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霸王花》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引子 方子纯是绝对有资格骄傲的,她今年二十四岁,出身于国际刑警世家,三岁起学习中国武术,曾经夺得过多个全国乃至亚洲武术比赛的总冠军。八岁开始接受专门的特警训练,十四岁就单独执行任务,并且一举成功,十年来,她破获了无数要案,抓捕了无数罪大恶极的罪犯,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是,现在,方子纯却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在向自己袭来。这种压力是陌生的,前辈们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当面对一个真正的高手的时候,就会感受到强大的压力。 没错,眼前这个人的确可以称的上是真正的高手。他是南美洲最大的制毒基地的幕后主人,在亚马逊河流域,拥有着精良的制毒工厂,和一支可以和美国先遣部队的武器装备相媲美的恐怖武装。方子纯已经追踪他三年了,现在,他们终于见面了。 “我们终于见面了。三年来,你在明,我在暗,我一直在观察你,现在,我恐怕比你的父亲都要了解你了。我真的很喜爱你,留下来吧,做我的女儿,我们一起来执掌这个强大的王国。”说话的男人黑发黄肤,高鼻深目,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看不出他的国籍和年龄。男人用手向下一指,他们两个,现在正站在一处高高的悬崖上,脚下,亚马逊河咆哮奔涌而过,河岸上,正是那个庞大的制毒工厂,“留下来,我们一起用毒品来征服世界。” 方子纯简直呆住了,十年来,她几乎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丧心病狂的罪犯,却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人——在被捕的时候,还要收警察做女儿?! 方子纯想痛斥这个男人的白日梦,可是还没等到她开口,就听见河岸边传来了激烈的爆炸声。方子纯吃了一惊,按照计划,她的战友们,现在应该已经占领了工厂,怎么会有爆炸声呢?情报上说,这几天,恐怖武装外出执行一件任务,将在今天赶回来,所以,方子纯和战友们才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在路上埋伏,拦截恐怖武装,另一路则趁着工厂内武力薄弱,一举攻入。情报是方子纯一手搜集的,绝对不会有错。可是现在,下面传来的密集的交火声,分明是两支强大的武装短兵相接时所发出的。多年的训练和实战经验,让方子纯轻而易举的就分辨出了战场上的战况,她的心在下沉——自己的战友落了下风,而且,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了。 方子纯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个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我精心布置了三年的圈套。”男人似乎看出了方子纯心中的疑问,自己就给出了解释:“目的,就是要让你臣服。” 方子纯双眼冒火,河岸边的交火声已经渐渐停息了,突然,脚下的山谷中又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枪声热烈而陌生,方子纯知道,这是恐怖武装在鸣枪庆贺胜利,这说明,自己的战友们全部遇难了!而且是因为自己! 方子纯的心被仇恨和自责灼痛着,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死这个男人,为死难的战友报仇。 面对着方子纯烈火一般的眼睛,男人竟然叹了一口气: “真是枉费了我这么多心思,你看起来聪明,可其实真的很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游戏,人类不过是游戏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能够操纵这场游戏,我就是其中之一,我本来很欣赏你,想让你和我一起操纵人类,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傻。” 方子纯怒极反笑: “操纵人类?你凭什么?” “就凭我可以自由的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穿梭。” 方子纯没听明白,她也不想再听了,她已经纵身而起,扑向了这个男人。男人连动都没有动,只是百无聊赖的看着方子纯,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不再感兴趣的玩具。眼看着方子纯已经扑了过来,男人抬起了右手,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的装置,男人轻轻的按了一下按钮,一声轻微的爆炸声,方子纯发出了一声惨叫,就跌到了地上——她的双腿竟然被炸断了! 方子纯现在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无法置信的瞪着这个男人,男人淡淡的说: “我知道你身上暗藏着28种暗器,但是,你不知道,其中的九种都已经被我换成了微型的定向炸弹,因为我买通了你的武器配备师。” 方子纯只觉得眼前一黑,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失败过,但是在征服你的战役中,你让我失败了,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我会送你回到古代,让你再受一世的折磨!” 方子纯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她觉得生命正在离开自己。方子纯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男人看着方子纯的脸,冷笑了一声,又一摁按钮,方子纯的上身又爆炸了!她的身体完全变成了碎片……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鞭挞 方子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奇怪的凳子上,不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裂成了碎片了吗?怎么现在又活了呢?方子纯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双白嫩纤细的小手,完完整整的,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条皮鞭抽到了她的后背上,火辣辣得疼,她竟然正在接受鞭挞!来不及多想,方子纯疼晕了过去。 哗!一桶冷水浇在了方子纯的头上,她被冰醒了。是谁这么残忍,非得让她清醒着去承受鞭挞! 鞭子一下下的落到方子纯的背上和腿上,每一下都疼得钻心。她一次次的晕过去,又一次次的被冷水浇醒。在这断断续续的苏醒过程中,方子纯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制毒工厂、邪恶的男人、亚马逊河、惨死的战友、背叛的上司、还有自己爆裂成碎片的身体,最重要的,是男人的那句话:“我从来没有失败过,但是在征服你的战役中,你让我失败了,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我会送你回到古代,我会让你再受一世的折魔!” 方子纯惨笑了一声: “原来,他真的可以让自己再受一世的折磨,而且是这么干脆这么直接的折磨。” 方子纯又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一张威严之极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正冰冷的发布着命令: “打,接着打。”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3、妻妾成群 方子纯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仍旧是趴着的,不过这一次,她趴在了床上,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看上去像是一间闺房,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清雅。桌子上,一灯如豆,床边,坐着一个低眉顺眼、眉清目秀的丫头,丫头正在悄悄地抹眼泪。 方子纯刚想轻轻动一下,就觉得背后一阵刺痛,直扎心底,差点又把方子纯疼晕过去: “下手比用刑都狠,自己这一次肯定是皮开肉绽了。”方子纯疼得吸了一口凉气。真不知道这一世,自己附身的这个主儿,是用什么做的,竟然这么怕疼。上辈子自己从三岁就开始练武,从小摔打惯了,几乎就不知道什么叫疼,妈妈常说她是个假小子…… 方子纯突然呆住了:妈妈!是啊,她竟然刚想起妈妈来,现在妈妈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牺牲的消息了吧。那妈妈该有多伤心啊。方子纯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妈妈,你在哪啊?我这又是在哪啊? 就在这时,闺房的门突然间被推开了,一阵香风卷了进来,香风的最中心处走着一位娇媚入骨的美人。 只见这个美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艳粉色的锦缎长袍,长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美人窈窕的身段。美人长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两道柳眉纤纤细细的,一点红唇,娇艳的像是要滴出水来,诱的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扑上去好好尝一尝。美人的头上,插着几朵娇艳的杜鹃花,杜鹃花衬得她的脸庞更加的白皙。 这个美人天生就长了一张讨喜的面庞,就算是呆着不动,两腮上也会出现了两个小巧的酒窝,看上去,随时都像是在含羞带笑。可此刻,美人的脸上,却没有了往日里那醉人的笑容,一张粉脸带着浓浓的煞气。 丫头看见这个美人进来,赶紧起身跪在了地上,低声说道: “见过十七夫人。” 美人愤怒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方子纯差点没晕过去: “十七夫人?自己是沦落到什么地方了,还真是妻妾成群。” 只听十七夫人问道: “这个小贱人醒了没有?”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嫌恶。 丫头轻声说道: “还没有。”看来她并不知道方子纯已经醒了。方子纯一想,正好将错就错,看样子自己现在是真回到古代了。到时候,如果自己一个不小心开口说错了话,被人发现自己是一缕来自于未来的孤魂,那还不把自己活活的烧死啊。 方子纯赶紧闭上了眼睛,还好,她的床正好处在一个阴影里,而且她又是趴着的,人们还真不容易看清她的脸,而且,那个美人似乎也没打算走到床前来。只是远远的站在床脚训话: “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下手这么轻,这样的小贱人,还不干脆打死她,把她留在世上,还不是活活的丢人现眼!” 方子纯满腹狐疑,这个美人是谁?老爷?是不是那个一直在监刑的人?他下手还轻?!方子纯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她是从小受伤过来的人,所以她非常清楚今天这一段鞭挞的分量,自己现在附身的这个正主,没被直接打死,根本就是奇迹! 美人又发话了: “我已经吩咐过厨房了,先断了她的饮食。等她醒了,你也不许给她任何东西吃,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这次长不长记性!还有,等她醒了,你告诉她,我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丫头低声答应着。 美人摔门而去。方子纯心中疑惑,难道自己也是那个“老爷”的一个小妾?而且地位比十七夫人还要不如?这不惨死了! 方子纯的头重重的跌到了枕头上,虽然她的头一直就没有离开枕头,但是,她还是把头用力的向枕头里埋了埋——她习惯于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无奈。 忽然,一直轻盈的小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温柔的拍了拍她,充满了温情和安慰,伴随着的,还有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紧跟着,小手还为她掩了掩被角。方子纯断定,是那个俏丫头在安慰自己。“难道她已经发现自己醒了,那她刚才为什么要在十七夫人面前替自己说谎?而且这个丫头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怎么看她照顾自己时的神态举止,就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这是什么状况,难道这是古代丫鬟的职业训练吗?——对待主人,不管主人的年龄到底多大多小,都必须得有多到泛滥的母爱? 方子纯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外面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叩门声真的很轻,就像是一只小鸟在轻轻的啄打着门板。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俏丫头轻快的来到了门边打开了房门,只听俏丫头欣喜的说道: “刚才听到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九夫人来了。给九夫人请安。” 方子纯差点没真的晕过去: “什么?又来了一个九夫人?当然,既然已经有了十七夫人了,那再有一位九夫人,当然也是非常合理,非常正常的,可是问题是,这些编好号的夫人们,有必要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来”慰问“她这个倒霉人吗?”因为刚才看到了十七夫人的表现,方子纯实在是对这些夫人们已经心有余悸了。 “起来吧。”门口处响起了一个温婉之极的声音,声音好听极了,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去亲近她。 “你们小姐怎么样了?”九夫人问道。 (你们小姐?难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还没有圆房的妾?) “回禀九夫人,小姐还在昏睡。” (俏丫头又撒谎了,为什么?) 一阵悉悉索索的绸缎摩擦声传了过来,九夫人已经来到了床前,一阵好闻的花香传进了方子纯的鼻孔,这位夫人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 九夫人在床边坐了下来,柔声细语的朝俏丫头问着话,细细微微。问的都是方子纯(那个正主)被打后的种种情景,一直到俏丫头回答完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九夫人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充满了让人心疼的哀怨,她轻轻抚摸了一下方子纯的发丝,柔声对俏丫头说道: “小姐老这么三天两头的挨打,总不是办法,你整天跟在小姐的身边,要多劝劝她。她也不小了,终究得明白,既然生在这个家里,是不能有她那样的行径的。” (小姐?生在这个家?难道我想错了,我不是妾,而是这家的女儿?哦,看起来情景还不算太糟。)方子纯暗自思忖。 俏丫头也叹了一口气: “我也明白,可是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姐天生的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无边的沉默。方子纯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九夫人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正在冲着灯光呆呆的出神。 天啊,真是一位美人。 九夫人刚好坐在了灯前的那一片明亮中,她的皮肤是少见的白皙,方子纯刚好看到她的侧面,就见她鼻梁高挺笔直,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红唇丰满。方子纯从小就在世界各地穿梭执行任务,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这位九夫人身上有着混血儿的印记。虽然这印记已经很不明显了,但也逃不过方子纯的眼睛——研究全世界各个民族的人容貌上的特点,是国际刑警的必修课之一。 可能是因为已经到了深夜的缘故,九夫人的穿戴非常的简单,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缎子长袍,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了一朵朵半开的月季。头发也只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玉簪,脖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除此之外,她身上再也没有了其他任何的装饰和珠宝。 方子纯还要继续欣赏美人,忽然,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玉环姐姐,三夫人来看望小姐了。”说着话,门口处响起了一阵环佩之声。 (天啊,这些夫人们晚上都不睡觉啊?)方子纯哀号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里有十七位夫人,可老爷只有一位,所以一到了晚上,必然是有十六位是闲着的,所以这些闲着的,精力过剩没事干,就都跑到她这里看热闹来了。 哎,不知道能不能建议老爷给她们搞一个野外强化训练,那她们可能就不这么闲得慌了。 玉环——那个俏丫头,赶紧小跑着来到门边,打开门跪下行礼:“见过三夫人。” “起来吧。” “你们小姐怎么样了?” “谢谢三夫人记挂着,小姐好多了,刚刚睡着。” (哎,原来这个俏丫头叫玉环,跟杨贵妃同名,只可惜贵妃的名字丫鬟的命,光这一晚上就跪了多少回了。)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看来这回是来了一群人。方子纯又不甘寂寞了,从枕头上露出了一只眼睛,偷偷张望。 这回进来的是一位年岁稍大一些的贵妇人,身后还跟着两排共六个丫鬟,丫鬟的衣着打扮整齐划一,个个神情肃穆,好像她们现在伺候着的不是一位什么老爷的三夫人,而是当朝的皇太后。 而这位三夫人,更是绫罗满身,珠翠满头,明晃晃耀人双眼,三夫人脸上的脂粉也很厚,浓妆艳抹,长眉入鬓,双眉之间还点了一点嫣红。 “日日双眉斗画长。”不知怎么的,方子纯的脑子里竟然蹦出了这句,描写歌妓每天竞相打扮,取悦客人的宋词。就是嘛,给人家做妾,就得有这种敬业精神,看来,在今晚来的这三位夫人中,这位三夫人是最有职业道德的。方子纯在心中给她们打分。 三夫人没有先到床边来,而是把眼睛投到了梳妆台前。九夫人这才不急不慌的站了起来,微微一礼: “三夫人来了。” “九妹妹好。”这句话,三夫人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方子纯看见,三夫人的眼睛正紧紧的钉在九夫人的脖子上,方子纯当下心中明了,她研究过全世界的珠宝,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三夫人这一身行头加起来,也不如九夫人这一串项链值钱,三夫人当然是心中不快了。 “还是九妹妹疼这丫头,早早就来了。”三夫人话中带着火药味。 “都是老爷的骨肉,过来看看也是尽了咱们做妾的本分,三姐姐,你说是吗?”九夫人一反刚才的温婉,不凉不酸的说道。三夫人勃然变色,看来她非常介意别人说她是妾这件事,但是,又无法反驳,只好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 九夫人脸上掠过一丝毫不掩盖的讥笑,轻巧的说道: “玉环,我先回去了,好好伺候你们小姐,要是有什么事用我帮忙,叫个丫头喊我一声就行了。” “是,送九夫人。”玉环连忙行礼。 九夫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看都没看三夫人一眼。只剩下三夫人一个人气恨难平。 (好,这个九夫人够个性,我喜欢。)这出活人演的电视剧,让方子纯看的兴致盎然。 三夫人狠狠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很久才顺过气来,被九夫人这么一搅和,她也没有心思搭理方子纯了,只是潦草的对玉环说道: “行了,不早了,我也回去了,你好好伺候着你们小姐,缺什么就跟我要去,你是个机灵丫头,不像你们小姐那么分不清好歹,应该明白,在这个家里,跟着谁才有好处。” “奴婢明白,其实,我们小姐也是明白的。”玉环低眉顺眼的说道。 三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玉环的表态,领着一群丫头,扬长而去。 哎,穿越的第一天,精彩!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4、记忆 穿越的第一夜,方子纯是趴着度过的,没办法,后背,大腿都被打得伤痕累累。也亏了方子纯训练有素,伤成这样,还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方子纯是被花香和鸟鸣声唤醒的,这算不算是离开故里回到古代的好处——自然环境太好了。 玉环早就起来了,已经卷起了窗子上的珠帘,阵阵晨雾卷着馥郁花香飞进了房间,声声鸟语像歌声般悦耳,远处似乎还有淙淙的流水声,方子纯心旷神怡,几乎都忘了身上的疼痛。 帘拢轻响,玉环走了进来: “小姐,醒了吧,先上药吧。” 方子纯看见她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瓷盆,瓷盆很小,里面装着半盆淡褐色的液体,还腾腾的冒着热气,瓷盆边上搭着一条柔软的丝帕。 方子纯吓了一跳,差点没惊叫出来: “有没有搞错!我现在皮开肉绽的,竟然给我上热的水样的药!这不是等着感染呢?”她此刻真想告诉玉环——拜托你不要给我上药了,我真的信不过古代的医疗水平,还是我自己来吧,就地取材治疗各种伤病是我的看家本事,你们真的不用替我操心了。 可是想归想,她还真不敢说——真怕被当成女巫给烧死。眼看着,玉环已经用药浸透了丝帕走到她身边了,方子纯再也不敢硬撑着了,她艰难的咳嗽了一下,试着喊了一声: “玉,玉环。”上帝保佑,我的声音和原来那个正主的声音不要差别太大。 “什么事,小姐?”玉环一边忙着解方子纯的衣服一边问。 看来没被怀疑,好,方子纯的胆子壮了一些: “我,我想看看我的伤怎么样了。”方子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变了,变得好听了许多。 玉环不疑有诈,帮方子纯退去了衣裙,把一面巨大的铜镜举到了她的身后,方子纯一回头,竟然不能置信的惊呼了一声——她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个伤口,全是皮下伤,而且没有伤到筋骨!天啊,严重的鞭挞竟然没有留下伤口,这是怎么做到的?我要学!——刑警的职业习惯又在作祟。 既然没有外伤,也就无所谓上什么药了,方子纯由着玉环给自己上完药,然后服侍自己梳洗吃早餐,等这些都忙完了,方子纯寻思着,该向玉环了解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了。 “嗯,玉环。”方子纯趴在床上,望着玉环忙碌的背影——她似乎总有事要忙——“我……” 玉环倏的转过身来,看着方子纯,态度无奈却坚决: “小姐,你不要再跟我说你又失忆了!” “咳咳……”方子纯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给呛回去了:“什么叫不要再说又失忆了?是,我是准备说我失忆了,可我确实还没说出来呢!?难不成,这个正主整天都被人穿越附体,还是挨一回打就被穿一回,以至于,人家贴身丫鬟都解释麻烦了?”方子纯只觉得天旋地转。 看见方子纯一下子变了脸色,玉环心中不忍,走了过来,搂住了方子纯的肩膀,柔声劝道: “小姐,您不能再这样了,老爷发一次脾气,你就假装失忆一回,非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玉环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这不是办法,你躲不掉这些记忆的,既然生做了宰相府的千金小姐,这就是你的命,人是争不过命的。再说了,老爷才不会管你还记不记的过去的事情,他要的,是你的未来。” 原来我这辈子的爹是宰相,哼,官倒不小,可是动起手来,比黑帮还狠!方子纯跟着玉环的话转了半天弯,才发现有用的信息并不多,不由得心中懊恼,这怎么办啊?书上不都是说,穿越后只要一假装失忆,就什么都搞定了吗?看来都是编的,没有生活经验! 玉环继续劝慰: “昨晚雪夫人来看你了,其实雪夫人倒是真心喜欢小姐的。” “雪夫人?”那是谁?不就来了三个妾吗?怎么又蹦出了雪夫人啊? “就是九夫人啊。”玉环忧虑的看了方子纯一眼。 “原来九夫人也叫雪夫人,这个名字倒是配她。”方子纯不敢在胡乱接话了,言多语失。特警守则第八分录第七款——在没有摸清敌人情况以前,严禁行动! 玉环又接着说道: “十七夫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我知道。”方子纯决定只顺着玉环说话:“我不会介意的。”这次够乖巧了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这句话,玉环的神色更加忧虑了。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时间不长,方子纯就又昏昏睡去了。看着方子纯睡实了,玉环神色不定的匆匆走出了房间。 花园的另一端,有一座精巧的白楼,小楼全部都是用白色的石头垒起来的,石头打磨的非常平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九夫人——雪姬就住在这座小楼上。 小楼里的装饰也以白色为主,淡雅清泠,不染凡尘,雪夫人仍旧是一身白衣,里面是一身白缎衣裙,外面罩了一层白色的纱缕,淡若轻烟。头发梳成了一个华丽的发髻,发髻上扣着一支九凤朝阳紫金钗,粗粗的紫金钗插在发髻里,钗头处分出来九只振翅欲飞的凤凰,簇拥着发髻,每一只凤凰的眼睛,都是用一颗颗颜色各异的宝石镶嵌成的,流光溢彩。 九夫人怀里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波斯猫,慢慢摩挲着,望着跪在面前的玉环,漫不经心的说: “你是说,小姐这次又装做什么都忘了?” 玉环点了点头: “是。只是这次小姐像是下了狠心了。我跟她说起夫人您,她竟然也做出不知道的样子,甚至,我提到十七夫人的时候,她的样子就更奇怪了,就好像……,就好像十七夫人跟她没关系一样。我想,会不会是小姐这次真的伤了心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头了?”玉环说着话,眼圈红了: “夫人也知道老爷的脾气,老爷是宁可打死小姐,也不会让她走这条路的。算起来,全府上下,真心疼小姐的,也就只有夫人了,我才来找夫人的,求夫人帮帮我们小姐吧。”说着话,玉环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倒是个忠心的丫头,好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你们小姐心思重,容易想不开,没什么大事。放心吧,我劝劝她就好了,她平素也肯听我的话。” “多谢夫人。”玉环连忙叩头。 “记住,小姐这次又假装失忆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府里面别有用心的人太多,别让谁抓住把柄,又在老爷面前生事。”九夫人说话间自有一种尊贵气派,和三夫人那种强装出来的气势截然不同。 玉环回来后时间不长,九夫人就到了: “你在门口守着,我和你们小姐说会儿话,有人问,就说小姐睡着呢。别让人闯进来。” “是。” 玉环掩紧了房门,坐到了门口。九夫人走到了床边,轻轻的坐下,神态是那么从容优雅,可是,她的脸却是阴晴不定的,她仔仔细细的审视着方子纯,眼中像是有两簇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方子纯睡得很沉,浑然不觉。 九夫人就这么细细的看着,仿佛眼前这张面孔,不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孩子的脸,而是一个陌生人。她看的分外认真,似乎想把这张脸刻到自己的心里去。 过了很久,九夫人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在这期间,她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只听九夫人喃喃自语道: “你,终于还是来了……” 说着话,九夫人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玉片,玉片上刻着奇怪的符号。九夫人把这块玉片轻轻的放在方子纯的太阳穴上,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念动咒语,片刻之后,就看见玉片上泛起了一层绚丽的光华…… 熟睡的方子纯,在梦中展开了一副又一副陌生的画卷——她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了这一世的记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5、纯儿的记忆 时间距离方子纯挨打,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方子纯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九夫人来看望方子纯的那天,她一直昏睡到了日落西山,睡梦中,她已经把这一世的记忆,看的清清楚楚了。方子纯不禁纳罕:原来,穿越后睡一觉就可以了,梦中就会自动的知道一切。她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其实都是来源于雪夫人的操纵。 一天午后,方子纯梳妆停当,独自一人来到了花园里。宰相府的花园很大,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让人目不暇接。方子纯漫步走到了一个小巧的凉亭中,这个凉亭制作的非常精巧,几乎是四面环水,只有几磴小小的石阶和湖岸相连。自从第一次游览过后花园,这里就成了方子纯最喜欢的地方。她经常一个人来到这里,静静的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悠悠的眺望着水中的鱼儿,偶尔她还会撒下一些食物,引得鱼儿嬉戏争夺。想一想,上辈子一直就在世界各地打杀,还真没有享受过这份清净悠闲。 此刻,方子纯又朝着湖水出起神来,这一世的记忆,正在她的脑海中翻腾: 在这一世,她的名字叫纯儿,严纯儿。当朝一品大员,一人之下的严丞相就是她的父亲,纯儿到现在,还未满十五岁,难怪玉环总是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 严丞相在朝中地位极高,把持朝纲。方子纯想错了,这位丞相的家中并不是有十七位夫人,而是有二十四位!而且,现在方子纯还知道了,这个数字只是临时的,因为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会增多。 严丞相妻妾无数,却从来不沉湎于女色,他严于律己,勤于朝政,在朝中口碑甚好,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而事实上,严丞相是一个城府极深,及其老谋深算的人。 这一点,从他娶这么多夫人的目的上就能看出来,他娶妻纳妾的目的就是——培养出尽量多的儿女。 严丞相的每一位夫人,都是经过他精心挑选的,要么就是容貌出众,要么就是聪敏过人,或者就是娘家有什么可供利用的势力资源。等这些夫人们生下孩子以后,只要是可造之才,严丞相一律一视同仁的严加培养,所以,现在朝野中,人们最佩服的,就是严丞相的这些儿子,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甚至还有经商奇才,为宰相府积累下了万贯家财。 而宰相府的女儿,更是一个个名声在外,因为她们不仅貌美如花,更是性格温良,谦恭和顺,是难得的妻子的人选。 所以,一个又一个宰相府的女儿都竞相嫁入了侯门豪府。正出为妻,庶出为妾,但不管做妻还是做妾,她们都能深得自己男人的欢心。 因为宰相府的女儿从一落生,就开始接受严丞相的悉心调教,所以,她们每一个人都把能嫁入豪门得到宠爱,作为最大的荣耀和成就。而唯一的例外就是——严纯儿。 严纯儿是宰相的女儿中最美的一个,(以至于,方子纯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差点晕过去,她从来没想到过,女人可以美成这样,而且,这个美人还是自己!) 而且严纯儿天资聪明,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严丞相一直对纯儿寄予厚望。一心想着,等纯儿满了十五岁,就把纯儿送进皇宫,可是,眼看着选秀就要临近,纯儿却突然提出,要出家为尼! 这可把严丞相给气坏了,纯儿从小就非常胆怯,非常内向,严丞相从来没有想到过,敢反抗自己的,竟然会是纯儿!而且态度还如此的坚决,于是,就有了一次次的毒打。严丞相的态度很明确——不进宫,就打死。严家的女儿,绝对不可以不为家族作出贡献,十五年的好吃好喝好养育,不是白给的! 没人知道纯儿是怎么想的,因为她从来不跟人交流,她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沉默、胆怯,身边突然跑过一只猫,都能让她脸色苍白半天。可是,在出家这个问题上,她却宁可被打死也决不让步! 方子纯当然知道纯儿的想法,她现在就是纯儿嘛。纯儿从小生活在宰相府,早就厌倦了女人作为玩物的命运,所以,她宁死也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在心中,她也渴望着和一个珍爱自己的夫君白头偕老,但是,现实中,她却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出家,就成了纯儿唯一的选择。 还有那晚纯儿见过的那三位夫人。三夫人现在是宰相府中最嚣张的一位,因为她的女儿严鹂儿,三年前,已经被选入了皇宫,刚刚被晋升为皇妃。她正在积极的拉拢纯儿,好让她进宫后成为鹂儿的帮手,而不是对头。 雪夫人,是宰相府中最传奇的一位。虽然被称为九夫人,可其实她入府的时间比十九夫人还晚,而且她也的确非常年轻。 有一年,严丞相奉旨巡边,带回了这个美丽的异族女子——雪姬。雪姬当时并不反对做妾,但是她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只能做九夫人,理由是她喜欢九字。而严丞相竟然就答应了她。让当时的九夫人把名号让了出来。 雪夫人自从嫁入宰相府以后,既没有生育,也从不争宠,老爷爱来就来,来了她也不高兴,爱走就走,走了她也不难受。老爷天天来,她就天天服侍,老爷一年不来,她照样怡然自得。 可是,她虽然这样,在整天刀光血影的宰相府内宅,还真没人敢惹她,包括老爷也不惹她。这倒不是因为老爷有多爱她,这位老爷谁也不怎么太爱。雪夫人这么厉害的理由只有一个——她特别有钱! 她真的是特别有钱,她一进宰相府,就自己花钱搭了一座白楼——妻妾们的住所里,最豪华的。而且,在她出嫁的那一天,京城里同时开了一家珠宝行,一家绸缎庄,一家酒楼,还有一家妓院。它们的存在目的只有一个,供着九夫人穿衣服、戴首饰、还有吃饭。而那家妓院,则在九夫人需要的时候,送歌舞进府给她解闷。 所以,九夫人嫁过来快十年了,几乎就没花过宰相府一分钱。而那四家店铺现在也成了京城里,这四个行业的龙头店铺。没人知道,九夫人和严丞相之间究竟有什么协议,反正,她就是这么生活,十年如一日。 宰相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雪夫人只喜欢一个人,那就是纯儿。雪夫人嫁过来的时候,纯儿刚五岁,这十年来,雪夫人一直都非常照顾她,甚至超过了纯儿的亲生母亲。 “唉!”方子纯长叹了一声,她最不愿意想起自己这辈子的这位亲娘了,当她一知道了谁是纯儿的亲妈以后,马上就明白了,纯儿为什么非要出家。因为,纯儿的亲生母亲,是十七夫人! 这个事实,差点让方子纯跳了河,天啊,那是怎样的一位母亲啊?! 十七夫人是宰相府所有的妻妾里,出身最低下的,她是一个歌女,之所以能进入宰相府,只是因为她的容貌出众,严丞相就是看中了她的这一点基因。 而十七夫人也不负厚望,生出了纯儿这个美貌无双的女儿。她一门心思盼着,自己也能像三夫人那么飞扬跋扈,可是,女儿竟然这么不成器!十七夫人几乎都被纯儿给气疯了。 方子纯放眼远眺,整个宰相府看起来繁花似锦,可看在方子纯的眼里,却是无边得黑暗和无情。 生长在这样一个险恶的环境中,性格内向,手无缚鸡之力,从来没有单独走出过相府大门的纯儿,也许只有选择出家这一条路。可是方子纯不会,尤其是现在,方子纯突然奇异的一笑,于此同时,只见她轻轻一扬手,一段枯枝,就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而一只落在湖边石头上的癞蛤蟆,应声跌入了水中——枯枝洞穿了它的胸口!这就是方子纯笑的原因——尤其是现在,她的伤好了以后,她发现,自己的身手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方子纯是永远不会任人宰割的!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6、选秀 “小姐——”玉环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方子纯——现在应该改叫纯儿了——回过头,看见玉环正气喘吁吁的朝着凉亭跑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失措。 纯儿站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了,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没办法,纯儿的声音就是这么轻轻的,温温柔柔的。 “小,小姐,”玉环喘息着:“老爷,和……和十七夫人到……到我们这里来了,听说,听说是下个月就要选秀……”玉环还要说什么,纯儿挥手打断了她: “好了,我都知道了,现在我就回去。” 玉环一脸惊恐的望着满不在乎的纯儿,“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次挨完打之后,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该不是这次打得太狠,把小姐的脑子打坏了吧?” 纯儿从从容容的走进了闺房,严丞相正一脸怒火的居中而坐,十七夫人战战兢兢的侍立在一旁。他们的这种样子,现在看在纯儿的眼里,只是觉得可笑。纯儿的嘴角微微一弯,她赶紧掩盖的低下头,跪下施礼。 严丞相看着纯儿,并没有叫她起来,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对十七夫人说道: “你跟她说!” 十七夫人干咳了一声,别看她在纯儿和丫头们面前厉害,在老爷面前,她连大声话都不敢说: “纯儿,老爷已经安排好你进宫的事情了,你要进了宫,就会像鹂妃娘娘一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十七夫人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纯儿打断了: “那好吧,我进宫。” “你不许……”十七夫人已经习惯了纯儿的反抗了,她刚要本能的斥责,才发现纯儿究竟说了什么: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进宫啊。” “你不许胡闹!” “我没胡闹,你难道不是要我进宫吗?” 十七夫人仍旧不能接受纯儿突然的态度转变: “你进宫,到底想干什么?” “做妃子,服侍皇上啊。”纯儿说的理所当然。 严丞相和十七夫人面面相觑,他们两个相顾愣了一会儿,严丞相才冷冷的说道: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纯儿低头不语,因为纯儿并没有改变主意,是方子纯替她改变了主意,这个理由却是说不出口的。 看纯儿始终都不说话,严丞相更狐疑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趁早都说出来,别再让我多费力气!”严丞相的意思很明白,他是绝不容许被人轻易欺骗的。 纯儿暗自着急,看来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可是一时,还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细微的铃声传来,紧跟着门口响起了九夫人的声音: “见过老爷。” 纯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已经从她身边飘了过去。今天的雪夫人,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锦绣衣裳,上面绣满了祥云、白鹤,一团富贵。纤腰上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带,丝带上垂下了一条条鹅黄色的丝绦,每一根丝绦的末端都缀着一个极小极小的玉石铃铛,随着雪夫人每一步行走,小铃都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就像从遥远的山巅传来的风铃声,空灵悠远,若有若无。 纯儿看呆了,以前只从书上见过,走不动裙是对淑女最起码的要求,而新娘子裙上的金铃则是对女子最严格的考验——只有真正能做到走不动裙的淑女,才能在行走的时候,只发出轻微的声音,方子纯一直觉得这是古人的臆想或夸张。(这件衣服要是穿在现代的方子纯的身上,那音效恐怕得媲美架子鼓了。)而现在看来,古代的美女是真的可以达到这个境界的,至少雪夫人就可以。 “老爷,既然纯儿已经答应进宫了,这不是好事吗,你又何苦逼问呢?”原来,雪夫人是来替纯儿解围了,纯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严丞相似乎对雪夫人还是颇为尊敬的: “就因为她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我才不放心,进宫不是儿戏,到时候,她一步走错,也许就会殃及我们严氏一门!” 雪夫人淡淡一笑: “纯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知书达理,性格又羞涩内向,胆小怕事,既然现在决定进宫了,就不会胡来的,最多也就是学不会争宠,但绝对不会惹事的。”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送她进宫,可是,她的态度……”严丞相还想说什么,雪夫人突然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袖,伏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道: “女孩儿大了,关于情事就开窍了,自然就明白了嫁人的好处,可是这些话,你让一个姑娘家怎么说的出口,就算你是她爹也不行啊。”说到后来,雪夫人还娇嗔的捏了严丞相的手腕一把,似乎是在嗔怪严丞相的不解风情。严丞相觉得雪夫人的软软的身子已经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阵阵幽香直扑鼻孔,严丞相只觉得心中一荡,要不是女儿还跪在眼前,他非一把把雪夫人搂进怀里不可。 严丞相定了定神,想一想雪夫人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说道: “好了,就这样吧。马上着手安排纯儿的进宫事宜。” 说完话,严丞相就迫不及待的携了雪夫人朝白楼走去。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干净了,玉环还没有缓过神来,她怔怔的望着纯儿: “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突然决定进宫了?” 纯儿淡淡一笑: “不进宫怎么办呢?难道呆在这个地方,被活活打死?” “可是小姐以前不是常说,皇宫那个地方,就是埋葬红颜的坟墓吗?” “对,我是曾经这么说过。”纯儿认真的看着玉环:“玉环,你还记得吗,在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你对我说,老爷想要的是我的未来,而人是争不过命的。我现在,就是要和命争一争,我的未来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 纯儿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嚣张、邪恶的男人,和那个男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送你回到古代,让你再受一世的折磨!”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确把我送回了古代,但是,我不会受一世的折磨,既然来了,我就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的精彩、如意!”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7、出府 接下来的日子,宰相府忙忙碌碌,喜气洋洋,当然喜气洋洋的只有严丞相和十七夫人,尤其是十七夫人,得意的就好像纯儿已经当上了皇后一样,而更多的,是嫉恨的目光。 这一团纷乱中,只有两个人是清闲自得的,一个是雪夫人,一个是纯儿。此刻,纯儿正在白楼中和雪夫人闲聊。 纯儿对这个谜一样的雪夫人大感好奇,一个貌若天仙,富可敌国的女人,为什么就甘心情愿的在这个小小的宰相府中,做一个妾呢,还一做就是十年?对此,纯儿做了各种猜想,但都觉得不太可能。 “雪姨,你为什么要留在宰相府呢?”有一次,纯儿决定不再猜想了,直接问一问算了。 结果,雪夫人优雅的一笑: “纯儿,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进宫呢?” 于是,纯儿再也不问这种问题了。 今天,纯儿是专门来求雪夫人的,她想在进宫前置办点东西,可是相府的小姐是决不可能自己跑出去逛街的,而纯儿想买的东西,又是决不能假借别人之手的,想来想去,只好来找雪夫人了。 “雪姨,你就带我出去一趟吧。”纯儿第n次的提出请求。 “好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买什么。”雪夫人第n次的重复这句话,连一个字都没变过,态度还是那么从容优雅,就好像,她今天第一次听纯儿提出这个要求,而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一样。 纯儿真服了,她真不明白,严丞相既然那么喜欢送女人进宫,为什么不干脆把雪夫人送进去,这个女人,简直天生就是当妃子的料,涵养太好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自己买点首饰。” “我也说了啊,老爷会给你准备足够的首饰的。” “可是,老爷准备的首饰太俗气了,我既然想去迷住皇上,总得打扮的与众不同啊。”纯儿一着急,直接把现代的语言给用上了,不过雪夫人好像是没有什么察觉。 “我不一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已经通知绸缎庄和珠宝楼了,让他们把最时新的样子都送过来,让你随便挑,就算是雪姨送给你的嫁妆。”雪夫人宠溺的拍了拍纯儿。 “可是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些。”纯儿已经开始哀求了。 “那也行啊,等他们来了,你就把样子告诉他们就行了,他们的手很巧,你只要说出样子来,他们就一定能做出来的。”雪夫人依旧巧笑嫣然。 纯儿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雪夫人望着纯儿泪水盈盈的样子,突然展颜一笑: “行了,傻丫头,我逗你玩呢。一会儿我就去给老爷说,我要送你些珠宝做嫁妆,明天带你亲自去挑。” 纯儿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搂住了雪夫人的脖子: “我就知道,雪姨最好了。” 雪夫人温和的笑着: “但我只能带你出去两次,一次定样,一次试戴,每次将近一天的时间,你不管干什么,都要在这两天干完,以后你要是再想出去,我也帮不上忙了。” “行,这就够用了。”纯儿欢快的围着雪夫人转着圈子,全然不再是过去那个低迷、苦涩的纯儿了。 看着纯儿蹦蹦跳跳的就要走了,雪夫人又喊住了她: “等一等。” “怎么了?” 雪夫人递给了纯儿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含笑说道: “拿着,你能有几两银子啊,够干什么的。”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纯儿正为钱的事发愁呢,一看雪夫人给了自己这么多银子,不由的乐开了花。 看着纯儿雀跃远去的背影,雪夫人的眼睛慢慢的变深了: “如果你想飞,我就帮你插上翅膀,只希望你能不让我失望,能飞的够高够远,能真正的离开他的掌控。” 第二天,纯儿就跟着雪夫人坐着轿子出了宰相府。让雪夫人意外的是,纯儿并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一路上透过轿帘四处张望,而是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轿子走了很远的路才停下来,纯儿下轿一看,他们现在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小巷是一条死胡同,都是用青石铺成的,小巷中只有一个门口,门口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俊秀仆人,正在恭候着她们。 九夫人牵着纯儿进了院子,院子不大,但是非常的洁净。 “这是什么地方?”纯儿好奇的问。 “我的私宅。”雪夫人回答的非常简介。 “为什么从外面看觉得这应该是一套非常大的宅院,可是一进来,就这么小啊?”国际刑警的观察力绝对不是白给的。 “没错,这就是一套大宅子,我嫌前面乱,就叫人把这几间房子单隔开了,这样清净一些。” “哦,是这样啊,”纯儿听明白了,她一边换着男装,(她说为了出门方便,让雪夫人给她准备一套男人的衣服,本来她还怕雪夫人不答应,可是没想到,雪夫人连问都没问,就给她准备好了。)一边信口问道:“那这套大宅子是干什么的啊?” “妓院。”雪夫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纯儿差点没被噎着!妓院?!堂堂宰相府的九夫人的私宅是妓院?!而这位夫人,还有事没事的,就跑到私宅里来待会儿?那刚才那个俊秀的仆人,不会是面首吧?我的天啊,这太疯狂了。 纯儿打扮成了一个年轻公子的模样,她在镜子前走了两步试了试,嗯,还行。纯儿一打折扇,昂首走出了院门。 纯儿走在大街上,轻车熟路,就好像这里的街道她已经走了几百次一样。这也是特警的本事,能够根据声音分辨出自己所在的方位,并且牢牢的记住。所以,不管纯儿是在原始森林中,还是在巴黎的街头,就算蒙住她的眼睛,她也可以凭借听觉和嗅觉,准确的确定自己的方位。刚才,在马车上,她貌似是在闭目养神,其实她一直在凝神专注的倾听着外面的情况。现在,她则非常熟练的按照来时的路线,寻找着目标。 突然,纯儿定住了脚步,她目视着前方笑了,看来自己的本领,并没有因为穿越而退步,她准确的找到了目标——一家兵器铺!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8、后宫 皇宫中。 高高地红色宫墙围聚起了无上的权利,也围聚起了无数美丽女子的青春岁月。在曾经的严纯儿眼里,这高高的宫墙,简直就像坟墓一般恐怖,可是严纯儿并不懂得,其实很多皇宫中的女人,都是在心甘情愿的在这里消磨着青春,并且把这视为无上的荣耀! 景华宫中的鹂妃娘娘,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景华宫,位于内廷的西北角,位置清幽,院落不大,但也符合了鹂妃的身份,自从鹂妃入主这里之后,就把景华宫布置的倚翠叠红,处处都活泼娇俏,明媚照人,任谁一走进景华宫,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娇软与温存。 此刻,鹂妃——严鹂儿正斜倚在贵妃榻上,倾听着她的母亲——严府三夫人喋喋不休的絮叨着。看来严夫人的话并没有吸引住鹂妃,因为看上去,鹂妃已经神游物外了。 鹂妃也是十五岁入宫,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别看年纪小,可是极有心机,是严丞相培养的最成功的一个女儿。鹂妃的容貌在后宫并不算特别出众,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但是却能在还没有生育的情况下,就晋升为妃,执掌着一方宫苑,这在后宫中是极少见的。这也足以证明,鹂妃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 三夫人还在气愤地抱怨: “纯儿那个死丫头本来是非要出家的,我一直都在劝说老爷答应了她,可老爷就是不答应。后来我就想,干脆挑挑老爷的火,直接打死她算了,你没见老爷最后一次打她,真是够重的,谁想到,这个死丫头命这么大,竟然没死。不仅没死,好了以后,还同意进宫了,真是气死我了。” 鹂妃淡淡的一笑: “爹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就凭着纯儿的那份容貌,他是决不会允许纯儿出家,或者把纯儿打死的,那太浪费了,所以,纯儿进宫是早晚的事,你又何苦为这件事生气呢?” “她要进了宫,不得争你的宠吗?”三夫人气急败坏。 鹂妃笑得有些凉: “她不进宫,就没人争我的宠吗?不会的,今年的选秀,依旧会选进二十四名秀女,一个也不会少,纯儿不来,自然就会有别人来补上她的位置,算起来,还不如让纯儿来呢。” “让谁进宫也比让纯儿进宫强!你没看见这些天,老十七那个骚狐狸那份张狂的样子!”三夫人恨恨的说。 鹂妃有些生气,口气变硬了: “娘,你得搞清楚,现在你在宰相府争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唯一的靠山,就是我在宫中的地位,所以,你必须把你那些愚蠢的嫉妒收起来,全力帮助我,这样才能保住你在宰相府的地位。”说到后来,鹂妃的脸上已经带了一层煞气。 “我知道,我知道,”三夫人懵懵懂懂的说道,她被女儿训斥惯了,而且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女儿是皇上的人,那就是主子,被主子训斥几句又算什么呢? “好了,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娘,你一定要记住,好好拉拢住纯儿,要让她信任我、感激我、依赖我,纯儿进宫后,我还有用处呢。” “我知道,我经常拉拢她,告诉她在宰相府,我才是真正的主子。”三夫人得意的说道。 鹂儿在心中长叹了一声:‘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个愚不可及的母亲!看来,纯儿的事,还得等她进宫后,自己慢慢的打理了。’ “对了,”三夫人突然担起心来:“说实话,这几年纯儿那丫头是越长越漂亮了,她进了宫会不会碍你的事啊?”这才是三夫人真正担忧的。 鹂妃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放心吧,没事的。” 望着三夫人离去的背影,鹂妃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的讥诮了:‘漂亮,在这重重宫宇之中,漂亮女人是最常见的,所以也是最不稀罕的。能进到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容貌出众,才华过人?她之所以看中了纯儿,就是因为纯儿除了漂亮以外一无是处!她羞涩、胆怯,根本不具备在后宫中生活的能力,把她送来后宫,就像是把一只小白兔送进了狼群里,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鹂妃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只小白兔,没错,过去在家里,她们姐妹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姐姐们给纯儿起的外号,就叫小白兔。’ 此刻,纯儿这只小白兔正蹦蹦跳跳的朝妓院的后门走来,她要做的东西太复杂了,到底还是让兵器铺的伙计把最好的师傅请了出来,纯儿跟他连说带画的忙和了半天,才算把事情说明白,约好十天后来取东西。 纯儿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分了,玉环正站在房门口不安的眺望着,看见纯儿回来了,玉环并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反倒是神情复杂。 “你怎么了?”纯儿把手伸到玉环的眼前晃了晃——自从看见纯儿回来以后,玉环就一直在发呆。终于,玉环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望着纯儿,认真地喊了一声: “小姐。” “怎么了?”纯儿很少看到玉环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 玉环狠了狠心说道: “玉环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见小姐。” “嗯?”纯儿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玉环扑通一声跪在了纯儿的面前: “小姐,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奴婢,很多话是不该说的,但是,我从八岁被卖到宰相府,就被派给小姐当丫头,那时小姐才三岁,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小的时候,我陪着小姐玩,小姐长大了,对我就像对亲姐姐一样,从来不把我当奴才,我从心里是感激小姐的。所以,今天,我也顾不得了 。” 纯儿被玉环的真挚感动了,把她拉了起来: “既然你也说了,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用这么跪来跪去的。” “小姐,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意进宫,可后来小姐突然答应进宫了,我就更为小姐担心了。这些天小姐总是想方设法的想单独出府,今天,还真的跟九夫人出去了,我还以为……”玉环不敢再说下去了。 “你还以为,我要逃走是吗?” “玉环不敢这么想,但是我真的觉得,小姐还是逃走的好。”玉环停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小姐哪怕是真的出家,也不能进宫!” 纯儿不禁失笑: “为什么?” 玉环此刻的神情倒是很像一个二十岁的成熟女子: “后宫是什么样的,玉环不知道,只知道,宰相府里面的小姐各个都想进宫,都觉得进了宫就算是一步登天了。我没有读过书,不知道她们想的对不对,但是我了解我的小姐。小姐您生性善良,软弱,又洁身自好,孤芳自诩。我从小在宰相府长大,整天看的就是夫人们争宠、相互倾轧。小姐这样的脾气,就算在宰相府里做妾都站不住脚,何况,还是去了皇宫里。我虽然不知道后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我整天听三夫人说,鹂儿小姐如何得宠,而且,总有娘娘被打入冷宫。我想,如果是鹂儿小姐能得宠的地方,那小姐一定是难以生存的,我不想看着小姐年纪轻轻就注定了要在冷宫中生活。” 玉环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的纯儿哭笑不得,她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她能看出来,玉环是真的在为她着急,可是也没这样的啊,还没进宫呢,就预见到,她严纯儿一定是在冷宫里过一辈子了。难道,严纯儿那前十五年真的活的这么失败吗? 想了想,还是先安抚好玉环再说吧,纯儿拉起了玉环的手: “玉环姐姐,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人经常会去干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每当有人又要去冒险的时候,他的同伴就会告诉他,照顾好自己,活着回来,因为,我们都在牵挂着你。所以他们都要求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牵挂着自己,那自己就一定要平安。”纯儿的眼睛湿润了,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些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现在,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你在牵挂着我,所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而且会活的非常的好。” 纯儿这一番话,玉环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懵懂间,她发现,自己的小姐变了,不再那么懦弱胆怯,彷徨无依,而是变得坚定,沉着,让人不知不觉得就会被她的力量所影响。 看着玉环离去了,纯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慧的笑意: ‘不进宫?我凭什么不进宫,既然来到了古代,我怎么能不去会会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9、兵器 三夫人忠实的执行着鹂妃的指示,在严丞相耳边做了大量的工作,终于说服了严丞相。严丞相发布了命令——让纯儿独自一人进宫,不许带任何侍女。听到了这个消息,玉环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她泪流满面的跪求严丞相和十七夫人,请他们允许自己陪小姐入宫,但是被严厉的拒绝了。倒是纯儿对这个问题很看得开,当两人回到房里以后,她轻松的说道: “你真的不用这么伤心,就算老爷和夫人让你陪我进宫,我也不会同意的,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一人去就行了,你就不用去了。” 玉环越哭越伤心: “就因为担心小姐,我才想一起去啊,小姐从三岁起就没离开过我,小姐一个人在宫里生活,我太不放心了。” 纯儿无奈,她的确不想让玉环进宫,因为她进宫后要干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孤身一人的方便,但这个理由,是没法对玉环说的。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走了,玉环在府里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了,于是,她趁着第二次跟雪夫人出府的机会,跟雪夫人商量,希望雪夫人可以让玉环去白楼当侍女,比起来,雪夫人算得上是宰相府里最好的女人了。可是没想到,雪夫人直接拒绝了,理由很简单: “我从来不用严府的人伺候。” 纯儿知道,雪夫人说的是事实,白楼里的仆人,都是由雪夫从府外直接带来的。 “那要是,您在您的那些产业里给玉环安排个位置呢?”纯儿又生出了一个主意。雪夫人又拒绝了,理由同上: “那些铺子,酒楼的伙计,甚至妓院里的姑娘,都是专门从我的老家送来的。” 纯儿哀号:这哪是买卖啊,整个就是打着生意旗号的间谍机构,这要是在现代,我非好好查查不可,没准就是个大案子。 终于,雪夫人让步了: “你这个丫头啊,就是心太善了,早晚得吃了这个亏。”雪夫人掐了掐纯儿的脸蛋:“这样吧,我让人替玉环赎了身,把她安置在府外,让人照看着点,她也不小了,尽量给她找个好婆家,行了吧?” 纯儿很不习惯被人捏脸蛋,但是想一想,自己这辈子才十五岁,而不是二十四岁,也就只得作罢了——谁叫自己又活回去了呢。看着玉环的问题被解决了,她真的很开心。 纯儿又换上了男装,来到了那家兵器铺,任何时代的商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对出手阔绰的大客户,都份外的印象深刻。所以,兵器铺的伙计一看见纯儿,马上就恭恭敬敬的把她请到了内室奉茶。 这间兵器铺是京城里最大的字号,从外面看着不大,但是一进到内室,才能感觉到它的实力。在内室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图样,不仅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齐全,而且,还有很多奇门兵器,看的纯儿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哎,为什么进宫为妃只让带首饰,不让带兵器呢?要是让带的话,我就把这几把古剑买下来,没事的时候练练,一定很过瘾。’ 一旁的架子上,还陈列着一些铁矿石的标本,像人们展示着这里所制作的兵器的真材实料。 不大工夫,伙计捧着一个锦缎包袱来到了纯儿的面前,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锦盒,掀开锦盒盖子的那一刹那,纯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愿能不能够实现。 锦盒打开了,纯儿差点蹦起来,没错,就是它们!上帝保佑,我的伙伴,我终于又看见你们了! 只见锦盒里静静地躺着几十个精钢打造的小部件,有的像是缩到了极小了的刀剑,有的干脆就形容不出是什么形状,可是正所谓内行看门道,显然,伙计很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伙计一直在旁边用心观察着纯儿的脸色,现在,他看出来,纯儿对于这些产品还是满意的,于是,微微一躬身,平淡的说道: “请客官慢慢看,小的先退下了,客官要是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了。”说着话,伙计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纯儿暗暗点头,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武器交易的规矩是一直都没变的,现代也是如此,如果是来样加工,那么在客户试验武器的时候,制造商是一定会回避的,因为暗器的最后组装是决不能外泄的秘密。这里的伙计懂规矩。 纯儿站起身,开始麻利的组装这些零部件,亚马逊河边的那个男人没有说错,纯儿的身上,隐藏着二十八种暗器,其实有十七种是从中国传统暗器中改良而来的冷兵器,纯儿就是要重新打造出这十七种暗器! 这家兵器铺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些手工打造的暗器零部件,竟然比现代用机器打造的还要完美。纯儿抚摸着组装好的暗器,就像见到了一位久违了的好朋友,倍感亲切。忽然,纯儿感觉到窗外的树梢上有一丝异动。她眼角的余光扫过窗外,原来,一直灰褐色的鸟儿,正悄悄的去捕捉一只螳螂,纯儿的手微微一扬,一道几乎细不可见的光芒,就从她的手中射了出去,鸟儿应声坠地。纯儿的嘴角微微一扬,刚要露出笑容,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落蕊神针!没想到,今天你这兵器铺中,还藏着这样一位高人!” 纯儿赫然变色———这种久已失传的暗器,竟然在这里被认了出来!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0、进宫 纯儿反应迅速,在反手扣上锦盒的同时已经跃身到了窗前,只见院子的另一端并肩站立着两个男人。 一个中等身材,一身和善,正是兵器铺的掌柜的,纯儿见过一面,而此刻,纯儿的目光被掌柜的身边的那个男人吸引住了。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宽肩阔背,鼻直口方,两道像利剑一样的浓眉,一双明亮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纯儿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声:好一位相貌堂堂的伟丈夫! 掌柜的面色尴尬,连连的向着纯儿弯腰行礼: “公子不要误会,我们只是碰巧在后院经过,决没有窥视公子的意思。”掌柜的额头上冷汗都已经冒出来了,他真怕纯儿误会他们做生意不守规矩,那可真就把招牌砸了。 那个男人也在观察纯儿,听见掌柜的这么说,男人洒然一笑: “在下拓跋傲疆,是这里的熟客。刚才碰巧看见了兄台出手不凡,情不自禁的喝起彩来,还请兄台原谅。”说着话,双手抱拳深深一礼,态度真挚。 纯儿仍旧在打量这个拓跋傲疆,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战袍,腰上系着宽宽的鲨鱼皮带,手腕上也带着宽宽的鲨鱼皮护腕,皮带和护腕上,镶嵌着一颗颗亮闪闪的铜钉,一看就是个武将。 不知道为什么,纯儿在刚才听人喊出落蕊神针时的惊慌,在看到这个男人之后,就不知不觉得消散了。十年特警干下来,纯儿可以说是阅人无数,早就练出来了一双神眼,不管什么人,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了解个七八分。现在,纯儿本能的觉得,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现在,看那个男人向自己行礼,纯儿也不禁微微一笑。 拓跋傲疆接着说道: “傲某也是习武之人,虽然功夫粗浅,但是嗜武成性,兄台如果不嫌弃,我倒很想很兄台交个朋友,有机会……”拓跋傲疆突然不说话了,他望着纯儿的笑容,眼睛变得更深了,不知怎地,望着他的眼睛,纯儿突然心中一慌,这双眼睛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难道,他已经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装? 片刻的疑惑之后,拓跋傲疆突然又展颜一笑,笑容还是那么爽朗洒脱: “公子不用介意,”他对纯儿的称呼已经变了,看来,他确实是已经看了出来纯儿是个姑娘:“我们江湖儿女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我每天清晨,都会在京城西面的校场操练。现在,我诚心邀请公子,如果公子有兴致,随时都可以来校场找我,我们好好切磋一番。” 纯儿被拓跋傲疆的大气和洒脱感染了,她的笑容也不知不觉间绚烂了起来。 拓跋傲疆又看了一眼纯儿的笑脸,不待纯儿开口,就抱拳离去。 一直在和雪夫人回府的路上,纯儿还在想着拓跋傲疆的一言一笑,他太像方子纯在现代的那些战友兄弟了,一个个有情意有担当,勇敢顽强。真没想到,回到古代,竟然还能遇到这样的男人,而且,他还真心的想和纯儿交朋友,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回到府里,纯儿听到了第一个消息就是:选秀定于三日后,所以,纯儿明天就要进宫! 进就进吧,反正该准备的都准备了,现在纯儿是‘万事俱备,就等进宫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纯儿就被从床上拽起来,梳妆打扮。她闭着眼睛,任由人们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被塞到了轿子里。纯儿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着,半睡半醒。忽然,就听见轿外有个声音在喊自己,纯儿愣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现在这是在哪,而轿外那个喊自己的人,正是纯儿的四哥,四哥今天是负责送纯儿进宫的。说真的,纯儿的这个四哥还是很不错的。纯儿掀起了轿帘: “四哥,怎么了?” 严四公子长得也很英俊儒雅,他忧虑的望了纯儿一眼: “纯儿,前面就是皇宫了,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 现在就到皇宫了?纯儿好奇的向外观望。显然,严四公子把纯儿的好奇当成了紧张,他轻声劝慰道: “纯儿,别怕,宫里面上上下下,家里都打点过了,都会照应你的。” 纯儿感受到了四哥的真情,心中一热,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纯儿乖乖的样子,四公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声: “纯儿,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不适合这个宫苑的。但是,没办法,生在严家,咱们就都得认命。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你就不要再乱想了,在宫里面要学会照顾自己。记住四哥的话,什么都不要争,什么都不要管,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万事都不要放在心上。”沉吟了片刻,四公子又说道:“你和鹂儿是不同的,所以,进到宫里面以后,如果能和她谈的来,就多聊聊,毕竟是姐妹,处好了总是个伴。可是如果谈不来,也没关系。但你要记住一点,不要因为鹂儿是姐姐,就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学会自己分析问题,听懂了吗?” 当然懂,她方子纯都二十四岁了,身经百战,能不懂这点事。尽管如此,纯儿还是被四公子真挚的关爱感动了,通过纯儿的记忆,她已经得知,四公子和纯儿并没有什么来往,因为他们的母亲不好,所以他们也就被禁止往来了。纯儿眼圈一红,喊了一声:“四哥……” “好了,四哥都明白,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血浓于水,我们毕竟是亲兄妹。而且,你从小就跟家里别的孩子不同,纯真善良,很投四哥的缘。”四公子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项链,递给了纯儿,“这是四哥送给你的嫁妆,专门为你打的。”只见这个项链很粗重,是用一个个纯金的罗汉连缀而成的,每一个罗汉都有大拇指大小,真不能想象,这样的项链怎么戴在脖子上。似乎看出了纯儿的不解,四公子一边把项链递到纯儿的手里一边解释道:“这不是让你戴的,是让你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太后信佛,所以朝廷内外都礼敬佛物。我听说宫里的妃子如果受处罚,是不许携带任何首饰的,只有和佛家有关的饰物除外,所以,我专门去打造了这个东西。你用不到最好,如果真遇到什么麻烦,想着把它戴在身上,他们不会让你摘下来的,到时候,你或者拆开赏人、打点,或者变卖,都还方便,总好过,手里面什么都没有。” 纯儿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真的感激四哥,让她体会到了久违了的家的温暖。 四公子率领这一众家人站立在宫门口,目送着纯儿的轿子缓缓进了宫门。纯儿透过轿帘,望着外面那高高的红色宫墙,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宫墙,咱们赌一把如何,就赌你能不能把我圈禁在这皇宫内苑之中……”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1、选秀前夜 明天就是选秀的日子了,这一夜,后宫中的嫔妃,还有那些住在侧殿的待选秀女,都是忐忑不安的。一想到过了明天,皇宫中就会又多了许多旖年玉貌的新鲜美人来争自己的宠,嫔妃们就惶恐不安。而那些待选的秀女们,则在诚惶诚恐的等待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在这一夜,皇宫里只有两个人是平静的,甚至是有些乏味的,一个当然是纯儿——她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选上,她相信,不管选得上还是选不上,她都有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她有这个自信。 而另一个,就是当朝的天子——皇帝宇文端昊。 现在纯儿已经知道了,她是回到了公元九百多年,也就是唐宋之间,从课本中,她学过,历史上把这段比较混乱的时期称为五代十国,分为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吴、楚、闽、吴越、前蜀、后蜀、南汉、南唐、荆南、北汉。当时背书的时候,这段混乱的历史曾经让她头疼不已。等真正来了,纯儿才知道,其实,这一段真实的历史,比书中记载的还要混乱。 比如说她现在生活的西蜀国就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而据说这个国家还是中原最大的国家,而它唯一的对手就是北方的大梁国。这两个国家都是历史书上没有记载的,而历史书上有记载的那些国家,则都是这两个国家的附属国。晕! 好了,扯远了,还是回过头来接着介绍本文的主角之一——西蜀国皇帝宇文端昊吧。端昊十四岁登基,今年三十岁,已经显露出了一代明君的风范,但是,他的心中并不轻松。因为西蜀王朝历来崇尚文治,国家的武力并不强盛。前些年还不觉得什么,可是,最近十年,北方的小国大梁国突然奇迹般地崛起。大梁国的经济发展奇快,军队骁勇善战,已经靠武力征服了附近很多个小国家,版图不断的扩展。而大梁国的野心也在随着版图的扩展不断的膨胀,他们已经在对西蜀国虎视眈眈了。现在,两个国家隔黄河而望,俨然已经成为中原两个最大的霸主。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这是宇文端昊的想法,可是很不幸,这似乎也是大梁国的君主完颜鸿源的想法。于是,一场明争暗斗,在两个大国之间无声的展开。 两个国家开始了在各个领域的较量,也偶尔有局部战争爆发,但是,也许是双方都觉得时机还未成熟,每一次,两个国家谁也没有再进一步把战争扩大。可是他们心中清楚,他们都已经把对方当作了头号敌人。 端昊派出了大量的探子,打探大梁国的种种情况,探子们反馈回的信息,让他倍感压力。这个完颜鸿源的身上似乎拥有着什么魔力,他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鲜计策和方法,把大梁国这个本来只是一个来自于草原的游牧国家,在短短的十年里,发展壮大成为了一个强大的帝国。 此刻,端昊正独自一人站在御花园中,明天就要选秀了,他做了十六年皇帝,经历了五次选秀,面对选秀的心情,他也已经由最初的期待,变成了现在的索然无味。现在,他已经看厌了后宫那些千篇一律的美人,如果有时间,他更愿意去校场看一看军队的操练情况,毕竟,天下,才是男人永远的最爱! 今晚到哪里去呢?端昊心中犹豫不定,他深知,今晚所有的嫔妃都在迫切的期待着自己的到来,因为她们都在为明天的选秀紧张,她们需要皇帝在今晚临幸自己,好给自己吃个定心丸,告诉自己,即使外面有再多的待选秀女,皇帝还是眷顾着自己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今晚端昊才不愿意去嫔妃那里。一想到那些妃子拿捏作态的讨好他,揣测他,甚或于还要梨花带雨的要他的表白,端昊就厌烦透了,他现在哪有这样的闲心? 所以,今晚端昊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景华宫鹂妃那里了。在后宫中,鹂妃不是最美丽的,但在皇帝的心目中,她确实是最温柔最懂事的。在皇帝面前,鹂妃乖巧的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心机和算计,她从来不会喋喋不休的向皇帝提出各种要求,也不会察言观色的随时窥视着皇帝,她永远都是温柔和顺的。皇帝不来的时候,她就安安分分的等待着皇帝,从不故意找茬打扰皇帝,或者指责皇帝。每当皇帝来了,她就尽心尽力殷殷勤勤的小心侍奉,一门心思只想着让皇帝舒服,从来不为自己、为家人讨要什么,也不要皇帝保证什么。 所以,在后宫中,鹂妃虽然从来都不是最得宠的,但她却肯定是地位最稳定的。这就是严家对女儿的教育——女人,只有让男人舒服了,才能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进而达到自己所有的目的! 鹂妃似乎算准了今晚皇帝会来一样,她在景华宫的花园中摆上了一张精致的小案,案上只摆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和一壶清茶。案前放着两个绣墩,不远处的花影里,还放着一张贵妃榻,花园中,此时唯一的凌乱,就是贵妃榻上斜搭着一条薄薄的绣被。 鹂妃并没有浓妆艳抹,正是盛夏时节,她把一头秀发高高的挽到了头顶,发髻上别着一朵朵小巧的银色莲花,每朵莲花都只有拇指大小,纯银打造,每朵花的花心处,都镶着一颗白色的珍珠,让人望之清凉。 鹂妃的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薄绢长袍,长袍上也绣着一朵朵粉色的莲花,裁剪合身的绣袍勾勒出了她略显丰腴的身段,袖口稍短,露出了一段白嫩浑圆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对精巧的银镯子,镯子很纤细,是用银丝盘成的,只在锁扣处,各镶着一颗红宝石,在月光下闪动着光辉。 鹂妃托着腮坐在花园中,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门口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皇帝来了。鹂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笑容——今晚的心思毕竟没有白费。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2、妃子笑 看着端昊大步走来,鹂妃盈盈跪倒,口中称颂着: “臣妾景华宫严氏鹂妃给陛下请安,恭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端昊含笑把鹂妃拉了起来: “爱妃快起来吧,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了。” 鹂妃仍旧坚持着把头磕完,才站了起来,垂头说道: “让我不用行大礼,是陛下对我的恩宠,但我又怎么恃宠而骄呢?再说了,鹂儿是陛下的女人,陛下就是我的天,我的依靠,见到了自己的依靠,自己的天,鹂儿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膜拜陛下,所以,就忽略了陛下的体恤之情,还望陛下原谅。” 端昊哈哈一笑,拉住了鹂妃: “你呀!我最近忙于国事,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了。想朕了吗?” “鹂儿天天都在思念陛下。对了,陛下,鹂儿最近私自做了一件事情,还请陛下责罚。” 端昊好笑的望着鹂妃: “你还能做出让我责罚的事情来,我不信。” 鹂妃的头垂得更低了,轻声说道: “这阵子后宫里沸沸扬扬的,人们都在私下里议论,说有敌人在犯我边境,还说陛下在为这件事情烦恼,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陛下了,就叫小太监悄悄去御书房远远看了一眼陛下,结果,小太监回来说,陛下看上去神采飞扬,气色很好,鹂儿才放下心来。”鹂妃说道最后,声音已经细不可闻,她偷偷抬眼望了一眼端昊,一看端昊正含笑看着自己,脸一红,赶紧垂下了眼帘。可能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鹂妃的睫毛在微微的忽闪着,薄袍下姣好的胸脯也在微微起伏。 月下看美人,三分秀色都能变成十分,更何况鹂妃本来就是一位美人。尤其是景华宫中,此刻繁花似锦,不知道鹂妃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绚丽的花卉,颜色绚烂,芳香弥漫,散在夏夜略显温热的空气中,更显得浓香馥郁。暗月,花香,水一般温存的美人,端昊只觉得心中一荡,就把鹂妃拥进了怀中。 端昊把鹂妃柔软的身子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鼻尖摩擦着她的秀发,喃喃的说道: “爱妃关心朕,而且宁可自己受相思之苦,也不愿意给朕添麻烦,我又怎么会怪你。”端昊的手轻轻的在鹂妃的身上移动着:“爱妃的这件衣服真好,质地轻薄,透过它,都能感觉的爱妃的身子。” 鹂妃的腰肢娇羞的扭动了一下,嗔怪道: “看陛下说的。”嘴上虽然在嗔怪,可是鹂妃还是有意的把自己的纤腰往端昊的怀里送了送:“这件衣裳是新近做的,刚送来的时候,腰上镶着些珠子,比现在好看多了。可是……,可是臣妾觉得,陛下最喜欢臣妾的腰了,要是有那么多珠子,万一硌了陛下的手怎么办啊。臣妾一狠心,就把那些珠子都拆了,这样,陛下摸着就舒服了。” 端昊的欲火已经被鹂妃挑逗了起来,他的双手一用力,两只手掌就按在了鹂妃的腰上,用力摩擦揉捏着,嘴里问道: “爱妃刚才说让我摸哪里?” 鹂妃的身子早就被端昊揉搓软了,如今听见端昊这一问,更是面红耳赤,嘤咛一声,就倒在了端昊的怀里,端昊一弯腰,打横抱起了鹂妃,几步就来到了贵妃榻前。贵妃榻被摆放在了一大从茂盛的郁金香前,不远处,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挡住了温润的月光,整个贵妃榻都处在了幽香昏暗之中,最适合情人嬉戏。 此刻,端昊就把鹂妃平平的摆在了贵妃榻上,一手覆住了鹂妃滑腻的双乳,而另一只手已经沿着鹂妃大腿伸到了裙子里面。而鹂妃早就面染桃花,随着端昊的手指的移动,鹂妃的身体越来越剧烈的颤动着,娇喘微微,最后已经呻吟了出来。 等到端昊完全尽兴了,鹂妃才软软的倚着端昊的手臂,来到了小案前。 “陛下,你觉得这个坐着可还舒服?”鹂妃扶着端昊做到了绣墩上。 这个绣墩看上去和宫里平时常见的那些没什么区别,可是端昊一坐下去才觉得份外的柔软清凉。 “这是臣妾的四哥严冰去海外经商带回来的一种布料。据说海外那个地方奇热,所以当地人就发明了这种布料,这种布料总能保持份外的清凉。前段时间,臣妾的母亲进宫看望臣妾,特意给我带来了一些,这种布料盖在身上,果然是特别的凉爽,只可惜布料太粗糙了,配不上陛下适用。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到,用这种布料绣成椅套,这样,陛下就可以享用了。” 端昊听完了这绣墩的来历,情不自禁的拍了鹂妃的头一下: “你啊,真是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到朕身上了。” 鹂妃妩媚的一笑: “能把心思全都用到陛下身上,是我最大的幸福啊。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做陛下的女人,都巴不得把心思用到陛下身上,可是只有我们姐妹几个有这种福气,我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这福气呢?” 端昊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柔情,这就是鹂妃最大的优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最轻松的。 “严冰很不错,是个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 “哎,可惜只顾着做生意,耽误了功名。” “不会的,”端昊严肃的说道:“朕现在不仅要改变我国重文轻武的传统,还要改变轻商的传统,朕要让所有的人都明白,一个国家如果想强大,文武工农商,缺一不可。”端昊不知不觉得又恢复了皇帝的威严。 沉默了一会儿,端昊才惊觉自己又陷入到了国事中了,不禁失笑: “不想了,既然来到了爱妃的这温柔乡里,就不再想这些事了,把这些事情留到朝堂上去想吧。爱妃,我每次来这里,都能吃到新鲜的点心,这次,又要给朕什么惊喜啊?” 鹂妃甜甜的一笑,唤来宫女,为小案上加了一盏明灯,然后亲手打开了那个精致的食盒。这个食盒是翠绿色的,一看就是用新鲜的翠竹刚编成的,上面还带着青翠的竹叶,阵阵竹香沁人心脾。食盒中间是一点花心,四外分出了四个花瓣的形状。 鹂妃轻轻打开盒盖,端昊不禁愣住了——食盒里并没有什么新鲜的点心,只有四样水果:桃子,杨梅,枇杷,杨桃。这是夏天非常常见的水果啊? 看出了端昊的疑惑,鹂妃不禁轻笑了出来: “没想到,臣妾的这点小心思,竟然还真的把陛下给骗过了。”看着端昊还不明所以,鹂妃又吃吃笑了起来,她一边浅笑,一边捻起了一粒杨梅送到了端昊的嘴边。一股杨梅特有的酸甜气味传了过来,端昊不解的张开嘴咬住了杨梅,突然轻声‘啊’了一声: “这是?” “这是臣妾专门为陛下做的点心。” 端昊细细品味着,这的确是点心不是水果,但是它又的确具有了杨梅的酸甜和那种独有的清香。 “爱妃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臣妾就是把杨梅捣碎,澄去果肉,留下纯净的汁子和面,然后再把果肉中粗糙的部分去掉,只留下最细腻的果肉,细细的揉在面里,面就慢慢的变成了和杨梅一样的颜色,然后做成杨梅的形状,蒸熟就行了。陛下请看,其他的几样点心,也都是这么做出来的。”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3、封为美人 端昊一一望去,白里透粉的水蜜桃,黄艳艳的枇杷,绿的透明的杨桃,无不栩栩如生,吃到嘴里,点心既保留了水果原有的风味,又加上了面粉特有的清香,真是入口即融,唇齿留香。 端昊把鹂妃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慢慢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朕知道,这后宫中每一位嫔妃都是全心全意的对我。但是,把心思花到如此程度的,只有爱妃了,放心吧,爱妃,朕今生今世,肯定不会负你。” 鹂妃依靠在端昊的胸前,温言说道: “陛下重情重意,即使不是皇帝,也会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男子。所以,我没担心过陛下会辜负我,我只想着,怎么样更好的尽自己所能为陛下做些事情。” 端昊紧紧的抱了鹂妃一下,两人一时相拥无言,静静的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鹂妃在端昊的怀里轻轻动了动,柔声唤道: “陛下。” “怎么了?”端昊的身子并没有动。 “臣妾有件事想求陛下应允。” 端昊不禁抬起了头,这是鹂妃入宫三年来,第一次开口提要求,所以端昊也就增添了几分重视: “爱妃请讲。” “是这样,”鹂妃恭恭敬敬的坐正了身子:“明天的待选秀女中,有臣妾的妹妹严纯儿。” 端昊点了点头: “爱妃这么一说,朕也想起来了,的确有。呵呵,你是想让朕照顾你的妹子吧。放心吧,没问题,严丞相素来教子有方,爱妃又这么温柔贤淑,你的妹妹一定也差不了,明天如果皇后能把你妹子留住,我一定直接册封她为,”端昊沉吟了一下:“直接册封为嫔吧。” 鹂妃微微摇了摇头: “臣妾的确是想替纯儿请封,但不是想让陛下封她为嫔,而是想让陛下封她为美人。” “啊?”这下端昊真的愣住了,美人,是后宫后妃中最低等的名分,一般,只要出身不是太低的秀女,都会直接越过这一级去,鹂妃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鹂妃看出了端昊的疑问,垂首解释道: “是这样。严家跟随着陛下倍受皇恩,而臣妾更是受尽了陛下的恩宠,现在,如果突然再有一个严家的女儿,一入宫就受到了越级的册封,我就怕这宫廷内外会有人议论,说是陛下偏向严家。”鹂妃说着话,偷偷看了端昊一眼,发现端昊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不禁声音显得有些慌乱:“臣妾也不懂得什么大事,只是,特别不愿意给陛下带来一点麻烦,要是臣妾说错了,还请陛下责罚。”说着话,鹂妃就要跪了下去。端昊一把拉住了鹂妃,轻叹了一声: “爱妃真是难得一见的贤德女子,难为你事事都为朕着想。只是这样一来,就太委屈你们姐妹了。” 鹂妃展颜一笑: “都做了陛下的女人了,还有什么委屈可言呢?而且,只要陛下肯怜惜臣妾的小妹,那她不论是美人还是贵妃又有什么关系呢?臣妾的妹子和臣妾的心是一样的,一心都只想着陪在陛下身边,至于那些名分,都是不在意的。等以后,臣妾的妹子如果有这个福分,能替陛下生下一个孩儿,那陛下再晋封她也不迟啊。那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一番话说的中情中理,端昊频频点头: “那严丞相那里?” “这也正是臣妾父亲的意思。”鹂妃也是胆大妄为了,竟然直接打起了父亲的旗号,她当然知道,严丞相送纯儿进宫,都恨不得让纯儿一下子就当上皇后,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必须得这么做,反正,这种事,皇帝也不会去和严丞相对质! 端昊又是一声感叹: “你们严家父子父女真是对朕忠心耿耿啊。” “对了,陛下,臣妾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事?” “这次真的是臣妾的私心了。美人因为级别低,都没有独立的宫苑,而是和其他的嫔妃居住在一起,臣妾想着,请陛下让纯儿住到景华宫来,我也好照应她,多教教她,好让她早些担当起照顾陛下的责任。” 端昊拍了拍鹂妃的手: “姐妹情深,这是人之常情,朕答应你。而且,朕相信,有你的教导,用不了多久,朕的后宫,就会又多一位善良贤淑的贤妃。” 第二天,皇太后和皇后主持了选秀的一切事宜——端昊从来不大关注这些事情,而把这些事都交给了母亲和皇后去处理。 毫无悬念的,纯儿被选进了宫中,但是让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的是,这位丞相的女儿,皇妃的妹子,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只被封为了美人! 一天午后,皇后正在自己的宫中休息,宫女来报,说是贵妃榕氏求见。皇后稍微愣了一下,嘴角上就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已经洞悉了榕贵妃的来意。 皇后出身名门,容貌出众,聪慧过人,她几乎就没有经历过纯真的少女时代,因为她十三岁就嫁给了端昊,就开始了母仪天下的生涯。 虽然现在她还不到三十岁,但是她的心机和智慧却不输于朝堂上的任何一位重臣。在皇后的眼里,这后宫比起庙堂来,还要险恶和无情。因为,朝堂上罢黜一位大臣还需要殿议和理由,而在后宫之中,决定一位妃子的命运,往往什么都不需要,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一个女人一生的命运就会被裁决。 耳闻了前朝后宫中那么多悲惨的故事,眼见了自己所处的这个后宫中,那么多美人的心碎和泪水,更让皇后清醒的认识到,在这个地方,要想不被人随意宰割,就得去当宰割别人的那双手。 现在,让皇后感到欣慰的是,她一直都还是那双掌控别人命运的手。 皇后总是冷眼看着后宫中那些争宠的女人,每三年选一次秀,皇帝宠爱的美人不停地更换着,每一个妃子在得到了皇帝的专宠之后,都会妄图取代她这个皇后,对此,皇后总是付之一笑,她自信,在这个后宫中,没有人能够撼动的了她的地位。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4、明争暗斗 作为皇帝唯一正娶的妻子,皇后自认她比后宫中所有的嫔妃都要了解端昊,她清楚端昊心中的理想和抱负。她很欣慰,端昊不是一位沉湎于美色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贪恋美色的男人是最难以把握的,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永远保持住青春和美貌。 而端昊是一位心怀天下的君王,作为他的皇后,如果能够做到公正端方,能够以德服人,能够管理好后宫,就可以得到端昊相应的尊重,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因为端昊需要的正是一位这样的皇后,一位贤内助。 眼前这位榕贵妃就是一位非常不安分的妃子,看来有必要,为这位野心勃勃的贵妃找点事情做了。 榕贵妃进到了皇后寝宫的正殿,跪下行礼。皇后笑盈盈的说道: “榕妹妹怎么这么大热天的过来了,你现在是有了身孕的人了,得格外注意才是。”现在的皇后,怎么看都是一位忠厚贤淑的美好女子。 “谢谢皇后关心。”榕贵妃又磕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坐在了一旁。 榕贵妃一边喝茶一边偷偷的打量皇后。只见皇后头上梳着一个丹凤朝阳髻,发髻的正中央,插着一根九凤连环簪,九只凤凰头尾相连,环环相扣,围聚成了一顶冠冕的形状。戴在发髻之上,象征着皇后统领中宫不可替代的地位。 皇后生的面如满月,两道柳眉,一双明若新月的眼睛。身上穿着一件百合色织锦长袍,上面绣着一幅完整的百凤争鸣的图案,色彩绚丽,富贵逼人。 即使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午后,自己的寝宫之中,皇后仍旧是按照品位大妆了起来。 皇后一直就是这个习惯,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她的妆容都是一丝不苟的,永远都能让人感受到母仪天下的风范。这和皇后一贯的做事方针是一致的,多年来,皇后一直信奉: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所以,她一直以身作则,按照严格的规范要求着自己,同时也这样管理着整个后宫。 现在,皇后的严谨与端方,已经成为了朝野中有口皆碑的典范。 榕贵妃又看了看自己,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梳了新近宫中最流行了坠螺髻,脸上点画了夏天最应景的芙蓉妆,身上穿了一件薄绢长裙,长裙上绣满了鲜艳的红梅。她一直就想在气势上压倒皇后,所以每次来见皇后,她都会刻意的修饰很久,今天也不例外。在自己的宫中,榕贵妃对着镜子欣赏了自己半天,她觉得自己今天打扮的非常非常的美,足以让皇后自卑一回了。可是看见了皇后以后,榕贵妃气馁的发现,皇后的雍容气度仍旧是自己不可比拟的。这一下,让榕贵妃再一次妒火中烧,几乎忘了自己来找皇后的目的。 皇后漫不经心的品着茶,有意不去打扰榕贵妃。榕贵妃在皇后的眼里,就像是透明的一般,她的每一个心思转动都逃不过皇后的眼睛。 终于,榕贵妃重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清了清嗓子,小心的问道: “不知道姐姐可听说了,这次新选的秀女中,有鹂妃娘娘的妹子?” 皇后仍旧是一派和蔼: “当然知道啊,就是严丞相的女儿严纯儿嘛,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孩子,气质文雅,容貌俊秀,比鹂妃还要美上几分呢。” 榕贵妃看着皇后欣喜的样子,很是气恼,她真不明白,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怎么竟然能当上皇后,还会受到那么多人的称赞! “既然这么出众,又是本朝的国戚之女,为什么才赐了一个美人的封号呢?”榕贵妃装作无心的问。 要是放在平时,皇后是决不允许嫔妃们在后宫之中议论这种事情的,但是今天不知道皇后怎么了,竟然没有制止榕贵妃,反倒是笑盈盈的说道: “这是皇上的意思。本来是要封为嫔的,但是鹂妃请旨,说她妹子年幼,不该这么快的越级晋升,所以,就改封为美人了,为了这件事,皇上还夸奖了鹂妃呢。说她识大体。” 榕贵妃暗中咬牙,果然是鹂妃那个狐狸精搞得鬼!这个小贱人,为了在皇上面前讨好,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子都要算计!要知道,在后宫中,美人的地位仅仅高于宫女,连每天给皇太后和皇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规规矩矩的呆在自己的寝处,等着万一有机会皇帝能够宠幸自己。 看着榕贵妃不说话,皇后微微一笑,似乎是无心的说道: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鹂妃已经向皇上请旨,让她妹子和她一起住在景华宫了。” 榕贵妃的心中又是一沉。 纯儿,现在是皇帝正式册封的‘严美人’,在结束了长长的、枯燥的、专门的礼仪培训之后,终于又飞出了牢笼。当然,飞的很不彻底,不过是从一处集训地飞到了景华宫——从一个笼子飞到了另一个笼子里。好在纯儿是抱着参观游览的心态进的后宫,所以,目前还没有觉得太郁闷。 在受训的时候(没办法,从小受训惯了,比较习惯于用这个词),纯儿已经弄明白了,当朝天子,她的‘夫君’,名叫宇文端昊,后宫中,共有一位皇后,四位贵妃,八位妃(她‘亲爱的’鹂儿姐姐就是八妃之一,知道了这个消息,纯儿差点没晕过去,‘合着三夫人整天趾高气扬的,就是因为她的女儿当了皇帝的八分之一的第三等的小老婆?!我晕!’)。还有十六位嫔,二十四位昭容,三十二位婉仪,美人不用计数,也就是说想有多少就有多少。也就是说,在这里,皇帝的大小老婆数量的总和是:八十五位加上不定量的美人! 当然,负责培训美人的女官曾经私下里深情的对纯儿说,(没办法,上辈子出生入死整十年,纯儿已经太会跟人打交道了,没几下,就把女官收的服服帖帖了,一心把纯儿当成了知己):‘皇上是一位难得一见的专一的男人,都亲政了十几年了,后宫中的妃嫔位置,还有不少空缺呢,现在,后宫中如果不算美人的话,才不过有五十多位嫔妃……’ 是啊,真少!纯儿再次差点晕了过去!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5、姐妹重逢 今天,是纯儿正式搬入景华宫的日子。一大早,鹂妃就指挥着一大群太监宫女们把景华宫上下收拾的一尘不染,然后,又把自己精心修饰了一番,不遗余力的一心做到华美雍容。 纯儿在管事姑姑的带领下,来到了景华宫。这一路上,纯儿都在感叹古代建筑家们的智慧,和古代帝王之家的奢华。这座真正的古代宫殿,绝不止现代人想象中的亭台楼阁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几处雕梁画栋那么寒酸。 真正是‘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做烟萝’。目光所及,全是一座座描龙绘凤的宫殿楼阁,殿顶上铺着璀璨的琉璃瓦,殿前是一根根直插云霄的朱红色柱子,柱子上用赤金堆出了龙凤的形状。宫殿前是一条条平坦的青石路,一块块长条形的青石完全都是一样大小,尺寸纹丝不差,青石的表面都被打磨成了像玉石一样平滑,光可鉴人,踏上去却又厚重温润。宫殿前的空旷地还有每条道路的两旁,每隔不远就放置着一个紫铜香炉,香炉被打造成了各种瑞鸟祥兽的形状,栩栩如生。它们或从嘴中,或从眼鼻中,袅袅的吐出淡淡的烟雾,烟雾随风消散在空中,让空气中都融着沁人的芳香。道路两旁的墙壁上,用各色金玉镶嵌出了一幅幅繁杂的吉祥图案,说不尽的富贵气象。 每当纯儿这一行人的对面走来了宫女太监,那些宫女太监就会马上退到墙边跪倒行礼,低下头不敢正视纯儿他们。同样的,如果对面来了品位高于纯儿的嫔妃,纯儿也得马上在管事姑姑的带领下,跪在路旁向着嫔妃的软轿行礼,而软轿则根本不会因为有人叩拜而有片刻的迟疑,仍旧是高傲的一路扬长而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后宫?纯儿跪在路旁,低着头,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一进景华宫的大门,已经被满眼金银财宝搞的审美疲劳了的纯儿,骤然觉得眼前一亮! 景华宫的宫门不大,一进门,就看见一片翠竹,在随风轻摇。穿过翠竹,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因为是引来的一道活水,所以小河一直都在轻轻流淌。两岸和河底都铺着颜色柔和的卵石,鹅卵石堆砌的非常随意,所以虽然水流的不急,却总能掀起一层小小的波浪,或是一处不大的漩涡。河面上,三三两两浮着几对鸳鸯,或在水中嬉戏,或在岸边休憩,说不尽的恩爱缠绵。 河水中,竟然还会偶尔飘过几片娇嫩鲜艳的花瓣,随波逐流。看着花瓣,让人莫名的就想起了,女子痴情,红颜易老,心中不禁就会涌起了一阵淡淡的哀伤。(现在纯儿还不知道,这花瓣其实是鹂妃的一个精心安排,她特意命人采摘下最美的花瓣,从河水的上游洒下,就是为了营造这样一种氛围,好打动皇上。所以说,后宫中的女子,为了争宠,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小河上架着一座精雕细琢的白玉拱桥,桥栏上雕刻着一朵朵洁白的并蒂莲。小河的对岸,那座精美的朱楼就是鹂妃的住处了。 “严美人到——” 纯儿的一只脚刚刚跨进景华宫,宫中就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通禀声,声音一直就传到了朱楼之中。 纯儿刚一来到朱楼的门前,站立在朱楼门口的两个太监,就齐声高喝到: “严美人到,给鹂妃娘娘请安——” 纯儿这才想起,楼里面的,不仅仅是她的姐姐,更是皇上的另一个小老婆,而且比自己的地位高得多。‘好吧,既然来了,就陪你们玩玩。’纯儿中规中矩的跪下行了大礼。行完礼后,朱楼里再没传出声音,纯儿只好直直的跪在门前的石阶上,这一跪,就跪了半个多钟头,终于,楼中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鹂妃娘娘传严美人。” “鹂妃娘娘传严美人——”门口的太监依样唱和道。 纯儿终于站了起来,走进了朱楼,看见了那位‘慕名已久’的鹂妃娘娘。 一走到室内,纯儿的眼睛里差点冒出火来——屋子里并没有什么鹂妃娘娘,只有六个宫女分站两厢,屋子的正中央垂着一道厚厚的珠帘。 珠帘映着日光,光华跳动,有些刺眼,但是经过多年专业训练的纯儿,仍旧能够敏锐的感觉到珠帘背后那一道审视的目光——看来,鹂妃正躲在帘后观察自己。 面对着这样的阵势,纯儿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鹂妃是铁了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了。可是鹂妃哪里知道,眼前的严纯儿已经被偷梁换柱了,真正的方子纯有着十年的特警经验,什么样的龙潭虎穴没闯过,就凭鹂妃这么一个争宠的妃子就想吓唬住她,那简直是开玩笑。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珠帘里传出了一个柔媚却又不怒而威的声音。 纯儿的脑子在飞快的旋转着:敌情未明,现在应该采取什么策略?一秒钟之内,纯儿的脑子里就反映出了至少五种选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其中一种。于是,当纯儿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和眼神,都已经变成了一幅完美的娇娇怯怯,怯怯生生的模样——纯儿已经决定了,看来鹂妃是一个自诩为聪明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因为,鹂妃这样的女人,本来就认为别人都比自己傻。 珠帘内的鹂妃也呆住了,天啊,这是纯儿吗?她太美了! 三年前,鹂妃入宫的时候,就知道纯儿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可是,她真没想到,时隔三年,纯儿竟然会出落的这么美丽。 纯儿的身量高挑,体态均匀,一头乌黑的青丝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没插什么首饰,越发显出发丝原有的光泽。玉兰花瓣一样的皮肤,饱满的额头,眉如远山,目若春水,顾盼之间,能引出人万千情思。笔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圆润的下颏。腮边一抹嫣红,正是处子最动人心弦的地方。 纯儿身上的衣服是宫中给美人配发的统一服装——一条湖水绿色的薄纱长裙,腰上系着一条碧玉色的缎带。裙幅不大,袖口也很狭小,缎带上也没有任何刺绣和装饰——因为美人的地位很低,只能穿这么简单的服饰。 鹂妃看过无数美人穿这样的衣服,在后宫中,这样的打扮只会显得平庸和寒酸。可是此刻,纯儿穿着这身衣服,鹂妃觉得她分明就是凌波仙子降临到了凡间。 天啊,鹂妃又是一声无声的惊呼,世间真的会有这么美的女人吗?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6、各怀心事 再往深里看,鹂妃已经悬起来的心又慢慢的放了下来,眼前这个纯儿除了长得更加美貌了之外,其他的一点都没有变,而且不仅没有变,甚至看上去比三年前还要优柔、胆怯,看着纯儿的眼睛,简直比一张白纸还要苍白。看来,这个纯儿真是枉长了一副好皮囊,却长着一颗比傻瓜强不了多少的白痴脑袋。 鹂妃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没有头脑而且又懦弱的女人,是最好对付的。 “严美人。”鹂妃的扬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纯儿把自己学过的规矩回忆了一遍,像模像样的再次跪倒: “臣妾在。” 鹂妃用一种非常明显的高高在上的语调说道: “管事姑姑有没有教过你美人该守的规矩啊?”鹂妃故意把声音放得很慢,她想让这沉重而威严的声音,压垮纯儿最后那道薄弱的心里防线,彻底的臣服于自己。 “回禀娘娘,教过。” “那好,你给我背一遍。” “是。美人,分属皇帝之御妻,位列嫔妃之末。日常依妃而居,不得自立宫室,不经传召,不得随意觐见皇后与太后,否则以惊驾论处。不经皇帝降旨,不得私自惊扰圣驾,否则以惊驾论处。日常不得越过三重内殿以里,否则以惊驾论处。平日如见到其他嫔妃一律行全礼,否则……” “行了,行了,谁让你把这些条律都背一遍了?这些记到心里就行了。”鹂妃有些不耐烦得打断了纯儿。 纯儿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垂首敛眉,但是心里,早已经把这些变态的律条骂了三百六十遍!‘这个死皇帝,你娶一大群老婆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在老婆中制定出这么严格的等级制度,同样都是你的老婆,你却这么不一视同仁,真是恶劣之极!惊驾论处,惊驾论处,惹急了我,直接就去惊了你的驾,改朝换代,另建一个方氏王朝!’ 珠帘后的鹂妃哪里会想到纯儿此刻心中的千般变化,她很满意纯儿表现出的驯服,继续问道: “你再说说,美人依妃而居时该守的规矩。” “是。美人依妃而居,晨昏定省,向皇妃娘娘请安,服侍娘娘梳妆,用餐,随时等候娘娘传唤,陪伴服侍娘娘。”(翻译一下就是,特别小的小老婆还得负责伺候比较小的小老婆。