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的快穿文》 第1章 关于一个男孩捡了一只天使的故事 茫茫宇宙，为了生存，为了资源……各类种族之间纷争不断。 宇宙纪元7684年，异种人类诞生。 宇宙纪元年，兽人族其中一分支所有族人离奇一夜死亡，死亡原因不明。 宇宙纪元年，闻名于宇宙的战斗一族——惩戒天使一族被机械一族灭族，惩戒天使家乡黑极星被毁…… …… 一片黑暗之中，冰冷湿润的触感…… 昏迷不知多久的意识渐渐回笼，她想要睁开眼，尝试躲避，却浑身挤不出一丝力气，眼皮沉重得就像是断了能源供给的自动门，怎么都打不开。 体内传来的虚弱提醒着她：急需进食，补充能量。 渴望，让她在那湿润触感再次擦过嘴角时，下意识张嘴咬住，吮吸。 往日再平常不过的淡水，此刻，对她来说，宛如甘霖。 不过…… 她似乎模糊之中听见了一声痛呼。 …… 阴暗狭小的空间，一过分瘦弱的人类男孩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连同手指一起被咬住的湿棉布，惊喜之余，纠结万分。 …… 嘴里的“猎物”似乎想要逃走，开始向外挣脱，她本能地咬得更用力了。 这下，她清楚听见了一道急促的吸气声。 “放……开……” 稚嫩的男声，说的是宇宙通用语。 稍稍恢复理智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立马松嘴。 那水汽随之离开，之后…… 一阵沉默。 “我这里……有一些米粥。”她听见这个未曾见过面的男孩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是血肉生命……应该能吃吧？” 血肉生命？她确实算，是一个食谱很杂的种族。 “能……”她声音沙哑，艰难开口回道。 她脆弱到了极致，仅仅说了这么一个字就眩晕感加重，到了嘴边的“谢谢”也只能吞回肚子。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脚步声远了，她悬着的心才放下，紧绷的肌肉放松。 她太虚弱了，只有距离才能带给她安全感，善意不能。 不久，脚步声又渐渐近了。 她再次强撑精神。 有东西送到了她的嘴边，她乖乖张嘴…… …… 人类男孩拿着一碗过分清淡的米粥，用勺柄弯曲变形的金属勺舀了一勺，动作小心地送到他对面黑肤银发女人的嘴边。 见女人毫不犹豫地张嘴，毫无防备的模样让男孩眼中有了笑意。 …… 米粥入口，那清淡得就快要和水差不多的滋味让她不免怀疑现在的处境。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昏迷前随机降落到了哪一颗星球…… 很快一碗下肚，化为的能量起码聊胜于无，能保持基本的头脑清醒。她沉默不言，想等着男孩主动离开。 不过…… 这个男孩似乎并不想如了她的愿。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那天真轻快的话语响起。 她抿唇不语。 “你要是不回答……” 男孩话语里带上了不怀好意的笑意。 “我就叫你小黑好了。” 听了这话，她的心脏骤停了一下。 这取名本事，真是……让人心态崩溃。 “兰斯洛特。”她快速回道。 “嗯？” 男孩似乎没有听清，但兰斯洛特不打算继续开口搭理，她不会再说第二遍。 “逗你的……兰斯洛特是吧？很好听的名字。” 男孩并不在乎兰斯洛特的反应，语气里透着愉悦。 兰斯洛特：…… “我叫莫之誉。莫问前路的莫，之后的之，名誉的誉。兰斯，可别忘了。” 兰斯洛特：…… 她似乎知道这男孩的所属种族了。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前世也曾是人类，没有文化方面的隔阂…… 莫之誉没有等待兰斯洛特的回答，似乎在周围翻找起东西来，嘶嘶沙沙一阵声响。 “兰斯，我先离开一会儿，很快回来！” 留下这句话后，莫之誉拖着略沉重的脚步离去。 等脚步声远了，兰斯洛特悄悄睁开了眼。 模糊视线里，那道那道瘦瘦小小的背影，熟悉的背影…… 兰斯洛特陷入沉思。 第2章 悲惨的任务，悲惨的人生 人类。 莫之誉的背影勾起了兰斯洛特那久远的记忆。 想来…… 她也曾是人类，但一次意外，她稀里糊涂地被选中，成为了所谓的穿越打工者。 和众多小说里那几乎无敌的穿越打工者不同，她没有逆天的系统，也没有与她同行的神兽伙伴，更没有来自她顶头上司的任何提醒…… 只有她一人，除了一道任务，再无其他。 哦，或许还有一个金手指——她有一个选择权，可以自主地在众多天道钟爱之人中选一个来当自己的任务目标。 但是…… 这种如同鸡肋的金手指谁要谁拿去！她不稀罕，qaq。 …… 再一次吐槽了自己身上那操蛋的任务，兰斯洛特很快平静下来。 无论她内心小人如何骂街，她是个穿越打工者，仍旧是个不可变的事实。 察觉自己的视线似乎过分低矮，兰斯洛特下意识伸腿抬手。 然后…… 一秒僵住的兰斯洛特：qaq。 哦，她怎么忘了，她把自己的双手双腿都“融掉”了。 那她还剩…… 思及此，兰斯洛特低头想看自己此刻的“现状”。 什么…… 可只一眼，兰斯洛特就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什么都不剩了。 兰斯洛特尝试抖动身后羽翼。感知后，兰斯洛特本因为苏醒而还算不错的心情顷刻间下起了毛毛雨。 羽翼已经退化到了连没了双手双脚重量的她都承受不住的地步。 兰斯·真人篦·洛特：qaq。 待宰羔羊。 兰斯洛特头一回如此清晰地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她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还不会跑的那种。 自身的恶劣情况让兰斯洛特顾及到了之前的怀疑，她抬头环顾四周。 周身摆满了各式储物箱子，有些缺了盖子，有些凹进去一块，还有一些干脆是某个橱柜的一部分……这些破破烂烂的箱子里面装了不少一样破烂的物件。连她也被装在一口箱子里——这些箱子中唯一完好的纳米箱子。 洞穴的墙壁，无数垃圾挤压而成。 这…… 兰斯洛特心里有了不太妙的猜测。 她必须出门看看！ 兰斯洛特闭上眼，尝试动用她这一种族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可惜，她瞬间受到来自身体的“警告”，战斗天赋施展失败。 困倦如潮水般袭来，大脑昏昏沉沉，兰斯洛特赶紧放弃，并死死咬住唇，用疼痛来保持意识清醒。 无能为力！ 兰斯洛特只能压下心中焦躁，思索其他可以了解现况的方法。 这样的无力，和之前那一战…… 大致相同的心态，瞬间让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兰斯洛特被回忆侵扰，眼神渐渐暗淡。 突然，兰斯洛特猛烈摇晃自己的脑袋，心里默念着任务，将那些“多余”的心绪抛之脑后。 不久，身心俱疲的兰斯洛特主动进入半休眠状态，尽可能地节省能量。 …… 不知过了多久，因着外界的刺激，兰斯洛特脱离了半休眠状态——那个人类男孩莫之誉碰了她。 “兰斯……” 兰斯洛特闭着眼，皱眉转头。 “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角处那陌生的触感让有心隐瞒的兰斯洛特睫毛微颤，她压下心中的不适，简洁道：“坏了。” “这样吗……” 失望的语调。 兰斯洛特沉默不语。 可是…… “兰斯兰斯，你怎么会在这？还……这副模样？” “兰斯，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事吗，你到底是什么种族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兰斯，兰斯……” 莫之誉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完全不在乎兰斯洛特的“冷漠”。 听着这些话，兰斯洛特拉起的警惕也渐渐放下。 这位人类男孩并不知道她的种族身份，她似乎不用急着离开了。 比起仓惶逃离再次陷入深度休眠，兰斯洛特更喜欢现在清醒的状态。 “兰斯，要不……我再去给你熬一些米粥。” 刚说完，兰斯洛特又听见莫之誉略带羞窘地继续说道：“我这里就只有这个了，以后我试试，看能不能多换些粮食回来。” 这话印证了兰斯洛特心中的猜测，面对男孩持续释放的善意，放下警惕的兰斯洛特心软了。她开口缓缓回道：“不用，我已经好很多了。” 如此境况下，面对别人的好心，她没有挑剔的资格。 “兰斯，你的声音真好听。” 短暂的沉默过后，兰斯洛特意外地收到了莫之誉的一声赞美。 获得能量之后，强大的自愈能力让兰斯洛特的嗓音恢复到了从前，清冽好听。 本来她都不曾留意…… 兰斯洛特露了一笑，回道：“谢谢。” 这位果然还是个孩子。 …… 熟稔过后，兰斯洛特主动开口询问道：“那个……莫之誉，现在多少纪元了？” 莫之誉那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宇宙纪元年。”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兰斯洛特整个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身前还有一个人类男孩，兰斯洛特赶紧压下自己暴露出来的震惊情绪。 不过晚了，莫之誉已经注意到，他问道：“怎么了，兰斯？” 兰斯洛特摇摇头，赶紧带过了这个话题，道：“没什么。这里是哪里，可以和我说说吗？” “这里是蔚蓝星系卡卡塔垃圾星球。” …… 等莫之誉不得不离开，兰斯洛特睁开眼，直接后脑勺靠着箱子口，无语望着脑袋上空那花花绿绿的垃圾天花板。 垃圾星球，全称垃圾回收星球，顾名思义，接纳宇宙垃圾的星球。 本来兰斯洛特今世的种族生存能力绝顶，在金属无处不在的宇宙时代，何种情况下，都能借着战斗天赋快速恢复到鼎盛状态。 除非…… 垃圾回收星球。 兰斯洛特眨眨眼，再次在心里感叹自己这逆天的霉运。 没想到空间乱流将她随机送到了这里。 她似乎都无法嫌弃自己的人篦状态了，qaq。 第3章 孩子本因是团宠 时间缓慢流逝着。 有着人类生活的垃圾回收星球，气候倒是和人类的生活习性相似，同兰斯洛特的记忆没什么差别。 渐渐炎热的夏季过去，转凉的秋季到来。 这段时间，重度残疾，几乎成了一个废人的兰斯洛特无法拒绝莫之誉无微不至的照顾。 莫之誉似乎将兰斯洛特当作了树洞，也不在乎兰斯洛特是否回应。他每天都会兴高采烈地向兰斯洛特汇报这一天下来发生了什么。 兰斯洛特一面闭着眼安静听着，一面又感到极度的别扭。 她问过了，莫之誉今年十四，还属于孩子的年纪…… 夜晚，再次听见莫之誉的咳嗽声，兰斯洛特心底那份良心不安彻底爆发。 孩子本就应该是所有人的团宠! …… 第二天，等莫之誉离开后，兰斯洛特没有急着进入半休眠模式，她偏头看向身后羽翼，犹豫许久，还是一咬牙，动用了战斗天赋。一部分羽翼液化，液态的银色金属顺着羽毛滴落。 兰斯洛特这一种族的战斗天赋——身体液体金属化，液体金属化身体化。 意识一阵恍惚，视线渐渐模糊，仿佛隔着一层雾。 清晰感受着这份难受的兰斯洛特：qaq。 这段时间通过喝清粥积攒的能量直接无了。 抱怨归抱怨，兰斯洛特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操纵液态金属化为根根极细丝线，顺着地面爬出洞口，向外延伸…… 垃圾回收星球的生存规则之一——寻找可回收垃圾去兑换中心交换生活物资。 兰斯洛特准备帮莫之誉找一批可回收金属。 兰斯洛特所属种族主食就是金属。通过自身天赋寻找辨认金属，是每一个族人出生后不久就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 只是…… 丝线一点点掠过垃圾堆，兰斯洛特借着这点细微感知尽力辨认着那对她来说会格外香甜的金属气息。 那时的兰斯洛特哪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当一次黄金矿工！ 兰斯洛特：qaq。 …… 这附近应该已经被搜罗了一遍，能找到的可回收金属少得可怜。 耗费极长时间，兰斯洛特才用丝线拉回了十斤左右的可回收废旧金属。 兰斯洛特用丝线绞下一小块，丢进自己嘴里咀嚼，可仅仅一会儿，兰斯洛特就变了脸色，将嘴里的金属吐了出来，还连连呸了几下。 果然，污染金属无法食用转化。 怀疑着种族前辈经验的兰斯洛特心里的那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好难吃的玩意…… 这下，兰斯洛特看着自己身前那一小堆锈迹斑斑的金属，陷入沉思。 尝试无果，接下来，她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金属塞给莫之誉？很明显，“无法动弹”的她是寻不来这些金属的…… 突然，远处踩踏垃圾的脚步声传来。 兰斯洛特：！ 人，回来了！ 兰斯洛特慌张地看向四周。 赶紧把金属藏起来！ 一眼相中自己身后的尼龙布堆，兰斯洛特控制着液态金属线将废旧金属塞了进去，小心而又迅速。不急于液态金属身体化，兰斯洛特将它全部藏在自己身下。 再次扫视一眼，确定一切无恙后，兰斯洛特立马闭眼，弯身窝进箱子，假装沉睡。 不一会儿…… “兰斯？” “嗯？” 被莫之誉戳脸的兰斯洛特“迷迷糊糊”醒来。 “有其他生物来过？” 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 闭着双眼无法视物的兰斯洛特其他感官异常灵敏。 她察觉到了，却，疑惑不解。 兰斯洛特便老实回道：“没有。” 在兰斯洛特看来，这个问题也莫名其妙。 一片寂静无声，随后细微的脚步声去了兰斯洛特身后…… 瞬间反应过来的兰斯洛特：！ 不至于吧？！ 之后的尼龙布摩擦声却向兰斯洛特说明了两个字—至于。 一抹金属的冰凉置在了兰斯洛特肩头。 兰斯洛特心里一咯噔…… “兰斯，这个……是什么？” 不能慌，不能慌。 压下心中慌乱，兰斯洛特借着这份迟疑，片刻后，惊喜道：“莫之誉，这是可回收金属，你可以拿去兑换物资！” 属于金属的冰冷离开。 兰斯洛特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忽的沉声道：“我倒是忘了，人类十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然后兰斯洛特开始喋喋不休。 “你是个十四的孩子，你照顾我这么久，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生活方面，我倒是无所谓，反倒是你，人类种族太脆弱。” “你的成长需要足够的营养，总是清粥应付哪能行。我能分辨金属，你可以把我带出去……” 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兰斯洛特说话最多的一次，平时她基本上只有一两个字的回答。 莫之誉迟迟不语。 沉默的气氛中，兰斯洛特莫名心虚。 她没想到莫之誉这个小孩心思这么细腻，直接就发现了她藏在尼龙布里的“猫腻”。 希望她拙劣的演技可以蒙混过关。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种族天赋，从而泄露种族身份…… 心中正惴惴不安的兰斯洛特突然听见莫之誉的笑声，听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兰斯。” 兰斯洛特：？ 什么叫谢谢她？！ 又是一阵声响。 “兰斯，我就全拿走了。” 兰斯洛特：？！ 把话说明白啊喂！ 脑袋里满满疑惑的兰斯洛特实在是忍不住了。莫之誉向外走的脚步一响，她就试探性地睁眼睁开了一条缝，确定对方看不见她，便大胆睁开，光明正大地看了过去。 然后…… 兰斯洛特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脑袋瞬间清空，只留一片空白。 淦！她看见了什么？！ 那瘦小背影周身环绕着飘渺的气运，并一点一点地融入他的身躯。 气运！ 视线模糊，兰斯洛特眨眨眼，再三确定那一片朦胧的金色是所谓的气运之后，愣住了。 莫之誉似有察觉，停下步伐，准备回头。 兰斯洛特毫不犹豫刷的一下把眼闭上。 “兰斯？” 兰斯洛特装死不回。 很快，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这时，兰斯洛特才睁开眼，默默控制着液态金属回归身体。 她怎么就那么老实地闭眼了整整八分之一纪元年的时间？到现在才发现一直照顾自己的人类小孩是她苦苦搜寻的目标任务之一？！ 若不是兰斯洛特没了双手，此刻，她真的想抱头痛哭。 被自己蠢哭了！ 第4章 落单者和幸存者的戏剧化依存 要不要选择莫之誉，先敲定任务人选？ 此后几天，兰斯洛特一面继续掩耳盗铃地寻找可回收金属直接丢洞穴门口，一面为此陷入反反复复的琢磨和思考。 每一个世界都有被天道格外钟爱的人儿，他们身负大气运，承担着开创一个新时代的命运。 兰斯洛特穿越而来所要做的就是顺应大势，从中选择一人，定下契约联系。待对方所有气运加身，兰斯洛特就能拿到任务目标——世界之心。 就如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要得到世界之心，契约联系、天道钟爱、所有气运，一样都不能少。 也就是说，兰斯洛特一旦选定了人，就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失败的概率极高。 第一次任务，毫无经验的兰斯洛特不得不慎重考虑。 身前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兰斯洛特悄咪咪睁眼睁开一条缝，见那道小小身影转身过来，她又赶紧闭上。 人类…… 兰斯洛特再次想到莫之誉的身份，有些无奈。这种族身份让她感到亲近的同时，也让她感到无力。 在这个星际时代的世界里，人类种族并不强，甚至可以为弱势种族。 只有她一人的话，她很难在这个以种族势力为主的世界为莫之誉集齐气运。 “唉。”想着想着，兰斯洛特忍不住一叹，道。 “怎么了，兰斯？” 兰斯洛特下意识回道：“在想你。” 这话一出，那细碎的声响弱了几秒。 兰斯洛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歧义，心中有事的她将这点细微变化忽略。她继续道：“你一个人类小孩不在自己星系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蔚蓝星系来了？” 人类虽身为弱势种族，但十分团结，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族人。当然，他们很有自知之明，活动范围很少超出自己所在星系。 蔚蓝星系和人类居住的星系之间隔了上百个星系。这样远的距离，兰斯洛特想不通莫之誉怎么就来了蔚蓝星系，还是垃圾回收星球这么个鬼星球。 不出兰斯洛特所料，莫之誉的回答是…… “我不记得了。” 唉。 兰斯洛特无言以对，在心里一声叹。 这世界法规如同虚设，不乏强势种族抓捕弱势种族用来做实验的事例。 兰斯洛特猜测过，莫之誉或许是很小的时候被抓走，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又被丢弃在了这里。 一想到实验，兰斯洛特的脑子就自主联想到了这个世界最着名的实验翻车事件。 宇宙纪元7600年左右，一个类似精神体存在的种族，渴望肉体，因为人类和其长得极其相似，抓了不少人类做实验，然后…… 华丽丽地翻车了。 他们的实验创造出了人类的变异种——拥有各种特意能力的人类。这些异种人类直接反手将这个强势种族给灭了。 唉。 思及此，兰斯洛特又是心里一声叹。 要是那支异种人类没有脱离人类族群，自立门户就好了。 “兰斯，喝粥了。” 莫之誉的出声打断了兰斯洛特的哀怨。 和往常一样，兰斯洛特果断张嘴，乖顺地接受了莫之誉的投喂。 …… 两天后，兰斯洛特就收到了一份惊喜——莫之誉带回来某样物品。 莫之誉进入洞穴的那一瞬间，兰斯洛特就闻见了液体金属那甘甜的香气。 苏醒后再未进食过正当食物的兰斯洛特蠢蠢欲动。 不过…… “按照常理，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好东西……”莫之誉喃喃疑惑道。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兰斯洛特忍着激动，悄咪咪睁眼睁开一条缝，默默观察莫之誉上下捣鼓一颗人类婴儿拳头大小的石球。 “唔，可惜了，我暂时打不开。” 得了这么一个结论之后，莫之誉就像是对待一个收藏品一般，将这颗石球郑重其事地放进橱柜。然后，他便转过身来…… 兰斯洛特赶紧闭上眼。 “兰斯，我再出去一下，可能很晚才回来。” 也不知莫之誉想到了什么，他的心情似乎瞬间变得特别的好，说话间都带上了一丝遮掩不住的笑意。 兰斯洛特：？ 她不是很能理解…… “我知道了。” 但这不是她现在该关注的事情。 随后，一阵翻找的声音，而后脚步声远去。 一刻都不愿再等，兰斯洛特赶紧动用战斗天赋液化羽翼，她控制着液体金属丝线小心翼翼地翻开橱柜，取出石球。 磕磕巴巴的石球表面，无数细小岩浆块拼贴而成。外表丑陋无比，内里…… 兰斯洛特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唾液分泌了。越近，这种感觉越加强烈。 兰斯洛特将液体金属变形成尖刺状轻轻凿了一个小洞，那香甜味道彻底散发开来。 这里面是…… 扑面而来的熟悉气味，兰斯洛特那寻找到可食金属的激动情绪瞬间灭了大半。 兰斯洛特默默仰头吮吸。 黑极星的液体金属，是属于惩戒天使一族的液体金属。惩戒天使一族从未让族群生命之本的液体金属外流，而现在…… 她手里有了。 “任务”两字再也无法麻痹兰斯洛特，二十纪元年的相处……种种一如昨日刚刚相见般清晰。 “呜嗯……嘶……” 心里防线彻底崩塌，兰斯洛特抽噎哭泣。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心中那无人可述的苦痛。 第5章 意外撞见莫之誉被欺负 时间过了许久，兰斯洛特渐渐从回忆之中抽身出来。 好在莫之誉并没有回来，兰斯洛特可以不疾不徐地收拾自己的心绪和剩下的残局。 兰斯洛特深深吐了一口气，好似将心中的浊气吐出，然后她照着之前特意记忆的位置将石球放回了原位。 上次的废旧金属事件给兰斯洛特留下了阴影，一丝不差的放好，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这下，该检查这一次的收获了。 主食液体金属提供的能量是清粥无法比拟的，羽翼成长，恢复至原来的四分之一大小。 兰斯洛特扑扇身后羽翼，身躯轻轻浮起。 可以移动了！ 兰斯洛特的快乐来得简单。 她控制着之前留下的液体金属扯下身上碍事的布匹…… 兰斯洛特所属种族身上有着从出生就自带的轻甲，遮住重点部位，任何多余的服装只会限制他们的行动。 然后兰斯洛特再把自己从纳米箱子里弄出来，小心迅速地离开洞穴后，畅快飞行。 垃圾回收星球，最不缺的就是垃圾。到处都是集成小山的垃圾堆，被污染的溪水从缝隙间流出，天际浑浊，雾气弥漫，永远看不清远方。 莫之誉…… 满目的垃圾山堆让兰斯洛特心里的喜悦淡了下去，她缓缓落地，看向身后那被莫之誉称作“庇护所”的垃圾洞穴。不过一个垃圾挤压出来的空洞罢了。 一个人类孩子独自一人在垃圾回收星球长大。 但她每一个世界只有一个名额，选择了就无法更改…… 兰斯洛特猛地摇晃脑袋，做了决定。 与其在这纠结烦恼是否选择莫之誉，不如去实地考察一下莫之誉是不是和表现出来的一样……乖巧。 想到就做，兰斯洛特扑扇羽翼，腾空，离开地面，径直飞入高处雾气。 …… 世界天道钟爱者，兰斯洛特每次穿越的目标们，他们不分善恶。似乎在天道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只要能打破现今格局、开创新时代的都是它最爱的“娃”。 兰斯洛特有着从中选择一个的自主选择权，相比于可能会阴晴不定的魔王，她还是更喜欢会一根筋的勇者——容易看透，不会背刺，更顺利地完成任务。 …… 雾气之中有着腐蚀气体，兰斯洛特身上的轻甲发出嘶嘶细响，皮肤也出现细小腐蚀斑点，兰斯洛特直接无视。 她强悍的自愈能力顷刻就可恢复。 兰斯洛特借助这些雾气遮掩自己的身形，细细观察着四周…… 莫之誉是兰斯洛特的目标人物之一，与兰斯洛特有着联系。对于兰斯洛特来说，莫之誉就像个时刻运作的信号发射器，她这个接收器随时都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瞬间，兰斯洛特就找了目标，立马转向加速飞去。 兰斯洛特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莫之誉了！ …… 很快，兰斯洛特飞行到莫之誉所在地附近。 兰斯洛特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垃圾山高台，悄无声息地靠近、降落。羽翼扒拉着遮挡物边缘，她脑袋一偏，视野里便有了莫之誉的身影…… 泥泞小路上，小小的莫之誉单肩背着一条肩带已经坏掉的破烂双肩包，沉默地走着。 莫之誉像往常那般前行，只是这次他身后多了一个名为兰斯洛特的小尾巴。 …… 一条岔道口。 忽的，三个衣衫褴褛的兽人族青年晃晃悠悠地出现，吊儿郎当地长腿一跨，就拦住了莫之誉。 很明显，这三位兽人族青年有备而来，目标直接。 兰斯洛特暗中观察，同时悄悄靠近，以备不患。 “小子！老规矩，东西拿来。”脸色苍白的领头兽人族青年斜眼看着莫之誉，毫不客气地说道。 莫之誉十分平静地取下背包，从中拿出一鼓鼓囊囊的粮食袋子。 领头的兽人族青年伸手接过，还顺手颠了颠，很是满意。 随时准备救人的兰斯洛特：！！！ 这熟练程度，绝对不是第一次干了！ 兽人族天生骨架宽大，哪怕是在垃圾回收星球生存，那壮硕的身板直接就将莫之誉笼罩。而莫之誉……看上去不过人类十二岁小孩的身高体格！ 这样的视觉冲击让兰斯洛特怒了。 莫之誉是孩子。在兰斯洛特的观念里，孩子是世界的珍宝，大人就该保护孩子！ 双手搭着的废旧塑料玻璃直接被兰斯洛特捏得皲裂，蜘蛛网般的裂痕蔓延。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莫之誉一直被这些兽人欺负…… 兰斯洛特怕闹出动静，赶紧松手，但双手依旧紧握，愤怒至极。 等着！ 她一定会将这些渣渣打到再也不敢来的地步！ “不过……”领头兽人族青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缓缓道。 兰斯洛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天的规矩不太一样！” 说完，青年身后的俩人上前围住了莫之誉，摩拳擦掌，一有不对就开打的架势。 “不如将你所有粮食给我们？你没了粮食，也不过就是被你的养父打一顿，我们就不一样了，没了粮食，就要饿肚子了。” 兰斯洛特：！！！ 流氓行为，气炸！ 兰斯洛特赶紧看向莫之誉。 给他们，首先保护自己！ 可惜兰斯洛特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莫之誉接下来的行为给掐灭了。 莫之誉将背包死死抱在怀里，不愿交出…… …… “找死！” 拳头迎面而来，莫之誉下意识闭上双眼。 突然，一阵风吹过。 莫之誉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他试探性地睁开眼，抬起头来…… 面前空无一人，唯有一个粮袋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莫之誉抿唇静立，一片寂静。 忽的，莫之誉猛地一下上前，抓起粮袋，飞速离开。 …… 此时，五公里之外。 “让你欺负莫之誉！让你欺负孩子！” 兰斯洛特将被液体金属束缚的领头兽人族青年丢下，还愤愤用液体金属把对方掀翻，让其空中自转几圈，然后重重落地。 这位兽人族青年已经鼻青脸肿，人事不省。而剩下两位也是一样的命运，躺在一旁，昏迷不醒。 出了气的兰斯洛特直接把领头青年当作了坐凳，一个转身，心安理得地坐了上去，然后她看向周围花花绿绿的垃圾山，开始发呆。 她刚刚速度够快，莫之誉应该没有看见她…… 不过仅仅一会儿，兰斯洛特猛地回神过来。 对了，莫之誉！她得赶紧回去！ 兰斯洛特侧身看着身下的兽人族青年，面露鄙夷。控制着液体金属，兰斯洛特像拎垃圾一样，拎起这三位的衣领。 为了防止这三位事后继续去找莫之誉麻烦，兰斯洛特决定把他们有多远丢多远。 最好…… 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第6章 最终还是选择了莫之誉 回了自己的纳米箱子，兰斯洛特心情大好。 她不仅把那三个欺负莫之誉的兽人族青年丢到了十万里之外，还在路上顺道捞了不少可回收废旧金属回来，扔在了洞穴附近。 真好。 兰斯洛特心思一转，双翼迅速液化，退化到之前的大小。和以前一样，兰斯洛特直接将这部分液体金属藏在身下，随后闭上眼假寐，等待莫之誉的归来。 莫之誉也该回来了…… …… 莫之誉回来了，但比兰斯洛特预估的时间长。 兰斯洛特的心情也从最开始的激动不已，演变成了复杂难受。 这次的打劫事件点醒了兰斯洛特，知晓莫之誉给予她照顾的背后是更为艰难的负重前行，兰斯洛特觉得自己像是罪犯一般，良心不安、心头沉重。 她之前到底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接受的…… 突然间，哐当一声，兰斯洛特的思绪被拉回。 莫之誉回来了？！ “嘶……” 随后抽冷气的声音。 就在兰斯洛特下意识动作前，莫之誉的声音传来。 “兰斯？” 试探的语气，兰斯洛特立马压下冲动，不为所动，“睡”得很沉。然后兰斯洛特听见莫之誉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这方洞穴再次没了声响。 预估莫之誉的注意力转移，兰斯洛特悄悄睁眼，睁开了一条小缝…… 眼前，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升起袅袅雾气。莫之誉侧对着兰斯洛特，手臂红了一片，不声不响默默盯着那掉落在地的铁壶，没有丝毫动作。 往日里叽叽喳喳像个小太阳一般的莫之誉这么沉默下来，看得兰斯洛特心里一揪。 明明委屈到整个人都黯淡下去了，却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莫之誉有了转身的动作，兰斯洛特赶紧闭上眼。 脚步声近了。 “兰斯？” 兰斯洛特没有回应，继续装睡。然后，兰斯洛特明显感觉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轻轻抱住了自己。 或许是这种程度还不够治愈内心的苦涩，这个拥抱渐渐紧了。滴，脖间一点触动，片刻过后，就开始泛滥成灾。 可是…… 没有一点声音，兰斯洛特没有听见莫之誉的哭声。 兰斯洛特心里一声叹。 罢了，开局差点……就差点吧，她已经放不下这个孩子了。 兰斯洛特做出选择的这一刻，一点金色光芒从她眉心处跳出，飘飘浮浮融入莫之誉的身躯。 气息锁定！ 从现在开始，莫之誉不再是目标人物之一，而是她兰斯洛特唯一的任务人选。 一切尘埃落定，兰斯洛特默默将藏在身下的液体金属收回，全数恢复成羽翼，用大了许多的羽翼轻轻拥住莫之誉。 “莫之誉……” 兰斯洛特察觉到莫之誉整个人一震。 “像你平常那样把我当作树洞，告诉我，别一个人闷着哭了……” 哭得她心都疼了。 “兰斯……” 哽咽。 “你真好。” 崩溃大哭也好，絮絮叨叨也好，一直等着莫之誉发泄情绪的兰斯洛特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一句话。 莫之誉到底是接收了多少来自他人的恶意，为什么会这么懂事…… “说出来，莫之誉，我都听着。” 懂事到她都有些生气。 “不了，兰斯……” 如此迅速，兰斯洛特又从中听出了莫之誉往日的轻快阳光。同时，莫之誉松开了她。 “我一个人不开心就够了。” 一只小手揉着兰斯洛特的发顶。 兰斯洛特沉默下来，随后她叹气一声。 “莫之誉，你不是一直问我眼睛怎么了吗？” 兰斯洛特缓缓睁开双眼…… 惩戒天使一族被誉为宇宙的宠儿，精致的样貌，完美的身材比例，但最让人见之难忘的还是那双金瞳。兰斯洛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那双眼，就算是同族之人也会惊叹不已。 莫之誉很明显愣住了。 闻名宇宙的惩戒天使一族有五大特征——纯白双翼，黝黑皮肤，柔顺银发，一双金瞳，白色胎记。这五大特征指向性太强，兰斯洛特本不想暴露，但都决定陪着莫之誉一路走下去了，总不能一直闭着眼生活下去…… “心情有没有好点？他们以前可是把我这双眼夸得宇宙仅有，见了就会心情好。”兰斯洛特见莫之誉愣住，扬起脸，有些得意道。 …… 兰斯洛特得意的小模样印进莫之誉的眼帘。 炫耀？无可厚非，那双眼恍若星河，璀璨又纯净。 要多么纯粹的灵魂才能有这样的一双眼，让人见着就会喜爱，让人见着就会…… 莫之誉想要移开视线，却做不到，大脑无法运转，心跳速度有些不太正常。 心动。 …… 算是光明正大地见了莫之誉，兰斯洛特做了之前早就想做的事情——她用翼尖轻轻碰了碰莫之誉地脸颊，但入手手感并不理想。 兰斯洛特皱起眉头。 太瘦了…… “对不起，骗了你……” 兰斯洛特本打算坦白自己的种族身份，但莫之誉打断了她。 “没事，兰斯，我也骗了你。”莫之誉破涕而笑道，“两清了。” 脸上明明还挂着泪，却笑得这么灿烂阳光。 兰斯洛特被这笑容感染，不忍心打破。 两人的骗南辕北辙…… “嗯，两清了。”兰斯洛特也勾起一抹笑，道。 她以后会尽量弥补。 第7章 某人不太对劲 此后几天，兰斯洛特发现莫之誉在她面前完全就是一个称职保姆，对于搜寻回收物品地事只字未提，根本就没有利用她这个多余劳动力的打算！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他那点小身板养两个人？不是她带有偏见，就事论事，完全不够！ 无奈之下，兰斯洛特继续沿用黄金矿工的老办法，借助战斗天赋搜罗着可回收废旧金属。但是，莫之誉愣是无视了她丢在洞穴附近、那扎眼到不能再扎眼的金属堆！ 之后，兰斯洛特尝试将一部分金属带了进来，丢在了自己身边，然后…… “谢谢，兰斯。” 某孩子一声道谢就把金属拿走了。 呵。 都这样了，兰斯洛特哪还能不知道莫之誉早就知道之前的废旧金属是她找来的。但这位就是不说，就是不问，她只要一开口就打断！还喜欢上手摸她的脑袋！ 淦，小混蛋！qaq。 兰斯洛特觉得自己选的娃有些不太对劲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兰斯洛特手上动作不停，越发卖力地寻找废旧金属。 因着兰斯洛特的努力，两人的生活质量蹭蹭上涨。看着莫之誉稍稍长了些肉，怀揣着老母亲心态的兰斯洛特就觉得这垃圾星球的生活有了奔头。 可兰斯洛特开心不到两天，就发现莫之誉手臂上添了新的伤痕，鞭打的伤痕。 不过几眼，兰斯洛特就瞧出来了，但莫之誉还企图遮掩，不希望被她看见。 兰斯洛特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莫之誉眼里就那么弱吗，就这么不愿意告诉她吗？！她只是残了，不是死了！ 兰斯洛特立马盘算起来。 那三个兽人族青年估计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回来，而其他人…… 兰斯洛特不由想起之前的对话——“你没了粮食，也不过就是被你的养父打一顿……”。 她或许该找个时间给这位所谓的养父一份难以忘怀的“见面礼”了。欺负她庇护的孩子，找死！ …… 天黑了，青菜瘦肉粥的香气从锅里飘了出来。 之后，兰斯洛特很是果断地拒绝了莫之誉的投喂。 “你放那吧，我自己可以吃。” 白天那件事给了兰斯洛特一个警醒——有必要改变一下自己在莫之誉眼里的弱小形象。 莫之誉端着碗，拿着勺，就这么站在兰斯洛特面前，低着头，语气低落道：“兰斯嫌弃我……” 眼见着莫之誉大变脸的兰斯洛特：！！！ 被抓住命脉的揪心感！ “行行行，你喂吧。”兰斯洛特缴械投降，急急忙忙道，“啊~” 莫之誉整个人气质立马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再次阳光起来。 …… 空间不大的垃圾洞穴，一皮肤白皙的阳光男孩，拿着碗勺，眼神温柔，而被放在纳米箱子里的黑色天使，乖顺地接受男孩的照顾。 …… “兰斯，你这金色眼睛好像宝石，真漂亮。” 莫之誉帮兰斯洛特擦了嘴后，还是忍不住用手指蹭了蹭她的眼角，说出了藏在心里的感慨。 “还好吧……” 兰斯洛特却有些老神在在。 “以前觉得挺好看的，见多了之后，就麻木了。” 似乎上天在创造惩戒天使这一种族的时候，把基因里的模板要求点满了，惩戒天使都是统一批发的金瞳银发黒肤。 她刚投胎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新鲜，见多了之后，她好像……脸盲了。 兰斯洛特有些痒，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莫之誉触到那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将手收回。 兰斯洛特察觉到，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 莫之誉迅速敛去眼中的那一丝迷茫，大方笑了笑，问道：“兰斯，我有点好奇你是什么种族？” 听了这话，兰斯洛特心里的那点疑惑立马被怂意代替。 之前氛围正好，她有表明身份的冲动，现在细想下来…… 兰斯洛特打起了哈哈，道：“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不可说，不可说。” 她的种族身份堪比定时炸弹，这份秘密还是只有自己知道为好。 “嗯，好，兰斯，你以后想说了，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一定！” …… 见着兰斯洛特一副急着将他打发的模样，莫之誉心里松了口气。随后，莫之誉开始为自己盛粥。 无聊的兰斯洛特已经开始打盹。 莫之誉抬头看了看在纳米箱子里打盹的兰斯洛特，低头看着指尖，随后不自在地捻了捻。 …… 第8章 将最珍贵的东西带回家 第二天。 兰斯洛特刚醒，就发现她身旁坐着莫之誉，看上去醒了很久。 “醒这么早啊……”兰斯洛特打着哈欠，顺口问道。 好困，她还想继续睡。 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的兰斯洛特多了一个习惯——嗜睡。 但莫之誉已经转移到兰斯洛特身前，就这么郑重其事地和她面对面。 “兰斯。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好不好？”莫之誉一脸期待地说道。 啊？ 听了这话，兰斯洛特的瞌睡虫彻底跑了，她疑惑地扫了一圈一众物品一应俱全的垃圾洞穴。 兰斯洛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莫之誉微微红脸，支支吾吾道：“这里……不是……” 这样的反应让兰斯洛特哭笑不得。 她还没说出口呢。 “行，都听你的。” 哪里住不是住。 莫之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好。” 说完，莫之誉就起身，收拾东西去了。那收拾东西的动作相当迅速，大有一种想现在就收拾好，赶紧出发的势头。 兰斯洛特：…… …… “哎，这颗石球怎么感觉轻了很多……” 莫之誉取出之前藏在橱柜里的石球，拿在手里抛了抛。 兰斯洛特听了，开始心虚，下意识撇过头。 莫之誉不着痕迹地看了兰斯洛特一眼…… “算了，不带了，就放在这里，以后想到了打开的方法再回来。” …… 很快，莫之誉就收拾好了所有他认为应该带走的生活用品。 兰斯洛特暗中用液体金属将盖在自己身上的布匹扯下，扑扇着双翼，离开了纳米箱子。见莫之誉熟练地将行李往自己身上扛，兰斯洛特愣了一下，随后赶紧飞到莫之誉身前…… “行李给我吧。” 莫之誉却迟迟不动。 关注着那一大串行李的兰斯洛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顺着莫之誉的视线低头向下望去。 看见自己波涛汹涌的兰斯洛特：…… 仅仅片刻，反应过来的兰斯洛特用翼尖狠狠戳了一下莫之誉的额头。 对着一个人篦都能发愣！清醒一点！ 莫之誉一个不察，向后倒去。 兰斯洛特一惊，立马飞到莫之誉身后扶住，同时用了点小手段顺走了莫之誉身上的大部分行李，将它们挂在了自己身上。 “你这小身板，一撞就向后倒……这些东西还是我来拿。背包不重，你就自己拿。” 兰斯洛特留下这句话，就率先飞出了垃圾洞穴，打算给莫之誉一点自行冷静的时间。 唔，她的任务人选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呢。 …… 兰斯洛特出去之后，后知后觉的莫之誉才脸上发烧，为自己刚才的冒犯行为感到尴尬。他一边捂住发烫的脸，一边回身。 莫之誉取回兰斯洛特落在纳米箱子里的纤维布，将纤维布折得整整齐齐，又将它小心翼翼塞进背包。 外面兰斯洛特已经在催。 “赶紧来带路。” 莫之誉最后扫了一眼垃圾洞穴，最后视线定格在眼前的纳米箱子。他由心地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 …… 去往莫之誉住处的路上，莫之誉是最正经赶路的那一个，而兰斯洛特是最欢快的那一个。 兰斯洛特时不时离开，每次回来，她身上就会多一些串起来的废旧金属。各式各样的废旧金属挂在兰斯洛特身上像一件另类的裙甲。 一旦莫之誉有想要帮忙的举动，兰斯洛特就会仗着种族优势立马飞远，欺负莫之誉抓不住她。 …… 不久，两人前方出现一个大坑，坑里有着火焰灼烧的焦黑痕迹。 兰斯洛特看着，不自觉停住，只觉得这像是陨石砸出来的坑极其眼熟。 随后而来的莫之誉见兰斯洛特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大坑，抬手指向左侧方向，带着笑道：“兰斯，看那边。” 兰斯洛特顺着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大坑不远处，一个锈迹斑斑的深绿色冰箱，柜门上残留着兰斯洛特最熟悉的液体金属。 视线回到大坑的兰斯洛特：…… 这大坑能不眼熟？她砸的。 兰斯洛特第一时间尝试回收冰箱上的液体金属，不出所料，失败，液体金属已经失活。 惩戒天使利用战斗天赋转化而来的液体金属都有生命活性。凭借着生命活性，惩戒天使才能轻易控制离体的液体金属。 不过离体液体金属的生命活性最多维持百来纪元年…… 兰斯洛特转头，深深看了莫之誉一眼，她还未开口，莫之誉先开口说道：“兰斯，我一纪元年前捡到的你。” 说完，莫之誉上前一步，仰头看着兰斯洛特，乖巧一笑，继续道：“兰斯，我很感谢你。”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莫之誉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摆手示意兰斯洛特降下来。 兰斯洛特：？？ 但她还是照做了。 莫之誉直接伸手盖住兰斯洛特发顶，同时道：“感谢你陪着我，让我照顾。”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瞬间后退，拉高高度，一脸严肃地看着莫之誉。 “莫之誉。” “兰斯。” 莫之誉回得很甜，兰斯洛特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我不需要照顾，小誉，你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一个。” 说完这话，兰斯洛特不管莫之誉是什么反应，直接扑扇羽翼，再次消失。 …… 计算着时间，兰斯洛特悄悄回到大坑位置。她径直来到冰箱旁，用羽翼一擦，将液体金属尽数手动回收，随后塞进嘴里。 没了生命活性，只是无法再控制，并不代表它不是液体金属。 回收完毕，兰斯洛特再次赶路，追上前方的莫之誉，准备看看莫之誉是不是想清楚了。 然后…… 兰斯洛特发现她之前说的话被莫之誉给无视掉了。无论她再说些什么，莫之誉都是一副听了但不照做的架势。面对一头倔驴，兰斯洛特只得放弃。 …… 天黑前，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莫之誉的居所超出了兰斯洛特的想象——一艘深埋在垃圾堆里的微型货运飞船！飞船之前配置的物件竟然一件不少，一应俱全，只是多了一些莫之誉后期安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简易生活用品。 这里干净整洁得不像垃圾回收星球该有的地方，挂了一身废旧金属的兰斯洛特竟有些羞于降落。 莫之誉见兰斯洛特迟迟不动，拉了拉兰斯洛特身上的“金属串珠”，伸手指向门口位置的铁箱子，说道：“兰斯，我先帮你把东西取下来。” “好。” 兰斯洛特飞过去，直接坐下。 莫之誉跟着上前，尝试取下兰斯洛特身上的废旧金属…… …… 拆卸过程中，莫之誉有些煎熬。 也不知道兰斯洛特是怎么套在身上的，这些“线”错综复杂，让莫之誉不免碰到兰斯洛特裸露在外的肌肤。 与他微凉的肌肤不同，兰斯洛特就像个小火炉，炙热如火，每次接触都能灼伤到他的手指。 莫之誉想不明白，他有些不自在，动作也越来越慢。 …… 看莫之誉拆得格外艰难，兰斯洛特还是打算自己动手。她叹了口气，用羽翼推开莫之誉的手，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完，兰斯洛特用羽翼遮住自己，悄悄让内侧部分羽翼液体金属化，化为细线…… 很快，兰斯洛特就将身上的废旧金属全拆了下来，废旧金属散落一地。 做完这一切，兰斯洛特瞧见莫之誉低头看着他自己的手发愣，不明所以，她没有开口提醒，而是弯身准备收拾废旧金属。 这时，莫之誉回神，拦住了兰斯洛特。 “兰斯，你不方便，我来吧。” 这话一处，兰斯洛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人篦”状态。 兰斯洛特：…… 有点伤心是怎么回事。 既然帮不上忙，兰斯洛特很是干脆地离开，参观飞船去了。兰斯洛特从未接触过这个世界的科技，即使货运飞船的科技含量并不高，她对这个废弃的货运飞船依旧兴趣盎然。 这一世，兰斯洛特虽然穿越到了星际时代世界，但无奈她投胎的惩戒天使一族是宇宙所有种族里的怪胎——他们注重提升个人肉身力量，无视科技。 惩戒天使一族，冒险穿越星际仅靠自身强悍体质，打架纯靠战斗天赋和各式格斗术，传承只靠口口相传，日常生活全靠人力！这是一个将自身武力值提升到了极致的种族，但也是整个宇宙最排斥科技的种族。 醒来后，兰斯洛特无数次思考过……或许从这一方面，惩戒天使一族的毁灭就已经注定。长久脱离于时代的，必将被时代所抛弃。 飞船不大，但架不住兰斯洛特充满好奇和热情，一直到了睡觉的时间点，兰斯洛特才消停下来。随后兰斯洛特发现应该为她准备的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对着莫之誉床铺的全新地铺。 莫之誉已经睡了。 看着那拱起的床包，兰斯洛特有点心虚。 她似乎太兴奋了，把莫之誉给忽略了…… 兰斯洛特小心地飞到莫之誉床铺边，低声呢喃道：“晚安。” 说完，兰斯洛特飞速离开，坐到自己的地铺上。 不过…… 在不动用战斗天赋的情况下，兰斯洛特除了把被子弄得更乱，毫无进展。 盖被子似乎成了一个世纪难题。 看着被子，兰斯洛特陷入沉默，但随即，她侧身一倒，直接躺下，选择摆烂。 不盖了，就这样吧。 就这时，兰斯洛特发现身后月光让一人的影子笼罩了她。 被单轻轻盖上。 “晚安，兰斯。” 第9章 冬日里的温软 搬家的第二天，兰斯洛特也加入了外出搜罗可回收垃圾的行列。有了兰斯洛特的加入，居所里的设备越来越齐全。 让兰斯洛特最开心的莫过于莫之誉继续长肉了，但很悲伤的是随后莫之誉猛地拔高又把肉给还了回去。 这期间，兰斯洛特又收拾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但她“心心念”的那位养父却迟迟没有出现。不识目标，兰斯洛特的送礼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 天越来越凉了，这颗星球开始下雪，两人外出越来越少了。 兰斯洛特身为惩戒天使一族，身强体壮，有着逆天的适应力，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依旧是那身天生自带的单薄轻甲，清凉如夏。而身为人类的莫之誉感觉就不太好了。 卡卡塔垃圾星球常年被浓浓的雾气笼罩，不见阳光，气温不高。离恒星近的夏季还好一些，一旦到了远离恒星的冬季，没了阳光，就冰冷刺骨。冬季最是难熬，只是莫之誉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半夜，兰斯洛特总能听见莫之誉翻身咳嗽的声响。 夜已深，又是一阵咳嗽。 根本没睡的兰斯洛特微微叹了一口气，直接翻身坐起，部分羽翼液体金属化，用液体金属带着自己身上的棉被，轻轻飞到莫之誉床铺边沿坐下。 “兰斯？” 莫之誉翻身过来，看上去迷迷糊糊，似乎还睡着，意识不清，开口好像只是条件反射。 兰斯洛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棉被给莫之誉盖上。 “谢谢……” 莫之誉的声音真是轻微而又脆弱。 兰斯洛特将羽翼伸进棉被里面，触碰到了莫之誉的手臂…… 好冷。 兰斯洛特看着莫之誉不安稳的睡颜，皱眉。 只要身体是冷的，没有热源，盖再多被子都不会回暖。这一点，兰斯洛特深有体会。 这孩子以前就是这样硬撑过去的？ 兰斯洛特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一次的隐瞒不报。为什么不去兑换制热资源？制热资源并不算珍贵，就算垃圾星球兑换比率高得离谱，有她在，何必节省，不就是更忙一些…… 兰斯洛特心疼莫之誉。在她看来，大人就该为孩子撑起一片天，让孩子无忧无虑地享受他人生中最难得的孩童时光，就像惩戒天使一族那样。 兰斯洛特又是一声叹。 不愿多麻烦她，过于懂事的傻孩子。 心软的兰斯洛特直接用液体金属掀开一角棉被，钻了进去。液体金属回归，她伸展双翼将莫之誉拉进自己怀里。 拥莫之誉入怀的那一瞬间，兰斯洛特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莫之誉是冰块做的吧…… 兰斯洛特下意识动用了自己些许金属能量，把自己变成一个持续发热的暖宝宝。 “兰斯？” “是我，睡吧。” “嗯。” 兰斯洛特察觉到莫之誉渐渐抱紧了自己。 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兰斯洛特：…… 继黄金矿工之后，她又当上了暖宝宝，qaq。 不久，莫之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兰斯洛特反复确定被窝和被窝里的莫之誉没有一丝凉意后，打算离开，她可没有之前莫之誉的发愣。 还是别给他一个清早起来发现两人睡在一起的刺激了…… 可是兰斯洛特稍稍一动，莫之誉就将她抱得更紧了，甚至还伸手将兰斯洛特的脑袋摁到了他的怀里。 兰斯洛特：！！！ 莫小孩放手让她离开啊喂！ “别走！” 莫之誉一声挽留让兰斯洛特一惊。 醒了？！ 可随后兰斯洛特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莫之誉还在继续说着。 “兰斯不要生我的气……我道歉……对不起……” 兰斯洛特：？ 生气？她现在确实挺气的。莫之誉在做梦？那可真是……离谱，一个梦就把她扣在了这里。 兰斯洛特不敢动弹，生怕莫之誉醒来，来个尴尬的对视。 哦，那绝对会是她这一世最社死的场景了。 “兰斯，对不起……别离开我……” 莫之誉抱得越来越紧了，兰斯洛特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死了，大胸的烦恼。 “不离开，不离开。”兰斯洛特急中生智，闷声道。 这话起了效果，莫之誉终于松开了一些。 呼。 兰斯洛特得了自由，立马仰头后靠，她一边观察着莫之誉，一边慢慢往外挪。 莫之誉皱起眉头，兰斯洛特立马吓得一动不动。 结果…… 莫之誉一个伸手就把兰斯洛特捞了回去。 兰斯洛特：？！ 救命！她要离开！ “别闹了……” 听了这话，兰斯洛特真是气得想一羽翼拍在莫之誉脑袋上。 淦！是谁在闹？！ “我不这样了……不闹你了，安心睡吧……” 兰斯洛特：？？？ 随后莫之誉不再梦呓，沉沉睡去，留下兰斯洛特一个人独自心累。之后，兰斯洛特又尝试了几次，可莫之誉就像是无师自通装了一个智能程序，每一次都会在兰斯洛特要成功溜出去的时候，将她精准地捞回去。 兰斯洛特气炸。 啊啊啊啊！靠，小混蛋！ 最后兰斯洛特选择了放弃摆烂，进入休眠模式。 不浪费能量了，睡觉，反正明天尴尬的不会是她。 …… 唔，胸口有点闷。 兰斯洛特迷迷糊糊醒了，下意识低头朝不舒服源头看去，然后……她就巴不得自己继续休眠了——莫之誉正将头枕在兰斯洛特胸口位置。 兰斯洛特愣住，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 好巧不巧，这时莫之誉醒了。 莫之誉一入眼就是兰斯洛特的起伏沟壑，然后他震惊地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兰斯洛特看着他的眼。 莫之誉：…… 兰斯洛特：…… 哦，一个沉默且尴尬的早晨。 第10章 心动以及情动 不要尴尬，不要尴尬，做错事的又不是她！拒绝尴尬…… 这边兰斯洛特还在脑海里疯狂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而那头莫之誉突然间轻笑一声。 兰斯洛特忍不住瞪了莫之誉一眼。 笑个锤子！ 莫之誉收回自己搭在兰斯洛特腰上的手，然后手一撑往上一挪，挪到了和兰斯洛特视线齐平地位置，笑着说道：“早安，兰斯。” 兰斯洛特：…… 万万没料到莫之誉是这样的反应，这让她怎么应对？！ 不知怎么回应的兰斯洛特直接选择了沉默。 “兰斯？”莫之誉见兰斯洛特没有反应，将脑袋靠了过来，轻声问道。 莫之誉这段时间越发地张开了，就像是要把之前亏欠的几年一口气补回来，一天一个样，曾经的孩子终于长成了少年。尤其是如此近的距离下，这种感觉越加明显。看着莫之誉近在咫尺的脸，兰斯洛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思维误区。 惩戒天使二十纪元年成年，但只需要五纪元年就可成长到成年体型，而人类和惩戒天使不一样，岁数和体型成正比…… 惩戒天使带给兰斯洛特的影响太深，兰斯洛特总是下意识用惩戒天使的思维去思考问题，而不是用她上一世的生活经验。 她好像干了件错事。 “早。” 兰斯洛特迅速回答，随后直接起身，扑扇羽翼离开床铺。她尽力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用思考接下来该干的活来麻痹自己。 兰斯洛特飞到舱口，探头出去感受了一下今天的温度…… 比昨天更冷。 “小誉，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外面太冷。”兰斯洛特回身说道。 莫之誉依旧坐在床铺上，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兰斯洛特，点头乖乖道：“好。” 兰斯洛特的视线再次往床铺上飘，同时压下的胡思乱想再次冒头。 不行，她得出去冷静冷静，把思绪理顺…… “我先出去找些废旧金属。” 说完这句话，兰斯洛特就溜了。 …… 兰斯洛特离开，一直盯着兰斯洛特一举一动、紧绷着身体的莫之誉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他稍稍一动，再次感受到身下的湿润粘腻，脸色异样。随后莫之誉默默起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 看着自己手里的脏衣服，莫之誉失笑。 谁能想到……第一次梦遗对象醒来后真的在自己怀里。 莫之誉抬头看向舱口方向，笑容淡了下来。 对方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成长”，怕是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纵容自己了…… 那接下来，他该如何？ …… 外面的冷风吹着，兰斯洛特飞了许久才停下来。 她的大脑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混乱，理不出头绪。每每起头思考，她的思维就会跳跃，联想到惩戒天使一族，又想到那一天…… 成年惩戒天使舍命救下来的孩子被一道道激光杀死，敌人的大笑，她的愤怒…… 那些回忆让兰斯洛特纠结痛苦，呼吸困难。 她是旁观者，但……又是参与者。 她在惩戒天使一族出生，同他们生活了将近二十纪元年，比她上辈子都长！哪怕她不断告诫自己，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可那些回忆却像是生了根，发了芽，长进了她的血肉之中，剥离不出。 最后，兰斯洛特还是决定回去，回到莫之誉身边。起码在任务人选身边，她可以保持那种不去回忆只想着未来的状态。 所以兰斯洛特出来这么一趟，还是没有解决最初的问题。 回去途中。 兰斯洛特猛地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她右前方…… 气运感应并不在居所方向，而是去了她右前方的位置。 莫之誉出去了？这么冷的天…… 放心不下的兰斯洛特直接飞向右前方方向。 第11章 莫之誉出事 越是接近，兰斯洛特心中的担忧越重。 越来越接近这颗星球的无人区了…… 垃圾回收星球上不适宜生物居住的地方统称为无人区。卡卡塔垃圾星球的无人区，磁场紊乱，气候诡异，常年下着腐蚀性极强的酸雨。 渐渐近了，兰斯洛特忽的听见一个男人快意的咆哮。 “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少爷 还不是像那些低贱种族一样被我踩在脚下……” 兰斯洛特心中一惊，加快了速度…… 眼前，雨水将远方和近处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域。一面下着雨，地上全是水洼，到处被腐蚀的物体，一面垃圾成山，地上覆雪，天色阴沉。 近处，两只壮硕的豺狼人架着只有他们一半高度的莫之誉往无人区走去。莫之誉身上衣物被划开，露出里面的淤青，他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已经昏迷。 一旁，一个面容丑陋的中年人类模样的家伙狞笑着。 “送你去雨里待一段时间，不听话的下场！” 轰的一下，兰斯洛特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怒火爆发。 …… “肌肤，骨头，还有那双眼一起毁掉，毁掉！” 中年人兴奋得发抖。 这时，一阵风吹来。 “不如我送你去雨里待一段时间？” 一道轻轻的女音在中年人耳边响起，冰冷得好似来自地狱。 中年人来不及反应，眼中的景几秒钟就斗转星移，哗的一下，耳边皆是雨声，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腐蚀的烟气冒起…… “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 …… 兰斯洛特沿着原路返回，四周回荡着哗啦雨声。 雨滴划过肌肤，留下一道道灼伤的痕迹，轻甲也噗呲噗呲作响。兰斯洛特却像个无事人，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继续极速飞行。 很快，兰斯洛特飞出水幕，离开无人区。 两只豺狼人已经死亡倒下，胸口处的大洞流着血，染红了雪地。莫之誉以银色液体金属为垫，躺在雪地之中，额上全是刺眼的血。 兰斯洛特赶紧凑了过去，伸出羽翼，却瞧见羽翼上腐蚀的痕迹，立马停住。 她身上还带着腐蚀性雨滴，会给莫之誉带来二次伤害。 兰斯洛特赶紧控制莫之誉身下的液体金属，爬上莫之誉的脸颊，摁了摁，并同时喊道：“小誉，醒醒！” “我没事，兰斯。”莫之誉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口道。 只是这声音细微得连一阵风都能吹走，实在是让他这话没什么说服力。 兰斯洛特这么想着，谁知道这时真的有一阵风吹来。哪怕莫之誉意识模糊，他的身体还是本能地打起了冷颤。 这让兰斯洛特有了风吹人走的错觉，这错觉是那么的真实，兰斯洛特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那一战…… 死亡。 兰斯洛特心里的恐惧感瞬间蔓延。 什么隐瞒种族身份，什么额外担忧……这时候统统都比不上生命！ “小誉，别反抗，我带你回去。” 说完，兰斯洛特果断动用了战斗天赋，除了羽翼外，全身液体金属化。她将腐蚀性雨水尽数过滤掉，随后一点点缠上莫之誉的身躯，将莫之誉整个包裹住。 像昨晚一样，兰斯洛特消耗能量，使液体金属微微发热，为莫之誉驱散寒气。 此刻，莫之誉就像是穿着银色盔甲的天使。 羽翼扑扇，兰斯洛特带着莫之誉飞速离去。 …… 微型飞船内部。 兰斯洛特脱离莫之誉，但没有立马恢复人身，她依旧以这种液体金属形态轻轻将莫之誉放置在床铺上。 做完这一切，兰斯洛特才恢复原状。兰斯洛特还是人篦模样，但相比出门前，兰斯洛特身后羽翼缩水了一圈。 顾不上查看自己的状态，兰斯洛特赶紧用羽翼轻拍了一下莫之誉的脸庞，担忧道：“小誉，你还好吗？” 莫之誉点了点头，费劲地睁开了眼，笑着道：“还死不了。” 听了这回答，兰斯洛特直接气笑了。但还没等到兰斯洛特发火，莫之誉就继续道：“兰斯，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好吗？” 兰斯洛特的火气瞬间被莫之誉给打了回去。 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 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回道：“好。” 但随后兰斯洛特想到什么，有些难堪道：“但我需要你指导我，我不会……” 伤口处理？前世没学过，而这一世成为惩戒天使后，伤势恢复机制完全不同，更没机会学习。 “干净的布在……” 莫之誉缓缓开口，兰斯洛特按照莫之誉给的步骤一点点操作。为了保证自己不给莫之誉造成二次伤害，兰斯洛特全程使用液体金属来操作，不敢有丝毫大意。 相比她，身为人类的小誉太娇气了…… 莫之誉最严重的伤在额角，身上还有这大大小小的瘀伤。 额角的伤，兰斯洛特战战兢兢地用液体金属线给莫之誉缝上。没有任何麻醉类药物，莫之誉咬着一块碎布，硬是生生撑了过来。而身上的瘀伤……兰斯洛特直接去了垃圾洞穴外找了积雪用液体金属包裹，给莫之誉敷上。 “兰斯？” “我在！”一直守在莫之誉身边的兰斯洛特赶紧回道。 “谢谢你，兰斯……” 莫之誉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回以兰斯洛特。 对上莫之誉那双澄澈的眼，兰斯洛特意外地有些躁得慌，她用羽翼遮住了莫之誉的眼，说道：“好好休息吧，有我在。” 太过疲惫，莫之誉很快沉沉睡去。等莫之誉睡下，兰斯洛特才放下羽翼，她看着莫之誉的脸，默默在心里叹气。 她已经意识到了莫之誉的成长，可是莫之誉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还有那个中年人类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豺狼人会听人类的话了？大少爷这个称呼又是怎么回事…… 一系列问题盘旋在兰斯洛特脑海里。 而现下这情况…… 兰斯洛特视线下移，控制着液体金属掀开被子，更换新一批积雪。 现在，并不是最好的开口时间。 第12章 懂事孩子终于情绪崩溃 临近中午，莫之誉没有醒。 兰斯洛特煮好了瘦肉粥，想了想，没有打扰。 可到了下午饭点，莫之誉还是没有醒，再次热了粥的兰斯洛特忍不住了。她飞到莫之誉身侧，用羽翼轻轻拍了拍莫之誉的脸…… 莫之誉依旧没有醒。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后，放低了声音，柔声道：“小誉，该醒了，醒来看看，飞船大变样了……” 兰斯洛特清楚地看见莫之誉眼睫毛动了动，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再不醒来，你可就要错过这世间最美的风景了，可别后悔。” 说完，兰斯洛特就见莫之誉睁开了眼。 莫之誉扫了周围一圈，随后委屈地看着兰斯洛特，控诉道：“兰斯，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兰斯洛特温柔一笑，道。 话语刚落，微型飞船内的灯尽数熄灭，瞬间漆黑一片。随后角落里一点一点荧光冒出，仅仅一会儿，整个飞船内部都是这种小精灵，就像是无数只萤火虫来到了这里。几秒后，无数“萤火虫”聚集到一起，变成一条条金色鱼儿游曳在莫之誉周围。 兰斯洛特将已经惊呆了的莫之誉扶起，让他靠着墙。 莫之誉好奇地伸出手指去触碰那像是烟花般绚烂的金色鱼儿，一触碰，那些金色鱼儿瞬间绽放开来，像是下了一场场金光雨。 就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莫之誉兴趣大发，伸出手去碰那一只只靠近他的金色鱼儿…… 兰斯洛特默默后退，借着黑暗遮掩自己渐渐缩小的羽翼。 金属烟花，惩戒天使一族特有的战斗技能，以瞬间的能量爆炸给敌人带去伤害。 拥有一世记忆的兰斯洛特在成为惩戒天使一族高战力之后，就把这金属烟花玩出了新花样…… 兰斯洛特窝在角落，安心看着莫之誉少有的童真行为，消耗能量维系着“萤火虫”的源源不断。 每次兰斯洛特想要偷懒不干活的时候，就会用这个金鱼烟花去诓骗……不，贿赂同龄的惩戒天使一族孩子帮忙跑腿。 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哪怕长大了，这内心也还是个孩子…… 见莫之誉玩得忘乎所以，兰斯洛特在心中感慨。 这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兰斯洛特之前思虑过的某人已经成长的问题，在这种氛围下，渐渐淡化。 算了，孩子就孩子吧，她乐意宠着。以后她会带着莫之誉离开卡卡塔垃圾星球，去星际冒险，到时候莫之誉自会成长…… 现在就算了，继续当个孩子挺好的。 等莫之誉玩够了，兰斯洛特才将剩下的金属烟花收回，把灯打开。 “能吃饭了吗？”兰斯洛特问道。 “能。”莫之誉笑着回答道，“谢谢你，兰斯。” “低头。” 一碗瘦肉粥就放在莫之誉床铺边的箱子上。 “别嫌弃，这是我唯一会做的……”兰斯洛特见莫之誉迟迟不动，有些气弱道。 兰斯洛特本来就不会做饭，成为惩戒天使一族之后主食和人类不一样，根本不需要学这门手艺来填饱肚子。 兰斯洛特默默在心里叹气。 她这个穿越打工者真废，什么也不会，qaq。 莫之誉闻言，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兰斯，我没有嫌弃。” 说完，他端起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味道还不错，兰斯。” “当然。”兰斯洛特挺起胸脯，说道。 身为她唯一会做的食物，当然味道不错。 兰斯洛特却没见到莫之誉眼神一暗，低下了头。 “兰斯。” “嗯？”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莫之誉吃了一勺后，指了指手中的粥，说道。 兰斯洛特立马噤声。 随后莫之誉带着点点笑意，继续道：“还有之前，你是怎么将我带回来的？我好像隐约看见了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最后莫之誉看着兰斯洛特，一脸真诚。 “兰斯，你可以告诉我吗？” 兰斯洛特：…… “这个啊……” 兰斯洛特看向其他地方，开始打哈哈。 “小誉啊，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也是我的秘密。” 她可以不说吗，不说，她就可以忽视自己是个移动金库的事实，qaq。 惩戒天使一族，宇宙十大古老种族之一，死后尸体会化为宇宙最坚硬的金属，价值之高可换一颗星际时代最珍贵的农场星球，养活一个弱势种族。 可何况现在惩戒天使一族…… 兰斯洛特眼神暗淡了一瞬。 “兰斯，我有礼物给你。”莫之誉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道。 兰斯洛特闻言，立马竖起了耳朵。 “就在这个……”莫之誉敲了敲之前放粥碗的箱子，道，“箱子里。” 莫之誉话音刚落，兰斯洛特就羽翼一扬掀开了盖在箱子上的白布。 然后…… 就没了然后。 …… 后来，每当兰斯洛特回忆起这一幕，只觉得这时候的自己真傻。箱子里那一堆优质金属就是她傻的最好证明。 只是她不知道日后的她在她的任务人选面前依旧傻得冒泡。 …… 经历了一番人艰必拆，兰斯洛特傻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重新长出来的双腿。现在，除了双臂，其他的都已经完全恢复。 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兰斯洛特迟迟无法找回自己的意识。而莫之誉趁着兰斯洛特心神不属问了一系列他关心的问题，等兰斯洛特回了神，莫之誉就立马闭嘴不说话了，安心休息。 兰斯洛特：？？？ 莫之誉挂着一抹微笑，无论兰斯洛特怎么瞪他，都不为所动。 兰斯洛特下意识皱眉。 怎么感觉她失去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第13章 两人相处的日常 黑夜降临，半夜，兰斯洛特听见一声呢喃。 “别离开我……” 兰斯洛特：…… 不会发烧了吧？ 兰斯洛特赶紧掀开自己的被子，来到莫之誉床铺边蹲下，然后低头与莫之誉额头碰额头，随后兰斯洛特皱眉。 还真有点烧。 莫之誉似乎察觉兰斯洛特的靠近，迷迷糊糊睁开眼，语气弱弱地说道：“别离开我，行吗？兰斯。”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兰斯洛特不自在地抬了抬头。 这问题…… 得了世界之心后，她一定会离开，不会留在这个世界浪费时间。 莫之誉见兰斯洛特迟迟没有回答，下意识干了件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他直接伸手将身前的兰斯洛特拉入怀中！ 两人皆是一愣。 莫之誉反应迅速，一个侧身将兰斯洛特抱紧，叹慰一句。 “兰斯凉凉的。” 被莫之誉一波操作骚到的兰斯洛特：…… 这是继黄金矿工和暖宝宝之后，成为了冬瓜？！她不就是犹豫了一会儿该如何回答，怎么画风就变了？？？ 随后莫之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尝试挣扎，就听见莫之誉痛苦地哼了一声，瞬间就不敢动了。 兰斯洛特：qaq。 …… 自那晚以后，兰斯洛特若非必要就会离莫之誉有多远就多远，一切接触全靠液体金属操作。 莫之誉安分了不少，也算是安安心心养了几天伤，不再折腾兰斯洛特。 …… 今天。 兰斯洛特刚出门回来就见莫之誉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她疑惑地一歪头。 “我去换物资。”莫之誉见兰斯洛特的可爱模样，主动解释道，“这些天都快把存粮吃完了。” 兰斯洛特闻言，立马拦在莫之誉身前，说道：“等会。” 说完，兰斯洛特动用战斗天赋，将部分羽翼液体金属化，贴身附在了莫之誉身上，微微控制让其持续发热。 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莫之誉脸色微微发红。 兰斯洛特注意了一下就直接忽略，她看着莫之誉，认真嘱咐道：“记住了，小誉。遇到危险，就用我之前给你的防身小刀刺一下腹部的金属，我会感应到，然后来找你。” “我记住了。”莫之誉甜甜一笑道，“放心吧，兰斯，我还带着你给我的金属烟花。” “嗯。注意点，金属烟花可不分敌我。” 兰斯洛特满意地点点头。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兰斯洛特借着战斗天赋做了几个类似于前世手雷的金属烟花。 不过，莫之誉只有操作的能力，真正控制金属烟花的还是兰斯洛特。莫之誉动手后，兰斯洛特会在第一时间引爆金属烟花。 莫之誉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兰斯，你这是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兰斯洛特摇摇头道，“这附近的废旧金属快被我找完了，我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去更远的地方寻找，今天怕是没有时间陪你了。还有……多换点有营养的东西。你懂我的意思。” 说完，兰斯洛特上前一步，贱兮兮地用羽翼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再比了比莫之誉的身高。 有了双腿的兰斯洛特恢复了她一米九近两米的逆天身高，而莫之誉这段时间疯长也只到了兰斯洛特的胸口位置。 做完这动作，兰斯洛特心里都快笑疯了，只不过为了给莫之誉点面子表面上强行憋着笑。 她绝对绝对看见莫之誉的脸色沉了一瞬，叫莫之誉一天到晚给她装成熟，哈哈哈哈。 结果…… 莫之誉直接一笑，飞快地伸手抱住兰斯洛特，脑袋还特意埋胸蹭了蹭。 在兰斯洛特反应过来之前，莫之誉就已经出了门。 “再见，兰斯。” 留下兰斯洛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这是被莫之誉占了便宜？！ 第14章 某位孩子的双面 过了好一会儿，兰斯洛特才回过神，记起了自己的正事。她懊恼地用羽翼一敲脑袋，随后出门，飞上高空，随意找了个方向飞行离开。 途中。 兰斯洛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被她丢去了无人区的中年人类。那人类看上去毁了容。 兰斯洛特皱眉。 弱小的人类种族是怎么会有命走出无人区，莫之誉的养父…… 越想越不对劲，兰斯洛特干脆放弃废旧金属的搜寻，潜行在这人身后。 这人疯疯癫癫，一直骂骂咧咧。 “小兔崽子，有了靠山了……哼，那又怎样？！他当年是怎么落魄到我手里的，我现在依旧能把他摁死！” “这容貌……哈哈哈，毁得好啊，毁得好啊！那小兔崽子也该享受一下这样的痛苦。” “毁了容之后，是再打断左手好呢，还是右手好呢？还是说打断双腿……” 这些话语一字不差地传进兰斯洛特耳里，她眼神冷了下来。 莫之誉的养父竟然是这么个玩意？上回怎么没直接弄死他。 中年人将手里紧握的东西猛地丢在了地上，眼尖的兰斯洛特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一条精美的紫水晶吊坠。 竟…… 兰斯洛特心下疑惑。 意外的眼熟！ 这诡异的熟悉感让兰斯洛特暂时压下了对中年人的杀意，准备静观其变。 中年人对着吊坠一阵狂踩…… “看看啊，多么高贵的东西，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他双眼发红。 “那群该死的家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我丢到了这个该死的地方！还说什么教育我，我呸！可去他娘的教育！不就是玩死了几个中等势力的小少爷……小题大做！” 中年人忽地又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都到这个地方了，还能见到曾经的大少爷可真是太幸运了！我为什么要把他的消息上报上去，我又不傻……” 似乎发泄尽兴了，中年人弯身拾起吊坠。 “有了这东西，就不怕那小兔崽子不来！” 捡回项链，中年人不再发狂，他快步离开。兰斯洛特紧随其后，跟着中年人来到了他的住所。 让兰斯洛特没有想到的是…… 莫之誉在这！ 莫之誉就在住所门口方向静静看着中年人。 兰斯洛特想都没想，直接全身液体金属化，通过垃圾缝隙迅速来到了离莫之誉最近的垃圾堆旁，然后再借住遮挡恢复了一个脑袋，悄然观察。 “你这兔崽子，我还以为你真不要这个了……”中年人见着莫之誉，摇晃着手里的吊坠，狞笑道。 “果然没死，我不需要烦恼怎么把吊坠从无人区带回来了。”莫之誉吃了大亏还依旧对他张牙舞爪的中年人，冷声道，“本来不想那么早对付你的，今天刚好有了机会……” 中年人却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这明明是你自己来找死！” 中年人话音刚落，五只面目狰狞的豺狼人从暗中冲了出来，它们似乎饿极了，对着莫之誉龇牙咧嘴，流着长长的涎水。 暗中观察的兰斯洛特直嫌恶心。 见了这五只豺狼人的状态，莫之誉皱了眉。 “哈哈哈，你小子别想着用读心术，这五只豺狼可是我特意饿了半个纪元月的杰作。现在它们只有渴望撕碎你的本能！不过放心，我不会让它们撕碎你的，你可是我仅存不多的乐趣……” 说完，中年人就放开了对豺狼人的束缚，豺狼人立马向着莫之誉扑去。 面对豺狼人的攻势，莫之誉直接转身就跑，这看得中年人放肆大笑。 “哈哈哈哈，还不是和当年一样，只能跑，只能逃！” 中年人却没有注意到豺狼人的猛扑勾动了一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透明丝线。 兰斯洛特察觉到自己的“手雷”被触动，一愣后，立马发动…… 轰！ 震耳欲聋，这片区域都震了一震，无数垃圾从高处跌落。 莫之誉早就算计好一切，在爆炸的那一刻逃进了一三角空间，躲过了爆炸。 现在，他静静等待爆炸之后平静。 ……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莫之誉从容走出。 “咳咳咳……” 中年人少了半边身子，躺在雪与泥混合的地面，依旧活着。 莫之誉皱着眉头，缓缓靠近。 “泰坦一族的基因可真强，你不过八分之一的血脉，身体素质就强悍到了这种程度……” 除了中年人，那五只豺狼人已经化成了灰，但现下这情况，中年人的死亡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哈哈哈……”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真是个疯子！” “厉北凌啊，没想到你身后有一只惩戒天使，你竟大大咧咧地暴露了出来……” 莫之誉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地俯视着对方，就像是看着跳梁小丑。 那眼神刺痛了中年人的神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道：“我刚刚已经将消息传回了本家和泰坦一族！我虽不受待见，但惩戒天使的消息，他们一定很感兴趣！用她重回本家，你想得美！哈哈哈哈……” 忽的，笑声戛然而止，中年人瞪着双眼，咽气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一只活着的惩戒天使会带来整个宇宙的震动？”莫之誉蹲下身子，收起掉落在地的吊坠，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道，“我的能力并不是读心术……” 之后莫之誉翻找着中年人的尸体，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中年人的手心位置，他取出护身小刀，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中年人的手掌一阵抽搐，隐隐有着电芒闪烁，然后归于平静。 “我同步了波，把你的消息屏蔽了。你所以为的血雨腥风并不会发生……” 莫之誉用中年人残存的衣物擦净了小刀。 “该去兑换中心了。” 说了这话，莫之誉才扫走全身的阴霾，阳光地笑了笑。随后莫之誉取出放在角落里得以幸免的背包，转身离去。 第15章 发现真相 莫之誉走后许久，兰斯洛特化为的液体金属才从暗处滑出，来到中年人身旁，随后恢复人身。 纯白双翼，银色长发，黝黑皮肤，金色双眸，眼角的三角白色胎记，五大特征。她就是惩戒天使，那个中年人口中会引起星际种族疯狂的，活着的惩戒天使。 惩戒天使这一族有着金属收集者的称号，全宇宙都知。 惩戒天使爱冒险，每一位惩戒天使成年后，必会离开黑极星，前去星际流浪，而后再回到家乡。星际凶险，为了后辈着想，出去冒险的惩戒天使们都会在冒险途中贮藏一些稀有金属。等他们回了黑极星就会将这些地点传给后辈。 一人的力量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件事，惩戒天使全族一直恪守，做了上万年，哪怕中途有消耗，后续又会有其他族人补上。 长久下来，惩戒天使所掌握的金属资源何止是海量…… 兰斯洛特曾想过，黑极星毁了，还有在外冒险的族人活着，她在接受灭族事实的同时，又留有希望。 但现在看来…… 天空下起了雪，兰斯洛特抬头望去。 泰坦一族？星际十大古老种族之一，和惩戒天使一族齐名。而能和泰坦一族一并提起的本家…… 厉北凌，姓厉…… 也就只有那个人类的异种——厉家。 作为新生种族，厉家却强势无比，将众多种族收入麾下，百年时间跻身星际十大势力，又花了百年时间后来居上，坐稳第七势力的宝座。 这两个种族都对惩戒天使感兴趣。很明显，机械一族并未得到惩戒天使一族的金属资源，全宇宙还在觊觎。而到现在都还在感兴趣，只能说明，那些外出冒险的惩戒天使…… 雪花飘落，落在兰斯洛特的眼角，融化，流下。 惩戒天使一族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大雪纷飞，垃圾山，泥泞地，很快覆盖上一层素白。雪，也落满了兰斯洛特的肩头，双翼，发顶。 兰斯洛特并不笨，她只是不喜欢思考。而现在，被掩藏的一切已经不需要过度思考，她便无法再无视。 她选择的任务人选并不纯良，他一直在欺骗她，甚至有可能一直都在…… 驯化她。 兰斯洛特一动不动。睫毛微颤，眼睑半敛。 只有她一人的大雪天…… 莫名其妙地一个人穿越世界，突如其来地只剩一人…… 惩戒天使一族的宠溺…… 任务人选的双面…… 这一刻，倾天的孤独感瞬间淹没了兰斯洛特。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穿越者！ 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的眼泪滴落在雪地之中，留下星星点点的深色雪点。 她放不下，她真的放不下，放不下！ 大雪天，这世间最后一只惩戒天使崩溃哭泣。惩戒天使一族教会兰斯洛特情感之后，她就再也做不到冷血冷情。 在那一战之前，她一直未曾将自己的种族放在心上，她从未将自己当作他们之中的一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兰斯！” 兰斯洛特恍惚见到一个人影尝试拥她入怀，那人身上有着熟悉的液体金属波动…… 兰斯洛特就这么伫立着，一动不动。 只要她不想动弹，那人就做不到拥她入怀！ “兰斯……” 那人不再动作，语气弱了下去。 “求你回应一下我。” 闻言，兰斯洛特挤出一抹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了，小誉……” 那笑却被苦涩溢满。 …… 莫之誉一愣，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拽住兰斯洛特裙甲的一角。 此刻，和兰斯洛特有着接触，哪怕是这样卑微的拉扯，也能安抚他内心的不安全感。他有种错觉，兰斯洛特会瞬间离他而去。 莫之誉的能力是波动，能同步任何波动。从掌控能力以来，莫之誉就将这项能力以读心术示人，一直以来，任何人在他面前的心理活动都不是秘密。 除了……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就像是一个异类，莫之誉读不出她一丝一毫的心理活动。 所以，三纪元年前，认识液体金属的莫之誉意外发现了冰箱里的她。 兰斯洛特苏醒后，只要莫之誉的附近出现了不可读心的生物，他就知道她在附近。 所以，莫之誉从一开始就知道兰斯洛特在附近。 所以，莫之誉故意让兰斯洛特旁观了这一切…… 莫之誉双手渐渐拽紧。 他只是，只是想让兰斯洛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没有一丝意外的那种。 面对兰斯洛特的审视，犹豫再三的莫之誉最后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 他开口回道：“是。” 这份回答也充满了苦涩。 …… “那你不该回来。” 兰斯洛特低头看了一眼被拽住的裙甲，语气辨不出情绪。 让她知道一切后的崩溃是莫之誉驯化的最后一步。崩溃过后，她终会知道回到莫之誉的身边才是让惩戒天使一族再次兴盛繁衍的唯一途径。 她退无可退，那时的她将会无比忠诚，再无任何二心，再无任何离开的念头。 可惜…… 兰斯洛特垂下眼睑，遮住眼中情绪。 莫之誉不知道她与他所认知的惩戒天使不一样。 …… “兰斯……” 莫之誉抬起头看着兰斯洛特的双眼。 那双眼依旧澄澈，却带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疏离。 莫之誉仍记得，那时的兰斯洛特带着满心信任睁开了双眼，而现在…… 莫之誉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我可以说我后悔了吗……” 当他在兑换中心门前犹豫不前，当他丢下背包奔跑着回来，当他看见兰斯洛特独自一人伫立在雪地之中哭泣…… 他后悔用这种方式让兰斯洛特留在身边了。 他后悔了。 还来得及吗…… …… 还来得及吗？ 若是兰斯洛特听见了莫之誉的心里话，她会迷茫。 原谅与否？这有什么意义的吗？没有。当她承认自己也是惩戒天使其中一员时，她就已经做了决定…… 兰斯洛特默默用羽翼拍掉莫之誉的手，退后一步，同莫之誉拉开了距离。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种族身份？” “是。一纪元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见兰斯洛特拉开与自己的距离，莫之誉眼神暗淡，他不甘心地向前一步。 兰斯洛特皱着眉头，又退了一步。 “真名，厉北凌？第七势力的领头种族厉家？” “是。我是厉家族长唯一的孩子。” 莫之誉就像是同兰斯洛特杠上了，再一步上前。 兰斯洛特再次退步。 “能力与波相关，读心术就是你同步脑电波的结果？” “是。但是兰斯……你是我唯一读不出的生物。” 闻言，兰斯洛特一愣。 “我读不出你的心，一直都担心有一天醒来，你就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我才想要用最稳妥的方法把你绑在我身边……” 兰斯洛特沉默。眼见莫之誉又要迈步上前，兰斯洛特赶紧出了声。 “站在那！不许过来！” 莫之誉刚抬起的脚停在了半空，随后，收了回去。 “兰斯……” 莫之誉望着兰斯洛特，苦笑不止。 那苦笑却让兰斯洛特觉得刺眼，她下意识皱眉。 “麻烦收起你的苦笑。” 她才是受害者，好吗！ 明明是疏离的话语，莫之誉听了却有些激动。 “那这样吗？兰斯。” 莫之誉赶紧摆出平日里那副受了欺负而委屈无辜的模样。 兰斯洛特：…… 刚刚那一瞬间，她竟有了一丝动摇…… 兰斯洛特彻底恼了！ “明明我才是被坑害的那一个！你个小混蛋！” 只是不知道她是在恼怒莫之誉的驯化行为，还是在恼怒自己的心软。恼着恼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好似它已经无法忍受兰斯洛特心里复杂的情绪，跑了出来。 兰斯洛特第一时间用羽翼擦去眼泪，极力控制自己想要止住眼泪，却又不能自已。 这份弱势和无力…… 该死！该死！该死！ …… 莫之誉看得心里一揪。 他多么想回到过去，把那个魔怔了的自己一脚踹翻。 莫之誉上前一步，却不敢再尝试着拥抱兰斯洛特，他像之前那般，伸手拽住兰斯洛特裙甲的一角。 “你给我放开……” 兰斯洛特虽这样说着，但并没有实际的行动。 莫之誉欣喜若狂。 “兰斯，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但请你不要疏远我。” “和我一起回厉家，放心，我会为你做到你想要的一切……” “无论是复仇，还是……兴盛惩戒天使一族……” 莫之誉仍继续说着，他将自己所有可以供兰斯洛特利用的“资本”一一说出。 兰斯洛特就这么默默听着，心里忽的升起几丝对莫之誉的悲哀。 或许在她这位任务人选的认知里，利益的羁绊才是真实的，稳固的。这份认知刻入了骨子。哪怕是现在，也在习惯性地用利益思考问题。 不过…… 兰斯洛特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很快又恢复正常。 利益确实是最好的羁绊。 …… “好。” 一声轻轻的回答让自顾自说话的莫之誉猛地愣住。 他抬起头，给了兰斯洛特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兰斯。” …… 第16章 计划离开 一天之后…… 紫水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彻均匀的紫，里面似乎还有着流水般的光晕。 流水紫晶，十大古老种族之一星空人鱼族的象征。 “星空人鱼族。” 等到厉北凌将紫水晶放置在阳光之下，兰斯洛特才彻底明白了那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惩戒天使一族曾有一位前辈在冒险途中救了一位星空人鱼族。为了答谢，那位星空人鱼族赠了一枚象征着友好的流水紫晶，后来那枚流水紫晶一直存放在惩戒天使的传承殿堂，兰斯洛特曾有幸见过。 而厉北凌的这枚流水紫晶…… “十二段流水光晕……”兰斯洛特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厉北凌，继续说道，“这位流水紫晶的拥有者在星空人鱼族的地位很高，是皇族。” 它象征着身份地位！ 不论厉北凌在厉家的少爷身份，单单与星空人鱼族皇族有关这一点，厉北凌就不应沦落到这颗垃圾回收星球，至少……也不该迟迟不归。 “兰斯，这枚流水紫晶是我母亲的遗物……” 接着厉北凌小心收起紫水晶，用拇指细细摩挲着，继续道：“就在我来到这颗星球的前一天，母亲她为了保护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抱歉。”不小心揭了别人的伤疤，兰斯洛特由衷地歉意道。 闻言，厉北凌侧头，回了一笑道：“没事的，兰斯，我早就接受了这事实。” 不过刚说完，厉北凌就低头看着紫水晶，低声自语道：“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回去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这一幕何等的眼熟…… 兰斯洛特只是静静看着，沉默不语。 接受却不代表着放下。她和厉北凌一样的想法。 “兰斯，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尽快离开这颗星球了。那个折磨我的人死了，时间一长，下放他的人会有所察觉……”厉北凌一边抽出纸和笔，一边解释道。 厉家拉着众多种族仅仅数百年就坐上了第七大势力的宝座，强大毋庸置疑，但就从厉北凌的遭遇来看…… 论内部的团结程度，他们估计连他们的源头——人类种族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还好那男人是个疯子，在我身上发现了流水紫晶，却并没有将流水紫晶的事情透露出去，而是以此为要挟……” 后面的话，厉北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兰斯洛特也已经听懂了。 那个神经质的人渣，对厉家和泰坦一族并没有多深的归属感，似乎还对折磨厉北凌这类地位高的少爷“情有独钟”。自私自利的他为了自己的快慰，并没有将厉北凌的丝毫消息透露出去。 一个让人庆幸不起来的幸运。 说起来，不是厉北凌他不愿回去…… “嗯。我听你的安排。”兰斯洛特凑了过去，点头道。 而是毫无依仗的他回去必定会被瞬间“撕碎”。尚在母亲保护下的他依旧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所以，他一定要她的忠诚，一定要拿回流水紫晶。 “我们先这样……再这样……” 兰斯洛特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还会插上一两句从惩戒天使长辈那里听来的见闻，用来补充计划。 厉家这样的种族真是让人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啊。 第17章 主动邀人赌战 深蓝星，一个液体星球，所有生物都生活在这颗星球表面一块人造陆地之中。 因为液体组成，深蓝星的引力很弱，当其他星球靠近时，在其他星球的引力作用下，这块人造陆地会飞出这颗星球，让生活在其中的生物失去重力浮空，随后其他星球离开，陆地又会因为深蓝星引力再次回到这颗星球表面。 深蓝星的水幕酒吧。 不少种族人士聚在这里，喝着酒，聊着天。酒吧快要坐满，热闹非凡。 酒吧的特殊的结构保持了稳定的重力，不会出现突然漂浮的情况，顾客可以在这尽情享受美酒。 忽然，深蓝色的流水门幕泛起涟漪，酒馆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一位有着牛头人身的兽人族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收回视线。 最近几天，深蓝星来了一位绝色，她会在每一天的同一个时间点来水幕酒吧喝上几杯。见过的人都恋恋不忘，然后对着朋友滔滔不绝对方的美。因此，不少人慕名而来。 这时，流水门幕再次泛起涟漪，众人不厌其烦地再次看去。这次，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甚至其中一些惊叹出声。 她来了！ 一身黑肤，配上及膝的银色长发。明明有着澄澈的金色双眸，却偏又有着象征着邪恶的巨大银色弯角。穿着有着圣洁意味的轻甲长裙，但难掩长裙包裹之下的火辣至极的霸道身材…… 矛盾的美感，致命的吸引力。 一些对人型生物有着偏好的种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这不知名的女人勾走了。 女人戴着一张只露出双眼的全脸银色面具，可没有一个人感到失望，因为他们知道女人是魅魔一族，那个以美出名的魅魔一族。 魅魔一族，族如其名，天生魅惑。 他们相信那张面具下的脸只会让他们更加惊艳。 …… 刚刚入门的兰斯洛特感受到酒吧所有种族望过来的视线，沉默且无语。 这位突然出现在深蓝星的美人就是用液体金属乔装打扮后的兰斯洛特，她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如今羽翼化掉，化为双角、面具和衣物，扮演着魅魔一族。 又是这么多关注…… 兰斯洛特像前几天那样，故意迈着猫步，身姿摇曳，走到了吧台面前坐下，点了这间酒吧最贵的酒水。她无视众人的注视，取下下半张脸的面具，一口一口细细品着。 听见不少吞咽唾沫声音的兰斯洛特：…… 这几天的例行公事让大辈子都生活在黑极星的兰斯洛特重新定义了一下自己这副身躯的魅力——能勾起男人最野性的本能。 还好她武力值不错，不然这可不是件好事。 支付的时候，兰斯洛特照例用着优质金属。吧台的服务生见到兰斯洛特的大手笔，那态度好到就差卑躬屈膝。 兰斯洛特：…… 本来并不想这么高调，但没办法。 现在，她和厉北凌唯一可利用的资产就是惩戒天使一族遗留下来的金属资源。这些被惩戒天使一族挑剔来挑剔去的金属怎么可能会差，哪怕是这枚不过拇指盖大小的金属都可以买下十倍于这杯酒水价值的物品…… “哼。” 忽的，一声冷哼从酒吧卡座的角落传来。 “装。惩戒天使一族从未承认过你这种杂种魅魔，还学着惩戒天使那一套用金属，给谁看呢！而且惩戒天使一族已经没了！懂吗？！” 魅魔一族，除了所有星际年轻人都爱的美名，还有十大古老种族最恨的恶名。 魅魔信奉力量，这赤裸裸地表现在她们对强大基因的追求上，她们会千方百计地勾引拥有强大基因的种族和自己交配，只为生下基因更强大的幼崽。 因此她们最多情，也最无情。 十大古老种族都被魅魔一族戏耍过，哪怕是十大种族里最不看重血统的泰坦一族都对魅魔一族深恶痛绝。 不过…… 兰斯洛特冷着眼，朝着声源方向看去…… 那头，豪华卡座，一满头蛇发的男子。 美杜莎一族。 兰斯洛特手肘撑着吧台边缘，手背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从腰侧的口袋取出一块比拳头还大的金属。金属出现的瞬间，兰斯洛特的指尖、发梢、眉毛……都染上了冰晶。 这是一块比优质金属更稀有的元素金属，许多特殊武器锻造的必需品。 这一刻，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兰斯洛特手里的冰元素金属，包括刚刚发声的美杜莎男人。 兰斯洛特用食指轻轻擦过嘴角，娇声道：“唔……贪婪，可真是让人怀念。那位先生，我给你个机会……” 语调婉转，还附带一个媚眼。 那位美杜莎男人眼睛都快黏在兰斯洛特身上了。 “和我赌战，至于这对赌的物品嘛……” 兰斯洛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冰元素金属，轻轻敲了几下。 “下限就是这块金属的价值。” “上限呢？”美杜莎男人焦急吼道。 他眼中的欲望已经不加掩饰了，一寸寸地扫过兰斯洛特的全身。 不过，魅魔一族的魅魔一向是星际强大种族年轻一辈之间的抢手货。 兰斯洛特强忍着心里的恶心，继续用着挑逗的语气说道：“当然是看您了，您要是出手太过阔绰，我也只能将自己抵押出去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美杜莎男人猛地一下站起来，盯着兰斯洛特问道：“时间？” “明天挺好。”兰斯洛特带着笑意回道。 男人直接丢下卡座里的陪酒美人儿，哈哈大笑着离开，好似兰斯洛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等人彻底离开，兰斯洛特将冰元素金属收好，扫了整个酒吧一圈…… 自从兰斯洛特决定和那个美杜莎男人对赌之后，这酒吧里的男性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兰斯洛特将这些种族的反应收进眼里，她打着小算盘。 一个人的赌约估计还是不够一艘飞船。 “唔……主人不在，不如好好玩玩……” 兰斯洛特好似在自言自语。 随后她站起身，对着酒吧所有人，说道：“我知道这里对我有想法的人很多，规则就像刚刚说的那样，和我对赌，我通通接受哦……” 说完，兰斯洛特迈步离开，完全不去理会她投下的这枚炸弹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第18章 幕后有人 第二天。 一个依附于大陆的独立小岛，深蓝星的露天擂台。小岛被半球形无水空间覆盖，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透明的龟壳。 兰斯洛特如约而至，借着流水推进器，她轻松越过水幕，稳稳落在小岛之上。 小岛中央的擂台之上空无一人，台下倒是有了不少观战者。 兰斯洛特将流水推进器收好，将身后的大背包和流水推进器顺手交给了刚刚赶来的小岛服务人员。 兰斯洛特走上前…… 众位星际人士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兰斯洛特一个蓄力起跳，相当利落潇洒地上了擂台。随后她走到自己相应的位置，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很快，兰斯洛特的“猎物”来了。 “你真慢。”兰斯洛特听见动静，睁开眼看向对面的美杜莎男人，道。 “哦？” 美杜莎男人依旧那副好色欠揍的表情。 “等会，你就知道我慢不慢了……”那男人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语气轻佻道。 兰斯洛特直接无视了这毫无营养的话，一言不发。 一旁，一团迷雾形态的幽浮一族的裁判飘到兰斯洛特面前，开口道：“这位小姐，对面的先生押了价值三千万星币左右的赌注，并要求您押上自己作为赌注。” “我答应了。”兰斯洛特直接道。 她早就想要狂揍这位满脑子废料的美杜莎一族了！ 裁判得了答案，飘到一旁。 “今天，这位小姐和这位先生在深蓝星擂台决定进行赌战，我很荣幸能当见证人。接下来……比赛开始！” 开始的那一刻，男人立马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表情，整齐帖服在脑后的蛇发瞬间炸开，几十双蛇眼就这么齐齐看向兰斯洛特。 与此同时，兰斯洛特侧身后退，却突发事故——重力变小了，小岛随着大陆飞离深蓝星。 突如其来的重力失衡让兰斯洛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对面美杜莎男人得意一笑。 兰斯洛特瞳孔一缩。 对方早有预谋！ 兰斯洛特几缕长发从尖端迅速石化，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她当机立断用手中短刃将自己的长发切断。 男人抓着这个机会，几十双蛇眼再度看向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反应极快，赶紧抓住自己的断发往面前一扬，漫天发丝阻断了蛇眼的视线。 一缕缕断发石化，落下，碎裂，而兰斯洛特趁机逃远。 美杜莎一族，以蛇为发，所有蛇眼集中视线看向一个物体时，能瞬间石化物体。必须砍下所有的头，才会彻底死亡。 兰斯洛特速度飙升，快到蛇眼所有视线无法瞬间捕捉。 美杜莎一族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如同鬼魅般的走位，兰斯洛特一次又一次地靠近男人，一次一刀，一刀一个蛇头，从不在上一秒原地停留。 只要速度快到视线无法捕捉，美杜莎一族就是待宰羔羊！ 男人从最开始的稳操胜券，逐渐暴躁。蛇头重生的速度已经赶不上兰斯洛特砍下的速度。 最后…… 纤细的手指摁住了他的脑袋，一抹冰冷抚上脖颈。 “这是最后一颗头了。” 男人惊恐地发现蛇头已经停止了重生。 忽的，小岛一阵晃动，大陆重回深蓝星表面。 又一次的重力变化，有着准备的兰斯洛特还是免不住手一抖……男人脖颈上多了血痕。兰斯洛特发觉，随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上用了劲…… “认输，我不介意杀了你。” 还打算挣扎一下的男人脸色大变，脖间刺痛加深，他大喊出声。 “我认输！” 唯恐兰斯洛特将他一刀抹杀掉。 兰斯洛特手指轻勾，将短刃收起，紧贴自己手臂，松开男人的脑袋，后退一步。 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战斗经验，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出赌战要求。输？是不可能的！ 忽的，兰斯洛特不注意踩到了地上的蛇头，她低头看去，小小的蛇眼和她来了一个“深情”的对视。 兰斯洛特：…… 瞬间，所有的豪言壮语消失不见，她立马几个跳跃，远离了这片“蛇头池子”。 等美杜莎男人失魂落魄地离去，服务人员将擂台打扫干净，兰斯洛特开始挑衅台下看戏的观众。 “还有人要来吗？我的赌注依旧是我自己哦……” …… 后来，兰斯洛特又打了五场。 吃了第一场重力失衡的亏，兰斯洛特几乎用出了除了战斗天赋之外的全力。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每一场兰斯洛特都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迅速胜利。 最后，兰斯洛特喜滋滋地同裁判去领了六场赌战积累下来的赌注。 …… 深蓝星某个角落。 房间里的全息影像正在播放兰斯洛特之前在小岛上进行的赌战，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人影全神贯注地看着。 “少爷……” 一个人影来到高背椅子之后，卑躬屈膝。 “对不起，我失败了。” 赫然是之前同兰斯洛特战斗过的美杜莎男人。 “没事，下去吧。之后会有圣族族人为你疗伤。” 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人影没有回头。 “谢谢少爷。” 美杜莎男人离去后，高背椅子上的人影将影像定格在了兰斯洛特睁开眼看向前方的那一刻。 他面露痴迷之色。 “金眸，黑肤，银发，不知道面具之下是否还有白色胎记……这只魅魔竟然将惩戒天使的血脉继承得如此完整。” “风七。”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房间角落凭空出现一个人影。 “给我紧紧盯住这只魅魔，我势在必得！” 第19章 买下飞船 大概一亿三千万星币左右的战利品。 兰斯洛特细细算了一下，皱眉。 才到一半的价格。 兰斯洛特从服务人员手中取回自己的背包和流水推进器，她将自己的背包直接打开，颠倒过来…… 哐当哐当哐当。 巴掌大的冰元素金属堆成了小山，寒冰的气息蔓延。 一旁候着的服务人员直接张大了嘴巴，幽浮一族的裁判整个灵体都炸了一下。 “我要ntu—5系列的飞船，够了吗？”兰斯洛特将背包一丢，问道。 深蓝星作为生命星球，最出名的就是它星球的液体形态和以它为销售地点的ntu系列飞船这两点。 而ntu系列里ntu—5系列飞船船身附带植物空间，可以提供氧气。 “够了，够了……” 兰斯洛特感觉自己从幽浮一族低哑的特色声音里听出了口干舌燥的意味。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高调了一把的兰斯洛特：…… 这是一笔大单，幽浮裁判亲自跑了一趟。 