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为皇》 第一章 活下去。 秋风萧瑟,枯叶飘零,悠悠坠落的红叶,落于此刻横尸遍野的大街之上,是那鲜血染红了红叶,还是红叶,灼伤了生者之眸。遍地横尸此刻被摞成山状,凄惨苍凉之景下,却有一女子张扬坐于尸身之首,她一手拄着下颚,一手撑于膝处,手中之剑滴落着点点殷红之血,那泛着丝丝寒光的银甲白袍包裹其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不禁令人血脉偾张。在她苍白出尘的面容下,沾惹了几滴不属于她的血液,一双清冷的眸望向这满目疮痍之景,嘴角却微微上扬,划出了一丝弧度,尽显魅惑之姿。“这一仗,是本将军胜。”凌霄仰身而道,冰冷却尽显空灵的声音,荡于天地之间,令人胆寒的戾气,睥睨天下的气魄,此刻都归诸于她身,令人无不臣服。顿时,这座千疮百孔的城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这是一份死里逃生的悸动,一份足矣今后世评说的胜利。凌霄看着城中高举剑矛,相互雀跃的将士,她轻笑出声,手拄向身侧已经冰冷发紫的尸身上,微晃而起。天边耀眼的光晕,却耀的她睁不开眼来,如若柔荑的玉手轻轻挡于眸间,阳光洒于她身,从头到脚都是一丝暖意。她朱唇半启,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宫墙而道。“言格,这天下……我替你打下了。” 风,呼啸而过,吹起了她沾惹了几滴血渍的白袍,也吹乱了她由一白色绸带所高系的发。红叶因风将落,城墙之上惊飞的几只山雀,迎空而起,高升的云遮起了这座城,无一丝光亮透出。这出奇的静意,让凌霄原本尽显柔意的眸,重新染上一层寒霜,她环顾四周,直到望见城墙之上所泛起的丝丝寒光,眉紧紧蹙起。“御敌!”她高举长剑,对于城墙之上而吼,声音响破天界,回荡于此刻宛如炼狱般的城中。却,终还是晚了一步。刹那间,数万支利箭齐飞城下,城内原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尽数变为阵阵哀嚎之音,凄惨无比。凌霄抬脚勾起身下敌军的尸身,将之举至身前,挡住了那纷纷而落之箭,她步步后退,身旁曾随她浴血奋战的将士如今个个瘫倒在地,她紧咬着牙根,一双凤眼半露寒光,望向那城墙高处。明黄色的衣衫晃了她的眼……俊朗的笑颜,这无比熟悉之人,竟让她心头一颤。 “言格……”箭射于城下,让这座哀鸿遍野的城,再次被血水洗刷,将士们身中数箭瘫倒在地,有意识者仅在少数。终,城墙之上的男子轻轻抬手,停止了这无休止的落箭。凌霄扔下身前被她用来抵挡利箭的尸身,直直望向了城墙高处,她用力扯下发间那白色绸带,高举头顶。“言格!给我一个解释!”这白色绣着暗纹的绸带,是乞巧之节她从他身所拽,那日,她拿到了他的绸带,便是告知众人,她凌霄看上他了……为此,她愿意替其上阵杀敌,愿意持剑为其夺得天下。只为能与他携手与共,如今她终要将这天下为之奉上,却换来这万箭穿心之灾。城墙上之人,未曾表露一声,却持起一旁弓箭,向她拉开了弓。利箭如穿破云霄之势向其射来,那句冰冷的话,也随即落于她的耳中。“这天下,我不需让女人来夺,也不需你拱手相让,而要亲自从你手中抢来。”凌霄看着城墙之上,低眸含笑之人,一双凤眸竟生生染上一层水雾,令她有些看不清这人和这景……“言格!”利箭刺入体内之声,那么清楚,征战多年,唯独今日这一箭让她觉得是她今生所不能承受之痛,而那痛,在心中。 她麻木地看向此刻自己肩处高高翘起的箭尾,而握,她仰头含笑看着城墙之上那俊朗男子。瞬间,那箭便从肩处,被她用力所拔出。嘶吼声响彻云霄,那箭刃所带出的血液,溅在她银色的盔甲之上,溅在她苍白的面容之上,慢慢滑落。肩处似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血花,衬得她妖艳出尘,她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勾唇而笑,却笑的无比凄苦。“言格,我为你打下江山,只求一后!如今你负我在先,那我凌霄定加倍奉还。”手微松,那被血渍所染的白色绸带,渐渐随风而起,越来越远……这么多年她的痴心,终成了妄想罢了。既然如此,她凌霄拼死夺下的江山,又岂能轻易让于他人!她持剑而立,眼中在无那可笑的哀愁与凄婉,那双凤眼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再无一丝光亮。眸中所映出那位身着明黄色衣衫的男子,让她周身的气息渐渐冷冽。“既能为皇,我必不为后!”凌霄对那城墙之上而吼,话音未落,那抹白色的身影,便消失于城下,凌霄快速跳至一摊车之上,顺着城墙轻微的凹凸之地,轻便翻身而上。她蹙眉看向此刻离她不远处的言格,手中之剑不断斩杀着身侧向她围来之人,顿时,城墙之上血渍四溅。那白袍银甲,也再无一丝光亮,无论她杀了多少人,身上染满了多少血渍,可她至今却未向言格靠近一步。渐渐地,身后不知被人砍下几剑,背火辣辣的疼,她的肩似再也抬不动般沉重,手中长剑终刺于地面,她半扶着剑柄,支撑着早已处于极限的身体,那破损的白袍,半摇曳于空中,她的身下如今躺着众多尸身,竟无人再敢近她一寸。“言格,我依旧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她的声音渐渐沙哑,却费劲身之力,向此刻安然无恙站于前方,她爱了多年的男子,而吼。言格闭起了眸,他侧身而立,似不愿见她如此模样,他的唇一张一合,终只说出四字。“功高盖主。”笑……放声而笑。 凌霄,晃着身子而起,她仰头对于天际不断大笑。笑声荡于城内,竟让人微微后退,身上所泛出的一丝冷意,让他们渐渐低眸。这位周身沾满鲜血的女子,此刻疯癫地模样,令人胆寒。突的,天边一声炸雷,震耳欲聋后,一道刺眼的光直直劈在半空。随后,大雨便倾盆而落。瓢泼的大雨,让这座城的血腥味更浓了些,冰冷的雨打至她身,将其身上的血渍一一晕开,发,此刻贴于她苍白的面容之上,狼狈中却丝毫不失那一份魄力。雨一点点打在她持起的长剑之上,将那原本被污血染红的利剑洗刷,重新透露出那份锋利的寒光。 “言格,今日你我必死一人。”话落,言格身后却走近一身着玄甲之人,那人潇洒之姿下,眸中是一份杀意。“凌霄姐,我敬你,也服你,这天下再无任一女子能与你匹敌。可你若想弑主,得过我君习山这一关。”君习山拔剑走近凌霄,围在她身侧的将士皆连后退,为这二人让开了一条厮杀之路。“君习山!小兔崽子,没有我凌霄,你早饿死在大街之上!如今,你要杀我?”君习山的喉间微动,可他看向身后之人,那才是他今后之主,只有他才能让他的子孙后代都过上富裕生活,那握着剑柄之手,便更紧了些。“凌霄姐,对不住了。”话音一落,那剑便向凌霄刺去,雨水,血水,此刻混于一滩,凌霄的左臂早已无法动弹,对于君习山的攻势,她只能躲,而无力还击。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让这一场争斗更加沉重,衣袍上不断滴下的血水,随着大雨渐渐消融。君习山锋利的剑终抵于凌霄右臂之上,雨,滴答滴答而落,凌霄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剑,坠落而下,发出刺耳之音,她看不清身旁之人,一股钻心的疼只让她嘶吼出声,她的右臂终没了知觉……君习山将那断臂扔至一旁,一双眼含着雾气望向凌霄,他看着她慢慢坠下的身姿,看着她身不断流出的鲜血,那血液包裹着她身,宛若一株凌霄花。“凌霄姐……走好。” 凌霄躺于城墙之上,雨滴落在她身,竟让这火辣的疼,多了一丝凉意。她的双臂皆无了知觉,如今她只能宛若废人般看着他们……扬长而去。言格更是没有看其一眼,便任由她再此,自生自灭般死去。 “这一仗,是本将军输了……”眸微微闭起,眼角所流下的不知是泪,还是这雨。那落地红叶如今似被那鲜血染的更红了些。耳边微微传来脚步声,凌霄费力睁开双眼,一男子撑伞从远处而来。一袭白衣,绝尘的身姿下,唇紧紧抿起,俊眉微蹙,一双清冷的眸含着一丝哀愁望向凌霄。“你……来看我笑话了吗?”无涯半蹲下身,将躺于血泊当中的凌霄抱起,血顿时便染满了他无暇的白衣。凌霄靠于他怀中,慢慢冷去的身子,竟因此而感到一丝暖意。“凌霄,你可还记得,我欠你一命。” 凌霄微咳,她半勾起嘴角看着面前之人,轻笑摇头。 “无涯……那你可是要还?”无涯并未言语,他依旧抱着凌霄,手却轻抚着她的长发,指尖微微勾起,发……断于掌心。“凌霄,下一世你更要肆意而活。”无涯抱起凌霄站于城边,雨渐渐而止,一束霞光拨开云彩慢慢映入大地之上,朝晖满地,却也无法为如今哀鸿遍野的城,寻一片生机。无涯的手慢慢而松,凌霄的身子终如那红叶般,慢慢坠入城下。她闭起了眸,嘴角含笑,或许死……便是一种解脱。红叶未落,凌霄的周身散发出一丝红光,一具躯壳终摔于城下,而那抹红光却散于天际。无涯手中还握着那缕长发,眸看向那消散的红光,似有一丝柔意。“凌霄……活下去。” ------题外话------ 凌霄: 初来驾到贵宝地。 不要金银不要钱。 清冷绝尘小和尚。 风流倜傥俏郎君。 骚气腹黑国师爷。 谦谦如玉贵世子。 洗干扒净送至府。 送你一个冷皇子。 言弘:你试试。(默默举起手中之剑) 第二章 七十年后。 兴佑年,大幽国。 除夕夜。十冬腊月,岁暮天寒之际,屋外漫天飞雪,小贩行人,皆缩手缩脚,可哪怕寒风侵肌,也挡不住他们在这吐故纳新的气节中,乐意开怀。城内一派灯火辉煌之景,万家之人,都在今日团聚其中,每一道炊烟都是一份团圆的象征。城外,上林寺。 原本寂静的寺庙,却在这家和万兴之时,传来丝丝呼救之声。“救命……救命啊……”这一声声凄婉之音落入凌霄耳中,四周是一片漆黑,她自己更是没有一丝知觉,直到她顺着那声,似闯入了何地,那呼救之声……却戛然而止。她的身体竟慢慢变暖,就连手指也有了一丝知觉……耳边是男子的粗喘之音,一双粗糙冰凉的手,似在她身来回游走,竟有一丝生疼。眸,终再次睁开。一双锐利的眸直直盯向此刻压于她身前,衣衫半露的男子,眼中的寒光让这男子一颤,可只有片刻,那双粗糙黝黑的手便捏向了她的下颚。“小姑娘,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替人办事,见你生的水灵,想让你多活一刻,等爷的事办完,爷就送你上西天。”说着,这男子便开始解下衣带,脱下褒裤,重新压制在凌霄身前,凌霄动了动手腕,才发觉,双手正被麻绳所劳劳绑起,而她的脚腕间也由麻绳紧紧捆住,四肢可谓是动弹不得。那男子半压于她身,一手握向她的脚腕处,本想将腿抬起,却因麻绳的原因,无法将两腿分开。急切之下,他便用一旁匕首,将凌霄脚腕的麻绳所割。腿自然分开,男子用力一拉,凌霄的身子便向他滑去,白质修长的双腿架于其肩处,那男子咧着嘴,喉间来回滚动。他慢慢俯下身向凌霄压去,凌霄却轻笑出声,只是瞬间,双腿环住这男子的脖间,半撑起身,用力反转,那男子无丝毫还手之力,便狼狈趴于床榻之上。凌霄起身用那匕首划开腕间麻绳,眸中含着一丝冷意,望向正挣扎起身的男子。“你给爷等着!”那男子望着凌霄眼中是一份怒意,他粗喘着气,随手扯过一旁的木椅,向凌霄砸去。木椅从凌霄身侧划过,直直砸向门框,木椅应声落地的瞬间她便一脚踢向那男子的腹部,匕首狠狠刺于其腿间,顿时鲜血涌出,男子沙哑的哀嚎声,荡于房内。“别动!”凌霄冷声。她侧身坐于其背后,才环顾着如今她所处的地方,四处一片昏暗,只有窗前一来回摇曳的烛灯,勉强照亮了半间房舍。房中陈设皆为寻常,唯独那墙上写着一偌大的佛字,让凌霄微蹙起眉,有一丝疑惑。这竟是寺庙之中……凌霄看了眼自己身下的男子,勾唇而笑,她将那鲜红的刀身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侧,慢慢划向他的脖间,锋利的刀刃瞬间便在其脖颈处刮下一道血痕。“饶命……姑娘饶命……不,女侠饶命!”男子不断歪斜着脖颈,想离那匕首远些,口中不断地求饶声,却也并未让凌霄有一丝饶他之意。凌霄用力拽起他的发,迫使那男子仰头望向她,匕首自然而然立于其喉间,声音如鬼魅般在那男子耳畔响起。“我给你个机会,说出谁派你来的,是言格还是君习山?”男子看着面前此刻无比狠厉的凌霄,汗一点点在他额间渗出,他控制不住地微抖着身子,话……在支吾中说出。“是……是君家大小姐!”君家大小姐?哪个君家?哪个小姐?凌霄一头雾水,匕首却离那男子喉间更近了些,她似有些不耐烦而道。“给我往清楚了说!”那男子惊呼出声,腿部的疼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汗在凌霄面前不断滴下,喉间微微吞咽,才颤着音而道。“是……是我收了君家大小姐的银子,要我来杀除夕夜会在庙中祈福的君家三小姐……事成之后,她会让我离开这里,远走高飞。”男子的话音一落,凌霄却更有些迷茫,君家三小姐又是谁?“这位姐姐……”突然凄软的女子之音,回荡在凌霄耳边,她微惊,环顾房内,此刻除了她与这男子,却再无任何之人。凌霄从这男子背后而起,立于房中,不断来回望之。“谁!出来!”她放声而斥,却依旧无任何之人现身。那男子,见凌霄无暇顾及他时,悄悄起身,连滚带爬便往门边奔去,手刚伏在门框之上,一把锋利的匕首便直直向他飞来,刺过手心扎于门框之上。“啊!”撕心裂肺的疼呼声后,那男子终靠于门边,晕厥过去。 “姐姐不用担心,我名君秋池,正是那男子所说君家三小姐。”那声音再次出现,明明就荡于耳边,可凌霄却始终寻不到说话之人。“你到底在何处!”“请姐姐去往那水盆之前,便可了然。”凌霄带着一丝怀疑,却还是持起放于窗边将要燃尽的烛灯,听其所言走向水盆之前,探头而望。水中倒映出一清秀可人的女子面容,而……并非是她凌霄。这不是她的模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不可置信地用手抚过自己的面容,这是一位小家碧玉般的清秀女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稚嫩,而决非她那般,张扬之姿。手,渐渐举于眼前望之。这双手,纤细白质,无丝毫瑕疵,只会是那养尊处优般的小姐之手,而非她那双因持剑,而磨出厚茧刮下伤痕的手。“姐姐,这下可明白了?如今你正寄居在我的体内,今日他要杀之人,是我。”“怎会有如此离奇古怪之事!”凌霄不可置信般,生生后退了几步。烛油滴于手背,竟也不知疼了。“姐姐,疼!” 突然的声音,让凌霄急忙放下手中烛灯,而去擦拭手背上的烛油。“你竟也会觉得疼?” 凌霄有一丝狐疑,对于如今之事,她的脑中至今一片空白。为何莫名其妙间她会寄居于这小姐体内?她不是……死了吗?“姐姐,你与我如今在共用同一身体,这副身体任何的痛觉我都感受的到。”凌霄微微扶额坐于床铺之上,对于自己身上发生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我只想知道,为何我会到你的体内来?”“我也不知,或许是刚才我喊救命时,只有姐姐你一人听到了,这里是寺庙,什么佛祖显灵之事,经常发生,所以,姐姐你定是佛祖派来的。”那声音无半分怕意,反而多了一丝欣喜之意。凌霄却黑着脸,强笑了几分,才回道。“你还真是大度啊。”“姐姐,你救了我一命,我自要偿还,所以这幅身体,我愿与姐姐共用,可……我自己的处境恐怕会连累姐姐。”凌霄半撑起头,手狠狠掐向自己的脸处,脸颊似有一丝微疼。耳边却传来那女子的呼喊声。“姐姐别掐了,真的会疼!”凌霄尴尬地将手收回,确定她并非做梦,才继续说着。“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君什么?”“我名君秋池,是永国公府三小姐。”凌霄低眸思索了片刻,在她印象中并未有一个君姓的永国公,姓君的,只有那个忘恩负义,断她一臂的小兔崽子,君习山。便只能晃了晃脑袋,继续而问,想到那人时,就连声音都似低沉了许多。“如今,称帝的可是言格?”“姐姐说的,那是高祖帝,况高祖早已驾崩,如今是兴佑年间。”凌霄的眸慢慢眯起……兴佑年……高祖帝……驾崩……恍惚中,她似终明白什么般,扬眸急切站起身而问。“秋池,元谨年……距今已过了多久!”君秋池似默算了片刻,才缓缓而道。 “距今大概,有七十年久了。”轰的一声,凌霄重新瘫倒在床铺之上,脑中一片空白。头皮发麻的瞬间,让她的心也似空了一下。“这竟是七十年后……言格死了……” 沙哑的声音荡于房内,尽显孤寂,整整七十年之久,她再次出现于这个世上,可这个世界却变了……所有与她有瓜葛之人若都已经死去,那她又该为谁因何而活下去。怎么会这样……我还未报仇,你却死了……“姐姐,你没事吧。”凌霄的四肢开始麻木,眸闭起的瞬间,整个人都似轻了一般,脱离了那身躯,她可以看到君秋池所看之景,所触之物,可她却无法动弹。 身子,重新由君秋池所掌控。秋池将衣衫重新穿好,屋内的血腥味让她微微掩鼻,看着门边被匕首所刺已经昏厥的男子,心中有一丝怕意。“姐姐,这人我该怎么办。”“杀了。”凌霄的声音荡于四周,她随意敷衍着,太多的消息一时让她回不过神来,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君秋池并未如此,她披上一旁所挂的披风,便避开那男子走出屋内。 第三章 无了和尚。 屋外,寒霜满地,夜,越来越暗,天寒地冻之际,世间万灵都寂静睡去,无一丝声响,如此,入夜便如坠入万丈深渊般,压抑人心。 凌霄不知秋池要去往何处,也无意顾及,便闭上了眸,只是叮嘱她道。 “若有危险,唤我便好。” “谢姐姐。” 君秋池轻车熟路走至一禅房之前,见其内烛火阑珊,微角微扬起了一抹笑意,手附在门框之上,竟有一丝颤动。 她深吸了口气,轻咬着下唇,终推开这房门。 屋内檀香弥漫,沁人心脾。四周却挂满了帷幔,微风轻佛,轻纱在风中摇曳,一身着白色袈裟的清俊和尚正盘腿端坐于蒲团之上,闭眸打坐,双手合于身前,腕间的珠串缠绕于掌心,对于秋池的闯入,他并未有一丝反应。 秋池解下身后披风,一双含着雾气的杏眸直望着那和尚,顿时,所有的委屈怕意,此刻都化成一行清泪而流。 她独自跪于一旁的蒲团之上,眸缓缓闭起,可泪却再也止不住般的流下。 一旁的和尚,听到身侧之人低声抽泣,一双俊眉生生皱起。 “心不静则心不诚。” 清冷的话音一落,秋池便死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迫使她不发出一丝声响。 可她越是强迫自己,心中的那份委屈便越深,肩不断地抖动着。 那和尚一双清冷的眸,终还是微微半启,他斜眼望向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般模样的秋池,眼中却无一丝怜惜,只有一份比这冬夜还冷的一层冰霜。 他轻挥衣袖,绕过秋池身旁来到门边,修长的手指付于门框,轻轻将其推开,顿时,屋内的帷幔因寒风飘起,烛火不断摇曳,将二人的身影皆映于墙边。 “施主请回。” 这无丝毫语气的话,对秋池来说却比那寒风更凉,他所说的每一字似乎都如扎在她心中那般疼。 她看着墙边映出他的身影,手不自知地向那影子伸去,终,那烛灯下的影,让她如愿触碰到了他的衣衫……碰到了他垂下的手……秋池含泪看着这一幕,笑了。 或许,影子的触碰,对她来说已是满足。便擦过眼角的泪痕,强忍住喉间那股酸意,起身向屋外而走。 她缓缓走至门边,却转身看向那和尚,眼中是一份留恋,她向他扬起了一抹笑颜,声音中似还带着一丝悸动般的颤意。 “无了,来年除夕日,我还能见你吗?” “见或不见,有何分别。” 无了低眸,手合于胸前,一身清冷之意。 秋池看着那木门渐渐关起……隔绝了她与自己所爱之人,而她却无能为力。 每每只有这除夕夜,她才能进这上林寺,也只有这一夜,无了才会任由她见他一面。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无了却只有在这一晚才会对她慈悲。他若不想见她,哪怕她翻遍整座寺庙,也不得见他这位高僧…… “你喜欢这和尚?”凌霄轻声而道。 秋池的心中有多疼,凌霄都真真切切的可以感受到,她看到无了时的悸动,委屈,她说那话时的凄凉,哀求,都顺着这副躯体,传入她心。 “喜欢……” 秋池的话音还未落,她便没了知觉,凌霄再次占据她身,毫不犹豫,一脚将那木门重新踢开。 “姐姐!你做什么!”秋池有些无措,可如今她却也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凌霄向无了走去。 无了抬眸转身,见来人,眸中微沉。 “女施主,贫僧对你已是迁就。” “那你就多迁就一刻。” 凌霄半勾起嘴角,话音一落,她便将无了推搡至墙边,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间,整个人都贴于他身。 那刻,凌霄将这身体重新还于秋池,秋池无措地抱着无了,整张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她靠于无了的胸膛处,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那么有力,他身上的檀香味将她包裹,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他的气息,都让她舍不得松手。 “君三小姐,你如此做,是让贫僧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依旧是清冷的声音,无一丝情感,秋池的手微微颤了颤。 “别松手!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凌霄的声音响起,让秋池微松的手,重新攥紧。 “无了……你可知我对你……”秋池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似在微颤着,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君三小姐!贫僧是出家之人。” 无了的语调又重了几分,那清冷的话中此刻夹杂着一丝冷冽,让秋池那就在嘴边的心意,终还是生生咽下。 只有泪,在肆意流着。 秋池慌乱松开无了,便低头向屋外跑去。那晶莹的泪珠在她转身片刻,似滴在无了指尖,一丝冷意慢慢滑下。 无了修长的手,一点点抚向心脏处,那颗本不该如此剧烈跳动的心,此刻竟一下一下难以平复。 “罪过……”无了看着秋池跑入夜中的身影,眸渐渐闭起。 第四章 兵书将现。 秋池在夜中跑了许久,无论凌霄怎么叫喊,她都不予理睬,索性,凌霄便再次占据她的身体,终令其停下脚步。 凌霄随意用袖口擦去秋池脸上的泪珠,便就近坐于一台阶之上。眼眶此刻虽是一圈微红,可那眸中眼神却尽显坚定之意。 “秋池,我知道今日我的行为有些鲁莽,造成如此结局,是我的错。可,你记住,不要将你的痴心所托非人,那个叫无了的和尚,既对你无意,你便也要无情,斩断这缘,否则,你便会如我一样……” 凌霄微微低眸,她坐于台阶之上,丝毫不顾及被雪水浸湿的鞋袜衣裙,半歪着脑袋,一手撑于膝间,一手来回拨弄着发鬓上所垂下的流苏。 秋池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 “姐姐……我不会斩断这感情,我认定了他……就是认定了……” “罢了,左右这是你的选择,随你吧……” 凌霄轻叹了口气,便双手交叉付于脑后,似无比惬意般闭眸直直躺于冰冷且有着一层积雪的台阶之上。 “嘭,嘭。”的声音响起。凌霄半眯着眼,望于夜空。刹那间,漆黑的夜,被绚烂无比的烟花所覆盖,凌霄徐徐望之,姹紫嫣红的美,令其扬起了一抹笑。 “喵~”烟花璀璨一时,夜重新归于平静,寂静的夜中,就连一丝声响都极其清楚。 月下,一只浑身黑透的猫,蜷缩着身子,栖于屋檐一角。一双蓝色的眸,比那烟花更美,璀璨中不失一丝灵气。 凌霄坐起身子,看向屋檐处,那黑猫一双湛蓝的眸,直望向她。那双过于明亮的蓝眸似乎能看透这世间一切。 凌霄似来了兴致,本想上前逗逗那黑猫,可深夜中,一股极浓的血腥味,让她警觉而蹙起了眉。 “姐姐,怎么了?”秋池见凌霄来回望着四周,有些担忧而问。 “这寺庙里,还真是不干净啊。” 话落,凌霄便站起身,藏于一树后,一双眸死死望向不远处,只见一男子半拖着腿,鲜血将其衣衫尽数染为暗红色,衣衫上的血渍滴答至雪地之上,晕开一片。 见这位正一瘸一拐向她们所在方向,慌乱走来的竟是位熟人,凌霄拍了怕手,便径直从树后走出,含笑看着这本被她钉于门框之上晕厥过去的男子。 “呦,这手伤的不轻啊。”凌霄看着那男子用衣衫半裹起的手掌,轻轻咋舌,“看来我还是不够狠,居然还能让你如此走出那间房舍。” 那男子看着凌霄竟一步步后退着,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把沾满血渍的匕首,向着凌霄。 “你……你别过来!杀人偿命,我……我这就去报官。” “报官?就凭我在你身上戳得这两个窟窿?别忘了,刚刚是谁想送我上西天?你是想贼喊捉贼不成。” 凌霄冷哼出声,她逼近那男子,那双眸中的狠绝,话中的冷意,竟让那男子颤着手直直将匕首扔至雪地之中,径直跪于她身下,不断求饶。 “三小姐……是小的错了,您饶了我吧……这都是大小姐指使的,不然永国公府的三小姐,岂是我们这般人敢招惹的。” “你如今让我饶你,可谁又能饶了我?你放心,想杀君秋池之人,一个都别想活。” 凌霄蹲至那男子身前,将匕首捡起,在他眼前微晃了晃,她半勾起嘴角,只是刹那,那匕首便可刺于他喉间,男子慌乱中似认命了般,紧闭双眼,可……匕首此刻却直直刺向了雪地之中。 “滚。” 冰冷的语气,意料之外的生机,让这男子手脚发软,在雪地之中翻滚了几个来回,才勉强着站起身,向别处连滚带爬地跑去。 凌霄看着那男子消失的身影,眼中却有一丝薄怒,她深吸了口气,便狠狠斥道。 “君秋池!你知不知道,那个王八羔子想对你做什么?你竟还让我饶了他?!我要是打你自己不疼……我就……” 凌霄气急,刚刚她有心杀了此人,就在她动了杀意那刻,耳边却不断传来君秋池为此人求情之语,无奈下她只能将匕首,狠狠刺于雪中,给那人一次生机。 “我……我只是不想让上林寺在除夕当夜,发生如此命案……况且,真正想杀我的人,也并非是他。”君秋池的声音越来越小,提及此事,话中语气也越来越弱。 凌霄却并未在意其他,她黑着一张脸,手狠狠捏向自己的脸颊,用力之大让这苍白的脸侧瞬间染上一片红印。 “姐……姐姐……放手,快放手啊。” 凌霄听着秋池的求饶,手中的力气虽小了些,却依旧没有就此容易松开。 虽,在她看来这一举动并未有什么不妥,可……在旁人看来,一女子在夜中自言自语,说些莫名其妙之话便罢了,如今这是竟在自残? 屋檐上,那只黑猫此刻依偎于一白衫男子怀中,不断舔舐着他修长的指尖。白云南一下一下抚着黑猫的背,正含笑望着此刻屋檐下,行为怪异的女子。 视线,却突地被一人所挡。 言弘一袭玄衣而立于夜中,皎洁的月光洒于其身,剑眉星目下是一张俊朗的面容,他微薄的唇紧紧抿起,眉间微微而蹙,一双漆黑的眸中,无一丝光亮。 “看来殿下并未寻到兵书?”白云南抱猫走向言弘,眼底的笑意此刻却沉了下来,“师傅曾说,兴佑年至,上林寺庙,兵书重现的预言……决不该有假。” 言弘敛眸而望向这漆黑之夜,长袖下的手,微微攥紧。 凌霄的声音却突地响彻于这夜中,生生打断了言弘的思绪,他负手而立,一双眸望向屋檐下看似行为怪异的狼狈女子。 “君秋池,你给我记清楚了,你如今不忍心伤的人,可能忍心杀了你!盲目的善,就是蠢。” “姐姐……道理我都懂,可我做不到。” 说着,秋池抽泣的声音竟慢慢传于凌霄耳中,凌霄只能重叹口气,垂着脑袋,一边听着秋池的抽泣,一边无精打采地向房舍走去。 “好好……我错了,别哭啊……” 言弘收回了视线,白云南却看着凌霄的背影轻笑出声。 “她是永国公的三小姐,刚刚寻仇的时候,可一副狠劲,如今竟成一痴傻之辈,怪不得未期从未说起他这个三妹。” “她看这人心,可比常人通透。” 言弘低声而道,白云南却不可思议般,咋舌。 “殿下也会说出这种夸赞之语?那这三小姐我可得结识一番。” 言弘并未理会一旁调笑的白云南,他蹙眉看向他,眼中只有一片肃穆之意。半晌,低沉之语才渐渐荡于夜中。 “我要见老国师。” 白云南轻抚着怀中黑猫之手,因这句话生生顿了片刻,他的眉微微皱起,眼中染起一抹为难之意。 “殿下……要见师傅需闯无望楼,这是规矩。” “我若不闯呢?”言弘看向白云南的眸中多了一丝冷冽。 白云南还未出声,那怀中本无比温顺的黑猫,此刻竟直直弓起身子,竖起毛发,向言弘发出嘶吼声。 “喵呜!” 言弘斜眼瞥向那黑猫,微微敛眸,白云南却急忙用长袖挡住黑猫的身躯,阻隔了那抹视线。 “殿下恕罪,先容我向师傅说明这一切,才知可否。” 言弘轻闭起眸,微微应了一声,便拂袖消失于这夜中。 白云南将黑猫放下,他侧身坐于屋檐之上,用衣袖擦去额间渗出的细汗,修长的手指正狠狠指着那黑猫而道。 “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你。他你也敢凶?不要命了!” 黑猫低声而唤,不断靠近白云南,双脚扒向白云南的手腕,舔舐着他的手指,头不断微蹭于其掌心中,细声而唤着。 “就这一次,下次,我也救不了你!” 话毕,白云南轻笑着,将黑猫重新抱于怀中,望向这偌大的上林寺而叹。 “兵书将现,天下必乱啊。” 第五章 初相遇。 回到屋舍,凌霄瘫至一椅上,手拄着脑袋而失神。耳边伴随着秋池低声呜咽之声,一丝困意涌上。 就在她手拄着脑袋,身子不断晃悠时,秋池突然的惊叫声,生生让她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怎……怎么了!?”凌霄环顾四周,慌乱问道。 “我的披风……落在了无了房中。”秋池的声音急促响起,可还未等凌霄回答,她便继而沉声说着,“罢了,反正那披风,定已被他扔了去……” 凌霄轻叹了口气,坐于椅上,她持于一旁茶壶,在茶盅中倒入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秋池,无了对你来说,是何种的存在?” 凌霄的语气渐渐低沉,她收起了嬉笑的模样,眼中暗藏着一丝凄婉。她极其认真的语气,让秋池一时顿了顿。 半晌才道出一言。 “无了,对我来说是今生无人可替代的存在。” “为何你会如此认定了他?”凌霄有一丝不解,对于秋池这份坚决的心意,她持着一份疑惑,可更多的是一份担忧。 “无了是上林寺方丈空勿大师唯一的亲传弟子,而空勿大师又是当今陛下的皇弟,像他如此分位的高僧,本不会与我有任何牵扯……” “三年前,机缘巧合下,我救了当时被山贼追赶落于水中的无了。他的出现让当时心灰意冷的我知道了活下去的意义。他的善意,他的温柔,皆令我迷恋,那时的他并非如今般绝尘,而是充满了烟火气息。” “在他养伤期间,我喜欢坐于一旁,听他诵经的声音,喜欢悄悄看他打坐时的模样……我知道我爱上了他,也知道我留不住他。” 秋池不断说着,当一冰冷的水珠滴于凌霄手背之上,才让她发觉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她明白,这泪……是秋池而流。 “可是,无了终还是走了。他察觉到了我的心意,便不辞而别。是我利用曾救他一命之事,闯入了上林寺逼迫他答应,除夕夜……与我一同诵经祈福,才能与他一见,这三年他都做到了。” “可我也知道,无了他早便厌烦了我……” 秋池的声音越来越小,话音一落,漆黑的屋内更是一片死寂。窗外的风不断刮响着门窗,屋内残留的血腥味让秋池一时有些怕意。 “姐姐……姐姐……”她小心翼翼地唤着凌霄,可回应她的只有凌霄平稳的呼吸声。 秋池轻轻摇头,便重新归于她身,知觉恢复的那一刻,只觉得脸侧是一片湿润。 她微楞片刻,便挥袖擦去脸上的泪痕,将喉间的那股酸意生生咽下,才凄楚而道。 “姐姐……无了对我来说,就是过不去的一道坎,而这坎我也不愿跨过去。” 清早,上林寺内,人声鼎沸,香客络绎不绝。一年初始,朝中贵人们皆上香礼佛,以求家国安宁,盛世不衰。 上林寺内檀香缠绕,钟声而起,诵经之声,木鱼之音,皆荡于山间,世间万物由此洗礼。 可……对凌霄而言,所有之声夹杂于一处,仅一字可言。 吵! 非常乃至极其的吵! 凌霄终还是被这吵闹声打败,睁眼那刻,秋池却还躺于榻间,一动不动。 “姐姐……你醒了。”秋池的声音微弱响起,就连呼吸似乎也比往常重些。 “你这是怎么了?”凌霄有一丝急切而问道。 “怕是得了风寒。姐姐……我得尽快离开这里……车夫早在寺庙后院等着了……可我却浑身无力……” “定是昨夜染上了风寒,我先帮你寻药。”说着,凌霄便占据其身,慢慢坐起身子,还未坐稳,眼前的一股眩晕让她重新瘫于榻上。 脑袋里混沌一片,四肢皆是无力,凌霄轻轻将手背放于额间,额间的细汗与那抹滚烫,让她蹙起了眉。 “秋池,如今这身体病得如此严重,还寻什么车夫,寻大夫要紧!” “姐姐!求求你,这里我不能再待下去了!”秋池用尽了力气所吼出的一句话,让凌霄微楞。 她用手扶于额间,身子虽比之前更加乏力,却还不至于卧床不起。终重叹了口气,勉强站起身来。 “罢了,我们离开便是。” 凌霄拖着身子,她刻意寻了人际稀少的院落,问了打扫的小僧,便晃晃悠悠向后院而去。 后院与厢房相连,凌霄一路走来还是未曾躲过这些香客。打扮华丽的贵女们,莺莺燕燕,娇俏可人,璎珞珠玉,如鸣佩环,让这清冷的寺庙后院,多了一丝娇媚风光。 这些贵女们,将视线移至凌霄身上,眼中是一丝鄙夷,她们用手中之丝帕,轻轻掩唇,似在说些什么,可凌霄却权当空气般,从她们身侧大摇大摆走过,可迎面却向她走来一位身着宝蓝色披风的温婉女子,那女子端庄娴熟,身后跟随着三两丫鬟,从其身上所戴玉石来看,亦是一大家闺秀般的人物。 “姑娘,可需帮忙?”女子见凌霄一副踉跄的模样,好心问道。 凌霄只向其摆了摆手,一句“多谢姑娘好意。”便与其擦肩而过。 那女子转身,望着凌霄晃着身子,一步步踏出后院之门,才收回了视线。 “小姐再看什么?”一旁丫鬟疑惑问道。 那女子却摇了摇头,“许是我认错了人,也对,秋儿怎会出现在这里。” 门外树下,有一简陋马车,而车夫则不断搓着冻到通红的双手,见凌霄出现,便急忙跑了前来,他皱着眉头,满脸埋怨之意。 “我说姑娘,你可让我白白等了好几个时辰,这车钱可得加!” 凌霄敷衍着点头,无意而望到一旁角落,山间凉亭下,有三人在其内。 为首的一袭玄色锦衣,襟边由金丝所绣暗纹,石黑色的氅衣下,长身玉立,腰间所挂一精美通透的白玉络子,他负手而立,一丝戾气却散于周身。 而在其身后那两位男子中,一位半眯着眼环臂靠于柱旁,一袭红色绸衣,衣襟与袖口处皆由银丝所绣祥云,衣摆处几朵红莲花样随风而起。散落于其身后之发由一红色绸带高系,尽显慵懒之姿。 而另一位男子,则端端正正坐于石凳之上,月白色的衣衫似让他融入了这雪中,身前石桌之上一黑猫卧于其上,白质的手指轻抚着它身,眼中更是一片柔意。 这三位男子,皆为不俗之人,凌霄微微蹙眉,视线落于为首的玄衣男子之身,他的身影在那刻竟像极了……那位她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之人。 “言格……” 见她望之,言弘微微蹙眉,沉下了眸,侧身而立。对于凌霄的视线,他的眼中泛起一丝寒意。 只因在凌霄那抹视线中,他察觉到了一丝莫须有的恨。 君未期站直身子,衣摆红莲在其走动间,尽显妖艳。他走向言弘身侧,却见其半黑着一张脸,便扬眸环顾四周,望向凌霄所在时,竟勾唇而笑。 “殿下,你什么时候惹到这姑娘了?这眼神能把你活剐了。” 言弘斜眼瞥向一旁调笑的君未期,他扬眉看向凌霄却向身旁之人而道,“这,我就得问问永国公,他的子女对我不敬,该如何处罚。” “我这一声声殿下叫得可没停,何来不敬了?”君未期似有一丝无奈。 “那她呢?”言弘伸手指向凌霄。 君未期顺着言弘的视线望去,只见凌霄弯身进了马车,对于言弘之问,更是摸不着一丝头脑,便只好望向一旁的白云南,以求解释。 “那姑娘是何人?” 白云南扬眉看向凌霄所在的马车,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凝固,他站起身答非所问道。 “这马车有些不对劲。” 第六章 或可为饵。 因头痛欲裂,凌霄便收起了那抹看向言弘的视线,弯身上了马车,还未坐稳身子,一把匕首便向其刺来。 车夫手持匕首而刺,因车内狭小,凌霄只能勉强躲避,匕首刺于车窗之上,刮下一道深痕。 凌霄从袖口取出携带匕首,勉强抵抗着,可因身上无力,一时也敌不过一精壮男子。 马车因二人的厮斗,剧烈摇晃着,车夫将凌霄逼于角落,手上锋利的匕首一寸寸接近凌霄颈间。 看着车窗被匕首刮下深痕,凌霄用尽力,将身子靠于车窗之上,车夫之力,竟让那木窗生生断裂,凌霄与车夫一同坠于雪地之上。 开阔之地,凌霄终放开手脚,猛然踢向车夫下身,因此翻身而起,她晃了晃脑袋,身子似有些不稳,额间的汗越来越多,浑身竟开始滚烫。 车夫挣扎着站起,可凌霄竟有些看不清身前之人。她不断晃着脑袋,竟不曾注意那人攻来的匕首。 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出现,那泛着寒光的刀刃在这刻停于眼前,车夫应声而倒后,凌霄只看见其后的一抹玄衣…… 她的身子一软,只觉得天地颠倒,头重脚轻般跌落至地,一双手及时拦在其腰间,一丝暖意和一股酒香扑面而来。 “姑娘,姑娘!”身前是一袭红衣之人,可她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耳边他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弱…… 君未期拦腰抱起凌霄,满脸疑惑地看向一旁而立的言弘与白云南。 “这到底是哪家姑娘,似有些眼熟,怎会被人追杀?” 白云南并未理会君未期的疑问,而走向凌霄身前,伸手付于其额间,皱眉,便抬头看向君未期。 “她病的严重,急需医治,不想让殿下白救她一命,就赶紧回你们永国公府。” 君未期低头看向凌霄,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潮与额间渗出的汗渍,让他敛了敛眸,似有些犹豫。 “我若将她带回永国公府,她的名声可毁我手上了。” 君未期极为严肃地说着,白云南却猛得拍向君未期肩处,似咬了咬牙而道,“未期,真当我信你的鬼话,这女子你能不识!?” “小爷我虽然英俊潇洒,是京中女子的梦中情郎,可也不见得就得认识京城的女子吧。”君未期眼中依旧是一份茫然,嬉笑而道。 白云南戳了戳君未期的胸膛,一丝无奈涌上心头,他忙摆了摆手,说着。 “得了得了,我白云南真是开了眼,第一次见不认识自家小妹之人。” “听清楚,她!”白云南指向昏迷不醒的凌霄而道,“是你们永国公府三小姐,你的三妹,君秋池。” 话落,君未期却愣于原地,他重新打量着怀中之人,眸渐渐沉下,他的手微微而颤,眉因此蹙起。 周身就此散发着一股冷意。 他的喉间微动,原本抱着凌霄的手,渐渐而松。没有一丝征兆,凌霄的身子便由此坠下。落地声,凌霄的闷哼声传入君未期耳中,而他则无动于衷,甚至连眸都未曾抬一下。 似乎一切皆静止于当前,风呼啸而过,刮乱了君未期身后四散的发,刮起了他一身张扬的红衣,却刮不走他眼中的冷冽。 白云南因君未期的举动,呆愣于原地,他怔怔地看向被扔至地上的凌霄,再看向深低着头,异常严肃的君未期,满脸疑惑地半蹲下身将凌霄的身子,重新揽入怀中,而道。 “向来怜香惜玉的国公世子,如今怎么转性了?连自家小妹都不懂得疼惜。” “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冷冽的话音一落,君未期便转身离开,可还未走一步,言弘的声音便令他驻足。 “君未期,别忘了先祖的规矩,她既是永国公之女,便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妃。”言弘沉声,“或可为饵。” 白云南抬起头看向言弘。“这样对她或许不公……” “何来不公,用她当饵,再合适不过。”君未期放声而道,“我可以让她暂时留在永国公府,但是,事成后无论生死,她都要永远离开。” “你这妹妹到底怎么招你恨了,她长得也没有那么不入你眼吧。”白云南轻轻勾起凌霄的下颚,眼中似有一抹笑意。 君未期沉眸,转身便一手扯过白云南怀中的凌霄,便将其用极其粗暴的方式扛于肩上,沉眸,大步流星般走去。 白云南拍了拍衣摆而站起身,看向一旁半眯着眸的言弘,有些不解。 “用一女子为饵,不像殿下的作风啊。” 言弘并未言语,他低眸望向此刻正躺于其脚边的车夫,用脚将其头颅拨向一旁,露出那男子颈部的刺青。 是一中空的圆环状。 “康贤王的死士!”白云南惊呼出声,“康贤王一向不管朝政,更是一逍遥王爷,他贤王名声在外,朝中一片拥护,无半点劣迹可寻。为何要杀这君三小姐?” 言弘望向早已消失于山间的那兄妹二人,闭起了眸,宽大的袖袍随风而动,寒风伴随着他无丝毫情感的话而起。 “皇叔不会无故杀人,除非她该杀。” “殿下是说……”白云南出声。 言弘睁开双眼,眼中竟不再是一片漆黑,反而多了些许光亮,嘴角似划上了一丝弧度。 “她定是做了什么,或知道了什么,由你去查。” 白云南撇了撇嘴,“为何是我?殿下身边亲信何其多,何故让我来做这等跑腿之事。” 言弘逼近白云南,眼中是一份不容置疑,“因为你没有说服老国师,废了那规矩,也没有从其身上探听到兵书的任何消息。” “这怪我吗!殿下,你这分明是在拿我撒气啊!”白云南跳脚,而愤愤不平。 “是又如何?把人清理了再走。” 言弘淡然而道,便拂袖而去,寒风中,白云南似吃瘪般哑口无言,他狠狠踢向脚下的男子,斥道。 “还不醒!真让本公子把你清理了啊!” 话毕,那原本瘫倒在地的车夫,连忙站起身来,捂着自己被重击的后颈,惶惶而去。 第七章 回府。 永国公府。秋水院。 秋池的意识渐渐恢复,指尖轻动,终缓缓苏醒。她半扶着额间,坐起身子。 暖阳从镂空的檀木窗中映出,轻洒于玉枕罗衾轻纱帷幔之上,秋池一双素手,轻拨帷幔,映入眼帘之景却让她原本便病态苍白的面容,刹时,惊为一片惨白。 “这……这里是……”面前熟悉的陈设,物件,竟让她尽显无措与慌乱,“我怎么会在这里!” 凌霄察觉不对,便问道,“这里不就是永国公府吗?那些丫鬟可都三小姐三小姐的唤你。” 秋池摇头,“不对,车夫应带我离京的,姐姐,我坚持要离开寺庙,就是因为我不能回京……更不能来这里……” “这又是为何?”凌霄不解,“那日是因车夫行刺,加上你的身子重病,便晕了过去,等我的意识苏醒时,便已经在这了。” 秋池瘫坐于榻上,闻言便急忙抓起一旁的衣物,正打算穿戴时,屋外丫鬟的脚步声传入屋内。 秋池连忙放下衣物,重新躺入被褥之中,紧闭双眼。 丫鬟推门而入,一人来至床榻之前细细将秋池打量一番,便向另一人摇了摇头。 “白露,小姐已经昏睡了许久,怎还不见苏醒?不然我去将大夫请来,给小姐瞧瞧?” 名为白露的小丫鬟,自顾自地坐于椅上,刻薄道,“请什么大夫啊,三小姐昏睡着才最为称心,醒了少不了老爷责骂!朝颜你还是歇着吧。” 朝颜看着白露顿时皱起了眉,急切走向正悠闲坐于一旁的白露身前,便拉扯着她向门外走去。 “出去出去,你这张嘴啊,就不能少说些!” 白露扯下朝颜推搡的双手,薄怒道,“哎呀行了,我去请大夫,你照顾好小姐。” 话落,内室便传来一带着半分惊讶之声。 “白露,朝颜。”秋池眼中含笑看向此刻正目瞪口呆站于门边的两位丫鬟。 朝颜先是反应了过来,急忙扬着笑意上前。而白露则依旧站于门边,看向秋池。 朝颜拉过帷幔,便握起秋池冰凉的双手而道,“小姐你终于醒了,身子可还好?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秋池笑着摇头,面前的两位丫鬟,是自小陪她一同住于别院的侍女,朝颜温婉善良,白露心直口快,虽性格迥异,却皆是与她亲如姐妹之人,如今在此遇见,除了诧异,却是一份温暖。 白露看着秋池眼中的柔意,眸却微微躲闪着,“不找大夫,那也得喝些粥吧,小姐睡了两天,滴米未进,我这就去后厨。” “白露。”秋池缓缓出声,半晌字字而道,“辛苦你了。” 话落,白露推门的手微微一顿,眸似更沉了些。 待白露走后,朝颜为秋池穿戴好衣物,并将她如何回府之事,一一告知,秋池坐于桌案之前,低沉着头,嘟囔道。 “竟是兄长带我回府……还将你们寻了来。” 凌霄思索了片刻,便说道,“那日我确实见到了三位男子,恐怕其中一人便是你的兄长。” “姐姐,你……”秋池的话卡在嘴边,她忽地想起什么,便抬头望着正站于她身前,细细打量她的朝颜而笑。 朝颜眼中有些疑惑,便问道,“姐姐?小姐是指大小姐吗?” 秋池低笑着点头,“可不……我不是只有她一个姐姐吗……” 凌霄低声笑着,笑声荡于秋池耳边,让她的头又低埋了几分。 而门外突然的破碎声,打破了屋内本融洽之景,接着便是一妇人的叫骂声从院中传来。 “那个小贱蹄子醒了是吧!给我滚出来!还敢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白露的声音随之响起。 “张姨娘,我们小姐刚才苏醒,您就带着这帮粗使婆子们来闯这秋水院,不怕老爷责罚吗!” 白露一人将张姨娘一众挡于院内,却奈何寡不敌众,婆子们生生将她抓起,拖至一旁。 秋池听着外面的声音,起身,推门而出。院中洒落至地的白粥,被人阻住手脚不断挣扎的白露,和眼中尽显恨意的张姨娘,皆落入她眼。 这一日,终还是到了,她最不愿见之人,也终是见了。 秋池深吸了口气,便轻笑着满脸和气般迎了上去。“张姨娘,许久未见了。” 张姨娘瞥了一眼正满脸笑意,站于她面前的君秋池,微微扬眉,不屑道,“怎会,你可日日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如今倒是自己回来了,那你就别想再活着离开。” 秋池沉眸,可眼中的笑意不减,她朱唇半启道,“张姨娘,当年父亲因我受了惊吓,便许我去了别院修养,说到底,嫡母与二姐姐的死,我也是受害者,这么多年你竟还未解开心结。” “你还敢狡辩!我非要杀了你为我女儿报仇!”秋池的话瞬间便激怒了张姨娘,她扯过秋池的身子,扬手便要打下。 凌霄轻易便抓起张姨娘还立于半空的手,眼中不同于秋池,是一份凌冽,她眼中突然染上的寒光让张姨娘向后踉跄了几步,手付于心口处,半想着。 这丫头刚还一副柔弱模样,怎突然有了这等气魄,那眼神更似刀尖般锐利逼人。 凌霄看向一旁还被抓起的白露,望着此刻粗喘着气的张姨娘狠狠而道,“把人给我放了。” 此话一出,原本架着白露的几个婆子皆轻微松了手,白露便就此挣扎,脱出了身,跑至其身旁。 白露立于秋池身旁,细细打量着她,却不想只是眨眼瞬间,刚才那位气势凌人的小姐便没了踪影,如今小姐脸上重是一团和气,眸中却是幽黑的紧。 “张姨娘,这件事五年前便有了结论,而如今我是被兄长带至府中,非我所愿。” 秋池含着笑,两眼弯弯,与刚才那般凌冽之势,更似二人。张姨娘怔怔地望着,从心底对她升出了一丝凉意,可这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君秋池,你一贱婢所出之子,别以为仗着是永国公的女儿,就可攀龙附凤飞上那枝头,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此次回来为何!皇妃一事,你想都别想!” 话落,张姨娘才狠狠拂袖而去。秋水院重新归于宁静,可这宁静却并不长久,便有一身着丽服面容娇俏的丫鬟前来。 “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谷雨,我家小姐知三小姐苏醒,便特意命我送来这滋补汤食,望三小姐早日康复。” 这谷雨前脚刚才离开院门,这后脚便有一嬷嬷前来。 嬷嬷身着衣料非寻常丫鬟可着,无论从其举止言谈,还是发鬓珠络,皆可看出此人非比寻常。而这嬷嬷秋池却识得,是这大小姐的生母,谷姨娘身边的王嬷嬷。 “三小姐,老奴是奉谷姨娘之命,告知您一声,明日晨时要与祖母请安,而老祖宗那边要静养,便免了。” 秋池淡淡应了声,那人才就此离开。这一对母女派人来这一遭,与刚才大闹秋水院的张姨娘相比,可谓是稳重贤良的多。 到更似一副,嫡母嫡女的做派。 第八章 五年前。 凌霄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一万个不解,可却看着秋池悠然自得坐于椅上品茶,似乎今日一切皆与她无关般模样,心下更是一份怀疑。 君秋池,到底是好是坏。 凌霄沉声问道,“秋池,为何有人要如此费心杀你,如今暗处明处,皆有人想治你于死地。” 秋池饮茶的手微微一顿,她放下茶盅,屏去身旁的白露与朝颜,才向凌霄回道。 “姐姐,你可还记得我说,我救了无了一命?我救他,甚至与他一同生活的地方,自然不是这永国公府,而是郊外别院。” 宫内,翊轩宫。 言弘坐于椅上,淡然看着白云南从踏入宫内便一直一副哀愁模样,不断来回踱步叹气,便半敛下眸而道。 “你脚下是塞北今年上贡的狮纹毯,价值少说千万两,若赔的起我可以让你再走几圈。” 言弘话音一落,白云南便顿在原地,僵着一张脸看向自己的脚底,嘀咕着。 “真是,人活着不如一张地毯……” 言弘扬眉,“它是贡品,你想和它比,先成了国师再说。” 白云南撇了撇嘴,“你们皇家就是这般不近人情。”他叹了口气,便坐于一旁椅上,边说边持起一旁青釉白龙纹持壶,“殿下,我是在感叹,这个君秋池不简单。” 白云南饮下一杯水后,才继而说道,“君秋池是姨娘所生,生母早亡,五年前便去了别院静养。但是……殿下可还记得五年前,永国公夫人与二小姐被人所杀,至今还未找到凶手。” “而君秋池,好巧不巧,就偏偏是这命案的唯一在场者,可偏偏她说未曾看见任何人出现,也偏偏只她一人无半点伤痕,让这案件成了一团迷。怪不得未期如此恨她,这个丫头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在包庇凶手,甚至帮凶?” “停。”言弘打断了白云南的猜测,修长的指尖敲了敲一旁的桌案,便没好气说着,“我让你查的是君秋池与康贤王有什么关系,不是她的生平。” 白云南讪笑着,低头拨弄着自己腰间玉佩,吞吞吐吐道,“说的容易,康贤王跟君秋池,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查。” 言弘拂袖站起身来,他负手而立,背对于白云南而道。 “我放那名死士回去,就是想激一激皇叔,没想到他竟没有丝毫破绽。” 白云南沉了沉声,道,“殿下,这些都是小事,兵书才是大事,太子那边去上林寺一遭,也是空手而归,可偏偏哪怕皇上质问,师傅也只说,兵书已现,缘者得。” 言弘沉思了半刻,才转身看向白云南,“亲眼见过兵书的,除了老国师,还有一人。” 白云南似想通了什么,眼中一片精明之意,嘴角微微上扬,道“我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永国公府,秋水院内。 秋池将自己经历之事告知凌霄,凌霄却没了声音。秋池低丧着脑袋,拨弄着桌上陈设物件,小心翼翼说道。 “姐姐,嫡母与二姐姐确实是与我在一起时被杀,可当时年幼的我,又能知道什么,当我反应过来时,她们便已经死在我面前了。” 凌霄回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太过巧合,若有人害你,干脆杀了你岂不方便,若是有人想杀她们,又为何选你在时动手,若说想嫁祸给你,可你那时年幼,根本无法杀人,凶手为了什么。” 秋池苦笑,“我只知道,因为这件事的流言蜚语,我只能住在京外别院,被哥哥怨恨,被姨娘陷害。不过,若没有这些事,我怕还无法遇到无了,这样想来或许是天意。” 凌霄竟有些佩服她所依附的这位女子,幼时便经历这等阴险残忍之事,可如今却依旧心存善念,无比乐观。 “那这两日,总想方设法要杀你的君大小姐又是为了什么?” 秋池思索着凌霄的话,半晌才说着,“定是因为皇妃一事。从高祖起便有一规定,凡永国公之女,必选一人要嫁于储君,终呈贵妃位,这规矩已经袭了几代从未变过,而如今太子早立,父亲膝下也只剩两女,或许是大姐想更有把握些嫁入东宫吧。” 凌霄道,“那你如今待在这里,四处是敌,岂不找死。” 秋池再次低下了头,“我本想离开,可朝颜说是兄长带我回来……我便不想走了。小时候,我受了兄长很多恩惠,嫡母死后,我便再未见过兄长,可我知他怨我极深,如今我若能留下,我想弥补。” 秋池就这样与凌霄聊至深夜,才渐渐入睡,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女子,机缘巧合中相遇,成为相互依赖的对象,可这看似简单的巧合,又岂不是一种天意,只是不知这是福是祸。 一清早,朝颜与白露便将秋池拉下了床,细细梳洗一番,换上了最为清雅又不失端庄的青衫罗裙,发只用一支白玉簪挽起,身披一素绒兰花斗篷,衬得秋池更加清丽脱俗。 凌霄望着铜镜中的秋池,不断感叹道,“秋池啊,有着一副好皮囊就得打扮,女为悦己者容,你这幅样子去见无了,岂不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秋池低声笑着,两个丫鬟却见秋池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立于一旁面面相觑。 朝颜出声,“小姐,因您还未得到老爷同意入府,所以我们也不敢将太过华丽的首饰为您戴上,如此素雅最好。” 白露扶着秋池,脸微微沉着,“小姐快走吧,晚了又要被人诟病。” 等秋池到了祖母所在院落,满堂院,便听堂内一片欢声笑语,待门外丫鬟告知她来时,那笑声却戛然而止。 秋池立在院中,深吸了口气,便扬起笑走了进去。 堂内,偏椅上做了两位妇人,一位望其端庄贤淑,颇有大家风范的是谷姨娘,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眉眼中是一丝敌意的正是昨日相见的张姨娘,而此刻正坐于高处的正是秋池的祖母,永国公府的君老太太,两鬓微白的发,虽体态富硕却浑身散发着一股魄力。 而此刻正依于祖母怀中,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貌美女子,则正是君家大小姐,君春湖。 虽五年未见,却也识得几分样貌,如今她体态丰腴,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一双桃花眼,似能勾人神魄般的妖媚。 秋池望着祖母,恭恭敬敬,跪拜稽首,无一丝差错,可祖母的视线却从未落于她身,而是与她身侧的君春湖交谈甚欢,秋池起身,整个房中又变为一片寂静。 在此期间,凌霄总觉得有一股视线望着秋池,提醒之后,秋池才寻到了视线之源,张姨娘。 二姐姐死时,也不过是位孩子,张姨娘痛失爱女,会将怨气撒至她身,秋池谅解,便微微含笑,向张姨娘颔首。 张姨娘却向其轻翻一白眼,就在二人如此用眼神交流中,有一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掀帘而入,挡了她们的视线。 第九章 老祖宗。 男子走进,众人便起了身,秋池看着这位体态健壮,轮廓分明的中年男子,心猛得跳了一下。 再众人都重新落座后,秋池便重重跪于男子身下,恭敬行礼。 “女儿给父亲请安。” 君季低头看向这位足足有五年未见的女儿,面上有些喜色道,“秋池,从今起你就留在府中,我本有意去接你,不想期儿到先了一步,如今终可一家团聚了。” 秋池一惊,连忙回道,“是,谢父亲挂念。” 君季瞥了一眼在座众人,继而说道,“秋池如今养病回来,府中若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家法伺候。” 众人皆应道,“是。” 话毕,她便起身,小心翼翼坐至一旁。父亲的决定一时让她有些不解,本以为今日定会挨一份责罚,竟没想到……因祸得福? 为何父亲如今又如此轻易,同意让她留下……明明这几年她百般哀求,父亲皆未允下。 秋池的眉头渐渐皱起,却怎么也不明其中原因。 “这三小姐,如今可出落的亭亭玉立,娇俏的紧,若是旁时,妾身可定是认不出来的。” 谷姨娘掩唇低笑,一双清水眸子,直望向君季,君季便也认同地点了点头,便道。 “如今春湖与秋池你们二人,是有一人要嫁于太子进东宫的,不要以为太子是你们的表哥,就没了分寸,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谁要是做了什么有辱家门之事,可仔细着!春湖,如今你还未能嫁给太子,便收敛着些,别三天两头便往东宫跑。” 君春湖忙从祖母怀中钻出,娇嗔道,“女儿知错了,求父亲原谅。” 君老太太忙拉过春湖的手,将她拉至椅上,一边抚着她的长发,一边似有些微怒道,“你这话可说错了人,春湖一向是个得体的,太子这自有分寸。倒是这自小住在别院的,没有规矩可言,才是要仔细着,别做出什么事来。” 秋池微微低头,面上依旧保持着一份得体的笑,可她的眼中却是一抹愁意。听闻此话,她便站起身来,向祖母微微一礼。 “孙女定会如大姐般,恪守家规,遵从四德,定不让父亲蒙羞。” 君季点了点头,便挥手令其坐下,还未开口,一小厮慌乱跑至君季身边,附耳说着什么。 君季便急忙起身,向君老太太俯身,“母亲,有贵客前来,儿子去前厅一趟。”话落,他便转身,与小厮一同慌乱离开。 张姨娘看着君季离开的身影,扁嘴道,“是什么贵客,让老爷如此慌张?” 君老太太望向张姨娘,似想到什么,便立马显示出一派威严作风,“归儿呢?今早私塾的先生派人来寻我,说归儿今日未去私塾,还说他在私塾里打了人!这事暂时还压在我这,若让他爹知道,定少不了一顿打骂。” 张姨娘忙起身说着,“归儿这孩子昨夜发了一整夜的高烧,今早才退了,所以私塾我想着,过几天再让他去,至于打人这事……我还真未知晓。” 张姨娘话音一落,君老太太便重重拍向桌案之上,“你还给我装糊涂,昨夜灶房深夜往你屋里,送了不知多少鸡鸭鱼肉,归儿高烧能吃那些?你可别说那是你一人吃的。” 张姨娘顿时被堵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低头领罚。“是,妾身回去就让归儿去祠堂跪着。” 君老太太叹气,摆了摆手,便不再提及此事。 众人在老太太的院落中,依旧闲聊了几句,待要用膳时,老太太独留了君春湖,其余人皆离了院落。 秋池绷紧的神经,在踏出满堂院时,彻底放松下来,一直保持的得体笑容,顿时由愁容所替。 “小姐怎么了?老爷可同意您留在府邸了?”朝颜扶着秋池的臂,急切问道。 秋池微微应道,“同意了。”脸上却并无半分喜色。 凌霄有些纳闷,便问道,“怎么了?一出院子就似换了个人似的。” 秋池本想回答,却奈何朝颜此刻跟在身边,便将嘴边的话咽下,而吩咐道,“朝颜,你去灶房看看,我想喝些莲子粥。” 朝颜微微俯身,便匆忙赶了去,待秋池身边再无他人,她便坐于一树下,不断拽扯着袖口。 “我再想高祖定下的必嫁储君的规矩,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让我不伤君家颜面,又可不淌这趟浑水。” 凌霄轻笑,“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无了?” 秋池缓缓开口,“我不否认,有这方原因。但更重要是,进宫非我所向,我更喜欢一人住于别院,倒是清净。” 凌霄想了想,才道,“你那位姐姐生得一副祸水样,我看,嫁于太子的事,也不会扣在你头上,再加上这整个府中都没有一个真真在乎你的人……” 凌霄的话慢慢停下,只因此刻正有一人向秋池走来,那人一袭红衣,潇洒不羁,看清面容后,凌霄忙道,“秋池,他就是我那日昏迷后,最后见到之人。” “兄长?”秋池轻唤出声,君未期面无表情地行至她身前,并未回应,他身上飘散出的一股淡淡酒香,让秋池似肯定了般,微微俯身行礼,“多谢兄长救小妹一命,且带小妹回了府。” “怎么谢?”君未期低头望着秋池,一双眸中似有些威严。 秋池一时哑言,竟也不知该如何谢他。 “行了,用不着你谢我,跟我来一趟。”君未期随意说着,便转身而走,秋池却还没反应过来,依旧立于原地,见她未动,君未期便转身不耐烦说道,“走啊,还想让我再把你扛过去?” “是。”秋池这下才似反应了过来,可她却不敢问要去何方,只能一点点跟在君未期身后。 穿过庭院回廊,走近一院落,院中布满了兵器刀剑,到更像一演武场所。穿过前院,走至西角门才来到内院。 院中此刻正立着两位看似尊贵的男子,锦衣玉冠,浑身散发着一股贵气。 待秋池走近,凌霄才看清这二人的容貌,加上君未期,这三人正好是那日在上林寺后院所见之人。 “这是三殿下。”君未期指了指一旁负手而立,面容冷峻的言弘,秋池便低身行礼,一副大家闺秀做派。“见过三殿下,三殿下万福。” 可言弘至始至终都望向面前的木门,甚至未曾对她有一丝反应。 秋池停了许久,不见其吭声便自行起身,再次望向一旁看似温润的白衣男子,可君未期却不再介绍于他,“兄长……”秋池轻唤,君未期才瞥向一旁含笑的白云南而道,“他就是个神棍,无品无级。” 白云南的笑渐渐僵于脸上,他瞪了君未期一眼,才重新向秋池说着,“在下姓白名云南,是老国师的弟子。” “白公子,安好。”秋池微微而道。 秋池莫名其妙跟着他们三人在这院中站了许久,那面前的房门才“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君季却迈了出来,他看到秋池时,有一丝疑惑,并未细问,而向言弘做了一辑。 “殿下,老祖宗身子不适,说不见客,请回吧。” 第十章 归里酒。 原来,他们就是今日的贵客。 秋池望向君未期有些不解,兄长为何要带她来此,这里是老祖宗的永宁院,她小时便不曾见过几次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祖宗。 如今父亲当面拒绝了三殿下,可脸上也无半分怕意,可见对老祖宗来说,三殿下与旁人无异。 言弘始终未曾言语,他伸手递向白云南,白云南便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密封的酒罐,先是细细闻了闻,才放入言弘手中。 得了酒,言弘再次看向君季,“永国公,我这次寻了归里酒,请老国公一品。” 听到归里酒三字,凌霄脑袋翁得一声,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秋池……可否容我用一下你的身子,这归里酒……与我有些渊源。” 秋池闭起了眸,将身子完交由凌霄,则在她耳畔说着,“姐姐万分小心,不要漏了破绽。” 凌霄藏进斗篷的双手不断颤着,因想起故人,脸色一片惨白,可那双眸却如鹰般锐利,她微微低头立于一旁,尽量平稳自己的心绪。 就在君季为难之际,屋内一苍老却浑厚有力之声,传入凌霄耳中。 “既然得了归里酒,就进来让老朽品上一品,如若骗了老朽,不管是殿下也好,老神棍的徒弟也好,一并轰出去。” 屋内话音一落,言弘便扬眸,避开挡于其前的君季,向屋内走去,白云南虽因刚才老者一言,面色有些不大好,却也只能随后跟上。 待凌霄也想前去时,君季却一手挡于其身前,“回你的院落去,这里的事不要瞎参合。” 凌霄还未来得及开口,臂便被一旁君未期所拽,“三妹刚回来不久,理应见过老祖宗,父亲若因殿下在此,怕坏了规矩,大可不必,殿下看不上她。” 话落,君未期便不顾君季,而拽扯着凌霄进了屋子。 屋内一瘦骨如柴的老者,坐于正椅上,他发鬓苍白,颈边是极深的皱纹,眼窝深陷,面容尽显沧桑,可眼中却依旧留有一丝威厉。 “都坐吧,把酒拿来。” 言弘持着酒,落座于其身旁,将酒递于其身前而道。 “老国公,这归里酒总共九九八十一罐,高祖驾崩后,这八十一罐酒皆被静宁皇后所毁,而我手中这一罐,是从当年破罐中,所剩之酒,汇成一罐而封存之今。” 老国公来回抚摸着这酒罐,他颤着手,缓缓说着,“你小子也别想用别的酒,糊弄老朽。” 凌霄站起身,从小厮手中接过酒杯,望了望便重新交给小厮,看着正放于桌上散着香味的酒,而道,“换碗来,这酒只有用碗豪饮,才最为痛快。” 老国公的眸从未离开过这酒,听凌霄一言,他似更加激动般说着,“对!这酒只能用碗喝!” 片刻,小厮寻了碗来,凌霄上前刚一揭开密封的盖,顿时屋内酒香四溢,沁人心脾,凌霄在老国公万般叮嘱下,倒了酒,生怕洒了一滴。 老国公端起酒碗,细细闻了许久,才慢慢入口,直至一碗下肚,老国公原本威严的眸中,却染上了一层愈来愈浓的雾气。 “姑娘啊,把酒盖上吧……今生老朽喝这一碗,便知足了,若喝多了,怕这酒的主人怪罪于我啊。” 凌霄望了望酒罐,犹豫片刻,便直言道,“老祖宗,我是三丫头,您可是不认得我了?” “三丫头?奥,我想起来了,可是那个被送去别院刚回来的三丫头?” “是,老祖宗我一直都听说这归里酒的传闻,归里归里,荣归故里,听说是一将军在征战杀敌前与将士一同酿下此酒,望归来时,用此酒庆祝,喝的不在酒香而在人情。可否赏我一小杯,让我也尝尝归里的情味。” 老国公微皱的眉,因凌霄一言,舒展了许多,便抬头望向了她,“难得你还懂这些,没错,归里喝的是一情味……喝一杯吧。” 凌霄端起酒碗,刚放于唇边,腕间便多了一修长的手,言弘站起身一把拉过凌霄端酒的手腕。 “这酒,我还未说要赠于老国公,所以,并非旁人可饮。” 老国公靠于椅背之上,望着他们二人,畅快而笑。“行了,殿下有什么想问的,老朽看在这酒的份上,知无不答,快放开我家三丫头。” 言弘闻言,便松了掌心,他正襟危坐于椅上,看着此刻不再似最初那般古板的老者而问,“我想问问老国公,可知道五爪兵书所在。” “噗”的一声,凌霄刚喝进的酒,因言弘一言,尽数喷出,可怜白云南坐于凌霄面前,水珠尽数呈喷雾状,喷于他身。 凌霄连忙从怀中取出丝帕,忙手忙脚为白云南擦着。 秋池却看着这一幕,乐开了花,不断在凌霄耳边肆意笑着,“姐姐,日后白公子若是因此怪罪我,你可得扛着。” 凌霄低头不断为白云南擦去身上的酒渍,只为掩饰她刚才的失态。 “行行行,我自己来,不敢劳烦三小姐,免得再喷我一身。”白云南拿过凌霄手中的丝帕,便不断擦拭着。 “这可是归里,白云南你有多大的福气才能有比好事。”君未期坐于椅上,半勾着嘴角调笑着。 一场闹剧,终还是在老国公的话中结束,老国公拄着脑袋,似在思索着什么,回答言弘的声音,也不负刚才般明朗。 “五爪兵书……好久未曾听过这名字了。兵书我曾从将军那见过几面,可最后那场仗,我……我不在将军身边,也不知兵书最终落入其手,是将军所藏,还是他人所夺,或者已经被毁,无从所知。” 言弘沉眸,“老国师曾预言,兵书将现,那兵书就未被毁,可如今见过兵书者,只有你们二人。” 老国公摆了摆手,“回去吧,老朽不知兵书在哪,不过看在这酒的份上,可给殿下一言,若兵书是将军所藏,可去青山涯,凌霄花最旺处寻,那里是将军最喜之地。” “一代将军,竟然喜欢凌霄花?”白云南嘟囔道。 “啪”的一声,老国公猛得拍向桌案,一双眸瞪着白云南,粗喘着气,斥道,“送客!” 白云南被老国公瞪得直发寒,便第一个跑了出去。 凌霄在出门那刻,重新将身子还于秋池,可她的脑中不断思索着刚才那位老者。 他们口中不断出现的将军,正是她凌霄没错,归里酒是她当年一心为言格夺位,征战沙场时所酿之酒。那五爪兵书……便是无涯曾赠于她,在无数战役中,发挥重要作用,其中兵法往往可出奇制胜。 可……这兵书,明明在最后一仗前,被她而毁。 如今……又何来重现一说。 还有,这位老国公,知晓如此多之事,这世代圣宠不衰的君姓国公,在凌霄心中只有一人会得如此殊荣,君习山。 凌霄的眸中升起了一抹寒意,可只有片刻便消散了去,便向秋池而道,“秋池,你的这位老祖宗对你可好?” 秋池立在原地,看着渐渐走远的他人,才回应道,“老祖宗不喜我们亲近,也说不上好坏,不过从今日之事来看,老祖宗或许比祖母可亲些。” 听着秋池的话,凌霄却没了音,如今她又该如何是好,断她一臂的人极有可能就在身边,若那个忘恩负义,最终杀了她的凶手,此刻便是屋内那位老者,她又该怎么办。 第十一章 上元佳节时,可赏个灯? 秋池立于原地许久,君未期便转身唤了她。待秋池一路小跑至兄长身前时,白云南便手持一匕首,挡于秋池身前。 那锋利的剑刃对于秋池,令她一惊,脚步还未站稳,便踉跄后退,一张俏丽的脸上可谓花容失色,就差叫出声来。 白云南看着秋池的举动,原本含笑的眸中一抹狐疑染上,“三小姐,似乎不太一样了。” “白公子,这是干什么。”秋池稳了稳身子,一双眸有些薄怒道。 白云南把玩着手中匕首,便将刀鞘合于刀刃之上,放于掌心,双手向秋池呈上,“物归原主。” 秋池微楞,不知白云南在说着什么,而凌霄在望见那匕首后,便提醒道,“这匕首是那日想杀你的男子之物,为了防身,我一直带着,应该是那日与车夫厮斗,被他捡了去。” 秋池这才一步步走近白云南,刚想拿起那匕首,却被另一人抢先。 言弘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持起匕首打量着,秋池还处于半空的手,微僵了僵。 “这匕首借我一观,几日后,自会归还。”言弘望向秋池而道,秋池也并未多想,便欣然同意。 白云南抱臂站于一旁,从刚起,他便一直打量着君秋池,无论是初见时那般狠决的眼神,还是她不明所以的话,包括二次相见时,她对付车夫时的果敢利落,皆让他感兴趣,可如今的君秋池,却完完表现为一副闺中女子的模样,令人怀疑。 “对了。”白云南望向秋池而道,“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不知君小姐可有意与我们一同赏个灯?陛下可命人做了高二十丈的巨型灯轮,上元节时,数千位宫女在其下轻歌曼舞,且踏歌三日,可有兴趣一观?” 一提起上元节,秋池便立于一处发起了呆,反而是凌霄却听着白云南之述,听得津津有味。见秋池未曾回答,便在她耳边道。 “这七十年后的盛世之景,定十分热闹,秋池?” 君未期见秋池无丝毫反应,便上前说着,“那日我也会去,便算不得是坏了规矩,况且,上元节只图一热闹,父亲那边有我。” “大哥要去何处?”一娇媚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君春湖一袭桃花色罗裙,精致妩媚的妆容下,是一丝足矣勾魄男子心魂的笑。 她驻足于言弘身前,轻轻屈膝行礼,“小女,见过殿下,殿下安好。”令人酥麻的声音传出,白云南却望着这君春湖,一时移不开了眼。 “这是九天哪宫的仙女下了凡间?” 白云南一言,另君春湖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许,君未期站于一旁,狠狠捏着白云南的肩处道,“你给我正经一些,这是我妹妹,你在胡言乱语,小心家父乱棍将你逐出永国公府。” “大哥严重了,白公子只是玩笑话而已。”君春湖低笑,便拉下君未期捏着白云南肩处的手。 白云南揉了揉肩,便继而说道,“大小姐可有空,与我们上元节一游啊?” “没完没了了你!”君未期怒道。 君春湖似思索了片刻,便有些可惜道,“多谢白公子相邀,可上元佳节……”君春湖轻轻瞥向一旁呆立的君秋池,声音似又提高了些许,“小女要同太子表哥,一同游湖。” 白云南的笑僵在脸上,只能敷衍道可惜,“既然如此,就不为难大小姐了。” “三妹许是无事,可随白公子一同前去,虽你我之中,有一人要入太子府,不可随意与任意男子一处,可想来太子表哥有我在其身侧,也不会在乎他人了。”君春湖一双眼满是挑衅,而道。 秋池回过神来,对其所言并未有什么情绪所在,只是福身道,“白公子,小女那日不便前往,还望恕罪,先告辞了。” 话落,秋池便一副思绪满满地模样,转身离开,见君秋池一副哀愁般的可怜模样,君春湖似心情大好,她悄悄抬眸,望向一旁负手而立的言弘,再次福身。 “小女也先行告退。” 待二人走后,君未期走向白云南身前,眸中含着怒意,“说好只用君秋池一人为饵,你竟还想将春湖扯进来?” 白云南咋舌,推了推身前的君未期,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 “我也得扯的进来才行,你看你们家大小姐的模样,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现在就有了皇妃的做派,我不过是逗逗她罢了。” 话落,他便行至言弘身侧,见其依旧握着那匕首,疑问道,“殿下觉得匕首不对?” 言弘将匕首放入怀中,只道,“还需仔细确认。” 君秋池一路回了秋水院,朝颜一早便将莲子粥端回,正等着秋池回来,此刻见她一副思绪重重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端了莲子粥重新热了去。 秋池便一人坐于椅上,望着茶水发呆。 “你怎么了?”凌霄忧心问道。 秋池晃了晃桌上的茶盅,而道,“上元节,无了会随方丈进城,我想去见他。” “那便见啊,我帮你,定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去见他。”凌霄肯定道。 “当真!”秋池激动到猛拍向桌而站起,欣喜着。 “不过。”凌霄话锋一转,“这两日,除了见那些姨娘祖母的时间,其他时候身子借我用用可行?” “当然没问题!”秋池甚至并未思索,便一口应了下来。“那还请姐姐再帮我一忙,我想送些东西于兄长,以感谢他,今日看姐姐似是懂酒的,而兄长最喜饮酒,可帮我寻一坛好酒?” “自然可以。”凌霄爽快同意。 白露刚一走进院中,便听到秋池一人在房中欢声笑语,急忙拉过正巧端着莲子粥而来的朝颜,而问,“小姐今日受什么刺激了?” “你胡说什么!”朝颜嗔道,便甩了甩白露拽起她的胳膊,叩门进了房中。 白露一人站于院中,正思索着,一石子便打在她的背后,令她转身。远处一小厮,隐身于角落之中,着急地向其晃着手,意令其过去。 可白露,却似不曾望见般,转身便进了屋子。 第十二章 财迷二公子 入夜,秋水院。 秋池将身子交由凌霄,自己则渐渐睡去,凌霄打发了白露与朝颜离开,才自己一人在夜中出了秋水院。 永国公府,夜里巡逻的家丁依次轮换,可凌霄在墙头上躲了半天,这四周的家丁人数,所查范围,何时换岗,皆一目了然。 终于等到家丁换岗时的空隙,凌霄便悄声掠过,四周皆无一人时,她便依照今早的路,本想再去那老祖宗所在之地看看,好确定她一直萦绕心头的猜测。 却不想,刚走至一半路程,身后便有家丁向其追来,持着灯笼四处搜着什么。 凌霄情急下,便进了一旁灶房处。屋内一片漆黑,还未寻到躲藏之地,门外便亮起了烛光。 家丁的交谈声随即响起。 “二少爷是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就寻不到人影呢?” “这小祖宗呦,成心是不想让咱们这些下人好过,要我说庶出就是庶出,比不了嫡出的世子爷。” 那二人站于门外交谈的空隙,凌霄便立即寻了窗,本想一跃而出,却不想一个身影竟先她一步,快速翻过了窗。 甚至弄出极大的声响,惹得门外两位家丁,立即便推门而入。 凌霄心底将那人骂了千遍万遍,却也只能暂时躲入一旁缸后,尽量缩着身子,以不被察觉。 那二人举着灯笼一步步走近,眼看便要被那烛灯照亮躲藏之地,一个嬉笑还带着一丝稚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一少年猛地将窗推开,向屋内两位家丁做着鬼脸,嬉笑道,“你们找我吗?抓住我,我就跟你们回去。” 两位家丁连忙提了灯笼边说边向屋外跑去,“二少爷,少爷别跑了!” 待两位家丁皆跑出灶房,那少年便悄悄又从屋外窗户爬进了灶房。 可他半个身子才刚勉强爬进,凌霄便从一旁用手环过其脖间,并用力锁住,令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似卡在窗边般,半垂着身子,狼狈道。 “放开……放开啊!” 少年不断拍打着凌霄的胳膊,凌霄见其涨红的面庞,自知未曾把握住力道,未防出事,便一手将其从窗外,一同拉进了灶房。 少年半惊呼着重重摔于地上,此刻假装微咳,一双泛着精光的眸,贼溜溜地左右望着。 凌霄靠于一旁,望着这稚嫩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想起刚才家丁对他的称呼,心中便知晓他的身份。 正是那日君老太太提起的,未曾去私塾,还打了人的张姨娘之子,名归儿的那位少爷。 “深更半夜,二弟在这与家丁玩什么呢?”凌霄看着他道。 君问归揉了揉屁股,便站起身,竟足足矮了凌霄半个头,又不愿抬头望她,便没好气地重新坐于地上,嘟囔着。 “我好心救了你一命,你还如此戏弄我,怪不得娘说让我离你远些。” 凌霄站直身子,轻哼了声,“小屁孩,我何时让你来救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谁?” 君问归将头瞥向一旁,盘腿坐地,轻扬着下巴道,“我又不傻,你穿的衣饰就代表你不是丫鬟,再加上我不认识你,那你便只有可能是那个刚入府的三小姐,如果不是,那你就是个潜入府中的刺客。” 凌霄轻笑,“如果我当真是刺客呢?” 君问归上下瞥了凌霄一眼,便不屑道,“你要是刺客,那我君问归还是杀手呢!就你这样还想杀人?” 凌霄上前,一脚便向其踢去,力气之大,不禁令君问归一边揉着腿部一边“哎呦”跳起,怒气冲冲地瞪向她。 “还看!回你院子去。”凌霄斥道,又装模作样向其走近几分,一把拽起他的手腕道,“小心我带你去见父亲,把你在学堂里的事都抖出来。” “你是不是女的啊,力气跟牛一样,让我回去,你还不是半夜跑出来。”君问归不情愿地嘟囔着。 凌霄松开君问归,也不愿再在其身上浪费时间,便径直向门外走去,“你要继续跟家丁玩那你便躲着,我可走了。” 凌霄躲着巡逻的家丁,走了许久,却还是只在这院子中来回穿梭,她半拄着一棵树,望了望四下,着实不想承认,自己竟在一院子里迷了路。 就在她想重新再走一遍时,君问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姑奶奶别走了……这院子你都走了七八回了,你到底是想往哪去啊。” 君问归也不再躲藏,从树后走出,便靠着树疲惫坐下,“还以为你要去哪呢,这下可好,跟着你后面把自家院子转了那么多圈,这下我连哪长出了几颗草都记住了。” 凌霄看着瘫倒在地的君问归,嘴角慢慢绽出一丝笑意,她一早知道他跟随着,便想多绕几圈,好甩掉他,却不曾想跟屁虫没有甩掉,反倒让自己也迷在了院子里。 她蹲下身,碰了碰君问归的肩膀谄媚道,“哎,弟弟,带你姐姐我去个地方,我给你个好东西怎么样?” 君问归立马来了兴致,侧头耳问,“先说什么东西。” 凌霄想了许久,才说着,“一坛好酒如何?” “我不饮酒。” “吃食?” “用不着。” “那上好的玉佩?” “不要。” 凌霄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站起身,眼中似有一丝狠意,君问归瞥了一眼一旁的凌霄,便似察觉了什么,连忙站起身,躲到了树后,才看向凌霄。 “是你说要给我好东西的,你说的那些,我一个都不喜欢。” 凌霄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便用极其诡异的笑容望向一旁的君问归,“那你说,你喜欢什么?” “我要银子!一百两。”君问归说着。 凌霄听罢,未曾看其一眼,便抬步向别处走出。 君问归连忙赶上,在其身后不断哀求,“好姐姐,五十两也行。”见凌霄并未有回应,他便又忍痛降了降,“那……四十两?” 凌霄驻足,转身看向他,一字一句说道,“十两。” “不行不行,二十两。”君问归摆了摆手,重新比了个数,凌霄却含笑看他,那笑意让君问归打了个寒颤。 凌霄笑道,“五两,你再说就一两。” 君问归咬了咬牙,狠狠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便道,“那就五两,你可得快些给我。” “知道了,现在带我去……祠堂吧。”凌霄道。 “跟我走吧。”君问归低丧着头,上前为凌霄引路,凌霄却见其模样,一时失笑。 永国公府二少爷,竟是如此一财迷。 第十三章 中邪了? 君问归与凌霄一路走来,从未走那正常之路,不是钻洞便是翻墙,凌霄一度觉得,这君问归是在变着法地耍她。 直到走进一院落,门口立着四只白玉狮身雕像,守卫之人也比别处院落多些,凌霄便知,这里便是祠堂所在。 他们二人趁人不备,便快速溜进了大殿,殿内供奉着数座牌位,檀香袅袅,只有微弱的烛火照亮这大殿,君问归一走进这里,便似浑身不自在般,不断催促着凌霄。 “你要干什么赶紧的,我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凌霄并未理会他,而是在一旁架上寻着,终持了厚厚一本装订极其精美的册子,放入桌案上。 “你找族谱做什么?”君问归好奇走近,便道。 “我刚来这里,总得弄清楚祖辈吧。”凌霄不断翻阅着族谱,连头都未曾抬过。 族谱中,第一页便是家训,满满一页纸的规矩,只有一条是不同于其他,用红字写在最为醒目之处。 君家男子终生不得为将,女子不得为后。 凌霄见这两句话,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便就此翻过,并未有过多在意,可在心里着实将这一规矩看做了笑话。 “你到底再找什么?”君问归见凌霄认真的模样,有丝不解。 凌霄将族谱前后翻了一遍,可却未曾找到君习山三字,而高祖父那一行,也被人抹了去。 “这是怎么回事?”凌霄指着这被涂黑的一行,问道。 君问归看了许久,也只是向凌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什么高祖父被抹去了。” 凌霄合起族谱,将其放置原位,才刻意问道,“那你可知高祖父其名讳?” 这一问,却令君问归立马似换了一人般,来了兴致,洋洋说道。 “那是,高祖父十七岁便是开国的英雄,他的名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前后立下战功无数,比如今的天策上将军还要威风。” 君问归兴致勃勃说了许多废话,凌霄见其一副崇拜的模样,便也不好打断,只能不断敷衍着点头。 “高祖父虽然老矣,可那些塞外藩国如今若听到,君习山这名,依旧闻风丧胆!” 凌霄本歪斜着脑袋,听其所言,可君习山这几字,却让她一颤,四肢皆有些发软,头皮一阵发麻,当一切都是猜测时,她的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 可如今待她将一切猜想都证实后,失落无措皆扑面而来,凌霄不自禁抚上自己的右臂,曾经那些画面一一闯入脑中,令她的神情渐渐低落。 她低头并未理会一旁兴高采烈说着的君问归,而悄然从窗户溜出。 许是君问归的声音大了些,门口看守的家丁,皆持剑闯了进来,却只见君问归一人正手舞足蹈,在祠堂内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 家丁们皆愣在原地,一时也不知是该离开,还是上前的好。 “二少爷,您没事吧?要不要我们请大夫来?” 君问归僵着正处于半空的手,来回望了望,可哪里还有凌霄的身影,他尴尬地看着那三两家丁,急中生智,便闭起了眸。 “呀!嘿!”他闭着眸,手脚还不断比划着什么,口中不断出声,竟吓得那家丁愣在原地,生生为其让开了一条路。 待其跌跌撞撞,疯疯癫癫般走出祠堂,便一溜烟没了人影,那几个依旧立于祠堂中的家丁却还似不敢信其所见般来回望着。 “二少爷,什么时候有这梦行症了?” “这是梦行症?我怎么瞧着像中邪了?” 第二日,清早。 府中便请了多位大夫,名曰为二少爷看病,可实际上也有不少道士与和尚,去了其院中。 一时,永国公府,竟被君问归一时举动,弄得人心惶惶。 却唯独秋池,依旧本本分分,向祖母问过安后,便回了秋水院,而再不踏出院中半步。 秋池一早便将身体给了凌霄,只见她专门寻来泛黄破旧的纸,伏案在其上写着什么。 凌霄将那写好之物,极其满意地卷起放入怀中,打算悄然离府。 “姐姐要去往何处?”秋池却似觉得有些不妥,而询问着。 “青山涯,放心我会尽快赶回,保证不令他人发现。” 凌霄边说边推开了房门,就见君问归浑身挂着八卦镜,手上持着桃木剑,向她所在院落快速跑来,而其身后正有成群的道士与和尚,匆匆追赶着他。 小厮丫鬟皆愣在原地,不可思议般瞪大了双眼,看这百年难遇之景。 君问归一眼便瞥见正站于院中的凌霄,脚下生风般便跑了过来。 “好姐姐,救我呀!” 凌霄黑着脸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就在君问归踏入院中那刻,她便似从未见他般模样,转身,立即紧闭上门。 “哎!你关门干什么!让我进去!”君问归及时撒住了脚步,才未曾一脸撞上门框,他焦急拍打着木门,不断请求。 “三姐姐!你让我进去,这些道士非说我中了邪,在我身上洒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救我啊!” “那你该去寻父亲或者张姨娘。”凌霄在门内,语气极其平淡无半分波澜。 “大不了那五两银子我不要了,你开门啊,不然我就把你昨晚进祠堂翻家谱的事说出来。”君问归慌乱中,不经过大脑的话随口说出。 却不想因这话,凌霄却重新打开了门,君问归想都不想便径直往里冲去,可凌霄却堵住了门口,扬着笑看向他。 就在那些道士喘着气赶上来,君问归转身而望时,凌霄毫不客气地从其身后一脚,便将他重新踢入院落之中。 “二少爷中邪开始胡言乱语了!” 伴随着这声凌霄的假意惊呼,门,哐嘡一声,牢牢闭起。 君问归至始至终皆一副呆愣模样,哪怕那些道士将他四肢提起,拖着他离开时,他也只是怔怔地望向凌霄紧闭的大门。 直到快要出了院落,他才似反应过来,开始不断挣扎,并将手中的桃木剑向着凌霄所在之地扔去,而斥道。 “老女人,我跟你没完,放开我,我不要再听和尚念经了!我去跪祠堂还不行吗!” 第十四章 月下相逢。 “这是怎么了?姐姐昨晚干了什么?”秋池的声音传出,让凌霄的神情更加淡然。 “没什么,昨夜我去看了族谱,想寻七十年前我曾认识的人,便遇到了你这个二弟。”凌霄推开门缝,见院中已没了人迹,便重新推门而出。 “我还从未问过,姐姐你是什么人?”秋池依旧问道。 “一个已死之人罢了。”凌霄避开所有府中小厮丫鬟,悄悄一人越墙而出,当她站稳身子后,才继而说道,“我名凌霄。” “凌霄?七十年前有一位背叛大幽,私通敌军的女将军,也名凌霄……”秋池不假思索便道,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而凌霄却还是将那句话,听得明明白白。 “背叛大幽?私通敌军?呵……” 凌霄站于原地冷笑出声,对于这些后世对她的言论评判,她并非在意,可这莫须有的罪名,却让她着实心寒。 她凌霄半生戎马,只为开国,只为盛世,只为那一人。 可如今她却成了那罪人,那背叛者,而这一切,只因七十年前那一句,功高盖主。 “我……”凌霄话在嘴边,却还是犹豫了,真相只属于胜利者,而她七十年前便输的一败涂地,如今倒也不愿再去费力解释分毫。 “我信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秋池明朗的声音,荡于凌霄耳边,让凌霄哀愁的面容上,似绽放出一抹笑意。 凌霄笑了笑也不曾再说些什么,便蒙上面纱,雇车出了城,整整三个时辰的路程,才到了青山涯。 这里一派熟悉之景,因四季树木长青,故而得名青山涯。无论是青山绿水,还是明月清风之景,皆令凌霄有片刻的动容。 这一寸土地,他曾牵着她的手而踏过,那长青的树下,他曾与她一同依偎于此,可如今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只会让凌霄眸中的光越来越寒,甚至就连片刻也不愿待于此地。 青山涯长满凌霄花之处,是最为陡峭之地,凌霄凭着记忆一跃而上,便将一直藏于怀中,她一早做好的假兵书残页,藏于石缝之间。 五爪兵书将现一说便是凌霄一难得的机会,有人寻此兵书便代表这盛世并非安稳,她既然能重活一世,便要参与其中,拿走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曾为了他的盛世,而毁了兵书,如今她要夺回自己的一切,兵书自然将现。 “姐姐想干什么?”秋池问道。 “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凌霄坚定而道,“不过,我不会将你,将君家牵扯其中,我会尽快寻能让我离开你身体的方法。” “可我希望姐姐不要离开。”秋池支吾道,“姐姐要做什么,用我的身份更容易些不是吗?若说牵扯的话,姐姐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就算为了姐姐赔上一命,又有何妨?” “你可真不怕死,我不会用你的身体犯险。”凌霄终笑着摇了摇头。 天色渐渐暗下,使得青山涯被夜色笼罩,而染上一片神秘之色,凌霄站于一巨大的石头之上,看向高处,眼中泛着一丝光彩。 “秋池你看,月马上便会从那两块石头之中升起,若是夏季,月下凌霄花开,夜萤漫天,才是奇观。” 话落凌霄转身之际,眼前却多了一人。 那人面如冠玉,衣诀偏偏,一袭蓝衣衬得他清俊高雅,霞姿月韵,朗目疏眉下却似有一丝留恋荡于眸中。 他直直望着凌霄所在,一滴泪,竟滑下他如玉的面庞。 凌霄望着那人,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若说言弘与言格有那么一丝身影相似,那此人无论是身形还是容颜,就连那眸中神态,皆与他神似。 可凌霄知道,面前这人定不会是他,因为言格,不会为了任何之人,流下一滴多情泪。 凌霄从石头上走下,则微低着眸从此人身旁而过,那人则依旧立于原处,无一丝动作。二人擦肩而过后,那人才招手唤来暗处护卫。 “太子,有何吩咐。” 言伸缓缓转身,看向凌霄越来越小的身影而道,“跟着她。” 待护卫听令离开后,言伸轻晃着身子,靠于树旁,望着天际升起的月而失神。 “这已经是第二十五位,眉眼中与你相似的女子了,阿霄……我何时才能等到你。” 等出了青山涯,寻了马车进城,凌霄却并未就此回了国公府,则是让车夫在城中来回走着,她则寻了偏僻小巷跳下马车而躲。 “怎么了?”秋池问道。 “从青山涯就有人跟着我们,应该是今日所见那人,无论怎样,小心为妙。”凌霄弯身,见马车越行越远,跟着她们之人也随那马车一同离开,才从一旁出来,大摇大摆回了国公府,当然是翻墙而进。 凌霄一走进秋水院,朝颜便火急火燎地向她跑来,“小姐去哪了!” “小声点,我就是出去了趟,急什么。”凌霄随意而道。 “能不急吗!三殿下等了小姐整整半日了。”朝颜拉过凌霄便往屋内走去,却被凌霄急忙拉回。 “你不是说三殿下等我吗?那还回房干什么?难道他在房中等我啊?” “当然不是。”朝颜急道,“是小姐这一身总得换换吧。” 凌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除了衣摆和袖口处染上了几处泥渍,也并无什么不妥。 “不用了吧,若是再换件衣,岂不是让他等的更久?” “那也得换!”说着朝颜便拽扯着凌霄进了屋子。 屋内,白露早备好了衣物等在一边,二人急忙为凌霄换上衣物,打理好散乱的发鬓,才一同向前厅而去。 “姐姐,要不我来应付?”秋池见凌霄对此有些无奈,便笑着说着。 凌霄连忙点头,瞬间,秋池便含着笑与两位丫鬟,一同来了前厅。 厅内,此刻有两人正交谈品茶,言弘依旧一袭玄衣,修长的指尖轻端起一紫砂茶盅,见她走进,微微斜目而望。 而另一人,便是慵懒靠于椅上,百无聊赖般模样的君未期,见秋池走进才坐直了身子质问道,“你这一天去哪了,怎么哪都寻不到你?” 秋池向着二人微微福身,才道,“让殿下久等了,请殿下责罚。” 言弘将茶饮下,才伸出手轻抬了抬,示意秋池起身,他则另取了一茶盅,亲自倒上茶水,则向秋池走去。 “今日,本是为归还匕首,不想竟让我足足喝了半日的茶。” 秋池低头,只能望着言弘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听其一言,便又连忙附身,“请殿下责罚。” 话落,便有一紫砂茶盅递于秋池面前,言弘的声音也从身前传来。 “尝尝。” 秋池正打算伸手接过这茶盅,却不想言弘的手在她碰触之际,一松。那茶水尽数洒至秋池腕间,茶盅则落地碎于脚下。 第十五章 来日方长。 秋池有些无措地望于言弘,茶水并非滚烫,可她的腕间却也因此微红了一片。抬头那刻,只见言弘眼中是一份若有若无的笑意,另她一惊,便急忙低下了头。 “殿下赏的茶水,怕是小女无缘品鉴了。” 言弘转身,将那把前来归还的匕首,放置桌上,而道,“这匕首,三小姐还是不要再带于身上为好,这非大幽之物。” 君未期听言站起身来,将那匕首细细端详,才惊道“这鞘上的花纹,是塞北……” 言弘轻点了点头,便悠然重新坐于椅上,持茶而问,“君秋池,白云南说除夕夜,亲眼见到你与一浑身是血的男子相抗衡,匕首似乎便是那男子的。” 秋池心下有些慌乱,她紧盯着脚下破碎的茶盅,才由此道来,“我只知道那人是来杀我,而匕首确实是他之物,只是被我所捡用以防身罢了。” “那想来三小姐会武?否则,如何从那人身上脱身,反而还让那人最终向你求饶?”言弘咄咄而问。 秋池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凌霄见状便代为回答,她抬眸,扬起了一抹笑,眸中也不似刚才般怯弱模样。 “这是我的事,殿下是否有些多管闲事了?” 凌霄一言,另君未期失笑,便见言弘眯下眼瞥向他,而连忙收了声,轻咳了一声才走向凌霄身旁悄声而道,“回答的不错。” 言弘饮下茶水,茶盅捏于手上却未曾放下,他重新打量着这位站于他面前,与刚才相比似换了一人的女子,轻笑,腕间轻转,那茶盅便直直向凌霄掷去。 而这一次,凌霄只是轻轻偏过身子,那茶盅便从她衣裙边划过,摔于门框之上。 言弘却沉下了眸,轻轻拍起了手,“三小姐好身手,那为何刚才不肯用此身手,接住那茶。” “殿下来此不是为了摔茶盅取乐吗?我何不成?”凌霄站于一旁,一双眸直直望向言弘而道。 言弘看着凌霄,眼中渐渐升起一丝玩味之意,“呵……我还听说,杀你那人是君大小姐所派?” 君未期听言,一张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殿下,如此谣言怎可轻信,分明是有人想坏了春湖的闺誉。” “哦?那你问问你面前之人,看是否是谣言。”言弘望向凌霄含笑而道。 “我不信那人的一面之词,这个回答,殿下可满意?”凌霄继而说着,“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我灭口,既然殿下如此有兴致,何不帮小女查查那背后之人?” 言弘站起身,一步步向凌霄逼近,凌霄依旧抬头对于他的接近,无丝毫怕意。 “君秋池,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言弘弯身,靠近于凌霄耳畔,低声而道。 凌霄后退一步,与其拉开距离,才无丝毫语气,说着。 “这一点,无需殿下费心。” 言弘轻笑,一双极黑的眸望向凌霄,却发现,他不曾能看透这个女子。时而温婉,时而决绝,时而端庄贤良,时而牙尖嘴利。 “罢了……来日方长。” 话落,言弘便拂袖与其擦身而过,径直走入夜中,他身上淡淡的熏香与那句来日方长,却依旧萦绕于凌霄身旁,让她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似有一丝呆愣。 君未期待言弘走后,便上前牢牢拽起凌霄的手腕,眼中是一份肃穆。 “刚才那些话,决不可让外人听到,尤其是春湖寻人害你一事,听到没有。” 凌霄望向自己被拽起的手腕,眼中渐渐冷冽下来,“凭什么,若不是她,我自不会随意陷害,可若让我查出,当真是她,我又为何不能让他人知晓。” “那春湖为何要害你?比起她,我对你更有那杀心不是吗?若是为了皇妃一事,她虽庶出却也是被众人捧在掌心长大,她的母亲更是丞相之女,而你的母亲算什么?容貌才学,你哪点比的过她?只要太子不瞎,选谁一目了然,她又为何要杀你?” 君未期似更加激动般,手中渐渐用力,“所以,如果你要陷害她,先过我这一关。我可以让你留下,也可以让你今夜就离开。” 凌霄冷笑,她猛地甩开君未期之手,眼中布满了寒霜,“真是可悲,就因为五年前那事,让你的偏见如此之大。” “姐姐别说了,兄长自小与大姐关系要好,会如此也是理所当然的,或许,当真是我误会了大姐。”秋池的声音微微响起,似想阻止二人越来越激烈的话语。 可君未期攥紧了拳,立于凌霄面前,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我对你是有偏见,那是因为五年前,我跪着求你的时候,你都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君未期望着凌霄,厉声而斥。 “你!”凌霄本想回道,可秋池充满怕意的语气,微颤却极其坚决地声音荡于整个厅中,她吼着叫着。 “姐姐别说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凌霄只觉面上似乎有什么滴下,且止不住般的流。 “怎么?哭什么!你刚不是还牙尖嘴利吗!”君未期看着凌霄留下的泪,只觉好笑,他晃了晃身子,将凌霄撞开,便就此离开厅内,“哭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君未期的声音荡于夜中,惊飞了半栖的山雀。凌霄站在厅堂没,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秋池,他是什么意思。”凌霄望着那月,向耳边不断抽泣的秋池说道。 “姐姐,这件事与你无关……” 话必,秋池便重新回于她身,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便扬着笑走出大厅。而凌霄则一路哑口无言。 大幽宫门,禁军把守。 言弘驾马而行,却在宫门前遇到一人,一袭蓝衣风度翩翩,身后护卫成群,尽显尊贵,那宫门前的将士,皆跪地迎接,而言弘本含笑的眸微微沉下,他翻身下马,却也未曾与那人有片刻交流。 本想擦肩而过,却不想还是被言伸所拦。 “三弟去了何处?”言伸面上依旧一副笑意,尽显和气,可那眼中却令人看不出丝毫情绪,却有一丝凉薄之意。 “永国公府。”言弘淡然而道。 “为了兵书?”言伸低声而道,言弘却转身望向了他。 “上林寺,青山涯,太子近几日去的地方,不也是为了这兵书?” “我意不再兵书,言弘,听说你有归里酒可是真的?”言伸的眸在提起这归里酒时,微闪了闪,可话中语气,亦如平常般无丝毫情感。 “归里酒,送给了君老国公。”话落,言弘便似不愿再与其有丝毫交流般,扬长而去。 “君习山……阿霄,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你曾亲手酿的酒,却被害你之人而饮吧。” 第十六章 重回将军府 清早,秋水院中便来了位不速之客,君问归大摇大摆,捧着一碟瓜子,便席地坐于院门前的台阶处,边抖着腿便嗑着瓜子,导致白露来时,刚打扫好的院子,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二少爷!你这是干什么!”白露急怒道。 “让老女人出来,她还欠我五两银子呢,还债听到没。”说着,君问归便又将手中一捧的瓜子壳,尽数向院中撇去。 “我何时欠二弟的债了?” 君秋池身披淡青色斗篷,发鬓上步摇流苏微晃于其发间,精致的面容下是一双含笑,微微弯起如秋水般的眸,温婉可人,与君问归那几日所见的秋池,似无半点相似。 君问归便忙站起身不可思议般揉了揉双眼,才歪斜着身子,靠于墙边道,“你……你别装作一副温柔的模样,我不会上你当的。” 秋池掩唇而笑,凌霄却有些无奈说着,“我确实那日答应给他五两银子。”秋池听言,点了点头而道。 “既然我欠二弟银子,而现在我要出去一趟,二弟便随我一起去吧。” 秋池笑着望向君问归,话音一落,他便也没有半分客气,整了整自己的衣束,便急忙道,“那赶紧走吧。” 城内,因上元佳节将至,四处小贩,皆提前卖起了花灯,就连街边,也早早挂起了各色各式的花灯,五彩缤纷,霞光万道。 “你说我欠你几两银子?”秋池出声而问。 君问归毫不客气地伸手,“五两给我。” 秋池望了望身后的朝颜,她则从那钱袋中取出五两,有些不情愿地给了他。 得了银子,君问归便似撒了欢般,向别处而去,“你们不用等我回府了。” “小姐,我们本来就只有二十两银子,白白给了少爷五两,还怎么为小姐裁衣服。”朝颜拽起秋池的衣袖,抱怨道。 “还剩十五两银子,裁几件衣服不够?”秋池拍了拍朝颜的手而道。 “不一样!如今我们回了府,就得用上好的云锦绸缎才行,怎么说小姐可是永国公府的小姐!快到上元节,小姐指不定还能见到太子呢,怎能失礼。” 朝颜说了一堆,可秋池皆没有听进其言,而是走向了街边一卖香囊的小贩处。 绣着各色花式的香囊,清新淡雅,就连这香味也极其清爽,尤其是其中绣着一珠串样式的香囊,细细闻来,竟是檀香。 “姑娘好眼力,这是最后一个檀香香囊了。”小贩说道。 秋池拿起这香囊,便再也舍不得松手,无论是这外面所绣佛珠样式,还是这檀香味,皆使无了的身影荡于脑中,久久不曾消散。 “朝颜。”秋池将这香囊放入怀中,才看向朝颜示意。 这一次,朝颜却有些担忧,将碎银给了小贩,她们便走向了别处,可朝颜从那刻起便一直似心事重重般模样。 “你想说什么?”秋池果断问道。 “小姐是不是想起了那个和尚。” 朝颜的话,让秋池微楞,朝颜与白露一同与她生活于别院,她们知晓她对无了的情,可她们从不会刻意提起,就连去见无了时,秋池也不曾让她们跟随。虽然她们明面上未曾言论,可秋池知道,她们极其反对她对无了的这份感情。 秋池本想回答,却不想身子被一人所撞,而猛地向前扑去,竟直直扑入一乞丐打扮之人身上。 那乞丐扶着秋池的臂,脏乱不堪的模样衣饰,散落至身前的发,更让人看不清其容貌,只有一双眼,却是生的极亮,那眸中却也暗藏着一股警觉和凌冽。秋池微微后退了半步,才道。 “多谢。” 那乞丐看着秋池,只是点了点头,便就此而过。 “秋池,那人并非乞丐。”凌霄在其耳畔提醒道,秋池才再次转身望向那人背影。 “那人体态健硕,虽刻意弯身驼背,却也能看出他身材颀长,步伐稳健,绝是一习武之人。”凌霄看着那男子足足评论了番,而秋池却只是似懂非懂般点了点头。 “小姐看什么呢?”朝颜站于一旁,向秋池所望方向探了探,可并未看出什么来。 秋池转过身,便对朝颜而道。 “没什么,朝颜,你去那绸缎庄随意寻几匹布便好,我在劝君楼等你。” “可怎么能让小姐一人待着。”朝颜站于原地犹豫了片刻。 “我去劝君楼为哥哥买酒,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去。” 秋池微微推搡着朝颜,才让她似有些不情愿的离开。 “劝君楼是什么地方?”凌霄见秋池向别处而去,便疑惑而问。 “是京中最好的酒楼,哥哥最喜其内佳酿,所以一会儿还望姐姐帮我选上一壶好酒。” 秋池脸上扬着笑意,就连步子似乎都快了些。 可凌霄却着实不明她与君未期之间的感情,秋池因他留下,百般地对他好,虽说是为了感谢曾经他的照顾,可更多的到像是为了弥补一种亏欠。 包括那日……君未期失态的举止,和令人猜疑的话。 “秋池,这酒楼的酒想必大少爷也喝腻了,而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凌霄出声,令秋池急忙停住脚步,满怀期待而道,“当真?” “当真,我可是七十年前就生活在这的人,跟我走。” 说着,凌霄便掌控起秋池的身子,一路地七扭八拐,终于寻到了一人际罕见的小巷所在。 这小巷偏僻,如今虽是晴天白日,可这荒凉之所,却也不由让人生出些许冷汗。 巷内四周房舍皆已成了断壁残垣之景,四处更是杂草纵生,更无一丝人际可寻,到是山雀在此栖息,那鸟叫声回荡在天际,令人心生戒畏。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酒馆?”秋池担忧道。 凌霄来时见此景也是足足吃了一惊,七十年光景已过,原来的种种早已物是人非。 便只是抬脚继续向里而去,“这里曾是当年最为繁华之地,有最好的酒楼,梨园,也曾是我住的地方。” 话落,凌霄已处身于一宅院之前,不同于整个巷子,这宅院前却无半根杂草,就连屋上所挂将军府的牌匾,都被人擦得干净锃亮,青石屋檐下朱红色的灯笼,随风而起。 “将军府……是姐姐以前的住所?”秋池见凌霄愣于原地,便问道。 可凌霄却并未回答,而连忙翻上了墙头,探头而望其内院落无半个人影,才放心落下。 面前之景,身旁之物,皆无一丝变化,七十年了,哪怕所有事物都变了样子,可唯独这宅内似独守住了时光。 第十七章 劝君楼 眼前之景,令凌霄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这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是父亲母亲与她唯一留有回忆的地方,是她如今一切美好回忆的源头所在,如今这里无一丝变化,就好比她从未离开。 凌霄在宅院中转了许久,无论是书房还是闺房,就连灶房她都一一跑遍,里面甚至无一点灰尘,屋内摆设皆是原样,就连鲜花也依旧娇嫩,那茶水都还是温热的。 这一瞬凌霄甚至有片刻认为,她回到了七十年前,回到了她的家中,可仅有片刻的怀念,凌霄便再次警觉起来。 只因这整座宅院中,茶水床铺,鲜花陈设,就连碳火都一一备齐,可这里却无一人而在。 她原本激动的心,在这刻渐渐平静下来,而慢慢移步至后院。 还未走进,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踏进院中才明这香的其美其媚。 后院中,百棵红梅傲然绽放于冬季,白皑的雪地上由一株株红梅点缀,这夺目的美,绚烂娇艳。 “红梅……”凌霄震撼之际,似为了确定什么,便急忙向红梅丛中跑去,她细细端详着每棵梅花的花枝处,似在寻着什么,直到她在一红梅前所停下。 凌霄颤着手去摸向那枝干,眼中因雾气有些许模糊,泪被凌霄生生忍了回去,才看清这颗红梅的枝干上用小刀所刻“霄儿无忧”四字,凌霄的身子有些发软,而无丝毫征兆地瘫坐于雪地之中,声音也似有些许沙哑。 “爹,娘,霄儿没有你们,怎能无忧。” 这株刻字红梅曾是她与父母一同种下,这字更是父母为其所刻,而他们死后,凌霄便在那形单影只的红梅旁整整种植了满园的红梅,似乎这样,她便不是那般寂寞无所依靠。 只是不曾想到,七十年了,这些红梅依然可以如此傲然绽放。 “什么人在那!” 一男子的声音从梅林中传出,凌霄一惊,便立刻寻了躲藏之地,才探头望向那渐渐显露出的人影。 是一小厮打扮之人,那人左右望了望,并未瞧见半个人影,便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你定是看错了,这地方除了你我,哪还有人啊,赶紧修剪完花枝,离开吧,公子说了,不让久待。” 林中又走出一男子,见四周无人,便向刚才那人说着。 听其言,那人才三步一回头,还不死心地嘟囔着,“可我刚才分明看见人影了,还是个姑娘。” “我看你是想姑娘想疯了。” 凌霄藏于一旁假山之后,等这两位修剪花枝之人,双双离开后,才再次走出。 “秋池,你可知这里如今归何人了?”凌霄望着二人的背影而问道。 “姐姐那你可为难我了,我今日第一次来此地,不过啊,我知道这里如今的主子,是个男子。”秋池嬉笑道。 “罢了。”凌霄摇了摇头,这件事她定要查清,可却不能是现在,有太多的事,她要在不连累秋池的情况下,秘密而行。 凌霄似想通了什么,眉舒展了些许,她走至一旁捡起被裁剪下的梅花枝,一下一下,在那颗刻字的红梅下,挖着什么。 许久后,凌霄才放下花枝,望着土中之物发呆。 落入眼中的,是两罐封闭极好的酒,被大红色的喜纸包裹着,那酒身上偌大的囍字,还如此醒目。 凌霄终将这两坛酒取出,将那囍字红纸撕碎,重新扔进土中掩埋,才去寻了布将酒背于身后,便再无留恋般,离开将军府。 “这可是姐姐曾酿的酒?”秋池问着。 凌霄却一路走的极快,对于秋池所问,她也只是冷声道,“不是。” 重新走入正街,在劝君楼前,凌霄便一眼看见,那个正手抱两匹布,焦急到不断跺脚的朝颜。 朝颜一见秋池,便急忙迎了上去,她眼圈微红,脸上似还挂着泪珠。 “你哭什么?”凌霄问着。 “小姐不是说在劝君楼吗!我刚刚不曾找到小姐,还以为……小姐出事了!”朝颜委屈而道。 “没事……” 凌霄一手扶着朝颜的肩,本想寻个理由搪塞过去,却不想劝君楼前,却传来一少年的呼救声,且声音又十分熟悉。 凌霄转身,便见楼内三两伙计架着一身着华服的少年,将他狼狈扔至街边。 少年不断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站起身来便叉腰站于酒楼前破口大骂。 “什么破酒楼,分明是你们使诈!骗走了小爷的银子!” “拿五两银子就敢到劝君楼里赌钱了,算上你打碎的物件,整整一百两,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你就别想活着离开。”其中一身形魁梧的大汉手持木棍,向那少年怒道。 凌霄看着这场面,皱了皱眉,便急忙推搡着朝颜,转身混入人群之中,想悄悄离开。 “那好像是二少爷啊,小姐。”朝颜不断想回头而望,却被凌霄不断阻挠。 “什么二少爷,你看错了。这哪来的二少爷。” “啊!姐姐!三姐姐!” 凌霄话音刚落,君问归便瞥见了她急忙想要溜走的背影,那刻整个街边百姓,都将视线从他身,移至凌霄身上。 凌霄本想似当做未曾听见的模样,却不想那大汉倒也麻利,立刻便有数十位小厮,围在她们二人身前。 “姐姐,这里你可千万不能动手啊。”秋池有意提醒,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下,她作为国公之女,绝不能惹出事端。 君问归也好,她也罢,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今日之事闹大。否则,只会令满城嘲笑,让君家蒙羞。 凌霄停住了脚步,将身后所背的两坛酒交给朝颜,便对其说道,“你先回府,把这两坛酒中其中一坛送于大哥,再带大哥来此,让他来赎二少爷回去。” 朝颜立于原地听其所言,凌霄话音一落,便随着那几个小厮向劝君楼而去。朝颜却连忙跑回了府中。 “三姐!快,快给他们银子。”君问归见她到来,连忙跑上前来,握着凌霄的臂左右而晃。 凌霄费力才将自己地胳膊从君问归手中拽出,她扬眉看着围在他们身边的几位小厮,拽扯着君问归便向酒楼而去。 “跟我进去,待吃饱喝足后,一起给如何?” 第十八章 佳人泪 凌霄拉过君问归的臂,便当着那三两小厮与魁梧大汉的面,双双重新走进了劝君楼。凌霄低眉向那街边之人,轻轻颔首,而笑着消失于众人面前。 酒楼内,分为四处,从楼内而看,在他们脚下一层,便是君问归输了银子的赌坊,其内吵吵嚷嚷,时不时还有人如刚才般被狼狈扔至楼外。而向上看去,二楼处却歌舞升平,丝竹悦耳,歌姬舞女身姿曼妙,水袖与幽婉的歌声,一同似荡于听着心中般,令人流连。 而三楼处,金碧辉煌,尽显奢靡,就连壁上所挂烛灯,都由夜明珠而替,可这里却与二楼不同,是一派死寂,每一间房门前由持剑的护卫所相守,更无一人敢靠近。 而这最后一处,便是如今凌霄与君问归所处的一楼之地,除了装潢摆设之物皆为华贵外,再与平常酒馆无异,其内桌上却也只有三两客人坐于其中,不同于二楼的宾客满堂。 “三姐,你要是带足了银子,我们去二楼。”君问归抬头望着那二楼处,眼中泛着光望着凌霄祈求着。 凌霄抬头望了望那二楼处,便狠狠敲着君问归的脑袋,含笑切齿而道,“去二楼?我可告诉你,我不仅没有带足银子,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一分银子。” 凌霄笑意盈盈的模样,让君问归微微后退了一步,想与其拉开距离般咽了咽口水,如今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三姐,与今早他所见那个温柔贤淑的三姐,虽长着同一张脸,可他却怎么也无法把二人联系在一起。 “我……我也没有啊,我的银子在母亲那里,这可怎么办。”君问归嘟囔着。 “别怕啊,有姐姐在。”说着,凌霄便似安慰般模样,摸着君问归披于身后的发。 “谁怕了!”君问归甩了甩头,将凌霄的手扯开而道,“我这是怕你走不出去,还要父亲来给你赎身,到时候满城风雨看你怎么嫁人。” “用不着你操心。” 话落,凌霄便随意坐于一旁席间,君问归沉着脸一同坐下,待茶水正要为二人端上时,劝君楼内小厮伙计们却炸开了锅般,径直跑向店门前,并不断极其激动地叫喊起来。 “快!小王爷来了。” “小王爷!” “小王爷到门口了!” 那端着茶水的小厮,明明已经行至他们身前,却还是立刻便扬着笑端起茶水,向门外而去,凌霄却是拦也拦不住。 “小王爷,里边请。” 随着话音而落,一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一身名贵的云锦随其走动间,其上银丝勾勒的暗纹,若隐若现。那人手持折扇,看似潇洒不羁的模样下,眼中是一份傲气和不屑。 当他踏进劝君楼那刻,四周便围满了人,不止店内小厮,就连在楼下赌坊的赌徒,都围在了其身旁,不断推搡着。 “小王爷,赏点东西吧。” “小王爷把您腰间的香囊给了咱们吧。” “小王爷,给点赏钱啊。” 那人一直勾着嘴角,看着他四周所围之人,眼中是一丝鄙夷,可他却还是将腰间所有的香囊,玉佩,坠子,数扯下,向着人群扔去。 “爷赏的。” 伴随着这一声,一晶莹剔透的玉佩,竟直直扔到了凌霄所在之处,凌霄拿起这玉佩望了望,又看向一旁那渐渐得了好处而四散的人群,便心安理得地将玉佩收下,似得了便宜般,将玉佩在君问归面前来回晃悠,说道。 “这下,咱们有钱吃饭了。” “快放下。” 君问归却直直将凌霄的手拍至桌案上,头低埋着,似生怕被人发现般模样。 “你怕什么?你跟这小王爷认识啊?”凌霄将手抽回,而好奇问道。 “他是康贤王世子言中舟,因为世袭王位才被称为小王爷,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而且他爱慕大姐,是人尽皆知的事。”君问归悄声而道,“所以父亲为了避嫌,不许任何永国公府之人与其来往。” “这算什么来往,一个从天而降的玉佩,不要白不要。”说着,凌霄便招手唤来了店内伙计。 将店内的好酒好菜点了个遍。 直到满满一桌的酒菜糕点放入席间,二人便也不管不顾,吃喝了起来。 “秋池,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凌霄转身悄悄而唤。 可耳边却与平日不同,这次并未传来秋池的声音,凌霄便也没有在乎,只认为她的意识在体内睡了过去罢了。 就这样,一壶酒饮完,满桌的菜下肚,便才等来了大财主。 君未期沉眸,面上无丝毫情绪,一袭红衣的他,怀抱着凌霄相赠的酒,便一步踏入劝君楼。只一眼,便看见了坐于最里处的二人。 “这不是世子爷吗?快楼上请。”一伙计连忙迎上,一看便知这君未期也是常客。 “今日不用,我来寻人,把这酒给楼上的兄弟们喝了。”君未期看向凌霄,便故而放声说道。“告诉他们今日有口福了,这可是我三妹亲手所酿的酒。” 凌霄听言,一双眸生生冷了下来,袖下一双手也渐渐收紧,可当她的眸重新落入那还带着些许泥渍的酒罐时,便松开了手,重新扬起了笑。 这坛酒,早已与她无关…… 那人,也无关了…… 待那伙计持着酒上楼,君未期便黑着一张脸,走向了他们二人。 一袋银子,直直扔至君问归身前,令他一惊,急忙起身悄声而道,“大哥……” “滚回府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君问归未曾一言,低着头便就此离开。 “希望这酒你能喜欢,还有这饭钱就麻烦大哥了。”话落,凌霄便也站起了身,随着君问归一同离开此处。 “好酒啊!真是好酒!” 凌霄一踏出酒楼,其内便传来众人之声。 “世子爷慷慨啊,如此好酒竟拿于我们品尝。” “这三小姐,酿酒可是一绝啊。” “有三小姐在,世子爷才是真的有口福啊!哈哈哈” 众人皆从二楼处望向君未期,此时,这劝君楼内溢满了酒香,此酒与那常酒不同,似带着花香,君未期便也捧过一旁桌上所剩最后一碗酒,细闻了闻,便一饮而尽。 唇齿留香,细细回品之际,耳边却传来了一人之声。 “未期兄,替我谢谢三小姐,此酒可谓绝品。”言中舟靠于二楼柱旁,手捧酒杯向君未期敬了敬。 半响,一老者之声响起。 “这……这酒是佳人泪啊!” 第十九章 乞丐将军 此言一出,整个酒楼皆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移至一人之上,那是一位已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细品着酒,闭眸而叹。 “这定是佳人泪……想不到,今生我还能再亲自品这酒。” “何为佳人泪?”另一贵公子向那老者而问。 “佳人泪,是七十年前高祖用冬立时雪水,夏立时雨水,春立时花露,秋立时山泉,所汇,采百花开放的第一株花,为一女子所酿成的酒。听闻那女子只品了一口此酒,便流下泪,自此将此酒称为佳人泪。” 君未期缓缓道来,他一步步向二楼而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走至那老者身旁,继而说到,“只不过,此酒是我三妹所酿,并非是那佳人泪,且万万是抵不上那酒的万分之一。” “不,我曾亲自尝过那酒,就是这个味道,且这酒似更加醇美。”老者依旧肯定说着,“如果当真是君三小姐所酿,无论多少价钱,可否让小姐告知我们此酒如何酿造?” “呵……我三妹蕙质兰心,此酒是为了效仿当年高祖情深,而为太子所酿,如今我只是取了其一坛罢了,你们还想喝,今后得问太子殿下。”君未期笑着放声而道,众人皆一片唏嘘。 如今他把这位三妹捧上了天,自然便有人将注意,移至她身,君未期知这定是好酒,却不曾想这酒竟会是佳人泪,如今他用此酒设计,而心中有些可惜。 “如今出了个三小姐,那春湖便不一定嫁入东宫了吧,未期。”言中舟含笑而道。 君未期收回思绪轻瞥了其一眼,冷道,“那也与你无关。” 话落,他便持起那空酒罐,而大摇大摆出了劝君楼。 自此,京中便流传出永国公府三小姐,痴心为太子酿酒,以诉心意之说。 而凌霄自从出了劝君楼,却并未就此与君问归一同回府。而是一人又去了将军府所在。 正巧,碰到一群持剑之人似在寻着何人,其浩浩荡荡之势,令人惊诧。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凌霄转身寻一破落屋舍而躲,一踏入院中,便有一人一手拽着他的手腕,反扣于背后,而捂住她的嘴,悄然向屋内移去。 怕惊动就在屋外小巷中的持剑之人,凌霄便也没有回手,而是顺从地来至屋内。 此刻,她才看清,正制着她动作之人,竟身着铠甲,一副士兵模样。而屋内则躲藏了两拨人,一拨是浑身脏乱,狼狈不堪其中老弱妇孺皆有的乞丐,一拨则是瘫于一侧,身着破损铠甲,身上更是伤痕累累的士兵。 “将军,这人在门口鬼鬼祟祟,而且那些人已经来了。”扣着凌霄手腕的将士,向那屋内一人而道。 便见一身披破损衣衫,脸上被涂黑一片,发凌乱不堪的男子站起身来,望向她。而这男子凌霄却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今日扶了秋池一把的那位,佯装乞丐之人。 “放开她,这姑娘与他们无关。” 话落,凌霄的手被一松,那人转身看着满屋之人,继续而道。 “如今,还望各位再帮我南宫影一把,我必须保证将士们能活下去,拜托各位。” 话落,那人便深深鞠了一躬。 “将军!您放心,有我十里在,定不会让你们被发现!”一乞丐打扮的男子,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拿着破碗,话音一落,便第一个离开了屋舍。 随后,屋内乞丐,皆随其一同离开,独留下妇孺。 “能动的,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连累他们,动不了的,换上乞丐衣束,藏至最里处。” 南宫影随后命令到,瞬间,屋内士兵便依其吩咐而动。 “姑娘,请你尽快离开这里。” 凌霄望着屋内一切,耳边便传来南宫影的声音。 “你是将军?”凌霄直直望向这张被发所掩盖,甚至看不清其样貌的脸。 南宫影只是点了点头轻道,“算是。” “啪”的一巴掌声,在二人交谈间,从屋外传来。接着便是那持剑之人“哐当”一声踢门而入。 南宫影瞬间便拽扯着凌霄,藏至一被侧立起的木桌之后。而向屋内他人示意,勿要轻举妄动。 “姑娘,你这一身太过明显,把这个披上。” 说着,南宫影便将身上破损的衣服脱下,披于凌霄身后,而他身下却只着一单薄脏乱的里衣。“姑娘勿怪,在下实属无奈之举。” 待屋内一切妥当之后,院中却涌进越来越多之人,那些四散开的乞丐,也一一被其抓住,仍入院中。 “各位爷,您看如今都快黄昏了,我们这还饿着呢,您不让我们去讨饭怎么成啊!”十里坐于地上,捂着一侧被这些人所打的右脸,哭喊着。“饿死人了!苍天啊,救命啊!” “别叫!信不信我!”一旁持剑之人,似恐吓一般,将剑从剑鞘中拔出了半分。 顿时,这些乞丐们皆收了声,惊恐地望着他们。 “行了,知趣的告诉爷,在这附近有没有见过一群受了伤的人。”为首的一人站于中央,看着这些乞丐而道。 “没有啊,要是有这么稀奇的事,我们肯定就告诉各位爷了。”十里急忙说着。 “可我怎么觉得,这院子有股血腥味。”为首之人,向那屋舍又进了几步,细细闻着。 似确认了般,挥了挥手,身侧便有人立马上前,向屋舍而来。 “爷!这屋里都是些老弱妇孺,不是您要找的人啊!” 十里急忙站起身,想要挡住那人,却一把便被人用刀所持,而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喊着。 “当真不是您要找的人啊!” 屋内,凌霄将身上的衣物取下,看着似要一战模样的南宫影,将衣服重新披于他身而道。 “你怕疼吗?” “什……” 南宫影的话还在嘴边,便倒吸了一口气,自己的臂间被凌霄用钗所划出一道极长的血痕,鲜血顿时流满了整个小臂。 接着,凌霄便站起身,不断向屋外跑去。 “喂!” 南宫影还来不及阻止,凌霄便已来到了院中。她急忙跑至院中,不断喘着气,便继而慌乱说着。 “十里!狗蛋的臂受伤了,血流不止,我要的药找回来没有。” 顿时,整个院中之人,皆持剑对向了她。凌霄却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左右望了望。 “你们是什么人?” “姑娘,这话得我们问你吧。”为首者逼近凌霄,充满敌意而打量着她。 “我?我是奉世子之命,来给这些乞丐一些恩舍。”凌霄扬眸回道。 “世子?哪位世子”那人的眸瞬间便暗了下来,望着凌霄的眼中竟多了一份思索。 “我家主子,是康贤王世子,言中舟。”说着,凌霄便取出那色泽上好的玉佩,扔向那人,“仔细看看,上面还有我家世子的名。” 为首那人,细细端详着玉佩,果然在其背面看到一雕刻“舟”的字样,便立马弯身,将玉佩递回凌霄手中,而谄媚道。 “原来是小王爷的人,是在下冲撞了,小王爷有如此善心,实属乞丐之福。” “既然无事了……” 凌霄收回玉佩,本想赶人,可那人却先其一步说道。 “不过,刚才姑娘说何人受了伤?” 凌霄回头,望向屋内,便无丝毫破绽,扬声唤道,“狗蛋出来吧,别怕。” 南宫影黑着一张脸,只能将面前的发弄地更加凌乱,而一瘸一拐地走出。 “就是他。”凌霄看着故意驼背站于她身旁的南宫影,一手便将其袖口挽起,便见小臂上已是血流一片。 “狗蛋的脑子有些不好,刚拔了我的钗,竟将自己无意中划成了如此模样,钗也毁了,可他又不敢告诉我,这血已经流了许久,再不寻药,是有性命之忧!若因此他死了,是我们世子的责任,还是您的责任?” 那人细细望着南宫影,用手中的剑柄想撩开其面前的发,可剑还未碰到,他便似受到了惊吓般,连忙搂向一旁凌霄的腰间,而弯下身藏于其身后,不断颤抖着。 “别怕,别怕。他们马上就走了。”凌霄摸了摸他的发,细细安慰着。 那人只能挥了挥持剑之手,另众人就此撤出了屋舍。 ------题外话------ 看文的小可爱们, 七夕节快乐! 第二十章 十里小乞丐 “姑娘好计谋!演的可真像!” 待人走后,十里便急忙跑上前来,似极其钦佩般模样,在凌霄面前说着。 凌霄低头,看着依旧环于自己腰间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尴尬而道,“将军,你可以松手了。” 南宫影这才似反应了过来,连忙站起身,而收回了手。抱拳,向着凌霄弯身。 “多谢姑娘相救。” 凌霄扶起他的臂,便将身上的丝帕取出,为其如今还血流不止处,草草包扎。 “我好像划的有些狠了,不过你一人受伤,也比他们都死的强。” “这是当然。”南宫影看着凌霄而道。“姑娘原来是康贤王世子的人。” “你先不要管我是什么人,快些走吧,如今他们被我一时骗走,保不齐等他们反应过来,会再来一趟。”凌霄将玉佩取出,给了南宫影。 “这玉佩你拿着吧,反正对我也无用,或许对你有用呢,将军?”凌霄含笑而道。 不知为何,凌霄面对面前之人时,她总能理解他现在的无奈,或许更是因为她也为将,与她出生共死之人,皆因她而死,如今便不想再看到面前之人,发生如此之祸了。 南宫影接过凌霄所赠玉佩,直望着她,眼中是一份谢意,“敢问姑娘芳名?日后在下自会报答今日之恩。” “报恩啊?我要他可以吗?”凌霄指向一旁瞪大了双眼的十里。“让这个小乞丐听我的,就算报恩了。” “我!?”十里诧道。 “姑娘,他并非我军中之人,只是一寻常百姓。”南宫影为难道。 “可他不是十分拥护你吗?”凌霄反问。 “这……” “我愿意啊!我愿意听命于这位姑娘的。”十里咧着嘴笑道。 “既然如此,将军快些带着他们走吧,十里留下便好。”凌霄拍了拍一旁十里的臂,向南宫影而道。 可南宫影却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姑娘,在下还是觉得不妥,我欠姑娘的恩,怎能让他人来报?” “我喜欢这个小乞丐,所以想为自己所用,怕他不愿,才想让将军出言,就当报恩了。”凌霄说着,见南宫影依旧一副皱眉模样,便叹了口气,“我会给他相应的工钱,也不会让他做那些会丧命之事,我保证。” 凌霄举起右手,似要发誓时,南宫影才点了头,将凌霄的手拉下,“我信姑娘。” 他转身望向十里,而道,“这位姑娘或许便是你的贵人。” 十里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南宫影与凌霄,弯身而道。“将军和姑娘,都是我十里的贵人。” 待凌霄与十里,一同离开这屋舍后,南宫影才似想到什么,转身急忙说道,“姑娘芳名……” 可院中却再无一人身影。 南宫影重新走进屋舍,那桌后,一支尾部沾满鲜血的钗还静静躺于草垛之中。 “将军,我们已经转移好了,那些乞丐也寻了别处。”一将士立于南宫影身后,禀报道。 突然,屋外又传来骚乱之声,是那些持剑者去而复返。 “他们就在里面,给我找!” “什么小王爷的人,什么狗蛋,那一条血痕,怎么可能有如此浓的血腥味,给我查!” 那人怒吼道,南宫影低笑,持起那地上的钗,便与部下一同翻墙跃出此地。 小巷深处,将军府前。 凌霄拽扯着十里,让其望着那宅院。 “就是这个,你帮我盯着它,什么时候有什么人进入,都记下来再告诉我。” 十里重重点了点头,“那我怎么告诉姑娘呢?” 凌霄想了想,便道,“永国公府,若有进展或者你有别事寻我,就在国公府前乞讨。” “原来姑娘是国公府的贵人啊。”十里望着凌霄似有些惊诧。“没想到我十里这次居然一连遇到两位尊贵之人。” “这里就交给你了。”凌霄而道。 十里拍了拍胸脯,自信说着,“放心吧,定帮姑娘查出这里是何人出入。” 待凌霄回到永国公府,天已经暗了,可秋水院中却立着一位红衣男子。 凌霄前脚刚踏入院中,君未期便转过身,一双眸中满是狐疑,他快步走至凌霄身前,将那空了的酒罐,塞至其怀中,而道。 “你怎么会有佳人泪。” “佳人泪?何为佳人泪?”凌霄看着手中的酒罐,疑惑而问。 “佳人泪,就是你手中这坛酒!”君未期逼近,低声而道。 凌霄将酒罐放于地上,便就此向房中而去。“大哥不是说,这酒是小妹酿的吗?” “君秋池,佳人泪是高祖七十年前所酿,而你这酒罐上也刻着元瑾年,我敢肯定,这就是高祖亲自酿的那坛酒。” “所以呢?就算是又如何?那也是我寻到的。”凌霄转身含笑而道。 一时,她的笑颜,她的话,却让君未期愣在原地,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知不知道这酒有多么珍贵,有些人寻了一生,都未寻到,怎么就便宜你这个不识货的丫头了。” “喂,到底是谁不识货,我好心好意把酒给你,你倒好,便宜了那一酒楼的人?”凌霄薄怒道。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佳人泪!”君未期抱胸侧身而立,语气渐渐低下,“你要是早告诉我,我怎么可能把酒给他们喝。” “酒,我作为谢礼给你了,这酒从何而来,我不想告知。”凌霄话落,便转身打算进了屋子。 “等等!” 君未期跑至其身前,一手拦再其身前,头深低着,就连话都有些支吾,“朝颜……给我酒的时候,身后明明还背了一坛。” 凌霄轻笑。“是又如何?” “多少银子肯给我。”君未期抬头而道。 “说到底,你是来找我要酒的?” “一壶也行。”君未期撇过头,嘟囔着。 凌霄抬头望向君未期微微有些泛红的面容,心下有些好笑,平日里一副对秋池爱答不理的模样,如今为了一壶酒,来找她讨要,到红了脸。 可凌霄却于秋池不同,她的谢礼已送,如今便互不相欠,而没好气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一碗也没有。” 君未期的面色瞬间便黑了下来,凌霄推开其挡于身前的臂,便杨身向里屋走去。君未期则一人站于夜中,面上极其难看,他深吸了口气,看向那屋咒骂道。 “死丫头,你等着。” 第二十一章 贪污军饷 深夜,月色下,一群身着黑衣之人,用极快的速度,穿梭于城中。 街角,一宅邸前,南宫影挥了挥手,四周便有众多之人,悄然潜入府邸。 瞬间,那府邸一角,冒出滚滚浓烟,伴随着“来人啊,走水了!”的叫喊声,南宫影翻身而入。 屋檐上,一只浑身幽黑的猫,悄然行于屋脊之上,月下,楼阁内,却立着二人。 “这天策上将,私自回京还闹这么大动静。” 白云南手持酒杯,靠于窗边,看向那府邸处而道。 “漠北的战事早已结束,他理应奉召回京,如此行径,怕是为了那个人。” 言弘一双眸微微眯下,白云南却看着他,不明其话中意。 “我说殿下,那个人是哪个人啊?” “天。”言弘抬头而道。 “哎!出来了出来了!”白云南见南宫影从墙内翻出,而急忙拍向言弘的臂说着。 言弘侧身,轻抚了抚衣上的褶皱,一双眼满是精光地看向白云南而道,“你如此着急,那便跟去看看?” “早有此意了。”话落,白云南便无丝毫犹豫,放下酒杯急忙便出了楼阁。 而屋外一持剑护卫装束之人,却进了屋,向言弘作了一辑,而道。 “主子,白公子他去趟这浑水,那我们的人……” “按计划而来,无需管他,左右他也闲得慌,就让他去牢里待上几天。”言弘看着屋外南宫影离去的方向,突地转身看向那人。 “云护,你说今日是君秋池,帮了南宫影一把?” “正是,属下近几日一直跟踪南宫将军,他佯装乞丐混入城内,李尚书一直派人搜查他,似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而且,他们一行似乎在城外便受了季丞相的埋伏,如今在一破落屋舍内修养,今日季丞相派人搜查,正是君三小姐出现,化解了将军的危机。” “君秋池去那偏僻之所做什么?”言弘继续而问,而云护却将头又低了几分。 “这……属下不知,不过今日在劝君楼发生了件事。” 宫外,南宫影已经换下黑衣,一袭素服身披斗篷,走向一角,而此刻那里却停着一辆马车,南宫影走向车窗,作揖而道。 “五殿下。” 马车内,一人掀帘而出,望了望四周,才看向南宫影,“将军办妥了?” “是,李尚书贪污军饷,杀人灭口的罪名已经证实。”说着,南宫影便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证据都在这里了。” 言庆从南宫影手中拿过账本,而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臂。 “太好了,这下这个老匹夫逃不掉了,南宫影,你果然没有辜负父皇对你的信任,近日因兵书一事,朝堂不宁,漠北战事已平,父皇说想让你此次便正式回京。” “南宫影遵命,不过为了查出贪污之人,天策军铤而走险跟随军中细作进京,路上遇到不少埋伏,如今需要修养几日方能进城。”南宫影再次作揖而道。 “我会向父皇禀报。” 言庆话音一落,白云南便从远处缓缓而来。 “哎呀,这不是五殿下吗?殿下这大晚上的不在宫中,怎么到这大街上了?殿下身边这位有些面熟啊。” 白云南的声音一落,便从其后方涌来一群侍卫,且直朝着他们所在方向而来。 南宫影向言庆点了点头,便砍下一旁马车的绳索,在那侍卫面前,驰马而走。速度之快,白云南还未了解清身边发生何事,面前之人便已没了踪影。 侍卫们将言庆与白云南团团围住,却分散了一批人,向南宫影追去,半响,才从这些侍卫后方,走进一看似为首之人。 “原来是五殿下,在下见过殿下。”那人轻轻作揖。 “这是干什么。”言庆瞥了眼自己身旁的持剑侍卫,眸中有些冷意。 “李尚书府有贼人出现,小的正满城抓捕贼人,五殿下在此又是为何?刚刚逃走那人是谁?” “什么意思,你觉得本殿下会是那贼人?”言庆冷哼而道。 “在下不敢。” “本殿下不认识刚才那人,且他也盗走了我的马,望你一并追回。” 话必,言庆便直直看向那人,见其并未有阻挠之意,轻笑而从众多侍卫中,悠然离开。 “哎!这就让他走了?”白云南见言庆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急忙说着。 那为首者转身看向白云南,冷声道,“抓起来。” 顿时,白云南的手便被一旁之人,所牵制,更有锋利的剑驾于他脖间。 “干什么!你们抓我干什么!快放开我听到没!”白云南叫喊着,可那人却似不曾听到般,挥了挥手,便由众人将其拖了下去。 城墙之上,言弘立于一端,望着城内,似在等着什么。 直到一马蹄声从街边传来,南宫影驾马而行,终行至城门,他轻抬头便看到了那位站于城墙之上,衣诀偏偏的男子,却也并未停下。 如今,城门紧闭,他将身后斗篷罩于身上,头低埋着,还未行至城门,便将手中一玉佩仍于守门侍卫。 那侍卫只看了一眼,便急忙令人开了城门。 “快!是小王爷!” 南宫影顺利出了城,而再次回头望向城墙之上,却并无言弘的身影。 城内,云护站于言弘身侧,为刚才一事而禀报着。 “白公子已经被我们压入牢中,五殿下已经回宫,李尚书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似乎连夜去了丞相府。” “原来这次他不远千里让南宫影回来,竟是要动这些老匹夫了。”言弘负手而立,嘴角轻笑。 “殿下,您一早就发现了南宫将军私自回京一事,何不行动?” “我行动什么,南宫影是他身边的忠臣,谁也在此刻动不了他,那个人不能做的事,都得由南宫影来做,在他心里,他可比我们这群儿子忠诚的多。”言弘的声音渐渐低下。 “而且,这一次我与他们钓的是同一条大鱼,何不成?还有,至于你所说酒楼里佳人泪一事,任他去传,无需在意。” 国公府,秋水院。 凌霄躺于榻间,无论怎么呼喊秋池,她都未曾有所回应,心下便慢慢有些担忧。 “秋池,你就算如此睡去,也该有醒的时候吧。” 夜越来越深,整间屋内,却依旧只有凌霄之声。 渐渐,话音便被平稳的呼吸声所替代。 第二十二章 太子来了 东宫。 言伸坐于案几之前,持笔正所绘一幅丹青,画中女子御马而行,红鬃烈马上,一袭白袍银甲衬得她更是英姿飒爽,一由白色绸带高束起的发,飘扬于其身后。 带着一丝女儿家的柔情。 无论他画了多少幅画,画中人物,永远只是一人。 那个他爱之愧之念之的女子,七十年之久,已经久到他再也画不出她的容颜,他所有的画中,只有一个令人不断遐想的背影。 他用言格的身份为天下苍生而活了五十年,如今他能用言伸的身份,为他爱的那个女子重活一世,那这一次他不要天下,只要一人。 思绪万千中,一太监弯身进了殿中,微声而报。 “太子,二殿下来了。” 太监话音一落,便有一身着华服的男子而进,那人一副潇洒之姿,眉眼间尽显风流之意。 “皇兄还有心情作画,可知已经火烧眉毛了?” 言迢挥了挥手,其殿内侍者一一所离,而他则走进言伸案几之前,附身一望却笑出了声。 “哈哈,原来皇兄在思温柔乡啊?如此按耐不住,就把那君家小姐娶回东宫,也无需对着这画中女子了吧。或者,咱们去那教坊玩上一玩?” 言迢话音未落,言伸便收了笔,不着痕迹地将画覆盖,才望向他而道,“你来所为何事?” 言迢闻言,似反应过来,而急忙拍了拍桌子,似十万火急道,“对对!不得了了,今早父皇抄了户部尚书的家,搜刮出了大批贪污的军饷,并且,丞相与此事有染,虽如今并无证据,可父皇已经起了疑心。” “看来皇上要惩治这些重臣了,但这与我有何关系。”言伸问道。 “怎么没关系,你忘了曾经丞相为了巴结你我,每逢生辰节日,送的那些商铺地亩和百两黄金了?那都是贪污款。”言迢附身悄声而道。“而且君家大小姐的生母,你将来的岳母,可是丞相的女儿,丞相要是倒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言伸细细想了想,五年前,这位太子因落马昏迷后再不曾苏醒,他寄居于他身替他而活,也算是替他的玄孙而活,如今他要找的人还未找到,那这个身份就还有用。 “我会在皇上那边多言几句,让其打消疑虑,但是让丞相近几日安分些。若出了差错,我完可以让自己脱身事外,他就只有等死的份。” 言伸的眸渐渐冷下,就连语气也不似往常般平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意。 他言格,曾为了天下不惜杀了自己心爱之人,而另娶她人,如今一个小小的贪污案,一个可有可无的丞相,对其来说,无丝毫威胁可言。 “对了,我让你帮我留意的那二十几位女子呢?” 言伸转身看向一旁似因刚刚他一言,有些许微楞的言迢。 “奥,派人跟着呢,并无什么特殊之举,你说的青山涯将军府梨园楼他们都不曾去过。不过,有一位女子护卫跟丢了。” “可是那位我在青山涯碰到的女子。” “应该是。” 言伸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日那女子的神情举止,太过相似于凌霄,可那刻他却不敢上前,或许是怕,怕那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可如今,那股希望重新燃了起来。 “不用跟着那些女子了,多派些人去将军府守着。” “将军府?那位女将军的府邸不是一直都有人前去打理吗?”言迢有些疑虑。 “这次给我派侍卫守在那里,有任何女子靠近,前来报我。”言伸望向言迢不容置疑而道。 “遵命,皇兄,若是你要寻的人寻到了,可得给我一份好礼啊。”言迢调笑而道。 “你要什么?” 言迢听言便急忙立于言伸身前,眼中泛着一份精光。 “佳人泪如何?” 言伸的手顿了片刻,眸微微而沉,似极其认真般模样抬头望着身前之人,“你再过一遍,你要什么?” “皇兄不会这么小气吧,那君三小姐为了讨你欢心,专门效仿高祖为你所酿佳人泪,不能赏我一些?” “有人酿出了佳人泪?可是真的!”言伸伸手直直抓住了言迢的臂,双眼竟微微有些发红。 佳人泪,是当年他一心为凌霄所酿之酒,世间只有三坛,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刻凌霄品尝此酒时的娇媚模样,她留下的那抹泪更似流在他的心底,成了回忆。 三坛酒,一坛凌霄送于了天下百姓,意为将此情流芳百世。 还有两坛,则被她深埋于别处,用以他们二人大婚时的合卺酒。 只是没想到,他辜负了那一份情,辜负了那一片意,也辜负了这坛酒。 一行清泪再次从眼角处滑落。 他失态的模样,让此刻站于他面前的言迢也不知该不该回答,只能不断支吾着。 “这……皇兄,你没事吧……” 言伸自知失态,或许他活得有些久了,对于那年少时的不堪,总是过于敏感,也正因如此他此次才决心弥补。 他闭起了眸,将脸上冰凉的泪抹去,眼中似还有些许雾气所留,声音更是沙哑低沉。 “跟我去永国公府。” 言迢却立刻来了兴致,“可是去寻酒啊?” 可话音还未落,言伸便已经大步流星般走出殿内。 永国公府,秋水院。 清早,凌霄苏醒之际,秋池的意识依旧未曾出现。 她端起一副大家闺秀模样,代替秋池去请安叩拜,问候家父。甚至去学那些女红琴棋,直到快到晌午之际,才回到秋水院。 “没想到,学这些东西一点都不省心。” 话落,凌霄便拖着酸疼的四肢瘫倒在床榻之上,“七十年前,也没这么多规矩,如今怎么就越来越繁琐了。” “姐姐,七十年前怎能跟如今相比。”秋池轻柔的声音,响彻于屋中,竟另凌霄欣喜万分。 “秋池,你终于醒了!” “昨日,我也不知怎么就睡去了,直到刚刚才有些清醒,便听到姐姐的抱怨。”秋池轻笑着。 “秋池,我真想带你去七十年前看看,那时候根本没有如此多的规矩,虽然不抵如今繁华,却更为质朴。”说着,凌霄便懒懒伸了个懒腰,眸渐渐而闭。 再次睁眼时,那双杏眼中已变为一派柔和之意。 “可是七十年前,大幽战火不断不是吗?如今一派祥和不是更好?”秋池慢慢起身而道。 “确实,他或许是个合格的皇帝……而帝王多无情,多狠戾。”凌霄话落便渐渐收了声。 而房门此刻也被一人而推开。 白露端一食案而进,将一碗莲子羹放于桌上,“小姐先喝碗羹吧。” 秋池望了望屋外高高悬挂的日,看着那银耳莲子羹而道,“如今不是快到晌午?喝了羹午膳岂不是无处吃了?” “可是小姐不是最喜喝这羹的吗?”白露微微低头望着那香味满溢的羹。 秋池见其一副哀愁模样,便慢慢走向那桌旁,一勺一勺喝下。 直到见底,白露似才露出了笑颜。 “可满意了?”秋池嗔道。 “满意!”话落,白露便咧着笑端起羹碗便要退下。 可刚走至门前,朝颜便跌跌撞撞地,从院中跑来直直撞向了她,那羹碗顿时应声而碎。 白露还未责怪于其,朝颜便喘着气拉着秋池急忙说着。 “小姐!太子……太子来寻您了!” 第二十三章 将她许于我 “什么?”秋池似被这一消息所惊,而连忙站起身来,“太子寻我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佳人泪,大少爷在城中传出小姐为太子痴心酿佳人泪一传言,导致今天一早就有好几拨人上门求见小姐了,被老爷赶走,如今倒好太子亲自来了!不过这对小姐来说是好事啊!这次可是太子!” 朝颜面上除了一片惊诧外,细细想来此刻脸上却多了一份欣喜之意。 “什么佳人泪?”秋池却有些疑惑。 凌霄的声音悠悠响起,将昨日劝君楼一事相告后,却又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君未期是极爱酒的,这从他身上沾惹的酒香便能看出,可为何昨日要如此做?还有说出这种莫须有的谣言?秋池小心有诈。” “那酒如今在何处?”秋池看向朝颜而问。 朝颜便急忙从一匣柜中,将那坛满溢香气的酒抱出。 凌霄望着那酒,犹豫了许久才向秋池而道,“秋池,寻些苦参放在酒里,顺便在倒入些水,它的香味便不会在如此浓了。决不能将这真品拿出,否则你会惹上麻烦。” 秋池静静思虑了许久,左右她也不愿如此让太子过多注意于她,甚至无意于皇妃,而太子一心为此酒而来,就说明此酒更是深得他心,那便万不能将此酒拿出。 “白露,我记得府中有些护卫得了冻疮,想必府中应该是有苦参的,帮我寻来一些。” 白露听闻,也不问其缘由,便连忙寻了去。 秋池将酒开封后,从中舀出了些许放入另一较小的酒坛中,便重新将此酒密封。 “小姐,这酒可真香。”朝颜似有些沉醉般,细细闻着屋中的酒香。 “把这酒藏好了,在重新去寻一套衣物,你我衣上已经沾惹了这酒香,万万不能让太子发现。” 秋池的脸上有些严肃,而朝颜虽有些疑惑却也并未细问,只能听其所言。 待秋池与朝颜重新换好衣物后,白露便也寻了苦参而来。 “小姐,这些可够?” 秋池轻轻点头,便将苦参数扔进酒坛之中,甚至将屋内过夜的茶水也一同倒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白露与朝颜站在其身旁,急忙阻到,却也未能制止秋池的行动。 秋池满意地将酒坛封好,而摇了摇,看着她们二人微微而笑。 “走吧,去见太子殿下。” 此刻,永国公府大厅之内却是热闹无比。 言伸一人坐于椅上与君季相谈君秋池之事,君季更是将君秋池的经历才能详细为其说了一遍,更似要将其夸上了天,可言伸虽坐于此处静静听着,实际他早有些不耐烦之意。 言迢则靠于门边不断张望着院外拱门处。 “参见二殿下,这是在等何人啊?” 君未期一袭红衣踏入院中,便见其一副张望模样,便远远地向他作做了一辑,而道。 言迢却招了招手,将君未期唤于身旁,一手便揽过其脖颈悄声说着。 “你三妹当真会酿佳人泪?” “我骗殿下做什么?”君未期回道。 “要是这酒不合皇兄心意,怎么办?”言迢用手肘戳了戳君未期的腹部,眼中越发的泛着光。 君未期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也只能勉强回道,“殿下想怎么办?” “劝君楼的如玉姑娘,把她给了我如何?” “殿下喜欢如玉姑娘,去跟三殿下说啊,那劝君楼是他的地盘,一个舞女而已定会给了您。” 言迢一想起言弘那张能将人看透般的眼神,生生打了个寒颤,急忙摆手。 “我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我这个三弟可是个笑里藏刀的主。除了白云南,你是唯一一个跟他亲近的了,你去帮我说说。” 君未期的眼中也有些犹豫,想从言弘手中得到好处,那还不是从老虎身上拔毛,哪怕如今只是要一个舞女,他也定会让他付出更多的代价。 那可是个绝不吃亏的主。可是一想到那佳人泪的醇香,君未期便似极有把握般看向言迢,挑眉而道。 “那若是,我三妹的佳人泪合了太子的胃口又如何?” “简单,若是皇兄喜欢这酒,我便算打赌输了,把那坛珍藏的秋露白送你!” 话落,二人便一拍即合。 顷刻,一身着桃花衣的女子翩翩而来,步若莲花,眸如清水,举手投足间尽显娇媚风情。在丫鬟的陪同下,君春湖走入院中,便是这院中最令人所移不开眼的景。 “参见二殿下。”君春湖盈盈一笑,便足矣令言迢望其而失神。 “殿下?”君未期轻在其面前晃了晃,言迢才似回过神来。 可面前的女子只是轻笑,便已经起身,向厅内而去。 “春湖妹妹真的是生的越来越标致了,我可真羡慕皇兄。”言迢转身望其背影,不断地咋舌摇头而道。 “殿下的别院中养了多少貌美佳人,夜夜笙歌,还不足够?”君未期的声音渐渐冷下,更似带有一股嘲意。 言迢却并未听出般,一双眼依旧从未从君春湖身上所移开,轻道。 “那都是些乐籍奴籍之人,哪能跟这深闺小姐相比?要貌有貌,说才有才。” “兄长。” 话音刚落,一轻柔空灵之声便传入二人耳中。 言迢先是回头,便见面前一位清水如芙蓉般的女子而立,没有精致的妆容,却有一份自身的清丽所在,她浅浅而笑,微微而礼,当真如一抹清泉缓缓流入他的心间,无比惬意。 “秋池,这位是二殿下。”君未期为其而道。 “小女见过殿下,殿下万福。”秋池便弯身而礼。 言迢却不由自主般向其伸出了手,眼看便要触碰到这女子,耳边君未期的轻咳声,才让他慢慢将僵在空中的手收回,含笑说着。 “快起来。” “进去吧,太子和父亲都在里面。”君未期沉声说着。 秋池便携了丫鬟,一同而进。 言迢一手捂在胸口,一手搭在君未期身前,望着秋池的背影而叹,“她就是刚入府的三小姐?” “正是三妹,君秋池。” “未期啊,说到底皇兄也只能娶一人不是,那剩下一个就不要便宜别人了,直接许与我如何?”言迢嬉笑着,一手拍过君未期的胸膛而笑。 “啊,兄长?” 第二十四章 飞上高枝去 秋池一踏入厅中,便一眼望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储君。 只其一眼便觉得这是位如诗般的人物。可这如玉般尽显贵气的男子,到像在何处见过般熟悉。 秋池思索期间,凌霄却一语提醒,他正是那日在青山涯上,望其流泪的那位清俊男子。 当时竟不曾想到,他就是那位因祖辈规矩,而与她不得不牢牢牵扯在一起的太子。 言伸看着面前这位清雅之人,只是片刻便移开了眼,而视线重新落于一旁丫鬟所端的酒上。 他快步上前立于这酒面前,而问,“这酒就是你酿的佳人泪?” “小女不才,不敢将此酒称作佳人泪。”秋池俯身回答。 “三小姐客气了,你兄长可是将你这酒在酒楼里大肆宣扬了一番啊,不必谦虚。”言迢从门外走进,扬声说道。 “把酒打开。”言伸缓声而道,无一丝语气的话,却也让一旁的秋池微微颤了颤。 是她错了,面前的人看似如玉般温雅,可实际上他无丝毫情感的话,却比那雪还凉一分。 秋池伸手本想听其所言而行,却不想一双如葱段般的玉手,先她一步付上那酒坛。 “春湖来帮太子表哥倒酒。” 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那眸子更是满带情思而望着言伸。 君春湖眸中的笑意情意,在言伸斜眼瞥向她那刻顿时消散,只因她看到了一股冷意……看到了一份她从未在言伸眼中看到过的鄙夷。 她僵着手将酒罐打开,便立马渐渐后退于此。 她懂得如何魅惑一个男人,可也深知何时该远离一个男人。 言伸依旧站于酒罐之前,他闭上了眸细细闻着其中香味。 有一瞬间他当真便要认为面前的酒,就是佳人泪时,酒中那股异味却让他重新睁开了眸。 “你给酒里放了什么?”言伸果断问道。 秋池却毫不避讳而道,“药材。” “你可知佳人泪是百花酒,不是药酒。” “小女从未说过我酿的是佳人泪。” “秋池!”君季连忙打断秋池的话,而立于其身前向言伸作揖而道,“太子恕罪,小女刚从别院回来不久,不知礼节才冲撞了太子。” “怎么可能是药酒,昨日明明就是佳人泪。” 君未期径直上前,从酒罐中倒出此酒,而饮。 入口那刻明明还满嘴留香,可片刻口中便涌上一股苦涩之味,令人难以忍受。 可他却也只能强撑而饮下肚。 “好啊,未期偷喝是不是,给我也尝一尝。”言迢凑近而道,君未期却并未阻拦,连忙便为其倒下。 秋池悄悄抬眸而望,眼中的笑意明显,直到言迢苦着脸竟数将酒喷出后,秋池才似忍不住般偷笑了笑。 “这什么啊!这么苦!” 言迢持起一旁桌案上的茶,便狠狠灌下肚,以解舌尖的苦涩。 “太子,小女会酿佳人泪一事只是虚言,如此珍贵难得的酒,小女怎酿的出来,让太子见笑了。” 秋池低头望向言伸似诚恳而道。 是啊,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酿出佳人泪……他一早便知答案,却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两坛被阿霄藏起的酒,便是最后的佳人泪。 “国公,今日本宫多有打扰。” 话落,言伸便拂袖就此离去,在踏出门槛那刻他却又再次回头,望向君春湖,含笑说着,“春湖妹妹可还记得与本宫的上元佳节之约。” 君春湖原本一副哀愁模样,因此话重新染上一抹喜色急忙回道,“自是记得的,表哥。” “明日黄昏时刻,本宫派人亲自接你。” 君季听言,轻轻将秋池推搡至言伸身前,便含笑而道。 “太子!那明日秋池便也一同拜托于太子了。” 言伸轻瞥了一眼此刻正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秋池,未曾一言,便拂袖离开。 他会如此当众提及此事,正是为了让君秋池早些死了那份想嫁于东宫的心意,更是想向君季说明他与君春湖之间的关系。 却不想他竟还想将另一女儿推至他身旁。 君春湖从明日上元佳节后,便会是他名义上的太子妃,为了等到阿霄,他只能利用这个女子,守住其太子的身份,避免皇上不休止的赐婚。 只是不曾想到七十年前,他为君习山所设下的殊荣,如今竟会应至他身。 见言伸离去,言迢放下茶杯,满脸笑意地拍了拍君未期,悄声说道。 “别忘了如玉姑娘。” 便随着言伸一同而去。 “恭送太子,二殿下。”君季的声音渐渐沉下,话落他便直起身子一双眸中,含着怒意望向君未期。 “春湖,你先出去。” 君春湖见其父一副怒意,便也不敢多待,只能乖乖离去。 她刚走出房门,便听到父亲严厉的责骂之声。 “给我跪下!谁让你去传你妹妹那些莫须有的谣言!” 君未期或许没想到君季的怒意竟数发至他身,那声吼下,让他浑身一颤,可当他看向君秋池时,心中似乎也憋着一团火。 怎么也不肯跪下认错。 “我说的不是谣言,她确实有佳人泪,我添油加醋了一些传出,不也是为了让太子注意到她,是为她好。” “你!你给我去跪祠堂,何时认错了何时出来!” 君季狠狠拂袖转身,君未期便也无丝毫辩解,便向祠堂而去。 当真是一对父子,这倔强脾气真真是一模一样。秋池摇了摇头便走上前缓缓出声。 “父亲……” 秋池还未言语,君季便重叹了口气,直直转身看向她,眼中怒意未减而道。 “你还记得这五年里,我让你在别院都学了什么?” “女儿学了三韬六略,棋经和权谋之术。”秋池一一回答。 “既然记得,就该明白我对你是寄予厚望的,成为太子妃就是你的第一步!知不知道!” 君季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如今看着秋池的眸,似有一份恨铁不成钢之态。 “可是……女儿不想成为太子妃。父亲让我学的我学,让我隐瞒的我也照做,可是父亲能不能给我自由,给我自己选择的机会。” 秋池一向温和的眸子,此刻却含着一份坚决,从小到大,她都是听从父亲之命,学什么,说什么,去哪里,皆是他一手安排。 如今,她不愿了…… “不可能!君秋池,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为了让你躲避府中一切琐事,我不惜让你去别院独自生活,你必须给我飞上那高枝上去!” “那大姐呢?”秋池冷声反问。 “春湖就算得到太子赏识,最多也就是个贵妃,你不一样。”君季颤着身子走向秋池身前,他紧紧握着她的肩膀,眼中是一份光芒。 “你会去往更高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 放我出去 “父亲想让我为后不可?” 秋池抬眸直视于君季,对于如此大逆之语,他却并未有一丝反应,那双深邃却充满怒意的眸子依旧如一滩死水般深不见底。 不知为何,见如此模样的父亲,她却从心底生出不安,便果断提醒道。 “父亲难道忘了老祖宗说过,君家女不得为后。” 君季望着秋池,他的双眼渐渐开始发红,眼中满是一份对权利的渴望,对实权的向往。 “就是因为老祖宗的规矩,我们君家才会落得如此地步,没有实权没有兵权,空有一个祖辈的名号!好在当今太子的生母,淑贵妃是我们君家之人,我才能在那些老臣面前有一丝说话的分量!” 对于君季所言,秋池依旧一副淡然模样,清水般平静的眸子无一丝波动,因为她知道权利是这些在朝者最渴望之物,而她也能理解自己父亲所想要的东西。 “秋池,我把所有希望都归诸于你一人之身,你必须要对得起父亲的期望。”君季的手微微紧了紧,伴随着这句话,秋池却轻轻后退了几步,而问道。 “为何是我?我只是一个生母早亡的庶女而已。” “你命如此。” 你命如此…… 这简单的四个字,从君季口中说出后,便一直回荡于秋池的脑中。 整整一夜,使她无眠。 而秋池便是在如此情境下,迎来了她所万分期盼的上元佳节。 可整整一天,秋池便只是独坐于窗前,静静看着屋外飘起的雪絮,眼中无一丝光芒。 “你这是怎么了?不去见无了了?”凌霄出声,提到无了时,秋池的眸才似恢复了些许神智。 “姐姐,直到如今我才明白,父亲对我原来抱着如此希望,自小他对我的特殊我不明白,如今我才知道,他让我学权谋之术,学兵法,甚至让我装病去别院生活,脱离国公府的一切,竟是为了让我日后能为后……” “那又如何?他悉心栽培你没错,可他并没有问过你可否愿意,那这就是强加于你身上的希望而已。”凌霄回道。“不过比起这些不知道多年之后的事,何不去好好享受当下?这天可都快黑了,不见无了了?” “见!” 秋池猛然起身,看着屋外夕阳将至,霞光下的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伴随着一盏盏亮起的花灯,渐渐飘落于世间,将一切烦心之事深埋于深处。 “小姐,太子已经派人接大小姐游湖去了。” “二少爷也随张姨娘已经离府去赏灯了。” “不过少爷好像还跪在祠堂里,至于老爷,一早就入宫见贵妃娘娘去了。” 朝颜站于凌霄身旁,一一回禀着,凌霄一边饮茶一边思索,为了让秋池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府,必须万无一失。 “小姐要出府,大大方方走出去不就好了,也不会有人拦您不是。”白露站于一旁,有些疑惑而问。 凌霄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便扬眉向朝颜而道。 “就说我早早歇息了,不想凑这上元节的热闹,无论谁来都这么说知不知道。” “是……”朝颜虽有些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凌霄便扬着笑,从那最隐蔽之处越墙而出。 “姐姐,我们也确实可以如白露说的,大方走出府啊?”秋池有些不解。 “被他们知道你出了府,那岂不是还要早早回去?不让他们知道,你就可以与无了多待些时辰,哪怕明日再回也无妨。”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就好了。” 凌霄理了理发鬓和衣饰,便将身子重新还于秋池。 如今华灯初上,白雪皑皑,街边数不胜数的花灯照亮了这片漆黑的夜,也暖了这深夜的寒凉,秋池低着头行走于往来人群之中,却也因此被他人推来搡去。 这一路秋池走的极其匆忙,甚至并未欣赏街边难得一见之景,也无心情去观赏那些戏耍舞龙,如今她满脑子皆是那位清冷的和尚。 她的那位意中人。 天牢之中。 言弘与云护站于一牢门之前,眼中极其平淡地看着狱中一副邋遢模样的白云南,只觉好笑。 “殿下,你阴我!”白云南紧紧抓起牢门,使劲摇晃,却也并未有丝毫作用。 “不是你要多管那闲事?我何时阴你。”言弘挑眉而道。 白云南见言弘依旧一副不讲道理的模样,只能果断求饶。 “殿下……你放我出去吧,今天可是上元节!你让我去凑凑热闹也好啊!我可盼这一天很久了。” “殿下啊……”说着说着,白云南竟生生哭喊起来。“我要是看不到这热闹,我就不活了啊!到时候,你给师傅养老送终!你去当新任国师。” 言弘望着白云南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势,微微眯眼,声音竟也降了下来。 “好啊,那就请白公子早点上路,我好为你收尸。” 话落,言弘瞥向身后云护,见他点头,才拂袖而走。 “哎!殿下你别走啊!” 白云南从牢门中伸出双手,不断挥舞着,却也并未触碰到言弘的一丝衣角,直到那人消失于他的视线当中,他的声音才渐渐停下。 “白公子,你若想出去,还有一个办法。” 云护靠于门边,看着心灰意冷而蹲下身的白云南而道。 “不就是让我想办法,让师傅见殿下一面吗?” 白云南背靠着牢门,生生滑下,而坐于满是污秽的地上,轻声而道。 “原来白公子是个明白人啊。”云护笑道。 “不是,殿下要见师傅有个现成的方法,去闯楼啊!我哪能左右师傅的决定,你说是不是,这分明就是为难我,我以为他早放弃了,没想到在这等着我呢,你们家殿下可真卑鄙。” “咳咳!”云护轻咳了几下,才继续说道,“无望楼跟它的名字一模一样,根本无望。这么多年京中有谁顺利闯过去?若是正经的问题殿下也不会为难,可那里面尽是些荒唐的问题。” 白云南一拳打在云护的背后,眉眼中是一丝薄怒,“你懂什么,师傅说了,那是在等有缘人。” 云护站直身子,也并未再去看白云南,而自顾自出了天牢,身后只能听到白云南的呼喊声。 “哎!你们真不打算放我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 廉耻二字 上元佳节,城内,客栈门前。 秋池身着一袭青色袄裙,身披一淡色斗篷,身上已落满了雪,可她却似无丝毫感觉般,依旧抬头痴痴望着那客栈的二楼处。 客栈二楼。 一袭白色袈裟的和尚,凭栏眺望远方,掌心握着一串颗粒圆润的精致佛珠,他微靠于栏杆处,雪渐渐落入他的肩头,似一位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 “秋池,去寻他吧。”凌霄缓声说着。 自从上次除夕之后,秋池与无了因她的举动不欢而散后,这是二人第一次重逢,可秋池却久久站于楼下,未曾上前一步。 “姐姐,我也想……可是我腿软。” 秋池微颤着声音说着,不由令凌霄无奈。她以为她待在这雪中,是还未做好见他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丫头竟是因腿软而不敢上去。 “怎么,见到无了不是高兴,反而是腿软了?” 说着,凌霄便替代于她,拍了拍衣上积落的雪,便风尘仆仆进了这家客栈。 她并未理会小二的招呼,便一路上了二楼。 直到踏入这最后一层阶梯,凌霄便看见了那位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的清俊和尚。眸微微闪了闪,便含着笑径直向他而去。 “小和尚,真巧啊。” 凌霄自然坐于无了身旁,衣裙更是因此重叠在一起。凌霄本想转头看看此刻无了的反应,却不曾想这小和尚见她靠的极近,竟悄然站起身来,坐于旁处,一副要与她拉开距离的模样。 这一系列动作中,他更是未曾正眼看凌霄一眼。 “真是块木头!”凌霄不禁望着他低声骂道。 “姐姐,无了是不是讨厌我了。”秋池的声音极小,无了的反应分明便是不愿其靠近的模样,或许他当真是厌倦了她吧。 “他凭什么讨厌。” 凌霄回道,话落,便再次起身走至无了身旁,一屁股便再次坐于他身旁,这一次她更是没有半分客气,径直坐上了他垂落在一旁的衣袖上,令其不得动弹。 “无了大师,真巧啊。” 凌霄弯着眼,手掌来回晃悠着,这一次无了确实未曾走开,可他却还是未曾看向她,而是将头歪向一旁,闭上了眼。 “姐姐,我准备好见无了了,让我来吧。” 秋池坚决的声音响于凌霄耳边,凌霄便闭上了眸,将一切交于秋池。 “无……无了……” 秋池看着无了的侧脸,悄悄而道,无了依旧闭眸,面上无一丝反应,而秋池似乎已习惯了般,她从怀中掏出那绣着珠串的檀香荷包,双手捧于无了面前。 “这个,是我送你的荷包……虽然不是我自己绣的,可是这也是我的心意,我保证……我若是学会了刺绣,定会为你做一个更好的!” 秋池小心翼翼将荷包又靠近了无了几分,她的手微微而颤,而无了终是睁开了眼。 一双清冷的眸,直直望着秋池,这双眼更是直直望向了她的心里。 “君三小姐,你可知廉耻二字。” 强硬的语气,冰冷的话,秋池的头渐渐低下,可那双手却还依旧捧在无了面前。 “我……我知。无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秋池的脸上有一滴滴泪滑下,这已经是多少次她在无了面前而哭,她自己竟也数不清了。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卑微,那么可笑。 可她却也有一丝自己的尊严。 秋池缓缓抬头,她含着泪却扬着笑,冰冷的雪打在她的脸上,与那泪相融。她再次将荷包递于无了,而道。 “无了,今后我不会再来寻你了,所以收下这个荷包,行吗?” 无了的喉间微动,可他依旧如平常模样,将自己面前的荷包生生推开,而猛然站起身来,力气之大竟让秋池的身子向一旁歪去,手中荷包也因此从二楼坠下,落入一片泥泞之中。 秋池急忙趴在凭栏之上,看着楼下那被众人踢来踩去的荷包,似乎一切都静止于此刻。 “无了,愿今后不会再有如我般的女子,纠缠于你。” 秋池晃悠着身子而站起身,她不再去看那已经不知在何处的荷包,也不去看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她心心念念之人。 斗篷下的手,微微而紧,整整一夜她都在想一个问题,是用君秋池的名义活下去,继续追寻自己想要的,还是用永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活下去,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如今,她想明白了。 她,是君家三小姐。 “无了,珍重。” 话毕,秋池便端起了身份,扬起了头,眸中是一份坚定,可脸上却还带着一丝泪痕。 与无了擦肩而过那刻,秋池的心就似被人揪住般的难受。 可她却必须忍着,她爱上了一个早早了断红尘的人,那这份苦便只有自己受着。 出了客栈,秋池便站于雪中,一时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街上人群个个喜笑颜开,享受着这一夜的美好,唯独她躲至角落中,独自黯然神伤。 “你当真要放下无了?”凌霄出声而问。 “我爱了他三年,换来的是他一次次冷脸相待,又是何苦呢……我是时候为君家,为父亲而活了。” 秋池苦笑,她蹲下身靠于墙边,紧紧拥住自己。 “三小姐原来心有所属。” 街角暗处,一含笑之声从深处传来,令秋池一惊,抬头望去,便见言弘眼中含笑,一步步向其而来。 看清来者,秋池急忙起身行礼,就连脸上的泪都忘记了擦拭。 “三殿下。” 言弘居高临下地望着秋池,看着她脸上那行清泪,眸微微敛下。“起来吧。”他随意而道,便走向街角处,看着街边人群而道。 “无了,上林寺空勿皇叔的弟子,将来上林寺的方丈,三小姐这是祸害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啊。” “我只是祸害了自己而已。”秋池站起身立于一旁,眼中残留着一抹愁意。 言弘从身后取出一沾满污渍的荷包,递向了秋池,“他在找这个吧。” 他一双眸,含笑瞥向街边那位正低头不断寻着什么的和尚之身,嘴角渐渐微勾而起。 “什么……” 秋池听言,有些惊诧,便踉踉跄跄跑至言弘身旁,她手付在墙边,探头而望。 果然,无了正在那客栈外,低头来回寻着什么,眸紧紧皱着,就算被人推搡,他也不为所动。 而此时的他眼中是一份急切,而非清冷。 第二十七章 替我活下去 “无了……他……” 秋池呆呆望着街边,无了来回穿梭于人群间的身影,在那一刻定格于她的心间。 她晃着身子想要向无了所在而去,却被身旁之人,拽住了斗篷。 “我说了,你在祸害一位高僧。”言弘沉声而道。 “你没有看到吗?无了心里有我,那又怎能算是祸害!”秋池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大声吼道,况且如今还是在一位无比尊贵之人面前。 可她却没有丝毫怕意。 “那又如何?他还是个出家之人。”言弘拽着秋池的手,又紧了几分。 “所以我要亲自问他!” 秋池用力扯过言弘另一手中的荷包,用尽身之力将他推开,便径直向无了跑去。 无了的身影就在面前,再跑几步,就几步,她就可以触碰到他。 她就可以面对面的质问他,是否爱上了她。 就差那么几步…… 一股寒光却闪过秋池眼前。 她亲眼看到,站在无了身后之人,手中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正直直向无了刺去。 “无了!小心!” 秋池嘶吼出声,她慌张地叫喊声,惊动了整条街中的人,人人停下脚步而望向她,可她却只能看到无了渐渐倒下的身影…… 那一滴滴殷红之血滴落于雪地之上,无了瘫坐于街边,面色一片苍白。 就在此时,一群蒙面之人,不知从何处而来,持剑便向无了而去,这些人惊跑了街边的人群,打翻了那一盏盏花灯。 秋池更是没有丝毫犹豫,脑中一片空白便向无了跑去,速度之快就连凌霄都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扑入无了怀中,剑刺入体内之声传入耳中。 凌霄的身后传来了一股刺疼,这感觉那么熟悉……似乎回到了那日城墙一战。 “秋池……你怎么样!”凌霄有些焦急而问,可秋池整个人倒在无了怀中,一双模糊的眼,依旧痴痴地望着无了,再无一言。 耳边传来刀剑碰撞之声,接着便不知从何处涌来一群护卫,那些黑衣之人因此而逃。可这些,秋池无暇顾及。 她伸出左手慢慢抚着无了的面庞,而这一次无了却没有拒绝她的触碰,“无了……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无了抱着秋池,对于她所问,他无法回答,只能闭起了眸,留下一行清泪。 他爱上了她。 可这份爱,是错的。 这份心意也必须早早拔除。 可他越是故意冷落,故意疏远,便越是在乎,如果她不是君秋池,不是国公之女,或许在三年之前,他就愿意为了她,还俗。 “无了,荷包……我寻到了,求求你,不要忘了我……” 秋池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将手中荷包放入无了掌心后,便已然睡去。 凌霄无论怎样叫喊,她再也不曾回应于她。 “秋池,你何苦为了我这种人受伤。” 一滴温热的泪滴在凌霄颈间,可这次她分明没有想代替秋池的意识,身体自然而然般便有了知觉。 就在她完占据秋池身子那刻,耳边传来了秋池极弱之声。 “姐姐,替我活下去。” “秋池,秋池!”凌霄急忙喊道,因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甚至觉得,秋池会就此消失,怕意占据了一切,令凌霄惊醒。 而此刻,她依旧在无了怀中,无了的腰间已是血污一片,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衫,而他似已晕厥过去,凌霄连忙站起身后,才感到身后一片刺疼,身子更有些站不稳般踉跄。 一双有力的手揽过她的肩处,才让她靠于他身,稳了稳身子,还未去看身后那人是谁,耳边便传来他的声音。 “把人送回客栈,通知空勿方丈。”言弘看着无了向一旁护卫而道,待无了被人送回客栈后,言弘才松开扶着凌霄的手。 “三小姐还是尽快回府的好,免得血流干了,最终弃尸街头。” 凌霄轻笑,她抬头望向身侧那位俊朗之人,朱唇半启道,“殿下何不救人救到底?” “救你,对我有何好处。” 言弘饶有兴致地望着凌霄,她给他的感觉,与刚才相比又不一样,这女子着实有趣的紧。 “好处……我知道兵书所在。” 言弘眼中的笑意,因此沉了下来,极其严肃地望着凌霄,可她的眸中并无一丝玩笑之意,反而更像在等着他跳进一场阴谋之中。 凌霄在这场与言弘的较量中,还在细细思量其利害时,只觉身子猛然腾空,言弘一手揽过凌霄腰间,便将其扛于肩处,凌霄趴在他的肩头,对于这一举动,她着实不怎么好受…… “你硌到我了!放我下来!” “你可真沉,别院住了五年,看来伙食到没亏到你。” 凌霄如今身后疼痛无比,就连说话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对于言弘的挑衅她实在有心无力。 不知何时,竟在他的肩头用极其难受的姿势,恍惚睡去…… “殿下,无了师傅已经苏醒,匕首未刺中要害,未曾伤及性命。” “可查出是何人而为?” “被抓住的黑衣之人,皆自尽而亡,死无对证。” 恍惚中,凌霄被屋内之人的谈话声,吵醒。 睁眼那刻,便见言弘端正坐于椅上,见她苏醒,便摆了摆手,一旁护卫便低身离开。 凌霄坐起身子,身后的伤已不似刚才般疼痛,就连衣服也已更换,她走下榻,便坐于言弘一侧,倒茶而饮。 至始至终言弘的视线,便从未离开过她身,凌霄知道,言弘这是在等她的报酬。 “青山涯,凌霄花开的最旺之处,就是兵书所在。” 上次君老国公一言,并未让他信从青山涯有兵书一事,只因太子时常去往那处,可并未寻得兵书。 如今凌霄一言,他虽有半分不信,却也有了一探的念头。 “若是没有,该如何?”言弘逼问。 “若是没有,我愿替殿下寻到为止。” 凌霄转身望着言弘,他想要兵书,就代表他不安于现状,那她凌霄便有了一个极好的合作之人。 他若寻到兵书,那她便可因兵书,得到他的信任。 若他没有寻到兵书,她也可以与他为谋,利用为上。 可凌霄却万万不曾想到,面前之人,并非是那轻易被人利用者,也不是轻易便信任他人者,与他合作更是与虎谋皮。 最终连人带物,一同输给了他,竟还心甘情愿。 ------题外话------ 秋池小天使为时不到一个月的戏份,结束。 之后,凌霄便就是君秋池,君秋池便就是凌霄。 小天使,再见。 第二十八章 清誉不保 言弘把玩着桌上所放茶盅,屋外街市的嘈杂之音,与此刻屋内二人这诡异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凌霄尴尬地望着言弘,他微微抿着唇,对于凌霄之言,倒也不语半分,可他一直勾着的嘴角,却让凌霄有片刻的不自在。 “你笑什么?”凌霄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臂而问。 “笑你无知,兵书若真如此好寻,这七十年为何无人得见?” 凌霄冷哼出声,“那是因为他们蠢,你想想兵书是何人之物?投其所好的去寻保证万无一失。” “史册中对于那位将军,只有一句,判敌者,诛于高祖的描述。” 言弘一言,却令凌霄哑言,曾在秋池口中,她便知道她在后人的眼中是位背叛之人,如今再次证实这一言论,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殿下信吗?”凌霄沙哑的声音响起,言弘望其一眼,便站起了身看向窗外街边。 “没有什么信不信,这就是当权者向后人展示的事实。” 言弘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叩门之声,云护站于屋外低声而道,“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三小姐请自便。” 待言弘离开屋内,凌霄便起了身,关上窗,便解衣而眠于榻上,她试探性地唤着秋池,整间房内却也只有她一人之声罢了。 言弘与云护立于长廊处,看着楼下一片热闹之景,莺歌燕舞,美妙绝伦,而他们则处于劝君楼的第四层之上,这里相比于三楼的富丽堂皇,二楼的纸醉金迷,更显得别致舒心些。 “何事?”言弘问道。 “郡主听说您出了宫,似乎往劝君楼方向来了。” “那就让她来。” 言弘冷声而道,本想走向另一房舍,却在推门那刻停下脚步,似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便重新走至凌霄所在门前,他转身看向云护,“你就站于此处。” “咯吱”一生,门被人推开,凌霄拉开帷幔便见言弘含着笑,向床铺走来。 “殿下还有何事?” “我救了你一命,你用兵书偿还可以,但本殿下还救了你情郎一命,你如何还?” 言弘低沉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邪魅,他幽黑的眸中闪着一丝微光,修长的指尖扯了扯原本齐整的衣襟,露出一片白质的肌肤,他一步步而来,腰间衣带也随之走动,从指间滑落,玉佩摔于地上发出清脆之音。 “殿下这一举动,是想让我以身相许不可?”凌霄看着言弘的举动,调笑道。“那岂不是便宜了小女,攀上了殿下的高枝。” 言弘本意脱去外衫的手,因凌霄一言愣了片刻。这个女子在如此情况下,没有半分慌乱,竟还直直地望着他。 她到底在想什么。 言弘手中一松,外衫便脱离其身,而被凌乱扔至地上,如今言弘浑身只剩一件里衣,若是平常女子,早已羞愧低头,她倒好那双眼中没有半分羞涩之意。 言弘看着凌霄面上无丝毫变化,便沉下了眸,里衣在眨眼间被其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这一次凌霄非但没有闭眼低头,一双眼却是睁得更大了些。 “殿下的身材可真好,一看就是练武者,就是可惜太过白净,很明显是养尊处优之人。” 凌霄坐于榻上,对于言弘的身材,评头论足,另言弘的脸色越来越黑,眸中更是染上了一层怒意。 “呵?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污了你的清白?” 言弘逼近,一双手牢牢掐住凌霄的脖颈,便压制着她向床铺倒去。 “我说过了,这样一来,有利的只有我,平白得了一位有权有势更有貌的夫君。”说着,凌霄轻笑,手附上言弘的胸膛,来回抚摸。 言弘松开掐着凌霄的脖颈,而是拽住了她不断骚扰着他的素手,眼中怒意越来越盛。 本想有意戏弄一番,却不想这女子到真是一朵奇葩。 “三哥哥在里面是不是!” 屋外,一女子带着薄怒之声传来,还未等旁人答复,那女子便一脚踢开了房门。 落入眼帘的便是一派凌乱之景,帷幔因屋外寒风而飘起,烛火摇曳,床榻间一对璧人相拥而眠,屋内一片旖旎。 “三哥哥!” 见来人踢开房门,言弘握上凌霄腰间,一个翻身便使凌霄爬于其胸膛之上,头枕于其臂弯处,一副情深妾意的模样。 “轻点……我背后有伤!”凌霄紧咬着牙在其耳畔狠狠说着。 她就知道此事根本没有如此简单,果然……他非但戏弄,而且利用。 “你最好好好配合,否则,我让你清誉不保。” “那你可记住了,这是我在帮你,少说五百两报酬。”凌霄一巴掌拍向言弘的胸口,声音清脆无比。 “殿下,您弄疼小女了,夜还长,急什么。”凌霄头埋于言弘身侧,紧着嗓子,用无比娇媚之声,细细唤着,另听者生生抖了一下。 “贱人!居然敢爬我三哥哥的床!”那女子狠狠上前,从腰间取出一细长的软鞭向床榻抽去。 因凌霄处于外侧,那鞭子定是正中她身,便只能一手抓起言弘的臂,生生向里翻滚,而言弘便因此翻身,将其护于身下。 “啪”的一声,鞭子骤然抽向了言弘身后,里衣因此映出一道血痕,十分醒目。 “三哥哥……”那女子不想竟打中了言弘,顿时睁大了双眼,就连瞳孔都似放大了般,她连忙将鞭子仍于别处,而颤着。 “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对不起!你为什么要护着那个贱人!” “言木兮,滚出去。”言弘冷声而斥。 那女子闻言,便不断泣着而落荒跑出房门,竟迎面撞上一人。 “哎!这不是郡主吗?这怎么了这是?” “滚开!” 白云南一手拦着其身,好奇问道,却被其狠狠推开,险些从楼梯之上滑下。 “我招你惹你了,没一点郡主样子,看谁敢娶你。” 随后,白云南便理了理衣饰,重新走上了楼,看见云护站于门外,便想也不想再次推门而入。 “殿下!我白云南出来了!” 他咧着嘴而道,却不想话音还未落,房中床榻之上二人之姿,让他微微咽了咽喉咙,刚踏入的一只脚生生收了回来,面上的笑凝固在一起。 “您先忙。” 话毕,他便将门急忙关起,转身便走。 第二十九章 这个女子你碰不得 屋内重新归于平静,言弘的眸中那份戏谑的意味便也淡了下来,他坐直身子,凌霄却瞥见他身后,因那一鞭子而划出的痕迹。 “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连衣服都抽裂了。” 凌霄盘腿坐于言弘身后,摇头而道,可语气中却分明夹杂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殿下,您疼吗?不过就算疼,也不能忘了您刚欠我五百两。” 言弘斜眼望向凌霄,见其一副看戏模样,一时无言,便站起身,径直向屋外而去。 “哎!殿下您的衣服不要了!” 凌霄假意喊道,见言弘只着里衣便被她气出了门,一副有气发不出的模样,便大快人心。 “哼,姑奶奶成日里跟将士们混在一起,没少见他们打赤膊的模样,真当我是那些大家闺秀了,按年纪算,我可是你祖辈!还想戏弄我。” 视线一转,凌霄便望向言弘扔至地上的衣物,一色泽上乘的龙纹玉决落入其眸中。 凌霄上前便将其扯下,才抱起言弘的衣物,一并将其扔至屋外,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将门再次紧紧锁死。 她打量着这玉决,眸忽闪了几下,才道,“反正你这五百两我估计一时也拿不到,就别怪我用这个替代。” 言弘走出凌霄所在房舍,便随意换上外衣,才披了披风离开劝君楼。 云护一路相随,紧跟其后而问,“主子是要回宫?” 言弘驻足而问,“白云南去了何处?” “醉心坊……” “把他揪出来,带入宫中。” 言弘话落,便上了一旁静候多时的马车,坐入车内,他随意附上自己腰间,才发觉如今腰处竟空荡荡一片。 便再次掀起车帘,望向了劝君楼内,而道,“去房里,把我的衣物取来。” 云护悄悄抬头,有些尴尬而道,“去君三小姐的房里取?” “不然呢?” 随后,车夫驾着马车一路向宫中而去,可云护却站在劝君楼下,有些郁闷。 他乃宫中侍卫,家中虽非贵胄,却也是书香门第,如今虽成了三殿下的护卫,相伴至今,却也明白礼义廉耻,待人之道,如今深更半夜,绝没有去一姑娘房中讨要衣物的道理。 可……主子那边,却也无法如此交代。云护站于街边,来回踱步。 终咬了咬牙,在职责与礼教一方,他选择了职责,而大方向酒楼而去。 当云护站在凌霄所宿之门前时,看着屋内烛光已熄,而他要寻的衣物,此刻正被随意扔至了屋外,便只觉幸运,二话不说则一脸笑意地捡起衣物,随后扭头便走。 宫内,白云南早早被人从那烟花之地,而压制到了宫中,如今正一副十分憋屈地模样望着言弘,“怎么?只能殿下寻欢?不许我等找乐啊?” 言弘坐于上座,手来回敲着桌案,“你找乐子我不干涉,可你别忘了,你答应了什么,才得以从牢中出来?” “我没忘,我带您去见师傅还不行吗?”白云南顿时便低丧着脑袋,一句平常的话,竟被他说得如要上刀山般痛苦。 “何时?”言弘并未理会他的情绪而逼问着。 “三日后,这下可以让我出宫,好好玩乐了吧。” “自便。” 言弘抬手向殿外比了比,白云南便急忙站起身来,本想离开,脚下一转,却重新望向言弘所在,脸上的笑意又重新回至他身。 “我说殿下,今日床上那女子,是哪家姑娘?” 言弘抬眸,看着不远处一副满眼放光的白云南,转了转指尖的翡翠扳指,半响才悠哉而道。 “永国公府,君秋池。” 闻言,白云南僵至原处,眼中的笑意也渐渐而沉下,他极其严肃地站直身子,看向言弘,“殿下,唯独这个女子你碰不得。” 白云南一言,令言弘原本还算怯意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他敛眸而望,话中的狠意直逼人心。 “有何不行?” “殿下是否想利用她,一夺储君之位。”白云南走近,肯定而道。 “无论我想夺储,还是为帝,有君家之女在侧,便有民心所向,朝中便也不会以长子之说,来为难于我。” “所以,一开始殿下知道她是君家之女时,便决定利用?” 言弘站起身子,他一步步走向白云南面前,看着面前之人,轻笑。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白云南,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一向如此,能利用的人,绝不放过。” 白云南转过了身,他一步步踏出殿外,那最后一句话却还荡于言弘耳畔。 “殿下,君秋池命相不凡,是龙凤之相,这是师傅曾给永国公的一句谏言。” “龙凤之相……”言弘站于原处,细细而道。 白云南前脚刚离开翊轩宫,云护,便抱着一堆衣物而来。 “殿下,衣物拿来了。” 言弘上前翻找着他一心想寻之物,可衣带之上荷包玉佩络子皆在,唯独少了那块他最为看重的龙纹玉决。 “她拿走了玉决,给你一个时辰,讨回来。” 言弘将衣物重新扔回云护怀中,便进了内寝。 云护便只能再次去往劝君楼,这一次因言弘给了时限,而一路走的极快,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便直直叩响了凌霄所住屋门。 比起他自己那些并非重要的君子之道,他更怕言弘的责罚,那个玉决有多重要,他一直跟随言弘,自然明白。 那是良妃,三殿下生母所留之物。 云护站于门外,敲了许久,屋内却并无应答,情急之下他只能就此闯入。 待云护闭着眼将屋门踹开时,屋内却一片寂静,无奈下他只能睁眼而望,可屋内如今哪还有半个人影,就连床铺都一片平整,不像有人宿过的模样。 他踹门的举动,惊动了楼内的小厮,见他站于屋内无措的模样,那小厮才急忙说道。 “云公子,这屋里的人,早就走了,不过留下了一句口信,说主子欠他五百两银子,一物换一物。” 云护重重叹了口气,才扶额向屋外小厮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揽上了这么个差事,如今他总不能闯入永国公府,逼她交出三殿下的玉决吧,那明日,城内得传成什么样。 本来今日一切之举都避人耳目,细细封锁了消息,偏偏那个郡主找上门来,让酒楼内不少人见她哭着离开,他本便有一堆杂事要处理了,现在更好,一个玉决…… 他又要去殿下面前请罪。 第三十章 她喜欢,便给了她 凌霄附耳于门前,细细听着云护与小厮的谈话,直到她将屋门推开一条缝隙,见云护落寞而离开的背影,才忍着笑将门再次关起。 如今深更半夜,她还受着伤,当然不会出去受冷,况且国公府她若此时回去,一副面色苍白的模样,还不吓到那两个丫鬟,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不让言弘轻易刁难,她只好告诉小厮,就此离开,实则躲进了隔壁的房舍继续而眠。 凌霄坐于榻上,看着手中的龙纹玉决,这玉决上的络子已经松垮,且玉上也有多处磕碰的残痕,若非极其重要,向言弘如此尊贵之人,怎会留于身旁。 “有你在,还怕他不亲自过来寻我?别说五百两,一千两都不是问题。”凌霄越想越兴奋,似乎将要有一大笔银子会向她砸来。 “秋池!等有了银子,我们就去大吃大喝,再给你买一堆金银首饰……”凌霄的话音越来越小,耳边除了她自己之声外,再无秋池之音。 “秋池,你想睡多久都可以,可你一定要醒来,如上次般。” 宫中,翊轩宫。 云护看着如今面色不大好的言弘,低头将劝君楼一切细细禀报,他时刻关注着言弘的脸色,生怕他就此迁怒。 “属下不敢贸然去国公府,所以……” 言弘将云护的反应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只是抬眸而道。 “既然她喜欢那玉决,便给了她。” 言弘轻飘飘的一句话,令云护有些诧异,“这玉决,殿下不要了?” “要,但不是现在。”言弘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明日,你亲自去一趟青山涯寻兵书,切记,无论如何不能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 云护转身从门口一侍卫手中,拿过一药瓶,递给了言弘,“殿下,这是康贤王为您送来的药,让您不要怪罪郡主的一时鲁莽。” “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言弘轻瞥了一眼那药瓶,便向云护挥了挥手。 云护听令将药瓶重新收起,才看着言弘继续而问,“属下不明,殿下明明可以躲开,为何还要受那一鞭子。” “你不明白的事,如此多,要我一一为你解释吗?” “属下知错。” 言弘扬声而道,话中的一丝疏离,和不愿被他人所探的心意,让云护一惊,则连忙弯身退出了殿内。 “君秋池……” 天刚蒙蒙亮,大街上的花灯早已熄灭,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有三两店铺早早开张,昏昏欲睡的小二靠于门边打盹,与昨夜的繁华相比,此时的城尽显凄凉。 凌霄刚踏入永国公府门前,便远远见到一蜷着身子,靠于墙边不断哈气搓手取暖的乞丐,细细看去,才看清那人正是十里。 凌霄本想前去,刚走至街边,见一人叩响了永国公府大门,便又退了回来,提起衣裙,利落地从侧边翻墙越进了府中。 “去哪了?” 身后突然的男子之声,让凌霄刚站稳的脚步,一个踉跄向前扑去,险些倒地。 凌霄僵着脑袋回头,便见君问归斜靠于墙边,怀中抱一暖炉,脚下还不断抖着,一副“看你往哪跑”的嘚瑟神情。 “二弟啊!怎么还没去学堂啊?”凌霄看清来人后,原本紧张的神情,完松懈下来,在她眼里,相比府中他人,君问归更好哄骗些。 “昨晚大哥亲自来向你赔罪,可你的丫鬟非说你睡了,大哥便走了,可我偏偏不信,今早专门在此守着你,看你怎么收场。” “我看你分明是闲得慌,赶紧去学堂。” 凌霄并没有解释的准备,只想快些进了屋子,便只是随意打发了君问归。 君问归却急了起来,他快步跑至凌霄身前,张开双手拦住了她的路。 “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说你一宿未归?” 凌霄微微低了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一心狡诈却尽显单纯的孩子,手轻轻弹向他的额间,面上却沉了下来,似威胁道。 “你觉得父亲信你?还是信我?你打人,去赌坊,私自离开私塾的事,老夫人可还瞒着呢。” “哇,你这个狠毒的女子。” “行了,改日我带你去劝君楼大吃一顿如何?这个买卖可不亏吧。” “成交!” 话毕,君问归便重新咧着笑,得意而走,凌霄相信若他身后长一尾巴,此刻定是翘到了头顶处。 回到秋水院,此刻屋内房门紧闭,白露一人在院中忙前忙后,见她回来,连忙放下手中之活,望了望四处便拉着她进了屋子。 “小姐!昨夜大少爷突然前来,说要见小姐,我们的魂都差些没有了,还在想小姐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小姐你可吓死我了,今后决不许小姐在如昨天一般胡闹了。” 朝颜见她进入房中,直直跑来,有的没的一股脑数说出,凌霄还未听清她说什么,便见朝颜的眼圈微红,声音竟也开始哽咽,那泪说来就来,无论凌霄怎样劝说,一时半刻也是停不下了。 “三小姐可起了?丞相府派人送来了请帖。” 屋外一嬷嬷的声音响起,白露急忙捂住朝颜还半泣着的嘴,“别哭了,都有人来了。” 见朝颜点了点头,白露才松开了她,一人走出了房门。 半响,她便持那请帖而入。 “小姐,是丞相府老夫人寿宴的请帖,丞相府大小姐送来的。” “丞相府大小姐?”凌霄接过请帖并未细看,而问道。 “小姐不记得了,我们老夫人曾与丞相府的老夫人是闺中密友,小时常带着丞相府的两位小姐来府中玩乐,其中啊大小姐谷夕悦最与小姐合得来,还时常信件来往,可惜小姐去了别院后,就不再见过那位大小姐了,如今定是知道小姐回了府上,借此机会一见吧。” 朝颜抹干了泪,便站于凌霄身旁,不断为其解释道。 “小姐,丞相府是谷姨娘的娘家。”白露一言,眸中似暗藏深意般望着凌霄。 “我回来如此之久,除了君未期,也没有旁人再对我不敬,或者有陷害之说,张姨娘也只是开始时来这里立威了一番而已,就代表君秋池的出现,还没有危及到任何人的利益,她们可不会闲得无事,自找麻烦,这寿宴去了也无妨。” 凌霄明白白露所担忧之事,便细细为其分析,好令她打消疑虑,秋池曾经的朋友,她自然是要见一面的。 “朝颜,你去寻些吃食,暖炉和带毛的厚实衣物来。”凌霄吩咐道,她可没有忘记,此刻正有一人在永国公府门前,受冷只为给她一个她十分想知道的答案。 “我要去见一个人。” 第三十一章 还未娶妻哦 朝颜抱着取好的披风,手炉和吃食,跟于凌霄身后向府外而去。 凌霄踏出大门那刻,十里便急忙站起身,一脸喜色地望着她,凌霄瞥向一旁巷子,示意其在内等候。 十里倒是机灵,连忙便点了头,快步向巷子而去。 就待凌霄正要跟上时,君未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君秋池。” 凌霄只能转身,便见君未期板着脸一副不情不愿地模样,向其而来。 刚走至她面前,就抱拳弯下了身,伴随着一声极大的“向你赔罪了。”响彻于如今空荡的大街之上。 “大哥这是在赔罪吗?我怎么觉得你有股想打人的冲动。”凌霄后退了一步,忍着笑意而道。 “别不识好歹。”君未期抬头死死盯着凌霄,那双眼羞愧愤怒急切夹杂于一起,到也尽显得炯炯有神。 “大哥,那你又是为何,要传出如此谣言?” “我只是来道歉,其余的我不想解释。” 君未期站直身子,便就此从凌霄身旁而过,出了国公府。凌霄望着他的背影,却也说不出个好歹来,只能与朝颜向小巷而去。 “小姐,那不是三小姐吗?”国公府门前,丫鬟谷雨向刚要出府的君春湖而道。 君春湖望着凌霄的身影消失于小巷的拐角处,便招呼了谷雨,令其跟上。 “去看看。” 小巷内,十里依旧颤抖着身子,牙齿打颤就连话都说不清楚,在凌霄吩咐下,朝颜为其披上了所带披风,递上了手炉后,他才似暖和了不少。 “这些吃食还都是热的,你快些趁热吃了。”朝颜望向十里而道。 十里却急忙向其点头,二话不说便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 “你慢些,没有人跟你抢。”朝颜站于一旁细细叮嘱着,而十里如今却无暇回应于她。 “朝颜,你回府里等我。” 凌霄而道,朝颜便也只好就此离开。 “十里,你可是查到了?” 凌霄开门见山而问,对于那将军府是何人在打点,她着实在意。 十里吃尽碟中最后一块糕点,用衣袖抹了嘴,才看着凌霄喜笑颜开。 “那可不,答应小姐的事自然得办到。” 十里左右望了望,见巷中无人,才靠近凌霄一步,似极其重要般,仔细说着。 “小姐,那将军府里的人可不得了了!前几日,竟有一堆侍卫换做百姓的衣物,悄悄守在那里,凡是靠近那府邸的人,都一一被抓起盘问一遍。” “我是亲眼看见的,尤其他们只抓女子!” 闻言,凌霄的眉微微皱起。 到底是谁……这莫非是冲着她去的。还是她闯入府中取酒一事被发现了……佳人泪的事最近被传的沸沸扬扬,又可是与这事有关…… 又或者,有人知道她还活着…… 十里看着凌霄双目无神的模样,伸手在其面前来回晃了晃,“小姐,您发什么呆啊,我还没说最重要的一点呢!” “经过我百般偷听,我终于知道他们听令于谁!竟是当今二皇子!” “二皇子?”凌霄细细回想,这位二皇子她还有些许印象,因与秋池有那么一面之缘,但其为人一看便是一浪荡公子,他又为何要打点她曾经的府邸。 “十里,这次你干的不错!我这有些碎银子,你拿着吧。” 凌霄正要从衣袖中取出银子,十里却连忙摆手,他抱着手炉,一副扭捏之状。 “小姐……我能讨个别的东西吗?” 凌霄抬头望着十里,看着他微低的头,却直言,“不行。” “可是小姐,我还没说要什么呢!”十里急忙而道。 凌霄的眸中没有丝毫犹豫,她站直身子,一双眼似乎早已看透了十里。 “那你要什么?” “我……我想要小姐的一条丝帕。” 凌霄果断回答道,“嗯,不行。” 凌霄将手中银子,塞于十里手中,便转身而走,十里却还不依不饶,挡在凌霄身前,誓不罢休的模样。 “小姐,小姐!您就给我一条丝帕吧。” “十里,下次想要继续办成乞丐,记得把你腰间的木牌摘了。” 凌霄望着十里腰间所挂一明晃晃的木牌,挑眉而道。 “这是军牌,没想到这几日时间你竟参了军,那你又何必还要一副乞丐打扮。” “小姐……是将军,我想为将军向小姐讨一丝帕。小姐原本替将军包扎伤口的丝帕,被我不小心掉到了河中,将军虽然没有怪罪,可……我总觉得将军还是在乎的。” 十里低头而道,凌霄想起那日这位被她划伤的将军,声音便低了下来。 “他伤可好了?” “好了好了!就是小姐下手有些狠了,将军手臂上如今倒是留了一条疤痕。” 凌霄尴尬地望向别处,连忙岔开了话,“你回去吧,告诉他不用在乎那丝帕,我不会向他讨要的,这样可行?” “不是……小姐你以为将军是怕你向他讨要丝帕,才在乎的吗……我说小姐,你不觉得我们将军很威风吗?天策上将军南宫影,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文武双,天下第一,还没有娶妻哦。” 十里夸大其词的描述,让凌霄站于原地听着却并未在意,寒风吹过甚至让她抖了抖,却见十里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还有众多夸赞之语,便连忙从他手中将手炉抢了过来,拔腿便走。 “你慢慢说吧,这里寒风刺骨,我可回去了。” “哎!小姐……” 十里本想再次相拦,却转眼望见披于自己身后的披风,似想到了什么鬼主意般,咧着嘴拍了拍手。 城外,军营驻扎地。 十里换下那乞丐装束,一身铠甲加身,多了一份威武之意。他抱着凌霄相赠的披风,直直向一帐而去。 “给我的?”南宫影放下正擦拭着的一把长剑,眼中有一丝怀疑。 “可不,我今日去永国公府交代那小姐所派之事,提及到了将军,小姐就把这披风拿来,让我赠给将军。” 十里二话不说便将披风,放至于南宫影面前的案几上。 南宫影伸手摸了摸这披风,再次望向了十里,“你说她是永国公府的小姐?” “是啊。” “把这披风还回去吧。” 话毕,南宫影便重新持起长剑,再不曾望向案几一眼。 “这是为何啊,将军不是很在乎那条被我不小心掉至河中的丝帕吗?我还以为将军看上那小姐了呢。”十里上前抱起披风,嘟囔着。 “我准许你进军营,不是让你关心这些琐事,还不快去训练。” “是……” 十里出了帐,南宫影才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玉簪,一手握向簪尾,手中轻微用力,那簪子便就此断裂,被其扔入火盆之中。 第三十二章 那便去买花魁好了 永国公府,春鸣院。 君春湖半躺于美人榻上,手中持一白玉镯细细看着,“谷雨,你说太子表哥对我如此之好,为何就是不愿将我接进东宫,好日日陪着他呢?” 谷雨端着一茶盅,笑着向她而来,“小姐,太子定有自己的主意,况且您是太子妃这一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怕什么?” 春湖将玉镯重新带于腕间,才端过茶盅而饮,谷雨则继续说着。 “就连三小姐都知道抢不过小姐,现在啊,对二殿下下手了呢!今日我听见她派人探听二殿下的事了,而且好像还提到了南宫将军。” “左右她想干什么,与我无关,只要她不打太子的主意,我勉强认她这个妹妹,或许还能帮她一把。” 君春湖笑着起身,抚平了衣上的褶皱,一双桃花眼笑意嫣然,“走,她回来如此久了,我还未曾好好的尽到作为长姐的职责,如今也不晚。” 秋水院内。 春湖与谷雨刚踏入院内,朝颜与白露便迎了过来。 “大小姐,我们小姐与二少爷出府了,不在屋内。” “跟二弟出去了?去何处了?”君春湖继而问道。 “似乎是劝君楼。”白露明道,“等小姐回来了,我们定会告知小姐,大小姐前来一事。” “也没什么要事,她也收到了丞相府的请帖,倒时,她可与我一同前去。” “可是,老爷已经吩咐,那日小姐需跟着老爷同去……” 朝颜望着君春湖而道,而春湖的面色却因此变得有些不大好,望着两个丫鬟,冷嘲热讽道。 “我都忘了,父亲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这种事都要亲力亲为,哪轮得到我们啊,谷雨,走吧。” 出了秋水院,君春湖扶着谷雨的手,越来越紧,直到谷雨吃疼喊出声来,她才收了力。 “小姐,您又何必为此生气呢?”谷雨揉着自己被抓疼的手,站于一旁细细安慰着。 “我怎么能不生气!父亲从小对她就比旁人好,就连大哥都不及她!如今她又回来了,父亲一心想让她嫁给太子表哥,你没看到吗!她出府就可以,她去酒楼父亲也不会怪罪,我只是去了几趟东宫,父亲便那样训斥!” 春湖用力踢着一旁的枯树,发泄压抑许久的怒火。远远的,一温婉妇人,半摇着头向她而来,一手便抓住了她想要砸向树干的手。 “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 春湖转身,见谷姨娘站于身后,心里的委屈顿时便发泄而出,“娘!我不甘心!为什么父亲对她就如此好,却总不待见于我!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而且,按娘你的身份,本应被提为嫡妻的,就因为如此君秋池便成了唯一的庶女,没有了参与皇妃的资格,父亲便如此委屈您!” 谷姨娘四下望了望,见再无旁人,便用手捂住了君春湖的嘴,“好了别说了。” 君春湖扯过谷姨娘的手,根本顾不得其他,继续说着,“娘,您难道就没有不甘心吗!” “我为什么不甘心?我现在只想要我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其他的皆无所谓。” 谷姨娘含着笑轻抚着君春湖的发,眼中满是慈意。 “娘,我一定会嫁给太子,太子妃只能是我的。” 城中,劝君楼。 君问归与凌霄出了府,便往劝君楼而来,一路上,君问归询问了多次凌霄所带银两多少,凌霄却晃了晃腰间一玉决,给他一放心的眼神,便不再理他。 如今一进入店内,凌霄便拉着他向楼上而去,君问归看着二楼处的莺歌燕舞,貌美佳人,一双眼怎么也离不开舞女们纤细的腰肢,与含情的眸。 他不由自主向二楼席间走去,却被凌霄一把拉住,“小小年纪,你就如此好色,长大还得了!跟我上楼去。” “哎哎哎!三姐我没听错吧,你要去三楼?你知道那得花多少银子吗……”君问归望着三楼,却扒着二楼的柱子,不愿移开一步,“你不会想把我抵押在那,让大哥再来赎我一次吧。” “你当真不去?”凌霄看着君问归摇地如拨浪鼓般的脑袋,便松开相拽的手,一人向三楼而去。 “那你便回府吧,我一人享受酒食。” 君问归见凌霄只身一人上了三楼,且似无丝毫犹豫,便推开其内一件房门而入,他抱着柱子的手,便也松了松。正打算抬步向三楼而去,身侧却走来一人,一手便抓住他后颈的衣领。 “你小子怎么在这?”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酒香,让君问归的身子颤了颤,额间更是冒出了些许冷汗,他缩着身子,更是不敢回头,低声而道,“大哥,是三姐逼我来的……” 君未期松开他的后领,一手板过他的身子,低头而望。 “你说君秋池也在这?” “在!在!在那个房间里!”君问归连忙指向楼上一间房舍,“不然,我带大哥去看,她真的在!” “既然她带你来的,你就去寻她吧,我还有事。”君未期看了一眼三楼的房舍,便不在理会一旁似吓破胆的君问归,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臂,“放心,我不告诉父亲。” “谢大哥!”见君未期上了楼,君问归便也急忙去了凌霄所在房间。 劝君楼,四楼房舍中。 君未期站在那房门前,深吸了口气,才叩响了房门。 云护将门推开,便示意其进入。君未期看着言弘手中持一泛黄的纸张而看,便自然坐于一旁,并未打扰。 半响,言弘将那纸放下,才看向已来多时的君未期,而问,“什么事?” 君未期将手中茶杯放下,一句话犹豫了半响,才吞吞吐吐道,“想向殿下讨个人。” “何人?” “如玉姑娘……” “云护,让掌柜进来。”言弘望向门边云护,而道。 良久,一中年男子手持算盘,一副谄媚模样进了屋内,“主子有何事吩咐?” “国公世子,要为如玉赎身,算算价钱。” “是。”说着,那男子便拨弄起手中算盘,吧嗒吧嗒的声音,让君未期的心渐渐有些不安。 “世子,算好了,如玉是劝君楼的招牌,赎身费一千两,教养费您需要给我们五百两,她的衣物饰品三百两,酒楼内因她造成的损失足足两千两,总共价钱便是三千八百两。” “你们怎么不去抢……青楼的花魁也不过几百两足矣。” “那你便去买花魁好了。”言弘冷言道。 第三十三章 杜撰兵书还错字 醉心坊,一房舍之中。 言迢手搂两位衣衫半退的的娇媚女子,手持琉璃杯把酒寻欢,正酣之际一小厮低头而入。 “爷……” 言迢挥了挥手,那小厮便附耳而道,“君三小姐,请您劝君楼一聚,还请您带上这帷帽。” 言迢看了眼小厮手中的玄纱帷帽,轻笑了笑。 “这小美人还不等爷去勾搭她,她到先按耐不住了?” 怀中两位女子,依偎于他怀中,娇嗔道,“爷,您说今日陪我们二人的。” 言迢饮进最后一盏酒,便在两位女子唇间轻吻,放声而笑,“我这就向莺娘将你们二人赎回别院如何?” “爷可是说真的?”一女子喜道。 “二爷啊,您在如此赎下去,我们醉心坊还做不做生意了?这个月您可都赎了五位姑娘了。”说着,一身着红衣风情万种的女子,轻扭腰肢,含笑向其而来。 言迢抬眸,见来人便站起身来,双手自然地握上其腰间,头低埋在女子的颈窝处,细细闻着那女子身上之香。 “莺娘啊,要不,你也跟我回去?” 莺娘掩唇而笑,指尖附上言迢胸膛,便将其轻轻推开,“爷又在说笑了,我们醉心坊又来了几位姑娘,其中不乏那曾是官宦人家的女子,爷可要瞧瞧?” 言迢指尖轻勾起莺娘的下颚,望着这张精致的面容,只叹可惜,“莺娘啊,为何你这曾经的花魁,如今不接客反而成了老板娘呢?” “爷今日还有事,下次再来看那些小美人们。” 说着,他便拿过小厮手中的帷帽,出了醉心坊。 劝君楼,三楼。 凌霄看着君问归狼吞虎咽的模样,面上竟多了些黑线,“二弟啊,是不是府里饿着你了?你这吃相可跟十里没什么区别。” “塞希似哩(谁是十里)?” “一个路边的乞丐。” “咳咳咳咳咳……” 凌霄看着君问归被呛到发红的面容,坐于一旁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你慢点吃,这个样子出去,谁会信你是国公府的少爷。” 君问归饮进一杯水,才平复下来,“你不懂,国公府只有一位少爷,就是大哥,没人会在意我,那我为什么不过的随性些,大不了被父亲打一顿。” “又是些歪理。” “咚咚咚”屋外响起了抠门声,一小二赔笑推门而入道,“不知可是永国公的少爷小姐?” “什么事?” “店外有一小厮,要寻国公府的二少爷,让其回府。” 君问归将碗里的菜,尽数扒进口中,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三姐,那我些回去了,今天这顿,多谢了啊!” 君问归走后,屋内便只剩凌霄一人,看着如今还满桌的酒菜,凌霄却没了胃口。 “一人吃还有什么意思……秋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凌霄摆弄着腰间的龙纹玉决,本有心放长线钓大鱼,可惜这鱼却不愿乖乖上钩,非得她亲自将他捞上来。 如此想着,凌霄便推开房门,附耳向门外护卫说了些什么,那护卫便抱拳向她一礼,而上了楼。 四楼内。 君未期还在因那三千八百两,苦苦与言弘周旋,他一早知道此事不会如此容易,可也没想到这人竟会如此黑心。 “殿下啊,如玉是二殿下想要,托我来与您说说,您看是不是能少些?” 言弘抬头望向君未期,并未因他一言而改了口风。 “他想要,再加二百两。” 这下,君未期更是垂下脑袋,手中握拳不断在椅上砸着,似犹豫不决,“这……算了,我改日再来。” 这可是四千两银子了,他君未期虽整日浪迹于酒楼,却也是国公府的世子爷,无论怎样也不能花如此大笔钱财,只为买一女子,这要是被朝臣知道,国公府的颜面难存。 如今,还是让二殿下自己想办法吧。 待君未期一副心事重重地离开屋内,云护才上前附身而道,“主子,三小姐在楼下请您过去,说……有事相商。” 言弘闻言,持起一旁被其折放的枯黄纸张,便站起身向屋外而去,“我也想问问她,这兵书是怎么回事。” 凌霄在房中因等候言弘,而来回踱步,听到屋外有那叩门声,便二话不说将门打开。 映入眼中的竟是一带着玄色帷帽的男子,那男子见她开了门,走进后,将门重新关起,未脱帷帽便猛地向她扑来。 “小美人,等久了吧!” 凌霄看着这位色胆包天的男子,也并不在乎其人是谁,抬脚便是一踢,正中那人腹部,伴随着一声巨响,那人倒于门框之上,慢慢下滑而晕厥过去。 言弘刚行至屋前,便听里面似有打斗之声,推开房门后,便见一男子直直倒在其脚下。 望向屋内,凌霄竟还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笑着望着他。 “主子,是二殿下。”云护将那人帷帽取下,见是言迢也是惊讶道。 言弘斜眼轻瞥,“送回宫去。” 凌霄没想到那人会是二皇子,一时也有些可惜,如今的她想接近二皇子还来不及,为了弄清他到底为何要打理那宅子,现在倒好,她竟一脚将人踢晕了,白白错过一次机会。 “二殿下为何会来此?”言弘进入屋内,便开始质问于凌霄。 “腿在他身上,我怎么知道。”凌霄望着被抬走的人,嘟囔着。 言弘环顾了四周,未见他人,便继而问道,“怎只你一人?你二弟呢?” 凌霄坐于椅上看着言弘,眼中满是调笑,“殿下怎么知道二弟本也在?” 言弘轻咳了咳,便从怀中取出一纸张递给了凌霄,“说正事。” 凌霄拿过那纸,却看着言弘扬起了一抹笑,“殿下还是信我了,我这兵书不是被殿下寻到了吗?” “君秋池,我要的是五爪兵书。”言弘一字一句道,“不是你的杜撰兵书。” 凌霄望着纸张,看了许久,便抬头而问,“有这么明显吗?” 言弘一把将那纸从她手上抢下,眉紧紧而蹙,“你故意拿做旧的纸便罢了,君秋池”夫将者,国之辅也。“的辅字,你也能写错。” 第三十四章 殿下的刻意接近 “是吗?我写错了?”凌霄扯下言弘手中的纸张,却并未细看,而是将其揉成一团揣进了袖口。 “重点不在这里,您就当不曾看见。”凌霄亲自为其斟酒而递于言弘面前,“殿下,您觉得我的主意如何?既然真迹不在,那仿一个骗骗人总可以吧?” 言弘沉眸拦下了凌霄递酒的手,“我从不饮酒。” “一个不饮酒之人,竟还开了一间酒楼?真是稀奇。”凌霄收回手,便刻意说道。 言弘并未理会她的挑唆,一双修长的手拄在下颚处,望着面前这个此刻无半分深闺小姐模样的女子,眸中是一片幽深。 君秋池,是龙凤之命。 白云南当日之言,猛地出现在言弘脑中,那刻他看着凌霄的眸,似附上了一层深意。 龙凤之命,那你会是龙,还是凤。 “殿下,可相信小女,能帮殿下夺得想要的权利和地位?”凌霄放下酒杯,站起身立于言弘身前,话中更是一份傲意显现。 言弘冷哼,“我凭什么要信你?” “凭我是永国公的女儿,凭高祖的规矩,凭君家几代不曾变过的皇妃之选,殿下刻意接近我,难道不也是为了这一原因?” “我刻意接近你?”言弘看着凌霄,站起身慢慢向她走来,似带有一丝压迫向她袭来。 凌霄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男子,手轻抚在其肩处,慢慢移至言弘身后,指尖附上了那被鞭子抽出伤痕的地方,她透着衣物似能感受到那一丝温热的体温。 “第一,殿下亲自来国公府寻老国公时,大哥向来不愿与我一处,那日却非要拉我前去,难道不是殿下嘱咐?” “第二,殿下前来归还匕首,以殿下的身份本可派人前来即可,却非要亲自相送,且因此等了我整整半日。况且那匕首大哥只一眼便看出是塞北之物,殿下又怎会看不出?拿走匕首,在亲自相还,殿下还不是刻意接近?” “第三,上元节时,殿下又怎会如此巧合碰到我?除非殿下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 “第四,便是这道伤痕,殿下本可躲过,却还是生生挨了这一下,我知道,殿下是怕那郡主看清我的容貌,知道我是君家三小姐,对你我都不利。可殿下宁愿冒险,还是让我来替你演这一出戏,就代表殿下才是心怀不轨的那一个。” 言弘转身,一手猛地揽过凌霄的腰肢,向他的怀中紧了紧,他的嘴角轻勾,一双手轻轻拨弄着凌霄身前的长发,低沉却充满魅惑的声音,响于耳畔。 “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知,你最看得透的便是人心。” “殿下夸赞了。” “你既然知道,便明白我想要什么,与我合作你该做什么。” 凌霄不着痕迹地推开身前之人,转身而道,“殿下,如今我不会嫁给你,但是照样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言弘的笑渐渐消散,他盯着凌霄的背影,却看不透这个女子。 “你如何帮?” “殿下急什么?既然我选择了殿下,便自会帮殿下一把。”凌霄持起酒壶,向着言弘微微一敬,“首先,便是还望殿下与我将那假的兵书做好,我会将兵书内容写于纸上,只需殿下找人抄录。” 言弘上前细细而问,“你又如何知道内容。” 凌霄轻笑,“瞎编谁不会啊?” 言弘一手拽起凌霄的臂,看着她含笑的眸,眼中是一份警惕,“君秋池,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我想得到什么……我想要权利,想为后。”凌霄一言,眸却暗了下去,为后是上一世自己的满心希望,可这一世,她不甘为后。 “殿下,你该知道君家之女不得为后的规矩吧,我要殿下帮我破了这个规矩,我要做你的皇后。” 言弘看得出来,这并非是她所想,却并未揭穿,只是轻笑了笑,便松开她的臂。 “所以,你如今不肯嫁给我,是怕我没有如此能力,将来好另择他人?” “殿下聪慧。” 凌霄此刻虽一脸笑意,可那眼中却无半点生气,她从桌上持一茶盅,递给言弘,“酒殿下喝不得,那茶总行吧?敬你我合作。” 言弘象征性地敬了敬,却看着凌霄将那茶握于手中,未曾饮下。 “主子,无了大师来了。”云护的声音响于门外,“说想亲自向殿下道谢。” 言弘将那茶盅放下,便看着凌霄而道,“我看他才是,你不愿如今嫁我的首要原因。” 凌霄耸了耸肩,对于言弘之言,她无话可说,无了是秋池爱了多年的男子,哪怕她不是秋池,却也不能否认这一场情。 因为,这个身子是君秋池,这个身份是国公之女,却不是她凌霄。 无了踏入房中时,凌霄坐于椅上一心拨弄着衣袖,并未在意他的进入,而他在望见凌霄时,心也似空了一下,手中的佛珠被他攥紧,以掩饰那份心中的悸动。 他向着言弘行礼,一双充满柔意的眸,却至始至终望着凌霄所在。 “多谢殿下当日救命之恩,特地奉方丈之命,送来佛舍利以示谢意。” 言弘接过那装有佛舍利的木盒,却走至凌霄身后,递给了她,“可要瞧瞧?这可是难得之物。” 凌霄没好气地推搡,却不想那木盒因此掉落,舍利滚落地面。 “无了大师,看来三小姐好像不太喜欢这一谢礼。”言弘一手搭于凌霄肩上,一手轻勾起她的下额,迫使她抬头而望。 凌霄薄怒,一手将言弘的手扯下,站起身便与其相质,“三殿下。” 言弘却自然揽过她的臂,手轻抚着她的耳坠,“这耳坠当真不适合你,改日我再送你一对。” “你发什么神经。”凌霄靠于言弘的胸膛处,却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一只手便悄悄在言弘腰侧,狠狠掐了一把。 言弘依旧面如春风般笑着,可那眼中分明便能看到一丝狡猾。 “这耳坠,本殿下帮你取了。” 只是刹那,言弘便板过她的身子,话音刚落,耳边便满是他的气息,凌霄的面上不由红了一片,只因他低头咬上了她的耳垂。 一股酥麻之意,瞬间便传至凌霄身,她有意想要推开身前之人,此刻却似身无力般,酥软。 ------题外话------ 终于迎来首推的日子了。 大家多多留言收藏,给我这小透明一些动力吧。 接下来的三天,大家评论会有币币奖励。 还会时不时的多更。 谢谢各位小天使!(深鞠躬……) 第三十五章 了却孽缘,另寻良缘 屋内此刻一片寂静,言弘揽着凌霄腰间,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抖,眸中染起一丝笑意。 耳边是一股温热,凌霄清楚的感觉到言弘的刻意挑逗,耳坠在他唇齿纠缠下,被其咬着底端而慢慢取下。 言弘咬着耳坠抬头,望着此刻面上羞红一片的凌霄,心里的那股因无了前来,而莫名其妙感到不顺的气息,也慢慢消散。 言弘的唇微微而松,那耳坠便由此落地,他扬眸便刻意含着笑向凌霄另一侧的耳畔,慢慢俯身而去。 “殿下!” 凌霄急促间,一掌便捂住言弘的唇,也阻止了他越来越低的身子。 “我也觉得这耳坠不好,这就取了。”凌霄说着,忙松开言弘而取下另一耳上的耳坠。 “殿下,小僧还需回寺,便告退了。”无了将言弘的举动看在眼里,却也将凌霄的反应记在心里,此刻的一切,对他来说是一份羞辱。 无了单手捻着手中缠绕的佛珠,面上似无丝毫影响般,转身。 “无了,你等等!”凌霄避过言弘,将地上滚落的佛舍利捡起,便捧着它向无了而去。 “这是你送给他以示谢意的,那我呢?我才是那个不惜性命救你的人啊。你……没有什么要给我吗?或者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凌霄着实不明无了的心意,那日他所留的清泪,他充满无望的话,他刻意找寻秋池所送的荷包,难道不就代表着,他并未如面上一样,毫不在乎吗? “多谢。”无了看着凌霄,双手合十,便向着她弯了身。 可……这不是凌霄所要。 秋池不惜性命的相救,就只换来他的冷眼和一句毫无分量的话…… 如今,秋池还未苏醒,若她再也无法醒来,这一次的代价,难道只为了他一句多谢吗?! 凌霄的眸中渐渐升起一抹冷冽之意,她将手中木盒重重扔于地上,一手猛然拽起无了的衣襟,迫使他抬头而望。 “无了,如果君秋池因救你而死,你是否也只会在她坟前说一句,多谢。” 无了的眸微微而颤,可依旧面色无改,他的喉间滚动,清冷的话从那薄唇中缓缓而出。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三小姐,贫僧深了解这八苦的滋味,却也无可奈何。你可明白,我入佛门,便必放红尘,虽如今我还未达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境界,可今后贫僧自当放下执念,一心问佛。” “只望三小姐,放下痴念,了却与贫僧的这段孽缘,好寻得自己的金玉良缘。” 话毕,无了望向了屋内言弘所在,向着他闭眸颔首。 凌霄松开所拽无了的衣襟,她晃了晃身子,再次抬头,眸中只是一片漆黑,她深吸了口气才看着无了,而道。 “三年时间,只换来一句放下痴念,舍命相救,换来的是一句孽缘,为了你更是不惜任何代价,你竟还说得出去寻金玉良缘的话……” “无了……你果真是位高僧……” 凌霄一把撞向无了的肩处,而推门而出,面上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让迎面之人皆为其让开面前之路。 房中无了呆立于原地,双目无神地望着自己脚下。 言弘捡起木盒,拍了拍无了的胸膛,便将那舍利放入他的怀中。 “这谢礼拿回去吧,我不问佛,难免糟蹋了这圣洁之物……况且,我要救的并非是你。” 凌霄含着怒意,疾步回了国公府,却没想到迎面而来一老者。 君习山本因今日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刚行至院外便见凌霄一副蛾眉倒蹙,凤眼圆睁的模样,竟看着她笑了起来。 “三丫头这是怎么了?气成如此模样,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凌霄心头的怒意在望见君习山时,着实淡了些。自从知道他便是那小兔崽子后,一直刻意相避,只因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于这位可恨可气却又可念的人。 “老祖宗想到了谁。” 凌霄望着如今已不在意气奋发的人,难免有些感慨。曾经的英气少年,誓要与她共打天下,如今也成了位儿孙满堂,满面沧桑的古稀老者。 君习山并未回答凌霄,而是负手望向了天际。 “人老了……便总是怀古伤今,可又怎知一些人和事,再怎么想也无力改变……” 君习山回头而望,却见凌霄正望着天边出神,那眸中神情却让他有片刻恍惚,只因是那么熟悉…… “三丫头,陪老朽逛逛这园子吧。” 凌霄轻轻应了声,便跟在君习山身后一同进了园子。 “老祖宗,我想问您一句话。” “说吧。” “为什么……族谱上,您的那行被抹了。” 君习山因凌霄一言而驻足,他转身看着凌霄眼中是一份悔意。 “那是因为……我曾经干了一件错事,所以将自己从族谱中除名了。” 凌霄心中有些感慨,他说的那件错事,可是……杀了她。 可她却不敢问出口。 “那老祖宗后悔吗?” 君习山笑了,他摇了摇头,一双坚定的眸带着一丝魄力直直望着凌霄而道。 “唯独那件事,我不曾后悔过。” 凌霄的眸渐渐而沉,她微低着头,极力控制着自身的颤抖,而道。 “可你不是说,那是件错事……” “三丫头,有些事哪怕是错的,可它能带给你几代的荣誉,那便错下去又有何妨。” 君习山一言,却让凌霄有满嘴的怨言想要吐露,对他来说,杀她一人得他几代富贵,是值得的事。 那他又何必,如此再去挂念她这位已死之人。 可最终,满篇大论终只变成一句。 “老祖宗说的有理……” 君习山浑厚的笑声荡于整个园内,可凌霄的心中却似有千斤相压般,难受。 “像……刚刚你那柳眉剔竖的模样,着实像极了她,显些让我信从老神棍的话了。”君习山望向凌霄含笑说着。 凌霄却极其在意,便询问道,“老祖宗是何意?” “你可信这事上有改命换魂一说。” 凌霄的脸色顿时僵了下来,只是片刻,君习山便摆了摆手继续而道。 “总之啊,老朽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明明已死之人,那老神棍偏要说,她终会回来……如今七十年了,哪怕她回来……老朽也见不到了。” “老祖宗口中的老神棍是……”凌霄凑近了一步,急切相问。 “老神棍啊……可不就是如今的国师吗……亏得起了无涯如此傲意的名,竟是一俗人。” 凌霄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眸中的笑意不止,她竟不曾想到……他还活着。 无涯还活着。 第三十六章 活菩萨 凌霄陪着君习山在园中走了许久,并时不时逗得他畅快而笑,君习山因此对如今她这位玄孙女,极其喜爱,便特意带着她回了院落。 如今,这院中极其空旷的一片地上,无半点杂草花枝,四周木架上却放满了刀叉剑戟,斧钺钩叉,那兵刃之上散发的阵阵寒光,不由令此处尽显森冷之意。 凌霄望着这院内刻意打造出的演武场,似想起了曾相伴军营的日子,那时的君习山只不过还是位毛头小子,一时眸便也柔和了些许。 “老祖宗。” 君未期红衣翩翩,春风得意般扬着笑踏入院内,那衣摆上所绣不再是妖艳红莲,却换成了由金丝所勾勒的金蝶,他似极其满意这一行头,刻意甩了甩衣袖,就连步伐都比平日慢了些。 “未期啊,来的正好,快为三丫头演练一番。” 君未期向君习山做了一辑,不屑地瞥向凌霄,冷哼一声,便说起此次前来之由。 “老祖宗,刚老国师派人传话来,说明日便是开楼之际,问您可要前去一叙?” 君习山却极其排斥与无涯的相见,便直摆手道,“不去,我跟他没什么好叙的,这老东西怎么还不升天了去,次次开楼都得烦我这么一遭。” “开楼?”凌霄站于一旁而问。 “那老神棍平日都将自己藏于那个无望楼里,除了亲近之人与皇上谁都不见,那楼啊大概几月开一次,容人闯楼,若成功便可亲自见他,并为其解惑。”君习山见凌霄对此有兴趣,便为其一一解释。 “为人解惑……我怎么觉得到像街边为人卜卦算命的道士了。” 凌霄含笑,她着实想象不来那么清风霁月般的人物,若为人算命卜卦看命数,会是何种模样。 “休得胡说,老国师至今为止所示预言,无一不成真,他若说此人富贵那这人必穷苦不了。京中乃至天下百姓,都将其似菩萨般供着,怎能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君未期听着凌霄大言不惭之语,便立刻负手立于身旁,狠狠训斥。 “行了,有人信有人不信,难道你还能堵上别人的嘴不成,老朽照样神棍神棍地唤他,那我岂不是对菩萨不敬了!是否该天打五雷轰啊!” 君习山指着君未期,拂袖斥道,额间的青筋都由此暴起,面目更是通红,君未期见状连忙弯身赔罪,他才似平了那怒火般,转身重喘着气。 凌霄却站于一旁,见君未期满脸细汗极力认错的模样,低头而笑,他又怎知,君习山自小便与无涯不和,处处都要与他相争,无涯年长于他,更不屑计较,而他却因他不温不火的性子,直生闷气。 想来,他们二人到如今,也是如此样子。 君习山生了一通气,一时有些头晕,便只能回屋歇息,并嘱咐凌霄下次再来与他相谈,凌霄这才与君未期一同出了院子,见他这一袭红衣,便调侃道。 “大哥这衣物倒是挺别致,招蜂引蝶不在话下。” “那可不,这衣物可是宫中绣娘之作,姑姑特意命人送来……等等,你刚说什么?” 君未期驻足而问,面上是青一阵白一阵,“你说谁招蜂引蝶!” 凌霄见他似反应了过来,便忍着笑,连忙拔腿便跑,速度极快君未期本想追上,可不想皱了这华贵衣衫,便只能远远看着她的身影,甩袖。 凌霄一路跑回了秋水院,刚坐稳身子,便被白露告知今日君春湖前来一事,便饮过一盏茶,才问。 “你可告知了她我的去处?” 白露点了点头,轻声应到。 “那今日,府中可有发生什么急事?或者张姨娘有发生何事?” “没有。” 凌霄点了点头,这下二殿下会如此出现在劝君楼,并做出如此举动便说得清了,支走二弟,想让她与二殿下独处…… 君春湖,你是有多怕,秋池会抢走你的太子殿下。 宫中,翊轩宫。 云护难得此刻满面笑意地望着言弘,激动而道,“二殿下因为醉酒被人刚抬进宫,后脚皇上便去了,见他昏迷不醒一身酒气,恼羞成怒,打了他二十板子,生生被疼醒了,那场面当真是精彩。” 言弘闻言便轻笑了笑,“如此,也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并不是天下的女子,都会对他曲意奉承。” 云护顿了顿,便收起笑向言弘抱拳,“殿下……可此事二殿下定会怪罪于您……” “你觉得他敢吗?他想要向我讨一女子,都要借他人之口,如今受了委屈也不过只会向东宫那位诉苦而已。” 东宫,言伸虽听说了言迢被罚一事,却并未再有过多的参与,如今,他还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就与言弘撕破脸面。 所以待小太监送来言迢的书信,他未看一眼,便扔进了炭盆之中。 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之事,莫过于明日的,无望楼。 无涯,在他来到这太子身上五年间,也只随皇上见过他一面,说了句兵书将现的预言,便再不得相见。 如今,他迫切地认为凌霄已来到这世间,那明日他定去闯闯那楼,询问出她所在。 次日,城中一派热闹之景,街上人潮涌动却都去往同一方向,那座高耸的塔楼下,此刻更是人山人海,人群将那塔楼围的是密不透风。 凌霄在人群中被挤得左右摇晃,身旁百姓皆望着那塔楼而跪地祷告,有望身体康健,有望升官发财,更有那求子之言,似乎那塔楼内当真住了位活菩萨般,在此庇佑着他们。 而百姓虽围于塔下者众多,那勇于闯楼者也不在少数。 凌霄寻了一偏僻位子,看着那楼内,时不时便有三两百姓捶胸顿足,十分懊恼地从楼内而出。 出来之人,便被那楼外百姓团团围住,左一言右一语,都在打听那楼是个如何闯法。 凌霄刻意靠近,便听着那百姓似十分后悔,抱怨道,“他们在我面前放了三种肉,鱼肉,猪肉,羊肉,让我选,而我选了猪肉,便被告知失败,你说可气不可气!这没有题目,只让你选,选对选错谁又知道呢!” 凌霄听后,虽一时也不知无涯在卖什么关子,却还是抬步进了这无望楼。 第三十七章 无望楼 凌霄抬头而望着那“无望楼”三个大字,在加上身边总有那失望而出之人走过,一时将这无望二字显得更加令人无望。 凌霄从人群中生生挤了进去,入眼的情景却让她不自觉地顿住脚步,放眼望去凌霄只能看到一个一个的后脑勺,且根本无立足之地,当真到了那摩肩擦踵的地步。 就在此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凌霄身后,伸至她的腰间,那人用力一揽,凌霄的身子便直直向后倒去,靠于身后结实的胸膛之上。 或许是常年练武的身体反应,凌霄并未看是何许人也,并用力踩向那人的靴子,双手拽紧他的臂,本欲向前将其翻倒在地,却不想那人另一只手竟在她的臀处用力拍了一下。 “你!” 凌霄本有片刻呆愣,可反应过后,恼羞转身,扬手便要向身后之人打去,转身之际,却见言弘居高临下般,低头蹙眉而望,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却让凌霄的手僵于空中,那双薄怒的杏眼,也就此微微低下。 言弘抬手将凌霄半扬的臂拉下,也并未因刚才之举做任何解释,而拉着她快步出了人群处,可凌霄却在他转身低头之际,从那双眸中看到了一丝躲闪。 他……这是害羞了? 只一刹的念头,便被凌霄抛掷九霄之后,因这个念头左右思来,皆不可能。 “你要带我去哪?我今日是来闯楼的!”凌霄甩了甩言弘所握的臂而道。 “比起在那群人里挤来挤去,我有更好的法子,让你见到老国师。” 言弘依旧一路走的极快,身边的百姓也渐渐变少,最终走至由众多侍卫相守之地,言弘才就此停下。 云护便迎了上来,“殿下,白公子等候多时了。” 白云南听到屋外的动静,便也并未在房舍中等候,而是推门而出,见屋外凌霄与言弘立于一处,倒笑了起来。 “殿下这是拖家带口来见师傅?” 白云南半倚在门边,毫不掩饰的调笑,却让言弘的眸沉下,他松开相握凌霄的手,一步步逼近了白云南。 “白云南,我的玩笑不是你能开的,一个不慎,你就会身首异处。” 言弘浑身慢慢散发的一股戾气,让白云南站稳了身子,他重新望向凌霄,只是瞬间,言弘便阻挡了他的那抹视线。 “我知道了。” 白云南低头而道,如今他明白了言弘的意思,无论君秋池是不是龙凤之命,他都要为他所用,可这份利用中,又有几分是真情。 凌霄站在一旁也不知二人再说些什么,只听身后有一极其熟悉的声音响起,凌霄悄然转身,果不其然,君未期正与几位一看便是世家子弟之人,谈笑风生,且慢慢向此处而来。 “殿下,我先走了。”凌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她今日出来,瞒了府中他人,也万不可被君未期知晓她来闯楼。 言弘转身,闻言便再次抓起凌霄身上的斗篷,将她向他所在方向拉了拉,“怎么?不见老国师了?” “我……我去闯楼!放开!”凌霄也并未管身旁的侍卫,便转身打下言弘之手,并向他踢去,待言弘向后躲避她的招式时,凌霄却收了手,向别处而去。 那些侍卫本想持剑追赶,却被言弘相拦。 “不用追。” “殿下还是去看看吧,她这个样子闯楼,最好在前几层便失败而出,不然后面可是要打斗的。”白云南似好意提醒道。 言弘斜眼而望,“我看你是还没有法子,让老国师答应一见,才故意支开我。” “不不不,万一殿下运气好,闯过了呢?” 言弘轻哼了声,便拂袖向凌霄所去方向而去。君未期迎面而来,含笑向其作揖,却也被言弘直直无视了去。 君未期尴尬抬头,只听到白云南在一旁捧腹大笑,“未期啊,殿下心情不好,不理你正常。” 凌霄一路来到闯楼之处,正欲进入,言弘便从后走出,立于她身侧而道,“我陪你进去。” “那就拜托殿下了。”凌霄对于言弘的陪同,心下是千万个愿意,多一人与她一同,哪怕遇到棘手之事,只要躲至他身后,也不是不可。 二人一同将木门就此推开,而进入了无望楼的第一层。 第一层塔楼内,背立着他们所站着一位身着青衫,手持书卷的书生。 见他们二人走进,书生便转身,开门见山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请道出下一句。” “心胜为上,兵胜为下。”言弘望着那书生,脱口而出这兵法之道。 可书生却望着他,嘴间含笑轻摇了摇头,言弘敛下了眸,若问兵法,这就是答案,除非,这题有其他深意。 书生重新望向凌霄而问,“姑娘可知?” 凌霄转过了身,她背对于书生,在其面前来回踱步,却还是说出了一句。 “无心怎攻,失心怎守,亡心怎逃。” 凌霄话毕,便抬头而望那书生,书生听她一言,眸中一时竟有些许颤抖,“姑娘是这么多年,唯一答对这一题之人。” 她当然能答对……这句话是曾经她与无涯征战时的戏言,竟不曾想会成了这无望楼的闯楼之题。 言弘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凌霄身上,从闯过一楼后,凌霄的眸便不似最先般明亮,他确实想知为何她知晓那答案,却并未相问,面前的女子至始至终都还只是一个迷,可他总有一天,会将这个迷般的女子,一层层的剥开,以看清她到底是怎样之人。 到了二楼,凌霄的神智似才恢复如初,她笑着看着言弘,却见他皱眉而望,那眸中更似带着一丝怀疑,凌霄撞了撞他的臂,才刻意调笑。 “殿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没有我你还上不来呢。” 话落,她便先一步踏入。 二楼之中,依旧也只站了一人,是位姿色天然,秀丽端庄的女子。 那女子温柔可人,向着他们微微弯膝而礼,“小女有礼了,请二位入座。” 女子指了指身旁的木椅,言弘与凌霄也并未多想,便由此坐下,还未坐稳,椅上的机关,便牢牢将他们的手腕,铐于扶手之上。 那女子再次屈膝,“若二位能成功逃脱,便可自行去闯下一楼,若不行,只能在此待够一夜,明日才能出去。” 那女子望着他们二人,嫣然一笑,便就此离开。 三十八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无望楼,二楼。 言弘望着椅上的机关,手腕左右动了动,见腕间有能活动的空隙,便想用蛮力解开这机关。 “殿下想用蛮力是不是?” 言弘还未行动,一旁的凌霄却似看透他所想,而道,“这是玄铁所制,殿下用蛮力,脱一层皮也于事无补。” 言弘听她一言,便闭上眸靠在椅背之上,“那三小姐有何妙计?洗耳恭听。” “殿下,那女子不是说了吗?让我们自行前去下一楼,或许钥匙便在那里,只要我们去求他……” 言弘只当凌霄所说是戏言,并未在意,当他再次睁眼,凌霄却已不在身侧,面前倒是有一个长腿的椅子,不断费力挪动着。 凌霄弯身将木椅背于身后,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费力向前一步步挪着,动作极其滑稽可笑。 “你干什么?”言弘看着凌霄的举动,竟有些惊道。 凌霄转身,面上已经满头大汗,她粗喘着气而道,“殿下,你与我一样,将椅子背起来,我们拖着椅子去三楼。” 言弘用指尖敲了敲这木椅的扶手,却饶有兴致地望着凌霄,“这可是红木。” “怎么?殿下抬不动吗?” “抬得动,也不干。” 凌霄将木椅放下,靠于椅背休息,她看着言弘似明白他的理由,“殿下,这里没有旁人,不会让你失了身份,况且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 凌霄见言弘依旧闭眸慵懒靠于椅上,对于她所言无一丝反应,便继续说道。 “殿下说是陪我来闯楼,结果最后又因殿下,我才没有见到国师,那殿下刚开始还不如不来,反正目前为止,殿下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倒是一再添乱。” “你无需激我。” 凌霄见说不动言弘,转眼望向自己腰间玉佩,便有了主意,她抬眸望着言弘,眼中泛着一丝精光,“那算了,我自己上去,不过殿下的玉决可是不要了?那我只好……将它摔了。” “你敢!”言弘终敛眸而望,话中泛着一丝怒意,可见他是在乎那玉决的。 “殿下觉得,小女如今有什么不敢?” 凌霄边说边重新将椅子背于身后,向三楼挪去,可言弘依旧自得坐于椅上,无一丝动作。 凌霄连椅带人,终一同拖至三楼时,言弘依旧不为所动,便也不在管他。 如今三楼处,有一老者坐于席间饮茶,见凌霄如此上来,放声而笑,“姑娘前途不可估量啊。” “您快把钥匙拿来吧。”凌霄整个人瘫倒在木椅上,再无力说一句话。 老者走近,从袖口处取出那机关钥匙,为她解开那铐,“姑娘如何知道,钥匙在我这里?” 如何知道……她总不能告诉他,七十年前,她曾经如此戏弄过他们的主子吧,那时无涯被如此拷于椅上整整一日,终还是拉下脸面,拖着椅子去寻了她。 想想那时,无涯面色铁青的模样,她还如此笑了多日,可这次他竟用如此重的椅子来为难她,分明是有意报复。 凌霄揉了揉自己腕间,便把腰间玉佩取下,从三楼处狠狠扔下,破碎声荡于整个楼内。 言弘紧闭的眸,再次睁开,刚刚玉佩的破碎声传入他耳,便也顾不得其他,学着凌霄的模样,将木椅背于身后,便向那楼梯处而去。 “当真是个疯子。”言弘在望见楼梯处那残破不堪的玉佩时,咒骂道。 “殿下再说何人?”凌霄附身于三楼的栏杆处,笑道。 言弘背着椅子,未看她一眼,而上了楼,将椅子重重放下,面上如今更是一片怒意,待那老者为其解开铁铐,言弘便站起身逼近凌霄。 “这种玩笑,你开不得。” 凌霄知如此会惹恼这人,眸微微低下,“殿下,如果这是在战场上,殿下被锁,宁死也不愿低头?如果那时候玉决可以换殿下一命,我定毫不犹豫,毁了玉决。” “明日,我会将五百两给你,玉决最好原样奉还。” 言弘立于一旁,那双眸中如今盛怒一片,凌冽的眸似随时可将他人一片片活剐。 老者的声音传来,似打破了二人中的一丝尴尬。 “二位,此刻闯这第三楼倒也简单,只要二位为我,沏一壶茶便可。”老者望着他们二人而道。 闻言沏茶,凌霄便自觉走至那桌案前,果不其然,面前精美的白釉茶杯下,并无底盖,如此根本无法沏茶。 凌霄刚走至桌前,便不知从何处涌来数十位黑衣之人向凌霄攻去。 “言弘!你是来看热闹的吗!”凌霄手持茶盅,却望见言弘依旧事不关己般站于一旁,便也不在乎那些尊卑,直直向他吼道。 凌霄一边躲避这黑衣人的攻势,一边将茶盅握在掌心,这茶盅她记得……这是无涯所造,当时被她嘲笑一番,无涯却说并非如她看到般模样,至于到底本该何样,一时她到想不起来了。 凌霄思索之际,那黑衣人趁此攻击,拳从凌霄脸侧划过,未曾碰到她,那黑衣人便已被人踢翻至地,言弘不知何时参与进这场考验中,他护着凌霄,将其重新推搡至桌案旁,则一人在她身后,阻挡这些攻击。 七十年前……曾经…… 凌霄回想着与无涯的种种,终望着这茶盅,想到了他曾挂在嘴边的一言。 “置之死地而后生。” 凌霄将手中茶盅,向着地上,狠狠摔去。 破碎之声,让那群黑衣之人,停下了攻势。椅上老者却看着凌霄点头而笑。 白釉瓷身顿时脱落,一竹制茶盅由此显现,凌霄将桌案上的茶盖一并摔下,那盅的底盖才在满地的碎瓷下,显现。 见此,那黑衣人便也退了回去,老者笑着起身,拍了拍凌霄的肩,而道,“国师等的人,今日终于到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对啊,这就是无涯一向所追崇的,也是她最不屑的观点,可如今她自己却当真应了这句话。 “还有两楼,殿下我们就会是第一个闯过这无望楼之人。”凌霄扬着笑向一旁言弘而道。 言弘却并未理她,直直向四楼而去。 “殿下还在生气?” 凌霄急忙追上,在其身旁赔笑道,“我知道戏弄殿下是我不对,那玉决对殿下重要,我自然也知,所以更是不敢戴在身上,为了让殿下动动您这金贵的脚,我可是毁了一个玉佩。” “怎么?你的意思是怪我了?”言弘转身,驻足而望,眸中的寒意此刻也没有消减半分,“还有,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我名。” “那不是情急吗……”凌霄强忍着心下的怒火,脸上却还不得不扬着笑,可心中早已将言弘骂了个半死,并时刻叮嘱着自己。 凌霄……作为长辈,你一定要忍住。 第三十九章 旧人重逢 四楼中,并无接应他们二人者,可在他们脚下,却铺着一块块雕刻着各类花样的青石砖。 凌霄蹲在一旁,望着其上的花纹,笑了笑。 “殿下,这次您可得跟紧我了,若是踩错难免有性命之忧啊。” 凌霄拍了拍手,便走上一雕刻着鹤的青石砖上,“鹤翼” “鱼鳞” “锋矢” “冲轭” “长蛇” “车悬” 凌霄每说一句,便踩到相应图案的青石砖上,直到走至这最后一个雕刻着车轮的青石砖上,凌霄才笑着跳到空地之处,扬眉而望着似在思索什么的言弘。 “殿下?” “原来三小姐,对阵法也极其了解?”言弘随着凌霄走过之地,一同来至空地之上,眸中那抹狐疑是越来越深。 “殿下多虑了,小女家中可是有位战功赫赫的祖辈在,懂一些兵法是极其正常之事。” “那你又如何得知,这是按阵法顺序而走?”言弘细细逼问,“包括前几次也是一样,旁人根本无法知道答案,你却像一早便知般顺利。” “老祖宗告诉我的,这些其实都是,他们曾经行军时的……故事?当然若是不知情的人,自然一题也解不出来。”凌霄面上一片沉稳,将所有事都推至君习山身上,给言弘一个值得相信的理由。 言弘却开始沉思,对于凌霄之言,他既不信也并非不信,二人一路沉默,却到了这最后一关。 五楼上。只有一案几。 之上却放着,红叶,剑,白绸,银甲,和一朵凌霄花。 这些事物汇在一起,只能让凌霄想起那份不容她忘记的耻辱。 只是片刻,凌霄面上便是一片惨白,她用手抚摸着那银甲,分明之上无一丝血迹,可在她看来,那银甲之上已是血迹斑斑。 “这是何意?”言弘拿起剑,而看向了凌霄。 凌霄轻笑,“这还不简单。” 便接过言弘手中那剑,在自己的右臂之上划下一剑,血顿时滴答至那银甲之上。 凌霄一气呵成的动作,让言弘站在一旁,眉紧紧蹙起,“你做什么?” “这件事,殿下无需多管。”相比于任何时候,凌霄此刻的话中,却有一股强硬。 言弘站于她身后,便再无一言。 不知多久,那银甲上滴落的殷红之血,已经将它染为一片鲜红,他们面前的门忽而开启。 白云南却从内,抱一黑猫,向他们二人含笑而来。 “殿下,有时候您还是需要信我一言,您看,您这不就不费吹灰之力,闯过了楼?” “废话少说,拿药来。”言弘看着凌霄臂上依旧不断流出的血,没好气地望着白云南而道。 “拿了拿了,师傅特意备下的药膏。”白云南将手中一药瓶递给言弘,他看着凌霄的眸,却没有半分笑意。 “没想到,原来三小姐,就是师傅一直在等的有缘人。” “我现在可否能见他了?”凌霄顾不得臂上的疼痛,而焦急问道。 “可惜,师傅说,先见三殿下。”白云南摸了摸怀中慵懒的黑猫,便向言弘而道,“殿下师傅在六楼等您,三小姐的伤,会有人来为其包扎。” 言弘本打开药瓶的手,顿了顿,看着白云南眼中的笑意,他只能将药瓶重新放下,站起身,便向那六楼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霄的伤已经处理妥当,白云南倒是一直在她身旁相陪,却也并未与她多说一句。 直到一侍女前来,才打破了这宁静。 “公子,国师请君小姐前去。” “君秋池,去吧。”白云南抬头向她而道,话落,便将视线重新归于那黑猫之身。 凌霄沉着气向六楼而去,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极其沉重。 “对了,殿下呢?”凌霄走后,白云南便问向那侍女。 “殿下回宫了。”侍女道。 “这是从师傅那受什么刺激了……”白云南摸着黑猫柔顺的毛发,却还是站起了身,向屋外而去。“告诉师傅,我去宫中了。” 凌霄来到六楼,径直将那木门推开。 落入眼帘的,是一位白发苍苍,正半捋着胡须,盘腿坐于席间的老者,老者一袭白衣,眉眼间在看见凌霄时,染上一层笑意,他越发瘦弱的身子,过于宽大的衣衫,却衬得他有一派仙风道骨之姿。 “你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从老者身上传来。 凌霄看着面前这位陌生的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那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无涯,联系于一起。 “凌霄,你可是不认得我这位老朋友了?”无涯费力起身,步履蹒跚地走至凌霄身旁。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这个混蛋。”凌霄的眸中似染上了一层雾气,她看着此刻站在面前的无涯,用手拽了拽他极长的胡须。 无涯捂着自己的胡须,指着凌霄却不断笑着,“你果然还是你啊!” “原来当时你叫我活下去,是让我以这种方式活下来……真的很让我吃惊,你居然会改命换魂。” “凌霄啊,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无涯转身,重新坐于一旁椅上,才与凌霄说着,“这次来见我,估计有一堆事想问吧。” “我是有很多事,可是如今我只想问一句,君秋池可还能醒来?”凌霄望着无涯,面上是一丝焦急。 “那你是想让那女子醒来还是长眠?”无涯反问道。 “自然是让她苏醒,我占了她的身子,本就不该。”凌霄脱口而出,对于君秋池,她至始至终都带着一丝亏欠。 “凌霄,那个姑娘,醒不来了。” 无涯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似撞击到凌霄心底最脆弱的一处,凌霄的心间涌上一股酸楚,这个结局她不是没想过,可如今被证实,却让人难以接受。 “是否与我有关……” “凌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已死,今后你若当真亏欠,就用她的身份替她活下去,其他的都与你无关,当然她的死,也与你寄居在她身,没有半点关系。” 凌霄向无涯走去,她踉跄了几步,身形更是有些不稳,“无涯,如何才能让她醒来,我可以死,因为我本是已死之人,她不一样,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没有你,她早死了。”无涯的一句话,却让凌霄轻笑。 “无涯……你不再是你了。” “凌霄,如果我说当初言格逼死你,是有苦衷,真正想让你死的不是他,你可愿意用君秋池的身份活下去,查明一切!” 第四十章 悍妇 凌霄出了无望楼,便一直神情恍惚,对于君秋池的死,和七十年前的隐情,都让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无涯所说她信,可七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涯却不再相告。 凌霄站在那塔楼之下,望着这七层塔楼,轻轻一笑。 无涯,你总是可以如此轻易的说服我。 凌霄抬头望着那塔楼,身后却不知被何人相撞,向前一个踉跄。 “大胆,居然敢挡小王爷的路!没长眼的东西!”一位小厮指着凌霄破口大骂。 凌霄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顿时被激起,她站稳身子,转身而望,眸中是一份凌冽。“你说什么?” 那小厮看着凌霄顿时有些结巴,可因身旁有言中舟撑腰,便也鼓起了劲,向前一步,狠狠戳着凌霄的肩。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这都是些贵人,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王老子啊!在这撒野。” 凌霄看着面前人的嚣张嘴脸,也并未客气,一手便拽住小厮的手指,用力向后掰去,力气之大那小厮更是疼的龇牙咧嘴,不断呼救,“小王爷,救命啊救命。” 话音刚落,凌霄的右膝便踢上小厮的腹部,更是掐着他的脖颈,狠狠说道,“下次见到我,滚远些。” 凌霄轻轻松手,小厮便捂着肚子,在地上来回打滚。 因四周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凌霄便重新带上斗篷,就此离去,可身前却又冒出一人来,这人眉眼间是一派风流,手中折扇轻拍着手掌,发肆意散于身后,浑身虽尽显贵气,却也多出一份轻薄之意。 凌霄见此人,因上次莫名得了他一玉佩,也并未恼怒,向他颔首而笑后,便扬长而去。 言中舟却因那莫名的一笑,直直望着凌霄的背影,“这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一旁之人却看着言中舟,好意提醒道,“小王爷,您没看到这姑娘出手之重?这要是娶回府中,还得了?分明就是一悍妇。” “你懂什么!”言中舟用折扇敲了敲一旁之人的脑袋,“看惯了那些大家闺秀,这种充满野性的女子,也有一股新意,你是没看到刚才她那一笑,有多么可人。” “风流小王爷又看上哪家姑娘了?”君未期在楼内听闻这里有热闹可看,便寻了过来,可惜只看到目若呆滞的言中舟,便调笑道。 “小王爷看上了一个悍妇!”一旁之人多嘴而笑道,顺便指了指如今还躺在地上的小厮。 “可是?这姑娘够烈的啊!”君未期瞬间明意,手掌放在额间,作眺望样向言中舟所望方向,踮脚而望了几下,“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未期兄家有那绝世美人,还没看够吗?”另一人笑道。 “你们嘴巴可都放干净些,太子在里面呢,让他听到你们如此谈论春湖,小心扒了你们的皮。”君未期指了指无望楼而道。 “可是,未期兄不还有位三妹吗?上次的佳人泪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我们可都想一见呢。” “好说啊,丞相府寿宴,她就会去,到时你们自可去寻啊。”话落,君未期便重新走进无望楼内。 言伸站于门外所等无涯一见,可他整整等了一日,如今无涯也并未回应。 就在他本想就此离去时,无涯却同意一见。 言伸进入房中,此刻无涯身边却多了一位五六岁的女孩,这女孩面上稚嫩,可那双眸中却无一丝孩童该有的单纯与稚气。 只一眼,他便将视线移开,重新望向无涯,无涯却先他一步开口。 “陛下,有何事想问。” “凌霄,我知道她也来了,可她在哪?是谁?”言伸毫不掩饰而问。 “陛下,可是因过的太久,记不清凌霄的眉眼神态?陛下明明可以就此忘了她,用言伸的身份,重当一明君,以弥补七十年前的遗憾,又何苦去寻?如果凌霄在,那她最想要的是什么?陛下不妨想想,这是我唯一能告诉陛下的。” “我懂了,阿霄想要天下。”言伸了明一切后,便转身而出。 却不想自己的衣摆却被那女孩所拽,言伸回头,那女孩却又松开了手,言伸只能轻笑,揉了揉她的发,便再次抬步离开。 “香儿,现在还不是时候。”无涯望着女孩叹气说着。 “那无涯,我要等到何时才能告诉他?等到他找到凌霄吗?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办?”女孩转身望着无涯,脸上却已是泪流一片。 宫中,翊轩宫。 白云南抱着黑猫而入,见殿内空无一人,可云护却站在门口,那言弘定在其内。 “殿下在后院亭内。”云护见白云南寻不到人,便提醒道,“白公子,现在还是不要招惹殿下的好。” “现在才正是时候,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反正他每次要杀我,也没一次真正下手,怕什么?” 白云南大摇大摆,踏入后院,就见言弘一人坐于厅内,摆弄着桌上的棋盘。 “殿下下棋呢?”白云南远远便放声而道。 “混出去!”言弘却连看他一眼都未曾看,便斥道。 看来这次,师傅可能当真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而要说他的逆鳞,难道是良妃……莫非他向师傅询问了良妃之事? 白云南忽然想通一切,因为在兵书一事未果时,他说要见师傅一面,让他一直认为他寻师傅是为了兵书,却没想到,竟是为了这桩陈年旧事。 “殿下,逝者已去,生者如斯。” 白云南话毕,便转身离开,对于良妃之事,无人可劝,凭他自己是否能想通一切。 永国公府。 凌霄一回到府中,君季便派人寻了她去,将所去丞相府赴宴一事,细细与她说明后,凌霄才回到院子。 至于君季说了什么,她大概明白,无非就是端庄自持些,落落大方些,注意身份些这些话。 凌霄刚一回屋,朝颜便捧着一套衣物递于她面前,“因贵妃娘娘没有赐予小姐衣物,这是老爷专门为小姐买来的,云锦榴色罗裙。” “这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他自然看重了,毕竟他可是对我抱以厚望……” 凌霄想起那次君季与秋池的谈话,知道他们之间定还有别的事情,可现在她就是秋池,也为了秋池,她必须替她完成他想要的,以示弥补。 “三姐姐在吗?”院中传来君问归的声音,凌霄脱下斗篷,便走了出去。 “何事?” “给你些东西。”君问归向她招手道,“过来过来。” 凌霄走近,君问归便将身后所背一包袱塞给了凌霄,“去丞相府可要万分小心。” 君问归莫名其妙的说完这话后,便转身而走。 第四十一章 相府寿宴(pk请支持) 丞相府寿宴,当日。 凌霄一袭红衣罗裙,衣摆上由金丝所勾勒着石榴花,绕肩缠臂的玄色薄纱披帛上,更是绣着朵朵花瓣,衬得凌霄百媚丛生。 “小姐习惯穿素色衣衫,温婉之于总少些艳丽,如今这石榴裙加身,真真是千娇百媚的佳人啊。” 朝颜一边为凌霄打理着衣饰,一边夸赞道,可凌霄望着铜镜中这张本不属于她的脸,并未说半个字,只是向着她勉强而笑。 秋池……从今起,连同你的那一份,我会一起活下去,我凌霄就是你君秋池。 丞相府门前。 香车宝马络绎不绝,贵女们扬着笑成群而进,世家公子们,风流倜傥谈笑风生。国公府的马车一到,便有几位潇洒郎君驻足而望。 君季与君未期先后下了马车,便有丞相府的小厮前来接应,凌霄在朝颜的陪同下一直跟随在君季身后。 凌霄的出现,让一旁的公子们开始三言两语,那眼中却是一份戏弄之意。 “哎!那位就是酿出佳人泪的三小姐?” “听说自小在别院长大。” “可惜啊,君家的女儿一个个长得风华绝代,却得要太子先选。” “不要命了你,敢说这种话。” 凌霄将这些话,听入耳中,直到君春湖的出现,那群人才闭了嘴,今日的君春湖,一袭海棠色衣裙,柳叶弯眉,窈窕之姿,比平日的媚意纵生,更多了一份优雅之态。 不得不说,君春湖可谓媚骨天成,一颦一笑皆可令人流连忘返。她向君季微微而礼,便就此轻车熟路般去了内院。 君未期早已不知在何处与那些公子哥们,侃侃而谈起来,如今只有凌霄还一直跟随在君季身后,君季每碰到一官场熟人,便为其介绍,凌霄则微微屈膝而礼,一路走来,竟足足见了有二十几位,凌霄心下确实越来越烦闷。 君季的举动,更像是一种引荐,可她一个女子,有何引荐?所以此刻凌霄满脑子只觉得,这位父亲是在为她招婿…… “秋池啊,父亲还有事要商,如今你去寻春湖便可。”君季望着不远处的院子,向凌霄而道,见凌霄就此转身离开后,他却叹了口气。 “你若为男儿身该有多好,偏偏生为女娇娥,今后的路可难了。” 凌霄在朝颜的陪同下,向后院而去。而朝颜却扶着她的手,一双眼极其兴奋地左右观望着。 “看什么呢?”凌霄侧身而问。 “没……没看什么……” “哦!你是不是再看哪家的公子?好啊你,现在就动春心了!” “小姐!胡说什么呢!”朝颜一甩她的手,娇嗔道。 “不过啊,这里确实有不少公子,你看上哪个了给小姐说,小姐帮你去做媒如何?”凌霄见朝颜一副娇羞的可人样,越发想逗逗她。 朝颜却跺了跺脚,望着她挤眉弄眼,“二……二殿下。” “二殿下?你这丫头眼光到挺高的啊?可惜……” “可惜什么?”言迢的声音从身后而来,让凌霄在嘴边的话,生生咽下。 凌霄扬着笑回头,急忙向他微微附身,“二殿下安。” “可惜什么?”言迢再次而问。 凌霄却有些含糊道,“可惜殿下是殿堂上之人,我等只是小辈,怎么也高攀不上的。” “赫赫有名的国公府小姐,怎能算小辈?况且你的大姐,可是将来的太子妃,那你又怎会高攀不上。” “二殿下……您怎会在此。”凌霄见此事无力回转,便只能岔开话题。 “帮太子送礼,想着能碰到三小姐,就刻意过来了,果然三小姐在这群莺莺燕燕中,着实显眼。”言迢靠近凌霄,刻意轻嗅其衣上的熏香,而道。 “可请三小姐一叙?以弥补上次劝君楼之莽撞。” 一提起劝君楼,凌霄便想起将面前之人一脚提晕的场景,掩唇轻笑了笑,“小女自小学了些防身之术,那日殿下的行为,着实让我误以为是位贼人,才……” “三小姐无需解释,俗话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得三小姐一脚,是件幸事。” “殿下,这里并非交谈之地,何不改日……劝君楼一叙?”凌霄看着言迢,有意与其接近,便一直刻意迎好。 “好,一言为定。”言迢听闻劝君楼三字,脸色虽有阵暗下,却也不想负面前佳人之约,只好硬着头皮,就此答应。 可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言弘,似乎身后都疼了些许。 “这不是二殿下吗?二殿下怎会与三妹一处?” 君未期与言中舟一同从远处而来,见到凌霄,竟有些吃惊。 “凑巧碰到,你们二人怎在一起?两个冤家聚头了?”言迢看着二人笑道。 “谁愿意跟他在一起,还不是刻意跟着我。”君未期轻瞥了一眼言中舟,眼中似极其厌烦。 而言中舟的视线却停留在凌霄身上,只一眼,他便认出面前女子,是那日无望楼下的小姐,听闻君未期喊她三妹,本扬起的笑,又顿时凝在了脸上。 他心仪君春湖多年,却抵不过她与太子的情投意合,没想到他再次看对眼的女子,又是他君家之女,顿时便对凌霄没了兴趣。 “看什么呢?怎么?打我三妹的注意了又?”君未期反手拍了拍他的胸膛,却笑着凑近他的耳畔说道,“这个我不反对啊,你叫我一声兄长,我告诉你她喜欢什么,如何?” 言中舟却似恼了般,推了推身侧的君未期,皱眉而道,“去去去!” 交谈正欢之际,一个侍女忙跑了过来,一礼后道,“我们大小姐,请君三小姐去一趟。” 凌霄就此拜过言迢后,便跟随着侍女一同向内院而去,去见她一直想见之人,丞相府大小姐,谷夕悦。 凌霄刚走进一种满兰花的院子,那枯树下,石凳上,却坐着一位如兰花般,温婉大方的女子。 女子依旧一袭宝蓝色披风,转身之际,那冰肌玉骨,仙姿玉貌让凌霄立在了原地,因这个女子,她曾见过。 回想之际,才发觉面前这位正步若莲花般向她而来的,正是那日上林寺后院时,迎上来询问她的贵女。 “秋儿,当真是你!”谷夕悦上来,便拉起她的手,左右望着,“多年未见,秋儿都变了,上一次寺庙一见,竟让我都不曾认出。” 凌霄尴尬而笑,“可不是,我上次也没认出你来……” ------题外话------ 又到了pk的日子了,来一个小剧场。 言弘:让本殿下求收?求评论?绝对不可能的! 作者:给你安排感情戏!船戏!让你抱得美人归! 言弘(摸了摸鼻尖):咳,评论收藏啊。 作者:恭敬一些! 言弘(一脚踢向作者):作者跪下了,用评论和收藏砸她吧。 第四十二章 嘴巴不干净,就得挨打 谷夕悦拉着凌霄进了闺房,却一直坐于椅上,神态间似有一抹愁意在内。 “你怎么了?”凌霄缓声而问。 却没想到,谷夕悦竟欲语泪先流…… 凌霄却看着她,有一丝慌乱,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你别哭……” 谷夕悦自知失态,手持丝绢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才用沙哑的声音向凌霄吐露着心中压抑许久之事。 “秋儿,父亲……为我择婿了。” “是谁?”凌霄小心翼翼而问,自知对方非良人,否则又怎会哭成如此模样。 谷夕悦顿了顿,才似极其艰难般说出那人的名。 “是三皇子。” 三皇子?言弘? 凌霄心中有一股笑意,确实,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言弘不止乖张,性情更是跋扈,况且他的城府极深,性子也不好相处,唯一的优点,便是长着一张还算俊俏的容颜,如此想来,若谁嫁给他,确实得好好哭一番。 可一想到,若让他知道,面前有一位千金小姐,因为要嫁给他哭成了泪人,便极想看看他的脸色。 虽如此想着,凌霄却还是拍了拍谷夕悦的背而道,“既然不喜欢,不嫁便是了。” “怎会如此容易,就算我不嫁给三皇子,父亲定会在二皇子五皇子中为我另选一人,可我一个都不想嫁,更不想被当成一颗讨好他人的棋子。”谷夕悦泪眼而道。 “这是自然,谁都不愿,可我能帮上什么?就算三皇子不娶,那二皇子可是个好色之徒,像你如此有身份的美人,怎会不娶。” “秋儿……我有心仪之人了。”谷夕悦拽紧凌霄的臂,望着她,悄声而道。 “何人?” “其实就是……” 谷夕悦顿了顿,似难以切齿,朱唇半启却不曾说完一句话,便被院中的丫鬟所打断。 “小姐,各府的小姐们都在后院等您呢,二小姐让我们来催您一趟。” “我这就去。” 谷夕悦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便拉扯着凌霄向屋外而去,“秋儿,我有心仪之人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你就好好藏着你的心上人吧。” 凌霄只是短短与这个女子相处几个时辰,可如今她给她的感觉,倒如秋池一般,像是相识许久的旧友,便也不似开始般尴尬,甚至开起了玩笑。 她们二人携手走进后院,便迎来了众多之人,皆一一向谷夕悦问候,凌霄这次才真正认识到了这位女子,她端庄沉稳的姿态下,是一份由世家大族所培养出的典雅大方。 和体贴。 她时不时向凌霄轻笑的举动,和一直拉着凌霄未松的手,让凌霄对这个女子,不由又多了一份欢喜。 自小她便在军营中长大,多与男子称兄道弟,而要说这种闺中密友,她曾经却是有一位…… 可如今,谷夕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的那份友情,让她欢喜,让她依恋。 “原来你就是君秋池啊?那位想抢未来姐夫的三小姐?” 人群中,一刻薄之音穿过人群响起。 凌霄抬眸而望,不远处就见君春湖立于一处,似抹着眼泪? 而她身边一身着鹅黄色上衣的女子,望着凌霄的眸中满是鄙夷。 “依茉,你在胡说些什么!”一旁谷夕悦凤眼微睁,便厉声而道,“还不向秋儿道歉!” “我道什么歉,大家都知道太子对春湖姐姐青睐有加,她还去酿什么酒诉情意,招惹的太子还专门为此酒去寻她,谁知啊,她的酒不得太子喜欢,被晾在了那!” 谷依茉边说边放声而笑,谷夕悦却似急了般,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却被她推了开。 “大姐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说你。你可是要嫁给三皇子的人,少跟她来往,免得招惹一些闲言碎语。”谷依茉向夕悦翻了一白眼,便毫不客气道。 “说起三皇子,我这啊还有一奇事呢!”谷依茉看众人脸上皆一片好奇之意,便继续放声说着。 “这三皇子啊,在酒楼内养女人!那劝君楼内美女何其多,指不定就是其中的舞女歌姬的,日日风流呢!大姐你嫁过去,可有的忙了。” 谷依茉话音未落,便听到空中一鞭声响起。 众人皆抱臂而躲,唯她立在原地,双手叉腰而笑,伴随着一声鞭响,惨叫声不绝于耳。谷依茉被那一鞭所抽中,跪倒于地上,面上花容失色,泪更是滚滚而流。 她不断颤着手想要触碰身后被打之处,可只要轻轻碰到,便又是一惨绝人寰般的惨叫之声。 “啊!血……”谷依茉看着自己指尖上沾惹的血渍,趴于地上,不断哀嚎。 人群中那位持鞭的女子,却似还未解心头之恨,本想再次抽去,谷夕悦却拦于谷依茉身前,为其求饶道。 “郡主开恩,今日是老夫人寿宴,请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饶了二妹一次,我们自会因今日之失言,向三殿下赔礼道歉。” 言木兮却歪头看着这姐妹二人,心中无半点怜悯之意,只是冷冷而道,“滚开,本郡主今日定要为三哥哥好好教训她!” 谷夕悦却张开了双臂,誓要一挡。 而言木兮却是极其果断地向面前所站之人,狠狠抽去。 鞭……却被人所拽。 凌霄站于谷夕悦身侧,一手牢牢抓着软鞭,看着面前刁蛮之人,眼中染上一层寒霜。 “郡主,有些人嘴巴不干净挨打便罢了,可还有些人郡主便不该打。” “我想打便打,你奈我何!”言木兮紧了紧鞭子,想要抽回,可凌霄所拽之力,却让她只能如此僵持,又见身旁围观之人皆是相熟的小姐,面上一时有些难堪。 便狠狠将鞭子扔下,指着凌霄而道,“你给我记住了,他日我连你一起打。” “那也得郡主,打的了。” 凌霄毫不客气回到,二人水火不容之势,让围观之人接连后退,只怕她们动起手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一拄着鸠杖,发髻苍白,衣着亮丽的老者在一群人的簇拥搀扶下而来。看见倒地哭喊的谷依茉,更是怒意纵生,拿着鸠杖不断扣地而问,“谁把茉儿打成如此模样的!” “是我,但是请老夫人问清楚,我为何要打她。” 言木兮话毕,向凌霄轻哼了一声,便在这丞相府老夫人面前,扬长而去,竟无人敢阻止。 谷老夫人看着只知哭喊的谷依茉,便派人将她送入房中,却用手中木杖打向了谷夕悦。 木杖打在她的膝处,因此夕悦在众人面前,双膝而跪,却只是低头无言。 “夕悦,今日之错在你,你可认。” 第四十三章 唧唧歪歪女儿态 “孙女认错。” 谷夕悦不敢反驳,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低头认错。 “她错在何处?”凌霄望着谷老夫人反问道。 老夫人轻瞥向凌霄,似乎一眼便知晓了她的身份,轻笑了声,双手拄着鸠杖,而道。 “作为嫡女,未能管好姊妹是一错。” “今日寿宴,未能得当处理此事,是一错。” “怠慢了其他小姐,未能尽到主人之责,又是一错!” 老夫人的话音越来越高,夕悦就像一位罪人般跪地,经受着他人指责。哪怕她已尽力挽回此事,可她身上的担子责任,同样告诉她,这件事是她的错。 “外祖母……”君春湖此刻上前,亲昵地挽向老夫人的臂,撒娇道。 “外祖母消消气,姐姐是有错,可您也不该在大寿时,气坏了身子。” 谷老夫人似听进了劝慰,才舒了口气,可话音依旧十分严厉,“还不起来,大寿期间还让我发火!如今让旁人看热闹?” “是……” 谷夕悦沉声而道,便慢慢站起了身子,面上始终都扬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依旧一副端庄模样,似乎刚才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谷夕悦走至凌霄身旁,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还未等凌霄说话,君春湖的声音便柔媚而响。 “三妹,你这衣裙上的花样,真是别致。” 君春湖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不少人的视线,重新落于凌霄身上。 “你这衣上绣的是什么。”谷老夫人向前一步打量着。 老夫人一问,一旁的小姐们却都小声嘀咕起来,纷纷扰扰,讨论不休。 “我怎么觉得像是扶桑花?” “是扶桑吗?我怎么觉得是石榴花?” “是扶桑,石榴花可是葫芦状的,她可真敢啊,寿宴穿扶桑花的衣裙来。” 一旁之人小声的议论,让原本便不算融洽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肃穆。 谷夕悦拽过凌霄,见其衣上所绣顿时变了脸色。 “祖母,秋儿定也不知这绣的是扶桑,只觉好看,才穿了来。” 君春湖挽着老夫人,望着凌霄却先认起了错,“外祖母,三妹定是不知这扶桑花,有”丧“的含义,不然怎会穿来为您祝寿。” 谁知如此一言,老夫人却似更气了般,一双眸怒视着凌霄而斥道,“放肆!” 凌霄望着自己的衣裙却看着众人笑了笑。 “三妹!你怎么还笑,还不给外祖母认错!”君春湖跺了跺脚,便走至凌霄身侧,将她的身子向下压了压,想让其跪地认错。 可凌霄却立在原地,面上没有一丝歉意,她推开君春湖,分明未曾用力,可她的身子却似被她故意推倒般,摔至地上。 “三妹,我是为你好啊,我知道你因为太子不喜我这个姐姐,可太子选择我,又不是我能选择的,若是这样,大不了我去告诉太子,今生为了你这个妹妹,我死也不嫁他!” 凌霄看着君春湖楚楚可怜的模样,咋了咋舌,二殿下那笔帐她还未找她算,如今又来这一套。 凌霄此刻却没有心情管她,她望了望自己衣摆上的花样,勾起了嘴角。 “扶桑花?怎么?如今的大家闺秀们连花样,都分不清了?扶桑的花瓣呈倒卵形,可我这衣上的花瓣,却是矩圆状,这分明是开放完的石榴花。” 话音一落,谷夕悦便重新望向凌霄的衣裙,当真是矩圆状的花瓣,“对啊,这分明是石榴花,是谁将它看做了扶桑。” 顿时,人群中原本议论之人,一时也没了声色。 凌霄望着老夫人,面上含笑,可眼中却似有一份质问。 “老夫人,她们这群深闺小姐,没有见识便算了,您还不识得这花样吗?” 老夫人气急败坏地望着凌霄,不停喘着粗气,却说不出一句话,终还是在身边搀扶之人的劝阻下,离开了此处, 老夫人走后,凌霄话锋一转,重新望向了被人早已扶起的君春湖,冷道。 “你若不想嫁,当然可以去死,我不拦你,但是不要装作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我与你啊,不熟。” “三妹!你当真要为了太子,与我闹到如此地步吗?”君春湖在她人的搀扶下,嘶声裂肺般向凌霄喊着。 那张令人怜惜的面容,在泪的加饰下更加我见犹怜,她泣不成声,呜咽不语的模样,在凌霄眼中只觉可笑。 这女子的泪,当真是不值钱。 当然,只有她是如此认为,这里的动静,甚至将那些公子哥们一一引来,他们只望见君春湖抽泣的模样,整颗心便似化了般,争抢着为其打抱不平。 “女子德行为重,三小姐如此行径,难免令人不耻!”一世家公子说道,其后便涌来更多职责之言。 “如此辱骂长姐,三小姐真是好教养。” 言迢与君未期见此处热闹,便踱步而来,还未走近便听到了一声声征讨之音,言迢便皱眉而道。 “闭嘴吧你们!一个个的在这来数落一个女子,亏得你们干得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君秋池!”君未期走进人群,望见是自家的两位妹妹,一位泪流满面,一位似事不关己,便压着声音直直向凌霄而道。 “哎哎哎,未期,肯定有误会。”言迢一手挡在君未期的身前,阻止了他本想上前质问的身子。 他斜眼看向凌霄,向其挤眉弄眼,那滑稽神情,却让凌霄笑出了声,凌霄扬着笑向君未期而望。 “大哥问我怎么回事做什么?哭的人是大姐,我可好得很。” “还有啊。”凌霄转身而望向身旁那些,刚职责过她的公子哥们,放声而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们谁看不过去了,尽管出来,当面来为她打抱不平。唧唧歪歪地尽做些女儿态,我都为你们不耻!” 凌霄的一顿指责,令此刻人群中鸦雀无声,谷夕悦的一声嗤笑,打破了这丝安宁。 “无人敢来是吗?那我可走了。” 凌霄上前拽起谷夕悦便向别处而去,转身之际,一人却拍向了她的肩处。 “三小姐好大口气啊!” 凌霄望着自己肩处的手,转身而望,面前是一精干的男子,眼中满是挑衅之意,他勾着笑另一只手攥成了拳状,佯装向凌霄挥来。 身旁女子,有的惊叫出声,有的早早躲避,却无一人上前阻止。 凌霄敛眸,松开了谷夕悦的手,更让她离开身旁,便扬眉笑道,“怎么?下不去手?还是不敢?” 只一句话,凌霄便激怒了这男子,男子攥着拳没有半分客气,便向凌霄挥去。 拳在凌霄偏头那刻,划过她的发,挥入空中。 第四十四章 二姐没死 凌霄一手拉过男子的手腕,侧身而拽,男子的身子便随着那力,猝不及防被摔至地上。 顿时,身后一片哄笑。 男子翻滚起身,揉了揉腕间,便又向凌霄攻去。 这一次,凌霄却站在原地笑望对方,待那拳已临身前时,凌霄一个弯身,拳便向她身后而去,君春湖原本为了看这一场热闹,而抹干眼泪站在了最前方,没想到如今这拳用力之猛难以停下,竟直直向她挥来。 君未期眼疾手快便想上前阻止,可还未来得及上前,凌霄便不知从何处冒出,足足挡了她的路,只听院中荡着一哀嚎之音,君未期狠狠推过凌霄,便急忙向如今摔倒至地的君春湖而去。 而此刻君春湖的右脸颊之上,是红紫一片,甚至由此有些肿大,凌霄笑着忘了一眼,便拉着谷夕悦,急忙而走。 “君秋池!”君未期扶起君春湖,便在人寻中吼道,而凌霄与谷夕悦的身影,却早已不在此处。 言迢这才上前,调解道,“这也怨不得三小姐不是,是这人的拳不长眼。未期,快带大小姐回府好好医治吧。” 君春湖的一张脸,此刻皱成了一团,她不断地哎呦之声,让听者听来似极为凄惨。 “哥!我的脸怎么样……” 君春湖抓扯着君未期的臂,细细询问,而君未期却只是拿过她手中的丝帕,盖在她的脸上,便搀扶着她回府。 君未期一回府便到处寻着凌霄,险些将府邸翻个天,而凌霄从丞相府回来后,却是去了张姨娘处。 张姨娘与君问归似知她会前来般,一早便等着,如今见她而来,面上也无半分惊讶。 而此时的张姨娘,端庄坐于椅中,见她来时,也没有对她表现出一丝敌意,反而始终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笑,与最初相见时那刁蛮无礼的张姨娘,若似两人。 凌霄将昨日,君问归拿来的包袱,放于桌上而打开,其内是一套与她身所着,一模一样的罗裙,只是这一件才是昨日父亲相送的那件,真正绣着扶桑花的罗裙。 而她身这件,则是昨日君问归所给的绣着石榴花的衣裙。 “张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姨娘看了一眼凌霄的穿着,便笑道,“看来,你是信我的,否则,也不会换上我给的衣物。” “我不是信姨娘你,我信的是二弟。” 君问归望着凌霄咧开了笑,“三姐,你这次的决定可非常正确,这衣裙是谷姨娘准备的,娘听说是给三姐的,就刻意留意了番,果不其然听到她们要在绣花上做手脚,石榴成花与扶桑极像,如今很容易令人弄混。” “所以,娘就私下为三姐重新绣了一套衣裙。” 凌霄望向了张姨娘,初见只觉得这人与秋池水火不容,更有旧恨,可如今她又为何要帮她。 “我知你心中定很奇怪,我为何要帮你?”张姨娘看着凌霄而道,“其实我从没有恨过你,只是必须装作恨你的模样,也必须让归儿做一副不上进的模样。” 君问归侧头轻轻在凌霄耳畔说着,“其实我是真不上进。” 凌霄因此言,展开了笑颜,望向张姨娘的眸中也没有了怀疑,“可有原因?” 张姨娘顿了顿,“因为我的女儿没有死……可有人想让她死,也想让我们在这国公府内待不下去。” “没有死?”凌霄问道。 张姨娘望着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她没死,就在她下葬第二日,我因为不舍,亲自挖开了她的坟,可里面是空的!空的!” 张姨娘的神情有些激动,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才道。 “我不知她被谁救走,可她绝对没死!我想查清一切,可身边之人虎视眈眈,我又生下了归儿,除了如此卑微的活下去,我别无他法。如今你回来了,我也必须装作与你不和的模样,才能骗过任何人!” “所以,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想杀她们!哪怕只是一个细节也行。” 张姨娘一双手,紧紧握着凌霄的手,可凌霄却低下了头,这件事并非她不愿相告,是她也不知那时秋池知道什么,又隐瞒了什么。 “张姨娘,五年前的事,我真的想不出一丝细节……” “算了,你走吧。”张姨娘收回相握的手,眼中有丝失望。 “张姨娘,无论如何,君问归不能如你这样活下去,他是男儿,志在万里,怎能整日糊涂行事。” “三小姐,我们母子的事,你无需再管了。先管好自己吧,谷姨娘会对付你一次,就还有第二次,她的招数可狠着呢。” “多谢提醒。” 凌霄一走出院子,便听到君未期的叫喊声。 “君秋池,你给我出来!” 便悄然向自己院中而去,她弯身进了院子,推开房门便与朝颜相撞。 “小姐?小姐,大少爷为了找您都快翻天了!” “我知道,我知道,赶紧把门关起来,别说我回来了。” 白露见凌霄回来,便端起桌上一盒子向凌霄而来,“小姐,今日您去丞相府,有人送这个过来,但是他放下就走了,连人都没有看到。” 凌霄好奇地打开这盒子,盒中却是白花花的雪花银,一锭一锭摆放齐整。两个丫鬟顿时都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 “这是谁给咱们小姐送银子来了……”朝颜伸出手本想触碰这银子,却被白露用手拍下。 “别乱动。” 凌霄望见银子时,便知这是何人所给,他是用这银子,来换他的玉决,可她有答应奉还吗?没有! “你们俩一人拿一锭,剩下的收起来。”凌霄话毕,朝颜便搓着手,满脸喜悦向银子神去。 “咚咚咚”就在此刻凌霄的屋外传来了叩门声,凌霄本以为定是君未期,便连忙躲进了内室,她累了一天,实在不想与君未期在动手。 朝颜拿着银子推开了门,门外却长身玉立着一位恍若天人的男子,其人风姿卓越,眉眼中的冷厉,疏离却也令人足矣神迷,朝颜痴痴地望着那人,手间一松,银子已滚落至男子脚下。 “公子……” 第四十五章 你可愿嫁我为妻 凌霄见屋外没有动静,便悄悄探头而出,就见朝颜呆立在门边,抬头望着屋外之人,那眸更是一眨不眨,似无了神般。 “是何人?” 凌霄这才走近,便见言弘一人沉眸立在屋外,寒风吹过,吹起了他宽大的衣袖,似也吹动了他暗沉的眸。 “我来寻你。”言弘低沉的声音响起。 凌霄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言弘,他形单影只的身影,却只有孤寂与落寞足矣形容,每日里他展示给世人的是一份张扬一丝强硬,可如今凌霄却在此刻,从他的眸中,看到了虚弱。 “先进来。”凌霄拉着言弘进了屋子,便急忙关上了房门。 她推搡着朝颜,才令她似恢复了理智,“快去倒茶。” 凌霄刚拽扯言弘时,他的衣物上是一片冰凉,可见他一人在外已待了许久,他半束起的发,此刻也有一两缕垂了下来,凌霄看着却极不舒服,便伸手想替他将那发捋平。 手还未伸至他的身旁,便被言弘一把抓住,“你干什么。” 一股凉意从腕上传至整个身体,凌霄看着腕间已冻到发紫的手,另一只手便不自禁地握了上去。 “你的手好凉,我为你寻一手炉,你好好暖暖。” 凌霄松开言弘的手,便将暖炉递给了他。更是笑着将他垂下的发,重新捋好,“殿下如今就像个孩子一样,说吧,来寻我做什么?你可别说你是专门来拿玉决的。” “你喜欢那个玉决?”言弘的声音不在似刚才般低沉,望着凌霄的眸慢慢染上了一层柔意。 喜欢?不喜欢?凌霄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想告诉他,她拿着那玉决,就是为了让他几次三番地为此来寻她……更是为了,接近他。 “喜欢吧。”凌霄硬生生望着言弘挤出了几个字。 “那你就拿着吧。”言弘握着手炉,低眸而道。 “那你的银子呢?”凌霄望着一旁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白银,而问。 “也给你了。” “殿下,你来这一遭也挺好的嘛,以后常来啊!”凌霄见言弘如此果断,便立马拍着他的臂,笑道。 “有酒吗?”言弘抬头而问。 “酒?殿下不是不饮酒吗?” 凌霄有些疑惑,但也看得出如今的言弘,似有心事。 “以前因为喝酒误事,我从不饮酒,可今日……我却想喝了。” “好!那我陪殿下好好醉一次。”凌霄走到一柜前,将其内放置的佳人泪取出,“殿下,佳人泪如何?” “你为太子酿的酒,如今与我喝?”言弘半拄着头,斜眼而问。 “管他为谁酿的呢,关键是与谁人喝才是。” 凌霄抱着酒坛放置桌上,便又去了内室,翻了许久,才抱着一月白色的披风而出。 “殿下,我们去别处喝,但是殿下必须把这个穿上。” “你让我穿女子的披风?”言弘望着其上所绣点点红梅,便扬眉而问。 “那也比你冻着强!” 凌霄拉起言弘,便向他身后披过,谁知因他高于凌霄一头,这披风竟也短了足足几寸,在配上言弘这副阴沉的面容,让凌霄弯身不断而笑,整个屋内便荡着凌霄的笑声。 言弘一手推向凌霄的额间,斥道,“你还笑!” 力气之大,让她向后踉跄了几步,凌霄摆着手不断求饶,可那笑一时半刻是止不住了。 “殿下……我是觉得殿下如此的人物,无论穿什么,都是风华绝代的人!” 凌霄抬头却见言弘一副要将她撕碎的神情,便急忙换了说法。 “不不不,是风流潇洒。” 二人在谈笑中,准确来说,在凌霄独自的笑声中,抱着那酒,越墙而出。 如今,天色已暗,路边的行人早已寥寥无几,在月色下,有两人却翻越于屋檐之上。 凌霄与言弘一路并未停歇,直到来了这城墙之上。 “在这里饮酒,一边看尽城内繁华,一边望尽城外荒芜。殿下可喜欢?” 言弘并未回应,而是揭开佳人泪的盖,便仰头而倒。 月光下,言弘的喉间来回滚动,酒从他嘴边滑下,顺着脖颈流至衣内,一时,凌霄竟望着他忘了收回视线。 “殿下,你怎会生得如此好看?” “咳咳咳……”凌霄一言,另言弘足足被酒而呛,而不断咳着。 凌霄拿过言弘所放下的佳人泪,与他一样,仰头而倒。佳人泪,她有多年不曾喝过,如今再品,已经没了曾经的情味。 就这样,他们二人将这足足一坛的佳人泪,喝的一干二净。 此刻城墙之上,二人相背而坐,言弘因不善饮酒,早已不似最开始般清明,而凌霄靠在言弘身后,抬头望着那漫天繁星,而道。 “殿下,若有烦心之事,借酒消愁是不行的。” “借酒消愁?我……何来的愁?” “殿下,有时候绷得太久了,是会崩溃的。” 言弘半起身,转向了凌霄的方向,他从凌霄身后,环住了她的身躯,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他的呼吸,一下下打在凌霄的脖间,凌霄本有意扯开他腰间的手,却因他一言,停了下来。 “我……我只是有些冷。” 言弘渐渐环着凌霄而睡去,呼吸也渐渐平稳,可凌霄却无一丝睡意,她望着那酒坛。 脑中却浮现出,无涯的一句话。 言格逼死她,是有苦衷。 可有什么苦衷,足矣让他杀了如此真心对他的人,说到底,她对他的一片痴心,他终是毫不在乎罢了。 凌霄望了望身后安然睡去的言弘,衣袖下的手,慢慢而紧。 “言弘,你想利用我得到天下,我又何尝不是……你刻意的接近我,又可知,我也再刻意接近你……” 天边,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白。 天边微亮之际,言弘却也醒了。见自己环着凌霄,手微微一颤,本想松开,却见凌霄抱臂而眠的模样,轻笑了笑,手重新环上她的腰间。 又过了几个时辰,凌霄才醒,见自己不知怎得,如今枕在言弘腿上,身上披着那月白红梅披风,而言弘见她苏醒,却向她微微而笑,令凌霄着实还以为自己在那梦中。 “殿下?” “是我。” 凌霄急忙起身,坐于一旁有些尴尬地望着言弘,“失礼了。” 言弘望向天边,却向凌霄一字一句而道。 “你可愿嫁我为妻。” 第四十六章 七十年前的隐情 凌霄坐于一旁,却瞪大了眼,并未往那情爱之上考虑半分,便道。 “你可是因为丞相想将女儿嫁给你,便想拿我挡着?” 凌霄见言弘望着她,未出一言,便只觉猜对了他的想法,一想起谷夕悦在她面前因要嫁给他哭成个泪人,便挪到了他的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半摇着头道。 “你可知道,听说要嫁给你,把人家大小姐都委屈成什么样了!” 凌霄半靠在言弘身侧,见他并未阻止,便不断为其出言提点。 “大兄弟啊,要是你平时里多笑一笑,但是也别笑得那么奸诈,说不定啊,这妻子倒是能好娶一些。” 话落,言弘却一手拽住她不断在其面前晃悠的素手,他闭上了眸,牙根轻咬,额上却似爆出了几根青筋。 “你在这装什么傻!我要是想娶妻,用得着你教!” 凌霄手腕被其拽得有些生疼,便没好气的一手拍向了他的脑袋,“松开!刚给你喝了酒,翻脸就不认人了!” 言弘被凌霄这一掌拍的有些恍惚,他歪斜着头,负气起身,走向那空酒坛,一脚向城墙处踢去,顿时,瓦片四处迸裂,破碎声后,言弘便也打算就此离去。 “给我站住!”凌霄的声音响彻于城墙之上,却另言弘就此驻足。 凌霄上前,一手拽过言弘的臂,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不同于之前,对他再无一丝恭敬。 “丞相府大小姐,有心仪之人了。” “与我何干?” “所以,你不能娶她啊!” “怎么?我娶谁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言弘甩开凌霄相拽的臂,便拂袖而走,无论凌霄在身后如何叫喊,他都不予回应。 “闹什么脾气。”凌霄捡起地上的披风,嘟囔着,便也离开了此处。 凌霄刚行至城内,便见一人从赌坊中而出,凌霄躲至一旁摊位之后,才细细望着那人。 正是那日,上林寺时,行刺于秋池的车夫。 凌霄急忙跟上,那人却大摇大摆进了一府邸。凌霄抬头,只见府邸之上牌匾中写着“康贤王府”几个大字。 秋池与康贤王府的人,又有何仇…… 回到府中,凌霄见君未期坐于秋水院中,刚踏进院中的脚,连忙收回。 “还知道回来!你给我站住!”君未期顿时起身,向她追来。 而凌霄拔腿便跑,竟一路跑至了君习山所在院落。 “老祖宗,老祖宗!”凌霄一进院中,便不断叫喊着君习山。 “老祖宗也救不了你!”君未期,拿起那演武场上的长枪,便向凌霄刺去。 凌霄用臂所挡,手抓起长枪的杆处,借力踢向君未期所握柄处,只短短一招,长枪便就此脱于他手。 凌霄挑眉而望,台阶高处却响起了掌声。 君习山不断拍着手,向他们二人而来,“没想到,三丫头的功夫不错啊,未期,你可不如你三妹啊。” “姑娘家家的,学什么不好,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君未期瞥了一眼凌霄,侧身而立,抱臂说道。 凌霄手持长枪,向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有本事,打得过我再说!” “打就打!我习惯用剑!” 君未期在那木架之上,早早选好长剑,站在那场地中央,指着凌霄道,“来,我今日就作为兄长好好教训你。” 凌霄正打算去寻自己想用的兵器,便有小厮从屋内持一木盒而出。 君习山看着这盒上堆积的灰尘,用手轻轻拂了拂才望向凌霄道,“三丫头,你用这个。” 凌霄走上前,小厮将这木盒打开,其内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剑身上刻着云纹,剑柄处坠着一块血玉,那穗子已经破损不堪,凌霄望着这剑,身子微微后退。 “我曾经用这把剑,砍下了一位将军的右臂,自此我便不再用此剑,如今将这剑给三丫头了。”君习山从盒中将剑取出,递给了凌霄。 凌霄望着身前这把剑,却不曾伸手,七十年前,就是他用这把剑断送了她的性命,如今竟然要送给她? “这剑,老祖宗自己留着吧。” 凌霄冷道,便转身而走,却不想那把剑在她转身瞬间,便从她身侧划过,直直刺于地上。 “拿起来!”君习山在其后吼道。 “我说过了,我不要。请老祖宗收回。”凌霄未曾因此望向那剑一眼,便从剑旁而过,向院外而去。 “未期!拦住她!”君习山放声而道,君未期便持剑向凌霄而攻来。 凌霄站于原地却并未躲避,用手直直档上了君未期向她挥来之剑,那锋利的剑刃划破掌心,血顿时而流。 君未期不曾想凌霄会用肉身而挡,便急忙松了手,“你有没有脑子,谁用手挡剑的。” “未期,你出去。”君习山沉下了声,他双手背后,一步步向凌霄走来。 君未期扔下手中之剑后,便也不问缘由,只能听从而走。 此刻,这院中除了君习山与凌霄外,再无一人。 君习山晃着脚步,行至凌霄身前,突地,重重双膝而跪。 凌霄看着他的举动,轻笑了笑。 他还是知道了…… “凌霄姐,我知道是你,从你喝归里酒时,我便猜到了。” 君习山的嗓音有些沙哑,他深低着头,直言道,“直到今日,你抵挡未期那几个招式,让我更加确定,所以我才将这剑拿出试探,果真是你……” “既然你知道是我,何不杀了我?跪在这里算什么。”凌霄笑道。 “求……一份原谅。” “那就去向死了的凌霄去求!”凌霄攥紧了手心,看着身下跪地之人,吼道。 “改命换魂是有的,我用了君秋池的身份,但是你君习山,对我来说还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哪怕我如今不报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杀一垂垂老者,不是我凌霄会做之事,但是你也休想求得我的原谅。” 凌霄话毕便抬步而走,君习山跪于其后,嘶吼道,“凌霄姐!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我不得不听命行事啊!” 凌霄驻足,转身看着君习山,他的面上一片悔意,泪在这张布满沧桑的面容上流下,令人实在不忍。 凌霄终还是向君习山走来。 “七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涯,君习山都再说七十年前的事,并非如此简单,那她倒要听一听,这件事到底有何隐情。 她一手扶起跪地的君习山,便扶着他,向屋内而去,她拔下那插在土中的剑,便道。 “小兔崽子,你最好不要忘记,你的命是我救回的。” 第四十七章 南宫氏族 屋内,君习山垂头而坐,一双深邃的眸子,微闪着一丝光芒,而望着凌霄。 兴奋……无奈……亏欠…… 这所有的情绪此刻都加身于君习山一人之上,让他的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凌霄姐,你……可还记得老将军身边……那位名南宫的将军。” “南宫伯父?”凌霄不用思索,便脱口而出。 他们与南宫氏族一直便是世交,父亲与这位伯父,更是多年兄弟,征下无数战事。 而她更是与南宫家的小姐,南宫香儿,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密友。 哪怕香儿喜文,而她好武,也自是无话不说,亲密无间。 君习山抬头望见凌霄的眸中,竟是一片留恋之意,便笑了笑才道。 “凌霄姐,我知南宫家与你交情匪浅,所以现在再去讨论那些死无对证之事你定不信,那如今我便用事实说话。” “天策上将军,南宫影,你可知道?” 凌霄低头思索,“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对了是那个装作乞丐的将军。” 君习山点头,严肃而道,“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南宫影是南宫家的嫡子,深得皇上看重,他手持兵权,他的姑母更是贵为皇后,祖姑则是太后,其身份尊贵不亚于任何一位皇子。” “而且……说来惭愧,从我君习山这一代开始,永国公府的夫人,都是南宫家的小姐……未期已死的母亲是,如今你整日去请安的老夫人也姓南宫。” 凌霄闻言,有些惊诧,“怎么会如此?这南宫家在香儿那一代,也只不过是个骠骑将军的职位,如今竟得如此盛宠。还有……君家为何一定要娶南宫家的人为妻?” 君习山顿了片刻,他不断搓揉着掌心,终在凌霄的逼问下,才再次开口。 “因为,他们不信任我。所以,要将我们君家牢牢看住,君家有先帝定下其女成为皇妃的规矩,而他们则要守住一切能守住的权利,便让君家的女儿流着南宫家一半的血脉。” “你以为整个君家,整个永国公府,这么一个空有其表的府邸,是如何维持下来的?还不是靠着南宫家。” 凌霄的眉紧紧而皱,君家的局面,比她所要认为的,要更加艰难。 “为什么会落魄成如此样子?按理说当年的你……本不会如此。” “凌霄姐,你以为杀了你,皇上就可以高枕无忧,我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错了,皇上做了整整二十年的傀儡,最终被自己的儿子所杀,而我……也牢牢被他们南宫家掌控至今。” “什么!?”凌霄站起身来,对于君习山所说十分诧异,甚至不敢相信。 君习山却并未有凌霄如此激动,他拉着凌霄的臂,任其坐下才继续而道。 “这一切……都归诸于那个女子。那个人面兽心的女人!南宫香儿……” “香儿?这不可能!” 在凌霄心中,南宫香儿是那个最支持她去为了言格不顾一切的人,是那个可以陪她喝酒下棋,诉说心意的人。那个善良贤德的女子,是如菩萨般温良的人啊…… “怎么不可能,你死后,她就是言格的皇后!她动用南宫家的势力,先是诱骗你离京征战,她看似与皇上朝夕相处,实则就是囚禁,等你战成归来,她用天下用皇位威胁言格,逼他杀你,逼我杀你啊!”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南宫家的势力越来越大,现在登上这皇位的人,流的也是他们南宫家的血啊。” 凌霄死死握着那木椅的扶手,终问下这最后一问,“香儿可还活着?” “她被称为静宁皇后,在言格死后为他殉情而亡。” 呵…… 殉情…… 皇后…… 所以,香儿……如果你爱着言格,当时为何还要……如此与我交好。 我曾经为言格做的那些荒唐事,你都看在眼里,实则你只当笑话一般看吧。 可笑……当真是天下最可笑之事! “罢了,如今那些人早已去世,若说凌霄姐的仇人,恐怕除了我还苟活于此,也无他人了,那你还要报仇吗?” 君习山一言,让凌霄抬头,她的眸中那股恨意,已经渐渐淡下,所有的一切早随那烟尘消散于世间,她在怨在恨,也没有办法寻仇,那只好将她们夺走的东西。 重新夺回来。 凌霄一掌拍向案几,起身而道,“君习山,如今我要这天下,你可愿意帮我一把。” 君习山抬头而望,颤着自己枯瘦的双手,却十分肯定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霄望着他轻笑了笑,可只是片刻,她的笑便又淡了些许,凌霄话锋一转,急忙问道。 “等等?是无涯告诉你,我会回来?” 君习山还有些纳闷,便只能望着凌霄照实而道,“是啊,他说你会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他可有明说,我会出现在何人的身上?” “这点,他倒没说,不过,三丫头出生那日,他亲自来了一趟国公府,为她算了一卦,说三丫头有龙凤之命,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龙凤之命?我在想,如果无涯能使我回来,那是不是也能使别人……换魂,而这寄居的对象,又是不是由他掌控。” “若是这样……” 凌霄越想那眉便皱的越深,直到最后索性不再想此事,来慰藉心里的那股不安。 “对了,君秋池……无涯说她不会再醒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唉……这丫头自小苦命啊,这事与你无关,你无需在意,要怪还是该怪在我身啊。”君习山摇头而道。 “你我都有责任……”凌霄话音越来越小,便就此而走。 她低着头一路回了秋水院,却见白露站在院中所等,见她走近便跪地而道。 “小姐……能否让白露出府……” “出府?什么意思。”凌霄扶起她而问。 “就是,白露不想再留在国公府了,不想……再为婢了……” “你可想清楚了?”凌霄见她含泪的眸,反问道。 “想清楚了,求三小姐开恩,让我回家去。”白露说着便要跪地,却被凌霄一把拦住。 “既然你想清楚了,就收拾收拾回去吧。你的卖身契我也会给你,顺便再给你些银子,寻个好人家,生活吧。” 凌霄拍了拍白露,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向房中而去,对于她的离开,没有半点怀疑。 白露转身望着凌霄,却勾起了嘴角。 “你又算得了什么。” 第四十八章 将军凯旋 劝君楼。 云护弯身向坐于一旁的言弘而道,“主子,三小姐……与二殿下如今一同在三楼屋舍里。” 言弘持着茶盅的手微微紧了紧,才道,“让如玉过去服侍。” 三楼内。 凌霄坐于言迢身侧,不断为其斟酒,面上笑意盈盈,就连谈吐此刻都变得一片温柔。 “殿下可知,小女前些天发现了一件奇事?” 言迢饮下酒,望着身侧的佳人,本想搂入怀中,凌霄却自己靠在了他的身侧。 一时让言迢喜不自禁。 “什么奇事?愿闻其详。” 凌霄微靠于言迢身侧而道,“那日小女行至一条破落小巷,那里面杂草纵生,屋舍破落,可唯独啊,只有一府邸四周是干干净净,分明其内无一人居住,且破败了多年,可那台阶上,匾额上,竟无一丝灰尘,四周也连一颗杂草都没有。” 言迢听闻凌霄一言,竟笑了起来,“你说的可是城北临郊的破落巷子?那个干干净净的府邸,牌匾上可写着将军府啊?” “是啊是啊!”凌霄坐起了身子,似十分惊讶地望着言迢,“殿下如何得知?” 言迢轻轻用手刮了刮凌霄的鼻尖,却故弄玄虚,“你喂爷吃颗果子,爷就告诉你。” 吃果子?我喂你吃颗石子你倒是吃不吃! 凌霄深吸了口气,却还是从果盘中拿了果子,便要向言迢喂去,却被言迢拽住了手,将果子取下,竟亲自塞进了她的口中。 言迢握着凌霄的手,向自己脸侧摸去,“不是用手喂,是用……嘴。” 凌霄只觉当真是小瞧了这言迢,正在犹豫期间,屋门却被一人推开。 “给二殿下请安。” 一柔媚之音,从屋外传来,凌霄抽回了手,才与言迢拉开距离,而望向屋外,来者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 女子精致的妆容上,含着淡雅的笑,她丰腴的身姿,包裹在轻纱曼裙之中,早已让言迢的视线定格于她身。 “如玉姑娘。”言迢顿时起身相迎,不同于对待凌霄时的客气,径直搂过她的腰间,低头在其耳畔间低语。 凌霄眼看便可问出缘由,却不想关键时刻被这女子打断,言迢虽然不再为难于她,可也不再理她。 如今两人坐在一起,耳鬓厮磨,好不快活,完完忘记了她的存在。 “殿下……” 凌霄刻意凑上前去,意图将言迢那颗心勾回来,可还不等她靠近,这如玉姑娘,便靠在言迢怀中,送上了自己的香吻。 二人唇齿纠缠间,凌霄就算有意打断,可也……无出手之地了。 便叹了口气,就往屋外而去。 待她刚出了屋子,便见四楼处那抹玄色的身影,正靠在柱旁,手持茶盅向她微微一敬。 凌霄这才明白,这如玉为何要在此刻前来,便负气向言弘所在而去。 凌霄一把推开四楼的木门,便对言弘怒道,“进来!” 言弘却笑着摇了摇头。 凌霄望了望一旁的云护,和众多守卫,站在屋外放声而道,“前几日,你们主子私闯国公府,来向我……” 言弘闻言,便立马变了脸色,不等她说完便直直推搡着凌霄,进了屋子,便狠狠关上了门。 “你……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言弘低声而斥。 凌霄转身坐于一旁,脚搭在一边的案几上,不断抖着,“那得看我心情。” “说吧,你今日跟言迢来这为了什么。” 凌霄听着言弘询问,眸中怒意却是越来越盛,便直直站起了身,走至他面前不断逼近。 “你还问!你是刻意来跟我做对的吧!我好不容易连哄带骗把那个好色鬼骗来,正打算套话,你倒好给我弄出个如玉来。” “结果让他,用正眼看都不看我了。”凌霄的话音越来越小,最后这一句话更是含糊而出。 言弘却听了个明白,望着她不断嘲笑,“就你竟也想用美人计套话?” 凌霄没好气的转身,“我约他来这劝君楼,就是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他不敢造次,没想到还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他做了什么?”言弘的声音在那刻,冷了下来。 “他就算想做什么,也被如玉打断了。” 言弘向凌霄走去,也不再嬉闹,而问道,“你到底想打听什么?” 凌霄转身望着言弘,却还是一五一十对他而言,“我想知道城北边郊巷子里的将军府,他为何要一直打理,甚至不断抓寻靠近的女子。” “我知道这件事。”言弘肯定道,“而且,我知道他也是听命行事而已,真正背后让他如此做的,是太子。” “太子?你可知原因?”凌霄问道。 “曾经我也查过,可不曾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他派人跟踪了许多女子。” 凌霄细细思索着言弘的话,却依旧不明言伸之意,她与这位太子本便无多少接触,甚至想离得越远越好。 “这件事我会继续查,所以你不用如此刻意接近他们。”言弘一手拽过凌霄的身子,便用那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别忘了,你我如今是合作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给你送去的兵书内容,如今撰写的如何?”凌霄问道。 “已经完工,若非亲自见过五爪兵书者,定看不出真假。” “你把它藏进上林寺,兵书只能在上林寺现。” “那你想让何人发现?” 凌霄并未回答,却因街边忽然响起的吵闹声,推开了窗,窗外大街之上此刻却是热闹轰然,百姓们高举双手不断挥舞,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道。 “祝贺上将军凯旋!” 言弘站于凌霄身侧,一同望向街中,一男子一袭戎装驾马而行,手中长剑相握,可谓丰神俊朗,威风凛凛。那轮廓分明的脸上,虽是一派肃穆,可眼中的柔意却足矣令人神迷。 言弘见凌霄一双眼停留在南宫影身上,便收回了视线,坐于一旁才道。 “今日是上将军南宫影,凯旋之日。” “就他了。”凌霄沉眸而道,“就将兵书让他发现,用南宫家开刀。” 言弘放下茶盅,转头而望,“南宫家的势力极大,虽要成事,南宫必成阻碍,可如今……不可鲁莽。”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谁说是我们要对付南宫家了?” 凌霄关起了窗,含笑道。 “殿下,等着看好戏吧。想要天下,就必须铲除这几十年来,南宫在朝中的势力。” 第四十九章 巧言设套 入夜,秋水院却响起了叩门声。 朝颜披了件外衣,便持着火烛急忙前去应门,门外却站着一包裹严密,缩头缩脑的男子。 朝颜急忙将他扯进屋内,再探头望了望四周,见并无他人,才闭上了房门。 院中,树后。 一小侍女,见那男子进了凌霄屋内,便急忙悄声向院外而去。 此刻,春鸣院内。 “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有男子进了她的闺房?”君春湖惊讶期间,话中更多的是一份喜意,此刻她坐直了身子,细细盘问那侍女。 “当真……而且,这男子可不止这一天来,似乎是天天夜里都会来这一趟。”小侍女攥紧了手,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说出。 君春湖问道,“那你可看清是何人?” “不曾看清,可是……那人好像没有头发。”小侍女有些奇怪道。 一旁谷雨给了这侍女一锭银子,便打发了她出去,才在春湖耳边说道,“夫人不是说查到,这三小姐在上林寺内有一情郎,莫非就是那人?” “与和尚私通?好啊,君秋池我本不想与你为敌,可上次你在相府如此羞辱我,这一次我定让你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君春湖手中紧紧拽着丝帕,一想到那日在众人面前,被人羞辱,甚至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便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凌霄碎尸万段。 “可是,夫人不是说不许小姐,私自下手?”谷雨见君春湖似下定了决心,便好意提醒道。 “可是时机已到,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早,凌霄便去了君习山处。 还未走进,便听到其内院中,刀剑划空之声,行至院中才发觉,那一袭红衣的翩翩公子,手持利剑在空中划过弧线,身法利落,红衣随之飘起,一派飘逸之姿,但是无半点挥剑的气魄与英气。 “漂亮!”凌霄站在场外,向君未期而道,“我还从没有见过,跳剑舞跳得如此好之人!” 凌霄一言,让君未期收剑的招式险些有些不稳,脚下需晃了两下,便惹得君习山在旁笑道。 “未期啊,招式不错,可惜心术不到,旁人的三两句话,就让你乱了手脚。” 君未期持剑向凌霄而来,他用剑柄对向凌霄,直言道,“剑舞?哼,来比比,我让你看看这是不是剑舞!” “跟我一个弱女子比,你也好意思。”凌霄轻翻了君未期一眼,便向君习山而去,“给老祖宗请安。” “你也是弱女子?一个弱女子跑得比兔子都快,一个弱女子动不动就翻墙而出,还去酒楼喝酒,一个弱女子还懂这些刀枪剑戟的?谁信啊!”君未期再次将剑柄递给凌霄,似下定了决心与她切磋,好挽回上次的颜面。 “接剑!” 凌霄推开面前的剑柄,拍了拍自己沾惹到灰尘的衣摆,才望向君未期道,“我今日约了人去上林寺,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的衣饰,我可不想弄乱了,再受一次那罪。” 君未期望了凌霄一眼,轻哼一声,却还是将剑收回。 “就你?去上林寺,也不怕冲撞了佛祖。” “你又不是佛祖,你怕什么?” 眼看二人又要因一小事而吵起来,君习山急忙轻咳了一声,见凌霄轻轻向他示意,望着一旁眼中薄怒的君未期,笑了笑。 “未期啊,你三妹一人去城外寺庙,我不放心,你跟着去吧。”君习山沉声道。 君未期吃惊抬头,却见君习山一副严肃模样,拒绝的话便犹豫了一刻,谁料凌霄却向他屈膝而礼。 “那就多谢了,马车已经备下了,走吧。” 话音刚落,她便不顾他是否愿意,就向府外而去,君未期还处在呆愣期间,见凌霄扬长而去,身后被君习山推了一把,也只能跟上。 “保护好你三妹,否则扒了你的皮!” 君习山在其后吼道,让君未期身上一颤,满心不愿地向凌霄而去。 马车上,凌霄一路吃吃喝喝未停,而君未期却看着她直摇头。 “哎,你还真是不客气啊,连大哥我都敢如此使唤,还有你给老祖宗,灌什么迷魂汤了?” 凌霄不语,只是从所带糕点盒中,取出一梅花酥递给了君未期,“尝尝?劝君楼的新品。” 君未期却毫不在乎,身子向后一仰,翘着腿而闭上了眸。 还未消停几刻,一股清淡的酒香扑鼻而来,君未期闭起的眸半睁,头向凌霄处轻偏了偏,就见她手中持一酒壶,便二话不说,趁其不备直直夺了过来。 凌霄见君未期持着酒壶,只是片刻,那一壶酒便都下肚,他用衣袖抹过嘴角,似还意犹未尽般咂舌。 “这酒不错啊?哪来的?” “劝君楼的新酿,梅花清。” “劝君楼?他们有新酿我怎么不知道?”君未期将那空了的酒壶,扔给凌霄便怀疑道。 “你还别不信,你可知如今我和三殿下,可是莫逆之交!”凌霄将酒壶放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君未期纵然而笑。 “就你?别做梦了丫头,三殿下与谁都不亲近,何来的什么莫逆之交?我都不一定被他认为在朋友之内,何况你!”君未期边说边摇着头,一副认定凌霄所言是无稽之谈的轻蔑模样。 “那你可还见过这个?”凌霄从腰间荷包内,取出那块龙纹玉决,晃悠在君未期面前。 他定眼一望,正要伸手摸去,却被凌霄就此收回,君未期僵硬着身子,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向凌霄而望,“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是啊,而且他还告诉了我,你们的计划。”凌霄一双眸直直望去,君未期却似有些躲闪般,不敢直视于她。 “我们哪有什么计划……”君未期讪道。 “是吗?那你为何将我带进府?还在酒楼说我为太子酿酒,痴情于他这莫须有的事?你还真是毫不在乎我这个妹妹的闺誉啊。” 凌霄凌冽的眸直望向君未期,让他感到一股压力,而哑口无言,凌霄继续摸着手中的玉决,慢悠悠道。 “不过呢,三殿下已经向我说明了一切,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个兄长怎么说而已,没想到连承认的胆量都没有。” 闻言,君未期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凑近凌霄,悄声道,“他真的告诉你了?” “当然。否则,这劝君楼新酿的酒,他为何要送我?” “这个三殿下!好吧,我本不想带你回来,甚至想将你弃尸山头,可是殿下说用你为饵,引出暗地里眼红这皇妃的人,没想到一个都没引出来,说到底还是我高看了你,以为你能入太子法眼,结果,果然不如春湖。” “竟是如此。”凌霄捏着玉决的手慢慢而紧,在玉决还未破碎之前,凌霄收了力,脸色却极其不好。 第五十章 梦中相识 君未期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她一早便有怀疑,直到今天,她只不过想骗骗他,本没想着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可结果真是大开眼界。.. 言弘这个人,也自是厉害,任何能利用到的地方,他一丝都不会放过,可她凌霄又何尝不是一样。 马车到达上林寺时,上林寺前已经是车马如龙。 君未期最喜热闹,见这一场景便随便拉扯过一人询问,才知今日南宫夫人,为了向佛祖还愿,带领着南宫影一同在上林寺内,吃斋念佛。 凌霄见君未期听闻南宫影时,面上有些喜色,便道。 “大哥自可去拜会便可,我还约了他人,就不一同前往了。” 凌霄话毕,便向别处而去,却被君未期牢牢拽住了手臂。 “你跟我一起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将军,你那点花拳绣腿,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君未期在提起南宫影时,看得出是一副崇拜之意,不由让凌霄失笑,原来他也会有羡慕他人的时候。 君未期一路拽着凌霄,赶去了佛堂处,生怕她半路逃走了般,甚至在路上将南宫影的事迹,一遍一遍地诉说。 “他大不了我几岁,可是已经征战沙场数年!” 凌霄却轻哼了声,我在你这个时候,也征战沙场数年了! “他精通各类兵法,往往用兵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场场皆赢!” 哪个将军不精通兵法,又并非他一人。 “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百姓十分信服!” 刚正不阿?那得罪的人也定不少。 君未期夸赞一言,凌霄便在心中揣度一语,在加上上次那一面之缘,凌霄对南宫影的印象,只有两字。 “不合。” 为将者,诡也。 这是她一向以来,最为认同的一句话,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些诡道,往往是她致胜的关键所在。 而南宫影…… “到了!” 君未期打断了凌霄的思绪,在佛殿之前,他松开拽着凌霄的臂,理了理身后的发,才扬着笑,一副世家公子模样,翩然向殿内而去。凌霄自是只能跟上。 踏入佛殿之内,就见佛前立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一派端庄娴惠之态,眉眼间更是蕴含着一股温柔之意,如那菩萨般,令人望之而舒心。 “舅母。”君未期一进入殿内,便向那妇人而道。 妇人闻声转身,见君未期迎面而来,顿时脸上的喜色更浓,一手便拉过君未期的手,细细寻问,“未期怎会在此?” “我听说舅母与表兄来此还愿,凑个热闹。..”君未期在大殿之内左右望了望,却不曾见到南宫影的身影,便询问道,“表兄呢?” “我在这。”一带着磁性的低沉之声从凌霄身后响起,众人望着,凌霄却低下了头。 刚刚她竟无一丝察觉到他的靠近。 南宫影踏入殿内,虽斜眼轻望向凌霄,却并未有过多在意,便直直向那妇人而去,抱拳而礼。 “母亲,儿子刚去问候了空勿方丈,便闲聊了几句。” “行了,你们表兄弟也许久未见,反正我们明日才走,今日便住下好好叙叙。”南宫夫人不断拍着君未期的手,笑道。 “自然可行啊!” 君未期一口便就此答应,完不曾想到今日他是跟谁来此做什么的! “咳咳。” 凌霄轻咳了几声,可君未期却还是完不曾有任何反应,就如此将她晾到一边,不再过问。 凌霄只好端庄上前,轻扯了扯君未期的衣角,柔声道,“兄长!若是决定在此住一晚,需父亲首肯方行。” “这位是?”南宫夫人望向凌霄,询问着君未期。 还未等他介绍,凌霄便先一步,弯膝而礼,面上含笑端庄大方道,“小女名为君秋池,永国公府三女。” 君未期却看着凌霄如此一副刻意佯装的模样,轻笑了笑,故意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哎,再叫声兄长我听听?你可好久不曾如此叫我了。” “兄长说笑了。”凌霄抬起头,扬着笑望向君未期,可这笑却令人发寒。 “原来你就是秋池啊。那我也算是你的舅母了。”南宫夫人拉过凌霄的手,望着她不断笑着,“当真是一个清秀佳人,品貌无双啊。” “舅母夸赞了。”凌霄回道。 “母亲,舟车劳顿,请先去禅房休息,他们二人我来照料就好。”南宫影扶着南宫夫人的臂,便不由分说向外而去。 待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此处后,南宫影才再次转身望向他们二人。 还不等他说话,凌霄便先一步道,“还有人在后院等我,先行一步。” “这人刚走,戏就不做了?”南宫影一手拦在凌霄身前,在君未期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看着凌霄。 凌霄尴尬笑了几声,她这一次抬头望向南宫影,他不再如上次般浑身脏乱不堪,细细望去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的他,与言弘相比,更多了一份正人君子的感觉。 “将军,你我又见面了,这一次却比上次更加威武潇洒了。”凌霄笑着无丝毫顾忌说道。 南宫影亦是笑出了声,抱拳再次向凌霄一揖,“多谢。” 君未期站在一旁,见二人无比熟悉般的举动,上前询问,“你们认识啊?” “认识认识,梦中见过。”凌霄随意敷衍了一句,便急忙想离开此处,“当真还有人等我,先告辞了。” 君未期拦不住凌霄,却将南宫影看得死死,“南宫表兄,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如何跟三妹相识的?” “梦里相识。”南宫影学着凌霄的口吻,再次回答于他。 上林寺,后院。 凌霄本与谷夕悦相约于此,因此事耽搁许久,便加紧了步伐,更不曾在意身旁之人,一身着白色袈裟的和尚,与凌霄在拐角处猛然相撞。 凌霄的身子本向后倒去,手却被那人紧紧拽着,才不曾摔倒,凌霄稳住身子后,才看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小和尚。 “无了……” 无了看清来者是凌霄后,相握的手,却急忙而松,他握紧了手中佛珠,便低头与其擦肩而过,无一丝交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章 初明心意,却定婚约 “我着实想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禅房内,凌霄望着谷夕悦,故意调笑道,惹得她面上羞红了一片。 “其实,他你也识得。” 谷夕悦含糊说道,话落,便不断躲避着凌霄的眼神,无论她怎么相问,她都不肯说其姓名。 凌霄含笑起身,瘙着她腰间的痒,惹得她起身便向屋外而逃,却不想一人正好将门推开,谷夕悦便直直撞向那人的胸膛处。 “这是哪家姑娘,投怀送抱啊?”君未期半搂着谷夕悦,扬声说道。“真香啊,兰花味的姑娘,定是夕悦妹妹吧。” 君未期一手抬起谷夕悦的下颚,见正是谷夕悦,正打算调侃一番,便被凌霄打下了那只正勾着夕悦下颚的手。 “你正经点。” 君未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便向凌霄道,“舅母等你用膳,特意让我来寻你!”转眼望见夕悦时,便似换了一人,嬉皮笑脸道,“夕悦妹妹一起吧。” “多谢未期哥哥。” 谷夕悦笑意嫣然,向君未期微微附身,面上在凌霄看来,是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哪怕君未期已经就此离开,可谷夕悦的眼,却依旧不曾收回。 见此模样,凌霄撞了撞谷夕悦,指着君未期离去的方向道,“不会是他吧?” 谷夕悦望着凌霄,却含笑点了点头。 造孽啊! 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那么一个,放荡不羁的人了!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嫁给皇子算了。 “夕悦啊,你当真……决定了?”凌霄小心翼翼问道。 可得到的却是谷夕悦郑重无比的点头,和一段似发誓的誓词。 “秋儿,我要做你的兄嫂。” 凌霄只能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 斋堂。 凌霄与谷夕悦一同入座,凌霄的视线却一直处在君未期身上,似要将他看透般凝视着,而她这抹视线竟让君未期口中的饭,一时难以下咽。 无论转向哪个方向,甚至与南宫影相换了座位,都不曾躲过凌霄那带着一股疑惑和悲哀的视线。 南宫影见这对兄妹如此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低头当不曾看见。 “秋池啊,以后常来南宫府坐坐。我们影儿如今待在城中,可要好一段日子呢,要不让他带你四处转转?” 南宫夫人一言,险些让南宫影刚入口的饭食,尽数咳出,还不等南宫影回应,屋外便传来一含笑的低沉之音。 “南宫将军如今已经闲到,要带领女子四处游玩的地步了吗?” 屋外,言弘一袭玄衣踏入,身后跟随着似看戏模样的白云南。 众人皆起身行礼,凌霄险些忘记,见众人向其附身,才不情不愿地向他低下了头。 “给二殿下请安。” 言弘就近坐至凌霄身侧的椅上,才道,“都起来吧,我本想来此探望空勿方丈,不想这里竟如此多人。” “殿下请上座。”南宫影附身,一手指向那上座道。 言弘却摆了摆手,似话中有话道,“上座就留给别人吧。” 凌霄坐至椅上,袖袍下的手却在众人不曾注意期间,伸向言弘的大腿处,狠狠掐了一把,面上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际,他来凑什么热闹! 言弘自然拽过凌霄的手相握,他的眼却看向了南宫影,二人相望的瞬间,南宫影便早早低头。 言弘不来到罢了,可如今一来,便知道,南宫家也开始打君家的主意,那就更不能如此走了。 就在席间因言弘到来,一片寂静时,一人却没心没肺地打破了这丝安宁。 “听说殿下与夕悦妹妹婚配了?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君未期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白云南狠狠踹了一脚,将他的饭碗重新端至他身,而道。 “好好吃你的饭。” 君未期好死不死的一句话,一时让当场的二人,都有些不悦。 谷夕悦立马沉下来的眸子,了无生气地拨弄着碗中的米粒,而言弘握着凌霄的手,又紧了几分,一双眸含着冷意,望向了君未期。 凌霄甩了甩言弘相握的手,可每甩一下,他便握得更紧些,凌霄一早知道二人之事,此刻倒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言弘将她右手相握,只能让她望着满桌的饭菜,无法入口,便有些憋屈。 言弘望着君未期,冷言回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可是皇上已经改了主意,将丞相府大小姐,许配给康贤王世子,与我无关。” 话音刚落,凌霄只听身侧一碗筷落地之声,谷夕悦站起了身子,忙赔笑道,“是夕悦鲁莽了。” 言弘轻瞥了一眼君未期,便继续说着,“比起在乎我的事,你可知你与南宫小姐的婚事,也定下了?” 南宫小姐…… 凌霄望向谷夕悦,见她深低着头,双手拽扯着衣裙不断颤抖,却还极力忍耐自己的那份不甘,便将另一只手,附上了她的掌心。 并向她轻笑,而摇了摇头。 “不是吧,这么快?舅母,左枝妹妹要回来了?”君未期转身直直望向南宫夫人,似要寻一答案。 可南宫夫人却向他笑了笑,“左枝与老爷常年驻守塞北,怎会如此轻易回来啊?” 君未期顿时转身望向言弘,“好啊,殿下框我!” “我看还是让你早日成亲,收收你这性子。”言弘笑道。 在他们交谈期间,凌霄的手背上,滴落了一滴温热的泪,转身而望,谷夕悦低垂的面上,如今已经是泪痕一片,却还死咬着下唇,不愿发出一丝声响。 凌霄想抽回自己被握在言弘掌心的手,可他却无丝毫放松之意,凌霄便只能一脚踩向他的靴子,直直站起身来。 言弘被踩地一个猝不及防,眉紧皱了皱,因为脚上的疼痛手中的力就此而松,凌霄便轻易抽出手来,扶向了谷夕悦。 “夫人,将军,小女有些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凌霄扶起夕悦才转头望向了言弘,“二殿下,小女告辞。” 言弘狠狠瞥了凌霄一眼,紧蹙着眉,却也无法在此阻挠于她。 “三妹?” 凌霄刚扶着夕悦行至屋外,便迎面又来了两人。 一袭蓝衣远望其清隽雅致的言伸,与依旧一袭桃花色衣衫的君春湖,并肩而来。 第五十二章 与和尚私通? “参加太子。” 凌霄与谷夕悦一同俯身而礼,言伸连望都不曾望向她们二人,便直直进了堂内。 可君春湖却在她们二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三妹,怪不得你常来此处,这里的风景,和人确实都是独好的。” 一语过后,君春湖便昂着头随着言伸,踏入堂内,凌霄莫名其妙望着君春湖,还未明那话中意,谷夕悦便拉了拉她的手,让她收回了思绪。 凌霄一路陪着谷夕悦,来到寺内一偏僻之地,谷夕悦强忍的泪,在无人之际,拥着凌霄,痛声而哭。 “秋儿,我喜欢他,从我自小见他时,便喜欢了!” 凌霄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不断轻拍着她的背,听着她的话。 “我知道他自小便与南宫小姐有婚约,可是……我竟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等我们长大了,会有能力改变,可是……” “夕悦,去告诉他吧,告诉他你有意于他。”凌霄抱着夕悦,终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性将那话说了出来。 谷夕悦却含泪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他,我是丞相长女,既然皇上已经将我许配给了康贤王世子,那我……便不能再惹出任何事端,否则只会让丞相府难堪。” “你就不能为你自己考虑些吗!” “无妨了,我一向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断不会随着自己的心性,任意妄为。” 凌霄松开夕悦,见她眼中的泪已被擦去,就连脸上的泪痕也就此不见,若非她红肿的双眼,凌霄定要认为,刚才抱着她痛哭之人,并非面前的女子。 谷夕悦嘴角重新勾起了笑,与平日一样,一副端庄模样,令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凌霄望向一旁角落,见言弘隐于暗处,便向谷夕悦说道,“你先回禅房休息吧。” 谷夕悦应了一声,就此走后,言弘便向着凌霄所在而来。 “原来你与丞相府大小姐,也私交甚好?”言弘款款而来,立于凌霄身前道。 “与我私交甚好的人,可多了去了。你可要一一询问?”凌霄回道。 “那南宫影呢?”言弘逼近而问。 “殿下,你可是忘了,今日我来做什么的?”凌霄看着言弘眼中那份狐疑,轻笑了笑。 “你还没有能耐唱这出戏,所以今日你就当位看戏人吧。”言弘一手拍在凌霄肩处,靠近其耳畔道,“但是,有些人是冲你来的,万分小心。” “我知道。” 凌霄应后,便向禅房而去,还未行至一步,却被言弘拽住手腕,而拉回。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 “愚不可及,枉费我花了如此心思。” 言弘皱着眉,向凌霄道出一语后,便没好气的松开她的手,背道而行。 问他?他难道是指与夕悦退婚一事? 凌霄望着言弘的背影思索着,见他越来越远的身影,便径直问出心中那份愈来愈浓的疑惑。 “言弘……你不会对我……真的有了情意吧。” 凌霄一言,令言弘驻足,二人站于这后院之中,却无人再发出一丝声响,凌霄见他沉默的背影,便先一步开口道。 “殿下,万不可……” 凌霄的话还不曾说完,言弘的身形微晃了晃,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传入凌霄耳中。 “就你也配?” “呵……小女自是不配,看来殿下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凌霄沉声而道,望着言弘的背影,却还是转身而走。 她的手附在慢慢跳动的心口处,感受着这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脑中却浮现出与言弘至今相遇的种种。 二人因利益相遇,因利用相识,如今又怎会再因利而相爱? 两个心怀叵测之人,如何能走在一起……况且这一世,她不愿再将心,交于任何之人。 这一世,她的心中,只有权,没有情。 入夜。 凌霄只身一人走出禅房,直直向藏经阁而去。待她行至阁中,便紧闭上门,从屋外烛光印出的身影而看,凌霄与一和尚在其内相拥着,耳鬓厮磨,情深意切。 而南宫影被一黑衣之人所引,从所在禅房一路追赶至藏经阁处,见那黑衣人进了藏经阁,便也就此追进。 藏经阁内。 南宫影推开房门,竟发觉其内并无他人,他四处而探,也不见他一路追踪之人。 只有此刻面前的地上,掉落着一份看似制作精致的卷轴。 卷轴四周由银丝所绣纹络,打开这卷,上好的金帛上密密麻麻所著各类兵法祥样,唯一的特殊之处,便是在这卷轴的背面,绣着一朵红色的花。 南宫影展开卷轴,细细望着其上所著兵法,一时便看得入迷,而忽略了已经走至屋外的一行人。 藏经阁的门,突得被人推开,南宫影攥紧了卷轴,下意识地将其藏至身后,才望向此刻闯入之人。 君春湖与言伸一同而入,白云南与君未期却还站在屋外,此刻见藏经阁内只有南宫影一人,白云南便踏入,甚至左右望了望,见无任何人的身影,便道。 “大小姐,您说的奸夫淫妇在哪啊?这可只有上将军一人,莫非……” “休得胡说!”南宫影走近二人,坦坦荡荡而道,“这里只有本将军一人!” 君春湖却有些不可置信,她亲自将藏经阁的角角落落翻了一遍,却还是极其肯定地望向言伸,强调着。 “我真的看见三妹与一和尚在此私通!” “大姐,这话可不可乱说。” 院中,凌霄与谷夕悦一同而来,众人将视线移至她身,事实所见只会更显得君春湖刚才一言是信口开河罢了。 而凌霄望着君春湖,却直言道。 “与和尚私通?大姐给我按的罪名可真够重的,小女虽不得太子青睐,可还明白,如今还算是太子妃的人选,自然不会做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秋儿一直与我在禅房中下棋,怎会跑来这里与人私通?”谷夕悦众人面前反驳道。 言伸被君春湖刻意带到这藏经阁,说是让他看一出好戏,不想原来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他如今却只能维护道。 “上林寺人芸众多,一时看错也是有的,只是个误会而已。” 君春湖眼看一心谋划之事将要落空,根本不曾在乎身侧言伸的反应,一心想让凌霄难堪,见此刻藏经阁内只有南宫影一人,便再次而道。 “难道与三妹私通的,并非和尚,而是南宫将军?” “可笑!君小姐这等搬弄是非,是想让自己难堪,还是让本将军难堪!人人都见三小姐是从外而来,我则是在藏经阁内,何来私通一说!”南宫影靠近君春湖一步而怒道。 “好热闹啊。” 言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凌霄望之,便见他却与无了一同走进。 第五十三章 兵书为假 “莫非殿下也是来捉奸的?”凌霄望着言弘戏道。 “捉奸?太子与君大小姐光明正大,同出同入众人皆知,你们这奸捉地晚了些。”言弘负手而立,嘴角含笑而望。轻易便将战火,引至他人之身。 君春湖闻言,十分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好拉开与言伸的距离,名门望族的小姐,哪怕是板上钉钉之事,但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就连婚约都不曾立下,便必须拉开彼此的距离,免得招人口舌。 可言弘一言,着实道出了她与太子那些许暧昧之意,君春湖却无法狡辩,只能低头而立。 无了并未在意他人,一心却只在藏经阁之上,便急忙而入,细细翻找着那些珍贵经文,生怕丢失一个。 好在,他翻遍了所有匣柜与木架,经文一本未丢,便松了一口气,才望向众人而问。 “这藏经阁的门,怎是开的?” 南宫影向前一步,将事实道明,“我追一黑衣人直至藏经阁,不想还是被他逃了,在藏经阁内,却发现了这本兵书。” 南宫影将一直藏至身后的兵书卷轴拿出,放在众人面前。 立马,便有一个惊讶之声,道出了这兵书之名。 “五爪兵书!” 凌霄与言弘对视一眼,言弘却向她轻摇了摇头,至此,凌霄才将所有视线,都移至这位只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五爪兵书之人,言伸的身上。 五爪兵书,在七十年前便被她所毁,也不曾在留下任何记载,若非曾亲自见过,不可能认出这就是那无涯预言将现的兵书。 “太子怎知这就是五爪兵书?”白云南上前细细观望着兵书,却还是有些疑惑而问。 言伸却拿过兵书,将其背面展示于众人之前,卷轴金帛的背面,绣着一朵妖艳娇俏的红色花朵。 “这是凌霄花,而凌霄花有一别称,名五爪龙,五爪兵书便由此得名。” 凌霄一双眼直直望向言伸,慢慢有一股不安,萦绕在她的心中。 言伸知道的太多,而这些事,在七十年后的如今,并不会有多少人得知,言伸此言虽不假,可却让凌霄的心,不断快速跳动。 如果,她的猜想是对的……如果不止她一人可以换魂……那面前这个人,又可是她一直心怀恨意之人? “太子似乎很是了解?”言弘一声询问,让凌霄的心更紧了些。 “朝中谁人不知,我向来喜欢这凌霄花,知道几个别称,有何奇怪?”言伸含笑而道,不缓不急的语气,却似心中坦荡。 可凌霄却只觉不曾如此简单。 “比起这个,没想到南宫将军才是这五爪兵书的有缘者。”言伸并未看那兵书一眼,便将它重新递给了南宫影。 南宫影却不曾接过兵书,而是向着言伸,抱拳而礼。 “南宫家,只为天下,为皇上,为百姓。” 南宫影深知,皇上一直在寻这可战无不胜的兵书,若他才是兵书的有缘人就此传出,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哪怕南宫家势力再大,可他们还只是臣。 皇上最重忠诚,哪怕这兵书最后还会落于他手,却也必须由皇上赐给,才算名正言顺。 “这一声缘者,南宫影当不起。” 南宫影沉声而道,如今他才算明白,今日的一切,只是一场算计,一场向他而来的阴谋。 可这又是何人,为他所设下的计谋,有何人,想向他们南宫家下手。 南宫影抬头,视线在如今在场者逐个划过,却终将视线落至言伸身上。 一切太过巧合,为何他刚到这藏经阁不久,他便会以捉奸前来?那黑衣人,分明是有意引他而来,更是故意让他发现这兵书。 “南宫将军无需在意,这兵书并非真迹。”言伸将手中南宫影并未接过的兵书,随意扔至一旁,便扶起了南宫影。 “这只是一个仿品罢了。” 南宫影站起了身,言伸如今的举动,一时让他有些疑惑。 “太子并未看其上内容,只凭外观却如此肯定是假?莫非殿下见过真迹?”凌霄望着言伸,含笑而道。 言伸望了凌霄一眼,却还是笑着拿起了那五爪兵书,“我怎会见过,只是猜想罢了,至于其内内容……” 言伸望着兵书内所写兵法,口中的话却渐渐而至。他刻意掩饰的惊讶神情,却落入凌霄眼中,凌霄的手微微攥紧。 她可以肯定,言伸曾亲眼见过这兵书。甚至知道其上的内容。 因为如今他手中那被他认定是假的兵书上,却确确实实写着五爪兵书的兵法。 可至今为止,知道五爪兵书记载内容者,世间仅有三人,凌霄,无涯,言格。 凌霄的身子轻晃了晃,如果言伸便就是言格,如果他当真与她一样,来到了这七十年后,那这一次……她定不放过。 “太子怎么了?”白云南见言伸望而不语,一时有些着急。 言弘察觉到言伸的神情有些不对,转眼望向凌霄,却见她直直望着言伸,眸中是一丝冷意,便刻意留意着他们二人。 “没什么……这上面的内容,粗浅无章定非五爪兵书。”言伸将兵书合起,一再强调这兵书并非真品,一时便显得有些刻意。 “小姐小姐!”谷雨急匆匆地从院外跑至君春湖身侧,似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没大没小的,这里都是贵人,冲撞了如何是好!”君春湖斥怒道。 谷雨却急忙跪地,半泣着,“小姐,太子赠您的白玉镯不见了。” “什么!还不快去找!”君春湖急道。 言伸轻咳了声,本意不想将这小事闹大,却不想君春湖却转瞬间,泪眼朦胧地拽着言伸的衣袖。 “太子表哥,那玉镯是您送给春湖的信物啊,决不可因此而丢。” “我会派人替你去寻。”言伸一手附在春湖的臂上,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可君春湖却不依不挠,“小偷一定还在上林寺,太子表哥,你一定要找到啊!将禅房和那些小僧的住所,一一查遍!” “君小姐!我上林寺的僧人,不会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无了的声音从堂内传出,一向淡雅沉稳的无了,此刻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森冷之意。 “既然如此,那就从无了师傅,开始查吧。”君春湖抬眼而望,似一直在等这一个机会。 无了本想回应,可斜眼望向一旁的凌霄,似想起了什么,便收了声。 “怎么?不敢了?怕我们查到什么不该查到的东西?”君春湖逼问。 第五十四章 房中肚兜 无了甩了甩衣袖,低眉站于一旁,眼中有丝怒意,却并未再言语半分。 “无了师傅既然心胸坦荡,那为何还要怕我们一查?”君春湖不依不挠于无了,不由令凌霄有些怀疑。 而一想起秋池与无了之间,那三年的感情,一时便有些担心是否有人因此刻意陷害。 言弘看出她的担忧,悄然行至凌霄身侧,向她微点了点头,凌霄心中的那份担心才消散了些许,便直言向无了道。 “无了师傅,容她一查,好还你一清白。” 无了望向了凌霄,见她与言弘并肩而立,一对璧人模样,手中佛珠被他所握越来越紧,终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而道,“贫僧容君小姐一查。” 君春湖一行,行至无了房舍之前,便派人进其内而搜。自有那看戏者,君未期与白云南一早便按耐不住,一同进那屋舍内一探。 屋外,君春湖却望着凌霄,似志在必得。 谷夕悦扯了扯凌霄的衣物,见君春湖十分笃定的模样,却为凌霄有些担忧,“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谷夕悦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笑声。众人皆望,只见白云南持着一粉色肚兜大笑而出。 “哎呦呦,不得了啊无了,你的房里居然会有女子的肚兜!” 凌霄的脸色果然有些惊异,她转身望向无了,而无了同样不知所措,甚至睁大了双眼。 “不止肚兜,还有披风呢。”君未期手持一女子的披风随即而出,面上与白云南一般,二人对视而笑,一副奸诈看戏模样。 这件披风凌霄却是识得,她再次看向无了,而无了却闭上了眸,手中捻着佛珠不断念经,可他的耳后却已经是通红一片。 如此看来,无了果然还是对秋池,并非他所表现的那般绝情。 因为那秋池一再认为,她除夕夜所拉下的披风,定会被无了扔去,却不想,他竟保留了下来。 秋池,你若还在,知道这一消息,该有多好…… 白云南将那粉色肚兜细细闻了闻,不断摇头调笑道,“是桃花香啊,无了想不到你竟还是一风流和尚,不过这是哪位姑娘的,直说了吧。” 无了似静下了心,再次睁眼,眼中无一丝感情,又恢复成他那清冷的淡然模样。 “贫僧不知。” “少来,在你屋里搜出来的,怪不得你不敢让人来搜,原来藏着好东西呢。” 白云南持着肚兜甩了甩,却无意间望见那肚兜一角下,绣着一字。白云南望着那所绣之字,有些尴尬的抬头,望向院中的凌霄。 “这上面绣着君字。” 君春湖却笑了起来,她逼近凌霄,趾高气扬道,“我说过了,纸包不住火,你与和尚私通一事,瞒不住的,不过对象竟然是无了大师,三妹……好手段啊。” “这件事与三小姐无关!” 无了急忙而道,他的语气更满是在乎,可他这一非常态之举,却被当做了把柄,君春湖的笑声更大了些。 “你看,情郎都着急为你辩护了,还不打算实话实说?无了大师其实夜夜都去国公府,与我三妹,共度春宵吧。” “胡言乱语!”无了急道。 谷夕悦却挡在凌霄身前,望着君春湖直道,“这种事情,莫要胡说!” 凌霄却拍了拍夕悦,她正打算回到,却被一人抢先。 “天下君姓之人何其多,如今院中便就有两位,为何不可是大小姐?” 南宫影沉声而道,凌霄不曾想他会出言为她解围,便转头而望以示感谢,还未看清,面前便又多了一个人影。 言弘挡在南宫影身前,阻断了她那一抹视线。 “将军慎言!”君未期沉着脸站于一旁,将手中披风扔下,便去夺白云南手中那肚兜。 今日之事,他本有意看戏,却不想被牵扯进来,更是关乎到了君家的名声,一时君未期的面上便黑了一片。 “贫僧说了,不知为何会有这等之物在贫僧房内,至于大小姐所说一事,更是子虚乌有。”无了而道。 可此刻却无一人,肯信他之言,凌霄便向他摇了摇头,如今事实就在面前,他无论如何解释,也只是苍白无力罢了。 “让我看看。”凌霄拿过君未期手中的肚兜,细细看去,半响却看向了言弘。 见他点头,凌霄才重新扬起了一抹笑。 “原来是有人贼喊捉贼。”凌霄向君春湖而来,一步步逼近,笑意却不减,“大姐,你想陷害小妹,也无需用自己的肚兜吧!” 话落,凌霄将手中之物,扔至君春湖的怀中,“物归原主。” “不是吧,这竟是大小姐之物?” 不止白云南惊道,此刻院中之人,皆瞪大了双眼,望向那君春湖,春湖却并未看向手中肚兜,依旧向凌霄不屑道。 “三妹,这个时候拉我出来垫背,也无用了。” 凌霄望着她只继续而道,“白公子只看到那明显地君的字样,可怎么不曾看见这桃花花样里,还隐绣着一春的字样?大姐绣工了得,将名绣在桃花枝上,小妹佩服。” “这怎么可能!”君春湖连忙仔细查看自己手中的肚兜。 凌霄却转眼望向言伸直言道,“若是大姐不识得自己之物,那便让未来的姐夫看看,可是大姐身上之物?” 言伸的眸在凌霄一言中,暗了下来,他望向君春湖,却见她匆忙将那肚兜扔至地上,不断用脚踢至一旁,“这……这不是我的!” “这是陷害!太子表哥,这是陷害!”君春湖急忙跑至言伸身侧,一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臂,不断解释。 言伸虽还沉得住气,并未恼怒,可那双眼中,已然没有了一丝光亮。 如今君春湖与他,可谓是一体,世人皆知他们二人是一对金童玉女,君春湖更是他未来的太子妃,如今她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早已将他们二人的颜面丢尽,言伸自是不悦,却也不好发作。 “这件事有太多疑点未曾查清,不可就此定论,还有本宫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今日之事的风言风语。”言伸的语气冷了下来,他看向此刻院中之人,便拂袖而走。 “表哥!表哥!”君春湖自是追了上去,生怕言伸就此疏远于她。 院中,凌霄将这肚兜捡起,扔给了白云南,“既然白公子喜欢,那就拿走吧,反正也无人要了。” 白云南却轻轻向后退了一步,那肚兜再次落地,他却望着凌霄摆了摆手,“比起这肚兜,不如把这披风给我吧。” “不可。”无了突然出声,让正打算捡起披风的白云南愣在原地,无了才有些吞吐地解释道,“这……披风,是贫僧一位朋友之物。” 无了一言却让白云南重新扬起了笑,上前便搂上了他的肩,“看来无了师傅,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朋友“的嘛!” “那是我的披风。”凌霄上前,在众人面前捡起那披风而道,“除夕当日,我落在了上林寺,仅此而已。” 白云南的笑再次僵在脸上,他望向言弘,见他并无反应便有些尴尬地,将搭在无了身上的手收了回来。 “朋友嘛……除夕夜一块祈个福,也正常。” 无了望着凌霄,眼中却似有一丝暗淡,半响他却笑了一声,道“仅此而已。” 第五十五章 戏弄 夜已深,凌霄早已拜别众人回了禅房。 还未睡下,屋外便再次传来动静,君未期站在屋外,砸响了凌霄的门。 “开门!” 凌霄将门推开,便见君未期黑着一张脸,死死望着她。 “何事?” “今日之事,可是你在设局。”君未期一手附在门框,低头俯身而问。 “我设局陷害我自己?是我傻还是你蠢?”凌霄回道。 “君秋池,你想和春湖争皇妃之位无妨,可你们二人若是谁敢将君家的颜面丢尽,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君未期望着凌霄,眼中一片肃穆,更无半点玩笑之意。 “没想到原来大哥,也在乎君家名声?”凌霄笑道。 “你因为是君家之女,所以才会有如此殊荣,这点可别忘了,太子还未定下婚约,那你就不可与任何男子接触过密。” “你指的是无了?” 君未期环顾四周,却扬声道,“不然呢?无了大师也该明白这其中道理,不要在纠缠不休!” 话音一落,无了便从一角落而出,依旧是一袭白色袈裟,月光洒至他身,更似为其镀上了一层银光。 缥缈清冷,宛若仙人。 “无了?”凌霄望着他,有丝惊讶。 “贫僧想与三小姐一叙。”无了双手合十,望着凌霄直言道。 “改日吧,今日夜深,恐有不便。”凌霄望着君未期,却扬声向无了而道。 无了意欲上前的脚步,因凌霄这一疏离的话顿在原地,却也并未纠缠,他轻望了凌霄一眼,便转身而走。 无了走后,凌霄看着君未期,有些不耐烦道,“满意了?人也赶走了,那你还要待在这里到何时?” “三妹,女子最重名声,你最好自重些。”君未期轻瞥了凌霄一眼,才就此甩袖而走。 凌霄靠在门边,君未期走后,她才再次出声,“还不出来?这大半夜的若再被人误会,我还怎么自重?” “呵……” 一笑声从院中传来,凌霄望去,竟是南宫影,便惊讶道。 “怎么是你?” “不然,三小姐以为何人?”南宫影问道。 何人?她自然是将他以为成言弘,今日之事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她自然会以为他会前来,为其解释,可不想竟等错了人。 “没什么,将军有何事?”凌霄面上重新扬起笑,问道。 “想向三小姐,道一声谢,今后三小姐若有难事,可来寻我。”南宫影一手握向自己的臂,面上看着凌霄而道。 凌霄看着南宫影握臂的举动,才明白他谢何事,却一时因此有些窘迫。 “将军不怪我,将你划伤便是好的……” 南宫影轻笑了笑,“怎会,三小姐那日可谓是女中豪杰,有勇有谋,令在下好不佩服。” 这里凌霄与南宫影交谈甚欢,而言弘此刻却被一人死死纠缠。 白云南不断围在言弘身侧,打听他与凌霄的进展情况,言弘却不予回答,白云南便故意叹气道。 “唉,小心到嘴的肥肉,被他人叼了去。就今天这情况,首先无了与她就不清不楚,再加上南宫影……我刚还看见他往君秋池所在禅房去了。” 言弘原本毫不在意的眸,顿时抬起,他敛眸而道,“说了半天,就这一句话有用。” “哎哎哎!这样去可不行,你等等。”白云南拉着言弘便向屋内而去,似要为其出谋划策般神秘。 凌霄一时便与南宫影交谈甚久,许是二人都是将军的原因,凌霄与他却是有说不完的话。 从军营聊到战场,从阵法聊到兵书,二人侃侃而谈,丝毫不在乎是否夜已深,也并无半点觉得不妥之处。 而凌霄对南宫影的看法,也就此改变,只因他与她一样。 “兵不厌诈,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战术。” 南宫影的这一句话,着实说到凌霄心中,她一手拍向南宫影的臂,似有些激动。 “我也是如此认为,本来以为将军为人,定看不上这些诡论,不想竟是同道中人!” “三小姐不愧是君家之女,对阵法与兵书的见解,与其他女子不同,既然三小姐如此喜欢排兵布阵,改日,我带你去军营如何?” “军营……当真?” 凌霄紧紧拽住南宫影的臂,细细问道,军营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若说亲切更比那家亲切万倍,一时便有些激动。 “是,今日叨扰三小姐许久,夜深了,三小姐请歇下,改日我定去拜访姑父。” 南宫影向凌霄弯身作揖,便不再打扰,而是含着笑意就此离开院落之中。 凌霄许久不曾如此与人交谈甚欢,今日与南宫影一叙,到真觉得畅快无比。 回到房中,凌霄熄灭了烛火便打算入睡。 刚躺入榻上,便只觉身侧有一温热的物体。凌霄用手摸去,竟是一庞然大物,顷刻,急忙起身掀起了一侧的被褥。 就见言弘和衣躺在榻上,凌霄用脚踹了两下,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便掐上了他的脸侧,可言弘依旧闭眸,无一丝动作。 “言弘!醒来了!” 凌霄不断晃着他的身子,无论怎么叫喊,言弘皆一副睡去之姿。 直到凌霄发觉推搡着他的手中,被沾满了血渍,凌霄才再次仔细查看言弘。 一袭玄衣,从外而看,着实看不出,他到底伤在何处,凌霄犹豫了片刻,却还是解开了他的衣带。 外衣退下后,里衣之上却也并无半点血迹,凌霄将言弘的身子左右摆弄,看便身,也并无发现一丝血渍,而她双手中所染之物,看似像血渍,可却无半点血腥之味。 直到屋外似乎有一人影,附在门边,凌霄斜眼而望,再次看向躺在榻上的言弘,扬起了嘴角。 她走向门边,悄然而出,一手便拽住此刻见她想逃走的白云南。 凌霄压制着他,令其闭嘴,便拽扯着他进入屋内,在凌霄的逼迫下,白云南只能上了榻,按她所示一手便搂住言弘的腰间,颤抖着身子,缩至言弘身侧。 “殿下,春宵一刻……”凌霄靠近床榻,在言弘耳边柔声说道。 果然,言弘的身子微动了动,凌霄踢了一脚白云南,白云南便只能听话地,将手慢慢探入言弘的里衣内,在他的胸膛上来回游走。 “殿下可还舒服?”凌霄再次而道,却显些笑出声来。 白云南却将整张脸皱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凌霄见言弘依旧沉得住气,便示意白云南让他继续,可白云南却扁着嘴,不断摇头。 直到凌霄从身后取出那匕首,左右晃了晃。白云南便立马不做反抗,他摸在言弘胸膛上的手,慢慢向下游走,直至落在他的褒裤之上。 却并未有一丝停顿,依旧向下摸去。 第五十六章 得一知己 白云南咬着牙,心中一横,闭上眼向言弘身下凸起之地,伸去,直至附上,床榻之上的人,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平稳睡去。 凌霄有些纳闷,分明刚刚言弘是有一丝反应的,如今怎么到不声不响了? “殿下?”凌霄靠近,用手拍了拍言弘的脸,意图将他唤醒。 “哎呦!” 伴随着白云南突然的疼呼声,言弘猛然睁眼,一脚便将他身侧的白云南,踢翻至地,拽扯着凌霄的手腕,将她重新拉至床榻之上。 言弘一手握着凌霄的腰侧,翻身而上,牵制着凌霄的双手,慢慢向她身压下。 “你还挺会玩啊!”言弘附在凌霄耳畔,咬牙道。 这辈子他倒是头一次,被一男子模便了身,一时眼中有些怒意。 “殿下!”白云南见言弘成功压制了凌霄,便急忙站起身,解释道,“殿下,刚刚可都是……她逼得,跟我无关啊!” 言弘斜眼而望,只道,“滚出去。” 白云南理了理衣饰,便急忙而出,这一出竟直直出了上林寺,他是一刻也不敢在此待下去,甚至想离京,好躲两日。 屋内,凌霄看着身前极近的人,松垮的里衣,早已经衣不蔽体,结实的胸膛在他俯身间,令凌霄一览无遗。 “殿下,有话好说,您先把衣服穿上。” “你怕什么?你的衣物可都还在呢。”言弘的手在凌霄腰间游走,一手勾起她的衣带,轻轻一拉,那衣带便就此而松。 “我怕,我会忍不住非礼殿下啊。” 凌霄并未在意言弘解开的衣带,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览无余的身躯,她的眼神慢慢下移,还未看向言弘身下处,面前却一黑。 言弘伸手捂住了她的眼,面上有些微红道,“没大没小!” “殿下……谁半夜跑到我的房内?谁不知廉耻地上了我的榻,还想解我的衣服,到底谁没大没小!”凌霄有些为自己不平道。 “你!我平日也没见你有如此善谈,怎么就跟只一面之缘的人,一见如故了?”言弘松开拽着凌霄的手,有些负气道。 凌霄的双手解脱之后,虽双眼还被言弘所遮,却也并不妨碍她向言弘模去。 “所以……殿下吃醋了?” 凌霄的手摸上言弘的脸侧,使劲揉捏,手慢慢移至言弘耳上,拽着他的双耳,便向下拉去。 “喂!松开你的手。”言弘双耳被拽得生疼,便也只能将手从凌霄眼上移开。 凌霄见计划得逞,手环上言弘脖间,向着他压去,言弘还未反应过来,凌霄便占据了最为有力的一面,她翻身骑在他的腰间,手缠绕着散在他身前的发,慢慢靠近,浑身似带着一股媚惑。 “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言弘半勾着嘴角,敛下了眸。 “我是在问殿下,你还想如何利用我?救我回府是为了让我为饵,接近我是为了替你成事,与我合作是因为我勉强算颗棋子,如今殿下是想要我这个身子,满足你的私欲,还是想让我连人带心一同交给你?” 言弘敛起了笑意,面前这个女子总是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深埋于心的想法,可却看不见他早已暴露在外,对她的那份在乎。 既然她如此看他,那他也不愿解释分毫,左右他对她的这份在乎中,确实存在着一丝利用。 可如今被如此指出,言弘心中实在不悦,“君秋池,既然我利用了你,就会利用的彻彻底底,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甚至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给我。” “况且,你既然已经上了我这条贼船,这辈子也别想下,我不在乎你想要什么,我只在乎,我想要的。” 凌霄笑了笑,从言弘身上而起,重新将衣带绑好而下了榻,将那沾满红色污渍的外衣扔给了言弘。 “穿上吧,我与南宫影不会有任何关系,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既然认定了殿下,我自然也不会改,这条船我也自不会下。” “不够。”言弘将外衣穿上,下了榻却靠近凌霄,从她身后而道,“你知道如何才能让你我死死地绑在一起。” 凌霄自是明白,可却做不到。 “如果我现在嫁给殿下,只会让皇上,太子,对你疑心,这件事还需长议。” 