纯儿在心里恶狠狠地加了一句。) “好,说的不错,以后的日子,你就得照着这个做。明白吗?”鹂妃话锋一转: “卷起珠帘,两厢退下。” 一阵有条不紊的忙碌,珠帘被高高卷起,宫女们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端坐着的鹂妃,和跪着的纯儿。 “起来吧。”鹂妃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了起来。纯儿站起身,抬起头,天啊,总算看见鹂妃了。 鹂妃端坐在一张华丽的椅子上,金玉满身,珠翠满头,极尽奢华。鹂妃就是要让纯儿明白,自己的地位绝不是纯儿这个小小的美人可以攀比的。 “纯儿,”鹂妃轻轻唤了一声,纯儿一愣,她还以为鹂妃已经忘了自己叫纯儿了呢。鹂妃轻轻的叹了口气: “纯儿,别怪姐姐,这是后宫,比不得家里面,事事都得依着规矩来。” “是。”纯儿依旧是很乖巧的样子。 鹂妃并没有叫纯儿坐下,她娓娓的说道: “纯儿,你得明白,咱们虽然是亲姐妹,但更是皇帝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咱们更得做出样来,事事要强,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 “是。”纯儿已经快吐了。 “我已经收拾了后面的房子给你住。你没有带丫头进宫吧?” “是。” “按规矩,美人使唤的太监宫女不再另行分配,都是用我景华宫的人。这样吧,你年纪太小,性子又软,现在就拨给你太监宫女,恐怕你也使不动他们,弄不好,还会被他们欺负。我就先不给你拨专门伺候的人了,每天,我叫人轮值过去伺候就是了。” “是。”纯儿在心中冷笑:‘就这么着把我架空了?正好,人多了,还碍我的事呢。’ 今夜,后宫又有多少人无眠? 这是纯儿回到古代后,第一个真正独居的夜晚,在丞相府,玉环总是兢兢业业的照看着她,进了宫后,又一直是和其他的美人住在一起。 弄得这个突然闯来古代的纯儿,就像是深入了敌营的间谍一样,连睡觉都睁着眼睛,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梦话来。今夜,拜鹂妃所赐,她终于可以独自一个人呆一晚上了,哎,幸福啊。 鹂妃把景华宫最后面的角落里的一排房子拨给了她用,这里的景致明显的不如前面好看,想是平时皇帝不会来,所以,鹂妃也就没有费心去打理它。 黑黢黢的院子,几间冷落的小房间,一片暗淡,屋前树影婆娑,影影绰绰。房后就是景华宫的院墙,院墙的那一面,是一片黑压压的小树林。一阵风吹过,沙沙的树叶声,犹如鬼魅,偶尔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直接就闯进了人的梦里面。真不知道这位一心争宠的鹂妃娘娘,是不是想干脆把自己吓死在这里。要是鹂妃真有这样的心思,那她可打错主意了,她方子纯就算自己睡在原始森林里,都不会理解害怕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纯儿正巴不得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把神经放松下来,睡一觉呢。 纯儿在床上翻了个身:现在是进了宫了,她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自由的出入宫禁呢? 鹂妃在自己的卧房里,辗转难眠。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自从知道了纯儿一定会进宫以后,鹂妃就打定主意,要好好的利用一下纯儿这枚棋子。 鹂妃请旨把纯儿封为美人,一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淑,更重要的,就是为了把纯儿收纳到景华宫来!等纯儿入了景华宫以后,再用一番手段,彻底把纯儿控制住,让纯儿完全的听命于自己。然后,就让纯儿和自己一起侍奉皇上!这样,景华宫在后宫的争宠中,就又多了几成胜算。 在鹂妃的记忆里,纯儿单纯懦弱,这样的性格,端昊是不会喜欢的。而纯儿的容貌又确实清纯美丽,这样,纯儿虽然无法得到端昊的心,却可以把端昊的人留在景华宫。只要皇帝肯经常来景华宫,那鹂妃就不会失宠,怀孕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而凭纯儿的心机和胆量,也只能当她的一个傀儡,替她勾引住皇上,却绝对无法跟她争宠——她不敢,也没有这个能力。 可是,今天一见纯儿,鹂妃就懵了,虽然纯儿和过去一样的单纯、愚蠢,但是纯儿太美了,一个这么美的女人,即使真是个白痴,也会吸引住男人的,鹂妃不敢冒险了。最好,都不要让纯儿见到皇帝。那,该把纯儿怎么办呢?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7、易容 第二天一早,纯儿梳洗打扮,过来给鹂妃请安。按规矩,她必须比鹂妃早起一个时辰,好服侍鹂妃梳妆。昨晚,纯儿已经想好了主意,就等着今天找个没人的机会,单独实施自己的计划。 似乎鹂妃的想法和纯儿一致,梳妆好以后,就屏退了众人,只留下纯儿一个人,单独服侍自己用早餐。 “纯儿,昨晚睡得还习惯吗?”鹂妃品了一口燕窝粥,淡淡的问道。她既没有叫纯儿坐下,当然更没有让纯儿和自己一起吃早餐的意思了。 纯儿也不以为意,低头答道: “回娘娘,睡的很好。”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啊?”鹂妃也不知道纯儿有没有话要说,她想先摸摸纯儿的心思。鹂妃这一问,正中纯儿下怀。纯儿顺势跪倒: “臣妾有件事想求娘娘。” “说吧,什么事?” 纯儿缓缓的站了起来: “纯儿先借娘娘的妆台一用。”鹂妃还没明白过来,纯儿就已经袅袅婷婷的进了内间,不大工夫,鹂妃就听见背后响起了一个有些干涩的声音: “臣妾见过娘娘。” 鹂妃一下没听出这个声音是谁,吓了一跳,猛然一后头,鹂妃不禁惊呼了一声,愣在了当场——她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明明就是纯儿,可是又和刚才那个纯儿完全的不同! 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穿着那身湖水绿色的衣服,但是腰肢没那么纤细了,肩膀脖颈的线条也没有那么柔和了,以至于,纯儿那种飘渺若仙的气质荡然无存。 纯儿的脸也变了,下颏不再那么纤巧,皮肤不再那么细嫩,鼻子不再那么秀美,嘴唇也不再那么诱人,双眸也不再那么顾盼生辉,甚至一头秀发都失去了光泽。总之,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纯儿,可是却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再美丽的,平庸俗气的女人——所以说,特警的易容术不是白给的。 现在,就算是皇后来了,也会认为这个女人的确是自己亲自挑选的那个严美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间变了,就像是一朵花,从盛开到枯萎了。虽然谁都知道还是这朵花,但是却又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你,你这是干什么?”鹂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纯儿扑通一声跪倒——现在,连她下跪的姿势都变得那么粗硬。 “回娘娘,臣妾在宫外的时候,就笃信我佛,曾经在佛祖面前发愿,情愿出家,终生服侍我佛,臣妾本来是不打算进宫的……” “住口!”鹂妃脸色刹变,断喝了一声,打断了纯儿。鹂妃一甩衣袖,急匆匆来到了门口,扬声唤道: “伴月,枕霞,远远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两个宫女应声答道。 鹂妃又亲手闭紧了房门,才神色严肃的回到了桌前,目光严厉的直视着纯儿: “严美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纯儿刚想分辨,就又被鹂妃打断了:“进了宫,我们就是皇上的女人,你怎么还敢存着别的心思?”纯儿心中不解:‘我是说要出家,又没说要偷人,你这么紧张干嘛?’鹂妃接着说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把你刚才这句话回给皇后,直接就会依照律条,用廷杖打死,连皇帝都不用回!” 纯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是表面上,她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纯儿知错了,谢鹂妃娘娘开恩。” 鹂妃看自己一番虚张声势吓住了纯儿,心中得意,放缓了声音,说道: “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都不懂事,你这个样子在宫里,要是没我护着,还不是死路一条!算了,谁让你是我妹妹呢。说说吧,你把自己打扮成这种鬼样子,还提起这些出家的旧话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纯儿心中暗笑,这个鹂妃到底是沉不住气,自己走到套里来了。 “纯儿不想……”纯儿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决绝的样子说道:“纯儿不想侍寝。” “啊?为什么?”这回鹂妃真的吃惊了,后宫中哪个女人不是一心想多侍寝,怎么这个纯儿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回娘娘,纯儿也知道,一旦进宫封为御妻,就应该一心服侍皇上,其他的心思是不该再有的。但是,纯儿是真的想终生事佛,而且,也发下了这个愿。现在我入了宫,已经是失信于我佛,这辈子已经不求善果了,但是……” “你不用再说了,”鹂妃挥了挥手,打断了纯儿。在刚才纯儿说话的时候,鹂妃的脑子就在飞快的盘算着,她昨天一夜未眠,已经打定主意,要不惜一切手段,阻止住纯儿得宠,因为纯儿实在是太美了。可是,她没想到,纯儿竟然自己提出了这个要求,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你是想装病?”鹂妃现在已经看出来了,纯儿的样子很像是久病之人。 “还请娘娘成全。” “唉,谁让我们是姐妹呢,我怎么着也得帮你啊。”鹂妃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声。 没几天,宫里就传出了新近晋封的严美人患病卧床的消息,太医诊治的结果是体弱受寒,需要长期调养才能复原——特警是必须得懂得一定的医学常识的,所以,纯儿随便在自己的饮食中做了做手脚,就骗过了这些古代的太医。皇后也派人过来看望过几次,来人回去后一直描述严美人形容憔悴,皇后也无奈,只得传懿旨让严美人安心养病,另外让鹂妃好生照料。后宫中,人们都不禁感叹严美人福薄,好不容易做了皇帝的御妻,却还没有侍寝,就病倒了。这一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皇上。 纯儿百无聊赖的靠在床上,已经装病了快一个月了,闷死了。不过这是计划中非走不可的一步棋,现在也只能忍着。 帘笼一响,玉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纯儿莫名病倒,急坏了宫外的严丞相,他可是对纯儿给予厚望的。他不能进入后宫,而纯儿的品位太低,生母不能入宫探视,三夫人进宫后传回来的消息,又总是不知所云。想来想去,严丞相干脆让雪夫人把玉环找回来,想方设法送她进宫照顾纯儿。雪夫人倒是非常痛快的就同意了,玉环也没意见,她本来就放心不下小姐,只要小姐在,龙潭虎穴她也不在乎,就高高兴兴的来了。等纯儿看见了玉环,木已成舟,她也没办法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8、出宫 “还是进了宫好啊,又能看着小姐吃饭了。”玉环一边给纯儿摆午餐,一边轻快的说道。 纯儿长叹了一声: “我根本就不想让你进来。” “反正我现在是出不去了。”玉环眉眼含笑,纯儿无可奈何。 “行了,坐下和我一起吃吧。别看这里是皇宫,进了这排房子,我就是主子,听我的就行了。”纯儿招呼玉环。 玉环笑盈盈的帮纯儿添汤盛饭,只有和小姐在一起,她才能真正的开心。 “唉,”看着玉环开心的样子,纯儿不禁长叹了一声,这个丫头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啊。刚入景华宫的第一夜,纯儿就夜探皇城,发现,皇宫里真是戒备森严,纯儿虽然出去没问题,可是如果像她想象的那样,自由的出入,困难就太大了。可是纯儿现在还不想完全的逃离皇宫——她还没玩儿够呢,这么走了,不是太便宜皇帝那个变态狂了。万不得以,只得想出装病这个办法,让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自己,然后再想法溜出宫去,当然,还得溜回来。可是现在玉环突然来了,实在是让纯儿觉得缚手缚脚。 “唉,”纯儿扒拉着饭粒,情不自禁的又是一声长叹。 “好了,小姐,你就别叹气了,快吃饭吧,你不就是想出宫吗,我都替你想好办法了。”玉环很轻松的说道。 “啊!”纯儿不顾形象的把一口汤喷了出来,像看鬼一样瞪着玉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哎呀,小姐,你看你。”玉环手脚麻利的替纯儿收拾着。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宫?” “我进宫前,雪夫人说的。雪夫人说……”玉环咳了一声,学着雪夫人的样子“‘玉环啊,你进宫里去瞧瞧,纯儿要是装病呢,就是她想出宫了,你就把这个给她。’结果,我进来一看,您还真是在装病。”说着话,玉环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包,递给了纯儿。 纯儿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金戒指,戒指很精致,但是不像是女人戴的,戒面是方形的,上面刻着一个精致的‘雪’字。 “这是?” “这是雪夫人那四家铺子的印鉴。雪夫人说了,出了宫会经常用到钱,你不管是缺钱了,还是缺衣服首饰了,凭着这个印鉴直接去柜上取就行了。两千万两银子以内,他们不用请示任何人,就可以直接给你。” 纯儿差点虚脱了:‘两千……万两……银子。’ “还有这个,”玉环丝毫也不考虑纯儿的承受能力,又从自己的衣服下面解下来一面玉牌。 “管事令牌!”上面还竟然刻着严玉环三个字,纯儿惊呼了出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可是纯儿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宫中,可以自由出入宫禁的只有管事姑姑,因为她们经常需要出宫去办各种事情。所以纯儿在一天深夜,偷偷溜出去,偷了一块令牌回来,她就是想打扮成管事姑姑的样子。 纯儿反手一摸枕头下面——空的!纯儿一惊,怒从心头起——竟然有人偷到警察头上来了!一着急,纯儿的职业病又犯了。 玉环又不慌不忙的掏出了另一面玉牌: “我是收拾床铺的时候看见的。” 看见纯儿瞪着自己,玉环不敢再玩儿了,赶紧说道: “好了,小姐,我都告诉你。老爷想送我进宫照顾你,我也想来,可是没想到,一直不肯管家里事的雪夫人,竟然提出来,要替老爷安排这件事。雪夫人也真是手眼通天,竟然把宫里的大管事给买通了,给我在御衣监谋了个管事姑姑的位置,这是最容易出入皇宫的职务。而且我不用去御衣监听差,就专门在这里伺候小姐就行了。”玉环一脸喜色。 纯儿的心思可没那么简单,也许是当特警当惯了,对于一切不能掌控的事情,纯儿都本能的去怀疑: “净谁知道你有这块令牌?” “你,我,雪夫人,还有宫里的大管事。御衣监的人都不知道我被派到哪里了。雪夫人说,宫里太大了,人们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情的。” 纯儿点了点头,她承认,雪夫人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个神秘的女人所做的这一切,难道只是出于对纯儿的喜爱吗? 看着纯儿的脸色阴晴不定,玉环也紧张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呵呵,”玉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本来是怕雪夫人搞错了,小姐是真的病了,可是看了几天,才明白,小姐真的是在装病。” 纯儿的心中一热:不管怎么样,玉环始终对自己是真心的。 “小姐,你不是想出宫吗?你就打扮成我的样子出去,再把我打扮成你的样子,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玉环提出建议。 纯儿心中一动: “你知道我会化妆。” 玉环淡淡一笑,注视着纯儿,目光真挚: “我只是个丫头,不该问的我不问,不该管的我也不会管。我懂的事情不多,但是我知道,小姐过去对我好,现在对我更好,小姐还想着为我赎身,这就是恩重如山。所以,我也要对小姐好。” 纯儿心中感动: “傻丫头,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把你丢在宫里。” 玉环真诚的笑了: “小姐不会的,我信小姐。” 纯儿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心动不如行动。一看万事俱备,纯儿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夜就打扮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化装成了纯儿的玉环依旧躺在床上,而真正的纯儿则扮成玉环的麽样,大模大样的出了皇宫。 一走出那重重宫墙殿宇,纯儿霎时觉得天地一宽,啊,自由,我终于又得到你了。 去哪里呢?纯儿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圈,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们江湖儿女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我每天清晨,都会在京城西面的校场操练。现在,我诚心邀请公子,如果公子有兴致,随时都可以来校场找我,我们好好切磋一番。” 现在正是清晨,对,去会一会那个拓跋傲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19、重逢 纯儿找了位老者打听了一下,就步履如飞,直接朝着京城西面而去。还好今天纯儿的容貌衣着都换作了玉环的打扮——容貌清秀,一身轻便装束,一看,就是谁家的仆妇出来办事,所以即使举止粗放一些,人们也习以为常。要是还是那副天仙般的模样,再穿上一身华丽的衣裳,然后再像纯儿这样急匆匆的在大街上奔走,非得被人围观不可。哎,现代的女孩子总是恨不能生成古代的大家闺秀,她们又哪里知道这古代闺秀的诸多禁忌啊。 纯儿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就来到了京西小校场。 刚刚来到校场边,纯儿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声。纯儿放眼一望,只见远处卷起了一阵烟尘,烟尘消散处,一位青衣武士骑着一匹骏马飞驰而来。 朝阳刚刚升起,万道霞光笔直的射到大地上,在霞光的照耀下,武士好似披了一件金色的大氅。 纯儿的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这位武士,正是拓跋傲疆。 今天的拓跋傲疆仍旧是穿着那件青色的战袍,胯下骏马在疾驰,拓跋傲疆的战袍被风猎猎吹起,更显得他异常的英武。 可现在,纯儿并没有太注意拓跋傲疆,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拓跋傲疆跨下的骏马吸引住了,真是一匹好马! 这匹马通体都是棕红色,只有眉心有一点白色,形状就像是一颗星星。马的体格健美,四肢修长,四蹄稳健。身上的皮毛就像是棕红色的绸缎,柔顺光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它还长着一双美丽的吊梢眼,乌黑的眼珠清澈明亮。 它的奔跑速度极快,姿势协调优雅,灵动之极。纯儿相信,别说是在冷兵器时代,这匹马即使是在枪林弹雨的现代战场上,也能凭借着自己聪慧的头脑和卓越的技术完成使命。 这时,骏马已经奔驰到了纯儿的身旁。 “真是一匹好马!”纯儿脱口赞道。 拓跋傲疆也看见了纯儿,稍微一愣,但是,他的脸上马上就绽开了欣喜的笑容: “姑娘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傲某差一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今天纯儿换了女装,拓跋傲疆也就不再遮掩,直接用姑娘相称了。 纯儿也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拓跋傲疆,都会让纯儿的心情变得分外开朗,也许,是因为拓跋傲疆和纯儿在现代的那些战友非常相像的缘故吧。 “你还记得我?” 拓跋傲疆哈哈大笑: “落蕊神针重现江湖,这是何等的大事,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呢?只是没想到,姑娘除了使得一手好暗器之外,竟然还精通易容之术。” “呵呵,被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又怎么称的上是精通啊。”纯儿有些感慨。的确,纯儿一直觉得自己的易容术相当不错,在现代的时候,朝夕相处的战友,都经常被纯儿给骗了,可是没想到,在古代,竟然会被人一眼就认出来,而且还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这让纯儿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拓跋傲疆离鞍下马,走到了纯儿的身旁,说道: “说实话,姑娘的易容术已经非常精湛了,我之所以认出了姑娘,是因为姑娘的这双眼睛。” “眼睛?” “是啊,刚才姑娘看到奔雷时,眼神中精华毕露,酷似那天傲某无意中喊出落蕊神针时的眼神。傲某多年在战场厮杀,所以知道,只有身怀绝技,又身经百战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因此,我才认出了姑娘。” 纯儿心中暗叫一声厉害:能看出自己身怀绝技也就罢了,毕竟自己那天在他面前射出了落蕊神针,可是竟然还能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出自己曾经身经百战,这位拓跋傲疆还真是高人! 纯儿不愿意拓跋傲疆过多关注自己的身世,所以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 “这匹马叫奔雷?真是神骏非常。” 拓跋傲疆也把目光转到了奔雷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爱惜: “这匹马从出生起就跟着我,已经三年多了,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在战场上无数次陪着我出生入死。说到奔雷,我倒要考考姑娘,看起来姑娘也是爱马之人,你可能看出奔雷的出处。” 纯儿的目光清澈,肯定的说道: “奔雷的血统堪称纯正,应该是西域的汗血宝马和本地良驹的后代。” 如果说刚才拓跋傲疆只是随口一问,那么现在,他则被纯儿给震住了,惊呼道: “姑娘好眼力!奔雷的确是大宛国进贡的汗血宝马和一匹我国著名的宝马的后代。不知道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曾经有很多人都认为奔雷就是汗血宝马。” 纯儿微笑: “奔雷其实已经是罕见的宝马了,但是和汗血宝马比起来还有一些区别,汗血宝马体格俊秀,骨骼轻盈,相比起来,中原的良驹则高大魁梧了一些,奔雷恰好是集中了这些特点。” 纯儿侃侃而谈,拓跋傲疆不禁击掌叫好: “姑娘果然渊博,你既然对马这么熟悉,那一定也精于骑术了,想不想试一试?” “真的可以吗?”纯儿惊喜的问道。从一看见奔雷开始,纯儿心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只是她知道,武将都分外爱惜自己的坐骑,所以她不敢轻易提出这个要求。“别人不可以,但是我和姑娘一见如故,所以,可以让姑娘试一试奔雷。”说着话,拓跋傲疆打了一声呼哨,正在不远处自己独自散步的奔雷,应声而至。 “奔雷,这位姑娘是我的好朋友,也是爱马之人,她非常喜欢你,希望你也能喜欢她。”拓跋傲疆就像对朋友一样说道。 奔雷极通灵性,听完了拓跋傲疆的话,便迈开四蹄,轻盈的跑到了纯儿的身边。 纯儿也就不再推辞,一跃身,就跳到了马背上,身轻如燕。 “好身手!”拓跋傲疆的喝彩声还没有终止,纯儿和奔雷就已经飞出了丈外。 纯儿骑术精湛,奔雷更是罕见的良驹,他们两个几乎马上就适应的对方,配合的越来越默契,开始在校场上尽兴奔驰。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0、相知 纯儿放马疾驰,突然看见在校场的一端,竖着一个醒目的靶子,在靶子的最中央有一点鲜艳的朱红色。纯儿一时兴起,从怀中摸出落蕊神针,直朝着靶心射去。一道淡淡的银光飞了出去,就在银光直中靶心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道红色的光亮从纯儿的身后射出,红光快如闪电,在空中追上了银光,然后,几乎和银光一起刺中了靶心。 纯儿一惊,这才看见,拓跋傲疆竟然施展轻功,一路跟在了纯儿的后面,绕是纯儿上辈子见识多广,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轻功! 纯儿一勒缰绳,唤住了奔雷,拓跋傲疆也停了下来,落在了奔雷的身边。 望着拓跋傲疆那双灿若晨星的眼睛,纯儿嫣然一笑: “怎么,你还怕我伤到你的马儿不成?竟然一路跟来了。” 拓跋傲疆朗声一笑: “怎么会。我是惊叹姑娘的骑术,一时兴起,想和姑娘一较高下。” “我的骑术有那么好吗?我不信。”这可是古代啊,骑术就相当于人们的驾驶技术,精通骑术的人肯定是非常的多。纯儿摇了摇头,眼里闪着顽皮的光芒。不知怎么的,虽然素昧平生,但是她就是觉得拓跋傲疆非常亲切。 拓跋傲疆目光真诚: “你虽然不是最好的骑士,但是,你的确是我所见过的骑术最好的姑娘。” 纯儿笑了,她喜欢的,就是拓跋傲疆的这份直率和质朴。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靶子的跟前,只见一银一红两件暗器插在朱红的靶心上。银色的当然是纯儿的落蕊神针,而那个红色的,却是一支只有手掌长短的小小羽箭! 这只小箭做工精细,箭尖上的倒刺,箭身上的棱边,都和真正的箭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甚至在箭尾上还粘着一根小小的红色羽毛,显得精神抖擞。 纯儿的眼睛已经看直了,脱口惊呼出: “雕花小箭!” 站在她身旁的拓跋傲疆含笑说道: “自从那日看见姑娘使出落蕊神针,我就在想,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认得这雕花小箭。”说着话,拓跋傲疆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精致的小弓,这张弓几乎和拓跋傲疆那只大手差不多大,通体赤红,弓体上雕着繁杂的图案,做工精美之极,和那支红色的小箭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套精美的工艺品。但是纯儿知道,就凭刚才雕花小箭射出时的攻击速度,和射入靶心的深度,它就绝对不会是工艺品,而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看着纯儿一个劲的盯着雕花小箭出神,拓跋傲疆还以为纯儿和自己一样,也在为这两件暗器背后,那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而伤感。于是,他故意朗然一笑: “现在也快中午了,姑娘要没有别的急事,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纯儿也不愿意这么快和拓跋傲疆分开,所以欣然应允。 两个人找了一处雅致清净的酒楼坐定,酒菜还没有端上来,拓跋傲疆就已经把自己的身世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拓跋傲疆,男,32岁,师从江湖上有名的散仙——拈花上人,习得一身上乘武功,现任西蜀国兵马大将军。年纪轻轻就得此重任,全因为在和大梁国的一场场局部战争中,屡立战功,而且因为本人品行端正,深得当朝皇帝的器重和信赖。尤其是现在,西蜀国厉兵秣马,拓跋傲疆大将军更成了朝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当然,这些话不是拓跋傲疆自己说的,而是纯儿从拓跋傲疆的言谈中总结出来的,加上对西蜀国的了解,很容易的就在脑海中为拓跋傲疆勾勒出了一副生动的画像。 现在拓跋傲疆说完了,酒也斟满了,纯儿却对着酒杯发了愁。她知道,既然两个人真心实意的想交朋友,那么拓跋傲疆说完了,就该她说了,可是,她说什么呢?说自己是皇上的美人,偷偷溜出来玩儿的,这好像有点疯狂。说自己是千年以后的一个人,被人暗害才来到古代的,这好像更疯狂,纯儿不禁愁上眉梢。 沉吟了良久,纯儿才开口,低声说道: “我叫方子纯,”还是叫方子纯吧,“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那个地方是……” 纯儿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拓跋傲疆开口打断了她: “方姑娘,”拓跋傲疆直视着纯儿的眼睛,目光明亮,清澈真诚:“你不用太为难,你要是有难处,无法泄露师门,傲某不问就是了。” 纯儿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着就躲过去了。面对拓跋傲疆的信任和真诚,再想想自己的有意欺瞒,纯儿不由得有些脸红。 可是纯儿没想到,拓跋傲疆虽然质朴豪爽,却心思缜密,纯儿脸上那一层淡淡的红晕,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似乎已经看透了纯儿的心事: “姑娘不用太过介意!我说过,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而且,傲某闯荡江湖十几年,自信还有些识人之能,我第一眼看到姑娘,就信的过姑娘的人品。再说了,姑娘有落蕊神针,我有雕花小箭,就凭这一点,恐怕江湖中不论谁,都会说我和姑娘是一家人。” 拓跋傲疆这一番话,纯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纯儿听明白了,那就是,拓跋傲疆的磊落胸怀。 纯儿心中感动,她低下头,放下了长长的睫毛,不愿意让拓跋傲疆看到自己此时眼睛中流露出的脆弱——她终于又在这个遥远的时空中,找到了兄弟、战友的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方姑娘,你这次下山来京城是路过,还是准备住一段时间呢?”两个人一边吃饭,拓跋傲疆一边问道,在刚才的谈话中,拓跋傲疆已经发现,这个方子纯好像不懂的事情非常多,而且也不大合于世俗,所以,就认定了纯儿是刚刚才出师门,出来历练的。 纯儿愣了一下,才明白下山是什么意思,索性就将错就错: “我是出来历练的,但是又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做。”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1、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样吧,”拓跋傲疆思忖了片刻,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又从来没有出来过,单身在外,难免会遇到很多麻烦。你不如就留在京城,跟在我身边,我先把外面的事情教教你,免得你被人欺负。虽然你有一身武功,但是世俗复杂,你既不懂得心机,又没有经验,万一上当受骗,就该吃亏了。” 拓跋傲疆一番话,说的纯儿心中感动,但是她又无法接受拓跋傲疆的好意,因为她在宫中还有事情未了,不禁一时踌躇。 拓跋傲疆显然误会了纯儿的踌躇,爽朗的说道: “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对外,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就说你是我的师妹,刚刚才学成下山,来找我的,没有人会怀疑。你没有什么身份证明,又不愿说出祖籍,这样不管在哪里,万一碰上盘查会很麻烦,你认做我的师妹,我为你作保,就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既然你有落蕊神针,我有雕花小箭,那我们本来也该算是兄妹啊。” 纯儿实在不知道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所以不敢随便插嘴。 “我在我的府中,专门收拾出一个院落,你就来我家里住,这样我才放心。” “这恐怕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的几个嫂嫂都很好相处的。她们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妹妹,会好好照顾你的。” “几个嫂嫂?!” 拓跋傲疆显然把纯儿感叹句当成了问句: “四个。” 纯儿目瞪口呆,她对拓跋傲疆的印象非常好,还真没想到,这么一位英雄人物,竟然也是妻妾成群,天啊,这就是古代吗?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既然来到了这个环境,也就容不得纯儿在一夫一妻制这个问题上拘泥了。纯儿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师兄。”纯儿非常正式的叫了一声。 拓跋傲疆也笑着应了一声: “师妹。” “师兄,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你会怪我吗?”这是纯儿最担心的。 拓跋傲疆笑容温暖: “我不会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姑娘,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但是,我暂时不能回家去住,”纯儿已经自然的把拓跋傲疆的府邸称为家了,这种感觉真好,她在古代终于又找到了家。 “这一点我想到了,没关系,你先去办你的事情。只要记住,从此后,拓跋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来找师兄。” 纯儿深深地点了点头。 日影西斜,这是纯儿第一次出宫,她不敢耽搁的太晚,告别拓跋傲疆,就匆匆赶回了皇宫。 景华宫中一切依旧,没有人注意到,严美人的住处发生了些什么。因为,这段时间,皇帝宇文端昊宠爱上了一个新入宫的嫔妃,一连多日,夜夜都流连在她的住处,再也没有宠幸过其他的嫔妃。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鹂妃都会用尽全身解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花样,好等皇帝万一有兴致来景华宫的时候,给皇帝一个惊喜,借以重新吸引住皇上。所以,这个时候,景华宫的太监宫女们是最忙的。 纯儿在自己的房中,听着玉环收集来的这些八卦新闻,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 “唉!‘越是没有敌情的时候,越不能麻痹大意,越要加紧训练,这样,才不会因为松懈的太久,而当敌人突然出现的时候,引发不必要的慌乱,给敌人以可乘之机!’这是自己在特警学院的时候,教官多次重申的道理。没想到,这一道理,在这千年前的古代深宫之中,得到了彻底的贯彻和落实。佩服鹂妃,比警察做的好。”纯儿在心中致敬。 夜色降临,房中一灯如豆,纯儿坐在灯下,反复回忆着她在现代无意中得到落蕊神针的经过,这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故事呢?纯儿好想知道。 这时,一阵清亮婉转的歌声传了过来,好美的歌声,纯儿豁然抬起头,玉环轻声说道: “这就是新近宠冠后宫的秦娥婉仪,听说皇帝就是爱上了她的歌声。” “秦娥?这个名字有点怪。” “听说刚入宫的时候只是封为秦婉仪,可是被皇帝宠幸以后,皇帝怜爱她的柔媚,亲自赐名秦娥婉仪。并赐住芙蓉馆。” 秦娥婉仪的歌声仍旧在继续。 “柔媚,专宠,秦娥婉仪,芙蓉如面柳如眉,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纯儿喃喃着。 芙蓉馆中。 今夜,这里是后宫中唯一的喧嚣,这里集中了后宫里所有的温暖与快乐。在芙蓉馆的内堂,红烛高烧,粉色的轻纱帐幔层层叠叠轻轻摇曳,香炉中散出阵阵沁人的幽香。 端昊斜倚在卧榻上。秦娥婉仪坐在一张古琴前,素手轻拨,漫展歌喉,碎玉落珠般的歌声,从她的喉咙里飞了出来。 端昊现在其实并没有听歌,他只是在尽兴的欣赏着秦娥婉仪。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盖的欲火。 端昊有过很多女人,每一个都是绝代佳人,但秦娥婉仪,却是最有风情的,这是一种端昊从来没有领略过的风情。当然,如果有任何一个男人在场,都会很轻松的告诉他,这没什么,京城里各大妓院里的姑娘都是这么风情万种,可是,作为皇帝,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他见到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大家闺秀,矜持端庄。所以,他一见到秦娥婉仪,就被她深深地迷住了。 就比如说现在,秦娥婉仪一头青丝松松的挽着,只斜插了一根金簪。金簪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滑落下来,还带落了几缕凌乱的发丝,显得她娇庸无限。秦娥婉仪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几乎透明的薄薄的粉色纱衣,在灯光的照耀下,影绰绰时不时的显出,她上身除了纱衣外只穿了一件鲜红色的肚兜。肚兜紧紧的勒在她的身上,让人的眼睛都能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2、魅惑君王 随着秦娥婉仪的歌声起伏,她那优美白皙的胸脯也在微微的颤动着,端昊再也按捺不住了,站起来大步走到了秦娥的身旁。从端昊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秦娥的嘴角就微微的扬了起来,但是她手中的节奏和喉中的音律仍旧丝毫不乱。只是把身体向旁边移了移,端昊顺势坐到了秦娥婉仪的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的肩膀,口中微微喘息着: “爱妃你唱的真好……”说着话,端昊已经把嘴唇贴到了秦娥的额头上,一路摸索着,向她的嘴唇移了过来,其实,他根本就没听见秦娥在唱什么。 秦娥嗯嘤一声,偏头躲开端昊的嘴唇,媚声说道: “臣妾唱的好,只是因为臣妾是用心去唱的,不信,皇上请看……”秦娥拉起端昊的手,轻轻攀上了自己的胸脯,可是端昊没有摸到她的心脏,他的手指刚一接触到秦娥那丰满圆润的乳房的边缘,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手一下子就按到了秦娥的整个乳房上。端昊呻吟了一声,隔着薄纱与紧裹着的绸缎,他的掌心能清晰的感受到,秦娥那一点坚挺的花蕾! 秦娥也发出了一声娇呼,顺势平躺到了端昊的怀里,她的头用力向后仰去,这下,她的胸脯就高高的挺了起来,连带着平坦的小腹,都完整的呈现在了端昊的眼前。 端昊一手托住秦娥的身子,一手用力挤压着她的身体,一边用目光疯狂的侵犯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忽然,端昊看见,在薄纱之下,秦娥的赤裸的小腹上,竟然有一朵鲜艳的梅花,他不禁隔着轻纱,去摸那朵梅花。端昊的手指刚刚触及到那朵红梅,秦娥就失控的呻吟了一声,端昊的身体也绷紧了——这个小妖精,竟然把小腹上那一点漩涡绘成了梅花的形状。 端昊的手现在已经完全被欲望所支配,他的手指灵活的游进了秦娥的纱裙中,直接就到了她的两腿之间。这一次,端昊不由自主呻吟出声来: “爱妃,怎么现在就……?”——秦娥的身体已经有一片湿滑溢了出来。 秦娥躺在端昊的怀中,满脸春色: “臣妾今夜第一眼看见皇上的时候,就想皇上了……” 端昊已经顾不得回到床上了,一翻身就把秦娥压在了琴榻上…… 每天,在端昊早朝的同时,各宫嫔妃也纷纷梳妆,依例去向皇后请安,今天也不例外。 一大早,秦娥送走了皇帝,就开始精心的打扮起来。的确,她有足够的手段去魅惑住君王,但是,她却没有足够的心机,立足于后宫。比如说现在,她仗着连续将近一个月的专宠,就开始把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秦娥自认为已经打扮得尽善尽美了,才不急不慌的朝着中宫而去,她就是要最后一个到,她要让所有的妃子都知道,自己是皇帝的专宠、最爱。 皇后依旧是妆容整齐的端坐在宝座上,说不尽的高贵端庄。她轻轻呡了一口茶,眼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看见满室的嫔妃一个个都在强作欢颜。尽管每个人都精心打扮过了,但还是能看出,她们的脸色都是暗淡无光的。 皇后在心底微叹了一声:这几十个美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她们都属于自己的丈夫,当朝天子,她们每天望断秋水,就是为了能让同一个男人稍微怜惜自己一点。按说,这么多人都在想着抢自己的丈夫,皇后应该恨她们,可此刻皇后的心中,对她们没有一点恨意,有的只是同情和怜悯。 皇后的目光滑过了鹂妃的脸颊,她今年才18岁。18岁的女子,如果没进宫,那一定还在父母的膝前撒娇,心中憧憬着自己未来的夫君。而眼前这个鹂妃,三年的后宫争宠过来,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少女应有的光彩。 虽然自己也是皇帝的女人,也在想方设法的拉拢住皇上,但毕竟自己还是皇后,还有这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利,可这些女人们又有什么啊! 皇后很清楚,今天这些嫔妃们为什么都这么落落寡欢,因为二十多天了,皇帝都连续滞留在芙蓉馆中。后宫的女子们,不怕皇帝遍施雨露,她们怕的是专宠。遍施雨露是皇帝的义务,可是如果有人享受到了专宠,那么就说明她得到了皇帝的心,她就将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久居后宫的皇后怎会不明白这一点,她算了算日子,秦娥受宠的时间也不短了,看来该是收拾她时候了,毕竟这后宫是皇后的天下,在这里,任何人也不能违背了皇后的规矩! 皇后轻轻唤了一声: “绿屏。”皇后永远这么周到,贴身宫女的名字都起的非常的不张扬,丝毫也不想在这些事上卖弄。 “是。” “各宫妹妹都到齐了吗?” “回娘娘,除了芙蓉馆秦娥婉仪,其他娘娘都到了。”绿屏非常了解皇后的心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不奴婢去催一催秦娥婉仪。” 皇后等的就是这句话,淡淡的说道: “不用了,秦娥妹妹这些天连续服侍皇上,难免身体劳累,礼仪上有些疏忽,也是难免的。”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到了众位嫔妃的心上。 就在这时,门口传唤,秦娥婉仪到了。室内每个人都在恨她,可是,又都控制不住的想看她,等看见她之后,人们心中的痛苦就更加剧烈的翻腾了起来。秦娥在后宫也许不是最美的,但她今天的神采却是最靓丽的,似乎所有嫔妃脸上的红润,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似乎这宫中所有的春色,都集中到了她的眉梢。 “见过皇后娘娘,臣妾今早服侍皇上起床后,才敢收拾自己,所以就来晚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眉眼含笑: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服侍好皇上,才是我们姐妹们的本分,妹妹既然是为了皇上,才来晚的,我怎么会怪你呢?快起来吧。” 秦娥心中得意,但却并不起身,而是继续说道: “臣妾有一件事,想请皇后恩准。” “什么事?” “臣妾和严美人是一同进宫的秀女,一直交好,现在严美人病了,臣妾想探望一下严美人。” 皇后心中冷笑了一声:‘本宫又不是没见过严美人,她能和你交好那才是见了鬼了,我还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可是皇后的脸上却是笑意更浓: “难得妹妹这么重情义,还记挂着严美人,本宫岂有不准的道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3、皇后的心事 众位嫔妃散去,皇后也回到了内室,她又换了一身装束,同时换的,还有她的发式和妆容。但永远不变的,仍旧是她那一丝不乱的妆容,仍旧是她那华贵无匹的风度。 每个人,包括绿屏都以为,注重仪表是皇后从小就有的习惯。的确,皇后刚入宫的时候,确实是随时都在关注着自己的风度仪容,但现在,她这么不厌其烦的打理着自己,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信心——毕竟后宫中的女子越来越年轻了,而相应的,自己的年华却在一天天老去!个中滋味,恐怕只有皇后自己心中才清楚。不,还有一个人应该也是清楚的,那就是皇后的姑母,宇文端昊的母亲,至高无上的皇太后! 皇后和皇太后是嫡亲的姑侄关系,从小,皇后就经常被姑母带到后宫,带她到处游玩,给她讲很多关于后宫的故事。后来,皇后稍微长大一点了,太后就开始给她讲他们这个家族的故事。他们的姓氏很奇特,他们姓梨,梨花的梨。他们的祖籍在西南边陲,世代在那里为王,统治着一方土地。后来,西蜀建国,与梨氏建立同盟,梨氏永守西南边疆,而宇文氏的每一位皇帝都会从梨氏选择一位妻子,封为贵妃。 到了皇太后这一代,她也被封为了贵妃,而她的幸运在于,她生出了一个好儿子——宇文端昊。宇文端昊的优秀,竟然让前朝皇帝放弃嫡子,改立他为太子。而他的母亲,也就顺利成章的成为了皇太后。 同时,她也把自己的侄女选为了皇后。 所以,从皇后大婚的那一天,甚至更早的时候,皇后就明白,自己姓梨,自己将走上一条和姑母同样的路——在王权的最中心游走,保护和捍卫梨氏的利益。 “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爱上他,爱上一位皇帝的女人,是最可怜的,因为皇帝属于太多的女人。”这是姑母对她的警告。 “不惜一切手段,牢牢把握住皇后的位置,你才能保证你自己、你的子女、你的家人的安全。”这是姑母对她的教导。 “好孩子,你已经为宇文氏生下了两个皇子了,我替端昊谢谢你,更要替梨氏谢谢你。”这是姑母对她的赞扬。 “你不用担心,我们梨氏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西蜀国,我们要做的,只是保护我们自己。梨氏历代镇守西南,功高震主。我们虽然没有反心,但是谁能保证,在未来的一天里,西蜀国不会因为忌惮我们,而除掉我们呢?”这是姑母对她的讲解。 “放心吧,端昊是我的亲儿子,我爱他超过爱我自己,只要他不想灭绝梨氏,我们是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的。”这是姑母对她的表白。 可是,如果有一天,端昊做出伤害梨氏利益的事情呢?!皇后不敢想,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娘家,何去何从?但似乎,这些也由不得皇后自己做主。因为她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可是,谁又不是棋子呢?太后,梨氏,甚至端昊,不都是棋子吗?棋盘是江山,操纵棋局的是命运。要怪,就怪自己不该成长在这帝王之家吧。 自从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而端昊又一天天的变的更加强势了以后,皇后总觉得太后看端昊的眼神变的很冷很深,她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每当疲倦的时候,皇后总是会想,梨花,那是多么圣洁多么美丽的花朵啊。自己既然姓了这么一个纯洁的姓氏,可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却这么的复杂呢?对她而言,和丈夫、儿子,不成为仇人,都成了一种奢侈。 “娘娘茶凉了,我帮你换一盏吧。”绿屏轻轻的走了过来。皇后只喝浓茶,她喜欢这种能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的苦涩。 “绿屏,你说,秦娥婉仪为什么要见严美人呢?”其实皇后已经猜出了原因,只是她有这样的习惯,习惯于任何话都让别人说出来。 绿屏吐字清晰的说道: “凭秦娥婉仪的为人品性,我不相信她会跟严美人交好。再怎么看,严美人都是一位极有教养的闺秀。我觉得秦娥婉仪要见严美人,示威的可能性大,至于她示威的对象,究竟是严美人,还是鹂妃娘娘,我就猜不出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绿屏所说的,基本就是她心中所想的。 秦娥的目标,是纯儿。 选秀之初,秦娥和纯儿就被分在了一组,那时,纯儿的美貌、家世,都让秦娥嫉妒不已。尤其是别的秀女们,整天都竞相打扮、战战兢兢,心机多一些的,已经开始拉拢太监、管事姑姑,甚至,在秀女之中拉帮结派,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到宫里面来。而只有纯儿,永远是那么的高傲、冷淡,目空一切。秦娥哪里想的到,纯儿是真的不在乎“皇上的小老婆”这个名分,她只以为,纯儿是仗着自己的美貌和自己娘家的势力才这么目中无人。对比起自己的惶恐,纯儿的恬淡,更让她羡慕和嫉妒。从那时起,她就发誓,如果有一天,她能在后宫中得宠,那么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整治纯儿,好出一口当初的恶气。现在,机会总算来了。 其实连秦娥都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早,这么顺利。她今天只是想试探一下皇后的态度,没想到,皇后一看见秦娥现在得宠,竟然表现的那么忍让,这让秦娥简直都要飘飘欲仙了。以秦娥的头脑和心机,再也不会想到,皇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实已经把后宫中所有的仇恨都引到她的身上了。她仍旧沉浸在宠冠后宫的得意之中。 后宫中皇后最大,现在皇后都要让自己三分,那不是说明,后宫,已经是她秦娥的天下了吗?那她现在不收拾严纯儿,更待何时? “来人,把严纯儿给我叫来。”秦娥精心打扮之后,在芙蓉馆中发布命令。 “皇后的旨意不是说,让婉仪去景华宫探望严美人吗?”秦娥的贴身侍女有些忧虑。 “哼,”秦娥冷笑了一声:“笑话,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敢让我过去探望!我叫她过来,就是给她面子!快去!” “是。”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4、冒死闯宫 纯儿自从和拓跋傲疆认识以后,真是玩儿疯了。她总是早早确定好拓跋傲疆哪天有空闲,然后一大早就溜出宫去找他。而纯儿十年女警生涯磨练出来的泼辣果敢,也非常对拓跋傲疆的胃口,在他三十多年的生涯里,还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所以两个人一见如故。最让他意外的是,纯儿竟然还精通作战技巧,尤其擅长小分队灵活作战。 (废话,也不打听打听,她方子纯上辈子是干什么的!最擅长的就是组织特警突袭,想当年,全世界任何一个有名有姓的恐怖组织的暗杀名单上,都有她的名字!当然,这有点儿危险,不过也确实是很值得骄傲啊!) 拓跋傲疆从小就醉心于军事,后来做到了兵马大将军,而现在西蜀国又正在厉兵秣马,举国强兵,正是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军事上。所以,当他一发现纯儿竟然懂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作战方式,真恨不得把纯儿绑在将军府,不许她在每天玩儿消失了,直到把纯儿脑子里那些军事知识榨干净为止。 当然,这不太现实,幸好,拓跋傲疆发现了纯儿的一个特点,她极其的爱玩儿,好像什么东西都没见过似的,看着什么都新鲜,(又一句废话,差着一千多年呢,能不新鲜吗?)索性,拓跋傲疆就整天带着她到处玩儿,在纯儿玩儿的时候,不断的询问她那些作战知识。弄得纯儿好几次都玩儿疯了,差点就忘了回宫。 前两天就约好了,今天拓跋傲疆带她去城外玩儿,所以一大早,纯儿就打扮成玉环的样子出了宫。而玉环也已经习惯了,扮成小姐的样子,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干,实在躺麻烦了,就靠在床上绣绣花,什么都不用操心。到了时候,自然就有人把午饭送过来,清清静静的,宫里的日子要这么过,也挺好。 玉环在房中怡然自得,丝毫也没有想到要命的煞星,已经到了景华宫! 鹂妃端坐在正堂,一脸寒霜,怒目瞪着跪在眼前的宫女,狠狠的说道: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宫女看出来鹂妃娘娘此刻已是怒火中烧,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主子就是这么交代的,谁让自己是奴才呢,宫女只得又陪着小心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娥婉仪说,请严美人过去一趟,她想看望一下严美人的病情。” 鹂妃冷笑了一声: “一个小小的婉仪,也敢来我的景华宫撒野,她比我整整低着三级,在宫里的地位,刚刚勉强高过美人!既然,她不懂规矩,本宫就教教她,什么叫规矩!来人!” “在。”“传我的金印。” “是。” 片刻后,景华宫的宫女就捧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盒。双手高举着,站到了鹂妃的身旁。 “你认识这个吗?”鹂妃问跪着的宫女。 “回娘娘,认识。” “你知道它有什么用吗?” “知道。” “说说看。” “金印是皇上册封娘娘时赐给娘娘的,金印所到之处,如娘娘亲临。” “很好,那你再说说,本宫有哪些权利!” 这一次,宫女沉默了。 “说啊!”鹂妃断喝了一声。 宫女无奈,低声说道: “昭容以下的御妻,如有违礼的行为,娘娘可以直接以家法管教,不用惊动皇后娘娘。” “在后宫中,都有谁有这样的权利?”鹂妃步步紧逼。 “只有皇后娘娘,和各位贵妃娘娘、皇妃娘娘,嫔,昭容,婉仪,美人都没有这样的权利。” “好,现在我就要管教管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婉仪!枕霞,传家法三十廷杖,带我的金印,到芙蓉馆替我实施家法!” 宫女大惊失色,让她带人没带回去,却带回去三十廷杖的惩罚,这还不让秦娥打死她啊!秦娥再没有权利,也有权利打她啊! 宫女长跪在地,频频叩头: “娘娘息怒,是奴婢不会办事,惹娘娘生气了,还请娘娘收回成命,奴婢求你了。” 宫女的哀告也给了鹂妃下台阶,其实,她也没真想给秦娥用家法,现在秦娥正在得宠,鹂妃还真不敢跟她正面发生冲突。刚才这一幕,只是她故意安排的一步棋。 “算了,起来吧,你们做奴才的也不容易,看在你的份上,这三十廷杖先记下了。她不是要见严美人吗?严美人就在后院她的住处。枕霞带她去见严美人,就说我已经答应了,她直接去就行了,不用再来回我了。” 听了枕霞的话,玉环如五雷轰顶,天啊,只想着帮助小姐,可是没想到,竟然闯下了这样塌天的大祸!一旦走出这小小的院落,玉环就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到时候,一旦让人知道了,小姐私自出宫,那小姐就只有死路一条!怎么办?不去,是抗命,现在不光是秦娥婉仪的命令,还加上了鹂妃的命令,不服从就算是违上抗旨!可是如果去,一个假的严美人,能够瞒住几个人的眼?玉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严美人,你怎么了?”枕霞奇怪的问。这个严美人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小,真是比娘娘差远了,枕霞心中暗想。 玉环摇了摇头,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没事。” “那,我们走吧。” 走,当然走,躲是躲不过去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怕也没用了,玉环把心一横,打定了主意:小姐对自己恩重如山,到了芙蓉馆,如果形式不对,自己就当场自尽!美人不堪受辱,死在了婉仪的住处,皇家对于这样的事,总是会尽量掩盖的吧?那样,自己冒充小姐的事,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小姐就安全了。 有了这样的决心,玉环反倒平静了,她回忆了一下纯儿平日里的举止、仪态,模仿着纯儿的样子,理了一下衣裙,学着纯儿的声音说道: “咱们走吧。”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玉环学的还真是挺像的。 玉环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因为此刻她的脑子里出现了纯儿从小到大一幕幕的情景,这回忆让她温暖:小姐,也许,从今天起,你就再也不用回到这座冰冷的宫苑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5、宁为玉碎 芙蓉馆内,柳绿花红,在回廊前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精致的座椅,秦娥一身盛装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纯儿的到来,眼神中充满了焦急的渴望和期待。现在,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即将报仇雪恨的淋漓痛快。 花墙外人影移动,隐约见听到交谈的声音: “是严美人来了吗?” “对……” 秦娥柳眉高挑,杏眼含威,丰润的朱唇微微开启,似乎马上就要吐出一连串的诅咒,忽然,秦娥呆住了,她的整张脸都凝滞了,因为,她看见了纯儿。 天啊,这是严纯儿吗?面色姜黄,发丝枯涩,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身上反倒不似过去那么消瘦了,所以也显得矮了。(因为玉环本来就比纯儿丰满一些,矮一些。)纯儿低垂着眼帘,偶尔抬头一瞥,眼神中也全无神采。再配上这身湖水绿色的衣服,整个纯儿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汪死水。 “你,是严纯儿?”秦娥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玉环的身体重重的一震,她把秦娥的错愕当成了怀疑,‘怎么办?小姐,玉环无能,帮不了你了,那就让我替你把后宫的这段孽缘了断了吧!’玉环心一横,刷的抬起头来,双眼直视着秦娥: “我当然是严纯儿,是皇帝钦点的御妻,钦赐的美人!京城中人尽皆知的淑女良媛!” 玉环突然的爆发,吓了秦娥一跳,呆了半晌,等玉环说到最后,秦娥抑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到后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好好,好一个名动京城的淑女良媛。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你再抬起头来看看我,看我现在究竟是如何的风光!想当初选秀的时候,你是那么的清高自傲,不可一世,就好像你已经预见到了,一入宫就会受到皇上宠爱,可是结果呢?现在得到宠爱的是我,宠冠后宫的还是我,连皇后也得让我三分,而你,曾经名动京城的美人儿严纯儿,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痨病鬼!你这辈子注定了再也见不到皇上了,你就死了争宠这条心吧!” 秦娥仍旧在喋喋不休的咒骂着,而玉环的心思已经飞走了,她由衷的庆幸,阴差阳错之间,由她代替小姐来了芙蓉馆,她不敢想像,她那冰清玉洁,敏感纤弱的小姐,要是听见这样一番话,会怎么样?小姐怎能受的了这样的羞辱?小姐呀,如果这就是后宫,那玉环宁可盼着您真的出家,也不愿意您陷入到这样肮脏的泥潭里来。以前,我不知道后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会让您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这里太不适合您了。如果您回来,以后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这样的羞辱。 “严纯儿!你想什么呢?”秦娥发现纯儿竟然没有听自己说话,不由的恼羞成怒。 玉环已经打定了主意,反倒什么都不怕了,一昂头,大声说道: “我以前只知道你长的丑,我今天才知道,你不光丑,你简直就像是一个粗鄙的泼妇!”(丫头骂起人来,比秦娥直接多了。) 秦娥拍案而起: “你放肆!我是皇上的宠妃,你竟然敢这么骂我!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 半晌,没有动静,秦娥大怒: “你们都聋了?我让你们打她,打死这个贱人!” 宫女们踌躇着,终于,一个年岁稍大一些的宫女低声说道: “婉仪,后宫中,只有皇后,贵妃和皇妃才有廷杖的权利。” “住口,”秦娥气的花容失色,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有人说她还不是皇妃,秦娥恶狠狠的大声说道:“我现在是皇上最宠爱的御妻,这个贱人敢侮辱我,我就算是打死她,皇上也不会怪我的。给我打,打死为止!” 看见秦娥真急了,宫女们不敢再坚持,过来两个人抓起了玉环,连推带搡的把她推倒在地。玉环被推的趴在了地上,半个脸都沾上了灰土。没人看见,此时玉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成功了,我激怒了这个愚蠢的女人,她们如果打死了我,那么后宫中,就再也不会有严美人这个人了,小姐就自由了。至于这个坏女人,侮辱了我们小姐一定会受到惩罚的!随便打死美人,应该也算是一条罪责吧。后宫中森严的律条会制裁她的。 一阵钻心的剧痛,让玉环疼晕了过去,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临死前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点点,满心想的,仍旧是她的小姐。 三十廷杖打完了,玉环已经奄奄一息。 “打,接着打,我说过,要打死她!”秦娥已经不依不饶。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无声而快速的离开了芙蓉馆的外墙,飞奔回了景华宫——她是鹂妃派出来打探消息的。 小宫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鹂妃的面前,把芙蓉馆中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鹂妃。鹂妃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其实自从看到秦娥派人来叫纯儿,鹂妃就打好了主意,要利用这件事好好做一篇文章。她故意虚张声势,要用妃子的职权制裁秦娥,其实就是为了激怒秦娥,好让秦娥多给纯儿些苦头吃,最好能激的秦娥打纯儿一顿,这样,秦娥就等于违背了后宫中严格的等级制度。皇家法令无情,这个独占住皇上的女人,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传话的宫女,竟然对于景华宫中所发生的一切,只字没提。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鹂妃措手不及,一贯温顺的纯儿,竟然在芙蓉馆和秦娥对骂了起来,而秦娥这个又毒又蠢的女人,更是把身份、规矩,这种种限制都抛到了脑后,嚣张的发出了打死纯儿的命令! 现在怎么办?是闯进芙蓉馆,救纯儿一命?还是,装作不知道,任凭纯儿被她打死,好让秦娥身犯重罪,永世都不能翻身!?彻底除掉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6、宫中明月 鹂妃踌躇难决,而芙蓉馆中受刑的玉环已经奄奄一息。望德宫里,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宫女,正在俯首躬身向望德宫的主人——榕贵妃,相信描述芙蓉馆中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现在严美人已经快不行了?”榕贵妃一边对着一面镶嵌华丽的菱花镜,专心致志的欣赏着自己国色天香的容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娘娘,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严美人就已经受不住了,现在又过了些时候了,恐怕此刻,严美人真的是快……” 榕贵妃挥手打断了宫女的话: “好了,秦娥婉仪和严美人是一起入宫的好姐妹,今天她们姐妹叙旧,是经过皇后娘娘允许了的,就算是小姐妹们在一起开开玩笑,也不会怎么样的,她们姐妹情深,就算过分一些,也不用我们外人置喙。不许随便议论各位娘娘,是这后宫里最起码的规矩。而且皇后娘娘那么贤德,有她在是不会发生任何乱子的。” 这就是榕贵妃,有些心机,却爱自作聪明。她现在很开心,因为秦娥这一闹,真是一举数得:打死严美人,打击鹂妃的气焰;秦娥逾距必然会受到严惩,这个狐狸精就再也不能迷惑皇上了;而且,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乱子,作为皇后,首先就难辞其咎。这可是梨皇后入主中宫以来,发生的最大的乱子,足够让梨皇后颜面扫地了。榕贵妃越想越得意。 而皇后,此刻正在自己的宫中精心的梳妆打扮,这里是宇文王朝的后宫,是她当朝皇后梨宫月的天下。正像她刚一出生的时候,姑母为她起的名字一样。那时,皇后刚刚降生,当时还是贵妃的姑母,送了她一柄玉如意,并且为她起名为宫月。宫月,宫中的月亮,后宫中的美人多如繁星,但是月亮永远只有一轮,而皇后,就是这轮独一无二的明月。她的光辉永远掩盖着群星,她的气势永远独霸着天空! 现在,梨宫月真的成了后宫中的这轮明月,后宫中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逃不过她的光芒,芙蓉馆也不例外。 从今天这出闹剧一开场,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个在场与不在场的人的心思,都没有逃出皇后的视线。 皇后一直就在静静的观望着,眼睁睁的看着一出闹剧变成了一场鲜血淋漓的谋杀,她仍旧那么沉着。现在,谋杀已经快结束了,皇后知道,到了该自己登场的时候了。 皇后最后看了一眼镜子,落地的铜镜中,映出了她整身的风采。两个宫女正跪在她的脚边,为她整理长裙的下摆,而她的背后,则站着一名宫女,高举着一面铜镜,好让皇后能够看见自己发髻的式样。今天,皇后的妆化的格外的浓艳,黛眉高挑,斜插入鬓,红唇上染得是最鲜艳的胭脂,一双凤眼点画的非外有神。她把一头青丝都梳拢到了脑后,头顶上带着一顶华丽的凤冠,凤冠全部是用一片片精致的金叶子连缀而成的,金叶子的连接处镶嵌着一颗颗璀璨的宝石,各色宝石连缀成排 ,说不尽的豪华气象。 这顶凤冠本来是专门在皇后接见外臣时戴的,凤冠的前面还有一道由一条条纤细的金链组成了面幕,用来遮蔽住皇后的容颜,而今天,因为只是在后宫中行走,皇后特意除去了面幕。 凤冠的后面缀满了密密匝匝的精致金链,长及腰际,随着皇后的身体微微一动,一层华丽的金光就笼罩在了皇后的全身。 皇后身着一身大红的锦缎长袍,长长的裙裾,宽宽的绣幅,整件长袍上,用金线绣了一只完整的凤凰。 就这样,皇后用黄金和大红,堆砌出了母仪天下的无限端庄。 景华宫有人来报: “回鹂妃娘娘,皇后娘娘请娘娘到芙蓉馆议事。” 鹂妃错愕。 望德宫有人来报: “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娘娘到芙蓉馆议事。” 榕贵妃愣了一下,第一个动作就是照镜子,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在皇后面前显得不够美丽,可是皇后突然传唤,打扮肯定是来不及了,还好,今天榕贵妃心情大好,所以已经把自己装扮的很精致了。 与此同时,后宫中所有的贵妃和皇妃都接到了皇后的传唤,宇文端昊目前有两位贵妃,七位妃子,不大工夫,这九位后宫中地位远高于别的小老婆的小老婆,就都出现在了每一条通往芙蓉馆的路上。 芙蓉馆中,再也没有了往日那醉人心脾的美丽和幽香,有的只是一片萧杀,这全因为在院子当中的地上,匍匐着的那个已经筋骨断裂的妙龄女子。 其实,秦娥已经害怕了,她争宠,她骄狂,她愚蠢,这些毛病她都有,但她真的不是有意识的狠毒。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讨男人的欢心,踩踏一切女人就是她全部的生活。今天,她只是想把严纯儿弄来,好好羞辱一番,出出气,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她真希望能有一个宫女站出来,劝自己一句,那她就会马上下令停止用刑。她甚至希望鹂妃能赶紧出现,好把她的妹妹带走。或者不管是谁,哪怕随便来个妃子就好。可是她哪里知道,芙蓉馆中的宫女们早已经被秦娥的刁悍吓得不敢说话了,鹂妃还在观望犹豫,而其他的妃子们,则都在默默的祈祷着严纯儿早点被打死! 廷杖还在继续,秦娥心慌意乱的站在院子里,真的没了主意。 突然,门口处响起了一声清亮的传秉声: “皇后娘娘驾到——” 秦娥一惊,腿一软,差点没跪了下去:‘皇后怎么来了?’一听到皇后两个字,秦娥瞬间清醒了,不用任何人提示,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大的错。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冷宫那恐怖的气息。 皇上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自己!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是皇上最喜欢的人!还没有见到皇后,秦娥就已经快接近癫狂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7、连环套 当一脸平静,一身盛装的皇后刚一出现在秦娥的面前,秦娥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如果说刚才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丝跟皇后抗争的念头,那么现在,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对皇后那母仪天下的无上权威的惶恐和卑微。 皇后看了看匍匐在院子正中的玉环,玉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看不出是死还是活。皇后掩藏在宽大衣袖下的纤纤素手,微微一动,这个动作太轻微了,如果不认真观察,根本觉不出来皇后的手动了一下。可是一直跟着皇后的一个年长宫女,却立刻就走到了玉环的身边,有条不紊的为玉环检查了起来。 如此的机灵默契,可见皇后对身边人果真是调教有方。 片刻之后,那个一身素衣的年长宫女碎步走到了皇后跟前,低低的耳语了几句,一向沉静如仪的皇后,竟然脸色微微一变,情不自禁的朝玉环望了一眼。 秦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无法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皇后没有理会玉环,也没有理会秦娥,径直绕过她们,她身边的宫女早已在院中布置好了仪仗座次,皇后居中,两侧还摆放了九把椅子,一看,就是给那些贵妃皇妃们预备的。 皇后居中落座,仪态端庄沉静简直就同画像上的观音一般。她把目光投向了秦娥: “秦娥婉仪。”皇后的声音很温和,没有秦娥预计中的狂风骤雨。 “臣妾在。”秦娥颤抖的回答道。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皇后的声音越温和,秦娥就越恐惧,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臣,臣妾有罪,臣妾,不,不敢。” “罪不罪的一会儿再说,你先抬起头来。” 秦娥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黄色,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娇媚风骚。 皇后认真的注视了一会儿秦娥的脸颊,竟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唉,好一副花容月貌。难怪能得到皇上的垂怜。”说着话,皇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是陛下的皇后,既然陛下怜惜你,我自当尽力保全你。” 听了皇后这句话,秦娥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要保全自己,会是真的吗?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皇上的结发之妻,当然要全心全意为皇上着想,爱屋及乌嘛,但是,”皇后话锋一转,声音瞬时冷硬的起来: “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在干这种事情,因为这后宫里的每一位御妻,不管品位高低,都是皇上的女人!所以,这一次我还是要处罚你!但你放心,既然皇上怜惜你,我就不会夺去你服侍皇上的机会,至于以后能不能让皇上更加垂怜于你,那就看你自己了。” 秦娥简直快欢喜疯了,她原以为,自己这一次最轻也会被打入冷宫,没想到,皇后竟然对她这么宽厚,还给她留下了服侍皇上的机会。秦娥相信,只要能让她看见皇上,她就一定能东山再起! 这时,各宫贵妃皇妃纷纷到了,皇后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时间恰到好处。这就是她梨宫月,永远能掌控住后宫中的一切! 各宫妃子纷纷落座,她们都和秦娥一样,一进芙蓉馆,就被皇后那恢宏的仪态震慑住了,紧跟着就被地上血迹斑斑的玉环吓呆了。 鹂妃腿一软,就跌倒在了玉环的身边,哭了出来: “纯儿,妹妹,你醒醒啊,姐姐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姐姐啊。”哭声未歇,鹂妃就转身跪倒了皇后的面前,哭求道: “严美人无辜丧命,请皇后为臣妾姐妹做主。”说着话,已经泣不成声。 皇后的眼圈也红了,她微微一挥手,绿屏赶紧走上前扶起了鹂妃,皇后柔声说道: “鹂妹妹不用过于伤心,我刚才已经命人检查过了,严美人只是重伤晕了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用心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皇后这句话一说出来,连秦娥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秦娥当然不想让‘严美人’死,但是她自己清楚刚才的廷杖有多么狠毒,她不能相信,‘严美人’竟然没死! 而这一群妃子,包括鹂妃,听到了这个消息,都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她们是多么希望打死严美人,再赐死秦娥啊。 过了半晌,鹂妃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表示高兴,她赶紧重新跪倒,口中连声说着: “太好了,多谢皇后对严美人的救命之恩。” 鹂妃一句话,就点明了——秦娥就是想要纯儿的命,要不是皇后及时赶来,纯儿还是死路一条。 皇后如何不明白鹂妃的意思,她淡淡一笑。说道: “鹂妹妹快快起来,我们都是自家姐妹,严美人也是我的妹妹,不用这么客气。” 皇后忽然语气一变: “虽然严美人保住了性命,秦娥婉仪死罪可免,但是,私用刑罚,她活罪依旧难逃,今天我把各位妹妹请到芙蓉馆来,就是想当着各位妹妹的面,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众人一听,还是要给秦娥治罪,不由得都精神一振,专心听着皇后说话。 皇后却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看向了秦娥: “身为女人,能得到皇上的一夕怜爱,就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秦娥婉仪,我问你,以你这般的人品,难道,你会甘心去嫁给一个平凡的男子吗?” “不甘心。”秦娥老实的回答。 “你还想继续服侍皇上吗?” “想。” “如果,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臣妾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好皇上,让皇上满意,还有,”秦娥搜肠刮肚的回忆着刚才皇后说过的话:“让皇上垂怜我。” 秦娥一着急,把自己的真心话都说出来了,却忘了,身边还有九个已经被气的妒火中烧的女人! “你这样想才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下的女子谁不想成为皇帝的御妻?可是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福气啊?”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8、套连环 皇后继续娓娓道来: “我们姐妹能够有幸服侍皇上,就一定要珍惜我们的福分。努力为皇上分忧解愁,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我们的本分。”皇后颜色一正:“我曾经说过,我宇文王朝的后宫,只能有和睦相处,而不许有任何恩怨纠葛,一旦发现,上至贵妃,下至美人,绝不轻饶!” 皇后玉面含威,各宫妃子都不禁心中一寒。只听皇后接着沉声喝道: “秦娥婉仪。” 秦娥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哆嗦,颤声说道: “臣妾在。” “你越权执法,无故殃及后宫美人,罪责太重,本宫也无法为你周全。从即日起,免去你婉仪的封号,降为美人。除非为陛下诞下皇子或者公主,否则,永不晋封。” 秦娥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不进冷宫,只要还能见到皇上,她就什么都不怕,于是,秦娥深深地叩下头去: “多谢皇后娘娘大恩。” “美人必须依妃而居,从即日起,你搬出芙蓉馆,依榕贵妃而居,以后不经传唤,不许随意到太后和本宫的宫殿,晨昏定省,用心服侍榕贵妃娘娘。” “是。” “榕贵妃。” “臣妾在。” “秦娥美人犯此大错,全因为本宫平时疏于管教,险些酿成大祸。这次,秦娥美人依望德宫而居,还望榕贵妃严加管教。一定要记住,你尊为贵妃,后宫中除了本宫,就以贵妃为尊,自当负起教导妃嫔的职责。记住了吗?” “臣妾遵命。” “秦娥美人。” “臣妾在。” “从此依望德宫榕贵妃而居,一定要谨守美人的规矩,不得逾矩!” “臣妾遵命。” “榕贵妃。” “臣妾在。” “秦娥美人不同于其他美人,已经有了圣眷隆恩,不便与你同宫而居,就把你望德宫后面的那个听竹阁划归秦娥美人使用,即日起更名为芙蓉小筑。另除美人身边的宫女外,再加派两名太监,四名宫女,服侍秦娥美人梳妆。” “是。” “绿屏。” “奴婢在。” “榕贵妃教导美人辛苦,赐榕贵妃云霞织锦十匹,紫金镯一对,金玉如意两柄,西域进贡琉璃翡翠披肩一件。” “是。” “谢娘娘赏赐。” “鹂妃。” “臣妾在。” “替严美人接懿旨。” “是。” “严美人身体不适,本宫想从即日起免去她的依妃之礼,不知鹂妃意下如何。”“臣妾替严美人谢娘娘体恤之恩。” “既然免去了依妃之礼,严美人又需要一大段时间调养身体,不如就搬出景华宫,赐住怡琴馆。怡琴馆即日起改名怡琴小筑。另赐两名太监,四名宫女服侍严美人的医药。” “既然严美人搬离了景华宫,就命今年新封美人,昭美人,冯美人搬入景华宫,好服侍你。” “是。” “绿屏。” “奴婢在。” “鹂妃心痛严美人,也是人之常情,也赐鹂妃云霞织锦十匹,紫金镯一对,金玉如意两柄,西域进贡琉璃翡翠披肩一件,以示安慰。另外,再赐严美人东海珍珠一挂,碧玉钗环四对,碧玉手镯一对,外域进供嵌宝琉璃镜一面,上用羽纱五匹,一并交由景华宫收藏。” “是。” “臣妾谢娘娘,也替严美人谢娘娘。” 众妃已经被皇后一连串的布置弄得眼花缭乱了。突然之间,后宫之中就突然多了两个小筑,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名字,而且,还多了两个地位独特的美人。她们现在的条件似乎优越于其他的美人,可是反过来想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秦娥依榕贵妃而居,,以榕贵妃的为人,秦娥这次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严美人呢,虽然暂时脱离了依妃之礼,可是怡琴馆却是皇宫中最偏远的一个所在,恐怕皇上都不知道宫中还有这么个地方,以后严美人想见皇上就太难了。 而榕贵妃呢,每天面对着一个如此受宠的秦娥,日子肯定不太好过。景华宫里平白的又多了两个青春年少的美人,也够鹂妃受的。可是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位拿到手的真金白银却是的的确确的让人羡慕。 不提众位皇妃各怀心思,玉环早已经被皇后身边的太监抬回了景华宫中。昏昏沉沉的,玉环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在挨打,好疼啊,她真盼着自己能快点被打死,那样自己和小姐就都可以解脱了。可是,她却怎么也死不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死去活来。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直扎心底,这回自己一定会死的。临终之时,玉环唯一的遗憾,就是早上没有好好看一眼她的小姐。 就在这时,玉环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升起了一片白光,白光朦朦胧胧的,若有若无,渐渐的覆盖在了玉环的全身,而玉环则飘飘摇摇的升了起来,她竟然来到了半空中,一低头,就能清晰的看到,地上有一个和自己一摸一样的玉环还在挨打。这是不是就是灵魂出窍了。玉环在心底想。 在半空中,玉环看到,地上的那个玉环的身体上,白光还在慢慢浮动,渐渐的,白光把玉环包裹了起来,那些廷杖就都打在了白光上,而玉环现在肯定感受不到疼了,因为她已经安详的睡着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白光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些行刑的人,还有秦娥难道都看不到这白光吗,为什么还要那么费力气的去打呢? 就在这时,玉环忽然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位雍容华丽之极的红衣女子,她一定就是皇后吧,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皇后,但是玉环本能的就这么认定了。 接着,玉环就看见一个一身素衣的年长宫女来到了地上的那个玉环的身旁,紧跟着,玉环就觉得有人狠狠地推了自己一把,她的身子就从半空中跌落了下去,还没等她惊叫出声来,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又趴在了地上,而那个素衣宫女,正握住了自己的手。 玉环只感到,一股热流顺着宫女的掌心直传到了自己的心底,好舒服啊,这是玉环最后一点意识,然后,她就沉沉的昏了过去。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29、计中计 皇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卸去了层层叠叠的装扮,换上了一袭淡粉色的薄绢长衫。长衫上面织着一朵朵同色的月季,月季花已经略显凋零了,依在薄薄的衣衫上,惹人怜爱。这是富豪人家最奢华的讲究——同样一件衣衫,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布匹,同样的花形,同样的款式,却分出三种不同来。它们只有一点点细微的差别,就是这一朵朵月季,早上穿的衣裙上,是含苞待放的月季,中午穿的是盛开的月季,黄昏时穿的,就是这将要凋谢的月季。转瞬即逝的花样年华,就这样被娇怯多愁的女人穿在了一天之中。 皇后今天特意挑选了这件衣服穿上,然后让绿屏把她那一头柔顺的青丝,盘成了一个繁杂的样式,每一缕发髻上都插着一朵小小的碧玉花,这些碧玉花一看就是从同一块玉上分割下来的,每一朵玉花不仅雕刻精致,而且玉色完全相同,一色的碧绿如翡翠一般。除此之外,她的头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首饰了。 皇后的耳垂上缀着一副翡翠耳环,手腕上,戴着一副翡翠手镯,都是碧绿剔透。 皇后身上全部的装束,就集中在了这两种颜色,像最娇嫩的荷花一样的粉,像最浓的树荫一样的绿,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么两种生机勃勃的颜色的簇拥着,皇后的脸色竟然那么苍白无力。 直到皇后对自己的样子已经完全满意了,才示意绿屏把那个素衣年长的宫女唤了进来。 那位年长的宫女进来以后,绿屏非常自然的带着殿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退了出去,还反手关闭了宫门,并且让人都远远的散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门口守候。 看到人们都退出去了,素衣宫女才跪倒在了皇后的面前: “奴婢沈白衣见过主子。”她对皇后的称呼竟然这么与众不同。 皇后神情淡然: “起来吧,把今天的事详细跟我说说。” “是。”沈白衣站了起来,但仍然垂首肃立,神态非常的尊重:“今天,奴婢到了芙蓉馆,第一眼看到严美人,就知道,她虽然还有一口气,但肯定是活不成了。这种将死之人的样子,奴婢看的太多了。我本来想按主子的吩咐,为严美人渡功续命。” “在去之前,我问过你,你的渡命之术是不是对垂死之人都有效。”皇后突然插了一句。 “的确是有效的。其实所谓的渡命之术,是武功的一种,武功修为高强的人,能够把自己的功力通过经脉流通到对方的体内,而对方只要一息尚存,那她的生命就可以得以维持。” “而且你还说,这种续命,虽然能够让人活下去,但是这个活下去的人也就形同废人了?” “确实如此。” “你接着说吧,你看到了严美人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我想握住严美人的手,装作给她检查的样子,把真气渡到她的体内,这样也不会被人觉察,但是没想到,当我一握住严美人的手,却发现在严美人的身体里,竟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我很陌生,从来没有接触过……”沈白衣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惘,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但是她马上就发现,如果自己不能形容出来,那么自己这个一点武功都不懂的主子,就更加不明白了。 所以,沈白衣赶紧调整了一下思路,重新说道: “这么说吧,严美人的身上就好像穿上了一层盔甲,这些盔甲不仅护住了她的四肢,也护住了她的心脉。所以,今天的廷杖虽然骇人听闻,但是如此娇弱的严美人却只是受到了一些皮外伤。而且,依奴婢看,就算这廷杖一天不停,严美人也不会再受到更深的伤害了。” 这次皇后听明白了,但是无法理解: “这种情形,你遇到过吗?” “这样的情形,奴婢其实遇到过很多次,但是他们和严美人又有很大不同。那些人护体,靠的都是自身修炼的武功,而严美人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项本领。我检查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昏厥过去了,而这种昏厥,分明就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人突然受到重创和惊吓所造成的。” “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只有一种可能,”沈白衣肯定的说道:“那就是严美人服用过什么奇珍妙药,这些药物在关键时刻护住了严美人。” “真的有这样的东西?” “江湖中素有传说,但是奴婢并没有真正见过。” 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沈白衣又说道: “但是一位官宦人家的娇小姐,竟然服过这样的药物,就有些奇怪了。” “好了,”皇后换了个话题:“依你看,严美人如果想恢复需要多久?” “至少三个月,才能自由走动。” “肯定吗?” “肯定。” “好了,退下吧。” 偌大的殿宇中只剩下了皇后一个人,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官宦人家的娇小姐,竟然服过这样的药物,是很奇怪。但是这位娇小姐如果是严纯儿,那么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严氏一门要文有当朝的状元,要武有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要奇珍异物,还有一位足迹遍及四海的经商奇才,这样的一个家族,恐怕不管拿出什么东西来,都不会让人太吃惊的。严氏家族,不可小觑啊。’ 沈白衣也来自南疆,少年时学得一身惊世武功,在南疆一带为非作歹, 后来作恶太多,被南疆武林群起而攻之。就在这个时候,梨家救了她一命,她也就甘心进入梨家为奴。而且正好当时梨宫月入宫,梨家就把她当作陪嫁的侍女,送进了宫中,供梨宫月差遣。 今天这局棋本来是皇后精心安排的,原本她都已经算计好了。利用沈白衣的异能,在最后关头救严纯儿一命,这样严纯儿形同废人,再也不能在后宫中争宠,而鹂妃也就没有了臂膀,还可以趁机收拾了秦娥和榕贵妃这一干不安分的嫔妃。现在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严纯儿身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后突然断喝了一声: “来人。” “在。”绿萍应声而入。 “传懿旨,严美人重伤,在怡琴小筑修养半年,半年内不受任何礼仪约束,其他妃嫔也一律不得打扰严美人修养。” “是。” 此时,皇后已经打定了主意,严纯儿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奇特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引起皇上的关注,她太了解皇上的心思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30、灵鸽 天色已经变得很暗了,纯儿才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景华宫。她的怀里鼓鼓囊囊的,塞着一个绸子口袋,里面装着今天拓跋傲疆送给她的礼物,她迫不及待的一路往回飞奔,想让玉环也看看这个宝贝,她相信,玉环也一定会喜欢的。一路上,纯儿还不时的抬手摸摸这个口袋,感觉一下它是不是还好好的在里面。 可当纯儿一进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就呆住了,玉环正浑身是血的趴在床上,幸好多年的职业训练,养成了纯儿这样的习惯——看见意外情况不是尖叫,而是在第一时间寻找线索。她强一定神,走到了床边,伸手试了一下玉环的鼻息,在那一刻,纯儿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虽然在上一世,她也送走过自己的战友,但是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恐惧过,她真的怕失去玉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已经把玉环当成了自己的骨肉亲人。 还好,玉环鼻息尚在,而且呼吸均匀,纯儿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虽然练过武功,但是纯儿毕竟不是终生都浸在那种玄之又玄的武学中的高手,所以,她当然看不出来沈白衣从玉环身上看出的那些东西,她只是欣慰的发现,玉环的伤势并不像看起来这么严重。 确定了玉环没事,下一步,当然就是该缉拿凶手了!纯儿眼露凶光。她一分钟也没有耽搁,而是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三下五除二就解除了衣裙,换上了一身暗色的紧身衣裳,借着夜色,直接朝着鹂妃的住所而去,本能的,她觉得这件事情和鹂妃有关。 纯儿轻盈的掠到了鹂妃的寝室窗前,掩在窗下,悄悄向里探望。这一看,差点晃了她的眼睛,只见鹂妃面前的梳妆台上,堆的满满的,都是各色珍宝,鹂妃正喜形于色的一遍遍清点着皇后的赏赐。鹂妃的身侧,还有一个女人,也在贪婪的望着那些珍宝,纯儿定睛一看,竟然是鹂妃的生母,严丞相府的三夫人! 纯儿很想听听她们母女会说些什么,但是这两个女人却谁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们就这么一直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堆财宝。直到纯儿最后一点耐心眼看着就要被磨光的时候,三夫人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哎,真好啊,”她仍旧用贪婪的目光不断的抚摸着那些财宝:“真没想到纯儿还有这个用处,挨一回打,皇后就会赏赐咱们这么多东西,她要是多挨几回打多好啊。” 纯儿被气得差点走岔了真气,她强压怒火,专注的倾听着——就算想要教训他们,也要先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再说。 “好了,”鹂妃打断了她母亲的胡言乱语:“等你明天回了府里,可别这么乱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今天是老爷专门让我来了解纯儿的情况的,我回去怎么说啊?”三夫人一脸蠢相。 “哼,”鹂妃冷笑了一声:“看来爹在这后宫中收买的眼线还真不少,纯儿上午刚挨了打,下午消息就传出去了。那我估计纯儿挨打的原因爹也早就清楚了。你就实话实说就行了,免得爹觉得咱们不真心待纯儿。就是秦娥那个贱人持宠而骄,嫉妒纯儿,才生出这样的事来。” 鹂妃想了想又说道: “你也告诉爹,不过纯儿也因祸得福,特赐住怡琴小筑,下午皇后还专门颁了懿旨,准她修养半年呢。” “你是说纯儿又遇到好事了?”三夫人不由的心生嫉妒。 “唉,”鹂妃长叹一声,她快被母亲的愚蠢逼疯了:“算了,我不跟你解释了,你回去这么说就行了!” 看见女儿翻脸,三夫人不敢再问了。纯儿也听明白了大概,转身回到了房中。这一夜,纯儿几乎没有合眼,她不时的起身照看玉环,每一次看到玉环的伤势,纯儿都怒火中烧! 无数个念头在纯儿的脑海中翻滚,她一会儿痛恨秦娥的狠毒;一会儿又为后宫中这些女人悲哀;一会儿想直接闯到芙蓉馆去(她现在还不知道秦娥已经降为美人的事情,),把秦娥暴打一顿,给玉环报仇;一会儿又想凭借着严纯儿那无双的美貌,去迷惑住皇上,然后在这后宫中任意胡为,看谁不顺眼就打谁;一会儿又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倒霉皇上,干脆直接把皇上给做了就算了;可是转念间又心灰意冷,只想带着玉环远远的离开这充满罪恶的后宫。 眼看着东方已经发白,玉环仍旧在昏睡,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纯儿想起,今天本来和拓跋傲疆约好接着出去玩儿的,可现在肯定是走不成了。而且纯儿还有一层愧疚,她觉得,玉环挨打,可以说是自己贪玩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偷偷溜出去,那么挨打的肯定是自己,再怎么着,也轮不着玉环挨打啊。 纯儿趴在桌子上写字,桌角上,竟然落着一只美丽的鸟儿!这只鸟儿比鸽子略大一些,通体洁白,一双红色的眼睛,就像是两颗名贵的红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尖尖的喙,强健有力的翅膀和双足。这只鸟就是昨天被纯儿装在绸子口袋里,揣在怀中带回来的。在现代,纯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拓跋傲疆告诉她,这种鸟儿叫灵鸽,也是鸽子的一种,但是耐力和飞翔速度远远超过普通的鸽子,而且非常凶猛,寻常的飞禽根本伤不了它。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极善于认主,只要它认定了你是她的主人,并且认识了指定的收信人,那么,不管收信人身在何方,它都能把信件准确的送到收信人的手中。 昨天,拓跋傲疆对纯儿说: “师妹,”现在他们已经是师兄妹相称了:“你总是行踪不定的,我就把这只灵鸽送给你,这是我从小就养着的。我已经告诉了它,你是我的师妹,现在,不管你我相隔多远,灵鸽都可以为我们传递消息,这样,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可以马上通知我了。” 拓跋傲疆的宽厚和坦诚,让纯儿倍感温暖。 “师兄,我有点急事,要离开几天,勿念。子纯。”纯儿认真的写到。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一卷 31、恩爱缠绵 这一夜,同样没有睡实的还有一个人——皇后娘娘梨宫月。 就好像掐算好了一样,沈白衣退出去后不久,宫门外就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皇后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到底是结发夫妻,她毕竟还是了解皇帝的,或者说,在皇帝的心中毕竟还有她这位皇后。 皇后依礼在宫门槛内跪迎,宇文端昊远远看见皇后跪倒,连忙疾步上前,无限疼惜的扶起了皇后。 端昊牵着皇后的手,走到了内室,一边走一边端详皇后,在这一身粉绢碧玉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皇后的脸色苍白,眼神清泠。 “宫月,委屈你了。”这是皇上对皇后说的第一句话。 皇后淡淡一笑,笑容略显凄凉: “皇上说的什么话,臣妾哪里有什么委屈。” 端昊拉着皇后并肩做到床榻上,轻轻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手指温柔的滑过皇后有些冰凉的脸颊: “宫月,你是朕的结发之妻,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你的心思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皇上说我现在是什么心思?”皇后微微的挣扎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挣开端昊的手,反倒是端昊一用力,把她搂进了怀里。 端昊轻轻的抚摸着皇后,柔声说道: “你以为朕都忘了吗?你现在戴的这套首饰,是你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太后赐给你的,因为自从入主中宫以后,执法严明,自成规矩,获得了朝臣的一致称赞。我还记得,当时太后把这套首饰交给你的时候,曾经说道:‘玉质最坚,最不易被世间的俗物所染,望你能像这美玉一样,永远都能公正严明的主持后宫。’” 端昊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怀中的皇后已经泪流满面,端昊赶紧捧起她的脸庞,爱惜的为她抹去泪水,柔声说道: “你看,说着说着就哭了。朕知道你伤心,是因为你在秦娥这件事上徇了私,但是朕也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朕。” “皇上知道?”皇后有些不能置信的抬起头,望着端昊。 端昊点了点头: “从你派去的太监跟我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和你准备采取的惩罚办法,朕就明白了,你是在为了朕,而刻意保全住秦娥。宫月,你知道吗,我也犹豫了很久,我也不想为了一己之私坏了这宫里的规矩,可是……” 端昊顿住了,即使是皇帝,可是面对着自己的结发之妻,说出自己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感情,也是很让人难堪的。 皇后也就聪明的打断了皇帝: “皇上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你当然是为了我。”端昊有搂紧了皇后。皇后贴在皇上的胸前,喃喃的说道:“刚才皇上说出了这套首饰的来历,可是,皇上知道这件衣服的来历吗?” 端昊有些愕然,他还真不知道这套衣服又有什么来历。 “这套衣服是我娘亲手给我缝的。其实我娘已经贵为王妃了,根本不用亲手做这件事情,可是娘却每年都会亲手给我缝衣服,就是要让我记住,女人的本分——女人的本分就是丈夫。我娘经常对我说,一个女人,不管她的丈夫是九五之尊,还是贩夫走卒,只要嫁给了他,他就是你的天,是你一生的依靠,女人这一生中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首先为丈夫着想,这就是女人的本分。” 皇后从端昊的怀里抬起了头,哭红了的眼睛注视着他: “我知道,现在皇上还对秦娥美人有怜惜之情,所以,我就会不惜一切的为皇上保全住秦娥美人,虽然……”皇后的眼中又涌满了泪水:“虽然,我入主后宫十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不秉公决断,但是为了皇上,我无悔。因为,皇上是我的丈夫,我是皇上的妻子,妻子,就是应该让丈夫幸福的。” 看着皇后带泪的双眸,端昊深深的被感动了,他一把抱住了皇后,把她紧紧的贴在自己的怀里,用力的揉搓着: “宫月,你真好,后宫中这么多女子,没有一个人像你这么对我。她们也都爱我,但她们首先爱的是皇上,然后才是我。只有你不同,你爱的,是自己的丈夫,就像你说的,不管是九五之尊,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我是你的丈夫,你就会这么无怨无悔的爱我。宫月,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皇后的心里一松,到现在为止,皇后今天的这盘棋,算是下完了。 这一夜,皇上就宿在了皇后的宫中。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新婚的时候,端昊亲手为皇后摘下头上的一朵朵玉花,又为她卸下所有的钗环。当端昊摘下皇后最后一只耳环的时候,皇后的脸红了。 “宫月,怎么了?”端昊了然的望着镜中皇后红透了的脸,故意问道。 看着端昊这么调笑自己,皇后的脸更红了,她嘤咛一声,想转身躲开,却被端昊一把抓住,顺势推到在了床上。原来,在他们两个新婚之初,无限恩爱之时,皇后曾经对端昊说起过,在南疆,女人为了证明自己真正的美,在新婚之夜,都是除去自己身上所有的饰品,洗去所有的铅华,就这样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丈夫面前。那时端昊正是血气方刚,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挑逗,一下子就被梨宫月给迷住了。后来,宫中的美女越来越多,端昊和梨宫月也就越来越疏远,虽然两个人还是相敬如宾,但是闺房之乐却大不如前了。尽管端昊总是有意识的不冷落皇后,两个人却没有了早日的激情。 今天皇后费尽心机,牵动了端昊的情肠,两个人又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年少时的旖旎风光。想想还真是,虽然后宫中美人无数,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当初的梨宫月那样一丝不挂,洗尽铅华的。于是,今夜,端昊又感到了那种久违的挑逗。 他不顾皇后的挣扎反对,半推半就,自顾自的把皇后的衣衫一件件去除干净,然后高高烧起红烛,明亮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宫室,也照亮了皇后优美至极的身体。 “宫月,你的身体真的就像梨花一样美……” 端昊只觉得身体一阵燥热,再也把持不住,紧紧的吻住了皇后的双唇……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2、点石成金纤纤手 第二天一早,纯儿就以玉环的身份,到鹂妃的住处接受了指派——即日就把严美人搬入怡琴小筑静养。 怡琴小筑,在后宫的西北角,也许是跟中原特有的气候有关,东南似乎就蕴含着温润,而西北则总是象征着凄寒。这后宫中中也不例外,地处西北角的怡琴小筑一片荒凉。通向怡琴小筑唯一的通道,也已经杂草丛生,走在后宫的正面,再也想象不到,在那层层殿宇的背后,还有这么一个萧瑟的所在。 这宫中任何一位御妻,如果被赐住到这里,恐怕都会在看到怡琴小筑的第一眼,就伤心的哭晕过去,然后,再在怡琴小筑中抑郁而生。可是,既然今天来的是从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子纯,那究竟会发生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纯儿先独自一人来到了怡琴小筑‘欣赏’了一番,看了看荒凉的小路,检查了破损的房屋,看了看已经积满了灰尘的仅有的几件缺胳膊少腿的家具,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被派来的那两名太监和四名宫女身上,看着眼前的六张苦瓜脸,纯儿开心的笑了。 太监宫女面面相觑,纷纷在心中猜测,这位严美人跟前的管事姑姑是不是神经有些不正常,自己的主子挨完打,被发配到了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她竟然还这么笑逐颜开?! 纯儿当然不是神经不正常,她现在是真的高兴,不用每天去给鹂妃请安,而且远远的躲开了众人的眼目,自由自由在独居在这里,这对纯儿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幸福,在她的眼里,这乱坟岗似的怡琴小筑,根本就是仙境桃源。 当然,纯儿也很明白这些太监宫女为什么一个个这么如丧考妣。在这后宫里,主子们的地位,直接决定了奴才们的地位,服侍一位有脸面的主子,连带着奴才们都能作威作福。同理,如果服侍一位失宠的主子,那奴才们则会处处都低人一等。 现在,这几个太监宫女被派来服侍严纯儿这个倒霉的美人,当然会很伤心了。在他们看来,这怡琴小筑往后的日子,还不定得多么难过呢。因为皇后虽然拨给了严美人一处房舍,却并没有提高她的用度,她的月银还是美人的级别,所以,她根本支撑不起这所怡琴小筑,而后宫中的各处管事太监,管事姑姑,又各个都是势力小人,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帮助一个落难的美人的。这么想来,恐怕他们能不能求人整修一下怡琴小筑都是问题,天啊,难道他们以后就要住在这‘乱坟岗’中吗?胆小的宫女已经流出了眼泪来。 纯儿仍旧笑容满面,虽然知道人家哭,她笑,这显得很没有礼貌,但是没办法,她今天心情太好了: “好了,大家的心思我都明白,你们现在先回景华宫,好好照顾严美人,都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纯儿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怡琴小筑。纯儿这个一会儿可是够长的,她头中午走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一进景华宫后面的那排小房子,她就笑了,那几个太监宫女还真是听话,都木呆呆的站在玉环的床前。 “我回来了。”纯儿快乐的说,但是没人理她。 纯儿笑容不减: “你们还都没吃晚饭吧?” 太监和宫女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不仅没有吃晚饭,而且午饭都没吃饱,这里一直都是只有纯儿和玉环她们两个住,所以今天景华宫的小厨房也只送来了两个人的饭菜,就算是纯儿不在家,玉环还在昏睡,六个大活人吃两人份的饭菜,也够折磨的了。 纯儿不理他们,先到床边看了看玉环,玉环仍旧在昏睡,但是脸色好了很多,气息也很平稳,看起来正在恢复之中。看见玉环的状态不错,纯儿的心情就更好了。 “行了,别都愁眉苦脸的了,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纯儿朝门口一指,太监宫女们才发现,原来在门口,还放着一只超大的食盒,真不知道,这个身体单薄的‘玉环姑姑’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带回来的。 两个太监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纯儿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一层层的拿了出来: “看,我就知道你们吃不饱,给你们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纯儿掏出了一个很大的荷叶包,里面包着一只肥肥的麻辣鸡;第二盘是一只香酥鸭子,连春饼都有;第三盘是一盘五彩斑斓的什锦素面筋;第四盘竟然是还冒着热气的粉蒸肉;第五下端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海碗,海碗里盛着满满一碗鹅蛋蒸火腿;第六盘是一大碟鸡汁炖山珍。 太监宫女的眼都直了,食盒的东西竟然还没有拿完。纯儿又从食盒里取出了一大盒八彩菜丝米饭,又拿出了一大堆各色炸面食。食盒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层了,里面是一个细瓷汤钵,汤钵里装的满满的,上面浮着厚厚一层鹅油。 “这里面是酥鱼羹,我怕路远凉了,专门让他们用过桥米线的法子保温,这么样,聪明吧。” 纯儿很有成就感,可等她陶醉完了才发现,太监和宫女们仍旧在面面相觑: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纯儿眼珠儿一转,笑容又浮现了出来:“啊,我明白了,你们还是心里没底是吧?好吧,我就再给你们加道菜。”说着话,纯儿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叠纸放到了桌子上。 