很快，ntu—5飞船抵达小岛，ntu系列的精灵族销售人员也跟着飞船一起抵达。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兰斯洛特这位众人口中的绝色，这位口才极好的销售人员也开始结巴。随后，过硬的素质让他很快步入正轨，他带着兰斯洛特参观飞船，并将飞船里里外外详细介绍了一遍。 飞船什么的，兰斯洛特不是很懂，就连深蓝星的ntu系列的有名程度还是厉北凌告知的，买ntu系列飞船也是厉北凌决定的。 但单就介绍来看，兰斯洛特很满意。 不愧是厉家少爷能看上的飞船，就是有一个缺点…… “小姐，飞船需要录入你的基因资料才能锁定您的主人权限。”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摆弄着变成了披肩的碎发，漫不经心道：“这艘飞船，我可是要送给我主人的……” “小姐是为了ntu系列的飞船，故意赌战……” 销售人员话没说完，兰斯洛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警告意味明显。 销售人员瞬间红了脸，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小姐。是我的失误。我马上为您取来通用的控制手镯。” 服务人员立马溜了。 兰斯洛特看着对方离去，悄悄松了口气。 录入基因资料？她可不敢。话说，这位销售人员是不是太好奇了点，她最近的名头都这么响了？ …… “老大，对方并未直接收下飞船。” “原因？” “她说她要将ntu—5送给主人，老大，这位是不是故意赌战赚钱……” “哼，不要多问。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剩下的不用再管了。” “好吧，老大。” …… 兰斯洛特取得控制手镯后，直接登上飞船，潇洒离去。 依照计划，兰斯洛特将飞船停靠在蔚蓝星系外的一颗荒芜星球上，然后亲自动身前往蔚蓝星系的垃圾回收星球。 蔚蓝星系，卡卡塔垃圾星球，微型飞船。 兰斯洛特刚刚入门，厉北凌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终于回来了，兰斯……” 由心的灿烂笑容让兰斯洛特微微一愣。 “飞船，我赢来了。”兰斯洛特下意识伸手摸摸厉北凌的头顶，回道，“我们走吧。” “好。” 兰斯洛特除了羽翼外，全身液体金属化，将穿着废弃太空服的厉北凌包裹住，之后飞速离去。 厉北凌就这么在兰斯洛特的帮助下离开了这个困了他三个半纪元年的地方…… 将厉北凌送入飞船，兰斯洛特顺道把控制手镯丢了过去，再度出门，准备搜寻一些惩戒天使长辈们留下来的金属资源。 很快，兰斯洛特扛着液体金属化为的大麻袋回来了。 “如何？” “兰斯，我已经屏蔽了所有外放信号。”仍在全息操作台上操作的厉北凌回身一笑，道，“现在正在手动设置航线。”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兰斯洛特就回收了液体金属，她身后上百块的木元素金属掉落在地，叮当作响。离控制室不远的植物空间里的植物仿佛受到感召，开始生长。 下一瞬间，兰斯洛特就恢复了原身，惩戒天使的原身。 那叫一个畅快！ 兰斯洛特对魅魔真的是生理性抵触，她拿起一块木元素金属，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掰着吃。 设定好航线的厉北凌来到兰斯洛特的身边坐下，笑着说道：“兰斯，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你牙口真好。” 兰斯洛特不置可否，白了厉北凌一眼，就继续嚼吧自己的小零食。 木元素金属已经算是所有元素金属里面最软糯香甜的那一类了…… “三秒后，飞船将借助暗能量，开启超光速航行。” “三，二，一……” …… “少爷。那艘ntu—5的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 “哦？最后显示在哪？” “在泰尔星系的一颗荒芜星球上，那颗荒芜星球之前叫北归星球。” 许久的沉默。 “我记得不错的话，泰尔星系紧邻蔚蓝星系。” “是的，少爷。请问少爷蔚蓝星系有什么不妥吗？”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而已。对了。最近ntu的新系列要出来了，帮我联系一下南城少爷，我要亲自通知他。” “是。” …… 第20章 危险预兆 ntu—5飞船里。 航行没多久，控制室就只剩下了兰斯洛特一人，厉北凌已经去休息室里的营养舱里休眠。 厉北凌曾邀请兰斯洛特一起，但是兰斯洛特一看见营养舱里那绿油油的液体…… “不了，谢谢。” 兰斯洛特果断拒绝。 兰斯洛特用液体金属勾来一块木元素金属，咔嚓一下，掰下一块，丢进嘴里。 片刻后，兰斯洛特体内储存的能量达到极点，眼角的三角白色胎记蔓延全身。 这一刻，兰斯洛特动用战斗天赋将自己一点点化为液体金属…… 疼痛，让兰斯洛特身体本能地抖动，她咬牙吞下痛呼声，尽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接近一个纪元小时，兰斯洛特才将自己彻底化为一滩液体金属。疼痛瞬间退去，兰斯洛特立马恢复人身，深吸一口气，向后一躺，窝在软椅的怀抱里。 惩戒天使一族，战斗力高低和体内储存的能量多少挂钩，能量越多，就证明能通过战斗天赋制造出来的液体金属越多。 每一次身体储存的能量达到极点，就能获得一次提升身体储存上限的机会——在白色胎记遍布全身的时间内，忍受住彻骨的疼痛，将自己彻底化为液体金属。 很简单粗暴的法子。 只是那份疼痛会随着实力的提升越发强烈，实力开发的极致就是忍受疼痛的极致。 惩戒天使一族重实力，但那不包括孩子，孩子是他们所有成年族人的保护对象，孩子的修行随心所欲。 不过，兰斯洛特是惩戒天使孩童中的异类，她闷头修炼，成为了惩戒天使一族孩子中唯一一位高战力…… 兰斯洛特抬手，之前手里的木元素金属已经被她握成了哑铃形状。 默不作声。 兰斯洛特掰下一大块，塞进嘴里……很快，兰斯洛特手里的木元素金属被她吃完，她又重新拿了一块，继续。 不一会儿，白色胎记再次遍布全身…… 兰斯洛特化为的液体金属体积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兰斯洛特带来的木元素金属没了一半，她也已经满身疲惫。 强盛的体魄，疲惫不堪的精神。 兰斯洛特就这么在软椅上沉沉睡去。 忽的，兰斯洛特猛地醒了，她抬手压住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大口喘气。 心慌，没有由来的心慌，仿佛胸口压了一块大石，透不过气来…… “开启外界虚拟观测！” 之前厉北凌已经将控制手镯给了兰斯洛特。 “确定权限，这就为您开启外界虚拟观测。” 很快，四面的墙壁透明化，外界的场景尽数虚拟呈现出来。 兰斯洛特扫视一周，没有任何发现。 可是…… 她的心口越来越闷了，就连精神都开始焦躁起来，人下意识想到的只有逃！ 兰斯洛特尝试开启舱门，离开。一离开，心里的慌乱就平定了不少，这样的反应让兰斯洛特额上冷汗直冒。 不对劲，不对劲…… 兰斯洛特赶紧回去，将厉北凌叫醒。 …… “兰斯？” 厉北凌醒来后，慌慌张张地取下毛巾，裹住了自己。不过随后厉北凌发现兰斯洛特根本无心关注他之前的赤身裸体，她的满心焦躁已经写在了脸上。 “怎么了？兰斯。” 厉北凌正了脸色，他第一次见兰斯洛特如此焦躁的样子，像极了受困于笼中急于逃出去的老鼠。 “厉北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慌，好像有什么不可抵抗的巨大危机就要袭来。” 说完，兰斯洛特几步上前，直接抓住厉北凌的双肩，焦急道：“厉北凌，相信我，我们必须马上弃掉这艘飞船离开。” 厉北凌没有立刻回答，他见兰斯洛特立马慌张起来。 “厉北凌就当是我的一次玩乐。我们暂时离开……一天后，一天后！我……会亲自带你赶上飞船，我说到做到！” 兰斯洛特眼神挣扎，看得厉北凌一怔，他摇头失笑。 兰斯洛特肉眼可见的失望下去，但随后眼神一定，看上去打算实施某种措施，依旧不放弃。 厉北凌哭笑不得，赶紧点头道：“好，听你的。兰斯。” …… 毫不停留。 兰斯洛特连自己剩下的木元素金属都顾不上了，她只想赶紧离开那艘飞船！ 两人驾驶着ntu—5飞船备用逃生飞船，附着隐身功能飞速离开。 两人离开不久。 心中平定了不少的兰斯洛特喊道：“开启外界虚拟观测！” 迫不及待。 “是。这就为您开启外界虚拟观测。” 等环境生成，兰斯洛特赶紧扫视四周，一圈又一圈，一个细节都不愿放过。随后她发现了一个格外明亮的光点，就像是那片方向那颗最明亮的星。 兰斯洛特紧紧盯着它，光点迅速变大。 然后…… 一道巨大的光束擦着他们的备用逃生飞船而过。 “警告，部分船身损坏……” 兰斯洛特已经无心关注逃生飞船的警示，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这时，轰！后方，两人之前乘坐的ntu—5飞船，连同一颗小行星一起化为粉末。 轰鸣，哭喊，血液，每一个人对她的最美好的祝愿…… 兰斯洛特恍惚回到了曾经，曾经的那一战，所有的一切在眼前闪过。 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液体金属的残骸。机械一族带着强力激光炮一个个射杀那些被液体金属包裹的惩戒天使孩子。 愤怒，痛苦，挣扎，不甘，怨气……统统涌上兰斯洛特心头。 “兰斯？兰斯！” 厉北凌的叫喊让兰斯洛特猛地回神。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冰凉。 “抱歉。”看着厉北凌关切的眼神，兰斯洛特低下了头，歉意道，“那是远程激光炮，惩戒天使一族就是被这玩意……我……” 忽的，厉北凌将兰斯洛特拥入怀中，他温柔的声音飘来。 “兰斯，你可以不解释。” 不解释吗…… 兰斯洛特沉默，她默默伸手回拥住厉北凌。 谢谢，这一刻给她一个依靠。 …… 某一生命星球，一鸟语花香的庭院内。 一位尖耳金发青年踩着悬空圆盘稳稳降落。 “无痕，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一位拿着剪子修建花卉的银发人类青年抬头，笑着道。 “南城，我来给你送一个消息。” 尖耳青年迈步走下。 “哦？上次你给我的消息很及时，这次又是什么消息？我很感兴趣。” “我的属下捡到了那艘ntu—5的残骸，根据飞船遗留的记录，备用逃生飞船在袭击之前就已经离开……”尖耳金发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身前晃了晃，好似遗憾道，“就差那么一点点。” 闻言，人类青年修剪的动作一顿，眼神瞬冷。却又只是片刻，人类青年又恢复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仿佛刚才不过错觉。 “他们跑了，我自会找我不得力的属下算账……”人类青年一边咔嚓剪下一根枝条，一边缓缓道，“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这话可有两个意思……”尖耳青年有些懊恼地揉揉脑袋，说道，“一个，你选择了动手，就已经说明了那位的身份。而另一个，按你的说法……我对那只魅魔很感兴趣。” “关注到这种分毫不差的程度，势在必得？” 尖耳青年露出残忍一笑，道：“可以这么说，已经渴望到想帮你把那位彻底除掉。” “你会不知道那位选择ntu的原因？他可是把你视作亲兄弟……”人类青年眯眼看着手里的碎叶，说道。 “为了拿下ntu系列的销售权，我亲手送走了我的亲生大哥。” 尖耳青年的语气轻飘，好似不过玩了一场网络游戏的轻快。 人类青年放下剪子，回身，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帮你将那只魅魔拿下，但现在我需要你先帮一下忙。” “乐意之至。” 第21章 新的目标人物出现 ntu—5飞船备用逃生飞船内。 兰斯洛特又重新去取了上百块木元素金属回来，走动间，液体金属麻袋里的金属哐当作响。 金属来源，两人心知肚明。 兰斯洛特不主动说，厉北凌也不主动问，两人处于这种默认的相处状态…… 兰斯洛特直接转身进入房间，关上门，继续啃食金属。 无论是帮助天选子，还是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实力都必不可少。 极限？ 再次经历一次极点恢复原身的兰斯洛特麻木地拿起一块金属，继续。 那些血与泪，不许她有极限！ …… 泰利星系，晶茜星。 两人停泊在此，稍事休息。 之前离开得太过匆忙，什么都没带上。厉北凌虽然身为人类异种，但从小被磋磨，这身躯的娇气程度也就比原始的人类种族好上那么一丁点。 两人必须出门采买一些必需品。 飞船被毁事件太过蹊跷，两人更加小心。这次，兰斯洛特也同厉北凌一样，穿上了太空服，跟在他身后，一起下了飞船…… 一切采买结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两人皆松了口气，而且厉北凌还借着他的特异能力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小道消息。 美好的一天。 当然，在面对那些全副武装的晶茜星军队之前是如此。 两人回到飞船停泊处，就见晶茜星专属的晶族军队围住了他们的飞船。 那些军人见他们来到，其中一个看上去就是军队领头人物的军官脱离队伍走来。 兰斯洛特第一时间上前，将厉北凌护在身后，严声问道：“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举报星盗乘坐这艘飞船来了晶茜星，还麻烦两位配合晶茜星军方的调查。” 闻言，兰斯洛特有了不好的预感。 麻烦还是来了。 晶茜星属于十大古老种族之一——晶族的领地，而晶族是星际有名的老实人。他们向来只对事，不对人，将自身领地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论对方是何种族，对他们来说，只有错与对，罚与不罚。 厉北凌和兰斯洛特本来选择这颗星球，就是看重这里的秩序，没想到被对方反向操作，倒打了一耙…… “在接受调查之前，我们能不能了解一下经过？”厉北凌握住兰斯洛特的手腕，站了出来，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一位精灵族举报星盗袭击了他们的顾客，并偷走了对方的元素金属。” “我们能见一见这人吗？” “这……恐怕不行。” 明明是一个否定的回答，兰斯洛特却感觉到厉北凌的手开始颤抖。 厉北凌他这是通过读心术看到了什么？ “我想见一见这人，长官，麻烦你帮我传一个消息好吗？就说北归回来，见与不见，由他来决定。” 闻言，兰斯洛特抿唇。 恐怕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这……好吧。我只是传递个消息。” 说完，晶族转身走远，使用通讯耳环开始交谈，很快，他又走了回来。 “对方答应了，还说这件事或许有一些误会，你们在此等一会儿吧。” “谢谢长官。” “没事，举手之劳。” 没等多久，一位身着银白色战袍的尖耳金发青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然后他不过几步就到了厉北凌三人的面前，行进中身影飘忽不定。 兰斯洛特瞬间警惕。 精灵一族的风族，风元素的主宰。 而且…… 兰斯洛特死死盯着对方周身那飘忽不定的气运。 他是目标人物之一！ 兰斯洛特终于见到了除了厉北凌之外的目标人物！ 第22章 暴露离开 目标人物！ 这个信息让兰斯洛特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被赋予天道气运的目标人物们都会在天道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争夺彼此的气运。最后的获胜者会成为天道的亲儿子，那种可以引领一个时代的亲儿子。 兰斯洛特这种穿越打工者算是在这进程中插了一脚，分了杯羹…… “风哥。” 厉北凌很是熟稔地用双手拉住对方手臂。 风无痕错愕了一下，随后温柔一笑，摸了摸厉北凌太空服的头顶，柔声道：“小凌，没想到真的是你……” “小凌，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先跟晶茜星的军队说明一下情况。” 随后风无痕拉着厉北凌，看向一旁的晶族军官，很真诚地歉意道：“抱歉，这事是一个误会，打扰了你们。” 晶族似乎很喜欢这种兄友弟恭的戏码，晶族军官只是咧嘴一笑，毫不在乎道：“没事没事，是个误会总比是真的星盗好多了。”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晶族军官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 “小凌，我们俩可要好好叙叙旧。放心，有我在这，绝对安全。” “好，风哥。” 两人似乎将一旁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兰斯洛特给忽略掉了。 兰斯洛特无比清楚，面前这个笑得和煦，如同邻家大哥哥一般的精灵族是敌非友，而且来者不善，同时兰斯洛特也十分不解。 厉北凌一向没有安全感，时刻开启读心术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为什么厉北凌的读心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位精灵族的不对劲？ 厉北凌曾说过，若是对方戴了什么屏蔽一类的设备，他会察觉到。 除非…… 兰斯洛特突然感觉心头一冷。 这位精灵族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真诚对待厉北凌的心思。在他的计划里，他只要全身心投入一个人畜无害的温柔人设就可以了…… “对了。小凌，我差点忘了，这位是？”风无痕忽的看了眼像个雕塑人杵在一旁地兰斯洛特，开口问道。 “风哥，多亏了这位，我才能回来。”厉北凌带着笑意，说道，“我准备将她一直带在身边。” “哎？小凌你这么信任这个人吗，真是少见。” “是的……我很信任她。” 说到这，厉北凌不由自主地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只是太空服将他的深情表情尽数藏在了面罩之下，唯有语气透出了一些。 沉浸于自己猜想中的兰斯洛特毫无察觉。但是风无痕听出来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怎么了？风哥。” 太空服透出来的声音有点冷。 “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走吧，我们站在这算什么回事？边走边聊。” 见两人迈步离开，兰斯洛特才回过神来，赶紧跟在两人身后。 淦！ 兰斯洛特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越发的凉。 现在的目标人物都这么变态的吗？这戏演得估计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厉北凌完全信任这位精灵族，她要怎么办？！ 就在风无痕准备带着厉北凌进入一重兵围守的城堡时，兰斯洛特忍不住了。 再不下手，就真的走不了了…… 兰斯洛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那城堡像极了坟墓。 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兰斯洛特直接拉开风无痕，将厉北凌抱在怀里，后退了几步。 “抱歉，这位精灵族的少爷，我不能让你带走他。” 风无痕冷了脸色，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斯，你放开我！” 兰斯洛特用自己强横的武力值，摁住了怀里乱动的厉北凌。她低头看了厉北凌一眼，突然笑道：“我知道他的身份，我想独占这份护送的功劳。可真是抱歉了，这位精灵族少爷。” 兰斯洛特口头上轻松说着抱歉，其实抱着厉北凌继续后退的身躯因为紧张完全紧绷。 对方有可能会因为谨慎由此顺着她的无理理由放她一马，但最大的可能还是…… 突然间，兰斯洛特见着对方深吸一口气，脸上有了放松的表情。然后，她怀里的厉北凌瞬间停止挣扎。 兰斯洛特知道，对方撕破了伪装，心里的那一丝侥幸没了。 最坏的可能还是出现了。 风无痕挥挥手，一瞬间，无数角落冒出手持小型激光枪的人形机甲将兰斯洛特和厉北凌团团围住。 兰斯洛特眼神一凌，抱着厉北凌的手越发用力。 竟然这么多人？！ “那我可能会更加抱歉了，因为我一直想要的不是你怀里的人，而是你。” 风无痕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邪气地笑着，那眼神势在必得。 兰斯洛特：！！！ 目标竟然是她？！ “这位少爷，你既然这么喜欢我……” 表面说着娇俏的话语，暗中，兰斯洛特已经动用战斗天赋制造出液体金属。液体金属顺着兰斯洛特双脚，穿透太空服，悄悄潜入地下。 “我跟你走？放了我怀里这位？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还是对怀里这位有点余情未了……” “不行。” 风无痕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放心，我命他们调了最小功率，拥有部分惩戒天使血脉的你不会死亡。” 话音刚落，所有机甲手里的小型激光枪已经开始蓄力。 忽的，兰斯洛特一笑道：“厉北凌……” 所有的液体金属都已经来到机甲脚下，准备就绪。 怀里的厉北凌猛地抬头，兰斯洛特仍看着前方，继续低语道：“不好意思，好像无意间把你带入了困境，我现在带你离开。” “兰斯……” 但厉北凌这一声呢喃被四周接连响起的爆炸声淹没。 砰砰砰！所有机甲好似自爆一般，被炸得稀碎，露出里面重伤的操作者。 兰斯洛特收敛的双翼撑破太空服，彻底舒展开来。 本该掌控大局的风无痕此刻却看呆了。 “惩戒天使……” 洁白无瑕的双翼冲破烟尘，朝着星空极速飞去。 …… 某一生命星球，房间内。 这里实时投影着晶茜星所发生的一切。 许久的沉默。 “竟然是惩戒天使，败得不怨……” 随后，银发人类青年截取了视频部分，将其发送给了机械一族。 不久，一机械一族的高层人员亲自来到了此地。 “南城少爷。您真的找到了惩戒天使一族？”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难不成还能有假？”人类青年笑着道。 “我相信以南城少爷的身份不屑于欺骗，不过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再三确定。” 机械一族的高层人员却油盐不进。 人类青年笑容收敛了一些，他拿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吹去浮叶，抿了一口，才继续道：“晶茜星，视频地点是晶茜星。你们可以自己去查，但会不会就此错过……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机械一族的高层人员沉默。一会儿后，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歉意的姿势，道：“请原谅我的无礼。南城少爷，条件。” “痛快。我需要合作。” 人类青年放下茶杯，礼貌一笑。 “当然，各种意义上的……合作，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机械一族的高层人员继续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回道：“可以。” “合作愉快。” …… 兰斯洛特一路未停，直接带着厉北凌飞出了泰利星系，然后两人恰好碰上某一队星盗打劫某支星际商队。 一般说来，过路人遇上这种情况，巴不得跑得越远越好，而兰斯洛特这个武力值极高的怪胎直接双眼一亮，一个转弯，就加入了战场。 星际商队：…… 星盗：…… 有了厉北凌能力的帮忙，兰斯洛特毫不讲道理。管它星际商队的飞船，还是星盗的飞船，管它后勤，还是前锋，统统进去逛一圈。 最后，兰斯洛特选中了星盗一艘运载能源船，把里面的人员全都丢了出去，就让厉北凌屏蔽了主舰的控制，驾驶着这艘飞船扬长而去。 星际商队：？？ 星盗：？！ 星际商队：刚刚那是什么玩意？翼人族？怎么做到的？ 星盗：老子他妈是受害者，别问老子，老子不知道！ 第23章 眉心吻 运载能源船，驾驶舱内。 兰斯洛特默默地走到角落，角落里堆满了她刚刚从飞船仓库取出来的各种各样特级金属。 兰斯洛特靠墙坐下，随手拿起三四块特级金属，直接咔嚓几下吃进了肚子，随后闭上了眼。之前她一直高度紧张状态，一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一放松下来，疲倦顿时侵袭大脑。本来她想要和厉北凌聊聊的想法在困意下直接消失。 “五秒后，飞船进入自动驾驶模式。” “兰斯？” “我在。” “谢谢，还有对不起。” “……” “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的玩伴，我把他视为亲兄弟。” “……” “兰斯，精灵一族是厉家旗下的附属种族，而ntu是厉家的产业。我来之前，他就得了ntu的销售权，我也知道精灵族风族对惩戒天使近乎痴迷的渴望……” “……” “我特意让你假扮魅魔去购买ntu，其实也抱着能联系上他的想法。” “……” 兰斯洛特在心里苦笑。 所以说，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天选子又一次地利用了她，才招来了狼，对吗？因着厉家是新兴势力，以她孤陋寡闻的见识，又一次地利用了她。 她自己选择的任务人选这么聪明，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兰斯，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不！我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在我说出信任你的时候，他心里的想法明明变化了一下，我却不愿相信，忽略了它。兰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低声的抽泣和无止休的道歉话语。 兰斯洛特：…… 不可否认，她若是站在厉北凌的位置，估计会比厉北凌更加崩溃。若是从小照顾她的劳拉自始自终都是在利用自己…… 兰斯洛特立马停下这不可能的想法。 她不敢想象那场景。 兰斯洛特起身，坐到厉北凌身旁，她看清了厉北凌眼底的黑青，一时语塞。 或许是善良，兰斯洛特一直在以一颗最最纯洁的心去包容她所认定的一切，又或许是穿越打工者的身份，让兰斯洛特一直处于旁观者的角度，位于局外，格外清醒。 还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兰斯洛特在心里悠悠叹口气。 再怎么说也是她养了近一个纪元年的孩子。 “我不太会安慰人，而你总是将这样的难题丢给我。”兰斯洛特轻轻擦去厉北凌眼角的泪，轻声说道。 说完，兰斯洛特用液体金属在手里变化出了一只金色鱼儿，然后直接塞到了厉北凌的手里。 “诺，给你。” 金色鱼儿就像是活了一般，对着厉北凌做着各种各样的搞怪动作。 “兰斯，你就是个傻子。”厉北凌看着手里的金色鱼儿，破涕而笑道。 兰斯洛特：…… 厉北凌可真是扎心小能手，她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选了这么个偶尔黑得让人心慌慌，偶尔白得如稚子一般的任务人选。当然，白切黑的情况更多一些，qaq。 但总体来说就是两个字，造孽！ “兰斯……” 厉北凌微微歪头，靠在兰斯洛特的肩膀处。 “让我靠一会儿。” 兰斯洛特默不作声，但用羽翼轻轻环住厉北凌，让他靠得更安稳……算是回应了他。 许久，久到困意再次找上兰斯洛特。 “兰斯？” “嗯？” 兰斯洛特有点迷糊。 “别离开我，行吗？” 兰斯洛特：…… 她能清楚感受到厉北凌语气里带着的请求，那种自卑低微的请求。 兰斯洛特在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她伸手捧起厉北凌的脸，在厉北凌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这就是我的回答。” 眉心吻，惩戒天使一族最有名的承诺——决定永远效忠一人的承诺。 厉北凌沉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可以不再问了吗？” “嗯。” “我好困，想要休眠，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嗯。” 得了答案，兰斯洛特随意找了个座位，闭上眼，用羽翼环住自己，进入休眠模式。 兰斯洛特不知道的是…… 在她进入休眠模式后，厉北凌悄悄来到她的身旁，厉北凌食指中指合并，嘴唇一贴，随后便将这间接的一吻印上兰斯洛特的眉心，而后开心一笑。 第24章 惩戒天使一族的洗礼 让兰斯洛特没想到的是，她这段休眠将是她日后生活唯一平静的时候！ 机械一族加入了围剿，而且除了风无痕，还有一股更强大的势力在暗中操作。 兰斯洛特和厉北凌再没了安宁日子，一天一小斗，两天一大斗。 若不是惩戒天使一族遗留下来的金属资源分布范围足够广，数量足够多，兰斯洛特根本就撑不住如此集中的战斗次数。 几乎被逼入绝境…… 不能这样下去了！ 兰斯洛特指引着厉北凌将飞船停靠在一颗荒芜星球。 “厉北凌，接下来我会用液体金属封闭整艘飞船，等我一段时间，好吗？” “兰斯，你……” “厉北凌，忘了告诉你，不算上休眠时间，我还只是惩戒天使一族的孩子，未经过洗礼，给我点时间成长。” “……” “现在无论说些什么都显得空洞。兰斯，你自己小心点。” “嗯。” 兰斯洛特走出飞船，动用战斗天赋，只留下了维持机体的最低限度能量，其余的尽数化为液体金属将飞船重重包围。然后，她将飞船沉入地下。 做完这一切，兰斯洛特飞上一旁的死火山山顶，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下坠，下坠，仿佛冲破了一层幻境薄膜，兰斯洛特眼前的场景忽的一变。 巨大柱式的庙堂，随处可见的各式元素金属堆。 兰斯洛特身躯一扭，轻轻落地，她闭上眼细细感知。 洗礼，惩戒天使一族提升自身实力的一种方式。每一位惩戒天使成年时，都会选择一种元素金属作为自己的属性，以此实力大增，有了去星际冒险的资本。 她喜欢的战斗方式…… 片刻过后，兰斯洛特睁开了眼，朝庙宇深处走去。 庙宇深处，盛满液体金属的池子旁，一尊银色的惩戒天使雕像在此伫立，其身后隐隐有细小黑洞形成。雕像脸上的神情肃穆，笔直的站姿，看上去似乎在驻守这一片属于惩戒天使一族的净土。 在惩戒天使一族的历史里，总有那么些在外冒险的前辈来不及回到家乡，在生命弥留之际来到金属贮藏点，为了后辈留下自己的遗骸。 惩戒天使一族若是在死亡时依旧保持着原身，那么他们的遗骸就会化为这宇宙密度最高、最为坚硬的金属…… 兰斯洛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她的记忆没有出错，这里的确有一位前辈的遗骸。 惩戒天使一族是骄傲的，就如同他们不会将家乡黑极星的液体金属流传出去一样，每一位惩戒天使临死之际宁愿烧尽能量，消散于宇宙，也不会将自己的遗骸留给他人糟践。 所有留下遗骸的成年惩戒天使都是出自自愿，比如兰斯洛特眼前这位，比如为了报恩将尸体送出拍卖的那位…… 对后辈的关爱，对施恩者的涌泉相报，让他们放下了骄傲，献出自身。 “前辈抱歉，我需要用您的遗骸进行洗礼，您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她不需要任何一种元素，她需要的只是坚硬的特性。 兰斯洛特靠近，用额头轻碰雕像…… 第25章 生命禁忌—堕天使 荒芜星球，这里平静了三个纪元天。 忽的，数百个虫洞出现，上百艘飞船飞出，无数巨兽顺着虫洞爬出，直奔这颗星球。 这时，一条银色河流从死火山口处奔涌而出，河流中大量金属丝线飞出，仿佛天罗地网，直接将河流面前的区域覆盖。 巨兽数量太多，一个推一个，前方的巨兽直接被推了上去，刹那之间切割成一堆碎肉，哗啦哗啦，掉入银色河流之中。 这时，所有飞船门开启，遮天蔽日的机甲从中飞出，位于巨兽身后，炮口抬起统统对准了银色河流。 部分液体爬升，汇聚，化为兰斯洛特原身的模样。她分心操作河流牵制住巨兽，自己飞身而去，速度灵活性……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杀入后方机甲群！ “滚！” 兰斯洛特直接用液体金属线将眼前的巨兽族给切了块。 一道激光从远方射来，兰斯洛特侧身躲过，右手猛力一甩…… 一道银色光影闪过，轰的一下，远处爆炸炫目。 兰斯洛特仿佛成了一个不知疲惫的轰炸机，手里汇聚出一把又一把匕首，然后精准甩出。 躲不过的，被锋利的匕首刺中，炸开。躲过的，匕首会化成一张网，直接网住，还是……炸开。 轰轰轰轰…… 兰斯洛特杀红了眼。 …… 浩瀚的太空。 满是漂浮的血肉残肢和机甲碎屑，兰斯洛特成为这里唯一活着的生物。 对方的飞船见势不妙，早就离开。只是离开之前，给了兰斯洛特一个相当大的激光“惊喜”。 为了迎接这份“惊喜”，这处金属贮藏点的所有金属，包括那位前辈剩下的遗骸被兰斯洛特全数耗尽。 兰斯洛特抱着一丝侥幸，搜索着对方队伍是否带有金属物品。 可惜，对方早就做好了打算——不是生命体，就是不带丝毫金属成分的机甲！机械一族对付惩戒天使一族的常见套路。 一场没有任何补给，彻彻底底的消耗战！ 该死！ 兰斯洛特靠近飞船的掩埋地，准备将飞船放出来。 她必须带着厉北凌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飞船现身的瞬间，兰斯洛特所在区域的半空位置被三十六个两人高的虫洞包围。 第一时间，兰斯洛特立马调动体内剩下的能量，三十六把利刃飞去。 轰轰轰轰轰…… 可惜时间仓促，只炸毁了二十八个虫洞，而剩下八个虫洞已经将不少恶魔族的骨魔送了过来。 恶魔族骨魔，顾名思义，只有骨头架子的恶魔。 它们智力低下，四肢发达，全身骨骼的强度堪比元素金属，是不少大势力喜欢培养的炮灰打手。 兰斯洛特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收回一些包裹飞船的液体金属，化为她手中的狼牙棒。 骨魔必须直接将其骨头打碎，不然会自行重组，再次加入战场！ 狼牙棒疯狂挥舞，骨碎声此起彼伏。 突然间，这些骨魔散去。兰斯洛特停下动作，看着不远处被骨魔重重保护着的一位年老精灵族。 “终于肯现身了吗……” “这位小姐，我们并不打算伤害你。” 一行文字悬浮在那位年老精灵族的上空。 闻言，兰斯洛特环顾四周，眼神里的嘲讽之意很明显。 对方沉默。 很快又一行文字显现。 “厉北凌必须死。” 兰斯洛特手中狼牙棒化为液体金属回归身躯。 对方眼睛一亮，一行行文字再次出现。 “这位小姐请告诉我们厉北凌在哪？” “厉家关系很混乱，厉北凌根本就得不到任何支持。” “没必要为了厉北凌战斗，我们少爷也可以保护你……” 静静看了半天的兰斯洛特，发尖化为液体金属，上升，写下一行文字。 “打算圈养我？” 对方马上有了回应。 “不，我们少爷诚挚地邀请小姐去风家做客。” 看见这行文字，兰斯洛特只觉得搞笑，她跨过那精灵族视线远眺…… 不远处，几艘小型飞船躲在行星之后，刻意暴露出部分船身。 那制式，兰斯洛特很清楚，大型主舰的附属飞船。 如此的嚣张，这附近早已被他们包围！ 等到她同机械一族激战过后，再出现，精灵族可真是打得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算盘！ 兰斯洛特怒火中烧，但她的状态…… 身躯空虚，精神疲惫。 却无能为力，就如……灭族之战一般。 兰斯洛特在心里自嘲一笑。 明明实力提升了，但又像是和以前一般，毫无变化。 又一次陷入了死局。 她为什么总是如此无力，无力改变…… 忽的，兰斯洛特控制着液体金属，缠上一只骨魔。 不对，还有一个机会！ 兰斯洛特心思一动，液体金属瞬间将骨魔吞噬。 她的洗礼并未完成…… 骨魔的身躯一点点消失，兰斯洛特黝黑的皮肤开始变白，全身一道道血红色的胎记浮现。 兰斯洛特无聊时曾想过，惩戒天使一族的战斗天赋本质上是生命和金属之间的奇妙联系，他们吞噬金属化为能量，那么生命力是不是也可以？ 可惜吞噬生命是惩戒天使一族的禁区，打探不到一点消息，她的想法无疾而终。 但就在刚刚洗礼的时候，兰斯洛特发现吞噬能力由金属延伸到了万物，生命赫然在其列。 禁忌就像是美人鱼的歌声，勾人心魂，让人心痒得抓耳挠腮。 兰斯洛特主动停下进行到一半的洗礼，犹豫不决…… 那位年老精灵族瞬间发觉不对，准备指挥骨魔撤退，可下一瞬间剩下八个虫洞全部炸开。 兰斯洛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 白皙的皮肤，布满了血色诡异的胎记，就像是生命赋予的诅咒。 兰斯洛特苦笑着低声呢喃，道：“竟然是堕天使……” 堕天使，惩戒天使之耻。不可吞噬生命，那便是一道警告。 但是…… 兰斯洛特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堕天使又如何！只要能破了这死局！ 兰斯洛特抬头看向小心翼翼后退的骨魔和……那位年老精灵族，迈步。 年老精灵族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兰斯洛特，头皮发麻。而他身旁的骨魔本能地战栗，没了战斗的欲望。 血红胎记布满全身，纯白羽翼黑化，双眼眼角发红，此时的兰斯洛特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堕落天使，强大残忍。 兰斯洛特每一步移动，就有一大批骨魔被吞噬。 兰斯洛特眼神冷冽，她以指为笔，以液体金属为墨，缓缓写下一行字。 “我想送你们去死亡那做客。” 第26章 兵分两路 当厉北凌重新走出飞船，就见兰斯洛特无力地趴在一颗陨石上。 她似乎累极了，并无其他不妥。 除了…… 环境。 那颗星球没了。这里一片陨石带，周围悬浮着大大小小的碎石。 出来的一瞬间，厉北凌还以为兰斯洛特已经带着自己离开，直到他看见了那残破的死火山口，看见了碎石中夹杂的飞船残骸和血肉碎块…… 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直接改变了环境，一颗星球破碎成了陨石带。 “兰斯？” 厉北凌控制着喷射器靠近兰斯洛特，伸手戳着兰斯洛特的脸。 兰斯洛特没有反应。 “兰斯？” 厉北凌忍不住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脸。 兰斯洛特依旧没有反应。 “兰斯！” 厉北凌重重地拍了兰斯洛特的肩膀。 “嗯？厉北凌……”兰斯洛特费劲地睁开眼，笑着回道，“我在。” 真空无法传声，厉北凌依旧认出了自己的名字和那句“我在”，但他心里的不安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兰斯洛特的双眼并没有聚焦，空洞无神。 可还未等莫之誉有所动作，兰斯洛特开口道：“让我歇一会儿吧，我好累。” 说完，兰斯洛特直接闭上了双眼，直接睡了过去。 见兰斯洛特这样，厉北凌哪怕没有看懂，也不忍心打扰了。他默默地坐在兰斯洛特的身旁，就这么守着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哪怕是在睡梦之中，还是会不时皱眉。 厉北凌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许久，久到厉北凌都有了就要这样在宇宙中坐到天荒地老的错觉，兰斯洛特才缓缓醒来。 兰斯洛特用手指在厉北凌的面罩上写字。 “走吧。” …… 浩瀚的太空。 兰斯洛特和厉北凌再次遇上星盗袭击。 很凑巧，和上一次他们遇见的是同一批。他们似乎被星际商队打败，正处于落魄阶段。 兰斯洛特套上太空服，一个人就把他们都收拾了。 那手法，星盗们可太熟悉了。 欲哭无泪的星盗：qaq。 怎么在哪都能遇上这祖宗…… 星盗飞船内部。 兰斯洛特捏着星盗头子的脖子，直接拎起，一丝液体金属顺着手臂攀上星盗头子身躯，盘踞在胸口心脏位置。 同时，那些束缚着其余星盗的液体金属也分出一部分，安置在相同位置。 “帮我一个忙，我就放了你们。”兰斯洛特冷眼看着星盗头子，说道。 …… 比碧星系，奕奕星。 一艘小型飞船停泊在此，两个身着太空服的人儿从中走出。 …… “兰斯，我不同意！” “这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趁着对方成为瞎子，兵分两路。这次我们侥幸逃脱，下次就没那么好运……答应我，我去吸引对方视线，让星盗护送你去星空人鱼族领地。” “兰斯，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 “……” “厉北凌，你若是来得及救下我，我便考虑告诉你。” …… 两个太空服人儿已经采买结束，回了飞船，等待服务人员将他们买下的商品送上飞船。 暗中，有人再次看了眼飞船，随后离去。 …… 星盗主舰内。 厉北凌紧紧握住胸前那枚流水紫晶，眺望着太空。 “少爷，再有十分钟，我们就到北极星了。” “好。” …… 比碧星系。 一艘小型飞船被数十艘大型主舰拦截。 不少过路的飞船见到这样恐怖的架势赶紧开溜，不敢有丝毫停留。 没有足够的底蕴去看这样大势力的戏？怕不是在找死！ …… 北极星，一片汪洋，仅有一座小岛，小岛上有着瀑布河流。 一艘飞船飞速赶来，降落，随后舱门开启，一黑发年轻男人脸上挂着焦急，不顾自己身后跟着的属下，急匆匆走了出来。 厉北凌见到男人，激动地迎了上去。 “小凌！” “爸！” 男人直接把厉北凌抱在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你回来了……” 在河流之中守护着厉北凌的星空人鱼族皇族见此，也开心地用鱼尾拍着水面，庆祝着。 厉北凌伸手回抱，心中激荡。 他成功了，他终于借着星空人鱼族联系上了自己的父亲！ 厉北凌没有第一时间和父亲述说这些年来的艰辛，而是…… “父亲，安排人手，去比碧星系，赶紧！路上我再和你解释。” …… 比碧星系。 那数十艘大型主舰联动开启了屏蔽屏障，将自身与目标——小型飞船束缚在了一球形空间之中。 到此，兰斯洛特才打开舱门，缓缓走出…… 突然间，兰斯洛特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兰斯洛特羽翼瞬间向前一挡，羽翼闪着银光。羽翼因着兰斯洛特之前洗礼吸收的部分坚硬特性，坚硬无比。 银色羽翼成功拦截住那道寒光。可接触的瞬间，兰斯洛特整个人一滞，随后她猛地朝一旁退去。 兰斯洛特惊骇地看着对方手里那把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银色匕首。 物质无？竟然真的能伤害到她的灵魂？！ 物质无，宇宙中最神奇的物质，数量稀少，它能无视肉体，对生物的精神层次进行伤害，用一次少一点。 兰斯洛特听说过物质无的传说，但不认为这玩意能伤害自己，怎么说她也是个穿越打工者，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可没想到…… 这瞬间，兰斯洛特真的想大骂那些选中自己的上级。 不给金手指也就算了，怎么还有死亡风险？！灵魂被灭，她可就真的死翘翘了。玛德，打工者没有人权！ 对方见到兰斯洛特惊愕又愤怒的神态，满意地笑了，他再次朝兰斯洛特冲来。 兰斯洛特眼神瞬间冷漠下来，她的羽翼和肤色开始颠倒颜色，血红色胎记遍布全身。 突然间的速度爆发，兰斯洛特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她微微仰头，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对方眼里的兴奋瞬间褪去，只剩下惊恐，动弹不得，并肉眼可见的衰老下去。 这一刻，无数人袭来，有龙族血脉的人类异种，有着蛇人族血脉的人类异种…… 数不胜数。 兰斯洛特露出一笑。 血腥舞会开始了。 …… 等厉北凌赶到比碧星系…… 满目的主舰残骸，一切早已归于平静。 不！ 厉北凌目眦尽裂。 “小凌，冷静点！” 关键时刻，久居高位的族长更能冷静地分析事态。 “她是你唯一读不到心的生物，你用你的能力去寻找她！” 厉北凌整个人一震。 “是。” 厉北凌压下自己的焦急，将自己的能力扩散了出去。 …… 某一主舰残骸表面。 “咳咳咳……” 兰斯洛特跪坐在地，止不住地咳嗽。她已经恢复了原样，满身疲惫。 对方已经被兰斯洛特她们三番五次地逃脱给惹怒了，为了兰斯洛特和“厉北凌”必死，最后选择了自爆。 狭小空间内，数十艘主舰的自爆。要不是兰斯洛特能够吸收生命力转化为能量，怕是会命丧于此。 兰斯洛特犹还在庆幸。 然后…… 一颗星球因为公转移动，露出了它身后的一艘主舰。 主舰上的激光炮已经对准了兰斯洛特的方向。 抬头瞧见的兰斯洛特：！！！ 竟还有一艘藏在暗处！ 求生的本能让兰斯洛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洗礼为堕天使给兰斯洛特带来高实力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后遗症——躯体永久损毁。 使用战斗天赋就会带来损毁，而损毁伴随着疼痛。 刚刚持续使用战斗天赋所积累的剧痛已经让兰斯洛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了。 兰斯洛特才起身一半，又跌坐回去。 这是汲取生命力作为实力的代价！ 兰斯洛特苦笑两声。 “看来，来不及了。” 兰斯洛特闭上眼，认了命。 轰！ 但这声宣判着死亡的声响并未降临到兰斯洛特的身上。 随后…… 兰斯洛特撞进一个人怀抱。 “兰斯，我赶上了，太好了……” …… 熟悉的怀抱。 厉北凌来了…… 兰斯洛特想要睁开眼，可这眼皮沉重得就像是焊住了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然后，她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兰斯！” …… 第27章 兰斯洛特醒来 兰斯洛特被厉北凌带回了厉家，安置在戒备森严的中心地带，躺在营养舱里静静沉睡着。 …… 两个纪元年过去了。 厉家本家星球，绿蓝星，中心地带。 一人类青年带一将全身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高挑人儿来了这里。 人类青年将自己的腕表靠近房间大门…… 病毒入侵成功，大门打开。 “母亲，尽快，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嗯。” 斗篷下，赫然一双金色的眼眸。 …… “北凌少爷，你带回来的那只天使醒了。” 一机械的女声响起。 兰斯洛特醒了！ 本在书房处理事宜的厉北凌立马放下手里的文件，踏上浮空圆盘，飞速离开。 …… 兰斯洛特醒了，她站在房间内，眼神迷茫。 仅仅片刻，房间的机械大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兰斯洛特看着，微微一笑。 两个纪元年过去，这张脸终于有了年轻人的锐利和朝气。 “兰斯，你还是这么迷糊。” 厉北凌的气息有些喘，他走到一旁，从墙壁里取出一条毛巾，随后给兰斯洛特揉着她湿漉漉的银发。 兰斯洛特：……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娇气。 “你长大了。”兰斯洛特看着比她还高上了一点的厉北凌，由衷地感慨道。 “嗯。长大了……”厉北凌闻言，低头看了兰斯洛特胸前一眼，眼神一暗，道。 差不多了，厉北凌丢了手里的毛巾，重新取了一张极大的毛巾将兰斯洛特裹得严严实实。 兰斯洛特：…… 她现在绝对像只黑米粽子。 “厉北凌……” 兰斯洛特勾起嘴角微笑，一脸温柔。 “我能不能见一见你的父亲？” 厉北凌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好。等会儿我带你去。” 很快，两人出了房间。 “兰斯？” “我在。” “带我一起吧。”厉北凌就像曾经两人相处那般，撒娇道。 兰斯洛特：…… “我记得你们有交通工具。”兰斯洛特忍不住提醒道。 厉北凌没有丝毫难为情，反驳道：“中心地带不许使用。” 兰斯洛特：…… “好吧。” 说完，兰斯洛特飞到了厉北凌身后，双手从厉北凌腋下穿过环住厉北凌，脑袋轻靠在在厉北凌的肩膀上，就带着厉北凌一起飞行。 “指路。” “那边。” 等到两人离开中心地带，兰斯洛特见到了一排又一排兽耳类人族仆人在中心地带边缘等候。 他们的面容身材和人类一般无二，就是多了兽耳和兽尾…… “少爷，兰斯小姐。” 整齐划一。 兰斯洛特：…… 她的手有点痒，想撸。 这么一对比，兰斯洛特立马嫌弃起了还被她抱着的厉北凌。 “下去。” “兰斯，我不想。” 厉北凌笑意盈盈，像个无赖一样，直接伸手把兰斯洛特的双手束缚住。 兰斯洛特：！！！ “行。你赢了。”兰斯洛特咬牙切齿道。 厉北凌心情大好。 “继续走吧，兰斯，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有了兰斯洛特这位飞行工具，两人很快就到了族长所在的后庭院。 这处后庭院像极了兰斯洛特前世见过的古建筑山水庭院。 不远处的靠水凉亭，一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负手而立。 他身着贴身的华丽黑风衣，左肩处一颗飘逸的龙头金饰，和这处古色古香格格不入。 “来了？” 男人走出凉亭，然后就看见…… “小凌，你又不是没有手脚，去麻烦人家兰斯……”男人指着厉北凌笑骂道。 被兰斯洛特放下的厉北凌立马回道：“怀念一下。” 兰斯洛特：…… 感情她就是个工具人。 第28章 惩戒天使一族的财富 第一次见到这位厉家族长，兰斯洛特面上不显，只在自己心里嘀嘀咕咕。 哪怕有了厉北凌这么大一个娃了，这位厉家族长看着依旧像个小年轻…… 眼前这两人说是父子，其实在兰斯洛特眼里，两人看上去更像是兄弟。人类异种和外族通婚这么多年来，寿命和以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父子俩长得很像，眉眼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相比父亲面容的刚毅粗犷，厉北凌脸部线条更柔和俊美一些，尤其是那一双蓝瞳，仿佛蔚蓝的大海…… “兰斯。我父亲，厉家族长，厉霆琛。”厉北凌侧头过来，介绍道。 兰斯洛特回神，双翼收拢在身前，双手交叉，手掌置于肩膀处，微微弯身，道：“您好，厉族长，我全名兰斯洛特·惩戒，您就像刚刚那样叫我兰斯就行了。” 兰斯洛特行了一个惩戒天使面见贵客的礼。 “客气了。” 厉霆琛弯身，用人类礼仪回了一礼。 “兰斯，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你。”厉霆琛把厉北凌拉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角带着笑意，说道，“谢谢你把我儿子带回来。” 此时的厉霆琛就像个平易近人的寻常人家父亲，那份感激出自最真实的内心。 兰斯洛特还没开口，厉北凌那边就已经开口道：“爸，别搞这些虚的，来点实际的。” “你这小子，有你这么给亲爸拆台的？！”厉霆琛猛地拍了一下厉北凌的脑袋，骂道。 厉北凌一边笑着躲闪，一边说道：“兰斯，赶紧提要求，我爸也就嘴上这么说说。” “臭小子，别跑！” “爸，我又不傻，为什么要站着给你打？” 父子俩人就像是两个大娃娃，一阵打闹。 这样的父子情…… 兰斯洛特就这样看着，不自觉一笑。 真好。 忽的，兰斯洛特笑容止住。下一刻，兰斯洛特消失在原地。 厉霆琛和厉北凌父子两人见兰斯洛特消失，停下动作，疑惑地相视一眼。 仅仅片刻，兰斯洛特扼住一位兽耳类人族仆人的脖子，就这么伸直手抬着他，从一处假山后迈步出现。 “族长！少爷！救救我，我在外围打理植物，这位兰斯小姐不由分说地把我抓来了！”这位兽耳类人族抓着兰斯洛特的手腕，双脚悬空踢踏着，大喊道。 兰斯洛特视线迈过兽耳类人族看了厉北凌一眼…… 厉北凌瞬间明了，摇了摇头。 兰斯洛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手掌慢慢收紧…… “咳咳咳……” 兽耳类人族剧烈挣扎，可兰斯洛特的手臂就像是铁铸的一般，不受丝毫影响。 “死前告诉你一件事情……” 兽耳类人族惊恐地睁大眼睛。 “你身后只有一个人。” 一个很简单的悖论，一个简单到让惊惧的人忍不住反驳的悖论。 “不可能！” 兰斯洛特见到厉北凌的脸色就在兽耳类人族开口回答的那一刻，瞬间阴沉。 长时间的相处，兰斯洛特知道厉北凌刚刚已经读出了对方深藏的心事。 兰斯洛特立马松手，兽耳类人族跌坐在地。 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欣喜，这位兽耳类人族冷汗直冒。 “直接处理了，兰斯。” 厉北凌直接给这位兽耳类人族下了最后通告。 “好。” 兰斯洛特伸出食指在对方的眉心位置轻轻一点，液体金属顺着那一点进入直接就将对方的大脑搅碎。 这位兽耳类人族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倒下…… 厉北凌的能力被针对了，毫无悬念！ 厉霆琛面无表情地叫来了厉家管家，将这具碍眼的尸体给带了下去。 后庭院依旧像之前那般宁静致远，但是其中的气氛不再轻松。 兰斯洛特很头痛。 怎么刚醒过来没多久，就要动脑了？？？ 根据惩戒天使一族耳口相传的记载，兽耳类人族这个弱势种族有着兽化的潜能。 而她刚刚杀死的那位，看情况应该是得了兽心——可以将事情当作本能去运作，完全不需要动脑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在兰斯洛特看来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面对厉北凌的时候，这能力就是最好的间谍手段。 “所以……”沉默太久了，兰斯洛特看向厉北凌，忍不住开口道，“一切的幕后推手是厉家人？” 厉家旗下的精灵族，厉家的仆人…… 知晓厉北凌能力，又时刻知道厉北凌动向并下手的人…… 兰斯洛特只能想到厉家内部人员了。 厉北凌闻言，深吸了口气，沉重道：“是。” 得了答案的兰斯洛特：…… 她觉得剩下的，她不需要再问了。 依照厉北凌之前的养父事件来看，厉北凌知道是谁，但还在卧薪尝胆。 “星空人鱼族到底是外族吗……”兰斯洛特低声嘀咕道。 兰斯洛特没有刻意隐瞒，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听见了。 厉北凌伸手摸了摸兰斯洛特的发顶，无奈道：“兰斯，你太聪明了。你不用这么聪明的……” 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兰斯洛特：…… 她是因为谁才动的脑？！谁不想当个无忧无虑的社会米虫！ 兰斯洛特抬手无情地将厉北凌的手甩开。 给她滚蛋，惹人厌的任务人选！自从选了他，她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是我的错。”一旁的厉霆琛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道，“当年小凌母亲去世，小凌失踪，我发疯一般地找小凌，落入了有心之人的圈套，动用了不少种族资源……我这个族长的威信已经大不如从前。” 有心之人？能成功欺骗厉家族长…… 兰斯洛特皱眉。 果然，她不喜欢厉家这个种族，窝里横算什么？！ 随后兰斯洛特在心里悠悠叹口气。 没办法了，都已经上了这条贼船。 “厉北凌。”兰斯洛特冷不丁地开口道，“有没有星际地图？” 闻言，厉北凌一愣，随后才回道：“有。” “拿给我。” “就在这。” 厉北凌走上前，伸手敲了敲凉亭的桌子，一星际宇宙的投影就显现了出来。 兰斯洛特：…… 她看着这份星际地图沉默不语。 要是当初惩戒天使有这么一份3d地图，她用得着因为背地点被活生生折磨半个纪元年吗？qaq。 “兰斯，你不是要地图吗，怎么不过来？” 厉北凌握住兰斯洛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地图面前。 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好似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 “兰斯？” 厉北凌有些担忧。 “我没事。”兰斯洛特回了一笑，道。 她，只是放弃了惩戒天使一族的骄傲。 “诺拉星系……” 兰斯洛特嘀咕着，扫视着地图。下一秒地图就自动放大到了诺拉星系。 兰斯洛特：…… “厉北凌，你来操作。”兰斯洛特依旧看着星际地图，头都不抬地摆手道，“不会玩你们这个高科技。” “你要我做什么？”厉北凌一脸宠溺地站在兰斯洛特身后，低头看着她的侧脸，道。 “帮我标记。” “好。” “这颗星球，第二大的环形山。”兰斯洛特指着诺拉星系一颗废弃星球，说道，“你先记着，我找找其他的。” “好。” 厉北凌直接将那颗星球拉了出来，让其旋转一周，找到了兰斯洛特说的地点，标记，再把星球丢回去。 “这颗星球，裂谷。” “莱万星系。” “这颗星球，第一高冰川山腰洞窟。” “这颗液体星球，有点麻烦……先记下，等会我再说怎么进核心。” “辉夜星系。” “这颗彗星，两端极点，不过需要等到它接近恒星冰块融化的时候……” “这颗卫星，唯一深渊。” “艾欣星系。” “这颗星球，上回我们去过，还记得吗？那里还有大部分没有取出来，标记出来……” 随着兰斯洛特一一点出，厉霆琛和厉北凌的脸色渐渐变了。 这是惩戒天使一族的金属资源贮藏点！ 惩戒天使一族贮藏金属的疯狂超出了两人的想象，近乎一万颗星球的贮藏点！ 要知道惩戒天使一族对于金属的挑剔程度可以说是所有种族之最。这样一笔财富能令所有种族沸腾，让星际第一势力眼热。 “先这样吧，这三分之一够用许久了。” 厉霆琛和厉北凌：！！！ 这还只是三分之一！ 厉霆琛看了看兰斯洛特，再看向星际地图，有种活在梦里的错觉。 厉北凌深深地望着兰斯洛特，说不出话来。 “兰斯，你就这样……把这些送给我们？”厉北凌心绪复杂道。 “对。送给你们了。算是……”兰斯洛特故意装懂不懂，笑着说道，“我的伙食费……” 兰斯洛特这句话直接把厉北凌逗笑了。 “这要是你的伙食费，谁养得起你？” 兰斯洛特：…… 一觉醒来，她的任务人选更欠打了呢。 “对了，有一点很麻烦。这些地方有着惩戒天使一族独有的禁制，只有惩戒天使一族才能进入。” “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 兰斯洛特抬眼看向厉北凌，等着下文。 “人类异种个体可能没有你们惩戒天使一族的强，但是各种能力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我爸手下就有一队人，能无视一切禁制。” 兰斯洛特：…… 好吧，是她孤陋寡闻了。 “爸，去安排人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啊？好。” 一直呆望着地图的厉霆琛如梦初醒。 然后兰斯洛特就见厉霆琛呆滞地转身，呆滞地离去，还是同手同脚。 兰斯洛特：…… 厉族长竟有些可爱。 猝不及防，兰斯洛特被厉北凌从身后抱住。 厉北凌的下巴放在兰斯洛特的肩窝里，轻声说道：“兰斯，谢谢。”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厉北凌，赶紧给我放手，压死我了！” 兰斯洛特不敢动作。 实力提升过高之后，她就一直担心自己会莫名其妙地给厉北凌来一个骨折套餐。 “呵，兰斯，你可是惩戒天使一族的高战力，怎么可能压死你……就不放！” “放手！信不信我这一动，你的手臂就废了。” “不放！骨折都不放！” 兰斯洛特：！！！ 淦！还有没有王法了？！ 欺负她不能随便动用战斗天赋，qaq。 第29章 最后一个目标人物出现 关于这批宝藏的诸多事宜让厉霆琛和厉北凌父子俩忙碌起来。 趁着厉北凌不在身边，兰斯洛特带着厉北凌为她配备的仆人，悠哉游哉地走到了中心地带。 “你们在外面等着。” “是。兰斯小姐。” 兰斯洛特慢悠悠地走着，等到避开了仆人的视线，兰斯洛特扑扇着羽翼立马提高了速度，几个转折就来到了她这次的目的地。 前方，一位黑发人类青年等着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看着他，心里拉起的警惕渐渐松懈。 青年身上有着气运，但那些气运在一点点地消散。 听见声响，青年转过身来。 “兰斯小姐。” 那张总是板着的脸尝试露出一个笑脸。 兰斯洛特：…… 还不如不笑。 “看来你接受了我上一次的提议……”兰斯洛特依旧露出一张笑脸，说道。 气运的减少已经能说明一切。 “是的，兰斯小姐，我接受了。我会尽可能地协助兰斯小姐。” 随后青年紧紧盯着兰斯洛特的双眼，似乎想要透过这双眼看清兰斯洛特的内里。 “兰斯小姐，你真的和我接触的惩戒天使不太一样……” “或许是吧。”兰斯洛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道，“我现在可是惩戒天使一族的罪人。” 兰斯洛特轻飘飘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帮我查一个人的位置，精灵族风族风无痕。” 说到这个名字，兰斯洛特眼神一冷。 “好。” 青年爽快地答应了。 继续谈论了一些事宜之后，两人分头离开。 …… 过了五个纪元天，青年顺利地查到了风无痕的位置，并通过一个仆人，将消息传给了兰斯洛特。 让兰斯洛特没想到的是，风无痕就在绿蓝星！ 所以兰斯洛特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就暗中去偷看了风无痕一次…… 绿蓝星，室内玻璃房。 兰斯洛特来到了这，躺在一长椅上闭眼发呆。 一纪元年前，厉北凌在绿蓝星的科技大楼里修了一个大型花园。这里有着湖泊，有着长凳，还有着能让人心情变好的璀璨阳光。 兰斯洛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这里。 可不一会儿，兰斯洛特就皱起眉头。 风无痕的气运完全消失了…… 兰斯洛特想起她躲在树后见到风无痕时的震惊。 不是厉北凌，也不是那个和她合作的青年，是另一个人，是第四个目标人物让风无痕彻底臣服了。 这让兰斯洛特十分头痛。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目标人物，结果……哦，她一个没看住，气运就转移到了另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目标人物身上。 这个人多半就是那个厉家内部人员。 兰斯洛特无聊扯下自己的一片羽毛，随后羽毛化为液体金属，又回归于兰斯洛特。 能不能找到了直接弄死啊？ 杀心刚刚起来，下一瞬间，兰斯洛特又泄了火。 怕是不太行。牵扯太大，很有可能会把厉北凌给作没了。 现在，兰斯洛特就是那孙悟空，只想说一句：烦死了！ qaq。 忽的，天暗了。 这一刻，兰斯洛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阳光的温暖，微风的清凉……什么都没有了，她仿佛身至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黑房子之中。 兰斯洛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黑暗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兰斯洛特的所有感官才尽数回归。 兰斯洛特猛地睁开眼，同时重重缓了口气。可还未等兰斯洛特完全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身旁站了一人，那人似乎正准备给她盖上一张毛毯…… 厉北凌？ “谢……” 谢谢还未完全说出口，完全清醒过来的兰斯洛特就是一愣。 对方的脸很陌生，一头银发。 “你好兰斯，我是厉南城，厉北凌的表哥。”厉南城彬彬有礼道。 “你好。”兰斯洛特呆愣愣地点头道。 说完，兰斯洛特见对方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和她聊聊。 兰斯洛特起身，端坐，将长凳的位置让了出来。 “谢谢……” 厉南城大大方方地坐下。 “也非常感谢你将厉北凌带回厉家。” “我若说这是举手之劳想必你也不会相信。”兰斯洛特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支着脑袋，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说道。 “确实。” 兰斯洛特的直白让厉南城失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兰斯洛特依旧看着湖泊，开口问道。 “我说这是厉北凌告诉我的，你信吗？” 两人之间许久的沉默。 “厉北凌的那枚流水紫晶不愧是星空人鱼族的十二流水紫晶，相当漂亮。”兰斯洛特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主动说道。 “当年，厉北凌迟迟找不回来，厉族长曾以个人的名义许出去一个承诺。”厉南城也像是自说自话般，接着兰斯洛特的话，说道，“只要有人能将厉北凌带回厉家，他就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对方干一件事。” 说完，厉南城看向兰斯洛特，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那么兰斯你想要厉族长做什么？” 兰斯洛特不正面回答，反而侧头看向厉南城，带着礼貌的笑容，说道：“我以为这很明显……” “兰斯，你这话……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回应。”厉南城笑着摇头，道：“你和众人描述的惩戒天使很不一样。” “是吗？可能吧……就像你们人类里常说的话一样，人总是会变。就像我，最讨厌战斗魅魔的惩戒天使假扮起了战斗魅魔，就为了……算了，不说了。”兰斯洛特苦笑道。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 “机械一族现在已经是星际十大势力之一，厉族长怕是有心无力……” 厉南城这话一出，兰斯洛特恍然大悟。 原来在众人眼里，她不计回报地帮助厉北凌，就是为了复仇。 兰斯洛特瞬间回忆起之前厉霆琛和厉北凌父子俩的玩闹。 那个玩闹有着深意。两人皆以为她知道这个承诺，一个不愿她说出复仇这事，一个却全心全意地想要她说出来。 兰斯洛特明白厉族长的担忧。 厉北凌回来了。若是要对抗机械一族，以现在厉族长的情况，到最后他怕是会一无所有，而他总要为厉北凌考虑。 而厉北凌…… 兰斯洛特正好利用了现在的话题，借此深深吐出了口气，发泄了心里复杂的思绪。 “我已经没了其他的选择。” 呆在聪明人人堆里好累。 “其实，兰斯，你可以找我。” “你？” 兰斯洛特只是看了厉南城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那眼神满满的不信任。 “或许你无法相信。”对于兰斯洛特近乎无礼的行为，厉南城并没有计较，而是解释道，“兰斯，我是个比厉北凌更好的选择。” 厉南城的手伸了过来，似乎想要触摸兰斯洛特的脸庞…… 兰斯洛特侧头躲掉。她半敛眼睑，辩不出情绪，道“我需要再好好想想。” “好。兰斯，我等你。” 厉南城笑笑，起身离去。 只是在背对兰斯洛特的那一瞬间，厉南城脸上的谦逊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不屑。 哪怕经历了灭族之危，惩戒天使一族的族人依旧那么蠢。 空有艳丽皮囊的蠢货！ 而同一时刻，兰斯洛特见厉南城转身离去，就看向湖泊方向，眼神渐渐冷冽。 空手套白狼的自大狂！ 真当她看不见他身上那浓厚的气运？她不瞎！ok？ 两个完全对立的人完成了一场互相套话的虚假互动。 等厉南城走远，兰斯洛特才颓废地窝进长椅的怀抱，心里满是担忧。 厉南城身上的气运都已经浓稠到液化了，离气运圆满不远了…… 兰斯洛特忍不住翻了个身。 看来这个世界就这么四个目标人物了。 厉南城已经完全得到了风无痕的气运，而厉北凌那边才刚刚开始…… 现阶段，这个厉南城走在了最前面。 兰斯洛特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厉南城看着可不像是能轻易低头的人，对那时还那么小的厉北凌都下得去手。 兰斯洛特躺下，把厉南城带来的毛毯盖在身上，看着天空那模拟着蓝天的玻璃，尝试将解决厉南城纳入自己的计划。 突然间，她的视线再次黑暗，许久之后才恢复正常。 兰斯洛特：…… 又来了。 也不知道在她这世界停留的时间长不长，能不能让她顺利完成自己的计划…… 第30章 计划提上日程 “兰斯，兰斯……” 声音仿佛遥远的天边传来，飘渺。 唔，似乎有人在叫她。 兰斯洛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兰斯，你怎么又在这睡着了……” 无奈的语气。 兰斯洛特的视线还是一片黑暗，她看向厉北凌出声的方向，装作无事，笑道：“等你等得无聊，就只能睡觉。” “让你尝试玩游戏，尝试网络社交，你不愿，怎么可能不无聊？” 兰斯洛特面上遮掩住自己的低落的情绪，无所谓道：“没办法，不习惯。” 其实她很想玩玩未来科技下的游戏啊！可她不能。她的痛苦谁知道！qaq。 “又有一批金属到了。” 闲聊之后，厉北凌说起了正事。 “真的？！”兰斯洛特闻言，立马欢呼道，“走走走，我要去看看！” 以前兰斯洛特不懂惩戒天使对于收集金属的痴迷，现在懂了…… 看着那一堆堆的金属，就像是数钱，会让人上瘾，极其快乐！ “兰斯，我说过每次给你十分之一……” “那是你们自己说好的，和我无关。”兰斯洛特直接打断道。 “不说了。磨磨蹭蹭的，我先走了，你自己跟上来。” 兰斯洛特说完，直接就溜了。 她等不及要去看看她的液体金属啦！哦吼！ …… 厉北凌看着兰斯洛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的惩戒天使真可爱。 不过…… 厉北凌弯身捡起兰斯洛特落在地上的毛毯，看着毛毯边缘处那隐晦的“南”字，眼神晦暗不明。 总有人想打她的主意。 …… 惩戒天使一族储存的金属资源过多，厉家父子两人像两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而兰斯洛特则继续在湖泊边进行她的发呆事业。 厉南城没有再来打扰兰斯洛特，反倒是她开始动脑打起了厉南城的主意。 为此，兰斯洛特又一次和那个人类青年私下见了面…… “能不能查到厉南城手里的势力？” “绝大部分能，更深处的需要时间。” “……” “你说你没有特异能力，是人类异种里的奇葩，但我怎么觉得你的特异能力就是你这堪比计算机的大脑。简直……无往不利！” “谢谢，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第一个是你的母亲？” “嗯。” …… 湖边。 兰斯洛特坐在湖边，将小腿放进湖里，看着湖水发呆，可随后她皱起眉。 和厉南城见面？ 兰斯洛特随手拿了颗石子猛地丢进湖泊。 湖面涟漪起，一会儿又平静了下去。 不是很想。 兰斯洛特又捡了一颗石子，轻飘飘向上丢出，石子扑通一声。 但似乎也得给厉南城点甜头，让他飘忽自大，再给些小小威胁，让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从而忽略厉北凌那边的动静。 但，怎么实施？ 兰斯洛特双腿晃啊晃，思考片刻，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法子。 将一份标记百个惩戒天使金属贮藏点的真地图送给厉南城，表示自己的诚意。 甜头给了，威胁呢？ 通过厉南城埋在她身边的仆人眼线送地图…… 兰斯洛特心情不错，抓起石子飞了个水漂，随后起身离开。 那是她本不应该知道的眼线。 …… 接下来的一天，兰斯洛特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完成，随后静静等待，并言简意赅地拒绝了所有厉南城想要见面的请求。 再一次把仆人送上来的电子芯片当面捏碎，把人打发走后，兰斯洛特面上冷漠，其实心里一直在偷笑。 捏碎芯片那一刻，仆人震惊的表情，回想起来，兰斯洛特都觉得自己嚣张极了。 一个惩戒天使末裔竟然威胁第七大势力的厉家少爷，想要公平合作？不怕厉家少爷直接把她给扬了？！ 她好怕怕哦。 淦！恶心到自己了。 这几天，兰斯洛特再也没有去巡视厉北凌和厉霆琛父子俩收集的小仓库，最近厉南城对她关注度高，暴露风险太大。 兰斯洛特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伸手。 如今已经八千个星球了…… 厉霆琛和厉北凌父子俩的效率是真的高，当然，也是忙得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兰斯小姐！” “嗯？” 听见喊声，兰斯洛特有些不满地回头望去…… 哦，厉南城的眼线。 “兰斯小姐。”兽耳仆人赔笑上前，蹲下，将手里的小礼盒递了过去，道，“请看。” 最近，厉北凌总是会给兰斯洛特寄些小礼物过来，讨她欢心，厉南城的邀请也会混在其中。 对此，兰斯洛特都是一律捏碎，表示不喜。厉北凌还是孜孜不倦地送，从未有断过。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小礼盒，伸手接过。但这一次，兰斯洛特没有直接捏碎，而是开口道：“回去吧，我知道了。” “好的好的。”兽耳仆人一愣后，激动道，“感谢兰斯小姐。” 说完，兽耳仆人就赶紧离开了。 兰斯洛特看着手里的礼盒，端详，很快起身离开。 她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 “兰斯收下礼物了？！”厉北凌听了手表智能的汇报，吃惊道。 随后，厉北凌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计划，傻傻地笑了。 …… 兰斯洛特很谨慎，回了自己的房间，取出小礼盒里的记录仪器，点开，全息屏幕弹出。 兰斯洛特一目十行，很快读完。 这次厉南城给了相约的时间和地点，还附赠了“小礼物”——他的部分厉家势力大纲。 但是…… 兰斯洛特再次阅读，和脑海里记忆的黑发青年送的势力明细进行对比。 呵，好家伙，全是假的。这人到底又闷了什么鬼主意？ 兰斯洛特赶紧收敛了心思，开始记忆这份假名单。 片刻过后，兰斯洛特手掌握紧，将这仪器彻底损毁，哗的一下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这种不知道心思的东西，毁了最省心。 兰斯洛特再次将假名单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才转身回了房间。 找个时间，还是拜托那位查一查这份假名单。 第31章 中计 第二天，兰斯洛特几下甩掉仆人，前去应约。 …… 郁郁葱葱的树丛，各色花朵点缀的花园。 兰斯洛特从半空优雅落地。 “兰斯，你可算是舍得来了。”厉南城看着兰斯洛特，微笑着道。 兰斯洛特也挂上一抹得体的笑容，道：“我只是想要南城少爷摆出足够的诚意而已。” 对方乐意摆出一副伪善的模样，兰斯洛特也不介意挂上这样的面具。 “不过……南城少爷，那点诚意还不够哦。” 兰斯洛特不等厉南城邀请，拉出椅子，坐下。 “诚意不够，我可无法说服自己抛弃已经到手的北凌少爷。” “早就想到了。” 厉南城好似无奈又宠溺，他取出一副眼镜，置于兰斯洛特身前。 兰斯洛特伸手取过，戴上。很快，她皱起眉头。 有厉霆琛现有的支持势力，还有…… 机械一族家乡铁塔星的防御布置！ “南城少爷，你这份诚意，我可无法验证啊。”兰斯洛特取下眼镜，用食指敲着眼镜边框，幽幽道。 “你可以自己亲自去铁塔星验证。”厉南城带着笑意道，“兰斯，你的诚意呢？” 闻言，兰斯洛特犹豫不决，随后她轻叹一声，一边取出一块机械手表，一边用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本来我准备将惩戒天使这一万颗金属贮藏全部交给南城少爷的，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厉南城看着兰斯洛特手里的手表眼神就是一变，很快又恢复常态。 “兰斯，你的这份诚意，我也无法验证啊。” 听了这话，兰斯洛特拍桌起身，冷了脸。 “南城少爷若还是这样的态度，我们的合作也就没有必要了！” 不给她吐点真材实料，就想白嫖，怎么可能？！ 这触手可及的巨额财富，连一族族长厉霆琛都如此震惊，她就不信，厉南城不眼热！ “那我就附赠一个消息给兰斯好了。” 兰斯洛特双手抱胸，愤愤坐下。 “用你们人类的话，洗耳恭听。” “机械一族灭了你们惩戒天使一族只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们长年积累下来的世仇……” 兰斯洛特：！！！ 见到兰斯洛特震惊的模样，厉南城眼神中有了一丝得意。 “其实他们是为了你们惩戒天使一族死后化为金属的躯体。” 闻言，兰斯洛特下意识皱眉。 为了遗骸？ “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但想来机械一族瞒得如此严实，怕是这原因一旦暴露，整个星际就会群起而攻之。” 兰斯洛特终于放下了冷脸，露出一个笑容。 “南城少爷，这个消息不错。” 说完，兰斯洛特就将手表递了过去。 厉南城赶紧接过，还谨慎到用自己的腕表将手表里面的内容复制了一遍。 兰斯洛特心里嘲讽一笑，面上还是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 “南城少爷，合作愉快，我就离开了。” 兰斯洛特转身，刚准备起飞…… 忽的，兰斯洛特大脑一阵晕乎，无力倒下。 …… 眼见着兰斯洛特倒下，厉南城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起身走到兰斯洛特身边。 居高临下，厉南城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不屑。他用脚尖踢了踢，确定兰斯洛特已经人事不省，才开口道：“无痕，出来。” 话音刚落，一旁的景观树丛，一位精灵族的身影显现。 风无痕上前，将自己手上的隐形披风放在了桌上，由衷道：“谢谢。” 风无痕全称紧紧盯着兰斯洛特，眼神里赤裸裸的欲望。 厉南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随后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无痕，有那么多女人可以睡，何必非要睡一个惩戒天使……” 风无痕已经伸手扶起兰斯洛特，给她喂下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乳白色液体。 风无痕用手指勾起兰斯洛特的一丝银发，一脸沉醉地俯身嗅了嗅，痴迷道：“风族祖先日记里曾写道：惩戒天使动情模样是世间最美。我也想见识见识，那让风族祖先念念不忘的美。” “滚吧，我知道你等不及了。” 厉南城开始逐客。 风无痕笑了笑，将兰斯洛特打横抱起，离去。 …… 厉南城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他不过和兰斯洛特见了一面，就遭到了厉北凌的疯狂打压…… 厉北凌就像只疯狗，逮着他就咬，毫不讲道理。 厉南城朝身后招了招手。 那只愚蠢的天使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厉北凌的心中有多么的重要。 很快，一位看上去就很干练的人类青年凭空出现。他弯身低头，沉默不言，等待厉南城的命令。 “厉北凌应该已经发现这只天使不见了，给他点线索，让他原地踏步。” “是。” 青年准备离开。 “等等！” 青年停住脚步。 “这边的痕迹不需要全部抹掉。我确实邀风无痕来厉家作客了，但剩下的参与部分就不需要了。” “是。” 青年离去…… 厉南城悠悠坐下，继续品茗，茶韵悠长，苦涩带着回甜。 一口茶水入肚，厉南城只觉得身心舒畅。他看着茶杯里漂浮的碎叶，不由得感慨道：“一叶障目啊。” 风无痕已经被惩戒天使给迷了眼，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 “我都觉得棘手的人……”厉南城轻轻摇晃茶杯，摇摇头道，“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能把他的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抢走。” 希望厉北凌追回那只愚蠢的天使后，彻查此事，发现那份“风无痕”交给天使的名单。 厉南城眼神一暗。 依照厉北凌对天使的看重和多疑的性子，那些人怕是得不到重用了。 想到这，厉南城心情大好。 “今天天气真不错，茶水格外地好喝。” …… 第32章 控制不了自己 这头。 风无痕迅速带着兰斯洛特上了一艘飞船，将她放在软躺椅上，看着她的睡颜，满目痴迷。 兰斯洛特不是惩戒天使一族传统意义上的圣洁外表，她比魅魔还要魅，只是她的那双格外纯洁无瑕的眼总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她身上的魅。 现在，闭上了眼的兰斯洛特，整个人的媚由内而外地散发开来，就像是一只天生的妖精，勾人摄魄。 风无痕忍不住心驰神往，他慢慢靠近兰斯洛特…… “兰斯，我还真有点喜欢你。” “是吗？” 却不料，他正好对上了兰斯洛特那带着嘲弄意味的双眼。 “我并不想回应你的喜欢。” …… 几纪元分钟后，兰斯洛特匆匆跑出飞船。 专门针对惩戒天使一族的迷药？可惜，厉南城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堕天使，只要在昏迷之前，动用战斗天赋…… 那份疼痛，想要昏迷都难。 不过自残式的脱离方法想想就有些辛酸，qaq。 风吹动了兰斯洛特的发丝，也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看着启航的飞船，搞怪地挥了挥手。 “拜拜了您嘞。” 兰斯洛特第一时间打晕风无痕后，毫不吝啬地用液体金属把他“钉”在了地上，然后她将飞船的智能系统直接物理摧毁，手动给风无痕定了一个天涯地角的目的地。 等风无痕解开兰斯洛特的液体金属，估计飞船都已经飞到了宇宙的边缘…… 飞船消失在浩瀚的星空之中，兰斯洛特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能和厉南城和厉北凌这一群变态一同成为目标人物，风无痕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家伙。既然没了气运……趁早送他出局！ 兰斯洛特转身准备离开。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一个糟糕的意外…… 忽的，兰斯洛特觉得肩上一松，她下意识双手抱胸。 风无痕在她假装昏迷的时候，给她灌下了惩戒天使一族的圣水。 腰上的软甲也开始松松垮垮，兰斯洛特立马腾出一只手兜住。 圣水一入口，就被她的身躯全数吸收。 身躯渐渐炙热，意识开始混沌，兰斯洛特难受不已。 惩戒天使一族的圣水本质上就是催情剂，现在，圣水起了作用。 兰斯洛特不敢再耽搁，强撑起精神，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 兰斯洛特几乎是跌跌撞撞飞回自己的房间，这让守在房间不远处的仆人慌张失措。 “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兰斯洛特头也不回，声音微喘地说道。 随后兰斯洛特就让智能管家将门给锁死了。 兰斯洛特的话让仆人进退两难，最后仆人机智地选择了去寻找厉北凌的选项。 把问题丢给……找北凌少爷总归没有错！ …… 这边。 收到厉南城“好心提醒”的厉北凌已经快找人找疯了！ 当知道那艘运着兰斯洛特和风无痕的飞船已经离去，厉北凌瞬间平静了下来，但眼里骇人的疯狂。 就这时…… “北凌少爷，接通请求。”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接通！” 可是对方并不是厉北凌料想中正在搜寻兰斯洛特下落的下属。 “北凌少爷，兰斯小姐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她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还锁了房门，不许任何人去打扰。” 一瞬间的安静。 “北凌少爷？” “屋外守着，我很快就来！” “是。北凌少爷。” 通话断掉，厉北凌看了一眼仍在发颤的手指，自嘲一笑，随后赶紧接通下属。 “停下一切行动，等候我的命令。” “是。” 吩咐好一切，厉北凌踩上浮空圆盘，迅速离去。 …… 同一时刻，兰斯洛特的房间内。 房间黑压压一片，也静得可怕，蜷缩在角落里的兰斯洛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完全陌生的感官，前所未有的害怕。 突然间机械门开启的声音传来，脑子就要浆糊的兰斯洛特瞬间警醒，下意识咬住唇。 …… 房间外。 厉北凌匆忙赶到，他挥退了所有的仆人，用自己的绝对权限打开了房门。 一进房间，唯有漆黑，厉北凌不免有些担忧。 “兰斯？” 但兰斯洛特没有回答。 “兰斯？”厉北凌再次开口道，“我看不见你……” “厉北凌……” 是不同于以往的娇媚语调，厉北凌听见，整个人一愣。 “求你了……别过来，别……” 那娇媚的声音带上了近乎渴求的哭腔，随后细细的抽泣声在这房间里清晰可闻。 厉北凌心房颤动，心疼瞬间淹没了被声音点燃的欲望。厉北凌摒弃了开灯的想法，转而打开了手表的荧光，一步步走近兰斯洛特声音传来的角落…… 真是要命！ 这是厉北凌看清兰斯洛特模样后的第一想法。 蜷缩在角落里的兰斯洛特一身如雪的白肤，与之相对，她双眼眼角处的白色胎记变成了黑色。本来在黑肤遮掩下都极美的样貌，这下毫无保留地直击厉北凌的心灵。 视线往下，兰斯洛特双翼无力地耷拉在一旁，腰上的轻甲半搭在身上，而胸前的轻甲……厉北凌看得眼神一暗，他挣扎，却不由自主遵从着心里的欲望，伸手抚上兰斯洛特的小脸。 兰斯洛特轻哼了一声，哼得厉北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兰斯……” “厉……北凌……呃……离开……” 随后，天使被拉入欲望的海洋。 第33章 事了过后 清晨。 兰斯洛特下意识皱眉。 怎么胸口又闷闷的？ 迷迷糊糊，兰斯洛特睁开眼，低头看去…… 时间仿佛就这样停滞了一秒。 一样的感觉，相似的场景。 兰斯洛特默默闭上眼。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 厉北凌其实早就醒了，但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装睡。 厉北凌很明显地感受到兰斯洛特身躯的紧绷，知道她已经醒了。 但为什么不起？ 知晓原因的厉北凌在心里笑开。 …… “兰斯？” 多么熟悉的声音…… 兰斯洛特不理。 “兰斯？” 声音开始靠近。 求求了，别叫她了，让她活在梦里吧，qaq。 “兰斯~” 这语调瞬间勾起回忆，昨夜的荒唐再度在兰斯洛特脑海里放映。 啊啊啊啊啊！弄死她吧，别让她面对这一切！qaq。 “兰斯，你脸真红。” 话语带着笑意。 兰斯洛特：！！！ 心里想着事的兰斯洛特闻言，下意识伸手捂脸，然后…… 靠啊！她这黝黑的皮肤，厉北凌是怎么看出来脸红的？！ “噗。” 这憋笑声让兰斯洛特深刻认识到自己被厉北凌给戏耍了！可是她还能怎么样吗？答案：不能，qaq。 “早啊，兰斯。” 声音到了耳边。 不不不，她不想打招呼…… …… 看着兰斯洛特这么可爱的模样，厉北凌想到了昨晚，他眼神一暗。 带着一丝侥幸，厉北凌笑着在兰斯洛特耳边添了一句话。 瞬间，他怀里的兰斯洛特就不见了踪影。再下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不见兰斯洛特的踪影。 厉北凌呆愣了一瞬，然后遗憾地叹了口气，默默起身，准备去洗个冷水澡。 果然，兰斯醒了后，他的福利就没了。 …… 依旧是老地方，湖泊。 兰斯洛特速度不减，一头扎进了湖里，许久之后，湖面才冒出半个脑袋。 兰斯洛特在湖泊里咕噜咕噜地吹泡泡，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把人睡了，把人睡了，把人睡了…… 这四个字在兰斯洛特的脑海里疯狂刷屏。 而且，下身似乎还留有那温热的触感，耳边似乎还有着厉北凌低哑的喘息声…… 兰斯洛特一阵脸热。 靠，她不纯洁了！qaq。 纯洁…… 突如其来，仿佛晴天霹雳，兰斯洛特一下子僵住，一点点沉下。湖水淹过兰斯洛特的头顶，此刻她双手抱住脑袋，双眼睁大，满是惊骇。 这种袭击全身的心慌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可转瞬间，这份不适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是…… 兰斯洛特想要回溯源头，可刚刚就像是她的一场错觉，除了“纯洁”二字，无迹可寻。 就这时…… “兰斯！” 厉北凌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兰斯洛特瞬间大脑空白，像一只被人吓着溺了水的海鸟，在湖泊里扑腾挣扎，然后立马逃远。 “兰斯别走远！我放了张毛毯在长椅上。” 许久，确定厉北凌离开后，兰斯洛特才探出头，皱眉看向另一侧堤岸，随后缓缓游去。 …… 兰斯洛特上了岸，她就这么缓缓走出，优雅如刚出浴的女神，让隐藏再树林里默默观察的某人看呆了几秒。 见兰斯洛特迈步靠近，某人才急急忙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身，背靠树干。 …… 兰斯洛特停下了脚步，没有彻底靠近，她开口询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急事？” 照理来说，这位不该出现在这，而她刚刚发现了对方留下的暗号…… “我昨天查到风无痕去了厉南城那里……我担心兰斯小姐出事，找了兰斯小姐整整一天……” 说完，一直背对着兰斯洛特的青年转身，迈出半步，看着兰斯洛特，继续道：“你没事就好。” 仿佛如释重负。 兰斯洛特见青年眼底的青黑和他发自内心的满身轻松，有些说不出话来。对方的担心过了分，这让她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 “是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没事，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现在有事的是他们。不用为我担心。”兰斯洛特握起小拳头，说道。 面对别人的关心，兰斯洛特还是决定回应一下。 青年闻言，沉默许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了了之。最后，他说道：“那我回去了，你多保重。” “你也是。”兰斯洛特一笑道。 …… 片刻过后，兰斯洛特走远，像一只小狗一般疯狂抖落自己身上的水，等羽翼差不多干了，才扑扇着羽翼，靠近湖泊。 像贪玩的小孩，兰斯洛特脚尖轻碰湖面，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湖泊对面。 兰斯洛特拿起放置在长椅上的毛巾，把毛巾往脑袋上一披，长腿一迈，顺势倒进长椅的怀抱。她侧身看着那平如镜的湖泊。 刚刚激起的波动就像是一场虚幻，再没了踪迹…… 兰斯洛特眼神闪烁。 仅仅一会儿，兰斯洛特干脆地抛弃脑子里杂乱的想法，闭上了眼，进入休眠。 第34章 计划进行 “兰斯。” “兰斯。” “兰斯。” 那天之后，兰斯洛特一直躲着厉北凌，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 厉北凌就是那只孜孜不倦找着老鼠的汤姆猫，兰斯洛特却像只胆小到不敢见猫的杰瑞。 厉北凌沉浸于这种带点小趣味的追躲。 直到七个纪元天后…… 兰斯洛特现身，不再躲藏。 …… “兰斯……” 兰斯洛特转过身。 她面上带血，手里的银色匕首刀尖向下，猩红滴落，眼里犹带着杀戮独有的冰冷。脚下，一具怒目圆睁的尸体。 厉北凌看着这样的兰斯洛特，愣愣地停下脚步。 兰斯洛特脚下死去的人是厉家的长老之一…… “厉北凌……” 兰斯洛特冷着眉眼，匕首化为液体金属，重返身躯。 “他冒犯了我。” 说完，兰斯洛特就不再开口解释，低头静静等待。 “没事，他死有余辜。” 厉北凌这完全超出兰斯洛特预料的反应让她一愣。 也就是兰斯洛特出神的时间，厉北凌已经走上前来，取出口袋里常备的白绸，为兰斯洛特擦拭掉她脸颊上的血迹。 随后…… “兰斯，走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厉北凌带着笑道。 说完，厉北凌不管兰斯洛特有何反应，直接抓住兰斯洛特的手腕，拉走了兰斯洛特。 …… 自那天后，兰斯洛特总是以各种无理理由杀人，就像是突然间疯了一般，谁的话都不听。 可厉北凌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护住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杀人，他就跟在后面为兰斯洛特扫除所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痕迹。 知情的厉霆琛劝说过…… 毫无作用。 对于这么一个突然出现，并不知身份的杀人狂魔，厉家人人自危。厉家任何一个势力都在这个魔鬼手里折损了人手，就连厉北凌的势力也没能逃脱。 …… 厉家本家绿蓝星，某个房间。 厉南城听了下属的汇报，气得直接将手中的杯子丢在了地上。之前确定一万贮藏点都属实的喜悦都无法抵消厉南城的愤怒。 兰斯洛特杀的全是他的人，无论明里暗里…… 更主要的是他根本找不到兰斯洛特发现他棋子的途径，无法阻止！ 他曾经看不起的惩戒天使现在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直想着要抓出兰斯洛特情报源的厉南城终于打算更换策略，他招手唤来一个下属。 “去，将兰斯洛特的所有消息传递给厉家长老们，要干净利落！” “是，少爷。” …… 兰斯洛特如此行事，最终引来了厉南城的反击。 …… 厉北凌刚好不在绿蓝星的某天，厉家的长老们伙同一群厉家最厉害的打手来到了兰斯洛特常驻的湖泊…… 兰斯洛特慵懒地靠在长椅上，半眯着眼，看着眼前这群不请自来的厉家长老们。 厉南城出手了。 兰斯洛特身上的媚不言而喻，她就这么带着笑轻飘飘地扫了对方一眼，就让不少打手呼吸局促起来。 这些打手的反应让兰斯洛特生厌。她坐起身，冷了眉眼，沉声道：“众位这么大张旗鼓地前来，找我有什么事？” 说完，兰斯洛特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继续道：“知道我最近干了什么？” 战斗天赋启用，兰斯洛特手里液体金属汇集，最后化为一把银色匕首。 “就不怕死在我手上？” 这一刻，带笑的兰斯洛特像极了一言不合就可以大开杀戒的疯子。 看着这一幕，一些长老下意识吞咽吐沫，部分打手还本能地退了半步。 好似不是众人围了兰斯洛特，而是兰斯洛特一人包围了他们！ 这样的气势碾压下，一位长相正气的长老一步上前，眼神坚定，他道：“离开厉家，离开厉北凌。” 见到这位，兰斯洛特稍稍收敛了气势。 她知道这位，厉庆峰长老。在那位青年的评价之中，这位长老是厉家长老团里少有的清流，是厉家最为正直、最受尊敬的一位。 对于这位长老，兰斯洛特也带着一份敬重的心思。 只是…… 兰斯洛特冷哼一声，低头不看对方，开始优哉游哉地把玩匕首，嘲讽道：“不眼馋我身上的财富了？” 她和对方的立场不同，她不得不恶心一下对方了。 兰斯洛特这话一出，最先有反应的不是厉庆峰，而是躲在他身后的长老团。他们立马来到厉庆峰身边，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在兰斯洛特面前对着厉庆峰耳语，却又提防着，时不时观察着兰斯洛特的动静。 兰斯洛特对他们的交谈不感兴趣，就这么静静等着。 结合青年采集到的数据，她大致能猜到厉庆峰的选择…… “不行！我不赞同。” 说完，厉庆峰拨开人群，来到兰斯洛特身前，道：“离开厉家。” 果然。 闻言，兰斯洛特抬起头，语气带着不屑，道：“等着出去就被其他星际种族围杀？我可没那么蠢。” 厉庆峰皱起眉头，他沉声道：“至少我能保证厉家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听了这话，兰斯洛特十分想笑，笑这位正直长老的天真。 厉家不是惩戒天使一族，这内里可乱得很。 当然，兰斯洛特面上没有丝毫表现，装作沉思模样。 离开本来就是她的计划之一，人家都把台阶递上来了，她没理由拒绝。 兰斯洛特站起身，一把扯下身上被厉北凌强迫着穿的碍事长裙，随手一丢，便道：“我答应了。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厉北凌。” 说完，兰斯洛特取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连同着手里的匕首一并交给了厉庆峰。 做完这一切，兰斯洛特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她这段时间有些压抑的情绪终于开始放晴。 兰斯洛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脸上带了一抹轻松的笑意，眼神装出来的凶戾冷漠散去。 兰斯洛特扑扇着羽翼，离去。 …… 厉庆峰看着兰斯洛特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 那只天使离去前面上暴露出来的真实情绪，那个表情…… 第35章 双方较量 厉南城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兰斯洛特极其清楚。 她现在是厉南城得到惩戒天使一族财富的唯一“知情人”。 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登上一艘早已准备好的小型飞船。 离开厉家这一步，是她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这一步，就决定了她能否兼得世界之心和她心中之愿。 就要踏入飞船的那一刻，兰斯洛特猛地后退，朝身后杀去…… 全数留下，不暴露身份，她就能继续潜伏，直至世界之心结成，再去完成心中之愿！ …… 数十艘小型飞船同一时间离开绿蓝星。 不一会儿，早就在等待的暗处的飞船舰队分开轰杀离开的小型飞船。 不过，他们没有找到尸体，只找到一些液体金属残留，而且每一艘小型飞船都有。 …… 小型飞船离开的同时，兰斯洛特只身一人奔向星空。 一刻都不敢耽误，一路全神贯注。 很快，兰斯洛特靠近绿蓝星所在星系最外围的陨石环带，她落于一颗陨石之上，松了口气。 现在，只要跨越了这条陨石环带，此后天高任鸟飞…… 忽然，轰的一声，兰斯洛特身旁的陨石炸开。这一刻的爆炸带走了兰斯洛特脑子里的所有思绪，只留下一片空白。 兰斯洛特愣愣地抬头看向那些凭空出现、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飞船舰队。那足以毁灭一族的架势，无论她怎么思考都思考不出将对方全数留下的法子。 飞船舰队上的机械纹路，就像是一张张咧开的嘴，嘲笑着兰斯洛特想要兼得的痴心妄想。 “鱼和熊掌真的不能兼得……”兰斯洛特苦笑着，自语道，“算了。” 下一秒，兰斯洛特的眼神不再迷茫。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血色胎记浮现，黑肤化白，白翼黑化，瞬间化为堕天使，飞身而去。 兰斯洛特主动出击，第一时间突围！ …… 同一时间，绿蓝星。 厉北凌带着满身的戾气回来了。 他正安排人不惜一切办法将所有参与驱赶兰斯洛特的长老“齐聚一堂”。 这时，厉庆峰来访。 “不见！” “少爷，庆峰长老说，他有兰斯小姐的消息。” “……” 闻言，厉北凌泄了气，退了一步。 “让他进来吧。” 几秒后，厉庆峰迈步进来。 “你这小子，我要不是打着兰斯洛特的名义，你是不是就我把拒之门外了？”一见面，厉庆峰就吹胡子瞪眼道。 本等着兰斯洛特消息的厉北凌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随后低头回避着厉庆峰的视线，不再言语。 “唉。”厉庆峰恢复了他古板老头的模样，叹气道，“看来……你陷进去了。你知道兰斯洛特的身份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闻言，厉北凌笑了，那笑容一如春日的第一抹阳光。他说道：“我甘之如饴。” 厉庆峰沉默一阵，随后他又是一声叹，取出口袋里的银色匕首和机械手表，拿起厉北凌的一只手，郑重其事地将两样物品放到厉北凌的手心之中。 “兰斯洛特留给你的，当然，我看过了。” 厉北凌心绪复杂地看着手心里的东西，他回想起之前垃圾回收星球的生活，回想起兰斯洛特特地给他防身的那把小刀…… 厉北凌鼻头有些发涩。 他都以为那次谎言过后，兰斯洛特在他和她之间树立了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墙。他可能终其一生都要为了拆除这道墙而谨小慎微…… 他错了，大错特错。 兰斯洛特和他不同，她永远都是那只会因为他的委屈而心软的善良天使。一样的低谷、绝境，他变了，而她一直未变。 厉北凌猛地将手中东西收进衣袋之中。 这让厉庆峰惊愕。 “你不看看？” “不用看。”厉北凌斩钉截铁道，“兰斯说的无非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惹是生非……” 说到这，厉北凌笑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在其中，继续道：“比如说不要找你们长老团的麻烦。” 厉庆峰：…… “你倒是一清二楚。” “庆峰长老，兰斯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厉庆峰摇了摇头。 厉北凌眼神里的亮光瞬间暗淡。 “你平时那么老成，现在倒像个毛头小子了。”厉庆峰见厉北凌这么明显的失落，哭笑不得道。 说完，厉庆峰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小凌啊……” 厉庆峰的语重心长让厉北凌也正了神色。 “相比于南城那孩子，我更希望你能得到那个位置，南城那孩子还是太偏激了。” “厉南城。”闻言，厉北凌低声嘀咕道。 见到厉北凌的反应，厉庆峰心头一跳。 自己的一番说教似乎起到了超出想象的效果…… “你这小子准备干什么？” 厉庆峰有了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厉北凌就给了他一个预料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现在想去见一见我那位表哥。” 厉北凌的眼神已经冷下去了，他甚至还在身前双手抱拳，将指节捏得嘎吱作响。 厉庆峰：！！！ “你小子哪是去见人，分明就是去找麻烦！你这个时候去找你表哥干什么？！” 可是很明显，厉北凌直接把这话略过了。他看着厉庆峰，笑道：“庆峰长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厉庆峰：？！ …… “快躲开！” “啊！怎么会是堕天使！” 叫喊，绝望的气息蔓延。 堕天使只在星际历史上出现过一次，但那一次就为星际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仅仅一人之力就碾压式地灭了一强势种族。 飞船主指挥官纹丝不动，看着大屏幕上直奔这个方向冲来的兰斯洛特，满目疯狂。 “你是堕天使又如何？！想以我这里作为突破口，做梦！” “开启困龙模式！”飞船主指挥官冲着台下的操作人员喊道。 “舰长这是去送死……” 下一刻，这位出声人员狠狠地摔倒在地，身下一片血红晕开。主指挥官依旧站在原地，手持一把小巧的脉冲枪。 整个操作室静了一秒。 随后…… “是的，舰长。” “开启困龙模式……” “正在充能，预计三秒后开启……” 再无人异议。 …… 身前的飞船舰队似乎放弃了挣扎，另有打算…… 兰斯洛特见此，速度不减，体内贮藏的生命力尽数化为一把巨大的液体金属刀刃直冲对方主舰劈下。 管他什么打算，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是徒劳！ 飞船主指挥官想要开启的困龙模式就这么在巨刃之下化为泡影。像是劈砍西瓜一般，刀刃只是落下，就轻而易举地将飞船主舰劈成了两半。 兰斯洛特毁了对方主舰的同时，瞬间控制刀刃由整化零，四散开来，摧毁着剩下的附属飞船。 …… 飞船主舰残骸。 一位女性人类异种呆愣地看着周围。 连照面都算不上，飞船主舰就这么没了…… 这一刻，这位女性有些庆幸自己拥有那能在真空种呼吸的鸡肋特异能力。眼角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转头看去…… “啊啊啊！” 瞬间无声尖叫。 同伴那双死前不可置信的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尸体上一层液体金属覆盖，并肉眼可见地侵蚀着血肉。 