言弘行至凌霄身前道,“你可知道,你与无了的私情,有些人已经查到,若非我在,你恐怕便会落入她们的陷阱之中,嫁给我,你可掩盖这一切。” “殿下好意小女心领,可至今为止,我并不想嫁人,而至于今日肚兜一事,我确实还需谢过殿下。”凌霄抬头而道。 肚兜的事很明显是有人陷害,若非言弘提前将那东西掉包,将一切指向君春湖,那她与无了之间,定会被人大肆宣扬一番。 言弘望着凌霄,就此将一切所道明。 “为了引君春湖上勾,你日日派人做戏,让她认为你与和尚私通,来上林寺也定是与情郎会面,君春湖自会将太子引来,当场捉奸。” “你刻意打听了南宫夫人还愿的时间,就连君未期都被你一同利用,好让他为你正式引荐。还有谷夕悦,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做了你的证人。” “这一场戏你将所有细节都一一想清,唯独漏了一点,无了。你家中的那位谷姨娘一早便在查你,无了的事她也知道了十之八九,此次肚兜一事便是刻意陷害,我提前知晓后,将那本绣着你名的肚兜调换,才躲过一劫,可如今她们陷害不成,定有下次,无了你是不能再见了。” 凌霄点了点头,“是我大意了,让她们查到了这些。” “大意的不止是你,今日太子的举动出乎意料,让你我的挑拨计划大打折扣……可他为何会知晓那并非五爪兵书?他的言行奇怪,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已经得了真正的兵书。” 言弘想起今日言伸的反应,一时便蹙起了眉,凌霄却摇了摇头,言伸不会得到兵书,但他的行为很明显是知道兵书的内容,对此她却有些担忧。 “有关太子的事,殿下先不要管,我需要确定一件事,再决定如何对付他。如今南宫影已经察觉,有人要对付南宫家,他也会万分小心,这一趟没想到我们竟是一无所获……” “有,你不就得了一位,能与你谈天说地的知己吗。” 言弘充满醋意的话,不禁今凌霄有些无奈,见他还为此事耿耿于怀,便故意道。 “殿下说的没错,南宫将军还答应了我,带我去军营看他排兵布阵。” 凌霄悄悄望向言弘,见他低沉着眸,笑道,“这一趟确实也不亏,起码我再次看到了殿下英勇的身姿,白皙的肤色,紧致的……” 凌霄还未说完,言弘便拂袖而去。 第五十七章 后悔救了你 第二日,凌霄一人从上林寺回了国公府,却也并未在国公府中多待,收拾妥当后,就急忙去了无望楼。 为了寻无涯,问清她心中的猜想。 无望楼下,此刻却站着两人,凌霄还未走近,便听到白云南的笑声就此传出。 “你们还真是,要来来一对啊,真如此默契?” 言弘转身见凌霄也就此赶来,眉间原本的凌冽之意,淡了些许。 凌霄听闻白云南如此肆意调笑,再望向一旁面色有些难看的言弘,便想起了昨日之事,连忙陪笑道。 “殿下,昨日让他摸了您……,当真是我的错,今日趁此机会要不殿下也……” 白云南原本将此事压在心底,决定这辈子也不敢再在言弘面前提起,谁知凌霄一来,便提起这事。 白云南只好趁言弘还未决定,悄悄向楼内逃去。 “云护。”言弘冷声而道。 话落,云护便立马一个箭步冲进楼内,三两下便制住了白云南,云护冲进之后,一旁的护卫,皆连而入,将白云南紧紧围住。 白云南不断推搡着身前的护卫,向言弘喊道,“这都是她逼我的啊!殿下!冤枉啊,你们两口子闹别扭,别把我拉下水啊!” “让他闭嘴。”言弘再次说道,云护便将白云南的嘴,紧紧捂着,言弘见状云淡风轻道,“他交给你们了,随意处罚。” 云护身领神会,扬着笑向众兄弟而道,“今日,兄弟们有仇的报仇,没仇的就凑个热闹。” 话音一落,那帮护卫便个个如狼似虎地向白云南围去,白云南急忙苦苦哀求道。 “哎哎哎!兄弟们有话好说,这是我的地盘,给我些面子,日后好相见不是。” 可他的话,那些人竟无一人肯听,倒是引出了不少怨言,将他平日里那些坑蒙拐骗之事,一再说出。 “白公子,你可还欠我三两银子未还。” “你算什么,他上次骗得我为他洗了一月之久的衣服。” “他说我有血光之灾,骗我吃了整整十日的巴豆啊!哎呦!不行了又来了!” “还有我!他骗我进了醉心坊,如今让我家娘子揍得鼻青脸肿。” “他还调戏我家妹妹!” 凌霄站在一旁将白云南这些坑蒙拐骗之事一一听便,不禁笑道,“白云南,真没看出来啊,很是优秀!” 白云南听着自己的这些罪行,一时竟不知自己招了如此多的怨,便连忙摆手,却还有些怀疑,“那什么……我真干过这些事?” 他这一言令身边所围之人更加气愤,个个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哎!你们别脱我衣服啊!” “哎!你摸哪呢!” “非礼啊!救命啊!你们这样我还怎么娶妻啊!” 白云南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呼救声,让凌霄肆笑,可她还未看够便紧接着被言弘拉离了现场。 “走了。” “哎,我还没看够呢。” 言弘拉过凌霄的手,眼中却满是威胁,“你若想看,我这就脱了让你看。” 凌霄不曾想一句戏言,竟让言弘如此认真,那面上的模样,好似凌霄只要说想,他就会当众扯开自己的衣服一样,凌霄连忙将他身前的衣襟捂好。 “不,不看了。” 言弘这才松开凌霄的手,自顾向前而去。 “你也是来找无涯的?”凌霄追了上去,才问起他来此的原因。 “来找他的人多了,除了闯楼者他从不见别的外人,此次只是想碰碰运气。”言弘说道。 “为了太子一事?” “不然呢?” 二人交谈间,已经处于六楼的大厅处,便有侍女前去禀报。 凌霄抬头望着去往七楼的楼梯,却有些疑惑,“无涯既然住在六楼,那这第七层是干什么的?” 言弘随之上前而望,却也只摇了摇头。 侍女恭恭敬敬推门而出,便得了无涯的指示,向言弘一礼道,“三殿下请回吧,国师说不便相见。” 言弘似一早知这结局,正想转身带凌霄一同离开,那侍女却连忙向凌霄而道,“君姑娘,国师在里面等您,请吧。” 言弘的身子顿了片刻,凌霄此刻却扬眉望着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殿下请回吧,小女还要与国师一叙。” 言弘对于无涯肯见凌霄有片刻惊讶,却转念便对此释怀,从上次闯楼时,他便知道面前的女子与国师之间,定有另一层关系,却并未深究,如今如此也是情理之中。 凌霄进了屋内,无涯正坐于席间饮茶,见她进来,便招了招手,令其一同坐下。 凌霄自是没有客气,更是饮了一盏茶后,才向无涯说道。 “君习山……已经知道我占据了君秋池的身子。” 无涯并无惊讶,依旧持茶而饮,面色平平,“看来他告诉了你七十年前的事?否则以你的性子,怎会如此淡然与我提他?” “对,无涯你告诉我,香儿当真是七十年前……” 凌霄的话堵在心间,却说不出半分,无涯心中明了,将凌霄未曾吐露的话一一说出,“你想说是不是南宫香儿在七十年前,操纵着这一切?” 凌霄轻点了点头,无涯却笑道,“是又如何?凌霄,你可知南宫香儿自小便爱慕着言格,以当时南宫家的地位,她根本配不上言格,所以只能看着你与他双宿双飞。” “这么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会做出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哪怕她想杀你,也可理解。凌霄,你必须承认,她爱言格比你更深。” 凌霄握着手中茶盅,望着无涯冷笑出声,“所以呢?不要把一切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她爱言格又如何,她不曾说明自己的心意,又怨得了谁!” “凌霄,我只是说出你不知道的一切,你不必原谅任何人,只是你要知道,如今是七十年后,物是人非,不要把那些恨加诸在后人身上,所以我希望你能用这个身份,肆意活下去,而不是被这些恨所包裹一生。” 无涯看似意味深长说道,可凌霄却是半分也听不进。 “你不必说了,一步错步步错,香儿七十年前种下的果,如今影响了多少人!她已死,我不会追究什么,但是谁若挡了我如今想走的路,我一个也不会轻饶,债,总是要还的。” 无涯拿过凌霄一直握在手心的茶盅,话中有些许疏离,“如此的话,你也不必来见我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凌霄闻言抬头望着无涯,眼中万分清明。 “无涯,我不用帮我什么,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言格……是否也与我一样,寄于另一人之身,活了下来。” 无涯颤着身子而起,望着凌霄叹了口气,才道。 “回去吧,这件事无可奉告,凌霄,不要让我后悔,救了你。” 第五十八章 我终寻到了你 凌霄神色黯然地走出无望楼,无涯给她的感觉已不在是曾经年少时,陪她征战四方,淡然面对一切的少年军师。 七十年之久,足矣改变一个人的种种,凌霄她自认了解的人,如今转念而看,竟发觉从不曾真正看清过他。 正在思索之际,一个酥软含着稚意的声音,从凌霄身后响起,而打断了她的思绪。 “姐姐……” 凌霄转身而望,是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甜甜地望着她而笑。 凌霄便蹲下了身向她问道,“你在叫我吗?” 女孩点了点头,向她走了过来,“姐姐,师傅让我给你一样东西。” 女孩神神秘秘将一直背后的手,摊至凌霄面前,她的手掌内正静静躺着一白色绣着暗纹的绸带。 凌霄的心猛地空了一下,这绸带她曾经从不离身,却在那一日被血染红,甚至被她扯下随风而去,哪怕面前这个绸带,并非原来那一缎,也足矣让凌霄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拿回去吧。”她的声音似有些沙哑,却依旧冰冷。 “可是……可是这是师傅给你的啊。”女孩双手捧着绸带,听闻凌霄之言,心下一阵委屈,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带着哭腔的话,含糊说出后,女孩便站在凌霄面前,放声而哭,豆大的泪珠,肆无忌惮地流出,一时让凌霄竟望着这女孩手足无措起来。 “好好好,我要还不行吗?” 凌霄一边不断轻声细语安慰这女孩,一边不断擦去她脸上的泪,可凌霄好话说尽,那绸带也第一时间被她拿过,女孩的哭声就是不止。 “小七儿,你怎么哭了?” 白云南的声音从一旁传出,名七儿的女孩,顿时便跑至白云南身旁,抱着他不断抹着泪。 凌霄抬头望向此刻前来之人,她的神情逐渐严肃,只因在白云南身侧,此刻还站着一位神色淡然之人。 “参见太子。”凌霄低声而礼。 言伸的视线在望见凌霄时,并未有什么在意,今日他来只是为了再次询问,那兵书一事,他向来不曾关心兵书,只因他知道兵书早已被毁,无涯所预言之事,兵书将现,指的也并非是兵书,而是那个知道兵书内容之人将要出现。 至今为止,他还并未找到他一心想寻之人,可如今上林寺发现的五爪兵书,给了他极大的希望,若此物不是无涯所制,那便只有一人,他必须弄清。 如此想着,言伸也并未管这些琐事,径直向无涯所在处而去。 “师傅!师傅让我给姐姐的白色绸带……姐姐可不能丢了!师傅说这是姐姐最重要之物。”七儿见言伸就要离开,便急忙高声说道。 她藏在白云南的身后,却观望着言伸的神情,果不其然,言伸在听到白色绸带时,停下了脚步。 他侧身而望向凌霄,只见她手中握着那绸带,一时竟颤了颤身子,他重新望向凌霄,这位他从未仔细看去的女子,眉眼间,如今竟多了一份熟悉。 凌霄察觉到了言伸的视线,此刻他的神情却让凌霄握着那绸带,越来越紧。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二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可却并无一人出声,打破这丝安宁。 言伸终望着凌霄,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一时眼中多了一份雾气,那一刻,自责,懊悔,还有一份喜意都充斥在心中,这百般滋味却终化成了一抹心酸之意。 他找寻了如此久的人,竟然就在自己面前,他却从来不曾发现过。 如今他既然寻到了她,那无论这个被他伤害的女子,是恨是爱,他都将义无反顾地守在她身边,今生今世,决不放开。 这就是他重活这一世的目的。 而凌霄的眼中至始至终只是一份冷意,如今她无需去问无涯,也知道结果如何,从言伸的神情,从他望向自己手中这绸带时,她便知道。 言伸就是言格。 如此,他打理将军府一事,知道五爪兵书一事,皆说的通。 可她的心中此刻也说不上是何种感觉,知道言格是在天下与自己中,放弃了她时,她只觉可笑。 知道言格为了权势,娶了南宫香儿时,她的心中也没有半点波动,或许那是因为,她此刻已经真正看清了面前这个男子。 帝王无情,为了天下放弃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她所托非人,不,是她可笑地相信这世间,有那不离不弃,莫失莫忘的感情罢了。 凌霄望着言伸,并没有因此确定他是言格后,有丝毫失态的行为,反而向他扬起了一抹笑。 可这抹笑中,又夹杂了多少无奈和默然。 凌霄转身而走,如今她只要一个答案,可现在答案有了,她便没有必要在此待下去。 “等等……” 言伸见凌霄离开,反应了许久才追了上去。 可凌霄不管不顾,只是快步离开,直到凌霄走至无望楼下,言伸才追了上来。 “阿霄……是你对吗……” 言伸站在楼内,轻轻唤着,他甚至不敢在大声一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怕他惊醒了这一份美好。 凌霄闻言,却并未回头,直直向人群中而去。 言伸也不管不顾,跑出了无望楼,在大街之上,从后拥住了凌霄。 在他抱住凌霄的那一刻,他浑身不断颤抖,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有将怀中的女子,抱地更紧些,心中似乎才有那一丝安心。 街边百姓,因言伸的举动个个侧目而望,甚至开始指指点点,可当有人认出言伸时,便急忙低头从二人身旁而走,生怕惹上麻烦。 “放开。” 凌霄终还是出声而道,可这冰冷的两个字,却让言伸更加肯定,怀中的女子,就是凌霄。 “阿霄……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你可知我有多想你。”言伸并非松手,拥着怀中人深情而道。 可凌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她抬头望向四周看戏的众人,便深呼了一口气,一手拽开环着自己的那双手,一拳向言伸攻去。 就这样在大街之上,与言伸动起手来。 或者可以说是,言伸单方面的挨打,只因无论是拳打还是脚踢,言伸一次都不曾躲过,站在那里任凌霄踢打。 因此,街边所围之人,便更多了些,却无一人敢上前制止,凌霄或许是为了泄愤,一下一下,力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脚踢向言伸,将他踢翻至地,她才收了手。 她将手中绸带,扔向言伸,便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消失。 白云南没想到一出无望楼便看见这一幕,但看凌霄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也不敢上前,便拉着七儿躲在一旁。 此刻见凌霄离开,正想上前将言伸扶起,不想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人。 七儿小小的身子,紧紧搂着言伸的臂,想要用自己的力气将他扶起,却还是力不从心,她看着言伸嘴角处的血渍,泪在这张稚嫩的面容上,慢慢而流。 言格,如今你可看清了,就算你找到了凌霄,她也只会恨你,根本不会再去爱你,你又何苦如此…… 第五十九章 为龙 至此,这些时日里,有关君家的风言风语,因凌霄与君春湖二人,便不曾停过。 传言说,君家大小姐在上林寺,与和尚私通,被太子抓个正着,太子心灰意冷重新求娶君家三小姐,而三小姐为人跋扈,竟将太子当街大打了一顿。 君家两位小姐,一位荡女,一位悍女的传言,让京中的世家贵族们,看尽了笑话。 凌霄却对这一名声,并非在意,吃吃喝喝一点都不曾影响到她,君季也并没有因此事将她大骂一顿,反而任着她的性子来。 而君春湖便不似凌霄这般如意,荡女的名声传出,她的一生可谓是毁了,整日里躲在春鸣院中,谁都不见,可除了谷姨娘也并无一人再去看望她,就连平日里最喜爱她的君老夫人,都似因此事,疏忽了她。 跟别说君季了。 这两日,君季往秋水院来的次数越发的多,每次前来都会带着各种吃食和新鲜玩意,恰巧他所送的这些东西,都是凌霄曾最喜爱之物。 甚至,每次前来都会探听,凌霄对于太子有何看法,如此一来便再明显不过了,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所送,她一清二楚。 可她照吃不误,并没有因此,将这些吃食和有趣玩意,退回给言伸。 这日,君季并未带吃食前来,而是带了一封信。 “秋儿,你知道爹的心思,太子如今对你可比曾经对待春湖时,更加上心。” 凌霄笑着接过他手中的信,毕恭毕敬向其而礼,“父亲,国师曾说我是龙凤之命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君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环顾四周,见并无他人,才将房门紧紧关起,拉着凌霄坐至椅上,才说道。 “爹本也不想瞒你,我自小让你学的那些,本就不是平常女子所学之物,因为我有野心,一颗只有你能实现的野心。” 凌霄点了点头,她知道君季的为难之处,整个君家被南宫家摆弄在手中,再加上君习山曾立下,男子不得为将的规矩,让君家损失了多少权利,如今空有国公之名,他自是不甘。 “敢问父亲,只想让我为后吗?” 凌霄大胆问出,君季的神情有些许变化,却不敢直言,他望着凌霄长吁短叹,狠狠地砸向自己大腿处,才颤着声音说道。 “父亲想让你……爬得更高。” 果不其然,凌霄望着君季眼中的那份野心轻笑,君秋池自小学习的东西,无论是兵法权谋,还是为官为臣,都彰显着君季的一份不甘现状的野心,更不会让她只止步于一个后位。 君秋池的龙凤之命,便是一个让君季深信不疑的改变,而他自然不甘只让这个女儿为凤。 而是,为龙。 “父亲,若女儿可为龙,必不为凤。”凌霄坚定而道。 君季的眉眼中染上了一层欣慰,他微颤着手拍着凌霄,“好!好女儿!那太子……” 还不等君季说完,凌霄便直言道。 “这件事就让女儿自己来决定。” 君季在嘴边的话,因凌霄一语,生生咽了下去,只能笑着点头。 “父亲不为难你。” 君季走后,朝颜才走进,将那封信递给了凌霄,“小姐可要看看?” “不看,撕碎了扔了就好。” 凌霄回道,便悠然坐于椅上,望着屋外洒下的一片暖阳,院中的枯树上也逐渐结了新芽,似乎一切都将重生。 “没想到冬日就要过了。”凌霄靠在椅上,而感慨道。 朝颜听凌霄一言,顿时像想起了什么,急忙跑至凌霄身前,喜道。 “对啊,眼看上巳节就要到了,我得为小姐准备芍药花才行。” “芍药花?做什么?”凌霄坐起了身子而问。 “小姐不知道啊?”朝颜凑近凌霄戏道,“就是,卖啊。” “卖?” “上巳节时,一株芍药花,能卖一两银子呢!可值钱了。”朝颜掩唇轻笑,却不曾想凌霄竟当了真。 “当真!?。” 凌霄喜笑颜开的模样,一时让朝颜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只不过随意的一句玩笑话而已,不想竟让凌霄如此认真,便急忙解释道。 “小姐,你不会真想卖芍药吧?虽然确实那日卖芍药花也能赚些银子,但是……我的意思不是为了让您卖花的啊!” “只要能赚钱,别说卖花了,卖艺都行!”凌霄肯定道,“上巳节给我准备上那么几篮子,卖的好了,小姐带你去吃好的!” “我们又不缺银子,小姐何苦呢。”朝颜不满地嘟囔这。 “不缺银子?缺啊!谁告诉你我不缺银子了,明明缺得不得了!”凌霄顿时反驳道。 “那柜子里不是有五百两吗,还不够小姐花啊?” “你去打开看看。”凌霄指了指一旁的柜子,令朝颜将其打开。 朝颜听命上前打开柜子,可原本存放在柜中的雪花银,此刻竟不翼而飞,一两都不剩! “小姐!有贼!”朝颜大喊道,“银子……银子!” 凌霄却一副淡然模样,向朝颜不断摆手,“停,没有贼是我花了,我说了,我如今啊很缺银子。” “小姐!”朝颜再次大喊,让凌霄一个激灵,她怒气冲冲地走至凌霄面前道,“五百两啊!您花哪了!?也没见咱们屋里变出什么稀罕物件来啊!” 凌霄见朝颜怒气冲冲地将屋内所有摆件,个个翻了一便,便望着她笑道。 “你伟大的小姐怎么会买那些俗物。” 凌霄一言,让朝颜便又去查看了食盒,“五百两啊,就算劝君楼里最贵的糕点,也能让小姐吃上好几年……” “别猜了,过来,我告诉你。”凌霄向朝颜招了招手,她才好奇地贴耳至前。 半响,屋内便又传来一惊叫声。 “什么!您盘下了伶人居!” 凌霄急忙捂住朝颜的嘴,“小声点!你以为你小姐我如今是伶人居的老板娘很光荣吗!” 朝颜自知失言,便急忙点了点头,凌霄才松开了她,她便靠近凌霄悄声道,“小姐,您买伶人居做什么啊!” “自是想让你这种小丫头,去里面快活快活啊。”凌霄一手抬起朝颜的下颚,戏弄道。 “小姐!”朝颜嗔怒扭头便走。 凌霄看着朝颜羞愤而走的背影,急忙喊道。 “哎,别忘了准备我的芍药花啊!” 第六十章 相识一番 “你要芍药花做什么?” 君问归刚踏进院子,朝颜便面色羞红地跑出了秋水院,甚至连他理都未理,这刚一进屋子,就听凌霄说出要芍药花一语,便问道。 凌霄转身见来者是君问归,就随口而道,“做买卖。” “做什么买卖啊?”君未期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君问归与凌霄皆是一惊。 自从他与凌霄一同从上林寺回来后,君未期对凌霄的态度,便不似最初对待君秋池那般疏离,若得了什么好酒他都会破天荒地来这秋水院与凌霄一醉。 当然凌霄从未将他当做兄长般尊敬,他也不曾将凌霄看做家妹般客气,或许用狐朋狗友来形容二人之间的关系,再合适不过。 “有兴趣?”凌霄扭头而道。 “那你也得先说个花样来,让我看看值不值得。”君未期回道。 “上巳节,跟我卖花去啊?” 君问归转身看着凌霄问,“三姐,你不会想卖芍药花吧?” “哈哈哈。”还不等凌霄回道,君未期的笑声便闯进凌霄耳中,“卖芍药花?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就想当媒婆了?” “这与媒婆有何关系?”凌霄并未理会君未期,而是问向了君问归。 “上巳节男女定情之物,就是赠之以芍药啊,三姐不会不知道吧?”君问归望着凌霄而解释道,面上一片惊讶。 “赠之以芍药?不是赠于绸带吗?” 凌霄实在不解,在七十年前,无论是上巳节还是乞巧节,这男女情爱的信物,分明是一缎挂在腰间的绸带啊。 如今竟成了芍药花? 听凌霄如此一问,君未期笑得更深了,“喂,你是不是在别院呆久了,看多了古籍啊?你说的绸带相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可不呢!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赠绸带一说的,三姐你到底比我年长了多少岁数啊?”君问归站在君未期身旁,一同嬉笑道。 “你们两个在我的院子里,敢如此嚣张?都给我出去!”凌霄没好气地推搡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君未期与君问归却同时出声。 “我可是有正事寻你!” “我有事找三姐!” 二人话落,便面面相觑,却再无一人出声,凌霄看着这对兄弟,第一次觉得二人确实有那血缘关系才会如此默契。 “太子是我打的,父亲没有责罚我,谣言不是我传的,君春湖的名声与我无关。” 这两日府中传言越来越盛,可凌霄却权当不曾听见,今日他们二人一同有事要问,凌霄以为左右也就是这些琐事,便先一步回答。 “好了,还有事吗?” 君问归先是摇了摇头,才甩了甩衣袖道,“这都什么啊,我来寻你是……想让三姐教我武功……” 君问归话毕,凌霄看着面前稚气未除的少年,有些吃惊,“你找我学武功?” “老祖宗说……三姐的功夫比大哥好……”君问归悄步离开君未期身侧,此话一出更是躲着君未期,生怕他就此发怒。 “你跑那么远干什么啊!”君未期面上自然有股怒气,却也不好发作,虽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还打不过这个女子。 如今君问归将此事如此道明,让他的眼角抽了抽,便径直上前,一手拽住君问归的耳朵,便提溜着他,向院外走去。 “我确实打不过你三姐,但是!我打你绰绰有余!” “大哥!我错了大哥!你厉害你厉害,你是……是天下第一还不行吗!”君问归双手捂着耳朵,不断哀嚎。 “现在恭维啊?晚了!” 凌霄笑着起身,看向已经走至院中打算切磋的人,笑道,“记得打到头破血流啊,不然我这个悍女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那可不行,得打到筋骨禁断,半身不遂才能体现这个悍字。” 君未期说着便握拳向君问归而去,君问归本以为二人是在戏弄于他,见君未期的模样,却也不像是玩笑之语,便急忙向屋外撒腿而跑。 “三姐,我当你答应了啊!”他边跑边回头看向凌霄,直直喊道。 “真是的,这么不经吓!”君未期收了手,看着君问归逃离的背影而道。 “人走了,你找我有何事?”凌霄靠在门边,面上的嬉闹也少了些许。 君未期闻言,面上也重新染上一抹凝重,而道。 “五殿下找你。” 马车上,凌霄与君未期一同去赴言庆的约,君未期却似比她还要紧张般,眉头从未松过。 “二皇子是个酒肉好色的纨绔之徒,三皇子为人深不可测,难以琢磨,这五皇子又是个怎样的人,让你如此担忧?” 凌霄一语,让君未期的眉头更深了些许。 “五皇子没有什么劣迹,品行名声都是数一数二的,甚至比其他皇子更受皇上重用,可是……他从不与君家来往,因为贵妃,你我的姑母杀了他的母妃。”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见我?” “不知,不过万分小心就好。” 抵达相约的客栈,君未期却被早以守候在外的侍卫拦住,“殿下说了,让君小姐一人前去。” “开什么玩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五殿下是在拿我家妹的名声开玩笑!” 君未期刻意向那紧闭的房门喊去。 果不其然,一语后,屋内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凌霄与君未期一同进入房中,屋内此刻负手而立着一华衣男子,眉目疏朗,雍容闲雅,见他们二人进入,面上含笑,眉目温和,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五殿下有礼了。” “请坐。” 言庆的视线从他们进入后,便一直停在凌霄身上,见她并非如传言那般凶悍刁蛮,倒有些失望。 “原来这就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悍女?可是看起来怎么都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啊。” “若五殿下想看看小女凶悍的一面,小女自当满足殿下。”凌霄沉下了眸,冷道。 “哈哈哈,三小姐果然不同于其他女子。”言庆笑道。 君未期轻咳了一声,才直言道,“五殿下今日寻家妹,有何要事?” “自然是想与三小姐相识一番。”言庆望向凌霄没有丝毫掩饰而道。 第六十一章 废太子 君未期闻言,却冷哼了声。 “五殿下,你我都是明白人,自不会相信这种言论,若你还在这打哑谜,那我们兄妹就告辞了。” “爽快,果然不愧是世子,我就喜欢这等心直口快之人。” 言庆从身后取出众多账目与书信,摊于他们二人之前,“这是丞相受贿的往来账目,与其他大臣结党营私的证据。” 君未期翻看着桌上的账本书信,可言庆却继续而道,“这里面你们君家可占了不少笔墨啊,皇上因为户部尚书贪污军饷一事,将他抄家,如今丞相贪污牵扯甚广,诛九族也不为过。” “这件事与君家无关,国公府从不曾与丞相府结党营私!”君未期将那些账本摔至桌案,语气更是不容置疑般强烈。 “世子先不要动怒,永国公自然没有收那些赃款,可是自有一些人在暗地里收取,比如府中姨娘?枕边人啊,若我在添油加醋地禀报给父皇,父皇疑心如此之重,国公就算没有贪污,也百口莫辩。” “五殿下想如何是好?”凌霄轻声而道。 “也好说。”言庆把玩着桌上的杯盏,挑眉望向凌霄,“三小姐只要帮我一忙,这里面有关君家的那一笔,就会消失。” “你想让我做什么?”凌霄低声而问。 言庆一手敲着案几,一边望着二人轻道,“帮我废了太子。” 凌霄面上重新扬起了笑,“原来五殿下,想取而代之?” 言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二人,“试问我们兄弟几人,谁不想为储?” “我可以帮你。”凌霄同样站起身来,望向言庆。 “秋池!” 君未期低声斥道,可凌霄并未理会,她走向言庆而道。 “我帮你废太子,但是这些证据,我要你一一销毁,一个不留。” 言庆望着凌霄而笑,“三小姐,我如今不是在求你,是在威胁你,所以你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老实说,你要是今日不答应,明日国公与丞相就会一同入狱。” “你!当真卑鄙无耻!”君未期猛地拍向桌案,站起身来,指向言庆。 “我卑鄙?算了吧,你们君家也没有那么干净,况且我与你们本就有仇,不过如今你们若能帮我对付太子,我也可将对那个女人的恨,不加诸在国公府上,老实说,我很想看看窝里斗的场景。” 言庆勾着嘴角而道,话毕便似心情极好的样子,大步流星般出了屋舍。 君未期眸中的怒意越来越盛,而凌霄面上却一片淡然,废太子……一直是她所想。 “没想到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如此奸诈卑鄙!”君未期望着言庆离去的方向啐道。 “这件事谁都不要提,权交给我就好。”凌霄低声一语。 君未期却极力反对道,“这件事应该告诉父亲,让他查明贪污一事!你在这里瞎做什么主张。” “告诉他有什么用?还不如不告诉的好,如此只会打草惊蛇,府中谷姨娘与君春湖,定是拿了不少丞相那边的银子,她们一日是君家的人,那君家就与丞相府脱不了干系!” “那你想怎么做?”君未期盯着凌霄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便急忙说道,“再不济春湖也是你的姐姐,你可别想干那些天理不容的事!” “怎么?你以为我想杀了她们?”凌霄轻瞥了一眼君未期,便也就此打算离开。 “你什么干不出来。”君未期嘟囔道。 凌霄刚踏出屋舍,天边便一道惊雷显现。 “你看还是老天有眼,定是你动了什么歪心思。”君未期站在其后,而笑道。 “又要下雨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凌霄越来越不喜雨天,雨声只会让她的心时刻揪起,冰冷的雨打在身上,似乎能让她回忆起那日自己逐渐冰凉的身子。 凌霄的眸渐渐暗淡,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出了屋子,还未走几步,大雨倾盆而落,那一瞬间凌霄停下了脚步,她抬头而望向没有一丝光亮的天际,心中越发的暗沉。 “你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马车里!”君未期脱下自己的外衫举至头顶,将凌霄一把搂住,二人才冒雨跑至马车之上。 凌霄至始至终都没有言语半分,马车上,君未期倒是毫不客气道,“不用谢你哥哥我。” 凌霄还未回道,马车便突然一个颠簸,让凌霄险些摔下。 “怎么了?”君未期掀开车帘而问。 车夫早已冒雨查看,才回道,“少爷,车轨陷在泥里了。” “你在车里坐着,我去看看。”君未期向凌霄而道,便直直下了车与车夫一同查看,甚至费力推车。 凌霄自是下了车,想帮一把,可君未期的态度极其强硬,“回车里去,下这么大雨,回去你病了老祖宗还要找我麻烦。” “我没有那么娇贵。” 凌霄伸手刚想要帮忙出一份力,却被君未期强拽着将她塞进了车里,“君秋池,你在怎么厉害,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女子,我的妹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从泥坑中而出,君未期重新上了马车,却并未坐在车里,而是与车夫一同坐在帘外。 凌霄掀开车帘,见君未期浑身已经湿透,身上那件他最为喜爱的绣着金蝶的衣衫,此刻也被泥水所染,发束更是凌乱不堪。 “为何不进来?”凌霄柔声而问。 “你给你风流倜傥的大哥留一丝面子可好,如此模样出现在女子面前,实为不妥。” “可外面还下着雨。” “真把我当成你了,受不了一些风吹雨打?乖乖回去坐着。”君未期话毕,便一手将凌霄手中的车帘拉下。 凌霄将身上的帕子递给君未期,看着他的模样,似乎可以理解谷夕悦为何会心仪于他。 “原来,你也并不是只做那些糊涂事。” 君未期接过帕子,随便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滴,便嫌弃地扔给了凌霄,“这绣的什么东西,难看死了。” 凌霄破天荒地并未为此与他争吵,而是靠在车边道,“喝酒吗?” 君未期瞬间便来了兴致,扭头而问,“什么酒?佳人泪?” “你怎么还记得佳人泪?”凌霄将手中酒壶递给他,便无奈道。 “我可没忘你屋里还有一坛佳人泪的事啊,虽然上次你给里面加了别的东西,糊弄走了太子,可我,你别想糊弄,赶快交出来。”说着君未期便摊手于凌霄面前。 而凌霄随意地推搡着他的臂,直言道,“佳人泪,我给三殿下了。” “三殿下……他又不饮酒,给他做什么。” “当时心情好就给了他。” “那你如今心情如何?”君未期立马扭头,面上一脸笑意而问。 “好了,我为你酿一坛如何?不过不是佳人泪。” “成交!” 第六十二章 佳人相伴 回了府中,朝颜便捧着一堆信件,向凌霄迎来,“小姐小姐!这些都是太子送来的信件,几乎一炷香时间就送一封。” 凌霄瞥了一眼朝颜手中的信件,便道。“去烧了。” “可是太子还会送的啊。” 凌霄回到房中,换了衣物便又打算出去。朝颜急忙跟随而问,“小姐,您又要去哪啊?” “伶人居你去吗?” “我……我去!”朝颜放下信件望着凌霄坚定而道。 凌霄转身而望,看着朝颜面上似要下地狱般艰难,一时又来了兴致,便凑近她而问。 “真想去?” “去!”朝颜下定了决心要跟随凌霄,更无论去何处。 “下次吧,你今日好好在府里待着。”凌霄却还是摆了摆手,就独自一人撑伞向屋外而去。 “小姐……我只是想陪着您……” 朝颜的情绪慢慢低落,她看着凌霄越来越远的身影,只觉得这个她照顾了多年的小姐似乎变了。 劝君楼,凌霄下了马车便急忙来了言弘所在。 二话不说便推门而入,云护站在一旁本想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屋内,言弘背身而立,她的面前却有一风情万种的貌美女子,正站于身侧为其解开衣带,而轻柔地褪去外衫。 一时,凌霄站在屋外却僵直了身子,她看着屋内他们二人这百般暧昧之意,霎时,也不知是怎么了,不曾说一句话,便转身而去,这一刻她竟只想逃离。 言弘见此情况,急忙便追了出去。 女子抱着言弘的衣物,见他匆忙离开,面上有些无措,她走至云护身旁,望着此刻已经行至三楼处的凌霄而问,“她是谁?” “永国公府三小姐,莺娘这次你可闯大祸了。”云护回道。 凌霄本想前来商议五皇子一事,不想竟见如此一幕,似乎是头脑一热便就这么跑了下来。 言弘终还是追了上来,一手拽过凌霄的手腕,便逼问道,“你跑什么?” 是啊……她跑什么…… “我……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凌霄一边假意而笑,一边不断想挣脱言弘的手。 而言弘却拽着她,越来越紧,“你来劝君楼除了找我,还有何事!” “她来赴本宫之约。” 言伸的声音在三楼处响起,凌霄亦是十分惊讶,转身而看,就见他冷着脸向她而来。 “三弟,放手。” 言伸行至二人面前,望着言弘所拽凌霄的手腕,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冷冽,“她今日是来赴我的约,而非找你。” “怎么?太子因为被她当众打了几下,就对她不同寻常了?”言弘回道。 “这是本宫之事,你还管不着,别忘了,君秋池是君家之女。”言伸逼近言弘一步顿道,“是本宫未来太子妃的人选。” 言弘敛眸而望,周身的戾气渐渐萦绕,可言伸斜眼望向四楼的莺娘却笑道。 “三弟可别让佳人久候了。” “三殿下,今日小女……确实是来赴太子之约,打扰了殿下,小女在这里赔罪。”凌霄重新望向言弘,淡然道。 言弘的手渐渐而松,他的眸越发的低沉,而凌霄却不再言语半分,甚至不曾看他一眼,便与言伸一同进了屋内。 言弘沉眸而走,他行至四楼处,却依旧死死盯着他们二人所进的屋舍,莺娘悄然而来,站于他身后。 “主子,可要我去向君小姐解释,是我将茶渍洒在主子身上才……” “用不着解释,她与我非亲非故。回你的醉心坊去,这里没有十万火急之事,无需再来。”言弘一语,视线却依旧停留在那房门之上。 莺娘十分知趣地就此退下,可她三步一回头的样子,望着言弘却只能苦笑。 “不过是君家之女罢了……” 屋内,凌霄并未在意言伸,她的脑中依旧浮现着刚才那女子为言弘褪下衣衫的一幕。 竟越想越乱,只觉心中有一股抹不平的气,却又不知在气什么。 “阿霄……你与三皇子是何关系?”言伸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笑意,他望着凌霄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道。 凌霄抬起了头,望着如今的言格,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 “从今天开始,我只认你是太子言伸,而我是永国公之女,君秋池。现在没有言格也没有凌霄,他们已经死了。” 言伸却对凌霄的话,极力反对。 “不,可事实就是你我都没有死,阿霄,这一世我不要这个天下,我只想要你一人。将军府我一直在打理,就是为了有一日,你回来后我能告诉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凌霄轻哼了声,“如此自欺欺人,又是何苦?言格,我忘不了那日你决绝的眼神,更忘不了你向我所射的那一箭,无论当初你是不是被逼,可事实就是你放弃了我,选择了你想要的天下。” “这一世,不要逼我杀你。” 言伸低下了头,却低声而笑,“凌霄,你可是爱上了他人?那个言弘?他就与当初的我一样,对权利对天下,有很深的执念。” “如果,你爱上了一位与以前的我极其相似的人,又为何不能来爱就在你面前的我。” “他跟你不一样!言格,不要拿他与你相提并论!”凌霄站起身,而斥道。 “你怕了……凌霄你恨我也好,想杀我也罢,这一世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爱上别人!” “当初我可以为了天下杀你,如今我自可以为了你,杀尽这个天下……” 凌霄看着言伸面上那微微发红的双眼,想起那日在青山涯一遇,他留下的那行清泪,如今只觉虚伪。 “曾经,你杀我的时候都不曾掉过一滴泪,如今是怎么?你以为,你的泪可以让我改变心意吗?或许以前的我会,可如今……不要再来丢人了。” 凌霄起身,无意在与他交谈下去,若非今日言弘那里……或许有佳人相伴,她又怎会如此像逃离一般,答应与他一见。 如今,她还没有就此一剑杀了他,便是给了他最大的恩惠。 “阿霄,就这样嫁给我,我将天下拱手相让。以你为尊!” 言伸再次出声,这是他能给凌霄最后的一切,也是他最终的筹码,他知道凌霄想要什么,那他就夺下来,送给她。 “这个天下,我会亲手从你身上抢过来。”凌霄转身一字一句而道,如那日他的绝情般冰冷。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 此文,28号上架,到时会有红包赠送,还有评论币币奖励。 撒泼打滚,求支持。 第六十三章 我了解她的一切 “三哥哥,三哥哥!” 屋外传来一女子的娇俏之音,凌霄原本想推门而出的手,生生停了下来。 言木兮进入劝君楼的那一刻,便一眼望见还处在四楼栏杆处的言弘,扬着笑十分欣喜地向他跑去。 言伸起身,站在凌霄身后,听见屋外的响声,便为其而道。 “康贤王郡主,对言弘用情一片,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不是你能比得了的,哪怕他拒绝了丞相府的婚事,也绝不会娶你,因为你君秋池,只能嫁给太子。” “而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太子。” 凌霄那失神的目光生生刺痛了言伸,他可以万分肯定,他的阿霄……或许已经不再是他的了…… 手,慢慢攥紧,他自认了解凌霄,可却已经看不透如今的她,若是以前她又怎会如此隐藏自己的心意,以前那个凌霄可是,不怕任何闲言碎语,就敢当众向他表明心意的女子啊。 言伸竟有些怕意,他的手慢慢伸向凌霄,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头而望,凌霄的面上依旧没有半分情绪,她木然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阿霄,任何想娶你的人,都得死。” 言伸的身子慢慢压下,他抱着凌霄想吻上她的唇,却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因一人的闯入,而停了下来。 言弘蹙眉而立于屋外,见到这一幕,浑身似乎都在散发着一股冷意,他死死盯着凌霄,长袖下的手早已握成拳状,整个人紧绷着身子,眼中是一片幽黑。 “这里是劝君楼,要做什么云雨之事……回东宫。” 凌霄这才似恢复了些许神情,她低笑了一声,推开身前的言伸,便在这二人面前,独自离开。 凌霄啊凌霄,你本知道你不能爱,为何还要去在乎一个人。 被人抛弃一次不够,如今……你还要被人再抛弃第二次吗…… 出了劝君楼,凌霄便见有一人正撑伞站于马车旁,等着她。 君未期见她出来,便急忙迎了上来,“回府吧。” “你怎么会在这……” “三殿下说你有麻烦,让我来接你回府。怎么?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一副跟死了哥哥一样的模样。” 凌霄轻笑道,“要是真死了哥哥那就好了。” “喂!你大哥我好心好意来接你,你还咒我?” 这边凌霄与君未期一同上了马车回府,而劝君楼内,言弘与言伸却还相望着。 “三弟,今后你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她已经同意嫁给我,是我未来的太子妃。”言伸挑衅道。 言弘却逼近一步,沉声回道。 “哦?那又如何,你一天没有登基,就只是太子,有多少人等着将你拉下这个位子,她是谁的还不一定。” “言弘,你永远也比不过我,我了解她的一切,她甚至爱了我那么多年,你又算什么?你只知道她名君秋池,可又能怎样?有时候,一个人就连名都是假的。” 言伸轻哼出声,便就此扬眉而出。 言弘却还立在原地,言伸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和似乎再看一个笑话般看他的模样,让他的周身都似染上了一层寒意。 他自以为了解那个女子,可如今看来他确实除了知道她的名外,对她一概不知,甚至不知她曾爱过言伸。 他知道她就是一团谜,可从来不曾想过,她只是在他眼里是一个令人猜不透的女子,而在言伸的眼中,她的一切,他似乎都了若指掌。 一股挫败感由然而生,言弘自小到大第一次觉得自己输给了他人,且输的如此彻底。 “三哥哥?” 言木兮本在房中等候,见言弘去了许久,便前来一看,如今见他恍若无神般立在一处,便轻声而唤。 “何事?”言弘收起了眼底的情绪,面上重新扬起一副默然的模样,冷声而道。 “我是来送喜帖的,兄长的大婚之日,请三哥哥一定要来。” 言木兮递上那耀眼的红帖,言弘只点了点头,一旁的云护便代为收下。 “若没其他之事,你可以回去了。” “还有!”言木兮见言弘打算离开,便急忙而道,“三哥哥,上巳节能与我一同泛舟吗?” 言木兮抬头望着言弘,眼中是一份期待,她从不愿错过任何能与言弘相处的时间,虽每一次都被他冷言相拒,可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 她认定了的人,今生也不会改。 言弘却并未回答她,只是沉眸拂袖而走,云护见状也只能跟上。 言木兮却还不死心般地继续问道,“三哥哥?那您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当然是不愿意啊,每遇到一佳节,你便来问一次,这么多年人家同意过吗?”白云南不知何时到来,他靠在一旁红柱之上,调笑而道。 “不同意又如何?大不了我……我下次再问!” 言木兮嗔怒的模样,让白云南扶柱而笑,“郡主啊,我今日才发觉你竟如此可爱啊?” “你!” 言木兮因白云南一句玩笑之话,面上一片羞红,她顿时便从身后取出那软鞭,往白云南身上抽去。 “哎哎哎!刚夸了你,怎么又成母老虎了,京中这下两个悍女,到被我认了!” 白云南连忙向言弘所在跑去,言木兮提起衣摆便追了上去,谁知白云南竟躲至言弘身后,言木兮的鞭子在言弘望向她的那刻,急忙又藏在了身后。 正如那老鼠见了猫般,低头而道,“三……三哥哥。” 如此不同的反应,白云南在言弘身后,笑得更欢了。 “送郡主回府。” 言弘望着言木兮而道,白云南顿时便不断向她摇着手,“郡主,改日再见啊?” 话音还未落,言弘便再次望向白云南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什……什么?”白云南见云护就要向他走来,连忙大喊,“殿下,我今日没招惹您啊……” 云护反手制住白云南,低声而道,“今日算你运气不好,殿下正气着呢。” “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云护本想相告,不想抬头望见言弘凌冽的眼神,顿时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谁啊?你倒是说清楚啊?”白云南却还不怕死地继续相问。 云护悄悄咽了咽喉咙,便一把捂住白云南的嘴,拖着他向楼外而去。 言木兮见言弘的神态有些怒意,便也不敢多待,况且她因白云南一语,还在气愤,便持着鞭子跟了过去。 不过多时,就听到整条街上,传来一声声哀嚎之音。 “母老虎啊……” 第六十四章 人在做天在看 入夜,凌霄却久久不曾入眠。 言弘的身影不断浮现在凌霄脑中,至今为止,她还是道不明对言弘的情意。 她一再强调自己要的是权,而非情。 她一再提醒自己,这一世不会爱上任何人,可如今对言弘的这份感情又是什么。 难道到头来,先动情的那一个……竟是她吗…… 一连几日,凌霄都刻意躲着言弘,她想在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根还未深种下,就早早将此拔除。 他们二人之间只有利用,只有合作,最终她会亲手将他背叛,这是她一早的想法,他们并非朋友,而是敌人,因为他们二人都想要同一东西。 天下…… 言伸从那之后,更是日日来这国公府,可凌霄却从未见他一面。 这日,凌霄与君习山一同坐于院中,看似指点君问归的剑法,可实际上凌霄却只是望着那空气发呆罢了。 “喂,三姐,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啊!”君问归满脸怨言地望着凌霄。 “奥,你这套拳打得不错,就是马步不稳。”凌霄随意点评了几句,便换了个姿势,继续望着一处发呆。 “我……我刚练的明明是剑!”君问归跺脚而气道,“老祖宗!您亲自教我。” 君习山却直笑道,“归儿,你三姐今日状态不好,今日就不练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状态不好。”君问归放下剑,坐于凌霄身旁而道,“就是因为想嫁人了呗,您没看太子这两日往府里跑得那是一个勤。” “瞎说什么呢你!练你剑去!”君习山怒目而望,让君问归只能扁嘴,重新持剑而武。 “参见老国公。” 一低沉之声从一旁传来,君习山望见院中所立之人,眉微微而皱,拍了拍一旁失神的凌霄。 凌霄才坐起了身子,向君习山所看方向望去,南宫影只身立于院中,丰神俊朗,似天之骄子。 南宫影望着凌霄走向前来,向着君习山一礼后,才道,“本想来拜见姑父,不想竟不在府中,便不请自来看望老祖宗。” “老朽有何能耐,让上将军肯亲自前来看望。” 君习山一向不与南宫家之人有任何来往,如今南宫影前来,自是没有多好的脸色。 南宫影倒是并未在意君习山所言,而是望向了凌霄,“其实今日,我是来兑现诺言,上次答应带三小姐去军营一事,今日不知三小姐可有空?” “军营……那就多谢将军了,这就走吧。” 凌霄二话不说便就此答应,那军营她一早便想去,再加上近几日言伸日日的叨扰,让她只想就此离开,却又不知该去何处,今日南宫影一来,倒是给了她一个去处。 “军营?我也要去!三姐,带上我!”君问归一听军营二字,连忙扔下剑,跑至凌霄身侧。 凌霄望向南宫影,见他一手拍向君问归,捏了捏他的臂而道,“像个练武的样子。一同去吧,军营里可有不少与你一般大的少年。” 他们三人一同出了府邸,还未等上马车,一个声音便从后响起。 “这不是南宫将军吗?” 君春湖与谷姨娘一同而来,多日不见,君春湖的面色是一片苍白,甚至有些许消瘦,与她原来的丰腴相比,少了一丝媚意,到多了一份清瘦。 君春湖在谷姨娘身侧,狠狠瞪了凌霄一眼,却并未言语。 谷姨娘依旧一派家母的模样,端庄大气,沉稳华贵,可如今的谷姨娘在看向凌霄时,眼中多了一份敌意。 最初的凌霄,在她们母女眼中,根本不具任何威胁,甚至就像一只蚂蚁一般,可随意掌握在她们手中,可如今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个女子,并非那般简单。 短短几月,先是得了老祖宗的欢心,在府中有了一定地位,又得到老爷的重视,从不曾令人管教于她,如今又抢走了自己女儿的地位,甚至还将抢走太子妃的位子。 试问,她如何还能忍得下去。 “三姑娘这是要跟将军去哪啊?”谷姨娘扬声而问,“可别忘了,深闺小姐如此与男子相会,丢得是整个国公府的脸面。” “那就不牢谷姨娘担忧了,毕竟,荡女这个名号,已经有人所属了。”凌霄毫不客气回道。 “你!”君春湖本一再忍耐,如今凌霄不止抢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还如此出言羞辱,便更是顾不得其他,扬手便向凌霄打去。 可还未碰到凌霄,南宫影便拽住了她本扬起的手,狠狠向后甩去,力气之大,竟让君春湖摔于门边。 “呵……南宫将军也看上她了吗!”君春湖扶着门框而吼,“无了,二殿下,太子,如今还有南宫将军,到底谁才是那不折不扣的荡妇!” 谷姨娘急忙上前扶起君春湖,瞪向了凌霄,“三姑娘,人在做天在看。” 凌霄不再理会她们母女,而是转身上了马车,南宫影本想相扶,却不想被凌霄直直无视了伸出的手。 君问归却随后搭上了他的手,咧着笑戏道,“多谢将军。” 南宫影低笑,转身另上了一辆马车。 从城内去往城外的军营,整整两个时辰,凌霄坐在马车中,才想到从上林寺回来后,这些莫名其妙的传言,若说悍女的名声,是在她打了言伸之后传出,确实那日有不少人看见,倒也理解。 可君春湖又是怎么回事,那件事在上林寺中发生,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 君春湖与和尚有染的传闻,却极快地在京中传出,定有人刻意为之。 可……又是何人。 “三姐,你真有如此大的魅力,让这么多人,都成了你的裙下之臣?”君问归凑近凌霄,一副好奇的模样询问道。 凌霄却懒得回应于他,只是摆了摆手,近几日的事已经够多,她实在不想在摊上其他麻烦,比起现在的勾心斗角,阴谋不断,她确实更想念曾经的日子。 起码那时,她活得坦荡,活得明白。 而如今……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马车在军营前停下,君问归见马车停下,便急忙跳了下来,南宫影依旧伸出手想要扶凌霄一把,可君问归却推了推他。 “将军,还是让我来吧。” 凌霄看见军营的那刻,脸上终还是扬起了笑,她扶着君问归下了马车,便望着其内训练有序的士兵,似乎一切都变得熟悉。 第六十五章 驾马相随,持枪以伴 军营外。 南宫影的出现,早早令那驻守的士兵匆忙跑来,恭恭敬敬站于他身后,似随时听候差遣。 “无需跟着我,继续训练就好。”南宫影向身后紧随的士兵吩咐道。 “是!” 而那人铿锵有力的回答,声音之大,竟让一旁的君问归抖了抖身子。 “在军营里说话,都要如此大声吗?” 南宫影拍了拍君问归的脑袋,笑道,“到也不用,比如你看看我。” 凌霄望着这些身穿玄甲,手持长枪的将士,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想来竟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出生在将门,自小习武,宿于军营的她,早已将军营当做自己的家。 只要回到这里,那些琐事,似乎都因此从脑中消失。 “三小姐,请吧。” 南宫影望见凌霄眼中的那份光彩,微微笑了笑,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会对行军作战,舞刀弄枪如此感兴趣,更能与他因兵法畅谈。 她初见时果敢机敏,再见时聪慧伶俐,相识后的一番交谈,更是令他百般赞赏。 可如此知心之人,偏偏却是君家之女,注定与他有缘无份,南宫影不禁有些感叹。 凌霄扬着笑迫不及待地进了军营,四周的一切都令她心潮澎湃。 她随意拿过一旁放至的弓箭,却笑着对向了南宫影。 南宫影笑望凌霄,甚至极其信任地闭上了眼,可这一举动却让一旁的将士,接连惊呼。 “将军……” 君问归望着身旁所围的那些气势汹汹的士兵,悄声向凌霄而道。 “三姐……你要是射中了将军,咱们可能就走不出这里了……” 凌霄望了一眼周身所围的士兵,再望向南宫影,而道。 “南宫影,你相信我的箭吗?” “我并不信你手中的箭,但是我信你。” 话落,凌霄手中的箭带着一丝寒光直直飞出,擦过南宫影肩处,甚至划断了他披散身后的几缕发,终牢牢射在他身后的箭靶红心之上。 顿时,将士们的惊叹声接连而来。 “好箭术啊。” “那是,咱们将军怎么会看上那一般的女子?” 君问归听闻这些言论,便也不管不顾走至他们面前,反驳道。 “哎!你们几个,不知道别瞎说,我三姐还要名声呢!” “小姐,小姐。让让,都让让。” 十里从这些相围的士兵中,费力挤出,望见凌霄的那一刻,急忙招着手,跑向她身前。 “小姐,还记得我吗?” 凌霄看着十里浑身漆黑,面上更是脏污不堪,便拍了拍他衣上沾惹的碳灰,才问道,“十里,你这是……又回归老本行了?” 十里似乎有些难堪地低头,眼神不断躲避,四周人却因他举动,哄堂而笑。 南宫影走向前来,看着十里深低的头,才道,“他因数次逃避训练,投机取巧,被我派去当了火头工。” “我也没想到,将军训练竟如此严苛……”十里嘟囔道,“我也想跟着将军出人头地,可是那些训练,我真的坚持不住啊,每日都好像要命一样。” “天策军一向如此!此时的严苛,是为了让你上战场时,多一份保命的机会!”南宫影道。 “可是……现在没命了,还怎么上战场。”十里悄悄向凌霄方向挪了一步,才唯唯诺诺回道。 南宫影被他所气,眉头紧皱,却又因凌霄在此,不好发作,便只能甩了甩衣袖,负手而立。 十里是乞丐出身,那种惰性早已融入了骨子,若他能与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同,那才是出了奇事。 “将军,要不……除了他的军籍,将他给我吧,这军营或许并非适合他。” 南宫影抬眸望向凌霄,“你要他做什么?” “我欣赏他,而我这边刚好缺一个帮手,左右将军肯容他进入军营,也是为了那次他的舍命相护罢了,可是现在……他似乎不愿再待在这里,何不让他另寻出路?” “当真!小姐……十里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十里说着便要跪地向凌霄叩首,膝盖还未沾地便被凌霄所拦,她望着十里而笑。 “不用你当牛做马,而是给你一份好差事。” 凌霄含笑望向南宫影,似要定了这个人,而南宫影沉思了许久,却也只能点点头,算是应了她。 之后,围观的将士便散了大半,十里更是见君问归对这里十分好奇,便似讨好般一一为他介绍。 凌霄在南宫影的带领下,上了哨台,一眼便将整座军营看尽。 军营内整齐划一的队伍,铿锵有力地叫喊声,时不时还有那豪爽地笑声传来,他们脸上所扬起的那份傲意,让凌霄不禁佩服身侧这位率领他们的将军。 “不愧是天策上将军。”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南宫影愣了许久,半晌才笑出了声。 “其实……我会为将,并非是因为家中数代为将,而是因为一个将军。你可知,是谁平定了塞北?” “塞北,老祖宗?”凌霄回道。 “老国公确实是平定塞北的英雄,可我说的,是比他还要更早踏入塞北的人,一位令人钦佩的女将军。” 南宫影望着天边,提起那人时眉眼间都是一派倾慕之意。 “凌霄……她是第一位带领军队踏平塞北的将军,领军十万上阵杀敌,那一仗……打了将近五年之久。” 凌霄本有一丝惊讶,不曾想到七十年后,竟还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望着南宫影神色奕奕,感慨万分的模样,却还是不由为其浇了一盆冷水,“你说的凌霄将军……可是那位叛国之人……” 南宫影顿了片刻,却向凌霄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整整五年的时间,她浴血奋战,日日在刀口求生,又怎会在这最后关头背叛大幽?我钦佩她,是因为她一介女子却比男儿更加顽强,可如此奇女子竟被当成了夺位的筹码……白白牺牲。” “史册上对她的记载并不多,可你如何知道这些?”凌霄并未因他之言有半分感慨,却直直问道。 “大幽的史册对她只有短短几字的描述,可塞北却用了极大的篇幅去写这位将军,我自小跟着父亲在塞北长大,自然了解。” 南宫影转身望向凌霄,“如果有一日,三小姐也会戎装加身,我定驾马相随,持枪以伴。” 凌霄望着南宫影笑了,二人相望的瞬间,南宫影似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只有片刻,便消失不见。 第六十六章 自此相决,毫无瓜葛 军营外一华贵马车缓缓行来,见此马车,南宫影的神色微变,拂袖向军营外而出,凌霄随后跟上。 马车内却走下一宫装打扮的女子,趾高气扬地轻瞥了一眼四周,终将视线停在南宫影身上,附身而礼。 “给上将军请安,我等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请君三小姐,进宫一叙,国公府的人说三小姐与将军来了此处,我等才冒昧踏入此地,请将军不要怪罪。” 南宫影望向了凌霄,只是这等细微的举动却落入那女子之眼,她含笑走向了凌霄面前。 “这位就是三小姐吧,贵妃娘娘还等着呢,请上车。” “找我一叙?”凌霄问道。 “三小姐请上车。” 那女子的声音更重了些许,凌霄望了望那马车,便向身后的君问归而道。 “你带十里先回府。” 随后,她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马车,那女子再次向南宫影一礼,便就此而去,待马车走后,南宫影却随手解下一旁所栓的马匹,驾马而去。 “将军!您去哪啊!”十里急忙问道。 “去宫中!”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南宫影的身影渐渐消失于众人眼中。 “我就说吧,将军绝对对小姐有兴趣,不然哪会巴巴地赶上去啊?”十里撞了撞君问归,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笑道。 “别胡说!姑姑让三姐去宫中,多半是为了她跟太子的婚事,跟你们家将军有什么关系!”君问归拍了拍自己被十里染上灰烬的衣袖,才嘟囔道。 马车进了宫中,凌霄便换了轿子,一路弯弯绕绕进了后宫,终在一宫殿前停下。 凌霄跟随那女子,进了内殿,偌大的宫殿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斜躺在美人榻上而憩,身旁还围着三两宫女,轻柔地为之捶腿揉肩。 待凌霄走进,贵妃依旧半憩着,连眸都不曾抬过。 “还不给贵妃娘娘请安。”身侧的宫女,扬声斥道。 凌霄低眸,便微微一礼,“参见贵妃娘娘。” “让你跪下行礼!” 那宫女一脚踢向凌霄膝盖处,令凌霄踉跄了几步,眼看便要跪地时,凌霄一手拽过身侧那无意刁难的宫女,用力之大,令其斜身倒地,而凌霄就这样直直跪在了宫女的腹部之处。 “啊!”一声痛呼后,凌霄扬声而道。 “给贵妃娘娘请安!” 凌霄望着身下的宫女,似极其惊讶一般,声音又大了些许,“哎呦,这位宫女姐姐,小女皮糙肉厚跪地便可了,您又何必赶上来当这人肉垫呢?” “你!” 凌霄起身,那宫女捂着肚子,不断哎呦道,“贵妃娘娘……” 因这一场闹剧,贵妃终还是睁开了眸,望向凌霄,并向那位被凌霄捉弄的宫女,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 那宫女瞪了凌霄一眼,便负气而走,贵妃缓缓起身在众人的搀扶下,向凌霄身旁而来,一双眼将她从上至下的打量后,终叹了口气。 “伸儿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本宫两位侄女,明明春湖是一等一的貌美,怎么就看上了你。” “还有,听说你打了太子可是真的?”贵妃的声音渐渐冷下。 凌霄微微抬头而笑道,“那些坊间传言,贵妃则能轻信,太子英勇非凡,怎容我说打就打?” “本宫就知是谣言,伸儿怎会打不过区区一个女子。” 贵妃重新躺入榻上,拄着脑袋望向凌霄,“听着,虽然本宫一心想让伸儿娶春湖为太子妃,可他既然看上了你,本宫也说不得什么,可你自小生长在别院,这宫中礼仪繁琐,从明日起你就住进东宫,好学一学宫中规矩。” “怕是不妥。”凌霄的语气因此有些冷冽。 “有何不妥?伸儿已经向皇上说明了心意,用不了几日,赐婚的圣旨就会到国公府,今日本宫只不过想看看,他给自己选的太子妃,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也想看看你这个被兄长一直看重的侄女,有何特殊。” 贵妃揉了揉自己额间,便才皱眉继续说道,“不过,还真是让本宫失望,也罢,既然他选定了你,本宫也不会阻止,今后的三宫六院,再选些其他有权有势的世家小姐,便可。” “既然如此,等圣旨下了,小女再住进东宫方名正言顺。”凌霄的眸微微暗沉,她不曾想到言伸竟会如此快的行动,嫁给他……这一生绝无可能。 “想不到,你还是个懂规矩的,也罢,那就等圣旨下了再说也不迟。行了,今日人本宫也见了,回去吧。” 贵妃重新闭眸躺入榻上,凌霄便也只好告退。 出了殿贵妃却并未让宫女相送,就连一顶轿都不曾赐予,凌霄只能独自在这后宫中七拐八拐。 此刻,凤昭宫,皇后所在。 南宫影低头饮茶,却时不时望向宫外,惹得皇后低笑,“你今日当真是进宫看望本宫的?” 南宫影微咳了咳,将杯盏放下,才望向皇后惭愧一笑,便转了话锋,“姑母……怎么不见梓儿?” “她啊,跟着太后去了趟上林寺后,近几日也不知怎得,一得空就跑去了寺里,拦都拦不住。” 正说着,一太监低身走进殿内,在南宫影耳边轻语,南宫影便急忙起身,拜别了皇后。 “姑母,侄儿有要事,下次再来看望您。” “去吧。” 皇后应了声,南宫影便匆忙出了殿,向太监刚刚所述,凌霄去往的方向跑去,走着走着,他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直摇头道。 “贵妃是她的姑母,又怎会害她……南宫影啊南宫影,关心则乱。” 凌霄问了宫女出宫的方向,便向宫女所指方向而去,可走着走着,只觉越走越荒凉,与之前的巍峨宫殿相比,这里四周的宫殿早已破落,甚至还有火烧的痕迹,哪里像有半点人迹的样子。 可鬼使神差般,凌霄却带着一丝好奇,走进这没落宫殿中,四处断壁残垣之景令她驻足,富丽堂皇,高大巍峨的宫内,只有这里一片萧条,不由令人生疑。 凌霄走进了内殿,推开门的那刻,屋内竟端正坐着一人。 一袭玄衣,隐在暗处的男子,只有一双眸在凌霄推开门的瞬间,微微闪过一丝光亮,凌霄顿了片刻,才觉得这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便试探性地问道。 “言弘?” “不是刻意躲着我吗?今日怎凑上来了?”言弘站起身子,从那阴暗之处走出,光洒至他身那刻,他的眉眼间才多了一丝柔意。 凌霄有些尴尬地转身,“我也不曾想到,你一个皇子,竟然住在这等破落的宫殿中。” “这是我母妃,生前所住之处。”言弘低声而道。 他自是知道凌霄被宣入宫一事,因此才会来这后宫,甚至为了引她来此一见,早早布下了暗线,才在此所等。 “今日贵妃寻你,为了何事?”言弘问道。 凌霄驻足,她背身于言弘才直言道,“为了婚事,我将成为太子妃。” “那我是否该说句恭喜?”言弘向凌霄而去,站在她身后一字一句说道。 凌霄自知他这句话中,带了几分嘲意,几分冷意,却还是默然回道。 “同喜。” 言弘冷笑了声,“呵,我竟不知,你何时攀上了太子,竟勾引的他对你如此痴迷。” 凌霄却毫不客气地回道,“我认识太子的时候,殿下还不知在何处呢。” 言弘走向前去,他斜眼而望,声音有些许胁迫之意。 “你觉得,若你如今嫁给了他人,在我为帝那天,你还有资格为后吗?” 凌霄回望向他,“三殿下,这是皇上赐婚谁都无法改变,若殿下觉得我没有资格,那还不如如今一拍两散,殿下寻我只是因为我是君家之女,如今我要嫁给太子,这个身份自是没了用处,那就请殿下早日寻得他人合作吧。” “你!”言弘怒目而视,一手掐向凌霄的脖子,便向她压去,直至凌霄的身子抵在墙边,言弘一手撑在墙上,才慢慢附耳而道。 “好啊君三小姐,是我言弘当初看错了人,如今你想嫁谁便嫁,与我没有半分干系,那可笑的合作一说,也就此而断,我与你自此毫无瓜葛。” 言弘抵在凌霄脖间的手微微而松,凌霄望着他,从腰间随身的荷包中,取出那被她一直所带的玉决,相递。 “物归原主。” 凌霄将玉决放至言弘的掌心处,便与其擦肩而过,她直望着前方,脚步走的极快,似乎一刻也不愿再此待着。 第六十七章 英雄配美人 与言弘相决,看似是心头一热之语,可实际上她想了许久,她自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自己对言弘所萌生的感情,彻底拔除。 那种被最爱之人所放弃,背叛的痛苦,她今生都不愿再去尝第二次,所以,她选择不爱,选择诀别,而言弘……她只能更多的远离。 只有如此,才能使她慢慢忘记这份不该有的情意。 她不曾忘记,今后他们只是敌人。 在凌霄就要踏出宫殿那刻,南宫影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他四下寻着什么,待凌霄正想出声而唤时,一只手搂向凌霄腰间,更是十分强硬地将她推搡至殿门之后的角落。 言弘粗喘着气低头望着凌霄,眼中的怒意似乎随时可将她撕碎,凌霄虽面上十分镇定地望着他,可他周身的气息,俊朗的面容,离她极近的身子,都令凌霄的心跳得极快。 凌霄在他的注视下,浑身一阵发麻。 “三殿下还有何事?” “有……” 言弘贴近凌霄的耳畔,含糊说道,“与你合作是真……但想娶你为妻……也是真。” 他的手慢慢附上凌霄脸侧,话落,便半勾起凌霄的下颚,唇,慢慢压下。 凌霄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人,却还是低眸打下了他半勾的手,脸侧向一旁,冷道。 “三殿下自重。” 言弘晃了晃身子,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凌霄的距离。 “呵……如果,今日想吻你的人是言伸,你是否就会如那日在劝君楼一般,欣然同意?你又是否在怪我当日,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凌霄突然扬起了笑,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当日怕是我打扰了殿下的好事吧,打扰了你一亲芳泽的机会。” 言弘望着她,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在乎,可面前这个女子有太多面,而她只展示给他那份,她想让他看到的那一面,还有更深更真实的她,隐藏在这双似乎能看清一切的眼中。 他一直知道,他们二人是一类人,都是将最真实的自己包裹的一丝不透,在最好的伪装下,一步步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正是如此,她不知在何时,便成了他此刻最想得到的人。 言弘轻轻拽过凌霄的臂,“那日是个误会,我若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你的清誉早已不保。”他的手轻抚在凌霄脸侧,慢慢滑向她的脖颈。 “我可以替言伸完成那日,你们来不及做的一切,他人能给你的东西,我都可以,而我只想要你。” 凌霄微微低了头,她踮起了脚尖,紧紧搂向了言弘的脖颈,整个身子都都贴于他身,这突然的一个拥抱,让言弘原本冷冽的眸,变得有些柔意,他的双手慢慢附在凌霄身后。 他紧拥着凌霄,却不想因凌霄随后的一句话,僵直了身子。 “言弘,你当我是什么……春楼里的妓女吗?” 凌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手不断拨弄着他身后的发,看似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可她的眼中却极其冰冷。 “我要的爱,不能有一丝杂质存在,而你给不了,既然如此何不早早断了这个念想,娶我?你可知娶这个字的分量是多么重,你我相识短短数月,你什么都不了解,却敢说出这一字?可见其中利用的成分占了多少。” “利用?你觉得我如今对你的一切反常,都因利用使得?”言弘松开了凌霄,握着她的臂而问。 “不然呢?”凌霄一手附在言弘脑后,迫使他低头而望。 “言弘,你好好看看这张脸,如果你喜欢的是这脸,我告诉你……我根本不长这个模样,如果你喜欢的是永国公三小姐的身份,是君秋池这个名字,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君秋池!” “抛去这些,你还敢说你想娶我吗?娶一个你一无所知的人,甚至她可能就不是个人!” 言弘的眸中有丝震惊,对于凌霄之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竟直直地看着她,就这样推开他,从他身边一走了之。 在这座荒废的宫殿,言弘没有去望向凌霄离去的身影,反而抿着唇,拖着身子回到了那无一丝光亮的内殿,殿门闭起的那一刻,他靠着门慢慢滑下席地而坐,手中还握着那玉决,一股酸意涌上,却只能苦笑出声。 凌霄出了殿门不久,便遇到迎面而来的南宫影,那双凄凉的眸,在望见他时掩去了哀愁,而是扬起了笑,甚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而道。 “将军怎会在此?” “姑母唤我有事,便也进了宫,三小姐如今可是要出宫?正巧一同吧。” 凌霄并未说破他蹩脚的演技,只是轻轻应了声,便低头而走。 一路来,南宫影说了什么她一句也不曾听见,满脑子都是言弘的身影,她不知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可却已经无力改变。 若今后她后悔了今日的举动,那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她不曾想到,这种极力隐藏心意的痛,根本不亚于那被人抛弃时的心碎,可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儿女情长她一丝都不敢触碰。 南宫影见凌霄兴致淡然,甚至与在军营时,完两幅面容,自知她定心情欠佳,便也不在多说什么。 凌霄正在思索之际,一断了线的纸鸢却不知从何处,落在了他们二人脚下,南宫影先她一步捡起,而望了望四周。 “或许是哪位宫人丢失,把她交给侍卫就好。” 凌霄接过纸鸢正打算望去,迎面便走来一位淡雅得体的女子,她指了指凌霄手中的纸鸢,便低声而道,“将军,这是我的纸鸢。” 这女子刚刚望向南宫影时,微微躲闪的眸,却落入凌霄眼中,再加上这正巧落入他们脚下的纸鸢…… 凌霄上前将纸鸢还给这位女子,望了望南宫影笑道,“姑娘的纸鸢当真来的巧,偏偏落在了我们上将军的脚下,莫不是冥冥中有一股缘分?不过呢,纸鸢得有线才能飞上空,如此从一旁掷来,多费力啊?” 南宫影轻咳了一声,才有些尴尬地上前,“五公主,这位是国公府三小姐,初次进宫若言语上冒犯了公主,南宫影在此替她赔罪。” “南宫将军多虑了。”言萧接过凌霄手中的纸鸢,便轻轻望了一眼南宫影,才扬长而去。 凌霄望着言萧的背影不由感叹,“这位公主很是清冷啊。” “五公主是宫中最随和的人,却也是最薄情的人,她从不招惹任何事非,却也不帮任何之人。”南宫影随后而道,却又因凌霄刚才一言有些迁怒,“还有,这是宫中刚才那种话,莫要再说。” “英雄配美人,这才是天作之合。”凌霄重新望向南宫影而道。 而南宫影却始终对此有些抵触,“我从未想过这些,我这就送你回府。” “你今日特意追上来,不就是为了知道贵妃为何找我吗?她让我住进东宫,因为我马上就会是太子妃了。” 南宫影轻笑了一声,微微后退了半步,向凌霄做了一辑,“恭喜三小姐,等你与太子大婚那日,南宫影必送上重礼。” 宫门口,凌霄还未坐上马车,言庆的马车却正要出宫,停在他们二人身侧,他伸手轻撩起车帘,扬眸而道,“这不是君小姐吗?” “参见五皇子。”凌霄附身而道。 “听说,皇上就要给你赐婚了?这个太子妃非你莫属了吧,君小姐是个明白人,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知道殿下的意思。”凌霄低声而道。 言庆满意地望了她一眼,便放下了车帘,就此而去。 南宫影却直直盯着凌霄,见她与言庆之间,似打着什么哑谜,却不知该不该问。 凌霄轻瞥了一眼南宫影,便上了马车,在马车内才扬声道,“有些事将军不该知道,也不必参合。” 回到府中,马车才刚停下,君未期便急忙跑了过来,不等凌霄有一刻喘息的机会,便径直问道,“贵妃让你进宫为何事啊?” “因为太子一事,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要住进东宫了。”凌霄边走边说,君未期却因这一言,停下了脚步。 凌霄转身望去,“怎么了?怪我抢了你春湖妹妹的位置吗?”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五皇子,如果你当真成了太子妃,废太子一事,对我们没有丝毫好处。” “可是这个太子,必须废。” “为何?”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把谷姨娘是否拿了贪污款,这件事查清吧。” 凌霄正打算离去,却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继续而道,“你可有多余的衣物,给我几件?” 半晌后,秋水院,凌霄的面前摆了一堆男子衣物,清一色的红衣,让她有些吃惊地抬头,“你就没有不那么招摇的衣服吗?” 君未期坐于一旁,反应了片刻便点了点头,“有,丧服。” 凌霄轻叹了口气,终只是在这些红衣中,随意挑取了一件,便去内室而换,十里听闻凌霄回来,便也急忙来寻她,好问清到底有何差事让他去办。 “小姐,小姐!”十里匆忙跑进,只见君未期一人坐于椅上,就左右望了望。 “喂,你是干嘛的?”君未期翘着脚,斜眼而望向十里。 “我找小姐。”十里咧着笑望着他,虽不知他是何人,可从衣着上看,也知并非是下人之类,便态度顿时恭敬起来。 说着,凌霄与朝颜一同从内室而出。 凌霄一袭红衣加身,高束起的发由一玉簪相固,手持折扇,眉眼风流,就连那行为举止也似多了一份潇洒之意。 一时英气十足令人难辨雌雄。 “我的乖乖,不错啊,倒像那么回事。”君未期起身,双眼放光地围着凌霄转了几圈,不由叹道,“也可能平日里,你本就不像个女子,所以穿起男装来,居然更顺眼了些。” 凌霄手持折扇,一把便呼在君未期的脑袋之上,“多谢你的衣物,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穿着男子衣物,不会想逛花楼吧?” 凌霄驻足,“怎么?有兴趣?” “哪个男子,对花楼没有兴趣?”君未期立马扬着笑上前,一手拉过凌霄急道,“走走走。” 十里在看见凌霄那刻,便愣了神,朝颜见凌霄已经向外而去,便推了推十里。 “还不跟上?发什么呆。” 十里这才似回过神般,一边谢过朝颜,一边向凌霄追去。 “小姐,等等我!” ------题外话------ 终于上架了,虽然这本书成绩不好,但是我还是会努力更下去。 为了勤也得更! 再一次谢谢看书的小天使。 从10月1日起,每日日更5000,存稿多的情况下,才会二更。 (毕竟订阅不高,只能吃勤。订阅好的话,当然想发的多些。) 请谅解。当然我会努力存稿,尽快完结。 第六十八章 喝杯喜酒 大街之上,两位红衣男子并肩而行,招摇之至。一位目若朗星,清新俊逸,一位风流倜傥,神明爽俊,不由另街边之人侧目而望,久久难以收回视线。 “总觉得今日,看你大哥我的人更多了些,可是我今日又潇洒了些?” 君未期撞了撞凌霄的肩,嬉笑道,还不等凌霄回道,一旁的十里却咧了咧嘴,悄声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自己夸自己,还不要脸的。” 君未期还正要向前走去,就见凌霄在一店前停了下来。他抬头望了一眼,便拉过凌霄急忙道,“不是这,走走走。” 凌霄看着君未期似左右望着什么,一副怕被人看见的神情,便笑道,“你怕什么?” “我今日要是进了这里,明天还怎么在京里待下去啊?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啊!” “可我是个女子,你忘了吗?” 话毕,凌霄便与十里一同踏入了店内。见状,君未期抬头望了望这店名,牌匾上大大的伶人居三字,让他只能缩着脑袋,一同跟上。 此刻伶人居内,台上戏曲未停,凌霄轻车熟路便走向二楼,刚坐入席间,便有两位清秀男子迎了上来。 一位身着桃红色衣衫的男子,含着笑坐在君未期身侧,又是倒酒又是喂食,甚至一个劲地往他怀中凑,让他不断皱眉,低声推搡着,“去去去,不用陪。” 可话音还未落,便又有一男子附上他的肩,整个人从后而拥上,“那大爷喜欢什么样的?” 君未期更是显些站起身来,脱离这男子的碰触,可望向凌霄一副看戏模样地表情,他只能强装镇定。 他不耐烦地扒扯着肩上的手,连看都不愿看他们一眼,只能挥手道。 “爷喜欢女的,女的!走走走,都走。” “喜欢女的,到这来干什么!真当看戏来了。”那围着他的两位男子,咒骂了一声便甩袖而走。 十里捧着茶,看着君未期的表情,不亦乐乎,却不敢笑出声来,只能憋着。 “哎!想笑就笑出来!小心憋坏了你!”君未期一掌拍向十里的背,怒道。 十里刚喝进的茶,因这一巴掌,显些没吐出来,却只能不断讪笑摆手道,“不敢不敢。” 凌霄身侧坐着一位身着青衣的清俊男子,至始至终都不曾抬头,除了为她倒酒外,再无一动作。 凌霄用手中折扇轻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而望,男子望着她,那眼中满是不甘倔强之意。 “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小的是刚来的,您自然不曾见过。” “打哪来?为何做起了这等买卖?”凌霄继续而问。 那男子却转过了头,不愿再回答她一句。 君未期见状,从腰间取出银子,扔向了那男子,“如今可以说了。” 男子望了君未期一眼,便将那银子拿过,低声道,“家道中落,沦落至此。” “果然在这!”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调笑,凌霄望去,竟是白云南。他指着君未期,一路上了二楼,“怎么?现在好起男风来了?” 君未期也未曾解释半分,只是负气将头扭向了一旁,只看向楼下的戏台。 白云南将席间之人一一打量后,终将视线落在凌霄身上,才恍然大悟。 “我就说,他们说君未期身侧还跟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偏偏公子哥,以为是哪家公子呢,没想到是……” “咳!既然来了就坐吧。”凌霄提醒道。 白云南入座后,将视线又移至凌霄身侧的男子身上,轻轻咋舌。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哎!你怎知我在此的!”君未期推了推白云南,而打断了他的话。 “你那么招摇,我正在劝君楼喝酒,便听说你跟一个公子,一同进了这里,可不得过来看看热闹。” “我的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君未期低丧着头哀道。 “本来你也没什么好名声,不差这一个。”白云南毫不在意的说道。 凌霄见他们二人交谈甚欢,便打算离开,“我去去就来,十里跟我走。” 那男子见凌霄起身,便也打算跟着,白云南却一手拽过他,似要仔细盘问。 “你别走,你跟我说说,你怎么认识刚才那位公子的?”白云南指了指凌霄。 “我不认识那位公子。”男子轻道。 十里跟着凌霄走进了一间房舍,屋内之人见凌霄到来,急忙迎上。 “哎呦,小姐来了。” “嗯,我把今后接管这里的人带来了。”凌霄指了指十里。 十里望着凌霄,张大了嘴才惊道。 “小姐,你说什么?” “从今起,你就是这伶人居的掌柜,把你投机取巧的那些聪明才智,都用在这里,好好赚银子才是,这位是张伯,以后你就跟着他学些东西。” “当真!?我要当掌柜了?谢谢小姐!”说着,十里便不断低头哈腰,就差不曾跪下道谢了。 凌霄点了点头,便拉过张伯,透过窗指向了与君未期同一席间的那位男子,而问,“张伯,他是何时来的?” 张伯望了几眼,便说道。 “他啊,他是近几日才来的,叫竹七,一听就是个假名,可是入了伶人居这些也无所为,只说是因为家道中落,流落至此,我见他长得还算清秀,就让他留下了。” “好,我知道了。”凌霄点了点头,便继而向十里说道,“十里你就留在这里,熟悉熟悉,帮张伯一同经营,等张伯觉得你可以胜任了,你就是下一任掌柜。” “张伯好!”十里连忙凑到张伯身旁,不断恭维着。 凌霄一人出了房门,却并未回到席间,而是凭栏望着楼下的戏台,却在戏台右侧的角落里,注意起了一人,那人身形娇小,神态更是惶恐不安,不断张望着,似在寻着何人,而他冰肌玉骨,明显一副女儿态。 又是一位女扮男装来此之人。 凌霄招了招手,便有人前来,“公子有何事?” “去陪陪她。”凌霄指向那女子而道。 不一会,便见有三两男子,向她而去,那女子似极其不习惯地推搡着他们,却让凌霄不禁怀疑。 既不喜这里,却又不肯走? 对此,凌霄只有亲自上前,探个究竟。她去了一楼那女子处,拍了拍围在她身边的男子。 “这位公子让我来服侍就好。” 待其他男子走后,凌霄坐入席间,只不断为其斟酒。 “你也走吧,我不用服侍。” “那可不行,这是伶人居,除了看戏呢,自然还需要我们相陪。” 说着,凌霄便将酒樽递入她的唇边,这女子只能就此饮下。 凌霄一杯一杯不断斟酒,直到这女子面色有些微红时,她才故意靠近于她,“公子来此只为看戏吗?” “我……我来寻人。” “来伶人居寻人?” 凌霄将那女子面前所放的酒樽,拿起,便要相喂于她,在二人推搡间,凌霄的手一松,酒樽倒至那女子的衣摆处,晕湿了一片。 “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我一时疏忽,这就帮你擦。”凌霄急忙呼道。 更是伸手便直直向这女子的衣间摸去,却不着痕迹地从她腰间,拽下她所带的玉坠,而藏至身后。 那女子因凌霄的无礼,急忙站起身来,怒道,“别碰我!” 此话一出,一楼的众人将视线都因此落至她身,而如此情况,那女子面上却红了一片,只能跺了跺脚,甩袖而走。 “怎么了这是?一转眼你怎么跑这来了?” 君未期见凌霄不知何时去了一楼,便也随白云南一同而来。 “没什么。”凌霄向二楼处望去,却见竹七直直看着那羞愤离去的女子的身影,眼中满是柔情。 “你后面藏什么着呢!”白云南一眼便看到凌霄藏在身后的手,立马绕到她身后,将那玉坠夺过,“这谁的玉坠啊?” 凌霄收回望向竹七的眸,才向白云南而道,“刚刚那位姑娘的,你可能看出这玉坠,是何人之物?她可不像是平常之人。” 白云南盯着这玉坠望了许久,一块通透的白玉上,只雕刻着一个朱字,他思索了许久,才在他广大的人际关系中,列出了几位朱姓人家。 “兵部员外郎的妻家,侍卫教头,国子监典薄,太医院吏目,好像都姓朱。” 凌霄摇了摇头,“不像,她的举止和衣着,应该是一个世家小姐才对。” 白云南拍了拍手,立马而道,“有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就姓朱!以前那个李尚书被杀之后,这个朱尚书就被提携了上来,一时竟忘了他。” “户部尚书……”凌霄抬头望向二楼处的竹七,有些疑惑。 “别在这耗着了,去劝君楼吧,你可不知道,小王爷在劝君楼大摆宴席,正庆祝呢!”白云南不断拉扯着君未期与凌霄,便想将他们二人一同拉去。 凌霄甩了甩白云南相拽的手,“庆祝什么?” “当然是一月之后与丞相府大小姐的大婚啊。” “庆祝夕悦妹妹啊,走,这喜酒可得提前喝一杯。”君未期瞬间便来了兴致,正打算随着白云南前去,却被凌霄扯住了衣角。 “等等,你说一月之后的大婚?”凌霄直直望向白云南而问。 “怎么?你没有收到喜帖?我们可早都收到了。”白云南笑道。 “婚约才刚定下,怎就急着大婚了。”凌霄拽过君未期,却让他一脸茫然地望着凌霄。 “人家着急呗,你急什么?又不是让你尽快嫁给太子。松开松开,我可要去劝君楼喝酒去。”君未期一边拽着自己的衣角,一边向凌霄而道。 “嫁给太子?你要嫁给太子啊?传言是真的?我就说近几日三殿下怎么都不出宫了。”白云南站在一旁嘟囔道。 凌霄却权当不曾听见,拉着君未期便向反方向而去。 “我们回府。” “我就去喝杯酒,这你也要拦?” 第六十九章 我要你为我还俗 回到府中,君未期跟在凌霄身侧,不断抱怨着,似凌霄让他错过了什么千载难得的大事一般。 “我不是说过要给你酿酒吗?明日,你跟我去上林寺采桃花!”凌霄驻足,望向君未期而道。 “采个花,我为何要跟着啊?” “你不愿意跟着也行,大不了我就不酿了。” “哎!别别别,酒还是得酿,我跟还不行吗?” 第二日,凌霄一早便与君未期出了城。 马车上,君未期不断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而凌霄却一直沉着眸,甚至不断望向车外,似在等着何人。 直到马车在半山腰间停下。 “到了吗?”君未期含糊而问,便打算起身向外而去,手刚掀起车帘,却有一女子弯身而进。 面前突然的一张脸,更是惊的他连忙后退了几步,“夕悦妹妹?” 谷夕悦以为车中只有凌霄一人,如今见君未期也在,神色微微有些低沉。而君未期却以为因他在马车之上,有些不和规矩,便道。 “夕悦妹妹如今是待嫁之身,不可与我们这些男子共处,这样,你们二人坐在马车之内,我坐在车外就好。” 凌霄拉过君未期的臂,阻止道,“无妨,你快坐好,让夕悦进来。” 谷夕悦低眸进了车内,一时君未期到有些不太自在,车内更是一片寂静,君未期不断向凌霄挤眉弄眼,而凌霄却将头瞥向了一旁,不管不顾。 昨日,她书信一封于谷夕悦,说上林寺后院的桃花已开,让她在山腰处等待,一同去往上林寺。却并未告知君未期也将会一同前往。 如今二人如此碰面,虽极为尴尬,可谷夕悦不断躲避的神情,便可看出她还不曾放下君未期,可偏偏这个君未期,如同长了一个木头脑袋,不解半分风情。 “夕悦妹妹可要尝尝?”君未期终还是开了口,将一旁的食盒递给夕悦。 夕悦却摇了摇头,君未期则尴尬地笑了笑,便将手收回,一时车内尴尬的氛围更浓了些。 “夕悦妹妹,婚期可是一月之后?这喜帖怎么不曾给我们啊?你的喜酒可不能……” 君未期一语未毕,便被凌霄狠狠踢了一脚。 谷夕悦眸中含笑,抬头望着他们二人,“是,一月之后就是婚期,喜帖过两日就会送到国公府,到时候君大哥一定要来,还有秋儿也是。” “放心,夕悦妹妹的大婚之日,做大哥的怎能错过?”君未期肯定道,就差不曾拍胸脯肯定了。 “那就好。”谷夕悦重新低下了眸,双手不断拽扯着衣袖,再不曾抬一下头。 马车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到达上林寺时,马车还未停稳,君未期便似逃离一般出了马车。 凌霄接着而出,却推了推君未期,示意他扶向谷夕悦,君未期自是心领神会,连忙想扶向谷夕悦。 可谷夕悦却向他摇了摇头。 “不用了。”君未期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望了凌霄一眼,便先行去往后院处。 凌霄与谷夕悦并肩而行,看着她没有多大兴致的模样,凌霄便问道,“可是在怪我自作主张?” 谷夕悦终还是抬头,她望了望君未期离去的方向,向凌霄摇头,“今日能见他,我已经满足,多谢你了秋儿。” “可是,这份心意我是不会说出口的,因为我深知,若我说了出来,他恐怕连大婚时的喜酒,都不会喝,而是一味的躲着我了。” “为什么天下,有情人终不能眷属呢?”凌霄叹了口气。 而谷夕悦却笑道,“我与他又并非是有情人,不得眷属不是应该的吗?” “那个大言不惭说要当我兄嫂的人,怎不见了?”凌霄歪身而望,惹得谷夕悦面上有一阵难堪,她有些许薄怒,面上发红地向凌霄嗔怒道。 “休得胡说!” 君未期早已备好一切,在后院等待。 此刻上林寺后院桃花绽放,整整满园的桃花,此刻恣意开放,山寺桃花始盛开,在春日暖阳的衬托下,个个娇嫩欲滴,清香袅袅。 微风拂过,有大片的花瓣,因风拂落,一片片滴落于春泥之上,滴落于看花人的衣衫之中,滴落在君未期抬头而望的额际。 顺着他的面容微微滑下,落入他的掌心,似一位娇俏的女子,吻过他的面容,被他捧在掌心之中。 谷夕悦还未走近,便看到如此一幕,心似乎因此而跳动,那一刻,她多希望自己能是那片被风吹落的桃花瓣,不求能长久相伴,但求有一刻相随。 君未期转眼见她们二人,便扬着笑而来,他一手负于身后,立于谷夕悦身前。 “夕悦妹妹还是应以兰花相配。” 君未期从身后取出一朵开放的白兰花,轻轻插在谷夕悦的发鬓之上,如那空谷幽兰般,清丽脱俗。 谷夕悦似受宠若惊般,微微后退了一步,她用手轻轻触碰发上的兰花,微微低头。 可心中的喜意,却是无法隐藏般,沾惹于眉眼之间。 凌霄早已远离了二人,去那石桌旁,看着这一幕只觉花好,人好,夕悦的这份情,哪怕就此隐藏,也并非一件坏事,君未期对她没有情,便是对她最大的情,他们二人的身份,或许不允许他们走向一起,那如此放弃,才是最好的结局。 凌霄将此刻石桌上所放的竹篮持起,走向他们二人,便道,“只要花瓣就好。” “干什么?让我们两个给你当苦力?”君未期双手负于身后,一副拒绝的模样。 “给你酿酒,夕悦都没有说什么,你倒嫌弃上了。”凌霄将竹篮强制性地塞于君未期怀中。 “我还有事,去寺里看看。”凌霄将另一个竹篮,递给夕悦便向她解释道。 夕悦自是点了点头,而君未期却急忙拦在她身前,“可是去找那个无了啊?你注意下身份,还嫌谣言不够!” “你多关心下自己吧!” 凌霄话毕便绕过君未期,向寺内而去。 上次上林寺离开前夜,无了似有事寻她,却被她因君未期而相拒,今日正好一方面为了让夕悦与君未期独处,一方面也去问个明白,毕竟他是秋池宁愿用性命相救的人,更是她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凌霄看着上林寺的一切,冬去春来,这里的景物变化极大,她一路向无了的禅房而去,走近,却发觉这禅房的门虚掩着。 屋内甚至传来女子的娇媚之声。 “小和尚,你看我一眼啊?” “小和尚,整日待在寺庙多无趣啊,跟我去京中玩吧?” “小和尚,你怎么不理我啊?” 凌霄将门推开径直而入,便见蒲团之上,无了闭眸打坐,可他的身旁却还依了一位明媚的少女,少女侧身半靠于他的肩上,手搂在他的脖颈,指尖轻轻划着他的脸侧,尽显暧昧。 少女见凌霄闯入,不仅不曾松开搂着无了的手,又将身子往他怀中靠了靠,微微扬高了音调而问。 “你是何人?” 无了闻言睁开了眸,在看见凌霄的那一刻,匆忙起身,速度之快竟让那女子失去重心,而跌倒至地。 “你怎来了?”无了向前一步而问。 凌霄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你这里还有他人,本想来问问那日你有何事要说,既然今日不便,那就改日吧。” “改日他也不便!”那少女起身,理了理衣饰,便向凌霄而来,“像你这等山野村妇,也配见无了?” 无了微咳了一声,才望着凌霄而道,“这位是六公主,明日贫僧就要随师傅进宫,准备祭祖一事,会有一段时日不在寺内。” 凌霄点了点头,“看来那日无了师傅也没有要事相告,既然如此,小女也不再叨扰了。” 说着凌霄便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等等!”言梓的声音拔高了些许,“既然你已经知道本公主的身份,为何不行礼?” 凌霄低笑,转身向她微微屈膝,“参见六公主。” “你和无了是何关系?” “公主,小女是永国公府的三小姐,怎会跟无了师傅有什么关系?”凌霄回道。 “永国公府三小姐?你就是太子妃啊!”言梓凑近凌霄仔细打量,“怎么长得跟个村妇一样。” “如果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模样,是公主认为贵人小姐的打扮,那小女愿当这个村妇。” “你!居然敢对本公主无礼!”言梓扬起手,向着凌霄便打下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于禅房之内,凌霄看着此刻立在自己面前的无了,沉下了眸将自己本打算还击的手,微微而松。 言梓的一巴掌重重打在无了的脸侧,他突然的上前,就连言梓都来不及收手。 “无了!”言梓怒道。 “公主,这里是上林寺,不可随意动手。而三小姐是香客,更没有在此受委屈一说。”无了微微低头,脸侧泛红的巴掌印,在他白皙的面容上,更加明显。 “受委屈?你觉得我打她是受委屈了?无了,你是不是喜欢她?”言梓拽过无了,指着凌霄而问。 “公主,贫僧是出家之人。况,君家小姐,又岂是常人可配喜欢。”无了望着凌霄,眼微微颤抖,却还是一字一句说出这话。 就在无了望着凌霄之际,言梓拉着无了的手,轻轻踮脚,在他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一吻。 “那就好,你是我的,我要你为我还俗。” 第七十章 赐婚太子,良日完婚 话落,言梓便瞥了一眼凌霄含笑而去。 无了愣在原地,他用手触碰自己的唇间,竟急忙用衣袖擦去,嘴中还不断念着,“罪过……罪过……” “好在今日看到这一幕的,是我。”凌霄出声,令无了站直了身子,他僵硬地转身,看着她。 “秋池……” 凌霄摇了摇头,便也就此而出,无了想做什么与她无关,只是每次见到他时,都可令她想到那日秋池奋不顾身相救的一幕,甚至……为此在无苏醒之际,如今,竟觉得有些为她不值。 无了甩了甩衣袖,重新跪在蒲团之上,他从怀中拿过一直被他藏于身上的荷包,细细望着,他的手轻抚着荷包所绣的珠串,头深深低下。 “你还不是……要嫁给太子。” 待凌霄回到后院桃花开放之处时,只有谷夕悦一人挎着竹篮,摘着那低处的花瓣,而君未期早趴在那石桌上,酣睡起来。 身后竟还披着谷夕悦身上的斗篷。 夕悦见凌霄回来,将竹篮递给了她,“这些足够了吧?” 凌霄看着满满一竹篮的桃花,在望着一旁睡去的君未期,不满道。 “也是为了给他酿酒,他居然就这样睡去了。” “让他睡着吧,接下来该干什么,我来帮你。” “捣碎就好了,我来吧。”凌霄接过竹篮,便走向了另一石桌。 不知过了多久,君未期逐渐转醒,便抱着身后的斗篷,来到夕悦身边,将斗篷披至她身后,才发觉石桌上,已经密封起了三坛酒,不由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好了?” “哪里快了,我们坐在这里起码三个时辰,你到睡得香。”凌霄将两坛酒递给君未期,却将最后一坛给了夕悦。 “把它就埋在这桃花树下,等一月之后在拿出,而这一坛是夕悦酿的,所以属她。” “一月之后?那不刚好是夕悦妹妹的大婚?拿出来喝,最妙。” 夕悦的手微微一顿,却还是含笑而道,“是啊。” 凌霄与君未期一同从上林寺回府,就见府外此刻停着几辆华贵的马车,而门口的小厮见他们二人归来,急忙便迎了上来。 “三小姐,大少爷,你们可回来了,太子带着陛下的圣旨来了!正在大厅候着呢!” “呦,看来这一次太子还挺着急啊。怎么?怕到手的你跑了啊?”君未期笑道。 而凌霄却听小厮一言,面色有些不大好,如今言伸利用自己是太子的身份,求皇上赐婚,而她却也不得说什么,因为她本就是太子妃的人选。 可本以为还会等上那么两三日,没想到竟这么快。 此刻,大厅内,君季与君习山皆在,言伸却一直站在门边,向院外张望。 “太子已经等了许久了,要不我派人去找找?”君季终走向言伸而道。 言伸摆了摆手,“不用找,我等她就好。” “太子不是一向与春湖两心相悦,如今怎又看上了我这三丫头?”君习山坐于椅上,不同于君季对言伸那般尊敬,而大胆问道。 他又怎知,面前这位将要娶凌霄之人,正是七十年前他效忠之人。 言伸转头,望向君习山,“老国公心直口快,既然想知原因,我相告便是,因为府中大小姐的名声,如今已经没有资格成为太子妃,而我宁愿娶一位悍妻,也不会娶一位水性杨花的女子。” 君春湖与谷姨娘立在窗边,却将言伸一言尽数听尽,一时君春湖握着自己腕间言伸曾相赠的玉镯,微微颤抖。 泪,悄无声息地流下。 为了一个名声……他就放弃了她,那他们之间那几年的感情,算什么? 况且!到底事实如何,那日他也在现场,无论坊间传成何种模样,他言伸都该信任她才对! 她不曾做过,就不曾做过! 为何,还要因为这个原因,抛弃她。 谷姨娘拍了拍春湖的肩,本想进入大厅的二人,却只能转身离开。 回到春鸣院,谷姨娘站于一旁,看着君春湖似发泄心中痛苦一般,将屋内的物件尽数砸下,屋内一片狼藉后,她才上前轻拥着她。 “春湖,太子妃是你的位置,娘一定替你得到,但是这段时间,你要忍,哪怕在恨那个贱人,你也要忍下去。” 凌霄与君未期刚行至院中,言伸便急忙勾着笑而来,甚至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便道。 “君秋池接旨。” 众人只能跪地,凌霄望着言伸,却还是看着他手中明晃晃的圣旨,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永国公君季之女君秋池,贤良淑德,品貌非凡,与太子言伸天作之合,金玉良缘,故特将汝许配于皇太子,呈太子妃,择良日完婚。钦此。” 言伸望着跪地的凌霄,眼中一派喜意,他有多想娶这个女子,他有多想能与她相伴一生,眼看就要实现,又怎还顾得了其他。 “臣女……接旨。” 凌霄低头而言,言伸便急忙附上她的臂,将她扶起,手自然地握在她的手间,却被凌霄不着痕迹地甩开。 凌霄接过圣旨,便在众人面前离开。 言伸正要追上,却被君未期所拦,“太子急什么?日后还不有的是时间?今日三妹许是累了,让她歇息去吧。” “是……如今,她是我的太子妃。” 凌霄成为太子妃一事,只半日便传的满城风雨,有人赞叹这位三小姐运气好,有人却说她有手段,让那位陪伴太子多年的大小姐,竟如此轻易失去了太子妃的位置。 君家之女,本便不能随意嫁人,一人为妃,她人便不可嫁于朝中高官,更别说皇子王爷,一是为了防止结党营私,一是为了防止皇家子嗣相争。 只因,不知从何时开始,只有娶得君家之女,方可为帝的传言,似一个传统般,自此流传。 而凌霄的婚事定下之后,每日永国公府前来求娶大小姐之人,似要踏平国公府的门槛。 皆是些六品之下的官员子弟,就连那城中富商,都敢前来相求。 君季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可君春湖却与谷姨娘,回了丞相府,不再搭理国公府之事。 因此,若非因为丞相府正在打理,与康贤王府的婚事,那些求亲之人,定要踏平了丞相府不可。 近几日,君老夫人对凌霄的态度,却是大幅度的转变,时不时便拉着她与她一同听曲,闲聊。眸中再不曾有最初,对秋池那般疏离无视,甚至厌烦之意。 凌霄自是知道,这都是假象,却还是陪她演下了这场戏。 这日,凌霄刚回到秋水院,院中竟摆满了芍药花,就连落脚之地都不曾有,便惊道。 “朝颜,怎么这么多芍药啊?” 朝颜正将这一盆盆的花,费劲挪着,好为凌霄挪出一条路来,“这都是太子送来的,听说您要卖芍药花,太子便把能找到的都送来了。” “他还真是善解人意啊。给我这么多花,还不如直接给我银子呢。”凌霄低下身仔细望着这芍药,更是细细闻了闻。 “不过这花,倒是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凌霄便叫来小厮,将院中的花部装进马车之内,运去了伶人居。 足足装了四辆马车,这院中才恢复如初。 凌霄轻望向一旁闷闷不乐的朝颜,才扭头而问,“怎么了这是?这几日都见你郁郁寡欢的?” “没什么……” “当真没什么?” “当真。” “那我走了,今日上巳节,城内可热闹着呢。”凌霄佯装起身,却斜眼一直望着朝颜。 朝颜见她又要离开,便急忙拽住了她的衣袖,“小姐,您下次无论去何处,就不能把我带上吗?我想陪着小姐而已,无论去哪。” “为何啊?” “总之,我就是想陪着小姐,自小陪惯了!小姐突然好像疏远了我一样,如今白露也走了,我竟也不知该找谁倾诉了。” 凌霄一人独来独往倒是习惯了,却忽略了这个自小陪在秋池身边的丫头,便直拉过朝颜向屋内而去。 “干嘛啊,小姐?” “换成男装,我们去伶人居!” 此刻,伶人居门前,围了众多之人,十里将那些芍药一一摆在门前,甚至将店内长相俊美之人一一唤出,让他们手持芍药,立于门外。 这场景与那春楼招揽客人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上巳节当日,没有那么多规矩礼节,不少女子都被这些偏偏少年所吸引,借着买芍药花的名义上前,与之交谈。 也有不少人都进了店内,以听戏的名义,实则观望这些伶人,一时上巳节之日,伶人居的生意,竟比那醉心坊还要红火。 凌霄与朝颜一袭男装而来时,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店内,这座无虚席的盛况,当真热闹。 十里本站在一旁招呼客人,见凌霄与朝颜来此,便急忙迎上。 “小姐,如何啊?多亏了这些芍药花,你不知道今日买芍药花的人,有多少!您不会是把城中所有开放了的芍药花,都搬来了吧。” “有钱赚就是好事,管它那么多,对了近几日有没有人来寻,那日我给你的玉坠?” 凌霄忆起前几日,那位女扮男装来寻人的尚书小姐,便问道。 十里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那个竹七现在在哪?”凌霄望了望店内,却并没有望见那人。 “奥!在门口呢,数他卖出的芍药花最多!那些小姑娘一个劲的往上凑呢。”十里指了指店外被一群女子相围的竹七而笑道。 凌霄细细望去,却见在围着竹七的那群女子中,有一位费力想挤到他面前的男装女子,极其惹人注意。 这一看啊,可不正是那玉坠的主人。 凌霄立马上前,推开人群,便一手拽住竹七的手腕,向那群女子扬声道。 “他啊,今日是本公子的了,你们都回去吧。” 竹七本想反抗,却见是凌霄,也就一声不响地立于原地,他知道凌霄就是这伶人居的主子,哪怕不是,也与这里的掌柜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竹七正打算随着凌霄一同进入店内,却有一人拽住了他的手。 “不行!他今日是本公子的!”那位男装打扮的小姐,死死拉着竹七不愿放手。竹七在望见她时,眸中有片刻的闪烁,却又被他隐藏。 “今日,我陪这位公子。”竹七用力耍下那小姐的手,毕恭毕敬地立于凌霄一侧。 凌霄自是松开了竹七,却向那小姐而去,“是你啊,公子?又来这里找乐子了?要不我来陪你啊?” 凌霄一手搭在她的肩处,有意调戏,却被身后的竹七一把拽离了她的身旁,“公子要的是我,怎能又看上他人?” “松开。”凌霄扬手甩开竹七,直直搂向了那小姐,“本公子看上了就是看上了,你奈我何?” 凌霄清楚地望见,竹七身下已经攥紧的拳,他刻意忍耐自己的怒火,仅凭这一点,便知,他与这位尚书小姐,关系匪浅,竟容不得他人接近。 “怎么了这是?”十里见这边氛围逐渐凝重,便急忙赶来,见凌霄正手楼着一位公子,又看向竹七,便推搡着他们三人,一同进店。 “有什么事呢,店里来解决,站在店外多影响生意。竹七,这两位公子,你就一同服侍吧。” 说着,十里便拉过朝颜,向别处而去。 “你拉我干什么?我要去小姐那!”朝颜却还一心想去往凌霄身旁。 “去什么去,没看到小姐那有事呢?你去啊,只会坏事,还是乖乖跟着我,帮我招呼客人吧。” 席间,竹七的眸一直盯着桌上的酒水,一言不发,就连一丝笑都不曾给予她们二人。 凌霄拉过这小姐的手,放在桌上,甚至不断抚摸着,“公子如何称呼啊?” “朱七” “呦,真是可巧了,你可知他也名竹七。” “我知。” 自称朱七的女子,从落座之后,便一直盯着与她相对而坐的竹七,甚至连凌霄刻意的调戏,都不管不顾。 可竹七的眼却一直盯着桌上,那双凌霄与朱七相握的手,越发觉得刺眼。 便径直拽过凌霄的手,附在自己手上。 而这边朱七见竹七将凌霄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便拉过凌霄的另一只手,向竹七而道,“既然这个公子看上了我,就让我来陪他喝酒,你可以走了。”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这里的人,该走的是你!把手放开!” “你才是,松手!” 凌霄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她不曾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如今二人明明都为了对方着想,不愿将对方落入她的手中,却又不肯说明,可怜她被两人拽扯着,竟像二人在为她大大出手一般。 她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凌霄甩袖站起身来,一手拉过朱七,便当着竹七的面,进了一旁的屋舍。 不顾竹七各种阻拦,凌霄将门紧紧闭起。 “你……你干什么……”这下朱七才似有了些许怕意,执意想离开房中。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户部尚书的公子。”朱七威胁道。 凌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谁,可我想知道的是外面那个竹七是何人?与你有何关系?” “你管不着!我警告你,马上让我出去,否则我爹不会放过你们这个破店的!” 凌霄轻笑了笑,便向她逼近。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啊?伶人居是什么地方?这里比那春楼还要肮脏,你可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下九流的人,比娼妓还要低一等,而竹七如果与你这位尚书公子相识,为何会在这里?” 凌霄紧紧拽着朱七的手,相问。 可她似过于激动的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手,想要脱离凌霄的控制。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是伶人居的主子,一早就注意到他了,你若不说,或许我就该将他赶出这里了。” “不可!这里是他唯一的藏身之所!”朱七急忙而道,可话落却似后悔了一般,躲避着凌霄质问般的眼神,“我说了我不知道。” 此刻,伶人居门前,十里一眼便望见一袭白衣的白云南,便急忙迎了上去,“白公子啊?怎么今日又来了?” 白云南轻咳了一声,“你小子别说的好像本公子常来一样,我这也是第二次来。” “呦,这位是?” 十里十分有眼色地望向白云南身侧的玄衣男子,龙章凤姿,气宇不凡,一股似与生俱来的贵气,一时不知引得店外多少女子侧目而望,可他眉眼中的冷峻之意,却也令人望而生畏。 “你家主子在吧,我可是亲眼见她进来了。”白云南并未回答十里,便道。 “在……在……”十里向内望了一眼,含糊道,“在房里呢,过会我再去禀报如何?我这会可忙的不得开交。” “不用了,我们自己前去。”白云南说着便抬步向内而去,可言弘望了一眼店内,便转身而走。 “哎!别走啊!”白云南急忙上前相拦 “这就是,你要我非来不可的地方?” “这里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里的人保准是你想见的。” “如今,我没有想见的人。”言弘冷道。 白云南望了望四周,附耳向言弘而道,“这里的主子,是三小姐。” 话毕,言弘没有在犹豫半分,便冷着脸,敛下眸而踏入店内,甚至向二楼那房舍径直而去。 “这么管用啊。”白云南见言弘突然转变的样子,一时还有些微楞。 第七十一章 好男风 十里正为言弘的身份而好奇,却转身而望,就见朝颜似失了神般,直直盯着那位进店的玄衣男子。 “喂!看什么呢!”十里凑近她耳畔,大声喊道。 朝颜急忙便收回了眼神,“没什么。” “你当我没看见啊,盯着人家公子看个没完,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那位公子是小姐的朋友,我多看两眼怎么了!怎么了!”朝颜冲着十里的耳朵,大喊道。 十里自是招架不住,连忙低头,“没怎么没怎么,你想看就看。” 而屋内,凌霄见朱七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便不在逼迫于她,而是拉着她的手,放至自己胸前。 那一片柔软,令朱七一惊,抬头道,“你……你是女子。” 凌霄浅浅笑了。 “我也知你是女子,所以并没有想对你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你们是谁罢了。” 门在此刻,却突得被人推开,言弘站于门边,并未细看,只见到屋内一位男子的手正附在凌霄胸前,便黑着脸踏入,将凌霄一把拉开,更是攥紧了拳,向那人打去。 “言弘!住手!”凌霄去拦,却被言弘紧紧抓着手,不得摆脱。 眼看那一拳就要落在朱七身上,屋外的竹七却急忙跑进,抱着朱七,用自己的背替她挡了这一拳。 而言弘的怒气似乎还并未消散,一手拽过竹七,便将他推至一旁,而朱七早已被突然盛怒的言弘,吓得缩着身子,不断抽泣。 凌霄费劲力气,紧紧抱着言弘的身子相拦,将他推搡至一旁,质问道。 “你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言弘望着凌霄吼道,这是凌霄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他的双眼发红,眼中除了那一抹盛怒之意外,还存在着一股杀意。 这是凌霄不曾见过的言弘。 以往无论他多么生气,都不会如此轻易表现出来,更不会暴露出如此浓烈的杀意,可如今却没有一丝隐藏,尽数显露出怒意。 竟让一旁之人,为之胆寒。 “竹七,还不带她出去。”凌霄一手拽着言弘,一边向一旁的竹七而道。 而竹七闻言便护着朱七,躲避言弘而出。 白云南至始至终只是站在屋外,如今屋内之人已经离去,他却急忙关起了房门。 凌霄松开言弘,却并未望向他,而是将那翻倒的椅子重新摆正,坐于其上,才道。 “今日什么风,将三殿下吹来了?” “我若不来,你是否就要与太子之外的另一人,做苟且之事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苟且之事,所指何事。”凌霄侧过脸,冷声回道。 言弘板着一张脸,他走向凌霄面前,双手扶于凌霄所坐椅子的把手之上,整个人向她压下。 “就是这样。” 话音一落,凌霄只觉胸前多了一只手,这突然的触碰,让凌霄的面色瞬间变得通红,扬手便向言弘打去。 言弘却轻易拽过凌霄的手腕,冷笑道,“刚刚那人如此碰你,也没见你生如此大气,怎么?我就不行了?” “她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言弘喊道。 “她是女子,你是吗!”凌霄站起身怒道。 “他……”言弘原本还凌冽的眸,僵直的身子,因凌霄一言,顿时松懈了下来,“他……刚刚碰你的人,是女子?” 言弘的耳朵不知何时,已经通红,原本盛怒的眸,此刻却被一丝尴尬所覆盖,他向后退了两步,才悄然而道。 “我怎知她是女子。” “那你总知你自己是男子吧!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凌霄站于他身后,怒道。 言弘自知理亏,本不想与凌霄相质,可此刻凌霄却不依不挠,他本便就因前几日与她相决心中不顺,又因皇上赐婚一事,让他更是不爽,如今也管不得其他,怒道。 “我不知,又如何!” “你!” 凌霄的话还未说完,言弘便揽过她的肩,将她固于怀中,一手握在她的腰间,一手附于她的脑后,极其强硬地吻上了她的唇。 而打断了她已在嘴边的话。 一派柔软覆上凌霄唇间时,带着一股冰凉和一丝他特有的气息,让凌霄的双脚有些发软。 她瞪大了双眼,却似失去了理智般,呆愣于原地。 言弘突然的吻,并没有激起凌霄过多的抵触,反而,凌霄似接受了一般,慢慢闭上了眸。 凌霄的双手重新搂向言弘的腰间,她笨拙地回应着这份本不该出现的吻。 所有的理智,都因此被凌霄抛之脑后,此刻她什么都没有想,她只想与这位渐渐占据他心的男子,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她渴望着一份爱,却又不敢接受这丝情。 言弘是不是她的良人,她根本不知,正因如此,她才不敢接受,哪怕违背自己的心意,出言伤害,也想就此放弃的这段缘。 却因为今日,这个霸道的吻,将他们二人重新连在一起。 唇齿交缠的那一刻,凌霄却流下了一行清泪。 “郡主怎么到这来了?”白云南的声音突然响起,只因言木兮突然的出现,让他急忙相拦。 “让开!我就知道,是你把三哥哥带到这种地方来的!” 言木兮一脚便将这房门踹开,屋内二人相拥而吻的模样,尽数落入她眼。 白云南却喜道,“懂不懂什么叫风月之事,这个时候不能打扰知不知道!” 言木兮望着这一幕却狠狠推过一旁想拉扯她离开的白云南。 “三哥哥!今日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他……你……” 言弘松开了凌霄,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凌霄背对于屋外,言木兮只能看到这位与言弘一处的人,是位男装打扮的人罢了。 言弘冷眼望着言木兮,却道,“正如你所见,我喜欢男子。” 如此一言竟险些让白云南笑出声来,他却极其配合地拉过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的言木兮而走。 “走走走,这不是你们姑娘家家来的地方。” 言木兮望着房内相拥的两人,视线落在了如今一袭红衣男装打扮的凌霄身上,这个背影……却让她总觉得有一丝熟悉。 可她并未多想,脑中一直回荡着言弘那句,喜欢男子的说法。 等她回过神来时,白云南已经拉扯着她,出了伶人居。 而屋内,言弘松开了凌霄,望着她似有些红肿的唇,又挑起了一丝戏谑之意,他的指尖轻抚在凌霄的唇上,身子继而压下,想重新吻上这颗不断引诱他的唇瓣。 而这一次,凌霄却偏过了头。 她微微而侧的脸庞,却让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下如今还残留的一抹泪痕。 言弘轻轻吻上她的眼下,在那泪痕处逗留了许久,才移至她的耳畔。 “我不管你这滴泪是为何而流,你委屈也好,兴奋也罢。我也不管你是否被赐婚,又或者是谁的妻子,从今日起,你只是我认定的女子。” “我想了许久,我确实不够了解你,也确实对你存在利用,可从现在开始,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妻子,我可以承担那个娶字,因为我爱上的不是你这张脸,也不是你这个身份,我爱的就是你,无论你是谁,哪怕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认定了你。” 凌霄小心翼翼地将手抚在言弘脸侧,那双眼不断闪烁着,是否这一次她可以相信?是否这一次她可以任性一把?是否这一次她可以为了他再一次,选择爱? 言弘拉过凌霄的手,将那日她还给他的玉决,重新放入她的手心,“这个玉决,是我母妃当初与皇上的信物,如今它是你我之间的信物。” 凌霄看着自己掌心中这块玉决,眸中却有些暗沉,“言弘,我如今无法接受这个玉决,也不敢接受你的这份情。” 凌霄将玉决重新放回言弘手中,言弘拽着凌霄的臂,极其激动而道。 “为什么!如果是因为赐婚一事,我有能力让你在嫁给太子之前,毁了这门婚事!” “如果非要说个原因的话,因为我怕。” 凌霄此刻的理智,然归来,也正是因为刚刚言弘的一吻,让她更加明白,言弘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她在乎他,她爱他,所以更加害怕有朝一日他会如言格那般放弃她,也可以说是一份不信任,所以她怕,她怕她的付出,会如上一世一般,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那种落败,今生对凌霄来说,就是致命的一击。 她变了,她变得胆小,变得患得患失,也变得更加敏感。 “你记住,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言弘抬眸,直直望向凌霄而道。 “我还有事,若你的话说完了,就请离开吧。”凌霄转身而出,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的人,可在她转身那刻,她狠狠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这不是她,现在这个动不动就心头一酸的女子,不是她凌霄! 她看不起现在的自己,却也更看不起,不敢向自己心上之人迈一步的她。 而她的选择,只是一味的逃避罢了。 出了房门,一旁席间,竹七正不断安慰着躲在他怀中,不断抽泣的朱七,凌霄上前而坐,面上毫无表情,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何人?” 凌霄望着竹七而道,话音还未落,他的身侧便又坐下一人。 言弘紧跟而出,与凌霄一般面无表情的模样,可眼中的怒意,令人不敢直视。 朱七见言弘而来,便急忙抱着竹七,头埋在他的怀中更深了些。 “刚才是一场误会,你不用怕。” 凌霄持起一旁的酒壶,打算斟酒,却被言弘一把夺过,他亲自斟酒,递于他们二人之前,而道。 “抱歉。” 这一声道歉说的却是铿锵有力,他的认真,让凌霄都为此有些傻眼。 这还是那位奸诈狡猾,不可一世,利益为上的三殿下吗? “道歉可以,但是能否麻烦公子,离我们远些。”竹七望了一眼自己身前的酒,却并未饮下,而是回望向言弘而道。 凌霄悄悄扶额低头,侧过了身,当做不曾看见这一幕,更不想牵扯其中,免得日后又遭报复,而言弘看了一眼凌霄,便站起身来,极其配合地落座于他们身后的席间。 凌霄敲了敲桌子,示意竹七靠近,她才悄声而道,“以后看见他,躲远些,越远越好。” “是他不讲理打人,我们没有报官已经仁慈了,凭什么还躲啊!”竹七抬眼望着言弘而道,声音更是扬高,似故意令他听见般。 而朱七见言弘离去,也坐直了身子,如今一个劲的点头认同。 凌霄见他们二人的模样,也不好将言弘的身份说出,便只能随他们去。 “行了,不用管他,说说你们吧,如果你们信任我,有何难事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帮你们一把,若不的话,这里或许是留不得你们了。” 朱七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向凌霄一一道出,“其实我名朱忆,是如今户部尚书之女。” 朱忆的话音刚落,伶人居内便闯入了众多之人。 为首的是位看起来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男子。 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他的眼中满是不屑,甚至对伶人居嗤之以鼻。 十里见状,满脸讨好模样地上前询问,“这位爷,您这是干什么呀?” “你就是这的掌柜?”男子斜眼而望。 “是,您看您带这么多人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十里讪笑着。 在这男子闯入店内时,朱忆的脸色变了变,急忙拽扯着竹七,令他藏入一旁房舍之中,才重新坐在凌霄面前。 “我是来找人的,用不了多久,你放心。” 那男子一边对十里而道,一边环顾着店内之人,直到望见二楼处的朱忆,才笑了笑,招手令人围了上去。 “我这次看你还往哪跑!”那男子笑道,便径直向朱忆而来。 凌霄见朱忆一副不安的模样,本以为此人来者不善,便一早站起身将朱忆护于身后。 “站住。”凌霄向那男子斥道。 “呦,可以啊,在这种地方还有人护着。”那男子将凌霄打量了一番,戏谑道,“你要是真喜欢,哥哥给你买了他,放你房里供你差遣,如何?” 男子话音还未落,一杯盏便直直冲着他的面庞砸来。 猝不及防下,那杯盏正中他的脑袋,使他的额间红肿一片。 “马上给我滚出这里。” 言弘的声音在众人后方响起,他靠于栏杆处,手中把玩着杯盏,可那双眼却如同锁定猎物般,死死望着那男子。 “你算什么东西!”男子持起一旁木椅,便打算向言弘砸去。 朱忆从凌霄身后而出,拦在那男子面前,劝阻着,“哥!你别闹事了,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晚了!现在是我跟他的恩怨,与你无关!”朱安一手推开朱忆,手中木椅就要向言弘砸去。 凌霄淡然上前,拦在了他们二人之前,她挑眉望着如今怒气冲天的朱安而道。 “他确实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当今三皇子而已。” 朱安持起木椅的手生生因这一句话,僵在空中,一时空气中一阵尴尬。 朱安所带来的众人闻言,左右望了望,便急忙齐声跪地参拜。 “参见三殿下!” 而朱安却似还心存侥幸般,怀疑着。 “三皇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少在这吓唬人,我可是户部尚书之子!” 言弘一手将凌霄拉过,他的臂搂在她的身前,将腰间随身的玉佩向朱安扬起,低眸望向他,一字一句道。 “本殿下就是喜欢这里,又如何?” 朱安在看到那龙纹玉佩上,雕刻的弘字时,手中的木椅应声而落,他更是吓得急忙跪地求饶道。 “三殿下!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来,才犯下此等之错,请殿下恕罪。” “听好了,今后一步也不许踏入这里。”言弘出声说着。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朱安立马起身,连言弘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就拉过朱忆急忙而走。 凌霄扯过言弘搭在她身的手,与他拉开距离后,才望着火速冲出店的那群人而戏道。 “关键时刻,你这个三皇子的名号,倒是出奇的好用,他们似乎很怕你的样子。” “估计整个京中,也只有你敢如此不怕我,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果然我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让你从来不曾见过我的手段。” 言弘低眸而道,可这一段没有多大语气的话,却让凌霄听出了一股森冷之意,在看向如今言弘深不见底般幽深的眸,她终还是转过了头。 “三皇子!” 竹七突得从屋内冲出,直直跪在言弘身下,不断叩首。 “在下有冤!请三皇子做主!” 言弘望着竹七只是冷冷而道,“有冤去寻官府。” 凌霄轻笑了一声,“他不火上浇油便是好的,你还想让他为你主持公道?” “没错,我向来不会多管闲事,有冤啊……”言弘望了凌霄一眼,便指着她向竹七而道。 “去找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申。” “你!”凌霄望了望四周,好在周围之人知道言弘便是三皇子后,早早离开,如今竟空无一人。 竹七呆愣地望向凌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 凌霄一手推开房门,望着他们二人,低声喊道,“有什么事,进来说!” 言弘大摇大摆而入,在经过凌霄身侧时,抬眉而道,“有时候太子妃的名号,也还适用。” 七十二章 断念一吻,下作之举 房内,竹七望着面前身份尊贵的二人,比起惊讶凌霄是女子这件事,他更惊叹她是太子妃一事。 “这应该是,老天有眼,才让我碰到了你们两位贵人。” “直说吧,我本一早就开始留意于你,因为你的行为举止不似普通百姓,定是官宦人家,或书香门第的公子,是发生了何事,让你流落至此?”凌霄问道。 “实不相瞒,我名李七竹,是上任户部尚书李叶抚之子,因皇上抄家时,我并不再京中而逃过一劫,如今正被官府,极力搜捕。” “李尚书因贪污杀人,证据确凿才被处死,你如何个冤法?”言弘默然而道。 “我父是被冤枉的!是丞相,是谷丞相将那些东西放进李府,我父根本不知情!他只知道那是丞相让他保管的重要之物啊!”李七竹激动道。 “可是派入军营里的人,却是你父亲的手下。他甚至也在不断搜查因此事回京的上将军。”言弘继续说着。 “他只不过听命于丞相而已!”李七竹反驳道 “他一个户部尚书,应该听皇上的!又怎会听丞相之命,说到底,贪污之事哪怕他不是主谋,可他也并非干净,死有余辜罢了。” 言弘冷眼望向李七竹,竟说得他无力反驳,而瘫坐一旁。 “所以……丞相将一切都嫁祸在我父之身,抄家后……李家的男子为奴……女子为婢……而那罪魁祸首却还逍遥法外!天理何在!”李七竹的眼眶中此刻已经蓄满了,可他却倔强地用手狠狠擦过。 凌霄听闻此事,却越想越奇怪,“谷丞相将所有事情,嫁祸给了李尚书?” “南宫影从李家搜出了一本账册,里面是他与众多朝中大臣私相授受那贪污款的记录,才让皇上下了杀心。”言弘令其解释道。 “而丞相因平日与李尚书亲近,也因此受到不少怀疑,可是皇上也令人搜了他的府邸,却不曾搜出任何证据。便打消了疑虑。否则,怎会为那相府大小姐赐婚。” 言弘一语,却让凌霄皱起的眉,蹙地更深。 若如他所说,皇上没有搜出任何证据,且已经打消了疑虑,那五皇子拿给她,证明丞相贪污,而君家有染的账册,又是从何而来? “你没有证据,口头之语,无法让丞相定罪。”凌霄望着李七竹,见他低埋着脑袋,终还是只能如此一语。 “可是……我不信他会就此收手!只要他敢再次出手,我定寻到他贪污的证据!为父报仇!”李七竹似下定了决心,眸中一片坚定。 “志气不错,可惜少了些谋略,想搬倒丞相,不是如此容易。”言弘出声说道,“需要从长计议。” “三殿下!在下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只要殿下能为在下回公道!让丞相绳之以法!” 凌霄不禁有些感叹,言弘的手段确实不轻,如此轻易就又利用上了这位,对丞相恨之入骨的人。 “你先出去,暂时化名竹七在这里待着,认识你的那些有头有脸的朝中官员,一般不会明目张胆来此地,这里确实是一个藏身之所。” 凌霄向李七竹而道,让这位险些就此心意跟随了言弘的落难公子,重新回到她的掌控之中,而言弘也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一味地望着凌霄轻笑。 李七竹离开屋内之后,言弘的视线依旧落在凌霄身上。 “看什么看!你可记得,我说过你我之间的合作……自此决绝。如今从我手上抢人,我凭什么给你?” 凌霄转过身,强硬地语气,让言弘望着她不断点头。 “无妨,只要你看上的不是他那张清秀皮囊,一切都好说。或许……你我可以因为他重新再合作一次?”言弘站起身,有意向凌霄走来。 而凌霄想起刚刚他们二人在房中时言弘没有丝毫商量的举动,一时竟也站起了身,不断后退而躲。 “合作好说,但是你别过来!” “我不过来,如何与你谈合作之事?”言弘半勾着嘴角,眼中满是调笑。 丞相之事牵连甚广,君家也不得幸免,而夕悦如此着急嫁入康贤王府,定也是在丞相的利用之中。 可又是为什么,让丞相如此着急地将女儿嫁出,难道当真是因为五皇子手中那个证据? 若是如此,五皇子又为何迟迟不肯交给皇上,反而来威胁君家。 让君家牵连进贪污案之中,不是更容易搬倒言伸,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来寻她? “想什么呢!”言弘见凌霄一副思索的模样,便唤道。 “合作一事还是免了吧,我啊,还是离您远些比较安,三殿下以后还是少来这里,毕竟对您的名声不好,虽然您现在的名声也算不得多好,可也没有必要在差下去了,肺腑之言,望听之。” 凌霄向他微微颔首,便向屋外而去。 门刚被她打开,便被身后之人再次狠狠闭起。 这“嘭”的一声响,让凌霄连头都还未曾回,身侧的门框之上便多了一只手。 “离我远些,可是你的心里话。”言弘低沉的声音从后响起,“你告诉我,我到底有多惹你厌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霄低声回道。 “可我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 言弘贴近凌霄的身躯,温热的身体贴至她的身后,她的腰间似乎被何物所抵着,而他在她耳畔低语的声音,此刻也充满了魅惑。 “你可感受到了我的反应,我完可以冒大不违,强要了你,生米煮成熟饭时,你就不得不嫁给我。我是皇子,而你只不过是一介臣女,君姓又如何?君家又非只有你一个女子。” “况且,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因为这是他欠我的,而我不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更想用八抬大轿让你风风光光入我府邸,而非让人诟病一生。” 凌霄不断缩着身子,更是急切地想推门而出,她不敢转身,更不敢让他望见她此刻满脸通红的模样。 而言弘却看着凌霄一副想要躲避他的样子,微微松开了手,门就此而开,凌霄便来不及思索,只用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 言弘望着那个逃离的身影,手攥紧了拳,而砸在门框之上,低声道。 “这就是你的答案。” 等凌霄似落荒而逃般回了府邸后,才发觉那被她所拒的玉决,不知何时已经挂在她的后腰处。 凌霄望着这龙纹玉决,轻叹了口气,却还是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入荷包之中。 一早,君未期便急匆匆来了秋水院。 一进房门便质问着凌霄,“你昨日去哪了?太子等了你整整一日,你倒好深更半夜才回来。” “我去哪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你如今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名声极其重要!你知不知道!”君未期见凌霄不在答话,而是斜靠在躺椅上,语气便也温和了下来。 “还有,太子似乎想让你尽快住进东宫,尽早完婚。” “住进东宫……那我若是进了宫,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机会,见五皇子了?”凌霄脱口而出。 君未期黑着脸,一掌打在了她的脑袋之上,“想什么呢!那些皇子都住在宫中,你要做的,是远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五皇子这个人必须靠近,才能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府中贪污的事查的如何了?可是谷姨娘?” “不是,府中她没有私藏任何银两,每月的月份都是府中规定好的,没有多出一分钱来。五皇子的账本中,划给君家的银子,少数也在千万两,不会凭空消失。” 君未期一想起此事,就万分头疼,府中与谷丞相私相授受之人,除了谷姨娘他想不出任何之人。 “不过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私下去查看那些丫鬟小厮,张姨娘我也再查,定将这些贪污款,尽数找出。” “如此的话,你帮我转告太子,等夕悦的婚事结束,我就住进东宫。” 凌霄一语后,眼中却似还在考虑着什么,眉头低而不展,君未期应了声,便也没有再待下去。 朝颜捧着一袋银子,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就连脚下都似轻飘飘地,她一进来便笑道。 “小姐,小姐。” “你这拿的是何物?” 朝颜将那些碎银,尽数倒在凌霄的案几之前,“这些是十里送来的,昨日的生意十分的好,这些都是卖芍药花所赚的大概有二十两之多呢!” “收获不小啊,再加上近几日那些朝中官员,送来的贺喜之物,也有那么好几百两了吧?”凌霄问道。 “可不呢,小姐还只是被赐婚而已,若等到大婚那日,送来的银子啊,定能将小姐砸晕了去,还有啊太子的聘礼似乎也快备好了,听说满满好几车呢,这下小姐下辈子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也用不着经营什么伶人居了。” 朝颜越说越兴奋,将案几上的银子重新收好,便放入了匣柜之中。 “早知道赐个婚,白花花的银子亲自送到我面前来,我还去卖什么花啊。” “那花也不是小姐卖的啊,而且那花还是太子为小姐送来的呢,怎么说的好像小姐辛苦了一样。”朝颜见凌霄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便直言而道,“小姐这是不出钱不出力,却还得了好处。” “什么时候你的嘴皮子这么厉害了?”凌霄咋了一声,便拄着脑袋,看着正在一旁忙碌的朝颜。 “还不是跟小姐学的,整日里跟少爷吵架,我啊近朱者赤,耳濡目染。” 凌霄闻言,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一月之久,一晃而过,相府大小姐与康贤王世子的婚事如期而至,一对金童玉女,世家联姻,无疑成了这日最令城中百姓,津津乐道之事。 “你听说了吗,小王爷给这位大小姐的聘礼,那叫一个气派,什么珍奇异兽黄金珠宝的,平常人啊连见都不得见。” “这小王爷不是心仪那位君家大小姐吗?如今这个君大小姐即嫁不得太子,我看啊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了。” “我还听说啊,其实丞相是想将大小姐许配给三皇子,奈何三皇子竟好男风,这才促成了这门婚事。” 凌霄坐于去往上林寺的马车上,听着路边百姓的一两句闲言碎语,不由感叹这些百姓捕风捉影的能力。 一月前他们在上林寺埋下的桃花酒,如今已经可以开封,凌霄本想一人前去,却被告知今早君未期一早便已前往,生怕他将那三坛酒一人独吞,这才随后而来。 上林寺中此时人迹寥寥,就连僧人都少了众多,一问才知,因快到祭祖之日,大多数僧人都入住了宫中。 自然无了与方丈也一同前去了。 凌霄刚走至后院之中,便见一偏僻的树后,正隐着二人。 凌霄细细望去,才发觉这两位神色有些沉重的人,正是小王爷言中舟和相府二女谷依茉。 而他们二人此刻都注视着一个方向,凌霄顺着他们的视线而望。 视线的那一端,竟让她的眉微微皱起。 君未期此刻附于石桌而憩,石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三坛酒,而谷夕悦正站于他的身侧,微勾着嘴角,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她慢慢附身,在君未期的脸侧悄悄留下一吻后,才含着笑抱起那其中一坛酒,向院外而去。 凌霄望见这一幕,只觉不好,她再次望向言中舟所在,可那里却已经没了人影,便急忙向夕悦离去方向而追了过去。 凌霄刚踏出后院,便看到言中舟走向夕悦,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侧。 “贱人!” 夕悦手中的酒坛,因此落地,酒罐破碎满地,酒更是溅在二人的衣摆之上,夕悦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侧,却低着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她本想来此取回自己的那一坛酒,却不想竟看到君未期眠于石桌之上,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从今天起她必须要断掉那份念想,可当她亲眼看见他时,却又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份情意。 才会做出那种不耻之事。 如今这一巴掌,她无话可说。 凌霄急忙上前,护住了夕悦,“夕悦,你没事吧。” 言中舟望了夕悦一眼,便甩袖而走,而谷依茉却扬着笑迎了上来。 “大姐,您这是何必呢?我就说今日大婚之日,你却偏偏一早来了这里,原来是有情郎相会啊。” “是你将世子带来的这里?”夕悦抬头望着谷依茉而道。 “是又怎样?有本事,你别做这等下作之事啊。” “你!谷依茉!我平日对你如何,你为何要处处针对于我!”夕悦说着便要去拽扯谷依茉,却在凌霄的劝阻下,只是抱着凌霄慢慢低下了头。 “为什么?因为你是嫡出的相府大小姐啊!因为你娘是相府夫人啊!因为我在相府就如同一个奴才一样!你说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因果报应……你有的,我都要有,属于你的东西,我更要一个一个抢过来。” 谷依茉瞪了一眼一旁的凌霄,“果然物以类聚,两个不要脸的贱人,凑在一起了。” 话毕,她便轻哼转身。 而凌霄一手扶着夕悦,却向着谷依茉正要转身的身后,便是重重的一脚,将她踹翻至地,而那地上因酒罐的破碎,一片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掌心,再加上那未干的酒水,让谷依茉不断抖着双手,而哭喊着。 “疼啊……好疼……” 凌霄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便先扶着夕悦上了马车,“无论如何,今日都是大婚的日子,言中舟不会因此随意退婚,所以你必须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般,回到相府。但是今后一定要万分小心。” 凌霄正打算转身,却被夕悦急忙拽住了衣袖,她低声含糊而道。 “今日的事……不要告诉你的兄长。” 凌霄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转身望之,哪里还有半点谷依茉的身影,她早已经被丫鬟扶至马车上,匆忙离开了这里。 凌霄返回上林寺后院,君未期却还趴在此处而眠,如此大的动静竟不曾将他吵醒。 凌霄推搡着他的身子,才使他逐渐转醒,“怎么?府中的床褥不合你的心意,竟睡在了这里?” “我把酒挖出来后,身子有些乏,就睡了,现在什么时辰啊?”君未期打了个哈欠,便站起身懒洋洋问道。 “放心,你赶得上喝那口喜酒。” “那还等什么,走啊!”君未期一手抱起桌上的两坛酒,正打算与凌霄一同走去,却猛然发现少了一坛。 “这酒怎么少了一坛?” “被我打碎了。”凌霄随意邹慌而道,君未期却直道可惜。 “你呀!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罢了,把这两坛酒其中一坛,给夕悦妹妹吧。” 第七十三章 送些清秀公子给他 凌霄与君未期赶到相府时,迎亲的队伍已经离去,他们只能去往康贤王府,王府外此刻一箱一箱的贺礼络绎不绝地抬入府中,贺喜之人也是一个接一个地进入。 君未期抱着酒便似得了宝贝般,洋洋而入,不曾想他一进入,便被一群世家公子所围。 “未期啊,今日可来晚了啊!” “让我瞧瞧你国公世子的贺礼啊!” “你这抱的是什么稀罕酒啊。” 君未期将怀中的酒,放至一旁席间,“这可是家妹亲手为我酿的桃花酒,拿过来特意让你们尝尝。” 白云南不知从何处钻出,抱着那酒坛便细细闻着,“真香啊,快打开我们尝尝。” “二皇子,三皇子到。”门口的小厮突然的禀报之声,让原本围在君未期身边的人,望向了院中,而向之作揖。 “三殿下!三殿下!”白云南不断向言弘挥着手,可言弘却似不曾看见般,望向了他处。 反而是言迢一人见此处热闹,而凑了上来,“这什么啊?” 白云南望着言弘,突然扬声说道,“这是君三小姐,为未期亲手酿的酒。” 言弘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却还是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向之走来。 白云南低笑,这刚一抬头,便瞥见身侧的君未期脸侧上那一抹微红的唇脂印,便调笑道。 “呦,未期啊,你这是又去哪快活了,连唇脂印都不曾擦掉。” 君未期茫然地附上脸侧,果然指尖沾惹了些许红脂,“我只不过在上林寺睡了一觉而已,哪来的唇脂印啊。” “够潇洒的啊,在寺庙都能得此艳遇。”白云南嬉笑道。 “许是不小心沾惹上的,你们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这不小心沾惹上,谁能沾惹到你的脸侧啊。”言迢望着众人,含笑而道。 “这真是百口莫辩,罢了罢了,许是哪个仙子下凡,见我生的潇洒,才留下一吻,也未尝不是一件艳事啊!”君未期笑了笑便将那桃花酒开封,为众人斟满。 “亏你能说得出这种话,来敬这偷香仙子一杯。”白云南斜眼望向一侧的言弘,而故意说道,“殿下可要来一杯?” 言弘沉着脸,接过了那杯酒,便一饮而下,唇间桃花香气四溢,唇齿留香,比平常之酒更多了一丝甘甜。 “如何啊?”君未期问道。 言弘却放下了杯盏,直言道,“不如佳人泪般醇香。” “殿下何时喝过佳人泪啊?”白云南好奇而问,却引起了一旁众多之人的注意。 “自是我给三殿下的,来来来,都尝尝。” 君未期望了言弘一眼,便先他一步解释道,佳人泪之事在他的编排下,已经被众人认定是君三小姐酿给太子的定情之酒,若如今被众人知道,三殿下喝的酒也是君三小姐所给,那这段情可说不清了。 “未期啊,本殿可真羡慕你啊,得此妹自是有喝不完的美酒。”言迢饮下一杯后,边摇着头边感叹道。 话音一落,一旁便又有人而道。 “那殿下应该羡慕太子才是,得此妻,才是今生无憾了吧。” “可不是。” 凌霄自从进入康贤王府后,便一人去了内院,且对四周之人极其警惕,她不曾忘记,那日想杀秋池的车夫,正是出自康贤王府。 本想有意查探一番,可凌霄还不曾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被丫鬟发现,而带离了内院。 正在她思索如何才能再次进入时,一个男子经过她身前,本擦肩而过的人,又退了回来。 “你……你不是……” 凌霄抬头,面前所站男子,正是户部尚书之子,那日伶人居有过一面之缘的朱安。 “你竟是个女子。”朱安惊讶道。 “公子认错了人。”凌霄一语,便想离开。 “哎,你等等,我不可能认错,你绝对是伶人居的那个人。”朱安不依不挠地似要凌霄承认。 凌霄一时有些恼怒,便对他直直吼道,“你有完没完,我说你认错了人,就是认错了!” “哎,你凶什么啊?”朱安转身便拦在凌霄面前,似要问个明白。 凌霄叹了口气,面上重新扬起了笑,惹不过,躲不过,那她骗总行了吧。 “其实也不瞒你了,你见的那人应该是我的兄长。” “当真?那三殿下喜欢的是你兄长啊?”朱安问道,似对凌霄的说法就此认同了般。 凌霄向他挤出了一个微笑,“你想知道这件事,就去亲自问三殿下!” “那定是你兄长带你来的吧。”朱安再次而道,“三殿下对你兄长可真好,连这种场面,都拖家带口的一起带来。” “所以,你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凌霄正打算绕过朱安,却再次被他挡住了前去的路。 “你先等等,那什么,你可从你兄长那知道些三殿下的喜好?上次惹恼了他,我还正想着如何赔罪呢。” “他……这不是明摆着吗?当然是喜欢男子了,他不是都亲口承认了吗?不然我哥哥为何会让他如此宠爱啊?听我的,你送些清秀公子过去,保证让他满意。”凌霄拍了拍他的臂,便一副叮嘱的口吻说道。 “或者,我再想起他的什么喜好来,在告诉你也不迟。” 朱安猛地拍了拍手掌,“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就可以了。” 凌霄离去后,朱安便一直踱步思索着该去何处寻些貌美男子,直到有一人唤了他一声,他才抬头。 而映入眼中的就是三皇子言弘,一时让他有些傻眼。 “他啊就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之子,朱安。”一男子为两位皇子介绍道,便转过头向朱安而道,“这位是二皇子,这位是三皇子。” 朱安连忙行礼,“参见两位殿下。” 说着,朱安便混入了君未期这些人之中,却一直不敢望向言弘。 “你这是去何处了?现在才过来?” “刚碰到一个姑娘,聊了几句。”朱安低声道。 可这群人一听姑娘二字,便又来了兴致。 “怎么?哪家小姐啊?相貌如何?” “怎么遇到的?” 白云南连忙打断了他们的话,“我说,今日是中舟兄的大婚之日,你们当这里是你们暗诉请意的地方啊。” 朱安连忙点了点头,“是,她只不过是三殿下亲近之人带来的亲属而已。” “你说什么?”言弘微微敛眸而问,“你说的亲近之人,指谁?” 朱安顿时有些后悔自己长了张臭嘴,自知失言,便重重打了下,才皱着一张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呦,什么女子,居然还能跟三殿下扯上关系啊?” “莫不是,郡主吧?” “咳!”白云南咳了一声,“不要命了,敢编排三殿下的事。” 顿时,众人的话音便都停了下来,原本热闹的地方,竟微微有些死寂。 “三殿下,再喝一杯吧,虽然确实不如佳人泪,可也值得一品不是?”君未期出声而打破了这一丝尴尬,他亲自为言弘斟酒而递。 而原本滴酒不沾的言弘,却是破天荒地饮下了第二杯。 “都说三殿下不饮酒,原来竟是海量啊。” “你懂什么,想让三殿下饮酒,那也得看是什么酒,何人酿。”白云南细细嗅了嗅手中的酒,“三小姐这手艺,才值得我们三殿下一品。” 言迢笑道,“佳人酿美酒,到不知唇齿留香的是佳人香,还是酒香了,不知府中大小姐可会酿酒啊?她酿的酒应该更香吧?” “殿下……请慎言。”君未期的脸色因言迢戏谑的话,有些微沉。 “你们说的三小姐,是何人啊?”朱安向一旁之人疑惑问道。 “一会你就得见了,是位如芙蓉般的清丽女子。” “那只是表象,凶悍起来啊,连太子都打,妥妥的悍女才对。” “悍女又如何?就她那可人的模样,还有这酿酒的手艺,死在她手里我都心甘情愿。” 话音还未落,凌霄出现在这群人的面前,她扬着笑向他们缓缓而来,娥娜翩跹,风姿卓越,那一瞬间君未期望着凌霄,似乎觉得她变了,曾经那位小家碧玉般知书达理,婉约可人的君秋池,如今已然成了位,端庄大方,风华绝代的女子。 一时令人移不开眼。 凌霄立于君未期身侧,还未说话,朱安便直直望着她而道,“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 顿时,四周之人将视线尽数落至他身。 “你们看我干什么?这姑娘与我相识,定是来找我的。”说着,他便推搡着身侧之人,挤到凌霄身边。 而君未期一手将他拦下,“朱公子,自重些。” “不是,姑娘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那是来找三殿下的?对了你兄长呢?怎么不见他?” 凌霄一时有些想笑,可这出戏却必须演下去,便只能面上微微皱眉而问。 “小女……认识公子吗?” “怎么又不认识了啊?三殿下不是十分宠爱你兄长,才将你带来的吗?” 朱安焦急而道,却又觉失言,急忙捂住了嘴,这下连言弘看都不敢看了。 “姓朱的,她兄长是我!”君未期松开了拦着朱安的手,而是一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白云南却也在一旁纳闷,“三殿下何时宠爱你君未期了啊?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三弟啊,难道你真的好男风?竟喜欢上了我们的国公世子?”言迢一手持在腰间,抓住了机会便一个劲的调笑。 而言弘却看向了凌霄,见她低眸含笑,便沉下了气望向众人道,“我喜欢何人,你们谁都管不着。”接着便转眼望向言迢。 “二皇子还是管好自己为好,别院美女无数,是想开另一家醉心坊吗?皇子不当,去当那花娘?” “言弘你!”言迢指着言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正打算发怒间,小厮的声音传来。 “太子到!” 言伸踏入王府,便一眼望见此处的凌霄,立马便踱步而来,面上更是一派欣喜。 “参见太子。” 众人作揖而礼,而凌霄本想屈膝,却被言伸扶了起来,柔声道,“见到我,你不用行礼。” 言弘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二人之身,脸色越来越暗沉,而朱安此刻还被君未期拽着衣襟,言伸见状,便望向众人而道。 “他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他认错了人,引起了误会而已。”白云南急忙上前,想拉开君未期与朱安。 “行了,这是大婚之日,闹什么闹。” 君未期闻言却还是收了手,可这刚一收手,朱安便理了理衣襟,立马指着凌霄厉声而道。 “我没有认错人,伶人居跟三殿下在一起的,就是她兄长!不!那就有可能是她!” 众人惊讶之际,凌霄上前一抹浅笑,“我说过了,公子认错人了。” “伶人居是什么地方,三小姐怎么可能去,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就敢胡乱编排!”一旁之人拽了拽朱安,便在他耳畔急道。 “我管她是什么身份,去了伶人居那种地方,还不让人说了!” 言伸上前向君未期点了点头,君未期才微微侧过身,为他让了一条路,言伸站在朱安面前,帮他抚了抚肩上的褶皱,满脸和气,眼中含笑,可却令人察觉不出一丝柔和之意,甚至如此之举令朱安从心底里冒出一丝寒意。 言伸一边不断理着他衣上的褶皱,一边淡淡说道,“本宫告诉你她是什么身份,她是本宫未过门的妻子,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 言伸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朱安一时瞪大了双眼,眼神微微颤抖着望着凌霄,身子一软,险些瘫倒至地。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便急忙跪地,“太子……太子妃……是我认错了人,是我眼拙……是我……” “行了,今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马上滚。”言伸半蹲下身,凑近朱安而柔声说道。 朱安只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场,言伸一直柔和的眸子,看的他浑身发抖,这位太子给他的感觉,只有笑里藏刀四字,而那刀甚至可在片刻砍下他的头颅。 因此只能落荒而逃。 凌霄看着慌乱逃离的朱安,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抱起桌上未开封的那坛酒,就此离去。 “阿霄……”言伸见凌霄离去,却也不在乎众人看他的眼神,直直追了过去。 君未期看着他们二人,却对刚刚言伸的称呼有些不解,“太子刚叫她什么?阿霄?” 第七十四章 嫁祸陷害身不由己 言弘的脑中瞬间便浮现出那日凌霄与言伸可疑的话。 我根本就不是君秋池! 有时候一个人就连名字都是假的。 甚至她可能就不是个人! 他慢慢望向凌霄离去的背影,心中却充满了狐疑。 你到底是谁。 言伸一直跟着凌霄,直到她将酒交给了夕悦的陪嫁丫鬟后,本想问寻夕悦的情况,可言伸一直站于不远处,便也不好相问,才只好出了院落。 “你跟着我做何?” “我只想跟着你,看着你,便足够了。” 凌霄轻笑,“你现在看的是君秋池的脸,不是我凌霄,而我看的也是言伸的样子,不是你言格。” “有何关系,在我眼里你就是凌霄,无论长何模样,我都能从眉眼间认出你来。” 凌霄无奈,也无意与他再多说什么。 天色渐晚,黄昏时分时,言中舟与谷夕悦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袭婚服的他们,自是在场最为瞩目的存在,可凌霄却直直望着言中舟,他的神色中没有半分愁态怒意,而至始至终都是欣喜万分。 似乎不曾发生任何之事,这一点让凌霄不由微微有些担心,她想到言中舟不会将此事闹大,因这是皇上赐婚,可她不曾想到,言中舟会恍若无事般模样,依旧喜气洋洋般神采飞扬。 厅内高坐上,坐着一位看似威严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意,可眉眼中却并无半分情绪,那双深邃的眸,如死水一般死寂。 他就是如今的康贤王。 而凌霄也不断观察着他望向自己时的反应,可竟看不出任何端倪,康贤王府有人想杀秋池这件事,已经证实,可康贤王看她的样子,又似毫不相识般的模样,一时又让凌霄陷入了沉思。 待拜堂之礼过后,言中舟便被众人所围,一一灌酒。 君未期持了桃花酒上前,“小王爷,这酒我敬你一杯,这下我可在不用担心你对春湖,图谋不轨了啊。” 君未期笑道,便先行自饮,而言中舟却看着他冷笑。 “你是不用担心我对春湖图谋不轨,我到要开始担心,府中佳人红杏出墙的时候了。” 他虽如此说着,却还是饮下了君未期手中的酒。 “未期啊,我发现,我怎么就跟你们君家脱不了干系了呢?” “你这是哪的话。” 待婚宴将要结束时,凌霄才看到了君春湖,整整一天未见人影的她,却在此刻出现,不由让凌霄有些怀疑。 “你要去哪?”言伸见凌霄要走,便询问道。 而凌霄只道,“我随意转转。” “那我陪你。” 就这样,凌霄与言伸一同向王府的园子而去,见四下无人,言伸终还是问出了今日那朱安所言,“你可是去了伶人居,与言弘相见。” “去了也见了,又如何?”凌霄停下脚步,直直回答道。 “你这是在逼我杀他。”言伸轻笑了声,便望着凌霄冷道。 “你尽管去杀。”凌霄的话中没有丝毫语气,似再说一件极其平常的话,可却让言伸皱起了眉头。 “什么时候,你竟如此在乎他了。” “呵,你要杀,我支持你去杀,你便说我在乎他,那我若不支持你,你是不是说我爱上了他?”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况且,你到底有没有爱上他,我看的一清二楚。” 凌霄慢慢靠近言伸,低声而语。 “那你就应该知道,如今的我,不会爱上你半分。” 言伸一手揽过凌霄的腰肢,而笑道,“可我不要你的爱,我只要人。” “救命啊!非礼啊!” 突然的一声惊呼,让凌霄猛地推开言伸,而向声源处跑去,只因那声音是如此熟悉。 等凌霄赶到时,园中已经围了不少之人,而凌霄依稀可见被众人围在其内,那人身上的凤冠霞帔。 “让开,让开!” 凌霄挤过众人,才看清了此刻蜷缩至一旁,衣衫半露,露出大片春光的谷夕悦,凤冠正滚落于一旁,而那霞帔如今也被人撕扯开,一片狼狈。 夕悦脸上似还有极深的一道红印,那是被人打过的痕迹,她紧咬着唇,蜷缩着自己,靠于一旁假山之下,低声泣着。 “夕悦!” 凌霄上前紧紧搂着她,而谷夕悦却似受了惊吓般,猛然将她推开,甚至不断踢着,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言伸扶起了凌霄,却也阻止了她想再次前去的身子,“冷静些,这件事不简单。” “夕悦!”言中舟随后赶来,他推开人群,见谷夕悦如此模样,连忙脱下外衫,将她的身子所挡,并不断搂着她,轻轻而唤。 “夕悦,是我……我是你的夫君。” 谷夕悦竟似被安抚了下来,与刚刚凌霄上前那般抗拒的模样,宛若二人。 “这是怎么回事!”言中舟抱着夕悦,向众人斥道。 “我们只听到有人喊非礼,就跑了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幕。” “是谁,谁干的!”言中舟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他低吼着,可众人却再无一人出声。 “这个时候应该问夕悦为何会在此地吧,她不是应该在房中吗!?”凌霄向言中舟而喊道。 “夕悦的随身丫鬟在哪!” 话落,便从人群中唯唯诺诺走出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吞吞吐吐似极其害怕,“奴婢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刚刚……刚刚是君少爷派人来寻小姐,到园子一叙……” 凌霄顿时敛下了眸,她望向言中舟,他的眼中此刻似蕴藏着一股狠意。 “君未期人呢!”言中舟向众人吼道。 不过多时,君未期才就此而来。 “发生了何事?”君未期上前本想询问,可却被言中舟一手掐在了喉间。 “君未期……” “哎!这是怎么了这是!” 白云南连忙拽扯着二人,想将其分开,却被推至一旁。 “言中舟,你发什么神经!”君未期吼道。 “你对夕悦做了什么!你说!”言中舟拽着君未期的衣襟,将他拽扯到夕悦面前。 君未期看到谷夕悦时,面上有丝震惊,他扯开言中舟相拽的手,便向谷夕悦而去。 “夕悦妹妹……你这是……” 可还不等君未期靠近,谷夕悦却又一阵拳打脚踢,极其抗拒君未期的靠近。 “滚……滚开!” 言中舟拽扯着君未期的肩,便将他推离夕悦身前,“君未期,今日是我大婚之日,你就敢做出如此之事!” “那你倒是说清楚,我做了何事!”君未期冷眼望着言中舟,言语中似还有一丝笑意。 “你说!”言中舟指了指一旁早已吓破胆的丫鬟而道。 那丫鬟,连忙跪地,吞吐道,“是……是君少爷刚刚派人来寻小姐,让小姐……到园中一叙。” “胡言乱语!”君未期顿时出声而吼。 “胡言乱语?你看看夕悦见你时的反应,你还想如何狡辩!”言中舟怒道。 “夕悦妹妹……” 君未期本还想有意上前,可谷夕悦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便将自己抱的更紧些,不断向后退着,泣道。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发生了何事!”一声威严的低沉之声,从众人后方响起,康贤王与言弘一同而来。 见谷夕悦如此模样,康贤王却首先令人将夕悦送回了房中,且遣散了众人后,才独留几位重要之人,而问。 “谁能给我说说,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父亲,君未期欺辱我妻,证据确凿!”言中舟附身首先说道。 “仅凭那个丫鬟的片面之语,世子就肯定是我了吗?是否有些草率!”君未期回道。 “你平日里本就是个纨绔子弟的作风,就此怀疑你,有什么不对。”言木兮站于一旁,望着君未期挑眉道。 “这话说的,难道这件事情,就让一个小丫鬟随意左右了?” 凌霄站于君未期身侧,望着言木兮回道。 “夕悦的反应,大家都看在眼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言中舟不依不挠。 凌霄向前一步,“你要看夕悦的反应,等她镇定下来,恢复理智后,再看也不迟。” “好了,这件事等夕悦恢复神智后,让她当面指认。”康贤王沉声道,众人便没了声音。 过了半晌,谷夕悦已经梳洗一番,在丫头的簇拥下,来了大厅之中,她虽恢复了些许理智,可面色却还是一片惨白,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如今也是一片死寂。 她怯生生地躲着众人,却独独信任这位刚刚与她结为夫妻的言中舟,在众人的注视下,夕悦微微搂着言中舟的臂,躲至他身后。 “夕悦,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父亲为你做主。”康贤王端庄坐于椅上,面色肃穆,一身的气派,令人望而生畏。 “是啊夕悦妹妹,你一定要说出来,好还我一个清白啊!”君未期本想上前拽扯夕悦,却不想夕悦似十分抵触他,连忙躲至言中舟身后,直颤着。 “别过来……你别过来!” 凌霄上前拉过了君未期,向他微微摇了摇头,便重新将他拉回原处。 夕悦的反应极其奇怪,以她对君未期的情意,哪怕君未期当真做了糊涂事,她定也决不会如此,更别说,凌霄信任君未期的为人。 “今日……今日我与夫君拜过堂之后,君少爷就说有急事相商,引我去了后院中,君少爷也算是我的表哥,平日里也还算和睦,我……我本以为他有什么要事,才会匆匆寻我,没想到我一到那里,他就扑了过来……上下其手……” “谷夕悦!”君未期吼道,他用力甩开凌霄,便向谷夕悦而去。 “谷夕悦,别说我不曾对你有过任何他想,就算你如今一丝不挂的站在我面前,你看看我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君未期的话音刚落,一旁言中舟便一拳打在他的脸侧,“君未期,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夕悦,你可有看清那人的模样?或许只是衣物相似?”凌霄站于一旁说道。 而夕悦却从袖中取出一物,扔在了君未期脚下,“这是我从那人腰间扯下的。难道不是君少爷之物吗?” 众人皆看向那被摔至地上的荷包,而君未期却摸向了自己腰间,竟空荡荡一片。 谷夕悦顿时向康贤王而跪,不断泣道,“父亲……今日大婚就发生了如此之事,夕悦已经无颜在与夫君一处,就让夫君自此休了我吧。” “夕悦你快起来,断没有如此一说,分明是你受了委屈,夫君定为你讨回公道。”言中舟一手扶起夕悦,一边向屋外喊道,“来人!” 顿时大厅内便涌来众多持剑护卫,言中舟望着君未期冷冷道,“把他给我压下去。” 那些护卫正打算向君未期围去,凌霄本想制止,却不想身侧的言伸却先她一步。 “都给本宫住手。” 言伸向凌霄轻轻一笑,似想让她放心,才继续道,“君未期是国公世子,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容不得康贤王府如此私拿。” 言弘望着言伸的举动,轻哼了声,才靠近凌霄而道,“你这位闺中密友,也是好手段啊,在大婚之日不惜用名声嫁祸。” 凌霄轻轻抬眸,望着如今低头只知哭泣的谷夕悦,却还是肯定道,“这绝不是夕悦的本意。” 而康贤王因言伸的话,思量了半晌,而道,“太子,你也算是君家之人,今日本王给你一个面子,可君家自己要不要这脸面,就看君季如何处置他的好儿子了!” 言中舟在一旁急忙喊道,“父亲!如此放了他让夕悦颜面何存!” “君未期是永国公世子,就算有错也轮不到王府越俎代庖,这件事让永国公自己去解决,最后给王府一个交代!”话毕,康贤王便遣散了众人。 言中舟意有不甘,却也无法改变康贤王的决定,只能搂着夕悦,瞪了眼木讷站于一旁的君未期而走。 而谷夕悦却在临走前,悄悄望向君未期,眼中是万分的愧疚之意,再她微微低头的瞬间,凌霄却完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 “夕悦,你等等。”凌霄自是拦住了他们二人,她有一堆话想问夕悦,可夕悦却只神色淡淡地望向她。 “君三小姐,请回吧。” “夕悦……”凌霄依旧拦在他们二人面前,她不知为何,只短短半日,面前的女子便似变了一人。 嫁给他人,她要远离君未期,甚至老死不相往来凌霄都可理解,可这用如此罪名来嫁祸这个她曾满心欢喜青睐的人,凌霄是怎么也不会信,夕悦会做出这等之事,除非…… 凌霄望向了言中舟,今早他离开上林寺时,眼中对夕悦是厌恶之意,可如今却是满满的疼惜。 他真情也好,假意也罢。 会有如此转变,其中定是发生了何事。 “夕悦,桃花酒我已经送到你的房中……” “呵,三妹,走了。”君未期持起地上的荷包,向外走来,见凌霄正拦着这对夫妇,便冷哼道。 “没必要与这种人浪费口舌。兰花?好好的一朵雅花,竟也让我看走了眼。” 言中舟本想转身相质,却被一旁的谷夕悦拽了拽衣袖。 二人便也不曾在说什么,直直从凌霄身侧而过。 “殿下,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帮一把?”白云南站于一旁,望向君未期而道。 “不用。”言弘果断回道,“君未期最多也就被责罚几天,康贤王的样子,不像是想将事情闹大。” “那不是康贤王陷害,真是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姐啊?反正我是不信未期能做出这等事来,平日里他再怎么不靠谱,却最看重这些男女方面的事,就他这性情?估计白送上门的姑娘他都不要。” “您见过去花楼只喝酒连姑娘碰都不碰的人没有……”白云南说着说着,言弘却似不愿再听他废话下去,而不着痕迹抬步就走,“哎,殿下……别走啊。” 白云南自是拦不住,言弘走后,他却不经意发现了一旁正悄悄望向他所在方向的言木兮,便大方走了过去。 “怎么?看我呢?”他嬉笑道。 “没!没有!”言木兮匆忙回答。 “可是被本公子英俊潇洒的容貌吸引了?”白云南见言木兮微微躲闪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便不断将脑袋伸到她的面前,咧着嘴笑着。 “母老虎也有害羞的时候?” “呸!”言木兮跺了跺脚,便站直了身子,她拍了拍白云南的胳膊,便望向一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道。 “三哥哥对你不同,你跟他……是不是那种关系?” 白云南忽得大笑起来,左右望了望见并无他人,便微微低下了身,在言木兮耳边道。 “这件事,你可得保密,你三哥哥浑身每一寸肌肤,都被我摸遍了,你说……我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言木兮因白云南一语,似乎脑中都有了他们二人缠绵悱恻的画面,顿时耳根便红透了,这张原本英气俏丽的脸上更是染上了红晕。 “没……没关系,就算三哥哥喜欢男子,但是也得有人为之传宗接代不是,只要嫁给他,为他生下一子,我就知足了!” 言木兮似下定了决心,狠狠瞥了一眼白云南,眼中满是醋意,便甩袖而去。 “可怕的女子。”白云南望着言木兮离去的背影,不断摇头。 “该说你是用情专一呢,还是自己蠢。” 今日之事早在这些公子哥们的闲聊中,被城中百姓夸大而言之,不一会就闹的沸沸扬扬。 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典范。 第七十五章 去塞北,住东宫 君未期与凌霄回到府中,言伸也一路相随了过来。 而君季正因这事气得面目通红,吹胡瞪眼,他们一行人便凑巧此刻撞了上来。 “不孝子!你给我跪下!” 君季手持戒尺不断指着君未期而吼。 见他跪地后,便持着戒尺不断抽打在君未期的身后,肩处,臂上。 “平日里你去酒楼便罢了,起码没有做什么侮辱门第之事,我一概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出息了!敢欺辱人家新婚妻子!还是你夕悦妹妹!你让我怎么跟相府跟康贤王交代!” 君季边说,手中边抽打着君未期,他直直跪地,却不曾有一丝辩解。 凌霄实在看不下去,本有意相拦,却被言伸拽住了衣袖。 “啪”的一声,君季手中的戒尺在一次次用力过猛的抽打中,就此断裂。 他狠狠扔下戒尺,似用尽了力气般喘着气,才坐于一旁,吼道。 “别在这给我装死人,给我想办法,如何给这个交代!你闯出来的祸,自己去收拾!” 言伸见君季心中的怒火似因打了君未期一顿,有些消散,才站出来说道。 “正是如此,哪怕舅舅如今将未期打死了,也难平这流言蜚语。况且,这件事本就是有人刻意陷害。” “怎么说?”君季皱眉,却因言伸一语不再大动肝火,而是细细思索起来。 “未期,如今总可以为自己辩解几句了吧。”言伸转过身望向低头跪在一边的君未期说道。 君未期顿了片刻,才微微抬头,“是夕悦刻意陷害。我可以发誓,不曾对她做过那等之事,而她说从我身上拽下的荷包,这荷包确实是我的没错,可我不知何时竟被何人拽了去……” “今日,他们拜过堂之后,我便被一丫鬟叫到了后院之中,说有人要见我,可我等了许久也无人前来,便自行走了,接着便遇到了这等事。这分明就是陷害!” 君季拄着脑袋不断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如今听君未期的辩解,只觉得事情越来越难办。 “太子觉得该如何是好?” 言伸望了望君未期,上前将他扶起,才看向君季说道,“这件事确实是陷害没错,可无论是康贤王陷害,还是谷夕悦陷害,他们的目的便是让君家付出代价。” “君家已然成了众矢之的,而未期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到也小,他们要一个交代,我们给他们一个便是,就是要让未期辛苦一段时间,先避避这风头。” “我凭什么避,这件事我本没有错,一避不就承认是我的错了!”君未期极其反对言伸的主意,沉眸立于一旁。 言伸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有失才有得,这只是一个名声,就算认了又何妨,一个风流的名号,就让你怕了?” 君未期冷哼了声,偏过了头,依旧不肯认同言伸的说法。 “你先说说,怎么给他们个交代法?”凌霄问道。 言伸笑了笑,便望向了屋外的天际,才道。 “离开,去塞北。” 君季思索了整整一夜之久,最终认同了言伸的决定,而一大早便将南宫影请来了国公府。 二人在大厅中相谈许久之后,南宫影才向他作揖离开。 此刻,君未期与凌霄正各持长剑,在园中切磋,刀剑相碰时传出的叮当之声,惊飞了多少在枝丫上半栖的鸟儿,衣诀回转之际,长剑划空,步履轻然之时,剑击长穹,一袭红杉与一弯罗裙相互纠缠,衣诀相交,竟让人忽略了他们手中之剑,倒如一双舞蝶,尽情展翅。 可不一会,君未期的思绪却越来越深,他的眉慢慢皱起,就连手中长剑的力度也渐渐加重,凌霄自是察觉到了他的这丝愤慨与泄意,两剑相击,不在似最初那般轻柔,此刻竟生生划下了几点火花。 君未期似乎已然忘记与他相抗之人是凌霄,每一击,都凌冽沉重无比,那双越来越深幽的眸中,此刻似已映不出任何人来。 又是一记重击,向凌霄砍来,而这一次凌霄却只能侧身而躲,用剑柄重重击打在君未期的身后,这一股巧力,让君未期无丝毫反抗之力,重重摔倒至地。 一阵掌声,从他们二人身后穿来。 南宫影半依在院墙之上,抱胸望着他们二人,“三小姐好身手。” 君未期的神智因此似清明了些许,刚刚与凌霄切磋之中,竟将他的一股怒火生生逼了出来,如今他也自觉惭愧,只能爬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便扔下利剑,走向一旁石凳。 “不比了。” 凌霄笑着向君未期而去,拿起石桌上的茶壶,便为之斟茶,“我好心好意答应与你切磋,你倒好把我当那与你有深仇大恨之人了。” 君未期自然接过茶盅,不断叹气,“我只觉憋屈!现在城中都将昨日之事传成什么样了!若是有一点好话,我也不至于就这样待在这里,还有,去塞北那么荒凉之所,亏太子想的出来,他是来帮我还是害我的。” 南宫影闻言,向他们二人而来,“塞北虽荒凉,可也不至于无一点好处。” “那里广阔无际,蓝天碧草,不知比这京中美了几倍。那里之人射箭,摔跤,驾马,无一人不会。