太监宫女们再次呆住了,纯儿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叠银票,每张面额都是五百两,整整一百张!那就是,五万两白银! “现在有心情吃饭了吧?”纯儿笑道:“别觉着跟着咱们家主子没前途,你们也不想想,主子的娘家是谁。这些,就是我今天从主子的娘家拿来的。”纯儿没说实话,这些银子,是她从雪夫人的钱庄里取来的。“你们今天先吃饱了,明天一早就跟着我去收拾怡琴小筑。宫里面缺什么,该找谁要去,你们尽管去,不用替主子省钱,把事办好就行,但有一样,”纯儿严肃了起来:“什么事都悄悄的办,不许张扬招摇,谁要是敢给主子惹麻烦,我就要他好看!”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3、把酒品蟹菊黄时 有钱都能让鬼推磨,更何况宫中的这些俗人,在银子的作用下,不到半个月,怡琴小筑就已经焕然一新。破旧的房屋都整修好了,家具摆设也都添置齐全了,院落也布置整洁了,乱坟岗真的变成了一处小小的桃源。 开始几天,纯儿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么干会不会有些招摇,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等过了几天纯儿就明白了,原来在后宫中,娘家补贴御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会多问一个字。而且整个后宫里有几万名太监宫女,各色杂役,凭着皇后和几个皇妃根本管理不过来。而且那些娘娘们的心思也不在这些小事上,她们只管盯着皇上这一件事。 再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后宫各处的管事,乐得用宫里的东西送人情,自己好收银子,而且绝不会有人多嘴多舌的说出去——那不是断自己的财路吗?所以,现在怡琴小筑每日的补给,简直可以堪比皇妃的待遇。还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现在,怡琴小筑中的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词:“幸福啊!太幸福了。” 有时候,那几个太监宫女会在心里偷偷的想:‘要是主子永远都不得宠,一辈子都住在这里,那该多好啊。’可是,想完了,就觉得愧对这么好的主子。 主子一直卧病在床,偶尔说句话,还老是那么温温柔柔的,而那个玉环姑姑除了活跃的过分以外简直没有缺点,这么好的主子,自己竟然盼着她一直不得宠,哎,太羞愧了,太不应该了,实在自责的不行了,他们就只好自动的到院子里罚跪,以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 这样的情形经常发生,因为他们的生活太美满了,以至于总让这些小太监小宫女们不自觉的产生这样的念头。所以,总是在吃饭的时候,会有一个人神情黯然的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院墙边长跪不起。有的时候一个人去了不算完,还得有两三个跟着去,甚至有的时候,六个人干脆一起去,弄得纯儿莫名其妙直到头疼,也想不出原因。 纯儿真是上辈子忙惯了,根本闲不住,眼看着怡琴小筑收拾好了,玉环的伤也在一天天好转,纯儿又呆不住了,她开始顶着玉环的名号满后宫乱串,充分发挥自己乔装改扮打探敌情的绝学,没几天,就把严美人挨打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后宫中每一个人都说是秦娥持宠而骄,但是纯儿明白,秦娥不过是工具,在她的后面,是皇后的阴谋,是鹂妃的嫉妒,而在皇后和鹂妃的后面,是真正的罪魁——皇帝宇文端昊!如果不是他闲的没事娶回这么多老婆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没办法,这就是纯儿的逻辑,也是上辈子遗留的职业病——人体炸弹固然有罪,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恐怖组织! 黄昏时分,太监宫女们都在院子里各忙各的,玉环倚靠在床上,纯儿坐在桌边,双手托腮,呆呆的望着窗外。灵鸽飞出去一天了,还没回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儿了,哎,真羡慕它,自从玉环替自己挨打以后,纯儿再也不好意思跑出去了,真把她闷坏了。 “小姐。”玉环轻声唤她。 “哎,”纯儿连忙站了起来:“你要喝水吗?还是想躺下?”纯儿殷勤的问道。 “小姐,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您不要这样,我会不安的。” “你真的不用不安,你是替我挨的打,我多为你做些事,心里还会好受些。”纯儿真诚的说道。 玉环微微一笑,嘴角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小姐如果真想为我做事的话,我现在就有件事情需要小姐去做。” “你说,让我做什么?”纯儿热切的问道。在玉环的心中,主仆分界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总是说替小姐挨打,是丫头的本分,而且尽量不让纯儿照顾她,这让纯儿很无奈,难得今天玉环竟然提出来,有事要让纯儿去做,纯儿当然高兴了。 “小姐就替我出宫去买点东西吧。” “好,你要什么?” “不拘什么都行,就请小姐出去多转转,看见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给我买回来就行了。” “那好吧。”纯儿跳了起来,可是她刚一转身,就觉出不对劲了:“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出去啊?” 玉环温婉的笑了: “我是怕小姐闷坏了。” “你……”纯儿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灵动的身影飞进了窗子,是灵鸽回来了。 纯儿伸出手臂,灵鸽轻盈的落在了纯儿的胳膊上,玉环也很喜欢这只美丽的小精灵,说道: “小姐,你把它送过来吧,我也想摸摸它。” 纯儿把灵鸽送到了玉环的面前,玉环轻轻抚摸着灵鸽洁白的羽毛,忽然,玉环轻呼了一声: “小姐,灵鸽带回了一封信!” 纯儿经玉环一提醒,才看见,在灵鸽腿上缚着的竹筒里,插着一个白色的纸卷。纯儿取出纸卷,展开一看,上面是拓跋傲疆熟悉的字迹: “把酒品蟹菊黄时。多日不见,明日正午,拟请师妹到府中一叙。可否,盼答。兄,傲。” 原来是拓跋傲疆邀请她去吃饭的信。是啊,自从玉环挨了打,纯儿还没见过拓跋傲疆呢,一直都是靠灵鸽传书。 看见纯儿朝着信笺发呆,玉环微微一笑: “正好,既然小姐有事,明天就出去一趟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玉环笑道:“小姐的心意我都领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干,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着我,我够知足的了。如果小姐再整天在我眼前晃,我会不安的连饭都吃不下的。”玉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纯儿也笑了。 第二天一早,纯儿就出宫来到了拓跋将军府。现在将军府的看门人都已经认识纯儿了,他们都知道这个天真活泼的少女是将军的小师妹,倍受将军宠爱,所以他们对纯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而且,他们也已经习惯了纯儿总是易容成不同的面貌出现,反正拓跋傲疆也是半个江湖人,家中来来往往的经常有各式各样的异人,家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4、落花时节初逢君 看到纯儿如约而至,拓跋傲疆分外高兴,一把抓住纯儿,兴高采烈的说道: “小妮子,你总算又露面了,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弄得我都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拓跋傲疆的爽朗和阳光感染了纯儿,扫尽了她多日来堆积在心头的阴霾。 “怎么会?和师兄在一起,能玩儿到那么多好玩儿的东西,我怎么会舍得消失呢?”纯儿笑道。是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让纯儿信任的,就只有玉环和拓跋傲疆两个人了,她又怎么会舍得消失呢? 拓跋傲疆哪里能明白纯儿话中的深意,他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于是催促道: “现在不早了,你赶快回房去换件衣服,很快就该吃饭了。” 纯儿不解: “吃饭还要换衣服吗?”她现在对拓跋将军府已经很熟了,也经常在这里吃饭,从来没有换过衣服啊? “好了,你就别问了,快去吧,你三嫂在你房里等你呢,她会帮你的,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问她就行了。”说着话,拓跋傲疆就匆匆而去了。 ‘他今天怎么不太对劲啊?’纯儿望着拓跋傲疆的背影狐疑的想到。 既然师兄说了,也就只得照办了。纯儿无奈,转身朝着后院走去。古代的人真是奢华,撇开皇宫不谈。纯儿刚一醒来的时候,严丞相府让她着实惊艳了一把,而拓跋将军府则让她彻底的疯狂了。拓跋将军府里,整整圈起了一座真正的山!山间还有溪水潺潺,将军府就依山而建,从山顶到山腰,是错落有致的一座座院落,而山谷中,那个清澈的水潭边,则是将军府的花园。 对此,拓跋傲疆的解释竟然是: “我是习武之人,所以胆子大些,敢把自己的府邸建在这么荒凉的所在。” 天啊,难道这样也可以当作理由吗?纯儿觉得自己要疯了。 拓跋傲疆把距离花园最近的一座小院送给了纯儿,作为纯儿在将军府的家。穿过花园,上十几蹬台阶,就到了纯儿的住处。一道矮矮的花墙,隐约可以看见墙内的红砖粉檐。每当来到这座小院,纯儿都会感动,因为将军府本来是一座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府邸,而拓跋傲疆为了纯儿,专门把这里改成了一处闺阁: “我既然是你的哥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我要从这儿送你出嫁。”拓跋傲疆这么说的时候,纯儿几乎落下了泪来。 闺房中,一位娇小秀美的女子,正在焦急的等待着纯儿,一看纯儿进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她正是拓跋傲疆的三夫人徐氏。 没等纯儿给自己行礼问安,徐氏就一把扯过了纯儿: “小姐总算是来了,”拓跋傲疆的这几位夫人都非常恭顺礼貌,从来不直呼纯儿的名字,都是以小姐相称。 “嫂嫂,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将军没有告诉你吗?”徐氏一边说,一边把纯儿拉到了梳妆台边:“现在时间不多了,我先为你梳妆起来,然后再慢慢告诉你。” 然后,不由分说,就带领着两个丫头,围着纯儿忙和了起来。徐氏是青楼中的清倌人,被拓跋傲疆相中收入府中,自幼在青楼长大,学得一身梳妆修饰的本领。今天,她仿佛是要在纯儿身上,把自己全身的本领都施展出来。 纯儿被她们摆布的头昏脑胀: “嫂嫂,什么时候好啊?” “快了,闭上眼睛。” “嫂嫂,为什么要这么复杂的梳妆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先别说话,闭上嘴,小心弄坏了胭脂。” 在这个时候,徐氏变成了绝对的权威。 终于,徐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由衷的赞叹道: “我家小姐真是天仙样的人物,凭这份人才,进宫当娘娘都富余了。” 纯儿感到一左一右两个丫头,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她顺势站了起来,睁开眼睛,朝面前的铜镜中一望,纯儿自己都呆住了!天啊,这是我吗? 回到古代以后,方子纯对纯儿的容貌已经由惊艳到了适应,后来,进宫选秀的时候虽然也精心打扮,但那时因为是皇后和太后把关,所以,秀女们都尽量打扮的端庄淑雅,尽显贤良本分。而此刻,徐氏为纯儿所做的梳妆,却是一门心思的展示出了纯儿所有的魅力。 纯儿身上穿着一件樱桃红的长裙,长裙极其合体,腰上束着一条宽宽的樱桃红色软羊皮带,带子足有一掌阔,上面用金丝银线镶嵌出了朵朵流云图案。手腕处,也是相同的樱桃红色软羊皮束袖,也镶嵌着同样的图案。整件衣服虽是长裙,却丝毫也没有掩盖住纯儿的飒爽英姿。 纯儿那一头乌亮的青丝被徐氏的巧手挽成了个双燕鸣春的形状,发髻上插着几只别致的红玛瑙步摇,余一绺乌黑的发辫垂在肩膀,辫梢上,还缀着一串红玛瑙的流苏。 纯儿的脸上薄施脂粉,淡点胭脂,两道黛眉如烟,一双明目如春水般晶莹。 徐氏也赞叹的看着纯儿,正在这时,一个丫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 “将军说,如果小姐收拾好了,请小姐这就到花园里去。” 纯儿站起身,看了看徐氏没有和自己一起去的意思,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将军府里的夫人们基本上是不见外客的。 纯儿轻轻提起裙角,拾阶而下,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在花园的水潭边,已经摆起了一桌盛宴,而桌边坐着的三个男人,正在自在的谈笑: “今天来之前,我就对无影说,拓跋将军专意请你,恐怕是要为你做媒了呢。” 拓跋傲疆在座位上微微一躬身: “皇上圣明,我确实是有心把我的小师妹介绍给无影将军认识。” 原来,刚才说话的人,正是西蜀国的皇帝——宇文端昊!而坐在他身旁的,则是他的贴身侍卫——人称日下无影的西蜀国第一高手。 拓跋傲疆继续说道: “自从小妹下山,我就想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想来想去,能配得上我小师妹的也只有无影将军了。” 宇文端昊哈哈一笑: “拓跋将军好大的口气,无影可是眼高于顶啊,多少名门闺秀,巾帼英雄都被他拒之于门外,不知道这一次,你的小师妹是否能让我们的冷面将军动容。” “皇上请看,小妹出来了。” 宇文端昊顺着拓跋傲疆手指的方向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5、金风玉露一相逢 只见白玉石阶两侧,翠竹摇曳,一位年方二八的红衣佳人,从碧绿的竹影中逶迤而来。 见惯了后宫中各式各样的国色天香,端昊还以为自己早已经看遍了天下的美女。而此刻,纯儿一闯进他的视线,他就犹如被雷击了一般——如果世上真有仙子,那么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位红衣少女。 只见她身段婀娜,略显单薄,飘渺出尘,怎么看也不像是习武之人。少女一身红衣,却丝毫也不显得喧闹嚣张,反倒是把她纯如百合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绣成朵朵祥云的金丝银线,更显得她纤腰一握,素手纤纤。 一头乌云般的青丝堆在头顶,几支朱红色的玛瑙步摇,反射出红色的日光,在她白皙的脸颊边跳跃。 ‘眉若春山簇,眼如秋水横。’这是端昊心中最直观的感受。一点朱唇,羊脂般的脖颈,已近正午的阳光洒在纯儿的身上,照的纯儿的皮肤就像是半透明的美玉一样。 尤其是纯儿的那双漆黑的眸子,充满了纯真、灵动、聪慧,而最让端昊惊奇的是,那双眼眸中,竟然闪动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倔强和坚强。 无影的眼神也被纯儿吸引住了,作为西蜀国的第一高手,他的观察当然不仅仅限于纯儿的美貌,他还从纯儿轻灵的举止中看出来,纯儿的确是一位难得的高手。 忽然,一阵警觉从无影的心底泛出,作为端昊的贴身侍卫,他已经对端昊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了如指掌,他准确的感受到了端昊此刻情绪的波动。无影本能的一回头,就看见端昊正痴痴的注视着纯儿,眼神中的思慕毫不掩盖的奔涌而出。无影的眼神一黯,心莫名的沉了下去,多年来养成的忠诚,让他都没有去想自己此刻为什么会突然的消沉,只是本能的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无影的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既然把眼神移开,那么,也许今生今世,他都不会再有机会认真看纯儿一眼了。因为,端昊目光中的爱恋就等于宣布了占有,自己与纯儿注定了今生无缘! 无影不让自己心中的酸涩流露出来,表面上他仍旧是那么孤傲、淡定,但是他自己清楚,就在刚才看见纯儿的那一瞬间,他那颗从来不为世俗女子所跳动的心,已经失落在了这片花园之中。 端昊哪里知道身边的侍卫,此刻心中的万千心思,他已经完全被纯儿给吸引住了,直到纯儿走到眼前,他都没能收住目光。 纯儿也早就看见了花园中的这两个男人。虽然这两个男人都衣着普通,但是多年的刑警生涯,让纯儿练就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所以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这两个人绝不是平凡之辈。 那个一身黑衣的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高强,明亮的目光,坦然的神态,无不证明着,他是一位光明磊落的英雄。只是这个人太冷了,身上飞扬着一种凌驾于世俗之上的孤傲。刚才,纯儿的眼神曾经在不经意间和这个男人的眼神轻轻一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下对视之后,那个男人突然就变得更冷了,那是一种近似于自虐的冷。男人的两颗漆黑的瞳仁,就像是两颗冬夜里最亮最冷的星星一样,深深的望了纯儿一眼,就别过了头,可是就这一眼,却让纯儿的心莫名的一疼。也许是因为,一个如此冷漠孤傲的男人,却在刚才那一瞬间,眼神中闪现出了一丝心痛和无助。 纯儿自然也看见了端昊,今天的端昊穿着一件非常合体的白色衣袍,衣服上用银线绣上了一只只翩然起舞的白鹤。他的身量很高,再穿上这样一袭白衣,真如玉树临风一般。端昊的头上没有戴冠冕,只是用一根汉玉长簪插住发髻,更显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无可否认,端昊的确是一位外形极为出色的男人,但真正让纯儿动容的,是端昊的气质,或者直接说是端昊的气势!端昊的举止优雅,气度从容,目光含蓄和蔼,一身斯文,但却不怒而威,任何人一看到端昊,都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让人不敢仰视。 纯儿感到意外,这样的男人,平时见到一个都难,今天,竟然一下子就见到了两个。多年的刑警经验,让纯儿毫不犹豫的就认定,眼前这两个男人,一定是以这个白衣男子为主。而这个男人正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眼神中尽是惊艳。 她略一迟疑,就来到了拓跋傲疆的身边,微微一礼: “见过师兄。”平时,纯儿和拓跋傲疆之间并没有这些繁文俗礼,但今天,有外人在场,纯儿也就收敛起了自己往日的轻松随意。 拓跋傲疆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物,早就看出了端昊对纯儿的关注。凭良心说,他不愿意让天真无邪的纯儿涉足于帝王之家,比起端昊来,他更愿意让无影做自己的妹夫。但是,君为臣纲,既然端昊对纯儿有意,他身为臣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示异议的。 同时,拓跋傲疆也看出了无影那一瞬间的失落。拓跋傲疆知道,无影和自己一样,都只会无条件的忠于皇上。所以,他也唯有在心中暗暗遗憾,可惜了纯儿和无影这一对璧人。 “拓跋将军,这就是你的小师妹?”端昊习惯于主导一切,不等拓跋介绍,他就自己问道。 “对,”碍于纯儿在场,拓跋也就改了称呼,“纯儿!来,我给你介绍。这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龙公子,这位是无影将军。” 纯儿一一见礼之后,大家落座,花园中已经摆起了一桌精美的宴席。此时,无影已经恢复了常态,一如往日的冰冷如霜,而端昊则被纯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拓跋无可奈何却又隐隐担忧,一桌四个人各怀心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谁也没有注意到今天究竟吃了些什么。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6、长夜无眠听更漏 午宴结束,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着日已西斜,无影几番暗示端昊——该回宫了。而此时的端昊已经被纯儿深深的迷住了。纯儿坐在花廊前,巧笑嫣然,妙语连珠,全不似宫中那些女子们那般的矫揉造作,或小心谨慎,或百般卖弄。 纯儿的眼睛是那么的纯真、却又聪慧,在纯儿的心里竟然装着那么多端昊闻所未闻的事情。后宫中的那些女子们,即使端昊一年不见她们,也会知道她们心中在想什么,她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可是纯儿不同,端昊一点儿也捕捉不到她的思想的脉络。纯儿就像是一个误入凡间的精灵,一个滞留于人世的仙女。端昊觉得,纯儿那一颦一笑,都是上天送给他的最珍奇的礼物。 往日里,端昊、无影和拓跋傲疆三人经常有这样的聚会,他们虽然份属君臣,但是因为年龄相仿又意气相投,所以私交甚厚。平常,每当他们有机会聚在将军府中时,都会暂时抛却朝堂上的规矩,尽情的议论天下大势,考量彼此武学上的心得。而今天,无影突然变得份外的沉默,整整一下午,都没有说一个字,拓跋傲疆也有些心不在焉。只有纯儿和端昊两个人聊得尽兴。 不得不走了,端昊有些不舍的和他们兄妹告别,告别之后,端昊以眼色示意拓跋,他有话要说。 “纯儿,你别急着走,去见见你几个嫂嫂,她们都很想你。我去送送龙公子和无影将军。”拓跋先把纯儿支走。 纯儿点头转身朝后花园走去,端昊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纯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柳荫的背后,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对拓跋傲疆说道: “拓拔将军。” “皇上。”拓跋傲疆躬身行礼,没有了外人在场,拓跋傲疆再也不肯轻慢了君臣之礼。 “纯儿是你的同门师妹 ,对吗?” 拓跋傲疆心中一紧,从他一开始看出了端昊对纯儿的关注,就已经后悔让他们两个人见面了,而他最怕的,也是端昊追查纯儿的身世。拓跋与纯儿性情相投,彼此从来没有猜忌,知道纯儿不愿提及往事,拓跋也就没有再问过她。现在,端昊既然问出来了,如果不照实说,就是欺君,可如果照实说呢,那是不是会给纯儿带来什么麻烦呢? 拓跋心念急转,想了片刻,然后把心一横,说道: “回皇上,臣是雕花小箭的传人,而纯儿是落蕊神针的传人,祖师有训,雕花小箭和落蕊神针世代一家,所以,我们虽然武功不出自同门,却是师兄妹没有错。” 这么说应该不算是说谎吧。看到端昊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拓跋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可是拓跋刚一抬头,就看见无影正在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拓跋只感到一阵眩晕: ‘天啊,只想到想个办法骗过皇上,怎么就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对天下武林了如指掌的日下无影呢?自己这一番话,能骗得过皇上,却是万万也骗不过他的!’ 拓跋也望着无影,一时无措,可无影却淡淡的转开了目光。而端昊则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 “拓跋将军。” “臣在。” “我珍惜令师妹的真性情,恐怕她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再也不会这么挥洒自如了,所以我想,你暂时不要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 没有商量,只有命令,面对这帝王的尊严,身为臣子的拓跋傲疆又能如何,只能躬身说道: “臣,遵命。” 晚上,无声无息的下起了秋雨,开始,只是夜风多了丝丝的凉意,后来细密的雨丝就越来越冷了,到了夜半时分,即使是在卧房中,都能感觉到一阵阵沁心的寒。 一灯如豆,纯儿正呆呆的坐在灯影下,声声更漏传来,已经三更天了,她仍旧是无心睡眠。因为今天,她被那位龙公子搅乱了心神。 在前一世,她转战世界各地的战场,虽然身边一直就不乏追求者,但是她从来没有把儿女之情放在过心上。也许正是因为追求自己的人太多了,所以纯儿在面对男人的时候,自然就多了一份自信,一份尊贵,一份洒脱。 来到这个世界,纯儿刚刚十五岁,记忆中当然不会有任何男人。而方子纯在这个世界所见过的那几个男人呢?不可否认,她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男人虽然不多,但是各个出类拔萃。 严冰,善良聪慧,纯儿真心的把他当兄长,感激他的善良。 拓跋傲疆,他就像纯儿的那些战友,彼此意气相投,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可以生死相托。 而今天见到的那位西蜀国第一高手日下无影,可以说,是最特别的。纯儿觉得他和自己很像,无影的心中,似乎也埋藏了太多的秘密,背后也有一段无法对人明言的过往。而且,纯儿的直觉告诉他,无影和自己一样,也是由于某种原因才被迫来到了这处红尘,心中其实充满了无奈。可是,因为他们都不属于消极的人,所以,他们既然来了,,他们就要在自己现在的位置上好好的去活。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坚强。 无疑,他们三个都是优秀的,而且对纯儿都是善意的,但是,纯儿的心却只被龙公子牵动了。那位龙公子的气质,是如此的陌生,那是一种传说中才存在的高华。而那位龙公子的气度,又是那样的飘逸出尘。 纯儿在前一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白马王子,在她的想象中,她的王子,首先就应该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好男儿,而这位龙公子,气度坦荡,举止从容,博学多才,最重要的是,他的全身都洋溢着一种光明祥和的力量。 纯儿冰雪聪明,怎会读不懂龙公子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万种柔情。龙公子的每一个眼神,都直烫到了她的心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7、秋风秋雨愁煞人 秋风寒,秋夜寒,秋雨更寒。秋夜里,秋风中,再听到点点秋雨打在窗前的竹叶上,雨打竹叶声中,又有几声更漏远远传来,这样的夜,怎是一个‘萧瑟’就能说尽的。 一间布置的非常简单的卧房,只有一床、一桌、一凳、一盏孤灯,这里太简单了,似乎这里的主人,只是把这间卧房当成了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而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二十年了。 一个男人正独自一人在孤灯下自斟自酌,已经很久了,他都没有动一下,唯一的动作,就是不断的举起杯把冷酒倒入喉中。摇曳的灯火照着他的脸庞时明时暗,他的脸庞俊美,却毫无表情,冷的如同一尊完美的冰雕。 快二十年了,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因为在十七年前,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的师傅把他带进了这间卧房,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只不过,这个男孩子,是他的主人,是他的君,是他的天,是他将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从此,他白天就陪在男孩子的身旁,而晚上,他就睡在这间简单的卧房中。后来,男孩子做了皇帝,成了大名鼎鼎的西蜀国国王宇文端昊,而他,则成了公认的西蜀国第一高手——日下无影。 这么多年了,他和端昊朝夕相处,他对端昊的心,已经由责任变成了信赖又变为了由衷的崇敬。 无影很为自己庆幸,因为作为护龙一族的传人,保护帝王是他生命的唯一意义,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而他是何其的幸运,竟然能遇到一位和自己成为了知己的君王! 他至今未婚,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这在西蜀国朝野中,显得很与众不同。很多高官王侯都想与他攀亲,把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嫁给他。很多江湖中的巾帼英豪,更是对他仰慕不已,只可惜,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吸引住无影的目光。甚至于端昊、拓跋,这一干好友,都经常笑言他是天生的和尚。 其实,无影自己心中很清楚,他不是和尚,他也在渴望着一位能够读懂自己的心的红颜知己。他也在期待着,等有一天他的服役期满,可以卸下护龙使命的时候,能够和自己珍爱的女子一起跃马江湖。 今天,在拓跋将军府,第一眼看见纯儿的时候,他就呆住了,在那一刻,他由衷的在心中叩谢上苍,因为苍天终于为他送来了那位他梦中的知己,可是,下一刻,他的心就跌到了黑不见底的深渊,再也无法自拔。因为他的天,他的君王,也爱上了这个神奇的女孩儿。 又是一杯冷酒入喉,喝了二十年的酒,无影今天才知道,原来,酒,是如此的苦涩。无影扔下了酒杯,闪手掏出长剑,这是他的兵器,一把极细极长的细剑。擎在手里的时候,在黑暗中,只能看出一抹细微的银光。 无影手中的剑一挥,桌上的酒杯就碎裂成了大小一致的几半。这削铁如泥的利剑,可能斩断他心中那万千情思?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8、薄幸最是帝王心 今夜,端昊驾临了望德宫。但是,他不是来看望榕贵妃的,而是直接就去了望德宫内的芙蓉小筑。丝毫不顾及望德宫内的榕贵妃已经气得咬碎银牙。这就是端昊,他永远不会费心去关心女人的心思,也不会劳神去平衡女人的心理。在他的心里,女人就是女人,宠幸你的时候,你就该好好服侍,没心思理你的时候,你就该安安分分的呆着。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配做他宇文端昊的女人。 秦娥现在虽然被降为美人,又被逐出了芙蓉馆,可是却丝毫也没有失去端昊的宠爱,所以,秦娥的日子还不算是难熬,因为端昊的宠爱给了她足够的希望。 今夜,她早早的就梳妆停当,等待着端昊。因为被降为了美人,吃穿用度自然不能和做婉仪的时候相比,所以,秦娥的装饰也减少了很多,不过好在端昊本来也不太关注她穿衣服时的样子,他现在所迷恋的,就是秦娥在床上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风情。 和往常一样,端昊倚靠在卧榻上,半眯着眼睛听秦娥抚琴。说实话,在才女如云的后宫中,秦娥的琴艺也只是上等而已,绝算不上翘楚。但是端昊现在所欣赏的,是她抚琴时的妩媚之姿。 秦娥早就发觉,今天的端昊有些奇怪,不像平时那样的关注她,而是总是在想什么心思。秦娥唯恐自己不能在打动皇上,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术,在软绵绵的琴音的伴奏下,用甜腻娇嗔的声音,一首接一首的吟唱着柔媚入骨的情歌。 而此时端昊的心却已经飞走了,他的心思又回到了将军府,他的心中已经刻上了那个如仙子临凡般美好灵动的女子。 不错,那个叫方子纯的女孩子真的很美,说她是国色天香毫不过分,但是吸引端昊的,还不仅仅是方子纯的美貌。吸引住端昊的是方子纯的聪慧,是她的见识多广博学多才,是她的灵气逼人。 端昊从十几岁大婚以来,可以说已经见遍了天下的美女,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方子纯这样的女孩儿。她就像是一个坠入到凡间的精灵,就那么突如其来的,把一种陌生的,甚至是不真实的美带到了端昊的眼前。 端昊反反复复回忆着纯儿的一颦一笑,纯儿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身姿,都让他销魂。他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仙女,那一定就是方子纯。而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仙女,那么方子纯一定就是来自于天上的仙境。这样的女子如果不让他看见也就罢了,既然让他看见了,那么她一定就应该属于君王,再说,除了他宇文端昊,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匹配上这样一个精彩的女孩儿呢? 想到把纯儿收进后宫,成为自己的专属,从此她将只为自己一个人雀跃欢笑,端昊的嘴角不仅扬起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看到了端昊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还带着那么幸福的笑容,秦娥不依了,扭动着身子娇唤道: “皇上,皇上。”秦娥连连喊了好几声,才把端昊叫的回了神。秦娥已经扭动着娇躯,来到了端昊的面前,端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秦娥已经把外面的衣裙脱掉了,只穿着贴身的小衣,一个粉红色的肚兜紧紧裹着她那丰满的胸脯,端昊心中一热,再也顾不上想其它的事情,一把就抱住了秦娥,搂着她滚倒在了床上。 芙蓉小筑中鸳鸯帐暖,望德宫的正室里,翡翠寝寒。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寝寒谁与共?’ 窗外的琉璃瓦上,已经结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寒霜,榕贵妃独自一人躺在卧榻上,眼角噙着一滴冰冷的泪珠。 此刻,她的泪是冷的,肌肤是冷的,可她的胸中却揣着一团火!刚才,她一直在听着芙蓉小筑中传来的琴声,现在,琴声停止了,她不愿意去想在芙蓉小筑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又不能不想。 因为,那里现在发生着的一切,她都分外的熟悉。 她曾经是第一批选入宫中的秀女,也曾经享尽专宠,宠冠后宫,直到位列贵妃,仅次于皇后。本来,她还以为,凭着端昊对自己的宠爱,她很快就可以取代梨宫月,成为皇后。可是,就像做梦一样,又一批秀女入宫了一个个国色天香,纯真可人。端昊一下子就被新鲜的美人儿们吸引了。她那是才不过二十岁,可是在端昊的眼中,却已经成为了昨日黄花。好在那时,端昊偶尔还会想起这位曾经宠爱过的女子,可是这几年,端昊想起她来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以至于一年半截都不会宠幸她一次。现在,更是每天过她的宫门而不入,直接就进入到了芙蓉小筑之中。 榕贵妃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是天下的男人都是这么薄情,还是帝王的心就是这么的冷酷。 想来想去,榕贵妃把自己满腔的仇恨都记到了后宫那些妃子身上,是她们抢走了端昊的爱。而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小妖精在自己的手心里! “等秦娥美人怀了龙种,才可以重新册封。”皇后的话又在她耳边回荡起来。 榕贵妃狠狠的冷笑了一声: “怀上龙种?!小贱人,你做梦去吧,我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拓跋傲疆也在辗转难眠,白天的情景一直在他的眼前萦绕,他明白端昊的心思,他在为纯儿的命运深深的担忧。 他是真心的喜爱纯儿,从第一眼看到纯儿起,他就觉得,纯儿就像是自己同胞骨肉,自来就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他真的把纯儿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纯儿是不是也对端昊动了情愫? 不,拓跋傲疆一跃而起,纯儿还太天真,一个如此纯洁敏感的女孩子,爱上皇帝,只会得到无尽的伤害,明天一早,他必须见到纯儿,无论如何,也要让纯儿远走高飞,从此远远离开皇帝的视野!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39、美人习的玲珑舞 晨霜浓重,暮秋时节的黎明,份外的清寒。拓跋傲疆心中担忧纯儿,几乎一夜未眠,刚交四更天,索性起身来到了小校场,独自一人操练了起来。 昨天半夜,他已经放出了灵鸽,约纯儿今天一起在小校场晨练,但是眼看着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纯儿还没有来,拓跋不禁心中烦躁。他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好像自从纯儿遇到了端昊的那一刻起,不幸之神就开始在她的头顶盘旋。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纯儿! 终于,纯儿出现了,看着拓跋傲疆,纯儿的脸上带着一丝羞红: “师兄,天太冷,所以……”她在为自己迟来找借口。 可是没想到,拓跋傲疆却毫不容情: “你也是自幼练武,习的一身幼功的人。从小到大,一年三百六十天,哪一天不是黎明即起,这点儿冷拦得住你吗?” 纯儿的脸更红了,的确,她是因为昨晚被端昊搅乱了心湖,几乎一夜未眠,天快亮时才睡了一小会儿,所以起迟了。 看着纯儿黑色的眼圈,拓跋傲疆如何不明白,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放轻了声音: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的鞭法练得怎么样了?” 看拓跋傲疆转移了话题,纯儿求之不得,赶紧点头: “我一直都在练。” “那好,你先演练一套,我再看看。”此刻,拓跋傲疆的神态还真是像极了一位督促着师妹练功的大师兄。 纯儿也毫不怠慢,凌空翻了一个跟头,同时抖手就从腰间拽出了一条鲜红色的长鞭,在漫天的霞光中演练了起来。 原来,拓跋傲疆和纯儿熟悉了以后,他吃惊的发现,纯儿虽然暗器功夫几乎可以独步天下,可是她竟然没有自己的兵器! 当拓跋傲疆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吃惊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看见了妖怪: “纯儿,难道你就一直都没有防身的兵器吗?” “有啊。”纯儿装傻,继续展示她的暗器。 拓跋拍开了她的手: “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例如刀枪剑戟什么的?” 纯儿摇头: “没有啊。”天啊,她在心中哀号,她一直就很怕拓跋问到这个问题,跟着拓跋傲疆混了这么久,纯儿也知道了,原来在古代,不是像武侠小说上写的那样,一个人凭着几把飞刀就可以独步武林。这里的每一个习武之人,都会有一种防身的硬功——例如拳脚,兵刃。可是这些,纯儿都不会。这太说不过去了。现在看拓跋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纯儿无奈,只能把心一横——不知道如果把这件事推到自己那子虚乌有的师傅身上,是不是可以蒙混过关。 “我师傅说,女孩子不要学那些粗重的兵器,学几样暗器防身就可以了。”上帝保佑,但愿拓跋不要再追问了。 “你什么都不会,你师傅还敢让你出来闯荡江湖?”拓跋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我师傅没让我来闯荡江湖,是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莫名奇妙的跑到这里来闯荡江湖的。’纯儿心里暗想。 “我,那个,师傅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让我出来了……” “啊?!”有这么着就把徒弟打发下山的吗?一直都听说落蕊神针的传人都是脱落不羁的,可是拓跋真没想到,纯儿的师傅,这位高人竟然能洒脱到这个程度。 看着拓跋傲疆惊恐的表情,纯儿知道自己一定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她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哪句话说错了,武侠小说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真正的武林高手做起事来,就是疯疯癫癫的啊。 “纯儿,”拓跋终于调整好了气息,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震撼中平复下来,一脸严肃的说道。唉,既然纯儿的师傅这么不着调,那就由他这个做师兄的来吧。 “纯儿,你一定要学习一件硬兵器,你现在还小,还没有遇到过真正凶险的场面,但是你得明白,你一旦要是遇到强敌的时候,你的暗器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到那时候,你如果用暗器,会吃亏的。” 废话!纯儿在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凶险的大阵仗我遇见的多了,我疯了也不会在那个时候用暗器,那个时候我都用枪,用炸弹,用手雷,用高射导弹!可是这话不能说啊,她只得一脸乖巧的听着拓跋师兄的教训。 拓跋傲疆又喋喋不休的讲了很多学习硬兵器的重要性,熟悉的词句,让纯儿怀疑,拓跋和自己刚入警校时的那位教官,使用的是同一部教学大纲。 终于,拓跋不再说话了,而是开始凝神思索起来。 “师兄,你想什么呢?”纯儿忍不住了,试探着问道。 “我在想到哪里给你找一件称手的兵器……”有了,拓跋突然一跃而起:“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说着话,就把纯儿一个人扔到了将军府了花园中。 很快,拓跋就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条通体鲜红的长鞭。 “纯儿你试试,我觉得,这条鞭子一定适合你。” 纯儿一眼就被这条鞭子迷住了,她从来没用过鞭子,或者说,她就没真正见过古代作为兵器用的鞭子。 这条鞭子颜色鲜红,做工华美,环形的鞭柄上,镶着七颗璀璨的月亮石。鞭梢上还有一段精钢打造的纤细刀刃,闪耀着寒光。 “这鞭名为玲珑鞭,它的主人曾经是大漠的第一美人柯韵琪。”拓跋的声音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有一年,大漠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悍匪,他们骑术精湛,到处作恶,我奉命前去剿匪,认识了他们的头领大漠的第一美人柯韵琪。” “那后来呢?” “后来,我平定了匪患,而柯韵琪则把一套玲珑鞭谱,和这条玲珑鞭送给了我。这种太过娇柔的武器,我留着也没用,正好送给你吧。” 纯儿急得跳了起来: “你别说这么简单啊,中间怎么样了?”这个故事太精彩了,她太想听了。 “中间的事,等你大了再告诉你。现在,你的任务是,赶快练习鞭法。” 就这样,纯儿学会了玲珑鞭。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40、千古伤心凝一箭 校场中,纯儿正在练习玲珑鞭,拓跋傲疆在一旁用心指导着。一边指导着纯儿,拓跋傲疆一边暗暗点头: ‘纯儿真是一个天生的武学奇才,这套招数精巧,却变化诡异的鞭法,被她使得出神入化。这样的女孩子,生来就是应该跃马江湖,逍遥自在的,而不是把自己的青春葬送在那不见天日的后宫之中。’ 这时,拓跋傲疆看见纯儿舞的兴起,竟然凌空一个翻跃,在鞭影中射出了落蕊神针。拓跋心中一动,也纵身追上了纯儿,在空中和纯儿相遇到一起,同时,随着落蕊神针的走势,射出了雕花小箭,一银一红两道光影几乎同时飞了出去,一起命中了靶心。 纯儿莞尔一笑,落到了地面上,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师兄的身手比我快的太多了。”纯儿由衷的说道。 “你也不差。”拓跋引着纯儿走到了一旁的座处,机灵的小厮立刻倒上了两杯凉茶。 “纯儿,你师傅给你讲过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的故事吗?”拓跋若有所思的问道。 纯儿摇了摇头,她师傅当然没跟她讲过这些故事,她的师傅们只教过她怎么发动核武器。 不过说起落蕊神针,这其中还真是有一段传奇。有一次,在甘肃境内发现了一座古墓,古墓中没有什么陪葬品,也没有任何可以代表主人身份的东西,唯一引起了考古学家注意的,是古墓中绘满了精致的壁画,而这些壁画,全是画的各种精绝的暗器! 纯儿他们特警部门的武器专家们,根据这些图样制作出了几样暗器,一经试用,竟然效果都非常的好。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这些壁画,所有的人都无法相信,这些精致之极的暗器,竟然会是古代的工匠设计出来的。 而这其中就有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这段来历,纯儿肯定是不能告诉拓跋傲疆的,所以,她只能三缄其口,等着拓跋傲疆说。 拓跋傲疆哪里知道纯儿的心思,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想你也不会知道,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的传人,都不大愿意提起这些往事。我也是在我师傅临终时,才听她讲给我的。” 拓跋眼望着天边,开始专心的讲述这个武林中最凄美的传说: “三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暗器高手,那时候,他们都是青春年少,而且男的英俊潇洒,如玉树临风,女的美丽如仙子临凡。男子的绝技是落蕊神针,而那女子的绝技则是雕花小箭。后来,他们理所当然的相爱了,成就了武林中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是,幸福总是伴随着痛苦而来。那个男的,也就是你的师祖,人才出众,年少风流,总是会引起很多女人的仰慕,而你的师祖又是一个多情的人,难免就做出了一些伤害我的师祖的事情。 纸终究包不住火,终于有一天,我的师祖发现了丈夫的所作所为,她怒火中烧!而我的师祖是何等的骄傲,她知道了丈夫的背叛以后,没有哭闹,没有去剿杀那些夺走她丈夫的女子,甚至没有和丈夫决绝。” “那她怎么做了呢?”纯儿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 拓跋的目光变得很深很深,低声说道: “她开始在江湖中随心所欲的勾引男人。” “啊?!为什么?” “为了报复。她本来就是个美人,江湖中一直就不乏仰慕她的男子,只是碍于他们夫妻的名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这些人何乐而不为啊?所以,没过多久,江湖中就出现了一位大名鼎鼎的荡妇淫娃。” “那后来呢?” “后来,当你的师祖知道了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们两个堪称人中龙凤,这样的人总是过于追求完美,不能容许有一丝瑕疵,现在,错已经铸成,他们两个人即使后悔,也无法再回头了。从那时起,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可是,虽然他们致死都没有往来,也没有原谅对方,却不约而同的在临终时,留下遗言,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的传人,致死都不得往来,但是,如果在江湖中,遇到另一方的传人遇险,这一方必须舍命相救。不过,救完之后,还是不许往来。我想,你下山的时候,你师傅也这么教过你吧?” 纯儿含糊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叹了一声: “他们致死都深爱着对方,甚至不能容忍对方的门人弟子被人欺负。” “是啊,可是他们又都骄傲的不肯承认这一点,以至于两派的弟子,老死不相往来。” 纯儿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抬起头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 “那你怎么还敢跟我以兄妹相称呢?” 拓跋爽朗的一笑: “这些往事已经过去快三百年了,我想我们身为后辈,虽然应该信守师祖们的家规,但是,如果我们能真心的相扶相助,像真正的兄妹那样,师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慰的,毕竟,他们的心始终都在牵挂着对方。” 纯儿认真的听着,她被拓跋傲疆的真诚豁达感动了。 忽然,拓跋神情一变: “纯儿,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给你讲这段往事吗?” 纯儿摇了摇头。 拓跋的目光变得深远了,有些幽然的说道: “虽然我没有见过我的师祖,那位三百年前名震江湖的美人。但是我总觉得,你和她很像,一样的容貌出众,一样的冰雪聪明,一样的敏感骄傲,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像她一样,受到伤害。” “师兄的意思是……”纯儿隐约猜到了拓跋的心思,脸不禁有些红了。 拓跋停了一下,说道: “纯儿,我说过,我们江湖儿女,是不拘小节的,我想直接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龙公子?” 纯儿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拓跋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接着说道: “纯儿,女大当嫁,我一直都想给你选一个配得上你的夫君,但是,龙公子,不适合你。”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41、千针万线挽君心 “为什么?”纯儿没想到拓跋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禁脱口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就像我的师祖一样,不能够容忍别的女人分享你的丈夫。” “他,已经……”纯儿的心在下沉。 看见纯儿那纯净美丽的脸庞一瞬间就笼上了一层阴云,拓跋心中不忍,原本已经想好的话,被硬生生的咽了回来: “没有,龙公子还没有成亲,”看见纯儿的脸色仍旧很差,拓跋又违心的加了一句:“他也还没有纳妾。” 纯儿的心这才松弛下来。可是她哪里知道,她的心是放松了,可是拓跋的心却越发的沉了,他一心想保护纯儿免受伤害,却发现,自己反倒让形式更加复杂混乱了。 后宫之中。 榕贵妃在望德宫中静坐品茶,一旁,几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宫女正在一个年长的宫女的指导下,安静的绣花。一张张小脸上,表情严肃,目光专注。 榕贵妃的眼神偶尔从这些小宫女的脸上滑过,每一次,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种陌生的柔情。这是不是就是母爱?榕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一算,她今年也已经二十多岁了,还连个公主都没有。看看后宫中那些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妃子们,只要有了孩子,不管是王子还是公主,就把自己全部的爱和寄托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也挺幸福的。怎么自己就这么命浅福薄啊?榕贵妃的眼中涌起了一层氤氲。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通传声: “秦娥美人到——” 榕贵妃稍稍一定心神,脸上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傲慢尊贵。垂着眼帘,专心致志的欣赏着手里玉盏中,漂浮着的那一朵小小的茉莉花苞。 秦娥美人一身素淡的绿色衣裙,婀娜的跪在地上,给榕贵妃请安。 她深深低着头,一双凤眼中带着怒气。她一进门就看见端坐在正中的榕贵妃,只见榕贵妃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百鹤归巢的锦绣衣裳,头上梳着一个复杂的蝴蝶穿花髻,上面插着一根垂着串串珠链的金步摇。再看榕贵妃的脸上,薄施脂粉,淡点丹华,依着两条刀裁一样的黑鸦鸦的水鬓,各贴了一溜金红色的花佃,越发显得榕贵妃面如满月,一脸的雍容。 看到榕贵妃的这幅样子,秦娥已经在心中愤愤不平,真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秦娥觉得榕贵妃的长相远不如自己,可是她就可以借了贵妃的名头,如此华丽嚣张的打扮。有朝一日,等自己做了贵妃,甚至做了皇后,一定要天天都穿最华贵的衣裳,戴最珍贵的首饰。 “秦娥美人好大的排场,本宫要是不命人去请,你到现在恐怕还想不起来给本宫请安吧。”榕贵妃话语中带着怒气。 秦娥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仇恨和不满,但是此刻碍于名分地位的高下之别,也不敢显露出什么来,只得强压着怒火说道: “昨晚皇上临幸臣妾,今天皇上早朝时,蒙皇上怜惜,特别叮嘱臣妾,让臣妾多睡一会儿,好养足精神,晚上继续服侍皇上。” 秦娥声音清脆响亮,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扎在了榕贵妃的心上。 ‘冷静,冷静。’榕贵妃在心中命令着自己,‘自己是贵妃,是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眼前跪着的这个贱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以自己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一个美人争执的,那要传扬出去,人们笑话的,还是她这个贵妃!’榕贵妃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还好,有层层脂粉的掩盖,旁人还无法看出来她脸色的变化。榕贵妃狠狠咬了一下嘴唇,镇定了一下刺痛不堪的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既然皇上肯垂怜于你,那就是你修来的福分,你就该珍惜这福分,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诞下皇子或者公主才是。” 这回秦娥真楞住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榕贵妃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秦娥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应榕贵妃的话,于是赶紧收拾心神,重新磕了一个头,说道: “是,多谢娘娘的教诲。” “不用了,教诲你也是本宫的职责所在,毕竟现在你是我望德宫的人,你要是能早日为皇家再添龙裔,也是望德宫的体面。”榕贵妃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一时间,秦娥都摸不清榕贵妃的态度了。 “皇后让你依望德宫而居,就是想让本宫好好教导于你。你现在圣眷正隆,又这么年轻,诞下龙裔是迟早的事情。皇后娘娘也答应过你,一旦你诞下龙裔,就重新晋升你的品位。咱们娘娘最是贤德,她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 “是。”这些话,秦娥倒是听得很顺心思。 “还有,我今天叫你来也是想问一问你,你的女红做的如何?” 秦娥瞥了一眼身边那些专心刺绣的小宫女,微笑道: “回禀娘娘,臣妾在娘家的时候,娘亲也曾经教导过这些刺绣女红的。只是,进得宫来以后,还没有绣过。”秦娥说话的时候充满了自信。 榕贵妃的脸上这次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既然以前学过,就应该重新拾起来才好。女红是我们女人家的本分,虽说在宫里,什么事都有人服侍,不用我们自己亲力亲为,但是作为皇上的女人,更应该讲究四德,这女红一项,是万万不可荒废的。白天在宫中等待皇上的时候,没有别的事做,正好做些女红,也好修习性情。” “是。” “而且,”榕贵妃突然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皇上,其实是最喜欢心灵手巧,性格温婉柔顺的女子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宫中有一位盈妃娘娘,最擅长女红,就是凭借这一点,一直得到了皇上的垂怜呢。去年,皇太后生日的时候,她亲手绣了一副万佛图,很让皇太后高兴了一番。为此还大大的得到了皇帝的夸奖呢。” 榕贵妃看似无心之间,闲闲淡淡的说道,秦娥美人的眼睛亮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42、为争春风花凋零 “好了,今天我说的话太多了,有些倦了,你先下去吧。” “是。”秦娥眼珠一转:“不知道她们在绣什么?”秦娥看着那些小宫女问道。 “她们啊,”榕贵妃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看她们闲着无事,教导她们绣一副莲花图。莲花多子,最是好彩头了。秦娥美人要是喜欢,不如替我教导她们绣完。我累了,先进去了,你随意吧。” 说着话,榕贵妃转身就朝内室走去。 ‘莲花图,莲花多子,最是好彩头了。’秦娥美人心中一动,看来这榕贵妃还真是争宠之心不死,到现在了,还一心想要求子,哼,想分我的宠,你休想,这样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望德宫的。主意打定,秦娥美人又重新跪下,对着榕贵妃的背影说道: “禀娘娘,臣妾很喜欢这幅莲花图,等臣妾教导她们绣好以后,可否把这幅莲花图赐给臣妾。” “这……”榕贵妃犹豫了片刻,似乎很不想答应,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理由回绝,半晌,才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好吧,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谢娘娘。”秦娥面露笑容。 榕贵妃则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内室。 秦娥一看榕贵妃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不禁心中得意——自己现在毕竟是皇上的心上人,连皇贵妃也得敬自己三分。 秦娥想到这里,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尊贵。现在,室内没有了榕贵妃,只剩下了她和一群宫女,那肯定是她的地位最高啊。 秦娥轻轻的咳了一声,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态度,转身坐了下来,压着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严厉,问道: “你们还差多少就绣完了?” 那个年长的宫女恭敬的走到了秦娥的面前,躬身行礼之后,才说道: “回禀秦娥美人,我们已经绣好了,就差最后收针了,还请秦娥美人为我们收针。” 秦娥一听,心中大喜,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做这些刺绣的事情了,可是又想在端昊的面前表现一番,好讨端昊的欢心。现在正好,这副绣品就剩下收针了,一般按照绣花的习惯,都是由主绣人收针的。现在既然让秦娥收针,那不说明,这幅莲花图就是秦娥绣的了吗? 秦娥心中高兴,几步就走到了那个年长的宫女身边,从她的手中接过银针,沿着图形的纹路扎了下去,在锦缎的背面轻轻的一挽,锁住了针脚,这幅莲花图绣成了。 两个小宫女在秦娥的面前展开了整幅的绣品,是一块大红的锦缎缝成的夹被,被面儿上绣着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和一只只饱满的莲蓬,‘莲花多子。’望着这一只只饱满的莲蓬,秦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一夜,端昊又睡在了芙蓉小筑,莲花图的夹被就盖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听说这幅莲花图整个都是秦娥一个人绣出来的,端昊把她大大的赞扬了一番。 入夜,秦娥依偎在端昊的怀中,如玉的手臂摩梭着柔软微凉的锦缎,和那些细致的丝线、美丽的图案,秦娥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她梦见了自己生下了一位聪慧过人的皇子,这位皇子被封为了太子,而她也做上了皇后。 在梦中露出了笑容的秦娥哪里能想到,她这辈子已经再也不可能生出皇子了! 因为她已经陷入了榕贵妃的圈套之中!绣这幅莲花图的丝线,全部都是用药水泡过的,而这些药水,能长期的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息,这气息,可以让怀孕的女人流产,也可以让没有怀孕的女人不孕! 一天黄昏,纯儿正坐在怡琴小筑的阶前,用心的熬汤——现在,她的身份是玉环,而玉环则正非常不开心的躺在床上,冒充严美人! 纯儿的跟前摆着一个小风炉,这是纯儿在集市上,让铁匠按照她给出的样子做出来的,仿照的是电炉子的样子。一个扁圆形的东西,肚子里可以放炭,表面上是一圈圈的铁丝,把砂锅放在上面,受热面积很大,一会儿就能把东西煮熟。这个小东西,会经常让纯儿想起在特种警官学院里,和舍友们一起在宿舍里煮东西解馋的美好往事。 似乎从那个时候起,纯儿就落下了一个毛病,每当有难以解决的难题的时候,就喜欢亲手煮东西。 今天,她下决心要煮一个最好吃的砂锅。 她先把从御膳房里要来的一块正宗云南火腿切块儿吊汤。古代有古代的好处啊,这块火腿是真正正宗的南腿,纯粹是用正宗的法子一点点炮制出来的。不像现代,有的是化学合成的原料,什么都可以速成。这块火腿香气浓郁独特,让人垂涎。 眼看着火腿已经由原来的深酒红色变成了灰白色,纯儿知道,这说明火腿中的营养和香气已经全部都渗透到汤中了。于是把火腿捞出来,弃之不用,只把吊好的高汤留在砂锅里。 又放进了几片口蘑,几片鲜笋,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吃的,而是用来吸收高汤中多余的油脂的。 等到再把这些口蘑鲜笋捞出来以后,砂锅中的高汤就已经变成了如玉般的洁白纯净了。 纯儿又把半小碗撕成绒的鸡皮扔进了砂锅,最后,鸡茸很快就溶解在了汤里。最后一道工序,纯儿把事先做好的墨鱼丸一个个扔进了砂锅,当白色的墨鱼丸漂起来以后,再放进去一把碧绿的菜叶,几片新鲜的番茄,一个异香扑鼻的墨鱼砂锅就算是做好了。 纯儿的脸上扬起了兴高采烈的笑容,亲手把砂锅端进屋子。 “玉环,快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这也是我跟雪夫人学的。”每当纯儿又暴露出了什么本领的时候,总是会推到雪夫人身上去。屋里没有旁人,所以纯儿放心的招呼玉环。 玉环顺从的坐了起来,接过纯儿递过来的小碗,用心的尝了一口,说真话,确实是非常好吃,可是玉环并没有继续吃下去,而是抬起头,认真的望着纯儿的眼睛,目光中全是真诚: “小姐,玉环这辈子认定了,你就是我的主子。” “你怎么又这么说,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人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是谁得主人,只有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二卷 43、晴空一鹤排云上 玉环点了点头: “我知道,小姐懂得那么多事情,现在又多了这么多本领,一定会成为自己的主人的,而我呢,能够遇到小姐,让小姐当我的主人,就已经很有福了。” 望着玉环那憨厚的笑容,纯儿有些无奈,却又感动。 这短短的几天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遇到了龙公子,听了一段凄美之极的爱情故事,和拓跋的一次深谈。这一切让纯儿不得不用心开始考虑自己的感情了。 玉环挨打后,她曾经想去狠狠的打秦娥一顿,给玉环出气,可是,后来她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觉得秦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争宠,为了去追求一个男人施舍给自己的那一点可怜的爱情。而这一切的罪魁都是那个皇帝,或者说,是因为这种男尊女卑的制度。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这都是纯儿对爱情不变的信仰。任凭自己在历史的长河中如何的穿梭,她都不可能像菟丝一样,依附于一个男人,更不可能去和几个女人分享一份可怜的爱情。 师兄的暗示,她当然听的出来,她也能够看出来,龙公子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出自豪门,也许还是高官望族的世袭王子,这样的出身,注定了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世俗不允许,家族的尊严也不允许,这一点,纯儿在丞相府,在将军府,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所以,师兄说的对,对于纯儿来说,龙公子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前两天,师兄告诉她,前线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皇帝颁下密旨,让拓跋去边疆巡查。拓跋跟纯儿商量,想带纯儿一起去,也好再历练一番——“也算是带着你实习一下如何闯荡江湖”。师兄这样说道。 纯儿何尝不懂得师兄的意思,他是要把纯儿带离龙公子的视野,让她到更广阔的空间去寻找自己的生活。纯儿也想去,纯儿已经想明白了,在这个古代,属于自己的世界恐怕只有江湖,她也愿意远离宫廷,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女儿。一个能够和自己两情如一,并肩携手跃马江湖的英雄豪杰,才是自己今生的归宿。 所以纯儿已经决定了,放弃对龙公子那朦胧的情感,毕竟在这一世,自己才刚满十五岁,自己的春天还太遥远。 既然已经决定了放弃,又何苦非要躲到边疆去呢?纯儿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现在,虽然古战场在诱惑着她,江湖的风雨已经让她的心躁动了起来。但是,她还是不能去,因为师兄说,这一去,就要三个月,她绝对不放心把玉环一个人扔在宫里这么久,已经出了一回事,决不能让玉环再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了。 纯儿打定了主意,索性也就不再烦恼了,安心入梦,只等着明天找个借口去跟师兄说明,就可以了。 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纯儿下定决心要留在宫中陪伴玉环的时候,在皇后梨宫月的寝宫里,端昊刚刚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后宫中分外的嘈杂,传事太监手捧懿旨,急匆匆在各个宫苑中穿梭,甚至都走进了人迹罕至的怡琴小筑,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皇后懿旨——”太监拖着长声吟诵着:“冬日将近,皇帝陛下依照祖训,要入奉先殿斋戒百日,各宫嫔妃除每日清晨到太后与皇后宫中请安外,其它时间一律在自己宫中斋戒,信守宫规,不得有误……” 玉环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简直是欣喜若狂: “这百日内,各宫嫔妃都在自己宫中斋戒,那就更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小姐,你终于可以放心出宫了。你不是最多就去三个月吗?等不到皇帝出来,你就回来了,肯定不会出事的。而且,咱们这几个宫女太监,都被你调教的忠心耿耿的,一定能把我服侍的好好的” 玉环已经从纯儿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纯儿要出宫三个月的事。玉环误会了纯儿的意思,以为那位送给纯儿灵鸽的‘师兄’,是纯儿的情郎,所以积极的鼓动纯儿跟‘师兄’一起出去三个月。‘如果你们真的情投意合,就像话本戏文里写的那样,私奔了吧。只要小姐能得到幸福,玉环不在乎一辈子替小姐老死在宫中。’玉环这样想。 纯儿还在犹豫: “如果万一——” “肯定不会有万一的,现在各宫的娘娘等于都被禁足了,没有人会想起我们的。还有,小姐,你不是也经常听到咱们的太监宫女带回来的消息吗,现在后宫中也是乱七八糟的,秦娥美人还是那么受宠,鹂妃娘娘和榕贵妃都在整天挑她的毛病,这一次皇帝入奉先殿一百天,皇后也在中宫斋戒,她们还不趁机收拾秦娥美人吗?而且还有三四位娘娘现在都怀了龙种,这又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嫉恨呢?所以,后宫中的主子们都挺忙的,谁也不会想起来,怡琴小筑还住着一位倒霉的严美人。”玉环分析起后宫中的这些八卦消息来,倒是头头是道。 纯儿也承认玉环说的有道理,在这后宫之中,一个失宠,甚至是根本就没被皇帝注意过的美人,比墙上的一块砖头还要不起眼。 纯儿的心也动了,毕竟古战场、江湖,这些太吸引她了: “那我把灵鸽留给你,咱们随时传递消息。” “行,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 飞出牢笼是什么感觉?反正在纯儿跨出宫门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在飞,但是,她知道,这一次,自己还不是最快乐的,下一次,她一定要带着玉环一起飞向江湖……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44、偷袭 拓拔傲疆为纯儿选了一匹棕红色的骏马,马儿的身架不大,却气宇不凡,与奔雷并辔走在一起,神气活现,就好像它比奔雷还要厉害似的。 纯儿身穿一身樱桃红色的劲装,头上包着一块樱桃红色的绢帕,虽然不施脂粉,但仍旧是唇红齿白,貌美如花。幸好身边跟着一位如此英武的拓拔傲疆,后面还有二十位武功高强的随从,否则,纯儿这一路上,还不定会招的多少登徒子来找麻烦。 一行人马一路北驰,路上拓拔傲疆已经详细向纯儿讲述了这次出巡的使命。 原来西蜀国和大梁国现在是隔黄河而望,西蜀国占据着黄河以南一直到蛮荒之地的广大地域。而大梁国则占据着黄河以北直到外蒙草原的地域。近十年以来,大梁国迅速强大,和西蜀国展开了军备竞赛,而且还经常爆发局部战争,以刺探彼此的军事实力。 最近,在两国边境的军事对垒中,大梁国使用了一批奇怪的武器,这些武器很是奇特,都是暗杀性武器,给西蜀国的士兵造成了不小伤亡。西蜀国守边将军前日回朝,把这些情况密报给了皇帝,皇帝很重视这件事,所以密令拓拔傲疆到前线去看一看。“在战场上绝不能出现我们不了解的武器,你一定要去把这件事搞清楚。”皇帝这样对拓拔傲疆说。 南国秋日,衰草微黄,夏花早谢,一行行秋雁正由北向南而来,别有一番韵味,纯儿他们迎着南飞的秋雁,不几日,就来到了长江边上。 古时候的长江好宽阔啊,在现代,已经根本无法领略到长江的浩瀚和壮美了,而眼前的长江,白色的浊浪席天而下,浪尖上一叶扁舟在随风而行,小船忽而被推上了浪头的最高峰,忽而又被淹没在了浪底。似乎天地之间,人与自然的所有搏斗,都浓缩在了这一人一舟的身上。 当晚,纯儿他们就住在了江边的驿站。夜色四合,纯儿在拓拔傲疆的房间里对着一盘围棋闲聊。 “可惜你是一个女孩子,否则我一定把你留在军中为国效力。”拓拔说道,他总是为这一点惋惜,可惜了这么多战略知识,都装在了一个女孩子的脑子里。 “女孩子就不能留在军中,建功立业了吗?”纯儿愤愤不平。 “军营里从来没有女子。”拓拔也很遗憾。 所以,才会有女扮男装的花木兰。纯儿在心中自语。 忽然,拓拔一推纯儿,同时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嘴中说道: “到床上去,别乱动,有人偷袭。”说着话,拓拔手腕上一用力,纯儿就跌倒到了床上,紧跟着,一阵掌风袭来,厚厚的窗幔落了下来。纯儿不禁心中佩服,竟然在一瞬间就能干这么多事情,拓拔的武功还真是出神入化。 而此时,拓拔已经从窗子跃了出去。 偷袭?纯儿心中兴奋,这是多么熟悉而有意思的事情啊,自从来到古代以后,她还没被偷袭过呢。纯儿可不会乖乖的呆在床上,她手中扣住了两把飞刀,也窜出了窗户。她要好好见识一下,这古代的偷袭和现代的偷袭有什么不同。 当纯儿追出了窗外,拓跋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一看就是追踪敌人而去了。纯儿四下一望,就见东南方向上的枝叶晃动的节奏有些凌乱,这个细节并不明显,但怎能逃过她方子纯的眼睛。纯儿毫不迟疑,直朝着东南方追了过去。 其实纯儿的轻功并不怎么样,毕竟在现代有的是工具,她用不着自己飞,但是纯儿的追踪术却是一流的,不大工夫,她就听见了前面传来打斗之声。 纯儿掠上枝头,就见一片空地里两个男人缠斗在了一处,一个是拓跋傲疆,另一个身影似乎也有些熟悉,但是纯儿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看上去,拓跋和那个人似乎难分高下,纯儿瞅准一个空当,就甩出了一把飞刀,蒙面人闪身躲过飞刀,黑暗中,和拓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拔地而起,先后消失在了黑黢黢的树林中。 纯儿一呆,不知道他们怎么给跑了,就在这时,纯儿只觉得脑后一阵风声袭来,不用回头,纯儿也知道一把冷森森的钢刀已经砍到了自己的脑后。 纯儿回手扔出了另一把飞刀,飞刀刚好磕在偷袭她的那把刀的刀刃上,叮当一声,飞刀被磕飞了,而那把钢刀也失去了准头。纯儿趁势转身,同时从腰间抽出了长鞭,听声辩位,就朝着偷袭自己的那个人抽了过去。 偷袭者凌空跳起,躲过长鞭,然后双足落到了一棵树干上,借力再次弹起,又攻向了纯儿,纯儿这才看出,攻击自己的人也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手中拿着一柄比匕首略长一些的短刀,短刀刀刃如雪,刀柄装饰华丽,怎么看,也不像杀人的利器,而更像防身或者装饰用的兵器。 纯儿的鞭法还不是十分的精熟,所以心里没底,就越发的把长鞭舞的密不透风,好不让对方看出破绽。可是打斗了几十个回合之后,纯儿发现,对方的刀法并不是多么凌厉逼人,刀刀夺命,相反,他好像一直就很轻松,与其说他是想杀死或者活捉纯儿,还不如说,他把和纯儿的这次较量当成了一场游戏。 看透了对方的用心,纯儿不禁心中气恼,不管是在上一世还是在这一世,她都不能容忍轻视她的对手,这个男人必须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 纯儿长鞭一抖交到左手,使了一个虚招,鞭稍直打那个男人的眉心。那个男人侧身闪过,这一下,他的整个左半身就对准了纯儿,而且是空门大开,纯儿嘴角一扬,右臂平抬,落蕊神针射出。 而就在纯儿抬起右臂的那一刹那,树丛里传来了拓跋傲疆的一声惊呼: “纯儿住手。” 但是,已经迟了,银针刺破空气打入了男人的肩膀,男人低低的惊呼了一声,不是因为疼痛,更多的应该是出于意外。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纯儿竟然真能伤到自己。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45、阴差阳错 纯儿也听见了拓跋的那声惊呼,她诧异的看着,拓跋傲疆和那个偷袭他的黑衣男子并肩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快步来到那个偷袭纯儿的男人身边。月色中,只见拓跋神色竟然有些慌张,就听他低声对那个受伤的男人说道: “小妹失礼了,公子见谅。” 受伤的男人扯下了脸上的黑巾,那张因为吃痛而略有些苍白的脸庞高贵俊美,竟然是他——那个第一次触动了纯儿心弦的龙公子! 虽然心中已经决定放下了,可这毕竟是纯儿这辈子,这两辈子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两人就这么着相遇了,纯儿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慌乱。 如果他是龙公子,那么,另一个黑衣人一定就是……,纯儿把目光转到了拓跋傲疆的身边,毫不意外的,她看到了一双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的眼睛——日下无影,无影将军。 端昊有些自嘲的一笑: “傲兄何必这么严厉的责怪小孩子,她还小,出手不懂的轻重也是常事,主要还是怪我自己大意了。” 听龙公子这么说,纯儿的心莫名的一苦,一阵酸涩油然而生。她没想到,在龙公子的心里,自己竟然只是个小孩子。纯儿突然谁也不想理了,径直转身,朝着驿站的方向走去,当她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后,眼中涌起了一层泪水。纯儿用力把眼泪忍了回去,既然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重视过自己,她就不允许自己为了他而流泪。 端昊望着纯儿的背影,他有过无数的女人,如何不明白纯儿此时的心情,他知道,自己的话,伤害了这个纯真却高傲的女孩儿。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刚才,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天作证,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思念着她,她的一颦一笑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又见到她了,他竟然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么伤人的话。 端昊他们三人回到了驿站,无影替端昊处理伤口,拓跋去纯儿的房间看了一眼,纯儿已经睡下了。纯儿误伤了皇上,但愿皇上不会真的动怒才好。唉!真是混乱!本来,他和纯儿在屋里聊的正好,突然发觉屋外有人偷听,他本能的护好纯儿之后,追踪而去,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端昊和无影,端昊只来得及说了一句: “朕来找你,没想到你的小师妹还懂得军事。我们就听了一会……” 话未说完,纯儿已经追踪而至,端昊只说了一句,你们假装打斗,我想试试你这小师妹的身手。然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想来想去,还是一句话,两个字——天意。 拓跋返回到了端昊的房里。端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脸色还很阴沉。也难免,这是端昊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还是被一个小女孩给伤到了。 看端昊总是不说话,拓跋只得干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静: “不知道陛下远道而来,有什么吩咐?” 端昊淡淡的说道: “没什么吩咐,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去边疆看一看。” “啊?!”拓跋愣住了,皇上想去边疆看一看,这是何等的大事,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那部署,随从,护卫,沿途……”拓跋的脑子里闪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端昊摇了摇手打断了他: “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我,和无影,朝中百官都以为我在奉先殿斋戒,我就是要趁这个时间,亲自去边境看一看,朕,绝不做被架空在高阁之上的皇帝!”端昊的眼中射出了一道精光。 “那陛下的安全?”拓跋还是觉得不妥。 端昊淡淡一笑: “没人知道我的行踪,也许才是最安全的,更何况,有你和无影在,足以胜过雄兵护卫。” 拓跋无语,他承认端昊说的都是事实: “那我明天就命令我的随从们继续北行,让人们以为我还和大队在一起,等他们走后,我们再从另外一条路过江。” 端昊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就是拓跋傲疆,永远无条件的忠实于自己,服从自己,并且永远能根据自己的需要制定出最有效的方案。 “你那小师妹?”端昊终于忍不住,又把话题转到了纯儿身上。 “哦,”拓跋抢先说道:“这是我的错,想带她出来见见世面,现在既然陛下来了,我让人送她回去就行了。” “干嘛我来了,就送她走啊?”端昊的态度已经那么平淡甚至有些乏味的问道。 “这个……”因为我就不想纯儿和你发生什么纠葛,这是拓跋的真心话,可是不能这么说啊,拓跋斟酌了一下词句:“纯儿毕竟出身于草莽,又年纪太小,她不知道陛下的身份,跟着咱们,我怕她会惹祸,到时候,给陛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像今天这事,万一她要是真伤害了陛下,那臣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端昊又是温雅之极的一笑: “小孩子嘛,你又何必那么认真。我看她身手不错,不如就让她跟着我们吧,一路上,你们两个也算是多了个帮手,而且她又有很多高妙的军事见解,没准到了边疆,还有能用上她的地方。你说呢?” ‘我说?皇帝已经决定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还能说什么?’拓跋无奈,只得微微躬身说道:“臣遵命。” ‘哎,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带纯儿远离端昊,远离宫廷,没想到阴差阳错,反倒是把纯儿带到了端昊的面前,真是造化弄人。’ 而此刻,端昊的心中也在转着几乎相同的念头: ‘本来以为这段时间自己会很忙,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拓跋将军的这位小师妹,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她,而且,未来的这段时间,都可以和她一起相处,真是有缘!’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46、被擒 一行人又在驿站盘桓了两天,想等端昊的伤势稍微恢复一些再上路,而在这两天里,纯儿一直都没有在端昊面前出现过。端昊知道,纯儿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他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有个性,这让端昊在感觉新鲜之余,又有些气恼——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待过他。 “陛下,我刚才去看过了,今天江面上风浪很小,正好过江。”一大早,拓跋傲疆就来到了端昊的房间,说道。 ‘今天就可以过江!’端昊的心头一跳,:‘那不就可以见到纯儿了?’想到这一点,端昊整个人都明快了起来。多日来一直笼罩在他脸上的阴云,竟然不自觉的消散了。恐怕连端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纯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影响了他的心情。 晨曦中的长江宽广浩渺,平缓的江面上,微微泛着一层波浪,就像是在风中展开了一副不见边际的银色长锻。纯儿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缎子劲装,头上扎着两条长长的蓝色缎带,仍旧是不施脂粉。她以为自己的心潮已经平静了,她以为再见到端昊的时候,她会无所谓了,可是,当她真正看到端昊那高雅俊逸的背影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端昊始终背负着双手,站立在船头。他知道纯儿就在自己的背后,他今天只在纯儿刚一出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一身蓝衣的纯儿,清澈明净的宛如坠落到人间的精灵。从那时起,端昊就一直背对着纯儿。面对着浩渺的长江,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这种不敢从容面对一个女孩子的感觉,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 端昊目视着远方,苍茫的江水和灰白的天空连成了一色,随着小舟的前行,远处渐渐出现了对岸的痕迹。渐渐的,随着对岸的景致愈发的清晰,端昊的心潮也就愈加的澎湃难安,他下意识的攥起了背负着的双手——什么时候,他才能像现在自由的横渡长江一样,去横渡黄河!广阔的华夏大地,本来就应该全部属于他西蜀国! 这时的端昊从内到外,都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纯儿侧身站在船舷,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的飘到端昊的身上去,猎猎江风,吹的端昊身上那件白色的披风肆意飞舞,船愈到江心,江风就愈加的猛烈,而在这翻卷着的江风中,在这颠簸的小舟之上,端昊却稳如山岳,任何人从他的背影中,都能感受到踏实和力量,这是不是就是在现代的时候,女朋友们常常会提起的——真正的男人。 端昊虽然一直目视前方,但是他并没有忽略掉身后的纯儿,他一直在用心的感受着,背后偶尔飘过的那一缕温柔的目光。一种淡淡的甜蜜,在心中悠然散开。 面前,是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长江,背后,是一个倾心于自己的绝代佳人,江山在手,美人在怀,作为一个男人,今生还夫复何求? 同舟的另外两个人,拓跋傲疆和无影将军,一个站在船尾,用心关注着江面上的一切,而无影将军,则和往常一样,贴身站在端昊的身侧。 只不过,这一次,无影是面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江面,身体和端昊刚好成四十五度角,这样既可以随时保护端昊的安全,又可以避免看见端昊和纯儿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无影管住了自己的眼睛,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他虽然一直背对着二人,但是他那西蜀国第一高手的名头绝不是浪得虚名,纯儿偶尔的一个眼神,端昊无声的一下悸动,都逃不过他那敏锐的感觉,这些细节,每一次都让无影的心没来由的一疼。 此刻,无影真恨自己这一身超凡入胜的神功,为自己平白的增添这么多的烦恼。 起风了,朝上游远远的望去,滔天的白浪奔涌而来,深秋的江风也愈加的寒冷。可是,对无影来说,这裹着风雷之声汹涌而至的巨浪,对他的冲击,远不如自己背后,那一对有情人之间的情潮澎湃,而那拍打在脸上,吹入衣襟的冷冷秋风带给自己的寒冷,远不如自己心头的冰雪。 这船上的高手太多了,无影是高手,拓跋傲疆又何尝不是高手。他一样也看出了这三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只是这些问题,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拓跋不禁长叹了一声。忽然,拓跋看见一叶扁舟似离弦快箭一般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到他们的船上了,那叶小舟却不闪不避,直冲着他们的船就撞了过来。 “将军——”拓跋想喊将军小心,可是他的话刚一出口,就看见,无影已经旋身护住了端昊。拓跋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护龙一族的高手,如此心潮起伏之下,仍旧心思清明至此。 看到无影护住了端昊,拓跋心中稍安,而此时小舟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船侧,让拓跋意外的是,小舟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直接撞翻了他们的船,而是到了他们的船侧以后,一调舟头,就从他们的船的身边滑过,径直来到了船的另一侧,他们的攻击目标,竟然不是端昊,而是——纯儿! 拓跋大惊,他做梦也没想到,来犯的敌人竟然是为了纯儿而来,难道,纯儿在江湖上已经结下了什么仇人吗? 就在拓跋这一愣怔的功夫,从小舟上跃起了两个身穿黑色水靠的大汉,两个人身手都非常厉害,他们从小舟上跳了起来,直接飞到了纯儿的身边,然后一边一个,每人擒住了纯儿的一个胳膊,抓起纯儿,就又飞了起来,朝着他们自己的小舟跃去。从始至终,这两个大汉的脚底都没有挨到拓跋他们的船板。 而当拓跋反应过来的时候,纯儿已经被劫持到了那一叶小舟之上!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47、水中惊魂 船上的三个男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了。 拓跋大喝一声拔地而起,但是,他的身体才刚刚一跃起来,就又硬生生的落回到了船上,因为他想起来,站在他的身后的端昊!在这个时候,敌情未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端昊一个人留在船上。因为他是端昊的臣子!而端昊是他的君王。 此时,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无影将军,竟然已经脸色苍白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被人劫持而去,他却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是护龙一族的武士,他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好皇帝! 无影虎目圆睁,看着纯儿被抓到了那一叶扁舟之上,因为惊慌,纯儿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也失去了平时的光彩。无影的心在疼,疼得他几乎都要握不住手中的长剑了。他和端昊不同,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女人第二眼,纯儿是闯进他心扉的第一个女子,也许今生今世,他的心中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了。可是今天,因为命里注定的使命,他却不得不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被人劫走,却无能为力。 “救人!”端昊沉声命令道。他也已经把短刀握在了手里。 拓跋和无影都没有动,因为在这个时候,皇帝的这种命令是可以被忽略的,他们现在该救的,能救得,只有一个人——就是他,宇文端昊。 就这样,三个武功不俗的男人,一字排开站在船舷上,目视着那一叶小舟掉转船头,眼看着,小舟就要逆流而上,却无计可施。 而小舟上的纯儿,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里冷静了下来。开始的惊慌,是因为她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有人找自己的麻烦,有点儿懵。可是,她一旦冷静了下来,情形可就变了。 ‘我可是方子纯啊,想当年恐怖组织把我劫持到潜水艇里,我都逃出来了,不仅逃出来了,还捎带着把那艘潜艇给缴获了,现在,你们几个小毛贼就想欺负我!真是找死!’纯儿一时间豪情勃发,她左右一看,那两个大汉还在握着她的手臂,不过,他们此时手上的力道并不大,更像是扶着纯儿,不让她掉到水里去。 ‘呸!我用你们扶?想当年,国际刑警组织比赛水中生存,横渡英吉利海峡,我的名次排第三!’ 纯儿突然抬起左脚在船板上用力一跺,小船重重的一晃,两个大汉一惊,不约而同的向水面看去,以为小船碰到了什么东西,而纯儿则趁势从他们的钳制中挣脱出了手臂,身子一矮就滚到了船的另一边,她早就看清楚了,这条小船上一共有四个人,都是高大的汉子,穿着一色的黑色水靠。其中两个抓住他,一个在撑船,而另一个则手中握刀,在船的另一侧守卫着。此时,纯儿的目标就是他。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纯儿已经到了那个拿刀人的身后,飞起一脚,直接就把那个大汉踢到了水中,而那个大汉也是好手,猛然受到攻击,眼看着就要飞出船了,可是他竟然身体一晃,在空中一个转身,又回到了船内,手举钢刀,面对着纯儿,想要看清楚是谁在攻击自己,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他的眼前已经飞来了三把飞刀。刀成品字形,直攻他的耳目和眉心。大汉低头躲过,却没有看见另一把飞刀已经来到了胸口,这一次,他躲不开了,飞刀刺入了他的胸口,直没刀柄。大汉应声跌入了水中。 而纯儿在扔出这四把飞刀之后,连看都没看,就已经扑向了船头——举着枪不打,等着人反击,那是警匪片中的情节,事实上,短兵相接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弱智的情景出现,生死攸关的时候,人们都很明白,时间就是生命的道理。 撑船人已经有了防备,他一荡手中长长的竹竿,凌空朝着纯儿打了过来,竹竿通体油黑,竟然也是件兵器。 ‘唉!我想念手枪!’纯儿在心中哀嚎了一声,不过她也知道,现在嚎也没用。纯儿右臂一震玲珑鞭出手,鲜红色的长鞭和那根油黑的竹竿紧紧缠在了一起。 撑船人向怀中一揽,想着夺下纯儿手中的长鞭,两人相互一用力的功夫,撑船人就觉得手腕一麻,落蕊神针已经射入了他的手臂。 “这死丫头身上有多少暗器?”撑船人破口大骂,而这时,纯儿瞅了一个空挡,已经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扇子模样的东西,这把‘小扇子’只有扇骨,而且根根扇骨都是一柄柄锐利的钢刺。小扇子打着旋就飞向了劫持纯儿的那个大汉,大汉闪身躲过。大汉似乎对纯儿颇有顾忌,任凭纯儿在船上嚣张,也不敢出手,这时,那个已经负伤的撑船人,突然大喝了一声: “好刁的丫头,既然不能抢回来做压寨夫人,不如干脆杀了她。” 听见了这句粗鲁的咒骂,两个大汉却似接到了命令一般,猱身就扑向了纯儿。纯儿心里明白,自己刚才不过是占了个先机,要是真硬碰硬的打,这四个人,自己谁也打不过。 打不过当然就要逃!眼看着两个大汉已经攻到了自己的面前,纯儿毫不犹豫的就翻身跳进了长江。 这是纯儿第二次在长江里游泳了,不过上次是抓人,而这次是被抓,什么事啊?!这一穿越,把自己作为特警的优越感都穿没了! 就在纯儿进入水中的那一刹那,撑船人的喝声又传进了她的耳朵:“下水,杀了她,决不能让她活着!” 纯儿心头火起: ‘我和你们有仇啊?非要杀死我不可,这是对待未来压寨夫人的态度吗?’枉她看小说的时候,还一直以为,被人看中了,抢去做压寨夫人,再遇到一位英俊潇洒像佐罗那样的强盗首领,是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哎,尽信书不如无书!小说都是编的! 纯儿本来是只想游回到拓跋的那条船上去,可是撑船人凶狠的态度激怒了她: ‘你敢让我死?!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48、 恶战中的柔情 在后宫中百般隐忍,是因为那时自己的命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如果自己一个鲁莽,那就会牵连到玉环,甚至牵连到严氏九族。虽然严氏的人都不算好,但是他们对纯儿来说也实在没有大恶,更是这一世的生身父母,就凭这一点,纯儿就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她不愿也不能伤及无辜。 可是现在,在这天高海阔的江湖之中,她可再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纯儿宛如一条游鱼一般的潜入了水中,几乎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那几个大汉傻了,另一条船上的拓跋等人也傻了, ‘这丫头怎么水下的功夫比长江上的水贼还要好?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下子,纯儿就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小舟上的三个大汉相互一望,竟然从舱底抄起了鱼叉,对准了水面,他们好像已经算准了,对面船上那两位高手,根本不可能离开那位贵公子,而来救援纯儿。所以,根本就没有管拓跋他们几个人,而是专心致志的在江面上搜索着纯儿。 大汉们的这种有恃无恐,让拓跋和无影眼中冒火,却又无可奈何,在这四处不着边际的江面上,他们就算是死都不能离开端昊半步! 忽然,就见小舟突然剧烈的一晃,大汉们一惊,低头一看,发现船底上竟然被凿出了几个大洞,江水正汩汩的冒进船舱来。 而透过大洞,他们清楚的看见,纯儿的蓝衣在水中一闪。 ‘死丫头,竟然还会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段!’ 小舟被毁,大汉只能弃船跳入了江中,第一个落入到水里的大汉,身体刚一入水,就觉得双腿一痛,一阵血红在水里弥漫开来,他的身体则重重的向着江底沉了下去。 而另一个大汉就看到一道寒光从面前闪过,一柄酷似分水刺的东西直刺自己的胸口,他艰难的闪身避过。 这时,一直在船上焦躁不安的拓跋,双眼中精光闪动,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大喝了一声: “纯儿不要恋战,快上船,我去替你收拾他们!”说罢又对着无影说道:“将军保护公子,我去抓个活口回来。” 而此时,无影心中也产生了怀疑,所以,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拓跋纵身就要跳入水中,但是已经迟了,只见波涛起伏的江面上,几具尸体漂浮了起来,正是那几个大汉。 纯儿也露出了头,拓跋把她拉上了船,而船的另一侧,无影正把一具具尸首拽上了船。 “我没杀死他们!”这是纯儿上船后说的第一句话。没办法,这是职业病,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能杀死人家,否则就会惹麻烦的。 “我知道不是你,他们是服毒自尽的。”拓跋在检查尸体,尸体的脸都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嘴唇也变成了黑紫色。 “他们的牙齿中藏有剧毒,一看情况不对,就自杀了。” “他们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他们决不能被我们抓住。”拓跋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尸体,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把这几具尸体又抛入了江中。 拓跋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对岸,找到地方住下,先安排纯儿回房休息,拓跋他们就又聚到了端昊的房间中。 “你们怎么看?”端昊面沉似水,自从江面遇袭开始,他几乎就没有说过话,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心中已经掀起了愤怒的狂涛。 “他们不是水贼。”无影说话永远这么简单。 “对,”拓跋点了点头,“他们一开始是想冒充水贼,但是他们水上的功夫实在太差了,而且,他们在遭到纯儿偷袭的时候,口口声声的骂纯儿那是下九流的手段,可事实上,纯儿用的的确是水贼的手段,他们这么骂不是在骂自己吗?” “而且,也没有水贼打劫不成就自杀的,这么有志气,就不会当水贼了。”端昊的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这似嘲讽太冷了,让人觉得,他这句话不是在对某件事,而是在针对哪一个具体的人。 拓跋和无影都沉默了,过了半晌,端昊又问道: “貌似为劫色,可是劫色不成就非杀人不可,杀不成别人就杀自己,你们倒说说看,这究竟是什么套路?” 拓跋和无影沉默不语,其实,自从看到这几个人非要杀死纯儿不可的时候,他们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想,但那只能是埋在心中的猜想,他们谁也不敢说出来。 又过了很久,端昊才长叹了一声: “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他也明白,事关皇家,这让臣子们怎么说? 拓跋二人相继退出房间,在拓跋马上就要出门的时候,端昊突然又喊住了他: “傲兄。”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回去管管你的小师妹,”端昊语调冰冷:“她太大意了,今天那几个人,要是真正的水贼,她早就没命了。” “是。” “还有,”端昊声音还是那么冷酷:“你还是安排人送她先回将军府吧。这一路上不会太平,真要遇到事,你们都只会保护我,可是谁也护不了她。” 拓跋的心一沉,抬头望向端昊,只见端昊已经退到了屋角,摇曳的烛光照不到那里,他的脸掩藏在了一片幽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 但是,刻意的冰冷,却掩藏不住端昊心底那深深的怜惜和自责,作为一个男人,却保护不了自己爱的女人,这种痛苦,是外人无法体味的。 拓跋暗自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会安排她离开,公子放心吧。” 夜色阑珊,已近三更,端昊仍旧无心睡眠,索性披衣起来,到后院散步。冰冷的月光铺了一地,远处隐隐的传来了江水撞击之声,幽暗的花丛中,偶尔还能传出一两声秋虫的鸣叫。 自从拓跋从房中退出去以后,端昊的心在莫名的向下沉沦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沉到尽头。而纯儿那翩若仙子的倩影,却一路在向上飞去,越飞越高,也距离他的心越来越远。 明天清晨,这个突然闯入他心扉的仙子,就要再次消失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49、倾吐心声 夜静更深,秋月如水,端昊一个人独自在庭院中漫步,心头全是纯儿那轻灵的倩影。 ‘明天就要分别了吗?这一别,是不是真的就会相忘于江湖。’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端昊的背后传来,端昊没有回头,因为在脚步声传来的同时,夜风还送来了一阵熟悉的幽香。 “你怎么起来了?”如此情景如此夜,身边一个外人也没有,端昊也就没有再使用那种生疏的词语和态度,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一如两个人,已经相知了数年。 纯儿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很自然的轻轻答道: “睡不着,起来走走。” 一阵沉默,两个人都再没有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站在院子里,倾听着秋虫昵哝,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悠悠温情。 一会儿功夫过去了,端昊仍旧没有回头,他的手轻轻攀上了伸到他眼前的一束花枝,问: “为什么睡不着,白天折腾的还不够累啊?”声音中有宠溺、有心疼,更隐含着丝丝期待,他在等待着纯儿的回答,他在期待着自己今夜的失落,不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就这一夜了,舍不得睡。”纯儿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不清不楚,可是身在事中的端昊却听懂了。天保佑,纯儿也在珍惜这最后的时刻。 端昊心头一阵狂喜,倏的转过头来,可当他看见纯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纯儿只穿了一件蜜桃色的细缎长袍,袍子样式简单,长及脚踝,直接裁剪出了腰身,尺寸略为宽松,腰上没有系带子,就那么松松的披在了纯儿的身上,再配上两条长长的水袖,宛如为纯儿披上了一件月光裁成的衣裳。 纯儿好像是刚洗完头,柔顺的长发就被随意的拢到了耳后,头发上没有任何的装饰,一头如云的青丝瀑布般的倾泻而下,一直垂到了腰际。衬得纯儿那美丽的五官更加的精致,皮肤更加的细腻。 端昊不禁看呆了,在后宫中,他看惯了众多女子的万种妖娆,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丽。 纯儿经不住端昊那火热的目光,轻轻垂下了眼帘,此刻的纯儿,娇俏温柔,略带羞涩,完全是一副小儿女的情态,惹人怜爱。让人难以想象白天的时候,她刚刚在江面上,解决掉了好几个彪形大汉。 “你,明天就走了?”过了很久,端昊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纯儿点了点头: “师兄说,这也是你的意思。”恐怕这才是纯儿最介意的吧。不在乎从此跟着你亡命天涯,但是,却无法忍受你的决绝。 不知怎的,听见纯儿这句话,端昊的心竟然疼的紧缩了一下,可是马上,这种疼就又被甜蜜所取代了。 “你,不想走?” “但是,如果你想让我走,我……,就走。” 又是一段让外人无法听懂的对白,但是,这月色中的一对男女却都听懂了。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现在,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已经不再是相互的仰慕,而变成了彼此的爱意交融。 也许是在纯儿望见端昊那江风中的背影的时候,也许是在丛林中误伤端昊,却被端昊不屑,而为他心痛的时候。也许是在自己目睹纯儿落水,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也许是在看到了纯儿那独战歹徒的飒爽英姿的时候,也许是在将军府,耳闻目睹了纯儿那跳脱机敏的思想的时候。也许,比这些都要早,从两人看见彼此的第一眼的时候,就注定了,今生会有这一段纠缠。 “不是我想让你走,是怕你再跟着我还会遇到危险。”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以后,端昊自己都呆住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竟然是在解释!竟然是在对一个女人解释!他是宇文端昊啊,堂堂西蜀国的皇帝,九五之尊!竟然在向一个女人解释自己的行为?!端昊简直被自己的行为吓住了,紧跟着,他就气馁的发现,如果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会解释,因为他在意纯儿的感受,因为他唯恐纯儿会伤心,因为他不愿意也不能让纯儿误解自己。因为,端昊背过身去,重重的阖上了眼睛,承认吧,生平第一次,他害怕失去一个女人的心。 纯儿却抬起了头,注视着端昊挺拔伟岸的背影: “今天我被袭击,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对吗?” 端昊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纯儿竟然如此的敏锐,他骤然转回身,问道: “是谁告诉你的?!” 端昊惊问以后才看到,纯儿的脸色还是那么的平静,像婴儿一样纯真安详,只见纯儿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人告诉我。”看端昊仍旧在注视着自己,纯儿又加了一句:“怎么,你不信吗?” 端昊这时才放松了下来: “我信。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是啊,当然不会有人告诉他,拓跋和无影两个人都是朝中重臣,做事极有分寸,是绝对不可能对纯儿说什么的。 “这没什么难猜的啊。”这件事纯儿不想多谈,这一世的严纯儿也许想不到,但是上一世的方子纯可是各式各样的谋杀中历练出来的,什么没见过啊。虽然她还无法判断出原因,但是因为端昊才引来了自己的杀身之祸,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端昊一时无言,纯儿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端昊的身边,和端昊并肩而立: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师兄曾经对我说,你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我就像他的师祖那样,无法忍受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而且,师兄和无影将军又都这么尊重你,所以我想,你一定是一位王侯重臣家的公子,注定了要姬妾成群,所以,我真的很想离开。” 这一次,端昊真的愣住了,姬妾成群,这是问题吗?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说过,因为他姬妾成群,就要离他而去,这个纯儿也太奇怪了吧?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0、赌约 不理会端昊的错愕,纯儿目视着眼前的花枝,继续娓娓而谈: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这样的夜色,似乎在催促我向你袒露心声。” 端昊又是一呆,他没有想到,这位舞刀弄枪的江湖侠女,竟然还有如此文采风流的一面。 纯儿轻捻着花枝,说道: “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让你吃惊了。