胃不可抑制地一阵绞痛。 下一秒，这位女性看着前方，瞪大了眼…… 那位带来灾难的堕天使正灵活地穿越飞船主舰残骸。 忽的，一个龙形人影出现在兰斯洛特背后的残骸之上，肩上的激光大炮对准了兰斯洛特。 是她们的主指挥官龙一！ 这位女性心里刚燃起一点希望…… 下一刻无数液体金属丝线就穿透龙形人影的身躯，肩上的激光大炮直接被切割成了碎块。从堕天使身躯而出的液体金属浪潮一个淹没，龙一的身影就消失无踪。 希望变成了惊恐！ 女性人类异种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她下意识捂着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那只堕天使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 前方似乎有一个幸存者。 兰斯洛特扫了那位女性人类异种一眼…… 对方那双眼惊恐绝望。 就这一眼，兰斯洛特就知道对方没了攻击自己的欲望，她赶紧收回视线，压下心中复杂的心绪。 兰斯洛特从对方身边匆匆经过，直接忽略了对方。 …… 她活下来了！ 就像是去死亡边缘徘徊了一圈，活下来的惊喜让这位女性人类异种彻底大哭起来。 后来这位女性人类异种每每回忆起自己这次死亡经历，觉得自己估计是魔怔了，才会认为那位堕天使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里带了一丝怜悯。 …… 与此同时，绿蓝星。 厉北凌已经带着厉庆峰离开，去找厉南城…… 第36章 坑已经准备好了 迅速脱身后，兰斯洛特退出堕天使形态，二话不说顺势拦截了一架飞船主舰。很幸运的是——兰斯洛特又拦到了上次的好朋友。 看见兰斯洛特的星盗：…… 看清星盗头子面容的兰斯洛特：…… 缘分这东西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兰斯小姐。”星盗头子率先行了一礼，开口道，“能遇上您真是太好了，我们正在寻找您。” 说完，星盗头子就招呼小弟为兰斯洛特搬来一豪华的软椅。 如此周到的服务，经过一场“恶战”的兰斯洛特怎么可能不享受。她相当自然地接受了软椅的怀抱。 “被收编了？”兰斯洛特抬起手臂遮住双眼，语气随意地问道。 “是，我们已经被北凌少爷收编，但是明面上还是星盗身份。” 听了这话，兰斯洛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没有任何前言铺垫，直接说道：“帮我个忙吧。” 说完后，兰斯洛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像她每次随意找人帮忙，都会莫名其妙地找到星盗头子这个倒霉蛋。 每次都无辜躺枪的星盗头子：…… …… 此时，绿蓝星，一处庭院，室外精致桌椅。 厉北凌已经和厉南城唠上了。 厉北凌似乎突然间和厉南城有了聊不完的话题，从小时候的经历聊到了现在，从个人小事聊到了厉家乃至星际的大事。厉南城也是一个合格的表哥，有着些许威严，时不时回应厉北凌的话语，有些话题甚至还会心一笑。 这看上去其乐融融，但任谁来看一眼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硝烟弥漫，更别说亲眼从头看到了尾的厉庆峰。 来之前，厉北凌一直冷着脸，当见到厉南城时，立马换上了笑脸。现在，厉南城看似有耐心，实则眼里有了点点烦躁的意味。 两人这副“兄友弟恭”的虚假模样让厉庆峰感觉自己汗流不止。 厉北凌为什么执意这个时间点见和驱逐事件毫无瓜葛的厉南城？ 两人的针尖对麦芒已经让厉庆峰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 厉庆峰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晚辈羽翼已丰，他好像想管也管不了了，只能看着。 …… 突然间，一位兽耳类人族仆人慌慌忙忙跑来。 “少爷……” “闭嘴！”厉南城立马冷了脸，大声呵斥道，“没看见我正在招待客人？” 这一声呵让这位脑子不太清醒的兽耳类人族仆人瞬间回神，他一惊过后，就低下头，恭恭敬敬道：“少爷，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厉北凌没有出声，乐得看戏。 看来，他的报复计划开始实施了…… 厉北凌可没有错过这位兽耳类人族仆人看向自己时那一瞬间的敌意。 “一旁候着。”厉南城开口道。 “是。” 这位兽耳类人族仆人缓步走到一旁，加入待命的仆人队伍，但他特意选了厉北凌身后的位置站立。 这样的举动就像是印证了厉北凌心里的猜想，厉北凌再次挂上笑脸，更热情了，各种话题层出不穷，丝毫不给厉南城借机溜走的机会。 厉南城必须为他的“多管闲事”受到相应的惩罚！ …… 忽的，一声机器音响起，短暂地打断了这“友好”的氛围。 “主人，门外有人拜访。” 一旁透明了许久的厉庆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对面，两个人精中的人精怎么可能错过厉庆峰的反应。 厉北凌看着厉南城，浅浅一笑。厉南城见厉北凌那好似炫耀的笑容，皱了一下眉头。 这时，机器音再次响起。 “主人，门外有人拜访。” 厉南城压下心中那道不明的烦躁，面上依旧镇定自若，他开口道：“什么人？” 设备收到主人厉南城的回应，才继续道：“门外一群长老，说找主人有要事商量。” 闻言，厉南城皱眉，他立马看向厉北凌…… 厉北凌脸上表情不变，但眼里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掩饰掉，厉南城捕捉到了这丝疑惑。 不是厉北凌的诡计？ 厉南城躁意更甚，脸上表情僵硬。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 厉南城越过厉北凌，看向厉北凌的身后——那里一位兽耳仆人低着头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看上去烦躁不已。 那只天使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的负责人如此焦躁！ 厉南城控制自己，让自己显得更加从容。 一群长老上门，为了那个位置，他不能由着性子将人拒之门外。 厉南城随意指了一个兽耳仆人，摆了摆手。等兽耳仆人走近了，他道：“去把外面来拜访的长老们请进来。” “是。” …… 没多久，兽耳仆人带着长老们进了庭院。 厉南城早已安排仆人摆放桌椅，长老们统统坐下。 这时，一位混在长老集团身后的呆愣青年就突然间显露出来。 厉北凌见到这位，稍稍一愣。 年轻一辈里，要论最聪明，不是他厉北凌，也不是厉南城，而是这位出自旁系的“傻子”。“傻子”拥有堪比计算机的大脑，任何数据都能快速破译，所有的电子程序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只是这位小时候亲眼目睹父母的意外，受了刺激从此幼儿心性，毫无存在感。若不是厉庆峰关注到了他，有心照顾，发现了“傻子”的天赋，想必这位哪怕有一天死在了哪个角落厉家都不会有人知道。 就连他也是回了厉家之后，才知道这位的存在。 随后厉北凌就是无尽的疑惑。 不过，这位怎么也跟着来了？ 有这疑问的不止厉北凌，在场众人见了呆愣青年都是一脸惊愕。 见此，大概猜到情况的厉庆峰起身，将青年拉到了自己身边，随手拉过一凳子，让青年坐下。他关切道：“珙小子，偷溜进来的？” “我看长老们急急忙忙，可能是出事了……我估计我……能帮上忙……”被称作厉珙的青年磕磕绊绊道。 不过刚说完，厉珙就一副快要急哭的模样，天真道：“庆峰长老，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闻言，厉庆峰无奈叹气，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就在这安安静静呆着。” “好。庆峰长老，我一定乖乖的，不惹事。” 安顿好厉珙，厉庆峰转身看向厉南城，道：“南城小子，我就厚脸皮地插手了。” “没有的事。”厉南城礼貌地摇摇头道，“庆峰长老随意。” 得了厉南城的“授权”，厉庆峰扫了众位长老一眼，沉了声音，问道：“这么风风火火地出了什么事？” 众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视线投向了厉南城。其中一位长老阴阳怪气道：“你问问厉南城就知道了！” 厉庆峰和厉南城两位同时皱起眉头，都不明所以。 这种不知道是什么但很明显的“诬陷”，厉南城可不会认。厉南城声音冷了些，他道：“我做了什么还请这位长老明说。” 一片沉默。 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当这出头鸟，最后其中一位看上去年纪最大的老人，开了口。 只是他这一开口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让发问的厉庆峰、看戏的厉北凌和自认无事的厉南城表情与动作瞬间凝固。 “惩戒天使一族的财富，南城，你私吞了。” 第37章 由不得厉南城不跳 “那只惩戒天使已经通过直播将厉家得了惩戒天使一族财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星际。但事实上我们没有得到一丝一毫。” 这位年迈的老人徐徐道来。 “那只天使特意提到了你，你厉南城派人追杀她……” 说到这，这位老人用他有些浑浊的眼直视厉南城。 “对此，南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厉南城指尖颤抖，他双手紧握，掩饰着。 计划失败了，那个他认为万无一失的追杀计划失败了。 “那只惩戒天使为什么要将财富交予我？厉北凌明明……” 忽的，一段声音打断了厉南城的发言。 “我将惩戒天使一族的财富给了南城少爷，还希望南城少爷遵守你的承诺。” 是那只惩戒天使的声音！ 所有人瞬间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厉珙正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投影屏幕关掉。 厉珙慌慌张张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长老们的交谈……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结合厉珙的能力，厉珙干了什么不言而喻——厉珙入侵了厉南城的庭院程序截取了部分录音，但不小心放了出来。 这内容正好和厉南城的反驳相冲。 这时，所有人看向厉南城…… “你这是凭空诬陷！”厉南城恼羞成怒道。 这根本就不是他和那只天使的谈话内容，他早就将一切数据彻底销毁！ 到此时，厉南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被这个傻子和天使给耍了！ 厉南城看向厉珙的眼神格外阴冷。 “装傻？我们所有人都被你给骗了。” “傻子”厉珙害怕地朝厉庆峰身后躲了躲。 “南城，你过了。”厉庆峰微微抬手护住厉珙，严声道，“至于是不是诬陷，我们亲自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闻言，厉南城才从魔怔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诬不诬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收了惩戒天使一族的财富。这样的事实之下，他的辩解就显得那样的无力和可笑。 妄他自诩全在掌握，没想到…… 厉南城瞬间没了以往的沉稳自若，整个人颓废了下去。 长老们纷纷摇头离去。 厉庆峰看都不看厉南城一眼，拉着厉珙离开。看了一出好戏的厉北凌悄悄跟在厉庆峰和厉珙身后一同离开。 …… 厉北凌暗中跟着厉庆峰和厉珙两人，等厉庆峰同厉珙分开后，才缓缓现身。只是没想到厉珙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是早知道他会来，刻意等待。 “傻子？”厉北凌故意用疑惑的语调，说道。 “北凌少爷发现了啊。”厉珙摇摇头，语气好似无奈道，“那只是我的伪装。” 伪装？骗过了所有人的伪装。 厉北凌有些无言以对。 要不是以他对厉南城的了解，知道厉南城这人滴水不漏，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他也看不穿厉珙的伪装。 “北凌少爷放心，我已经答应兰斯小姐，选择投靠北凌少爷。”厉珙见厉北凌沉默，继续说道。 说完，厉珙从自己的衣袋里取出一块机械手表。 “这里有着北凌少爷当年失踪的真相。我能力有限，证据不多，但聊胜于无，相信以北凌少爷的能力补全它不是难事。” 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一般，一直以来无论怎么调查都毫无线索的真相突然就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厉北凌有些发愣地接过机械手表。 “这是最后的一重打击，兰斯小姐说让北凌少爷自己亲自了结。” “我亲自了结？” “也不知道兰斯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厉珙眼中竟有了一丝笑意，继续道，“她认定了厉南城就是当年的幕后黑手让我顺着这条线去寻找证据，而她亲自动手削了厉南城的势力，并借着厉南城的贪欲安排了今日这场好戏。不知道兰斯小姐的这份礼物，北凌少爷可还满意？” 厉北凌沉默，拿着机械手表的手微微收紧，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话语到了嘴边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竟然是兰斯的手段。他的兰斯，他多么的幸运…… 突然间，厉珙冷不丁道：“北凌少爷，若是有一天，兰斯小姐想要离开……” “不可能！”厉珙还未说完，厉北凌直接打断道。 厉北凌的剧烈反应让厉珙沉了声音，他继续道：“惩戒天使一族从骨子里就向往自由，她们不可能为一个人停留……” 可说着说着，厉珙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干脆闭了嘴。 因为他的对面，厉北凌眼角发红，眼神里满是疯狂。 厉珙猛然醒悟。 兰斯小姐已经成了厉北凌唯一的救赎。没了兰斯小姐，这人估计会因此疯魔。 而兰斯小姐……她计算了很多人，杀了很多人，但将计划的胜利果实双手奉上，献给了这人。想必她也将这人放在了心上。 想清一切，厉珙只得在心里一声叹，他换了话题道：“还希望北凌少爷珍惜兰斯小姐，北凌少爷若是做不到……” 这一刻，厉珙眼神变得犀利。 “我想我会不折手段将伤了兰斯小姐的北凌少爷打入地狱！” 闻言，厉北凌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散去了眉目间的戾气。他带上一抹笑，自信道：“将我打入地狱？不会有那一天的。” 第38章 都是为了惩戒天使一族 浮游星，一个永不见阳光，满是浮游发光小虫的美丽星球。 这颗星球是厉珙的私产。 忽的，一艘飞船从远处出现，随后降落，厉珙从中走出。 “珙儿！” 一位披着全身斗篷的女人听见声响从不远处的地底洞穴跳了出来。她金瞳黑肤，特征明显。 女人满心欢喜地拉住厉珙，一个劲地朝厉珙身后看去。可时间一长，她始终没有看到她想要见到的那身影，喜悦就这么凉了一半。 女人语气低落道：“珙儿，那个孩子，她没有来吗？” “母亲……” 厉珙低头为这位女人理平斗篷上的褶皱。 “她多半……不会来了。” “怎么会这样……”女人不敢置信，随后她有些崩溃道，“我当初说的都是气话啊，我怎么可能抛弃我惩戒天使一族的族人。” 这时，地底洞穴洞口又冒出四个戴着斗篷帽子的小脑袋。清一色的金瞳黑肤，隐隐约约几丝银色发丝。 他们见了厉珙，一哄而上。 “厉珙哥哥，你好久没来了！” “厉珙哥哥，这次可要陪我们玩！” 四个孩子叽叽喳喳地邀请厉珙。 两位同样身披全身斗篷的男人出现，他们赶紧将孩子们拉开，摁住四个小脑袋。 “嘘，没看见你们的厉珙哥哥正在跟塔拉聊正事吗？别闹。” “好吧。”孩子们委委屈屈道。 安顿好了孩子，其中一男人对着塔拉歉意道：“抱歉，打扰你们了。” “没有的事。”塔拉摇摇头道。 随后这两男人一人牵着两孩子回了洞穴。 被这群活泼的孩子们打断谈话，塔拉的心情不再那么低落，但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已经将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母亲。”厉珙叹气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想干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星际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惩戒天使一族，她就这么独自一人在外！要是可以，我们也不愿这么憋屈……” “母亲！”厉珙打断塔拉的喋喋不休，沉声道，“她想要惩戒天使一族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她想要惩戒天使一族重获他们引以为傲的自由。” 塔拉整个人一震，随后塔拉眼角湿润，掩面抽噎起来。 “那个孩子，她到底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他们躲在这个星球畏畏缩缩地生活已经足够痛苦，塔拉无法想象那个孩子内心的悲苦挣扎。 “是不是将自己所有的傲骨都踩在了脚下，统统踏碎，不再是她自己……” 厉珙轻轻环住塔拉，不再言语。 兰斯洛特的种种计划，他也是支持者之一…… “惩戒天使一族不需要她的牺牲，不需要。” “母亲……” 厉珙轻声安慰着塔拉。 厉珙一面由衷地希望兰斯洛特能如她的计划那般从此隐姓埋名，获得自由，一面又期盼厉北凌掌握厉家大权之后，能找回兰斯洛特，把她护在羽翼之下，耐心地去抚平她内心的伤痕。 那个倔强到可将苦水当作玩笑说出来的女孩，那个聪明经历一切却仍保留着纯真的女孩…… 他多么想要代替厉北凌，成为那个被她认定的目标，可惜，没有如果。 第39章 战前准备 近两个纪元天的旅途，兰斯洛特驾驶的飞船终于到达了她第一个目的地——囚狱星系。 囚狱星系，这是第一大势力——龙族关押死刑犯的地方…… 刚进入，兰斯洛特的飞船就被两条白色巨龙拦截。 兰斯洛特直接进入堕天使形态，走出飞船。 两条巨龙见兰斯洛特此时的形态，明显一愣，隐隐后退。 兰斯洛特没有继续前进的动作，动用战斗天赋，操作着液体金属写下一句话。 不等对方回应，兰斯洛特扑扇着羽翼，急速飞往囚狱星系最近的一颗星球。 两条巨龙思前想后，片刻后，一条飞速离去，一条远远跟随在兰斯洛特身后。 而今天这里迎来了一个只为汲取生命力而疯狂杀戮的堕天使！ …… 整个囚狱星系最大的牢房。 一只巨大的赤色竖眼紧紧盯着一路杀戮而来，却滴血不沾的堕天使。 “堕天使？” 一阵铁链撞击墙面的声响。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吗……” 兰斯洛特缓缓走近，她终于看清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影——一只被五花大绑的红色巨龙。 这位是…… 久远的记忆被翻出，兰斯洛特看着对方眼里的渴求，皱眉道：“抱歉，我不会对你出手。” 龙族不会关押自己的族人，同惩戒天使一族一样，它们骄傲入骨，若是出了败类，不用其他种族出手，它们自己就会举全族之力追杀。 那个特例。 兰斯洛特谨慎为上，她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沾染任何可能会得罪龙族的因果。 “为什么？！” 红色巨龙似乎很愤怒，不断地用龙尾敲击墙面。 “就连堕天使也惧怕龙族？！” 嘲笑与不屑。 “惩戒天使一族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封闭堵塞，我听说过你，那只灭了兽人族一支分支的血龙。” 兰斯洛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话语，血龙闻言瞬间沉默下来。 “我没兴趣了解你们之间的恩怨。”兰斯洛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身后一眼，道。 说完，兰斯洛特转身离去。 “你不能走！” 兰斯洛特恼了，她停下脚步侧头。瞬间无数液体金属遮盖了这片区域，外面那只白色巨龙再也窥探不得内部情形。 这时兰斯洛特沉声道：“真的想死，这锁链困不住你……” 随后兰斯洛特冷笑了一下，继续道：“我能感知到你体内那澎湃的生命力。” 血龙刚想说什么，立马闭嘴，只是紧紧盯着兰斯洛特。 两人对持许久。 “堕天使，告诉我，你的名字。”血龙率先开口道。 “兰斯洛特·惩戒。”兰斯洛特眼神放缓，她笑着道，“如果有机会，你能帮我去见一个人吗？比不上龙族这般生命悠长。” “你们惩戒一族不是……” 血龙像是想到了什么愣住，随后它摇头叹气道：“说吧，谁？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帮你去看看。” 兰斯洛特抬头看向那束天井透下来的唯一光束，其中飘忽的细小灰尘颗粒清晰可见。 “第七势力，厉家少爷厉北凌。” 兰斯洛特收回目光，再次挂上一抹笑，道：“先提前谢谢了。” 说完这话，液体金属被收回，兰斯洛特头也不回地离开。 …… 铁塔星，机械一族族地。 “快快快，赶紧把激光炮架上！” 一位机械族族人风风火火地指挥着自己的下属架设自动激光炮。 “长官，有必要这么急吗？”忙活了六个纪元天的下属忍不住抱怨道。 这位长官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抱怨下属的脑门上，十分清脆的金属声响。他吼道：“这是将军的命令！” “好了好了，长官我知道了，你把我的核心都打颤了。”下属立马求绕道。 可这位长官闻言，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学那些血肉生命把生命核心放脑袋，你就是不听是吧？！” 下属一听这翻旧账的话，赶紧溜去干活了。 “长官，我知道的！我下次注意！” 等人走远，这位长官瞬间沉默下来，他抬头看向那漆黑的外太空，心里默默祈祷着。 希望，希望那位堕天使永远也不要来…… 仅仅一会儿，这位长官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细小的点，他疑惑地开启了自己的远望系统…… 下一秒，他直接被吓到跌坐在地。 “长官，你怎么了？” “长官，你没事吧？” 见到长官摔倒，下属们纷纷涌上来询问。 “我……没事。” 这位长官说着没事的话语，却浑身电流乱窜。 下属们：…… 长官哆哆嗦嗦地点开了自己手腕处的通讯手表。 “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那位来……来……了，我我看见……她了。” 通讯的那一头安静了下来。 “将……军……” 突然。 嘟嘟嘟嘟嘟！急促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铁塔星。 这一瞬间铁塔星进入最高级戒备状态！ …… 铁塔星的防御变化，正急速靠近的兰斯洛特看在眼里，依旧保持这个速度前进。 而兰斯洛特身后有那么几艘见了她模样跟随而来看热闹的飞船。 “真的！真的！这只堕天使要拿机械一族开刀！” “要打起来了，赶紧赶紧，开直播！” 突然间，星际网络里一关于堕天使的直播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仅仅一会儿就冲上了榜首。 自然厉北凌和厉珙都看到了。 第40章 (结局)复仇的堕天使 绿蓝星。 厉北凌带着十个心腹手下准备离开。他们就要进入飞船的那一刻，厉珙匆匆赶来。 “北凌少爷！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闻言，厉北凌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看了厉珙一眼，示意跟上，就迈步进了飞船。 厉珙急忙跳下浮空圆盘，紧跟其后。 等厉珙在自己身后一点的位置坐下，厉北凌侧头看着他，依旧皱着眉头道：“这件事你不知道？” 随后厉北凌罕见地在这位“傻子”脸上看见了苦涩。 “不瞒北凌少爷，我不知道，兰斯小姐从未告诉过我。所以北凌少爷没必要怀疑我和兰斯小姐联手蒙骗你。” 厉珙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厉北凌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厉珙的回答。 这次行动，兰斯洛特谁都没有告知。为什么？ 厉北凌想到兰斯洛特那闷不做声的性子，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安。 …… 此刻，铁塔星。 就像是化身为机械虫蚁的母巢，无数细小的机械虫蚁从铁塔星中飞出。它们密密麻麻地聚集着，直冲兰斯洛特而来。 兰斯洛特看了眼铁塔星上亮起的无数蓄力激光。 机械一族还是那样喜欢简单粗暴有效的法子…… 铁塔星上的激光炮台已经锁定兰斯洛特，就等着兰斯洛特靠近，机械虫蚁牵制住她的那一瞬间。 不过…… 兰斯洛特忽地转了方向，不再靠近，而是绕着铁塔星飞行。 她从未有过着陆铁塔星的想法。 兰斯洛特动用战斗天赋，一边急速移动，一边留下长长的液体金属带。 …… 虚拟网络世界，一片靠海的无垠广场。 无数种族虚影聚集在此，看热闹！ “很明显，堕天使的目标就是机械一族。但她怎么不靠近了，反而放出了大量的液体金属……呃，想不明白。” “我现在就一个问题，这是不是历史上那只堕天使？！” “这谁知道？太久远了，那时星际科技还没那么发达，那只堕天使就只有大致形态和来源被记录了下来。” “我研究过堕天使。这只估计是新的，战斗风格跟之前的那只完全不像。我这有研究资料，要不要看？” “嘿，有这好东西，赶紧的，来一份。” “也给我一份，谢了。乖乖？这要是新的堕天使……快要被整个星际学者认可的堕天使唯一性理论那不是瞬间被推翻。” …… 铁塔星。 那些机械虫蚁终于追上了兰斯洛特，并顺势团团围住了她。 下一刻，铁塔星无数激光发射，就连无法锁定兰斯洛特的星球背面也有激光射出，就像烟花绽放。 而众多白色激光之中一道蓝色激光如此明显，它速度极快，竟在第一时间命中了机械虫蚁包裹出的圆球。 没有丝毫伤害力，蓝色迅速渲染了整个圆球。 紧接着，在星际认知中，无法改变发射轨迹的激光全数改变角度轰向了蓝色圆球。 漆黑的星空都瞬间亮如恒星出世。 …… 虚拟网络世界。 众位种族一阵惊呼。 谁想到机械一族灭了惩戒天使一族后变得如此强大，捏着这样一张底牌——激光定向追踪。 历史上那只堕天使灭了六翼天使族，却也重伤几近死亡。或许机械一族个体上比不过六翼天使族，但单就这集中一点的攻击足够秒杀堕天使了。 …… 铁塔星。 机械一族高层看着星空那白色光点，激动万分。 “杀死她！杀死她！” “就算是堕天使又如何，最后胜利的还是我们机械一族！” 可等一切平静，一个银色液体金属构成了圆球在漆黑的星空中如此瞩目。很快液体金属散去，兰斯洛特的身影再次显现。 毫发无损！ 机械一族高层看着远处星空那个身影，心里涌出了绝望。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怎么会出现堕天使！为什么会？！ 眼角三角胎记……她就是正面战场唯一逃走的天使啊！当初怎么就没赶尽杀绝！ 给了机械一族绝望之后，兰斯洛特继续之前的举动。 更多的机械虫蚁飞出，机械一族开始最后的挣扎。 结果…… 那些机械虫蚁再也无法靠近兰斯洛特。 这下，机械一族才明白过来，兰斯洛特的那一停顿是故意的。故意的，这其中含义带给机械一族遮天蔽日的绝望和悲怆。 …… 太空中漂浮的液体金属已经隐隐将铁塔星包围其中。 足够了。 兰斯洛特迅速转变方向，后撤。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漂浮不定的液体金属一瞬间合拢，一个比铁塔星更大的银色金属球出现在铁塔星的位置上。 液体金属球一点点收缩，表面还泛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兰斯洛特在心里冷笑。 或许之前机械一族不是想着消灭她，而是不顾一切的逃跑，她还无法实施这一策略。但现在液体金属球已成，机械一族只能被动承受液体金属雨的狂轰乱炸！ 兰斯洛特不再关注，转身朝着不远处看戏的那几艘飞船急速飞去。 飞船内的众人：！！！ “不是吧……快跑！” 可惜，此时武力值max的兰斯洛特并不想放他们走。自身速度赶不上，但意念控制的液体金属绰绰有余。她双手之中早就准备好的液体金属化作肉眼难见的丝线直接缠住了对方的飞船。 对方没有束手就擒，继续加速，企图崩坏液体金属丝线。 既然如此……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一挥手，这几艘飞船的喷射器就像是摔坏散落一地的魔方，被液体金属丝线绞成了碎块。 毁了好了。 飞船内的众人：…… 他们只能惊恐地看着兰斯洛特靠近，止不住地吞咽口水。 到了近前，兰斯洛特才发现这几艘飞船里有一艘被人装扮得特别骚。一身粉渐蓝就不说了，飞船前面那像是眼线一般的线条。 如此张扬，兰斯洛特毫不犹豫选择了这艘飞船，继续靠近。 见此，中奖的人已经大气都不敢喘了。 “老大，这个堕天使……为什么……只只……我们飞船面前……” “我哪知道？！” 兰斯洛特跑到对方飞船舱门口，狠狠地敲了几下门。 对方没有反应。 兰斯洛特皱眉，她控制着液体金属在对方飞船面前写下两字“开门”。 对方终于打开了舱门。 一进去，兰斯洛特就看见四只将自己打扮得相当精致漂亮的雄性狐族在飞船角落里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兰斯洛特：…… 狐族，难怪飞船骚气。 随后兰斯洛特微微侧头就眼尖地发现对方的飞船面板还在直播。 兰斯洛特：…… 四只狐族人士顺着兰斯洛特的视线看去，他们的心立马提起，瞬间换上一副“完了”的表情。 就这时，飞船外突然亮如白昼。 四只狐族统统转身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铁塔星不见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带走了铁塔星！如此轻易！ 兰斯洛特直接忽视了四只狐族的存在走近飞船面板，伸手点了几下，切换了直播模式，将镜头对准了飞船内部。 兰斯洛特抬头一笑。 “正在看直播的各位，你们好啊。” …… “正在看直播的各位，你们好啊。” 飞船里，厉北凌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兰斯洛特。 她笑靥如花，而他心沉海底。 “说实话本来我并不想来机械一族做客的，只可惜他们太热情了……” 画面里，兰斯洛特笑得更加灿烂了，但和她的话语一结合…… “不知道下一个邀我去做客的种族会是哪一种族？对我惩戒天使一族热情的客人，我也应该用最热烈的金属烟花招待他们。” 她就像一个十足的疯子。 突然间，兰斯洛特跳起，一拳打来…… 画面终止。 …… 将飞船摄像头摧毁过后，兰斯洛特撤去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 离去那一刻，兰斯洛特已经收回束缚飞船的液体金属丝线，可再没有飞船敢跟在兰斯洛特身后。 将一切眼线远远甩开后，兰斯洛特飞行的速度慢了下来，身形开始晃晃悠悠。她的指尖，面颊，手臂……身体的各个部分开始一点点固化。 兰斯洛特意识开始模糊，想要操纵自己再次液体金属化，身体却毫无反应。 果然，这一战，堕天使的诅咒彻底耗尽了她的生命力。她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将彻底化为一尊雕像，就连选择液体金属化燃烧自己的权力都没有。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倒下，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执念让兰斯洛特继续前行。 好在，在兰斯洛特彻底固化失去意识之前，她来到了她梦回过无数次的地方——惩戒天使一族的家乡黑极星。 意外的，兰斯洛特竟觉得黑极星和她离开之前有些不一样。 在她记忆里，黑极星明明已经支离破碎…… 来不及让兰斯洛特细想，她赶紧顺着记忆去了祭坛的位置。最后一步，兰斯洛特踉跄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算了，就这样吧。 兰斯洛特艰难翻身，抬起手臂，她手腕处一块机械手表。 尽管视线开始模糊，兰斯洛特还是看着这块机械手表的大致轮廓，由心地笑了。 还好，还好，她多做了一手准备。 只是…… 随后兰斯洛特闭上双眼，彻底化为一尊银色天使雕像。 她的任务失败了。 …… 第41章 后记 厉北凌和厉珙第一时间赶来了铁塔星的位置，可是他们没能找到兰斯洛特。这里只剩一片残骸。 “兰斯小姐到底去哪里了？” 兰斯洛特的避而不见终于让就要见到兰斯洛特而激动的厉珙察觉到不对劲了。 厉北凌早已心乱如麻，但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兰斯不在……她会去哪，她会去哪……铁塔星附近……”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厉北凌直接抛下所有人，自己驾驶着备用飞船迅速离去。 …… 到了。 那个满是创伤的星球——黑极星。 厉北凌让飞船智能系统一点点探索着。等待让他越发焦急，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少爷，下方有一个人影。” “下去！” “是。” 当身着太空服的厉北凌见到那个银色身影时，整个人的心都冷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靠近。 兰斯…… 厉北凌跪倒在兰斯洛特身旁，手臂无意识触碰到了兰斯洛特手腕上的机械手表。 太空服里提示音响起。 “有可提取的信息是否提取。” 厉北凌整个人一震，他忍住自己的眼泪，才注意到兰斯洛特抬起的手臂上有一块机械手表。他再次触碰，道：“提取。” “需要提取密码。” 厉北凌犹在疑惑，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 “兰斯？” 厉北凌忍住喉间的哽咽，道：“我在。” “密码正确。开始提取。” 两秒后。 “提取成功。一段视频和数据信息。” “打开视频。” “是。” 很快，厉北凌的太空头盔面罩上出现了兰斯洛特的身影。背景是一间简陋的石质牢房，兰斯洛特正站在桌前调整着镜头。 “兰斯……”厉北凌再也忍不住了，哽咽道。 可惜那人不会再带着笑脸，回他一句“我在”…… “我在，厉北凌。”画面里，兰斯洛特带着笑道。 这话就像一枚炸弹，将厉北凌的五脏六腑统统炸碎，痛，无法言语的痛。 “我记得我们在卡卡塔垃圾星球的时候，你特别喜欢叫我的名字，也特别喜欢我回这两个字。我就把这四个字当提取密码了……” 兰斯洛特继续说着，不知屏幕前的厉北凌流了眼泪。 “我时间不多了，必须赶紧离开，我尽量长话短说。厉北凌，厉珙是我给你找的手下，我考察过了，你安心收着。还有我将一万颗资源星球坐标给了厉南城。放心，最后他会全部吐出来，只会成为你的免费劳动力。不过那时厉家会得到星际所有种族的关注，这是危机也是机会，你和厉族长一定要趁着这内忧外患一举拿下在厉家的绝对话语权。除了这段视频，我还将五千颗星球记录了下来，至于剩下的五千颗……” 说到这，兰斯洛特的语气很明显地消沉下去。 “抱歉，厉北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星际不止我这一只惩戒天使，我已经见过了。我留了五千颗给她们，而之前将那一万颗交给你和厉族长，也是打着你能庇护她们的想法……” “不用你抱歉，你不需要抱歉……” “厉北凌，惩戒天使的消息在厉珙那里。还有厉南城说机械一族灭了我惩戒天使一族是眼馋我们惩戒天使一族的尸身，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惜我没有时间去查证了，堕天使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在侵蚀我的生命，我只能选择最简单的方法解决这一切。我死后不希望别人亵渎我的尸身，还请你将我的尸身藏起来，谢谢。” 视频结束了，厉北凌也哭出了声。 许久许久过后，久到厉珙他们已经找到了厉北凌，久到他们在厉北凌一旁一直守着…… 厉北凌终于起了身。 厉珙见到厉北凌动作，想要上前，可迈了一步后，止住了脚步。 因为，黑极星上空竟炸开了无数烟花，千万烟花绽放，厉珙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 厉北凌看了一眼后，再次低头看向那银色雕像，他缓缓说着平静的话语。 “兰斯，你应该再等一等的。” “你说这是这世间最美的景，很巧，我也这么认为。” “我让星空人鱼族帮忙改造了黑极星，就为了这场烟花。” “我原本打算以后和你，就我们两人一起来看这场烟花……” 之后，厉北凌带上了哭腔。 “你明明不喜欢聪明，明明不喜欢活得太累，为什么动脑下了如此大的局，把我也给瞒了过去……” “兰斯。” 最后，厉北凌低下身子伸手轻抚兰斯洛特的脸庞。 一阵虚弱感传来。 厉北凌无奈一笑。 “兰斯，你竟然化为了物质无。你死后，不想让人亵渎你的尸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更多人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厉北凌忍着不适，隔着头盔在兰斯洛特的眉心虔诚地印下一吻。 一丝气运从兰斯洛特的身躯上浮现，随后融入了厉北凌的身躯。 …… 厉北凌带着兰斯洛特的尸身回了绿蓝星，兰斯洛特再次沉睡在中心地带。 厉北凌静静地守在她身边，不愿离开。 两个纪元天之后，暗中处理了部分厉南城势力的厉北凌下属迟迟没有接收到厉北凌的下一步指示，疑惑之下主动联系了厉北凌。 到这时，厉北凌才收回了心神，留下兰斯洛特一人，离开了中心地带。 …… 十个纪元天之后。 厉南城收到一封家族审判会议的传召。 看完后，厉南城挥退了身边的手下，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是棋差一着，他还有机会，冷静。 随后厉南城离开。 只可惜，厉南城没有想到，这次的家庭审判会议彻底将他打入了尘埃。会议上除了一件私吞惩戒天使一族财富的罪，还有追杀同族之人的大罪！ 厉北凌每提供一样证据，厉南城的脸色就惨白一层，最后彻底没了血色。 “厉南城，你是否认罪？” 高台上威严的声音审判着。 “我……认罪。” 厉南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这一刻，一颗晶莹剔透的金色世界之心在厉北凌头顶处凝结。 …… 两个纪元天后，众人突然间发现厉北凌失踪了，连带着兰斯洛特的尸身一起失踪，只留下了兰斯洛特的那段视频和五千颗星球的坐标。 也不知是不是这命运也看不过去了，帮了兰斯洛特一把。 那些前去铁塔星捡漏的其他种族在铁塔星发现了骇人听闻的研究资料——利用介质进行灵魂控制的可行性研究。 不得不说机械一族的在研究方面的强悍能力，这研究方向还真让他们研究出了一定的成果——惩戒天使一族死后尸身化为的固体金属就是最佳的灵魂控制介质。 这引起了整个星际的轩然大波。 灵魂控制是整个星际的研究禁区，是被所有星际种族一致排斥的研究。五次星际大战的起源就是灵魂控制。 强大种族们头一次选择了合作，他们极尽全力顺藤摸瓜，打算将所有与研究有关的势力找出来。 然后，他们发现其中之一就有厉家的厉南城…… 又过了半个纪元月，一条血色巨龙来到了绿蓝星，直言想见一见厉北凌。 一个纪元年之后，厉家族长厉霆琛推行星际联盟概念。 星际联盟，司监察星际、维护和平之职，最先由厉家厉北凌提出。 星际第一大势力——龙族第一时间响应了这一策略。有了龙族牵头，加上厉霆琛以惩戒天使一族的财富为推动，剩下八大势力纷纷响应。 十大势力花费十个纪元年之久，定下了各项相较完善的条约。从此混乱的星际有了监察者，有了统一的秩序，步入了一个和平的新时代。 而惩戒天使一族，在厉珙和厉霆琛帮助下，重新出世，回到了他们的家乡——黑极星。除了厉家部分知情人，星际无人知兰斯洛特的踪迹。有了厉家的明面庇护和堕天使的隐藏威胁，惩戒天使一族重获了属于他们的自由。 第42章 番外 惩戒天使一族的家乡黑极星，觉醒池。 近些纪元年来，有一位惩戒一族的孩子常年呆在这，哪怕她离开觉醒池，也只是前去黑极星外围陨石带，坐着发呆。 这孩子看上是彬彬有礼，脸上总是带着笑脸，对众人要求几乎有求必应，在惩戒天使一族的战斗天赋方面也是极有灵性，但唯一的缺憾，也是最大的缺憾…… 对任何事物都抱着同一心态，从来没有情绪波动，从来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调皮捣蛋，只一心修行，早早参与了初次觉醒。 这孩子的过于懂事让惩戒天使一族的成年天使们很担心。他们所有人都会时不时来到洗礼池，给这孩子安排“任务”。 …… 觉醒池。 “兰斯！” 闻言，还小小一只的兰斯洛特停下自己的修行，转身看去。她笑着打招呼道：“爱丽丝。” 爱丽丝飞到兰斯洛特身前，伸手把兰斯洛特拉起来，强行将兰斯洛特扣在自己怀里，扑扇着双翼打算离去。 “兰斯，戈亚从外面带了些类人型生物穿的漂亮衣服回来，都在我那，我带你去试试。” 兰斯洛特没有挣扎，准备任由爱丽丝带着自己离开。 这时…… “爱丽丝？” 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停下动作，放下兰斯洛特，跑过去给了琪琪诺一个窒息的拥抱，激动道：“琪琪诺，你也来了？！” 爱丽丝的身材最是纤细匀称，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恰到好处，近乎完美的身体比例。在惩戒天使一族审美里，爱丽丝整个人就和她眼角处胎记一样，是那最热烈的玫瑰。 琪琪诺弱弱地挣扎。 “爱丽丝……放开我……” 琪琪诺，惩戒天使一族公认的温柔美人，永远的温声细语，永远的乐于助人，有着一手让人羡慕的好厨艺。不过相较于成年惩戒天使一水的近两米身高，琪琪诺意外的只有一米七几。 “好吧好吧，我拒绝不了最最温柔的琪琪诺。” 爱丽丝有些遗憾地松手，手离开时还特意在琪琪诺胸前挑逗了一下。 琪琪诺抓住爱丽丝不安分的手，羞哧道：“这里还有孩子，你收敛点。” 这话一出，两人一同看向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对此，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琪琪诺和爱丽丝收回视线，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担忧。 下一秒，爱丽丝一手揽过兰斯洛特，一手抓着琪琪诺，道：“走，先去帮琪琪诺分发甜点。” 三人走远。 “不是我说你，兰斯你还是个孩子，没必要修炼，还……这么刻苦。” “爱丽丝说得对，兰斯，你应该好好享受你的孩童时光。” …… 哪怕成年惩戒天使再怎么给兰斯洛特找事干，兰斯洛特这个孩子里的怪胎还是在孩童时期就成为了惩戒天使一族的高战力，也就是兰斯洛特十岁那年。 很快，十纪元年过去。 …… 黑极星，外围陨石带。 一黝黑的身影正坐在其中一颗巨大的陨石上看着黑极星发呆。 黑极星没有大气层，即使呆在陨石上也能将黑极星上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黑极星上正在举行三纪元年一度的祭祖仪式。 所有的惩戒天使孩子都回了山谷，除了某只…… 兰斯洛特双手往脑后一枕，向后一仰。 远离黑极星热闹区，置身世外。 “十九纪元年了。”兰斯洛特喃喃道。 这时，黑极星突然绽放出无数的火焰。 兰斯洛特缓缓坐直身子，静心欣赏着这美景。 一颗漆黑的行星上，无数火焰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出现在天空，随后绚烂绽放。 兰斯洛特指尖银色液体渗出，随后一个细小的花火炸响，配合着这盛景。 每当黑极星公转一周，惩戒天使一族就会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祭祖仪式上每一位惩戒天使都会被泼上一身惩戒天使一族所谓的乳白色圣水。 圣水本质上就是催情水，所以祭祖仪式本质上就是一场成年单身男女的欲望大会，两人忘我或三人成群，或四人对饮。 惩戒天使一族不易发情，生育率过于低下，各位族老出此下策后，便慢慢衍变成了惩戒天使一族的习俗活动。因此惩戒天使一族里基本上没有父母的概念。有了孩子，全族族人都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共同抚养。 惩戒天使二十个纪元年成年，而兰斯洛特的成年也不过就在祭祖仪式两个月之后…… 兰斯洛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安安静静看着黑极星的热闹。 祭祖仪式之前，不少惩戒天使跟兰斯洛特耳语过，也就两个月成年，提前成人也没什么问题。 似乎有动静传来，兰斯洛特看向自己右方，随后羽翼一个扑扇，立马躲到陨石背面。 “人呢？” 一道熟悉的女性声音传来。 “是不是看错了？” 一道男性的低沉声音接着响起。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很快离开。 周围没了动静，兰斯洛特才现身，飞回自己原先的位置。 此时烟花已经熄灭，黑极星暗淡了下去。 兰斯洛特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神色，随后她望向自己后方那浩瀚的星空银河…… 那里有着飘渺的气运，但没有丝毫聚集的迹象。 兰斯洛特再次躺下，闭上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整个黑极星被无数黑漆漆的虫洞包围。 兰斯洛特猛地睁开双眼，刷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间，黑极星的警戒大钟钟声响彻了整个黑极星。 兰斯洛特率先来到最近的虫洞群中央，她全身皮肤表面浮现一层液体金属，同时液体金属朝着虫洞迅速飞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剧烈的冲击下，虫洞不稳定，波动一阵后消失。 兰斯洛特继续移动，处理下一波虫洞群。 这时，成年的惩戒天使也加入了战场，只是那模样不怎么好看。脸上欲色满满，还有一些天使衣衫不整，只有少部分清醒。 这时候入侵，惩戒天使一族连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了，打断惩戒天使的祭祖仪式就是阻止惩戒天使新生儿的到来。 很快，兰斯洛特毁了近三百个虫洞之后，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值，她停下了动作，转身返回黑极星…… 黑极星，祭祖大广场。 这个广场几乎占据了黑极星五十分之一的面积。广场中央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之中盛满五彩斑斓的液体金属，祭坛周围有着一座座惩戒天使先祖的雕像。 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圣水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情欲的气味。 兰斯洛特无视这一切，快速到了广场中央，捧起祭坛内的液体金属，一口又一口饮下。 “兰斯！” 正补充着金属能量的兰斯洛特转头看向发声处…… 一位女性惩戒天使拉着一男性惩戒天使走到了兰斯洛特面前，其中女性就是刚刚与兰斯洛特在外围陨石带差点相遇的那位。 两人依旧拉拉扯扯，眼神看着对方带钩。 “劳拉。”兰斯洛特随意看了一眼，便点点头道。 说完，兰斯洛特继续仰头饮着她手中的液体金属。 “那些机械族真是扰人，偏偏这时候来……” 劳拉罗尔声音还带着情欲后的酥软，娇滴滴的声音。 兰斯洛特还是默默喝着液体金属。 惩戒天使一族的黑极星和机械一族的铁塔星相距不远。 两者恩怨已久，不过惩戒天使一族战力极高，机械一族每次都铩羽而归。对于机械一族的骚扰，惩戒天使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现在，整个惩戒天使一族，包括兰斯洛特都依旧心态悠闲，不紧不慢。 “兰斯，别那么拼，交给他们就好了。”劳拉罗尔放开男性惩戒天使，拉上兰斯洛特的手臂，柔声道，“等战斗结束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说完，劳拉罗尔就和那位男性惩戒天使深情对视了一眼。 “他技术还不错，可以帮你成人……” “不用了，劳拉。”兰斯洛特推开劳拉的手，理由充足地拒绝道，“我还没有成年。” “这……无所谓，反正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我可以留点圣水，大不了你成年那天我们再来找你。”劳拉罗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兰斯洛特胸前的波涛汹涌，带着有些羡慕的语气说道，“别说男人了，我都有些想要你了。” 劳拉罗尔还上了手。 兰斯洛特心思不在这，一时不察，让劳拉罗尔得了手。 “真软。”劳拉罗尔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回味道。 兰斯洛特：…… 劳拉罗尔这样做后，劳拉罗尔身后的男性惩戒天使眼神很明显地暗沉了下去。 这时，突生变故。 天空仿佛出现了一轮太阳，刺眼光芒让在场所有的惩戒天使都是一愣。 兰斯洛特愣怔地转头看去…… 一轮巨大的“太阳”正缓缓靠近，热量滚滚袭来。 兰斯洛特瞳孔渐渐缩小，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体一时被恐惧压制动弹不得。 “兰斯！” 劳拉罗尔回神过来，一把抱住兰斯洛特，全身立马液体金属化，将兰斯洛特包裹住。 “劳拉，快变回来！” 兰斯洛特意识到了劳拉罗尔这一举动的含义，她伸手企图抓住身前的液体金属，无奈液体无形根本抓不住。 可紧接着兰斯洛特就发现了不对劲。围在她周身的液体金属越来越多了…… “孩子，活下去……” “兰斯，你还是个孩子呢，我会保护你的……” “真是可惜，兰斯，我还挺想要你的，结果还是差了那么两个月……” 十多个惩戒天使的声音在兰斯洛特耳边响起。 他们都做了同一决定——保护他们惩戒天使一族的孩子。 兰斯洛特就像是突然间被人敲了心脏，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一向的冷漠无情褪去，浓浓的愧疚如海浪般将兰斯洛特整个人打翻，掩埋。 劳拉罗尔，霍格，利兹……一个个熟悉的人影渐渐远去。 兰斯洛特忽的大哭出声。 刹那间，一丝光线穿过了液体金属，照进兰斯洛特的双眼。这一刻，液体金属丝丝破灭，至上而下化为了飞灰…… 一束激光猝不及防地射来。 兰斯洛特身体本能地液体金属化，但这道激光的冲劲直接把兰斯洛特打进了地底。 “走！赶紧把尸体挖出来！” 一机械族小队立马朝兰斯洛特被掩埋的地方飞行而去。 “这群蠢货，那些虫洞不过是迷惑他们。” “忍了这么久，终于把这群家伙给灭了。” “太可惜了啊，这些蠢货宁愿全身液体金属化也不愿留下尸身……” 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不甘的吼声响起，但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兰斯洛特恢复原身，被掩埋在石堆里，一动不动，唯有那粗重的呼吸显示了她的存在。 一道细小的石缝连接了兰斯洛特和外界。 外面一切都变了，仿佛世界颠倒。黑极星破碎，表面凹凸不平，岩浆滚滚，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已经化为固体金属的天使尸体。 不远处有着不少和兰斯洛特一般在族人保护下活下来的惩戒天使孩子，他们惊慌失措地逃着。机械一族一个又一个的射杀，大笑着。 愤怒到极致，兰斯洛特越发冷静，她放缓呼吸，静静等待着。 片刻过后，一队机械族路过，兰斯洛特突然暴起。 机械族来不及反应，占据着先手的兰斯洛特直接用了液体金属将一名机械族重重包裹。 “彭。”兰斯洛特无声道。 轰的一声，那个机械一族被金属烟花炸成碎末。 看着那些已经看不出模样的机械碎屑，复仇的快意慰藉着兰斯洛特。 仅仅一个照面，一位机械族就死在了兰斯洛特的手里。 “该死！” 另一位机械族一甩手，手臂成了激光剑，直接朝兰斯洛特的身后砍去。 “回来！” 这一小队队长想要阻拦，可为时已晚。 兰斯洛特站在原地，浑身液体金属冒出，将冲来的机械族淹没，和之前如出一辙，彭的一声，炸了个粉碎。 不再费劲寻找机械一族的生命核心，这样的直接虐杀才是兰斯洛特现在最需要的。 “退退退，赶紧撤退！这是惩戒天使一族的高战力！” 小队队长立马下达了命令。 “该死，惩戒一族怎么会保护一个高战力下来……” “对上高战力，我们都是送死，赶紧走！” 一群机械族大骂着后退。 “逃？” 兰斯洛特早就控制着部分液体金属化为丝线顺着地面缠上了整个机械族小队。 当机械族小队尝试撤退时，他们统统被丝线拉扯着摔倒在地。这一刻，大量液体金属冲向那些机械族…… 看着液体金属袭来，小队队长因为绝望全身电流乱窜。 “完了……” 彭，彭，彭……连续的爆炸声响起。 处理了这批小队，兰斯洛特愤怒渐息，注意到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立马回收了外放的液体金属。但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机械一族高层的关注——十多门激光炮早已对准了兰斯洛特，那光亮明显蓄力完成。 兰斯洛特瞳孔一缩，果断全身液体金属化。 下一瞬间，这片区域如小型太阳爆发，璀璨夺目。 动静平息后，兰斯洛特恢复原身。她没了左臂，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兰斯洛特明白能击杀一队机械一族已经是她的幸运。兰斯洛特双翼一振，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离她最近的虫洞，一头扎了进去。 “长官，追不追？”一位机械族见兰斯洛特冲进虫洞，询问道。 “不用了。虫洞另一头就是大本营，那里早就有人在等着慌不择路的蠢货……” 穿行虫洞，兰斯洛特在半路停下，身后没有机械族追来。 兰斯洛特嗤笑一声。 她怎么会不明白机械一族的打算——守株待兔。她是那只兔，虫洞的另一头就是待兔的机械族。 赌吧！赌一把！ 兰斯洛特双腿迅速液体金属化，液体金属顺着兰斯洛特的躯干聚集到兰斯洛特的右手手心，汇集为一个金属球。她集中心神，将金属球一再压缩…… 瞬间，恐怖的气息从金属球上散开，虫洞壁都受到影响开始波动。 兰斯洛特用力地将压缩金属球向前丢去，立马双翼合拢，右臂迅速液体金属化，护住身躯。 彭，巨大的爆炸，虫洞瞬间湮灭，空间乱流瞬间侵占了这方空间。 兰斯洛特被空间乱流卷入，身体机能持续下降，好在兰斯洛特很快就被空间乱流排斥了出去。 不过兰斯洛特刚好出现在一星球的上空。 在引力的作用下，兰斯洛特飞速坠向这颗星球。这颗星球有着大气层，空气摩擦出热量，灼烧着兰斯洛特的身躯，身体机能继续被消耗。 兰斯洛特就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砸进了这颗星球，砸出了坑洞，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兰斯洛特恢复了部分意识，隐隐约约听到了交谈声…… 这对于处于极度虚弱状态下的兰斯洛特来说，是个噩耗。 兰斯洛特强行提起一丝精神，用尽全身力气扑扇着已经退化到只有原来六分之一大小的羽翼，踉踉跄跄飞出坑洞。 仅仅只是移动自己，兰斯洛特的意识几近昏迷的边缘。 兰斯洛特迷迷糊糊种看见一个类似柜子的东西，她直接飞了进去，用羽翼带上了柜门，并用液体金属将柜门给彻底封死，进入休眠模式。 …… 近百来纪元年之后，一个人类孩子发现了深绿色冰箱里之中的怪异，守了近一个纪元年，终于打开了冰箱，见到了他这一生逆转的救赎…… 第1章 砸了个人，坑了自己 死后，某位就被星际世界丢了出来。 周围一片虚无。 她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缓缓起身。 忽的，眼前一全新的世界出现。 没什么好犹豫的，她直接走了进去，开始新一轮的旅程——再一次的投胎转世。 …… 这次似乎没了母体孕育的阶段，她晕乎一阵后，便睁开了眼睛。 入目光滑到反光的墙壁。墙壁里，她身躯类人，白肤，黑发，看上去一切正常。 直到她视线所及之处，视野里都会飞速跳出一堆数据分析，她才发觉不对。 这是…… 轰隆，很熟悉的机械门开启声。 “004执行任务。” 冰冷的机械女音在这逼仄的房间内响起。 随后她的身躯不受控制，自行行动起来。 成了机器人？！ 004顺着指引，连着上百机械同伴，一同离开飞船舰队，前往一片未知星域探索。 …… 飞船主舰指挥室。 “啧啧啧，类人，童颜巨乳。这些机器人的样貌，你下了不少功夫吧，真是恶趣味。” “好看的东西看着顺眼。” “这已经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实话实说，要不是只剩这一批机器人了，你是不是还会把它们继续雪藏下去？” “何必说出来。” “哇，看透你了。” 闲谈的两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批机器人中的一个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再是单纯的人工智能系统。 …… 未知星域。 004来到此地，看清眼前的境况，一颗心冰冰凉。 这里是空间混乱之地…… 空间混乱之地，布满密集的空间裂缝，维度、时间、力……所有宇宙规则都被打破，错乱无序。 这里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但高风险也带来了高回报。 空间混乱之地里出现的物品永远能霸占星际拍卖物品排行榜前五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甚至不属于这个时空。总有探险者购买大批量的机器人探索空间混乱之地。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带回来一件物品，他们就有了翻身做星际富豪的资本！ 上一世，004也只是把空间混乱之地当一个宇宙趣事来看，谁能想到…… 这一世她就要亲身经历一遍，qaq。 像蛇，像线，又像刀，空间裂缝时不时地出现在004身旁。撕拉，这诡异的地方明明无声，004却觉得自己已经被此起彼伏的撕裂声包围。 已经有不少同伴被空间裂缝吞噬，渣都没有剩下…… 无法自主操控的004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她“忠诚”地执行着主人下达的探索命令。 忽的，004身前不过十厘米处，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刃在此划了一下，一条整整十米长的空间裂缝出现。而004刚好往前飞行。 这个世界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004一头撞进空间裂缝，意识瞬间昏迷。 …… 又又又昏过去了。 这是004意识清醒后的第一想法。 她最近是中了昏迷大礼包了吗，这么频繁的昏迷。 随着意识回笼，004突然反应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了明朗的天空。 “没死，活下来了。”004笑着嘀咕道。 虽然死亡只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但她还是想要活下来…… 突然，004身下一个痛苦的男声响起。 “你拿我当坐垫，当然没死！” 004：！！！ 一个激灵，004直接翻身滚到一旁。当004看清这人穿着时，她浑身的电流都停了一瞬。 玄色的古制长袍。 不需要细致辨明，这么粗略一看，004就知道大事不妙。她立马尝试感知飞船中枢控制器的信号，结果发现“了无音信”。 004：…… 她又穿了。星际时代到了古代，穿中穿，这可还行。就是不知道这第二次是时间穿，还是空间穿，会不会影响到她的任务…… 坑人的穿越，无爱了，qaq。 对面那男人缓缓立起上半身，004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赶紧站起身，后退两步，时刻警戒着。 男人见004一身防备，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肚子，皱眉道：“你这是经历过什么？这么敏感。” 闻言，004思绪一滞。 “我都给你当坐垫了，不说一句谢谢？”男人继续道。 004：…… “谢谢。”004弯身道谢道。 说完，004抬头继续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冷笑一声，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尝试起身。 这时，004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瘦削高挑，长相帅气，但肤色却呈现病态的苍白，双眼下黑眼圈浓重。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阴郁…… “哎，我这运气……明明是来休息的，结果被人给砸了。” 004：…… “对不起。”004歉意道。 男人弯身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尘土，阴阳怪气道：“这道歉啊，你应该知道……要有点诚意，不然我怎么接收到呢。” 004：？！ 004深吸一口气，板正地鞠了一躬，大声道：“对不起！” “嗯，这还差不多。”男人哼了一下，回应道。 004：…… 就在004起身的瞬间，一把明晃晃的细长窄刀架到了她的脖子边。 004不再动作，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视野里一堆数据跳出。 【主材料钢，掺杂泯灭灵魂能量的特殊物质。】 泯灭灵魂的物质……物质无？！ 004整个人都懵了。 她刚来这个世界就碰到了她的克星？！ “你是妖物，对吧？” 男人收起了他的随性，眼神冰冷，看着相当瘆人。 004心里一凉。 这人之前的举动是故意的。淦！这个世界的妖物是个什么东西？ 【警告！电量过低，请及时充电！】 闭嘴！ 被打断心思的004无情关掉系统提示，她立马让系统给自己换上讨好谄媚的表情，随后道：“这位大哥……我不是妖物。” 她不擅长这事，还好系统有相关程序。 “没有丝毫人气，不是附身尸体的妖物是什么！”男人义正言辞道。 004：？！ 大哥哦，她是机器人，要什么人气？ 004没有及时回答对方的问题，那把刀蠢蠢欲动。 “大哥，我这身体是假的！”004赶紧开口道。 男人冷眼看着004，不开口，等着004的下言。 谎话开了口，004为了活下去，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诌。 “这是我自己做的，大哥。我们这一种族天生没有固定形态，只能被人欺负，所以……我……我只能……” 004利用系统将这段话说得那叫一个可怜，那叫一个无辜。 可对方无动于衷，刀刃已经贴上004的脖颈，触觉系统立马提醒了004。 004；！！！ 这大哥不按套路出牌！ “大哥，我没杀过人，没害过人，这身体铁的……” 004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咚咚咚地响，搞得004的屏幕都一晃一晃的。 人生就是一场戏，她能不能活下来就靠演技了，qaq。 “这也是假的？” 忽的，画风一变，004愣愣低头看着对方戳着自己半露酥胸的手指…… 胸膛位置并没有设置触觉系统，但视觉冲击带给004的震撼比触觉更甚！ 004觉得自己的意识像电视雪花一般，空白了一瞬，随后脖颈的触觉系统重启了她的意识。004看了眼依旧架在自己脖颈边的刀，在这把刀的“淫威”下，004只能憋屈无比地回道：“是。这是……棉花做的。” 为难她还得考虑当前世界背景来说谎，qaq。 正为自己叫苦的004没有注意到男人听见她的回答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倒是审美独特。”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窄刀。 004：…… 不，别冤枉她！这副娇小的巨乳身材是那变态制造者的恶趣味，不是她，qaq。 突如其来，男人猛地上前，手臂在004眼前闪了一下，便收回。这一下猝不及防，等004反应过来，她的脖子上就多了一个银制项圈，而那个男人早已转身退开。 004都来不及在心里大骂，意识一瞬间恍惚，然后清醒。 怎么回事？ 004赶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趁着男人还没有回身，尝试将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忘了告诉你……” 男人就要回身，004立马放下双手装作乖宝宝。 “这是妖宠圈，一旦戴上就无法摘下，主人可以轻易抹杀所属的妖宠。当然，主人死了，妖宠一并死去。” 004：！！！ 但这还不是最扎心，男人继续说着。 “看你连妖宠圈都不躲……估计也没有心机造反。” 004：…… 一刀扎来，生疼。 欺负她不了解这个世界，qaq。 “你若有反抗的心思，我会立马知晓，所以别有什么反抗的想法，安心做我的妖宠。” 004：？！ 咔嚓，004再中一刀。 她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如……灵魂脱离身躯，下个世界再战？ 004思索着离开的可能性。潜意识告诉004，自行离开世界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004还犹豫着。 可惜，在004思考清楚之前，她发现这个要做自己主人的男人，是…… 男人身上飘渺的气运浮现，眉心显现出一金色印记，气息与004锁定。 是任务人选！不是目标人物之一，直接就是她唯一的任务人选！ 就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004的思维运转得格外缓慢。 她明明没有选择，任务人选怎么就出来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004的想法像是烧林的火，而这件事就如瓢泼大雨瞬间浇灭了她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心思。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上。”男人迈步走远，见004没有跟上，伸手敲着自己别在腰间的窄刀，皱眉道。 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哪怕是心神不定的004也看懂了。 权衡了一下转身离开与跟着对方的利弊，004选择了后者。004抬脚追上对方，紧跟在对方身后。 第2章 得了一个新名字 004紧紧跟着男人，男人一言不发，满脸的不耐。鉴于男人的手一直没有从窄刀上拿开，004来这世界之后的满腹疑惑也只能继续埋在肚子里。 忽的，男人一个迈步，凭空消失。 亲眼看着男人消失的004:！ 004愣在原地。 “走出来。”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闻言，004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 她有种预感，这个世界的构架会超出她的想象！ 明明前方什么都没有，却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有着一点停滞感，新奇的体验。但外面似乎和里面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蓝天白云和看上去无止尽的针叶林。 004疑惑着，但没有人给她解答。 男人站在不远处，身边跟着一位长相敦厚、体重敦实的中年大叔。男人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他见004出来，朝004招了招手。 就这么一会儿，这人怎么就跑了这么远？ 004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小跑到男人身后。 “言大人，这是？”中年大叔见了004，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 “已经成了我的妖宠。”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咒语，004眼见着这位中年大叔从震惊瞪大眼状态到激动得身体发抖。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连三个“太好了”，中年大叔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男人似乎也感慨万千，伸手拍了拍中年大叔的肩膀，一切皆在不言中。 在一旁一头雾水的004：？？？ 谁能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就先离开了。” 男人说完这话，直接回身，伸手勾住004的项圈，像拎个小鸡仔一样，拎起了004。 悬了空的004下意识就想挣扎…… “别动。” 戾气十足的语气。 004瞬间就乖了。 她突然间开始怀念她上一世的身高了，现在的她…… 004侧头看了一眼拎着她都能走得飞快的男人。 似乎连身旁这人的胸口高度都没达到，qaq。 雾渐浓，前路已经看不清，男人依旧健步如飞，丝毫不受影响。 许久过后，两人终于走出了森林，眼前出现一片齐整石块堆砌的广场，广场上立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大木盒子。 男人依旧拎着004，走上前，有规律地拍了大木盒子三下。 随后，这个大木盒子在004面前表演了一个大变机关。004眼见着大木盒子几个折叠，就只留下了一块木地板和中央的螺旋桨。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004还真就只看了个热闹，什么都没看懂。 然后男人继续拎着004，踩上木地板，空出的手抓紧中央螺旋桨的木杆。很快螺旋桨旋转起来，两人就这样飞上了天空。 眼见着云雾遮盖了大地的004欲哭无泪。 这位大哥是要将她一路拎到底吗，qaq。 似乎是听见了004的心声，下一秒004就被男人放下，只不过男人的食指依旧勾着项圈不放。 能不能来个全套，把手也给放了，qaq。 不过004也只敢在心里叨叨了，只要那把窄刀还在，她就有怒不敢言。 冷不丁的，男人启唇道：“名字？” 男人突然的开口让004一愣。 名字？兰斯洛特，004？不对，不管是兰斯洛特也好，004也好，都不是她的名字。 004摇摇头道：“没有。” 说完这话，004瞬间就后悔了。因为004发现她回答后，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冷，那模样感觉下一秒就能一甩手把她丢到空中，任她自生自灭。 好可怕，qaq。 “真没有？” 男人的语气辨不出喜怒，可004清楚男人生气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004好好地思考了一番，老实回答道：“没有，硬说有，也只有一个004的编号。” 话音刚落，男人的大手牢牢扣住了004的小脑袋，瞬间004身体里的电流因为紧张开始忽大忽小，噼里啪啦作响。 但004料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男人忽然放缓了脸色，揉乱了004的头发，好似无奈地说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跟我姓，姓言，就单取一个珞字好了。璎珞的珞。” 004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言珞……洛…… 一股辨不清由来的心酸淹没了004。 004收敛心绪，怯生生地开口道：“那个……我可不可以……换个名字……” 男人听了004的提议，脸色立马由晴转阴，低沉如水。 “不不不，不用了，这名字真好，大哥英明！” 004赶紧手脑并用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乐意。 男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望着前方。 无奈接受言珞这一名字的004：…… 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她开始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了，qaq。 等会？！ “大哥……”见男人冷冷的望过来，言珞赶紧改口道，“主人，我可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闻言，男人竟放缓了神色，心情还不错地说道：“态度不错，我就大方些，允许你用‘大哥’来称呼我。” 言珞：…… 可去他的大方！ 第3章 一个神奇的世界 片刻过后，言笠和言珞乘坐的简易木制飞行器速度放缓，一直遮于眼前的云雾散去…… 这一刻，言珞清楚感受到了什么是大脑宕机。 陡峭入云的山壁，繁复的宫殿镶嵌其中，或浮空而立，一重接着一重，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端显气派。宫殿之间各种木制走兽盘踞，穿着各式特制衣物的人也在建筑间穿行，他们身后大多跟着一只或多只长相奇特的妖兽，热闹非凡。 中央最大一座宫殿，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天妖阁”，宫殿最高一层与建筑主体脱节浮空，在云雾中隐隐约约。 言珞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激荡的心绪。 和星际的天然壮阔不同，眼前之景是人造的极致。能见到这样的景，就已经不枉此行了。 吼，一声龙吟。 言珞下意识转头看向声源处…… 云雾中，一只巨大的黑色木制巨龙出现，眼眶之中蓝色火焰熊熊燃烧。 压迫，对机械身躯的压迫。不是意识的影响，只是单纯的外在影响，就让言珞身体里的电流紊乱，悬浮的机械翼没了电流的稳定支持自动贴合上言珞的机械身躯。 单单这一点，言珞就清晰了自己这副身躯在这个世界的定位——她很“脆弱”。 言笠操纵飞行器停驻在原地，巨龙来到两人面前。 在巨龙的注视下，言笠衣领处浮现四只盘旋缠绕的白纹鱼龙，而言珞的项圈浮现一圈白色字符。 巨龙确定了两人的身份，很快隐在云雾里离去。 最后飞行器在一片祭坛样式的天坛位置降落。 这下，言笠终于收了勾着言珞项圈的手，得了自由的言珞立马退了一步。 言笠看了言珞一眼，言珞心里一个咯噔，立马摆出一个笑脸。言笠并没有说什么，收回视线，敲了敲螺旋杆，便迈步离开。 言珞好奇地看着大木盒子运作，同时打开了自己的识别系统。 几个瞬间，简易飞行器再次变为一个大木盒子，而系统提示这边…… 【主材料桃木，结构构造……错误，错误，无法识别。】 言珞默默关闭识别系统，沉了心思。 这个世界有着超脱于制度和材料限制的科技，常规的科技认知已经无法适用于这个世界。 “跟上。” 言笠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闻言，言珞赶紧压下心思，转身跟上言笠…… 这里像极了世外桃源，一个古代朋克世界——材料古老，制度古老，思想古老，却在科技方面超前发展。辉煌的宫殿，精制的浮雕，悬浮的木梯，巡逻的木雕……极度的矛盾又诡异的和谐。 言珞应接不暇，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赶紧跟上。” 言笠无情的声音传来。 言珞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要是没有她跟前这位大哥就完美了。 言珞跟着言笠在宫殿间穿行。 整个建筑群都将山壁上的每一片空间充分利用，没有丝毫浪费，导致路线错综复杂，好似迷宫。 有幸，004现在是一个机器人，大脑的计算能力一绝，很快就将走过的路线记下，记录的数据化为一张地图。 途中，两人总会遇上不少和言笠着装相似又有细微不同的人，双方纷纷点头表示打了招呼，便错身经过。其中有一些人似乎和言笠关系熟稔，言笠见了对方，会停下脚步，同对方亲切地交谈几句。 言珞注意到这些人都同言笠一般，腰间佩了武器。言笠的窄刀就像是一根刺，让言珞如鲠在喉，到现在都没能释怀，言珞下意识打开了识别系统，观察着所有人的武器。 她就不信了，这世界随处可见类似物质无的特殊物质！ 上一世，物质无可是宇宙中最为稀少、最为珍贵的物质，像言笠这般明目张胆使用的几乎没有。 不过就同言珞认知的那般，除了言笠，她目前还没有发现有第二个人拥有物质无。 自己似乎有些过了…… 做出这样小孩子气的行为，言珞回神过来后，就哭笑不得。 情绪竟然被言笠给带跑了。 言珞赶紧摆正心态，将心神集中到了自己用声音捕捉系统捕获的数据上。 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设定！ 可这个世界的老天似乎是不想就这么遂了言珞的愿。很快，言珞就遇上了两位武器掺杂了特殊物质的人物，这让言珞不得不重新定义物质无在这个世界的广泛普及度。 而且这两人看上去和言笠私交甚好，制服也同言笠相似。 “言笠，没想到啊……”其中一年轻男人看了一眼言笠身后的言珞，调侃道，“你竟然收了这么个模样的妖宠？” “池歌，你有何资格说我？”言笠看了一眼池歌肩头的凛冬妖精，挑眉回怼道，“也不知道是哪位从小就吵着闹着要选一只样貌上佳的妖宠……” 凛冬妖精，冰系妖物，巴掌大小，生于极寒之地，擅长利用自己精致的样貌蛊惑路人，让其迷失于风雪之中。 “好哇，言笠，你竟拿这个来堵我。”池歌闻言，毫不在乎言笠揭自己的老底，反而哈哈大笑道，“我可不像楚哥有传承在手，妖宠总要看得顺眼才行。” 默默听着两人交谈的言珞：…… “言笠，你和池歌的情况不一样，你的妖宠必须高要求。” 这时，另一位看上去极其沉稳的年轻男人开了口，将话题拉回正轨。 “是是是，楚哥说得极对。”闻言，池歌立马接过话头，点头道。 可下一秒池歌又把话题带歪。 “言笠，你这妖宠这么好看就别拿去送死了，现在陛下正在为你找光明凤凰，你这一只不如送给我！” 送死？！ 言珞：！！！ 不至于吧，妖宠就这么不值钱？ “我正准备去找人向陛下禀明这事。”言笠不紧不慢的回道，“不必再找光明凤凰了。” 楚林城和池歌闻言一愣。 楚林城默不作声地向后摆了摆手，接着一直守在两人身后的那只黑色狰狞巨兽抬脚上前，慢慢接近言珞。 言珞警惕着，她已经做好了一有状况就往言笠身后躲的准备。 面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巨兽越来越近了，言珞都能清楚看见对方眼球上的细小血丝。 无形的压迫让言珞身躯里的电流再次紊乱，言珞嫌弃的同时，尝试用意识去压制。可惜，言珞不是天道的亲儿子，不是任何事都能受到幸运女神的青睐，她没有成功。 还好电流紊乱只是无法使用需要大功率支持的附加功能，最简单的奔跑不受影响。 言珞正准备开溜，可那骇人的巨兽竟直接在言珞面前蹲下，将利爪收敛，极力缩小自己的体型，狰狞的面容尝试表达人畜无害。 言珞：…… 巨兽小心翼翼地用毛茸茸的脸颊蹭了蹭言珞，那双大眼睛没了暴戾，只有讨好。 言珞：…… 竟有些可爱。 言珞忍不住上手撸了撸巨兽脸上的软毛。 和对方凶戾的外表不同，这毛发意外的柔软顺滑。知道了这一点，言珞直接伸手抱住巨兽，把脸埋了进去。 qaq，手感真好，感觉自己被治愈了，好想抱着睡觉。 除了言笠早有预料，剩下的两人目瞪口呆。 “楚哥，麻烦你打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楚林城还未反应，言笠就先猛锤了池歌一下。 “嘶，真疼。哈哈哈哈，没想到理论上的灵魂纯净者真的存在，太好了！”池歌完全不在乎言笠的“先发制人”，兴奋地大喊道，“这可是里程碑式的发现！” 楚林城也心情甚好地说道：“言笠，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言笠难得一笑，点头道：“嗯。” 言珞一抬头，就见到了言笠的这一笑，一个冷颤。 这个行走的负能量承载体竟然还会笑…… 话说，灵魂纯净者是什么？还理论上？她是唯一一只？ 这些猜想让言珞顿感不妙。 第4章 求做个人吧 与楚林城和池歌两人分别后，言笠又领着言珞走了许久。 渐渐的，言珞看着言笠的背影，心里的怨念越发的浓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言笠将整个建筑群都逛了一圈，而言珞已经借着声音捕捉系统将这个世界的设定大致摸清楚了。 天妖阁主宫殿门口。 言笠停下脚步，转身见言珞丧气满满，眼里带上笑意，道：“都知道了？看来你有某种特殊方法搜集消息。” 言珞看了言笠一眼，表示不想说话。她抬头看向那块写有“天妖阁”三字的牌匾，心里只剩无力。 这个世界有着如同电脑游戏般的神奇设定：只有两个种族——人族和妖族。可怪就怪在这两者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和余地，没有丝毫和平共存的侥幸。妖族为了提升血统等级大肆猎杀人族，而人族为了生存击杀一切进入人族领地的妖族，除了妖宠。 上一世整个星际那么多种族，纷争再多，也有着混血儿的出生。可这个世界就不！人族和妖族之间只有你死我亡。爱与包容？不存在的！ 就如同这个世界的科技一般，人妖之间这份格外分明的界线也是一个诡异又矛盾的存在。 至于天妖阁？它是这种神奇设定下衍生的人族护卫队。 “现在清楚自己是什么了吗？”似乎乐于见到言珞憋屈模样，言笠继续补刀道。 闻言，言珞好不容易稳定的心态再度崩溃，她破罐子破摔道：“天外来客！” 这个世界曾有外来世界者意外降临，天妖阁将其统称为天外来客。 她若是妖族，言笠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该是不死不休！ 她，从头到尾都被言笠给耍了！ “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妖物……”言珞气弱，却又不甘心道。 “其实我知道的时间比你想的更早，不仅仅是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言笠直接大手扣住言珞的小脑袋，低下身子靠近言珞，缓声解释道：“那个地方有一个结界，除了特定的几个人，无人可以毫无声息地进入。” 言珞被迫仰头看着言笠，欲哭无泪。 这位大哥分明是在变相地说她蠢！ 她恐怕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混得最惨的天外来客，刚来就被人连骗带强成了妖宠，qaq。 “为什么非要我做你的妖宠？” “你不知道？” 言笠有些诧异。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言珞静等言笠的解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言笠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但语气里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言珞：qaq。 她为什么要找虐…… “委屈？” 闻言，言珞小心翼翼看了言笠一眼，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带着一丝侥幸，点了点头。 这位毒舌大哥莫非还有一丝良心？外表黑，内里还是一个好孩子？ 但下一句话，言珞瞬间打消这种设想。 “别想太多。你属于我，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除了接受，没有其他的选择。走吧。” 这内里也是黑的！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巧克力球！ …… 入了天妖阁主宫殿，言珞就像个布娃娃般被强行拉着做了众多奇奇怪怪的检测，最后华丽丽地没了电。 动弹不得的言珞被言笠提溜着回了府邸…… 府邸外，没什么心情的言珞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古代版的独栋别墅，外加空中花园，真奢侈。 入了府邸，言珞看言笠提着自己晃来晃去，似乎在思考着将自己放在何处。言珞赶紧开口道：“大哥，放阳光下，我喜欢阳光。” 言笠抬起手，让言珞的视线与自己齐平，审视。 但言珞完全不想搭理言笠，她只是敷衍地笑了笑。 这位大哥嘴里没一句真话，她也不想说真话。 言笠怪异地看了言珞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言珞放到了一个向阳的极佳位置，随后离开。 见言笠离开，言珞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同时启用充电程序——身后悬浮的机械羽翼一点点展开将内部的太阳能板暴露出来，接受阳光的洗礼。 言珞用这段等待时间好好地将这副新身躯上下检查了一遍，基本了解了这副身体的功能。 004，探索型机器人，俗称送死机器人，战斗能力中等，保命能力被点满。 一般说来这一类机器人，制作者向来都不会在外观上下大功夫。可很明显，她这副身躯的制造者闲得发慌——全身上下的拟真程度已经和真人无异。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个穿越打工者的福利，她的新身躯的五官面容和上一世并无太大的差别。 不久，叮咚一声，充能完毕。言珞立马将烦恼抛弃在脑后，满心欢喜地参观这别致的古代别墅去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 夜晚降临。 风尘仆仆的言笠进了门。他找到言珞后，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捞起言珞。 被言笠夹在腋下的言珞：？ “大哥，你干嘛？” “这就是我收你做妖宠的理由。”言笠斜了言珞一眼，淡淡道。 言珞：？？？ 言珞下意识就想要逃离，她一直记着池歌的死亡发言。 管他是什么原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惜，这一世的任务人选比言珞强。 被言笠死死箍住动弹不得的言珞：…… 不会吧，在这个世界她连一个人族都反抗不了？ “别动。”言笠不废话，直接取下腰间的窄刀，威胁道。 言珞瞬间呆住，再不敢动弹。 真是完美印证了那句话：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不情不愿的言珞还是被言笠强行带进了房间。 入了房间，言笠提溜起言珞，直接将人丢到了书桌上。 “在此之前有一件事……” 言笠郑重其事地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迷你锦囊，小心翼翼地将锦囊里的物件取出一块极小极小的透明水晶。 “给你的礼物。” 莫名的，言珞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召唤。她猛地低头看向那枚透明水晶，没有丝毫玩笑的心思，开口道：“大哥，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言珞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在言笠面前展现自己沉着的一面。 言笠像是猜到了言珞的这个反应，没有丝毫意外，他简洁答道：“妖神的水晶，可以促进你魂体和身躯的结合。你灵魂品质很高，但和身躯不合。” 言珞沉默。 言笠的话，她一知半解。但有一点没有错——她的身躯很弱。这样的状态下，她能一边保证自己活命，一边帮助任务人选收集气运吗？ 但未知让言珞顾虑万千。 为什么这块水晶会和她有联系？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言珞就一直有一种被人扼住脖子的窒息感。 这个世界迷雾丛丛，之后将要发生的种种她该如何去面对…… “对你没有伤害。” 在这件事上，言笠突然有了耐心，补充一句话后，就静静等着言珞的回应。他似乎料定了言珞会答应他的提议。 确实，言珞动摇不已。最后言珞深吸一口气，不再徘徊，点了点头，郑重道：“谢谢。” 得了言珞的肯定回答，言笠伸手将水晶贴在了言珞的眉心处。 瞬间言珞的视线里出现了几个红色大字。 【警告！不明物质入侵！】 言珞沉默以对。直到警告不在，言珞才给自己来了个全身扫描——除了眉心处多了一块水晶状的金色能量体，其他毫无异常。 “放心吧，好不容易找到你这样的妖宠，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这边言珞还没有彻底放心，言笠就本性暴露，开始扎心。 言珞：…… 求说话过过脑子吧，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而且还是金色……”言笠看着言珞，忽而一笑道。 如冰雪消融，言珞那一瞬间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在目标人物样貌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天道对他们都相当大方。不论是上一世的厉家三人和风无痕，还是这一世的言笠，每人都是能让人一见心动的高颜值，而且各有千秋。这让言珞严重怀疑天道也是个究极颜控。 “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言笠的语气像极了如释重负。 听了这话，言珞之前的欣赏颜值的悠闲心态荡然无存。 下一秒，言珞感觉自己悬浮的机械羽翼被人移开，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脊背就靠上了某位大哥宽阔的胸膛。大哥朝后一躺，再一滚，就把她锁在了墙壁之间。 然后一句轻飘飘话传来。 “睡觉。” 言珞：！！！ 淦，这操作怎么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唔，别乱动。” 言笠低沉迷糊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动你。你这做得还挺真……” 然后言珞又看见某根修长的手指戳了戳自己胸前的波涛汹涌…… 言珞瞬间在内心咆哮。 啊啊啊啊！她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qaq。 言笠这话效果超群，言珞再不敢动弹，但也不敢待机休息就是了。 第5章 夜晚鬼声 无所事事的言珞观察着眼前仅有的景——墙壁。 灯盏里烛火跳跃，墙壁影子晃动，窗外有风呼啸。 这场景让言珞脑海里瞬间有了某些恐怖电影的片段。 上一世，言珞在龙族的囚狱星系什么奇怪的种族没有见过。鬼？言珞早就不怕了。真要是遇上了，说不定言珞还会相当兴奋地抓一只来研究研究。 正值无聊，言珞也不打算在这段时间里让自己清心寡欲，干脆就顺着自己的脑洞，开始在脑海里胡乱编辑剧情…… 女子写完家书，施施然放下毛笔。 烛火在她眼瞳中闪烁，风儿一阵又一阵地敲击门窗，为这独居女子的屋舍增了萧瑟孤独之感。 “儿，你在哪？母亲看不见你了。” 一道飘渺轻柔的女声。 言珞：？ 好像一不小心让逻辑串台了。 言珞收拾心神，正准备重新组织脑洞…… “儿，你到底在哪？母亲想见你……” 那道声音带上了哭腔。 突然间瞪大眼睛的言珞：！ 不对！这声音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为什么要躲着母亲……” 那声音又来了。 此情此景此声，言珞有点毛骨悚然。 断断续续的，那温柔又飘渺如烟的声音继续唤着她的孩子，可随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找不到你！为什么！” 声音尖啸起来，充满了愤怒和……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你不可以离开我！” 不可理喻。 很明显，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疯子。 听着这个声音，言珞从最开始的惊恐到无语，最后成了生无可恋。 不因为其他，因为这个疯子很坚持，整整咒骂了一宿，而言珞无法屏蔽她的声音，也听了整整一宿。 直到清晨，咒骂还在继续。 精神萎靡的言珞：…… 夫人，求求了，停一停吧，qaq。 这时饱饱睡了一觉的言笠醒了，同时言珞忽然发现世界清净了，瞬间心神说不出的畅快。可惜，言珞忘记了身旁某位心黑大哥的存在。 “真乖。” 耳边温热的气息化为电流的信号传入言珞的大脑中枢系统。言珞打了个寒颤，人瞬间清醒，什么心神畅快，统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她突然有点想家了，虽然她没有家，qaq。 片刻过后，言笠似乎起了身，言珞身后传来响动。 “门外等我。” 听了这话，言珞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言笠已经背对着她开始动手脱去自己的衣袍…… 言珞：！！！ 她还没出去呢？！大哥！ 言珞立马动用机械翼，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了房间，最后还不忘把门带上。 出了门的言珞直接靠着墙壁，瘫坐在地，再次生无可恋…… 很快言笠出了房门。 言珞看着言笠身上那和昨日一般无二的制式衣袍，有些同情。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大哥一年四季都是这一个样式的衣服。 言笠侧头见言珞那同情的眼神，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言珞摇头道。 就是在同情某位大哥罢了。 可是言笠已经知道了言珞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意味深长地扫了言珞一眼，嘴毒道：“没想到一只妖宠还有心思同情我……” 言珞：？！ 她是傻了才会去同情这位！ “戴上这个，遮住额头。” 啪，言珞都还来不及看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就被一团黑乎乎的玩意挡了屏幕。 言珞赶紧伸手取了下来，紧张地看了一眼…… 看着手中玩意的言珞：…… 一条发带而已，就不能好好拿在手上，让她自己去取？ “跟上。” 言笠已经准备离开。 言珞紧紧握住发带，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暴打言笠一顿的想法，利落地绑上发带，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刚出门，就遇上了一同前行的池歌和楚林城。 “嘿！言笠。”池歌隔着老远就挥着手，打招呼道。 “看你这样子，昨晚睡得……” 走近后，池歌一晃眼见言珞额上的玄色发带，瞬间息声。 池歌震惊地看了看言珞，再瞅了瞅脸上毫无波动的楚林城…… 激动被楚林城浇灭了一半的池歌：…… 没能从楚林城那里得到自己想要见到的表情，最后池歌定睛看向言笠，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言笠对此，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得了言笠的答案，池歌惊呼一声，随后上前十分开心地拍了拍言笠的肩膀，油腔滑调地大声说道：“我就说，你怎么突然主动收妖宠，敢情这位是个天外来客？！兄弟，可以啊，把天外来客拐成了妖宠。没想到，你这心还焉坏。” 言珞：…… 这位池歌兄弟敢不敢给她再小声点！！！ 不过言珞从池歌的发言里抓住了重点。 他怎么就直接肯定了她是天外来客？？？ 可惜，这两人不给她丝毫解释，立马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没了下文对照的言珞：…… 淦，气愤！ 被这个世界耍得团团转的暴躁言珞此时真的想把池歌抓过来，直接审问！ 这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打断了言珞的思绪。 楚林城的妖宠——那只黑色巨兽，趴着身子，用脑袋蹭蹭蹭，一个劲地讨好她。 有此机会，言珞毫不犹豫地上手撸毛，瞬间治愈。 唉，她怎么就成了妖宠，不然她也收只像护家兽这么软萌的妖宠。现在的她和护家兽同等地位，qaq。 “池歌，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别打扰言笠干正事。”一旁一直没有加入两人聊天话题的楚林城出声提醒道。 “是是是……我的错。不过我想一起去。” 池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立马认错。 “楚哥要不要一起去？” 楚林城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得了楚林城的回应，池歌一边拉着言笠一同往前走，一边问道：“说实话，楚哥你为什么不惊讶？” “大约猜到了。”楚林城简洁道。 “啊……楚哥真是太闷了！”池歌抱着头，抓狂道。 “是你太聒噪。”言笠冷不丁地说道。 “言笠，过分了啊，咱俩绝交！” “挺好，绝交吧。” “啊啊啊！” 看着池歌被言笠毒舌打击的言珞：…… 欢脱的池歌兄弟找言笠这种人做朋友就是在找虐。 …… 后来在某个世界被某位套牢的某人回想起这句吐槽时，只觉得自己是个比池歌还傻的傻子。 …… 见自己的主人走远，黑色巨兽用脑袋用力地拱了拱言珞，险些让言珞站立不稳。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立马走……”言珞拍拍黑色巨兽的大毛脸，出声道。 紧接着言珞正打算抬脚，就见黑色巨兽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写着“邀请”两字。 言珞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机械翼启动，飞上了黑色巨兽的背。 便宜不占白不占。 出发！ 言珞手指朝前一指，无声地自演自嗨，而她身下的黑色巨兽很是配合地小跑起来…… 一行人进了天妖阁主宫殿。 言笠下令让言珞在原地等候。楚林城毫不犹豫地留下了黑色巨兽，而池歌十分友好地看了言珞一眼，也留下了凛冬妖精。 大殿中央，言珞盘腿坐着，她肩头坐着一只貌美妖精，手里撸着一只黑色巨兽，而思绪早就飞远。 每当她以为她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份了解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为她送上两份的不解——昨晚的女声和认定自己是天外来客的必然原因。 自己和这个世界就像是上一世的厉南城和自己…… 言珞停下手里撸毛的动作，竟有些同情上一世被她坑骗的厉南城了。 信息的不对等，真是让人心烦意乱啊。 脑子里灵光一闪，言珞打开了自己的声音捕捉系统。不出意外，主宫殿的材质屏蔽了言珞所有的信号，言珞只能采集她目前所在大殿位置的声音数据。 上次采集时，言珞就发现这个问题了，这让她有些烦躁。 这个世界处处克制她这副机械身体带来的所有便利。 等了许久，这期间言珞甚至还待机休眠了一会儿，言笠三人才从大殿背后走了出来。 和之前进去的轻快不同，三人看上去心情似乎都格外沉重，尤其是池歌，极为明显。三人一言不发，各自领走了自己的妖宠，离开了天妖阁主宫殿。 途中，言珞和言笠两人都心不在焉，各自思考着自己的心里所想。 忽的，言珞快步上前，小跑到了言笠身边。 言笠关注到了，侧头，用眼神询问着言珞。 “大哥，我能不能去藏书阁逛逛？”言珞开门见山道。 言笠对此似乎毫不意外，他直接拒绝道：“妖宠不可入藏书阁。” 言珞：！！！ 妖宠不可入？！要不是她眼前这位大哥，她会成为妖宠吗！ “大哥，给个准话，能不能进？”言珞刻意调低了声线，沉声道。 言笠的话，她是一句都不敢全信了。 闻言，言笠眼睛里带上了笑意，继续道：“能。” “条件。”言珞干脆道。 下一刻，言笠却思考了起来。 “让我好好想想。” 言珞：！！！ 淦！要不是言笠是任务人选，她必捶言笠……呜，不是这个的问题，关键好像是她打不过言笠，qaq。 “对了，你会不会做饭？” 闻言，言珞一愣，随后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会！” 她确实不会，但她的机械身体会。现在好了，除了宠物，她还成了保姆……qaq。 言笠无视了言珞的不甘不愿，点了点头，从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直接丢给了言珞。 言珞赶紧伸手接住。 一块普普通通的木牌，上面刻了一个“言”字。 言笠刚要开口解释什么，突然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骑着一匹独角兽来到了两人的身旁。那人翻身下马，言笠皱着眉头迎了上去…… 言珞赶紧打开了声音捕捉系统。 “东方大镇，色欲来袭，还请言大人立即前往。” “好，我知道了。独角兽留下。” “独角兽就交给言大人了。” “谢谢。” 交谈结束，言笠转身看向言珞，道：“我的身份令牌。你拿着这个去藏书阁，到时候我自会叫人将食材送到府邸，记得晚上履行你的承诺。” 匆匆说完这话，言笠回身，翻身而上，便驾着独角兽飞速离去。 前来通知的那人疑惑地看了言珞几眼，最后还是礼貌地并未多问，迈步离开。 言珞看着言笠离开的方向，在原地伫立许久。 色欲，妖族来袭？为什么不让她这个妖宠一同前去…… 言笠忘记了？不，都回身叮嘱了，怎么可能忘记。 恐怕是她去了只会拖言笠的后腿吧。 这个突发奇想让言珞的心情低沉了不少。 自己这么弱的吗…… 言珞叹了口气，开启自己的机械翼，转身朝着藏书阁的方向飞去。 在这里胡乱猜测没有意义，依照现在的剧情发展来看，剩下的目标人物多半在妖族…… 这个世界科技这么发达，希望能找到一种提升自己机械身躯的方法。本质上说来，她也只是傀儡术的一种。 总得拥有足够的“资本”，才能得到平等“谈判”的资格。 最不济…… 至少得知道自己的“优点”如何运用吧。 灵魂纯净者，这一点能让收宠要求极度苛刻的言笠从见面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收了自己，这“优点”总该有点用……吧？ 第6章 所谓真相 藏书阁，一个七层阁楼，比言珞想象中的小了不少，相比周围的建筑其貌不扬，也就那个“藏书阁”三字比较显眼。 言珞带着疑惑，缓缓落下。 世人口中有着藏进天下书之美称的藏书阁只有这般大小？她不信。 “止步！” 一个高大的木制人偶拦住了言珞。 言珞二话不说，直接拿出言笠给的木牌。 木制人偶见了，伸手轻轻划过木牌，木牌浮现盈盈光芒。 “准许进入。记住任何一本书籍都不可带出藏书阁，违者杀无赦！” 闻言，言珞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这木制人偶能不能看懂？ 木制人偶退开让道给言珞。 见此，言珞赶紧把木牌贴紧肚子，瞬间腰腹“凹陷”将木牌吞了进去。收了木牌，言珞这才上前推门而入…… 一进门，整个藏书阁的景色一变。 藏书阁中央一采光大天井，一道巨大的环状阶梯靠着墙壁盘旋而上，书籍排布也顺着墙壁一同盘旋而上。抬头望去，一眼望不见尽头。 言珞打开数据分析系统探测…… 【百米距离，藏书二万四千三，百米之外……警告！警告！不明物质阻挡，无法探测】 言珞傻眼。 这是内外不同空间？！ 言珞默默关了系统，下意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 呼，不想了，开工！ 言珞飞身上前，动用系统扫描，快速搜寻着自己需要的书籍…… 这个世界和言珞上一世的通用语相同，就连文字也一模一样。言珞想不清楚这其中原因，但至少这情况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不到半天，言珞已经看了不下百本书籍。现在言珞倚着栏杆，看似发呆，实则疯狂整理着自己脑海里的数据。 消化结束，言珞正准备离开继续浏览书籍。 