驾马于草原之上,肆意驰骋,无拘无束,那些儿郎们可不比你们这些公子哥,个个都是草原上的英雄,骁勇善战,勇猛无比,就连女子也非京中女儿这般骄奢。” 凌霄见君未期因南宫影一言,眼中似有些神往,便笑了笑,望着南宫影回道,“还有啊,那里的元玉浆可是难得的珍品,似乎如今是上供给朝廷的贡品?” “正是,那是一种马奶酒,味道不同于平常的酒,虽在京中是宫中贡品,可若去了塞北,那是家家户户都有的酒。” “我还听说,那里的人,将整只羊放于火上烤,众人围在一起,又是唱歌又是起舞,好不快活的样子。” “真是如此,那里的人啊,不像京中规矩繁琐,他们活的更加自在。” 就这样,凌霄与南宫影,你一言我一语,竟说的君未期望着他们二人,双眼放光。 此刻他们不说了,他到不断推搡着南宫影,不断而问“你在给我说说,那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凌霄见君未期来了兴致,便悄悄低头而笑,投其所好,这一点在他身上确实及其适用。 “那雅尔大会你可听说过?再过上三四个月,这个盛会要连开五日,到时陛下说不定会亲临。”南宫望着君未期肯定说道。 “所以,这次你先前去塞北,一是为了避开此刻京中传言,一是为了帮你未来岳父和妻子,打理好一切迎驾的准备!” “这么一说,去塞北也没什么不好,流言就让他传着吧,本公子清者自清,还是那酒和那景比较重要。”君未期终一展愁眉,扬起笑来。 “我不陪你们了,我得收拾行囊,早日出发!美酒不等人啊!”说着,君未期便已经起身,疾步向院外而去。 凌霄笑着望着南宫影,二人这一顿糊弄,竟如此轻易地说服了这位祖宗。 凌霄伸出了手掌,与南宫影一拍而响。 “合作愉快。” 南宫影笑道,“三小姐对塞北也很是了解?” 她当然了解,毕竟曾经她为了拿下塞北,可没少受这勇猛的马背民族的迫害,如今竟能如此和睦相处,她心下也是十分感叹,可塞北对她来说依旧是一个不愿提及的地方。 她的命是在那座城内断送,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里结束。 那里就像一块伤疤一样,让凌霄不敢揭开。 “小姐……小姐……”朝颜一路小跑至园中,望见南宫影时,微微一礼后才道。 “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太子的马车也已经在府外等候了。” 南宫影瞥向了凌霄,“既然三小姐与太子有约,那我下次再来。” “算不上什么有约,只是从今日我就要住进东宫。”凌霄微微低头。 “从这座深宅大院,搬进皇宫这个金丝笼中,去学各种繁琐的规矩,跟本不管我愿不愿意,只要一道懿旨,我就不得不去,权利这种东西,真的很好用。” 南宫影微微皱眉,低声道,“三小姐,慎言。” “告辞。”凌霄别过南宫影后,也并未回秋水院,而是与朝颜一同出了府邸。 府外华贵的马车相候,凌霄没有惊动任何人,便与朝颜二人只身上了马车,向宫中而去。 东宫,言伸在殿前焦急等候,若非有一堆繁琐杂事还未处理,他定会亲自前去接凌霄过来,如今事毕,便一心在此等候。 马车缓缓驶进,停在言伸面前。 凌霄在朝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后,望着这座金碧辉煌,宏伟壮观的大殿,却也面色平平。 言伸一路引领,凡见到他们二人的宫女太监,皆跪拜而礼,那声“参见太子妃。”让凌霄的眉皱的更深。 直到凌霄所住的寝殿时,凌霄却愣在了原地。 殿内四周的墙上,皆攀附着一株株凌霄花,这艳丽的红花自成一景,妖娆恣意,可让凌霄呆愣在原地的,并非是因为这满园的凌霄花,而是那位站在凌霄花下,流连的女子,君春湖。 君春湖见凌霄与言伸前来,便提起衣摆,一路小跑而来。环佩朱钗,丁玲作响,一改之前娇媚的装束,如今清雅柔美,更俱风采。 “三妹妹,太子表哥,你们可来了。” 凌霄斜眼望向言伸,“你确定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是……”言伸的话还不曾说完,凌霄便招过朝颜,二人一同向殿内而去。 言伸本想解释,可话在嘴边,望着凌霄决然的背影,又说不出一字来。 殿内,朝颜将一切收拾妥当后,便上前来,悄声问向凌霄,“小姐,大小姐怎么会在此啊?她不是一直住在丞相府吗?” “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在何处,就在何处。” “小姐,您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啊,万一……大小姐勾引上了太子怎么办。”朝颜急道。 朝颜一语,却让凌霄似茅塞顿开,猛地抬头,“对啊,如果她勾引上了太子,我就不用当这个太子妃了。” “小姐!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太子对您多好啊。” “打住,打住,我乏了。”凌霄边说边躺在了榻上。 入夜,凌霄让朝颜去请了君春湖前来,而她则坐于院中,石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酒,不过多时,君春湖便与朝颜一同而来。 此刻的君春湖,那眉眼中满是自信,淡雅的装束,令人心中似淌过一股清泉,发上别着玉簪,在一旁宫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大姐多日不见,竟似换了一人。” “三妹,在此地见到我,想必很吃惊吧。”君春湖抚了抚衣袖,便坐于石凳上。 “吃惊。”凌霄随意应答,便倒酒而饮,“不过,倒也理解,毕竟你们什么事做不出来,我还未与太子成亲,便有的是机会勾引他,是不是?” “呵,说起这个,你我半斤八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没有勾引太子,他怎么会突然让你为太子妃,这个位子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君春湖话毕,言伸正巧而来,她便站起身向言伸迎去,“太子表哥。” 君春湖拉扯着言伸的臂,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似小女儿般轻轻将头靠于言伸的怀中,“表哥,春湖冷。” 而言伸却是张开了臂,搂在了她的腰间,“我送你回去。” 凌霄望着这一幕,持起酒杯,冷笑了声。 直到言伸搂着君春湖行至殿外,言伸才松开了握着君春湖腰间的手,“戏演够了,就自己回去吧。” 君春湖不依不挠地搂着他,似撒娇般,回道,“表哥,让我做你的太子妃吧。” “我说过了,太子妃只能是她,但是等我成了皇上,定会迎你进宫为妃。”言伸冷道。 “表哥,你是真的有意于我,还是只是为了那些证据,与我逢场作戏?”君春湖搂着言伸的手,更紧了些,“表哥,别忘了那些贪污款,如今在哪作何用了。” 君春湖微微抬头,望向言伸,“我只要常伴你左右罢了,并不想因此威胁你,可这是表哥逼的我一步步,走到了如此。” 言伸的手重新附在君春湖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你这是哪里话,哪里逢场作戏了,我与你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变就变的,丞相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会过河拆桥,再说,如今一切证据都在你们手中,除非我不想当这个太子,否则,我又怎会让你逃出我的手心。” 话落,言伸在君春湖的额间,便是轻轻一吻。 第二日一早,贵妃便派来了教养嬷嬷,而与凌霄一同学这礼仪的,还有君春湖。 而东宫中的宫女早已经传遍,似乎陛下在贵妃的劝说下,有意让两位君家之女,一同嫁于太子,如此一来,君家再无女子,而言伸便是唯一可为帝之人。 既断了其他有野心的皇子为储之心,也可防范朝中大臣,一举两得。 可凌霄只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言伸如今会对君春湖如今这般,并不是因为爱,而以她对言伸的了解,君春湖身上定有什么,能让他利用的东西。 毕竟,娶两位君家之女,这件事史无前例,成败与否在皇上身上,一不小心便会引起皇上的猜忌之心。 他不会因此冒险,除非值得。 这日下午,言伸便前来凌霄所在,想要为其解释君春湖的存在。 一走进院中,便见凌霄望着满墙的凌霄花发呆,就连他走进都不曾察觉。言伸伸手,慢慢从后附上了凌霄的双眼,头轻轻靠在凌霄的耳畔,微微道。 “凡名凌霄者,无论是花,还是人,皆如此美。” 凌霄的眼前一黑,听见声音后,只是站在原地,回道,“你何时变得如此虚伪。” 言伸因凌霄的冷淡,尴尬地收回手,从那高出摘下一朵娇嫩的凌霄花,便插在她的发鬓上。 “凌霄花只能配凌霄。” 凌霄低声笑了,可面上却没有一点喜色,她推开言伸,便席地而坐于树下。 见状,言伸便也靠着树干而坐,犹豫了半响,终将手搭在凌霄肩处,将她揽在了自己怀中。 而凌霄却并未阻止,这一点让言伸有些欣喜,便直言道。 “阿霄,以前我们便是如此朝夕相处,如今你就这样嫁给我,我做回言格,你做回凌霄,岂不快活?” 凌霄的双眼无神,望着院中的一切,似有些恍惚,“你别忘了,如今我是君秋池,做不回凌霄了,可你,难道不是一直在做回言格吗?为了这个天下,为了这个皇位,不择手段。” 言伸的身子微微愣了愣,他扯过凌霄的肩膀,紧紧盯着她,“阿霄,我是为了你,才想得到这个天下,只有我还是太子的身份,才能弥补一切我做的错事。” “可笑,难道你不是为了报复南宫家?不是为了雪耻曾经的耻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被自己的儿子害死?在香儿手中,在南宫家的摆布下做了傀儡?还说为了我?简直可笑。” 言伸似慌张了般,急忙拥住凌霄,“阿霄,别说了……” “你如今让我嫁给你,难道不是想让我继续为你打下这个天下吗?你没变,说什么弥补,说什么亏欠,说什么愧疚,都是假的,你这么自私的一人,哪来的什么情,就算有,也比不上这个天下。” “闭嘴!”言伸用力喊道。 “凌霄,曾经的你活得太天真,如今的你,却活得太过伶俐。” 第七十六章 霄儿,你唤我霄儿 凌霄轻轻推开身前的人,却自嘲而笑,“曾经的我又怎会天真?只不过是选择信任你罢了。而如今,我不信了,你才肯将最真实的自己,展露在我面前。” 凌霄慢慢起身,她斜眼望向如今面上无半点血色的言伸,朱唇半启。 “你不仅虚伪,且令我作呕。” 言伸紧了紧双手,却只是看着凌霄越来越远的身子,无力地靠在树上。 他无法反驳,真实的他不堪又狠厉,无情到极致,他明白哪怕如今他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再也骗不了这个曾无条件信任他的女子。 自从言伸的伪装彻底暴露在凌霄面前后,他便不曾去寻过她,宫中因此又起了一阵谣言,都说凌霄得罪了太子,太子有意退婚。 而这宫中之人捕风捉影的能力,让凌霄不禁惊叹,这见风使舵的态度,也着实令她佩服。 近几日因这一谣言,凌霄所处的宫殿中,不止宫女太监直直无视了她,就连膳食也时而有时而无。 这么一个还未成亲,便失了太子宠爱的太子妃,在这个宫中又有什么出头之地,这些奴才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她,而凌霄依旧似没事人一般,不管不顾。 这日,凌霄与朝颜坐于殿内闲谈,她轻瞥向屋外打扫的宫女,便向朝颜示意。 朝颜立马起身,屏去了殿内一切侍者,见众人走后,凌霄坐起身望了眼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便刻意低着声音向朝颜问道。 “人都走了?” “走了,放心吧小姐。” “我要的东西,你可寻到了?” “寻是寻到了,但是小姐要这合欢散做什么?这可是在宫中。” “当然是给太子用了,这叫一不做二不休。” 这话,尽数传入窗外半蹲着偷听的小宫女耳中,不过多时,这小宫女便跑到了君春湖所在之殿,将所闻之事,夸大其词般描述着。 “这三小姐说,要用合欢散挽回太子的心意,还说要生下一子,抢在大小姐您的前面,若是男子,那可就是长子了!将来的储君!” 君春湖不断拽扯着手中丝帕,闻言拍桌而起,“这不要脸的小娼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谷雨将小宫女打发走后,扶着君春湖重新坐于椅上。 为她递过茶盅才笑道,“其实,三小姐这一次才是捉住了根本,今后太子为帝保不齐有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女子,可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长子。” “你什么意思。” “小姐,不着急,一切交给我。” 入夜,浴清殿内,凌霄脱下身上最后一件里衣,便走进了这由蓝田玉所镶嵌的汤池之中,雾气袅袅,凌霄半靠在池边,白皙的肌肤上水珠点点,浸湿的发一缕缕贴至脖间,锁骨处,满池的花瓣轻绕在凌霄身侧,香溢满堂,沁人心脾。 身后的玉璧点点冰凉,却让凌霄在这温热的汤浴中,寻得一片清凉。 眸微微而闭,在这慵懒之际,东宫中却顿时嘈杂起来。 侍卫们举着宫灯,穿梭在个个寝殿,似在大肆地抓捕何人。 “这边有没有!” “有没有看到可疑之人!” “封锁整个东宫,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朝颜立在殿外,见这些凶神恶煞般的持刀侍卫向她们而来,便急忙扣响了门。 “小姐……” 朝颜唤了几声,却不见凌霄答应,便不再扣门,而是站在了殿前,挡住那要搜查的侍卫。 殿内,凌霄微闭的眸,因一个熟悉的气息,而缓缓睁起。 “三殿下,何时成了梁上君子?且有窥之的习惯。” 言弘从帷后而出,他半蹲下身,凑近凌霄的耳畔,指尖轻轻划在凌霄脸侧,而道,“你怎知是我?” “感觉。” 凌霄望了望面前轻幔后,映出点点光亮的窗,“他们是来找你的?你做了什么?” 言弘从身后取出了封信,笑道,“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我家小姐正在殿内沐浴!岂是你们说搜就搜的!”殿外朝颜厉声而道。 可为首的侍卫却并未因此罢休,“我们奉命搜查,一间都不可少!” “冒犯了未来太子妃,你们可没好果子吃!”朝颜展开双手挡在门前,“我们小姐的清白难道比太子搜查之人还重要!” “那便请姑娘自行去问询太子。”为首的侍卫轻轻挥手,朝颜便别人拖至一旁,那侍卫上前,扣响了门。 “三小姐,得罪了。” 那侍卫的手附上门框,微微推开,就在门被其推开不大的一条缝隙时,一根玉钗直直从那缝隙中而出,速度之迅,若非这侍卫察觉躲避,这钗定刺伤他的眼不可。 众人皆在震惊之际,殿内便传来一冷厉之声,“你们尽管踏进一步试试!” 朝颜见众人因凌霄这一冷厉的话,有些微愣,便挣脱开身侧之人,急忙上前,将那被开启一条缝隙的门,紧紧闭上。 一时这些侍卫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却无人再敢上前。 这侍卫本想着凌霄无权无势,空有一个太子妃的名头,如今又失了太子的心,今日刚好遇见此事,本想有意捉弄,或许还能轻薄一番,却不料因一根金钗显些丧命,便也有心无胆,不敢造次。 “太子到!”太监高呼之声,从殿外传出,那些人皆低身而立,让开了一条路。 太监之声传入凌霄耳中,凌霄望了眼身侧的言弘,便再次望了望四周,这殿内却并无一处躲避之所,只好沉声而道。 “他我不一定能拦住,你快些走吧。” 言伸将手中的信,塞进一旁凌霄所放的衣物之中,便扬着笑,在凌霄的注视下,进了汤池。 凌霄看着一步步向她而来的言弘,一时有些无措,却又不敢因羞愤喊出半点声音,只能背身环着自己的身躯,压低了嗓音斥骂道。 “你疯了,离我远些!” 言弘因这一言,果然停下了脚步,“我没疯,我只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你。” 言弘再次上前,揽过凌霄肩处,一手自然握上了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贴至自己怀中。 软玉温香在怀,似让他在这个吃人的宫中,有了一丝安心。 手……在触碰到凌霄的肌肤时,微微颤了颤,玉体怀中握,柔软的腰肢,淡雅的芬芳之味,似让他迷了心智般,双手,慢慢游走在怀中尤物之上,细碎的吻,一点一点落在凌霄的颈后。 言弘的身子慢慢燥热起来,而凌霄却因言弘这无礼的轻薄之举,面上红透了一片,她不断拽扯着身上这双修长的手,却并未让言弘停止这不合时宜之举。 无奈之下,凌霄只好费力转身,看似拥住了言弘,实则一手慢慢附上他的唇上,用力踢向了他的裆部。 这突然的彻骨疼痛,让言弘突地僵直身子,面色渐渐发白,浑身不断颤着,他的眉皱成一团,整个身子向凌霄扑去,竟靠着她,再无力站起。凌霄的手还死死捂着他的嘴,生怕他喊出声来。 如今见言弘的反应,又有些愧疚,“我是不是,下脚重了些?” 言弘被凌霄扶至池壁,如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连瞪也无法瞪凌霄一眼,只能将头埋在臂弯处,趴至池边,细细忍着。 殿外此刻又传来了声响,言伸知道凌霄在内沐浴时,便令这些侍卫离开了此处。 如今殿外只他一人,便扣响了门。 “阿霄,今日我丢失的东西极其重要,如今殿外已无他人,就让我进来查看一番,也可保证你的安危。” 凌霄望了望言弘,却又看向了门边,只能不断推搡着言弘,“喂,你还好吧。” “阿霄,我进来了。”言伸话音一落,便再也不顾凌霄是否答应,径直推门而入。 内殿里,轻幔后,碧池内,满池的花瓣遮挡了凌霄的身躯,只有香肩半露于水面之上,凌霄此刻还微红的容颜,却为此染上了一层媚意,令人浮想联翩。 言伸却只是轻轻瞥过凌霄,便无丝毫反应的转身,一心在抓捕贼人之上,便查看着四周的一切,屏风之后,房梁之上,帷幔之旁一一被他细致看过,才重新望向了凌霄所在的汤池。 汤池内,言弘闭气躲至凌霄身后,或者可以说,是凌霄在言伸进来时,一手将他按了下来。 如今在水下,言弘望着这一览无遗的女子,又想起了刚刚她那不留情面的一脚,身下还有些疼意,便为此愤愤不平。 一只手悄悄伸至凌霄腰间,却狠狠掐了一把。 凌霄的身子因言弘突然的报复之举,猛地前倾,显些呼出声来。 “你怎么了?”言伸察觉到凌霄这细微的举动,有些怀疑道。 “没事,刚刚滑了一下,既然你看完了,就请出去,我该更衣了。” 言伸再次望着这汤池,皱起了眉。 他倏地拔出手中之剑,便将这池上的花瓣拨至一旁。 凌霄微微后退了退身子,才望着言伸冷道,“你干什么!” “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不能有一丝差错,你身旁的花瓣我不会动,你大可放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会将那贼人藏在汤池中?” “以防万一。” “言伸,你若是想羞辱我,大可不必如此。” 说着,凌霄便从水中站起身来,哗啦的水声荡于殿内,点滴池水浸湿了言伸的衣摆,凌霄身后的长发此刻虽挡在身前,可依旧让言伸一惊。 他急忙背过身去,扔下了手中之剑。 “阿霄!” “怎么?如今又不敢看了?” 言伸犹豫了许久,终叹了口气,还是甩袖而去,“罢了。” 言伸走后,凌霄随意裹上外衫,才望向了汤池之中。 “还不出来?想憋死在里面?” 可汤池内却无丝毫反应,凌霄又靠近唤了声,“喂!言弘!” 可这水面上依旧平稳无丝毫波澜。 这时,凌霄才发觉不对,急忙下了池中,言弘却在水下已没了反应。 凌霄用力拖着他的身子,才将他拖至池边,用手不断拍打着他的脸侧,喊道,“言弘!你醒醒啊!” “言弘!” 凌霄焦急地不断按压着他的胸口,却依旧无丝毫反应,这一刻凌霄浑身似一盆冷水浇下,就连手脚都因此发冷,她颤着手摸着言弘的脸,不断为他渡气,可他就是没有半分苏醒之意。 “你不能死啊!言弘!你给我醒来!” 凌霄无措地望着言弘,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按压胸口,渡气,可终没有一丝用处。 怕意将凌霄包裹,眼眶中此刻竟蓄满了泪,凌霄因焦急微微颤抖的声音,这渐渐哽咽的话音,却越来越小。 “言弘……你别吓我……你不会有事的。” 就在凌霄不断为他渡气,脸侧流下的也不知是泪还是冷汗时,一只手却突然俯上了她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灵巧的舌钻进了她的唇齿之中。 原本让凌霄满心怕意的渡气之举,如今变成了一份令人窒息的吻。 二人湿漉的发,相互交缠,两个炙热的身体,纠缠于一起,她轻易勾起了他的欲,而她却在半推半就中,默认了一切。 “小姐!” 这突然的声音让二人的举动皆顿了一刻,凌霄从言弘令人无法自拔的吻中,恢复了神智,强装镇定般向朝颜喊道。 “我没事,你不用进来。” 言弘的吻却并没有因朝颜的打扰而停下,耳后,颈窝,锁骨,甚至一路慢慢向下游走。 朝颜在听到凌霄回答后,便离开了此处,而凌霄此时望着言弘,心中却升起越来越浓的怒意。 她双手拥在言弘的脖间,头埋在他的颈处,便对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下。 耳边言弘倒吸了口凉气。 凌霄才满意地抬头,手轻轻抚在这齿痕处,挑眉望向他,“这就是你刚刚骗我的后果,我还真以为你会成了天下第一个,因汤池水溺死的皇子。” 言弘笑了笑,将凌霄拥用怀中,“若非如此,我竟不知你对我如此在乎。还有,你那一脚可显些让我断子绝孙,今后对你有什么好处!闺房之乐,还怎么称为乐!” “厚颜无耻!”凌霄骂了声,却回抱住了言弘,她悄悄擦去眼眶中的泪,才道,“如今我算是看清你这位,佯装正人君子的无耻之徒了。” “非也,既然拒绝不了我,那就接受了我如何?” “我……” “我不是及时行乐之人,但我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言弘抱着凌霄的手微微紧了紧,“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做出如此荒唐之举的人,也是我唯一想得到的人,这与你是谁没有丝毫关系,只是因为是你。” 凌霄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当真不在乎我是不是君秋池?也不在乎,我到底是谁?” “我自然在乎你到底是何人,起码我要知道你的芳名。” 凌霄笑了,她松开言弘,却直直望着他的眸,这双如今温柔的眸中,此刻只有她凌霄一人。 “霄儿,你唤我霄儿。” “霄儿……”言弘轻轻唤道,“霄儿……霄儿……” 除了名,言弘在不曾问过凌霄其他之事,凌霄明白他不问是想让她有一日,自己告诉他这一切,可凌霄如今却没有做好要告知他一切的准备,改命换魂一事她要如何说明,她又要怎么告诉他,她是七十年前的那位女将军,凌霄。 对此凌霄只能无言,她穿戴好衣物,便坐至言弘身侧,望着他手中所拿的那封信。 这封让言伸认为极其重要的信,究竟是什么。 言弘将信递给了凌霄,“看看,或许可以解开你在这的一些疑惑。” 凌霄拆开而望,信是谷丞相所写,凌霄细细望遍才有丝惊讶道。 “言伸在与漠北做交易。” “准确的说,是战马。”言弘为她细细回答,“谷丞相所贪污的那些军饷,没想到是让言伸用来起事之财。” “我本一直在查贪污款的下落,李尚书府搜出了一些,可远远不够,也不知为何朝中就平息了此事,今日我本是来寻你,却碰到了君春湖神神秘秘将这封信递给言伸,便留意了些许,没想到竟找到了证据。” “而君春湖,或许就是他与谷丞相私相沟通的一个桥梁。” 凌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君春湖对他定有用处,才会让他如此冒险娶入东宫。” “你似乎很了解他?你何时与他相识的?”言弘的话中微微有些醋意。 凌霄却不答,反而问道,“那你今日本是来寻我的?寻我做什么?” 言弘微微咳了咳,便站起身,“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否则会令人起疑。” “对啊,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此的?”凌霄一并站起身来,拽过言弘的衣袖便逼问着。 “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放了你的人?” 言弘转身看着她,含笑点了点头。 “那你今日是来……” 言弘靠近凌霄,才道。 “一探春光。” 顿时,凌霄眼中便有些薄怒,扬起手便向言弘身上打去,而言弘却拽过她的手腕,在她脸侧轻轻一吻后,道。 “娘子,今日为夫先走了,改日在与你切磋这房第之事。” 第七十七章 自己来祭拜自己 “这两日发生了什么?小姐总是时不时傻笑呢。”朝颜立于一旁,看着凌霄拄着脑袋,放空的模样,戏道。 “我直到今日,才明白一件事,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凌霄依旧呆呆地望着殿外,可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扬起。 百无聊赖之际,殿外却响起了鼓声,一声声威震于天际,庄重威严,鼓声之后,又是一阵钟响,沉重沧桑,肃穆沉稳。 凌霄站起身来,走出大殿,叹道,“这祭祖之日,终于到了。” 此刻,宗庙处,上百位臣子,身着朝服低身而立,皇子们以太子为首,立于最前方,庄严肃穆,在宗庙内,是由空勿大师为首的诵经和尚,齐声念着这金刚经,木鱼敲击之声不断,庙内也是香烟缭绕,宛如走进往生之地。 不过多时,一太监走上前来,轻挥拂尘,高声而道。 “皇上到。” 接着,这大幽皇上身着石青色衮服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衣上绣着四条五爪金龙团,两肩处分别绣着日月,九五至尊,威风凛凛,他行至正中,君临天下,不可一世之态,足矣令人臣服。 整个太庙都因皇上的出现,显得巍峨庄重。 臣子们低身叩拜,其呼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之声似要响彻天际,这就是天下的主,这个江山的王。这就是令人争得头破血流也想得到的地位权利。 却又何尝不是一种恶念的本源。 皇上轻轻抬手,大臣皇子们才就此起身,祭祖一事才正此开始。 拂尘轻挥,便有太监高声喊道,“上香。” 皇上拿过一旁的香,三次叩拜之后,才恭敬插入那香炉之中,接着便是皇子们一一上前持香参拜。 言伸手持三炷香,叩拜之礼过后,香刚插入那香炉之中,手还未松,那正中的一炷香便由中断裂。 这突然的事件,着实吓了一旁诵经和尚们一跳,众人都因这不详之举有些窃窃而语。 “勿慌。”空勿大师盘腿坐于蒲团之上,充满磁性的声音,也着实镇住了这些未经事的和尚。 空勿站起身来,向皇上微微而礼,才道,“陛下,请让太子重新上香。” 皇上示意一旁的太监,太监便急忙端来了另三炷香,言伸本还望着香炉中断裂的香思索,眉微微而簇,如今重新持了三炷香,再次弯身叩拜,重新插进香炉。 众人屏住呼吸而望,直到看着那香再一次折断。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 这一次,与先前一样,香从中断裂,且足足断了两根。 “请让太子重新上香。”空勿大师继续而道。 便又有三炷香放至言伸面前,言伸望了望这香,仔细检查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便抬头望着了那些牌位。 自己如今去祭拜自己,当真是一个笑话。 他沉下了气,再一次叩拜上香。 而这一次依旧如前,且三根俱断。 这一下这些小和尚,与身后的大臣们,不断交头接耳,对着言伸指指点点。皇上也望着他,敛下了眸。 皇上望向了空勿大师细问,“皇弟,这是怎么回事?” 空勿大师却唤来了无了,“去查查那香炉中的香。” 无了闻言走向了香炉,将断裂的几根取出,细细查看,半响向空勿大师摇了摇头,“师傅,香没有问题。” “难道是太子做了什么对先祖不敬之事?”言庆突然出声,“或者?是太子近期做了什么忤逆先祖之事了?” 言庆一言,顿时让所有人似明白了什么般,齐齐望向了言伸,皇上的眉却簇的更紧了些。 近期忤逆先祖之事,除了太子让两位君家之女,都入了东宫外,再无其他。 就在众人思索之际,一大臣上前叩拜。 “皇上,君家之女为太子妃,呈皇妃一规定,正是高祖所定,可历年来从没有一任太子将两位君家之女皆立为妃嫔之说啊!” “太子此举定是忤逆了高祖,才会在祭祖当日出现断香以示警告啊!” “是啊皇上!定是如此啊!” “太子一举罔顾先祖之意啊!” 越来越多的臣子上前叩拜请求,皆是指责言伸此举不妥的话,言伸却望着这些大臣低头一阵苦笑。 本以为今日他不得不来祭拜自己,已经是可笑之举,没想到如今他还被按上了忤逆自己的名号,到真是一大奇事。 若知有今日,他当初定不会设下这一规定,如今反而绊到了自己的脚。 皇上慢慢冷眼望向了言伸,这些大臣之言皆有道理可循,而太子断香是他亲眼所见,皇家出了此等之事,是一令人骇然的凶兆,便也让皇上没了待在此地的心情,只狠狠甩袖轻哼了声,便也不管祭祖是否完成,默然离开。 “皇上!皇上!”大臣们见皇上甩袖而走,便也不敢造次,只能再次叩拜后,便不欢而散。 太庙内,言弘拿过身后备好的香,细细看了看,只这一举一看的瞬间,香就断在他的手中。 “三哥?还不走?”言庆见言弘徘徊于那放香之所,便微微唤了声。 言弘抬头,将手中断香扔下,便向言庆而去。 “五弟今日之举,伤不了太子几分。” “三哥又怎知,我只有这一步?”言庆笑了笑,便与言弘擦身而过,“三哥,今日的热闹,还没完呢。” 在众人离开之后,言迢与言伸独留在太庙之中,不过多时便有了打扫的太监来将那备下的香一一收回,香在太监手中却突然尽数断,洒了一地。 那些小太监见状有些吃惊,却不敢多言,只能尽快收拾,可这一幕却然落在言迢眼中。 “让开让开。”言迢推搡着正不断捡拾的小太监,太监让身后,言迢望着一地的断香冷哼了声。 “皇兄,这香果然有问题,无了那个秃驴怎么看的!” 言伸上前望了眼地上的残香,却狠狠踩了上去,“该来的总会来,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话毕,言伸便抬步向外而去,言迢却有些不明,急忙追了上去,“皇兄?那香就是证据啊,何不去告诉父皇?” “不必,皇上如此疑心,我若在将香拿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保不齐他是认为我在为自己洗脱。是我将把柄落在了他们手上,言庆……既然明着与我作对,那也怪不得我。” 言迢猛地拽住言伸,神秘兮兮地望了望四周才道,“那皇兄被偷走的那封信,是不是也是五弟……” 言伸的眸半眯着,低声道,“若是如此,言庆非死不可。” 东宫,凌霄早已听说了宗庙之事,正坐在院中饮茶,品着糕点,见此刻院中有位正擦拭着殿门的小宫女,便伸手将她唤了来。 “太子如今应该已经回来了,你把这糕点给他送过去,让他晚上来我这里一叙。” “啊?”那小宫女有些茫然的盯着凌霄,却迟迟不敢伸手将糕点盘端起。 “你怕什么,如今这里除了你,还有何人?你不去谁去?”凌霄将糕点盘端起,塞在了小宫女怀中。 小宫女便急忙端紧了盘子,屈膝而礼,“是,奴婢这就去。” 小宫女向殿外而去,却迎面碰上回来的朝颜,她手中捧着一物,也并未搭理这小宫女,便向凌霄而去。 这宫女出了殿门,则侧身躲在一旁墙后,微微探头而看。 朝颜将手中案几上的绸布拉开,一袭冰蓝色绣着几朵淡雅白莲的罗裙映入凌霄眼中,这罗裙上放着三两只精致华美的步摇,朝颜将这些东西推向了凌霄面前,便笑道。 “小姐若是穿上这一身,太子还怎么舍得走啊……” 凌霄将手指轻轻附在了唇间,示意朝颜悄声不语,自己却悄悄望向了殿门外。 小宫女端着糕点,先是送给了太子,了解到太子答应凌霄今夜前去一叙之事后,便向君春湖所在而去了。 如今君春湖斜靠在椅上,听闻了今日宗庙一事后,她便有些心神不宁,凌霄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而她如今却还没有得到任何赐婚圣旨,只是经过贵妃与皇上的首肯才住进这里。 若皇上因此事改了主意,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谷雨见君春湖无意搭理这小宫女,便让她将一切告知自己后,就打发了她,闻言后却向君春湖喜道。 “小姐,如今这三小姐可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 君春湖眉头不展淡淡问道,“什么机会。” “得到太子妃位置的机会。” 君春湖抬起了头,谷雨行至她身侧,附耳细细说道。 直到入夜,言伸如约而来。 凌霄所处之殿,没有任何宫女太监相守,在月光下一派凄凉之意,此刻殿内灯火摇曳,却也给言伸一种孤寂之感。 他快步上前,今日凌霄肯派人来寻他,已经让他欣喜,一度以为凌霄想通了,愿意帮他,若二人可在今日达成协议,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 如此想着,言伸便直直推开殿门,殿内虽灯光如昼,可此时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种香微微燃着,香味奇特,令人如痴如醉。 他半撑着头,在殿内而等,不过多时,殿门被一女子开启。 身姿曼妙,轻纱裹身,发如瀑而落,素净美好。 言伸眯着眼,勾着笑望着这位立在门边的女子,似醉了一般,竟看不清她的容貌,耳边是她娇媚的声音,一声声唤着他。 “殿下……” 女子弯身吹灭殿内一盏盏灯,直到只有月光洒在殿内,透出一丝光时,她半依在言伸的身下,将头靠在他的膝上。 言伸的手轻轻拨弄着她的长发,终轻笑着拦腰抱起这女子,晃晃悠悠中,进了内室。 殿外,凌霄一袭冰蓝色长裙,半挽着发,立于树下。 她轻抚着这颗已有殿高的树,树枝上不断滴落的酒水,似给这个院中染上了一股酒香,她望向了殿内,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火折子,眼中却尽显寒光。 “言格,这只是一个开始。” 话音在这熊熊火焰中消散,参天的大树顿时燃起,照亮了整片东宫,滚滚浓烟染尽了半边天,凌霄在这火花四溢中,独自离开。 这里的火势凶猛,只在瞬间便被人所发觉,侍卫,太监们急匆匆赶来,惊动了宫中不少之人。 不过多时,这树已成了颗被烧尽的枯树,火势已灭,听闻是大树自燃,不少宫人都认为是在祭祖之日,祖宗给的警示。 可一连两次示警,且都与太子有关,却令人不禁怀疑,这一事自是惊动了皇上,此刻皇上一副怒容前来,不由令人心惊胆战。 言迢听闻此事,一早便前来寻了太子好早作打算,可找遍整个东宫,此时都寻不到他半分人影,便只能先来了此地。 言庆是与皇上一同前来,今日皇上与他下棋,却一再问他今日对太子断香一事有何看法,还未等他回答,便听闻这里又发生了件匪夷所思之事,便一同前来。 言弘知道这大树自燃是发生在凌霄所处之殿时,自是匆忙而来,可还未入殿,见殿内漆黑一片,便又退了出来。 等众人差不多到齐之后,他才再次显现,却望着这树,一言不发。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树怎会自燃起来!”皇上厉声问向一旁侍卫,“还有太子呢!” 东宫之人皆跪地颤道,“太子……太子来寻了太子妃,本该在殿内的。” “把太子给朕找出来!”皇上道。 那些侍卫便立刻分散开来,一一寻了去。 殿门被侍卫猛地推开,点燃了宫灯后,才发觉床榻处有二人衣衫凌乱,交颈而卧,整个内室一派旖旎,侍卫们连忙转身,跑出了殿回禀道。 “皇上……太子与太子妃在殿内……” “把他给朕抬出来!” 侍卫们闻言,只能再次入殿将言伸抬了出来。 此刻言伸发鬓散乱,昏睡不醒,身上更是布满了细碎的吻痕,见状皇上大怒,扬手便打向了他的脸侧。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这用尽力的一个巴掌,生生让言伸的嘴角处,淌下了滴滴血渍。 而言伸也因这猛然的疼痛,突得转醒。 见如今自己跪在皇上面前,四周满是宫人,还不等询问,另一个巴掌便又落在了他的脸上。 皇上这第二个巴掌,打的他脑袋有些许晕眩,言伸扑倒在地,还未理清到底发生了何事,言迢便跪在了他的身侧,为之求情道。 “父皇,太子从不是那风流之人,而且这太子妃已经赐婚,就算太子做了这等事,也只不过是你情我愿的。” “身为太子,不以身作则,在祭祖当日寻欢作乐,怎么?已经纸醉金迷到连朕前来,连你这院中大树自燃都不知了!” 皇上不断在言伸面前踱步,双手背后,面上因怒意,额间早已经暴出了几根青筋。 这下言伸才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也顾不上脸上的疼,便急忙道,“皇上,大树怎会自燃,这件事定有蹊跷。” 皇上停下脚步,指着一旁的侍卫道,“去把里面那个君三小姐,给朕弄醒,朕答应让她住进东宫,是让她学规矩!如今还未成亲便勾引的太子如此,成婚后还得了!” “这种放荡的女子,怎能长伴太子左右!” 言伸却急忙道,“皇上,这件事与她无关,是我一时情急不曾掌控好自己,请皇上不要怪罪于她。” “了不得了,太子,你这是第一次求朕,竟就为了这个女子?朕看你是被她迷了心智!好一个君三小姐……” “臣女,参见皇上。” 皇上话音刚落,凌霄便与朝颜一同出现在人群之后,众人皆向后望去,便见凌霄屈膝而礼,端庄自持,却一副茫然的模样望着众人。 “不知……臣女这里发生了何事?”凌霄微微说道。 “你是……”皇上再一次蹙眉。 “小女,君家三女君秋池。” 第七十八章 阴谋为伴,诡计为友 “不可能……” 言伸望着突然出现的凌霄,瞪直了双眼,他似发疯一般费力爬起,便弓着身子向凌霄而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言伸双手握着凌霄的臂,不断摇晃着她,“如果你在这里,那里面是谁!?” 还不等凌霄回答,君春湖已经裹着外衫,在侍卫的推搡中,出了大殿。一出殿门,见到院中立了众多之人,尤其在望见那身着明黄色衣衫的皇上时,含着泪,连滚带爬般跑上前去。 “皇上……皇上为臣女做主啊。” 言伸的身子在听到身后这一声音时,猛地一颤,他似头皮发麻般悠悠转身,当看见如今跪在皇上身下,衣衫不整,发鬓杂乱一副柔弱无骨般模样的君春湖时,他拽着凌霄的手渐渐收紧。 “这可是你干的好事!?”言伸的怒意此刻完彰显在脸上,指间关节因攥紧用力甚至发出“咔咔”的声响。 凌霄却望着如今宛若一头猛兽般模样的言伸,微微笑了笑。 “太子再说什么?” 言伸此刻的理智未失,他瞥了眼装作无辜模样的凌霄,便极其镇定地向皇上而去,跪在君春湖身侧。 “请皇上明察,今日这两件事都是有心人陷害之举!” “是三妹!皇上,是三妹陷害啊!” 君春湖不断抽泣着身子,头深深低下,那似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足矣勾起身侧不明事实之人的同情。 “那你们两个给朕说说,是怎么个陷害法!”皇上指着面前跪地的二人吼道。 凌霄走上前来,立于一侧,到也很想听听是如何个陷害法。 “小女住进东宫后,除了每日学习规矩外,就是待在寝殿里,正因三妹再此才会时而去她那里走动,谁知就在前几日,我听闻了三妹让贴身婢女寻合欢散,要用在太子身上一事……” 君春湖抬眼悄悄望向了一旁凌霄,这合欢散三字一出让凌霄身侧之人,皆有些吃惊后退,似要远离于她。 “所以,我就刻意留意了三妹,生怕她做出什么侮辱门第之事,直到今日……我听闻她唤太子夜中一叙,又新裁制了一套衣物头面,便以为她要在今日对太子行那不轨之事,才会想要阻止便前来了此地。” “没想到,等臣女到时,太子已经中了合欢散这情毒,臣女百般抗拒却也抵不过太子之力……为了太子的性命,臣女只能顺从。” 一语过后,君春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她似羞愧万分般将头深深低埋着,只有双肩在不断颤着,单薄的身形,呜咽的声音,着实令人怜惜万分。 皇上斜眼望向了凌霄,声音中有震震压迫之意,“她说的可是真的!?” 凌霄微微福身,却似问心无愧般高声扬道,“自然不是。” “皇上!请皇上去查,若殿内搜出了合欢散,便可证明臣女所言非虚!”君春湖再次叩拜,有些许焦急道。 皇上微微招了招手,便有侍卫进内一一搜索,不过多时,侍卫便拿着一纸包双手呈给了皇上。 君春湖微微低笑,似志在必得,言伸却一直蹙眉而跪,思索着其内的弯弯绕绕,却终捋不出一条线来。 皇上将那纸包打开,里面皆是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面色一沉便蹙眉望向了凌霄。 “你还有什么话说!敢在宫中用此等之物,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凌霄却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紧张,她神态自若,自始至终含着一丝笑,哪怕面对威严盛怒的皇上,她的眸中也没有什么怕意。 就在众人以为凌霄因害怕,失了神,本想推搡她时,凌霄才悠悠而道。 “既然大姐的话已经说完,那接下来由臣女向皇上说明,首先是皇上手中的”合欢散“一事,能否将它让臣女一观?” 皇上点了点头,便有太监捧过纸包递给了凌霄,凌霄微微一礼,便双手捧过。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凌霄将纸包中的一部分粉末倒入了口中。 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君春湖自是傻了眼,呆呆望着凌霄的举动,却渐渐有些担忧。 而皇上依旧皱眉望着凌霄,直到靠着凌霄用衣袖擦过嘴角,才有些莫名其妙道。 “你做什么!” 凌霄环顾向四周,在众人面前转了几圈,便摊开手道,“皇上也看到了,小女无事,而这纸包中的东西,怎会如大姐所说,是那合欢散?这分明是珍珠粉。” 话音一落,皇上便示意太监上前,将凌霄手中剩下的粉末,倒入口中后,便向皇上回禀道。 “陛下,这确实是珍珠粉。” “这不可能!”君春湖猛然站起,想亲自查看那纸包中的东西,可刚站起的身子便被身后的侍卫所压下。 “皇上,今日太子神志恍惚,定是用了合欢散的原因!”君春湖十分笃定道。 凌霄上前向着君春湖比了一禁声的动作。 “大姐,接下来该我说了。” 凌霄重新望向皇上,附身而跪,“皇上,太子本与大姐情投意合,可太子却突然选了小女赐婚,大姐不甘,如今做出这等事来陷害小女当真是可笑,首先小女为何要用合欢散留住太子?小女本就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还会怕被人抢了去不成?” “第二,今日小女确实唤了太子,可还未等到太子,大姐的侍女谷雨,却前来说大姐有急事寻我,小女才不得不与侍女一同前去。” “谁知,在大姐的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又突然听闻这里有大树自燃一事,便才过来。” “你胡说!”君春湖挣扎着身子,望着凌霄的眼险些可以将她吞下般凶狠,“我何时让谷雨去寻你了!” “那我又何时给太子吃了合欢散?”凌霄回道,“今天一整日,我可都不曾见过太子,只在白日向他送了糕点,哪怕那糕点里放了合欢散,那太子也等不到晚上。” “而且,我倒是在大姐房里发现了一些好东西。”凌霄将袖口里所藏的香囊取出,望着君春湖而道,“曼陀罗花粉制成的香囊,我在大姐殿中可找到了不少,这香囊足矣令人至幻,想必大姐的衣物上也有吧?” 香囊交到一旁太监手中,皇上便令人将君春湖在殿内的衣物取出,扔在了众人面前。一精致的香囊从衣物中滚落而出,那一刻君春湖面前一黑,竟直直瘫倒在地。 事情的转机太快,众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又有侍卫来报,“皇上,已经查明这大树自燃,是有人为之,有人在树的躯干上洒了酒,用火点燃。” “原来大姐如此做,是想将人引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位受害的可怜人,博得同情吗?可大姐有没有想过,大树自燃是凶兆,又可想到今日是祭祖日,如此行为对太子有多么大的影响!”凌霄倒打一耙,在君春湖无力反驳,脑中一片空白时,将一切推至她身。 而君春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辩解之力,只是无措的哭喊着,“没有,皇上我没有!” “大姐,你敢说你不曾用这装满曼陀罗花粉的香囊,迷惑太子?否则太子怎会失控!现在因为我才是皇上定下的太子妃,你若进了东宫也必在我之下,所以你便想利用这些香囊迷惑太子?难道是想早早为太子生下长子,好立储了不成!” 凌霄的话越说越大,将一切暗地里的事实摆在明面上时,极易激怒这位在位者,果不其然,皇上闻言甩袖怒斥。 “放肆!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就想着怎么夺位怎么生长子了?” 龙颜大怒,众人接连而跪,直呼不敢。 皇上将视线一一划过如今跪在他身下的几位儿子,直到望见言伸,便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身上。 令言伸闷哼了声,翻倒在地。 “你!给朕去跪宗庙!三日断绝任何吃食!三日后不得离开东宫半步!” “遵命。” 言伸并未如凌霄所想般有任何解释,今日一切事宜他似都默认了般,无论凌霄怎样去说,他都皆无反应,如今在皇上的指责下,他也无半点忤逆之举,皆低头应了,且态度极其诚恳。 皇上又望向了其他几位皇子,一并迁怒道,“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朕闭门思过三日!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儿臣遵命。” 皇上望向一旁所跪的凌霄,又望了望君春湖,犹豫了片刻才道,“君家长女不知羞耻,行为放荡,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后,赐于太子为妾,太子今生不可娶太子妃。君家三女,回国公府闭门思过。” “至于赐婚一事,作罢!” 对于皇上的决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可却无一人敢有忤逆之音,言伸微微抬头望向了凌霄,却见她面色有些喜意,且望向了另一人,便顺着凌霄所看方向望去,视线触及之处,竟是言庆。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部在他脑中回荡,先是断香,由言庆引出那忤逆先祖的言论,接着他便偏偏被设计与君春湖一夜春宵,再次陷害他做出忤逆先祖的举动,再由凌霄说出那等上位,夺储的大逆之语,让皇上的疑心越来越重。 最终水到渠成,既因皇上不断重视的先祖规定成功让她退了婚,也让皇上心中对他起了隔阂,一步一步,竟都是在向他而来。 亏他还自以为凌霄有一日会想通,来帮他,他最不想为敌的人,如今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敌人,那便没有什么好顾忌了。 言伸死死盯着凌霄,凌霄察觉后,无丝毫怕意的回望向他,眼中是一份挑衅之意。 凌霄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后,望着他重新扬起了笑,言伸微微闭眸,手砸向了地面。 皇上走后,那些侍卫太监便也散了,君春湖此刻已经呆愣在原地,直到侍卫将她拖起,她才似发疯一般大喊道。 “君秋池!你陷害我!君秋池你不得好死!” 凌霄重新走向这颗被烧毁的大树,抬头而望,此刻漆黑的大树却与这黑夜融为一体,言弘走向前来,站在凌霄身后低声道。 “你输了。”言弘顿了顿才继续道,“这句你说给言伸的话,是何意思?” 凌霄转过身来,望着整个殿内出出进进的宫女侍卫,声音有些许低沉,“因为曾经我输过一次,在他手中,那一次输,输了我的一切。” “还没完,我要让他输掉一切,包括那条命,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与他为敌只会到你死我亡的地步,要想赢,只有杀。” “这就是你与言庆合作的原因?”言弘低声问询。 凌霄却向他摇头,“不是合作,是利用。” 夜里,宫中一处,井边。 言庆负手而立,直到一女子恭恭敬敬从暗处而来,走至明处,在月光下这女子的模样才就此显露,却是自小跟随君春湖的谷雨。 谷雨急忙上前,跪倒在言伸身后,不断扣头而道。 “五殿下,奴婢都按您说的蛊惑小姐卷入陷阱中,也听您的做了香囊给了小姐,如今求您放了我一家人吧!” 言庆转身而望,摆弄着自己手中的扳指,便随意道,“好说,你在替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他们。” 谷雨连忙答应道,“是!别说一件了,百件奴婢都在所不辞。” 言庆满意地笑了笑,便招手换她而来,“到我身边来。” 谷雨听话起身,低头走向了言庆身侧,还未站稳,言庆便一手将她向那井中推去,来不及反应的谷雨,顿时大惊失色,可奈何身形不稳直直向那井中栽去,那丝惊呼伴随着落水声消失于井中。 夜,越来越深,在皎洁的明月也照不亮人心的暗,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是轮回,无了隐在暗中却将刚刚一幕看在眼里。 此时的他,除了为那位枉死的女子,念一段往生咒外,他再无能为力。 原本不愿再待在此地的他,却又因一个女子,顿住了脚步。 那是一位如夜般的女子,越来越神秘,越来越让他感到陌生的女子。 凌霄在夜中慢慢走来,那双眼中,无了再也看不到曾经的一抹柔意,曾经的君秋池眼中时刻如春水般,令人深陷其中,她自身的温柔体贴,令他着迷。 如今的君秋池在他看来,就只如夜一般,又冷又寒,浑身都似藏着无数的秘密。甚至令他有丝怕意。 “你果然还是杀了她。”凌霄走向言庆直言问道。 “我从不会为自己留下后患。” “那你何时……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言庆望向凌霄,“君家如今可只剩你这一位小姐了,你的作用,可大着呢,我怎么舍得?” 凌霄转过了身,“要废太子取而代之,可没这么容易。” “只要你不暗中做些手脚,今日我本可让父皇对太子的惩罚更重些!”言庆慢慢黑着一张脸望向了凌霄。 “那颗自燃的树,只要用酒洒在低处躯干上,点燃便可,你却将酒洒在了整颗树上,让父皇轻易知晓这件事有人为之,甚至让他将那断香一事联系于一起,已经怀疑上了我。君秋池,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否则你们整个君家都要完蛋。” 凌霄笑道,“殿下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陛下会信这些所谓的凶兆?皇上疑心如此之重,太过巧合的事,只会让他更加忌惮,只有如此露着马脚给他,哪怕陛下怀疑又如何?陛下可从没有信任过你们这些皇子,没有夺储之心。” “如今就让陛下以为,他看透了一切,掌控着所有皇子的心性,才能出其不意,利用这一点,让陛下选出自认为最好掌控的一个皇子,那才是最后的胜利,毕竟我们的陛下比谁都怕将龙位拱手让人。” “别忘了高祖怎么死的。为了上位你们皇家什么都做得出来。” 言庆笑了,他望着凌霄的眼中有些许赞赏之意,“三小姐,真可惜你生在了女儿身。将人心看得如此透彻的人,不多见了。” “只要你帮我为了储,你们君家绝对百年无忧,你更会享尽荣华富贵。” 无了最终还是无法再待下去,他低眉转身,佛珠一颗一颗捻在手心,可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无了一路避过人群,心中为君秋池变为如此模样不断感叹,直到行至一宫殿拐角处,凌霄却出现在了面前。 “你都听到了?”凌霄边向无了走去,边问道。 “不是你让我前去那地方吗?”无了从袖口处取出一张写着子时东宫后一见的纸,扔给了凌霄,“还有,那日你故意让我知晓祭祖的香你曾碰过的事,竟就这样令我也成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徒中的一员!” 无了不似平常一副淡雅清俊模样,此刻的他眉眼中都是一股怒意,可这样的他,凌霄却觉得更加真实些。 凌霄向他微微低头,“没错,我利用了你。但还是要谢谢你,让我肯定了你爱着君秋池。” 无了从怀中取出曾经君秋池相送的荷包,“我爱的是送我这个荷包的君秋池!不是现在这个与阴谋为伴诡计为友的君秋池!” 凌霄苦笑了声,她抬起头直直望着无了,冰冷的声音直刺入无了心中,“既然你真的爱着以前的君秋池,为什么不说!而现在又来指责这些,无了我告诉你,君秋池已经死了!在那个上元佳节!因你而死!” “你对她有情,却表现的比冰还冷!和尚又怎样,六根不净,红尘不断,你算什么和尚?你一再因此拒绝她,可她依旧为了你不顾性命,你知道她在除夕夜去寻你,泪流不止是何原因?因为她那日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可你却将她赶了出来。” “在我看来,你无了就不陪爱上君秋池!” 这一句句话直直刺入无了心中,让他不禁晃了晃身子,就连荷包也在微微颤抖的手中掉落。 凌霄却依旧不曾停下这些话,在她心里秋池的死一直都像一块石头般压在心里,无论她干什么都有一丝愧疚在内。 如今这些话,却是不吐不快。 “今日让你看到这些,明白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君秋池死了,而我不是君秋池……” 凌霄话毕,便向无了一礼。一礼之后,凌霄转身。 无了看着渐渐走远的凌霄,慢慢向她伸出了手,珠串摇曳在半空中,他微微出声,却也只是唤她的名。 “秋池……” 第七十九章 白巫族 凌霄第二日便出了宫,回了国公府,君季却对此事闭口不谈,只叹了口气便让凌霄自行休息去了。 君未期平安到达塞北的信早在多日前送达,信中之述他极其满意那里,虽路程艰辛,地处苦寒之所,却也过的自在万分。 如今凌霄更是好不容易在府中过了几日清闲日子,似又回到了当初般悠闲模样。 只一点,劝君楼她倒是去的更勤了。 劝君楼,凌霄静静听着歌姬悠婉的琴音,奈何这琴音悠悠扬扬,不通音律的她,听不出丝毫好坏,到只觉身子越来越乏,迷糊之际,言弘却正巧推门而入。 这一动静,让凌霄猛得一个激灵,瞬间转醒,见是言弘后,便才重新躺在椅上。 歌姬走后,言弘才坐入凌霄身侧,调笑着,“我劝君楼的歌姬就如此不入你眼吗?” “哪里话,这里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当然入的了,我若是男子啊也得被她们迷了去。”凌霄吃进一块糕点,才继续道,“自从进了那伶人居,我才算明白你们男子为何喜爱喝花酒了。” 言弘从食盒中又取了一块糕点,塞进了凌霄口中,说教道,“第一,不是所有的男子都爱喝花酒,第二,伶人居你可以做那幕后之主,但不许再踏进一步。” “伶人居虽然是玩乐之地,可却鱼龙混杂,一些深埋在京中暗地里的事啊,多着呢。保不齐哪日就寻到了什么他人的把柄,我怎能不去?”凌霄不依道。 言弘将茶替凌霄斟满后,一双眼便直直望着她,“你买下伶人居,难道不是为了查什么?” “我查什么啊……”凌霄饮着茶,头却偏向了一旁,话音也渐渐有些转小。 “不管你查什么,保证好自己的安。”言弘握上了凌霄身侧的手,细心叮嘱着,“万事小心。” 凌霄抬头望着他,微微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时面前人眼中的在乎,情意,都令二人不言而喻,凌霄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 屋外云护低声禀道,“主子,莺娘来了。” “让她进来。”言弘道。 凌霄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言弘握的更紧了些,凌霄便也只好作罢。 莺娘前来劝君楼,打扮的不同于在醉心坊时艳丽夺目,此刻她刻意穿着素雅衣衫,且带了面纱前来,只为不引人注目,免得为劝君楼,为言弘惹上麻烦。 如今踏入房中,莺娘原本有些喜意的眸,在看到凌霄时微微有些暗沉,直到她低眸望向他们二人相握的手时,眸中已经没有半点神色了。 “主子……”莺娘缓缓道,可口中之话却还有些犹豫。 “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言弘开口道。 莺娘抬头微微看了眼凌霄,便才低下头回道,“主子,二皇子向塞北阿弥默王子送了信件,似十分紧急。” 言弘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向门外唤道,“云护你进来。” 云护走进后,言弘便立马问道,“如今塞北局势如何?” 云护回道,“塞北的老可汗已经重病许久,如今是大王子阿弥默掌握一切实权,而二王子阿什辛依旧被大王子不断欺压。还有,这个大王子似乎不愿臣服于大幽之下。” 言弘点了点头,“你们今后多留意下塞北,我要知道太子是用了什么方法笼络阿弥默,还有那位二王子阿什辛,细心些他,若能笼络他,对我们只有好处。” “可阿什辛王子长期受压,为人懦弱胆小,难以为主子成事啊。”莺娘回道。 “那可不一定,你们说的那个王子就是因为他长期受压,还能活着便是一种能力,塞北可不比京中,那里可少有像他一样的人,肯如此忍耐,这样的人还怕不能成事?厚积而薄发。” 凌霄望了望言弘笑道,“我说的可对。” 言弘轻轻揽过凌霄的肩,令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笑道,“知我者非霄儿莫属。” 云护见状便十分知趣的弯身告退,可望见一旁呆愣原地的莺娘,云护拽了拽她的衣袖,莺娘才缓声道。 “属下告退。” 屋内,凌霄望见莺娘离开前微有些失神的模样,再抬头望向了言弘,指尖不断划在他的脸上,从额间划向鼻梁,直至他的唇间,才悠悠说道。 “你长成这个样子,以后得招多少桃花来。” 话音刚落,凌霄的指尖便有一轻微的刺痛,言弘将她放在唇边的手指,咬了一口,让凌霄连忙抽回手来。 “这就疼了?你那日咬我的力度可比这个狠许多啊。”言弘用手微微指了指自己的颈边,“要不要看看你留下的证据。” “好啊。” 说着凌霄便扑上前去,开始撕扯言弘的衣物,当真是没有半点矜持含蓄之意,言弘似没想到凌霄会如此果断扑上前来,一朝不慎便被她推倒至地,衣物在片刻便被撕扯的凌乱不堪,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膛。 言弘只能猛得拽住凌霄的手腕,“喂,你若在如此下去,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知道。” “我知道啊。”凌霄凑近言弘耳畔笑道,“你会被我吃的一干二净,在那些桃花没上门之前,我先得了你才是正事。” “你当真如此想的?”言弘的喉间微微滚动,就连声音也渐渐沙哑起来。 凌霄低声笑了,她示意言弘望向屋外,此刻屋外门窗前极其明显地趴着一人,那人贴耳偷听的身影映在门上,让言弘的眼角微微抽了抽。 “定是白云南。”凌霄悄声说道。 此刻言弘却躺在一旁,没了声音,他松开凌霄,闭上了眸,拉扯好自己的衣物,便也不再理会她,无论凌霄怎么推搡,他也不愿再说一句话。 凌霄只好自己站起身来,悄声向门前移去,本想猛得将门打开,好摔这偷听之人一跤,可一个茶杯竟生生从后方掷来,划过她的身侧,摔在门框上。 这一突然的动静,让屋外的白云南急忙站直了身子,咳了两声才掩饰道。 “咳咳,殿下可在里面啊。” 凌霄回头,见言弘背朝着她,不知在跟自己闹什么别扭,便拉开门狠狠向正站在屋外的白云南喊了句,“白公子可算来了,殿下盼你盼了许久,还不快去好生服侍。” “啊?”白云南见凌霄话毕,便不断推搡着他进屋,一时却又有些抗拒,“别吧……姑奶奶,我还不想死啊。” “殿下疼惜白公子,怎么会让公子死呢,这是哪里的话,快进去风流吧!”直到最终凌霄险胜,她将白云南关进房门后,便拍了拍手,望向一旁满脸黑线看着她的云护,却是十分高兴。 “怎么?云公子也想……”凌霄的话还不曾说完,云护便直摇着头,瞬间便背过身去,不再管任何闲事。 凌霄才笑着离开了此处。 而此时,在京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中,早在几个月前便离开凌霄身边的侍女白露,正不断走向村后河水的深处。 直到白露整个身子都浸在水中,湍流不息的河水从她身边滑下,冰冷的水包裹着她的身,她的手中还握着两缕发丝,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白露慢慢将头浸在河中,水灌进了她的口鼻之中,原本还算红润的面色,慢慢开始变得苍白,就连身体也开始出现抽搐之举,可她依旧拽着两缕发,闭气沉于水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水面上只有气泡一下一下慢慢浮上,在这不断迸裂却又连续出现,慢慢变小的气泡中,白露的身子慢慢转凉…… 气泡终在这河水中消失。 可水下,白露手中的两缕黑发竟慢慢转变为白色,本已经没有知觉的白露,更是在瞬间睁开了双眼,她挣扎着浮上水面,深喘着气,向岸边而去。 白露爬上岸边之后,望着自己手中的两缕白发,面上一派迷茫。她扔下了手中的发丝,开始环顾四周,一个声音开始出现在她的耳畔。 “小姐……” 这个声音极其熟悉,她望了望四周却空无一人,直到她似猜测到了什么,望了望自己的衣着,便慢慢向那河边而去,直到望见河中映出的女子容貌,她才有些无措地瘫倒在地,唤道。 “白露……” “小姐!你终于在我的体内苏醒了!”白露的声音有些激动,更有些哽咽。 而如今这个在白露体内苏醒,占据着她的身子,被唤做小姐的人……正是君秋池。 君秋池不断摸着这张脸,心中依旧有些怕意,她颤着身子想要问清一切,可却不知该如何询问,她最后的记忆只有无了。 上元佳节,无了被行刺,她亲眼看见那匕首刺进他的体内,她拼了命一般的喊,疯了一样奔向他身前,接着不知怎的,她面前无了的样子慢慢变暗,她的意识也开始消散,身子更似空了一般。 而如今却莫名其妙出现在白露身上……她到底怎么了…… “小姐……我会向你慢慢说明一切,在这期间,你便好好休息吧。”白露话音刚落,君秋池的身子开始变轻,这种感觉她十分熟悉,曾经她与凌霄如此来回多次转换,她明白二魂共处一体的感觉。 白露走向那河边,将两缕变白的发捡起,才回到茅屋,换好衣物后坐于炕上,才慢慢为君秋池解答一切。 “小姐,你可听过白巫族人?而我便是族中之人,在我们族内,一直盛传着一种秘术,便是这所谓的改命换魂之说。所以我可以轻易看出,在小姐回到国公府后,已经有另一人寄居于小姐体内,我不知那人是好是坏,可足矣确定我们族内还有人运用此术。” “还有,两魂共用同一体,这对身体有极大的损害,不止对施术者有损,对承受人亦有损。所以,我敢肯定在那期间,定有人想要杀掉小姐。” 君秋池惊讶道,“是有人不断追杀,可也正是最初我在被人追杀,喊救命时,姐姐才会来到我的体内啊。” 白露思索片刻,才道,“我明白了,这个施术者可真狠的,他想要杀了小姐,在让另一人付在小姐身上,可惜他算错了时间,早了一步,结果两魂一体,定让他有极大的耗损。之后呢?之后有没有追杀之人?” “只有过一次,而且……我不是在上元佳节时为救无了才……” 白露微微低头,“那是因为,那个施术者定是知道了小姐的软肋就是那个和尚,想让小姐消失,除了在小姐掌控身子时杀了小姐,那就只有让小姐心中受到极大的创伤,所谓心死也足矣让六魄消失,无了和尚若死了,便可实现这一步。” “那无了……是那个施术人……刺杀的。” “小姐放心,无了和尚没死。而且小姐体内的人,正代替小姐在京中过得顺风顺水。我就是怕有个万一,才早早做了打算,小姐还记得那每日一碗莲子粥吗?我在粥里放了些东西,好让我可以时刻感受到小姐,如今才能成功将小姐唤醒于我的体内。” “若如此,你不是说,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君秋池有些担忧道。 “小姐无妨,我虽是第一次用这术,可我比那施术者定强百倍,他无法让二人入一体,可我行啊。”白露微微昂了昂头,“小姐,我定帮你夺回身体,让您名正言顺地做回君秋池。” “那……姐姐怎么办。” “小姐!那施术人与占用小姐身体的人,定是一伙的,想让小姐死呢,你怎么还想着她啊。” “姐姐不像是那样的人,先不要伤害姐姐,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就小姐才会如此好心。”白露叹了口气,却还是有些为君秋池不平,“居然有人敢将这等禁术用在小姐身上,我定饶不了他!” “白巫族……所有人都会这秘术吗?”君秋池问道。 白露却禁了声,头微微低沉下,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我本以为我们白巫族,只剩我一人。可现在看来,或许还存活了一人。” “白露,你给我讲讲京中都发生了什么。我睡了多久?”君秋池见白露微微有些暗沉,便也不再询问这奇异之事,而转了话锋。 白露原本暗淡的眸,因君秋池的询问,慢慢恢复了些许光彩,一点点将这几个月内发生的一切都尽数告知于君秋池。 而无望楼内。 无涯不断咳着,肩不断颤抖,帕捂在唇间,只觉喉间一股腥甜之意,帕上便红了一片。 香儿小小的身子,端着茶来,为无涯斟满,望着一旁咳血的帕子,稚嫩的脸上一抹愁容抹上。 “你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无涯饮进茶后,才道,“你放心,还没有为你找到白巫族人,我是不会死的,就算死……也会将你送到言格身边。” 香儿却微微哼了一声,“无涯,你要想让我去言格身边,当初又怎会为我选了这么一个孩子的身体,你以为我不知道将我们与何人换命,在你的决定?无涯你都老成如此模样,还……放不下我吗?” “我若能放下你,便不会……答应替你重活一回了,凌霄是义,言格是忠,而你却是情……香儿,这个女孩的身份不简单,你完可以放下言格,用这个身份重新活一世。” “这话你对凌霄也说过吧,凌霄不愿肆意而活因为她不甘,而我不愿如此活下去,却是因为贪恋,我贪恋言格对我的宠爱,哪怕那是因为我曾经掌握着他想要的一切……” 无涯扶着桌角站起身来,他晃了晃身子,不愿再看到香儿,只能颤颤巍巍地离开,这年迈的背影,如今尽显孤寂与沧桑之感。 香儿背过身,不曾去望向无涯,却还是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无涯,谢谢你……” 第八十章 还有你在 无望楼内,无涯端坐在椅上,一眉清目秀的小厮端着熬好的药汤而入。 “师傅,喝药吧。” 无涯端过药碗将这苦涩的药一饮而尽,便问道,“白旭,白露那边如何了?” 名叫白旭的小厮恭敬站于一旁,回应道,“已经成功,君秋池已经寄居在白露身上。且没有丝毫怀疑。” “看来白露这步棋,我算是下对了。” “徒儿不明,君秋池有何特殊,竟让师傅如此费心多年。” 无涯的手慢慢扶在额间,布满皱纹的眼慢慢闭起,却还不断叹道,“君秋池,我算过她的命数,当真是极好的命格,我注意到她是在五年前国公府夫人与二小姐遇害一事。在那之后,我将白露派到她身边,可却不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白旭,你可还记得除夕夜的事。” “除夕夜,师傅施术却遭到了反噬。”白旭小心翼翼说道。 “没错,那日我本先派了人去杀君秋池,好让另一魂附身,可……那魂竟然在我未施术时,便已经被君秋池引进了体内,据我所知这种能力定与白巫族人有关。” “所以师傅觉得,君秋池……有可能是我们一直再找的白巫族人?”白旭惊讶道。 “不管是不是,都要试一把。让白露开始一点点探寻她的记忆,尤其是有关她母亲的事。为了将君秋池的魂分离出来,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这一次必须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师傅,我这就去传信。”白旭立刻便转身离了此处。 伶人居,凌霄一早便换上男装,与朝颜二人溜来了此处,这刚踏进店内便看到竹七与朱忆二人依在一起,在角落中静静听曲,这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让凌霄都不愿就此打扰他们二人。 十里走来望了望凌霄所看的放下,便不断抱怨道,“小姐,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个月一定要克扣竹七的工钱!” 凌霄瞥了十里一眼,“他是在招待客人啊?你怎么克扣?我看你是羡慕了吧。” 话落,凌霄便拍了拍十里的肩,“看淡些就好。” 朝颜学着凌霄的样子,正打算踮脚去拍十里的肩膀,却被十里轻易躲了开。 “哎~你碰不着。” 十里因捉弄了朝颜,不断调笑着,惹得朝颜有些嗔怒,狠狠指了指他,跺脚怒道。 “你就是羡慕!” “是是是,我就是羡慕,怎么?要不你给我找个红颜知己来?”十里微微凑近朝颜,嬉皮笑脸道。 朝颜实在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十里,便只能跺了跺脚气急而去,可一转身却找不到凌霄的身影。 凌霄此刻已经走进了房舍,见张伯正低头打着算盘,核算账目,便咳了两声。 “张伯啊。” 张伯抬头见来人是凌霄,便也急忙站起身来,“哟,小姐怎么到这来了。” “闲来无事转转,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是,那小姐请自便。” 凌霄自顾自坐于一旁椅上,翘起了腿理了理衣衫,便又看着已经继续看向账目的张伯问道。 “张伯今年贵庚啊?” “年逾半百了。” “家中几子啊?” “三子一女,膝下有两个孙子。” 张伯提起儿女孙辈时,眼中一派喜意,沧桑的面容上绽开了一丛温暖的笑容。 “张伯你儿女双,子孙环绕,本应去享这天伦之乐才对啊,怎在这伶人居做起了账房先生?” 张伯合起了账本,闻言微微望向凌霄叹气道,“哎,小姐有所不知,曾经我好歹也中过秀才,寻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了亲,可惜我这老伴命苦,在生第三子的时候,难产走了。” “而我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知道几个字几首诗,可怎么养活这年幼的孩子们,所以……我将女儿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得了一些银子将儿子养大成人后,我又想来找我那女儿,可谁知那大户人家说将我女儿卖给了一个酷爱这伶人的老爷。” “我便想着若我在伶人居干下去,指不定啊,有一日还能见我女儿一面,这才不愿离开啊。” 说着,张伯的眼角慢慢有些湿润。 凌霄走上前,将一帕子递给了他,“你定能寻到的。” “小姐,小姐!”朝颜突然焦急地拍打着门框,不断呼喊,似发生了十万火急之事。 凌霄与张伯都因此吓了一跳,连忙前来打开了门,询问道。 “怎么了?” “将军!将军带人来抓人了!”朝颜急呼道。 “谁?”凌霄似不敢置信般,再次询问道。 朝颜这下更急了,她手忙脚乱地在凌霄面前不断指着凭栏处,“小姐自己去看吧!” 凌霄立马前去,在凭栏处望向了楼下。 便见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在伶人居内四处搜索,桌椅已经被翻的凌乱不堪,他们甚至一间一间的搜索其内人员,凡是此时在店内的,无论伶人还是客人,都被聚集于一处蹲在戏台之上。 而这群士兵的首领,此刻正持剑站于戏台之上的将军,却是南宫影。 他手中似拿了一副画像,在这群人中一一比对着,凌霄望见此刻蹲在角落中深埋着头相互依偎的竹七与朱忆,也管不了什么,便走了下去。 “小姐……这可是将军啊。”十里见她从二楼处下来,便急忙将她拦在楼梯口,劝道,“将军今日是来搜查朝廷重犯,一会就走了,无妨的。” 凌霄看着十里伸手拦在她面前,也不去推搡他,而是扒着楼梯的栏杆,从侧面一跃而下。 动作利落洒脱,她站起身便向南宫影走去。 十里却懊悔地拍了拍栏杆,“哎,你们可千万别吵起来伤了和气啊。” 朝颜见十里一副十分担忧的样子,便拍了拍他,“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不行!我得去劝着点,我十里保的媒,就没有不成过!” 说着十里便挽起袖子,正打算向他们二人前去,却被朝颜揪住了耳朵,生生因疼痛又退了回来。 “撒开,撒开!疼!”十里不断扭着身子喊道。 “你先说清楚,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知道将军喜欢小姐啊,现在闹成这样,在好的感情也得破裂不可。” “我让你胡说!” 朝颜手中的力度因十里的话又加重了些许,十里吃疼的紧,却在朝颜手中只能不断求饶。 “你先松开!废了废了……我的耳朵要废了。” 凌霄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向南宫影而去,自然被他身侧的士兵用长剑相拦。 “站住!你是什么人!” 凌霄望着南宫影的背影,向他喊道,“将军的朋友。” 南宫影闻言才转过了身,见戏台下被将士们用剑抵着的是一袭男装打扮的凌霄,略微有些诧异。 他摆了摆手,将士们便收回了剑,从凌霄身边退回,而凌霄便才一步步向戏台前去,还未走近便问道。 “将军今日在此,要抓何人?” 南宫影虽有些不习惯凌霄如此打扮,可乍一看下却又觉得如此打扮倒也极为合适她,再听着她故意低了几分的声音,南宫影低头笑了笑。 “将军笑什么?” 凌霄望了望自己的装束,也并无不妥之处,南宫影却有些尴尬地抬头回道。 “抓一个要犯。”说着他便将手中的画像递给凌霄。 凌霄展开画卷,卷中所画之人清秀俊朗,只一眼凌霄便认出此人正是李七竹。 她却只能佯装做不曾见过此人的样子,重新将画卷合起才道,“如今的要犯都是这种清俊少年郎吗?” 南宫影笑着拿过画卷,却望着凌霄问道,“你怎会在这里,还如此模样。” 他打量了一下凌霄的穿着,话意不言而喻。 凌霄并不曾回答南宫影,而是望了眼伶人居此刻的残破景象,看着这满地破碎的酒杯菜碟,这东倒西歪杂乱不堪的桌椅,微微有些怒意,便向南宫影一句一字道。 “我是这里的主子。” “什么?”南宫影果然因此话有些吃惊道。 “原来南宫将军抓人,都要闹的如此热闹啊。”凌霄摊开手,向南宫影指了指店内的景象。 南宫影将一切看在眼里,毕竟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些上阵杀敌不知轻重的武夫,夺取敌人首级时极为凶悍,如今抓取逃犯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损失,最终只要找到人,无论何处他们都会毫不客气的翻找。 凌霄望着蹲在戏台上的人又道,“还有,将军都喜欢如此找人吗?这里的人难道都是将军要找的要犯?” 南宫影再次低头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百姓,在抬头看着凌霄时,瞬间面上白一阵青一阵的,只因在凌霄的逼问下,他如今竟觉得自己如那强盗头子般,蛮横无礼。 “将军刚平定了战事,似乎打了一场极为过瘾的胜战,如今难道将这些百姓当成了战俘?” 凌霄一句话便将南宫影暴露在外的问题所点明,顿时让他有些哑言,他确实习惯了对待战俘时的威严强硬,也习惯了对待敌人时的凶残暴戾,如今这是他回京后第一次当差,却也将军营中对待敌人的方法,用在了这些百姓身上。 南宫影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确实是我不够妥当,你们都起来吧。” 南宫影一语后,这些百姓却相互窃语,一人也不敢站起身来,反而将身子缩的更紧了些。 凌霄笑了笑便走进这些人中,她故意凑近竹七与朱忆身边,先将朱忆拉了起来,“起来吧,将军都同意了你们还怕什么。” 朱忆深深低着头,微微侧身于凌霄身后,而众人见朱忆站起了身,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起。 就在大多数人站起后,挡住了南宫影望向后面的视线,趁此机会凌霄向竹七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身从人群后方离开。 南宫影开始一一比对这些人物,慢慢的戏台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南宫影都不曾找到画中之人。 “这里当真不曾有其他人?” “将军可是把这些伶人与客人一同抓到这里的,还将房中都搜了一遍,哪还能藏人啊?” 南宫影收回了画卷便向着凌霄一揖,“罢了,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定登门道歉。” “将军哪里话,不过不知将军为何肯定这画中要犯,在我这伶人居内?”凌霄问道。 “这……恕我无法相告。”南宫影为难道。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将军请走吧。”凌霄抱拳向南宫影回了一礼。 这作揖的举动,却让南宫影有些啼笑皆非。 “告辞。” 等这一群持剑士兵离开伶人居后,店内已经乱作一团,十里将南宫影送出店便关了门,凌霄拉过一旁并未离开的朱忆,便向房中走去。 房中,竹七正不断踱步面上十分担忧,见凌霄与朱忆前来,他便拉过朱忆细细关怀道,“你没事吧。” 凌霄也无意询问,直接道,“这里你是没法待了,我给你换个地方。” “何处?”竹七问道。 “等等。”凌霄话落,便推门而出,等她再次进来时,却带了张伯前来。 “张伯?”竹七有些疑惑。 凌霄向张伯扬了抹笑,便道,“张伯你看我们竹七就是因为生的过于清俊,刚刚险些让那些士兵看上,如今这么一闹保不齐那里面有不死心的,要来纠缠他,您看能不能让他住在您那一段时间?好避避风头?” 张伯连忙点头,“当然行了,那些当兵的可害怕的紧啊,孩子,你今晚就跟张伯回家住去。” “还不谢谢张伯?”凌霄望向一旁还呆愣的竹七说道。 竹七虽不明凌霄什么意思,却还是连忙照做,“那就谢谢张伯了。” 等张伯离开后,凌霄才向竹七解释道,“近几日你便就住在张伯家,等这件事过了,你在回来。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张伯家中有三子,其中有一人干的是皮匠的行当,还请你帮我留意下这人。” 竹七也没有细想,便应了下来,“这是自然,小姐帮了我这么多,如今这点小事我怎能不帮?” 朱忆却问道,“皮匠是做什么的?” 竹七顿了顿,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时,凌霄却先他一步直言道,“收尸的,或者……可以叫他缝尸人。” 朱忆的面色瞬间便变得有些害怕,凌霄却来了兴致慢慢靠近,声音忽高忽低,吓唬着她。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缝尸人吗?因为好多人都是死于……腰斩……斩首……最终七零八散……” “啊……你别说了。” 朱忆微微攥紧了竹七的手,看着凌霄一步步向她而来,只能一手捂着耳朵,一边躲在竹七身后。 凌霄见朱忆这害怕的举动便也不在戏弄,又看着竹七满脸宠溺地望着如今担惊受怕的朱忆,不禁有些羡慕。 “你们……是何时相识的?” 竹七笑了笑,“自小相识。” “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黄昏时刻,城墙边,凌霄望着这偌大的城,手中的酒直直灌进了口中。她靠在城墙边,看着天边霞光万道,这落日余晖当真令人如痴如醉。 耳边渐渐传来脚步声,凌霄并未转头,以为是言弘便道,“你可来晚了。” “似乎并不晚,刚好可以与三小姐赏这落日晚霞之美。” 南宫影的声音从凌霄身侧传来,她才转头望着,见来人是他便有些疑惑,“你怎会在此?” 南宫影从身后取出一坛酒来,“我本想为今日之举赔罪,便去了伶人居,是十里告诉我你来了此处。” 如今的凌霄依旧一袭男装,她从伶人居出来便来了这里,十里自然知晓。 “将军也无需如此客气,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话。”凌霄站直了身子,才恭敬向南宫影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饮酒,所以带了坛来。”南宫影将手中酒坛递给凌霄。 凌霄自是接过,细细闻了闻便喜道,“好香啊。” “这酒不似平常那酒刚烈,适合女子。” 南宫影更是取出了两盏成色极好的玛瑙杯,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南宫影将乘好酒的玛瑙杯递给凌霄道,“尝尝。” 凌霄拿过这冰凉的玛瑙杯,慢慢饮下,唇间抿在杯壁时温润清凉,酒灌入口中如清泉般甘甜,一种果香却留在齿间。 “花蜜果酒?” “正是。”南宫影笑道,“这花蜜果酒既不伤身,却又口味甘甜,我想三小姐应该会喜欢。” 南宫影再次为凌霄斟酒,他举了举玛瑙杯敬向了凌霄,“三小姐请。” 凌霄还不曾饮下这杯酒,那个熟悉的声音才从一旁传来。 “南宫将军好兴致啊。” 言弘一步一步向他们二人前来,他看着凌霄与南宫影手中同样的玛瑙杯,在望向一旁的酒,神色有些不大好。 南宫影望见言弘,却放下了酒杯,微微一礼,“参见三皇子。” 言弘应了声,便走到二人身前,“将军的重犯还不曾抓到,怎么还有兴致来这里与佳人共饮?” “今日冒犯了三小姐,因此来赔罪而已。”南宫影回道。 凌霄见言弘微有些怒意,便指了指一旁的酒道,“你也来尝尝将军带来的酒,正适合你这种不善饮酒的人。” 南宫影笑道,“是啊,早就听闻殿下滴酒不沾,可这酒就算多喝几杯,也不碍事。” “你又怎知本殿下不善饮酒?”言弘斜眼望向了南宫影,却一手拿过凌霄手中斟满酒的玛瑙杯,一饮而下才咋舌道,“也不过如此。论香比不过三小姐的佳人泪,论甜也比不得三小姐的桃花酒。” 南宫影手中的酒因言弘一言一直都没有饮下,他微微低了低头。 言弘把玩着手中的玛瑙杯,才叹道,“不过这个玛瑙杯,到有点意思。” “在好的酒杯在你手里你也不会珍惜半分,动不动就摔杯砸盏的,你还给我。”凌霄一把将杯盏从言弘手中夺下,握在了手中。 “殿下若是喜欢,在下会命人制一套送于殿下。”南宫影将手中的玛瑙杯放置一旁城墙之上,便也不再饮酒。 “用不着,没听到刚刚有人说,这上好的玛瑙杯在我手里如同废铁吗?”言弘望着凌霄,猛地从她手中重新夺过那杯子,“不过,我就是喜欢你手里这个。” 凌霄一个不注意,这玛瑙杯便落在了言弘手中,她确实有几分喜爱这个玛瑙杯,可如今被言弘夺去,便也不想在与他争执。 “将军,你我喝一杯?” 言弘又拿过凌霄放置一旁她自己带来的酒,南宫影虽不曾拒绝,可凌霄却拽住了言弘的手腕有些担忧道。 “这酒的后劲对身体有损,你不能喝这个。” 言弘见凌霄这细微在意他的举动,心里那股莫名的醋意便也消散了差不多,他笑着望向她轻道。 “我就算醉了,还有你在。” 第八十一章 轻薄六公主 莫名其妙中,言弘似非要与南宫影挣出个胜负般,这酒是一杯一杯的下肚,直至酒坛见底。 凌霄本想相劝,却又看着这两人似容不得旁人打扰的样子,便只靠在一旁,当热闹看了。 夜慢慢深了,这酒也已尽,南宫影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酒水,才道,“没想到三殿下竟是海量,可在下明日还要当差,无法再与殿下饮下去,改日再叙如何?” “你自便吧。”言弘倚在城墙边,向南宫影挥了挥手。 南宫影望向了凌霄,“三小姐,夜中寒冷,在下送三小姐回府。” “她有人送……”言弘扒着城墙,转过身来,想站直身子却不想脚下一虚,晃了几下险些摔倒。 凌霄连忙扶在他的腰间,将他微靠在自己身上,有些抱歉的望向南宫影,“南宫将军,三殿下醉了,已经派人去叫云护前来,我陪他在此等候,您先走吧。” 南宫影见言弘脸颊通红,整个身子都靠在凌霄身上,而凌霄撑着他的身子,似有些吃力的模样,便又重新走上前来,拉过言弘的臂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让殿下醉酒是我的问题,怎能给三小姐添这麻烦。” “是他的问题,明明就不会饮酒,非要逞能。”凌霄低声斥着,却还是与南宫影一同将他拖至城墙边上,席地而坐。 凌霄与南宫影一左一右地坐在言弘身边,言弘的身子却一点一点向凌霄这边靠来,直到整个脑袋都搭在凌霄肩上。 “娘子……” 这突然含糊的一声称呼,让凌霄有些心虚地望向南宫影,而南宫影此刻已经半撑着头,闭上眸似睡去一般,凌霄才微微放心。 而此时的南宫影,只是用手轻轻遮在眼前,阻挡了凌霄的视线,那双眸没有闭起,而是无神地望着地面。 那声称呼他听的一清二楚,今日言弘与凌霄的举动,他也看的清清楚楚,却只能装作不知。 凌霄微微侧头望着靠在她身上,呼吸平稳的言弘,拉过了一旁他冰凉的手。 云护赶到时,便就见这三人东倒西歪地靠在城墙上而憩,便连忙转过了身,咳了声。 南宫影随后站起身来,见凌霄与言弘相握的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言弘慢慢站起。 凌霄更是一路扶着言弘上了马车,刚将他安顿在马车上打算离开,言弘便猛地拉过她的手,将凌霄拥在怀中。 马车因车内的动静,微微晃了两下,南宫影回头望去本想上前询问,云护却挡住了他的路。 “将军不早了,请回吧,三小姐我们主子会将她送回府中。” 南宫影再次望向那辆马车,却只是轻笑着应了声,“既然如此,告辞了。” 马车内,凌霄见言弘睁着双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便知他是在装醉,狠狠推开他便坐在一旁。 “演技不错啊。” 言弘揉了揉脑袋,勉强坐起身子,“我虽然不曾醉的那么厉害,可这酒的后劲确实让身子极其难受。脑袋似要炸了一般,你怎会喜欢喝这种酒。” 凌霄闻言,见他蹙眉的模样,终还是坐在言弘身侧,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并不断替他揉着脑袋,“这样可舒服一些?这可是烈酒,亏你能一次饮那么多。” “霄儿,你知我为何从不饮酒吗?”言弘闭着眸躺在凌霄怀中低声说道,“因为……我的母妃便是因为醉酒而点起大火,将自己困死于殿中……” 凌霄的手微微僵了僵,言弘继续说道,“那日你成功闯过无望楼后,我向老国师问了一个自小困扰着我的问题,就是母妃……为何要如此做。” “我得到答案了,可那个答案却又算不得是一个回答,他说心死人亡。” 言弘不断说着曾经他的一切,事无巨细一一向凌霄部吐露,其中有悲有喜,有痴有怒,凌霄静静听着,只为弥补曾不曾与他经历的过去。 自小失母,在宫中长大,没有母族支撑,没有亲人关怀,受尽了宫人的欺辱陷害,虽尊贵无比却又令人可怜,他只能在宫中步步为营,在朝堂上韬光养晦,用自己的能力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 终,在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有了自己的一份势力,一步步从一位令人忽略的皇子,成长为令人害怕的存在。 这样的他自是对权利有无限的向往,因为只有权利可以让他留住一切想要的事物,保护好自己想拥有的人。 言弘的声音渐渐停了,呼吸声也逐渐平稳,现在他不用担心陷害,不用害怕背叛,躺在凌霄的怀中,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暖的,整片天都是亮的,整颗心是真实存在的。 第二日,言弘的头还似有些沉重,从床榻上苏醒便见凌霄端着一碗粥前来。 “既然醒了,就把粥喝了。”凌霄一点点将勺中的粥喂向言弘。 而他却只是望着凌霄,呆愣着。 “怎么了?” 凌霄望了望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昨日将他送到劝君楼便回了府,因担心他因烈酒会身体不适,一早才又过来探望。 言弘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会在睁眼的第一瞬间看到你。” 话毕他才望着凌霄,一点点将碗中的粥喝下,这期间他的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凌霄,让凌霄都有些羞意。 “霄儿,我真想每日一睁眼便可看到你。” “一定会的。” “殿下,殿下在吗?”白云南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言弘穿戴好衣物才唤了他进来,如今白云南一走进房中,便见凌霄与言弘在一处,便用手中折扇指了指凌霄。 “这还没过门呢,注意些!” “有话直说!”言弘望着白云南斥了声。 白云南悄生生地又指了指凌霄,才坐在一旁椅上望着言弘道,“六公主不见了。” “那又怎样?”言弘对此事无丝毫在意。 白云南身子前倾,一副似要说大事的样子,拍了拍桌子道,“殿下你听我说啊,宫中有人在临佛宫找到了六公主的衣饰,而且……在床榻上还寻到了……像是落红的血迹。” “临佛宫?”凌霄皱眉问道,“那不是为了祭祀,为上林寺和尚刻意腾出的宫殿?” “就是啊!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白云南干脆站起身来,望着他们二人神秘兮兮说道,“你们猜发现六公主衣饰的房中,是何人居住?” 凌霄微微低了低头,想起这位六公主曾与无了之间,过分亲密的举动,便脱口而出,“无了。” “对了!就是无了!如今皇上大怒已经派人去上林寺抓无了这个淫僧了!”白云南这才似说过瘾了般,自此坐在椅上。 凌霄却觉得这件事总有蹊跷,无了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之事的人,更别说对象是六公主了。 言弘一直盯着凌霄,见她低头思索,眸微微沉了沉。有关无了的事,他总是刻意在乎,只因他曾亲眼见过凌霄为了无了,是多么不顾一切。 “去上林寺。”言弘站起身来向凌霄说道。 白云南来意本就是想寻个人去看看热闹,自然欣然同意,“那还等什么,晚了热闹可就没了。” 等他们一同来至上林寺时,上林寺可真是热闹无比,官兵围了整个寺庙,其内前来抓捕无了的人,却是南宫影。 真的是事无大小,只要是皇上所派下的一切事物,都由南宫影这个战功赫赫的上将军亲自来办。 也不知是大材小用,还是皇上对他信任之重。 无了在众多士兵的压制下,跪在众人面前,见凌霄一行人前来,他的头低地更深了些。 “三殿下。”南宫影一礼,便也不在招呼言弘,只轻轻瞥过凌霄一眼,便继续问向跪在他身下的无了。 “无了,六公主到底在哪?” “贫僧不曾见过六公主。”无了低头说道,声音却坦坦荡荡,无半点心虚之意。 “六公主的衣饰分明便出现在,你所宿宫中的殿内,且床榻上还有血渍。” “那便去问六公主。”无了回道。 再说白露这边,白露与君秋池兜兜转转几日,如今已经来到城内,可谁知这刚到城中便无意听到街边百姓,闲聊的内容。 “听说了吗?那个空勿方丈的徒弟,淫了六公主!” “你说的可是那个,无了师傅?那可是一个极其俊俏的人物,还指不定是不是六公主看上了他……” “呸呸呸,这话你也敢说,总之啊刚刚那么多士兵去上林寺,这和尚可完了。” 君秋池无意间听到这几句对话,连忙占过白露的身子,白露还在呆愣中,君秋池已经跑到这群百姓中开始询问。 “你们说的真的是无了吗?他怎么会跟六公主……” “小姑娘你还别不信,不然你自己去上林寺看看?那里啊一堆官兵围着呢。” 这百姓话刚落,君秋池便急忙出城,向上林寺方向跑去。 “哎!小姐,你真的要去啊?”白露喊道。 “去!我不信无了会做这等事,他定是被人诬陷的。” 如今,上林寺内,南宫影已经问了许久,无了皆一句,“与我无关。”便打发了他。 “无了,你若再不说出六公主的行踪,我便要用刑了。”南宫影的声音渐渐冷冽。 无了对此没有丝毫妥协,依旧说着,“不知就是不知。” “上鞭刑。”南宫影喊道。 接着便有士兵持了软鞭前来,南宫影伸手止住士兵的路,便再次问向无了,想要给他一次机会。 “无了,我再问你一次,六公主在何处?” “不知……”无了依旧回道。 南宫影收回了手低下了头,那持鞭的士兵才走向无了身边,挽起了衣袖,便扬起了长鞭。 “住手。” 长鞭还未落下,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庙内传出,在和尚的簇拥下,空勿方丈才缓缓而出。 “南宫将军,你看看这是何人。” 空勿方丈指了指庙内,言梓竟在众多和尚之后,渐渐走出,她低埋着头有些怕意,似不知会将此事闹成如此样子般,有些悔意。 “梓儿藏在我们回寺的马车中,才跟着我们一同离宫,你所说的衣饰一事,应该是她自己留下的。” 南宫影望向了言梓,严肃道,“他们说的可对?” “影哥哥!就这一次……你饶了无了吧,那血渍是我不小心划破了手,而衣饰其实是我……” 言梓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上林寺入口处,便传来一女子的呼喊声。 君秋池虽被众多士兵相拦,可她分明看到无了跪在那群人之中,便不断喊道,“无了!无了!” 众人都被她的声音所吸引,转身望去,凌霄见是白露却有些纳闷。 “这一个还没弄清,怎么又来了一个?”白云南笑了笑,便道,“无了师傅当真好艳福。” 无了微微抬头望向了门口处,见是白露有些疑惑不解,可等他望见白露那双焦急,却又带着一丝担忧的眸时,心猛地跳了下。 他转头悄悄望向了凌霄,在凌霄这双如今幽黑的眸中,他看不出丝毫情绪。 可白露的这双眼睛,却让他有一丝熟悉感。 “让她进来。”南宫影命令道。 士兵收了手,君秋池便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到无了身边,焦急询问着,“无了!你没事吧。” 无了一直望着这双眼,却再也移不开了。 “你……” 言梓狠狠瞪着如今突然闯入的女子,且看样子这个女子对无了的情意不亚于她,一时便攥紧了手。 “白露。你怎会在此?”凌霄上前问道。 君秋池这才看到凌霄也在此地,顿时泪无一丝征兆便止不住的留下,她只是不断泣着,却看着面前的人什么话也说不出。 “影哥哥。”言梓沉了沉声,向南宫影重新说道,“虽然我是自己来的这里,可是无了确实轻薄了我。” “好戏来了。”白云南拍了拍凌霄,戏道。 无了听闻此话,眼中似有些怒意,他站起身望向了言梓,冷道,“那就请六公主说清楚,我何时轻薄了你。” “你过来。”言梓向凌霄而去,想要拉扯她向前,可她还不曾走到凌霄身边,便被言弘阻挡了路。 “六公主自己的事,无需拉扯旁人。” 言梓见状哼了一声,也不再去拉扯凌霄,而重新望向了无了,扬声道,“那日我在上林寺内,与无了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算不算轻薄?而且君小姐当时是在场者,你们不信可以问她。” 众人将视线望向凌霄,凌霄还不曾回答,身后便又有旁人说道,“无了师傅不是还曾与君家大小姐不清不楚吗?这种人就算轻薄了六公主,也无人不信吧。” “你们胡说!”君秋池挡在无了身前,用力喊道。她脸上的泪痕一片,可一双眸却极其坚定,就连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你看你看,我就说无了艳福不浅,这又多了一个可人的女子相护。”那人望着如今君秋池相护的举动,再次笑道。 言梓瞪了眼一旁说这话的人,便上前用力推开挡在无了身前的君秋池,在众人面前双手环在了无了脖间,头埋在他的胸膛处。 “无了,承认吧,我们一起去向父皇说明,让你做我的驸马如何?” “公主自重。”无了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了些许,他不断后退,想要扯开言梓的手,可奈何言梓似将整个人挂在他身般,纠缠不休。 “胡闹!”空勿方丈见状上前,拉过言梓环着无了的手,便指责道,“一朝公主,怎能像你如此不知羞耻!” “我怎么了!我跟无了是两情相悦,皇叔,你就让无了还俗做我的驸马吧。”言梓拽着方丈的衣袖,撒娇道。 可空勿方丈却甩开了言梓的手,十分肯定的告诉她,“这件事不可能!” 言梓甩了甩胳膊,又看向了南宫影,“影哥哥!无了轻薄我在先,我要你把他押进天牢,让父皇处置!” 南宫影看着面前无理取闹的言梓,却有些为难,他是来寻她的,可不是来替她抓驸马的。 “我可以跟你们进天牢。”无了的声音却突然传来,“但是,我决不会娶六公主。” 说着无了竟在众人面前,走向了寺外。 君秋池拽过无了的衣袖,却也只是被无了,用力甩开罢了。 “无了……” 言梓见无了走后,便狠狠撞过一旁的君秋池,竟让她不慎跌倒。 “看着点路,就你还想让无了另眼相看?做梦吧。” 君秋池深深低下了头,白露见情况有些不妥,便急忙占据了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便连忙离开此处。 等凌霄转身望向许久不见的白露,想要问询一切时,寺中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看什么呢?”言弘问道。 “刚刚那个女子曾是我的丫鬟,可刚刚却又好像不是她……”凌霄有些疑惑道。 空勿方丈此刻见南宫影已经押着无了离开,才只好为难地走向言弘,犹豫了半响,终还是说道。 “弘儿,今日看在我是你皇叔的份上,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 “言梓不能嫁给无了。” “为何?” 空勿方丈却对其内缘由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见状言弘便也不再询问。 第八十二章 绝不负你 劝君楼里,云护恭恭敬敬站在屋内,低声禀报着所查之事。 “十八年前空勿方丈带一个弃婴回上林寺中,不知身份父母,见他可怜才收做弟子,赐名无了。还有就是……” 云护轻轻望了眼一旁的凌霄,又变得有些犹豫,终还是在吞吐中说出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三年前……无了曾离开过寺庙一些时日,好像是被山贼追杀,机缘巧合下被三小姐相救,直到三月之后,无了才重新回了上林寺。” 凌霄突然听闻这一描述,慢慢抬眼望向了言弘,这一眼却让她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言弘斜眼望着她,这眸中却似乎带着些许笑意,他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只让凌霄觉得……森冷寒凉。 “三个月……可真够久的。”言弘望着凌霄慢慢说道。 凌霄无法反驳,只能一边持着茶盅,一边悄悄侧身,避过他似笑非笑的视线。 “主子,还要继续查吗?”云护问道。 言弘从凌霄处收回视线,便才思索着。 “不用查了,从襁褓时便以弃婴的身份被皇叔带到寺庙,想查他的真实身份难上加难。” “那可需要帮无了师傅打点狱中的事?”云护再次问道。 言弘轻瞥了眼凌霄,见她并无多大反应才故意戏道。 “无了被关在大牢里,言梓不会亏待他,无需帮衬。不过,在狱中多派些人保护着我们的无了大师,免得被人轻薄了去,你说呢霄儿?” 凌霄端着茶盅的手还是心虚地抖了抖,僵着头转身,“是有这个必要。” “出去吧。”言弘向云护说道。 凌霄同样站起身来,“我也回府了。” “你等等。”言弘唤住凌霄时,云护已经就此离开。 言弘上前拉过凌霄的手,细细望着她的眼而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是真的愿意嫁给我?” 凌霄笑了声,握紧了他的手,“这个时候你反而不信了?因为无了吗?因为我曾救过他,还是曾爱过他?” “当初你对无了的痴情……可是能赔上一条命的。”言弘慢慢附耳而道。 凌霄亦轻轻在他耳边说道,“言弘我只会为你拼上这一条命,今后我不想再错过,所以就算以后你对我不再有情,甚至放弃了我……我也认了。” “自从上次在浴池中以为你真的死后,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不曾早点向你表明心意。我一再拒绝就是因为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担忧,竟忘了在乎这最宝贵的相伴时光,我想留在你身边,与你在一起,不论……结局如何。” “这就是我如今的心意。” 言弘轻轻拥住凌霄的身子,眸中竟因她刚才的话,有些许湿润。 “我知道了,霄儿,我绝不负你。” “言弘,情这种东西,哪怕刻意避开却还是会找上门来,如今我不避了,一味的躲避本就非我本性。” 等凌霄从劝君楼回到国公府中,府外却停着一辆马车,小厮见她回来便急忙让她去往满堂园君老夫人处。 凌霄心下疑惑,却还是匆忙而去。院中丫鬟见她前来,更是比以往还要热情几分,有的上前接应,有的匆忙去屋内禀报。 让凌霄一时更摸不着头脑。 “三小姐,老夫人让您赶紧进去呢。”一丫鬟站在门边,满脸笑意地向凌霄喊道。 凌霄只能上前,掀起门帘的这一刻,屋内可真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除了君老夫人,就连张姨娘谷姨娘都破天荒地笑着望着她。 而在她们身边的上座上,还坐着一位装扮华丽,行为端庄的妇人,这妇人却也算一熟人。 竟是南宫夫人。 凌霄微微震惊,弯身而礼后,眸轻轻瞥向如今正襟危坐,却面容和蔼的南宫夫人。 “秋池啊,快起来。”南宫夫人此刻更是亲自站起身来,将之扶起,且一路拉着凌霄的手,让她落座于自己身边。 “秋池,自从那日上林寺一别,我可许久都不曾见到你了。” “多谢夫人厚爱。”凌霄回道。 谷姨娘此刻面上的笑淡了些许,君春湖会成为太子的妾,甚至自此以妾的身份留在东宫中,哪怕今后太子登基,君春湖为妃,却也依旧洗脱不了用下作手段勾引太子的名声啊。这一切的一切都由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所祸。 可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却只能时刻忍耐,只要寻得最好时机,她定让凌霄碎尸万段。 如今听南宫夫人如此一说,便随即答话道,“别说南宫夫人不曾见到,我们做姨娘的都极少时间能见到三小姐呢,毕竟啊三小姐被赐婚给太子后,可一直宿在东宫,与太子朝夕相处呢。” 南宫夫人拉着凌霄的手,却正因谷姨娘这话微微松了松。 凌霄看着一旁的谷姨娘,心中却冷笑了声。 赐婚太子,住进东宫,与太子朝夕相处?她是刻意在污蔑她的名声,不知详情的人定要以为她已经与太子同吃同住,清白不在。 “谷姨娘,我去东宫是为了学那繁琐的宫中规矩,与太子同吃同住的难道不是大姐吗?也刚好如今啊大姐得偿所愿,以妾的身份留在了太子身边。说来,我还不曾恭喜谷姨娘呢。” “等春湖成了妃,你再来恭喜我也不迟。”谷姨娘瞪了眼凌霄,便回道,“春湖如今是太子的身边人,那可是旁人享受不来的福气,就算为妾,可给今后的皇上为妾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凌霄笑了笑,还不等回答,张姨娘便又说道,“说起来,君家之女可是为太子妃的,如今大小姐为了妾,且太子又不得再娶太子妃,那等太子登基这贵妃的位置……” “当然自是春湖的。”谷姨娘扬声道。 “我看未必吧……皇上最重规矩,如今到自己破了这老祖宗的规矩,大小姐做不做得成贵妃,还指不定着呢。”张姨娘驳道。 “行了!皇家之事,岂是你们可以猜测探讨的!豪无规矩!”君老夫人拍了拍桌案,便厉声制止了她们二人的争论。 南宫夫人见状也笑道,“可不呢,今日我是专门来看望秋池的,提旁人做什么。” 南宫夫人望着秋池,眼中似极其满意,“秋池啊,如今皇上已经退婚,太子也已经选了君家之女,现在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为自己考虑?”凌霄问道。 “是啊,我们影儿你是见过的,他早已到了娶妻之时,却一直忙于战事,无暇顾及,如今战事已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一直等着他能成亲生子,为南宫家绵延子嗣呢。” 凌霄如今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便径直抽过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向南宫夫人一礼。 “夫人,将军风流倜傥,京中多少名门贵族的小姐芳心暗许,小女最是不配将军的那一人,还请夫人替将军另寻良缘。” 话毕,凌霄便也不再待在此处,转身便走。 “给我站住!”君老夫人呵斥道。 可凌霄却依旧当做不曾听见般,掀起门帘,大步流星般向外走去。 这无礼的举动显些没将君老夫人气出病来,南宫夫人的面色也因凌霄这一闹,有些微沉,凌霄走后便也没待多久,便离开。 傍晚,南宫影回到府中,听闻今日南宫夫人去了永国公府,替自己择妻,便立马来了房中。 “母亲!”南宫影喊道。 南宫夫人见南宫影前来,便知是为今日之事,“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母亲,这件事我早已经说明,我的妻子无论是何人,都不能是君家女子!” “为何不能!”南宫夫人拂袖站起身来,她走向此刻蹙眉而立的南宫影,“难道,你对那个君秋池无意吗?” “这与我对她有意无意,没有关系!”南宫影微微沉眸道。 “影儿,你太小心了……我们南宫家权倾朝野,手持重兵,皇后,太后都是我南宫家之人,就连皇上都有一半我们南宫家的血脉。” 南宫夫人理了理南宫影的衣襟,慢慢柔声道,“你是我们南宫家的独子,难道还娶不了一位自己心爱的女子?” 南宫影低头看向南宫夫人,将她扶至椅上而坐,才站在她面前道,“可是君秋池,不一样。” “她是君姓,任何想娶她的人,在皇上眼中都有一份想要夺位的狼子野心。皇上疑心极重,我们南宫家正如母亲说的,权倾朝野,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曾对我们南宫家起疑心?” “若在此时,我娶了这君家女子,皇上会如何想?” 南宫夫人闻言有些疑虑,“不会如此严重吧?” 南宫影点了点头,“就是如此严重,伴君如伴虎,我得到皇上的信任是真,可若失去皇上的信任,往往只在弹指间。在者,若皇上当真对我们南宫家信任非常,为何多年都不许父亲……回京?所以君秋池……绝不能嫁给我。” 南宫夫人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在椅上,脸上瞬间因南宫影的一句话,变得煞白。 “没想到……这么多年,皇上竟然还是不信任我们南宫家。” “母亲,帝王家为了皇位都能做出弑父之举,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南宫夫人紧紧拽着南宫影的臂,“我的孩子……是母亲险些害了我们南宫家啊。” “母亲哪里话……”南宫影的眸此刻渐显深幽,他清楚地知道一切利害,为了保南宫氏族,他可以放下自己的一切。 “母亲……您今日去国公府,儿子想知道,君三小姐……可答应了这一婚事?”南宫影支支吾吾问道,他甚至有些不敢望向他人,眼中有一丝期许,却又包含着一股哀愁。 “她……她拒了婚事。”南宫夫人望着南宫影,直言道。 “是吗?我就知道……如此一来便是再好不过了。”话毕,南宫影便拜别了母亲,一人踱到了院中。 他慢慢拉起衣袖,望着手臂上这一道伤痕,仿佛想起了那日初见时的一切。 “如果那日……你当真就是小王爷手下的人,该有多好。” 他本以为弄丢了她替他包扎的手帕,焚了她留下的金钗,就可忘记这个女子。 可自他回京后,君秋池却不断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甚至越来越想接近这个女子,这是他南宫影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她并非绝色,品性也非贤良淑德,可她与平常女子皆所不同,因他南宫影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照顾他起居的丫鬟,他想要的,正是如凌霄这般能与他谈天说地,甚至……一同征战的奇女子。 可这样洒脱的女子,却偏偏是不可求的存在。 近几日她与言弘一处的时候,不难看出他们二人已经两情相悦,他虽失意却依旧祝贺二人,他与言弘不同,他不是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而是不能。 既然如此,他自会由心祝福。 南宫影放下衣袖,望着天边的圆月轻笑出声。 “如此便好。” 大牢中。 言梓望着一旁看守的侍卫喊道,“把门给我打开。” 侍卫为难地看着言梓,却只是抱拳弯身,“六公主恕罪,牢中犯人恐会伤及公主。” “他不会伤我,你们给我打开!” “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我们是断不会让公主进去的。” 言梓望着两个侍卫突地拔出其中一人的长剑,便指着二人,“给我开门,否则我杀了你们!” 这两位侍卫急忙跪地,不断磕头,“饶命啊公主,您就算杀了我们,我们也不能给您开门啊,横竖都是死,我们也没有办法。” “你!你们!” 言梓狠狠将剑扔到侍卫的面前,气急中,只能去扒向侍卫的衣衫,好夺得钥匙。 “把钥匙给我!” “不行啊公主!您饶了我们吧!” 就在言梓与侍卫拽扯中,言庆却出现在大牢之中。 “六妹这是在做什么?” 言梓闻言急忙松了手,转头望去见是言庆,便跑到他身前。 “五哥!你让他们把门打开!” 言庆轻望了一眼牢中背对于言梓的无了,便走向两个侍卫,“一个和尚而已,把门打开让我们的公主进去不就完了。” “五殿下不可啊!是三殿下下的命令,不许我们让六公主进去!否则我们也只是死路一条啊!”侍卫连忙磕头道。 “原来是三哥的吩咐?六妹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三哥惩治下人可是出了名的严狠,他们要是放你进去,估计就活不到明日了。” “三哥凭什么管我的事!”言梓怒道。 “那你就去找你三哥说啊。” 言庆指了指门口,言梓却侧了侧身子,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才不去。” 言庆笑着上前推了推言梓的脑袋,“我看你还没忘当初死活想要三哥养的一只鹦鹉,最后大闹翊轩宫被吓出来的事。” 言梓侧过脑袋,拍了拍言庆的胳膊,怒道,“这件事你不许再提!” “哎呀,我还记得当时有个人被数十只鹦鹉追着满宫乱跑的情景。” 言梓气鼓鼓地转身,这件事是她年幼时所为的,自此她就对这个三哥有些怕意。 “行了,你就站在外面,跟你这情郎说说话吧。”言庆拍了拍言梓的脑袋,便才离开。 言梓终也是妥协,她扒着牢门,不断唤着无了,“无了……你转过身看看我啊。” “无了……” 就这样,言梓泪眼汪汪地望着一直背对着她的无了,一直唤着说着诉着,可如今她口干舌燥,也没有得到无了的一句回答。 翊轩宫,言弘听闻言梓大闹的事后,只是淡淡应了声,便不再过问。 可此刻,一袭白色袈裟的无了从翊轩宫外而来,腰间挂着那檀香荷包,手持精致佛串,衣决飘飘,身披月光而来,眸中一派清冷,却如谪仙降临。 他踏入殿内,俯身轻礼,“三殿下。” 言弘抬眸,伸手示意其坐下,视线却望向了他的腰间。 “这个荷包,似曾相识啊。” “三殿下见笑。”无了轻挥衣袖,便将这荷包隐在身下。 “无了,言梓对你有意你应该看的出来,而君秋池今后与你无关,你也应该知道。”言弘微敛下眸而望。 “三殿下想说什么。” “我给你两条路,离开这里,或者死。” 无了双手合十,眸轻轻闭起,“贫僧不会离开,也不愿死。” 言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无了,冷道,“那么你是想……娶六公主?” “贫僧不想。”无了淡然说道。 言弘却因他的一句话,轻笑了声,“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办?” “回上林寺。”无了扬眸望着言弘说道。 “你以为你如今说一句想回上林寺,便能回了?”言弘冷道。 “还请殿下相助。” “呵,我如何助你?” “只要殿下传出我淫僧的名号,我愿用这一令人唾弃的名号,换一个自由身。一个名声狼藉的人,哪怕六公主在怎么坚持,皇上和皇后也绝不会同意……” “如此一来,你无了的名号可毁于一旦,你可想好了。”言弘再次问道。 “名声本就不重要。” 第八十三章 让曾经的秋池醒过来 “胡闹!一朝公主怎可嫁给一个和尚!” 皇上大怒,就连一旁的皇后也被言梓突然的决定所吓一跳,急忙说道。 “梓儿,快下去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了。” 皇后上前本想将跪地的言梓扶起,却不想被她狠狠甩开手,言梓再次叩地,说道。 “父皇,哪怕无了是和尚,可也是皇叔的亲传弟子,身份高贵。再者无了是可以还俗的啊!让他做儿臣的驸马,有什么不可以。” 皇上颤着手指着言梓道,“你就不怕外边百姓的传言!” “这是我的事,他们要传传去,儿臣只要无了,并且非他不嫁!” 皇后见言梓执着地模样,心下有些心软,便为了自己的女儿,只好一同跪在皇上身下,求情道。 “皇上,臣妾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小宠惯出来的,臣妾不求她有什么德才,只求她能觅得如意郎君,如今见她对无了如此在意,臣妾想求皇上……是否能考虑一下。” 言梓转过身看着皇后,心里感动万分,她拽着皇后的手,望着母亲的眼微微有些发红。 “母妃……” 可皇上却并没有因此答应,他看着这对母女,却还是将怒意减去了大半,才缓声道。 “你们先出去,这件事容朕想想。” 言梓与皇后才就此离开,而随后皇上便十分着急地唤来了南宫影。 南宫影来后,皇上开门见山问道,“你说说,无了这个人如何?” 南宫影知是为了言梓的婚事,便细细想了想才敢道。 “在臣看来,无了师傅容貌清俊一流,品性和善有君子之风,不贪,不奢,有空勿大师的风采,为人虽有些清冷,却知进知退。” “如此说来,你觉得这和尚可配得上梓儿?”皇上问道,可眼中已不似最初那般坚决。 南宫影却并未回答,而是极其小心地,将另一种说法告知皇上。 “皇上,这是臣对无了大师的评价,可……请皇上再听听坊间对无了的传闻。” “说来听听。”皇上回道。 南宫影顿了半晌,才慢慢道。 “坊间说,无了是一位风流和尚,长相俊俏,常常引得上林寺的女香客驻足停留,芳心暗许。且他自身为人也被称作淫僧,与多位小姐不清不楚,暗送秋波,君家大小姐就曾将肚兜留在无了的房中,而六公主一早就与他有肌肤之亲,可谓艳福不浅。” “够了!”皇上的脸色又因南宫影的这些话变得低沉下来,“一个和尚沉迷女色,已经犯戒,如此不守理法的人怎能入我皇家!” “皇上,这只是传言,不见是真。”南宫影回道。 “无论是真是假,在外风评如此之人,也算不得是个良人,吩咐下去将无了重打二十大板,送回上林寺!” 在听闻这些传言后,皇上的态度大幅转变是在南宫影意料之中,如今他也无法辩解,只能应下。 “遵旨。” 南宫影奉命去了大牢,此刻无了安心在内打坐,眉眼闭起,却知一切已经办妥。 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如今就连看守他的侍卫也会偶尔嘲弄几番,可见言弘已经将这些事传遍了京中。 “皇上有令,无了不守理法,重打二十大板,送回上林寺由空勿方丈严加管教。” 南宫影话音一落,无了的眸才缓缓睁开,嘴角渐渐扬起了笑。 “谢……皇上。” 南宫影出了大牢,行至园中时,却望着宫内开放满园的花,鬼使神差般微微驻足。 “没想到将军此等英雄,也会对这娇嫩的花感兴趣。” 一如清泉般的声音从园中传出,南宫影望之,只见言萧手持一杏花枝,从这春色中而来,一袭青色浅裙,却如这花中仙子般,降临。 “五公主。”南宫影一礼。 言萧转过身望向这些争奇斗艳的花朵,却问向了南宫影,“将军最喜其内的哪一株花?” 南宫影没有思索,随心而答。 “花无百日红,所有的花都有凋谢的一日,所以,我只喜当下开的最艳的那一朵,只能如俗人般去夸赞最引人注意的那一株。” 言萧闻言脸上的笑僵了片刻,可她望着南宫影却还是慢慢上前,将手中艳态娇姿,胭脂万点的一枝杏花递给了他。 “这杏花占尽春风,或许将军可以一品。” 南宫影接过这株杏花,却看着言萧,话欲言又止。 他持着杏花在言萧的注视下走向了一旁空地,蹲下,将这杏花枝,插种在了土中。 “这株杏,是园中的美景,落在我的手中,只会不伦不类,倒不如让它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令他人观赏。” 言萧微微向前一步,她看着那枝被南宫影留下的杏花,再抬头望着似与她有千万里距离的男子,只能转身离开。 “杏花薄命,春期一过便凋零土中,短短的花期中,却也等不到那人为之驻留。” 红颜薄命,空有一腔情意。 言萧离开后,南宫影望着这株杏花沉思了许久。 却还是从它身边,就此而过。 宫中另一处,却不如这里这般安静。 “你说什么!”言梓听着太监的禀报,大声质道。 那太监急忙跪地,“公主,无了和尚被皇上打了板子,已经送回上林寺了。” “怎么会是这样!那我的婚事呢!我要去找父皇说理去!” 话音一落,殿外便传来一声威严之音。 “你要找朕说什么理!” “父皇……父皇您怎么能让无了就这么走了呢!您不管儿臣的婚事了吗!” 言梓见皇上前来,便直直上前拉着他的手,求情道。 “你的婚事朕当然要管,朕满朝文武,京中多少有才干的男儿,你就偏偏瞧上了一个到处留情的和尚!” “他才没有留情,儿臣就要嫁给他。” 皇上原本耐着性子与她商量,可言梓一再如此,如今只能让皇上狠狠甩开她相拽的手,怒道。 “朕真是惯坏了你,自古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岂有你想嫁谁就嫁的道理,朕告诉你,不许你嫁给无了,你若还执意如此,朕将那个和尚处以宫刑,发配出去,让你今生不得相见!” 话落,皇上便甩袖而走,脸上的怒意不减。 “父皇!您怎能如此对儿臣,儿臣不甘!”言梓用力喊道。 入夜,劝君楼。 凌霄与言弘相互依偎着,站在窗边而望。 “如此一来,无了的名声算是真的毁了。”凌霄叹息道。 “他本就不在乎这些名声,你可还记得当日京中流传出君春湖与他的传闻?我暗中查了许久……这个传言就是他传出的。” “你说什么?他为何要如此……” 言弘直直盯着凌霄回问道,“你说他为何如此?” “为了红颜,一点名声算什么?他看的可真够清的,知道有人想陷害你,便也在暗中将那人牵连,这种伤敌却自损的招,只有他能想的出来。” 凌霄慢慢依靠在窗边,拄着头望向街外,“他对君秋池的情……是真。可为何总是不愿承认,甚至一再推开。” 言弘站在凌霄身后,却无法回答这一问题。 “言弘,你又如何肯定……你爱的是我,而不是君秋池。” 言弘的眸慢慢变得肯定,他仔细望着面前的人严肃道。 “那个见到我恭恭敬敬,知礼且不敢侧目而望的是君秋池,而那个敢言敢语,却没有任何礼节的是我的霄儿。” 凌霄有些吃惊的转身,“你如何知道……” 言弘却继续说道。 “和我在一起的这些时日,陪着我的一直都是霄儿,君秋池从没有出现过……同一人的身体内却有两个不同性格的人,确实有趣。” “难道你不怕吗?” “我为何要怕?”言弘笑了声,“我为何要怕我爱的女子?” “那你是如何发现的……”凌霄依旧有些吃惊言弘会将此事看的一清二楚。 “凭感觉,你与君秋池是完不一样的两种人,细细想想的话,极易分辨。再加上,你一直强调自己并非君秋池,我只能往更加光怪陆离的地方想。” “我甚至还想过……你是不是妖怪变的。” 凌霄慢慢凑近言弘,在他的耳边悄声道,“若我就是妖怪变的呢?你不怕我吃了你?” “再此之前……”言弘猛得揽住凌霄的身躯,低头道,“先让我尝尝你的味。” 言弘的手瘙痒着凌霄的腰间,惹得她不断逃离,却还是被言弘拽住了手腕,从后而拥上,凌霄似累了般也不再逃脱,而是握着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 “言弘,我……” “主子!” 云护的声音与凌霄同时响起,言弘却不曾理会云护,而是低头问向凌霄,“你刚说什么?” 凌霄却犹豫了,她本想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将言伸,也将她的一切部道出,可如今看来似乎不合时宜。 便摇了摇头,“我没说什么,云护这个时候来定有要事。” 言弘这才松了手,唤云护前来,而凌霄见天色渐晚,便也回了府。 云护这才向言弘禀道。 “主子,六公主又往上林寺方向去了。” “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上林寺,无了被打了板子,又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君秋池一早便听到无了的这些传闻,更是不断相求下,白露才同意暂将身子给她,容她去往上林寺看望。 这才刚走到寺外,便见言梓从那马车中下来,急匆匆地进入寺庙,便也急忙悄声跟随。 言梓不断躲避着众多僧人,才独自往无了的禅房而去,见屋内烛光尽灭,言梓才推门而入。 君秋池只能跟在言梓身后,藏于一旁窗下,探头而望。 可谁知言梓一路走向无了榻前,细细将他脸上的汗珠擦尽,便开始一点一点解开他的衣衫。 虽不断为无了擦拭着身上的汗,可慢慢地言梓却俯在他的胸膛前,悄悄留下了泪。 “无了……我是一朝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吗?为何,你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无了,我不管,我言梓今生一定要嫁给你,哪怕是用这等下作手段。” 言梓慢慢抬头将自己眼中的泪狠狠擦下,便在无了的唇上慢慢一吻,她的手开始不断解开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脱下后,她才慢慢躺在无了身旁。 君秋池见状站起身来想推门而入,却不想身子猛然一轻,白露便就此占据一切,“小姐,你不能进去。” “那我……我就要看着他们……”君秋池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 “小姐,我知道你心中难受,可现在你不是君秋池。”白露站起身远离了这禅房,只是藏在了一旁树下。 而君秋池此刻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她只能不断哭着,如此的无能为力,可突然她才反应了过来,急忙说道。 “白露……去……去叫那些僧人前来,这六公主便不会再……” 可白露却依旧藏在树下,没有一丝行动的意思。 “小姐,说到底无了会怎样,都与你无关,曾经的他不也从不曾在乎过你吗?指不定六公主如此做,正合了他的心意也不一定,你又何必去讨人厌。” 白露的话,让君秋池口中的话,渐渐停下,慢慢地她不再出声,只能安安静静地待在白露体内,看着一切…… 屋内,无了的眉头微微皱起,身上似乎有一双冰凉的手不断在其胸膛处游走,身侧一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如今的他似处于那火堆之中,身体燥热无比,这突然的一片凉意,让他慢慢贪恋。 耳边,脸侧似有何人的吻慢慢滑下,柔软芳香,脑中却慢慢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模样。 那时的她娇俏可人,常在他打坐时,悄悄抬头相望,见他睁眼,又匆忙转身。 那时的她笑意嫣然,一朵盛开的花,一盏醇香的茶,就会让她露出满足的笑。 那时的她满眼柔情,细心为他包扎不算深的伤口,在乎他的一切。 那时的她身旁只有他一人,那时的她眼中只容得下他一人。 可却是他……亲手将她推离身旁,让她慢慢变得不似从前的模样…… “秋池……” 无了突然的声音,让言梓的身子僵了片刻,在清楚地听到这一声呼唤时,她的泪没有丝毫尊严地流下,她瘫坐在一旁,却止不住自己的泪。 “无了……我如此对你,甚至甘心做这等事,只为与你一处,可你……竟还念着她……” 言梓望着无了,泪渐渐止了,就在此刻,禅房的门被人推开,言弘一步步走进。 望了眼如今坐于床边,只着肚兜地言梓,又看向依旧昏睡的无了。 “三哥,你不用看了,我和他没有做到那一步。” 言梓起身穿好自己的衣物,便与言弘擦肩而过,离开禅房。 屋内,无了的眸却在言梓走后,微微睁开。 他沙哑的声音才慢慢响起,“三殿下来的有些晚了。” 白露此刻见言梓神情恍惚地离开,才再次悄悄去往那窗下,探听着。 “哪里晚了?无了师傅不是凭自己让六公主,放弃了这等想法?”言弘笑道。 “秋池曾对我说过,愿我今后不会再有如她般的女子纠缠……可如今我才知道,她根本算不得是纠缠……” “无了,以前的君秋池是心仪于你,可如今的君秋池,是我的。”言弘冷道。 “呵呵……”无了慢慢笑出声来,“三殿下,君秋池是君秋池,她不属于任何人,或许现在的她是爱上了你,可我……依旧是她埋在心底最深的那一个。” “曾经的我们朝夕相处……你无法改变她肯用命相护的情意。”无了慢慢坐起身来,一双眸此刻望着言弘,充满了敌意。 而言弘对此,只是一笑。 “无了,可曾经的君秋池已经死了。现在的君秋池,不是你一心念着的人,你该认清这一点。” “那我就让曾经的秋池醒过来!”无了喊道。 他从枕下取出那个荷包,握在手心中,喃喃说着,“不逃了……不躲了……无论怎样,我会从你身边,将秋池,将我爱的女子,重新夺回来。” 言弘的眼中慢慢升起一股寒意,他逼近无了而道,“那也得看你,能不能夺得走!” 屋外,君秋池听着无了所说的一切,心中是一股喜意,他终还是承认了…… 秋池不再哭了,她的声音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柔弱,此刻的她十分坚定道。 “白露,我跟你去找国师,我要回到自己的体内!” 言弘离开上林寺后,只身一人来到了国公府。 望着如今熟睡的凌霄,又想起刚刚无了的话。 让曾经的君秋池醒过来……那他的霄儿怎么办…… 言弘慢慢坐在床边,伸手拉过她的手,头却微微沉着。 凌霄因他的举动慢慢转醒,一睁眼便见言弘坐于床边深低着头,吃惊之于更是一片担忧。 “言弘……你怎么了?” 凌霄坐起身子,将脑袋低下去看他的脸,可一滴泪却打在她的眼边,从温热转为一片冰凉。 凌霄似慌了一般,用力拥住如今这位尽显脆弱的男子。 “言弘,我还在啊,你怎么了?” 仅这一句话,让言弘将凌霄的身子抱的更紧了些,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抱着她,如此便好。 他可以感受到她,她还没有……离开。 她……还是他的霄儿。 第八十四章 娥皇女英之乐 这一夜,二人同榻相拥而眠。 言弘睁眼之际,望着怀中的女子却不敢触碰,生怕惊醒了她。 曾几何时,这个女子已经成为令他无法割舍的存在,曾几何时,他竟如此害怕这个女子就此消失。 曾几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杞人忧天。 可这些担忧害怕,左不过一字在乎罢了。 凌霄这一夜睡得极好,等她转醒,床榻旁已经不曾有言弘的身影,凌霄轻抚着身侧一片他睡过之处,却还有一丝温热尚留。 等朝颜进来时,便见凌霄抱着被褥坐在床头,脸上笑意一片,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小姐在想什么?怎如此开心?” “等你有了心仪之人,或许就懂这种感觉了。”凌霄回道。 那一刻,朝颜的脸色微变,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一袭玄衣的男子,只是片刻脸颊就已经微红,便嗔道。 “小姐,大清早的说这些做什么。” “随口一说,你脸红什么?莫不是真的有了心上人?” “小姐快些洗漱吧!今日二少爷不是还缠着您与他去军营吗?” 等凌霄洗漱完毕,君问归已经在院中候着了,自从那日凌霄与他一同去那军营之后,每隔数日他便要来求她向南宫影说说,再容他去一次。 南宫影虽不觉得有什么,可凌霄却还是觉得非长久之际,君问归的心意她看的清楚,他一心为将,可君家家规不容。 为解决此事,她今日只好先带着他去寻了君习山。 “为将?”君习山看着君问归问道。 君问归狠狠点了点头,“求老祖宗成。” “不是老朽不成,只是君家自老朽之后,男儿不得再为将,这是规矩。” 凌霄见君问归眼底那抹失意,只轻轻道,“二弟你先出去。” 等君问归走后,凌霄才望向君习山问道,“当初,为何要定此规矩?” 君习山叹了口气,回想着当年情形,就连眸都变得哀沉一片。 “当年我君家是何等风光,开国将领,皇上亲赐永国公,世代沿袭,可我君家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啊,只有如此,才是求生之道,在皇上得意时我们就必须失意,在皇上失意时我们就得更加没落。” “不为将,得荣却失权,是我为君家做的最后一点自保之力。” 凌霄沉下了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还不够吗?若在如此下去,君家只会没落。” “如今朝中局势微妙,不可轻易妄动啊。”君习山叹道。 “我知道,不过君问归还小,就算让他进了军营没有五六年也做不得将,何不就让他去历练一番,今后若能成事是君家的福气,不能的话也是君家的命。难道皇上还管这些小事不成?” “既然如此……按你说的去办吧,我无意见。” 终,君习山还是有所松口,君问归焦急等在院中,见凌霄这才出来,便急忙上前询问。 “三姐如何了?老祖宗可同意了?” 凌霄看着君问归万分期许的模样,却卖起了官司,“你可是当真想去军营?” “想啊!我自小最是钦佩老祖宗的事迹,若能为将我一定要如老祖宗那般,干一番事业!” 君问归攥紧了拳而道,可面前这个还带着些许稚意的孩子,眼中却是一份勇往直前,坚定不移的决心。 正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这些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 凌霄笑了笑,才点了点头,“老祖宗同意你先去军营中历练,能不能为将在你自己,可你别忘了南宫将军手下的将士,可是大幽的精锐,里面训练自是比其他地方更加苛刻严厉些。” 君问归一双眸已经喜地说不出话来,凌霄后来说的一堆话他完没有听进,满脑子都是将来自己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脚踏骏马的模样。 一时便笑了起来,“三姐,我这就告诉母亲去。” 等凌霄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君问归人已经出了这院落。 凌霄如今只有亲自去寻一趟南宫影,商量君问归的事,以便通融。马车刚行至康贤王府处,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朝颜问道。 “小姐,康贤王府办喜事,前方怕是过不去了。”车夫才回道。 凌霄掀起车帘看到前方围了不少之人,康贤王府门前更是挂满了红绸,一派喜庆之意。 凌霄只好与朝颜下了马车,挤进了人群中,这才发现一袭嫁衣的女子,在言中舟的搀扶下出了轿。 而此刻谷夕悦却正站在门边,一袭正红色衣裙,端庄而立,不喜不怒优雅沉稳。 凌霄只好问向一旁之人,“公子,这是哪家的小姐嫁进了王府?” “这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吗?要说这世子的福气可真好,刚娶了大小姐为世子妃,这二小姐便以侧妃的身份又嫁入了王府。” “是吗……” 凌霄的话音却低沉了下来,她再次看向谷夕悦,多日不见,她眉眼中已经没有半分当初的青涩之意,如今一袭妇人装束的她,眼中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鞭炮声过后,言中舟牵着谷依茉进了王府,虽然盖头下凌霄看不见谷依茉的表情,却从言中舟身上看的出他有多么喜悦。 这份喜意可比当时与喜悦拜堂成亲时,更浓几分。 就在门口所围宾客都随着这对新人进入王府后,凌霄却还直直盯着如今呆立着的谷夕悦。 就在她转身回府之际,斜眼望见了凌霄,夕悦的身子却僵在了原地,她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慢慢向凌霄走来。 “秋儿,好久不见了。” “也不过数月而已,竟让我觉得是数年不曾见过你了。如今恭喜啊,觅得如意郎君,姐妹同嫁享这娥皇女英之乐。” 谷夕悦的笑慢慢僵起,微微冷哼了声,“秋儿,你又何必再如此嘲弄于我。” “你想嫁给谁本与我无关,你的决定我也无意干涉,可你错就错在,为何要在大婚那日,设计陷害君未期?若这非你的本愿,你大可告诉我,我自会帮你……” “你帮不了我!”谷夕悦向着凌霄喊出声来,“我身后是整个相府,我必须要以相府为重,无论是为了相府牺牲什么,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秋儿,如果当日我不如此做,那日被折辱的就是我自己,言中舟知道我心仪君未期才故意让我如此,否则他便会休妻啊!如果让我在相府颜面和君未期中选择,我自然要以相府为大。” 凌霄笑着摇了摇头,“你是相府大小姐,自小便接受着他人灌输于你以相府为重的思想,如今我竟有些为你可悲,如此下去你只是相府大小姐,一个有利用价值,可以笼络人心的棋子,而不是谷夕悦。” “我本以为你嫁入康贤王府,便会脱离相府今后带给你的一切牵连,没想到你如今还是相府大小姐,可是夕悦,丞相做了多少错事,你都知道吗?有多少人想搬倒他,你能一人护得住相府安危吗?” “我会尽我所能,护相府一片安宁。”谷夕悦十分严肃的说道。 凌霄只能轻笑,“希望如此,告辞。” 凌霄与朝颜重新上了马车,向军营处而去。远离了康贤王府,远离了谷夕悦,却让她心中像堵了什么般,极不自在。 她知道这是夕悦自己的选择,为了相府她可以背叛所有人,哪怕她自己。 可这样的谷夕悦却只令人倍加疼惜。 马车很快便到了军营处,南宫影一早便收到凌霄送去的信,如今也在军营外等着。 “三小姐今日可是来对了,营中新招了些与问归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可一同训练。”南宫影说道。 “那真是太巧了,二弟年幼,今后还请将军多多费心了。”凌霄一礼便向朝颜挥了挥手。 朝颜端过一锦盒前来,凌霄从盒中取出一小巧的白釉瓷瓶,双手递给了南宫影。 “这是治疗外伤的药,将军习武征战总是会落下大大小小的伤,常带着它也可在一时起到作用。” 南宫影伸手取过这瓷瓶,握在了手中。 朝颜便笑着望着二人说道,“将军,这可是我家小姐亲自碾磨配出的药粉,仅此一份。” 南宫影望着这瓷瓶笑了笑,便向凌霄一揖而道,“南宫影多谢三小姐,这药我定会随身携带。” 凌霄急忙将他扶起,“将军哪里话,这药是为了谢谢您肯留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哪能让将军相谢。” “无论如何,这药我收下了,三小姐请进。”南宫影将瓷瓶放入怀中,便带领着凌霄一路进了军营。 此刻凌霄与南宫影一同走向那高台处,看着这些面含稚气,可眼中却一腔孤勇的少年,凌霄却有些感慨。 “如今他们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可再过上几年他们便也会是将军麾下最重要的兵力。” “漠北战事是平了,可保不齐今后又要与何方开战,这些新鲜血液是必不可少的。”南宫影拍了拍一旁的柱,“如果有一日天下太平……该有多好。” 凌霄看着南宫影,似从他身望见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她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天下太平。 她见过太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事,就连她自身也数不清因战火遭受了多少痛苦。 可如今的凌霄不再期许这一愿望,作为一个将军若只谈期望,那又有谁真正带领他们……达成这一心愿。 “解甲归田,是每一个将士心中最深的愿望,不止将军一人,将军要做的就是带领他们完成这一心愿。” 南宫影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好听,这丝笑中是一份觅得知音般的欣喜,是一份心意相通的缘。 “三小姐跟我来。” 南宫影再次与凌霄来到这些孩子的面前,扬声道,“这位是永国公府的三小姐,她的祖辈便是我们大幽的开国英雄,今天让她教你们几招简单的招式如何?” “好!”这些孩子们似十分期许般,不断拍这手,双目炯炯地望向了凌霄。 “将军!” “三小姐请。” 凌霄因南宫影的自作主张微微有些薄怒,却还是大方上前。 南宫影本想离开,却被凌霄拉住了衣袖,“将军等等,我要教他们的招式一人可完不成,还请将军帮忙。” 顿时,台下又是一阵欢呼,不止这些初入军营的孩子兴致勃勃,连这些原本训练有素的将士,也因此聚了上来。 南宫影悄悄向凌霄耳边说道,“三小姐,我怎么也算他们的将军,总要留些颜面的……” “那将军也不曾问过我是否同意,就让我上来教他们啊。” 南宫影终还是在凌霄的话中妥协,宛若一个沙包一般只能站在凌霄身侧,这下自知后悔也无用了。 凌霄笑着望着南宫影,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开始看着这群士兵扬声道,“论体质你们不如那些训练已久的将士,论体格你们也不如他们魁梧,那如何才能在徒手格斗中去赢他们?今日我就教你们几招。” 凌霄拉过一旁的南宫影,边指着他身边道,“若与你同等身材的敌人,头颅,太阳穴,喉间和胸腔,脊椎处,都是极好的攻击处,若身形不如敌方,那便还有尾骨裆处,命门与腰肌。” 凌霄用南宫影为例,将一人身上最易受伤之处一一介绍,虽凌霄不觉得有什么,可南宫影却总觉得不太自在。 每每想打断她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将军,请你从后劫持住我。”凌霄向南宫影说道。 “什么?” 南宫影却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凌霄不知怎的便进入了状态,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似回到了当初她还是将军时的样子。 凌霄站在南宫影身前,南宫影却只能勉强伸手,轻轻环住凌霄的身子。 凌霄轻轻动了动手臂,南宫影的手便松开,完无法向他们演示如何制敌。 “将军,环紧一些。” 南宫影听凌霄一语,慢慢用力了些,可闻着怀中女子身上清淡的芳香,一时心绪难宁。手总是不由自主地颤着,耳边也根本听不清凌霄在说着什么。 恍惚中,他只觉得突然有一股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自己的手臂似被何人擒住了般,腰间猛得一阵疼痛,接着天旋地转,“嘭”的一声他已经被摔至地上,而凌霄正一手掐在他的喉间,半骑在他的腰间。 顿时疼痛感然不见,只有面色越来越红,他怔怔地望着凌霄,那一刻眼中却再也容不下他人。 凌霄制住南宫影的动作潇洒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台下的士兵顿时便鼓起掌来,不断赞叹。 而凌霄从南宫影身上起来,本想将他拉起,可双手在南宫影面前晃了几下,都不见他有丝毫反应。 “喂!将军,你不会被我摔坏了吧。” “好身手啊。”一掌声从身后响起,凌霄回头,就见言弘不断鼓着掌,正一步步向她而来,便有些吃惊。 “你怎么在这?” “我若来的晚些,还看不到你有如此身手,就连我们上将军都轻易制服。” 言弘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可不知为何凌霄总觉得他的话中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南宫影在听到言弘的声音时,连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便行礼道。 “三殿下。” 言弘绕过凌霄,直直向南宫影而来,拍了拍他衣上沾惹的灰尘,便道,“南宫将军何时竟不如一个女子了?” “这只是演练罢了,三小姐好心教将士们一些制敌的方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将军的脸怎如此通红。”言弘微微靠近南宫影悄声道,“将军可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还不等南宫影回答,言弘便转过身,拉过凌霄的手腕便带她离开此处。 “南宫将军,告辞了。” 朝颜见来人是言弘后,一双眼便直直停留在他身,听南宫影唤他三殿下,顿时头便低沉了下来。 而如今见他拉着凌霄离开,本想上前,却被一人所拦。 云护望了一眼言弘与凌霄离开之处,才向朝颜说道。 “我家主子自会送三小姐回府,不用相跟。” “是……” 无望楼。 君秋池自昨夜听到无了的心意之后,便一心想回到自己体内,白露一再告诉她,国师如何厉害自有办法帮她完成,此刻便只能随她前来。 “师傅。”白露进了房中便向无涯一礼。 接着整个身体便归于君秋池所控,她望着面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微微唤了声。 “参见国师,小女君秋池……” 无涯站起身来,拉过她的腕间,细细把脉道,“看来白露的身体无恙。” “什么意思?白露不是说……我寄居在她体内,不会有事吗?” “怎会无事,一具躯壳怎容两魄?你如今可是想回到自己体内?”无涯问道。 君秋池却吞吞吐吐道,“我想回去……可有没有办法让如今在我体内的人,也活下来?” “这个时候你到还想着他人。”无涯想了想,便抬头望向了君秋池,眼中微闪了闪才道。 “有一个方法,只要你能寻得她的躯体,将她的魄送回便可。” 第八十五章 绝不消失 这一夜,二人同榻相拥而眠。 言弘睁眼之际,望着怀中的女子却不敢触碰,生怕惊醒了她。 曾几何时,这个女子已经成为令他无法割舍的存在,曾几何时,他竟如此害怕这个女子就此消失。 曾几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杞人忧天。 可这些担忧害怕,左不过一字在乎罢了。 凌霄这一夜睡得极好,等她转醒,床榻旁已经不曾有言弘的身影,凌霄轻抚着身侧一片他睡过之处,却还有一丝温热尚留。 等朝颜进来时,便见凌霄抱着被褥坐在床头,脸上笑意一片,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小姐在想什么?怎如此开心?” “等你有了心仪之人,或许就懂这种感觉了。”凌霄回道。 那一刻,朝颜的脸色微变,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一袭玄衣的男子,只是片刻脸颊就已经微红,便嗔道。 “小姐,大清早的说这些做什么。” “随口一说,你脸红什么?莫不是真的有了心上人?” “小姐快些洗漱吧!今日二少爷不是还缠着您与他去军营吗?” 等凌霄洗漱完毕,君问归已经在院中候着了,自从那日凌霄与他一同去那军营之后,每隔数日他便要来求她向南宫影说说,再容他去一次。 南宫影虽不觉得有什么,可凌霄却还是觉得非长久之际,君问归的心意她看的清楚,他一心为将,可君家家规不容。 为解决此事,她今日只好先带着他去寻了君习山。 “为将?”君习山看着君问归问道。 君问归狠狠点了点头,“求老祖宗成。” “不是老朽不成,只是君家自老朽之后,男儿不得再为将,这是规矩。” 凌霄见君问归眼底那抹失意,只轻轻道,“二弟你先出去。” 等君问归走后,凌霄才望向君习山问道,“当初,为何要定此规矩?” 君习山叹了口气,回想着当年情形,就连眸都变得哀沉一片。 “当年我君家是何等风光,开国将领,皇上亲赐永国公,世代沿袭,可我君家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啊,只有如此,才是求生之道,在皇上得意时我们就必须失意,在皇上失意时我们就得更加没落。” “不为将,得荣却失权,是我为君家做的最后一点自保之力。” 凌霄沉下了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还不够吗?若在如此下去,君家只会没落。” “如今朝中局势微妙,不可轻易妄动啊。”君习山叹道。 “我知道,不过君问归还小,就算让他进了军营没有五六年也做不得将,何不就让他去历练一番,今后若能成事是君家的福气,不能的话也是君家的命。难道皇上还管这些小事不成?” “既然如此……按你说的去办吧,我无意见。” 终,君习山还是有所松口,君问归焦急等在院中,见凌霄这才出来,便急忙上前询问。 “三姐如何了?老祖宗可同意了?” 凌霄看着君问归万分期许的模样,却卖起了官司,“你可是当真想去军营?” “想啊!我自小最是钦佩老祖宗的事迹,若能为将我一定要如老祖宗那般,干一番事业!” 君问归攥紧了拳而道,可面前这个还带着些许稚意的孩子,眼中却是一份勇往直前,坚定不移的决心。 正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这些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 凌霄笑了笑,才点了点头,“老祖宗同意你先去军营中历练,能不能为将在你自己,可你别忘了南宫将军手下的将士,可是大幽的精锐,里面训练自是比其他地方更加苛刻严厉些。” 君问归一双眸已经喜地说不出话来,凌霄后来说的一堆话他完没有听进,满脑子都是将来自己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脚踏骏马的模样。 一时便笑了起来,“三姐,我这就告诉母亲去。” 等凌霄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君问归人已经出了这院落。 凌霄如今只有亲自去寻一趟南宫影,商量君问归的事,以便通融。马车刚行至康贤王府处,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朝颜问道。 “小姐,康贤王府办喜事,前方怕是过不去了。”车夫才回道。 凌霄掀起车帘看到前方围了不少之人,康贤王府门前更是挂满了红绸,一派喜庆之意。 凌霄只好与朝颜下了马车,挤进了人群中,这才发现一袭嫁衣的女子,在言中舟的搀扶下出了轿。 而此刻谷夕悦却正站在门边,一袭正红色衣裙,端庄而立,不喜不怒优雅沉稳。 凌霄只好问向一旁之人,“公子,这是哪家的小姐嫁进了王府?” “这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吗?要说这世子的福气可真好,刚娶了大小姐为世子妃,这二小姐便以侧妃的身份又嫁入了王府。” “是吗……” 凌霄的话音却低沉了下来,她再次看向谷夕悦,多日不见,她眉眼中已经没有半分当初的青涩之意,如今一袭妇人装束的她,眼中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鞭炮声过后,言中舟牵着谷依茉进了王府,虽然盖头下凌霄看不见谷依茉的表情,却从言中舟身上看的出他有多么喜悦。 这份喜意可比当时与喜悦拜堂成亲时,更浓几分。 就在门口所围宾客都随着这对新人进入王府后,凌霄却还直直盯着如今呆立着的谷夕悦。 就在她转身回府之际,斜眼望见了凌霄,夕悦的身子却僵在了原地,她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慢慢向凌霄走来。 “秋儿,好久不见了。” “也不过数月而已,竟让我觉得是数年不曾见过你了。如今恭喜啊,觅得如意郎君,姐妹同嫁享这娥皇女英之乐。” 谷夕悦的笑慢慢僵起,微微冷哼了声,“秋儿,你又何必再如此嘲弄于我。” “你想嫁给谁本与我无关,你的决定我也无意干涉,可你错就错在,为何要在大婚那日,设计陷害君未期?若这非你的本愿,你大可告诉我,我自会帮你……” “你帮不了我!”谷夕悦向着凌霄喊出声来,“我身后是整个相府,我必须要以相府为重,无论是为了相府牺牲什么,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秋儿,如果当日我不如此做,那日被折辱的就是我自己,言中舟知道我心仪君未期才故意让我如此,否则他便会休妻啊!如果让我在相府颜面和君未期中选择,我自然要以相府为大。” 凌霄笑着摇了摇头,“你是相府大小姐,自小便接受着他人灌输于你以相府为重的思想,如今我竟有些为你可悲,如此下去你只是相府大小姐,一个有利用价值,可以笼络人心的棋子,而不是谷夕悦。” “我本以为你嫁入康贤王府,便会脱离相府今后带给你的一切牵连,没想到你如今还是相府大小姐,可是夕悦,丞相做了多少错事,你都知道吗?有多少人想搬倒他,你能一人护得住相府安危吗?” “我会尽我所能,护相府一片安宁。”谷夕悦十分严肃的说道。 凌霄只能轻笑,“希望如此,告辞。” 凌霄与朝颜重新上了马车,向军营处而去。远离了康贤王府,远离了谷夕悦,却让她心中像堵了什么般,极不自在。 她知道这是夕悦自己的选择,为了相府她可以背叛所有人,哪怕她自己。 可这样的谷夕悦却只令人倍加疼惜。 马车很快便到了军营处,南宫影一早便收到凌霄送去的信,如今也在军营外等着。 “三小姐今日可是来对了,营中新招了些与问归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可一同训练。”南宫影说道。 “那真是太巧了,二弟年幼,今后还请将军多多费心了。”凌霄一礼便向朝颜挥了挥手。 朝颜端过一锦盒前来,凌霄从盒中取出一小巧的白釉瓷瓶,双手递给了南宫影。 “这是治疗外伤的药,将军习武征战总是会落下大大小小的伤,常带着它也可在一时起到作用。” 南宫影伸手取过这瓷瓶,握在了手中。 朝颜便笑着望着二人说道,“将军,这可是我家小姐亲自碾磨配出的药粉,仅此一份。” 南宫影望着这瓷瓶笑了笑,便向凌霄一揖而道,“南宫影多谢三小姐,这药我定会随身携带。” 凌霄急忙将他扶起,“将军哪里话,这药是为了谢谢您肯留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哪能让将军相谢。” “无论如何,这药我收下了,三小姐请进。”南宫影将瓷瓶放入怀中,便带领着凌霄一路进了军营。 此刻凌霄与南宫影一同走向那高台处,看着这些面含稚气,可眼中却一腔孤勇的少年,凌霄却有些感慨。 “如今他们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可再过上几年他们便也会是将军麾下最重要的兵力。” “漠北战事是平了,可保不齐今后又要与何方开战,这些新鲜血液是必不可少的。”南宫影拍了拍一旁的柱,“如果有一日天下太平……该有多好。” 凌霄看着南宫影,似从他身望见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她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天下太平。 她见过太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事,就连她自身也数不清因战火遭受了多少痛苦。 可如今的凌霄不再期许这一愿望,作为一个将军若只谈期望,那又有谁真正带领他们……达成这一心愿。 “解甲归田,是每一个将士心中最深的愿望,不止将军一人,将军要做的就是带领他们完成这一心愿。” 南宫影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好听,这丝笑中是一份觅得知音般的欣喜,是一份心意相通的缘。 “三小姐跟我来。” 南宫影再次与凌霄来到这些孩子的面前,扬声道,“这位是永国公府的三小姐,她的祖辈便是我们大幽的开国英雄,今天让她教你们几招简单的招式如何?” “好!”这些孩子们似十分期许般,不断拍这手,双目炯炯地望向了凌霄。 “将军!” “三小姐请。” 凌霄因南宫影的自作主张微微有些薄怒,却还是大方上前。 南宫影本想离开,却被凌霄拉住了衣袖,“将军等等,我要教他们的招式一人可完不成,还请将军帮忙。” 顿时,台下又是一阵欢呼,不止这些初入军营的孩子兴致勃勃,连这些原本训练有素的将士,也因此聚了上来。 南宫影悄悄向凌霄耳边说道,“三小姐,我怎么也算他们的将军,总要留些颜面的……” “那将军也不曾问过我是否同意,就让我上来教他们啊。” 南宫影终还是在凌霄的话中妥协,宛若一个沙包一般只能站在凌霄身侧,这下自知后悔也无用了。 凌霄笑着望着南宫影,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开始看着这群士兵扬声道,“论体质你们不如那些训练已久的将士,论体格你们也不如他们魁梧,那如何才能在徒手格斗中去赢他们?今日我就教你们几招。” 凌霄拉过一旁的南宫影,边指着他身边道,“若与你同等身材的敌人,头颅,太阳穴,喉间和胸腔,脊椎处,都是极好的攻击处,若身形不如敌方,那便还有尾骨裆处,命门与腰肌。” 凌霄用南宫影为例,将一人身上最易受伤之处一一介绍,虽凌霄不觉得有什么,可南宫影却总觉得不太自在。 每每想打断她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将军,请你从后劫持住我。”凌霄向南宫影说道。 “什么?” 南宫影却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凌霄不知怎的便进入了状态,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似回到了当初她还是将军时的样子。 凌霄站在南宫影身前,南宫影却只能勉强伸手,轻轻环住凌霄的身子。 凌霄轻轻动了动手臂,南宫影的手便松开,完无法向他们演示如何制敌。 “将军,环紧一些。” 南宫影听凌霄一语,慢慢用力了些,可闻着怀中女子身上清淡的芳香,一时心绪难宁。手总是不由自主地颤着,耳边也根本听不清凌霄在说着什么。 恍惚中,他只觉得突然有一股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自己的手臂似被何人擒住了般,腰间猛得一阵疼痛,接着天旋地转,“嘭”的一声他已经被摔至地上,而凌霄正一手掐在他的喉间,半骑在他的腰间。 顿时疼痛感然不见,只有面色越来越红,他怔怔地望着凌霄,那一刻眼中却再也容不下他人。 凌霄制住南宫影的动作潇洒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台下的士兵顿时便鼓起掌来,不断赞叹。 而凌霄从南宫影身上起来,本想将他拉起,可双手在南宫影面前晃了几下,都不见他有丝毫反应。 “喂!将军,你不会被我摔坏了吧。” “好身手啊。”一掌声从身后响起,凌霄回头,就见言弘不断鼓着掌,正一步步向她而来,便有些吃惊。 “你怎么在这?” “我若来的晚些,还看不到你有如此身手,就连我们上将军都轻易制服。” 言弘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可不知为何凌霄总觉得他的话中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南宫影在听到言弘的声音时,连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便行礼道。 “三殿下。” 言弘绕过凌霄,直直向南宫影而来,拍了拍他衣上沾惹的灰尘,便道,“南宫将军何时竟不如一个女子了?” “这只是演练罢了,三小姐好心教将士们一些制敌的方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将军的脸怎如此通红。”言弘微微靠近南宫影悄声道,“将军可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还不等南宫影回答,言弘便转过身,拉过凌霄的手腕便带她离开此处。 “南宫将军,告辞了。” 朝颜见来人是言弘后,一双眼便直直停留在他身,听南宫影唤他三殿下,顿时头便低沉了下来。 而如今见他拉着凌霄离开,本想上前,却被一人所拦。 云护望了一眼言弘与凌霄离开之处,才向朝颜说道。 “我家主子自会送三小姐回府,不用相跟。” “是……” 无望楼。 君秋池自昨夜听到无了的心意之后,便一心想回到自己体内,白露一再告诉她,国师如何厉害自有办法帮她完成,此刻便只能随她前来。 “师傅。”白露进了房中便向无涯一礼。 接着整个身体便归于君秋池所控,她望着面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微微唤了声。 “参见国师,小女君秋池……” 无涯站起身来,拉过她的腕间,细细把脉道,“看来白露的身体无恙。” “什么意思?白露不是说……我寄居在她体内,不会有事吗?” “怎会无事,一具躯壳怎容两魄?你如今可是想回到自己体内?”无涯问道。 君秋池却吞吞吐吐道,“我想回去……可有没有办法让如今在我体内的人,也活下来?” “这个时候你到还想着他人。”无涯想了想,便抬头望向了君秋池,眼中微闪了闪才道。 “有一个方法,只要你能寻得她的躯体,将她的魄送回便可。” 第八十六章 醉酒念佳人 君秋池在无涯的搀扶下,慢慢走出,这张俏丽的脸上如今是一片惨白,身若无骨的虚弱模样更是令人担忧。 白云南此刻见君秋池在无涯的搀扶下而出,便更是不解其中到底发生了何时,却也不敢在多言,只能低头站在无涯身侧。 言弘却一个箭步便冲上前来,揽过君秋池的腰肢,便抱着她匆忙离开。一刻也不愿在此停留。 而君秋池还不曾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便慢慢昏睡于他的怀中,那朱唇半启,唤着她心中相念已久的名。 “无了……” 言弘自是听到了这一句呢喃,可此刻的他不愿去想这些,也不敢去细想一切,如今他只想让怀中的女子平安醒来,让他的霄儿平安醒来,便只能强迫自己忽略掉这一丝称呼。 言弘与云护离开后,无涯却还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白云南实在有些着急。 “师傅……这君三小姐怎会在楼里?” 无涯却依旧避重就轻道,“来着皆为客,在楼里当然就是客。” “那她这副模样是……” “云南啊,你可去过塞北?”无涯望向白云南看似问了一无关紧要的事,可白云南却认真回道。 “不曾去过。” “若有机会,还是要去一趟,那里可是充满了秘密。” 无涯边说边走进房内,直到话落,房屋的门也随之关起,只白云南还站在屋外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君秋池此刻慢慢转醒,苏醒之际,眼前却是一片陌生之地,床铺帷幔,装潢摆设,就连这房中熏香都是她陌生的味道,便开始有些许怕意。 她掌心与手臂的伤已经被妥善包扎,此刻的自己也不似那般虚弱,虽还苍白的脸上,却已经有了些许红润。 正打算下床离开之际,一个丫鬟推门而入,见她苏醒便又连忙转身去唤了人来。 不过多时,一个身影急忙冲进房内,一袭玄衣,束起的发此刻已经有些许松散,就连衣上还沾惹着些许灰尘,君秋池就这样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正站在门口的言弘。 而言弘原本欢喜的眼,在望见君秋池这双平淡如水的眸时,心颤了一下,他的笑也渐渐消失于脸上,直到他走近这个女子。 更是亲眼看着君秋池急忙下榻,匆匆跪在他的面前,极为恭敬的参拜时,他僵在了原地…… “小女见过三殿下!” 言弘一言不发,半蹲在君秋池面前,他勾起她的下巴时,这个女子眼中是一抹怕意,他轻轻靠近时,这个女子却是慌乱的躲避。 直到他张皇失措地紧紧拥住这个女子时,她却如受惊的动物般惊慌失色,更不断推搡着他,直至落荒而逃。 “霄儿!”言弘瘫坐在地上,望着君秋池逃离的身影,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那位笑颜如花的女子,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那句承诺。 我不会消失……绝对不会。 可如今的事实……如今君秋池的反应不正在告诉着他,她……还是消失于这个世间。 可如今,他又该去何处寻她。又是否还能寻的到她。 君秋池一路跑回了永国公府,心中还因言弘刚刚突然的举动不断跳动,可刚踏入府中,便迎面撞上了另一人。 “三小姐?” 南宫影望着君秋池十分慌张的模样,便有些着急问道,“怎么了?” 君秋池抬头,面前却是位陌生之人,便也不管不顾,更不去理会而是匆忙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宫影本想相拦,却望见她手上所缠的纱布,便收回了手。 他本来是为了君问归入军营一事前来,顺便想见她一面,可不曾想她会以这种方式与他相见,一时心中既担忧又不安。 君秋池回到院中,还没休息片刻,君问归便又前来,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后,看着她兴致淡然的模样,才只好知趣地回了自己院子。 君秋池这才趴在桌上而憩,房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身边的人也不曾改变,可为何……她却觉得这似乎不再是她的生活,凌霄替她活的这几个月,却更像是替她活了好几年之久。 明明一切都未做任何改变,却又觉得总有什么变了般,如此的不真实。明明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此刻她却有些不敢面对他们。 朝颜端着酒菜而来,将这些吃食放在君秋池面前,便开始替她斟酒,“小姐,用膳吧。” 君秋池望了一眼这酒,便将它推离了自己面前,“我喝茶便好,把酒撤下去吧。” 朝颜望着君秋池却有些奇怪,“小姐不是最爱这劝君楼的酒吗?” 君秋池只扒拉了两口饭食,这些饭菜皆不合她的胃口,便一同令朝颜撤了下去。 “如今不爱了,还有这些饭食都不和胃口,按以前我的习惯来,把这些都拿走。” 朝颜虽不明发生了何事,却也只能回应着,“以前小姐最喜喝粥,我这就去让灶房做。” 第二日,君问归离家去往军营,本想见君秋池一面,可奈何她并未前来相送,便也只好在遗憾中离开。 此刻君秋池正踱步于房中,似在犹豫着什么,直到最终猛得拍向手掌才下了决定。 “去上林寺!” 上林寺,无了如今已经起身,正坐于院中,望着手中的荷包而发呆。 院中的桃花已渐渐有了败落之势,可当这一片片桃花瓣,轻悠悠落在无了身上肩上时,却又是另一番美意。 君秋池走至院中,便望见如此一幕,她怀着一颗紧张的心,蹑手蹑脚从无了身后走向前来。 只要一想起那日他所说的那些话,笑意便慢慢洋溢在脸上,如今只要看着他,心中便是一份甜意。 君秋池来到无了身后,双手悄悄附上无了的双眼,她弯下身在无了耳边戏道,“无了,我回来了。” 无了的身形因这一句话,而微晃了两下,握着荷包的手,也更紧了些。 他微微出声……声音却有些沙哑…… “秋池……” 君秋池松开了手,而转身来到无了面前,望着他手中她曾送的荷包,心中更似洒了蜜一般甜。 “这个荷包……你还留着啊。” 无了盯着君秋池,似有些不敢置信,可拥有这双眼的君秋池……是多么熟悉,这双眼中只容得下他一人的君秋池……是多么让他觉得幸福。 如秋水一般的人,如芙蓉般美好的女子,此刻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无了扬起了笑。 二人一同在这桃花遍地的上林寺中,双双而笑,无了清朗的笑中,带着他曾失去的一份欢喜,秋池明媚的笑中,夹杂着一股由心的幸福。 而二人的笑颜里,却都不约而同的掺杂着一滴算不得冰冷的泪。 笑声荡在山间,比清铃悦耳,比琴音悠扬…… 秋池此刻只想扑入面前人的怀中,哭着笑着……而无了更是用力拥住了她,他曾推开过她太多次,他曾失去过她太多次,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他选择紧紧抱住怀中的人。 “秋池……是我错了。” 言弘从昨日君秋池离开后,便一直在暗处关注着她的一切,无论是她望向南宫影时陌生的眼神,还是她吃不惯的酒食,或者是她不似常日的行为举止。 他知道,如今这个人才是君秋池,可他也知道,他的霄儿或许还在那个体内。 抱着一丝侥幸,言弘一路跟随着她来了上林寺,只为在霄儿出现的那一刻,他可以第一时间陪在她的身边。 可如今看着这两人似久别重逢般喜悦的模样,哪怕他知道君秋池不是霄儿,如今与无了相拥在一起的也不是霄儿,可他的心,却比何时都要疼。 直到他看着无了的手勾着君秋池的下颚,慢慢压下的那一刻。 言弘闭上了眸。 他苦笑了一声,却只能在此刻独自转身…… 脚下似被何物绊了一下,身子微晃却只更显落魄。 云护在一旁看着,心中更是焦急无比,想上前扶过言弘,却被他甩开了臂。 “不用跟着我,也不用……跟着她了。” 言弘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慢慢一人消失在这满是桃花的上林寺中。 花瓣飘落在他身旁,却也只有一种悲凉之感,尊贵,傲意,冰冷是他曾经的模样,可如今这位,落魄,失意,甚至带着一丝颓意的他,却更加令人心疼。 这样的他,却最不像他。 上林寺,院中。 无了的吻虽冰凉且带着一丝胆怯,可秋池却已经深深地陷于这个满是桃花味的吻中。 这一个吻,她曾期盼了多少年,这一份相拥,她足足念了多少年,如今她一心去爱的男子,就在身旁,她一心去念的人也念着她。 哪怕如今让她去死,怕也知足了。 “无了……你娶我吧。” 秋池娇羞地将头埋在无了怀中,无了轻声笑了,他拥着秋池的身子低声道,“好,我娶你。” 秋池闻言抬头,扬着笑在无了脸侧轻轻啄了一下。 “这是你说的!我君秋池今生可是非你不嫁了,所以你不可负我!” 无了慢慢低头,他看着秋池,眼中却闪过一丝微光,沉下了声音说道。 “秋池,为了你我愿意去拼一次,你是君家之女,那我就用足矣配得上你的身份,求娶于你。” 入夜,翊轩宫。 言弘一人坐于院中亭下,石桌上摆满了酒壶,而他却还直直望着那月,一杯一杯下肚。 云护见状,虽十分担忧却也无法上前制止,直到白云南前来。 “你就这么让他喝着啊?” 白云南望了眼言弘的方向,便用手中折扇狠狠敲了敲云护的脑袋,才急忙向言弘而去。 “殿下,饮酒呢?”白云南刻意嬉笑道。 言弘连眸都不曾抬一下,便低下眸冷道,“滚开。” “不是,你也分我点酒呗。” 说着白云南便去夺言弘手中的酒壶,却被言弘侧身避开。白云南本想继续去夺,这一下却被言弘狠狠踢了一脚,撞到一旁亭柱上。 白云南哎呦了几声,不断揉着肚子站起身来,怨道。 “得……我不管你了,你还真下狠手啊你。我要是君秋池,也不嫁给你。” 白云南话音一落,言弘手中的酒壶便直直砸在白云南身后的柱上,碎于满地,酒水更是洒了他一身。 言弘抬眸望了望愣在原地的白云南怒道,“滚!” 白云南拍了拍自己衣上被洒上的酒水,就负气转身,还没走几步,却越想越气,便又退了回来,不怕死地继续说道。 “言弘!你忘了你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太子幽禁于东宫,可他还没被废,一边太子正想尽方法消减皇上的猜疑,一边是五皇子费尽心思的讨好皇上,你呢?在这里为了儿女情长醉酒?” “你接近君秋池本就是为了她的身份,而不是情,看清这点吧!否则难以成事,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言弘将桌上的酒壶尽数推至地上,才拄着头,沉眸道,“你说够了没有,够了就滚。” 白云南终还是甩了甩袖,跺脚离开。 云护站在门外见白云南咬牙切齿地过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问道。 “殿下可好些了?” “再给他上些酒,我就不信喝不死他。” 话毕,白云南便怒气冲冲地离开宫内,而云护依旧守在门边,直至深夜,言弘才晃晃悠悠地走进寝殿。 一身酒气,走路不稳的他,让云护吓了一跳,连忙搀扶着他上了榻,可至始至终,他都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霄儿……” 清早,君秋池心情极好地在院中晃悠,想着昨日与无了的那一吻,面上便是一阵羞红,不断低笑,笑声一直回荡在院内,不绝于耳。 起码在云护前来时,君秋池就是这一模样,这明朗的笑声顿时让他想起了自家主子,二人如此不同的心境,让云护的神情慢慢低沉。 “三小姐。”云护站在墙边唤道,声音冰冷且没有一丝感情。 君秋池因这突然的声音停下了步子,转身一望,却又是一位她不相识之人,便有些警惕地向后退去。 “你……你是何人?” 云护听到君秋池这一句话,面上微微抽了抽,他上前一步便向她一礼,“请三小姐去看看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君秋池此刻一片迷茫地盯着云护,实在不明他所说何人。 而云护顿了片刻,又道,“请三小姐去看看三殿下。” 君秋池这才明白,可一想到三殿下,便立马想到那日她刚苏醒之际时言弘的举动,便望着云护不断摇头。 “我跟三殿下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去看他,这位公子怕是找错了人。” “三小姐!我家主子因你醉酒,你却在这里说这些话!?当真是薄情至极。” 云护说完这些话后,便也不做停留匆忙离开,而君秋池却因他的话,微微皱眉。 等朝颜前来时,便问道,“朝颜,我跟三殿下……很熟吗?” 在听到三殿下这一称呼时,朝颜的心似紧了一下,却还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那份心意,才道。 “小姐与三殿下……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但是看三殿下来寻过小姐几次……可能是对小姐有别的心思吧。” 君秋池思索了片刻,便道,“若是如此,需远离才是。” 君秋池站起身来,本想向屋外而去,可腰间的荷包却不小心从腰间滑下。 朝颜急忙捡起,望了望才道,“是挂线断了,我为小姐补一补吧。” 君秋池望着那荷包,见是个用久了的荷包便道,“算了,直接扔了吧。” 朝颜摸了摸荷包之内,打开一看才知这里面还放着一上好的玉决,才问道,“小姐……这玉决我怎么没见过啊?” 君秋池走上前来,将这曾被凌霄细细保管的云纹玉决望了望,又见这玉边有多处残破之地,便以为是一件旧物,不以为然。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放荷包中忘记取了。” 秋池见朝颜直直盯着这玉决,便笑着将玉决放入朝颜手中,“见你如此喜欢,要不就送给你吧。” 朝颜捧着这玉决,连忙喜道,“谢小姐!” 等云护回到宫中时,言弘已经苏醒,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可眼中已经渐渐清明。 “去哪了?”言弘问道。 “去了醉心坊,莺娘说有事禀报。” “何事?” 云护望了望言弘,便上前细道,“塞北老可汗逝了,大王子阿弥默掌控了权利,二王子早在多日前离开,如今下落不明。” “皇上那边呢?”言弘继续问道。 “皇上似乎有北巡之意。” “呵,看来这一次北巡要热闹了。” 云护望着脸上有些笑意的言弘,半天不曾说出一句话来,直到言弘轻瞥了他一眼,他才连忙低头。 “看到主子重新恢复精神,便是最好的。” 言弘站起身,望了望桌上的茶壶才道,“去给白云南送些酒,念他昨日还算说了几句人话,赏他的。” “遵命。” 言弘这才转身,可转身的瞬间他的眸又重新低下,暗沉一片。 白云南说的没错,他还需要与这些人拼一把,否则将会让以前的一切付诸东流,可霄儿……他却实在放不下。