在府中的样子就恶心,难为那些美人,天天都要面对那么一张油腻的脸。 “盯着点皇后跟楼烨霖,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通知孤。”楼风非摆了摆手,“下去吧。” 白鹤听到还要去盯梢,瞪大了眼睛,心里跟喝了泔水一样难受。 楼风非见人半天没动作,疑惑的抬眸看向白鹤,“怎么?不愿意?” 白鹤飞快摇头,“没有没有,属下这就去办。” 白鹤脚步沉重的往外跑,心中飞快盘算着:两个人总不能都是他去盯梢,得把兄弟们都安排上,轮流监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殿下面前立功的时候到了! 楼风非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走到屋外的小片竹丛前,珍惜的抚上去,冰冰凉凉的感觉,沁人心脾。 这是父皇得知母后有孕时,亲手栽种的。 父皇母后希望他们的孩子,长大后,能做个顶天立地,品行高洁的君子。 楼风非叹了口气。 父皇母后,面对仇人,儿臣做不成那个谦谦君子了。 母后,当年楼煜和卫玉姝怎么害你,不久后,儿臣就让他们怎么还回来! 清风吹拂而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是先帝和先皇后再回应他的话一般。 楼风非弯起唇角,眼眸温和,心中的郁气纾解了不少。 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楼风非收起眼中的伤感,回眸看去。 陆时宁抱着小白,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 楼风非摇头,拍了拍手下的竹子,“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陆时宁知道他口中的以前说的是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问。 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之前,她不想问太过去的事,免得楼风非伤心,本来身体就忌讳多思多虑。 陆时宁整理好表情,将小白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玩,拉住楼风非的手,牵着他回屋里,“外面风大,快进屋,若是着凉染了风寒,神医又要骂人了。” 上次楼风非呛了风,咳嗽了好几日,毒不死本来想骂他,可被楼风非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毒不死还忍不下那口气,只能对着白鹤和天星阴阳怪气了好几天,直到楼风非咳嗽好了,白鹤和天星才解脱。 白鹤是有苦难言,最后都求到她面前来了。 楼风非被陆时宁按坐在凳子上,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拿起茶壶,给陆时宁倒了一杯,“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淑妃没留你用午膳?” 陆时宁抿了口茶,“淑妃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说我学的很好,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教了,说以后可以常去她宫中说说话,陪陪她这个闲人。” “我看贤王天天往映月宫跑,她哪用得到我去陪,再说了,我总去见淑妃算什么事?宫里人最爱传闲话,要不是有圣旨在,我一天都不去。” “说来也奇怪,昨天我遇到楼锦之,这货脑子不知道抽什么疯给了我一朵花。” 楼风非蹙眉,面露担忧的打量着她,“花?你可有什么不适?” 陆时宁摇头,“并没有,当时我抱着小白,小白没有任何异常。我总觉得淑妃这对母子真是邪性。” 楼风非颔首,“既然礼仪已经学完,那以后就别去她宫里了。”淑妃既然能以熏香下毒,谁知道还有什么隐藏手段,离远些也好。 陆时宁:“我也是这样觉得。” 楼风非说起陆时宁关心的事,“我前些日子已经让人去打探边疆的消息了,桑南国最近很安静,你父兄不会有危险,你不要担心。” 陆时宁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这最近总是心慌,可能是被楼锦之恶心到了。” 前世桑南国入京要晚两年,塔拓回国后,桑南国就发起了战争,这一世塔拓和诺娅提前了两年进京,不知战争是否也会提前,虽然父兄离京前她提醒过,但还是担忧。 毕竟,上一世,父亲打了胜仗后,就被楼承宇害死了。 这一世,楼承宇提前死了。兄长也还活着,一切都不一样了。 楼风非看到陆时宁,那一副被楼锦之恶心到的夸张表情,笑着摇摇头。 淑妃宫中,楼锦之看着坐在上首捻着佛珠的母亲沉声说道:“昨日我已经试探过了,她并没有中毒。” “怎么可能?本宫明明已经下了。”听到此话的淑妃,猛的睁开眼睛。 楼锦之语气有些冷,“确实没中毒,沾了她血的花,半个时辰后并没有枯萎。” “难道她早已察觉?解了此毒?”淑妃蹙眉。 楼锦之眼眸深沉,“很有可能,别忘了,神医毒不死回来了。” 淑妃响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毒不死做的,这种毒一旦生根神医也无法解开,能解毒的人只有本宫一人。” 楼锦之冷嗤一声,“看来我们都小看了她,那她这个棋子是用不了了。” 淑妃:“那你想如何?” 楼锦之:“既然用不了了,不如就毁了吧,她死了,那太子的助力也就没了。” 淑妃赞同,“做的干净点。” 楼锦之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母妃放心。” 楼锦之回到王府立即写了封密信,写完卷好放进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内。 大步走到窗前,打了个口哨,不久,天边飞来一只海东青。 将小竹筒放到海东青的脚环里,随即将之放飞了出去。 楼锦之望着海东青飞远,嘴角挑着意味不明的笑。 几声敲门声让楼锦之回了神,将窗户关好后,回到案边,“进来吧。” 许泽推门而入,低声禀报,“王爷,您吩咐的事,暗姬那边传来消息了,药已经下了,但是好像......” 楼锦之挑眉,“好像什么?” 许泽面色有异,接着说道:“暗姬说,大皇子好像自身就有问题,子嗣艰难?问这药后续还要下么?” “此话当真?”楼锦之惊愕,这事若是真的,那可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是,暗姬说,近日楼烨霖都在后院跟她们······好像在证明什么一样,多次探了口风但是楼烨霖嘴都很严,还是有一次给灌的烂醉,从字里行间中,模模糊糊猜的这个可能性。” 楼锦之指尖轻扣着桌面,“你是说楼烨霖近日都在后院没有出府?” “确实是这样。”许泽颔首。 楼锦之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本以为大皇子多年无所出是想要嫡子,没想到竟然是个不能生的,真是天助我也,那他便不足为惧。” “那殿下那药还下么?”许泽问道。 楼锦之摆摆手,“不用了,让暗姬先留意着府里的动静。” “是。” 待心腹走后,楼锦之扶着桌案笑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嘴角上扬到伏案大笑—— 第135章 可能是陷阱 陆时宁在宫里无所事事,这日天气正好,就带着芍药和芙蕖跑到莲花池摘莲蓬。 九月底的莲花早已经谢了,只留下一个个碧绿的莲蓬还挺立在池水中。 陆时宁摩拳擦掌的看向芍药,“咱们比比,若是你赢了,将来的嫁妆将军府出了!” 她这段时间在宫里循规蹈矩,骨头都要生锈了,正好活动活动。 芍药脸色羞红,娇嗔道:“谁,谁要嫁人了?小姐你可别瞎说……” 陆时宁和芙蕖对视一眼,好笑的看着芍药发间的珠花。 “哦?我可是看见有人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怎么?拿了东西不认账啊?” 芍药下意识的抬手挡住,发觉自己此地无银的行为,假装无事的样子,催促道:“小姐,还是快摘莲蓬吧,再耽搁,太子殿下就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上了。” 陆时宁知道她脸皮薄,点到为止。 “来吧,一定要摘最好的!”话落,飞身而起,身姿轻盈如蝴蝶般在莲花池上飘然而过,再落回地面时,怀里已经捧了一堆莲蓬。 芍药不甘示弱的飞出去,两人来来回回好几趟,最后主仆三人捧着满满的莲蓬往回走。 芙蕖看着怀里的莲蓬,为难的道:“小姐,是不是太多了,吃不完就不新鲜了。” 陆时宁叹气,刚才玩的太尽兴,摘多了。 “回去把莲子摘出来,挑最好的给太子做莲子羹,剩下的……咱们吃。” 这两日楼风非胃口不好,她才问了神医想给楼风非做个莲子羹尝尝,可这东西也不能天天吃,本来身体就没好,可不能因为她,吃坏了。 穿过花园就要到薰梦宫,陆时宁突然顿住脚步,示意芍药和芙蕖噤声,侧耳听着假山后的说话声。 “我今天去给皇后娘娘送盆景,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小青,你刚来宫里伺候可能不知道,在主子宫里,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最好都要烂在肚子里,这样才能保命!” “我晓得,只是我看见的不是主子的事,是关于太子妃的事……” “什么?太子妃?她在宫里学规矩,能有什么事。” “密信上说,桑南国夜袭赤图城,陆家军死伤惨重,陆将军重伤,陆少将军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怎么可能!?桑南国是疯了吗?他们的将军还未离开,婉妃娘娘还那么得圣宠,这不是把这两人架在火上烤吗?” “唉……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懂那些贵人的想法,你说皇后都得到消息了,那陛下应该也知道了,怎么宫中一点动静也没用,刚才我还看见太子妃在莲花池摘莲蓬,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她?怎么说,也是她的亲人……” “唉!算了,别管了,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嗯,那好吧。” 陆时宁拉着面色焦急的芍药躲在树后,等两个宫女从假山后离开,才走出来。 芍药蹙眉道:“老爷和少爷怎么会出事?小姐,我们怎么办?” 陆时宁望着两道离去的身影,面色冷沉,“芍药,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啊?” 芙蕖作为曾经的宫女,对于宫中有些手段甚是清楚,解释道:“那个叫小青的宫女明明看见小姐在莲花池,却躲在回薰梦宫的必经之路上和她人密语,明明是说给小姐听的。” 芍药一点就透,但还是疑惑,“她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陆时宁摇摇头,楼风非前几日明明告诉她,赤图城一切安好,这才几天?信鸽就是飞断了翅膀,消息也不可能送的这么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先回去,就当没听到过。” 芍药和芙蕖郑重道:“明白!” 陆时宁给楼风非送莲子羹时,正好说起这事。 “你说她们让我知道这事,到底想干什么呢?” 楼风非放下羹匙,“不是皇后,我的人整日盯着坤宁宫,皇后现在忙着龙嗣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陆时宁单手托着下巴,目露思索,“不是皇后……那就是淑妃和楼锦之干的。” 楼风非颔首,“很有可能。” 陆时宁冷笑,“应该是我露出了马脚,狗急跳墙了。” “不过他们这招用的确实不错,无论真假,事关父兄,我总要弄个明白才安心。” 楼风非:“你要去赤图城?” “嗯。”担心楼风非不同意,陆时宁握住他的手,解释道:“这是个不得不跳的陷阱,一是我父兄的安危,若我按兵不动,楼锦之定会将此消息在京中传开,届时,群情惶恐,陛下施压,陆家和你都会陷入被动。” “二是,我也想引蛇出洞!” 楼风非回握住陆时宁的手,蹙眉道:“可若此计只为引你出城,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路必将危机重重。” 陆时宁笑的自信,“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那楼煜呢?他留你在京城,就是作为人质,没有他的准许,你出城,就是抗旨。” 陆时宁注视着楼风非,“这不是有你嘛,我的太子殿下!” 楼风非灿然一笑,“你啊!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我帮你解决后顾之忧。”侧眸望向窗外的绿竹,“楼煜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是时候还回来了……” 与此同时,忘春楼二楼,方奕麟正一脸垂涎的盯着楼下弹琵琶的琴姬,抬手向身后的小厮招招手,吩咐道:“一会把那美人给本少爷弄府里。” 自从被陆时宁那个贱人坑了一把,他一直被母亲扣在府里,这都过去多久了,也是时候潇洒潇洒了。 小厮犹豫了一会,“可是……少爷,夫人不准许您往府里带人,夫人吩咐了,听曲看戏可以,再惹祸,就打断您的腿……” 第136章 还是个熟人! 方奕麟恼羞成怒,“放屁!老子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今天带不回美人,老子卸了你!” “可……”小厮为难。 “嗯?”方奕麟瞪过去,小厮抿了抿嘴,行礼后离开。 方奕麟火大的扔了手里的花生,啧了一声,“真是败兴!”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方奕麟回头,刚想骂人,待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起身拱手。 “二殿下这般出尘的人,也会到忘春楼来?”不是应该敲木鱼,念佛经么? 听出方奕麟口中的揶揄,许泽冷喝一声,“放肆!敢对王爷不敬!” 方奕麟脸色沉郁,心中的火气更加旺盛。 心中大骂:一条狗现在也敢对他大吼大叫了,陆时宁这个贱人,等有机会,必然让她好看! 楼锦之示意许泽退下,悠然坐在方奕麟身侧的椅子上,“曾经的方公子,想要什么美人没有,如今竟然连个琴姬都做不得主了,时也命也运也。” “你在挖苦我!?”方奕麟怒火中烧。 “哪里的话,只是惋惜方公子如今境遇,也佩服陆姑娘当初的勇气。”楼锦之倒了杯茶,拿在手中把玩,并没有喝的意思。 “哼,不过是仗着家世,耀武扬威的丫头,没家教。”方奕麟轻蔑的撇撇嘴。 楼锦之斜勾起唇,“那是以前。” 方奕麟:“此话怎说?” 楼锦之淡声道:“听说赤图城出了乱子,陆家父子,一个重伤一个失踪,陆姑娘在宫里慌了神,想连夜出京去赤图城找人呢。” “唉……这陆家父子要是出了事,那将军府也就名存实亡了,陆姑娘一个女子,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方奕麟眼神微闪,并未回话。 “瞧我,说这些干什么,搅了方公子的兴致。”楼锦之将茶杯放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本王府里还有事,就不打扰方公子雅兴了,告辞!” 方奕麟眼睛来回转了转,在位置上坐了很久,突然起身带着人往门外走。 楼锦之对面茶楼的窗户旁,冷眼看着方奕麟急匆匆的的身影。 “王爷,瞧方奕麟这样子,看来是成了。”许泽双臂抱着长剑,不屑的道。 “呵,他那个狗脾气,受了那么多气,终于找到机会了,怎可罢休。”楼锦之眼里满是鄙夷,一个无脑的废物,真是埋没了驸马的一世英名。 许泽:“那我们......” “我们当然按原计划进行,方奕麟不过是一个挡箭牌,能成什么事儿。”楼锦之嗤笑一声,就凭方奕麟也想杀陆时宁,白日做梦。 黑夜沉沉,层层树叶遮住了月光,寂静的山林中,突然响起杂乱的马蹄声。 “驾......” 崎岖的山间小路上,一队人马飞奔在路上,陆时宁因为心系父兄,并没有走官路,而是走的近路小道。 “小姐,休息一下吧,您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了。”芍药策马紧跟在陆时宁身侧,眼露担忧。 “赶路吧,天亮前,赶在下一个城镇落脚休息。”陆时宁大声说道。 飞驰的骏马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前蹄,嘶鸣一声,跪倒在地,陆时宁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陆时宁单手撑地,一个翻滚站起,眼神凌厉的盯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芍药飞身来到陆时宁身边,将陆时宁扶起,横剑挡在其身前,“小姐,没事吧?” “无事,鱼,来了!”陆时宁眸色幽深的注视着敌人,面上付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为首的黑衣人见陆时宁并没有受伤,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你们是谁的狗?”陆时宁抽出腰间的软剑,问道。 “月黑风高,最适合杀人——”为首的黑衣人嗓音沙哑,听不出是谁,话音未落,以退至人后,躲了起来。 身后的黑衣人齐刷刷提刀冲上,不过并不是陆时宁护卫队的对手,没多一会便被杀了干净。 陆时宁甩了甩剑上的血,回头看向被护卫拎着衣领,扔在地上的首领。 首领眼神惊恐,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陆时宁每靠近一步,他就向后挪一寸。 陆时宁冷嗤,“这么废物,看来是被送上来的弃子。”就在陆时宁弯腰要上前抓他之时,便听见身后芍药大喊:‘’小姐小心!‘’ “叮.....” 陆时宁猝然回身横剑抵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陆时宁虎口被震的发麻,蹙禁了眉头,整个心神都跟着提了起来,警惕的观察四周, 这次的人,跟刚才那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大家小心。这群人跟刚才不是一路的。”陆时宁高声提醒。 簌簌的破风声划破黑暗,芍药等人将陆时宁围在中间,劈手砍掉射来的利箭,且战且退。 黑衣首领手脚并用的爬道树后躲起来,眼神阴狠的瞪着陆时宁,他一定要亲眼看见陆时宁死于非命! “陆时宁,我就不信你这次还不死,不管这波是谁的人,能弄死你,就是好人。”黑衣首领咬牙切齿的说着。 陆时宁的亲卫虽然杀了对手方不少人,但是自己这一放也倒下不少。 两方人马旗鼓相当,继续这样下去对自己相当不力,自己这边的人,刚经历一战,现在又出现这么多练家子,很快就会力竭。 陆时宁一剑刺穿袭来之人的心脏,摸向自己的腰间,拿出一包药粉便洒了出去。 “闭气。”陆时宁出声提醒,话落,便听到“扑通”一声,正要砍向芍药的黑衣人腿一软,单膝跪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腿。 芍药手气刀落,一条血线喷出,那个黑衣人死的透透的,原本节节败退的众人,现在一边倒的收割黑衣人的生命。 “小姐跑了两个,还抓了两个活的。”芍药压了两个人过来。 “嗯?”陆时宁看向不远处的大树。 “怎么了小姐?”芍药顺着视线看过去。 “还有个漏网的。” 一直躲在树后的黑衣人首领,见被杀的片甲不留的杀手,啐了一口吐沫,一群没用的废物,刚要跑,便看到陆时宁已经来到自己身侧,拽着自己的衣领子便扔了出去。 “啊!”黑衣人首领疼的忘记变声,把原声给喊了出来。 陆时宁歪头,眼眸微闪,这个声音好熟。 原来是个熟人! 第139章 告诉他,忘了我 黑衣人见自己破了声,立马咬紧牙关,闭上了嘴,忍着疼,满眼惊恐看着对面盯着自己的陆时宁。 “嗤,我当是谁呢?在这装神弄鬼——”陆时宁趁着黑衣人慌神的功夫,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拉下他的面巾。 黑衣人只觉得脸上一空,反射性的去捂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呦呵,这不是我们的方大公子么?”芍药阴阳怪气的说道。 “说什么呢?只不过是跟方公子长的像罢了,方公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况且我听说方公子不是为了个美人正在京都周旋么,怎么可能来这呢!?”陆时宁调侃道。 “既然这样,这个人不仅仅来截杀我们。还冒充方公子,那就杀了吧!”芍药恍然大悟的点头,“唰”的一声,长剑直指方奕麟的咽喉。 “放屁,我就是方奕麟,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我让我母亲弄死你们。”方奕麟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越听越胆寒,这分明不想放过自己。 芍药:“哼,粗俗,这肯定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方公子,冒充他人刺杀未来太子妃可是死罪。小姐我来杀了他。” “我来。”陆时宁说完提着剑便向方奕麟走近,方奕麟看着寒光闪闪的剑,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干,艰难的吞咽着口水。 一双眼睛惊恐看着陆时宁,脸色更是被吓的煞白。 “我....我,我就是方奕麟,陆时宁,你,你不能杀我!我母亲可是公主……我身上有皇家血脉……你敢杀我?你敢……”方奕麟额头浮出冷汗,一点点向后挪动,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夺命的剑尖,磕磕巴巴的威胁道。 “一个冒牌货还杀不得?”陆时宁冷笑一声。 “我不是冒牌货,我是方奕麟,是、是有人告诉我,你家出事了我才来堵你的,不信?不信你带我一起回京都我们找他对质,我是方奕麟,我不是假冒的。”方奕麟看清楚了陆时宁眼中的杀意,他是真的怕了。 陆时宁挑眉,“嗯?有人告诉你?是谁?你说出来,我就考虑放你一条命。”就知道方奕麟这软骨头吓一吓,什么都能说出来。 “是.....啊!”方奕麟刚想说出来,便被一道射出来的利箭刺穿了心脏。 “小姐小心!”芍药立即挡在陆时宁身前,眼神凌厉的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 护卫冲进密林,探查四周情况。 陆时宁眼神微眯,刚刚那人是个高手,看来背后之人,根本没想留方奕麟活口。 陆时宁拍了拍芍药的肩膀,“我没事。” 芍药转身检查这陆时宁全身,确认陆时宁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太不小心了。万一那箭不是射方奕麟是射向你的,可怎么办!?”芍药心中后怕。 陆时宁面色柔和了下来,安抚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芍药还是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着陆时宁,就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一抹寒光马上贴近陆时宁的背心。 芍药想都没想抱着陆时宁转了个身,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密林中,尤其刺耳。 陆时宁看向芍药身后,是方奕麟,他胸口还插着箭,手里的拿着刺进芍药身体的匕首,裂开满嘴是血的嘴,笑的十分得意。 陆时宁神色一冷,一脚踹开方奕麟,周围的护卫听到动静,反身冲了回来,将方奕麟团团围住。 陆时宁将芍药扶到一旁,看着被刺穿的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怎么按都按不住。 陆时宁在身上摸索着,拿出当时神医留给自己的金疮药,手上颤抖的给芍药伤药,药粉洒的到处都是。 