这时，一位金发金袍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言珞的视线里。这女人气势很足，让言珞这副身躯电流短暂停滞。 言珞本能地警惕了一下之后，就直接把对方忽略。可那金发女人却直接朝着言珞的方向走来，眼睛紧盯着言珞，目标明显。 这下无法再选择无视，言珞停下步子，疑惑地看着对方。 金发女人在言珞身前站定，笑意吟吟。 “没想到言笠舍得放你来藏书阁。” 言珞：？？？ 对方这第一句话就把言珞打懵了。 “我与这位大人并不认识吧？” “你不认识我。”金发女人摇了摇头道，“但我认识你。” 言珞：…… 得嘞。 对于不认识的人，言珞没了过多的耐心，她直接说道：“那还请大人勿扰我阅读书籍。” “哎？你这么冷漠？”金发女人伸出一只手拦住言珞的去路，一脸惊奇道。 言珞：…… “大人，我们并不认识。”言珞有些头痛，一边侧身抬脚迈向另一个方向，一边说道。 “现在就认识了。我叫金吾，金色的金，我的吾，你叫什么？”金吾赶紧跟上，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珞：…… “言珞。” 说完名字，言珞就闭口不言了。 没能等到言珞对名字的解释，金吾低声嘀咕道：“你怎么跟言笠那家伙一个德行……” 言珞已经将这个金吾当作了耳边的苍蝇，既然赶不走，那就不再理会。言珞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名为《妖族全册》的书籍。 “妖族？” 金吾凑了上来。 言珞不回答，默默翻开书籍。 “你想了解妖族？” 言珞继续不理。 “我告诉你这本书只记载了一般妖物，特殊的根本没有。” 言珞依旧不理。 “这个写书人还自诩自己看遍了妖族，真是不知廉耻！” 忍不住了。 言珞猛地关上书籍，金吾吓了一跳。 “这本书不行，那还请大人给我推荐一本？” 这本是言珞的搪塞之语，没想到金吾听了眼睛一亮。他拍拍胸膛，自信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 说完，金吾就风风火火得离开了。 见金吾离开，言珞松了一口气。 这藏书阁里人员不少，但都安安静静阅读，也就只有这个金吾这么闹腾。 言珞低头继续翻看手里的《妖族全册》，借着自己的信息储存系统，快速记忆…… 言珞刚刚看完《妖族全册》，将书籍放回去，那金吾就捧着一本厚厚的黑色书籍蹦蹦跳跳地跑来了。 言珞现在看见金吾就一个头两个大。 金吾跑到言珞面前，将手里的塞给言珞，还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这典籍不少人还不能看，我特意给你拿来的。” 闻言，言珞硬生生憋出一句“谢谢”，就低头看向怀里的书…… 《妖族异闻录》，写书人：楚风机。 姓楚？ 言珞想到了楚林城。从那三人的交谈里，言珞了解到，楚林城在这个世界的背景就像是上一世的厉北凌，背后有着靠山。 也不知道这位写书人是不是和楚家有关系。 言珞在心里嘀咕了那么一句，便打开了书籍阅读。 只一个开头就将言珞震住了。 【世界初始，大陆并无妖族，只有依照着本能生存的妖兽。妖神陨落之后，妖兽得了妖神神力馈赠，从此开启灵智，成了一族。它们等级森严，注重血统，击杀人族或吞噬人族灵魂可以让它们借助妖神神力提升自身血统……】 妖神？妖族源于妖神？！ 言珞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眉心处的水晶，被言笠称为妖神的水晶…… 言珞很快收敛心神，继续看下去。 【妖神乃是这世间最独特的存在，是第一只拥有媲美人族灵智的妖兽。此妖一出，万兽臣服，此后号称妖神。妖神性情乖张，好杀人，最后被人族击杀……】 看完这段话，言珞滞了一瞬。 意思很明显了。人族杀了妖神，妖神为了报复，给予了妖兽妖神神力。妖兽为了力量就会大肆击杀人族。 可是，可是…… 言珞心里有种说不出言不明的别扭。 【现今，妖族分五等。 第五等，最普通的妖类…… 第四等，妖兵…… 第三等，妖将，数量稀少。妖将已有媲美人类的智慧，大部分妖将力量方面只比妖兵强上一丝，但拥有学习能力，可统领妖兵为己用。 第二等，妖王，现仅存十七只。智力低下，却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第一等，七大妖主，分别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七大妖主。 七大妖主，目前人族只见到了懒惰，色欲，妒忌三位妖主。 妖主懒惰，擅长孕养替身，在外行走的皆是他的替身，真身一直在隐蔽处沉睡。 色欲擅长幻术，魅惑之术，沉沦于他制造的幻境，就会变为他的傀儡，只听命于他。 妒忌擅长利用自己的嗜杀血气影响对手，抗不住，就彻底沦为杀人狂魔，六亲不认，见人就杀。 人族本身强于妖兽的便是自身灵智，当妖兽拥有灵智后，优势不在，举步维艰。而最强的三位妖主，唯有楚家的护家兽——月光王兽能抗衡一二。 楚家传承至此唯有四位族人在世，一人已老，无法抵抗妖族。七大妖主，而我人族能抵挡的就三人。 拥有的妖神神力越浓郁，妖族的实力越强大。妖族实力仍在提升，而我人族……若是能清楚妖神神力馈赠的来源，人族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 看到这，犹如醍醐灌顶，言珞脑海里细碎的灵光联系了起来，她猛地抬头看向金吾。 正观察着言珞的金吾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道：“你看书就看书，吓人干嘛？！” 言珞没了吐槽金吾的心思，她现在已经被自己脑海里的“真相”惊到无以复加。 “得了妖神神力馈赠的妖兽是不是无法作为人族的妖宠？” 金吾闻言，一惊，不自主地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这样的反应已经不需要什么确切的回答了。 言珞关上书，将它还给了金吾。 “你才刚刚看了一点……” “不需要了，谢谢。” 不等金吾有所反应，言珞就已经迈步离开。 现在，她需要时间消化脑海里的惊人真相。 出了藏书阁，言珞在附近找了一处山崖，坐下。 妖神神力的作用像极了上一世魂族之间的传承，气息相通，实力提升，必有一活着的强大源头…… 言珞抬头看着漫天云雾，好似发呆，实则整理这刚刚闪现的灵光。 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结论，其中关窍还是有着不少无法解释的地方。 言珞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希望这只是她的一惊一乍，希望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第7章 天妖阁遇袭 忽的，似有预感，言珞猛地转头朝右侧的云雾深处望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吼。 瞬间言珞站起身，危机感让她的心神如同绷紧的弦。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倒飞而来。轰隆隆，一阵房屋倒塌的声响。 言珞第一时间启用机械翼，飞身躲避，然后她回头望去…… 那曾经让她电流紊乱的黑色巨龙被不知名的东西打入了天妖阁山崖。 黑色巨龙挣扎着起来，但似乎在那一击之下，自身机关出了问题，它又摔了回去。 言珞赶紧回身关注着云雾。 这时，一庞然大物从云雾中显现，一双肉翼，四脚兽形，浑身长满了紧闭的眼睛。 言珞的系统第一时间找到了这位的信息。 【妖族妖王，千眼。体型巨大，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唯一的弱点便是睁开的眼睛，但千眼的眼睛一旦睁开就是无穷无尽的幻境攻击。】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人影闪到了言珞身前。 “小灵，放消息！” 此言出，坐在人影肩头的凛冬妖精飞出，双手朝天一伸，一道寒光升上天空炸开，绚烂的冰晶烟花。 很快，数人和其妖宠匆匆出现。 “小灵，冰雪领域！” 池歌一言出，凛冬妖精身子一转，瞬间周围冰霜起，雪花飘飞，一些本来看不见的漆黑身影在雪花下显现。 言珞的系统再次给出储存信息。 【妖族第四等妖兽，影魔。力量在普通妖类之中垫底，拥有隐身的能力。】 影魔身影暴露后，不需要人指挥，众位战斗人员开始反攻。 藤蔓缠绕，火球乱飞，刀光剑影……场面混乱，却配合默契，一部分负责困敌，剩下的猛烈进攻。 言珞紧紧盯着半空中的庞然大物。 但对方的最高战力是妖王千眼！ 忽然，千眼动了，身上无数眼睛眼皮颤动。 “吼！” 这时，一只毛发黑白相间的狰狞巨兽凭空从一旁掠出，将千眼一击撞远。 黑白巨兽没有追击，而是守在了天妖阁众人面前，同时一头五爪金龙自天妖阁后方出现，它一个甩尾，来到众人上空，盘旋而立。 一兽一龙气势直接碾压千眼！ 千眼忌惮，一声低吼，停下了动作。 这时，楚林城匆匆赶来，黑白巨兽亲昵地蹭了蹭楚林城。 楚林城伸手摸了摸黑白巨兽，随后对着云雾深处大声道：“千眼开道，不知是哪位妖主大驾光临？” 楚林城说完，他身旁的黑白巨兽也朝着云雾一声大吼。 云雾那边没有丝毫回应。 众人依旧静等着，神情严肃，没有丝毫松懈。 许久，鼓掌声响起。在这全场寂静的环境下，那掌声格外的明显。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人族还舍得让楚家大公子驻守天妖阁……” 一虚幻的人影缓缓从云雾中浮空走出， “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话毕，那道人影彻底从云雾中走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黑白巨兽瞬间向前一跃，毛发炸开，爪子暴躁擦地，凶恶龇牙。与此同时，五爪金龙降下用身躯将所有人隐隐环住。 天妖阁众人神色低沉，无比郑重。 【无准确对应信息】 系统提示音反倒让言珞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妖主懒惰！ 突然间，言珞心里一寒，打了个冷颤。 【警告！警告！不明生命体正极速靠近！】 来不及多想，上一世留下来的战斗本能已经带着言珞的身躯快速后退，直接退出了五爪金龙的保护范围。 猝不及防，天妖阁众人惊愕。 “言珞，不要离开！” 最先反应过来的池歌回身追去…… …… 池歌的那一声吼，言珞自然听见了，但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关注，系统提示里那不明生命体如影随形，顺着她撤退的路线袭来。 言珞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左手贴近身后左臂，两者接触瞬间贴合。当言珞收回左手时，左翼已经化为了弓弩模样。 电流灌注！ 下一刻破风声起，弓箭带着一根银线飞了出去，然后……顺利命中！ 感知里生命气息停滞，言珞停下动作，紧紧盯着视线里如番茄炒鸡蛋的热团显示。 …… 言珞这一系列操作已经惊呆了天妖阁众人。 眼前的场景很诡异，悬空的弓箭就这么莫名扎入了空气，箭头消隐。 池歌率先反应过来。 “小灵，对着弓箭，最强攻击！” …… 言珞没有丝毫放松，心神紧绷着。 系统感知里，那道生命气息没有丝毫减弱，刚刚她附加在弓箭上的电流根本没有对偷袭者造成伤害！ 这时…… “小灵，对着弓箭，最强攻击！” 话音刚落，那生命气息快速移动，飞速靠近。 言珞第一时间明悟。 必须争取时间！ 言珞直接将近百分之九十的电力顺着银线轰了过去。 …… 见弓箭逼近言珞，池歌这边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攻击来不及了！ 随后，池歌就见着银线从言珞那一头开始电流攒动，那电流光亮迅速蔓延整根银线，顺着弓箭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四脚兽形。 庞大的电流如网将四脚兽笼罩，顷刻动弹不得。 就在四脚兽恍惚的时间里，一根小小冰凌细针到了，直接穿透电流网，接触妖兽的瞬间，无数冰凌凭空生出，最后冰凌粉碎飘散开来。 …… 那道生命气息不在了…… 言珞看着天空飘洒而下的碎晶，波光粼粼，格外璀璨。 真正的连渣都不剩。 言珞收紧银线，一个甩手，弓箭回位。 凛冬妖精飞来，停在言珞肩头，用自己的小脸蹭了蹭言珞的脸颊。 对此，言珞伸出食指，轻轻揉了揉凛冬妖精的小脑袋，表示自己无事。 言珞抬头看向那位妖主…… 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只剩冰冷。 …… 危机过后，便是愤怒。天妖阁众人怒不可竭，尤其是领头人楚林城。 “懒惰，天妖阁不是你放肆的地方！剩下这具替身也留在这做客吧！” 说完，楚林城毫不犹豫地从怀里取出一颗莹白如玉的圆珠子。 那颗珠子一出，懒惰的眼神里有了忌惮。他突然间大笑道：“楚大公子，已经有一具替身作了客，剩下这具就不了。” 懒惰伸手向后一挥，千眼开始撤退。 最后懒惰离去之前，冷冰冰地看了眼被众人团团围住的言珞，毫不掩饰他的杀意。 等妖族离去，一直绷着心神的众人才如释重负，甚至有人在自己妖宠的搀扶下才堪堪站稳。 妖主带来的压迫可不是盖的。 楚林城小心翼翼收好手里的珠子，和刚开始的义无反顾判若两人。 言珞心思也有些沉重。 众人里面就只有大大咧咧的池歌显得格格不入，他好像没有受到刚刚那一战的任何影响。 池歌跑到言珞身边，刻意地上下打量一番，啧啧称奇道：“珞珞，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被打断思绪的言珞：…… 珞珞？ “刚刚那个绝对是懒惰的影魔替身。懒惰本来替身这一招就够恶心了，影魔替身就更恶心了，没想到被珞珞发现了！” 言珞：…… 就是个生命探测系统。 “对了，珞珞。影魔，刚刚在小灵冰雪领域下显现的那些漆黑玩意就是了。它是妖族第四等妖兽，拥有隐身能力，不难对付。但是懒惰的影魔替身就不一样了，血统高，防不胜防。” 言珞：…… 谢谢，她知道影魔是什么。 “看见懒惰吃瘪的模样，真是太爽了！哈哈哈！太舒爽了！珞珞，我告诉你……” 言珞就这样淹没在了池歌的滔滔不绝中。 第8章 孩子与母亲 就在言珞企图溜走的时候，那只很黏糊言珞的黑色巨兽跑来，巨大的身形直接把池歌挤到了一旁，变相地解了围。 言珞撸着对方的软软毛发，舒心地眯了眼。 “刚刚那只黑白巨兽是你？” 黑色巨兽点了点头。 “是吗……”言珞半敛眼睑，低声喃喃道。 一切结束。 楚林城朝五瓜金龙走去，眉眼弯弯，不知说了什么趣事，五爪金龙对此点了点头后，便飞入云雾消失。天妖阁众人也互相打了招呼，纷纷离去，而池歌和楚林城这两人留了下来。 “走吧。我和池歌送你回去。” “谢谢。”言珞愣了一下，还是谢道。 在两人一兽一妖精的护送下，言珞回了言笠的府邸。 离别之际，黑色巨兽和凛冬妖精恋恋不舍，似乎连主人都甩在了一旁，不去理会。 言珞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可爱，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下回还能见到，赶紧跟着你们的主人回去。” 说完，言珞分别安抚了一下黑色巨兽和凛冬妖精，便转身进入府邸，关上了门。 见不到言珞的身影，黑色巨兽和凛冬妖精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但也有人跟着它们一同情绪低落。 楚林城瞅见池歌的反应，他伸手拍了拍池歌的肩膀，好言劝道：“言珞不是一般人，她的经历比我们想的还要丰富，我劝你把心思收回来。” “楚哥，珞珞的应对多么冷静，我就不信你没看见，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还有我这是欣赏，欣赏懂吗？”池歌没好气地反驳道，“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人的本能，我又不强求结果。” “不强求结果吗……”楚林城看向天妖阁主宫殿，用仅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随后楚林城转头看向池歌，笑道：“你小子倒是潇洒。” “我本风流，没办法。”池歌耍宝似的，耸了耸肩，说道。 “小心言笠回来揍你一顿。” “怕他个鬼，迟早跟他绝交！” …… 这头，刚关上门的言珞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僵了一瞬的言珞下一刻爆发出她的最快速度冲进厨房。 啊啊啊！差点忘了约定的事。都怪妖主，干嘛要这个点袭击天妖阁，qaq。 言珞看了眼厨房角落里的食材，匆匆选了几个简单菜谱，立马开启自动模式。 一小部分系统去运作做饭程序，剩下全部系统开始细细研究今日从藏书阁那得到的信息。 言珞整个人都扎进了这个世界的知识海洋中，再一次尝到了机械身体的好处——机械身体一心多用的能力真是一绝。 时间刚刚好，言珞将饭菜端上桌，言笠就从外面回来了。 言珞站在一旁，在想着什么，对于言笠的回来没有丝毫反应。 见此，言笠忍不住上前伸手敲了敲言珞的肩膀，没试出什么不同，便好奇道：“你到底是什么种族？” 言珞还沉浸于知识的海洋中，听到言笠的发文，下意识回道：“机器人，以你们世界的理解就是有灵魂的机关术……” 说着说着，言珞突然惊醒。 淦！她怎么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了！ 言珞见着言笠眼那眼里的兴致勃勃，迈腿就跑。 “大哥你可别想着研究我！”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世界对于机关术的无比狂热，而且某位大哥还是个中翘楚！ 可惜晚了，言笠伸手一拉，用无比霸道的力道直接把言珞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随意拉开凳子带着言珞一坐。 言笠就这样一只手抱着言珞，一只手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动弹不得的言珞：…… 谁来救救她，她要被人拆了！qaq。 言笠吃得很快，也看不出他对哪道菜特别喜欢，就好像吃饭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必须做的日常任务。 言笠一放下竹筷，就这么抱着言珞起身，朝房间方向走去。开门，关门，上床，盖被，一气呵成，和上次一样的和衣而睡。 言珞：！！！ 言珞正准备挣扎一番，为自己争取点地位。 “别闹。不研究你，该睡觉了。” 言珞：？！ “珞儿，有了你之后，夜晚终于安静了。你好熟悉，我们曾经是不是……” 言笠话还没说完，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夜，开始安静。 言珞微微抬头…… 她原本满心的疑惑等待言笠解答。 见言笠眼下的青黑，言珞沉默，许久之后她叹了口气。 今天就算了。 随后言珞闭上眼，进入待机模式。 可惜…… 夜深后，扰人的声音再次袭来，把言珞从待机模式里活生生拖了出来。 “该死的女人，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你！” “你为什么能得到那位的青睐，凭什么！” 一个时辰后，这种无能狂怒还在继续。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贱货！” 被动听了一个时辰的言珞：…… 夫人啊，能不能换套词，人都快听腻了。 可随后言珞就巴不得这位夫人继续谩骂了。 “呜呜呜！我好惨。呜呜呜……” 这位夫人忽的哭了起来，而且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悠悠的、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女人啜泣…… 整整一夜！言珞鸡皮疙瘩了整整一夜！ 等第二天，言笠醒来，言珞耳边终于清净了。 如果精神也有体型大小，言珞觉得就这么一夜，她的精神就萎靡了一大圈。 心神折磨，效果显着，立竿见影！ 不幸中的万幸——机械身体，身躯不和激素挂钩，血肉之躯怎么经得起这位夫人每晚的鬼哭狼嚎…… 言笠和言珞截然不同，他睡饱了，看什么都是好颜色。 “早安。” 言笠甚至还有心情和言珞打招呼。 看着言笠眉眼间戾气去了不少的言珞：…… 不，她一点都不安！ 言笠带着一身好心情起身，背对言珞，准备脱去褶皱的外袍。 这一回，言珞不躲了，她坐起身，看着言笠精瘦的背影，好似随意地问道：“大哥，夜晚那个女声……” 言笠迟疑了一瞬，随后语气轻快道：“那就是我选你作为妖宠的原因。” 言珞没有错过言笠迟疑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动作，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往往才是对方内心的真正想法。 或许言笠并不知晓她能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 “大哥，那个女声一直在唤她的儿子……”言珞眯了眼，保持着自己那天真的语气，继续试探道。 言笠动作彻底僵住，外袍就这么滑下来，挂在他的手臂处。 “她的孩子是你吗，大哥？” 房间安静下来，许久的沉默。 莫名的，言珞从言笠的背影里感受到了些许孤寂的味道，和上一世厉北凌截然不同的孤独…… 言珞有些不忍心再问下去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刨根问底伤人心。 忽的，言笠重新将外袍披上，转过身来…… 言珞赶紧用系统挂上一抹不知世事的天真笑容。 言笠一步上前，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 这个话题似乎是个不应该触及的禁区，言笠回到了最开始与言珞初次相遇的冷漠态度。他审视着言珞的一举一动。 言珞无视了言笠此举暗含的深意，她装作被言笠话语气到的模样，站起来，跳脚道：“大哥！我就问问，问问！你至于那么大反应？！那女人多吓人你知道吗？整晚叫嚣着要杀了我，说着什么我让她找不到儿子的胡话！一个整晚都说着要杀了我的女人，我能不关注吗！” 言珞见言笠脸上的表情僵住，她立马换了情绪，双手胸前交握，靠上去，小声问道：“哎？大哥，那真的是你母亲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母亲是谁啊？” 言珞全身上下都表达了两个字“好奇”。 见此，言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轻推开言珞，转身继续脱外袍。 “无可奉告。” 言笠一转身，言珞就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在心里深深地松了口气。 还好，成功带偏了话题。 功成身退，言珞转身背对言笠，等待对方将衣服换好。 第9章 言笠的小心思 言笠府邸。 言笠已经离开，府邸现在只剩下了言珞一人。 向阳的庭院，言珞静静站好，等待太阳能板将昨日消耗的电能全部补满。 补满之后，言珞思考片刻，便转身入了厨房，用自己系统里的知识飞快做了一道甜点，装好，拿上，才动身去了藏书阁…… 临近中午，言珞再次见到了一身暴发户气质的金吾。 等金吾走近，言珞就将手里装着甜点的盒子递了过去，道：“那本书，谢谢。鉴于我现在只是个妖宠，就只能拿这个来回报了。” 金吾一脸疑惑地看着言珞手里的盒子。见此，言珞解释道：“一些点心，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食谱，也算是物以稀为贵了。” 说完，言珞直接把盒子塞给了金吾。 “我时间很紧，就不多聊了。” 留下这话，言珞动用机械翼飞身离开，继续翻阅书籍去了。 言珞速度太快，金吾都来不及挽留，她拿起盒子，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越来越冷漠了……” 金吾没有不知趣地前去打扰言珞，而是找了个能看见言珞身影的位置坐下…… 等自身系统提醒时间已到，言珞才停下了看书的步伐。 金吾见了，赶紧冲上来，将手里的空盒子递给了言珞。那双眼贼亮，她蛮不讲理地说道：“我还要！明天再给我带些。” 被塞了空盒子的言珞：…… 她可没想过要连续送餐。 见言珞犹豫有意拒绝，金吾赶紧加了一句，道：“给我带，以后你在藏书阁有什么疑惑，我统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言珞到嘴的话一滞。 这买卖好像还不错。 金吾这人虽然不着调，但眼见足够，具备一语点醒梦中人的能力。 “好。这可是你说的。” 仅仅思考一会儿，言珞点头应下。 得了言珞的回答，金吾笑了，笑得阳光，让人感到温暖。 “我说的。” …… 规律有序的生活总是能淡化时间的概念……个屁！ 夜晚，再次被夫人的鬼叫折磨得心神麻木的言珞无力吐槽着。 淦！每晚一次，这时间记得清清楚楚！ 白天藏书阁看书，下午府邸做饭，晚上……被鬼叫折磨。这样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天，甚至第三天，言珞花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休眠以缓解心神疲劳。 …… 藏书阁。 言珞捧着一本书，头一次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言珞总算是从繁杂的科技分类里找到了这世界最核心的科技——机关术的介绍。 【妖族得到妖神神力赠予后，体内衍生出了妖珠。妖珠给予了妖族力量与灵智。人族祖先为了和妖族对抗，极尽所有智慧找到了利用妖珠的方法，从而有了机关术。 人类的机关术以妖珠作为能量来源，便有了诸多神异……】 在一旁靠着书架盘膝闲坐的金吾见到言珞少有的喜形于色，起身，来到言珞身后，好奇地看了一眼书中的内容。 言珞有所感应，往旁边退了一步，看向金吾…… 言珞：…… 金吾脸上的表情有点过于精彩。 “这本书的记录依旧有误？”言珞翻翻书页，问道。 这几天，金吾已经帮她改正和补充了不少知识，询问是否有误已经成了言珞的例行公事。 “没有，这本书没有……”金吾有些烦恼地挠挠头，道，“就是其中有些秘闻。” “跟妖珠的利用有关？” “无关。” “是吗？” 闻言，言珞继续低头看书了。 “那就算了，不听了。” 金吾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解释得支支吾吾，便说明这秘闻估计只有少数人能知道。 言珞很清楚自己并不在少数人范围之内。 对自己用处不大就算了，没必要为了好奇心为难金吾。 言珞的回答让金吾眼睛一亮，看着言珞的眼神越发欣赏。 “以后有机会解释给你听。” 言珞没有抬头，回道：“嗯，到时候，我洗耳恭听。” …… 下午，言珞像往常一样，卡着时间点回到府邸。 意料之外，言笠已经回来，而且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池歌和楚林城。 三人在庭院里摆了桌椅，正在品茗闲聊，看着好不惬意！ 刚刚入府的言珞：…… 这三人平时不是忙得连影都见不着吗，怎么今日这么悠闲？ “珞珞！”池歌第一时间看见言珞，立马挥手道。 下一秒，言珞还来不及回应，就被黑色巨兽和凛冬妖精死死抱住。这俩小家伙见着言珞开心得不得了。 见到这样的场景，池歌哭笑不得地对着楚林城说道：“楚哥，我们俩的妖宠都快成珞珞的妖宠了。” 楚林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从池歌那句“珞珞”出来后一直盯着池歌的言笠，在心里叹了口气，才道：“言珞是灵魂纯净者，护家兽和凛冬妖精喜欢她很自然。” 说完，楚林城似乎想到了什么，真的叹气道：“要是我们的源没有被污染就好了……” 闻言，池歌立马开口道：“源能净化灵魂的学说还只是那群理论家的猜想，就算源没有被污染，能不能净化还两说。楚哥，你看看你，明明不大，看上去却相当老成，就是心里想的事太多。” 一直当着聆听者的言笠也开了口，道：“楚哥，池歌说得没错。既定的事实，就看开点吧。” 对此，楚林城笑骂道：“得，就我是恶人，你们两个说得都对。” “哎？”池歌突然看向言笠，问道，“言笠，你有问过言珞的身份吗？她的灵魂为什么这么纯粹？” “不知道。”言笠随口应道，“你也知道她会成为妖宠，是我耍了心眼的原因。她提防着我，一问三不知。” “是吗……” 池歌情绪低了下去。 “那还真是可惜了。” …… 灵魂纯净者？源？摸不着头脑。 呸呸呸！什么不知道，言笠根本就没问过她。这敷衍的回答啊，同情池歌一秒钟。 言珞开着声音捕捉系统，一边同两只妖宠玩耍，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三人的对话。 “言珞。”楚林城突然喊道。 闻言，言珞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楚林城先开了口。 “见过金吾了？” 楚林城这个沉稳青年提及金吾的名字时笑得温柔。 见此，言珞再次呆愣。 楚林城继续耐心解释道：“金吾对你没有恶意，她只是好奇，相信你也感受到了。” “冒昧问一句，金吾的身份是……” 言珞对金吾有所猜测，但犹还不确定。 这时言笠打断道：“言珞！” 闻言，言珞停下询问，赶紧启用机械翼飞了过去，可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言笠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然后言珞就看见言笠用食指敲了敲腰间的窄刀，还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瞬间明白言笠意思的言珞：！！！ 这位大哥敢不敢再傲娇点！ “大哥，有何吩咐？”言珞忍住怒气，开口说道。 言珞的听话取悦了言笠，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才说道：“今天多做两人的饭菜。去吧。” “好……我知道了。” 言珞深吸一口气，转身入了厨房。 不就是多了两人在场吗？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 饭菜做好，言笠三人直接就着庭院的桌椅吃饭。 让言珞无语的是，言笠再次用窄刀威胁，要她在其身后全程陪同。 言珞在心里暴风哭泣。 呜呜呜，也不知道这位大哥今天吃错什么药了，突然耍起了窄刀威胁。 窄刀之下，无人权，qaq。 “言笠，我想让护家兽跟着言珞一段时间……” 楚林城话还没说完，言笠挥手示意言珞走上前。等言珞走到他身边，他用下巴指了指楚林城，开口说道：“楚哥拜托的是你，提要求。” 言珞：？！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楚林城短暂的怔愣后，摇头失笑，并没有拒绝言笠的提议。他看向言珞，郑重其事道：“言珞，我想要护家兽跟着你一段时间，有什么要求，你提。” 一旁的池歌赶紧将一口饭菜吞下，急声道：“珞珞，提，使劲提！楚哥可富了。” 说完，池歌低下头，念叨道：“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楚哥这个老年人心痛的模样……” 不过池歌念叨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言珞：…… 言笠和楚林城：……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妖珠，我想要几颗妖珠。”言珞无视了池歌，开口道。 说完，言珞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如果可以，希望颜色都不相同。” 妖珠呈紫色，越高等的妖族颜色越深。为了研究，言珞更希望获得颜色程度不同的妖珠。 本质说来，她也是机关术的一种。妖珠或许对她突破自己的身躯极限有帮助…… 闻言，三人都是一愣。 随后池歌露出一个大失所望的表情，伸手掩面，遗憾道：“这对楚哥一点难度都没有。” 楚林城则是大大方方地将放在袖袋里的锦囊拿出。 “这里有七颗妖珠，第五等，两颗。第四等，四颗，第三等，一颗。” 说完，楚林城便将锦囊丢向言珞。 言珞伸手接住。 这时，言笠转头，饱含深意地看向言珞，道：“你要妖珠做什么？” “研究。”言笠的眼神让言珞不由得多想了，她一边开启细节观察系统，一边如实答道。 听了言珞的回答，言笠一言不发，转身继续吃饭。 但多了个心眼的言珞借着系统观察到言笠眼神不自主向上移了移，而那视线方向…… 她眉心处那掩盖在发带之下的妖神水晶。 妖神，妖神神力赠予而生成的妖珠，妖神水晶…… 言珞将锦囊收好，挂在腰间。 她似乎找到妖珠的研究方向了。 …… 楚林城和池歌蹭了饭，便离开了，只是楚林城将黑色巨兽留了下来。 然后，无论言珞去哪，黑色巨兽就跟到哪。身形进不去的地方，它趴在外面，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就眼巴巴地望着言珞。 言珞收拾好碗筷之后，就带着黑色巨兽去了宽敞的庭院，开始肆无忌惮地撸毛。 治愈，可爱，她好爱！ 不过言珞还没有开心多久，就被言笠无情绑走，去了房间，继续夜晚的鬼叫折磨。 …… 夜晚，今夜满月，月光洒满了庭院。 在庭院内蜷缩着沉睡的黑色巨兽一点点漂浮起来，距地一尺。空气中一点点盈盈光芒凭空出现，融入黑色巨兽的身躯。 …… 第10章 妖神水晶的用途 第二天一早，言笠离去。 言珞拿着昨天得到的妖珠锦囊，来到庭院，靠着软乎乎的黑色巨兽坐下。 据书籍记载，妖珠有着无比霸道的邪性，只能用于死物…… 言珞将锦囊放在地上，敞开，看着那七颗紫得妖异的妖珠沉思着。 而她这种好似活物，又是死物的中间体，书籍并无记载。 先顺着昨天从言笠那里观察到的提示试试？？ 言珞伸手准备拿起一颗妖珠，可没想到的是，她刚碰到妖珠，妖珠就开始褪色。 妖珠那妖异的深紫色活生生地褪了下去，然后变成了一颗……透明玻璃球。 言珞：！！！ 不可置信，言珞不信邪地又试了一颗，却是一样的结果。 言珞小心地将两颗透明玻璃球挑出，放在手心里。她看看手心，再看看地面，无比的沉默。 就当言珞不敢再轻举妄动的时候，言珞身后的黑色巨兽看着言珞手里的两颗透明玻璃球激动地吼了两声，眼中满是渴望。 言珞读懂了，问道：“你要？” 黑色巨兽点了点头。 “诺，给你。悠着点。” 言珞好似自暴自弃一般，将手里的两颗透明玻璃球递了过去。 黑色巨兽低头靠近，然后不知做了什么，两颗透明玻璃球就化为两道烟气融入它的眉心。 言珞：！！！ 黑色巨兽满足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伸头过来蹭了蹭愣住的言珞。 难道…… 言珞猛地转头看向剩下的五颗妖珠，随后有立马回头看向黑色巨兽。 “紫色的，你不要是吗？” 黑色巨兽再次点了点头。 可真得到黑色巨兽的肯定回答后，言珞却哭笑不得了。 淦！净化，妥妥的辅助技能。净化这个技能对她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黑色巨兽开始打地上剩下五颗妖珠的主意，可怜巴巴地望着言珞。 言珞受不了，干脆将那颗第三等的妖珠净化，递给了黑色巨兽。 透明了的妖珠再次化为烟气流入黑色巨兽的眉心处。 言珞看着这一幕，突然灵光一闪。她赶紧拿起一颗妖珠，然后掀起发带，将妖珠置于眉心处…… 仅仅片刻，妖珠消失，捏在手中的触感消失。 言珞立马给自己来了个全身扫描。 【异常！异常……】 系统警报声一响，言珞就将其提示声关闭，细细看着眼中显现的全身扫描图…… 眉心处的金色能量体内部多了一个乳白色的小点。 可紧接着言珞就没了思绪。 怎么利用呢？ 之后一个时辰，言珞无数法子用尽都无法让那个小点移动一步。 丧气地靠着黑色巨兽的言珞：…… 她不要了行不行。 言珞尝试驱逐这团能量。 就这么像是放弃的一试，那团能量动了，再次化为透明的妖珠从言珞的眉心处滚下。 言珞下意识伸手接住。 这是…… 等等！ 下一秒，言珞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电能统统输送至眉心。 如言珞料想的那般一样，眉心的妖神水晶将电能尽数吞下。可当言珞电能储备降到了百分之十，妖神水晶依旧没有反应，没能吐出珠子。 当机立断，言珞伸展机械翼，暴露出太阳能板，继续向妖神水晶输送电能。 小半个时辰过去，妖神水晶总算是有了动静——妖神水晶吐出了一颗金色珠子。 这是…… 言珞接住珠子，用细节观察系统观察珠子，珠子内部有着纵横交错的细小雷电。 完全极致压缩的电能球！ 言珞压下激动，拿起之前的透明妖珠，对比着两者。 透明妖珠温和冰冷，而金色珠子……有着压迫感。 不一样的能源体系吗？ 言珞转头询问黑色巨兽是否想要她手里的金色珠子。意料之中，黑色巨兽对金色珠子并不感兴趣，只紧紧盯着另一颗透明妖珠。 见此，言珞有了答案。 看来是了，难怪她无法利用妖珠，只能单纯地储存。 言珞将剩下的妖珠尽数净化，丢给了黑色巨兽。随后她将自己手里的金色珠子融回了妖神水晶，并继续吸收太阳能，为其供能。 她有一个猜想…… 妖神水晶对电能来者不拒，一直吞吸着。直到日落西山，言珞依旧没有试出妖神水晶的存储上限。 【警告，电量过低！】 突然，系统提示音响起，言珞一愣，随后就哭笑不得。 太激动了，自己的电能都没有顾上。 言珞试着将储存在妖神水晶的电能引出…… 【已充满！】 瞬间电满。 言珞：！！！ 妖神水晶，一个堪比无限蓄电池的bug！ …… 此后，言珞全身心投入对妖神水晶的研究中。 但天不遂人意，妖族自那次天妖阁突袭刺杀言珞失败之后，异常活跃。 色欲和妒忌两位妖主率领着大量妖族频频出现在人族领地，甚至出现了一位新的妖主——贪食。 贪食，吞吃万物。人族、妖宠、房屋建筑……它尽皆吞噬。 三位妖主一同行动，人族防线一退再退。仅仅半个月，妖族兵临城下。 第11章 一人前往 下午黄昏，言笠府邸。 言珞站在屋顶飞檐上，向天妖阁大殿方向望去。 几天前，趁言笠不在的空隙，一身份特殊的人族找上了她…… 收回视线，言珞启用机械翼飞下屋顶，降落在庭院内。 黑色巨兽立马围了上来，不舍地蹭了蹭言珞。 现在…… “我离开后，你就自己回去吧。” 言珞伸手摸了摸黑色巨兽的脑袋，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木牌吊坠戴上，随后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她将独自一人离开。 …… 天妖阁大殿内殿。 这里仅仅只有两人，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男人和……言笠。 “皇上，臣不同意这样的计划。”言笠皱着眉头，看着身前的中年男人，不赞同道，“把臣留在后方，让臣的妖宠去送死。” “言笠……”被称作“皇上”的中年男人语重心长道，“朕自有后续安排，只要她发出信号，支援人员立马就能到……” “她根本没有战斗力！”言笠突然打断道。 皇帝似乎被言笠这一吼吓住，呆愣了几秒。 见到皇帝的反应，言笠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大。他收敛心绪，平静下来，微微低头道：“是臣冒犯了。” “言笠。” 一只手搭上了言笠的肩膀。 “你知道的，妖族从始至终要的人是你。” 言笠就像是突然间泄了气，整个人气质一变，语气低沉道：“臣知道。” “安心留在后方，我们不是毫无准备。” “是，皇上。” …… 人族领地深处，一座繁荣的小镇。可繁荣是曾经，现在的小镇早已人去楼空，冷清凄凉。 忽的，诡异的迷雾起。随后两道人影从迷雾之中走出，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华丽骚气的大红色长袍，浑身上下挂满了白银打造的精巧饰品。那样貌端得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举止间魅惑十足。 女的一身朴素的黑衣，样貌普通，暴露在外的皮肤是死寂的苍白，眉目间戾气满满。 一个容貌瞩目，一个煞气逼人，两人在一起，说不清谁更引人注目，至少此时此地，没人来解答。 “看来，今日又没有收获了。”男子抬袖掩面，用那雌雄难辨的声音轻柔道。 说完，男子几步上前，优雅地拿起摊铺上摆放的蝴蝶首饰，一边左右打量，一边漫不经心道：“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这么匆忙……人族过于小心翼翼，你说是吧，妒忌？” 被称作妒忌的女子淡淡看了男子一眼，没有说话，十分冷漠。 男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妒忌的冷淡态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色欲，因为人族输不起……” 另一侧一小小人影走了出来，长相软糯的小男孩，他回答了色欲的问题。 “人族已经将所有平民移到了后方，他们打算孤注一掷。” 色欲抬头见此人，微微一笑，道：“懒惰，新替身？” “嗯。”懒惰走近，点头道。 “好弱。”这时一直不出声的妒忌看向懒惰皱着眉头，低声道。 色欲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身上饰品叮当作响。 “妒忌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色欲抹去眼角笑出的泪，声音颤抖道，“懒惰，你动用了这么多替身打探人族的消息，每个替身能得到的妖力太少，小心被全灭，你孕养替身可不容易。” “人族最近就会有动作，自然是尽全力摸清对方的动向。”懒惰白了色欲一眼，道，“妖神大人的命令不容有失。” 说完，懒惰转了话题，道：“贪食呢？” “它给妖神大人送人族灵魂去了。”色欲闻言，慵懒地摆摆手道。 说完，色欲给懒惰抛了一个媚眼，娇声道：“懒惰，能让妖神大人上心布局对付的人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透露一下呗。” 闻言，妒忌开了口，她简洁补充道：“为了演戏，影魔替身死了。” “懒惰，你看看，妒忌都开口了。连她都好奇，你就说说吧……”色欲伸手指了指妒忌，随后拉着懒惰的衣角，撒娇道，“我第一次见妖神大人对除了小主以外的人感兴趣，连小主都不顾了。” “事了过后，我自会和你们明说。放手！”懒惰没有成功拽回自己的衣角，瞪了色欲一眼，道。 色欲笑了笑，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可突然间，懒惰脸色一变。 见此，色欲立马松手，收敛了轻浮的神态，正经起来。 妒忌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眼里满是兴味之意。 果然…… 懒惰轻启唇道：“诸位，我们的猎物出来了。” …… 天妖阁外，某一处高空。 言珞在云雾中穿行。 借着机械身躯的优势，言珞一心二用，一边控制着飞行方向，一边用着雷达系统探知着周围环境的数据。 言珞已经在这个区域徘徊了近一个时辰。 很快，一段奇异的数据吸引了言珞的注意力。 【无源头迷雾，剧毒。有生命气息，数量未知。】 言珞心中一喜。 找到了！ …… 两天前，言笠府邸。 清晨天微亮，言笠刚离开不久，就有人卡着这个时间点敲了门。 言珞带着疑惑将大门打开…… 门外，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中年男人，哪怕一身普通衣袍也无法遮掩那身为上位者所独有的领袖气质。 “言笠的妖宠？” “我是，请进。” 言珞心中有所猜测，大大方方将人领进了门。 …… 言珞停下飞行，伸手握住挂在胸前的木牌。 …… “你猜到我是谁了？” “人族帝王。” “哈哈哈，这份细腻的心思，难怪能发现影魔替身。” “……” “有件事，关于言笠，需要你去做。” “愿闻其详。” …… 言珞的手一点点握紧，猛地将木牌扯下。 …… “我没听错的话，是让我一人前去诱敌？” “是。不过放心，并不需要你进行战斗，只需要你侦察和吸引对方注意。我会给你一个木牌，到时候你捏碎木牌，就会有支援人员赶到。” “帝王您就如此信任我？我想帝王应该知道，我并不是自愿成为妖宠……” “那你可以借着这个任务得到离开的机会。” “……” “在回答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帝王。” “说吧？” “妖神……真的死了吗？” “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怀疑上了妖神的生死？” “言笠只要睡着，就会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找上门来。” “……” “没想到你连这也能听见，你知道言笠的身份了？” “嗯。” “妖神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言笠……时隔千年，我们也只能通过先帝手札了解几分。” “洗耳恭听。” “言笠生为半妖，世间不容，妖神动用特殊手段让其活了下来，但陷入沉睡，近千年的时间，言笠才算是真正出生。睡梦女声应该是妖神念孩心切留下的执念。” “……” “现在那份执念被妖族利用，想要同化言笠，让他回归妖族。妖神凭一己之力就改变了妖族，人族不能让妖族再得到妖神之子言笠，身为天外来客的你能明白吗？” “……” …… 言珞将塞入腰腹处的储存空间，小心储藏。 两天前同人族帝王的对话，言珞想了很多。 言笠的存在就证明了妖神曾经并不排斥人族，甚至还有了人族伴侣，那么后来怎么就发展到了妖族与人族对立的程度…… 这让言珞想到了上一世的风无痕和厉北凌。 背叛，只有背叛才会将人心伤得如此之深。 至于……妖神已死？研究过妖神水晶，探知到妖神的强大之后，言珞对已死言论持怀疑态度。 但纵然心中万般猜想，最后言珞还是接下了这风险极大的任务。 言珞翻身向下，急速降落…… 仅仅只是侦察和吸引怎么够？ 稳稳落地之后，言珞将分别绑在双手手臂处的两把短刃利落取出，静静看着前方的迷雾。 “出来见见面吧，妖主们。” 如有可能，她想逼妖神现身！ 第12章 与妖主正面交锋 “出来见见面吧，妖主们。” 言珞这话一出，迷雾迅速退后，一个小孩的身影显露出来。他冷冷道：“还是最初那句话，勇气可嘉。” 下一秒，无数五等和四等妖兽从迷雾中冲出，龇牙咧嘴冲向言珞。 “滚。”言珞怒吼道。 这一瞬间言珞眉心处的妖神水晶闪烁，连带着她的双眼都染上了金芒。 冲过来的妖族统统哀嚎一声，开始撤退。它们退回迷雾，消失在迷雾里。 “妖神水晶……”看着这一幕，小男孩失神，喃喃道。 这样好的机会，战斗经验丰富的言珞怎么可能会错过。言珞机械翼启用，急速向前，直奔懒惰而去。 可途中一道劲风袭来…… 言珞早有预料。她突然刹住动作，机械翼反转，后撤，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袖箭射向从左侧突然出现的袭击者。 轰，一声惊雷的巨响！ 很快，言珞攻击的方向，迷雾之中，一长相普通，脸色却分外苍白的女子走出。女子满身戾气，她看着言珞，眼神分外复杂。 女子出现的同时，一道人影闪身到女子身旁。这人一身大红色极为显眼，但头发杂乱，脸上有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言珞紧紧盯着两人，防备着。 不受妖神水晶威压影响……妖主！看样子是妒忌和色欲。 但两大妖主身上依旧没有言珞想要见到的气运，言珞心思一沉。 色欲懊恼地看着手里的箭矢，愤愤道：“早知道就不接了啊，不接了啊……” 妒忌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道：“真狼狈。” 对方或许是胸有成竹，足够自信，犹在闲适地聊天。 这份轻敌心思，言珞自然不会放过！ 言珞让各类观察系统紧盯着这一男一女，身后机械翼突然爆发，用远超之前的速度冲向最初的目标——小男孩。 需要别的妖主出手保护，绝对是懒惰替身！ “懒惰快退！” “该死！” 本在闲聊的两人脸色一变，急速冲来。 但来不及了，言珞与懒惰近在咫尺！ 全身电能输送，妖神水晶反补，言珞手里短刃电蛇乱窜。 言珞抬起右手，向瞪大了眼睛的懒惰斩去。 现在！这位不是成为她的刀下亡魂，就是…… 就这时，一张巨口出现在懒惰头顶三尺处，一口将懒惰吞下。 噗呲噗呲，雷电切割血肉的声响。不起眼的短刃轻而易举刺入血肉之中，只留下刀柄在外。 那隐于虚空的巨兽吃痛，一爪袭来…… 言珞果断松开右手，抛弃了短刃，机械翼反转，迅速后退，躲开了这一击。 但，言珞这一动作变相拉近了她和另外两位妖主的距离。 “该死的臭虫！” 妒忌率先出手，速度突然飙升，出现在言珞身后。她单手成爪，朝言珞心口方向抓来。 言珞系统一直锁定着两人，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她单脚猛地踩地，脚底结构抓稳地面，借着后退惯性飞速转身，短刃直刺而去…… 迎面而来的雷电之力焦糊了妒忌的些许发丝，言珞眼见着对方瞳孔一缩，身躯微侧有了闪避的趋势。 但对方下一秒却做出了超出言珞意料的举动——妒忌生生止住了自己身躯的本能反应，伸出的手稍稍收回直接抓向短刃！ 血顺着刀刃滴下。 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对方毫不在乎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言珞有些不可置信。 言珞动作停滞的这一瞬间，妒忌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抓向言珞。 “别想跑！” 妒忌面色狰狞而疯狂。 疯子！ 这是言珞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她赶紧松手，放开短刃，上半身向后倾斜为自己争取一丝时间。 此时，色欲杀到，他来到了言珞后方。 两面夹击！ 危急时刻，言珞从容地双手一翻，取出藏于手腕处的金色珠子，捏碎。 一瞬间，这片区域被一股庞大的电力笼罩，三个身影倒飞而出。 半空中，言珞借着自己的机械羽翼，一个反转，平稳落地。 【警告！机体损伤百分之五，等待自我修复】 于此同时，另一边。 灰头土脸的色欲拉着受了重伤的妒忌出现，妒忌腹部的衣物已经被烧毁，伤口焦黑恐怖。 色欲看向妒忌，眼神复杂。 妒忌随意擦去嘴角的血迹，她看了色欲一眼，道：“道谢的话之后再说……” 话毕，妒忌身上的黑色衣袍丝丝血气冒出，衣袍变红，像流动的血液一般。 “这位的优秀程度真是让我心生嫉妒啊……” 色欲见此，心中惊恐，立马撤回扶着对方的手，连忙道：“别坑我！” “知道了，放心，我又杀不死你。” 似万年冰霜的妒忌此时就像换了个人，对着色欲邪笑了一下。 “你这个疯子！” 色欲脸色极差，他迅速后退，靠近贪食，带着贪食一同后退。 “贪食，我们离那个疯子远点！” 突然间，妒忌身后的迷雾传来阵阵凄厉的尖叫，无数血液融入妒忌的衣袍，妒忌身上的伤肉眼可见地愈合。 见此突变，言珞心沉了一瞬，她立马放弃呆在原地自我修复一分是一分的想法，借着机械翼飞速移动起来。 可下一瞬间，妒忌消失在原地。 言珞：！！！ 【警告！巨大生命能量靠近！】 不见身影，但言珞的屏幕上一团急速靠近的血色波动。 上一世带来的本能危机反应，身体快于意识。 言珞将双翼飞速取下，同右手重新组织贴合化为炮口，毫不犹豫动用全身电能，对着这个全速直线前进的能量团一炮轰了过去。 借着后座力，言珞拉开一大段距离，她稳定身形，紧紧盯着前方。 【等待冷却，冷却时间两分钟】 右手的炮口重新化为机械翼，回到了言珞身后。 但言珞预料中的轰杀场景并没有出现…… 贪食凭空出现，张开口吞下了这一炮，看上去似乎毫发无损。 不过下一刻，巨口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开始挣扎，就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震荡。 就在这时，没了阻碍的妒忌转瞬之间就到了言珞面前。 妒忌还未贴近，妒忌那周身浓厚的血气就淹没了言珞。血气所带来的实质性压迫让言珞速度减缓，言珞堪堪用双手护在身前。 为了不被抓住，言珞只得再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翻出金色珠子，捏碎！ …… 生死竞速。 这场战斗，双方都竭尽所能地想要杀了对方。 言珞就像是在刀刃上行走，只要稍有错误和迟疑，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 …… “怎么回事？不是说全面休整，等待命令吗？那边怎么那么大动静。” “现在怎么办？” “走走，去问问队长。” “楚……队长。” “什么事？” “需要派遣人员前去侦察吗？” “不需要。” “那我们现在……” “等。” “楚队长，您的脸色好难看，没事吧？” “无事。回到岗位上去。” “是。” 第13章 双方后手 双方都停下了动作。 妒忌缺了一只胳膊，贪食隐藏在虚空之中不再出现，色欲也狼狈不堪。 言珞看上去似乎是众人之中最完好的那一个，实际上机体损伤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色欲和妒忌警惕地看着言珞，脸色铁青，不敢再随性攻击，雷电之力出乎意料地克制妖族。 见此，言珞笑了。 他们不出手，她来！ 言珞猛地抬脚踩地，将某样机关器械嵌入大地，飞速后撤几米。 看着言珞一系列行动的色欲和妒忌：？？？ 忽的，四周电光起，一个又一个电柱冲天而起，环绕住色欲和妒忌，随后电柱分散开来，化作遮天蔽日的大网，压下。 妒忌脸色一变。 “灭神阵！” 灭神阵？ 言珞疑惑。 这个机关是她根据这世界一个困阵机关术改造而成，并不是什么灭神阵…… “妒忌冷静点，不是灭神阵。”头脑清醒的色欲转身摁住妒忌，沉声道，“灭神阵的九个核心阵法早就被妖神大人给毁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灭神阵早就没了……” 妒忌呢喃着，身躯不再颤抖。 言珞听了两人的对话，感觉千年前的故事在自己面前微微掀开了一角。 这时贪食现身，它想要冲进灭神阵，却无果。 阵法锁住了虚空，无法穿越，而阵法唯一的弱点——节点又被三米范围的电球保护。 触碰到电网的贪食惨叫连连。 阵外，言珞严阵以待，精神紧绷，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大好局势松懈。 若无意外，妒忌和色欲…… 就在这一刻，言珞的系统突然探知到一团生命能量从一里之外急速朝自己靠近。仅仅十秒，双方就只剩下不到百米的距离。 好快！ 言珞第一时间启用机械翼，撤离原地。 果然，意外来了！ 可这位意外妖主的强悍程度依旧超出了言珞的想象。 言珞刚刚撤退，对方移动带起的劲风就已经到了，她赶紧顺应风向，让自己的撤离速度再提上些许。 然后言珞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影撞进了保护着节点的电球之中。 是的，就是撞！ 那人影无视了雷电加身的伤害，直接一拳轰向阵法节点。 轰的一声，大地凹陷，节点炸裂，蕴含的能量席卷四周，包裹住了人影…… 片刻过后，一切平静。 那节点位置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而坑底那人影毫发无损。 一双指天的羊角，健壮的肌肉……凶悍的外表加上刚刚那让逆天的操作，这一刻，对方身上的气势达到了顶峰！ 身为机械身躯，言珞久违地感受到了窒息。她毫不怀疑，若是还在原地，这位妖主会将自己连同节点一起轰杀！ 果然，力抗所有的妖主是她妄想了。 心有遗憾的言珞果断伸手进自己腰腹的储存空间，一把握住木牌…… 不可力敌，已是极限。 …… 阵法缺了一个口，色欲和妒忌抓住机会，一窜而出，来到那人影身旁。 “傲慢，多谢。”色欲对着人影说道。 而妒忌嘴一撇，直接歪头看向了其他方向，不屑于感谢。 “赶紧杀了那位。”赤裸着上身的傲慢直接说道。 可下一瞬间，三位妖主脸色一变。 一声声龙吟响彻云霄，一道道兽吼紧随其后。 仅仅片刻，四头遮天蔽日的五爪金龙，冲下云霄，来到言珞身前。随后楚林城带着他的护家兽出现，池歌带着他的凛冬妖精出现…… 除了活物，无数机关巨兽也尽数现身。 顷刻间，人山人海，气势瞬间倒转。 “封锁空间，快快快，让贪食现身！” “有远程攻击的给我集中攻击色欲！” “妒忌的血气对机关巨兽无用，让机关巨兽上！” “哎？好像有一位没见过的，不管了，摸清楚对方能力之前，别近身！” 人族手段齐上，四头五爪金龙加上大量妖宠和机关巨兽拖住了四位妖主。 此刻，人族保存的所有力量尽显！ “珞珞！” 池歌飞奔到言珞身边，上下仔细打量，确定言珞看上去并无大恙，他才松了口气。 池歌转头，看向楚林城刚准备开口，就因为楚林城脸上的凝重表情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言珞关注到了，顺着楚林城的视线方向望去…… 围剿之中，一身战意的傲慢一拳轰碎了一架攻向妒忌的机关巨兽。 比傲慢大上四五个块头的机关巨兽，在他手里走不过一轮，那场面震慑了在场所有人族的心。 “哈哈哈哈哈，人族，你们还是只会玩弄这些小花样！”傲慢猖狂笑道。 闻言，楚林城二话不说，从袖袋之中取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甩手丢给了一旁守候的黑白巨兽。 黑白巨兽一口吞下。 一声嘹亮的兽吼，黑白巨兽那一半黑色毛发肉眼可见地变白，一双雪白的羽翼刷的一下长出，整个身体莹莹发着光。 【楚家的护家兽——月光王兽，可能性98%】 言珞的系统立马将最有可能的答案告知。 月光王兽一出，傲慢脸上的表情一滞，瞬间气氛凝重。 “暴怒，你给老子出来！”傲慢突然间大吼道。 傲慢话语一落，言珞猛地取下机械翼贴合手臂，同时双脚结构稳稳抓地，毫不犹豫朝着战场之外的方向一炮轰了过去。 那里一团巨大的生命能量凭空出现。 “没想到刚刚行动就被发现了……” 一道沐浴在蓝色火焰之中的身影避开了电能炮，凭空出现在一旁。他用带着兴味的眼神看着言珞，玩味道：“看来这位在感知方面独有一手，在下这点隐藏之术倒是……” “暴怒，再玩，信不信老子把你拆了！”傲慢见暴怒那副看不清形势的模样，直接打断暴怒，大骂道。 暴怒闻言，立马认怂，几个闪身甩掉几个欲要攻击他的妖宠，来到了自家阵营的中心位置。 有贪食、傲慢、妒忌在尽力战斗，色欲抽着时间，给小可怜模样的暴怒抛了个媚眼，打趣道：“暴怒，你说你啊，怎么总是惹傲慢生气呢……” 暴怒见此，就要上前暴打色欲一顿。 “暴怒！你再给老子磨蹭！” 傲慢一拳把一头五爪金龙打退，迎上直扑他而来的月光王兽。 暴怒再次泄气，周身的火苗都恹恹的。 “哦，好的，傲慢大哥。” …… 楚林城紧紧盯着暴怒，警惕万分，抬起手给自己身后待命的队伍作了指示。 如此境况，对方还依旧心态悠闲…… “池歌。”楚林城喊道。 “楚哥，我知道了。小灵！绝对领域！” 此言一出，半空中的凛冬妖精自上而下地化为片片雪花。 瞬间，方圆百里，温度骤降，片片飘雪迷人眼。 妖主们的行动不受控制地停滞。 “月华封锁！” 随着楚林城的一声怒吼，月光王兽双眸发光。 凭空的，无数月华出现包围了五大妖主，将五大妖主分开围困。 五大妖主尽数被困！ 这一瞬间，楚林城身后的待命队伍冲了上去，目标直指新出现的妖主——暴怒！ 管他什么能力，在他出手之前，斩杀！ 第14章 寄宿体内的神秘人物 战场瞬息万变，不是事事都能如愿。突如其来，围绕着妖主的月华朝着四周爆炸开来。 爆开的那一瞬间，言珞的系统都受到影响，开始紊乱。靠得较近的战斗人员尽数吐血倒飞而出。 五大妖主……不！不对！ 言珞感知系统里，无数生命气息暴涨，其中五个光点尤其显眼！ 下一刻，噗，言珞的屏幕生了一丝裂痕。 【警告！无法分析！警告！系统受损！】 这…… 烟尘还未散去，周围无数惨叫声传来。 “灵山，为什么！” “力羽，是我啊！你怎么了！” “啊啊啊啊！是色欲！” 楚林城和池歌也受到影响，双双摔倒在地，痛苦地抱着脑袋。 眼前烟尘涌动，里面人影若现。 来不及多想，言珞直接伸手环住池歌和楚林城，一手一个，启用机械翼，贴着地面，飞速后退。 最后，烟尘散去。 看着眼前的景象，言珞停下动作，不再后退，环顾四周。 内里，双目无神的人族控制着无数机关巨兽围成一个圈将她包围，天上地下，无处可逃！ 外围，无数身上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妖族残忍宰杀着同池歌和楚林城一样陷入痛苦折磨的人族。 “臭虫，你怎么不跑了？”妒忌看着言珞，狞笑道。 闻言，言珞看向自己的前方。 妒忌、色欲、暴怒三大妖主，他们身上皆燃烧着深蓝色火焰。 不远处，傲慢一人便牵制住了四只五爪金龙。月光王兽倒在一旁，闭眼挣扎着，同楚林城一样，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不得逃离。 其中一只看上去比其他三只个头稍小的五爪金龙瞧见言珞这边的情况，长啸一声，便要摆脱傲慢的纠缠。 可这时，贪食从虚空出现。 “救人？妄想！” 贪食出现的那一刻，傲慢一声大喝，一同出手。 其他三只五爪金龙赶紧上前营救…… 就这样，四只五爪金龙再无其他心思，只得安心对付傲慢与贪食。 局势再次逆转！ …… 人族突如其来的“反水”，妖族整体不再受到妖神水晶压迫…… 局势糟糕到了极点。 言珞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池歌和楚林城。 谁能想到妖主之中竟有一人的能力是增幅！ 言珞移步上前，挡在两人身前。 妖族明明有着轻易覆灭人族的能力，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就算我想逃……”言珞看着疯魔模样的妒忌，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不出如何逃出去的方法。” 言珞扫了一眼包围圈，继续道：“这么大费周章就为杀了我？” 这一瞬间，言珞关注到色欲脸上那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还是说……”言珞忽的一笑道，“妖神的命令。” 话音刚落，对面三人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留你不得！” 妒忌和色欲一同出手了！ 妒忌周身冒出无数血气直扑言珞而去，同时自身也冲杀上前。另一边，色欲笑盈盈地看着言珞。 被血气包裹的一瞬间，言珞觉得自己眼前天旋地转。恍惚间言珞似乎看见了自己的虚无空间，里面有一点金光悬浮于空中。 言珞整个人的身心都被那点金光俘获，它召唤着她，召唤着她靠近。 顺着自己内心的渴望一步步靠近，言珞渐渐看清了金光——一道小小的金色身影。 言珞不认识这道身影，却对她由衷的敬畏。 “孩子。” 那金色身影带着对万物的悲悯开了口。 …… 战场。 色欲忽的脸色一白，咳出一大口血，来不及调息，他急忙对着冲到言珞身前的妒忌大吼道：“快退！妒忌！咳咳咳……” 闻言，妒忌动作一顿，没有思考，她第一时间后撤。 但还是晚了。 一道金色光芒以言珞为中心朝四周扩散，瞬间将妒忌淹没。 “妒忌！” 见此，色欲就要不管不顾冲上前。暴怒反应过来，撤了对色欲的增幅，死死拽住情绪失控的色欲，拖着他赶紧后退。 片刻过后，金光散去。 那片被金光笼罩过的区域，除了言珞，再无一物。机关巨兽？冲天血气？妖族？妖主妒忌？统统消失无踪。 言珞身后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缓缓出现。 看不清样貌，看不清身形，衣袍上繁复的花纹，好似镌刻了无数世界。 只一眼，色欲和暴怒就一同吐血后退，两人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那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重量…… 突然间，天空无数金光散落。这一瞬间，除了四大妖主，所有妖族和人族统统陷入沉睡。 半空中，无数身影哗啦啦地坠落，尤为壮观。 四大妖主哪怕清醒，也依旧被压制到站立不能，只能跪着，并且惨叫连连，丝丝缕缕的黑紫色气息从他们身上溢出消散…… …… 虚无空间之中。 “孩子……” 言珞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小小的金色身影。 金色身影伸手朝虚空一点，一道细小的金光顺着金色身影的手指，穿过虚空离开。 “孩子，若非我不过一道执念，我还真想跟你一同看看你的未来……” 说完这句话，金色身影化作点点金光隐入言珞的眉心。 …… 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和这道金色身影匹敌，四大妖主的心里升起无尽的绝望。 金色身影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只是现身，就已经让天地随之色变。 忽的，金色身影淡去，天地间的威压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陷入沉睡的依旧沉睡。四大妖主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无一人敢轻举妄动，不敢出手。 言珞醒来，见周围的景象不明所以，但她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她立马捞起池歌和楚林城两人，启用机械翼，就要逃离。 可这时，言珞身后懒惰的声音响起…… “贪婪，废了她。” “没问题。” 仅仅两句话就决定了言珞的命运。 下一刻，言珞还来不及反应，双翼就被生生折断，彻底报废，和她失去了联系。 “多余。”贪婪看了一眼言珞手里的两人，不屑道。 言珞闻言，心中一惊。她赶紧松开两人，取出手臂上的短刃，冲了上去。 “不自量力。” 贪婪云淡风轻地再次折断言珞的双臂，用妖力将言珞束缚住。 言珞剧烈挣扎着，眉心处的妖神水晶不断闪烁。 “麻烦。” 贪婪伸手想要将言珞眉心处的妖神水晶挖出来，但妖神水晶忽的光芒大盛，灼伤了贪婪。 贪婪皱着眉头，身上气息大涨。近乎发黑的紫色气息包围住两人。 妖神水晶被气息压制，贪婪粗暴地取出言珞眉心处的妖神水晶。 失去了妖神水晶的言珞再无反抗的能力。 这时，四大妖主上前。 “贪婪，你怎么来了？”暴怒开口问道，“妖神大人那……” “这就是妖神大人的命令。”贪婪一边收起手里的妖神水晶，一边回道。 “妖神大人说，她要这个人。” 第15章 (结局)妖神现身 “色欲，你不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 “暴怒，让他一个人呆着吧，他和妒忌一同从人族化为妖族，自是……感情深厚。” “呼，决定了。你们先回去复命吧，我在这里陪着色欲。” “也行，照顾好色欲。一旦他妖力暴动，第一时间把他打晕带回来。” “好。” …… 言珞就这么被傲慢、贪婪和懒惰三位妖主绑到了妖族大本营。 懒惰亲自带着她进了一方神奇的空间。 全程，言珞一声不吭，默默观察着周遭的环境，思考着所有能逃出生天的方法。 “在思考怎么逃出去？”懒惰忽然开口道。 言珞沉默不言。 “别想了，我如此大费周章将你带来，怎么可能还给你机会逃出去……” 闻言，言珞猛地抬头看向身侧的懒惰，对方朝着她微微一笑。 可最让言珞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你是不是一直在找这个？” 话音一落，言珞眼见对方手掌之上一颗金色的世界之心浮现。 瞬间，言珞脑海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会世界之心怎么在对方手上…… 见着言珞一副被刷新常理的愣怔模样，懒惰突然间癫狂大笑。 那声音，言珞很熟悉，那个半夜鬼声。 片刻过后，这方空间浮起大量黑色气息涌向懒惰。懒惰身影拔高，变换，最后化为一位仅白布缠身的绝美女人。 女人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轻轻抚摸了言珞的脸庞，温柔如水道：“傻孩子，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啊……看看你，为了什么世界之心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何必呢？我们不过是那位存在创造出来的玩物罢了。” 下一刻，女人直接将手指戳进了言珞的眼睛，言珞的视觉系统直接没了一半。 做了错事，女人慌张地收回手。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恨了，他为什么抛弃我，杀了我！” 女人一会儿慈祥，一会儿狰狞。 “我都已经愿意永远沉沦于这个世界！为了他，我统御了整个妖族，为了他，我让我的种族永远臣服于他楚家。可就是因为他是天道钟爱之人，为了新时代而来，他承诺给我的美好瞬间化为泡影！世界之心……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天真了！” 言珞看着这位疯子般的女人，听着她的惊世之语，骇然。 她根本听不懂妖神这疯女人在说什么！ “我无法取得世界之心，因为我的义无反顾，我永远留在了这方世界。那位存在无情，所以她也不许她创造的生灵拥有情……我恨！我恨啊！” 女人癫狂，却在下一刻突然平静。 “还好，还好……孩子，你来了。”女人深情款款地看着言珞，轻声道，“借由你的灵魂，我可以获得新生。” 突然间，这方空间响起一声大吼。 “放开她！” 言笠的声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言珞被女人束缚动弹不得，她只见那女人笑了一下，伸手朝后轻轻一挥…… “儿子，你还是安静一点好。” 一声闷哼传来。 女人控制着手里的世界之心靠近言珞，世界之心化为一道道金色气息将言珞裹住。 但这一刻，言珞根本感受不到世界之心的包容，而是入侵！ 这颗世界之心早就被妖神的恨意污染，污浊入了言珞纯净的灵魂，就像是一滴墨进了一杯水，疯狂毁灭的念想迅速蔓延。 女人松开了手，言珞直接倒地，蜷缩着颤抖的身体，双手抱头。 痛，痛不欲生！ …… 另一边，被女人力量死死压在地上的言笠看着言珞痛苦的模样，红了一双眼。 女人款款向言笠走去，蹲下身子，惋惜地摸了摸言笠的头顶，道：“儿子，你为什么要反抗我呢？为什么不乖乖地接受我对你的爱……我已经尽力去爱你了。” “爱？”言笠极力挣扎想要摆脱女人的手掌，冷笑道，“我只是你复仇的工具罢了。” 闻言，女人身子僵了一瞬，她依旧温柔道：“我对你的爱，你很快就会明白。” 女人的手顺势而下，划过言笠的眼角，摸到了泪水。 “关心她？这可真是孽缘……儿子，你救不了她。可惜那位存在的残念已经被引出，消失不见，不然她还是有一线生机……” 女人自言自语着。 “不过那也只是如果罢了。那位存在不走，我又怎么能实现自己的计划呢。” 言笠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气到浑身颤抖。 女人见此，嫣然一笑，道：“生气吗？儿啊，这天地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不要将自己的眼界束缚于一个世界，到时候母亲带你离开这个……” 可下一刻，女人的表情瞬间凝滞。 言笠身上层层黑雾浮现，直接破了女人的禁锢。他缓缓起身，那神情高高在上，看着女人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女人还来不及反应，一丝黑雾波及到她，她的身体一寸寸消散。 “你竟然是……” 话还来不及说完，女人就已经烟消云散。 女人一消失，言笠周身的黑雾一收，整个人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不知所云地看向四周，但在看见言珞的那一刻，瞬间回神，惊慌地跑了过去。 “珞儿！珞儿！” 言笠着急不已，但手足无措。 污染的源已经融入言珞的灵魂，他没有办法…… 不！还有一个办法！ “珞儿，没事，我会救你……” 言笠躺下，小心翼翼地将蜷缩成一团的言珞揽进怀里。 …… 天妖阁。 一道金色身影突兀出现，她伸手，缓缓靠近言笠。 言笠想要离开，却无法动弹，最后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处。 一飘渺的声音在言笠脑海内响起。 “你能救她一次，代价是封禁一次灵魂。” …… 仅仅片刻。 一道空间裂缝出现，一个狼狈身影顺着裂缝出现在此。 “里世界？” 四下张望，却只见到两道相拥的身影，他愣了一会儿，最后只得一声叹息，道：“魂离躯体，还是晚了一步。” …… 第16章 (番外)千年前的起因 万华山山崖。 万华山是这一片的最高峰，可俯瞰众生。 一红衣女子迎风而立，墨发飞扬，千万绿之中一点红。 很快，一高大帅气的男子出现在这美好的构图中，添了一抹白。 “月儿，你怎么又指挥妖兽杀了人？”男子皱眉道。 女子浑然不在意，转身，巧笑嫣然，娇嗔道：“五郎，我和你说过的，你是我选定的人……” 还未说完，女子扑进男子怀里，继续道：“对方身上带着气运，他们不愿给你，就只能杀！” 女子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血腥的话语。 “快了，等气运集齐，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忽的，女子拉住男子的手覆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对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女子畅想着自己最向往的未来，却不知抱着她的男子看着她时，那眼里的不舍与愧疚。 …… 两年后，雪峰山山洞。 一只皮毛格外华丽顺滑的月光王兽正痛苦地嘶吼，蜷缩着自己的身躯，一双爪子抓挠着地面铺设的松软毛皮。 突然间，月光王兽察觉到自己体内另一道生命气息开始减弱。 月光王兽一声巨吼，就连山壁都震动起来。可无论如何努力，她肚里的孩子就是无法顺利出生。 月光王兽急红了眼，眼泪一颗颗掉落。 最后月光王兽发了狠，双爪刺向自己的腹部，血肉模糊中，取出一只雪白的小肉球。 孩子…… 尽管意识迷糊，月光王兽还是颤颤巍巍地将爪子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划拉！ 血色进了月光王兽的眼，模糊了视线。 月光王兽照着记忆摸索着，将手里的金色水晶贴近小肉球。金色水晶触碰肉球的那一瞬间，融了进去，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出现。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一群持着刀剑的侍卫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当初山崖上那位名为五郎的男子。 月光王兽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她勉勉强强看清自己爱人的身影，身心俱疲，却很高兴。 “五郎，快看，我保住孩子了。孩子好好的，就是要睡很久了，很久很久以后才能醒过来……” 只可惜，迎接月光王兽的并不是男子的温声细语，而是一把冰冷冷的刀。 刀斩下的那一瞬间有一刹那的停滞，也就是这一停滞让月光王兽看清了一切。 身体剧痛，可也比不上此时的心碎之痛。月光王兽不惜再次伤害自己，狠狠撞上山壁，躲过了这一刀。随后她护着自己的腹部，凭着自身的体型优势，横冲直撞，直接撞出了山洞。 除了山洞，将人甩在身后，月光王兽展开双翼，欲快速离去。可是半空之中，月光王兽闷头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月光之力，这是她的力量！ “妖神，你逃不掉了，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灭神阵！” “妖神受死！” 月光王兽愤恨盯着半空之中的人族。 那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族统统驾驶着飞行器，在她对面叫嚣着。 机关术！哈哈哈，是她为他们改良了机关术。是她！是她自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月光王兽仰天一声吼，那叫声，凄厉绝望。 远处万兽嘶吼，它们在回应它们的神。 只是人族早就有了预谋，怎么可能不防着万兽营救它们的神。阵外，人族早已拉了一圈防护，将万兽阻拦在外。 …… 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无果后，月光王兽回了地面，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化为人形，一步一血迹靠近她的五郎。 阵外，男子抱着女子所生的肉球，心如刀绞。 一道屏障之隔如同隔了一个世界之远。 “月儿……” “五郎……你告诉我……你是否算计了孩子？”女子带着一抹凄凉的笑，有气无力道。 “月儿……我，我……” 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女子突然间大笑起来。 “我真傻，太傻了……” 笑着笑着，女子一口血喷出，那血混着泪洒落。 …… 妖族的神被自己最心爱的伴侣算计，在她最虚弱的时刻被灭神阵灭杀。 男子跪倒在阵前，哭得不能自已。 已经变成浮灵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在男子身旁看着这一切。 哀莫大于心死。她的那颗心给了他，他亲手将其捏碎，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女子眼见着自己的尸体上一抹气运浮现，随后气运融入男子身躯。气运圆满，一颗金色的世界之心浮现。 女人愣住，之后癫狂大笑。 她就是为了这颗世界之心，一直杀人，得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可曾想到这最后一丝气运在自己的身上…… 讽刺！讽刺啊！ 她笑着笑着，就大哭起来。 为什么是她？她的幸福为什么就这样没了…… 女人哭了许久，哭够了，这才伸手去触碰世界之心。 既然如此，她就离开这个伤心的世界。 可是女人的手直接穿过了世界之心。 无法触碰世界之心？！ 女子不敢相信地又试了几次，却依旧如此，她呆住了。 那位存在抛弃了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女子愣愣地看着自己虚幻的双手，笑容苦涩。 难怪她死后，世界没有第一时间驱逐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没有人想到离法阵不远的万华山山崖之上，树丛之中，一对孩童藏于此地。 男孩紧紧捂住女孩的嘴，掩住她的哭声。 女孩泪如雨下。而男孩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个收养了他们，待他们如亲生孩子般的妖神大人死了。 …… 三日后，万华山山崖之上。 红衣女子不在，只有一座孤坟和一醉醺醺的白衣男子。 男子跪在墓碑之前，伸手细细抚过碑文，抱着酒葫芦苦笑着。 一黄袍加身的男子上了山崖，来到男子身旁，拍了拍白衣男子的肩膀，开口道：“楚兄……” 可惜他还未说完，就被白衣男子打断。 “皇上，她死了，我这心也跟着死了。您就别再劝我了。” “你的孩子一直未曾苏醒，你不去看看？” 男子闻言，眼睛闪过一抹光，可是很快又暗淡下去。他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 皇帝在一旁暗自摇头。 当初如何风光霁月的人物，最后成了这副模样……造化弄人。 “皇上，我不求其他，求您看在我功劳的份上，照顾我的孩子。” “楚兄，你……” “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 是夜，晚风拂过。 一男子的哭泣声顺着风儿的呜咽声飘向远方。 “五郎……五郎……” 男子突然间抬头，却不敢转身，小心翼翼道：“是你吗？你那么恨我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是，五郎，我恨你。” 一双细腻白皙的双手攀上男子的胸膛。 “所以我来带你走了，你愿意吗？” …… 第1章 上京年轻一代两大人物 死后，某位在虚无空间发呆，纳闷不已。 她怎么还在这里？？？难道她还没有从惩戒天使一族的羁绊里走出来，所以在这里徘徊？ 为什么？ 她明明记得自己决定一出来就进入下个世界…… 迟迟找不到理由，她不再多想，转身进入下一个世界。 …… 大魏都城上京。 最近坊间有些热闹，众位上京人士多了一新鲜出炉的谈资，茶余饭后聊聊天有助于粮食消化。 这份谈资有两位风马牛不相及的重要人物——一位是年少成名的顾青枫顾少将军，一位是游手好闲的苏琅苏八皇子。 这两位可谓是大有来头。 苏琅，当今圣上第八子，也是最受圣上喜爱的皇子。 话说，这样的人生待遇就是康庄大道任你走，可这位皇子也是位奇人。 在大魏论贪图享乐，这位八皇子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苏琅最好玩乐，但他的皇帝老子却不愿让他清闲度日。这对皇家父子俩的一逼一逃甚至成了早朝的一大看点。 不过苏琅接下的任务都会阴差阳错地顺利完成，那狗屎运让众位大臣都惊叹不已。 说来苏琅也算是大魏一风云人物。私下，人送诨号“浪皇子”。 而另一位……接着看，就知道了。 顾青枫，大魏唯一一位异姓王顾弘康的世子爷。 身份够显赫吧，但这还不算完。 这异姓王名头的赏赐原因与他的老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五年前，顾老将军顾弘康和他的长子顾青海被奸人所害，活活死在了战场。呆在上京待产的兰氏听闻丈夫和长子被害逝世的消息，延下一男童，便也撒手离去。 大魏最为厉害的顾家军一瞬间群龙无首，在敌军猛烈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大魏安逸了太久，竟没一人能代替顾老将军把敌军打出大魏，就连皇子都搭进去了两位。 敌军的剑直指上京！ 一场战事，国家飘摇，顾家支离破碎。 也就是这时，年仅十二岁的顾青枫站了出来，持着一杆长枪，带领着仅存的顾家军把敌军打回了老家，甚至将对方逼到不得不抛出利益签订求和书来结束战局的地步。 而在此之前竟无一人知晓这位少年天将的消息，除了家世、年纪和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四年前，顾青枫班师回朝的那一天，上京万人空巷。 顾姓少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谁都没有想到顾青枫小小年纪不仅能力出众，竟还有着仙人之资。 自那后，人送美称“清风将军”。 庆贺宴席上，皇帝对顾家这位少年郎心存愧疚，欲要封王，也是众位大臣经过一番死谏才让异姓王的名头挂在了其父顾弘康的头上。 或许这场战役还不足以让顾青枫坐实他的名声，不少敌国依旧打着趁你病要你命的谋划。此后四年，顾青枫一直在外征战，很少回到上京。 这对于惊鸿一睹的上京人士来说是一个遗憾，而对于那些和顾青枫打交道的敌国就是无尽的噩梦。顾青枫直接将他们打得没了脾气，统统收敛了心思。 自此，那些想要打大魏主意的人就需要掂量一下他们承不承受得住顾家军的穷追猛打。 五年时间，顾青枫给了大魏一片海晏河清。 顾青枫的异姓王称号虽无，实存。 …… 而近期，顾青枫得了调令，回到了上京。 少将军顾青枫回了上京相当低调。他秉承孤臣的风格，拒绝了所有达官显贵的热情邀请，不参与任何形式的宴席，仅君子点头之交。 但现在众位上京人士经常看见八皇子苏琅和少将军顾青枫一同出入。 有幸见到过两人一齐进入酒楼的众位公子小姐：！！！ 顾青枫的容貌本身就极其出色，再加上他那身经百战的杀伐气势和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坊间流传最广的传言：见过清风将军，此后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传言对象不仅是女人，还包括了男人。花名在外的八皇子就这样成了上京无数公子小姐的心头刺。 不要污了他们的清风将军啊！！！ 而此时…… 被上京众人士扎小人的苏琅苏八皇子正拉着他们心心念的顾少将军在大魏最为出名的花楼醉风楼听曲。 舞台上，那些个貌美舞姬一面表演着，一面不加掩饰地观察着顾少将军。 顾青枫只要抬头好似看上那么一眼，舞姬们就会激动地将媚眼尽数抛出。 只是为了抬头喝酒的顾青枫：…… 他一脸冷漠，默默撇开视线，继续喝着他手中的清酒，心有嫌弃。 这酒真淡…… 而一旁的苏琅则气氛欢乐得多。 苏琅听曲听得摇头晃脑，还时不时地点评一下舞姬惹火的身材，看得顾青枫相当无语。 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招妓服侍，不然顾青枫也顾不上什么身份有别，必甩手离开。 “少将军没甚兴趣？” 苏琅一边说着，一边还好奇地瞅了瞅顾青枫的两膝之间。 据传顾青枫从未近过女色，他的宅院里连只蚊子都是公的。 顾青枫注意到苏琅的动作，瞬间脸黑。他将手中酒杯放下，侧身躲过苏琅的视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请问八皇子把下官找来，就为了听曲？” 苏琅闻言，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一敲拳，道：“是啊。” 顾青枫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将手里的酒杯给捏碎。 苏琅撇了眼顾青枫手里的酒杯，眼中笑意更甚，继续说道：“也是，这些舞姬连少将军容貌一半都比不上，少将军没兴趣也是应当的。” 顾青枫还是没控制住，把酒杯捏碎了。碎片划伤了手掌，血色顺着酒液流下。 苏琅身后的侍卫很有眼力见地为顾青枫送上一方全新的锦帕。 顾青枫顺手接过，手掌一松，直接将酒杯碎片甩开，面无表情地随意擦拭了两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毫不在乎。 战场上枪剑无眼，划伤这种小伤，对于顾青枫来说，习以为常。可是他认为无所谓，不代表别人也如此认为。 顾青枫放下锦帕的一刻，那些个跳着魅舞却关注着顾青枫的舞姬几乎都将自己的眼珠子黏在了顾青枫的身上。 不知她们联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发热，表演越加地卖力。腰肢若隐若现，容貌半遮未遮，勾人摄魄。 只可惜她们献殷勤的对象对此不为所动。 并不知晓舞姬心思却见她们越加卖力表演的顾青枫：…… “啧啧啧。” 苏琅又来了。 顾青枫下意识地眼皮一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少将军战场呆惯了，自是不在乎，可现在回了上京，不如找个可人儿，不然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苏琅打开他的折扇，遮了半边脸，笑着道。 说完，苏琅看了看台上的舞姬，眼中意味很是明显。 “实在不行，外头不是还有上京各家千金小姐？” 顾青枫：！！！ “八皇子，下官没有这想法。”顾青枫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那可不行。少将军，听本皇子一句劝，你这家里没个当家主母可不是长久之计。” 顾青枫：…… 顾青枫直接选择了沉默不语，只可惜苏琅不愿放过他。 “少将军对美人没兴趣，可是对……”苏琅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然后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俯身靠近顾青枫，轻声缓缓道，“少将军不如看看本皇子如何？” 闻言，顾青枫猛地一锤桌子，把众人吓了一大跳，除了某位笑得正欢的浪皇子苏琅。 不得不说，八皇子苏琅生得极好，完全继承了他母妃那曾名动天下的美貌，尤其是笑起来，那双桃花眼只要眼角这么微微一弯，仿佛能勾住人的心，让人心如羽毛划过，酥酥痒痒。 要样貌有样貌，要地位有地位，妥妥的风流贵公子，所以苏琅哪怕浪里个浪，也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地往上凑。 现在苏琅将他的优势发挥在了顾青枫身上…… 顾青枫呼吸一滞，但他仅仅也只是大脑空洞了一瞬就立马找回了理智。 “八皇子，下官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顾青枫说完，也不管苏琅什么反应了，直接起身行礼，匆匆离开。 苏琅眼角含笑看着顾青枫离去的方向，等顾青枫彻底离开，就笑出声来。 “这顾少将军真是个妙人。” 听完全程的侍卫都快要给这位爷哭出来了。 他这位主子才是最妙的那个人啊…… “对了。”苏琅刷的一下收回折扇，正了颜色，侧身问道，“那方锦帕可是本皇子新拿的那一批？” 侍卫被苏琅问得一愣。 等会，他递出去的锦帕好像是宫内专门给八皇子做的那一批?!他把皇子之物给了顾少将军？完了！ 侍卫惶诚惶恐地回道：“是。” “那就好。”苏琅闻言，心情大好，折扇一下一下地打在手心，随意道，“少将军刚刚不小心将皇家之物带走了，下回随本皇子去少将军的府邸要回来。” 正准备请罪的侍卫：…… 怎么感觉自己坑了顾少将军一把。 “是。” 他对不起顾少将军！ …… 第2章 入宫见故人 萧王府大门口不远处。 顾青枫牵着黑色高头大马的缰绳，慢悠悠地走着，他手里拎着一袋他特意去买来的糕点。 这是上京最有名的甜品小吃。 年前，顾青枫的弟弟顾青山便吵着要顾青枫陪他去买这糕点，只是那时顾青枫就要启程去边疆，也就失约了。 顾青枫低头看着糕点，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容。 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也不知道那小屁孩还喜不喜欢这糕点…… 等顾青枫收了心绪，抬起头就见自己的左右手亲卫孟起在顾府门口张望。 顾青枫：？？？ 孟起见到顾青枫就像是找了主心骨一般，立马上前，一边伸手牵过缰绳，一边小心翼翼道：“少将军，宫里的人带走了小少爷和李姑娘……” 那语气活脱脱像是有土匪把两人给劫了，还上门找主家要赎金！ 顾青枫闻言，瞬间哭笑不得，道：“注意你的口气……” 孟起立马就不依了。 “少将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当年，顾青枫的父亲顾弘康和长兄顾青海在战场上战死，主要起因就是一位宫里人亲自指派的监督官。而在顾青枫接手顾家军之前，孟起是顾弘康的亲卫之一。 “孟叔，这时候可知晓辈分了？那……我是少将军，还是你是少将军？” 孟起闻言，话头顿住。 “你是……” 孟起整个人的气势都低了下去。 顾青枫见此，在心中无奈一叹气，伸手拍了拍孟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孟叔，我知道我父亲和兄长……一直是你心里的一道坎。” 孟起是个很标准的边疆士兵，爽朗大气，不拘小节，私下里把他当晚辈宠着。 可自从回了上京，孟起就一直在顾青枫耳边念叨着各种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话语，在孟起眼里，上京活脱脱一龙潭虎穴！ 头一回，顾青枫感受到了孟起隐藏极深的老妈子属性，到最后怎么都劝不动的顾青枫每次都是直接官位碾压。 但顾青枫清楚，自家父亲和兄长的死在孟起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孟起忠于国家，忠于皇帝，却怕他再遭毒手。 所以…… 这也是个可怜人。 顾青枫靠近低声补上一句估计未来没什么可能的安慰话语。 “孟叔放心，实在不行……我带着小青山离开上京便是。” 说完，顾青枫抢回缰绳，翻身上马，留下一句。 “回府守着，我去去就回。” 顾青枫驾马转身离去。 …… 萧王府离皇宫并不远，道路上并无甚么行人，顾青枫有着皇帝亲命的出入自由权利，很快便入了皇宫。 为了避嫌，顾青枫先是找了一趟皇帝身边的红人李有财内侍。李公公先行离去知会一声，顾青枫才移步去了八皇子母妃——丽贵妃的住处。 刚入院，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 “二哥！” 随后，顾青枫就感觉腿上一沉——他的弟弟小顾青山正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 顾青枫笑着，伸手摸了摸顾青山的小脑袋。 “唉，这孩子有了兄长，就忘了我这个干娘。” 一道夹杂着怨念的娇媚声音由远及近。声音带着埋怨，但那人用团扇轻掩着自己脸上的笑意。 一位风韵犹存的貌美妇人，容貌间依旧可见往昔那一花开万花寂的美艳。 顾青山听了这话，立马松开顾青枫，小跑到丽贵妃的身边，轻轻地拉着丽贵妃的衣袖，奶声奶气道：“没有忘记干娘，青山怎么会忘记最最漂亮的干娘……” “小嘴真甜。”丽贵妃伸手轻掐了一下顾青山的小脸，笑道。 “见过贵妃娘娘。”顾青山弯身行礼道。 丽贵妃见此，颇有些无奈道：“青枫，你这孩子……罢了，起来罢。” “礼不能废。”顾青枫起身，回了一笑，解释道。 “二哥，你手里拿的是甚么？”小萝卜头顾青山紧紧盯着顾青山手里的木盒，好似天真地问道。 顾青枫早就看见某小孩嘴角的口水了，斜了某小孩一眼。 演。 “下官路过梨花坊，便带了一盒枣泥糕给娘娘。”顾青枫一时玩心起，故意说道。 说完，顾青枫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手中的木盒。不过他的视线一直在顾青山身上，他注意到顾青山听到梨花坊和枣泥糕时眼睛亮闪闪。 “你这当兄长的，给小青山买的就直说。”看透一切的丽贵妃嗔怪道。 说完，她就直接接过糕点，然后将糕点塞到了顾青山怀里。 “谢谢干娘。” “你该谢你二哥。” “谢谢二哥。”顾青山虽然不解这糕点怎么就变成了顾青枫给自己买的，但依旧乖顺地感谢道。 顾青枫的心都快化在顾青山这甜甜的笑里了。 “李公公。” “奴才在。” “带小青山和李小姐去晚来亭用糕点，本宫和顾少将军谈谈。” “诺。” 李公公带着顾青山和李小姐去了不远处的晚来亭，而丽贵妃则带着顾青枫移步到了晚来亭对面的桃林。 …… 桃花林。 适时一阵微风吹过，桃花花瓣飘飘而下，丽贵妃看着顾青枫的身影出了神。 好似…… 微风吹落桃花瓣，一场花雨。 林间白衣少年郎，欲问谁家。 丽贵妃也不得不承认她那闺中密友生了一倾世之人。 边疆的艰苦生活没有在顾青枫身上留下过重的痕迹，皮肤较之娇养的女儿家是粗糙了些，但依旧肤白胜雪。 以前或许容貌还稍显稚嫩，比不上那一身的气度，而如今的顾青枫五官越发长开，那眉眼间的媚态越盛，样貌上带给人的冲击一点也不比身上自带的杀伐气息轻。 媚，却媚而不妖，就像那莲花，拥有最妖艳的风姿却有着最纯净的内里…… 丽贵妃恍惚间忆起自己曾秘密出宫的事。 那时，她悄悄前去顾家探望，她最好的手帕交抱着自家小女儿出了屋迎接她。 小女孩粉嘟嘟的，见着她就笑，可爱得紧。 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甚至还有着把这孩子拐来当儿媳妇的想法。 但这孩子现在…… 丽贵妃看了看顾青枫身上的男装扮相，眼神里流露出心疼，轻声道：“青凤，你这孩子难道真的想扮一辈子男人？” “青凤”这个顾青枫近五年都没再听过的称呼让顾青枫一愣。她听了丽贵妃之后的话语后，还真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摇头道：“丽姨，我没考虑过，你也知道从我懂事起我就喜欢以男儿姿态示人。” 丽贵妃听了顾青枫的回答，到嘴的话语一滞。 “还有，丽姨，只有顾青枫才能潇洒自在。”顾青枫由衷感慨道。 这一世，她成了顾家的第二个孩子，一女孩。 这个世界，男人为尊，女人多是男人的附庸。出嫁前，女子用尽浑身解数只为觅个佳婿；出嫁后，女子在家相夫教子。由此，女子一生的眼界就只有身前的一亩三分地。 听着都怕好吗！入乡随俗，也不是什么俗都能随。她千想万想，还是男人身份最方便。 只是顾青枫没想到她这一声感慨牵出了丽贵妃的无数联想。 顾青凤为了大魏成了顾青枫，打出赫赫威名，名扬四海，早就没了公开性别的权利。 如今大魏需要的是顾青枫，而不是顾青凤…… “是大魏对不起你……”丽贵妃欲哭强忍，愧疚道。 见了丽贵妃这副自责模样，顾青枫瞬间就慌了。 怎么大魏都出来了？！ 穿越的一辈子和最开始的一辈子加起来，两辈子都没有和丽贵妃这种性子如水女子相处过的顾青枫立马劝解道：“丽姨，没有的事，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真的。” 结果顾青枫这话一出，丽贵妃真的哭出了声。 顾青枫：？！ 等会，她说错话了？ 再见顾青枫这完全楞头小子毫无淑女气质的模样，丽贵妃哭得更狠了。 顾青枫：！！！ 她也认真地学了近十七年这世界繁复的礼仪知识，怎么还和丽贵妃有如此大的代沟？！ 谁来救救她，qaq。 这时，一奴婢低着头，怯怯懦懦地在两人能听见声音的位置行礼道：“娘娘，八皇子来了。” 话音一落，一道清脆的嗓音就适时响起。 “母妃！” 顾青枫此刻见了苏琅就跟见了救星一般，立马退后了几步，默默靠近了些苏琅。 虽然苏琅这选择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也比现在的丽贵妃好一些…… “欺负本皇子的母妃？”苏琅侧身，板着脸，质问道。 顾青枫：？！ 顾青枫：…… “八皇子慎言。”顾青枫立刻回道。 淦！那边可还有个离得不远的李公公，这么说话是想坑死她？ “皇儿，你在母妃面前不正经也就罢了。今日，顾少将军也在，别乱说话，徒增误会。”丽贵妃用锦帕轻轻擦试自己眼角的泪，对着顾青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道。 “母妃，儿臣这不是才见过顾少将军，现在又见面了，一时没忍住……”苏琅把玩着他手里的折扇，笑道。 顾青枫：…… 顾青枫又想起之前花楼里八皇子的言论，藏在宽大袖子里手紧了紧。 要不要找个时间拿个麻袋把这位不着调的任务人选悄咪咪打一顿？ “天色不早了，下官就不再叨扰贵妃娘娘了。”顾青枫忍住手痒的冲动，行了一礼道。 丽贵妃也就罢了，现在再加个脑回路清奇的苏琅，若是真来个母子齐上阵…… 怕了，趁早溜吧。 “也罢，顾少将军今个儿就是为了小青山而来，接他回去罢，本宫就不夺人所爱了。”丽贵妃见顾青枫去意已决，便说道。 “谢娘娘体恤。贵妃娘娘，八皇子，下官告辞。” 行了一礼的顾青枫起身就见苏琅看着她似笑非笑，背后一凉。 顾青枫匆匆回身，快步朝晚来亭走去。 溜了溜了。 第3章 试探 晚来亭。 顾青山见顾青枫走近，一个飞扑过来。 “二哥！” 顾青枫低身，稳稳接住，单手抱起，还颠了一下。 重了。 随后顾青枫见着顾青山嘴角的残渣，心里好笑，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顾青山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见此，顾青枫忍不住笑了，她再指了指顾青山的小脸。 顾青山一惊，立马伸手遮住自己的小嘴，闷着声音道：“二哥，你没有看见！” “嗯，我没有看见。”顾青枫顺着顾青山的话语，笑着说道。 话是这样说，但顾青枫面上的表情可没什么说服力。 顾青山委委屈屈地看了顾青枫一眼。 “好了，二哥带你回家。”顾青枫忍住自己想要掐脸的欲望，转而摸了摸顾青山的小脑袋，说道。 “好。”顾青山乖巧地点头道。 顾青枫会心一笑。 她手上这个孩子可是她这一世的珍宝。 感情流露的顾青枫在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好李小姐时，眼神里的温柔没能完全收敛。 “李好，带上那盒糕点，随我出宫。” 李好心头似乎漏了一拍，她慌慌张张地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少将军，这个……这个……不是给贵妃娘娘的礼物吗？” 顾青枫笑而不语，而反应过来的李好脸一红。 那盒糕点，顾青山吃了不少，不再适合当贵妃娘娘的礼物了…… “李公公，之前麻烦你了。” “顾少将军说的，杂家就不爱听了，这叫什么麻烦。能见上顾少将军一眼，杂家不介意这样的麻烦多来一点……” “李公公说笑了。” …… 等顾青枫等人离开，苏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呀，难怪这姑娘拒绝成为顾少将军的义妹……这颗心可都在顾少将军的身上啊。也不知道顾少将军是装聋作哑，还是真不知道？真是个妙人。” 而丽贵妃看着身侧笑个不止的苏琅，眼神晦暗不明，随后道：“阿琅，母妃要听实话。” 苏琅闻言，玩着折扇的动作一顿，随后带上一抹笑，道：“母妃，甚么实话？” 知子莫若母。苏琅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丽贵妃。 “关于顾少将军，别和母妃玩心眼。”丽贵妃眉眼弯弯，巧笑嫣然，道，“母妃可不信你毫无缘由就对顾少将军感兴趣……” “母妃，我和顾少将军的年少情谊不算？” “哼，你俩小时候才见几面就年少情谊？” 像极两只眉眼相似的狐狸，一大一小，相视而笑。 还是苏琅率先败下阵来，叹气道：“还是瞒不了母妃……” 下一刻，苏琅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耸了耸肩，随意道：“也没甚么大不了，父皇对顾少将军感兴趣，儿臣这不过是提前了解……” 苏琅说得轻易，听的丽贵妃则是一惊，她一急之下拉住苏琅的衣袖。 在见苏琅眼中的错愕后，丽贵妃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过于急切。 “阿琅，且不说我和顾少将军母亲的年少情谊，就单说顾少将军这些年的汗马功劳，护了大魏，却没能护住自己的亲人……”丽贵妃压下起伏的心境，缓缓道，“莫让功臣寒了心啊。” 丽贵妃清楚苏琅的性子，最是敬重她，最是听她的话。 “母妃放宽心，儿臣知道您的心思，所以早早地结交了顾少将军。有儿臣在，自是不会让您失望。”苏琅闻言，忍不住失笑，道，“变相说来，这是件好事。” 不！ 丽贵妃心中焦急，面上强作镇静。 伴君如伴虎，无论忌惮，还是欣赏，对于女扮男装的顾青枫来说，都不是好事。 不过丽贵妃还来不及开口…… “皇上驾到！” “见过皇上（父皇）！” 母子俩一同行礼。 “起身罢。” 皇帝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开口问道：“顾爱卿何在？” “父皇，顾少将军刚刚离开，您来晚了一步。”苏琅幸灾乐祸道。 面对的是自家最喜爱且最不省心的儿子，皇帝架子都不摆了。 “这皇宫可是有什么豺狼虎豹？顾爱卿跑得这么快……”皇帝叹息一声，道：“也罢，就不回去了，留在这等着用晚膳。小八，你也一起。” “儿臣遵命。”苏琅语气欢快道。 明明是正经的话语，苏琅就能说出一股吊儿郎当的味道。 皇帝一边走，一边淡淡看了眼苏琅，没好气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混小子整天缠着顾爱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着顾少将军的好颜色，心情都能愉悦不少。”苏琅跟上，直接承认了皇帝的调侃，有感而发道，“顾少将军好不容易回来，也不知道甚么时候又去了边疆，自然要抓紧时间缠着。” “在你父皇面前，也没个正经。”丽贵妃嗔怪道。 “谢母妃夸赞，父皇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儿臣的脾性。” 苏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随后苏琅眼睛一亮，道：“父皇，这顾少将军明明比儿臣还小上三岁，却沉稳得像个老头子。儿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的人。” 丽贵妃默默看了苏琅一眼，感概万千。 自己这儿子就是个披着乖巧外皮的小狐狸，三言两语中就开始打探起了皇帝对顾青枫的态度。 “混小子，顾爱卿这五年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年纪不大，却已经身经百战，哪是你这在上京娇养的皇子能比的。”皇帝忍不住白了自家傻儿子一眼，道。 “嘻嘻嘻……” 苏琅傻笑。 但随后皇帝还是轻声说了一句。 “就是太身经百战了……” 这话语虽轻，在场的人都听清了。 苏琅依旧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而一旁的丽贵妃闻言，面上不显，实则心里一紧。 她的担心还是成真了，顾青枫在大魏的声望太高，远超几位皇子，已经引起皇帝的忌惮之心。 可是她只敢吹吹枕边风，甚至还不能说得太明显，只能看自家儿子的了…… “小八，别整天只想着花天酒地，好好跟着顾爱卿学学。” “父皇您这意思……” “朕有意将顾爱卿留在上京。” “哈哈哈，父皇您这话可太让儿臣开心了！儿臣定不负您的期望。不过，父皇您就不怕儿臣反过来把顾少将军带坏？” “呵，就凭你。” “……” 第4章 去荣国公府 这头，顾青枫一行人出了宫。 也是顾青枫溜得快，不然就不只是苏琅和丽贵妃母子齐上阵了，而是上场一家人了。 顾青山早就从顾青枫身上下来，现在正仰着小脸看着顾青枫那匹黑色骏马，眼冒小星星。 那匹黑马斜眼看了看顾青山，鄙视地一喷鼻。 宠弟狂魔顾青枫直接狠狠拍了马脖子一巴掌。 还给她嚣张！ 黑马瞬间将傲气收了起来。 见此，顾青枫满意地点点头，将顾青山放了上去，自己牵起了缰绳。 上了马背的顾青山一会儿拍拍马背，一会儿抓抓马鬓，像个好奇宝宝。 黑马忍不住甩头，想要把背上的小屁孩甩下去，却在自家主子的死亡凝视里歇了这心思。 马生不易。 …… “看路啊！” “对不住，对不住。” “是顾少将军……” “心都被勾走了。” “欸，小心着点，差点就碎了！” “抱歉……” 只要顾青枫经过，总能收走一大片人的心，然后祸事频发——不是这个看忘了神，摔了一跤，就是那位不注意手一松，摔了篮子。 “二哥，那些人怎么了？”玩够了黑马的顾青山看着周围，疑惑不解道。 顾青枫闻言，依旧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直接回道：“别管就是。” 话是这么说，其实顾青枫在心里默默叹气。 当初在战场上就闹出过不少笑话，现在回来了依旧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她的这张脸啊…… “好的，二哥。” 乖乖孩子顾青山果真不再好奇了。 随后，顾青山转身面向另一侧默默低头跟着的李好，甜甜道：“姐姐，姐姐，我要糕点。” 李好听闻自己的名字一惊，没有反应过来。 “糕点，姐姐。” 顾青山见疼爱自己的李好没有第一时间把糕点给他，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有些委屈了。 “小青山，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正在想事情，姐姐马上给你。”李好一边说道，一边将手中的糕点交给了顾青山。 顾青枫见此，心中再次叹了口气。 或许当初就不该因为顾青山而心软，让李好来了上京…… 正想着事，顾青枫就见顾青山将一块糕点递给了她。 “二哥，给你。我听韩叔叔说，二哥最喜欢的就是这梨花坊的枣泥糕。” 顾青枫笑着接下。 她可不记得她这么和韩大夫说过。 “韩叔叔说的？” “嗯，叔叔说大哥总是买枣泥糕来讨好二哥。” 顾青枫闻言，一愣，随后垂眸敛下眼中的暗淡。 是了，当年她的大哥得了她一句喜欢梨花坊的枣泥糕，就可着劲地给她买。 不过，那人不在了。 顾青枫咬了一口枣泥糕。 果然，涩的。 “二哥，二哥……以后小青山给你买！小青山要讨好自己最最最喜欢的二哥！”顾青山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道。 看着顾青山那副天真烂漫的小模样，顾青枫发现嘴里似乎有些回甜，她心头思绪万千，最后就一句。 “好。” 忽的，顾青枫似有所感，抬头朝一个方向望去…… 引起一片惊呼后，顾青枫回头，脸上神色不变，心中百转千回。她望向顾青山，问道：“小青山，想不想去见见外公外婆？” 话音一落，顾青山就两眼放光，飞快道：“要！” 然后，顾青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立马补了一句。 “二哥，陪我一起，不许丢下我。” 语气委委屈屈，好不可怜。 “二哥和你一起去。” 顾青枫汗颜。 她常年征战，顾青山都被她丢出了心理阴影，在顾青山眼里，她已经是个喜欢食言的“老混蛋”了。 …… 不久，两人来到荣国公府。 守门的小厮夸张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立马派了人去告知老爷和夫人这个好消息。 然后不需要顾青枫开口，小厮就热情地迎两位公子进了府。 不过…… “二公子，这马……” 小厮看着那匹睥睨众生的黑马进退两难。 这匹黑马除了顾青枫，谁都鄙视，一碰就是一蹄子踢过来。 顾青枫听出了小厮的畏惧情绪，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这匹傲娇黑马。 黑马很是灵性地一喷鼻，踢了踢前蹄，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厮。 顾青枫瞬间读懂，那些凡夫俗子不配碰它！ 顾青枫哭笑不得，她松了缰绳，一个用劲拍了下马背以示威胁，随后对着小厮道：“好了。你在前面带路，它自己会跟着。” “好……谢谢……二公子。” “记得找个人将我在荣国公府过夜的消息传达到萧王府，顺道把我的朝服带来。” “是……二公子。” 小厮颤颤巍巍地走了，身后跟着一匹时不时喷鼻表示不爽却又不敢发作的黑马。 一旁的李好看着顾青枫，神情恍惚，她回想起了曾经的日子。 当初那匹闯入军营谁都看不起的骏马，如今却赖在了顾少将军身边不愿离开。 她和这匹骏马何等相似…… 李好低垂着头，暗中拽扯自己的袖口。 可是骏马有其傲的资本，它是举世罕见的千里马，而她不过一个被山匪绑架的农家姑娘。 曾经的她以帮助照顾顾青山的名义赖在了顾少将军的身边。 她也曾自傲于自己的样貌，在她们那十里八村她就是长得最好的那位姑娘，在军营里也有不少军营儿郎想求娶她。 可是来了上京，她自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上京也不过普通。旁人皆是千金小姐，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满腹才华，而她…… 当自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之时，就只剩下了自卑。 “李好。” “嗯？少将军……有何吩咐” 李好将头垂得更低了，却偷偷瞧了一眼顾青枫，心下一阵失望。 顾少将军并没有看她。 “随后和小厮一同回萧王府。” “……是。” 李好心头苦涩。 拒绝成为顾少将军的义妹，这就是她要自食的果，不让她一女子独自一人外出就已是仁至义尽。 …… 荣国公府内。 顾青枫和顾青山才走到半路，荣国公就已经迫不及待来见两人了。 荣国公兰台公，一身暗色锦服，头发已经花白，留有一撮羊须胡。近古稀之年，身子骨依旧硬朗，只是太过消瘦，让人误有他会被风刮走的错觉。 平日做事不急不缓的荣国公现在脚步略有些匆忙。 “外公！” 见到兰台公，顾青山使出了惯用的打招呼方式——飞扑。 “哎哟，外公这把老骨头，抱不动咯……”兰台公蹲下身，张开手抱住飞扑的顾青山，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便笑着道。 顾青山闻言，可不依了。 “外公，不老。外公宝刀未老，寻常小伙还不是外公的对手。”顾青山搂着兰台公的脖子，学着大人模样说道。 顾青枫一愣。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哈哈，小滑头，谁教你的？”兰台公捏捏顾青山的小鼻子，大笑道。 夸人还被质疑，顾青山不高兴了。小大人义正言辞道：“没有人教我。我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哼，不理外公了。” “好好好，外公说错话了。小青山夸外公，外公高兴还来不及……”兰台公连忙哄道。 顾青山顺了毛，立马又小声嘀咕道：“是韩叔叔告诉我的……” 果然…… 顾青枫了然。 她就说韩立那个话痨来了上京怎么沉稳了不少，感情是拿小青山当树洞了。 兰台公闻言，一脸疑惑，没反应过来是哪一位“韩叔叔”。 顾青枫见此，补充解释道：“韩立韩大夫。” 兰台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那位韩大夫。” 这时，一声响动，顾青枫下意识警惕，猛地抬头望去。看清来人后，顾青枫立马放松下来，莞尔一笑道：“外婆。” 许是顾青枫那一瞬间的锐利眼神吓着这位贵夫人了。荣国公夫人受惊似地拍了拍胸口，后怕道：“枫儿这身气势比大半年前更吓人了。” 荣国公夫人于芷，一身和荣国公身上颜色相近的华服，青丝半白，身形丰腴，气质不俗。于芷出身于书香世家于家，即便是女儿身，也是饱读诗书，举止间自带书卷气质。 随后于芷看了眼还在蹲在地上和外孙腻歪的兰台公，习惯性贬低道：“比老头子强了不知多少……” 顾青枫闻言，笑笑不说话。 曾听母亲说起，她这位外婆于芷也是一位举止落落大方，恪守规矩的主母。现如今这副模样……原因可想而知。 两人的打情骂俏，顾青枫明确表示不想掺和。 兰台公听见于芷的嫌弃，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拌嘴，反倒坦然地大笑道：“阿芷，这话你还说对了！” 而后兰台公转头看向于芷，捋着自己的胡须，装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要知道枫儿现在可是威震四海的人物，那身上气势能弱？” “二哥是大英雄！青山最崇拜二哥了！”顾青山听了个一知半懂，但听清顾青枫的名字就一个劲地附和道。 于芷：…… 顾青枫：…… 兰台公放声大笑，道：“说得好！” “好了，你这老头子，舍得让两个外孙在外面吹风，我可舍不得。” 说完，于芷轻轻把顾青山从兰台公的怀里拉走。 “枫儿，青山，跟外婆进屋。” 随后，于芷就是一声轻哼，头都不回地拉走了顾青山。 顾青枫看了看还蹲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兰台公，忍住笑意，道：“外公，我们进屋罢。” “咳咳咳，我们进屋。” 第5章 逝者已逝 正厅。 兰台公有正事与顾青枫商量，于芷遣退了下人，带着顾青山去了后庭院。 “枫儿，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调令迟迟不下，你可有甚么想法？” 兰台公说这话时，顾青枫正拿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听完，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 还是酒好喝…… “外公，皇帝有意让我留守上京。”顾青枫缓缓回道，“边境现已平稳，而我也打出了赫赫威名。只要我在，任何人想要攻打大魏，就要做好被我打到老巢的准备。在大魏需要休养生息的时期，我的威慑意义比打仗意义更强。将我留在上京，既能彰显皇恩浩荡，也能变相收回兵权，何乐而不为？” 说完，顾青枫丝毫不在意地一笑。 “不过这也是我所期待的。与其四处征战，不如回到上京，用心照顾小青山。回上京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把自己的兵权交了出去。” 兰台公听完，一噎。 “你这孩子看得比我还透彻。” “外公，无欲无求，则无所畏惧。” “无欲无求？你这孩子，若不是急于回到上京，何必在战场上如此凶猛……”兰台公摇头道，“现在得了敌国的惧怕，也得了皇帝的忌惮，利人损己。” 这下轮到顾青枫一愣，她苦笑一声道：“外公，看破不说破，给我点面子。” “哼，在我面前，你还需要甚么面子……算了，这件事暂且作罢，你向来有主见，自己做主便好。”兰台公摆了摆手，道，“记住你背后还有荣国公府，别自己硬撑着。” 他这位假外孙已经超越同龄人太多，无可指摘，只能安心做她的后盾。 “我知道了，外公。”顾青枫由心笑道。 何德何能，她在这个世界又遇见了一群为她着想的人…… “枫儿，你可有想过你的婚事？” 正在感慨的顾青枫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外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她这个男子身份还未到弱冠，何必如此着急商量她的婚事。 依照她现在的名声，怕是一辈子都要藏着自己的女儿身。娶妻？不就是耽误人家姑娘。 “别给我说你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兰台公眼睛一瞪，道。 “我……” 顾青枫还没开始反驳，就被兰台公打断。 “就算我能放过你，皇帝那边能放过你？小心赐婚！我可是听说，众位待嫁公主都有意嫁给你。” 顾青枫语塞。 这该死的封建王朝！ “外公，这上京姑娘就没有不想嫁给我的！”顾青枫头痛，直言道，“自古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公您别松口就成。” 兰台公一愣，才幽幽道：“说的也是。枫儿，你要是不那么优秀就好了……” 兰台公想起自家那快要被拜访的人踏破的门槛，骄傲的同时又满心忧虑。 若是自己外孙真的是男子，他何必如此义正言辞地拒绝所有婚约，开开心心地为外孙挑挑拣拣都来不及，尚个公主也是可以考虑的。 听见此等“谦虚”发言的顾青枫：…… 可无语过去之后，顾青枫就只剩下了头痛，虽然她用最强硬的手段守住了大魏，却没有料到现今会有这般棘手的局面。 她不喜欢动脑啊！仗都打完了，还不愿意放过她吗，qaq。 “外公没事，我自有办法。”无奈之下，顾青枫只能如此说道。 大不了她自毁名声便是。 “哼，你能有甚么办法。不如交给外公，外公给你……” “外公！”顾青枫急了，顾不得兰台公长辈的身份，打断道。 随后顾青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今日我们不谈这个可好？”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在此事上，顾青枫不想退让，她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许久，兰台公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就像是突然间苍老一般，低声道：“罢了。” 外孙大了，他管不了了。 “外公，抱歉。”顾青枫不忍道。 “没事，你不必跟我说抱歉。”兰台公嘴上虽说罢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道，“你自己要早早做打算……” “放心，外公，您还不相信我？”顾青枫自信一笑，反问道。 自信的人很有吸引力，更别说顾青枫本身样貌和气质就不俗，这一笑当真有令天地失色的魅力。 兰台公看着顾青枫，心绪复杂。 若不是他们这些所谓的王公大臣无用，他的外孙女就应该无忧无虑，以倾国倾城之姿风光大嫁。 兰台公语气格外苍凉，他缓缓道：“枫儿，苦了你了……” 不知如何应答的顾青枫：…… 怎么今天所有人见她都这么多愁善感。 …… 入夜。 顾青枫刚刚回屋不久，外袍褪到一半，突然叹了口气，又重新把外袍随意套上，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一只小尾巴无视了顾青枫，抱着枕头直接跨步进来，悠悠地走到内间。 顾青枫一路跟着，看着止不住打哈欠却强撑着精神的顾青山，哭笑不得。 随后顾青枫转身走出屏风，看向门外惶诚惶恐的婢女。 见顾青枫出来，婢女一个激灵，她颤颤巍巍道：“二公子，小公子……非要来，奴婢拦不住……” “无事，下去罢，不必守夜。”顾青枫随意摆手道。 “是。” 不过那个婢女是红着脸出去的。 见婢女这反应，等婢女离开，顾青枫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她回身，来到床边…… 迷迷糊糊的顾青山还没有成功上床。 顾青枫直接一只手盖住了顾青山的小脑袋，轻声笑道：“小青山来二哥这干嘛？” 结果顾青山完全不顾顾青枫大手压顶的威胁，抱着枕头，终于爬上了顾青枫的床。 “小青山要和二哥睡嘛……” “真的是……” 面对这么可可爱的弟弟，顾青枫怎么下得了手将他赶走，只能乖乖上前给顾青山盖上被子。 这时，顾青山已经有些醒了。 “二哥，二哥，你说我能在你这里梦见娘吗？”顾青枫刚将被子掖好，顾青山就咕哝道。 顾青枫眼神一暗，没好气地骂道：“说甚么糊话……” “二哥，二哥……” 顾青山却不依不饶。 “韩叔叔说了，娘最喜欢二哥了。我想娘肯定会回来看二哥的，到时候她就能看到睡在这里的我啦。我会亲自告诉她，我长大了，我不会给二哥拖后腿的！” 顾青山说着说着，就挥了一下小拳头。 童言无忌，却最是伤人心。顾青山天真的话语勾起了顾青枫无数回忆。 顾青枫低头，敛下眼中的悲痛，用着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道：“顾青山你不必这么懂事……” 随后顾青枫拍着顾青山的小手臂，柔声道：“谁说娘最喜欢我，明明娘最喜欢的是小青山。” “啊！二哥真的吗？”顾青山两只小手放到嘴边，惊讶道。 “二哥会骗你？看看你手臂上这块红色胎记。那就是娘太爱你，舍不得你，掐了一下，才留下的。我身上就没有，对了，大哥身上也没有。” “是吗？我之前还觉得这胎记很丑的说……现在我最爱它！” 顾青枫轻轻一笑。 小鬼头。 “二哥，二哥，韩叔叔还说……” 强撑着微笑的顾青枫：…… 她现在好想把嘴上没个门把的韩立抓过来打一顿。 “韩叔叔说的一些东西，我听不懂，我就听懂……那个，那个……爹爹和大哥……是因为朝廷派的那个文官……” 顾青枫眼皮一跳。 他大爷的，这个韩立还真是什么都敢讲！回去必须得给他个警告。 顾青枫本打算撒个慌，把这件事揭过。 可顾青山的小脸上并没有什么伤心的情绪，他甚至还朝顾青枫甜甜一笑。 “现在二哥做的是和爹爹、大哥一样的大将军，那我就要守护二哥！青山要当官，不让那些坏人害了二哥……” 逝者已逝，顾青山对于只见过画像的爹娘、大哥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相反他更依赖又当娘又当爹的顾青枫。 顾青山哈欠连天。 “要是青山能快快长大就好了，二哥等等青山……以后二哥上战场，青山在后方为二哥保驾护航……” 说着说着，顾青山还是挡不住困意袭来，睡着了。 顾青枫垂头看着顾青山，心绪复杂。 也不知是对死去之人的悲凉多一些，还是对眼前之人的感动多一些…… 顾青枫轻手轻脚地离开。 上一世惩戒天使一族灭族，这一世的顾家近乎灭门，似乎都教会了她一个道理。 顾青枫微微抬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死了，一切成空。 整理好后，顾青枫抄起桌上的一壶酒和两个小巧的酒杯。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何等模样？ 随后顾青枫自嘲一笑。 她个本该无情的穿越者，竟然开始思考这等哲学问题了。 顾青枫打开房门，一切心思瞬间瞬间收敛。好似她打开了现实里的一扇门，而关上了自己脑海深处的一扇门。 第6章 暗潮涌动 夜深露重，月光无声，忽的风起，竹影斑驳，竹叶随风而歌。 顾青枫轻轻带上门，移步来到小院中央。 一石桌，两石凳，一美酒，两酒杯，翩翩公子欲邀月独酌。 呵。 顾青枫勾起嘴角轻笑。 她出来可不是为了赏月饮酒…… “阁下深夜造访，不如出来一叙？”顾青枫为自己的酒杯满上酒，缓缓道。 语气温和，眼神冰冷。 说完，顾青枫就为对方满上，可惜她刚刚倒满酒水，就发现…… 走了？ 顾青枫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微皱眉头。 特意来了防守更弱的荣国公府，就为了方便见上一面，只是没料到对方胆子竟然这么小。 顾青枫抬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她眼睛一亮，直接拿起酒壶，狂饮起来。 喝完后，顾青枫才满足地一声叹慰。 这酒真不错，就是这么个玉壶太少了些，干脆明日就软磨硬泡带一些回萧王府。 喝了美酒的顾青枫淡了对方不现身的烦躁，心情甚好地回了屋。 至于顾青枫为对方倒的那一杯酒？既然已经倒了，那就是对方的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顾青枫醒了。 顾青枫见顾青山依旧睡着，轻手轻脚从椅子上起身。 昨晚，她选择在椅子上浅眠，守夜。 顾青枫闭眼，伸手捏了捏眉心，同时闻到了自己袖口处的酒气。 顾青枫：…… 唉，心累。 顾青枫迈步，打开房门，准备去寻小厮，备水沐浴。 离开前，顾青枫有心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酒杯酒壶，眼神瞬间闪过异样的神采。她走了过去，拿起为对方准备的酒杯。 里面酒水已无，上面点点朱红的唇印。 顾青枫眼神一暗。 姑娘家的口脂…… 顾青枫面无表情地轻轻擦去，放下酒杯，手指轻捻。 唇印清晰，质地细腻，不似贫穷人家能用之物。 随后顾青枫皱眉。 这口脂的质地有些熟悉。 低头轻嗅后，顾青枫轻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轻微梅花香，一分凛冬，三分淡雅。这不就是她回上京之后，上缴给皇家的那批贡品胭脂？整个上京能有资格得到皇帝赏赐的权贵人家可不过十指之数。 顾青枫放下酒杯，守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对方给她的下马威成了对方套在自己头上的套马绳！ …… 很快，洗去酒气、穿戴齐整的顾青枫和兰台公一同前去上朝。 一路上，顾青枫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淡过，哪怕到了大殿也依旧如此。 兰台公看了一眼又一眼，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心情甚好？” “嗯，噗。” 顾青枫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遇到了一个很傻的贼人，少有的好玩之事。 兰台公立马吹胡子瞪眼，压低声音道：“给我收敛点！” “是，外公。” 虽嘴上这么说，但顾青枫还是忍不住。 那个小贼真的是越想越好玩。 兰台公见此，也只能摇头叹气，背过身去，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 “顾少将军笑得这么开心，可是有好玩之事？不如也给本皇子说道说道。” 顾青枫的笑脸瞬间消失，她僵硬地转过身，就见苏琅带着他最经典的勾人笑容站在她身后。 “见过八皇子。”心中虽不情不愿，但顾青枫依旧行礼道。 “顾少将军似乎不太想见到本皇子……” 自信点，把“似乎”和“太”去掉！ 顾青枫心里吐槽，面上皮笑肉不笑，道：“八皇子的错觉。” “是吗？”苏琅眼角一弯，带着笑意道，“本皇子还是很想看见顾少将军的，这一见，心情都好了不少……” 顾青枫：…… 苏琅拉着顾青枫闲谈，顾青枫紧张应付着。直到苏琅走了，顾青枫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皇帝来了。 这下，早朝才算是正式开启。 …… 早朝。 皇帝稳坐高台，看着下面众位大臣议论。 顾青枫老神在在，大臣们说了什么，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早朝这样的政事商谈和顾青枫这个刚来上京一个月、空有官职没有实权的武官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 每次顾青枫都权当自己是在站军姿了，站在那里安心发呆，反正这一个月来都是这样过来…… “顾爱卿。” “末将在此。”顾青枫一愣后，立马出列道。 “皇家狩猎在即，朕就全权交给你了。” 顾青枫：…… “末将刚来上京不久，不熟悉此间流程，怕怠慢了皇上。” “这个……” 皇帝犹豫，但看这态势还是想要顾青枫接下这一任务。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这时，八皇子苏琅站了出来。 “小八，何事？” “距离皇家狩猎的时日还长，不如儿臣辅佐顾少将军尽快熟悉流程，相信以顾少将军的才干，很快就可以理解透彻。” “朕许了。” “谢父皇。” 两人的对话干脆利落，顾青枫都还来不及挽救，这事就已经板上钉钉。 顾青枫：…… 她满心拒绝。 “真是难得，八皇子竟然主动揽活……” “八皇子也有心争一争了？” 征战沙场的武将向来耳目聪明，顾青枫听见了身边大臣的小声私语。 察觉到什么的顾青枫终于收起了自己的懒散，开始动脑分析。 她是当朝最勇猛的武将，但也才不过十八，还没到达顶峰，前途无量。怕引起皇帝的猜忌，她从未站队，也在归京的第一时间将兵权上交。 皇帝开始老了，他膝下的孩子蠢蠢欲动，那些皇子一面忌惮着她，又一面想要将她收入麾下…… 现下，皇家狩猎是最好的机会。 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情形，还故意如此安排？ 皇家的弯弯绕绕让顾青枫头疼。 是为了试探？ 若是只有她一人入坑也就罢了…… 顾青枫看向身侧不远的苏琅。苏琅回了一笑，让顾青枫放心，可顾青枫却只觉得眼前一黑。 苏琅这个任务人选为什么要主动掺和进来？！还是以为了帮她的名义参与…… 完了，这下她和任务人选的关系摆在明面上了。 在其他目标人物还未现身之前，她本来只打算让自己吸引众人视线…… 顾青枫愤愤收回视线，在心中叹气。 皇帝最喜爱的皇子和当朝最年轻勇猛的武将，这颗刺可太扎眼了！ 她就习惯性地走神了那么一会儿，怎么就进了这么一个大坑里，qaq。 退朝后，顾青枫一言不发地跟着兰台公走了。 …… 顾青枫并未在荣国公府停留，而是将顾青山托付给兰台公后，取回自己的衣物，骑着黑马，回了萧王府。 曾经的顾府已经弃置，现今的萧王府乃皇帝亲赐，是离皇宫最近的“将军府邸”。 这样的地理位置让不少王公贵族浮想联翩。若是圣宠，为何卸了兵权困于上京？若是忌惮，为何赐予了有着保护重任的府邸位置？ 顾青枫不是没想过，但不在乎，皇帝给了她府邸，她安心住着便是。 不过现在…… 顾青枫架马停下，转身静候。 有人尾随着她一路到了萧王府门口。 马车跟着停下，只见对面马车门帘掀开，一身朝服的苏琅从中走出。 见到苏琅表情差点皲裂的顾青枫：…… 顾青枫也只能硬着头皮，下马行礼。 “不知八皇子来下官府邸，所谓何事？” “顾少将军可忘了，本皇子和你共同商计皇家狩猎大事。” 顾青枫：…… 她可没想过苏琅会来得如此之快。 第7章 俩人的儿时情谊 苏琅跟着顾青枫大大方方地进了萧王府。 萧王府和苏琅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杂草丛生，枯枝烂叶，无人收拾，格外寒碜。 苏琅看着看着，嘴角都止不住一抽。 顾青枫看了一眼苏琅那越加僵硬的笑容，心里好笑，淡淡道：“寒舍简陋，怕怠慢了八皇子，八皇子不如……” 最后顾青枫附赠一个招牌式笑容，就差直接朝大门方向手一挥，说一个“请”字了。 知晓顾青枫意图的苏琅：…… 随后苏琅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折扇，用其敲了敲手心，一笑，道：“顾少将军真不考虑成婚？本皇子那些个姐姐妹妹……” 刚高兴没多久的顾青枫闻言，身体一僵。顾青枫扫了一眼苏琅手里的折扇，心里一叹气，还是选择了沉默，不插嘴，不反抗。 苏琅自己说着说着，见顾青枫毫无反应，突然间觉得毫无乐趣。 “顾少将军瞧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苏琅哭笑不得道，“外界多少人想要尚个皇家公主……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豺狼虎豹。” 呵呵。 顾青枫在心里冷笑。 娶个公主还不如请个刽子手，又快，又无痛苦。 “八皇子，下官要说多少次，下官无意娶妻……”顾青枫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力道。 突然，苏琅正了神色开口道：“顾家小子。” 苏琅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静静等着顾青枫的回答。 见此，早有准备的顾青枫点头回道：“小琅子。” 顾青枫这话一出，苏琅就一把伸手揽过顾青枫，带着她停下步伐，笑道：“你还是有那么点小时候的样子。军营生活就这么艰苦？你这性子变了太多……” 顾青枫忍不住白了苏琅一眼，没好气道：“有本事你去和五大国都打一架。” “不不不，这是你的本事。”苏琅赶紧求饶道，“我可做不到。你现在可是威震四海的大将军，而我不过花名在外的浪荡皇子……” 说着说着，苏琅想到了什么，侧头狠狠瞪了顾青枫一眼，道：“我这浪皇子的名号好像还是你取的？” 顾青枫：…… “我又不知道是你，就随口调侃了一句，哪知道就传出去了……”顾青枫扶额道。 说到这，顾青枫补了一句道：“你故意的？” “嗯。”苏琅瞬间明了，点头回道，“还得感谢你送的名号让我演出来的画皮更上一层楼。” 顾青枫：…… “你还是这般小气。”顾青枫无奈道，“罢了罢了，给你赔罪，今日从我藏兵阁给你选把武器……” 说着说着，顾青枫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苏琅手里有了磨损的折扇，才继续道：“包你满意。” “那感情好。”苏琅大大方方接下，道，“世人都说，世间之神兵利器者皆存于你。我馋很久了。” 聊了这么久，两人之间长时间不见面的隔阂已消，顾青枫将藏于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出了口。 “小琅子，这次狩猎你明明可以不参与进来……” 闻言，苏琅直接打断道：“青枫，你今如日当空，锋芒太盛，这次狩猎必会出事。父皇对你的态度不清不楚，不能冒险。有我这个父皇最喜欢的皇子参与，就算出事，父皇也不好重罚。” 话虽如此，顾青枫心里还是有着怪异感。 “不开玩笑的，你真不打算娶亲？我父皇很想给你塞个公主，我都私下听见好几次了。”苏琅带着笑，冷不丁地开口道。 顾青枫：…… “真的不想。”顾青枫心累道，“有空帮我掩饰一下，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说什么感谢，我一定帮你周旋。”苏琅用折扇敲了一下顾青枫的脑门，没有询问缘由，十分干脆道。 说完，苏琅想到什么，又唏嘘道：“当年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哪有现在……” 没有人知道顾青枫十岁时曾救过溺水的苏琅，就连苏琅的母妃也只是以为苏琅被好心人救下。 “我去偷荤都能救了你，只能说你命不该绝。”顾青枫微微笑了一下，道。 其实那日，顾青枫本就是察觉不对故意去找的苏琅，好在她去得及时。 “嗯。”苏琅眼神一暗，低声回道，“命不该绝。” “对了，小琅子，你的那些遮掩能不能别用在我的身上？头疼。”顾青枫主动示弱道。 苏琅本身容貌气质极佳，一直这样，顾青枫也怕。 听闻这话，苏琅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道：“挺好玩的，不是吗？看着你露出些不老成的样子……” 顾青枫：…… “那你要做好哪天被我私下打一顿的准备。”顾青枫淡淡道。 苏琅一惊，笑声一滞，他格外严肃道：“记得手下留情。” 顾青枫：…… 她现在手就挺痒的。 苏琅很有眼力见，见顾青枫有摩拳擦掌的意思了，赶紧收回手，严声道：“咳咳，顾少将军，本皇子是来商量正事的，耽搁许久了，走罢。” 这话一出，顾青枫无奈一叹气，起身先行带路。 “你这萧王府还是太寒碜，怎么不花点心思整理？” “没心思，目前萧王府只有我带来的将士，他们只会将院子弄得更乱。” “你这……算了，现如今你我算是正式相交了，哪天我派人来给你收拾收拾。” “嗯。” 这时，李好移着小碎步，出现在了前方小路。 顾青枫和苏琅都收了声，顾青枫依旧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而苏琅立马挂上自己招牌式的笑容。 李好一见到顾青枫，眼神一下子亮起来，娇俏道：“顾哥哥，你回来了！” 说完，李好就像是才见到顾青枫身旁的苏琅，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出格，慌张却有条不紊地行礼道：“见过八皇子。” 苏琅看着李好，似笑非笑，没有回应。 李好僵在那，不起身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李好。” 顾青枫的声音如天神一般再一次拯救了李好。 “顾哥哥……” 李好抬头看去，眼里满满的爱意。 “等我忙完这段时日，就和荣国公夫人商量你的婚事，你自己也多注意些……” 如遭雷击，李好听到这段话，满心不可置信，可顾青枫还在继续说着。 “你虽不愿做我义妹，却始终和萧王府有着关系。有萧王府在，你夫家条件不会低，我也会为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顾青枫还未说完，就被气到全身发抖的李好打断。 “顾哥哥，我不嫁！” 李好的出言让顾青枫瞬间冷了脸色。 “李好，你已十七，难不成还想留在萧王府做个老姑娘？” “我……” 李好咬着牙，犹豫着，却在顾青枫越加冷冽的眼神下没了勇气。 “我……知道了，少将军。” 李好眼神暗淡。 “回去罢。” “是。” …… 等李好的身影消失在尽头，顾青枫转头看向一直默默看戏的苏琅，歉意道：“让你看笑话了。” “青枫，你这位李小姐心可不是一般的高……”苏琅摇着折扇，说道。 苏琅看着李好消失的方向，眼里有着鄙夷。 一农户之女而已，容貌也只是算清秀，若不是身后有着顾青枫，她有甚么资格出入于上京贵族圈子？ 不感恩，还想着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 苏琅的语气和表情太明显，顾青枫想不知道苏琅的意思都难，她敛去自己眼里的晦暗不明，开口道：“她照顾过小青山，于情于理，送她出嫁罢了。” 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还有些无情。 善看人心的苏琅看着顾青枫此时的表现，心头一惊。 “顾少将军这到底是冷血呢，还是念恩呢？” “随八皇子怎么理解了。” “……” 李好这事对于顾青枫来说，不过一段插曲，她并未放在心上。 第8章 折扇的由来 顾青枫领着苏琅到了正厅。 稍事休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苏琅侍卫便送来了不少东西，其中还包括了苏琅的日常衣物。 看着苏琅毫不别扭地去了客房打算冲洗的顾青枫：…… 顾青枫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朝服，最后，自己也选择去沐浴了。 天气很热，朝服很闷。 很快，一身清爽的顾青枫带着一茶壶回了正厅。 桌上，顾青枫的亲卫早已将两人茶水备好。 顾青枫拿开茶盖，看着那水汽蒸腾的烟气，眼露嫌弃。她直接抄起茶杯，将茶水倒入一旁的盆栽里，之后用自己带来的茶壶满上。 顾青枫小酌了一杯，再次满上，盖上茶盖，才优哉游哉地坐下，等待苏琅。 又过了许久，苏琅才回了正厅。 顾青枫和苏琅遣散了所有下属，随后苏琅打开地图，将各项事宜一一道出，头头是道…… “皇家狩猎地点在云台山，有三处关键位置，青枫你必须派自己的心腹去驻守。” 苏琅说完，用折扇在地图上指了三处险地。 顾青枫依旧看着地图，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说了半天，苏琅有些口干舌燥，他朝四周看去，看见两个并排而列的茶杯，有些迷糊。 苏琅将两杯茶拿了过来，随手给了顾青枫一杯。 “谢谢。”顾青枫看着地图，毫不客气道。 顾青枫抬也不抬头，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才惊觉不对。 顾青枫：！！！ 这不是她的茶杯！ 反应过来的顾青枫刚抬起头，就发现苏琅就已经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完了…… 正如顾青枫预料的那样，苏琅刚喝下就一口喷了出来，然后猛咳不止。 顾青枫顾不上自己被喷了一身的狼狈，随意擦了下脸，就急忙出去寻自己的亲卫。 很快，顾青枫回来了，拿着一茶杯。她叹息一声，把咳得双眼都有些发了红的苏琅扶到一旁坐着，把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 苏琅侧头看着茶杯，迟迟未接。 此时，顾青枫真想给苏琅翻个白眼。 “清水。” 苏琅飞快接过。 许久苏琅才缓过气来，眼角挂着欲滴不滴的泪珠，瞪着顾青枫，那叫一个可怜兮兮。 这等美人含泪的场景看得顾青枫心头一震，不过她很快平复了心境，古井无波…… “顾少将军，茶杯里装烈酒，也就只有你做得出来……” 咔嚓，井裂了。 被一语揭穿，顾青枫有了一刻的心虚，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高雅之物也不过器皿，自然要承装主人心爱之物。” 听了顾青枫的歪理，苏琅直接给气笑了 “顾青枫，说白了，你就是个酒鬼！” 顾青枫：…… 被苏琅无情拆穿，顾青枫反而不惧了，她耸耸肩，无所谓道：“是，我是个酒鬼，贪这杯中之物……” 说到这，顾青枫突然灵光一闪，眉毛一挑，继续道：“八皇子不如哪天拿些珍藏出来，共饮。一定要烈酒，够烈，才够味！” 一谈及酒，顾青枫就放飞了自我，这时的她才像个十八的少年郎，朝气蓬勃。 这神采飞扬、双目炯炯的模样看得苏琅一愣。 那句坊间传闻并非虚言，加上年少时一些无端的念想，苏琅猛地侧头，不敢再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道：“想得倒美。” 平复好心绪，苏琅回头，沉声问道：“这场皇家狩猎，青枫你有甚么想法？” 话题被带回，顾青枫也只能收敛自己对酒的渴望，伸出手指敲了敲地图，道：“必要之时，行必要之事。” 现今大魏一国之母皇后膝下只有一女，除去五年前战死的二皇子和四皇子，已有大皇子和七皇子封王，还剩下三、五、六、八皇子尚在皇宫居住。 皇帝至今都未曾立太子。 她虽上交了兵权，但皇帝却将此事秘而不宣，更是安排她为皇家狩猎的负责人。 顾青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老狐狸皇帝把她拉进了旋涡中心，成了打破上京如今平衡的契机！ 也不知道皇帝是在考验她的忠诚，还是…… 顾青枫摇摇头，叹了口气，看向苏琅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不是还有你在？” “能得到顾少将军的信任真是我的荣幸。”闻言，苏琅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道。 “别贫了。”顾青枫笑了一下，道，“我这就去履行我的承诺，给你取武器。” 苏琅眼睛一亮，赶紧道：“快去快回！” …… 很快，顾青枫亲自端着一大木盘子走了进来，木盘里全是瓶瓶罐罐。 苏琅早就焦急难耐了，第一时间起身迎接顾青枫，却在见到木盘里的物品时疑惑不解。 顾青枫见此，直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丢了过去。 “你的武器在这。” 苏琅赶紧上前一步接过，并瞪了顾青枫一眼，用眼神斥责她这暴殄天物的行为。 对此，顾青枫直接耸了耸肩表示回应。 正厅里依旧只有顾青枫和苏琅两人，没有外人在场。 顾青枫把手里的木盘放下，指了指苏琅手里的旧折扇，并开口道：“反正都是我送你的，正好以新换旧。” 闻言，苏琅一愣，握紧手里新旧两把折扇，喃喃道：“你竟然还记得……” “我记性不差，当然还记得。”顾青枫语气淡淡道，“不过似乎不是我送你的，而是被你顺走的，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苏琅赶紧把旧折扇塞进了袖带里，连连道：“那可不成，我都用习惯了。” 顾青枫也不是有意刁难苏琅，只是顺道询问了一句，见苏琅这反应，她也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赶紧看看我给你的兵器罢，看你能看懂几分。” 闻言，苏琅不再多言，而是缓缓打开手中折扇，就像是对待情人一般，轻柔至极。 “铁木制成，纸面齐州宣纸……” 听到这，顾青枫点点头。 下一刻，苏琅眼神一凌，单手执扇，朝着身旁桌角用力一划。 哐当，一小块桌角落地。 见此，顾青枫脸黑了下来。 “小琅子，你试招就试招，干嘛和我家桌子过不去。” 苏琅：…… “抱歉抱歉，太激动，忘了。”苏琅摸摸后脑勺，歉意道，“下次赔你一个。” 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 顾青枫叹了口气，补充解释道：“扇骨内有机关，暗含利刃。纸面上尚未题字作画，你可自行处理。” “甚好甚好。” 啪的一声，苏琅潇洒地一收折扇，学着顾青枫之前的样子将其放入自己怀中。 这时，苏琅才看向顾青枫带进来的那些瓶瓶罐罐，疑惑道：“青枫，这些是甚么？” “送给丽姨的礼物，一套胭脂水粉。” “是你之前上交的那批北国胭脂？” “不是。”顾青枫果断地摇头道，“那批胭脂，我都送进了宫。虽珍贵，但份量不少，想必丽姨也能收到一份。” 闻言，苏琅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他道：“那批胭脂都被长公主姑姑要了去，我母妃也没有，她为此念叨了好久。” “那就没办法了，这些胭脂都是北国皇室秘制，特意上贡给大魏的物件，我也没有购买渠道。” “没事没事，你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了。我母亲很喜欢你，她知道了必会很高兴。” …… 继续闲聊几句后，顾青枫亲自把苏琅送出了府，而后回来时就叫上了她的亲卫之一——顾凌。 此时，顾凌正单膝跪在顾青枫下首，等候着顾青枫的发号施令。 顾凌如今十八，和顾青枫同岁，当初以平民孤儿之身为顾青枫打探到了相当重要的战时消息，而后被顾青枫收入麾下，成了亲卫，赐了姓。 “去打探一下宁安长公主的消息，她近期做了甚么，和甚么人交往密切……”顾青枫冷声道，“可以让人知道是萧王府在打听消息，但不能让人发现你在打听长公主。” “这简单得很。”顾凌拍了拍胸口，自信道。 一开口，顾凌就把他之前刚营造的沉稳形象给破坏了。 见此，顾青枫摇了摇头道：“顾凌，你不必学我，你自己的性子开朗活泼就很好。” 闻言，顾凌对着顾青枫傻笑道：“少将军，我总想试试，不过说不定哪天我就不试了。” “那个少将军……”顾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麻烦顾青枫，低下了头，才询问道，“属下还有一事疑惑。” “有事？说。” “少将军，那个八皇子可需要属下去查探？” 听了这话，顾青枫心中无奈。 又是一个被孟起洗脑的娃。 “不需要，别擅作主张，下去完成我安排的任务即可。” “是。” …… 十日之后。 “如何？” “前段时日，宁安长公主为了她手帕交的女儿许萱许小姐举办了不下五场集会，和一些上京贵妇人频频来往，其他便无了……” 说到此处，顾凌停了下来，等着顾青枫的吩咐。 顾青枫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最喜欢的就是顾凌的机灵劲儿，打探消息绝不会仅限于她所嘱咐的内容。 “继续。” “宁安长公主的手帕交就是已逝的丞相夫人，而许小姐便是这位丞相夫人唯一的孩子。现在的丞相夫人乃是抬妾为妻，所以丞相府的嫡系子女除了许萱这位嫡女，还有现任丞相夫人的一女一子，剩下的无非就是后宅那些肮脏事了……” 顾青枫静静听着许府后宅之事。 不得不说相当的精彩，让顾青枫大开眼见，女子之间的争斗比之她战场厮杀也不遑多让。 “最后，属下打听到这位传闻中一直逆来顺受的许萱自从及笄礼落水后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听丞相府下人所说，是因为落水差点死掉，想通了很多事，从此性情大变……” 性情大变？ 顾青枫眉头一皱，随意选了一太师椅坐下。 好熟悉的套路。 说完了许宣前后性情的大致变化，顾凌就将剩下的贵妇人消息尽数告知。 等到顾凌说完了，顾青枫闭上眼，开始消化顾凌打探到的消息，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扶手。 片刻过后。 “没了？”顾青枫睁开眼，询问道。 “嗯，没了，少将军。不过属下打听到了另一个重要消息，不知少将军可否要听？” 顾青枫用手肘支桌，手掌撑脸，闭上眼，随意道：“说罢。” “那个皇室八皇子城府很深，外面那些个花天酒地的花名说不定是他故意散播出来的。” 闻言，顾青枫睁开眼，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无意识听见一个老妇人和人说，八皇子买下的一个初夜花魁守宫砂还在。当然，并没有人信，但我觉得不是空穴来风，准备去……” 听到这，顾青枫手指敲了一下桌子，道：“够了。” 顾凌赶紧闭嘴。 “顾凌，到此为止，八皇子是友军记住了，不要去查探。” “那……少将军需要我们摆平此事吗？”顾凌一愣后，很快接受，转念一想，道。 “无事，我之后自会告知八皇子，你下去休息罢。” “是。” 第9章 狩猎出事 第二日，萧王府，苏琅不请自来。 顾青山开开心心迎接，苏琅也乐乐呵呵地抱起顾青山，又给顾青山塞了新的小玩意。 顾青枫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就将属下统统遣了出去，顺带让他们带走了顾青山。 苏琅随性坐下，抿了口茶水，眼露惊喜，他抬眼看向顾青枫，立马道：“青枫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雪山妖？” 闻言，顾青枫随意道：“你这段时日，日日都来，我那些个粗手粗脚的将士都是随意找一罐抓一把，茶叶日日不同。见你有一日续了一杯又一杯，特意关注了一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琅沉默下来，默默喝茶。 见苏琅埋头喝茶的动作，顾青枫起了兴趣，一边将手边茶杯拿起，一边说道：“你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我这些年四处征战也就这些物件收集得最多。” “嗯，多谢。” “对了，小琅子……” 顾青枫开了口，却又沉默了许久，苏琅带了点莫名的期待看着。 “你那些个逢场作戏的花魁舞姬不如假戏真做，对你无伤大雅，留着始终有着隐患。”顾青枫思考了许久的措辞，缓缓说道，“我的人只是随意听了一嘴，就怀疑上你城府深沉。” 砰，苏琅猛地将茶杯摔在桌上，顾青枫吓了一跳。 见顾青枫皱眉望向自己，苏琅立马回神，他回道：“青枫，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闻言，顾青枫点了点头，揭过了此事。 …… 又是十日过去，皇家狩猎时间到了。 顾青枫去皇帝身前报了个备，参加了个所谓的古代开幕仪式，就带着小青山巡山去了。 玩乐是别人的，她只有工作。 青松环绕，细碎的阳光透着树林的缝隙洒下，林间小路上犹如一块块发着白光的石板。 鸟雀叽喳，山间清泉叮咚作响，头顶雄鹰尖啸，投下一片阴影。 一白衣少年带着一孩童骑着一匹精神抖擞的黑色骏马在其中漫步。 “二哥？”顾青山转头过来，看着顾青枫疑惑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打猎？” 顾青枫：…… 她不想见到那群糟心的皇家子弟。 “二哥还需要维持秩序。”顾青枫捏了捏顾青山的小鼻子，道，“而且二哥陪着小青山玩，小青山还不愿意？” 顾青山的小脸瞬间皱在一起，他嘀咕道：“小青山自然想和二哥在一起，但二哥很忙，小青山不能占用二哥的时间……” 哎呀，她的弟弟怎么能这么可爱。 “哈哈哈，小青山真可爱。” 某位浪皇子的声音响起。 顾青枫：…… 她不想见的糟心皇家子弟里包括穿上伪装的苏琅。 要知道在外人面前除了那次去了花楼，还有一次苏琅带她去了南风馆。 见上一次就是一次心梗挑战。 可惜顾青山见到苏琅是和顾青枫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因着丽贵妃的缘故，顾青山经常见到苏琅，苏琅总是送他许多好吃的和新奇古怪的玩意。 “苏哥哥！”顾青山很激动，转头大喊道。 “小青山，来，苏哥哥抱抱。” “好。” 顾青山就这么离开了顾青枫，去了苏琅的怀里。 对此，顾青枫只能在心里幽幽地叹口气。 她确实失责，不常在上京，顾青山承蒙丽贵妃和苏琅照顾，妒忌不应当。 “八皇子为何不去参加狩猎？摘得桂冠可得皇上的嘉奖。”顾青枫开口问道。 苏琅一边将藏在袖带里的鲁班锁拿出递给顾青山，一边回道：“本皇子对那些甚么桂冠啊，没兴趣。还不如来找小青山玩。” 顾青枫刚准备开口，似有所感，猛地朝一处丛林看去。她缓缓伸手握紧腰间的佩剑剑柄，带着一抹冷笑道：“看来狩猎不是八皇子说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 咻！破风声由远及近。 早有所察觉的顾青枫抽出佩剑，架马上前，及时挡住。 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顾青枫直接甩手将佩剑插地，熟练地取下马鞍旁的弓箭，搭上两支羽箭，直接盲射！ 树林一片寂静，没有动静，好似顾青枫的紧张不过无用功。 顾青枫不管，继续抽出两支羽箭，射入树林。 就当顾青枫打算继续抽箭时，二十来号蒙面人自树丛之中出现。他们分为两方泾渭分明，但都紧紧盯着顾青枫，满身戒备。 “两方人马，还真是看得起本少将军……”顾青枫居高临下，语气淡淡道。 顾青枫身下的黑马跟着一个鄙视的喷鼻。 突如其来，顾青枫身后马匹嘶吼声传来。 顾青枫一惊，她顾不得其他，立即架马回身。 …… 马匹突然发了狂！ 就在顾青枫与蒙面人对峙的时候，苏琅身下的马匹不受控制地暴躁起来。 受了惊的马就像是不听劝的疯子，压不下来，苏琅只能勉强护住顾青山。 然后苏琅就见着顾青枫架马回身，朝他这边而来，其身后的蒙面人搭上羽箭，准备拉弓。 “青枫，小心！” …… “青枫，小心！” 不用苏琅提醒，顾青枫就已经知道身后的刺客在干什么。 烦人！ 这一瞬间，顾青枫从沙场上杀出来的煞气不再掩饰，全面爆发。 在场的除了顾青枫身下那匹黑马皆是一惊。顾青枫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顾青枫在马上翻身，跳跃，一把抓住发疯马匹的马嚼子，顺势落地，借着落地的重力和全身的力气将马头强行摁下！ 与此同时，刺客手里的羽箭射出。 那匹发疯的马竟承受不住顾青枫正面而来的杀意，直接坐了下来，瑟瑟发抖。 这一刻，顾青枫迅速回身，就这么仅仅用着手里的铁弓将对身后两人有威胁的羽箭快狠准地打偏或者打落。 咻咻咻，剩下的羽箭经过三人刺入树干。 …… 顾青枫的出手太快太准，仿佛不需要肉眼看清，身体就会本能抵挡一般。刚刚的一系列动作，顾青枫只要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被顾青枫落下的黑马哒哒小跑过来，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顾青枫。 顾青枫微微侧身，伸手轻抚马头，那视敌人为无物的嚣张尽显无余！ 苏琅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下来！这马已经废了，上我的马。”顾青枫用余角看了苏琅一眼，冷声道。 “好……的……” 顾青枫杀气未敛，那一眼让苏琅后背发凉，立马回了神。 可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孩子在状态之外。 “我不走！”顾青山大哭道。 “听话！”顾青枫皱眉道。 闻言，顾青山两只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嘴，不再吱声，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掉。 …… 顾青山哭了，但顾青枫清楚自己的威慑只能带来短暂的拖延，不能再耽搁。 顾青枫忍住想要安慰顾青山的冲动，背对顾青山，取下马鞍上的箭筒。 “八皇子，追风桀骜不驯，但我想你应该能降伏它……护好小青山。” 说完，顾青枫迈步朝着刺客们走去，带着一身狠戾，仿佛无惧一切的杀神。 顾青枫每靠近一步，刺客们就会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顾青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对方把注意力全数集中在自己身上！ 终于，顾青枫等到了自己想要听见的声音——哒哒哒，马匹狂奔而去的声音。 顾青枫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看着眼前的刺客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接下来陪你们玩玩。” …… 快些，再快些。 黑色骏马飞奔于林间，苏琅心急如焚，他护好怀中的顾青山，用内力化去劲风，头一回对自己的藏拙有了质疑。 藏拙是为了能继续暗中谋划，可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苏琅忍不住咬唇。 他却不能帮上一丝忙。 …… 顾青枫狠狠将佩剑插入一刺客的心窝，就这么将刺客钉在树干上。血溅上顾青枫的脸庞，她却连眼都没眨。 顾青枫稍稍用劲打算将佩剑拔下来，但佩剑纹丝不动。一人群战，自己不伤，杀了七人，顾青枫不可避免地脱力了。 “他脱力了，快，伤了他！” “赶紧伤了他！” 其中一批只剩七人的蒙面刺客如见到希望一般，大喊着。 而另一批还有八人的蒙面刺客微微后退，好似准备撤退。 见此，顾青枫皱眉，松开佩剑。 看来两批刺客目的不一样。 顾青枫直接用脚尖踢起刺客死后落地的短刀，利落接过。 瘾已经满足，现在该换策略了。 …… 等苏琅带着孟起等人赶来时，顾青枫正被十三个刺客压着打。 顾青枫似乎听见声响，下意识侧头看向众人。 可就这一晃神的时间，顾青枫手里的短刀被刺客打落。 刺客大喜，就要借势重伤手无寸铁的顾青枫，而孟起等人还有些距离，救援已来不及！ 苏琅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伸手遮住了怀里顾青山的双眼。 但他看见了甚么，顾青枫笑了？ …… 顾青枫确实笑了。 救援已至，她不必为了节省体力而束手束脚了。 顾青枫左手袖口处，一把匕首滑出。 为了将这两批刺客全数留下，与其周旋的她可谓是……憋屈至极！ 顾青枫突然爆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着几个身位动作，抹上了一个刺客的脖子，同时右手夺了刺客的刀。 眼见着顾青枫的暴起，刺客眼里都有了绝望。 整整二十来号人，躲藏时就被顾青枫杀了四人，现身后更是被顾青枫一个人牵制在了这，逃跑不能！ 很快，这群刺客被孟起等人统统围住。 此等局势下，所有活下来的刺客竟同时停下了动作。 顾青枫见此，眼神一冷，松手丢刀，速度再次爆发，抓住了离她最近一刺客的下巴，一个错位，她就将对方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这时，除了顾青枫手里的这一活口，其他刺客尽皆倒地抽搐。 卸了对方下巴的顾青枫毫不犹豫，利落地再将这位刺客的双手给卸了。 忽的，顾青枫抬头看向前方树林，微微皱眉。 最后一批跑了。 对方放了最开始那一箭过后，就立马退远，不再参与。 不像是刺杀，反倒像是特地通风报信。 顾青枫收回视线，敛下眼睑。 罢了，不想了。或许之后她还能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对方再次见面…… 顾青枫回神，看向身前唯一的活口。 刺客见顾青枫望来，身子一挺，一脸不屑，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大义凌然，本少将军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留下你不过是方便后面的安排。”顾青枫一边取下对方脸上的面罩，一边淡淡道。 顾青枫完全超乎预料的反应让刺客错愕，他呜哇乱叫。 “泥……芳……皮……” 闻言，顾青枫没有任何反应，而站在顾青枫身后的亲卫们对刺客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刺客看着亲卫的反应不明所以。 这时，顾青枫摁住刺客脱臼的肩膀，刺客吃痛，脸色狰狞。 顾青枫没有松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拿着沾血的匕首在刺客衣襟上随意擦拭着，一边继续道：“打斗中，我看其他刺客有意无意地看向你，以你的行动为标准，你是领头罢？” 刺客看着顾青枫，双眼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 “真是抱歉，本少将军之前不确定这件事，现在算是彻底确定了。”顾青枫见此，微微抬眼，道。 “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你的身份及早暴露，本少将军多半会留下另一批刺客的头领……” “留下哪一个，对本少将军来说都无伤大雅。” “你们后面还有一批人，最开始放冷箭的就是他们。放完冷箭，他们立马撤远，本少将军就只能拿你们开刀。” “还有，你是五皇子的人罢？本少将军之前见过你……” 一句又一句，顾青枫用最平淡的语气轰击着刺客头领的铮铮铁骨。 最后，被顾青枫精神折磨至此的刺客头目终于撑不下去，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痛哭流涕起来。 见人已经崩溃，目的达到，顾青枫收了手。 “刺客头目。绑起来，好生伺候，让这位活得好好的。” “是！”顾青枫身后的亲卫们大吼道。 那声音惊天响。 做完这一切，带上了疲态的顾青枫对着其中一个亲卫招了招手，示意其跟上，就走出了人圈。 “少将军，您叫我何事？” 一个长得还算白净的高个小伙满眼崇拜地看着顾青枫。 “柳裕，我记得你之前跟着军师学习过一段时日。”顾青枫伸手揉揉眉心，随意道。 柳裕闻言，一震，随后一脸骄傲地大吼道：“是！” “好。那这个刺客头目就交给你了。刚刚我话虽如此，但这位很重要，好好看管，别让除了这里以外的人知道他的存在。等会儿你就把人秘密交给韩立。到时候顾凌会和你配合，让这位主动投诚。放心，期间，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询问韩立和顾凌。”对自己的下属，顾青枫很有耐心，她详细解释道。 “是！我明白了，少将军。”感受到顾青枫的关照，柳裕站得更直了，大声回道。 顾青枫这边刚处理完，追风朝天嘶吼一声，欢快地跑到顾青枫身边，准备用头去蹭顾青枫。 “停下！”顾青枫皱着眉头，呵斥道。 追风停下动作，两只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顾青枫。 顾青枫：…… 要知道她这匹傲娇马从不让别人碰。 她这一身血，马这么一蹭，到时候不仅她要洗自己，还要洗马。 顾青枫抬头看向在不远处等待的孟起，再次头痛起来。 她吩咐过孟起，狩猎不出要事，不得擅自离开岗位。既然亲自来了，想必是狩猎那边出了事。 之后有一堆事需要她处理，洗马这种事能省就省。 孟起见顾青枫朝自己看来，便走上前，准备行礼。 顾青枫直接打断他，直言道：“直说，出了甚么事？” 孟起一愣，随后才道：“三皇子遇见了虎，受伤不重，但昏了过去，迟迟不醒。五皇子遭到刺客追杀，生命垂危。六皇子……” 见着顾青枫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孟起声音淡了下去。 “继续说！” “是！” “六皇子和丞相府的许大小姐双双失踪……” 顾青枫：！！！ 他大爷的，整天不干好事就想着怎么算计人，现在可好，一人来几招，直接大乱斗！ 给了她这么个大摊子，她招谁惹谁了她！ 还有这个许萱是怎么回事？！她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瞎凑什么热闹！ “属下已经安排人去寻了。” 顾青枫头痛欲裂。 今天这都叫什么事？！ “本少将军先回去。孟起，来这里的人，安排几人处理这里的尸体，剩下的全都给我去找人。”顾青枫摆了摆手，心累道。 顾青枫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心里无奈叹气。 洗马吧，她认命了。 …… 远处，苏琅已经彻底看呆了。 百闻不如一见，顾青枫的冷静果决真的是他生平所见第一人，那种战场风姿…… 怀里的顾青山突然间发现他可以拽下苏琅遮着自己的手了。 猛力拽下后，顾青山第一眼就看见了顾青枫，兴奋大喊道：“二哥！” 这边。 上了马的顾青枫听见顾青山的声音，回眸一笑。 这一刻，顾青枫身上的冷厉尽数褪去，眼神里只剩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这场景再次将苏琅震得头脑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压在内心深处的隐秘心思又不小心冒了头。 …… 顾青山朝着顾青枫疯狂招手。 顾青枫踢了一下马肚子，朝苏琅和顾青山的方向而去。 莫名其妙的，苏琅不知怎么地微微低着头，不愿抬头看她。 “青枫，可有受伤？” “没有。” 顾青枫也是稍微注意了一下，就不再关注。 自那次落水后，苏琅暗中学了武功，顾青枫知道苏琅自保无虞，她主要担心顾青山。 顾青山已经将两只眼哭成了沙包模样，现在他大有继续再哭的架势。 “那些坏人还不是二哥的对手，别哭了。”顾青枫温声细语道。 说完，顾青枫下意识伸手，突然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迹，才讪讪地将手收回。 “嗯。二哥最厉害！”顾青山忍住眼泪，大喊道。 “有没有受伤？” 顾青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回道：“小青山没有受伤，苏哥哥一直护着我。” 这时，顾青枫才关注到苏琅，她抬头看去时，却被苏琅眼中蕴含的浓烈感情给吓了一跳，可她一晃眼，苏琅依旧是原来那副模样，那份情深似海恍惚错觉。 顾青枫忍不住伸手揉揉太阳穴。 是她太累出现了幻觉？ “青枫怎么了？可是有甚么不适，赶紧回去休息罢。”苏琅见此，关心道。 “无事。”顾青枫放下手，忽略此事撑起精神，回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八皇子跟着下官一同回去罢。” 说完，顾青枫捞回顾青山，率先驾马先行，却不见她转身后苏琅懊恼又失望的矛盾神色。 第10章 责罚 很快，两人两马一小孩回了大本营。 大本营乱作一团，顾青枫找了一处视野不错的高地，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士兵们也关注到高地之上的顾青枫…… 顾青枫衣袍带血，甚至艳丽的脸庞也被血所染，一双眼犹带着杀气，一见就知经历了一场血战。 其中属于魏家军的士兵瞬间就有了主心骨，安下了心，而其他士兵见了顾青枫此时模样，也心头一震，沉下心来。 顾青枫点出五名士兵，有魏家军，也有临时调派过来的御林军，她有条不紊地将后续事情安排下去。 “去罢。” “是！少将军（顾少将军）！” 主将不乱就如定海神针，乱局很快就稳定下来，有了方寸。 苏琅默默看着这一切。 这时，顾青枫注意到皇帝帐篷外走来走去的李公公，她沉默一瞬，驾马回身，将怀里的顾青山塞给苏琅，轻声道：“交给你了，我去请罪。” 说完这话，顾青枫前往皇帝帐篷。 苏琅还是驾马跟了上去。 …… 皇帝帐营。 顾青枫一靠近，急得团团转的李公公见到顾青枫立马迎了上来。 “顾少将军，您可算来了！” 不过说完这话，李公公就眼睛一瞪，问道：“顾少将军，您这是遭遇了刺杀？” 顾青枫翻身下马，不多做解释，点头道：“是。” 说完，顾青枫微微皱眉。 那批逃跑的第三批刺客，在皇帝营帐周围…… “皇上可是在里面？”顾青枫面上不显，继续问道。 “是是是。皇上龙颜大怒，您赶紧进去罢。” “好。” 不再多言，顾青枫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皇上有令，只许顾少将军一人进入，八皇子就别为难奴才了……” 顾青枫刚进门，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她装作毫不知情，上前几步，毫不犹豫一撩袍，单膝跪下，一抱拳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人……皇帝派人监视她？ “起来罢。” “谢皇上。” 上首的皇帝冷哼一声，瞥了一眼站得安安静静的顾青枫，阴阳怪气道：“顾爱卿这一身血从何而来？” 顾青枫：…… 明知故问。 “刺客袭击八皇子，末将刚好也在，这血来自刺客。” 皇帝又是一声冷哼，继续道：“那顾爱卿就是如此安排朕给你的任务？看看现在都乱成甚么样子！” 最后一句话带上了火气。 顾青枫：…… 熊孩子想要找事，她哪拦得住。 “末将请皇上责罚！”顾青枫再次跪下去，干脆道。 直接罚吧，赶紧点。 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一个人影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在顾青枫身旁跪了下来。 “父皇，这安排是儿臣和顾少将军一起商讨而得。儿臣也有错，您罚顾少将军就连儿臣一起罚！” “好啊，好啊，真是朕的好儿子……朕连你一起罚！” 苏琅这一出，让皇帝彻底怒了。 “下去领一百军鞭！” 听见这惩罚的顾青枫：…… 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苏琅闻言，双眼一亮，立马回道：“儿臣认罚！” 那生怕皇帝反悔的火速让顾青枫相当无语。 或许是顾青枫的表情明显了些，皇帝哼了一声，道：“顾爱卿这是不满朕的责罚？” 苏琅赶紧暗中对顾青枫挤眉弄眼。 顾青枫见了，暗中叹了口气，低了头道：“末将认罚。” 皇帝这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李公公何在？” “奴才在！” 李公公进了营帐。 “监督他们的一百军鞭！” …… 苏琅和顾青枫离开皇帝帐营，身后跟了个拉着顾青山的李公公。 李公公默默靠近苏琅，轻声叹息道：“八皇子这是何苦呢……” 苏琅瞬间听出了味，他轻声回道：“李公公，本皇子敬重顾少将军，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将才，怎能被这些事务束缚住了手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本皇子这是希望顾少将军日后念着本皇子的情。” 李公公闻言，默不作声。 苏琅也不甚在意，他本就是想借李公公的嘴上告上去罢了。 并不想偷听却听了全程的顾青枫：…… 哦，她的听力为何如此之好。 很快顾青枫领着两人到了军队营地，营地里只有四五人驻守。 “见过八皇子，少将军，李公公！” 李公公上前，笑眯眯道：“少将军和八皇子领罚，两百军鞭。” 士兵们闻言一愣，统统把视线转向了顾青枫。 顾青枫见此，皱眉吼道：“磨蹭甚么，去把军鞭拿来！” “是……是！” 顾青枫发火，士兵们仓惶应下，一溜烟跑了。 此时，李公公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他道：“都说顾家军只听顾少将军一人之言，杂家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顾青枫闻言头痛，她真的讨厌封建王朝的这一套，无比讨厌。 “李公公，这……士兵听顾少将军的话，顾少将军听父皇的话，没毛病。”苏琅在一旁立马插科打诨道。 说完，苏琅给了顾青枫一个眼神。 顾青枫：…… 她懂，但心累。 “李公公，我顾家对皇家的忠心，日月可鉴，绝无不臣之心。” 顾青枫不得不表了一波忠心。 “慷慨赴国难，誓死表忠心！顾家子弟永远为臣，为苏家征战天下！” 这时顾青山冷不丁地嚎了一嗓子，在场三人皆是一愣。 顾青枫最先回神，她眼神温和，伸手点了点顾青山的小脑袋，说道：“小青山，你怎么把家训说出来了？” “咦？二哥，你们不是在讨论我们顾家的家训吗？”顾青山挠挠小脑袋，疑惑不解道。 苏琅闻言，噗呲一笑。 “青枫，你这弟弟养得真懂事。” “八皇子过誉了。” 顾青山这一闹腾，这个话题就算是这样揭过了。 很快，士兵取了军鞭回来。 “诶，李公公，父皇只说让我们领两百军鞭，没说一人一百军鞭罢？”苏琅眉眼弯弯，笑道，“你说是罢，青枫？” 顾青枫闻言一愣，随后点点头道：“是。” “李公公，你说呢？” 苏琅的嘴角也开始上扬。 “杂家只是监督您和顾少将军领这两百军鞭，至于谁多领，谁少领……杂家不知道。” 这就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得了李公公的回答，苏琅终于满意了，他转头看向顾青枫，道：“那这样……” 不过苏琅话还没说完，顾青枫就已经走到了那两位拿着军鞭的士兵面前，语气淡淡道：“给八皇子一鞭便是，剩下的全给我。” 苏琅：！！！ “青枫，你不厚道！”苏琅立马道。 说完，苏琅走上前，直视顾青枫双眼，等着她的回答。 顾青枫微微抬头，皱眉，她挥退了身边的俩士兵，才轻声道：“别任性，习武之人和常人身体素质不一样，你想暴露？顾家军的军鞭可不是开玩笑的。” 顾青枫知晓苏琅自溺水以后暗中习武之事。 苏琅开始犹豫，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喃喃道：“至少不能是一鞭子，我也得在父皇面前装装样子……” “最多十鞭。”顾青枫严声道。 苏琅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十鞭。” 商量好后，顾青枫招手唤人，将各自的惩罚说与执行的士兵。 然后顾青枫利落脱下外袍，只留中衣，将马尾撩至身前，朝皇帝营帐方向毫不犹豫地一跪。 见此，苏琅照做。 啪，军鞭扬起。 仅仅这一下，苏琅就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这些士兵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苏琅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向顾青枫，只见…… 军鞭打在身上的清脆声响，顾青枫就像是闻所未闻。军鞭打在身上的刺骨痛楚，顾青枫就像是毫无所感。 顾青枫注意到苏琅视线，转过头来，关心道：“承受不住，可以我来，我皮糙肉厚惯了。” 苏琅不说话，收回视线，咬牙坚持。 被打的两人都一声不吭，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军鞭带起的破风声。 很快，苏琅的十鞭打完，后背已经见血。 苏琅转头准备说些什么，却在顾青枫望来的眼神下退缩了，他懊恼地一甩手，起身，从士兵手中拿回外袍穿上。 士兵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伤口最好及时处理，晚了衣服和伤口连在一起会伤上加伤。” 苏琅看了眼这位好心的士兵，摇了摇头回道：“不了，我等青枫一起。” 这时，顾青枫突然开口说道：“小石，你也一起。” 那位给八皇子行刑的士兵收起军鞭的动作一顿。 “少将军这……” “快点！”顾青枫皱眉道。 “是……” …… 正当顾青枫决定快速行刑不久后，顾凌来了这，他见了顾青枫身后的双人混打，惊得张大了嘴。 “不是，少将军这是在……” 停顿了好久，顾凌都没能说出最后一个词。 一位有眼力见的士兵立马把顾凌拉了过去，小声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听完后，顾凌看了看受苦的顾青枫，再看了看一脸神情复杂的苏琅，突然间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 顾凌准备悄悄靠近苏琅，可苏琅早已关注到了他。见苏琅望了过来，顾凌直接大大方方走过去，行了一礼道：“殿下。” “你找青枫何事？” 这个称呼让顾凌愣了一下，他回神后摇了摇头道：“有事，但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少将军受伤就该多休息，等会儿通报一声，属下就自行解决。” 顾凌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突然一惊，道：“抱歉殿下，属下得赶紧去找韩大夫过来！” 苏琅闻言，不解道：“有太医，何必？” “殿下不知道这五年来少将军数次深陷死局，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这身上留了不少旧伤，只有韩大夫知晓情况。这军鞭一打……” 闻言，苏琅眼神一暗。 见此，顾凌在心中叫好。 “抱歉殿下，少将军不让属下们嘴碎，属下今日逾矩了，属下告辞。” “赶紧去罢。” 顾凌匆匆忙忙地跑了。 在一旁听了所有内容的李公公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 苏琅心头莫名烦躁，扫视四周一圈，发现一众大人里表现得最为特殊的顾青山——顾青山紧盯着顾青枫的背影，那一张小脸说不出的严肃。 苏琅好奇，伸手捏了捏顾青山的小脸。见顾青山抬头望他，他才问道：“小青山，看甚么看得这么认真？” “看二哥。”顾青山诚实道，“我要记住这一幕。” 随后顾青山回头，继续看着顾青枫，道：“二哥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能流血能流汗，就是不能流泪。二哥说，战场上他不敢退一步，因为身后就是大魏，就是我。二哥说，没了大家，哪来小家……” 说着说着，顾青山皱着小鼻子，带上了哭腔。 “二哥说过很多很多的话……就没有一句是为了他自己。我被欺负了，受伤了，哭了，我还能等着二哥回来……跟二哥撒娇抱怨，可二哥能找谁？爹娘走了，大哥也走了，就剩下我和二哥了。听叔叔们说，爹娘和大哥对待二哥，就像二哥对待我一样。我不敢想我要是没了二哥……” 顾青山伸出小手，抹抹眼泪。 “大家都说二哥风光无限，我不懂，我只看见了二哥肩膀上那吓人的伤痕。我记得我三岁时不懂事，离家出走要去找二哥。然后二哥回来了，但一见到我就直接累晕了过去……” 听了顾青山这些话，李公公和苏琅感触不深就是假的。 苏琅或许更多的感触是热血，是感动，而李公公则复杂许多。 顾青枫，当初年仅十二岁就上了战场，救大魏于水火，随后五年征战，还大魏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奉其为神明。 一些事情，其他人不知内情，他却是知道的。 顾青枫的父亲顾弘康和大哥顾青海之死出自熹贵妃亲弟弟之手。 当年，顾青枫的一封书信直接就让最为得圣宠的熹贵妃死得无声无息，因着熹贵妃而盛极一时的颐家也销声匿迹，上京无数家族受到牵连。 那段日子，上京的月亮都是血红的颜色。 一年后，顾青枫凯旋而归，在皇帝的授意下，将顾青山留在了上京，再次启程。 这些年来，顾青枫有一场广为流传的战役——大胆至极的空城计，直接暗中端了敌方老窝。 世人皆以为顾青枫亲自率兵斩了敌首，实际上顾青枫只是将所有安排尽数分配下去，偷偷回了上京，只为寻自己离家出走的弟弟。 多么让人惊恐的掌控力！哪怕顾家军领头的狼王不在，敌方也依旧逃不了惨败的结局。 也就是那时皇帝彻底关注起这位少年将军。这样的人物，他若是有心，这天下迟早收入他手…… “我怎么还没有长大，我想护着二哥……” 顾青山越哭越伤心了。 苏琅看不下去了，忍痛躬下身子，轻声安慰顾青山。 所以当顾青枫行刑完毕，面无表情地将外袍穿上时，见到的就是这“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场景——小青山在哭，苏琅在劝，李公公好似在沉思。 顾青枫：？？？ 她注意力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1章 皇帝的心思 几人还未离开，顾凌就背着一个人跑了过来。 “少将军！” 顾青枫眉头皱起，吼道：“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到了目的地，顾凌赶紧松手把人放下，正经行了一礼，放低声音道，“下次不会了，少将军。” 顾青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哟喂，顾凌你这混小子就不能慢点，老夫这把老骨头哦，快散架了……”下了地的韩立韩大夫，扶着自己的腰，怨声载气道。 顾青枫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 韩立不过不惑之年，身子骨甚好，就是爱嚎，以老年人身份自居。 那声冷笑太熟悉了，弯着身子的韩立朝声音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顾青枫衣袍带血。他起身，愣愣地看着顾青枫，不可置信道：“又受伤了？！” 顾青枫闻言，乖乖地点头。 “青天大老爷……”韩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怨道，“都回了上京，怎么还能受伤！这上京还有甚么能明着伤你的人……” 说着说着，韩立就觉得不对劲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苏琅和李公公，咽了口唾沫，止住了嘴。 这上京能明着伤顾青枫的就只剩皇帝了…… “老夫甚么都没说！” 韩立觉得自己还能补救一下。 顾青枫：…… 苏琅和李公公：…… 此地无银三百两。 “少将军，杂家刚刚甚么都没听见，只是准备回去将刑罚结果告知皇上，八皇子和顾少将军赶紧去疗伤罢。” 顾青枫松了一口气道：“谢公公体恤。” …… 皇帝营帐。 板着脸的李公公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进了门，李公公就瞬间阴转晴，堪堪忍住不笑出声，缓步上前。 上首，皇帝正拿着一本书籍，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头也不抬地问道：“如何？” 李公公一言不差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尽数道来。 听着李公公的叙述，皇帝冷峻的脸渐渐缓和，到最后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好一个顾家子弟永远为臣，为苏家征战天下！顾家满门忠烈，是朕对不起他们。” 说到最后，皇帝眼神黯淡下去。 李公公见此，立马说道：“皇上此言差矣，顾老将军若泉下有知，怕是已经跳起来骂您了。” “哈哈哈，那倒是。”皇帝闻言，瞬间回忆起从前，大笑道，“弘康那脾气一点就炸，朝堂上都不会给朕面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养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内敛守礼，尤其是这个青枫，那叫一个刻板，一点都不像他！” “皇上，这血缘摆在那怎么能不像？在奴才看来，那份心思细腻还真是一脉相承。顾老将军哪次在朝堂上发火不都是合了圣意，故意而为之。而这顾少将军自知处境尴尬，回了上京处处小心谨慎，真真叫人说不出一处错处。”李公公语气轻快地反驳道。 “是啊……” 皇帝想起之前暗卫所禀之事。 “小八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孩子是百年一遇的天生将才，心思透彻，洞察人心。” “奴才也听一些军中儿郎说起过，顾老将军最是器重顾少将军，生前常带着顾少将军去军营，本就有意将顾家军交于其手。”李公公附和道。 “朕最佩服那家伙的不是他带兵打仗的能力，而是那毒辣的眼光。” “皇上可是指您当年参军一事？”李公公掩嘴偷笑道。 当年，皇帝还不是皇帝，只是一皇子时，就伪装身份去了边疆参军，当时直接被顾弘康带到了自己的麾下。 后来，当两人私交甚好，皇帝才知顾弘康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皇帝瞪了李公公一眼，道：“李公公这是胆子大了？敢笑话朕。” 只是这一眼玩笑大于威慑，自是没什么杀伤力。 “奴才只是就事论事，可没有笑话皇上的意思。”李公公表情依旧，道。 “说起来，朕得感谢弘康啊。”皇帝白了李公公一眼，想起了其他，便感慨道，“若不是他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朕的小八怕也是要诸多坎坷。” “皇上为了八皇子可谓是费尽心思，只是八皇子那……” “哼，这混小子私下里干了甚么能瞒得过朕？他老子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皇帝想到装着寻欢作乐的苏琅，气就不打一处来，道，“整天藏着掖着，不为朕分忧！” 苏琅是皇帝众多孩子里最优秀的，也是性子最像他的那一个，他最是喜欢，可偏偏苏琅爱装疯卖傻，对皇权兴趣不大。 皇帝早就在头疼这件事了。 好在顾青枫回了上京，让他有了计划。 这朝中总有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大臣想要弹劾顾青枫，他就顺着那些无聊大臣的心思，走了那么一走，苏琅就因为他的母妃上赶着来了。 只要苏琅和顾青枫有交情甚好的迹象，以青枫的地位和名声，苏琅想要置身事外？不可能！ 李公公闭嘴不言语。 这样的话题，可不是他能随意插嘴的了。 “你这奴才，怎么不吭声了？”皇帝故意冷哼道。 李公公笑笑，依旧沉默。 皇帝知李公公的谨小慎微，便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 “朕曾经想当个大将军，没想到朕的好兄弟成了大将军，辅佐朕走上了皇位……和现在的小八青枫多像啊。” 李公公心里一惊。 他一直都知道圣心何在，但没想到皇帝对顾青枫的期望也如此之高。 “朕最优秀的儿子和弘康最看重的儿子将要再次走上这条路……”皇帝喃喃道。 从龙之功，算是他对顾家的补偿。 …… 而此时，顾青枫的营帐内。 顾青枫看着不请自来的苏琅，嘴角抽搐。 “八皇子，太医营帐，出门，左转一百步。” 顾青枫面无表情地“逐客”。 “不过一个包扎，何必去找太医，就找营帐外的这位亲卫就行。” 对于苏琅来说，理由信手拈来。 “殿下，可是在叫属下？” 面上守门，实则听墙角的顾凌听见苏琅的话，立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来帮本皇子包扎。”苏琅飞快说道。 “是！” 来不及阻止的顾青枫：…… 他娘的！ 韩立把顾青枫拉到一旁，小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顾青枫看一眼仿佛在自己营帐一般随意的苏琅，心中无奈至极，她小声回道：“算了，强行赶走反而生疑，背对他们罢了。” “行罢。” 得了顾青枫的回答，韩立打开自己的药箱，拿了两卷纱布，从营帐里翻出两瓶白酒。 顾青枫瞬间捂住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苏琅见此，关心道：“青枫怎么了？” 他可没有忘记顾凌所说的旧伤。 韩立没好气地白了顾青枫一眼，一边将一份纱布和白酒交给顾凌，一边说道：“她这是酒鬼心痛！” 苏琅：…… “我好不容易从外公手里磨到的酒啊……” “酒鬼，赶紧的！”韩立再次白了一眼还在心痛嘀咕的顾青枫，恶狠狠地说道。 闻言，顾青枫忍住心痛，几步走远，背对韩立，脱下并丢掉外袍。到了中衣，顾青枫动作一顿，随后她面无表情地撩起马尾，利落地敞开中衣，脱下，绑在腰际。 顾青枫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的长年征战消化了她胸前的脂肪，平胸得彻底，扮个男人并不需要裹胸。 韩立打开瓶塞，喝了一口，直接就朝顾青枫鲜血淋淋的背部一口喷去。 毫无准备的顾青枫整个人一颤，全身青筋冒了出来，倒是一声没哼，她咬牙说出一个字。 “酒！” 韩立：…… “拿去……” 韩立还是将酒瓶递了过去。 顾青枫手快接过，当头就是闷一大口。 韩立看着，没好气地说道：“迟早死在酒上。” 顾青枫不舍地将酒瓶放下，道：“刚刚没死就成。我说老韩你下手都不告诉我一声，故意的？” “可不就是！给你这个不爱惜身体的人一个教训。” 说完，韩立又跑去取了一瓶酒，拿干净棉布沾酒细细擦洗伤口。 这下，韩立没再说话，专注着自己手里的活计。顾青枫也不再开口，默默喝着自己手里的酒。 两人长年积累下来的默契。 随后韩立撒上药粉，再缠上纱布。 “老规矩，前面自己来。” “好。” 顾青枫接过纱布，片刻后，纱布又回到韩立手上。 韩立看着顾青枫这没几块好肉的背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不是老夫多嘴，老夫都说过多少回了你这孩子回了上京就避着点，好好养着。好了，给你……这一身伤痕，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后面这一句，韩立只用了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顾青枫承受得太多，韩立总是忍不住想要管一管，说一说，他心疼这孩子。 韩立记得有一次，顾青枫为了将手臂从陷阱里取出，毫不犹豫地脱臼，再闷声不吭地安上。 还有一次也是这样，顾青枫为了藏匿自身身形，生生忍着炙热，背部直接烫伤到了近乎溃烂，还不自知。他不知砸了多少珍稀药材进去，才让那些狰狞的伤痕淡到只剩些许痕迹。 最凶险的一次，顾青枫被敌方毒箭射中肩膀，只能刮骨疗伤。当时他与顾青枫正处于敌方疯狂搜捕下，稍有动静就会暴露，可治疗的过程中，顾青枫愣是一声不响…… 这五年来，这样的事太多了，韩立都数都数不清楚，顾青枫成了他这一生的病人。 思及此，韩立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顾青枫这孩子也不过十八，这身体上或浅或深的伤痕比一个三十岁的老兵还多。 顾青枫：…… 总是有人为她多愁善感，她该怎么办？ “老韩，你不也是没娶妻？” “呵。”韩立翻了个白眼，一边接过纱布，一边说道，“老夫是鳏夫，此生无心再娶，你能和老夫一样？” 第12章 顾青枫声望的背后 顾青枫不知她转身那一刻，苏琅就一直望着她，处理伤口的疼痛虽然让苏琅龇牙，但也无法让苏琅移开视线。 韩立的那一口喷酒可把苏琅吓得不轻，苏琅听得清楚，韩立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给顾青枫。 可没想到顾青枫一声未吭，身体本能记住了如何忍住伤痛。 这再次给了苏琅极大的震撼。 顾青枫那边已经将纱布缠至腰际。 苏琅看着，喉头一痒，开始晃神，他飞快转移视线，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顾青枫的肩膀处——那里有一道几乎要将整只手臂给划分开的狰狞伤口。 苏琅一愣。 顾青山说的伤痕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听说你们少将军用兵如神？”苏琅侧头看向身后默默不言的顾凌，不咸不淡地问道。 终于来了！ 一直等着的顾凌十分憋屈。 “那还用说！”刚说出口，顾凌就发觉自己声音太大，看了一眼顾青枫的方向，发现两人都没有关注这里，松了口气，继而小声道，“殿下不瞒您说，少将军就像那武曲星下凡，生来就是为了当将军上战场，每次打仗都能提前洞悉敌军的布局。” 闻言，苏琅心头一震。 提前洞悉？！ “少将军曾跟属下们解释过，说是甚么每个将领打仗都有自己的习惯，他将心比心而已。说实在的，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能做到将敌将玩弄得团团转的也就少将军一人罢了。”顾凌继续解释道。 苏琅思考片刻，深觉自己也做不到。 “少将军恐怕真的是那谪仙罢……”不知想到了什么，顾凌免不住唏嘘道，“甚么兵器都能使得出神入化，还从不私藏，军中将士最喜少将军巡场。属下还记得属下刚入军营曾问过少将军，为什么毫无保留地指点将士。少将军反问属下，为什么不。他说，我们是大魏的剑，上战场免不了死亡，但他不希望最后战争结束，喝酒都找不到几个熟人，多一些指点，就能多一些活下去的机会……” 说到这，本是有意说明情况想要拉拢苏琅的顾凌却牵动了自己的情绪，鼻头发酸。 当年他个乞儿遇上顾家军安营扎寨，为了不再流浪饿肚子，特意探了情报，只为入军营，但那次对话让他整个心态都为之一变。 “再后来，属下见到少将军同将士们在篝火旁有说有笑，闲时还会同军师一道为将士们写家书。那时属下就发誓要一生追随少将军，助他功成名就！” “你们少将军让你们不要多说，你还告诉我这么多？”安静听了许久的苏琅侧头，故意带着笑意开口道。 顾凌闻言，反倒叹了口气道：“少将军非常信任殿下，魏家军将士自然也会一同跟随。只是属下有点私心，希望殿下多了解些少将军，明白少将军的难处。” 苏琅沉默。 并没有人知道他与顾青枫的关系，但与之相对的，他对顾青枫的了解也仅限于小时候的记忆、军情和传闻。 “殿下，属下接下来说的话或许有些冒犯，还请原谅。” “说来听听。” “百姓们皆奉少将军为神明，属下知道这对于少将军来说，不是好事，但……但……这就是事实。” 说到最后一句话，顾凌情绪激动起来。 “多少次敌军故意以百姓为威胁，少将军放弃了正面攻打，自己率领敢死队深入敌营。多少次下了战场的少将军没有丝毫预兆地累晕在众人面前……百姓们那双眼看得清楚啊，他们知道少将军是拿命拼回了他们的性命、家乡和安稳的生活，只要少将军挡在前面，他们就能在后方待得安心。百姓们对少将军的爱戴都是发自肺腑，并不是少将军故意为之。” 顾凌说完这一大段话，深吸一口气。 “殿下，现在上京于之少将军比战场还要凶险，属下在这代替那些还在边疆等待少将军回归的顾家军还请殿下能护上少将军一二，顾家军对此感激不尽。” 说到最后，顾凌的表情说不出的肃穆。 这下苏琅收回视线，闭上了眼。 顾青枫保住了大魏，而现在顾青枫的将士想要保住他。 这番话，苏琅说不震惊都是假的。 这些顾家军将士是对他们这些身居高位之人多么失望才会有如此想法？顾家军是对的，那些百姓们也是对的，但可悲的是…… 苏琅还记得以前早朝之上一些官员对还尚在外征战的顾青枫百般批评，生怕顾青枫归来逆转朝堂。 可苏琅深知顾青枫对权势毫无想法，那个一心想着游历天下的少年郎终被忠义束缚磨平了朝气，五年归来像极了垂暮的老头，死气沉沉。 一些人还没有这些将士和平头百姓看得分明，有顾青枫这样的忠心护国之辈，却还不知珍惜。 “放心，本皇子赌上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少将军出事。”苏琅沉声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苏琅这样的皇家子弟，得了苏琅如此承诺的顾凌大喜。 “属下在此谢过殿下了。” …… 很快，顾青枫包扎好。 介于苏琅还在，顾青枫就保持这个中衣绑腰的样子，找了件干净外袍随意套上，一副硬汉潇洒风。 “你们在说甚么这么高兴？”顾青枫拿着酒瓶，走过来问道。 一同跟过来的韩立直接顶替了顾凌的位置，细细地为苏琅上药。 苏琅闻言，露出一笑道：“在讨论青枫你肩上的疤。” 刚准备抬手喝酒的顾青枫：……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殿下这还讨论对了。”韩立突然间道，“那是当年老夫替她刮骨疗伤留下的。” 韩立在“刮骨疗伤”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顾青枫顿感不妙。 苏琅的脸色一变，道：“刮骨疗伤？！” “为了保住她那条手臂……”韩立回想起从前，没好气道，“那样的条件下，刮骨疗伤？呵，差点就要了她的那条命！老夫可是提心吊胆了两天，整整两天啊！” 那段记忆简直是韩立一生的心理阴影！ “那次让少将军陷入险境是属下的失职！”顾凌闻言，满心愧疚道。 见顾凌也来插一脚的顾青枫：…… 顾青枫皱起眉头，低声呵斥道：“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不许再提！” “老黄历？呵。”韩立嘲讽道。 随后韩立也不愿和顾青枫多说，拿起纱布给苏琅包扎的同时，絮絮叨叨道：“殿下啊，您和这孩子关系不错，可得好好看着她，她那一身伤啊，最好是滴酒不沾！” “老韩，闭嘴！”顾青枫斜眼，威胁道。 不让她喝酒？！这怎么能行！ “要不是老夫打不过你，老夫早就收了你所有的酒！”仗着有苏琅在场，韩立难得硬气道，“秦时不在，老夫自然要再找一人压着你！” 顾青枫：…… 韩立一句话让顾青枫回想起被秦时军师一哭二闹三上吊所支配的恐惧了。 一个大老爷们儿就为了阻止她喝酒，面子都不要了，直接用起了女儿家的手段。 顾青枫下意识将秦时的身影与苏琅一换，瞬间一个机灵！ 不敢想，不敢想……赶紧住脑！ 就这时…… “本皇子应下了。” 顾青枫：？！ “本皇子还可以找父皇要一纸谕令，可保证这上京无一酒肆敢卖酒给青枫。”苏琅难得见顾青枫吃瘪，添油加醋道。 顾青枫：！！！ 淦啊，给她条活路！ 第13章 小说剧情出现 皇家狩猎出了如此些大事，自然草草结束。而顾青枫身为负责人自然留在了云台山，继续搜寻失踪的六皇子和许萱。 在此期间，顾凌和柳裕的配合下，那个刺客头目彻底心态崩溃，成了顾青枫的人。 连着花费了三日时间，将士们终于在一处悬崖发现了失踪两人的痕迹。 顾青枫亲自到悬崖边监督亲卫下崖救人。 说实话，顾青枫对那位神秘的许萱还挺好奇的。 许久过后，两人被救了上来。 就这第一次见面，顾青枫不得不承认，许宣这女人很会利用自己的样貌优势。 六皇子苏浚就不说了，顾青枫见过，喜穿玄衣，年二十五，是众位皇子里样貌最像皇帝的一位，丰神俊朗，男子气概满满，但凡见过的人都要赞一声好相貌。 而丞相府嫡女许萱…… 顾青枫看着许宣，眼里带了几分打量意味。 一身暗红色衣裙，红唇艳妆，是和当下流行的清纯娇柔完全不同的美艳大方路线，一颦一笑间带有一股别样魅力，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但是这样超脱世间大势的审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顾青枫观察得更细了，随后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宣的步子不是大家闺秀的莲步，更像是现代人无所顾忌的随意步子。 正所谓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如此了。 一男一女共处崖底相处了三日，救上来都一身狼狈，很难让人不去联想两人是否发生过什么。但苏浚和许萱这两人可谓是有多远隔多远，仿佛对方是什么豺狼虎豹，不似有情模样。 这举动让不少士兵收回了暧昧的眼神。 而顾青枫勾起嘴角，眼神中满是兴味。 许萱的唇很红，但那不是口脂的颜色，这样的妆容可不会忘了画口脂…… 见许萱似有所感，顾青枫在许萱望过来之前就收回视线，向苏浚走去。 这上京越发的鱼龙混杂了。 “六皇子。”顾青枫上前，行了一礼道。 “顾少将军。”苏浚点了点头，一笑道。 苏浚笑容里一分真，一分假，还有着三分打量。 但这瞬间，顾青枫差点崩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袅袅气运自苏浚身上浮现。来这世界十八年之久，顾青枫第一次发现除了任务人选苏琅之外的目标人物。 “顾少将军？”苏浚见顾青枫愣神，低头看了下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便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顾青枫回神，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这一刻，她故意放低姿态，道：“还望六皇子责罚，下官来迟。” 在顾家军面前，顾青枫的奉承可不是能随意接下的，尤其是六皇子这种面上没有什么显眼功绩的皇家子弟。 可是很明显，苏浚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顾青枫这副姿态取悦了他——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他苏浚面前也要低下高傲的头颅。 顾青枫看清苏浚眼神里的细微变化，面上依旧，而心中哂笑。 不过一毛头小子。 “六皇子，您府上的人已经在营帐候着了。”顾青枫低头道，“现在就走？” 苏浚坦然接受顾青枫的奉承。 “走吧。” 说完，苏浚又觉得不妥。 “那位小姐顾少将军如何安排？一同救下，自然也要一并安排好。” 顾青枫捕捉到苏浚语气里深藏的关心之意，心中笑意越盛。 她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私情，他苏浚不用装了，宽厚待人给谁看呢？ “长公主府和丞相府尽皆来了些人，但……”顾青枫停顿犹豫，最后歉意道，“下官不便多说，下官只管把许小姐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哦？都来了人，还让顾少将军如此为难……顾少将军陪本皇子一同去看看？”苏浚表现出一副对此事感兴趣的样子，提议道。 顾青枫纠结得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犹豫再三，但最后还是同意道：“六皇子都开了口，下官自然陪同。” 能以旁观者身份看穿越小说剧情可是难得的机会，她并不想错过。 行进途中，顾青枫跟在苏浚身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家亲卫的反应，一个个恪尽职守，面上肃穆。 倒是不忘她之前的命令。 但是一个个的视线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苏浚。 顾青枫再看了看许萱，只见许萱整颗心都放在了苏浚身上，一直暗中看着苏浚的背影，无心关注其他。 顾青枫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恋爱中智力低下的少女啊，唯一一个有可能看出她小心思的人在思春。 下一刻，顾青枫收敛心思，安心跟着苏浚。 这场交锋，她先走一步！ …… 很快一行人回到了丞相府营帐处。 得了消息，早就候在门口的长公主丫鬟见到众人立马迎了上来。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小春都急死了……” 小丫鬟边说边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和一旁还有些发愣的丞相府管家显得格格不入。 “大小姐，您跟奴婢回长公主府罢。您这一出事，长公主整日以泪洗面……” 长公主府来了三十几号人，和一旁只来了两个人的丞相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青枫后退几步，双手往身后一背，稳坐钓鱼台。 丞相府这么做，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嫡女许萱在丞相府的不受宠？真蠢！ “胡闹！” 苏浚的声音，很小声的咬牙切齿。 顾青枫还是听见了，她瞬间明了。 哦，原来是穿越经典剧情——为了能打脸而制造的爽点。 那么接下来为了夺回属于原主一切的许萱必会拒绝长公主府的好意，回丞相府…… “小春，你回去告诉长公主姑姑，姑姑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许萱神情暗淡下去，身上的锐气尽褪，咬牙轻声道，“我始终是丞相府的小姐。” 一直在人前强势的美人突然间落寞，不说苏浚，在场的男人都一时心中不忍，只有顾青枫依旧面无表情。 不错，很会利用自身样貌优势率先站在道德制高点，接下来应该就是苏浚霸气护妻。 原本许萱和苏浚就有着娃娃亲，只是一直以来两方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这事。既然两人有了情，苏浚这时会主动承认婚约，定下许萱为妻…… 反正打脸加发糖就完事。 顾青枫的想法刚落，苏浚就已经主动上前，来到许萱身边。 “本皇子记得许大小姐和本皇子有着婚约……”苏浚看向丞相府管家，微微皱眉，低声道，“丞相府就是这么对待本皇子的未婚妻，嗯？” 话音刚落，苏琅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就压迫了过去。 许萱在一旁，宠辱不惊，却微微抬头望向苏浚。 好一对金童玉女，一双壁人！ 顾青枫就差在一旁鼓掌喝彩了。 不过也够无聊的。等会剧情估计就是丞相府管家惶诚惶恐地将许萱迎回了丞相府…… 本来气愤不已的长公主丫鬟小春见苏浚出头，大喜，同时默默站立不言。 丞相府管家被苏浚的气势逼得汗如雨下，惶恐道：“六殿下，丞相府不敢。只是近来丞相府出了些事，人手不够……鄙人只是提前来确定许萱小姐的情况。” 说完，管家立马直起身，呵斥身旁傻愣住的小厮。 “还不快回丞相府，告知消息！” 小厮屁滚尿流地跑了。 管家又弯身看着苏浚，恭敬到不能再恭敬了，就一个词——哈巴狗。 苏浚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本皇子就在此等着！” 也算是变相的满意了。 随后苏浚脸色立刻缓和，笑意盈盈地看着许萱，低声和许萱说着什么私密之语。 许萱亦浅笑回应。 到此，顾青枫不再关注，思维开始发散。 丞相府的某位夫人或者嫡女又因为苏浚对许萱的青眼有加开始作妖，然后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厅堂的许萱反手打脸，再之后憨憨反派不敢相信许萱变得如此聪明，继续作妖…… 她都已经想好丞相府篇章的结局，腻味了。 眼看戏剧落幕，顾青枫也不愿上前打扰那对正处于热恋的情侣，转身欲离开。 “顾少将军还请留步。” 这声音林籁泉韵，如同置身于清晨林间，神清气爽。 刚转身的顾青枫动作一顿。 把她这个小透明拎出来，许萱这是要作什么妖？ 顾青枫表情渐冷。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但转身回去的那一瞬间，顾青枫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心思，看上去人畜无害，她甚至还露出一个笑容，道：“不知许大小姐叫住本将军所谓何事？” 顾青枫有着倾倒天下的姿容面貌。 从世人审美来看，这本是男生女相的阴柔美，但奈何顾青枫上过战场，一身胆气，声威太旺，所有见过的人都自动忽略了这一点，只觉得美，美得不似凡间人物。 似乎是被顾青枫的笑容晃花了眼，许萱一愣。 “感谢顾少将军的帮助。”随后回神过来的许萱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为了答谢，还望顾少将军有空去丞相府坐上一坐。” 那模样和语气，勾人的媚态尽显。 苏浚看向顾青枫的眼神瞬间就带上了敌意。 顾青枫闻言，倒是眼神一暗，但迅速敛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想法。她缓缓道：“承蒙许小姐厚爱，若有时间必去拜访。” 许萱得了顾青枫肯定的回答，端庄大方地回以一笑。 第14章 其实是世人救了顾青枫 不过多了一段小插曲，许萱和苏浚很快就跟着各自府的人回去了，御林军也回去复命。 顾青枫则留下来收拾收拾这最后的烂摊子。 …… 营帐处。 顾青枫站在树荫下，倚靠着树干，拿着一木块用随身匕首随意削着。 远处，一壮硕小伙愤愤地放下自己手中重重的箱子，扬起一片尘土。 “他娘的，我就闹不明白了，少将军怎么对那种女人感兴趣？！”他抓着头发，大吼道，“六皇子的未婚妻，当着六皇子的面，勾引少将军，他娘的不知羞！” 那小伙吼出来后，一大群亲卫就开始附和。 一位正拆着营帐支架的亲卫，说道：“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还甚么丞相府大小姐，我呸，跟着六皇子在悬崖底这么久，也不知道发生过甚么，还有脸勾引少将军！” 同拆营帐支架的另一位亲卫，一锤地，道：“我听说了，这位许大小姐可是近日上京无数儿郎心中的九天玄女！是个屁！” 一位正抱着支架的亲卫把支架往马车上一丢，回身道：“那位大小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少将军，那模样还没少将军生得好看！” 这话一出，气氛一滞，众人瞬间把视线投向这位长得眉清目秀的亲卫，然后哄笑一片。 “我记得你小子，少将军的爱慕者之一！哈哈！” “少将军之容貌可害得不少儿郎日思夜想哦。” “你可别忘了少将军可有个‘血腥美人’的外号。” “咦？我记得不是‘少男杀手’吗？” “一样一样，都一样，反正都愿意为了少将军断袖。我记得元国有不少男子想要和少将军风流一回，但问题是少将军断不断还不知道啊？哈哈哈！” “你小子收敛着点！又不是不知道大魏不比元国，断袖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哈哈哈！” 被众位亲卫调侃，那位亲卫虽脸红却没有跳脚。 在军中经常被调侃的不止他一个，这样的插科打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一位正在捆扎布包的亲卫，冷不丁道：“其实不说那位小姐，六皇子我也看不顺眼。少将军打仗的时候，我可没看见一个皇子上战场……” “这群孬种，仗打完，就知道来耍威风了，可去他大爷的！少将军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把‘萧王’名号安在自己头上，他六皇子哪来的脸要少将军低眉奉承！” “这一对真是凑准了，一个不要脸，一个厚脸皮！” “说实话，还是八皇子看得顺眼，之前八皇子还和少将军一同领罚……” “这倒是，八皇子人是真不错。前段时间他人去萧王府，没见有丝毫臭架子，同我们相谈甚欢。” “我一个亲卫倒是无所谓，但我为少将军感到不值！少将军拼死拼活这五年，换来了甚么！困于这上京，步步谨小慎微。” “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 “说得对！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少将军，少将军救了大魏，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英雄待遇。憋屈！” 听到自己这群亲卫将话题越聊越偏，耳力极好的顾青枫不得不站出来制止。 顾青枫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上前，就往那一站。