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让霄儿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可以为此等待这个机会,可却也必须在他们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还有许多要做的事,他不能因为霄儿,止步不前。 那便只有将一切藏于心底。 第八十七章 兄弟相争 耳边是潺潺的水流声,四肢却只觉得冰冷麻木,凌霄的眼始终无法睁开,指尖微动时,所触之地也只是一片冰凉。 周身如身处冰窟般刺骨的冷。 凌霄意识苏醒的时间渐渐变的长久,可每一次她只能听到不缓不急的水声,双眼无法睁开,只有冷意席卷而来。 也不知如此过了几天,凌霄重复着苏醒与昏睡的交替,唯独不变的是那股侵蚀整片肌肤的寒冷,这股冷意如今无时无刻不包裹着她,令她如身处深渊极寒之地。 直到她的耳边开始出现声响,是那清脆的铃铛之音,接着便又传来一种动物的叫声,“呦呦”的声音,空灵又神秘。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入耳中,是轻微抹脚步声,是踩在树枝上发出咔嚓的声音,是火把燃烧的声音,是男孩浅浅的惊呼声,是有人踏水而来溅起的水花之声。 直到一双温暖且宽厚的手掌附上她的双眼,一个老者浑厚沙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醒来吧,凌霄。” 渐渐地她的双眼似有了知觉般,缓缓睁开。 睁眼之际,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夜林,夜萤从面前滑过,微风拂面,月光也照亮了她所处之地,脚下四面环水,而她如今竟处于这潭水正中的冰棺之中。 凌霄勉强坐起身子,才将视线移至身侧之人。 面前站着一老一少,老夫人花白的发鬓上精心由一枝木簪所挽,而她的身后还藏着一位只有四五岁的男孩,正怯生生地望着她。 “您是……”凌霄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 那老夫人慢慢绽开了一抹笑容,望着凌霄的眼中散发着一丝柔意,“你叫我一声鹿婆婆就好。” “鹿婆婆……” 凌霄本想从这棺中而起,却无意间望见自己映在水中的模样。只这一眼……便令她在不曾收不回视线,凌霄慢慢伸出手轻轻附上自己的脸侧,望着水中自己的容貌,竟湿润了眼眶,直至一滴泪滴入水中,才晃了凌霄的眼。 她再次去望向自己的手,修长白质,却布满了细痕,这是她常年持剑所伤的手啊…… 凌霄再将视线转移至自己的右臂,完好无损的臂竟让她吃惊地望向了鹿婆婆。 迷茫……疑惑……不解…… 而鹿婆婆只是笑了笑,便扶着凌霄出了冰棺。 在凌霄走出这水潭时,先前那铃铛声再次响在林中。 那藏在鹿婆婆身后的男孩听见这一声响后,便扬着笑向一处跑去,凌霄虽不解这是何声,可鹿婆婆却握着她的手,示意她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那铃铛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神秘的动物叫声,与男孩开朗的笑音。 草丛微动,一浑身雪白的鹿出现在凌霄面前,男孩正骑在它的身后,轻握着他挂着铃铛的鹿角,望着她们而笑,这一副画面更是足矣比下这世间任处的美好。 “竟是一只白鹿……” 凌霄不禁感叹道,白鹿珍贵,极难相遇,尤其面前这只白鹿更是优雅神秘,那双眼中满是灵动。 “走吧。” 鹿婆婆望了望那白鹿,而白鹿竟似听懂了般,向她低了低头,便驮着那孩子一路跟在她们身侧。 凌霄来到一处深藏在林中的院内,这里古朴安宁,篱笆所围着整个房舍,院中晒着个色的药材与食物,就如那山中人家般普通。 凌霄躺在榻上,鹿婆婆更是细心为她端来了一碗水,才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她。 “把水喝了,再问你心中想问的事。” 凌霄饮尽水后,本想相问这一切,却望着面前的人,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鹿婆婆似看出凌霄的窘迫,便才慢慢向她细道来。 “你如今身处之地叫白鹿山,是大幽与塞北交界处的一座山,而你凌霄的尸身,是我七十年前从城下带回到这里,将你放在那片千百年来我族圣地之中,天滋地养于冰棺内。” “七十年了……我怎会毫无变化,而且这只断臂……”凌霄疑道。 “我们白巫族,以白鹿为尊,做的就是招灵之举,哪怕我在无用,也是这白巫族的族长,保你尸身不腐断臂重塑的本事,还是有的。” 鹿婆婆边说边笑了几分,可这抹笑中凌霄却察觉出一丝苦涩之意。 “白巫族……那婆婆为何要在七十年前将我带回?” “因为,我看到那个人对你施了术……知你的灵荡于天地,便为你保下了身。” “婆婆说的是无涯?” 凌霄话音一落,鹿婆婆的面色却变了,原本慈祥温柔的眸在听到无涯的名字时,竟染上了极浓的一股恨意。 就连话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我多少年不曾提过这个人,可只要每次想到他,我恨不得立刻去往大幽一剑刺入他的心脏!” “婆婆?您为何如此恨他?” “为何?他在你的面前是少年军师,是你们大幽的国师!是一个看起来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可他在我面前,就是一位忘恩负义,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贼人!” 鹿婆婆的话音渐渐提高,她的双手更是微微攥紧,只要提起无涯,她便是一副与之不死不休的模样。 “无涯他……做了什么?让婆婆你如此恨他?” “你口中的那位无涯,是害了我们族人的罪魁祸首!正是因他……这么多年我们白巫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最终竟只有老婆子我一人,还苟活着……” “这怎么可能!”鹿婆婆的描述让凌霄震惊,可她却更是不敢相信无涯会是如此之人。 “怎么不可能,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去了你们大幽?” “无涯是我在一群追捕他的人手中救回的……”凌霄吞吐说道。 “这就对了!那时候的无涯正是因为偷盗族中之物,甚至杀了族长才逃走,那东西不是还流落在你手中,成了那五爪兵书吗?他就是用这兵书,得到了当时皇族的信任,才留在了你们大幽!” “而后呢!?自你死后,他有了权利,用白巫族的秘术成为了国师,而暗地里却一再追捕我们族人,想要赶尽杀绝!七十年啊……白巫族已经名存实亡,这招灵之术也无人会用,而他无涯的地位便亦无人可替。” “若是如此,我不懂您为何要救我?”凌霄问道。 鹿婆婆低笑了几声,才站起身来,背对凌霄道,“因为……我只能赌一把,赌你有那一丝良知,赌这位令人钦佩,令人信服的女将军,能助我们白巫族一把,好弥补当年她救下无涯的错。” “婆婆,无涯是我救的,可我并不觉得救他是件错事,不可否认,他确实是大幽的功臣,也是与我出生入死的朋友,更是给了我这另一条命的恩人。如果他是你们白巫族的罪人,可我……” 凌霄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被鹿婆婆厉声打断,“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总之我今生非要杀了他不可,你若不愿相助,就早早离开我这林中!” “可是婆婆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怎能如此离开?” “那就替我杀了他!” “婆婆!” “丫头,别说我没提醒你,无涯的心可狠着呢,你如此念情保不齐有一天,他也会对你赶尽杀绝……” 鹿婆婆说完这些话后,便离开了房中,凌霄一人躺在榻上,身上似还有些冷意,可更让她心寒的是看似为人平和,受人尊敬的无涯,曾竟也干出这等无情无义之事。 慢慢的她便又再次睡去,比刻的梦中却只有一人……那位她一心想念的人。 面前是言弘低垂的眼,是他落魄的背影,是他决绝的眼神,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是他慢慢变得无助的眸。 “霄儿,你为何要骗我。” “霄儿,我绝不原谅你……” “霄儿,你到底在哪。” 言弘…… 言弘! 凌霄伸出了双手,可却触碰不到面前之人,她费力的想拥住他,可每次上前他便消失于面前。 直到她害怕地唤着他,终惊醒于梦中。而枕边已经湿了一片。 凌霄望着自己的这双手,她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手去触碰他,她终于可以用自己的身子去拥抱他,也终于可以用这张属于自己的容貌去面对他。 可以大方地站在他面前,大声的告诉他,她名凌霄。 翊轩宫,言弘依旧坐在亭中,望着明月而饮着凌霄常喝的酒,白云南近几日却是往言弘宫中跑的越发的勤了。 虽明面上是因为言弘开始饮酒,有那免费的好酒可饮,他自不会错过这一机会。 可也确实是从心底,为他担忧。 君秋池他也在这几日见过几次,虽长着一样的容貌,可总觉得她与曾经的君秋池有些不同,竟便得更加温婉可人起来了,那次次见他都以礼相待的模样,实在是令人震惊。 他本以为二人是闹了矛盾,似曾经言弘也有因君秋池将自己关在宫中不出的时候,可只要他在耳边刻意提起君秋池,他便也会问两句,或者就由此去寻了她,可现在却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这一提便就是一顿令人胆寒的冷眼。 再加上,他也从云护那有些耳闻无了与君秋池的事……便更不敢火上浇油了。 白云南如今笑着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酒香满溢便感叹道,“好酒,这梅花清淡雅清爽,春日能喝上此酒,殿下在冬日时可没少酿这酒吧?” 言弘饮尽后才望着白云南低道,“这是霄儿最喜之酒,自然要多酿。” 白云南闻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心下后悔,便只能不做声自饮着。 “你们无望楼劫走霄儿,可还不曾给我一个交代,老国师如果说?”言弘放下酒杯,便扬眸望向白云南先提起了这件事。 而白云南却被言弘这一问,问的有些慌张,只能勉强答道。 “我……我也不知啊,师傅又不说,而这三小姐也不怪罪,就像没事人一样,我也不好问啊。” “那就去查清楚。那日在你们无望楼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弄清!”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给你留意着,你可别乱来。好在那日你私闯无望楼的事被我用玩笑话圆了过去,若让皇上知道你闯楼,还是冲着师傅去的,我看你怎么在这喝酒。” 话毕,言弘便才重新斟满了酒杯,自饮起来。 上林寺,空勿方丈房中。 无了正跪于空勿方丈身前,一双清冷的眼中,如今满是一份令人不容置疑的神情。 空勿方丈看着如此倔强的无了,叹了口气终问道。 “你可决定了?如此的话,你可再也回不到以往的安宁之地,只能与那些人争斗不休,以命相搏!” 无了深深低头,向空勿大师磕头后才说道,“师傅,这本就是我该走的路,曾经的无了过于懦弱,连喜欢的女子都不敢去爱,就是因为不想被卷入这朝堂纷争之内,所以才险些让秋池嫁给了太子。” “如今,秋池回心转意,而我也不曾放下这段昔日之情,那我就愿意为了秋池……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做回原本的自己,这终究是我的归宿。” 空勿方丈半晌不曾说出一句话来,可看着跪在他身下的无了,终只能成。 “你若想好了,可先去寻言弘,他或许可以帮你。” “是,师傅……无了告退。” 无了站起身来本想离开,空勿方丈的声音又再次令他驻足。 “从今起你不再是无了……而这条路是你选的,无论结局如何,都必须走下去,不要后悔。” 无了慢慢将放在胸前的手垂下,紧握着那串佛珠,背对于空勿方丈缓声道。 “无了……不,言栩谨遵皇叔教诲。” 第二日,清早,无了便换下袈裟,一袭白衣便服去了劝君楼。 云护望见如今一副潇洒公子模样的无了,他的双目显些被惊的掉出,却也只能一个劲的相拦。 “无了师傅……如此打扮来这劝君楼做何?” 无了瞥了一眼云护身后的屋子,便扬眉望着他道,“我来寻三殿下。” 云护却依旧拦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主子好不容易这么多天才肯出趟宫,没想到这最不该见的人又偏偏寻来,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之禀报。 “让他进来。”就在云护思索之际,言弘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无了听见后,自是绕开云护,径直推门而入。 屋内,言弘抬眸望见无了的打扮时,轻笑了声,“无了师傅这是打算还俗娶君三小姐了?” “正有此意。” 无了的回答让言弘的眸微微敛下,笑意也随之消散,就连声音也渐渐有些低沉。 “无了,你此次前来莫不是专门来告诉我这一消息?” 无了也不多言,便撩起衣摆,慢慢跪在言弘身前。 “干什么?” 言弘的眼中已经因无了的话染上了一层寒意,如今见他莫名的举动更是有些不悦。 无了顿了片刻,才微微抬头,望着言弘的眼,一字一句郑重说道。 “言栩见过兄长。” 言弘却蹙起了眉,猛地站起身来,冷道,“你说什么!” 无了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蝙蝠纹状的白玉玉决,双手递给了言弘。 言弘随手拿过这玉决细细望着,玉的成色,络子的样式,与他那块云纹玉决极其相似……且这玉决上的花纹…… 无了看着言弘眼中那慢慢染上的震惊之意,轻道。 “流云百福玉决……云纹象征着如意长久,而蝙蝠纹便代表幸福延绵。这是母亲留给你我兄弟……唯一的东西。” 言弘握着这玉决,因无了的话瘫坐于一旁椅上,他再次望向无了,却始终无法相信。 “四弟明明在那日大火,与母妃一同……” 无了笑道,“其实那日母亲是想将你我兄弟二人一同送出宫,可皇叔却晚了一步,导致三哥被乳娘带走,而那刻母亲宫中失火的消息已经传出,不得已的情况下,皇叔才只带着襁褓中的我……离开。” “而大火之后,又不见我的踪迹,自然便都以为……我与母亲一同死于火中。三哥若是不信,自可去寻皇叔再问一遍。” “为什么!”言弘猛得拍向桌子,而吼,“为什么,她要自杀……为什么,她要舍弃她年幼的儿子……” “三哥,母亲为何这么做,皇叔不愿透漏半分,可我总觉得……与皇上有关。” 言弘冷笑出声,这么多年他一直独自生活于宫中,可如今却突然告诉他,他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活着,看着面前的无了……他只能笑。 这是他的四弟啊……是他这个世上本该如手足般亲近的人啊…… 可如今明明该是亲人重聚的喜悦之刻,可为何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为什么这么多年,如今才来告诉我。”言弘的声音慢慢有些沙哑。 无了再次跪在了言弘面前,“因为……我要娶秋池为妻,为了她我愿意重回宫内,以皇子的身份,求娶于她。” 言弘笑了……他的笑声不断地响在屋内,他无法面对面前的人,只能站起身,慢慢从无了身旁而过,终走出屋内。 在门声紧紧闭起的那一刻,无了站起了身,苦笑了声。 “难道你我兄弟二人……竟要因为秋池,相争一番吗。” 第八十八章 病弱中元 入夜,言弘却依旧一人在街边徘徊,突然一孩子的哭闹声令他驻足望去。 一旁卖糕点的小贩前,正立着两位年幼的孩子。稍年长些的孩子望着滚落在地上的糕点,又望了望一旁哭闹不休的弟弟。 他犹豫了片刻,望着自己手中散发着香味的糕点,吞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将它递给了身旁正哭闹的弟弟。 “哥哥的给你吃吧,别哭了。” 那孩子望见糕点时,哭声戛然而止。一双眼怎么也无法移开这点心之上。 言弘望见这一幕,从腰间取下钱袋,便走向那两位孩子,他半蹲在哥哥的身旁握着他的臂问道。 “你不是也想吃这块糕点,为什么要给弟弟?” 那男孩见言弘一袭华服,便急忙拉过弟弟,生怕他是什么坏人,可又见言弘并不似那般凶狠之人,便才慢慢回答了他。 “没有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我才要给他。” 言弘望着这孩子的眸慢慢低下道,“所以,无论是你多么想要的一个东西,只要弟弟喜欢,你就会给他吗?” “母亲说……当兄长的就该如此。” 言弘轻轻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钱袋放入了这孩子手中,慢慢抬头望着他的眼道。 “这是错的,你不需要将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拱手让人,哪怕是弟弟。” 男孩的眼中满是不解,可言弘也无意解释,只站起身说了句。 “给自己重新买一块糕点吧……” 话毕,他便向永国公府的方向,扬长而去。 夜中,国公府,秋水院。 君秋池正坐于院中石凳之上,闲情逸致地赏月,这几日有无了的陪伴,她过的十分舒心,更或者可以用幸福所述。 她抬头望着这轮月,似乎能从这圆月中望见那人…… 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君秋池才收回了视线,便也未细看只以为是朝颜前来,而站起了身唤道。 “朝颜,把这些吃食撤了吧,我有些乏了。” 说着,君秋池便转身进了屋内。 而言弘却站于一旁,望了眼石凳上的吃食,便随后跟着君秋池一同进了屋内。 “朝颜,来替我更衣……” 君秋池坐于妆镜前,便向外室喊道,言弘站在外室中,原本想跨进的脚,在听到这一声唤后又收了回来。 他慢慢背过身,声音低沉且充满凉意地喊道。 “君三小姐。” 这突然的男子之声,吓得君秋池一个激灵,她猛得站起身,才探头探脑向外室看去。 “谁……谁啊……”君秋池小心翼翼唤着。 直到她望见言弘的背影时,心中更是一紧,便悄悄后退着。 “三殿下怎会在此?” 言弘不曾望向君秋池,而是自顾坐于厅内椅上,臂撑着木椅把手,便开始把玩手中的白玉扳指。似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般,扬眉道。 “若三小姐还不曾就寝,就出来一见。” 君秋池闻言匆忙理了理自己的衣饰,才带着一丝怕意慢慢出了内室。 “坐。” 言弘瞥向一旁的椅,示意君秋池坐下,一副无所拘束的模样,让君秋池竟有些担忧,他这分明是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三殿下深夜来访……怕不合规矩吧。”君秋池诺诺说道。 言弘轻笑了声,便抬头直直盯向了她,“再不合规矩的事,你我都做过,还怕这些不成?” 君秋池一时因言弘毫不掩饰的话,微微低下了头,更有些窘迫,便只能勉强回道。 “三殿下说笑了,小女与三殿下本就不甚相熟。” 言弘望着君秋池刻意躲避,羞涩的眸才微微冷静下来,她说话的语气,她眉眼中那抹轻柔,皆不是霄儿之样。 他分明可以将二人分清,却总是迷惑于这同样的容貌之中。 “君三小姐,我来这里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言弘慢慢站起身走向君秋池,他沉下了声音,终问出了这句话。 “霄儿……何时会出现。” “霄儿?”君秋池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 “果然,姐姐向三殿下……说明了一切吗?” “不,她什么都没说,至今为止,我都不知我爱上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君秋池原本对言弘的戒心在此刻消散了些许,她抬头望着言弘,向他恭敬一礼。 “可三殿下还是能分清我们二人。就代表殿下是真的爱着姐姐,对此我为姐姐高兴。” “既然如此!你让她出来,让她再见我一面!” 言弘猛然拽过君秋池的臂,眼中是一份极浓的期望。 君秋池听到言弘这句话后,同样沉下了眸,“恕小女做不到……姐姐不会再出现在我的体内……” “为什么!?她去哪了!她说她不会消失,不会的!” 言弘拽着君秋池的手越来越紧,一双眸中满是急切,他焦急地说着一切,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人,却看着君秋池清明的眸,慢慢松开了手。 无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秋水院中,一踏入这里便突然听到屋内言弘的吼声,便匆忙跑上前来。 推开门便见言弘垂着身子,站在君秋池面前,便急忙上前将秋池揽入怀中,慢慢后退了几步,好远离面前的言弘。 君秋池见无了慌张的模样,微微握着他的手,“我没事……三殿下只是来问我一些事情罢了。” 无了紧拽住秋池的手,便皱眉看向此刻还呆立着的言弘。 “三殿下!如果问完了,就请走吧!” 言弘慢慢抬眼,望着如今相依的二人,他慢慢拖着步子向秋池而来,眼中越发的冰冷起来。 “告诉我,霄儿为何会消失,而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告诉我!为什么这半年以来,你从不曾出现过,却偏偏会在此时出现!” 君秋池悄悄望了眼无了,才扬起了头眼中不再是怯懦,她直直望着言弘而道。 “三殿下,我不知道你跟姐姐之间到底有多深的情意,可我才是君秋池,而姐姐本就不该出现……这不是她的亲人也不是她的朋友,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或许……只有三殿下你才是姐姐唯一拥有的吧。” “这些话,用不着你来说,我只要你告诉我,她去了哪……要如何才能让她回来……” 君秋池看着言弘,终慢慢道,“姐姐没有消失,她只是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体,殿下只有去寻,去天下寻,或许可见到姐姐,而不是一味的等着姐姐重新在我体内苏醒。” “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罢了。” “天下……我知道了。” 言弘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天下二字,这才慢慢从二人身旁而过,直到推门那刻,他再次望向了无了,深吸了口气,便向他说道。 “四弟,或许你我该好好商量,如何才能让你重新回宫。” 无了的身子因这句话一颤,他慢慢转过身看着言弘,只轻轻笑了笑。 “多谢三哥。” 君秋池迷茫的望着他们二人,言弘走后,便直直拉过无了问道,“三殿下为何要叫你四弟?” 无了拍了拍秋池的手,反问道,“那你口中那个姐姐,又是何人?” 言弘走出屋内,却站在院中望着漆黑的天,脑中不断回荡着君秋池的话。 霄儿,回去了……而如今她正与他一同生活在这片天下,他们正望着同一轮月,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知道她还活着,知道她不会再用君秋池的身子苏醒,竟让他觉得心中一直压着的那块石头,慢慢消失…… 就连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如此,他就无需害怕他的霄儿会嫁给……自己的亲弟弟…… 他们二人爱的更是两位截然不同的女子。 那位愿意替无了而死的,更不是霄儿…… 如此想着,言弘竟轻笑了几声,他走出院子,就连步伐此刻也快了几步。 却在拐角处因此不慎与一位侍女相撞。 朝颜端着沏好的茶直直撞入言弘怀中,滚烫的茶水倾倒,洒在言弘的衣摆上,朝颜望着突然出现的言弘只吓得连忙跪地。 “三殿下!是奴婢不慎……” “起来吧。” 言弘并未恼怒,只取出帕子擦了擦衣上被茶水所浸之处,便就此离开。 离开时,那帕子却从他的衣袖中掉出,竟也不曾让他发觉。 朝颜望着言弘离去的背影,见四周无人,便才上前捡起他所拉下的手帕,揣进了怀中,才重新端起茶壶急忙离开。 “所以,上元佳节后的君秋池都是你口中的姐姐?而非是你?” 秋池向无了说明了一切,无了却极其轻易地便接受了这一奇事。 “就是如此。姐姐似乎也不常让朝颜跟在身边,所以我知道的事情也极少。” 无了一想起那个女子用秋池的身份做了那么多令他显些误会秋池的事,便有些怒意,便道。 “那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秋池拉过无了的手,将他浑身上下皆望了一番,才感叹道。 “我也不知道,你竟会是那位早夭的四皇子。如今这么一细看,还确实与三殿下有那么点相似啊,等你的头发长出来,就更像了吧。” 秋池肆意笑着,而无了却轻轻附上秋池的脸侧,眼中是一抹柔意,他望着她的笑,深情道。 “今后的路就难走许多了,不过为了你,我会走下去。” 白鹿山。 凌霄在榻上睡了几日,才觉得身子慢慢有了些力气,便开始替鹿婆婆做一些苦力活。 “把柴劈了去。” “再把水一挑。” “屋顶漏了,你去修了。” 鹿婆婆倒是不曾客气,所有的重活权交给了凌霄,这好不容易做完一切,正打算躺在榻上休息,鹿婆婆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丫头!去打些野味回来。” 凌霄这不又拿起了弓箭,正打算去山中一趟,身后十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跟着白鹿一同屁颠屁颠地向凌霄跑来。 “丫头,丫头……我也要去。” 十五是鹿婆婆在正月十五那一日,从山中捡回的孩子,自小养着,便也就起名十五。 凌霄看着十五向她跑来,便急忙转身撒腿就跑,实在不愿被他所纠缠,她可没忘记就在前几日,十五非要跟她一同去砍柴,在回来的路上便死活不愿再走,凌霄只好一边抱着他,一边背着砍好的柴回来。 竟还因去的时间过长被鹿婆婆责骂了一顿。 今日打猎若带了他去,还不是给自己又找了一个祖宗。便想也不想急忙就跑。 这刚跑至木门外,竟直直撞上迎面而来的男子。凌霄虽无大碍,却也被这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的男子所吓一跳。 而这男子此刻便惨了些,撞上凌霄竟直直将自己撞飞了出去,如今瘫倒在地,一副虚弱模样。 “你没事吧……”凌霄也不知自己竟会有如此大力竟将一男子撞倒在地,想笑又看着不断揉着胸口的这人,只能忍着。 十五从凌霄身后冒出,见这男子后,咧开了笑便不断向屋内喊道。 “大哥回来了!婆婆,大哥回来了!” 这男子才扶着门框站起身,刚拍了拍沾灰的衣角,竟开始不断咳了起来了。 “咳咳……咳咳……” 鹿婆婆这才听到呼喊慢慢从房中出来,这男子见到她后,向前踉跄了几步,“婆婆……” 可就连话都不曾说完,便直直扑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凌霄握着弓,悄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这倒地的男子,只想撇清关系,她只不过撞了一下,不会就将人撞成这个样子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抬到屋里来。” 鹿婆婆向一旁凌霄喊道,凌霄才回过神来,应了声便去抬这人。十五想在一旁帮衬却始终派不上用场,便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凌霄。 “这人谁啊……” 凌霄一边将这男子背于身后,一边向十五问道。 “是大哥啊,中元大哥。”十五回道。 “中元……”凌霄干笑了两声,“不会是婆婆在中元节时捡回来的人吧。” “是啊!丫头你真聪明。”十五向凌霄鼓掌道。 而凌霄却只呵呵了两声,才费尽力气将这人拖进了房中,随后便才去山中打了野味。 等她回来时,那位名中元的男子已经苏醒,正与十五一同在院中嬉闹着。 “丫头,你回来了。”十五见她回来,便又匆忙跑来,“丫头给十五打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凌霄放下身后的箩筐,却看着十五严肃道,“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许叫我丫头,要叫姐姐!” 凌霄话音刚落,鹿婆婆便从屋内喊道,“丫头,给我烧壶水进来。” 顿时,凌霄的脸色又黑了一片,而十五还在一旁笑着学着鹿婆婆的语气,唤着她,“丫头,丫头” “随你吧……”凌霄终放弃了讨论这称呼的事,中元却走上前来,想要替她拿那箩筐。 “姑娘,这些活让我来做就好,我也是婆婆的儿子,叫中元。” 凌霄这才细细打量着这位男子,身形羸弱,面容苍白,虽长相还算俊俏,可一副病态之姿却令他失了几分风采,豪不夸张的说,凌霄看起来可能都比他看起来要阳刚些。 “不了,还是我来吧,你身体不好,好好歇着就是。” “那姑娘……芳名?”中元向前一步问道。 “凌……”凌霄正打算回答,可鹿婆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丫头!还不过来!” “你就叫我丫头吧。” 无奈下凌霄只好随口一言,便急忙向屋内而去。 中元却看着凌霄的身影,笑了起来,“丫头……” 晚饭时,鹿婆婆才看着中元而问,“你怎么突然来看我这糟老婆子了,还有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中元微咳了两声,却看着凌霄有些犹豫,凌霄知趣,便站起身想暂时离开,“我去……灶房看看。” 鹿婆婆却拉住了她的衣袖,“不用,坐下吃你的饭。” 等凌霄重新坐于凳上,鹿婆婆便才看向中元道,“这没什么外人,直说。” 中元放下碗筷,才没有了戒心微微道着,“婆婆,可汗病逝,大王子继承了王位,而二王子一路遭他追杀,我陪同二王子好不容易混入了大幽城内,可……二王子重病不醒,我前来是想请婆婆相救。” 鹿婆婆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吃着饭菜,“这就是你不惜自己的身体,也要前来找我的原因?” “二王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救啊……婆婆。” 中元从凳中起身,本想跪下身去,可膝还未跪地,鹿婆婆又突然说道。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告诉过你不可轻易下跪吗!” 鹿婆婆终放下筷子,转头看向了凌霄,“让这丫头去吧,我不便下山,由她来告诉我病情,顺便替我救治。” 凌霄口中的饭显些喷出,便急忙摆手,“我……我可不会医术啊。” “你用不着会医术,只要能跑腿就好。”鹿婆婆向凌霄而道。 这话,却让凌霄反驳不了,只是让她不曾想道在这林中竟还有机会碰到塞北的二王子,一想到言弘想笼络于他,便欣然应下。 一想起言弘,她的神情便低沉了些许,一方面想报恩,一方面她又想见他,也不知道……如今的他会急成何样,又是否会怪她。 “丫头,那今后就麻烦你了。” 中元将一鸡腿夹到凌霄碗中,向她微笑着,凌霄对此只能点头。 第八十九章 人群相隔 夜里,凌霄在鹿婆婆的吩咐下,背着个色药材与中元一同下了山。 一路来,中元几次想替凌霄背过她身后的包袱,却都被凌霄相拒,毕竟凌霄看着这还没走几步路,便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中元,也是为他实实担忧了一把。 “要不,我们休息片刻?”凌霄问道。 中元扶着一棵树不断喘气,却看着就在前方的城,终只是摇了摇头。 “继续赶路吧,快到了……我的身子自小是婆婆用药养大的,无妨。” 凌霄看着已经连路也走不稳的中元,将身后的包袱紧了紧,便上前去搀扶着他。 “走吧。” 中元看着身侧的凌霄笑了笑,“你也是被婆婆捡回来的?” “算是,毕竟我们婆婆在捡人这方面,那可是无人能比。”凌霄笑道。 这一句话便让中元扬起了笑,有凌霄的搀扶,似乎也不曾那么累了。 直到天微微亮时,他们二人才来到了城下,而中元早已买通那城门的将士,将他们二人放行。 中元这才与凌霄走进一偏僻的深巷中,在一处破落人家前驻足,中元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见巷中并无他人,才推开了这木门。 凌霄跟在中元身后,刚一走进院中,便从屋内涌出三两持刀之人,直直向凌霄攻来。 “住手!都是自己人!”中元急忙喊道,那人的刀才停在凌霄面前。 凌霄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那刀尖才说道,“这塞北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特殊。” “丫头,你别怪他们,为了保证王的安危,他们是不能轻易让外人出现在这里。” 中元挥了挥手,这些持刀之人才就此退下。 “跟我来。”中元唤过凌霄,便与她一同向屋内而去。 此刻屋里门窗紧闭,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在里屋的炕上正躺着一男子,俊眉微蹙,口中呢喃,额间细汗不断,哪怕昏睡也极不安宁。 凌霄上前掀起了他身上的被,才明白这血腥味从何而来,此刻他身上新旧伤痕不断,虽已被人草草包扎,可此刻的纱布上却也已经浸出了不少血渍。 “把他扶起来,这有婆婆给的外伤药,需要替他重新包扎。” 中元闻言便上前扶起阿什辛,将他身上的纱布一一取下,凌霄这才看清他身上的伤痕,刀刀见骨,寸寸致命,当真是要治他于死地。 “这二王子现在还能活着,已经不易。” 当药一点点洒至阿什辛的伤口处时,刺疼火辣的感觉令他突得转醒,他瞪直了眼死死地盯着凌霄,一声凄惨无比地呼声从屋内喊出。 “按着他!”凌霄向中元喊道。 中元只好将阿什辛的身子死死按住,“王,忍着点。” 可或许因为疼痛的原因,阿什辛的身子不断抽搐发抖,直到他用力拽向凌霄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洒药的动作,才似有所缓和。 “被伤成这个样子都受住了,如今治伤却忍不住了?”凌霄望着如今咬牙切齿盯着她的阿什辛冷道。 “丫头,你别说了,快些上药吧。”中元急道。 凌霄望了眼自己腕间这双紧紧相拽的手,又看了眼也不知如今是否有意识存在的阿什辛,只能任他拽着,用另一只手上药。 可每一次凌霄上药时,自己的手腕却被拽的生疼,他的指甲更是一点点划破凌霄腕间的肌肤,疼痛无比。 “把他打晕了,否则上个药,我的手可就废了。”凌霄终向中元提议。 中元本有疑虑,又看着凌霄腕间被阿什辛相拽甚至已有血痕淌下,便只好在他身后重重一击。 趁此机会,凌霄没有去掰阿什辛的手,而是急忙上药,等要裹纱布时,才与中元二人一同将他的手掰开。 凌霄不断揉着自己的手腕,只由中元一人去替他包扎。 “今后上药这种事,必须事先将他敲晕不可。”凌霄嘟囔着,却惹得中元笑了几声。 “丫头,你跟我们王的梁子这就结下了?” 凌霄却不理会,依照鹿婆婆的吩咐,开始为他煎药。 等阿什辛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中元一直在他床前守着,见他苏醒便匆忙唤来凌霄。 “丫头,王醒了!” 凌霄端着药前来,阿什辛已经被中元扶起,见她进入,便一眼疑惑地望着中元问道。 “她是……” 中元笑了声,“王大可放心,她是家妹,您唤她丫头就好。” 凌霄上前凑近阿什辛,用手背附上他的额间,见他的面色好了些许,便将药递给了中元道。 “虽还发着热,但比刚刚好了许多,将药给他喝下,我也该上山告知鹿婆婆了,明早我再过来。” 中元接过药,便细细叮嘱着她。 “如此的话你就去吧,天快黑了一切小心。” “我知道。”凌霄话毕,便转身出了屋,至始至终都不曾与阿什辛多说一句。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妹妹?看样子不像塞北之人……”阿什辛喝过药后,才看向中元而问。 “是婆婆带回来的人,王放心吧。” 凌霄便如此,往返于城内与白鹿山中,听鹿婆婆的吩咐,为那二王子换药煎汤,足足有数月之余,这阿什辛才可下床活动。 这日,鹿婆婆将最后一副药让凌霄为之送去,十五却也跟着凑了上来,无奈下,凌霄只好将他一同带上进了大幽城内。 这几日大幽城中要比往日更加森严了些,就连城门进出人口也需一一排查,街头巷尾的百姓非但不曾因此感到担忧,反而个个脸上都带着一派期许之意。 “丫头,我想吃那个。”十五指了指一旁小贩手中的糖葫芦,便拉着凌霄上前。 凌霄将手中铜板给了小贩,顺便问道,“这城里怎么多了这么多官兵啊?” “姑娘还不知道呢?皇上要来了!”小厮一手侧于嘴边,悄悄向凌霄说道。 “皇上来这偏僻之所做什么?”凌霄问道。 “北巡啊,那边塞北刚换了可汗,又对大幽有些不敬,皇上趁着这一机会,说是来参与那雅尔大会,好促进两邦融洽关系,其实就是带领兵马来给塞北提个醒。” “这样啊……”凌霄从小贩手中接过糖葫芦,又继续问道,“那皇上若是来了,皇子也是会陪同的吧。” “那可不,宫中皇子公主朝中重臣什么的,都来了,所以啊这南宫老将军这次才会如此重视城中安危。” 凌霄点了点头,将糖葫芦给了十五,便开始向那深巷而去,眼中慢慢染上了一抹喜意。 笑扬在脸上,如沐春风般令人舒畅。她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丫头,你怎么这么高兴啊。”十五见凌霄莫名的反应,便问道。 “因为我马上就能见到,我特别想念的人了。”凌霄双手将十五抱起,更是在空中转了几圈。 “啊,啊,丫头你放我下来。救命啊!”十五被凌霄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便不断喊着。 却不想还真因此引来了正在一旁细细搜查的士兵。 “站住!站住!” 听到动静,急忙跑上前的士兵们拔出剑便将凌霄与十五围了起来,凌霄只好先放下十五,看着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将这些人引入阿什辛藏身之处。 “怎么回事。” 一清朗的声音从这些士兵身后响起。凌霄却听着这声音渐渐笑了起来…… 不过多时,一抹张扬的红衣便闯入凌霄眼中,君未期手持长剑,面带严肃,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凌霄面前。 许久未见,他在这塞北待了许久,如今竟也黑了不少,看起来更可靠了些,可当凌霄望见他另一只手中所持的酒壶时,便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本性难改…… “这是误会啊。”凌霄望着君未期便道。 “那这孩子喊什么救命啊,你跟这孩子什么关系。”君未期盯了一眼十五,十五便有些胆怯地将身子缩在凌霄身后。 “我是这孩子的娘亲,十五别怕。”凌霄弯下身将十五搂入怀中。 “娘亲?”君未期将凌霄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断摇头,“姑娘,你看起来也不过碧玉年华,竟有这么大一孩子了?” 凌霄瞥了一眼君未期便直言道,“那是你不曾娶妻,与我有没有孩子有何关系?我嫁人早还不行吗?” “大胆!”身旁的士兵因凌霄不敬的语气,斥道。 君未期却向那士兵摆了摆手,重新打量着凌霄,“来到这里以后,可很少有人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京中的三妹。”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走吧。”君未期侧过身为凌霄让开了一条路。 凌霄这才拉着十五,向深巷内而去。 君未期转身望着凌霄的背影,却慢慢有些疑惑,他不断拍着自己的脑后,却总觉得凌霄给了他一种熟悉感,便也不管不顾,重新跟了上去。 “哎……”一旁的士兵本想相拦,却又被另一士兵阻止。 “喊什么啊,没看到世子刚刚看那姑娘连眼都移不开了吗,孤儿寡母的没人扶持多可怜啊,真是没一点眼色。” “可是,那这事告不告诉小姐啊。” “你想死吗?” “不想。” “那你还告诉个屁啊,赶紧走吧。” 凌霄与十五刚走至木门前,君未期便追了上来,“姑娘等等。” “还有何事?”凌霄望了一眼这木门,便才看向匆忙跑来的君未期而问。 “姑娘可认识我?” “什么?”凌霄对君未期莫名的询问,有些疑惑。 “虽姑娘与我那三妹相像,可容貌却又不像,可我总觉得姑娘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想弄清我是否在哪见过你?” 君未期慢慢凑近凌霄,望着她的眼便慢慢伸出手来。 “尤其是姑娘这一双眼睛……” 木门在君未期话落时,缓缓被人推开,中元便出现在二人面前,君未期连忙收了手。 “你是何人?”中元看着君未期问道。 他本在屋内,听闻屋外有声响,又听见是凌霄的声音,以为她有了什么麻烦,便推开门一探,没想到见到如此一幕。 “这位就是姑娘的夫君吧。”君未期转头望着中元笑道,好掩饰自己刚刚莫名的举动。 中元却将视线望向了凌霄,满脸疑惑,对君未期的话更不敢轻易回答。 凌霄拉着十五,将他推给了中元,“十五,快跟爹爹回房中去。” 话毕她又看向了中元,便又开始推搡着他,“夫君你身子不好,出来做什么,快些回屋吧。” “可是……”中元望着君未期有些犹豫。 君未期这才后退了一步,作揖而礼,“是在下失礼了,只是贵夫人眉眼中总让在下有些熟悉感,这才叨扰来问,看来夫人并非京中人士,或许是我记错了也不可说,告辞。” 君未期这才匆忙离开,他走后,凌霄与他们二人一同进了屋。 一进院中,阿什辛便急忙上前询问是何人,中元自会向他解释,而凌霄便去了旁处,思索着今后该如何是好。 她大可离开这里,在城中等待言弘前来,可如今的她……言弘又是否会认得出来?况且现在的她无任何身份,想见到他,怕也是一件难事。 若她就如此跟着阿什辛行动,或许见到言弘的机会更大一些,阿什辛如今无法回塞北,皇上前来或许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这又何尝不是凌霄的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进入他们视线中的机会。 凌霄似想通了般,站起身来,向他们二人走去,“刚刚那人是大幽永国公府的世子,是驻守这城南宫老将军的未来婚婿。” “你如何得知?”阿什辛问道。 “我认识他的三妹。”凌霄回望着阿什辛,对于他眼中的那丝怀疑毫不躲避。 “二王子若是不信,可去打听打听,估计他的名号城中的将士皆有耳闻。” 中元也低头思索了片刻,“王如今身子大好,我也听说这大幽皇帝将要北巡,或许我们可以在此刻出现。” “不妥,大幽内部有大哥之人,我若此时出现无疑是送上门去,任他们抓捕。” “那就等皇上前来那一刻,二王子从城中出现,意为迎接大幽皇帝如何?”凌霄回道。 “好主意!”对于凌霄的决定,阿什辛才同意了下来。 半月之后,在这座最为偏僻的城中,迎来了最尊贵之人,百姓穿戴齐整沿着长街跪于一侧,侍卫们持剑相立,为正中的车轿骏马,避开了一条道路。 凌霄与中元此刻站于这些百姓的最前方,而阿什辛在那些护卫的保护下,藏身于百姓之中。 凌霄焦急地不断望着那行走缓慢的车马,却让中元笑道,“你如此着急想见皇上?” “皇上有什么好见的……”凌霄驳了句,便继续望着这渐渐驶来的车马。 这由金龙缠绕,金丝所绣的华丽马车就如此停在了他们面前。凌霄慢慢向马车后方望了望,可还不曾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便被中元拉过,一同跪在地上。 “注意些,我们该行动了。” 凌霄虽听着中元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却还是悄悄抬头偷望了一眼,依旧不曾看到言弘的身影,便只好低下头来。 “臣,参见皇上。”一浑厚的声音在他们身前响起,南宫老将军一袭铠甲,出现在这马车之前。 “老将军请起。”皇上在侍卫的搀扶下而出,更是亲手将老将军扶起。 可皇上的话音刚落,在另一侧的街边便不断发出刀剑相碰之声。 接着便是众多百姓的惊呼之音。 凌霄与中元一同抬头,果不其然是阿什辛所在方向,凌霄怒道,“定有人走漏了风声!” “护驾!护驾!” 顿时侍卫们齐齐围在皇上身侧,可百姓们处于这慌乱之中,个个连忙起身抱头鼠窜,面对可伤及性命之事,百姓们顾不得其他,冲散了两侧的侍卫,便四散开来。 凌霄见状只有先保住阿什辛,才能在顾及其他,便与中元一同向那打斗方向跑去。 皇上在老将军和众多侍卫相护下,进了一旁客栈。身后马车内的皇子们这才闻声而出。 言弘下了马车,望了一眼打斗最为激烈之处,微微敛眸。 “主子,是塞北二王子。”云护凑近而道。 “跟上去,必要保他安。” 言弘此刻不便离开,便只能将此事交由云护,自己则走向了皇上所在之处。 “丫头,小心!”中元向凌霄喊道。 凌霄才发觉身后有人持剑向她砍来,凌霄弯身后退,手肘击入那人腰肌处,拽住手腕便是一摔,膝盖跪于其腹中,手掐上了他的喉间。 这熟练的动作,却落入言弘眼中,他的眸慢慢定格在凌霄身上,更是晃着身子向她所在走去,他想更加看清这个女子,可总是有人不断挡在他的面前,阻隔他的视线。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他不断推搡着身边的人,他越来越肯定那人会是凌霄,可当他走至那空旷之地时,却已经没有刚刚那女子的一丝身影…… 言弘有些慌张地左右望了望,却终不见那人的身影。 “霄儿!”言弘望着四周喊道,却始终无人回应。 凌霄的步子却停了下来,她清楚地听到言弘的声音,环顾四周,可除了不断逃窜的百姓,根本没有那人的身影。 “丫头,看什么呢!快些走!”中元直直拉过凌霄的臂,便与她离开此处。 第九十章 我名凌霄 等凌霄与中元一同护着阿什辛逃离那群突然出现,想追杀他们之人后,阿什辛却依旧有些后怕地望着凌霄。 “这些人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 凌霄望了望身后,见并无他人追来才放下了心,“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从现在起你身旁那些护卫,一个都不要带。” “他们是跟随我多年的属下,若说怀疑,你才是最可疑的一个。”阿什辛抬头望着凌霄怀疑道。 “我?”凌霄轻笑,“我若想杀你,还能让你活到今天?” “王,我坚信不是丫头所为。”中元望着阿什辛急忙为凌霄辩护道。 “那你们说,现在如何是好?继续回那个鸟不拉屎的深巷吗!”阿什辛焦急地甩了甩手,口中不断叹气道。 “二王子!” 一男子之声突然从一旁街边传来,凌霄与中元皆绷紧了神经而望,阿什辛更是被这声音所吓,直直躲到了他们二人之后。 话音一落,拐角处,云护便持剑向他们而来,出鞘的长剑上滴落着几点殷红的血,就连衣上也沾惹到不少已化为暗红色的血迹,他肃穆的脸上,此刻令人生出些许怕意。 中元与阿什辛见到如此向他们而来的云护,更是十分警惕,可凌霄却在见到他那刻放松了下来,只站于一旁望着。 “站住!你是何人!”中元上前一步问道。 云护这才慢慢将长剑入鞘,向着阿什辛抱剑一礼。 “二王子,我家主子想请您一见。” 阿什辛闻言才慢慢站直了身子,看向云护,“你家主子是何许人?” 云护扬眸,“大幽,三皇子。” “那……那三皇子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想帮二王子一把。” 阿什辛思索了片刻,可实际上他如今也只有走向这一步,现在有人愿意向他递出援手,他若是不接,便必会掉入万丈深渊。 对此只能答应。 云护将他们一行人安置于一客栈之内,刚走进客栈,却不想就迎面碰到了两位不速之客,云护在望见君未期与白云南时,深深低了低头。 却不想哪怕刻意躲避,却还是被抓了个现成。 “云护啊!”白云南在身后喊道。 云护的身形微僵了僵,却只能转身应道。 “白公子,君世子。” 白云南与君未期许久未见,本想好好喝上一顿才寻到这客栈中,这才正巧碰见了云护。 “殿下呢?”白云南向他身后望了望,问道。 云护恭敬回道,“殿下与皇子们一同住在行宫之中。” “那这几位是……”白云南将凌霄一行人皆打量了一番,终将视线落入凌霄身上。 “呦!云护不得了啊。” 白云南上前撞了撞云护的身子,微微戏道,“可以啊,刚来这里,就勾搭起美人来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你这眼光可比你主子好多了,这姑娘长的标志,一看就是个温柔体贴的模样,有大家风范!” 说着白云南又望向了君未期,用扇柄敲了敲他的胸膛,“哪像你三妹,一副泼辣性子,不过现在还好点,算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凌霄斜了一眼白云南,他这一句话明里暗里可都是在说她的不是,性子泼辣?照她看堵不上他的嘴,就还辣的不够厉害。 “管好你自己这张嘴吧!” 君未期一巴掌便捂住白云南的嘴,便将他向后推去,反而自己上前望向了凌霄和中元。 “原来姑娘夫妇与云护相识啊?” 这话一起,白云南便又凑了上来,“什么!云护,人家有夫之妇你也下手啊!” “闭嘴吧你!”君未期再一次拉扯着白云南喊道。 云护早已因白云南的戏弄之语,面色极其难看,如今更是因此红了一片,极其羞愧。 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中元望着君未期,便顺手揽过了凌霄的肩而道。 “我们也是与云公子有一面之缘而已,谈不上相识。” 君未期再次笑道,“在下君未期,可否与二位交个朋友?” 中元笑着向君未期一礼,“在下中元。” “那夫人呢?”君未期望向凌霄而问。 中元望了一眼微低着头的凌霄,本想替她回答,而凌霄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凌霄终不再躲避他们二人的视线,她慢慢抬起头,扬起了一抹笑,望着二人缓缓而道。 “凌霄。” 话毕,云护便辞了他们二人,继续向店内而去。 君未期却还一直望着凌霄的身影出神,他的眉紧紧皱起,直到身侧白云南的呼喊,他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也有如此一笑百媚的美人啊。可惜是个嫁过人的,不过你信不信就这身段跟容貌,她就算是个寡妇也……” 白云南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君未期狠狠推了推身子,“积点口德吧你!” “哎,你刚不也一直再看那姑娘吗!” “我看的跟你看的可不一样!我看的是她的眼睛,你不觉得那个姑娘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且,凌霄……这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君未期拍了拍脑袋,却总是说不上到底哪里熟悉。而白云南却对他所言极其不屑。 “面对美人,当然是要先看那风姿妙曼之处,比如这素腰一束,酥胸傲然,谁像你看眼睛啊。” 君未期这才将白云南从头至尾地打量了一番,一袭月白色衣衫,半束起的发,手持折扇确实一派风流潇洒之态,可却让他咋了咋舌叹道。 “白云南,多日不见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远看还人模狗样的像个君子,这近看……算了我还真没眼看!” “人不风流枉少年……懂不懂啊你!”白云南向君未期耳边狠狠喊道。 “我可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少爷,皇家子弟的,我想怎么来怎么来。” 房中,云护见他们二人不曾跟上前来,才向凌霄一行人说道。 “主子晚上便会来见二王子,还有,这附近也安排了不少护卫,可保证二王子的安危,请你们放心。” 阿什辛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等候三殿下。” 云护走后,中元才看向一旁靠窗而立的凌霄,他走上前便背对于她问道,“原来,你有名字啊。” 凌霄回头,有些抱歉地看着他,“是婆婆一直唤我丫头,那日我本想告诉你……又被打断……所以才。” “无妨,凌霄这个名字到是特殊,你的家人定十分钦佩那位女将军吧。” 凌霄微微沉下了眸,“巧合而已,我的家人只是想让我如凌霄花一般,无论处于何处,都能顽强地活下去罢了。” “虽然你名凌霄,可我还是喜欢唤你丫头,这样亲近一些,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 “一个称呼而已,唤什么都行。” 夜慢慢降临,凌霄依旧站于窗前,时刻望着街边,只为能在第一瞬间便望见那个人…… 她的决定没错,跟着阿什辛便能见到言弘,可见到之后又该怎么办?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她是霄儿吗? 如果他不喜欢如今这个模样的她,又该怎么办? 就在凌霄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辆马车向客栈驶来。凌霄的心顿时便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看着那车帘慢慢被一双素手掀起…… 走出的竟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异域女子……娇媚的笑容,热情如火。 言弘这才随后从马车中而出,与这女子双双进了客栈。 凌霄看着言弘望向那女子时的一抹笑意,狠狠地关起了窗。 动静之大,吓了房中二人一跳。 “怎么了?”中元问道。 凌霄强挤出一抹笑才转过头看向他们,“没什么,晚上风大怕二王子着凉。” 话音一落,推门声就此传来。 “王兄!”女子高扬的声音突地荡于屋内。 阿什辛站起身望着正站于门边的女子,顿时绽开了笑。 “娜姗!” 阿什辛笑着向那女子张开了怀抱,而名为娜姗的女子也顿时便扑入了阿什辛的怀中。 “见过公主。”中元微微向娜姗一礼,同样面上带着些许笑意。 可凌霄却站于窗边,直直望向了依旧处于门外的那个玄色身影。 这数月以来,他似消瘦了不少…… 眸,也更比以往深沉了些。 言弘此刻并未注意她的存在,而是望着如今相拥的两人,微微笑着。 娜姗这才松开了阿什辛,转过身便拉起言弘进了屋内,向众人介绍着。 “王兄,这位就是大幽三皇子,他不仅救了你,也将我从大哥的禁锢中救了出来!” 凌霄慢慢上前,她悄悄站于中元身后,这一次的相遇,这一次的重逢,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高兴…… 反而看着他如今神采飞扬的模样,凌霄微微低下了眸。 许是,哪怕她就如此消失……也无妨了,而这是一件好事,看着如今的言弘,凌霄心中的愧意便少了些许。 若他根本不曾那么在乎,那她又何必自扰。她一心想去见他,如今见到了,可该不该告诉他,她就是霄儿…… 却让凌霄犹豫了…… “这位是……”娜姗望着凌霄问道,众人这才将视线落入一旁角落的凌霄身上。 凌霄微微抬头,笑道,“我名凌霄。” “我先出去了……”凌霄话毕,便低头向外而去,这里她并不想再待下去,一刻也不想。 “丫头。” 中元却唤住了凌霄,他从一旁取过披风,披至凌霄身后,才细心说道。 “夜里冷,披上这个出去。” 凌霄笑着点了点头,便攥紧了披风,深低着头向外而去。 她从言弘身侧经过时,却微微顿了一刻,只因如今他的身上沾染着些许酒香。 是梅花清的味道……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再去看言弘一眼,她不敢去看他……更不愿在他眼中看到疏离与陌生。 直到屋门被关起的一刻,娜姗的话音才响起。 “中元哥哥……这女子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中元笑了笑,玩笑道,“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娜姗再次望向言弘,却见他双目无神的模样,微微唤了唤。 “三殿下?” 言弘这才出声,直言道,“失礼了,二王子,我来寻你只为一件事,你可想……成为可汗。” 凌霄走至客栈楼梯口,却见云护立于此处,便上前站在他身旁慢慢问道。 “三殿下饮酒吗?我在他身上闻到了酒味。” 云护轻望了一眼凌霄,便冷道,“不知。” “那这次都从大幽来了哪些人?”凌霄继续问道。 “不知。”云护回道。 凌霄却并非因此罢休,她靠于栏杆处,依旧问道。 “那君秋池……可来了?” “不……” 云护的话卡在了嘴边,他重新望向凌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认识君三小姐?” 凌霄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自是认识,所以她可来了?” “不曾来……” 一语之后,二人皆无话再说,只是相立于一处,满是尴尬,直到云护打破了这丝安静,问道。 “你如何认识君小姐的?你去过京城?” 凌霄站直了身子,望向云护笑道,“京城啊,去过,而我与君小姐是饮酒相识的,可谓趣味相投。” “那是以前的君小姐,现在的就跟变了一人一样。” “是吗?可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满意她变了?” “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她这说变就变,直接翻脸不认人,谁受得了。”云护越加抱怨道。 “她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凌霄微微凑近而问。 如今她只能用这种办法,旁敲侧击般了解言弘在她消失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可云护听她如此问后,却又对此闭口不谈起来,又如最初那般转过身,不再理她。 凌霄叹了口气,终还是放弃了从云护这里探听之意,正所谓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属,当真是说对了。 凌霄悄悄瞥过云护,又试图说道。 “三殿下似乎跟传闻不一样,传闻说他冷酷无情,对待下属残忍狠厉,而且最好男风,如今看来既像又不像,他对塞北公主……似乎还不错啊……那他到底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啊……” 凌霄慢慢看向云护,可她说了一堆,云护就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就在凌霄转身之际,言弘却正巧推门而出,对于凌霄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顿时脸色便黑了下来。 娜姗站在言弘身侧张望着,她不解地问向言弘,“什么是断袖之癖。” 言弘并未回答于她,而是一步步向凌霄而来,凌霄微微低眸,言弘的声音便从她身前响起。 “我是不是断袖,姑娘……不,是夫人在意什么?” 凌霄低着头,却总觉得那句夫人极其刺耳,可却无法反驳于他。 言弘见凌霄不语,便又望向了身后之人,唤道。 “娜姗,我送你回去。” 娜姗闻声便跑了过来,她笑着看着凌霄,拉起她的双手便道,“漂亮姐姐,下次前来我再补你与中元哥哥的大婚之礼可好?” “走了。”言弘再次唤道。 娜姗才松开凌霄的手,向言弘而去,更是直直拽扯着他的臂,娇嗔道。 “殿下急什么?对了,殿下再给我讲讲京城的趣事吧,我还想再多听些。” “好。”言弘回道。 如此,二人便一同从凌霄身侧而过,向客栈外而去。 凌霄望着言弘越走越远的身影,狠狠砸在了栏杆处,咒骂了声。 “混蛋!无耻!王八羔子!” 中元的笑声从凌霄身侧响起,凌霄斜望了他一眼,他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并不断向凌霄摆手道。 “我什么也没听见,你继续就好。” 说着,便悄然离开了此处。 而凌霄又狠狠地敲了两下栏杆,才负气回了屋。 行宫内,言弘望着云护端来的梅花清,低笑了声才道。 “撤下去吧。” “主子不喝了?”云护奇怪道。 言弘慢慢站起身,脸上笑意不断,一双明亮的眸望着圆月,似染上了一抹醉意。 只是并非因酒而醉,而是为人而醉…… “她比我所想的样子,还要美上几分……”言弘悠悠而道。 “殿下是说娜姗公主吗?”云护再次问道。 言弘却不再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云护便只好带着疑惑离开。 院中,言弘斜靠于一旁柱上,再想起她时,总是止不住地微微扬起嘴角。脑中,然都是凌霄的身影。 霄儿,你当真以为我认不出你了吗? 既然,你选择装下去,那我便陪你玩下去。 妻子?呵……霄儿,你若当真玩过了火,就怪不得我了。 云护刚踏出院内,白云南与君未期便迎了上来,见云护手中端着酒水,便立马拦下。 “别走啊,这好酒怎么给撤下去了?”白云南直直抢过云护手中的案几,才问道。 君未期拿过那梅花清细细闻了闻,喜道,“我可好久不曾喝这酒了,云护你再去拿些过来,我们好与殿下畅饮。” “主子不喝了。”云护望了眼院内,便道。 “他不喝,我们喝,你快去拿些过来。” 话毕,他们二人便踏入了言弘所住院内,远远地便唤起了他。 “殿下!好久不见啊!” “哎!未期你看见没有,我怎么觉得如今的殿下有点不一样啊……还有他这个眼神,我怎么觉得那么瘆得慌呢?”白云南对着言弘指指点点说道。 言弘望向了他们二人,笑意更深了些。 “未期,许久未见。” 这一语后,白云南急忙拉扯住了君未期,竟开始后退起来,“不对……这绝对不是殿下。” 君未期甩了甩自己被拽扯的衣袖,才道,“得了吧你,还喝不喝酒啊。” 说着,他便向言弘而去,白云南这才跟上,可一上前便又口无遮拦地说着。 “殿下,我们今天见到一个美人,可惜是个有夫之妇。要不然啊,定给殿下抓来做小妾,那可比君秋池强多了。” “你给我闭嘴!” 君未期将石桌上的水果,直直塞进白云南的口中。便只听“呜呜”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笑声便开始在这个夜中不断扬起。 第九十一章 为奴为尊 在言弘的安排下,阿什辛与娜姗在今日一同觐见大幽皇帝,而大幽皇族来这边城几日,塞北那方的新任可汗阿弥默却不曾有过任何行动。 似直直无视了这皇帝般,这一行为一早便令皇上有些不悦。 今日皇上见这二王子与公主前来,并且以其为首,甘心臣服,自是心悦了许多,顺便令其二人住入行宫,好一同等候阿弥默觐见之日。 凌霄这才顺理成章地与中元一同住入了行宫。 此刻云护安妥好阿什辛与娜姗之后,才带领着凌霄与中元去了另一院落。 “你们二人就住在主子院落中的这个偏殿里。”云护道。 “我们二人住在一起?”凌霄有些惊讶而问。 “你们不是夫妇吗?住在一起怎么了?这是主子安排的,若觉不妥,可等主子回来,去寻他说。”云护回道。 中元看着凌霄微微有些怒意的眸,一副要上前理论的模样,急忙便道。 “不,一切极为妥当,多谢云公子。” 云护这才离开,凌霄却狠狠坐在了椅上,望着窗外一眼便能望去的正殿,斥哼了一声。 中元看着凌霄的模样,缓缓坐入她身侧之椅笑道,“你怎么如此大火气?这三殿下如何招惹你了?” “他招惹我的事多了!这两日最好别让我看见他!” “行了,这两日就将就一下吧。若真觉得不妥,可向殿下说明一切,不也省事?” “不了,明日我便会离开这里,回白鹿山,婆婆和十五待在那里我不放心。”凌霄说着,可那双眼却从不曾从窗外收回。 “如此也好,毕竟这里你不易久待。”中元道。 她若就此离开,他……定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吧,毕竟如今的凌霄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甚至是旁人的妻。 如此想着,凌霄便也没了兴致,一整日都待在房中,从窗外望着那正殿出神。 虽也看见了几次言弘,可他却并没有向她所在方向,望过一眼。直到入夜时娜姗的出现……让凌霄将窗闭起。 凌霄转身望了眼正坐于椅上,含笑看着他的中元,一句话未说,便直直走进了内室。 “丫头,你不会看上这三皇子了吧。”中元的声音从外室传来,凌霄将一旁的被褥尽数裹在了自己身上,才道。 “他有什么好的!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的,我能看上他!?像他这个样子,三妻四妾还不得备齐了!” 中元轻笑了一声,才玩笑道,“是这个理,要不丫头你就跟了我吧,保证今生只你一个妻子如何?” “不如何!”凌霄狠狠道着,便一头蒙进被中,倒头就睡。 惹着中元直笑着摇头。 夜深时,娜姗才从言弘殿内离去,云护见言弘原本还有一丝笑意的眸,在娜姗离去时顿时变为了一抹暗沉,便悄悄问道。 “主子若是不喜,何苦还要跟娜姗公主如此周旋。” “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引人上钩,一是为了……看她的反应。” 言弘说着便微微抬起了头,问向云护。 “偏殿那两人如何了?” 云护连忙回道,“偏殿夫妇已经睡下了。” “睡了!?”言弘顿时起身,连话音都似提高了些许,惊道。 云护却不解道,“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 “她还真敢啊!好的很!”言弘突然转怒,便向偏殿快步前去。 云护却对言弘突然如此激动的反应不解,却又不敢相问,只好跟于其后,行至这偏殿处。 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惊醒了梦中的凌霄,中元披上外衣才就此开了门,见言弘一副怒意地站于屋外,也着实惊了一下。 “殿下这是?” 言弘二话不说,便进了房中,中元急忙相拦,“殿下……丫头已经睡下,殿下贸然闯入,实属不妥。” 言弘这才停下脚步,转身便坐在了椅上,而房中,凌霄听闻是言弘的声音,更是将自己裹得紧了些,装作不曾听到的样子。 言弘指尖不断敲着桌子,等了片刻不见凌霄前来,怒意早已经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中元望了望云护,而他也正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便只好端坐于一旁等着。 言弘又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凌霄的身影,可这次他环顾房中时,却看到外室的榻上正铺着被褥,又看向只脱下外衣的中元,这才转念道。 “让夫人去我殿中睡吧,今夜,我与中元公子手谈一局如何?”言弘向中元说道。 虽是近乎强求之事,可碍于言弘的身份,中元又不得不应。 “在下自是奉陪,不过……就让丫头睡着吧,我与殿下去正殿内就好?” “那我就在正殿等公子。” 言弘站起身,瞥了眼内室,却也只能看到被褥罢了。 随后便才与云护离开此处。言弘的到来实在另中元抹了一把汗,他穿戴好衣物,才向正殿而去。 等凌霄睡醒时,天已大亮,可中元却还不曾回来。她收拾妥当后,只留下一张字条,便包了不少的糕点,打算离开这里。 刚走出屋外,一旁侍卫的谈话声便落入她的耳中。 “听说这附近的白鹿山里,当真有白鹿出现,皇上大悦认为是祥瑞之兆,已经令五皇子与南宫将军去山中寻了。” “近几日好事不断啊,听闻这三皇子也将要娶塞北公主为妻了,这塞北公主往殿下这里跑的可勤了。” 凌霄听闻这些,却只能愣在原地,无措地望着他们,脑中似轰的一下,然听不到旁的声音。 只有那句为妻的话,不断回荡着…… “漂亮姐姐!”娜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你去哪啊?你这是要走了吗?” 凌霄抬头望着她,眼中是一份敌意,可想了想她又轻笑了声,这一切与她又有何关系。 便缓下神情,只是对着她做了一噤声的动作,却还是晚了一步。 言弘与中元闻声一同从正殿而出,一双眼更是直直望着她。 “夫人这是要去哪啊?”言弘的声音微冷,凌霄抬头不曾去看言弘,而是望向了中元。 “十五还在家中,我这为娘的如何放的下心,自然是要回去的,夫君你就好生待在这里,家中一切都有我照看,你大可放心。” 凌霄话落,娜姗便更着急地凑上前来,“中元哥哥,原来你与漂亮姐姐已经有孩子了啊!” 凌霄望着她笑着,一副慈母样,“可不呢?如今啊已经四岁了,最是管教的时候。公主,等你嫁给了三殿下,自然会懂这种天伦之乐的乐趣。” 娜姗因此话微微有些尴尬,可还不等她说话,言弘便已经一步步走上前来。 凌霄这一次没有躲避,她直直望向了他的眸,却看不出他的情绪。 “殿下想说什么?” “夫人……请便。”云护望着她冷道。 “丫头。” 中元上前揽过她的肩便低头在她耳畔低道,“白鹿山最近不安,你千万要小心,还有婆婆和十五就交给你了。” “我也正是为了此事,打算回去……” 凌霄话落,中元便直直拥过凌霄,紧紧环着她,凑近道。 “千万不能让皇帝寻到白鹿。” “咳!” 言弘轻咳了声,便拂袖回了殿内,凌霄望了望言弘的背影,向中元点了点头后,才用力向言弘喊道。 “殿下!” 言弘的身子虽然驻足,却不曾转过身来,凌霄只缓缓说道。 “殿下……告辞。” 言弘低笑了声,便不再言语,回了殿内。 告辞?离开? 霄儿,你怎么狠得下心,还未重聚,你便要走。 我对你来说,便是如此,可轻易割舍之人吗…… 言弘坐于椅上,他低沉下眸,攥紧茶盅的手此刻微微抖着。 娜姗前来时,见他这副样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发,直到言弘开口。 “娜姗,这是第几日了。” “第五日。” “这期间可有他人寻你?” “二皇子……倒是比其他人来的都勤一些。” “好,你下去吧。” 言弘话音一落,娜姗便起身离开…… 他费尽心思将这位塞北公主救出,也同样要求她配合与他演一场戏。 娜姗自身开朗的性格,这几日更是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而言弘又与她近期走的极近,这是他曾经不曾有过的例子。 难免会让有心人多心,这几日的传言他也听到了不少,无疑是些,三皇子将要求娶塞北公主的话。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只是凌霄突然的出现,确实险些坏了他的计划,可如今,他没办法停下……也不愿去解释…… 凌霄回到白鹿山时,山中已经被不少侍卫所占,他们漫山遍野地搜索,只为寻出白鹿。 凌霄寻了小路便急忙上山,走进这院内看见十五与白鹿时,她的心才松了下来。 “丫头!”十五见她回来,极其兴奋地便跑了过来,这白鹿也不断围在她身旁跳跃着。 直到鹿婆婆从屋内而出。 “你回来做什么?” 凌霄这才将十五与白鹿一同推搡进屋内,看着鹿婆婆急忙道。 “婆婆,山中是要来抓捕白鹿的侍卫,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 十五虽因凌霄的话,将一旁的白鹿抱地更紧了些,可鹿婆婆却不以为然道。 “这里是白巫族的地盘,他们想找白鹿,也得进的来。白鹿是有灵性之物,怎会容他们轻易抓捕。” “虽如此说……可是……” 鹿婆婆拍了拍凌霄的手,才道“放心,这里有我在,便会安。” 哪怕鹿婆婆如此说着,可凌霄却总觉得心中不安。 直到夜里,凌霄也只是坐于院中,熄灭了所有烛火,一人守到天明。 可这几日山中却并无动作,更不曾有人能寻到此处,可那日她分明看到占据了半座山的侍卫,按理说只需一日便可寻到此处…… 其内原因,另凌霄百思不得其解。 “丫头,别守着了。” 鹿婆婆从屋内走出,见凌霄这几日时刻坐于院中守着这里,便上前规劝。 “他们进不来的。” “婆婆,你为何要一直待在这座山内……”凌霄转身问道。 “这是我的家啊……况且,这些年我逃的时间太长了,无论这一次是不是他在背后策划,我都不会再逃了。” 鹿婆婆说着,深邃的眸慢慢闭起,似想到了七十多年前,族中悲惨的祸事。 “谁?婆婆是说无涯吗?” “人,总是贪得无厌,得了财富却想要权利,得了权利又想要天下,有了天下……便会想要无尽的寿命。我们白巫族,不知被多少任皇帝搜捕过,他们都想拥有长生之术……” “所以,白巫族人渐渐便将那术封存了起来,而无涯!他任意施术没有白鹿的祝福,他的身子只会被反噬,我们啊,指不定谁先死!” 说着,鹿婆婆急忙拽起凌霄的手,“丫头,如果老婆子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杀了白鹿……绝不能让它落入无涯手中,他若有了白鹿,才将……后患无穷。” “杀了白鹿……”凌霄盯着鹿婆婆的眸子,微微说道。 鹿婆婆只是向她点了点头,似没有半分犹豫。 而这日,塞北新任可汗,带领着数万骑兵在城门下意为迎接大幽皇帝,可他身后这些骁勇善战的骑兵们,个个手持弯刀,眸中毫无敬意。 皇上站于城墙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蹙起了眉向南宫影命令道。 “南宫影,带兵出城。” “遵命。” 话毕,城门大开,南宫影一袭玄甲,手持长剑,驾于骏马之上,行于万军之前,铁骑行来,长枪束立。 他独身上前,手中长剑直指阿弥默,“可汗这是想切磋一番?” “南宫将军哪里话。”阿弥默向着城楼之上的皇上,微微颔首后扬声道。 “本王,今日是专门迎接大幽皇帝进入塞北!” “带着骑兵来请皇上!?”南宫影向阿弥默厉声斥道。 “可汗好大的胆子!看来这塞北,本将军还需再踏平一次,才能让你知道天威为何物!” 南宫影话落,虽阿弥默面上依旧不甘,却还是下了马,恭恭敬敬向城墙之上的天子一礼。 “皇上,本王并无此意。” 皇上这才向阿弥默说道,“塞北王,近日你的王弟可在我们大幽住了一段时日,想必你们也许久未见了吧。” 说着,皇上便示意阿什辛上前,他走至城墙边看向了阿弥默,扬眉道。 “王兄,大幽皇帝到了多日,你怎今日才来觐见?” 阿弥默微皱了皱眉,突然笑道,“王弟这话说错了,你虽早去,可给皇帝带了什么?而我今日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 阿弥默拍了拍手,便有人抱着上好的兽皮狐毛前来。 “皇上,看看这些都是刚打下的好东西,这白狼毛,大幽可是见不着的。” 皇帝轻笑了声,才扬声道,“塞北王,这些东西哪一年塞北上供的贡品里没有,朕来了几日到是听说,附近那白鹿山中,有些好东西。” “谁不知道这白鹿山里有白鹿,可这么多年又有谁亲眼见过?这种灵兽旁人如何得见?”阿弥默想了想又道。 “皇上是真龙天子,说不定入山可见这灵兽一面。” “笑话!正因为皇上为真龙天子,怎能亲自入山?”南宫影反驳道。 “那也好说,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那在这些皇子当中,可有能替皇上寻到这白鹿之人?”阿弥默说道。 “皇上,可要比一比?看看是您这些儿子先寻到白鹿,还是我身后的儿郎们先寻到?” 皇上哼了一声,便沉气道,“要比就让我大幽的将士与塞北勇士相比,只要是为朕寻得白鹿者,无论何人,朕必重赏!” 阿弥默却看着城墙上的人,微勾起嘴角,“皇上,总得说出个赏赐来吧,也给我们一些盼头,比如若我们胜了,皇上送一个公主给我们啊,若是你们胜了,我们也自会送一个公主给皇帝。” “好!朕金口玉言,今日就答应了你这要求!” 皇上向阿弥默喊道,面上不怒自威地气势已令身旁之人,微微皱起了眉,别说皇上不悦,就连身侧的大臣与将军们,听到阿弥默的要求后,也十分不悦。 一个边塞部落,便敢如此挑衅大幽国威,早已让这些将军怒火中烧。 可皇上却必须应下这一要求。 这一插曲告一段落之后,所有人都在为上白鹿山寻白鹿做准备,南宫影在房中擦拭长剑时,却有一人闯入。 “将军!”言萧扶着门框,提起衣裙便向南宫影跑来。 她如今泪眼婆娑,一副楚楚可怜之态,与平日里的冷静端庄的模样,差之千里。 也正因为言萧如此反常的样子,才令南宫影皱起了眉,急忙走过。 “五公主怎么了?” 言萧拉扯着南宫影的臂,泪止不住地流下,可她望着南宫影的眸却是一片坚定。 “将军,我不要被当做奖励赐给塞北……将军,求您救我。” “五公主,胜负为何还未可知,您又何必如此。” “不!我必须为我今后的路考虑,六妹是皇后之子,皇上定不会将她献出,那便只有我了……如果赢了那自然是好,可若是输了呢!我不能不为自己考虑啊!” 南宫影松开了言萧,更是与她拉开了距离,才问道,“那公主来寻我是想为何?” “将军……让我随了你吧,只要我成了你的人,皇上便不会再将我献出了。”言萧的眸微微望着南宫影,慢慢祈求着他。 “五公主,这件事在下无法相帮。”南宫影转过身道。 “将军……” 言萧依旧上前,双手从后搂在了他的腰间,整个身子贴于他的身后,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才随之响起。 “你不愿让我为妻,我哪怕为妾为奴,只要是你的人,我做什么都可以。” 南宫影站直了身子,笑了声,“在我这里你既愿为奴,那又为何不愿去塞北为尊。” 第九十二章 白鹿喜花 “南宫影,这么多年我的心意如何,你会不知?” 言萧松开了环着他的手,她走上前拭去了泪,满含怨意的眸深深望着他。 南宫影叹了声气,便从她身侧走过,重新落座于椅上,持起了长剑而望。 “五公主,我也是一个男子,怎会看不懂你的心意,可我自认也并不曾做过任何让公主误会的事情,与公主相关之事我更是一再回避,难道这些年公主还看不清我的决定吗?”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看不清!”言萧的话音微扬,喉间更是涌上一抹酸意,她向前一步诉道。 “心仪于你的人不在少数,可我自认无人能如我一般与你相配,论身份相貌才情我哪点配不上你!南宫影,你只要一天不娶便就是在给我一个嫁于你为妻的机会,你懂吗?” “嘭”的一声,南宫影重重将手中长剑摔入桌上,他侧过身双手握拳放于身后,声音中已有了些不耐烦之意。 “五公主所言当真可笑,我就算未娶妻又如何?难道会娶公主吗?公主,你样样都好,可惜却不是我南宫影心仪的模样。”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何样的女子!” “与我并肩而立,望尽山河,与我共战沙场,持剑相随。若公主做得到,我便娶。” 言萧的身影晃了晃,她用衣袖擦过自己脸上的泪痕,才道着。 “竟是如此……可这样的女子,你如何寻得到!” “五公主,明日我还要去为皇上寻白鹿,若您当真不想嫁入塞北,就不要再来打扰……今日之事我只当从未发生。” “从未发生……” 言萧轻笑着,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直到她再次抬头,泪浸湿了眼眶。 “南宫影,不要让我嫁入塞北……算我求你了。” 南宫影不再看向言萧,却听着她轻微的抽泣之声,还是扬声说道。 “大幽不会输给塞北……” 而在行宫的另一处殿内,有两位侍卫正站于窗边悄声而谈。 “你听说了吗?这白鹿最喜以花为食,所以明日只要去往那无一朵野花绽放之地,便必能寻到白鹿!” “以花为食?你如何知道?” “塞北那边早有此言了,不然那塞北可汗怎么敢用一位公主,做赌注啊!” 如此言论也同样出现在言弘的殿中,云护本有意将那交谈的二人抓起,却被言弘制止下来。 “主子……这分明就是陷阱,何不抓住这些人好好拷问一番,好看是何人所派。” 言弘望了眼屋外的人影,便低笑道,“四弟那边如何了?” “四皇子早在多日前便悄悄抵达城内了,如今住于客栈中。” “告诉他明日不论山中发生何事,他这边都必须按计划行动。” “是。” 言弘起身,望了望烛火依存的偏殿,问道,“这位叫中元的,身份可查清了?” “查清了,他只不过是塞北二皇子的一位谋士罢了,并无特殊,只不过有一点,他似乎来自于白鹿山中。” “云护,你可知白鹿山为何不曾归于大幽,却也不属于塞北?”言弘转身望向云护而问。.. “属下不知……” “因为,那里曾属于一个与世隔绝的族群,名白巫族。有关这一族的传闻极多,若是以前,我只认为这些不过是后人杜撰的无稽之语,可如今,我却不得不信……” “这座山中,白鹿是当真存在的。” 第二日。 大幽这边凡会骑马射箭之人,都聚集在了城门口,可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尚武的女儿家。 “未期哥!” 南宫左枝一袭劲装,身背箭筒,手持长弓,面带笑意步履轻然而来,高束着的长发,更显得整个人英气十足。 君未期同样笑着望着她,这数月的相处,早已让他对这位与他自小由婚约束缚在一起的女子,多了些不同之意。 “左枝,今日你便跟着我去寻白鹿如何?” “哎!你不是跟我去吗!?”白云南不知从何处冒出,推了推君未期的身子,便埋怨道。 “我何时说过?”君未期反问道。 白云南这才望了望正站于一旁的左枝,连忙皱眉肯定道,“原来是有了妻子就不要手足了!得,你不曾说过!我找别人去。” 说着他便在人群中望了望,直到看见最前方骏马之上的言弘,便连忙跑上前去。 “殿下,殿下……带上我呗!” 言弘斜了他一眼,在城门打开之际,首当其冲便消失在了白云南眼前。只有他的呼喊之声荡于城内。 接着,白云南身后越来越多的骏马冲入城外,他只能暂时躲避一旁深巷之中。 可那深巷的阴影中却突然传来二人的谈话声。 “陷阱已经备好,只等他们上勾了。” “这一次,谁都别想活着回来。” 那人话落,才从阴影中走出,一袭紫袍长衫的男子,竟是二皇子言迢。 白云南将身子贴紧了墙,才躲过了他们的视线,这才连忙驾马向山中而去。 言迢一向听从太子之命,而如今太子虽未一同跟来,可却被皇上委以重任,令其监国,可见皇上对他犯下之错已经不再追究。 只是不曾想到,他竟如此快便要行动,而这一次无论是针对谁而来,他都必须尽快寻到言弘,早做打算。 南宫影与言庆因早几日便带领着人寻过一次山,这一次二人一同前往倒是轻车熟路。 “殿下,白鹿难寻,这山中塞北之人居多,定要万事小心以防有诈。”南宫影向言庆而道。 言庆却听着身旁来来回回地马蹄声,只觉南宫影有些杞人忧天。 “就凭他们也敢动我不成?将军尽管去寻白鹿便可,可不能将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妹送到塞北这等蛮荒之地去啊!” “是!殿下保重。” 话毕,南宫影便就此与言庆分别,向深处而去。 而言庆望着面前的几条分叉口,终走向那开满野花的路径。 一想起昨日夜中,有两个小侍卫立于他的窗前商讨这白鹿之事,便觉可笑。 这刻意地诡骗之语,他又怎会轻易上当。 而言弘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向那条无任何野花绽开的路而去。.. 二人皆听了有人刻意言之的话,却做不了不同之举。 凌霄正站于院中,望着布满乌云的天微微皱眉,“就要下雨了……” “丫头,把那些药材都搬进屋里来。”鹿婆婆从屋内喊道。 凌霄将药材搬至房中时,淅淅沥沥地雨已经逐渐落下,雨声打在屋檐上,茅屋处,竟让凌霄的心紧了一下,这雨浸湿了土壤,洗刷了石阶。 带来的是一股泥土的潮湿味,更将山中的气味便得越加浓郁起来。 凌霄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右臂,总觉得一股钻心的疼慢慢传来,整个臂皆无法动弹。 鹿婆婆拉过凌霄的手,一股暖意从掌心传至整个手臂之中。 “丫头,雨天明明可以洗刷一切,又何必非要记住那些回忆。” 鹿婆婆充满柔意的声音荡于凌霄心间,她转过身向鹿婆婆扬起了笑,臂似乎不曾那么疼了…… “我知道了。” “呦呦!” 白鹿的叫声猛然传来,惊醒了一旁熟睡的十五,白鹿不断用头去蹭鹿婆婆的臂,似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 而鹿婆婆在看向白鹿的反应时,眸微微变了,她匆忙向院中走去,连伞都不曾撑起。 “婆婆……”凌霄持起一旁的油伞便想跟上前去,可鹿婆婆却扬声制止了她前来。 “丫头!带十五离开这里。” “婆婆?” 鹿婆婆正站于院中,身边只有白鹿相伴,一人一鹿皆望着正前方的山林之中,似在等待着何人前来。 “丫头,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如果老婆子不再了……” “婆婆,到底发生了何事!?”凌霄的心中渐渐有些怕意,她望着鹿婆婆直直吼道。 “丫头!马上离开这里,带着十五下山去!老婆子只说一遍,你若留下,死的就是三条人命!” 凌霄望了望如今还坐于榻上不知发生何事的十五,又看向鹿婆婆的背影,终还是听其所言,抱起十五便冒雨从后门而出。 鹿婆婆说的没错,她可以留下,甚至可以同她一同面对将要发生之事,可十五不行。 如今,她必须将十五送至安之地,到那时才可放心前来,与鹿婆婆一同抗敌。 可又会是何人……让婆婆如此紧张。 难道,当真是无涯吗? 凌霄思索着,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怀中十五更是不断相问。 “婆婆呢……” “我们要去哪?” “婆婆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而凌霄此刻却无法回答一句。 直到她抱着十五行至山腰处时,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多,直到迎面驾马而来之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凌霄抬眸望着围在自己身边之人,从手持武器与身形打扮来看,皆是塞北之人…… 而这些人却围着凌霄,竟不断吹起口哨来,更有甚着,直直弯身摸过她的脸侧。 “小妞,去哪啊?大爷们送送你啊。” “还抱着一孩子,很是狼狈啊。” “来上大爷的马,大爷带你家去啊。白鹿寻不着,捡个女人回去也不亏啊。” 十五的胳膊紧紧扒扯着凌霄,害怕地将头紧紧埋在她的怀中。 “丫头……十五怕。” 凌霄拍了拍十五的背,示意他无事,便扬眸望着那其中一个男子,并向其伸出了手,笑道。 “只要大爷能带我们离开此处,去哪都可以。” “呦,好一个只趣的女子,那就跟大爷来吧!” 话落,那男子便一手拽过凌霄的臂,另其牢牢跨入马背之上,男子拉过凌霄身后的发细细闻了闻。 “真香啊,就是不知道这别的地方,还会不会这么香啊……” 这男子一语,便惹得旁人一同大笑起来。 而凌霄却抱紧了十五,向身后之人柔声道,“香不香……您闻闻不就知道了?” 这男子更似得了便宜般,不断摩拳擦掌,望着身前的凌霄,慢慢凑近她的脖颈旁细细嗅了嗅。 可还未喘气,凌霄便挥起了右手,直直正中身后之人的鼻梁处,待那人捂着脸低头时,凌霄又是一击,击入此人腹部。 就在他脱离缰绳的那刻,凌霄果断踢起了马肚,骏马扬首长鸣了声,身后之人便直直滚落马背,而凌霄与十五此刻已经驾马而去。 “站住!” 等这群人反应过来后,才急忙追来,凌霄望了望身后的人,如今却只能不断用力抽打着马背。 带着十五,她根本不便与他们开战,为此只能快马而躲,可身后之人皆是塞北之人,驾马驰骋更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凌霄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人,紧紧皱起了眉。 直到天无绝人之路,她看见了那人…… 凌霄望着不远处的南宫影,脸上才重新扬起了笑,她不断向他挥手喊道。 “将军!南宫将军!” 南宫影看到有人向他行来,本持起了剑,可如今一见却是位女子和孩子,便皱起了眉,直到他望见他们身后不断追赶的塞北之人,便向前了几步。 长剑出鞘,雨一滴一滴落在这锋利的剑刃之上,落在他冰冷的玄甲之上,远远地便给人一种压迫之意。 凌霄身后所追来的几位塞北男儿,在看见南宫影的那瞬,根本未曾上前,便直调转了方向。更如逃离般扬鞭而去。 凌霄停在南宫影身侧,转身望去,见那些人马不停蹄地逃走,不禁望向了南宫影。 “还是南宫将军厉害……只一眼便令他们逃离了此处。” 南宫影的长剑未收,他依旧警惕地望着身侧突然出现的女子,“你是何人?他们为何追你?” “将军,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这个孩子就交给将军了,请您一定要将他带入安之地……拜托了。” 说着,凌霄便将怀中的十五塞入南宫影怀中,便立刻驾马离开。 “将军,十五交给你了!”凌霄再次叮嘱。 南宫影至始至终都不曾说上一句话,他看着怀中的男孩,又看向已经远去,莫名出现的女子,脑中一阵混乱。 而十五此刻也只是抬头望着南宫影,一双黑悠悠的眼睛,看着南宫影此刻一副冷峻的模样。 哇,的一声便哭了。 这一下,南宫影更觉怀中是个烫手山芋,可扔也不是抱也不是,只能将他放入马背之上,一手揽着他,任由他哭着,慢慢向山下而去。 只一刻,这雨便慢慢停下,可天依旧灰蒙蒙一片,无丝毫放晴的样子。 鹿婆婆站于院中,看着从山林内慢慢向此处而来的人,笑了声。 “无涯!” 此刻三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鹿婆婆面前。 白旭搀扶着无涯,正一步步向她而来,而无涯的身侧还跟着如今只有六岁孩子身体的南宫香儿。 “真是老朋友啊。”无涯松开白旭相扶的手,立于鹿婆婆面前扬声道。 “这里居然变得如此落魄,曾经的白巫族可是这山中之主,如今竟可怜的只剩你一人。” 无涯环顾了四周,终将视线落入鹿婆婆身侧的白鹿之上。 “呦,这白鹿到真是被你养的白白胖胖……可惜啊跟错了主,来,过来……” 无涯向那白鹿招了招手,而白鹿却狠狠向他低吼了几声。 无涯摊了摊手,才又看向了鹿婆婆,缓声道。 “鹿婆婆,你可知你还有一亲人活着?白巫族,族长一脉……还有人存活。” 鹿婆婆的身子明显晃了晃,她瞪大了双眼看向无涯,更是向他所在逼近了几步,“你说什么?” “果然是人老了,耳朵都不中用了,我说……你可知你还有一亲人活着。”无涯用力喊了声,才笑望着鹿婆婆。 “这怎么可能!”鹿婆婆的嘶吼声荡于山中,此刻布满皱纹的脸上,竟生生滴下泪来。 “你不信?那我是如何……寻到了此处?又如何进的了你施过术的这里?还不是因为……你们后人的血……” 无涯将手中一精致的器皿递给了鹿婆婆。 而鹿婆婆却望着他手中之物,直摇着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有后人,我的女儿早已经死在你的手上……” 无涯微微低眸摇头道。 “你错了,她不仅没死,还从我的手中逃出,更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嫁人生子……哦,她现在是死了,可她却给你留下了一个外孙女。” “永国公府的三小姐君秋池,就是你的外孙女,不过可惜你见不到她了。” 话毕,无涯便将那装着君秋池血液的器皿,放入地上,他开始盘腿坐于一旁。 血液慢慢顺着他的手变换为一朵血花,而白鹿却一点点向无涯,向他手中这朵用血凝固起的花朵前来。 鹿婆婆看着白鹿的动作,只轻轻挥手,白鹿便停下了脚步,立于二人之中。 无涯望向一旁白旭,白旭便挥了挥手。顿时这院外出现众多的弓箭手,皆对于鹿婆婆之身。 “无涯,你以为如此便可杀我吗?”鹿婆婆看着四周冷笑。 箭开始向鹿婆婆齐发,可却无一可近她身,皆于她身侧被折断而落。 凌霄驾马向这院落而来,却不想此时却看见那位……她最不愿相见之人。 言弘下马正站于一旁,似在查看着什么,而凌霄只看了他一眼,便想从其身侧而过。 可言弘却在抬眼间见是凌霄时,直直站在了她的前方,堵住了一片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三章 身材如何? “让开!”凌霄向着言弘吼道。 而言弘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是拦在路中,一言不发。 凌霄终只能拉紧了缰绳,迫使骏马停于言弘身前,高扬的马蹄只差之分毫便可踢至他身,危险异常。 可言弘的身影却无一丝颤抖躲避之意,依旧直直地望着她。 凌霄因此负气下马,她怒目圆睁地走向言弘,不断推搡着他的肩处,更是将他推离一旁,怒道。 “你疯了?想死在这里是不是!” 言弘的身子因凌霄的推搡不断后退,可看着如此的凌霄,言弘却只是打量着她被雨水淋湿的衣物,身上的曲线毫无保留地映入他的眼中,有些不悦道。 “你这个样子还乱跑什么!” 言弘皱眉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入凌霄如今被雨水淋湿而紧贴至身躯的衣衫之上,才耐心解释道。 “你听我说,再往下走便是悬崖,我拦住你是为了你好!” 凌霄闻言猛然抬头惊讶道。 “悬崖!?”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言弘,这条路她走了多少次,就连刚刚她也是从此处而来,如今怎会多了一悬崖? 说着,凌霄便径直跑上前去,直到她看到前方的万丈深渊时,身子向后退了退…… “怎么会这样。” 凌霄搬过身旁的石块,向悬崖下滚落,这真实地场景却容不得她抱有侥幸上前一试。 “婆婆!鹿婆婆!”凌霄向着这凭空出现的悬崖处大喊道。 可整片山中传来的只有她一声声地嘶吼,没有回应,没有动静,就连鸟叫声都不曾出现,一切是那么安静。 凌霄带着一丝怀疑慢慢上前探看,悬崖下是一片浓雾,根本令她看不到底,可唯一令她疑惑地便是这悬崖,太过安静。 安静地不真实。 凌霄慢慢向前移着步子,脚下碎石滚落崖下,耳边竟出现了水声…… 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这水声她曾在那冰棺中听了多少个日月,一个可能出现在脑中。 凌霄似下定了决心一试,她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慢慢闭上了眸。身子一点点地前倾。 “霄儿!” 言弘的声音突地出现于身后。可凌霄却来不及回应,身子已经慢慢向那悬崖下坠落…… “凌霄!” 言弘亲眼看着凌霄的身子坠入涯下,他没有半刻地犹豫,直直冲上前来想要拽住凌霄的一片衣角,可衣物滑过他的指尖,便随着凌霄一同慢慢远离着他。 凌霄慢慢闭上了眼,开始去听这清脆的潺潺水声,直到身子坠入了一片水池之中,凌霄才猛然睁开了眼,不断拍打着水面,促使自己浮起。 直到探头那刻,凌霄看到了熟悉地场景,那晶莹剔透地冰棺还立于水潭的正中之处,四周流水不断,这就是鹿婆婆所说的族中圣地……是她苏醒的地方。 一股喜意涌上,她的猜测对了…… “嘭”的一声,又一巨响从一旁传来,水潭里激起了水花,凌霄转身而望,而这一次从水中探出头来的,正是一副怒容的言弘。 “你……你怎么?”凌霄指着言弘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竟跟着她,一同跳了崖? 言弘紧紧敛着眸,从水中一步步向凌霄而来,此刻他无意去看四周是何场景,也不愿细想刚才的一切,此刻,他只想走到这女子的面前。 紧紧拥着她。 当凌霄被言弘粗暴地拉入怀中时,凌霄只是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吼道。 “你,跟着我跳下来的?言弘,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这是真的悬崖,你就没命了!” 言弘拥着凌霄的手更紧了些,他的身子还在不断地颤抖,凌霄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可他原本就不曾将这座悬崖当做假的…… 他只是相信,他的霄儿不会如此残忍地离开他,在没有拽住她的衣角时,他便不曾犹豫地随着她一同跃下。 如此,死而复生的感觉,着实另他胆寒。 他并非不怕死亡,而他更怕亲眼看着最在乎的人赴死,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拥着她的这刻,似才感受到了一丝真实,言弘在她耳边慢慢说道。 “霄儿,不能死,你记住这辈子,都要给我好好地活着,要死,我陪你。” “你……叫我什么?”凌霄颤着声音问道。 “霄儿!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我说过我清楚地知道我爱的人是谁,从你的眼中我看的出来,你就是霄儿。你从未变过……” 凌霄终伸出手拥住了他,二人相拥于水中,在经历过一番生死后,两人的那颗心越发地通透。 他们深切地明白,面前的人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什么猜测怀疑,那一点点不愿妥协地倔强,在生死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言弘,我解释不了那么多,你跟我来,鹿婆婆有危险。” 说着凌霄便拉着言弘,向那院子所在方向而去。 此刻的院中。 鹿婆婆脚下落了不少的断箭,可却无人能伤她分毫。 无涯望了眼香儿,香儿便持着那朵血花,不断向白鹿而去,边走边念道。 “以血为誓,以白巫族的后人为证,白鹿,这才是你该效忠,给予祝福的族长。” 白鹿仰天鸣了几声,便低头嗅着香儿手中的这朵血花。 鹿婆婆看着白鹿一点点将那血花吃下的瞬间,笑了笑。 “这是白鹿的选择,看来老婆子当真是不中用了,罢了,为了白巫族,杀尽了你们便是!” 鹿婆婆两掌聚气,直直向无涯所在劈出。 可却因这术,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上涌,血直直从口中喷出。 气更是渐渐于手掌内消失,无涯完好无损地立于原处看着她。 鹿婆婆慢慢抬手而望,无论试了几次,也无一回聚出气来,终颤抖着双目望向无涯。 “我怎么会……” “这很正常,因为白鹿有了新的主人,便会收回在你身上的祝福……权献给它的主人,白鹿是有灵性,可它也只不过是选择更强之人为主罢了。”无涯道。 “这不可能!那个孩子从没有经过族人教导,怎会施术?何来的更强一说!”鹿婆婆颤着身子喊道。 “怎么不可能?你这个外孙女,可是在十岁的时候,便已经用过一次巫术,她的天赋可在你之上。白鹿我就带走了,我会替你好好教导这个外孙女的。你,好好上路吧。” 无涯笑着转身,这一切他都没有白费力气,如今寻得白鹿,得到白巫后人,再只差两副躯体罢了。 无涯慢慢看向香儿,轻轻笑了。 “无涯!你给我站住!” 鹿婆婆步履蹒跚地向无涯走去,可还不曾走近,一利箭直直刺穿她的胸膛。 沾满鲜红血液的箭头还散发着微微的寒光,鹿婆婆强撑着身子继续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继续传来利箭划空之声,直到她的身后一阵疼痛,口中的鲜血不断流出…… 鹿婆婆再也站不稳身子,慢慢跪倒在地上,侧身瘫倒在地。 天边却在此时慢慢放晴,阳光洒在整片山中,给了万物生灵贪恋的温暖,却再也给不了鹿婆婆渴求的一丝暖意。 她的眸慢慢闭起,泪划过眼角滴落于这片熟悉的土地之上,她有不甘,有绝望,可在这濒临死亡之际,她总能想到那个少年曾经的模样。 曾经那个与她自小长大,总是面带笑容,温柔和气的少年。可如今却变成了……如此面目可憎的模样。 “无涯……” 多少年后,她终再一次念出了这个称呼,她终还是逃不掉……这个命运。 在凌霄与言弘渐渐靠近这院落时,血腥味越来越浓,凌霄的脑袋轰的一声,连忙向院中跑来。 当她站在篱笆外,看到鹿婆婆瘫倒于院中时,步子却停了下来。 “婆婆?”凌霄试探性地唤着,可再无人来回应于她。 她不敢上前,也不敢再去看院中人的模样,言弘蹲至鹿婆婆身前轻探了探气息,便才沉下眸向凌霄而来。 “她已经死了。” 凌霄的身子向后退了退,她的手紧紧攥成拳状,一拳打在了这木门之上,一下,两下,似在宣泄着自己的无用。 直到凌霄的手背一片伤痕时,言弘才阻止了她的动作。 “若还想发泄,往我身上打,别在伤自己了。” “我……”凌霄不断摇头,一次又一次地抹去眼眶中打转的泪,她强迫着自己忍住这份不甘,可越忍越是难受,终直直吼了出来。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言弘轻拍了拍凌霄的脑袋,才凑近道,“你知道,现在哭下去没有用。” 凌霄再一次将眼中的泪擦干,才拍下言弘还落于她头上的手,倔强道。 “我知道我该干嘛。” 凌霄与言弘将鹿婆婆安葬于院外的大树之下。 凌霄却坐在树下,望着面前的院子,曾经这里欢笑声不断,曾经这里是那么的安宁,那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而如今再看着这满院的落箭,闻着这还残留着的血腥味,凌霄闭上了眸。 “我看过四周,有人埋伏的痕迹。加上这么多的落箭,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言弘向凌霄慢慢走来,同她一般坐入树下,更是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我会帮你找出凶手。” “白鹿,谁找到了白鹿,谁就是凶手!” 言弘微微皱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白鹿开始……莫非有人专门为白鹿而来?从皇上得知白鹿开始就不断来此山中搜查,如今塞北也拿此为赌,难免让人怀疑。” “可是鹿婆婆说过,有她在就不会让人找到这里。除非……与鹿婆婆一样是白巫族之人!难道真是无涯……”凌霄道。 “国师?”言弘问道。 凌霄这才将鹿婆婆为她所诉的一切数告知,包括……她是如何苏醒于自己体内之事也一同相告。 “原来如此,如此一来国师的可能最大,毕竟君秋池是在无望楼苏醒过来的,加上你回到自身体内不久,他们便找到了鹿婆婆,这两件事中巧合极大,而整件事都与国师脱不了干系。” “如果真是无涯……我该怎么办……他们二人都对我有救命之恩,无涯也是与我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 言弘的眸慢慢抬起,他直直盯着凌霄不曾眨一下眼,更是制止了凌霄接下来的话,皱眉望着她而问。 “你不会……真的是凌霄吧?那个女将军?” 凌霄扬眸,向他点了点头。 “怎么不信啊?按年纪算,我如今可有九十岁高龄。” 言弘的眼角微微抽了抽,他双手掐过凌霄的脸,更是不断摆弄着她的胳膊身子,终叹道。 “你还真是够老的了啊。” “你再说一遍!”凌霄攥起了拳头,扬于言弘面前,眸中薄怒道,“所以,你按辈分该叫我一声祖宗,毕竟我风光的那几年,还没你呢!” 言弘凑近凌霄又望了望,终沉下声来道。 “在七十年前,你没少给我惹桃花吧,长成这个样子,还时刻待在军营之中,与那些男子出生入死,称兄道弟,怪不得见到男子的赤身时,连脸都不曾红一下。” 凌霄顿时便想起言弘第一次戏弄于她时的模样,原来他还在意着此事,可凌霄却故意道。 “军中男儿整日训练,打赤膊或寻一河水便沐浴那都是常有的事,若还在意这些我怎么当将军啊?岂不是和那些见到男子便脸红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引以为豪啊?你是看了多少那些野男子的身子。” 凌霄看着言弘紧紧拧在一起的眉眼,却细细思考,甚至不断数着。 “十个?二十个?还是五十个?上千个?” 言弘顿时便沉下眸,握住凌霄的手,便拉着她起身,向屋里走去。 “干嘛啊?”凌霄猝不及防地问道。 言弘却懒得回应于她,只是皱着眉向屋内而去,并直直关起了房门。 言弘当着凌霄的面,一点点解开腰带,脱下外衫扯开里衣,正打算脱下时,又看着凌霄一副莫名其妙地眼神,眸更黑了些。 “你来脱!” “不是……你脱衣服做什么?” 凌霄确实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盯着言弘,这突然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是个人便也不会理解吧。 言弘上前拉过凌霄的手,便似命令一般狠狠道,“脱!” 凌霄无奈,只好为他褪去衣物,直到他赤着半身站在她面前时,言弘却勾起了笑。 “如何?” “什么如何?” “你夫君的身材与你军中那些阿猫阿狗比起来,如何?”言弘再一次问道。 凌霄这下算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禁看着面前如孩子般赌气的男子笑了。 凌霄上下将言弘打量了下,便靠在门边勾起了嘴角,戏道。 “那你倒是把那个也脱了啊。” 凌霄看向了他的下半身,微微挑眉,而言弘却冷着一张脸向她走来,一张脸更似要贴在她面前般,靠的极近。他的呼吸更是一下一下扑打在凌霄脸上。 “你,到底都看了些什么地方!”言弘怒道。 这一句话却惹得凌霄笑出声来,她环过言弘的腰,将自己的脸贴于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凌霄慢慢闭起了眸。 “骗你的……那只是玩笑话而已,言弘,我希望你能一直如此对我……一直……” 言弘这才紧紧搂着凌霄,怒意因怀中女子的话,渐渐消散,并开始因怀中人温热的身体,渐渐燥热起来。 “我自会一直如此待你,可是……既然我已经如此在你面前,你不觉得该顺理成章发生些什么吗?” 凌霄推开言弘,本想望向他的下身,而言弘却先一步捂住了她的眼。 “哪有你如此光明正大看……男子身体的女子!” “这可赖不得我,是你先有了邪念……看一眼都不行吗?” “巧言善辩!好了你先出去,天色快黑了,我来收拾床铺,今夜我们住在这里。”言弘慢慢松开捂着凌霄的手,而望向了窗外的天。 “你不回行宫?”凌霄问道。 “不回,今夜行宫可热闹着呢。” 而此刻,在山的另一边。 言庆不知自己七拐八拐来了何处,竟在这山中迷了路,周围更是无一人际可寻。 正想原路返回时,因山路湿滑,马不慎摔倒,更是连他一同甩了出去。 言庆扶着一旁的树站起身来,刚站稳身子,自己的脚便被陷阱所绑,伴随着一声呼喊,他已经被倒吊至树上。 而从一旁树上更是越下几位黑衣蒙面之人,个个持刀向着他。 “你们是何人!居然在这里耍诈!”言庆向这群突然出现之人喊道。 可这些人却无一出声…… 第九十四章 抢回来,锁起 凌霄坐在院中,至到天色渐黑时,她才推门走进了房中。 推开门那一刻,屋内却不见言弘的身影,凌霄向屋内而去,才看到此刻床铺旁整齐放置的他的衣物。 而言弘此刻正无比惬意地躺于榻上,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凌霄看了眼床铺上的被褥,一枕一被,这是要让她与共枕而眠了? “这就是你收拾的床铺?” “不然,你还想睡何处?” 言弘坐起身子,一手撑在榻上,一手却向凌霄招了招。 “过来。” 凌霄看着他这张俊俏的脸,终也不再犹豫,熄灭一旁的烛灯,便褪去衣物向床榻而去。 直到她躺入他的臂弯中时,凌霄笑道。 “你这一副妖娆的样子,我如何拒绝?” 言弘凑近凌霄的耳畔,轻微道,“那今后就永远不要拒绝我。” 凌霄闻着身侧之人的味道,她如今竟会如此真实地躺在他的怀中,如此近距离地望着他…… “你……喜欢吗?长这个模样的我。” 凌霄终望着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之话,更期待着言弘的回答,却不想言弘的回答竟让她冷了眼。 “不喜欢。”言弘果断回答,可搂着凌霄的手却紧了紧。 “原来不喜欢啊?”凌霄瞪向了他,话音渐渐冰凉,且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言弘笑了笑,指尖慢慢滑下凌霄的面容,她的眉眼,她的唇……明明都恰到好处地长成他所喜欢的模样,可他却说不出一句喜欢来。 “霄儿,曾经你在君秋池之身时,她的模样并非出众,却胜在舒服,可你如今本身的模样,确实是男子会喜欢的模样,可却让我极不舒服。” 凌霄顿时便冷下眼来,一手拽过言弘的衣襟,强挤出笑道,“不舒服啊?那要不要让你舒服舒服?” “什么意思?”言弘皱眉。 凌霄松开言弘而坐直了身子,一只脚慢慢搭在他的身上,从他的大腿处滑至腹部,在上至胸膛…… “就是……这个意思!” 凌霄话音刚落,她便用力,一脚踹过言弘的胸膛处,而处于床边的言弘更不曾想到凌霄会来如此一招,整个身子皆被她一脚踢翻至地,滚落下床。 凌霄更是将床铺内叠放好的被褥,也一同向言弘扔去。 “好好舒服舒服吧!” 而言弘此刻正坐于地上,蹙着眉看着突然发火的凌霄,心中那股怒气却看着背对于他,一言不发的凌霄,怎么也发不出。 “你不会就让我睡地上吧!”言弘终妥协道。 “睡地上怎么了?男女本就授受不亲,你未娶我未嫁,能让你进房中,已是宽容。”凌霄负气道。 “这个时候到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言弘嘟囔了一声,便将被褥裹在自己身上,倔强地坐于床边。 “那你还说你是那中元的妻子,还生了一个四岁的孩子,你知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撕了你的心都有!” 凌霄转身,直直看着如今一副看似委屈模样的言弘,将一旁的枕向他砸去。 “你还想撕了我?我不再的这几个月,我们的殿下风流不断啊,塞北公主都要嫁给你了?那要不要顺便将三妻四妾娶齐了啊?” “原来,你也在意啊?我还以为你冷血到不在乎我娶何人为妻了。” 凌霄冷哼了声,拍了拍一旁的床铺,示意言弘坐入旁来。 “怎么?这就回心转意了?”言弘虽口中还不断挑衅,可面上已经染上了喜意,重新坐入凌霄面前。 “言弘,我当然不在乎你娶何人。”凌霄突然出声,可这一句话却让言弘的面色微微沉了沉。 “因为。”凌霄看着言弘突变的脸色,慢慢上前扑入了他的怀中,继续道。 “只要有我在,她们就别想嫁给你。” 言弘慢慢搂上了凌霄,却低头笑道,“原来,你不仅是位悍女将来还会是位妒妇啊?” “我没有开玩笑。”凌霄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可声音却极其坚定,这本就是她不可令人触碰的底线。 “除非你休了我,否则你休想娶第二人。” “我已有了你,还有谁能再入我眼?” 言弘将被褥枕头重新放置妥当,才搂着凌霄躺入了榻上,刚才那一段插曲,二人皆如未曾发生般,如今依旧甜蜜相拥,郎情妾意的模样。 “你知道我是何时认出你的?就是在客栈里,你第一次望见我时的眼神。那种失望,落寞甚至想杀了我的眼神,让我瞬间便知道,你是霄儿。接着我听到你与云护的谈话声,你的行为举止,就连语气,都让我十分确定,你是谁。” “如果那日,你肯抬头看我一眼,便看得到我眼中的微红和谢意。我在谢苍天,让我如此顺利便重新遇到了你……” 凌霄紧紧地拥着言弘的腰间,声音却有些含糊道,“那日我看到你与塞北公主一同下马车,并且你看她的眼是那么高兴……我便什么都不曾想了,也不想再看到你,甚至想过一走了之,就此远离。” “若是那样,你让我怎么办?塞北公主只是一个诱饵,这一切只是一场戏而已。你突然消失的那几天,我快要发疯了一般寻你,而你竟还想着一走了之?” 凌霄想了想,终抬起头道,“我不会走了,如果你负我,我就将你抢回来,再锁起,今生只能与我一人为伴。” 言弘笑了声,敲了敲凌霄的脑袋叹道,“我负你?你看看你周围的男子,这才几个月就冒出个中元,那再过几个月是不是还要出个上元?这就是我不喜你如今模样的原因,招摇!” 言弘与凌霄便在这一句句的谈话中,听着身侧人逐渐平稳的呼吸,缓缓睡去。 而如今夜色渐晚的行宫中,却热闹非凡。 南宫影将十五安顿好后,本想上山去寻将这孩子交由他的女子,可刚走至山底,便有侍卫禀报,行宫中出了刺客。 便又马不停蹄地向行宫赶去。 此刻行宫中,不知从何处冒出蒙面之人,似极其熟悉行宫中的方位,并直直向皇上寝宫而去。 又因那些侍卫将军特得了皇上许可,为了赏赐,而去山中寻了白鹿,如今只有少数侍卫还护着这里。 蒙面人只三两下便缠住了他们,开始向殿内行刺。 “护驾!护驾!”皇上手持长剑,看着殿内越来越多的刺客,一时便慌了神。 “皇上!” 无了匆忙跑入院中,看着殿内的皇上,捡起一旁的长剑,双手胡乱挥舞着,直直向这些刺客砍去,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倒让这些刺客面面相觑,一时不敢上前,只看着他闯入殿内,将身子挡在皇上身前。 “无了?”皇上疑惑问道。 “皇上,如今行宫中护卫不足,只有拖着他们,等南宫将军带兵前来,才能保证有一丝生还之地。”无了颤抖着身子说道。 “哪跑来不要命的!”蒙面者望着无了吼道。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刺杀皇上,是诛九族的大罪!”无了喊道。 “诛九族?杀了他,新帝可是会封我们为大官,享尽富贵!”那为首的蒙面者笑道。 “谁!谁派你们来的!”皇上持起了长剑,怒道。 这些蒙面之人相互望了望,便不再回应,只是持起剑向他们二人攻去。 无了只身护在皇上身前,长剑划破他的腰际,染红了一片白衫,身后更被这些人砍了几刀,可他依旧挡在皇上面前,无半分后退之意。 “护驾!” 南宫影带领着众多将士,才迟迟出现在行宫中,围在殿内的刺客见此情况,接连从窗外而逃。 南宫影赶进殿内,便令士兵追捕逃脱的黑衣者,而他则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恕罪!南宫影来迟!” “传太医!”皇上一手扶着已经站不稳身子的无了,向南宫影喊道。 无了听着耳边的声音,眸却渐渐模糊起来。 “给我查!朕到要看看,是哪个有如此能耐,还想为新帝!”皇上不断踱步于殿内,而他的身前却跪着众多之人。 “南宫影,那些逃走的刺客可寻到了!?” “回皇上,正在极力搜捕,似已经逃出行宫,但是城门已锁,他们逃不出去!” “南宫影,朕给你三日,将这些贼子捉拿归案!”皇上命令道。 南宫影低头,只能遵命,“是,皇上。” “皇上,无了师傅醒了。”太医上前禀报道。 皇上挥了挥手,这太医便低身退下,他则继续命令道。 “今日之事,给朕查清了!若还有刺客出现,你们一个个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臣,遵命。” 这些大臣将军们,个个惶恐不安,只能屏住了呼吸,连气都不敢出一下。 皇上这才挥袖向内室而去。 此刻榻上,无了已经转醒,见皇上前来,连忙想要下榻行礼,却被皇上制止。 “你歇着就行,无需行礼。”皇上看向一旁跪着的太医问道。 “如何?可有大碍?” 太医这才起身回话,“回皇上,无了师傅并无大碍。伤口并未刺入要害,只需多加修养便可。” “如此就好,无了你怎会在此?”皇上看向无了狐疑道。 “回皇上,在下离开上林寺后,听闻塞北热闹,便想来这一看,刚巧遇到了三殿下,本今日相约手谈一局,不想殿下一直未归,在下在院中等候时,突然听闻打斗之声,这才一路寻了过来。” “你离开了上林寺?”皇上再次问道。 而无了却低下了头,惭愧道,“不瞒皇上,在下已经还俗,师傅说……上林寺已经容不下无了。” “今日你救驾有功,改日朕向皇弟说说,让你回去。”皇上道。 而无了面上一阵喜色,连忙便跪在榻上磕头道,“谢皇上……” 就在无了俯身之际,一玉决从无了的袖口处滚落至地。 这蝙蝠纹玉决,落入皇上之眼,让他的眸猛然瞪大了些许,眉皱地更深了些。 无了急忙下榻,将这玉决塞入袖中才道,“皇上恕罪。” “呈上来。”皇上上前一步声音微微有些颤意。 “只是无了自小携带的玉决而已,怕污了皇上的眼。” “朕说,呈上来。” 皇上再次扬声道,话中不容拒绝地威严之意,让无了的头更低了些,他这才将玉决从袖口取出,双手呈给了皇上。 皇上拿过无了手中的玉决,细细望了望,又看向无了道,“抬起头来。” 无了听话抬头,却不敢直视于皇上。 皇上紧紧握着这玉决,眼眶竟生生有些微红。他不断深吸着气,双手负后,来回踱于屋内,他极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何时的生辰。” 他停下脚步,再次问向无了,只是这一次他的话中不在似之前那般冰冷威严,而带了一丝暖意。 无了低头,“回皇上……是师傅自小将我捡回,无了无父无母,生辰也不曾知道。” “那这玉决,是自小便戴在你身的?” “是……” “无了!无了!”言梓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就在不久前,她听闻无了为了救驾,身受重伤,便顾不得什么礼节直直闯了进来。 如今连忙扑入无了的身侧,拉扯着他不断望着,“你没事吧,伤在哪了?” “六公主!”无了扯了扯自己被拽的手,有些薄怒道。 “梓儿!”皇上不悦地看着言梓的行为,怒道,“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父皇……”言梓跪在地上抬头望着皇上,面上不知何时竟留下些许泪来。 “起来!”皇上再次怒道。 而言梓只能唯唯诺诺地站起身,一双含泪的眸,却还一直望着无了。 “无了,既然你是弘儿带入行宫,这些时日你便养在他的殿中,等回了京朕在犒赏于你,至于这个玉决,朕很是喜欢,可否能交由朕把玩几日?” “这是自然……”无了回道。 话毕,皇上便拽扯着言梓一同出了殿内,院中,皇上指着言梓命令道。 “六公主从今日起禁足行宫,谁若让她出来,提头来见朕!” “父皇……父皇!梓儿做错了什么!” 言梓不断喊道,可皇上却不再望向她,而是盯着手中的玉决,眸变得有些恍惚。 “良妃……” 直到天明时,南宫影才前来再次向皇上禀报道。 “皇上,三皇子与五皇子失踪了。” “什么!?”皇上拍案而起,“何时的事!” 南宫影跪于一旁回道。 “昨日因行宫闹刺客一事,臣并未在意两位殿下,以为只是在山中寻白鹿回来晚些而已,直到今日,臣派入寻两位殿下的人并未见过殿下,这才来禀报。” “给朕去找!找不到两位殿下,谁也别想活着来见朕!” 南宫影只好再次而出,他站在院中,抬头看着极暖的阳光,身子似有些乏意。 “哥。”南宫左枝与君未期一同而来。 “你们来这做什么?”南宫影问道。 “当然是来寻你的,你作日为了刺客的事一夜未睡,如今一早又要去找两位殿下,这一件一件的事压于你身上,如何吃得消。”左枝道。 “行了,在这里这些话你可说不得。”君未期拉过左枝,细细叮嘱道。 “为皇上办事而已,我们南宫家一向如此,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南宫影便提起了剑,向外而去。 “哎!哥,那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怎么办啊!”左枝急忙喊道,可南宫影却已经没了身影。 “什么孩子?”君未期疑惑道。 “就是……你跟我来……” 左枝拉过君未期,便出了行宫,向他们南宫家而去。 而此刻的十五,正被南宫老将军抱于怀中,坐在院里喂着点心。 这圆噗噗的脸上,因老将军和蔼慈祥的样子,不停咧着笑。 “来,十五再尝尝这个。” 十五拿过糕点,只吃过一口便再次笑着看向老将军,“好吃,比糖葫芦还好吃。” 南宫左枝与君未期踏入院中时,便就见如此一副温馨的画面,一老一少极其悠闲的模样,一时竟不愿打扰了二人。 “父亲。”左枝首先出声。 “左枝啊?未期也来了。”老将军只招呼了他们一声,便继续不亦乐乎地投喂着十五。 “父亲,大哥因这几日的事忙得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您倒好在这里逗孩子!”左枝不满道。 “什么话!逗孩子怎么了?我就喜欢逗孩子,你大哥多大的人了,连个妻妾都没有,我是想逗自己的孙子,他倒是给我生出几个来啊!还有你,赶紧跟未期把婚事办了,别跟那个兔崽子学。” 君未期闻言急忙上前笑道,“岳父,小婿也有这个想法,可惜南宫哥一直未娶,让左枝也不愿嫁于我,只要她嫁,第二年我就让您抱外孙!”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要嫁给你了!”左枝嗔怒道。 而君未期却不管不顾,依旧向老将军道,“那小婿回京后,就向南宫府提亲!” “未期哥!你在胡说八道,我……”左枝跺了跺脚,却被羞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哈哈哈。”十五的笑声慢慢传来。 老将军笑道,“哈哈,十五,你也想让他们尽快成亲是不是?” “成亲!成亲!”十五不断喊道。 而君未期这才看向了老将军怀中的十五,连忙惊道。 “怎么是这孩子啊?” “你认识这孩子?这是那兔崽子作日从白鹿山带回来的,说是一被人追杀的女子交给他,看来你是识得?”老将军问道。 “我刚好认识这孩子的父母,他的父亲如今还住在行宫呢,我这就将他带来。” 话毕,君未期便向那行宫而去。 第九十五章 能认出你的只有我 中元一路被君未期拽来了南宫府,只说十五出了事,而中元对此却紧紧皱起了眉。 等他踏入那院中时,十五在看见他的那瞬,立马丢掉糕点踉跄着步子向他跑来。 泪在那一刻不断滚落在十五肉嘟嘟的脸上。让中元一下便慌了神。 “大哥……”十五哭喊道。 中元急忙蹲下身子,将十五榄入怀中,细细问道,“十五,你怎么会在这。” “丫头,是丫头带我出来,大哥,我要婆婆。” 说完,十五紧紧搂着中元的脖颈,泪数抹在了他的肩处。 中元将十五抱起,不断轻抚着他的后背,心中却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未期兄,十五为何会来这里?”他转头向君未期问道。 “他刚叫你什么?你不是他爹吗?”君未期疑惑道。 中元惭愧一笑,“凌霄只是在下小妹而已,而十五也只不过是幼弟罢了,故意以夫妻相称,是为了减少些麻烦,实在抱歉。” “原来如此。”君未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看向一旁的南宫老将军,便连忙说道,“关于十五的事,你可以问问老将军。” “将军。”中元行礼后,才恭敬问道,“十五为何会在此处?” “这孩子是犬子在那白鹿山中带回,是一女子交给他,后那女子便又返回了山里,至今未寻得踪影。”老将军为之道着。 “那老将军可知白鹿山发生了什么?”中元继而问道。 “不知。” 中元思索了片刻,又望了望怀中的十五,终将他放了下来,拉至老将军身边,恳求道。 “将军,能否让十五再待于您这里几日,在下想去往白鹿山一趟。” 老将军笑着摸着十五的脑袋,满意道,“让这小家伙待几日都可。” “那便拜托了。”中元再次向老将军一揖,便沉下脸万般严肃地转身想向白鹿山而去。 “哎,中元兄我与你一同去吧?”君未期拦住他身而道。 “多谢。” “那我也要去!”左枝站于一旁急忙道,“城门已经锁了,你们谁也出不了城!” 老将军笑了笑,从腰间取下一令牌,递给了左枝,“拿着这个去吧,别给你哥哥捣乱就行。” “好嘞!” 左枝急忙拿过令牌,便与他们二人一同向外而去。 白鹿山中。 南宫影顺着那日凌霄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寻,可始终不曾见到任何人影,却反而在一悬崖前,寻到了两匹马。 他不断抚摸着这匹马的鬃毛,皱眉望着那悬崖处。 “将军!” 一士兵急忙上前禀报道,“我们在北边发现了五殿下的衣物。” 南宫影转身,“五殿下的衣物?” “是,似乎有打斗的痕迹,可却寻不到殿下踪迹。” “走!” 南宫影立马向那士兵所说处而去,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指向了那两匹马道。 “派人来在这悬崖处仔细搜索,顺便去查查那匹马,可是当日三殿下所骑。” “三殿下?”士兵转身望了眼那两匹马,有些疑惑道。 “那是匹红鬃烈马,一般人无法驯服。”南宫影边走边向那士兵道。 “如果查明是三殿下的马,就派人去悬崖下寻人!” “属下遵命!”士兵急忙抱拳回应道。 片刻后,等南宫影看着脚下这一堆原属于五皇子的衣物时,不禁向北方望了望,那是塞北的城。 塞北,大帐内。 “可汗,我们主子说了,这是送你的礼物。” 白旭看着阿弥默勾起了嘴角,他微微拍手,便有人抬着一铁笼而进。 白鹿蜷于这铁笼内,一副无精打采之样。 阿弥默本无意于白旭所说,直到在看见这白鹿时,顿时站起了身,惊道。 “白鹿!你……你们如何寻到!?” 说着,阿弥默便走上前来,弯身探头而看这难得一见的白鹿,而白鹿此刻依旧只是闭着眸,只有轻微的低鸣声,证明它还有一丝尚存的气息。 “这下可汗可以信任我们了?”白旭挑眉道。 “信,信任!”阿弥默不断搓着手,眼中此刻看着白旭是一份敬意。 白旭轻笑了一声才继续道,“那就请可汗将那人杀了,这白鹿就归您。” “可是……毕竟他是位皇子,当初我只答应太子将他软禁。杀了……若是皇上查到我们塞北,如何是好?” 白旭的面色顿时冷下道,“那这白鹿,我们就带回了。” “哎哎哎!别啊!你让我再想想。”阿弥默不断挠头,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终还是应了下来,“杀!这就杀!这五皇子已经被我们抓来塞北,左右也脱不了干系,还不如杀了妥当。” 白旭这才满意地看向了阿弥默。 “可汗,如此便好。” 大帐外。 白云南隐于暗处,他亲眼看着白旭从阿弥默的帐内而出,更是亲眼见到那被锁进笼中的白鹿…… 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白旭,这位与他一同长大的师弟,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何种角色,这件事里,师傅又可牵扯其中…… 白云南越想越乱,想起刚刚他们在大帐内所说之语。急忙便向那看守言庆的帐内跑去。 当日,白鹿山中,他本追上前来想告知三殿下山中有危险,却不想这危险便直直让他撞见。 他看着那些蒙面之人将言庆打晕后,换了塞北的衣物,交给了在山中寻鹿的塞北之人,由他们将言庆消无声息的带回塞北。 而白云南便在塞北城外徘徊了半日,本还未决定是否要进,便见一个熟悉的人进了塞北城。 而那人正是白旭。 疑惑中,却也因此下了决定,他只能在夜中打晕守城的塞北将士,换好衣物悄悄潜入了塞北之境。 夜中,他顺着那一声声惨叫声,寻到了言庆被关之地,可凭他一人着实无法将他救出,便只好在暗处照料。 可如今,却不能再如此下去。 白云南咳了几声,便对那守在帐外的守卫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守着。” “呦,原来是阿南哥啊,那这里就拜托你了,我们可喝酒去了。” 那门口的守卫,似与白云南极为熟悉般,就如此寒暄起来。 “喝去吧,别忘了也给我带点回来啊!” “好嘞,阿南哥您辛苦着,兄弟们马上回来啊。” “去吧!”白云南极为潇洒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昨日夜里,他佯装守卫,骗了点好酒好肉前来蛊惑他们喝了一顿,只一顿酒肉的功夫,他们便已经似结八拜之交般熟悉起来。这便是那所谓的酒肉兄弟,今日自然如此亲切起来。 倒也没白费白云南在京中浪荡时的本事。 他探头望了几眼,见人已走尽,才抓紧时间进了帐子。 看着言庆身上被鞭子抽打的血肉模糊地模样,白云南倒吸了口凉气。 “五殿下?喂,死了没啊!” 言庆缓缓睁眼,并未看清是何人,只见身着塞北服饰,便直直向着他啐了一口,怒道。 “呸!滚远些!” 白云南顿时便站在言庆面前,蒙了片刻,他抹了抹脸侧言庆吐在他身的血渍,一股怒意便涌了上来,他插着腰,本想指着他大骂一顿。 却又看向一旁被火烧的通红的铁烙,便立马持起了它,本想吓吓言庆,不想帐外却突然走进一人来。 “你就是用刑的人吧,来来来。” 那走进帐内的男子见白云南手持铁烙便以为是施刑者,并未对他身份起疑,反而招他来到身旁。 那男子将一瓶药递给了白云南,命令道,“把这给他服下,脱了衣物,扔去后山。” “这是什么……”白云南拿过这药瓶,有些疑惑。 不想那男子立马便怒道,“不该问的别问!快去!现在就给他喝下!” 言庆的发丝散落于面前,虽无力动弹,却依旧对此察觉到一丝危险,他用尽力气吼道。 “大胆!你们都不想活了!我是大幽五皇子,你们敢如此对我!” “喊什么!五皇子有什么了不起,这里是塞北,要怪就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活该落得如此!” 那男子向言庆喊道后,又看向一旁直直望着药瓶不做任何行动的白云南,便一脚踢了上去。 “你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去!” 白云南连忙捂着屁股,不断向那男子弯腰道,“是是,我这就去。” 白云南从瓶药中取出一丸来,便走向了言庆。 “别过来!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你们陪葬!”言庆不断抖动着被锁起的双手,试图挣脱一切,却终敌不过身上铁链的束缚。 白云南走向他的面前,掐过言庆的脸,便让他直视于他,才扬声道, “五皇子是吧,你好好看看我,下辈子尽管来寻我报仇!” 白云南向言庆微眨了眨眼,而言庆在看清白云南时,面上便也静了下来,奈何他身后还有旁人,二人只能继续演戏道。 “下辈子!我让你不得好死!” “呵,吃了这,好上路啊!” 白云南用力掰开言庆的嘴,不论他如何抵抗也无用。 直到药丸入口,白云南便迫使言庆仰头,言庆喉间滚动,不过多时他便口吐鲜血,眸不由自主地缓缓闭起,身子也慢慢无力垂下…… 当言庆无丝毫动作时,站在白云南身后的男子才满意地拍了拍白云南的肩。 “记得扒干净了,拖去后山。” “是是是!” 话毕,那男子才笑着离开帐内。 白云南这才摊开手,那颗药丸完好无损地躺在白云南的掌心之中。他笑着看向此刻重新睁开眼的言庆,挑了挑眉。 “殿下,只能麻烦您装一装那尸体了。不过更好的办法,就是……” 白云南话还不曾说完,便一掌劈向言庆的颈后,言庆刚睁开的眸,此刻又完闭了起来,白云南才笑道。 “打晕……比什么都方便。” 而此刻的凌霄与言弘,正相依着看着山中的晚霞,二人更像在此处过起了日子般,悠闲自在。 不经受外在的丝毫打扰,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可一切只不过是假象而已,凌霄看得见言弘眼里那些许的担忧不安之意,而她自己也同样无法静下心来。 鹿婆婆之死,白鹿的行踪……一切都还是个迷。 可他们二人,在此刻却无一人提起此事,只想更好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光罢了。 “如果就这样能一直与你待在此处,或许也不错。”凌霄靠在言弘的怀中而道。 “再住一夜,霄儿,我们再在此住一夜,明日我便带你回行宫。”言弘搂着凌霄,可他的眼中却似蕴含着更多的东西。 他从不曾满足现状,这一点凌霄明白,可看着他如此模样,凌霄却低下了头,只微微应道。 “好。” 入夜,中元看着面前的悬崖,紧紧皱起了眉,又突然向明白了什么,连忙便向一旁跑出,额间更是因此生出了些许汗渍。 左枝与君未期跟在他身后,也不好过问,只能一再跟着。 也不知他们走了多久,面前竟出现了一个院落。 而在那院旁的树下,如今正依着一对璧人,风划过他们身旁,吹起了女子裙边的涟漪,吹乱了那散于身后的长发。 凌霄静静趴于言弘的膝上,闭眸享受着此刻微风的吹拂。而言弘则拄着头轻笑着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女子,他的指尖微微缠绕起凌霄身后的发,眼中满是柔意。 二人在如此静谧的山中,在夜萤的飞舞下,也月光的倾洒下自成一景,竟成就了这夜中最美的一幕。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静静看着这绝美的一幕,左枝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心竟开始缓缓跳动起来。 而君未期看着这一幕,却是惊讶无比,却也知趣地不曾出声。 中元却与他们不同,更直直向二人走了过去。 言弘抬眸,向中元轻笑了声才向凌霄说道,“霄儿,你的夫君来了……” 凌霄微微抬头,在望见中元那刻,匆忙起身,惊道,“中元!” 中元负手而立,他不曾望向凌霄,而是环顾着这四周,当他的视线落在一旁树下所堆砌的墓碑时,脚步虚晃了两下。 凌霄低头上前,终将一切为其解释道,“那日婆婆察觉到了危险,让我带十五离开,我照做了,将十五拜托给了南宫将军,等我再赶回来时……婆婆已经……” “好了,别说了。” 中元走至鹿婆婆的坟前,弯身跪地磕头,他不想再说一句话,也不愿再听一句话…… 可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下…… “丫头。”中元跪在坟墓前,低头唤道。 “我在。”凌霄回道。 “你可看清,是何人杀了婆婆?” 中元强抑制着心中的那股冲动,他的拳微微攥紧,眸中染上一层怒意,可他却依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迫着自己那所剩无几的理智。 凌霄对此有些惭愧,她只能低头道,“我未曾看到是何人……而且白鹿也被他们带走……” “我知道了。”中元轻吸了吸鼻子,便抹去脸上的泪痕,而站起身来向外而去。 “你要去哪!”凌霄看着中元渐渐走远的身子唤道。 而中元只冷冷回了声,“回行宫。” 君未期这才赶上前来望着言弘道,“听说殿下失踪,皇上命南宫将军正满山搜索,殿下若无事也一同与我们回去吧。” 言弘只向君未期点了点头,便走向凌霄身侧,拉过她垂在一旁的手,便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已经尽力了。” 凌霄轻轻回道,“回去吧,回行宫。” 这一路而来,言弘握着凌霄的手,从未松开。 而左枝与君未期走在他们二人身后,却是有一股尴尬蔓延在二人周围。 “左枝……你可冷啊?”君未期终大胆问道。 “不……不冷。”左枝回道。 “奥。” 君未期微微瘪了瘪嘴,那想拉过身侧女子的手,只能往袖口处缩了缩。 “未期哥,我还从没有见过如此般配的两人,这就是那些说书人口里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了吧。” 左枝一脸羡慕地望着凌霄与言弘的身影,脸上的那抹红晕更深了些。 “才子佳人还算得上,可你怎么看出来他们两个天作之合的?”君未期皱眉望了望面前的二人,可始终看不出些什么。 “三殿下在看那女子时,眼里便是她了。”左枝笑着回道。 而君未期却拉住了她的臂,“左枝,你看着我。” 左枝停下步子看向了君未期,可就见君未期用力瞪大着双眼,一副滑稽模样,顿时便笑出声来。 “不是,你笑什么啊?你看到没有,我的眼里也是你啊。”君未期不满道。 “看到了,看到了。”左枝敷衍道,“你别瞪了,大晚上怪吓人的。” 话毕,左枝便先一步向前而去,留君未期一人立于原地,想说些什么,可终将话咽进了口中。 只能垂头跟了上去。 “三殿下!” 南宫影首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匆忙下马行礼,面上始终都是一副严肃模样,连续两日搜索,可却并未让他有一丝疲惫之态。 “将军,那日多谢你了。”凌霄上前向南宫影谢道。 “原来是姑娘,那孩子正住在南宫府,姑娘大可放心。”南宫影恭敬回道。 “多谢将军。”凌霄微微俯身,“谢将军那日救命之恩。” “姑娘快起吧。”南宫影扶起凌霄后,又再次看向言弘道。 “三殿下,陛下正在宫中等候,请快些前往,在下还要搜查五殿下的行踪,不便相随了。” “无妨。” 言弘话毕,便拉过凌霄跨上了一旁的骏马,一同向行宫而去。 马上,言弘却将怀中的凌霄搂的紧了些,在她耳畔挑衅道。 “南宫影可不曾认出你来啊。霄儿,能认出你的只有我。” 第九十六章 非卿不娶,无关利益 回到行宫,言弘便去参见皇上。 不巧此刻大殿内,却还立着一人,言迢似向皇上提了什么,皇上看向言弘的面色极其不好,甚至就在发怒的边缘。 “参见父皇。” 言弘轻瞥了眼一旁的言迢,从他微微有些敌意的眸中,似乎猜到了什么。 “弘儿,这几日你去了何方?庆儿你可见过!?” 比起那怒意,皇上的话音中更多的是一丝焦急,可言弘知道他在乎的,让他如此着急的,始终并非是他。 似乎是习惯了一切,言弘的面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依旧看似恭敬道。 “儿臣未曾见过五弟。” 皇上叹了口气,缓缓挥了挥手,“罢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生歇着吧。” 言弘却并未离开,他看了一眼微微含笑的言迢,便掀起衣摆,跪在大殿之上,向皇上扬声道。 “父皇,儿臣想求一赐婚。” “混账!” 不想,这赐婚二字刚响,皇上便大怒,甚至拍桌而起。 言迢的身子微微向后退了退,头低的更深了,而言弘却始终扬眸而望。 “父皇,不知儿臣何处惹恼了您?” 皇上从高处走下,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却指着他冷道。 “你的五弟如今生死未卜,你倒好开始拉拢自己的势力了!就那么想坐上这龙椅吗!?” 言迢急忙跪地看似为言弘求情道,“父皇,三弟许是被贼人诱惑,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还请父皇饶他一次。” “被贼人诱惑?怕是一早便有如此想法了吧!啊!刚刚你二哥说你与塞北勾结,朕还不信,如今你一回来就要让朕赐婚,你是有多着急与塞北联姻啊!” 对于皇上的盛怒之语,言弘只是微微低了低头,却冷静道。 “父皇,儿臣不明什么叫做拉拢势力,儿臣只想娶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已,她一个山野女子何来的什么势力?又与塞北有何关系?” 皇上满是怒意的眸,因言弘突然辩解的话重新染上了一丝疑惑,他再次看向言弘皱眉问道。 “你求朕赐婚的,不是塞北娜姗公主?” “儿臣自然没有那个想法。” 言迢的眉紧紧皱起,他不断推搡着言弘,似安慰道。 “三弟,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实话实说求得父皇原谅吧,你与塞北公主的事,父皇已经知情了。” 言弘笑了一声抬头望着他,冷眼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二哥似比我还要了解自己心中所爱?我与塞北公主之间又发生了何事?” “你!”言迢狠狠指了指言弘,终只能向皇上道。 “父皇,儿臣说的都是实情,本想让三弟悬崖勒马,可看来他竟死不悔改了。” 皇上蹙眉望着这两个儿子,并未因他们二人任何一人之语,再次轻信其一,心中似乎已有了主意,便望向了言弘问道。 “你说你要娶一位山野女子?” “是,她名凌霄,是这几日在山中救过儿臣一命的普通女子,她虽无权无势,可儿臣对她青睐有加,誓非卿不娶。” 皇上在言弘面前踱了几步,试探性地再次问道。 “你是堂堂大幽三皇子,娶一位山中女子,怕是不妥。京中多少有权有势的世家贵女,你竟无一动心?” 言弘未曾抬头看向这位正不断怀疑于他的皇上,只伏地叩首,话中似带着万般深情道。 “儿臣只钟心她一人,与权势无关,与她是否是世族女子也无关,儿臣要娶的是她这个人,并非因为那些不相干的利益权利。” “好!” 皇上因言弘未曾有任何犹豫之语,仰身而笑道,言弘是如何一点点爬到如此地位,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清楚,对这个儿子,他既愧疚,却又有些担忧。 他一点都摸不清这个儿子的实力、心思如何,言弘对他而言就是一份潜在的威胁。 只有趁早将他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扼死于此处,才可解决一切。而娶一位无权无势的女子为妻,则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皇上扶起跪地的言弘,面上此刻竟染上了笑意,这一副喜怒无常的样子,却让言弘微微低眉。 “朕的好儿子啊!朕这就为你与那女子赐婚!” 言弘原本冰冷的脸上,因这一句话嘴角不断上扬着,连眼神都因此有些温柔起来。 “谢父皇!” 他终可以娶她为妻……终可以时刻守在她身旁,终可以与她一同面对那些想至他们与死地之人。 这对他来说,是一生中最好的慰藉。 言弘慢慢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言迢,眸微微眯了眯。 鱼果然还是上钩了。 “弘儿,你母妃留给你的云纹玉决可还带在身上?”皇上突然转身问道。 言弘摸了摸自己腰间,才道,“玉决放在了宫中此次未曾带来。” “好,你先退下吧。” 言弘这才再次俯身离开,而言弘离开之后,言迢便急忙抬起头轻拽着皇上的衣摆,着急道。 “父皇,那谣言不止大幽,就连塞北也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都说娜姗公主与三弟私交甚好,二人早有私情,这一点儿臣未曾虚言啊!” 言迢话音一落,皇上竟一脚踢向了他的胸膛,斥道,“混账!” 言迢被这一脚踢得有些发蒙,他只能急忙低头而跪,身子因天子之威不断颤抖着,怕意席卷而来。 “言迢,你又如何得知塞北之事。” 皇上一双眼直直注视着他,这双眼中的冷意和那丝猜测之意,让言迢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霄此刻正站于中元屋前,他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无论凌霄如何呼喊,其内都不曾回应。 凌霄知道,鹿婆婆对中元来说,比她与十五都更加重要,那是自小将他养大的唯一一位亲人啊。 言弘扬着笑回到院中时,便见凌霄一人立于屋外,轻轻走近,从身后将她拥起,才道。 “你怎待在此处?” 凌霄深吸了口气,便将头微微向后仰着,直到看到他那双含着笑意,无比清冽的眸时,才问道。 “怎么见了趟皇上,回来会如此开心?” 言弘轻轻低头,吻在她的额间才神秘兮兮地看着她。 “用不了多久,我会有一件喜事。” “什么?”凌霄疑惑道。 言弘却只是笑着,不曾再回答于她。 “主子!” 云护急忙跑进院中,见他们二人相拥的一幕,又匆忙背过身去,竟有些结巴道。 “主……主子!” 言弘这才慢慢松开怀中的人,转身看向云护问道。 “四弟那边如何了?” “这里很成功。” 无了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凌霄转身而望,看见如今一副公子打扮的无了,一时有些吃惊,“无了?” 无了同样将视线落在了凌霄身上,他一直就住在一旁偏殿,早在屋内便望见这位站于院中的女子。 尤其在望见言弘与她那亲密之举时,本以为是言弘这几日寻到的佳人罢了。 可如今听她如此惊异地唤出他的名,无了的眉间同样染上了一抹疑惑。 “姑娘是……” 言弘拉过凌霄的手,与她一同走向无了身前,笑,止不住地洋溢于嘴角。 “她是霄儿。就是君秋池口中的姐姐。” 无了眼中惊讶的神色更甚了些,他重新打量过凌霄,直到望见她的眸,微微低声笑了。 “果然是她。三哥,恭喜你。” 而这一次却轮到凌霄有些疑惑,看着如今已经长出头发的无了,在听着他们二人不同以往的称呼,一张脸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件事以后我会慢慢与你说。”言弘凑近凌霄而道。 对此,凌霄只好点了点头。 此时云护终再次试探地唤道。 “主子!不好了。” “何事?” “听说,塞北那方先寻到了白鹿。” 凌霄的心猛然一紧,就连握着言弘的手,都更紧了些。 她转过头看着中元紧闭的房门,终不曾多言。 此刻城墙下,阿弥默将关着白鹿的笼子放于空旷之地。 脸上是一抹藏不住地挑衅之意。 直到皇上亲临城墙的那刻,阿弥默放声而笑道。 “皇上,这白鹿献给您啊!” 皇上紧紧攥紧着拳,向一旁之人命道,“为何不见南宫影?” 侍卫答道,“南宫将军还在搜查陛下遇刺之事和五殿下的踪迹,无法前来。” “怎么了!”阿弥默再次向皇上喊道,“皇上要反悔了不成?不肯将公主嫁给我们勇士了?” 皇上重重砸向这城墙上,看着阿弥默没有半分情绪,冷道。 “朕,金口玉言,是哪位勇士为朕寻得白鹿,上前来!” 阿弥默向身后之人轻轻点头,便在这些塞北儿郎中,走出一位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男子,这男子面容臼头深目,丑态毕露,令人不堪入目,更甚者可用奇丑无比来形容。 皇上在看到此人时,手攥得更紧了些。 “皇上,这是我们塞北营中的火夫,机缘巧合下就偏偏寻到了这白鹿,当真是运气极好,定是受到了皇上九五之尊的真龙之气啊!哈哈!” 阿弥默不断大笑,而众人皆知这分明是一份侮辱,一份对大幽的侮辱,如此之人怎有资格娶他们尊贵的公主。 可如此情景,却无一人敢轻易吭声。 “塞北王!朕的五子失踪了多日,便将这寻白鹿一说抛之脑后,没曾想你倒是十分有这个心,既然白鹿是为朕寻,就呈上来吧!” 阿弥默咋舌向皇上摆手道,“皇上,这白鹿它就在这里,这是灵物啊!若皇上失言,难免会为你们大幽,带来祸端!” “三日后,我们这位勇士,会在此迎娶大幽公主!到时白鹿一并奉上,皇上这是我们的赌注,大幽是大国,更不会做那等反悔之事吧!” 话毕,阿弥默便命人抬起白鹿,只向皇上轻轻颔首,便驾马离开此处。 那临走前满是嘲讽的笑声,让此刻城墙之上的人,皆存着一股怒意。 皇上更是冷着脸,转身而走。 城墙一旁的客栈之内,凌霄望着言弘十分疑惑道。 “为何白鹿会去了塞北,杀害婆婆之人与塞北又有何联系?” “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云护,阿什辛如今何在?”言弘向云护问道。 “二王子与娜姗公主在皇上的安排下已经回了塞北。” “那这件事……便没什么好担心了。”言弘的眉头终微微松了片刻。 “不过……白公子不见了……”云护再次而道。 言弘扶额,那日上白鹿山前,他便怕他会因此搅局,便刻意避让,如今他竟也失踪了,到让言弘有些不安起来。 “还有什么消息?” “那日在主子屋前交谈的侍卫,确实是二皇子所派,而他在五殿下那里似乎也同样派了人,在加上之前莺娘所说他们与这新任可汗互通信件,我们可以确定,二皇子与塞北有密切联系,而五皇子便也极有可能被带入了塞北。” 言弘点了点头,一切还算在意料之中,便看向了一旁的凌霄,而道。 “看来上一次你与五弟完惹怒了太子,现在他要一个个报复。” 凌霄却对此不曾有什么反应,或者可以说言伸会对言庆下手,也有她一半的原因。 “祭祖时的那件事,言庆过于急功求成,将自己暴露在他面前,再加上我刻意将那自燃的树漏了些马脚,为的就是让言伸和皇上对在那件事中,表现最明显一人产生怀疑。” “而言庆至始至终都在与言伸为敌,可我却没想到,皇上虽对他有了猜测之心,却还依旧如此重用!最终只引来了言伸一人的恨。” 言弘一手拄着头,盯着凌霄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 “看来你确实十分了解太子的品性啊!知道他会报复,想用他的这份恨再除去一人?” 凌霄一手直直推向言弘的额间,有些薄怒,“你以为言庆是个好东西?他抓住了丞相贪污,甚至分赃于君家的证据,威胁我,逼我与其一同废掉太子!” 言弘拍了拍凌霄的手,却又有些赌气道,“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和太子。” 凌霄抬头看了眼一旁的云护,云护便自觉后退,离开了房中。 她才望着言弘说道,“给了我重活一次机会的人,是无涯。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也同样让另外一人重活一次?” 言弘敛眸望着,可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这就是你与太子早已相识的原因?他与你……生于同时?” 凌霄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佳人泪吗?” “记得,高祖的酒为何会在你那?这是我一直疑惑之事。” “因为,那酒是他为我而酿……” 凌霄越来越轻的声音,言弘却听的一清二楚,他揽过凌霄的身子,便不再允许她继续将那话说完。 “我知道了,你无需再说,我不想再听了。” “所以,你……猜到他是谁了?” “他喜凌霄花……又懂得五爪兵书……若我还猜不到他是谁,还怎么跟他相抗。” 言弘抬起凌霄的下颚,细细望着她,似要将她记于心中般神情。 “七十年前,他不曾得到你,七十年后,他也不行!” “主子。”云护煞风景地轻敲了敲门道,“人来了,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言弘只能松开凌霄,站起身望向了一旁窗边。此刻大街上,南宫影带领着众多侍卫不断搜索着每间客栈,只为寻到当日刺杀皇上之人。 “霄儿,有好戏看了。” 言弘向凌霄招了招手,凌霄走过抬头而望,就见南宫影持剑立在街边左右望着。 “南宫影若是能为我们所用,或许可帮你成事。”凌霄叹道。 言弘却轻哼了一声,“他是南宫家的人,便是我们的敌人,怎会为我们所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 凌霄似有了主意,笑着望向言弘,而言弘却皱起了眉,冷道。 “你以为我不曾试过?可他偏是油盐不进,连京城内最好的花魁都无法近身。” 凌霄却笑出了声,指着南宫影那张严肃的脸道,“你看看他那副样子,像是会中美人计的人吗?你以为他是白云南吗!” “他与你一样,不会轻易被那些俗物所吸引,可他也总有一处软肋,若寻得到,可当把柄攥入我们手中。” 凌霄的话,让言弘静静思索了片刻,她说的没错,若能得到南宫影的协助,便等同于得到了军权。 那无疑是一极大的诱惑。 就在言弘思索之际,街边却突然嘈杂起来,一群佯装百姓之人,拿起早已藏好的剑向南宫影砍去。 凌霄见状便转身走出了屋内。 “去哪啊?”言弘急道。 “为你找软肋去!”凌霄笑道。 言弘有意阻止凌霄的行为,可却晚了一步,他如今更不能在此刻现身,便只能从窗外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凌霄刚走出客栈,便被那些突然出现的贼人所持,一把刀直直架于她的脖前,似只要在向前一分,便可划破她的脖子。 “主子……可要让他们停下?”云护急忙向言弘而道。 言弘却只是摆了摆手,“不用,他们不是霄儿的对手,按计划继续。” 言弘看着凌霄被当做人质的样子,不由地皱眉,分明知道她不会有事,可那把刀更似架在他身上般,令他焦急万分。 “将军!开城门放我们出去!”那持刀人向南宫影吼道。 “不可能!你们刺杀皇上已经按律当诛!”南宫影厉声回道。 “我们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真正想杀那皇帝的,可不是我们!” “你受何人指使!” 南宫影持剑向前,给了那为首的持刀男子不小的压迫之感。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杀了她!”那人不断后退,架于凌霄脖间的刀更近了几分。 “若不想死就放开她,跟我回去向皇上说明一切!或许可饶了你家中亲人!” 就在那持刀者有一丝犹豫期间,凌霄拽过他的腕间,反手便利落夺过其手中所持之刀,当那人反应过来时,凌霄已经脱身而出。 刀已经架于他自己脖间。 第九十七章 千刀万剐之誓 “哎!姑娘饶命啊!” 那人面上一阵错愕,只能急忙向凌霄求饶道。 南宫影随后上前,径直将此人制服于地。 “把他带下去!”南宫影向身后的士兵喊道。 不过多时,这些持刀的刺客便数扔下手中武器,双双投降。 凌霄看着南宫影一心在这些刺客身上,便站于一旁,望向了言弘所在。她轻轻指了指南宫影,言弘却转过身不再看她。 就在凌霄疑惑期间,南宫影将这些刺客尽数抓捕后,才瞥向一旁的凌霄,向她走来。 言弘望着他们二人,向云护附耳说了几句,云护便悄悄出了客栈。 “姑娘,没事吧。” 凌霄笑道,“自然,将军又救了我一回。” 南宫影同样低头笑了笑,“哪里,刚刚姑娘夺刀的动作潇洒利落,又何需要我来救。” 凌霄直直望着南宫影,他如今眼下有些乌青,就连那眸中此刻也已经遍布血丝,虽外在看来与平常无异,可细细望之时,却能感觉到他的一丝疲惫之态。 对于凌霄赤裸裸的打量,南宫影有些尴尬,他向后退过便想离去,可凌霄却突然出声。 “将军请好生歇息,你若是倒下了,大幽怎么办?何况这里身后便是塞北。” 凌霄发自肺腑的话,令南宫影一震。 他终于开始望向这位女子,琼姿花貌,巾帼风姿,她身上没有任何被束缚的影子,或者,可用潇洒二字来形容于她。 可这样的女子,他曾见过,面前这位却给了他同样的感觉,他透过凌霄似看到了君秋池。 “你是……”南宫影望着她,却慢慢疑惑起来。 凌霄刚一抬头,便见从他们身后的客栈内,又涌出些许人来,且这一次同样向南宫影而来。 凌霄一把拽过他的身子,转身之际,便拔出南宫影手中的长剑,利剑出鞘,嗜血而收。 剑划破那些贼人的腿部,伤口不深,却狠在刺入要处,那些人皆因此一击无法动弹。 而这一切,根本无那些士兵出手之地,凌霄在片刻后笑着收手,她双手将此剑呈于南宫影面前。 “将军,一时情急冒犯了。” 南宫影将剑入鞘,便直直盯着面前的女子。 “姑娘贵姓?” 凌霄终笑了起来,果然接近南宫影的最好办法,便是……武功。 “小女,凌霄。”她大方回道。 而南宫影的眸却因这一名字,猛然颤了一下,口中有些呢喃。 “凌霄……” “正是七十年前那位女将军的名。” “原来如此……凌霄姑娘确实有那位将军的风范。”南宫影缓缓低了低眸,“你是我见过,第二位身手如此厉害的女子。” “第二位?”凌霄问道。 “是,第一位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将门之后,身手同样了得,不过可惜被束缚于深闺之中。” 南宫影话毕,凌霄便皱了皱眉,他说的该不会是,君秋池…… “姑娘,在下还有公务,告辞了。”南宫影抱拳向凌霄一礼,便持剑向那群士兵而去。 等南宫影将这群刺客捉拿归案离开此处后,言弘才从客栈而出,他面色一直沉着,拉过凌霄的手,二话不说便向行宫而去。 “喂!怎么样?我已经成功接近南宫影了。”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不要接近他!” “南宫影为人不错,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可若是他一心忠主的话,最后可能会与我们反目。” 凌霄不曾去顾及言弘的心情,只想着如何才能让他们在这场明争暗斗的阴谋中,占据最有力的一方。 “如果要让我以牺牲自己的心爱之人来维护自己的权利,我做不到!” 言弘用力拉过走在身后的凌霄,他眸中的认真,却让凌霄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意。 “这是你说的!那你就要记住了,要么你就不要爱上我,要么你便只能爱我一人,是任何权利也无法撼动的爱!” 凌霄抬头望着他,她并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一次她的选择,又是否会与上一次相同。 言弘若是与言格做了同样的决定,或许这一次她可以选择理解,理解这个世上男子的薄情。 “如果,你为了权利而抛弃了我,言弘,我绝不会饶你。” 言弘看着凌霄的眼,他伸出手对天发誓,“我言弘今生若负了凌霄,必千刀万剐!” “这次你可信我了?”言弘低头问道。 而凌霄却只是扬起了头,向前而去。 她……从不信誓言,却选择信一次他。 行宫中,南宫影从那些刺客口中得了消息,便立马前来禀报。 “皇上!一切查清了!” “说!是何人想刺杀于朕!”皇上怒道。 南宫影沉下声,“是太子。” “什么!?”皇上大惊。 “那些刺客极其轻易便吐露了是何人指使,刚开始他们一致说是五皇子指使。可臣觉得有些蹊跷。” “这些刺客是光明正大地从客栈内冲出,甚至似早已经埋伏等候搜查的士兵,等臣制服一些人之后,竟有第二波人涌上。” “这一系列举动,不像是想逃命的刺客所为,更像是死士……所以臣对他们严刑拷打,直到打死了一人,才有人松口,说是奉太子之命,臣在其他几人身上也都寻到了东宫的令牌。” 南宫影向后望了一眼,便有侍卫将那些物证呈上。 皇上拿过其中一块,手握着这令牌似要将其捏碎般。可终,他还是深吸了口气,对南宫影道。 “这件事不可让他人知晓,太子还做了什么,你一并去查!不过更重要的,是庆儿的行踪!” “臣猜测,五殿下人或许在塞北。” “塞北?” “是,一切形迹都可表明,殿下被人带去了塞北。” 皇上终起身走向南宫影,他紧皱着眉头,这几日不曾有一件事顺应其心,如今更是心力交瘁。 “南宫影,你可能开战!?”皇上似下定了主意问道。 南宫影抬头,“皇上,这一战如今打不得,大幽刚输掉这一赌约便要开战,岂不让天下人以为我们大幽与他们蛮荒之人一同?况且,我们刚与漠北平息战事,一切都还在调整之中,无法开战啊。” “难道朕当真要让女儿嫁给如此之人吗!那朕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南宫影沉思了片刻,终抬头,“臣……可以为保大幽名声,向以往一般斩草除根。” “好!南宫影朕命你亲自去塞北,一是为寻五皇子踪迹,一是为杀了那人!” 皇上冷冽的眸中,此刻透露出一丝狠意。 南宫影无神地望着地上,终答道。 “臣,遵命。” 走出殿外,南宫影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连续三日的搜捕,已经让他无法再高度集中精力。 可他却笑了,难道他南宫影今生都必须如此走下去吗…… 他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最肮脏,最黑暗的地方。可却为了这个国,为了他们南宫家,他只能抛弃一切。 可若有一日,他要去对付的是他不愿下手之人时,又会怎样。 “将军!” 五公主早在一旁望着南宫影,见他脚下虚晃了几下,连忙跑过搀扶着他。 可就在她触碰到他的那一瞬,南宫影却甩开了手。 “公主。” 南宫影一礼,便不再多言,于她更不愿有丝毫牵扯,就此离开。 言萧上前,她拦住南宫影的路冷眼望着他,笑道。 “将军!我就要成为笑柄,嫁给塞北那位火夫了!你说过……大幽不会输给塞北……可结果呢?” “公主,你若信我就让开,一切还没有成定局。”南宫影道。 而言萧听闻此话,脸上重新扬起了一丝希望,“当真?南宫影你不能骗我!” 南宫影不再多言,便与她擦身而过。 塞北,一山洞内。 言庆缓缓转醒,身上披着白云南不知从何处得到的羊皮。 他坐起身子,便见白云南抱着一堆柴火从洞外走来。 “醒了啊!” “这是哪!”言庆环顾四周,问道。 “洞里啊!”白云南一边掰着柴火,一边随意回答道。 “我们没有回大幽?” 白云南拍了拍手叹道,“你以为大幽那么好回啊!最近塞北为了迎娶大幽公主,以防万一哪里都严加看守,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我难道要跟你如此困在这里!?” 言庆用力喊道,而白云南却抠了抠耳朵,只专心在生火上面。 “还真是,五殿下只能跟我待在这山洞里了。” 言庆站起身便一副怒容出了洞,可就在洞口处,迎面向他走来一位女子,笑如灿花,清眸流盼。 “娜姗公主!”言庆皱眉道。 “参见五殿下。” 娜姗的出现让言庆多了一丝警惕,这里是塞北,而他刚从那里死里逃生,如今只要与塞北有关之人,皆在他的怀疑之中。 “看来这件羊皮很适合殿下。”娜姗笑道。 白云南连忙从洞中而出,“公主也给我做一件呗?这羊皮看着很是暖和的样子。” “这是你做的?”言庆指着自己身上的羊皮问道。 “怎么?殿下可是嫌弃没有那些狐皮贵重?”娜姗道。 还不得言庆回答,娜姗便吸了吸鼻子,脸上一阵喜意,“好香啊!是羊肉吗?” 说着,娜姗便走进了山洞,果然在火堆之上,正架着羊肉而烤。 娜姗坐下后,见言庆依旧一副敌意地望着她,才解释道。 “是三殿下让我多打听你们二人的存在。而我回了塞北也一直再找你们,好不容易寻到了你们的蛛丝马迹,赶到后山时,就见他费力拖着一丝不挂的殿下。” “一丝不挂!?”言庆狠狠看向白云南。 而白云南却急忙低头,拨弄着这堆柴,嘟囔着,“那人都说了,扒干净扔后山……那我当然要扒干净了。” “白云南!”言庆咬牙喊道,狠狠瞪着他。 “公主又不是外人,再说人家公主都不曾介意,五殿下你也算了吧,你这身上的还是公主亲自为你缝制的呢!” 白云南微微挪了挪身子,远离了言庆才道。 娜姗看着二人笑了笑,“我无妨啊!” 可这一句话,却让言庆微微有些羞愧之意,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哎,公主,殿下是如何知道我们在塞北的?”白云南抬头问道,顺便打破这一丝尴尬的处境。 “殿下未曾告知,不过……三殿下的意思是让你们二人,暂时躲在这里,等时机成熟,还需五殿下一助。” “需我一助?” “是,三殿下让我告知您,白鹿喜花的传闻他也听了。” 言庆微微皱眉,等娜姗离去后,他依旧在思量其中之事。 “还想呢?”白云南向言庆递过烤好的羊肉而问。 “三哥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三殿下虽然与你不甚亲近,可你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啊,如此一来为何不合作一把?太子与二皇子为伍,可比你们任意一人孤军奋战的强。” “然后呢?”言庆咬下一口羊肉之后,才勾着笑看向白云南,“最后再自相残杀?” 白云南望着他,同样笑道。 “只要能活到最后,又何必纠结用什么方法。” 眼看明日便是阿弥默所述的三日之期,可大幽行宫中,却不曾挂上一丝红绸,更不曾准备一套凤冠霞帔,就连那下嫁的公主都未曾决定。 南宫影深夜换上黑衣,蒙起面,便只身一人打晕了不少守卫,混入了塞北营中。 塞北这边却一早便洋溢起了喜意,烹羊宰牛,不亦乐乎。其中最是一通明的帐子热闹非凡,而同样那位正被围在正中不断被他人灌酒恭喜的男子,已经有了醉意。 等他回到账中,倒头就睡,不省人事之际。 南宫影才潜入此处。 长剑出鞘发出的丝丝剑刃摩擦之音,让这男子竟有了转醒之意。一抹寒光划过他的眸前。 男子才突得睁开双眼。 可剑起剑落,只是刹那之间,鲜血便渐于男子脸上。 利落果断,竟未曾让他发出一丝声响。 南宫影转身离开之际,可帐内烛光通明,却映出了他的身影。 “谁!” 顿时,便有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妥,掀起帐帘,那明日本便会是新郎官的男子,已经身首异处。 “来人啊!有人闯营!” “火夫被杀了!” “严加搜索!不能让他跑了!” 整个塞北营中,就此慌乱警惕起来。 而南宫影的身影,也极快便被搜索的士兵发觉,他只能在夜中,与他们大开杀戒。 “何人敢闯我塞北之地!” 阿弥默闻声前来,便直直向如今蒙面的南宫影喊道。 南宫影见所围之人越发的多,只能一再后退,他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剑眉紧蹙,没有一丝犹豫便提起剑,向着最前方砍去。 他只能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影的身子越发疲惫,他开始一再被人所伤,可他持着剑,哪怕身受重伤也不能倒下,又何况他如今代表的是整个大幽…… 血在黑夜中四溅,敢拦他路者,皆死于他的剑下,可他的身后却无法顾及……孤军奋战,便只能看着前方那通往生的路。 南宫影粗喘着气,看着漆黑的天,终无力再动……长剑刺入了土地之中,撑着他的身躯。 就在他以为……他的一生将在此处结束时,却有三个人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围在他的身前。 与他一样黑衣,蒙面。 “还能动吗?” 凌霄上前扶起南宫影,这熟悉的声音,竟让南宫影放下了心,他向凌霄微微点了点头,四人便重新持起剑,一同向敌。 而这一次,他终不再是一人…… “他们只有区区四人,都给我杀!”阿弥默扬起手中的大刀,命令道。 他们周身的人,便一同涌上前来。 刀剑碰撞之声响彻整片塞北之地,只区区四人,却敌得了他们众多兵马。 “营中着火了!”突然,他们之中开始骚乱起来。 远处,塞北大营中,突然升起熊熊烈火,火势之大染红了半边天。 “不好!是调虎离山!” 阿弥默立马调转方向带领一部分人,赶回了营中。而南宫影他们,自然可轻易从这些所剩不多的人手中,脱身而出。 等他们四人脱身回到大幽后,未曾进入行宫而是去了客栈。 客栈中,南宫影扯下蒙面之布,便向凌霄单膝而跪,他抱拳低头道。 “多谢凌姑娘救命之恩!” 凌霄急忙搀扶南宫影而起,“将军快请起。” “南宫将军只谢她吗?” 一旁的言弘与云护一同扯下黑布,而南宫影却看着他们二人,不由皱起了眉。 “三殿下?” 南宫影站起身子,本想上前行礼,可他的面前竟一片模糊,直直倒向于凌霄。 面对如此一位庞然大物,凌霄只能用力扶着,她不断看向言弘,可言弘却坐在了一旁,视若无睹。 “喂,来帮忙啊!” 第九十八章 封为翊王 云护见状本上前了两步,言弘却理了理衣袖咳了声道。 “你上去干什么,人家心里只有他的凌姑娘,等南宫将军醒了,知道你毁了他的好事,定饶不了你。” 云护这才又将脚收了回来,乖乖立于一旁。 凌霄斜眼看着言弘,见他一副负气模样心下好笑。 便将南宫影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却抬起了南宫影的脑袋,指尖滑过他的脸侧,轻勾起他的下颚。 “哎呀,这南宫将军细看起来,也着实俊俏啊,况且他常年练武,身材定是极好的吧。” 说着,凌霄便开始慢慢解开南宫影的衣带,并时不时瞥向言弘的方向,微微挑眉。 这一举动,让言弘原本负气的眸,此刻更如火烧般强烈。 顿时他蹙眉站起,负手而立,更是死死盯着凌霄的手。 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殿下站起来干嘛啊?想帮忙啊?”凌霄再次笑道。 而言弘只是哼了一声,凌霄便继续脱下南宫影的外衫,直到衣衫落地,凌霄又看向了云护。 “还不把我们殿下扶着,万一一会气倒了怎么办?” 云护尴尬地站于一旁,看着凌霄不打算收手的模样道,“你还知道殿下在生气啊。” “知道啊,那就让他生着吧!我可不想费了如此大劲,只救回来一个死人。” 凌霄开始褪去南宫影的里衫,动作更是缓慢,看着南宫影微微皱眉的模样,她更是连动都不敢动。 “云护,把药拿来,他的伤太重了。” 云护听命去寻了药,而言弘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 “扶好他。” 只冷冷这么一声,他便拽过南宫影的里衣,猛得向下拉扯。 伤口与衣物本粘于一起,褪下衣物的瞬间,连同伤口一起撕扯,这等疼痛却只是让南宫影俯在凌霄肩头,闷哼了声。 凌霄看着言弘扔下那沾血的衣物,在看向他紧皱的眉,一时因他的举动,无话可说。 “看什么?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言弘冷着脸从凌霄手中扶过南宫影,直到将他安置于床铺,云护来为其上药时,才拉着凌霄出了客栈。 “你是专门气我的吧!”走出客栈言弘拽过凌霄的臂便道。 “是啊,谁让你总是莫名其妙生那些气。”凌霄坦然回答。 “莫名其妙?所以你就故意得寸进尺啊!” 凌霄甩开言弘的手,便走向一旁,似乎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 “霄儿!我是男子,自然看得出来南宫影早对还是君秋池时的你,有了别的心思,所以,我没有办法让你继续接近南宫影。” 言弘追上前去,又向着凌霄说着那些在凌霄看来,是莫名其妙的话。 “那次,在军营你和他一同演练……” 言弘的话并未说完,而凌霄便拽过他的衣襟,一手攀附至他的脖间,身子前倾,微微压下。 而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话。 这猝不及防的一个吻,香甜柔软的唇,让言弘的心开始跳得极快,他伸手揽过凌霄的腰肢,本想加深这个吻,而凌霄却又轻轻松开了他。 凌霄理着被她拽乱的衣襟,才抬头道。 “说够了吧,我不想听了。” 言弘终望着她绽开了笑,他微微咳了咳,又将凌霄揽地更紧了些。 “我觉得,有关南宫影的事,我们还需要深刻讨论一下,你要不想听,就别让我有说话的空隙,如刚才一般……” 凌霄终反应过他的意思,抬眸而望时,言弘眼中那份愈加浓烈的情意,让凌霄轻笑。 她微微勾手,示意言弘低头,而当他俯身靠近时,凌霄双手攀过他的脖颈,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可这一次,言弘却不断想逃离这个吻,只因凌霄咬着他的唇瓣,没有半分松口之意。 云护走出房内便被这一幕所惊,本想转身,又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来。 毕竟……他们二人平日的亲密之举,他也未曾少看…… 自家主子寻得良伴,他自然高兴,可也着实为自己委屈。 终叹了一口气,低头道,“主子,南宫将军醒了。” 凌霄这才松开了言弘,可一抬头便见他微微红肿的唇,强忍住了笑。 言弘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唇,又看向凌霄,只是敲了敲她的脑袋,便与她一同进了房内。 南宫影见二人走进,本想行礼,却被言弘阻下。 “将军好生歇着吧。” “不知三殿下和凌姑娘,怎知我今日会去塞北……”南宫影直直问道。 “明日便是三日大婚之期,若皇上还不行动,大幽国威何在?所以我一早便派人守在城外,见将军离开后便有人禀报。”言弘回道。 “将军一人单枪匹马就入敌营,哪怕武功在高强,也是敌不过众人之力的,我跟三殿下只是想助你一把而已,毕竟将军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凌霄望向南宫影回道。 “不敢当,那塞北营中的火也是殿下……”南宫影疑惑道。 “是二王子所为,今日,一切便会结束了。” 言弘望了望天边已经泛白的天,他站起身,将窗推开,惊飞了栖在窗边的鸟。 经过昨日夜中之事,塞北这边可谓损失惨重,一早阿弥默便带领众多将士,抬着白鹿来城门下,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到有一股似要大战的意味。 南宫影一早便去回禀了皇上,皇上大悦,便更是兴致冲冲地去了城墙之上。 阿弥默见皇上面带喜意的模样,心中了然昨日是何人而为,却并未因此质问,反而笑道。 “皇上,你们大幽怎未有一点喜气啊,嫁一位公主也都如此敷衍吗?” 皇上轻哼,“嫁公主到是没问题,可你们也得有娶的人啊,听说昨日塞北营中闹刺客?那位为朕寻得白鹿的勇士,死于刀下了?” 阿弥默放声而笑,面上从容道,“那都是谣传,我们的勇士活的可是好好的!” 话毕,便有一人身着盛装,从马背而下,走上前来,这人虽与那火夫一样,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样子,可模样间却不甚相似,分明是不同的两人。 皇上皱眉冷道,“塞北王,这人朕怎么瞧着不一样啊!这可是欺君大罪!别忘了,你们塞北还只是大幽的一个小小藩国!” “哪敢啊,其实不满陛下,此人是那火夫的兄弟,这白鹿本是他寻得,可惜被他的哥哥冒名顶替,那火夫死后啊,他才将此事汇报,所以,这本来寻得白鹿的人,该是他才对!” 皇上望着城墙下的人,微微敛眸,是他小瞧了塞北这位新任可汗的心机。 可当他瞧见,远处带领众多将士赶来的阿什辛后,眉微微松了松,微微勾起了笑。 有时候扶持一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藩王,比用蛮力攻打一国,要强得多。 阿弥默同样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见阿什辛带兵前来时,皇上微微松开的眉头,便警惕地望着这两方人马。 阿什辛回到塞北营中,便有不少人随身保护,根本无下手的机会,本以为留着他也罢,可如今看来,他似乎寻到了靠山……令阿弥默不禁后悔起来。 “你来干什么!”阿弥默未曾让阿什辛近身,便向他喊道。 阿什辛却并未理会于他,而是下马向皇上一礼,“参见皇上。” “二王子免礼。你不会也是来迎亲的吧?”皇上扬声道。 “人都死了,还迎什么亲啊!”阿什辛说道。 “二弟!