陆时宁身子一口气,“冷静,冷静……”药粉洒上边被血水染红,根本止不住血。 “止不住,怎么办?止不住……”陆时宁慌了神,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办。 “……小姐,别废功夫了,我伤了心脉,活不久了……”芍药费力的抬手握住陆时宁颤抖的手。 “胡说!你功夫那么好,方奕麟那么差劲的人怎么可能伤了你的心脉,别胡说,我还要送你出嫁,看你成婚,看你生儿育女,不要胡说,你不要胡说。你想想顾镜辰,他还在等你回京,你想想他。”陆时宁边说边哭,眼泪止不住的流。 “小姐不哭了……芍药能跟这么好的小姐一场,已经是福分了。”芍药脸色煞白,已经泛起一丝青灰。 “你不要说话,我这就带你回京都,有神医在,你不会有事的。” 陆时宁想将芍药打横抱起,却被芍药抓住了胳膊,“小姐……”摇了摇头,缓缓从头上摘下一朵珠花放到陆时宁手上,“小姐,把这个还给顾镜辰,就说......我在赤图城,遇到……遇到……比他更好的男子,已经成婚了,让他......忘了我,找个好姑娘成家吧。” 陆时宁摇头,“我不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说......” “小姐,你,你跟太子成婚……我看不到了,好、好遗憾……但是,但是我的小姐..... 会幸福……的……”芍药费力喘息的说完了这辈子要说的话,拿着珠花的手臂便砸在地上,浑身瘫软的倒在陆时宁怀里。 “芍药!芍药你醒醒啊……”陆时宁不敢晃动芍药,双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时宁闭上眼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在芍药的身上。 陆时宁颤抖着身体,将额头轻轻的枕在芍药的肩膀上,呜咽的哭了起来。 她知道,不管怎样呼喊,芍药再也醒不过来了。 陆时宁抬起头,不舍的看着芍药失了血色的面容,抬手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将芍药放好。 摸了把脸上的泪,眼框通红的瞪向方奕麟,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 陆时宁提着剑来到方奕麟身前,冷漠无情的用剑尖抬起他的下巴,“第一次见你,我就该杀了你。” 方奕麟一口血一口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咳,看见陆时宁过来没有往常的害怕,反而笑的十分愉悦。 “哈哈......没能杀了你,死了,死了个奴才,算你好命。” 第140章 你不配有全尸 陆时宁:“一箭穿心都弄不死你,真是祸害遗千年。” “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天生心脏比普通人偏那么一些,咳咳....不过,能让你痛苦,我也值了.....哈哈哈!”说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明显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你去死吧,你这样的人都不配给芍药陪葬。”陆时宁眼神一凛,一抹寒光闪过,方奕麟只觉得脖子一凉,脑袋咕噜噜的滚到地上,看着自己的身体还在原地。 方奕麟反射性的想去抓自己的脑袋,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力气,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自己想喊已经喊不出声,瞳孔逐渐放大,完全进入了黑暗。 陆时宁看着方奕麟的滚落在地的头,还是不能纾解心中的气,一脚将头颅踢飞好远,不知去向。 “你不配有全尸。”随即陆时宁来到芍药身边,轻轻抱起,走进山林。 她要给芍药找个好看的地方。 那里要有花,有水,有鸟,陪着她。 芍药是个活泼的姑娘,不能在太荒凉的地方,芍药会寂寞。 ...... 西宁镇 陆时宁坐在客栈的窗边,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还有路边的小贩的各种叫卖声,如果芍药在,一定会拉着自己出去玩吧。 “小姐。”护卫队长吴越看着自家小姐,一连几日,赶路也好,休息也罢,陆时宁都是安静的可怕,分明还没有从失去芍药姑娘的悲伤中走出来。 “何事?”陆时宁头也没回的淡声道。 “太子那边来了飞鸽传书。”护卫队长将书信拿到陆时宁身前。 陆时宁打开快速的看着信中内容,双手微微颤抖,指尖用力到信纸发皱,“楼锦之,楼锦之,你该死!我一定要杀了你!” 陆时宁攥紧手中的信,一掌拍在了身侧的桌子上,霎时间,四分五裂。 吴越看着飘落在地的信件,捡起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贤王楼锦之故意告诉方奕麟陆时宁要出京的消息,就是想利用方奕麟,好浑水摸鱼,除了陆时宁。 如果不是楼锦之,芍药姑娘就不会死。 陆时宁背负双手,望向窗外的热闹景象,“我们明日回程。” 吴越意外,“那陆将军那边?” 陆时宁淡声道:“已经没事了,我们已经出来半月有余,既然没事就早点回程。” 吴越颔首,“好,我去吩咐兄弟们准备。” 陆时宁继续望向窗外,衣袖下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 楼锦之,楼锦之,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 皇后宫中,太医正在给皇后请平安脉,诊了些许时候随即起身,脸上带着喜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卫皇后睁大美眸,惊喜的问道:“当真?” “确实如此,微臣刚才已经仔细诊过,确实已经怀有身孕了。”太医拱着手,恭敬的回道。 “但是本宫并没有任何怀孕的症状,甚至,甚至......”皇后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面有红晕,并没有说出口。 素秋姑姑知道自家主子难为情,接着说道;“我们娘娘前些日子月信刚走,要是怀有身孕,怎会有这个。” “可能是娘娘年岁的问题,月信有些紊乱,不过并没有事,臣给您开张安胎的方子,您好生调养。”太医想了想,躬身说道。 卫皇后眼神闪了闪,“可能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虽然那张古方说是“必得男胎”,可她还是要提前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卫皇后眼神一冷,若是女孩,那她也只能—— 王太医摇头,“月份上小,未能看出。” 卫皇后暗叹,看来是她太心急了,再等等也不迟。 “王太医,只要你保住本宫这个孩子,安全降生,你的赏赐,定不会少。” “是,娘娘,臣这就回去个给您开方抓药。”王太医大喜,提起药箱,躬着腰后退两步后,转身出了坤宁宫。 素秋姑姑惊喜的看向卫皇后,“娘娘,恭喜,成了!” 皇后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的惊喜与笑意怎么样都藏不住。 只要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她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就都是值得的。 “娘娘,您这段时间,可要好生养着,多少眼睛看着呢。”素秋面露愁容,在这深宫之中,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没个孩子太简单了,办法也太多了,防不胜防。 “本宫知道,本宫是皇后,生的是嫡子,他们当然会害怕。”皇后眼睛微眯,眼神锐利。 素秋姑姑担忧,“就是大殿下知道了,可能要不高兴了。” 卫皇后蹙起眉,“顾不得这些了,大皇子已经废了,本宫的未来,可不能毁在他手上。” 素秋叹了口气,“那我们应该如何做?” “本宫的孩儿月份还小,防是防不住的,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那陛下也知道了,陛下老来得子,剩下的他自会为本宫做主。”皇后脸上浮现一抹自信,她与皇帝夫妻多年,还是了解他的。 “奴婢懂了,奴婢这就安排下去。”素秋点点头,赶忙退下,安排之后的事宜。 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的消息,不出半日便晓喻整个朝堂后宫,不少人都啧啧称奇,皇后都那个岁数了竟然还能怀上孩子,真是老天眷顾。 知道这个消息的众人,反应各异,尤其是楼烨霖,听到后,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楼烨霖一把推开靠在身边的美妾,满眼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心腹。 “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后娘娘怀孕了,已一月有余。”陈盛如实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被推到的美妾并没有痛呼,而是懂事的站起身,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深思,知道楼烨霖这是要谈大事,便悄悄退下了。 这人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还不想死的那么早,退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楼烨霖心急的问道:“是男是女?” 陈盛摇头,“这还不知道,月份太小看不出来。” “母后竟然怀孕了,那父皇什么态度?”楼烨霖现在整个人都晃了神,没想到 皇后那么大年纪竟然还能怀上,如果怀上了那自己就不在是唯一,最关键的是,母后还知道自己...... 陈盛:“陛下龙颜大悦,听说刚知道消息就去了皇后宫中,赏赐了不少东西,更是下令如果皇后这胎有失,那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都要诛九族,陛下很是看中这一胎。” “既然母后 都怀了身孕,我这.......”楼烨霖低头看了看自己,最近自己吃了不少药,甚至连偏方都试过了,自己也与后院妻妾整日待在一起,至今都没人肚子有动静的。 不行!他绝对不能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他就是个弃子。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大皇子摇着头,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很虚弱,好像大病一场。 “你去,那个计划,今天晚上就安排,必须让她怀上孩子,本王必须有孩子。”楼烨霖把必须有孩子几个字咬的额外狠。 陈盛迟疑的看了楼烨霖一眼,心中微叹,只能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141章 拿去烧了,这件脏了 “王妃,最近王爷对您的态度转变真大,每日亲自给您送汤滋补,若是以后的日子都能这般体贴,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豆蔻为袁沐颜戴上步摇,高兴的说道。 袁沐颜看着镜中的自己,整个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王爷最近也没有整日跟后院那些姬妾寻欢作乐,变了很多。 可能自己的真诚感动了上天,让王爷回心转意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好,王爷对我一直挺好的。”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沐颜,可在?”主仆二人正聊着话,就听楼烨霖的问询声,在门外响起。 袁沐颜立即起身来到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楼烨霖,规规矩矩的行礼后柔声道:“王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来跟你一起用早膳,你我夫妻多年,以前是为夫的不是,让你受苦了。”楼烨霖满是愧疚的抓住袁沐颜的手轻轻拍抚。 “王爷说的哪里话,您对妾身很好。豆蔻,去吩咐小厨房传膳吧。”袁沐颜脸上浮现一抹羞涩的红晕。 “王爷王妃稍等,奴婢这就去传膳。”豆蔻笑笑眯眯的行礼后,跑出门外。 片刻功夫,桌子上便摆满了可口的饭菜,基本都是楼烨霖爱吃的。 “王爷,妾身挑了些您平时爱吃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沐颜,你辛苦了。”嘴上虽然说着关心的话,眼里闪过的却是不耐,“最近给你煮的鸡汤,可有按时喝完?” 袁沐颜只以为他是担心她的身体,不疑有他,点头道:“妾身都喝完了。” “那就好,那可是我专门给你找的补身子的偏方,对你以后生养都大有好,我们是时候有个嫡子了。” 袁沐颜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嗔了一句,“王爷......” 楼烨霖微微俯身,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今晚我来你房里。” 袁沐颜羞的耳根都红了起来。 楼烨霖陪着袁沐颜用完了早膳,又在房里跟她说了好一会话,哄的袁沐颜面红耳赤,才从房里出来。 刚走出屋,脸上的笑意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嫌恶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甩袖离开了。 推开书房的房门,陈盛早已经等候多时。 楼烨霖冷着脸,开门见山的问道:“都准备妥当了么?” 陈盛:“王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今天晚上的护卫、侍女,我都调开了。” 楼烨霖冷睨向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嗯,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办不好,你的脑袋可就别要了。” “是,属下明白。” 是夜。 袁沐颜喝完楼烨霖送来的汤药,便觉得神思困倦,揉了揉额角,还是提不起精神。 白日里楼烨霖说今天晚上会来自己房中过夜,本想多撑一会,但自己实在是困的厉害,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躺下睡了过去。 “吱嘎”一声,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只听见一个男子粗重的喘息声,脚步踉跄,等走到床边时,碰倒了很多东西。 袁沐颜听到了声音,以为是楼烨霖喝醉了酒,想醒过来却怎么都睁不开沉重的眼皮。 来人一边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靠近躺在床上的袁沐颜。 炽热的呼吸喷在袁沐颜的脸上,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 门外,楼烨霖与陈盛一直在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直等到屋内断断续续传出喘息和呻吟声,才黑着脸,示意陈盛将房门关好。 即使关上了房门,依然有破碎的呻吟声传进了楼烨霖的耳内,清晰无比。 “下贱胚子!”楼烨霖紧盯着房门,眼神阴毒的啐了一口吐沫。 陈盛看着楼烨霖的脸色,一声也不敢有,老实的当个隐形人,站在一旁。 楼烨霖透过窗棂,隐约能看清床幔中朦胧交缠的两道人影,背在身后的手掌紧紧收拢,胸膛起伏的厉害,咬牙低骂,“人尽可夫的东西,白瞎了本王锦衣玉食的养她这么多年,连人都分不清。” “哼,你来善后。”楼烨霖实在待不下去,吩咐了陈盛便甩袖离开。 陈盛看着紧闭的房门,眼里尽是不忍。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袁沐颜,觉得浑身酸疼,侧眸看向枕边,已经空空如也,心中有一丝失落,再一想到做晚与楼烨霖做的疯狂事,脸上布满红晕。 “……豆蔻。” \\\"王妃,您起了呀!?王爷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您休息呢!”豆蔻笑着伺候袁沐颜起身。 “王爷今早走的么?”袁沐颜没想到楼烨霖如此贴心,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豆蔻摇头,“奴婢不知,是陈总管说的,昨晚奴婢们被吩咐不得打扰也不用伺候,所以奴婢不知王爷几时离开的。” 袁沐颜拍了拍豆蔻的手臂,急声催促道:“那你快些给我梳洗,我去看看王爷。” 袁沐颜换了楼烨霖喜欢的粉色衣裙,急匆匆的便来到楼烨霖平时小憩的房间,刚一进门,便见楼烨霖正在换常服,连忙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外衫,替楼烨霖穿衣。 “妾身伺候王爷更衣吧。”袁沐颜的手刚碰到楼烨霖的袖子,便被楼烨霖挥手弹开,随即转头面色阴沉的盯着袁沐颜不知所措的脸。 袁沐颜抬眸看着面前的丈夫,那看着自己的眼神阴冷嫌恶,好像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妾身……是梳洗过才来的。”袁沐颜怯怯的看着楼烨霖,解释道。 楼烨霖稍顿,看了面前的袁沐颜一眼,面色红润,明显是被滋润过后的水润模样,还穿了粉色的衣裳,一副勾引男人的下贱样子,心里更是膈应。 “沐颜,这等粗事,交给下人即可,昨晚辛苦,你先休息吧,今天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你用膳了,明日再陪你。”楼烨霖恢复了神色,脸上尽是温柔,抬手帮袁沐颜整理好耳边的乱发,好像刚才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袁沐颜见楼烨霖的样子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有可能是楼烨霖今天有事情,导致心情不好刚才才对自己那个样子。 乖巧的点点头,问安后,便带着豆蔻退下了。 楼烨霖见袁沐颜走远,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随手脱下来扔在地上,吩咐一旁的侍女道:“拿去烧了,这件脏了。” 第142章 袁沐颜起疑 “是。”侍女赶紧又拿了一件给楼烨霖换上,虽然满心疑惑,刚穿上的新衣服怎么就脏了,但是这话可不敢问出口。 一连两月,楼烨霖天天留宿在袁沐颜的房中,后院的那些姬妾怨声载道,一些人更是凑到一起编排起来。 “这王爷也真是的,你说我们这么多美人王爷连看都不看,竟然在那个木头王妃那待了快两个月了。”一个打扮的十分妖艳的小妾,手里拿着一把团扇,眼里嘴里都是对王妃的不敬。 “你懂什么,偶尔换换口味罢了,吃惯了山珍海味,有时也会想尝尝清粥小菜不是!?”凳子上的妖娆女子,红唇轻抿了一口花茶,笑着道。 “我说啊,你们就是酸。当初夜夜在你们房里,也不见你们说道。”一名身穿黄绿色衣裙的女子笑着阴阳了一句。 “暗姐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年轻漂亮,玩的也开,能收得住王爷那是本事,王妃有什么啊?王爷在奴家床上可不是一次两次说起王妃就是一根木头,不、懂、风、情~!”妖艳小妾嗤笑着说道。 “谁准你们背后议论王妃,好大的胆子!”就在妖艳小妾说的起劲的时候,一道微怒的声音响起。 “陈侍卫。” “陈侍卫……” \\\"......”众人纷纷起身,娇声问候。 陈盛视线扫了一圈,“好了,背后议论王妃可是大忌,要是让王妃知道,可有你们好看的,下不为例,都散了吧。” 众人不屑的撇撇嘴,但还是知道分寸的。得了陈盛的吩咐,纷纷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 暗姬看着满脸怒气的陈盛,眼睛来回转了转,缓步走到陈盛身边,抬起葱白的玉手,轻轻拍了拍陈盛的胸口,娇声道:“陈侍卫消消气,姐妹们也就是闲话家常,没有其他意思。” 陈盛看了一眼面前的暗姬,并没有回话。 “不过,最近王爷都不来我们这些姐妹这里,姐妹们难免想的慌,不如陈侍卫给王爷说说好话,怎么也要雨露均沾。”暗姬眼波流转,笑盈盈的看着陈盛。 陈盛冷着脸,警告道:“收一收你的小心思,最近王爷可没空来。不要想从我这里套话,安分守己才是你的长处,好好揣着别丢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姨娘,你为什么要跟陈侍卫说这些,他可是王爷身边的红人,要是给王爷说几句您的不是,不好过的可是您呢。”翠英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他是红人,才要探探口风,不过他的嘴越严就说明这件事越是不简单。”暗姬看着陈盛远去的背影,嘴角勾着笑,陈盛可不是一个会帮别人打抱不平的人。 平时姐妹们编排王妃他也没少听,也没见他如今日这般生气,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呵呵,有意思! 袁沐颜在房中拿着布匹来回比量着,眼里全是盈盈的喜气,见豆蔻进门,赶忙招手。 “豆蔻,你快来帮我看看,是深色的好看,还是浅色的好看?” 袁沐颜有些为难,她更倾向于浅色的衣裳,可每次王爷看见了都不高兴,可能是不喜欢浅色。 但她又觉得这匹浅蓝色的更适合楼烨霖,真的很难选。 豆蔻看见这样的王妃也是笑嘻嘻的道:“王妃这是想给王爷做衣裳?” 袁沐颜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身为王妃做这些下人的事情难免难为情,不过自己父亲的衣裳都是母亲亲手做的,每次父亲穿上都额外高兴,非要在好友面前多转几圈,显摆自己的衣裳绣的多精致,夸赞一翻。 她也想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和楼烨霖相敬如宾、和和美美的。 王爷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豆蔻走上前,将两种料子放在一起比了比,“奴婢觉得浅色的更适合王爷,但是王爷的衣裳都是深色的……”笑着打趣,“不过只要是王妃选的,王爷应该都会喜欢。” 袁沐颜不舍的放下手中浅色的料子,“还是选王爷喜欢的吧。” 袁沐颜一边回忆楼烨霖的尺寸,一边剪裁衣裳,拿起一边的绣线开始绣着纹样。 “豆蔻,你说这个纹样,王爷会喜欢么?”正绣着,袁沐颜的秀眉却微微皱起,抬头看向自己的丫头。 豆蔻来到袁沐颜身边,看着自家王妃手里的纹样,笑道:“王妃,您的绣工可是夫人亲自教的,夫人的绣工当年可以京城一绝,您受了夫人的真传,王爷肯定喜欢。” “那就好。”说完便又低下头认真的秀着。 不多时,侍女送来了滋补汤,袁沐颜正绣着衣服,没有抬头只是吩咐豆蔻先放到一边,一会自己再喝。 “王妃,王爷说趁热喝才好。”侍女并没有将汤交给豆蔻,而是恭敬的看着袁沐颜。 袁沐颜放下手中的衣裳,抬头看向侍女:“我说放下。” 侍女犹豫:“王妃,王爷说.....” 袁沐颜眉头一皱:“放下!” 侍女垂下头,“……是。” 待侍女走后,袁沐颜盯着那碗滋补汤,眼里尽是迷茫,自从自己喝了这汤,一直都犯困,一开始以为是身体原因,需要修养,但是这汤自己也一连喝了月余,每次喝完还是困的厉害。 袁沐颜心中一直存疑,出声问道:“豆蔻,我每次喝完汤,是不是都是犯困,你都伺候我小憩。” “对呀,是不是王妃这几年劳心劳力,身体亏损的厉害?”不高兴的嘟着小脸,“不过每次伺候您小憩后,陈侍卫都不让我们在院子里打扰您跟王爷。” 袁沐颜垂下眼帘,轻轻的说道:“豆蔻,拿去倒掉吧,别被别人发现,偷偷的。” “王妃?” 袁沐颜抬眼看向豆蔻,豆蔻没再多问,推门左右看了看,便拿着碗走了。 