所有的亲卫瞬间噤声，立马低头干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顾青枫收了自己的木雕和匕首，看着忙活的众位亲卫，微微摇头。 她从未在乎过那些虚名。应该说，除了顾家和任务人选，她从未在乎过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可她不在乎，总是有人替她在乎，如这些一同从刀光血雨中走过来的亲卫…… 顾青枫想到了韩立。 她不心疼，总有人为她心疼，如韩立…… 顾青枫还想起了兰台公。 她无所谓，但总有人对她愧疚，如她外公。 这一刻，顾青枫心头微热，心中盘集的戾气和孤独感稍散。 也不知为何，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越发的冷漠烦躁。之后的战场厮杀、穿越带来的孤独感时常让她心境崩塌，想要发疯，想要放手肆意妄为。 好在…… 顾青枫找了一处位于人群中央的高地，盘膝坐下，单手撑着脑袋，默默感受着这份人来人往的热闹。 这些陪在她身侧的人每次都能将她从悬崖边拉回。 为了回馈这些善意，顾青枫早已决定，在帮助任务人选的同时扮好自己在这世界的角色。 第15章 潜藏的种子彻底发芽 皇家狩猎过后，顾青枫除了上朝，基本上就窝在萧王府内同小青山玩耍，外界的风风雨雨都与她无关。 至于答应许萱上门拜访那件事…… 日光正好，顾青枫悠哉悠哉地坐在摇椅上，酌着小酒，光影透过树叶，斑驳的影子洒在她身上。 顾青山坐在一旁石凳上，大声阅读着手里的书籍，时不时探头出来向顾青枫询问书中意思。 顾青枫并没有去的想法。 许萱的穿越和她不同，在这个世界到底充当着怎样的角色还有待考究，在彻底摸清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顾青枫每次都耐心回答，结合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顾青山听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 岁月静好。 不过…… 顾青枫刚将酒杯举起，酒杯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苏琅夺了去。 “没收！” 义正言辞。 顾青枫还保持着拿着酒杯的动作，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沉默 随后她默默伸手将石桌上的酒瓶也递了过去。 “诺，一并没收罢。” 某位浪皇子不许她喝酒。 顾青枫这突如其来的纵容举动让苏琅一愣，他捏着酒瓶的手指有些发颤。 “顾凌，去我书房把棋拿来。” “是！” 院门外，得了命令的顾凌立马开溜。 顾青枫懒洋洋起身，除了顾青山占的那一石凳，围着石桌的还剩三，顾青枫选了紧邻顾青山的坐下。 苏琅见此，也在顾青山身旁坐下，他看了看手里的酒瓶，鬼使神差地拿起喝了一口。 顾青枫：…… 她的美酒，她心痛，qaq。 “苏哥哥，酒很好喝吗？我总是看见二哥喝酒……”顾青山放下书籍，纳闷道。 酒气的靠近让顾青山感到不舒服，小鼻子皱着。 苏琅闻言，提着瓶口晃着酒瓶，看着酒瓶眼神晦暗不明，他缓缓道：“这瓶挺好喝的。” 气氛有些诡异。 这时，顾凌拿着棋盘和棋子回来了。 顾青枫趁此机会起身接过，道：“再去搞壶茶水来，放雪山妖。” “属下记住了，少将军。”顾凌笑着道，“对了，少将军，要不要再带些水果过来？” “依旧上几次那批？”顾青枫抬眼问道。 顾凌瞬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少将军，军中有人与上京郊外一果农相识，大家一个高兴，买了百来箱回来，吃不完……” 说到后面，顾凌这个上战场都不怕的军中儿郎也羞红了脸，声音低了下去。 顾青枫：…… “去罢去罢，拿些过来。”顾青枫无奈摆手道。 “好嘞，少将军！” 得了回答的顾凌屁颠屁颠地跑了。 等顾凌离开，苏琅不再忍着，笑了几声，说道：“青枫你这些麾下倒是性子单纯。” 顾青枫一边将手中棋盘棋子放下，一边说道：“他们只接触过战场，情有可原。” “青枫你这话说得……你不也是只接触过战场？”苏琅闻言，哭笑不得道。 “我？我和他们不一样。”顾青枫摇头道，“我之前经历了太多……” 说完，顾青枫坐下。 这话让苏琅联想到了五年前的顾家灭门，苏琅收了笑脸，歉意道：“抱歉。” 顾青枫反而一愣，随后她回神，语气淡淡道：“无事，已经习惯了。” 说完，顾青枫看向顾青山，笑着道：“小青山，二哥抱着你一起下棋如何？” “好啊好啊！”本来听着二人对话迷迷糊糊的顾青山赶紧拍手道。 顾青山把书本收好，放入书袋，就乖乖地走到顾青枫身边。顾青枫一把抱起。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齐齐看向苏琅，苏琅看着，恍惚有种家庭美满岁月静好的错觉，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摆。 “青枫你会下棋？”心思有些乱的苏琅找了个话题。 “略会一点。”顾青枫已经拿起黑子，盯着棋盘，严肃道，“你吃点亏，我拿黑子。” “青枫你只是略会一点，就敢和我下棋？你也知道我喜这棋中奥妙。” 苏琅酷爱下棋，这一点顾青枫知晓，但…… “就是知道你爱，但平日没有机会，特意相邀。” 棋局可观人，苏琅平日里穿着伪装，怎么可能暴露棋艺。 啪，顾青枫落子。可顾青枫等了许久，对面都没有动静，她有些不耐地抬头看去。 “怎么看不起我？” 苏琅一惊，赶紧回神道：“这怎么可能？” 说完，苏琅拿起一颗白子，落下…… 两人下了很久，棋局焦灼，平分秋色，迟迟分不出胜负。 顾青山早已经因为看不懂在顾青山怀里睡去。苏琅也彻底沉浸，全力思索着棋局，不再胡思乱想，这样的对弈是他平生所望。 “青枫你这是略会一点？我不信。” 苏琅落下一子。 “我只听过规则，与你这一局是第一局。” 顾青枫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才落下一子。 “你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青枫，你这棋风老辣，可不像是新手。” 见顾青枫的落子，苏琅愣了一下，纠结了一会儿，才继续落子。 “不过是将麾下的兵卒换成手中棋子，万变不离其宗。” 顾青枫摩挲着手中棋子，陷入僵局，迟迟无法落子。 就在苏琅认为顾青枫看向一处位置就要落子时，顾青枫却将手里的黑子丢回了棋碗。 “罢了，我认输。” 苏琅愣愣道：“你刚刚明明想到了破解之法……” “你说那个落子点……”顾青枫收回视线，看向苏琅，莞尔一笑道，“这不是战场，没必要强论输赢，而且现在烈日当空。” 这时，苏琅才注意到头顶的太阳以及自己额头上的薄汗。 “橘子，你也听见了，帮个忙吃吃。” 顾青枫将手边的一盘橘子推了过去。 “你的亲卫来过？”苏琅单手撑着下巴，十分认真地开口道。 闻言，顾青枫大笑道：“他当然来过，你心神全在棋局之上，没注意罢了。你看看你手边茶杯有无印象？” 突然察觉自己下棋喝了不少茶水的苏琅：…… 苏琅幽怨地看了顾青枫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无奈道：“为何同你下棋的我却连外界也关注不到？” 闻言，顾青枫明了，她举杯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水，才无奈摇头道：“你的生活和我不同，你虽小心却不如我这般谨慎，我若是无法做到一心几用，等待我的就是敌人的枪矛……” 说完，顾青枫放下茶杯腾出手，摸了摸顾青山的小脑袋，不自觉笑了一下，继续道：“我一人这样就够了。” 顾青枫这话一出，苏琅仿佛窥见了顾青枫战场的一角，又让他联想到了狩猎刺杀时那个杀神的微笑…… 苏琅晃神，但他很快回神。 “要不要随我一同去看看魏家军练兵，就在这萧王府的练武场。” 顾青枫相邀。 “当然要去看看。” 苏琅自然不会拒绝。 …… 顾青枫将顾青山安置好，很快两人就去了萧王府的练武场。 顾青枫靠着木柱，悠哉游哉地看着孟起带着亲卫训练。因为顾青枫在场，这群亲卫都打了十二分鸡血，热火朝天！ “你这顾家军的素质……”苏琅靠近顾青枫轻声笑道，“别人很难企及。” 见已有亲卫看向这里的眼神开始不对劲，顾青枫嫌弃地推了一把苏琅，道：“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苏琅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场中训练的魏家军，再回头看向顾青枫，带着深意道：“不会罢，青枫，你的亲卫？” 说完这话，苏琅只动了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顾青枫看懂了苏琅的嘴型，这快准狠的反应让她相当无奈，顾青枫伸手扶额道：“有些儿郎家乡离元国近，受了元国风气影响……” “元国……”苏琅眼神一暗，喃喃道，“确实南风盛行。” 随后苏琅看向顾青枫，露出一笑，继续道：“那……青枫你是甚么想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苏琅手里折扇摇得可欢了的顾青枫：…… “没想法，此事离我很远，如有可能我希望我能一人独自走完此生。” 苏琅一惊，下意识问道：“为甚么？” “可能……”顾青枫抬头微微望天，低声道，“不配拥有罢。” “说来好笑。”顾青枫回头看着苏琅，笑容里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笑道，“我从未对一个人动过情爱的想法，之前、现在，估计未来也是如此。我这样的人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 上一世厉北凌的强烈爱意给了她一个模板，顾青枫能理解，但就是做不到像厉北凌那样去爱一个人，就好像她的心天生缺了爱情这一块。 苏琅沉默。 这时，一个手臂肌肉发达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壮硕高大的年轻男子出现。顾青枫在对方到来的那一瞬间，就望了过去。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上战场的样子吗？等会儿给你看个粗糙的。”顾青枫伸手拍了拍苏琅的肩膀，道。 顾青枫犹还记得两年前苏琅生辰，她一时好玩让苏琅许愿，没料到苏琅竟想同她一起上战场。后来苏琅做了让步，想看她上战场的样子。 苏琅愣了一下，沉默了一瞬，最后回道：“你还记得？” “当然。我好友不多，我自然记得。”顾青枫回头看向苏琅，露出一笑，道：“不过没甚么机会，战场太过凶险残忍，我并不希望你为了一个愿望而涉险。” 倾城的笑容配上真诚的话语，苏琅默默撇开眼神，不敢再看顾青枫。 “林师傅。” 顾青枫却已经迈步迎了上去。 “二少爷。”林勇行了一礼，笑道，“带徒弟来看看。” 顾青枫看向林勇身后的李成，大方地露出一笑，而李成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 “别废话，直接把东西拿出来。”顾青枫看向准备开口说话的林勇，摆摆手道。 这句话就像是把住了林勇的命脉，林勇憋得一张脸都红了，不情不愿地将李成背上的布袋取了下来，从中取出拆成两截的长枪。 顾青枫眼睛一亮，飞速接过长枪，利落一旋，两截长枪就合为一体。一拦一拿一抓，顾青枫耍了几下基本功，就利落收了枪往练武场走去。枪尖擦地，顾青枫扫视一圈，大声道：“今日兴致不错，谁来陪本将军耍耍？” 孟起一脚将武器架上的训练长枪踢出，一把抓住，道：“我来陪少将军试枪！” “孟起，来！让本将军看看这段时日你有没有退步？” 顾青枫半蹲马步，手里长枪扬起，整个人犹如利刃出窍，锋芒尽显。 “少将军小心了！” 孟起长枪手中一旋，大跨步上前，一点寒芒现，随后枪出如龙。 “来得好！” 顾青枫不退反进，同样一刺而出。 这样的正面硬干让在场众人屏住了呼吸，但没人料到顾青枫半途突然转换了方向，一枪点在孟起枪杆某处。 这一点刚好是孟起整个动作的薄弱点，突如其来的斜刺让孟起的长枪脱离预定的轨迹从顾青枫身边擦过。 顾青枫继续向前，枪尖顺着孟起的枪杆滑下，金石之声直奔孟起的双手而去！ 孟起一惊，下意识打算松手，这时顾青枫收了攻势，猛地后退一步，单手拿枪扫向孟起的下盘。 孟起赶紧枪尾柱地，拦住了顾青枫对下盘的进攻。 顾青枫却灵活地用空出来的手将长枪收回一段距离，堪堪错过孟起的长枪，开始刺向孟起的双脚…… 每当顾青枫就要一举获胜时，她就会重整攻势，再次出手，孟起完全处于下风。说是比试，看上去却更像是顾青枫单方面的战斗指导。 苏琅本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可渐渐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了顾青枫一人的身影。 出手十二回，顾青枫干脆利落地收了手，长枪柱地，看上去毫无变化，而另一头的孟起已经满头大汗。 顾青枫面上表情不变，声音里有着惊喜。 “不错，孟起你的下盘弱点不再明显，进步很大。” 孟起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紧张的筋骨，随后行了一礼道：“谢少将军指点，孟起受益匪浅。” 顾青枫点了点头道：“去休息回味一下罢。” 这时，那个叫柳裕的亲卫飞速取下一把长枪，喊道：“少将军且慢，恳请少将军指导！” “嘿，你小子慢了。”另一个早就找了把长刀在手的亲卫跑了出来，道，“少将军我先！我先！” “明明是我先！” 一群亲卫为着同顾青枫比试的机会吵起来了。 “你们自己商量好来两个，剩下的以后再来。” 顾青枫这话一出，瞬间一片鬼哭狼嚎。 “算了，我不参与，让张启胜去罢，他才来没多久，见血太少。” “既然这样，就张启胜和王力去，我们让着点新兵。” “成，我没异议。” 很快亲卫们商量出了人选，顾青枫也如承诺的那般认认真真打了两场，甚至给了更为详细的指点。 打完，顾青枫给了苏琅一个眼神。得了苏琅同意后，顾青枫朝林勇李成两人走去。 李勇眼睛很亮，他问道：“二少爷，怎样？” “不错，比上次好了不少，枪杆连接已经严丝缝合，不软了。”顾青枫颠了颠长枪，评价道，“但枪头和枪杆的衔接处还是稍些火候，枪尖使起来，还是晃。” “高手确实需要枪花来迷惑对手，但不是这种无法掌控的枪花。”顾青枫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朝前一刺，停下的瞬间枪尖轻微摇摆。 “如何改进？” 顾青枫摇摇头，遗憾道：“进无可进，这是铁矿的问题。” 这一世不知怎的，顾青枫多了一项感知金属的能力，她的料兵如神，她过分出色的战斗技巧有一半来自于此…… 顾青枫收枪，细细摩挲枪尖和枪杆的衔接处，她能感觉到长枪里那些不必要的杂质，这是武器的悲鸣。 “啊？！这已经是大魏最好的铁矿了！” 林勇都快哭了。 “二少爷啊，给你打杆枪怎么就这么难……” 顾青枫顺手拆了枪，道：“你自己要挑战，怎能怪我？” “二少爷，你你……” 林勇被顾青枫一句话怼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下意识看向自己身旁的徒弟李成。李成依旧那副木讷模样，眼神却是暗淡的。 顾青枫见此，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就没有固定武器，没必要专门为了我打一杆枪，不然我为何会有一个举世闻名的藏器阁。” 顾青枫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 就像她，各个世界漂流，居无定所…… 顾青枫赶紧收敛心思，咧嘴一笑，半开玩笑道：“若有心，不如继续给我打造神兵利器。” 林勇清楚地看见李成听了顾青枫的话后，精神气瞬间回身。 “也不知道二少爷给我这徒弟灌了甚么迷魂汤……”林勇嘀咕道。 顾青枫微笑以对。 林勇认命地摆了摆手，道：“二少爷你回了上京，有时间就去炉子那里看看。有二少爷在，和没有二少爷在的差距太大了……” “好，有时间我会去。” 林勇留下这杆长枪就带着李成离开了，看了全程的苏琅带着满心疑惑上了线。 “青枫你除了出色的武艺之外，还是个打铁高手？” 传闻里，顾青枫的神兵利器出自铸师林勇之手的占了一半之多，但现在看来…… 苏琅回味着林勇走前的那句话。 怎么反倒像是顾青枫成就了林勇？ “不会。”顾青枫斩钉截铁道，“别问为甚么找我，没理由。” 苏琅：…… …… 夕阳西下，萧王府外。 苏琅掀开车帘，再次抬头望了一眼萧王府。 本以为接触了顾青枫之后，就会发现顾青枫并不会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让人欢喜，没想到…… 苏琅收回视线，叹了口气，随后走进马车，放下车帘。很快马车启程。 顾青枫一直都在照顾着他这个友人的情绪，哪怕他之前刻意调戏，顾青枫都默默认下。 顾青枫一直都记着他那年生辰许下的愿望，他本来刺杀那日惊鸿一督，如今全程观看，更是喜不自胜，无法自拔。 这个人比之他想的还要优秀，还要完美，就如那坊间传言，不似这凡间之人。 他的病怕是永远都治不好了。除非…… 苏琅抽出袖带里那把顾青枫所赠的神兵利器，像对待情人一样小心翼翼打开，手指摩挲着边角，眼神如海尽是情意。 能拥有这人。 马车颠簸了一下，苏琅收敛心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挣扎。 不行，他不能这般，不该污了这般完美的人儿，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 第16章 太后诞辰 很快，大魏太后诞辰到了。 正值顾青枫凯旋而归、他国使者纷纷来朝的大好时段，皇帝大手一挥将前来谈和的他国使者也一同安排入宴。 …… 萧王府书房。 收到请帖的顾青枫：…… 顾青枫想到一日前由萧王府门卫转交给她的那份姜国奶条，整个人都是颤的，她转头看向苏琅…… 苏琅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在顾青枫看来恶意十足。 顾青枫默默低头看着手里那轻得仿佛一捏就会烂掉……的请帖。 看来，不容拒绝。 “其实这次宴会可以带家眷……”苏琅拿着新折扇敲了敲手心道，“但我想你不会带着小青山前去。” “当然，多事之秋。”顾青枫轻声回道。 说完，顾青枫随意抽出一本书，就将请帖压在了桌上，相当的随意。 见此，苏琅哭笑不得道：“虽然如此，但你也不必这般排斥罢？” “宴席上会出现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顾青枫想到那人就头痛道。 “谁？”苏琅正了神色，道。 顾青枫没有正面回答。 “一些烂桃花罢了，我这些年来已经习惯。” “他国的？” 苏琅反应很快。 “嗯。你会帮我推辞罢？” “包在我身上，放心。” 苏琅笑得很开心，至于他心里是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晓。 …… 这日深夜，萧王府一处角落的客房，月黑风高。 顾青枫忽的翻了个身，面朝内，她一下子睁开双眼，伸手悄悄握住枕头之下的匕首。 下一刻，顾青枫忽的意识开始迷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顾青枫立马屏住呼吸。 很快，屋外没了动静，顾青枫收起匕首，起了身，顺着被子三下两下扎了个人形，就这样身着中衣，迅速进了客房角落里的地道。 这时，顾青枫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缓过劲后，顾青枫沿着地道，回了自己的房间，上了床，放好匕首，继续睡了。 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演戏了。 顾青枫早就安排人给三皇子送了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么久才来…… 那客房之下是萧王府暗中的地牢。牢里关着最近唯一的犯人——刺客头目。 …… 时间就这样在苏琅每日上门逮顾青枫喝酒的过程中过去了。 宴会这天，刻意装扮过的苏琅老早就进了萧王府。 看着远处某位浪皇子的身影，顾青枫默默将手里酒囊塞回袖袋。 苏琅并未注意到，等近了，他一声不吭坐下，神色严肃。 “小琅子，你怎么了，看上去苦大仇深的？难道……”顾青枫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琅的今日装束道，“丽姨想给你物色妃子，便让你穿正经点，你不习惯？” 刚说完，顾青枫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 “不是，这不是好事吗？你要成家了。” 在顾青枫的金属感知里，附近没有人员靠近，顾青枫说话便很随意。 苏琅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有些咬牙切齿道：“不是。” 本是借着宴会为了某人而…… 这人不是不通情爱，而是缺心眼子！ “不是？”顾青枫疑惑道，“那好罢，我没有打听你别人私事的习惯，你甚么时候想说了可以给我说。” 听了这句话，苏琅有一刻的冲动想法，他都张开了嘴，但最终还是把到嘴的话语给吞了回去。 他还是不敢。 “你去换身衣袍罢，我们该走了。”苏琅在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带着一丝笑，道。 “好，你稍等。” 顾青枫并没有刻意装扮的想法，随随便便找了一套新衣就同苏琅一起出了萧王府。 至于顾青山，那个懂事的娃完全就是顾青枫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吵也不闹，安心呆在府中等顾青枫回来。 苏琅坐的是皇家马车，顾青枫骑的是自家追风。这一路，苏琅干脆掀开车帘，同顾青枫攀谈，顾青枫很有耐心地应答。 这一幕让众多默默关注着顾青枫的人儿心碎了一地。 姑娘绞碎了手帕，儿郎撕裂了衣袖。 他们的清风将军啊！！！可八皇子也是有名的美啊，他们比不上，qaq。 …… 很快，顾青枫和苏琅一同入了皇宫。 顾青枫不愿太早出席，苏琅看出来了，便带着顾青枫去了自己在皇宫的住所。两人下了许久的棋，看时日差不多了，才动身去了宴会地点。 宴会大殿，太后、皇后、长公主还有公主皇子们都已经到场。 顾青枫一入殿，各国使者瞬间噤声，正襟危坐，统统看向顾青枫，竟成了大殿里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参加宴席的上京大臣暗自咋舌，暗中观察着顾青枫，还有不少同父母参加宴席的儿郎和姑娘们看着顾青枫发傻。 本来还有些吵闹的大殿就这么安静了一瞬。 对此，顾青枫不动如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十分平静地入了席。但苏琅清楚见着顾青枫眼神一亮，他顺着顾青枫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矮桌上有酒杯。 苏琅脚步一转，吊儿郎当地来到顾青枫身旁，直接盘膝坐下，动作不要太自然。 侧头凝视苏琅的顾青枫：…… 大庭广众之下靠这么近干嘛？嫌他们的关系暴露得还不够彻底？！ 宴会实行一桌制，按身份地位自上而下排列。王公贵族和职位在身的官员自然一人一桌，家眷一类，则是多人同桌。 这关系得多铁，才会同桌而食…… “八皇子，一人一桌。”顾青枫立马冷下脸道。 苏琅瞬间明了顾青枫的想法，他露出一个受伤的眼神，道：“七哥不在，这么多年一个人……还是太无聊了。” 这话藏着只有顾青枫一人能听懂的深意和落寞。 七皇子苏璟，苏琅一母同胞的兄弟，早已被皇帝封王，外派边疆，无召不得回。 顾青枫心软了，她一边往旁边挪了挪，一边头痛道：“算了，你想坐就坐罢。” 五年时间，顾青枫已然成长，手掌顾家军并身经百战，和苏琅同坐不过引来些麻烦，她并不畏惧。 闻言，苏琅笑了，手里的折扇摇得跟个狗尾巴似的，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欢快。 看着苏琅傻样的顾青枫：…… 苏琅和顾青枫的“相谈甚欢”，各式的人有着各式的心思，暗潮汹涌。 很快皇帝带着丽贵妃入了殿，丽贵妃挽着皇帝的手臂，巧笑嫣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青枫跟着众人一同行礼，同时在心里叹气。 这种场合，皇帝带着丽贵妃一同出席，而不是皇后。 不过让顾青枫心肌梗塞的还在后面…… “小八，你怎么和顾爱卿坐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感官敏锐的顾青枫就察觉不少视线加诸于身。 皇帝独一份的喜爱，一把锋利的双刃剑。 “这……”苏琅扭捏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皇，顾少将军见解独到，学识渊博，儿臣很是钦佩，想同顾少将军多亲近亲近。” 大殿内，众位大臣默然，这话也只有吊儿郎当的苏琅能说出口。 “哼！朕还不知道你。” 皇帝哼了一声，不再看向苏琅。 “众位爱卿平身罢。” “谢皇上。” 起身后，顾青枫转头看向苏琅，满眼无奈。而苏琅见此，对着顾青枫莞尔一笑，眼神说着“不怕”。 不久，皇帝正式宣布宴会开始，各家未嫁的姑娘将会上台展示自己的才艺，这便是顾青枫不想来的原因——太后宴席乃是变相的相亲大会，顾青枫一点也不想参加！ 第一位，一位刑部官员的女儿。一曲舞毕，女孩就看着顾青枫的方向，眼含秋水。 顾青枫：…… 第四位，一位武将的女儿。女孩作了画，画里一位少年将军带着士兵冲锋陷阵。 顾青枫：…… 一旁的苏琅见顾青枫这生不如死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呲。” 顾青枫转头，死亡凝视。 “青枫，放轻松。”苏琅丝毫不惧，他拍了拍顾青枫的肩膀，忍着笑意道，“这不是上战场。” 顾青枫根本没有感觉到安慰。 她觉得上战场比这个轻松多了！放过她，qaq。 “太后，我恳请上台一舞！”突如其来，和姜国使臣一同来到大魏的姜国小公主赫连莲起身，对着上首行礼道。 “哦？莲公主也有此番兴致？”太后一脸慈祥，缓声道。 “在姜国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大胆去追，所以……我……想为了我喜欢的人献上一舞！” 虽然姜国风气较之大魏更为开放，但在如此多人，还是其他国家人面前说出此话，赫连莲还是紧张地拽紧了衣角。 全场哗然，有着姜国第一美人之称的小公主来大魏竟是为了心上人？！ 众多喜爱美人的儿郎，包括皇子，瞬间提起了精神，一个个正经起来。 顾青枫则是动作一僵。 知晓内情的苏琅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顾青枫，低声道：“是为了你？” 顾青枫直接将一橘子塞进了苏琅怀里，毫不客气道：“吃你的。” 言下之意，吃的还堵不住嘴？ 苏琅毫不在乎，还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剥起了橘子。 “哎，看戏还有人送吃的真不错……” 气炸！ 顾青枫直接抢走苏琅手里的橘子，将橘子放在苏琅不起身就够不到的桌角。 对此，苏琅哭笑不得。 “莲公主有此心，哀家自会成全。” 大魏太后最为慈祥，很是喜欢年轻人的朝气，自不会拒绝。 “谢太后。” 赫连莲立马离席，去更衣房换衣。 这时，有一长相清秀的宫女端着酒壶，小心翼翼地来到顾青枫这一桌，为苏琅和顾青枫斟酒。 顾青枫死死盯着那倒入的酒液，那严肃模样把宫女吓了个半死，倒完酒，宫女立马就溜了。 苏琅好笑不已，然后无情地扣下顾青枫的那杯酒。 顾青枫：！！！ 他娘的，她馋虫都出来了，就给她看这个！ “八皇子，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顾青枫紧紧盯着酒杯，说道。 “留什么留，不许喝就是不许喝。”苏琅挂念顾青枫身上的旧伤，谨记韩立的嘱托，义正言辞道，“之前你都会主动配合，这回怎么……” 最后那句话，苏琅没有说全，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打量。 顾青枫立马心虚，生怕苏琅发现她平日里偷偷喝酒的事实，赶紧给自己找补。 “没有的事，你收罢，收罢。” 要是为了一时嘴瘾把最后的酒源给断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琅深深看了一眼顾青枫，没有多说什么默认了，他把两杯酒都给喝了，便藏了酒杯。 顾青枫的心在痛。 她的酒，qaq。 “青枫，你岁数也不大，怎么把自己养成了几十年的老酒鬼？”苏琅见着顾青枫眼里没能完全遮掩住的心痛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言，顾青枫可怜兮兮地看着没了酒杯的矮桌，没好气地小声道：“我没有内力，边疆严寒，烈酒能暖身，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人类女性的身体本就易寒，顾青枫没有这个世界所谓的内力来护身，只能用烈酒暖身。 顾青枫的回答震惊了苏琅，据他所知，荣国公一脉有家传的内力功法。 苏琅立马小声询问道：“你怎么会没有内力？” “天生无法修行，我能有甚么法子……”顾青枫随意回道。 顾青枫对此也很郁闷。天生体质原因，她存不住内力，这一金手指只能干放着，无法使用。 “青枫，你怎么打赢的战争……” 练过武的苏琅无法想象顾青枫是如何以一具没有内力的凡人之躯去抵抗千军万马。 闻言，顾青枫愣了一下，随后缓缓道：“这不是绝对。上万人的战争里，个人渺小如一粒沙。人力终有尽，任你武功再高，也会被狡猾的敌人磨死。人最特殊的是智慧。在我看来，将军二字，最重要的不是武力冠绝全军，而是这个将，如何降住一军，如何统帅一军，如何用智慧给众位士兵和自己铺出一条胜利之路。” 五年征战，尤其是前两年，顾青枫将自己的能力和身边能利用的资源都利用到了极致——身体力量，军队素质和执行力，揣测人心等等。借此，顾青枫从无到有，一步步打出了赫赫威风，让敌军闻风丧胆！ 这一刻，顾青枫仿佛历经一切得出真知灼见的学者，浑身散发的光芒让苏琅挪不开眼。 眼见着顾青枫眼神越发怪异，苏琅赶紧收回心神。正巧赫连莲回来了，苏琅小声开口道：“莲公主回来了，既然目标是你，我们就好好看着以想应对之策。” 闻言，顾青枫收回视线，认真看着场中的赫连莲。 见此，苏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点吃味。 第17章 公主求嫁 顾青枫好似看着赫连莲，实际上她的注意力早就顺着眼角余光跑远，她看了眼苏浚，再次确认了对方身上的气运存在。 除了苏琅这个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莫名其妙就和她契约上了的任务人选，顾青枫征战五年，竟一个目标人物都没有搜寻到。而营救那日，苏浚这个目标人物突然间冒了出来，准确说来，是他身上的气运突然间冒了出来。 这让顾青枫不得不有了气运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出现的猜测。 顾青枫不再看向苏浚，开始不着痕迹地扫视全场。 这场大型宴会，虽是修罗场，却也是难得的机会。 不过…… 想到了某些可能，顾青枫欲哭无泪。 封建世界划时代的大事无非就那么几个。是登上至高位，是征战四海扩充国家版图，还是什么其他…… 求天道爸爸给个准话吧，赶紧将所有目标人物告诉她！早死早投胎啊，qaq。 这时，异国的音乐起，顾青枫收回视线，正式看向缓缓走上舞台的赫连莲。 赫连莲身着白色貂毛领斗篷，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随着音乐行进，赫连莲的身姿越加舒展，斗篷下那曼妙的身躯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咚的一声，沉闷的大鼓敲响了乐曲的高潮。 众人惊呼声响起——赫连莲身上的斗篷落了地！ 赫连莲身着抹胸，外加开叉到小腿的包臀长裙。纤细的腰肢，饱满的酥胸，蜜色的皮肤，勾人的媚眼，无一不在引诱男人犯罪。 音乐越加急促，赫连莲身上的首饰跟着鼓点摇摆，一段热情奔放的肚皮舞！ 舞到最后，赫连莲放缓动作轻舞，但人微微喘息，身前跟着起伏，看得大殿多少人口干舌燥，除了…… 顾青枫十分淡定地取了苏琅特意剥好留在桌上的一半橘子，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边一瓣一瓣地将橘子塞进嘴里。 苏琅全程暗中盯着顾青枫，将顾青枫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窃喜。 “这公主身材真好啊，也不知哪位儿郎有如此福气。” “这么胖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那些男人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哼，不知羞耻。” “真是尤物。” 相比大魏盛行的瘦弱风格，赫连莲火辣的身材更能点燃男人的欲望。 听见别人私语的顾青枫吃橘动作一顿。 这样的福气她不要，拿去送人，行不行？ 一舞毕，赫连莲朝上首的太后盈盈一拜。 “舞美，人更美。”太后赞叹一声后，面带回忆之色，道，“让哀家想起了以前，只是莲公主比哀家更有勇气……” 说完，太后继续说道：“今个儿该高兴，不兴回忆这些。莲公主中意的是大魏哪位儿郎？哀家可以替你游说。” 当今皇帝重孝，有了太后此言，赫连莲这事基本上板上钉钉。 顾青枫脸色一变。 淦，没考虑到太后这一茬！赫连莲一舞竟带起了太后的回忆，让太后爱屋及乌！ “谢太后美意，但我更愿意亲自说与他听。”赫连莲摇摇头，回绝道。 这在座的大人物哪一个不是人精。 赫连莲这话摆明了她不愿意强迫自己的心上人。 “好姑娘。”太后欣赏道。 但随后太后又心疼起这位姑娘，便继续道：“那莲公主可愿意将心上人的名字告知哀家？哀家好奇得紧。” 赫连莲闻言，笑道：“告诉太后也不打紧，告诉在座各位也无所谓。” 说完，赫连莲看向顾青枫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让天地失色的笑容。 一时之间，大殿里一片心碎的声音。 姜国的莲公主看上了他们的清风将军，这哪比得过！ 三皇子和五皇子的脸色难看起来。 赫连莲轻启双唇，深情道：“红枫，我一向眼高于顶，认为世间无一男子配得上我，直到遇见你。你带走了姜国签下的条款，也带走了我的心。” 她是姜国最美的女子，也是姜国最辣的女子，亲自上战场，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 直到那日，她遇上了顾青枫，被其俘虏。她用计逃脱，却再次被其抓了回来。 她转换策略，打算攻略顾青枫，却在顾青枫身边丢了自己的心。当顾青枫用她交换了姜国条款，头也不回地离去时，她失魂落魄。 明明顾青枫是让姜国屈辱的对手，但她却再也忘不掉了…… “红枫，我特意为你做的红豆奶条，你可有尝出我对你的绵绵情意？” 她特意学了大魏的文化，知红豆相思之意，失败了不知多少次，终于做出了满意的奶条…… “红枫，我知道你对大魏的意义，所以我愿意嫁过来。” 顾青枫是大魏的战神，大魏不可能放顾青枫去做姜国的驸马，那么……她嫁过来！ 赫连莲大胆的表白让全场寂静，众位下意识望向顾青枫。 顾青枫端坐着，眼神古井无波，对这番热昂话语没有丝毫反应。 见此，赫连莲的心开始冰凉。 顾青枫不愿娶她？为什么？！ 他对她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不信！明明那时对她明明如此温柔。 赫连莲被俘期间，顾青枫敲打属下不可冒犯赫连莲，甚至还准许赫连莲跟随自己，对赫连莲相当关照。这在赫连莲看来，就是顾青枫对她心动的表现！ 但现在…… 赫连莲望着无情以对的顾青枫，不甘心地咬唇。 似乎是她自作多情了。 赫连莲一咬牙，猛地朝上首位置跪了下去。 在场众人一愣。 一部分陷入情爱的女性总会不顾一切地去抓住自己想要的幸福，恰好赫连莲就是其中之一。 赫连莲双手放在地上，头低了下去，大声道：“皇上，我若嫁入大魏，我愿将我父皇许给我的姜国南方五座城池嫁妆尽数献给大魏！” 铿锵有力。 这下整个大殿的人都震惊了。 若只是大庭广众的表白，他们也仅限于惊叹姜国公主的大胆。而这姜国五座城池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可是姜国最富饶的南方城池！ 好大的筹码！一场豪赌！ 姜国的使团躁动，却还是呆在原地未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顾青枫身为大魏臣子，哪怕不愿，也得听从皇命。 应，还是不应？ 这一刻，坐在上首的皇帝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皇帝的回答决定了他们接下来的谋划！ 第18章 拒绝赫连莲 局势一朝逆转。 顾青枫放在矮桌上的手握紧，青筋冒出，怒气迅速占领她的内心！ 顾青枫极力克制住自己，放慢呼吸，她低头看着自己气到发抖的手，这瞬间竟有种和自身思维分割开来的恍惚错觉。 她为什么会生气，李好如此，赫连莲也罢，她不过世界过客，实在避免不了，娶了又何妨。 为什么…… 顾青枫出神的片刻，坐在上首的丽贵妃慌了，坐在不远处的荣国公夫妇也慌了。 “莲公主，不是本宫多言。你……此举不就是在强求一个结果？”丽贵妃风情款款，轻声叹息道，“亏得太后夸你是位好姑娘……” 丽贵妃率先出手，对于赫连莲所带来的价值，她避而不谈，直接将话题带到太后身上。 赫连莲闻言，猛然看向太后…… 太后脸色低沉，赫连莲小脸瞬间苍白。 赫连莲一意孤行走到了这一步，姜国使臣就算拦不住，也不会任由事态发展。 一位姜国使臣领头起身出列，拦住了准备开口的赫连莲，向上首行了一礼道：“贵妃此言差矣。” 随后这位使臣看向赫连莲，一眼威胁。 读懂的赫连莲身子一晃。 “莲公主说的是嫁入大魏，而非必嫁顾少将军，并没有强求之意……此番出使，除了和谈以外，姜国还想和大魏联姻。” 此话出，赫连莲的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姜国皇帝派赫连莲来大魏，为的就是同大魏联姻，最好人选便是大魏六皇子苏浚。 赫连莲应下此事，目的却是为了嫁给顾青枫！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 若是未曾喜欢过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喜欢上，赫连莲就已不愿嫁于自己不喜欢之人。 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赫连莲赶紧望向姜国使臣中的一人。 顾青枫注意到了赫连莲的小动作，微微挑眉。 片刻过后，另一位姜国使臣忽地站了出来。这位使臣分外年轻，气度翩翩，样貌俊朗，在一众偏向中年的姜国使臣中格外明显。 姜国使臣头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这位完全无视了头领的威胁，恭恭敬敬朝上首行了一礼后，微微低头，缓缓道：“大魏有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这联姻……若是能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 “青枫，我所记不错的话，这位年轻使臣是莲公主的爱慕者，这次出使特意为了莲公主而来。”苏琅侧身靠近顾青枫，轻声耳语道。 顾青枫没有丝毫反应，依旧静静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反倒是苏琅就这么看着顾青枫的侧颜，渐渐失神。 “把心爱之人送出去，这心里不好受啊……” 没有经过思考，苏琅之前脑海里的想法就这么轻声说了出来。 听见苏琅自语的顾青枫：…… 顾青枫侧头看向苏琅。 猝不及防，苏琅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整个人一抖，下一刻他立马挂上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 看见这笑容的顾青枫：…… 在苏琅开口之前，顾青枫立马回头。 见此，苏琅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此刻，荣国公兰台公站了出来，他行礼道：“皇上，事关联姻大事，下官不敢有所隐瞒，其实……小女早在逝去前就已为青枫定下了一桩亲。” 在场之人听了此言最震惊的那个反倒是苏琅。 苏琅压下震惊，装作好奇模样向身侧人问道：“你有亲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顾青枫闻言，转头默默注视着苏琅，迟迟不说话。 苏琅心中越发焦急。 “你这是甚么表情？” “没甚么。” 说完这句话，顾青枫就回头了，丝毫不顾苏琅上一个问题。 顾青枫唯一一桩算得上的亲事就是那和苏琅差点成了的娃娃亲…… 兰台公那段关于“婚约”的话就像是抛砖引玉的砖引得不少大臣纷纷出言。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少将军最重孝道，必不会违背父母之意……” 其实婚约这个理由并不强劲，但奈何三人成虎，就成了不可忽视的大事。 顾青枫淡淡扫了一眼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们，乐见其成。 “这有何难……”赫连莲突然间大声道，“我可和那位女子共侍一夫！” 惊人之语！在场所有人都被惊住了。顾青枫压制下去的怒气又开始蠢蠢欲动。 “公主不可！”那位年轻使臣赶紧出言道。 闻言，赫连莲下意识咬唇，眼神挣扎。 尊严被自己亲手拉下，踩踏。现在对于赫连莲来说，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并不大了。 赫连莲双手捂脸，闷声道：“若是能嫁于顾少将军，我愿……意。” 那声愿意语气却是那般的不愿。 “真不愿娶？”苏琅再次在顾青枫耳边小声问道。 距离太近，顾青枫感到不适，她微微往旁边挪了挪，道：“不愿。心中无她，娶她做甚，徒徒耽误。” 闻言，苏琅忍不住喃喃道：“你这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若是有情，又怎会这么果断拒绝，若是无情，又怎会说出耽误对方的话语。 顾青枫：…… “看事态发展罢。你父皇若是想要那五座城池，命我嫁娶，那我也只能迎公主入府。”顾青枫看向了赫连莲，换了个话题道，“我自会担起我身为夫君的责任，此后只有她一人。” 顾青枫并不觉得自己话语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与一人相伴，不管是谁，不管自己是否有情，她都会给予对方应有的伴侣待遇。 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伴走完这一世。 苏琅：！ “都答应帮你了，自是要应约。” 苏琅匆忙起身，但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气质，他开口道：“莲公主有所不知，荣国公一脉是大魏有名的痴情种，历来只娶妻不纳妾。正巧顾少将军就是荣国公一脉，莲公主所想怕是不妥……” 顾青枫：…… 好牵强的理由…… “顾爱卿，朕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坐在上首的皇帝突然出言道。 但说出这理由之人的身份贵重。 事情进行到此，话题的中心人物——顾青枫终于起身。 不得不说，顾青枫起身的那一刻这大殿里的其他儿郎都失了颜色。顾青枫的气质样貌，天下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苏琅侧头看着顾青枫的身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皇上，请允许末将自行解决。”顾青枫行礼道。 “朕准了。” 皇帝爽快地应了。 “莲公主。”顾青枫转头看向赫连莲，叹息一声道，“我并非良人，公主错爱了。” 典型的自黑型拒绝方式，但这对于优秀之人来说，只会起反效果。 “不，我……我可以……” 赫连莲慌了。 她都如此了，顾青枫还要拒绝？她还可以继续让步…… “赫连公主！”顾青枫眉头一皱，冷声呵斥道。 赫连莲闻言一愣，看着顾青枫冷峻的神色，再也说不下去。 “我只愿陪一人到白头，很遗憾那人并不是你。” 明晃晃的拒绝。 赫连莲一下子瘫坐在地，捂脸哭了出来。 顾青枫止不住地皱眉。 一人坐倒，一人站立。一人低，一人高。最先爱的最卑微，大抵就是这个道理吧…… 有了这一出，姜国使臣告辞，带着赫连莲离了席。 顾青枫目送对方离去，便坐下，神态一如往常。 “酒杯还我。” 不容置疑的语气。 “为何？”苏琅疑惑道。 这是顾青枫头一回在他面前态度强硬。 “心烦。”顾青枫忍住想要揉乱头发的冲动，低声道。 “我还以为你心硬如铁……”苏琅拿出酒杯，将其中一只递给顾青枫，道，“没有一点感觉。” “人不是物，孰能无情。”顾青枫找过往的宫女直接要了一壶酒，给自己满上，便道，“我只是没了情爱，并不是失了所有七情六欲。” 说完，顾青枫仰头一口闷。 “太淡了。”顾青枫砸吧下嘴，皱眉评价道。 “若是烈酒，我可不会给你酒杯。” “狐狸。”顾青枫给苏琅满上，道，“喝一杯？” “谢谢夸奖，老古董。”苏琅见顾青枫又给他自己满上，道，“喝慢点。” 顾青枫斜了苏琅一眼，道：“我猜你下辈子会住在海边……” 苏琅：？？？ “管得宽。” 苏琅：…… 话虽如此，顾青枫还是乖乖听了话，不再一口闷。 很快，苏琅有事离了席。 没了人监督，顾青枫便开始放飞自我，一瓶接着一瓶喝。 第19章 宴会出事 有了姜国公主那惊艳一舞，后面进献的歌舞都缺了些味道。 直到许萱登场…… 许萱一袭绛紫色衣裙，手持一把未开刃的长剑，如战场女将军般，款款而来。 这时顾青枫放下酒杯，全神贯注观察着立于舞台中的许萱。 恰好此时，鼓声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高亢的女声响起。 顾青枫：…… 穿越女最常规的套路——套用另一个世界的先人智慧成就自身贤名。 衣袍猎猎，许萱把剑舞得虎虎生风，舞动的身姿又那么柔软。 一刚一柔，刚柔并济。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大殿寂静无声，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舞台之上的许萱。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到最后许萱剑尖抵地，双手柱着剑，结束了这一舞。 剑舞完，众人还沉浸于其中。 唯一不受影响的顾青枫则陷入沉思。 因为她看见了气运，三皇子和两国使臣身上现了气运。 顾青枫不知气运出现的缘由，不知是否还会继续有目标人物出现，但单目前这结果来看…… 顾青枫不由得头疼，为自己感到辛酸。 她多半要在辅佐苏琅上位的同时为他打下整个天下了。 天道在这一个世界也过于博爱了。 “皇兄，这曲无衣如何？”长公主带着满心的骄傲看向皇帝，问道。 “甚好！”皇帝大笑着回道，“好一个岂曰无衣！” 随后皇帝看向许萱，道：“这曲子你自己所作？” “是，小女一人所作。那日顾少将军回归，上京万人空巷的盛景深深感染了小女，小女才有如此灵感写下此诗。”许萱谦虚应答道。 顾青枫：…… 不知许萱尴不尴尬，反正她挺尴尬的。 如今顾青枫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打算等许萱下场就动身离开宴会。苏琅去了太久，顾青枫有些担心。 “没想到你一个闺阁女子也能有如此胸怀，若为男儿身，只怕已经建功立业。” 皇帝给了许宣一个极高的评价。 许萱依旧不卑不亢。这一刻，许萱成了这场宴会里最出彩的姑娘。 顾青枫看着大殿众人对舞台上许宣的眼神变化。 想来宴会过后，这许萱少不了一个贤明才女的名号…… “顾爱卿，在场的除了朕，也就你最有资格评价这一舞，有何感想？” 皇帝这突然点名直接将岸上看戏的顾青枫拉下了水。 顾青枫：…… 顾青枫准备起身。 “坐着说罢，一场宴会没那么多讲究。” 顾青枫：…… 坐还是不坐？淦，不坐白不坐！ 顾青枫不再思考其中深意，为了自己轻松直接坐了回去，随后她看着许萱，在外人面前罕见地带上了一抹笑。 “料想许小姐习过武，一招一式皆有风骨。只是不知许小姐是不是许久未练，稍显生疏……” 会武，还不弱，有常年持枪的习惯，拿剑的动作里有拿枪的味道。 “顾少将军慧眼如炬。小女幼时习武护身，许久未曾接触了。” “许小姐有幸师从大家，路数大开大合。还望许小姐坚持，练之养身，亦可护身。” 气势不错，估计还杀过不少人。 “谢顾少将军提点。” 顾青枫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不过顾青枫预料中的刁难倒是没有，皇帝轻易放过了这事。 无人再说话，许萱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场。 顾青枫视线顺着许萱离去，上扬的嘴角也放了下去。 这副被美人勾心，为美人一笑的模样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加上刚刚因着赫连莲所发生的事，不少人心中都有了猜想。 很快，顾青枫起身，大大方方地出了大殿。 顾青枫溜到一个走廊角落，正经地四下望了望，见没人，赶紧伸手揉了揉脸。 演一个有爱慕之心又端着架子克制不已的人真的累死，脸都僵了。 演戏是为了什么？为了给苏浚添堵，为了给许萱错误的判断。只是笑一笑的事，何乐而不为。 不过也不知道许萱是怎么回事，明明对苏浚情有独钟，却像只开屏孔雀还招惹着其他人。 顾青枫放下手，恢复自己面瘫的状态，倚栏而立，望着身前花丛思考着。 根据顾凌打探的消息来看，除了她，许萱还运用各种高级美人计让不少上京儿郎魂牵梦萦。 而不确定许萱心意的六皇子疯狂斩挑花，心神不属，顾青枫趁机钻了不少空子。 是为了考验苏浚？没必要。是为了秀恩爱？过了。还是说…… 顾青枫皱起眉头。 许萱这人穿越外加系统？ 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 顾青枫立马集中精神感应着苏琅身上的金属，却瞬间头痛不已，顾青枫赶紧撤了心神。 今日大殿宴会让皇宫这个本就金属感应极重的位置聚集了更多的各类金属，从一众金石之声中找出其一超越了顾青枫这具凡躯所能承受的极限。 顾青枫匆匆离开原地，准备靠老办法——询问去寻找苏琅。 希望她只是虚惊一场。 …… 当顾青枫路过一处后花园时，一个身影突如其来地扑了过来。 早就感应到对方身上金属的顾青枫轻飘飘地朝旁边迈了一步…… 扑通。 伴随着一声惊呼，扑过来的宫女就这样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顾青枫居高临下，冷眼以对。 “顾少将军~” 这一开口，顾青枫全身鸡皮疙瘩起。 顾青枫在对方抬眼望来时，立马将浑身冷漠收进深处，露出玩味戏谑的表情。 这些年来勾引顾青枫的人不在少数，可眼前这宫女让她彻彻底底地起了杀心。 “你弄疼我了~” 顾青枫顺势一笑，俯下身，伸手勾起这位宫女的下巴，低声道：“是吗？” 本就有着小心思的宫女被顾青枫这一笑迷得神魂颠倒，想起那人对自己的嘱托，她一下子羞红了脸。 沉浸于美好想象的宫女并未察觉顾青枫那越加冰寒的眼神。 顾青枫手指轻移，滑至宫女细腻白皙的脖颈处，纤长的手将其轻轻握住。 顾青枫靠近宫女，脸颊贴近宫女的耳畔，挑逗般地呵了一口气。 宫女浑身一颤，四肢发软。 顾青枫轻轻笑出声。 那勾人的笑就在耳畔，宫女羞得耳朵通红。 “美人，你找本将军作甚，嗯？” 那婉转的尾音直接将宫女的三魂七魄勾了去。 “我……来来……给顾少将军……解药……”宫女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磕磕绊绊道。 “解药啊，八皇子也是如此？” “嗯。我那姐妹喜欢八皇子，可八皇子哪比得上顾少将军……” 顾青枫没费甚么力气，宫女就直接全盘托出。 “是吗？美人还真是看得起我。” 顾青枫伸手轻轻揉捏着宫女的耳垂。 “顾少将军别……别……在这……” 闻言，顾青枫心中冷笑。 “在这不是更刺激？” 顾青枫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咬住宫女的衣领往外轻轻一带。 “别这样……顾少将军……” 宫女想要反抗，可她那点力气更像是欲拒还迎。 “呵，美人你若是告诉本将军，八皇子在哪？本将军就考虑考虑你的提议，不然……” 顾青枫的手已经滑到宫女的大腿根。 虽然宫女想要顾青枫，但是这种野外方式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她慌慌张张地抓住顾青枫的手。 “顾少将军……我我……不知道八皇子……在哪……” “是吗？” 那这个宫女就无用了。 顾青枫握在宫女脖颈处的手准备收紧。 “枫儿！” 兰台公的声音让顾青枫动作一滞。 匆匆而来的兰台公强硬地分开两人，顾青枫顺势松了手。 算是……放了宫女一命。 “滚！”兰台公将顾青枫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颤颤发抖的宫女，吼道。 宫女慌张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外公。”见宫女已经彻底离开，顾青枫看着转身过来的兰台公，由心一笑道。 “枫儿你！” 兰台公本来一身怒火，见到顾青枫眼神清明的一笑，那火气就发不出来了。 能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存活至今，兰台公自然也是个人精，一下子想清了始末。 “故意的？” “嗯。” 顾青枫点头后，立马说道：“外公，我知道你为何出来。但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苏琅，苏琅中了招。” 兰台公被顾青枫这话里潜藏的意思吓到了。 “枫儿你……选了八皇子？” 闻言，顾青枫愣了一瞬，随后苦笑道：“外公，我与他从小就有交情，如今这般不过是将关系摆在了明面上。” 兰台公到嘴的话语一滞。 “罢了，事不宜迟！我们去找八皇子。” “好，外公，我们分开行动。” 第20章 借机发疯的某位浪皇子 后花园。 顾青枫看着兰台公离去的身影，默默在心里道了声歉。 对苏琅和她两人下手，她却无事，只能说…… 顾青枫眼神一冷，迅速找了一个角落，走进假山内部，隐藏自己。 第一次斟酒的那个宫女有问题。那个宫女本就心虚，才会在她的注视下如此惊慌。该死，她竟没看出来！ 顾青枫面对山壁，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烦躁压了下去。 她必须尽快找到苏琅，而这是最快的办法。 这一刻周围本就吵闹不已的金石之声越发繁杂，顾青枫双手猛地抓住石壁，强忍着大脑像是要炸开的闷痛。 冷静，冷静，集中精神…… 顾青枫一一排除，搜寻着那属于苏琅的金属印记。 这个不是，不是，依旧不是……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陷入昏迷之前，顾青枫睁开了眼。 找到了！ 顾青枫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止不住喘气。她稍事休息了一下便不顾发虚的脚步，扶着石壁勉力离开。 途中，顾青枫感知前方有金属聚集，并向她的方向迅速靠近。来不及离开，顾青枫见了一大水缸，赶紧走到其后蹲下掩藏身形。 等人离开后，顾青枫才扶着水缸缓缓起身，晃了晃脑袋，企图摆脱晕乎感。 她的感知若没错，刚刚经过的便是五皇子，那位大殿里唯一一位没有气运加身的大魏皇子。 也不知之后气运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他身上？ 没时间浪费，顾青枫压下心中所想，等日后再翻出来琢磨，她继续前行。 当务之急，还是寻到苏琅。 …… 一处偏殿，为这次宴会特意安排的换衣处。 外面无人看守，附近也并无移动的金属感应，顾青枫直接走了进去，她掀开衣物只发现一位被打昏过去的宫女和其旁边落单的银制发冠。 见此，顾青枫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的任务人选已经跑了。 似有所感，忽的顾青枫眼神一冷，反身朝后一个手刀砍去，结果误伤友军——长发披散的苏琅直愣愣地摔倒在地。 顾青枫：…… 某人不是练了武？怎会如此不堪，被她打昏。 昏倒在地的苏琅面色潮红，顾青枫皱着眉头，蹲下身子。 那个宫女的幕后推手到底是一个，还是…… 顾青枫默默抓起苏琅的两只手，扯着他的手臂，将他往背上一拖。 不过顾青枫高看自己现在的体力，也轻视了苏琅身为男子的重量，她差点带着苏琅一同朝前扑去！ 顾青枫咬牙强撑，堪堪站稳。但刚刚准备迈步，顾青枫就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屋门方向。 意料之外，感应到的金属波动就这么停在了屋外，依稀还有话语传来。 “怎么还没有动静？” “再等等再等等，别心急，还有小声点，嘘！” 想到某种可能的顾青枫：…… 顾青枫有些哭笑不得，她带着苏琅坐下，重拾了她多少年未曾用过的原嗓音。如黄莺般清脆好听的女声，此时却成了靡靡之音，听声便知某位美人正承受着别样的痛苦。 当事人顾青枫脸不红心不跳地转回男声低吼了几声，然后再换回女声，往往复复，再时不时抖一下衣袍，弄出些声响。 完美的一人分饰两角。 屋外的金属波动离开了，但顾青枫依旧紧盯着屋门，继续出演。 不出所料，对方又杀了个回马枪…… 对方很谨慎，反复确定了三次才彻底离开，顾青枫松了口气。 还好她有金属感应，不然就要打草惊蛇了。 顾青枫拖着苏琅重新站起来，她疑惑地看了苏琅一眼，开口小声道：“没了意识的人身体还能这般僵硬，真是稀奇。” 说完这话，顾青枫就感觉到身后人的身子软了下来，她眼神里的笑意一闪而逝。 顾青枫带上苏琅赶紧溜了，借着自己的感应能力躲避着人群，不过这过程超出顾青枫想象的曲折。 药物的效果显着，某个“昏过去”的浪皇子总是在顾青枫背后蹭来蹭去，还用脸颊蹭她的脖颈，顾青枫真的很想脱手把苏琅给甩出去。 这一路磕磕绊绊。 顾青枫找了个空旷的偏殿，背靠床榻，准备把苏琅丢下，可顾青枫眼前忽的一白，身子一虚，两人一同向后倒去。 反应过来的瞬间，顾青枫迅速地脚下一转，两人侧身摔进床榻。 顾青枫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松开苏琅，双手用力抱着自己的脑袋，企图通过这种安慰大于作用的举动来缓解自己的头痛。 能力使用过度了。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随后一双温热的大手将顾青枫的双手拿开，为顾青枫轻轻地按摩着头上穴位。 疼痛瞬间缓解的舒服让顾青枫忍不住哼了一声，那双手动作一顿，片刻后，用着更轻柔的力道。 “醒了？”顾青枫开口询问道。 身后没有声音，顾青枫本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不再开口，继续装傻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 不过片刻，顾青枫觉着自己疼痛消退到自己能够忍受的范围，便推开苏琅的手，准备起身可惜，她被人半道截了胡。 苏琅猛地一把抱住顾青枫的细腰，将她禁锢在身前，头埋在顾青枫肩窝处，闷声道：“还没醒。” 声音低沉嘶哑。 闻言，顾青枫哭笑不得，她拍了拍苏琅放在她腰间越发收紧的手，道：“别像个孩子那般任性，借着药……发药疯，我可是男子。” 这话一出，顾青枫身后的苏琅身子一僵。 “与其去祸害别人家闺女，不如祸害你这个兄弟。” 顾青枫听了就快要气笑。 这是什么歪理？ “就让我这么抱着罢，就这片刻。” “不需要我去找太医来解药？” “不需要，给我盏茶时间。” 说出这话，苏琅就紧张等着顾青枫的反应。 药将苏琅内心的渴望放大，这人就在身前，苏琅知道他不该这般，但就是舍不得放手。 偏偏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是顾青枫，若是旁人，他也不会如此失态，但又庆幸感动第一个找到他的是顾青枫…… 顾青枫从不会让他失望，那年的救命之恩如此，如今的解围也如此。 但拒绝他罢，止住他那肆意生长的欲望罢，心思龌龊的他不该把这样的清风霁月拉下…… 苏琅一面渴望，一面挣扎。 “成罢，你别动手动脚就成。” 这句话仿佛一束光，给了苏琅希望，却又如此飘渺，苏琅伸手想拼命抓住。 片刻过后，苏琅发现顾青枫呼吸均匀，竟是累到睡着的地步。 此刻的顾青枫就像是任由捕食者扑来的熟睡猎物，苏琅放在顾青枫腰间的手紧了紧，不敢接触顾青枫的下身也靠近了些。 对他信任到纵容的地步，他只会一步步地想要得寸进尺，一点点拉低顾青枫的底线…… “你让我怎么办？青枫。” 苏琅喃喃着，内心的矛盾让他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 仿佛睡了许久一般，顾青枫醒了，并且神清气爽。 顾青枫下意识起身伸个懒腰，就见苏琅穿着整整齐齐地坐在床边紧紧盯着她，顾青枫动作一顿，讪讪收回手。 “竟然睡着了，我睡了多久？我还有事……” “放心，没多久，刚刚荣国公来过，我给他解释过了。” 苏琅话语温柔，脸上的笑也极其温柔，让顾青枫有些头皮发麻。 顾青枫赶紧跳下床，整理衣领发冠。这时，苏琅加入进来，本就比顾青枫高上一些的他站在顾青枫身后伸手为顾青枫正衣冠。 气氛不太对劲啊，这老夫老妻般的相处模式是要闹哪样？ 浑身不得劲的顾青枫准备开溜。 “差不多能见人就成，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 苏琅享受着此刻的二人世界，并不是很想回去。 “最好别回去，在这等着幕后之人暴露。” 苏琅话语里有着冷意。 闻言，顾青枫愣住。 有道理啊！ “小琅子，你这心可真黑。” 顾青枫毫不吝啬自己的诋毁式夸赞。 “我们俩半斤八两。” “嘴真毒。” “比不上你。” “……” 第21章 五皇子入局 纵然屋内只有顾青枫和苏琅两人，但顾青枫的心思早就被苏琅那句话引向了大殿，丝毫不觉苏琅用眼神将自己上上下下都仔细扫了一遍。 感知里大量金属朝着苏琅中招的那屋子移去，顾青枫握住苏琅手腕，将人拉走。 “走！看戏去。” 苏琅一面任由顾青枫拉走自己，一面低头看着两人相触的地方傻笑。 可惜顾青枫开心早了，等近了，她才发现众人的目标不是他与苏琅，而是…… 赫连莲坐于床榻之上，慌张无措地用被子遮掩自己，五皇子苏洄则随意套着一件外袍正跪在地上向皇帝诉说自己的委屈。 空气中仍弥留着那靡靡气味。 赫连莲注意到人群中的顾青枫，偏头过去，肩头微颤。 顾青枫皱眉，下意识想要上前，却又停住动作，随后她看向为首的皇帝。 这时，苏琅反手拉住了顾青枫，凑近小声道：“你干甚么？” 顾青枫暗中拉下苏琅的手，摇头道：“八皇子，下官只是去和皇上说一下这样有损皇家颜面。” 话虽如此，苏琅明了顾青枫此举主要是为了赫连莲，心绪有点复杂。 “我去，我比你合适。” 说完，苏琅就朝着皇帝走去。 苏琅笑着同皇帝耳语了几句，皇帝沉着脸命众人回了大殿。 顾青枫同苏琅一齐回了大殿，入了席。 顾青枫看向兰台公的方向，与兰台公对视，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扫视了大殿一圈…… 许宣，六皇子苏浚，三皇子都在。 事情有了变故，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顾青枫只得压下心中疑惑。 很快，当事人赫连莲和五皇子穿戴整齐来了大殿，五皇子跪在大殿中央，站在姜国使臣之中的赫连莲哭得不能自已。 之后的问罪过程可谓是风起云涌。赫连莲被人出卖揭发，曝出其偷偷回殿安排人给顾青枫下药，最后自食其果，反倒成全了五皇子苏洄。出了这事，赫连莲这位姜国公主只能许给五皇子苏洄。 顾青枫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事不关己。 所谓的受害者苏洄，他的声誉几乎没有损失，而赫连莲就不同了。这真正的受害者到底是谁？顾青枫心如明镜。 而且…… 顾青枫再次抬眼看向五皇子苏洄，那飘渺的气运那般刺眼。 短短时间内，五皇子苏洄有了气运。 顺着视线，顾青枫望向被姜国使臣护着的赫连莲。 有了赫连莲的助力，苏洄就有了一争天下的资本？赫连莲能这般厉害？还是说苏洄…… 没想到这个闷声不吭的苏洄掩藏得如此之深。 眼前突然有了一把折扇遮住了视线，被打断思考的顾青枫无奈转头看向苏琅。 苏琅笑意盈盈地收回折扇，小声道：“青枫，你刚刚……是为了赫连莲？” 其实苏琅藏在袖里的手早已紧张得握紧。 闻言，顾青枫皱眉道：“不算是。此事上，女子本就弱势，为何还要拿给人观看？” 顾青枫这话直言会如此只是因为赫连莲是个女子。得了这样回答的苏琅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有些明白赫连莲为何会误以为顾青枫欢喜于她了。 这些在世人看来属于关系过于亲近的照顾，在顾青枫眼里是应该做到的本分。 他也是如此？ 感觉自己窥探了某种真相的苏琅沉默下来。 苏琅这边的低气压让顾青枫忍不住多看了苏琅一眼，疑惑不解，但她很快收回视线，不再关注苏琅。 突然间，一阵喧闹，大殿众人都顺着声源看去——一匆匆跑来的宫女不小心把案几给撞倒了。 又出事了？ 顾青枫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顾青枫依稀听见宫女落水等字眼，皇后发怒，下令彻查。 宴会接连出事，丢了皇家的脸。这场名为太后寿宴，实为相亲大会的宴会不了了之。 离开前，顾青枫特意经过那几具落水宫女的尸骨…… 果不其然。 顾青枫不由得皱眉。 全是与她和苏琅有关的那几位宫女，就连屋外偷听的那两位金属感应也在。 估计对方在见到苏琅和她毫发无损地出现便直接杀人灭了口，放弃了下一步动作。 一个难缠的对手。 …… 出了宫门恍惚有种将其中烦恼一同抛在身后的错觉，看着宫门外广阔的天空，顾青枫一阵轻松。 兰台公有事想要同顾青枫商讨，便让于芷先行回了荣国公府，而他自己同顾青枫一齐回萧王府。 但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苏琅也跟着来了！ “八皇子，这天色已晚，不如尽早回宫。” 马车外，顾青枫“好言相劝”。 “今日本皇子想同顾少将军把酒言欢，顾少将军不会将本皇子拒之门外罢？” 马车内，苏琅“不识好歹”。 顾青枫：…… 兰台公在一旁，看看万般嫌弃的自家外孙女，再看看某位死缠烂打的浪皇子，心里打起了算盘。 最后兰台公上了苏琅的马车，顾青枫骑着追风。 很快三人一同回了萧王府。 因为苏琅的加入，兰台公和顾青枫也只能将相谈之事拖后，只聊一些政事和家常。中途顾青枫离了席。 …… 萧王府书房。 顾青枫潇洒坐下，对着顾凌道：“何事？说罢。” “是，少将军。”顾凌起身，道，“少将军，四虎已经得了三皇子信任，也和五皇子联系上了。这是他给少将军的信。” 说完，顾凌将藏在袖中的一封信双手递给了顾青枫。 四虎，那位已经成了顾青枫手下的刺客头目。 顾青枫眉毛一挑，伸手接过，打开。 信上明说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对赫连莲的算计，至于结果……自然是五皇子赢了。因为顾青枫的特意要求，四虎也将其中诸多蹊跷细节也统统写了进去。 看完，顾青枫将信纸塞回信封，重新递给顾凌。 “烧了。” “是。” 顾青枫起身，离开书房。廊道上顾青枫一边移步，一边思考。 三皇子身后有强盛的母族支撑，五皇子现在有了姜国的支持，看上去最为弱势的六皇子则是有着穿越女主这个金手指。不过从表面来看，有着她做为后盾的八皇子才是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正面对抗绝不是上上之策，容易被三方围攻。 如何坐山观虎斗？她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顾青枫回了正厅，眼前苏琅和兰台公相谈甚欢。 “枫儿，回来了？来来来，上京各大儿郎如何？八皇子比我清楚，你也来听听。”兰台公瞥见顾青枫身影，立马说道，“以后结交的时候，你也能多一份心思。” 听清兰台公潜在意思的顾青枫：…… 一个急于把她嫁出去的外公，心累。 好不容易等到苏琅离开，兰台公带着一脸的笑意也随着苏琅一同离开。 顾青枫：？！ 说好的商量事情呢？一言不发，直接走了？！ 第22章 变数 时间匆匆而逝，顾青枫过了近半年的平静生活，也听了许宣这近半年来的精彩宅斗。 这期间，姜国公主赫连莲嫁给了五皇子苏洄，成了五皇妃，顾青枫有幸去那盛大婚礼上蹭了顿饭。 听完顾凌汇报的顾青枫，挥退顾凌，备上纸张，开始研墨。 女主许宣的宅斗篇就要结束了，时机已经成熟。 不久，书房门打开，早已知道是谁的顾青枫头也不抬，道：“进来。” 可是没有回应，顾青枫疑惑地抬头看去…… 苏琅倚着门槛，带着满眼笑意看着她，还故意伸手敲了两下房门。 顾青枫只得把手中毛笔放下，无语道：“站着干嘛，进来。” “在写甚么？” 苏琅迈步进来，直奔顾青枫的书桌，俯身看去。 顾青枫不语，等苏琅自己辨认。 “请帖……五皇子苏洄……兰亭苑，六天后……” 苏琅直起身，皱眉盯着顾青枫，随后他忽的一笑，道：“虽心中有大致猜测，但不如等青枫给我细说。” 顾青枫：…… “继续看，我已经写完了。” 顾青枫如此说，苏琅只好一张张翻开继续看。 “我回上京的第一次宴请，这份量……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拂我面子。”顾青枫有些自豪道。 “哈哈哈哈，不是大多数人，是全部人。”苏琅闻言，大笑道，“青枫，你过于自谦了。” 顾青枫：…… 顾青枫勾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苏琅道：“重点可见到了？” 被顾青枫逼着回答，苏琅脸上笑容淡去，颇有些无奈道：“你唯独没有邀请六皇子，请帖上虽说可携带家眷，但你只明邀了许萱一个姑娘。” 说完，苏琅摇头道：“青枫，你知我所做不过自保，我对那个位子……” 他对顾青枫有着别样的心思，近六年的沉淀一朝发酵成了一股执念，那个位子虽大权在握，但不能陪在顾青枫身侧…… “你没有，我有。”顾青枫直接打断道，“我处境尴尬，若不去争取，将终日惶恐不安地活着，我不愿过这样活下去。” 苏琅愣住。 顾青枫继续她大逆不道的发言。 “不过如今的日子便够了，所以我打算站在你背后，辅佐你上位。小琅子你总不会提防我，担心我逆反，到那时天高任鸟飞……” 说到最后，顾青枫都忍不住笑了，自由勾起了她那久远的回忆，不自觉眼神流露出对那种生活的向往，然后顾青枫拍了拍苏琅的肩膀。 “你就是我的靠山了，那些大臣不敢忤逆你。” “顾青枫。” 苏琅严肃下来，叫了顾青枫的全名。 “到时候我对你下命令，你可会从？” 说到这，苏琅觉得不保险，又添了一句道：“任何命令。” 包括将顾青枫绑在身边的命令…… 话都说出了口，但苏琅再一次挣扎起来。 这对顾青枫不公平，拒绝他，拒绝他。 但…… “当然会从，你是君，我是臣，我谨记我顾家的家训。”顾青枫故意行了一礼道。 苏琅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心软踩在脚下。 他知道顾青枫不会拒绝。 “好，青枫记住你今日的话。”苏琅扶起顾青枫，那眼神仿佛要将顾青枫戳出一个窟窿，沉声道，“我便同你走上这么一遭。” 原谅他的自私。 顾青枫并不知她这般逼迫苏琅走上任务道路，终坑了她自己。 …… 宴请那日一切都很顺利。 平日的顾青枫并无丝毫战场上的血性影子，更像个一直在上京生活又教养极佳的谦谦贵公子，礼数周到，安排齐全，这日宾主尽欢。 可能唯一不足的地方便是顾青枫一直伴在许萱身侧，哪怕三皇子和五皇子前来与她商谈，顾青枫也未曾离远。 顾青枫这行为让不少跟着自家兄长或胞弟而来的姑娘们羡慕嫉妒恨，也让央求着五皇子苏洄一同前来的赫连莲偷偷垂泪。 可料想宴会过后，上京会有何种的流言蜚语。 日落西山，所有宾客都已离开。 顾青枫用手掌根揉揉太阳穴，找了处石凳坐下，上半身直接趴在石桌上，看上去累极了。 她讨厌这样虚伪的人际交道。 三皇子和五皇子明里暗里向她抛出橄榄枝，而许萱时不时套她话语…… 动了一天的脑子了，好累。 这时一茶杯放在了顾青枫手边，顾青枫微微起身，拿起茶杯，小口饮着。 苏琅在顾青枫身边坐下。 “看出来了，你很不喜结交。” 闻言，顾青枫没好气道：“我何时骗过你？” 她记得她跟苏琅坦白过此事。 苏琅一愣，而后笑了，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也是，你从未骗过我，不喜就是不喜，喜欢就是喜欢……” “那个许萱很重要？” 其实苏琅更想问的是顾青枫是否对许萱有情，但他想了想，便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很明显顾青枫在演戏。 “她是个变数，不得不防。”顾青枫郑重道。 穿越女谁知她前世掌握了多少知识会不会给这个古代世界带来颠覆性的变化。 “走罢，回去了，我有点想念小青山了。” “好。” …… 兰亭园宴会过后，六皇子确实开始动作，但顾青枫和苏琅已经来不及关注，因为皇帝在朝堂上突然宣布派两人一同前去边疆回击元国的骚扰！ 顾青枫回到上京之后，元国开始蠢蠢欲动。 现在大魏有着顾青枫力压群国所带来的傲气，元国如此行为就是在惹火。火大的皇帝直接命顾青枫给元国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叫什么？这叫正好瞌睡就来了枕头。顾青枫正缺少一个带着苏琅远离上京的理由，皇帝就亲自送了上来。单这一个理由，这道圣旨，她顾青枫就欣然接受。 下朝后，皇帝传顾青枫一人去御书房。 苏琅想要借着自己伪装的厚脸皮混进去，听一耳，却被皇帝无情地拒之门外。 看着苏琅各式耍宝却依旧灰溜溜出去的顾青枫：…… “顾爱卿。” “皇上。”顾青枫立马回神，行了一礼道。 皇帝突然板起脸，气氛一变。 “顾爱卿，朕就将小八全权交给你了。” 本以为皇帝会将什么惊世骇俗话语的顾青枫：…… “末将自当竭尽全力。” 无奈的同时，顾青枫也为苏琅这个任务人选感到庆幸。 虽然皇帝表面上维持着他真龙天子的威严，严肃不已，但若不是格外疼爱苏琅，也不至于刚下朝就跑来敲打她。 难怪苏琅活得潇洒，活得肆意，他生在皇家，仍有温情。 不比她…… 顾青枫微微低头，掩住自己可能会流露出心绪的双眼。 “顾爱卿，你会错意了。” 顾青枫：？？？ 会错了意？ 紧接着李公公从屏风后走出，手里捧着一托盘，托盘里放着顾家军的虎符，也就是顾青枫归京时上交的那块虎符。 顾青枫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笑意俞浓。 不是吧？她从头到尾都被皇帝给套路了？！ “你父亲是朕的生死兄弟……” 顾青枫：！！！ 她竟然不知道这层关系？！ “朕从始至终都信任着顾家。当初你父亲辅佐朕登上了这位子，现在朕希望你帮小八稳住这位子！” “皇上高看末将了。”顾青枫苦笑道。 估计从她回到上京的那一刻起，她就落入了皇帝的计算。 “哼，朕还不知道你……”皇帝忍不住白了顾青枫一眼，道。 随后皇帝收起了所有的玩笑之意。 “顾青枫，一定要将朕的小八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闻言，顾青枫笑了，她道：“放心皇上，末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完好无损地带回八皇子。” 苏琅可是她的任务人选，有无皇帝的提醒，她都会负责到底。 “谁让你拼命了，你这条命属于大魏，必须同朕的小八一起走下去！”皇帝直接吼道。 顾青枫：…… 得，她里外不是人。 …… 元国使团刚回国不久，顾青枫和苏琅也踏上了和他们一样的道路。 两人带着亲卫暗中离开了，虽说是暗中，但对有心之人来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顾青山去了荣国公府，萧王府近乎人去楼空，而苏琅这个玩货不再现身于上京玩乐之地。 第23章 把酒言欢 近黄昏，顾青枫和苏琅率着几十号平民打扮的顾家军亲卫来到一座还算繁华的县城，直奔县主府。 该县县主见到顾青枫那叫一个激动，安排住宿什么的几乎全程跟随，还是顾青枫主动开口逐客，县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青枫，出了上京，我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你的得民心。”苏琅感慨道。 这一路上，各路官员和百姓对顾青枫都极其爱戴。亲卫时不时就会收到来自百姓的鸡蛋蔬菜，推都推不掉，百姓们直接把篮子一放就跑了。 “毕竟当年我可是近乎从上京把宋金给打出了大魏，他们都曾见过我。”顾青枫摇摇头道。 “青枫，好在大魏有你。”苏琅突然严肃道。 闻言，顾青枫失笑道：“没甚么好在不好在的，我没这么伟大，就算没有我，大魏之中也有人会站出来。” 听了这话，苏琅不敢认同。 若是没有顾青枫，当年大魏已亡。 不过…… “今晚月色不错，我们不如上屋顶赏赏月。”苏琅开口邀请道。 顾青枫不愿以此邀功，他也不会多说。 闻言，顾青枫抬头看去，才发觉天已黑，夜空星河悬挂，一轮满月嵌在其中。 顾青枫点点头道：“确实不错，还是满月，我去找人拿梯子。” 说完，顾青枫就打算走出院子，苏琅拦住了她。 “不用这么麻烦。” 苏琅直接一把揽住顾青枫的细腰，脚轻轻一蹬，就带着顾青枫飞上了空，然后翩翩落下，就这么轻松地到了屋顶。 顾青枫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许久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好小子，你武功练得不错，有了一身轻功。” 得了顾青枫的夸奖，苏琅心里有些得意。 接下来，顾青枫拍了拍苏琅肩膀，道：“来来来，再麻烦你下去一趟，帮忙把县主放在桌上的酒壶拿上来，赏月怎么能没有酒！” 顾青枫谈到酒，眼里的光亮简直无法忽视。 那酒，苏琅也知道，不过两壶果酒。 罢了。 苏琅飞身下了屋顶，将俩酒壶拿上。 只是果酒，就让顾青枫过过嘴瘾罢。 等苏琅把酒拿上来，并递给她后，顾青枫就自己寻了个绝佳的位置躺下，一边单手枕着脑袋饮酒，一边看着空中星河。 苏琅在顾青枫讷河身边坐下，一条腿支着，手放在其上。 夜间虫鸟鸣叫，院中溪水流淌的声音，嘈杂却又意外的安静美好。 顾青枫眼里装着星河如宝石般闪耀着，苏琅觉得眼前整片星河都比不上，视线总是不自觉被顾青枫的双眼吸引。 “天地浩瀚，而我如此渺小……”顾青枫不自觉说道。 顾青枫看着广阔的星空，心思似乎顺着那点点星光飘远，飘向宇宙，飘出了这方世界…… 这世界永远比她想象中的浩瀚。渺小之下，放下一切，什么都不去想，只需要享受这份独特的宁静。 “天地广袤，包容万物，同时也包容了你。”苏琅亦开口附和道。 “讲得不错。”心有感慨的顾青枫闷了一口酒后，缓缓道，“苏琅，你可听说过这九州之外还有新天地？” “听过。”苏琅看向顾青枫一笑，反问道，“坊间不都流传着神界的传言？” “神界啊……”顾青枫回看了苏琅一眼，便望向星空，喃喃道，“差不多罢。” 罢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她终是这世界的过客，没必要为这个世界土着带去世界囚笼的想法，打破他们坚信的原理。 顾青枫再次被穿越所带来的孤独感淹没，沉默不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忧郁。 苏琅第一次见这般的顾青枫，那眼神该怎么形容……仿佛超脱世外，宽厚而无情。这一刻，苏琅终于反应过来他为何会觉着顾青枫这人有着热情和无情的矛盾，因为顾青枫对待世间万物就像一个旁观者…… 苏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局促，他故意扯出一抹笑，道：“青枫竟信神界的说法？” “这世间万物皆有可能，为何不信？” 说完，这话顾青枫无意识瞟到了苏琅一眼，随后皱眉道：“小琅子，你又联想了甚么？这笑和哭没甚么两样。” “没甚么。”苏琅躺下侧身，手臂为枕，闭眼假寐，赶紧转移了话题道，“青枫，这般不急于去边疆是否不妥？” 闻言，顾青枫眉头立马松开，她有些好笑道：“你是担心此事？无事，元国不会真的和大魏开战，最多扰民。大不了……” “灭了它。” 这话顾青枫说得杀气凛然。 “青枫，若我记得不错，大魏周边六国就元国被你打得最惨，可是有甚么隐情？”苏琅喝了酒，带着笑意道，“据说元国断袖之风极盛……难不成招惹你了？” 听了这话，顾青枫瞬间泄了气，颇有些无奈道：“元国皇帝想要我当他元国的男后……” 苏琅：！！！ 到嘴的酒水喷了出来，苏琅用衣袖随意擦了一把，就爬起来，愣愣地看着顾青枫。 顾青枫无奈地一拍额头，继续道：“他还大胆地给我传了一道圣旨，我直接当着传信之人烧了。” 闻言，苏琅感觉一道全新的大门在他身前打开…… “小琅子，记得上京的情报不能断，我们虽然来了边疆，但不能成为瞎子。” 苏琅灿烂一笑，道：“放心，我本就有不少暗棋，你归京后，又帮了我一把……” 顾青枫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继续望着她的星空，喝着她的小酒。 不久，顾青枫的酒喝光了，她起身准备回房。 苏琅二话不说，直接搭着顾青枫的腰，带着顾青枫飞下了屋顶。 落了地，顾青枫十分自然地推开了苏琅的手，道了句好眠，就回了屋子。 等到顾青枫的身影被房门遮掩后，苏琅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傻笑。 …… 一行人终是到了边疆，黑山城。 然后顾青枫苏琅二人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御王苏璟！ “阿琅！” 苏璟一来，就是一个熊抱。 “皇兄！” 苏琅激动地回抱。 随后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交谈着。 感觉自己十分多余的顾青枫：…… 不打扰这俩兄弟团聚，顾青枫直接找了一士兵引路，带着自己的亲卫率先去了军营。 一位身着轻甲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人赶紧迎了上来。 “顾少将军。” “你是？” “统领黑山军的主将，王越。”对方笑道，“这两位是我的副将，李青，彭宇。” 两位副将都向顾青枫行了一礼，表示敬意。 “听说过黑山军的骁勇善战，今日一见三位将军就已觉得不凡。”顾青枫发自内心夸赞道。 将军的精气神就能体现出一部分的军队素质。顾青枫眼前这三人站如松，声如洪钟，那股锐气直面而来。 王越三人对顾青枫的夸赞很是受用，背挺得更直了，顾青枫虽年岁尚小但战功赫赫，能得到顾青枫这位战神的称赞倍有面子。 “顾少将军过誉了。”王越这个已步入中年的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 见此，顾青枫忍不住笑了几声，随后直言道：“王将军，我有事就直说了，我需要再次训练黑山军，还望王将军不要介意。” 闻言，王越大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介意甚么，这是那些傻小子的福气。” 得了王越的同意，顾青枫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卫，大声道：“去给本将军训练这些黑山军！” “好的，少将军！” “放心，少将军！我们死命盯着，保准上战场好使！” 顾青枫一声令下，亲卫们就嗷嗷地向军营里的黑山军涌去。 顾青枫带兵侧重于军队执行力。 经过五年的大浪淘沙，顾家军已经成了顾青枫最乘手的剑。只可惜顾家军需要防着最强盛的宋金，无法来到这里。 顾青枫的亲卫深知顾青枫对于士兵素养的苛求，顾青枫用兵如神的本事有一半依赖于士兵的自身素质。 “王将军，还有两位副将，一同前去看看？” 顾青枫向王越等人发出邀约。 “乐意之至。” 王越等人爽快应下。 一般说来这种大型操演，顾青枫都只会在一旁观看，再随手指点一下。 但今日顾青枫亲自下了场，不少黑山军将士被她狠狠地蹂躏了一遍。 这…… 看着自家少将军毫不留情的模样，众位亲卫大眼瞪小眼，十分同情这批黑山军。 “黑山军正好撞上少将军心情不好的时候了……” “少将军心情怎么可能会好，好不容易平定四海回了上京，元国又开始蹦哒。” “唉。” 最后众位亲卫一同叹气。 当苏璟和苏琅一同来到军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顾青枫刚刚将一位身强力壮的士兵给过肩摔了。 苏璟：！！！ 苏琅：…… 顾青枫虽有着近一米八的身高，但架不住她身材纤细，不显壮。 一个看上去像是贵公子的人轻轻松松把对面的凶猛大块头过肩摔，这样的视觉冲击不要太强烈。 顾青枫注意到两人，停了手，随意整理了一下衣领，上前准备行礼。 “末将见过……” 同行人更知同行人的苦。 常年在边疆驻守的七皇子苏璟深知顾青枫这五年来的艰苦，他自知没资格受这一礼。 苏璟立马伸手拉住了顾青枫，道：“顾少将军功绩卓绝，无人能出其右。这一礼，本王可受不住。” 顾青枫带起一抹笑，谦谦有礼道：“御王言重了。” 眼见这两人就要客气来客气去的，苏琅看不下去了。 “皇兄，商议大事为主。” 闻言，苏璟立马开口道：“顾少将军，我有大事与你商议，随我来。” “好，还请御王带路。” 第24章 知弟莫若兄 苏璟原本驻守的是没什么战事的梁国边界，他最近得了皇帝的秘密调令，安排好妻儿，便暗中来此。 皇帝甚至给顾青枫留了一封信，苏璟当面交给了顾青枫。 看完后的顾青枫：…… 顾青枫顺手就交给了在一旁探头想看的苏琅。 看完后的苏琅：！！！ 苏琅下意识看向顾青枫，顾青枫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一旁的苏璟：？？？ 苏琅看了一眼苏璟，随后看着顾青枫问道：“可以吗？” 顾青枫点了点头。 得了顾青枫同意，苏琅将手中的信给了苏璟。 看完后的苏璟：？！ 顾青枫将信件收回，拿出火折子将置于桌上的灯盏点燃，然后火苗吞噬了信件。 信件燃烧时，顾青枫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前木墙，眼神很冷。 等信件化为灰烬，顾青枫用手掌根揉揉太阳穴的位置，道：“小……八皇子，把上京的大概消息告诉我。” “青枫，我皇兄并非外人，你我平日称呼也无妨。” 苏琅摇头说了这句话后，便不再私藏，将上京如今的大致走向消息一一道了出来。 就当苏琅打算继续说出更详细的信息时，顾青枫打断了他。 “足够了，更详细的消息现今不是很需要。” 顾青枫看了一眼苏璟，很快收回视线。 “既然你说御王殿下可信，那我便信你。” 这话让苏琅猝不及防心一暖。 接下来顾青枫毫不避讳苏璟将自己的计划全数告知苏琅，让苏琅去安排。 苏琅点头应下，也提出了不少自己的想法。 顾青枫给苏琅一一细致分析，可取的提议留下，不可取的果断抛弃。 像个透明人一般的苏璟：！！！ 可随后苏璟就露出一丝担忧神色。 他与苏琅一母同胞，无话不谈，苏琅心病一事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那些被苏琅强塞至他御王府的花魁男妓无一不长得像极了顾青枫。 本以为此病随着时日便自会解开，可如今看上去…… 苏璟眼见着苏琅与顾青枫交谈的快活模样，再怎么遮掩那双桃花眼还是有着流露出格外温柔的瞬间。 自家胞弟苏琅似乎深陷进去了。 会被封王外派就已经证明苏璟没有争夺之心。对此事，苏璟不参与也不阻拦，就这么默默看着苏琅和顾青枫两人交谈。 这两人寥寥数语就把上京的形式分了个七七八八，也安排了个七七八八。 顾青枫的老谋深算让苏璟惊叹，这哪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分明是善玩人心的谋臣！ 苏璟在心里叹一口气。 他算是明白自家父皇那笃定顾青枫能短时间内打下元国的信心来自于哪了。 商谈结束，顾青枫还需去监督黑山军训练，先行告辞离开。 苏琅准备追上去，却被苏璟拦下。 “阿琅，你……” 苏璟欲言又止，但苏琅明白苏璟想要说甚么。 苏琅露出一丝苦笑，道：“皇兄，青枫他比之当年惊鸿一督还要完美，没人能替代，我放不下。” 闻言，苏璟沉默。 五年前顾青枫班师回朝，上京众人都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好奇不已，他苏璟也是其中一员。 那日，他便邀着苏琅一同去了皇宫城墙上观看，可没曾想…… 许久，苏璟才叹息一声，道：“五年前，我就不该带着你去看顾青枫班师回朝……” 这一观就让自家胞弟失了魂，此后梦里皆是顾青枫的身影。 听了这话，苏琅笑了笑道：“皇兄不必自责，我与青枫之相识比皇兄所知的还要早，那日就算没有皇兄相邀，我也会因着我与他的交情前去观看。” 说完，苏琅意味深长道：“这可能就是命罢，无法摆脱。” “阿琅你可想过顾青枫他会娶一女子成家立业？！”苏璟劝道。 “皇兄，我不仅想过了，也问过了。顾青枫说他这个人并非良人，想一人过完此生。” 说到这，苏琅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笑得开怀，继续道：“皇兄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妄自菲薄之人？” 看着苏琅的笑容，苏璟有些头皮发麻，他还想继续劝。 “可是阿琅你不是……本打算平稳度日，真放不下便去纠缠……” 苏璟不知如何将到嘴的话说出口，他说得磕磕绊绊。 “如今你走上了那条路，就注定……你们无法在一起。” “皇兄你可听说过……”想起这事，苏琅就忍不住高兴，他带着笑容道，“元国皇帝曾想立青枫为他元国的男后。” “甚么？！” “皇兄放心，我若真得了那位置，我不会如此高调，最多用顾家对苏家的忠诚将顾青枫束缚在身边，我知分寸。” 说到这话，苏琅眼神里的执着让苏璟都是一惊。 “唉，罢了。”苏璟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叹气一声道，“他已经成了你的执念，我劝不动你，也只能祝福你。” 苏璟更在乎苏琅，这心病既然去不掉……不管对方女子也好，男子也罢，苏琅能继续开开心心下去就好。 苏璟猛拍了一下苏琅的肩膀，表示鼓励。 闻言，苏琅眼睛一亮，道：“皇兄，你能祝福我就已经很好了。” 第三天后，黑山城城主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用麻布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都看不清。 苏璟坐在首位，万般打量，对方熟视无睹。 得了消息的顾青枫匆匆赶来，她身后跟着苏琅。 一进门见到此人，顾青枫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 苏璟眼见着那个蒙面人给顾青枫一个明晃晃的白眼。 苏璟：…… 苏琅走到苏璟身边位置悠悠坐下，拿起茶杯轻抿，并不去打扰顾青枫。 顾青枫几步上前，拍了拍蒙面人的肩膀，调侃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 对方再次回了一个白眼。 “有本事，你小子大摇大摆地去我军营做客。” 说完这话，蒙面人就看向苏琅和苏璟两人。 顾青枫明了，立马解释道：“放心，可信任之人。” “你小子……”蒙面人正准备反驳两句，最后还是放弃道，“罢了罢了，见了我真面目又何妨。” 说完，蒙面人就取下自己的面罩，拉下连帽，真面目露出。 中年风韵，俊美异常。 苏璟惊得张大了嘴。 对面元国的守边将领——楚槿风！ 楚槿风在元国的地位就如同顾青枫在大魏的地位，这人怎么来了？ 苏璟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自己的惊讶，等他看向苏琅的时候，才发现苏琅正盯着顾青枫发呆。 苏璟：…… 楚槿风丝毫没有身为敌方将领的自觉，拉下面罩后就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憋死了，终于能喝口茶水了。” 楚槿风猛灌了口茶，便惆怅道，“唉，我是真不想收到你小子的信，来谁不好，来你小子……” 顾青枫闻言，笑道：“我知道。” 楚槿风想伸手戳戳顾青枫的额头，可手刚伸出去就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还是做罢。 “也不知道你这小子的脑袋瓜子怎么长的，真是聪慧过头了。打架，我可不怕你，但打仗，我真是怕了你了……” “这次过后，你我就不会战场相见。” 楚槿风闻言一下子站起身，沉声问道：“准备彻底打下元国了？” “嗯，命令。” 顾青枫不动神色地观察着楚槿风的细节表情，楚槿风眼神闪烁，顾青枫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挣扎。 “楚兄，我知道你留在元国只是为了还丞相的恩……” 不过顾青枫还未说完，就被楚槿风打断。 “不说这些。”楚槿风一挥手，果断道，“除非你彻底打下元国，我永远都是元国的将军！” “何必呢……” “不必多说。” 说到这份上，顾青枫只得悠悠地叹口气。 元国男风盛行，有一半的功劳都要算在元国皇帝身上。 楚槿风生来俊美，又是将军，样貌气质俱佳，一直受到元国皇帝的骚扰。但楚槿风直得不能再直了，不胜其烦。 顾青枫本以为利用这一点就可以策反对方，目前看来仅仅这一点还不够让楚槿风抛弃他的忠诚。 “哈哈哈，本来你都收手了。”楚槿风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大笑道，“那老不死的竟然还肖想着你，也不知道自己引了头能吞国的狼来，是谁给他的勇气？” “你。最后一次，你打赢了我。” “那还不是你小子急着去打齐国放的水。” “这样的人记吃不记打。” “哈哈哈，这话你小子说得对。” 苏璟已经不打算再听了，他觉得他对元国的理解已经因为两人的对话重新刷了一遍。 苏璟的余光瞥到自家胞弟还在发呆，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 丢人！ “嗯？嗯。皇兄怎么了？” 苏璟：…… 感情自家胞弟只顾着看顾少将军去了，什么都没听见。 苏璟只好再复述了一遍，然后苏璟眼见着苏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干脆止住了嘴。 “嗯？皇兄怎么不说了？” “你知道？” 自家亲弟弟，他再清楚不过。 “嗯，知道。”苏琅一笑道。 那笑容简直晃花了苏璟的眼，苏璟真的有了想打弟弟的心。 “知道？那你还笑得这么灿烂？！” “我骄傲。” 苏璟：…… 聊不下去了这天。 第25章 亦真亦假 就如好友重逢一般，楚槿风拉着顾青枫聊了许久。 “好久没有同人这么爽快地聊天了。”楚槿风唏嘘道。 顾青枫见缝插针，拍拍胸膛道：“都说了，与我共事，我罩着你。” 楚槿风干脆利落地赏了顾青枫一个白眼。 “你小子回去后……一切可还顺利？” 战前关心敌方将军让楚槿风扭捏，这话说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闻言，顾青枫下意识看向苏琅的方向，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半途收回视线，她看向楚槿风笑着调侃道：“怎么都比你好。” “你小子不嘲讽我就不会说话是不是！”楚槿风瞪眼道。 说完，楚槿风起身，伸手拍了拍顾青枫的肩膀，道：“逗留太久了，你我日后战场相见，你小子好自为之。” “这句话应当我送给你。”顾青枫眯眼道。 “哈哈哈。”楚槿风大笑道，“走了。” 楚槿风戴上面罩、连帽，大步离开。 顾青枫一边低头思索，一边走向苏璟和苏琅二人。等顾青枫抬起头，就见苏璟一脸幽怨的表情。 顾青枫：？？？ “苏琅你同御王说了甚么？” 顾青枫心思尚在如何攻打元国上，只是随口问问。 “没甚么，只是些我同皇兄之间的私事。” 苏琅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 “谢谢。” 顾青枫下意识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完全不知随后苏琅又将茶杯接了回去。 苏琅大大方方地顺着顾青枫喝过的地方也抿了口茶水，身心愉悦。 对此，苏璟表示没眼看。 他觉得顾青枫被自家胞弟收入囊中只是时间问题。 …… 十日后，是夜。 浅眠的顾青枫再次被自己的能力吵醒，她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利落翻身下了床，披上外袍，拿上一盏灯，就这么出了门。 顾青枫慢慢走着，嘀咕着。 “六坎。” “三离。” 寂静之中，这低语声清晰可闻。 突然间顾青枫身后出现一黑影，一点寒光袭来。 顾青枫就像是未卜先知，侧身闪过，袖口处的匕首顺手甩了过去，直入黑影的心口。 对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随后倒下。 “一乾。”顾青枫低声道。 杀了那一人，顾青枫皱眉看向走廊一处拐角，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漆黑。她收回视线，寻了近处的阶梯坐下静待。 很快四道身影出现在顾青枫身前，抱拳跪下。 顾青枫培养的十八暗卫之四。 “如何？” “对方见逃走无望皆吞毒自尽。” 顾青枫闻言，皱了眉头，陷入沉思。许久，她才挥手让四名暗卫退去。 “去把尸体处理了。” “是。” 暗卫离开，顾青枫拿起灯盏，缓缓起身。 黑云遮住了弯月，一片黑暗。烛火摇曳，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些许前方。 顾青枫忽的停下脚步。 “小琅子，被吵醒了？”她看着前方廊道拐角，一笑道。 话音刚落，苏琅的身影自拐角处出现。 “嗯，被吵醒了。” 顾青枫将手中灯盏放下，摆了个“请”的姿势，邀请道：“小琅子，同我比划比划？” 说完，顾青枫就迈步走向庭院，没有给苏琅拒绝的机会。 “青枫有这心，我岂会不答应。”苏琅刷地一下打开顾青枫赠送的那把折扇，带着笑意道。 苏琅跟着顾青枫的步伐走向庭院深处。 “青枫，你可别怪我仗此……” 苏琅话还未说完，顾青枫就已出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迅如奔雷。 灯盏落地，翻滚几下还顽强地燃烧着。 苏琅立马踏地后退，却不曾想身后就是一棵树，整个人直接撞在树上，没了退路。 顾青枫已经杀到了苏琅眼前，寒光一闪。 危机到来，苏琅本能地用折扇去挡。 叮！匕首与折扇碰撞，匕首被挡住。 不过顾青枫双手持匕，还有一把匕首！ 苏琅还来不及庆幸，就感知到腰侧有细微的风拂过，下意识低头看去，腰间匕首眼见就要刺入。 于此同时，被折扇拦住的那把匕首，顾青枫趁着苏琅分神之际轻轻一带，就从折扇边缘划过，继续杀来。 双管齐下！ 苏琅叹息一声，道：“唉，青枫果然厉害。” 突如其来，顾青枫莫名被一股大力强行掀开，拉开了她与苏琅的距离。 顾青枫来不及反应就被苏琅单手压在了树干上。 两人位置互换！ 下一刻，不见苏琅有何动作，顾青枫双手中的匕首就被打远。 身为当事人的顾青枫感受最是清楚，她瞳孔一缩，随后她笑道：“小琅子，没想到你半路出家的武功竟练到了如此地步，内力足以隔空取物，是我班门弄斧了。” 隔空取物，一种统称，代表内力高深到可以离体外放，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青枫，你也太狡诈了些，一般的内力高手怕是会死在你手里……”苏琅俯身靠近，凑到顾青枫耳边轻声说道。 耳边传来的温热让顾青枫身子一僵，她抿唇不语。 在气氛变得诡异之前，苏琅起身，松手放了顾青枫。 “青枫，我是不是通过考验了？” 苏琅语气里有些小得意。 “通过了。”顾青枫回道。 这时，那点落地的微弱烛火熄灭，四周彻底黑了下来。 顾青枫：…… 苏琅：…… 顾青枫一拍脑袋，无奈道：“完了，一时兴起，现在我们得摸黑回屋了。” 顾青枫抬脚迈步，却不料苏琅就在她的左前方挡住了她，顾青枫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在地。 这时，苏琅伸手揽住顾青枫，手正好放在顾青枫腰际。 顾青枫没察觉到苏琅的小心思，直接抓着苏琅的手臂借此起身。 “谢了。” “要不我俩搀扶着一起回屋罢。” “也成，走罢。” …… 第二日清晨。 顾青枫搬了张躺椅置于树荫之下，优哉游哉地躺着假寐。 鉴于昨晚苏琅暴露出来的实力，顾青枫稍稍改了一下接下来的计策…… 突然间顾青枫猛地坐起，表情严肃。 “顾凌，去把孟起叫来。” 在一旁守着顾青枫的顾凌闻言，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很快，顾凌带着孟起出现。 “走，进屋。”顾青枫说道。 …… 今日，苏璟就纳了闷。 顾青枫一天不见踪影，苏琅倒是一直在晃悠。他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自家亲弟的喜气洋洋，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昨晚上干甚么偷鸡摸狗的事了？”苏璟看着苏琅，故意夸张道。 闻言，苏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皇兄你这话歧义很大啊。” “哎，难道没有？” 这下轮到苏璟惊讶了。 “那就怪了，顾青枫哪哪都找不到。” 闻言，苏琅笑了。 “皇兄，我带你去顾青枫的院子，他必在那……” 苏璟：？？？ “偷懒！” 苏璟：？！ …… 顾青枫住处庭院。 临近正午，风和日丽。树荫下，一张躺椅，顾青枫脸上盖着一本开了页的书，睡得正香。 见苏琅和苏璟两人进了院子，顾凌轻轻拍了拍顾青枫的手臂。 顾青枫瞬间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她手一摊刚好接住掉下来的书籍。 一双眼锐利，顾青枫整个人犹如一把待出鞘的剑，锐不可当。等见到苏琅苏璟两人，顾青枫才彻底清醒过来，赶紧收了气势。 “苏琅你和御王兄有事找？”顾青枫一边揉揉发疼的脑袋，一边起身问道。 “是我皇兄找你有事。” 苏琅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身后的苏璟。 “这事发生在你们到来之前已经解决，但我想来想去还是应当告知你们一声，只是……叨扰你了。”见打扰了顾青枫休憩，苏璟歉意道。 “无事。”顾青枫摆摆手道，“御王兄请说，我洗耳恭听。” “粮草……” 单这两字一出，顾青枫就正了神色。 就算已经解决，但只要事关粮草就都不是小事。 “之前本该到达的粮草迟了日子，王越将军主动领兵前去押送才顺利抵达黑山城。” 闻言，顾青枫气愤地一锤桌子，道：“有人想动粮草，该死！不把将士的命当命看吗？！” 许是从未见过顾青枫发火，苏琅和苏璟皆是一愣，反倒是顾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依旧平静。 见了苏琅和苏璟的反应，顾青枫压下烦躁，歉意道：“我回了战场很容易耐心告罄，还请见谅。” “我就不多说客套话了，御王殿下，请你回去告诉王越，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守护粮草，保证粮草的准时送达！在我改口之前，不能擅自离守！” “好，我这就去通知王越。” “劳烦御王殿下了。” 苏璟走了，苏琅留下了。 顾青枫看了苏琅一眼，没好气道：“我就猜你不会走。” 闻言，苏琅莞尔一笑，道：“我就猜你有事找。” “确实有事。”顾青枫懒得和苏琅耍嘴皮子了，直言道，“我还在想要用甚么理由将你带到这来，现在刚好，不需要我出面你就来了。” “跟我走罢。” 说完这话，顾青枫起身进屋。 …… 黑山城，城西一处宅院。 顾青枫和苏琅两人出现在这里，衣摆都沾染了泥土。 十三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庭院之中。 顾青枫一边拍拍自己衣袍上的灰尘，一边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们挖地道了。去罢，我给你们安排的任务可以开始了。” “是。” 这十三道身影再次隐入环境，消失离开。 “青枫。” “嗯，何事？” 顾青枫已经拿起石桌上的包裹，拆开。可苏琅那边迟迟没有反应，顾青枫无奈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望去。 “小琅子，有话直说，不说出来谁知道？” 闻言，满心疑惑的苏琅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才是甚么事都瞒着，我到现在才知道。” “阴谋阴谋嘛，没有其他人知道，才算阴。” 顾青枫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包裹上，专心致志拆包裹。 “之前告诉你的那个计谋是真的，我花了心思，但那是建立在隔墙无耳的基础上实施的策略。” 苏琅一惊。 “青枫，你是说那日有人偷听？” “有，而且不止一个，我发现后便将计就计了。” “但是青枫，我皇兄和我关系甚好，你安排的那个伪装恐怕很快就会暴露。” “无事，我让他们直接以要事为由离开，不接触御王兄。必须把暗中敌人的注意力转走，不然黑山军将士和御王兄都有中招的危险。” 包裹已经拆开，顾青枫将木盒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信件。 “就算最后暴露也无妨，我只是需要对方暂时成为瞎子，方便谋划，等对方反应过来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打开信件，顾青枫不再说话，她由心地笑了笑，整个人气质都柔和下来。 见此，苏琅好奇地凑了上去。 刻意写得工工整整，却依旧稚嫩的字迹，小青山的信。 …… 很快日落西山。 而看完信后，躺在躺椅上的顾青枫早已入了梦。 微风徐徐，黄昏点点，美好的日子，完美的人儿。 回屋拿了毛毯的苏琅见此不自觉地放缓脚步，生怕扰了这份难得的美景。 靠近，再靠近，缓缓将毛毯盖上。 苏琅伸手想要轻抚顾青枫的脸颊，却正好被顾青枫的翻身打断。