休得胡言,这人明明活得好好的!” “这人与死去的火夫并非兄弟,只不过是你随便寻来顶替的罢了。” “来人!把他拿下!” 不等阿什辛说完,阿弥默便抬手下令,便有不少人下马向阿什辛而去。 可还不等那些人近身,大幽城门开启,南宫影带领着众多将士,涌出城门,似要一敌之意。 “皇上,我们肃清塞北内事,这大幽还要管不成?”阿弥默喊道。 大幽军队的出现,让这些手持弯刀的塞北勇士,皆有些颤意,可向后退去,阿什辛所带来的众多将士,已呈包围状,阻截了他们的后路。 阿弥默拔出长刀,直指阿什辛,“二弟,你想干什么!” 阿什辛却摊了摊手,“大哥,如今是你用刀指着我,却问我要干什么?你怕了啊?那你早干嘛去了!” “你!” 阿弥默再不犹豫,长刀直直向一旁的阿什辛刺去,可那刀还不曾挥向阿什辛,一利箭便从一侧划过他的臂,划破他的衣衫。 接着便是众多的马蹄声,从右方而来,尘土飞扬间,那为首之人的身影越发的清楚。 言庆一袭华服,手持长弓驾马而行于最前方,身后是上千的将士,呈乌泱泱一片,其气势如虹,令被围在其内的塞北将士,开始张皇失措。 “怎么可能!”阿弥默看着突然出现,完好无损的言庆惊讶道。 “可汗!想不到吧,当时没杀得了我,你可是给自己留了一个祸端啊!”言庆扬声而道。 “庆儿!”皇上看着言庆喜道。 阿弥默这下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之处,看着自己左方这唯一还未曾被堵截的地方,只能驾马向左方开始逃窜。 他所带领的将士,见状也只能一同跟上,南宫影驾于马上,却并未阻止阿弥默的逃离,反正气定神闲地望着他。 直到马声嘶鸣,哀鸿遍野时,那前方塌陷一片,阿弥默连人带马一同滚落于束着利箭的陷阱之中。 在这些利刃遍布的陷阱内,阿弥默,当场而亡。 而那些还来不及逃亡的将士,见阿弥默坠落陷阱之中,只能扔下手中弯刀,下马投降。 这一战,不战而胜。 “好!” 皇上大喜,连忙走下城墙,城门大开之际,言庆走上前来而礼。 “父皇!” “庆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皇上不断拍着言庆的肩笑道。 “阿什辛,今后这塞北就掌控于你手中了,可莫要让朕失望啊!”皇上望向一旁低头的阿什辛而道。 “是!多谢大幽皇上一助之力!” 白鹿被抬进了行宫之中,阿弥默身亡,阿什辛成功继位成为新任塞北王。言庆与白云南无碍回城,就在众人开始准备夜里皇上亲临阿什辛的继位之宴时,那白鹿却莫名死于铁笼之中。 凌霄听闻这一消息时,着实震惊了一番,还有谁与她一样想杀了白鹿…… 而凌霄只能想到一人,当她站在中元屋前时,中元却推开了门,身后背着行囊。 “你要去哪?”凌霄问道。 “回白鹿山。婆婆的院中,还有许多药材无人打理。” “白鹿是你……”凌霄还未曾问完,中元便笑道。 “是我,婆婆说过白鹿问世,只会招惹祸端,要么让它死,要么就一辈子藏着它。” “可是婆婆已经死了,你当真要留在白鹿山中吗?阿什辛成为了可汗,你完可以去追随于他。”凌霄劝道。 “那十五怎么办?他还是个孩子,我并不想让他与那些人牵扯,婆婆总是希望白巫族有一日可以重现于世,而婆婆的白巫族从来靠的就不是血脉相延,所以才会收养我们这些被遗弃的孩子。” “山中的地方很大,我和十五都会极好的生活于此,今后指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丫头,别忘了你也是婆婆的孩子,是我的小妹。” 凌霄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中元的用意,也理解了他的决定,更无权去干涉。 她只能看着中元一步步与她擦肩而过。 “丫头,不要去报仇,婆婆一生都在恨一个人,可她却迟迟不曾跨出那一步,其中的情恨也只有婆婆自己明白,这件事就此结束,白巫族的恩怨也随着婆婆而去了。” 殿内。 言庆与阿什辛一同跪在殿中,阿什辛呈上了从阿弥默帐内搜出的众多信件,皆是与谷丞相来往的信。 皇上一封封看遍,狠狠将信扔下,“这个谷平年,居然向塞北私下购买战马!他是要反了不成!” 言庆却低头道,“谷丞相膝下无子,只有两位女儿,还都嫁给了康贤王世子。” “康贤王?他一直不理朝政,十分闲散,朕十分信任这个皇弟,他意不再龙椅,绝不会做出此事,否则朕不会让他留在京城。” “那……谷丞相还有一个妹妹,那如今嫁于太子为妾的君春湖,便是她的女儿。”言庆轻轻抬头看着皇上的反应。 果不其然,皇上的面色微微冷了下来。 “这件事,朕会让南宫影继续去查,切莫声张!庆儿,你被带入塞北一事,可知道是谁所为?” “不知,不过儿臣与三哥一同在白鹿山受了埋伏,二哥还真是侥幸啊,否则儿臣都要以为,是有人专门冲着我们几位皇子来的。” 皇上微微敛眸,这几日所有的事端都出在这两人身上,太子刺杀,言迢污蔑,甚至勾结塞北,每一件罪皆足矣将其废为庶人,可……他还不能在此动手。 太子失势,那他的这几位皇子,定会造就更大的动乱,更何况……如今还不曾有确凿的证据,还有这块玉决…… 皇上望了望一旁所放的蝙蝠纹玉决,看来,他是时候回京了。 夜中,大幽城外,塞北边境却燃起了篝火,琴声低回婉转,歌声宽广悠扬,荡于整片天地。 盛装打扮的塞北女子,个个热情飞扬,围着篝火尽情欢舞,在皇上面前她们虽有拘谨,却也足矣显露塞北女子的风采。 娜姗翩然而来,一袭盛装,却走向了言庆,“殿下可要跳舞?” “男儿跳什么舞!” 言庆毫不犹豫便就此拒绝,反而是白云南凑上前去。 “公主,我陪你跳啊!这塞北的舞蹈可有趣的紧,不同于殿下,我可十分感兴趣!” 娜姗拉过白云南的手,便笑着与他走至正中那篝火下,娜姗明媚的笑颜,再一次冲击于言庆的心。 “今夜是为了庆祝,在塞北就按塞北的习惯来,你们都放开些才是啊!”皇上看着席间之人而道。 “言弘。”凌霄向一旁的言弘伸出了手,又瞥了眼篝火处,寓意在明显不过。 言弘本有心拒绝,可看着凌霄满心期待的眼,还是拉过她,二人起身向篝火处而去。 顿时,一旁本有心一试的人,在不曾顾及那些礼仪规矩,一同走上前来,学着那些塞北男儿的样子,笑声不断。 “左枝,我们也去吧。” 君未期看着这融洽的气氛,早已跃跃欲试,可南宫左枝却不断摇头。 “不去!跳什么舞啊,不跳!” 君未期只好转身,继续看着在篝火处持手共舞的他人,一心羡慕。 南宫影在此时并未上前,他坐在一旁,时刻关注着皇上的安危,越是此时,越不能有一丝差池。 “将军,喝一杯吧。” 言萧持酒上前,南宫影却起身离开,守在了别处,未曾看她一眼。 就在言弘拉着凌霄,本想坐回席间时,皇上却唤住了他。 “弘儿!你身旁的姑娘,就是你所说那位救命恩人吧。” 言弘望了眼凌霄,便上前而礼。 “小女凌霄,见过皇上。” “抬起头让朕瞧瞧,是怎样的女子,让朕的三皇子非卿不娶。” 凌霄缓缓抬头,皇上的笑声更甚了。 “果然是端丽冠绝,艳绝一时的美人啊!怪不得会如此牢牢就攥住了他的心啊!” 凌霄含笑低头,“皇上过誉了,小女愧不敢当。” “无需过谦,今日,朕就为你们二人赐婚如何?” 言弘跪地,笑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你看看,朕知道你急,人家姑娘还未曾应下,你到先磕起头来了,也罢。” 皇上望着言弘与凌霄,扬声道,“封三皇子言弘,为翊王,民女凌霄因相救翊王有功,特此赐予翊王为妃,良日完婚。” “谢皇上。” 阿什辛看着凌霄,便走向前来,向皇上而道。 “这位凌霄姑娘对在下也有恩,既然今日皇上赐婚,那臣也顺便为凌霄姑娘喜上加喜。” 说着阿什辛走向凌霄面前,“凌霄,你可愿为我们塞北的公主,为我的义妹。” 第九十九章 大婚 “我?为什么?”凌霄望着阿什辛一时有些疑惑。.. “中元帮过我很多,鹿婆婆也对我有恩,再加上三殿下……所以,一个公主的头衔而已,不算什么。” 阿什辛满是感激地向言弘轻轻颔首,他能如此顺利当上可汗,言弘帮了他极大的忙,无论是返回塞北,还是拥有自己的兵力,就连今日的陷阱,无一不是因他吩咐安排。 比起如今的皇上,他阿什辛更加信任这位皇子。 “好,既然塞北王有意,那就让这位姑娘以塞北公主的名义,嫁入大幽!” 皇上拍案定论,凌霄却始终不曾反应过来,她看着言弘,眼中是一份虚无,直到她真正触碰到面前的男子时,那份真实感,油然而生。 这不是梦,更不是幻影。 她凌霄,七十年前本该死去的人,如今正站在这片真实的土地上,握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听着耳边的祝福之语,期待着回京后的那一场,大婚。 “恭喜翊王与凌霄姐姐,喜结良缘。”娜姗走上前来,持过酒杯向二人一再祝福。 “等等等等!”白云南从这些围上前来恭喜的人群中挤出,便拉过言弘悄声而问。 “殿下,你就这么放弃君秋池了?您娶个妾回去到罢了,这娶回去可是王妃啊!您可别被她的模样蛊惑了,她没有任何家室对您不利啊!” 言弘望向一旁与娜姗相谈甚欢的凌霄,眼中满是柔意,“我的妻子不需要家室,她一人抵得过千军万马。” 凌霄无意间瞥到白云南看向她那略微不满的神情,便含着笑从一旁走上前来。 “你们再说什么?” 白云南只望着凌霄,尴尬而笑道,“你不是有夫之妇吗?要早点知道你是骗我的,还用殿下如此辛苦寻你?我一早就想将你带到殿下面前了。” “哎!白云南啊,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君未期同样上前凑起了热闹,而对于调侃白云南的事,他乐此不疲。 “我当时说什么了我!未期,现在人家是塞北公主,翊王王妃,你……你可别乱说啊!”白云南顿时急道。 君未期却似打定了主意要相告般,避开白云南行至言弘身侧,才看着凌霄缓缓开口。 “如此千娇百媚的美人,当然要先看那风姿妙曼之处,这素腰一束,酥胸傲然……不都是你白公子的,点睛之语吗?” 话音一落,言弘的眼直直扫向白云南,那眼中的一份意味不明的意思,让白云南微微咽了咽口水。 “原来,你也有过肖想啊?” 言弘开始逼近白云南,他含着笑走近,却对白云南来说还不如不笑……如此笑里藏刀般的言弘,只让他觉得有一丝害怕。 “殿下……冷静……我错了!” 白云南话毕,撒腿便向后跑去,却直直被言弘拽着衣带,拉了回来。 就在凌霄看热闹的时候,南宫左枝却走向她身侧,拍了拍她,凌霄便跟着她走向了安静之地。 “凌霄姑娘,我是南宫左枝,有件事我想请教你。..” “请教我?” 凌霄纳闷,她与这位君未期的未婚妻子,未有过多来往,甚至只有数面之缘而已,又会有何事令她前来请教。 南宫左枝却盯着她,不断点头。 “我想问,你是如何让翊王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的。” 凌霄有些尴尬地望着南宫左枝,这姑娘当真是敢言敢语,十分直爽的性子,无半点隐晦之举。 “如何让他对我死心塌地?”凌霄托着下巴细细思考了许久,终于抬头相告。 “因为,他是言弘,而我是凌霄。” “这算什么回答啊!”左枝有些不满道。 “只要你找到真心爱你的那个人,他自然会对你死心塌地。”凌霄望了望一直有意无意瞥向这边的君未期,笑道。 “或许,你已经找到了。” 第二日,圣驾终启程开始回京。 对于塞北这一趟,确实有得有失,寻了多日的祥瑞白鹿,无故死亡这一点,皇上并未再提。 而对于言迢和太子是否暗中勾结塞北,甚至私自购买战马一事,皇上已经交由南宫影暗中追查。至于那日的刺杀,皇上却始终未曾下定论。 言弘似一早便猜到了这个结局,他所安排的一切,虽无法将太子一群人彻底拉下,却足矣让他再也无法得到君心。 言伸的太子之位,始终是坐不下去的。 他们一行人,从塞北边关返回京城,浩浩荡荡,足足行了三月之久,等御驾回京时,已经到了深秋。 而京城这边早已得了言弘封为翊王,甚至赐婚塞北公主的消息,翊王府一早便收拾妥当,恭迎新主。 这一切,皆是言伸一手而办。只为彰显兄友弟恭,已作表率。言弘是皇子内第一位被封为王爷之人,他作为太子更是理应在他回京前打理好一切。 凌霄却足足晚了一月之久才坐上了塞北送亲的轿。 这一日中元与十五皆下了山。 一袭凤冠霞帔只衬得面前的女子,妩媚妖娆,精致的妆容,娇美的容颜由金色的面帘浅浅隐藏,一双勾人神魄的眸,在此刻越发的动人心弦。 “丫头,没想到如此快你便要嫁人了。”中元拉着十五依依不舍地望着凌霄。 “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来。” “丫头,你说的!一定要回来!”十五上前抱着凌霄的衣裙,一时不愿撒手。 “好了,中元哥,让凌霄姐姐上轿吧。”娜姗走上前来向中元而道。 “我是她的大哥,由我来送她出嫁吧。” 话毕,中元便扶过凌霄的手,走向那轻纱所覆的轿。 “丫头,如果翊王欺负了你,写信给大哥,我亲自去大幽接你回来。” 凌霄微微点头,虽只有几月的相伴,可中元与十五已然成为了她如今的亲人。 她珍惜这一份情,也同样珍惜待她如亲人般的他们。 轿缓缓而起,送亲队伍从塞北启程,塞北王以五百战马,十箱珍品狐毛为聘,让凌霄受到那公主待遇,风光嫁入大幽。 当送亲队伍长途跋涉,到达大幽京城时,城中已经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街边,长灯久久不熄,鞭炮齐鸣,百姓们更是围在路旁,高声道贺。 翊王娶亲,早在一月前便悉心准备,回到京城后,言弘派人打探凌霄一路的消息,如今当她真的来时。 他却有些紧张起来。 载着凌霄的轿,在百姓的围观下停到了如今翊王府的大门之前。 言弘一袭喜服加身,长身玉立于门前,丰采高雅,神明爽俊,已不知让街边女子心花怒放到何种境界。 言弘看着轻纱之后朦胧的女子,一步步笑着向她而去。轻纱帷幔下伸出的玉手,轻轻握上他的掌心。 似有一股电流传至身,言弘的眼一刻也无法从凌霄身上移开。 今日的她是绝美的,是无法用任意一词而形容的,看着她与自己一同走向王府之中,走向他们共同的家时,言弘却在那刻红了眼眶。 “一拜天地。” 侍者的声音响起,才让言弘微微反应,许是高兴,是激动,他渐渐有些无措,握着凌霄的手已经满是汗水。 “二拜高堂。” 凌霄这一生从没有比此刻还要高兴,这一次次的跪拜之后,她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于这个男子,她将作为他的妻而活下去。 “夫妻对拜。” 他们二人所对视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一份责任。 对言弘来说,他要护这个女子一生,甚至更长的时间,为此他甘愿付出一切。 对凌霄来说,她将助面前的男子,登上他一心想去往的高处,为此她愿意舍弃一切。 “礼毕!” 侍者的话音渐渐消散,言弘重新牵过凌霄的手,走向那最后一步。 比翼双飞,百年好合,那些充满祝福的词汇,已经无法将他们之间那份浓厚的情意,阐述的更加深情。 在房门关起那一刻,言弘的泪终滴落在二人相执的手中,相望的二人齐齐笑了起来。 发自内心的笑,总是令人万般感慨,泪水,笑声,便是此刻最好的表达。 院中,大摆酒席,肆意畅饮,整一日的风光之景,必可传为一段佳话。 “那凌霄姑娘打扮起来可一点都不输京中任何一位大家闺秀啊!” “要不然,怎会被三殿下看上?男人啊还不都是食色也。” 言木兮一人站在角落之中,听着那些人的话,手中酒杯虽斟满了酒,如今却微微倾斜,就连酒水倒出也未曾令她发觉。 她知晓言弘在塞北时被赐婚一事,也知道这一个多月里,整个京中都在为迎接这位塞北公主而做准备。 可她私心的以为,这只不过是皇上的安排,言弘无法阻止罢了,直到她看到他在看那位女子的眼神时。 才发觉她错了,大错特错,那种温柔充满怜爱的眸,她曾奢望了多久,如今这种盛况,她又曾在梦中遇到了多少次。 可如今,与他执手与共,相携到老的,终不是她。 她做了多年的梦,在今日终于破碎。她心中的奢望,也在今日数被其抹灭。 言木兮终扔下手中半持的酒杯,带着满心的酸涩,托着步伐,悄然离开。 “哎!殿下呢?今日大喜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啊!”白云南站在那群世家公子之中,高声扬道。 “殿下不甚酒力,你要是想死,就去灌灌?”君未期坐于一旁,一盆冷水浇灭了白云南的想法。 他确实还没那个胆子去灌他的酒,就在他尴尬地四顾时,言木兮的身影滑过他的眼中。 “未期,我去别处喝酒了啊!” “哎,去哪啊!” 他敷衍过君未期,便向言木兮所去方向赶了过去。 在街边的树下,言木兮拽过腰间的软鞭,便一下一下抽打在树干之上,这每一下似都用尽了力,她虽是在发泄心中的不甘,可泪也同样不争气的流下。 白云南上前看着这一幕,倒吸了口凉气,咋舌道。 “这树得多疼啊?要不你打我吧?” 说着白云南便拽过言木兮的手,将那软鞭夺下。可看着言木兮如今泪眼朦胧的模样,他笑着用衣袖替她擦过眼角的泪。 “你这怎么自己哭起来了?我可为树委屈啊!” 言木兮看着自己面前依旧不正经的白云南,却笑出了声。 “怎么?你也知道这树委屈了?” 白云南笑道,可话音未落,言木兮便突然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间,如此举动,却让白云南双手僵于空中,怎么也无法落下,心中一阵紧张。 “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为什么我喜欢了你这么多你,都不曾得到你的一丝温柔,而你只不过去了趟塞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便爱上了别人!” 白云南深深叹了口气,手开始慢慢附上怀中的女子背。 “还不是你傻,明知道不可能的事非要坚持这么久,早些放弃也比如今要好。” 言木兮一拳一拳开始砸向白云南的胸口,她怨恨言弘为何要如此对她,可她更怨恨自己,为何要活的如此卑微。 “别打了,他不娶你,我娶你啊!” 白云南猛然拽过言木兮的手腕,向她吼道。 这突然的话,让言木兮慢慢抬头,她看着白云南,他是这些年来总与她做对的人,是变着法欺负于她的人,更是她这软鞭打过最多次的人。 这样的他,却并非是她的如意郎君。他可以逗她笑,却无法让她满心欢喜地爱上他。 言木兮似渐渐恢复了理智,低头冷道,“松开。” 白云南并未因此而松,反而将她的手腕拽得更紧了些,他望着她略微疏离的眸,却还是将一切就此倾吐。 “木兮!我刚刚说的不是玩笑话,你可愿意嫁……” “啪”的一声,响于大街之上,这清脆的巴掌声似乎打破了白云南心中的幻想。 那句话之后的几个字,他终没有说出…… 脸上的疼,让他的手微微松开,他微侧的脸,却不敢再去望面前的女子。 “白云南,你凭什么说娶我的话,我是一国郡主,你拿什么娶我,你如何配说娶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整日里,浪荡于酒楼花坊,游手好闲之人!” 言木兮十分决然地转身,她明白她对白云南没有一丝情意,甚至就连那可怜的好感都未曾有一分一毫,在她的心中,白云南终是配不上她的存在。 而她的决定过于果断,甚至还未曾让白云南反应些许。 白云南摸着自己脸侧,却笑了。 是啊,他拿什么娶她! 他无权无势,整日游手好闲,甚至形迹浪荡,如今的他又怎么娶她。 天真……他在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可怜。 可他终还是笑着回到了席间,似平常一样,似未曾发生过任何事一般,继续持酒而饮。 “白云南,你这脸是怎么了?是调戏哪家姑娘被打了?”众人见他脸上的红痕,皆调笑道。 可他却摇了摇头,高举酒杯而道,“那姑娘的身子,可是极软而香的,这一巴掌一点都不亏!” “还是白公子风流啊!”众人皆调笑道,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其中的苦涩之意。 酒席过后,明月高挂,有憨醉者爬至席间而眠,有微醺者独自对月而饮,这一夜自有无比惬意者,也不乏那些伤心人。 而无论是谁,都无法影响今日大婚的二人。 房中,合衾酒共饮,长发相结,红烛依旧燃着,而正坐于床边的二人,开始慢慢褪下衣物,共度良宵。 衣衫凌乱的扔至地上,发簪轻取,绾起的发就此散于身后,二人纠缠的吻开始落下,如珍宝般一点点爱抚,此刻二人似乎连声音都不敢在大些,生怕惊扰了此刻,打碎了这一份美好。 只有喘气声荡于耳边,言弘虽极其小心地对待着她,却敌不过自己心中的那份欲望和占有,一下一下,凌霄微微皱眉,慢慢拽紧了被褥。 直到天边泛白时,凌霄才渐渐睡去。 这一夜有疼痛,可更多的是一份满足,一种能抱着身侧之人相眠一生的满足。 这一夜言弘睡得极其舒心,睁眼时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便去看怀中的女子,她的睡颜,她的一切,他都想牢牢记在心中。 凌霄醒来时,便只见言弘盯着她瞧,一时推了推他的脑袋,便坐起了身子。 可还未曾站起身,言弘便重新搂上了她的腰间,头微微搭在她的肩上,带着一丝请求之意而道。 “娘子……再来一次吧,为夫这一次定更加小心,不弄疼了你。” 凌霄的脸微微羞红,她瞥向一旁那床榻上的落红,想起昨日的疯狂,便不断摇头。 “今日还要进宫,我还想好好走路!” “无妨!为夫抱着你去!” 话毕,言弘便重新将凌霄抱上榻间,毫不在乎高照的日,更不顾凌霄的推阻,慢慢占有于她。 屋外,一早便立在屋外等候的云护,听到屋内慢慢开始的动静,沉着脸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听不见那声音时,才停下脚步,顺便打发走了经过院中的丫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章 相逢 第二日一早,皇上了了接见了言弘与凌霄二人,便赐了赏赐让二人离开。.. 在走出大殿时,空勿方丈与他们二人微微颔首后,便才擦肩而过走进大殿。 凌霄与言弘相视而望,看来,无了的身份在不久后便会公之于众。 “言弘,我想去见秋池一面,你去劝君楼等我如何?” “好,我等你。” 话毕,凌霄扶着言弘的手便弯身上了马车,凌霄走后,言伸却从一旁而来,远远地便见到他们二人,可他也只望见了凌霄弯身的背影。 “看来翊王对这位塞北公主,狠是情深?如此快便将君三小姐忘得一干二净了?” 言弘敛眸转身,话音清寒,“太子,有空还是多去父皇身边吧。无需来我这里拐弯抹角。” 言伸轻笑了声。 “翊王……翊为辅佐之意,皇上给你这个封号,寓意已经明确,再加上你已经娶妻,君家的女儿你是得不到的。” “原来如此。”言弘冷道,“太子可是羡慕我已娶妻?而你只能纳妾?” 这一句话直直戳中言伸最不愿提及的一处,他上前一步,盯着言弘的眼怒道。 “言弘!我就算纳妾,纳的也是君家之女!而你,什么也得不到!包括君秋池。” “你想得到的真的是君秋池吗?” 言弘反问道,那双清明的眸中似将他一一看透,言伸却冷哼了声。 “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会得到。” “是吗?”言弘笑出声了,他的嘴角上扬,微微扬眸。 “那就走着瞧。” 宫中,大殿之上,皇上将那蝙蝠纹玉决递给了空勿方丈。 “皇弟,你和朕说实话,无了是不是朕的四子!” 空勿方丈望着手中的玉决,终低头俯身而跪。 “皇上……恕罪,无了确实是良妃所生四皇子言栩,当时宫中大火,是臣弟在良妃娘娘的拜托下,将他带出了宫。” “为什么!为什么如今才告诉朕!” 皇上狠狠砸向桌案之上,略显苍老的脸上,如今却更显憔悴之意,反而不曾有一丝欣喜。 “因为,臣弟若早些年说出去,皇兄会让他活到如今吗?”空勿方丈慢慢抬头,眼中却是一片质问。 皇上瘫坐于椅上,一手扶额却微微摇头。 “朕不会。” “这么多年了,如今皇兄知道无了身份时,也未曾大怒。可见已经将多年前的那件事想清,何不就此复了四皇子之名。” “这件事让朕想想,你出去吧。” 空勿方丈只能起身而出,就在他转身之际,皇上的询问声再次传来。 “皇弟,良妃那件事当真与你无关?” 空荡的大殿之上,这一丝质问却让空勿方丈缓缓闭眸,双手合于胸前,沉声而道。 “皇兄,臣弟自认坦坦荡荡。” 永国公府外,翊王府的马车只停在街边小巷处,凌霄便弯身走下,如今她若以翊王妃的身份进入,定又会生出不少事。 所以她只能一人行至那围墙外,微微探了探头,见四处无人,便想翻墙而入,只是没想到在迈开腿的那一瞬间,身下一阵刺疼,竟直直撞到了围墙之上。 凌霄顺着围墙滑下,只能席地而坐,一面墙而已,她征战数年一身功夫,如今竟也会径直撞上? 可现在她也顾不上羞愧,刚刚那一股刺疼如今已经让她连站都不愿站起,生怕又牵扯出疼来。.. 凌霄现在只要一想起言弘,便将他在心里骂了个遍,并且就此决定绝不再与他在近期再次圆房! 就在凌霄瘫坐在地上时,南宫影却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慢慢走来,见凌霄坐于地上也是一阵疑惑。 “凌姑娘?” “将军!” 凌霄这一次似找到了帮手般,扒着围墙慢慢站起身来,她一边指着这围墙,一边请求道。 “将军可能帮我从这里进去?” “从……这里?”南宫影看着这围墙,似有些为难。 “凌姑娘如今是翊王妃,就算从正门进,也不会被阻拦,又何必翻墙?” “正因为我现在有了身份,所以才不能惹出事来让言弘为难,我只是进去见秋池一面,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还请将军通融……” 南宫影思索过后,还是向凌霄妥协,“罢了,反正我也是来见三小姐的,一起吧。” 说着南宫影便掀起衣摆,想越墙而过,凌霄急忙拽过他的衣袖,阻止了他一人而越的举动。 “我……将军带上我啊!” “凌姑娘不是会功夫吗?怎会越不过去这面墙?” 凌霄看着南宫影一脸的疑惑,可实在无法向他道明其中原因,只能编道。 “刚刚不慎将脚扭了,所以无法用力……还请将军带我一起吧。” “那便冒犯了。” 说着,南宫影便果断揽过凌霄的腰肢,凌霄只能侧身拽上他的臂,便与他一同翻墙而过,在落地的那一瞬,凌霄的身子腾空,脚未曾触及到地面,而是一点点落在了南宫影的靴上。 凌霄急忙松开,向后退了两步,便取出帕子递给了南宫影。 “将军擦擦吧。” 南宫影看了眼自己沾惹了灰烬的靴,又看向凌霄手中精美的帕,还是摇了摇头。 “如此精美的帕子用来擦这脚上难免都会沾惹上灰的靴子,实在可惜。” 南宫影话毕,便向前而去,可走了几步又急忙停了下来,转身向凌霄问道。 “凌姑娘可能走路?” “能,多谢将军。” 凌霄缓缓走上前来,南宫影反而又笑道。 “从白鹿山开始,你我之间道谢之语,好像都未曾停过。” “说的也是,今日将军又帮了我一把。”凌霄惭愧笑道。 就在二人走近秋水院时,君秋池却与无了正坐于院中石凳之上,二人欢笑共语,相喂糕点,一副情深似海的恩爱模样,却让南宫影慢慢驻足。 南宫影藏在衣袖下的玉钗,微微紧了紧,只一瞬间那双眼中似无了神般,一片漆黑。 “将军?” 凌霄试探地轻唤道,可南宫影却无一丝反应。 “哎!南宫哥,凌霄,你们两位怎么一起来了?” 君未期手持两坛酒,从另一侧向他们走来,这一声唤,让院中的二人急忙站起,无了更是匆忙躲进房中,君秋池才走出院子迎了上来。.. “参见南宫将军。”君秋池温婉而礼,可南宫影却望着她,没有一丝反应。 而凌霄只要看到如今的君秋池,过得自在,过得舒心,那她原本心里的那份愧疚,如今也不复存在。 她与无了经历了太多的事,有生有死,知苦尝乐,如今也该相守一处,恩爱不疑。 凌霄上前握起了她的手,扬着笑满是激动地望着她,那双眼中所蕴含的情意,如今已无需多言。 “您是……”君秋池望着凌霄,不解问道。 “秋池,这位就是昨日与三殿下大婚的那位塞北公主,如今的翊王妃。”君未期向君秋池解释道。 “塞北公主……” 君秋池抬头看着面前的凌霄,她的举动她的行为,她看她时的那份热切,她只能想到一人,可如今始终不敢说出她的名来。 “凌霄,我就是凌霄。”凌霄终望着她开了口。 可她的话一出,君秋池的眸中便立马染上了一层雾气,泪开始渐渐蓄满整个眼眶,让身后的君未期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秋池!你哭什么啊!” 君秋池未曾理会君未期,她紧紧握着凌霄的手,咧开了笑,她弯着眼向凌霄喊道。 “姐姐!” “姐姐!?”君未期因君秋池这一声称呼,更加摸不着头脑,他去塞北的这半年多,怎么自家妹妹又多了一个姐姐? “你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哭啊?要笑,不然无了该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凌霄一边为君秋池擦过眼泪,一边戏道。 “无了?”君未期将怀中的酒放入石桌上后,才转身问道。 凌霄向君秋池点了点头,这件事她不能在瞒下去,等无了的身份公开后,他们二人若想在一起,定会遇到各种阻碍,倒不如让此刻院中,值得信任的几位知道的好。 尤其是南宫影,刚刚那一幕本也是藏不住的,倒不如摊开了说。 “无了,无需藏了。”君秋池向屋内唤道。 无了才就此推门而出,他走上前来便握住了君秋池的手,二人一同向君未期俯身。 而君未期却愣在原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突然出现的无了,他始终不敢相信二人的举动。 片刻后,他似反应过来般大步走向无了,扯过他拉着君秋池的手,狠狠骂道。 “无了,你这个秃驴,居然趁我不在打起我妹妹的主意了!胆肥了你!你以为你还个俗,就能得我妹妹的芳心啊!赶紧把头发剃了,做回你的和尚去,少出来祸害人!” 无了不断被君未期推搡着,君秋池似不曾想到会是如此局面,连忙上前拉扯着君未期。 “兄长,我和无了是真心相爱的!” “什么真心相爱!这和尚可名声在外啊我跟你说!淫僧知不知道!你忘了当日上林寺他偷盗春湖的肚兜一事?” “未期兄!”无了向君未期喊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秋池比你明白,那些事情我有没有做过,也不求你的信任,总之我问心无愧。秋池我是一定会娶的。” “口气不小啊!永国公的小姐,岂是你说娶就娶的?”君未期冷哼道。 凌霄实在是看不下去,便上前狠狠扯过君未期的胳膊。 “你有完没完啊!又不是你嫁你急什么!秋池是因为信任你,才会将一切说出,不是让你这个最亲的人首先出来阻止她的!在塞北待了那么久,你当真是去喝酒去了你!” 凌霄这一劈头盖脸的责骂下来,竟让君未期愣了神,他一边看向凌霄,一边望向君秋池,不断搓揉着眼睛。 “你们到底谁是秋池啊!” 凌霄微微瞥向了一旁,“总之,这件事你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成吧。” 君未期见凌霄转头,此刻已将无了的事情放至一旁,一心在意起了凌霄,他凑上前来,不断盯着凌霄细细瞧着。 “凌霄,你再骂我一次看看。” 凌霄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话咽下,便故作端庄地看向一旁石桌上的酒。 “这酒似是好酒。” “我拿来的酒当然是好酒!本来是为了庆祝秋池的生辰,竟险些被这个秃驴坏了心情。” 君未期打开酒坛,一双眼倒还十分怨念地盯着无了。 “生辰?今日原来是你的生辰啊!”凌霄拉过秋池,便将她按于座上。 “不过,我未曾准备什么礼物,改日我定为你补上如何?” 凌霄持起两个斟满的酒杯,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君秋池,“尝尝。” 凌霄仰头而饮,一酒下肚才发觉此酒的醇厚。而君秋池只浅浅抿了一小口,却被这酒的烈性所刺激,不断咳着。 “怎么了?”君未期抬头问道。 “这酒太烈了……”君秋池将酒杯放下,不断摆手。 “怎么会?以前你不是很喜这种烈酒吗?” 君未期再次询问道,甚至这一次直直将视线落到了凌霄身上。 “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喝酒伤身,何况她是女子。” 凌霄慢慢坐下,不断圆道,却见君未期依旧十分怀疑的模样,只好再次岔开话题,凌霄看向一直坐于一旁未曾言语的南宫影,便向他问道。 “将军今日来此,也是有事的吧?” 南宫影抬头,手中的玉钗却藏得更深了,“也并无要事。” 只这一句,南宫影便继续沉默于一旁,一时这院中的气氛极其诡异。凌霄只能先借故离开,她进这里,其实还为了见一人。 君习山正躺于椅上,在院中极其惬意地晒着太阳,当凌霄闯入时,他半眯着眼看向向他走来之人。 那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那将要遗忘的容颜,猛然映于眼帘。 君习山的眼慢慢瞪大,他颤巍着身子而起,手慢慢伸向了面前之人。 “凌霄姐?” 凌霄一步步走近,直到她扬着笑站在君习山的面前,一手握住了他如今满是皱纹,干瘪粗糙的手。 “是我。” “你……你的右臂……” 君习山开始拽过凌霄的身子,上下打量着,尤其在看到她完好无损的右臂时,终于笑了。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是完整的我。” 凌霄知道,君习山这一生都背负着当初那一刀的罪孽,他无法原谅自己,所以立下了,君家之子不得为将的规矩,因皇后是她曾经的梦,所以他同样立下君家之女不得为后……哪怕本就无人为后,这一条规矩在他心里却也是必立不可的一个。 这是他恕罪的方式,可这种罪他用一生来恕,已经足够,如今的君习山,凌霄选择原谅。 也正因为如此,她必须要完好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在为七十年前的那条断臂而耿耿于怀。 君习山站在凌霄面前,此刻只能不断抹泪,七十年了,当看到如此熟悉的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只恍若隔世。 君习山老泪纵横的模样,在凌霄看来,他依旧是七十年多年前,那位被她从战场上捡回,只知缠着她的少年罢了。 当时的凌霄年长他几岁,可如今的凌霄依旧是花样年华的模样,可他却已经苍颜白发。 哪怕如此,他依旧会叫她一声,凌霄姐。 南宫影此刻站于院外墙后,他无意听到他们二人地交谈,可那话却怎么也听不明白。 南宫影看着君习山对凌霄万分尊敬的样子,眉紧紧皱起,包括那声凌霄姐……皆让他对如今站于院中的女子,充满了疑惑。 等凌霄从君习山院中而出时,才碰到似向此处迎面而来的南宫影。 “将军怎在这里?” “我来寻你,毕竟你我翻墙而来,总不能走正门而出吧?而你的脚……又无法用力。” 凌霄完信同了南宫影的话,便向他点头道,“那就还需麻烦将军了。” 南宫影与凌霄走至那围墙处,同样揽过她的腰间,越墙而出,可落地的时候,一玉钗从南宫影袖中掉落。 凌霄本能地弯身捡起,“这是?” “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而已,凌姑娘若喜欢,送你便是。”南宫影回道。 凌霄却急忙双手奉还,“怎么敢,这玉钗定是将军为心仪女子寻得之物,我怎能随意收下。” “心仪女子,也没错,可惜……” 南宫影将玉钗拿过,放入掌心中,紧紧握去,那钗竟轻易在他手中断裂两段。 凌霄怔怔地望着此刻的南宫影,一时有些不太明白。 南宫影握着玉钗双手背后,竟似无事一般,开始望向凌霄而问。 “凌姑娘,你我也算生死之交,我还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可有兄弟?” “家……就是白鹿山,兄弟有两人,一兄一弟。将军为何如此问?” “没什么,只是姑娘的名字与我钦佩的女将军相同,便在意了些。” “原来如此,世上重名之人也不在少数,这已不算稀奇。” 南宫影闻言,却似还不曾罢休般,慢慢向凌霄靠近。 “姑娘的功夫了得,不知是何人相授?” “本是家中兄长学来护体,可我自小跟于其后,所以耳濡目染……” 凌霄一步步后退,却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那不知姑娘可了解兵法?” “兵法……了解一些,毕竟兄长曾也是如今塞北王的军师,跟着他也学过一些。” 直到凌霄退于那围墙之上,无路可退时,南宫影紧紧蹙眉而望,他靠近凌霄一字一句说道。 “那姑娘,可认识君……” “呦,这是干嘛呢?”南宫影的话还未说完,一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是将军光天化日,调戏我妻,还是这大婚第二日,夫人便红杏出墙了?” 言弘沉着步子向他们二人走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一章 有你,足矣 南宫影听到言弘的声音后,才发觉自己行为不妥,急忙后退向凌霄抱拳道歉。 “凌姑娘,在下多有得罪,失礼了。” “凌姑娘?将军,她现在是翊王妃。”言弘走上前来,挡于凌霄身前,望向南宫影冷道。 “翊王,王妃。”南宫影再次向二人一礼,可那双眸却依旧盯着凌霄而望。 言弘轻易捕捉到那抹视线,上前而挡,他拉过凌霄,甚至未曾让凌霄向南宫影说一句告辞,便与她扬长而去。 南宫影望着凌霄的背影,却始终无法忘记刚刚院中君习山奇怪的举止,心下疑惑不止。 回到王府,言弘一直沉着脸坐于一旁,凌霄几次轻唤,他都不予反应。 对此凌霄只好推过他的身子,挽上他的脖颈轻然坐入他的腿上,将头附在他的肩上调笑着。 “好大的醋味啊?你怎么就跟南宫影过不去呢?我嫁于你之前你吃他的醋便罢了,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妻,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怕!”言弘轻轻搂上她的腰,头紧紧埋于她的怀中,微道,“就是因为我得到了,才会更怕失去,才会更想拥有更高的权利,将你守在身边。” “言弘,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若爱上了,就只能爱我一人,若让我知道你有了二心,我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开,甚至报复,除此以外,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记得,并且会记一生,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一人,若有二心如那日誓言所述千刀万剐。” 凌霄终看着言弘笑了,有你,足矣。 “主子。” 云护走进厅内,见二人如此一幕,竟也觉得习惯了,而他望着言弘与凌霄又看似并非要松开双方的样子,只好就此上前。 “云护,你来的正好。”凌霄见云护前来便一手将言弘的脑袋抬起,迫使他望向云护道。 “你觉得是你们家主子俊俏,还是南宫将军俊俏些?” 云护对这一问题连想都不曾想,便直道,“自然是主子。” “那你觉得他和南宫影,谁的武功更强些?”凌霄再次问道。 “南宫将军虽征战沙场更有些经验,可主子也每日勤练剑法,他们二人应不相上下。” 凌霄见云护极其认真地回答着她莫名其妙的询问,便有意戏道。 “那你若是女子,是愿意嫁给你的主子,还是愿意嫁给南宫将军?” 云护竟不曾多想,就这样低着头仔细思索起其中的利弊得失来。 “若嫁给南宫将军,或许只能日日独守空房,一走三年五年也说不定,若嫁给主子,虽要忍受他有些古怪的脾气,偶尔还有极其霸道的决定,不过作为女子来说,求一人常伴才最重要,那些皆可忽略,所以……我还是选主子。” 云护终思索完毕后,凌霄附在言弘的肩头却直笑不断,言弘这下看着云护的眸,却有些薄怒道。 “你要是女的,我早早将你打发去醉心坊,接客!” 云护摸了摸鼻子,“接客就算了吧,我去怕给莺娘抹黑。” “说!有什么事。” “奥,是莺娘来了。” 凌霄闻言,这才从言弘怀中而起,她站于一旁便看着那位身着红沙罗裙,风情万种的娇媚女子,衣决微扬,裙边生风缓步而来,一双凤眼却看向了她。 在所有不知情人的眼中,如今的凌霄只不过是言弘在塞北遇难时,搭救于他的女子,这一次赐婚为王妃,也只不过是陛下赐于这位民女的恩惠。 她空有一个塞北公主的名号,可实际上却并未被那些达官贵族所看得起,甚至在不少人的眼中,言弘对她无情无爱,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那不容拒绝的一道圣旨罢了。 凌霄知道京中多数人皆会如此想,却不曾想到,如今悉心打扮,向她走来的女子,竟也抱着这一丝妄想。 莺娘在看向凌霄时,那是一份不屑,是一份可悲,可那双眼中却唯独没有敌意,因为她用不着去敌对这位女子。 “参见主子。”莺娘收回视线,如今她见过这位能嫁于言弘为妻的女子后,心中却是一份喜意。 论容貌,凌霄比不了原是大幽第一花魁的她。 论家室,凌霄一介民女无权无势,虽是以塞北公主的身份嫁于此地,可却有名无实。 论才能,她跟随言弘多年,为他探听了不少消息,是除了云护以外,他最贴身之人。 她样样不输面前的女子,那是否有一日,她也可如这女子般,与他并肩而立,甚至交颈缠绵。 如此想着,莺娘看向言弘的眼中多了一丝温存。 可看着如此打扮妖艳的莺娘,言弘却皱起了眉,“你把这王府当成你的春楼了?” 莺娘急忙解释道,“昨日我未曾能祝贺主子大婚,所以今日才想穿的艳丽一些,让主子开心。” “在劝君楼里,你都知道素衣前来,如今在王府,你到随性起来了?是否要让整个城内之人都以为,我在大婚的第二日,便寻了醉心坊之人,前来王府寻欢?” 言弘看向莺娘的眼中,微微冷下,话中的责意,也同样让莺娘面色微微惨白。 她一心想盖过凌霄的风采,一时竟忘了这些事,她的身份本就特殊,若传了出去,定对言弘的德行有损,她知道其中的严重之处,便急忙悔道。 “主子,是我错了,我下次定不会再如此莽撞行事。” “下次,你便无需出现在我面前,更不用来此,就让云护多往醉心坊跑几趟便可。”言弘看向云护而道。 “我!?”云护突然被提及,本想拒绝,可看着言弘十分坚定的眸,只能沉下头勉强答应。 “遵命……” 凌霄无意在此待下去,便向言弘示意后,离开了大厅之中。 南宫府。 南宫影回到府中,便行至书房不断寻着什么,柜上的书籍文献皆被他一一翻过,扔至脚下,那书房内可谓一片狼藉。 也不知他翻了多久,终在最里的柜上,寻到了那本曾记载着凌霄的书。 这本是塞北的书册,可因他少时十分喜欢,便亲自抄录了一本,如今再次拿起,书上已经布满灰尘。 他将那书一页页打开,终寻到了有关凌霄的那处。.. “凌老将军与妻亡于战场……独留一女凌霄。凌家与南宫家本是世代之交,为何南宫家却没有留下对他们的丝毫描述。” “影儿,你在找什么?”南宫夫人走进书房见南宫影如此模样,便问道。 南宫影抬头,他将手中的书握于掌心问道,“娘,七十年前南宫家与凌家的记载,为何一字都没有?” “凌家?” “凌霄,那位七十年前的女将军。” “那凌家七十年前都没人了,怎还会有记载?” “不该如此,南宫家与凌家皆是将门,且两家是世交,总会留下些什么,可现在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南宫影看着手中的书,靠于窗边越想越不对。 “那凌家的祖宅还在,你想知道有关凌家的事,便去那里看看可曾留下些什么。” 南宫夫人一语,让南宫影急忙抬头走上前来,惊讶道,“祖宅还在!?” “在啊,而且一直有专人打扫,你父亲离京前,也时常会去那里看看,不过不知是何人看顾的,所以并未进去。”南宫夫人回忆道。 话音一落,南宫影便即刻问清了方向,驾马而去。 离那小巷越近,南宫影的心便跳得愈加快速,哪怕是微乎及微的可能,他也要一再证实。 当那座宅院出现在他面前时,南宫影屏住了呼吸,他慢慢上前,看着紧闭的大门,只能越墙而过。 这宅院不比外面其他的落魄屋舍,更似有人常住的样子。他一间间的看便,房中的桌椅摆设上更没有灰尘可言,就连茶水都是满的。 何人会如此悉心打理这么一个早该破落的宅院,这无疑成为南宫影最疑惑之处。 直到他寻到书房,那柜上摆满了各种兵书,南宫影轻轻翻阅,可这里除了兵书他却再也寻不到别物。 终只能离开书房去了它处,这次打开的房门,却似一女子的闺房,南宫影犹豫片刻,还是走进而望。 屋内摆设并非极其名贵,整件屋子却给人一种舒适感,南宫影本还相顾而望时,屋外却传来了脚步声,是打扫的小厮。 “这小姐闺房你打扫了没?”其中一人问道。 “又没人住,少这一天也不碍事。”另一人道。 南宫影闻声,急忙躲进那拉下帷幔的床铺之上,可屋外两位小厮却只是在门口交谈了几句,未曾进来。 “说的也是,那不如我们今日喝酒去?” “好啊!反正这破地方也没人来,不会有人发现。” 说着,这两位小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南宫影躺于床铺之上,终松了口气,就在起身时,却望见了正挂于床头的一幅画。 是一位在红梅下,持剑而舞的女子…… 雪落于她手中的长剑之上,落在她白色的衣袄之上,画中女子一袭白衣,却在红梅下与雪相融。 她披于身后的发,因一白色绸带所束,她的嘴角含笑,眼中含情,这风华绝代之姿,万古柔情之态,吸引着南宫影慢慢靠近。 他轻轻触摸着这画中女子的面容,脑中却浮现出凌霄的身影,她的容颜与画中女子渐渐重合…… “凌霄……” 南宫影喃喃自语着,可画中人物,他似已经看清。 他将挂起的画渐渐取下,才就此离开了房中,心中却已经认定什么。 没过几日,皇上在上朝时,向大臣,向天下,告知了言栩的存在,无了的身份终昭告天下。 一时,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宫中之人,尤其是那三位皇子。 当然还有君未期,当日他在院中如此辱骂于无了,如今得比消息,凡见到无了时都是躲着离开。 而无了也就此住进了宫中,以四皇子,言栩自居。 为了庆祝这位失而复得的皇子,宫中大摆宴席,就在今夜二品及以上官员子女,皆进宫祝贺。 言弘与凌霄也不可免。 宫中,今日可谓热闹非凡,而君秋池今日也为了庆祝言栩,终出了永国公府。 自从她回到自身的这半年之久,皆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一副深闺小姐的样子,再加上她不了解凌霄曾做了什么,又相熟了哪些人,便干脆谁都不见,以防出现破绽。 今日为了无了才肯前来一贺,却不想一早便被他人盯上。 “三小姐。”言庆见君秋池只有丫鬟相伴时,走了前来。 “许久未见。” “五殿下,恭喜啊!”话音刚落,君未期的声音便从秋池身后传来,让言庆抱怨了声。 “怎么哪都有你啊?” “这你说的,我妹妹身旁当然得有我了。”君未期回道。 君秋池这才知晓面前人的身份,端庄而礼,“参见五皇子。” 言庆见四周并无他人,便靠近这兄妹俩一步,“别忘了我手上你们君家的把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五殿下,是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四皇子阻了你的道?”君未期笑道。 “怕他?一个和尚有什么能耐,他就算是我四哥,也对我没有丝毫阻碍,能阻止我的,只有太子,所以我必须除掉他。”言庆低声而道。 “五殿下,现在说这些怕是不合时宜吧。” 君未期微微侧身,替言庆让开了一条视线,在他身后,言伸与君春湖二人一前一后而来。 言伸神采奕奕,面如冠玉,丝毫不曾因那几个月的幽禁而颓废,如今因他在皇上北巡期间,监国立功的份上,皇上再一次开始重用于他。 而君春湖,自那日后虽名声已不在,且是妾的身份,却也是太子身边唯一的女子,她不在乎其他,只想留在言伸身边。 这里面,有情却也有利,而今日她终可以趾高气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海棠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眼中风流妩媚,依旧是一尤物般的存在。 言伸走向前来,却停在了君秋池面前。 “太子。”秋池再次行礼,眸微微低着,一副恭敬模样。 可言伸却望着她,久久不曾移开视线,那么多年他曾画不出凌霄的模样,凌霄的样子开始渐渐消失于脑中时,凌霄却突然出现于她的身上。 从那之后,君秋池便是他脑中凌霄的模样,君秋池便就是凌霄,他本以为将要得到这个女子时。 这个女子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于他,而如今再次相见,他却无法去恨。 他可以设计陷害言庆言弘,可却始终无法向她下手,他认定在他夺得权利时,定会首先得到她。 对此他可以忍耐一切。 “三妹,又见面了。” 君春湖凑近秋池而道,那日的羞辱她一生都无法忘记,是她害得她背负上妾的身份,也是她毁了她的名声,这一切君春湖然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 如今她更是要牢牢记住,并狠狠地回击于她。 朝颜轻轻拉过秋池的臂,让她后退了几步,宫中之事她十分清楚,也同样明白君春湖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她前来时,朝颜便时刻防备着。 “大姐在宫中一切可好?”秋池却轻轻向君春湖扬着笑而道。 “好,有太子宠着怎能不好!”君春湖生生咬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秋池本随意而问,她知道君春湖嫁给太子为妾,却不知是凌霄一手造成,因此才无心问道。 可这一句话,却让言伸也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声,便看向秋池道。 “都进去吧,宴席将要开了。” “说的也是,我也许久不曾见过春湖了,这一回来就听说你进了宫,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如今正好碰上。” 君未期看着春湖咧着笑而道。 在他去塞北之前,只知道秋池被赐婚太子,这次一回来,不仅秋池在府中待的好好的,春湖却莫名其妙去了东宫为妾,这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知如何相问。 “大哥,你走了之后可发生了不少事……”春湖缓缓低眸道,一副似受了委屈的样子。 秋池并未在意他们所说,却看向了远处在宫女侍卫簇拥下前来的二人,一时喜道。 “姐姐!” 凌霄抬眼望去,本想笑着向她走来,却被言弘握住了手。 “怎么了?”凌霄转身而问, 便见言弘此刻正望着秋池的方向,神情极其严肃,她这才再次望去,当看到那背对于她的男子,转过身时,凌霄才看向言弘笑道。 “你怕了?他如今虽是太子,可其实就是大幽的高祖帝。” 言弘收回视线,弯身向凌霄附耳道,“何怕之有?该是他羡煞于我才是,谁让我娶到了,他一生都得不到的人,不,应该是两生。” 凌霄笑着推了推言弘的身子,便与他一同向他们而去。 凌霄的身影越来越近,言伸望着这位正不断向他走来的女子,心里那被堆积许久的记忆,猛然被打开了般。 那些回忆开始出现在他的脑中,笑声逐渐荡在耳边,是他曾握着她的手,走遍了山林,是他曾看着她雪中舞剑,一笑惊了芳华,是他曾占据她的笑颜,是他曾拥有她的柔情。 可如今他面色惨白地望着向他走来的一对璧人,听着他们之间地欢声笑语,看着他们十指相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二章 愿娶表妹为妻 “阿霄?” 言伸看向此刻正立于他面前的女子,震惊之于身形微微晃了晃。 “这怎么可能……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言伸的视线不断徘徊于秋池与凌霄二人身上,他的瞳孔颤抖之际,心似空了一下。 七十年前,他是如何决断地向她射出利箭,他是怎样薄情地看着她死于大雨之中。那时凌霄煞白的脸色,绝望的眼神,甚至那血肉模糊的右臂,一幕幕如今似被唤醒了般,涌入脑中。 他太久不曾见过这张脸,以至于将曾经做下的种种错事险些忘记,久而久之他也快要将这张脸忘记,如今突然出现的人,打开了他的回忆。 也更让他无法面对于如此模样的女子。 言伸在众人面前向凌霄踉跄而去,他一手拉过凌霄的右臂,可这完好无损的手臂,还是让他将心里可笑的想法抹除。 “你不是她……” 凌霄甩下言伸的手,抬头相望,“太子再说何人?” 只这一眼,言伸望着凌霄开始无措起来,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可他却始终不愿相信正站于他面前的女子,就是凌霄。他转过身看向秋池,他拽过秋池的手,逼问道。 “你是阿霄对不对!” 秋池被如今面露狠意的言伸所吓,她一边缩着身子,一边想抽出自己的手,话却支吾道。 “我……我是君秋池啊!” 君未期上前替秋池推开言伸,便护于她的身前说道,“太子,如今是在宫中,还请你自重些!” 凌霄看着如今慌乱的言伸,扬起了声音再次说道。 “太子,听说我们大婚那日,是您打理的一切,也是您替翊王置办的王府,凌霄……在此谢过太子。” “哎,霄儿,应该是我与你一同谢过太子才对。” 说着,言弘与凌霄二人皆向言伸一礼。 言伸的瞳孔因凌霄的话渐渐放大,他深喘着气看着面前二人,终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他又如何想到,他做的这一切竟是在将自己心爱之人,一手推给了别人。 他会如此大肆操办这一场大婚,一是为了皇上,一是为了让他一直以为还在君秋池体内的凌霄看看,她爱上的人是多么薄情寡义。 可如今……错了…… “太子?”君春湖看着突然盛怒的言伸,慢慢上前挽起他的臂。 可言伸却依旧盯着含笑的凌霄,他狠狠甩过君春湖的身子,转身便走。 而春湖却因他那一力,向一侧踉跄了几步,若非君未期急忙扶着,定会摔于地上。 这一次君春湖同样看向了凌霄,眼中满是疑惑,她到底是谁……又为何会让太子表哥生如此大气。 可碍于身份,她无法质问,只能稳了稳身子,向言伸跑去。 言庆却是看了一场好戏,对于凌霄他也十分好奇,或许这位凌霄比他所想的,还要厉害些,毕竟他始终不信,言弘会轻易选一位普通女子为妻。 殿内,钟鼓丝竹之声慢慢响起,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此刻轻歌曼舞,热闹非凡,觥筹交错间,却也有人自斟自饮。 言梓看着此刻宴会中的主角,泪却悄无声息地流下,无了还俗时她十分欣喜,无了去往塞北时她亦激动万分,可却不曾想到,她盼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后,无了摇身一变,却成了她的四哥……言栩。 她如何……能接受如此安排。今后,她又将如何面对于他,如何面对天下人…… 皇上坐于高处,酒乐正酣他却摆了摆手,歌舞皆因此而停,众人抬头望之,皇上扬声笑道。 “朕今日,还要宣布一件喜事。” 皇上笑望着席间众人,终将视线落于五公主言萧之身。 “朕与太后思量许久,念塞北王将义妹以塞北公主的身份,嫁入大幽为王妃,而这位新任塞北王却并未娶妻,所以朕决定将五公主,嫁入塞北呈可敦之尊。” 话落,众人皆面露喜色地祝贺于皇上,祝贺于言萧。 可唯独言萧自己,因皇上一言手中的酒杯“哐当”落于案几之上,倾倒一片,酒水洒于衣裙之上,也未曾缓过神来。 言萧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南宫影,可他却连一眼都未曾施舍于她,言萧苦笑出声,她将桌上的酒杯扶起,自己起身走向了大殿正中处。 如今她只能妥协于自己的命运,就在她准备跪地,谢恩时,言梓却大步走上前来。 “父皇!”言梓双膝跪地,她直着身子抬头望向皇上,眼中已然下定主意。 “儿臣想嫁入塞北!” “梓儿!你胡说什么!还不起来!”皇后站起身子,看着突然上前的言梓急道。 “母后,儿臣想离开这里,嫁入塞北是儿臣心之所念,请父皇母后成!”言梓低沉着眸,重重向皇上磕下了头。 塞北天高路远,或许并非有京中舒适,那塞北王她也并未了解其品性,哪怕那里有万般不好,可在那里她却不用时时见到无了……如此便够了。 如今,她只想逃离这里,无论用何种方法,去何处。 “梓儿,你可想清楚了?塞北可是苦寒之地。”皇上再次询问道。 “儿臣想清楚了,愿意嫁入塞北!”言梓抬头无丝毫犹豫,直言道。 皇后却急忙走下了高位,她一同跪于言梓身旁,请求道。 “皇上,梓儿年少不懂那塞北之所,才会说出如此请求,况且臣妾已经为她寻了合适的夫婿。” 皇后环顾于席间,终将视线落于一旁独饮的南宫影身上。 “影儿!臣妾是看着影儿长大的,所以一早便想将梓儿许配给他,如今怎能让她在嫁去塞北?” 南宫影放下酒杯,却半眯着眼,望向了皇后。 而言萧本心下欣喜言梓突然的决定,可皇后这一语,却让她不安起来。 “母后,儿臣对影哥哥只有兄妹之情!” 言梓再次反驳,可皇后却看向了南宫影,直直逼问道。 “影儿,你可愿意娶梓儿为妻!” 南宫影站起身来,他看向了君秋池,又望向了如今已成为王妃的凌霄,他曾经想娶的女子,心中另有所属,他一心钦佩的女子,如今又已嫁为人妻。 那如今娶何人,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言梓是他自小疼大的表妹。 “臣,愿意娶表妹为妻。” 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言萧如同坠入地狱般绝望,她湿润了眼眶看向南宫影,质问,不甘,为什么他可以答应娶旁人为妻。 却始终不能答应自己…… 她又哪点比不上其他女子! “影哥哥……” 言梓望向了南宫影,而南宫影却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眸中一片温柔。 皇上看着殿中之人,放声而笑,“看来今日是有两件喜事啊!传朕懿旨,六公主言梓品貌淑德,南宫上将军战功赫赫,实乃逸群之才,二人可谓天作之合,朕特此将六公主许配于南宫影,择良日完婚。” “五公主言萧,名德皓贞,才貌双,特赐封号仪淑,择日与塞北王结为良缘,以固边塞。” “谢主隆恩……” 言萧不知如何说出的这几个字,一切结束之后,她身影萧条地慢慢离开众人的视线,带着一丝绝望回到宫中。 今日,当真是一场闹剧罢了。她的心本因皇上的决定沉入了深渊,却因言梓的话,慢慢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最终的结果竟是让她生生敲碎了这颗满怀期待的心,坠入了比深渊更深的无边之处。 她终究还是逃不掉命运。 皇上离开之后,众人也渐渐散了。言栩终可以走向秋池,向她一笑。 “夜深了,我这就送你出宫。” 秋池向他点了点头,他们二人便一同向宫外而去,与凌霄站于一侧的君未期,见他们二人一同离开,急忙便想上前追去,可却被凌霄一把拉了回来。 “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不是,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秋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君未期看着越来越远的二人,急道。 “你还是好好考虑下自己吧,南宫将军一成亲,那接下来不就轮到你的左枝妹妹了吗?” 凌霄一提起左枝,君未期便不断摸向自己的脑后,笑道,“这好说,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要好酒啊,不然我可不喝!” 君未期望着凌霄,又开始思索起来,“不对啊,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熟悉呢?倒像是另一个秋池,我也不过半年不见我这妹妹,她就像变了一人似的。” 凌霄有些尴尬地望着君未期,还未曾解释,落水声便从一旁池中传来。 “救命……救命啊……” 一女子的呼救声慢慢响起,君未期闻声便冲了过去,见有人落水,也顾不得其他一把越入水池之中。 凌霄望向了一旁,似有一女子的身影从暗处跑过。可还不等她细望,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这边的喧闹声,很快便引来了人群,侍卫们更是匆忙跳下池中救人,言弘与云护这才一同前来。 “发生了何事?” “有人落水。” 说话间,那落水的女子已经被君未期与侍卫一同救上岸边。 “这不是言世子妃吗?” 岸边有人惊呼道,君未期这才看向他面前的女子,却正是谷夕悦。 君未期微微敛眸,还不等他思索,人群中又传出一阵阵惊呼来。 “血……是血迹……” 凌霄走近时,谷夕悦的衣裙已被血渍浸透,凌霄看向谷夕悦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望向了言弘。 “传太医吧,她怕是小产了。” 凌霄话毕,言中舟这才匆忙从一旁赶来,他拨开人群挤于最前方,便跪倒于谷夕悦身侧,不断拍着她的脸。 “夕悦……夕悦你醒醒啊!” 言中舟看向夕悦身下流出的血渍,又看向一旁浑身湿漉的君未期,连想也未想,径直起身走向他身前,一拳挥下。 君未期因言中舟突然出手,来不及躲避,脸上已经青紫了一片,他抬头瞪向了言中舟。 “真是晦气,小爷怎么就避不开你们夫妻俩。” “君未期!你说,你对夕悦做了什么,她怎么会掉入池中!我们大婚时,你便对她图谋不轨,如今她怀了我的孩子,你竟还对她下手!” 言中舟义正言辞的模样,似乎认定是君未期造成了这一切,而君未期却甩了甩衣袖,再懒得向胡搅蛮缠的言中舟做任何解释。 “随你怎么想,小爷不奉陪了!” “害怕了?又想躲去塞北了?” 君未期转身便走,凌霄急忙拦住君未期的身子,这件事他必须解释。 “我与君世子一同听到落水呼救声后,才来到池边,见有人落水君世子毫不犹豫便跳去池中相救,怎么在小王爷这里便颠倒黑白了?” “在者,小王爷不应该去关心自己如今危在旦夕的妻子吗?还有空在这里指责无辜之人?那若你的妻子就此丧命,你也要一同怪在他身上不可?” 言中舟将视线望向了凌霄,斥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指责我?” 言弘上前一步,拉过了凌霄,看向言中舟冷道,“她是本王王妃,言中舟你说她算什么?” 言中舟看向言弘与凌霄,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他抱起如今虚弱不堪的谷夕悦,便挤出了人群,喊道。 “太医!太医在哪!” 凌霄犹豫片刻,本想跟上前去,她依旧十分在意谷夕悦的安危,包括刚刚她看到的那位女子,夕悦若是被人推下池中,看言中舟对她不紧不慢的关心,实在令人心寒。 可言弘却拽过了她的身子,轻轻摇头。 这一晚,凌霄与言弘并未出宫,他们一同宿在了翊轩宫。 太医替谷夕悦诊治之后,便被云护请来了宫中。 “参见翊王,王妃。” 言弘望向凌霄,示意其亲自询问,好以安心。 “起来吧,谷夕悦病情如何?” “回王妃,世子妃如今已苏醒,身子无碍,只是腹中胎儿未曾保住。不过……”太医望向凌霄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凌霄说道。 “臣为世子妃医治时,她的手臂,腕间,似有被鞭打过的伤痕。” “伤痕?” “且似乎……新旧皆有。” 凌霄狠狠拍过桌案,她就知道,从夕悦大婚那日开始,言中舟便不会好好待她! 太医走后,云护也同样离开,言弘这才握过凌霄紧握的手。 “你就算知道了此事又能如何?谷丞相将两个女儿然嫁入了康贤王府,便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他替太子办事,事成便可富贵,可事败他还有康贤王可以依靠。因此,谷夕悦无论遭遇什么,她都不可能离开康贤王府。” 凌霄微微沉下了头,“我只是觉得可惜,她本是那么高雅的女子,却沦落于此。” 夜已深,凌霄却始终不曾入睡,她看着身侧已经熟睡的言弘,还是下了榻,披过衣衫,便走出了宫中。 她向谷夕悦所宿之殿而去,虽是一偏殿,可如今竟连一宫女都未曾见到,就连言中舟她也未曾见到。 “咳咳……” 谷夕悦咳嗽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可漆黑一片的屋中,同样未有一位服侍的侍女。 凌霄推门走进,点燃了烛灯便向床铺而去,夕悦满头虚汗地蜷缩于榻上,看向来人她更是将身子向里缩了缩。 “你……咳咳……”话还未说完,她便又咳了起来。 凌霄急忙拿过茶壶,本想替其倒茶而饮,可那茶壶中却无一滴茶水。 “咳咳咳……咳咳……” 夕悦咳嗽不断,凌霄只好扔下茶壶,扶起她的身子,替其轻抚着背。 “你怎么样?” 夕悦这才对如今陌生的凌霄,放下了戒心,她只能向凌霄摇了摇头。 “没事,你是……” “我叫凌霄,今日你落水时,我便在场。” 谷夕悦一想起那落水的一幕,便将身子微微缩了缩,凌霄轻易察觉到她的反应,本想握过她的手,可她的反应更大了。 凌霄想起太医所说,便拿过烛灯,照亮她的手臂,只这一眼却让凌霄心惊…… 原本纤细白质的双手,如今粗糙红肿,更遍布伤痕,凌霄轻轻握过她的手,将衣袖向上挽了挽。 她的手臂上的伤痕更甚,凌霄冷着一张脸在夕悦的挣扎下,解开了夕悦的里衣,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消瘦的身子上,如今无一点完好的肌肤,身上青一处紫一处,更甚者还有已经结痂的伤痕……是刀伤。 凌霄轻轻拥过夕悦,“那个混蛋在这半年里都对你做了什么……” 夕悦原本倔强的眼神,如今因凌霄的话,渐渐变得空洞无物。 “这是我该受的,怨不得他人,世子……对我很好。” 凌霄松开夕悦,指着她满身的伤痕,怒道,“这就是他的好!?谷夕悦,你醒醒!你本就对他无情,如今还替他隐瞒什么?难道你想一辈子如此下去吗!” 夕悦抬头却冷冷望向凌霄道,“与姑娘无关……” 凌霄沉下了声音,“好,那我问你,今日你落水一事,是不慎还是有人推你。我在你落水后,看到有人影跑过。” “这件事,也与姑娘无关……我的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姑娘请回吧。” 话落,谷夕悦便重新躺入榻上,背对于凌霄。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可以如此忍耐言中舟对你的欺凌,甚至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刚刚失去的孩子。” “我在乎!”夕悦紧紧拽着被褥喊道,却不曾转过头看向凌霄。 “我当然在乎我的孩子,可我有什么办法!除了我,没有人在乎他……” 第一百零三章 鹿肉,壮阳气 谷夕悦落水一事,终被认为是其不慎而草草了之,而她腹中胎儿小产一事,更无人问津,无人在乎。 言中舟在人前一副与夕悦伉俪情深的模样,可实际上一切皆是假象。 因凌霄近日对谷夕悦的关注,言弘特意留意了康贤王府,却不曾想到康贤王府中的秘密,比他所想的还要多。 言弘不断转着手中的扳指,紧皱着眉头,低头思索。 凌霄走进时,便就见他快要将眉头拧成了川字,这一副愁容,不禁让她看向了一旁所站的云护,而问。 “这是又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了?” 凌霄边说边走向言弘,她弯下身便扶在言弘的膝上,指尖轻轻替他抹平那紧皱的眉头,见他终慢慢舒展的眉,笑道。 “还是这样俊俏一些。” 言弘看着凌霄松了口气,拉过她的手,便今其坐于身旁,才看向云护道。 “你再说一遍都查到了什么。” 云护听命走上前来,向凌霄再次而道。 “康贤王府中,谷夕悦身上的伤是因为家法所至,就连府中丫鬟都知,他们的世子妃不知廉耻,伤风败俗,所以才让世子动用了家法。甚至有人说,谷夕悦腹中的胎儿,非言中舟的孩子。” “而这谣言,我也查到了源头,正是世子侧妃谷依茉。而那日宫中落水一事,也已查明,是言中舟因无法忍受这等谣言,派人所为,只是没想到谷夕悦被人救起……” 凌霄的眼中渐渐因这一事实升起了一抹冷意,“他是想让夕悦死……” 言弘向云护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这些是我们本想查的内容,可是我在查看康贤王府的账册时,发现不对劲之处。” “账册?”凌霄疑惑。 “是,账册是最容易反应一些事情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账册,我发现康贤王府每一月都会有一笔不知所踪的银两亏损。” “接着,我收买了几位康贤王府的死士,才发现……他们并非听命于康贤王,竟另有主子。” 云护说起死士,凌霄顿时想到她在君秋池体内时,遭遇的那几次刺杀,并亲眼看见刺杀秋池的人进入了康贤王府。 “我这位皇叔为了待在京中,放弃了兵权甘心做一位逍遥人,可这几年他不管朝政不与任何大臣来往,却偏偏答应了与丞相府的联姻,实在令人怀疑。”言弘这才说出了心中疑虑。 “康贤王是值得怀疑,可阿什辛在塞北时便交给皇上的书信,指明了丞相在塞北购买战马,为何皇上回京至今不曾谈及此事?”凌霄问道。 “还有言迢与太子,至今不仅未曾受到处罚,皇上甚至还重用了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言弘笑着揽过凌霄的身子,将下巴放于她的脑袋之上,叹着,“一切皆有定数,我们只用等着便好。” 话中,一小厮跑至云护身前,附耳向其说了什么,云护便急忙走上前来。 “主子,太子那边有动静了!” 东宫。 言迢笑意满面地走向此刻正伏案作画的言伸。 “都办妥了?”言伸抬头问道。 “那是,如玉已经被我送往了漠北,当初从三弟手里买来的这个美人,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言迢坐于一旁便翘起腿,倒茶而饮。 “还不能掉以轻心,你看看那封信。”言伸指了指一旁桌案上的信封。 言迢起身笑道,“又是那位不知名写给你的?你说这个不知名从你被幽禁开始,每月一封信,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告诉你身边何人不可信,到底是谁在背后如此帮你?” 言迢将信拆开,未看其上的内容,却先细细闻了闻,才道。 “虽没有脂粉味,不过我看这字迹娟秀,定是女子吧?” 言伸却看着嬉皮笑脸的言迢冷道,“看信!” 言迢这才住了嘴,认真看向手中之信,半晌,信狠狠被其拍至案上,大声怒道。 “我就知道塞北的一切,皆是言弘所为!言栩与言弘二人是同胞兄弟,他们一早就知晓对方的身份!这次居然将刺杀皇上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简直可恶,在白鹿山我就该杀了他们二人!” 言弘似一早知晓言迢的反应,此刻竟轻飘飘道。 “现在也不晚,白鹿山时我只不过想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未想要他们的命,可现在……不一样了。” 言伸放下手中的笔杆,看向桌面上的这幅画,依旧是那位驾马而骋的女子,可这一次这女子不再只是一个背影,马背上她转身莞尔一笑的面容,是如此的撩人心怀。 这一次,他终再次画出了凌霄的容貌…… 言伸轻轻触摸着画中女子的眉眼,柔声道。 “这不是结局,也不是你最终的归宿……你终将回到我的身边。” 无望楼。 从塞北归来之后,无涯大病了一场,直到近几日才有所好转,香儿端着汤药,贴身而侍。 “把药喝了吧。” 香儿将药递给无涯,可无涯却摆了摆手。 “比起喝药……倒不如尽快寻得年轻的身躯,换魂的强。” 香儿将药碗放于一旁,才道,“我也想换,我早已经受够了这个孩子的身体,可是我知道这个身体还有用,你国师的身份,也有用!” 无涯却看着香儿,久久不曾出声,可香儿却因他的视线,微微避开了眸子,无涯轻笑了声。 “你还不是为了言格?这几个月里你一直在向他写信,明里暗里的帮他,甚至用白鹿去换言庆的命,都只不过是想让他少一个对手,可你不敢让他知道你是南宫香儿,因为这样他会恨你……” 无涯望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香儿,微微坐起身子咳了咳。 “可是香儿啊,白鹿山的事,你完多此一举,甚至还险些将白旭暴露出去,好在那塞北王已死,否则我们无望楼……会被你害死。” 香儿站起身子背对于无涯,却反驳道。 “有什么关系,一只白鹿而已,反正它已经将祝福给了白巫后人,便也没用了!而白旭也只不过在塞北营中露了几面,大幽无人见过,没人会牵扯上你这位德高望重的国师!” “白鹿是没用了……可白鹿一死,白巫族人也将真正的灭亡。”无涯的声音渐渐低下。 香儿却哼了一声,转身看向无涯,眼中是一份迫切。 “有什么关系,君秋池在五年前便曾运用过白巫后人的能力,甚至还杀死了两位亲人,如今我只要让她想起那段往事,她自然会觉醒。到时候,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另一种身份,站在言格的面前……” 无涯叹了口气,重新躺入榻上,如今的他无法再阻止香儿,也……无需去阻止她。 香儿想要的一切,不都是他一手交由她的吗……而如今,他只能就此走下去。 敲门声突然响起,香儿的面色一改,重新变回那位纯真稚嫩,不知世事的孩子。 她将门打开,身子微微探出而望。 “怎么了?” 屋外的侍女却蹲下身向她说道。 “小七儿,有人来看望你了。” 香儿向那侍女点了点头,便一副担忧的模样看向屋内的无涯道,“师傅的药还没有喝,你帮我去劝劝师傅,将药喝了才行。” “好,这里交给我,七儿你去吧。” 话毕,香儿便离开了无望楼,此刻无望楼前却停着一辆马车,香儿习以为常地坐了上去,马车一路向城外驶去。 城外山间一亭中,香儿从马车上走下后,便见亭中男子双手负于身后,遥望着这山间风景,气度非凡。 香儿深吸了口气,便咧开笑向那人走去,并扬声唤道。 “爹爹!” 傍晚时,言弘与云护一齐商议太子将如玉送往漠北之事,而凌霄便借故溜了出来。 她随手拽过一旁的侍女便问道,“把王爷的衣物拿到房中来。” “是,王妃。”就在那侍女转身而走时,又再次被凌霄拉住道。 “哎,记得寻一件比较窄些的。” “窄些的?”那侍女疑惑问道。 可还不等凌霄回答,言弘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 “意思就是,她能穿的。” 那侍女福身离开后,凌霄才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出的言弘和云护,强笑道。 “你们……商量完了?” 言弘逼近凌霄,便看着她笑道,“商量了一半,我突然发现他们干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娘子在怀不好好疼爱娘子,管他们的闲事做什么?” 凌霄僵着脑袋看向云护,以求解释,而云护低头道。 “主子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以防有诈,如玉是劝君楼的人,虽赠给了二皇子,可太子用人前定知其身份,却还要如此,可见并未想隐瞒此事。” 凌霄这才看向言弘,“那你接下来该如何?” 言弘凑近凌霄耳边道,“我接下来……要好好种地。” “种地?” 凌霄抬头而问,可话刚落,言弘便将其拦腰抱起,边说边向房内而去。 “种我娘子这片地,我可等着来年娘子可以开花结果,让我儿女双。” 言弘最后的这一句话,让凌霄急忙捂住了他的嘴,面色微微羞红地附在他的怀中,薄怒道。 “别说了!” 云护站于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脚却挪不开一步,他思量了许久,还是转身向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言弘将凌霄放入榻上,便顺其自然的压了上去,并开始解自己的衣带,这一系列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凌霄却看着他,眼微微抽了抽。 “言弘,你是兔子转世吧。” 言弘的手微微顿了顿,他俯下身来凑近凌霄,威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凌霄却轻易拽过了他的耳朵,大声喊道,“你是兔子吧!那么喜欢繁衍后代!” 言弘轻咋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皱眉不断揉着自己被吼的耳朵,一双眼更是直直看向了凌霄。 “我是喜欢,可也得有人配合啊?” 凌霄站起身来开始一步步走向言弘,她更是一字一句说道,“我不喜欢!” “为什么?”言弘揽过凌霄的腰肢,令她的身子贴入自己怀中,才看着她轻轻压下。 他的唇慢慢凑近怀中女子的唇间,却始终不曾碰到,言弘在离凌霄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缓声道。 “为夫哪点……没有让娘子满意了?” 凌霄的身子本能的向后缩了缩,可言弘的力却令她动弹不得,便也不再反抗,直言道。 “因为你!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每次圆房以后,我的身子就如同散架一样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每走一步,有多疼啊!” 凌霄一掌打在言弘的脸上,将他的脸推离了自己,便才挣脱出他的怀中,连忙向屋外而去。 而言弘的手却还僵在半空,他有些尴尬地看着凌霄离开的身影,自己坐于一旁,整个人却低沉了下来。 屋外走廊处,凌霄刚好碰到前去拿取言弘衣物的侍女,便随手将他的衣物拿过,进了偏房而换后,马不停蹄地出了王府。 而言弘这才穿戴整齐地走出房中,寻了云护前来。 “主子这是要去哪?刚刚……王妃换上男装便走了。” 云护不知这两位又发生了何事,只能先低声说道,生怕触及言弘的怒意。 可言弘只是点了点头,面上并无丝毫怒意,“我去劝君楼,你去把白云南叫来。” “是。” 劝君楼内,白云南被云护用最快的速度,从那烟花之地提溜到了言弘身前。 可白云南一踏进屋内,见言弘歪头思索的模样,便笑道。 “我们殿下这是为何事烦心呢?” 言弘向云护摆了摆手,他便弯身离开,并闭紧了房门。 言弘这才看向白云南,犹豫了半晌,才咳了一声极其严肃地问道。 “你有没有秘戏图。” “噗”的一声,白云南口中的茶径直喷出,他看着言弘,来不及去擦嘴角流出的茶水,便不断捧腹而笑。 这笑得前仰后合,似要癫狂的样子,让言弘的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他起身开始向白云南走来。 云护站在门外突然听到白云南的笑声,也十分好奇,可还不等他细听,便又听见屋内,白云南“哎呦”的痛呼声,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离房门远了些。 屋内,言弘甩了甩衣袖重新坐回椅上,才抬头看向,如今面上青肿的白云南,斥道。 “回答我的问题!” 白云南揉了揉被言弘所打的脸侧,才乖乖坐回椅上,“我回答……回答……” “春宫图那种东西还缺吗?我给殿下你买回来不就行了。” 言弘微微靠于椅背上,眯眼望向白云南,“一日,我给你一日时间,将整个京中的秘戏图部送至王府。” “还有,如果这件事被第三人知晓,我让你去大街上表演活春宫!” 白云南急忙捂紧自己的衣物,连忙点头,“遵命,遵命!” 言弘这才舒下心来,安心饮茶,可白云南却依旧不怕死地继续询问道。 “那……殿下可是因为,闺房之乐未曾让王妃满意啊?” 言弘瞪了白云南一眼,可白云南却似明白了什么,大胆地走上前来,拍过言弘的肩道。 “殿下,让你早些寻些女子做了通房,早早了解这云雨之事,也不至于让凌霄那山野女子,嫌弃于您啊!您说是不是?” “看春宫图有什么用,那整个醉心坊不都是您的吗?随便寻一两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哎,我看莺娘就不错,她身处烟花之地多年,可还一直守身如玉,让她来教教您如何?” 言弘打下白云南放于他肩上的手,狠狠反手拽过他的臂,将其推离身边。 “白云南,在我还没发火之前,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得嘞!” 白云南揉着自己的臂,便一刻也不敢在此停留,立马出了房屋。 他看向屋前的云护,想了想什么,便指着他道。 “多给你们主子准备些鹿肉啊,壮阳气!” 话毕,他便就此离开劝君楼,可云护却因他的一句话,疑惑了起来。 “鹿肉?主子需要壮阳气?” 第一百零四章 爱慕之情 凌霄从王府出来后,便去了伶人居,她足足有大半年不曾踏入此地,听秋池说,这里一直由十里与朝颜打理,便想前来一探。 “呦,客官一个人啊?来里边请。”十里迎上前道。 凌霄看着十里依旧如常日的模样,笑了笑,便佯装作一副财大气粗的富贵公子,粗声沉气道。 “今儿个,伶人居爷包了,唱曲儿的唱曲儿,服侍的服侍,一个都别落下。” 说着,凌霄从腰间取下一袋银子,扔给了十里,便大摇大摆向店内而去。 十里得了银子,自然喜笑万分,连忙将凌霄如菩萨般供了起来,好酒好菜贴身伺候着。 伶人居里一时也因凌霄这样一位财主出现,立马热闹了起来。 顿时凌霄身边是围满了清秀公子,斟酒喂食,揉肩敲腿,一副快意潇洒之姿。 可凌霄却将身旁所围的伶人一一看便后,未曾见到她想见之人,便招手唤来了十里。 “所有的人都在这了?” “自然都在这了。” “可我怎么记得,你们这有一位名竹七的,分明便不再其内。”凌霄翘起腿,斜望向十里问道。 十里连忙哈腰,回道,“原来公子以前来过啊!竹七是在,可如今已去账房做了小厮,伺候客人之事,他自然不便前来。” “就他了,让他过来。”凌霄收回望向十里的视线,话中无半点商量之意。 十里虽十分为难,可一想起那满袋的银子,只好去账房内,寻了正与张伯一同算账的竹七。 “找我?”竹七问道。 “你就陪他喝上一壶酒,我们可能赚到一月才能赚到的银子啊!” 十里不断拉扯着竹七向外而去,竹七无奈下只好放下手中的算盘,随他出去。 见竹七前来,围在凌霄身边的人,自觉为其让开了一条道,竹七上前斟过酒,向凌霄一敬。 “这位公子,我如今乃是账房之人,因公子相熟于我,才出来一见,并在此敬过公子一杯,陪酒寻欢之事就不奉陪了。” 竹七将那手中之酒一饮而尽后,便转身而走,惹得十里急忙相拦。 “别啊……好多银子呢!” 凌霄同样饮过之后,笑着站起了身,并走向竹七身侧,侧头悄声而道。 “是小姐让我来的,半年前让你所查之事,如今可如实告知。” 竹七听到凌霄所说之后,反应了片刻便立马转了态度,弯身向凌霄抱拳,恭敬道。 “公子请楼上一叙。” 屋内,凌霄坐于椅上,竹七便立马向其诉道。 “这半年内小姐从未出面,我本还以为小姐早将此事遗忘了。” “怎会,不过今后由我来接管伶人居之事,有什么事不必去叨扰秋池,权来寻我便好,我叫凌霄,如今是翊王妃。” “翊王妃……”竹七急忙后退一步跪地而礼,“参见王妃!” “你起来吧,说你查到的事。” 竹七站起身子,才一一向凌霄回忆道。 “当初小姐让我住进张伯家,刻意留意他那位以皮匠为营生的儿子,张伯这位儿子平日也无什么劣迹,是老实本分的人。” “唯独一点,他总是将一件奇事挂在嘴边,说自己做了皮匠这么多年,什么光怪陆离之事不曾遇到,偏偏这一件是让他吓破了胆的。” “五年前,他替一大户人家掩埋尸首后,准备回家时,在一新立的坟冢前,听到了呼救之声,他走近一瞧,声音竟是从墓中而来,他本以为是此人未死,便好心挖开了坟墓,打开棺一看,里面竟是一位十几岁的女娃娃,且身体冰凉一片,哪还有半点生息!便吓得他急忙跑出了那里。” “等第二日一早他再前去时,那墓穴竟完好无损,没有半点被人挖掘的痕迹。自此他便再不敢前去那片地方。” 虽是如此鬼神之说,可凌霄却慢慢笑了起来,她寻了这么久,终归是寻对了人。 “王妃您笑什么啊?”竹七不解道。 “你可知那墓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凌霄问道。 “知道是知道,可是王妃去那种地方,不妥吧。” 凌霄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饰便对竹七道,“哪有什么不妥,这件事要成了,你可是大功一件。” 竹七只好应下,带了帷帽便与凌霄一同出了伶人居,伶人居外十里在凌霄的吩咐下,早已备好了马车,就在二人上车时,街边一人却望着她直直喊了起来。 “哎!哎!干什么呢!” 凌霄转身,见是白云南也不想搭理,便推了竹七一把,让他进了车内。白云南赶上前来,拉过凌霄的衣袖,便制止她上车的举动。 “你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身份!”白云南将凌霄拉至一旁,便开始指责道。 “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穿成这样来这!你是想把殿下活活气死!怎么?我们殿下没有满足你的闺房之乐,你就来找这些伶人,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了!” “真是活脱脱一个山野女子,不知礼义廉耻。亏得殿下为你寻这寻那,还寻什么啊!莺娘在烟花之地都能为殿下守身如玉,你再瞧瞧你!真是云泥之别!” “早知这样,殿下还不如当时娶了莺娘呢!” 凌霄莫名其妙被白云南一顿数落,照他的意思,她连那烟花之地的女子,都比不上,如此羞辱,凌霄又如何能忍下去。 她面带怒容,当街拽过白云南的衣襟,一拳便挥上了他的脸,还不等白云南求饶,便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直到自己没了力,才就此收手。 凌霄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抱头哀呼的白云南,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便指着他道。 “把你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殿下去听,他要是与你一样的想法,就让他备好休书等我!” 话毕,凌霄才甩过手,推开围观的人群,负气上了马车。 马车内,竹七看着蛾眉倒蹙的凌霄,一时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而凌霄这边如今恢复了些许理智,又开始因打了白云南一顿有些为自己不值。 她本知道白云南的性子,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出,她又何必与他置气,还牵扯上了言弘。 可一想到白云南的话,她心中便憋着一团火,什么叫还不如娶了莺娘!在他人眼中,难道莺娘才适合待在言弘身边不可! 就在凌霄负气中,马车渐渐停于一茶铺前,竹七先一步下了马车,看着四周荒凉之所,左右望了望。 “应该是在这附近,公子请先在此茶铺内等候,我去四处寻一寻。” 凌霄点了点头,竹七便四下寻去,而凌霄望了望这四处之景,这里地处偏僻,毫无人际可寻,更无屋舍之地。 除了这一茶铺,真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位公子,来喝口茶吧。”茶铺的小厮招呼凌霄入座,凌霄顺便问道。 “这里,不常来人吧?” “这前面都是些坟地,除了清明祭祖的,很少有人来此。”小厮回道。 凌霄点了点头,没过多久,又一辆马车停在了茶铺之前,马车内走下一位妇人,神态哀婉凄凉,可凌霄见此人后,下意识的躲了躲,可回过神来后,又大方的坐于椅上而望。 此妇人,正是永国公府的张姨娘,凌霄险些又将自己当成了秋池,才会有那一刻慌张。 张姨娘短暂歇息后,便与仆人进了那墓林中。 凌霄唤过小厮而问,“她是哪家的贵人啊?” “这是永国公府的姨娘,这一带的墓林是风水宝地,多少达官贵人都在此处建了墓冢,这姨娘啊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每隔几个月来一次,有时还不进林中,稀奇的很。” 果然如此……凌霄看着张姨娘的背影,更加肯定竹七之语。 林中,竹七寻了许久,便带领凌霄进了这片林中。 “这里是那张伯之子,替那大户人家掩尸的地方,再向前走应该就是了……”竹七一边为凌霄领路道。 还未走近,凌霄便见张姨娘正站于前方的墓冢前,不断掉着眼泪。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到底在哪……你若还活着就来见娘一面啊!又何苦赴了娘的后尘,一生不得与亲人相见。” 凌霄望了眼竹七,而竹七却向她点头,“应该就是这里了,没想到竟是国公府的墓冢,是小姐的亲人。” 等张姨娘走后,凌霄与竹七才走上前去,凌霄看着这碑,慢慢念出声来。 “永国公府二小姐君夏溪……” 如果你确实还活着,为何不回君家,甚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小姐让我接近张伯之子,难道就是为了查此事?这君二小姐真的没死?”竹七叹道,刚刚张姨娘的话让他顿时醒悟过来。 “难道……难道是张伯之子救了这位小姐?” 凌霄向他应了声,“你猜想的没错,这下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张姨娘曾来挖开墓冢时,棺中无人了。这位小姐确实还活着……甚至极有可能是被张伯之子所救。这小姐在当夜要么被人救走,顺便掩埋了空棺,要么一切就是她自己善后。” “那小姐是怎么知道是张伯之子的?真有这么巧的事?”竹七再次问道。 “当然不是巧合,这件事我一直在查,从张姨娘告知我二姐没死时,我便一直再查。自然要先从这墓林中人开始查起,知道张伯之子不知为何原因再不踏入那一部分墓林时,便将重点放在了他身。” “也查到他有一位父亲在伶人居做账房先生,不过那时也刚好遇到伶人居不景气,我手中又刚好有些闲钱,顺便盘了下来。还有遇到你,让你查此事,都是之后意料之外的事。” 凌霄越说越得意,如今见竹七一副疑惑加吃惊不解的模样,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道。 “奥,是秋池,秋池知道这些事以后,盘了下来,我只不过是从她手上接手了这件事而已。” 竹七也不再询问,而是定下心道,“总之今后,伶人居的事由您决断了。” 凌霄从墓林回到王府时,言弘却只身站在门前,似等了她许久。 凌霄看见他那刻,想起白云南的话,微微低眸,却还是关心道。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已经入冬了,不冷啊?” 言弘这才看着凌霄,拉过她的手,“我自然冷,可不等到你我怎能回去。” 凌霄的手心一阵冰凉,言弘冰冷的手握在她的掌心中,一时也捂不热了。她只能拉过言弘的手,轻轻附在自己脖颈处。 “可暖和了一些?” 言弘笑着抽回了手,她揽过凌霄的身子,轻声道,“暖和是暖和,可我舍不得冻坏我娘子的身子。” 眼看言弘与凌霄二人,一副和睦模样,开始向屋内而去,云护连忙提醒道。 “主子,人还挂着呢!” 言弘这才似想到了什么,拉着凌霄便去了院中。 “霄儿,你可满意。”言弘指了指前方树上而道。 凌霄向前望去,便见此刻白云南正被倒挂在树下,左右晃着,不由笑出了声。 “放我下来啊……殿下……我错了……” 白云南有气无力地呼喊着,当看到凌霄时,又似寻到了救命稻草般,挣扎着用力向她喊道。 “王妃!我的亲王妃啊!是我出言不逊,胡搅蛮缠,我已经长记性了,您让殿下放我下来吧,我以后绝不说那种话了,王妃啊……救命啊……” 凌霄看向言弘,“看来他真有胆子将那些话说给你听?” “他什么不敢啊?你今日打了他一顿,他还不得在我面前好好讲讲你有多么的凶悍。” “只是凶悍?没说别的什么找伶人玩乐之事?” 言弘握着凌霄的双肩,眸中一片柔意道,“我只信你。去伶人居你有你的原因,与他们乘马车出去,也定是有缘由的。” 还不等凌霄回应,白云南的声音再次响起。 “殿下!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给你找春宫图去啊!不找春宫图,房事上王妃又不满意了,您还不是要拿我撒气!” 白云南似绝望了一般,看向院中的二人直直喊道。可这话一出,凌霄却用令一种眼神望向了言弘。 阴阳怪气道,“你……找春宫图啊?让我满意?言弘,是我小瞧你了啊……没想到,你是这么懂得情趣的人啊,那你可得好好学着点了。” 凌霄拍了拍言弘的胳膊,便转身而走,却在转身那一刻,低头偷笑了声。 言弘瞪了眼白云南,便向云护命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再挂一个时辰!” 话毕,言弘也就此离开,云护持了破布,便走向了白云南。 “你说你何必呢?没看到殿下跟这位新王妃如胶似漆的样子,在这个时候你说你来添什么堵。” 白云南却苦笑了声,“我怎么知道殿下喜新厌旧这么快啊!以前看他为了君秋池,日日酗酒自醉的样子,还以为他对君秋池多情深呢!” “这么快就对这个凌霄爱的死去活来了,哎,云护,你不觉得这凌霄与以前的君秋池极像吗?殿下指不定就将她,当做君秋池了!” 云护等白云南话落,便将手中的破布塞进了他的嘴中,拍了拍手。 “你呀!将来死就死在你这张嘴上!” 没过几日,京中开始四处张灯结彩,花天锦地,只因在这日大幽的两位公主将一同出嫁。 一位将远赴塞北苦寒之地,自此远离京中,孤苦一人,亲人永隔。 一位嫁给朝中显贵,京中最负盛名的将军,自此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这其中的差距,实在令人唏嘘。 言萧看着铜镜中身着凤冠霞帔的自己,美艳不可方物,却等不到那人来赏。 这一株杏花终究未能得到他的一丝情意。 当她坐上那驶往塞北的轿时,走出宫门,南宫影一身喜服驾于白马之上,多像是前来迎她回家的郎君…… 风吹起言萧的盖头,她不曾想到,在这临走之际,他们二人竟会以如此方式相遇。 那盖头似了明言萧的心事般,悠悠坠在了南宫影的马下。 言萧望着他,终究是红了眼眶。 南宫影看着一旁的盖头,他下马而捡,便递给了一旁的侍女,至始至终都十分知礼的,不曾抬头去望言萧一眼。 盖头重新覆过言萧的眼,伴随着那一声“起轿”她开始离自己所爱之人……越来越远。 可她面前的这顶盖头,却似有了温度般,竟令她觉得不曾那般寒冷了。 夜中,南宫影与言梓坐于榻间,合卺酒毕,南宫影便和衣躺在了榻上,可言梓却吞吐道。 “影哥哥……我……我来了月事,所以恐怕不能……与你圆房。” 南宫影微微侧身,面上无半点遗憾之意,只道,“无妨。” 可到了深夜时,南宫影却悄然离开了房中,他换下便服,在夜中离开了南宫府。 他轻车熟路地走至永国公府,却不曾想到在秋水院内,秋池竟与凌霄一同坐于石桌之上。 凌霄会在深夜来寻秋池,完是为了避开旁人。张姨娘之事,君家二小姐之事,伶人居一事,她都要一一向秋池说清。 包括,她有必要向秋池说明她曾在她体内,还做了何事,遇到了何人,又得罪了哪些人,好让她一一防备着。 可秋池听她将那些事一一说毕后,却深深地喘了口气。 “不会吧,姐姐你只不过寄居在我体内数月,就摸清了如此多的事?” 凌霄尴尬而道,“也得罪了那么多的人,我啊,曾用你这幅躯体,干了不少坏事,也怪不得言栩如今,对我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不过,现在真正的君秋池回来了,我说的那些人你可要防备着,他们难免会报复于你。” 秋池点了点头,她望向空中的圆月,笑了笑,“再过几个月就又是除夕了,姐姐是在除夕时,寄居于我的体内,如今都一年了……” “姐姐,你不知道,在我刚回到自己体内那几日,南宫将军整日请我去兵营,说是为那些孩子训练,可我哪会那些啊,你可害苦我了。” 凌霄闻言放声笑了笑,“南宫将军是位值得相交的朋友,我便在你体内时,与他相处的多了些,才引起了这么多误会,今后你只要避着他便好,他已娶妻也不会常来寻你的,放心吧。” 秋池点了点头,凌霄见夜深也不便待下去,便转身消失于夜中。 在永国公府外的小巷中,凌霄身后却有一人向她袭来,她本能地攻了过去,直到掐住此人的喉间时,在月光下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南宫将军?今日不是你的大婚之日,你怎会在此?”凌霄松开手,便后退一步问道。 南宫影却冷着一张脸,慢慢向凌霄逼近,口中不断说着。 “真的是你……” 原来我一心爱慕的人……始终只是你一人…… 第一百零五章 纳妾 “将军?” 凌霄看着南宫影一副似失去神智般的模样,一步步后退提防着。 可南宫影却看着凌霄警惕的眸,轻笑了一声而驻足相望,他慢慢挽起衣袖,将手臂上那道已渐渐淡去的伤痕,展露于凌霄面前。 “一直都是你对不对。从你划下这道伤口开始,之后与我相遇的人,不是君秋池,而是你凌霄对不对。” 夜中,寒风瑟瑟,凌霄看着南宫影一双逐渐转凉的眸,她却向南宫影走来,抬头望向他而问。 “刚刚院里的话你都听到了?” “一清二楚……”南宫影回道。 凌霄叹了口气,如此情形她只有选择坦白,便只能看着他道。 “我从未想要隐瞒什么,可这件事太过离奇,谁又会相信一个早在七十年前就应该死去的人,会突然重生在一个小姐身上?如今更是回到了本就该腐烂的自己体内?” 凌霄见南宫影一副默然的表情,微微扶额,继续说道。 “我确实就是那段时间与你相处的君秋池,也是你口中那位女将军,凌霄。我刚刚所说的那一切就是事实,可信不信在你,这就是我现在所能告诉你的所有。” 南宫影看着凌霄一副为难的模样,轻轻将她的手腕拉下。 “我知道你是凌霄,是我心里的那位女将军,我只想问你,你可还会消失?可会从这个世间……消失。” 凌霄猛然抬头,这个问题是那么熟悉,言弘当日不断地向她询问这一问题,是因为在乎,是因为爱,而南宫影…… 凌霄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挣脱过南宫影的手,后退了一步,眼中写满了疏离。 “南宫将军,我是凌霄没错,可现在的我是翊王妃,而今日是你的大婚日,自有娇妻在府中等你。” 南宫影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听着凌霄冰冷的话,他微微攥拳,片刻后却松开了力,反而笑道,他的声音慢慢扬高,却沙哑无比。 “凌霄将军在想些什么?我南宫影的为人你还不知吗?自是对将军坦荡万分,没有一丝……非分之想,再说家中已有了妻室,怎会在今日做什么出格之举,将军实在无需挂怀。” 凌霄这下看着南宫影略微有些尴尬,照他的意思,原来刚刚一切都是她……多情之举。 一时便有些难堪道。 “那……那这件事还请将军保密,先告辞了……” 话落,凌霄便快步而去,如逃离一般,尽快走出了南宫影的视线,可她的面上已经染上了一片绯红,并在心里不断骂着自己。 凌霄啊凌霄,让你胡乱猜忌,让你自作多情,你看……碰灰了吧,今后看你怎么面对南宫影。 而在那小巷深处,南宫影依旧一人站在月光之下,他拽紧了衣袖,却一拳砸在那墙壁之上,他不断笑着,却更如那哭诉一般。 “南宫影……怎么这个时候你就成了那无用懦夫。哪怕得不到她,你竟连一句喜欢也说不出口……你在怕什么……” 晨起,等凌霄苏醒时,身侧言弘已经离去,她盘腿坐于正中,将被褥裹在身上,便又思索起了昨夜之事。 不禁又是一阵脸红…… 言弘走进屋内时便见凌霄这副模样,便走向榻前戏弄道,“想什么呢?居然让你红了脸。” “我昨晚碰到了南宫影。” 言弘半勾起的嘴角因听见南宫影的名字,生生沉了下来,他捏过凌霄的脸,便敛眸逼问道。 “你脸红什么?昨晚他大婚你又如何碰见他的?在哪碰见的?” 凌霄打下言弘的手,才盯着他回道,“你听我说完,昨日我去见秋池时,与她说的话被南宫影听到,我没办法隐瞒下去便将我的身份告知了他。” “还有呢?” “我本以为他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对我有一些情意,可人家堂堂正正地站在那里,反驳了我,让我不要多想。当时我就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说他对你没有情意?” 言弘起身再次反问道,可凌霄只不断点头。言弘思索了片刻,却转过了话锋,向凌霄道。 “过几日,皇上要去围场狩猎,我将一同前去。” 一听到狩猎两字,凌霄立马起身喜道,“那我呢?” 言弘面上却十分严肃地望着凌霄,“你不用去,在王府等我回来。” “你什么意思?”凌霄的笑渐渐因言弘眼中的冷意而慢慢凝固,“围场可有事要发生?” 言弘将一旁的披风披至凌霄身后,才慢慢向她而道。 “这狩猎是太子提议,不带你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这次狩猎我也不知是否有危机……又是冲谁而来,但是我必须小心。霄儿,我知道这里面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不会让你与我一同赴险,你只用等着我便好。” 凌霄望着言弘,看着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她只点了点头。 京中,大街之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华贵的马车停于街边小贩处,君春湖从马车上而下,向那小贩而去。 马车上,言伸微微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小贩所卖的梅子,便又将车帘放下。 君春湖拿过小贩所递的梅子,准备上马车时,却瞥到了街边一人的身影,她向前走了两步,当看清那人时,却嗤笑道。 “这是哪家俊俏的公子哥啊?我都险些不曾认出来。” 言伸闻声,再次掀起了车帘而望,那正站在君春湖身前的,是一位男装打扮的女子,面目清秀,身形纤瘦,可他的视线却直直盯着,那人腰间所挂的玉决。 并特意下了马车,向那二人而去。 此刻站于君春湖面前的,正是朝颜,她本换上男装去了伶人居,回府前见街边的糕点香甜,便想买上些许让小姐尝尝,不想竟遇上了君春湖。 “大……大小姐……” “你穿成这样,在大街上晃什么!”君春湖质问道。 可朝颜却深深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直到她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双白靴时,才慢慢抬起了头。 可一看见面前所立之人竟是言伸时,来不及思考,便打算跪下而礼,还未跪下,却被言伸一手扶了起来。 “她是?”言伸看向君春湖而问。 君春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朝颜,才刻意道,“秋池身边的一个奴婢而已。” 言伸再次望向了朝颜,这一次才似想起来一般道,“你是陪君三小姐,一同住进东宫的那个婢女。” “是……奴婢朝颜。”朝颜轻声说道。 言伸点了点头,便将视线重新落入她腰间的玉决之上,“你腰间的玉决,似是极好的物件。” 朝颜连忙用衣袖挡住了这玉决,才向言伸说道,“是小姐赏赐的。” “原来如此。”言伸笑望着朝颜,见她一副拘谨害怕的模样,也不再为难于她,而转身向马车而去。 “那就不打扰姑娘了。” 君春湖见言伸就此转身离开,虽想为难于朝颜,此刻也不得不跟着言伸,一同离去。 马车上,君春湖却看着言伸嗔怒道,“太子怎么对那个婢女感兴趣了?” “她是挺有意思的。”言伸回道。 君春湖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可看着言伸面带笑意的模样,一时也不敢多言什么。 直到深夜时,东宫内一片漆黑,言伸却坐在那种满凌霄花的院中,独自而饮。 直到一侍卫走上前来,将一手帕放至言伸面前,在他身侧附耳了几句,言伸眼中的笑意才更深了。 “连天都助我……阿霄,我已经迫不及待等着你,重回我的身边……” 偏殿,朝颜慢慢苏醒,睁开眼那瞬,面前却正立着一男子,吓得她连忙向床榻的角落缩去。 “你……你……” 言伸把玩着手中的云纹玉决,便笑着坐入床榻之上,向朝颜道。 “别怕,我又不会伤害你。” 朝颜却看着言伸,依旧将自己缩于角落,不断发抖着。 “这……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东宫,是我让人将你请来的。” 言伸依旧一副笑意,却看得朝颜毛骨悚然,她连忙跪下,不断向言伸磕头求饶道。 “太子,求您饶了我……饶了奴婢……太子……” “饶了你?你又不曾做过什么得罪我的事,我怎么就饶了你啊?今日如此请你前来,是为了喜事。” 朝颜这才抬起了头,她看向言伸,慢慢问道,“喜事?” 言伸将手中的玉决,扔至朝颜身侧,“我们各取所需,合作一把如何?” 朝颜却看着身旁的玉决,眸中越来越疑惑,“太子什么意思。” “你还在这里装什么?翊王的玉决都在此了,还想隐瞒什么?我只想知道,这玉决可是翊王赠与你的?” 言伸的问题,却让朝颜越来越不知所措,她看着玉决不断摇头,“这玉决与翊王……又有何关系?这是小姐赐于我的啊……” 言伸看着一直否认的朝颜,取出那男子手帕,一同扔在了她面前,冷道。 “这也是你家小姐赐于你的!?” 朝颜看着这当日言弘拉下的手帕,她急忙拽过它藏入了怀中,“这……这是我家中表哥之物。” 言伸却看着朝颜不断躲避敷衍的回答,心中那股怒气不断涌上。 他闭上了眸,深吸了口气,睁眼那刻一手便拽扯过朝颜的发,迫使她抬头望向他。 “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我何必跟你如此废话半天?早早用刑逼问便可,所以,你最好老实回答……” 朝颜因头上的疼痛,眼中已经开始逐渐蓄上了泪,他看着言伸,眼不断颤抖着。 “我……我说……” 言伸这才松开了手,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朝颜,而朝颜终将那怀中的帕取出,细细闻了闻才道。 “这手帕确实是翊王之物……可只不过是他拉下,被我所捡,而这玉决却当真是小姐赐于我的,我不知是何人之物啊,今日也是第一次佩戴它。” 言伸见朝颜并非撒谎的模样,心里的喜意慢慢淡了淡,他本以为定是言弘与这位婢女有染,才会将自身的玉决和手帕相赠。 如此看来,到是他错了。 可言伸不断看着那玉决与朝颜手中的帕,似有了主意般,向朝颜而去。 就算是他以为错了又何妨?那他就将这一切变为真的!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心仪于翊王?实话告诉你,这玉决本是翊王的贴身之物,可它如今在你这里,你和他的关系便已经撇不清了,你若是心仪,我可以帮你进翊王府,贴身伺候,终生不离。” 言伸的话,让原本低泣的朝颜,再一次抬起了头,那含泪的眼中,是一份希望,是一份爱恋。 她再次想起那位只一面便夺去她心魄的男子,鬼使神差地向言伸点了点头。 只要一想到,她能有资格去往他的身边,朝颜的嘴角便开始勾起,心狂跳着,这份原本不敢有的奢望,却在如今,言伸给了她一搏的希望。 “我……我想去……想去翊王身边。” 言伸看着朝颜眼中的那份渴望,扬声而笑,他要的便就是如此女子,如此一位心意爱着言弘的女子。 凌霄,这女子可以为言弘付出一切,却只要他一伴的机会,可你呢?心性傲然的你,如何能接受他的身边,有如此一位心爱着他的女子出现。 若是这女子……成了他的妾,你又该如何自处? 凌霄,我等着你回来找我,我的凌霄花依旧是为你而种,我的后位,也始终为你而留。 这日,皇上带领文武百官,宗室子弟前去围场狩猎之日已到,凌霄亲自为言弘准备了弓箭,替他穿戴好衣物的那一刻,凌霄却紧紧地拥住了他。 “我怎么觉得,心中十分不安……” 言弘轻轻搂过凌霄,“无需担心,十日后我便会回来。” 话毕,言弘轻轻抬起凌霄的脸,在她的唇间,深情一吻后,再次紧紧拥住了她。 “等我。” 话落,二人才就此分离,凌霄看着言弘慢慢离去的背影,却似有一种,将要一隔天涯的感觉,她连忙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事。 言弘走的这些时日,凌霄只去往两处,一是永国公府,一便是伶人居。 她一直在调查那君家二小姐之事,可直到如今却依旧没有丝毫眉目。 永国公府,秋水院。 “为何姐姐要一心寻二姐?”秋池不解问道。 “因为君家之女啊,历代皇上的后妃中,贵妃皆是君家女子,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种老祖宗传下的规矩,这些皇子如今一个个都未曾成婚,就在等那么一个娶君家之女为妻的机会。” 秋池却突然喜上眉梢,“那我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机会,能嫁给言栩了?” 凌霄看着如此天真模样的秋池,摇了摇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总之你的言栩,也是不会让你轻易嫁给别人的。” 凌霄持过桌上的茶壶,才发觉其中茶水已空,便唤了声。 “朝颜。” “朝颜早在多日前,便说家中有事,我让她回去了。”秋池说道。 凌霄只好放下茶壶,整个人俯至石桌之上,叹道。 “他们都去了七日了,还有三日才能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好。” 秋池看着凌霄担忧的模样,笑了笑,“既然姐姐如此担心,为何不偷偷溜去看一看?” “我本也想溜去,可看着言弘那么坚定不许我去的样子,我便打消了念头。” “那我陪姐姐去上林寺吧!替翊王求佛保平安也好啊!” 秋池如此说着,竟下定了主意,不等凌霄答应便拉着她,一同向府外而去。 上林寺,凌霄终还是跪在了佛像下,闭眸替言弘所求平安。 这一次狩猎,总是令她心神惶惶,十分不安,总盼着言弘能平安归来,如今在佛前的一番祈佑,竟让她微微安下心来。 凌霄与秋池二人许久不曾来过上林寺,这一次再来,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如今上林寺里没有无了,大幽却多了一位四皇子。只一年却更似过了多年般,令人惆怅。 她们行至上林寺后院时,却听到了细微的抽泣之声,凌霄顺着那哭声而去,却看着正坐于寺中后院的女子,停下了脚步。 “那不是夕悦吗?” 秋池随后跟上,见谷夕悦一人坐于石凳之上低声哭泣,便急忙走上前去。 凌霄却看着如今神态哀怨的谷夕悦,想起了春日时那位端庄高贵的大小姐,那时的欢悦似还在眼前。 可如今的夕悦却如换了一人般。 谷夕悦见有人上前,便急忙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见是秋池时,头却低地更深了,她急忙便要起身离开。 可还不等她转身,那后院便又出现一尖锐的声音。 “我就知道姐姐你来了此处,怎么还忘不了那情夫呢?在这里思人?” 谷依茉此刻大腹便便向夕悦而来,凌霄见状也连忙走上前来,挡于秋池与夕悦面前。 可谷依茉却似相识她一般,嘲讽道,“这不是翊王妃吗?翊王在围场时都能随便纳一丫鬟为小妾,可见这翊王府的大门是有多好进,山野女子都能成王妃!简直可笑。” 而凌霄却直直盯着面前的谷依茉,因她的话,脑中一片空白。 第一百零六章 让他亲自来寻我 凌霄慢慢抬起那张逐渐苍白的脸,凤眼微睁,半敛下的眸和那紧抿着的嘴角,不由令谷依茉后退了半步。 此刻的凌霄似散发着一股无人可近的冷意,她抬眸轻瞥向谷依茉,话音清冷。 “你说翊王纳了妾?” 谷依茉吞了吞口水,却看着凌霄,还是煽风点火道。 “那……那还能有假?你们才大婚多久啊?这翊王就如此耐不住寂寞了吗?还是……他压根就不满意自己的这位王妃?” 秋池闻言,急忙拉过凌霄的手,劝慰道,“姐姐,不可听信旁人的片面之词啊?” “片面之词?”谷依茉突然上前笑道,“等皇上狩猎归来,再请翊王妃看看我说的是否是片面之词。” 凌霄看着谷依茉十分坚定的模样,心中却冷笑了一声,她含笑靠近谷依茉,手慢慢划在如今她圆润的肚子上。 “这怎么也有六个月身孕了吧?谷依茉你不在康贤王府好好养着,出来碍什么眼!”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凌霄的话,轻易便激起谷依茉的怒意,她扬起手便向凌霄打去。 可她的手还未落下,清脆的巴掌声便已经响彻于整个院中。 回过神时,谷依茉的脸侧已经慢慢红肿起来,而凌霄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却看着谷依茉脸侧被她所打的伤痕,竟有些吃惊道。 “呦,这小脸还真是细皮嫩肉啊?我才用了这么点力,就红肿成了这样?也是,谁让我拿惯了剑,也杀惯了人。” “你……你敢打我?你一个山野女子,居然也敢打我!” 谷依茉这才反应过来,气急时,她更是顾不上自己的身子,径直向凌霄扑来。 凌霄也并未去躲,只拽过她的手腕,便制住了她的手,并凑近她的耳畔说道。 “第一,我现在是翊王妃,比你这个世子侧妃地位高的不是一丁点。第二,我是打了你又如何?有本事你打回来看看?第三,谷依茉,我看在你身怀六甲的份上饶你一次,可你别忘了,夕悦是怎么小产的,你以为你做的很干净吗?” 凌霄话落,便松开谷依茉的手腕,背过身道,“滚吧,别杵在我面前来碍眼。” 谷依茉的心猛得跳了一拍,从凌霄说到夕悦小产时,她的眼神便开始飘忽不定,怒意也因此消减了一片,如今看着院中所立的三人,只能背身离去。 谷依茉走后,凌霄便坐入一旁的石凳之上,眼中无神,面上依旧毫无血色。她无意间抬头,却见秋池与夕悦一同望着她,一言不发,便笑了声。 “你们看我做什么?坐啊?” 秋池这才拉着夕悦再次坐上了石凳,秋池犹豫了许久,看着凌霄悄悄问道。 “姐姐……刚刚谷依茉的话,你可千万别在意……翊王不是那好色之人。” 凌霄一手撑着脑袋,眉紧皱着,“我信言弘不是那种人,他答应过我,不会纳妾……除非是被人设计。” “呵……世上的男子,有几个是不会纳妾的?皆是一群薄情郎!”谷夕悦突然出声。 “夕悦!” 秋池连忙劝阻道,可夕悦却站起身望着凌霄,似向她叮嘱道。 “这个世上,唯独男子的话最不可信,他们爱你时可以给你一切承诺,可他们若不爱了可以让你去死……” 凌霄一手轻撑于下颚处,抬头望向如今这位,微微有些憔悴的女子。 “夕悦,你会说出这种话,只因为你并没有得到自己所爱之人的情,你知道言中舟从未爱过你,而你也未爱上他。” “如果,你还想继续在康贤王府生活下去,就不要一副哭丧模样。你不傻,你知道在背后设计陷害你的人是谁,而你现在唯一的武器,只剩下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言中舟是位好色的纨绔之徒,从你嫁给他那天,你就已经选择了去迎合他,那现在又是干什么?” “我从未想过要迎合他!我嫁给他,是为了整个相府!”谷夕悦向凌霄喊道。 而凌霄只是轻轻向她摆了摆手,“不管你为了什么,我能劝阻的只有这些,我不想看着你一步步将自己毁得彻彻底底,话已至此,告辞。” 凌霄站起身便走出了后院,秋池本想跟上,可又看着瘫坐于一旁的夕悦,还是收回了脚步。 凌霄回了王府,府中侍女小厮,却接连避开了她,低头而过,他们忙进忙出,却无一人敢抬头看她一眼。 凌霄站于空地之中,看着这些丫鬟捧着物件向一偏僻院落而去,便跟于其后,可当她站于院外,看着面前的一幕,脚下一晃,微微扶紧了一旁的墙。 此刻,这本偏僻无人居住的院落,如今被挂满了红绸,所有的一切物件皆以红色为主,凌霄拖着步子走进屋内。 那原本脸上带着喜意的丫鬟,在看见她时连忙低头而跪。 “参见王妃……” 凌霄从丫鬟身侧而过,直直走进了内室……床铺上是龙凤呈祥花纹的被褥,枕旁是绯红色的婚服,供台上的大红喜烛,就连那酒都已经备好。 凌霄弯身坐于床铺之上,手却轻抚着一旁精致华美的喜服…… 如今哪怕她再不愿信旁人之语,可看到这些她又如何才能骗自己? 凌霄的手脚一阵发麻,她低着头向外室的丫鬟轻道。 “他将纳何人为妾。”话中语气平平,没有质问没有怒意,更无一丝哀愁。 那丫鬟闻声急忙进了内室,再次跪在凌霄面前。 “王妃,是……是云护公子传来的消息,让我们将偏房收拾出来,迎接这位主子……” “云护说的?” “是!所以我们也是按吩咐办事罢了,至于王爷要将何人迎入府中,我们当真不知啊!” 凌霄拿过婚服望了望,便笑着将这绯红的喜服扔至丫鬟面前,站起了身向她轻道。 “把衣服换了,换成赤红婚服。这里的红绸,喜烛也部撤掉,摆去正院。” “这怎合适啊!赤红是正妻才能穿的,这位主子只不过是妾啊。”那丫鬟因凌霄的话,被吓得连忙摆头。 而凌霄却看着她,蹲下了身,“按我的吩咐去做便可。” 话毕,凌霄便亲自扯下了屋内所挂红绸,将那一床被褥扔至院中,下人们见凌霄的模样,便只能连忙将这院中所布置的一切部取下,而挂去了正院。 从那之后,凌霄便搬进了这刚收拾妥当的偏僻院落中,丫鬟们本以为凌霄定会将气撒于她们身上,而个个躲避,却不想每次前来侍奉时。 只见凌霄一人含着笑在院中舞剑,酒肉更是从未断过,饭菜也是次次见底,胃口大好的样子。 完没有一丝哀愁,伤心或者气愤的模样。 渐渐丫鬟们便去凌霄院中勤了些,只为看她手握长剑时的潇洒英气,更甚者就在皇上即将回京,言弘将要归来时,凌霄竟教起了府中丫鬟剑法。 那一副洒脱模样,似完不在乎言弘纳妾一事。 可这也只不过是旁人看来罢了。 凌霄的不寻常,便是太过寻常…… 她在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也在等着言弘归来,给自己一个说法,一个可以让她留下的说法。 否则,她凌霄会如当日所说那般,休书奉上,转身便走。 自此,再不相见,形同陌路。 而这日很快便已到来。 十日之期,皇上狩猎而归,朝中一派欣喜,言弘更是马不停蹄便冲进了王府,他在围场时,便知晓凌霄在王府中的反应,却更因如此心下不安起来。 围场确实发生了很多事,那一环一环的圈套,似安排好了一般,然落入他身。在他没有任何准备之下,轻易落入了那陷阱之中。 言弘一下马,转身之际,却在府前便看到了那个女子。 她一袭胭脂色长裙,端庄轻立于院中,她面上含着笑,可眼中却没有半分柔情。 凌霄望着言弘,屈膝而礼。 这是这么久以来,凌霄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向他行礼,可这一礼却让言弘愣在了原地,只一礼便轻易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参见王爷。” 凌霄低身而道,言弘却沉下了眸,他快步向凌霄而去,一手便拉起她低下的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霄儿……” 凌霄木然地站在那里,她感受着言弘似要将她揉进体内的力度,那僵在半空的手,却怎么也无法环上他的背。 “时候不早了,喜服已备好,妾身为您更衣。” 凌霄的话,没有丝毫语气更没有丝毫温度,它犹如一根刺,丝毫不费力地便扎入言弘的心中。 言弘松开了凌霄,便拉着她进了那一派喜意,四处贴满囍字,挂满红绸的院中。 言弘却看着这一切,拔出了手中之剑,将那红绸一一砍断,凌霄站于一旁却只是笑望,并唤来了丫鬟道。 “将红绸重新换上。” “嘭”的一声,言弘将长剑扔至那丫鬟身侧,斥道。 “谁若敢换,就别想活到明天。” 凌霄将长剑捡起,便抬头望着言弘,“那你想如此纳妾?成为笑柄?” “都下去。”言弘命道。 凌霄并未进那收拾妥当的婚房,只是站于院中与言弘相望着。 “你想说什么?”凌霄先一步开口,“说你纳妾是被逼无奈?还是被人陷害?” 言弘深吸了口气,便晃着身子走向凌霄,“你可知,我要纳的是谁?是君秋池身边那位名朝颜的丫鬟。” 凌霄蹙眉抬头,“她?” “在围场时,她当着众人之面,替我挡了一箭,那一箭我完可以避开,可她却扑到我面前,拽住了我的身子,导致那剪射入她的后背。” “更离谱的是,她随身携带着我的手帕,就连云纹玉决……也在她身上!霄儿,那玉决十分重要,更是我的贴身之物,皇上见到那玉决后,轻易就认定了我与那侍女有情,便当场赐婚。” 言弘将凌霄手中的长剑,放于自己颈边。 “这件事非我所愿,也非我所能改,若我将玉决的事说出,恐怕还会牵扯上如今的君秋池,所以我只能认定此事。” “若你依旧觉得,我违背了你我之间的誓言,便一剑杀了我。” 凌霄松开了手中长剑,剑落地那刻凌霄却背过了身。 “我知道了。” 话落,凌霄便向那院外而去,言弘拉过她的臂,声音微微颤抖,“你去哪……” 凌霄却苦笑了声,她抬头望向渐至黄昏的天色,悠悠而道。 “难道你想……让我看着你们成婚吗……” 言弘的手微微抖了抖,便就此松开了她的臂,他望着凌霄的背影,却无力去阻止她。 直到凌霄的身影,消失于他的面前,他才紧紧握紧了拳。这一刻,他似回到了那幼时,身处深宫令人摆布的情形。 他一步步走到如今,就是为了能脱离任何人的摆布,他以为……如今的他只剩下这最后一步,便可成为那权利至上之人。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命运,凌霄的出现,让他对那龙椅的渴望,愈加深了。 更让他相信,只有得到权利,才能掌握自己的一切,只有权利,可以让他留住心中的女子。 黄昏已至,凌霄却登上了城墙,她站于高处俯视一切,却什么也看不清。 “登高必寒,把这个披上吧。” 身后的声音响起,凌霄却并未转头,她依旧俯于城墙边上,笑着。 寒风刮乱了她精心挽起的发,吹起了她特意换上的裙,可现在的她却没有勇气站在众人面前,端庄地看着那位女子,踏进王府大门。 一双温暖的手将一斗篷披在凌霄身后,两个精致的琥珀杯,映入凌霄眼中,接着便是一股酒香传来。 凌霄转身,身侧南宫影的笑却在那一刻,让她有了些许暖意。 “将军?” “喝一杯吧。”南宫影亲自为凌霄斟满,将那琥珀杯递至她的面前。 “这算什么?你让我喝他们的喜酒吗?”凌霄接过酒杯,望着那香醇的美酒,却始终不曾饮下。 南宫影却笑了起来,他站于凌霄身旁,俯瞰着这片繁华的城,突然调笑起了凌霄。 “原来,七十年前的凌霄将军,也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子,也会为丈夫纳妾这种事,心烦意乱。” 凌霄眼中薄怒,她将酒杯重重放于城墙边上,便瞪着南宫影怒道。 “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有一点儿女情长了?我是将军,不是尼姑!” 凌霄的话却让南宫影低笑了起来,“是是是,不过男子三妻四妾十分正常,你何苦与自己过不去?你依旧是王妃,并且她们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不是吗?” 凌霄却看着南宫影骂了声,“庸俗。” “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追求三妻四妾的男子,我只想要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人,为此,我可以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 “言弘这一次是被人陷害,这个妾他确实非纳不可,可若他当真敢碰那女子一下,我便与他恩断义绝。” 南宫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严肃地望向凌霄。 “所以,你到这里是为了等一个答案?” “是,一个决定我是否爱错人的答案。” “那如果你爱错了呢!”南宫影急道。 凌霄望向南宫影,眸清冷绝寒,“若我错了,那我便相信这个世上,男子薄情,并再无我所爱者。” “凌霄!”南宫影拽过凌霄的臂,可口中的话,在支吾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凌霄抬头看着南宫影急切的眸,慢慢缓和了神情,她继续道。 “可我信,言弘是对的人。” 南宫影的手慢慢滑下,他看着凌霄开始后退,“呵,我只希望我能出生于七十年前……在那时与你相遇该有多好。” “现在与那时又有什么区别?总归是相遇了不是吗?南宫将军,我敬你。” 说着,凌霄与南宫影一同拿起酒杯,相碰的瞬间,酒水荡于杯中,溅起了一弯弧度。 敬相遇……敬相识…… 二人似醉了一般,各怀心事,各饮杯中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凌霄的头开始慢慢眩晕。 天色已经暗了,大婚之礼也该结束,可凌霄却始终等不来那个人。 酒一杯一杯下肚,她扒着城墙大声喊道。 “言弘!你今日若不来寻我,今生……你便寻不到我了……” 话毕,凌霄的身子一软,直直跌倒于城墙之上,在得知他纳妾时,她不曾流泪,在回府见到四处红绸时,她也不曾落泪,在他回到她身边,向她诉说一切时,她依旧强撑…… 可现在,在寒风中,在酒的作用下,她却湿润了眼眶,不断地落下了泪。 南宫影除了最开始的几杯酒外,便不曾在饮,如今见凌霄一副醉意,便也拿过了她手中的酒杯。 “你醉了,我送你回府。” “我要他来寻我……我要他亲自来寻我!”凌霄的话带着醉意向南宫影吼出。 “他怕是不会来了,大礼早该结束,如今……二人恐怕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你又何必在这里折磨自己。” 南宫影揽过凌霄的身子,便将她拦腰抱起,那突然的温暖,却似让凌霄晃了神。 她一双被雾气所遮的眸,却始终看不清面前的人,凌霄伸出手去触碰,指尖所触及的暖意,让她整个人都似温暖了般。 “是你来了吗……言弘……” 第一百零七章 赐婚五皇子 南宫影听到怀中女子的呢喃,身子微微愣了片刻,凌霄的手轻抚在他的脸侧,可这双含泪的眸中,却无一丝他的身影。 直到凌霄的手慢慢垂下,眸缓缓闭起的那一刻,她靠在了他的怀中睡去。泪顺着眼角滑下,轻轻落入她的颈边…… 南宫影粗喘着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身子似不受控制般一点点压下。 恍惚中,似有一双手不断游走在凌霄身上,细碎的吻落在颈边,带着一股酥麻感让凌霄逐渐转醒。 睁开眼的那一瞬,凌霄甚至不曾看清身侧躺着何人,便直直一脚将其踹下了床。 伴随着极大的动静,凌霄将被褥往自己衣衫半解的身上裹了裹,便径直斥道。 “我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却不想是这等鼠辈!” “你说什么?”言弘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凌霄坐起了身子望了望。 便见言弘拍了拍衣袖而站起身来,刚刚被她一脚踹下去的男子,竟是他。 “怎么是你?”凌霄吃惊道。 可凌霄的反应,却不知怎得激怒了原本便皱眉而立的言弘,他走上前,拽过凌霄身上的被褥,便将其压制于床铺之上。 “那你以为是谁?南宫影吗?霄儿,难道你想让刚刚在你身上游走的这双手,是南宫影的吗?” “言弘,此刻我没有心情跟你胡搅蛮缠,松开。”凌霄望向言弘话音清冷。 言弘却并未松开牵制着凌霄的手,反而整个人的身子都压制的更紧了些。 他轻轻靠近凌霄的耳边,气息吹起了她耳边的碎发,柔软的唇轻碰着凌霄已逐渐微红的耳廓。 言弘的低笑声满是魅惑地响在凌霄的耳边。 “霄儿,我知道你怨我,可无论你如何埋怨,我也绝不许你将自己,轻易交给另一个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言弘趁我还不想与你动手前,松开。”凌霄再一次而道。 而言弘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开始一点点解开了凌霄的衣衫,抚上了她的身躯,凌霄的身子一颤,便费力挣脱开言弘的束缚,她一手掐过言弘的喉间,一手取下头上的钗,抵在他的颈边。 “你若再不松开,这钗就将刺进你的脖间。” 凌霄的话中决绝,而言弘看着她不带丝毫温度的眸,狠狠抓过她持钗的手,不由分说便向自己的脖间刺入。 凌霄吃惊,顿时急忙松手,钗……终掉落于床铺之上。 言弘笑了,他看着凌霄眼中闪过的一丝怕意,低声笑了。 “霄儿,你怕了……若你无法伤我,就不要在狠心地拒绝,今夜,我要定你了。” 凌霄掐着言弘脖间的手,也微微送了,她躺在榻上,在没有任何反抗,她明白自己终究是爱他的…… “言弘,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记住今日你始终还是背叛了你我的誓言……” 言弘停下了动作,他捧过凌霄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 “这个妾怎么来的,我会让她怎么回去,霄儿我没有背叛你,也始终不会爱上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话毕,言弘便压上了凌霄的唇,唇齿纠缠,意乱神迷间,凌霄重新挽上了言弘的脖颈,开始迎合于他。 南宫影却一直持着酒杯靠于城墙之上,几个时辰之前,他抱着酒醉的凌霄,甚至想趁人之危时,言弘出现了。 他忘不了当时言弘所看他的眼神,是嘲笑,是讽刺,是看向一位不堪小人的眼神。 他怀中的人,那是他的妻……是爱着他的女子…… 他南宫影又算什么,为此,他甚至第一次为自己而感到不耻。 朝颜进入王府多日,按照凌霄的吩咐,她住进了正院,可除了在她入王府的那一日曾见过言弘一面之外,一连多日别说言弘,就连凌霄她都不曾见过。 反而是秋池不断派人来寻她,让她去国公府一叙。 可……她又怎好意思前去。 便只能整日里待在院中,直到今日她询问言弘的去处时,才知晓,言弘竟带着凌霄住进了别院。 这偌大的王府,竟只剩她一人而已。 别院中,凌霄提着一把剑便走向了云护,“云护,陪我练一场。” 云护本想拔剑,可看向一旁的言弘,又将剑收了回去。 “让主子陪王妃练吧。” 凌霄将剑鞘扔于一旁,便看着言弘道,“跟他?我总是要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尽兴。” 言弘闻言却轻笑了一声,可云护却听着这话,万分别扭。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跟主子打怕伤了主子?跟我打便可尽兴了?” “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凌霄便持剑上前,剑剑凌冽,直逼要害,云护不断后退,避其锋芒。 二人你追我往,纠缠不休,终在凌霄的相逼下,云护手中之剑,猛然掉落。 凌霄胜,她挑眉看向如今一副不甘模样的云护,笑了声。 “你啊,还是太年轻。” “好剑法!”凌霄话毕,这突然低沉却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从院外而来。 凌霄转身望去,来者竟是一袭便服的皇上,其身后却还跟着二人,正是此刻直望向凌霄的言伸与微低着头的南宫影。 见状,言弘皱眉拉过凌霄,便一同上前而跪。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上将凌霄再一次细细打量着,终赞叹道。 “刚刚翊王妃的剑法,可让朕刮目相看啊!巾帼不让须眉,英气十足啊!” 凌霄低身道,“皇上过奖了,小女只会一些皮毛罢了。” “不必过谦,南宫影啊,你说这翊王妃剑法如何啊?” 皇上一边向那树下石桌而去,一边问向跟于其身后的南宫影。 “剑法凌冽,用招果断,定非一日可成,在下敬佩。”南宫影道。 “朕也如此觉得。”皇上笑道,“真是可惜了啊,竟是一女儿身。” 言伸上前一步,向皇上回道,“女儿身又如何?皇上别忘了曾经朝中也是出过女……” “皇上今日怎到了此处?” 言弘却就此打断了言伸的话,言伸皱眉望向言弘,却不曾将那话再说下去,一双眼再次盯上了凌霄,微微笑了笑。 “今日,朕出来散散心,刚好听闻你在这别院之中,便前来一望。”皇上回道。 “原来如此。” 言弘重新看向了言伸,眼中百般警惕,今日皇上来的蹊跷,再加上有言伸陪同,着实令人怀疑。 可就在此时,君秋池与言栩二人十指相握,一同无任何准备而走进院中,在他们望见院中之人时,二人震惊之下,那相握的手却不曾因此松开。 言弘的眸再看见他们时微微沉下,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凌霄同样担忧地望向他们二人,可言栩此刻看着微微后退的秋池,握紧了她的手,便走上前来。 “儿臣见过父皇。” “臣女……见过皇上……” 皇上瞥向他们二人相执的手,微咳了一声,可他们二人似不明其中之意般,依旧相握着。 皇上负手站起身来,他慢慢敛眸,声音不悦起来。 “朕倒是还真不曾看出来,朕的儿子们个个如此风流啊?你做了二十年的和尚,如今还俗就显露本性了?” “父皇,儿臣与秋池是真心相爱。”言栩微微扬高的声音,让皇上嗤笑了声。 “朕从不信什么真心相爱,南宫影把他们二人分开。” 南宫影低眸上前,凌霄本想相阻,却被言弘拽紧了臂,他向凌霄轻轻摇头,眉却紧蹙而望着那跪地的二人。 南宫影上前,轻易便将二人相握的手扯开,他拽起言栩的臂,便将他带离了君秋池身侧。 “秋池……” 言栩不断挣扎着,想要拉过秋池的手,可秋池却深深低下了头,双手垂于身边。 “君秋池!你可知罪。”皇上向秋池斥声道。 秋池身子一颤,却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慢慢微红的眼眶,抬头望向皇上,眼中的无辜足矣让任何一位男子为之心软。 却唯独这位九五至尊。 “放肆!你错就错在,身为永国公之女,却不知廉耻,行为放荡!如此女子将来如何成皇妃之选!” “臣女……从未想当皇妃……”秋池低声而道。 可如此任性之语,却让皇上面上的怒意更深了些,他指着秋池道。 “大胆!你大姐便是因为勾引太子,才被罚成了妾氏,怎么?你也想赴她的后尘!?这就是君家教的好女儿啊!” “父皇,我与秋池两情相悦,并无勾引二字可言啊!”言栩一边推搡着拦在他面前的南宫影,一边向皇上喊道。 “你给朕闭嘴!你明知道君秋池的身份,还要与其接近,朕看你才是真的图谋不轨!想争储君吧!”皇上转身向言栩怒道。 而言栩却冷笑了声,“储君储君,在您眼里我们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为争储……那您何不将我们这些儿子都杀了!这样您的疑心也便没了。” “四弟!”言弘向言栩喊道,他上前拉过言栩的身子,便推搡着他立于皇上面前。 “跪下!” 言栩自知刚刚的举动有些过激,如今言弘上前才让他的神智渐渐冷静,他只能慢慢向皇上而跪,叩首道。 “父皇……儿臣……一时失言……” 可皇上却未再看二人一眼,径直走出了别院。南宫影急忙跟上,可言伸却留了下来,他走近言栩,看着跪地的二人,笑道。 “你们还真是敢爱敢恨啊?四弟,那种话你都敢说出,你是觉得这个天下之主是你的父亲,便不敢杀你了吗?” 言伸笑着望向凌霄,并一步步向她而来,可还未走近,凌霄手中的长剑便刺向于他,狠狠道。 “滚开!” 言伸轻轻弹了弹立于他胸前的这把剑,转身看向身后怒目而望的言弘,而道。 “阿霄,别忘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到我的身边。” 话落,他才转身向院外而去。 凌霄扔下手中之剑,便去搀扶此刻还跪在地上的秋池。 大厅中,四人一片沉默,秋池深低着头,双手放于膝上,一声不吭地坐于一旁,而言栩却直直盯着秋池,看着她低沉的模样,心中一团乱麻。 就在厅内一片寂静时,一太监持着圣旨而来。 “君三小姐接旨。” 秋池这才绷紧了神经,上前而跪。 “君家三女,君秋池蕙质兰心,秀外慧中,皇五子言庆才貌双绝,风度翩翩,二人实乃金童玉女,朕特此将汝许配于皇五子为妃。” 那太监尖锐的声音,却让秋池直直瘫倒在地,言栩同样向后踉跄了几步,秋池久久不曾接过那圣旨,太监唤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 言弘只能上前,接过那圣旨,派人送走太监后,便屏去了下人。 “起来……” 凌霄扶着秋池而起,她的身子却已经无法站起身来,整个人都靠于凌霄身上,秋池不敢去看言栩,只能将头紧紧埋在凌霄怀中,不断泣着。 凌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也不知该如何规劝。 “看来这件事已经很明显了,皇上如此在乎君家另一女子,只能说明,他并未想让言伸继位。我们之前的设计,确实起了作用。”言弘说道。 “倒是便宜了言庆!”言栩一手砸在案几上,冷冽的眸中,染过一丝怒意。 “你觉得,这赐婚圣旨一下来,谁会更加着急?太子才是最该头疼的那一个。我们只用等着便好,等他引火自焚。” “那秋池怎么办?”凌霄望向言弘而问。 言弘却低下了头,“等,我们只有等,接下来的事,我们只能赌一把。” 东宫。 言伸得知君秋池被赐婚于言庆一事,亦是大怒了一场。他今日将皇上引入此处,见到他们二人,是为了让皇上知道,言栩亦图谋不轨,却不曾想,皇上竟就此赐婚! 历来从未有过,君家之女嫁入两位皇子之事,皇上是在告诉他,他的太子之位将坐不稳了吗! “太子表哥!”君春湖听闻此事,急忙跑入大殿中相问,“秋池怎会被赐婚给了五皇子!这不是明摆着让五皇子有了夺储之心吗!” “你下去。”言伸望向君春湖冷道。 “太子表哥!”君春湖拽过言伸的胳膊,又急又怒道。 可言伸也在心烦之际,再加上君春湖不断吵闹,他本能地甩过衣袖,却不想轻易将其推倒至地。 君春湖被言伸甩开,身子不稳而摔倒至地,眼中一片羞愤,她看向言伸,轻哼了声。 “太子如今是觉得我无用了?塞北王新立,丞相与那边的联系已断,你们的交易也就此终止,所以太子不需要我在为您传递任何消息……” “可是太子表哥,你可别忘了,你与丞相勾结,买卖塞北战马意图谋反的证据,还在我手里!大不了鱼死网破!” 言伸转过身,他蹙眉看向君春湖,慢慢蹲下身,而捏过她的下颚。 “怎么?凭你也想威胁我?” “太子表哥,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可你呢?先是我的三妹,现在又是那位翊王妃!你的心里何时才能有我!你书房的那些画中,何时才能有我君春湖的影子!” “你进了我的书房!?” 言伸的眼慢慢眯起,那浑身所散发的一股冷意,让君春湖微颤,可她依旧抬头相望,无一点怕意。 “我是进了又如何?我若不进去,怎会知道你堂堂太子,居然在肖想自己的弟媳。” 言伸捏着君春湖的手慢慢收紧,他凑近他的耳边,冷道。 “我告诉你,阿霄本就该是我的妻,她是我的皇后,为了她,我等了那么多年……如今是言弘横刀夺爱……” “皇兄,皇兄!”言迢的声音从外传来。 言伸松开了君春湖的身子,而背对于她,等言迢前来时,便见君春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瘫坐于地上,一时心中竟不舍起来。 “皇兄这是怎么了?春湖妹妹快起来,地上可凉的很。” 言迢一手扶过君春湖,眼直直望着如今泪眼婆娑的女子,心疼万分。 君春湖的身子靠在言迢怀中,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不禁让言迢向君春湖身侧,又凑近了几分。 君春湖抬眼望向言伸,见他依旧背对于她,一副无情模样,便转身看向了言迢,她的手轻轻抚过言迢的手背,酥胸轻轻靠入他的臂…… “多谢二皇子。” 君春湖的声音娇媚,再加上她如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言迢的一颗心都似被其勾了去。 直到君春湖的身影出了殿中,也未曾让他回过神来。 “有何时?”言伸的话音响起,才让言迢微微转头而道。 “是漠北,他们还要我们赠送美女前去,才肯答应与我们合作。” 言伸这才转过身来,望向言迢,“告诉他们,我会再送一百女子前去,但是我要他们现在开始整军,即刻攻打大幽!我会与其里应外合,夺下皇位!” “皇兄,你……你可想好了?”言迢被言伸的决定所吓,一时微有些胆怯之意。 “想好了!” 第一百零八章 只会死于我的剑下 因言伸的决定,言迢一阵恍惚地走出殿中,他不断在原地踱步,双手叉腰,神思不定的模样,似不知该不该为此事冒险。 这一次,可将是那夺位,甚至弑君的大罪。 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他无意成储,更无心成君,就如此做一位闲散皇子此什么都强。 曾经,他为了自保投靠了太子,可如今太子将反,他……又是否该因此搏一把。 就在他站于原地思索时,一侍女从远处而来,生生撞入他怀。 “谁呀!这是!”言迢向后踉跄了几步,便直直向这小侍女吼道。 侍女连忙跪地,却向言迢手中塞入了一字条,她低身向言迢叩了几下,便仓皇而逃。 言迢直到走至偏僻之处,才将那手里的字条展开。 “今夜子时,卿待君至——春湖” 言迢笑着将这一字条藏进怀中,顿时心情大好地哼起了小曲,走出东宫。 夜里,子时未至,言迢却已经行至了君春湖所在院中,他轻窥向殿内,只见其内雾气缭绕,香气扑鼻,言迢见状,心下欣喜,咳了一声便推门而入。 屋内,那香气更加沁入心扉,言迢转身紧闭上门,便笑着向其内而去。 “春湖妹妹?” “二殿下来的可真不巧,偏偏选人家沐浴的时候来,现在离子时可还有一段时间呢。” “我这不是想早些见到妹妹吗?” 内室的一对鸳鸯戏水屏风后,君春湖香肩半露,裸露的肌肤似吹弹可破,洁白如雪。 见言迢毫不避讳的走进内室,她便站起了身子,从浴桶而出,她那曼妙妩媚的身姿,然映入屏风之上,无半点遮掩。 言迢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屏风之上的身影,吞咽了几次喉咙后,终抵不过君春湖毫不掩饰的诱惑。 “春湖妹妹……让我来替你擦身子吧。” 言迢的声音略带着一丝急促,话落还未等君春湖回答,他便已绕过屏风,进了内侧。 刹那,君春湖似吃了一惊般,将床铺上的里衣,扔至了言迢身上,并嗔怒道。 “二殿下,枉为君子!” 言迢将怀中的里衣,细细闻了闻,便勾着笑走近君春湖,看着她面带羞红的模样,一时心痒难耐,便一手揽过她的身姿,上下其手。 君春湖欲拒还迎,却终还是揽上了言迢的脖颈,轻道。 “殿下别急……” 此时的言迢又如何肯听君春湖的话,他不断吻向她的脖间,抱着她便走向了床铺之上。 衣衫一件件脱下,可君春湖却在最终一步时,轻推着言迢躺在榻上,她半骑在言迢腰间,修长的指尖轻划向他的脸侧,声音娇媚勾人。 “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可是太子的妾室,若让太子知道,你动了他的女人,殿下……可怎么办啊?我可不想陪着殿下去死。” 言迢拉过君春湖的素手,放入唇边轻轻一吻,便道,“你不说,我不说,皇兄如何知道?春湖妹妹,你我都到了这一步,何不继续啊!” 说着,言迢便拽过君春湖的身子,轻易将其再一次压在自己身下,吻再一次袭来。 可君春湖依旧保持着一份冷静,她别过头去,这一次的声音略带冰冷。 “那就请殿下继续吧,反正你我总归是活不成的。” 言迢闻声,缓缓抬头,他轻吻在君春湖脸侧,便笑道,“你说什么呢?本殿下可以让你欲仙欲死,却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君春湖的双手附在言迢的脖间,便看着他而道,“殿下!太子如今越来越不在乎我了,他甚至还说要让那个翊王从塞北带回来的山野女子做皇后!你们男子都是这么喜新厌旧!” “一个山野女子哪能跟春湖妹妹相比?在我这里,春湖妹妹艳冠群芳,那才是真正的皇后之选!”言迢讨好道。 “此话当真?”君春湖突然喜道。 “当真当真,我的皇后娘娘。”言迢轻咬着君春湖的耳垂,含糊道。 春湖的身子一颤,却抱着言迢更紧了些,她的眸慢慢变得冰冷,且野心十足,声音慢慢响起。 “那……殿下何不夺一次这龙位?让春湖真正做您的皇后……太子之后,您就是长子,就算皇上不喜了太子,那接下来也该由您立储啊!” 言迢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他看向君春湖皱起了眉,“春湖妹妹,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哪里就是乱说了,我手里有太子勾结塞北的证据,而殿下你也因为太子做了不少事,惹了皇上怀疑,何不在皇上处置你们二人之前,将这些事部推至太子身上,太子必是被废的,到时您可就是长子……” 言迢皱眉捂住了君春湖还似想说些什么嘴,却被君春湖抓住了手,狠狠咬了一口,言迢吃疼才抽回了手,本想怒道,可君春湖又一副凄楚无辜的模样,实在令他无法动怒。 “二殿下,您不想让我永远都属于您吗?” 言迢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侧,便拽过君春湖的臂,二人相拥于一起。 “我要先让你今晚属于我。” 无望楼。 白云南亲自将熬好的药端至无涯身前,看着他一日比一日衰弱的身子,不禁叹了口气。 “师傅的病怎么反反复复……这几日反而又重了些。” 香儿站至一旁,看着如今昏迷不醒的无涯,低下了眸。 无涯,对不起,有你在只会坏我的事……这一世的恩,我南宫香儿只有下一生来报了。 香儿如此想着,便双手伸向了白云南,“云南哥,让我来给师傅喂。” 白云南没有丝毫怀疑地将手中汤药递给了香儿,并轻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 “小七儿真乖。” 香儿捧过药碗,便走至无涯床前,敲门声在此刻响起,白云南起身便走向了门前。 香儿趁此从怀中取出一药包,将其中所包的白色粉末倒入药碗中,便急忙将纸包所藏。 白云南并未在意香儿的举动,他推开门,来者竟是云护。 “主子让你去一趟劝君楼。”云护道。 白云南转身看了眼屋内,见香儿极其妥当地向无涯喂着药,便向云护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走吧。” 白云南离去后,香儿便坐在了床铺前,她握着无涯的手,心中五谷杂陈。 “无涯……这个药不会将你至死,但是,你也终将无法醒来了,就这样睡下去,做一个你我都在的梦吧。” 劝君楼。 白云南因担心无涯的病情,一路也并未嬉笑,直到进了劝君楼,也是异常严肃,不禁令旁人觉得有些反常, “今日白公子这是怎么了?”凌霄问道。 白云南并未理会凌霄,而是坐入了一旁椅上,开始喝起了闷酒,凌霄本想再次相问,可言弘却向她摆了摆手,二人便就此闲聊了起来。 “娘子可觉得冷?可要坐在为夫怀中?” 凌霄看了眼言弘,便起身,坐在了他的腿上,挽着他的颈,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一双眼却是直直地盯着白云南。 可白云南却并未因他们的举动,而抬眼相望。 凌霄轻推了推言弘的臂,示意其抬头望向白云南,可言弘却只是望着凌霄而笑。 “他本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平日里没个正行,可同样他若不想说的事,你就算撬开他的嘴,也无法让他说半个字。” “主子。”云护突推开门唤道。 “何事?” 言弘转身望去,可云护却侧开了身,如今一副盛装打扮的朝颜,出现在屋外。 言弘蹙眉转头,将怀中的凌霄抱得更紧了些,而凌霄望着突然出现的朝颜,推过言弘的身子,便站起身来向她而去。 “原来是朝颜啊?从你嫁入王府以来这么久,我还未曾见过你呢,还不进来。” 朝颜先是打量了眼这屋内之人,见只有白云南一个外人,便怯生生地走进,她端向言弘而去,福身而礼。 “妾身见过王爷。” 凌霄关起门后,便靠在了门边,打量着如今的朝颜。 二人好歹有过一段主仆之情,虽如今在朝颜眼里,她与她毫无瓜葛,可凌霄却看着她,想起了她曾在永国公府的日子。 曾经伶俐的丫鬟,如今摇身一变,不仅成为了王府妾室,还与太子为伍,为他们送来了一个眼线…… 凌霄的眼慢慢看向朝颜腰间所挂的云纹玉决,便向她而去。 朝颜见凌霄前来,慢慢低头,眼中微有些怕意,“姐姐……” “朝颜,你已经进了王府,那有些东西便可以还给我了。” “姐姐所说,是何物?” 凌霄盯着她腰间的玉决,虽笑着看着她,可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将玉决拽下,朝颜吃惊,连忙想要去夺,可玉决已经落在凌霄手中。 “姐姐无论喜欢什么,妹妹都可以给,可是唯独这个玉决不可啊!” 朝颜着急地看着凌霄手中的玉决,一副将要哭出来的表情,直望着凌霄。 而凌霄却冷笑了声,她拿过玉决,便走向言弘,她半靠在言弘怀中,细细望着手中的玉决。 “言弘,这玉决是当日你非要塞在我身上的,虽然……我曾将它弄丢了一段时间,还因此为你惹上了一段扯不掉的情事,可是今后我不会再让它离开我半分……你说如何?” “这本就是娘子之物,更算你我之间的定情之物,你若再让它离开你半分,我绝饶不了你。” 言弘的话音薄怒却满是宠意,让一旁本独自饮酒的白云南,抖了抖身子,才道。 “殿下,这种话您和王妃私下里说说便行了,这当着我的面,您让我一个未成家的人怎么办?” 白云南抬头,看见朝颜那刻,站起身向她而来,一手轻勾起她的下巴戏道。 “要不,殿下把她赏给我?” 顿时,朝颜急忙后退,跪于言弘面前,她的身子不断发抖,万般请求道。 “王爷……求王爷不要将朝颜送于他人,朝颜虽是您的妾,可也是皇上亲自下旨所赐啊……” “那玉决……玉决既是姐姐之物,那朝颜绝不再碰触一下,但是还请王爷与姐姐住回王府……朝颜已经将自己的住所搬去了偏院,绝不让您见到我烦心。” 凌霄看着朝颜,慢慢向她而去,她蹲下身轻轻抬起朝颜的头,看着她卑微的模样,叹了口气。 “你告诉我,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选择进翊王府。” 朝颜却抬眼看向了言弘,她毫不犹豫地望着他道。 “因为,我在见到翊王的第一眼时,便将自己的心给了他,因为我与姐姐一样爱着王爷啊……” 凌霄转身望了望如今一副冷淡模样的言弘,轻轻拉起了朝颜才道。 “可是你还是爱错了人,交错了心……他是我的,所以我不会让他的心里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之人。” “姐姐就如此肯定吗?” “肯定,因为他爱的女子,只会部死在我的剑下,若你想试试?便让他爱上你。” 凌霄满是威胁的话,让朝颜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敢再望向凌霄,只能深深低着头。 言弘将凌霄的话,部听进耳中,却含笑坐于一旁饮茶,那眼中的笑意,比何时都要更深些。 她,是在为他而吃醋。 只这一点,便足矣让他欣喜。 朝颜被凌霄所吓之后,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劝君楼,白云南却看着凌霄,不禁为她鼓起了掌。 “王妃好能耐,这种话当真只有你说得出了。” 言弘放下茶盅,看向一旁看热闹的白云南,见他不似最先那般低沉模样,便问道。 “现在可以说说,你白公子的事了?” 白云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二人,“刚刚一时想事情,越想越不明白,让殿下见笑了。” “师傅病重之后,无望楼一堆琐事要打理,弄得我这两日心烦气躁的。” “无涯病重?”凌霄问道。 “是,这病情反反复复一时我也说不清。” “说起这个,今日寻你来,是为了一件事,我查到你们无望楼一直有人在与言伸勾结,我想让你查出此人。”言弘看向白云南严肃道。 “与太子勾结?”白云南再次吃惊。 言弘将一封信递给了白云南,白云南接过后,言弘便道。 “这信是从东宫搜出,有人在为言伸传递消息,正是因为那人,既让言伸知晓了君秋池与四弟的关系,也让言伸明白塞北时我曾嫁祸于他之事,甚至还告知了他何人是我在他身边埋下的眼线。” “这个写信之人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对我们来说极其重要,所以必须查出此人。” 白云南将信折起放入怀中,“我会一查,还有一件事……在塞北时,我曾见过无望楼一弟子将白鹿送给了当时的塞北王,用此为筹,要他们杀了五皇子。” “白鹿……无涯可也去了塞北?”凌霄突然急道。 “我未曾看到师傅。” 凌霄便没了声音,鹿婆婆之死,对凌霄来说依旧是一道坎,尤其在得知无望楼,无涯最有可能是凶手时,凌霄却选择躲避了这一问题。 双方对她的恩情,都足矣让她用命相报,如今又如何能化解……这其中之事。 哪怕中元告诉她,上一辈的恩怨在鹿婆婆死时,已经结束,可凌霄却还是想再去问一遍无涯……到底是否是他所为。 “总之,这其中无望楼也牵扯其中,一个不慎,你们无望楼会染上祸事,一定要将此人找出。”言弘再次而道。 “我知道,我会就此留心。” 东宫,言迢将一药瓶递给了言伸。 “这是什么?”言伸问道。 “足矣致命的毒药。”言迢回道。 言伸拿过药瓶便看向言迢,“你的意思是?” “一不做二不休……漠北那边已经同意我们的要求,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否则已现在我们手里多年积存下的兵力,不可能会是南宫影的对手,更等不到漠北的援军。” 言迢慢慢看向言伸,眼慢慢眯起,那深藏在眼中的一份狡猾,在他看向言伸似心动的模样时,一闪而过。 “你想让我弑君……”言伸握紧了那药瓶,声音干涩沙哑。 几十年前,他在做那傀儡皇帝时,便正是被自己的太子而杀……这其中的滋味他最是明白。 可如今让他自己做此决定时,他的心中却犹豫了。 “弑君一事会引起民愤,若那时众人讨伐,我又怎能顺利坐上皇位。” “皇兄!又有谁会知道是我们下的手?您是太子,皇上一死权利在您身,还怕什么?再加上若有人想反,我们还有漠北的兵力……他们又能奈何?” 言伸放下药瓶,他坐于一旁细细思索,可那双眼却盯紧了那致命的毒药,这是最好的办法,哪怕铤而走险,他……也需要放手一搏。 “让漠北加紧他们的速度……大幽这里,可就要等不及了。”言伸似下定了主意般,向言迢命道。 言迢急忙应道。 “皇兄英明,机不可失,这才是成大事者。” 第一百零九章 言迢、春湖之死 宫中,御花园。 贵妃与一众宫女正散步于此,雍容华贵的衣饰下衬的她华美端庄,姣好的肌肤如今依旧白皙,虽是半老年华却依旧风韵犹存。 精致的妆容下,一双无精打采的眸,却让她显得无半点生气,自从皇上从塞北回来后,便从未来见过她,如今更是又将君秋池许配给了五皇子。 这种种决定都让她越来越寝食难安,言庆的生母当日是被她陷害至死,这件事所有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为难于她。 只因她所依靠的便就是君家之女这一身份,皇上不会轻易让她有丝毫难堪,可这一次皇上的决定,却在她意料之外,言庆若得了大位,那她又岂能活下去,不禁为此担忧起来。 “参见贵妃娘娘。” 言栩无意间直面碰到了贵妃,便恭恭敬敬上前而礼,如今他生活于宫中,自知要谨言慎行却也躲不过旁人的明枪暗箭。 他从住进宫中的这些时日,旁人对他的污言秽语不知听了多少,却只能一并忍下。 “这不是四皇子吗?快起来。”贵妃向他挥了挥手,便令其而起。 可言栩起身后,贵妃却看着他微低的头笑道。 “要么说良妃是个美人胚子,生的两个皇子,皆长的英俊秀美,这四皇子可比三皇子清秀的多,若穿上女子衣物出来,那我们不就多了一位公主了?到时候嫁去塞北的人可就指不定是谁了呢?” 说着,贵妃似想到那画面般,掩唇轻笑起来,而言栩却微皱了一下眉,既不反驳也不回应,只呆呆地站于一旁,任其所说。 贵妃见言栩立于一旁无丝毫反应地模样,便收起了笑,向言栩轻翻了一白眼,无趣道。 “真是没意思,这性子倒是随了你那不知廉耻的生母,看着就让人晦气,还不滚开。” “贵妃娘娘怎么说话呢!” 言梓今日进宫看望皇后,行至此处见贵妃与言栩皆在,本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可看着贵妃越来越嚣张跋扈的模样,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便一副怒容走上前来。 贵妃转身望去,见来人竟是言梓,便笑得更欢了些。 “呦,这不是一心想嫁给自己四哥的六公主吗?如今都嫁为人妻了,莫非还有这等不伦的想法?” “我呸!这种话贵妃你都说得出口,怪不得太子只配娶妾,好好的妻倒被父皇许给了五哥,我看这个太子也快要保不住了吧。”言梓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放肆!这等大逆不道之语,岂是你一个小小公主配说的,皇后竟教出了你这等不知羞耻的小蹄子!” “我不知羞耻?贵妃娘娘,分明是太子自己行为不端惹得祸,您赖在我头上,可是您的不讲理了!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话说得是真真的!” “你……你放肆!本宫今日非要亲自教训你不可!” 贵妃望着言梓不断深喘着气,她气急之下扬起手便向言梓前来,一巴掌便打在她的脸侧。 言梓咬牙捂着自己的脸,这突然的一巴掌,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尤其是在言栩面前,她又岂能善罢甘休,顿时便挽起衣袖一副似要与贵妃一决生死的模样,向她而去。 “你打我!谁给你的权利敢打我!我母后都不曾打过我,你一个贵妃敢动我!我跟你拼了!” 言栩本不想惹是生非,可如今的情况下,他只能上前相拦,贵妃身后的宫女们,也个个拦在她前,将二人阻隔开来。 言梓在言栩无意间拽过她的手腕那刻,整个人都似清醒了般,她悄悄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言栩,便微微抽回了自己的手,才冷静下来。 言栩看了眼身后闹作一团的贵妃,便只趁其不注意,推着言梓便匆忙离开此处。 直到确定贵妃之人不会追上前来时,二人才松了口气。 “四哥……”言梓抬头轻唤,她小心翼翼的称呼,却满是甜意。 言栩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便向其抱拳,“告辞了。” 依旧是疏离的语气,清冷的眸,这一句告辞让言梓脸上所含的笑意,生生凝固。 她想去拉扯言栩的衣物,可伸至半空的手,却还是收了回来。 “你是无了时,不愿我接近……如今你已经是我四哥了,你还是不愿让我靠近一分吗……” 贵妃因今日御花园之事一闹,便负气回了寝宫,直到黄昏时,言伸才前来看望。 “参见母妃。” 贵妃见言伸前来,急忙招过手示意其上前。 “你给母妃好好说说,近几日你有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将君家之女,许配给别的皇子。他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言伸回以贵妃一笑,示意其放宽心,便招了招手,身后便有侍女持一食盒前来。 “母妃不用为此担心,我自有办法。这些是宫外的一些糕点,特意寻了些不错的让母妃尝尝。” “放着吧,今日被言梓那个臭丫头一闹,我可没心情吃。”贵妃随意瞥了几眼那造型精巧的糕点,便摆手沉声道。 “母妃不喜,可我听说皇后近几日很是喜欢六公主从宫外带给她的吃食,何不赠给她看看?”言伸提议道。 贵妃重新望向那糕点,似明白了什么,便挥手屏去殿内一切宫女,才看向言伸问道。 “你这糕点里……可是放了什么?” 言伸笑着从食盒中取出一块糕点,毫不犹豫便放入了口中,才道。 “这糕点里无任何东西,不过还是请母妃将其以赔罪之意送去皇后宫中。” “凭什么要本宫赔罪?” “为了让我的太子之位更加巩固,也为了母妃能早日成为皇太后,这一点亏还望母妃忍受下来。” 言伸的话说得明显,可却一丝未曾透露他的计划,贵妃看着那盒糕点终点了点头,派人前来将其送入了皇后宫中。 入夜,南宫影却行色匆匆地赶进了宫中,他径直跪于皇上面前,俊眉紧蹙道。 “皇上,边关急报,漠北有行动了!他们整军待发似要一战,请皇上立刻出兵!” 皇上闻言手不断敲在桌案上,却看着南宫影摇头。 “不对,漠北不会如此就攻打大幽,双方战事刚停,皆在养精蓄锐之中,漠北不会此刻前来,这件事不对……” “南宫影,去查查漠北可是发生了何事?他们要进大幽首先需与塞北一战,让南宫老将军带兵与塞北王一同防守,意不再攻打而是要守!将他们给朕拖死了!” “皇上是觉得此事有诈?”南宫影问道。 谈话中,一太监缓声走进,禀道,“皇上,二殿下求见。” “不见!”皇上冷声而斥。 那太监支支吾吾,本背去的身子,又再次转了回来,犹豫下,只能再次开口。 “皇上,二殿下说,他有关乎皇上性命之忧的事要禀报。” 此话一出,不止皇上就连南宫影也转身看向了门边。 言迢终在二人的注视下慢慢走进,“参见父皇。” 皇上冷眼相望,“朕倒要听听,你知道什么事能关乎到朕的性命!” 言迢望了眼一旁而站的南宫影,却犹豫了,皇上却因他的反应勾起了笑。 “怎么?此事南宫影还听不得?还是说你说的事与他有关?” 言迢急忙摇头,才将一切就此吐出,“不不,南宫将军怎会跟此事有关,儿臣要说的事,有关太子……” 言迢从怀中取出信件,双手呈给了皇上,“父皇请看。” 皇上轻望了眼南宫影,他便上前拿过言迢手中的信封,递给了皇上。 “这是儿臣从东宫内搜出的信件……才发现丞相竟然在与皇兄买卖战马……” 言迢抬头看着皇上的脸色,可皇上只是蹙眉看着信封,面上的怒意却并不明显,似一早便知晓此事一般。 言迢心中纳闷却也不敢过多说些什么,便又从身后拿出了当日他赠于言伸的毒药。 “还有……这个……父皇,这是太子宫内发现的,足矣令人片刻便致命的毒药。” 此物一出,皇上的眼明显冷了下来,南宫影持过药瓶,细望了望,便向皇上说道。 “皇上,此物还是交由太医为好。” 皇上慢慢站起身子,他指着言迢声音微有些颤抖,“太子拿这毒药做什么!” 言迢急忙低头跪地,身上不断发抖就连话也一时吞吐不出来。 “说!”皇上怒道。 “父……父皇,太子已经与漠北达成共识,与其里应外合,想要弑君啊!”言迢急道,话中似带着一丝哽咽。 “混账!”皇上闻言一手拍于桌上,一旁的杯盏奏折皆因此倾倒,杯盏掉落地上,清脆的声音惊动了屋外的太监。 却无人敢推门而入。 南宫影见皇上大怒,只能与言迢一般跪于殿中,“皇上息怒。” “你如何得知!”皇上再次指着言迢而问。 言迢才道,“因为……儿臣母妃去世的早,为了能在宫中有人依靠,儿臣便一直与太子来往,太子便使唤儿臣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无论是塞北时三弟失踪,还是五弟被人抓去塞北毒打,甚至险些要了性命,还有……还有皇上遇刺一事,都是太子所为,他一早便有夺位之心了。” “此时见父皇将君家之女许配给了五弟,便又生出与漠北勾结的心思,太子向漠北送了不少女子前去,才让漠北答应与太子合作,里应外合……意在皇位啊。” “父皇!儿臣曾经是有过不堪之举,可那时儿臣别无选择,如今太子要做的可是谋反之事,儿臣哪怕死也得一五一十告知父皇啊!” “好一个太子!真是朕的好儿子!”皇上厉声而道,让言迢的身子一颤。 可怒过之后,皇上却闭起了眸命道,“这件事不准透漏出去,二皇子因今日对朕出言不逊,朕将其罚入寝宫闭门思过。” “南宫影暗中留意太子之举,一举一动皆来回禀于朕!” “遵命……” 七日后,言伸依旧在殿内画着凌霄的丹青,画中女子的一颦一笑,如今似那鲜活的人物般,令他出神。 言伸拿起这幅画,轻轻吻上了画中女子的脸侧。 “阿霄,你我的梦快要实现了,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就将你从言弘手里夺回来。” 他准备了许久之事,将从今日开始。 此刻他只用等着……等宫内大乱。 君春湖也同样在等着这一日,她坐于梳妆台前,为自己画好精致的妆容,桃花色的口脂衬得她万分妖娆。 君春湖这才满意地离开东宫,向言迢寝殿而去,皇上下令言迢闭门思过,此刻他的宫中,竟连一看守之人也无。 直到君春湖畅通无阻地走进他的内室,二人才似许久未见般,拥于一起。 “春湖妹妹,你可想死我了,今日我们若是成功了,我定向父皇讨要了你。” 言迢含笑勾起君春湖的下颚,话落便吻上了她的唇。 君春湖拥上言迢的腰间,她又何尝不是在等这一日…… 只要能成为皇妃,甚至成为皇后,与何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她曾将一腔深情部托付给了言伸,可得到的又是什么? 如今言伸既然已经没有希望,那她便不会后悔这些日的选择。 人,总是要去往那高处,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甚至踩上他人的尸首。 君春湖的衣衫被言迢撕扯开,二人躺入榻上的那一瞬,君春湖却开始觉得双眼发黑…… 胸腔中有一股血腥味似不断想涌上喉间,不论她几次下咽,却终抵不过喉间的这股血腥。 “噗”的一声,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君春湖不断捂着自己的喉间,看向了言迢,可她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双眼带着无措,带着慌张甚至绝望地看着被这突然发生之事,所吓至一旁的言迢。 言迢害怕地轻推了推君春湖的身子,“春湖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 君春湖的嘴角如今依旧不断涌出鲜血,沾满鲜血的双手只能渐渐向言迢伸去,以求一片生机。 可言迢见状只颤着身子,就连衣物都不曾换上,便两腿发软地向屋外奔去。 根本不曾顾及到突然危在旦夕地君春湖。 就在言迢一脚踏出门框时,他紧捂着自己的嘴,想要抑制住自己发腥的喉,可无论他怎么去捂,鲜血却毫不留情地从他口中喷出。 他的身子顿时瘫倒在地,“救命……救命……” 言迢不断用双手扣着那地面,生生爬出了屋内,可此刻的殿内,却无一人影……刺骨的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衫,他竟也不知冷了。 他不断向前爬去的身子下,染上了极长的一段血痕,就在他将要爬至那紧闭地宫门前时,言迢的手却无力地垂至了地上。 再无法动弹一下。 东宫内,言伸一袭华服行至春湖所宿院内,他勾着笑走进屋内,看着她放于妆台前的口脂,便笑着将口脂握入手中,才悄然离开。 “不好了!不好了!二殿下薨了!” “君家大小姐逝了!” 直到傍晚,言迢与君春湖的死才传入皇上耳中。 顿时,宫中又是一阵议论,只因君春湖与言迢死时,衣衫不整,而君春湖是太子侍妾本该在东宫才对,如今却又与二殿下共处一室,令人猜忌万分。 这一晚,皇上又是一阵大怒,甚至将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太子,可言伸却神情淡然地走进了大殿。 殿内,一众皇子皆在,包括南宫影与君季,也被特意唤来。 “逆子!”还未等言伸参拜,皇上便拿过桌案上的砚台,狠狠向言伸砸去。 言伸低头,却并未躲避,砚台砸在他的额间,墨滴于脸侧,衣上,一片狼狈。 “参见父皇。” 言伸的面上却无一丝怒意,他甩过衣袖便跪于皇上身下,神态恭敬顺从。 “逆子!你说可是你毒害了你二弟!”皇上似认定了一般,肯定道。 可言伸却弯下了身,缓道。 “为何父皇会如此想?今日儿臣一直待在东宫从未走出一步,也并未向二弟送过什么吃食,二弟中毒一事为何会与儿臣有关?” 闻言皇上看向了一旁所站的南宫影,见南宫影向他点了点头,皇上的眉蹙得更深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太子废为庶人,押进天牢 “太医何在!”皇上再次斥道。 话毕,一手提药箱的老者才缓缓进入殿内,“臣,叩见皇上。” “可查清二皇子所中何毒?与朕给你的那瓶药可有关系?” 太医急忙从药箱里拿出那瓶,由言迢当作证据递给皇上的药瓶,他将药沫倒在自己手中,才道。 “皇上,这瓶药里装的并非是毒药,只是由巴豆捻磨成的粉末而已。至于二殿下与君大小姐,二人所中之毒实在霸道,臣暂时还未找出下毒的源头。” “你说这不是毒药?而是巴豆粉?”皇上惊讶道。 “正是。”太医回道。 “父皇,现在可否由我亲自向您解释这瓶药的来源?” 言伸慢慢抬头看向皇上,眼中的冰冷让皇上的心骤然而紧。 他似乎从未仔细去看过这个儿子,如今的言伸浑身上下都似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魄,哪怕他此刻跪于大殿之中,却也无法令旁人忽视他似与生俱来的贵气,这便是那王者之势。 “朕让你说,顺便将你如何勾结漠北,让漠北与你里应外合,意欲谋反之事,还有你与丞相一同买卖塞北战马,在塞北刺杀朕与你五弟的事,都给朕说清楚了!” 言伸直起了身子,眸却看着地面,似回想一般,面上极其冷静。 “这瓶巴豆粉确实是儿臣之物,那是我本想教训二弟所用,父皇也看见了,儿臣的侍妾君家大小姐,早已经与二弟暗通曲款,夜夜风流,儿臣又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如果是这样,太子你怕是更想杀了他们吧?”言庆看着言伸而笑。 “我为何要杀?二弟一向与我和睦,甚至帮了我不少之事,若杀了他只会对我不利,尤其是在五弟你越来越受父皇喜爱的这段时间,我只能求不犯任何错事,以保太子之位才对。” 言庆轻哼了声,便不再言语。 言伸继续而道,“塞北时,儿臣一直在京内替父皇监国,父皇若是在塞北出了事,朝堂自会大乱,那时儿臣既无兵权无法调动军队,又不得大臣信任,岂不是拱手将这大位送给了他人?儿臣怎会做这等愚蠢之事?刺杀父皇对儿臣有什么好处?” “还有若儿臣与塞北勾结,要五弟的命,当然会在五弟一入塞北时便会动手,怎会只让他们毒打于五弟,几日后才要他的命?这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还有那购买战马,若我当真与丞相一同购买战马意图谋反,那……那些从塞北购来的战马又在何处?我意图作乱的军队又在何处?” “再来漠北一事,儿臣一概不知。是二弟突然来寻儿臣,让儿臣帮其寻年轻貌美的女子,儿臣只以为二弟一时又风流起了,便不曾过多注意,毕竟二弟一向如此,谁知他竟将那些女子送去了漠北……” “若说在意……”言伸慢慢看向言弘,挑眉道,“三弟劝君楼内的如玉姑娘,也一同被二弟送去了漠北,三弟难道不曾知晓?我还以为那如玉姑娘,是三弟送往二弟身边的眼线。” 言弘斜眼看向言伸,“送给二殿下的便就是他的人,我为何要去在意一个舞女?要说眼线,怕二殿下那里还不值得我放眼线吧?” “行了!太子,这件事疑点重重,朕不会只凭你三两句便轻易饶恕,从今起朕将你幽禁东宫。直到查清一切,若你当真无辜,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若不是……朕就废你太子之位,成为庶人!” “既然父皇心意已决,儿臣无话可说。”言伸低头而道,没有不甘,没有惊讶,就连一丝情绪都不曾显现,不禁令人怀疑。 “下去吧。” 言伸这才低身而出,等出了大殿,他回头望向被太监紧闭的殿门,微微勾起了笑。 殿内,皇上看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的君季,微微咳了咳。 “永国公啊,君春湖的事尚有疑点,但是朕还是要提醒你,君秋池可万不能再出现任何闪失。” 君季只能轻轻点头,对于自己女儿之死,他在皇上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因君春湖死得不堪……甚至丢尽了永国公府的颜面。 可她却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连凶手都不曾寻到,这让他这个当爹的怎能不痛心。 几日后,这件事一直在众人的追查之中,皇上特意放出太子被幽禁的消息,可漠北那方竟依旧不曾退敌。 夜里,南宫影再次前来宫中,手里却拿着一本账册,这是他曾找寻多日都不曾在丞相府搜到,证明他贪污军饷的账册。 就在今日他回到府中后,一蒙面之人特地扔于他的院中,上面所盖相府私章,绝不会有假。 皇上拿着这本账册,径直甩在桌案之上,怒道,“这个谷平年,在朕眼皮底下竟贪污了如此多的钱财。” “可要臣将其捉拿归案严加审问?或许可从他身得到太子是否与其勾结塞北的证据。”南宫影问道。 “朕不信太子所言,可奈何没有丝毫证据,加上他是储君,不可随意处置,便才将他幽禁。” “可你再看看这账册上的往来人物,朝中重臣占了多少!朕的朝野还真是养了一群贼鼠之辈!动一发而牵身……如今漠北生事,朝野绝不可在此时动乱,可谷平年朕也无法容他活下去。” “臣明白了。”南宫影向皇上微微低头,便弯身而出。 “皇上……”一太监手中持着一精致香炉而进。 “这是何香?为何从未闻过?”皇上问道。 “回皇上,这是国师送来的香炉,说可让皇上静神心怡。” 太监将手中香炉放下后,便悄声而退。 翊王府。 云护一袭黑衣跃进府内,便扯下蒙面的布走进房中。 屋内凌霄与言弘二人坐于椅上,一副肃穆模样望着前来的云护问道。 “如何?” “信了。主子做的这本假账本已经被南宫将军,带进了宫中。”云护回道。 凌霄欣喜,“太好了,如此一来五皇子手里的账册便不会再拿出来,他便少了一个筹码。” “我们借的是漠北出兵的势,就算与塞北勾结,太子巧言脱身,可丞相却无法脱身,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皇上本就不会轻易饶恕整个相府。” “可若此时将丞相贪污之事告知,那账册上牵扯甚广,皇上必只能暗中处理,绝不会将这件事闹于朝堂之上,如此,无论是君家还是你一心想保的相府大小姐,都将无事……我们的计划也不会被任何人识破。”