在西蜀国,姬妾成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我的家乡,一个男人却只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端昊觉得奇怪,不禁插口问道: “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禁令?” 纯儿有些失笑: “对,是禁令,但也不全因为禁令,更多的是人们自愿的,因为人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他们是相爱的,否则,就是亵渎了爱情。” 爱情?好陌生的字眼。在端昊的字典里,只有宠幸,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爱情这个词。 “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纯儿的眼神有些迷离了,眼中涌起了一层水雾,家倒是距离这里不太远,但是这中间隔了一千年。 “是在西蜀国吗?”端昊打破沙锅问到底。 纯儿想了一下,才说道: “在,但是是在大海中的一个孤岛上。”这样说,就可以搪塞了吧。 果然,端昊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纯儿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因为我明白了,我不可能独占你,所以我决定了放弃。可是没想到,我竟然又在这里遇到了你。 在江舟之上,我一直望着你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你的内心是那样的深,那样的广,而你又是那样的孤独。” 端昊的背影重重的一震,他没有想到,纯儿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纯儿似乎没有注意到端昊的心思,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我真想留在你身边,陪伴着你,让你不再孤独。后来,我被劫持到了小舟上,我很快就发现,他们是因为你才袭击我,而当时我的心里竟然没有想到要埋怨你,那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我是在为你抵挡了灾难,为你而死,那,我没有遗憾。” 端昊心里感动,眼睛发热,情不自禁的握住了纯儿的双手,纯儿没有挣扎,反倒是抬起头,大大方方的迎住了端昊那炙热的目光,四目胶着在一起,说道: “以前,师姐们对我说,女人如果想验证自己是不是爱上一个人,那就试一试,自己肯不肯去为他死。今天,我试过了,所以,我知道了,我爱上了你。”纯儿突然一笑,笑容魅惑之极:“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端昊已经沉溺在了纯儿的笑容之中,但是他还是保持住了该有的清明与冷静: “我叫龙宇。” “好,龙宇,我记住了,我叫方子纯,希望你也记住我。龙宇,我爱你。” 端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把纯儿拥到了怀里。 纯儿在他的怀中依偎了片刻,就又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龙宇,我们打一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端昊不明白纯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了打赌的事。 纯儿微扬着头,银色的月光为她美丽的面庞增了一层动人的光辉: “我明天不走了,和你和师兄一起去边疆。咱们就以这次出行为期,我赌,在这段日子里,你也会爱上我……” “我已经爱上了你……”端昊想要说明,但是纯儿阻止住了他: “现在不算,因为,你还没有答应我,今生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什么?”端昊失声喊了出来,只属于她一个女人,不会吧。 纯儿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洒脱自信: “对,我就是要赌,在这段时间,你会爱上我,心甘情愿的今生只有我一个女人,赌赢了,我就把我这一辈都交给你。赌输了,我会离去,永远都不再见你!” 端昊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是纯儿又开口了,笑容中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因为我爱你,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在我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如果遇到危险,我还是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去死!” 说完话,纯儿就飘然而去了,如同一位从月亮中凌风而来的仙子。很长时间过去了,端昊还如同雷击一般的站在院子里,他被纯儿的热烈、大胆,还有这些离经叛道的思想与做法惊呆了。纯儿这一系列的行为,让他无以应对,此刻,他心中仅存的一个想法就是,至少,她同意留下来了。 而此时,同一个院落中,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同样像被雷击的男人,还有一个——日下无影,无影将军。 此刻,无影的脸已经僵硬的如同冰雕石刻一样,作为护龙使者,他永远不能让端昊离开他的视野,所以,刚才那全部的情景,和纯儿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看的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他多想去对纯儿说: “我愿意,我愿意今生只和你一个人在一起。今生今世,如果能拥有你,我心足矣!”但是,他不能,肩头的使命还在重压着他,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去做。 所以,他唯一做的,就是在纯儿离去后,在心中默默的许下了誓言: “我以我的剑,我的生命发誓,不管你和陛下的结局如何,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我永远都会用生命去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1、男儿的承诺 第二天一早,纯儿果然没有走,她又和端昊他们一起上路了,没有人再提起让纯儿提前回京的事,似乎,昨晚在庭院中发生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而端昊也已经恢复了一个君王该有的冷静和决绝。四个人沿着大路走了一程,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端昊用马鞭一指: “这条岔路通向哪里?” “洪泽湖,”拓跋毫不犹豫的答道,从这里通往边疆的每一条路,他都已经烂熟于心。 “洪泽湖?”端昊沉吟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又问道:“那里的路径怎么样?” “从这里往前走一天的路程,就进入了洪泽湖区,那里是一片广阔荒凉的无人区,穿过这片无人区,沿着一条支流,一直往北走,就能到达黄河南岸。” 纯儿在心中啧啧惊叹: “好厉害!洪泽湖区竟然都是无人区?!古代真是人少啊,哪像现代啊,想找无人区,得到喜马拉雅山上去找,亚马逊河的雨林深处,都驻扎上恐怖组织了。” 无意中想到了亚马逊河流域,又让纯儿想起了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一天,不禁有些伤神。 还好,同行的三个男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端昊认真的听完拓跋的解释,剑眉一扬,简洁明了的说道: “那咱们就放弃大路,穿过洪泽湖的无人区,进入黄河流域!” 拓跋和无影相互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知道,两个人的心里现在都在转着同一个念头——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过了一小会儿,拓跋打破了沉默: “公子,一旦进入了无人区,那不可预计的危险就太多了。” 端昊的脸上突然拂过了一层冷笑,冷笑转瞬即逝: “其实,傲兄心里恐怕也清楚,那些不可预计的危险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们已经预计到了的危险吧?” 拓跋傲疆和无影一时无言,因为端昊确实是点破了他们的心事。是啊,无人区里基本不会有盗贼草寇,不可预计的危险无非是些毒蛇猛兽,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危险。而真正的危险,却是那些洞察了他们的行踪,而一心想除掉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们!别有用心的人,永远比野兽要可怕的多。 看见两个臣子又不说话了,端昊的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烦恼,自己再怎么说也算是皇帝,可是,偏偏就有人专门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不用多说了,就这么走!”端昊下达了命令,然后率先打马前行,人们只好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忽然,端昊一勒缰绳,又加了一句: “沿路留些记号,想追就让他们追,让我也看看他们的本事!” 拓跋和无影的心中又是一颤: 毕竟跟随了端昊这么多年了,端昊的心思,他们都明白,也能理解。可是,现在却多了个纯儿,端昊这个时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纯儿岂不是太危险了?可看上去,端昊对纯儿也是真心啊? 哎,莫测最是帝王心! 纯儿对于身边这三个男人的百变心思浑然不察,她现在一门心思想赶紧闯到古代的洪泽湖无人区去看一看。所以,一看拓跋和无影忽然踌躇不前,索性打马扬鞭,策马追上了最前面的端昊,和他并驾而行。 看着纯儿疾驰而去的背影,拓跋心中犹豫,他不能违背端昊的命令,可是又不愿意让纯儿涉险。就在拓跋深感为难的时候,无影忽然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拓跋一眼。无影的双眸仍旧是那么冰冷而无情,但是,拓跋却从他的眼睛中读出了一个男人的承诺: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够伤害她!’ 这誓言虽然无声,却重如山岳。拓跋微微的点了点头,才开始按照端昊的吩咐,有意识的留下了足迹。 四个人所骑的都是宝马,奔跑起来如同风驰电掣一般,一会儿的功夫,就远离了大陆,进入了一片荒野。 “我们现在一直向着西北走,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洪泽湖,今夜就在湖边过夜。”拓跋这样说道。 而事实上,他们也真的是走了将近一天的路,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因为是阴天,天空被厚厚的乌云遮蔽住了,一点儿星光和月色都看不到,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纯儿只能凭借吹到脸上的风,感觉到洪泽湖越来越近了,因为,风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水汽,和水面上吹过的风所特有的丝丝冰凉。 这一夜,他们就在湖边燃起了篝火,枕着涛声入眠。拓跋和无影轮流守夜。 纯儿对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并不陌生,毕竟上一世,过惯了这样的生活。而拓跋和无影两个人经历这样的生活,她也不奇怪,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这两个人与其说是朝廷命官,更不如说是江湖人而来的贴切。 最让纯儿想不到的是,那位龙宇公子竟然也非常自然的进入了这样的生活,他就着篝火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在拓跋收拾出的一块空地上,合衣躺下了。 端昊躺平以后,才发现,纯儿正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望着自己,他不禁朝着纯儿一笑: “怎么了,就好像你从来没见过我似的?” 红色的火光映着端昊的脸庞,更显得他的笑容优雅而温暖,纯儿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半晌,才悠悠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端昊不由的失笑: “你这么认为,也没有错,我也的确是称的上养尊处优。” “所以,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能像师兄,像我们这样,在荒野中受苦。” 端昊的眼睛变得很深了: “王侯人家的子弟,生来就养尊处优,和穷苦人家的子弟生来就受苦一样,这都是命。穷苦人家的孩子一生都在努力,是为了改变自己受苦的命运。而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其实也一生都在努力,这一生中,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我们也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压力。为了完成这些责任,我们什么样的苦,都有可能经受到,也都会去无怨无悔的经受。”” 这个视角到是纯儿从来没有想到过了,她一直看小说上写的,都是古代的纨绔子弟如何的不求上进,却没想到端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2、谈恋爱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沉重的想法呢?看上去,你还那么年轻。”纯儿无法理解。 端昊默然,自己年轻吗?三十出头的年纪,应该还算年轻吧。但是,几乎从自己出生的那一刻起,整个社稷江山都压在了自己的肩头,压了这么多年了,自己的心又怎么能不沉重呢? 端昊索性又坐了起来,重新拨了拨火堆,让篝火更旺了一些。 “纯儿,困了吗?” “不困啊。” “那你愿意和我聊会儿天吗?” “当然愿意啊,”纯儿笑颜如花:“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要和你谈恋爱,那我们当然要多聊天啊,要是不谈,怎么恋爱呢?” 端昊对于纯儿这些奇谈怪论无可奈何,却又深感好奇: “谈恋爱?那又是什么意思?” 天啊,晕死我了!纯儿在心底大叫,还好只能是自己穿回古代来,而不是端昊穿到现代去。否则,要是让端昊到了现代,这么一个超级大帅哥,一本正经,一往情深的去问女孩子这么一个问题,要不被人当成白痴,就得被人当成超级色狼,还是最没品,最没水平的那种色狼。 不过晕也白晕,等她醒过来以后,照样得给端昊解释,端昊正认认真真的等着呢。 “谈恋爱的意思就是……”纯儿干咳了一声,真该死,这怎么解释啊:“嗯,就是说吧,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如果相互吸引产生好感了,就会不自觉的渴望经常呆一起,交流彼此的思想,进一步的了解对方。只有充分了解了,才能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最适合的伴侣啊。” 端昊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最后,等纯儿全部都说完了,端昊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那得多浪费时间啊。” 啊——!纯儿差点尖叫出来,‘这就是古代的男人吗?!天啊,能先把我送回现代,让我找一个正常的男人,好好谈回恋爱,再回古代吗?’纯儿开始后悔自己上辈子,竟然活了二十四年都没谈恋爱。上辈子没谈过,这辈子一碰就碰上了这么个主儿,看来,自己曾经梦想的,找一个非常绅士的,非常骑士的男人,陪自己谈一场浪漫的恋爱的愿望,基本已经成为泡影了。 不过,既然他不懂得谈恋爱,也没有谈过恋爱。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以前即使有过其他的女人,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也可以算作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了? 既然龙宇谈情说爱的经历等同于一张白纸,那就由自己来为他描绘出一副美好的爱情画卷吧!这样想一想,纯儿又开心了起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没办法,既然决定了要和这个男人谈恋爱,那就得有勇气担负起先教会他如何谈恋爱这个重任。看上去这位龙宇公子,也是一副聪明过人的样子,天资应该不错,希望他修起恋爱学分来,也能快捷迅速。 纯儿开始对端昊循循善诱,一副要诱骗小红帽上钩的大灰狼的嘴脸: “谈恋爱是一件很美好很幸福的事情,在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中,恋爱都是最美好的一段记忆。一个人如果没有谈过恋爱,那才真是遗憾呢。”老师教的不遗余力。 “如果相中了哪个女子,多宠爱她一些不就行了,有必要再为她费那么多心思吗?”学生学的一丝不苟,并且还能经常提出问题。 “和一个女孩子谈恋爱,并不仅仅是为她费心思,最重要的是,在你和她谈恋爱的过程中,能够获得极大的快乐。” “那恋爱要怎么谈呢?”端昊似乎有些心动了。 纯儿眉飞色舞: “很多啊,要约女孩子一起出去玩儿,给女孩子送花、送礼物,要接送女孩子,要记住女孩子的生日,还要经常给女孩子一些浪漫的惊喜……”纯儿数着手指头,把从电影小说上学来的招数一一道来。 可她还没有说完,端昊的眼睛就已经瞪圆了: “这么麻烦!”所以说,有一位贤德的皇后很重要,在端昊的记忆里,后宫妃子的生日什么的这些小事,皇后就都处理了。当然,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因为毕竟现在远离朝堂,他还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皇帝身份。 “这你就嫌麻烦!”纯儿大叫了起来:“我还没让你追我呢!”纯儿还委屈呢,凭着她现在这幅花容月貌,要是回了现代,还不整天被帅哥们围追堵截啊?哪会像现在似的,倒追男人,男人还这么一肚子牢骚。纯儿气的不想再理端昊了,可是端昊契而不舍 “你让我追你?我为什么要追你?”纯儿的这句话真的很让端昊费解,的确是有人要追杀纯儿,可确实不是他啊。 纯儿快抓狂了,她挫败的抓乱了头发: “不是说你追我,我是说让你追我。”完了,越说越乱!纯儿平静了一下思维,才说道: “我说的这个追,是追求的追。你懂了吗?”端昊茫然的瞪着纯儿,纯儿彻底失去了耐性:“算了,我不和你谈恋爱了。” 说着话,纯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要走,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她用力的一拽,没拽动,纯儿生气的低头一看,原来,是端昊拽住了她的裙角。 “你放手!”纯儿用力的扯裙子却扯不动:“你干什么?” 纯儿美目圆睁,瞪着端昊,却见端昊正深深的望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中,包含着万千情思。纯儿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意乱,错开了眼神,放低了声音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端昊曼声吟诵道,声音中饱含深情,末了,他轻轻握住了纯儿的手,问: “我说的对吗?”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3、端昊的心声 纯儿呆住了,端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敲到了她的心底,她第一次发现,这首诗中所包含的情意,竟然是那样的幽深绵远,让人不能自己的就沉湎于其中,不能自拔。 纯儿不由得庆幸,今天是一个如此漆黑的夜晚,才能让她把自己那已经红透的脸颊掩藏在了夜色中。 “纯儿。”端昊轻唤了一声。 “嗯?”纯儿被唤醒了神,才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忘情了:“什么事?” 端昊没有再说话,却松开了纯儿的裙角,拉住了她的手。纯儿一愣,本能的想要挣扎,端昊却一用力,把纯儿整个扯向了自己。 纯儿没有防备,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端昊的怀里。看到自己竟然一时不察,被端昊暗算,不由的心中又羞又气,想要挣脱出端昊的怀抱。可是端昊却暗暗用力,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把纯儿拥在了怀中。 看纯儿还在挣扎,端昊轻轻的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别动,让我抱抱你,我一天都在想你。”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纯儿的脸上,纯儿的脸愈加的烫了,但也放弃了挣扎,软软的依偎在了端昊的怀里。 端昊席地而坐,把纯儿拥在胸前,轻轻抚摸着纯儿那浓密柔顺的长发,静静的享受着眼前这难得的静谧。 十几年了,端昊虽然有过很多的女人,但他只习惯于宠幸,不习惯于表白。此刻,他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诉说,希望正紧紧贴在他胸口的佳人,能够听懂他的表白: ‘纯儿,你知道吗,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在我的眼中变得与众不同,开始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开始的时候,你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单纯俏丽的小美女,虽然比后宫中很多佳丽都要漂亮,但是,你绝对不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尤其是我所拥有的美女,都是各有千秋,她们有的比你温婉,有的比你多情,而你和别人最不一样的,是你有一双灵动之极的双眸。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女人的眼睛会这么有神采,会这么灵气逼人。但也仅此而已。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你开始闯进了我的心呢?是当你被劫持到小舟上,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不惊不惧,明知不敌,也要自救的那一瞬间?还是当你跃入水中以后,竟然喊出了‘你敢让我死?!你也不问问我是谁?!’的时候?那一瞬间,我似乎见到了另一个我自己!纯儿,你知道吗,在外人眼里,我是天降的幸运儿,一出生就注定了太子的身份,刚一成人,就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从我记事的那一天起,我就生活在了重重危机之中。从那时起,‘你敢让我死,我就先让你死!’这句话,就成了我心底深处不二的法则!外人看我,永远是和煦如春风,君临天下。他们不会明白,正是我心底深处这不为人知的狠辣与霸气,才有了西蜀国现在的富足稳定,才有了我表面上的优雅和煦。 我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你和我竟然那么的想象。你的表面上,也是那样的秀美、单纯,甚至刚刚看见你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有些娇弱。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的心底,你的神经,竟然是如此的强硬而霸道。从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因为它真的为我送来了一个两心如一的知己。 后来,当你注视着我的眼睛,对我大胆的说出了‘我爱你,我会为你去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终于深陷进了你为我编织的情网之中。后宫中,美女如云,我相信,她们都对我有情,但是她们的感情,已经掺杂了太多的其他东西。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从过去到永远,会单纯的爱我这个人的,只有你——方子纯! 而敢于像我这么大胆表白的,恐怕也只有你。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跟我提出这样一个赌约。是什么给了你这个小女子如此的自信,让你竟然敢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去赌我这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可是纯儿,你知道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身为一位帝王,我不仅要治理好国家,我还肩负着一个重任,就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尽量多的生下优秀的继承人,只有这样,宇文家族才能永远的保持住对西蜀国的统治。这个责任我无法推卸。 纯儿,既然你有着超人的自信,跟我定下了这个赌约,那,就让我这个皇帝,也给你定一个赌约如何? 我就赌,在我们相处的这三个月里,你会更深的爱上我,比现在还要深!深到你愿意为了我委屈自己,愿意和我一起回宫,愿意为我生下孩子。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最优秀的。我也相信,这个赌,我能赢,我有这份自信。’ 第二天,当纯儿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她刚一站起来,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在她身前二十来米的地方,就是烟波浩渺的洪泽湖! 湖岸边,生满了半人多高的荻花。“枫叶荻花秋瑟瑟。”这曾经是古人对深秋时节最伤感,也是最真切的描述,而到了现代,可能是因为气候和污染的原因,纯儿再也没有见过这么绵绵延延连成了片的荻花。 这些荻花生着淡如古玉般的花杆,枝头上,随风摇曳的花枝,就好像仙鹤翅膀下最细嫩的绒毛,那么柔软洁白,随风轻拂,它们是那样的轻盈,飘逸如仙。纯儿觉得自己如果稍一闭眼,这些荻花就会随风而去,一直飞入天际。 它们就这样在湖水与陆地之间自如的飘摇着,一边是连天的湖水,一边是广漠的荒原,而这些荻花则用自己那完美的身影,隔开了温婉与强悍。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4、跃马荒原 纯儿闯入了那无边无际的荻花荡中,柔软的荻花轻拂着她的脖颈和面颊,坚挺的花杆触动着她的衣裙,唰唰作响。她穿过了这片荻花荡,一望无际的洪泽湖就到了眼前, 只见洪泽湖上风平浪静,一阵阵晨风吹过,在湖面上荡起了一层细碎的涟漪。初升的朝阳,为湖面镀上了一层淡金色,涟漪轻摇,摇碎了一湖的碎玉薄金。就好像那湖水深处堆积着无数的珍宝,珍宝的光芒穿过了湖水呈现了出来,才使得湖水变得这样的珠光宝气。 薄薄的晨雾正在迅速的向着湖中心散去,在远方的湖面上飘摇生姿。薄雾的掩映下,一群群不知名的水鸟,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在水面上扑捉着鱼儿,它们时而飞起,时而俯冲,矫捷的身姿,为洪泽湖平添上了一道动感的风景。 端昊等人随着纯儿走进了洪泽湖,端昊也对眼前的情景看入了迷,但是,从他那深沉的眼光中能够看出来,他现在绝对不是在欣赏美景。 果然,端昊轻轻一挥手,拓跋和无影两人会意,紧随着端昊的身后,来到了一处距离纯儿稍远的地方。 三人站定了身形,端昊目视着远处的湖水,若有所思。拓跋傲疆追随了端昊多年,已经非常了解端昊的每一个习惯,他知道端昊此时肯定是有话要问他,所以屏气凝神的垂手而立,望着端昊,专心等待着端昊的问讯。 而无影从来不主动插手国事,他的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好端昊的安全。除非是端昊想要咨询他的意见,否则,他即使就贴身站在端昊的身边,也会对端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充耳不闻。现在也不例外,看端昊站定了身形,无影则立刻为自己选了一个最适合防护的位置。 只不过这一次,无影所选择的位置不再是单纯的为了端昊一个人了,他不仅专心保护着端昊,眼角的余光,还在关注着远处的纯儿——纯儿此刻仍旧陶醉于洪泽湖的美景。身为一名绝顶的高手,他不会不知道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但是,现在这一切对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了,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最终在端昊和纯儿的这场赌局中,谁会是真正的赢家,不管纯儿今生会不会成为端昊的女人,只要有他无影在纯儿的身边,他就决不让纯儿受到任何伤害。 “你经常经过这片荒原吗?”端昊用手向远处一指,问道。 “不经常,除非是我像现在这样,轻衣减从,才会从这里穿过。” “为什么?” “因为我总觉得这片荒原大有作为,所以现在还不想引起更多的人对这里的关注。” 端昊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些许赞赏,这就是拓跋傲疆——心中泾渭分明,深藏沟壑,可是在行动上,却从不轻易越雷池一步。有卓越的能力又忠心耿耿,这才是端昊最需要的人才。 “我想,我们和大梁国之间,不会只停留在局部战争,我们之间迟早要爆发一场大战。胜利的人,将真正的一统江山!”端昊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恐慌和不安,有的,只是对一统天下的期待。 拓跋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这就是他与端昊的不同。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战争的惨烈和残酷,多少和他情同手足的兄弟都战死在了沙场,多少无辜的百姓都在战争中失去了骨肉家园,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满足统治者对权利和疆土的无限追求。 但是想归想,他毕竟是端昊的臣子,忠君,是他行为的唯一指南。 所以,他听完了端昊的话以后,并没有太多的迟疑,而是平静的回答到: “是,大梁国这十年来蠢蠢欲动,近年,更是频繁研制出针对我国军队的武器,所以,我们必须要提早防范。” 端昊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在这片荒原之上,沿着洪泽湖流域,驻扎一些兵栈。派驻精兵,安放好武器库,粮库,一旦战事兴起,我们除了大陆上的供给外,还可以从这里就近调动精兵和粮草武器。” 这个想法其实拓跋早就有了,只不过身为手握重兵的将军,是不便于轻易提起这么敏感的建议的。现在既然端昊提出来了,拓跋也就正好把自己心中的建议都说了出来: “陛下说的很对。我们和大梁国之间的战争,一旦展开,就不会是短期的,肯定是一场大规模的长期战争,这样的战争,打得就是粮草和后援,只要后援充足,我们就有胜算。而洪泽湖这片广阔的荒漠无人区,的确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后援集散地。” “那你回去以后,就抓紧时间办这件事。” “是。” “还有,既然我们这样决定了,索性就在这里多徘徊几日,好好考量一下附近的区域。” 拓跋犹豫了一下,他实在不愿意让纯儿在这片荒原久留,因为他一路都留下了记号,指不定什么时候,追兵就又会追杀而至,但是既然端昊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领命。 而此时端昊又开口了: “你一路都留了记号了吧?” 拓跋没想到端昊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来,愣了一下,才说道: “都留好了,如果有人诚心要追踪的话,应该能够发现,并且不会认为我们是故意留下的记号。” “那就好,正好在这片荒原之中,我也把这件事一起解决掉。”端昊说着话,把目光又移向了远处的纯儿。纯儿的身影,在湖水和荻花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婀娜。端昊的目光一触及到纯儿那温柔的身影,一下子就由冷酷变得柔和了: ‘纯儿,虽然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你就已经开始,跟我一起面对重重阴谋和黑暗了,你愿意吗?’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5、野宴 因为确定了目标,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端昊一行人就开始沿着洪泽湖游荡。看似漫无目的,游山玩水,但是三个男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在仔细的勘察地形,寻找最适合驻扎军队和补给的地方。 因为今天并不急着赶路了,所以到了黄昏时分,他们就找好了宿营地,拓跋从马上解下来一只小鹿,在湖边架起了篝火烧烤了起来。这是他今天勘察地形时捎带着得来的收获。 拓跋一边烤肉,一边莫名其妙的看着纯儿,纯儿此刻似乎忙的不得了,一直就在跑来跑去的,手脚不闲着。 “纯儿,你干什么呢?骑了一天的马了,还不歇歇,不累啊?”拓跋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而此刻,纯儿刚刚从湖边回来,手中捧着一团湿漉漉的东西。鼻尖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我刚才看到了一些野生的莼菜和蘑菇,想熬点儿汤喝,可是我们又没有锅,就又去做了一个锅。” 拓跋被纯儿搞的有点晕,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先解决最重要的问题: “不要乱吃采摘来的东西,小心有毒。”端昊可是皇帝,要是毒死了皇帝,那可不是简单的偿命就能解决的。 “放心吧,”纯儿自信满满:“我能分辨出所有能吃的野外作物。”笑话,她方子纯还怕有毒,她才十四岁的时候,就被扔到原始森林里自己呆了俩月,美其名曰过夏令营。当年的魔鬼训练可不是白受的。 拓跋对纯儿的本事也有一定的了解,认真翻检了一番她刚才采摘来的植物,见的确都是能吃的,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纯儿做的‘锅’上。 “这是什么东西?”拓跋提起放在一大叠干净的绿叶上的那堆湿漉漉的东西。 “就是这头鹿的胃囊。”纯儿回答:“我已经都洗干净了。” “啊?你弄这东西干什么?” “看着。”纯儿手脚麻利的提起胃囊,从剩余的生鹿肉上选了几块,放进了胃囊,又放了些莼菜、蘑菇,然后放进清水,盐巴,最后把胃囊的口紧紧的扎了起来。这样,胃囊就又变得鼓鼓的了,拓跋大致看明白了,可是问题又来了: “那你怎么煮呢?” 纯儿也不答话,只是用短刀几下子就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刚好比胃囊大一些,然后把胃囊轻轻的放了进去。上面又盖上了稍厚的一层土。最后,她从拓跋的篝火上引燃了几根木柴,又在那层土上重新架起了一堆小一些的篝火。 拓跋终于看懂了,试探着问道: “你是想等过一会儿,地面上的火就会把土里埋着的食物煮熟,还不会烧坏胃囊?” “不是我想,是我以前这样做过无数次了,这是一个很通用的办法。”纯儿用心照顾着自己的小篝火。 拓跋有些心虚——自己竟然这么孤陋寡闻,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常用的办法。 看着小篝火已经燃烧起来了,纯儿又走了,这一回,她竟然抱回了几个白花花的东西。 这次拓跋真的呆住了,天啊,拓跋迟疑了很久,才说出话来: “你真的做出锅和碗来了?” 原来,纯儿竟然剥下了几大张完整的树皮,用一张大的,围成了一个圆桶的形状,接缝的地方,用从树皮上撕下来的粗纤维,紧紧的串连缝合在了一起。还有四个小碗,也是同样的做法。 “这种树的树皮质地细密,不怕热,不渗漏,在野外,是炊具最好的替代品。”纯儿解释道:“而且,这种树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再生能力极强,你不用看我现在剥下了这么多树皮,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自己生长出来,所以,我这不能算是破坏绿化和环境资源。”纯儿出于现代人的思维,习惯性的解释。 拓跋对纯儿后面一句话不以为然,什么‘破坏绿化和环境资源。’这样的词,他连听都没听到过,在他看来,荒原上有的是树,别说用张树皮,就算是砍几棵树,也实在是不算什么。 他只是被纯儿的心灵手巧折服了。 “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古怪的本事?” “跟我师傅学的。”纯儿这句话已经说顺了嘴了,反正不管有什么事,都推给她那个从来就不存在的师傅好了。 拓跋由衷的佩服之余还有些遗憾——怎么自己的师傅就不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这些学问看起来,都很有意思啊。 可是看起来,纯儿的稀奇古怪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她又从湖边捡了一堆个头不大的鹅卵石回来,扔进了篝火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这些石头是干什么的了。”纯儿这样回答拓跋眼中的疑问。 而纯儿则又削起了树枝来: “我好久没吃烤肉串了,还挺想吃的,你想吃吗?”说着话,纯儿已经切下了一片片薄薄的肉片,串到了树枝上,抹上盐面。这一次,拓跋倒是看懂了她在干什么: “这是西域人的吃法,我以前在西域剿匪时见到过。”拓跋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纯儿心念一动,想起来自己腰上缠着的那条玲珑鞭,还有拓跋从来不愿提起的那位女匪首——大漠第一美人柯韵琪。看来,拓跋傲疆和柯韵琪之间,还真有故事,纯儿默默记在了心里。 看拓跋有些黯然伤神不能自拔,纯儿开始有意活跃气氛: “我这种倒也不是纯粹的西域人的吃法。”说着话,纯儿开始在自己采摘的植物里翻捡了起来。她依次拣出了蘑菇,野辣椒,甚至还有几颗形状各异的野果子,和肉片一起交替着串在了树枝上。 “这样也行吗?”拓跋表示怀疑。 “相信我,没错的。”应该没错吧,纯儿在心中默念着。说实话,这个东西,她还只是在美食网上见过图片,样子大概差不多,但是好吃不好吃,她还真不知道,毕竟自己也没吃过。今天现学现卖,纯粹是为了转移拓跋的注意力,让他不再伤神。 试验成功了,一阵异香,从纯儿的自制烧烤里传了出来。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6、你究竟是谁 端昊和无影一直坐在不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纯儿所做的这一切。端昊出自深宫,对纯儿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当然是新奇有加,他一直在心中惊叹,这个小丫头的脑子里,究竟还装着多少新鲜的东西。如果,把她收到自己的身边,那么,也许自己一生都不厌倦吧?到目前为止,后宫中虽然有无数佳丽,但是还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无影的心中则是另外一番情景。他当然和端昊不通,他一出生就身在江湖,他甚至和拓跋都不同,拓跋学成武艺之后,就投入了帝王家。其实也等于没有真正闯荡过江湖。 而无影,则是一个不折不扣完完全全的江湖人。他不仅是江湖人,而且作为护龙一族的传人,了解江湖中各门各派的绝学渊源,是他的功课之一。无影自认,在这一点上,天下还没有人能够超过他。 他现在越来越发现,纯儿这一身技艺,不是来自于他所熟悉的那个江湖。那么,纯儿究竟来自于何方? 无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去问拓跋,因为,对于雕花小箭的传人来说,落蕊神针,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世代相传,两边的传人一旦相认,就要同生共死。 而且,无影也不想问,因为他就是毫无理由的相信,纯儿是善良的,无害的,不管她来自何方,她都不会去主动伤害任何人。所以在他的心中,纵然有千般疑问,也丝毫影响不了他对纯儿的感情,和默默许下的誓言。 看着大家吃着自己自制的烤串,而且还赞不绝口,纯儿不由的心中得意,喜上眉梢——真没想到,自己到了古代还多了这么个技能,等以后离开了后宫,开了烤肉馆,生意应该也不错。纯儿异想天开,越想越高兴。 直到拓跋喊了起来: “纯儿,你烧得那些石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都已经烧红了!” 纯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跳到了火边,这时,那个大树皮桶里,已经注满了多半桶清水。 只见纯儿轻轻的移开篝火,土里埋的胃囊已经变了颜色,纯儿先不管这个胃囊。而是用树枝一块块的夹起石头,毫不犹豫的抛进了水里。烧红的石头掉进了冷水,只听得树皮桶中噼啪作响,石头突然受冷纷纷炸裂,而冷水骤然受到了这样高温物体的刺激,也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等最后一块石头也扔进了水里之后,纯儿提起胃囊,用刀刺开,把胃囊中煮好的鹿肉和蔬菜倒入了树皮桶中,随着沸腾的水势,纯儿又搅拌了一番,然后一一捡去树皮桶中的石块,一锅鹿肉蔬菜羹,正式做好了。 直到鹿肉羹一碗碗的分到了众人的手里,众人才从惊讶震撼之中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这碗鹿肉羹,味道实在是不错。 “纯儿,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是拓拔今晚第n次问这个问题。 “跟我师父学的,我师父是偶然跟深山中的猎人学的。”纯儿不等他再接着问下去,就直接说出了后面的答案。 “方法是不错,就是操作起来有些麻烦,似乎游玩时还可以,平时就没有什么实用性了。”端昊的大男子主义又不由自主的占了上风,虽然,他也很欣赏纯儿,但是,他还是不太喜欢纯儿这么强悍。他最理想的状态是,纯儿的能力永远不要超出他的掌控范畴。 “不会啊,”纯儿对于端昊的帝王心思浑然不觉,纯做技术讨论:“长期野外潜伏,士兵的营养搭配也很关键,毕竟体力是战斗力的保证。只有保持住了旺盛的体力,才能保证有昂扬的斗志。一般来说,短期侦查,就不用费这样的心思,但是,像你们现在所想的这样,要派驻军队,在荒原做长期驻扎,就得考虑到更多的问题。例如,粮草供应不上;例如小分队外出执行任务,不能及时赶回,身边没有了配给;例如突然遭到敌人的袭击,要和敌人在荒原展开游击战术……”纯儿还在侃侃而谈,却被拓跋的一声断喝给打断了: “纯儿!”拓跋的口气之严厉,仿佛纯儿的身边出现了一条毒蛇。 “啊?!”纯儿吓了一跳:“怎么了?”她这才发现,身边的三个男人,向她的身上投来了六道像刀一样的目光,在那一刻,纯儿毫不怀疑,他们想要杀了她! 特警的本能发挥了作用——特警法则: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突然变成你的敌人!纯儿的手已经握住了玲珑鞭,而另一只手也扣住了落蕊神针!一双美目毫不容情的注视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半晌,才沉声问道: “师兄,怎么了?” 这一声师兄,让拓跋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勉强按捺住自己心中的震撼和疑虑,望向了端昊。毕竟纯儿是自己带来的,这个时候,还是应该避嫌的好。 端昊到底是君王,气度万千,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平静,一双黑目深不见底,他微微一抬下颌,示意由拓跋来继续提问,态度充满了威严。 拓跋无奈,只得斟酌了一下词句,问道: “纯儿,你为什么会说,我们要派驻军队,在荒原做长期驻扎?”原来,纯儿刚才无心的一句话,引起了这三个男人的警惕。今天,他们自从制定出了这个计划之后,不约而同的谁也没有向纯儿提起,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纯儿竟然轻而易举的指出了他们的想法。 拓跋说话的同时,还伸出了手,像是要安慰纯儿似的,压住了纯儿的双手,他已经看出来了,纯儿已经握住了兵器,他希望端昊没有看出来。 纯儿听明白了拓跋的问题,也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们刚才就是为了这个紧张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今天一天,你们所停留的每一处地方,都是适于军队驻扎的啊?”纯儿说的天经地义。 而端昊三人脸上的疑虑却更重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纯儿,你究竟是谁?”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7、猜忌 纯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和这三个男人一样,她的目光也分外的锐利,充满了警觉和杀气。因为她不明白,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就会形式急转直下,成了现在这个拔弩张弓的局面。 忽然,纯儿的心头猛然一震——天啊,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自己前一世的本领! 纯儿不禁顿足,暗骂自己太大意了。自从来到了古代之后,方子纯一直都在提醒自己,掩盖,掩盖,还是掩盖,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一方土地上,绝对容不得一缕像她这样的来自于未来的孤魂。 本来,现在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本来,方子纯已经慢慢的让自己适应了严纯儿的生活。可是,无端的,却让她和这三个人男人,一起来到了荒原,而在这漫无人烟的荒原中,几个人相扶相助的生活,让纯儿忘记了戒备,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前一世,和战友们并肩作战时的情景。 而现在看起来,这一个疏忽,恐怕会给自己带来塌天的大祸。 想着想着,纯儿突然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坠落下来——换了容貌如何,接受了命运如何,找到了珍爱又如何,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世界。 而此时,端昊他们三个全都呆住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纯儿一脸冷峭,一脸孤绝,美丽的大眼睛中,两颗沉甸甸的泪珠摇摇欲坠,包含着委屈和忧思。在这一瞬间,原本出现在三个男人心中的怀疑,都不知不觉得消散了。 拓跋的手仍旧扣在纯儿的手背上,此时,他则顺势握住了纯儿的手,轻声问道: “纯儿,你怎么了?” “我想妈妈。”纯儿脱口而出,泪珠也啪嗒一声坠落了下来,其实,现在纯儿真正想说的是,她想回家,想她的战友,想回到现代,想去过属于她的那种生活! 看着纯儿此刻完全的一副小女孩儿的情态,泫然而泣,等着别人安慰。可是拓跋却不能再有进一步的行为了,纵然纯儿是他的师妹,但是现在毕竟有了端昊,虽然大家都还没有说破,可是拓跋和纯儿之间,也算是君臣名分已定,所以他和纯儿之间,是不再适于出现什么太亲密的举止了。 拓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端昊,而端昊仍旧是一脸的沉思,看的出来,他并没有一下子就被纯儿的泪水打动,仍旧在心中思量着纯儿刚才的行为。 拓跋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帝王心啊,也许就是要比别人冷硬吧? 方子纯毕竟是方子纯,严纯儿的娇柔,并没有太多消磨掉她曾经叱咤风云的锐气,片刻的脆弱之后,纯儿就已经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在我的字典里,永远都不会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情景出现,我永远要保护自己,占据主动。还是那句话,既然来了回不去,我就要努力的活好,努力的活下去!’ 纯儿松开了握住玲珑鞭的手,搓了搓脸,顺势抹了一把泪水,再仰起脸来的时候,纯儿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如常,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也显得分外的清澈。 “我刚才吓着你们了吧?”纯儿说的是你们,但是目光却凝聚在了端昊一个人的脸上。最在乎的,还是他吧,就算师兄怀疑我,我都不会这么伤心,这是不是就是因为爱上了,所以,才会分外的介意? 端昊被纯儿盯的有点儿不自然,情不自禁的错开了眼神,心中暗暗诅咒了一句: ‘这是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竟然敢这么盯着我看!’真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挑衅般的直视着端昊。 纯儿也不等别人回答,自顾自的莞尔一笑,笑容洒脱出尘: “其实,这些军事常识,都是师傅教我的。我从小在师傅身边长大,因为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所以,一直被师傅师娘娇惯,没有学成多少武艺,反倒是天天跟在师傅身边,学会了这些雕虫小技。” 纯儿表面上若无其事,侃侃而谈,而实际上,已经在心里把自己看过的所有武侠小说中的情节,翻了一个遍了。她努力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说的可信。 “真没想到,落蕊神针的传人,还有这样的高才。”拓跋有些感叹,其实也是想帮纯儿赶紧把这个场圆过去。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纯儿,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着才能让端昊不再怀疑纯儿了,所以,拓跋真诚的说道:“等什么时候闲下来,我和你一起回山,好好去聆听一番师伯的教诲,那我真是受益无穷了。” 纯儿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拓跋傲疆话里的意思,心中暗暗感激,接口说道: “我带你去没问题,但是就怕你去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大将军啊。我师父平时总是说,战争是最残酷的事情,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战争中,受伤害的永远都是最善良的平民百姓,所以,我师傅才会下决心一生隐居,因为,他绝不肯把自己的才学用到战争中去。” “如果这样说,那就是你师傅狭隘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端昊,突然开口说道:“俗话说的好,学成文武艺,贩与帝王家。人生在世,就是应该尽自己所能,努力的为国家为君主多做些贡献,只有这样,才不枉此生。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师傅能够把自己的本领都用到为国尽忠上来。”说话间,端昊的眉宇间尽显帝王的豪情和气概。 看到端昊终于打消了对纯儿的疑虑,拓跋和无影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8、爱愈深 经过了这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变故,纯儿他们几个人之间,似乎突然少了些什么,气氛不再像刚才那么轻松自然了。 对此人们都有些遗憾,可是又都束手无策,只是重新回到篝火边,默默的埋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无影,突然开口了: “拓跋兄,你马上挂着的那个背囊里是什么东西?” 拓跋听见无影的问话,目瞪口呆。这倒不是因为无影的话有多么新奇,而是,这么多年来,拓跋傲疆第一次听见无影会对某种事物产生好奇,这可真是新闻。 所以,拓跋愣了一下,才回答道: “哦,你是问那个背囊啊,那是纯儿的东西。对了,纯儿,我都忘记问你了,临出门前,看你鼓捣了好几天,那到底是什么?” 说到后来,拓跋终于明白了无影的用意。他深信,以无影的细心和本领,肯定已经在端昊出现之初,就细致检查了所有人的行装——这也是护龙职责所在,对此,拓跋倒也不介意——反正都是为了忠君之事。 而此时,无影提起这个问题,只是为了缓解现在的沉闷气氛。想到此,拓跋不禁抬头忘了无影一眼,只见无影还是那么冷漠孤寂,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的情潮。拓跋不由得暗叹了一声——看来,这位冷心冷面的男子,注定了要为情伤心一世了。 纯儿已经吃完了饭,听到拓跋问自己,索性就直接走到了马儿的身旁,动手解下了马背上那个鼓鼓的背囊。 “真是的,昨天光忙着赶路,我也忘记了。”纯儿一边打开背囊一边说道:“临近出京的时候你不是说,等到了边疆,我们有可能在野外过夜吗?所以我就做了这些东西,没想到,刚刚到了这里,就用上它们了。” 说着话,背囊已经展开,几件东西显露了出来。端昊他们几个人看见这些东西而流落出的困惑目光,足以证明这些东西是很新奇古怪的。可是,此刻如果再有另外一个现代人在场,那么一定会百无聊赖的告诉他们,这些东西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两顶野营帐篷,两条睡袋! 当然,因为古代的资源限制,所以纯儿在制作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充分的因陋就简了。用桐油刷过的竹竿代替了铁质的帐篷支架,用结实的粗麻布代替了轻薄的防雨绸,用一层层的丝绵代替了纺织棉。 因为材料有些粗糙了,所以这些帐篷和睡袋看上去不像现代的那么轻盈小巧,但是,端昊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房子’就凭空的从纯儿的手底下变了出来,也已经足够震惊的了。 “可惜我没想到路上会有这么多人,只准备了两套。”纯儿搭好了一个帐篷,拍了拍手说道:“我师傅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云游,可是又不喜欢吃苦。还不爱带些仆从照顾自己,总觉得那些人碍手碍脚,所以,就想出了这些东西,这样,不管他云游到何处,都可以让自己过的很舒服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纯儿可不想再露出马脚了,直接就为这些帐篷和睡袋编出了一个可信的来历。 拓跋抚摸着这些帐篷和睡袋啧啧称奇: “师伯真是一位旷世奇才,等闲下来,你一定要带我回山,我要好好向师伯讨教。”他已经直接把纯儿那位子虚乌有的师傅,认作师伯了。然后,拓跋又转身和无影探讨:“如果,我们把这些装备再改良一下,让它们更小巧一些,也许就可以代替过去的帐篷,用到行军作战中了。” 纯儿暗自佩服——拓跋傲疆不愧是一位少年有为的将领,他的全部思维好像都凝聚在了军事上面,有这样的一位统领,是西蜀国将士的福气,也是西蜀国的福气。 两顶帐篷都搭好了,端昊始终都没有说话,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望着伫立在旷野上的小帐篷,脸沉似水,目光深若寒潭,没人能够看出,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从他那偶尔飘过纯儿背影的眼神中,可以猜测出,他一直所想的事情,一定和纯儿有关。 夜色四合,今夜是个晴天,漫天的星光,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纯儿坐在狂野中,痴痴的望着夜空,头顶上的星光,让她想起了在现代,圣诞节的时候那些璀璨的灯火。 前一世,她走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比起来,她最爱的当然是家乡,但是,她一直认为,最美的圣诞节,却是在北欧。因为北欧的圣诞节,没有那么重的商业气息,一到圣诞节的时候,整个北欧就好像突然进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所以,只要一有时间,她都会到北欧去过圣诞节。 圣诞节的时候,那里大街小巷都是晶莹的冰雪,树梢上和房檐上都挂起了一串串璀璨的小霓虹灯,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而所有装饰,也都是以金色和红色为主,再配以银色,然后才是其它的颜色。但是,不管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的装饰,都为人们传达出了同一个信息——快乐,富足,祥和。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会让人们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全身心的去感受幸福,去感恩生活。 “纯儿,”纯儿正在望着星空冥想,忽然被一声轻唤打断了,她想的太入神了,以至于这一声轻唤,竟然让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还没等她回过头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就拥住了她那柔软的身躯,纯儿没有挣扎,因为她已经被端昊那熟悉的气息包围了。 端昊紧紧的把纯儿搂到了胸前,久久都没有说话。虽然,才一天一夜没有抱过纯儿,但是端昊觉得,两个人好像已经分别了很久一样。端昊不禁有些自嘲——古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现在,他对纯儿,简直是每天形影不离,都还会相思。这是不是因为纯儿太灵动,太不可捉摸了,所以,端昊才总觉得只要自己稍微一松手,纯儿就会像露珠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59、诡异的香炉 纯儿也无言的靠在端昊的怀里,她的心中也已经被浓浓的思念填满了,纵然白天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纵使当时端昊的猜疑让她伤透了心,可是,当端昊拥她入怀的那一刻,所有的怨愤和委屈,就都被她心中的情感压倒了。纯儿心中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志气,为什么就恨不起他来,难道,真像爱情小说中写的那样--女人一旦爱上了男人,就失去了自我。 “想什么呢?”端昊在纯儿的耳边轻声问道,声音温柔的就像天空中第一缕月光。 “想你不信任我。”虽然心中已经原谅了他,但是纯儿还是不由的诉说出了心中的委屈。 端昊的手臂一用力,把纯儿抱得更紧了: “纯儿,对不起,我也有我的难处。”在纯儿听来,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可是一说出口,却把端昊自己都给吓住了,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堂堂西蜀国的皇帝,宇文端昊,竟然在跟一个女人说对不起?!她只是一个女人啊!可是,虽然震惊了自己,端昊却无法把刚才那句道歉收回去,因为,纯儿刚才话语中的委屈刺痛了他,让他心疼。或者更确切的说,白天的时候,当纯儿被他们怀疑,脱口说出‘想妈妈’的时候,端昊的心就已经软了。如果当时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是碍于西蜀国的大计,不是碍于当着两位臣子,也许端昊早就抛下一切猜疑,像现在这样,把纯儿拥进怀中,用心呵护了。 “真的,我也是不得以。”又是一句解释,语调中已经包含了浓浓的无奈和歉疚,‘纯儿,你知道吗,我真的爱你。可是,我的身份注定了,你如果和我在一起,就必须要承受很多平凡人家承受不到的压力和委屈。’ 本来,端昊还以为,纯儿又会像白天那样掉下泪来,毕竟,现在她依偎进了自己爱的男人的怀里,每一个女人现在都会是最脆弱的时候。可是,他没想到,纯儿再开口时竟然是出奇的平静: “你说的对,今天的事情也是我太敏感了,你们这样戒备,一定有你们的理由。” 端昊有些吃惊,因为自从和纯儿认识以来,他一直都认为纯儿是一个活泼的有几分任性的小女孩儿,不太像后宫中那些被精心调教出来的大家淑女,他一直认为这一点是纯儿的欠缺。可是,此刻,纯儿竟然说出了这么通情达理的话。 觉察出了端昊的惊异,纯儿淡然一笑: “你不用这么惊奇。我虽然从小生长在江湖,三从四德学的不太好,但是,不大懂得淑女那一套,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头脑。”生长在现代,也就等于生长在江湖吧。纯儿接着说道:“虽然我一直没问过,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和无影将军,都不是一般的人,我想,你们肯定都和师兄一样,是朝廷的重臣。而现在,你们奉旨巡边,在途中,又定下了暗藏屯兵这样的大计,身负着这样的重任,你们的戒心重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事情过后,纯儿也在反思,自己前一世的经历,早就教会了自己永远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这样想一想,端昊他们的行为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可是,自己那时却就承受不了了: “我当时对你们的怀疑难以承受,也许,只是因为承受不了你的猜忌。你的不信任,让我伤了心。” “纯儿,对不起,就像你刚才所说的,我有我的责任,而且,你的身上确实埋藏着太多我不了解的秘密。纯儿,你愿意把你心中的一切秘密,都告诉我吗?” “我愿意,”纯儿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当我们的赌约结束,你愿意和我从此浪迹江湖的时候,我一定会把我心中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你。” 看纯儿还在坚持自己的赌约,端昊无语,他唯有更紧的抱住了纯儿,心中默默的说道:‘纯儿,我真心希望,三个月后,你会心甘情愿的和我一起回京,入宫,因为,我真的舍不得失去你。’ 两个人虽然各怀心思,可却都是在为了这段情而挣扎纠缠,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紧紧的胶着在一起,倾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渐渐的,端昊的手不由自主的在纯儿的身上抚摸了起来。纯儿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情不自禁的嘤咛了一声。 这一声细微的呻吟,宛如点燃了端昊心中的烈火,端昊一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那顶小帐篷,一时,心中的火焰腾然而起,他不由分手,打横抱起纯儿,还没等纯儿明白过来,就抱着纯儿钻进了帐篷。 纯儿直到被端昊摆放在了帐篷中的睡袋之上,才惊觉端昊的用意,不禁脸红心跳,本能的就要挣扎躲避,可是端昊已经俯下了身子,把纯儿娇媚柔软的身体压到了身下,同时声音暗哑的呢喃道: “别怕,纯儿,我不会做什么,我会等到娶你以后。现在,我就是想亲亲你,让我亲亲你……”后面的话,已经淹没在了端昊粗重的喘息声中。 十几年来,端昊已经有过无数的女人,所以经验非常老道,他用嘴唇轻轻摩梭过纯儿柔嫩的脸颊,最后,在纯儿的嘴唇上反复的摩擦着,一点舌尖慢慢引诱着纯儿主动张开贝齿。端昊的激情也撩拨起了纯儿心中的欲火,她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臂,抱住了端昊。 纯儿的响应,给了端昊莫大的鼓励和刺激,他一低头,重重的吻住了纯儿的双唇,而一只手也攀上了纯儿的酥胸,朝着她的衣裙里面探去…… 而就在此时,一间幽暗诡异的斗室之中,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高大男人,正纹丝不动的站立在一个巨大的香炉之前。这个男人的五官隐在了黑暗之中,所以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出他身材分外挺拔,背影稳如山岳。 只见他一挥袍袖,香炉上就升起了一片浓白色的烟雾,烟雾不停的凝聚变换,最后竟然变成了端昊和纯儿的样貌!端昊和纯儿此时在帐篷中的行为,清清楚楚的呈现了出来!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60、阴谋初露 只见香炉之中,浓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在半空中汇集凝聚,渐渐的形成了一个长方形,这个由一层薄薄的烟雾组成的‘长方形’中规中矩,酷似一个灰白色的投影屏幕。纯儿和端昊的身影就是出现在了这个灰白色的‘屏幕’上。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也是灰白色的,渐渐的,身影上竟然有了颜色,又过了一小会儿,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竟然变得完全真实了,真的就好像在放电影一样,把纯儿和端昊此时在帐篷中的情景,如实的投射到了这个由烟雾组成的‘屏幕’之上。 只见端昊已经整个压在了纯儿的身上,忘情的深吻着纯儿的双唇,而纯儿则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声诱人的呻吟。端昊早就看出来,纯儿在情欲上无比青涩,可是她对于挑逗的反应却又那么泼辣大胆。这两点结合起来,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所以,端昊不遗余力的尽情撩拨着纯儿,用尽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手段,端昊喜欢看纯儿在他的引导下,一点点敞开自己,为了他从清纯转变到性感。 端昊愈加的疯狂,纯儿的心中也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她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经历,但是她毕竟来自于开化的现代,一个现代的女孩子,当然不会像古代的女子那样,在床上的时候,都不敢正视自己的爱人,也不会像古代的女子那样,把两情相悦的欢愉,纯粹当成对男人的一种奉献。既然两情相悦,她当然也要品尝这其中的快乐。 纯儿感受着端昊的吻,端昊的气息,她心中的激情也被一次次的激了起来,身体越来越炙热。终于,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中引导着纯儿,教给她该怎么做一样,纯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端昊身体上的昂扬之处。 端昊措不及防,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他真没想到,纯儿竟然这么大胆,在宫中,狂放如秦娥,都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纯儿握住了还不算完,她竟然隔着衣服,用力的揉搓了起来!端昊再也把持不住了,随着纯儿的动作大声的呻吟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刺激,他马上就要倾泻而出了。 端昊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一只手胡乱的揉摁着纯儿的胸脯,而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纯儿的衣裙,直朝着她的小腹伸去,他要和纯儿一同到达欢乐的巅峰。 黑暗的斗室中,那个男人仍旧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香炉的前面,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烟中,已经意乱情迷的纯儿和端昊。忽然,那个男人大喝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暴躁,与此同时,他重重的一甩袍袖,巨大的香炉应声倒在了地上,半空中的烟雾‘屏幕’也就随之消散了。而那个男人仍旧狂怒不已,双掌翻飞,片刻功夫,一件不大的斗室,就被他砸的不成样子了。 这时,纯儿他们所在的帐篷外面,忽然飞过了一群不知名的野鸟,野鸟嘎嘎鸣叫着,穿过夜色,向着远方飞去。刺耳的尖叫声惊动了帐篷中的两个人,端昊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差一点就失去了理智。他看了看纯儿,纯儿也是双腮潮红,但是衣裙还很整齐。端昊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终究是受圣人教育长大的,堂堂西蜀国的皇帝,如果干出这种野合的事情来,就算没人知道,他也没法对自己交代。 端昊又看了纯儿一眼,纯儿粉嫩的脸上,那一陀红晕,几乎差一点就又击碎了端昊刚刚培养起来的理性,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在纯儿的脸颊上,深深的吻了一下: “小妖精,我早晚得被你迷死!快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纯儿半睁开眼睛,媚眼如丝: “你要回去了吗?” “对,傲兄他们都在,要是看见我们在一起过夜,太不成体统了。” 这一点纯儿倒是接受,别说这是古代,就算是在现代,妹妹也不能当着哥哥的面就和男朋友一起过夜啊。于是,纯儿点了点头: “行,但是,你得哄我睡着了,才许走。” 纯儿说的天经地义,理直气壮,可是听在端昊的耳朵里,简直是太震撼了,这个小丫头竟然命令起自己来了!可是转念想想,自己还真舍不得马上就走,索性就拥住了纯儿,慢慢的拍了起来: “好,我哄你睡着了再走。”哎,如果再这么宠下去,一定会把这个小丫头给宠坏的。端昊反省,但是反过来,端昊又劝自己,不就这几天吗,宠就宠吧,等到回宫以后,她会慢慢长大,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妃子的。 黑衣男人终于砸累了,重重的靠在了墙壁上,现在斗室中已经是一片狼藉了,他仰头向着黑暗的房顶,似乎在冥想什么,片刻之后,就见他走到了窗前,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刻着符号的玉片,嘴唇微微翕动着,默念了片刻,那块玉片上就发出了一层温润的光彩。 京城,严丞相府,白楼。 雪夫人已经进入了深深地梦乡,突然,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她猛地翻身坐起,同时一只手伸到了枕头下面,当她的手再拿出来的时候,手掌中已经多了一片白色的玉片——正是纯儿刚刚回到古代的时候,送给了她全部记忆的那块玉片,而此刻,玉片上,又泛起了一层温润的光辉。 雪夫人双掌相扣,把玉片握在掌心,双目微阖,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 半晌,玉片上的光辉彻底暗淡,消失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而雪夫人,却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一样,身体重重的靠在了床脚,头上的发髻散乱了,她也没有心思去整理,那双从来不沾染世俗间一切烦忧的美丽眼睛中,竟然射出了两道悲伤欲绝的目光。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61、刺杀 接下来的日子里,纯儿和端昊一行人的足迹几乎遍及了整个荒原。拓跋傲疆心细如发,不放过任何一种可以屯兵藏粮的可能性,而端昊更是极其具备高瞻远瞩的全局性思维,一次次的提出了各种在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纯儿一路走来,亲眼目睹了拓跋和端昊、无影等人的种种作为,不禁在心中暗暗喝彩——这三个男人,都不愧是西蜀国的栋梁之才! 这一天,一行人沿着洪泽湖区的一条支流一路北上,到了黄昏的时候,来到了沿河的一处幽长的峡谷。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端昊在马上用手一指。 拓跋四下里看了看,说实话,这不是过夜的好地方,地势有些险峻荒凉,可是这一路走来,端昊一直就是专门挑这样的地方过夜,拓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拓跋和端昊纯儿三人在峡谷中挑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点起了篝火。无影又消失了,拓跋心里清楚,无影是去‘取信’了。端昊身负国事,每天都会有专门的信使为他送来京中的信件,里面传递了朝中和宫中的各种消息,不过,为了不引起纯儿的怀疑,也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摸清端昊的行踪,他们从来不让信使靠近他们,每天都是无影在特定的时间,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发出信号,然后等信使把信送过来。 无影回来的时候,看见端昊正和纯儿在一条浅浅的溪流边嬉戏,纯儿清脆的笑声,在峡谷中久久回荡不绝,那笑声那么甘甜悦耳,仿佛天上仙子的玉铃儿坠落到了人间。这动人的笑声,险些让无影失了魂,他勉强镇定精神,把自己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相思,都掩藏在了夜色中之后,才举步朝着端昊和纯儿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到端昊的近前了,正在溪边戏水的纯儿突然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朝着水中倒去,无影一惊,本能的就想纵身而起去扶住纯儿。可是,一直站在纯儿身边的端昊动作更快,一把扶住了纯儿,顺势把纯儿拥进了怀中,两人一时相拥无言,细碎的月光洒进了溪水,满满一溪的光亮中又映出了两个缠绵相依的身影。无影的心突然剧烈的一疼,那一瞬间的疼痛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很久以后,无影都无法想像,自己那一天怎么会没有被疼死。 把信件交到了端昊的手中之后,无影立刻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一如既往。纵然心已经坠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但是无影的脸色仍旧是那么的冷硬和默然,任谁也无法看出,这个比万年岩石还要冷硬的汉子的心,已经被伤的鲜血淋漓。 这时,纯儿已经坐到了溪边的石头上,端昊也坐回到了她的身边——相恋中的人儿,总是一刻也不愿意分离的。 端昊一手搂着纯儿的肩膀,一手抖开了信纸,纯儿则顺势靠在了端昊的胸前,双眼朦胧的眺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这就是纯儿可爱的地方,从来不问端昊公事上面的事,不像后宫中的有些妃子,总觉得如果能介入一点端昊的公事,就会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一点,所以,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显示出自己在处理国事上的能力。端昊不知道,纯儿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出于现代人的思想——即使是再爱的人,也要给对方以一定的独立空间,否则,彼此都会窒息。 端昊快速的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按照惯例,第一页是他安排在朝中的亲信所写的,朝中没有什么大事。而第二页,则是皇后写的,照例问候了端昊,说了太后的身体,一般再接下来,皇后都会说,后宫中一切安好,勿念什么的。可是今天,皇后却写来了一件事情——住在望德宫的秦娥美人小产了,生下了一个已经死掉了的男胎! 这个消息让端昊愣了一下,他回想了一下,倒是没用太长时间,就想起了秦娥的样貌。他已经预计到秦娥会怀上龙种,因为毕竟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专宠秦娥。这个秦娥看上去挺健康的,真没想到,竟然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想到这一点,端昊不禁心生怒气! 这时,纯儿忽然哆嗦了一下,端昊警觉,赶紧抱紧了纯儿: “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有什么虫子咬了我的手指一下。” 端昊赶紧捞起纯儿的小手,就着月光一看,果然纯儿的小指上有些红肿。 “真是的,野外的虫子就是太多了,你那细嫩的皮肤哪里经得住这些。”端昊心疼的说道。 纯儿淡淡一笑: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吓了我一下,我是不是打扰你想事情了?” 端昊摇了摇头,顺势把信纸一揉塞进了衣袖: “她们能有什么大事,比起你的手指受伤来差远了。”说着话,低下头,开始轻吻纯儿被咬着的手指。纯儿双颊绯红,堪堪的躲避着端昊的轻薄。 夜已深沉,星隐月落,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峡谷中支着一大一小两顶帐篷,纯儿睡在小帐篷里,而另一顶帐篷,则被拓跋加以改良扩大,他们三个男人睡在了里面。此刻,两顶帐篷中都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说明帐篷中的人都已经睡熟了。 忽然,几个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无声的欺近了帐篷,他们似乎目标非常明确,所以,一点都没有迟疑,直接就来到了纯儿所睡的那顶小帐篷外面! 这四五个黑衣人配合默契,闪身形就分散到了小帐篷的四周,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不同的方位,把手中的兵器刺进了帐篷! 他们的兵器好像都是为了这顶帐篷而特制的,刀身窄而长,尖端锋利,刀身还有倒刺。小小的帐篷,突然被这样五把刀从不同的方位刺进去,里面的人,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在劫难逃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62、变局 帐篷中传出了一声惊呼,正是纯儿的声音。 而此时,纯儿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不远处的另外一顶帐篷,帐篷中的拓跋和在外面防护的无影,闻声而动,就要前去救援。 忽然,一个冷到了极点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 “稍微等一等。”原来端昊也出来了。 拓跋和无影一愣,黑暗中看不清端昊的脸色,也猜不透端昊的心思,他们纵然心急如焚,也只能听命。 五个刺客看来这一次是势在必得,不杀纯儿决不罢休。他们手中的长刀刺进了帐篷之后,算着纯儿的身上一定会出现几个透明窟窿了。可是这几个男人还不肯罢休,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个丫头有多么的难缠,所以,他们看见自己的刀已经刺进了帐篷,也听见了纯儿的惊叫,只见他们同时向后一跃,而他们手中的长刀竟然都钩在了帐篷上! 然后就见几个刺客纷纷松手,五把长刀已经都插在了地上,这样一来,那个本来已经支离破碎的帐篷,就又被牢牢的钉在了地上。现在,小小的帐篷变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五把钢刀变成了铜墙铁壁,帐篷中就算是一个没有受伤的人,也逃不出来了。 按照刺客们的计划,他们今晚的刺杀分为三步,第一步,用刀攻击,几把钢刀同时出击,纯儿不死也得受伤。第二步,把帐篷固定住,这样一来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去,不让外面的人救援,切断帐篷内外的一切联系,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第三步! 现在,第三步开始了。五个刺客手中都扣起了硫磺火绒,明亮的火星在他们的手中跳跃着,他们要烧毁这顶帐篷!这就是他们得到的命令——最不济,也要让纯儿毁了容! 可以说,刺客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如果他们遇上的是真正的严纯儿,哪怕他们遇上的,是情报上所形容的那样的——一个真正的江湖女子,他们这一次刺杀,都是肯定成功的。 但是,他们生不逢时,遇到的偏偏是方子纯,一个上辈子从刀尖上、枪口下长大的国际刑警,从小就拿应付暗杀当游戏,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方子纯都觉得自己对于刺杀的经验太丰富了,自己不去搞暗杀,简直是浪费,简直是为人类和平做出了莫大的贡献,都该给她发诺贝尔和平奖! 这样一个人,如果让他们顺顺当当的就给灭了,那也太不给国际刑警组织面子了,毕竟人类战争史又进化了一千多年了,岁月如金,日子不是白过的! 所以,当刺客们自信满满的准备扔出手中的火种的时候,他们都呆住了,小帐篷竟然从上面五分之一的地方凭空裂开了,就好像开启了一个天窗一样,一个苗条的身影和那扇‘天窗’一起飞了起来。 “以为我会做一个单纯的野营帐篷?你们想什么呢?!”一声娇喝,纯儿出现在了帐篷顶! 在纯儿娇喝的同时,她双手一翻,最疯狂的一幕出现了——纯儿竟然抛出了几道火光,火光分别扑向了几个刺客,在火光的照耀下,纯儿才看出来,原来这几个刺客也正准备用火烧她!这倒好,用得一样的招数! 刺客们一时也都傻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纯儿现在所抛出的,能够燃烧的暗器,和他们手中正在拿着的暗器,基本属于同一类型,恍然间,他们几乎以为自己攻击错了方向,帐篷中的那个,不是要刺杀的目标,而是他们的同伙。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此时最需要做的,就是赶紧躲避已经打到了眼前的暗器。刺客们也都身手不凡,几道火光都打空了,落到了地上,地上那些已经干枯的衰草,一挨到火焰,就立刻燃烧了起来。 这边的纯儿的打得热火朝天,而那边的拓跋和无影的心都要紧张的跳出胸膛了。 突然燃烧起来的火焰提醒了纯儿,她又迅速的朝着几个方位,扔出了点燃了的装满了硫磺硝石的竹筒,硫磺引燃了枯草,一下子,火焰就形成了一个圆圈,把几个刺客围在了中间。 “救纯儿出来,几个人都不要留活口。”端昊简短的命令道。 拓跋和无影早就等不及了,一接到命令,马上就像两只大鹏鸟似的凌空而起,拓跋直接就跃到了纯儿的身边,然后在空中一顿身,抓起纯儿,翻身就回到了端昊的身边,而无影则跃入到了火光之中,手起剑落,眨眼间,就结果了几个刺客的性命。然后,又用剑尖一挑火焰,把火苗引到了尸体的近前,直接就把这几句尸体给火化了。 深秋的峡谷中全部都是枯草和干枝,分外容易燃烧,一下功夫,大火就呈现出了蔓延之势,拓跋度量了一下局势,说道: “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众人点头上马,朝着北方一路疾驰,把熊熊的火光抛到了背后。 直到东方发白,端昊一行人,才在一个小小的河滩停了下来,一场恶战,再加上一夜狂奔,纯儿已经非常疲倦了,但是她的眼睛仍旧如寒星般明亮。 纯儿下马走到溪边,就着冰冷的溪水洗脸,刚洗了两下,她就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端昊来了。 纯儿依旧有条不紊的对着溪中的倒影梳妆,直到端昊再也等不下去了,伸手拉住了她,并且喊了一声: “纯儿。” 纯儿才回过头来,这一回头,端昊又呆住了,看惯了后宫中的盛装女子,他还真没见过眼前的这样素面朝天的美人。只见纯儿一张没有任何脂粉的脸颊上,还带着几滴晶莹的溪水,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发梢上也在滴着水滴。整个纯儿,清新的就宛如清晨山谷中第一缕阳光,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包含着已经看懂了一切的睿智和体谅,闪动着一种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淡定和成熟。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63、端昊的秘密 看见端昊在痴痴的望着自己发呆,纯儿嫣然一笑: “你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纯儿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字字清晰。 端昊本来已经看纯儿看的失了神,所以突然听见纯儿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纯儿又是一笑,笑容宛如天使一般,那么真诚善良,却又能够穿透一切世俗的阻挡: “我说,你不用担心那些磨难,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端昊还来不及想纯儿话里的意思,就已经本能的又摆起了大男子主义的架子,不屑一顾的说道: “我哪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停了一下,端昊又加了一句:“在我的生活中,我从来都是主宰者,没有什么磨难可以让我担心。” 纯儿并没有因为端昊的争辩而气恼,而是伸手拉了一下端昊,让他坐在了河边,而纯儿也顺势坐到了端昊的对面。 纯儿此刻就坐在了一块浅水中的大鹅卵石上,潺潺的溪水从石边流过,轻轻冲击着鹅卵石,发出细碎的声响,河面上波光粼粼,摇碎了一河的月光。纯儿一袭白衣,披一身月光,踏一河清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用透明的水晶雕刻出来的美人,完美而娇脆。但是,她的那一双眼睛,却饱含着理解与智慧,纯儿轻轻的抓住了端昊的手,认真的望着他的眼睛,似乎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 “龙宇,这是你告诉我的你的名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名,但是,既然你告诉我,你叫这个名字,那就足够了。因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要的,是你这个人。”纯儿的眼睛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明亮。 “我也猜测过你的身世,我想你应该是一位王爷家的世子,因为你那么年轻,可是师兄却非常尊重你。” “你既然都能看出来,拓跋将军都要听命于我,为什么还说我会担心?” 纯儿柔软的手指轻轻攀上了端昊那俊朗的眉梢: “从这里,还有这里,”纯儿的手指沿着端昊那完美的眉形轻轻的移动着,又滑到了端昊的眼睛:“我能看出来,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你心中却有着无限的愁思和忧虑,我还能看出来,你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也能看出来,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的心就没有一刻是轻松的,而且,你还那么的孤独。从那时起,我的心中就有一幅画,一个玉树临风,一身华服的男子,孤身一人站立在悬崖的边缘,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有的只是掠过他身边的寒风,飞过他身畔的秃鹫,在他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纯儿话音未落,端昊已经悚然动容,他一把握住了纯儿的手腕: “你怎么会看出这些来?”端昊的眼睛中充满着无法置信的光芒,眼前的纯儿,是那样的单纯,仿佛就是个透明的水晶娃娃,她怎么会有这么缜密的思想? “因为我爱你。”和端昊的激动比起来,纯儿则显得娴静如临水之花。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端昊再也无法自持,他抓起纯儿的双手,把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了纯儿手掌心里。 多少年了?自从他当上了太子那一刻起,他真的就像纯儿所形容的那样,一个人孤寂的站到了悬崖边上,任凭身边狂风呼啸,群兽环伺,唯有一味苦苦的支撑,还永远都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连疲倦都不能显露出来,因为他是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自己肩负着太多的使命和责任。 端昊从来不敢奢望,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有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内心深处,真正的看懂自己。而今天,这个人不仅出现了,还在亲口对他说,爱他,并且愿意一辈子站在他身旁,分担他的痛苦和忧虑,在那一瞬间,端昊的心都颤动了。 纯儿挣出了自己的手,让端昊把头枕到了他的腿上,端昊也就顺势伏在了纯儿的膝头,享受着这片刻的清幽。纯儿轻轻扶着端昊的头发,继续说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一次次的刺杀,是针对我的,而我敢肯定,我在这里没有任何敌人,所以,我知道,他们是因为你的缘故,才会要杀死我。” “对不起。”端昊伏在纯儿的膝头喃喃的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痛苦的缘故,端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 纯儿含笑摇头,笑容美丽不可方物: “不用说对不起,既然我爱你,决定了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做好了准备,要承受和你在一起以后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不仅包括幸福,也包括苦难,不仅包括平静的生活,也包括会遇到的危险。因为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么陪你承受一切,就是我的义务,也是我该享有的权利。” 端昊仍旧把头埋在纯儿的膝头,因为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没有想到,纯儿对自己的爱,竟然会是如此的炙热,他更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爱的快乐,原来,被一个女人全身心的爱着,是如此的幸福。 端昊平静了一下感情,才又抬起了头来,一把把纯儿拉进了怀中,深深的吻住了纯儿的双唇,充满柔情的吸吮着,他不善于表达太热烈的言辞,他要把自己此刻心中全部的情意和感动,都通过这个吻,送到纯儿的身体里,心里。在两个人双唇碰触到的那一瞬间,端昊低低的说道: “放心吧,纯儿,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没错,就是你,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人。’端昊在心中说道。 的确,这才是端昊心中最大的隐秘和压力——他一直都在寻找着一个女人,一个有足够的资格为宇文王室生下继承人的女人!因为,只要还有一线机会,端昊就不会允许再让有着梨氏血统的人继承西蜀国的王位,梨氏,已经太强大了,强大到威胁到了宇文氏对西蜀国的统治!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64、娶妻当如卿 月上中天,端昊仍旧独自站立在旷野中,仰头望着天上浩瀚的星河,沉浸在自己的冥思之中。 做太子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梨氏和宇文氏有什么不同,反正一个是自己父亲的家族,一个是自己母亲的家族,都是自己的亲人。但是,当他成为了皇帝以后,才理解了梨氏和宇文氏之间天差地别的区别!他,宇文端昊,是宇文氏的继承人,而不是梨氏的,同样,宇文氏才是西蜀国的皇族,而梨氏永远都不是! 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看清了梨氏的狼子野心!端昊洞察秋毫,知道梨氏家族背着他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也可以解释为,梨氏家族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的利益,但是,作为一个皇帝,端昊必须有超出常人的理性和冷酷。所以,他坚信,防患于未然!他决不能让梨氏家族在西蜀国中,有了和自己分庭抗争的能力! 但是,当端昊想清楚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因为现在不仅他的母亲来自于梨氏,他的妻子梨宫月也来自于梨氏,他的两个年龄最大的皇子,也是梨宫月所生。最可怕的是,除了梨宫月所生的这两个孩子,后宫中就再也没有了人才出众的皇子!就好像,天地的灵气,独独钟爱这两个有着梨氏血统的王子一样! 当然,端昊心里很明白,这两个皇子出众,并不是什么天意神力,他们的出众,只是因为在他们之后,梨宫月没有再生下过孩子,而后宫中其他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要么是夭亡,要么,就是天资太差。 而出现了这个情况,与其说是天意,还不如直接说是,人为! 没错,就是人为!而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和妻子! 就像这一次的秦娥小产,端昊虽然也痛心,但是他并不意外,因为这基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自从后宫中的各个嫔妃开始诞下他的子嗣以来,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关——被人暗害小产!暗害的手段五花八门,令人防不胜防。开始的时候,端昊还追查过,可是查来查去,怎么着,也查不到太后和皇后的身上。以至于,端昊都不禁要暗暗为梨宫月的心机和手段喝彩! 后来,端昊干脆就不查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个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的女人,也没有资格为他生下继承人,这样一个孩子,即使出生了,也没有和梨宫月的两个孩子竞争的能力。 而端昊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把这些事情挑破,那么他就必须要制裁自己的亲生母亲和结发妻子,先不说骨肉之情,光是朝野的议论,就足够让皇室丢尽了脸面。再说了,一旦把这两个人制裁了,那么梨宫月所生的两个皇子该怎么办?当然不能一概论处,而且,他们的确优秀,如果皇室中再没有其他的优秀王子成长起来,那么,王位肯定要由他们来继承。——端昊宁可让有着梨氏血统的儿子继承王位,也不能让一个庸才毁了西蜀国。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尽快再生下更多的继承人,好从中选择出能够替代这两个王子继承王位的人。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端昊就开始变得好色了起来,几乎夜夜都要宠幸后宫中的女子,因为他要广施雨露,让后宫中的女人们有更多的机会为宇文氏生下继承人!只有继承人多了,才能从中筛选出优秀的人才! 所以,从那时开始,他与母亲和妻子之间,宇文氏和梨氏之间,就展开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战争。一方面,是端昊的宠妃不断的怀孕生子,而另一方面,则是梨宫月不断的制造机会,让这些女人小产。几年下来,端昊和梨宫月之间未分胜负,而受伤害的,却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受宠怀孕,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小产而痛苦不堪的女人。 后来,端昊简直都对后宫中的女人失望之极了,她们竟然都没有足够的头脑来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要她们还有什么用?!西蜀国未来的继承人,一定要聪慧而且坚定果敢的,一个这样的女子,怎么能生下合格的继承人,来继承这锦绣江山?一个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坐上西蜀国太后的宝座,来辅助好自己的儿子呢? 而且,梨氏家族不仅仅是盯上了西蜀国的未来,也盯上了西蜀国的现在。端昊早就发现,不仅是梨宫月和母亲两个人掌控了整个后宫,自己的朝野中的行为,也在被人监视,而经过调查,监视他的人,就是来自于梨氏家族! 端昊以前也曾经宠幸过宫外的女子,但是这些女子毫无例外的都出现了意外。端昊相信,这些女子都是遭到了梨氏家族的暗算,也就是说,他和梨宫月的较量,已经由宫内转到了宫外。 而这一次,纯儿又在长江上遭到了刺杀。结果,纯儿竟然自己反败为胜,躲过了刺杀,所以,端昊才突然兴起了念头,要让拓跋傲疆一路留下记号,他就是要再试一试纯儿的本事。 纯儿到底没有让他失望! 尤其是,在共处的这段日子里,纯儿一次次的展示出的聪明睿智,一次次展示出的真诚和善良,还有纯儿对他那毫无保留的炙热爱情。这一切,都让端昊欣喜,也让端昊感动。 此刻,他独自一人站在旷野中,就是在真心的感谢上苍: ‘苍天,谢谢你,你终于还是眷顾了我,眷顾了宇文氏,眷顾了西蜀国,为我送来了一个如此美丽,如此奇异的女子,我相信,她一定能为我生出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纯儿,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以后,我一定会带你回宫,虽然,我不能给你皇后的名分,也许,碍于你的出身,我都不能册封你为贵妃,但是,你会得到我的爱。而且,只要你能为我生下皇子,那么,我相信,我们两个的孩子,一定会是太子的第一人选。纯儿,有了这样的承诺,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执着于,你那个一定要让我专属于你的赌约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三卷 65、另一个来自于现代的人 经过一番跋山涉水,端昊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黄河的岸边。 纯儿判断了一下地理位置,大概辨认出,这里应该是在山西、陕西、河南交界的地方。 在这里,黄河打了一个很大的漩涡,生生的由一路向南折向了东,纯儿知道,从这里,黄河就会一路向东,一直流向大海。而这里的上游,则是黄河一路冲刷出的广阔平坦的黄土高原,再向上追溯,就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那一段,也是万里黄河唯一清澈的一段路途。 奔涌的黄河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发出了如同万马齐鸣般的吼声,纯儿站在岸边,俯视着黄河,河面上掀起的浊浪,几乎都能打到她的衣裙。 站在古代的黄河岸边,纯儿心中感慨万千,看现代的黄河,尤其是进入中原地区的这一段,基本已经想象不出黄河应有的壮美和豪情。可是,站在这里,望着奔腾如千军万马咆哮而至的黄河水,你会情不自禁的就想膜拜,你毫不犹豫的就会相信,这条河,一定能孕育出一个伟大的民族。 拓跋傲疆和无影、端昊,则站在不远处,用心倾谈着什么。原来,这里就是出现了那些杀伤性极强的武器的地方。 “目前我们能够找到的武器,只有这几种,但是,从将士们受伤的情况上分析,我判断,对方的武器,远远不止这几种。” 此刻,端昊他们已经来到了距离黄河不远的边防哨所中,这处哨所一直就处在西蜀国的最前沿,和大梁国隔河而望。这里驻扎的兵将责任重大,所以,拓跋傲疆一直都是派驻最精干的兵将驻防在这里。 而这处哨所就建立在一个小小的土黄色山包之内,他们挖空了山包,做好了隐蔽,连最有经验的牧羊人,都发现不了,这座小小的山包,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具战斗力的堡垒。 而端昊他们就在这个堡垒中的一间密室里面,密室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件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个,”拓跋拿起了一个一尺多长的竹筒,竹筒有碗口粗细:“就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武器。” “看上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竹筒啊?”端昊也在研究着手中的竹筒。 “现在看,它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竹筒,因为它里面的东西已经流干了,这个竹筒里,本来是装满了一种黑色的油一样的粘稠液体,在交战的时候,尤其是夜间作战,大梁国的士兵,会把这种竹筒打开,”拓跋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原来这个竹筒一端是堵死的,而另一端,看起来,应该是有一个塞子。“他们把竹筒打开后,就会抛到我们的将士身上,那种黑色的油非常的粘稠,不管沾在哪里,都不能被轻易甩掉,然后,大梁国的士兵就会射出火箭,这些黑油见火即燃,难以扑灭,为此,我们的军士,损失惨重。” 拓跋一番话,说的端昊和无影悚然动容,无影拿起竹筒往自己的掌心里倒了倒,的确,流出了一滴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而这一个,则更加离奇。”拓跋又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这个东西有一个甜瓜大小,是用生铁铸成的,拓跋用手轻轻一掰,这个近似于圆形的铁球就分成了两半,里面除了有一些古怪的装置外,基本就是空的了。“这些空的地方,装的是炸药,我之所以说它离奇,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是沉在水底下的,或者是浮在水的中间,我们的船只只要一碰上它,它就会爆炸,让人防不胜防,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无影和端昊也相对默然,和拓跋傲疆一样,他们也都是古人,所以,拓跋不明白的道理,他们当然也想不明白。 “还有这个,”拓跋又拿起了一件东西——长长的木柄,一截铁管,如果是现代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把做工略显粗糙的简易步枪。但是,眼前的这几个古代男人,纵然是见识过人,学通古今,可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个东西非常奇怪,应该是一件暗器,但是它的杀伤力却非常巨大,超过了我们目前所知的所有暗器,而且,我研究不出它的原理。” 拓跋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端昊和无影两人听来却是极度震惊——要知道,拓跋傲疆可是雕花小箭的传人啊,这一门派,三百年来,都是以使用和研制暗器而闻名。如果连他都不能弄明白的东西,那还有谁能弄明白呢? 人们想到这里,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纯儿,雕花小箭的传人既然已经败下阵来了,那就只能再找落蕊神针的传人了,而且,这一路走来,纯儿所表现出的武功虽然一般,但是旁门左道的本事,却很是非凡。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纯儿本来是这一行人中好奇心最重的,可是此刻,明明看见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却一点兴奋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木然的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眼神空洞,表情呆滞。 “纯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拓跋最先问道,他认识纯儿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从来没见过纯儿有过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看纯儿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反应,拓跋真有些担心了,上前了两步: “纯儿,你到底怎么了,病了?”虽然关切,但是碍于现在纯儿和端昊的关系,拓跋再也不会轻易碰触纯儿了,否则,他早就上去摸一摸纯儿的额头了,看纯儿的样子,不是发烧了,就是中毒了,反正不正常。 纯儿“腾”地站了起来,吓了拓跋他们几个人一跳,还没等拓跋发问,就听纯儿说道: “我没事,太闷了,我要出去走一走,你们接着说吧。”纯儿生硬的说完了这几句话,就头也不回的闯了出去。 她的确不能再呆下去了,因为如果她再和拓跋他们呆在一起的话,就再也掩盖不住心底的激越和澎湃了。纯儿一走出堡垒,就开始发足狂奔,一口气就跑到了黄河的岸边,看着滚滚的黄河水,她真想跳下去,一口气游到对岸,游到大梁国,去大声的问问: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是谁发现了石油,是谁制造了出了水雷和步枪,还有桌子上的那么多东西!?我知道,你一定也来自于现代,告诉我,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只要你也是从现代来的,就出来和我相认吧,不要让我一个人这么孤单……” 纯儿的泪水流了下来……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66、和亲计划 最一开始,甚至是拓跋还没有逐一讲解这些奇怪的武器的时候,纯儿就被震惊的呆住了,作为一个在武器堆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女特警来说,她太清楚桌在上摆着的这些武器意味着什么了。虽然它们的做工显得粗糙,虽然他们有些因陋就简的将就材料,但是,雏形变不了,原理变不了,这些武器,不可能出自古人之手,肯定是来自于一个现代人的智慧。 所以,一开始,纯儿就悄悄的退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她不会忘记路上发生的事,她唯恐自己一个不慎,就又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随着拓跋的讲解,纯儿慢慢由极度的震惊转变为了渴望,她想见到这个人,不管他是敌是友,至少他们来自于同一个时代。 ‘你在大梁国是不是也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和亲人,你是不是也特别孤单?’纯儿仍旧在心中默默的低语着,对着滔滔的黄河水,对着河对岸那个未知的同伴,眼中泪水难干。 忽然,纯儿发觉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她的身体一颤,才发现不知何时,端昊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端昊用另一只手替她抹干了泪水,柔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会这么伤心?” “我没事,就是看见了黄河,心中忽然有些感慨。”纯儿掩盖道。 端昊温柔的笑了: “你呀,看你厮杀的时候,听你劝说我的时候,那么有条有理,那么成熟,可是有的时候,比如说现在,你又天真敏感的像个孩子。” 端昊的话让纯儿觉得温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对了,你们不是和师兄一起,在研究那些武器吗?你怎么出来了?” “你突然就跑出来了,这里毕竟是战场,我们都担心你的安全,索性就出来找你了。” 纯儿这才发现,在不远处,拓跋和无影正在并肩站立注视着黄河,说是注视着黄河,其实就是不好意思看他们两个。纯儿的脸更红了: “对不起,我没事了,咱们回去吧,你们接着商量正事要紧。” “不着急,反正,我们还会在边疆再盘桓一段时间,不差这一会儿。”