袁沐颜坐在凳子上愣愣出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自己送药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每天晚上都有小憩的习惯的?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侍女冒犯了自己,自己还不觉得有问题。 袁沐颜垂眸看着手中的衣服,越抓越紧。 一处假山背后,两个身影站在角落,如果不凑近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人。 “姨娘,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很好,她怀疑了么?” “不清楚,我放下就走了,但是当时看她的脸色很不好。” “明天趁早寻个由头出府吧,别再回来了。” “是。” 侍女走后,另一个人拿下了帷帽,不是别人正是暗姬,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明月,清冷的月色照在那妖艳的脸上像一只惑人的狐狸。 转头看向袁沐颜卧房的方向,心道:想必不久便会有一场好戏。 第143章 心如死灰 到了夜间,袁沐颜虽心中存疑,但并没有声张,依然选择在床上小憩。 袁沐颜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缓,让人看不出与往日有何不同。 不多时,耳边传来“嘎吱”的开门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进房间,嘴里不停的喊着“……热,好热。” 袁沐颜放在身侧的手猝的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呼吸有一丝急促。 以前她不清醒,以为是楼烨霖,今日她假装昏睡,还真发现了了大秘密,来人不管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脚步声,都证明此人根本就不是楼烨霖。 袁沐颜心口一紧,如果说今日的不是楼烨霖,那前面那些时日进来的是谁? 难道都是今天这个人? 袁沐颜不敢出声,整个人僵硬的躺在床上,那人越靠近自己,自己便紧张的浑身绷紧。 “热……” 袁沐颜感觉靠近自己的人,滚烫的呼吸喷在了脸上。猛的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夫君楼烨霖,而是一个蒙着眼睛的陌生男人。 就在男人快碰到自己的时候,袁沐颜猛的将人推开,“放肆!”撑起身子,就准备跑。 男人猝不及防的被推开了一步,还没等袁沐颜下床,男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袁沐颜的手,将她按在床上。 袁沐颜睁大眼睛,拼命的挣扎,“救命,来人啊!豆蔻!救我!啊——” 单薄的衣裳被男人扯烂,露出内里白色的肚兜,袁沐颜赤红着双眼,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她抓着男人的手腕,想阻止他的行动,可根本不行。 “不要!求你了,不要……” “……谁来救救我!” 袁沐颜无助凄楚的哭声响彻整个黑夜,但没有一个人前来,好像整个王府的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一样。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认命的闭上眼睛,双手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这一夜对于袁沐颜来说,格外的漫长。 这一夜是袁沐颜的噩梦,也让她想明白很多事。 这一夜袁沐颜流干了泪水,心如死灰。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身上的男人也卸了力躺在了袁沐颜的身侧,袁沐颜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撑起身子去打开床头的暗格,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抽出雪白的利刃,毫不犹豫的准备杀了欺辱她的男人。 就在要扎进男人的脖子时候,门再次被推开。 袁沐颜将匕首藏在枕头下面,盖好被子躺好。 来人脚步轻缓,轻轻的掀开床幔,将躺在袁沐颜身边的男人提起。 袁沐颜紧张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陈盛注意到袁沐颜轻颤的睫毛,心中闪过疑惑:难道王妃醒着? 袁沐颜指甲死死的扣在掌心,控制着自己满腔恨意,平复自己的呼吸。 决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醒着,若是让楼烨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做的龌龊事,后果不堪设想。 陈盛又看了看袁沐颜,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没有再去看袁沐颜而是抓着手中的人悄声离开。 当袁沐颜听见房门关闭的刹那,猛睁开眼,大口呼吸,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软在床。 袁沐颜失神的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豆蔻轻轻敲了两下房门,“王妃,该起了。” 没有听见回应,豆蔻还以为袁沐颜睡过了头,轻轻的推开房门,见房中没有自家王妃的身影,往常自己进来的时候,王妃都已经晨起了。 难道是还在睡? 将水盆放在凳子上,豆蔻上前拉开床幔,便看到通红着双眼,没有一点表情的袁沐颜躺在床上,眼中没有一丝焦距的望着床顶。 豆蔻看见这样的袁沐颜吓了一跳,着急的凑上前,“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袁沐颜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愣愣地的盯着床顶出神。 “王妃,王妃!您说话呀!王妃......”豆蔻又连着喊了几声,才见袁沐颜回了神,缓缓转头看向自己。 \\\"你昨晚在哪里?”袁沐颜声音嘶哑。 “昨晚奴婢们在其他院落,王爷吩咐我们晚上不得打扰得到您跟王爷休息,让奴婢们不必伺候。” 袁沐颜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不得打扰?不必伺候?” 豆蔻没发现袁沐颜神情不对,点了点头,打趣道:“是啊,自从王爷与王妃重修旧好,王爷便贴心的不让我们这些奴才打扰,奴才们都在说王爷是真爱王妃,什么都亲力亲为,跟王妃过二人世界呢!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小世子的吧!?” 袁沐颜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听见“小世子”这句话,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豆蔻见袁沐颜不似从前高兴,“王妃您怎么了?是和王爷吵架了么?” 袁沐颜眼中满是嫌恶,淡淡的说道:“我要洗澡。” “什么?这个时辰么?王爷已经在餐厅等您用餐了。”豆蔻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窗外。 袁沐颜不容置疑的有吩咐一遍,“去打水,我要洗澡。” 豆蔻见袁沐颜情绪不对,并没有继续在说其他,而是吩咐下人给王妃准备沐浴用品。 袁沐颜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坐在木桶里疯狂的搓洗自己的身体,直到抓出血丝,依然觉得脏。 楼烨霖在饭厅不耐烦的等着,身边站着一个拿着药箱的大夫。 “王妃呢?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么?” “王妃在沐浴,王爷稍等片刻。”豆蔻回道。 “这个时辰沐什么浴?”楼烨霖皱眉,满脸的不耐烦,女人真是麻烦。 但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母后那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边还没有怀上,上个月便给袁沐颜查了身体,没有受孕,真是个废物。 楼烨霖烦躁的摆摆手,“快去催一下王妃,都这个时辰了,饭菜都凉了。” 豆蔻刚想去找王妃,便见袁沐颜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楼烨霖,就那样死死的盯着,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王妃!”豆蔻捂着嘴,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第144章 袁沐颜怀孕了 楼烨霖听见豆蔻的呼声,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袁沐颜,今天的袁沐颜让自己背脊发凉,有些不一样。 袁沐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脸娇羞的向自己走来,而是冷冰冰的看了自己一眼,便坐到自己的对面。 楼烨霖压下心中的不适,和颜悦色的说道:“沐颜,我请了府医,给你看一下身体。” 袁沐颜拿着竹筷的手微顿,“妾身,并没有病痛。” 楼烨霖:“是想看给你开的调理身体的药,有没有效果,需不需要换药,你不也是想早点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么?” 袁沐颜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的脸上,好似想刻在骨子里一般,“我们的孩子?” “是,是啊……”楼烨霖被她看的浑身不得劲,嘴角抽了抽。 袁沐颜盯着楼烨霖,无喜无悲,看的楼烨霖皱起眉。 今天的袁沐颜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怎么跟个女鬼一样,要不是想让她生个嫡子,自己都懒得搭理她,给她几天温柔乡,还跟自己耍上小性子了。 哼!恃宠而骄。 楼烨霖在袁沐颜这里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刚想发作,便听袁沐颜冷冰冰的开口。 “那就诊吧。”随即将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一节玉白的手腕。 不过在手腕上方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红。 楼烨霖看到那处脸色便黑了起来,心道:“贱妇”! 袁沐颜一直盯着楼烨霖,在看到楼烨霖阴沉的脸色时,发出一声冷笑。 楼烨霖疑惑袁沐颜在笑什么? “臣妾刚才沐浴,不小心搓破了皮肤。”随即将衣袖又往上拉了一点,便看到几条渗血的痕迹。 楼烨霖这才脸色好了一些,满是心疼道:“怎的如此不小心,下人怎么伺候的?改天我给你换几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伺候你。” 袁沐颜并没有说话,而是一边上来诊脉的大夫放下了诊脉的手,收起了脉枕,笑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王妃您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袁沐颜瞳孔微缩,听到这话没有一丝开心,只有恶心感觉自己的胃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扶着桌子猛的吐了起来。 楼烨霖得偿所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见袁沐颜吐的厉害,脸上并没有心疼的神色,而是满满的厌恶。 大夫看了看王爷和王妃,一点都感觉不到有孩子的喜色,收起了一脸的喜色,抿了抿唇,垂眸站在一旁,听后吩咐。 “确定么?已经怀有身孕了?”楼烨霖沉声问道。 “确定,已有一月身孕。”大夫躬身,不敢抬头看向楼烨霖,实在是这反应,太不对劲了。 楼烨霖挥挥手,示意退下,老大夫立即收拾了东西,转身就走,那腿脚比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利索。 “沐颜,你还好么?”楼烨霖假惺惺的问了一句。 袁沐颜没有回话,只是好像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样子,豆蔻一脸担心的拍着袁沐颜的背。 最后泛着干呕,吐不出任何东西了,袁沐颜才觉得好上一点,豆蔻连忙递上茶水,让袁沐颜漱口。 袁沐颜漱过口,稍微平缓了下自己,才抬头看向楼烨霖,淡淡的回道:“让王爷担心了,臣妾没事。” “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你要小心啊。”楼烨霖抓住袁沐颜的手,拍了拍。 袁沐颜看着楼烨霖抓着自己的手,感觉无比恶心,又扶着桌子吐了起来。 楼烨霖也失去了耐心,既然已经怀孕,那自己便不用天天陪着这个木头一样的人,今天晚上就去后院跟自己的小宝贝们亲热亲热。 想起自己那些美人,瞬间心痒难耐,饭也懒得吃,站起身掸了掸衣角。 “那你好好养胎,人参、燕窝都安排上,就算你不爱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别太任性了。” “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你身为母亲,要重视起来,别让本王担心,既然有了身孕,王妃也不便伺候了,今夜本王就不来你院里留宿了,早点休息吧。” 袁沐颜垂眸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 楼烨霖见她跟个傻子一样,呆呆愣愣的,瞬间懒得和她继续浪费口舌,看向一旁的豆蔻,吩咐道:“好好照顾王妃,王妃要是有什么闪失,唯你试问!” 豆蔻行礼,“是,王爷。” 楼烨霖觉得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也没亏待袁沐颜,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不装了,昂首挺胸的大步离去。 袁沐颜抬眸看着楼烨霖离开的背影,捏紧了手上的帕子,转头又吐了起来。 豆蔻扶着袁沐颜回屋,袁沐颜便靠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她知道楼烨霖不爱自己,嫌弃自己的不解风情,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让别人来跟自己做那种事。 作为一个男人竟然把自己的妻子送给他人亵玩,还是一个皇子,一个王爷,他怎么敢? 为什么? 难道是不想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 如果不想让自己怀上嫡子,大可以让其他姬妾先怀有身孕,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姬妾? 袁沐颜猛的睁大了眼睛,姬妾,是了,他有那么多姬妾,为什么都没有受孕? “豆蔻!”袁沐颜迫切的想要一个真相。 “是,王妃有什么吩咐?” “陪我去后院走走。”袁沐颜捂着肚子,撑着豆蔻的手臂准备起身。 豆蔻犹豫,“王妃真要去么,后院可是......” 袁沐颜现在一点都不在意,楼烨霖和那些美人有多荒唐,扬了扬下巴,“走吧。” 豆蔻 扶着袁沐颜来到后院,并没有靠的太近,刚近后院,便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妾坐在亭子里聊天吃茶。 豆蔻还要扶着袁沐颜向前走,却被袁沐颜抓住了手腕,站在一处树后听着凉亭里的姬妾闲聊。 “哎......这王爷也有两个月没来了,真是深闺寂寞啊!”一名身穿暴露衣裳的小妾感慨了一声。 “呦,瞧你骚的。”拿着团扇的姬妾捂着嘴,还用手中的团扇扇了扇好像真有味道一般。 “难道你不想?” “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 “嗤,假正经。” “......”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互相说了起来。 暗姬听着他们闲聊,也不搭话,拿起石桌上的小茶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抬头见竟看见树后有一片衣角...... 第145章 告别现在,回忆过去 暗姬转回头,看着那个妖艳的小妾道: “想抓住王爷还不容易,给王爷生个大胖小子,让王爷给你抬成侧妃也是有可能的。” “你以为我不想啊,这偏方也吃了不少,这肚子就是没动静呢?真是不争气。” “那你就加把劲,王爷事后都没让咱们喝避子汤,说明王爷是看重子嗣的。” “还说我呢,姐妹们不也都没有怀上,是不是这院子风水不行啊?” “说什么呢?还风水,呵呵呵……”另一个女子咯咯的笑着。 袁沐颜一字不漏的听了全程,越听身子越冷,好像掉进了深冬的河里,冷的自己浑身麻木。 “我们走。”袁沐颜转身就走。 豆蔻可时刻记着袁沐颜是有身子的人,小跑着追在身后,扶着她的手臂,“小姐不逛了么?” 袁沐颜摇了摇头,她已经知道真相了,不必再听了。 豆蔻扶着脚步虚浮的袁沐颜,离开了后院,暗姬看着离开的主仆二人,勾起嘴角,喝了一杯茶,继续跟其他小妾说着话,好像从未发现袁沐颜的到来。 袁沐颜回到自己房中,便把自己关在房内,豆蔻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王妃回来之后就整个人都不对劲,好像都生无可恋一样。 就在豆蔻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听见袁沐颜的喊声:“豆蔻,进来。” 豆蔻立即推门进去,看到袁沐颜手中拿着一封信,直接递给了她。 “这封信放在你那里。” 豆蔻双手接过,“小姐,这是?” 袁沐颜只是让她收好,并没有多解释,“你明日出府,给我买点东西。” 豆蔻:“小姐要什么?” 袁沐颜:“你附耳过来。” 豆蔻靠近袁沐颜,听到袁沐颜要的东西,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看着袁沐颜。 “小姐,你要这个做什么?” 袁沐颜淡淡的交待道:“去做吧,买完后你便回太傅府吧。” 豆蔻听见袁沐颜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碰碰就是磕了两个头:“王妃,王妃奴婢做错了什么,您别不要奴婢啊!”说完便哭了起来。 “母亲那边缺少个得心应手的人,我觉得你就不错,我身边不需要你了,我现在跟王爷重修就好,更是怀上了王爷的孩子,你放心吧,我会过的很好。” 豆蔻抓着袁沐颜的裙角,摇头哭道:“小姐,奴婢不要离开小姐。” 袁沐颜撇开脸,“明日你就带着信离开吧,不可轻易打开。” 豆蔻:“小姐……!” 袁沐颜有气无力的道:“下去吧。” 豆蔻抹着眼睛,哭着跑了出去。 袁沐颜看着跑出去的豆蔻,朱唇轻启:“豆蔻,帮我照顾好母亲。” “来人。”袁沐颜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侍女:“王妃,有何吩咐?” 袁沐颜冷冷的说道:“你去告诉王爷,明天晚上来我房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是。” 楼烨霖接到侍女传的消息,便不耐烦的挥挥手,她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都已经怀上了孩子,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去哄那个木头疙瘩了。 陈盛见楼烨霖没有去的意思,开口问道:“王爷,那明天晚上去王妃那么?” “嘭——!” 楼烨霖将手里的酒杯直接砸在地上。 “去什么去,本王陪她演了两个月的戏,现在看见她就恶心,荡妇!”楼烨霖斜靠在软塌上,面色微酗。 陈盛:“王妃刚怀有身孕,大夫说胎相还不稳,王妃找您应该是正事吧。” 楼烨霖挑眉,“嗯?你怎么还替她说上好话了?” “属下知罪,属下多言了。”陈盛察觉楼烨霖话中不满,立即跪下认错。 楼烨霖看着跪在地上的陈盛,摆了摆手,“起来吧,你说的不无道理,刚怀上,可不能再掉了,明天就再去一趟吧,真是晦气。” 时间飞逝,一晃两日已过。 袁沐颜坐在铜镜前,身侧的烛火摇曳,将她的表情映在光影里,明明灭灭的看不清楚。 袁沐颜将自己曾经在太傅府里的衣裳穿好,望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可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眼中多了很多情绪,却再也不会像出嫁前那样,笑的明媚、纯真。 记得母亲以前说过:我们颜儿,笑起来让花朵都失了颜色,好看的紧,以后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混小子,有这个 福气娶咱们颜儿。 袁沐颜悲凉的笑了笑。 可不就是个混蛋娶了自己。 想起楼烨霖,袁沐颜抓起一根金簪便狠狠扎进梳妆台上。 袁沐颜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仰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是那样洁白无瑕,哪里像自己肮脏不堪。 “沐颜,找本王何事?”楼烨霖虚浮着脚步,面上带着酗酒后的潮红。 袁沐颜又看了眼天边的明月便关上了窗,来到桌前坐下,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到了对面。 抬眼看着还扶着门框的楼烨霖,示意他进来坐。 楼烨霖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看了眼一桌子菜,和斟好的酒,满心的疑惑。 这整的什么幺蛾子,不是说找自己有要事?就是一起吃饭喝酒? 袁沐颜这个古板的木头,不是最反对他喝酒么?天天把“喝酒伤身”这就话挂在嘴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亲自斟酒!? 心里嘀咕了一阵,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袁沐颜,今天的袁沐颜很是别致,穿的不在是那些浅色的衣裳,像报丧似的晦气。 今天穿的竟然是件鹅黄色的百迭裙,外面罩着一层纱衣,脸上略失粉黛,头发也不是妇人头,而是姑娘的发誓,发间别了一朵精致的海棠步摇。 “你今日倒是别致。”楼烨霖咧开嘴笑了起来,伸出挑起袁沐颜的下巴,左右端详着她的脸,“你若是每天都这么打扮,或许,本王就看得上你了……嗝……” 袁沐颜轻皱,撇开脸,拿起酒杯,直视着楼烨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今日想跟王爷说点知心话,也想告别一下现在,回忆一下过去。” 第146章 袁沐颜的报复 楼烨霖没明白袁沐颜话里的意思,听的云里雾里,是一点都不明白,只知道一点,今天的袁沐颜有点特别,有点好看。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女人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顿时感觉自己脑袋上的绿光直上云霄,连这厚重的房顶都挡不住,便心中憋闷,脸色阴沉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酒杯便喝了进去。 袁沐颜见一杯见了底,便又将酒杯满上。 “那你今天找本王究竟何事啊?”楼烨霖对袁沐颜的殷勤十分满意,说话不自觉的都温柔了几分。 “王爷喜欢过我么?”袁沐颜问完,眼睛便眨也不眨的盯着楼烨霖。 楼烨霖被问的一懵,这么多年这可是第一次问自己这种问题,这是怎么了? “本王对沐颜当然是喜欢的。” 袁沐颜看着楼烨霖,就在问出问题的时候楼烨霖明显一顿,喜欢?呵呵...... 楼烨霖见袁沐颜冷笑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心里想法被看透一样,拿起桌子上的酒就喝。 “既然喜欢,为何让他人爬上自己女人的床,让自己喜欢的人怀上他人的孩子,我的王爷,你的喜欢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太傅府的地位?” 楼烨霖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拿着酒杯的手顿在嘴边,等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摔了杯子,大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楼烨霖眼神有些慌乱的躲闪,满心满眼的都是: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楼烨霖,你是个不能生的吧?!”袁沐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面色阴沉的楼烨霖,冷声道。 楼烨霖愤然起身,怒指着她,“袁沐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诽谤皇子该当何罪?” 袁沐颜讥笑道:“你姬妾成群,为何没有任何一个人怀有你的子嗣?” 楼烨霖:“本王那是见你多年无所出,让她们喝了避子汤药,你竟然还不知道感恩。” 袁沐颜嗤笑,“楼烨霖,我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吗?” 楼烨霖眼神微闪,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当然是本王的孩子。” “楼烨霖,你这绿头王八当的还挺得意啊!哈哈哈......当的还心甘情愿?”袁沐颜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曾经的端庄一时间荡然无存。 “你这个疯妇,你今天喝多了酒,本王不与你计较,你明日就闭门自省吧。”楼烨霖说完便要站起离开,这个屋子多一分钟都不想待,但是自己的双腿却失了力气,猛的跌坐在地。 楼烨霖慌乱的看向袁沐颜,“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只是让你浑身不能动罢了。”袁沐颜拿着酒壶,起身走到楼烨霖身边。 “你也喝了,你怎么没事?”楼烨霖躺在地上,怒视着袁沐颜。 “因为我这酒壶叫鸳鸯酒壶,你作为皇子应该听过。”袁沐颜笑看着躺在地上不能动的楼烨霖。 楼烨霖只觉得袁沐颜的笑阴沉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至他与死地一般。 不知何时袁沐颜手里竟然出现了一把匕首,楼烨霖惊慌的看着那把匕首,哆嗦的问:“你要干什么!?你,你,你拿着这东西做什么?本,本王命令你扔掉!” 袁沐颜充耳不闻,拿着匕首蹲在他身边,森冷的盯着他的眼睛,“我再问你一遍,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楼烨霖满头大汗,“我.......我的。” “呵~”袁沐颜举着匕首狠狠扎进楼烨霖的大腿,并用力的转了两圈。 “啊——!”楼烨霖痛的浑身哆嗦,真是太疼了,自己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 “袁沐颜,你敢这样对本王,就算你是袁太傅最喜爱的孙女,本王也不会放过你,谋害皇子,本王要将你五马分尸!” “谁的?”袁沐颜并没有理会楼烨霖的叫骂,只是将匕首又扎进去一些,狠狠的转着圈,血水浸透了楼烨霖的裤子,顺着裤子流了一地。 楼烨霖听到问话,浑身一颤,竹筒倒豆一般,全说了出来,“是个瞎眼秀才的,是他的,你怀的是个孽种,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 袁沐颜听道答案后,将匕首用力的拔了出来。 “啊......”楼烨霖又是痛叫一声。 “很好,我自从嫁给你,克尽本份,遵从女则、女戒,三从四德,更是善待府中众人,从未让你操心过府中的任何大小事宜,即使你在我们成婚后半年,便一个小妾一个小妾的抬进府,我也并没有阻拦与你,但是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为何要让一个陌生男人爬上我的床,折辱与我!?”袁沐颜眼里满是愤怒的泪水,拿着带血的匕首指着楼烨霖,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 楼烨霖看袁沐颜的样子吓的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并没有出声。 “你说啊!”袁沐颜大声质问。 楼烨霖腮帮鼓动,咬牙道:“因为你这个扫把星,把晦气传给了本王,你以为本王想娶你?不过是看在袁太傅的地位,对本王有用!” 袁沐颜嘴唇咬出鲜血,浑身颤抖,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捅进楼烨霖的小腿里,用力往下一划,划出好长一条口子,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 “啊——!你住手,住手,救命,救命啊,外面的人还不进来救本王,你们是死了么?”楼烨霖见阻止不了袁沐颜,只能望着门口的方向大吼。 袁沐颜冷淡的说道:“你不用喊了,所有的人我都调走了,连你的贴身护卫也已经调走了,这个院子,现在只有我跟你,这是跟你学的。” “你这个毒妇,本王要把你千刀万剐,啊......我的脚。”还不等楼烨霖说完,袁沐颜便挑断了他的脚筋。 “我不是听你这些废话的,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袁沐颜此时就如一把冰冷的兵器,只知道杀戮,没有任何感情。 眼看着袁沐颜又要将匕首落下,楼烨霖立即阻止:“停!停,我说,我说。” 袁沐颜拖了把椅子,坐在楼烨霖身边,低着头看着如一条死狗一般躺着的楼烨霖,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睛,看上这么个东西。 第147章 你该死 “本王不能生,母后又怀了身孕,如果本王没有嫡子,本王将与皇位无缘,沐颜,谁的孩子又怎样?只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本王的孩子,本王以后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后,本王也会善待袁家,本王此生都不会有孩子,只要是你生的,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互惠互利,有什么不好吗?”楼烨霖好像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头头是道的说着,想用皇后之位让袁沐颜放过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袁沐颜越来越冷的表情。 袁沐颜听后并没有楼烨霖想的那样,而是吐出了更冰冷的字,“你该死。” 说完便拿着匕首,在楼烨霖身上疯狂的猛刺,鲜血喷溅了一脸,溅到眼睛里,顺着脸颊流下,好像两行血泪。 开始楼烨霖的嘴里 还呼喊着救命,后来便出气 多进气少。 袁沐颜也不知道自己扎了多少刀,等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便看见像死鱼一样的楼烨霖。 “既然这个玩意没用,便别要了吧。”说完最后一刀切向楼烨霖的下体。 楼烨霖瞪大着眼睛,整个眼睛都突了出来,嘴里只能发出喘息的“嗬嗬”声,已经喊不出其他声音了。 袁沐颜看也没看楼烨霖,扔了手里的匕首。 看了下自己满身满脸的脏血,胃里泛起了恶心。 袁沐颜将自己洗漱干净,打开窗子,放掉着一室让人作呕的血腥气,便将一条白绫挂上了房梁上。 袁沐颜将自己的头放进了白绫内,眼睛却看向窗外,轻声说了句”谢谢”,闭上眼睛,直接踢掉了凳子。 ...... 皇后宫中,魏舒怡靠在榻上,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垂眸慈爱的轻抚自己的小腹,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胎相也稳定了,昨天找来太医把脉,说是个龙子。 魏舒怡每每想起,嘴角便勾了起来,如果真是个男孩,那自己还有一拼之力。 “皇后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素秋姑姑小跑着进来,满脸的焦急无措。 “何事?能让你这般失去了礼数?别吵了本宫的皇儿。”皇后皱起眉头,不满的斥责道。 素秋姑姑压下心中的惊慌,看了一眼皇后的肚子,声音小了一些,“娘娘恕罪,是大皇子,大殿下出事了!” 卫皇后不以为意的调整了下姿势,漠然道:“他不是在跟后院的姬妾鬼混么?他能出什么事?又抬了谁家女子进府?” 她那个扶不起的儿子,有几斤几两自己这个做娘的还能不知道?能闯什么大祸。 素秋姑姑咽了口唾沫,“今天侍卫来禀报......说,大皇子府,大皇子他......”素秋抬眼看着皇后娘娘,踌躇了半天,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快说,吞吞吐吐的。”皇后一巴掌拍在案几上,不耐的催促着。 素秋姑姑的头低了低,“说……说大皇子命在旦夕,侍卫发现只剩下一口气,现在还昏迷不醒,大皇子妃上吊自尽了,现在太傅一家正在皇上的御书房求个说法呢,娘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皇后猛的坐起了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素秋。 “大皇子命在旦夕,皇子妃上吊自尽。”素秋额头磕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 皇后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歪倒在榻上。 “娘娘您小心,您还怀着身孕。”素秋赶忙上去扶住卫舒怡,生怕她摔了自己,大皇子已然是废了,可得保护好肚子里这个小的。 卫皇后紧紧抓住素秋的手臂,恐慌的心情,让她身体微微发抖,“快跟本宫说说到底是谁干的?不,边走边说,赶紧备轿撵,本宫要见陛下!” “是,娘娘” 素秋扶着皇后上了轿撵,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充满了哭诉的哀求声,楼煜看着手上的信,一言不发,脸上更是阴沉着看不出想法。 太傅夫妻和袁沐颜的父母都跪在地上,袁夫人更是几次哭晕在夫君的怀里。 “陛下,陛下您要给老臣做主啊。”袁太傅说完便重重的磕了个头,七十多岁的老臣,一夜之间,沧桑了不少。 今早刚听闻大皇子府出了事,派人打听下才得知,大皇子重伤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自己的孙女更是被白绫挂在了房梁上。 外面都传是自己的孙女袁沐颜痛下杀手,他怎么也不会信,袁沐颜是袁家最懂规矩、守礼节的孩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询问孙女身边的婢女豆蔻,才知道孙女还留下了一封信,本以为孙女把豆蔻遣回来时真的是为了照顾她的母亲,没想到是提前再做诀别,给自己的侍女一个活命的机会。 当读完那封信的时候,老夫人和袁夫人都晕了过去,太傅更是拍着桌子老泪纵横,大骂楼烨霖竟然做这种不要脸的龌龊事。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入宫面圣,要个说法,还袁沐颜一个公道,就算拼了他这条老命,也不能让自己的孙女受了奇耻大辱后,白白丢了性命。 楼煜放下信件,搜了搜眉心,“太傅先起身,这件事确实骇人听闻,朕......” “陛下,陛下,这不可能......”皇后推门闯了进来,打断了皇帝的话,跪在地上。 楼煜不赞同的皱起眉,示意寿喜将人扶起来,“你还怀有身孕先起来,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搞的,就由着皇后娘娘不爱惜自己!?” “陛下赎罪。”素秋跪在地上请罪。 寿喜将卫皇后抚到椅子上坐下,“哎呦,皇后娘娘地上凉,您得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啊!” 皇后抚着肚子坐下,着急的看向楼煜,“陛下,皇儿虽然不思进取,但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一定是袁沐颜那贱人,嫉妒皇儿纳妾,心生嫉妒,才留下手书,将皇儿虐待至此,随即上吊自杀来个死无对证。” “皇后娘娘,妾身的女儿妾身自己知道,她最是守礼,方年您不也是看上这一点,才选沐颜做王妃的吗?” “大皇子是个不能生的,与我家颜儿何辜?他却想出那种龌龊事。妾身的女儿何其无辜?现在死了还要被诬陷,求陛下做主啊!”袁夫人听见皇后诋毁自己女儿,实在顾不得什么礼数。 卫皇后冷冷的看向她,“你有什么证据说本宫的皇儿不能生?就凭她袁沐颜的一封手书吗?” 第148章 新的证人 袁太傅沉声道:“大皇子并未死,不是还有着一口气,传太医去诊脉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太傅可真会说笑,本宫的皇儿已经伤了子孙根,现在就是不用太医,就是傻子也知道是不能生,这个时候把脉,有何意义?”皇后冷嗤道。 “袁太傅,本宫敬你曾对陛下的教导之恩,可本宫的皇儿确实是被你孙女给害了,你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宫倒要袁家给本宫一个说法。” “好,好,好。”太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胸膛起伏剧烈。 “要证据是吗,老夫有。”太傅恶狠狠的瞪了皇后一眼,转头看向楼煜拱手道:“陛下,还请准许老臣传个证人来此作证。” 楼煜颔首,“可。” 袁太傅侧眸看向身后的儿子,袁琼拱手行礼后起身出了御书房。 不多时,袁琼带回来一位身穿灰色布衣,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 卫皇后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本来不屑一顾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瞳孔微缩,放在扶手上的手掌骤然收紧。 怎么会是他? 他竟然没死!? 楼煜眨了眨眼,不确定的问道:“谢……谢鸣恩?” 谢鸣恩撩起衣袍,跪地恭敬的磕了个头,“臣,太医院谢鸣恩,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楼煜打量着面前的谢鸣恩,眼神瞥向一旁脸色苍白的卫舒怡一眼。 “你不是……辞官归乡了吗?怎么搅和进慎王府的事情里来了?” 谢鸣恩叹气,“微臣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有人想要臣的命,若非贵人所救,微臣今日恐怕没有机会再面见圣颜了。” 楼煜视线移到袁太傅身上,“贵人?还真是巧,你说的不该知道的事,是何事啊?” 谢鸣恩知道楼煜误会救他之人是袁太傅,但也未多做解释。 那日辞官后,本想连夜离开京城,本以为皇后能饶他一命,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决绝,根本没想留他苟活。 若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天星及时出现,他可能真的就要死不瞑目了。 天星救下他后,将他藏在十里巷的宅子里,直到昨夜慎王府出事,才将他送去太傅府里,并告诉他,之后的事听从太傅安排,事后送他出京,可保一世无忧。 他这才惊醒,原来这京中的一切,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控之中。 不过这些已经与他这个平民无关了,能还了这份救命之恩,换后半辈子的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谢鸣恩看向卫皇后,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淡漠的撇开视线,“数月前,皇后娘娘叫臣去坤宁宫为大皇子殿下诊脉,本想开些易受孕的方子给王爷王妃服用,可谁知……” “谢鸣恩!祸从口出,你可不要说错了话!”卫皇后急声喊道,握紧拳头,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谢鸣恩深吸一口气,“微臣用性命担保,大殿下根本不能令女子有孕——!” “陛下要为臣妇做主啊!”袁夫人听完谢鸣恩的话,当场便哭了起来。 身旁的袁琼红着眼,将袁夫人搂进怀里安慰。 楼煜皱着眉,这种丑闻别说在皇室,就是平民百姓中也是丢脸的很,转头看向皇后:“皇后,你也知情?” “陛下,臣妾.....”卫皇后握紧手里的帕子,惶恐看着楼煜。 楼煜见卫皇后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心中暗骂:真是废物母子,有胆子干出这种事,竟然连善后都做不好。 卫皇后看清了皇帝眼底的狠意,赶忙哭着解释,“陛下,臣妾是知道皇儿身体有疾,可,袁太傅说的那些龌龊事情,决对不可能是他做的。” 卫皇后跪下来,“陛下,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楼煜摆了摆手,示意她座回去,看向袁太傅道:“袁卿,朕知道你痛失家中小辈,但是这件事确实如皇后所说,谢鸣恩只能证明慎王身体有疾,却并不能说明找人欺辱大皇子妃的事,与他有关。” 袁太傅听道楼煜这样说,本来还挺拔的身躯,瞬时晃了晃,心里凉来半截,自己为楼家兢兢业业教导过两代帝王,一直本本份份、为国效力,最后自己的孙女遭受皇帝儿子这样的侮辱,却不给个说法,竟是推脱之词。 太傅咬着牙,猛的抬头看向楼煜:“陛下,老臣还有证人。” 卫皇后惊讶的抬起眼眸看向袁太傅,还有证人?哪里还有什么证人? 楼煜转动拇指上的扳指,“……宣上来吧。” 不多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被带了上来。 卫皇后看见来人瞪大了双眼,猛的站了起来,头上的步摇晃的叮当作响。 怎么是他!? “慎王殿下贴身护卫陈盛,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盛恭敬的跪地行礼。 “嗯,你是证人?”楼煜看到陈盛的那一刻便知道,此事不可能糊弄过去,这个儿子终究保不住。 “是,臣能作证。”陈盛抬起头,看向楼煜。 “陈盛!袁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慎王?”皇后先发制人,直接定了陈盛的罪。 袁太傅冷笑,“皇后娘娘,陈侍卫入殿后可是一句有关慎王殿下的事都没说,您怎么就能认为陈侍卫背叛?” 卫皇后讥讽道:“太傅找的证人难道不是他?若为证人,必当对慎王不利,难道本宫还不能质问了不成?” “证人,就是要说出事实真相,还被害者一个清白,才不负良心道义,难道就因为陈侍卫是慎王的人,就要闭口不言?那良心何在?天理何在?”袁太傅反唇相讥。 “你——!” 楼煜敲了敲龙案,“好了,都给朕住口!”用下巴示意陈盛,“你,接着说。” 陈盛木然道:“陛下,臣有罪,明知王爷做那违背伦常之事,不仅没有劝阻,还帮王爷助纣为虐,害了王妃,也害了王爷。”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臣死罪!” 皇后跌坐在椅子上,死死的握着扶手,面色微微发白。 楼煜眸色微沉,“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第149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陈盛从怀中取出一份户籍,“这是臣去柳安县找人时从官府拿到的户籍,此人是个秀才,因突发眼疾只能放弃了科考,孤苦无依,即使失踪,也不会有人发现保官,这人还在慎王府后院关着,陛下可押他来问话。” “你可以对你说的话负责?”楼煜眯着眼睛,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明显有警告的意味。 “臣,所说句句属实,数月前,当大皇子得知不能生育......”陈盛并没有因为皇帝的话胆怯,而是缓缓道来事情始末细节,众人听着陈盛的叙述无一不愤怒大皇子的做法。 楼煜更是心中郁气难消,有这么个儿子,自己这脸面是丢的一点不剩,还是个御下不严的东西,做也就算了竟然还被贴身侍卫反水了。 “你,你真是个白眼狼,枉费我儿栽培你,真是墙倒众人推,现在本宫的皇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一人身上,这事不也是你自己去办的么,谁知道是不是你这小人说了什么谗言,唆使了本宫的皇儿!”皇后听完怒斥一声,还想给楼烨霖找个借口。 没想到楼煜却一眼瞪了过来,反应过来的卫舒怡看向太傅一家,几人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扒皮拆骨。 “不是......太傅,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卫舒怡想解释,发现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 “哼!”太傅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楼煜,“陛下,证据确凿,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楼烨霖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从今日起,剥夺他楼氏皇姓,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楼煜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盛,“至于你,赐毒酒。” 陈盛闭了闭眼,紧绷的身体瞬间懈了力气,“臣,谢陛下成全!” 陈盛被御林军押出御书房时,抬头望了眼天边的烈日,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王妃,当年的救命之恩,陈盛报了! 他忠心耿耿的追随楼烨霖,却害了自己的恩人,若不是袁沐颜动手前,来求他别插手,他还不知道,这么多年都在与狼为武,成为了残害救命恩人,那把带血的刀。 老夫人看着被带走的陈盛,还想说什么,却被眼疾手快的太傅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轻轻的摇摇头,老夫人不甘心的咬着牙。 袁家人只能磕头谢恩,“谢主隆恩,为小女主持公道!” 袁太傅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楼煜,“陛下,老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请陛下恩准。” “太傅请说。”楼煜扬了扬下巴。 袁太傅眼眶微红,“请陛下准许沐颜与楼烨霖和离,允准老臣带她回家!” 楼煜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傅,沉声道:“朕准了。” 