他看着顾青枫宁静的侧颜，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只有入眠才能让顾青枫卸下那一身的老气横秋。 明明眼前这人比他还小上一岁，却老成得不像话…… “青枫，你送了我浪皇子的名号，你可知你清风将军的美称出自我手。顾姓少年，班师回朝，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如谪仙入尘，如清风拂面，让人……” 说着说着，苏琅眼神暗下去。 “见之欢喜。” 五年前，万人空巷，顾青枫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肃杀的军队入京。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无数女儿儿郎取了花草飞向顾青枫。 一朵芙蓉飞入顾青枫之手，那顷刻间的笑容是苏琅所见世间最美的风景…… “这五年我寻了多少你的替代品，我演得都快相信自己已经忘记你，可你一出现在上京……我就知晓这颗心只为你而慌张，只有你一人，这世间只有一个顾青枫。” “你说你无情，你说你不配，你却不知我当时欢喜得就要喊出来，我那点隐秘的心思有了成功的希望。” “我多想就这么穿着伪装继续走下去，这副伪装纠缠于你，世人只会认为我浪荡不知羞耻，若是登上那高位……你这般完美的人儿，我不愿你背负一丝一毫骂名。” 苏琅苦笑一声，随后有些哽咽。 “但但……那个位子才最有可能将你束缚在身边，原谅……我的自私。我所求不多，只希望你能常伴我身，到时我会封你为摄政王……” 说出了积蓄已久的心里话，苏琅深吸一口气，花了片刻整理好心绪，才坐上一旁石凳，喝着茶静静看着顾青枫背影。 苏琅却不知…… 闭眼装睡的顾青枫感受着身后那道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以为的暗中倾诉，实则是当面表白。 第26章 玩阴的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日顾青枫和苏琅如常作息行动。 书房，顾青枫正摊开纸张，苏琅正悠闲地为自己泡茶。 “小琅子，让三皇子母族的所有眼线做好撤退准备，一有不对，直接离开……”顾青枫一边奋笔狂书，一边说道，“趁此机会让部分重要的眼线拿着手里的消息投靠六皇子，彻底蛰伏，等候命令。” 苏琅闻言，到了嘴边的茶水也不喝了，就愣愣地看着顾青枫。 他可从未将苏浚打算暗中对付苏烨母族的消息告知顾青枫。 仿佛是猜到了苏琅所想，顾青枫头都没抬，继续道：“我之前虽然因为偷听者打断了你，但你给我的大概消息就已足以支撑我推测下去。” “既然无误，那我继续了。”顾青枫书写结束，吹了一下墨迹未干的纸张，便皱眉道，“还有不少细节还需安排。” 苏琅：…… “青枫你这……不仅幕后推手，还让另一人感激涕零，你的心……” “真脏是罢。” 顾青枫主动将苏琅后面未说的话补上，随后她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 这时，苏琅起身将手里刚切还未喝的茶给顾青枫递去。 顾青枫伸手接过，抿了一口润了喉，继续道：“多谢夸奖。既然事情早晚都会发生，何不从中尽可能地捞取些好处？” 苏琅低头扫了一眼，见了“死”字一惊后，仔细浏览了一遍。 顾青枫后退一步，悠哉悠哉地喝着手中的茶，任由苏琅观看。 “小琅子，你可知我杀元国皇帝的用意？”见苏琅差不多看完，顾青枫开口道。 苏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私以为挟天子会更好。” 闻言，顾青枫摇头否定，她放下茶杯，道：“元国不比大魏，元国皇帝袁戚昏庸无能，全靠祖上庇荫，元国大臣里没有几人对袁戚忠心。到时候你我暴露，元国大臣踏着我们无耻挟天子的事迹得了忠心爱国的名声……这样的事，我不会做。” 闻言，苏琅沉默，许久后他道：“青枫这不过你的猜测。” “嗯，不过猜测。但哪怕是猜测，也分程度。最终目标都是拿下元国，我会选择最容易掌握的那条路。”顾青枫毫不在乎地顺畅接道。 “苏琅。”顾青枫屈指敲桌，继续沉声道，“战场上的我是疯狂，但我从不下注去赌。离开大魏虽说可以暂避锋芒，但很容易被人踢出局。不，应该说对方只要不傻，我们就一定会被人踢出局。由此元国这枚棋子就必须完全掌握在手，作为我们强势回归的底气。如何迅速掌握元国？我们目标在大魏，并不需要元国的臣子，以杀立权最是稳妥……” “至于以后的事，有的是时间去解决。”见苏琅要开口，顾青枫添了一句道。 许久的沉默。 纸张墨迹已干，顾青枫几下折叠塞进信封，又摊开一张纸，继续书写。 “苏琅。”顾青枫冷不丁道。 又一次的全名，苏琅有些不着味地轻嗯一声。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一个仁慈之人，也并不如……”说到这，顾青枫停顿一下，才继续道，“世人所想的那般高洁。若是遇见棘手不知如何解决的事，交给我，我去做。我不希望那个位置带给你的是囚笼，是痛苦。” 最后这句顾青枫带上了真情实感。 她又何尝没有执念…… 顾青枫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将繁杂的想法抛之脑后。 “青枫……”苏琅看上去万分感动，他带着一抹笑，道，“放心，若我上位，我必尽善尽美，不辜负你的期待。” “如此便好。” 说完这句话，顾青枫不再出声，全部心神放至眼前纸张之上。 …… 此后第五天，苏琅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元国皇帝已死。袁戚微服私访，看上一商队寡妇，横刀夺爱，最后被寡妇情夫一富家公子派人暗杀而死。” 听到这消息，顾青枫精神一振，勾起一丝笑容。 大幕拉起。 顾青枫本准备了不少备用方案，没想到袁戚如此不争气，第一个就上当了。 在顾青枫和苏琅的推动下，袁戚已死和怎么死的消息迅速传播。 顾青枫暗中命自己犹在黑山军的亲卫带动黑山军的情绪做出蠢蠢欲动的假象。 元国高层动乱，他们马上立太子为新帝！ 新帝一出，压是压住了紊乱的朝堂，但先帝驾崩的原因让元国上下人心惶惶。 …… 大魏黑山城，城西小院。 天气不错，顾青枫继续带着她的本体——躺椅晒太阳。 苏琅也在一旁陪同，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话本，眉头一直紧缩。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院中，身影单膝跪下等候顾青枫开口。 顾青枫依旧闭着眼睛，用手臂遮着眼睛，开口道：“说罢。” 听完后，顾青枫挥手，命其离去。 “太子上位啊……”顾青枫带动躺椅轻轻晃着，语气淡淡道，“没想到都这时候那群元国老家伙还在异想天开。” “染指皇权。” 苏琅亦开口，直接把顾青枫这段话浓缩成四个字。 顾青枫放下手，睁开眼，坐起身，冷哼一声道：“真是愚蠢至极，一群被权势迷了眼的庸人。” 可下一刻，顾青枫就看向苏琅，笑道：“小琅子，元国五位皇子，你最欣赏哪一个？” “四皇子袁谛。” “哦？”闻言，顾青枫摸摸下巴，好似沉思道，“意料之外的回答，我还以为你会选二皇子袁熙……” “二皇子袁熙为人正直，一心为国为民，元国左丞相一直力挺的一位皇子，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但……”苏琅话锋一转，继续道，“袁熙更适合当江山稳定时的明君，他富有仁心，刚正不阿，却不适合当下。他们若是立了四皇子袁谛，我们如今的谋划怕是会全数打乱。” 越听，顾青枫脸上笑容越甚。 “看来我们挺有默契的，我也觉得袁谛此人棘手。” 苏琅刷的一下打开手中折扇，遮住半张笑脸，缓缓道：“风雨飘摇需要的是枭雄，国泰明安需要的是英雄。” “既然他们选了太子，那最烂、也是最容易受朝堂掌控的一棋……” 说到这，顾青枫竟有些激动得双手颤抖，她抬头看向天际，元国方向。 “楚槿风你终是大魏的将领。” …… 元国先帝袁戚刚走不过一个月，四皇子袁谛在自己的府邸就遭到了刺杀，重伤身亡。又过了半个月，二皇子袁熙刚出大理寺不久，就口吐鲜血，毒发身亡。 两次刺杀留下的蛛丝马迹，幕后主使直指楚槿风！ 元国新帝整日惶恐不安，顾青枫不过安排人朝皇宫射了支消息箭羽，就愚蠢地给还在边疆抵抗大魏的楚槿风下了回归翼城的圣旨。 顾青枫早思考到了这一步，暗棋直接动手将那道圣旨改成了以死证清白。 得到假圣旨的楚槿风一不做二不休，在城墙之上对着大魏军士直言元国新帝不仁不义，他已经寒了心，只要大魏不伤害元国百姓，他就大开城门…… 由此，大魏军士不费一兵一卒长驱直入！ 而促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顾青枫，一直呆在黑山城城西小院之中，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哼，一个有着二臣之心的人怎么可能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慷慨赴死，若不是为了他的养父左丞相……这元国新帝真是拎不清。” 第27章 身边之人牺牲 大魏局势大好，顾青枫正结合着军报和手下带来的消息，在自制战时沙盘。 苏琅默默看着，学习着。 苏琅也自认聪慧，但不得不说，在大局观方面，他不如顾青枫。顾青枫总能冷漠得像是局外人，抛弃一切个人情感，从纷杂的局势中选出最有利的一条路。 突然，一道身影慌慌张张地打开房门。 顾青枫瞬间皱眉，吼道：“记住你的身份，你要时刻冷静！” 那道身影急忙应下，赶紧开口道；“顾凌公子死了。” 身影低着头，不敢抬头。 苏琅第一时间低头看向顾青枫。 顾青枫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随后她就像个没事人一般，问道：“其他几人如何？” 手下惶诚惶恐地说道：“只是受了轻伤，尚在修养。” “出去罢。” “是。” 书房里一片寂静。 顾青枫继续埋头制作着她的沙盘，仿佛刚才的事对她毫无影响。 “青枫？”苏琅忍不住担忧道。 顾凌死了。 那个做事细心的少年就这么死了，甚至不是死在战场之上，而是死在阴谋诡计里。 顾凌可以说是顾青枫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就这么不在了，顾青枫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让他有些心慌。 “小琅子你想问顾凌死了，我为何没有一点反应？” 顾青枫依旧盯着她手里的细沙。 “嗯。”苏琅疯狂点头道。 “顾凌乞儿出生，因为那点赏识之恩跟随我至今，他甚至不愿娶妻，就为了能随时跟我奔赴战场没有丝毫牵挂。他还梦想着战争结束，做我萧王府的大管家……他重情义，又是我安排的那几人中唯一一个无牵无挂之人，所以他能为了他所珍视的事或人豁出性命……” 顾青枫缓缓说着。 闻言，苏琅一惊，不敢置信道：“青枫……这都在你的计算之内？” “不！我不是老天爷，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我只是太熟悉顾凌了，有些预感。”顾青枫露出一个苦笑道，“我明明提醒过他。” 说完，顾青枫将手里的沙扬掉，双手支撑着沙盘，低着头，手掌渐渐握紧。细碎的白沙被顾青枫无意识握住，从指缝中流出。 见此，苏琅很想回去把刚刚说话的自己扇一巴掌，他竟认为…… 呆在上京的顾青枫就是一个一天到晚只想着偷懒的贵公子，而离开上京的顾青枫就如潜龙入海，如鱼得水。这段时间，顾青枫给了苏琅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错觉，甚至还给了他无情到极点的感触。 可此时，苏琅在顾青枫身上看到了脆弱。 慧极必伤，就如过于懂事的孩子会掩藏自己的委屈，苏琅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小琅子，帮我个忙。” “甚么帮不帮忙的，直说。” “谢了。帮我查查到底是谁动的手？若是上京那几位……” 顾青枫缓缓抬起头来，直起身，眼神如凛冬般寒冷。 “我会为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这时，顾青枫视线转向苏琅。 被这样杀气凛然的一双眼盯着，苏琅直觉背后发凉，打了个寒颤。无关乎实力，这是无数次血战为顾青枫铸就的杀威。 “还望八皇子不要阻拦我。” “无所谓的，青枫。”苏琅也冷了眼神道，“我和他们除了一半血脉相同，没甚么联系。” “好。” …… 顾凌死了，暂时找不到幕后之人的顾青枫将所有怒气转嫁给了元国。 正巧黑山军遇上了抵抗，彻底和元国卯上。这时候顾青枫现身，亲自出手，她披上铠甲，亲临战场。 一同跟随着顾青枫去了前线的苏琅亲眼见证了顾青枫在战场上的疯狂。 攻城之前，顾青枫命士兵大喊，攻城之前，投降不杀，不投就死。苏琅原本以为顾青枫是刻意如此，打压元国军队的士气，以便更为轻松地攻城。后来苏琅才知顾青枫那句话动了真格！攻城之前不投降的元国士兵，哪怕攻城之后投降，也只有一个字“死”。 在顾青枫的率领下，每一场战斗都是摧枯拉朽，毫无悬念，再之后就是血流成河…… 这样的狠戾操作，不止元国士兵胆寒，连黑山军都吓了一跳，也就那些一直跟随着顾青枫的顾家军亲卫们习以为常。 楚槿风那甚至还流传出一段话。 “哈哈哈，你们都忘了宋金当年是怎么败的了吗？你们哪来的胆子轻视顾青枫？！他就是匹狼，一匹疯狂的头狼。元国将亡，元国将亡啊！” 苏琅也明白了赫连莲给顾青枫取名“红枫”的缘由了——今夜的枫叶还不够红。 第28章 目标元国都城 半年时日，大魏军队打下一半元国之时，顾青枫带着苏琅暗中去了元国的都城——翼城。 元国无一胜仗，完全被顾青枫打破了胆，翼城守备形同虚设，两人很是轻松地进了翼城。 “准备见你的一百顾家军？” 苏琅曾见顾青枫将一封信送给远在宋金边疆的秦时秦军师，也见过信的内容。 “嗯，时机成熟，元国该拿下了。” 顾青枫在一家店铺留下信物，很快一百乔装打扮过的顾家军，二十人一队，依次见了顾青枫，皆领了任务。 …… 十日后，元国都城翼城。 谣言四起。 某某大臣已暗中投靠大魏，帮助大魏；某某富商举家搬迁，已经离开了元国；某某皇家侍卫故意传递假消息…… 这些传言有板有眼，有理有据，都非空穴来风。 翼城恐慌起。 见已达到该有的效果，顾青枫就让苏琅带着她翻元国大臣家的墙，直接来个面对面策反！ 多了苏琅这位内力高手，顾青枫就有了嚣张的底气——亲自送人上门，不见也得见！ 至于能不能策反成功？顾青枫不在乎。 成不成功对于这些元国大臣皆是死局。 成功了的自是除了顾青枫一行人和对方，再无其他人知晓。哪怕顾青枫后来把人杀了，又有谁能证明这位大臣和顾青枫是同一阵营？而失败了的，会在新帝面前公开了顾青枫的存在…… 苏琅带着顾青枫翻墙出来，顾青枫借由金属感应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领着苏琅走在元国街巷上。 刚刚成功策反一位元国大臣，顾青枫心情舒畅，还哼起了小曲。 以新帝的心胸真能毫无芥蒂地看待那些同顾青枫面见过的大臣？能确定对方不是在他眼前上演假忠诚的戏码？而且顾青枫也会帮他在怀疑的道路上一步步走远…… 现在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就等开花结果，大丰收了。 顺道一说，元国先帝之前名声太差，行为太差劲，给元国埋下了不少“小型炸药”。而顾青枫早已经派遣自己的一队顾家军前去“收集”…… 元国彻底乱了！ 新帝在大殿上暴起杀人。 在顾家军的引导下，翼城百姓激而奋起，大量游行。 翼城一片混乱。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顾青枫带着苏琅去了皇宫大门不远处的一处酒楼，看戏。 现在的元国最不缺的就是百姓游行。 顾青枫定了一个包厢，她大胆地取下面具，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窗外的景。 苏琅见此一愣后，也摘下了面具，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顾青枫这个景。 窗外又是一场游行。 人群之中有顾青枫熟悉的脸——一队顾家军。 只见那二十人在人群中慷慨激昂，煽动百姓情绪，领着队伍直冲皇宫大门。 大臣们刚下朝出门，就被格外“热情”的百姓撞了个满怀。 三位顾家军挑头率先打了大臣，然后……大臣和百姓的队伍就彻底打了起来！ 皇宫大门还未关，皇家侍卫冲出来企图压制这场暴动。 可惜顾家军存在，怎么可能让他们成功？顾家军直接开打，把皇家侍卫也给拉下了场。 顾家军谨记着顾青枫的命令，守着分寸，护着白姓，没有闹出人命。 人命容易让百姓打退堂鼓。 乱着乱着，这支百姓队伍就开始往皇宫内冲。猝不及防下，还真让大半百姓队伍入了皇宫！ 当然顾青枫见着自己的二十名亲卫混在百姓队伍里进去了。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不出所料地闹出了人命。除了部分红了眼的百姓，其他的百姓已经开始退缩。 很快这场闹剧就被皇家侍卫终结，谢了幕。 顾青枫眺望远处天际。 翼城谢了幕，外面才刚刚登台。 …… 突如其来，仅仅两天时日，黑山军就来到了翼城城下。 这一幕除了顾青枫和苏琅没有人料到。 之前的百名顾家军，只有一队留在了翼城，另外四队则扮成难民潜入四个重要城镇。 一城举城投靠，两城百姓起义开了城门，一城守军头子被杀。 黑山军就这么没有什么消耗地到了元国核心——翼城。 …… 元国皇宫，大殿。 众位元国大臣不安地窃窃私语。 “也不知皇上急招我们是为了何事？” “魏国的大军都打到了翼城之下，这可如何是好？” 唯有左右丞相二人稍显镇定。 突然，有两人迈步入了大殿，所有大臣都瞪大了眼睛，瞬间鸦雀无声。 “不知众位元国大臣，近日睡得可还好？”苏琅走在前面，轻摇折扇，笑道。 顾青枫默默地跟在苏琅身后，像个忠心的侍卫。 下一刻，近三分之一的元国大臣跪下，包括右丞相。 “恭迎八皇子。” 剩下的元国大臣错愕地看着这一切，左丞相甚至出口大骂。 “叛徒，你们这群叛徒！侍卫！侍卫哪去了？！” “左丞相不用再喊了。”苏琅贱兮兮地开口道，“大殿外已经没甚么侍卫了……对了，那群侍卫的下场如何，本皇子也不太清楚。青枫啊，你是怎么处置那些侍卫的？本皇子好奇。” 顾青枫看了眼某位明知故问的浪皇子，还是很给面子地回道：“回八皇子，下官命人下毒全杀了。” “毒杀……”苏琅认真回味了一下，道，“狠，可真狠呐。” “不能收服的人就是无用之人。对于八皇子您来说，无用之人不用留下，您手下不缺人才。”顾青枫恭恭敬敬地回道。 在场无论已经投靠，还是未投靠的元国大臣都感到一阵胆寒。 这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青枫一人便足以抵上这一群大臣。”苏琅眉眼弯弯，看了顾青枫一眼，笑道。 顾青枫：…… 这句话就没什么必要了。 砰砰砰，大殿里又多了几人跪伏。 “聪明。” 苏琅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八皇子！你就如此甘心受顾青枫掌控？！”忽的，左丞相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 此言出，顾青枫和苏琅两人一同看向左丞相，顾青枫依旧冷漠，苏琅则是嘴角一勾。 在这些不知内情的老谋臣眼里，苏琅和顾青枫的组合明面上是皇子身份的苏琅为主，实则是以掌握军权的顾青枫为主。 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他俩的情况不可以常理度之，想以此来挑拨离间？就有些“可怜”了。 “左丞相，念你是楚将军养父，仅仅敬你几分罢了。”苏琅猛地收起折扇，一下子冷了脸色，严声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本皇子做事！” “哈哈哈哈……” 左丞相仰头大笑，却凄凉异常。 “老臣无用，老臣无用啊！” 话音刚落，左丞相就一头向一旁的柱子撞去，就这时三名暗卫凭空出现在左丞相身前，直接扣押住了左丞相。 “左丞相。”顾青枫走上前，看着这位咆哮着没了丝毫礼节矜持的老人，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道，“不必打着以死逼迫楚槿风的算盘了。” 左丞相瞬间安静下来。 “保住你也只是为了少些麻烦，楚槿风这人……”这一刻，顾青枫不再收敛自己的戾气，异常冷漠道，“本将军还未看在眼里。” 顾青枫这“自大”的发言就像是一枚针让左丞相瞬间泄了气，佝偻了一直未曾弯曲的脊背。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的左丞相喃喃自语道：“元国败给你，不冤……” 见左丞相已经没了反抗的心，顾青枫转身挥了挥手，对着空气直接道：“动手。” 话音一落，大殿里就多了十五暗卫。 剑光飞舞，血流成河。 所有在顾青枫开口之前没有选择臣服的元国大臣皆身死倒地。同时，顾青枫袖间匕首滑出，上前，抓起一位跪倒在地的官员。 “顾少将军……我，我，已经归顺了……”官员急忙道。 “十年前偶遇一貌美人妇，心生歹意，灭其全家，将其抓入府中，亵玩致死。九年前游历江城，遇下属官员妹妹，私用职权，逼良为娼。七年前亲人犯事获罪，动用钱权，变黑为白，逼死了为儿申诉的老夫妻……剩下的，应该不用我细说了。” 顾青枫用匕首拍了拍这位官员的脸。 “你说八皇子留着你这样劣迹斑斑的官员有何用？为八皇子做事？别说八皇子了，本将军都嫌脏。” 官员瑟瑟发抖，顾青枫松手，他竟一个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顾青枫不再多说，直接上手，亲手了解了这位官员。 这类官员，顾青枫亲自动手，一个个解决。 其中还有人见终究一死，便带头反抗，顾青枫甚至都懒得动手，直接命暗卫解决。 这些元国大臣安逸久了，哪见过如此的“人间地狱”。得以活下来的大臣们统统脸色惨白，不少还忍不住干呕起来。 衣襟带血的顾青枫依旧面色如常，当然还包括某位一直把自己放在观众位置看戏的苏琅，他就像是看了场戏，似乎只是觉得有趣。 “头一回见你杀人，还说这么多话。”苏琅凑上前来，故意靠得极近，轻声道。 顾青枫抬头看了苏琅一眼，默默后退了一步，回道：“总要让这些败类知道为何而死。” “败类？青枫竟如此嫉恶如仇……”闻言，苏琅仿佛陷入沉思，喃喃道。 顾青枫：…… “八皇子，古有言，民如水，亦能载舟，也能覆舟。民乃是立国之本。为官，是为百姓官，是为父母官，官员圆滑处事与否、刚正不阿与否牵涉的无非是统治者的心情，唯有官德不可玷污！”顾青枫语重心长道。 顾青枫对苏琅能坐好那高位的信任主要来源于目标人物的身份，她虽为任务而来，却还是有着私心——希望苏琅能做一代明君。 一旁“唯一幸存”的左丞相被顾青枫这番话刺激，彻底“疯了”。 “为官为民，为官为民……没想到我最愿做到的理想出自敌国将领之口！还如此年轻！八皇子，这等绝世之人不是大魏所能约束，他必将君临天下！大魏也要走上同元国一样的道路！哈哈哈……” 顾青枫瞬间脸色阴沉，匕首果断一挥割下左丞相的衣袖布料，便将布料塞进左丞相嘴里。 “唔唔唔……” “带下去，好生照顾。” “是！” “各位大臣可以离开了。” 顾青枫冷声驱散想要看戏的元国大臣们。 “是……顾少将军。” 很快，大殿只剩下尸体和顾青枫苏琅二人。 顾青枫回身，然后…… 顾青枫：…… 苏琅依旧那幅看戏的模样。 现在没了他人，顾青枫实在忍不住上前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笑笑笑，还笑，都被人当做傀儡皇子了，还这么高兴。”顾青枫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 “嘿嘿……”苏琅灵活一闪躲过顾青枫这一击，笑道，“原来青枫你也会生气啊。” 顾青枫：？！ 她能不能直接上去邦邦两拳。 第29章 休整 元国都城翼城城门打开，黑山军成功入城，并在顾青枫的指挥下将剩下的元国余孽消灭殆尽。 三日后，元国皇宫，大殿。 大殿早已洗刷干净，不复那日血流成河，但余留的一丝腥味仍能让人心生寒意。 顾青枫站在高台上，台下一百五十六顾家军全体单膝跪地。 气氛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顾凌，张毅，包小旗……” 死去的四十四位顾家军，顾青枫将其名字一一念出。每一个名字，顾青枫都说得无比郑重。 台下，有人无声的哭泣，但无人笑话。 因为每一个名字代表了一位牺牲的士兵，代表了一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离去…… “战场刀剑无眼，他们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心中坦荡荡。我感激他们，因为他们，我才能在那般困难的情况下守住大魏，才能拿下一场场胜利得到大魏战神的盛誉。其实我更希望多年后，他们能好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与我共饮，共聊这段难忘的岁月。” 已经有人哭出声来。 “按照惯例，我会命人在北邻山为他们立碑，并妥善安排其身后事。” “谢少将军！” 回答震耳欲聋，好似要将大殿的屋顶掀开。 “好了。近日事务繁重还需要你们继续值守，等日后回了大魏，再补上这次的庆功宴。” 说完，顾青枫认真地弯身行了一礼。 “众位辛苦了。” 台下的顾家军立马慌慌忙忙地避开顾青枫的这一礼。 “少将军，不辛苦，不辛苦的。” “少将军，您也要好好休息。我们可就等着同您继续建功立业……” “少将军，我精神头还好着呢，您多安排些活给我罢。” “对对对。少将军，我也是。” 顾家军七嘴八舌，揽活比谁都快，唯恐落下。 顾青枫对此一笑，她拍了拍手，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先回去休息罢，之后自会通知你们。” “是，少将军！” 众人离去后，苏琅从藏身的屏风后走出，他来到顾青枫身侧，侧头看着顾青枫，眼神复杂。 “青枫，你将顾家军所有士兵的名字和脸都记住了？” “都记住了，这有何难？” 苏琅沉默许久。 “也是，你都花费精力财力买了一个山头为顾家军死去的士兵立碑，记住名字和脸又有何难……”苏琅摇头道，“难怪皆说顾家军不认虎符，只认你这个人。我若为你的士兵，豁出命都会效忠于你，其他人皆不行。” 这是独属于顾青枫个人的人格魅力。 “诚心以待，还以诚心罢了。”顾青枫望着顾家军离去的方向，缓缓道，“人死魂灭，死了就再没了延续，只能用无知之物记载过去。承载之物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活人的安慰，也是对他们一腔热血的回应。我希望他们日后卸甲归田，心头的血依旧滚烫。” “你说得轻巧，却少有人能做到你这一步。”苏琅唏嘘道，“其实无论是士兵，还是那些百姓，你都平等以待，没有丝毫权贵架子。” “我说青枫，你是不是真如坊间所说的那般是天上的谪仙，误入了人世间，才会如此看待众生……”苏琅一边挑起顾青枫的一缕青丝在指尖细捻研究，一边说道。 “是。”顾青枫收回自己的青丝，顺道瞪了苏琅一眼，故意道，“助你为皇，普渡众生，天大的功德。” “那好，顾谪仙，我们需要处理事务了。”苏琅笑道，“就在这大殿好了。” 话毕，苏琅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桌子。 很快，一群太监鱼贯而入，每一位手里都抱着满满当的折子。 顾青枫：…… 不是吧，这份量……她头都大了。 苏琅倒是兢兢业业，他离了顾青枫，放下折扇，有模有样地坐下，取了折子开始批阅。 “顾嫡仙，一同看看？” 不过苏琅依旧把顾青枫拉下了水。 “八皇子不介意，那我就看看。” 本打算溜走的顾青枫也只能走近取了一本折子，看了起来。很快顾青枫放下这折子，看起了另一本，再放下，再拿新的……反反复复，最后她无奈叹息一声，干脆走到苏琅身后，看苏琅如何处理。 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理这些还不如让她和敌国将士战场相见，与大臣勾心斗角，那还刺激点。 只是顾青枫没想到苏琅相当的认真，都细细浏览，还颇有皇帝那架势。 顾青枫：…… 她好像突然理解世界为何要选苏琅为目标人物之一了。 不是皇帝的喜爱，不是她与其的交情，而是他本身就有资本。 “话说皇上每天就处理这些事情？”顾青枫想想这些折子里的无聊内容，忍不住问道。 “那倒不是。”苏琅一边放下一本刚批好的折子，取了另一本，一边说道，“青枫你把元国大臣杀了不少，一些小事就只能自己做了。” 顾青枫：…… 这话说得…… “为何不拦我？” “为何要拦。青枫你说得很对，那种官德有缺的官员要来何用，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人，杀了便杀了。” 顾青枫：…… 这想法真绝。 她以为就她一人仗着手里的势力在这个世界任性不已，没想到还有位苏琅陪同。 “我手里也有能人，但调任还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就只能辛苦自己了。” “我一定要在这？”顾青枫突兀地开口道，“不太适合罢？刚刚就已经逾越了。” 不太适合不过理由，她一点也不想在这，她只想回去躺着。 苏琅闻言，被顾青枫这副避之不及的口吻弄得哭笑不得。 “我还不知道你？！别给我扯什么大道理，帮忙！你才是最有用的那一个。忙完这段时间，再回去当你的小老头。” “行罢。” 被苏琅一语戳破，顾青枫只能认命，同苏琅一齐批阅折子。 顾青枫看完一本就皱一下眉头，整个人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开心。 苏琅时不时抬头瞧瞧顾青枫，好奇不已，便拿了顾青枫批过的一本折子看，看完瞬间绷不住表情笑了。 “青枫啊……这不是打仗……没那么复杂……” 看着顾青枫的“长篇大论”，苏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有啊，太理想了，不现实，不现实……” 顾青枫看看笑得欢快的苏琅，再看看手里的折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费力不讨好？ 顾青枫刷的一下关上折子，冷漠道：“八皇子还是自己看罢。” “好好好，我自己看。”苏琅起身，取走顾青枫手里的折子，宠溺道。 顾青枫：…… 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没了奏折的烦恼，顾青枫坐在一旁太监抬上来的椅子上歪头睡着了。 苏琅见了，放下奏折，轻手轻脚地将顾青枫抱起。 顾青枫没有丝毫防备，或许说她太累了，她并没有醒。 苏琅一声无奈轻笑，他抱着顾青枫走进偏殿，缓缓将她放在床上。 “青枫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苏琅看着顾青枫的睡颜，语重心长道，“你本性偏善，容易相信他人。这和信任不同，信任或许还带有一丝警惕，而你是彻彻底底地相信……这性子在战场上还出不了问题，但日后恐怕会出事。” 说完最后一句话，苏琅眼里有了一丝担忧。 在他眼里，顾青枫是个神奇的人。 一面无情冷酷，老谋深算，战场上比谁都心狠手辣，一面又无甚么常识，对人毫无防备，随意信任。 或许一张白纸才是顾青枫的本性。够纯，才能在一些方面做到彻彻底底的极致，可也因为这个会容易因好感就全身心地相信他人。 这样的性子一旦被深信之人伤害就会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顾青枫被他人所伤？ 苏琅联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心口一痛。 他不想看到，也舍不得…… 第30章 放手而为 过了几日，顾青枫和苏琅在大殿的相处便成了顾青枫整理出重要的折子，苏琅负责批阅的模式。其他时间，顾青枫带着部分顾家军在翼城四处奔波，忙得脚不着地，回去倒头就睡。 元国收入囊中，顾青枫喜滋滋地看着苏琅身上的气运越来越盛，忙并快乐着。 但忙碌的日子还未过上多久，大魏那边便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三皇子苏烨母族突然失势，被皇帝下令抄家，然后有人在牢里暗中下了死手，将苏烨母族全数毒死。 随后五皇子苏洄逼宫，事起突然，皇宫毫无准备。最后六皇子苏浚带着禁军镇压下了苏洄的反叛，苏洄被苏浚囚于大牢软禁。 可此事过后，皇帝失踪不见踪影。 现如今，大魏皇帝不在，三皇子苏烨没了母族，五皇子苏洄坐了牢，而大皇子苏杦、七皇子苏璟早就不在政治中心，八皇子苏琅尚处元国，大魏上京就剩下一位六皇子苏浚坐镇大局，隐隐坐大。 几日后，大魏上京传出顾青枫要挟八皇子苏琅打算自立为王的谣言，很快席卷整个大魏，甚至传至他国…… “呵。” 元国都城翼城皇宫，顾青枫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件事和苏浚没有关系，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苏琅在御书房内踱步，看上去很是焦急。 本来嘲讽以对的顾青枫都被一直晃来晃去的苏琅搅碎了心情，她无奈开口道：“小琅子，能不能别转悠了？” “青枫，我担心！”闻言，苏琅赶紧回道。 说完，苏琅见顾青枫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就知顾青枫想偏了，立马补充道：“除了父皇和母妃，其他人我都无所谓，如今母妃无事，我担心我父皇……” “皇帝啊……” 说到这，顾青枫就想起那只老狐狸皇帝于出征前给她的那番敲打。 “放心吧，谁都有可能出事，唯独皇帝不可能。”顾青枫摇摇头道。 如今的一切都是大魏皇帝一手促成，不可能傻到反坑了自己。 “青枫……你的意思是？”处于情绪暴走边缘的苏琅突然间来到顾青枫面前，小心问道。 顾青枫抬眼，淡然道：“你还记得我领旨的那一天，皇上单独宣见我罢？” 苏琅点头。 “就那一次，皇上要我将你毫发无伤地带回大魏，登上那至尊之位。”顾青枫有些牙痒道，“你我从一开始就被皇上算计在内……” “这……” 苏琅愣住了。 “很难接受？其实皇上一直以来选的都是你，就连我归京后你我的交集都是皇上有意而为……”顾青枫拍拍苏琅手臂，道，“至于皇上是否安全？皇上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谋，现在估计在哪个小院里安心呆着，等我们回去。” 说到这，顾青枫就有些头痛。她一方面抱怨皇帝不立太子，另一方面又庆幸，若非如此，她无法用她最擅长的战争夺权稳固。 或许…… “父皇这是把我也算进去了……”想通首尾的苏琅无奈苦笑道。 皇帝本身就有这层考虑。 “小琅子，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罢。”顾青枫叹气一声，道。 总之一句话，帝王家的心思你别猜！ “青枫，你说的可是谣言？”苏琅闻言，摇了摇头道，“你我甚么关系，这事无稽之谈。我反倒比较担心青枫你，哪怕是谣言，也诋毁了你的名声……” 对此，顾青枫只说了一句话。 “并非谣言。” 苏琅一惊，立马大吼道：“不行！” 顾青枫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抬眼道：“这法子很好，能让你藏起来不引起苏浚的忌惮，他只会全身心对付我。” 苏琅情绪激烈，伸手疯狂摇晃着顾青枫的肩膀，咬牙道：“听见没？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顾青枫猝不及防被苏琅猛晃，她想推开苏琅的手却没能做到，颇有些无奈道：“别任性。” “任性的是你！”苏琅立马回道，“一直把我护在身后……” 说着说着，苏琅鼻头一酸，眼泪上涌，他赶紧撇头，控制情绪。 见此，顾青枫到嘴的道理分析又吞了回去，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苏琅的反应看起来不是如此。 “都说我是外面都说我是头狼了，我护着自家崽子有错吗？”顾青枫歪一下头笑着，拍了拍苏琅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道，“你这是看不起我啊，这点事能难倒我？” 既然都已经露出不理智的这一面了，苏琅索性破罐子破摔，任性道：“我必须和你一同去战场，不出面就是。” “可以。” …… 收到顾凌死讯的那一天，苏琅就已经安排人暗中带走了顾青枫所有的亲眷。 顾青枫早就没了后顾之忧，面试苏浚的挑衅准备放手作为！ 不过顾青枫被苏琅拦住了，苏琅要给顾青枫营造一个道德制高点。 苏琅为顾青枫打出了勤王的口号，带领军队回归大魏是为了救出被苏浚软禁的皇帝。 苏浚给顾青枫扣了自立为王的帽子，苏琅也给苏浚送个囚父上位的名号。 太假？这又何妨？对方无法辩解，皇帝失踪了，不可能站出来说一句“子民们，我在这”，这个理由就能由假成真。 对于百姓来说，相比于高高在上的六皇子苏浚，他们对保家卫国的顾青枫好感更甚。 两个理由上台打对阵，百姓心中的天平更倾向于顾青枫。 只要一日苏浚找不到皇帝，对于苏琅瞎扣的帽子，苏浚就也只能打落牙齿自己吞。 顾青枫默默看着这兄弟俩隔空掐架，说不出话来。 形势就同苏琅所想的那般，大魏朝堂向着苏浚，百姓向着顾青枫。 有一点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周边的五国有些蠢蠢欲动，其中姜国最是蹦跶得欢快，唯有宋金持观望状态。 打得这五国颤颤发抖只能递上投降文书的顾青枫对此心中冷笑。 朝堂之上的事情，她插不进手，但战争…… 顾青枫淡定无比地写下一封封信件。 这场戏高潮将至，顾青枫不再藏拙掩饰自己，首先就是杀鸡儆猴，那鸡便是……姜国。 苏洄还想着用姜国东山再起？那她就先把苏洄的念想彻底灭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还在大魏等待顾青枫动静的众人根本没有想到，远在顾青枫千里之外的顾家军竟然在顾青枫这位主将不在的情况下，直接跑去了姜国边界，短短半个月时日就拿下了姜国。 姜国就这么完了，甚至顾青枫都没有亲自到场……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顾青枫这人的恐怖之处，他们习惯性用过去的固定思维去定义了——顾青枫这位大魏战神最恐怖的不是自身的战力，而是过于缜密的心思！ 五年前宋金会败，不是没有道理。 顾青枫露出来的这一手简直是当头棒喝，剩下三国除了宋金立马偃旗息鼓，祈求苟活。 姜国已灭，顾青枫立马把姜国的管理工作交给了苏琅，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大魏。 就在众人以为顾青枫会同顾家军两面包抄，直接攻打大魏时，又一次的出乎意料！顾青枫和顾家军都没了动静！ 虽不知顾青枫的心思，苏浚抓住这个机会加紧部署。 苏浚本做好了与顾青枫为敌的打算，却被顾青枫突然露出的獠牙打了个措手不及。 姜国并没有对顾家军造成什么大损失，只能另作它法！ 在苏浚头上悬了一把刀的顾青枫正悠闲地站在和大魏黑山城隔山相望的元国江城城门上远眺。 正来城门巡守的楚槿风站在她身后陪同。 至于苏琅……他现今工作太多，腾不出时间来闲逛。 楚槿风忍不住看向顾青枫。 大战将启，顾青枫就如日常出游一般显得云淡风轻，城墙仿佛天堑，他站在这头俯瞰众生。 这种感受让楚槿风相当难受，他知道自己的将领才能比不上顾青枫，但没想到比不上的还是藏了拙的顾青枫…… “为何不趁胜追击？”楚槿风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问道。 顾青枫用眼角余光看了楚槿风一眼，平静道：“我在等。” “等？” 楚槿风疑惑不解，但顾青枫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等势起。”苏琅突然间出现，补充道。 依旧是那副摇着折扇，好似风流公子哥的模样。 “每一位将领都有自己的打仗习性，我自认为我的习性不显，没想到还是被八皇子看出来了。”顾青枫回身一笑道。 到了如今，苏琅还是没有放下伪装，顾青枫并不介意配合配合。 “只能说我太了解青枫了。”苏琅来到顾青枫身旁，低头轻声道，“你的追风跑出黑山城来了江城，正在闹腾，见人就踢，只有你自己去了。” 顾青枫：…… 追风这样的千里骏马太过标志，顾青枫需潜入元国，并没有将其带上，倒是没想到…… “那黑马傲娇得很。”顾青枫无奈道，“成，我先去一趟。” 说完，顾青枫便下了城墙，去寻追风。 顾青枫一走，苏琅就走到顾青枫的位置，转身看着楚槿风似笑非笑。 楚槿风头皮有些发麻。 那眼神…… “这次总算是和楚将军正式见面了，一直都想找个时间和楚将军一叙。” “八皇子，下官也不会弯弯绕绕就直说了。”楚槿风义正言辞道，“下官还等着回去娶自己的未婚妻，对其他人没甚么非分之想。” 苏琅瞬间缓和了脸色。 “楚大哥，还真是快人快语，爽快。” 楚槿风：…… 呵呵。 …… 一个月过去，顾青枫动了，她狂妄至极地只带领着自己那上百位顾家军成员就入了大魏。 可就是这么不可思议，顾青枫亲征所到之处，还未动手，对面就已经投降。有一部分负隅顽抗，顾青枫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当地百姓因她起义，从内攻破，为她大开城门。 这是一种势，一种名为百姓的大势。 然后顾青枫停下了，顾家军动了，很明显顾家军要与顾青枫汇合…… 就是这么明得不能再明的阳谋给了苏浚无尽压力，他派了不少的人去解决顾青枫，明的暗的都有，全被顾青枫游刃有余地解决了。 总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顾青枫的计划之内…… …… 顾青枫刚解决掉一位前来刺杀的暗卫，抬头看着满地的尸体，皱眉。 “少将军，还有人吗？”一位刀尖染血，精神依旧兴奋不已的大汉走到顾青枫身边，大大咧咧地问道。 “没了。” “没了啊……” 那位大汉很是失望。 “他娘的也不知道这些杀手怎么想的，我们就这么些人，要是正面一起上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就是不打，憋屈死了！”大汉忍不住抱怨道。 “别抱怨了，以后有的是仗要打，回去整队罢，该走了。” “好咧，少将军！” 大汉屁颠屁颠地归队。 而孟起默默来到顾青枫的身旁。 顾青枫收起匕首，抬头看见孟起，便开口问道：“孟叔，何事？” “青枫，那五年我也同你说过……大师皆说天机不可泄露，泄露易遭天谴。不管那些大师是不是骗子，这话总是有些道理。那些新兵蛋子只想着把你奉为神明般捧着，根本就没想过你这般频频窥探天机对身体的伤害！青枫，我和那些老兵想法一样，你少干点这事，我们宁愿去艰苦厮杀，也不愿心惊胆颤地等着你突然倒下……”孟起得了机会，立马进入老妈子模式，长篇大论道。 “停停停！”顾青枫连忙阻止道。 顾青枫这架势，孟起只得闭嘴。 “孟叔，这对我来说只是容易失眠罢了，没其他伤害，放心。”虽说以前说过一遍，但顾青枫真是怕了，赶紧再次保证道。 “真没事？” “真没事！” 顾青枫相当无奈，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上一世带来的财富——金属的敏锐感知力，能察觉到金属的波动。在宇宙时代鸡肋的能力在冷兵器的封建时代无往不利，无论刺杀，探路，对方在她眼里永远一览无余。 顾青枫不傻，不可能不用。 “若是小凌那孩子还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劝住你……” 顾凌…… 气氛突然间伤感起来。 顾青枫陷入回忆的瞬间就回了神，立马拖着还未回神的孟起走了。 “孟叔，我们回去，走了走了。顾凌的仇我会亲自报复回去……” 说到最后一句话，顾青枫眼中有了一丝寒光。 …… 十日后。 苏琅拿着一封信亲自找了顾青枫，脸上表情很精彩。 顾青枫好奇地看了苏琅一眼。 “你看看罢，看了就知道了。” 苏琅不解释，只是把手里的信件塞进顾青枫手心。 顾青枫带着疑惑拆开，看完后，她那常冷着的脸都有了些许喜悦的颜色。 “狠，真的狠。你早料到了？”苏琅啧啧称奇道。 在顾青枫带来的巨大压力下，苏浚走了最错误的一步——暗中与其他三国合作。 而顾青枫早就要求苏琅暗中监视苏浚与某些他国大臣的一举一动…… “并没有，我有很多猜测。只是因为你在上京的情报网络够强，我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才敢如此大胆地放任对方施为。若非如此，我就需要花费许多精力想对策来减少苏浚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心情大好的顾青枫伸手拍了拍苏琅的手臂，爽朗道：“未曾想到啊，当初那个在篝火边小心胆怯的少年谋划到了如今这一步。” 顾青枫这话勾起了苏琅的回忆。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郎带着一丝光亮抱住了身处黑暗冰冷的他…… “小琅子和大魏大臣们的暗中交涉就看你的了。” 顾青枫麻溜地将苏琅的任务抛出。 交给他了？！ 感动的回忆瞬间结束，苏琅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是……青枫你能不能慢点，你有考虑过我这个后勤的感受吗？！忙不过来了！”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苏琅这些日子为了腾出点时间和顾青枫黏糊都快忙成个日夜颠倒的人儿了！ 还来？！ 顾青枫闻言，一挑眉，让步道：“缓个一旬？” “必须一个月！”苏琅严声拒绝道。 “十五？” “二十！” “十六？” “十八！” “行罢，十八。” “说好的，十八不许反悔！” “放心，十八天，我不会再有大动作，可行？” “这才对。” 房门外。 正准备敲门的秦时秦军师：…… 听听，听听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把打天下当玩呢？！ 秦时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选择了离开。 他还是稳定下情绪再来找顾青枫罢了，他怕他忍不住当场教训这俩任性孩子。 结果后来最先见着顾青枫的不是秦时，而是顾青枫许久未见的李好。 第31章 异数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苏琅已经离开，顾青枫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晒太阳，李好也就是在这时候突然闯进了院子。 本以为放进来的是联络之人的顾青枫立马起身，看着李好疑惑不解道：“你怎么来了？” 李好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挂上笑容道：“顾大哥，难道我嫁了人就不能再来看看你了？” 不得不说顾青枫就是这番打算，她在这世界不过个过客，和李好的交情也不深，一番安排便算是了结了这因果。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罢。”顾青枫摇头道，“不要再来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外男，对你名声不好。” 这个世界对女性很严苛。顾青枫和李好并不是亲兄妹，也未认义妹之类，交往就需慎重。 顾青枫顺道打量了一下李好的着装。从衣着饰品来看，李好生活不错，并未受到什么委屈，男方待李好不错。 “日后安定下来，你自可以送上请帖去萧王府拜访。”顾青枫给出一个选择，道。 这门亲事也算是她从中促成，她并不想给两人的夫妻关系结个疙瘩。 她需要给自己的亲卫提个醒，不能再把李好放进来了…… 李好听了，却瞬间落了眼泪，她几步上前，拽住顾青枫的衣袖。 “顾大哥，你不要我了是吗？！我嫁了人，你就不再管我了是吗？是不是时间一久你就忘了李好这个人……” 顾青枫皱眉将自己的衣袖拽回，退了一步，语气淡淡道：“你要如何？” 李好见顾青枫动作，就知顾青枫起了厌恶，但她没有选择！没有选择！顾青枫不要她，她只能自己来争取！ “顾大哥，接我回萧王府罢，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李好依旧有着念想，道。 “你丈夫待你如何？” 顾青枫声音更冷了。 “他待我很好。” 但下一刻，李好情绪崩溃，哭泣道：“但我不爱他啊！我明明已经尽力去爱他了……” “无稽之谈！” 顾青枫已经没了劝说的心。 “你不走，本少将军走！” 就在顾青枫就要迈步离开的那一刻，李好抱着脑袋，大吼道：“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 话音一落，李好拿出一玻璃球似的珠子，将手中的一缕青丝放了上去。 那青丝不合常理地融了进去，玻璃珠子瞬间变成了血色。 顾青枫瞳孔一缩。 不存在于这世界的物质！许宣！！！ 危机感让顾青枫第一时间箭步上前，就要从李好手里抢走那颗珠子。 可惜晚了一步，李好一口将珠子吞下。 顾青枫动作瞬间停滞。 “你……” 突然间顾青枫觉得李好是自己这一世最爱的人。 这是什么鬼！！！ 顾青枫强行压抑这异样的思绪，可这思绪就像那野草，疯狂生长，顾青枫与它的对抗让她剧痛袭身。 顾青枫踉跄后退，心神不属的情况下，被躺椅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 彭，顾青枫摔倒在地。 “顾大哥！” 李好立马上前，打算扶起顾青枫，却在顾青枫抬头的瞬间止住了动作。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恨意，冷漠，绝情，暴戾…… 那眼神里的负面情绪让李好心颤，她的指尖止不住地发抖。 …… 最爱的人是李好，最爱的人是李好…… 洗脑依旧。 顾青枫意识开始模糊，顺带着视线开始模糊，她已经看不清李好了。 洗脑步步紧逼…… 他大爷的，给她滚出去！休想控制她！ 突如其来心脏一阵绞痛，喉间腥甜上涌，顾青枫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李好瞬间将害怕情绪抛之脑后，上前扶住顾青枫。 “顾大哥，求你了，别反抗了，别反抗了……”李好带着哭腔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喜欢我吗……” “滚！” 仅有的力气，顾青枫推开李好。 李好一声惊呼。 推开的瞬间，顾青枫心脏一紧，再次吐血。 “站住！想我死，你就上前！”顾青枫见李好就要靠近，吼道。 李好不再靠近，却哭得撕心裂肺。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会这样的！你应该第一时间爱上我的……青枫，青枫……你别这样，我心痛……” 他大爷的！她才是真的心痛！心脏就像是被人捏住，一点点收紧，被捏碎…… 顾青枫剧烈喘息着。 意识告诉她，不要让她最爱的人哭泣。 她知道，她若是继续如此反抗，最后只能心脏碎裂而死。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被束缚！ 自由与死亡之间，顾青枫偏向于前者。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死亡…… “青枫！” 忽的，秦时的声音传来。 秦叔来了吗…… 很快顾青枫感觉到有人扶住了她。 “青枫你别吓秦叔！秦叔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吓。别睡！秦叔去把韩立带过来……” 秦时的声音是多么的飘渺，顾青枫感觉自己的灵魂就要脱离这个世界。 她都走到了这一步，就要这么离开了…… “青枫！青枫！别忘了小青山，小青山还等着你这个二哥回去找他！” 小青山…… 小青山！不行，她还不能离开！她明明做了承诺，会护小青山长大的。 “李好，你赢了。”顾青枫无声道。 顾青枫闭上眼放弃了抵抗，那思绪彻底在她的灵魂上生了根。 这一刻顾青枫明了，呆在这世界的她将成为李好的感情傀儡，将用一生时间去维持那份虚假的“爱”。 顾青枫恢复了平静，心脏也不再剧痛。 一旦她做出伤害李好的事，必会受到这份束缚的惩罚…… 顾青枫睁开眼，第一时间顺着秦时的搀扶起身，并安抚秦时道：“没事，秦叔，我还死不了。” “说甚么糊涂话！走走走，我带你回房间，再去找韩立过来。” “好。” 若是李好死了，迎接她的便是死亡。 突然间，李好出言道：“秦叔，我和你一起！” 这时秦时才注意到李好的存在。 “李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秦时联想到顾青枫的惨样，皱着眉头道。 “我……” “秦叔，李小姐来叙旧，不小心撞上我这副模样……”顾青枫打断道。 心脏又是一阵抽痛，顾青枫止不住咳嗽。 “青枫！”秦时和李好异口同声道。 突然间，顾青枫脑海里多了一奇异的想法——别让自己爱的女孩担心自己。 顾青枫：…… 呵呵。 “李好，你先等一会儿，稍后自会有人带你去休息……”顾青枫尽量放柔声音道，“我之后再来找你。” 顾青枫感受到秦时的动作一顿。 “我无事，青枫，你快去休息罢。” 得了李好的首肯，那奇异的想法才烟消云散。 “秦叔，我们走罢。” 顾青枫收回眼神，不再看向李好。 她恶心。 …… 顾青枫房间里。 “怎么回事？这一身的血！这可还没上战场啊，你这孩子怎么又伤了！” 被秦时请来的韩立见顾青枫的模样瞬间炸毛。 “别嚎了，赶紧给人看看！”秦时直接暴躁道。 韩立被秦时这么一吓，立马认怂。 “好好好，老夫这就看……” 趁着韩立捣鼓自己的时间，顾青枫看向秦时，开口问道：“秦叔，李好可走了？” “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带李小姐下去歇息了。”秦时回道，“就是样子不太对，身子抖得厉害。” “无所谓，走了就成。”顾青枫闭上眼，疲惫道，“秦叔，封锁消息，别让人知道李好在这。” “行，我立马就安排去处理。” 秦时没有询问缘由，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顾青枫闭眼假寐。 很快秦时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老韩？”秦时见韩立犹在把脉，疑惑道。 韩立一边继续把脉，一边道：“老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脉象没有问题。” 闻言，顾青枫忍不住一声冷笑。 果然…… 这一笑太突兀了，韩立和秦时都是一愣。 “青枫，你和李小姐是怎么回事？” 秦时的声音传入耳朵。 “青枫这孩子甚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甚么事。反倒是那妮子对青枫有想法，现在嫁人了，那念想也应该绝了。唉，不过不好说，那妮子心太大，怎么劝都不听……” 韩立又开始絮絮叨叨。 不许他人说李好坏话，不许他人说李好坏话…… 忽的，一个想法在顾青枫脑海冒出并反复出现。 呵，人都不在了，休想再控制她！ 顾青枫直接选择屏蔽。 可下一刻，顾青枫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猛捶了一下，骤停，猝不及防顾青枫一口血喷出。 “青枫！”韩立和秦时两人惊呼道。 脸色苍白的顾青枫却像个没事人一般，随意用衣袖擦了嘴，整个人戾气十足。 狠，真狠！ “怎么回事？老夫找不到病因！”韩立匆匆拽住顾青枫手把脉，焦急道。 “老韩，别看了……” 顾青枫侧头看向韩立，默默收回手。 “没有病因。” 不许他人说李好坏话，不许他人说李好坏话…… 顾青枫皱眉。 那想法还在。 “老韩，以后别在背后议论李好……”顾青枫试探性地出言道。 话音刚落，那想法立马消失。 嗯？ “老韩，可想知道我为何如此……” 不许！不许！ 顾青枫立马捂嘴，血从指缝间流出。 “我不会再说。” 警告声消失。 哦？她好像摸清了这玩意的套路。因为她的天生无情所以让她找到了bug？ “青枫，怎么回事？” 秦时看出了不对劲。 “李好以后会留在我身边……”顾青枫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皱眉道。 “你疯了！”顾青枫还没说完，韩立就惊声道。 下一刻，一声肉疼的闷响。不用看，顾青枫就知道韩立被秦时捶了一拳。 “哪种留？” 顾青枫扫一眼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韩立，便看向秦时。面对秦时那格外严肃的表情，顾青枫缓缓道：“估计是男女的那种留……” 闻言，韩立张大嘴巴就要喊出声，却担心再次被秦时敲一锤，立马用手封住嘴。 “估计？” 秦时身为军师抓住了关键字眼。 “秦叔，很荒诞是罢？”顾青枫呲笑一声道，“可这就是事实。秦叔若要我解释，我只能说和……” 顾青枫还未说完，再次捂嘴吐血。 “我不说了。” 这下好了，顾青枫彻底成了一个血做的人，而且脸色惨白。 根本没听懂两人对话的韩立见顾青枫接二连三地吐血，就慌了神。 “青天大老爷！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般吐血？” 而秦时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青枫。 顾青枫见秦时已有所感，抬头与秦时对视，有气无力道：“就是秦叔所想的那样……” 后知后觉的韩立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瞒了老夫甚么事？” “秦叔别说！”见秦时就要出口解释，顾青枫赶紧制止道。 秦时立马将到嘴的话语吞了回去。。 “别直说，会死人。”顾青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道，“在听。” “怎么回事？”韩立看看秦时，再看看顾青枫，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道。 “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顾青枫露出一抹笑，道。 闻言，韩立直接跳脚。 “欺负老夫是罢？！” “不是。”秦时拉住韩立，解释道，“青枫若是说了，就会……” 秦时做了一个吐血的动作。 韩立瞬间明了，一个词脱口而出。 “巫蛊？！” 顾青枫闻言，擦嘴的动作一顿。 似乎这样认为也可以。 “可知解法？”秦时立马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韩立直接给出了最简单的法子。 经历过一些事，韩立深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反倒是最应该知晓此间轻重的秦时眼神复杂，沉默不言。 “不可。”顾青枫一边擦手，一边摇头道，“那位不能出事。” “那这怎么办？！巫蛊，老夫也只是偶有耳闻，根本不了解……” 缓了一会儿才听懂的韩立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顾青枫在心里叹气。 这玩意是否有解都还是个未知数。 “老韩别急，只要顺着意思，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没事人个鬼！” 韩立一点就炸。 “这……能叫没事人？！”韩立指了指自己，冲顾青枫吼道，“你这孩子身体也就比垂暮老人好一点点！就不能体谅下老夫这么多年的心血？！” “别吼了。”秦时皱眉，给韩立下了任务道，“赶紧去开些补气血的药，没见青枫这脸色白得吓人……” 韩立骂骂咧咧地走了。 “青枫，我支走韩立了。”秦时听韩立声音远了，看向顾青枫问道，“你既知晓，可知解法？” 顾青枫闻言笑了。 “知我者，秦叔也。” 顾青枫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秦时无奈。他板起脸，低声呵斥道：“事关己身，正经点！” “秦叔，你说现在谁最想我受人摆布？”顾青枫根本不受秦时威胁，依旧一笑道。 秦时一惊。 “六皇子？！怎么会？没听说过六皇子手下有如此能人。” “许宣。” 秦时再次一惊。 “那位许大小姐？！怎么可能？” “秦叔，就许我窥探天机，不许他人得到神助？”顾青枫反问道。 秦时沉默，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许久之后，秦时才犹豫着开口道：“青枫……真是那孩子？” 这一刻，顾青枫感觉秦时那股从容的儒雅没了，只剩沧桑。 顾青枫知李好在秦时心里的地位，只得叹了口气。 “秦叔，你刚回来，很多地方不明白，我一一说与你听。” 顾青枫将她回上京后的一年一一道来，自然，她模糊带过了不少“不合常理之事”。 听完一切的秦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青枫，你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还……真是精彩。你现在打算如何？不需要顾忌我。” 闻言，顾青枫由心一笑。 外表再怎么儒雅，当了大半辈子顾家军军师的秦时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当断则断。 不枉费她特意解释一番，开导心态。走到了这一步，李好已经是敌非友，秦时没必要因其痛苦。 …… 顾青枫的那一笑，秦时看在眼里。 到了这个份上，秦时哪能不知道顾青枫对此早有打算，刚刚那番解释，不过是担忧他良心上的不安。 顾青枫这孩子…… “秦叔，这事急不得，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和对方交换解药的筹码。” “好。”秦时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急。” 哪怕相处再久，他都会为其惊叹…… “八皇子那边瞒住，我暂时不想节外生枝。” “我记下了。” 将一切会干扰自己思考的因素排除在外，包括生死，从而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秦叔，接下来我会将我这段时间的安排悉数告知于你，我担心我之后将身不由己，事态紧急时，便由秦叔你来掌控全局！” 顾青枫这一刻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狠厉让秦时恍惚回到了六年前…… 如此锐利，无所畏惧。 “这是鄙人的荣幸。”秦时一如六年前那般恭敬道。 第32章 还是暴露了 “青枫……青枫……” 唔…… 睡梦之中，顾青枫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 到底是谁在叫她？好吵…… “好吵……” 随后不仅仅是吵了，顾青枫仿佛置于一个不断摇晃的世界，晃得她头晕。 顾青枫迷迷糊糊地醒了，然后刚醒的她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顾青枫下意识就想把人甩开，可身子虚弱，有气无力，扯不动对方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是任务人选苏琅。 “小琅子，人要被你压死了。”顾青枫在苏琅耳畔边，带着点笑意轻声道。 苏琅没好气地瞪了顾青枫一眼，道：“都这鬼样了，还有心情说笑！” 说完，苏琅放开顾青枫，坐在床沿边，紧紧盯着顾青枫。 顾青枫尝试坐起身，苏琅细心地上手搀扶。 “小琅子，你怎么来了？”顾青枫还是有些头晕，她扶额道。 “呵，还想瞒我……” 苏琅语气渐冷。 顾青枫心中一紧，面上还是平淡不已，牵出一丝笑，问道：“我瞒你何事了？” “旧疾复发。” 这话一出，顾青枫心里的石头落地。 苏琅不知道李好的存在，还好。 顾青枫却不知苏琅见她身子下意识放松，眼神一暗，只不过顷刻间，他就恢复常态。 苏琅低身给顾青枫掖了掖被子，叹气道，“你也是，把那些小厮全赶了出去，不留些人手……你身边全是一些只知道打仗的士兵，哪能照顾好你。” “不是我的兵，皆有间谍的可能。至于照顾？”顾青枫对此毫不在意地一笑，道，“战场哪有享受一说。” “行行行，你最有道理，说不过你。还好我带了些人过来……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苏琅离开后，敲门声响起。 “秦叔，进来罢。” 秦时身上有一块祖传的锁，那块锁的金属感应，顾青枫熟得不能再熟了。 顾青枫醒来的那一刻，就知道秦时一直候在门外。 “秦叔，李好如何？”顾青枫用着最轻柔的语气问道。 但那眼神很冷。 秦时明了。 “无事，最好的待遇招待着。” 其实这两日，李好被秦时变相软禁，一直吵着要见顾青枫。但只要顾青枫“不知道”，那又如何？ “将我库房里珍藏的那批金银首饰送过去罢。” “是。” 秦时应下，顾青枫突然长出一口气。 “呼，轻松了。” 每日的例行公事，烦都要烦死她了。 “秦叔你来，所为何事？” 闻言，秦时瞬间眼神怪异，他半遮半掩道：“青枫，你和刚刚那位？” 顾青枫：…… “这么明显？”顾青枫头痛道。 秦时压低声音道：“你将你的女儿身告诉他了？” “没有，他以为自己是断袖。”顾青枫十分光棍道。 “这……” 秦时闻言，瞪大了眼睛，竟有些无语凝噎。 “那你，这……” 心里的话太多，秦时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秦叔，我并无此心。”顾青枫知晓意思，她摇头道，“我只想辅佐他夺得江山。” “唉。”秦时觉得有些可惜，他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位待你是真的上了心，你日后若是身份暴露，他便是最好的靠山……” “罢了，秦叔，不聊这些。” 顾青枫挥挥手，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现在顾家军如何？” 顾青枫主动聊起了正题，秦时瞬间进入状态。 “顾家军现在……” 但没有多久，苏琅就带着汤药和米粥回来了。 苏琅一来就直接把人往外赶了，美其名曰：受伤休息。 顾青枫：…… 顾青枫也只能和秦时约定下次商谈。 …… 五日后，小院凉亭。 养了几日，顾青枫总算是从韩立那里得到了释放权，出了门。 顾青枫惬意地歇息了一会儿，和秦时商量了些事情后，就命秦时去请李好。 脑海里那玩意提醒她，该见一见这位罪魁祸首了。 这几天，顾青枫就像个清醒的精神分裂患者，饱受折磨…… 等待之时，风起叶落，风卷起顾青枫的发丝，带起她的衣摆。 初秋了。 顾青枫静静看着这带着萧瑟之意的景。 秋风秋雨愁煞人…… 顾青枫闭上眼，倾听风儿的呼啸。 确实是个容易发愁的季节。 “青枫！” 李好惊喜的声音响起。 顾青枫刚刚转身，就发现一个身影扑了过来。 那日失血过多，虽说养了几日，顾青枫身子骨依旧还是很虚。一个不稳，顾青枫就这样被李好扑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秦时吃惊于李好这一刻的大胆，又担忧着顾青枫的虚弱身子。 “秦叔，出去候着罢。”顾青枫小心地扶着李好坐起身，出言道。 “是。” 临走前，秦时看了眼几乎无骨的李好，那一眼里蕴含的痛苦刺伤了顾青枫的心。 秦时走后，顾青枫照着脑海里的提醒开始出演，她低头看着紧紧贴着自己的李好，温声道：“有没有摔着？” “没有。”李好微微摇头道。 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 “青枫，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好开心！” 不见，是因为她不想见。而见……是因为不得不见。 “你开心就好……” 顾青枫一边说着，一边将李好额前的一缕凌乱发丝轻轻拨了回去。 “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你可还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李好伸手抱住顾青枫，欢喜道。 顾青枫低头看着李好的头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希望这位以后还能喜欢她送的东西。 “初秋了，地上凉。” 刚说完，顾青枫直接一手环肩，一手环腿，抱着李好起身…… 李好一声惊呼，双手环住顾青枫的脖颈。 这一动，本就勉力起身的顾青枫就开始失衡。好在身后就是凉亭的座位，顾青枫顺势就朝身后一坐。 一套动作下来，顾青枫额上有了薄汗。 他大爷的，她脑子里这玩意有完没完了，还要听李好惊喜的惊呼声！瞎折腾人！ 有病！ “今天……我好看吗？”窝在顾青枫怀里的李好微微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娇羞道。 盛装打扮后的李好就像是一朵明艳的花，花枝招展，只为一人盛放。 顾青枫微微一愣，随后才好似深情轻声道：“好看，我的好好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儿。” 面对自己最爱之人所说的情话，李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呵……” 顾青枫轻笑。 李好瞪了顾青枫一眼，嗔怪道：“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 顾青枫“从善如流”。 呵，她也不想笑。她想要的是冷笑，而不是这种甜腻腻的笑。 “青枫，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比生命还重要……” 李好闻言却突然间哭了起来。 “好好，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我做错了甚么？”顾青枫轻捧起李好的脸，怜惜道。 “青枫，我这是开心。我等这句话等了五年，我终于等到了……” 顾青枫心里的厌恶感无以复加，但她依旧维持着这假象，继续演着。 随后顾青枫哄了许久，说了不少让自己恶心的情话，李好才破涕为笑。 李好轻轻倚靠着顾青枫的胸膛，听着顾青枫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娇声咕噜道：“青枫，我说甚么你都会听吗？” “你说。” 耐心快没了的顾青枫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 来了吗？ “那秦时真是大胆，他竟然把我软禁了！青枫，你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一番。” 话音刚落，顾青枫直接把李好从怀里丢了出去。 “青枫……” 李好对上顾青枫那冷如寒霜的眼神，心如坠寒冬。 “那五年，秦叔待你如子，你……” “那又如何！”李好尖叫着打断道，“我要嫁人时，他为我说情了吗？没有，他没有！” 李好情绪激动的叫喊让阵阵刺痛瞬间变为万箭穿心，顾青枫身子一顿，再也压不住，一口血吐出。 “白眼狼。”顾青枫推开焦急靠近的李好，恨声道。 秦时是真的待李好如亲生女儿一般，可现在，可现在……她为秦时感到不值！ “在他眼里，青枫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人！他明明知道我心悦于你，就因为我是个农户之女，配不上你，便把我推了出去！” 一个人能自卑到何种程度，他人对其的好，在她看来皆是迫害！多么荒诞！ 顾青枫咬牙，红了眼睛。 问不出口了，心脏感觉要碎了。 李好带着目的接近她，总有一天会说出来……是她失了分寸，心急了。 但现在让她低头为了苟活去讨好李好？上一世惩戒天使一族不仅给了顾青枫亲情，还教会了她傲骨，事有可为，事有不为！ 顾青枫借着柱子，艰难起身，捂着嘴，完全凭着一股执念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亭子。 身后李好不止的哭泣声，脑海里不断的警示声…… 恍如隔世。 可心脏的剧痛又活生生地将顾青枫拉回现世。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身体终究坚持不住了。 倒下的瞬间，顾青枫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苏琅，苏琅扶住了她，还用恶狠狠的语气训了她。 “告诉我会死吗？！不一个人撑着会死吗？！堂堂大魏战神顾少将军分点担子给我，会死不是！” 暴露了，但这一刻的暴露却让顾青枫心中一松。 就如苏琅说的那般，不是她一人了。 那股执念没了，顾青枫就整个人直接挂在了苏琅身上，用不上一点劲。 “会死。”顾青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随后顾青枫咳嗽不止。 “笑笑笑，还笑……” 之前顾青枫用来嘲笑苏琅的话，现在被苏琅还了回来。 苏琅拦腰抱起顾青枫，直奔房间而去。 至于李好……早就被苏琅安排的暗卫强行打晕带走了。 …… 第33章 李好这个姑娘痴情 房间里。 苏琅动用内力将被子掀开，小心翼翼地放下顾青枫。 随后一暗卫端着一盆水出现，轻轻放下后便悄然离去。 “小琅子，你这是把我的暗卫给收买了？” 不用眼睛，刚刚的金属感应就已经很清楚地告诉顾青枫，那暗卫是她的手下。 苏琅瞥了顾青枫一眼，不想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默默取出自己的锦帕，沾上水，一点点为顾青枫擦去脸上的血污。 “秦叔……” “放心，通知了。”苏琅面无表情地打断道。 保护李好！保护李好…… 又来了。 本打算闭眼休息的顾青枫只得转头看向苏琅，有气无力道：“小琅子，放了李好罢……” 闻言，苏琅冷了脸色。 “她就这么重要？” 顾青枫牵出一丝笑，缓缓道：“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她若死了，我也活不成……” 苏琅抿唇不语。 忽的顾青枫侧了身，猛烈咳嗽起来，带着血。 苏琅慌了神。 “我答应你，我会放了她。” 话音刚落，顾青枫就恢复了平静。 “谢谢。” 顾青枫躺了回去，闭上眼，喘息声很重。 见如此模样的顾青枫，苏琅心痛不已，他的动作更轻了。 “青枫，你可还记得你回归上京后，我带你去了醉风楼。”苏琅见手中锦帕，联想到了曾经，带着温柔的笑道。 “当然记得，当时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顾青枫依旧闭着眼，直接回道，“做个甚么鬼的月老。” 闻言，苏琅噗呲一笑，回道：“你回来后跟个小老头一样，总是忍不住想逗一逗你。” 顾青枫：…… “你那时带走了我的锦帕，我本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再找个时间去见见你，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见气氛不太对，顾青枫选择了沉默不言。苏琅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擦拭着。 “甚么时候发现的？”许久，恢复了些许力气的顾青枫，问道。 在她原本的安排里，若是意外情况发生，她昏了过去，她的暗卫自会出现带走她。 结果出现的人却是苏琅，她金属感应对此没有丝毫动静。她的任务人选怕是察觉到了她的能力…… “你指旧疾复发，还是窥探天机？” 果然。 “两者都有。” “小厮只采买了补充气血药草，并无伤药。至于窥探天机……” 苏琅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 “一是林勇，二是巧合。青枫你辨别来人习惯不靠双眼。我一开始没有发觉，但有一次我换了一身行头，落了折扇，你下意识把我当成了敌人……随后我换人尝试多次也就确定了。青枫，这真的是窥探天机？” 明知故问。 顾青枫半睁着眼，咕哝道：“你信不信？” “不信。”苏琅斩钉截铁道。 “这不就完事了。”顾青枫再次闭上眼，淡淡道，“你可以把我当做奇人异士。就跟你运功如喝水一般，这于我也如呼吸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青枫，可否告知于我，你依靠甚么辨别的来人？” “我拒绝。” “为何？” “我怕深夜来贼。” 苏琅一惊。 “青枫你……” 可这时，苏琅发现顾青枫沉沉睡去，好似刚刚那句话不过梦语。 苏琅在床边默默守着，他看着顾青枫过分苍白的侧颜，眼神晦暗不明。 …… 自那日暴露之后，李好再没有出现，这让顾青枫的安排没了施展之处。 但整挺好！ 苏琅每日都会来，一来就会待上许久。韩立这“小老头”每次送药都要唠叨上半天。秦时会同顾青枫对弈，顺道聊聊局势安排。 顾青枫安心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只是脑海里总有东西提醒她关注李好。 顾青枫每日必有一问，而她选择的询问对象自然是苏琅。 编理由这件事，对于苏琅来说简直信手拈来，全给圆了过去。 其实顾青枫心里清楚李好被苏琅软禁了，更有可能被威胁了。 但这又如何？顾青枫是真的厌了这人，无所谓李好怎样活着，只要活着就成。 就这样顾青枫舒心了十一天…… 十八天已到，顾青枫穿上久违的甲铠，双肩怒目圆睁的狰狞虎头，猩红的披风，她手持长枪，头盔夹至腋下。 黑马扬起半身，兴奋地嘶叫…… “少将军！” “少将军！” 万人齐鸣。 长枪朝天一指，出发！ 战争对于顾家军来说，似乎太过轻松。 在顾青枫这只狼王的带领下，顾家军气势如虹，就如猛虎下山一般，锐不可当。 那些呆在大魏领地内安稳太久的兵早就没了血性。顾家军就像是逮鸡子一样，这样的兵，他们一刀一个，两刀一双。 顾青枫也亲自上场，但敌人总会因为她的“貌美”，下手迟钝。顾青枫可不会矫情，这样的优势被她利用了彻底，长枪挥舞，杀了个尽兴！ “血腥美人”的称号再次流传开来。 至于苏琅，他早在战争打响之前，暗中去了大魏上京，准备暗戳戳地策反大魏大臣们。 …… 济安城——大魏上京的最后一道防线，城主府。 沙盘前，顾青枫一身甲铠，正与秦时商讨战局。 忽的书房门开，一阵香风袭来。 “青枫……” 李好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顾青枫停下动作，放下手中军旗，抬头看向李好…… 梅花妆，抹胸裙，手里还端着一盅汤。 不得不说，顾青枫开始头痛了。 李好为什么会同顾青枫一齐来前线？全是那玩意干的好事！ 上战场前，总要和相爱的人告别。李好就抓住了这一次见面的机会，让顾青枫带她来了战场…… “秦叔，你先下去罢。” “是，少将军。” 全程秦时都没有看李好一眼。 而李好满心满眼都是顾青枫。秦时？那不过过去回忆罢了。 秦时一走，李好优雅地放下汤，打开，盛汤……一步步。 顾青枫用手掌根揉揉太阳穴，静静看着这尽心尽力的“服侍”。 “青枫，来……” 李好为顾青枫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顾青枫面前。 顾青枫犹豫片刻，还是赏脸张嘴就着汤匙喝了口汤。 李好看着顾青枫完美的侧脸，一脸幸福。 这些天，李好就像一位贤惠的妻子，每日必来送汤，嘘寒问暖。 战局正当关键，这个节骨眼上，顾青枫并不想再次吐血，只要李好不作妖，顾青枫都会给她些面子，当个称职的“情人”。 顾青枫甚至应了李好的要求好好警告了顾家军一番。 至于这警告起的是何种效果…… 顾青枫想到了将士们那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表情。 想来沉浸于虚假美好的李好是考虑不到的。 “我自己来罢。”顾青枫笑着接过李好手里的汤匙，温情满满地说道，“怎能让你亲自服侍。” 说完，顾青枫在李好开口之前，起身，好似从背后环抱住李好一般从李好面前取走那盅汤，似笑非笑。 顾青枫调戏般的靠近让李好瞬间脸红，等顾青枫将汤拿走，才想起了自己来此喂汤的本心。 顾青枫拿了汤，立马就自己喝了起来，丝毫不给李好机会。 喂汤这种委屈一次就可以了，她可不想一直恶心自己。 “住得可还舒心？”顾青枫问道。 “嗯，住的地方很好。” 闻言，顾青枫面上不显，却在心中冷笑不止。 李好住的地方早就被顾青枫安排人重新布置了，里面的一切都是顾青枫手上最好的东西，还有众多刚买的奴婢。 能不舒心吗？ “那就好，若还有甚么缺的便告诉我，第一次尽心尽力照顾一姑娘……”顾青枫故意停顿，微微掩嘴，噗呲一笑，随后眼神带着盛不住的温柔笑意，轻声道，“多多担待。” 唉，她现在妥妥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奢侈柔情王爷形象。 顾青枫温柔一笑的杀伤力自不用多说，李好羞答答地微微点头回应，忍不住低头遮掩自己的羞涩，小手扯着衣角。 顾青枫趁着李好陷入害羞的时间赶紧干汤。 哪成想有一天她还要通过色诱来为自己牟取利益？！ 汤喝完，顾青枫放下碗。 她喝完了，所以……赶紧给她滚蛋吧！ 可惜李好回神后，第一时间是取出绣帕为顾青枫轻轻擦去嘴角汤渍。 顾青枫背在身后的手握紧。 她忍。 “青枫，你眼底都有了青色。”李好一边轻擦，一边心疼道，“那五年也是如此……我记得有一次，你胜利归来，忍着伤势安抚将士，到了晚上，韩立大夫却守了你一夜，而我只能在一旁看着，那时我多么想代替你承受这些苦痛。你不要这么辛苦，对自己好些……” “只要大魏再无战事，我便不需要如此，便也不会让你担忧。” 顾家军已经行进了一个月。前些天，李好都未曾“有感而发”，这让顾青枫心生怀疑，她一边说着柔情的话，一边埋上了语言陷阱。 “再无战事便行？”李好很惊喜，飞快说道，“青枫，你并无心掀起战事？你可知道外面的人说得多难听……他们说你，欲挟八皇子自立为王。” “说我自立为王？”顾青枫一挑眉，道。 上套了。 “我之忠心天地可鉴，我来此只为勤王救驾，救出被六皇子软禁的天子。” 顾青枫继续以正直无私之语套话。 “软禁？六皇子软禁了皇帝。不是说……” 李好震惊不已，但很快闭了嘴。 见此，顾青枫终于明了李好之前出门干了什么——见了许宣。 许萱倒是位能人。 在战事上，为六皇子献上战术，出了不少阴损点子，给她添了麻烦。在谋划上，为六皇子四处奔波，搞了不少小动作，想要拌住她。甚至军备上，照苏琅情报网提供的消息，这位穿越女似乎在捣鼓火药…… “好好，你可真是不了解我，我出发的本意就是如此。我并无帝位的野心。”顾青枫摇头叹息道。 正处战事时节，李好一个姑娘能了解到的也无非就是许萱告诉她的片面事实，或者说是对方所认为的事实。 千人千面，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哈姆雷特。 “对不起，青枫，我不该听信谣言。”李好羞愧道。 李好这话一出，顾青枫竟有种自己在欺骗纯情少女的错觉，她赶紧压下这个心思。 “既然青枫你无心帝位，那任何一位皇子登基对你来说都无关紧要……何必掺合进来？何必助最废的八皇子登基？” 顾青枫微微侧身，挡住李好的视线，一双眼冷漠异常，声音却依旧温柔动听。 “好好可是不想我继续打下去？” 不再是套话，而是山门大开。 “嗯，青枫，别打下去了，费力不讨好。无论谁为皇，你依旧是萧王府的主子。”李好轻轻拽住顾青枫的披风，赞同道。 “依旧是萧王府的主子？” 顾青枫直接拆开自己的披风，和李好拉开了距离。 “青枫……” 李好手里依旧拿着披风，她怔怔地看着顾青枫，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做错了，惹了顾青枫。 “这可是你身后之人借你之口向我说的话……” 说完，顾青枫弯身捂住心口，表情痛苦不已，她苦笑低声道：“这份心痛到底是来自于你，还是她……” 声音虽低，李好还是听见了。 “青枫，我不说了，你愿如何便如何，我不说了……”李好短暂一愣后，上前扶住顾青枫，连忙道。 只是说着说着，李好的眼泪就无声地掉了下来。 顾青枫低着头，避过李好的无声哭泣，装作不知。 她可以给李好一生荣华，可以给予李好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事关她的任务就没有丝毫的妥协！ 这一番低语不仅打消了李好劝战的念头让顾青枫不需要因为反抗而痛苦吐血，还为李好…… “青枫，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才会这般抗拒我？” 顾青枫继续沉默不语，好似默认。 埋下了怀疑许萱的种子。 李好却意外的坚强，她轻轻擦了眼泪，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同顾青枫告了别。 第34章 察觉到自己内心潜藏的阴暗面 大魏上京，顾家军围而不攻，原地休整。既是打着勤王的名号，一些表面功夫不能落。 只是唯一的变数…… 夜晚。 铸师林勇突然来访，顾青枫秘密接见了他。 营帐内，顾青枫看着手里鸡蛋大小的血色金属球，止不住地皱眉。 “二少爷，这都过去了六年。”林勇匆匆看了眼血色金属球，心里一阵发冷，赶紧撤开视线，劝道，“这执念……也该放下了。” 可不料顾青枫接下来的话让林勇彻底胆寒。 “血不成……”顾青枫用指腹细细摩挲手里的血色金属球，半眯了眼道，“你说用我的骨和肉能不能，一只手臂够不……” “二少爷！”林勇尖叫着打断道。 顾青枫猛地回神，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露出一抹苦笑，道：“抱歉，是我着魔了。” 六年前，顾青枫尝试着用自身的血打造出上一世惩戒天使的液体金属。这毫无根据的妄想，当然失败了。 最近，穿越女许宣带来的压力让顾青枫再次回忆起了这个妄想…… “二少爷，我不知道你执着于此的理由……” 林勇将顾青枫手里的血色金属球抢下，明明手害怕到颤抖，明明那双眼瞄到金属球一眼，里面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可是已经六年了啊，二少爷，整整六年了！放手罢，别再伤害自己了。” 林勇这一刻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强撑着自己，握紧了手中的“邪物”，哪怕颤抖。 “二少爷，你可知我收徒的缘由？” 顾青枫沉默不言。 她大概猜到了…… 自归京以来，她从未见过林勇上手锻造。 “我已经打不了铁了。每一次打铁，我都会回想起二少爷在炉火边放血的场景……” “二少爷，我不后悔，真的。我不后悔当初答应二少爷的请求，那时二少爷万念俱灰，必须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二少爷活下去……” “但是现在……二少爷，一切都已苦尽甘来！放下过去罢，二少爷。顾府没了，还有着萧王府，还有着小少爷！” 最后一句，林勇近乎嘶吼，就好像这嘶吼能将顾青枫拉回来。 顾青枫整个人一怔。 “对不起，老林。” 许久，嘴里干涩的顾青枫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没甚么对不起的，二少爷，我说了我不后悔。”林勇闻言，释然一笑道。 “你这么好的人儿，不应该身陷囹圄……” 说完，林勇将血色金属球交至顾青枫手中。 “二少爷，我这一生最后一件武器不是为了作为藏品，而是为了救你。” 林勇离开了。 顾青枫看着手里的血色金属球愣怔了许久，最后她打开营帐角落的箱子，将金属球丢了进去，关上。 顾青枫拉开凳子，毫不犹豫坐了上去，头枕在椅背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看上去颓废疲惫极了。 秦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不想打扰顾青枫的秦时轻手轻脚地靠近，将文书放下。 只是顾青枫早就被秦时身上的锁给吵醒了。 “秦叔……”顾青枫模模糊糊睁眼看向秦时，疲惫道，“秦叔啊，你说那些绝世枭雄为了目的不折手段，是为何？” 为何他们能不顾违背良心所带来的疲劳，一路凯歌，是什么支持着他们？ 她好迷茫…… 秦时沉默，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野心一说太过浅显，最为恰当就四个字——心中执念。” 心中执念。 顾青枫躺了回去，再次闭上眼，无声念叨着这四个字，反复品味。 心有执念吗…… “青枫，你可是厌了这尔虞我诈？” 秦时声音响起。 “你不是那枭雄，不用拿此来拘束自身。” 不！一样的。她为了任务将这世界万物皆视为刍狗，冷眼旁观，不折手段。 利用楚槿风对元国皇帝的愤恨，将其逼上绝路，扣上了叛臣的帽子。利用百姓对她的信奉，只为自己不费一兵一卒重回大魏。利用李好对自己的爱意，不公开自己的女子身份，还想着反将许宣一军…… 这样的事情数不甚数。 之前她只关注到了自己内心的烦躁和孤寂，却不曾注意过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将一切归结于必要策略。 直到今日，林勇的事才让她正视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风光月霁清风将军？一个笑话罢了。她的手段之肮脏，连她自己都鄙视不已。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顾青枫眼神里的复杂和挣扎看得秦时心中一痛。 “青枫！” 秦时突然的嗓子让顾青枫一震，她睁开眼看向秦时，只见秦时一脸严肃。 “青枫，秦叔希望你有一日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你之才华不是性别所能束缚的，用你性别抨击你的皆是鼠目寸光的庸人！若八皇子同那般庸人一般庸俗，你也就没有甚么效忠的必要了。” “其实你也可以自立为王，成为一代女帝也未尝不可……” “秦叔可以了，我并无野心。”见根本什么都不清楚的秦时想法越跑越远，顾青枫哭笑不得地打断道，“那话不必再说。” 林勇不顾恐惧，陪她，秦时不管缘由，劝她…… 有人以真心待她，愿意陪她在这世界走上这么一遭，拘泥于此的她就显得不是那么“懂事”了。 “青枫你这等天才还自艾自怨，你让秦叔这种普通人怎么活……” “好了好了，秦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 十天后，苏琅回来了。 营帐里，顾青枫就站在那，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书。 苏琅进来，刚倒了杯茶还未彻底歇口气，就听见顾青枫开口道：“如何？” 苏琅闻言，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茶水，想了想还是放下，说道：“真正表明站在我这一方的也就帝师、老将军们和兵部大臣。” “猜到了。”顾青枫对此没有丝毫惊讶，她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平静道，“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些大臣大多担忧你压不住我，还在左右摇摆。一方是与他国勾结，一方是被人操纵，都会国将不国，皆不是甚么好选择。” 闻言，苏琅一声冷哼，却也没说甚么。 顾青枫大部分注意力在文书上，对苏琅不设防的她突然间就被苏琅抱了个满怀。 顾青枫：！！！ 她企图挣扎，但在苏琅的武力下，也仅仅只是企图了。 “我好累……”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青枫挣扎的动作一顿。 “让我放纵一下罢。” 苏琅收紧了手，将头埋在顾青枫的肩窝里。 顾青枫低头看着苏琅的头顶，眼神复杂。 苏琅头一次如此大胆明确…… 她到底该不该放纵任务人选对自己的感情？ 顾青枫的内心也很矛盾。 本性告诉她，任务人选对她的动情并不影响任务，无需在意。良心却告诉她，这是在玩弄对方。 “少将军，李小姐来了！” 营帐外，士兵报告。 顾青枫拍了拍苏琅的肩膀，示意苏琅放开她。 苏琅不愿放手，闷声问道：“谁？” “李好。放手，她生气，我遭罪。”顾青枫小声回道。 苏琅闷闷不乐地放了手。 顾青枫一边退后，一边整理自己发皱的衣襟。看差不多了，顾青枫便对外喊道：“进来。” “青枫。” 李好带着笑，款款而来，她看见苏琅的瞬间一愣，立马恭恭敬敬地低身行了礼，道：“见过八皇子。” 苏琅自然不会理会她，但这一次他不像往常那样眼不见为净地撇头过去，反而是疑惑不解地看着李好。 “何事？我正在同八皇子商量要事。”顾青枫带着一抹笑，温声问道。 “青枫，过六天陪我出去逛逛罢。六天后西城有个集市。”李好起身，跑到顾青枫面前，娇俏道。 “好。我陪你去。”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正事重要。” 李好得了承诺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很快就离开了。 “你同她说了甚么？”苏琅指了指屋门方向，眼神怪异地开口道，“现在对我毫无敌意。” “你不是她的情敌，另有其人。” 苏琅：！！！ 苏琅刷的一下站起身，愣怔道：“青枫……你都知道了……” “我那日并未睡着。”顾青枫反而有些好奇苏琅的反应，故意挑明道。 空气一度沉默。 看着苏琅吃瘪，顾青枫闷着乐，准备撤退，却不料她根本无法动弹。 顾青枫：…… 他大爷的！内力束缚！ 顾青枫瞪着苏琅，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可下一刻，顾青枫愣住了，苏琅虔诚地在她眉心处印上一吻。 “我喜欢你，青枫。”苏琅额头贴着顾青枫的额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柔声道，“六年前你凯旋归京就喜欢上了。” 顾青枫一阵恍惚。 眉心吻，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个她以眉心吻宣誓忠心的孩子…… 顾青枫抬眸看着苏琅，好似隔着他看见了那个孩子的身影。 一样的任务人选身份，却完全不一样的人。 也不知她死后，那个世界怎么样了。 “你知晓的，我天生无情。”顾青枫垂眸避开苏琅的目光，沉声道。 “我愿意等你，所以……”苏琅侧头将脑袋埋在顾青枫颈窝里，闷声道，“给我个机会，别无视我。” …… 彻底表明了心迹的苏琅，不再压制自己的心思，哪怕顾青枫只是出门巡视，他都要粘糊地跟着一起。 顾青枫没有回应，但对苏琅完全是听之任之。 两人一同出门就见一士兵两手提着满满的鸡鸭鱼肉走着，一脸忧愁的模样。 顾青枫见了，走上前，笑着问道：“柳裕，怎么愁眉苦脸的？” “少将军，这些都是百姓的送来的，上京，济安城都有……” 听了顾青枫的发问，柳裕更委屈了。 “刚开始我还能给劝回去，现在他们直接把东西丢下就跑，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闻言，顾青枫沉默。 苏琅则是看着顾青枫，期待着顾青枫接下来的处理。 “既然如此，收着罢，拿去给士兵加餐。记得告诉士兵这些食材是哪来的，吃了百姓的东西就给我手脚放干净点！” “是，少将军！” “听说顾家军打仗从未趁乱劫掠过城内百姓，敢伸手的必军法处置。民心所向啊……”苏琅见此，敲敲手里的折扇，摇头唏嘘道，“六哥他哪能比得过你。” “所以……”顾青枫眼神一凌，冷笑一声道，“他出了阴招。” “可否能解？”闻言，苏琅手中折扇一顿，侧头担忧道，“听说是蛊毒，我去寻一些奇人异士为你解蛊。” “并非是蛊毒。”闻言，顾青枫就知苏琅的消息来自于韩立，她坦诚道，“此事很复杂，我只能用这谎言暂时欺骗他们。” 说完，顾青枫抬头看向苏琅，继续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聊的神界之事？我所中的东西应该不存于这世间。” “东西？应该？” 苏琅用了很大的劲，捏着折扇的手指发白。 “嗯，不是毒，是一个很诡异的珠子。我也算走南闯北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物件，是否有解还很难说……”顾青枫捏捏鼻翼，有些疲惫道。 “我知道这物件来自于谁，我会尽量去争取解药。” 话音刚落，顾青枫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顾青枫：…… 顾青枫用眼角余光无奈地看向苏琅。 此时的苏琅表情相当凝重，他上前一步来到顾青枫身前，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隐隐环住顾青枫，只有如此才能安抚他那颗不安的心。 “青枫，你有甚么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样闷着，我甚么都帮不上……” “放心。”顾青枫沉默一瞬后，笑着道，“有事我会叫你的，目前我能解决。” 得了答案的苏琅眼神里依旧有着怀疑，但他还是败下阵来，松开顾青枫，倔强道：“不许食言。” 得了自由，顾青枫立马转头看向身后…… 一些正在看戏的顾家军立马收回眼神，低头交流的交流，抬头看天的看天。 顾青枫：…… 第35章 所有人都被李好一人给耍了 五日后，因为元国后续事宜，苏琅离开了。 将军营帐外。 顾青枫走近躺椅，一个轻盈转身就朝后躺去，一个喟叹。 苏琅那货总算是走了。 这五日，苏琅缠她缠得紧，连她洗澡的点都不忌讳，她真是怕了。 一旁值守的孟起见顾青枫躺下，立马进了营帐，拿了张毯子。出来后，孟起将毯子递给顾青枫。 “青枫，小心着凉。” 顾青枫接过。 “谢谢，孟叔。” 就这时，顾青枫脑海里刷起了李好的名字。 僵住的顾青枫：…… 罢了，明天正好有事，干脆回去一趟好了。 顾青枫只得叹口气，把毯子放下，给孟起叮嘱了几句，就匆匆离开军营。 …… 第二日清晨。 顾青枫早早洗漱完毕，她低头看着放置在木盒里的血色金属球。 六年前，她用血打造一把细长匕首，没想到一月后，匕首凝聚为一颗金属球，让她看到了荒谬成功的希望。 犹豫再三，顾青枫还是伸手将其放进了随身锦囊之中。 好在苏琅有事离开，不然她还需要寻个理由将他支开。 随后顾青枫取出一银色面具戴上，深吸一口气，出门。 希望此行顺利。 李好所处的小院。 顾青枫悠闲地找了处亭子坐着，静待李好梳妆。 “青枫，让你久等了。” 李好翩翩而来。 “能和喜爱的姑娘出门，等多久都不算等。” 说完，顾青枫伸出手。 李好红了脸，娇羞地挽住顾青枫的手臂。 两人一同出了门。 济安城城北景江酒楼，二楼包厢。 顾青枫刚进门，见到窗边的红艳身影就动作一顿。 挽着顾青枫手臂的李好清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僵硬，神色也是一滞。 “没想到许大小姐在此，有失远迎。” 顾青枫客气的话语，却是不客气的动作——她直接拉着李好入了席，冷漠异常。 小二拿着菜单进了屋，将其递给了屋里唯一的“男人”——顾青枫。 顾青枫心思就没放在菜单上，她瞅了一眼菜单的封面，就把菜单传给了李好。 “点你想吃的，不用顾忌他人。” 李好接过菜单，下意识看了看许萱，一番挣扎，最后选择回道：“好。” 面对顾青枫的争锋相对，许萱不以为然。 很快李好点好了菜。 这时，许萱突然出言道：“加一瓶醉景酒。” 李好一愣。 沉默蔓延开来。 已经觉得气氛不对的小二看向了顾青枫。 顾青枫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照这位小姐说的做。” “好的，这位少爷。” 很快，小二端着酒上来了，放下酒后，立马就溜了。 “许大小姐，找我有甚么事就直说罢？总不可能过来就只为同我吃一席饭……”顾青枫一边百无聊赖地玩弄手里的酒杯，一边说道。 “你恨我？”许萱冷不丁道。 闻言，顾青枫动作一顿。 “恨？” 她谁也不恨。 顾青枫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了一杯。 “或许罢……” 要恨也只是恨自己不够谨慎罢了。 就在顾青枫拿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李好阻止了她。 “青枫，你要少饮酒。” 顾青枫：…… 她的出门福利没了，qaq。 “好罢，不喝。” 顾青枫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极为不舍地放下酒杯。然后顾青枫就瞧见小女生李好暗中朝许萱无声地哼了一下。 顾青枫：…… 虽然说她有心促成，但也没想到这两军对垒来得这般的早。 “顾少将军，我再叫你一声顾少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本有举世誉名可名传千史，为何要做那豺狼自毁清誉？”许宣淡淡开口道。 闻言，顾青枫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或许许宣本意是敬重她想要劝说，但这样的语气和姿态…… 顾青枫没有说话，默默伸手将桌上的酒杯转了一圈。 让她心生反感，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 忽的顾青枫冷笑一声，道：“豺狼？在你和六皇子眼里，本将军确实是那豺狼虎豹，因为本将军挡了你们的路……” 哪怕只有许萱一人，顾青枫也不会蠢到承认自立为王的“事实”。 顾青枫这话一针见血，许萱怒了。许萱一拍桌子，沉声道：“顾少将军这是铁了心？” “许大小姐是不是太天真了些？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掀过你对本将军做过的事？”顾青枫眼神冰冷，冷声道。 这穿越女傲气个鬼！以为世界都围着她转啊，以为世界都尽在她手啊，以为所有人都要将温情留给她啊！ 天真！幼稚！不可理喻！ 闻言，许萱眼神有片刻的闪躲，但随后她立马语气坚定道：“那是你应得的报应！” 应得的报应？？？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顾青枫猛地转头看向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李好，眼神犀利，整个人戾气横生。 许萱冲上前来，一把将李好拉到身后，挺起胸膛道：“顾少将军可真是神气，欺负一个弱女子。” “哈哈哈哈……” 顾青枫突然间大笑起来。 她明白了，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她想多了！ 不是六皇子想要操纵她，也不是许宣特意用李好来限制她，单纯就是李好个人的欲望！ 这许萱可真是蠢啊，被李好给算计了，竟轻信了李好…… 顾青枫笑着笑着，心里莫名苦涩。 她自己也是啊，两个穿越者竟被一个所谓的弱女子给算计了。 这一阵大笑太突兀了，有所察觉的的李好下意识拽紧许萱的衣袖。 许萱还在安慰她。 “不要怕，我在这。” 李好轻轻点了头，依旧止不住指尖颤抖。 “青枫……” “不要叫我！”顾青枫直接打断道，“你做过甚么你自己清楚。这一声青枫，本将军承受不起。” 话音刚落，顾青枫连忙捂嘴咳嗽，指间染血。 “青枫！” 泣不成声的李好想要上前，却被许宣拦住。 也就这时，一身着黑衣的暗卫出现在顾青枫身旁，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顾青枫。 顾青枫借着暗卫的力站直，语气如春风拂面般温柔道：“李好，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眼神里却满是威胁。 李好入坠冰窟，不敢哭，也不敢动弹。 “许大小姐，本将军只放你这一次，此后桥归桥，路归路！你若有本事，就让你背后的仙人杀了本将军！” 这话一出，许宣立马眼神警惕。 毫不在意的顾青枫拿起银色面具，戴上。 “本将军可真是瞎了眼！哈哈哈！” 顾青枫悲凉大笑着，同暗卫离开了厢房。 出了门，顾青枫继续发声笑着，却眼神淡漠地抬袖擦掉嘴边血迹。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计划需变。 “少将军，不可放过。”暗卫一边小心搀扶着顾青枫，一边小声说道。 “顾轩，既然选择回来了，安心做好你的暗卫，不要多话。”顾青枫见差不多了，止住大笑，淡声回道。 “是。” 两人已经来到一楼，马车就在门外候着…… 路上，侧躺着假寐的顾青枫突然睁开眼。 “少将军？”同顾青枫一起坐在车内的顾轩见顾青枫坐起身，便开口询问道。 “有朋来。” 顾青枫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顾轩一惊，就要离开车厢。 顾青枫拦住了他，摇头轻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少将军，你的意思是……”顾轩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车帘后那若隐若现的车夫身影，小声道。 顾青枫点了点头，道：“被收买了，不是回城主府的路。” “不只他一人。”顾青枫眼神渐冷，继续道，“等会装作发现路不对劲，和车夫争执，迅速解决掉他。无需顾忌我，护好自身。” “好。” 顾轩掀开前面的车帘，朝外看了两眼，皱起眉头，便朝车夫呵斥道：“你这车夫怎么带的路？！这……” 顾轩话还未说完，车夫就放开缰绳，朝顾轩扑来。 早有准备的顾轩直接把车夫给踹了下去，同时伸手去抓缰绳。可这时，一根套马绳直接拴住了顾轩的脖子。 顾青枫来不及反应，顾轩就已经跌落马车。 “该死！” 该死的巧合！一根套马绳让她的金属感应没了用武之地。 咻咻咻，一阵破风声，顾青枫抬头看去，带着火焰的箭雨在她眼瞳中渐渐放大。 火？！ 顾青枫瞬间有了不好的联想。 这马车里该不会有…… …… 轰，一声惊天巨响。 刚摆脱那根烦人套马绳的顾轩转头看去…… 那声巨响是马车离去的方向。 顾轩红了眼睛，用尽全力奔去。 …… 树林中，两方人马缠斗。 忽的一声巨响，地面震颤。 一方人马迅速脱身离开，另一方人马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老大，那方向好像是马车……” 一片沉默。 “走！眼见为实。至少……” 被叫做老大的人绝望闭眼。 “我们得把这消息传给八皇子。” …… 第36章 顾青枫的死讯 一则消息在济安城飞速传播，大魏的战神——顾青枫被天降神雷给杀死了！ …… 济安城，城主府。 “你再说一遍！”孟起攥起顾轩的衣领，大吼道。 “少将军，少将军，他……死了。” 顾轩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颤抖。 “怎么会……” 孟起一脸不敢相信，他踉跄后退。 全程没有出声的韩立伸手扶住了孟起，等孟起站稳，收回了手。 “都把眼泪给老夫憋回去！” 