端昊宠溺的说道,望着纯儿的目光充满了柔情。 端昊的判断也有失误的时候,他本来真的以为他们一行人会在这处堡垒住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从京城送来的一封信件,打乱了这一切计划。 照例,信件中还是一封关于朝中大事的,一封是皇后亲笔写的关于后宫的。在今天的信里,后宫倒是很平静,而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大梁国派来了使臣,要求和西蜀国和亲! 大梁国的这一要求,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也震动了朝野。本来,大梁国和西蜀国之间,近年来的局部战争不断的升级,而且,大梁国的好战已经是有目共睹,所以,西蜀国上下,不管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都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人们都认定了,在西蜀国和大梁国之间,必定会展开一场大的战争,一决雌雄。可人们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大梁国竟然提出了和亲的要求!而且,他们不仅要求和亲,想向西蜀国求娶一位公主,为了表达他们的诚意,这次他们已经遣出了一位公主,和使臣一起来到了西蜀国京城,要把这位公主,嫁给西蜀国的皇帝为妃!也就是说,大梁国对于这次和亲是势在必得! 信件还附上了大梁国使臣带来的信函副本,副本上对于要求和亲的理由写的很清楚,上面写道:“连年征战,致使两国百姓民不聊生,而且,两国也把太多的人力、财力、武力都投入到了战争筹备之中,导致两国都不堪重负,所以,希望能通过和亲的方式,让两国停止征战,结为盟友……”其中,还有很多中肯、感人的词句。 但是,政治终归是政治,不管信函中的言辞多么的恳切感人,也不管这一次,大梁国的态度多么的真诚,可是要想着凭这些就打动了端昊,打动了西蜀国一干重臣,是根本不可能的。 写给端昊的信件上,就详细描述了朝中大臣对这件事的看法,大家众说纷纭,但是都是一个主题——大梁国此举,一定有阴谋存在。 此刻,端昊三人故意支开了纯儿,就在堡垒的密室中商议了起来。 “我同意朝中大人们的看法,大梁国此举一定有阴谋。”拓跋说道。 “你接着说。”端昊看拓跋停下来了,就示意他继续把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 “我认为阴谋不外乎两个方面,一,大梁国是为了骗娶我国一名人质,但是……” 端昊冷笑了一声,接口说道: “但是如果是为了得到人质,就不会求娶公主,至少也该要一位王子,哪一家的皇室,会因为自己的公主在异邦,而受人挟持呢?”端昊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的确,”拓跋点了点头,“如果大梁国了解我们中原文化,就不应该是为了得到人质,而且,他们不也送来了一名公主吗?他们都不在乎自己公主的命,当然也会想到,我们也不会在乎。” “排除了这个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拓跋继续分析道:“那就是,现在大梁国或者出现了内乱,或者出现了另一个外忧。所以,大梁国权衡利弊不得不暂时放下和我们的征战,先用这种方式稳住我们,好全力以赴去应付另一方面的问题。” “好,”端昊击掌称赞:“傲兄的话果然是句句中的,和我想的完全一样。所以,我想我们要做这样几件事。” 一听端昊要发布命令,拓跋和无影赶紧躬身站起。 “一,发信回京,同意和亲。 二,拓跋将军立刻派人打探清楚,大梁国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一定要在我国公主出京之前打探清楚。 三,我们立刻回京。大梁国突然转变态度,我们也需要做出相应的部署。 四……”端昊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深了,只听他阴冷冷的说道:“所有的战争筹备都改在暗中进行,一点都不要放松!还有,立刻遍访名师,一定要查清楚,这些武器的来历,和破解之法!”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67、信物 夜色阑珊,纯儿仰躺在端昊的怀里,倾听着黄河的涛声,细数着天上的星星。 “纯儿,想什么呢?”端昊的手指轻轻滑过纯儿的脸颊,纯儿的皮肤就像玫瑰花瓣一样娇柔,让人爱不释手。 “我在想,明天咱们就要回去了。” “怎么,不愿意回去吗?” “还不到三个月呢。” “也差不了几天,咱们在路上还得走很多天呢。” “你还记得我跟你的赌约吗?我说,如果三个月后,你不愿意只拥有我一个女人,我就会自己离开。”纯儿认真的问道。 “记得。”端昊抱紧了纯儿。 “你会让我离开吗?”自己终究是女人啊,说的再洒脱,可还是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 “你不会离开的。”端昊肯定的说道。 “你肯定?” “肯定,等回到京城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相信,那时,你就会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端昊信心十足。 纯儿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么听起来,他是愿意和自己厮守一生一世了。’ 而端昊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等到了京城以后,我就会宣你进宫,册封你,宠爱你,作为一个女人,这应该算是至高的荣誉了吧,我想,你会同意的。而且,我还有一个天大的惊喜在等着你,我会告诉你,让我们的孩子,做西蜀国未来的皇帝,这恐怕是你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本来,端昊对于突然要招一名平民女子入宫还有些犹豫,唯恐朝野中有所议论,但是天赐良机,大梁国送来了一位公主,这样,只要说服皇后,在大张旗鼓的迎娶大梁国公主的同时,让纯儿冒充大梁国公主的陪嫁侍女,悄悄带进宫里,过一段时间,等纯儿有了身孕,再册封她,就可以消除掉一切议论了。 有了这个把握,就更让端昊信心十足了,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上镂空雕刻着九条龙的样子,九条龙盘根错节,一起仰望着玉佩顶上镶嵌着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姿态栩栩如生。 “纯儿,这是我父……”端昊顿了一下,差点失口说出父皇来,赶紧改口道:“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她送给你,作为我们的定情之物,接受了它,你从此就是我的妻子。” 纯儿含羞接过。看了一眼,诧异的问道: “怎么是龙的图案,你们也可以用龙做装饰吗?” 端昊暗赞纯儿心思缜密,他现在真是对纯儿越看越欣赏,越来越喜爱: “这的确是先皇赐给我父亲的。” 纯儿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纯儿说着话,就把玉佩系到了自己的身上。忽然,纯儿一跃而起: “那我也要送你一件东西。” “不用了,你能有什么东西?”端昊早就发现了,纯儿的身上,几乎就没有什么珠宝和首饰,所以,他早就决定了,等回了京城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要送给纯儿很多珠宝首饰,让纯儿真正感受到,和他一起共享天下的幸福和快乐。 “不,我一定要送,既然你用这块玉佩,宣告了我从此后是你的专属,那么,我也要送你一件东西,就等于也在你身上打上我的印记。我现在虽然没有,但是我可以做!” “你做?”端昊有些困惑。 “对啊,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纯儿也不多做解释,拉起端昊就朝着河岸边的树林中跑去,端昊不明所以,也只能跟着她。 树林中另有一片小松林,说是小松林,可是里面的松树也都有些年头了,纯儿拉着端昊来到了一棵松树前,显然,这棵松树的树龄已经在二十年以上了,树皮嶙峋着,裂缝中还有一些凝固了的松脂。纯儿就着月光,用匕首割开了树皮,取下了一大块松脂,同时,对端昊说道: “你去点一堆火。” 端昊很快在一片空地上点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篝火刚刚点好,纯儿就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些东西。 “你拿的什么?”端昊好奇的问道。 纯儿伸出手,只见她纤细的手指上,挑着一根樱桃红色的丝带,端昊认得,这是纯儿束发用的丝带。丝带晃荡着,映着火光,端昊看见,纯儿用一根丝带系住了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项链一样。 端昊接过这条别致的项链,映着火光一看,原来,‘项链坠’是一朵美丽的小花,花朵不大,也就有一个铜钱的大小,有五片花瓣,颜色洁白如玉,中间是一簇娇嫩的艳黄色花蕊,最奇特的是,这朵小花的花瓣上,竟然笼罩着一层灼灼的银色光辉。 “这是什么花?”端昊一边审视着手中的小花,一边问道。皇宫御花园中,几乎收揽尽了天下的奇花异草,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能发出光辉的花。 “在我的家乡,人们把这种花叫做夜美人,这种花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它永远都在清晨凋谢,在深夜里开放,久而久之,花瓣上就沾染上了一层月亮的光华。它就像一位骄傲的美人,好像白天世俗间的红尘纷扰都不配看见它的美丽,所以,它独独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绽放,只为自己美丽着,孤芳自赏……” “等待着一位懂得欣赏它的知音。”端昊突然接着纯儿的话说了下去:“就像,你在等待我。纯儿,我觉得你就像是这朵花,虽然埋没于旷野,没有人知道,但是这并无损于你的美丽,一旦,你能被知音发掘,你的美丽,一定能够传扬天下。”端昊话里有话,但是纯儿并没有深想,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 “的确,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因为它不肯放弃自己,迁就世俗,宁可只要一夕的生命,也要保持住自己的骄傲。” “你就是要把这个送给我吗?”端昊看着纯儿做的这个简单之极的‘项链’,樱桃红色的丝带上缀着一朵发着银光的玉一样的小花:“的确是非常美,可惜,天一亮,它就要凋谢了。” “不会的。”纯儿简短的回答,然后说道:“你这样提好它。” 端昊按照纯儿的交代,提好丝带,让‘项链坠’垂了下来。 而纯儿则把手中的匕首伸到了火中,用心的烤了起来。端昊这才看见,纯儿的匕首尖上还挑着一大块硬硬的松脂。 不大功夫,这块松脂就彻底融化了,纯儿非常小心认真的拿匕首尖对准了‘项链坠’,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匕首尖。就见一大滴融化了的松脂,慢慢的坠落到了‘项链坠’上,一下子,就把‘项链坠’包裹了起来,不大功夫,一颗金棕色的,晶莹的琥珀就做好了。 端昊已经看呆了,他当然认识琥珀,也知道琥珀是一种非常非常名贵的装饰品,简直是可遇不可求,一块完整透明的琥珀,价值几乎比一块同样大小的祖母绿还要高,他从来没想过,这么着就能得到一块琥珀! 端昊伸手想摸这块琥珀。 “别动,等凉透了。”纯儿捉住了他的手。 终于,琥珀彻底定住型了,纯儿这才允许端昊好好欣赏这块琥珀。 因为松香是一滴滴落下的,所以,整块琥珀看起来,就像是一大滴金色的泪水。纯儿所选择的这块松香非常的纯净,所以做出来的琥珀也是晶莹剔透,托在手心里,就见一块金色的琥珀,中心是一朵刚刚绽放到极致的玉雕般的花朵。樱桃红色丝带的一端也凝固在了琥珀里,形成了一条美丽绝伦的项链。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68、回京 月色下,火光旁,端昊和纯儿相依相偎,倾听着彼此的心跳,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只重和在一起的掌心中,扣着这条美丽而独特的项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这一对有情人,却谁都不想分开,他们只想这么紧紧相守着,度过一生一世。终于,月已西沉,火光也愈显的微弱了。端昊吻了一下纯儿的额角,轻轻的说道: “纯儿,天太晚了,你去睡一会吧,天一亮,我们就该上路回京了。” 纯儿偎在端昊的胸前,媚眼如丝,声音无限娇柔: “我舍不得。” 端昊抱紧了她,宠溺的说道: “乖,听话,先去睡一会儿,等我们回了京,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纯儿轻微的点了点头,拿起项链,面对着端昊问道: “你喜欢这个信物吗?” “喜欢。” “真的?” “真的。” “那好。”纯儿认真的把项链挂在了端昊的脖颈上,说道:“那我就正式把它送给你,但你要记住,你既然戴上了它,就等于打上了我的印记。” “打上了你的印记?”端昊重复道,他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 “对,”纯儿注视着端昊的双眼,认真的说道:“就比如说我,我接受了你的玉佩,就等于心甘情愿的打上了你的印记,从此后,我不会再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的心中只有你,我会为你付出一切,一生一世。” 这一番话,纯儿说的分外认真,而端昊也听得心安理得——这很正常啊,后宫的妃子都是这样做的。 “所以,你也应该这样做,既然接受了我的信物,就等于为自己的生命上打上了我的印记,从此后,你不能再有其他的女人,心中只有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今生今世。” 端昊骇然,这个小丫头怎么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不过,想一想,这个小丫头出身于平民之家,又自幼长在江湖,不懂礼数,胡言乱语,也是难免。看来,回到京城以后,等好好教导一番,才能带入宫中,不然,难免会惹出乱子,让人笑话。 端昊念及此,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纯儿那纯真深情的样子,又不忍心破坏此刻甜蜜的气氛,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含糊的答应下来,其他的事情等回了京再说——他相信,纯儿总会长大的。 第二天一早,端昊一行人,就收拾行囊,直奔京城而去。在出发前,端昊特意先给京城发了一封快信,信是写给皇后和太后的,大意是,他已经决定了,听从大臣们的建议,同意和大梁国和亲,但是皇族之内,现在没有适龄的公主——这是事实。所以,请太后和皇后协商,酌情在王宫大臣家中挑选适合的女子,封为公主或郡主,嫁入大梁国和亲云云。 端昊一路策马疾行,脑子中预测着他的信到达宫中以后,会发生的种种可能。他相信,他的信肯定会在一两天之内,到达京城,他也相信,他的信一定会在太后和皇后那里引起极大的震动。端昊现在所要的,就是这个乱,他要看一看,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会在这场‘乱’中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母亲,宫月,如果是平民百姓之家,你们肯定是我最亲的人。但是,我们生在了帝王之家,我是皇帝,而你们是梨氏家族利益的代言人,这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相互猜忌和离心离德。 过去,我隐忍你们,是因为我没有找到能够协助我的臂膀,现在我找到了纯儿。也许她现在还青涩,但是我相信,以她的聪慧,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后宫中的栋梁,所以,现在我不用再忍让你们了。 这次选择公主,就是我对你们的试探。如果,你们肯一心一意的对我,以宇文皇族、以西蜀国的利益为先,那你们仍旧是我最亲的人。如果,你们依然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我无情了。’端昊的嘴角上挂着一丝残酷。 忽然,端昊的心头浮现出了皇后梨宫月的影子,毕竟是从小的结发夫妻,又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而且皇后的才智品貌都是女人中的上选,所以,端昊也不能完全放下对她的眷恋: ‘宫月,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忠实于我,我就绝不会辜负了你。只要你不犯大错,那么即使我再宠爱纯儿,也不会让她的地位越过你去,你始终是我的妻子,是西蜀国的皇后,我保证!’ 正如端昊所料,不到三天时间,快信就被信使们送到了京城,这天午后,料理完后宫中的各项大小事宜,皇后就奉命来到了太后的宫中。虽然,来传她的宫女,没有说太后找她究竟有什么事,但是,和姑母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使得梨宫月已经很了解太后了,她相信,太后此时传见她,肯定是对于选择公主一事,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 虽然皇帝不在宫中,但是梨宫月的妆容仍旧是一丝不苟,女为悦己者容,而对于梨宫月而言,她只为皇后这个身份而容。 今天的梨宫月穿了一条月白色的长裙,长裙上绣的花非常的新颖——裙摆处是一圈圈波浪的花纹,而裙子上则绣着两只不知名的神鸟,羽毛华丽,神态傲然。随着皇后的步子,裙裾微摇,就仿佛荡起了一江春水。这是皇后新近从一本书上看到了一句话,‘裙拖六幅湘江水。’皇后被这句话的意境所吸引,就命人绣了这样一条裙子——是啊,手中指点的是万里江山,裙幅拖动的是重重江水,这才是皇后的气魄。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69、太后与皇后 皇后的上身则穿了一件月白缎子的小袄,小袄裁剪的非常贴身,勾勒出了她婀娜的腰身。因为已入深秋,所以小袄的领口和袖口上都镶上了一圈窄窄的裘皮,裘皮是白色的银狐皮,根根细毛如银针般直竖着,尖处有一点点金色,正是银狐皮中最名贵的一种。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一袭白衣过于素淡了,皇后在胸前挂了一个硕大的金锁型的黄金饰物,在白色绸缎的衬托下,黄灿灿耀人双目。而后,又在头上,插上了几根镶珠嵌玉的金步摇,随着皇后的莲步轻移,撒落下一地金色的光华。 不管在何时何地,看见梨宫月,所想到的可能只有四个字——母仪天下。 皇太后端坐在自己的宫中,满意的审视着正在向自己请安行礼的侄女。虽然这间宫室内只有她们姑侄二人——太后已经遣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好方便她们密探——梨宫月的礼仪还是那么中规中矩,一丝不苟。皇太后暗暗点头,宫月总算没有辜负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和调教。 等皇后落座了以后,太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了,声音一如往日的慈祥温和: “竟然两次都没有把那个丫头给杀死,关于这件事,白衣有什么看法。”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只能看见太后的样子,而听不见她说话的内容,那么,一定想不到,她口中所说出来的是这么血腥的话题。 皇后也是那么娴静淑雅,礼貌的答道: “白衣说,按照信上所形容的那些死士的死法,她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似乎这个丫头的确有些邪门。”她们口中的白衣,就是沈白衣,那个寄身于梨氏,此刻贴身保护皇后的女高手。 “拓跋傲疆看上去一直很忠心耿直,这一次,居然纵容自己的师妹来勾引皇上,究竟是什么居心?” 皇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拓跋将军在朝中一贯特立独行,从来不和任何人交往过密,做人做事也没有任何私心,似乎只忠于皇上一个人。其他的,我也看不透。” “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太后轻轻摩梭着自己手上的黄金护甲:“我们不怕有私心的人,也不怕墙头草一样的人,但是,最难缠的就是像拓跋傲疆这样的人。” “是。” “那你现在明白你该怎么做了吗?” “宫月明白了。” “说说看。”太后和蔼的说道: “等皇上回宫以后,我会找机会,帮他把那个野丫头召进宫来。她出身草莽,必定不懂得这里的规矩尺度,很容易犯错,而且,皇上正在兴头上,难免多宠幸她一些,她出身贫寒,必定会持宠而骄。到那个时候,不用我多管,宫中的妃子们自然就会料理了她。” “还有什么想法,你就一并大胆的说出来吧。”太后看出了皇后的欲言又止。 “是。我还有一个想法,不过比较莽撞。我想,以这个丫头出身太低为理由,让拓跋将军将她收做亲妹妹,改姓拓跋,再册封入宫,这样,当朝一品大将军的亲妹子入宫为妃,皇家的脸面也好看一些。我想这个理由,皇上一定能够接受。这样,等以后这个丫头触怒了龙颜,失宠以后,必将牵连拓跋将军,这也算是对拓跋的一个打击。”停了一下,皇后又加了一句:“这几年,拓跋将军太顺了。” 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孩子,真不枉我看重你一场,你终于长大了,我可以把这个后宫放心的交给你了。” 皇后谢过了太后的称赞以后,重新落座,又开始谈另一件事情。 “宫月,皇上来信让我们选择一位适合的和亲人选,这件事你怎么看?” “皇上对于各位王公大臣府中的女眷不熟悉,所以责成我们来筛选,按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我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竟然要求我们在他回京的时候就选好,这样我们的时间难免就仓促了。” “我想皇上这是一种试探。”太后笃定的说道。 “试探?”皇后有些不解。 太后微微一笑: “宫月,看来你还不是十分的了解皇上,不过这也难免,你和他毕竟差不多大,你的阅历尚浅。”看见皇后受到批评有些黯然,太后又开始宽解她:“你也不用为这个难受,皇上的心机智慧从小的时候就比别人强,这么多年,身处九五之尊,更是久经磨砺,我要不是因为是他的亲娘,恐怕也看不透他。”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一点点的回味自己儿子往日里的一言一行,良久,才又接着说道: “我说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试探你我,你听不明白,那我问你,如果现在让你放手去挑选适合的人选,你会选谁?” “当然先从梨氏入手。”皇后毫不犹豫的说道:“到大梁国和亲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是大梁国的阴谋,那么,我们只不过损失了一个人。而反过来,如果我们梨家的这个女儿能够在大梁国做出一番事业来,那对于我们梨氏将会有非常大的帮助。”看来,皇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所以,这段话说的非常流畅。 太后的脸上挂着了然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怎么,我难道想错了?” “你的想法没有错,不仅没有错,而且还非常的好。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皇上也想到了你会这么想,所以,我们就不能再这么做了。” “您是说,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皇后的身体不由的哆嗦了一下,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对端昊是有着恐惧的。 “你不用紧张,他是皇上,作为一个皇上,是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的,这是天性。来,你帮我倒上一杯热茶,让我把这件事情,详详细细的解释给你听。”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0、回宫 太后优雅的抿了一口清茶,对着皇后娓娓道来: “我到现在活了五十几岁了,却在最高权利的最中心里生活了四十年,这四十年的腥风血雨,让我把什么都看透了。我们两个在外人眼里,是西蜀国权利最大的两个女人,是皇上最亲近的两个女人,但是,我们自己得清楚,我们的地位其实并不是坚不可摧的!而这,就是因为,现在的皇上,我的儿子,你的丈夫,太强了!” 太后的神情微微有些疲倦,仿佛一个人已经跋涉了千山万水,却还没有看见终点: “小的时候,我总是怕他不够强,怕他不能夺得皇位,所以一心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像鹰一样,像狼一样的人。可是现在,他太强了,强的已经不愿意再受任何人的掌控了。几年前,我就彻底看清了,皇上,是绝对不会甘心做一个傀儡的,从那时起,梨氏,你我,和皇上之间,就出现了一道无形的鸿沟,而且,随着皇上一天天成熟强大,这道鸿沟也就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太后的目光变得锐利了: “所以,面对这样的局势,你必须更加成熟,才能有效的保护自己。比如说这一次,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让我们选出几个人选,最后再由皇上定夺。可是皇上给的我们的权利太大了,竟然让我们直接就决定出谁做这个公主,以皇上现在的谨慎,和对我们梨氏的防范,他不能就这样凭空的给我们梨氏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这已经太反常了!在政治中,决不能出现任何反常!因为,往往过分的顺利,就容易让人麻痹大意,而麻痹大意的后果,就是自取灭亡!这就是宫廷!” 太后的一番话,听得皇后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仔细想一想,确实是像太后所说的这样,端昊此举,与其说是对她们的信任,还不如说是对她们的试探!好险,差一点儿,就落入了端昊的圈套,暴露出了梨氏的野心不说,还会授人以柄。 “那我们就真正的去从王公大臣家里选出一个适合的人来,封为公主。”皇后有些急躁,端昊对她的怀疑和试探,让她恐惧。 太后的态度依旧那么优雅沉稳: “不用慌张,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虽然皇上有这个心思,但是现在我们把他的心思看透了,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关于选择公主这件事,我倒是有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请姑母明示。”皇后热切的望着太后,现在她的心已经乱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巴不得太后给她出个主意。 太后微微一笑: “我看咱们也不用那么费事的到王公大臣家里去选了,这不半年前才选过秀女吗,恐怕各位王公大臣家里的那些出色的闺女,都已经被选入后宫了,你不如就在后宫挑一挑,选一个还没有被皇上宠幸过的秀女,封为公主。”说完,太后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回去后好好想想我的话。好了,今天说的太多了,我也有些倦了,你先下去吧。” 皇后领命退出。 回到了自己的宫中,皇后换上了一套深蓝色绣着朵朵金花的夹袍,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根据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心境,换上一套套各不相同的衣裳,这一套套的华服,就像是一套套铠甲,把她重重的包裹了起来,让她在这表面上繁华似锦,实际上暗潮汹涌、杀机重重的后宫中,感到一丝安全和温暖。 就像现在,她莫名的就感觉在暗处,有很多双眼睛在窥视着她,所以,她特意选择这样一套几乎和暗夜一个颜色的衣服,想把自己掩盖起来,好让那些窥视着自己的眼睛,暂时找不到自己,好让自己能放松一些。 皇后遣开了所有的宫女,依在床上,放下了重重纱帐,任凭自己的脸上源源不断的涌出了无限的疲惫和哀伤。 太后说的这些话,她何尝不明白,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她何尝不想像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样,一心一意的和自己的丈夫儿子过日子,但是她不能!因为她是梨氏的女儿,她必须效忠梨氏。也因为,她的丈夫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是皇帝。 皇帝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一辈子属于一个或者几个女人,天下最美好的女子都是属于他的,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只要端昊愿意,都会有正值豆蔻年华的美人心甘情愿的来服侍他。所以,她这个皇后,这个正妻的身份,永远都是岌岌可危的。也正因为如此,她不得不服从梨氏的安排。因为,靠她个人的力量,想要保住皇后这个位置太难了,她需要梨氏强大的力量做支持。而这个支持,则需要她付出高昂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在梨氏和端昊的斗争中,站在梨氏的一方! 皇后长叹了一声,纵然心中千般不愿,但她还是别无选择。既然没有其他的选择,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了,一切都是命!皇后甩了甩头,把那些自怨自哀的念头都赶出了脑海,然后,开始专心的思考眼前的问题,她相信,今天太后所说的话是另有深意,这说明太后的心中,已经有了适合的人选,但是这个人选,究竟是谁呢? 端昊他们一行四人晓行夜宿,快马加鞭,不日,就到达了京城。因为端昊还不想让纯儿窥破自己的身份,所以带着无影,在城门处,就和纯儿告别了: “纯儿,这一路风尘奔波,你也太累了,先和拓跋将军一起回府,好好休息一下,我得回去处理一些公事。”端昊沉吟了片刻:“十天吧,我就能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到时候,我去将军府找你。” “十天?”纯儿眼神一黯,是啊,热恋中的人,哪能承受的了这么长时间的分离呢。 看见纯儿黯然伤神,端昊不禁心中一甜,看来自己已经把这个丫头的心都填满了,他宠溺的拍了拍纯儿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做出太亲热的举止——低声说道:“乖,听话,回去休息几天,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到将军府里接你,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一天都不会分开。”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1、喜讯 纯儿当然不会留在将军府,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宫里去,这一下子就跑出来两个多月了,她还真不放心玉环。而且,听龙宇(到现在,纯儿还是把端昊认作龙宇)临别时的口吻,分明是已经决定了一辈子都和她生活在一起,可见,这个赌约,纯儿已经赢了。 既然赢了,那纯儿就得好好规划一下自己未来的生活了。而开始新生活的第一步,就是如何在不连累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玉环一起远离皇宫,最好是能让严纯儿这个人从此销声匿迹。 就在纯儿要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拓跋叫住了她: “纯儿,你先别急着走,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看着拓跋神色凝重,纯儿只好停下脚步: “师兄,什么事?” 叫住了纯儿,拓跋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想告诉纯儿端昊的真实身份,可是,端昊曾经告诉过他,绝对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一切都等他回宫后,安排好了再说。君命难违,拓跋除了服从别无选择,可是他又真的担心纯儿,两难之间,越发的无计可施。 望着纯儿因为得到了爱情而变得分外明媚的容颜,拓跋长叹了一声: “纯儿,师兄是想问问你,要是龙公子负了你,你会不会很难过。”拓跋艰难的斟酌词句。 原来师兄还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纯儿爽朗的一笑: “好了,师兄,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不过你放心吧,我们俩真的很好,你不用这么担心。” 看着拓跋的神情已经不那么阴郁了,纯儿就又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师兄。传说中,有一种假死药,如果吃了,人就会像死了一样,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再苏醒过来,真的有这种东西吗?”纯儿想要假死出宫。 拓跋一头雾水: “有,但是很难得到。” 听说古代真的有这种东西,让纯儿兴奋不已: “真的有吗?那师兄你帮我找一些好不好?” “你要干什么用?”拓跋谨慎的问道。 “我就有一点点小用。”纯儿敷衍道。 “纯儿,”拓跋的态度严肃了起来:“这种药可不是玩儿的。用的时候,如果剂量一个不对,就会真的把人毒死,太危险了,你要是不说清楚的话,我就算是找到了,也不会给你的。” 在一起这么久了,纯儿也已经知道了拓跋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她相信,拓跋只要说的到就一定做得到。想一想,这么长时间以来,拓跋对自己一直关照有加,自己却对拓跋隐瞒了很多事情,也实在是心中惭愧。于是,纯儿下定了决心,说道: “师兄,我现在先去看一个朋友,等明天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源源本本的告诉你,好吗?”纯儿相信,拓跋知道了真相以后,一定会帮她的。 拓跋点了点头: “好吧,明天清晨我还在小校场等你。” 纯儿点头离去,此时,他们两个都不会想到,这一别,等待他们的,竟然会是天大的波折。 纯儿重新装扮成玉环的样子,回到了后宫之中。怡琴小筑里一切如常,和纯儿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两个多月了,从来没有一个外人跨入过这里一步,看来,这里真是一个被人遗忘了的世外桃源。 看见纯儿突然从天而降,玉环意外之极,她本来打算让纯儿借此机会远走高飞的,可没想到这一回,小姐竟然又回来了。 “小姐,你是不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才回来的,玉环该死,耽误了小姐。”玉环非常难过,自责不已。 看着玉环这幅样子,纯儿不禁失笑: “你不用这么难受,我的确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宫里,但是我回来,也不全是因为你。” “还因为什么?”玉环不禁奇怪,她想不出这个后宫之中,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在牵绊着纯儿。 “还有严家,”纯儿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不惜永远顶替我留在宫中,可是你想过没有,纸包不住火,事情一旦暴露,那严家就是灭门之祸。” 玉环叹息了一声,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做对严家是个极大的威胁,但是,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小姐,为了自己的小姐,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去管别人的生死? 而纯儿则是另有一番心思,自己重生,白白占据了严纯儿的身体,已经等于让严家失去了一个女儿——虽然严家从来没有真正把严纯儿当作自己的女儿——如果现在再因为自己,而给严家带来灾祸,那就太对不起严家了。 皇后正在自己的宫中,一身盛装,等待着端昊的到来,端昊秘密回到宫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通知皇后,自己要去见她。 此刻,皇后雍容华贵,态度从容,因为关于选择和亲公主一事,她已经做好了周全的打算。 梨宫月毕竟聪慧过人,在她和太后长谈后的第二天,她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所以施施然来见太后。 “母后,儿臣已经选好了适合做和亲公主的人选。” “哦?说说看。” “就是怡琴小筑的严美人。” “严美人?”太后目光深邃,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着这个严美人的形容样貌:“选择她的理由呢?” 皇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所以说话的时候很是笃定: “严美人,出身名门,人才出众。严丞相是我西蜀国的栋梁之臣,他教育出的女儿一定是深明大义,懂得为国效力的。而且,严美人命运多磨,自从进宫后就一病不起,和皇上还没有见过面,不会和皇上有什么纠葛。” 太后频频点头,脸上露出慈祥温和的笑容: “我的儿,真不枉我教导你一场,你选的很好,等皇上回来后,你就禀报给他,如果皇上没有什么异议,就这么定了吧。” 皇后和太后四目相对,脸上尽显雍容高雅,可是她们心中所想的却是同一个念头: ‘送严纯儿去和亲,一举数得。一,严纯儿容貌出众又才华过人,背后更有严丞相的支持,留在宫中,一旦被端昊宠幸,很有可能威胁到梨宫月。二,她是鹂妃的亲妹妹,得防备她们姐妹俩在宫中联手。三,严家现在的势力越来越大,送他一个女儿去异邦,天长日久,这总是严丞相的一个短处,一旦战事爆发,严丞相就先背上了和大梁国有牵连的嫌疑!’。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2、晴天霹雳 端昊来到了皇后的宫中,夫妻俩彼此问候了别后的情形,自然而然的就提到了选择和亲公主的事情,皇后不疾不徐的说出了严美人的名字。 说实话,端昊对于皇后的这个决定颇感意外,他满以为皇后和太后会趁着这个机会,选择一名梨氏的女儿,或者是和梨氏关系颇为密切的大臣家的女儿。他真没想到,皇后竟然会选择了严家的女儿,梨氏和严家不和,是朝野中尽人皆知的事情。 “为什么要选严美人?”端昊问道。 “回皇上,臣妾是想,现在大梁国的使臣就在京中,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从京中选择王公大臣的女子,那么难免被大梁国的使臣听到风声,到那个时候,他们不说我们现在确实是没有适龄的公主,反倒会说我们和亲的心意不诚,拿一个假公主代替。不如,就从宫中美人里选择一个,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悄悄的知会严丞相就可以了,连朝中的大臣,都可以尽量不予惊动。 而且,严丞相是我西蜀国的栋梁,此番和亲的公主,一旦得宠,那就可能成为大梁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严丞相是我西蜀国的栋梁,对西蜀国,对宇文氏,都忠心耿耿,所以不管他家的女儿在大梁国如何得势,严丞相都不会有非分之想。” 梨宫月这一番话让端昊心中感动,他一直担心梨宫月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一心想着梨氏的利益,他真没想到,皇后竟然会这么不遗余力的为了宇文氏着想: “到底是朕的结发之妻,做起事来深得朕心,明天一早,我就颁旨册封严美人。” 这边皇上刚开金口,那边就已经有人把消息送到了怡琴小筑。怡琴小筑这几个太监宫女,整天好吃好喝没事做,手里又有的是银子,纯儿给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在后宫中广结善缘,掌握一切信息。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纯儿和玉环都愣住了,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纯儿不禁欣喜若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老天竟然会凭空的为她送来这么一个天大的喜讯,这样她就可以带着玉环名正言顺的离开后宫了。从西蜀国到大梁国的路途,她刚刚才走了一趟,等到了路上,凭借她的身手,很容易就能找机会逃走,再制造一个被强盗劫持的假象。这样一来,严纯儿这个人,就可以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而她方子纯则又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江湖之中了。 这下,纯儿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不停地在卧室里转着圈子,嘴里还问着: “玉环,我都等不及了,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嫁到大梁国去呢?”一句话问的玉环哭笑不得,她抓住了纯儿,把她摁在了凳子上: “我的小姐,你可别这么嚷嚷,这哪像是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话,要是让人家听了去,笑都要笑死了。” 纯儿想了想,自己也不禁好笑。 虽然被玉环制止住了,纯儿不再乱动,但是,心中的躁动与渴望,却是怎么也停歇不下来。看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纯儿又跳了起来: “我到外面去转转。” “小姐,你刚回来,早点休息吧。”玉环是怕她再节外生枝。 “放心吧,我不会惹麻烦的。”纯儿飞快的说着,而手里也麻利的为自己换上了一身暗色的衣服——还是宫女的衣服好,行动方便。 纯儿信步走出了怡琴小筑,夜色四合,各个宫苑内灯火初燃,光华璀璨,一派富丽堂皇。 现在正是开晚饭的时候,宫女太监们不停的往来穿梭,纯儿混在人群里,漫无目的的顺着人流行走,宫女们兴奋的议论声,不停的传进她的耳朵,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个主题——皇上本来在奉先殿祭祖百日,可是却赶上朝中大事,所以提前临朝了,现在,已经到了皇后的宫中,接下来还不知道会临幸哪一位嫔妃,然后,就是从各个楼阁的窗子上,映出来的一个个盛装丽人的剪影,在窗前翘首期盼着。 纯儿暗自好笑——一听说皇上露面了,这些女人就好像上紧了发条一样。可是笑过之后,纯儿又不禁为这些女人们辛酸——这些嫔妃随便哪一个都是人中的仙子,可是,却不得不把自己埋葬在这深深的宫苑之中,只围绕这一个男人而生活。可怜,可叹,可悲! 忽然,纯儿突发奇想,既然自己在宫中的生活已经快结束了,干嘛不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皇上。要不,明天圣旨一旦下来,自己被册封为了公主,不定给搬到什么地方去呢,可能,就再也没机会‘偷窥’皇上了! 嘻嘻,‘偷窥皇上’,纯儿被自己这个突然产生的搞笑想法给逗笑了。既然决定了,就不再迟疑,纯儿辨认了一下方向,径直朝着皇后的宫中走去。 在宫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纯儿也大概明白了一般宫院里的起居规矩,所以,到了中宫后,稍微一辨认,就找到了皇后所居住的正室。 纯儿紧了紧衣裳,纵身越过了宫墙,她伏在树丛后观望,只见中宫里正中间的一排屋宇内灯火辉煌,屋前的空地上,站着两排太监,看衣着正是皇上的近侍。看来,皇上真的是在皇后这里。 纯儿观察了一下地形,悄悄的穿过了树丛,来到了屋后——西蜀国的建筑有一个特点,主卧室最高,紧邻着主卧室的两侧的房间,是依次降低的,而且,卧室的两侧墙上,都在靠近屋顶的地方,开两个极小的窗,只为了通风换气之用。现在,纯儿就伏在了侧房的屋脊上,顺着小窗,看向了屋内。 只看了一眼,纯儿整个人就僵住了,那个身穿龙袍,和皇后相依而坐的,竟然是——他!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3、刀锋冷 卧室之内,金碧辉煌,墙壁上鎏金嵌玉,床榻前层层帷幔低垂,屋角,一个造型古雅的香炉,飘出了缕缕芬芳,这种香气很独特,诱人情思。 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小圆桌,圆桌上所陈设的器皿非金则玉,里面摆放着精致的茶点。桌旁,端昊和皇后正相依而坐,此时,他们已经遣退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寝室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也许,这一刻,他们才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他们两个刚刚用完了晚膳,梨宫月卸去了正装,换上了一身待寝的装扮——一头乌黑的长发,用金簪挽起,身上穿了一件蜜褐色的丝绵夹袍,袍子上绣着一朵朵已经低垂了的花朵,似乎在暗示主人——花儿都已经倦了,他们也该早早安眠了。 久别重逢,端昊和皇后当然不会这么急着入睡,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说,尤其是这一次梨宫月在和亲公主的选择上,这样毫不徇私,更让端昊觉得贴心,所以,对梨宫月也就分外的温柔。 “宫月,我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今天我回来一看,就知道你做的很好,宫中上下,都以为我在奉先殿,没有人想到我已经去了一次边疆。”端昊轻轻抚摸着梨宫月的手臂。 梨宫月含羞而笑: “皇上谬赞了,我是皇上的女人,当然要全心全意的为皇上分忧,只可惜,我才疏学浅,很多事都不好。”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端昊搂住了梨宫月的肩膀,把梨宫月抱到了胸前:“我相信,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你是我宇文端昊当之无愧的妻子,西蜀国当之无愧的皇后。” 梨宫月脸色绯红,温存的靠在端昊的胸前: “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只想做好皇上的妻子,做好两个皇儿的母亲。” 两夫妻一时相拥无言,寝室内充满了温馨与甜蜜。 而此时,就在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屋顶上,纯儿已经透骨冰凉,她僵硬的伏在冰冷的琉璃瓦上,整个人都傻了——龙宇,竟然就是皇上!自己真傻啊,龙宇,龙宇,姓龙名宇,可不就是宇文端昊吗?能让拓跋傲疆俯首听命,能让日下无影那样的顶尖高手贴身护卫,除了当朝天子,谁又能有这样的气派。 这一身贵气,这一派从容,这吸引自己的一切,说穿了,竟然都是来自于帝王气度。 纯儿欲哭无泪,前一世的方子纯一心渴望平等自由,这一世的严纯儿宁可出家为尼,也不愿意进宫。可是到头来,却深深的爱上了皇帝,不能自拔!难道,这就是宿命?! 十天!分别时,端昊对她信誓旦旦,十天后会给她一个交代,以至于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十天后,他就会和自己一起去浪迹天涯。可纯儿做梦也想不到,一转身,他竟然就来和他的无数妻妾恩爱缠绵! 纯儿想哭,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却干的发疼,纯儿想喊,可是她的喉咙上,却像掐上了一双大手,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她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仿佛有什么魔力,把她钉在这个屋顶上,让她不得不看见这残酷的一幕。她想闭上眼睛,可是眼睛却不听她的话,反倒是睁得大大的,直盯着屋内那一双恩爱的男女,不肯放过一个细节。 “皇上,您觉得严美人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明天一早我就通知严丞相,然后就可以颁旨加封了,越快越好。而严美人那边的一切事宜,就都由你来安排,务必要让严美人尽快学会怎么做一位公主。” “那大梁国送来的那位和亲公主呢?” “你准备一下,就择日完婚,也是越快越好。” 皇后微微嘟起了红唇: “皇上这是急着见新人了,也不知道大梁国送来的公主,是怎样一位美人。” 端昊看着皇后这幅娇媚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真是难得,我这世上难找的贤德皇后,竟然也有吃醋的时候。”端昊低头在皇后嘟起的红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放心吧,就算她是天仙下凡,我也不会动心的,我的心都在你身上呢。再说了,我也不信,这天下还会有比你更美的女子。” 皇后嘤咛了一声,把头深深的埋进了端昊的怀里: “皇上又嘲笑臣妾了。” “宫月,我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皇上请讲。” 因为今晚端昊和皇后之间的气氛分外的融洽,所以端昊决定不再绕弯了,而是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我这次去边疆,遇上了拓跋将军的小师妹,她帮我一些忙,所以我答应她,让她进宫来服侍我,也算是得一个高贵的身份,你看呢?” “那,怎么册封呢?”这是梨宫月最关心的问题。 端昊何尝不明白在这后宫之中,女人们把彼此的地位看的比命还重,所以,刻意的淡化道: “嗨,她出身微贱,能有机会进宫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你随便看着给她个名号就行了。这件事我倒也不是多么上心,只是既然我答应她了,一国之君,总不能失信于一个女人啊。”其实,端昊的这一番话,倒不是出于真心,他只是想尽量降低梨宫月对纯儿的敌意,好让纯儿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一些。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刻,纯儿正在屋顶窗外看着,听着这一切! 听到端昊竟然这么不屑的形容自己,纯儿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端昊那无情的字字句句,打碎了纯儿心中最后一点幻想!纯儿此刻的心中只有无边的阴暗和冰冷。 “既然皇上担心她出身卑微,那臣妾倒有个建议,不如就让拓跋将军收她为妹,赐她以拓跋为姓,对外只说是拓跋将军的亲妹妹,拓跋将军是国家栋梁,他的妹妹也算是出身名门,这样,就能周全了皇家的体面了。” 皇后一番话,说的端昊喜不自禁,他真没想到,皇后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这件事,还提出了这么好的主意。 端昊拥住了梨宫月: “好了,咱们不再为别人的事情操心了,小别胜新婚,宫月,我想你了。”说着话,就拥着梨宫月向着卧榻走去。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4、悲伤的夜 暮秋时节,天气中已经带了浓浓的冬意,冰冷晶莹的琉璃瓦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花。纯儿就一直俯身在这冷的彻骨的琉璃瓦上,全身都已经被冻僵了,她却浑然不觉,一双空洞的眼睛,仍旧紧紧的盯着面前那扇小窗。 小窗内,已经撤去了辉煌的灯火,只留下了几支温暖的红烛,在静静的燃烧,为整个卧室罩上了一层暧昧的红光。卧榻之前,重重帷幔都已经垂下,虽然,一直都没有什么声响传出来,但是,端昊最后那一句: “小别胜新婚,宫月,我想你了。” 却留给了纯儿无限的想象空间,而她所想象出来的任何一个场景,都足够让她痛不欲生,心如刀割。 就在这宫室之中,帷幔的后面,龙宇,那个刚刚才和她海誓山盟了的男人,那个纯儿准备把自己的一生一世都托付给他的爱人,正在和另一个女人共度良宵! 大半夜的时间过去了,天上的星光都已经隐去。好相同的夜色,就在不久之前,也在这样一片夜色中,自己还和屋内的那个男人相依相偎,难分难舍。 纯儿知道自己该走了,天马上就要亮了。一旦天亮了,巡逻的守卫们,很容易的就会发现在皇后的寝宫顶上,匍匐着一个人,那样,恐怕侍卫们立刻就会把纯儿当成刺客,当场就乱刃分尸! 乱刃分尸就乱刃分尸吧,此刻的纯儿,对死亡有着一种由衷的渴望。活了两辈子才知道——原来,死是那么的美好。 现在纯儿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自己死在端昊面前的时候,能不能看见他一丝怜惜的目光? 东方的夜色已经依稀有些变淡了,天就要亮了,纯儿又看了那扇小窗一眼,重重帷幔,依旧那么沉静,这帷幔看上去那么的柔软华丽,可是却又那么的残酷,它阻隔起了所有的甜蜜和幸福,任凭屋顶上那个可怜人独自在寒冷的风中滴血、瑟缩。 纯儿的身体微微的动了一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恨和愤怒,她在心中痛斥着自己的软弱: ‘方子纯,你怎么能这么糊涂,这么没用,屋里面是一个欺骗了你的男人,怡琴小筑中有一个牵挂着你的善良女人,如果你现在已经不珍惜你自己的生命了,那么你也不应该为了那个罪恶的男人去死,而应该为了那个爱你的女人而活。’ 纯儿最后瞥了那个小窗一眼,再不停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怡琴小筑中,玉环彻夜未眠,小姐高高兴兴了走了,却几乎一夜未归,玉环的心就像是被油煎着一样,这大半夜,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神佛都求遍了,祈祷着小姐快点平安归来。就在玉环马上就要急疯了的时候,帘拢一挑,纯儿了走了进来。 玉环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总算看见小姐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可是当她来到了纯儿跟前的时候,她却呆住了,天啊,这是她的小姐吗? 眼前的纯儿,脸色铁青,双眼凹陷,嘴唇惨白,上面还有几颗明显的牙印——这是纯儿整夜都紧紧咬住嘴唇的后果。 纯儿没有看玉环,而是径直朝着床铺走去,步履蹒跚,身形晃荡。 曾经的小姐永远是那样娴静,后来的小姐又是那么轻灵,但不管小姐的气质怎么变,她总是那么优雅高贵。可是为什么,小姐只是出去了一趟,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整个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吓我。” 纯儿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 “玉环,别担心,我没事,放心吧,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能干傻事,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更何况,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去干傻事。对,他不值得。好了,先什么都别问我,我累了,帮我盖上被子,我想睡一会儿。” 玉环赶紧展开被子,把纯儿严严实实的遮盖了起来。 纯儿闭起了眼睛,可是她又怎能睡的着。闭上眼,就是端昊曾经对她的柔情蜜意,翻过身,就又是端昊对皇后的蜜意柔情。 辗转了良久,纯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中射出了两道明亮的光芒,那是一种绝望至极的明亮,亮的让人心寒,把一直坐在床边陪伴她的玉环吓了一跳。 “玉环。”纯儿轻唤了一声,声音清亮的不正常。 “小姐,我在呢。” “你的伤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 “好,现在天已经亮了,你赶紧梳妆打扮,从今天起,你恢复玉环的身份,而由我来当严美人。”纯儿的话语坚决,不容置疑。 “小姐,你是想……?” “今天就要颁旨册封我为公主,接下来可能还有一系列的事情,你我顺利出宫就在此一举,我们不能出任何纰漏。” “小姐,你……”玉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现在纯儿那脆弱的样子,和她这清晰坚定的思想,太不符合了。 纯儿看向了玉环: “放心吧,我没事,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说完,纯儿的目光又射向了窗外,不自觉的又看向了皇后寝宫的方向,“我就是想出宫,想好好的活着。我不是为他活着的,我不能因为他负了我就自暴自弃,就算这辈子没有了他,我还是要好好的活。”到后来,纯儿就又变成了自言自语。 玉环去换衣服了,纯儿又重重的合上了眼,刚才,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如果,她想留在端昊的身边,非常的简单,只要她在圣旨颁布之前,让端昊知道她就是纯儿,那端昊一定不会再让她去和亲。 她了解端昊,就算端昊对她的爱没那么深,但是,以端昊的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喜欢过的女人,再去属于别的男人的。 但是,纯儿不想这么做,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远离宫廷,远离端昊!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5、太后的担忧 第二天一早,册封公主这件事就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了。 早朝一退,端昊就把严丞相约到了御书房密谈,说是商量,可是皇家已经把什么都规划好了,身为臣子除了领旨谢恩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好在,纯儿一直也是被严丞相当作可以利用的工具养大的,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更好的利用这个机会,再有就是好好想清楚,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那些不利影响,好尽早消除。 所以,还不到中午,圣旨就到了怡琴小筑,大意就是:皇太后要把严纯儿收为义女,册封为长公主。至于其他的事情,这道圣旨中,一个字也没有提。 只是接下来,皇后又发了一道懿旨,让纯儿和怡琴小筑内的所有仆从一起,搬入太后所住的慈和宫内。 这道旨意也在纯儿的意料之中,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不再是皇上的御妻,而变成了皇上的妹妹,作为一位异姓公主,当然首要的就是避嫌——绝对不能再和皇上见面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纯儿就带着玉环,在慈和宫后面的一个小院中安顿了下来。晚饭的时候,太后专门在自己的宫中设宴款待纯儿。而纯儿则又恢复了以前的那副小白兔的样子——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节外生枝,一定要离开皇宫! 一顿饭吃下来,太后把该让纯儿知道的全说出来了,而在整整两个时辰里,纯儿只记住了一件事——十天后,她就将远嫁大梁国。 夜深了,纯儿拜别太后回自己的住处。直到进了自己的寝室,纯儿才松弛了下来,她顾不上卸妆,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心中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这个皇太后,还真是个老狐狸,表面上,慈眉善目,仿佛一个吃斋念佛的普通老太太,可是骨子里,却暗藏刀锋。纯儿认真回忆着晚膳时的每一个细节,生怕被这个老妖婆看出什么破绽。如果真有什么闪失,自己一条命事小,连累了玉环和严氏一门的性命事大。 而此时,太后也刚刚卸去了晚装,正依在一张华丽的软椅上,一边慢慢的品着参汤,一边幽然冥想着。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太后忽然听见有人在轻声的唤自己,她抬眼一看,是自己的贴身女官,也是自己在后宫之中,最信任的人,只听她轻声说道: “时间太晚了,太后歇了吧。” 太后这才发现,不知不知间,自己竟然已经坐到深夜了,手中的参汤也早已经冰凉了。她把参汤递到了女官的手里,沉声说道: “我还不想睡,你让人们散了,陪我说会儿话吧。” 女官领命散去了众人,又亲手把寝宫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才重新回到了太后的身边。 “现在没有外人了,你也坐下吧。” “是。”女官坐到了软椅前的脚踏上。 “从我做贵妃时你就跟着我,也有快三十年了,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我老了?” 女官一愣,她没想到太后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她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了,深深的知道,太后绝对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就多愁善感的女人。 “太后怎么会老呢,我看太后还是和过去一样的。” 皇太后惨然一笑: “你不用哄我,人怎么会不老呢,尤其是女人,更禁不住老。但是,我一直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变老,因为,从我十几岁入宫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女人一进了后宫,最初的一年半载凭的的确是容貌,可是到后来,凭的就是心机和智慧了。我做贵妃的时候,打败了无数女人,她们中多的是比我美丽的,但是她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从那时起,我就已经不太在意自己的容颜了。如果一个女人在后宫中一心想凭借着姿色取胜,那她就太傻了,红颜易老,再美的女人,也敌不过源源不断被送进宫中的豆蔻少女。 所以,我现在所问的老,不是指的容貌,而是指的心。” “心?” “对,心和头脑。”太后的目光深沉:“你说,我的心是不是老了,我的头脑是不是不再灵活了。” 女官失笑: “太后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就更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太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有智慧的女人,而聪明和智慧只会随着人的年龄的增长而增长的。” 太后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今天,当我面对着严纯儿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老了。” 太后突然坐直了身子,目视着女官: “今天,你也看到了严纯儿,你是什么样的感受?” 女官沉吟了一下: “很美,很淑雅沉静,很端庄,她似乎一直话都不多。我想,如果她留在宫中,一定会成为一位高贵的皇妃的。” 太后点了点头: “你看的不错,而且你看出的这些,皇后也都看出来了,所以,她才会建议册封严纯儿为公主,让她远远的离开后宫。但是,”太后的声音突然一凛:“我还看出了你们都没有看出来的——她在伪装!” “伪装?!” “对!”太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又急又锐利:“她的美,她的端庄淑雅都是真的,但这绝对不是她的全部,她的眼中有智慧,她的心里有刀光在浮动。她的身上暗藏着一股力量,这种力量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太陌生了。” “你所说的力量是指?”女官不太明白。 “我所说的力量,不是指有形的力量,我所指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种埋藏在人心底的坚强意志和勇敢。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会具备这样无所畏惧的坚强和勇敢?而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一直在有意识的掩盖起这种力量。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啊?” 太后舒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有些疲倦的说道: “如果她生在三十年前的西蜀国后宫,那么我不是她的对手,而她生在了三十年后的西蜀国后宫,所以,宫月不是她的对手。”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6、鸿雁公主 女官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深深的低着头,一丝一毫也不敢回应。因为太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每一个字却都动魄惊心!三十年来,她亲眼目睹了太后的手段,也亲眼看见了梨宫月的成长,现在,一向眼高于顶的太后,竟然亲口承认她们梨家姑侄二人,都不是这个严纯儿的对手,那接下来,这后宫的红墙碧瓦之内,又将掀起一场怎样的狂风恶浪!? 太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女官此时的心思,仍旧在顺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下去: “还好,天赐良机,有了大梁国和亲这件事,也是老天保佑我们梨家,才让宫月选择了严纯儿作为和亲公主,这样一来,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严纯儿远远的逐出宫廷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太后这样说,女官的心中莫名的一松。三十年了,她一直生活在后宫这锦绣丛中,看够了繁华背后的血腥杀戮,好不容易熬到太后和皇后的地位都已经稳固了,她真的不想再参与这些阴谋了。 而这时,太后已经缓缓的站了起来,女官赶紧起身上前,轻轻扶住了太后。太后走到了窗前,隔着窗子感受着外面的寒风: “我真的老了,今天我看见了严纯儿,我真的发现自己老了。严纯儿,你也许聪明,但是你没有运气,你马上就要远远的离开西蜀国了,你再也没有可能威胁到宫月的地位了。” 这时女官问出了一个萦绕她心中已久的问题: “太后,就算是这个严美人很出众,但是,她留在宫中也不一定就会受宠啊?” 太后清冷冷的一笑: “你太不了解皇上了,多年来,他一直就在寻觅一个足够聪明,足够坚强的女子,来和宫月抗衡。如果,让他遇到了严纯儿,那么不管严纯儿多么不中他的意,他都会去宠幸她的,好利用她来均衡后宫中的势力。所以……”太后突然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女官却深深的知道太后那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所以,自从梨宫月嫁给皇上以来,后宫中很多优秀的女子,都莫名其妙的陨落了,或死,或疯,或心灰意冷,或认清形势,向太后和皇后表明了效忠!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太后,皇后之间的这场较量! 太后又在窗前站了半晌,才又开口说道: “好了,我倦了,服侍我歇下吧。” “是。” “你替我记着,明天一早有这么几件事要办。” “是。” “一,颁我的懿旨,册封先皇的小女儿为鸿雁公主,择日嫁往大梁国,一切嫁妆从厚,从即日起,我开始在慈和宫中接受百官朝贺。 二,因为公主这一嫁就是关山万里,以后再想回来省亲拜祭先皇就难了,所以从现在到她出嫁,特许她在慈和宫中闭门谢客,专心为先皇祈福,以尽孝道。都明白了吗?” “我都记下了,明天一早我就都会办好。”女官恭敬的说道,她当然都听明白了,一是要让严纯儿封为公主这件事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二是要彻底隔绝了严纯儿和皇上见面的可能,免得横生波折。 第二天一早,纯儿就接到了太后的懿旨,这一道懿旨,也让纯儿松了一口气,现在,她最怕的,就是端昊知道了她就是方子纯,而不顾一切的把她留在宫中。 刚过了中午,又有人来宣读了一道懿旨——太后已经命令负责礼仪的官员选好了日期,十天后,就是吉日,所以,定在那一天,送鸿雁公主远嫁! 纯儿心中惊异,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太后老人家,怎么会这么善解人意,知道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 日已西斜,纯儿和玉环两个人在寝室内百无聊赖的玩赏着珠宝——听说公主要出嫁,各个王公大臣家的内眷们,有品级的贵妇人们,都纷纷送来了贺礼,而这些贺礼,太后过了目之后,又源源不断的送来了纯儿这里。 “太后倒是挺大方的。”玉环托起了一串光华璀璨的珍珠,说道。 “恐怕她是怕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肯和亲了,所以拼命的给我好处。”纯儿把玩着一只精美的红玉簪,不屑的说道。 “不过说真的,太后为什么这么紧张呢,十天后就让你出嫁,好像怕什么似的。” “天知道,也许因为大梁国远离故土,地处北国,是蛮荒之地,而且和亲又不是什么好事,没人肯去的缘故吧。管她呢,反正我想去,她想让我去,皆大欢喜。” 虽然天色一点点的变暗,纯儿越来越心不在焉了,玉环终于看出了端倪: “小姐,你怎么了?” 纯儿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抬起眼帘,玉环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纯儿的眼神竟然变得非常的悲伤,玉环吓了一跳,脱口喊道: “小姐!” 纯儿用力甩了甩头: “我没事。”两天了,她一直忙着应付太后,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端昊,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端昊又在哪一处宫院里恩爱缠绵。想到了这四个字,纯儿的心剧烈的疼了一下,她突然抬起手,狠狠的咬了自己的手一口——她恨自己不争气,竟然对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还这么念念不忘! 可是恨归恨,气归气,手背上的疼痛未歇,端昊的影子就又浮现在了她的心里。纯儿气馁的闭上了眼睛: “玉环,去替我办件事情。” “小姐您说。” “安排好人,从今天起,盯住了皇上的行踪,皇上白天干什么,晚上临幸那位嫔妃,都要一五一十的记下来,如实的禀报我。记住了吗?” 记住是记住了,可是玉环很困惑,她想不明白,小姐这是要干什么。——想当初,小姐给皇上当老婆的时候,都没在乎过皇上去临幸谁了,现在,成了皇上的妹子了,怎么到管开这些闲事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7、幸运星 虽然不理解,但是玉环还是忠实的执行了纯儿的命令,急匆匆的离去了。 看着玉环远去的背影,纯儿心中伤感,明知道,如果知道了端昊的行踪,自己会更加痛苦,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了解。明知道,端昊此刻恐怕已经淡忘了自己的影子,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去关注他的一切。这是不是就是女人?爱到了深处,傻到了尽头,却还不思悔改! 纯儿长叹了一声,打开了一个小箱子,箱子里面,是一块块五光十色的绸缎。原来,过去在丞相府的时候,纯儿教会了玉环做幸运星,后来纯儿溜出宫去玩儿,玉环躺在床上冒充纯儿,百无聊赖,就想起了这个有趣的小手工。只是在古代找不到纯儿所形容的那种五彩斑斓的纸,也亏了玉环心灵手巧,她命人去御衣监,收集来各色绸缎的边角料,用心裁剪挂浆,一条条绚丽硬挺,真比现代那些专门用来折幸运星的彩纸,还要美丽好用。 纯儿轻轻抚摸着这些美丽的彩绸,想起就在不久前,他们在野外宿营的时候,吃完晚饭,端昊和纯儿又照例避开了拓跋他们,漫步到了一处花丛前。 纯儿信手折下了一根细细长长的草叶,折成了一个黄绿色的幸运星,月光下,小小的幸运星托在纯儿玉雕一般的小手上,显得分外的轻灵美丽。 端昊被这个美丽的小东西给迷住了: “这是什么?” “幸运星。” “幸运星?” “对,是我在家乡的时候学的,在我的家乡,每一个小女孩儿都会折这个东西,我们相信,在有月亮的夜晚,折好一千颗幸运星,心中的愿望就会实现。” 端昊用两个手指拈起幸运星,用心玩赏着,从小他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可以说,现在,不管多么美丽珍惜的宝物都不会让他动容了。但是,端昊从来没有想到过,一种这么廉价,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会这么的美丽。 “真漂亮。”端昊由衷的说道。 “这还不算漂亮呢,等叠够了一千颗,穿起来,放在月光下,才漂亮呢,因为那个时候,这些星星好像有了灵性一样,会随着人的心愿而变化,让人梦想成真。”纯儿的眼中,闪动着少女所特有的,那种如梦如幻的神采。 端昊被纯儿那双美丽的眼睛迷住了: “那等回了京以后,你就为我叠一千颗幸运星,行吗?” “可是,叠幸运星之前是要许愿的,我许什么愿呢?” “你就许,我们今生今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说着话,端昊拥住了纯儿。 纯儿默默的抚摸着这些绚丽的丝绸,心中一片凄然,谁又能想到,短短十几天的功夫,美丽的爱情,她的初恋,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纯儿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自从窥破了端昊的身份以后,她还没有好好的哭过一场,趁现在身边没有旁人,纯儿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痛苦,干脆无声的大哭了起来。不知怎么,哭着哭着,纯儿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在现代的时候,看到过的一条短信: ‘人依旧,物依旧,又是一年;想也好,忘也罢,本是平凡;今儿好,明儿更好,衷心祝愿……’ 后面的,纯儿记不清了,但是有这几句也足够了。是啊,想也好,忘也罢,本是平凡。自己终究不是受三从四德教育长大的古代人,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现代人,在现代,恋爱、分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伤心一会儿也就算了,没必要为了一段逝去的感情,为了一个薄幸的男人,这么没完没了的伤害自己。不都说了吗,今儿好,明儿更好,日子还得往前过,前面的日子才是自己的,只有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了,才对的起自己。 纯儿抹了一把眼泪,望着镜子中已经哭肿了的双眼——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自己刚来到古代时许下的誓言:既然来了,我就要活得如意,活得精彩! 话虽如此,可是一看到月亮已经上到了中天,到了这个时候,不管端昊临幸哪一宫的嫔妃,也都该安顿下来了,玉环也该回来了,马上就可以知道今夜端昊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了。一想到这个,纯儿的心里就像又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她是既盼着玉环回来,又怕玉环回来。成串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玉环终于回来了,她看见纯儿在细心的叠着幸运星,就过来帮忙。 “不要,”纯儿急急的出声制止,她的态度太激烈了,吓了玉环一跳,纯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赶紧放缓了语调说道:“没事的,你不用插手,我是许了愿得,要自己亲手叠够一千颗幸运星,你要是没事,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玉环点了点头,给纯儿到了一杯热茶,然后顺从的坐到了纯儿的身边。 纯儿的手不停地叠的,她叠的很用心,每一颗幸运星都力求尽善尽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终于,纯儿打破了沉默: “说说吧,今天,皇上都干什么了?”纯儿的问话非常平静,丝毫的不动声色,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此刻的心正在流血。 其实,装模作样,对纯儿来说并不陌生。她是特警,深入敌巢,是常有的事情,学什么像什么,是最起码的基本功,而这项基本功,在同期毕业的学员中,方子纯是学的最好的。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一直引以为自豪的能力,竟然被用来掩盖自己心中失恋的伤痛!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8、刀刀见血 玉环哪里能看出纯儿此刻那万千心思,见小姐发问,她就认认真真的答道: “今天皇上一早上朝,退朝后就一直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议事,可能是因为皇上这段时间一直在奉先殿祭祖,没有理过朝政,所以积压的政事比较多,繁忙一下午。晚上,皇上是在望德宫用的晚膳,望德宫的榕贵妃和秦娥美人作陪。 用过晚膳以后,秦娥美人退下,皇上和榕贵妃闲谈了很久,宫人们都说,自从这次新选秀女入宫以后,皇上还没有和榕贵妃一起呆过这么长时间呢。所以,榕贵妃很高兴。不过,晚上,皇上还是去了秦娥美人那里过夜,由秦娥美人侍寝。” 纯儿手中不停的折着幸运星,头也不抬。 过了一会儿,纯儿才淡淡的问道: “那个秦娥美人,长得美吗?” 玉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纯儿在问什么,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挨打的那天所见到的: “挺美的,但是她那种美很嚣张。” 纯儿突然出声的笑了一下: “不是人家美得嚣张,是被皇上宠的嚣张!” 心中的酸楚在肆无忌惮的弥漫,眼中的泪水眼看就要涌了出来,纯儿忽地一下吹灭了蜡烛,把自己隐在了黑暗中: “好了,快睡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躺到了床上,把不明所以的玉环一个人扔在了桌旁。 这一夜,纯儿辗转无眠。 第二晚,玉环又如实的带回了端昊的消息:今天,皇上下朝后,去看望了两位怀有身孕的御妻。这两位怀有身孕的御妻,都还只是婉仪,但是,皇上分别在这两个地方留恋缠绵了很久,所以,宫人们纷纷传说,估计用不了几天,她们就会得到晋封。当夜,皇上就留宿在了其中一位婉仪的宫中。 纯儿一边听玉环讲,一边一颗颗的数着折好的幸运星,散落的青丝挡住了她的容颜,让人看不见她的脸和她的眼睛。 第三晚,皇上去了景华宫,临幸了鹂妃娘娘。 第四天,后宫中又传出了一个喜讯——一位今年选秀刚刚入宫的美人,被确诊怀了身孕。这位美人才刚刚十六岁,据说长的青春可人,温柔乖巧,所以深的皇上的垂怜。皇上一听到那个喜讯,马上就摆驾到了她那里,一夜都没有离开。 纯儿的眼睛中似乎只剩下了这些五彩的丝绸,和一颗颗轻灵美丽的幸运星,她一直就埋头叠着,几乎都忘了吃饭梳洗,丝毫不顾自己的手指都被磨红了。 而第五天,则更是大喜的日子,大梁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将在今天入宫,接受册封。毕竟是身份尊贵,而且意义不同,大梁国的公主一入宫就被册封为了梁妃,赐住萃芳宫,当夜,就和皇上洞房花烛。 虽然因为不是皇后,所以不能在享受到那一套完整的迎娶礼仪,但是,为了体恤公主的感受,皇上一连三天都留宿在了萃芳宫,这在后宫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而且,据皇上身边的人说,这位大梁国的公主,长得和西蜀国的女子很是不同,她完全不像西蜀国的女子们那么较弱婀娜,而是高挑、丰满,脸色红润,活泼健康,所以,深的皇上的喜爱。这三天来,只要处理完了国事,就一定到萃芳宫中和梁妃厮守。 纯儿埋头叠着幸运星,嘴角挂着一丝惨笑: ‘原来你还是喜欢活泼健康的女子,只是不知道,这为梁妃和我比起来,谁更活泼一些。当然,你不会这么比的,因为,你已经忘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方子纯!’纯儿的眼中坠落下了一颗冰冷的泪珠,打湿了她手中刚刚折好的一颗幸运星。 玉环在仔仔细细的向纯儿做着报告: “小姐,你不出去,都想象不了,现在宫中乱成什么样子了。各个宫院中的贵主儿们,都快气疯了,据见过梁妃的人说,这位梁妃高高大大的,很粗野,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位大家闺秀,而且听说她还会骑马射箭呢。可是,咱们皇上还偏偏就被她给迷住了,听萃芳宫里传出来的话说,有一次,梁妃对皇上撒娇,问:‘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像她这样会骑马射箭的女孩子?’皇上还曾经亲口对梁妃说:‘怎么会,朕不仅喜欢会骑马射箭的女孩子,还喜欢会武功的女孩子呢。你要是能学会了武功,肯定更能得朕的欢心……” 纯儿的手突然重重的哆嗦了一下,一颗还没有折好的幸运星滚落到了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玉环赶紧走到了纯儿的身边问道。 纯儿把脸埋在了手心里,重重的摇了摇头,声音含混的说道: “我没事,累了,想睡了,你先出去吧。” 直到听到了玉环关门的声音,纯儿才失声痛哭出来——端昊,原来你对我的爱恋,只是因为你喜欢会武功的女孩子。这让我情何以堪? 就在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把一双双被嫉妒烧红了的眼睛,钉在了梁妃的身上的时候,形势突然又发生了变化。 本来一直流连在萃芳宫中的皇上,在和梁妃缠绵了三天之后,又移驾到了景华宫。 所以,第八天,皇上临幸了景华宫鹂妃。 而第九天,玉环又来向纯儿报告皇上的动向: “今天,皇上又临幸鹂妃娘娘了,这一下,后宫的嫔妃都吃惊透了。”玉环停了一下,看见小姐仍旧在埋头叠幸运星,就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就打住了话头,可是她刚刚一停下来,纯儿就低着头问道: “怎么不说了,她们吃惊什么?” 玉环这才知道,原来小姐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的话,于是赶紧着接着说下去: “因为过去鹂妃娘娘虽然也挺得宠,但是决没有到达宠冠后宫的地步,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能从最受宠的梁妃那里把皇上给抢过来。而且,还是让皇上连续在景华宫呆了两天,这太让人意外了。” “这有什么意外的,皇上宠幸鹂妃的理由,还不是明摆着的吗?” 纯儿一边折着幸运星,一边冷峭的说道。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79、放爱一条生路 “皇上这么专宠鹂妃,是有很充分的理由吗?我怎么看不出来?”玉环瞪圆了眼睛。 纯儿仍旧低着头,一边叠幸运星一边说道: “你想啊,严丞相费劲苦心,培养了两个女儿送进宫来,可是突然间,却把他的一个女儿封成了公主,嫁到了遥远的异国他乡,换做是你,你也会感到失望,也会非常不高兴。所以,在这个时候,皇上一定会表现出来,对鹂妃有着特别的恩宠,好安抚住严丞相啊,免得严丞相对把我封为公主这件事,过于不满,再生出些什么波折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玉环望着纯儿,感到由衷的倾佩,小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看纯儿还在不住手的叠着幸运星,玉环不禁开口催促: “好了小姐,别叠了,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就是你拜别祖庙的日子了,还有的忙呢。” “知道了,我还差几个就叠完了,叠完了我就睡,你先睡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还差几个?你原来就打算好要叠多少了吗?” “是啊。” “你准备叠多少颗?” “一千颗。” “为什么?你要许什么心愿吗?”玉环有些好奇。 可是纯儿紧紧的闭住了嘴唇,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答任何问题了,玉环无奈,只好退出了房间。 纯儿仍旧一丝不苟的叠着,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她那整整挂了一天的平静、木然的面具终于可以摘下去了,纯儿扬起了脸,烛光下,她的脸上涌出了无尽的哀伤。 为什么要叠一千颗幸运星?因为她答应过端昊,要用一千颗幸运星来祝福她们的爱情。现在,虽然明知道端昊已经把这段像梦一般美好,也像梦一般短暂的爱情忘的干干净净了,她还是想把这一千颗幸运星叠完,就当是给自己的痴心,一个交代吧。 最后一颗星星终于叠完了,纯儿痴痴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堆小山一样的幸运星。用各色丝绸叠成的幸运星,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份外的耀眼、奢华。 这些小巧而美丽的幸运星,陪着她度过了这最难熬的十天。每一颗星星里,都凝聚着她对端昊的思念,对端昊的爱恋,对端昊的怨恨,对端昊复杂之极的感情。这每一颗星星,都包含了她心中的酸楚,包含了她无数没能流出来的泪水,包含了她心中滴不尽的鲜血。 可是这十天里,她的心,就像针扎、刀割、火烧一样,仿佛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痛苦,这钻心刻骨的痛苦,让她无处可逃。 就像现在,尽管纯儿比谁都明白端昊此刻留宿在鹂妃宫中的理由,但是,她的心还是像刀割一样疼,疼得鲜血淋漓,只要她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端昊在和鹂妃恩爱缠绵。 纯儿的眼中又滴下了两行冰冷的泪珠,滴滴清泪,重重的砸到了幸运星上。 “我的身上担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压力,纯儿,你愿意和我一起承担吗?” “我就像一个独自站立在悬崖边上的人,前面是万丈悬崖,身边是虎狼环伺,无依无助,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纯儿,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陪伴我吗?” “我几乎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纯儿,我信任你,你愿意做我的知己吗?” “外人看起来,我出身尊贵,可是谁又能知道,我其实为了尽到自己的责任,不得不去做很多自己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我的心里也非常痛苦,纯儿,你愿意每天陪着我,冲淡我心中的痛苦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纯儿失声喊了出来,她已经泪流满面了。端昊的这些话犹在自己耳畔回荡,可他的人,现在却躺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 “端昊,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危险我都可以面对,但是,我是一个女人啊!女人,怎么能够容忍有这么多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 话虽如此,可是纯儿越来越能体谅出端昊作为一位君王的艰难。她甚至明白了,端昊和后宫中这些女子们纠缠,更多的,可能是为了皇家血脉的充盈,为了均衡朝中权贵的势力。 纯儿的泪水滚滚的流了下来,还有几个时辰,她就要在满朝文武面前,接受册封,到了那个时候,她成为端昊的妹妹这件事,就成了无法逆转的事实。而就在这一刻,纯儿发现,她的心竟然在一点点的变软,她在一点点的原谅着端昊。如果想永远留在端昊身边,那这几个时辰,就将是她最后的机会! “老天,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纯儿心乱如麻。 而此刻,在这黑沉沉的后宫中,在另一处宫院——景华宫,端昊也是长夜无眠,因为他心头萦绕着一个娇俏的身影,和一双聪慧美丽的眼睛——方子纯。 屈指一算,和纯儿分开也有十几天了,一点儿关于她的消息都没有,每天上朝的时候,都能看到拓跋傲疆,每一次,端昊都费劲心机,想找个什么借口,问一问纯儿的消息,可是,却一直无法开口。 而这个拓跋傲疆也够让人生气的,每天一本正经的上朝、议事,丝毫都没有提起纯儿的意思,就好像忘了皇上还和自己的师妹有过交往一样。 没办法,端昊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拓跋能这么平静,就说明纯儿还好好的呆在将军府吧。 十几天了,忙的时候还好,可是一旦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纯儿,想她的娇柔,想她的妩媚,想她的眼睛,想她的笑容。活了这么大,端昊第一次体味到了,什么叫做相思。 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想起纯儿穿戴上凤冠华服的样子;和那些怀孕的婉仪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想起纯儿如果怀上他的孩子的情景;和梁妃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提起武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谈一谈和纯儿有关的事情,好聊以自慰;和鹂妃在一起的时候,端昊真觉得自己想纯儿想出毛病来了,他竟然觉得鹂妃的容颜,怎么看都和纯儿有几分相似。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0、最后的抉择 ‘纯儿,纯儿,你现在是不是也在想我?你知道吗?你已经充满了我心中的每一个角落。因为我生在了帝王之家,所以,从我一出生的时候,血腥的争斗和屠杀就紧随着我。当我登基以后,更是如此。朝中表面上恭敬祥和,可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而在我的家中……’端昊突然惨笑了一下:‘我有家吗?我的母亲、妻子,还有后宫中的这些嫔妃与其说是嫁给了我,不如说是嫁给了至高无上的王权!所以,她们所忠诚的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皇帝!’端昊又冷笑了一下:‘其实,能够忠实于皇帝的,还真该算是好的!后宫中,还有很多的女人,在忠实于她们背后娘家的势力!’ 端昊就这么站在窗前,想着自己的心思,任凭冷风吹打着自己的脸颊,他似乎想让这沁人的寒风,吹散自己心中浓浓堆积着的郁闷。 当然,除了母亲,妻子,和一众妃子,他还有孩子,有王子也有公主,而且孩子的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现在,每一个孩子,都是那么的纯真可爱,带给他无限的慰籍。但是,几年以后呢?当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以后 ,他们必然会像自己当年一样,抛开全部的骨肉亲情,一门心思的投入到王权的争夺之中,因为他们生在皇家,所以,他们别无选择! 端昊的心中凄然,说起来君临天下,说起来他拥有普天下的一切,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心中的孤寂和痛苦? 只有纯儿,是他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唯一的知己,唯一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因为纯儿是在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爱上他的,因为纯儿的背后,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因为纯儿别有一番纯真、坦诚,让他感动,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放下了心防。 ‘纯儿,我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很快你就可以进宫永远和我在一起了,你开心吗?你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除非我能成为你一个人的专属,否则,你情愿就此消失在海角天涯,也不愿意再见到我。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我能够感受出来,你是真的爱我的,我相信,当你知道了我的困境和难处以后,你会体谅我的,今生,除了不能专属于你一个女人之外,我能答应你一切要求。’ “皇上。” 端昊的背后响起了一个娇媚的声音,原来鹂妃一觉醒来,发现皇上不在自己身边,也就披衣而起了。 当端昊转过头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多情而且醉人的笑容: “爱妃,你怎么起来了,小心着凉。”说着话,端昊握住了鹂妃那双已经冰凉的小手,然后把鹂妃拥进了怀中。 鹂妃温柔的靠在端昊的胸前,体贴的说道: “看见皇上烦恼,臣妾也睡不着了。皇上,国家大事我也不懂,但是,还请皇上多少休息一会儿,明天一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端昊抱紧了鹂妃: “爱妃,你总是这么贤淑。” 听见端昊夸奖自己,鹂妃的脸羞红了,她轻轻的环住了端昊的腰,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端昊的身上,细不可闻的喘息着: “皇上,你又笑我。” 端昊望着鹂妃那张和纯儿有些相似的脸,不禁心中一荡: “好,不笑你,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时间,我再陪陪你。” 两人相拥着回到了床边。 天,已经到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纯儿仍旧没有丝毫的睡意,她知道,再过两个时辰,就会有大批的女官和宫女来到这里,为她——鸿雁公主梳妆,为她披上嫁衣。 是走,是留,纯儿的心在抉择!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失望和宛如伤口撒盐一般痛苦的嫉妒之后,在纯儿的心中,那段如诗如画的初恋,又占了上风。毕竟活过了两世只爱过这么一回,怎能就轻易的放下啊? 一千颗幸运星叠下来,她和端昊相恋的一幕幕就随着这些五彩斑斓的星星一起,交织着在她的眼前萦绕,数不尽,道不完的深情,让她欲罢不能。 自从她知道了端昊是皇帝以后,她再一次深深的理解了端昊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的含义,作为一个对古代帝王史有着深刻了解的现代人,纯儿更容易穿过围绕着帝王的那道光环,看到帝王才独有的孤独和艰难。 而这个帝王又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所以,端昊所承受着的孤独和艰难,就更让她心疼! 为了这段情,为了这份已经到了心痛的爱,为了这个她花了两世的时间才寻觅到的爱人,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自己所坚守的原则,学会去适应,学着去做一个帝王的女人?! 天,眼看着就要亮了,东方天际的颜色已经在慢慢的变浅。而此刻这一缕无声的朝霞,在纯儿看来却像是焦急的战鼓,在催促着她赶紧做出选择! 纯儿摸出了怀中的那块玉佩,晶莹无暇的美玉,代表着端昊对她的一片真心。现在,她只要让玉环把这块玉佩送到景华宫去,那么,一切就都可以改变,她一定就会又变回严美人,而且不再是独居冷宫的严美人,而是深的帝宠的严美人! 从今后,她的一生就将在这个后宫中度过,陪伴着端昊,为他解忧,替他生儿育女,陪他度过这一生,和他一起经历每一次王权的争斗,每一场血雨腥风。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得学会和很多女人一起去分享自己的丈夫,去和平相处! 东方的天空已经现出了一抹灰白,纯儿“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则重重的扣上了那个装了一千颗幸运星的小箱子。 ‘端昊,对不起,我真的爱你,但是,我是一个受现代教育长大的女孩子,我的教育告诉我,爱,就要一心一意,不离不弃。所以,我接受不了这种帝王之家的爱情。 我,走了!”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1、出嫁 天色还没有大亮,玉环就慌慌张张的来扣响了纯儿的房门——大批的女官、宫女,已经来到了门前,鸿雁公主远嫁就在今朝! 比起前些天的期待,此时的纯儿倒是显得分外的沉着: “稳着点,慌什么?”她轻轻斥责了一句已经有些手忙脚乱的太监和宫女:“你们去前面照应一下。” 等人们都退出去了,纯儿才转过头对玉环说道: “该收拾的箱笼都收拾好了吗?” “早就收拾好了。” “这些是我贴身的东西,一定要由你亲自拿着,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你的手。”纯儿交给了玉环一个小小的包袱,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即将出门的女孩子的随身物件。但是,只有纯儿知道,这里面包着的,是她那些防身的暗器,还有那条夺命的玲珑鞭。一会儿,来为她梳妆的女官,会从内到外的为她更衣,所以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带在身上的。 “一定带好,我们两个离开皇宫以后,能不能过的好,就靠这里面的东西了。”见玉环抱起了包袱,纯儿又不禁又叮嘱了一句。 玉环郑重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小姐,我会照看好它的。” 纯儿想了想,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条长长的金项链,这是她进宫的时候,丞相府的四公子,严纯儿的四哥严冰送给她的,让她以备不时之需。纯儿把这条项链也塞进了包袱里,不为别的,留个念想吧。 玉环也在清点着东西: “雪夫人送给你的印鉴,我们手里的银票,还有那些可以变卖的首饰,我也都收拾好了,凭着这些,我们就能在外面生活的舒舒服服的了。”未来的新生活在召唤着玉环,她整个人都充满了雀跃。 玉环的兴奋也感染了纯儿,让她暂时抛开了心中的痛楚,是啊,没几天了,就在不远的将来,她就可以带着玉环真正摆脱开所有的这些羁绊,遨游江湖。 宫女来请纯儿,外面已经都布置好了,请公主过去更衣——因为纯儿的卧室太小了,容不得那么多人进来伺候,所以,女官们索性把卧室外面的起居室,暂时布置成了一间临时的化妆室。 纯儿坐在起居室的正中间,她的四周都是高大的铜镜,但是她却看不见镜子中的自己,因为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她都被一层层的宫女围在了中间,只要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层层叠叠的绸缎衣裳,和一个个装满珠宝首饰的托盘。纯儿索性就闭起了眼睛,任凭这些宫女们摆弄自己。 终于,纯儿的耳畔传了玉环的一声轻呼: “天啊,太美了。” 紧跟着,纯儿就听见一个年龄稍大的宫女的声音: “公主请看。”说着话,就有一双温热的手掌拉住了纯儿的手,带她向前走了几步,纯儿睁开了眼睛,就见眼前是一面高大的铜镜,而背后,则有两个宫女高高的举起了一面铜镜,纯儿定睛一看镜子中的自己,也呆住了。 这,还是我吗? 镜中,是一个一身大红的盛装美人! 只见纯儿上身穿着一件对襟的大红短袄,短袄上缀着一排金丝盘成的蝴蝶型盘扣。衣服上还用金线绣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金色蝴蝶,穿梭在百花丛中。纯儿的下身系着一条大红的百褶裙,裙角直拖到地面上,裙子上,也绣满了彩蝶,颜色繁杂,富丽堂皇。 纯儿的一头青丝高高挽在了头顶,发髻正中插着一根精雕细琢成如意形状的红玉簪,发髻的一侧,别着一排黄金制成的蝴蝶型头饰,这些金蝴蝶做工精美,在纯儿的发髻上组成了一个月牙的形状,似乎,真的有一队来自于仙界的金色蝴蝶,在联袂穿过纯儿的发丝。而发髻的另一侧,则是一支牡丹形状的金步摇,一大朵黄金做成的牡丹扣在纯儿的发髻上,一串金链串成的流苏,垂在纯儿的发髻边,光华流转。 纯儿的耳垂儿上各戴着一串长长的金耳坠,从耳垂儿起,一个一个的金环依次变小,一直垂到纯儿的肩膀,每一个金环的中间,都镶嵌着一块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红玛瑙。金红相间,衬托着纯儿完美无瑕的脸庞。 再看纯儿的脸上,纯儿的皮肤本来就细嫩非常,而此刻,更是被用白栀子花和白百合花研碎制成的脂粉点染的娇艳欲滴,玫瑰花一样娇嫩的红唇上点上了一点胭脂,红的醉人。在纯儿那雪白光洁的额头上,悬着一条红玛瑙珠子串成的珠链,在珠链的最中央,也就是纯儿的眉心处,悬挂着一颗精致的心形红玛瑙,更衬得纯儿的五官美丽高贵。 纯儿微微一转身,发髻的后面缀着一束红色的轻纱,轻纱长长的拖到地面上,透过轻纱看纯儿那婀娜的背影,简直就像瑶池的仙子来到了凡间。 纯儿在镜子前愣了良久,才确定了镜子中那个难描难画的美人就是自己。今天,纯儿终于相信了一句话——三分容貌,七分打扮。 纯儿动一动手腕,刺绣精美的袖口下露出了她那双纤细的小手,手腕上,是一对用整块红玛瑙镂刻成的手镯,手镯上还镶着纯金的护口。她那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两个镶嵌着整块的红玛瑙戒面的金戒指。 纯儿微微提一下裙角,就看见自己脚上蹬着一双大红的绣鞋,鞋尖处,缝着两颗硕大的红玛瑙珠子。 纯儿在轻轻一旋身,就能看见,在自己这条大红百褶裙的每一个细褶里,都垂着一条红色的丝绦,而在每一条丝绦的尽头处,都缀着贵重的装饰品——明珠、美玉、金印、银铃、翠钏……七宝俱全。 纯儿总算把自己欣赏完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感到自己现在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珍宝展示馆,她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豪华精美的足以让人欣赏一天。 “太奢华了。”纯儿由衷的感叹。 她身边的女官也在欣赏着纯儿,目光中充满了惊喜和仰慕。她在宫中二十年,亲手打扮过无数的妃嫔公主,自认梳妆手段天下无双,可是她还真没见过像纯儿这样美到了极致的女子。 “皇上特别交代,公主是先皇跟前最小的一位公主,此次又要为国远嫁,所以,一定不能在嫁妆上委屈了公主。” 听到了皇上两个字,纯儿的心蓦然一阵酸痛,疼得她几乎跌倒,但是纯儿表面上一点都没有显现出来。她垂下眼帘,对着女官微微一礼,岔开了话题: “有劳姑姑辛苦半日,鸿雁谢过姑姑。” 女官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这真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儿,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传唤: “时辰已到,请鸿雁公主到大殿见驾……”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2、金殿之上再逢君 纯儿被扶到了一驾豪华的凤辇之上。凤辇穿过了后宫中一层层琼楼玉宇,一直向着前方的大殿而去。 纯儿一路走,一路在心中对自己说: ‘忘掉这里的一切吧,从今天起远远的离开,不再归来,就算是在梦中,都不回来。’ 可是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情不自禁的透过珠帘,去看这后宫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因为知道了端昊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所以,这里的一切,对纯儿而言,都不再简单。 路上,每每遇到太监和宫女,他们都会退让到路边,向着凤辇叩拜,纯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他们都不知道凤辇中坐的是谁,只是因为来人坐上了这驾象征着权势的凤辇,他们就要叩拜,难道,这就叫权势?如果,我留在了宫中,是不是就可以享受到这样的权势?’ 纯儿嘴角的冷峭愈加的明显。 大殿就在前方,纯儿已经看见了远处那高高的明黄色飞檐,纯儿的心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她就要看见端昊了。 而此刻端坐在大殿中的端昊更是一派威严,他身穿皇袍,头戴皇冠,坐在龙案后,尽显王者尊严。大殿内,文武群臣分列两厢。因为今天不同于一般的商议国事,所以,皇后和太后也来到了大殿之上,她们也都穿上了最正式的朝服,分坐在了端昊的两旁。 “鸿雁公主驾到……”殿角传来了清晰洪亮的传唤声。 端昊沉静如仪,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宣。” 殿角马上就又响起了传唤声: “宣鸿雁公主上殿——” 纯儿已经笔直的站在了大殿的金阶之下,听见了太监的传唤声,她的脸上竟然不能自控的浮现出了一层微笑: “端昊,你在里面吗?你现在是要宣我上殿吗?那好吧,我来了。” 纯儿一步步迈上金阶,毫不退缩,毫不胆怯,仪态万方。殿中群臣被纯儿的美惊呆了,更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 纯儿就这么高昂着头走进了大殿,站立在了大殿的中央,就这么高昂着头直视着高高的龙椅上,那位至高无上的君王!而皇帝——端昊,在看见纯儿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僵住了! 纯儿和端昊两个人的视线穿过大殿胶着在一起,端昊的眼神从震惊到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无比的震怒,而纯儿的目光却是从始至终的冷漠和平静,因为所有该爆发的情绪,她已经在这十几天里都爆发了,到现在唯一留给端昊的,就剩下了刻骨的寒! 端昊几乎是在第一秒钟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丽人是纯儿,虽然,此时的纯儿,已经不再是和他初相逢时,那朵清丽的百合,而变成了一朵艳压群芳的牡丹。但是,纯儿那双眼睛却没有变,依旧是那样饱含着智慧,依旧是清朗如冬夜的寒星。端昊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会拥有这样的眼睛——那就是方子纯。 而在认出了方子纯的同时,端昊就被纯儿今天的美艳所惊呆了。虽然一直都知道纯儿是美丽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没有想到过,盛装之下的纯儿,会是如此的倾国倾城! 在那一刻,端昊的心中充满了自豪,他真想立刻就向满朝文武,向全天下宣布,这个绝世佳人就是自己——宇文端昊的妻子,也只有像纯儿这样世间无双的美人,才配的上他这帝王的身份! 身为一国之君,又有妻如此,今生夫复何求?! 但是端昊并没有太长的时间来体味这份骄傲和自豪,因为他迅速的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眼前的纯儿,这一身大红的嫁衣不是为了他而穿的!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他端昊的妃子,而是他的妹妹——即将远嫁的鸿雁公主! 端昊的心在狂怒中翻腾,端昊的眼睛犹如两簇照亮了地狱的黑色火焰,他直直的怒视着方子纯,他需要一个解释!马上就要! 然而,纯儿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万年冰山一样的硬与冷,依旧是绵绵冬夜一样的无边黑暗。 端昊怒火中烧,他把目光投向了拓跋傲疆,可他发现拓跋傲疆看向纯儿的眼神,比他还要惊讶,看起来直到现在,拓跋还不敢最后确定,眼前这位仪态万方的公主究竟是和纯儿酷似,还是就是纯儿本人。 端昊又看向了一直隐在高高的龙台旁的一块阴影中的无影——每当端昊上朝的时候,这里就是无影的位置,十几年间从来没有变过。 因为无影身处在一片幽暗的阴影之中,端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感觉出来,无影的目光正在向两把锋利的刀一样刺向纯儿!这说明无影也看出了问题,否则,以无影多年来的习惯,他在大殿上的时候,只会关注两个人——一个是端昊,一个就是有可能对端昊不利的人! 