卫皇后扶着素秋起身,忙出声阻止,“陛下不可啊,哪有王妃提出和离的,这不是打皇儿的脸么?” 楼煜视线落在卫皇后的肚子上,沉声提醒,“皇后慎言,现在只有你肚子里面的才是你的孩子,懂了么?皇后也该回宫休息了,别动了胎气。” 皇后知道皇帝已经不满了,自己继续说下去可能连自己的恩宠也会没了。 自己好不容易因为怀有身孕才得来的恩宠,可不能被一个已成定局的人给毁了,只要自己有这个孩子,自己就可以东山再起。 “是,臣妾告退。”卫皇后曲膝行礼后,转身就走,经过袁家人身边时,顿下脚步,冷哼了一声,愤愤离去。 太傅一家也告退回府,准备袁沐颜的身后事。 太子宫中。 楼风非看着手中的兵书,听着白鹤在绘声绘色的说着御书房的刚刚发生的事。 “殿下你是不知道,那楼烨霖太不是东西了,这么龌龊的想法都能想出来,真不是个人!难为袁大小姐,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子,变身女杀神,真真是伤透了心了,你是没见那楼烨霖,都快被捅成筛子了,没想到 还能有口气,便宜他了。” “便宜他了?孤倒觉得挺好的。”楼风非听完笑着说道。 “为何?”白鹤不解。 楼风非:“以他现在的身份跟那残缺的身体,流放三千里,你觉得他会不会生不如死。” 白鹤却不这么认为,楼烨霖倒了,他还有个怀着龙种的娘呢。 “皇后那边肯会插手,虽然自己儿子是个畜生,但是您没看见,今天皇后极力维护的样子……途中安排妥当让楼烨霖过的舒服点应该不难吧。” 楼风非淡淡的道:“你忘记太傅了么?你觉得押送的官差是会帮你一个庶民皇子还是太傅那老人家。” 白鹤:“皇后的面子也不给?” 楼风非颔首:“楼烨霖已然是废了,就算弄死了,皇后也不会多在意,她还要为自己肚子里的那个筹谋呢。” 白鹤跃跃欲试,“那,殿下,我们......” 楼风非抬眸看了他一眼,“孤不想在这个世上,听见他还活着的消息。” 白鹤高兴不已,“属下明白。” 白鹤想起殿下今早接到的飞鸽传书,猜测道:“殿下,是不是陆小姐快回来了?” 楼风非:“嗯,阿宁传书说半路出了变故,不日就会回京,你记得派人接应,以免出了茬子。” 白鹤:“殿下放心,属下早就吩咐下去了。” 楼风非想起另一件事,“还有,孤答应了陈盛保下他,并让他给袁沐颜守墓。” “对啊,殿下,这陈盛可是楼烨霖的亲信,他怎么会反水?殿下怎么办到的。”白鹤对这事一直很好奇。 楼风非:“不是孤办到的,而是袁沐颜自己办到的。” “啊?” 楼风非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陈盛之所以对楼烨霖忠心是当年,陈盛还是江湖人的时候楼烨霖救过他的性命,但倘若当初救他的不是楼烨霖呢?” 白鹤恍然,“您是说……救他的是袁沐颜?” 楼风非点点头,示意白鹤回答完全正确。 白鹤不耻,“我的乖乖,这个楼烨霖太不是东西了,这个功劳也抢。”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楼风非淡淡开口。 白鹤猛点头,觉得自己家殿下就是有学问,说的真对,当年楼烨霖抢了袁沐颜的功劳使得陈盛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力,他最终,同样因为袁沐颜,折在了陈盛手里。 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150章 楼烨霖醒了 三日后楼烨霖睁开眼睛,本想像曾经一样起身,却“嘶”的一声摔了回去。 感受到浑身的疼痛,下体尤甚,整个身子都在叫嚣着。 视线落在阴暗的墙壁上,摸了摸身下的稻草,心中大骇:他怎么会在牢房里? 楼烨霖刚张开嘴想骂上几句,便听见一声嘲讽的声音。 “呦,这伤的这么重,这么快就醒了?不愧是宫里的好药,行了,楼烨霖,不对,现在不能叫楼烨霖了,已经夺了楼姓,现在应该叫卫烨霖了,起来吧,别躺着了,醒了就该上路了。” 楼烨霖转头看向牢门,便看见两个官差,手里拿着铁链子,站在牢门外,嘲讽的看着他。 什么卫烨霖,这些狗奴才在说什么? “放肆,谁准你们这么跟本王说话的!?”楼烨霖声音嘶哑,犹如破罗一般。 “啧,这中气十足啊,不用等了,上路吧。”说完便打开牢门,一把抓起楼烨霖便往外拖。 “啊......你这个狗奴才,你快放开本王!”楼烨霖整个人被抓着头发拖向门口,原本就没痊愈的身体,伤口撕裂,稀稀拉拉的流下血线。 楼烨霖一路挣扎、叫嚣着,直到来到大门口,一辆木质囚车旁边,官差才将楼烨霖摔在地上。 官差看都没看楼烨霖龇牙咧嘴的模样,上前将囚车打开,抓起趴在地上的楼烨霖便扔了进去。 楼烨霖后背狠狠的撞在木头囚车上,疼的蜷缩着身子。 另一个官差看了,皱了皱眉:“别弄死了,怎么说上面也是吩咐过的。” “我有分寸,放心吧,这就是看上面的面子才给整了个囚车,要不然你认为就凭他做那些龌龊事配坐车?呸!恶心!”官差说完冲着楼烨霖吐了口唾沫。 “我要见父皇,我要就见母后,你们这帮狗奴才,放我出去。”楼烨霖缓了好一会,才挪动身子爬向囚车,伸手抓向其中一个官差。 官差拍开他的手,“还做你那个皇子梦呢?你已经被夺去楼姓,贬为庶民了,现在可没有什么慎王楼烨霖,只有囚犯卫烨霖。” “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你们在骗本王是不是!?是不是?”楼烨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嘶声咆哮。 “看你这刚醒,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我发发善心告诉你......”官差将所有事原原本本一一告知,一边拉着囚车一边像说故事一样说给楼烨霖听。 楼烨霖已经完全傻住了,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父皇母后都放弃了他,他已经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楼烨霖六神无主的在囚车内喃喃自语。 官差看到楼烨霖的样子不屑的嗤笑一声,眼里全是讥讽,皇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一副怂包样子,没了身份地位,就是坨屎。 就在囚车走出城门的时候,旁边来了一个推夜香车子,也不知道那人是体力不好,还是路上石子颠簸,满满的一车夜香全都倒了下来,好巧不巧的全都倒进了囚车内,楼烨霖从头到脚淋的都是屎尿。 楼烨霖完全傻了,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两位官爷,您看这……” 官差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官差打量着满身污秽的楼烨霖,嫌弃的摇摇头,捂住了口鼻,真够倒霉的,这可怎么整。 两人互看了一眼,没有办法,只能把楼烨霖拉到最近的河边,连人带车一起扔进河里冲洗。 楼烨霖整个人愣愣的如傀儡一般,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多的反应,从知道自己被贬为庶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呆呆的,即使被倒了一身污秽之物也没有太大反应。 “这是受不了刺激,傻了?”官差一边往楼烨霖身上淋水,互相看了一眼嘀咕道。 “有可能,这要是我,身份落差这样大,我也接受不了。”另一个弯身提了一桶水泼向楼烨霖。 把味道洗刷的差不多了,两个官差便拉着囚车,向流放地的方向远去。 这时从树后走出一个身穿小厮衣服的人,看见几人远去便转身回了城。 ....... 这边大公主已经闹了很多天,府上上上下下都在找方奕麟的下落,大长公主更是半月有余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浑浑噩噩,一直不敢睡觉,生怕错过了消息。 眼见一个侍卫进门,立即起身急声问道:“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侍卫跪地,“属下无能,城中已经找遍了也不见公子的影子,出城寻找的人还未回来。” 楼灵珊听后眼前一黑,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要不是身边的侍女及时扶住,可能就会栽倒在地。 楼灵珊扶着额头,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自己跟驸马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儿子出事,自己百年之后怎么向驸马交代,又有什么颜面见他。 楼灵珊手掌紧紧的握着,眼底凝着血丝,冷声道:“找!继续给本宫找,加派人手,如果不够本宫去找皇兄借。” “是。” 侍卫领命后赶忙跑了出去,大长公主坐在椅子上,一直没缓过神,这时候跑进来一个小厮,声音带着惊喜。 “公主,公主,有公子的消息了,刚才门口有个小孩送来了这个,说您打开就知道公子的去向了。” “什么?快拿过来。”楼灵珊摊开手,催促道。 小厮急忙将手中折叠的布巾交到楼灵珊的手中。 楼灵珊刚打开,便看到一块带血的玉佩,这玉佩是自己交给方奕麟的,是方家祖传玉佩,绝对错了不,这玉佩绝对不会有人仿制的出来。 接着在玉佩下是一张纸条跟一块带血的衣角。 衣角上锈的一片竹叶,因为驸马喜爱翠竹,所以给方奕麟的衣服的一角都锈有竹叶,没错,就是方奕麟的东西。 再展开纸条,楼灵珊整个人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第151章 鬼鬼祟祟的人 “公主,公主,您怎么样了?”侍女立即上去扶,却被楼灵珊一把推开。 爬起身一把抓住小厮的前襟,阴狠的说道:“送信的人呢?你可认得?” “奴才并不认识,是一个小孩,将这个送到奴才手中便跑了。奴才急着将此物送给公主您,并没有理会跑走的小孩。” 楼灵珊眼神晦涩,“究竟是谁告诉本宫这个消息?”将玉佩紧紧握在手里,狠声道:“不管是谁,陆时宁,本宫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你敢杀了本宫的儿子,本宫就要你偿命!” “来人。” “在,公主有何吩咐。” 楼灵珊面色狠毒,“派人到各个回京的路口守着,本宫不想在京中看见陆时宁这个人。” “是。” 陆时宁一队人,在临近进京的郊外密林处,突然被一群黑衣人埋伏。 陆时宁冷笑,“杀!一个不留!” 众人交战在一起,陆时宁手起剑落,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她根本不想管这些人是谁的人,凡是挡她路的人,都得死! 陆时宁众人背对着抵挡来自各方的杀招,战斗焦灼时,不远处亮起了火光,一队人冲了进来。 陆时宁还没分清是敌是友时,天星飞身到陆时宁身边,一剑挑开背后的暗剑。 “太子妃,可有受伤?” “无事,先解决了他们再说。”陆时宁一剑摸了黑衣人的脖子,回了一句。 “是。” 不过片刻之间,天星带来的人和陆时宁等人一起将黑衣人杀的七零八落,最后跑了几个,天星想追被陆时宁拦了下来。 “不用追了,留几个回去报信。” 天星甩掉剑上的血迹,点头同意,“也好。”蹙眉疑惑道:“看他们的武功路数,不像专业杀手,倒像是府兵,陆小姐可有眉目?” 陆时宁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淡的说道:“无论是谁,活不长了。”能安排府兵来杀她的,也只有爱子如命的大长公主了。 等受伤的人休整好后,众人便一同赶回京城。 ...... 一名身上带着血迹的侍卫,踉跄着跑进了大长公主府,见到大长公主后,“噗通”一声跪趴在地,嘶声道:“公主,我们失败了,陆时宁有帮手,那伙人太强,我们不敌。” “一群废物!”楼灵珊将桌上的茶水全部扫落,溅了跪在地上的侍卫一身。 楼灵珊关心另一件事,“可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我儿尸身?” “今日刚接到消息,已经找到了公子,就是......就是……”侍卫欲言又止。 楼灵珊:“怎么?” “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公子的头颅,已经留下一队人找头颅,其他人已经带着公子的尸身在回来的路上。”侍卫垂下头,视死如归的说道。 楼灵珊如遭雷击,未找到头颅?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吾儿竟然不是全尸,陆时宁,你竟然连个全尸都不给吾儿留,本宫发誓要杀了你为吾儿报仇。 陆时宁刚进京城,便看到一个身穿小厮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从驿馆出来。 这时候桑南国使臣不应该已经回国了,为什么这个人从驿馆还探头探脑的。 “天星,桑南国使臣回国了么?”陆时宁转头问道。 “还没有,说是想了解我们蜀国的风景、文化,要多待些时日,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天星不屑的说道。 了解别国的风景、文化,鬼才信! 陆时宁眉头紧皱,上一世桑南国使臣将公主送来,参加完宴会,第二日便回国了,这一世这都快一月有余了竟然还没走,这是想做什么? “你们先回,我还有事,告诉太子殿下,我晚点回去。”说完,陆时宁将缰绳直接丢给天星,飞身而起,跟着小厮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天星刚要阻止,陆时宁已经不见踪影了,天星看了看陆时宁去的方向,便带着队继续前行。 陆时宁一路小心的跟在小厮后面,小厮走路很小心,时不时的四处观察,直到走进了大门还看了看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等小厮进了后门,陆时宁从暗处走了出来,心中疑惑,竟然是他的人?而且没从正门进,从后门鬼鬼祟祟的进府,可见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又深深看了一眼青砖黛瓦的大院,转身离开。 楼风非靠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兵书,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已经吩咐守门的护卫晚点下钥,想必应当来得及。 楼风非正想着,听见了很轻的推门声,楼风非轻笑,真是不禁念叨,刚想到她便来了。 “怎么还没休息?在等我?”陆时宁笑嘻嘻的坐在楼风非身边。 “天星说你会晚点过来,你说话从不食言,太子妃发话了,为夫当然要等娘子归来。”楼风非放下手里的书,拉过陆时宁的手,仔细打量。 “不害臊,还没成婚呢。”陆时宁娇嗔了一句。 “也快了,圣旨都下了,等我身子好些,便去请旨选个日子,我们也该成婚了。”楼风非蹙起眉,“怎么瘦了这么多?路上没休息?” 陆时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眸笑道:“瘦点好看。” 楼风非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事,只是不想说出来。 问起其他的事情,“天星说你追着个小厮跑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陆时宁:“今天回来,路过驿馆,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便问了天星桑南国使者是否离开,他们竟然没离开,那你说那个人去驿馆做什么?” “深更半夜的鬼祟之人,必然不是好事。”楼风非眸色微深。 陆时宁赞赏的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就是聪明,我一路小心跟着,最后你猜我发现他去了哪里?” 楼风非挑眉,“二皇子府?” “你怎么知道?”陆时宁震惊的看着楼风非。 楼风非轻笑:“你忘记了?自从你中毒,他一直是我关注的对象。” “那你想怎么做,告诉皇帝?”陆时宁有些好奇。 楼风非:“为何要告诉他?” 第152章 桑南国密药 陆时宁:“哦?” 楼风非:“我还要用皇帝吊出楼锦之的野心呢,藏了这么多年,也该露尾巴了。” “你是说他快动手了?”陆时宁也觉得楼锦之确实该动起来了,楼煜成年的的孩子里,可就剩他一个了。 楼风非:“现在皇后已经怀孕三月有余,虽然还是个没出生的,但是那可是嫡子,历史上襁褓中的孩子登基皇位也不是没有。” “皇后也是好命,没了大皇子,又怀了个小的。”陆时宁没好气的道。 楼风非嗤笑,“呵,是好命还是催命,她说的可不算。” “嗯?” 楼风非卖了一个关子,“到时候请你看戏,很精彩。” “那好,你说精彩一定精彩。”陆时宁搂住楼风非的腰,把自己缩进他的怀里,轻声道:“明天我还要出宫一趟。” “何事?”楼风非拍了拍她的背。 “我要去见一下顾镜辰,给他个交代。芍药去了我不想瞒他。”陆时宁声音有些落寞。 楼风非叹道:“你节哀,天星说没看到队里的芍药,我多少便有猜测,没想到......你这一趟竟遇到了这么多事情,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事是他的疏忽,因为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明知她此去路途凶险,还没安排人护送她,才酿成了芍药的悲剧。 陆时宁听着他的心跳,手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是我太自负了,不是你的责任。此仇,我会亲手从楼锦之身上讨回来!” 陆时宁将这一路的遭遇都一一告诉楼风非,说完陆时宁喝了两杯水才觉得不那么口渴。 “方奕麟既然被你杀了,那楼灵珊知道是不会放过你的。”楼风非听后,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方奕麟竟然也插上了一脚,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我还怕她?”陆时宁不屑。 楼风非提醒,“暗箭难防。” 楼灵珊那个女人,最会背后搞小动作,当年若不是她,母后也不会孤立无援。 不过,碰了他的人,就一起清算吧。 “知道又如何?我把方奕麟的头烧成灰了,她就是把那片林子翻个底朝天,也别想给方奕麟找到全尸。”陆时宁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楼风非失笑,“我能想到,楼灵珊现在已经气疯了。” “她确实该疯了,上次方奕麟给兄长下毒,只是要了些草药,她就以为我会放过她?”陆时宁咬牙,“我只恨,没有提早动手弄死她和方奕麟。” 楼风非眸色微沉,“她既然敢掺合进来,确实不能留了。既然这样,也该让她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陆时宁错愕,“你......” 楼风非扬起一抹笑意,“过一阵好戏连连,你就等着吧。” “不过你要查查楼锦之身边的人,今天跟踪的那个小厮,身手不一般。”陆时宁想着今天跟踪的人,要不是自己小心,恐怕会被发现。 楼风非点点头:“我会好好查查。” 皇宫。 诺娅正抬手烧着一张纸,当纸成为灰烬之时,轻轻拍了拍手,漂亮的狐狸眼看着面前的宫女:“确定这个时候动手么?” “您照信上说的做便是。”宫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机械的回了一句。 “他可真是狠啊,我这个毒,可是桑南国的宫廷密药,一旦下了超过三天,神医难救,那可是他老子,不再想想换一种药?”诺娅红唇微扬,眼中都是讽刺。 “您不用顾虑其他,照做便是,事成之后,答应你们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诺娅满意的挥了挥手,“告诉他,今日便会成事,你回去吧。” 宫女行了礼,转身边走,如同一个机器。 “他手中的这些影卫,真是一点人气没有,跟他一个样子,真是狠啊。”诺娅低声呢喃随后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看着镜中的自己,年轻美丽妖艳,诺娅勾起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对于自己的长相十分满意。 “你过来。”诺娅招手让一旁的宫女过来。 宫女急步走了过来,低头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去告诉陛下,我新编了一支舞,请他晚上过来欣赏。” 宫女:“是。” “沐浴更衣。”诺娅待宫女走后便起身,便朝门外走,轻声吩咐。 宫女纷纷跟在身后,伺候沐浴,可见诺娅不是一般的受宠。 一连几月宫内都风平浪静,静的出奇,好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雨般。 这日楼煜正在早朝,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总感觉胸口闷疼,好像有一只手,握着自己的心脏,逐渐收紧。 下面大臣说的什么楼煜完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胸口越来越闷,头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是越发苍白。 下面的大臣见自己读说完了,楼煜也没有任何回复,便道:“陛下,今年的水坝这样建是否可以?” “陛下,陛下!”大臣见楼煜还没回神便又喊了两声。 “你说什么?”楼煜感觉耳内嗡嗡作响,抬头看向下面的大臣更是重影的来回晃荡。 “臣说的今年水坝修建.....”大臣刚想再说一遍,便看到楼煜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瘫软在龙椅上,朝堂顿时沸腾了起来。 “快,快请太医,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寿喜看着满嘴是血已经昏迷过去的楼煜,大声喊着叫太医,自己更是扶着楼煜不知所措。 皇后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匆匆来到楼煜的寝宫内,刚进门便看见一群人围在皇帝的床边,有的嫔妃更是小声啜泣。 “哭什么哭,陛下好好的,哭什么,都给本宫滚出去,别扰了陛下清净。”卫皇后心烦意乱,呵斥着哭泣的嫔妃。 嫔妃们不敢惹她,只能擦了擦眼泪退了出去。 素秋扶着皇后来到床边,看见面色没有一点血色的皇帝心中一紧,倒不是有多少情分,而是自己才怀胎八月,楼煜现在要是有事,自己跟孩子怎么办? 楼锦之可是成年皇子,有他在,大臣绝不会同意一个未出世的幼子即位。 那不是一切筹谋都白费了? “太医,陛下怎么样了?”皇后一把抓住身旁的太医,焦急的问着。 第153章 告知真相 “陛下气血不足,五心烦热、潮热盗汗、舌红少苔、脉细数,只需要用心调养即可。”太医缓缓道来楼煜的病情。 皇后听到调养即刻便放下心来,听说楼煜吐血,还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还好没事,还好还好。 “那陛下为何会吐血?” 太医眼神微闪,“这个......臣也不太清楚,有可能是最近陛下过度劳累,吐的淤血,可能是好事。” 卫皇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务必医治好陛下。” “是,娘娘。”太医拱手。 “本宫先回去为陛下祈福,你们看顾好陛下。”卫皇后吩咐殿中的宫女。 “是,娘娘。” “娘娘,我们就这样走了,不会有什么问题么?”素秋扶着皇后走出殿门,有点担忧的说道。 “怕什么,本宫是为陛下祈福,谁敢说三道四。”卫皇后托着自己笨重的腰身,淡淡的回了一句。 她身子重,来看看就不错了,难道还要没日没夜的照顾楼煜不成,反正他也看不见,还是自己腹中的孩子最重要,不能有一点闪失。 “那娘娘,现在陛下的样子,虽然太医说无事,我们是否也要做些准备?”素秋忧心的问。 “是该做些准备,告诉王太医,提前准备一副催产的汤药,必要时候,这个孩子需要提前降世。”卫皇后沉声道。 素秋:“是。” 第二日。 楼煜悠悠转醒,感觉整个人虚的厉害,太医们守了一夜,也没看出到底是什么毛病,颠来倒去就是一句“身体亏损需好好静养”。 “只是身体亏损,为何朕会连床都下不了?”