言弘看向凌霄柔声道。 “不愧是父子,你竟将皇上的心意摸的如此透彻。”凌霄笑道。 凌霄话出,言弘的眸却微微暗下,凌霄自知说错了话,便急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竟忘了,言弘一生,都未曾得到过皇上真心的疼爱,什么父子天伦对他来说,皆是虚望。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言弘握紧凌霄的手,眼中慢慢生出些凌冽之意。 一早,相府便传来噩耗,丞相谷平年在昨夜突然暴毙身亡,这消息一出,朝堂之上皆一阵猜测,大臣们人心惶惶。 翊王府内,凌霄与言弘坐于院中而谈,朝颜刚走至正院处,便被其二人的交谈声而引,侧身付于墙边听道。 “太子从塞北买来的战马,和那些精兵,定藏于此处!”凌霄十分肯定的向言弘说道。 “若是如此,太子必被废为庶人。”言弘回道。 “那王爷可答应我了,太子谋反一事证实后,你必须休了朝颜。” “那是自然,太子被废后,我只要在皇上耳边提一句,朝颜曾是被太子带入围场之事,那朝颜自会被列入太子余孽之中,那时她只有一个结局,死。” 朝颜的心猛得一跳,她紧紧靠于围墙之上,神情突然恍惚起来,这时的她耳边只回荡着一个字。 死…… “不行……”朝颜口中念念有词地晃着身子,离开此处。 面色突然惨白的她,眼中满是怕意。 “太子……太子……”朝颜寻了马车一路进宫,在宫门前却轻易被侍卫所放行。 南宫影从一旁走出,看着这属于翊王府的马车,向宫门前暗处所躲藏的凌霄,轻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东宫,朝颜这一路走的极顺,没有丝毫阻碍,可如今被怕意占据整个身子的朝颜,又如何能察觉到,以她的身份……本就无法进宫一事。 可现在她却已经站在了东宫之前。 殿内,言伸看着这满墙的凌霄花,绿叶已经脱落,原本生机盎然的花,如今也已经凋零。 “太子!太子!”突然,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言伸转身见来者是朝颜,眸渐渐变得警惕起来。 “你如何会进来?”言伸向其喊道。 “太子!不好了……”朝颜就连喘气的机会都不曾有,便直直拽过言伸的臂,手不断颤道。 “王妃……王妃寻到了您私藏兵马之地!太子,您不能被废,我们说好的,你设计让我留在翊王身边,我寻机会挑拨翊王与王妃……” “你给我闭嘴!”言伸一手捂住朝颜的嘴,一边不断看向四周。 见朝颜似缓和了下来,他才再次皱眉而问,“你说清楚,是凌霄知道了我藏战马之地!?” 朝颜不断点头,“是我亲耳听到的,王妃说得极其肯定,不会有假,太子您快想办法啊!我不想死啊!” 言伸看着朝颜焦急的模样,心里也因她的一句话变得有些担忧。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凌霄会成为破坏他一切计划之人…… 如此想着,便匆忙走出此院,可他刚走了两步,却又狐疑地转身看向朝颜,斥问道。 “不对,如今东宫戒严,我被皇上幽禁于此,你到底如何进来!又是谁派你所来!” “太子不必动怒,此人是我放进来的,她一心想寻太子,我怎可相拦?” 南宫影的声音慢慢从他们二人后方响起,言伸转身,却看着他轻笑。 “南宫将军,意欲何为啊?” 南宫影并未看向言伸,反而走向了朝颜,“既然此人打扰了太子,我这就将其带走便是。” “太子……太子救我啊,太子!”朝颜一心想往言伸所在跑去,可她的臂却被南宫影所拽,身子更是动弹不得。 南宫影微微向言伸颔首,便拽着挣扎不休的朝颜,离开东宫,却并未向言伸过多询问一句。 言伸看着南宫影离去的身影,百般不解,却也因此更加不安起来。 宫外,南宫影将朝颜送进了牢中后,才向早已等候的凌霄与言弘前来。 “翊王侍妾恐怕得在牢中待一段时日,等我们弄清她与太子之间是否勾结后,才能将其放出。” “她已不是我翊王府之人,将军亲眼所见,她与太子之间……似有勾结,如此之人怎能入我王府。”言弘回道。 “是……” “言伸怎么说?在他得知我知晓他藏战马之处时,是什么反应?”凌霄急忙向南宫影问道。 她自然不知那战马军队所藏何处,今日所演的这一出戏,完是想看言伸的反应,再做打算。 “十分着急。这一点便可证明,他确实藏了精兵。”南宫影回道。 “不……” 凌霄却摇了摇头,以她对言格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受骗,且还是这等一眼便可看出的骗局。 可如今他却险些当真信了…… 便只能说明他在怕,他会如此担心,那就代表他认为他所藏战马之地,是会被她寻到……他为何会一点都不意外她可以找到…… 凌霄的记忆似回到了七十年前,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她面前,指着那片山谷向她扬声道。 “将来,我要在这里为你建一座军营!你既可操兵演练,也可赏便这山中凌霄花。” 凌霄猛然抬头,她拉过言弘的手,声音微有些沙哑。 “我知道……他养军之地了。” 青山涯,如今依旧漫山翠绿,凌霄与言弘站于高处,俯视着这涯下的山谷,此刻山谷处,已被南宫影带兵所围,在漫山弓箭手的逼迫下,在这里操演的近万名将士,皆束手就擒。 因山涯处四季长青,有得天独厚的地势所挡,多年来此处皆不曾被任何人发觉,言伸一直暗中培养的军队,却在此刻被一网打尽。 山谷中的风吹得凌霄浑身泛寒,她从未想过多年前,她本以为的一句戏言,如今却被他实现。 “你如何知道会是这里?” 言弘本不想相问,因为知道定与七十年前之事有关,可看着凌霄一直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下却不得不在意。 “都是七十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可你却还是记得与他之间的事。” 凌霄抬头看向言弘,笑道,“怎么?又吃醋了?言伸选择这里,或许只是因为这里是最合适之处……” “当真?” “当真!怎么,你不信我这个九十高寿的老者之话?” 言弘笑着将凌霄拥入怀中,轻吻向她的额间道,“是九十一,又快是除夕了……” 南宫影将山谷中的一切解决之后,便想上前细问凌霄,可远远便见二人相拥的模样,他苦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东宫,南宫影毫不客气地带人闯入,言伸吃惊之于,心中却似漏了一拍,慢慢皱眉。 “南宫将军这是做什么?” “皇上有旨,言伸犯上作乱,私藏兵马,罪大恶极,立刻废除其太子身份,废为庶人,押进天牢。” 南宫影话毕,身后所跟随的将士便涌上言伸,将其拿下。 言伸站于原地并未抗拒,他抬头看向南宫影,只问道。 “可是凌霄……发现了青山涯的军营!” 南宫影却并未回答于他,只是挥手,那些压制着言伸的士兵便向宫外而去。 “回答我!南宫影你告诉我,是不是凌霄!” 言伸的声音愈来愈远,南宫影却环顾着这屋内,只一眼便望见其桌案之上的画作。 他走上前去望,那铺满整个案几的画中人……竟皆是凌霄,他慢慢持起其中一副而望,看着这画中人却轻轻笑了。 当他放下手中之画,却无意间碰触到那案几上一用玉所雕刻成凌霄花样的物件,顿时原本身后的墙,竟翻转过来。 映入南宫影眼中的,是满墙的画作,有她驰骏马而奔,有她红梅下而舞剑,有她石桌前酣睡,也有她山涯前独立,也有她……战场厮杀…… 这一幕幕画作,似让其身临其境般出神入化。 画中的凌霄洒脱傲意,不知是作画人赐予这画独特的魅力,还是画中女子本身所令人着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妃跟将军走了 南宫府,书房。 南宫影将手中从东宫带出的画卷放于桌上,便去一旁架上所放匣中取出那副,他从凌家祖宅带出的画。 如此摊开后,两副画作皆为红梅舞剑图,画中女子也同为一人,南宫影轻触着这两幅画,除了新旧不同之外,笔法用色皆一模一样。 这画……若是临摹之作,可言伸其他画作与其皆是同一风格,若是他本人所画,可凌家的这幅画,少说也在几十年以上。 言伸……又如何能画得出。 “影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言梓的声音出现在屋外,南宫影将画合起,才道。 “进来吧。” 言梓手持食盒而进,“影哥哥,娘让我给你送些吃的过来,这些啊都是母后近期十分喜爱的宫外糕点,你也尝一尝?” 言梓从食盒内端出一盘模样十分精致的糕点,向南宫影递去。 “你闻一闻?” 南宫影却侧身而立,偏过了头道,“我并不爱这些过甜的糕点,你自己吃吧。” 言梓却端着糕点再次凑近南宫影,不依道,“你看一眼嘛,样子十分精巧堪比宫中御厨所做,你就尝一口,就一口。” 南宫影不断用手推搡着这糕点,面上十分不悦,就在二人推搡之中,那盘中糕点不慎倾洒至一旁书案,落入那卷起的画作之上。 慌乱中,南宫影匆忙拿起桌上的画用衣袖擦拭,言梓见南宫影着急的模样,也急忙将手中盘子放下,去查看桌上另一幅画卷。 可她还未曾碰到画卷,便被南宫影所拦,南宫影拽过她的手腕,眼中一丝慌乱闪过。 “你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言梓慢慢看向南宫影手中所握的画,再抬头看着他刻意躲闪的眸,轻笑了一声。 “影哥哥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 话毕,言梓便一把拽过南宫影手中的画,这猝不及防的抢夺,让南宫影一时不敢用蛮力去争抢,生怕损坏了这画卷,便只能任其所看。 言梓当着南宫影的面,将此画慢慢展开,当看清画中人物时,她抬头看向南宫影,却笑了。 心中的负担似减轻了些许,言梓一句话也未说,便将画重新卷起,双手递给了南宫影。 “影哥哥,原来你我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南宫影持过画,看向言梓的反应却十分不解。 “我本还在纳闷你为何会愿意娶我,现在我知道了,你我都是爱而不得之人,我爱上了与我同父的哥哥,而你却爱上了嫁为人妻的女子,如今我倒是好受多了,不用总觉得亏欠了你什么。”言梓似放下了心事般慢慢而道。 “可是影哥哥,我今生都没有办法得到我爱的人,可你不一样,你们之间没有任何束缚,她如今是三哥之妻又如何?谁能确保她永远不会与三哥离心……” 南宫影听着言梓的话,眸却愈加暗沉,怒意似乎在此刻被她的一句话而触发,南宫影冷眼看向言梓,更似警告一般的话渐渐响起。 “这种话以后我不想听见,这件事我也希望你烂在心里,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在乎我的私事。” 言梓收起了笑,却用极其赞同的目光看向了南宫影,“如此最好,影哥哥那我们二人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各不干涉如何?” “可以。” 极快便达成共识的二人,却在此刻相视而笑。 无望楼。 白旭敲门而进,便低声向香儿说道,“皇上决定,七日后处死太子。” 香儿所持药碗的手微微一颤,她放下手中药碗,便看着如今躺在榻上,已经无丝毫意识的无涯,终慢慢闭上眸。 白云南一直在刻意注意着白旭,一连几日白旭皆无丝毫动静,直到今日…… 他亲眼看见白旭从无涯房中走出,神色匆匆地就要离开,便急忙追了上去。 屋内,香儿走近无涯身旁,看着他消瘦的脸,慢慢坐于床边,她拉过无涯还算温暖的手,心中一阵哽咽。 “无涯,是你帮我转命换魂,可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又能干什么?说到底,你是想让我活着,可你却不想让我回到他的身边。” “我找白巫族人,为的就是离开这个躯体,可你呢?你使用禁术被反噬,难道你就不想找到白巫族人吗?可是我若让你成功获取新的身体,你将会是我最大的敌人,所以我不得不如此。” “无涯,是我对不起你,你帮了我这么多,可我无法看着他就这么死去,所以……这将是最后一次,你也可早些解脱。” 说着,香儿持过床榻上的被褥,便捂于无涯口鼻之上,微微用力。闭眼间,冰凉的泪滴落于被褥之上,打湿一片…… 对无涯来说,在多年前,那时的他随大军回城,第一次见到城墙上以舞相迎的女子,只一眼便惊为天人。 那时的凌霄与香儿,一动一静,完不同的两位女子,却意外的融洽。 第二次相见时,他心念的女子却躲于暗处,黯然神伤,一滴泪便轻易夺去了他想要相护的心。 那一次他才知道,他的心是向着香儿,哪怕凌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将无条件去帮面前的女子。 没过多久,她便前来求他,她跪在他的面前让他相助,可害的人却是将他带回的恩人。 为了一个男子,她们二人终还是决裂。 他不曾答应,却也不曾拒绝,而是选择了包庇。 凌霄死后,为了一份恩情,他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却迟迟不曾让她出现在这个世间,只是为了让她明白,没有凌霄他们二人依旧无法长久。 他看着一切,看着他爱的女子是如何一步步走上一条不归之路,看着那位当初在城墙之上而舞的女子,是如何一点点变得心狠手辣。 言格死后,她再一次来求他,只因她知道他可令人重生的本事,他答应了……哪怕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他杀尽白巫族人是为了名?为了利?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国师之位?错了……他只是不想再让这个女子,去求其他之人。 更不想让她有机会,与她一生都在执念的男子一处罢了,终究,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他。 他将她寄于一孩子的体内,更是为了让她远离……言格。 可他做的这一切,依旧不曾暖热这女子的心,他凭药物苟活至今,可若他就这么死了,香儿……怎么办…… 所以他开始重新寻找白巫族人,只为可再护这女子一生,却没想到,等他找到时,一切都变了,从他的病情加重开始,他便知道是她不想再让他活下去。 既然这样,他依然选择满足她的心愿……他早该去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无涯的身子慢慢变得冰凉,香儿逐渐瘫坐于地上,用孩子肆无忌惮的哭闹眼泪,来掩饰自己的那份纠葛之情。 屋外的侍女听到屋内香儿的哭声后,便急忙而入,顿时无望楼内乱作一团,哀声一片。 “国师卒了!” 白云南为了跟踪白旭,刚出了无望楼,便突见楼内一阵骚乱,在听到“国师卒了”这四字时,他的身子僵在了原地,一步也无法移开。 宫中,白旭匆忙觐见皇上,他将怀中之物呈上,便哀痛万分地向其而道。 “皇上,这是师傅临终前最后相告之语!” “什么!” 皇上皱眉,无涯的国师之位,经历了几代皇族,地位举足轻重,其预言之事无一不成真,如今突然身亡,且还留下最后嘱托,又如何不让人在意。 皇上拿过太监所呈上的宣纸,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字,却足矣让他似五雷轰顶。 “太子废,边关亡,太子亡,社稷废。” “国师可还说了其他!”皇上攥紧了手中之物,直直瞪向白旭而问。 “师傅只说了这几字。”白旭回道。 “皇上,南宫将军与君世子求见!”太监走进禀道。 “让他们进来。” 南宫影与君未期一同前来,二人面上都无一丝笑意,且满是担忧。 “皇上,塞北急报,漠北大军其中一支队伍转了方向,从东面越过塞北直逼大幽而来!”南宫影禀道。 “皇上,塞北那方,南宫老将军身受重伤,如今能战的大幽将军只寥寥几人,臣请前去一战!”君未期抱拳而跪,正颜厉色十分严肃。 皇上扶额,再次看向了手中纸上所写之语,莫非当真……应现了不成! 永国公府,君季听闻君未期与南宫影一同为了战事而觐见时,一颗心便提在心上,七上八下,他刚失去一位女儿,如今这唯一的嫡子再不可……轻易出事啊! 君未期从宫中回到永国公府后,便被叫去了大厅,见君季一人踱步于厅内,便低头上前。 “父亲找我?” “皇上如何说!?朝中将军不少,你说你一个不曾上过战场的人去凑什么热闹!”君季看着君未期不断吼道。 “爹,皇上答应了,我即刻会带兵前往塞北。”君未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险些不曾让君季背过气去。 他指着君未期,身子不断发抖,可却说不出一句话。 “爹,我知道我违反了家规,可是我不得不如此,为将本不是我曾属意之职,可现在为将,我要护的是自己想护的人。” “你,你真是想气死我啊!” “让他去吧。”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君习山慢慢走进院中,看着君未期向他点头。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我们君家本就是将门之后,岂有子孙不为将者?从我将归儿送去军营时,便想明白了,家规……就此作废!” “谢老祖宗!”君未期喜道。 “老祖宗,可是,我们君家就他一个嫡子啊!还指望着他来接任这永国公的职位!”君季道。 君习山却哼了一声,“你那个破国公,有什么好当的,让未期去护自己想护的人,闯自己想闯的天下,比什么都强。” 说着君习山拍过君未期的肩膀道,“你小子可不准丢了我的老脸,我君习山的后人,必须是能以一敌百的将才!” “放心吧老祖宗,我定以一敌千!不,敌万!” “好小子啊!有我当年的风范!” 凌霄听闻无涯去世的消息,足足呆愣了几日,直到今日她才踏进了无望楼。 看着这四处所挂白绫,听着楼内之人的哭声,凌霄才硬着头皮向前而去。 那正中的棺材,让凌霄的身子微颤,她还没有来得及去问他许多之事,他竟就如此走了…… 香儿本与白云南一同跪于棺前,她轻瞥到走进的凌霄时,身子一下便瘫倒于地。 她不断揉着眼睛,可看着凌霄越来越接近的身子,竟开始一步步后退起来,她……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 凌霄见这位孩子似受了惊吓一般,不断后退,以为是自己的神情吓到了她,便收起那副哀伤模样慢慢向她而来。 直到她轻抿着一丝笑,蹲在这女孩身前时,这孩子却更加慌乱般推搡着她。 “你走,你离我远些!” 白云南见状急忙上前,他拽过香儿的臂便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这是翊王妃,小七儿没事,她不是坏人。” 可香儿又如何听得见这些,她趴在白云南的肩头,再次哭了起来,口中依旧不断说着。 “走开……都走开……” 白云南抱歉地向凌霄低了低头,便抱起香儿先回了内室,凌霄一人站于无涯棺前,替其上香之后,便就此而出,这里她不愿多待一刻。 夜里,白旭走进房中向香儿而道,“今日前来的女子,确实是翊王妃,她是塞北王的义妹,名凌霄。” “真的是她……”香儿不甘地重重拍向桌上,半晌后才继续问道。 “那太子如何了?皇上可信你之说?” “幸亏漠北那方及时,如今大幽边关处于危机之中,皇上如何不信?太子虽还在牢中,但皇上已经下旨缓刑了。而且南宫影手中的兵力,一部分也暂时被调离了京中,去了东面边关之处增援。”白旭回道。 “也就是说,此时是最好的时机……”香儿抬头轻道。 翊王府。 凌霄站于院中望向空中高挂的圆月,明月清晰皎洁,可她的心此刻却一团乱麻。 “想什么呢?”言弘从后走近,推了推凌霄的脑袋,便自顾坐于一旁石凳之上,笑望于她。 “你不觉得这件事,有太多可疑之处?先不说言伸被废后,没有一点反抗便进了天牢,就说无涯去世前留下的那一句话,就十分可疑,再加上漠北的态度,他们为何要如此倾尽国力来打一场胜算并不算大的仗。” 凌霄皱眉而道,这些天的事虽一直十分顺利,可无涯这突然的变故,却让凌霄再次在意起来。 或许一切并没有如此简单…… “是奇怪。”言弘站起身,他拉过凌霄的手,让她紧贴于自己怀中,便慢慢在其耳边轻声道。 “都这么久了,你我夫妻之间那云雨之事也从不少,怎还不见你有那一儿半女的消息传来。” 凌霄闻言,便挣脱开自己的身子,背对于言弘,微怒道,“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霄儿,你不觉得夜已经深了……”言弘再次拽过凌霄的手腕,逼其抬头相望。 凌霄别过脸去望了望四周,才向他点了点头。 “是深了,可是听云护说,你还有公务要处理是吧?那王爷还是公务要紧,今夜你就在书房入寝吧。” 话毕,凌霄不等言弘出声,便先一步推过他的身子,独自向房中而去。 言弘站于原地,眉生生皱于一团。 书房,云护为言弘特意搬来被褥,却惹得言弘怒意更盛,看着那被褥便斥道。 “拿走!” “您确定?不要被褥若着了风寒……” “谁说我要睡这了!?”言弘放下手中的书册便站起了身。 “那您……回房去?”云护小心翼翼问道,“王妃,可已经睡下了。” “去劝君楼!” 清早,凌霄一早起来,房中的丫鬟便特意跑来相告。 说言弘昨夜便去了劝君楼,更是旁敲侧击地告诉她,让她亲自去劝君楼内寻他。 可这等言论一人说便罢了,如今凌霄可是已经听了不下十遍,让她去劝君楼找言弘的话,顿时便心烦意乱起来。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他愿意在哪待就在哪待着!” 这些丫鬟见凌霄微怒,便也不敢再言。 “王妃,南宫将军来了,说要找王爷。”一小厮上前禀道。 凌霄应了声,便先随他一同去往了前厅,南宫影见凌霄一人前来,难免有些疑惑。 “怎不见翊王?” “他公务繁忙,暂时不在府中,将军有什么事?” 南宫影轻笑道,“我只是想听听翊王对于漠北的看法,既然翊王不在,那便算了。” “你也觉得此事不对?我就说漠北如今的行为实在异常,无法不令人深思。”凌霄立马回道。 “原来你也是如此想的。”南宫影喜道。 凌霄望了望四周的丫鬟小厮,便拽过南宫影的手臂,向王府外而去。 “你跟我来。” 南宫影看了眼自己被凌霄所拽的臂,便跟于其身后,微微含笑。 院中所围的丫鬟,却突然急道,“快,快去告诉王爷,王妃跟南宫将军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未曾见面的孩子 “此事定有蹊跷!”君习山突然怒吼道。 让在一旁所坐的凌霄与南宫影,生生打了一激灵。 “那老国公觉得漠北想干什么?”南宫影问道。 “无论他们想干什么,南宫影,你要保护的是皇上的安危,不论你调出去多少兵,都必须在京城保留住足够的兵力来以备不时之需。”君习山指点道。 “你是怕皇子夺位?”凌霄抬眼轻声问向君习山。 “不止皇子,还有那些重臣藩王,这一次漠北来的蹊跷,太子被关押后他们的气焰未曾消减一刻,就代表太子并非是与他们利益相关的最终合作之人。” “此人藏得极深,不把他揪出来,漠北不会善罢甘休。” 君习山向二人而道,可话中之意却让南宫影越来越不安,他便立马起身抱拳道。 “南宫影谢老国公提醒,在下马上去查,先行告辞。” 南宫影话落,便向凌霄微微颔首,就此转身而出,可此刻君秋池却十万火急般向院中跑来,并不断喊道。 “将军!姐姐!皇上……皇上中毒了!” 南宫影的脑袋轰的一下,头皮更是一阵发麻,他快步走向秋池,拽着她的臂再次询问。 “你说皇上中毒?” 秋池看着他不断点头,“刚刚有太监前来寻将军,让将军立刻去往宫中,刻不容缓!” 南宫影闻言,立马松开秋池,向府外跑去。 凌霄与君习山听闻此消息,却在大厅内皱起了眉头,面面相觑。 宫中,南宫影一走进宫内,便有侍卫急忙上前道。 “将军您可算来了!” “皇上怎么会中毒?” “皇上今日去过皇后宫中,回来后便突然晕厥,太医瞧过之后才知皇上是中毒之症。” 南宫影停下了脚步,看向侍卫问道,“可将皇后宫中彻查过?” “太医已经查过,可是并未发现毒物藏于何处。” 南宫影瞥向正前方的大殿,便厉声命道,“将皇后宫中的太监宫女,部收押!” “遵命。” 南宫影这才走进了寝殿,殿内嫔妃、皇子皆在厅中等候太医的消息。 言弘斜眼望向走进的南宫影,他今日一早便听到凌霄与他一同去往国公府的消息,本想立刻寻去,却不想后脚宫中便发生了此事,只能先行赶来。 如今见南宫影迟迟而来,他却十分不悦。 “影儿!今日皇上在本宫那里只吃了一些糕点而已,什么都不曾碰过啊!”皇后走向南宫影着急道。 “糕点?是梓儿说您这些时日常吃的宫外糕点?” 南宫影想起当日言梓递于他面前的,那碟精致糕点而问道。 “正是!那糕点本宫吃了多日,并未有任何不妥!太医也未从糕点里发现什么其他之物,怎么皇上就偏偏中了毒!”皇后一时焦急,不断叹气着。 “皇后不必着急。” 话毕,太医才手提药箱深低着头向皇后而来,“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怎么样!”皇后问道。 可太医却抬眼看向了此刻厅内众多之人,一时吞吐。皇后看出太医的疑虑,便扬声道。 “你们都先出去吧,南宫将军一人留下便好。” 嫔妃们先一步屈膝后,便一一离开了殿内,可三位皇子却还站于殿内,未曾移开一步。 “母后,我们都担忧父皇的安危,为何只让南宫将军一人留下?”言庆不满道。 可他的话音一落,一旁的言弘与言栩便极不配合的与其擦身而过,未做任何停留便离开了殿内。 皇后再次抬眼看向言庆,而这一次言庆也只好尴尬低头,跟于他们二人的身后,离开。 殿外,言庆追上他们二人,便扑向他们二人身后,双手搭在他们肩处,微怒道。 “真不愧是兄弟俩啊?真是一点不给面子。你们就不想知道父皇的病情?如今太子身处牢中,二哥又身亡,我上头可就只剩你们这两个兄长了。” 言弘一手打下言庆搭在他身的手,侧目而望道,“若是那毒简单,太医还用得着屏开众人?” “那三哥的意思是,父皇……” 言庆的话还未说完,言弘便先一步离开,言栩看着言庆震惊的模样,好心提醒道。 “小心祸从口出。” 天牢。 言弘离开寝殿便立刻来了此处,皇上中毒虽看似与身处牢中的言伸并无关系,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走至了此处。 天牢门口,此刻却正站着一位女子,言弘在看到她的那刻,笑轻染上眉间,可转念一想起她与南宫影今日离开之事,便轻咳了一声,板着脸上前。 “你怎在此?” 略显冰冷的话,让凌霄只望了一眼言弘,却不予回应。 此刻她十分在意言伸的举动,对于言弘她并不想与其有过多解释,更不想在此时在乎他那莫名冰冷的语气。 “翊王、王妃请进。”那门口的侍卫这才前来相迎道。 凌霄二话不说,便急忙踏入,言弘却站于一旁,身子未曾移动一分,他看着凌霄匆忙的身影,眸却暗了下来。 凌霄跟随侍卫来至关押言伸的牢中,看着此刻躺于一旁,面向墙壁的言伸,凌霄急忙拽过侍卫道。 “把门打开!” 侍卫听令,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之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便打开了门上之锁。 凌霄走进牢中,一手拽过言伸的身子,才发觉此刻躺在牢中之人,并非言伸。 而是一已经断气的死者。 “怎么会这样!”侍卫这下更加慌乱,他跪于地上看着如今不知何时被人掉包的言伸,只觉自己将要小命不保。 凌霄一手拽起那侍卫,便怒声道,“这几日还有谁来过!” 侍卫颤着声音才结结巴巴回禀道,“太子被押入天牢后,不曾有人来看望过啊!” “那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凌霄将那侍卫的衣襟拽得更紧了些,逼问道。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凌霄抬头,来着竟是南宫影。 她向南宫影的身后望了望,却不曾见言弘的身影。凌霄将这侍卫松开,便向南宫影道。 “言伸被人救走了。” 话毕,凌霄便沉着一张脸向外而去,还未走远,便听到那侍卫的求饶声。 “将军饶命啊……” 凌霄走出天牢,便见言弘一人微依在一旁树下,他双手垂下,微低的头,和那淡然的神情,让凌霄原本的怒意却就此消散。 她慢慢走近,拽过他的手便柔声道,“你……怎么了?” 可言弘却并未抬头,只抽回自己被凌霄所拽的手,便又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望向一旁,一言不发。 凌霄一直抬头望着他的眸,看着他似闹脾气的模样,便学着他的样子靠于树的另一侧,轻道。 “你若想就如此浪费时间也好,那就让言伸早早逃离京中好了。” “你说什么?”言弘终有了反应,他站直身子,严肃地望向凌霄而问。 “言伸逃走了。”凌霄一字一句回道。 “凌霄!是无望楼!”南宫影从牢中冲出,便向凌霄而来。 “是无望楼的白旭,以国师身亡需减轻罪孽为由,进了天牢做了一场法事,自那后”言伸“便一直睡着,是昨晚……” “快!你将精兵都调进了宫中搜查,如今城门处的兵力不足啊!”凌霄推搡着南宫影,便急道。 “凌霄,我需要你助我这一次!” 南宫影又何尝不知道此刻城门处防守薄弱,可他却不能此刻将宫中的精兵调出,便只有寻求凌霄相助,他……信任她。 凌霄向南宫影点了点头,便打算与他一同而去,可转身的瞬间却望向了一旁的言弘。 言弘见凌霄这才注意到他时,轻笑了声便冷道,“还看我做什么?去啊!” 凌霄只当言弘同意了此事,便就此与南宫影一同离开。 言弘看着二人越显默契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便逐渐转身,在寒风中悄然而去,一身的落寞,暗沉幽黑的眸,却在寒日里逐渐冰冷,令人无法靠近。 城门处,还不等凌霄与南宫影赶到,白旭便带领着一众人,为言伸厮杀出了一条离开京城的路。 百姓们四处逃窜,城门口兵刃相撞,鲜血四溅,原本便不多的城门侍卫,来不及等候援军,便一一倒于城门之下。 就在城门被白旭一众人推开时,一把利箭直直射在言伸身后的木桩之上。 “快把城门推开!”白旭看着如今赶到的凌霄与南宫影,急忙道。 而言伸却看着如今驰骋在马背之上的凌霄笑了……似乎并未看到凌霄向他拉开的弓箭。 “太子小心!”白旭一把推开言伸,那箭才划过言伸的手臂。 凌霄再次持箭,牢牢对准了言伸。 可这一次言伸同样向凌霄拉开了弓箭。 阿霄……我能让你死过一次,便能让你再死第二次。 既然,你选择妨碍我,那我便只能将你当做敌人,你选择了他们,就不要怪我心狠。 无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那我便只有再一次让你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 若江山与美人无法兼得,那我选择江山,但是美人我也不会就此让给他们! 两支箭双双脱弦而出,带着一丝寒光,带着一份锋利向他们两人射出。 凌霄看着这支向她射来的箭,身形却并未动过,就连眸都不曾眨一下,箭直直从她的耳下划过,划断了她身后所披的几缕发丝。 一滴血珠滴落于她的锁骨处,慢慢滑下。 南宫影看着那惊险的一箭,却见凌霄十分坦然的模样,便不曾干预。 而凌霄的那一箭,却牢牢射中言伸的右臂,言伸将箭拔出后,城门已开,他再次转身望向凌霄,喊道。 “阿霄!这一箭是我还你的!下一次,我要的是你的命!” 凌霄等人正欲追上,可此刻城内却涌来了众多黑衣之人,他们的纠缠,让凌霄与南宫影一时难以脱身。 看着城门外越来越远的言伸与白旭,南宫影终下令,撤退。 黑衣人然毙命于他们手中,凌霄下马而探。 就在她弯身的瞬间,一直箭从城内阁楼之上向她射来,箭所带的寒光,让凌霄还不曾反应,南宫影便上前挡于她的面前。 箭射入胸膛之上,南宫影闷哼了声,身子却似站不稳般,慢慢后退。 “南宫影!”凌霄扶过他的身子,便让他靠在她的怀中,坐于一旁。 身旁的侍卫急忙护在二人身前,更有人向那楼阁处追去。 南宫影却靠在凌霄身上向她轻笑,似安慰道,“我没事……” 说着,他便一手拽过那箭尾,生生将箭拔出,暗黑色的血溅在凌霄身上,让她微微闭眸。 南宫影的唇慢慢发紫,身上竟开始虚汗不断,眼前更是越发模糊起来。 “将军!将军!”一旁的侍卫着急唤道。 凌霄看着南宫影伤口处发黑的血液,急忙推开了身旁所围之人,喊道。 “去找太医,箭上有毒!快去!” 话落,侍卫便一刻也不敢耽搁,驾马而去,凌霄却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将南宫影的身子靠于墙上,便开始解开他的衣衫。 “你干什么……”南宫影拽过凌霄的手,声音愈加虚弱。 凌霄甩开南宫影的手,便扯开了他的衣服,直道。 “帮你把毒吸出来!” “咳咳!不可……”南宫影的话音未落。 凌霄便已经俯身于他的胸前,她的唇接触到那伤口处时,南宫影的身子微颤。 他看着面前女子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的模样,眼中满是疼惜。 他救她……并不是想让她再次为了他赴险啊。 言弘亲自带领着太医赶来,远远便看到如此一幕,他拽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 太医来后,凌霄才慢慢站起了身子,太医匆忙把脉后,才松了口气道。 “无妨,因王妃将毒吸出,将军的毒并未入心脉。真是险啊,这箭就射于心脏上几寸,若无王妃果断之举,将军可就危险了!” 凌霄闻言也终放下心来,南宫影是为了救她,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欠他这一恩情。 整颗心放松下来的凌霄,才看向一旁还坐于马上的言弘,便笑着向他而去。 “言弘……” 可还未走几步,凌霄的脚下一虚便直直晕厥于言弘的马下。 “霄儿!” “凌霄!” 言弘吃惊之于,急忙下马,抱起凌霄便喊道,“太医!” 南宫影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旁之人所制止,只能坐于一旁看着突然晕倒的凌霄,眼中万般担忧。 “怎么样!”言弘见太医把了极久的脉,却只皱着眉头,便吼道。 “王爷……”太医这才慢慢抬头看向言弘,眼中有些犹豫。 “说!”言弘再次急道,他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凌霄,一颗心似被人紧紧拽住般难受。 “王妃已有两月的身孕……可是……”太医的眼中微有些躲避,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不敢说出。 言弘将凌霄的身子拥得更紧了些,他看着太医躲闪害怕的眸,手脚一阵冰凉。 “可是什么……” “王妃……王妃为将军吸毒导致她的体内也含有少量毒素,又因王妃刚刚情绪起伏,少量的毒素进入体内,这胎……” “这胎怎么了!?” “这胎……这胎本就不稳,如今恐怕也是受了毒素的影响,才会让王妃晕厥,因只有两月的身孕,哪怕王妃如今身上只有轻微的毒素,也是会影响到腹中孩儿。” “王妃若想清毒必须用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可若一用药……定会导致王妃小产啊!” 言弘的身子一晃,他看着怀中的凌霄,手轻轻附在她的腹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这一胎都保不住。” 太医深深低头,“是……” 南宫影推开身旁的人,他勉强站起身子,一手抚着刚被包扎好的伤口,便向凌霄而来,他看着言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中却只有愧疚。 “翊王……” 言弘抱起凌霄,他瞥向一旁的南宫影,眼中的冷冽,那逼人的气势,让南宫影生生后退了一步。 “南宫影,滚开。” 南宫影脚下微动,终为其让开了身后之路,言弘抱着凌霄,便就此离开众人的视线。 翊王府,言弘亲自为凌霄喂下清毒的药。 这碗药却如万斤重般,压的言弘似要喘不过气。 他持着药勺的手慢慢颤抖,这一碗药入口,就代表他将亲手杀掉自己未曾见面的孩子。 可他无法选择,都是他的错,若今日他在凌霄与南宫影走时,拉过她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那是否他们就可以保住,这一个孩子。 “霄儿……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用一生赎罪 等凌霄苏醒时,已是深夜,万籁寂静的夜里,只有耳边还传来一丝呼吸声。 已是寒冬的时节,屋内虽燃着炭盆,却也抵不过身侧男子的怀中温暖。 凌霄睁眼的时候,言弘便在身边,只是这一点小小的瞬间,便足矣让她满颗心都是暖的。 言弘似乎感觉到怀中人轻微的动作,便立刻惊醒,当他看着凌霄睁开眼望着他的时候,立马便揉过她的身子,头轻搭在她的肩上,只有清泪悄无声息地流下。 一滴温热滴于凌霄后颈之上,凌霄慢慢推开言弘,而抬头看向他的眼,一只手附上他的脸侧,指尖却触及到一片湿润…… “你……你哭了?”凌霄含笑而问,“是担心我吗?” “担心你?我担心皇上!你多厉害啊,七十年前的堂堂大将军有什么好担心的!”言弘嘴硬道。 “哦!” 凌霄只淡淡应了声,便侧过身子背对于言弘,独自生着闷气。 说一句担心怎么了! 可她刚侧过去的身子,身后又被一温热的庞然大物贴了上来,言弘揽过她的腰肢才道。 “炭火不够了,这样能暖和些。” “可是我不冷!倒是你手脚冰凉的,你离我远些!”凌霄一把扯过被褥,便又向床铺内挪了挪。 可她这一扯,生生将一大半的被子都裹到她的身上,言弘的半个身子都暴露于空中。 “你是想冻死为夫吗?”言弘索性坐起身子直直地看着凌霄而道。 可如今他见她面色红润,甚至还有与他打闹的力气,心里的担忧也消减了些许,不禁后怕道。 “霄儿,今后我要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绝不允许你再出现任何意外,这一次只是侥幸,若下一次中箭的人是你,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所以,我才要谢南宫影,是他替我挡的这一箭,我无以为报。”凌霄含糊道。 “你不欠他的!” 言弘话毕,便扯开凌霄身上的被褥,躺于她的身侧紧紧拥着她的身子,再不多说一句。 第二日,太医前来把脉,不断向言弘点头道,“王妃的身体已经并无大碍,余毒已清,如今只要好好调养身子便好。” “主子!南宫将军跪在门前说要赎罪!”云护匆忙踏进屋内而道。 “将军的伤势还未痊愈……” 太医闻言而道,可话到一半却看着言弘微微转黑的脸色,又不敢再言,便只急忙退下。 “我去看看,你好好休息。”言弘拍了拍凌霄的手,便起身向屋外而去。 凌霄看着房中的丫鬟,便问道,“将军为何要赎罪?” 可这些丫鬟却都深低着头,一字也不敢说。 凌霄只好站起身来,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向屋外,此刻翊王府的大门前,南宫影直直跪于大街之上。 他挺拔的身姿,却也无法令人忽视他面上的苍白与虚弱。 “南宫影,你想干什么!”言弘走出府外向着他而吼。 南宫影抬头,声音干涩,“让我亲自向凌霄说一句对不起。” “不用了,你走吧!”言弘回道,“这件事她说了,她要谢你,是你救了她的性命,而你现在跪在这里又算什么?” 南宫影慢慢起身,他抱拳向着言弘一揖,“小世子的命,是被我南宫影所害这就是事实,翊王,今后我南宫影的命就是你们二人的,对于凌霄我更是会用尽一生,来赎这一份罪。” “你最好的赎罪,就是离她远些!南宫影,她是我的妻子,她怀的更是我的孩子,我只想让你离她越远越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们在说什么!”凌霄松开丫鬟的手,便向他们二人而去。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小世子?孩子?赎罪…… 凌霄的身影微晃,一双眼带着一份惊愕看向言弘而问,“言弘,什么孩子……” 言弘瞪向了南宫影,知此事无法相瞒,便走上前来扶过凌霄的身子,才低头缓声道。 “昨日,太医说你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孕,可是因为为南宫影吸毒,导致体内残有余毒,胎儿受此影响,再加上我不得不向你喂下汤药,所以……孩子没了。” 凌霄的手无意识地附上自己的腹部,她抬头看着眼中强忍哀愁的言弘,却轻笑着拥上了他的腰间。 “这就是你昨晚哭的原因?这就是今日所有人见我都一副哀伤模样的原因?这就是让南宫影拖着未曾痊愈的身子,来赎罪的原因?” “言弘,这是我的错啊,是我不知自己的身体,大意间害了这个孩子,与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言弘轻轻拥上凌霄的背,头却埋得更深了些。 “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可我们定还会有其他孩子……”凌霄的声音竟慢慢哽咽起来。 她将头埋在言弘怀中,泪打在他的衣襟上,紧紧拽着他身后的衣服,却逼着自己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她知道她的哭声,会击垮面前的两个男子,会让南宫影心中更加愧疚,会让言弘愈加自责。 可……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凌霄,我救了你一命,可你却用另一条命来还我,在我心里我今生都无法还清这一份恩,所以不要拒绝我想报答的恩情。” 南宫影慢慢俯身,可却被凌霄一把扶起,她不断摇头道。 “分明是我连累了你,南宫影,你我之间没有恩情要还,我只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南宫影在凌霄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他看着凌霄紧了紧手,终深吸了口气,似下定决心般看向言弘道。 “太医说,皇上的毒没有解药就只能维持七日的时间,翊王若想登上大位,请早做打算。” 言弘看着南宫影的眸慢慢敛下。 “你什么意思?” 南宫影却轻笑了一声,“我的意思很明显,几位皇子中,只有你或许可一担大任,可是皇上却因为良妃的事,对你们兄弟二人心有芥蒂。” “你知道些什么!”言弘向南宫影逼近,眸逐渐森寒。 “去问空勿方丈吧。”南宫影回道。 随后他便再次向二人一礼,才就此转身。 上林寺。 言弘听闻南宫影的话后,便径直来了此处,凌霄本想相随,可却被言弘所止,反而叫来了言栩。 “三哥确定师傅知道,母妃之死的内情?”言栩问道。 “我确定。” 佛堂内,空勿方丈一人于蒲团之上打坐,见他们兄弟二人面带肃穆地闯进,便慢慢站起身子。 “无论你们想说什么事,这里是佛堂,跟我出来。” 言弘与言栩只好一同跟于空勿方丈来了一偏僻的院落之中。 刚停稳步子,言栩便先一步问道,“师傅,你告诉我们实话,母妃到底……为何而亡?” 空勿方丈转身,看向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两个孩子,微微叹气。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二十年了。” “我只要一个答案,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想将我们兄弟二人送走,又为什么想要自焚。”言弘冷道。 “因为名声。”空勿方丈说道。 “二十年前,良妃受宠,皇上对她的宠爱超过了任何一个妃子,甚至皇后。可就在良妃独宠的时候,宫中传来良妃与男子私通的谣言。” 空勿方丈微微顿了顿,似乎想到多年前那位倾国佳人的无奈,他轻摇了摇头,却苦笑道。 “所有人都在说曾看到良妃与一男子在宫中的假山后面,做那等不耻之事而祸乱宫闱。甚至有侍卫夜里去假山搜查,也看到有两人逃离的身影,还捡到了良妃身上的香囊,与一男子的衣带……” “自那后皇上疑心,便开始冷落良妃,却正巧在那时良妃有了身孕,宫中有多少人都在看皇上的笑话,以为良妃肚子里的并非龙种,若非良妃一心哭求,以命相护,怕言栩是无法出生了。” “荒唐!”言弘吼道。 空勿方丈笑了笑,“连你也觉得荒唐,一个宠妃为何还要去与别的男子私通?可皇上不信啊,他似乎认定了良妃不贞,尤其在言栩出生后,皇上这样的心思越来越深,爱之深,恨之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开始动了杀念,甚至将这种心思也慢慢转移至当时只有两岁的言弘身上。良妃知道已经无法让皇上相信自己的清白,便为了你们兄弟二人选择一死。” “她看透了帝王之爱,也看透了皇家之情,她想让你们离开,只做一个普通人,便拜托我一定要将你们二人送出宫,可我没想到,她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向皇上证一清白……” 言栩的身子一软,他看着空勿方丈,眼眶却已经湿润。 言弘相较言栩来说,更加镇定,他极理智地向空勿方丈问道。 “那个香囊与衣带,之后可查出是何人之物?” 空勿方丈却摇了摇头,“这件事在良妃死后便无人再提了,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终究她还是未曾洗脱这一名声。” “东西在哪里?”言弘继续问道,“那香囊与衣带在哪里!” “那东西早已经被皇上烧毁,怎会留着,不过那衣带上镶着和田玉,且当时可以深夜留在宫中的男子……没有几人。” “我会查清这件事,给她一个清白!”言弘话后,便转身而走。 空勿方丈看着离开的言弘,又看向一旁深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言栩,他慢慢抬头似乎从那空中看到了那女子的身影。 无望楼在知晓白旭叛逃时,便已经被南宫影牢牢控制,其内之人一一盘查,可直到今日也不曾查出什么有用之事。 再加上皇上中毒还未寻到解药,漠北那方又一再相逼,京中为了保证那些皇子藩王趁此犯上作乱,实在无法再派兵增援。 这些事如今一股脑压在南宫影身上,让他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已经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 宫中,如今南宫影依旧一一排查皇上与皇后所用之物,终将视线落在了那香炉之上。 “这不是龙涎香?”南宫影问道。 “这是曾经国师让送来的香炉。”太监回道。 “让太医去查查,可还有什么是国师送来之物?” “没……没了……” 南宫影从宫中而出后,便又去了无望楼。 楼内,白云南看着被南宫影的架势所吓的那些人,便上前理论起来。 “我说南宫将军,你们要查也查过了,现在还守着这里是什么意思?师傅刚死,你们就来大闹无望楼,还讲不讲道理了!” 南宫影环顾四周之人,却未曾理会白云南。 “喂!跟你说话呢,你别在这给我装听不见!”白云南再次怒道。 南宫影这才转过身来,“在事情没查清之前,无望楼的人谁都不能踏出这里一步。” “等你查清,那我们岂不得困死在这了!”白云南回道。 “白云南,现在是危机时刻,我不能再让京中任何之人有丝毫闪失,当日的黑衣人和向凌霄射暗箭之人还不曾查出从何而来,是谁所派。而白旭是唯一的突破口,无望楼必须细查。” “好啊!那我告诉你白旭一直跟随师傅,与他亲近的人楼里只有两个,一个是已经故去的师傅,一个就是那里的那个孩子,你觉得谁可能与他勾结?” 南宫影抬眼看向最里边,躲在旁人身后的南宫香儿,只一眼便再次看向白云南。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你们出去。” 康贤王府。 谷夕悦自从那日与凌霄秋池在上林寺不欢而散后,回到府中细细思量了许久。 可短短几日,相府突然的没落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丞相的死更是让她大哭了一场,可同样如今她才明白当日凌霄的话。 没有了相府,她若想在康贤王府活下去,就只有用这张还算娇美的脸,去迎合自己的夫君…… 谷夕悦终换上了一袭罗裙,她轻挽着发由一支兰花玉簪所固,憔悴的面容上因胭脂显得红润娇俏,口脂抹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 那时的她,又是何等的惬意,那时的她,常常带着笑,那时的她,可以大胆地喜欢自己心仪之人。 只他一眼,便可让她开心一整日。 可如今想想,那时的日子也不过是一年之前,可现在的她又活成了何种模样…… 夕悦换上那件宝蓝色的斗篷,却在此刻衬得她越发清丽可人,如空谷幽兰般的佳人,在这日再一次回到这个世间。 谷夕悦对着铜镜生生扯出一丝微笑,才走出了屋子。 芙蓉不及美人妆,康贤王府内的丫鬟小厮见她如此精心打扮,才再次想起他们的世子妃也是一代佳人……更是相府小姐。 谷夕悦走进言中舟所在书房,还未走进便见其门紧闭,屋内二人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把那些死士处理干净,南宫影这几日不断搜查此事,万不能让他查到康贤王府,绝不能让他知道是我们暗中助白旭救走了太子。” “是,那……小王爷可还要继续派人刺杀翊王妃?” “翊王妃……既然是父亲要求,就找个时机杀了吧。” “可是王爷与这位翊王妃有何恩怨啊?” “嘭”的一声,谷夕悦因不慎触倒墙边的花盆,而发出巨大声响。 言中舟闻声急忙推开房门查看,怒道,“是谁!” “依茉……依茉……” 可他的话音一落,便见院外谷夕悦窈窕的身影走进,可她却似在唤着何人,见他推开门后,谷夕悦竟笑着上前,一手挽过他的臂道。 “世子,你可见了依茉?我刚还看到她与丫鬟向这个方向而来,怎我赶来时就不见人影了?” 言中舟微微蹙眉,“她来过这里?” “是啊,我难道会认错自家妹妹?”谷夕悦嗔怒道。 言中舟看了看四周,便示意屋内的护卫前去查看,等人走后,他才再次望向了谷夕悦,看着她不同常日的打扮,轻拍了拍她的手。 “今日的夕悦极美。”说着他便凑近夕悦而轻闻了闻,“这兰花香,也十分衬你。” “别人觉得美不美不重要,只要世子觉得美,夕悦便心满意足了。” 谷夕悦轻柔的语气而道,她将自己的身子靠着言中舟,双手抱着他的臂更紧了些,头更是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又如何让言中舟不心花怒放。 色系当道,此刻言中舟的眼里只有如今这位娇柔绝美的谷夕悦,曾经的一切不悦,都在夕悦的一个笑中然化解。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传位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觉得五皇子最适合暂代政务!” “翊王是皇子中唯一被封王之人,又是如今最年长的皇子,该推举翊王才是!” “五皇子与君家三小姐早已赐婚,按照祖上的规矩,还是五皇子最有资格!” 朝堂上,因为该推举何人暂代政务一事一时吵得不可开交,朝臣们分为两派。 一是拥护五皇子言庆,因他是与君家唯一有婚约的皇子,更能代表皇上的心意。 一是推举三皇子言弘,只因他行事稳妥,又是如今最年长的皇子,从立长来说,他无可非议。 言庆挑眉看向言弘,因如今支持他的老臣所占更多,皇上亲自定下的婚约,就可说明一切,不由让他觉得自己更有胜算些。 “那将军觉得呢?”一老臣问向一直未表明态度的南宫影。 南宫影看向言弘,他确实更有能力,可唯一缺得就是君家之女……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无人可破。 而南宫家又必须遵从皇上的意愿,皇上一直以来都十分看好五皇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若在这时他选择支持言弘,就无疑是对皇上的决定不满…… 不知会对南宫家遭来多少风言风语。 终南宫影选择了沉默,这个决定他不能做。 “何不用战功说话?”康贤王一袭朝服慢慢走进大殿之中。 “康贤王。”众人齐拜之。 “皇叔是什么意思?”言庆上前问道。 康贤王站于正中看向朝中大臣,缓缓道,“如今塞北那边还在抵抗漠北,而废太子也逃出京中,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一同进举大幽,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这里推举这个推举那个,个个唇枪舌剑,倒不如让两位皇子前去抗敌,到时胜者为王。” 言庆轻哼了声便转过身看向言弘道,“三哥可敢一抗?” 言弘皱眉看着提出如此决定的康贤王,如今京中无人,只剩下他们几个皇子,若皇上无药可医时,那京中又有何人可以依仗? 藩王,才是最值得注意的人。 言弘看着言庆摇了摇头,“一个塞北,我想五弟一人便够了,我等着五弟你成功归来。皇叔,我退出这场胜负。” “这怎么可以?” “如今正是朝中用人之际,怎能让五皇子去涉险!” 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亦是对康贤王如今的办法产生怀疑,可言庆却似下定了决心般,想要立功而归,堂堂正正地坐于这个龙椅之上,便赞同道。 “我觉得皇叔的决定不错,既然三哥没那个胆量,那塞北之行我独自前去,你们就在京中等着我凯旋!” “五皇子!”南宫影出声,“如今京中无法拨出更多的人随您去往塞北!” “你只说可以给我多少人!”言庆怒道。 “两万。”南宫影回道。 “够了!”言庆甩袖,便独自离开大殿。 言庆带领两万大军第二日便离开了京城,今日是皇上中毒的第五日,太医们试了多种方法,始终不曾让皇上苏醒。 就连毒源都不曾寻到,就在南宫影站于大殿之外细细思索此事时,太医的声音从后响起。 “五毒草……将军……是五毒草!”太医双手捧着已被碾碎成渣的断香跑上前来。 “你说什么?”南宫影着急看向太医问道。 “那香炉里的香里藏着一种慢性毒草,名五毒草,这香皇上整日燃着,这毒性已经入体,皇上又偏偏食了皇后那里用茯苓所制成的糕点,这五毒草是最与茯苓相克,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太医阐述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去配至解毒之药!”南宫影吼道。 “是……是……”太医再次弯身而进,面上一阵喜悦。 直到太医熬好了药,由皇后一点点喂于皇上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半空中,静静等候。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醒了!皇上醒了!” 宫内传来皇后的呼喊声,太医们急忙涌入,见如今已经睁开双眸的皇上欣喜而跪。 “吾皇万岁……” 皇上半坐起身子,他轻摇了摇头才看向皇后,“我这是怎么了?” “您中毒了,是无望楼有人在送您的香炉中放入了毒草,这毒草与您当日食用的茯苓糕相克,才让您中毒昏迷。”皇后解释道。 话毕,皇后便再次看向太医,“还不上前看看皇上的龙体可已康健?” 太医弯身上前,便连忙把脉。 皇上看向站于一旁的南宫影却首先问道,“朕昏迷的这几日,宫中可出现何事?” 南宫影低下头只能照实相告。在他将废太子逃脱,五皇子因康贤王的提议去往塞北之事然相告后,皇上却不断咳了起来,面上一阵发红,似有气所发不出般。 “去,去把康贤王……给朕叫来……” 上林寺,凌霄看着如今似焕然一新的谷夕悦,足足吃了一惊,可同样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亦十分为她觉得高兴,她终将她的话,听进了。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凌霄上前而问。 “坐。”谷夕悦指了指身旁的椅。 凌霄看着谷夕悦面带严肃的模样,微微有些在意。 “怎么了?” 谷夕悦抬头看着凌霄,突然说起了她大婚时的事。 “当初我嫁给言中舟时,是因为父亲一再相逼,家中老夫人也十分赞同,所以无论我那时候有多喜欢秋池的兄长,我也不会为了他放弃这门婚事。” “我甚至在自己大婚之日,用自己的名声去污蔑这个我一心爱的男子,只因为我必须与言中舟同流合污,而康贤王府的手段没有那么简单,我只有听从才能保证相府安危。” “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凌霄疑惑道。 “凌霄,小心康贤王府,小心康贤王。这是我作为朋友给你的最后一点提醒,可我也没有忘记我能依靠的人是谁,所以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且今后我不会再与你相见了。” 凌霄木讷听着谷夕悦的话,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离开时,凌霄却满是疑惑。 小心康贤王…… 而言弘也同样将视线落在了康贤王府上,只因康贤王如今越来越古怪的行为,不得不令他起疑。 宫中,康贤王走进寝殿,他看着如今靠在床边的皇上,低身而礼。 “参见皇上。” 皇上一手扶着皇后,便慢慢坐直身子,他看着如今眼底含笑的康贤王,轻笑了声。 “皇弟啊,我本以为你是我众多弟弟中,最本分的一个,也是最逍遥的一个,可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你?” “皇兄怎会看错?我们这些兄弟,你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如今还待在京中的,只有我和十弟,可就连他也被你一步步逼进了上林寺。” 康贤王不断摇头,他看着皇上还十分虚弱的模样,慢慢上前冷道。 “皇兄,是你太狠……” “怎么?如今不演下去了?继续演啊!继续让朕相信你对这龙椅,对这大位毫无兴趣啊!” 皇上双手撑在床边榻上向慢慢向他而来的康贤王吼道。 “皇兄,我看你还是不太明白,我对你的位置根本没有丝毫兴趣,那香炉中的毒是我所放,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的皇后会突然爱上……她从不吃的茯苓糕?”康贤王笑道。 皇上一双眼慢慢看向正端着药碗坐于一旁的皇后。 “皇后……”皇上的双眼慢慢发红,他拽着床铺的手也逐渐收紧,声音沙哑地唤着这个陪伴了他半生的女子。 皇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她抬头看向皇上,眼眶却已被泪浸满,她无声地看着这个主宰一切的帝王,只有愧疚,只有无奈宣示着她如今的感情。 “皇上……臣妾没有选择……” 康贤王轻笑,他一手拽过皇后的手,便将她拉至自己怀中,他轻拥着怀中佳人,挑眉看着受尽打击的皇上。 “你们……你们!咳咳咳……”皇上一手捂着自己胸口,只觉得此刻心中万分疼痛。 “皇兄,是否觉得自己的心口十分难受?那是因为,她给你喂得这碗药,根本就不是什么解毒之药,太医的妻儿我早已收押,若非我想亲自来告诉你这个真相,你根本不可能醒来。” “你别说了!”皇后向康贤王怒道。 皇后看着如今因受刺激而瘫倒在床铺的皇上,她狠狠推了推康贤王,让其松开自己,可康贤王却将她拽得更紧了些。 “如今看着他这幅模样觉得他可怜了?那当初日日与我在假山后面温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可怜他?当初你名义上去往万佛山求佛,实际上是为了生下与我的孩子时,怎么不见你可怜这个皇上!” 康贤王的话,让如今躺在床铺上的皇上,放声而笑,他无力的闭上眼,面前的两人他一个都不想看见。 “皇兄,你不曾想到吧?多年前你宠爱的良妃,是被我们所诬陷的,那衣带和香囊都是我刻意留下的东西。” 康贤王紧紧拽着皇后的手,再次道,“我明明与她才是真心相爱的人,可偏偏你要来横刀夺爱,我为了能和她厮守,选择不要一切,当一位消散王爷。我留在京城,是为了见她,为了见我们两个所生的女儿,皇兄你知道吗?那孩子如今都有六岁了!生得十分向她。” “可现在……我有机会能替代你,能光明正大的和他们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试试?” “哈哈哈……”皇上再次大笑,他的笑声却比那哭声,更加凄惨,更加让人心碎。 “皇兄,你就在这座空荡的大殿里,慢慢死去吧,这个天下我会替你掌管……” 话毕,康贤王便拉着皇后离开此处,屋外屏去了所有侍奉之人,让这原本宏伟的宫殿,此刻显得万分凄凉。 所有人都觉得皇上下午喝了解药,定会安然无事,就在所有人放下警惕的这一刻,他们才真正踩进了旁人的陷阱之中。 南宫影是唯一还担忧皇上安危之人,入夜时,他再次来到大殿之外,见殿外所守的太监宫女寥寥无几,便立马上前怒道。 “看守的人呢!?太医呢!” “回将军……皇后说,皇上已经无碍,便体谅那些太医和宫女太监们,让他们早早回去了……” “胡闹!” 南宫影立马上前推开殿门,可看到的是已经坠下床榻,虚弱不堪的皇上。 “太医!传太医!” 南宫影急忙向殿外喊道,一时宫中再次变得人心惶惶。 “南宫影……” 皇上虚弱的呼喊声让南宫影箭步上前,他扶着皇上的身子躺入床铺,可皇上却只直直拽着他的衣襟,因怒意而瞪大的眸,此刻彰显着一股狠厉。 “传朕口谕……传位……传位……” 言弘,言栩和众多大臣在听闻皇上的病再次反复时,都急忙赶入宫中,可等他们前来时,宫中已经响起了丧钟。 丧钟一响,整个宫内之人皆一片哀嚎,他们齐齐跪地痛哭不止,可真正为这位皇上而哭的,又有几个真心人。 言弘晃着身子来到这大殿之前,殿门口跪倒了一片人,一声声尖锐的哭声却在此刻让他逐渐心烦。 “三哥!” 言栩一把拉过言弘,便让他一同跪于殿门之前,直到南宫影推门而出。 他看着如今跪在最前方的言弘,慢慢扬声。 “皇上临终口谕,传位于翊王言弘。” 言弘猛然抬头,他看向南宫影满是惊愕,可南宫影却未曾看向他,眼中无半分疑虑。 “什么叫口谕?历来都由圣旨为证,如今怎成了口谕?” 康贤王的声音从后传来,可他的身后如今还跟随着众多士兵,那眼中的虎视眈眈,让南宫影微微沉眸。 “康贤王如今带兵前来,是什么意思?”南宫影冷声道。 “皇上驾崩,难道不该带兵前来,防止有的皇子寻机篡位?”康贤王慢慢看向一旁的言弘道。 “康贤王是不信我的话?”南宫影问道。 “你如何让人信服?口谕只你一人听见,谁可为证?”康贤王回道。 “本宫为证……”皇后的声音从宫内传出,康贤王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后,敛眸而望。 “本宫可证明,南宫将军所言。” 皇后一双眼万分愧疚地看着康贤王,她慢慢走近他,看着他逐渐冰冷的眸,泪不断涌下。 “皇后当真听到了!?”康贤王厉声问道。 “听到了……” “你想干什么!”康贤王看着面前的女子咬牙而道。 皇后却笑望着康贤王,再次放声道,“本宫听到,皇上口谕,传位翊王!本宫……可以以死为证!” 话落,就在众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时,皇后一头撞向一旁的石柱之上,康贤王看着如今瘫倒在地的皇后,一时愣在了原地。 可皇后却似解脱了般,嘴角含笑的慢慢睡去。 皇上……臣妾错了…… “皇后……皇后!” 太医上前把脉之后,只叹气摇了摇头,康贤王的身子慢慢后退,他想得到大位,只是为了与她厮守啊……如今她就如此走了,他要这天下有何用…… 他精心谋划的这些,又有什么用! 康贤王上前抱过皇后的身子,却深深低着头。 言弘,就如此因南宫影的话,毫不费力地坐上了龙椅,这个位置来的比他所想的要更加容易,可……想要坐下去却十分的难。 这一日言弘登基,他成了大幽最新的皇,一袭明黄色龙袍加身的他,所展露出的气势魄力,令众人为之臣服。 凌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盛装,她轻抚着衣裙上的凤纹,手却微微攥紧了年前衣裙。 言弘的登基大典上,她终究没有出现。 这个皇后之位,曾经她期许了多久,为了这个后位她又付出了多少,等如今真的如此轻易得到时,她却不敢换上这衣衫。 曾经的她说过,今生绝不为后,可如今为了言弘,为了自己爱的男子,她必须坐上这个位置。 那……是否可以允许她任性这一次……不出现在那众人面前。 “皇上在找你。”宫中一楼阁高处,南宫影寻到了凌霄。 凌霄转身看着南宫影,笑慢慢敛下,“南宫影,我问你先帝当真是要传位于言弘?” “是!”南宫影不假思索道。 可他看着凌霄满是怀疑的眸,终扬起了手,发誓道。 “我南宫影用南宫家世代的忠诚发誓……” “行了!我信还不行吗。”凌霄这才转身,重新看着这宫中景貌。 “我只是没想到,这个位子会来的如此容易。” “可接下来,你们要对抗的人,是漠北是言伸是康贤王,甚至还有五皇子。”南宫影道。 “坐其位,承其重,我们会抗下来的。”凌霄笑望着南宫影,话落便离开了此处。 南宫影站于楼阁之上,看着凌霄越来越远的身影,想起了那日夜里,先帝拽着他的衣襟时的模样。 “南宫影,传位……传位于五皇子……” 南宫影慢慢扶额,是他更改了口谕,是他骗了所有人……是他毁了南宫家世世代代对皇家的忠诚。 他明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之处,可他还是如此做了,甚至不曾觉得有丝毫错处。 才能上,言弘远远胜过言庆,他确实是继位的最好人选。 可私情上,他也确实想让言弘为帝,为了向凌霄肚子里那位还未出生便间接死于他手的孩子,赎一份罪。 或许将来他死后,会愧见先帝,愧见先祖,可这些……便等他死后在一一去赎。 如今,他只想看着那个女子,坐上后位,一生无忧就好,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酒中媚药 “恭喜姐姐!” 秋池这日进宫只为当面向凌霄说一句恭喜,可她的话说出后,却抬头看向如今一袭盛装坐于高处的凌霄,只觉得她并未有那一丝喜悦。 华丽的衣裙如今束缚了凌霄的行为举止,她坐于高处,身边拥着服侍的宫女,看似高贵却实际上只让她觉得万分难受。 “陪我走走吧。”凌霄起身向秋池而去,而身后所随宫女并一同跟于她的身后。 凌霄刚走两步,见状便急忙回头,止道,“谁都不许跟。” 宫女们只能应声退下,秋池这才亲昵地挽上了凌霄的臂。 “姐姐好气派。” “气派?如果在宫里指挥这些宫女太监就是气派,那我更想上战场,去指挥千军万马。” “姐姐都是皇后了,还想那些干什么?” 凌霄看着身侧秋池,终不再言语,秋池又如何能明白她的心意。 “言弘说……” “姐姐还叫皇上的名讳呢?” 凌霄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被秋池所打断,凌霄愣了片刻,面上一丝凝固。 是啊,他都是皇上了……我怎么能继续再叫他的名讳…… 她终还是改了对他的称呼。 “皇上说,会寻机会将你与五皇子的婚约撤除。” “无论有没有这个婚约,我都不会嫁给五皇子,大不了我愿与言栩私奔。”秋池笑道。 “不会闹到那一步的。”凌霄摇头道。 “对了,姐姐可还记得伶人居里的竹七?他托我将这封信给你。” 秋池将信从袖口中取出,便递给了凌霄。 “竹七说丞相已死,相府如今没落,他的仇也算报了,再待在京中实在不妥,昨日已经与户部尚书的小姐一起启程离开了。” 凌霄点了点头便拆开了信封。 信里所述是有关君家二小姐之事,竹七说他查到……五年前君夏溪被人救走……是与醉心坊有关…… 醉心坊,言弘…… 竟不想查来查去,查到了身边人身上。 “秋池,五年前你二姐与嫡母死时,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凌霄突然问道。 秋池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当我反应过来时,二姐与嫡母已经死于我的面前。” “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你二姐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去……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曾去见一面。” “不说这个,姐姐,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可要与我和言栩一起去上林寺?”秋池突然兴奋道。 凌霄想了想近几日十分繁忙的言弘,向秋池摇头。 “宫中虽然已经决定不大肆操办除夕,可皇上怕也是脱不开身,就连我也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怕是去不了。” 秋池只好遗憾低头。 宫中,凌霄这几日的生活就只围绕着,早膳,午膳,晚膳,她不能出宫,不能在宫中随意舞剑,甚至不能如曾经在王府时,随时去寻自己的丈夫。 更不能与他旁若无人般的相依于一起。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限制了,言弘成了皇上时,他就注定不在只属于凌霄一人,他甚至将所有的精力心血,放在了前朝之上。 入夜,凌霄身披薄衫,靠在门框之前,一双眼直直望着远处的方向,却始终不曾等来那个人。 凌霄转身回了房中,悠悠而道。 “熄灯吧。” 前朝,殿内。 言弘看着满桌案的折子,他一本本看去,可每一本都在说君家之女,每一人都在提祖宗规矩。 恼怒之下,言弘将手中的折子摔至地上。 “皇上……”云护悄声上前,弯身而捡。 “霄儿呢?”言弘问道。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恐怕已经入寝了。”云护望了眼屋外高挂的月,微算了算时辰后,便道。 “康贤王这两日有何举动?”言弘深吸了口气,便继续问道。 “康贤王并无什么举动,不过……我们已经查清了,康贤王府每月的银两亏损,是花在无望楼内。所以康贤王府里的死士,应该是由无望楼在控制。” “老国师死了,白旭逃了,难道无望楼里还有人在与康贤王勾结?与言伸勾结?”言弘问道。 “主子可还记得无望楼内,时常跟在老国师身边名七儿的女孩?那个孩子似乎与康贤王有关……” “朕还记得当日皇后死时,康贤王的反应过激,去查查他们两个,可有什么关系。” “是!那皇上可还要去皇后那里?” 言弘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摇头道,“不去了。” 第二日,凌霄依旧等了他一个时辰,可言弘终不曾来。 第三日。 第四日。 凌霄终不在等了。 他是皇上,是帝王,她没有办法占据他整个人,便只有放手。 这几日,凌霄似乎习惯了宫中生活,习惯了旁人见到她便低头跪拜,习惯了自己由宫女搀扶着一步步走路,习惯了头戴极重的首饰彰显贵重。 可等她习惯了这一切,却似变了一人般,她变得不在是曾经的那个凌霄…… 除夕还是到了。 今年的雪下的比常年晚些,却冷得更早了些。 除夕这一日,天公作美,它将这一片片洁白的生灵放出,让它们点缀这一天的美好。 雪瓣瓣落在身上,似乎让凌霄轻易看到了快乐。 上林寺,她想去…… 宫外,她想去…… 就在这一天,她多想离开这里…… 就在她如此想时,宫墙下却有两宫女交谈道。 “不会吧?难道皇上真的要夺弟之妻?” “那可不?这几日朝堂上都闹翻了,都在逼皇上娶君家之女!而君家之女只有君三小姐一个,自然得娶了。你没看皇上都好几日,不曾来见过这位皇后娘娘了。” “而且后宫无人,只有皇后一人这算什么?她要是个世家之女还说得过去,可这位皇后身后没有一点势力,怎么替皇上拉拢朝臣?照我看……咱们这位迟早被废。” 凌霄越墙而上,她轻易翻上墙头,手里握着刚随意抓过的雪,听着墙角下这两位宫女的话,轻哼了一声。 便将手中的雪球,用力向她们身上扔去。 雪球正中那宫女的脑后,一股冰凉钻心而来,便径直抬头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 话落,那宫女却不想直直与凌霄四目相对,凌霄冰冷的眸中所含怒意,让那两位宫女似吓破了胆般,直接瘫倒之地哭道。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皇后娘娘?”凌霄一手撑着墙头,看着正不断磕头认错的两个宫女,戏道,“原来我是皇后啊?我还没被废呢?” “皇后娘娘,奴婢不敢了……”那宫女依旧不断叩首,就连额前也已经因此血红一片。 “不敢了?你磕几个头就让我相信你不敢了?”凌霄冷笑道。 那宫女抬头看了眼凌霄,便开始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原本白皙的脸上,如今已被打得满是血痕。 凌霄轻摆了摆手,示意其停下,“滚吧,记住别让我在听到那些话。” 两位宫女这才匆忙起身,似逃离一般转身便跑,却不想迎面又撞到前来的南宫影。 “南宫将军。”宫女低头一礼,便急忙跑过。 南宫影看着她面上的伤痕,又抬头看向如今不远处坐于墙头上的凌霄。 她只身披红色斗篷,未施粉黛,便坐于那里,长发披散于身后,由风而起,白皑的雪落于她身,似染白了她的发…… “南宫影。” 凌霄看着南宫影,双手附于嘴边作喇叭状,呼喊着他。 不知为何,在她看见南宫影时,心里似放松了一些,看到他似乎便看到了自由一般……就连心境也因此开阔了些许。 “臣参见皇后娘娘。”南宫影笑着上前,在墙头下一礼。 “你去哪啊?”凌霄问道。 “今日除夕,我来为姑母上一炷香,如今正要出宫。”南宫影回道。 凌霄看了看微暗下的天色,狠了狠心便从墙头下跳下,她站于南宫影面前,扬起了笑。 “你带我出宫吧!” “出宫?” “是啊!快走,秋池在上林寺等着呢!” “哎,等等!”南宫影一手拽过凌霄就要上前的身子。 他将自己头上所束的木簪取下,递给了凌霄。 “簪上吧,不然堂堂皇后如此出去,在失了形象?” “也是。” 说着凌霄便拿过他手中的木簪,挽起自己的发,可无论她怎么弄都无法将散下的发成功挽起。 南宫影低声笑了,“我帮你吧。” 说着,他便拿过凌霄手中的木簪,轻缕过她身前的发,指尖轻触着这柔软的发,似有一股芳香传来。 “你还别笑,你的头发还不是侍女帮你挽起的,我面前又没有铜镜,如何能挽得好!”凌霄依旧嘟囔着。 片刻的功夫,凌霄的发便由一木簪高高挽起,她轻碰了碰自己高挽得发,不由撞了撞南宫影,笑道。 “不愧是将军啊?” “不愧是凌霄啊!”南宫影回道。 凌霄就如此藏在南宫影回府的马车内,轻易便出了宫。 这头脑一热的做法,便如此实施。她甚至都不曾去想任何后果,那一刻她只想出宫,只想离开这个如囚笼一般的地方。 除夕当夜,大街之上没有几个小贩,只有三两孩童们守在门口放着炮竹。 凌霄刻意凑了上去,甚至还讨了几个炮仗,点燃了引线便向南宫影的脚下扔去。 炮仗在南宫影身前而炸,可凌霄却并未看到南宫影被吓的神情,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杵在那里,让凌霄向他翻了一白眼,上前推搡指责道。 “你啊!真是没有一点情趣,我真替六公主委屈。” “你似乎比常日更开心一些?”南宫影问道。 “开心,我当然开心……现在我是凌霄,可回了宫中我就是皇后……” “可是皇上对你不好?” “他敢!”凌霄原本欣喜明亮的眸,在提到言弘时,不免有些暗淡。 “我只是好久不曾见到他了。可我却不敢去打扰他,我知道他在忙公务,我也知道他有一堆事要处理,因为他是皇上啊!为了大幽为了百姓,他必须如此。” “可是我真的想问,他真的……连一丝空闲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看我一眼吗?” 南宫影看着凌霄极力隐忍的眸,一手拽过她的身子,低头望着她的眼道。 “皇上这几日在一点点将大权部握在自己手中,一边对付朝中那些一心以礼法规矩为重,让他娶君家之女,娶朝臣之女为妃的老臣。一边还要时刻关注漠北的动向,据我所知,他有几个日夜都不曾合眼了。” “所以,你千万不要如此想,他还是他,他是在为了你与祖辈规矩抗衡,这一步极其难走,若连你也放弃了,怀疑了,那他该怎么办?” 凌霄看着南宫影突然极为严肃的眸,不禁笑出声来。 “你怎么表现得比我还要在乎他的样子……” 话音还未落,凌霄便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慢慢敛眸而望。 街边言梓与一长相清秀俊美的男子一同走下马车,二人向一客栈而去,有说有笑,似极其融洽。 南宫影自是看到了那一幕,可他的面上却无任何表情。 凌霄抬头而望,“你……或许六公主只是与朋友出来玩乐,就好比你我一样?” “那个男子,是京中有名的伶人,我曾在府中见过几次。”南宫影的话依旧没有丝毫感情,似乎这件事与他无关般。 “不过,我与她早有约定,我们相互绝不干涉,所以,我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哎!凌霄!” 南宫影话毕,凌霄便甩袖向那客栈而去,南宫影急忙相拦,却也未曾拉住她的身子。 只能匆忙跟于身后。 凌霄走进客栈,问过店里小厮便向搂上而去,楼梯口再一次被南宫影拉住。 “凌霄,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们走。” “南宫影,如果你们二人没有感情,那就和离!现在算什么样子,若是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名声!” 凌霄甩开南宫影的手,便一脚踢开那客栈之门。 屋内原本相拥于一起的人,在听见声响时,皆吓了一跳,可言梓抬头见来者是凌霄与南宫影,便再次坐上身前男子的腿上,轻抚着这男子半敞的胸膛,声音轻柔道。 “我当是谁呢?怎么?你们两个也终于背着皇兄来温存一番了?” “言梓!休得胡说!”南宫影斥道。 “皇后娘娘刚死没多久,六公主就做起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凌霄沉眸。 “我哪里伤风败俗了?我们两个你情我愿,算什么伤风败俗?这是情投意合。” 言梓将头轻轻靠在身旁男子怀中,可这男子明显已经开始发抖,面色惨白。 凌霄见状上前,向那男子斥道,“你看清楚了,本宫是大幽的皇后,他是大幽上将军,更是你怀中女子的丈夫!谁给你的胆子还坐在那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男子闻言,额上不断冒汗,只能推开身前的言梓,连忙相跪。 “皇后娘娘……将军……小的小的……这都是公主逼小的啊!” “滚!”南宫影斥道。 那男子连滚带爬的离开之后,言梓没趣地坐于一旁,她抬眼看着凌霄头上的木簪,不禁转眼看向南宫影而叹道。 “影哥哥,看来好事将近了?” “你胡说什么!” “没什么。”言梓望向一旁桌上还未来得及饮下的酒,轻笑了一声,便斟满了两个酒杯。 她持着酒杯走向他们二人,“喝一杯吧。” 凌霄看着面前的酒,偏过了头。 “既然皇后娘娘瞧不起我的酒,那影哥哥喝吧?就当我赔罪了。” 言梓话落,凌霄便拿过她手中的酒杯,而道。 “言梓,这一杯酒我为南宫影喝,他是大幽百姓心里的战神,容不得你如此玷污他的名声。” 说着,凌霄便饮尽杯中酒,南宫影看了眼言梓手中的酒杯,也直接饮尽。 “放心吧,影哥哥的名声我怎么舍得玷污?我可是一直都为影哥哥好。” 言梓轻轻拉过南宫影的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便凑近南宫影道,“影哥哥,记得谢我。” “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言梓先一步离开,自然关起了房门,在二人不曾注意中,顺便锁上了门前的锁,才轻笑离开。 屋内,凌霄看着南宫影,本还在细问他与言梓为何成了如此关系,明明是夫妻二人,又为何会互不干涉。 可渐渐地,她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脑袋一阵眩晕而瘫坐于椅上。 “凌霄,你没事吧……”南宫影原本询问的话刚一出口,自己便似站不住了般,有些虚晃。 “这酒里放了什么……”凌霄推过桌上的酒壶,声音似带着一股媚意。 影哥哥,记得谢我。 言梓突然的话,传入南宫影脑中,他身上越来越燥热的反应,似让他片刻便知晓那话中意,急忙向屋外而去。 南宫影拉扯了几次门框,才发觉门不知何时已被锁起,他似发疯了一般推搡着门框,却始终扯不开那铜锁。 “言梓!来人!来人!” 可无论他怎么呼喊,皆不曾有人回应。 凌霄亦觉得浑身难受,身上似有一股热流由内而外的荡于体内,她靠于一旁椅上,极力保持着清醒。 可越来越热的身子,不得不让她将身后的斗篷取下,她爬于桌上,浑身一阵酥痒难耐。 只能慢慢扯开自己的衣领,手轻抚上自己颈上,香肩半露下,屋内南宫影那满是情愫的心意,似乎因凌霄这无意识的举动,一点点充斥着自己的大脑。 他脸上的汗珠,顺着他滚动的喉结,一点点滑下,那一刻他忘记了一切,眼里只剩下了面前的女子,并一点点拖着步伐,向她而去。 “凌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发配 南宫影走近凌霄,一手抚上她半裸的肩头,便将她扯入自己怀中。 他似失控了一般,不断啃咬着凌霄的颈边,身上一股热流涌动,让他将怀中的女子拥得更紧了些。 颈边的一丝疼痛,让凌霄有了些许理智,可如今的她浑身无力,她不断去推搡南宫影的身子,却奈何不曾有丝毫作用,甚至让南宫影的举动更粗暴起来。 “南宫影,这是媚药……你理智一些……” 凌霄用尽力气所喊出的话,却在南宫影耳中,只是一句让他越发想拥有怀中女子的邀约,那话中的魅惑时刻影响着他的神经。 宫中。 言弘依旧坐于殿中,看那些没完没了的折子,大臣们更是一趟趟地前来,让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曾有。 “皇上,可要歇歇?”云护上前而问,“整整一日,您连膳食都不曾用过。” 言弘看了眼屋外已经逐渐暗下的天,终放下了最后一份奏折,他抿过茶,轻笑了声。 “今日除夕,是我与她第一次相见之日,自然要抓紧时间看完这些,可早些陪她。” “皇上!”一小太监弯身而进,面上一片焦灼。 “何事?”言弘皱眉问道。 “皇后娘娘……不见了。”小太监支吾道。 “什么!好好的人怎会不见!”言弘怒道。 那一刻他的面前一片发黑,不安,害怕,种种情绪然涌上,这一刻的感觉,与当初凌霄从君秋池体内消失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由让言弘蹙紧了眉,眸中一片担忧。 后宫。 言弘听闻凌霄失踪,便即刻赶来此处,殿前所跪宫女皆大气不敢出,个个低头发抖着。 “说!霄儿是何时不见的!” 言弘话落,一宫女跪地上前,“回皇上,午后娘娘说要歇息,让我们不要打扰便撤走了我们所有人。快到晚膳了我们才来唤娘娘,可是……可是娘娘根本不在殿内,我们整个宫内都找遍了,也不曾见到娘娘,这才禀告了皇上。” “今日午后就不曾有一人见过她?!”言弘再次问道。 跪于最角落的宫女这才慢慢向前了几步,她红肿的脸让言弘微皱了皱眉。 “皇上,奴婢曾见过皇后娘娘……这伤,也是娘娘赏的……”今日那墙头下窃窃私语的小宫女,一副委屈模样上前回道。 “你何时见的她。”言弘冷道,并未提及她脸上的伤痕。 可这小宫女却抽泣起来,“今日,奴婢本在这殿外打扫,无意间说了几句不讨皇后娘娘喜欢的话,娘娘便坐在墙头之上,用雪球砸了奴婢,奴婢委屈,可也不敢顶撞,可皇后娘娘却依旧不愿饶过奴婢,所以……这几巴掌是……” “朕问的是你何时见的她!”言弘双手负后怒道。 话音中那毫不掩饰的威严冷冽,让这宫女紧颤着身子,急忙低头回道。 “是……是快黄昏时。奴婢被娘娘罚过之后便离开了此处,不过……”这宫女慢慢抬头道。 “不过奴婢在走的时候,遇到了南宫将军,娘娘似乎也与他攀谈了一段时间,说不定……” 宫女欲言又止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言弘瞥向一旁云护,见他点了点头,便紧捏了捏手中的扳指,转身而走。 片刻,云护便来回道,“皇上,南宫将军确实不在府中。” “伶人居,上林寺,青山涯,都给朕派人去找!” 云护闻言连忙转身,却又再次被言弘唤住,“慢着!还是朕亲自去!” 言弘换过便服,便与云护一同出了宫,宫外莺娘一早便在等候,在她听说言弘要出宫时,便急忙前来相随。 “有何消息?”言弘着急问道。 “有人曾在城中见过南宫将军与……皇后在一起。”莺娘回道,却不断看着言弘的脸色。 她一早便按言弘的吩咐,在城中分散了人群,暗地搜寻,当她知道凌霄与南宫影在一起时,心里却有一丝欣喜。 “在何处!”言弘的眼慢慢暗下,他不断深吸着气,只为掩饰自己那股极力压制的怒意。 除夕…… 为何要在这一晚,选择与南宫影出宫,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夜! 霄儿,你果然是……在乎着南宫影吗? 此刻,城内客栈里。 南宫影抱过凌霄的身子,便将她放入床铺之上,二人的外衫慢慢褪下,因媚药的作用,凌霄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她轻抚着面前南宫影的脸侧,却已经将他认作了言弘。 “言弘……” 南宫影看着凌霄的眸,此刻满是欲意,他根本听不见身下的凌霄在说什么,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冰凉,轻抚着他的胸膛,轻易勾起了他心底的渴望。 这一次,他看着面前极近的女子,慢慢低头,一点点吻在她的唇边。 就在他的手就要伸进她的里衣内时,客栈紧锁的门,被人用斧头砍断,铁链铜锁落地的声音,让南宫影一震。 言弘一步步走进,他看着房中地上二人所褪去的外衫,慢慢伸手,止住了屋外之人想要走进的步伐。 云护低头将门再一次闭起。 屋内,南宫影轻轻偏头,还未看清来者是何人,便被言弘一手托下了床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言弘扯过他的衣襟,双眼发红。 “南宫影!你要是想死,我成你!” “皇上……”南宫影终看清了面前之人,可自己却无力解释他所看到的一切。 言弘粗喘着气,他看着凌霄衣衫半褪地躺于床榻之上,那股怒意促使着他,一手持过一旁摆设的花瓶,便直直砸向南宫影的脑后。 破碎声就此传来,而南宫影也因这一击而瘫于地上,鲜红的血液慢慢流下,染红了他素白的里衫。 言弘看着晕死于一旁的南宫影,才向凌霄而去,凌霄的神智依旧不曾清醒,只觉得自己深处于火盆之中,无比燥热。 言弘拥过她的身子,他身上的凉意似让凌霄寻到了一丝救赎之处,她紧紧扒过言弘的脖颈。 整个身子贴于他的胸膛,只想离他更近一些,言弘看着怀中这位只一举一动便可轻易撩拨任一男子的她,眼底越发的冷冽起来。 直到他看到凌霄脖颈旁留下的吻痕,一股戾气渐渐涌上,而包裹了他的身。他拽过凌霄不断轻划在他胸前的手,便咬上了她脖间,那留下其他男子痕迹之处。 力度越来越大…… 直到凌霄吃疼而喊出声来,身子不断挣扎时,言弘才渐渐松开,她的脖间留下了一排齿痕,微有些血迹留下。 言弘反手打在她的颈后,凌霄才停止了挣扎,慢慢倒于他的怀中。 劝君楼。 “主子,南宫将军已经醒了,太医处理伤口时,发现他也食了媚药,或许这件事……将军与皇后是被人陷害也说不定。”云护道。 “我不管他是不是被人陷害,也不论今日我看到的一切,他是不是处于无意识中。总之,这辈子我绝不许他在踏入京中一步!”言弘冷道。 “主子的意思是?” “发配!” “主子……就这样将南宫将军发配,南宫老将军那边怎么办……主子别忘了五皇子,如今人可在塞北。”云护担忧道。 “你只用按我说的去吩咐!”言弘肯定道。 “是。” 云护退下后,莺娘才持茶而进,她亲手将茶递于言弘手中,才道。 “主子,这是霜打后的茶叶,更加甘甜,外面天寒地冻的,快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言弘持过茶盅,轻抿了一口后才问道,“霄儿如何了?” “还不曾醒。主子,听说朝中大臣一直在提祖宗规矩,让您娶君家之女?”莺娘站于言弘身后,便问道。 “我不会娶。” “可是主子,君家之女是历代皇上的贵妃人选,这一点从未变过,如今朝中自乱,那些曾追随五皇子的大臣,一直在拿这一点来做文章,弄的朝堂不宁,就连最近城内的百姓也因此担忧起来,说……说您不是那真龙之命,若一直下去难免会出事的,再加上如今时局特殊……”莺娘小心翼翼说道。 言弘放下手中茶盅,这件事他与那些老臣抗衡了几日,最终皆不欢而散,若娶了君家之女,开了先河,他这后宫定会被那些朝臣送进各种各样的女子。 唯独这一点不可…… “主子,我在您身边留的这几年,不就是为了有一日来应付如此情形?” 莺娘靠近言弘,一点点附上他的肩,替其揉捏着颈后。 “主子怕不是将莺娘的身份忘了?” “怎会忘,君家二小姐,君夏溪。” 凌霄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宫,等她苏醒时,自己已经躺在寝殿的榻上。 她记得,她梦到了言弘……还有南宫影…… 想起南宫影的瞬间,凌霄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她赤着脚走下床榻,推开门,屋外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如今宫前更是一片雪白,凌霄赤足踏进这雪里,单薄的衣衫衬的她是如此消瘦。 她随意拽过宫内的宫女,便晃着她的身子问道,“皇上呢!” “皇上……在前殿。”宫女畏畏缩缩的回答。 凌霄此刻却顾不得任何人,她赤着脚便跑在这偌大的宫中,她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冷意,只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她想起来了……想起昨日夜里她干了什么……想起南宫影落在她脖间的吻时,凌霄轻轻摸向自己脖间。 可此处却由一纱布所覆,那轻微的刺疼让凌霄皱眉。 “娘娘?您怎么如此就来了?”凌霄被殿外的太监所拦。 “皇上呢?”凌霄问道。 “皇上在里面议事,您不能进啊!”太监阻拦道。 “让开!我要见言弘!”凌霄喊道。 可这一唤,却吓得这太监急忙跪地,“哎呦!娘娘,您怎能唤皇上的名讳!” “我要见他!”凌霄绕过这太监便向里而去,可还没走两步,那殿外的侍卫们,便持剑相拦。 凌霄看着挡在她面前,个个拔出长剑的侍卫不由轻笑,“怎么?你们要拦我?好啊,那就看看今日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说着,凌霄便与这些侍卫动开了手脚,太监见状,只能匆忙前去禀报。 殿内,南宫影跪于殿中,他深低着头,似认命一般垂着双手。 “臣,愿上交兵权,自行流放。但请皇上,不要为难臣的家人。” “南宫影,这辈子别让朕再看到你!”言弘斥道。 “是……” “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与侍卫打起来了!”太监跌跌撞撞而进,慌乱道。 言弘顿时拍案而起,斥道,“胡闹!” 随后便负气走出了大殿,殿外,那些侍卫如今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倒于凌霄脚下,凌霄一人站在雪地之中,风吹过她半挽的发,萧条却凌厉。 “霄儿!” 言弘冷冽的声音让凌霄一颤,她慢慢抬头,看向如今龙袍加身的男子,当真是威风凛凛,睥睨天下。 可凌霄却更喜那位,一袭玄衣的他。 她是前来解释的,她不想让言弘误会,可如今见到他,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宫影随后而出,他不敢去看向凌霄,只向言弘弯身而礼后,悄然离开。 凌霄看着慢慢离开的南宫影,喊道,“南宫影……” “皇后!”言弘的声音在凌霄话音一起时而响,他冰冷的称呼,轻易盖过了她的话音。 可这一声皇后,却让凌霄晃了晃身子,他是在提醒她的身份…… 凌霄终不再言语,她看着南宫影深低着头,独自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 一股暖意从身后传来,凌霄转身,那将衣衫披至她身的人,竟是莺娘。 莺娘推过她的身子,便与她一同来至言弘面前,言弘看着凌霄如今已经冻至发紫的双脚。 当着众人之面,揽过她的腰间,便将其抱入殿内,依旧是他的怀抱,可这一次凌霄却看不到他眼底的温柔,更感受不到他带给她的暖意。 云护离开,此刻大殿内只有凌霄,言弘,与莺娘三人。 凌霄看着突然出现的莺娘,犹豫了片刻,却还是问出了昨日之事。 “昨日,是我让南宫影带我出宫……那酒里放了媚药,才使我……” “行了,你不用说了,昨天发生了什么,朕比你清楚。”凌霄的话还未说完,言弘便就此打断。 “既然你也来了,有件事,朕想与你商量。”言弘看向凌霄,眼中一片肃穆。 “什么?” “其实君家还有一位二小姐,名君夏溪,五年前她并未死,而是被朕的人所救回,这些年一直为朕所用。”言弘慢慢看向站于一旁的莺娘。 凌霄察觉到他的视线,再次看向莺娘,她突然想起竹七给她的信中所写。 果然与醉心坊有关,与言弘有关,原来她一直在寻的君家二小姐,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所以,莺娘是你夺位的最后一枚棋子?还是说,如果没有我,她就会是你的妻子?”凌霄抬眼看向言弘。 言弘一心想要夺位,当初她寄居在君秋池体内,才与他相识,从那时开始他便一心想娶君家之女。 那他身边留一个如此的棋子,又有什么惊讶? “是。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按照朕五年前的想法,朕会娶她,会娶君家之女,以夺大位。”言弘坦言道。 凌霄苦笑,“那……你如今已坐上了龙椅,那个想法还在吗?” 言弘看着凌霄,却在此刻沉默。 “皇后,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帮不了皇上什么,甚至只是在为他抹黑而已,今日大街小巷多多少少都传出了,当当皇后与大幽将军的风流艳事,南宫将军可以流放,可你呢?你让皇上如何处置?”莺娘向凌霄说道。 “莺娘,给朕闭嘴。”言弘低头轻道。 凌霄站起身她慢慢走向言弘,手脚一阵发麻问道,“你……将南宫影流放了?” 言弘抬头,他看着如今满眼责怪的凌霄,笑了。 “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在担心他?凌霄,如果你担心他,那你与他一起走!” 这最后一句,言弘似吼出的一般,他颤着双眼看向凌霄,看着她如今对其他男子的在乎,只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 “我只想告诉你,他没错,他唯一的错,就是与我相识。而至于什么君家之女,李家之女的,你随便娶,因为你是皇上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凌霄话后便转身向莺娘而去,她冰凉的手背轻轻滑过莺娘娇嫩的脸侧,不由笑道。 “不愧是花魁啊,原来白云南说的没错,他当初娶了我,还不如娶你……君二小姐。” 话毕,凌霄便与莺娘擦肩而过,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一份决绝,却让言弘站起身来,想要相拦的手,被他生生按下。 “云护!”言弘喊道。 云护立马走进,“皇上有何吩咐?” “看住皇后,朕不许她离开宫中半步,还有……派人杀了南宫影。” 云护应声离开后,言弘才再次坐回椅上,他持茶的手微微颤抖,终将茶盅摔至墙边,那破碎声,让莺娘一惊。 原来他比她所想的,还要在乎那个女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了自己 “让开!让我进去见她!” 后宫,一阵吵闹声将凌霄失神的眸,拉回了现实之中。 她垂眸而起,走向了殿外,言弘在整个后宫都安排了侍卫牢牢把守,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有那么一刻似让凌霄觉得,她……如同牢中犯人般……被人囚禁。 她推过身前相拦的宫女,执意打开被侍卫所守的殿门。 言梓正手持一画卷,站于殿门之前。 原来,那吵闹声是她的声音。 “凌霄!影哥哥被流放了你可知道!” 言梓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匆忙便想冲上前来,却还是被门口的侍卫所拦。 凌霄轻瞥了眼这些眼底冰冷的侍卫,亲自上前。 顿时,长剑,长枪,皆从言梓身前收回。 “跟我进来。”凌霄向言梓说道,随后才看向这些侍卫,高声道。 “皇上只是说不许我离开,可没说不许他人进来。” “是……” 侍卫们这才侧身,让开了言梓面前的路。 殿内,言梓拽过凌霄的手,便急忙拉着她进了大厅,她将手中的画扔给凌霄,冷道。 “你自己看!” 凌霄看着手中卷起的画卷,只觉此物十分熟悉,当她一点点将画卷展开,看到画中女子时,手慢慢收紧。 “这是影哥哥极其宝贵的画!不容他人碰触一下,影哥哥对你是什么心思,你难道还不知晓?”言梓道。 可凌霄却看着画中的自己,慢慢笑了,这幅画是多年前言格为她所画,曾经她甚至一直将此画挂于床前,时时看着便满是欣喜,而如今再次看到比物,她却只觉可笑。 “刺啦”的声音响起,凌霄手中的画卷一点点被其撕碎,扔至脚下。 言梓看着凌霄的行为,震惊之于,却是更加愤怒。 “你干什么!”说着言梓便蹲下身去捡凌霄脚下的画纸。 “这画不是南宫影之物,更不是他所画,南宫影对我的心思,只是钦佩而已,六公主无需多想。”凌霄看着面前一直在拼凑画卷的言梓回道。 而言梓在听到她如此之话后,站起身来便要扬手向其打下,可那一巴掌却停在凌霄面前,久久不曾落下。 “你!凌霄……打你真是脏了我的手,你以为影哥哥对所有女子,都如对你一般吗?钦佩,你有什么值得影哥哥钦佩!他分明是爱上了你!可他却不敢迈出这一步,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因为你有丈夫,因为你是皇后!” “所以,那日我故意让你们二人喝下那酒,就是为了影哥哥可以迈开这一步,可我没想到……竟是害了他。你知不知道他将兵权给了皇上!你知不知道他要被发配至苦寒之地,永远不能回京!你知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什么代价。” 凌霄看着满眼自责的言梓,慢慢转身,她看着屋外的雪,它们分明是那么冷,却又那么令人向往,似乎所有人都想要触摸。 就好比这万人都要争夺的龙椅,它分明是一个禁锢,是一个枷锁,却依旧有那么多的人趋之若鹜。 南宫影,或许只是一个牺牲品。流放……发配…… 言弘,或许你想要的只是他手中的兵权,是一次杀鸡儆猴的教训,是为了让你在那龙椅上坐得更稳些的筹码。 言弘,如今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可知权利,已经慢慢开始占据你的一切…… “凌霄!皇后!我求求你,让皇上收回成命,南宫老将军如今还在塞北为了大幽奋战,南宫夫人一人守着南宫府,听说影哥哥被流放一事,已经晕厥了过去,他们不能没有影哥哥啊……” “六公主,你若信我便先回去,我自会保南宫影无碍。”凌霄轻道。 “当真!?” “当真……” 夜里。 凌霄早早而眠,她侧躺于床榻之上,回想起今日言梓的话,想起南宫影的种种。 她依旧不明南宫影的想法。 她曾怀疑过他是否心意于她,可他当面的反驳,曾一刻让她无地自容。 如今她更加认为,南宫影对她的感情,只是钦佩,甚至好奇,若说情爱只是子虚乌有。 因为她是凌霄,是七十年前的凌霄。 “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 屋外宫女的声音传来,凌霄听着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听着慢慢向她而来的脚步声,听着他解开衣物的窸窣声。 直到他自顾掀起凌霄的被褥,紧紧贴于她的身后,带着一丝寒气的手,轻易环上她的腰间。 “朕知道你还不曾睡下。”言弘低沉的声音响于身后。 可凌霄只是闭着眼,佯装睡去。 “霄儿,今日言梓来寻你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沉默……凌霄始终不答。 “也罢,不过朕想让你明白,作为皇帝有许多身不由己,朕有今日的地位,只是想用这无上的权利,将你留在身边。” “所以,不要怪朕如今将你禁于宫中,等南宫影一死,朕便会解除对你的禁锢。” 凌霄双眼微睁,声音疏离且冰冷。 “为何你总是不愿信我。南宫影与我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没有……呵……那日,朕若晚去一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霄儿,如今朕已经不在乎你对他有没有情,朕只想留你在身边,其余的什么都不想,可是南宫影,朕无法在容忍他活在这个世上。” 凌霄轻笑,“是啊,他死了,京中大权将权掌握在你的手上,南宫家便不是一个威胁,你也不会怕他来影响你的地位。” “这确实对朕来说是一个好处,可是霄儿你别忘了,最开始你我决定合作之时,你便说过会用南宫家开刀,因为他阻了我们的路,如今……你却犹豫了,甚至舍不得了,这不是正好证明,你爱上了他。” 凌霄闭眸,她深吸了口气,无情的话脱口而出。 “言弘,滚开,马上从我面前滚。” 言弘轻哼了声,便拽过凌霄的身子,似报复一般霸道地吻上她的唇,里衫被他用力撕扯,直到看到凌霄脖间被他所咬的伤痕时。 那日在客栈中,南宫影的举动一直回荡于他的脑中,似要让他发狂。如今,凌霄的挣扎更是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他豪不怜惜身下之人,甚至一点点得夺取,没有丝毫犹豫的掠夺身下女子唯一的一点温存。 原本挣扎的凌霄,却看着言弘如今双眼发红,额间青筋暴起的模样,第一次在他的身下,选择了妥协。 可他却丝毫不知,他这一夜的举动,已经将凌霄心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感情,消耗至尽。 她闭上眼的那一瞬,带着一丝绝望,泪……悄然留下。 第二日,等凌霄苏醒时,言弘已经离开,她颤着双腿走下床榻,身下的刺疼,却犹如一份羞辱般,让她的眼越发的冷。 她甚至还记得他们大婚时的那一夜,他依旧霸道,依旧不断索取,可第二日哪怕她无法起身,可心里却始终是甜的。 可如今却变了。昨夜,他夺走了她的尊严。昨夜,他夺走了她一直以来的傲气。 可同样也让凌霄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太过安逸的生活,险些就要磨平她的棱角和锋芒,如今的变化才让她可以,真正正视那位被她险些丢下的自己。 而如今这个轻易去顺从他人的皇后,根本不是原本的凌霄! 今日,言弘在早朝时,向天下公开了莺娘的身份。 君家二女的身份,让朝野一片哗然。 君季颤抖着上前,直到亲自听到莺娘说起那些只有他们父女才知的事情时,顿时热泪盈眶,二人在朝堂之上,抱头而哭。 同样,言弘宣布,将莺娘迎入后宫,顺祖宗规矩,呈贵妃位。 如此,那些用君家之女不断威胁于他的朝臣,顿时哑言。 南宫影也将在今日,被压往边疆之地,终生离开。 凌霄换下华服,高挽起自己的发,她褪下所有的金钗玉石,站于铜镜之前,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位洒脱的自己。 她再次伏案,笔墨轻点,一份休书放于桌案之上。 她持剑划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为印,以此为证。 她,选择离开,这一世她依旧信错了人,爱错了人,这一世她依旧输给了权利,输给了那个龙椅。 她明白了,这个世间根本没有那些专情之人,她一心向往的情爱,或许只存在于梦里,她也选择理解言弘,可她却依旧无法接受,或许终究只是一句。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他确实没有负她,却已经让她心死,所有的一切他都以留住她为由,可他却再也留不住她了。 凌霄背过行囊,看着妆镜前所放的那一木簪,她上前将其放入包裹之中,却留下了那一块云纹玉决。 “言弘,多谢你给了我最美好的一世,可是这份美好,也该醒了。” 凌霄背紧行囊,拔出了长剑,向殿外而去。 殿门推开的瞬间,侍卫们惊讶之际,连忙持刀相拦。 “皇后娘娘!莫要让我等为难啊!” 凌霄笑着摇头,她慢慢将剑提起,话音逐渐冰冷。 “想活命的,就滚开。” “快去告诉皇上!”侍卫向一旁的太监而喊。 那位被吓破胆连忙爬起的太监,却被凌霄一掌击晕至地。 她持剑抬眸看向殿门前的宫女太监,“谁若还敢相告,下一次便不止是击晕如此简单。” “皇后娘娘!” “看来是跟你们说不清了,既然如此那就看你们拦不拦得住我!” 凌霄话落,便持剑与那些侍卫相抗起来。 宫外,南宫影一人独自离开城中,虽是发配,可京中百姓只以为,南宫影将要去往边疆驻守,以保他们的安危。 这件事言弘并未公开,甚至只有朝中知情者明白其中之事。 而南宫影,也选择配合。 他明白,言弘是一心想让他死,可却必须保证不招百姓之怨,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只有如此方可平息一切。 是他错了……错在对凌霄产生了越来越不单纯的心思。 可他却也同样庆幸离开这里,甚至死去,都可让他心里那份罪孽少一些。 这个弥天大谎,将是他要背负一生的罪,他……妄称南宫,可为了这个天下,他只觉自己选择了对的人,若是如此,那一点自己的私心,或许也可值得被原谅。 他希望凌霄可以坐上高位,可以受万民敬仰,可以不被旁人影响,如此他便不会后悔。 因为凌霄值得这一切。 宫中。 凌霄在宫中大开杀戒的消息已经传入言弘耳中。 等他慌乱赶到时,凌霄的素衫上,已经沾惹了不少血液,她嗜血的眸,寒冽的剑,让言弘不由轻晃。 “霄儿!” 他站于高处,向如今被侍卫所围的凌霄放声而喊。 凌霄却只当不曾听见般,未曾回头相望。 她不断逼近那宫门,侍卫们却只能因此后退,在凌霄的眼中,他们如今与敌人无异。 所有敢阻她离开之人,皆是她的敌人。 “霄儿……霄儿……” 言弘似慌了神般,向凌霄跑去,如今的凌霄让他心底染上一丝怕意,她的决绝,她的狠厉,如今远远胜过了旁人。 如此的凌霄……他从未见过…… 宫门,在鲜血四溅中,被凌霄所破,无论身后言弘如何呼喊,无论他如何嘶吼,凌霄亦下定了决心。 她走出宫门,便夺过一旁的骏马,当她驾于马上的那一刻,转过了身,留下了这最后一眼。 可这一眼相望,让言弘愣在了原地,她半敛的眸,透出丝丝寒意,那一刻的凌霄从内而外皆散发着一股冷意。 如一根冰刺一般,刺入言弘体内,让他忘记了呼喊,亲眼看着凌霄在他面前,扬长而去。 “皇上!侍卫们不敢下杀手,无法拦住皇后娘娘!”云护上前着急道。 “追!把她给朕带回来,把霄儿给我带回来!” 言弘站于那空旷之地,他如今是处于这最高的顶峰,可却只觉得越发的寒冷。 侍卫们一路追踪,却并未寻到凌霄的身影,那一夜城戒严,城门紧闭,挨家挨户的搜查,却始终不曾寻到凌霄的身影。 言弘处于宫中,他看着桌上凌霄亲自所写的休书,看着一旁所放的云纹玉决。 他持着这两物,慢慢走出殿内,来到了这座破落的宫殿,他没有看四周这被烧灼的痕迹,径直走向漆黑一片的内殿。 如……曾经一般,他紧闭上门,顺着门框滑下,瘫于地上。 似乎只有将自己深处于此处,似乎只有如此,他才敢将自己最薄弱的一面,露于黑暗之中。 他紧紧攥着手中之物,那玉决,却因此碎于掌心之中。 “霄儿……为什么!”他绝望的话荡于暗中,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凌霄离开宫中,却并未着急出城,她去了凌家祖宅,却不想在此遇到了他。 当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时,南宫影的双眼慢慢警惕,可当他转身之际,面前的女子却让他皱眉。 “凌霄?” 凌霄上前,看着如今出现在此处的南宫影,亦十分惊讶。 “你为何在此处?”凌霄问道。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怎会在此,且如此模样!”南宫影抚上凌霄的双肩,惊讶道。 凌霄却抬头看着眼里万分担忧的南宫影,轻笑了起来。 “我……休了自己,离开了他……” 南宫影瞪大了双眼,似不明凌霄的话中意,可凌霄却实在不愿解释,她向后退去,挣脱开南宫影持肩的双手。 “这个,物归原主。”凌霄从身后的背囊中取出那根木簪,相递。 “你……你留着吧。” 南宫影看着凌霄手中的木簪,似想起了那日为她挽发的瞬间,眼越发的温柔起来。 “我收着此物,不太妥当,还是还给将军吧。” 不知为何,在言弘不断地怀疑下,凌霄此时对南宫影开始莫名的疏离起来。 南宫影亦察觉到凌霄的态度,只好拿过这木簪,才问道,“那你如今……” “我不曾想到会在此碰到你,其实我要离开了……所以想在临走前,在看一眼这里。”凌霄抬头看着这座原本属于她的家。 可如今,她也无法回去了。 “我想再看一眼,这院里的红梅。” “我陪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六妹,走好 无望楼。.. 南宫香儿收到白旭的书信,信中所述,言伸已经成功到达漠北,漠北王更是同意助其一战,大幽岌岌可危。 香儿收起这信件,看着屋外因冬日逐渐萧条的景象,勾起了笑。 “是时候了……” 康贤王府。 谷夕悦近几日一直伴于言中舟身侧,康贤王下令,康贤王府中人,近日不得私自出府。 言中舟便放下手头的一切,专心与佳人寻欢作乐起来。 言木兮整日被困在府中,早已经不耐烦,可却又无法违背父亲的命令,只能一个劲得用皮鞭抽打那干枯的树枝。 “郡主怎得又发起脾气来了?” 谷依茉生产后,身形走样,如今越发臃肿起来,这些时日言中舟已经许久不曾来过她的房中,没有了美貌,她只能寻得其他方法,来挽回那个男子的心。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言木兮收起长鞭,转身而望。 “郡主许久不曾出府,这京中所发生之事,恐怕也甚少知晓吧?”谷依茉慢慢走近。 “发生了何事?” “中宫皇后……亲自写下休书,昨日与宫中侍卫大战一番,如今已经离宫了。” “休书!?”言木兮惊讶抬头,“什么叫她亲自写下休书,三哥哥呢?” “皇上大怒……满京搜捕,郡主一心爱慕皇上许久,何不趁此机会一搏?”谷依茉提议道。 “怎么搏?你有何办法?”言木兮双眼微动,急忙问道。 “妾身自有办法,可是妾身为世子生下一子后,世子……已经许久不曾来见过妾身了……”谷依茉慢慢抬头看向言木兮,话中之意十分明显。 “我会在哥哥那替你说话,你先告诉我,怎么才能接近三哥哥?” 言木兮如今已被谷依茉的话然吸引,不曾有丝毫犹豫便附耳上前,听她所述,如何才能接近这位,她一心爱慕之人。 宫中,大殿内。 言弘一早便拖着身子坐于大殿内,批阅奏折。 整整一个早上,因他的失神,打碎了不少杯盏,也看错了许多折子,可他却始终不曾停下。 他一直紧蹙的眉,更是从未松下。这一副似乎时刻便会爆发的怒容,让服侍的太监,心惊胆战,只能小心伺候。 “皇上,查到了。”云护上前禀报道。 闻言,言弘心里一喜,急忙抬头而问,“可是查到了霄儿去处?” 云护一时顿言,看着言弘一闪而过的欣喜,微低了低头。 “属下是查到了康贤王的事……” 言弘所持奏折的手一滞,慢慢低眉才道。 “说。” “如今住在无望楼内,那位名七儿的女孩,确实是康贤王之女,而且极有可能是康贤王与先后所生。还有,属下查到,在先帝去世当日,他只见过康贤王与先后。” “康贤王之心,无需猜测便可知晓,可朕不明,如今先帝后皆亡,他却就此安静了下来,实有古怪,总之继续给朕盯紧了。” “还有。”言弘再次抬头,眸中含着一份杀意而问。 “朕让你杀了南宫影,可办妥了?” 云护闻言急忙弯身,“属下……本想等南宫将军出了京城在下手,可昨日皇后娘娘之事要紧,属下便忽略了南宫将军,今日才知……他也不见了。” “不见了?”言弘冷道,半晌他似想明了什么,闭眸轻哼了声。 “他哪是不见了……他分明是跟我的霄儿,双宿双飞了……” “皇上,皇后并非如此之人,属下会尽快找寻他们二人。”云护道。 “行了,你下去吧。” 又将入夜,冬日的夜往往早些,却也更冷些。 凌霄一整日都与南宫影待于这凌家祖宅之中,自从言伸被废入狱后,这里便不再有人打扫。 却也正好为如今的她,寻了一安身之所。 凌霄换下了满是血污的衣衫,穿起了旧衣,那一袭白衣,宛若画中人般让南宫影一时难以移开视线。 “红梅舞剑图是你从这里拿的吧?”凌霄上前而问。 南宫影惊愕的瞬间,一抹惭愧染上眉眼之中。 “抱歉……” “无妨,你可要看看真正的红梅舞剑图?” 凌霄轻声询问,未等南宫影回答,她便已经扔下剑鞘,向南宫影攻去,那眼中的挑衅让南宫影低笑,便随和着她,拔出了长剑。 二人持剑而舞,每一次的招式,完美的契合于一起,他们如同那多年挚友般,默契融洽。 红梅因风散落于他们周围,这袅袅花香,宛如深处花谷令人神往非凡。 剑,一起一落间,带着这股清香,轻划于二人身前。 那一刻,他看到了面前女子如画中的笑,令人倾心,令人着迷。 那一刻他的身形恍惚,轻易被凌霄将长剑架于脖间,终输于她的剑下。 “你发什么愣?” 南宫影笑着摇头,“是我技不如人。” 南宫影抬头看着渐入黑夜的天,神情严肃起来,才问道。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凌霄收回了剑,看着南宫影的眸,回道。 “去塞北。” “为何?” “那里有我的兄长和弟弟。” 南宫影微微点头,轻道。 “既然如此,或许你我该分道扬镳了,不过凌霄,如果你去了塞北,还请帮我向父亲说一句,儿子不孝……。” “这话,你自己告诉他!”凌霄笑着看向南宫影,便道。 “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对了!”凌霄本打算离开的身子,再次转身向南宫影叮嘱道。 “小心言弘,你知道他想杀你。” “我知道……凌霄!”南宫影身子向前半倾,他颤抖着双手,却看着站在前方的女子,再次摇头,轻道。 “一路走好。” 凌霄闻言,向其扬起了笑,便转身而走。 南宫影看着凌霄越来越远的身子,却狠狠扔下了手中之剑,不断砸向自己的脑袋,懊悔道。 “南宫影!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不敢向她表明心意!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夜里,京城一宅院却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火势之大险些殃及周边之所,漆黑的夜,因这一场火变得犹若白昼。.. 凌霄看着突然起火之处,也并未细想,只趁着此刻城门防守薄弱,便悄然出城,向塞北而去。 而起火之地,竟是永国公府,如今国公府内人来人往,救火之人接连而去,可这火势却不曾有丝毫消退。 “来人……救命啊!” 秋池不断躲避房间内所坠落的木梁,可火势太大,竟无人敢进入相救。 她只能躲至一角落处,看着面前如深处地狱般的景象,却只能蹲下身,不断而泣。 “救命……救命……言栩救我……” 在国公府外与其相对的一楼阁处,香儿一人站于高处,看着这燃起来的火焰,眼中却万分期许。 “君秋池……你的能力,该苏醒了。” 这大火足足燃了一夜,永国公府被焚烧至尽,四处皆是断壁残垣,人人心有余悸,更有被吓傻的丫鬟蹲至一旁,不断发抖。 “三小姐没事!来人啊!三小姐还活着!” 屋内查看的小厮喜道,此刻君秋池环着身子缩于一处,而她的四周皆被焚烧,只有她完好无损,实在令人惊异。 一时小厮们看着她,竟不敢上前。 “三小姐怎会没事?” “那么大的火,她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秋池慢慢睁眼,这一夜她都似在烈火焚烧中度过,那要触及皮肤的滚烫她也确实感触的到,可她此时,竟没有丝毫被烧及的地方。 别说那些小厮不明,就连她……也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 昨夜最早起火之处,是国公府永国公之院,君季与谷姨娘当夜一同丧身于这片火海之中。 而秋池的意外险生,也让不少人怀疑,流言顿时而起。 “我看这三小姐定是妖怪,否则在大火中怎能求生?” “指不定就是她用妖术,放的这一把火,害死了老爷!” “你们可还记得六年前,这三小姐就是因为害死了嫡母,才被送去了别院!” “你们说什么!”君老夫人被人扶出,便听到了院中丫鬟如此言论,一时怒道,“把君秋池给我带过来!” “祖母,我没有……我不是……” 秋池被人带至院中而跪,她不断哭着,可哪怕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无法让面前这些她名义上的亲人,对此有一丝怜悯。 “把这不详之人给我赶出府中!莫要她在来祸及他人!” 这就是人们的通性,他们害怕所有未知的一切,而如今的君秋池他们不明,不解,便潜意识将她划至那恶人之中,她身上的未知已经被人们认为,是邪恶之物。 言栩前来时,国公府前骂声不断,他一心寻着秋池,直到挤至最前方,才看到如今蜷缩至众人之中的正是秋池。 而这些身旁不断指责的人,却并未因他前来有片刻停止。 不知从谁开始,那菜叶一下一下被扔至秋池身上,她被认为是不详之人被君老夫人赶出了国公府。 可她却只能蹲至这府前,哪怕耳边是谩骂,她也必须守在这里。 她无处可去…… “秋池!”言栩上前,便环过她的身子,众人才慢慢后退了几步。 君秋池抬头,见是言栩却甩了甩自己的胳膊。 “你放开我……你跟我在一起,也会被认为是怪物!”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就成了怪物!”言栩拽着秋池的手,不论她怎么推搡,他皆不离开一步。 “这君三小姐害死了多少人!还个个都是她的亲人,这种祸害怎能容她留在京中!” “让她滚!滚出京城!” “你们都给我闭嘴!”言栩站起身向四周所围之人吼道。 “她是谁,我比你们清楚,说她害死了人,你们可有证据!如此口头之语,就想来污蔑朝中重臣之女!?” “昨夜大火,她分明被困在了房中,大火烧了一夜,房子都成了灰烬,就她!她竟还活生生的从房中走出!这种人不是怪物是什么!” “这火定是她放的!” 其中一男子上前指着君秋池,不断指责,甚至越骂越难听。 “所以,你这个怪物赶紧滚出这里!像你这种人,估计连人都算不上!谁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都不要说了!啊!” 尖锐的喊叫声,撕扯着周围之人的耳膜,言栩同样微微后退。 他看着君秋池缓缓站起身来,向那男子而去,她用力喊道。 “我让你不要说了!” 只是片刻,秋池便伸出了手,向那男子劈去,似有一股力凝聚于她的掌心,男子顿时因这看不见的力,应声而倒。 口中不断流出鲜血,浑身抽搐而亡。 见此状,秋池身边所围之人,只有落荒而逃,一刻也不敢停留,言栩却看着刚刚那一掌,连眼都不曾眨过的秋池。 一颗心慢慢发寒。 “四哥!”言梓闻声赶来,她听闻了永国公府的事端,知道言栩此刻定在此处,便也一同赶了过来。 可她还未走近,便见君秋池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当众杀死了其中一位百姓,而她如今只想让言栩远离如今的君秋池。 言梓拽过言栩的臂,便拖着他想令其离开这里。 可言栩却一直站在原地,一双眼直直看着秋池,声音慢慢沙哑。 “秋池……” “我……我干了什么……”秋池看着如今躺在自己脚下的男子尸体,开始慌乱起来。 她慢慢蹲下身,刚刚的一切皆是她无意识之举……可她怎么就杀了人……她当真是那些人口中的怪物吗…… “不是……我不是……言栩,我不是怪物……”秋池一双眼含着泪向言栩诉道。 言栩笑着向她点头,他扯过自己被言梓所拽的臂,便向秋池而去。 “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怪物。” 可他还未走几步,言梓便再次上前相拦,她挡在二人之中,手不断推搡着言栩的身前,只想让他远离如今这个,不知何时便会失控的君秋池。 “她是怪物啊!四哥!她不是君秋池了!” “滚开!从言栩身边滚开!” 君秋池再次吼道,那一刻她的眼如刚才一般,只剩下面前让她发怒之人,她看着这碍眼的女子,失去了所有理智。 这是她本能的反应,可她却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身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存在,可她却不能把握…… 而这股力量,正不断涌出,直到占据她所有的理智。 一股血腥味刺激了秋池的神经,她的脸上似乎沾惹到了什么温热之物,耳边言栩的嘶吼声,将她再一次拉进了现实。 “住手!” 她的面前却一片血红。 言梓的身后如今一片血肉模糊,而她的指尖竟也正不断流下血液。 秋池害怕的后退,她看着言梓的身子如一片羽翼般慢慢坠下,她看着言栩急忙拥过这女子的身子,看着他眼中的那份对她的绝望。 秋池……落荒而逃。 她不敢在留在那里,不敢再去看言栩一眼,她不断将指尖的鲜血抹在衣裙之上,可血腥味却总是跟随着她。 似要让她发狂。 “君秋池。”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秋池急忙转身,来者竟是一孩子。 香儿满脸笑意地向君秋池而去,这甜甜的笑,却让秋池不断后退。 “你离我远些,我怕我会伤害你。”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若想控制好它,就跟我来。”香儿说道。 “你怎会知道……”秋池怀疑道。 “我是无望楼的人,可以解答你的所有疑惑,跟我来吧。” 秋池在半信半疑中,却还是跟随香儿一同离开。 言栩抱着言梓的身子,却看着秋池离开的方向,微微垂眉。 “无了……”言梓的声音逐渐虚弱,可她却在这一刻,笑了。 他的怀抱原来这么温暖。 “无了……我喜欢你是无了的时候……所以最后这一次,就允许我……再次这么唤你……” “我会带你去寻大夫!”言栩抱起言梓,便四处开始寻着医馆。 言梓在他的怀中,看着如今这位为她而紧张的人,哪怕身子不断发冷,可心却比以往更温热些。 “无了……我爱着你啊……我的爱……不比任何人少……” “我甚至……可以去不顾这人伦一心爱你……可我却必须顾……你的名声啊……” “我不后悔这一辈子的选择……我只后悔,为什么在那一夜……要因为你的一句称呼而停下来,如果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在你还不是我四哥的时候……占据你的一切……” “言梓,让你遇到我,是我的错……” 言栩冰冷的声音,让言梓靠于他的怀中,慢慢闭眸。 “好啊……那下一世,我们不要在相见了……” 言栩抱着言梓,终抵达了医馆,他匆忙而进,不断喊着。 “快来人!” 大夫急忙上前,可他把上脉的那一刻,看着站于一旁,满脸冷汗的言栩,沉声道。 “公子,这姑娘……已经去了……” 言栩慢慢后退,直到他靠于一旁桌椅,他低头看着自己衣袖上,属于言梓的鲜血时,慢慢抬头, 眼眶中的泪,被他忍下。 终只能上前,再次抱过她的身子,静静离开。 言梓,下一世你我绝不相见…… 六妹……走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九章 趁人之危,却赢真心 六公主言梓身亡,言弘命城搜捕君秋池,这一差事,没有丝毫悬念的落在言栩身上。 此刻,白云南被叫入宫中,言弘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断揉着太阳穴,低沉的声音满是沙哑。 “皇上……您没事吧。”白云南悄悄抬头望去。 言弘深叹了口气,才坐起身子,眸越发严肃起来,“白云南,朕问你,你可愿继任国师一职。” “我?”白云南惊讶,急忙摆手,“我可没有师傅那种本事啊……” “你用不着有那个本事,朕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担任国师头衔的人而已。”言弘回道。 “那如此的话,这个人选肯定非我莫属了!臣,多谢皇上抬举。” 白云南闻言急忙道谢,有国师头衔,还不用办事,这种差事自是合了他的胃口。 “下去吧。” “得嘞!臣告退。” 白云南走出大殿,正打算出宫时,却在一偏僻之地,看到了言木兮的身影。 他左右望了望,见四周并无侍卫宫女,好奇下便跟了上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 言木兮在树下与一宫女悄声交谈,白云南躲至墙边,头微微探了探头。 “奴婢都查清楚了,皇上每日夜里都会去那宫殿中,直到晨时才出。”宫女回道。 “行了,我知道了。”言木兮望了眼四周,才从袖口处取出一袋银两,给了这宫女。 白云南看着这一幕,轻哼了声,“到如今,你竟还不曾放弃。” 夜里。 言木兮躲避侍卫,一人来了这每日言弘都会前来的破落宫殿,她警惕着身边出现的所有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这一次,她若失败,那将是一生令人唾弃的难堪,可现在她选择拼一把。 言木兮将殿门关上,她散下自己的长发,慢慢坐于榻上,只静等着言弘的到来。 白云南一路跟着言木兮而来,见她进了内殿,他却轻笑着,坐在了这宫殿的大门之处。 言弘看完奏折,便一如既往地来了这里,他的身边没有相随的太监宫女,在这座偌大却凄凉无比的宫殿内,他一人的身影,是如此孤寂。 “你怎在此?”言弘见白云南坐于这殿外,正靠着长柱打盹,不由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白云南顿时惊醒,见言弘出现,擦了擦自己嘴角将要流下的口水,也来不及行礼便拉着言弘去了角落处,嬉笑道。 “皇上,我就听云护说您神态不加,还整日往这里跑,怎么,是在想那良妃娘娘?还是在想皇后啊?” “朕的事,何时让你管了!?”言弘抬眸冷道。 “臣还不是关心您吗?这殿里长久失修,如今又是冬日,寒气多重啊,您也得为您的身子骨着想不是?”白云南讪笑着。 “你如此着急让朕离开,是怕朕发现什么,还是殿里有人?”言弘望了眼这宫殿,便打算前去一探。 “哎哎哎!皇上!我白云南虽然也没少求您,不过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求您,求您今日不要进去……” 白云南的声音越来越小,那话中的祈求之意,让言弘一时转身看向他。 白云南如今却与常日的嬉皮笑脸不同,这是言弘第一次见他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闭眸转身。 言弘与白云南擦肩而过的瞬间,言弘却笑了声。 “原来,你也并非无一点心事,这个世上原来没有能一直洒脱之人。” “皇上……”白云南看着言弘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沉下。 是啊,他并非洒脱……并非整日如他们所看的模样,可他与他们皆不同。 他一位孤儿,靠着无望楼长大,靠着自己的没皮没脸混到如今的地步,那些看似毫无尊严的事,他都可以做,甚至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可……唯独这殿内的那个女子…… 他不想让她如此看轻了他。 白云南慢慢走进这殿内,当他推开门的瞬间,这女子便直直扑了上来,言木兮只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便以为是言弘前来。 当门被人推开时,她更是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拥住这男子的身躯。 她单薄的衣衫,让美妙的轮廓若隐若现,她身上的芳香,她发丝的柔软,让白云南吞咽下口水,这是……他与她距离最近的一次。 他并非未经历人事,花天酒地,春楼妓倌他更是常客,可如今却被身前的女子,牢牢吸引着,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心不断跳动。 “三哥哥……”言木兮拥着面前的人,她的头埋在他的怀中,只能用尽所有力气,向他诉说出那多年的心意。 “三哥哥,从我第一次见你那刻,我便下定决心,要成为你的妻子,这么多年来,我的心意从未变过,木兮的一生注定都是三哥哥的。” 白云南听着这些话,心头一震抽搐,可他又能怎样,听着自己爱的女子,深情诉着她对另一男子的情意,他却只能木讷的站在原地。 “三哥哥,今夜就让我来服侍您吧。”言木兮以为身前的“言弘”并未将她推开,更不曾阻止她的话,那便就是同意,一时窃喜。 白云南慢慢附上身前女子的身躯,这轻薄的素纱里衣,让白云南的手一颤,就好比他轻易便触摸着她的肌肤。 白云南的手慢慢轻划在她的身后,他的指尖轻触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让言木兮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白云南听着怀中人,已经略微急促的呼吸,慢慢沉眸。 这一夜,他选择成为一个恶人。 白云南的手慢慢附上言木兮的双眼,唇带着情意向她压去。 殿门被关起的那一刻,整个殿内漆黑一片,在暗中白云南才慢慢收回双手,抱着言木兮向床榻而去。 黑暗中,言木兮无法看清身前人的模样,可她心底只将他认为是她一心所念的言弘,甚至没有丝毫怀疑的,将自身毫不保留地,给了他。 言弘离开那宫殿,却不知该去往何处,凌霄曾经的宫殿,他甚至不敢踏入,如今他只能站于夜里,看着宫外的方向,念着他心尖上的人。 霄儿,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要选择如此离开…… 云护被言弘派去查看,那破落宫殿里到底有何人,让白云南如此心急,可云护一前去,便听到言木兮抱着白云南,说着对言弘的情意。 眼只能不断抽着,直到那殿门被关起,二人在屋内做那云雨之事时,他也不知该不该阻止,只能急忙赶来相告。 “皇上!那殿里……白云南与郡主在里面正……正……” 云护的面色羞红,话音吞吐,他深深低着头,却不知该怎么告诉言弘这一情况。 而言弘看过云护的反应,便似乎知晓那殿内之事,眸慢慢眯下。 “既然如此,便只能赐婚了。” “可是皇上……那郡主似乎是将白云南当成了您,才……”云护吞吐道。 “那又如何?朕何时对她有过一点情意?”言弘冷道。 “是……那皇上打算何时迎莺娘进宫?”云护再次问道。 “皇后没找到前,朕不会让这后宫踏入一个女子,谁都不行!” “属下明白。”云护弯身而退。 此刻,南宫影已经离开京城足足一日,他到达驿站,喂了马匹便早早歇下。 不想在夜中,驿站却热闹了起来。 云护派去刺杀南宫影的刺客,在今夜打算行动,他们遣散了驿站中的人群,便将南宫影围在了房内。 南宫影因脚步声惊醒,突见房门被人踹开,他持过一旁所放长剑,便与这群人厮杀起来。 “谁派你们来的!”南宫影看着这群人,从窗外门外涌进,个个带着杀意,向他攻来。 突然想起凌霄的话,眸逐渐露出杀意,“可是皇上派你们前来!” “将军都是将死之人了,知道那么多有何用!” 这群人话落,便再次向南宫影围去。 就在南宫影被逼至死角,难以脱身时,一人却从窗外跳进,凌霄一袭白衣在夜中十分显眼,在那群人还在因她的出现呆愣时,凌霄笑着看向南宫影。 “真有缘啊!” 话毕,那些人便开始向凌霄攻来,南宫影看着突然出现的凌霄,因她的话也轻笑了声,便随她一同与面前之人打了起来。 “南宫影,走!”凌霄向那群人甩过衣袖中的粉末,阻断其视线便拽过南宫影的手,与他顺着那窗户一跃而下。 驿站外,凌霄解开一早准备好的马匹,便与南宫影轻易躲过了这一场厮杀。 他们驾马而去,那些刺客看着远去的人,只能摔下手中之剑,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你怎会突然出现?”南宫影驾马行于凌霄身侧问道。 凌霄转头看着他眼里的疑惑,却扬眉笑道,“你追上我,我便告诉你!” 说着,凌霄便拽紧了缰绳,狠狠踢过马肚,骏马飞驰,顿时便与南宫影拉开了距离。 南宫影只能急忙追上。 在山野中,在马背上,凌霄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自由,没有任何人的束缚和枷锁,这只让她万分自在。 或许,离开他……是对的。 “凌霄!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南宫影随后追上向凌霄喊道。 “你说什么?”凌霄却因耳边的风声,未曾听到南宫影的话。 “能与你相识,是我南宫影的福气!”南宫影再一次向凌霄喊出。 凌霄听着南宫影的话,莞尔一笑,却并未回应。 山野中,两匹尽情奔跑的马,两位心情豁然的人,哪怕山风在冷,对凌霄来说也是一份难以享受的福音。 而南宫影并未不能追上凌霄,可不知怎得,他更加愿意去看她的背影,她确实是一位让他一直追逐的存在。 而这种存在,却让他觉得安心。 她……只需要一味的向前便好,身后有他。 “南宫影,跟我去塞北吧!”凌霄停下马匹,转身向南宫影说道。 “这就是你跟踪我的原因?”南宫影抬头而问。 “我本不想如此,可我突然觉得,将你发配实属可惜,便转了方向来寻你,就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愿与我去塞北?”凌霄严肃道。 “如此情况下,我可还能说出不愿?”南宫影笑道。 凌霄笑着解下马背上的酒囊,扔给了南宫影,“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南宫影接过酒囊,便仰头而饮,“好酒!” 笑声,穿透整片山野,似让凌霄回到了曾经的时日。 她身处阴谋诡计中的时日太多,险些忘了心底最渴望的豪爽自由,她处处留心,步步怕错,那种日子,不是她一心所想的将来。 言弘,你好好守着你的龙椅,守着你的天下,我会在你的这片天下里,过得舒心过得自在。 或许也会想你,但是,我不会再回到那片让人压抑的宫殿中了。 “天生为王者,岂能与你我苟同!”凌霄看着京中的方向喊道。 南宫影看着她染上雾气的眸,慢慢敛下双眼。 宫中。天蒙蒙亮。 那片破落宫殿中,却走进了传旨太监。 “圣旨到!”太监尖锐的声音让在床榻上睡去的二人,接连惊醒。 “圣旨?三哥哥你何时……”言木兮惊醒,便满脸疑惑地看向睡在自己身侧之人。 当看清那人时,言木兮却瘫在了榻中,双眼微睁,带着惊讶,可更多的是一份绝望。 “怎么是你!”言木兮向一旁的白云南吼道,泪在看清昨夜与她温存之人是谁后,源源而流,无法止住。 白云南却垂着头,穿上了衣衫,对于言木兮他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是他趁人之危,是他用了下作方法,是他占了她清白的身子。 可,他会为她负责,娶她为妻,一生相伴。 “木兮,我给你一个机会,我走出这里前,你若不想嫁给我,就杀了我,可我若是走出了这里,就代表你愿意嫁我为妻,我白云南……用一生弥补昨夜对你所做一切。” “好!那我就杀了你!”言木兮在房中寻了许久,却无一样东西可让她杀了白云南。 便只能上前,双手掐过他的喉间,不断用力。 白云南的脸顿时变的涨紫起来,言木兮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并且依旧在不断用力。 “白云南,我恨你!” “可……可我……依旧……爱着你。” 白云南用尽最后一丝力,说出这几个字,眸便慢慢闭起。 在他合上眼的那一刻,他却笑了,还是笑的那么没心没肺…… 可他的笑,却让言木兮的手收回了力。 面前这个人,最是让她生气之人,无论何时都会出现在她面前,一再捣乱,她每每遇到他,都会用软鞭去打他。 可他却似不长教训般,毫不收敛。 可也是他,在她每一次因三哥哥的疏离黯然神伤时,会变着法地逗她,她的笑容多一半都是因他而起。 他若死了,她怎么办……他若死了,谁来逗她笑,谁来在乎她,谁又会如他一样,忍受她的性子,至今还会说一句爱她。 言木兮的手慢慢垂下,白云南捂着自己喉间,不断喘着气,半晌他才抬头看向言木兮。 她依旧坐于一旁而哭着,甚至越哭越惨的模样,让白云南一时手忙脚乱。 “你……你别哭啊!这样,你不想掐死我,就用软鞭抽死我!就是我皮糙肉厚可能会让你受点累。那要不然,我一头撞死也省了这些麻烦。反正,我白云南今生无憾了!死就死吧!” 话毕,白云南便走下床,看着墙边就打算一头撞上,却不想还未向前一步,言木兮便冲上前来,抱紧了他的身子。 “你死容易啊!可是……我怎么办。你若死了,今后我的软鞭……该打何人,我……又该嫁给谁。” 白云南本因言木兮前半句话,垂头丧气,可这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急忙低头,看向她的眼急切道。 “你刚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言木兮嗔道。 “你说了,你说你要嫁给我是不是!” “没有,你听错了!” 言木兮话落,白云南便抱起她的身子,将她压入床榻之上,吻霸道而下,再不轻易放开面前的女子。 太监们在殿外等候多时,突然听到屋内女子的喘声,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高声道。 “传…传旨……” 第一百二十章 压入天牢 凌霄与南宫影到达塞北后,凌霄避开人群,直接上了白鹿山,而南宫影戴上了帷帽,首先去了将军府以探南宫老将军的伤势。 白鹿山。 当凌霄再一次踏入这座山头,看着这未曾有丝毫变化的院落,只想起了那位看上去凶巴巴,可实际上却十分善良的鹿婆婆。 她未曾走进院落,而是跪在了院旁树下所立的坟冢之前,轻诉着。 “鹿婆婆,无涯已经身亡,您也可以安息了……” 凌霄慢慢叩首,直到身后传来那温润的声音。 “丫头?” 她笑着起身,回头相望,中元正满脸震惊地立在原地,他手中还端着晒好的药材,在凌霄转身之际,他的手微微一松,笸箩顿时摔入地上,其上的药材洒至一地。 “中元,我回来了。”凌霄笑道。 中元却并未如凌霄那般脸上写满喜悦,他皱眉向凌霄而去,拽过她的臂便急忙问道。 “你怎么会回来?你现在不应该是大幽皇后吗?翊王把你怎么了?他罚你了?” “我已经不是大幽皇后了,我是凌霄。”凌霄低眸。 中元原本还想再相问些什么,可见凌霄脸上慢慢褪去的那抹喜色,口中的话也被他咽下。 “罢了,回来就回来吧,这里是你的家。” “十五呢?我去看看他。”凌霄向中元点了点头,便绕过他的身子,向院中而去。 中元却看着凌霄万般牵强的眸,不断摇头,轻叹了口气。 傍晚。 十五知晓凌霄归来,便一刻也不肯离她左右,不断向她说着这几个月以来所发生的趣事,可凌霄只是歪头听着,思绪早已不知飞去了何处。 中元端着饭菜走出,就见凌霄只是坐于一旁发呆,对一旁十五的话很少回应,便向他们二人轻唤了声。 “吃饭了。” 凌霄这才回过神来,向他而来。 “丫头,这里我为长,这个小的就算了,可你居然让为兄一人忙里忙外?”中元用筷子尾部,敲了敲凌霄的头,埋怨道。 “那你想吃我做的饭菜?不怕中毒啊?”凌霄瞪了一眼中元,才笑道,“中元你的身体,可受不了我饭菜的折腾。” 凌霄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他的臂,才笑着点头道。 “不过现在看着似乎是比之前结实多了啊!” “没大没小!”中元再次敲过凌霄的脑袋,薄怒道。 在他眼里,凌霄不知何时,已成了他除十五外的,另一位非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唯一的妹妹。 “看来,我来对了时间。”南宫影的身影,出现在院外。 凌霄急忙起身相迎,中元却一时不解起来,“南宫将军?” “来尝尝我们中元公子的手艺。”凌霄推搡着南宫影,让他坐入这饭桌之中。 “那我就不客气了。”南宫影持过碗筷,向中元颔首,才吃着桌上的饭菜。 “你尝尝这个。” “好。” 凌霄宛若主人般,一再为南宫影夹菜,二人偶尔的相视一笑,嬉笑之语,其中的默契了解,只会让旁人羡煞。 中元看着这一幕却停下了碗筷,看着南宫影与凌霄二人,微咳了咳,便让十五,先回了房中。 凌霄看着中元突然严肃起来的神情,不解道,“怎么了?” 南宫影同样放下碗筷,端正坐于一旁看向中元。 “丫头,南宫将军,我不知你们二人是因为什么,会一同离开京城来此,可我有一句话……”中元慢慢看向南宫影话音疏离。 “南宫将军,丫头现在是有夫之妇,不该与其他男子如此……你知道我的意思。” 南宫影脸上的笑意凝固,他沉下眸,却无话可说。 “中元,我已经不是言弘的皇后。”凌霄抬头直言道,“我与南宫影之间,也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你刚说什么?你怎么就不是皇后了?”中元吃惊问道。 当凌霄,将所隐瞒的一切部告诉中元后,中元的叹气声却更大了,他宛若一个长辈般,不断指责着凌霄的错。 “你马上给我回去,回京城,回皇上身边!” “凭什么。” “凭你现在还一心念着他!丫头,我看得出来,你还在想着他,但是,你千万不能将另一人当做了他……” 中元慢慢看向南宫影,那毫不避讳的眼神,让南宫影逐渐难堪。 凌霄转身看向南宫影,却笑了,“连你也觉得,我喜欢南宫影是吗?你们所有人……都如此觉得?” “丫头,不要再跟皇上怄气,听我的,马上回去。”中元再次肯定道。 “我不会回去,中元,在这里我会觉得十分自在,可只要回去,我便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囚禁的犯人!那种不信任,更是让我看不到我留在那里的意义。” “我敢肯定,就算没有南宫影,那今后还会出现什么张三李四来,而他的后宫,也不会是只有我一人,那我还回去干什么!替他管他那一群妻妾吗?我做不到!” 凌霄的话,让中元似乎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何在,他不再劝阻凌霄,想起当日他亲自领着她出嫁的那一日。 是他说,若她受了欺负,他会亲自接她回来。 如今她是回来了,且回来的如此快。 “丫头,如今这里是五皇子的天下,你待在这里,会有危险。再加上婆婆死后,这山中结界不在,轻易便会被人寻到此院中,你在这里,无法藏身。”中元终还是说出了他最担忧的事情。 从言庆带领两万军马前来后,这里已经以他独大,就连阿什辛也给了他不少面子,他的势力一再渐长。 自从先帝驾崩,继位人选是言弘的消息传来后,言庆与漠北的抗争,逐渐消极起来。 可他却也不想着赶回京中,似乎就这样放弃了这个龙椅。可他越是如此,才越让人费解。 中元的担忧刚说出口,白鹿山上便传来了马蹄声,点点星火,蜿蜒而上,照亮了暗的林子。 南宫影立马起身,挡在凌霄身前,提剑看向院外前来的人群。 言庆带领众多人马而来,他们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院前停下,火把照亮了他们的脚下的路,言庆含笑走进。 “真是熟人啊,就听说南宫将军来了塞北,现在一瞧,原来不止一人啊?这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吗?怎么也随南宫将军一起来了?” “参见五皇子。”南宫影知礼而拜。 “快起来,快起来。”言庆上前一手扶起南宫影,可视线却停在凌霄身上。 “皇后?你还不曾回答我的话。” “五皇子才是,这漠北的军队,当真如此凶猛?便让五皇子,消极以待了?”凌霄挑衅道。 “非也非也,我是知道三哥继位,可我还未曾送上一份大礼,才不去征讨那漠北大军。这不正好皇后前来,何不指点指点?也好让我早日将这一份礼送出,专心对付漠北啊?”言庆挑眸。 凌霄轻哼便偏过头去,不在搭理。 “请皇后与将军,跟我走吧?怎能让你们住在这等院落之中?”言庆嫌弃地望了眼这简陋的屋舍,向二人扬声道。 “凌霄。”南宫影悄声而唤,“将军府被五皇子派人把守,今日定是我暴露了身份才会让他们跟来,可我若不跟他们走,我父……怕会有危险。” 凌霄看着南宫影移开步子向言庆而去,她转身看向中元,中元也轻轻向其点头。 凌霄只好一声不吭地转身,与南宫影一同离开此处。 一宅院内。 “请皇后好生歇息。”侍女带领凌霄至一屋内后,便恭敬离开。 “皇后!皇后!”君未期听闻凌霄前来,便也顾不得什么礼法,持着一份信件,便来寻她。 “君将军!殿下说不许任何人靠近皇后娘娘!” 他的身子被屋外的侍卫所拦,可君未期却掀起衣摆,直直跪地吼道。 “请皇后一见!” 凌霄打开房门,见君未期如今一身玄甲,威武非常,可他的眸却在月下,似激起了一片水雾,透着一丝闪烁,令人揪心。 “你有何事?” 二人遥望着,君未期将手中的信双手捧起,声音微微颤抖。 “请皇后娘娘相告,君家大火,家父死于火中,家妹因杀害六公主,被朝廷追捕,至今下落不明……此事……可真?” “你说什么!” 凌霄不可置信地上前,她扯开身前侍卫所拦的长枪,便走近君未期,拿过那已被其所拽皱皱巴巴的信相看。 可信中所言,却让她震惊后退。 君家大火,君季和谷姨娘身亡,秋池杀了言梓…… 大火…… 凌霄猛然想起自己出京的那日,正是因京中突然大火,才侥幸离开,竟不想那火……是君家…… “皇后……”君未期看着凌霄的神情,心越发害怕起来。 他不信这信中所述,才会前来一问,可看着凌霄的反应,他却似绝望了一般,垂下了身子。 言庆坐于屋内,看着探子快马加鞭送来的有关京中的消息。 自从知道言弘继位,他恨不得当时就带兵冲进京城,但是他可以冲动,却不能打这一场没有任何把握的仗。 直到那个人,伸出了援手。 白旭,他一人便代表着三方势力,漠北,言伸,康贤王。 而他们有一个十分共同的方向,就是拿下大幽。 这一点曾是言弘亲自相告于他,要时刻选择有力的伙伴,除去他们共同的敌人。 所以,当日白旭前来与其商量时,他不假思索的答应,如今只等一切备好后,三方势力一同攻进京城便可。 “你当真要夺这个龙椅吗?”娜姗悠悠而来,她的声音让言庆一惊。 可他却不敢抬头相望。 “这件事与塞北无关,塞北在这件事中没有牵扯上任何一方势力,塞北王选择躲避这种争斗,可以说是上上之选,所以,你也无需牵扯其中。” “可是,当今皇上对我们兄妹有救命之恩。”娜姗走进屋内,再次说道。 “那又如何?他只不过是利用了你们,各取所需而已。”言庆冷言。 “各取所需……也罢,不过我听说你的未婚妻子……失踪了?”娜姗的声音微微低下。 言庆却对此闭口不谈,更不去望娜姗一眼。 “这个给你。”娜姗上前,将一份喜柬放入言庆桌前。 “这是我特地按照你们大幽的习俗,做出的喜柬,我的婚事在下月初五,到时候请殿下,一定赏脸。” 言庆的心因娜姗的话似空了一下,他眯着眼抬头,声音降到了冰点。 “你的婚事?” “是,王兄让我嫁给塞北的勇士。”娜姗高声道。 言庆轻笑了声,将那喜柬甩至桌下,“本殿下没空。” “既然如此,是我打扰殿下了。”说着,娜姗弯下身将喜柬捡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言庆站起身来,看着娜姗的背影,一拳砸至桌案上,怒道。 “想嫁人,也得看有没有人敢娶!” 京中,一偏僻楼阁内。 君秋池的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这已经是这几日里,南宫香儿为她寻的第三位女子。 前两位,都因她无法掌控体内的力量,无意间在她手下失去了鲜活的命,而这一位,她实在不敢再按照香儿所言,去做。 秋池看着香儿不断摇头,眼中的怕意明显,可却无人在乎。 香儿挥了挥手,便有护卫上前,将秋池的身子压于地上,她慢慢上前,一脚踩于她的背上。 “君秋池,这几日我告诉你的一切,你都忘了?你是白巫族人,只有你有如此能力,只要回想起当日你是如何回到自己体内,那你就可以控制住这份力。” “可是……可我实在不知,当日我是如何……啊!” 秋池的话还未曾说完,左臂钻心的疼痛让她快要晕厥,那清脆的骨骼移位的声音,让她脸上汗,不断涌出。 “疼……疼啊……”秋池哀嚎着。 “你最好,好好给我想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然……我就只好对他下手了。” 香儿从身后取出一荷包,那荷包上的珠串花样,让君秋池疼得快要晕厥的身子,重新闪过一丝理智。 “不要……不要伤害他,我做……我做……”秋池咬牙道。 香儿这才向那些护卫示意,护卫们放开秋池的身子,便向后退去。 秋池不断深喘着气,思绪回想起那日无望楼……她是怎样从白露体内,回到自己体内……无涯……又是怎么做的…… 香儿坐回椅上,看着这一次君秋池百般认真的眼神,轻勾起了笑。 言格……等我,我马上就会用不一样的身份,回到你身边…… 屋内,顿时闪过一丝红光,那光耀得旁人睁不开眼,秋池手中的力,似随着她的想法而动。 脑中,无涯当日的动作越发清晰,她一点一点……照其行为而做,猛得她体内似脱力了一般,秋池顿时晕倒于地上,没有了知觉,那光也慢慢消散。 香儿睁开眼的瞬间,入眼的是一双纤细的素手,而不是那稚嫩的手掌,她激动万分地摸着自己的身子,看着自己的衣裙,听着……如今没有一丝稚气的声音,顿时欣喜。 她……成功了!她终于摆脱了那孩子的身体……终于,可以去寻他了。 南宫香儿转身,此刻屋内之人却然晕厥,无论君秋池还是那些护卫,皆不省人事。 香儿笑着起身,持过护卫腰间的剑,不留丝毫情面,将这些护卫一一所杀,最终走至这个陪了她多年的孩子身体面前。 毫不犹豫地一剑刺下。 香儿将那沾血的剑,放至秋池手中,便轻佛过衣裙,向外而去,直到她带着满身的血迹走至搂外时,却大喊道。 “杀人了!救命啊!君家小姐要杀人了!” 她的声音轻易便引来众多百姓,言栩带兵赶来,挤过百姓便向那楼阁前去。 香儿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眼中万般狠厉。 楼阁内,言栩看着这满房的尸首,一时呆愣,他忽略其他之人,一心向秋池而去,直到他抱过秋池温热的身子,那把沾血的剑,才从秋池手中滑下。 一时,言栩的脑袋嗡嗡而响,他抱着秋池的手,慢慢松下。 “殿下!在场无一生还,这君秋池连孩子都不放过,实在狠毒!” “殿下,都是剑伤,凶器应该就是她身旁这剑。” “殿下!殿下!” 耳边侍卫的声音让言栩脑中一阵混乱,他只能松开秋池站起身来,说一句。 “压入天牢……严加看管。”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逐出家门 “如此妖女,不死难以平民愤!” 大殿之上,康贤王自从言弘继位以来,第一次出现在朝堂。..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言弘,口中愤慨之语不断,只因七儿的尸体……出现在那楼阁之上。 君秋池毫不疑问地成为杀人凶手,康贤王一早便找入宫中,愤怒成为他唯一的情绪。 “必须杀!” “皇上,臣当日是因有人呼救才去往楼阁,可等臣想去寻那呼救之人时,人已经不见了,细细想来,这指不定是一陷阱。”言栩上前辩解道。 “陷阱?君秋池杀言梓的时候,你是亲眼所见,仅凭这点她本就不该活着!” 康贤王甩袖怒向言栩,可言栩却一直神态自若,未曾因他的愤怒,将自己的理智瓦解。 秋池他……必须救。 “君秋池杀害六公主,杀人偿命她确实该死,可是她身上背负的后几条命案还未查清,就还不能杀。” “那若是你一辈子不曾查清,君秋池就活一辈子!言栩,我看你是在为她拖延时间,好想方设法为她开罪吧!” 康贤王冷笑,将言栩心底的想法一一揭露。 “咳!”言弘咳了一声,眸慢慢看向康贤王,“康贤王对这一次的命案,很是看重?可有原因?” “同情那些惨死之人,还需要什么原因?”康贤王偏过身子,直言道。 “那在楼阁里惨死的人中,有一位是长于无望楼中,名七儿的孩子,康贤王可识得?”言弘试探而问。 康贤王却斩钉截铁地转头回答,“从未听过。” “那这些是什么!” 言弘突然斥道,“啪”的一声将桌案上的账册、信件,部扔向康贤王面前。 康贤王的眉慢慢蹙起,大臣们因言弘突然的盛怒,急忙跪地,而康贤王却还站于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信件。 “这是在无望楼内搜出你与言伸,还有漠北勾结的证据!” 言弘双手负后而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康贤王,话音愈加冷厉。 “告诉朕,无望楼里,你在通过那个死去的女孩,与何人用信件沟通?那个女孩……又可是你康贤王之女?” “臣的夫人早在多年前便身亡,如今怎会多出一个女儿?”康贤王的面色慢慢黑下,却依旧牵强解释道。 “七年前,先后曾在万佛山住了将近半年多的时日,可朕如今调查当时伺候先后之人时,发现,那些奴婢皆因各种原因,早已身亡。若非朕寻到七年前在万佛山里曾见过先后的和尚,朕也不会想到,先后居然在万佛山诞下过一女!” 言弘的手慢慢攥紧,他的声音不大,可句句直逼人心,令人生畏。 “也罢,这件事你可以不认,但是你与先后一同,谋害先帝一事,你认还是不认!” 殿内的大臣们皆连连惊愕,只有康贤王一人直直站于原地,看着言弘,双眼没有丝毫躲避。 “这些信里写的清清楚楚,你与无望楼之人勾结,用国师的名义向先帝赠一香炉,香炉中却藏着那五毒草。五毒草与茯苓相克,可先后也正是从那段时日开始,每日都会吃那从宫外而来的茯苓糕。” “那茯苓糕最先是由言伸带入宫中,再由贵妃赠给了先后,你们还真是好手段,若此事被查,皆不会查到你们身上,只要一个一个的包庇,这件事就不会败露,若没有这些货真价实的证据,朕还真的想不到,这么多人都想要先帝的命啊?” 言弘看向康贤王,见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模样,轻笑起来。 “康贤王无话可说了?那与朕在谈谈你与漠北的勾结……不,现在应该是四方勾结了吧?你,漠北,言伸,言庆,皆想要攻进这京中,夺朕性命吧?” “哈哈哈!”康贤王甩了甩衣袖,竟仰头长笑起来,他不断摇头,看着言弘的眼是一份妥协。 “没想到是我小瞧你了?你比我那位皇兄有手段……这些证据在那位孩子手里,我没想到你竟会去搜查一个孩子……或者说,你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不信任?你与先帝还真是父子,这疑心的毛病,当真一模一样!” “朕说的这些,康贤王可认!”言弘沉眸怒道。 “认!我认!” 朝中一片哗然,康贤王没有丝毫反抗地由侍卫带入牢中,对于秋池的事,也并未下出决定。 下朝之后,言弘走出大殿,看着正前方的那条通往宫门的长道,想起那日凌霄决然的背影,他的心就如同被揪起般疼。 今日康贤王的话没错,他与先帝一样……他不会轻信任何人,哪怕是一孩子,可是凌霄呢……他或许也未曾真正信任过她。 从他坐上这龙椅后,他便甚少去看过她,反而对她禁足……囚禁……甚至强迫……他都做了些什么…… 凌霄本就与那些深处闺中的女子不同,他却想将她锁在自己的宫殿中,这无非是在一点点逼她离开。 她有傲气,他却非要去挑战她的尊严,她说过只能娶她一人,他也应过,甚至发誓。 可他竟还当着她的面,与她商量……要迎另一女子进宫。 言弘,失去她,都是你一手造成…… “皇上!塞北传来消息。”云护上前轻道。 “皇后娘娘与南宫将军……一同逃往塞北,甚至将在下月初五,大婚。” “你说什么!” 言弘顿时转身,一双眼带着一股杀意瞪向云护,似透过他看到了那日客栈中,南宫影与凌霄暧昧的身影。 一手砸向一旁的石柱之上,没有丝毫考虑,便道。 “出兵!” 漠北,言伸坐于大帐之中,含笑问向白旭。 “消息传出去了?” “是,南宫影将在下月初五迎娶凌霄的消息,已经传入大幽。”白旭回道。 “只要言弘敢来!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这件事风险极大,必要万之后方能现身。”一女子的声音从帐外而起,空灵的声音让听者一颤。 言伸抬头看向这位先闻其声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下,是一双灵动的眸。言伸望着这那双含情的眸,似有一丝相识……却又不知在何处所见。 “你是?”言伸望着如今已成为少女模样的香儿,慢慢眯眸。 “小女只是一位十分敬仰殿下英姿的普通人罢了。”香儿强忍住心里的那份悸动,声音却依旧有些颤意。 言伸轻笑了声,便慢慢走下,直到停至香儿面前,毫不避讳地一手揽过她的腰间,勾唇而笑。 “你就是……不知名?” 香儿轻低下头,“殿下可还喜欢小女的称呼?” “你为何要帮我?甚至能将无涯与康贤王,一同拉入我的阵营?你到底是谁?” 言伸低头靠近香儿,他盯着她刻意躲避的眸,却一手勾起了她的下颚,凑近而问。 “你有什么目的……” 香儿轻轻歪头,“小女说了,只是因为钦佩殿下,为此……可以为殿下扫除所有的障碍。” “钦佩我?”言伸的手指一点点将香儿的下颚抬起,低沉的声音响于她的耳边。 “证明给我看。” 言伸话落,便拦腰抱起香儿,香儿环过他的脖颈,依旧深低着头,却无半点反抗,便由他将她抱上了榻。 白旭见状,低身离开。 凌霄与南宫影的行踪,一早便由言庆告知了言伸,如今他们只等着下月初五与言弘一搏。 而这件事,作为当事人的两位,却一直被蒙在鼓中。 直到一月之后,言弘亲自带兵前来塞北的消息众人皆知时,凌霄才缓缓有些不安。 因,这不是言弘的性子,他绝不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更别说,如此贸然而来。 她只身一人离开这里,凌霄有十足的把握,可南宫影是被她带入此处,她不能自己一走了之,留他一人在此。 再加上,还有中元与十五,若她走了,言庆定会为难他们。 为此凌霄只能暂时受困于此。 而言弘这里,等大军逼近塞北后,云护才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便急忙回禀如今御驾亲征的言弘。 “皇上,消息是假的!大婚的,根本就不是皇后与南宫将军,而是塞北的娜姗公主,这其中恐怕有诈!” 言弘却听闻如此消息,面上并无多少惊讶,他的心意此刻十分肯定。 “朕人都已到了此处,岂能一走了之,就算走……也要带朕的皇后一同走!” “皇上!”云护本想继续相劝,可所不知该如何劝阻。 “霄儿如今在哪?”言弘问道。 “被五皇子囚于宅院之中。以皇后的身手,她应不会轻易受困,可这一次皇后娘娘似乎并无反抗之意。” 云护分析着,可言弘的眸却因他的话,再次低沉。 “南宫影呢?” “南宫将军被困于将军府。” “皇上,请听在下一言。” 中元慢慢掀帘而入,看着此刻言弘紧皱的眉,淡道。 “如今敌众我寡,只有出奇制胜,万不能掉入他们的陷阱之中。尤其,皇上要万分小心,他们指不定会用丫头来威胁您。” “朕知道。”言弘回道,“我会亲自救她出来。” 夜里,言弘换下那明黄色的衣衫,穿起了以往的玄衣。就在他提剑,迫不及待想要一见凌霄时,娜姗的身影,却闯入这军营之中。 “皇上。”娜姗含笑,可这笑容却不似当初那般明媚。 “是你?” 娜姗将言弘的装束上下打量后,眸逐渐暗沉,“皇上是想一人独闯吗?” “与你无关。”言弘侧过娜姗的身子,便向前而去。 可娜姗的话,若让他顿时驻足。 “我可以带皇上进去,皇上想见皇后娘娘吧,那个地方,只有我能进去。” 言弘转身,眼中升起一抹寒意,“你有何目的?” 娜姗苦笑,“无论今后如何,娜姗想让皇上,饶过五殿下一命。” 院中。 南宫影知晓言弘前来,便同样在深夜中跃进了凌霄所在院中。 他并未打草惊蛇,且今日的计划,他思量了许久。 “南宫影?” 凌霄看着院中侍卫一个个晕倒于一人手下,当她站起身所探时,那人的身影映入眼中,让她一惊。 “来!” 南宫影拉过凌霄,便与她进了屋内,将怀中的黑衣递给她道。 “穿上它,我们今夜就走。” “走?如何走?”凌霄放下手中的衣物,看向南宫影询问道。 “只要我在,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那将军府怎么办?老将军怎么办?你的妹妹怎么办?还有中元十五又怎么办?说走,我一人同样闯得过去,可他们怎么闯?” 凌霄轻笑,似乎觉得南宫影的话,太过冲动。 “将军府的事你无需担心,君未期已经暗地与皇上联系,他会护好他们,哪怕君未期你不信任,可皇上你总会信任吧?有他在,南宫府不会有事。” “中元和十五,就更不用担心。他们一早便去了皇上麾下,寻了最有力的庇护。这件事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场兄弟夺位之争,可你很有可能会被当成筹码,所以必须离开。” 凌霄听着南宫影的话,却鬼使神差地抱过了那一旁的黑衣。 “我跟你走。” 待凌霄换上一袭黑衣后,才与南宫影一同推开了院门。 可迎面却遇到了那个人。 凌霄在看见言弘的一瞬间,身子似乎软了一般,有些微晃,看着他丰神俊朗的模样,似乎记忆回到了最初的时光。 她果然,最喜他穿玄衣的模样。 “霄儿。”言弘压低声音而唤。 南宫影却看着凌霄眼底的犹豫,拉过她的身子,揽着她的腰间便就此越出。 言弘看着南宫影离去的身影,更是急忙追上。 没过多时,整个宅院便响起了“抓刺客”的喊声。 娜姗此刻坐于言庆身旁,她将言弘带入此地,而她却一如平常般,来寻了他。 直到那抓刺客的吵闹声,传入这正厅里,言庆才怀疑地看向娜姗。 “殿下看我做什么?”娜姗轻勾起了笑。 “没什么。”言庆起身便向囚禁凌霄的院中而去。 当被告知凌霄失踪时,言庆再一次望向正跟随于其身后的娜姗,却并未质问她一句。 反而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处。 “娜姗,你无法看清陷阱的虚实。” 言庆奇怪地举动让娜姗难免怀疑,她拉过他的手,便急忙问道。 “为什么?你为何是如此神情?你还安排了什么!” 可言庆却只是向她摇头。 山林处,南宫影拉着凌霄极其顺利的离开那牢牢把守的宅院,当他们以为身后不会有追兵后,才停下了脚步。 可凌霄的臂,却突然却一人所拽。 他,还是追了上来。 “霄儿,跟我走,我们回京!” “她不能回去!” 言弘拉过凌霄的手慢慢用力,他想将凌霄拉入自己身边,可南宫影却依旧拽着凌霄的手腕,二人没有一人肯轻易妥协,且双双皆慢慢收紧的手,让凌霄狠狠甩开了手臂。 凌霄看了眼言弘,却选择站在南宫影的身旁,二人并肩而立的瞬间,让言弘的眸泛起了寒意。 “你什么意思?凌霄,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皇后!” 凌霄看着言弘扬起了笑。 “我本以为,你我可以和离,之后各不干预,你娶你的妻,我游我的山河,如同陌路。” “你游你的山河?我看分明是你嫁你的人吧。”言弘斜眼看向南宫影冷道。 “南宫影,南宫家一心忠于朝廷,世代忠良,到你这里却想要将祖辈的名声,毁于一旦?她是我的皇后,是你该效忠之人,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言弘!你有完没完!”凌霄闻言,上前便想与他争论,可南宫影却拦住了她的身子。 “皇上,南宫影已经不是南宫家的人了,家父……已经将我逐出了家门,所以今后无论我与谁在一起,做什么,都请皇上不要牵扯上南宫家。” “你说什么?”凌霄侧身望向南宫影,可南宫影却依旧是一副笑意相望。 今天的计划他想了许久,多日前他跪于父亲面前,将自己对凌霄,对大幽皇后那不堪的心思权吐露。 他甚至也将,皇上最后的遗嘱一事相告。 为了不留遗憾的离开,为了整个南宫家,他必须如此,南宫家的名声确实不能因他而毁。 可他忘不了当日父亲的眼神,那种失望……让他心碎。 父亲一生都在维护南宫家的名声,都在为了整个大幽而战,可他这个儿子,却在这一刻,成了背叛皇上的罪人。 南宫影只能离开,他无处可去,只有凌霄可以给他最后的慰藉,只有这个女子,是他最后所能相依之人。 他知道他不能告诉凌霄他的心意,因为那样,他定会失去她。 所以,他选择相伴,挚友,知己的相伴。 南宫影看向凌霄,轻拍了拍她的手,才道。 “我无妨,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一心所为。” 言弘看着二人有意无意中透露出的些许情意,让他皱眉拔出长剑,向于南宫影。 “南宫影!你是在逼我亲手杀了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可喜欢我? 就在言弘将要持剑刺向南宫影时,山林四周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凌霄打断言弘的话,挡于二人身前,细细听着这声响的来源,突然那暗处传来众多“嗖”的声响,是箭的声音。 “言弘!” 凌霄听清那方向之后,急忙拽过言弘的手,箭是向他而来。 言弘的身子被凌霄拉至身后,凌霄拽过言弘手中的长剑,便不断抵御着突然射出的一把把利箭。 “有埋伏!快离开这里!”凌霄向身后之人喊道。 “来不及了!阿霄,你我又见面了。”言伸的声音慢慢从山林中传出。 他一步步向他们三位而来,身后跟着众多弓箭手,个个虎视眈眈的模样,似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言伸。” “我可真是看了一场好戏,言弘,你有谋略有能力是真,可你对这个女人优柔寡断也是真,这一点就是你致命的一击。” 言伸看着言弘,双眼含笑,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言弘却向前一步,看着他啧道,“这就是你的计划?用她来引诱我到此?你知道我会因她而来塞北,你也知道我会为了她一人犯险,所以你一直与言庆等着我上勾?” “可是。”言弘突然换锋一转,轻道,“众人皆知我的软肋是她,我怎可能毫无准备的……落入你们的陷阱?” 言弘勾起了笑,轻拍了拍手掌。山林处开始燃起了点点火光,云护与中元皆从暗处而出,带着兵马在另一侧与言伸身后的弓箭手,形成对抗的双方。 凌霄侧身看向言弘,他眼底的微光让她一颤,那是一双轻易便可看透人心的眼,那是一双可以隐藏一切情绪的眸。 看不透……她始终看不透这位对她来说最相熟的人。 “丫头,你没事吧。”中元上前便询问着凌霄。 “你们……” “丫头你对皇上来说如此重要,他又怎会毫无把握地就一人来救你离开?这其中的陷阱,他又何尝不知?”中元笑道。 “所以,你们今日所说的救我,其实就是为了利用我,将他们一网打尽?”凌霄的话音越来越小。 什么时候,她也成了他夺位的筹码。 “丫头,你怎能如此想!”中元吃惊道。 可凌霄却看着言弘,眼中毫无避讳。 “你明知道事情有诈,而你还是选择来了塞北,你知道他们会在我身边设防,你却利用这一点,佯装孤身相救于我,为的是在他们洋洋自喜时,给他们致命一击,无论怎样,你都是在利用我。” 言弘没有看向凌霄,此刻他的心中分外清明。江山要平,这个女子,他也要得。 若二者无法兼得,他只能先平定江山,之后他定会扔下一切,去寻那个女子。 将军可以解甲归田,那皇上……为何不能。 可她猜的确实没错,他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始终骗不过她,这件事里,他确实利用了她,她是他的软肋,可同样他可以用这个软肋,去诱敌。.. 如今面对凌霄的质问,言弘却无话可说,他一心想着今后,却忽略了当下。 凌霄向后退了几步,她行至南宫影身侧,便冷声道。 “我们走。” 她不再去看言弘一面,转身便走,而言弘却并未有丝毫阻止之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在如今而为。 双方之人已经开始了一场厮杀,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面前不算宽敞的山林中,短短一刻时日,便成了横尸遍野的战场。 言伸的弓箭手接连败退,只能错失良机,暂时离开,他瞪向言弘,却无意间看到凌霄与南宫影离去的方向,便向二人所在追去。 言弘转身看向凌霄与南宫影的背影,手微微攥紧。 “皇上,可要去追皇后娘娘?”云护询问道。 “如今时机正好,要瓦解他们,要先拿言庆下手,我不能错失这个时机……如今让霄儿留在身边,只会碍事,等我解决一切,我会亲自去寻她。” 言弘话后,便挥过手,向林外而去。 可袖袍下那紧紧攥成拳状的手,却怎么也无法松开。 凌霄与南宫影离开后,一路无言。南宫影看着凌霄眼底的暗淡,只知趣地跟于她身侧,不去打扰。 她的一双眼轻易出卖了她,那眼底的情意,让南宫影轻轻附上自己的手臂。 那小臂处当初被她刮下的伤口,似乎在此刻隐隐作痛。 “阿霄!”言伸终追了上了,望着她的背影大喊道。 凌霄的身影一顿,转头之际看到追来之人后,眼慢慢沉下,她举起了剑,眼中疏冷淡漠。 “围起来!”言伸下令,他身后的将士便听令上前,将凌霄与南宫影团团相围。 凌霄见状,却轻笑了一声,“凭他们,也想困住我?” “阿霄,我知道他们困不住你,我来寻你依旧是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只要你助我夺得大幽皇位,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为你遣散后宫,以你为尊。”言伸走近而道。 “我想要的一切……言伸你可还记得,七十年前的城楼上,我曾说过我要什么?”凌霄抬眸,此刻她浑身所散发的魄力,让人而畏。 “我若能为皇,为何为后?”凌霄朱唇半启,声音清冷却满是威胁。 南宫影震惊地看向说出此话的凌霄,却看着她眼中的认真,心慢慢跳动。 “哈哈哈!阿霄,你果然还是那个阿霄。” 言伸笑了起来,七十年前的景象浮现在他的脑中,那时凌霄的话音荡于耳边。 而她如今的气魄,丝毫不亚于当时的模样。 “言伸,你可知我为何没有下手去杀你?因为我同情你,你被香儿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么多年,南宫家甚至架空了你的一切权利,可你却还能照旧守住凌家祖宅,守住我所种那满院的红梅,对你,我有感激,有谢意,有理解,却也唯独没有原谅。” “若现在你要与我兵戎相见,我完可以不留情面的下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可要试试?” 凌霄持剑的手慢慢抬高,可言伸脸上的笑意却慢慢凝固,他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向凌霄的方向挥去。.. 顿时,围在凌霄与南宫影身边的将士,皆持剑而上,厮杀起来。 凌霄与南宫影相靠于一起,还未出手,便有阵阵吼声从林中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这突然嘈杂的声音,让这群人胆怯地后退着。 “给我上!”言伸望了望四周,却还是首先命令道。 将士们只能再次上前,还未走一步,便有一人驾马而来,马蹄直直踢上凌霄身侧的这些持刀之人。 骏马上,那人笑得万分豪爽,是如今的塞北王,阿什辛。 “儿郎们,把他们都给我赶出这片山!”阿什辛向身后赶上的众多手持弯刀的勇士喊道。 言伸见状,这才只能尽快离开,临走前他看向凌霄,却深深地皱起了眉。 今日不将她除去……今后定是留一祸患。 “塞北王!”凌霄轻轻弯身。 “丫头,你可是忘了,你如今是我的义妹。”阿什辛笑道。 “义兄!”凌霄高声喊道,“多谢义兄相救之恩!” “跟我回塞北吧?这林中危险。” 凌霄望向南宫影,见他点头,便向阿什辛再次俯身。 “听义兄的。” 言弘的大军在言伸逃离时,并未相追,而是在他的带领下,回了那宅邸。 此时,大街之上,言庆与言弘相向而立,他们身后皆是众多兵马,似乎注定这条街上,迟早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言弘打破了这一僵局,他冰冷的声音,在这夜中更加寒入人心。 “五弟,你已经没得选择,你手中的将士,皆是我大幽之兵,他们效忠的是大幽的皇,而不是一个勾结外敌的贼子。” “三哥,当初我满心欢喜,想要用军功让满朝文武认同我的地位,是你不敢与我一比,可你如今竟使用下作手法,让父皇传位于你,试问,我如何能服!” 言庆抹话语中,同样没有丝毫妥协。 “父皇驾崩当日,我并未见过他,也并未用什么手段让他传位。我所知道的,是南宫影所说的传旨口谕,是皇后以死为证的话。而你如今的举止,才是犯上作乱。” 言弘持剑慢慢走近言庆,直到站于他的面前,才道。 “你与漠北,与言伸,与康贤王勾结,你可想过与虎谋皮,你能得到什么?” “无论得到什么,可只要将你拉下,我就还有机会。” 言弘轻哼了声,长剑直直架在言庆脖间,“娜姗公主让我饶你一命,可如今看来,你不值得让我饶你这一命。” “娜姗让你饶我?若没有她,你怎么进的来,没有她,你怎么能这么顺利将我身边的将士,皆归于你的麾下。