端昊又把目光投向了严丞相,而严丞相的目光也落在了纯儿的身上,不过相对来说,严丞相的眼神就很平静了,完全就是父亲看女儿的那种眼神,而且非常符合外界所传说的,那种清清淡淡的父女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端昊心中在压抑的狂吼。如果,现在不是在这高高的金殿之上,不是在满朝文武的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扑上去,扯掉纯儿身上那重重叠叠的羁绊,让纯儿恢复曾经的那份纯真天然,然后再把她搂到怀中,亲自去感觉一下她的温度和柔软。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为别人披上了嫁衣,端昊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怒火焚烧! 满朝的大臣不敢妄自揣测龙颜,所以,虽然在鸿雁公主上殿以后,皇上已经沉默的太久了,但是人们还是都装作不觉。可是,皇后和皇太后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尤其是皇太后,她早就看出了端昊和纯儿之间的暗潮汹涌,虽然,她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纠葛。但是,她能够确定,皇上和这个纯儿之间,绝对不会简单! 自从见过纯儿以后,皇太后最怕的就是纯儿会留在皇上的身边,现在,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把纯儿嫁出去了,她可不想也不敢在横生波折。 太后又看了看端昊,端昊仍旧在注视着纯儿,而纯儿也静静的望着端昊,看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但两个人的目光中却是说不尽的沧海桑田! 皇太后轻咳了一声,她决定由自己来主导现在的局势,因为她了解端昊,她唯恐端昊一开口,就会不顾一切的把纯儿留在宫中!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3、单独相处的时刻 “鸿雁公主。”太后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回荡,无上的的尊严和权力尽在其中。 纯儿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她收拾心神,跪下行礼: “在。儿臣见过母后。” “你知道哀家为什么要把你的封号定为鸿雁吗?” 纯儿低头不语,因为她知道,太后此时并不是真的要问她,她的这句话不过是一篇长篇大论的开端。 果然,太后并没有等着纯儿回答,而是自己滔滔不绝的诉说了起来: “给你起名鸿雁,是哀家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嫁到大梁国之后,能够像天上的鸿雁一样,年年月月,生生死死,都不忘南国,不忘故土。”太后的声音中饱含着深情,俨然就是一位忧国忧民,在殷殷教导女儿要随时牢记为国效力的母亲:“鸿雁啊,你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代表的都不再是你自己,而是代表的西蜀国。你的任何一点成绩,都将成为西蜀国的骄傲,而你的任何一点错误,伤害的都将是皇上,是西蜀国,是宇文王朝的脸面!所以,你这一去一定要不负西蜀国,不负你的皇兄!”太后把皇兄两个字咬的很重,言外之意非常明显——我不管你和皇帝之间,究竟有些什么纠葛,但是你现在远嫁和亲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如果你和皇上之间真的有什么私情,那么,你为了这份情,为了皇上,现在更得要履行好一个和亲公主的职责! 纯儿冰雪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太后的弦外之音,她淡淡一笑,对着高高在上的太后躬身一礼: “鸿雁谨遵太后教导。”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场面话,可是被纯儿这么清清淡淡的说出来,尤其是在太后刚刚结束了那样一大段声情并茂的演讲之后,纯儿的这句话就尤其显得让人难以容忍。 太后心中气结,暗自骂道: “好个刁钻的小贱人,幸亏把你远远的嫁了出去,要不然,这个后宫,还不成了你一个人的天下?!” 尽管心中怒火中烧,太后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仍旧是一派慈祥,温和的说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皇上,就请你率领众位卿家,陪鸿雁公主到奉先殿向列祖列宗辞行,她该上路了。” 自从纯儿出现在金殿上以后,端昊就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在死死的盯着纯儿,似乎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噩梦,噩梦惊醒以后,纯儿,还是他怀中的那个娇俏美好的少女。可是,随着太后的最后一个命令,端昊的希冀彻底破灭了,他不得不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不是梦,是他的纯儿的的确确马上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 一想到这一点,端昊不禁脸色铁青,目露寒光,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在满朝文武的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端昊控制的太用力了,以至于他的身躯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太后看出了端昊的异状,她声调严厉的低喝了一声: “皇上!”太后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就在发出这一声低吼的同时,仍旧是满面慈祥的目视着前方。相信除了端昊听见了她的低喝以外,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异状。 太后的这一声低喝惊醒了端昊,也催促着端昊下定了决心——他决不能束手待毙,他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纯儿嫁给别的男人! 端昊开口了,纵然心中如岩浆翻滚,可是端昊的声音还是那么肃穆庄严: “好,众位卿家,这就随朕去奉先殿。” 群臣纷纷躬身领命。 太后和皇后刚刚松了一口气,可她们的心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端昊就又说话了: “内侍。” “在。” “服侍鸿雁公主上朕的龙辇,朕要最后与公主同行一路,以尽我们兄妹之谊。” 端昊此言一出,金殿上一片寂静,因为他所提出的这个建议,太超出常理了。按照西蜀国皇家的礼仪,皇帝的龙辇,除皇帝之外,只有在皇帝大婚的时候,夫妻去奉先殿祭祖,皇后才会机会和皇帝一起乘坐一回,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人有机会乘坐了。而今天,皇帝竟然当众提出,要让鸿雁公主和自己同辇而行,这对于鸿雁公主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礼遇。 ‘看来皇上的确是不忍心让公主远嫁和亲啊。’群臣纷纷在心中猜测。 唯有坐在端昊身边的太后和皇后变了脸色。尤其是梨宫月,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 端昊不理会众人此刻的万千心思,径直站起身来,在内侍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大殿,朝着龙辇走去。而纯儿已经先一步跨上了龙辇。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辇吗?纯儿坐在龙辇中,打量四周,原来所谓的龙辇,就是一架华丽的长车,这辆车靠人力推动,外形优美,内部宽敞,舒适华丽。 刚才大殿之上那一幕幕所谓的帝王心术,让纯儿深感无聊,同时也更加庆幸,自己能够下定决心远离宫廷。 但是纯儿没有想到,端昊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提出,要和自己单独相处。 听到了端昊的这句话,纯儿吃惊之余,心中也不由的一阵酸疼——端昊,还是记挂着自己的。于是,她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想要去寻找端昊的目光。 可是,就在纯儿那一抬头的时候,却和梨宫月的目光不期而遇。此时的梨宫月一身华丽的容装,正直瞪着纯儿,眼中充满了愤恨和嫉妒。 梨宫月的妆容,梨宫月所坐的位置,梨宫月的眼神,梨宫月那傲然不可侵犯的态度,无不在向纯儿,向天下宣告——她,梨宫月才是宇文端昊的正妻。 而在梨宫月的背后,还有无数个旖年玉貌的女子,在分享着端昊的爱情! 所以就这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纯儿心中刚刚融化的那一缕柔情,就又结成了冰雪。 这时,长车外,响起了端昊跨上车来的声音。 听到那魂牵梦绕的声音就近在咫尺,纵然心中有再多的怨恨与委屈,纯儿的心,还是不由的狂跳了起来。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4、相见争如不见 端昊挑起长车上的珠帘,直接就看见了纯儿那双美丽之极的眼睛。两人的目光紧紧的胶着在一起,在这一刻,他们浑然忘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忘了已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忘了心中对彼此的怨恨和责备,有的只剩下了剜心刻骨的相思! 相思!相思!彼此的眼中只有相思,而那无穷无尽的相思尽头,是两颗心在韵律一致的跳动。 纯儿的眼中升起了一层雾霭,看到纯儿眼中的泪水,端昊的心像是被滚水烫了一下一样,疼得他全身都一颤,他紧紧握住了纯儿的手。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你如果找到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做这个和亲公主?”两个人相视良久,端昊才低哑而急切的问道。 在走向龙辇的时候,端昊的心头闪过了无数个问题:纯儿怎么会成了拓跋傲疆的师妹?宫中的美人,怎么竟然会这样长时间的在宫外肆意飘零?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从哪里学来了这一身武艺和奇怪本领,又是从哪里学来了那么多奇怪的思想?……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单独见到纯儿,想把这些问题一股脑的都问清楚。他已经快被纯儿这一系列的胆大妄为气疯了,他想问问纯儿,她究竟知道不知道,身为御妻,她所做的这每一件事,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现在,纯儿就在他的眼前了,端昊却发现,原本这些让自己狂怒到了不能容忍的事情,竟然都变得不重要了,现在的端昊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一件事——纯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离开他!? 纯儿眼睛中,两颗晶莹的泪滴摇摇欲坠,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想着忍回眼中的泪水,轻声说道: “我说过,三个月以后,如果我不能让你只属于我,那……我就会永远从你生命中消失。” 纯儿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但是听到端昊的耳朵里,却似一声声惊雷,他似乎看见漫天的乌云翻卷,电闪雷鸣,而他挚爱的女子,马上就要随着这狂风暴雨消失在云端一样。 端昊紧紧抓住了纯儿的手,纯儿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了青紫的痕迹,但是两个人却都浑然不觉。 “纯儿,你不能不讲道理,我有我的难处!”此刻的端昊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了,只是一个在和心爱的女人争吵理论,求她回头的普通男人。 “所以,我没有责怪你,只是自己离开。”纯儿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 “去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端昊咬牙切齿,十年的战争,都没有让他像现在这样恨完颜洪烈——这个即将占有他的纯儿的男人!“这不重要。”纯儿凄凉的摇了摇头,嫁?她怎么会真的去嫁?失去了端昊,她此生还能为谁驻足? 端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低声而快速的说道: “好了,纯儿,我们不要再吵了。奉先殿非常近,我们时间不多,你听话,留下来,我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要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纯儿依旧那么黯然、飘忽: “不可能了,鸿雁公主和亲天下皆知,现在,你我都阻止不了这件事了。” “我能阻止!”端昊狂怒的低吼,王者的霸气俨然而生。他紧握住纯儿的手,说话的声音虽低,却字字掷地有声:“纯儿,看着我,”他强迫纯儿望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绝不会放你走!为了你,我不惜激怒梨氏,不惜开罪朝中所有主和的大臣,不惜对大梁国发动一场战争!” 纯儿也深深的望着端昊的眼睛,目光中全是深情: “端昊,你想为我做这么多,我真的感动,但是,你就是不能为我放弃所有的嫔妃,是吗?” 纯儿的话让端昊再度暴怒了起来: “纯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是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血脉是我的义务。利用后宫中的后妃之位,均衡朝中各方的势力,这也是我不得不做的!纯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这么不体谅我?!” 端昊的指责,让纯儿的心再度一点点的冰冷: “是啊,这都是你必须做的。那什么是我应该做的呢?”纯儿声音低涩悲凉,像是在问端昊,又像是在问自己:“爱你,做你的女人,留在你身边,看见你的时候,得三拜九叩,当着别人的时候,决不能有丝毫的逾越,即使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样,平等相处。遇到你那些地位比我高的妻子,我得去行礼、请安、服侍,遇到你那些地位比我低的妻子,我得毫无怨言的容忍她们分享我的丈夫……”说道最后,纯儿已经泣不成声。 纯儿用力咽下了泪水,继续说道: “即使百年以后,我都不能和你同葬!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穴!我不要这样的婚姻,因为它亵渎了爱情!”纯儿已经低吼了起来:“我也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长大!我的孩子一定要有一个完整的家,一定要在阳光下长大!” 纯儿的一番话,端昊听得似懂非懂,而且,即使是他听懂的那一部分,他也无法理解。他不明白,纯儿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为什么要这么无理取闹。端昊的目光变冷了: “纯儿,你不要恃着我对你的宠爱,就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端昊的这最后一句话,像一把火苗,迅速的烤干了纯儿眼中的泪水: “鸿雁不敢。刚才鸿雁言语如有冒犯,还请皇兄见谅!” 纯儿这毫不示弱针锋相对的态度,就像是在燃烧的干柴上泼了一桶油,彻底点燃了端昊的怒火: “你真这么不识好歹?”端昊声音阴冷。 “鸿雁只知道听命于太后、皇上,”停顿了片刻,纯儿又冷冷的加了一句:“还有皇后!”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5、有情总似无情 听完纯儿的话,端昊却突然含义不明的一笑: “对,还有朕的皇后,你的确是不如她,你也不如后宫所有的这些女子,她们不仅才情相貌不输于你,而且,她们比你更懂得如何珍惜朕的宠爱!” 端昊的话音落后,车厢中出现了一阵沉默。 端昊本来还冷硬的僵坐着,但是渐渐的,他就开始不踏实了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望着纯儿,纯儿始终端坐如仪,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微微的煽动着,挡住了眼睛,在她那白玉兰花般的脸庞上,投下了两道弯弯的阴影,惹人怜爱。 沉默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长的让人窒息,让人的心莫名的就慌乱不安,长的已经一点点的粉碎了端昊的骄傲,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只想再一次握住纯儿的手,他真怕刚才的话伤她太深。天作证,他在这么说的时候,心也在疼。 可就在端昊刚要伸出手去的时候,纯儿突然抬起了睫毛,同时,伸出了一只手,覆盖在了端昊的手背上。端昊的身体不由的微微一颤,这还是自从他上到龙辇上以后,纯儿第一次主动碰触他。端昊的脸有些发热,因为他发现自己此时竟然像是一个青涩少年那样,被心爱的女孩子微微一碰,就心慌意乱。 纯儿深深的望着端昊,她不容许端昊避开自己的目光,她就那么沉沉的凝望着她,目光温柔深远,宛如铺在夜空中的黑丝绒一样。让端昊不知不觉得迷醉在了其中。 良久,纯儿才幽幽的轻叹了一声: “端昊,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端昊一时没听清楚: “什么?” 纯儿的嘴角微微一动,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在纯儿的脸上投下了一抹淡到了极致的笑影,但是这一抹浅笑美则美矣,却丝毫也不能让人感受到快乐,反倒让人觉得心酸。 “我说,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我知道,我们的心里都苦,都痛,我们在伤害对方的同时,已经深深的伤害了自己。” 纯儿温柔动情的言语,让端昊的心疼的一颤,他反过手紧紧的攥住了纯儿的手: “纯儿,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一直都有我。答应我,不要走,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理解我,只有你最懂我,留下来,陪着我,我需要你。” 纯儿又是凄然一笑: “端昊,如果,你把我强留下来,强迫我去过那种生活,去接受那种婚姻和爱情,那我只会被桎梏而死,只会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端昊无言,因为他知道,纯儿说的是实话,端昊握着纯儿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他不可能改变后宫的传统,纯儿不可能放弃自我,所以,唯一的结局,就是今生无缘。 “那,你就这么走了?”沉默了一会儿,端昊又长叹了一声问道,心中还是不甘啊。 “还想最后再求你一件事。” “你说。”端昊的眼睛微微一亮,纯儿总算还是有求于他的。 “我在进宫之前就遇到了拓跋将军,他因为我是落蕊神针的传人,所以才对我多加关照,而他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走之后,还望你不要因为我的事而迁怒于他。” 其实,刚才在金殿之上,见到拓跋傲疆看见纯儿时的表现,端昊就已经确定了拓跋并不知道纯儿的真实身份。但是此刻,看到纯儿求自己的最后一件事,却是为别人开脱,这不仅又让端昊怒火中烧,他冷哼了一声: “私会王妃,他死罪难逃,除非……”端昊心念急转:“除非你留下来,我就放过他。”天啊,我堂堂国君,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使出了如此不堪的手段,纯儿啊,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在我心的分量中究竟有多重吗? 可端昊没想到,纯儿听完他的话竟然笑了,笑容清朗: “我求你只是尽一尽自己的心意而已,至于你会怎么做,那就是你的事了。” 这一次,端昊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纯儿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死他?” “你不会的。” “为什么?” 纯儿的脸上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大梁国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和亲,根本就是居心叵测。他们既然这么做,就说明他们已经决定要让两国之间的战争变得更加复杂,我相信,这一点你不会看不出来。所以,我也相信,在这个时候,你不会去杀死或者处罚对你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不理会端昊的震惊和错愕,纯儿又加了一句:“女人和国事放在一起的时候,你永远都会以国事为重!” 端昊再一次被纯儿的聪慧和睿智所征服了,他紧紧抓住纯儿的双手,无语问苍天:‘你既然生出了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又要安排她弃我而去?!’ 龙辇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 “回皇上,奉先殿到了。” 端昊的身体重重的一震——奉先殿到了,就说明已经到了他和纯儿最后分离的时刻,他望向了纯儿,纯儿也正在看着他,千言万语还没有来得及诉说。 端昊动了动嘴唇,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可是纯儿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前段时间,路上刺杀我的人来自于后宫的势力,能够调动高手,千里追杀,他们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争宠的范畴,他们的势力你也不能不防。”时间紧迫,纯儿的话说的又快又急:“还有,大梁国中有一个制造兵器的高手,相信我,你们理解不了他的知识,所以,你们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本来,我还想回来以后,慢慢和师兄研究出破解之法,但是现在来不及了。记住我一句话,转告师兄,抓紧研制远距离攻击武器,和大梁国交战,决不能近身作战,一旦靠近,你们必败无疑。” 内侍已经挽动了珠帘,端昊和纯儿又都恢复了刚上龙辇时的严肃和端庄,由内侍搀扶下了龙辇,朝着奉先殿走去。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6、又见到了现代人的痕迹 86、又见到了现代人的痕迹 奉先殿内,明烛高烧,高高的殿宇,深红色的架构,一根根巨大的泥金盘龙柱矗立殿间。棱形的窗框上,糊着厚实的窗纸,整个大殿光线幽暗,肃穆庄严。一排排长明灯闪动着昏黄的火焰,这火焰是那样的稳定,就好像从亘古以来就没有熄灭过,为这间殿宇平添了几分神秘。让人一走进来,就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端昊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昂首步入了大殿,在大殿的最前方,是宇文皇族历代先皇的画像和供奉的神位。端昊一边向前走,一边一一看过画像上的每一位祖先。 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就会被责任和使命充满。为了西蜀国,这画像上的每一个人,都放弃里许多,也付出了更多,宇文皇族历代皇帝呕心沥血的经营,才有了西蜀国今天的局面。而他——宇文端昊,也应该像他们那样,全力以赴的创造出西蜀国的全盛江山。 此时,端昊的心中,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儿女私情,有的,只是作为一位帝王的满腔豪情! 纯儿在执礼太监的引导下,完成了一整套复杂的拜祭仪式。当这套繁琐的仪式结束的时候,纯儿已经头昏脑胀了。 纯儿被太监引着走出奉先殿,殿门口已经等候着一驾华丽的长车,纯儿就将坐着这驾长车,远嫁大梁国。 眼看着纯儿就要走出大殿了,忽然,一枚金钏从纯儿的衣裙上坠落了下来,金钏仿佛长着眼睛一样,径直就滚到了拓跋傲疆的面前。拓跋心中明了——纯儿是故意的,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操纵这枚金钏的走向。所以拓跋很自然的弯腰拾起了金钏,而纯儿也驻足转身,移步到了拓跋的面前。 拓跋先施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把金钏递到了纯儿的面前,纯儿接过金钏,又朝着拓跋深深一礼: “多谢将军。” 拓跋赶紧躬身还礼: “公主言重了,此去大梁路途遥远,公主多多保重。” 纯儿又朝着拓跋拜了一拜,然后再不多说,转头而去,因为她知道,拓跋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心意。 纯儿所坐的长车已经远去了,皇帝、太后和皇后都回宫了,文武群臣也纷纷散去,奉先殿前只剩下了拓跋傲疆和无影,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因为,他们都觉得有话要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默立了良久,无影才沉声问道。 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却让拓跋觉得无从答起,想了想,他才说道: “不管她是丞相府的小姐,还是严美人,她确实是落蕊神针的传人,这一点不会错。”作为端昊的两个亲信,他们当然都知道这个鸿雁公主的真实身份。 “这条和亲的路太莫测了,我担心她。”又沉默了好久,无影才低声说道。 拓跋的心中一阵感动,在他的记忆中,无影一直就是一座已经形成了亿万年的冰山。尽管拓跋一直就知道无影对纯儿有感情,但是他真没想到,无影对纯儿的爱和牵挂,竟然是这样的深沉细腻。 拓跋不禁长叹了一声:‘造化弄人啊。’想到此,他不禁开口劝道: “无影将军,你一直都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男儿,纯儿先入西蜀国后宫,后又和亲大梁王室,也许她生来就是注定属于皇家的。而且,我相信,以纯儿的聪慧、胆识和能力,她一定能够应对一切不测。” 无影再也没有说一个字,拓跋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基本没什么说服力,心中也很懊恼,但是,面对现在这个局面,他们两个又都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祈祷,但愿纯儿能够平安。 纯儿的车驾以一种非常安详优雅的速度,驶出了京城。一路向北,整整走了大半天时间,才在一处客栈住了下来。看起来,大梁国派来迎娶西蜀国公主的使臣们,都非常的精明干练,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第二天一早,纯儿在玉环的陪伴下走出客栈,赫然发现自己昨天所乘坐的车驾不见了,而是换上了一辆新车!这辆车看上去朴实的多,也结实的多。 看见纯儿困惑,为首的使臣,赶紧上前来,先礼貌的施过了礼,才毕恭毕敬的说道: “公主,我们回大梁国路途遥远,所以,特意准备了一辆结实一些的车,请公主移驾。” 既然人家已经换了车了,她们当然也就不便说什么了,玉环想扶纯儿上车,她急于去看看车厢里的情景,好判断出纯儿坐在这辆新车里,会不会受了委屈。玉环暗自决定,如果车厢里和这辆车的外表一样简陋,那她一定会让西蜀国派来送嫁的随行官员,要求大梁国的使臣们把车换回去。 可是当玉环去搀扶纯儿的时候,纯儿却浑然不觉,玉环这才看出,纯儿此刻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僵立在车前,用力盯着车,目瞪口呆,事实上,纯儿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玉环有些害怕了,因为她看出来,纯儿的脸已经变了颜色,玉环赶紧说道: “小姐,没关系的,你要是不喜欢这辆车,就让他们换回来……” “不用!”不等玉环说完,纯儿就打断了她,声音急促尖锐,全不似往日:“不用换,我就坐这辆车。”说着话,她都没等玉环搀扶自己,就径直登车进入了车厢。 车驾辚辚的驶动了,纯儿紧紧的靠着车厢壁,仍旧没有从震撼中恢复过来——她看见了,这辆车的四个木轮上,都镶着一层厚厚的皮革!天作证,这是现代自行车轮的雏形,是十八世纪欧洲人发明的! ‘大梁国里,另一个来自于现代的人,我终于又见到了你的杰作!’ 第一部 美人如花 第四卷 87、毒杀 如果说,纯儿一行人离开京城的第一天,是像凤凰一样,安详优雅的行进,那么从第二天起,他们简直就变成了鸵鸟,在大陆上风驰电掣般的奔驰,路上的各种行人车马,都被他们远远的甩到了后面。 纯儿离京城越来越远了,可皇宫,却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这么快的忘掉她。 自从纯儿走后,端昊就一头扎进了国事里面,没完没了的召见大臣,通宵达旦的商议各种事情。偶尔不通宵处理政务的时候,端昊一定会去嫔妃那里。反正,他现在就是不给自己留一点点独处的时间。 总之,现在的端昊,上朝是一位勤于政事的皇帝,到了后宫,就变成了一位纵情于声色享乐的男人。而且不管端昊在哪个地方,也不管他和谁在一起,他的态度都是那样的开朗,愉快。 每一个人都觉得端昊这几天心情很好,他们都很庆幸。毕竟伴君如伴虎,皇帝心情好,大家心里都踏实。 只有一个人,看着端昊的表现,心中越来越不安,那就是太后! 她毕竟是端昊的母亲,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她的记忆中,端昊从来没有这么情绪溢于言表过。而且,端昊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他需要足够的独处时间,来思索,来做出决定。所以,她敏锐的觉察到,端昊有心事,他现在反常的表现,就是为了掩盖住自己内心真正的东西。 而端昊此刻内心真实的状况就是——他在为情所苦,为情所痛,为情所伤! “真没想到,这个严纯儿,竟然对皇上的影响这么大!”太后声音冷酷的说道,此刻,她正和皇后在自己的寝宫中密谈。 皇后也深有同感: “是啊,幸好把她送到了大梁国。” “光送到了大梁国还不够。”太后的态度愈发的阴沉。 “姑母的意思是……?” “送到大梁国,她只是暂时离开了皇上的眼前。不过世事无常,谁也说不清事情下一步会有什么变化。尤其是现在,西蜀大梁两国的关系非常微妙。皇上太在乎这个女人,万一有什么变故,让她又回到了西蜀,我怕她还会碍你的事!”太后的声音突然显的疲惫:“我老了,不能一直帮着你,所以,只有除掉她,我才会踏实!” 看皇后良久垂头不语,太后问道: “怎么了,你不想杀她?是不敢?还是不忍?” 皇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都不是。” “那你是在担心什么?” “我是在想,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和亲公主,如果在我国境内被劫杀,那么皇上必定会彻查此事,好给大梁国一个交代。我是怕万一他们做事不利落,留下了蛛丝马迹,让皇上查到我们的头上来。到时候,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我们了!” 太后呵呵一笑,笑声中说不出的阴冷: “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是不错了,说明你真的长大了,成熟了。这些,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并没有想劫杀她。我是想毒死她!” “那有什么区别吗?”皇后不明白。 “当然有。”太后胸有成竹的说道:“你现在认真的听我安排……” 这一天,夕阳西沉,纯儿一行人来到了一处荒凉的小镇,他们找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拿出大把的银子,赔偿给了那些先一步住下的客人,请他们到别处居住,然后包下了整间客栈,好让纯儿休息。 就在纯儿他们进入小镇后不久,又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夜色的掩盖下,潜进了小镇。夜色阴沉,天上无星无月,可是因为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所以还是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并不年轻了的女人。从眉眼上能够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清秀佳人,只是岁月的侵蚀、人生的坎坷,让她的眉目五官,都变得很冷漠,很木然,似乎已经把自己隔绝到了这十丈软红之外。她,正是岭南梨氏属下的第一高手,皇后梨宫月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曾经名震岭南的女杀手——沈白衣。 沈白衣的脸色如常,相信任何人看见她的脸色,都不会想到,她,是来杀人的。 她接到了皇后的命令后,没丝毫有迟疑,立刻出宫,一路追踪而来。她没想到纯儿他们行进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但是沈白衣毕竟是一代高手,轻功卓绝,所以,虽然比预计的多费了些功夫,可还是追上了纯儿他们。 她已经尾随了纯儿他们好几天了,一路上,纯儿他们投宿的,都是通衢大镇。沈白衣牢牢记着皇后的命令——一定要把这件事做成一件意外!无论如何都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所以,沈白衣一直都没有下手,她要等到一个最合适的地方,再采取行动!杀手,本来就是最有耐性的人! 沈白衣此刻正坐在小镇外的荒坡上,静静的等候着。 她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依旧纹丝不动,整个人就像被石化了一样,已经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的手中轻轻扣着一根小小的竹筒,竹筒里装着她这次刺杀行动的关键——一条来自于岭南的胭脂眉。胭脂眉是蛇的一种,为岭南所独有,它色如胭脂,体态娇小美好如美人的秀眉,体内含有剧毒。人如果被它咬一口,立刻死亡,无法解救。最奇特的是,它的毒性虽然强大,可是毒液进入人体一段时间以后,会在人体内变成普通的蛇毒,到时候,即使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和仵作,都会认为纯儿只是非常偶然,非常不幸的被普通的毒蛇所伤。 现在,沈白衣只需要等到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熟了以后,找到纯儿所住的房子,把胭脂眉轻轻的抛进去,让这个漂亮可爱的小东西,温温柔柔的咬纯儿一小口,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88、蛇媒 连日的奔波,让纯儿也感到疲倦了,在玉环的服侍下简单梳洗之后,就想遣退众人独自睡下了。 大梁国的使臣想的非常周到,特意从国内带来了一个女侍卫,据说武功非常高强。从京城出来以后,他们就安排这个女侍卫寸步不离的守在纯儿的身边。 纯儿对于这样的安排无可无不可,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沉思,回忆自己前世那些亲人、战友,回忆属于严纯儿的这十几年的记忆,推测大梁国中,那个来自于现代的人的来历,考虑究竟该在哪里,用什么方式脱离开这支送嫁迎娶的队伍,好让自己恢复自由…… 当然,虽然不愿意,但是纯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会经常不自觉的就陷入到对端昊的思念中去。 每天晚上,女侍卫都会在纯儿隔壁的房间为纯儿守夜,只是今夜女侍卫提出了异议: “公主,这个小镇太荒凉了,我还是就在你的房间里值夜吧。” “真的不用,你和玉环一起去隔壁休息吧,还能睡一会儿。要是在我这里,你们就只能睁着眼坐着了。” “一夜不睡不算什么,要紧的是公主的安危。” 纯儿淡淡一笑: “放心吧,我们一路上都有军队护送,一般的小贼根本不敢打我们的主意,除非……”纯儿突然说不下去了,她本来想说,除非是专门有人要刺杀她,但是转念一想,上几次被刺杀,都是因为和端昊在一起,现在,她和端昊已经天各一方了,谁还会费心劳神的来刺杀她呢?想到这里,纯儿心中不禁一酸,她不愿意在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说道: “好了,别争了,你们就去隔壁吧,你们在这里我也睡不着,反正你和我就一墙之隔,真有什么意外,我喊你就行了。” 女侍卫没有听出来,纯儿这是推脱之词,只是觉得这位公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里不是皇宫,是野外,是江湖,真的要有了意外,恐怕到了你想喊的时候就喊不出来了。 当然,这些话女侍卫不会说出来,而且,她也认为一位千娇万宠的公主,不懂得这些是很正常的。 但是,女侍卫的心中依旧不安——多年做保镖的经验,已经使她具有了一种惊人准确的直觉。她坚信,一个好的保镖,一定要随时站在刺客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所以,从今天一进这个小镇,她就确定——如果自己想要刺杀公主,那就一定会选择在这里! 可是对方毕竟是另一个国家的公主,身份尊贵,而且和自己并不是很熟悉,所以,女侍卫也没有办法十分坚持自己的意见。无奈,女侍卫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和中指大小粗细差不多的,用粗纸卷成的纸筒: “公主请把这个放到枕边,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只要把它碰到地上就可以了。”说着话,女侍卫近前了一步,把纸筒放在了枕头边上最靠床沿的地方。 纯儿不禁失笑: “你放到这里,不用我碰,它自己都会滚下去的。” 女侍卫也笑了: “没关系,它要是自己掉了,我就过来再放一个,您千万要把它放在这儿,这样我踏实。” 纯儿也笑了,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做过这种保护重要证人的事情,也是这样千方百计的小心谨慎,所以,她倒是也能理解女侍卫的苦心,所以笑道: “好了,放心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女侍卫又嘱咐了纯儿几句,才和玉环一起退了出去。 纯儿太累了,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一点儿也不知道,一条幽灵一样的影子,已经飘到了她的窗前。 纯儿进入了梦乡,梦中她又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国际特警集训的大本营。在现代,他们每执行一段时间的任务,就会被调回大本营接受集训。他们要在这里,互相交流这段时间里,自己增长的见识,犯下的错误,取得的经验,等等等等。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也让战友们充分分享自己的经验。而且,他们还要在这里进行一系列的技能、体能训练,好让自己的状态和战斗力保持在最佳,以应对新的任务和战斗。 纯儿梦见自己也就十八九岁的光景,留一头俏丽的短发,穿着一身牛仔装,说不尽的青春美丽,她是刚刚从东南亚破获了一个贩毒组织回来,在战斗中,她发现了一个新奇的东西,所以迫不及待的回到大本营,给自己的教官看。 “这叫蛇媒。”教官看了看纯儿带回来的那个小竹筒,肯定的说道,竹筒里,装了多半筒粉红色半透明的膏体,就像是女孩子们冬天常用的彩色护唇膏一样,还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蛇媒是什么东西?” “你先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在缅甸那边的丛林里,”纯儿回忆道:“根据情报,那片丛林里有他们的一个窝点,可是亚热带的丛林植物生长极快,很快就能把人为的痕迹都掩盖掉,所以我就一点点的找,想要找出他们出入的路径,好摸到他们的窝点去。 我正找着呢,突然,这个东西就不知道从哪里掉了下来,我刚用手一碰它,它里面装的这些膏就像要融化似的,开始往外流。” “后来呢?”看另外几个特警都听得津津有味,那个教官就鼓励纯儿继续说下去,可是,从他的笑容中,不难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膏越融越快,而香气也越来越浓烈,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我就觉得自己完全被香气包围住了。紧跟着,就好像全丛林的毒蛇、毒虫都出现在我身边了,它们都迫不及待的想爬到我身上来,而且还越聚越多……”绕是方子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是不由的心有余悸:“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就在那里喂了毒蛇了。” 教官微微一笑: “这种东西之所以叫蛇媒,就是因为它的香气是对毒蛇最大的吸引,这是一种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奇特方法……”教官的讲解还在继续,而方子纯觉得自己又被蛇媒那独特的香气所包围了,好浓的香味,缅甸丛林中好可怕的一幕,那么多毒蛇…… 纯儿猛然惊醒!这不是梦,她的房间里,竟然真的出现了蛇媒的香气!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89、血染客栈 89、血染客栈 毕竟前一世里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而且,自从那次遇险以后,纯儿还专门研究过这种东西。所以,纯儿惊醒还不到一秒钟,她就已经从蛇媒香味的浓度中,准确的判断出,此时,毒蛇一定已经被引到了自己的身边! 屋子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纯儿索性闭上了眼睛,迅速入定,让自己的身体保持静止,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因为她此时需要绝对的安静,她不能让任何声音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当一切都寂静下来后,纯儿清晰的听见,在自己小腿边的床沿上,一阵极其细微的嘶嘶声传了出来。 没错,就是它!纯儿毫不犹豫,从不离身的落蕊神针直对着那阵嘶嘶声就射了出去,此刻,纯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老天保佑,今天只来了一条蛇! ‘噗’的一声,银针没入了一具肉体之中! 与此同时,纯儿挥手打落了枕边的那个纸筒,其实纯儿也想到了,这个纸筒肯定是某种报信的工具,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纸筒落地的那一瞬间,竟然发出了一声锐利的鸣叫,同时炸开,爆射出了强光,把整间屋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纯儿大惊却又感到一种由衷的无奈: ‘大哥啊,还是你厉害,传回来后,连信号弹都做出来了。’ 看起来,女侍卫根本就没有睡觉,在纯儿房中报警信号响起的同时,她已经跃入了纯儿的房间。正好让女侍卫看见,明晃晃的窗子前,有一个清楚的女人身影! 女侍卫双手扬起,又接连扔出了几个‘信号弹’,‘信号弹’纷纷落在了院子里,院子霎时一片雪亮,听到了这尖锐的呼啸声,大梁国的使臣和侍卫,就像是听到了号令一样,都冲到了院子里,把沈白衣团团围在的中央。而这一片噪杂和混乱,当然也惊动了西蜀国的护送官员和卫队,当他们出来的时候,大梁国的侍卫已经和沈白衣缠斗在了一起。 本来,沈白衣看纯儿睡熟了,才朝她身上抛出了蛇媒,然后又放出了胭脂眉,她认为这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这条胭脂眉看上去虽小,可死在它的毒牙下的高手已经不计其数了,所以,屋子里的这个女人是必死无疑了。 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这一串的变故,却让她措手不及。不过沈白衣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即使发生了变故,她仍旧没有丝毫的慌乱,反倒是贴近了窗台,想着唤回胭脂眉,她可舍不得丢下这个宝贝。 沈白衣唯一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突然爆出的强光,而且紧跟着,院子里也爆出了强光。整个客栈,简直就像白天一样!做杀手的人,最怕的就是暴露在光明之下,这回,不由得沈白衣不慌神了。这一慌张之下,她就失了先机,被大梁国的侍卫们围困住了。 不过说实话,几个侍卫,沈白衣还真不放在眼里,但她此刻无心恋战,只想迅速脱身,好再次寻找刺杀的机会。 就在她全力想要脱身的时候,西蜀国的侍卫们也冲了出来,而冲在最前面的侍卫和沈白衣正好走了个面对面,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因为这个侍卫也是出自皇宫,他认出了沈白衣,不禁脱口而出: “你不是皇后娘娘的女官吗,怎么会来刺杀公主?!” 此话一出,西蜀大梁两国的侍卫们都愣住了——西蜀国皇后的女官来刺杀西蜀国刚刚出嫁的公主?他们西蜀国这算是什么风俗? 而沈白衣也愣住了,她愣了片刻,突然凄厉的一笑,长喝了一声: “本来你们可以不死!”沈白衣霎时凶性大发,双掌翻飞,痛下杀手,片刻间,就杀死了四五个侍卫。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那么她就唯有死路一条了。现在,她最后能为梨氏家族所做的,就是把今天这些见过自己的人都杀死,免得给梨氏家族,给皇后带来灾祸。 沈白衣身怀绝技,年轻的时候杀人如麻,后来投身梨氏门下以后,稍有收敛。今天这一下,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肆意杀人取乐的时光,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字,就是‘杀!’把眼前这些人杀光为止! 而此时,大梁国的侍卫们却悄悄的退出了战团,大梁国此次派出的这几个使臣,都是万里挑一,心机百变的人物,一看今夜这个阵势,就明白这个刺客是要杀人灭口了。几个使臣相互一望,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就让他们西蜀国的人自相残杀吧,大梁国的人,可没有必要陪着他们的内讧送命。 好一个沈白衣,不大工夫,就已经把西蜀国的人斩尽杀绝了,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本来也在院子里的那些大梁国的人,却都不见了,看来他们都趁乱躲起来了。 沈白衣的心中,此时突然升起了一线生机——这些侍卫们都这么不禁打,那是不是她还可以把大梁国的侍卫也杀光了,然后再血洗了这个小镇,再一把火把这里的一切都烧光,然后她就远走高飞!梨氏也好,皇后也好,只要不让他们找到自己就行了! 主意打定,沈白衣一撩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就要挨屋搜查藏匿起来的大梁国侍卫。可是,她刚一转身,就听见‘砰’的一声,紧跟着,沈白衣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痛,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心脏在汩汩的冒出血来。沈白衣的身体重重的晃了一下,就跌到了。她到死都没弄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种连她沈白衣都防范不了的暗器! 她不明白,可是一直站在窗前的纯儿却看明白了。她清楚的看见,从另外一间房子的窗户里,伸出了一根乌黑的枪管,刚才那颗包着炸药的铅丸就是从这根枪管里射出来的……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0、为情伤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经历了生死一劫,还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一场血腥的杀戮,抑或是因为那个另一个来自于现代的人,已经带给了纯儿太多的‘惊喜’,反正纯儿在看到大梁国的侍卫,用那把‘枪’射杀沈白衣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太多的震撼。 身为一名女警,她早就觉得,沈白衣这种疯狂的杀戮应该被就地正法,她一直站着没动,只不过是因为她手中没有武器。而纯儿很清楚,如果让她和沈白衣较量冷兵器,恐怕三个纯儿加起来也不会是沈白衣的对手,只有白白送死。做特警的,肯定是有一腔热血和正义,但是绝不愚蠢,在特警的信条中,最没有价值的——就是去送死! 只是她对于大梁国人的这种行为非常生气——他们既然手里有武器,为什么不早点儿击毙了沈白衣?还放任她多杀了这么多人。不过转念一想,纯儿也就了然了,他们毕竟不是警察,而且还分属于两个敌对国,这么做,也就无可厚非了,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 想到了战争,纯儿不禁又想到为大梁国不断制造出新式武器的那个现代人。虽然只看了一眼,纯儿也已经认出来了,刚才,大梁国侍卫用来射杀沈白衣的那支枪,和纯儿在边塞所见到的那支粗糙的长枪是同一种,这种枪类似于晚清时候,军队中所使用的那种火枪,不过似乎比那种火枪还要先进一些。 纯儿断定,这个来自于现代的人和她一样,拥有着很丰富的枪械知识,只不过被现在技术和材料限制住了。 纯儿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她想找到这个来自于现代的人,跟他好好谈一谈,劝告他不要再制造这些武器了。把这些武器用到古人的战场上,杀伤力太大了。他们虽然无意间闯回了历史,但是,他们只应该做一个过客,因为,谁也没有权利改变历史。 突然,纯儿觉得有些自嘲,因为她在心中问自己: ‘我想这么做,究竟是出于道义,还是只是为了不让端昊面对太多的危险呢?’ 女侍卫把纯儿的房间收拾好了,纯儿已经先一步收起了那条小小的蛇儿,她不想让大梁国的人发现自己身怀武功,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女侍卫倒也乖觉,什么也不多问,只是收拾好了房间以后,恭敬的说道: “请公主继续休息吧,我们今天先不赶路呢,在这里休整一天。” 纯儿点了点头,可不是需要休整吗?至少得把这些尸首都埋了啊,总不能就这么着把这么多死人扔得人家家里啊。 女侍卫安顿好了纯儿,又来到了使臣们的房间里: “我已经请公主继续休息了。”“屋子里发现了什么没有?”一位使臣沉声问道。 女侍卫沉吟着说道: “房中有蛇媒的香气,看起来,那个女人是想用毒蛇咬死公主,可是我认真找过了,没有发现毒蛇,可能没有放出来,或者是被那个女人收走了。” 使臣点了点头: “你小心点,既然屋子中蛇媒的香气你都能闻到,那会不会又有什么毒蛇被它吸引了来。” “放心吧,不会的。”女侍卫肯定的说道:“我已经在公主的房间周围和床边都下了驱除毒物的药剂,就算还有毒蛇毒虫也不会再来了。” “公主有什么异常没有?”另一位使臣问道。 女侍卫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她很正常,就因为她太正常了,我才觉得奇怪,一位十几岁的小公主,怎么会在经历了这样一个夜晚以后,还这么平静呢?” 听了女侍卫的话,使臣中为首的那一位,突然微微一笑: “我们迎娶的这位小公主,很不简单呢。”突然,他的脸色一正:“大家还记得,我们临来西蜀国时,陛下交代给我们的话吗?” 大家纷纷点头,一位使臣说道: “陛下曾经再三嘱咐说,我们一旦真的能够迎娶回公主,那我们这一路就绝对不会太平。现在看起来,陛下真是料事如神。” “没错,第一役,我们就碰上了这样一位绝顶高手,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危难。所以,大家要随时提高警惕,一天不能把公主安全送达,我们就一天都不能放松!” 众人纷纷称是。 就在纯儿遇险的这一夜,端昊来到了梁妃的宫中。自从纯儿走后,端昊想用国事,用美女占住自己所有的时间和心思,可是没有用,这些国事、这些女人占住的,只是他的身体,却占不住他的心。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纯儿。 原以为这种思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可是恰恰相反,随着纯儿离开的时间越久,他对纯儿的思念就越加强烈,纯儿的一颦一笑,在他的脑海中就越发的清晰。 本来,他最不愿意来的,就是梁妃的宫院。因为为了照顾梁妃的思乡之情,这里,已经完全按照大梁国的风格布置了起来。 所以端昊不愿意来,他不愿意看见梁妃,因为她和完颜洪烈——纯儿未来的丈夫,同属于一个皇族!因为他不愿意看见这个宫院的独特风情,那是纯儿,将要永远生活的家! 可是,端昊又总是控制不住的想来,同样是因为这两个理由在深深的吸引着他。梁妃和完颜洪烈同属于一个皇族,他总是想从梁妃的脸上看出完颜洪烈的影子,他想知道,那个能幸运的拥有纯儿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想从梁妃的宫里,看一看大梁国的风情,至少这样他就能知道,纯儿会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中生活。 就是被这种矛盾的心情所牵引着,端昊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梁妃的宫中,而且,每一次来的时候,他的心都会痛,每一次从这里走的时候,他的心都在疼……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1、完颜皇帝 梁妃自有她的优点——天真烂漫,胸无城府。一点儿也不像西蜀国的那些女子们,那么言辞委婉,善于察言观色,使用心机。 其实,她也不是大梁国的正牌公主,只不过是一个皇室旁枝的女儿,突然被选出来,作为送到西蜀国的和亲公主,她别无选择,只有服从命运的安排。离开故乡,来到西蜀国的这一路上,她每一天都过的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一个未来。 但是,等她进到西蜀国后宫,亲眼见到了端昊,亲身感受到了端昊的柔情以后,她的顾虑被彻底的打消了。原来,自己将依附一生的西蜀国皇帝宇文端昊,竟然是这样的英俊、儒雅,这样的温柔多情。梁妃觉得,能给这样的一位君王做妃子,还能得到她的宠爱,自己简直是太幸福了。 她当然也知道,端昊不止有自己一个女人,这后宫中,到处都能看见貌美如花的佳人,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皇上的妻子,都是自己丈夫的女人。但是她不在乎,从小生在皇家,她已经看惯了这样的生活。在梁妃的意识中,至高无上的皇帝,本来就不是一个女人有资格独占的,所以,只要能在端昊的心中,占据一个角落,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有一天,端昊突然问她,觉不觉的和这么多女人分享自己是一种委屈,梁妃就毫不犹豫的,把上面那些想法告诉了端昊。 她本来以为,听到自己这么说,端昊一定会觉得她很懂事,会夸奖她。可是她没有想到,端昊沉默了很久,然后竟然深深的长叹了一声,那声叹息中,包含了那么多的愁思,就连梁妃这么心思单纯的人,听了以后,都不禁感到心酸。 梁妃不禁认真的看着端昊,想知道端昊到底是怎么了,可是端昊已经紧紧的把她抱在了怀里,同时还吹灭了蜡烛。因为端昊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此时,自己脸上的悲伤。 今晚,皇上又来了,和平日一样,还是几乎不说什么话,来了就闷坐在桌前,任凭梁妃忙前忙后的服侍。 对于皇上的沉默,梁妃倒也不觉得什么。皇上嘛,身负着国家的大事,天下的兴亡,每天都要处理那么多事情已经很累了。所以,身为皇上的女人,不能喋喋不休的争夺皇上的关注,而是要一门心思的让皇上舒服,伺候好皇上。 “皇上这阵子总是来看望臣妾。”梁妃一边轻轻的为端昊揉捏着肩膀,一边柔声说道。 “怎么,你不喜欢朕来吗?”端昊捏了捏梁妃的小手,问道。 梁妃脸一红,低声辩解道: “当然不是,我巴不得天天看到皇上,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臣妾觉得,皇上也应该抽空去看看别的姐姐们才是。皇上总是来我这里,弄得我每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都怪不好意思的,好像我抢了别的姐姐的东西一样……” “哦?你抢了她们什么了?”端昊有意逗弄梁妃。 被端昊这么一逗,梁妃更不好意思了,脸红的就像是一个大苹果一样,可爱极了,端昊情不自禁的在梁妃的脸上捏了一下,笑道: “好了,爱妃,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这些事我会都安排好的。只是难为你初来乍到,年纪又这么小,就懂得体谅朕的难处,不像别人……”端昊的心一沉,说不下去了。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一把抱住梁妃,就把她推倒在床上,一个字都不再说,就扑了上去。因为他现在需要宣泄,他需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个仙子一般的美丽少女。 一番云雨之后,端昊还是了无睡意,他睁着眼睛,仰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梁妃则乖巧的伏在他的胸口,一点儿都不敢打扰他。 “爱妃。”过来一会儿,端昊突然喊了梁妃一声。 “皇上,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是你的家乡好,还是西蜀国好。”这些问题萦绕在他心头多日了,还是问出来吧,也许问过一次,都了解了,就能放下了。 梁妃回答的毫不犹豫: “当然是西蜀好。” “哦?为什么?” “因为,西蜀国有皇上。”梁妃说的倒也是真心话,此刻,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端昊,对一个女人来说,哪里有自己爱的男人,哪里就是天堂。 端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我知道,你不是完颜皇帝的嫡亲妹妹,对吧?” “对,我是皇帝陛下的远房堂妹。不过,从一落生就被授予了公主的爵位,享受公主的权利。而且,完颜皇帝是独子,并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 这一点,端昊倒是很多年前就知道了,敌对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收集了几乎所有和完颜洪烈有关的情报。 “那,你和完颜皇帝熟吗?” “小的时候,每逢大的庆典,我都会进宫,那时皇帝还是太子,我们曾经一起玩耍。七八岁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直到这一次,我向皇帝辞行的时候,才又见到了皇帝。” “完颜皇帝非常的英武,是吗?”端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淡,而事实上,这才是他真心想知道的,虽然,帝王的自尊,让他绝不承认自己会嫉妒任何男人,但是这些天来,他的确是一直在想象,完颜洪烈究竟是应该怎样的男人! “若论英武,他比皇上差的太远了。”梁妃老实的回答道。 端昊不想显得自己很浅薄,但是,他听到这个答案以后,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我听说,完颜皇帝的后宫中,也有很多妃嫔,而且各个都是人间绝色,这位完颜皇帝倒是艳福不浅。”端昊故作调侃的试探。 可是他没想到,听完他这句话,梁妃竟然吃吃笑了起来,笑了半晌,她才说道: “皇上也被流言骗了。” “怎么?” “其实也不能说是皇上被流言骗了,实在是,这也是我们大梁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皇上知道吗?虽然,大梁后宫中美人无数,但是皇帝陛下,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位真正的妻子呢?” “啊?”端昊大惊:“这是为什么?”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2、忧 听说完颜洪烈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位真正的妻子,端昊非常吃惊。这也难怪,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帝,都会很早就举行大婚,然后还会不断的充盈后宫佳丽,也达到为皇室多添子嗣的目的。而完颜洪烈,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太多,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妻子呢? “你是说,完颜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皇后吧?”端昊问道,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梁妃却摇了摇头: “不是,皇帝陛下别说皇后、妃子,他现在就连一个宠幸的女人都没有呢。” 这次端昊真的吃惊了: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妃娓娓道来: “这里面有一段非常奇异的故事,其实皇帝陛下年少的时候,也是一个多情的人,身边从来就不缺美人陪伴。可是,大概是十几年前吧,就在皇帝陛下马上就要大婚的时候,他突然宣布,自己的妻子,要由他自己来选择。按说这也没什么,皇后娘娘怎么着也得先让皇帝陛下满意才行。可是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谁都看不上眼。就这样一拖再拖,好几年就过去了。太后无奈,干脆宣布,不再要求门第,在全国之内,遍选秀女,只要皇帝陛下中意,马上就可以立为皇后。可是皇帝还是挑不出中意的女子,就拖到现在了。” “还有这样的事?”端昊觉得很是匪夷所思。自己也是男人,后宫中的女子也不见得各个都让自己满意,可是,每个女人,总有各自的优点呀,这个完颜洪烈难道是要选出一个完人吗? “完颜皇帝不是过去也有过宠幸的美人吗?从那里面选出一个皇后不行吗?” “太后也这样想过,但是,说也奇怪,好像是突然之间,那些美人就都失宠了,皇帝陛下再也没有理过她们。” 端昊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只听梁妃接着说道: “后来,太后就又想出了个办法,她专门选择容貌娟秀,知书达理的美人,放到皇帝陛下身边,想着让皇帝陛下对她们日久生情,可是,皇帝陛下就好像看不见这些美人一样。 太后又让大臣们劝导皇帝说:‘大梁国名震草原、西域,如果后宫中一直空虚,难免让那些小国们耻笑。’ 这一次,事关国体,皇帝陛下不再坚持了。他亲自召见了太后选来的那些美人,一一问明她们是否愿意留在宫中,凡是真心愿意留下的,皇帝陛下就根据她们的出身背景,亲自一一册封,册封为不用的妃嫔。因此,现在大梁国后宫中,除了后位虚空,其他的妃位,都是确有其人的。所以,皇上也会听说大梁国后宫中,美人无数。只是,我们大梁国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确实是从来还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位妃嫔。” 端昊不禁好笑,这位完颜洪烈为了妃子的事情也算是杀费苦心了——是啊,我不册封妃子,事关国体,可是我宠幸还是不宠幸自己的妃子,总碍不着国体的事吧? 端昊失笑之余,也非常不解,难道完颜洪烈是想当和尚吗?于是,他又问道: “那你们知道不知道,完颜皇帝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梁妃又是一笑: “对于这件事,皇帝陛下有一个很奇怪的理由,他说,很多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对爱的要求就是,要一心一意,所以,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对那个女子有一个交代。” 端昊的心突然开始感到莫名的紧张,他猛地钳住了梁妃的手腕,沉声问道: “那个女子是谁?” 梁妃吃痛的一皱眉,但是她还是先顾着回答端昊的问题: “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不过这句话,皇帝陛下已经说了有十几年了。” 端昊的这才舒了一口气,十几年前的一个女人,那不会同纯儿有什么关系的,纯儿到现在不过才十几岁,十几年前,可能还没有她呢。 话虽是如此,可是端昊的心里却越来越乱,丝毫也没有心思再和梁妃温存了,索性托辞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离开了梁妃,回到了御书房。 午夜的深宫分外的寂静,端昊却毫无睡意,他真的被梁妃所说的话吓到了。 说真的,虽然任由纯儿离开了自己的身边,但其实在端昊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 端昊觉得,纯儿离开他,就是因为她那种莫名其妙的执着——一定不能容忍端昊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所以,纯儿既然接受不了端昊的后宫中美人如云,那么一定也就接受不了完颜洪烈的后宫中无数的妃嫔。 虽然直到现在端昊都想不明白,纯儿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警卫森严的后宫中来去自如的,但这至少说明,纯儿的确有这个本事。她既然能自由的出入西蜀国的宫禁,那么,大梁国的后宫也肯定困不住她。 所以,在端昊的心深处,一直就坚信,纯儿自己脱离大梁国的后宫,回到他的身边,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纯儿,还会是他的。 可是,今天梁妃所说的这一切,真的把端昊给吓到了。为什么这个完颜洪烈的思想,竟然会和纯儿这么一致?!一生,只会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人守候,否则就是辜负爱人,就是亵渎爱情!纯儿的话犹在耳,就又跳出来了一个大梁国皇帝! 那如果让完颜洪烈遇到了纯儿,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端昊深信纯儿的魅力,他相信,只要有机会,任何男人都会被纯儿所征服,完颜洪烈也不会例外!那纯儿呢?纯儿刚刚从他这里伤透了心,骤然遇到了一个和她的思想如此契合的男人,她会不会移情于那个男人?更何况,那个男人又痴情如斯。 端昊越想越不禁遍体冰凉,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从纯儿走了以后,他虽然也伤心,也痛苦,但是他并没有真正担心过会失去纯儿,可是现在,他,真的担心了。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3、赐死 端昊一个人孤伶伶坐在昏暗的御书房里,眼前的烛光摇曳,都化作了纯儿那婀娜的身影,直到此刻,端昊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他竟然一直都相信,纯儿今生今世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也许,由于种种原因,他们不能长相厮守,但是,纯儿也一定会为了他一生孤独,穷其一生,不再多看其他的男人一眼,永远为他宇文端昊守候。至少端昊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现在端昊突然明白了,自己太一厢情愿了!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纯儿一步步走进完颜洪烈的怀抱!一想到纯儿依偎在其他男人的身边,端昊就五内俱焚!他看了一眼书案上的文书——文书是纯儿一行人沿途经过的驿站送来的,按照文书上的日期,再有不到十天,纯儿就将度过黄河,进入大梁!一旦她进入大梁,她的身份就变成了大梁国的皇妃,就成了完颜洪烈名正言顺的妻子! 端昊的心剧烈的一痛,让他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不!端昊的心深处发出了一声嚎叫——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严纯儿,是他的女人,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真爱的女人,更是他唯一信任的知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也不能有别的男人,珍爱她,碰触她,呵护她! 一想到纯儿有可能为了完颜洪烈动情,有可能像当初和他在一起那样,在完颜洪烈面前巧笑嫣然,天真活跃。想到纯儿有可能像对自己这样,也对完颜洪烈牵挂关切,端昊的心就像被刀割火烧一样。 他越想越无法容忍! 那现在该怎么办?端昊的心中念头急转,一个个方案像流水般涌上心头,又被端昊迅速否定后,退潮而去! 他想着颁旨召回纯儿,可是,公主已经嫁出,以什么理由召回她,一旦召回,那对大梁国,对太后,对满朝文武怎么交代。 他又想派出无影,隐去行踪,伪装成强盗,暗中劫走纯儿。可是劫走之后呢?他又该如何安置纯儿呢?肯定不能再让她回宫了,如果在京城中找一个地方,悄悄的把纯儿放在里面,那样自己有机会的时候,还可以去见她。对,这个主意不错。 可是很快,这个想法又被端昊自己否定了,先不说纯儿那倔强的性格,绝不会答应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方式,单是太后和皇后的耳目,朝中众多大臣的眼线,这一关就过不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人们知道了,他堂堂西蜀国皇帝,竟然在皇宫之外藏娇,这个丑陋的名声,他就担当不起。 如果劫出纯儿后,任凭她自己离开呢?这更不行了,端昊暴跳而起,如果任由纯儿流落在外,那她就还有可能遇到其他的男人,那和让她去大梁国又有什么区别?! 一番思前想后,端昊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了,他惨笑了一声,没错,想来想去,他就是不能容忍纯儿再有其他的男人!可是,他这个想法也没错啊?别说他是皇帝,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再去和别的男人鬼混啊!男人,当然都是有独占性的啊。 在端昊看来,纯儿,再有其他的男人,那就是大逆不道。可端昊也知道,在纯儿的心里,如果端昊不能专情于她,那么端昊就不再是他的男人,就管不着她! 这,就是一切矛盾的根源! 而这个矛盾,只有一个解决方案,端昊的嘴角显出了一丝痛苦的狞笑,眼睛里闪动着近乎于绝望的光芒,只听他低喝了一声: “来人!” “在。”一名内侍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端昊的面前。 “传青衣卫,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不大工夫,一个一身黑衣的消瘦男人来到了御书房。他,就是青衣卫的首领。在西蜀国,每一代皇帝,都有一支由自己操纵着的杀手队伍,极少有人知道这只队伍的存在,这支队伍只听命于皇帝一个人。一般,在皇子们登基之前,就开始物色培养杀手,并开始委派他们去执行秘密任务。而当皇子登基以后,这支杀手队伍,就成了皇帝手中深藏不露的王牌,每当皇帝有不能公开铲除的敌人的时候,就该是这支队伍出马的时候了。而青衣卫,就是由端昊一手调教出来的杀手组织。 青衣卫的首领垂首站在端昊的面前,并不多说话,因为他不需要说话,他只需要知道,他这次要去杀的是谁,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掉那个人,就行了。 端昊面色阴冷: “接旨。” “是,鸿雁公主有违闺训,德行有亏,不能担当和亲大任,着令青衣卫将鸿雁公主就地正法,再令大梁国使臣就地等候,另择贤淑雅静公主入大梁国和亲。” “是。” “在黄河口岸执行!” “是。” 看着青衣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端昊又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布置,觉得还算周全。在黄河口岸,天高皇帝远,京城的人不会知道那边的消息。斩杀纯儿的理由,也说的过去,大梁国使臣不会不接受的。只要青衣卫得手,立刻秘密选出一个贵族少女,派出第二批青衣卫,护送到黄河岸边,交给大梁国使者,来一招偷梁换柱!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一切都解决了。端昊重重的靠在了龙椅之上,烛光跳动着,映的他的脸阴晴不定: “纯儿,别怪我心狠,我是皇帝,我的女人是宁可死,也不能再有第二个男人的。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性子太强了。”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4、痛断肝肠 纯儿的车驾一路向北,由于少了西蜀国的送嫁使臣,大梁国的使臣们明显的轻松自在了不少,不时的还相互开一开玩笑。 “公主,再向前不远,就到黄河了,过了黄河,咱们就到家了。”那位女侍卫看到纯儿挑帘向外眺望,就对纯儿这样说道,言语中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快乐,她现在已经把纯儿当成了大梁国的人了。 纯儿勉强一笑,看着车外熟悉的景致,纯儿不由的再一次感叹造化弄人。前不久,她还和端昊沿着这条大路联袂疾驰,向着京城飞奔,当时,他们的心中只有甜蜜和快乐。而此刻,两个人已经天各一方了。 “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以后的日子。”乖巧伶俐的玉环,坐在纯儿身侧,看见纯儿愁上眉头,不禁关切的问道。 看见玉环担忧的样子,纯儿展颜一笑,轻轻握住了玉环的手。不管到什么时候,朋友最真切的关怀,总能让她温暖,让她找到好好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纯儿专注的望着玉环那双充满了关切的眼睛,真心的笑了。此刻,她由衷的觉得,自己用放弃一个不能专心专情的男人,换来和知心姐妹遨游江湖的自由,是一个万分正确的抉择。 纯儿用力握住玉环的手,肯定的说道: “不,我一点也不担心以后的日子,不管以后等待我的是什么,总比抛在后面的要好!”是啊,抛下的,是暗无天日的后宫,迎来的,是天高海阔的江湖,前面的当然要比后面的好! 纯儿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向前疾驰,但是不管他们想些什么,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此刻的心中都充满了明媚的希望。 他们丝毫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后面的不远处,死神已经朝着他们张开了魔爪。 端昊独坐在御书房中,手中握着纯儿亲手为他做的那块琥珀。青衣卫已经走了两天了,他了解青衣卫的轻功和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纯儿了,然后,他们就会掩伏在纯儿他们的附近,一路跟踪着他们,等到了黄河口岸,再去处决纯儿。因为青衣卫是端昊一手训练出来的,所以他了解他们行动的每一个环节,以至于,即使在千里之外,端昊仍旧能像是亲眼看到这一切一样。 “纯儿,这是不是就是对我的残酷的惩罚,让我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你离开人世的每一个细节!” 端昊的手指滑过蜜色的琥珀,琥珀中那朵夜美人,仍旧像刚刚采摘下来一样,那么美丽不可方物,夺人心魂。 “……它就像一位骄傲的美人,好像白天世俗间的红尘纷扰都不配看见它的美丽,所以,它独独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绽放,只为自己美丽着,孤芳自赏……” 这是纯儿当时对夜美人的解说,而当时自己是怎么答复的?端昊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对纯儿说 “纯儿,我觉得你就像是这朵花,它只为月光开放,而你只为我美丽,你们都在等待着懂得欣赏你们的知音,它的知音是月亮,而你的知音,是我。” 纯儿,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你等到了我的结果,竟然是死亡! “的确,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因为它不肯放弃自己,迁就世俗,宁可只要一夕的生命,也要保持住自己的骄傲。” 纯儿,这是你当时对我说过的话,可是你知道吗,纯儿,你的骄傲,把咱们两个人都逼到了绝路上!你固然失去了生命,而我,亲手写下旨意,杀死了我的最爱。我的心,也将从此沉沦到地狱深渊,无可救赎。 端昊的脸上一片冰冷,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流满了他整个脸庞。 “陛下说,这一路上会有很多险阻,可是我们只遇到了一次狙杀,看来是陛下多虑了。”一位大梁国的使臣说道。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现在毕竟还在西蜀国的境内。”使臣首领说道。 另一位年轻的使臣欢快的说道: “快了,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西蜀国的境内了,我好像已经听见黄河的涛声了。” 使臣首领笑了: “黄河的涛声,你是在梦里听到的吧?” 年轻的使臣也笑了: “就算没有听到涛声,我也知道我们离黄河已经很近了。” 纯儿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外观望,真的是距离黄河已经很近了,路边的衰草已经枯黄,远远的云天也越来越高,纯儿已经想好了,等进入了大梁国境内,她就找机会远走高飞! 端昊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宠幸过任何妃子了,他甚至没有召见过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曾经,以为这些女人和纯儿一样,都各有千秋,而现在,眼看着纯儿就要芳魂飘渺,端昊才发觉,原来,纯儿在他的心中是那样的无可替代。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纯儿,其他的女人,在端昊的眼中,也就都失去了颜色。 端昊退朝之后,就一直在御花园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内侍,当然已经看出了,皇帝这些天很不正常,于是小心的建议道: “皇上如果心烦,不如就到哪位娘娘那里散散心吧。” 后宫中佳丽无数,每一个的才貌性情都是万里挑一,往日里,不管端昊回到后宫以后,心情如何,都能挑选出配合他心情的佳人陪伴他。可是今天,端昊却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提不起兴趣来了,整个心里,都只有一个倩影——纯儿。 “严美人居住在何处?” “啊?”内侍一愣,严美人?不是已经册封公主了吗? “我是问,过去!”端昊的声音加重了,这几天,他的心情格外的恶劣烦躁。 看见皇帝发怒,内侍的头脑也灵活了: “怡琴小筑,我给皇上带路。” 怡琴小筑中,已是人去楼空,精美的院落,雅致的房屋,一砖一石,一花一草,都在敲打着端昊的心弦。没错,这一定是纯儿住过的地方,只有他的纯儿,才能修整出如此脱俗的所在。 ‘吱呀’一声,端昊推开了卧室的房门,他刚一迈进屋子,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呆住了……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5、追杀 端昊直直的盯着眼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良久,他才低声吩咐了一句: “在外面等候,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端昊的声音极其的喑哑,因为他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他把自己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唯恐自己一动,就会再也控制不住所有的情绪,他是皇帝,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失控。直到房门在他的背后紧紧的关闭上了,他才一个箭步冲到了桌前——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着的小箱子,箱子里是堆的满满的幸运星! 用各色丝绸折成的幸运星,堆在一起,光华流转,富丽绚烂。擎一个在手中,玲珑小巧,惹人怜爱,让人心动。 端昊怎能忘记,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夜晚,纯儿依偎在他的怀里,用一片草叶折出了一个小巧的星星: “这叫幸运星,在我的家乡,女孩子折幸运星来许愿,我们都相信,如果折够一千颗幸运星,那么我们的愿望就能够实现。” “真的这么灵吗?” “真的。”纯儿望着端昊,美丽的眼睛就像天上最明亮的两颗星星:“等回去以后,我也要折一千颗幸运星。” “你也要许愿吗?” “对,我要许愿,让我们两个今生今世都能够在一起,永不分离。” 端昊双手颤抖着捧起了一大捧美丽的星星,他清楚的看见,很多星星上,还有依稀的泪痕。 “来人。” “在。” “传最后在这里服侍严美人的太监宫女。” “是。” 片刻功夫,曾经服侍过纯儿的那六名太监宫女被带到了端昊的跟前。 “这些是哪里来的?” “回皇上,都是严美人折的。” “她什么时候折的?” “就在出宫前的那十来天。那时她一直住在太后的宫中,出宫前一天晚上,等待大妆的时候,才搬了回来,也带回了这些星星。” 端昊知道,出宫前十天,刚好是纯儿接到和亲的懿旨的时候。 “她……那些天,一直都在折这些星星?” “对,严美人每天每夜的都在折这些星星。其实她折的更多,但是,她只保留最好的。她说,因为她答应了一个人,要许一个心愿,只有用一千颗最完美的星星去许愿,愿望才能实现。” “她到底还是折出了这些星星?” “对,那些天严美人总是一边流泪一边折。” “她为什么流泪?” 宫女不敢说话了。 “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恕你无罪。”“那十天,严美人一直都让玉环姑姑关注陛下的驾临之处,每天晚上,玉环姑姑带回陛下的消息,严美人都会流一夜的泪,折一夜的星星。” 宫女和太监们都退下去了,只剩下端昊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一千颗幸运星。 望着眼前这一颗颗浸着泪水的星星,他的心在撕痛,一个纯真痴情的女子,每天都在得到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的消息,而她还是坚持折完了这一千颗幸运星,来为他们的爱情祈福! 难怪,在金殿上重逢时,纯儿会是那样的漠然平静,因为她的泪,她的伤,她的痛,都埋在了这些幸运星中! 不!端昊长啸一声,跃然而起,他不能!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的要赐死纯儿。纯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最了解他的人!别的女人,都是因为他是皇帝,才对他百般逢迎,只有他的纯儿,爱的纯粹是他这个人!心甘情愿的就和他同甘共苦! 纯儿不能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孤单了三十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知己,她是自己的珍宝,是自己的生命! 端昊不顾一切的冲出了怡琴小筑,不到半个时辰,三匹骏马已经奔出了皇城。马背上,是端昊,无影,还有拓跋傲疆。 无影和拓跋被火速招进了皇宫,他们见到了面色青白的皇帝之后,只得到了一个命令: “立刻随朕出宫!”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准备,甚至都没给他们一点儿迟疑的时间,三个人就策马奔出了京城。 端昊心急如焚,他了解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青衣卫的能量,如果给他们目标,那么他们一定就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而且,青衣卫一旦启动,除了端昊亲临,再没有任何人任何方式能够阻止住他们!现在,端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纯儿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黄河口岸,滚滚的黄河水掀着滔天的巨浪直奔大海。 “公主没有来过黄河吧?”女侍卫扶着纯儿走下了车驾:“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很快就有船来接我们了。正好请公主看一看黄河的风光。” “怎么,河对岸的人,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达吗?” “我们一直都和国内有联络,所以他们知道我们到达的大致时间,这几天,船只肯定一直都在黄河口岸徘徊。” 而此时,距离纯儿不远处的使臣首领忽然眉头一皱: “有人在接近我们,护送公主回车!” 纯儿刚刚跨进车厢,五个陌生人就出现在了使臣们的面前,只见他们五个人身材高矮都差不多,五官长的都很普通,任凭你怎么看,也很难被人记住。他们身上都穿着黑色的劲装,腰上挂着一块金牌。为首的一个施施然走到了使臣们的面前之后,竟然礼貌的行了一个礼。 这一下,使臣们有些搞不清状况了,本来还以为又是刺客,没想到,来人竟然如此的客气。 “请问尊驾是……?”使臣首领还礼问道。 “我们是西蜀国皇帝驾前侍卫,皇帝陛下有一道旨意,要向鸿雁公主宣读。”青衣卫的首领恭敬的递上了手中的圣旨。 使臣简单验看了一下,确定是真实的圣旨,就闪身让到了一旁。 “……鸿雁公主有违闺训,德行有亏,不能担当和亲大任,着令将鸿雁公主就地正法……” 突如其来的赐死旨意,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唯有纯儿,竟然不惊不怒,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端昊,你终于还是出手了,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会用这种方式维护你所谓的帝王尊严。本来,看你轻易的放我走,还以为你终究是念着我们之间的一段情缘,看来,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6、决杀黄河岸 青衣卫刚刚宣读完圣旨,让人意料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使臣首领果断的一挥手,大梁国的侍卫们就把纯儿团团围住,护在了中间,同时还纷纷拔出兵器,直对着五名青衣卫。 青衣卫们有些晕,他们不知道,大梁国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反应,按说,他们只是在执行宇文皇室的家法啊,按照礼节,大梁国的人应该回避才对。 青衣卫首领试图把情况再说明一下: “大人,你可能误会了,我们陛下的旨意上写的很清楚,处决鸿雁公主并不会影响两国和亲,请大人们在此等候几天,我们新选出的和亲公主随后就到。” 使臣首领面冷如霜: “可是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鸿雁公主了,只有我们大梁国的皇妃娘娘,你要敢对我家娘娘不敬,我们也就只有失礼了!” 青衣卫瞪着使臣,深感莫名其妙: “可是现在她还在我西蜀国境内。当然是我们的公主。” “她已经嫁出了你们西蜀国皇宫,当然是我们的皇妃!” 两边一时间拔弩张弓! 一直沉默的纯儿,上前了两步,朝着使臣首领微微一礼: “大人的好意,鸿雁心领了。可是这位内侍说的没有错,这的确是我们西蜀国的家事,大人就不要插手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既然我国皇帝说还会送一位公主和亲,那他一定就会送来的,不会耽误了大人们的正事。” 使臣并没有看向纯儿,仍旧死死的盯着青衣卫,口中说道: “公主误会了,不是我们插手他们的家事,是他们打上门来,要杀我们的王妃,我们怎么可能听之任之。” 这一下纯儿差点儿晕过去——一路上看着这几个使臣挺精明能干的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死心眼了?纯儿只好进一步解释: “大人,你怎么还不明白,圣旨已下,就等于已经废除了我,我已经失去了和亲的资格,你们的皇妃不再是我了,而是那位后来的公主。” “西蜀国的圣旨怎么能废除得了我们大梁国的皇妃呢?” 纯儿真急了: “大人,你一定要逼我说实话吗?来的这五个人,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你们现在冒死救我,只会是死路一条,你们都加起来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使臣首领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温暖的笑意: “公主果然善良,为了不连累我们,宁可自己赴死。既然如此,那我也坦诚相告,我们此次来西蜀国的任务,就是要把公主带回大梁国,如果公主不能平安回大梁,那我们这些人就只能以死谢主了。” 纯儿不解: “什么叫必须带我回国,你们来之前不可能知道,会是哪位公主和亲?” “我们的确不知道。请公主不要再问了,我也不能再说了。只请公主明白一件事——我们宁可战死,也不能让公主受到一丝伤害!” 纯儿还没弄明白,可是青衣卫却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要想杀死鸿雁公主,必须先杀死这些使臣!可是这些使臣是不能被杀得啊!青衣卫首领犹豫了片刻,低声命令道: “制住这些大梁国人,不要伤他们性命,只能处决鸿雁公主一人。” 青衣卫出手。 他们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而且极具杀人经验,形如鬼魅,出手快如闪电,本来,使臣们还想以火器取胜,可是,青衣卫根本不理睬其他的人,几个人都紧紧的缠斗在纯儿周围,以至于使臣们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开枪。 无奈,大梁国的侍卫们,只得舍命相护,组成人墙护住纯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青衣卫们的致命攻击! 还好,青衣卫们并不想真的杀死大梁国的人,但即便如此,大梁国的侍卫和使臣也几乎都受了重伤。 人们的鲜血溅到了纯儿的身上,她再也忍耐不住了,她不能让人这么为自己白白的牺牲,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些杀戮都是因为她和端昊的那一段孽缘引起的。现在的纯儿好后悔,后悔自己竟然爱上这样一个冷酷自私的男人,以至于让这么多善良的人无辜丧命! 纯儿一直被女侍卫紧紧的护住,此刻的纯儿什么也顾不得了。她闪身错手,摆脱掉了女侍卫的钳制,女侍卫一时不防,因为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还有这一手。 纯儿摆脱掉女侍卫纵身而起,扑向了青衣卫首领,两人只在空中交手了一个回合,就高下立见——纯儿根本就不是青衣卫的对手。其实纯儿自己也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她此次出手,也只是求死,好保全这些大梁国的侍卫和使臣。 所以纯儿一招不敌,却不回头,猱身又上。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因为这一次,纯儿是必死无疑了,人们想救都来不及了。 面对青衣卫的刀锋,纯儿闭上了眼睛,她死前唯一的念头就是后悔,后悔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苍天,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我将一生远离宇文端昊—— 突然,纯儿听见战场中一片惨叫,她一睁眼,整个人都呆住了,就见战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出来四条黑色的人影。这四条人影都是一身黑袍,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蒙在了黑纱的后面,就像是来自于地狱的幽灵。 只见他们闯到战场上,也不问青红皂白,手起刀落见人就杀,一眨眼的功夫,大梁国的使臣、侍卫和青衣卫就被尽数斩杀! 纯儿呆立在地上,前一世她纵横世界,面对过多少恐怖的场面,她都没想像现在这么恐惧过——几十条鲜活的生命,突然间就都变成了尸体,这一切,用了还不到一分钟! 四个人杀死了所有的人之后,一字排开站在了纯儿的面前,为首的一个说道: “你跟我们走。”声音就像是夜枭一样难听。 事到如今,纯儿反倒是平静了: “可以,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不能伤害我的侍女。”纯儿已经看见,现在战场上只剩下她和玉环两个活人了。 “可以。但是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说。” “你必须脱光所有的衣服,一丝不挂的跟我们走。” “你们好大胆!?”纯儿惊怒交加,大喝一声,玲珑鞭出手——宁可战死,也绝不受辱!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7、惊变 端昊三人一路疾驰,终于也赶到了黄河口岸。 一到黄河岸边,他们三个人就都呆住了,萧瑟秋风中的黄河岸,此刻已经变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一驾被毁坏的长车上,溅满了鲜血,围着长车的,全是尸体,从服饰上看,这些人都是大梁国的侍卫和使臣,他们每个人都死状极惨,每具尸身上都是不下十几处伤口,伤口五花八门,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混战。 而距离长车稍远的地方,五名青衣卫也横尸当场。唯有纯儿已经不知所踪。 最惨不忍睹的是,这些人死了之后,好像还被人用某种药物烧灼过,不管是青衣卫,还是大梁国的人,他们的尸身和面目都已经被烧的模糊不清了。 端昊的心已经沉到了无边的恐惧之中——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纯儿到底怎么样了? 拓跋一一检查着尸体,同时还不断的向端昊汇报着各种发现: “大梁国侍卫和青衣卫之间展开过一场恶战,但是他们的致命伤显然不是青衣卫造成了,而是出自一种我没有见过的奇怪兵器,而且都是一招致命。” 拓跋又走到了青衣卫的尸体前面: “青衣卫们也是,他们也是被同一种兵器一击致命的……” 端昊和无影的心中,都不禁感到了一阵冰冷——能把青衣卫一招致死,这究竟是什么人? “是在战场上出现过的那种火器吗?”一个念头闪过端昊的脑海。 不是,拓跋肯定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是一种铁铸兵器,应该是类似于剑的。” 忽然拓跋惊呼了一声: “他还有气息!” 端昊和无影心头大震,都奔到了拓跋的身边,只见拓跋已经扶起了一个青衣卫,并用自己的手掌顶住了那个青衣卫的后心——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青衣卫也活不成了,所以,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的从他口中问出一些事情。 青衣卫终于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来,端昊顾不得这个青衣卫已经被焚烧的血肉模糊的可怖的脸庞,把头紧紧的凑了过来,问道: “你听出我的声音了吗?” 青衣卫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就好像注射了一剂强心针一样: “是陛下!”青衣卫们已经被训练的,心中只有宇文端昊一个人,所以,不管在何种境况之下,都能立刻分辨出端昊的声音。 “对,是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按照陛下的吩咐,在这里拦截住了大梁国的使臣,并且向鸿雁公主宣读了圣旨,可是没想到,大梁国的使臣竟然不允许我们处决公主……” 无影和拓跋相顾大惊——他们一路被皇帝拖到这里来,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虽然他们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种猜想,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端昊竟然已经派出了青衣卫要处决纯儿。 端昊此刻已经心乱如麻,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拓跋二人的心思,只是问道: “他们为什么要阻拦?” “他们说公主已经是他们的皇妃,我们无权处决。” 端昊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好先问更重要的问题: “后来呢?” “我们双方打了起来,但是我们始终没有对大梁国的人下杀手,当然,即使我们手下留情,大梁国的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都被打到在地上了,我们已经举起了刀,可是就在刀快刺到公主身上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四个人,然后,然后……”提到这四个人,青衣卫竟然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死了,所有的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快,这么狠的杀人方式。” “那公主呢?”端昊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他真不敢问,他怕听到纯儿也难逃一死的噩耗! “黑衣人要带公主走,但是要求公主必须脱光所有的衣服!” “什么?!”端昊暴喝一声,肝胆俱裂——原以为听到自己的女人被杀就已经是最坏的消息了,可是,他听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女人被辱! “公主大怒,竟然抽出了一条长鞭,自己就朝着一个黑衣人撞了过去……” 端昊直直的瞪着青衣卫,他已经不敢问了,只有等着他自己说。 “就在那个时候,另一个黑衣人突然抛出了什么东西,像火一样落到了我的头上,身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青衣卫说道了这里,身体突然重重的一震,就气绝身亡。 端昊仍旧看着他那张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的脸,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端昊听见拓跋在低声的唤自己,他怔怔的回头一望,竟然看见拓跋的脸色如同死灰一样,眼睛中充满了悲愤和恐惧。 “怎么了?”端昊问道。 可是拓跋竟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手向着不远处一指,端昊这才看见,无影正站在一片衰草前,高大的身躯竟然比地上的枯草还要颤抖的厉害,端昊心中一冷,几步就冲了过去。 端昊朝着草丛中一看,霎时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然后又一下子就都被抽空了,因为他看见,在草丛中,是一堆凌乱的衣裳,从外到内,一件不差,柔软的绫罗,精美的刺绣,一看就是出自西蜀宫廷,衣裳旁边,是几件首饰,而衣服的最上面扔着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正是端昊送给纯儿的定情之物! 纯儿,真的被人赤条条的劫持走了! “啊——”端昊一声嚎叫,宛如落入了猎坑的野兽,他纵身而起,想要去抓住那个劫走纯儿的魔鬼!可是,却一口真气倒逆,又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一道鲜血从端昊的口中喷了出来,紧跟着,他又吐出了几大口鲜血,端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什么都顾不得了,此刻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仇人,我要把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8、无影将军 当端昊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置身在了一处行辕之中,原来,端昊伤心过度,竟然一时真气走岔,幸亏拓跋和无影这两个绝顶高手,及时给他救治,才回转了过来。拓跋给端昊治完伤以后,知道端昊此次损耗原气过重,还会持续昏迷几天,所以,就把端昊带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处行辕。 当端昊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心中自责不已——自己是皇帝啊,怎么竟然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要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有敌人出现,那么,十个端昊也都死了。活了这么大,自己的情绪还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而这次,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行为错乱到了这种程度!端昊暗下决心——这样的事情,以后决不允许再发生! 看着拓跋和无影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自己的目光,端昊暗自叹息了一声: “傲兄,无影,我知道,你们对于我派出青衣卫处决纯儿这件事,心存芥蒂。” 没有人说话,端昊又叹了一口气: “相信我,我发出这个命令时就后悔了,所以才会带着你们千里追来。” 拓跋知道,端昊说的都是真心话,知道了青衣卫的使命之后,他才明白了,这一路上,端昊为什么会那么疯狂的放马疾驰。他回头看了看无影,无影的脸色仍旧是一片死灰,想一想,纯儿这次出了意外,也确实跟青衣卫没什么关系,于是说道: “陛下的心意我们都明白,我和无影将军并不是埋怨陛下,我们是在为纯儿担心。” 拓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陛下昏睡的时候,我和无影将军仔细研究了那些伤口,我们确定,这些伤口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兵刃造成的。我们简直无法相信,这个江湖之中,竟然还有我们两个都没有听说过的兵器存在。可是,它就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拓跋在说话的时候表面上平静,可他的心中却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满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无能,这么没用,自己的小师妹,被人侮辱劫杀,而自己竟然连凶手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拓跋平稳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这几天,我们已经把伤口的行状描述了出来,飞鸽传书给了我我们所熟识的各个门派,希望可以找到线索。” 拓跋不停的把自己所做的工作都一股脑的给端昊说了出来,他觉得,现在端昊最关心的应该就是这些事情。端昊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想尽快找到纯儿的下落。 但是,拓跋没有想到,端昊听完他的话以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拓跋愣住了,端昊继续说道: “拓跋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节哀吧。” 这回拓跋真蒙了: “陛下,你……” 端昊的脸上显出一阵凄凉: “我西蜀国女子最重贞洁。纯儿此番贞洁不保,任何一个女人,碰上她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再活下去的,更何况纯儿这么骄傲的女子呢。” 拓跋一时无言,他还真没想到贞洁不贞洁这一层,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就算受辱被劫也总比死了强,只要纯儿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一定要把纯儿给救回来。可直到此刻,拓跋才意识到,端昊事实上已经把纯儿当成自己的女人了,而皇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人赤条条的劫持的——别说劫持,连看到都不行!如果这么说来,纯儿即使这番不死,也只有自裁了?!拓跋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端昊继续说道: “纯儿和我的情分,你们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我当然不愿意她有事,但是,她现在生还已经无望了,也是事实……” “不是她生还无望,是陛下希望她不要生还吧。”端昊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端昊和拓跋都吃了一惊,他们都被这句无礼的话给惊呆了,更何况,说出这句话的,是日下无影! 拓跋擒住了无影的手腕,想要制止住他,他知道无影对纯儿的感情,也理解无影此时的心痛,所以他更不能让无影因为一时的悲痛就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无影轻轻一反手,就挣脱了拓跋的钳制——他本来就是西蜀国的第一高手。 端昊仍旧在震惊的瞪着无影——自从他十六岁第一次见到无影以来,无影从来就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甚至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带情绪的话,以至于端昊都认为无影就是个石头人,他怎么也想不到,无影会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理会人们的错愕,无影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些衣衫说明,纯儿小姐已经遇到不测,所以,现在不管她是遇害还是自裁,都可以算是保全了贞洁,也就等于保全了陛下的尊严。可是如果纯儿小姐在遇到不测之后,再活着回来,那就等于玷污了陛下的尊严。可是——”无影的声音突然间高亢了起来:“和陛下的尊严比起来,纯儿小姐的命就一文不值了吗?!” 端昊的脸已经涨成了紫色,他被无影的一番话给逼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狠狠的说道: “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我喜爱她,所以,她必须是完璧无暇的。无影,今天你犯上失礼,我不怪你,毕竟,你还没有爱过。” 无影突然笑了,这一笑,那么由衷,那么坦然,那一瞬间,端昊和拓跋都恍然了,和无影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无影竟然是那样的俊美,只是平日里,他俊美都被他的冷酷掩盖住了,如果,他肯常笑一笑,恐怕会迷尽全天下的女子。 笑容中,无影又开口了: “陛下错了,我也爱过,我爱的人,就是纯儿小姐,所以,我才敢这样说,慢说现在纯儿小姐只是被人撕毁衣衫劫持而去,就是纯儿小姐真的被人轻辱了,她依旧是我心中,那个最完美无暇的女子,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爱。” “你大胆!”端昊勃然大怒。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99、英雄情长 无影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公然承认对纯儿的感情,而且还这么坦然自若,这让端昊怒火中烧。 