楼煜苍白着脸,瞪着跪在床边的一众太医。 “老臣,老臣......陛下,您确实是身体亏损,现在下不了床有可能是需要恢复一段时间。”院正低垂着头,苦哈哈的回道。 “给朕说清楚,具体需要恢复几日?”楼煜语气阴沉的问道,有一种你敢把日子说多了,朕就要砍了你们脑袋的错觉。 众太医悄摸摸的互相看了一眼,最后院正斟酌一番,说道:“先,先调养三日,再行诊脉下药。” “好,三日朕还下不了床,你们就把脑袋给朕留下!”楼煜冷冷的看着院正。 “微臣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众太医面色惊惧,连连求饶。 楼煜闭上眼,撇过头,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些太医。 “滚下去,别在这碍朕的眼。” 太医们站起来,有的甚至腿软的差点又跪了下去,幸好身边的同僚扶了下把,才不至于丢脸。躬着腰,纷纷快速的退了出去,一刻都不想多待。 “寿喜。”楼煜缓缓睁开眼睛。 “老奴在。”寿喜恭敬的现在床前,等待吩咐。 楼煜:“太子怎么样了?” 寿喜眼神微闪,“太子称病,一直在宫中养病。” 楼煜有些疲惫,顿了片刻,才张口问道:“……神医可在他宫中?” 寿喜低声道:“您病倒后,老奴就派人去请了,太子说神医遇到瓶颈,早在几日前就离开京城,云游四方去了,现在在哪,殿下也不知道。” “真是巧啊。”楼煜眯着眼,看向窗外。 一连几日楼煜觉得自己的病情更重了,时常昏睡,太医们的诊断依然是老样子,说身体亏空,再问就是求赎罪。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侍卫张贴告示,寻找民间能人异士,替自己诊病,若是能治好,金钱官位尽可满足。 楼风非得到消息,冷笑一声,为了活命官位都可许诺,幸好这江山他做不久,要是坐久了还不知道能弄出什么荒唐事。 白鹤看到自家殿下生气,知道这是皇帝又惹怒了殿下不高兴了。 “殿下,那个疯婆子已经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吧,趁他病要他命。可不能让他闲着,得给他添添堵。”楼风非合上书籍,随手将书扔到一边,拿起身上的龙凤玉细细摩挲。 筹谋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陆时宁一早便出宫到顾府去见顾镜辰。 顾镜辰听说陆时宁来了,亲自迎了出来,左顾右盼,硬是没看到想见的人,心中泛起疑惑,见他的样子,陆时宁心中不忍,但是还是坐到了一旁椅子上。 “没有别人,就我自己。”说完安静的看着顾镜辰。 顾镜辰还不死心,还是走到门口向外张望,确实没看到那么身影,抬手摸摸自己后脑勺,一脸幽怨的看着陆时宁。 “你又安排芍药去干活了?就不能让她歇歇。” 陆时宁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那支珠花,轻轻放到桌子上。 顾镜辰眼中闪过疑惑,走到桌边拿起珠花,确实是自己送给芍药的,抬眸注视着陆时宁,“陆小姐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芍药让我把这个还给你,让你忘了她,找个好姑娘成婚。” 顾镜辰眉心一跳,“呵呵”的笑了两声,“你可别蒙我,芍药走的时候明明说让我等她回来。我聘礼都准备好了,你看这是单子,你看!”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了聘礼单子,厚厚的一本。 陆时宁将礼单推了回去,并没有接。 顾镜辰拧眉:“陆小姐,你看看,如果不够,我可以再加。” “不是这个问题。”陆时宁摇了摇头,声音轻的仿佛快散了,“芍药去了。”不忍再看着顾镜辰,垂下眼眸,手掌死死的攥着衣袖。 “怎么会?去了?是我理解那个意思么?不会的,芍药功夫那么好,谁能伤害得了她,陆姑娘是不是我以前冒犯了你,你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你在考验我,是不是?”顾镜辰也顾不得礼仪,焦急的问道。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她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陆时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顾镜辰听,全程顾镜辰都安安静静的,不喜不悲。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陆时宁最后道了歉,等着顾镜辰发火。 顾镜辰垂眸看着手里的珠花,满脸苦涩,“她真是傻,还想骗我,那样的谎言我怎么可能会信,这不是你的错。保护你,是她毕生所愿!谢谢你能告诉我真相,没有骗我。”深吸一口气,“她的墓在哪里?” 陆时宁告诉了顾镜辰地址,顾镜辰转身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 陆时宁从顾镜辰住处出来便浑浑噩噩走在街上,这时候大街上的人都朝一个方向跑去。 抓住一个路人,陆时宁问道:“老乡,前方发生了何事?” 第154章 瞧老奴这张嘴 “姑娘,听说前面宗人府出现一个疯婆子,正敲鼓鸣冤,说前陛下的儿子没有死,这皇位不应该是现在的陛下来坐,现在所有人都过去看热闹了,我也要快点去,要不然没有好位置了。”那人说完便跑走了。 陆时宁心中有了计较,没理会跑去宗人府看热闹的百姓,侧身看向贤王府的方向。 楼锦之,机关算尽一场空的滋味,好受么!? 宗人府前,一个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婆婆跪在门前,佝偻着身躯,苍老的脸上尽是沧桑。 “婆婆,先皇后不是一失两命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突然又活了?” “是啊婆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先帝的孩子还活着?” “一个疯婆子的话你们也信?” “是啊,你看她都是什么样子了,疯疯癫癫。” “......” 围观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老妇指指点点。 “我没有说谎,我是先皇后的贴身姑姑,当时我是被挡在门外,从窗外偷偷目睹皇后娘娘被剖腹取子。”老妇哭喊着对着围观的众人喊着,颤抖着双手,比量着孩子的大小,“那是个男娃娃,老婆子亲眼看见的,若不是太后帮忙,老奴就死了……” 百姓们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都震惊的追问。 “那孩子有什么特点?” “是啊,是啊,有什么特点,不能你说没死就没死。” “有,有,有一块龙凤玉佩,先皇后留给小皇子的,我亲眼看见先皇后撑着最后一口气,放在小殿下怀里的。” 老妇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粗糙的双手比量着,也看不出在比量什么。 “玉佩?谁能知道玉佩长啥样?” “你知道龙凤玉佩的样子么?” “我哪里能知道!” “唉?我倒是听说过,龙凤玉佩是先帝和先皇后大婚时,赠予的定情信物,嘶……不是说丢了吗?” 老妇每说一句,围观的众人便谈论一句,大家正说的尽兴,便听宗人府走出来两个官差。 “何人击鼓?” “大人,是我,我替先皇后喊冤,我替小皇子喊冤,先皇后的小皇子没有死,没有死啊!”老妇颤巍巍的爬到官差面前,抖着手抓住他的袍角,哭喊道。 两个官差互相看了一眼,随即看向围观的众人,挥手道:“都散了散了,一个疯婆子罢了,没什么事,都走吧。”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老妇疯狂摇头,“我叫翠屏,是孝襄皇后的奴婢,我没疯!” 官差一脚将她踢开,怒斥,“都说出这样的胡话,还说不是?看在你疯疯癫癫的份上,就不治你的罪了,赶紧走吧。”说完挥挥手,俩人便回到府内。 “我没疯,没疯......”翠屏哭嚎,“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呜呜呜.....” 翠屏见众人散开了去,想去抓住他人的袖子挽留,却都被当成疯子躲开。 老妇满眼失落,留着泪走在街道上,见谁都会喊上一句:“我是翠屏,先皇后的奴婢,小皇子没有死,先皇后刨腹取子,有龙凤玉佩为证,没有死,你们要相信我……” 虽然老婆子看上去疯疯癫癫,但是有些人还是把话听了进去,不过半天的功夫,流言便越传越夸张,满城皆知。 楼煜靠在床榻上,正在看一本奏折,因养病,只能把奏折拿到寝宫批阅, 这时寿喜匆匆走了进来,语带忐忑,“陛下,大事不好了,最近京城流言四起,已经有一些将士信以为真?” 楼煜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问:“什么流言?” “外面都在传,先帝的儿子并没有死,理应是由他继任皇位,说您......”寿喜不安的看了一眼脸色本就不好的楼煜,在听到寿喜的话脸色更难看了。 “继续说。”楼煜声音冷冽。 寿喜嗓音颤抖,“说,说您为了皇位把先皇的儿子藏起来了,还有说给杀了,还有说给丢了,众说纷纭,越传越烈。” 楼煜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气多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放肆!是谁放出来的这些传言?给朕杀了他!” 寿喜拱手,“听说是一个疯妇,说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叫翠屏,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楼煜眼神微闪,低喃道:“翠屏?翠屏……怎么会是她?” 寿喜:“陛下?” 楼煜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楼煜等寿喜关上了房门,便气急的将所有奏折扫落在地,由于气急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精神萎靡,身子瘫软在床,呼吸急促。 寿喜退出寝宫外,刚走不远,便看到迎面走来的大长公主楼灵珊,脚步急促,身边没带一个侍女,可见进宫急切。 “大长公主安。”寿喜恭恭敬敬请安。 “寿喜公公,听说皇兄病重,因为我儿失踪所以耽搁进宫的时间,皇兄可好些了?”楼灵珊面露焦急,可见是真的担心。 “哎,太医都说身体亏空,可是这一副一副的苦药喝下去,就是不见好,反而......”寿喜摇摇头,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怎么会这样?当初驸马就是越来越重,为什么皇兄也......”楼灵珊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语带哽咽。 “都怪陆时宁,若不是她,本宫就有九叶赤藤可以救皇兄了。”楼灵珊眼中挂泪,恨恨的道。 “老奴一直有个疑惑,当初驸马的病,如果及时服用九叶赤藤就会无碍,为何还是去了?”寿喜面带疑惑。 “确实及时服用便会无碍,但是先帝并没有及时给本宫,本宫足足跪求了三天,还是煜皇兄心疼本宫,才帮本宫求情得来的。”楼灵珊提起这事变郁气难消,如果不是当时先皇耽误了时间,驸马也不会死,都是他,都是因为他自己才会失去爱自己的驸马。 寿喜皱眉,好像在回忆什么:“老奴记得,先皇得知驸马重病需要九叶赤藤时,当天就交给陛下让陛下转交给您,因为当时先皇后动了胎气,先皇才委托陛下待交,难道是路上有什么差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楼灵珊美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盯着寿喜,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样,不会的,煜皇兄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呦,瞧老奴这张嘴,您可千万别跟陛下说,老奴也不是知道太多,您还是问问太后吧,太后当时也在。”寿喜说完便请安离开,并没有多说其他。 第155章 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楼灵珊看着近在眼前楼煜的房门,却感觉离自己那么遥远,房门那么冰冷,对,找太后,寿喜说太后也知道,找太后。 楼灵珊随后便跑向太后寝宫。 不多时,楼灵珊便浑浑噩噩的从太后宫中走了出来,脑子都是太后说的话 “当年得知驸马需要九叶赤藤,没等你到皇宫来求,先皇就从库房取了出来,因为当时先皇后动了胎气,所以让煜儿转交给你,哀家记得煜儿说当天就给你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三天后回来说驸马不治而亡,因为你当时伤心,哀家和先帝也没有过多询问,怎么?难道你没有拿到?” 楼灵珊不知不觉走到了楼煜房门前,她很想推开房门质问楼煜,为何要这样对自己,要害死自己的驸马,要让自己孀居多年,自己甚至因为九叶赤藤对先皇怀恨在心,甚至自己也成了先皇后死亡的帮凶。 “哈哈哈哈哈......”楼灵珊站在楼煜的房门前疯狂的大笑着,笑弯了腰,笑着笑着便跪了下来,变成呜呜悲戚的哭声。 嘴里不停的呜咽着,“皇兄……” 不知道喊的是先皇还是楼煜。 楼灵珊就蹲在楼煜的寝宫外不远的地方抱着自己哭泣,来回巡逻的侍卫也不敢多言,毕竟这是陛下宠爱的妹妹。 楼煜在房内脸色灰白,好像下一秒便会驾鹤西游一般,众太医都围在楼煜的身侧,纷纷摇头,不知道如何是好,根本查不出任何病因,为何陛下会病的如此重。 就在众太医研究楼煜的病情时候,房门被大力的推开,众太医转头看向门口,便看到楼灵珊衣衫褶皱,头发凌乱,甚至有的珠钗都快掉了下来,挂在发间摆荡。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谁也不敢说话,只是将地方让了出来,纷纷退出房门,将门关了起来。 楼煜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楼灵珊皱紧了眉毛,哑着嗓子开口:“妆容不整,成何体统。” “煜皇兄,当年的九叶赤藤,先皇何时交给你的,真的是你三日才求来的么?”楼灵珊并未理会楼煜的质问,而是开口问出了心中已经确定的疑惑,自己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楼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问这个问题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当然!” “煜皇兄,你可愿用这江山赌咒,如若你说的是假话,你将会失去江山,失去你现在的所有,你、可、敢?”楼灵珊一顿一句的质问楼煜。 楼煜刚想说话,便听楼灵珊继续说道:“我刚给太后问安。” 楼煜睁大着双眼,喉间发出嗬嗬声,明显被惊的不轻,太后明明答应不会说出关于先皇的任何事,为何食言。 楼灵珊看到楼煜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抬头看向房顶,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你为何要害死驸马,为什么,我敬重于你,你说的话我从未怀疑,你为何要骗我,为何?我甚至为了你害死了先皇后,你为何骗我。”楼灵珊状若疯癫,伸出手指,指着楼煜大声喝问。 “你,你,你放肆,你给朕滚,滚出去。”楼煜撑起自己半个身子,指着问外,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着房门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楼煜,我祝你守不住这万里江山,我祝你日日煎熬,夜不能寐,哈哈哈.....”随即转身跑了出去。 楼煜见楼灵珊跑走,便卸了力气,连着又吐了两口血。 次日坤宁宫。 素秋急匆匆的跑进来,“娘娘,众位大臣在乾清宫前逼问陛下当年真相,陛下吐血昏迷了。” 卫舒怡挺着肚子,听素秋说皇帝的状况,惊讶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自从翠屏出现,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卫皇后抓住素秋的手,“太医怎么说?” 素秋压低声音道:“奴婢买通了一位给陛下看诊的太医,说药石无医,没有多少时日了。” 卫皇后六神无主,“怎么会……不是说就是体虚么?” 素秋也跟着忧心,“陛下的病怪异,没有任何其他症状,突然就虚弱了下来,竟然喝什么药都不见好,就这样一天比一天虚弱……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卫皇后声音发狠,“不能等了,今夜让产婆给本宫接生。”若是楼风非的身份被查出来,那她一切的筹谋都白费了。 楼风非若是继位,一定容不下她,当年的事,楼风非必然已经查的清清楚楚。 素秋不赞同,还想再劝,“娘娘.......” 卫皇后声音冷冽,“还不快去!”一定要在真相大白之前,让她的皇儿登上皇位! 当夜皇后宫中灯火通明,皇后的寝殿传出阵阵惨叫声。 “这怎么还没生啊?”素秋心焦的来回踱步,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皇后娘娘还生不出来,再这样下去,皇后娘娘会没力气的。 “王太医,你这催产的药行不行啊。” 王太医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是最好的催产药,只要喝下,片刻便会成功催生,这娘娘......” 素秋着急,“要不您再给熬一碗。” 王太医皱着脸,摇头,“这药喝多了,对龙胎有损。” 素秋快急哭了,“那这娘娘一直生不下来,可怎么办?” 皇后寝殿一盆一盆的血水端了出来,房里的稳婆更是手足无措,接生了这么多人,这可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 皇后娘娘和龙胎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这些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稳婆急忙喊道:“素秋姑姑,怎么办,保大还是保小?你快去请示皇上啊,再生不出来,会一尸两命的。” 卫皇后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什么……生不下来?本宫可以,啊......” 第156章 该看戏了 皇后宫中一片混乱,若是十九年前的宫人在场,就会发现,此情此景和孝襄皇后生产那晚,多么的相似。 无论外面怎么闹,东宫仍旧一片宁和。 楼风非望着坤宁宫的方向,惬意的摆弄着手中的九龙白玉杯,正和陆时宁闲聊。 白鹤从外面回来,低声道:“殿下,皇后宫中已经开始了。” 楼风非扬唇,“好,阿宁,走吧,该看戏了。” 楼风非背负双手,每一步都跟丈量好的一般,不紧不慢的走向坤宁宫,身侧只跟着陆时宁一个人。 坤宁宫中,王太医急的满头大汗,这要是有什么闪失,自己这条老命可就交代这里了。 太医正急,抬眼便看到走进门来的楼风非,众人纷纷与之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素秋躬着身子,忐忑道:“太子殿下,产房污秽,您还是移步侧殿吧!” 楼风非不在意的摆摆手,“父皇重病,听闻皇后娘娘生产,孤便来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王太医看见楼风非,心里松了一口气,能来个主事的人,无论结果如何,他的老命算是保住了。 “殿下!皇后娘娘难产,再生不出的话,会胎死腹中,或者.....一尸两命。” 楼风非隔着一道纱帘,悠然道:“皇后娘娘,您可听到了?再不做决定,皇弟就要胎死腹中了,您要早做决断。” 太医听了楼风非的话云里雾里,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但是大家都懂,这个时候就要闭嘴。 皇后还在寝殿生产,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身的汗水,墨发紧紧贴在脸上,嘴唇都已经咬破。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楼风非的意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着了他的道。 皇后惨笑一声,虚弱的喊道:“素秋……” 素秋赶忙跪在床边,“娘娘,奴婢在。” “将所有人赶出去,再给本宫拿一把剪刀。”皇后紧紧抓住素秋的手,眼中浮现一抹决绝。 素秋听到要剪刀,震惊的看着皇后:“娘娘,您是要做什么?” “去拿,快。”卫舒怡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去推素秋。 素秋听后大骇,顾不得尊卑,慌忙的拉住皇后的衣袖摇头道:“不要啊娘娘,那样您会……您会……”素秋咬着唇,怎么都说不出那个字。 卫皇后眼睛死死的盯着帘子后面的那道身影,红了眼眶,泪水滑入发间,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认命的说道:“……素秋,本宫没有选择了,去拿吧。” 楼风非看着殿门打开,所有人被赶了出来,嘴角牵起一抹笑,这情景跟当年多像啊。 院中的其他人确实不明所以,这皇后娘娘正生产,怎么把稳婆都赶出来了,那谁替皇后娘娘接生? 屋内皇后接过素秋递过来的剪刀,抬眼看向素秋:“扶本宫起来。” 素秋拭去眼角的泪,轻手轻脚的扶起卫舒怡,“娘娘,三思啊……” 卫皇后靠在累起的枕头上,拿着剪刀手用力到发白,嘴里咬着一块布巾,生生的破开了自己的肚子,汗如雨下,疼的浑身哆嗦。 素秋哭着跪在床边,皇后将手伸进肚子里,将孩子拽了出来。 素秋赶忙将浑身是血的婴儿,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锦被里,还没等看清孩子的状况,楼风非带着陆时宁直接揭开帘子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这是娘娘的寝殿,娘娘需要太医,太医,太医!”素秋赶忙站起身将皇后挡在身后,眼底害怕又坚决的看向楼风非,嘶声喊道。 楼风非视线在快要昏迷的卫舒怡脸上移开,淡淡的道:“不用喊了,孤这不是来给皇后送药了么!阿宁,将续命的药给皇后服下。” “你们要做什么?太子殿下,你今日所为,奴婢一定会如实禀报陛下的!”素秋搂紧怀里的小皇子,用自己的微薄之力,保护卫皇后。 “你在墨迹一会,你的主子可就真要归西了。”陆时宁讥讽一句,直接推开拦路的素秋,掰开皇后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皇后已经疼的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眼神迷离的咽下丹药,不过盏茶的功夫,眼中慢慢恢复神智,如回光返照一般,多了一丝人气。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素秋扑过去,伏在床边大哭。 皇后的视线转向楼风非,就那么看着他,好像要把他刻到骨子里,就是死了也要记住这个人的模样。 楼风非任她打量,提着衣摆,抬步走上脚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这是神医留下的续命药,可以保你,说完最后的遗言。” 卫皇后惨淡的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的道:“楼风非,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没想到你才是那匹恶狼,你弄死本宫又能怎样?本宫有皇子,本宫的娘家有兵权,卫家会倾尽所有辅佐这个孩子,只要本宫娘家有一人尚在,你便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得到那个位置。” 