你以为我不知道?君未期,南宫老将军,还有我从京中带来的两万将士,不都归于你的营中了吗?” 言庆向自己身后望了望,哪怕如今言弘的剑就架于他脖间,可他身后所站的将士,却无人上前一步。 他们分明一早……就归了他……归了大幽皇上。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大幽的将士,大幽的兵,而我是大幽唯一的皇。”言弘冷道。 “他们的妻儿父母,皆在大幽……就代表他们必须臣服于我。” 言庆突然仰头而笑,笑声穿过长空,荡于天地。 “三哥……我真佩服你,你总是能那么清楚地抓住每一人的弱点,既然如此,杀了我吧。” “不可!”娜姗费力从这人群中挤出,她看着言庆脖间的长剑,急忙跪地。 “皇上,您说要饶过五皇子一命!金口玉言,不能不当真啊!” 言弘看向此刻跪地的娜姗,却看着言庆轻笑。 “五弟,让一女子如此请求,你可过意的去?” “娜姗,你给我起来!我是活是死,与你无关。”言庆突然怒道。 “怎么无关!”娜姗从怀中取出那份她曾交由言庆的喜柬,狠狠塞进他的怀中,双眼带着一丝雾气相望着他。 “你把它打开,仔细看看……” 言弘将剑收回,看着二人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 言庆疑惑地看着如今激动不已的娜姗,慢慢将这喜柬打开……直到,他的眼看到这喜柬中的名字时,慢慢湿润起来。 原来与她在这月初五将要大婚的人……竟是他自己…… “现在,你的生死关不关我的事!根本没有什么塞北勇士,我……只想嫁给你。” 娜姗冲上前去,双手握拳狠狠砸在言庆的胸膛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让原本微愣的男子,用力拥上了她。 “关……我的生死关你的事……” 言庆突然松开娜姗,他拉着娜姗的手,一步步走向言弘身前,没有犹豫便跪地而拜。 “三哥……是我输了,求三哥饶我一命,今后我必为三哥马首是瞻。” “五弟,要想坐上这个龙椅,首先就必须断情,你不能对任何人有过多的爱意,谁都不行……而你已经无法做到……这也是我这几个月来,唯一看透的事情。” 言弘的眸慢慢眯起,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太晚了……帝王有自己的苦衷,他可以拥有一切,却始终无法拥有真心。 而他如今可以为了一人的真心,舍弃一切。 霄儿,等着我,等我将一切安排妥当,我会放下一切去寻你,到那时,我不做帝王……也不会让你一人守于后宫…… 雄鹰岂能为了一座金山,变为那供人欣赏的金丝雀。 塞北大营。 南宫影在犹豫中,还是望向凌霄而问。 “刚刚的话你可是真心?” “什么?”凌霄疑惑。 “就是你说,若能为皇何必为后的话……你……当真想为皇吗?” 南宫影的话说的吞吞吐吐,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他实在也无法轻易说出。 凌霄却看着深皱着眉的他,一手拄在脸侧笑道。 “那只是气急之语罢了,我没有为皇的心思,那宫殿对我来说,就是牢笼,我一刻也不愿待。” “可若有一日,只有皇上的权利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自会为此一拼。南宫影,若真有那一日,我就是贼人,你还要与我同流合污吗?” 南宫影上前,坐入凌霄身侧才道。 “若那日你戎装加身……我定驾马相随,持枪以伴。” 凌霄看着南宫影,见他眼底的柔意,直言道。 “南宫影,你为何会如此对我?你可是当真喜欢我?” 南宫影愣在了原地,却低头突然不断长笑起来,那止不住的笑,让凌霄万般难堪,不由怒道。 “你笑什么!” “凌霄,我怎会喜欢你……这原本就是个笑话,我怎能不笑。” 南宫影低笑着说出此话,让凌霄直直负气而起,甩袖离开。 “我就知道!” 凌霄走后,南宫影看着她的背影,笑渐渐而止,不由张了张嘴,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终只能摇头。 “是爱……是想相伴一生的爱……” “将军原来藏了如此大的秘密?” 那帐帘再次被人掀起,如今一副塞北女子打扮的言萧慢慢上前。 她的脸上因塞北的风吹日晒,显得有些黝黑,可却并未掩盖她身上特有的端庄清冷的气质。 南宫影见言萧走进,不由站起身来。 “五公主。” “将军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一见面,就让我知道你当初拒绝我的原因……” 言萧微微侧身,看向那帐外方向,微微含笑。 “我当时竟不曾看出,将军有了心仪之人。” “五公主!你如今是塞北王妃,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应该分得清。”南宫影的话音慢慢低下。 “我自然分得清,可是我还是想问将军一句,听说六妹死了,将军如今身旁没有妻妾,而这大幽皇后,也离开了大幽……你们……可会走至一起?” “不会!” 南宫影回答的斩钉截铁,那坚定的两个字,却让言萧笑了声。 “原来将军不仅对爱慕你的人心狠,对自己也同样狠。” “五公主自重。” “我明白……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并无其他想法,如今塞北王对我很好……比你要好许多……” 言萧不断喃喃自语,可南宫影却刻意与她拉开距离,以礼而待。 “多谢将军那些年里,对我冷淡的回绝。多谢将军在我不断纠缠,发疯时,一巴掌打醒了我。多谢将军曾经的疏离,让我寻到了……最真心的人……” “多谢将军让我嫁于良人。” 一行清泪终在这些莫名的话中而流,今日她来此,只为结束一切,只为一个曾经的了断。 或许对南宫影来说,她如今所说所做,皆是可笑之举,可对她来说,这是为她的心意画一个妥协的句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次有孕? “混蛋!言庆竟如此轻易顺从了言弘!”漠北大营中,言伸怒道。 香儿从他身后而来,轻抚上他的肩,便笑道。 “殿下,言庆归顺本就不是意外之事,我们只要有漠北的力量,还怕什么?” “说得轻巧,康贤王被关于牢中,漠北王已经对我们产生了不少疑心,若是连他们也不愿借兵于我,我还拿什么与言弘相抗!” 言伸负气之下,狠狠甩过香儿相拽的衣袖。 香儿低下了头,如今的局势确实对他们不利,可她抬头看向言伸的背影,眸却微微闪过一丝光亮。 为了言伸……或许还有一办法可行。 只需他们自相残杀…… 塞北大营,凌霄与南宫影待于此处,无人相扰,自在非常。大幽与塞北的距离,只有一座白鹿山相隔,却正是这一座山,隔了两人的情。 这日,阿什辛派人唤来凌霄与南宫影,他们二人一同入帐时,那高座上却正坐着一人。 言弘紧蹙着眉看向此刻一同而来的两人,挑眉轻道。 “如今,你们二人倒是越发默契起来了?竟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凌霄直直转头看向阿什辛,可他却深低着头,不去看她一眼。 当初她与南宫影留在此地,正是因为,塞北没有牵扯在这几派势力的相争中,是唯一的净土。 可如今言弘的出现,却让凌霄慢慢失望,看来塞北也已经寻好了归顺之所。 可转念一想,塞北本就是大幽的藩国,一荣俱荣,或许是她太过天真,以为可以避免与他们的相遇。 凌霄并未对言弘的话有什么反应,而是自顾坐于一旁,持酒而饮。 阿什辛不断看向言弘与凌霄,这两人,一位的视线落在她身,移都移不开,一位只知低头自饮,忽视了旁人的在乎。 “咳。”阿什辛轻咳了一声,才持酒站起身来,走向正中。 “说起来,这还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大婚后第一次一同来至塞北,需敬一杯才是!” “谁是他的皇后,少往他脸上贴金了!”凌霄没好气地出声,更是不曾给言弘一丝颜面。 此话一出,阿什辛却站在正中,手中的酒更是不知该不该饮下。 言弘斟满酒杯,却同样走了下来,他看向阿什辛,轻轻抬手。 “塞北王,这里没有皇上皇后,只有我们夫妻二人,你是霄儿的义兄,那也自是我的义兄。” “怎敢!”阿什辛连忙弯身。 凌霄却听着他们二人的话,狠狠拍过这桌案,话音高扬。 “若皇上想找人饮酒作乐,满宫佳丽多的是,我等无名小辈,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言弘的脸色一沉,慢慢向凌霄走去,他手中的酒杯,抵至凌霄唇边,声音逐渐转凉。 “喝了它。” 凌霄别过头去,听着言弘如今那似命令般的语气,轻哼了声。 “皇上还真是好大的气派,可我……就是不愿喝,你又能如何,以不敬之名杀了我?” “你何必求死。”言弘敛眸。 “言弘,我如今再一次心平气和地告诉你,你我……已经不是夫妻,我对你也没有了一点情意,所以,不要在纠缠不休。你不是我的良人,就尽早离开,我最不喜优柔寡断之人。” 言弘的眸瞬间暗下,他持酒的手慢慢收回,一点点将酒水洒于地上,酒杯从微松的指尖而落,滚至凌霄的裙边。 “跪下。”言弘冷道,可凌霄却站在原地,未曾动一下身子。 “凌霄,朕让你跪下。”言弘再次出声,那话音一次比一次冰冷。 可凌霄却只是看着他,依旧无动于衷。 “云护!”言弘喊道。 南宫影见状急忙起身,如今的言弘是大幽顶端的皇,凌霄此举无疑已经触怒了龙颜。 他是言弘,是她的夫君,可如今的他更是皇上。 南宫影上前轻轻扯了扯凌霄的衣袖,可凌霄却始终未曾跪地,一双眼只看着面前的他。 云护急忙走进,看到凌霄与言弘二人如相质一般的模样时,心沉了一下。 “皇上有何吩咐?” “让她跪下。”言弘看向凌霄,慢慢转身。 云护却不断看着这两人,只能试探地慢慢向凌霄而去,“皇后……” “你们都出去。”凌霄看着言弘的背影,慢慢说道。 云护连忙便似寻到脱身之法般,即刻离开,这蹚浑水他是一点也不想沾。 南宫影犹豫半晌,却还是与阿什辛皆一同离开,整个大帐中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一人后,凌霄才走上前去。 她绕至言弘的身前,看着他低垂的眼,重重跪地。 这突然的一跪,让言弘的眉皱得更深了些,“你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跪的吗?我跪了,你却问我在干什么?当真好笑。”凌霄轻笑道。 “你知道,我让你跪,只是想让你明白,如今的我是皇上!” “我明白了,皇上还有何指点?请一并说了吧。” “你!”言弘甩了甩衣袖,却看着凌霄跪地的身子,手轻轻附在她的脑后。 凌霄因此慢慢靠在言弘的腰间,这熟悉的味道,竟让她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意。 “霄儿,我有何处不敌南宫影,你为何非要选择他。”言弘沙哑的声音传来,却让凌霄的笑声更大了些。 “言弘,凭这一点,你便不如南宫影。” 言弘轻抚着她的长发,半蹲下身,指尖勾起了那细碎的发丝,手掌一点点摩挲于她的耳后。 “我到底如不如他,你最是清楚……” “霄儿,跟我回去吧,等我打退漠北,杀了言伸,我便将这个皇位让于他人,只选择与你在一起,如何?” “什么?”凌霄猛然抬头,看着言弘那双不似开玩笑的眼,心却因此极速跳了起来。 “平定天下后,我与你一同离开,你想去何处,我们便去何处。我不用再在乎那些祖宗规矩,不用理会那么多的琐事,更不会在让你独守空房。” 言弘轻轻拥起凌霄的身子,他深埋在她的颈窝处,轻嗅着她的味道,唇因话语而一点点触碰着她的脖间。 “我的誓言还在,若当了皇上便无法娶你一人,那我选择……离开那个龙椅,与你远走高飞……” 听着言弘这些满是真心的话,凌霄原本斩钉截铁的心意,开始动摇,她的手终还是抚上了他的背,声音带着一丝期许。 “你可当真?” 言弘笑了,他知道凌霄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取舍什么。 “当真,得你就是得天下。” 言弘终一点点吻上了凌霄的脖颈,他抱着她的身子,手轻易探入衣摆之中,因他的触碰,凌霄的身子一阵酥痒,急忙便推开他的身子,声音压下。 “你疯了,这里是营帐!外面……” 凌霄的话未曾说完,言弘的吻便已经压下,他轻巧地探舌而入,唇齿纠缠,让凌霄无法说出一字。 他依旧继续着自己大胆的举动,将凌霄的衣带所解,整个人压入她身,才凑近她的耳畔,满是魅惑的声音响起。 “霄儿,上次是我失了分寸,才会不顾你的意愿而为,可这一次,你可愿给我?” 凌霄笑着抱过他的脖颈,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廓,言弘的身形一颤,便不再犹豫,再次吻上了她的耳边,锁骨……一路而下。 帐内突然的吐息声,让云护一喜,他侧目看向同样站在一旁,可似乎还未曾明白其内发生何事的南宫影,慢慢上前。 “南宫将军先回去吧,我一人守着便可。” “不用,我在此等着凌霄。”南宫影转身望了眼这营帐,并未有离开的打算。 渐渐,帐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可南宫影却只以为是发生了何事,连忙上前,想掀起帐帘一探,幸好云护及时制止。 云护挡在那营帐前,思来想去,只好向南宫影说道。 “将军当真听不出来,里面发生何事?我劝将军还是早早离开吧,毕竟将军对皇后的心思,这辈子怕是白费了,何不早些放弃。” “放弃?我放弃什么?我从未表明过对凌霄的心意,既从未开始过,又何来的放弃?” 南宫影上前不顾云护的推阻,径直掀起了帐帘。 入眼的二人,如今交缠的模样,却让南宫影的手一顿,云护急忙拉下那帐帘,看着南宫影突然转红的脸色,不禁好笑。 “将军,你不会……真不知这男女情事时的模样吧?您不是娶妻了吗?” “我……”南宫影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气急败坏间,只能转身而走。 对于凌霄与言弘重归于好的事,他倒并无多少惊讶,毕竟他一直都知晓,凌霄选择离开,却并非是选择忘记言弘。 她的心中一直有他,重归于好,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不曾想到,会如此快。 今日他亲眼所见的一幕,直到如今,那颗心却还不断狂跳着。 “南宫影看到了!” 凌霄走出营帐后,听闻云护之语,恨不得找个地方,就地将言弘埋了。 只能再次转身进帐,不断指责着言弘。 “你看!你个兔子转世!你让我今后怎么面对南宫影!” 言弘却坐于椅上,自在地饮茶。 “你面对他做什么?面对我便好,况且,今日之举,你不也乐在其中?” “总得分个场合!”凌霄一手夺过言弘手中的茶,便直直饮入自己口中。 言弘抬眸看向凌霄,一手抚过她的脑后,迫使她低头而望,慢慢勾唇道。 “那是我的茶,你就如此喝了?” “我喝了又怎样?” 言弘笑着摇头,却一点点凑近,唇再次慢慢压上她的唇间,一点点轻吮着她的唇瓣。 茶香带着一丝甘甜,让他慢慢加深了这一吻。 凌霄自然地坐入他的腿上,轻环着他的脖颈,手却伸向一旁桌案上的茶壶,让他好好尝尝这茶的味道。 言弘却似乎轻易看透她的想法,一手握过她的手掌,放至他的身前。 营帐外突然多了些嘈杂的声响,言弘皱眉睁眼,终松开了似要喘不过气的凌霄,他拥着凌霄的腰间,看向营帐外的身影。 眸深深低下。 “霄儿,看来我是必须要停下了。” 凌霄趴至言弘肩头,身子似脱力了一般,“先让他们等等……” “怎么?这么快就舍不得为夫了?”言弘笑道。 凌霄的脑袋似有一阵晕眩,她轻趴至他的肩上,渐渐清醒后,才松开了他,站直了身子。 “我先出去……” “你怎么了?”言弘拽过凌霄的手,看着她如今惨白的面色,不由担心起来。 “或许歇息片刻便好,无妨。”凌霄甩了甩言弘的手,便想一人先离开这大帐之中。 可还未走几步,凌霄的身子便径直向后倒去,言弘吃惊急忙上前相扶,揽过她的身子,便焦急喊道。 “太医!” 凌霄苏醒后,天色已经黑了。 帐内空无一人,她走下榻便向帐外而去,帐外灯火分明,却给她一种人人自危的感觉。 凌霄披过斗篷,便走向言弘的帐中,却不想那营帐如今竟一片漆黑,凌霄随意拉过一看守的侍卫,便问道。 “皇上呢?” “皇上已经回大幽城中了。”侍卫走后,凌霄却站在了原地。 他怎会突然离开,是漠北进犯?还是朝中有事? 凌霄再次寻去阿什辛的帐中,阿什辛见她前来,眼中却似有一丝隐瞒。 “怎么了?”凌霄着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凌霄,这几日你就待在这营中便好,皇上总会来接你的。”阿什辛道。 “可是言伸行动了?你告诉我啊!” “没有,你多想了,只是皇上需要与那些人商量如何对付漠北,才早早回去,并没有发生什么。” 阿什辛勉强说着。 凌霄知道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便转身而走,她一路跑至南宫影的帐内,心中满是担忧。 他们的表情哪里是一副无事的模样,言弘更不会如此丢下她就走,除非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南宫影!” 凌霄用力扯开那帐帘,可整个帐中,却并没有南宫影的身影。 反而帐内凌乱的物件,更似打斗的痕迹,包括这毯上留下的些许血迹,让凌霄心惊。 “你来晚了。” 一女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凌霄转身,身后之人竟是言萧。 她走进营帐一点点扶起倒地的桌椅,才坐于椅上,含笑看着凌霄。 “你知道什么?南宫影怎么了?”凌霄问道。 “你就那么想知道?” “告诉我,他们都在隐瞒什么?” 凌霄靠近言萧,眼中的坚定让言萧收起了眼里的笑。 她慢慢站起身子,看着凌霄道,“去救救南宫影。” “你什么意思!”凌霄急道。 “今日,你晕倒后,太医前来把脉,说你有了将近两月的身孕。” 言萧的话让凌霄脚下虚晃,她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 这怎么可能…… 她离开言弘足足有四月之久,怎会突然有了将近两月的身孕,这身孕又是从何而来…… 凌霄细想之际,连忙抬头,拽向言萧的臂,她颤着声音问道。 “所以……南宫影是被……” 言萧却低笑着,抬眼相问,“你怀的难道不是他的孩子吗?这几个月里,你与他一直再一起,谁都会往此处而想吧?” “也难怪皇兄会如此愤怒,即刻将南宫影带回了大幽,却将你一人留在此处。南宫影……怕是活不了。” 言萧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凌霄却一脚踹上了一旁的桌椅,怒道。 “我怎么可能怀孕!更别说是怀着南宫影的孩子,言弘回了大幽是吗?我现在就去找他!” “等等!”言萧拽过凌霄的臂,犹豫中,却还是拉她去了旁处。 “我带你离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你负我再先 “凌霄,南宫影的命就拜托你了。” 言萧将凌霄带离塞北后,深深向其弯身,道出此言,便急忙转身而走。 凌霄看着面前的大幽城,手却轻轻抚在胸口处,不安充斥在整个心头。 言弘,别让我再次对你失望。 大幽城内,言弘身处行宫之中,大殿内跪倒了一片人,为首的正是南宫老将军。 他重伤才愈,如今听闻南宫影被皇上所拿,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便前来相求。 “皇上,老臣膝下就只有这孽障一人,求皇上开恩,饶他一命。” “皇上!南宫将军怎么也是大幽的功臣,让其将功抵过也行啊!” 君未期与左枝一同跪在老将军身后,一同央求着。 南宫影莫名其妙地被皇上从塞北抓至大幽,这其中打底发生了何事,南宫影又是因何受罪,他们皆无从所知。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皇上下了杀心…… 言弘对此却只低眸挥手,便起身离开,丝毫不在乎那相跪之人。 这件事他始终未曾有一丝手软,面对旁人的求情他依旧一丝不吭。 态度强硬到无人可劝。 他只要南宫影死。 凌霄本想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越墙而进,没想到落地的一瞬,径直落至一正巡守的将士面前。 “什么人!” 凌霄本想转身就跑的身子,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微微顿了顿,她狐疑地转身,看着如今这位持剑向她而来,一袭铠甲加身的少年,却笑了。 这不是她的“二弟”,君问归。 这将近一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多了一份男子气概,他脸上的稚意如今已然消退,曾经的少年郎,如今一朝竟也成了位翩翩公子。 “你是何人!?竟敢闯大幽行宫!”君问归拔出剑便拦在凌霄身前。 凌霄却上下打量着他,不由叹道,“没想到这一次作战,你也被编排其中,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可上阵了?” “你认识我?”君问归疑惑道。 “那何止是认识,君秋池,君未期,就连君习山,我都十分熟悉,又何况你君问归?”凌霄笑道。 君问归这才慢慢放下手中之剑,眼里的警惕淡了些许,“你到底是何人啊?” “其实我是……敌人。”凌霄说着,便一手劈向君问归的身后,毫不留情地令其晕死至地。 “现在的你,上阵还是过早,还需磨炼几年才是。” 凌霄拍了拍手,便刻意躲避着巡守的侍卫,一路向殿中而去。 直到到达行宫正殿,凌霄看着殿外乌泱泱跪倒的人,那最前方两鬓斑白的老将军,戎马一生,却也无法用战功赫赫来挽回那位如今的当权者。 只能用相跪,相求,去换取一丝同情,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凌霄绕过人群,直接行至内殿,云护把守于其外,屋内却有三人的身影映入窗前,凌霄弯身而探,莺娘的声音那么明显。 “主子,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皇兄,既然漠北有意与我们和解,那便无需再如此大动干戈,漠北损失不少,我们大幽也一样。四哥传来消息,康贤王在狱中自尽,我想这就是漠北选择和解的主要原因。”言庆提议道。 “这件事容朕想想。”言弘的声音如今满是疲惫。 “只不过是迎娶他们漠北公主为皇后而已,这有何难?或许这个皇后有朝一日,会成为我们对付漠北的关键筹码。”言庆微微扬声道。 凌霄却听着屋内的谈话,心中竟不曾再有一丝波澜。 这次不同了,不是纳妾而是娶妻……从他当上这个皇上开始,这种事情可就不曾断过,皇上的后宫,娶的终究还是权利,而不是真心。 “皇上!”一将士突然神色匆匆地跑进内殿而喊。 云护急忙制止,上前问道,“喊什么!怎么了?” “南宫将军已经晕死过去了,不知……还用不用刑?”将士悄声问道。 可言弘此刻已经听到声响,推门而出,云护急忙上前,附耳道。 “皇上,南宫将军已经晕死了,在用刑怕是……” 云护的话还未说完,言弘便冰冷的吐出两字来。 “继续!” 将士急忙领命退下,还未走一步,言弘的声音再次而响。 “明日,朕不想见到一个活着的人。” “遵旨!” 那冰冷无丝毫余地的声音,让凌霄的心颤了一下,她看着那位将士离去的方向,在他人不甚注意时,急忙跟上。 言弘似察觉了什么,轻轻瞥了眼刚刚凌霄所躲藏的方向,可此处如今漆黑一片,无半点人影,便只以为自己多心,而转身回了殿内,继续与他们商讨漠北一事。 凌霄一路跟随那将士行至一偏殿,这刑罚之地,分明能听到那长鞭击空之声,一声声的鞭响划裂长空,却始终无一丝哭喊哀求之音响起。 反而一旁两位将士的交谈声,慢慢吸引了她的注意。 “哎!这盐就不用放了,用冷水将将军浇醒便好。” “可是……皇上那里……” “就算死也得给将军一个痛快,如此折磨他,我们这些兄弟怎下得去手!” “你说这将军怎么好端端的,就触怒了皇上!” “这我哪知道,皇上下了杀心,你看老将军跪了多久了……不也没让皇上松口?” 凌霄听着他们的话,脸上一派严肃。 南宫影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每一次,都是她连累了他。言弘不会放过南宫影,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必须救他离开。 既然他始终不愿相信她,那她又何必在解释。因他撩人心扉的情话,因他令人动容的承诺,她已经妥协了多少次。 可一次次的结果,皆是未变。 既然如此,言弘,是该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你想要平定天下?那我来帮你平,可这个天下最终归谁,那便不一定了。 是这个天下,这个江山束缚着你,那就由我亲自来帮你解开这个束缚,记住,这都是你逼我的。 凌霄一脚踹开那囚禁着南宫影的房门,其内的将士皆是一愣,凌霄本想出手一一解决他们。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将士竟皆背过了身,甚至还有人替她将这房门关好,他们无视了凌霄的出现,更或者是在渴望她的出现,能救走如今已奄奄一息的南宫影。 救走曾伴他们征战沙场,同生共死的将军。 凌霄见状,便收回了手中之剑,她走向南宫影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模样,轻拍了拍他的脸侧。 “喂!南宫影!” 南宫影轻轻抬头,看清来人后,微微唤道,“凌霄……” “还活着就好。” 凌霄一喜,便替其解开相绑的手脚,将南宫影的手臂环过自己脖间,一股力压于她的身后,让凌霄向前踉跄了几步。 “你又沉了!” 南宫影听着凌霄的怨念,却实在无力而起,只能轻笑,那一刻似乎身上所受的伤,因此也值了。 南宫影微微转头,看向屋内皆深低着头,背对他们的将士,声音虚弱道。 “多谢,我南宫影一生都会记住这份恩情。” “将军快走啊!不要再回大幽了。”将士的声音微有些哽咽。 他们颤抖的背影,让南宫影同样,心中感慨。 凌霄小心翼翼地扛着南宫影,东躲西藏。终来至她最早跃进行宫的地方,此刻君问归的身子还躺于地上,无人问津。 南宫影看了眼晕至地上的君问归,却笑了声,“你还真的下狠手啊……连他都不放过。” “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有力气说话!好好闭嘴吧,别让我分心,若是此刻被人发现,就功亏一篑了!”凌霄喘道。 “来人啊!有刺客!” “将军被劫走了!” 呼喊声突然响彻整片行宫,四周渐渐开始嘈杂起来。 君问归因这些声音,一点点苏醒,睁开眼的瞬间就见凌霄与南宫影站于自己面前,再细听这呼喊声时,他却急忙反应道。 “将军……我……我不会抓您的,您快走!我,我来帮您!” 君问归说着便要上前相帮,凌霄急忙摆手,“你,回去躺着就好。” 君问归愣在原地,反应了许久才似明白过来,便应声倒地,似刚才的模样趴在地上,可却还不断向凌霄挤眉弄眼似在催促她,快些离开。 凌霄笑着摇头,便拽紧南宫影的胳膊,一手紧紧揽着他的腰上,用尽力一跃。 她轻巧落地,可不曾想身侧南宫影的力度极大,还未等她站稳,整个身子便已靠于她身,猝不及防下,凌霄与南宫影一同摔至地上。 而她,还好死不死地当了南宫影的肉垫。 一时凌霄似脱力了一般,只能趴于地上,身后的庞然大物,如今一动不动。凌霄唤了几声,见他没有动静,一张脸皱得更深了。 慢慢,一脚步声从街巷传来,凌霄抬头,一女子的身影从暗处而出,她走进凌霄,停至她的面前。 凌霄如今狼狈地看着莫名出现的女子,一时思索中,身后却突然一轻。凌霄急忙回头望去,如今将南宫影扛于身后的人竟是白旭。 而他的身边正立着,言伸。 凌霄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便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三人。 言伸上前一步,本想说些什么,忽闻四周传来侍卫的搜查之声,便十分客气地向凌霄道。 “可借一步说话。” 凌霄转头看向这行宫内,微微皱眉,却还是向言伸点头。 他们便因此离开。 行宫内,南宫老将军听闻南宫影被救走,一时又喜又愁,喜是因为他可以活下去,可也愁,是何人如此大胆地相救,南宫影又是福是祸。 言弘更是亲自去了关押南宫影之所,看着这些似有隐瞒的将士,心中慢慢升起一股怒意。 云护却偏偏在此刻上前附耳道,“皇上,皇后娘娘离开了塞北大营,如今行踪不明。” “混账!” 言弘闻言直直怒道,似在那一刻,轻易便认定了救走南宫影之人就是凌霄。 他粗喘着气,一手砸于一旁的门框之上,便向一旁的云护命道。 “告诉五弟,让他派使者去漠北,漠北公主,朕娶了!” “皇上!”云护惊道,这一怒之下的决定,实在不是时候,他一心想劝,可言弘如今愤怒的模样,不容他人所抗。 “还不去!”他瞥向一旁犹豫不决的云护,再次厉道。 “是。”云护只能乖乖听命。 言弘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紧紧握拳。 霄儿,你我当真回不到当初了……你如此形迹,让我怎能不介意南宫影与你的关系……怎么能不介意你如今肚子里的孩子…… 是你负我再先,是你负我…… 漠北大营。 帐内,凌霄听着言伸再提及那相助之语,却只坐于一旁,不予回应。 她是有了夺得江山的心思,可也只不过是为了将这个天下从言弘手中夺出,并未想伤及于他。 若她与言伸合作,除非她能凭一己之力,在最终解决掉他这个麻烦,否则,若言伸顺利成了皇,她依旧会如七十年前般,死于他的手上。 可为难之处,便在于如今无人可助于她。 香儿拍了拍言伸的肩,便示意其不再谈及此事,言伸甩袖,香儿却恭恭敬敬向凌霄一礼。 “姑娘好生休息吧,这件事,我们明日再谈也不迟。” 话毕,香儿便推搡着言伸,与他一同离开。 屋外,言伸甩开香儿的手,眼中薄怒,“这就是你的主意?若她不愿,我们之前做的一切就皆是徒劳!” “怎会是徒劳,如今不都按着你我的想法,顺利展开吗?南宫影是让他们离心的最重要一步,却不是最后一步,等着吧。”香儿笑道。 “你还安排了什么?”言伸疑惑道。 “殿下明日就可知了。明日,她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可是殿下必须答应我,事成后寻到时机,定将其斩杀。”香儿一手拉过言伸的手掌,嗔道。 言伸笑着揽过香儿的腰,头轻轻靠于她的肩上,依道。 “都听你的。” 第二日。 凌霄还未出营,便听闻有大幽使者前来,凌霄本以为是言弘知晓了她与南宫影藏身于此,才派人而来。 却不想,竟是为了求亲。 昨日,她在窗外听见他们相商迎娶漠北公主为妻、为后的说法,竟不曾想就在今日如此快的将要实现。 他是有多着急抱得美人归,还是有多急着平定这个江山,坐回他的龙椅。 如今,言弘那日的誓言,在凌霄眼中已成了云烟,甚至比云烟还无行无踪。 他的誓言终还是不会实现罢了,可同样也让她想要一抗的心思,越来越重。 你想平定江山?你想三妻四妾?想坐回自己的皇上? 那便先问问她,可愿。 凌霄似决定了一般,听闻此消息后,便向言伸帐中而去,她万分坚定地扯开帐帘,便向如今坐于椅上,还未反应过来的言伸喊道。 “我答应助你!” 言伸顿时咧开了笑,带着一丝欣喜向凌霄而来,他拽过她的肩,似不可置信般再次问道。 “你……你说什么?” 凌霄扯下言伸握在她肩的手,斜眼而望,眼中是一丝凌冽,如今她整个人如深处顶端般,带着一丝张扬。 “准备好银甲白袍!该我上场了。” 言伸嘴角弯起了弧度,他一手想要拥过凌霄的身子,却无情地被凌霄所持。 “自重!” 言伸慢慢低头,凑近凌霄耳边,低道。 “阿霄,我就喜你如今的样子,这种傲气凌然,睥睨天下的气魄,如今依旧让我心动。” 凌霄轻哼了声,便甩开言伸的手,转身而走,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眸逐渐暗下,没有光亮没有情绪,只是一片冰冷。 可我不喜欢……如今的自己。 大幽行宫。 言弘抬眸声音低沉,“你说漠北回绝了亲事?” 言庆点头,“使者被杀,他们根本就没有要和解的意思!这场仗还是要打!” “那便打!” “可如今,朝中无将可用,那些武将中曾经的将领,如今年迈,新人又毫无经验,就如此与长久作战的漠北相抗,怕……”言庆犹豫道。 “朕亲自前去。”言弘沉声。 “不可,还是我去,我愿为帅!”言庆说道。 言庆走出殿中,云护却悄悄上前,相问道,“殿下可说了?” 言庆瞪向云护,眼中有丝怒意,“说什么说,记清楚了,这件事谁都不能说,更不能让皇兄如此上战场!” “可是这件事瞒不住啊!皇后只要带兵出现在战场上,皇上定会知晓她归了漠北,且为漠北统帅一事,还不如早早相告,好做打算。” “不行,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瞒住,能拖一时是一时。若让皇兄发现凌霄出现在敌军阵营中,定会冲动行事,那时大幽可就毁了,总之,你必须给我拦住了!” 言庆话落便转身而走,云护却望着这天,不由感叹。 “哎……真是反反复复,天又要变了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输了 如今的形式,一场大战难免。 凌霄终再一次银甲加身,长剑相持,她褪去了所有心中的犹豫,毅然决然走向了整装待发的军队之前。 身后的白袍随风而起,她利落跨于马上,英气十足。 这本就是凌霄原本的模样,她却觉得自己不同于寻常,不同于曾经。 “将军,酒备好了。”香儿端庄向凌霄走来。 凌霄弯身接过她手中所递的酒碗,一时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却有些疑惑。 “你是言伸的姬妾?” “小女七儿。”香儿低头隐瞒道。 “你怎知,我临行前必喝这壮行酒?”凌霄再次逼问道。 她面前的这位女子,自身便带着一股令人始终无法看透的心思,她将自己的目的隐藏的极好,处处不漏破绽。 可她越是如此警惕,却更加让凌霄百般怀疑。 “是殿下相告。将军,该出发了。”香儿坦然回答道。 凌霄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入酒碗之中,一饮而毕,便扔下酒碗。夹起马肚,率领着身后数万人马,浩浩荡荡逼近大幽城。 大幽,娜姗亲手为言庆穿戴好铠甲,递过长剑,便目送着他向军营而去,当他的身影走至远处,甚至消失于她面前后,娜姗才轻轻唤道。 “一定要平安归来。” 漠北的军马大肆压进大幽境内,在这一片战场上,风沙而起,滚滚灰烬的尽头是涌来数万的将士。 言庆早已持剑以待,守护着凌霄如今所踏的每一寸土地。当他亲眼所见这群声势浩大的军队中,那位行于最前方的女子时,他握着长剑的手一紧。 凌霄看着不远处所立的将士,缓缓伸手,至停了大军的步伐,看到言庆的那一瞬她似放下心般,松了口气。 却也更加果断的挥手,下令。 “进!” 大旗忽然扬起,虽大批的将士向言庆所在冲入,可凌霄身后却留下了将近三成的士兵。 言庆看着只有少数将士向他们冲来,不由冷哼了声,“一个妇人,也想为将!” 大幽的士兵轻易便倾巢而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那些向他们而来的将士,包围其内。 言伸有些担忧地望向凌霄,“你还在等什么?让他们冲啊!” 凌霄瞥向言伸,“你只用好好看着,无需插嘴,更不用质疑我的决定。” 凌霄瞪向言伸,才再次看向如今战场上的局势,言庆如今亲自携兵将她派去的那一部分士兵围在其内后。 凌霄这才勾起了笑,向那手持大旗者下令。 “分兵围剿。” 大旗再次扬起。伴随着呼喊声,这一次凌霄身后的将士然出动,他们驾马而去,尘土再次飞扬。 不过多时,弓箭手在后诱敌,打乱了大幽的阵行,被围在内侧的将士,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展开,将敌军分为两阵,随后而上的骑兵轻易便可在外侧包围。 “好!”言伸高声喊道。 凌霄看着此刻被团团围在内侧的言庆,却显露不出一丝笑意,她沉着脸上前,看向已被将士挟持的言庆,慢慢说道。 “以一侵敌,以二收,这是战术,可你却输在太过轻敌,才将大军带入了水火之中。” “呸!凌霄,你个叛徒!”言庆此刻又怎能听进凌霄的话,他一口啐在凌霄身上,甚至不断想挣开双手,向她攻去。 “带走。”凌霄却并未大怒,她依旧沉眸,话落只转身离开。 “怎能现在就走!阿霄,如今该攻进城中才是!”言伸急忙相拦,此刻言庆被抓,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可凌霄只打下他相拦的臂,冷道,“要进你自己进!” 漠北这第一仗大获胜,俘了大幽五皇子与上万的将士,此刻军营中已是一片乐哉。 大幽。 言庆被俘后,云护也顾不得什么,只能将凌霄归于漠北之事相告。 “皇上!五殿下确实是被皇后娘娘亲自所俘。” 言弘深吸了口气,便靠于椅背之上,他微微仰头,闭眸。 他看似并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可实际上,言弘的心跳在那一刻似骤然停止了一般,他无力的靠在椅上,只能闭眸缓道。 “点兵!朕亲自……领兵。” “皇上!塞北也愿助皇上一臂之力!”屋外娜姗的声音响起。 言庆被俘,她是最担忧的那一个,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回自己的夫君。 “皇上,是丫头犯了错,我这个做兄长的,理应亲自带其来谢罪!请皇上带在下一同上阵!”中元跪于娜姗身边,一同请道。 “臣也要去!” “臣也是!” 不过多时,这大殿之外便跪满了人群,君问归被君未期强行拉至那正前方,亦跪在了其中。 可他却只能皱眉,百般不愿,在此刻也无能无力。 漠北。 南宫影苏醒后,便听闻凌霄归顺漠北,甚至在今日带兵对抗大幽,大获胜,俘回五皇子的事情。 一张脸在那刻被惊得惨白。 他只能去寻凌霄,漠北大营中,一片欢声笑语,可唯独凌霄的这营帐内,是酒气熏天,只有一位褪去铠甲,尽显单薄的女子。 南宫影上前,拿过凌霄手中的酒碗,便将酒水洒于地上。 “你干什么!”凌霄薄怒。 “是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帮漠北去对付大幽。” 南宫影的眼中不似平日般的柔和,此刻的他亦有丝愤怒却被他压于心中,望着凌霄的眸更是一片冷淡。 凌霄站起身,望向南宫影,“因为,我要为皇,我要……将言弘从那个位置拉下……我甚至要将他千刀万剐,来兑现他曾经对我的承诺。” “就因为这些?你就拿满城百姓的命,去满足你的这些心愿?”南宫影不屑道。 “我对抗漠北多少年,才将他们打退了边界,如今你就如此轻易归顺,好让他们祸害大幽的百姓?” “你可以走,归顺他们是我的决定,与你南宫影无关。”凌霄回道。 “好一个与我无关,我倒真希望与我无关,凌霄……你真让我失望。” 南宫影话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凌霄看着如今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怒意、埋怨的南宫影,却只是持起酒壶,径直灌入自己口中。 虽如此说,可南宫影此刻却只能回帐,因他走不出这里。 修养几日后,凌霄依旧携军而来,身后的将士因上次的大捷,此刻士气高涨。可凌霄却无半点情绪显露。 当大军将要行至大幽境内,在一山谷处,却遭遇了埋伏。山上突然而下的落石,堵死了他们前去的路,两侧皆是山林,只有身后一条活路。 “阿霄!怎么办!”言伸惶恐中,急忙问道。 “你不是带了言庆前来,他们只堵死我们的路,还未下杀手,你或许还有谈判的机会。” 言伸闻言急忙派人拽过言庆,他的长剑架于言庆脖间,便不断向山林处喊道。 “不想让他死的,就给我出来!” 凌霄驾马行至那落石处查看,可山林处因言伸的威胁,众多人马已经显现。 中元带领着君未期与南宫左枝,包围了整片山林,可他们不下杀手,身处山林高处按理说是最佳的时机,可他们却迟迟不曾下手。到更像是拖着他们…… 凌霄望了眼他们身后的方向,心中一紧。 “撤!撤回大营!”凌霄立刻驾马而奔。 山林上,中元却看着凌霄的反应笑了声,“不愧是丫头,动手吧!” 君未期拔出刀剑便带领将士冲了下去,堵住了他们身后出谷的路径。 凌霄似猜透了一切,言弘是想直接对漠北大营下手,漠北游牧之地,若是断了粮草,漠北将士根本撑不了几月,他是想从后阻断一切,好让他们自己投降! 如今,她带领大军离营,大营中只有少数将士,根本敌不过他们的大军…… 可就在凌霄想冲出这防守时,君未期挡在了她的面前,凌霄手中的剑一顿,却轻易被他划伤了手臂,君未期没有犹豫,见凌霄受伤,更是乘胜追击。 凌霄对此,却只是躲避,她躲过君未期手中的剑,眼却看向了角落中的君问归。 看着他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上前的样子,便轻易弃马,而夺过他的马匹,凌霄一手拽过君问归的臂,笑道。 “多谢了。” 话落,他便被凌霄一脚踹下,伴随着她相拽的力,更是将其摔至君未期的马下,轻易便脱离了他的纠缠。 凌霄带领一部分将士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大营,果不其然,大营中一派凌乱,宛若大军压过。 可这里,却未有一人死伤。 “将军!粮草不见了!”前去搜查的将士急忙回禀道。 就在凌霄皱眉叹气时,南宫影的声音从后传来,“无需担心,他们并未找到粮草。” 凌霄转身,不知从何处,南宫影带领着众多本留守于此的将士而来。他们身后,所推的正是那不见的粮草。 “你……”凌霄疑惑。 “是我发觉山林不对,刻意挪出了粮草和伤员俘虏。”南宫影回道。 凌霄顿时下马,脸上泛起一丝喜意,“你不怪我了?” “怪!可我还是必须帮你……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南宫影回道。 他看着凌霄一直捂着自己的臂,那点点殷红之血轻易染红了她的白袍,如此刺目。 “你受伤了。”南宫影想要上前查看凌霄的伤势,可凌霄却侧过了身。 “不碍事。” “那也得上药!” 说着,南宫影便一手扯过她另一完好的臂,拉着她进了帐。 等包扎好一切,南宫影才犹豫道,“下次,我与你一同上阵。” “你?那都是你亲自调教出的将士,你能下手?”凌霄怀疑道。 “我只是想保护你,没说去伤及他们。如今你已经戎装加身,我又岂能不相伴。”南宫影肯定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凌霄调笑道。 南宫影轻推了推凌霄的脑袋,便含笑离开。 等他出了营帐,看向此刻的天,却怎么也笑不出。他答应一同前往,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若走出这一步,他这个原本大幽的战神,才是真正成了不折不扣的叛徒。 “南宫影!你进来!”凌霄看着帐外的身影,突然喊道。 南宫影同样狐疑而进,“怎么?” 他刚走进帐内,凌霄却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代面,向南宫影扔去。 “带上它,就没人知道你是何人,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可。” 南宫影看着自己手中这银色的代面,忽然笑了。 她比他所想的还要周。 “好。” 修养了几日,大军再一次而进,言弘上一次偷袭粮草失败,此刻却打算正面与凌霄相抗。 等凌霄前来时,他们双方对质时,凌霄看着言弘,扬起了笑。 “这一次,皇上不打算再偷袭大营了?” 言弘只看着凌霄,却对她未曾回过一语。 南宫影上前,附耳于凌霄道,“你若舍得,或许可擒王。” 凌霄转头看向此刻戴上代面的南宫影,却总觉得有何处不对,便轻轻将他脸上的代面微微摆正,笑道。 “你这个样子可真难看。” “咳!”言伸看着凌霄与南宫影咳了咳。 “我或许可以理解,言弘为何要一心杀了南宫影。” 言伸斜眼望向凌霄与南宫影二人,便拍了拍手,命人将言庆押上前来,才向言弘喊道。 “三弟!你我又见面了啊?不过这一次,处境可不一样了。” 可言弘此刻却只盯向了凌霄,和她身侧之人,回道。 “有了身孕,还需如此上阵,看来南宫影也并未多么爱惜你。”言弘的声音冷冽,却让凌霄的眸沉下。 “言弘,我在你眼里当真如此放荡吗?”凌霄轻笑着摇头。 “罢了,言弘你听清楚了,我就是喜欢南宫影,我就是怀了他的孩子,我就是一早看上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凌霄的手死死拽着缰绳,向言弘用最大的力气喊出这些莫须有的话。 既然……你不愿相信,那我就成你的想法。 言弘看着凌霄微微扬起的笑,心似被人揪住般疼,他的喉间微动,沙哑的声音而出。 “动手,活捉凌霄。” 双方将士皆连而出,凌霄下马,扯过一旁持旗之人手中的大旗,便站于高处,挥舞起来。 她如同占据顶端,指挥着千军万马,旗帜在她手中宛若一绸带般轻巧,那时的凌霄是天生的将军,是足矣令众人信服的武将。 长旗在手,却挥出了恢宏,挥出了气势。 南宫影站于凌霄身后,代面下的眼直直盯着如今相抗的双方武将,那都是他的朋友,甚至亲人。 直到他亲眼看着一把利剑划破左枝的手臂,他的心抽搐了一下,凌霄放下长旗,站于高处的她,一眼便看到处于众人后方的言弘。 他同样在这战乱之中,望向了她。 二人四目相对,却再也看不清双方眼底的神色,明明欢愉还是前一秒的事情,可如今竟站在对立的一面,在战火中相遇。 凌霄拽过南宫影,附耳向其说了几句,便再次看向言弘,微微扬起了笑。 南宫影闻言,便驾马绕开正前方的战火纷飞,从侧面而去。 “你想干什么!”言庆被人压至凌霄身侧,便不断吼道,“你放开我!” 凌霄揽过言庆被五花大绑的身子,便带着他上马,临行前她转身而望向言弘,他依旧皱眉。 当战马行至这双方争斗最激烈之处时,凌霄却轻巧的翻身下马,长剑向着马身,轻划了一剑。 这战马顿时受惊,驮着如今无法行动的言庆就向双方将士之中而去,言庆无法伸手相固这战马,时刻有甩下的危险。 再加上这四周皆是不长眼的长剑长枪,若就此摔下,必死无疑。 言弘看着这一幕,毫不犹豫的驾马前去,云护本想相随,却不知如今带着代面的南宫影从何而出,轻易便拦住了他想要上前的路。 他不止深入内部,拦住了云护一人,更是凭一己之力,拦住了本跟随于言弘的将士。 等言弘冲入最前方,相救于言庆时,凌霄手中的长旗再次挥舞。那些将士因此改变了阵法,南宫影也寻时机而退。 这下云护才似着急了一般,急忙四下寻着言弘的身影,当众人看到言弘一人身处最险之地时,不止云护,那些一旁作战的将士,皆吃了一惊。 那一刻为了相救他们的皇上,他们忘记了如今所摆之阵,忽略了阵型中的排兵。 凌霄见达到目的,即刻调转阵型,轻易攻破了他们的防守。 凌霄扔下长旗,便在最有利进攻的时候,选择了防守。她一人上前,寻至言弘身侧,长剑架于他的脖间,如胜利者一般,看着他。 “言弘,你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法弥补 言弘看着自己身前的长剑,一双眼慢慢盯向凌霄。 “你想杀了我?” 凌霄抬眸,瞥向如今那些一心想相救于言弘的将士,轻哼了声便向自己身后的大军命道。 “撤!” 言伸急忙抬头,“什么?阿霄,言弘在我们手上,怎能现在就撤?该攻进去才是啊!” 凌霄却不曾听言伸之语,她快速翻身越上言弘的马背,轻轻向其脑后一击,言弘便已经昏厥于马背之上,她拽过缰绳,揽着他的身子,便行于大军之中。 云护本想带军相追,却被中元所制止。 “不可追……皇上不会有事,而丫头,根本不想攻进城内。” “若皇上有事,你又如何能担当得起!”云护怒道。 “他不会有事!”中元的话更加肯定道,“丫头,不会让他有事。” 漠北。 凌霄亲自押至着言弘而归,引起漠北阵营内一片欢呼雀跃。凌霄下马,看了眼如今还昏厥于马背之上的人,眼慢慢暗沉下来。 她还是将他捉了回来。 南宫影上前,他看着马背上的言弘,将自己脸上的代面取下,便向凌霄说道。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言弘待在这里,只会死路一条。” 凌霄轻轻握上言弘所垂下的手,那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掌心,让凌霄扬起了笑意,她看着言弘,眼中越发的肯定。 “我不会让他死,也不会让言伸得逞,更不会让漠北再与大幽为敌,可同样我也不会再让他坐回自己的龙椅。” 话落,凌霄便松开相握于言弘的手,她向后退去,却在转身之际向南宫影说道。 “南宫影,帮我照料他一些时日,绝不能让他被言伸等人带走,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一切小心。” 入夜,听闻这一仗活捉了大幽皇帝,漠北王刻意赶来一探,与将士们一同饮酒作乐,欢喜万分。 当他问及言弘所在时,凌霄起身回敬于他。 “漠北王,言弘我已派人严加看管,绝不会让其逃出漠北,他是如今我们手中最重要的人质,要想攻进大幽,靠他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的是能力攻进那城内,可你偏偏要选择撤退?”言伸突然扬声怀疑道。 对此,凌霄却不屑望向于他,只道,“攻,我自然能攻下,可攻下之后怎么办?城中百姓又如何照拂?难道就让他们死伤遍地?那我想问,攻下这城又有何用?” “而我们若想一路攻进京城,就必须攻破这一座座城池,以漠北如今的战力,怕还不曾到达京城,自己的大军就饿死于路上。” “有道理!将军说的有道理!”漠北王十分赞同地向凌霄点头。 “这次我前来就是想告知各位,漠北内部已经无力在提供粮草于这阵营。” “什么!那我们又如何能与他们相抗!”言伸突然急道。 “漠北粮草本就缺乏,是康贤王曾答应我进攻大幽,必每年相赠于食粮,我才答应与你们合作。殿下别忘了,说到底这大营还是我漠北的!你……只不过是一位被废的太子,在这里无权无势!” 漠北王微微有些怒意的看向言伸,凌霄却笑了笑,持酒走向漠北王身前。 “漠北王,漠北的情况我都了解,没有军粮无妨,一月……给我一月的时日,我就可结束这场战争。” “放屁!阿霄,一月时间怎够!”言伸闻言猛得站起身来向凌霄怒道。 而凌霄却将手中酒杯,向漠北王敬去,便仰头而饮,未曾搭理言伸的质疑。 漠北王看着凌霄豪爽的态度,一时大喜,亦站起身来,同样饮下手中之酒。 “将军豪爽果断,这等英姿飒爽堪比男儿啊!” 凌霄用衣袖抹去嘴角的酒水,便放声而笑,一时这席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言伸一双眼盯着如今与漠北王不断侃侃而谈的凌霄,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殿下,喝一杯吧。” 就连香儿上前为其斟酒,言伸却也只当不曾看见,依旧望着凌霄的方向。 “殿下?”香儿顺着言伸所望的方向看去,当看到他眼中所望之人时,微微低头。 “殿下可是喜欢上了凌霄将军?” 言伸闻言冷哼了一声,这才持过香儿斟满的酒杯一饮,慢慢道。 “凌霄不同于任何人,用喜欢二字都算侮辱了我对她的那份心意。” 香儿斟酒的手微微一愣,她再次抬头试探性的问道。 “听说,曾经也有位名凌霄的女将军,不知如今的凌霄与曾经的凌霄将军比,哪个更强些?” “如今的更强……”言伸不假思索而直言道。 香儿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她看着言伸的眸,心中一片黯然。 她抬头望向如今正得意的凌霄,看着她脸上肆意的笑,眼慢慢收紧。 或许是时候,除掉你了…… 酒过之后,凌霄带着一身酒气,去了关押言弘的营帐,如今言弘已醒,可身子却被绑于椅上,时刻由南宫影看管着。 凌霄晃晃悠悠走进营帐,南宫影便急忙前来相扶,看着她因醉酒,脸上带着一丝媚意的模样,眼下意识的避免与其相望。 凌霄松开南宫影相扶的手,看向如今就坐于她正前方的言弘,便一步步向其而去。 可虚晃的身子,还未来至言弘身边,便直直摔至他的脚下。 “将军如今又何须行礼,还是小心腹中胎儿为好。”言弘冷笑道。 “胎儿……言弘,我没有……没有身孕,你为何就是不愿相信。” 南宫影本想上前相扶,可见凌霄拽着言弘的衣摆起身,半俯在他的膝前,便叹了一声,想就此而走。 “南宫影!把她带走!”言弘却似不耐烦般向南宫影喊道。 南宫影还未曾转身,凌霄的声音又再次而起。 “南宫影……南宫影……又是南宫影!你就如此想让我跟他……一处是吗……好,我成你……” 凌霄撑着言弘的双膝而起,她站稳身子,便看向了正打算离开的南宫影,笑着向其而去。 “南宫影……你是南宫影。” 凌霄咧着笑,便扑于他的怀中,在言弘的面前,双手环于他的脖间,踮起了双脚,便吻在南宫影的脸侧。 凌霄不断去撕扯南宫影的衣物,手更是探进了他的衣襟之内,南宫影不断偏过头,相拽着凌霄越来越不安分的手,他的眉紧紧蹙着。 在言弘的面前,因他的一句话,凌霄便如此而为,虽是醉酒之后……可难堪的依旧只有南宫影一人罢了。 “凌霄,你醉了!”南宫影的声音慢慢沉下,可凌霄不断骚扰的行为,始终未曾停下。 无奈下,南宫影只能拥过凌霄的身子,便轻易将其扛于肩上,带出了这营帐。 言弘紧握着双手,微咬着自己的牙根,刚刚他只是负气之语,可却不曾想就让凌霄如此轻易去讨好另一男子。 对此,他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悲。 没过多时,南宫影再次走进营帐,他上前便为言弘解开身上所绑的麻绳。 “她,已经睡下了,刚刚的事是因她醉酒不明,我希望你明白,我和她始终是清清白白,孩子的事子虚乌有。” 言弘轻揉着自己的手腕,看向刻意前来解释的南宫影,他却没好气地起身,向帐外而去。 “你出不去,这里是漠北,不是大幽。”南宫影喊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言弘转身。 “她想要什么,或许你可以亲自去问她,而不是我,而我只想助她。”南宫影回道。 言弘看着眼中十分淡漠地南宫影,逼近道。 “南宫影,我再问你一遍,你与霄儿到底有没有……” “没有!”南宫影厉声道。 “我跟凌霄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苟之事,那次客栈之事,是因媚药的作用才会让我失去理智,言弘,在你面前我不否认我对凌霄的心意,可在凌霄面前,我从未应过对她的心思。” “换句话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思,所以可以如此与我相处。” “霄儿有孕之事你如何解释。”言弘再次询问。 “根本无中生有,凌霄的样子哪里像一位有孕之人,这件事十分奇怪,我等如今又都身处漠北,无法相查,可我肯定,这件事一定是有人背地陷害。” 言弘眼中的冷意慢慢消散,一双俊眉却始终未曾舒展。 第二日,凌霄苏醒后,便有人送来了白粥。 “将军,喝了这碗粥,或许身子能舒服一些,这是七儿姑娘亲手熬的。” 凌霄点了点头,那人走后,凌霄便端起这白粥,可白粥入口的一瞬,这粥的味道却让凌霄的面色渐渐转白。 曾经,在凌霄不知第几次醉酒后,南宫香儿为凌霄亲自熬了一碗白粥相送。 她坐在床边,看着凌霄不断揉着太阳穴,埋怨着,“酒有那么好喝吗?” “这个天下什么都可错过,唯独好酒不能。”凌霄笑着。 香儿却向她翻了一白眼,才将手中的粥递上,“是,酒不能,但是粥你也得快些喝了。” 凌霄端过白粥,只入口了一勺,只觉无味,便不愿在喝。 当凌霄看到一旁桌上所剩的酒壶时,急忙上前将壶中的酒径直倒于白粥之中。 香儿急忙相拦,“你这是干嘛!” 凌霄却笑道,“加在一起有味道。” 那时候香儿的脸色,她至今难忘。 而如今凌霄手里的这碗白粥,亦是加入了不少酒水,这一巧合让凌霄放下白粥,微微皱眉。 她不由怀疑起了这位名七儿的姑娘。 无涯可让她与言格重活一世,那香儿是不是可同样活在这里,用另一人的身份,活在他们之中。 凌霄突然想到那日七儿特意为其准备的壮行酒,她的习惯,她的喜好,甚至于她的性情,她都了若指掌。 凌霄猛得站起身,向帐外而去,那一刻她似已经肯定,七儿就是南宫香儿,就是在七十年前,在背后把握一切,背叛于她的人。 言伸无意间看到凌霄突然离开的身影,凌霄面上的怒意让他在意,便刻意相随。 一荒凉之地,凌霄终寻到了七儿。 七儿如今一袭红衣,站于风口之处,风呼啸而过,她却随风在凌霄面前开始一舞。 长袖轻挥下,衣决飘然而起,柳腰轻摇中,身姿嫣然,一颦一笑下,动人心扉,这轻盈柔美之姿,却让凌霄立于不远处,敛下了眸。 她果然就是香儿。 言伸躲于一旁,在看到七儿轻舞时,一女子的身影闯入他的脑中,他曾经对七儿的熟悉,如今越发的清楚。 面前女子的身影,与他脑中女子相吻合后,他负后的手紧紧攥着。 香儿一舞之后,便慢悠悠向凌霄走来,她笑着看向如今的凌霄,眼中却满是可悲。 “凌霄,这一世你活的似乎还不如曾经。” “香儿,果然是你……” “其实,我一直都在,而我比你来到这里的时日要更早些,你不觉得七儿这个名字耳熟吗?你可还记得曾经在无涯身边的那位小女孩?”香儿笑道。 凌霄突然想起那位孩子,正是因那位孩子,她才会证实言伸就是言格,才会在他面前同样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那孩子在第一次见她真正的模样时,所表现出的怕意,原来竟是为此。 凌霄不禁笑道,“原来如此,你藏的可真深,看来无涯对你很是照顾。” “那又如何?无涯最终不也是死于我手。” 香儿的话让凌霄的眉微跳了一跳,声音不禁沉下,“是你杀了无涯。” 香儿却对此不以为然,“是我又如何?你以为无涯就是无辜之人吗?他可以决定我们寄居于何人身上,可前提是那人必须身亡。他杀了真正的言伸,杀了七儿,甚至也想杀君秋池,难道这些事你忘了?” “除夕夜时,那位想害秋池的男子,是无涯所派?” “何止,你可知君秋池是白巫族人,她凭自身之力将你唤入体内,所以你们二人才会共存。可之后也是无涯派人不断追杀君秋池,在者你回到自己体内等等一切事,都是无涯在背地而为,为的就是唤醒君秋池体内之力。” 说着,香儿便扬起了双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你看,我能来到这幅躯体之内,还靠君秋池相助,不过她也活不成了,没有白鹿,白巫族人每一次施法,必受反噬,而她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力。” 凌霄深吸了口气,刻意压制着自己心内的那股怒意,才道。 “你还做了什么!” “我做的事可多了,给你吃下打乱脉象的药,说服漠北王以嫁女为后假意和解,让你与你如今的那位夫君,因此离心,二人相残,这都是我做的。” “如果你还要算上七十年前,我以江山为筹码,要挟言格杀你之事,那我不否认这都是我所为,而我也从未后悔。” “你果然变了,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位香儿。”凌霄手中的长剑慢慢出鞘,剑刃泛着寒光就此显露于二人之中。 “我变了?凌霄!是你从未了解过真正的我!我比你更爱言格,只因为你不知羞耻地在众人面前扯下他的绸带,诉名心意,所以他就必须娶你为后吗!而我爱了他那么多年,我凭什么就要允许他被你夺走……” 香儿双眼微红地吼道,看着她如今激动的身影,凌霄却只将长剑向于她的胸前。 “你不用说了,我可以原谅君习山,也可以不杀言格,但是……你非死不可。” 香儿轻哼了声,“你以为我敢让你知道我的身份,甚至让你来此,就没有做任何准备?” 香儿话落,轻拍了拍手,便不知从何处涌来众多黑衣之人,他们持剑便向凌霄而去。 香儿站于一旁,看着凌霄一人敌众,轻笑了声。 “凌霄,下辈子我再等着你来寻仇。” 凌霄身后便是断崖,可面前相围之人越来越多,这些黑衣者并未下死手,却不断将她向后逼去。 凌霄看着面前的这些黑衣者,却只觉奇怪,他们的行为似乎在刻意不伤及于她,凌霄向后望了眼,又再次看向身前这些人的行为,似更加肯定了一般。 便直直转身,向那断崖处跳下。 凌霄坠崖,这群黑衣人便由此而散,香儿看着那断崖处,也并未上前查看。 凌霄一死,她的计划就可再次实施,言弘在手,大幽指日可得。香儿慢慢扬起了笑,脑中似乎已经看到不久后,她便会与言伸一同登上那高位。 受众臣参拜,黎民敬仰。 香儿脸上的笑,如今怎么也无法藏起,这么久以来的心愿,她终可再次实现……脑中的那副蓝图多么美好,似就在眼前。 可突然间香儿的身子一顿,她的胸前一疼,一股温热慢慢流下,血腥味猛然包裹于她的四周。 香儿怔于原地,低头的一瞬,胸前那沾满鲜红之血的剑刃还泛着寒光,血渍滴答而流。 一男子从她身后走出,面无表情的他,比何时都要冰冷。 言格…… 香儿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眼中的惊诧不解,终在她倒下的那一瞬,转为了一丝怨恨。 她甚至还来不及唤出他的名字,还来不及亲自告知她的身份,刚刚脑中的一切,在此刻皆化为乌有。 香儿瞪大着双眼,看着言伸对她那厌恶的眼神,他当真……如此恨她吗…… 哪怕她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也无法弥补曾经的错……言格,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仇人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传位凌霄 言伸僵直着身子看着如今瞪大着双眼,却已毫无知觉的香儿,轻笑了声。 “死不瞑目又怎样?南宫香儿,这是你欠下的债,这一世无论你怎样弥补,也逃不了一死。” 言伸回到大营,便并未提及凌霄坠崖一事,就连香儿的死讯他也一并相瞒,他整个人宛若不知一切般轻松坦然。 南宫影首先发觉凌霄的失踪,便不断在周边寻找,可整整一日都并未寻到她的身影。 大营因此一片骚乱。 更有人认为凌霄是被大幽劫持,想用言弘为人质逼迫大幽,放出他们的将军。 言伸对此事却十分赞同,他站于正中,慷慨激昂道。 “今夜,我们就突袭大幽!” 南宫影上前相驳道,“现在寻人才是最重要之事,倘若她并非被大幽相持,而是另有他人又如何是好?” “如今又有什么另有他人,我看或许是阿霄明白自己夸下海口,结果一月拿不下大幽,早早一人离开了吧,这大幽我袭定了。”言伸嘲笑道。 南宫影闻言,不再相驳,反而扭头便走。 他来至关押言弘的营帐之中,便再次为其解开麻绳,言弘一早便听到帐外嘈杂一片,却不知发生了何事,便疑惑道。 “怎么?” “凌霄不见了,言伸如今要夜袭大幽,你趁此机会赶紧离开。”南宫影回道。 言弘的眸顿时沉下,他猛然起身,便要向外而去,亏得南宫影及时相拦。 “我知道你想去寻她,可现在大幽更重要,起码你我都相信,她不会有事,可大幽不一样。” 言弘甩开南宫影相拽的臂,“如今对我来说,霄儿比一座城重要,那座城你去守,霄儿我去寻。” “可你是皇上!那都是你的子民。”南宫影突然怒道。 言弘慢慢转身,“凌霄,也是我的妻子,我为了大幽曾多少次放弃这个妻子,可现在我只想牢牢将她守于身边,论领兵作战,我信你可以保护好那些百姓。” 言弘话落便一人走出营帐,南宫影立于原地,思索了片刻,还是提剑向大幽而去。 言弘打听了凌霄今日的行踪,便寻去了断崖之上,南宫香儿的尸首不知何时被人挪走,可那处的血腥味始终留有残留。 包括那地上鲜红的血迹,十分明显。 言弘皱眉,开始望向那断崖之处,他鬼使神差般慢慢走近,在探身而望的那一刻,却有人在其身后,一把将其拉回原地。 这突然的举动,让言弘的心似空了一拍,可当他看清如今站于身侧之人时,心中似松了一口气。 “你想跳下去不成?这下面可与白鹿山不同,没有水潭。”凌霄拽着言弘的臂,急促道。 言弘拉过凌霄,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凌霄除了衣衫发鬓有些凌乱之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才让言弘的眸慢慢柔和下来。 “看来你并无受伤,那里的血也并非是你而流……” “那是香儿的血,就是曾经的静宁皇后,她原来也来到了这个世上,也是她不断在背后相助于言伸,暗算你我。”凌霄的声音有丝沙哑。 “她如今身亡,也算恶有恶报。” “说到底,你为何会来此?”言弘问道。 “你跟我来。” 凌霄这才急忙拉过言弘,向林中而去。 林中,一简陋屋舍内,清一色的黑衣者立于屋内。 言弘与凌霄走进后,这群人知礼而跪,“参见皇上,皇后。” “他们是?”言弘看向凌霄而问。 凌霄却向这群黑衣者点了点头,他们皆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脖间的刺青。 中空圆环状,康贤王府的死士。 言弘的眉因此而蹙,眼中的不解更浓了些。 “你们自己说吧。”凌霄说道。 那黑衣者为首之人,才站前而道,“皇上,我等皆是康贤王府的死士,可从多年之前,便都归于无望楼,听命于国师。” “国师死后,我们有意归于康贤王府,可王爷却让我等追随于白旭,一同来至了漠北。” “可是,前几日我们收到小王爷的书信,说王爷狱中身亡,要我们今后协助于皇上,才会在今日知晓他们要害皇后时,特意派人在那崖下相候,因此才救下了皇后娘娘,皇上我们从未想过背叛大幽,请皇上明鉴。” 凌霄歪头看向言弘,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言中舟这是在康贤王死后,自己无权无兵下,想要寻机自保。 甚至将曾经他们背叛大幽与漠北相协一事,部推于自己父亲身上,而他则一心向着皇上,向着大幽。 言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行了,念你们救下皇后,死罪可免,今夜言伸将要夜袭大幽,你们若可戴罪立功,我亦会赏。” “谢皇上隆恩!”这些死士皆齐刷刷而跪。 凌霄闻言却有些惊诧,“他要夜袭,那你还来此寻我!” “那边有南宫影,你这边自然得有我。而且,我想到了解决之法……” 话落,言弘便拉过凌霄的手,向外而去。 “漠北王如今还身处大营中?”言弘问道。 “在是在,你想干什么?”凌霄疑惑。 “该是时候熄战了。”言弘笑道。 漠北大营,言伸带领着军队早已经离开,他一心想攻破大幽,一刻都不能等。 凌霄以将军的身份,假意压制着言弘,轻易便进了漠北王的营帐。 漠北王起初的警惕,在言弘十分坦然的上前后,慢慢消散。 “漠北王,我并无恶意,大幽与漠北是时候结束这多年争斗,想来漠北如今也无力再战下去,那何不议和?” “说得轻巧,你拿什么议和?”漠北王不屑道。 “康贤王和废太子答应给你什么,我便能给你什么。”言弘回道。 他没有丝毫疑虑的话,让漠北王似有些心动,可这突然的甜头却让漠北王不禁怀疑。 “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你们所最依赖的凌霄将军,她是我的妻子,是大幽皇后。而与你打算里应外合的康贤王如今身亡,他的势力已造不成任何威胁。如今你只剩下一个无任何权利的废太子,和这些残兵败将,以及不再充足的粮草。” 言弘逼近一步,冷笑道,“试问,你怎么胜?” 漠北王被言弘如今所显露的气势所逼,微微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他的声音微有些颤抖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攻进我大营?反而来议和?” 言弘冷哼了声,“算了,漠北王自讨苦吃便怨不得他人。” 话毕,他便揽过凌霄的肩,向外而去,可还未走几步,漠北王便急忙喊道。 “等等!大幽当真可以给漠北想要的粮草?” 言弘勾起了笑,他慢慢转身便道,“给,只要漠北依附大幽,大幽自会保你粮草充足。” “依附?怎又成了依附!”漠北王不禁急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如塞北一样依附大幽,否则我等只能回去率铁骑而来,踏平一切,漠北王想清楚了,漠北食粮短缺,根本无法作战,大不了我再与你们耗上一些时日,最终的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漠北王慢慢低头,他们多少次进犯却被南宫影率军压下,这一次本以为参与大幽内部相争,里应外合必会大胜,他才放手一搏,可结局却出人意料。 原本便没有修养好的战士,再次倾巢而出,短缺的食粮更加不足,照此下去,只会如言弘所说。 漠北王慢慢抬头看向言弘,缓声道。 “我答应依附。可大幽必须保证我漠北的食粮,甚至药材。漠北可以每年上供于皇上万匹战马。” “成交,既然如今达成协议,漠北王知道该干什么?”言弘满意地看向漠北王。 “是!我这就下令退兵,活捉废太子。” 大幽城门之前。 因南宫影及时前来,军队集结十分迅速,才未让一心想要夜袭的言伸得逞。 如今两方相质,言伸看着南宫影而道。 “南宫将军这是又叛了漠北,回了大幽?你别忘了,是谁相救于你!” “背叛漠北?言伸,我何时归于了漠北?我南宫影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漠北的阵营?”南宫影回道。 “呵,不过是个奸诈小人,也不足为惧!” 言伸向后望去,他慢慢扬起手准备下令攻破城门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号角声。 漠北将士闻声一片哗然,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漠北王与言弘凌霄,一同驾马而来,才有人行至大军之中喊道。 “收兵!” 号令已下,将士们接连后退,再无人去听命于言伸之命。 “都给我站住!谁允许你们收兵,都给我攻进去!”言伸似慌了一般,下马相拦。 白旭见如今的时局不妥,便急忙躲于这些将士之中,驾马而离,南宫影一眼便看到他想要趁乱离开的身影,在其转身背于他时。 南宫影取过弯弓,利箭顺势而出,箭射中他的身后,白旭瞬间便坠于马下,言伸面色一紧,看着轻易便死于他人之手的白旭,狠狠转身望向南宫影。 “今日,哪怕就我一人,我也要攻进去!大幽是我的!我才是皇上!” 言伸拔出长剑便向城门攻去,那一刻他的发疯之举,那不要命般的一搏,亦斩杀了不少大幽将士。 可慢慢地,他便被众人围于其中,寡不敌众,他的身前身后更是被这些将士划伤了数刀,直到那致命的一剑刺于他的腹中。 言伸才无力倒地。 凌霄与言弘前来,那围在言伸身边的将士向后退去,言伸轻易便看到了他们二人,看到了那个女子。 “阿霄……” “言伸,这一世你可满意?”凌霄突然问道。 言伸却咧开了笑,笑声荡于四周,“满意或不满意……又有什么用……我始终还是……失了江山,还丢了你……” 凌霄蹲下身子,她看着言伸扬起了笑,“言格,你当真觉得我重要吗?在你心里,或许从未爱过我吧,只是利用,也只有利用。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你想保的只是自己的利益,你在乎的也只是自己。” “所以,这个时候便不要在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来给我看。” 言伸的笑慢慢凝固,他的嘴角微敛,似不愿在看到凌霄般,闭起了眸。 凌霄,对你……我曾有过深爱。可渐渐地,我发现我好像更爱这个,可以掌握众人生死的权利,爱这个万人之上的地位。 所以在南宫香儿让我在江山与你之间选择时,我毫不犹豫便选了江山。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一世,我对你亦有如此的执念,我痴心的以为,或许得到你再得到江山后,我会改变上一世的结局。 可最终便是……我不仅失去了江山,也失去了你,甚至还失去了这一条命。 “阿霄,佳人泪……好喝吗?”言伸未曾睁眼,却虚弱地问出了此话。 佳人泪是他心爱着她时,所酿的酒,可之后他便再也酿不出佳人泪来……因为,他失去了那一份爱。 凌霄看着言伸眼角下,流下的那滴清泪,想起在这一世与他初见时,他同样流下的泪。 心似颤了一下。 “谢谢你,佳人泪是我喝过最好的酒。” 凌霄话落,便慢慢站起了身子,言伸的嘴角慢慢勾起,他始终不曾睁眼相望于凌霄,他不敢再去看这个女子…… 这一世,他没有错,他只是输了这场争斗,没有后悔没有埋怨,他接受如今的一切后果。 只是因为,他输了。 言伸含笑睡去,安详地似乎十分满意如今的结局,可他眼角的泪,却残留着那不甘的心意。 言弘上前,他拉过凌霄的手,便径直与她上了这城楼。 “干什么?”凌霄扯过言弘的身子,便疑惑道。 “该解决你我的事了。”言弘看向凌霄,双手俯向她的双肩,慢慢低头。 “你可愿与我回京?” 凌霄的脸色顿时冷下,她甩开言弘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你还想回去做那个皇帝是吗?” 言弘却只是看着凌霄,未曾吐露一字。 凌霄深吸了几口气,眼中犹豫,不断相顾着四周,最终她还是狠下心直直上前,当着城楼下众多将士之面,拽过言弘的胳膊便压制着他的身子。 “言弘……我给你选择,一是跟我离开,二是继续当你的皇帝。” 言弘却轻笑道,“你如此压制着我,还会给我选择?” 凌霄将言弘的胳膊向后压了压,顿时因那股疼痛,让言弘皱眉,凌霄的话才渐渐而响。 “没有选择,身残者无法为帝,你若选择回去为皇,那我只能废了你的胳膊。” 言弘闻言,笑声更大了些,可那些此刻正站于城楼下的人,却个个为此捏了一把汗。 南宫影抬头望着城楼上的二人,同样笑出了声,他的这丝笑却让周围已经汗流不止的将士重臣们,一片迷茫。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不会下手吗!”凌霄怒道。 “那你可听好了。”言弘看向城楼下的人,轻咳了咳便扬声道。 “众臣听令,皇天上帝,后土神祗,朕今日就此传位于凌家之女凌霄,实乃天命所归。望重臣共待新君,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此话一出,四周皆一片死寂,众人的双目瞪如铜铃之大,更是惊掉了下巴。 直到“嘎嘣”一声,打破了这一片的寂静。 言弘的右臂一疼,整张脸皱于一起,他冒着冷汗转身,怒道。 “你还真下手。” 凌霄震惊于言弘脱口而出的话,一时不曾把握好手中之力,直到那清脆的一声响,让凌霄愣在原地,这才尴尬地松开了言伸的手臂。 他的臂因此脱臼,而似无力了一般,甩在他的身侧。 南宫影看着这一幕,未曾忍住那笑,却还是下马上前,首先跪于那城楼下高声唤道。 “参见新皇!吾皇万岁!” 将士们然随同于南宫影,接连下马而跪,那一旁还十分纳闷,甚至觉得此事荒唐的大臣,却在众人接连跪后,只能妥协。 顿时这有力的高呼声,响彻天地。 凌霄的身子慢慢后退,她怎么也不曾想到,言弘会如此大胆地将这个皇位让于她。 一时盯着言弘,眼中满是疑惑。 “吾皇万岁。”言弘托着一只来回晃动的胳膊,却随着他们一同跪于凌霄面前。 他看着凌霄满脸震惊,甚至不知所措的模样,微微含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登基 大幽城。 凌霄有些尴尬地为言弘绑好右臂的绷带,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微有些躲闪。 “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若不是你突然说出传位之话,我也不会手中猛然用力。” 言弘却笑道,“当日之人哪一个不曾被我之语所吓,不过……我心意已决。” “为何?”凌霄疑惑。 “很简单,如今大幽虽平定漠北,可朝局始终不稳,我还不能如此跟你离开,可我也不愿你离我而去,只好推你为帝,将你因此固于我身边,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好大幽的一切,最后再了无牵挂地与你远走高飞……” 言弘慢慢揽过凌霄的肩,她的头微微靠于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凌霄环住了他的腰间。 “所以,你只是让我担了皇上的名,因此留下来?你何时变得如此狡诈。” 言弘爽声轻笑。 “还不是你步步相逼,才让我不得已如此而为。” “是我的问题吗?你个负心汉!” 凌霄闻言狠狠掐了把言弘的后腰处,言弘闷哼了一声,满是埋怨地看向凌霄。 “你看着我。”言弘狠狠拽过凌霄的下颚,薄怒道,“我何时负你?” “多了!从你想娶莺娘为贵妃开始,你便已经算是负我,休想抵赖。” “好,那便让我瞧瞧,等你坐上这个皇位后,面对那些大臣的质疑,甚至各种规矩,如何不妥协。”言弘偏过脸去。 可凌霄却突然松开了言弘的身子,她似想到什么,站起身子,满脸的喜色,笑道。 “是啊!那我若是成了皇上,那后宫,是不是也该为我纳入几名世家公子为妃?” 言弘看着凌霄提及此事眉飞色舞的模样时,微微皱眉,那一刻他竟开始有些担忧自己这贸然的举动,是否正确。 漠北已平,新皇将要登基为帝,言弘传位的消息早已经传入整片天下,闻言者的面色,皆一言难尽。 这是从古至今来,第一次由皇上传位于皇后的说法,在百姓难以置信,甚至不断怀疑间,有关凌霄的事迹,却不知何时传入了京城。 “听说皇后娘娘是假意归于漠北,好为皇上传达消息,为我们大幽赢得机会。” “皇后娘娘一人可敌千军万马,那英勇之姿怕南宫将军也不见得有那股气势!” “当真?咱们这位新帝当真如此厉害?” “那可不!皇后身后有塞北势力,漠北也对其俯首称臣,她成为新帝啊,或许对我们百姓也是一件幸事!” 原本都在质疑凌霄是否有资格继任这皇位的百姓,在这些传言流入后,皆转了口吻。 这一切都在言弘的安排之中,是他将凌霄推上了风口浪尖,那这个新帝便要由他推举而上,更要由他来护她的安危…… 登基大典,京中。 凌霄换上了明黄色的长袍,垂珠晃于面前,她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行于这座比何时都更加庄严肃穆的宫殿之中。 四周的大臣,接连而拜,侍卫太监,一一叩首,凌霄曾错过了自己为后的大典,却不想这一次迎来的是为帝之礼。 她一心想带着言弘远离这里,却始终再次回到了这宫殿之中。 凌霄抬头,看向如今正站于最前方,伸出了手相迎于她的言弘,她的步子略微快了一些。 直到在众臣众将再一次齐声而呼万岁的声音中,凌霄拉上了言弘的手。 他掌心的温热,让凌霄的心渐渐安宁下来。 登基之礼过后,凌霄便迫不及待换下了繁重的衣物,她蜷起双腿,将自身歪靠于龙椅之上,便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小腿。 整整半日繁琐的礼节,早已让她浑身酸疼,如今又哪还顾得了那些规矩。 言弘一走进殿中,便见凌霄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地斜躺于龙椅之上,他屏去殿中宫女,便上前。 “累了?” “这可比行军作战累多了。” 言弘自然坐于凌霄身旁,便拽过她的腿放于自己膝前,轻柔替其揉捏着。 “哎!疼疼疼!你轻点。”凌霄突然起身喊道。 言弘只好再次松力,轻轻替其捶着腿。 凌霄歪身看着如今满眼柔意的言弘,没有了冰冷,没有了疏离时,她竟觉得他是如此好看……让她一时移不开眼来。 凌霄收回自己搭于言弘身上的腿,便坐起身凑近于他,她将下颚搭于他的肩处,手却不安分地开始探进他的衣襟内。 “爱妃……”凌霄故意唤出的称呼,让言弘原本还满是温和的眸,瞬间沉下。 凌霄感觉着言弘胸膛地起伏,轻笑了一声,却依旧故意而道。 “爱妃生气了?那今晚朕就去你宫中如何?” 凌霄一手轻勾起言弘身前垂下的发,一点点缠绕于指尖处,眼中的魅惑不减反增。 言弘斜眼看向凌霄,唇间轻抿,刹那中,便揽过凌霄的腰间,弯身将其压于这龙椅之上。 “霄儿,你刚说什么?”言弘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凌霄对此笑意却更深了些,她的指尖慢慢解开言弘已松散的衣带,轻易将其外衫褪下。 “对了,这样的话,你我算什么?你既是太上皇,又是我的夫君?那你是不是也该替我管理这后宫啊?”凌霄笑道。 “后宫?你觉得我会允许你,招男宠进宫吗?”言弘再次压下,气息一点点扑打于凌霄的耳边。 “不依,若是哪个大臣家里有长相清俊的公子,那我还留着你做什么,自然要选择那些温柔体贴的公子了。” “你还有何想法?”言弘敛眸逼问着。 “我要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可以吗?”凌霄喜道。 言弘慢慢起身,他拉了拉自己的被凌霄扯开的已经,便捡起地上的外衫,穿戴好后,便不再搭理凌霄,向外而去。 凌霄这才似着急了一般,急忙跳下这龙椅,跑上前拽过他的臂。 “这就生气了?” “没有。”言弘甩了凌霄的胳膊,只冷冷吐出这两字,便继续向外而去。 凌霄见言弘无意相留的样子,突然假意地哀嚎起来。 “哎呦……来人啊……疼……” 凌霄弯下身子,面上一片狰狞地呼喊着,言弘闻声转身,见凌霄已经瘫至地上,可那蹩脚的演技,却让他站直了身子,抱胸相望。 凌霄自顾自在那里呼喊了许久,却连言弘始终未有上前的打算,便开始扑到在地,向他哭诉起来。 “言弘……好疼啊……” “哪里疼?”言弘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中是份笑意。 “酥胸……” 听到回答,言弘的身子猛然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回答。 凌霄微微睁开一只眼去看言弘的脸色,可见言弘的面色竟破天荒地有些微红,她便刻意凑近起来。 “真的……好疼啊。” 言弘只能蹲下身,揽过凌霄的身子,想要抱过她时,才想起他的右臂如今还无法用太大之力,便又松开了她。 “胳膊还会疼吗?”凌霄察觉到言弘的反正,便有些愧疚而问。 “不疼,只是如今若想抱起你,怕有些吃力。”言弘回道。 “这简单!”凌霄闻声起身,便挽起袖子,揽过言弘的腰间。 “你干什么?”言弘微有些不安道。 “我来抱你啊!” 说着,凌霄已经用力抬起言弘的双腿,想要拦腰抱起他,言弘本想阻止,可见她兴致大发的模样,便没有相阻,就在凌霄将要成功时,身上突然似脱力了一般,臂间一松,言弘直直摔于地上。 而凌霄却有些吃惊的后退,她揉着自己的胳膊,讪笑着。 “那什么……下次,下次我定将你抱起。” 言弘重重叹了口气,便只能自己爬起。 “看来你也不疼了,那我还有事处理……” “等等!” 凌霄见言弘又想再次离去的身影,急忙跑于那殿门之前,靠于门框之上相拦。 “难道如今我成了皇上,也无法让你留下?言弘,我只是不想一人待在这里而已。” 言弘这才轻勾起了笑,他上前便揽过她的身子,一手似安抚一般轻抚着她的长发。 “我明白了。” 凌霄再一次将头埋于言弘的胸膛之中,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依在他的怀中。 “你可是我的夫君……这片天下,我只有你了……”凌霄含糊道。 言弘低笑了声,便揽过她的腰,将凌霄抱于怀中,便向内室走去。 “你的手。”凌霄担忧道。 “为了抱起你,脱臼了也无妨。” 话落,言弘便拉下了帷幔,衣衫一件一件,被其扔于地上。 南宫府树下,如今有二人而立。 言栩郑重抱拳弯身,“南宫将军,六公主的死,我难逃其咎。” “这件事我早已听说,你可知梓儿在知晓你是她四哥之后,虽嫁于了我,可她始终不曾放下你。” 南宫影眼中微有些恍惚,“所以,如果你认为这件事自己难逃其咎,就秉公处理,给梓儿一个交代。” 言栩紧了紧手心,便当着南宫影之面,掀起了衣摆,直直跪地。 那“扑通”的声音,让南宫影蹙眉相望,“你干什么。” “我给不了她这个交代,我没有办法下手处分秋池,她的死是秋池造成,可南宫将军应该明白,秋池绝不是那种随意伤人性命之人。”言栩直起身子说道。 南宫影的眼中微有些薄怒,言栩的话说的明显,无非是不愿处分君秋池,甚至想要包庇罢了。 这一次死的是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子,他竟也无动于衷。 他看着言栩声音慢慢冷下。 “你现在想为君秋池开罪,要么找出证据,要么找人替罪,可是殿下,我只想让你明白,梓儿绝不能白死,更不能无缘无故地死去,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你可以包庇君秋池,但是我也必须为我的妻子,追究到底。” 南宫影话落,便拂袖而去。 君秋池如今还在大牢之中,这么多条人命,他又该如何为她脱解……秋池又是为何才会拥有如此能力,她到底……怎么了。 这几个月里,言栩的脑中似要炸开一般,他追查了许久的事,始终不曾有眉目,况且秋池下手伤及言梓时,他就在面前,那是他亲眼所见,可如今他又无法相信起来…… 在他心中,秋池本不是如此之人。 康贤王府。 言中舟双手负后,不断踱步,直到一小厮前来。 “王爷,王爷,妥了!” “当真!?”言中舟突然喜道。 “当真,陛下奖赏了这次行军平定漠北的有功之臣,王爷您就在其中,现在封赏已经在路上了!”小厮回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好在我听了夕悦的话,搬回了这一成。不然,我们康贤王府,可就完了!” 言中舟扬着笑兴高采烈地向外而去,并不断大喊道。 “夕悦呢?夕悦在哪?本王的王妃在哪?” 院落内,谷夕悦看着谷老夫人派人送来的信件。 这信上所说,他们已经查明丞相当夜暴毙是被人所害,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一人,南宫影。 夕悦面上并无多大反应,便将这封信扔进了火盆之中。 “姐姐听说了吗?王爷被赏赐了。” 谷依茉托着肚子上前,自从上次她本想借助言木兮,重新得到言中舟的宠爱,却不想言木兮转身便嫁给了如今的新任国师。 好在她离府前,有意无意地提及了她几句,才让言中舟再次将视线落于她身,虽宠爱不多,却也算不得冷落。 这一切还需靠她自身才是,这个孩子便来得正是时候,谷夕悦得宠又如何,至今为止不也未曾为王府添下一子。 想到这里,谷依茉便不禁冷笑。 “这种事情,也值得你前来一告。”谷夕悦眼中的厌恶明显。 “当然值得,姐姐你我现在都依靠着王爷,若王爷失势,你我还如何立足?” “依茉,你最好清楚,若不是父亲身亡,相府只剩你我二人,我一早便杀了你,为我腹中那个孩儿报仇。” 谷夕悦瞥向谷依茉,眼中的冰冷狠厉让谷依茉的身子后退,“你……你怎会……” “我怎会知道?依茉,有些事很明显,我根本不用去找证据,便知道是何人而为。” 夕悦轻拍了拍谷依茉的肩上的褶皱,便望着她笑道。 “所以妹妹啊,你安分一些,这王府迟早有一日就掌握在你我手中,你若不安分,我就只能先除了你。” “夕悦!”言中舟的声音从院外响起,夕悦这才后退了几步,慢慢推开了房门。 谷依茉看着如今似换了一人般的谷夕悦,心中竟有丝怕意。她当真变了……可她却又说不出,她变在何处。 “夕悦!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言中舟拉过夕悦的手,便急忙问道。 夕悦缓缓笑道,“接下来只用等着就好,我会替王爷得到自己本该拥有的权利地位。” 宫中。 一摞一摞的奏折摆在凌霄面前,让她险些不曾将下巴惊掉。 她僵硬着身子转头看向言弘,“这……我必须要在今天看完?” 言弘却笑着点头,“必须。” 凌霄的脸色顿时垮下,她一手撑着头,一边随意拿过那奏折而看。 不禁看着这些奏折,越看那眉皱得越深了些。 凌霄快速翻过许多奏折,终没好气地将他们甩至地上。 “都是废话!” “何来废话?”言弘疑惑上前。 凌霄却急忙捡起那被她扔下的奏折,展于言弘面前,“你看,这个人将一富商之死上报!” “这个,居然是说他女儿的婚事!” “还有这个,是在说昨日的下雨之事!这不都是废话吗!” 言弘拿过凌霄递来得奏折,便一一为其解释道。 “这个富商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瓷器商,他所拥有的钱财,是你想象不到的,他的死,也不可轻易忽视。否则会让他人呈垄断局势。” “这个提及下雨的奏折,是因为那里干旱频发,必须上报气候,我们才早做准备,时刻播粮救济。” “还有这个将要嫁女的大臣……”言弘的话慢慢停下,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靠于他的肩上,沉沉睡去的凌霄,轻摇了摇头。 “你若成了皇上,这天下可得遭殃了。” 言弘一手揽过凌霄的身子,长袖包裹着她的身子,带着一丝暖意,让凌霄睡去。 而言弘便拿过那奏折,一份一份仔细批阅。 看着怀中女子的睡言,哪怕累,却也觉得欢喜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男宠 秋池被关进牢中整整数月,如今凌霄归来,有意将其放出,却被言弘所阻止。 “君秋池牵扯的人太多,轻易将她放出,会让民心不稳。” 言栩急忙上前说道,“但是秋池近几日的身子,越发不好起来,太医说已有了咳血之证,大牢过于阴暗潮湿,秋池会扛不住。” 凌霄攥着手来回踱步,心下因此犹豫不决。 “南宫将军到!” 殿外,太监的通报之声,让凌霄的眉紧紧皱了一下,如今她最不想见的就是南宫影。 秋池杀死了言梓,而言梓再怎么说也是南宫影明媒正娶的妻,这件事是势必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南宫影走进,望了眼殿中所立之人,便道,“参见陛下,参见太上皇。” “南宫影,你来有何事?”凌霄转身而问。 南宫影却看向了言栩,而道,“听闻殿下想要将君家三女,从狱中放出?” “我只是想为秋池寻一可养病之地。”言栩回道。 “如此便是不妥。”南宫影向凌霄弯下身道,“有关君三小姐的传言至今不曾平息,陛下刚刚登基,若就将其放出大牢,难免会让人心惶惶。” “南宫影,你不会也觉得秋池如那传闻一般,是什么怪物?妖孽?”凌霄渐渐眯起双眼而问。 南宫影若会如此看君秋池,那她这个起死复生,甚至七十年未曾变样的人,又在他眼里是个怎样的妖物。 “并非如此,臣只是为陛下着想,况且这种事已算不得什么奇事。”南宫影抬眼而望,话中之指在她。 凌霄挥了挥手,殿中所侍的宫女太监才缓缓离去。 当殿门关起时,凌霄看着如今留在殿中的几人,才将当日香儿向她说明有关君秋池的一切相告。 众人微愣,言栩更是疑惑问道,“我知道白巫族,可我以为那族人早已消失,没想到秋池竟是他们的后人……” “既然陛下觉得君秋池是无意中伤害了那些人,那陛下想如何是好?”南宫影沉声道,显然对凌霄有意包庇之举不满。 凌霄闻言,却看向了一旁所坐的言弘,言弘这才起身行至凌霄身旁,看着南宫影如今眼中微冷的模样,笑了笑。 “这件事君秋池确实需要给一交代,可是,我也查明君秋池与那楼阁内其他之人的死,并无关系,楼阁中所死之人都是康贤王府中人……真正的主谋也并非是君秋池,而是那位引起君家大火,甚至知道君秋池身份、能力的知情人。” 凌霄随即回道,“南宫影,这件事若要解释清楚十分麻烦,我只能告诉你,主谋者已死,这件事根本无法查清,也不可能对外以实相告。” “君秋池是杀了言梓,这是她唯一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所杀之人,也无人可为其包庇,所以,我会给你这个交代,给言梓这个交代。” 凌霄张了张口,可嘴边的话偏偏在此刻说不出口,便叹气看向言弘,“还是你说吧。” 言弘点头上前一步,面上的严肃让言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君秋池禁于佛堂之中,日日为六公主抄录经文,以赎罪孽,终生不可出庙堂一步。” 言栩的眸颤了一下,他抬眼看向言弘,一股酸意涌上。 “三哥……终生是什么意思?” “四弟,除非你想让君秋池如今就死,而这就是唯一的选择。”言弘冷道。 “你记住,言梓是为了你才会身亡。她……不是旁人,她是大幽的嫡公主,更是你我的六妹。” “三哥,当真没有回旋之地……”言栩的声音慢慢颤抖着,他上前而问,眼中是一份绝望。 言弘却看着南宫影笑了声,他低下头凑近言栩而道。 “有,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想法。” “四哥的意思是……” 言弘看向南宫影,便不再回答言栩的问题。 凌霄却看着南宫影面无表情的模样,缓步上前。 “你可满意?” “终生守于佛前有何用,梓儿的死又并非是她一人而为。” 凌霄看着南宫影尽显冷漠的模样,一把拽过他的衣领,逼问着。 “南宫影,你当真想逼死秋池吗?” 南宫影的身子前倾,却惭愧一笑,“凌霄,我不是在逼君秋池,更不是再逼你,而是逼我自己……梓儿是我自小相护的表妹,如今更是我的妻子,姑母离世后,她便没了依靠,我不想让她连死,也死得如此卑微……” “那你想怎么办!你告诉我!”凌霄推过南宫影的身子,怒道。 南宫影闻声慢慢直起身子看向了言栩,一字一句说道。 “我要四殿下,为梓儿守陵。” 言弘的眸顿时沉下,他皱眉上前,“南宫影,莫要得寸进尺,皇子为公主守陵闻所未闻。” “难道四殿下不应该去送梓儿一程吗?这件事君秋池有罪,难道四殿下就无一丝错处?”南宫影冷哼了声。 “三哥,我可以去,但是请减去对秋池的惩戒……” 言栩转身回道,守陵这件事对他而言并非算什么侮辱,他是该向言梓,诚心赔罪。若因此可减去对君秋池的惩罚,他更加愿意代劳。 “若减了惩戒,又何来的心意。”南宫影不禁说道,“可既然殿下愿意守陵,或许终生二字,确实过久了些。” “十年!”凌霄望着众人,扬声道,“今后起,十年止,君秋池囚于佛堂,言栩守于皇陵,如此,可算给南宫将军一个交代?” “如此,臣便无话可说。”南宫影弯身而礼,“还有一事,请陛下成。” “说!”凌霄显然对南宫影今日的咄咄相逼,早已不满,如今更是冷眼相待。 南宫影亦看到了凌霄的不满,可他却只能轻笑着,双膝慢慢跪地。 “家父年迈,无法领兵作战,而臣更是罪人之身,原本便该被贬去塞外,如今再次入京为将,难免令人无法信服。” “所以……请陛下允许南宫家,就此远离朝堂,家父年迈,实在无法再为陛下效力,而臣也该去尽一尽这孝道二字。” 凌霄对南宫影的请求有些疑惑,他一心为着大幽,如今又为何会轻易选择离开,这一次的离开,更是将要让南宫家百年的权利,拱手让人。 “为何如此决定?”凌霄问道。 “只是累了……求陛下答应。”南宫影双手伏地,头重重叩下。 “随你吧。”凌霄冷声回道,便甩袖而走。 言弘转身望了望如今依旧俯身于地的南宫影,却也并未多言,只转身离开。 狱中,君秋池闻此圣旨,便瘫于地上。 十年……她将要与言栩分离十年之久…… 秋池不断摇头,“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秋池晃着身子而起,便不断想冲破这狱中侍卫的阻碍,向外而去。 十年是多么久的日子,十年后,言栩会不会忘了她,十年后,他又是否能在认出她来。 十年后,她……还能嫁给他吗…… 担忧,害怕,不舍,让秋池拼命地去拉扯身前之人,却始终无法走出这阴湿的大牢。 泪只能无声而流。 言栩,你一定要记得我,我会等你回来,我会等你…… 宫外,言栩转身看向这片繁华却令人窒息的宫殿,头深深低下。 他知道,这临走前他是无法再见到秋池,言栩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握入掌心之中。 才弯身上轿,“走吧。” 这充满无奈的两字,又包含了多少悲凉之意。言栩紧紧握着荷包,眸中只剩下那位女子的笑颜。 秋池,等我回来,十年后,我便娶你为妻。 宫中,凌霄站于高处而望,整片宫殿依旧如此宏伟,如此壮丽,可如今看来这其中竟皆是那不为人知的心酸和不甘。 多少人的一生在这座众人都在向往的宫殿中,草草结束,又有多少人将要降生于这片富贵却依旧贫瘠的坟墓中,成为生来便高人一等,却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贵人。 “大臣们有事相商,该回去了。” 言弘慢慢走近,便从身后拥过凌霄的身子,手挽上她的腰间,结实的胸膛在此刻成了凌霄唯一的依靠。 凌霄慢慢仰头看向言弘,“或许,我已经理解你的为难之处……为帝当真无法决定一切,反而要顾及更多的事,为此你甚至还要丢掉自己的私心。” “皇帝是天下的皇帝,自然要在意更多的人,这件事已成定局,该回去了。” “你背我回去。”凌霄抬头笑道。 言弘轻笑了声,便低下头,吻于凌霄的额间,“好,我背你走过这里,今后你无需在踏足于这肮脏之地……” 就在凌霄不解言弘何意时,便见言弘背身于她弯下了腰,凌霄便二话不说,提起衣摆便狠狠跳了上去。 这猛然的一力,险些让言弘身影不稳,打了个踉跄,惊地身旁服侍的太监,急忙上前相扶,可凌霄却挥手撤走了他们。 “你们都离远些,谁都不许跟上。” “遵命。” 凌霄搂着言弘的脖间,便安稳地靠在他的身后。言弘在满宫宫人的注视下,背着凌霄走了大半个宫中,直到他有些喘气时,凌霄却也已经到了殿中。 等候多时的大臣,见凌霄是被言弘所背而来时,面色皆有些难堪,只能低头。 “参见陛下,参见太上皇。” 凌霄安稳落座后,便一手拉过言弘的身子,让其一同坐于这龙椅之上,细细为他擦去额间细汗后,才顺便向这些大臣问道。 “你们有何事要商?”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都看着正坐于龙椅上的言弘,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能许久未言。 “怎么了?”凌霄察觉奇怪,便转身问道。 言弘一手撑于膝上,半靠于椅背之上,便看着面前的大臣微微躲闪的眸,慢慢冷哼了声。 “你们可别忘了,我曾说过什么。” 大臣们急忙跪地齐呼不敢。 凌霄却一边拿过桌上放置的糕点,一边来回看着突然变了面色的言弘,纳闷道。 “怎么了这是?你曾跟他们说什么了?” “太上皇!臣等当真不敢为陛下寻男宠啊!”一大臣似咬了咬牙,跪上前来吞吐道。 “可是……可是这次……是那些藩国听说新帝登基,为陛下寻了些,长相英俊……的……的……” 大臣的话在言弘眼神的凌迟下,终不敢再出声,而凌霄听了个大碍,却因此来了兴致。 她扔下糕点便坐直了身子问道。 “有人为我进献男子了?” “是,那些公子皆是被选来伺候陛下……和……和太上皇的。”大臣的话,在最终无意间瞥向言弘冰冷的眸时,急忙转了话意。 “人呢?”凌霄却好似盼着这一日盼了许久般,兴致勃勃。 “人,人已经安排在……宫里了。” 凌霄急忙起身道,“去看看。” 言弘冷着脸一把拽过凌霄的手臂,那一副黑脸似乎再说,你若敢去便别再回来,这难得从其身上一见的怨妇模样,让凌霄笑意更深了。 凌霄只好轻轻拍过他的脸侧,在其耳边笑道。 “我就去看看,有别人陪我了,你好专心批阅奏折不是?” “霄儿……别闹过头了……”言弘侧过脸,低声咬牙道。 “这可是藩国送来的人,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那也不行!”言弘抓着凌霄的手,这一次无论怎样也不愿松开。 凌霄只好甩了甩衣袖重新坐于椅上,也不去挣扎自己还被言弘死死拉住地手,便笑着看向那大臣而道。 “那就让公子们都来此一见。” 言弘握着凌霄的手一紧,凌霄吃疼之际,便狠狠踩过言弘的脚,二人互不相让。 “你别忘了,你可是纳过妾的!”凌霄薄怒。 “我那是不得已!” “那我也是不得已啊。”凌霄眨了眨眼,满脸无辜的模样,让言弘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还想迎娶莺娘,为贵妃来着。”凌霄继续翻旧账。 “那是为了君家之女的规定!” “那这也是规定,藩国送来之人,历朝可有退回之说?再不济也会留那么一两位吧。” 凌霄挑眉故意相激,今日时机正好,那她就该让他尝尝,这种滋味是何等的难受。 而她还为此难受了两回! 言弘终无话可说,可拉着凌霄的手却始终不松,他沉眸坐于凌霄身旁相侯,一双眼直直盯着那殿外,一刻不松。 凌霄转身看着言弘的模样,心里憋笑,却还要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只能不断忍着。 直到太监的通报声响起,一位位英俊潇洒,清新俊逸的公子哥们,缓步而来。 “参见陛下。” 凌霄抬头相望,这其中有貌似潘安者,风度翩翩,有气宇轩昂者,仪表堂堂,更有温文尔雅者,文质彬彬。 一时让凌霄来回打量,已然忘了身边正气至发抖的言弘。 凌霄正要起身,便被言弘一手拉回于他的身边。 “干什么?” 言弘望了望此刻站于大殿之内的男子们,微微皱眉。若是让他们这群祸害进了宫,那还得了。 他千防万防,竟不慎忽略了藩国。 “现在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了吧,可是没用,人都来了不纳一两个怎行?驳了他们的面子总是不好的。” 凌霄轻拍了拍言弘的手背,看似语重心长道。 言弘闻言,却先一步站起身子,他走至殿中,去仔细打量着这些男子,一个都不放过,那眼中的敌意,让这群人一颤。 言弘终停至那因他的到来,双腿颤抖似站不稳般的男子面前。 这男子长得唇红齿白,更是足足低了他一头,男生女相,看似十分羸弱。 “多大了。”言弘出声而问。 这男子低着头,额间的汗滚滚流下,吞吐道,“十……十五了……” 凌霄闻言面上有些尴尬,十五的年纪……那不是与君问归一般大,这……言弘这是想为她寻一个弟弟啊。 凌霄急忙起身上前,面前的男子确实十分瘦弱,相比之下,凌霄却十分像一位家姐。 言弘并未搭理走上前的凌霄,继续看着这年仅十五的孩子,眼中含笑,突然扬声道。 “就你了,今后就住进宫中服侍陛下。” 凌霄的眼角抽了抽,看着言弘奸诈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便随手拽过身旁一男子的手腕,看向言弘直道。 “还有他!” 第一百三十章 姊妹相杀 被凌霄拽过手腕的男子,面上却并无半丝喜意,他趁旁人未曾注意间,从她手中抽回了手,便只低眉站于一旁。 可这一举动却引起了凌霄的注意,她转身而望,这男子的长相虽轮廓分明,亦有一股阳刚之态,可这张未有一丝笑意的脸上,宛如一块顽石。 “你叫什么?”凌霄抬眸而道。 “石休。” 石休的声音不高不低,可那语气凌霄却听得出,他并无半丝尊敬之意,他的眸中此刻更满是不屑。 凌霄皱眉,这一刻面对石休,她更觉得自己如那山大王一般,让属下抓回来了不少良家公子,供她差遣。 言弘的眼同样落在石休身上,只是片刻他便走向凌霄,推着她来至那瘦弱少年身前。 “陛……陛下,在下阿一。” 阿一见凌霄走进,头不禁又向下低了几分,额间因心里的紧张,已落满了细汗。 凌霄尴尬地笑了两声,便瞪向言弘,凑近道。 “你什么意思啊?” “你又是何意思?” 凌霄抿着唇向言弘扯出了一丝笑,只好将石休与阿一,一同留入宫中。 这日,南宫影收拾了行囊,带着南宫夫人就此离京,他们舍去了一切权利和南宫家百年的名声,今生将再不为官。 南宫影将南宫夫人扶上马车后,自己却转身望向了宫中。 百姓称他为战神,称他为最正直无私之人,可实际上他并非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好。 这次决定,不仅是为了将先帝遗嘱之事带出京中,更是想远离这里。他喜欢塞北,在塞北他才是真正的南宫影,而在这里,他只是先皇的属下。 南宫家的忠诚,其实就是盲目的愚忠,这一点他早已看清,如今言弘不需要南宫家,那他也正好可以脱身离开。 毕竟,他的这双手已经杀了太多之人,满是血污。 “少爷,该走了。”小厮唤道。 南宫影点头,正打算翻身上马时,似想起了什么,又匆忙向府中跑去。 “你们可先去城外等我。” 府中,南宫影翻箱倒柜,地上更是被其翻找得一片狼藉。 终在一匣中,寻到了精致的木盒。 南宫影将木盒打开,其内是两个色泽光亮的琥珀杯,南宫影笑着将两个杯盏放入手中。 凌霄醉酒时的模样,突然荡于脑中,让他轻笑。 “今后,怕是有缘才能再次相见,可有他在,你便不会有丝毫危险,那我也能安心离开。” “凌霄今生能遇到你,是我之幸事。” 南宫影抱着木盒才再一次离开了南宫府。 他驾马向城外而去,再不曾回头望一眼这繁华的街道,太多留恋再此,只会让他心存犹豫。 南宫影用最快的速度赶至城外,南宫府的马车相侯着,他驾马上前便行至马车旁唤道。 “娘,儿子回来了。” 半晌,马车内却并无回应。 “娘?”南宫影再次唤道,却依旧不曾有回应。 南宫影眉头一皱便利落下马,当他行至马车的另一侧,只见小厮的尸身躺于地上,脖间的刀伤触目惊心。 南宫影的脑袋一空,便急忙跳上马车,一把将那车帘扯开,入眼的那幕,让南宫影的身子无力地向后倒去。 “娘……娘!” 他嘶吼出声,跪于马车上便向南宫夫人而去,他不断摇着她的手臂,可面前的人,依旧没有半丝睁眼的迹象。 南宫影无措地抱着南宫夫人,他不停地摇头,一直呼喊,可回应给他的依旧只有怀中人逐渐转凉的体温。 泪猛然流下,这么多年,他征战沙场,受了多少刀剑之伤,流了多少数不尽的鲜血,却终究不曾喊过一句疼,更不曾流过一滴泪。 可面对这突然的亲人离逝,铮铮铁骨也只变得软弱无力,在父母面前他依旧只是一个孩子。 这骤然得生死离别,让一个从不轻易落泪的七尺男儿,在马车内嚎啕而哭,宛若孩童。 这一消息,极快便传入了宫中,正在批阅奏折的言弘震惊而起,连带惊醒了睡于一旁的凌霄。 “怎……怎么了?”凌霄环顾而问。 “南宫夫人被杀了。” 凌霄扶于桌角,眉微微而皱,“如今京中还有谁,会对南宫影不利?” 康贤王府。 谷依茉这两日对待夕悦十分敬重,隔三差五便直往她院中跑,一是为了弥补先前自身的过错,刻意讨好,一是为了自身……能活下去。 这刚走至门边,便听到屋内有男子的声音响起,谷依茉好奇下微微探耳。 屋内,夕悦一点点修剪着兰花花叶,听着一旁的死士禀道。 “马车上只有南宫夫人,没有南宫影,所以……小的未能杀了他。” “无妨。”夕悦轻嗅着这开放正好的兰花,而笑。 “兰花开了……一时半刻还败不了,今后要杀南宫影,有的是机会。” 谷依茉听清那话时,震惊之于微微后退了一步,便急忙掉头而走。 屋外的脚步声让那死士一惊,急忙推开房门一看,谷依茉的背影落入二人的眼中。 “王妃,可要属下出手解决。”死士道。 夕悦笑了笑,便走至屋前,轻拍了拍手道,“不用。” 那双眼此刻盯着谷依茉离去的方向,微微眯下。 “我会亲自解决,王爷呢?” “王爷去了醉心坊。” “去拖住王爷,今日别让他回府。” 入夜,谷依茉心下虽有些怕意,可明面上却装作无事模样,依旧待在自己的院中,无半点可疑之处。 “主子,王妃派人请您去园中赏月。”侍女上前道。 “你回姐姐,说我今日身体不适,怕不能一伴。”谷依茉推辞道。 “妹妹哪里不适?可要寻大夫瞧瞧?”谷夕悦的声音就此从外传来,让依茉一惊急忙起身向外而去。 夕悦正端庄站于院中,含笑相望,可这丝笑却让谷依茉心中瞬间转凉。 “没……没事了。” “那妹妹就陪我去园中赏月吧,妹妹身怀有孕,还是多走走有利些。” “是……” 谷依茉在无法推辞,只能妥协跟于夕悦身后,二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来至一池边亭中。 入夜的风微带着一丝凉意,却令人无比清爽,高挂的明月映如水面之上,宛若一副幽静的水墨画。 “听说妹妹今日来了我的院中相寻?” “啊?”谷依茉的神经因此绷紧,却看着夕悦不断摇头,“没有啊。” “是吗?”夕悦低声逼问。 谷依茉只能僵着身子,点头直道,“我今日当真不曾去寻过姐姐。” 夕悦低笑了声,便不再相问,她挥了挥手,周围的侍女便听令退下,这一举动却让谷依茉更加不安起来。 “姐姐这是?” “我想跟妹妹说些体己话。” “姐姐想说什么?” 夕悦立于亭边,看着在微风中慢慢激起波澜的水面,嘴角却始终勾着一丝笑。 “我确实一直都心仪着君未期,可当我知晓要嫁于王爷时,已经决定要放下对他的感情,当时在上林寺,我对他的那一吻是为了告别。” “可我没想到,你会带着王爷来此,甚至让他看到如此一幕,他又如何能忍下,当日便用相府来逼迫我,设计于君未期……你知道那种用下作手段冤枉自己一直所爱之人的感觉吗?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在是他的夕悦妹妹,我也配不上那静雅的兰花了。” 谷依茉越听越不对,她警惕地站起身子,靠于一旁柱上,远离着谷夕悦,而谷夕悦却看着她远离的身子,笑着上前。 “不止这些,之后你更是借着此事在他耳边煽风点火,才会让他不断忽略于我……各种闲言碎语,污秽脏水皆往我身上泼,就是因为我曾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子有肌肤之亲。” “也是你在宫中时,将我推下水中,让我失去了嫡子,这都是你干的……” “姐姐!姐姐我错了,姐姐!”谷依茉见夕悦不断逼近,只能求饶。如今的夕悦带给她的是怕意,是不择手段的怕意。 “现在知错……还有何用?我本念在你是父亲的女儿,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妹妹,想过要饶你一命,可前提时,我不能有丝毫把柄在你手中,我了解你谷依茉,我若漏了把柄,今后迟早会死在你的手上。” “那我何不……现在就先杀了你!” 谷依茉靠着柱子,身子慢慢滑下,她的脸色被夕悦吓得惨白,只能跪倒于她的身前,哀求着。 “姐姐,我不会的……父亲走了,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又怎会害您!以前是我的错,我知错了,今后你我姐妹二人,该处于同一阵营才是啊!” “依茉,来,起来。”夕悦却突然变了脸色,轻轻扶着谷依茉的身子而起,眼中一片柔和。 “姐姐……”依茉的脸上有了些喜色,只以为是夕悦回心转意,听进了她的话。 可夕悦却拉着她站于这池边,轻抚着她隆起的肚子。 “这孩子也有四五个月了吧?孩子啊,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不让你来到这人世,要怪就怪你的母亲……” 说着,夕悦放于依茉身后的手用力一推,落水声在夜里十分清楚。 “救命……姐姐……来人啊……”谷依茉来不及反应,便已然被推进水中,她呛了水,更是不断呼喊着,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去呼救,整个府中皆无人上前相救。 夕悦轻轻将手指放于唇边,向着依茉做了一噤声的举动,才缓道。 “谷依茉,以前的我会信你这套说辞,可现在不会了,相府只有一位嫡出小姐,康贤王府也只会有一位王妃。” 因南宫夫人被人杀害,南宫影只能再一次回到京中,回到南宫府,在言弘的恩准下,他没日没夜地搜查此事,却始终不曾查到眉目。 南宫老将军与南宫左枝,一同快马回京,也只为相送一程。 君未期拥着从未在他面前落过泪的左枝,眼圈因此也红了起来。 君家一场大火,带走了他的父亲,而如今左枝又失去了她的母亲,实在令人唏嘘。 宫中,云护替凌霄言弘二人禀报着,南宫夫人遇刺的搜查结果,可那结果却让凌霄大失所望。 因……根本没有结果。 “查了这么多天,始终没有一点头绪?”凌霄问道。 “若说头绪,其实也有……南宫将军认为此事是他的仇家而为,甚至可能那人是冲他而去,这几日将军皆独来独往于各种偏僻之地,只为引出此人。”云护回着。 “他还会有什么仇家?”凌霄看向言弘问道。 “他的仇家,怕是占据了整个朝堂。”言弘翘起来腿,饮茶而道。 “南宫影先前为先帝做了不少事,明里暗里更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辞去官职,身边也没有侍卫相护,自然有人想趁此动手。” “最近京中大臣府中,可有发生什么特别之事?”凌霄继续问道。 云护思索了片刻,便才想来一件事,“康贤王的侧妃,前几日落水身亡了。” “谷依茉落水?”凌霄狐疑道。 “是,听说是在晚上落水,等第二日时下人才发现,一尸两命。”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夕悦这个王妃,看来是不会在被人轻易拉下了。” “谷夕悦……”言弘念道,“我怎忘了相府还有这么一个以相府为大的小姐,云护或许可以去查查相府的动作。” “是,主子。”云护回道,便转身而退。 “你怀疑相府?怀疑夕悦?”凌霄上前问道。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南宫夫人之死,也有你我的一份。”言弘慢慢严肃起来。 “是我们将假证给了南宫影,皇上当时才会决定暗地处置丞相,如果当真是相府之人动的手,那这件事你我也有责任。” “是我们借了南宫影的手,杀了丞相。” “可我的初衷是为了护住他人,尤其是不想连累夕悦而已。”凌霄急道。 “或许你我都错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句话才是对的。”言弘的声音慢慢冷下。 “这只是你的猜测,等结果出来再说此话。” 话毕,凌霄便向殿外而去,言弘唤道。 “去哪?这还有一堆奏折未批!” 凌霄却连头也未回,扬声道,“这些奏折都是你的事,我去石休那里看看,听说他那里备下了好酒。” 言弘瞥向凌霄的背影,在望向这满桌的奏折,他深吸了口气,还是选择坐回这龙椅之上。 而对于凌霄,他只能皱眉,虽不满,却也没了那份担忧,选择了信任。 凌霄还未走进殿内,阵阵酒香就从屋内飘出。 “只闻味道,就知道是难得的好酒。”凌霄笑道。 她推开门,屋内只坐着石休一人,就连伺候的侍女都未曾有。 “陛下。”石休上前一礼。 凌霄随意地摆了摆手,便自顾坐于桌前,正打算倒酒时,石休却抢先拿去了酒壶,一副不愿让她而饮的模样。 “不让喝啊?我可是听说你这里有好酒才来的。”凌霄放下酒杯,斜眼望向他。 石休却只站于一旁,面上的不甘和疏离,让凌霄总觉得自己似乎干了强抢民男的勾当。 “陛下请回吧。”石休的语气依旧疏离。 凌霄却站起了身,她屏去身后所跟的太监宫女,便一人站于石休面前,抬头相望。 “你是不是觉得,被我选进宫中,是一份极其羞辱的事情?我这个陛下当得也十分不得人心?或者说,就是个笑话?” 凌霄如此相问着,却不想石休的回答更是果断。 “是。”一个字,却似用了他满身之力,吼出的般,让凌霄怔了片刻。 “哎!你搞清楚,不是我把你绑来的,是有人专门将你送来,有本事你当初就不要被那些人选上送进宫中。” “我!我是被逼无奈。”石休因凌霄的话,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无奈?我还无奈呢!让你白吃白住在这里,没收一两银子,你倒还委屈起来了?” “我!”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真会宠幸你啊!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你!” 石休顿时被凌霄堵的说不出一字来,不,是只能说出一字来。 凌霄见他直发抖的身子,一把便夺过他手中的酒,当着他的面,仰头而饮。 “哎!你这算什么陛下!还带抢的!”石休怒道。 凌霄瞬间便将酒壶中的酒,倒得一干二净,才满意地用衣袖擦去嘴角,这酒香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说不过我就算了,还抢不过我,也没我的权利大,我看你啊,就乖乖地待在这里,为我酿酒吧。” 话落,凌霄便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而石休却看着桌上,倒于一旁的空酒壶,看着凌霄的身影,嘴角不断抽搐。 他这哪是进了皇宫,分明是进了贼窝。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女 宫中,凌霄靠于言弘身侧,脚搭于腿上晃悠着,口中不断哼着小曲,十分惬意。 言弘本一心批阅奏折,如今却被凌霄不堪入耳的声音,吵地心里一阵烦闷。 他放下奏折,便看向身旁的凌霄,推了推她的身子,道。 “你去石休那里喝酒吧。” 凌霄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禁起身看向言弘,手不断掐着他的脸侧,仔细辨认。 “你还是言弘吗?居然让我去别的男人那里?你是不是病了?还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说,你支走我想干什么!” 凌霄的话让言弘面上一阵黑线,就在此刻云护偏偏上前禀着。 “主子,莺娘来了。” 凌霄的眸顿时半眯起来,捏过言弘的下颚,身子慢慢压下,“原来,是为了她啊?怎么想单独相处不成?” 言弘偏了偏脑袋,才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霄哼了声,便一手轻搭于他的肩上,便顺势坐于言弘怀中,才向云护道。 “让她进来。” “你干什么?” 言弘推了推凌霄的身子,却让凌霄搂着他的腰间的手更紧了些,并看着他威胁道。 “你若敢推开我,我这就带着石休,阿一,云游山河去!你自己待在这里,批那些劳什子的奏折!” 言弘无奈下,只好轻揽过凌霄的身子,让她靠得舒服些。 自从莺娘的身份被公之于众后,她却一次也未回过国公府,更未去看过她的生母,张姨娘。 她依旧住在醉心坊,哪怕张姨娘隔三差五便前去那烟花之地相寻,也未得她一见。 永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从言弘选择传位开始,便被她抛之脑后,继续以莺娘自居。 莺娘翩然而来,在看见凌霄依于言弘怀中时,面上毫无表情。 “主子。”莺娘弯身一礼,却在此刻直直忽略了凌霄。 凌霄也并未在意,她抬头看向莺娘的眉眼,刚刚走进时她冰冷高傲,如今看见言弘时,却又转为一丝柔情。 这个女子甘心以言弘为主,甚至可以替他隐瞒身世,与家人多年相隔,难道就只因为他曾救了她? “何事?”言弘问道。 “主子,如今天下太平,宫中之权也在主子一人手中,莺娘今日来,是为了辞行。”莺娘微勾起了笑,眼中却依旧不舍。 “辞行?去何处?”言弘问道。 “不知,不过天下总有我的落脚之地,主子若需要莺娘,莺娘无论身处何处,都会赶来……可我知道如今主子不再需要我,所以,我该离开才是,以免让主子为难。” 莺娘微微抬眼,那一丝期盼映于眼中,她想留下,她不想走,可她更想是因言弘不希望她走,而光明正大地留下,留在他的身边,一生为他所用。 凌霄看着莺娘那期许的眼神,慢慢抬头看向言弘,他眼中的犹豫让凌霄不满。 凌霄半起身,跨坐于言弘腿上,头埋在他的胸膛,一手慢慢从他的胸前划下,直到探入他的衣摆之内。 言弘的身子因凌霄突然的触碰猛然一颤,他皱眉低头看向正埋头于他身前的罪魁祸首,只能将她拥地更紧些,凌霄手中的动作让言弘的身子开始燥热,胸前的起伏也越来越大。 这一点却让凌霄紧拽着他的衣襟,不断偷笑,她还是轻易勾起了他的欲意。 “主子?” 莺娘满怀期待地看着言弘,她在等他的答案,等他的决定,可言弘却突然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让她有些疑惑。 凌霄的手依旧不断骚扰着,且力度一次比一次大些,她来回的摆弄,让言弘的面上已染上了红晕,似在忍耐什么。 “出去。” 终,沙哑低沉的声音,响在殿内,言弘拥紧了凌霄,吐息在她的耳边越发急促起来。 莺娘这才仔细看向言弘,他如今的反应,那面目潮红的模样,让莺娘的身子一软。 她身处烟花之地,男子入情时的反应,她在了解不过,可这一次她竟不曾想到,凌霄会如此大胆地,在她面前便肆意而为。 而言弘,竟也没有丝毫阻止之意,莺娘轻笑了声,便只能转身离开。 她终究得不到那个男子的宠爱,也始终在他心里没有丝毫余地。 曾经,她从那坟墓中被他所救,她知道他要的是君家之女,要的是一枚棋子,她便十分乐意地做那枚能相助于他的棋子。 可如今这个棋子没用了……她也该自己离开,带着遗憾离开。 殿内,莺娘走后,殿中空无一人,云护关起殿门后,言弘的身子才猛然似脱力一般,一丝闷哼后,便抱着凌霄不断地喘气。 凌霄笑着收回了手,轻揉了揉自己微酸的手腕,便要从言弘怀中站起。 “看来夫君的定力还是不行,莺娘的表情一眼便看出了你的反应。”凌霄笑道。 “霄儿,你可玩够了?那接下来,该我了。” 言弘一手撑于腿上,抬头看向凌霄,眼中的不满让凌霄后退了一步。 她摊了摊手,便匆忙跑向殿外,竟没想到云护已将这殿门锁了起来,凌霄只能不断拍着殿门,吼着。 “喂!云护,你给我开门!快点开门!” 言弘撑着双膝而起,微晃着身子便向凌霄走来,他勾着笑似志在必得。 “开门啊!这不是闹着玩,会死人的!” 凌霄只能拍打着门框,可云护似已做好准备,不知从何处取出两团棉花,塞入耳中,顿时世界一片安静。 “霄儿?刚刚,你不还十分有胆?” 言弘从凌霄身后压上,他的气息扑打于凌霄耳边,那紧贴着的身子,让凌霄轻易便感觉到他的反应。 竟开始后悔起自己刚刚不经大脑的撩拨。 只能僵着身子转身,讪笑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轻点。” 言弘笑道,“放心,明日你的双腿定还是你的。” 话落,他便俯身压下,在殿门前便开始纠缠起来。 莺娘离开宫中返回醉心坊,那醉心坊的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 这马车她见了多少次,次次皆是避而不见,如今倒直直撞了上来。 张姨娘知晓莺娘回来,便急忙从马车中走下,看着面前的女儿,含着泪上前。 “孩子……” 莺娘看着与她越来越近的人,却不断后退着。 “别过来。” “孩子!我是娘啊,你怎么就不肯认为娘呢!”张姨娘已声泪俱下,看着莺娘的疏离,心中疼痛不已。 “你是我娘?你不是只有那位宝贝儿子吗?原来你还有个女儿啊!”莺娘冷声。 “六年前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死后,我被人所救了,我甚至也回去找过你们,可我看到的是你拉着弟弟,在一旁叮嘱他说。” “你要哭,要狠狠哭,要为嫡母哭……这样你的父亲才会觉得你孝顺,你的兄长才会觉得你可亲,娘没有了女儿无所谓,可娘一定不能没有你!” 莺娘的面上慢慢落下一滴泪珠,可她却笑着继续道。 “我都看见了,你没有为我的死落一滴泪,父亲也没有,他甚至还在不断包庇三妹,我记不清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记得这件事与君秋池脱不了干系,可父亲宁愿护着那个怪物,也不愿为他死去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试问,在这么一个父亲不在乎,母亲不疼爱的府中,哪怕是二小姐又如何?这样的亲情我根本不屑于要。” 张姨娘拽紧了手帕,闻言便上前一掌打在莺娘脸侧,怒道。 “不孝女!娘当时会如此做,确实是想为你弟弟铺一条后路,可更是因为,我知道你没死!你下葬之后,我曾打开过你的棺冢,见里面空无一人时我便相信,你定没死,我暗地里找了你那么多年,没想到我自己的女儿,会如此恨我!” 莺娘看着因气急而不断泪洒于此的张姨娘,心中似有一片柔软之地,被她所触动,莺娘慢慢伸出手,拍了拍张姨娘的背。 声音却始终没有丝毫感情。 “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我要走了,你说我不孝也好,无情也罢,国公府我始终不会踏入,你们就当君家二小姐,从未活过。” 话落,莺娘便直直与张姨娘擦肩而过,没有犹豫,没有不舍,一切皆如此果断。 张姨娘整个身子瘫于地上,哭声荡于大街之上,令人心寒。 “姨娘,我们回府吧……” 小厮上前想要相扶,可张姨娘却撑着地而起,她含着泪看向莺娘离去的方向,擦了擦眼角的泪,便未曾搭理这小厮,一人走于这大街之上。 空荡荡地大街,此刻却正合了张姨娘的心境,就在她低头漫无目的所走时,在伶人居前,一人却直直撞上她身侧。 账本掉落一地,一老者微颤着身子想要蹲下相拾,张姨娘却先他一步蹲下身,捡起这些账本相递。 “您……”张姨娘在看清面前老者的样子后,口中之语顿了片刻。 “怎么了这是?”十里见状急忙跑出问道,“张伯你没事吧?” 这位老者正是张伯。 “没事没事,老胳膊老腿了,这看东西越来越花,这位夫人您没事吧?”张伯向张姨娘弯身道。 张姨娘只摇了摇头。 张伯却看着张姨娘,慢慢凑近了些,“这位夫人长相很是眼熟啊?我可在何处见过您?” 张姨娘低下了头,她不再回答张伯的话,只绕过他继续向前而去,就在张姨娘低头的一瞬,泪再次流下。 “夫人,晚上路黑,小心着些。”张伯看着张姨娘的背影,不断叮嘱着。 可张姨娘却并未给于一丝回应。 “张伯您对这夫人,怎如此上心啊?”十里抱过那账本便纳闷道。 张伯叹了口气,才甩了甩袖子笑道。 “我是觉得,那夫人有些像我的女儿。” 十里却突然笑道,“张伯,您这认亲居然认到小姐的姨娘身上了,那夫人是君家的姨娘,再说您的女儿不是被卖给一位喜欢伶人的老爷吗?那永国公是谁啊!肯定不是,肯定不是。” “也是,若是我的女儿,也不会如此这般认不得我不是?”张伯说着,便似慰藉自己一般,与十里进了店内。 张姨娘的步子却突然停下,她扯着手帕慢慢回头,泪已干涩于脸上,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明白了莺娘不愿回来,更不愿认她与永国公的道理,就如同现在她也不愿原谅那位,为了养家糊口,将她买给他人的父亲。 第二日,宫中,凌霄正因一夜的疲惫,沉沉睡去时,屋外一人的声音却突然将她吵醒。 “这门怎么还锁上了!?陛下在里面干嘛呢?” 白云南的声音闯入凌霄耳中,让她将被褥狠狠蒙上脑袋怒道。 “把他给我拖走!” 言弘瞥了眼门外,在看向凌霄,便上前隔着一门向白云南斥道。 “滚远些。” “呦!殿下也在啊!那正好,我这夜观天象,终于算出来一言,殿下要不要听听?”白云南不但未曾离开,反倒越加聒噪起来。 “滚!”言弘再次斥道。 可白云南却笑得更深了,他摆弄了下屋外的锁,更加嚣张起来。 “殿下,现在不是我进不去,是您出不来,要不您求求我?我给您开锁?” 言弘一时却没了声音。 这一点,却让正站于殿外的白云南,微有些无措,“哎!殿下您怎么不说话了?您听不听我算出来的东西啊!我好歹也是国师啊!” 等云护赶来时,白云南已经坐在殿外,絮絮叨叨念叨了许久有的没的,云护顿时黑了一张脸,总觉得自己今生都要因他而玩完了。 便一手提起白云南的身子,想拽着他离开,可白云南却拉着云护的臂,抱着那柱子,死活不愿撒手,一时这殿外更吵闹了。 “我是国师!云护,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这就让人拖你去狱中!” 这吵闹声,让凌霄怎么也无法睡个安稳,气急之下,她掀起被子便大步走向门前。 一脚一脚踹着那门框,门上的锁来回晃悠着,终在她的蛮力下,这殿门被她一脚踹开。 只着里衫的她,赤脚站于殿内,发鬓凌乱,脖间的吻痕一览无遗。 云护急忙转身,避开视线,可白云南却偏偏似看热闹一般,凑了上来。 “呦,这看来昨晚……” “嘭”的一声,白云南的话还未说,凌霄便直直一脚踹上他的胸膛,将他踹出了这殿内。 言弘这才取过披风,慢慢披在凌霄身前,向云护说道。 “带走。” “哎呦。这一脚可真够狠的,幸亏我还扛得住,不然这小命得折在这不可,殿下我们可是同病相怜,家中都有这等悍妇……”白云南不断揉着胸膛,抱怨着。 云护再次拉起白云南的身子,便托着他向外而去。 “不是,你带我去哪啊,不会真去大牢吧?”白云南急道。 “主子说带走,至于带到何处,你没得选择。放心,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会害你不成?是吧,国师。”云护笑了声,才转身看向白云南。 片刻后,白云南便被云护带进了醉心坊,房中个个娇媚动人的女子,围至他的身前,既是倒酒又是喂食,一个个依于他的身边,白云南看着一旁的云护,不断大笑着。 “好兄弟,不愧是好兄弟。你不知道自从我大婚之后,娶了一个母老虎,这种地方就再没敢来过。要是让木兮知道我来了这里,那还不得抽死我。” 云护笑着起身,当着白云南之面,慢慢替其打开这面前的房门。 一声鞭响,让白云南的身子一抖。门外所站的女子,正怒目而视,手中的软鞭被她攥紧发出细微的声响。 “白云南!”言木兮喊道,便扬着鞭子向白云南抽来。 顿时,这房中起此彼伏响起了不绝于耳的哀嚎声和求饶声,自然还有那骂声。 “云护!你他娘的,我跟你没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未亡人 南宫影查询杀害其母的凶手,已经多日,本以为那凶手是冲他而来,却不想自那后,他的身边一片安宁。 “将军!陛下召您进宫!”小厮的呼喊声让低眉坐于一角的南宫影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脚下却虚晃了两步。 “哥!”左枝走近,急忙相扶道。 “哥,你休息下吧。” “不用。” 南宫影扯开左枝的手便要向院外而去,左枝看着南宫影不似以往般挺拔的背影,心头一酸。 “哥!我知道你在为母亲去世的事而愧疚,可……这不是你的错啊!” 南宫影袖袍下的手,微微攥紧,只留下一句满是后悔的话。 “可这是我的错。”夜至,南宫影从宫中离开后,便持酒去了城墙之上,他依旧拿着那琥珀杯,却再也没有人能与他对饮。 “将军好兴致啊!” 言中舟手持折扇而来,看着南宫影暗沉的眸,眼中所含笑意愈来愈深。 “王爷。”南宫影回头,弯身而礼。 “一人饮酒有何乐趣?算上本王一个!” 言中舟十分豪爽地上前,刚想要拿过南宫影手中的琥珀杯时,南宫影却后退了一步,双手负后而立。 言中舟见状,一时有些尴尬,南宫影却也无意解释,二人相望的瞬间,空气中一片安静。 “王爷勿怪。”南宫影首先说道。 言中舟这才干笑了几声,他再次看向南宫影,才渐入正题。 “南宫将军当真甘愿放弃一切,放弃南宫家的权利?” 南宫影慢慢敛眸道,“南宫家本身便不曾有何权利,南宫家所有的一切,皆属于陛下。” “南宫家果然世代忠良,小王佩服。”言中舟微微偏头看向南宫影,声音微有些扬高道。 “不过,南宫家一心为了陛下,那陛下……又可能容得下这南宫家?” “王爷何意?”南宫影侧身看向言中舟。 言中舟却笑了起来,“将军虽然自缢忠诚,甚至肯放弃权利以庶民之身离开。可有的人,却始终都觉得将军是一个祸端。” 说着,言中舟从身后取出一玉佩,递于南宫影面前,扬眉道,“将军可识得此物?” 南宫影看着面前的玉佩,身形一晃,这玉佩正是她母亲的贴身之物。 “这玉佩怎会在你这里!”南宫影抬头,眼中微冷。 “小王怎会有此等玉佩,这是有人从当今陛下身边……得来之物。” “凌霄……”南宫影声音微颤。 “将军,你们南宫家世代守的是言家的天下,如今忽然换了主,那这个主自然会要为自己打算,比如……先拿老臣重臣下手。” 言中舟话落,南宫影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玉佩,却只是盯着如今的这件遗物,眼圈微红起来。 “王爷想怎么办?” “呵!”言中舟轻哼了一声,便站于这城墙之上,看着宫中方向,扬声。 “只要将军助小王一力,小王自会让这个天下,重归言家之手。” 南宫影轻轻握起手中的玉佩,看着言中舟如今的气势,微微低下头来。 “好,我助。” 宫中。 凌霄正与言弘一同用膳时,一太监火急火燎地跑上前来,禀道。 “陛下!君家三小姐晕倒于佛堂中,昏迷不醒。” 凌霄吃了一惊,急忙站起,“太医可瞧了?” “太医说,说君小姐怕是撑不过一月了。” 言弘放下碗筷,才转头看向那太监,“让国师前来。” 太监听令离开后,凌霄却面对满桌的菜肴,在没了胃口。 言弘见状夹过一块菜肴,放入凌霄唇边,轻道,“今日的膳食不错,正合你的口味。” 凌霄偏过头,眉头微皱,满眼地担忧让言弘也微微摇了摇头。 “你无需太过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都要担心死了!” 凌霄离开桌前,不断在殿前踱步着,一时心烦意乱。 “国师……您快点,陛下等着呢!您快点吧!” 太监的声音终出现于殿前,白云南却还一副无所谓地模样,慢悠悠地跟于太监身后,淡然道。 “急什么急,以前我找陛下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被她赶出来,现在到好,她居然还有如此着急寻我的时候。” “白云南!”凌霄看着走进的白云南,用力喊道。 可这一声,却让白云南十足吃了一惊,愣在了原地。 “真这么着急啊?” 凌霄看着白云南停下的步子,也顾不得什么,径直跑至他面前,拽过他的臂便问道。 “无涯曾经的药,是何人所配!” “什……什么?” “药!无涯喝的药!”凌霄再次吼道。 “是师傅自己配的啊?”白云南一副呆愣模样,也不知为何凌霄会突然问及此事。 “药方可在?”言弘这才走上前来,随即问道。 “那些东西,都随着师傅去后一起烧了。”白云南回道。 “那曾为老国师抓药,熬药的小厮可还在?” “这个……无望楼养不了那么多少,我一早就将他们遣散了。”白云南尴尬道。 凌霄双手持于腰间,站于一侧细细想着其他办法。 她知,白云南……自是靠不住。 半晌后,凌霄才拽过一旁的太监,便命道。 “去皇陵让四殿下回京!还有,派人去塞北,将中元请来!” “是!” 太监弯身正欲离开时,言弘却觉得不妥,而拦住了那太监,言弘看向凌霄才道。 “让四弟回来,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让言栩回来,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凌霄回道。 “那你可想过南宫影,四弟在为六妹守陵,他若因此离开,是对亡者的不敬,更会让旁人觉得,我们从未在乎过南宫家的颜面。” 言弘的眼慢慢沉下,这件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在旁人如何去看。 坊间,对于南宫影放弃权利,打算离京一事,一直心存疑虑。更有甚至认为,是当权者无法允许南宫家,掌握兵权,拥得人心,才逼迫其成为一位无权无势地庶民。 若此事一出,保不齐又有何对他们不利的言论传出。 而凌霄却始终不管不顾。 “我信南宫影的为人,若因已去者而放弃了未亡人,那才是不幸,南宫影定能明白我的决定。” 言弘闻言,终为那太监让开了一条路。 “去吧。” 太监这才匆忙而去,凌霄看了一眼白云南,便直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我去看望秋池。” 言弘应了声,便也随即转身回了大殿。 只剩白云南一人还依旧呆愣于院中,他看着两人各自的背影,眉微微抽了抽。 “不是,那你们……让我赶来,又把我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啊?我好歹也是国师啊!” ------题外话------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没办法更新,所以断更了几天。 后面也可能会不定时更新,字数也无法确定。 不过好在快完结了,大家如果觉得更新太慢,就等我完结后再看这后面几章吧。 不好意思啊!鞠躬!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正的他 中元被人从塞北一路带至京中,因快马加鞭,日夜劳累,刚进京后还未进宫,便已病于客栈之中。 听闻此事,凌霄然不顾自己如今的身份,当日便偷偷出了宫,一人寻到了那客栈。 “中元!” 凌霄推门而入,本还在静养的中元,被她的动静所吵醒,见是凌霄便咳了声。 “我就知道,你定沉不住气。” 中元的声音微有些虚弱,他看着凌霄眉眼焦急的神情,却强撑着坐起身子才道。 “药方在桌上,如果君秋池当真是婆婆的后人……那这个药……只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凌霄闻言上前,便持起桌上中元一早写好的药方。 “为何只是暂时……” “咳咳咳……”中元一阵咳嗽,凌霄本想上前,可中元却摆了摆手道。 “我无事……丫头,君秋池此病是因她无法掌控,白巫族的力量而引起,哪怕她是白巫族人,可如今灵物白鹿已死,就导致她每用一次此力,便会得到一次反噬,根本无法根治。”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她?”凌霄低声问道。 中元慢慢抬眼,神情严肃下来。 “或许有一个。” “什么!”凌霄欣喜道。 “让她与我回白鹿山,那里是白巫族的圣地,那上千年的水潭,或许可以封住她的力量,不过……她今生便不能在离开白鹿山一步。” “水潭……我苏醒的冰棺……”凌霄恍惚道。 “对,就是此地,那里可以保你七十年无恙,便也可保她无恙。”中元慢慢笑道。 凌霄却猛然抬头疑惑道,“你,你怎会知道我是……” “我自小住于白鹿山中,怎会不知。婆婆不让任何人去往那圣地,可我还是去了,我八岁的时候,便第一次见到了你。自那后我便一直知道,水潭的冰棺内,躺着一位安然睡去的神仙。” 中元说着,却看向凌霄时,不由轻笑起来。 “可是……我不曾想到,二十多年后,我居然见到了那位活着的神仙,而且她完也不像一位神仙,完就是一个蠢丫头而已。” 凌霄面上一黑,薄怒道,“中元!” 中元见状急忙妥协,“先不说此事,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让君秋池今后与我和十五,一同住进白鹿山。” 凌霄叹了口气,便肯定道。 “没有办法了,如今只能如此,才能保她一条命。” 等凌霄深夜回宫时,宫中却因她莫名的离去,乱作一片。 侍卫们满宫搜索她的去向,更是封禁了宫门,城门,只因一人十分在乎着她的安危。 凌霄刚走进大殿,一个身影便冲上前来,牢牢拥住了她。 “你去哪了!” 言弘满是怒意的声音传来,那一丝责怪,竟也在此刻变得越发温柔。 “怎么?怕我消失了?”凌霄轻轻拥回言弘的背,柔声道。 “怕。” 这不加修饰的话,从心中而在乎的语气让凌霄慢慢抬头,看向此刻还直皱眉的他,心头竟是一酸。 “对不起,今后我不会在像今日一般,从你身边离开。” 言弘笑了,他慢慢扬起的笑,就如那火光,甚至比它更暖更亮,因为它所照亮的是她的心。 “红线是绑在你我手中的,你就算离开了,我也会将你一点点拽回来,我怕的……是你会消失于这个世上。” 言弘话落,一吻便轻轻落于凌霄额间,带着柔软带着清香,带着一丝莫名的担忧。 “不会!我发誓!”凌霄依旧笑道。 “誓言虽重,可与事实相比总是过轻,所以这一次我只信自己,信我有足够的能力,留住你、守住你。” 一场闹剧,一次疏忽,看似小题大做的举动却让凌霄的心中,满是甜意。 第二日。 凌霄唤来了多日前便已进京的言栩,对于秋池的事,她必须遵从他的意见。 因,这一次秋池的离开,将会是一次终生的选择。 “所以,如今只有让秋池回到白鹿山,才会让她有一片生机?”言栩沉声问道。 “没错,但是你需要明白的是,秋池一生将无法离开那里,她只能待在白鹿山,才可一生无忧。”凌霄强调道。 言栩突得站起身来,他看向凌霄,面容清冷眼中却异常坚定。 “只要秋池能活着,去哪里待多久,我都会陪着她。” 凌霄松了一口气,才笑道。 “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中元身子无恙后,我会让他带着秋池尽快离开。” “先等等,霄儿,这件事南宫影可知?”言弘突然问道。 “他还不知,怎么了?” “这件事还需得到他的首肯,方可行动。” 一时,凌霄因言弘的思虑,慢慢皱眉。 康贤王府。 言中舟兴致大好得看着院中华美的歌舞,怀中更是拥着那些风情万种的歌姬,恣意洒脱,日子越发地骄奢淫逸起来。 角落中,谷夕悦一人躲至暗处,看着一日比一日荒诞的言中舟,眸轻闪了闪。 “南宫将军道。” 小厮的传唤声,让夕悦微向暗处躲了躲,才看向那入口处,南宫影剑眉星目,眼中却带着一丝冰冷。 他快步上前,向言中舟一礼,便十分自然地坐入席中。 一时歌舞继续,那些持酒的歌姬们,在言中舟微微示意下,也一同拥在了南宫影身侧,柔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响起。 “将军,奴家喂您喝了这杯。” “将军英姿,小女可是一早就钦佩了。” “将军快尝尝这果子可还好吃?” 说着,那歌姬便将一旁盘中的果子持起,一点点依在南宫影身侧,指尖慢慢送入他的唇边。 南宫影却并未理会身边的女子,而是抬头看向了言中舟,见他十分惬意地搂着那些歌姬,毫无不妥的模样,便慢慢接受了身旁女子的示好。 这女子见南宫影似放下了防备,轻易接受了她,便也慢慢大胆起来。 她拉过南宫影的臂,便环过自己的肩而依偎于他的怀中。 “将军,喝了奴家这杯酒吧。” 南宫影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只能饮下。 “将军,这可是好酒,一滴都不可剩。” 那女子慢慢搂上南宫影的脖间,抬头看着他嘴角的酒水,微微笑道。 直到她半直其自己的身子,一点点靠近着他的唇边,在南宫影未曾阻止下,才放肆地舔舐着他的唇边还未曾干去的酒水。 言中舟的视线虽一直在面前的歌舞之上,可实际里一直在关注着南宫影的举止。 直到看到南宫影不敌那歌姬的引诱,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十分强硬地吻上她的唇时,言中舟才满意地笑了笑。 而南宫影这边却越发香艳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影不顾他身下女子的意愿,直直扯开了她的衣裙,这女子见状却似慌了神,不断推阻着身前的男子。 “将军,将军不可!” “有何不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本将军给你就是了!” 这女子被压于身下,挣扎了几下,却实在无法推动身前的七尺男儿,只能看向了一旁的言中舟,并不断呼救道。 “王爷!王爷……啊……” 伴随着一声嘶喊,女子的声音渐渐小去。席间歌舞依旧不断,可这女子却只能听到身前之人的喘气声,她的面色微红,在那刻似已沉醉于此,而闭上了眸。 南宫影却拽着她的臂慢慢收紧,直到脱力的那一刻,他才站起了身子,捋了捋衣上的褶皱,才向言中舟说道。 “王爷,今日之宴,在下很是尽兴,可现下时日已晚,在下便先走一步了。” “好说好说。”言中舟看了眼此刻还躺于席间的歌姬,不禁含笑。 “不知此女伺候将军,可算满意?若不就此将她赐于将军?” “多谢王爷好意,可风月中的女子,无法进我南宫府的大门,告辞。” 南宫影话毕,便转身而走,他轻瞥向那衣不蔽体的女子,只片刻便收回了视线,向外而去。 谷夕悦在南宫影走后,才走上前来。她撤去那些歌舞,也一并让人将那女子抬了下去。 言中舟看着南宫影离开的方向,却揽过夕悦的肩才道。 “夕悦,你似乎高估这南宫影了,他可比我风流的多。当众就可与那歌姬行云雨之事,脸不红心不跳的,看来是没少干这等事。” “这是自然,南宫影常年征战,对于温柔乡怕只有那军中军妓,给他那丝发泄,如今的他才是将真正的面孔,展露于你我面前,他……还是上钩了。”夕悦冷声道。 “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大干这一场?” “自然,有南宫影在,便无需再怕任何之人,你我就可顺理成章地登顶。”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决裂 南宫府。 南宫影一身酒气地回到府中,还未坐稳,凌霄召其进宫的旨意便已下达,甚至还来不及换上一身衣物,便被人强催着进了宫。 宫中,凌霄坐于高位之上,等南宫影跨进这大殿时,整个屋内便飘来一股酒气,言弘默不作声地坐于一旁,却看着南宫影冷下的眸,微微皱眉。 “你喝酒了?”凌霄问道。 “是。” 凌霄从上而下的开始细细打量着南宫影,些许垂下的发丝,衣摆上的褶皱,松垮的衣带和他颈边、嘴角不慎沾惹的艳色口脂,皆让人浮想联翩。 “看来你是去喝花酒了。”凌霄肯定道。 “是,不可吗?”南宫影抬头,看着凌霄却轻笑了声,“难道只许陛下在宫中寻欢,却不许我等在宫外作乐?” 凌霄直直盯着如今的南宫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给她的感觉完变了。 原本的他是一身正气凛然,可如今的他却给她一种邪意,他那股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凌霄十分难受。 “南宫影,不要忘了你是谁。”凌霄的身子前倾,声音却慢慢压下。 “陛下让我前来,莫不是只为向我说这些话?”南宫影的眸开始扬起。 凌霄不再回答于他,而是看向了言弘,见他点头,凌霄才站起身一步步走下,行至南宫影身前。 还未走进,他身上所沾惹的脂粉味,便让凌霄停下了步子,更是刻意后退了一步,微微掩鼻讽道。 “将军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南宫夫人死后,您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了,如此怎能配当让百姓敬仰的战神?” 南宫影低笑,他看着凌霄后退的身子,却慢慢向她逼近。 “陛下如今才看清我吗?会不会有些晚了?陛下是不喜我身上的脂粉味?还是不喜我接近其他女子。陛下莫不是在乎我?” 话落,凌霄却停下了后退的步伐,对于南宫影逼近,她也不曾有一丝躲避,反而抬头相望。 “南宫影,我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废话。” “废话?陛下认为这是废话?”南宫影双手拽过凌霄的肩膀,却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眸,手猛然一松,竟轻笑着向后踉跄了几步。 “南宫影,我今日找你来只为向你说明一件事,我打算撤除对君秋池的惩戒,让她离京。”凌霄扬声道。 南宫影闻声慢慢斜眼望向凌霄,声音逐渐冷厉,“她是杀死言梓的凶手!” “我知道,所以她将一生留在白鹿山,继续为六公主祈福。” “我……不答应!”南宫影一字一句,似挤出般说道。 “这件事,我已下了决定,你无权改变。”凌霄同样坚持,二人的那份僵持,让整个殿内之人皆冒出了冷汗。 “凭什么?” “凭我如今是大幽的皇,而你南宫影还是我的臣子。” 笑,一丝丝钻心的笑声响彻大殿,南宫影慢慢俯下身大笑着,他不再去反驳凌霄的话,也不再去坚持自己的决定,反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便转身离开了殿内。 “那你便坐好了这个皇位……” 凌霄一直看着南宫影离去的背影,身子却不知觉得晃了晃,直到言弘上前,轻轻扶过她的腰间,才稳住了她的身子。 言弘至始至终只做了一位看戏人,如今他同样看着这一切,甚至看着殿外那位悄悄溜走的太监,慢慢眯眼。 宫中一角,那位一直目睹凌霄与南宫影相决裂的太监,躲避着旁人,行至一宫殿之中。 他急忙推开殿门,殿内正坐着一消瘦的少年。 他正是由言弘选进宫中服侍凌霄的阿一。 阿一见这太监前来,警惕地上前一并关上门窗后,才看向太监细问道。 “如何了?” “南宫将军与陛下大吵了一番,将军怕已生出夺位之意,接下来王爷就只等着您了。” “我明白,康贤王费尽心思将我送入宫中,为的就是此时,去告诉王爷,阿一定将陛下诱出宫中,一定要让王爷抓住时机,一击致命。” 多日后,中元的身子渐好,凌霄也未曾顾及南宫影的意愿,依旧坚持将昏迷不醒的君秋池送出了京城。 而原本本该为言梓守陵的言栩,也被凌霄唤回了京,这一次更是与秋池一同离开。 如此决定,便让百姓有了些许不满,更甚者将此事认定为,是凌霄在一点点剥夺南宫影的权利,更不顾他的颜面刻意羞辱。 那坊间的传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且一并是向着南宫影一方,如此看那人心凌霄此刻算是失尽了。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造谣,我说你们怎么都没有丝毫紧张!” 白云南听闻宫外的传言后,便径直进了宫,却没想到凌霄与言弘二人此刻竟还有空喝茶,一副无谓的悠闲模样。 “紧张什么?他们还能群起而攻之,将我捕了不成?”凌霄反问道。 “你还别说,南宫影可比你这个陛下拥得民心的多!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你就是第一个被百姓轰下台的皇上!”白云南难得严肃道。 “霄儿是我拥上去的,想搬倒她,得问过我。”言弘笑着持起茶壶为凌霄斟满茶水。 “我就不知道殿下您当时是怎么想的,拥她为皇!?你看如今什么大小琐事不还是您自己在处理,她倒好整日什么也不干,也能闯出如此祸端来。”白云南瞪向凌霄道。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凌霄重重放下茶盅,便看着白云南怒道。 “您别老想着收拾我,南宫影这些日子可与康贤王相交甚密,我看啊他是已经选好了新的明主,您啊好好想想怎么收拾他们吧。” 这时云护面色不大好地走进,他绕过白云南行至言弘身边,俯身道。 “主子,他们行动了。” 言弘话音一落,殿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 “报!” “何事!”凌霄这才站起身,随着言弘一同上前。 “陛下,南宫将军带兵出城,似是去追君小姐一众了!” “南宫影……秋池危在旦夕,此时他想害死她不成!派人去追,一定要给我拦住他!”凌霄命道。 “是!” 侍卫退下后,紧接着一太监火急火燎地上前,扑通一声便跪地焦急禀报道。 “陛下,宫中闹刺客了!阿一主子被伤了!” “阿一?”凌霄自然险些忘记了这个人物。 言弘轻咳了一声后,她才略微反应过来,这太监所说是那位毛还未长齐的少年。 “可有大碍?”凌霄敷衍行事,草草问道。 “陛下亲自去看看吧。” 太监低头请求,凌霄却转身看向了言弘,见他点头,她才随那太监走去。 白云南的视线一直飘荡于凌霄与言弘身上,此刻见凌霄如此便去看望另一男子,更是当着言弘的面离开,可言弘却无半点阻意。 一时却拖着自己的下巴,笑了起来。 “殿下,何时您竟变得如此大度了?您就不怕凌霄看上别人吗?她现在可是皇上,想养男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无需你操心,把嘴闭上便好。”言弘瞥向白云南,声音凌冽。 白云南知趣闭嘴,可看着言弘含笑的眸,却似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服侍 凌霄走进阿一所在宫殿,便见他直捂着自己已被包扎好的手臂,不断低声哭泣。 而石休更是一早便也前来看望,可对于安慰他人这一方面,他却无能为力,只好一边呆愣着坐于椅上,一边听着阿一的哭声。 “陛下姐姐!” 凌霄前脚刚踏入殿门,阿一便哭着向她跑来,这位比她矮了一头的少年,直直扑入她的怀中,死死环着她的腰,鼻涕眼泪皆抹在她的衣上。 凌霄张着双臂,一时僵直于空中,看着埋头于她身前的阿一,她有些尴尬地看向石休。顺便指了指怀中的人。 示意让他将阿一,从她身前扯开。而石休却笑了笑,选择背过了身。 凌霄无奈下,只能自己下手,便扯了扯阿一的肩膀,“我说弟弟啊,你先松开我再说。” “陛下姐姐!阿一一人住在宫中,实在是害怕。” “你哪是一个人,满宫这么多太监……陪着你呢。” “可是有他们陪着又有何用?阿一进宫是服侍陛下姐姐的,这么久了,您都不曾来看过我一眼……” 这突然转柔的声音,让凌霄不适应地抖了抖身子,伴随着她的推搡,阿一却搂着她越来越紧。 而凌霄见他臂上的伤,一时也不敢用力,只能任由他如此抱着并妥协道。 “阿一,那我看,我以后经常来看你行吗?” “不行!阿一想今晚便服侍陛下姐姐!”阿一突然欣喜抬头。 凌霄的眼皮轻跳了跳,她干笑了几声,阿一却似判定她是默认了般,突然松开手在她面前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太好了!我可以服侍陛下姐姐了!” 石休此刻才转过身,向他们走去,他一手拍向阿一的肩膀,便低下头问道。 “阿一,你可懂得服侍的意思?” “懂啊!就是伺候陛下姐姐睡觉啊!” 石休对于阿一的回答却愣于原地,他不由看向了凌霄,那眸中的认真,让凌霄觉得自己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般。 “你别那么看我……我对阿一可没有任何兴趣。” “陛下姐姐!如果今晚阿一服侍的好,能不能答应阿一一个请求?”阿一跑向凌霄面前,抬头道。 “你说说看。” “陛下姐姐陪阿一去放纸鸢如何?” “这得看你今晚能否服侍的好!”言弘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那刻凌霄竟不敢回头看向他,满眼的心虚让她不由出了些细汗。 言弘上前,自然地揽过凌霄的肩,便勾着笑低头看着阿一。 “你的陛下姐姐可是很难伺候的。” “我可以!”阿一鼓劲道。 “是吗?那你便试试吧。”言弘轻轻推过凌霄的背,便将她的身子推向了阿一身旁。 凌霄站稳身子,才转头莫名地看向言弘,不知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陛下姐姐,我这就让人去收拾床铺!” 还不等凌霄说话,阿一随即便兴奋地跑向殿外,去呼唤那些宫女们,更是亲力亲为地为凌霄铺好了床榻。 石休见状,更是一早便悄声退下,他无意牵扯其中,更不愿去掺和什么琐事,进宫非他所愿,如今他也一心只想离开罢了。 石休离开后,言弘只笑着拍了拍凌霄的肩,便也慢慢转头而走。 凌霄却被他那不对劲的氛围,弄得满头雾水。言弘这是把她推给了阿一?他就不怕她今晚被占了便宜? “陛下姐姐!我把床铺铺好了!” 阿一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凌霄转身,便见阿一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外衫,消瘦的模样,分明还是位带着稚气的孩子。 那刻,凌霄似乎明白了言弘的意思,对于阿一她确实不大可能被他占去便宜,那小身板着实不抗揍。 殿外,言弘唤住了独自离开的石休,石休身形一颤却也只能知礼转身。 “跟我来。”言弘并未多说什么,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让石休也无法拒绝。 直到行至一偏僻处,言弘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石休。 “听霄儿说,你酿的酒很合她的胃口?” 石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角更是不断抽搐着,这个问题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更不知如今言弘是何意。 若说吃醋,又是他亲自将凌霄推给了阿一,也不至于吃他的这点醋。 虽然自己是凌霄无意选进宫中,可这么久已来,他对凌霄一直是敬而远之,唯一的联系就是为她酿了几次酒。 怎么说,这麻烦也不会落在他身才对。 言弘似乎看出了石休的疑虑,微微偏头,手轻摸了摸鼻尖,才道。 “咳!我可以让你出宫。但是前提是,你先告诉我如何酿出好酒。” 话落,石休却毫不客气地笑了声,直到那笑声荡于空中时,石休才反应过来,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弯身道。 “恕罪。” “若酿不出让霄儿满意地好酒,这辈子你都别想出宫。”言弘望向石休,威胁道。 入夜。殿内。 凌霄一直捧着茶盅,那茶水更是由宫女沏了一壶又一壶,直到夜深时,她都没有从那椅上而起。 阿一在内室等了许久,终还是硬着头皮走向了凌霄。 “陛下姐姐,还不打算让阿一伺候您歇息吗?” 凌霄望了望屋外的天色,却看着已经有些困意的阿一,勾起了嘴角,向屋外喊道。 “天色正好,良辰美景,没有几坛酒可就辜负了这一夜,来人上酒!把石休刚酿的几坛酒,部拿来。” 这下阿一的困意然消散,他瞪直了双眼看着突然下此决定的凌霄,眼中微有些慌乱。 “陛下姐姐!天色已经晚了……” “就是此时饮酒,才最得我心。”凌霄笑道。 没过多时。太监们一坛一坛的好酒送进殿中,凌霄拿过酒杯便替阿一斟满,伸手递给了他。 “这个时候别在意那些尊卑,尽量喝就是了。” “好……”阿一有些为难,却看着凌霄兴致大好的模样,只能应道。 阿一皱着眉头刚饮下一杯,凌霄这第二杯酒便又递给了他,直到三杯、四杯。 阿一自知无法再喝,可这第五杯却硬生生被凌霄给灌了进去,不甚酒力的他,还是在凌霄的笑声中,狼狈地趴至一旁桌上。 天亮时,凌霄已经离开,阿一的殿中满是酒香,他躺在榻上看着身侧整齐的被褥,狠狠地砸向床榻。 “主儿!”一太监急敲着房门,阿一闻声便只能没好气地坐起身子,丧着脸喊了声。 “进来。” 小太监这才走进,望了望空无一人的房中,才大胆地凑近阿一,神秘道。 “主儿,宫外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这边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王爷功亏一篑,今日我势必将陛下带出宫中!” 凌霄喝了一夜的酒,天微亮时便离了那殿,如今走进寝殿,言弘却一人睡得正安稳。 凌霄微有些醉意,如今见言弘如此舒坦,便毫不客气地向他倒下,直直压在他的身上。 只听一声闷哼,带着一丝痛意,慢慢传来。 身上满是酒气的凌霄让言弘皱眉,可看着她倒下既睡的模样,便不在舍得推开她的身子,如今虽屋外天色已亮,他还是选择拥着她,小憩了一会儿。 直到早朝时,言弘并未叫醒凌霄,而是自己一人前去。 晌午。 阿一在凌霄醒来没多久便闯了进来。一夜宿醉让凌霄的头微有些昏沉,言弘正一勺勺喂着她醒酒汤药,见阿一闯进,言弘的动作便也停了下来。 阿一浅浅行过礼后,便走上前来,坐入凌霄床边,一手挽过她的臂,才道。 “陛下姐姐,阿一来请您兑现承诺了!” “兑现什么承诺?”凌霄有些纳闷。 “阿一昨夜的服侍若是让陛下姐姐满意,您就答应今天陪阿一去放纸鸢啊!”阿一提醒道。 “难道陛下姐姐觉得阿一服侍的不好吗?” 凌霄见阿一突然低头,急忙摆手道,“没有……我,我陪你去放纸鸢!” “当真?” “当真!” “太好了!那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阿一便连蹦带跳地离开殿内,他走后言弘重新持起醒酒汤,却只不断扒拉着碗中汤药,再未曾抬头看过凌霄。 “他昨夜服侍的哪里好?”言弘突然出声问道。 凌霄看向言弘,并未回答,而是拿过他手中的汤药,便一碗入肚,就此下了榻才笑道。 “他的床,铺的不错。” 言弘同样起身,他看着凌霄却慢慢向她扬起了笑,笑声带着一丝期许,传入凌霄耳中。 “霄儿,就快结束了。” “我知道。” 午后。凌霄终还是陪着阿一一同出宫,他们寻了最高山林处,所放纸鸢。 待纸鸢飞上天际时,凌霄看着远方的宫殿,却轻轻笑了。 “陛下姐姐,您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我自然开心,每一次离宫,都会让我开心。” “陛下姐姐不喜欢宫中?” “怎会不喜欢,那里富丽堂皇,华美壮丽,那里有我最心爱之人,有无上的权利,我为什么不喜欢?” “只不过皇宫始终不喜欢我而已,它不属于我,我自然也不属于它。” 凌霄话落,阿一手中的纸鸢却突然断线,迎风而去。 凌霄抬头看着突然挣脱开禁锢的纸鸢,笑意浮上,她转身望着阿一,正意安慰他时,阿一却低着头后退了几步。 “阿一?”凌霄疑惑道。 “陛下姐姐对不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完结 阿一的话音一落,凌霄所带出宫的些许侍卫,皆在片刻便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杀手斩杀。 紧接着,山林内传出急促的马蹄声,浩浩荡荡的队伍猛然涌出,那驾于白马之上,一袭玄甲,一派丰神俊朗之姿的男子,竟是本应离京去追回君秋池的南宫影。 南宫影手持长剑,御马径直向凌霄而来,马背上的他一派凌然,剑锋直指凌霄。 泛出寒光的长剑,闪了凌霄的眼,她微微偏头,瞪向如今反目成仇的他。 “你没有离京,也没有去追君秋池和言栩。” “我自然没有,让你以为我离京,只是为了让你疏于防备罢了。” “所以,南宫影你想杀我?” “我只是要从你手里拿回,大幽的天下而已。” “你想自立?还是……想拥他为皇?” 凌霄的眼慢慢看向从大军之后,逐渐走出的言中舟和谷夕悦。 在言中舟的挥手下,那群蓄势待发的将士,皆持长枪围于凌霄四周,只需一令,凌霄便会死于这长枪之下。 南宫影下马,他推开凌霄身前的将士,长剑抵于她的脖间,他则一点点走向凌霄身后。 南宫影的逼近,一手便禁锢了凌霄垂于身侧的双手,他拽着她的手腕,剑更是一点点划破她脖间的肌肤,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凌霄,是你一步步逼我走向了如今的地步。” 凌霄却笑了,“我何时逼过你?” 言中舟拍了拍手,阿一便从这些将士内走出,跪拜于言中舟面前。 “王爷!” “你说说,咱们这位陛下,都干了什么?” 阿一站起身,完似变了一人般,扬声道。 “是陛下觉得南宫将军拥得民心,屡立战功,整个南宫世族的名望盖过了她这位皇上,为了能保自己大权在握,便想将南宫家之人,一并斩杀,南宫夫人只是一个开端……” 南宫影的剑又靠近了凌霄几分,他的手因此言开始逐渐发抖,脸上因为怒意,暴出了些许青筋,他凑近凌霄耳畔,狠狠说道。 “我已经放弃了所有军权,你竟还想赶尽杀绝。包括君秋池和言栩,对于他们二人的惩戒是你亲自应下,如今又一再反悔。” “就只为了证明,你是君而我是臣吗……” 南宫影的话响于凌霄耳边,脖间的温热竟让凌霄不觉得有丝毫疼意,她也并未去回答南宫影,反而看向了那夫妻二人。 “所以,你们夫妻二人如今想取而代之?成为大幽的皇上、皇后?” 夕悦上前了一步,“有何不可?凌霄你我还算有些交情,我可以不杀你,我也不想杀你,要怪就怪你如今竟成了大幽的皇上。” “你我本不该是敌人,不过可惜……我怕是无法拥得你这位朋友了。” “仅为了权利?就让你处心积虑,变成了如今这位谷夕悦?”凌霄苦笑了一声。 “没错,我要权利,只有有了权利我才能保住自己,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要想活下去,就要知道自己能依靠的是谁。” 夕悦说着,转头看向了言中舟笑道。 “如今,我清楚的知道,我能依靠的只有夫君一人。” “杀了我之后呢?再杀了言弘?杀了言栩?杀了言庆?最后只剩你言中舟一人,顺利继位?”凌霄突然抬头问道。 “这件事你已无需知道。”言中舟回道。 “不,我还是需要知道,不然如何治你的罪?”凌霄笑了笑。 可她这句话,却让言中舟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他走上前一手指着凌霄,趾高气昂道。 “凌霄,你看看这四周,是我的人,你竟还想着治我的罪?” “那又如何?”凌霄扬眸。 又是一阵笑声,言中舟咧着嘴走近凌霄身前,他示意南宫影将那抵在凌霄脖间的长剑退下。 没有了长剑的阻碍,言中舟慢慢靠近,指尖轻抬起凌霄的下颚,一手轻轻滑入她的脖间,轻勾起她颈边流下的血渍,放入鼻下轻嗅了嗅,才笑道。 “美人的味道很是香甜,这样吧,只要你求我,我便饶你一命,当我成皇之际,我特地准许你做我的侍妾如何?” 凌霄毫不客气地啐向于他,才冷声道,“你的侍妾我怕是做不成了,不过,我的奴才你倒是可以试试。” 言中舟沉下脸色,望着如今依旧不曾有半分妥协的凌霄,扬手便朝她打去。 清脆的巴掌声还未传来,那长剑刺入体内的声响,便已清楚传入每一人耳中。 那刻,山林一片死寂。 南宫影松开凌霄的手腕,他手中的长剑此刻正刺入言中舟的胸膛之上,速度之快让身侧那些侍卫,皆呆愣于地。 就连言中舟此刻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直瞪着突然下手的南宫影,话已无法说。 “你……你……” 言中舟的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话已然说不完整,直到“噗”的一声,他口中的鲜血,然喷在南宫影的脸上,血污一片。 言中舟便只瞪大了双眼,僵直着身子,毫无征兆地倒地。 “王爷!” 谷夕悦双手捂着自己的嘴,见言中舟轻易被南宫影所杀,面色一阵惨白,慌乱中只能不断推搡着身后的将士们。 “杀!给我杀了他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这一次无论夕悦怎么拽扯嘶吼他们,皆无人上前一步,就连围在凌霄身边,手持长枪的将士,如今也调转了方向而向着她。 “夕悦,你以为是你赢了?实际上你所做的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内。”凌霄的声音慢慢响起。 阿一见状不对,连忙便悄声躲入一旁,想借着一旁树木的掩护,慢慢退下,谁知就在他想退下时,几把长剑直架于他的脖间。 山林四周,顿时出现众多埋伏的将士,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为首之人才大步流星,向凌霄而来,他依旧是一袭红衣,张扬不羁。 君未期带兵早在一旁隐藏许久,只等着这一刻,可他人还未走近,这抱怨声便已经传来。 “可憋死我了!我说南宫大哥,你怎么就不早些动手,非让我窝在那里,喂那些蚊虫。” 南宫影似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的冷峻模样,如今被那些笑意所取代。 “我早说过,你的埋伏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这里的兵皆是我的人,无人可以调动。” 形势的转变只在瞬间,这突然的改变让夕悦瘫倒在地,不断摇头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凌霄看着此时的夕悦,慢慢上前蹲至她的面前,轻轻擦去不知何时她眼角流下的泪,才道。 “夕悦,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来杀我,曾经让我小心康贤王的那个人可是你啊,如今言中舟成了王爷,你得到了自己王妃的殊荣后,就想要更大的权利吗?” “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一场演给你看的戏而已,从南宫夫人死后,我们便已经查到这件事与相府与你有关。” 凌霄说着慢慢站起身子,望向身后的南宫影。 “所以,那日我召南宫影进宫,要求他接近你们夫妇二人,甚至让他顺着你们的心意走,就是为了看看,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没想到当日夜时,言中舟便迫不及待地去寻了他,南宫影母亲的玉佩出自我身?是我杀了南宫夫人?言中舟如此大胆的污蔑,无非是因为,你们在我身边放了一个眼线,可以随时造出污蔑于我的证据罢了,可你们没想到阿一的身份,言弘在他进宫的当日,便发觉了。” “他的脖间有一片微红,那是阿一洗去脖间刺青时所留下的痕迹吧。”凌霄轻瞥向阿一,眼中是一份通透。 “夕悦啊,这一切都是你唆使言中舟所为吧。” “凌霄!”夕悦不再去解释什么,慌乱中她急忙握住凌霄的手,祈求道,“是我错了,你不要杀我,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谋反怎能不死。”君未期的声音冰冷地传来,这简单的六个字,似乎是给了谷夕悦最后一击。 “未期哥哥……我在你眼里当真就该死吗?”谷夕悦在那一刻似慌了神,她沙哑的声音,让君未期一时无言。 君未期的轻视,似乎轻易让谷夕悦捡起了自己早已丢下的尊严,也同样消减了她活下去的期许,她不再跪于凌霄身前,而是晃着身子起身,走向了君未期。 “未期哥哥,你看夕悦一眼啊,难道夕悦已经卑微到,让你不堪入目了吗?” “谷夕悦!你早已不是我的那位夕悦妹妹,如今的你是康贤王妃!是想夺位的罪人!” 君未期地语气越发寒冷,夕悦的泪流不止,她伸手拽过君未期的衣衫,不断嘶吼道。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未期哥哥你说啊,我做错了什么!?我想活下去有错吗?我想杀死自己的杀父仇人有错吗?我是相府小姐,相府只有我了……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我们谷家!我有何错……” “你错在生于世家,却看不清对错,心高却命薄。”君未期沉声道。 “不是!我是错在爱错了人。如果我没有爱上你,我一定会相夫教子,相敬如宾地过完一生。是你改变了我,是你们逼我走上了这条路!” “没有人逼你,这只是你自己的选择。” 呵…… 夕悦冷笑了一声,便拔出君未期手中的长剑,转身靠向君未期的怀中,剑却向她自己的腹部所刺入…… “小心!” 凌霄大喊道,谷夕悦的身后之人便是君未期,长剑刺穿她的身子,眼看就要刺入君未期地腹中,南宫影一脚踹向夕悦的身侧,夕悦随即倒地,而那带血的长剑,幸好只划伤了君未期的腰间。 “夕悦妹妹……”君未期并未想到,谷夕悦竟想用如此方式与他同归于尽。 如此腰间的疼痛他已不去在乎,他浑身麻木地看着双眼逐渐闭起,再无声息的谷夕悦,眼眶却莫名其妙地湿润了。 她竟爱着他…… 走出山林时,言弘正在山底所等,凌霄当着众人之面十分欣喜地扑入他的怀中,可她脖间的伤痕却让言弘一惊。 “你受伤了?” “是臣……没有掌握好持剑的力度,才会伤了陛下。”南宫随后赶上责道。 “无妨无妨,若没有这伤痕,言中舟又如何能放下戒心?怎能演好这一场戏?”凌霄松开言弘,看着两位明显自责的男子,不断疏解道。 “言弘,是我们赢了。” “陛下!臣已报了杀母之仇,这兵权还是需归还。”南宫影掀起衣摆而跪,眼中的坚持无人可劝。 “你还是想去塞北?”凌霄问道。 “是,我想陛下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意,塞北是家之所在,京城已不是了。” 凌霄弯身扶起南宫影,轻拍了拍他的肩,便肯定道。 “我明白,所以不会阻碍你,南宫影我们再会。” “再会……” 话落,凌霄便牵过言弘的手,在众人面前扬长而去。 一切,都结束了。 南宫影离京那日,京中百姓相送,直到出了京中地界,百姓们才依依不舍地挥别。 凌霄终还是没有拿回属于他的兵权,他依旧是百姓的战神,依旧是大幽的上将军。 他在塞北为老将军尽孝,却也同样是在替整个大幽百姓,安定一片家园。 三年后,又是一个除夕之夜。 大幽歌舞升平,安定祥和,一片盛世之举,就在百姓齐颂于凌霄与言弘时,凌霄却在这日选择了传位于言庆。 就在宫中炸开锅般时,他们二人却选择躲在了凌家祖宅中。 彻底的翻新,扩建,凌家祖宅已成了他们二人一早选好的家。那满院的红梅依旧耀眼,红梅下相立的璧人,宛若神仙眷侣。 “喝酒了,喝酒了!”突然的声音打破了夜时的宁静。 君未期怀中抱着两坛刚被挖出的酒走上前来,笑道。 “左枝啊,我们可得好好尝尝殿下亲自酿的这酒!若是不错,偷偷送些给南宫大哥,让他也尝尝!” “殿下酿的酒,大哥可不敢喝吧。”左枝同样上前嬉笑道。 “他连我们殿下的妻子都敢带走,还不敢喝酒?”白云南轻笑了声,“想当年他怎么将凌霄拐去塞北的?是不是啊凌霄!” 凌霄一时来了兴致,便拉过言弘一同坐入席中,高声道。 “你们还真说错了!当时那是我拐的他!因此可闹了不少误会。” “咳!往事还提它做什么?”言弘不自在地咳了声。 “心虚了?”凌霄歪头笑道。 言弘偏了偏头,掩饰着眼中的尴尬。 左枝一边帮衬着君未期倒酒,一边无意说道。 “大哥跟父亲在塞北过得可有滋有味!他们也会时而去看看秋池和四殿下,听说秋池已有了身孕!而且大哥也将要娶妻了,是漠北的公主呢!” “他与漠北打了半生的仗,没想到最后还是娶了漠北的公主?南宫影艳福不浅啊,妻子皆是如此身份尊贵之人。”凌霄感叹道。 “我和左枝的婚期也安排上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君未期持起酒杯便先行敬于他们。 “你的喜酒,我们怕是喝不上了。”言弘抬头说道。 “为何啊?”君未期问道。 “我们明日就会离开。”凌霄说着看向了言弘,“他答应我与我云游四海,而京城我们已经待的够久了……” “那可还会回来?” “自然!无论我们夫妻去了何处,终究还是会回来,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凌霄握过言弘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柔意。 “好!这里我白云南给你们看着!等你们回来,这里定毫无变化!”白云南拍着胸脯定下承诺,却惹着众人大笑不止。 欢声笑语,终再一次给这荒芜许久的房屋,重新笼上一层暖心的烟火气息。 “言弘,今后非你所酿之酒,我绝不喝。” “那我便终生为你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