他怒视着无影,想让无影在他的雷霆之怒前退缩,不再这么坚持,这么骄傲。可是,无影始终那么笔直的站立着,目光清澈坚定,直视着端昊,毫不避让。两个人一时间僵持在了那里。 拓跋看见这情景,赶紧上前了一步,抓住了无影: “陛下,无影将军也是关心则乱,他不是有意冲撞陛下。”然后又转头看向了无影:“无影将军,你也知道,纯儿性格刚烈高傲,她是宁可一死,也不会受人侮辱的。所以现在,她肯定已经遭遇到了不幸。现在,如果为了纯儿,让陛下和无影将军心生间隙,那么纯儿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 端昊没有说话,无影却幽幽的开口了: “傲兄,你也相信纯儿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拓跋眼中一酸,尽量让声音平稳着说道: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恐怕就是如此了。” 无影嘴角微扬,又是淡淡一笑,云淡风清: “可是我不相信。” “无影将军,你?” “除非让我亲眼看见纯儿小姐的尸身,否则我不会相信纯儿小姐已经离去了。” “将军,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 无影打断了拓跋: “傲兄,你不用劝我。想我无影,从一落生,就被选定成为了护龙的武士,受到专门的培训和教养,我一直是何等的理智,何等的冷静。” 拓跋无言,他承认,无影说的都是事实,只好听着无影再说下去。 “所以,我现在不是情令至昏才胡言乱语。确实是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纯儿小姐没有死,她一定没有死,她正在某一个地方,在等待着她的亲人去救她。” 拓跋心中一动,他一直就知道,护龙一族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针对于思想的训练方式,所以护龙武士中的高手,都具备极其敏锐的直觉。现在,无影既然这么说,难道,纯儿真的还没有死吗? 无影转头又看向了端昊,这一次,无影没有再那么不顾一切狂放不羁,而是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倒在了端昊的面前。端昊一愣,还没等他发问,无影就又开口了: “陛下,我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唯一的使命就是护龙。而我十六岁学成下山,就担负起了保护陛下的责任。快二十年了,陛下待我如同兄弟。” 端昊无语,他也承认,其实在他的心中,无影和他的关系,已经超出了君臣,而是生死相托的兄弟。只听无影接着说道: “护龙一族的家法规定,护龙武士在保护了龙主二十五年以后,如果还能活着,就将卸下护龙的使命,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现在,我想请求陛下,提前把我遣回,卸去我的护龙职责。” “你要离开朕?”端昊吃了一惊:“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护龙武士在任期内被龙主遣回,会是什么下场?” “知道,自断一臂,作为被龙主遣回的惩戒!” “那你还是坚持要我遣回你?” “对。”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件事想去做。” “你想去做什么?” “陛下一定要问吗?” “对。” “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纯儿小姐,还望陛下成全!” 一句话,端昊就愣在了当场,他突然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还望陛下成全!请求皇帝成全他去天涯海角追寻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皇帝的最爱!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 端昊久久的望着无影,他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处置无影——这个一心思慕着他宇文端昊的女人的男人! 端昊认真的审视着无影,眼前的无影五官清朗,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似寒星般明亮,却又蕴满了秋水般的愁思。日下无影,西蜀国的第一高手,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毁去一条臂膀!这样一个出色之极,又为爱不惧生死的好男儿,一旦重返江湖,得迷倒多少女子啊。 忽然,端昊的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嫉妒——他第一次发现,无影竟然这样的卓尔不群,而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无所顾忌的放下一切,去追寻心中的所爱! 此刻,端昊真的很恨无影!为什么,世界上要多出这么一个人来!?笔直的站在这里,向天地宣告着,男人也能如此的重情!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他自己这样,永远以事业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以自己为重,那么,纯儿就不会怪罪他了吧?可是,偏偏出了个无影! 他在这里,活生生的证明着端昊的自私和无情!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无影始终那么平静淡定,也始终那么坚决,毫不动摇。 这个人,杀还是不杀,端昊进退两难。 终于,端昊开口了: “你,真的想好了?” 无影坚定的点了点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欣喜。 又过了良久,端昊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眼望着一直站在无影背后的拓跋,口中却对着无影说道: “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护龙多年,你的仇家不少,很多人,甚至不是你的仇人,只是因为你是西蜀国第一高手,就想和你决一生死。所以,你一旦毁掉一个臂膀,那你的生命就会非常危险。” 无影还是那么平静: “这些我都想到了,生死有命,我不在乎。” “好,”端昊始终盯着拓跋,“那,你就自己动手吧。” 无影一听端昊答应了自己,一点儿也没有迟疑,立刻就拔出了佩剑,剑交左手,对准自己的右臂就齐肩砍了下去! 第一部 后宫·美人如花 第四卷 100、花飘零 当无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拓跋傲疆坐在自己的身边,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的两条手臂,都还好好的长在身上。无影大惑不解,拓跋望着他,眼光暗淡: “你醒了?” “傲兄,这是怎么回事?” “在陛下允许你自断手臂的时候,已经暗示我站在你的身后,如果你真的伤害自己,就让我从背后击昏你。” “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无影心中惭愧,堂堂西蜀国第一高手,竟然被然暗算了都不知道。 “当时你一门心思都在想着纯儿,而且,你这么冒死触犯天颜,恐怕心中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所以你想不到陛下会保全你。” 无影被说中了心事,低头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 “陛下为什么这么做?” 拓跋的眼睛变成了一种很深的黑色: “其实,你和纯儿都误会陛下了,陛下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坏。他对纯儿其实是真心的。无法答应纯儿专属的要求,不阻拦纯儿远嫁,甚至下旨处决纯儿,这些,都只不过因为他是皇帝,他身上担负着的东西太多了,他也太骄傲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警告过纯儿,说他们两个不适合。” 拓跋心中长叹了一声——端昊这样的男人,唯有女人肯无条件的放弃自我,依附于他,为他付出,才有可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无影有些冷峭的说道: “没想到,傲兄倒是很了解陛下。” 拓跋好像没有听出无影话里的讽刺一样,有些低落的说道: “因为,我曾经也因为责任和使命,辜负过一个深爱我的女人,虽然到现在,她还是我最爱的人,但我还是辜负了她。” 无影一愣,他真没想到拓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至少你没有想要处死她。” 拓跋惨笑了一声: “不,我亲自命人杀死了她。” “啊!”无影大惊:“为什么?” 拓跋面无表情: “因为我是西蜀国的将军,而她是西蜀国的敌人。”拓跋背转过了脸去,不让无影看见自己的神情:“虽然我一生只会爱她一个人,但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会这么做,因为,我肩上担负着国家的责任和使命。” 虽然只是看着拓跋的背影,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此刻拓跋心中深深的悲哀和痛苦,无影闭上了嘴,本来他还想说,端昊处决纯儿和拓跋杀死恋人,这两件事并不完全一样,拓跋是无奈,而端昊纯粹就是因为自私。但是,现在无影却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不愿意再让拓跋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于是无影换了个话题: “陛下赦免我,有什么条件?”护龙多年,他自认自己对端昊的了解,要远比拓跋深的多。 果然,拓跋对于无影的敏锐有些吃惊,但是还是说道: “陛下说,他不是昏君,不会这样随便的杀戮大臣。你多年护龙有功无过,特准你就此不再贴身护卫,但是你的身份仍旧是护龙使者,你所做的事情,仍旧要对陛下负责。” “那陛下要我干什么?”无影非常平淡的问道。 拓跋有些为难,终于说道最难启齿的地方了: “陛下说,从现在起,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是,一旦你有了纯儿的消息,必须在第一时间里,通知陛下!” 无影脸上浮现出了一层冷笑: “如果纯儿小姐已经受辱了呢?” 拓跋摇了摇头: “陛下没有说。也许,陛下觉得,只要纯儿活着,那她一定就会是清白的吧。” “然后,他再把纯儿夺走?”无影语调犀利。 “无影将军……”拓跋急道。 无影淡淡一笑,打断了拓跋: “傲兄,放心吧,我在乎的,不是纯儿小姐属于谁,而是纯儿小姐的幸福。所以,我一定会去尽力寻找纯儿小姐的,等我找到了纯儿小姐之后,如果她还记挂着陛下,那我会亲自把她护送回去。” 拓跋在心底一声长叹: ‘好男儿!’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找不出能够形容无影的词语了。 此刻,端昊正走在回京的路上,望着不久前和纯儿一起走过的路,端昊心中感慨万千: “你用离开我,成全了你自己的骄傲。那么,如果你受辱,你会不会用死亡,来维护我的尊严。如果,你还是清白的,那经过这这场变故,你会不会不再坚持自己的骄傲,而主动回到我的身边?” 而此时在京中,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在严丞相府里,最为神秘的九夫人——雪夫人,坚持向严丞相提出,要离开丞相府,回归故里。这件事让所有的人都深感意外,却在严丞相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从当年雪夫人跟他会丞相府的那天起,他就在等待着这一天。 “当时,你对我说,你不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你什么都可以答应啊,只希望到你想走的时候,我能毫不留难的放你走。”白楼中,严丞相对雪夫人说道,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宠妾的离去带给他的痛苦,远胜于亲生女儿纯儿的远嫁。可是面对严丞相的依依惜别,雪夫人却是一脸的索然。严丞相不甘心,又说道: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没提过要走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这回事了,或者,你决定了,永远的留下来。” “不会的,”雪夫人开口了,声音很淡然:“我一直都没有忘,之所以没有走,只是因为还不到走的时候,现在是时候了,我也就该走了。” 严丞相知道,雪夫人留不住了,如果是别人,他或者还可以强留下来,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对待雪夫人,用强是没有用的,这一点,十几年前他就明白了。 于是,雪夫人当天就离开了丞相府,而曾经在京城中风光一时的那四家店铺,也都在同一天人去楼空。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第一部完 到这里,穿越霸王花第一部《美人如花》就正式完结了,感谢长久以来,大家对纯儿的关注和喜爱,我会加倍努力,把更精彩的故事奉献给大家,奉献给每一个喜爱纯儿的朋友。敬请大家继续关注第二部《楼兰圣女》,关注纯儿未来的命运。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四个美人 纯儿悠悠转醒,她试图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因为昏睡了太久,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外界的光线了。 纯儿感到一阵彻骨的疲倦从心底深处袭了上来,好累啊,似乎连睁眼睛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非常的力不从心。纯儿不由的又闭上了眼睛。 虽然眼睛闭上了,但是身体的各个器官终究是在慢慢的复苏。最先感受到外界的是她的嗅觉。一阵沁人的芬芳传来,纯儿分辨不出这究竟是花香还是焚烧的香料,这里面,似乎融合了世界上所有能让人陶醉的气息,吸一口,就让人心旷神怡。 然后,纯儿就感觉到,自己现在正置身于一个非常柔软,非常温暖的空间,一种透骨的舒适包围着她,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 这究竟是哪里?难道自己死了,正置身于天堂之中。纯儿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如果天堂是这样的美好,那么死也就算不得是坏事了。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纯儿的记忆也开始慢慢复苏了,黄河口岸,被端昊派来处决自己的杀手,一心要保护自己的大梁国侍卫和使臣纷纷重伤,后来呢?四个形同鬼魅的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致命的决杀,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人就都死了。紧跟着,黑衣人来到了纯儿的面前,要带走纯儿。 走就走吧,端昊的绝情让纯儿心灰意冷,只要能保住玉环的性命,上哪里都无所谓了。可是,黑衣人竟然提出,要纯儿脱光衣服再跟他们走!纯儿大怒,挥鞭就要和黑衣人决一死战,其实纯儿心中有数,说是决一死战,还不如直接说是去送死!黑衣人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纯儿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果然,黑衣人只轻轻一挥手,纯儿就栽倒在了地上,而纯儿一心求死,又一头朝着黑衣人撞去,黑衣人又打落了她,这一次还顺手收走了纯儿身上所有的武器。纯儿心一横,就要咬舌自尽,可是一个黑衣人似乎看透了纯儿的心思,出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颏。纯儿气怒交加,右手一挥,就把自己的手腕磕向了黑衣人的刀锋——她要借助黑衣人的刀来割腕! 又一个黑衣人擒住了她的双手,纯儿的头顺势向后一仰,拿天灵盖直撞黑衣人的膝盖——黑衣人一身硬功,撞他应该跟撞石头差不多吧。 黑衣人闪身躲过纯儿,同时发出了一声轻笑,纯儿听到这声笑声不禁呆住了,因为这笑声竟然那么娇嫩清脆,宛如黄莺出谷。 看见纯儿发呆,黑衣人的笑声更欢畅了,真好似一串银铃一般,黑衣人一边笑,一边卸去了面纱,这一下,纯儿更吃惊了,眼前这个黑衣人,竟然貌美如花! 黑衣人一边笑一边说道: “好了,这里现在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咱们姐妹也不用再装神弄鬼了。” 听了黑衣人这句话,另外三个黑衣人也纷纷卸去面纱,脱下黑袍,纯儿目瞪口呆,这四个黑衣人竟然都是绝色女子,一个个容颜姣好,体态玲珑。 只听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说道: “方姑娘好刚烈的性格,难怪我们主人对你那么一往情深。”她的话语中包含着浓浓的辛酸,但是纯儿只顾沉浸在眼前的震撼中,没有心思去体会她话中的意思。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四姐妹,都是从小被主人收养的孤儿,主人为我们起的名字是笙管笛箫,前面再加一个竹字,就是我们的名字。” “你们的主人是谁?” “这不能告诉你。” “你们为什么要杀人?”纯儿真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眼前这几个女子都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一个个美丽天真,怎么可能那么杀人不眨眼呢? “照他们那个打法,就算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会相互残杀而死的,还会多受很多痛苦,而我们的这种方式,会让他们死在之前一点痛苦都感觉不到的。” “他们不会死,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不会死。”纯儿仍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觉得大梁国的人是因为她而死的。 那个叫竹笙的可能是四姐妹中最大的,一直都是由她来说话: “可是你不能死,因为我们的主人不让你死。” “你们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们就是要带你去见他,等见到他,你不就知道了。” “他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他喜爱你。”竹笙的眼神黯淡了:“除了你,没有人能让主人动心。” 这一次,纯儿总算看出了竹笙眼中的妒意,她回头看了看另外几个女孩子,发现她们都和竹笙一样,流露出深深的失落。 纯儿觉得自己快疯了,自己回古代的时间并不长,一共就认识了三四个男人,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么一个‘主人’!而这个主人的行径,怎么看,怎么像武侠书里写的那种大魔头! “好,我跟你们走!”纯儿咬着牙说道,她觉得心里有一股血在往上涌,管你是龙潭还是虎穴,你既然敢惹我,我就去会会你,至少我也要为大梁国枉死的人们讨个公道。 “既然方姑娘答应去了……” “等等,”纯儿打断了竹笙,她这才听出了问题:“你叫我什么?” “方姑娘啊。”“谁告诉你我姓方的?” “我们主人啊,他说你姓方,叫方子纯。” 纯儿心中一跳:这个名字自己只跟拓跋和端昊他们说过啊。难道,这一切,都是端昊在故布疑阵? 看纯儿不说话了,竹笙又说道: “方姑娘既然答应去了,就请脱去衣服吧。” “什么?”纯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和她们拼命:“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主人交代,从现在起,方姑娘就是他的人了,所以方姑娘的身上,不能有一丝一毫别的男人的衣服和珠宝,方姑娘需要什么,我们都会给你准备好的。”说着话,竹笙用手一指,纯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另外三个女孩子已经搭起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小帐篷。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神秘男子 “请方姑娘进去吧。”到了帐篷跟前,竹笙不由分说就把纯儿推进了帐篷里,她虽然比纯儿矮一截,可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功法,一擒住纯儿的手腕,纯儿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好在知道了,对方也是女人,这多少还让纯儿好接受了一些。 竹笙把纯儿推进帐篷后,不由分手,就把纯儿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剥的干干净净,连端昊送给她的那块定情的玉佩,也随手丢在了地上。纯儿刚想阻拦,可是转念一想,端昊都已经对自己绝情至此了,自己又何苦痴迷不悟呢?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劫持自己的人并不是端昊,既然如此,玉佩被丢弃了也好,反正过去的一切也都结束了。未来还非常的莫测,她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即将发生的一切,至少她得努力把玉环和自己保全好。 “你们的主人到底想干什么?”纯儿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放心吧,不管我们主人干什么,他肯定是不会伤害你的。” “哼。”纯儿冷哼了一声。 “你不用不相信,以我们主人的本事,如果只是想得到你,那太容易了,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纯儿不再说话了,虽然她心中对那个‘主人’充满了敌意,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竹笙说的是实话,她们四个女孩子的身手尚且如此,那个‘主人’的本事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样一个人如果只是想占有自己,那太容易了。 竹笙又给了纯儿一套简单的衣服: “我们赶路,不能带太多衣服,你先凑合穿吧,等到了主人哪里,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纯儿心中暗气: “那会儿你说让我换衣服不完了,干嘛非说让我脱衣服?你不怕我真死了,你回去不好交代啊?” 竹笙若有所思的朝着那边青衣卫的尸体瞟了一眼: “我那么说,只是想让人们以为你是被歹徒羞辱了啊,谁想到你这么刚烈。” “让谁以为?”纯儿不明白。 竹笙不再说话,只是问道: “你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只……”纯儿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竹笙运掌如飞直打纯儿的面门,纯儿闪身躲过,可是她刚刚错开了竹笙的掌风,就觉得一股甜香钻进了鼻孔,纯儿当下就昏迷了过去。 竹笙托住了纯儿摇摇欲坠的身躯,有些失神的望着纯儿绝美的容颜,喃喃的说道: “怪不得主人对你这么一往情深,这份烈性,这份刚强骄傲,和主人还真是像。” 这时,另外三个少女也围聚了过来: “姐姐,真要把她带到主人哪里吗?”年纪最小的一个都快哭了:“我不想让她去。” 竹笙的眼圈也有些发红: “傻丫头,我也不想,但是,这是主人的命令啊。” 另外一个少女轻轻的说道: “就送她去吧,这些年主人就没有真正快乐过,也许有了方姑娘,他就会快乐了。” 四个少女带着纯儿和也被迷昏了的玉环走了,那顶小帐篷也被拆了,只留下了一堆凌乱的衣衫。 纯儿终于把这些记忆都串连了起来,于是她明白了,自己还没有死,只是被那几个黑衣人迷昏了过去。看来,自己是被带到那个‘主人’的地盘了。 纯儿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次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顶华丽之极的床帐,床帐是用整幅的丝绸制成的,绣工精美,花色和床上的绸缎被褥交相辉映。原来,她一直躺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 纯儿起身下床,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也是一间不知奢华的闺房,在床头不远处,是一张雕刻满了精美花卉的梳妆台。梳妆台旁竖着一面整身的铜镜,铜镜四周也雕满了菱花。 纯儿来到镜前,想看看自己劫后余生的容颜,只见自己的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细绸裤褂,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脸上不施脂粉,脸色略显苍白。 就在这时,纯儿忽然感到背后有异动!没错,就是异动,没有听见声音,没有感受到风声,但是,多年的职业生涯,就是让她断定,有一个生命体出现在了背后! 纯儿纹丝不动——因为现在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向铜镜,这才发现,原来铜镜的摆放角度非常刁钻,直对着一个死角,所以,她现在从镜子里看不见任何多余的东西! 纯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高手啊!纯儿感到自己身上的血流速度都在加快,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她兴奋! “你笑了,为什么?”纯儿的身后响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浑厚,深沉,充满磁性,魅惑之极。 没有做更多的考虑,因为面对挑战,纯儿只学过一种应对的方式——既来之则安之,应战! “刚才笑,是因为这面铜镜摆的够高明,它证明了,我的对手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那你现在的笑呢?”男人问的兴致盎然,果然,纯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现在笑,是因为我正在一步步了解我的对手。” “哦?你了解到了什么?” “身高一米八十以上,年龄三十至四十岁之间,东方人。” 纯儿倒也不是故弄玄虚,她是通过声音的高度,音质,音色判断出了这一切。 男人哈哈一笑,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那你不妨再转过身来看一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纯儿轻盈转身,不是因为男人的邀请,而是因为她心中清楚,既然男人刚才没有攻击他,那就说明他不是为了简单的杀死她而来,也就是说,纯儿目前还是安全的。 在她身后四十度角的地方,纯儿看到了一个一袭黑袍的男人,连他的脸都严严实实的隐在了黑袍之下,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的身高确实是在一米八十以上,他的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难以仰视!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短兵相接 纯儿暗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惊异于这个男人的气势,但是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显出虚弱来。所以,她干脆不再管这个男人,而是继续环顾这间闺房。 妆台上摆着镶有玳瑁的首饰盒,银制的粉盒,妆台的一角,还放着一个巨大的细瓷胆瓶,瓶中插着几根硕大的孔雀尾羽。 房屋的地上,铺着雪白的波斯地毯,长长的绒毛把纯儿赤裸的双足都埋上了。墙壁上高高低低的挂满了颜色绚烂的云锦做装饰,窗子上,挂着青翠的竹帘。 最为奇特的是,这间屋子的房顶上,也罩上了一层金色绸缎的幕顶,而幕顶的四角,都各自垂着一串形状怪异的铜铃,铜铃下还垂着长长的金黄色流苏。 而且不难看出,这间闺房中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纯儿一边欣赏房间中的摆设,一边漫不经心的移动着脚步,用手指轻轻滑过铜镜、尾羽,云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儿,乍然到了一个美得如同梦幻的空间后,在情不自禁的玩赏一样。 而那个男人则始终纹丝不动,就好像灵魂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终于,纯儿又回到了梳妆台前,还是背对着那个男人,而且,这一次她竟然坐了下来,还对着梳妆台上的小镜,有一下没一下的整理着头发。她的神态,就像是一个刚刚起床的女主人,那么松弛慵懒。 可现在,纯儿的心中却绝非这么轻松,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带着征服的目的而来。两个人此刻已经短兵相接了。既然男人在用平静宣告着自己的强大,那么,就让自己用胸有成竹的漫不经心来打击他的自信吧。 终于,那个男人沉不住气,先开口了: “看出了什么?”声音中略带调侃。 纯儿依旧对着镜子,用心的欣赏着自己的容貌: “奢华之极,可是物品的来源却非常的混杂。地毯出自波斯,而云锦则是西南边境少数民族特有的装饰,紫檀家具从做工和雕花的特色上看,是出自广东沿海,而铜镜、粉盒、玳瑁、胆瓶、丝绸被褥又是典型的中原闺房中的物品。 可是胆瓶中插着孔雀尾羽硕大完整,光泽华丽,一看就是刚刚从孔雀身上脱落下来的,而孔雀只生活在云南。中原,即使大富之家有一些孔雀的尾羽,也不会这么鲜亮水灵。 而我的身体状况告诉我,我只昏迷了五天,五天的时间,我不可能会从黄河岸来到云南。” ‘而我现在回来的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工饲养孔雀的。’纯儿又在心中加了一句,稍微停顿了一下,纯儿接着说道: “尤其是这幕顶,”纯儿抬头上望:“是典型的西域风情。” 男人轻轻拍了几下手,赞许道: “出身名门,又深入宫苑,果然是有见识。难怪西蜀国会把你封为和亲公主。” 纯儿心念一动: ‘出身名门,又深入宫苑,和亲公主?男人一连点出了自己三个身份,这么说,他还是以为我是严纯儿?’自从听到笙管笛箫叫自己方姑娘,她就总有一种预感,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了解自己来历的人,可是这么看起来,这个男人并不知道自己来自于现代,一时间,纯儿说不清心中是解脱还是失望。 纯儿收拾心神,她知道,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所以她打起精神,继续说道: “这间屋子的布置说明了,如果不是这里的主人太暴发户了,一点儿也不懂得品位。那就是他在故布疑阵,有意识的不让人猜出他的来历,以及这里真实的地理位置。你说,会是哪种情况呢?”纯儿反将一局。她转过头,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黑衣人,就好像一个好奇的小女孩儿,渴望知道一个并不深奥的答案。而按照正常程序来说,这个时候,被问到的那个男人,会很乐于说出答案,以显示自己的绅士风度的。 “我不想说。”男人真诚的回答。 纯儿差点被呛着,她暗中咬牙: ‘行,算你狠!’ “你还看出什么了?”男人又问道。 纯儿不再故作深沉了,她也看出来了,自己深沉不过这个男人,索性回归本色: “房间里非常干净,纤尘不染,这说明在我昏迷的时候,经常有人进来打扫房间,而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就说明我中的迷药很厉害,越厉害的迷药越伤身体,所以我现在还需要继续休息。而这间房子的墙壁上没有暗门,地板上没有机关,每一件装饰品上都没有涂抹毒药,还有,这张床很舒服,所以,我可以很放心的再睡一会儿,我又困了。”说完话,纯儿没好气的站起来,直接就回到了床上。 纯儿脸朝里躺在床上,其实身体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关注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男人仍旧一动不动,直到看见纯儿确实躺好了,看上去真的是要准备睡觉了,才问道: “我毕竟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你这么做有些失礼吧?”男人的态度显得很儒雅很拘谨,很恰到好处。 纯儿怒从心头起,她慢慢的转过了身,优雅的支起了上半身,面对着男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这不是失礼,是大逆不道,我这种行为,在丞相府要受鞭挞,在后宫要受死刑!可是我现在既不是丞相府的小姐,也不是西蜀国或者大梁国后宫中的妃子,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陷到了一个鬼地方的倒霉女人,所以我现在这么做,只不过是入,乡,随,俗!” 纯儿又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现在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你的阶下囚,刀下鬼,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要睡了!” ‘哼,想拿闺训礼仪那一套来吓唬我,真以为我是严纯儿啊?想我方子纯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4、俊男 纯儿背对着男人,横躺在床上,表面上是在赌气,可其实她被子下面的身体已经完全调动到了备战的状态,随时就等着一触即发。 “阶下囚还有几分道理,刀下鬼这个词就用的不恰当了吧?”可那个男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扑上来的意思,竟然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和纯儿耐心的辩论了起来。 纯儿直气的咬碎钢牙,她再一次转过身: “我被人劫掠而来在前,被人囚禁在此在后,现在我的生杀大权都操纵在你的手里,所以,你愿意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便你,我只是提醒你一点,不要因为我出身名门,又来自宫苑,就过高的估计了我的涵养和耐性!” 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脸,但是纯儿就是感觉到,他此刻在笑!纯儿气结,就在这时,男人隐在袖中的手指突然轻轻一弹,一道指风直到纯儿的面门,纯儿瞬时就又晕倒了。 看着纯儿确实昏睡了过去,男人疾步走到床前,他弯下腰,久久的望着纯儿的脸,喃喃道: “睡吧,你说的对,迷药的力量越大,对你的身体的伤害也就越大,你现在的身体太弱了,需要休息,我还和平时一样,在这里陪着你,好吗?” 男人自如的依靠在了纯儿的身旁,痴痴的望着纯儿: “你终于和我在一起了,我的爱,我总算盼来这一天了。你知道我渴望了你多久了吗?你知道,我等你等的有多苦吗?纯儿,留下来,永远不离开我,好吗?我爱你,真的爱你。” 男人抓起纯儿的手,轻轻的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然后就久久的握着她的手,再也不肯松开,好像怕一松手,纯儿就会消失了一样。 就这样,房间里出现了一幅奇异却温馨的画面——一张奢华之极的大床上,熟睡着一个美若仙子的少女,在她的身旁,侧卧着一个完全被黑衣包裹起来的高大男人。尽管看不见这个男人的表情和眼神,但是,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对纯儿那一往情深的眷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房间中的光线渐渐昏暗了下来,男人可能也有些困倦了,头慢慢的落在了枕头上。 房门外是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里也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还织着精美的图案。 笙管笛箫四人无声的来到了门前。 “姐姐,主人还在里面吗?”竹箫问。 竹笙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是啊,自从她来了之后,主人每天处理完了事情,就是来这里陪她。” “可是她不是一直都在昏睡吗?主人可以等她醒了再陪她啊。”这次说话的是竹笛。竹笙惨笑了一下: “也许,这就是男人的痴情吧。” 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竹管开口了,声音有些冷: “主人到底还是得到她了,所以现在主人更不可能理会我们了。” “怎么,难道你还一直期望着主人得不到她吗?” “只要她没有真正的到来,我就可以这么想!” 竹笙笑意凄凉: “那你就是太傻了,主人如果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再说了,就算她没来的时候,主人也只是把我们当成下属啊。” “如果她走了呢?”竹箫好像忽然间又看到了希望。 “走?你以为主人会放她走吗?” “那,她如果一直都不喜欢主人呢?” 这一次竹笙干脆笑出了声来: “真是个长不大的傻丫头,你见过哪个女人,在见到了主人之后,会喜欢不上主人啊?更何况,这一次,主人还动了心。” 房间内,如血的夕阳为房子里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男人似乎是在熟睡,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纯儿的肩臂之上。 忽然,男人的手指一动,在睡梦中,他感觉到了纯儿的气息有异样!这说明纯儿马上就要醒了,男人想要翻身坐起,和纯儿保持一些距离,但是已经迟了。 纯儿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就直接伸手抓住了男人脸上的面幕。男人措不及防,被纯儿抓了个正着,面幕落下,男人犹自在吃惊——纵横多年,他第一次遭了别人的算计。而纯儿已经呆住了——纯儿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英俊到了极致的脸庞。纯儿不禁暗吸了一口冷气,天啊,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人还是神!? 这个男人长着一张足可以媲美撒旦的英俊面庞,五官清晰,棱角分明,眼神凌厉,恢弘的霸气深藏不露,深深的含蓄中蕴含着无上的高傲。这,是一个自信到了极点的男人,就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而世俗的一切,都不会被他看在眼里,不会再让他动容。 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已经暴露,男人索性不再闪避了,就这么近在咫尺的望着纯儿,说实话,此刻他的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因为纯儿似乎对他那一往情深的注视浑然不觉,只是在一个劲的看他——或者说,是在欣赏他。 ‘唉,欣赏就欣赏吧,总比看一眼就觉得厌恶强。’男人这样安慰自己,谁让她是纯儿呢——他今生唯一的爱。 可是纯儿光欣赏帅哥还不行,还得进一步研究: “既然你长得这么英俊,为什么还要把脸挡起来呢?弄得我还以为你不敢见人。”男人回答了她,态度非常的好,只是回答的内容几乎让人疯狂: “我把脸挡上,是因为怕你看见我的脸之后,就会马上爱上我。而我希望的是,你纯粹是爱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长相。” 一时间,纯儿需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选择一下,自己现在究竟是需要先吐血,还是先扁人。 可是男人的疯狂还在继续: “现在你已经看见我的长相了,我也就不用再挡着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不受我的长相的影响……” “停!”纯儿打断了他的自述:“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你长的还算养眼,就非礼你,或者是强暴你,不过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就请你离开,因为毕竟你现在是自己上了我的床!”虽然嘴上说自己不会在乎他的长相,可是纯儿的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他的容貌以后,自己对他的态度确实是有些改善了——看着这样一张英俊到了极致的脸,让人狠不起来。唉,不论男女,长得漂亮了,就是沾光啊。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5、游泳池 听了纯儿的话,男人突然一笑,笑容魅惑之极,险些让纯儿迷醉在这笑容中不能自拔,还好男人接下来说的话,比较让人清醒: “第一,这是我的床。”不等纯儿发作,男人就接着说道:“第二,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非礼和强暴?” 看着男人那能让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脸红心跳的笑容,和那双亮如晨星的眸子,纯儿低声问道: “我能告诉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浓,充满了兴趣。 “你不是一位绅士。” “什么叫绅士?”男人好学不倦 “就是君子。”纯儿说的咬牙切齿。可是男人听了她的话之后,竟然哈哈大笑,笑声狂放傲岸。 “你说的对,也许我不是个君子,因为我没有必要当君子。君子,是为了迁就世俗而生的。我,不用迁就世俗,世俗只会为我让路。” 纯儿无语,因为她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男人含笑望着纯儿: “好了,我先离开,你收拾一下,晚上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你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纯儿对男人声音中的宠溺浑然不觉,冷声说道: “我不吃饭也是拜你所赐!” “所以,我现在要补偿你。”男人不理会纯儿的态度,闪身下床,临走时情不自禁的又来握纯儿的小手,想再吻她一下,但是他的手刚一伸出,纯儿就反手躲过。 “好伶俐的身手。”男人也不生气,赞了一句,就翩然而去。 男人离去不久,就响起了敲门声,这一次,进来的是笙管笛箫: “主人吩咐,请方姑娘沐浴更衣。” “沐浴?在哪?” 竹笙走到床边,轻轻一扣床柱,大床竟然整个移开了,轻盈的就像是一个影子,纯儿暗叫一声惭愧,她一直想找到屋内暗藏的机关,却没有发现,这张大床,整个就是一个暗门。 大床移到了一旁,露出的墙壁上,有一扇宽敞的大门,推开大门,呈现在纯儿眼前的,不是浴室,根本就是一个华美的游泳池! “这里过去是你们主人的房间?”这个游泳池不是一个小工程,所以,纯儿相信了那个男人刚才所说的话。 “是。” “那他够变态的,摆这么多女人用的东西。” “那倒不是,知道了姑娘要来,主人就让出了这间卧室,然后重新布置了起来,主人对姑娘真是很用心的。”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谁给谁怎么了?”竹笙没听明白。“没事,我没说什么。”纯儿也不解释,径直走了进去。 “你们这里的游泳池,哦,不,浴室都这么豪华吗?”纯儿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问。 “差不过吧,主人这个可能豪华一些,但是大小都差不多。” ‘天,还是不用交水费好啊。’纯儿在心中感叹。 眼前的这个浴室完全是用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穹顶高柱,柱子间挂着一幅幅轻纱,墙壁上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为整间浴室笼上了一层暧昧的光辉。浴室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方形水池,水池中波光荡漾,清澈见底,水池边的石阶上摆着几个花篮,花篮里装满了各色的花瓣。 “真是个好地方,进了这里,圣女都得动心,你们主人倒是挺会享受的。”纯儿讥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证明这个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姑娘误会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你们出去吧。” 笙管笛箫很听话,转身就走,可纯儿又叫住了她们: “那个,你们游泳的时候,哦,不,你们洗澡的时候都穿什么衣服啊?”有没有搞错啊,让我裸泳啊?这是古代好不好,不能这么开放的。 竹笙有些困惑: “我们洗澡的时候都不穿衣服。” “你!”纯儿无奈:“算了,算我没说。你们走吧。” 想一想,自从回到古代之后,还真没游过泳呢,就是在长江里游了一回,不过当时生死一线,什么都顾不上了,不能算数。现在,面对着这么一大池清水,纯儿真是经不住诱惑。想想这都怪那些不知道节省水资源的古人——没事干嘛要修一个五十米乘十六米的浴池啊?这不是逼着人在里面游泳吗? 纯儿一跳进水中,还是情不自禁的畅游的起来。算了,反正这里也没人能够看见,而且古代也没有针孔摄像机那种东西,不用担心被偷拍。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纯儿还是游了两下,就匆匆忙忙的洗完澡离开了水池。 ‘看来裸泳是需要一定的心里素质的,至少自己就克服不了这个心里障碍。’ 竹笙她们送来的衣服的款式和纯儿刚才穿的完全一样,还是一套柔软的绸缎裤褂,和一件绸缎长袍,只不过这一身换成了樱桃红色,还多了一条樱桃红色的丝带。纯儿有些发愣,樱桃红是她最喜爱的颜色,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惶恐——这个主人,究竟知道自己多少? 纯儿穿好衣服,用丝带松松的挽住头发,赤脚走了出来——因为没有给她准备鞋袜。而且她刚才就注意到,笙管笛箫四人,也都是赤脚的。 纯儿脑筋急转,可是挖空心思,也想不出,这样的打扮,究竟是哪个地方的风俗。 纯儿走出房间,只有竹箫一个人在等她,竹箫看见她出来了,也不说话,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就径直在前面带路。纯儿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犯什么神经。 她们俩个沿着曲曲折折的走廊来回绕着,走廊高大幽长,上面是弧形的穹顶,地面上无一例外,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难怪这里的人都不用穿鞋,纯儿心中暗道。 竹箫领着纯儿在走廊里绕啊绕啊,最后她的脸上都渗出了汗珠,纯儿心中不忍,真想叫住她,然后告诉她: “你别绕了,你再怎么绕也是白搭,这样的路,我只要走一次,肯定就都记住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再把自己给累坏了。” 可是考虑到竹箫对自己的敌意,纯儿还是作罢了,省的再多生是非。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6、银针 终于,竹箫把纯儿带到了一扇高大的门前。竹箫娇小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门里。纯儿只好在门前等待。过了片刻,就听门里传出一声娇脆的呼唤: “方姑娘请进来吧。” 纯儿应声推开房门。她走进房门抬头一望,差一点就惊呼了出来——好一副美奂美轮的画面。 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厅堂,两侧的墙壁上镶着一些半月形的灯池,灯池中似乎是装满了油,油被点燃了,所以每一个灯池上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把大厅照的一片通亮。在大厅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很大的方桌,桌子上摆满了光灿灿的碗碟,纯儿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碗碟非金即银,在火焰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这些还都不算是什么,此刻大厅中最耀眼的,是在餐桌的另一端的那五个人! 只见在餐桌的那头儿,端坐着一个俊美的男人,正是纯儿刚才见过的那个——这里的主人。而在主人的背后,一字排开,站着四个美人,正是笙管笛箫。 此刻,主人还是一身黑衣,而那笙管笛箫四人却已经脱去了黑衣,身上的衣饰姹紫嫣红各不相同。这四个人本来就是世间难得一间的美女,现在又精心梳妆了一番,真是比天仙还要美丽,尤其是她们眉眼间的那一缕英姿,更是把她们远远的区别开了俗世间那些庸脂俗粉。 看着眼前这一群帅哥靓女,纯儿只有一个念头:‘养眼,太养眼了。如果现代的明星都能长得这么漂亮,我也去当粉丝。’ 而这五个人也在专注的看着纯儿。 纯儿的脸颊上还带着刚刚沐浴后所特有的红晕,眉目如画,在一袭红衣的衬托下,更显的娇艳浓烈。 望着纯儿,五个人心思复杂,有爱有嫉,有酸有甜。 “请坐。”男人优雅的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纯儿这才看见,在桌子的这一端已经给她摆放好了一把椅子。 “那她们呢?”纯儿一边坐下一边问。 “她们不能和我们同桌用餐。” “为什么?” “尊卑有序。” 又是尊卑有序,真不知道这些古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难道他们就不懂得人人平等吗? 纯儿看向餐桌,她看了一圈,实在是感觉汗颜——满桌佳肴,竟然没有一样是她认识的。看了这个男人是铁了心不让纯儿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看着纯儿开始关注餐桌,竹笙走了过来,手中还托着一个银盘,银盘上依次摆放着各种型号的银针。 “这是干什么?”纯儿差异。 “怕你担心食物有毒,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试毒的器具。” 纯儿冷哼了一声: “我至少知道二十种毒药,是能够遇到银之后,而银不变色的。” 主人莞尔: “这么说我这件事是做的多余了?” “那也未必,”纯儿的指尖上轻轻拈着一枚最大号的银针:“它们虽然不能试毒,但是应该还有别的用处!”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7、深谈 话音未落,纯儿手中的银针已经直飞了出去,笙管笛箫四婢没想到纯儿会突然发难,齐声惊呼了出来,而主人却不闪不避。银针一直飞到了他的眼前,在距离他眉心半寸的地方,突然卸去了力道,叮当一声,落到了主人跟前的盘子里。 主人轻轻鼓掌: “好功夫,落蕊神针的传人再加上雕花小箭的指点,果然是不同凡响。” 纯儿也有些惊骇于这个主人的沉着: “你为什么不躲?” 主人一笑,不答反问: “你被掠来囚禁在这里,也有好几天了,为什么不急不躁,不慌不怕,还这么好整以暇呢?” 纯儿目光清澈: “我不知道你费尽苦心把我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相信,你肯定不是为了杀死我。也就是说,至少短期内,我的生命是安全的,既然生命没有危险,我又何苦急躁慌乱呢。再说了,你已经为我布下了天罗地网,人在网中,如果清心静气也许还能找到出口。可如果急躁慌乱,那就只会被越缠越紧了。” “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果然聪明。那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我的理由和你是一样的,我早已经看出,从你看见我第一眼起,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试探,因为你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我不用闪躲,因为至少现在你不会杀我。” “是啊,别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我能碰巧杀了你,我也飞不出你身后那四个美人的手心。现在毕竟我还有活着出去的希望,所以既然你们还不想要我的命,我又何苦自寻死路啊。” 主人呵呵一笑: “看来,如果有一天,你绝望了,你还是会尽力杀死我的。” “是吧。我如果真的绝望了,也许真的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 “你就那么恨我吗?”主人的目光灼灼。 纯儿微微摇了摇头: “谈不上恨你,只不过,我想要自由。” “宇文端昊也没有给你自由!”主人的声音中突然平添了一丝怒气。 纯儿垂下了眼帘,端昊的名字让她黯然,因为现在,端昊这两个字在她的心中只会引发痛苦: “不管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至少没能桎梏住我。” 久久的沉默。主人忽然轻轻挥了一下手,笙管笛箫四人立刻就退了出去。 “纯儿。”主人唤了一声。 纯儿的心一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主人喊她的名字,却喊得那么自然,那么熟悉。 “纯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纯儿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我不知道。” 主人紧盯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喜爱你,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纯儿依旧那么平静: “哦,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理由的话,那我已经听说过了。” “怎么,你不信吗?” 纯儿抬起了头,正视着那个主人的眼睛: “不是不信,是没有办法相信。有接触,有了解,产生了共鸣,然后才是爱。可是我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我什么时候见过你。”纯儿说的是实话,她不光把这辈子自己认识的人已经数遍了,她连自己上辈子认识的人都整个回忆了一遍,最后确定,她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也许我改变了容貌呢?”主人又问道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8、表白 “也许我改变了容貌呢?”主人又问道 纯儿沉吟了片刻,回答道: “这种可能我也想过了。”纯儿态度冷静,仿佛是在分析案例,“但就算是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是他的风度、他内心所蕴藏的气势不会变,他的气息更不会变。尤其是在你的身上,有一种身经百战的人才会有的气息,这种气息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如果,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男人沉默了半晌: “你说的对,我承认,我们的确是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一直在关注你。宇文端昊配不上你,这个世界上,能配的起你的,只有我。” 纯儿愣了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 “其实你艳福不浅,寻常男人,如果能得到这四个美人中的一个,恐怕就已经飘然欲仙了。而你一下子就得到了四个,更难得的是,她们四个还都对你死心塌地。” 男人没有笑,表情肃穆: “你误会我了,我拿她们当弟子、下属,而我想要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你!” 男人那炙热的表白如同烈日般灼人,但是纯儿却依旧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还是放我走吧。” “为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给我们点儿时间,我相信,我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 “不可能的。” “给我一个不可能的理由。” 纯儿有些疲惫的一笑: “太多了。比如说你对我不问青红皂白的劫掠,比如说你对大梁国人的滥杀无辜,比如说我们思想上的差异,比如说现在你把我囚禁在此,比如说……” “比如说你的心已经给了宇文端昊!”男人突然恶声打断了纯儿。 纯儿骤然抬头,紧盯着这个男人,双眼冒火,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非要一次次揭开自己的伤疤。而男人丝毫也不躲避,炙热的目光如岩浆奔涌。 “可是你就不想想,如果不是竹笙她们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死在宇文端昊的圣旨之下了。” 纯儿神态黯然: “你好像知道一切。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到底从何而来,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你自以为了解我的一切,不错,你知道严纯儿,知道严美人,知道鸿雁公主,甚至知道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可是你不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我到底不知道什么?那些我不知道的,你愿意告诉我吗?”纯儿微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凄凉: “其实你不知道什么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我的心。而我的心,是不能由我来告诉你的,这得由你自己去探寻。” “我愿意去探寻。”不等纯儿说完,男人就急切的表白。 纯儿又是惨然一笑: “要想探寻,首先得让我把心门为你敞开,可是,在你我见面之前,我们之间就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的心门已经对你关闭了。” “留在我身边,我会慢慢的让你把心门敞开的。”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9、赌命 “会吗?”纯儿突然笑出声来,但谁都能听出来,她这绝不是愉快的笑:“和我一起被掠来的,还有我的一个侍女,名叫玉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问过她的音讯吗?” 男人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怎么纯儿的思维一下子又跳到玉环身上去了。 “因为从我苏醒过来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在提醒我:现在你是深入敌穴,敌情未明,一定要步步小心,决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我不敢询问玉环的消息,我唯恐被你看出来,我关心玉环,我怕那样你们会拿玉环当成要挟我的工具,会伤害到她!” 这一次,男人有些愕然了,他确实没想到纯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我的安排,我都是为了你好,而且,玉环也好好的。再说了,我怎么会做出拿你的亲人要挟你这种事情来,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一个如此的龌龊小人?”男人喃喃道,不知道是在对纯儿说,还是在对自己说,话语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纯儿沉默了半晌: “也许,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也许,的确是我误会了你,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大梁国几十条人命鲜血未干。在我的心中,已经把你当成了敌人,已经把这个地方当成了监牢,让我在监牢中和敌人谈情说爱,我,确实做不到。” 男人低头不语。 纯儿也不再开口了,表面上,纯儿和那个男人一样,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可事实上,此时纯儿的心中却是在翻江倒海。 ‘玉环,我刚才狠狠的赌了一把,我的赌局,是这个男人对我的确是真心的,而且,他也的确能称为一个君子。我的赌注,是我们两个人的生命和自由。如果,这个男人对我爱得不够深,如果这个男人和端昊一样,自己的尊严高于一切,那么我就输定了,如果真输了,恐怕我们就都完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人终于抬起了头,他认真的望着纯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和纯儿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可是他却觉得此刻两个人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纯儿的神情平静淡然,宛如暴雨过后的蓝天,再也兴不起一丝波澜。终于,男人失望了,他深深的长叹了一声,叹息中所包含的失落和怨闷险些让纯儿动容, 男人轻轻的拍了两下手,竹箫应声而入: “送方姑娘回去。”说完话,男人不容分说,就扬长而去。 只留下了纯儿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茫然无措。 纯儿又回到了那间豪华的卧房,竹箫把她送回来之后,立刻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纯儿无奈,只得一个人静坐在房间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0、情到浓时 而此时,男人正站在一处高高的塔楼之上,眺望着远方。这塔楼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高高的塔尖已经触摸到了云海。每当他站在塔楼的窗前,迎风而立,他都会由衷的感叹,因为喧嚣的俗世软红,都已经被他远远的抛到了脚下,在这一刻,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只有王者才能体味到的强大。而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和把握。 这个男人站在窗前,极目远眺,那深邃的目光已经穿过了云海,他的眼神那样的专注,那样的黯然,像是想看见某一处未知的地方,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知何时,竹笙来到了他的身后,痴痴的望着他: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张俊美之极的脸庞,一双灿若寒星的明眸,可是这一切,却都被笼罩在了浓的化不开的忧思之中。 英俊的男人总会让女人心动,可是一个英俊却正在饱受相思煎熬的男人,更会让女人心痛,让女人不能自拔。 竹笙的心现在就在疼,看着主人现在这幅样子,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把自己这些年来,为了这个男人所受的煎熬忘得干干净净,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主人能不再这么忧伤,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竹笙。”男人突然唤了一声,他一直都没有回头,但是竹笙也不觉得意外,在她的心目中,主人就是无所不知的神。 “在。” “在这里,你跟随我的时间最长,也最能体谅我的心。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 “主人没有错,”竹笙毫不犹豫的回答:“主人这么做,都是为了方姑娘好。” 主人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对你说,我要这样做,你就毫无保留的相信我这么做是正确的。难道你从来就不会怀疑我所做的事情吗?” 竹笙也笑了,笑容纯洁的就好像婴儿: “我为什么要怀疑呢?你是我的主人,我这一辈子都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你。” “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你们都太盲目了,我教养你们长大,我由衷的希望,你们都能找到好的归宿。” “女人本来就是盲目的啊。理智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信任的人,然后毫无保留的追随他。”停了片刻,竹笙又清晰的加了一句:“一生一世。” “女人本来就是盲目的。”男人茫然的重复了一句,“竹笙,我问你一个问题。”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1、栀子花 “主人请讲。” “如果一个女人很恨一个男人,那,这个男人该怎样去做,才能消除她心中的仇恨。” 竹笙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低哑而艰涩的说道: “方姑娘,太刚烈了,她……” 主人突然转过身来,重重的一摆手,阻止竹笙继续说下去。而竹笙则被主人眼中的凄厉吓到了。多年了,主人在杀伐决断之中,都是谈笑用兵,多少次,她亲眼看到主人面对生死角逐,都是那么从容洒脱,她第一次见到主人如此的绝望,如此的无助,而这一次,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只片刻的功夫,主人就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他又转过了身去,面对着云海: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竹笙并没有马上离去,她仍旧站在主人的背后,久久的望着他那孤绝的背影,渐渐的,竹笙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锐利了,她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主人,我的心里面只有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谁都不在乎,他们的生命在我眼里,连草芥都不如!’ 竹笙毅然转身离去。 纯儿盘膝坐在床上,运气调息,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如果最后的宣判是死亡,那她也得拉上几个陪葬的。 几下叩门声响起,竹笙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一个精致的银盘。 “方姑娘,主人说,你晚餐吃的不多,特意叫我送些点心来。”竹笙的脸色如常,谁也看不出她此刻心中的狂潮。 “谢谢你,我不饿。”纯儿站了起来。 “你还是多少吃一点儿吧,不然,主人那里,我不好交代。”竹笙说着话,拿起了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送到了纯儿的嘴边。 纯儿心中一动: “那好吧。”她接过了桂花糕,作势要咬,目光却牢牢的钉住了竹笙的眼睛。 竹笙这才发现,方子纯的目光竟然像黑夜的闪电一样逼人,直透人心肺,就好像已经看透了她心中所有的秘密。竹笙竟然不由的一慌神,目光微微一闪,避过了纯儿的注视。纯儿久经沙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她甩手就抛出了桂花糕。 桂花糕迎面砸向了竹笙,而纯儿则利用这个机会,抽身向后急退,但是还是迟了。纯儿的身体刚刚一动,就觉得一股腻人的甜香钻进了鼻孔。 纯儿心中大惊,她这才发现,原来在竹笙的胸前别着一串小巧的栀子花花蕾,这股甜香,就是从花蕾中飘出来的。 纯儿暗叫一声惭愧——看来自己退步的太多了。她惨笑了一声: “你能在我死前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我远远不是你的对手,而且这个栀子花又让人防不胜防,你为什么还要用糕饼转移我的注意力。”真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作是好学不倦,纯儿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临死前,还在研究这种纯技术性问题。 “永远也不要让对手发现自己真正的攻击点。”竹笙像背书一样说道。 纯儿突然像被蛇咬了一样,一把就抓住了竹笙,尖声喝问: “你难道也是特警?你从哪里来?你也是被人暗害了吗?那些武器是你制造的对不对?你知道吗?我也是!让我再多和你说几句话……” 纯儿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身子重重的朝后倒去,竹笙上前一步托住了她的身体,把她平放到了床上。直到她确定了纯儿确实是昏迷过去了,才喃喃的说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你想错了,我没想杀死你,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主人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如果错过了他,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2、迷药 竹箫来到了塔楼: “主人,竹笙姐姐让我告诉你,方姑娘请你去她的房间里一趟。” 主人一愣: “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竹箫摇了摇头: “没有,姐姐说,方姑娘说了,一定得看见主人,她才会说。” “知道了。” 主人屏退了所有的人,独自朝着纯儿的卧房走去。随着他一步步靠近房门,他的心竟然不争气的狂跳了起来,惶恐的就像是一个第一次约会的青涩少年。主人站在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扣响了房门。 门几乎立刻就开了,原来竹笙一直都等在门前: “主人来了,方姑娘说了,要和你单独谈。”说完话,竹笙头也不回的就快步走了,临走,还紧紧的关上了房门。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心中在压抑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主人倒是没有太注意竹笙的反常,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被卧室中的纯儿吸引住了。此刻纯儿正坐在梳妆台前,她已经脱去了外面的长袍,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樱桃红色的绸缎裤褂,裤褂裁剪的非常合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纯儿曼妙的曲线。 而且,纯儿似乎是正在急促的喘息着,即使是只看背影,都能够感觉到她的胸脯在剧烈的起伏 听见背后有脚步声,纯儿本能的回过了头,就这一回头,击碎了主人最后的理智。就见纯儿两腮绯红,目光如春水般荡漾迷离,由于呼吸太紧促了,她的双峰都在微微颤动。 纯儿紧紧的艰难的咬住嘴唇,仿佛在担心,只要稍微一开启樱唇,就会传出诱人的婉转莺啼。 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在注视着自己,尤其是他的眼睛中还充满着爱慕和柔情。纯儿在也把持不住了,嘤咛一声,就扑了上去。 主人张开双臂迎住了纯儿,同时甩去了背后的披风,紧紧的就把纯儿拥进了怀中。然后就慌不择路的低头去寻找纯儿的红唇,可能是太紧张了,他竟然没有一下子找到,这不禁让主人万分懊恼——自己怎么竟然这么毛躁,简直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尽管如此,可是一连串的热吻还是印到了纯儿的脸上。 纯儿又是一声娇呼,身子一下就软了下去。这一声媚人之极的呻吟,点燃了男人身上全部的欲火,他托住了纯儿柔软的身躯,大步走到了床边,轻轻的把纯儿平放在了床上。颤抖的手指滑过纯儿的脸颊: “对不起,纯儿,我不能再等了,因为我已经等的太久了,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 说着话,他的手也在慌乱的沿着纯儿的脖径向下移动。 就在他的手将要碰触到纯儿身体那一刹那,纯儿忽然呢喃出了 声音: “端昊。” 仿佛一桶冰水迎头浇下,主人的烈火柔情霎时化作了冰冷,他的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眼神呆滞的望着艳若桃花的纯儿。良久,才无力的问道: “你在想念宇文端昊?” 纯儿在枕头上艰难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他,我恨他。” “以后呢?” “我恨他一辈子。” 主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悯的笑容,不知道是在怜悯自己,还是在怜悯纯儿: “爱与恨只有半步之遥。” 纯儿有些急躁了: “好了,不要再提他了。”说着话,她已经握住了主人的手。主人此刻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他这才意识到,纯儿的反常。 他猛地用手固定住了纯儿的双肩: “你被人下了药,怎么回事?在我这里,不会有人伤害到你?谁来过你的房间?” 纯儿在药物的灼烧下,说话已经有些断断续续的了: “没人给我下药,我受过专训,对药物有抗制性,没有药物能伤害到我。快,我要……” 面对着心爱的女人这样赤裸裸的邀请,就算是冰山也要融化了,男人用力的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能抵抗的只是世界上一般的药,而我的药你是肯定抵抗不了的。” “不要管药的事情了……”纯儿的呼吸愈加急促。 可男人的目光却更加的深沉了: “我可以不管药的事,但是我不能不管你的心,不管是爱还是恨,你的心中还保留着宇文端昊的痕迹,我如果现在答应了你,就等于伤害了你……”话音未绝,男人的手指已经点到了纯儿的睡穴上。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3、做法 竹笙此时正在一间精美宽敞的大厅里,这是她们姐妹平时练功休息的地方,管、笛、箫三人闲谈着什么。唯有竹笙心不在焉,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悲伤——时候差不多了,现在,方姑娘已经变成主人的人了吧? 忽然房门一响,四人同时一惊,抬头望去,竟然是主人出现在了门前,她们四个都不自觉的有些惶恐,因为主人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等她们定下神来,才发现主人的手臂上,还横托着一个一袭红衣的少女——方子纯。方子纯此刻还在昏睡,无依无助的依在主人的怀中,轻盈的宛如一片鲜艳的羽毛。 而主人面沉似水,眼中蕴含着蓬勃的怒气,她们都是自小就跟在主人的身旁,所以一眼就看出,主人是在勉强抑制住自己的狂怒。 “是谁做的?”主人沉声问道。 竹笙向前一步,双膝跪倒: “是我,与她们三个无关。”而那三个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赶紧跪在了竹笙的身后。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主人怒气隐然。谁都能看出来,要不是怕惊扰了手臂上熟睡的方子纯,主人现在恐怕已经要对竹笙动手了。 竹笙倒不胆怯,直挺挺的跪着: “我不愿意看见主人为了她,受这么多煎熬,只要主人能够得偿所愿,我就算是死也愿意。我也知道这种药对人体的伤害极大,所以,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等这件事办完以后,我就会以死谢罪。”‘你已经找到了爱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一颗沉甸甸的泪珠滚过了竹笙的脸庞。 主人长叹了一声: “你只知道这种药会伤害人的身体,那你有没有想到,还会伤害到别的。” 竹笙愣住了,她还真没想到,除了身体还会伤害到什么。 “如果只是伤了她的身体,我总有办法救治她。可是你这么做,万一真弄出什么事情来,伤了她的心,你让我怎么救她?”主人的声音悲伤欲绝。 竹笙还是不解: ‘怎么会伤了她的心呢?能和主人在一起,她只会有幸福啊?’ 主人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冰冷的说道: “好了,这次我也不责罚你。但是,你们四个都给我记住,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从此后,我不许你们再这么肆意胡为。” 说完话,主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临走又命令道: “把那个玉环也点了睡穴,然后带到丹房见我!” 丹房,是一间用巨石砌成的高大房屋,石头的墙壁,石头的地面,石头的房顶,整间屋子都没有窗户,也就没有一点自然光。只是在屋子四角的墙壁上,插着几根巨大的火把,火把在熊熊的燃烧着,为房间里投下了一片片深浅不定的光影,愈发显得这间屋子诡异莫测。 屋子很空荡,只是在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上青烟缭绕。 主人轻轻的把纯儿放到香炉前的地上,小心珍爱之情溢于言表。 纯儿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是一味的昏睡。 主人站起身来,凝望着香炉上的青烟,他一直就在这里关注着纯儿的一举一动,那一次,他在青烟中看见纯儿和端昊在狂野亲热,还怒火中烧,砸毁了丹房。原以为,纯儿飞出西蜀国的牢笼,就可以来到自己的怀抱,可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主人深深的望着纯儿的脸庞——唉,下了千万次决心,还是舍不得啊!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笙管笛箫她们也把昏睡的玉环带了过来。主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犹豫了! “把她放到方姑娘身边,你们四个在那边坐成一排,平心静气,助我运法!” “是。” 看到各人都已经就位,主人才掏出一块黑巾遮住了自己的脸庞。然后,就见他双袖翻飞,如狂风劲舞一般。青烟被他的袍袖裹得四下纷飞,很快,整间丹房就被烟雾充满了。烟雾愈来愈浓,渐渐的,房中除了烟雾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丹房中的烟雾才开始慢慢消失变薄,当最后一缕烟雾也回到了香炉中之后,丹房就又恢复了原样,仍旧是一间幽暗的石室,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上青烟在安详的缭绕。香炉的一侧,笙管笛箫四人仿佛被催眠了一样,而香炉的前面,纯儿和玉环还在昏睡不醒。 主人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白色,上面还布满了汗珠,一看就是用力过度的缘故。 他拭了拭脸上的汗水,唤了一声: “好了,你们下去吧。”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4、重返江湖 随着主人的一声轻唤,竹笙四人才悠悠转醒,她们踌躇着,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由竹笙问道: “主人,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主人无声的点了点头,目光专注的胶着在了纯儿的脸上,包含深情,似乎是想把自己的身影印到纯儿的梦里。 “主人,”竹笙似乎是不甘心似的,又开口了:“我知道,您等方姑娘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她也算是来到您身边了,您这又是何苦呢?” 主人仍旧一往情深的望着纯儿,说道: “现在来的只是她的人,我要的,是她的心。” “您把她留下来,日久总会生情的。” 主人缓缓的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神情高傲无匹: “靠把她桎梏住,然后日久生情来得到她?竹笙,你错了,我不会那么做的。” “您想放弃她?”一点希望在竹笙的心头跳动。 “不,我永远也不会放弃她!” 主人的背影挺直了,傲岸不可仰视:“我,不会输给宇文端昊!” 主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去安排吧。” 他又回过头来,深深的望了纯儿一眼: “纯儿,我现在又把自由还给了你,江湖路远风寒,求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纯儿沉睡着,一个个梦境在她的脑海中闪现翻腾-- 她和大梁国的使臣一起来到了黄河边,端昊竟然派出了内侍要处死她,大梁国的使臣和侍卫们拼死保护她,却不是这些杀手们的对手。 她不忍心看着这么多人为自己送死,所以飞身而起就撞向了内侍的刀锋。可是,就在她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时候,突然四个年轻的女子从天而降,打散了一众人等,救出了纯儿和玉环。 她们说是路过此地,看到一个孤单弱女被人欺辱,打抱不平,才贸然出手。这几个少女都非常的美,而且武功高强,让纯儿倾慕不已。但是她们执意不肯吐露姓名。只是问纯儿想到哪里去,她们可以送纯儿一程。 纯儿死也不愿意再回到西蜀国了,可是又不知道别的地方,只好说想去大梁国。 于是她们就带着纯儿两人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大梁国的都城,还把她们安置在了一处客栈中。然后,就向纯儿辞行了。就像她们突然的从天而降一样,她们去的也像一阵风,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一阵鸟儿的鸣叫声吵醒了纯儿的清梦,她睁开眼睛,只见天已经大亮了,纯儿环顾四周,自己正是睡在昨夜投宿的那间客栈中。这里的风俗与西蜀国不同,卧房中是一张垒起来的大床,玉环睡在床的那一头。 听见了纯儿发出的响动,玉环也睁开了眼: “小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些天忙着赶路,累坏了吧。” 纯儿舒舒服服的伸展了一下身体: “现在咱们好不容易自由了,想想都兴奋,我可睡不着。” “是啊,救咱们的那几位姑娘人真好。”玉环由衷的说道。 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之间,主人已经修改了她们的记忆!抹去了他们相遇的情景,给她们重新塑造了一段回忆!在这段重塑的回忆中,黑衣人彻底抹去了自己的痕迹,他要像自己对着苍天承诺的那样,和纯儿重头再来一回,用自己的真心真意,去换取纯儿的心。 提起那四个少女,纯儿也不禁心生向往: “她们的武功真高,人长得也美,如果能像她们那样,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快意恩仇,也就不枉此生了。”纯儿不知不觉间,把武侠小说上的词全都用上了。 玉环开始清点行囊,其实也不用清点,她们俩全部的行李,就是纯儿临出宫前交给玉环的那个小包袱。里面包着纯儿的暗器,还有四公子严冰送给她的那串巨大的纯金项链。除此之外,她们就是真的身无长物了,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那四个少女借给她们的。 玉环有些发愁: “小姐咱们就剩这些金子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正好,”纯儿的眉头闪过了一抹阴郁:“我不想再和西蜀国有一丝一毫的瓜葛!”虽然说的是西蜀国,但是纯儿明白,此刻,她心中想的是端昊。 端昊,你既然如此绝情,那就让你当我死了吧。从此后,天各一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固守着你的锦绣江山,我得到我所渴望的海阔天空,山高水长,我们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5、端昊 “小姐,我们现在干什么啊?”玉环打断了纯儿的沉思。 “现在?”纯儿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先去找一家当铺,把这个当了,买些衣服什么的回来。”纯儿拆下了一颗金罗汉递给了玉环,“走吧。” 两个人像两只轻盈的燕子一样飞出了客栈。 而此刻,主人正站在香炉前,透过袅袅的青烟,探寻着纯儿的行踪。 “纯儿,我的爱,我终于又看到你明媚阳光的笑脸了,看到你那无忧无虑的笑容,我所做的这一切就都有了价值。 现在,我更换了你的记忆,给了你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未来,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我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了我自己的身影,你知道我这么做的时候,是多么的心痛,多么的不情愿吗?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我要让你没有负担的上路,我说过,我不会桎梏你,我永远都会以你的意愿为上,你要飞,我就给你蓝天和翅膀。让你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竹笙。”不用回头,他知道,竹笙一定在不远处默默望着自己的背影。 “在。”一个柔嫩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狂妄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主人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的目光变得深刻且锐利: ‘狂妄就狂妄吧,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我就根本配不上纯儿。’ 主人攥紧了掩在袖中的双拳,又狠狠的重复了一句: “我,绝不会输给宇文端昊!” 而此刻的西蜀国中,端昊正坐在金殿之上,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发生在千里之外的这场变故。 今天,鸿雁公主在黄河口岸遇害的消息,才刚刚通过正常渠道传到京城。拓跋已经按照端昊的授意对消息进行了修改,所以,在传递到京城的消息中,包括鸿雁公主和大梁国使臣在内的所有人已经悉数被杀,财物被抢劫一空,按照现场留下的线索,这应该是一批穷凶极恶的流匪所为。 端昊坐在大殿之上,脸色僵硬,听着官员一点点的详细报告着鸿雁公主遇害的经过,端昊已经几乎不能自控的颤抖了起来。他知道,官员现在所报告的,关于纯儿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他更知道,纯儿真正的遭遇,比报告中所说的更要残酷!纯儿,我的纯儿,你现在究竟在哪里?你是生还是死?那些残忍的匪徒到底把你怎么样了? 当官员刚刚一报告完了事情的始末,端昊顾不上再议其他的事情,就匆忙让内侍宣布退朝,他简直是从金殿上落荒而逃!心中痛失爱人的巨大痛苦和思念的煎熬在折魔着他,已经粉碎了他那故作坚强的外壳,他现在必须要找他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黑暗中,让自己的眼泪尽情的流,好缓解自己的心伤。 纯儿和玉环刚一走到街上,玉环就不禁惊呼了一声——这里的景致和西蜀国真是大相径庭!因为这里不像西蜀国那样,大街上全部都是汉人,这里的行人穿着长相五花八门,一看就是来自于各个国家。 这里不仅有身穿各种民族服装,来自于草原上各个部落的黄种人,还有西域人,还有很多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白种人。这些人走在宽敞的街道上,穿梭于林立的店铺间,轻松自如,全没有身在异国他乡的拘束和谨慎。 纯儿前一世在世界各地行走惯了,对这样的情景倒还不以为然,可是玉环已经被震惊的目瞪口呆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西蜀国的京城,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生平第一回看到,还有人是长成这种样子的。 甚至还有几个胡姬,衣着妖艳暴露,身上裹着轻纱,轻纱里只穿着彩色的水裤和抹胸,露着雪白的脖子和胸脯,就那么高声谈笑着招摇过市。要知道,在西蜀国,就算是青楼里的姑娘,都比她们矜持腼腆多了。 而且这里不仅人长得五花八门,连交通工具都让人眼花缭乱。在西蜀国,路上除了骑马的,坐轿的,就是坐车的,再也生不出其他的花样来。而这里,不仅有马,还有骆驼,而且街道上的马车和轿子不仅式样繁多,还都装饰华丽,色彩鲜艳。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6、现代人的试验田 纯儿不顾玉环犹在震撼之中,拉起她就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天啊,回到古代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城市,爽啊,纯儿尽情的逛起了街。 路两旁一间间的店铺中,充斥满了各种商品,五花八门,五光十色,真是荟萃了全天下的精华。 从中原的丝绸到尼泊尔的织毯;从西蜀国的瓷器到大食国的银器;从纯儿见惯了的长矛短剑,到镶嵌着华丽宝石的弯刀;从汉人见惯了的纯金纯银打造的首饰,到用钻石连缀起的冠冕和项圈…… 纯儿直看得目眩神迷,天啊,这个大梁国的皇帝究竟是何方的神圣,竟然把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城市,建设成为了一个初具雏形的国际化都市! 纯儿望着街边的店铺,想着想着,不禁痴了。 “小姐,小姐!”玉环终于大喊小叫的把纯儿唤回了魂儿。她真不知道自己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自己刚一开始被吓着的时候,小姐倒是挺兴奋了,可是现在自己都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景致了,小姐却发起了呆来。 “啊,我没事。”纯儿甩了甩头。 玉环何等的伶俐,见纯儿不想多说,也就不再追问了,而是换了个话题: “小姐,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我都累死了。” 纯儿这才惊觉,原来两个人买的东西都由玉环提着呢,不由的失笑: “真是的,怎么都让你拿着呢,快分给我点儿。” “别别别,没那个规矩。”玉环躲闪着。 纯儿已经非常了解了,只要一涉及到主仆界限这回事,玉环是绝不通融,无奈,她只好说道: “那咱们先吃饭吧,你也好休息休息。”正好,她们的身边就有一座不小的酒楼。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酒楼上的客人并不多,看起来,大梁国民风开化,两个妙龄女子没有人陪伴,就单独跑到酒楼来吃饭,也没有人觉得不妥,大家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反倒是玉环显得特别的手足无措。 “我们坐那里。”纯儿选中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伙计也应声而来: “两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伙计轻快的打着招呼。 “是,我们是来走亲戚的,昨天刚到,今天出来转转。” “那可得好好看看,北到草原,西跨大漠,东临江海,我们这里可是最繁华的所在了。”伙计的声音中充满了骄傲:“姑娘想吃点儿什么?” “有什么你们独有的好吃的,你尽管给我上几样,不要多,清淡一些的。” “没问题,您稍等。”玉环又傻了: “小姐,您怎么还知道怎样跟店伙计说话啊?”要知道,相府家的小姐,可是一辈子也跟这种人打不着交道的啊。 纯儿无语,现在她越来越觉得,以前的严纯儿,实在是太‘天使’了! 伙计已经端上了四个热菜,色香俱全,让人垂涎。可纯儿已经望着窗外熙攘的人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到了大梁国这种出乎人意料的繁华,纯儿终于明白了端昊的压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大梁国,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劲敌。而且,纯儿已经越来越清晰的捕捉到了,另外那一个来自于现代的人的影子,看来,他不仅把自己现代的知识,用到了武器发明上,用到了日常生活上,还用到了大梁国的经济建设上。而这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个人和大梁国的统治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纯儿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回到古代,每天最担心的,就是被古人看破了自己的来历,把自己当成妖孽杀掉。可这位仁兄,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暴露自己的来历,不仅不刻意隐瞒,还利用自己的知识,在大梁国大展拳脚,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究竟是这位仁兄有什么瞒天过海的妙计,还是大梁国的君主是一位豁达开朗的明君,能够知人善任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纯儿突然产生了一个特别疯狂的想法:如果自己也跑到大梁国的皇宫去,找到大梁国的皇帝,对他说,我也来自于未来,我也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那样,是不是大梁国的皇帝也会赐给她高官厚禄,让她随心所欲的把大梁国当成自己的试验田呢?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7、草原丝绸之路 “小姐,你快看!”玉环忽然惊呼了一声。 纯儿被吓了一跳,她顺着玉环手指的方向一望,原来,是一队长长的驼队从街中穿过。 这一支驼队有几十匹骆驼组成,每一匹骆驼的背上,都背着沉甸甸的行囊,一看就是装满了货物。骆驼昂首挺胸,披一身夕阳,迈着傲然的步伐,优雅的穿过街巷。阵阵驼铃回荡,清脆悠远,铃声中,好像还裹挟着大漠的风沙。 纯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驼队,双眼发出分外明亮的光。 “小姐,你怎么了?”玉环被她吓了一跳。 “你先别说话,让我再想想。”纯儿不错眼珠的盯着驼队。 玉环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好可怜,先是被那些长相怪异的人吓到,接着又是被这些庞然大物吓到,现在还要被小姐吓,看小姐现在的模样,分明是白天见鬼了。 纯儿望着骆驼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念急转,口中不断的自言自语着: “骆驼,西域,五代十国,丝绸之路……” 曾经在教科书上学的知识纷乱的在纯儿的脑海中涌现:在遥远的古代,我们的祖先早在距今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时期,就开通了连接东西方文明的陆上通道,这就是著名的‘丝绸之路’。后来由于中原动荡,纷争四起,中原地区的丝绸之路一度中断。五代十国时期陆路贸易线路向北转移,而中原王朝则通过这条线路与西域各国仍然保持了往来。这条经商通道,则被称为 “草原丝绸之路”,其具体走向是:通过今山西、陕西北部、内蒙古,再向西行;或者经今陕西北部、宁夏北部、内蒙古、唐努乌梁海,再向西行,到达今新疆北疆地区,这条线路还可以经中亚草原直通欧洲。其中碎叶城就是东西商贸的集散地,由此向西南至阿拉伯海、地中海,向西北经中亚草原,越过乌拉尔河、伏尔加河直至欧洲…… 其他的纯儿记不清了,而她也不需要知道更多了,她只要确定一点就足够了——眼下,她所处的,正是大名鼎鼎的‘草原丝绸之路’的一端! ‘难怪这里会这么繁华’,纯儿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来,又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只是她的眼神还是分外的迷离,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真是天赐的机缘,从小她就有一个梦想,真正去看看,那条缔造出了无数神奇的丝绸之路,而现在,她不仅真的来到了丝绸之路,而且还来到了最神秘的草原丝绸之路!之所以说它神秘,就是因为,历代学者都明确的知道它确实存在过。 当时,唐王朝的封建经济达到了顶峰,不管是战乱还是割据,都无法一下子阻止住东西贸易的往来,于是,草原丝绸之路,就担负起了疏通东西贸易的重任!一个泱泱大国的经济大动脉完全托付给了这条通道,那是何等沉重的职能!事过千年,人们都能轻而易举的想象出,当时,这条通道上的繁华和热闹。 可是,由于战乱的原因,关于它的记载几乎一点儿都没有留下来,属于它的历史和辉煌,都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没有人知道,在这条遥远的路途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 “小姐,”玉环终于不堪再忍受纯儿的冥想了。 “什么事?” “早上的时候,你不是说,咱们看看大梁国的都城,要是觉着好,就找处房子住下来吗,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你要是也喜欢,咱们明天去找房子吧。” “不,咱们不住了,咱们马上就走。”纯儿态度坚决。 “走,去哪啊?” “沿着草原丝绸之路,一直往西走,去看看西域,去看看古代的伏尔加河,去看看古代的欧洲,去看看真正的古罗马帝国……” “啊!?” 玉环瞪大了眼睛,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小姐究竟在说些什么。 “小姐,你到底说什么呢?” “我是说,”纯儿琢磨了一下,考虑到玉环现在是自己唯一的伙伴,如果不让她理解了她们将要去做的事情,好像太没有团队精神了,于是,她决定用玉环能听懂的语言,重新表达一遍自己的意思: “你看,你也很羡慕,救咱们的那几位姑娘吧?”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8、寻找强盗的计划 纯儿果然很善于心理战术,一下子就找到了玉环的心里突破口,一提起那几个姑娘,玉环立刻双眼发光: “当然了。” “所以啊,我想,咱们也去当一当这种侠女。可是,这大梁国的都城,看上去治安很好的样子,咱们如果在这里,那得时候才能遇上强盗呢?所以,咱们不如也组织一个商队,跟着这些商队走,那样带着货物,走到路上,一定就会经常有强盗来劫咱们,咱们就可以经常遇到强盗了,就可以当侠女了!” 纯儿绕了十万八千里,终于把话说完了,而玉环,则听得目瞪口呆,她跟着小姐的思路转了一整圈,就听明白了一件事:小姐要到处去找强盗玩儿!天啊,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嗜好啊?! 在这个时候,玉环心中那牢不可破的主仆名分,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管她认为纯儿干的事多么的疯狂,多么的不正常,但是只要是纯儿让她做的,她就绝不会反抗。 接下来的两天,纯儿让玉环找来纸笔,一直就在桌子前奋笔疾书,一沓沓写废了的字纸漫天乱飞,辛苦了玉环,不住的到处收拾。 “小姐啊,你到底在写什么?”玉环一边收拾着,一边唉声叹气的问。 “在写行动方案啊。” “什么叫行动方案?干什么用的?” “就是说,在开始一项行动之前,一定要先制定出一个相对可靠的方案,这样行动的成功率才会高。” “好了,玉环,别收拾了,来,咱们讨论讨论。”纯儿丢下了笔。 “我又什么都不懂,跟我讨论有什么用?” “没关心,你听我说就行了。”纯儿拉过了玉环,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一支驼队,这就很麻烦,驼队如果规模大了,咱们没那么多钱,可是要是规模太小了,恐怕强盗根本就没有兴趣打劫我们,那咱们不是白忙和了吗。” 玉环无语问苍天——有这么盼着被打劫的商队吗? 纯儿不理会玉环的神情,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 “还有就是咱们要带一些什么商品,也就是说货物。”纯儿来回踱着步子,“我那天上街去转了转,发现这里的商品种类真是太繁多了,经营什么的都有,但是我从强盗的立场出发,觉得他们一定更爱抢劫金银珠宝。所以,如果想有效的吸引强盗,我们就应该运送珠宝。” 不等玉环哀号出来,纯儿就又接着说了下去: “当然,筹备金银珠宝的费用太高了,我们肯定是承受不起的,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唉!”纯儿叹息了一声:“实在不行,我就先去挑几个强盗窝子,抢些钱来,这没有钱,想干事太难了。” “啊?!” “当然,我不会真那么做的……” “那就好……” “因为我找不到强盗窝子……” 玉环再次晕倒。 不理会玉环,纯儿的思想继续天马行空: “还有就是,我想如果想搞商队,那一定要选择自己熟悉的商品,这样才不会被骗,可是我在街上转了很久,发现,我最了解的商品就是武器。所以,最好咱们能组织一支运送武器的商队,但是我又不知道运送武器在大梁国和西域算不算违法。如果算违法的话,那我们会不会被人当成强盗呢?” 玉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们两个已经快由侠女直接变成强盗了! “唉!”纯儿又长叹了一声:“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组织商队不太现实,你说,咱们要是直接找到一个商队,跟他们商量,给他们做保镖,行不行啊?这样,咱们自己不用投资,也能遇到强盗了。” ‘不知道当商队了解了咱们给人家当保镖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强盗玩儿,那会不会干脆把咱们打出来。’玉环心中暗道。 看看天色已近中午,玉环决定不再理会纯儿的奇谈怪论,去前面找点吃的。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姐能够尽快放弃当侠女的念头——这太折腾人了。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19、公子忽从天外来 玉环刚一走出房门,就呆住了!房门外是一处小小的院落,穿过一个月亮门,就能到客栈的前面,而此时,在月亮门前,正站着一位身材纤长,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不知道这位公子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此刻,他注视着玉环,神情复杂。 而自从看见这位年轻公子的第一眼起,玉环的心就仿佛跌进了无底的深渊,一路下沉,下沉,还是下沉。转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她的心中涌动——是躲进屋里?还是仰起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闯过去?或者就是当作不认识,反正自己和他也不是很熟! 可是玉环毕竟还是玉环,她不是纯儿,所以,虽然心中有万千心思转过,但她能够做出来的事只有一件,她双膝一软,就朝着那位年轻公子跪了下去,同时低头敛眉,低声说道: “玉环见过四公子。” 这位年轻公子,正是丞相府的四公子--严冰。 严冰走进了纯儿的房间,和玉环相反,纯儿看见严冰倒是没那么多心思,因为多年的职业生涯已经让她习惯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简单却深刻的道理。 纯儿敛衣站起,对着严冰微微一礼,但是并不说话。因为此时此刻,对方的情形未明,她并不知道严冰究竟为何而来,究竟是敌是友,所以,她要以静制动。 严冰目光深沉,注视着纯儿,似乎想从她的脸颊上,看出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半晌,严冰才悠然开口了: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一听这句问话,纯儿的心中一松,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他既然肯这么问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想把自己带回到西蜀国去。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位温文尔雅的佳公子,是为了帮助自己而来! “方子纯。”纯儿一字一顿的吐出了这个名字,纯儿已经在黄河口岸遭到了不测,就算不死,也是一个已经被圣旨赐死的人了,这样的人是不能再活的,再活,就会给严氏带来灭门之祸。那从此以后,就让自己用方子纯这个名字继续在古代生活吧。 严冰微微阖首: “方子纯,好名字。方为严正,是风骨,纯为无暇,是风神,这个名字配的起你。” 纯儿脸上笑意更深,没想到自己叫了二十四年的名字,被这位儒雅的公子一解释,竟然还有这么深的含义。 纯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既然现在自己是方子纯了,那么又该怎么称呼严冰呢? 严冰看出了纯儿的心思,淡淡一笑: “你就还叫我四哥吧,反正在这条商路上,人们都会尊称我一声四公子。” 纯儿点了点头: “四哥坐,玉环上茶。” “不用,”严冰拦住了玉环:“这里人多眼杂,不适于久住,你们收拾一下,跟我回我家。” “你家?” “对,我常年在这条商路上奔走,所以在这里也有一处住所,深宅大院,很幽静的。” “可是……”纯儿依旧心存疑虑。 严冰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 “放心吧,我身边的人都是一手挑选培训出来的,和严府没有任何瓜葛,所以在我这里,你尽可以放心。” 纯儿心中一动,她第一次觉得,这位看上去温和雅致的贵公子,其实并不简单。 到了严冰的家中,两个人入座深谈。 纯儿和严冰两个人心中都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反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愣了一会儿,还是纯儿打破了沉默: “四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严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轻轻伸出了手,张开手掌,在他的手掌心里,握着一个黄金铸造的罗汉!正是纯儿进宫时,他送给纯儿的那条金项链上的罗汉,而就在前两天,纯儿才典当了其中的两颗。 “啊!原来是它!”纯儿脱口而出,同时暗骂自己的大意,这要是放在现代去执行侦查任务的时候,出这么大的纰漏,十条命都没了! 严冰娓娓道来: “前日,陛下秘招父亲入宫,告诉他,你们的和亲队伍,在西蜀国边境被人劫杀,大梁国的使臣都被杀死了,而你和玉环也遭遇了毒手。可是,我总是不相信这件事会这么简单,所以,我花重金买通了料理现场的士兵,他们说,当场尸体无数,有男有女,而人们的容貌都已经被毁,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了。 我不死心,又让他们清查现场遗漏的财物。他们告诉我,你的衣装首饰都在,正是通过这一点才判断,你已经遭到了不测。但是,唯有我知道,现场少了一样东西,就是我送给你的那串金罗汉。就凭这一点,就给我了一线希望——也许,你因为某种机缘,而脱离了虎口。”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0、兄妹情 严冰继续讲述着自己寻找纯儿的经过: “后来,我就在黄河两岸的所有通衢大镇的当铺里,都放下了金罗汉的图样,一但有人典当这种金罗汉,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里通知我。前日,终于有人告诉我,金罗汉在大梁国都城出现了,而我在这大梁国都城往来经营多年,想在这里找到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严冰的诉说语调平淡,但是听在纯儿的心里,却是阵阵热流,她握住了严冰的手,眼底发酸: “谢谢你,四哥。” 