楼风非静静的听完卫皇后的话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明媚的笑了起来,微扬了下下巴,示意素秋怀里的孩子。 “你不觉得奇怪么?孩子出生这么久了,哭都没哭一声。” 素秋听了楼风非的话也是一愣,是啊,一直没听见小皇子哭,不应该啊。慌忙打开锦被看向怀里的孩子,惊骇的大叫出声,“啊——!” 孩子面目青紫,根本就没有呼吸。 素秋颤抖着手,不敢相信的将手指探到孩子鼻下,没有一丝呼吸,惊吓的撤回手,面带惊恐的看着皇后。 “怎么了?”皇后看到素秋这个表情,着急的想起身,又疼的跌了回去。 她知道孩子出了问题,连忙向床边又探了探身子。 “娘娘......”素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皇后,这可是皇后娘娘用命换来的孩子, “抱过来给本宫看看,快抱过来!”皇后伸手要抱,奈何浑身已经疼的麻木,虽然神医的药续了命,但是并不能止疼,这也是楼风非想看到的吧。 伸出去的手虚软无力,根本抱不了孩子。 “娘娘,小皇子殁了,您不要看了……”素秋抱着小皇子哽咽着道。 第157章 父皇,对不住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本宫好好的儿子,怎么会死,把孩子还给本宫,还不抱过来!?”皇后本已经没有血色的脸,已经变的灰白,眼睛死死的盯着素秋怀里的孩子,只能无力的嘶吼。 皇后猛的转头看向悠然而立的楼风非,如同恶鬼般盯着他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当年你的母亲便是剖腹取子,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不仅报复本宫让本宫剖腹取子,你还害死了本宫的儿子,是不是你,你说啊?” 楼风非看着逐渐疯癫的皇后,等她嘶吼完才淡淡开口:“续命药虽然能续命半个时辰那也要好生照看,你继续吼下去,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卫皇后不管不顾的嘶吼,“本宫现在还怕死?哈哈哈哈哈......笑话。” 楼风非颔首,“说的有道理,确实是孤做的,准确的说,你能有孕,不是王太医的功劳,而是孤准你怀上死胎,老来得宠,怀着希望,快活了八个月。”扬起唇,“你难道,不应该谢谢孤么?” 皇后听了楼风非的话瞳孔微缩,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你——” 楼风非打断她,“不过......” 皇后心口一紧,她好像知道接下来的话有多残忍一样,身体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忍不住的颤抖。 “其实这药虽有神效,但是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一定都是死胎,还有那么一层希望,成为畸形残废活下来,皇后娘娘您应该庆幸他是个死胎而不是畸形。” “你真恶毒。”卫皇后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孤恶毒?当初你伙同楼灵珊将所有能接生的稳婆全部驱赶出宫,太医更是全部被控制在太医院里不得出,在母后担心父皇安危的时候,用父皇阵亡的消息让她伤心难产,不得不保下孤而剖腹取子,当时你们是不是也像孤今天这样,站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孤的母后,拿着剪刀,一点点划开自己的肚子,最后失血而亡!”楼风非好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冰冷的语气好像刀子一样一刀刀戳在卫皇后的心窝子一样。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不要想着你那流放的大儿子了,他早在流放的第三天便伤口感染恶化而死,至于你们卫家,孤都会送去陪你。”楼风非说完便起身离开。 陆时宁看了一眼卫皇后肚子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湿,血水已经在她身下汇聚成片,知道药效马上就要到了。 卫皇后听完楼风非的话,瞪大的双眼,皇儿竟然流放第三天便死了,一定是太傅一家不放过他,自己明明已经打点了官差。 楼风非不仅仅要她的命,还要她全族的命,不可以,不可以,她可以死,她的族人得留一条根。 “楼风非,你放过本宫的家人,本宫做的事情他们都不知情,求你放过本宫的家人。”卫皇后因为着急,直接摔在了地上,双手用力的往前爬,身后留下一道血痕。 楼风非在殿门前停下脚步,“当年,你们可想过留傅家一命?”他的外祖父一家全部在战场上设计战死,傅家军十不存一,他们的命,又该怎么算!? 卫皇后无力的趴在地上,泪与汗混在一起,整张脸湿漉漉的,如洗过一般。 “都是本宫的错,是本宫的嫉妒心作祟,卫将军只是个宠爱女儿的父亲罢了。” “楼风非,你从来都没体会过被人忽略的感觉吧?本宫从小,无论兵法、谋略、武功、骑射,都不如她!明明都是将门女子,凭什么她就人人夸赞,而本宫就要摇头叹气!?” “就连嫁人,本宫也不如她……本宫只是想赢她一回,有什么错?九五之尊的皇位之上,哪一个不是手染鲜血,成王败寇?是楼霆和傅言溪没本事保住皇位,凭什么怪本宫!?” 陆时宁怒火中烧,“没有先帝平定战乱,楼煜凭什么稳坐蜀国江山?你就你们夫妻的嫉妒心吗?” 卫皇后:“你这种天之骄女,又怎么会懂本宫的苦楚……” 楼风非抬手打断了陆时宁想说的话。 “话不投机,戏看完了,我们走。”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孤身走入夜色之中。 任凭皇后如何哭喊,看到的都是楼风非远去的背影,院子里还站着太医宫女,楼风非看也没看便直接往皇后宫门外走去。 陆时宁解决了后面的事情,看着站在院中忐忑的众人:“今夜皇后娘娘难产,怪不得你们,皇后娘娘虽剖腹取子,但仍没有救下小皇子,小皇子已夭折,素秋已殉主,记住了么?” “我等谨记。” 待陆时宁走后,王太医跟一众侍女赶紧到皇后寝殿,看到的便是皇后的肠子流了一地,到处都是血,怀里抱着死胎,素秋趴在床沿边胸口插着一把剪刀。 太医吩咐了侍女向皇上禀报,毕竟死了皇后,这下面的事,还需要皇上做主。 本已重病的楼煜,听到宫女带来的消息,灰白的脸色更是看不到一丝人气,好像突然老了十岁一般。 楼煜摆摆手,让宫女下去,并没有说其他,只是叫来宫人让妥善安排皇后与小皇子的后事。 楼锦之在书房听着属下的禀报,得知皇后一尸两命事,笑出了声,真没看出来,楼风非才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不声不响的就让皇后自己解决了自己。 真是好啊,倒是省了他的力气。 “你下去吧,通知影卫,做好准备随时听后吩咐。” “是。” 楼锦之起身来到书架旁,轻轻宁动烛台,便在书架后面出现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个黑色瓷瓶。 拿起药瓶来回看了看,本想再等几天,老皇帝便会耗死,自己便是顺理成章的继位人选,没想到楼风非好筹谋,现在都在查他是先帝之子的事情,一旦被那些老顽固查到了证据,这皇位是谁的还真说不准。 “父皇,对不住了,你已经是药石无医,最后再帮儿子一把吧。”楼锦之喃喃道。 第158章 不好意思,顺便救了下人 这日,寿喜伺候着楼煜书写,楼煜看着面前摆放的空白圣旨,眼中是尽是将死之人的灰白之气。 自己这一生,机关算尽,最后自己子嗣凋零,就剩下一个成年的儿子。 寿喜看着楼煜拿起笔,写下传位诏书时眼神闪了闪。 楼煜写的极慢,身体已经因病被掏空,腕力虚浮,更是写几个字便要歇上一歇。 就在要盖上玺印之时,门被猛的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寝殿中响起。 “父皇可还安康?”楼锦之大步走了进来。 “何事?”楼煜放下玉玺,将圣旨卷到一边,看着来者不善的儿子。 楼锦之并未说话,就站在殿中央笑着看着楼煜,眼神确实向寿喜瞟去。 “你先下去吧。” “老奴......是。”寿喜还想说什么,被楼煜看了一眼,便赶忙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关好房门。 深深看了一眼房门,便转身往太子宫中走去。 楼煜低咳一声,强撑起精气神说道:“朕已屏退左右,有话便说吧。” 楼锦之拱了拱手,“那儿臣就直说了,父皇想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拱手转让他人吗?” 楼煜眸色沉了下来,“继续说。” 楼锦之:“现在那些以前跟着先皇的武将,有的已经在查当年之事了,若是让他们知道先皇的儿子还活着,父皇以为这江山会是谁的?” 楼煜冷笑:“呵,朕一直以为你是个不理世事的,没想到,你跟你的母妃藏的真深,想必你做这些事,你母妃都知道吧?” 楼锦之没有回答,只是笑看着楼煜,答案不言而喻。 “是啊,朕下面这个位置,谁不想要呢……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楼煜闭了闭眼,脱力的靠在椅背上。 楼锦之铿锵有力的道:“儿臣想让父皇传位于我,就在今天。” 楼煜哼笑:“朕还没死呢,你是不是太急了点?” 楼锦之:“父皇,等您过世,那可就晚了,那时候皇位可就不一定是您的儿子在坐了。” “你要弑父?”楼煜手掌紧握,冷冷的睨着他。 “父皇言重了,只是求父皇成全罢了。”说完,从袖中悠然拿出了一个黑色药瓶。 楼煜看着楼锦之手中的药瓶,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朕的儿子,够狠,够毒!” 楼锦之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意,“父皇,此药为桑南国密药,吃完以后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您是中毒而亡,就像您现在。” “是你?你狼子野心,你竟然给朕下毒!你究竟是何时给朕下毒的?”楼煜瞪大双眼,看着他的这个儿子,是那样陌生。 楼锦之一步一步靠近他,每一句话都让楼煜汗毛倒竖。 “父皇,有其父必有其子,您是怎么得到的这个皇位,您心里清楚。您已经药石无医,何不成全自己的儿子,总比被楼风非坐了好,您说是不是!?至于何时下毒那不重要。” “来人,护驾!朕就算是把这江山还给楼风非,也不会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楼煜想起身逃跑,却被楼锦之单手控制在龙椅上,只能大吼。 “真是敬酒不吃啊!那儿子送你一程,也算是全了我们的父子情分。”说完便掰开了他的嘴,塞了进去。 楼煜推开楼锦之,扣着自己的嗓子,呕吐呛咳,想将药吐出来,奈何只是流出些口水,狼狈至极。 楼锦之拿出丝帕,慢悠悠的擦干净手,直接将丝帕丢在脚下。 “父皇,这药入口即化,扣不出来的,在过一盏茶的时间,您就会驾鹤西去,早登极乐。” “逆子,咳咳......呕......”楼煜没了力气,像条死狗一样趴在椅子的扶手上,怒指站在自己面前的楼锦之,视线越来越模糊。 “啪啪啪....”一阵鼓掌的巴掌声响起,随即楼风非推门走了进来。 “你是如何进来的,本王的守卫呢?”楼锦之心中一慌,冷声质问。 “你是说他们么?”陆时宁手里抓着一个人,白鹤和天星等幽影卫手里也各抓着一个,纷纷扔到楼锦之脚下。 “不好意思,顺便灭了你的老巢。”陆时宁的脸上还有血迹未干,明显是刚经过厮杀。 楼锦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殿下,楼里的兄弟,被围了。”一个还活着的影卫凄惨的看着楼锦之。 楼风非:“楼锦之弑父杀君,其罪当诛。” 楼锦之整理了一下衣襟,玩味的勾起唇角,“楼风非,这里就咱们几个,本王还说父皇的死,是你杀的呢,毕竟你不是父皇的儿子。” “哦?你是想倒打一耙?”楼风非失笑。 “楼风非,你的身份隐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有人能找到当年的线索,你还不如归顺于本王,本王封你个闲散王爷,许你一世荣华,何乐而不为?”楼锦之摊开双臂,得意的看向楼风非。 当年先帝留下的十万大军,和傅家的旧部,他也眼馋的狠。 可惜楼煜留着楼风非这么多年,也没找到那些人,如今,他若登帝,这些力量,他就不信楼风非不交出来。 楼风非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当年楼煜设计陷害杀了孤的父皇,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如你现在这般得意?” “陈年旧事了,提那些做什么?如今你还有其他路可选么?你觉得众大臣是选择相信你这个假太子,还是相信本王?”楼锦之眼中全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楼风非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孤觉得众大臣有耳朵,有眼睛,会自己选。” “他们?哈哈......他们要是有眼睛有耳朵,当年你的身份就不会被隐藏这么多年还不为人知。” “楼锦之,你这个弑父杀君的小人。”一声怒吼从门口传了进来,以张世杰为首的众大臣纷纷来到殿内,怒瞪着楼锦之。 楼锦之慌乱的后腿两步,“你们,你们不是被控制起来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不好意思,忘记说了,灭了你的老巢顺便救了下人。”陆时宁站出来满脸愧疚的看着楼锦之,好像真的如她所说不太好意思。 第159章 当年真相公之于众 “陆时宁,当初就该杀了你,都是那个丫头坏了事。”楼锦之恶狠狠的瞪着陆时宁。 “我是应该替芍药,好好收收利息了。”陆时宁眼底闪过一丝痛,带着恨意冲向楼锦之,拳拳到肉,打的楼锦之嗷嗷直叫,一向锦衣玉食的人哪里遭过这罪。 楼煜就像个透明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费力的看向楼风非,楼风非也正在看他,眼里只有冷漠。 楼煜眼眸逐渐灰败,他好像看见曾经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弟弟了,这天下终究是还是楼霆的,他输了,偷来的,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血像不要钱一样从楼煜的嘴里流了出来,随即便气绝而亡。 一代帝王,就这样死的毫无尊严,死的无声无息,甚至都没有大臣知道就在他们怒骂楼锦之的时候这位皇帝还活着。 楼锦之被陆时宁打的不成人样,待陆时宁发泄完了,楼风非吩咐白鹤,“将逆贼拖进天牢,听候发落。” “是,殿下!” 去捉拿淑妃的侍卫,不多时赶来御书房,“殿下,属下等人赶到时,淑妃娘娘已经服毒自尽了。” 他们到淑妃宫中之时,发现殿内不见淑妃的身影,最后是在小佛堂发现跪着死去的淑妃,淑妃穿的并不是宫装,而是一件常服,衣服干净整洁就是年代有些久,头发上没有任何发饰,只有一根木簪。 楼风非颔首,“知道了,下去吧。” “是。” 楼风非看向在场的蜀国重臣,“孤还要主持国丧,众卿先回府吧。” 众大臣虽然灰头土脸,但也没急着离开,互相看了看,最后袁太傅站出来,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殿下,您不是陛下的亲子,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太子是宣武帝和孝襄皇后的唯一亲子,哀家可以用性命担保!”不等楼风非回答,太后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了出来。 众大臣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太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楼风非面前,欣慰的笑道:“不错,不愧是哀家的皇孙,二十年的蛰伏,你做到了!” 楼风非扶着她的手臂,一时间感慨万千,“皇祖母……”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看向众位大臣,“当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哀家和孝襄皇后为了保护太子平安长大,只能以傅家暗藏势力威胁陛下认太子为自己的皇子……”侧眸看向楼风非,声音温和的说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楼风非颔首,从怀中拿出一块通体碧绿,坠着明黄色流苏的玉佩,镂刻的龙与凤栩栩如生。 太傅等人眼眸微微睁大。 “这……这是失踪的龙凤玉?” “太后把这块玉佩留给殿下,看来,殿下真的是先帝的皇子无疑了。” “老天有眼,先帝有后了!” “这些年蜀国大不如前,陛下根本就不是个治世明君,如今有太子在,蜀国昌盛有望啊!” “呜呜呜……老臣死后,终于有颜面去见先帝了……” 众大臣哭过之后,太傅等人纷纷跪在地上。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您登基为帝,还天下清明!” “请,殿下登基!” “……” 楼风非的视线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面容多了一丝笑意。 “众卿平身,众卿所愿,朕定当做到!” “在此之前,有两件事要做,其一,楼煜和卫舒怡的所有罪行,查明后,都将昭告天下,还原当年真相!” “其二,内务府择吉日,举办登基大典。”侧身向陆时宁伸出手。 陆时宁愣了一瞬,笑着将手放在楼风非温热的手心里。 楼风非将陆时宁拉在身侧,“朕将娶将军府嫡女陆时宁为后,与登基大典一同举行!” 陆时宁抬眸注视着楼风非,和侧首看向她的人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盛满了浓情爱意。 一连数月大理寺都在查询当年先皇被害真相,当所有证据摆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内心十分震惊,谁也想不到当年惊才绝艳的先皇会被楼煜这个亲皇兄陷害至死。 怪不得太后从来对楼煜没有好脸。 先皇后更是被逼迫的破腹取子,傅家军死伤无数,幸而一切尘埃落定,水落石出,幸好先皇后以死为先帝留下一子,现在蜀国武将少的可怜,一旦各国来犯,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太子贤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日早朝楼风非看着桌案上楼煜当年陷害父皇的证据,抬眼看向大殿的众臣,缓缓开口:“楼煜与卫舒怡的罪行磐竹难书,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当年参与此事的所有人全部羁押大理寺,秋后问斩。” “楼煜和卫舒怡夫妇,剥夺皇籍,不得入皇陵。夏卿,择一块风水宝地,将他们夫妇葬了吧。” “臣,遵旨。” 楼风非拿着朱红的毛笔,一份一份批阅过去,“楼锦之杀父弑君秋后问斩,楼灵珊已疯,就关在长公主府,此生不得出......”随着一条条罪状,所有参与杀害先皇的人都判处刑法。 楼灵珊也算是最好的了,自从知道自己被楼煜骗了回府便疯了,整日说着对不起,整日冲着一个方向磕头道歉,疯疯癫癫,人不人鬼不鬼。 楼风非之所以没有杀了楼灵珊,是因为,对于楼灵珊来说,活着比死,更受折磨。 阴暗的地牢内,楼锦之躺在肮脏的稻草上,瑟缩这身子,看向牢门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哗啦啦”牢门的锁链被打开,陆时宁缓步走了进来,原本听见锁链声的楼锦之眼睛还亮了一下,再看到进来的事陆时宁眼神瞬间灰暗下去,抿着唇,明显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楼锦之,你以为是谁?”楼锦之的眼神没有逃过陆时宁的眼睛,陆时宁玩味的看着楼锦之,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后手? 第160章 我答应你 楼锦之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身子往墙角挪了挪。 “不管你还有什么坏水,都先憋着吧,芍药的账我要跟你一点一点的算。”陆时宁招手,“来人把楼锦之带到刑房,我在那等他。” 楼锦之瞳孔一缩,刑房!?那种地方去了不死也脱层皮,陆时宁可真狠。 “陆时宁,不过是死了个丫头,你何至于如此,我已经败了,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楼锦之奋力挣扎,想挣脱牢头的辖制,可他被陆时宁打的太狠,根本没有力气。 “一个丫头?呵呵,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陆时宁冷冽的睨了他一眼,转身走出牢房。 楼锦之想去追陆时宁,却只能徒劳,牢头捏住他的胳膊,将楼锦之带往刑房,不管楼锦之如何挣扎都是无用,楼煜这几个儿子可以说都废物到极致,文不成、武不就,反而各个自视甚高,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了不起的狠。 陆时宁坐在刑房中央,看着楼锦之成大字被绑的结结实实。 “我听说有一种刑法叫梳刑,用开水泼在身上,用铁梳就像梳头发一样梳理皮肉,啧啧啧......”陆时宁摆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笑盈盈的看着楼锦之。 楼锦之满脸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这么残忍的刑法她说的就好像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这根本就是个恶鬼,嗜血成性的恶鬼。 陆时宁:“来人,行刑,别让他死了,从今天开始,直到他问斩,每天都要让他尝一道刑法。” “是。” 陆时宁就这样看着一桶开水泼在楼锦之的后背上,“滋啦”的熟肉味热气腾腾的冒了出来。 楼锦之顿时疼的他大声吼叫,嘴里更是骂着陆时宁,恨不得将自己从小到大会的脏字都骂了出来。 不待楼锦之缓过神,一把铁梳就从后背梳了下去,顿时抓下一层皮肉。 陆时宁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芍药,我在帮你讨要利息,我不会让楼锦之有一天好过。 等到楼锦之后背没有一块好肉,行刑官将药粉洒在伤口上,便把像死狗一样的楼锦之带回了牢房。 陆时宁走出阴暗的牢房时,竟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镜辰?”不怪陆时宁疑惑,此时的顾镜辰胡子拉碴,衣衫褴褛,哪里还有贵公子的样子,说是乞丐也不为过。 “陆姑娘。”顾镜辰抬眼看向陆时宁,早已不是那个爱笑的少年,此时眼中满是沧桑。 “你这是何苦?”陆时宁不忍。 “我回家拜别了父兄,说明了原由,也去看过芍药了,陪着她说了很多心里话,我这次回来想求陆姑娘一件事。”顾镜辰眼中一片死寂。 陆时宁微蹙着眉,“何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让我进暗卫营吧,我想当一名暗卫,像她曾经一样,走她走过的路,保护她想保护的人。”顾镜辰站在陆时宁面前,深深的拜了下去。 陆时宁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你.....那里九死一生……” “我懂。”顾镜辰并未起身,坚定的回道。 陆时宁抿着唇,看了他许久,叹息道:“顾镜辰,我答应你。” 一连几日,陆时宁日日前往天牢,每日刑法不同,让楼锦之尝遍了十八般酷刑,快没气了,就喂一粒神医炼制的丹药吊着命,楼锦之如今听见脚步声就哆嗦,活的生不如死。 这日晚上陆时宁正陪楼风非看折子,虽然楼风非还未举办登基大典,但已经掌控了朝中大小事务,众臣都以陛下相称。 一个侍卫匆匆小跑了进来,满脸惊慌跪在地上,“不好了陛下,犯人楼锦之……失踪了。” 楼风非和陆时宁对视一眼,意外的问道:“楼锦之在天牢失踪了?” 侍卫害怕的点点头,“是,今天晚上去送饭,喊了名字没有回应,进去一看,楼锦之不见踪影。” “带朕去看看。”楼风非拉着陆时宁起身示意他带路。 众人来到天牢,牢门口守着侍卫恭敬的行礼。 楼风非与陆时宁走进牢房看去,果然没有楼锦之的身影,只有墙边堆着的带血的干草。 楼风非皱眉,天牢守卫森严,楼风非受刑又身负重伤,自己肯定是跑不出去的,到底是谁把他救走的,到底是何目的? 陆时宁看着那堆堆着的干草,上前将草扒开,竟然发现泥土非常新:“风非,你看!” 楼风非垂眸观察着新鲜的泥土,吩咐道:“来人,挖开这里。” 侍卫行动迅速,三五个人一起将泥土挖开,突然一个侍卫停下动作,喊道:“陛下,这有个通道。” “是谁挖了通道救走了楼锦之?”陆时宁看着那幽暗的地道,喃喃道。 猛的陆时宁抬头对上楼风非的眼睛,异口同声道:“桑南国。” “我说桑南国使臣怎么一直都没走,这边刚出事他们就纷纷离开了宫中,就连诺娅都以出门祈福为由再也没回来,不过楼锦之都成了废人了,救走他还有什么用?”陆时宁一拳砸在掌心,恍然大悟的说道。 楼风非眸色微沉,冷声道:“他毕竟是楼煜的血脉,也是帝王的孩子。” “呵,难道还能帮楼锦之造反不成?”陆时宁刚说这话整个人都安静了,看向楼风非想到:不会吧……不会真帮他造反吧?桑南国是有大病么? 楼风非:“很有可能,立刻给你父兄传书,桑南国一定会有大动作。” 陆时宁知道事情紧急,赶忙应下,“好。” 一辆飞驰的马车,狂奔在林间小路上,马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救出去的楼锦之,因为马车颠簸,楼锦之疼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 诺娅穿着粗布麻衣,一副男子打扮,听到马车里的痛哼声,不屑的撇撇嘴,要不是楼锦之还有用,许诺的条件也很让人心动,他们才不会费心挖了这么久的地道就为了救这么个东西。 “还有……还有多久到?”楼锦之虚弱的问道。 “楼锦之,我们才刚出城,还早呢!喏,赶紧吃了,可别死在路上。”诺娅抛出一个药瓶,仍在楼锦之身上。 第161章 你真要去? 楼锦之接过药瓶,看也不看的打开瓶塞,全部倒入嘴里。 过了好一会,感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不少,便虚弱的看着诺娅:“我们到了桑南,几时可以发兵。” 诺娅漫不经心的说道:“这要看大王那边联合的其他小国怎么答复了,只我桑南一家出兵可夺不回你的大业。” 诺娅眼中讥讽,连楼风非都斗不过,还想当皇帝?不过,楼锦之当了皇帝对桑南国也是件好事。 先拿十五座城耍耍,再不费吹灰之力的直取整个蜀国。 一个需要他们帮助才能当皇帝的人,就算坐上了那把龙椅,也是亡国之君。 “你放心,答应你们的绝不食言,只要帮我夺下皇位,我将蜀国十座城池割让给你们。”楼锦之咬牙道。 诺娅冷笑,“楼锦之十座城池还是你是皇子的时候,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十座够么?” 楼锦之咬着牙,眼底都是血丝,“那你们要如何?” 诺娅扬起头,眼中都是崇敬,“臣服于大王。” “你.....你们得寸进尺。”楼锦之听到诺娅的话顿时冒起火来。 他堂堂蜀国帝皇,怎可对他国俯首称臣? 诺娅见他不说话,知道他不甘心,轻蔑的道:“怎么?还不愿意?没有我们大王,你必死无疑,还敢肖想皇位?可笑!” “你——”楼锦之怒不可遏。 诺娅阴冷的瞥了他一眼,“若你不愿,我这就把你扔下来,让楼风非和陆时宁找到你,砍断手脚,做成人彘。” 楼锦之将药瓶死死捏在手里,眼中的不甘和恨意蒸腾,诺娅等了片刻,才听到楼锦之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来。 “好!” 诺娅妖媚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楼锦之的脸,“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对嘛!” 楼锦之瞪着诺娅的背影,眼中如淬了毒般狠戾。 等他坐上皇位,就是他说的算!忍一时之辱,又如何!? 不等楼风非的书信送到赤图城,漠北卫家军溃败,连失三城的八百里加急军报直接呈在了御书房的龙案之上。 楼风非将军报递给身侧伺候的寿喜,示意他传下去。 “此次桑南、匈蛮出兵同时攻打蜀国,众卿可有对策?” 各武将和朝中元老看过军报后,沉吟片刻,都讳莫如深。 兵部尚书夏大人顶着压力,“陛下,蜀国近几年天灾不断,税收和粮食都不足以支撑这场大战……” 楼风非冷下脸,“夏卿的意思是……求和?” 夏大人瞬间冒出冷汗,“呃……” “哼!夏大人是在京城待的太安逸了,一点男儿铁血都没有,泱泱大国,岂能向边陲小国俯首?那三城的百姓难道就不管了?”赵将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喝道。 夏大人被骂的面红耳赤,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老夫只是实事求是,战士一起,短时间内不能平息,这些年皇室贵族骄奢淫逸,你……” 御书房一片静寂,夏大人反应过来,赶忙跪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陛下赎罪,臣……臣……” 楼风非摆摆手,“起吧,奢靡之人又不是朕,你何罪之有。” “是是是……”夏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哆嗦着双腿起身,站在其他人身后,把嘴闭的死死的。 楼风非眸色冷沉,“求和绝无可能,有陆将军在,桑南国绝无可能越过赤图城半步!现在要考虑的是漠北城。” “卫家全族获罪,守卫漠北的卫旧部弃城而逃。”视线在武将中扫视,“现在最关键的是,哪位将军能接替卫家,夺回城池,将匈蛮赶出蜀国领土!” 武将门互相看了看,这些年楼煜重文轻武,朝中武将凋零,他们之中不是年老,就是没有战场经验的小将,根本不可能战胜凶悍善战的匈蛮。 更何况卫家军还是笔烂账,没有能力的将领去了,未必能收服卫家军,只能自取其辱。 看着他们躲闪的眼神,楼风非垂下眼眸,握了握自己的手。 若是他如父皇一般,这时就能御驾亲征,驰骋在父皇生前守护的国土上,可是他…… “我去!”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蓝衣少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有大臣皱起眉头,不愉的道:“女子怎可参与朝事,陛下,可不能助长此等不良之风啊。” “对啊,后宫不得干政,陆姑娘还没嫁给陛下,就更不能出现在御书房这种重地了。” “一个小丫头,还真是大言不惭!” “以为会点功夫,就能领兵打仗了?真是可笑至极。” 楼风非面色冷了下来,一巴掌拍在龙案上,起身冷冷的道:“住口!时宁身为女子尚且敢出征一战,你们这些吃朝中俸禄的文臣武将又在干什么?求和?亏你们说的出口!” “数万百姓成为匈蛮的俘虏,他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可有想过?割城求和,那匈蛮若是再打过来,是不是让朕将蜀国拱手相让!?” “陛下息怒,微臣不敢。”众人惶恐的跪了一地。 只有陆时宁站在楼风非面前,抬头看着他,语气坚定的道:“陛下,臣女有一办法。” 楼风非:“说。” 陆时宁:“卫家军无主而散,陛下可下令让父亲带兵驰援北上,臣女与兄长陆时安镇守赤图城。” 赵将军笑道,“是啊,陆将军若是去漠北,一定能收服卫家其余旧部。” 陆启还不是将军时,就是先帝手下的兵,跟随先帝一起征战过漠北,对匈蛮很是熟悉。 所说谁能轻松将匈蛮赶回老巢,也就只有陆启能做到了。 赵将军蹙起眉,“可……陆将军若去漠北,赤图城这边……” 陆时宁自信的道:“将军放心,我自小长在赤图城,对桑南国和赤图城布防了如指掌,之所以敢向陛下请旨领兵镇守赤图城而不是漠北,就是因为我有把和兄长守住赤图城。” 赵将军犹豫,“可……蜀国从未有女子为将……” 楼风非抬手打断,“规矩是死的,人的活的,朕不是迂腐之人。” 楼风非注视着陆时宁,认真的问道:“你真的要去?” 第162章 我等你回来 陆时宁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要去,身为蜀国子民,责无旁贷!” 楼风非抿抿唇,衣袖下拳头紧握,“此去凶险。” 陆时宁温和一笑,“楼锦之身为蜀国皇子,通敌叛国,断不能让他成为蜀国的威胁,陛下,天涯海角,就算他藏到桑南国皇宫,我也要把他斩于马下!” 陆时宁单膝跪地,拱手道:“陆时宁请旨领兵攻打桑南,还请陛下允准!” 没有亲手杀了楼锦之,她如何对得起芍药的在天之灵。 她也不允许桑南国从楼锦之嘴里得到任何关于蜀国皇室的秘密,从而威胁到楼风非一丝一毫。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楼锦之都必须死! 楼风非走下皇位,亲自俯身扶起陆时宁。 两人四目相对,御书房一时间寂静无声。 “朕,准了!” 楼风非连下两道圣旨,一道送到赤图城给陆启,另一道封陆时宁为昭英将军,天星为辅国将军,领兵五万,三日后一同出征,前往赤图城。 天星亲自将圣旨送到将军府时,陆时宁已经吩咐芙蕖收拾行囊了。 陆时宁看过圣旨后,有些意外的看向天星,“哪来的五万大军?” 蜀国兵力最多就是父亲手上的陆家军,其中还有十万是先帝的炽羽军,卫家军几乎是废了,还剩多少,只有父亲去漠北整合后才能确定。 剩余的兵力全部安排在雪霁和暹乌防守,按理来说,楼风非除了御林军,再也没兵了才是。 天星难得的浅浅的笑了一下,“这五万,是傅家旧部,天星军。” “天……”陆时宁瞪大了眼睛,惊骇的看向天星。 怪不得,她总觉得天星的名字耳熟,原来是这么回事。 傅家当年可是跟随皇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元勋,手中的天星军虽只有五万,可却战力惊人,每一任天星将军都叫天星。 当年孝襄皇后就是以天星军为饵,保住了楼风非的性命,楼煜这么多年没敢动手,就是又想得到这支军队,又怕他们因为楼风非找他复仇。 自从孝襄皇后死后,天星军便杳无音讯,没想到是在楼风非的手里。 “那你……?” 天星知道她想问什么,解释道:“上一任天星将军随着傅老将军战亡,我是他的儿子,自小追随殿下。” “其实,现在的天星军也不是曾经的天星军,陛下这些年暗中招兵买马,在五绝楼练兵场暗中操练,就是想着,将来有一天,重振天星威名!” 陆时宁被一个个消息惊的红唇微张,“你等等,五绝楼……也是你们的?怎么就成练兵场了?” 天星一点也不意外陆时宁的惊骇,愉悦的说道:“五绝楼本就是陛下十四岁时行走江湖时建立的,就是为了保护天星军才选在山谷之中,关于五绝楼的传言也不都是假的,最起码山谷外的毒瘴就是陛下要求毒医治不好设下的。” “十四岁……行走江湖?”陆时宁觉得今天肯定是起猛了,要不怎么能听到这么多头晕目眩的消息。 天星颔首,“不错,如若不然,您以为陛下的缩骨和口技是在哪里学的!?” 楼风非安排他亲自来送圣旨,就是为了替陆时宁解惑,他也就没什么好瞒着的。 陆时宁直呼“好家伙”,抬眸看向天星,“合着,他骗了所有人!” 天星与有荣焉的扬了扬下巴,“陛下却实很厉害。”拱手道:“三日后,属下与您汇合。” 陆时宁还处在震惊之中,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的缓缓,缓缓。” 三日后,大军出征。 楼风非身着玄色金龙长袍,亲自相送。 陆时宁一身银甲戎装,身侧跟随着天星和孟琛。 陆时宁缓步走到楼风非面前,“陛下,您想要的,臣都会为你做到!” 楼风非瞳孔微震,听明白了陆时宁的意思。 想必那日在御书房,她看到了自己的不甘心。 楼风非柔和的笑道:“好!” 陆时宁打量着他身上的龙袍,遗憾的说道:”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你的登基大典……” “可惜的不是登基大典,而是……帝后大婚!”楼风非拉过陆时宁的手,“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陆时宁上前一步,抬手将楼风非抱住,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等我凯旋归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楼风非笑着点头,“好。” “照顾好自己,我回来要是见你瘦了,定不放过你!”做了一个很凶的表情,深深的看了楼风非一眼,不再留恋,转身上马,大喝一声:“启程!” 楼风非站在原地,一直到看不见那道银色的身影,才转身上了龙辇。 “回宫!” 冬去春来。 陆时宁走后,楼风非也没心思操办什么登基大典,一道指令发下去,不过三天,登基大典和束冠礼就一起办了。 从白衣青衫,到玄衣龙袍。 从玉簪发带,到金冠冕旒。 楼风非望着窗外又黄了的叶子,叹道:“一年了。” 寿喜将披风搭在楼风非肩上,温和的笑道:“陛下,您这是又想陆姑娘了吧?” 楼风非笑了笑,翻看龙案上的战报,“陆启果然是蜀国的战神,只用了一年时间,直接打到诺罗河畔,匈蛮可汗躲在都城,哭着举白旗,送来了求和书。” 摊开手中的奏折,摇头失笑,“你看看,答应每年进贡的东西比楼煜在时多了三倍,看来真是被打怕了。” “陛下圣明,陆将军威武!”寿喜喜滋滋的恭维两句,低低的咳了一声。 楼风非蹙眉,“冬日的风寒还没好么?” 寿喜躬身,“招了病气还来御前伺候,陛下赎罪。” 楼风非无奈,“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你当年能看在父皇情谊帮朕,朕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朕只是希望你能顾念着自己的身体,多陪朕几年。” 寿喜红了眼眶,“谢陛下关心,老奴一定照顾好自己,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奴还想看着您和陆姑娘大婚,诞下个小皇子沾沾喜气呢!” “皇子啊!”楼风非望向远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第163章 拿去喂狗 冲锋的鼓角声骤然响起,马蹄声踏得大地都跟着轻颤。 鲜艳的旗帜在苍穹下迎风飘扬,龙飞凤舞的陆字赫然在上。 明亮的铠甲泛着冷冽的寒光,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夹杂在震天的惨嚎声中,整个旷野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银甲白马的陆时宁,所过之处收割一条条敌军性命,手中长剑染血,直抵塔托面前。 塔托光着半边膀子,手中双锤挥的虎虎生风,看到陆时宁不屑的笑道:“蜀国的小皇帝是没人用了吗?竟然封个小娘们当将军。” 一年的战场杀伐,陆时宁早已不是京中的大小姐模样,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已经褪去青涩,眉宇间多了丝杀伐之气。 “辱我蜀国陛下,今日就是桑南国王来此,本将军也定要割了你的舌头!” 塔托面露阴狠,“大言不惭!” 陆时宁眼中闪过一丝沙子,提剑直接迎了上去。 塔托的战锤威带着罡风直奔面门砸来,陆时宁仰身躲过,手中软剑如灵蛇般缠上。 塔托眼神一沉,拿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对待。 两军交战一年,陆时宁这个女将军可是风靡整个桑南,武功高强,打法灵活多变,与陆陆时安配合默契,他们桑南可是在陆时宁这对兄妹手上吃了不少亏。 他可不想交代在这里,成为陆时宁的踏脚石。 不过盏茶时间,两人已过百招,塔托越打越心惊,感受到脱力的双手,额头冒出冷汗,咬牙震退陆时宁,塔托连退数步,惊骇的看向陆时宁,心中已生了退意。 陆时宁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腕一转,招数狠辣凌厉,不给塔托任何逃跑的机会。 “身为将军,却心生惧意,你赢不了我!” “臭丫头,老子……啊啊啊啊——!” 一道鲜血从塔托口中溅了出来,还夹杂着一块舌头,掉落在地。 陆时宁眼眸一历,趁着塔托慌神之际,直接摸了他的脖子,一颗头颅高高飞起,陆时宁驱马上前,下把抓住了掉落而下的头颅,高举道:“塔托已死,降者不死,负隅顽抗者,杀!” 陆时宁斩敌军首领,蜀国将士士气大涨。 桑南国士兵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纷纷丢下兵刃,抱头蹲在地上。 陆时宁扬起唇,亲自带队直入塔托大营。 不只找到了诺娅,还发现了她一直想杀的人——楼锦之! 楼锦之被五花大绑的摁跪在陆时宁面前。 陆时宁端坐在马上,垂眸打量着他瘦骨嶙峋的模样,嗤笑,“堂堂蜀国二皇子,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看来,投奔桑南,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啊!” 楼锦之恶狠狠的瞪着她,“本王最错的一步棋,就是让你成为了楼风非的未婚妻。” “陛下即使没有我,这天下,也是他的!”陆时宁吩咐身侧的孟琛,“把他带回去,本将军要亲自送贤王一程。” 楼锦之瞳孔一缩,挣扎道:“你敢!陆时宁,本王是皇族,就算楼风非不是父皇的儿子,本王也是他堂兄,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陆时宁面无表情的摆摆手,示意孟琛将人带走。 “是,将军。”孟琛招呼两个士兵,亲自押楼锦之回营。 陆时宁让天星留下处理后续,自己带着人回了赤图城。 楼锦之又一次被绑在了地牢的架子上,抬头看到四周墙壁上的刑具,瑟缩了一下肩膀。 “嘎吱”的开门声响起,陆时宁连衣服都没换,铠甲上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就走了进来,坐在楼锦之对面的椅子上。 楼锦之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你要干什么?” 陆时宁看着他,沉声道:“顾镜辰。” 楼锦之疑惑不解。 什么顾镜辰?他根本就不认识。 陆时宁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看着楼锦之的眼神,杀气腾腾。 陆时宁冷声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顾镜辰走到楼锦之面前,“将军,请您将他交给属下。” 陆时宁颔首,“好,我在外面等你,不用顾忌。” 等陆时宁离开牢房,楼锦之颤抖着唇,“本王不认识你,我们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顾镜辰抽出腰间的匕首,“你杀了我的未婚妻,还敢跟我说无冤无仇?” “未婚妻……什么未,啊——!” 顾镜辰一刀划开了楼锦之的脸皮,直接撕了下来。 “王爷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我们这些小人物了吧?”顾镜辰冷冷的看着他,“芍药,还记得她么?” 楼锦之脸上血肉模糊,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陆时宁的……婢女?” “不错。” “一,一个奴才,你想要多少?只,只要,只要你放了本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女人,本王都给你弄来,怎么样?”楼锦之哆嗦着嘴唇,诱惑道。 顾镜辰冷笑,不再多话,直接撕了楼锦之另半边脸的脸皮。 “啊啊啊啊——!”楼锦之瞪大了眼睛看向牢门外的那道身影,大喊,“陆时宁!你有本事杀了我!你杀了我!” 一块块皮肤被顾镜辰撕下来扔在地上,楼锦之的脚下已经汇聚了一汪血水。 楼锦之浑身赤裸血红,裸露在外的肌肉,接触到空气颤抖个不停。他耷拉着脑袋,嘴里吐着血沫子,发出一声声气音。 若是靠近仔细听听,就知道,他在求死。 顾镜辰拿起火盆里的烙铁,直接印在了楼锦之的身上。 滋啦的烟雾熏湿了顾镜辰的眼睛,空气里的烧焦味让他恶心。 楼锦之弹跳了一下,又如烂肉一般挂在刑架上。 陆时宁靠在牢门外,站了一夜。 天光破晓时分,顾镜辰打开牢门走了出来,面向陆时宁作揖后,转身离开。 陆时宁在门外等了片刻,回头望了一眼里面被千刀万剐后堆成一堆的肉片。 “拿去喂狗。”陆时宁默然的交代一旁守候的士兵,转身离开。 第164章 我回来了 杀了桑南国的塔托后,战争并没有结束,反而因为塔托的死,桑南国的反抗更加激烈。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一部分觉得陆时宁太过激进,明明可以抓住塔托与桑南国谈和,结果,战事越打越长,劳民伤财。 另一部分认为,陆时宁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陆启的女儿,蜀国与桑南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这次谈和,不一定什么时候,桑南又举国来犯,还不如一口气,打服他们。 楼风非对于反对声从来不多加理会,只有一条命令:运往边关的粮草不得有误,违令者,诛九族! 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年,楼风非的龙案上接连收到来自赤图城的捷报,朝中沉郁的气氛,有了转圜。 “陛下,赤图城捷报,昭英将军攻破特尔城,大军驻扎在桑南国皇城之外,桑南国国王已派使臣前来求和,陛下是否允准?”兵部尚书夏大人激动的问道。 “陛下,何不让陆将军直接拿下桑南?” “是啊,把桑南纳入蜀国的疆域内,省的他们野心勃勃。” 楼风非抬手打断,“桑南国民风彪悍,土地贫瘠,若是此时攻下桑南,百姓暴动,城池重建,那才真是劳民伤财,蜀国三年战乱,应该休战养息。” 陆时宁攻到皇城外驻兵,也是为了给桑南国王压力,逼他低头。 那些好战的将军听后,沉默的点点头。 “陛下说的是,为了那点破地方,确实不值得。” “唉……打了三年战,已经是蜀国的极限了……” 楼风非的视线扫过一圈,肃然道:“传朕旨意,令昭英将军陆时宁护送桑南国使臣入京。” 陆时宁接到旨意后,面容温和的笑了起来,将后续事情交给陆时安后,吩咐人收拾行囊,准备回京。 临别前,陆时宁坐在马上笑着和陆时安说道:“哥,我先行一步,在京城等你和爹爹!” 陆时安见她归心似箭的模样,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马屁股,“赶紧走!” “哈哈哈!”陆时宁大笑着向身后的陆时安摆手告别。 阳光洒满大地,如一片金色的丝绸,温暖而明媚。 京城的街道两旁插满了彩旗、绸带,百姓们分站两旁,热热闹闹的张扬着城门口的方向。 “来了来了!昭英将军,我看见昭英将军啦!” “蜀国第一位女将军,我将来也要当女将军。” “啊啊啊啊!陆时宁,陆时宁!” 陆时宁墨发高束,绝美的面容因为眉宇间的英气,一点都不显柔弱。 银甲白马,鲜红的披风随意的搭在马上,身后的士兵威风凛凛。 周围的百姓热情的呐喊、招手,若不是道路两旁有官兵拦着,恨不得冲到陆时宁面前做自我介绍。 陆时宁看着这一张张幸福的笑脸,唇角微微上扬。 此时,她理解了征战沙场的意义。 楼风非一身玄衣金龙袍,站在众臣之首,亲自等在宫门外迎接陆时宁回京。 远远的看到那道刻进骨血里的身影,肃然的脸上,多了一丝柔情。 陆时宁一马当先,停在了楼风非面前。 楼风非抬眸望着马上的陆时宁,阳光从身后照来,是那么的耀眼。 陆时宁翻身下马,红色的披风在空中扬起优美的弧度,缓步走到楼风非面前,她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只有那位长身玉立的帝王一人。 陆时宁注视着他,明媚的笑着。 陆时宁:“我回来了。” 楼风非美眸潋滟,宠溺的笑了起来,比这艳阳还要耀眼! 楼风非:“欢迎回家,我的皇后!” 楼风非伸出手,陆时宁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这一世愿你江山永固,愿与你携手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