严冰含笑: “谢什么,我们是兄妹呀。” “四哥,现在找到我了,你打算怎么做?” “这要问你啊,你有什么打算?” 纯儿沉吟了片刻,觉得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真实的情况都说出来,因为严冰如此真心的对待自己,自己也应该以诚相待,决不能有什么隐瞒,再为严冰带来祸事。于是纯儿说道: “我的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在黄河岸劫杀我的,并不是强盗,而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他们带来了皇帝的密旨,要在那里处决我,眼看我就要死在他们的刀下。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来了四个侠女救了我,还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严冰也变了脸色: “竟然会这样?你有没有弄错?” 纯儿惨笑了一声: “错不了,我知道的很清楚。”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严冰走南闯北,心思何等的机敏,一看纯儿的眼神闪烁,就明白了其中必定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纠葛,也就不再多问。纯儿接着说道: “所以,四哥,你一定要想清楚,我现在等于是身负死罪的朝廷钦犯,你救我,一旦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且会祸及严氏九族!” 严冰凝望了纯儿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 “纯儿,你还是真不了解西蜀国宫廷。” “什么?”纯儿困惑的抬起了头,她自认为自己对西蜀国宫廷的种种清规戒律已经很熟悉了,不知道严冰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纯儿,你想想。你先入西蜀皇宫为御妻,又以公主的身份和亲远嫁,这两种身份不论是哪一个,都容不得你在外漂流这么长时间。甚至于,一旦遇到强盗打劫,你就应该当场自尽,因为,你一旦和强盗遭遇上,就算不被强盗所辱,也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也就是说,你已经是不洁之人了。这样的女子,别说是御妻,是公主,就算是一般的大家闺秀,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陛下和父亲,才都要坚信你已经死了。因为,你必须死,你不能不死,你如果不死,皇家的脸面,严家的脸面,都会受损!” 一番话,说的纯儿透骨冰凉,又怒火中烧:‘难道,古代的女人,真的连草芥都不如,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就因为遇到了不测,就非死不可了?!’ “所以,纯儿,你根本不用为我担心,从我决定要找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 “可是,四哥……”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是鲁莽的人,我也看不起匹夫之勇,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会万无一失,我们两个,还有严家都会是安全的。” 纯儿不得不对这个四公子刮目相看了。 “纯儿,你说你叫方子纯,这很好。从今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严纯儿这个人,只有方子纯。接下来,你愿意先在我的家里住一段时间也行,或者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可以跟着我的商队去西域看一看……” 纯儿差点跳起来: “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去西域吗?” 她过分激动的表现把严冰吓了一跳,失笑道: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要是愿意,就跟着我去呗,反正这里通向西域的路,天高地远,到了那里,更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活的更加自由自在,而且多长些见识总是好的。” 真的可以离开中原了?纯儿的心中一阵震颤,忽然,非常莫名的,端昊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她的心头: “端昊,这次我真的走了,而且是去了遥远的西域,恐怕,今生你我都不会再有交集了。你现在还能想起,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人吗?”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1、波斯王子 纯儿又怎能想到,遥远的西蜀国中,宇文端昊每天都在刻意的用繁忙的国事占据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因为他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纯儿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敢想,现在纯儿究竟在哪里?是在某处匪巢中受尽凌辱?还是已经埋骨于那一片荒土! 这一天,端昊处理公文的空暇,又猛然想起了纯儿,他的心突然剧烈的一疼,猛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了过去: “传旨。” “是。” “即日起剿匪,我西蜀国内,不能再看见一个强盗的影子!”端昊的态度坚决,心中对匪徒的刻骨仇恨烤干了他心头的泪水。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突然想起剿匪来,唯有拓跋傲疆在心底暗暗长叹了一声。 可是端昊想不到的是,纯儿既没有受凌辱,也没有埋骨荒野,而是投入进了一种崭新的生活。 这段日子里,严冰一直把纯儿带在身边,随着对严冰了解的深入,纯儿心中的疑惑也在日益加重。 “四哥,我怎么觉得你和严家的人,甚至和西蜀国的男人都不太一样啊?”有一次,纯儿这样问严冰 严冰朗声而笑: “我何止和严家,和西蜀国的人不太一样,我和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太一样!” 一句话,让纯儿差点晕了过去! ‘难道自己苦苦寻找的那另一个来自与现代的人,就是他?!’ 看着纯儿的脸色忽然变的青白,严冰体贴的握住了纯儿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被四哥的疯言疯语吓到了?好了,别怕,是四哥的不是,都怪我那个兄弟,我和他在一起呆的太久了,不知不觉间,就染上了他的毛病,连说话都情不自禁的学他的词句。” 纯儿无暇顾及严冰的解说,只是一个劲的问道: “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快告诉我!” “好好,你别着急,我慢慢说给你听。”严冰陷入到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其实我和你一样,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就是要为家族服务,成为替家族争权夺利的工具。所以当十年前,父亲要求我成为一名商人的时候,我就只能踏上商路。 就在我第一次去西域的路途中,我认识了一个人,我奉他为兄长,他给我讲了很多很多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道理。从他那里我了解了天下之大,明白了历史的悠远与厚重,明白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过客。与其去做那些无谓的争斗厮杀,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的为这个时代做点事情。 也就是通过这位兄长的教导,我开始重新审视我们严家的生活方式,我才发现,真的像我的那位兄长所说的,为了皇帝一个人的利益,而牺牲那么多人的一生,是错误的。所以,我下定了决心,逐步摆脱家族的控制,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也是我这次救你的原因,我们毕竟是兄妹,我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成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我希望你也能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纯儿终于明白了严冰的心思,也为严冰这一场心路历程唏嘘不已。沉默良久,她才想起来自己本来要问的事情: “那么你说的那位兄长究竟是什么人呢?” 提起那位兄长,严冰的脸上露出了一层温暖的笑意: “他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我相信,他一定很神奇!”纯儿已经在心中确定了,这位‘兄长’一定就是那另一个来自于现代的人。 “他是一位来自于波斯的王子,他给自己取了个汉族的名字,叫端木臻华。” “一位波斯王子!?”纯儿大声反问。关于这个神秘人,她心中已经有千百种的猜想,但是,没想到,真实的答案还是和她的猜想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怎么样,你也没有想到吧?”严冰误解了纯儿的惊诧,笑道:“刚开始,我也没有想到,只是以为他是一位普通的波斯贵公子,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来自于波斯的王室。” 一番话说的纯儿目眩神迷: ‘难道,现代的人穿越回古代,都会变身为贵族吗?自己生成了丞相府的小姐不算,还要嫁入皇宫,给皇帝为妻。而这个现代人更直接,一下子就穿越成波斯的王子了!可是,如果他是波斯的王子,那么大梁国的这种种奇迹,又是从何说起,难道,还有一个来自于现代的人?天啊……’纯儿心中发出了一声由衷的哀号,她觉得事情越来越混乱了。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2、冲冠一怒为红颜 一提起这位波斯王子来,严冰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说起这位波斯王子,真是大大的传奇,可以说,他是一位洒脱之极的人物。他的父亲是波斯的王族,而他的母亲却是一位流落到波斯的汉人,所以,他的身上是有着一半汉人血统。这位王子从小受母亲的熏陶,就非常喜欢汉文化,而且喜爱游历,自幼饱览群书,懂得了很多道理,长大后,更是毅然摆脱开波斯王室的束缚,游历四方。 他每次来到大梁国,如果碰巧我也在,他都会来找我。我们两个还一起走过好几次商路。和他在一起,你永远也不会觉得厌倦,因为他懂得东西非常非常的多。”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一见这位波斯王子呢?”纯儿目光深刻,她越来越确定了,这位王子的来历绝不简单。 “过两天吧。这阵子王子不在京城,但是我们两个约好了,过几天,我们的商队一起上路,到时候他一定会来的。” “四哥,这位波斯王子和大梁国的国王有交往吗?” 严冰楞了一下: “应该有吧,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纯儿当然不是随便问问,她还是想确定今天大梁国的一切奇迹,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是在繁忙中度过的。严冰忙着组织驼队、货物和人员,而纯儿则比严冰还要忙——她忙着跑前跑后的去研究一切自己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 回到古代这么久了,这几天才是纯儿真正自由自在的快乐时光。以前在丞相府、在后宫里的日子当然就不用说了,虽然去过一次边疆,但是因为和端昊同行,花季少女情窦初开,多少总是有些放不开。即使是单独和拓跋傲疆在一起,她都没这么轻松自在过,因为她还要随时随刻的惊醒着自己,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可是现在,纯儿却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因为在这里,年轻女孩抛头露面,做和男人一样的事情,和男人一起饮酒谈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纯儿也就打开了心中的藩篱,快乐的融入了这崭新的生活。 这天,严冰想招呼纯儿吃饭,刚要喊纯儿,就见纯儿忽然拔地而起,同时,手中甩出了一道红光,红光直滑向了天际,天空中飞过的一只大鸟就应声而落! 严冰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原来纯儿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鲜红色的长鞭,刚才,她就是用这条长鞭,打中了飞过头顶的一只野鸟。 严冰心中疑惑: “纯儿,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纯儿一呆——真是忘形了,竟然在严冰面前展露武功,现在自己的面对的是和严纯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个谎该怎么圆呢? 纯儿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是拓跋将军教我的。” “哦,”严冰沉吟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辞别奉先殿那天,我就觉得你和拓跋将军之间似乎早就相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会教你武功呢?” “是这样,”严冰这一沉吟,已经给了纯儿足够的圆谎时间:“我曾经和陛下一起微服出游了一段时间,那次只有拓跋将军和无影将军随行。就在那时,陛下见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让拓跋将军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本领。” 一番话说的虽然不太合情理,但是既然事关皇家,而严冰又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彻底的让纯儿脱离过去,所以也就不再追问了——反正严纯儿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方子纯,那就不再提过去了,尽管让方子纯好好的活吧。 最好,能再给纯儿找到知道疼爱她的意中人,那样,他这个哥哥的职责就算是告一段落了。那天,他那么详细的向纯儿讲述那位波斯王子的来历,就是觉得,也只有那位兄长,才配得起纯儿。如果让他们两个人见了面,能够成就一段好姻缘,那就真是两全其美了。 纯儿尽情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自由,她一点也没有想到,西蜀国第一高手日下无影,仍旧在苦苦追寻着她的下落。大概一个月前,无影在黄河口岸公然表示了对纯儿的感情,然后就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寻找纯儿的路途。 说是寻找,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一个人,真的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好在无影毕竟是西蜀国第一高手,他凭借着自己在西蜀国江湖中无可替代的地位,决定先从那些被杀死的人身上的伤口开始入手。 首先,无影把那些伤口详细的描述出来,飞书给了江湖中各大门派,然后,又亲自一一上门求教。 无影在江湖中本来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冷面冷心的人物,高傲无匹。而这一次,竟然为了一个毫无名气的女子,如此千里奔波,于是,没过多久,江湖中就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西蜀国第一高手日下无影,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3、发现了纯儿的踪迹 而无影根本不理会江湖中各式各样的流言,只是苦苦追寻着任何一点点有用的线索。终于,苍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无影几乎就要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在江湖中曾经叱咤一时,现在却甘心情愿默默无名的门派,给了他一线希望! “无影将军是知道的,就在几年前,我们门派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而我之所以突然变的这么心灰意懒,就是因为我遇到过一次强敌,而且几招之内就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从那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无影知道,这位掌门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说起这些,所以也不发问,只是静静的听着。 “那次,我带着弟子出外云游,几个弟子不懂事,仗着武艺在外面嚣张,结果被四个诡异的黑衣人教训了一顿,而我替弟子出头,也被她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她们四个人所用的兵器非常的古怪,我想将军的朋友所受的伤应该就是她们的兵器造成的。” “那究竟是什么兵器?” “说出来真是让人无法置信,她们四个人的兵器外形有些相似,可是又不太一样,是四个乐器的样子。” “乐器?”这次无影真的吃惊了。 “没错,就是四种乐器,等我回来后,还专门画出图样来,给乐师看过。乐师说,这四种乐器,分别是——笙、管、笛、箫!只是比一般的乐器长一些,而且质地肯定有所不同。” “是什么人,竟然创出了这样的独门兵器?”无影喃喃自语。 掌门摇了摇头: “我也只是见过她们一次,只知道这些了。” “您见到他们四个人的长相了吗?”其实无影也只是问问,四个黑衣人如此诡秘,他并不抱什么希望,掌门能够说出他们的长相。 可是他没想到,掌门竟然点了点头: “见到了,这也正是我灰心的原因,这四个几招之内就把我打败的高手,竟然是四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 “什么?她们是女的?!”这下无影更吃惊了。 “千真万确。” “那你有没有看出来,她们是什么地方的人?” “从她们的长相看,应该是中原人,但是我想,她们应该是长期生活在草原或者是西域一带。” “为什么?” “因为经过那次遭遇以后,我也曾经找过她们一段时间,因为我知道她们的样貌,所以找起来容易一些,也就找到了一些见过他们的人,把这些人提供的线索综合起来,我就发现,她们的活动范围,是在楼兰到大梁国之间。” 无影又沉吟道: “前辈知不知道,这几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劫走我的朋友呢?我的朋友也是个女孩子啊?” 那位掌门深深地思索着: “无影将军,我先冒昧问一句,你的这位朋友有多大年纪?” “十五六岁吧。” “长相如何?” 这一下倒把无影问住了,他倒不是不知道纯儿的长相,而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纯儿太美了,根本就是无法形容,愣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非常美。” 那位掌门双掌重重一击: “这就对了!无影将军,你听说过圣域吗?” “圣域?”无影疑惑的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也难怪,即使是西域人都不一定听说过圣域。” “圣域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说清,只知道它非常神秘诡异。而我怀疑,这四个女子就是来自圣域。尤其是听你说了你朋友的情况,相传,圣域有时就会网罗年少的美女。” 无影心头一震: “那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们不会伤害被劫持的女孩子,她们把少女带到圣域,只是为了把那些女子培养成圣域的高手,也正因为如此,也有人认为圣域的首领其实也是一位女人。” 无影站起身来,朝着这位掌门深深一礼: “前辈大德,无影谢过了。” 无影从山上下来,望着眼前空旷的原野,心中激动难安——终于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西域,楼兰,自己从来也没有去过那里,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找到纯儿,就算是远在天边,隔山隔海,他也会去,毫不犹豫。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4、和波斯王子初相逢 就在无影兴奋不已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端昊,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消息通知给端昊一声。不是因为端昊曾经这么要求过,而是因为无影不愿意让任何人的脑海中存在着玷污纯儿的想法。在无影的心里,纯儿是最圣洁无暇的。 而端昊一心认为纯儿已经受辱,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对纯儿的侮辱,现在告诉端昊,纯儿是被几个神秘的西域女子劫走了,而她们劫持纯儿的目的,很可能是看中了她的资质,想把她收为弟子。 那么,至少端昊就应该相信纯儿是清白的了吧?纯儿也就不会再遭受不白之冤了。 这就是无影,他一点儿都没有想,如果端昊知道了这一点,会不会立刻就打消放弃纯儿的念头,转过头来再跟他抢纯儿。在无影的心中,纯儿永远都是最重的,比自己还要重的多! 当端昊接到无影的信的时候,他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纯儿没有受辱!纯儿依旧美玉无瑕!纯儿还是他宇文端昊的女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思蚀骨,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不能没有纯儿,尤其是现在,知道了纯儿并没有受辱! 无影说,纯儿现在可能在西域,他要马上动身去寻找她。端昊恨不得和他一起前往,赶紧把纯儿救出来,赶紧让纯儿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不行啊,他是皇帝,他没有这份自由的权利,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只有期盼,盼着纯儿早日回到他的身边! 今天是黄道吉日,最易出行,一大早,严冰纯儿他们就起身来到了庭院中,门外已经站好了一列整齐的驼队。院子里,也摆好了香案,香案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贡品,一个硕大的香炉中,已经插好了香烛。严冰来到香炉前,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心中默默祈祷了一会儿,神情严肃。纯儿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仪式。商人远行之时,一定要按照严格的程序拜祭四方诸神,好保佑自己这一路不遇灾,不遇盗,不遇险,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把货物运送到目的地,再平安归来。 纯儿望着包括严冰在内的这些商旅之人,在叩拜苍天诸神时的恭敬和虔诚的时候,她的心突然被震撼了。 这些人,在未来的半年到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将只凭着自己的一双脚,沿着草原丝绸之路一路西行,从中国的腹地走到欧洲,走到地中海。 在这一路上,等待他们的有毒虫猛兽,有自然灾害,有强盗流匪,还有数不清的磨难。他们将只凭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这一切,真可谓是九死一生。而他们却沿着这条路走了一趟又一趟,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东西方的交流和融合,推动了历史的发展。 不由得,纯儿的心中对这些商旅之人充满了由衷的崇敬。 拜神仪式结束,整支驼队都整装待发,不管是人还是骆驼都精神抖擞,严冰目光炯炯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喝道: “出发!” 驼队缓缓启动了。 纯儿和严冰坐在一辆特制的马车上。 “四哥,为什么不让我骑骆驼。” “你呀,总是想着骑骆驼。放心吧,你要真是有决心一直跟着驼队走下去,骆驼肯定有的骑,到后来,都得让你骑烦了。趁现在能坐车,你还是多坐坐车吧。等咱们的驼队进了戈壁大漠,你想坐车都坐不上了。看看四哥这辆车怎么样,这是我综合了多次走商队的经验专门定制的。” 纯儿四下打量,这辆车果然不同凡响。只见它车身巨大,所用的木材厚实,一看就是冬天可以防风雪,夏天可以避热遮阳。车厢内,宽敞舒适,可以用隔板隔成两间独立的卧室,供主人晚上休息。白天的时候,隔板拆开,横在车箱中间,就是一张现成的桌子,车厢四壁都做成了暗橱,里面分门别类放着书籍、食物、火种、工具、防身的兵器等,总之,一旦在野外遇险,这辆车足可以抵挡一段时间,让人们等待救援。 “对了,四哥,你说的那位波斯王子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他有点事情,先到前面去了,我已经和他约好了,在第一个落脚点会合。” 第一天,他们就走出了大梁国的都城,来到了一处城镇,这处城镇规模也不小,青砖的城墙,青石的大路,路两旁房舍整齐。严冰的商队一看就是熟门熟路,直接就走到了一处高高的门洞前,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客栈。纯儿探身一望,门洞前本该站着迎客的店家的地方,却站着一位气宇不俗的年轻公子。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5、天生的强盗 纯儿认真打量这位年轻公子,只见他身量中等,高鼻深目,却又是黄肤黑眸,一头黑发略带卷曲,身上穿着大梁国的服饰,衣着华丽,脸上带着一层玩世不恭的笑容。那一抹邪笑,引得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子们都不禁脸红心跳,而这位公子却是怡然自得,似乎很享受这种万花瞩目的情态。 纯儿的眼睛一亮: “波斯王子!” “你怎么认出他的?”正在下车的严冰有些惊异的回头。 ‘因为我了解所有民族混血儿的特点!’可这个理由却是最说不出口的。 “我猜得。”纯儿脱口而出。 严冰了然一笑,心中跃出了一个念头: “果然有缘。” “端木兄。”严冰抱拳行礼。 “四弟,你好准时,我说我这个时辰到,我刚刚来到大门口,就望见了你的驼队。” “端木兄忘了,我们曾经打赌,我连走了三千里路,都是在指定时间里到达的。我一直认为,行进速度,是保证商队顺利的根本。” “确实如此,也许就因为四弟洞悉了这一点,才会拥有最成功的商队。” “可是,如果你总是按照一个固定的时间赶路,那么强盗也算准了你的时间,专门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去等你,那你不是自投罗网吗?” 刚刚走下车来的纯儿插话道。这才是真正的方子纯本色——即使美男就在眼前,她也抵挡不了警察专业的诱惑——真是天生下来就是做特警的材料。 听了纯儿的话,严冰对着纯儿赞许的一笑: “小妹果然聪明,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忘了,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很多次了,哪里有山,哪里有河,哪里容易埋伏,哪里不容易打劫,我已经烂熟于心中。而我的行进速度,一直都是按照这个来控制的,所以,强盗想打劫我也不容易。” “我明白了,四哥的意思是说,你会在正午或清晨走过那些险要的所在,而专门挑选那些安全的地方过夜,是吗?” “正是如此。” “而你一直都没有失手过吗?” “从来没有。” 纯儿有些失落 “哎,没想到这商路上的强盗,水平竟然这么低级。也难怪,商路上整天来来往往这么多商队,他们只要亮着招子,就不愁找不到肥羊放血,所以也犯不着多费心思。” 这一次,连端木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诧——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脸大家小姐的贵气,怎么说起什么话来竟然是一口江湖腔。 严冰倒没有多想,只是看见端木的眼光投到了纯儿的身上,就赶紧为二人介绍: “端木兄,这是我的小妹方子纯,她这次跟我出来,是想长长见识,也学学经商的事情。纯儿,这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那位兄长,端木臻华。你不是还说,有很多问题都要向端木兄请教吗?正好,从今天起,端木兄就会和我们同行,你有的是时间,向他讨教。” 端木臻华微微一笑: “几天不见,你去哪里偷来了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小妹妹?”端木一副风流公子的口吻:“方姑娘,我倒要先向你讨教一下,你为什么说这里的强盗很低级呢?要知道,这条商路上的强盗,可是以凶残和强悍而著称的啊。” “凶残和强悍只能说明他们的体力和性格,却不能证明他们的头脑,现在讲究的是智慧型犯罪。” 这个名词人们都觉得很新鲜: “倒要请问方姑娘,什么叫智慧型犯罪?”看来端木和严冰还真是有共同之处——对于自己的不懂的东西,都不在乎折腰下问。 “智慧型犯罪,就是指头脑犯罪,而不是单纯的凭借体力。比方说吧,”纯儿思忖了片刻,用手一指这个客栈:“如果我是强盗,一早就知道了,你会在这里投宿,那么我就会先一步到这里,或买或租或抢,反正想办法把这个客栈弄到自己手里,然后就静等着你们到来。等你来了以后,反正这客栈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了,我或者投毒,或者下迷药,或者干脆杀人灭口,血洗了商队,这些财物就都归我所有了。” 严冰的眼睛都瞪圆了,他真没想到,纯儿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是纯儿的话还没有说完: “当然,不排除出现意外的可能,比方说这里掌柜的是你的老相识,万一你非常谨慎,发现这里都换上了新面孔,而不敢在这里投宿了,那我也有办法……”纯儿正要继续讲述她心中此刻涌现出的无数套打劫方案,却被端木打断了。 只见端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望向严冰: “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吗?” 严冰苦笑: “千真万确。” “那好,小妹妹,端木大哥劝你一句,你不要跟着四弟学经商了,我觉得,你做强盗一定比做商人更有前途。”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6、现代人的相认暗号 纯儿对于端木的调侃不以为意: ‘废话,特警想当强盗还不容易吗?’ “可是我不想做强盗。”纯儿脱口而出。 “哦?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专门抓强盗的人。”如果能在商路上往来驰骋着抓强盗,那是不是就可以算是古代的国际刑警了? 端木觉得好笑: “你想做女捕头?” “那也未尝不可啊。”纯儿受不得他语气中的轻慢,声音也提高了。 端木听了纯儿的话,仰天长笑道: “好,四弟,你这个妹妹很有志气,但是小妹妹,抓强盗,可不是有志气就能做到的,从这里到西域,山高水长,虎狼出没,悍匪无数,还有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恐怖事情。看你的样子,我就怕等不到这趟商路走到头,你就哭闹着要回家了。” 说完话,不待纯儿反驳,就扬长而去,留下纯儿独自气愤不已: ‘这个自大的男人,我早晚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纯儿暗下决心。 夜色深沉,商队经过了一天的劳顿都已经非常疲倦了,除了值夜的人员,其他人都早早的进入了梦乡,只有纯儿一个人在黑暗中辗转难眠。 几乎从四哥一提到这位波斯王子起,纯儿的心中就断定了,他一定也来自于现代。可是,今天一见面,纯儿对于这一点的信心,却大大的打了折扣。端木臻华的言行洒脱不羁,面对女人更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狂放和自傲,但是他的这份洒脱和傲慢都是属于那种古代名士的,而不是属于现代人的。 难道,这位王子穿越回来的时间要早的多,所以,已经学会了古人所特有的风度?纯儿满腹狐疑。唉!如果穿越变成了一件很普遍的事,那么现代人真的应该制定一个统一的暗号,比如一旦回到古代后,一见到可疑的人,张口就问:天王盖地虎,如果对方能够准确的说上来:宝塔镇河妖。那么,就一定是现代人无疑了。 纯儿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又见到了波斯王子,而且真的和波斯王子对上了暗号,证明了波斯王子的身份,两个人还一起找到了回归现代的方式。哎,美丽的梦啊。 美丽的梦何止她在做。在遥远的西蜀国中,端昊也沉进了深深地梦中。在梦里,他走在一个美如仙境的湖边,湖水清澈明净,湖边柳绿桃红,忽然,一个婀娜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桃花从中,正是纯儿。只见纯儿穿着一件樱桃红色的纱衣,头发上束着樱桃红色的丝带,笑面如花,像一只彩蝶一样,在湖边快乐的飞舞着,不时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端昊疾步赶了上去,喊道: “纯儿,等等我。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想死我了。” “你真的想我吗?”纯儿转过身,脸上带着他所熟悉的那种娇俏却带点刁蛮的可爱神情。 “我真的在想你。每天都在想。” “我不信。”说着话,纯儿转身又要跑,端昊一把拉住了她: “不信你看,你送我的琥珀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看见那朵夜美人,就好像看见了你一样。”端昊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美丽的琥珀。 纯儿看见琥珀,笑意变得似水般温柔,轻轻的朝着端昊的怀中偎去,端昊喜出望外,想紧紧的把纯儿抱进怀里,可是他刚一伸手,纯儿突然就消失了。端昊急得大喊了一声: “纯儿!” 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端昊睁开眼,眼前还是那座熟悉却压抑的寝宫。端昊的眼角浸出了一滴冰冷的泪珠。他把手伸到了枕头地下,一块冰冷的琥珀正静静的躺在枕头的下面。 第二天东方刚一发白,商队就又踏上了旅程。心动不如行动,纯儿决定,今天不管怎样,也要去试探试探波斯王子,否则,她今晚一定又会整夜的梦见他。而整天梦见一位不相干的男人,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7、端木臻华,我们来日方长 “端木大哥。”商队就地休整,开始吃自带的午饭了,纯儿捧了一碗清水送到了端木臻华的面前。 “谢谢。”端木臻华由于长相英俊,家资丰厚,再加上出身高贵,尤其是他那种亦正亦邪的诙谐性格,使得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一大堆女孩子的追逐,所以,他对于纯儿的殷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谢。 “端木大哥,我四哥说你懂得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呵呵,是吗,那是四弟过奖了。我从小就喜欢游历,喜欢结识各式各样的人,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而波斯又是东西方交流的重地,王城中几乎汇聚了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冒险家。我从小就喜欢和他们交往,听他们讲各地的奇闻异事。”停顿了一下,端木又加了一句:“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冒险家,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纯儿心中冷笑了一声: “好,说的云山雾罩,就是没有重点。一般来说审讯到了这个阶段,就得抖出点儿猛药来了,要不,嫌疑人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哼!” “四哥有一次跟我说,你跟他谈到了未来时代的事,那是怎么回事啊,你能给我讲讲吗?” 端木有些不耐烦了,他把纯儿当成了一个一心想要听故事的好奇小女孩,而他喜欢成熟一些的女人,实在没有心情陪着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玩儿。(毕竟纯儿回到古代后,长到现在还不到十六岁。)但是,永远要在女人面前保持风度,是端木的一贯方针,所以尽管心中不耐,他还是耐心的解释: “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探险家告诉我,其实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远远不止波斯、西域、中原、大食这几个国家。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广阔的陆地,陆地的外面还有大海,大海的另一端还有数不清的民族和国家……” 端木详尽的说着,漆黑的瞳仁中一往情深,可是坐在对面的纯儿却暗自咬碎了银牙: ‘好,你比我高,我被人逼问的时候,就会说一个师傅,一个家乡,您是直接把全世界的冒险家都给我搬出来了,好,高明,真高明。’ 端木仍旧在叙述: “而至于你刚才问的那个未来时代的问题,是一位来自于西方的巫师告诉我的,他能够预知未来……” “巫师!”纯儿失声喊了出来。 “对,巫师。怎么跟你解释呢,巫师就是西方的一种法师,就相当于你们中原的那些有法术的人……”端木一脸严肃。 而纯儿已经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她冲着端木礼貌的微笑着: “端木大哥,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好听的故事,我现在先回车里了。” “怎么,你不听了?” “我先不听了,您先忙吧,等您不忙的时候我再听。”纯儿笑容可掬的挥手离去,同时心中恶狠狠的说道: “我还听!?巫师都被您整出来了,我要再听下去才是见鬼了呢?!与其在这里听你鬼话连篇,我还不如自己把《哈利波特》回忆一遍呢!” 看着纯儿突然离去的背影,端木有些懵。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竟然有女人敢突然就把他甩下,扭头就走?!端木又看了纯儿一眼——纯儿已经轻盈的跃上了马车,消失在了车厢中,端木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瞬间,对这个小丫头产生了点儿兴趣。 纯儿坐在车里生闷气,她认定了端木是在拿鬼话骗她,但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自己也是从现代来的呀。忽然,纯儿心念一动,心思豁然开朗,自己真是神经短路了! 端木并不知道她也是来自于现代啊,想当初,连信任如拓跋,亲近如端昊,问起自己来历的时候,自己不也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吗?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纯儿释然一笑:看来自己是被淤住了。 她透过车窗上的纱帘,看向端木。此刻端木臻华正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正是正午十分,白花花的阳光披在他的身上,为他的全身都罩上了一层明媚的光芒。 “端木臻华,我们来日方长。”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8、乍遇宿仇 商队沿着草原丝绸之路徐徐前行,而纯儿则充分体会到了,严冰这种不紧不慢却始终如一的行进方式的优势。刚开始的时候,这种行进方式让纯儿气闷不已,可是一连十数天走下来,真的就像端木预期的那样,已经把其它那些商队都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多年来,纯儿身为特警,已经习惯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术方法,而这次她亲身感受到,这种稳扎稳打的长线作战方式的风格。感到在这里面,也有很多可取之处。 一阵扣木板的声音打断了纯儿的沉思,原来是严冰在唤她: “纯儿,你看。” 纯儿顺着严冰手指的方向一望,只见在遥远的天际,一只雄鹰的剪影正在天空中翱翔,而在雄鹰之下的大地上,一匹骏马正在追逐着雄鹰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纯儿眼力极好,虽然距离很远,但还是一眼就看出,马背上的人正是端木臻华。 “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没想到,他的骑术这么好。”纯儿脱口而出。 “你和很多人一样都误会他了,其实,风流浮华只是他的表象,而他刻意掩盖在这表象下面的东西,才是值得人去用心发掘的。”严冰语意深刻的说道。 纯儿没有听出来严冰话中的深意,只是被端木的骑术引起了兴致: “好啊,我现在就去发掘发掘,看看他究竟本领如何!”纯儿从车上跃了下来。戈壁,蓝天,雄鹰,骏马,面对着这样一幅画面,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接过了严冰手中的缰绳,就纵身上马,朝着端木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此刻,端木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而天空中那只雄鹰,也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严冰目送纯儿远去,他没想到纯儿的骑术也是如此的精湛。他本来有心撮合纯儿和端木,可是没想到,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了,端木和纯儿两人,相互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真是急煞了他这个月老。正好赶上今天端木一时兴起,放出自己喂养的猎鹰去捕捉猎物,他索性叫纯儿也去凑个热闹——像纯儿这种女孩子,应该是爱慕英雄的吧?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实在是不放心方纯儿一个人在戈壁上乱闯,于是又牵过了一匹马,自己也跨上了马追逐二人而去。哎,做人哥哥也不容易啊。 端木任凭马儿自己在戈壁滩上择路而驰,而他的双眼则紧紧的盯着天空中的雄鹰,刚才它一路快速飞行,方向明确,说明它已经看见了目标。所以端木的双手也已经搭弓挽箭,只等着雄鹰开始俯冲,他就扑上去,瞄准猎物射箭!他们这一人一马一鹰,已经在戈壁滩上配合了多年,所以显得分外默契。 忽然,端木的目光变得锐利了,因为他看见雄鹰在高空中猛然停顿了一下,其实这一下停顿的时间,才不过零点零几秒,但是却逃不过端木这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的眼睛。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都涌了上来! 因为一般来说,猎鹰如果发现了猎物,就会直接向下俯冲,身形丝毫都不会停滞,而刚才那一下停滞,就说明它发现了什么危险的猎物。而自己的鹰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极具挑选猎物的本领,应该不会去主动追逐危险的猛兽啊? 虽然心中心念急转,但是端木的动作却丝毫也没有减慢,胯下的骏马依旧在向前飞驰,甚至比刚才还要迅捷。从这一点来说,端木还是和自己的鹰很相像的——当预感到前面有危险的时候,只会向前冲的更快! 马儿绕过了一个小山包,其实在绕过这个小山包的时候,端木的心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先到山包上去看一看敌情。但是,只在一转念间,端木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条路他也走了无数回了,能够非常确定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猛兽。 可是当他的马一转过小山包,端木的心就打了个激灵——山包背后,是一片不大的旷野,四面环山,把这片旷野围成了一个小盆地。端木来势极快,已经冲进了盆地的中央,而在盆地里,此刻正有百十匹狼在围攻一只黄羊!现在,它们已经放弃了那只奄奄一息的黄羊,瞪着一双双邪恶的眼睛,朝着端木围聚了过来。 草原狼!端木的心中立刻出现了这三个字,清晰却沉重,草原狼——戈壁滩上食物链的终点。因为在这千里戈壁之上自然环境极其恶劣,所以无法生存大型的猛兽,于是,这些凶残的狼,就成了戈壁上的恶魔! 它们凶残、嗜血,天性中就仇恨一切有热血的生命! 这里怎么会有狼群出现呢?按说狼群只会在戈壁的深处游弋啊。 看来,是猎鹰在追逐那只黄羊,黄羊慌不择路的闯进了草原狼的包围圈。但是猎鹰没有必要去和狼群作对啊。面对着近百条草原狼,猎鹰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便宜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现在不是做研究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端木调转马头就要原路返回。可是,就在他的马刚一转身准备要疾驰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一束熟悉的目光盯到了自己的脸上。熟悉的目光?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了,而就在与此同时,一声狼嚎传进了端木的耳鼓。 这狼嚎就像是号令,狼嚎声未绝,近百条草原狼就一起动了起来!它们瘦长的身体形如鬼魅,闪转腾挪,一眨眼就把端木层层包围在了中央!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嚎叫,熟悉的情景!端木一声长啸: “好畜牲,原来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29、魔笛 端木索性不再想着避开,而是又转过身来,果然,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张丑陋至极的狼脸!说它丑,是因为它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几乎把它的脸砍成了两半,以至于它的左右两半脸是交错着的,狰狞至极。 “我们又相遇了,没想到,你还当上了狼王。”端木盯着狼王脸上的伤疤说道。 而狼王也在呜呜的低嚎着,似乎也在诉说着什么。而随着它的低嚎声,端木的手也摸上了自己的左肩膀: “好了,你总记得我砍了你一刀,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差一点咬断了我的脖子!” 群狼现在已经野性勃发了,它们没有耐性再看着自己的王和仇人不停的叙旧。嘶吼着就对准端木发起了攻击! 严冰远远的就看见,纯儿正立马在一个小山丘上,专注的眺望着什么,于是也策马跃上了小山丘,循着纯儿的目光望去。这一望,严冰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在山谷中,端木臻华正独自一人和群狼鏖战!近百条草原狼像是疯了一样,围着端木拼命撕咬,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而端木手中的波斯弯刀已经被厚厚的狼皮磨钝了,右臂更是整根袖管都浸满了鲜血,分不清究竟是他受伤了,还是沾染得狼血!端木的身边已经堆积起了越来越高的草原狼尸体,可是那些狼就像不怕死一样,前仆后继的扑向端木臻华! 而半空中的那只猎鹰也不甘示弱,不住的在狼群上空飞动,瞅准机会就狠狠的扑下去,照着狼眼就狠啄一口,已经有好几头狼被它啄瞎了。 “这是怎么回事?”严冰急了。 纯儿耸了耸肩: “天知道端木这是怎么了,挺大的个人竟然这么没脑子,都不先占据有利地形判断清局势,就直接冲进去了,这种错误简直就是不可原谅。” 纯儿说的一本正经,因为她是真这么想的。她当时已经追上端木了,但是端木竟然一晃,就连人带马都消失了。纯儿当时就看出了问题——这个小山包后面也太容易埋伏伏兵了!这个端木怎么一点儿对敌常识都没有呢? 严冰心头急躁: “我没问你端木怎么了?我是问你这些狼怎么了?”天啊,她是自己的妹妹吗,怎么眼见着就要出人命了,还这么不急不慌的呢? “哦,你是问这些狼啊。狼倒是比端木清醒的多,它们围攻端木是为了报仇。”纯儿客观公正的充当着解说员。 “报仇?你怎么知道?” “狼是一种智商非常高的动物,即使为了抢夺领地,它们都会首先保存自己的实力,可你看它们现在,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这劲头,简直就是只要能杀了端木,它们整个种群灭绝都在所不惜。所以,我说它们是和端木有仇。” 严冰惊呼一声: “是那个狼群!?” “哪个狼群?” 就在两人问答间,山谷中的形式已经愈加凶险,草原狼们被端木的血和自己同伴们的血刺激的野性勃发,嚎叫着冲向了端木,甚至于后面的狼都踩到了前面的狼的身上,谁都唯恐自己落在后面,不能亲口咬下一块端木的血肉! 严冰已经不顾一切了,大喊了一声: “纯儿,你快回去!别让狼群误伤了你!”说着话,就要策马冲下小山丘。 纯儿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干嘛?” “我去救他!” “你去还不是送死!” “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端木死!” 纯儿心中感动,但是口中仍旧说着: “人是要救,但是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你呆在这里别动,等我去救他。” “你?!”纯儿这句话对严冰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恐怕再出现一群草原狼他都不会这么吃惊。 “好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自有办法。” 只见纯儿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银簪在手中掂了掂,忽然双手用力,银簪应声而断。纯儿食指翻飞,几下就把折断的银簪又重新拼接到了一起,然后,把这个古怪的东西凑到了唇边,呜呜吹了起来,而随着纯儿的吹动,这个古怪东西里,竟然发出了声音——纯儿,是改装了一只哨子! 哨声呜咽,忽高忽低,声音飘忽诡异,听得人心里发瘆。严冰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0、美女救英雄 山谷中群狼围攻端木,端木危在旦夕,而纯儿竟然凭空的用头上的银簪组装了一个哨子,呜呜的垂了起来,哨声诡异,让人莫名的胆寒。严冰不解: “纯儿,你干什么呢?” 纯儿用眼神示意: ‘你向那里看。’ 就见山谷中的狼群,听见了这哨声之后,就像听见了魔鬼的呼唤一样,一个个竟然收敛起了凶态,放开了端木,都一步步的朝着一个角落挤去。几只幼年狼已经开始发抖了,而随着纯儿的哨声越来越清晰悠长,连最强壮的那几只草原狼的脖子上的硬毛都竖了起来——这是狼心中感到恐惧的标志。 不大工夫,狼群就挤成了混乱的一堆,紧紧的挨着山壁,唯有狼王还在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注视着端木,但是也始终不敢再发起攻击了。山谷的中央,端木已经愣在那里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去救他,哨音起作用的时间很短的!”纯儿趁换气的间隙抽空低声说道。 严冰这才回过神来,策马冲下山丘,抱起端木放到了自己的马上,掉头就走,端木一见严冰来救,心中一松,就晕倒在了马背上。 严冰调转马头,同时对准端木的那匹马狠狠的抽了一鞭——绕是端木的马非常神勇,在群狼的围攻下也已经身负重伤了。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就随着严冰疾驰而去。 三个人打马扬鞭,一路狂奔,追上了商队。 商队果然是训练有素,即使严冰他们都不在,还是在不疾不徐的一路前行。严冰追上商队后,在车内为端木包扎好了伤口,索性伤势都不太重,而端木多年奔波,体力也比一般人好的多,所以没有什么大碍。 看端木没什么事情了,严冰才想起了,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一件事要做。 他找到了纯儿,现在马车被端木占了,所以纯儿终于名正言顺的坐到了一头骆驼的背上——所以说特警也不是什么都干过,至少当特警的时候,她就没骑过骆驼。 “纯儿下来,我有话问你。”严冰喊道。 纯儿心中轻笑: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不觉得稍微有点儿晚吗?我已经把什么都编好了你才来,真是的。’ “纯儿,你救端木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哪来的?” “是雪夫人给我的。她说这是他们自己民族的东西,他们那里狼多,所以人们身上都带着这个,防身用。”这当然是谎话,事实上,这个哨子,也是纯儿入宫前打造的暗器之一。 “奥,原来是雪夫人给你的,看来你真是跟她学了不少东西。” “是啊。”纯儿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雪姨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没等纯儿回答,严冰就又自语道:“也难怪,自从雪姨进府以后,好像满严府里,就喜欢你一个人,整天就把你带在身边,她的那座白楼,我从来都没进去过。” ‘你没进去过,那就好办了,以后有什么事,我就都可以往她身上推了。’在纯儿的心里,一个小小的魔鬼在窃笑不已。 严冰继续把玩着纯儿的那个银笛,问道: “既然你有这么个好东西,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救端木,非要等到他快死了才出手?” “哦,是这样,雪姨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曾经再三嘱咐,因为我不大会用,力气也不足,所以即使能够吹响哨子,声音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所以一定要等到狼疲倦的时候才能吹响它,那时候狼因为疲惫,抵御能力会降低,才会受到笛声的干扰。可是如果狼的精力很充沛,不仅不会受到哨声的干扰,没准儿还会把狼引过来呢。” 备过课就是不一样,纯儿的谎话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严冰心悦诚服的走了。 而纯儿的脸上却露出了玩味的神情。她刚才说的当然都是谎话,她最初没有去救端木,其实是出于一种玩笑的心理,因为她早就看出来,端木这个人挺自高自大的,所以,存心让端木吃点苦头。 可是,几乎就在几分钟之内,纯儿就被狼群的那种野蛮和彪悍震撼住了!她是真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1、狼王 因为特警什么地方都可能去到,尤其是近年来恐怖活动猖獗,而恐怖组织的基地一般都会选择在深山密林之中,要想靠近他们,难免就会遇到种种意想不到的猛兽。所以,武器师才特意为纯儿配备了这个哨子,这个哨子的创意和原理来源于声纳学,还结合了很多古老民族抵御猛兽的奇异法门。 在现代的时候,纯儿已经用过它很多次了,每一次都能达到驱兽的效果。 可是,在现代的时候,纯儿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狼!它们狡诈强悍、凶残嗜血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最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的心中竟然能产生那么强大的仇恨,尤其是狼王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拥有着智慧的眼睛,纯儿敢肯定,这些狼的智商和生命力,远远的超过了现代的狼! 为什么会这样?时间整整过了一千年,人类在飞速的进步,可是狼,却在退化!智商、生命力和战斗力都在退化,甚至已经退化到了卑微的程度。难道这是由环境造就的?在古代,旷野千里没有人烟,狼的家园广阔无边,而且这些狼从来没有经受过火器的惊吓,也没有经历过家园被毁,亡族灭种的惨剧。所以,在它们的心中,还存在着王者的尊严。 如果,火器一直都没有出现,那这些狼,还有别的那些猛兽,会不会沿着自己的路一直进化下去?那,现代的世界将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情景? 纯儿已经想的痴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忘了问严冰。于是,她又跑到了严冰的面前: “四哥,你好像认识这群狼?” “对。”严冰目光深刻:“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很轻松,想要庆贺一下,就和端木兄约好,要去西域诸国游历一番。因为不是经商,所以我们轻衣减从,很快就到了西域。一天晚上,我们露宿在野外,遇到了狼群的攻击。说是狼群,其实,就是三五头狼,而且还有两头小狼,看上去,就好像是大狼在教小狼打猎。大狼很凶猛,遇到反抗后,竟然咬死了我们的一个随从,端木火起,愤然尾随着狼群而去,用弓箭射杀了两头小狼。 这种事在商路上经常会遇到,所以我们都没有在意。又过了两天,我们走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那里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民风淳朴,真好像世外桃源一样。他们收下了我们送的礼物,热情的接待了我们,晚上,我们点燃了篝火,一边喝酒一边听他们唱歌跳舞,就在这个时候,狼来了,而且来了很多很多。好在那些村人常年生活在大漠戈壁,都有些防御狼的经验,狼也没讨了什么便宜去。但是,那头曾经偷袭我们的狼——就是今天你看到的那头狼王,当时它似乎还不是狼王——它就好像和端木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一直盯住端木不放,最后,端木砍伤了它的脸,而它也撕裂了端木的肩膀。 那次端木伤势严重,我也受了重伤,休养了很久,才恢复了健康。本来我还以为那头狼肯定是活不成了,没想到,它不仅没死,还成为了狼王!” 一段往事,让纯儿听得惊心动魄,一场人狼之战,简直就像是一场战争。 “可是,如果听你这么说,这群狼应该是在西域活动啊,怎么会来到这里呢?”纯儿非常习惯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 严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想端木也是因为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狼群,才会一时大意的。” 同样的话题,在这天晚上,人们都睡熟了以后,端木和严冰也谈了起来: “端木兄,你说,这些狼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严冰的表情很严肃。 端木强忍剧痛,支撑起了身子: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绝不是巧合和偶然。” “你的意思是说……”严冰变了脸色。 “没错,我想,它们不是普通的狼,而是圣域专门豢养的狼群。” “那它们来这里,难道是专门为了对付你?”严冰有些不能置信。 端木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吧,没有人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走到商路上来啊。这些狼应该是在这里执行什么其他的任务,而无意中被鹰儿发现,它们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才产生了这一场恶战。” “不是针对你的就好。”严冰松了一口气。 “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 “为什么?” “如果圣域只是为了杀我而派出了这群狼,那事情就很简单了。可是,如果他们派这群狼来这里,是别有目的,那就说明,圣域的活动范围扩展的更大了。不过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可以好好的查一查,圣域究竟想在这里干什么?”说道最后,波斯王子已经变成自言自语了。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2、新的玩具 三天过去了,端木已经不顾严冰的劝阻,又开始执意骑马了: “只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要紧的。”端木这样说。 其实,端木的伤挺严重的,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救了。尤其是这个丫头还一点儿都不懂得含蓄,每天耀武扬威的骑在骆驼上——其实这是端木冤枉纯儿了,不管是谁骑在骆驼上,都会是那样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的。 按说,端木也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尤其是他多年来闯荡商路,更是见识了很多胜过须眉的女中豪杰。但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对纯儿救了自己这件事耿耿于怀。也许,是因为纯儿的年龄太小了吧,总共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把他一个大男人从狼群口中救了出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挺让他没面子的。 他们现在走在商路最枯燥的一段,每天能看到的除了戈壁还是戈壁,放眼所及的都是被风沙严重侵蚀的山石,和已经枯死了多年的树木。刚开始,纯儿还被这种特有的荒凉雄奇景色所吸引,但是天天看,也就审美疲劳了。还好,她又找到了新的玩具——那就是端木的猎鹰。 现在端木重伤,不能再和他的猎鹰一起逐鹿荒原了,可是猎鹰闲不住,依旧每天飞出去捕捉猎物。纯儿在闲极无聊之中,对这只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以至于鹰一起飞,她马上就策马跟随。 开始的时候,猎鹰还保持着自己的高傲,对于纯儿不屑一顾。但是渐渐的,它发现纯儿并不是要当自己的主人,而是兴致盎然的和自己一起投入到了狩猎——这种非常快乐的活动中,而且她还从来不占有猎物,只是和自己一样,非常享受打猎的过程。最重要的是,纯儿在打猎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活跃和花样翻新,让猎鹰大感投缘。结果,没过几天,猎鹰就和纯儿成了朋友,它简直已经把纯儿当成了另一只猎鹰了,只是有些遗憾,纯儿这只鹰不会飞。 这件事,又让端木心中窝火,每天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猎鹰和纯儿欢笑嬉戏,他是万分的不爽。一天,猎鹰照例来到端木的身边来看望他,端木严肃的教育猎鹰: “你也不小了,应该懂事了。汉人有一句话,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很有道理。你虽然是我从波斯带来的鹰,但是也应该学一学汉文化,不要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的玩物。记住了吗?” 猎鹰当然听不懂端木的话,但是它能看懂主人的表情,所以,听到主人问自己‘记住了吗?’(这句话它很熟悉。)猎鹰赶紧神情庄严的点了点头。 “记住就好,去吧。” 得到了指令,猎鹰立刻拍了拍翅膀,飞到了方子纯的身边。 “你回来了?”方子纯一看见猎鹰来了,立刻就有了精神:“那咱们去玩儿吧。” 呼啸一声,纯儿就又和猎鹰一起走了,留下了端木一个人咬碎钢牙。 很快,猎鹰就发现了一只硕大的野兔,它一个俯冲,利爪就深深的刺进了野兔臀部的皮肉中。野兔头也不回,依旧疯狂的朝前跑去。猎鹰的体形不大,可它想要抓的这只野兔却是肥大之极,两下一比,野兔竟然比猎鹰小不了多少。而且现在,野兔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让猎鹰把自己提起来,用力下坠贴着地面疾行,猎鹰一时还真奈何不了它。纯儿策马紧随在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猎鹰抓捕野兔,她可不想错过机会。 这也是纯儿最让猎鹰满意的地方,她从来不会在猎鹰刚一捕捉到猎物的时候,马上就射上一箭,而是由着猎鹰用自己的方式独自把猎物彻底征服。 只见那个野兔不顾身体上的剧痛,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跑,一头就扎进了一片低低的灌木丛中。身材矮小的野兔是钻进去了,可是交错着的枝杈却挡住了猎鹰的去路,猎鹰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猎物,尽量来回晃动着身体,躲开纵横的枝杈,但是枝杈越来越密了,像一道篱笆挡在了猎鹰的面前。无奈,猎鹰只好抽回了利爪,放弃了这只野兔,唯一的收获,就是它的爪子上还挂着一大块鲜血淋淋的皮肉。 猎鹰愤怒懊恼之极。 “好了,不要生气嘛,我们可以再去找一只野兔啊。谁想到这只野兔竟然这么狡猾。”纯儿安慰猎鹰。 猎鹰再次起飞,巡视着辽阔的戈壁狂野。忽然,它仿佛发现了什么,又一个俯冲而去。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3、策反猎鹰 纯儿策马追上去一看,原来猎鹰又追上了一只野兔。 “嗨,你还真和你的主人一个毛病,看谁不顺眼了,就非要灭人家种群不可,这样很容易结仇的!”纯儿嘴里虽然这么喊,但其实她心里也是巴不得看热闹呢。 突然,猎鹰的身体骤然一坠,一只利爪就又刺入了这只野兔臀部的皮肉中。 “喂,鹰兄,拜托你换换招数好不好,这招不灵的。”纯儿刚要取笑猎鹰的迂腐,可是她话未说完,形势就已经变了。 那只野兔觉得背后一阵剧痛,身体不禁重重一晃,慌乱中,回头一望,可是就这一回头就要了它的性命! 猎鹰就在等着它回头,野兔的头刚一转过来,猎鹰的另一只利爪就如闪电一般抬起,唰唰两下,就抠下了野兔的两颗眼珠。双目骤盲的野兔一下子就失去了依凭,整个身体都卸去了力道,猎鹰顺势抓起野兔凌空而去。 纯儿看呆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当猎鹰的利爪刺进野兔的皮肉的时候,它就在等着野兔回头,好抓瞎它的眼睛。而第一只野兔经验丰富,所以绝不回头,不仅如此,还专门往低矮的灌木从中钻,靠灌木来帮自己摆脱掉猎鹰的抓捕。 纯儿心中感叹,这些动物在生存中,总结出了多少精湛的战术啊! 端木冷眼看着猎鹰,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猎鹰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忍不住开口训教: “你现在怎么这么容易满足了,以前跟着我,猛兽都打到过,你今天只是抓了个兔子就这么沾沾自喜,真是……”可是端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当然这不是猎鹰在为自己辩护,猎鹰不会说话,是纯儿在为猎鹰打抱不平:“野兔虽然小,但那完全是它自己的成绩,而往常的那些猎物都是你们两个一起打的。团队合作固然重要,但是个人的能力也需要得到认可和肯定啊。” 端木没有和纯儿争辩,但是他已经在心中又给纯儿加了一条罪状——策反自己的猎鹰! 今夜,商队终于要露宿在旷野了。 “纯儿,住在野外能受的了吗?”严冰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小妹妹,虽然纯儿这些天来的表现,让他吃惊,也让他不解,但是他却不想想太多。天生性格中的洒脱,多年来的闯荡,已经使得严冰拥有的极强的应变能力,他很容易去适应那些一般人无法适应的东西,也很容易去接受一般人接受不了的东西。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没错,而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活波,开朗,虽然让他意外,但更让他惊喜。他更知道,离开了严家,离开了宫廷,虽然纯儿得到了自由,但是这份自由到来的同时,风雨磨难也伴随而至。本来,他还有些担心纯儿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但是现在看起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更何况,比起从前的纯儿来,他更喜欢眼前这个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妹妹。他相信,这样的纯儿,才能在人生的风雨中活得精彩,经霜愈艳。 “我们已经走出那些繁华的地方了,再往前走,就不一定每天都能住到客栈里了。野外、村舍、毡房、帐篷,我们就该赶上什么住什么了。”严冰进一步解释,他真怕纯儿接受不了。 纯儿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她要是把自己上辈子住过的地方给严冰说一说,能把严冰给吓死: “放心吧四哥,我没事的。对了,今天我要给你露一手。”纯儿蹦跳着走了。唉,终于找到一个年龄变小的好处了,可以又蹦蹦跳跳了。不像在前一世,都活到二十四岁了,就算是特警,也不能再满大街蹦跶了。 “慢点,别摔着。”严冰宠爱的望着纯儿的背影:“给我露一手,你这一路上,已经露了好几手了。” “没错,她总是能给人‘惊喜’。”不知何时,端木走到了严冰的背后。 “端木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四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没问题,你说。” “你一直跟大家说,方子纯是你的义妹,是你搭救的一个落难的孤女。可是我看她没那么简单,能告诉我她的真实来历吗?或者,你也被她骗了?”端木一直都怀疑有这个可能。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4、她真的是你妹妹? 严冰微微一怔,他没想到端木会这么直接的提出这个问题来,不过想想也是,以端木的聪慧,是不太容易骗过的。既然瞒不过,索性就实话实说,反正关于纯儿的来历,他也没想着瞒着端木。 “端木兄,我们去那边走一走。”严冰用手一指距离商队有一段距离的一片小树丛,端木会意,严冰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两个人相携而去。 “端木兄,我们兄弟之间没有过秘密,纯儿的身世我一开始没有如实相告,确实是因为事关重大。一个不慎,就会祸及严氏一门。” “啊?!有这么严重?” “她并不是我的什么义妹,而是我的同父异母的胞妹严纯儿……”接下来,严冰一五一十的把纯儿的经历都说了出来,最后,严冰说道:“这次我带她来商队,就是想把她带离西蜀和大梁两国,最好再能给她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端木并没有听出严冰的弦外之音,他竟然像看鬼一样瞪着严冰。 “端木兄,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是违背了国法家规?”严冰被端木瞪的有些不知所措。 “别跟我说国法家规、皇家体面那些鬼话!”端木重重的一挥手:“我的来历你都知道,我就是违背着国法家规、皇家体面长大的。” “那你这是……?” 端木认真的审视了严冰半晌,才认真的问道: “四弟,你确定她是你的那个妹妹,严纯儿吗?” 严冰失笑: “你这是怎么了?她当然是我的妹妹啊。” “那你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没多久啊,她进宫的时候,是我送的她,也就半年没见面。她就被册封公主和亲远嫁,我也去送行了,距离现在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吧。” 端木重重的搓了搓脸: “四弟,我说话直接你别介意。你说她是你搭救的孤女,我还能够接受,因为孤女有可能有各种各样的身世。可是,你说她是你的妹妹,严丞相府的小姐,我真接受不了,你自己觉得,她像你们丞相家的小姐吗?” 严冰失笑: “原来是为这个啊。说实话,她不像,她的变化我也吃惊,但是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哦?怎么说。” “你也是出身王族,你也明白,在我们这种家庭中,因为母亲之间的矛盾,孩子之间一般是不会有什么感情的。我和纯儿也不例外,而且年龄差的比较多,所以接触并不多。但是,从她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不同的,她就像是一株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一样,没有被严府的环境所干扰,一直就那么孤芳自赏,清高自诩。在这样的性格之下,她身上即使发生一些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我也不会奇怪,因为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外柔内刚的,一旦到了关键时候,她知道该如何把握自己的生活。而且,她还有一个奇遇,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讨论天下的奇人异事,我曾经跟你提到过,我们严府有一位九夫人。” 端木点了点头,这位九夫人曾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雪夫人进府的时候,纯儿刚五岁,她一直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宠爱纯儿,把纯儿带在身边,纯儿很多东西,都是跟这位雪夫人学的。雪夫人本身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现在,她又培养出了一个谜一样的纯儿,是完全正常的。” 是啊,谜一样的雪夫人,用了十年时间,培养出了一个谜一样的少女。端木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纯儿。 “纯儿,方子纯,这重重迷雾的背后,究竟什么才是事情的真像呢?” 就在严冰和端木深谈的时候,忽然一阵异香随风飘来。他们两个都可以称的上是尝遍天下美食的人,却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诱人的香气。 “这是什么?”端木回头遥望,香味儿是从营地方向传来了。 “好像是烤肉的香味儿。”严冰也在辨别。 “不对,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味儿。” “哎,好像又变了,现在像是……”端木忽然重重的顿住了话头,停了一会儿他才又接着说道:“天啊,这该不会就是令妹要给你露的那一手吧?” “恐怕让你猜对了。”严冰已经看见,纯儿的身影在篝火边忙碌着。而且看严冰的神情,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端木满腹狐疑的看向了严冰: “四弟,你现在还能确定她是你们严府的小姐,是你同父异母的胞妹吗?”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5、圣域香料 严冰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非常确定她是我的妹妹,但是,我觉得我现在很有必要去确定一下,她究竟跟着雪夫人学了多少旁门左道。否则,由着她这么闹下去的话,就算我雇来一队大内高手保护她,也不能保证她平平安安的走到西域!” 两人联袂来到篝火边,果然,纯儿正在篝火边忙碌,篝火上架着一只快要烤熟的野兔,而香气就是从野兔身上散发出来的。 “纯儿,这是什么。” “野兔。鹰儿猎到的。”纯儿头也不抬的回答。 “我是问你怎么弄的?” “哦,我央做饭的大哥帮我去皮洗干净的。” 严冰快被纯儿没有重点的回答搞疯了,不由的提高了声音。 “我是问你香料是从哪里得来的?” “香料?我从来不用香料。”纯儿认真的观察着野兔的火候。 “我们是问你给野兔用的香料!”端木喊了出来,可等话说出口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话里很有问题。果然,纯儿莫名其妙的抬起了头: “我干嘛要给野兔用香料,它都快熟了!再说了,它就算活着也用不着香料啊。” 严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纯儿,我们问的不是你们女孩儿家用的那种香料,我们说的,是你烧野兔的时候,给野兔身上抹得香料。” “哦,你们是问这个啊,那叫十三香好不好。”看来古人的词汇还是贫乏,很有进行改良和丰富的必要。 “不管你把它叫做什么名字,我们只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东西?” 纯儿直到这时才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严冰和端木的身上,现在严冰和端木的神情是那样的熟悉,就好像上次在洪泽湖区,她无意中说出了排兵布阵的方法时,端昊拓跋他们的神情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上一回,确实是自己一时大意,犯了他们忌讳,可是这次自己只是做了个菜,怎么又会惹出麻烦来?纯儿心中警觉,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这时,考在火上的野兔已经滋滋冒油了。纯儿趁势想转移开大家的注意力,只见她手中握着的尖刀一挑,一大块香气四溢,往下滴着油脂的野兔肉就被她割了下来。纯儿把尖刀递给了严冰: “四哥,你尝尝,看我烤的兔肉好不好吃?”尽管纯儿此刻的心情很紧张,但她的样子仍旧很天真轻松。 严冰接过了尖刀,用心看了看兔肉: “端木兄,你自己闻一闻,虽然在远处闻着这香气似乎是圣域香料的味道,但是如果仔细闻得话,还是有区别的。”端木将信将疑的接过了尖刀,小心翼翼的把兔肉凑到了鼻尖。 纯儿终于听出了事情的端倪,原来,他们是怀疑自己在做野兔的时候,用了什么劳什子圣域香料: “圣域香料,那是什么东西?” 严冰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把眼光投到端木的脸上。毕竟这件事和端木的牵连比较大,虽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妹妹,但是事关重大,还是由端木确定一下比较好,至少这样能够洗去纯儿的嫌疑。 端木仔仔细细的审视着兔肉,还撕下了一条肉丝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认真的样子,让纯儿想到了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分辨毒品的情景。 端木此时那种严肃谨慎的样子,纯儿非常熟悉,所以她也就理解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极大的关碍。不过好在,不管是什么关碍,看起来都和现代无关,只要不暴露出这一点,纯儿的心中就踏实了。 终于,端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们太敏感了,这的确不是圣域香料。” 听见端木这么说,严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相信纯儿不会做坏事,但是他的确担心,纯儿因为年幼无知而冒犯了端木的禁忌,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他夹在中间就为难了。 “既然没事了,你们就趁热尝尝我的兔肉吧。” 纯儿也看出来,这个所谓的圣域香料关系重大,所以也就不再问了。 “纯儿,你这个兔肉里到底放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好吃?”严冰一边品尝着兔肉一边问道。 “你问这个啊,诀窍就在这里面。”纯儿从架子上取下了整只的兔子,放到了一个大托盘上,剖开野兔的胸膛,严冰这才看见,原来野兔的内脏已经完全被掏空了,里面塞的满满的都是各种野果和不知名的野草。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严冰用刀尖轻轻拨着这些野果,问道。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6、依然牵挂 “这些天我和鹰儿到处狩猎的时候顺便采集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能吃呢?” “有的是雪夫人教我的,有的是拓跋将军教我的。”反正是纯儿打定主意要赖定这两个人了。 “原来用这些东西烤肉,会产生这么浓烈的香味。”严冰自语。 “还不止这些。”纯儿取过了一个小小的坛子。 “这又是什么?”严冰看了看,坛子里装的是琥珀色的粘稠液体。 “是野山蜂的蜂蜜。”纯儿轻快的说道:“有一回我们鹰儿去到一个山谷的时候我采集来的。” “你胆子也太大了!野山蜂你也敢惹?!”严冰一听不禁暴跳起来,常年行走在戈壁的人谁不知道,野山蜂毒性极大,而且都是群攻,一旦被它们盯上,就算死不了,那份活罪都够受的。 “不是的,是野山蜂一个废弃了的巢穴。”纯儿赶紧解释。 严冰对野山蜂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所谓的“野山蜂废弃了的巢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至少纯儿看上去确实没有受伤就行了。 “我刚才一边烤,一边把这些蜂蜜涂抹遍了野兔的全身,一层一层的抹,这样野兔本身的肉香,果香就和蜂蜜香融合在一起了。”纯儿介绍。 严冰突然兴起了一个念头: “纯儿,你是不是偷偷和雪姨跑出去玩儿过?” 倒不是严冰异想天开,他在外面漂泊也有十来年了,对家中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偶尔回家,会听到家人们议论,说严府的姬妾,唯有雪姬可以自由的出入相府,而且从来不用严府的人跟随,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干什么去了。而严丞相似乎是特别纵容这位宠妾,对她的这种行为从来就是不闻不问。所以,现在看到纯儿总是能做出惊人之举,严冰不得不有此疑问。 纯儿何等伶俐,一听严冰这么问,心中立刻就有了主意: “对啊,雪姨总会偷偷带我出去玩儿,但是四哥,你一定不要告诉爹他们。” “难怪你这么古怪精灵,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出门。”严冰心中的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放心吧,这还用你嘱咐。严家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的。” 一场风波总算又平息了,夜已深沉,大家都睡了,可是纯儿仍旧独自一人坐在旷野上,眺望着远方的星空。戈壁滩上没有任何阻碍,所以看上去星星格外的亮,也格外的多,把天空都挤的满满的,夜空似乎已经不堪重负了,沉甸甸的璀璨星光,好像马上就要坠落下来。 夜风已经很冷了,阵阵寒风打透了纯儿的衣裳,纯儿抱紧了双肩,但是仍旧不想回去睡觉,她就那么痴痴的望着星空,不愿意承认,心中是在想念着一个人。 白天的时候,她努力的去做各种事情,让这些事情占住自己的头脑,消耗自己的体力,好让自己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但是到了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着同一片星空,她就不会由得想起他——宇文端昊,在这样的夜色中,他在做什么呢?西蜀国是否依旧太平?后宫中那股强大的势力,有没有又蠢蠢欲动?和亲公主被劫,大梁国有没有发难? 纯儿自嘲的惨笑了一声: “还是在关切着他啊,纵然他对自己曾经百般的伤害和辜负!” 可是,关心的念头刚刚一涌起,纯儿就不禁又想起了,端昊那数不胜数的嫔妃,和深不见底的后宫。一阵辛酸涌上了纯儿的双眸,两颗滚烫的泪珠滑落了下来。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7、同一片星空下 而此刻,同一片星空之下,大地的另一方,真的还有一个人伫立在层层殿宇之中,在眺望着星空。宇文端昊负手而立,穿过一层层黑黢黢的屋脊,望着被隔成了一小块儿的星空。 京城的星空不如洪泽湖荒野的星空那么亮,那么美,这里的星星显得那么没精打采的,一如此刻端昊的心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一天天的时间,像一滴滴的水一样,坚忍不拔的侵蚀着端昊顽强的外壳。 经过了最初的震怒,剧痛与疯狂,现在,留在端昊心中的唯有刻骨的思念在折磨着他。 每当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端昊就觉得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和纯儿奇遇般的相逢、相恋,又是那样不可思议的分别,本以为这一切会以纯儿的遇害而收场。 但是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逆天惊转——无影不仅大胆承认了他对纯儿的感情,还不惜自残身躯,好去寻找纯儿!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也在死心塌地的爱着他的纯儿! 无影寄回的消息,清楚的说明了,纯儿很可能是陷入了西域一股神秘势力的控制,也就是说,纯儿的贞洁可保。 现在端昊的心中充满矛盾,一方面他日日夜夜都在盼着,无影能能赶快救出纯儿,赶快把纯儿送回到他的身边,让他好紧紧的把纯儿重新拥进自己的怀里,再也不放开。 而另一方面,他又怕见到纯儿,甚至怕听到纯儿的消息。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纯儿还活着,那么纯儿肯定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随着自己一次次做出自私无情的抉择,他的这种预感就愈加的强烈! 天上的星星啊,你们就这么默默的闪动着,亘古不变,你们的心中可会有烦恼?可会有痛苦?你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凡人的这种爱恨情仇? 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们一定比我幸福,因为你们没有我这么多的无奈,没有我这么多的伤痛。 纯儿,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知道吗?能够恨也是一种幸福。像我现在这样,想找一个人恨都找不到,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我,也没有人强迫我,我就这么做了,如果要恨,我只能恨自己! 无影,你知道吗,当你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你爱纯儿,你不在乎她是否青白,今生今世都会爱她不渝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羡慕你,多么的嫉妒你?因为你虽然没有权势,没有江山,没有富贵荣华,但是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追寻心中的真爱,你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出心中的感情。而我不能,王权富贵,江山社稷,是压在我肩上的千斤重担,是套在我身上的重重枷锁!为了这份责任,我必须做一个无情的人! “纯儿,可是我真的无法做到忘记你,做到对你无情,你若有灵,就听一听我心中的痛苦吧。你看,今天的星星多么璀璨,就好像我们曾经相拥着的夜晚一样。现在如果你也在大地的另一方牵挂着我,今夜就踏着星光到我的梦里来看看我吧,让我再看你一眼,你不能这么残忍,这么久了,你都没有让我完完整整的梦到过你一回,每一次你都是那样转瞬即逝,你可知道,这让我多么心痛!”端昊的眼中蕴满了泪水。 纯儿突然觉得肩上一热,她这才惊觉回头,原来是严冰把一件厚厚的裘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严冰轻轻为她抹去了腮边的泪水,然后挨着她做了下来,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纯儿,哭吧,心里难受就哭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苦,小小年纪,就不得不亡命天涯。你放心吧,从此后,我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孤单,不让你受伤害。你永远记住,虽然你再也不能回家,再也不能回西蜀国了,但是你还有我这个哥哥。” 纯儿被久违的亲情打动了,靠在了严冰的胸前,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回到古代后,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 端木站在不远处的黑影里,默默注视着这温情的一幕,刚才,他正在和严冰聊天,忽然看见纯儿对着漫天的星光流起泪来。自从第一眼见到纯儿起,端木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纯儿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平日里的纯儿简直比一个精灵还要活跃。让端木都不得不怀疑,老天在造这个小丫头的时候,是不是少放了点儿什么东西。 而此刻,远远望去,纯儿眼中的泪水映着天上的星光,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寒,又那么的无助,不知不觉间,端木心中的藩篱一点点的被拆除了。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8、神秘的雪夫人 商队继续前行,这两天纯儿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又想不起来。特警对于危险都具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以至于上一世的时候,方子纯都不止一次的想过,究竟有这种直觉的人都来当特警了呢?还是当了特警以后,被培养出了这种直觉了呢?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纯儿从来都不会忽略自己的直觉,因为在上一世,直觉曾经不止一次的救过她的命。可是这次的情形很怪,往常,直觉都会随着危险的逼近而越来越清晰,可是这一次,这种预感到危险的直觉已经存在了很久了,却仍旧是飘飘忽忽的,让人难以捕捉。 “纯儿,发什么呆呢?像你这样梦游似的坐在骆驼上,小心被狼叼去了都不知道!”一阵哄笑声想起,商队里的人在跟纯儿开玩笑。 被狼叼去!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照亮了纯儿的心头,多日来萦绕在她眼前的迷雾豁然散去,对了,她的直觉就是,狼! 屈指一算,距离端木受到狼群的袭击已经十来天了,可是这十来天里,她和猎鹰到处驰骋,却一只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那群狼怎么就平白的消失了呢? 按照严冰和端木的说法,狼群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而他们又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这就更不正常了。 “四哥,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狼好像失踪了。”纯儿追上了严冰直接问道。 严冰正和端木并排而行,听了纯儿的话,严冰和端木都略微怔了一下,但是几乎只在一瞬间,严冰的神色就又恢复了正常: “哦,狼嘛,本来就是到处游走觅食的。” 纯儿的观察力何等敏锐,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群狼绝不简单!但是,这群狼的突然出现和消失,就和那天的圣域香料一样,都关系到了某种禁忌,所以,四哥和端木都不想对自己提这些事。 纯儿当然不是那种无聊的女人,在这种时候,她不会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非死死的揪住男人不放。看见他们不想说,也就不问了,只是说道: “我就是觉得那群狼挺奇怪的,我们现在露宿在外面的时候比较多,还是小心点的好。” “没错,我们的确应该提高警惕。”严冰回应。 一直没有说话的端木突然插了一句: “这条商路,好像越来越不太平了。” “这也正常。”纯儿自然的接到:“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一个事物刚刚产生的时候,充满了各种艰难险阻,却惟独很少有犯罪。可是当这个事物慢慢的成熟了,繁华了,各种艰难险阻都逐步被解决了,各式各样的犯罪也就孕育而生。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决的矛盾。” 严冰已经习惯了纯儿的语出惊人,也就不以为意了,倒是端木,听完了纯儿的这一番感慨之后,目光变的深刻了: “你不像一般的女人。” “啊?为什么?” “因为你很懂得道理。” 纯儿心中苦笑: “女人之所以不懂的道理,还不是被你们古代的这些大男人给束缚的?其实古代也有无数的有才华,有见识的奇女子,却都被那些可恶的清规戒律打压着,一辈子都只能屈居于男人之下!” 纯儿只顾的为古代女人鸣不平了,却浑然未觉,这是端木第一次把她称作女人!而以前,他都是把纯儿叫做小丫头。 这天晚饭的时候,严冰从西蜀国寄来的家信中得到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消息:雪夫人离开了宰相府。 “纯儿,你说雪姨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严冰问。 纯儿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雪姨早就该走,像她那样的女人,本来就不该把自己桎梏在丞相府中,做一个小妾。” “是啊,以她的人才相貌,进宫为妃都富富有余。”严冰不过是信口一说,可是纯儿的声音却立刻尖锐了起来: “进宫为妃,那还不是做别人的小老婆,又有什么区别!” 纯儿真是恼火,她最恨的,就是有人把皇帝有成群的嫔妃看成是正常的事情。 “纯儿,你怎么了,叫这么大声?”严冰不解。 纯儿一怔,才发现自己是失态了,是啊,皇帝到底有多少老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已经离开了啊。纯儿暗下决心,现在自己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忘记!忘记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39、桃花度的秘密 “这位雪夫人有多大的年纪?”端木若有所思的问道。 可这一个貌似简单的问题,却一下子把严冰和纯儿都问住了,他们还真不知道雪夫人的年龄。 “反正,看上去她挺年轻的。”纯儿说。 严冰认真的算了算: “她进府大概有十年了,如果她是十五六岁进府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吧。” “纯儿,你这一身本事,和那些奇怪的念头,都是雪夫人教给你的?”端木又问纯儿。 “当然了。”纯儿理直气壮的回答,这一点可是必须坚持住打死都不能改口,打不死就更不改口的原则。 端木悠然神往: “唉,世上竟有这样的奇女子,美丽,优雅,身怀绝技,见识不凡,我真想好好和她结识一番。”说着话,端木还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纯儿,看纯儿没什么反应,就又加了一句:“生为男子,如果能得到一个这样的女人,也就算不辜负此生了。” 结果,端木失望的发现,他的话对纯儿好像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纯儿已经神游物外了。端木不禁心中暗气: “这个死丫头。” 而现在纯儿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十年?好像这段时间以来,十年这个数字,一直就在自己的世界中反复出现。十年前谜一样的雪夫人突然嫁入丞相府;十年前的大梁皇帝突然开始励志图强,使大梁国获得了飞速发展;十年前,身为波斯王子的端木臻华来到了大梁,为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年之前呢?” 警钟再次在纯儿的耳边回荡,特警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的事会莫名其妙的巧合,他们永远都认定,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着逻辑关联的,所以,需要把一切情报收集起来,然后再跳出去,站在高处分析,才能得到一个正确的结果! 纯儿的目光投注到了端木的脸上,开始的时候,端木的心一跳,但是立刻,他就恢复了平静,因为纯儿此时的眼神绝对与感情无光。于是,端木看着纯儿,懒懒的问道: “你好像在研究我?” 纯儿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愈加的玩味了,看着纯儿的眼睛,端木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毛,口中随即说道: “纯儿,我现在已经允许你随便玩儿我的猎鹰了,你去玩儿它吧。” 纯儿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笑容中竟然有几分邪恶: “老玩儿一样玩具,我会烦的。” 虽然嘴上说自己需要新的玩具了,可事实上,纯儿和猎鹰的友谊还是牢不可破的,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在商队左近的旷野上肆意驰骋,用端木的话说就是——“肆意的在戈壁上为非作歹,欺凌弱小。” 这天清早,纯儿一起身,就敏锐的捕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息。她四下里观望,商队中的人们都精神抖擞的收拾着行装准备上路,一切都和往常没有区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纯儿就是觉得在这份平静中暗暗的隐藏着一股风潮! 果然,到了上午时分,也就是往常纯儿准备和猎鹰出去玩儿的时候,严冰叫住了她: “纯儿,今天不要乱跑了,你要一直留在队伍里,而且还要紧紧的跟着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今天要穿过桃花度,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桃花渡?”这个名字也太江南了吧?“戈壁滩上会有渡口吗?”而且危险的地方的名字,不都是应该叫什么野松林,黑风口吗?怎么这里却起了这么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不是桃花渡,是桃花度,度过的度。”严冰脸色凝重:“它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它愿意,那里就连一片薄薄的桃花瓣都度不过去,更别说飞禽走兽和人了!” “啊,这么厉害?那我们能不能绕过去啊?”纯儿试探着问。 “不能!这是商路上的必经之路!” “太好了,”纯儿不禁在心底欢呼了一声:“又有热闹可看了!” “对了,四哥,你刚才说如果它愿意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桃花度非常奇特,没事的时候,随你带领千军万马穿过也没有问题,可是如果它不高兴了,那么真的是插翅难飞!” “啊,为什么会这样?” “当地的人,都说这是因为它是地狱开在这里的窗口。所以,它是吉祥的还是险恶的,就决定于地狱是否想打开窗子。”端木阴郁的开口了,他的脸上笼罩着厚厚的阴云。 过了半晌,严冰才说到: “我倒是觉得,什么地狱的窗口之类的说法,是有人故意散步的流言。” “这是肯定的,但这么久了,我们也确实是没有能够发现桃花度的秘密。”端木接着说道。 第二部 西域·楼兰圣女 第一卷 40、夜宿桃花度 “当地的人,都说这是因为它是地狱开在这里的窗口。所以,它是吉祥的还是险恶的,就决定于地狱是否想打开窗子。”端木阴郁的开口了,他的脸上笼罩着厚厚的阴云。 过了半晌,严冰才说到: “我倒是觉得,什么地狱的窗口之类的说法,是有人故意散步的流言。” “这是肯定的,但这么久了,我们也确实是没有能够发现桃花度的秘密。”端木接着说道。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呢?是强盗还是猛兽?” “有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有的时候。”严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了:“有狼!” “狼?”纯儿惊呼了一声:“所以,你们看到了狼群才会那么吃惊,因为狼并不是会经常出现在这里的。” “没错!当地人传说,草原狼有时会在这附近出现,而它们一旦出现,桃花度就是它们的宿营地。所以,他们相信,在桃花度中隐藏着一条秘密通道,只有狼才能通过,而狼来的时候,就是桃花度要吃人的时候了。” 饶是纯儿胆大,也被严冰的话搞得一阵阵汗毛直竖。但是她心里很清楚,之所以这个所谓的桃花度如此的诡异,不过是因为古人对于某些自然现象无法理解,而人为加入了恐惧的元素罢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刻意的散布一些流言,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既然被她方子纯遇到了,当然要去好好凑凑热闹啊。 驼队向前又行进了一段路程后,就停了下来。 “桃花度到了!”严冰表情严肃的对纯儿说道。 “这就是桃花度?”纯儿大感意外。在她的想象中,桃花度应该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可是眼前既没有山,更没有峡谷,仍旧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 “这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啊?”纯儿困惑的问道。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这里的确和别处没有不同,但是,如果在不正常的情况下,这里,就是地狱。”严冰沉声说道,说着话他用手向前一指:“看到那堆石头了吗?那就是桃花度的分界线,越过了那堆石头,我们就进入了桃花度的范围。”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驼队中的人们已经忙碌了起来。只见他们来来往往的穿梭着,不断的把各种东西搬到那堆石头上陈列好。纯儿凑近一看,原来他们摆放的是各种祭品。看来,这堆石头,就是过往的客商堆砌起来的一个简易的祭台。 等祭品香烛都陈列好了之后,严冰和端木率众跪倒在祭台前。他们各自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祈祷这一次不要遇上桃花度的灾难,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度过。 这一次,纯儿也跪在了严冰的身后,心中虔诚的默念着: “天上的神仙,地上的土地,这是我第一次走商路,我真心真意的求你们了,让我遇上一回那些所谓的魔鬼吧,我真的很好奇啊。” 不知道如果让严冰和端木听到她在这么祈祷,会不会直接疯掉。 商队又上路了,这一次,好像连骆驼的精神都显得紧张。纯儿则被严冰紧紧的关在了车里。 “不管发什么事都不许出来!”严冰用最严厉的声音要求纯儿。 纯儿的眼睛紧紧的贴在车窗上,用心观察着四外的情形,手中牢牢的扣着长鞭。可是,已经走了一大段路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正午的时候,严冰丢给了她一包干粮: “我们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走出桃花度,所以就不停下来吃午饭了。” 纯儿向外一望,果然,每个人都是在一边走一边吃干粮。纯儿心中感叹: “多年的商路跋涉,已经把这些商队训练的可以媲美正规军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商队准备宿营了,一整天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四哥,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了。”纯儿有些失望的问道。 严冰听了纯儿的话,苦笑了一下: “没有危险?怎么会呢?我们现在是在桃花度的腹地,如果会发生危险的话,就在今夜!” “啊?!”饶是纯儿一直都惟恐天下不乱,这一次也不禁大吃一惊:在桃花度的腹地宿营?这也太刺激了吧?深入敌后不算,还得在那儿睡一觉。行,四哥够胆量。 严冰看透了纯儿的心思,无奈的说道: “没办法,桃花度太大了,我们除非插上翅膀,否则,怎么着也得用两天的时间才能走出去。” 夜色四合,从纯儿他们上路后,基本都是晴天,偏偏今天一直就阴沉沉的,快到黄昏的时候,天上更是乌云滚动,隐隐的还有雷声,就是不见下雨。现在,天空中不见星月,天地间唯有一片黑暗,似乎在预示着这是一个不祥的夜晚。 今夜,严冰没有让纯儿睡在帐篷里,而是坚持让她睡在了车中,他,端木,还有商队中的青壮男子,都各持兵器警戒,一堆堆篝火燃起,把骆驼和货物围在了中间。 看到这种情景,纯儿忽然心头一热,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上一世,和战友们一起去执行任务的情景。 “四哥,你们今夜不轮值吗?”纯儿问。 严冰一直就坐在车旁: “不!今夜风向不对,天色也不对,很像人们传说的桃花度发怒,地狱之窗打开时的情形,所以我们要特别小心。纯儿,你不用怕,我一直都会守在车旁,你放心睡吧。” 纯儿当然不用严冰的保护,而且真要到了关键时刻,她保护好自己和严冰都绰绰有余,但是严冰的关怀还是让她倍感温暖。纯儿在上一世是独生女,可能这次穿越最大的收获,就是拥有了一个好哥哥吧。 夜愈深了,纯儿在车厢中无法入眠。透过车窗她能看见外面的篝火还在燃烧。天地已经溶在一起,成了黑色的一团,只有这几堆熊熊篝火发出的亮光,映衬的戈壁更加荒凉。严冰和端木都守在车边,不时的低声交谈几句。 纯儿仰躺在车上,回忆这一天来的情景,她实在看不出,桃花度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她也确信,严冰和端木都是有思想的人,他们是不会被空穴来风的谣言吓住的,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桃花度中兴风作浪呢? 忽然,端木低喝了一声: “来了!” 公告 后情简介: 方子纯和端木臻华一起来到了楼兰,端木臻华用自己的万种柔情慢慢的融化着纯儿心中的坚冰。在西域,纯儿遇到了深爱着她的回鹘少主(无影),她利用自己的特警专长协助回鹘部摆脱了圣域的欺压、收复失地、肃清了草原丝绸之路上的匪患,一时威震天山。而此时,大梁国和西蜀国的战争也到了危急关头,大梁国皇帝生命垂危,大梁国即将亡国,直到这时,方子纯才知道了,原来大梁国皇帝就是一直暗中帮助她的那个人。在生命的尽头,大梁皇帝别无所求,只求方子纯能够代替自己行使王权,挽救大梁国的百姓免遭荼毒。方子纯被感动,毅然登上了大梁国皇后的宝座,掌控战局。身负国仇、情仇的方子纯派出使者,要和宇文端昊在黄河口岸进行谈判,并且摆开战场,要一战定天下!而直到此时,端昊都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大梁国皇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纯儿…… 各位一直关注纯儿,喜爱纯儿的朋友大家好。万分感谢一直以来你们对于纯儿的关注和喜爱,从十月八日《霸王花》开始上传以来,纯儿的宿命就牵动着我的心和灵魂,五个月来,我为了她魂牵梦绕,寝食难安,一心想着把纯儿的宿命用最完美的方式呈现给大家。但是,就像回归是纯儿的宿命一样,《霸王花》作为一部很早以前就已经和新浪签约的作品,上架就是它的宿命。 万千言语还是化作一个谢字,感谢你们一路走来,对《霸王花》的支持。还请继续关注纯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