韩立突然一吼，把孟起和顾轩两人吓得一愣。 “死死死！谁死都有可能，少将军绝无可能！” “韩大夫，你没见到那地凭空多了一个大坑，连马车都消失不见了！”顾轩崩溃道，“少将军也不见了！” 韩立脸色一白，但下一刻他吼道：“那孩子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那么多鬼门关都闯过来了，会死在这？！顾轩，老夫问你，你见到少将军的尸骨了吗？！” 顾轩一愣后，回道：“没有。” “没有就不要妄下定论！出事之前，少将军可跟你说了甚么，一五一十地给老夫说清楚了，一字不落！” “对了。我想起来了……”顾轩用手背抹抹眼泪，急忙道，“少将军早就发现有人袭击，却让我不要打草惊蛇。后来还说无需顾忌他，护好自身。” 韩立闻言，心中一松。 “少将军只是有事离开，所以别给老夫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句话，韩立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顾轩也扯着嗓子回道。 这时…… “顾少将军在哪？！” 一名士兵匆匆忙忙地闯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多年训兵的孟起立马摆起架子，呵斥道。 “还请孟副将恕罪。”士兵告罪道，“我是真的有急事找顾少将军……” “我记得你不是顾家军的一员，找少将军何事？” 孟起眯起眼，紧紧盯着对方。 “回孟副将，我是从黑山城随顾少将军而来的黑山军。现在军队里出了些事，必须要顾少将军……” 还未等对方说完，孟起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撂倒在地，打晕。 “少将军这件事，你可告知过他人？”孟起看向顾轩，皱眉问道。 顾轩摇头道：“没有，其他人未曾说过。” “不好！” 孟起突然一惊。 “对方有备而来，只为试探。”孟起看了看被自己打晕的士兵，皱眉道，“恐怕少将军身亡的消息已经满天飞……” 就算不懂，在这些年的耳濡目染下，韩立也知形势不利。 “老夫不懂这些，只能交给你们了。” “放心。” 顾轩和孟起匆匆离开。 屋内窗边。 韩立看着窗外的的萧瑟之景，藏于袖中的手还在颤抖，他小声嘀咕道：“青枫，老夫不相信你死了。老夫可是看着阎王爷不收你这混小子……” 好似安慰的语气。 “你瞒了所有人，定是有要事。可你一走，大家的主心骨都没了。” 屋外窗下。 一狼狈身影紧贴着墙壁，藏于绿意之中。 那身影，长发焦黄打卷了大片，一只手臂连同衣袖一齐消失不见。 听了韩立的自言自语，身影无奈苦笑，随后悄然离去。 …… 五日后。 上京，一处府邸。 一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独臂人来到府邸附近的茶肆坐下。 这独立特行的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整个茶肆客人的目光。 茶肆老板迎了上去。 “这位客官您又……” 茶肆老板还未将话说完，独臂人就直接往桌上丢了五个铜板，没有说话。 “好咧，马上给您上茶。” 上了茶杯和茶壶。 “您慢用。” 茶肆老板标准一笑后，离开。 独臂人全然不在乎那些异样眼光，缓缓倒了一杯茶，就再没了动作。 新鲜感过去，茶肆客人不再关注独臂人，各自畅谈起来。 “济安城那边都说清风将军死了……” “天降神雷，你信？” “我也不想信，但那边传得有板有眼的……都说清风将军想要自立为王遭了天谴。” “我呸，自立为王？这么离谱的传言，别信。” “你们出城有没有见到郊外的军营，真的，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兵是顾家军，那一个个的走路气势完全不一样。” “你这话不是废话，你也不想想顾家军这五年来打了多少硬仗，最开始还是跟最强盛的宋金打。当时我就在济安城，你是不知道……啧啧，那才叫一个惨烈，每次上战场就如同去送死。好在当时清风将军接手了顾家军……” “哎哎，那你在济安城见到了清风将军吗？” “当然见到了，还是有幸见到了刚下战场的清风将军。说实话，真的很难想象那时的清风将军才十二岁，那一身血一身伤愣是一声不吭地回了军营。要是把你丢进去，你绝对第一个成逃兵！” “……” “话说，上京会不会真打起来啊？” “就算打起来怕甚么，备好粮，关紧门，等打完就成。顾家军可是名震四海的君子，打仗从不扰民。” “说得也是。我听我远方侄女说，清风将军还亲自下过农田。”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的。我侄女说了清风将军长什么样和我在上京见到的一模一样。据说那时是打仗缺粮，清风将军带着士兵上山下田用劳力跟百姓换粮。” “清风将军这么好的人，老天爷可得晚点儿把人收回去……” 哪怕顾青枫的死讯已经漫天飞，大魏百姓们却一致认定了这是假得不能再假的谣言。 整整一个时辰，独臂人身前那杯茶一直未动。 他低头看着茶杯水面那因街道车马路过而激起的涟漪，深吸一口气后，他起身离开。 独臂人走远。 忽的一男子架马疾行而过，一路上无数百姓惊呼躲避，一个正玩着拨浪鼓的小女孩就这么被人群暴露在了街道中央。 “快躲开！” 男子高呼一声，立马拉紧缰绳。 可孩子早就被吓住，怎么躲开。 马蹄就要落下，有人不忍闭上了眼。 就这紧急关头，一个身影扑了过去，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身影一把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带着孩子一起朝一旁摔去。 身影艰难转身，让自己背部面对地面将孩子完全护住，然后他摔了个结实，却一声未哼。 小女孩愣愣抬头看向这个救下了自己的大人。 “没事罢？”大人用他唯一的手摸摸女孩的头顶，轻声温柔道。 这一刻，小女孩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下回可别乱跑出来了，知道吗。” 独臂人没有丝毫不耐，他坐起身，继续安抚着小女孩。 “刚才真是多谢了。” 马匹恢复平静后，架马男子牵着马匹，来到独臂人面前。 仍在抽噎的小女孩下意识往独臂人怀里躲。 男子见此，脸上表情有些尬尴，他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递给了独臂人。 “这位壮士日后还请用这玉佩去皇宫找我，结交一二。在下实在是赶时间，抱歉。” 男子说完这话，便牵着马匹朝着府邸方向匆匆而去。 独臂人随意看了玉佩一眼，就收了起来，他再次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道：“走，我带你回家。” 小女孩不再哭了，乖乖地点了头。 独臂人起身，牵着小女孩往茶肆方向走去…… “二丫！” 独臂人和小女孩还未走进茶肆，焦急不已的茶肆老板就冲了出来。 “你跑哪去了？！你要吓死你爹我吗！” 茶肆老板脸上的怒气似乎吓着小女孩了，小女孩朝独臂人身后躲了躲。 这下茶肆老板注意到了独臂人，眼神里的不信任和敌意很明显。 这时，一个目睹了独臂人救人全程的小伙子赶紧上前，出声道：“吴大哥，吴大哥，这位独臂大哥不是坏人！是恩人！他救了二丫。” 没有耽搁，小伙子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出。 茶肆老板从一开始的怒意，渐渐惊恐，最后彻底白了脸色。 “我真是该死，我这狗眼竟然看错了恩人。恩人救了二丫，也就是救了我吴狗一家人……” 独臂人却摆了摆手，打断了茶肆老板的感恩，他转身准备离去，却又瞬间停住脚步。 独臂人侧身低头轻拍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抬头看去…… 独臂人将玉佩取出，递给小女孩，轻声道：“这玉佩送给你了，帮哥哥一个忙，若有个大哥哥来找你，你就说在郊外红树林深处等他。”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独臂人离开，一句呢喃散在风中。 “如此便不算食言了罢……” 等走远，独臂人再次回身看了一眼府邸方向，眼神里的不屑毫不掩饰。 第37章 决定提前消除隐患 夜晚，上京郊外，一处山林深处。 这里一地尸体，尸体流淌出来的血汇聚成了一股小溪。 一独臂身影踩在这条小溪上，走向最后的幸存者。那些被血色丝线五花大绑的幸存者，惊恐地睁大双眼。 带来死亡的血色匕首抵在一人眉心处，一丝殷红流下。 “说，还是死，你自己选择。” 这声音冰冷无情，如从炼狱而来的恶鬼。 “你想得……” 这人话还未说完，就被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砍下了一臂。 “啊……” 还未缓过一口气，啪嗒一声，又是一只手臂落地。 独臂身影面无表情地肢解着，不给对方一丝求饶的机会。 片刻过后，一地碎块。这位是这里第一个被如此对待的“幸运儿”，剩下的幸存者已经不敢出声。 血色匕首再次找上一人。 “说，还是死，你自己选择。” “我说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火药的制作方法在最里面那个房间暗房里，暗房进入的方法……” 血色匕首离开，这人惊喜万分，可他仅仅高兴了一刻，随后就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倒转。 “啊啊啊！” 见唯二知道并说出了秘密的人依旧被独臂身影利落抹脖，剩下的人崩溃尖叫。 独臂身影不再耽搁，一人一刀，送这里所有幸存者上路…… 次日清晨，阳光洒落。 地上尸体不在，仅留干涸的血迹。 枯坐在椅上一夜的独臂人一身露水，一动不动，恍若死人。等阳光爬至他的眉头，他的眼睑才微微一颤。 斗篷下，一只血色手臂若隐若现。 …… 上京，那家茶肆旁的一处府邸。 一屋门前，一男子踌躇徘徊，敲门的手多次抬起又放下，最后他站定，伸手轻敲门。 片刻过后，一个小丫鬟开了门。 “六殿下，小姐人刚醒，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小丫鬟一边看向屋内，一边小声提醒道。 “谢谢。”苏浚回了一笑，谢道，“我想见见她。” 闻言，小丫鬟识趣地让了出路，离开时还顺道带上了门。 苏浚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了内屋。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就侧躺在美人榻上静静翻看着书籍。 “萱儿。”苏浚不自觉开口喊道。 那娇俏身影听见声响，抬头看来，一时错愕过后，便一片明了。 “春草那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有些愤愤的语气。 似乎不小心牵动到了伤口，她轻轻嘶了一声。 苏浚见此，顾不上其他，赶忙上前查看，但女子却一掌把他的手拍开。 苏浚一愣，随后他低下身，抬头看向犹在生气的许宣，道：“萱儿，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别再生气了，你这还在养伤……” 语气竟带了些许讨好。 许宣见苏浚如此低身下气，眼中有了动容，她叹了口气道：“我并非不通情理。顾青枫已经和我们对立，不应手软，可是你却瞒着我，这心里还是……” 听到这，苏浚起身轻轻将许宣拥入怀中，不让其继续说下去。 “不用说了，萱儿。我知你心善，你能理解就已经很好了。” 许宣闭上眼，伸手回拥。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 “浚。那边今日没有消息传来，我需要去看看。”许宣开口道。 “不，你受伤了，好好休息。我代你去。” “好。” “浚，那个姑娘也是个痴儿，她伤我也只是过于悲愤……让我来处理好吗。” “好，我都答应你。” …… 正午，上京郊外，山林深处。 苏浚带了一心腹骑马来此，有一段路需要徒步行进，他同心腹皆翻身下马。 走了一半，苏浚突然发觉不对，他赶紧叫上心腹往回走。可刚回身没多久，就见一个狼狈身影拦在了他们身前。 明明只有一人，苏浚却有了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 “主子，那人身上的污垢是血迹。”心腹提醒道。 苏浚闻言，脸色一沉。 然后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狼狈身影的右手就这么化掉了，化为地上的一滩血水。 苏浚与心腹就要取下腰间的佩剑…… 就这时，那滩血水动了，在两人接触到佩剑之前，就化为血色丝线将两人五花大绑起来。 两人用尽手段，都挣脱不开。 狼狈身影一步步靠近，甚至目光丝毫未施舍给两人，就这么从两人身边穿过。 “许宣。” 沙哑的声音。 苏浚被血线束缚操纵紧跟其后，徒留心腹呆在原地。 等到苏浚两人身影消失，心腹身上的血色丝线突然退去…… …… 苏浚被俘。 许宣手里的书本落地，她恍然不觉。 距离苏浚离开，不过两个时辰。 “那人从头到尾只说了小姐的名字……” “你确定那人操纵了血液？” “是的，小姐，属下亲眼所见。” “既然他找的是我……” 许宣掀开被子，捂着腹部的伤口，缓缓站起身。 “那我必须去一趟。浚，等着我。” …… 上京郊外，山林深处。 独臂人回来后，继续坐在椅子上，再次一动不动。 其后而来的血水顺着椅子脚爬上他的身躯。 苏浚见此，脸色一白。 “你杀了我的侍卫？！” “你到底是谁？你找萱儿做甚么？！” 苏浚一直大声喧闹着，独臂人依旧不理苏浚。 忽的，苏浚想到了什么，大喊道：“那气势……我知道你是谁了，顾青枫！” 闻言，独臂人终于有了动静，他转头看向苏浚…… 苏浚终于确定，他眼神一凛，笃定道：“顾青枫，这眉眼，就是你。” “六皇子……” 不再沙哑陌生，是苏浚所熟知的声音…… “你直接点明我的名字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却语气冰冷。 “顾少将军，你不会。”苏浚自信一笑道。 闻言，顾青枫沉默，片刻过后她才开口道：“六皇子，你可真是高看我，竟然认为我是个君子。” “因为我和萱儿算计了你？” “……” “不，只是因为我想明白了……” 似乎是压抑了太久，哪怕面对的是甚么都不清楚的苏浚，顾青枫也有了交谈的欲望。 “在这，我没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便极尽了自己的聪慧，将身边所有的一切分成了可用和不可用……” 这个世界的她某种程度上像极了厉北凌那个孩子。 “违反道义，违背本心，只要有效，我都做了。胜利麻木了我……” 顾青枫不管苏浚能否听懂，仍继续说着。 “这样的罪恶感无声积累着终于爆发，我一度想逃避，但现在我发现……” 顾青枫起身，走近听得一知半解的苏浚。 “相比于胜利背后所带来的利益，这点罪恶感只是庸人自扰。” 顾青枫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用仅剩的左手从胸前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打开阅读。 此中内容，顾青枫早已看过，并了熟于心，这时拿出来不过为了炸一炸苏浚。 看似注意力在纸张上，实则顾青枫暗中细细观察着苏浚的微表情，发现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结合对方之前的话语，顾青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装作看完内容，她收起纸张，抬头看向苏浚。 “你在算计甚么？”苏浚板着脸，问道。 “六皇子……” 血色液体汇聚至顾青枫左手手心，化为血色匕首，顾青枫百无聊赖地玩起手中的匕首。 “你见了我，虽然惊讶，却并不惊恐，是因为你在许宣那见了不少奇异之事，包括我刚刚拿的东西……我说得对吗？” 苏浚侧头看向顾青枫，再无那份轻松自信，满身警惕。 “你到底是甚么人？！” “你的许宣是甚么人，我就是甚么人。” 顾青枫简短带过。 “六皇子，祈祷许宣快点来罢……” 束缚着苏浚的血色丝线收紧，锋利的丝线切了衣衫，嵌进了血肉。伤口很浅，却让苏浚成了一个血人。 “我对你的杀心越来越重了。” …… 半个时辰后，许宣终于来了。 似乎是赶得太急，许宣腹部伤口崩开，血晕了衣衫。 “萱儿！”苏浚急忙大吼道。 “浚。”许宣撑起身子，回了一笑道。 这一刻的恋人相逢让两人短暂忘却了此时的处境。但顾青枫就是那木棒，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刻的温馨打碎。 “你很聪明，独自前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许宣一愣。 “顾青枫……你没死……” “差点。”顾青枫摘下面罩，带着一丝笑意道，“若没有点手段，真死了。” 说完，顾青枫做出一副深情模样，缓缓道：“许大小姐，我知道不是你下的手，我们本是一样的人，你舍不得……” 顾青枫还未说完，就猛地伸手捂嘴，吐出一大口血。 珠子的惩罚发作。 看着手里的血，顾青枫苦笑着，眼里的心酸和苦涩几近溢出来。 “许大小姐，还记得吗？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选择了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强加于我！” 这下，不仅仅是许宣，就连苏浚也愣住了。 “你做这一切就为了找萱儿问个结果？” “闭嘴！” 顾青枫直接用血色液体将苏浚的嘴封上，只是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一针见血之后的恼羞成怒。 “浚！” 许宣一声惊呼。 顾青枫闻言，身子一僵。 接着许宣捂着伤口就要走上前来。 “站住！” 血色丝线瞬间缠绕住苏浚的脖子，几丝血痕顺着丝线出现。 许宣见此，惊恐地停下动作。 “顾青枫，你放过苏浚！这件事是我的错，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我！” 情绪激动的许宣牵动了伤口，脸色一白，深吸了一大口气。 似乎不忍再看下去，顾青枫扭头看向别处。 “许大小姐，告诉我罢。我身上的东西是否有解药？” “有！你放了浚，我就将解药交给你。” 许宣如此干脆，顾青枫心里起了怀疑，但她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被心爱之人伤害的模样，失落道：“好。” 说完，顾青枫果断放了苏浚。 一得了自由，苏浚踉踉跄跄地跑向许宣…… “萱儿。” “浚。” 随后许宣眼神一凌，道：“浚，你先离开。” “萱儿，你……” “你先走！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苏浚闻言思绪一滞…… 顾青枫就这么默默看着两人的纠缠，给足了时间。 莫名想到她现在好似一个给了主角足够抒情时间，迟迟不下手的傻子反派。 顾青枫不禁有些好笑。 终于苏浚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许宣和顾青枫。 “许大小姐……” 顾青枫刚开口，就发现许宣凭空消失不见，仅留下了十二个火药桶。 见此，顾青枫的脸色彻底变了。 …… 上京，那处府邸旁的茶肆。 一男子匆匆来到来，风尘仆仆。他没有在意自己的狼狈，扫了一眼茶肆，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身影，眼神暗淡了一瞬。 随后男子直接找上茶肆老板，急切问道：“请问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位独臂人常来？” “您说的恩人啊。这位小哥看着有点眼熟，您认识恩人？” “嗯，确实认识。”男子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他每天下午都会来……” “小哥说的这个啊，我也正纳闷呢，恩人连着来了四日，唯独今日没来，我本来想好好谢谢他救了二丫。”茶肆老板搂了搂身旁的小女孩，憨厚一笑，解释道。 “这样吗……” 男子半敛眼睑，遮住眼中的失望。 “大哥，还是谢谢你了。” 男子转身就要离去，可一个小小的身影拉住了他的衣角——是茶肆老板的女儿二丫。 “大哥哥……你真的认识那个恩人哥哥吗？” 二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拉住男子的衣角，她整个人怯怯的。 茶肆老板准备将二丫拉回来，男子拦住了他。 男子蹲下身来，与二丫平视，这时他才注意到二丫小手里一直捏着一块玉佩。 “这是恩人哥哥送我的……” 同所有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二丫笑着将手里的玉佩，大大方方展示给男子看，也意味着她将男子当作了可以分享快乐的友人。 男子见了玉佩，瞳孔一缩，面上却不显，依旧带着笑。 “二丫，这东西很贵重，小心收好，不然会有坏人抢走。” “嗯，二丫知道。”二丫再次捏紧玉佩，收回怀里，点头道，“恩人哥哥要二丫帮忙带一句话，在红树林深处等你。” 说完，二丫小手拽来拽去，扭捏道：“哥哥，你能不能带恩人哥哥来见见二丫？二丫上次太胆小了，还没给恩人哥哥道谢。” “嗯。”男子伸手摸了摸二丫的小脑袋，答应道，“哥哥答应你。” 得了答应，二丫给了男子一个灿烂的笑脸。 “恩人哥哥应该和哥哥一样的好看，恩人哥哥声音好好听，对二丫好好……” 就这时，一道惊雷突兀地响起，整个地面都因这道雷震上了一震。 男子脸色一变，同时他急忙伸手护住二丫。等动静平息，他同二丫和茶肆老板告了别，匆匆离去。 …… 第38章 去鬼门关走了一圈 轰，惊天动地的声响，上京都震了三震。 …… 上京郊外，树林深处。 许久烟雾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深坑。 忽的，许宣凭空出现在深坑之中。她捂着腹部伤口，脸色惨白，却难掩脸上的喜悦。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说到最后，许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角带上了泪，不知是为了成功而喜悦，还是为过去的自己而缅怀。 咻的一声，突如其来，许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惯性带着摔倒在地。 许宣愣愣地低头，看着那把深深扎入自己胸膛的血色匕首。瞬间那把血色匕首化掉，血线直接绞碎了许宣的心肺。 噗，许宣吐出一大口血。 “浚……” 许萱不甘心地倒下。 十里之外。 顾青枫靠坐着树干，浑身皮肤都在渗血，而后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呵呵，真是狼狈。 不需要镜子，顾青枫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 借着液体金属用了一个超过人体极限的飞遁，还在此基础上控制液体金属远程袭杀许宣。说实话，她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顾青枫气喘吁吁，眼睛已经聚不了焦，视线一片模糊。 她一直提防着许宣身上的神秘系统。哪怕到最后一刻，她都穿着深情男子的伪装。 许宣那人既然都能因为李好的深情谎言，给她下咒，按理说这一招应该很好使…… 顾青枫控制着血色液体金属取出怀中的白玉瓶子。 没想到她玩脱了，许宣竟还有随身空间。 白玉瓶子里有着韩立为顾青枫准备的救命药丸——只要没死，这药就能给人吊着一口气。 她身上的咒不仅没有解，她还差点死在许宣手里。 可顾青枫没想到白玉瓶子取出后，她却一个控制不稳将白玉瓶子甩了出去，又看不清白玉瓶子在哪。 她现在和死也没什么两样了吧。 顾青枫自暴自弃，抬头看着模糊到只剩颜色的天空，大口喘气。 为了快速完成任务，刀刃上行走把自己整成了这个样子值得吗？ 思及此，顾青枫想起茶肆里百姓谈论清风将军时眼睛里所闪的光，她露出一丝苦笑。 承认吧，顾青枫，任务是次要的，你就是为了战乱尽早结束不波及百姓才会如此冲动，并不丢人…… 也不知道会是哪一匹野狼拖走她的尸体，拿去饱餐一顿。 顾青枫再没了精力控制身上现有的血色金属，它们顺着她的袖管流下。 …… 嗡嗡嗡嗡，仿佛周身无数野蜂飞舞。 好吵…… “还好……及时将药丸喂下……多谢……” 声音时远时近。 老韩？药丸…… 顾青枫忽的觉得自己嘴里格外苦涩，那是她每次硬扛鬼门关所吃药丸的味道。 她被喂下了老韩的救命药丸？谁救的她？ 顾青枫明明已经意识清醒，却就这么被黑暗束缚着，迟迟无法彻底醒来。她挣扎了许久，又恍惚只挣扎了一瞬，睁开了眼。 顾青枫侧头看去，第一时间见到了苏琅以及他脸上的凝重。 顾青枫：…… 她上一次见到苏琅这恐怖的表情还是因为李好而昏迷的那一次吧…… 顾青枫脑海里突然闪出苏琅之前说过的话——“告诉我会死吗？！不一个人撑着会死吗？” 顾青枫莫名心虚。 苏琅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近，那沉重的一步步仿佛踩在顾青枫的心上，头一回让顾青枫这万事无忧的人心慌了。 “苏琅……”顾青枫弱弱地喊道。 随后剩下的话语被顾青枫吞了下去，因为苏琅直接跪在床前，轻轻拥住她 这个世界信奉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苏琅就这么跪在了她的面前…… “还好，还好，你没事……” 有湿润滴在了脖颈处。 哭了？？？ 顾青枫痛苦地闭上眼。 这样的深情，她承受不起。 “痛……” 这声轻呼一响起，苏琅立马松开了顾青枫。 “青枫，你等着，我立马去叫韩大夫。” 说完，苏琅匆匆离开。 很快苏琅把韩立带来了。 那速度之快让顾青枫严重怀疑对方动用了轻功，提溜着韩立就飞了过来。 而且刚刚顾青枫才发现这间屋子摆满了各种金属制品，难怪好吵…… 到了不惑之年的韩立见到顾青枫清醒，整个人又哭又笑。 “你小子果然死不成……但为甚么把自己整得那么惨啊？这下手臂彻底没了！你就不知道躲着点！躲着点吗？！” “好了，老韩，又哭又笑，丑死了。”躺在床上的顾青枫稍有了些力气，回怼道。 闻言，韩立一噎，随后破口大骂。 “你这臭小子懂不懂尊重老人？！还有你当老夫这是糖铺啊！一天天的药丸当糖豆来吃！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个臭小子！” “别骂了，老韩。你口中的臭小子不止没了右臂，还去了大半条命，赶紧看看。”顾青枫故意呻吟道。 韩立依旧不满地嘀咕，但还是乖乖上前，给顾青枫号脉。 “你小子能活下来真是命大。”韩立号完脉，皱眉道。 说完，韩立对着顾青枫露出来的左手手臂就是猛地一拍。 顾青枫痛得表情一僵。 “老韩！”顾青枫咬牙切齿道。 “让你小子记住痛。”韩立完全不管顾青枫，哼了一声，抱怨道，“你这小子不是怎么都死不了吗……” 来不及阻止的苏琅在一旁忍不住皱眉，心有些痛。 “好了。六皇子，还需要你回避一下。” “我回避？”苏琅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道。 “老夫眼不瞎，哪还看不出你是怎么回事？等会儿场景过于吓人，老夫怕你不让老夫下手，耽误治疗！” 这理由让苏琅无语凝噎。 见苏琅不说话开始动摇，韩立直接上手将苏琅往门外推。 “放心，六皇子，必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顾青枫。” 彭，韩立关上门，松了口气。 “谢了。”顾青枫轻声道。 就是这理由挺扯，和苏琅有得一拼。 “你小子能让老夫省心点就是最大的感谢。”韩立白了顾青枫一眼，没好气道。 韩立回身，从药箱里取出剪刀和一排细针等等，各种各样的工具摆满了桌面。 韩立神色郑重万分。 “体内残留的淤血太多，必须动用一些特别的法子引出来……” 顾青枫见韩立的手指微颤，心中明了，这次伤势之重真的又将这位行医大半辈子的中年人吓着了。 得，又一个阴影。 顾青枫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老韩，动手罢。要知道你完全继承了你爹药鬼的衣钵，对你来说很轻易罢。放心，我绝对配合你，一动不动。” 常年和顾青枫拌嘴的韩立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别给我提药鬼，一想到这，老夫就来气。还有……你这臭小子明明是想动动不了！” “嘿嘿。” 韩立老爹的药鬼身份是顾青枫灌了韩立几大壶酒套出来的。 顾青枫知道后干事也就越发嚣张，完全不顾自身伤势，导致韩立无数次想打死那个时候答应喝酒的他自个儿。 “你滚去给老夫睡觉！” “得令！” 说完这话，顾青枫立马乖乖闭眼，出乎意料，她刚闭上眼就陷入了黑暗昏睡过去。 见顾青枫睡去，韩立深吸一口气，笑骂道：“我还不知道你个臭小子是想让我放松。” 药鬼这个名号，一直以来都是韩立心中的骄傲，他傲骨的来源。 江湖传言，药鬼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只是现在他抢的都是同一个人，阎王爷估计都懒得收了。 “明明一副困得要死的模样，还死鸭子嘴硬……” 韩立一边嘀咕，一边掀开被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查探顾青枫身体的每一处情况。 …… 苏琅这一回来，就彻底不走了，一心照顾顾青枫。 现在顾青枫除了每天瘫在床上接受韩立的特殊疗法，就是兢兢业业口述让苏琅写下一封封书信。 受伤都不带消停，顾青枫再次千里控局，指挥顾家军打下剩下三国。 顾青枫出谋划策，带着人打江山，苏琅就出行政策，安排人守江山。真是完美搭配，干活……依旧很累。 养病一个月，顾青枫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肌肉开始松弛，然后就出了一件大事——顾青枫的某位亲戚来了！！！ 顾青枫本以为自己从小健身，体脂少，这玩意可以推后许久许久，然而这玩意就在她不怎么锻炼的这段时间内光顾了。 更尴尬的是苏琅现在正在她的房间里帮她写书信！ 顾青枫下意识看向苏琅，见苏琅停笔，立马一阵头皮发麻。 他大爷的，死亡现场！ “青枫？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苏琅皱眉问道。 啊啊啊！苏琅是狗鼻子吗？！ 苏琅放下毛笔，起身准备来到顾青枫床边…… “青枫，你伤口……” “站住！”顾青枫立马阻止道。 闻言，苏琅停住脚步，但下一刻又继续迈脚。 啊啊啊！怎么还过来？！ “苏琅！别过来！” 顾青枫急了，直接吼出了苏琅的全名。 “青枫，你怎么了？”苏琅停下了脚步，一脸担忧道。 “苏琅……”顾青枫露出一个苦笑道，“去叫老韩过来罢，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狼狈模样……” 顾青枫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见苏琅犹豫不决，顾青枫又补上一句。 “苏琅，我也有自己的傲气……”顾青枫低下头，弱了声音道。 …… “苏琅，我也有自己的傲气……” 苏琅心头巨震。 那个永远傲着骨的少年在他面前示了弱…… “好，我去叫韩大夫。” 苏琅转头离去。 …… 苏琅一走，顾青枫立马松了一口气，彻底瘫在了床上，然后顾青枫想到一事一愣，抬手遮眼，痴痴地笑起来。 她这么紧张干嘛，就算被苏琅知晓女儿身身份又如何？ 她在下意识排斥一切情爱吗？为什么…… 很快韩立来了，打断了顾青枫这段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想法，顾青枫赶紧收敛心绪将亲戚一事告知了韩立。 韩立愣在原地，瞪大了一双眼。 顾青枫：……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很快韩立嘴角上扬，就要开口…… 顾青枫：！！！ “你……唔唔唔……” 顾青枫顾不得身上的伤，一个起身，捂住了韩立的嘴。 “苏琅还在外面守着，小声点！”顾青枫低声威胁道。 苏琅身上的金属感应就在房间外！ 刚说完，顾青枫就感受到身下的涌动，立马脸色复杂。 “唔唔唔……” 韩立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顾青枫放开了韩立，迅速上床盖好了被子，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韩立得了自由，赶紧在房间里兜了几大圈，那身上的高兴就要泛滥成灾。 顾青枫：…… 顾青枫忍不住一个眼刀杀过去。 韩立得了顾青枫的威胁，不再走动，回到了顾青枫的床边，不过身上那份激动依旧。 “老夫高兴啊。你小子甚么时候找个人，生个……” 韩立还未说完就被顾青枫敲了脑袋。 生生生！生个大头鬼！ “你这小子！” 韩立抱着头后退，突然间韩立就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拍手道：“我怎么忘了，你的选择就在门外。不错不错，早早培养好了自己的伴侣……” 越说越离谱了。 顾青枫立马打断道：“赶紧闭嘴！” 闻言，韩立到嘴话语一滞，对上顾青枫冰冷的眼神，他还是选择闭了嘴。 韩立意味深长地看了门外一眼，随后小声道：“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得出来，你对那位与众不同，但你又瞒他瞒得紧。老夫看不懂了……” “老韩，我只想辅佐他上位，并无其他想法。”顾青枫头痛道。 怎么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她只是想收集气运，得了世界之心，然后溜之大吉！ “得了，你就自己骗自己罢。” 韩立明确表示了不信。 见顾青枫就要开口，韩立摆了摆手，道：“随你怎么想，老夫还是为你找东西去。” 说完，韩立就离开了，顺道拖走了苏琅，留顾青枫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叹气。 第39章 一切就要尘埃落定 有了韩立的辅助，顾青枫这段尴尬的时日还是在苏琅眼皮子底下有条不紊地度过了。 随后让顾青枫震惊的是，许萱死后两个月，醒来后一直郁郁寡欢的六皇子苏浚就这么去了。就这么去了？！ 顾青枫听到这消息也只能默默感慨穿越言情剧本中爱情的伟大。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咣咣撞大墙，要么两人生，要么一起死…… 顾青枫只想为其鼓掌，表明自己的观众身份。 就这么意外又顺利，苏琅现身代理国政，只差选个时间登基为皇。 局势稳定，苏琅安排人把家属们全都接了回来。 皇帝也回来了，悠哉悠哉地当起了他的太上皇，不理朝政。 顾青枫过上了小老头的生活，受伤休假在家，暂时不用上朝，每天陪着小青山读书写字，还时不时写点书信寄给熟人好友。 孟起和顾轩就候在顾青枫身边，等待着秦时军师带着顾家军凯旋归来，就是两人时不时看着顾青枫仅剩下的左臂出神。 韩立依旧是每天必完成一次抱怨顾青枫的日常任务，有时候一次还不够，还超额完成了几次。 一切都步入正轨。 唯有一个不和谐的因素——李好。 许宣死了，顾青枫身上的咒并没有解，她只得再次将李好接回萧王府，好吃好喝地供着。 但李好毕竟是已经嫁人的姑娘，甚至还未和离，一些风言风语也就传了出来。也不知道苏琅用了甚么法子，直接让李好的夫婿一家远走高飞远离了上京。流言就此“死无对证”，但也更难听了。 顾青枫倒是还好，个人魅力摆在那，众人的讨伐对象就成了李好，这导致李好拒绝出门除非顾青枫陪同。 顾青枫也曾因为身上咒的缘故，想要借着职位强行敲定和离书一事。苏琅直接就把她的以公谋私给扣了下来，并当面质问顾青枫，真当要娶妻？顾青枫对此无言以对，只能另作它法对付身上咒…… 似乎是苏琅就要继承大统，李好更是不把苏琅当做情敌了。反倒是每次暗中来萧王府的苏琅见到一个劲黏糊顾青枫的李好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青枫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她对此就一句话：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 夜晚，萧王府书房。 顾青枫左手生疏地拿起毛笔，回忆着。 因为她当时的果断杀伐，现今知晓火药制作方法的就只有她一人。 随后顾青枫下了笔，虽然缓慢，但没有丝毫犹豫。 但她并不打算将火药藏起来。 火药，一把双刃剑，能毁灭世界，也能开括时代。在顾青枫看来，火药所带来的人祸就像是孕妇分娩一般，是时代进步不可避免的阵痛。 最后一个笔锋，顾青枫利落收笔，等着墨干。 至少在她手里，这份人祸可以尽可能地往后推延…… 借着火药的威力，顾家军捷报频频传来。最后顾家军仅仅花费了一年时间，打下了最后三国，从此大魏和宋金半分天下。 顾家军凯旋而归的那一天，举国欢庆。 然后顾青枫也终于能在苏琅眼皮子底下喝酒喝个畅快了，都快憋死了。 谁能想苏琅还真的因此下了一纸御令，让整个上京都没人敢抗旨将酒卖给顾青枫。 顾青枫：委委屈屈，qaq。 而后苏琅择了个吉日正式登基。 一登基，苏琅就雷厉风行命顾青枫为异姓摄政王，不顾众位大臣的劝阻。 顾青枫深知其中缘由。 “皇上，下官只为安稳度日。” 站于高台上的苏琅死死盯着台下的顾青枫，第一次冷脸。 “你若不接，朕必让你永无宁日。” 顾青枫：…… 苏琅的态度强硬，身为当事人顾青枫也只能无奈接下。 萧王这名号算是正式扣在顾青枫的头上了，而且还是摄政王萧王。 …… 皇宫暗牢。 “皇上，你真的要同我一起？”入了暗牢的顾青枫对着身边同行的苏琅，如此道。 苏琅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青枫一眼，没有说话。 顾青枫见此，沉默了片刻，随后她缓缓道：“皇上，臣说过，臣不是个好人。” 说完，顾青枫迈步前进。 苏琅跟上。 暗牢深处，两间牢房，一间关押着赫连莲，一间关押着五皇子苏洄。 关押之人身份特殊，牢房环境并不简陋，反而布置齐全。 见人来，苏洄起身，虽然狼狈，但一身皇家子弟的气势仍在。 “小八，没想到这位子最后落入你手。”苏洄见苏琅一身黄袍加身，眼神一暗道。 “五哥，今日并不是我来找你，而是摄政王萧王。”苏琅挂上一抹笑道。 苏洄闻言，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最后带了几丝自嘲语气道：“萧王，萧王……就连我所依仗的都是从萧王手中夺来的。” 赫连莲在见到顾青枫的那一刻，先是欣喜，而后听了苏洄这话，绝望地低下头。 见对方心态有了变化，顾青枫走上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顾青枫走进去，依旧没有说话，但特意带了一抹笑。 顾青枫见着苏洄眼里的情绪从最开始的疑惑警惕到期待欣喜，明了自己这故意延迟的时间达到了自己想要达到的心理暗示效果。 不再推迟，顾青枫左手袖间匕首滑出，干脆利落地将匕首扎进苏洄肩头，将人钉在了牢房墙壁上。 而后第二把匕首…… 期间，赫连莲哭着喊着，求顾青枫住手。 顾青枫置若罔闻…… 暗牢入口。 顾青枫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深吸一口气。 顾凌死去带来的恨意…… 然后缓缓吐出。 终于淡了。 苏琅依旧在一旁默默守着顾青枫。 顾青枫转头看向苏琅，终于露出一抹由心的笑容。 “皇上，赫连莲你打算如何处理？” 闻言，苏琅终于有了反应，哼了一声道：“放心，不需要你插手。住于明山别苑，一生无忧，终生不出。” 顾青枫沉默一瞬。 “罢了，也好。” …… 一个月后，皇宫御书房。 陪同苏琅阅折子的顾青枫轻巧地躲开苏琅突如其来的多余动作，她一脸无奈道：“皇上干正事……” 每每下朝，苏琅都会留下她这个摄政王一起阅折子，说是阅折子，不如说是她看苏琅阅折子。 见苏琅露了一个不妙的表情，顾青枫赶紧添了一句。 “这天下百姓还等着你。” “哈哈哈……” 苏琅见顾青枫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出声来。 感到心累的顾青枫：…… 放过她吧，求求了，qaq。 当了皇帝的苏琅越发肆无忌惮，她真的承受不住苏琅时不时偷袭的“盛情款待”。 “青枫，看看这个。” 苏琅瞬间收了笑声，打开一折子，然后正儿八经地递给了顾青枫。 “嗯。” 开小差的顾青枫立马乖顺地接过折子。 “南方洪灾。”阅毕，顾青枫皱眉自语道。 现在大魏的南方为原来的元国地域。 元国皇帝能如此奢靡，也有元国地块极佳、农业发达的原因。 不巧的是大魏刚打下元国就得了元国赠送的几十年一遇大洪水。除了领土，大魏还未得到什么，就要先花费力气处理洪水问题。 这洪灾真会挑时间…… “皇上，我只会打仗。”顾青枫摇摇折子，开口道。 上一世加上这一世，顾青枫就学会了打架和打仗。 她只会把战争玩成艺术，可不会把国家管理当饭吃。专业不对口，她相信苏琅也清楚这一点， 可，怎么就把这折子给了她？？？ “赈灾只能解决一时之需，不能永久。青枫，我听你说过火药的作用不仅仅限于战争，我这段时日在想能不能用火药造一条大运河，而你是最熟悉火药的人……” 顾青枫：！！！ 说到这，苏琅立马抽出一张折叠工整的地图打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苏琅一边指着一条路线，一边说道：“这一条路线贯穿南北，经过多个重要城镇，是最好的路线，但也群山纵横……” 说了一大堆地图解释后，苏琅看向顾青枫…… “现在大魏最是需要休养生息，减免赋税，能用之人很少。青枫你和顾家军可能胜任？” 顾青枫：…… 顾青枫默默观察着地图上那过分详细的各类标注，再怎么看，顾青枫还是为地图的详细程度感到惊叹。 “这是一个十年都算少的水利工程……”顾青枫上前，一边细细观察地图思考，一边认真道，“有火药在，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说完，顾青枫暗中瞄了苏琅一眼，心里再次为苏琅身上那已经浑然一体却迟迟不凝结成世界之心的气运而叹气。 她还得继续打工？就比如说现在的运河大业？ 顾青枫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便道：“臣领下这任务。” “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闻言，深知顾青枫小老头属性的苏琅侧头看向顾青枫，笑眯眯道。 顾青枫：…… 说真的，她现在好想把苏琅打一顿。 “皇上总不会打算让臣一直养着顾家军罢……”顾青枫想到一件事，冷不丁道。 这话题转得太快让苏琅一愣，明白内容后，他眉毛一挑道：“你不是财大气粗吗？继续养着罢。” 顾青枫叹息一声道：“大魏的兵还是皇上自己养着的好……” 眼见顾青枫又要将话题扯到为他好的方向上，苏琅哭笑不得地打断道：“放心，工钱照发不误，不用你养。” “那就先谢谢皇上了。”顾青枫立马狗腿地行了一礼道。 七年来，为了养顾家军，顾青枫的库藏迟迟没有进项，这足以让本性喜欢囤货的顾青枫发狂。 “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苏琅哼了一声道，“赶紧过来，我和你细谈。” 得了承诺的顾青枫赶紧上前聆听。 两人商谈许久。 顾青枫再次感概这个世界选择苏琅当目标人物之一不是不无道理。 这货在游山玩水的时候，还拜各种能工巧匠为师，学了一身技能。运河的修建，需要哪些人才，人才在哪，他们又能干什么…… 苏琅都一一记住了。 “皇上是什么时候有了修建运河的想法？”顾青枫开口问道，“这不像是最近的灵光一现。” 规划太细致了，而且笔迹里并没有火药的叙述。 “小时候和太上皇微服私访时有的想法。”苏琅随口回道，“青枫，你为何询问？” 顾青枫：…… “没甚么，皇上，臣只是好奇。” 苏琅疑惑了一下，没多问，还是继续介绍自己的“运河大业”。 顾青枫继续默默倾听。 …… 两日后。 明日便是顾青枫的休沐时间，而今日，顾青枫又被苏琅留到了近黄昏才得以回府。 顾青枫对此只有一个想法——对一件事有了激情的苏琅实在是太可怕了！ 到了萧王府门口，小厮赶紧迎上来。一身朝服的顾青枫翻身下马，如往常一般威胁了追风后，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大厅。 厅内。 顾青山见到顾青枫，立马下了椅子，飞奔过来。 “二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抱歉。”顾青枫单手抱起顾青山，笑道。 “二哥，我都是个小大人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顾青山低头嘀咕道，“而且二哥……二哥……” 可是那两只小手把顾青枫的脖颈抱得死死的，没有丝毫想下去的意思。 顾青枫知晓顾青山顾及着自己的残疾，却又舍不得放手，她没有拆穿。 “好好好，小大人。是二哥想你了，想抱着你。小青山可以让二哥抱着吗？二哥累了，自会将小青山放下的。” “可以的，二哥。”顾青山闻言，给了顾青枫一个大大的笑脸道。 顾青枫回了一笑，随后她抱着顾青山用脚拉开椅子坐下。 “该吃饭了。” “秦叔坐下一起吃罢，热闹些。”顾青枫抬头对着准备安排下人传膳的“管家”秦时如此建议道。 顾青枫的说法本是无心却让秦时心中一痛。 偌大个萧王府，却只有一大一小，大的抱着小的，就这么在无人的大厅里吃饭，颇有些寂寥…… “青枫都这么说了，秦叔就不客气了。” 秦时安排人多备了份碗筷。 下人很快将饭菜送上，然后迅速退去。 萧王府的下人皆知顾青枫不喜下人服侍。一年前，一婢女无视命令，胆大妄为，直接被顾青枫杀鸡儆了猴…… 战场上养下的吃饭习惯让顾青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匆匆解决了晚膳，举止优雅却迅速。 “青枫，现在不是战时，吃慢些。”等顾青枫放下碗筷，秦时才反应过来，劝说道，“韩立说过你的脾胃需要好好养养了。” 顾青枫闻言一愣，随后才道：“习惯了，我下回注意。” 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容不得马虎。 顾青枫吃了几次教训后，就学会了快速吃饭，但代价是她的胃闹了不小的脾气…… “二……哥……你生……病了……”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顾青山侧头看向顾青枫，口齿不清道。 “你看二哥像生病的模样吗？” 顾青山一个劲地摇头。 “那不就得了，吃饭。” “哦。” 顾青枫默默守着她怀里的小团子吃饭。 “二哥……” 顾青山还未说完，顾青枫就将顾青山够不到的鸡肉夹进顾青山的碗里。 而后顾青山不需要开口，只要一抬头，顾青枫就会默不作声地提前将他想要的菜夹给他。 顾青山安心享受着顾青枫的照顾，埋头干饭。 秦时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心中五味陈杂。 顾青山就是顾青枫的命。七年前，秦时就知道了。 整日暴戾十足的顾青枫得到她还有一个弟弟的消息后，第一次收住了她那越发瘆人的戾气。 只要在顾青山身边，顾青枫就不再是个煞气的杀神，而是一个谦谦有礼的贵家公子哥，说是温润如玉都不为过。 或许就是这样的剧烈反差让军中不少儿郎为此痴狂，还有那位…… 秦时想起近期李好的异常举动，他在心中叹息一声。 顾青山若是出了事，顾青枫必会拼了命。 但李好现在和顾青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担心顾青枫失去理智下直接了结了李好，害了自己。 他多照看些罢，希望事情不要走到那一步。 第40章 李好死了 是夜，萧王府书房，烛火通明。 顾青枫推开处理好的信件，直接趴在桌上，闭眼假寐，不想动弹。 顾青枫不喜动脑，可来了这个世界后她就没有一刻不在动脑。 万恶的封建社会！ 突然间，顾青枫无奈地一拍额头，立马起身坐直，随手拿了封信件开始装模作样。 随后敲门声响起。 “进来。” “青枫……” 李好拿着一盅汤，款款而来。 顾青枫：…… 夜宵对胃不好，只可惜…… 李好放下汤，开始为顾青枫盛汤。 她不得不喝。 今日，李好似乎格外紧张，动作僵硬。 顾青枫笑着接过汤碗和汤匙，温声道：“我自己来罢。” 李好为自己连这点事都干不好感到羞窘，退到一旁，低着头。 顾青枫故意把汤碗端到面前，轻轻吹气，迟迟不喝，她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李好的反应。 李好紧紧盯着她，手指下意识去勾动裙摆。 顾青枫叹了口气，放下汤碗。 这么明显的有问题，她怎么可能还会傻傻地喝下。 “青枫，怎么了？”李好紧张地询问道。 顾青枫起身，摇头道：“没甚么胃口。” 顾青枫缓缓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凉风袭来。窗外，初雪消融，一如顾青枫的心境那般清冷。 “国事忧心，食不下咽。”顾青枫看向窗外，背对李好道。 严肃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表情。 就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启禀王爷，皇上急召。” 顾轩铿锵有力的声音。 “好好，抱歉。” 顾青枫虚伪的温柔声音。 “没事。青枫，你赶紧去罢，正事要紧。” 李好强颜欢笑的气弱声。 顾青枫出了门，顺道命人将李好送回了院子。 顾轩紧随在顾青枫身后。 匆匆走了一段距离后，顾青枫放慢脚步，开始在萧王府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说是皇上急召，其实不过是顾青枫借此摆脱李好的一个幌子。 顾青枫一直预防着这些，早就留了后手。 许久，顾青枫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一人，开口道：“干得不错。” 语气清冷。 “王爷过誉了。” 顾青枫点了点头，继续迈步。 夜，乌云，半残月，一袭白衣，几支腊梅。徘徊，是眼前之路，还是彼身之心…… 顾轩拿着一盏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灯笼，继续跟在顾青枫身后。 那点点烛火总能让顾青枫清晰看见自己的影子，她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如今这天下已稳，你为何还选择跟随于我？” 顾轩曾以暗卫身份立功，而后以顾家军身份跟随顾青枫征战久矣，但两年前他选择了功成身退。 在顾青枫看来，如今天下太平，顾轩本应该继续之前的选择。 顾轩一愣，随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王爷怎么会问这般问题？” 闻言，顾青枫沉默。 她…… “王爷……”顾轩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虽然您总是说没有顾家军，您甚么都办不到，但您没了顾家军，还能有宋家军，兰家军……您依旧能带着他们征战四方，创下载入史册的功绩。” 顾轩由衷一笑，继续道：“顾家军很幸运，能有王爷这样举世无双的将领。我也是顾家军的一员，中途跑掉已经让我羞愧万分，现在我只想留在王爷身边。就像秦时军师说的那般，虽为普通人也想要跟上王爷的步伐，守着王爷，助王爷一臂之力。” 顾轩的话语，和孟起一般，和秦时一般，和林勇一般…… 顾青枫心里五味陈杂。 不知不觉间她身边有了一批想要守护她的……普通人吗。 顾青枫收敛心绪，在心里自嘲一笑，转身继续走。 她又开始多愁善感了。 就当顾青枫准备原路返回，秦时提着一盏灯笼，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来。 秦时跑上前来，上下打量顾青枫，见她没甚么不妥，才松了一大口气。 “秦叔，你已经知道了？”顾青枫见此明了，她语气毫无波动道，“下药之事？” 近段时日，李好急于想要与她有夫妻之实，很好猜测…… 秦叔闻言一愣，眼神复杂，随后他叹气一声道：“是。刚知道，就来找你了。” 呵，想要和她有夫妻之实？真是笑话！ 秦时说完，就脱下自己身上的毛皮外披给顾青枫披上。 “出来怎的不多穿件外披，外面凉。” 原本表情清冷无比的顾青枫愣了一下，随后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外披，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 若不是每个月的例假，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女儿身，可还有他人为她记着。 介于顾轩在场，秦时并未多说。 “赶紧回去歇着，剩下的我这个管家来处理。” “那麻烦秦叔了。” “麻烦甚么。”秦时由心一笑道，“为王爷做事，是我这个管家的荣幸。” 顾青枫看着秦时离去的背影，她吐出一口浊气，一团白雾起。 顾青枫露出一笑。 哪怕她离开这个世界，这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了。 …… 八日后却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皇宫大殿上，站在大臣首位的顾青枫突然浑身颤抖，当场喋血，晕倒过去。 这吓坏了上早朝的众位大臣，苏琅更是从龙椅上飞奔下来。 …… 顾青枫模模糊糊醒来，入眼……黄澄澄的帷帐。 嗯，龙床，没跑了。 顾青枫一转头，是苏琅的侧颜。 苏琅拉着她的手臂，在床边睡着了。 顾青枫：…… 她想下个床，喝个水，嘴里一股子药丸的苦味。 顾青枫开始尝试在不打扰苏琅的条件下抽出手。 可惜难度太大，把苏琅弄醒了。 苏琅瞬间清醒，猛地抬头。 顾青枫趁此机会，赶紧把手抽了回去，然后顾青枫愣住了。 她穿的并不是朝服，也不是她的中衣，而是一套全新的衣袍…… 顾青枫看向苏琅，艰难开口道：“皇上可知谁给臣换的衣袍？” 现在谁管喝不喝水的问题啊！她就想知道…… “朕。” 空气骤冷，两人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苏琅先行开了口，语气有些冷。 “顾家二小姐，你还想瞒朕多久？” 被苏琅知晓，顾青枫反而不在乎了，她露出一笑道：“本来打算瞒一辈子。” “你！” 闻言，苏琅气得伸手指着顾青枫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上，李好死了？”顾青枫转移了话题，冷不丁道。 能让她猝不及防重伤…… 顾青枫眼神稍冷。 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上吊自杀。”苏琅简洁道。 顾青枫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苏琅，可苏琅抿着唇并不打算多说。 “皇上，我还有多少时日？这总能回答我了罢……” 苏琅不打算解释，顾青枫也不准备多问。 事实已经既定，过程就不再重要。李好一死，她必死，只是不知道何时死罢了。 苏琅痛苦的闭上眼，一字一顿道：“短则数月，多则几年。” 竟然比她设想的时间还长上一些…… “青枫……” 苏琅突然拥住顾青枫。 嗯？！ 顾青枫艰难地低头看向苏琅的头顶。 “嫁给我罢，把你最后这些时日给我……” 顾青枫：！！！ 忽的，有湿润滴在顾青枫的脖颈上，那温度“烫伤”了顾青枫。 顾青枫沉默。 世界之心迟迟不出，或许……她顺着任务人选，答应任务人选为妻，就能得到世界之心？ 想到就做，顾青枫一口答应。 “好。” 随后顾青枫失望了，苏琅身上的气运依旧飘渺，没有丝毫改变。 但苏琅得了顾青枫的答应，破涕为笑道：“今日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青枫。” 那热烈的感情竟让顾青枫感到了愧疚。 她做不到回应…… 顾青枫在心里一叹气。 罢了，剩下的时日，她就尽其所能当一个称职的妻子吧。 …… 第41章 是大魏的帝后，是朕唯一的妻 大魏这几日震动不断！ 先是顾青枫封摄政王被天罚的消息疯狂流传，后是皇帝腾出寝宫安置昏迷的顾青枫…… 天罚可不可信不知道，至少顾青枫得了圣宠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 自顾青枫昏迷过了五日，皇宫大殿，早朝。 应站于首位的萧王顾青枫依旧不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统统弯身行礼，高台上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不少大臣忍不住抬头看…… 苏琅闭着眼，好似在假寐，但放在一旁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龙椅。 似有所感，苏琅睁开眼，皱眉不悦地扫过下方偷看的大臣。 大臣们纷纷低头，一部分触及苏琅目光之前就低了头，大部分却不紧不慢。 众人都“清楚”苏琅是靠着谁坐上的那位子。 若是那人在这，自会多给几分面子。至于苏琅本人？大部分大臣自持甚高，不甚在意。 “兰尚书。” 苏琅开了口，却不是“平身”二字。 “你知萧王女儿身，却一同隐瞒，甚至还诱导朕对其另眼相看，你可知罪？” 整个大殿哗然。 萧王？！女儿身？！ 兰台公闻言，果断撩袍跪下，腰杆却挺直不动。 “臣不知罪在何处？若是保护臣的外孙女不受风言风语也算罪的话……那臣知罪。” 若之前众位大臣还怀疑不定，那么兰台公的话语算是坐实了这个怀疑。 不少聪明人已经猜出这五日的“来龙去脉”——顾青枫不是所谓的得了圣宠，而是被软禁！ 皇上对此的态度…… 有着异样心思的大臣悄悄观察着高台之上的苏琅。 苏琅板着脸，面无表情。 还需要再试探一番。 “不受风言风语？说得好听，讲白了，就是在利用皇上。萧王真是好算计……” 有人隐在众臣之中发言，却不愿出头。 “何需藏头藏尾？有本事和我当面对峙！”兰台公不顾还在朝堂之上，转头冲着身后人群怒斥道。 徒留沉默。 “和你对峙又有何惧！”这时，礼部尚书出了头，出列道，“礼不可废！你的做法只会让全天下人嗤笑我大魏众多男儿还比不上一个女人！” 礼部尚书傅行，大魏最迂腐固执的老头，没有之一。 傅行的出列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到意外。 萧王之前身为“男儿”容貌上却比女子还媚，这一点就已经让这位礼部尚书频频在朝堂上不给萧王好脸色看了。 之前名声最差的苏琅为何能一直在政治中心而仿佛游离在外？也有这位礼部尚书的一部分“功劳”。 高台之上的苏琅依旧没什么动静。 礼部尚书这出头鸟一来，那些真正有着心思的人准备出手。 仅仅片刻…… “就是。我大魏男儿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不守女德去了军营……” 台下出言的大臣越来越多，话语也越来越恶毒。 人性的恶皆是相通，这些满腹锦纶的大臣们侮辱起人来也和那些市井大妈没什么区别。 就像是得到了鼓舞，礼部尚书继续贬低道：“让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入了军营，当了将军……哼，谁知道她的功绩到底从何而来。” 整个大殿一瞬间的安静。 这话太狠了。 哪怕是和礼部尚书同一战线的大臣们都有些发怵。 这话不仅侮辱了萧王，还侮辱了顾家军！甚至侮辱了曾和萧王对阵的将士们！ 要知道如今这大魏朝堂除了他们这群原本的大魏大臣，还多了些其他四国归顺而来的将军、官员和得了京官的部分顾家军成员。 大殿内，能上朝的顾家军成员已经红了双眼，手臂上青筋尽显。 顾家军成员一直知自己身份敏感，能低调都尽量低调，但现在…… 去他娘的低调！忍个屁！ 他们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时候，这群软脚虾在哪？！竟敢侮辱他们一直奉为神明的萧王！ “皇上，在臣看来，萧王之才干已比天下男儿皆强，不可用世俗常理待之。七年前若无萧王，大魏将国之不国，也就无众位大臣在此指着萧王道尽阴暗之想……”顾家军的代表柳裕出列，拱手道，“别说大魏，就算是囊括天下四海，也无法找到一个能和萧王齐平的天生将种！攻打四国，宋金为何不插手？！说句难听的，国力鼎盛的宋金不怕大魏，怕的是萧王！只要她一身戎装，就会成为大魏的定海神针让敌军闻风丧胆！” 柳裕用带着蔑视的眼神扫过那一众跳得正欢的大臣。 “都是萧王踩着敌军尸骨打出来的赫赫威名，岂容这般随意亵渎！” 犀利话语让那些大臣语塞。 顾家军成员在心里为柳裕疯狂鼓掌。 不愧是被秦时军师特训过的人！ “萧王是美人又如何？！顾家军就没有一人把她往女子身上想，只想着怎么把她拐成断袖！”顾家军一个憨厚的汉子实在忍不住了，吼道。 柳裕：…… 兰台公：…… 众位大臣：…… 大殿沉默了。 这位兄弟，真不需要这般坦诚。 “滚回去，站好。”柳裕低声呵斥道，“瞎添乱！” “哦。” 汉子立马认错，滚了回去。 一个小插曲。 高台之上的苏琅默默看着下面的吵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这让不少人生出了趁此机会解决萧王权势的心思。 “皆说顾家军只认萧王一人，果不其然……”户部一官出列，冷笑一声道。 这话诛心！ 柳裕心头一跳，果断朝高台方向跪下。 “还请皇上明察，这些都是莫须有的污蔑！” 其身后，哗啦啦，顾家军成员全数跟着柳裕跪下。 “还请皇上明察！这些都是莫须有的污蔑！” 柳裕深知再好的交情在皇家权力面前也不过笑话，这话认不得！不只是萧王，顾家军也会一同遭殃！ 大殿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了，话题早已从萧王的女儿身转移到了国家忠义上，偏了题。 一直未曾发言的帝师出了列。 “顾家军忠于萧王，萧王忠于皇上，顾家军便忠于皇上。” “帝师这话太牵强。”一刑部官吏出列，摇摇头道。 “是吗？”帝师难得带上了怒气，冷声道，“你们非要把忠义之士推出去才肯罢休？！元国的覆灭还不能警醒你等？！” 在场曾为元国臣子的楚槿风等人：…… 帝师练得好一手扎心之术。 “忠义？帝师你且看着，这群莽夫迟迟见不到萧王，必会……如何，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柳裕闻言，心中一惊的同时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若萧王真出了事，还是在宫中出了事，他真不知道顾家军全体会不会疯掉…… “看不下去了。” 这时，在一旁观战许久的兵部尚书下了场。 “皇上，臣有话说。”兵部尚书行了一礼，道。 “朕准了。” “这七年来，萧王从未向兵部讨要过粮草。” 一语惊四座。 “胡尚书给朕说清楚了。” 苏琅脸上带了怒意。 “是，皇上。” 兵部尚书胡卫处变不惊，依旧是那副死人脸。 “七年前，大魏饥荒……” 大殿众人恍然。 七年前，宋金就是趁此机会攻打的大魏。 “当时粮草紧缺，萧王亲自上门与臣商谈此事。萧王知臣难处，主动提出无需粮草，望臣将手中粮草拿去济民。此后萧王再未向兵部伸手要粮草，所以大魏国库从未因打仗空缺过……” 所有人心头巨震。 一个人担负了一个军的开支！这七年来，大魏就没有养过顾家军！ 胡卫抬眼看向并未震撼的柳裕，问道：“柳将军也是知情人之一？” “是。”柳裕坚定地回道。 胡卫收回眼神，低头继续道：“这么多年来，臣也未曾听说过顾家军有过缺粮的消息，由此可见萧王的尽心尽力。顾家军爱戴萧王，在臣看来，无可厚非。” “这么重要的事情，胡尚书你为何从未提起过？！”礼部尚书不顾形象地吼道。 胡卫对此毫不客气地给礼部尚书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平淡道：“萧王仁至义尽，我不能给人以口实，让萧王在外拼生拼死，回来就已物是人非。” “你！” 礼部尚书哑口无言。 “皇上，萧王若有反叛之心早就付诸于行动，更何况她现在只是女儿之身……”胡卫再次对着高台之上行礼，道，“臣必须说，就算萧王为女子，也妨碍不了臣对她的敬重。十二岁上战场，首战面对强大的宋金，哪怕是男子也无法办到。” 说完，胡卫跪下，道：“还望皇上从轻处罚。” 胡卫这一番肺腑之言让一众大魏老将军也跟着跪下。 “不就是女子吗？打仗打不赢一女子，老夫认了。还望皇上从轻处罚。” “因为身份就抹掉一切功绩，太荒谬。还望皇上从轻处罚。” 大殿氛围很微妙，跪倒一片人。 但又有一人看不下去了。 楚槿风表面平静，心里骂骂咧咧地出了列。 “说实在的，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何执着于萧王的惩罚……萧王不是女儿身吗？” “就是女儿身犯了欺君之罪！” “哦。”楚槿风不走心地随意回道。 回答问题的大臣气得六窍生烟。 “你可能不知道皇上和萧王在我们这些原元国臣子眼里就是……天生一对！” “你……” “嗯？怎么不继续了。是突然间想到萧王不是男儿，而是女子了罢？” “皇上，臣斗胆问一句。”楚槿风向上首行了一礼，道，“知萧王为女子，最开心的便是皇上您了罢？” 闻言，苏琅突然间大笑起来。这爽朗的笑让大殿之前的争辩显得如此尴尬与荒谬。 “楚槿风，朕本还想多看一会儿。”苏琅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说道。 楚槿风：…… 一干大臣：…… “众位爱卿起身罢。” “谢皇上。” 纵然心里一万遍骂娘，面上依旧要恭恭敬敬。 “青凤出来罢。”苏琅朝身侧的屏风，轻声喊道。 屏风后，饰品撞击声响起，清脆悦耳。 一众大臣：！！！ 萧王就在大殿里？！ 而后他们见到了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场景…… 肤白胜雪，面若桃花，媚酥入骨，恍若谪仙。 那人就是顾青枫！但一身正红色宫装，直接换了个性别！ “众位大臣……” 婉转清冽的女声。 “久违。” 全场寂静无声，正红色说明了太多。 苏琅离了座，笑嘻嘻地牵过顾青凤的手。 顾青凤看了苏琅一眼，默认了。 苏琅拉着顾青凤一同站在高台之上。 兰台公虎目含泪，激动不已，他轻声自语道：“外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青凤，你终于不用假扮男子了……” 而顾家军成员包括柳裕在内，揉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后就是一句粗话。 他们奉为战神的萧王是位女子？！还是红颜祸水一类的女子啊！他们怎么就由心地把对方当成了男子！！！还有人为此断了袖…… 在场的顾家军成员都觉得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 …… 高台上。 “顾青凤，你假扮男子，欺君罔上，可知罪？”苏琅低头看向顾青凤，柔声道。 “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只是如今顾家仅剩下小女子与六岁稚儿，还请皇上看在小女子为大魏四处征战的份上，网开一面。小女子愿在顾家孤独终老，只为将顾家独苗抚养成人！”顾青凤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抽不回来，故意放低身段，道。 “哼！孤独终老想都别想。”苏琅冷哼一声道。 …… 一日前。 “顾青枫，你以男子之身欺我感情，想起之前种种，你犯下的罪简直是罄竹难书！”苏琅咬牙切齿道。 “还是没能瞒过皇上啊……我就想在天下太平后安心当个小老头。一个人潇潇洒洒过日子，万事不沾身。”顾青枫耸耸肩道，“还有，能不能不穿正红色？多此一举。” “不行。我就是要天下人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的帝后！”苏琅不容拒绝道。 …… 苏琅看着高台之下的众位大臣，铿锵有力道：“这位将是大魏的帝后，朕这一生唯一的妻。” 顾青凤猛地抬头看向苏琅，苏琅回以温柔一笑。 一切皆在不言中。 “恭喜皇上！”楚槿风率先行礼道。 “恭喜皇上！” …… 顾青枫昏迷之事还未过去，顾青枫本是一位女子的消息刮遍整个大魏。 当苏琅以寻常百姓的礼节将顾青凤从萧王府迎入皇宫的时候，看了这场盛世婚礼的上京人士还在晕乎。 萧王嫁人了？！ 就连太上皇在婚礼现场都忍不住询问顾青凤是否真为女子。 再然后，苏琅这位一国之君直接将朝政丢给了太上皇，自己带着帝后顾青凤和顾青山游历天下去了！ 这波操作让大魏众臣直呼不爱江山，爱美人！ 第42章 (结局)与苏琅游历天下的后半生 北黎城，客栈。 顾青凤摘下斗笠，还未开口说话，就被苏琅一把抱在怀里。 额头，眼睛，鼻梁，细细吻过，最后一个漫长的深吻。 苏琅的手开始不安分，顾青凤清晰感受到苏琅身下的异样。 顾青凤恼怒地推开苏琅，看着苏琅那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洗冷水澡去！” 她的身体经受不住任何折腾了，折腾就是折寿，可是某人又忍不住…… 苏琅回过神，眼中情欲还未散去，无奈道：“好。” 许久，隔间水声传来。 顾青凤叹息一声。 她已经放弃给苏琅再找一个继续陪伴他的想法了。没用！苏琅打死也不愿。 顾青凤脱去衣裳，穿着中衣上了床，睡在内侧，将外侧留给了苏琅。 羸弱的身体早就让顾青凤疲惫不堪，闭眼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等苏琅洗漱完毕出来时，就见顾青凤已经熟睡。苏琅轻轻掀开被子，动作缓慢地钻了进去，故意离顾青凤有一段距离，他身上冷气还重。 但顾青凤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端详了一下眼前的人，发现是苏琅，哼了一声，躺下靠近，轻轻抱住。 顾青凤本能地靠近苏琅，用体温去温暖苏琅。 “凤儿？” 顾青凤没有丝毫反应。 苏琅莞尔一笑，伸出手细细描过顾青凤的眉目。 顾青凤微微皱眉，不满地咕噜了几声。 苏琅放过顾青凤，那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你不爱我，我知道……” 苏琅低头看着顾青凤的睡颜，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泪。 “这不怪你，你天生无情，你已做到了你的极致。” 苏琅将顾青凤的碎发挽至耳后。 “你真是那谪仙罢？在凡间都能不动凡心，在天宫想必真是一块冰了……” 苏琅低头虔诚地吻上顾青凤的眉心。 “你乐意陪在我身边，在凡间做我的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 帝王和帝后离开了上京，可他们俩的传说时不时地传回上京。 帝后指挥着地方县兵灭了一土匪寨子，还招安了县城周围剩下的土匪。 据说帝后露了这一手暴露了身份，那些土匪就哭着求着帝后招安。 而帝王更神了。每个帝王去过的地方，民生都大为改善。 现在无数百姓期待帝王帝后的路过。 …… 清晨，天刚亮。 向来浅眠的顾青凤被一些细碎的声响吵醒了，她定眼一看…… 苏琅这只大耗子抱着个木盒，鬼鬼祟祟。 “苏琅，你在做甚么？” 苏琅动作一顿，转过身来，不好意思道：“吵醒你了？” “嗯。你像只耗子一样，能不醒吗。”看清苏琅手里的木盒，顾青凤好笑道，“还有，那是丽太妃新赠的花茶，你给我放下。” 一听到“丽太妃”，苏琅都不像往常那般就着顾青凤那句调侃拌嘴，他立马抱紧怀里的木盒，强词夺理道：“我母妃的，就是我的。” 顾青凤：…… 顾青凤哭笑不得道：“之前那盒你怎么不抢，就抢这盒？” “哼。” 闻言，苏琅愣了一下，随后孩子气地转头哼了一声。 顾青凤：…… “好了好了，你拿去罢，记得再还我一盒。你不让我喝酒，就只能喝这个了。” “放心，青凤，我必给你一盒更好的。”苏琅灿烂一笑道。 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的顾青凤：…… 这占有欲哦。 …… 帝王帝后游历天下仅仅两年，两人美名传遍大魏。 如今谁还记得顾青凤的女儿身之罪？没有，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后又过了三年，顾青凤的身体到了末路。 …… 脸色格外苍白的顾青凤拉着已经长高到她腰际的顾青山，对着苏琅露出一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苏琅忍着哽咽。 “好。” 两人回到了上京，命人将顾青山送到国公府，便去了郊外——那个苏琅将已经“死亡”的顾青凤带回来的郊外深山。 “真怀念啊……” 顾青凤就像幽魂一般“飘”了过去。 树干旁，一滩的血色金属液体。 顾青凤刚走了几步，就被苏琅揽住腰肢。 “放开，你这样我怎么走路？” 顾青凤示意苏琅放开她。 “我揽着你，你也可以走。” 苏琅不情不愿。 “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仙人，不会突然消失掉。”闻言，顾青凤哭笑不得道。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琅就把她当成了仙人，怕她会突如其来地消失，总是患得患失。 “你没有仙人的记忆，当然说自己不是仙人……”苏琅孩子气地哼了一声道，“你去哪，我带着你。” 罢了。 顾青凤放弃了，她伸手指了血色液体金属的位置，道：“去那，踩上去。” 话毕，苏琅纵身一跃，两人落地。 顾青凤拉下苏琅的手，蹲下身子，伸手触碰液体金属。 那股熟悉感扑面而来，液体金属的喜悦和悲伤…… 顾青凤闭上双眼，尝试操纵部分液体金属，很少很少的那种部分。 喜悦？悲伤？不是来自于液体金属，是来源于她自身吧。 片刻过后，顾青凤猛地睁开眼，冷汗涔涔，摇摇欲坠。 苏琅第一时间扶住顾青凤。 顾青凤抬头一笑，有气无力道：“谢谢。” 谢谢没有询问她为何来此，谢谢只是在一旁默默守护。 苏琅眼神一暗，道：“说甚么谢谢。” “这个给你。” 顾青凤抬手，手里一朵血色的波斯菊。 波斯菊，是她和厉北凌在垃圾星球能找到的唯一植物…… 血色波斯菊除了颜色看不出丝毫金属的痕迹，随风摇曳，栩栩如生。 苏琅见这朵凭空出现的波斯菊，沉默无言。 顾青凤默默等着。 无声胜有声，两人心知肚明，都没有点明。 苏琅猜到了，顾青凤则是知道苏琅猜到了。 “永不会凋零的花？”苏琅一边接过，一边说道。 “是。”顾青凤点头道。 说完，顾青凤叹气一声道：“我现在太弱了，不然我送你几十朵。” “不，这已经很好了。”苏琅将波斯菊收入怀中，伸手揽过顾青凤，柔声道，“我们回去罢。” “好，带我去国公府罢。” “嗯。” …… 国公府。 少见的，顾青凤的舅舅也在荣国公府，兰台公和于芷带着顾青山也在，看上去像是早就在等两人了。 “我把我们回来的消息提前告知了外公……” “真懂事。” “……” 见苏琅脸色不太好，顾青凤立马开溜。 “外公！外婆！” 顾青凤一个飞扑…… 本意是顾青凤扑进于芷怀里，无奈，顾青凤的身量在男儿之中也不算太矮，现实就演变成了于芷在顾青凤怀里。 “好孩子，终于回来了。” 于芷抱住顾青凤。 “瘦了……” “外婆这是担心过头了才会觉得我瘦了。”顾青凤俏皮道。 随后顾青枫抬头看向于芷身后的舅舅和舅母。 “舅舅，舅母，许久未见了。” 舅舅兰于赐比顾青枫的母亲小了十五岁，是一位看上去就很儒雅的中年人。 兰于赐面带笑意，大方道：“青凤，欢迎回来。” 这个欢迎有两个意思。 两人在对方眼神里都读出了对方的意思，一个暗示，一个读懂，两人同时一笑。 而舅母柏云则有些不自在。 她第一次见到顾青凤是在她大婚的那一日，顾青凤一身戎装匆匆从战场赶来…… 十二岁的少年已有了大将风范，这位侄子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可谁能想到这位侄子摇身一变成了侄女？！ “舅舅，这位是？” 顾青凤看着柏云身边紧紧盯着自己的小男孩，看上去和小青山一般大的男孩。 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弟？ 顾青枫记得这位表弟在谋略方面还挺有灵性的，经常和她写信对弈。 “我的孩子，兰峰。” 兰于赐将兰峰拉到身前。 “这位就是你的表姐，顾青凤。” “表姐。”兰峰脆生生喊道。 说完，兰峰又板起了小脸。 顾青凤放开于芷，来到兰峰身前蹲下，抬头看着兰峰。 “表弟啊，真可爱。” 顾青凤一边说着，就一边动了手，伸手去戳兰峰的小脸。 兰峰好像并不喜欢别人戳自己的脸，小眉头都皱在一起了，但并未吭声阻止顾青凤。 “这孩子往日里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孩子，没想到在你面前这么乖顺……” 兰于赐笑着揭了兰峰的老底。 “爹。”兰峰反抗道。 兰于赐充耳不闻。 “青凤，这孩子最崇拜的人就是你……” “爹！”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兰于赐见兰峰生气了，便闭了嘴。 “是吗？你最崇拜的是我？”顾青凤收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 兰峰羞窘地点了点头。 顾青凤歉意道：“真是抱歉，表姐太忙了，一直都没时间去看看你。表姐身上似乎也没甚么比较好的礼物……唔，这个给你罢。” 说完，顾青凤一甩手，一把小巧的匕首就到了她的手里。 顾青凤亲眼见着兰峰双眼一亮。 谁人不知顾青凤的藏兵阁，顾青凤的武器必是神兵利器。 顾青凤缓缓起身，直接将匕首递给了兰于赐。 “舅舅你先替兰峰收着罢。” “好。” 兰于赐小心接过。 顾青凤伸手摸摸兰峰的小脑袋，温声道：“这把匕首陪了我十二年，以后就交给你了。用它守护你所爱的人，懂吗？” 闻言，兰峰侧头看了看兰于赐和柏云一眼，随后回头，点头道：“好像懂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顾青枫会心一笑。 “我们进屋罢，总不能在外面聚会罢？”顾青凤故意开玩笑道。 “是是是，走，进屋罢。” “嗯，进屋。” 顾青凤虽未明说，但兰家人隐隐猜到顾青凤来此是为了告别。 兰台公拉着兰于赐猛喝不止，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到最后两人还拉着苏琅一同喝。 苏琅和顾青凤一样，千杯不醉，看上去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两个醉鬼。”于芷笑着骂道。 顾青凤默默看着，挂着。 …… 吃了饭，两人离开，去了萧王府。 可惜萧王府一人不在，除了苏琅安排的打扫下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顾青凤看向苏琅，有些抱怨道。 “嗯，故意的。” 说完这话，苏琅也委屈起来。 “外公外婆他们也就算了，你可是许诺把时间都给了我。” 顾青凤：…… “罢了，孟叔他们都已成家，就连老韩那个糟老头都找了个伴一同行医天下，我没甚么挂念的。” 说着说着，顾青凤就为他人的幸福生活笑了起来。 苏琅看着，眼神流露出一丝心痛。 …… 最后两人回了皇宫，顾青凤决定去见见丽太妃。 意外的，苏琅借着轻功隐到了暗处。 顾青凤带着满腹疑问，见了丽太妃。 “青凤？是你吗？” 顾青凤吃惊地看着眼前满脸愁容的丽太妃，点头道：“是我。丽姨，你怎么……” 那个美艳的女子不再，仿佛过了花季，无论是身，还是心…… “报应罢了。” 丽太妃摇了摇头，一句“报应”带过了话题。 顾青凤拉过丽太妃的手，一笑道：“丽姨，放心，我去给你说道说道。母子之间没有甚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闻言，丽太妃哭了起来。 “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这一趟探望之旅完全成了顾青凤的安慰之旅。 顾青凤还顺道去看了太上皇一眼。 太上皇见到两人激动不已。 他终于不用继续上朝了！ 临走前，太上皇还单独拉着顾青凤私聊了一番，望顾青凤解开苏琅母子之间的误会。 而这误会是什么，太上皇也不清楚。 …… 回了寝殿。 顾青凤看着一路默默无言的苏琅，头痛道：“你干了甚么？丽太妃是你的母亲！是生你养你的母亲！” 苏琅闻言，整个人的情绪彻底低沉下去。 “是丽太妃赠的花茶？”顾青凤冷不丁开口问道。 自那日苏琅将花茶带走后，丽太妃就再没有给她来信，再也没有赠予她任何东西。 那花茶有猫腻吧…… 苏琅一愣，随后苦笑道：“是。” 说完，苏琅伸手轻轻揉开顾青凤皱紧的眉心。 见此，顾青凤到嘴的话语一滞，她无奈道：“我就说那一日你怎的如此固执……” 对于苏琅来说，顾青凤就是他的逆鳞，任何人都碰不得，伤不得。 而对于丽太妃来说，苏琅是她的一切，是她的整个世界。 顾青凤走上前，用仅剩的左臂拥住苏琅。 她虽是大魏帝后，是受万人敬仰的大魏战神，但本质上来说，她是个身体残缺，无法承受生育的女子。 她是丽太妃认可的将军，却不是她认可的儿媳…… “苏琅，我都答应丽太妃帮她说道说道了……” 她其实能理解。 说到这，顾青凤抬头对着苏琅的唇印上一吻。 “消气啦。” “不够。”苏琅故意板着脸，道。 顾青凤：…… “苏琅，你个孩子。” 顾青凤虽然哭笑不得，但还是老老实实再送上一吻。 …… 第二日。 顾青凤如愿以偿，苏琅撤去了丽太妃的禁足令。 可苏琅只会借着轻功远远看着丽太妃，却不和其见面。 对此顾青凤叹气，外加无可奈何。 罢了，没什么心思管这事了，她这几日估计就要离开了。 …… 两日后，夜晚。 有所察觉的顾青凤强硬拉着苏琅各种嘱咐。 “可惜孟叔他们不在上京，好在他们就连老韩都有了伴，我也没甚么挂念的。” “苏琅，顾家军交给你了，让它归属于朝堂，别再属于个人了。” “好。” “我把我散在各地的小金库和藏兵阁都交给你了，好好当大魏的帝王。” “我答应你。” “对了，小青山想走仕途，你可别给他放水！放水对他没有好处！” “放心，不会……” …… 第43章 (后记)大魏和苏琅的后来 大魏帝后逝世，举国发丧。 大魏的邻居——宋金竟然抓着这个时机再次来犯。 帝王御驾亲征，带着帝后留下的顾家军把宋金打了回去！ 宋金彻底没了脾气。 彻底回归朝堂的帝王第一时间就是整顿大魏官吏。 帝王声威正旺，很是轻易地大清洗了一番，当初针对过顾青凤的官吏大多都告了老返了乡。 只让人想到一句话：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随后帝王雷厉风行地出台了一系列为民政策…… 不得不说苏琅此人乃是天生的帝王，这些政策定下了大魏此后百年繁华的根基！ 帝后离世，提议扩充后宫之事就成了大臣的日常任务。 帝王不理，全数打了回去，依旧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 落雨。 正批阅折子的苏琅急急忙忙起身，将窗边的血色波斯菊收回屋内。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 …… 三年后，出了一桩震惊大魏的大事——当朝最年轻的武状元和文状元同时出现！ 让人惊掉下巴的是武状元兰峰和文状元顾青山皆和那位传奇人物顾青凤有关。 一个表弟，一个亲弟！ 帝王对两人极其看重，两人也不负帝王的看重，凭着出色的才能，仅仅三年开通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江州大运河！ 记入史册的千年功绩！ 众位大臣都在两人身上看见了当年那位传奇人物的风采。 …… 又是两年，皇宫。 “皇兄，把小天过继给我罢，他会是大魏唯一的太子，日后的帝王。” “你……”被苏琅特召回来的御王苏璟震惊后，只得叹息一声道，“何苦？” “曾经沧海难为水。” “也是。你和那样的绝世女子在一起过，哪会再看上其他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皇兄，我能遇见她，我很满足。” 帝王抱了自家兄弟的孩子为太子，大魏朝堂震惊，纷纷上书劝谏。 唯有兰峰和顾青山处变不惊。 一人回答是…… “没有人能比得上帝后。” 另一人的回答是…… “除了帝后，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改变皇上的决定。” 苏琅强硬定下太子那一刻，浑身的气运缓慢凝结，一颗金色的世界之心出现…… …… 十六年后。 帝王苏琅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苏珩。 苏琅拿着那朵血色的波斯菊，轻声道：“大魏盛世格局已定。为皇为民，我也办到了。不知如此功德能否再见到凤儿你，我已经等太久了……” 从此无人知晓苏琅的下落，只留他的传言。 有人说，见到先帝苏琅独自一人架着小船游荡在江州大运河上。也有人说，见到先帝苏琅在某个小县城的县主府屋顶上喝酒。还有人说，见到先帝苏琅出现在军家圣地北邻山…… 真相只有一人知道。 今日是先帝苏琅的诞辰，苏珩一人未带，默默去了帝王陵墓。 …… 《将军传》 此为一传奇之传记，吾不愿以顾氏称呼之，不应以世俗之眼光束缚之。乃吾姊，亦为吾兄吾师，一生之观点皆为拾人牙慧。比之帝后，将军二字为贴切。 吾姊，名青凤，生而聪慧。以五岁稚儿之身胜兄长猛虎将军，惜败家父。七岁与铁匠林勇相约，胜，同林勇共研神兵利器…… 武历三十七年，年十二，于顾府守母待产。父兄陷害，死于战场，女扮男装，化名青枫替父兄上阵。不料身后起火，贼人血洗。万幸得一夫妇助之，顾府遗孤得以逃脱。此婴儿乃吾。夫妇送其至吾姊，吾姊日日照看之，不假借他人之手。大败宋金，救大魏于将倾之际。后征战四国，还大魏海晏河清，奉为大魏战神。 武历四十二年，凯旋而归，忧其声望招忌，献虎符，低调度日，亲自授吾功课，亦以书信与虎贲大将军兰峰来往…… 与德文帝受命攻元，智计百出，以少胜多，拿下元。忽，武孝帝了无音讯，持兵勤王，传其自立为王。后吾与德文帝相谈，知吾姊刻意如此，以将德文帝护之身后。此际五国欲动，千里控兵，一鸣惊人！四国求休战，吾姊拒之。四国敢怒不敢言。虎贲大将军曾言，他亦不能如此，唯吾姊，以一人之名震慑四海！ 授位萧王，实至名归。忽大殿咳血，女儿身露成帝后，天妒英才患绝症。帝王深爱帝后，知时日无多，带其游历天下，帝后亦带上了吾。吾随二人观天下，见民生，感世间之道理，影响吾之一生…… 死后，德文帝追谥为德武帝后，并檄文言帝后乃回归仙位。吾亦有同感。 世人皆说，吾与虎贲大将军立千年之功绩，却无人知，帝王帝后为此花费十数年，吾两人仅按图索骥。 …… 后世对德武帝后顾青凤褒贬不一，争吵激烈。 四朝为官的大魏千古功臣兰峰和顾青山流传下来的手札里对顾青凤是赞不绝口。 大魏史记里记载了顾青凤骇人的功绩，并定其为火药传播第一人。 部分他国正史里则记载了顾青凤战场上的心狠手辣和私德上的疑似磨镜，更有野史里记载顾青凤倾国倾城，男装也无法遮掩其魅力，无数男儿为其断袖，就连德文帝最先爱上的也是男儿身。 …… 德武帝后的陵墓开始挖掘科考，这时千年德文帝失踪之谜才解开。 德文帝和德武帝后合葬一墓，甚至是一棺。 科考队在德文帝和德武帝后同葬的棺木里发现了一朵血色的金属波斯菊，栩栩如生，恍若活物。 随后科考队在波斯菊里发现了帝后的dna！ …… 突然有一天，放置在展览馆内的波斯菊凭空消失。 人们慌慌张张地查阅展馆内的录像记录，看完后，脑海一片空白！ 录像里，一全身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神秘人在血色波斯菊前伫立良久，路过的游客从神秘人身边经过，但都视他为无物。 随后波斯菊和这神秘人一同凭空消失在镜头中。 在展馆拍照的游客也大惊失色！ 他们拍摄照片中凭空出现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覆盖的神秘人，那神秘人看着血色波斯菊的眼神温柔无比。 这些未解之谜更是为顾青凤此人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穿越论，外星人论，重生论在网上疯传…… 第44章 (番外)顾青凤在这世界最幸福的时段 不久才被皇帝调回上京的将军顾弘康正抱着他最可爱的小女儿顾青凤，领着最懂事的大儿子顾青海去了顾府新建的书房。 书房里，书还未摆上，唯有正中央的大沙盘极其醒目。 被放下的顾青凤小手扒拉着沙盘边缘，踮着小脚，仰起小脑袋，企图看见沙盘内部。 “小妹，为兄助你。” 已经十五的顾青海轻而易举地将才五岁的顾青凤抱起。 “谢谢哥哥。”顾青凤奶甜奶甜地回道。 顾青海笑着揉了揉自家可爱小妹的头，欲罢不能。而顾青凤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沙盘上，全然不知她那懂事的兄长又一次弄乱了她的发髻。 沙盘上地形起伏，各式小旗子错落其中。 这就是现实里正常的沙盘啊…… 顾青凤感慨着。 上一个世界在星际，科技发达，几乎一切都是全息投影。 顾青海见顾青凤这痴迷的模样，起了兴趣。 “小妹眼馋，可要玩一局？” 顾青凤闻言，一愣。 十五和五完全不是一个智商水平，她这位便宜哥哥还真舍得欺负一个五岁小孩？！ “好啊！”顾青凤小手一拍，同意道。 嘻嘻，指不定谁欺负谁呢，她又不是真正的五岁小孩。 想当年她和厉北凌玩星际种族棋盘……这种简单沙盘算什么。星际所有种族，种族里不同兵种可比这只有人类的沙盘复杂多了。 顾青海给顾青凤详细地讲了一遍沙盘的规则。 开始游戏时，顾青凤就发现她这位便宜兄长真的应和了他的名字就是在放海，所以本来打算欺负死顾青海的顾青凤决定给他留些面子。 游戏渐渐进行。 带着取乐小妹心态的顾青海发现了不对劲，顾青凤似乎比他还要游刃有余。 他的不少隐藏路数一旦露出头角就会被顾青凤直接截杀。如果说他想了五十步，那么顾青凤不仅想了他的五十步，还想了接下来的五十步。 顾青海收敛了玩乐心态，开始认真对待。 在边疆长大的顾青海也跟着顾弘基上过战场，沙盘不过行兵策划最为基础的部分。 认真起来的顾青海走了最适合他性子的大开大合策略，这让最喜欢见招拆招后再给对方来上致命一击的顾青凤有些头痛。 堂堂正正的正面碾压，避不可避。 顾青凤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和厉北凌玩星际棋盘时的对抗。 当时厉北凌的七窍玲珑心让用来打发时间的星际棋盘活生生成了烧脑游戏…… 瞬间，场上局势一变。 顾青凤散了自己手里的所有兵种，从看透对方意图再布局的打法转换到了诡异莫测的奇兵打法——打得过就凶猛如虎，趁你病要你命！打不过就矫捷如兔，溜得比谁都快！甚至连大本营都会成为诱敌的陷阱！ 就像是一只最狡猾的狐狸躲在密林里，清晰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点一点地引导对方露出它所想要的致命破绽。 顾青凤从被动拆招成了主动引导，她迅速掌握了主动权，强制顾青海顺着她的步子“舞蹈”。 顾青海乱了阵脚。每当他以为他就要攻入顾青凤大本营时，他的后方就会突然出现一只敌方的精英小队，只能被动回防，然后对方立马溜掉。 阴谋怕阳谋，阳谋怕对方根本不入坑。 不知不觉中，顾青海手里的兵少了近一半。等顾青海发觉，为时已晚。 顾青凤直接全面出击，一举捣了顾青海的大本营。 一场沙盘游戏就这样落幕。 “啪啪啪。” 一阵掌声冷不丁地响起。 一直沉浸于沙盘游戏中的兄妹俩才发现他们的父亲顾弘康就在沙盘旁，也不知在此看了多久。 一脸严肃的顾弘康率先一步上前到了顾青海身旁，一巴掌拍在顾青海的后背上直接就把顾青海拍进了沙盘里。 顾青凤：…… 嘶，看着就好痛，心疼便宜兄长一秒。 对于顾弘康来说，女孩就是掌上明珠、亲亲宝贝，男孩就是各种看不顺眼，当新兵蛋子来操练。 这五年来，顾青凤都为这位兄长感到同情的同时也为自己感到幸运。 爱女如命的家庭在这个古代的封建世界里可不常见…… “连小你十岁的妹妹都玩不赢，说出去丢老子脸！” 已经习惯顾弘康“爱的打骂”的顾青海随意擦了一下脸，就这样趴在沙盘上，说道：“爹，这不就正好证明小妹比我厉害。”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 顾弘康立马就到了顾青凤的身旁，一脸笑容，靠得极近。 “凤儿，咱们来玩一局？” 模样神似拿着糖葫芦想要拐卖孩子的人贩子。 顾青海伸手遮脸，表示没眼看。 看着顾弘康同样心里一言难尽的顾青凤：…… “凤儿可是玩累了？没事，凤儿下次和爹爹玩。” 顾弘康虽嘴上这么说，可眼神里的失落却做不了假。 顾青凤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跟爹爹玩。”顾青凤扬起笑脸，用小手轻轻拍了拍顾弘康胡子拉碴的脸，甜甜道。 既然他们都不怀疑她一个五岁小孩怎么会打败沙盘经验充足的顾青海，她便回应这份信任。 “好！好！好！” 激动之下，顾弘康连说了三声好。 一转身，顾弘康见顾青海还占着沙盘的位置，瞬间脸黑。 “还不赶紧给老子起开！” 顾青海闻言，立马一个跳跃跳到了一旁，还礼仪周到地说道：“爹，您请。” 顾弘康斜了顾青海一眼，一言不发，霸占了顾青海之前的位置。 顾青凤：…… 她这个兄长也是个人才，吃苦劳耐，能屈能伸…… 随后顾青凤在这个世界的第二局沙盘游戏开始。 刚开始双方都是稳扎稳打，试探阶段。 很快，顾弘康直接猛烈攻势，直逼顾青凤的大本营。 顾青凤却像是提前知晓了顾弘康的计划一般，后手尽皆显露，一点点地将顾弘康的势头给磨掉，还完整保留了自己的实力。 顾弘康讶地看向一旁正津津有味看沙盘的顾青海。 顾青海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老爹，可否憋屈？ 顾弘康横了一眼顾青海，随后将心思全放在了沙盘上，收势开始稳步前进。 在沙盘布局上，如果说顾青海是一位有着朝气、带着冒险精神的年轻人，那么顾弘康便是一位经验老道、稳中求胜的睿智老者。 各个防线皆可相顾，仿如铁桶一般，防得滴水不漏，奇兵上去就是送人头。 顾弘康坐等顾青凤的奇兵上来送死。 一个连兵书都没看过的五岁小孩哪怕再天才，也就那么一两个策略了。 顾青凤果真散了她手里的兵。各路兵种上阵，隐入山林，小打小闹地打起了游击，却撼不动顾弘康的铁桶驻扎，还折损了不少人手进去。 顾弘康见对方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打算收紧口袋，一路向前。 势头大好，眼见就要直捣黄龙……中路却冷不丁地杀出一大队骑兵！ 顾弘康和顾青海都心头一跳。 顾青凤故意用其他兵线模糊了顾弘康对她兵线的判断，骑兵毫发无损地保留了下来还隐藏了踪迹！ 顾弘康迅速回防因为兵线推进而暴露的脆弱中路。 可是顾青凤怎么会让顾弘康如愿，手里剩下的所有兵线全部上前，拖住顾弘康的龙头。 顾弘康镇定自若，打算直接灭了顾青凤这剩下的所有兵线。 可是对上了手，顾弘康才发现顾青凤不是盲目出击，而是针对攻击。 顾青凤在游击战里无形地调动了顾弘康的防线，现在顾弘康整个龙头的布局是对顾青凤最有利的布防，顾弘康想要调整也已经来不及。 堂堂正正的拉锯战。 顾青凤成功拖住了顾弘康的前锋，中路已经被骑兵拿下，拿下中路的骑兵迅速包围顾弘康没了支援的后路。 眼看顾青凤就要翻盘拿下顾弘康的大本营，山林里又一队骑兵杀出，直接将顾青凤的骑兵攻势打乱。 很快顾青凤的骑兵尽数被灭。在后路的支援下，前路也将顾青凤的兵线尽数拿下。由此，顾青凤全军覆灭。 “哈哈，痛快。不过姜还是老的辣。”顾弘康拍腿大笑道，“凤儿，我从一开始就藏了一队骑兵。” 顾青凤默默看了眼激动的顾弘康，再看了看沙盘里那队属于顾弘康的骑兵。 看来，她放水放得还行。 “你这小子好好学习下，看看凤儿的中路切断，再想想你的中路切断……比不了，比不了。” 说完，顾弘康就看向顾青凤，指了指沙盘，温声道：“凤儿，你和你兄长玩过？” 知子莫若父，中路切断可是顾青海最爱用的路数。 顾弘康不免想到顾青凤经常和顾青海玩沙盘，从而潜移默化地学习到了顾青海的战术。 “爹。”被顾弘康一语点醒的顾青海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道，“小妹这是第一次玩……” 顾弘康：！！！ “去把秦军师叫来！” “是，爹。” 顾青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很快，顾青海带着一位留着羊角胡子的中年儒雅男人进了书房。 “顾将军，这是……” 秦军师秦时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弘康拉到一旁，耳语一番。 顾青凤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表演”，把玩着手里的军旗，心里打着思量。 她好像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小妹。”顾青海忍不住靠近顾青凤，贴着顾青凤小声道。 “哥哥。”顾青凤回以一笑，道。 “小妹真厉害……” 说着说着，顾青海就上手戳了戳顾青凤软乎乎的小脸。 “你若是男儿身，就能跟兄长和老爹一起上战场……”顾青海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顾青海以为他手边的小不点听不懂，谁曾想顾青凤全都听进去了。 男儿身？ 想到这，顾青凤有些郁闷。 这个世界男儿为尊，富贵人家的女儿只能限制在那一亩三分地，交际圈实在是有限，而她又需要满天下寻找目标人物。 要不？让顾家把她当男孩养。 顾青凤开始思考这突发奇想的可行性。 首先她现在的母亲就是一大难关…… 这时，秦时军师打搅了顾青凤的思考。 “小姐和秦叔来一局？” 就怕顾青凤不答应，顾弘康还在一旁怂恿。 “凤儿，你跟你秦叔玩一局，到时候爹爹带你上街玩……” 顾青凤：…… 好卑微。 “嗯。”顾青凤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道。 第三局沙盘开始。 秦时保持他的一贯风格，每一步都棉里藏刀，暗藏杀机。 顾青凤依旧游刃有余，见招拆招，但是她有些发困，思绪跟不上。 今天的脑力活动过多，顾青凤现今这五岁的小身板可不比惩戒天使，有些吃不消了。 顾青凤一边玩着，一边揉着小眼，打着哈欠。 困了的顾青凤下意识就用了最针对秦时的打法——顾弘康的稳扎打法。 秦时及时喊了停。 “小姐困了？那就到此为止。” 顾青凤闻言，立马小鸡啄米，迅速同意了。 她还是喜欢不动脑。 “哥哥，抱。”顾青凤对着身旁的顾青海伸手，奶声道。 “哎。” 顾青海伸手将顾青凤抱在怀里。 顾青凤自己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窝着。 顾弘康和秦时似乎有了某种结论，不再折腾顾青凤，便让顾青海带着顾青凤回去。 出门后，顾青凤小手一抬，就摸到了自己头上已经不成样的发髻。 默默看着顾青海侧脸的顾青凤：…… 顾青海见顾青凤一直盯着自己，笑容和煦，问道：“小妹，有事？” “哥哥，下次别弄乱我的发髻。”顾青凤打了个哈欠，意有所指道，“被爹爹注意到了，小心被爹爹打。” 顾青海瞬间汗颜。 他在小妹眼里的印象就只剩被老爹猛揍了…… “小妹，为兄上次给你带梨花坊的枣泥糕，可还喜欢？”顾青海迅速转移话题，问道。 “喜欢……”已经模模糊糊睡过去的顾青凤听都没听清楚，就直接回道。 “下次再给你买些来。” “好……” …… 自此以后，顾青凤被顾弘康要求和顾青海一起看兵书。 大概知晓顾弘康想法的顾青凤自是不会拒绝，这是她以男儿身面世的第一步。 确定要女扮男装潇洒走天下的顾青凤从那天开始就不再出府。在这方面，这世界的女儿家倒是有着足不出户的特权，顾青凤轻轻松松将她的母亲打发了过去。 自此，对顾家小姐本没什么印象的上京人士，就更不记得这么一号人物了。 顾青凤自身体质原因没有学习内力的可能，她主动要求和顾弘基学武。 内力不可行，退一步，学一些武术招式防身也好。 有着惩戒天使一世的基础，顾青凤在战斗方面的学习能力惊人。 顾弘康本身得知顾青凤超乎寻常的兵法学习能力就已经很是惊喜，顾青凤这显露出来的学武天赋更是让顾弘康欣喜。 顾弘康时时跟秦时叹慰，他的女儿就是个天生的将种！在顾青凤面前，他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对此，顾青凤不卑不亢。上一世见识过许多，顾青凤有着一颗不骄不躁的心。 遇才狂喜的顾弘康已经完全忘记顾青凤女儿家的身份，将自己一身的本事尽数传授，就怕有一丝保留。 而身为清醒局外人的顾青海很是头痛。 但顾青凤直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感情牌，生生让顾青海接受了她志在四方的想法。 顾青海为顾青凤能有着男儿般的壮志感到骄傲，而又无比惆怅，他已经盘算着日后为顾青凤招婿直接绑回来的想法。 现在被全府人士瞒住不知道顾青凤从武的也就剩下顾青凤的母亲兰思思一人了。 而这一天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这天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 顾弘康拿着三坛酒直接就放到了顾青凤和顾青海的面前，然后一大一小外加一个更小，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喝得酩酊大醉。 刚从府外回来的兰思思就见到了这一幕…… 不用说，顾府一阵鸡飞狗跳。 性子文雅温和的兰思思头一次发了火，将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训了一顿。 两个醉鬼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教训。 之后兰思思看着歪着小脑袋、小脸红红、抱着酒坛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顾青凤，有些无从下手。 “娘……娘，娘……你别气，是青凤不好……是青凤自己想……” 说着说着，顾青凤的眼角就挂起了豆大的泪珠，随后顾青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别说兰思思了，就连醉着的两人都围了上来。 “凤儿，别哭，是爹爹不好……” “小妹，你哭得为兄心都痛了……” “你们俩给我站好！” 兰思思上前将顾青凤从两个醉鬼手里抢了回来。 “醉了，就离凤儿远些。” 顾弘康和顾青海委屈巴巴。 “娘，青凤自己做事自己担……娘就别怪爹爹和哥哥了。”顾青凤哭得伤心，止不住地打嗝，却一个劲地说道。 “娘……青凤不想做大家闺秀，青凤想学武从军……” “凤儿，你还小，你还不知道女子学武要承担多少非议……乖，听娘的话，别学了。”兰思思温声细语地劝道。 兰思思直接将“从军”两字去掉。 随后兰思思见顾弘康打算开口，一眼瞪去。 顾弘康顿时熄火。 “不要，青凤就要学武……爹爹很帅，青凤也想像爹爹那样。” 顾青凤开始耍赖。 被顾青凤夸赞的顾弘康立马气势高昂，然后又在兰思思的一瞪下弱了气势。 顾青海在一旁看着自家老爹的反应，啧啧称奇。 “凤儿，别任性……” “娘……”顾青凤眨巴她含着眼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说道，“青凤不想让娘担心……学了武，青凤就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闻言，在场的三位大人沉默。 两年前，敌方的探子入了边疆驻地后方，从边疆顾府悄无声息地掳走了顾青凤。 敌方在前线扬言绑架了顾青凤，要求顾弘康束手就擒。顾弘康拒绝了，兰思思因此终日以泪洗面，不愿理会顾弘康。 好在三日后灰头土脸的顾青凤出现在战场，出现在顾弘康的面前…… 这件事一直是在场三人心中的痛。 顾青凤见提起这件事起了效果，便乘胜追击。 “青凤可以自己把坏人打跑！”顾青凤扬起小拳头，愤愤道，“还可以保护娘！” “娘……” “娘，您就答应青凤吧……” “娘……” 顾青凤采取软磨硬泡的攻势。 “好……娘答应你。” 最后宠女儿的兰思思还是答应了。 “娘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顾青凤赶紧用袖子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送上一个甜滋滋的吻。 “好了，娘答应你让你学武，但礼仪教养一样都不需给我落下。” “好。” 顾青凤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但日后她追悔莫及，那些个礼仪教养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本就习惯了自由的天使无法再忍受囚笼。 第45章 (番外)意外的巧合 时间匆匆溜走，五年过去，顾青凤已经十岁。 缘山山脚，一条隐秘的林间小道，两架马车。 一身白男装的翩翩小公子，手一撑，便利落下了马车。跟在其后的温婉妇人脸色黑了又黑。 “娘亲，凤儿扶你下马车。” 小公子转身，一脸乖巧的笑容。 温婉妇人一声叹，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等温婉妇人下了马车，一身肃杀气势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过来，将顾青凤赶去了一边。 “滚你哥那边去！” “好嘞，爹。” 顾青凤应得十分爽快，迈着小步子跑了。 “都多少年老夫老妻了，在孩子面前还这样……”兰思思不痛不痒地瞪了顾弘康一眼，低头咕哝埋怨道。 闻言，顾弘康完全不在乎，还大笑道：“正好让他们学着点。” 等顾青凤来到一身青白色地顾青海身边时，顾青海还望着兰思思和顾弘康两人的方向，啧啧称奇。 顾青凤：…… 顾青凤直接伸手猛拍一下，道：“哥哥哎，别看了，过了这段时日，你就可以找娟姐卿卿我我了。” 提到“时娟”，顾青海就闹了个大红脸，随后他立马大手一盖顾青凤的脑袋，低声威胁道：“不许说出去！” “哦。” 顾青凤随便应了一声，就头一低，一溜烟跑了。 “不说，娟姐怎么知道你的浓浓情意！” 这时，顾青海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顾青凤开涮了，他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两人打闹的笑声传遍林间。 “哥哥，我们来比谁先登顶，来不来？” “来啊，当哥哥怕你？” “哎，小心着点。” “别管他俩了，伤不着。” 许久之后，顾青海和顾青凤两人背着行李站在阶梯上，都弯腰气喘吁吁。 稍高一些的顾青凤直起腰，高傲地扬起小脑袋，道：“还要继续比吗？” “不行了……不行了，认输。” 顾青海摆手投降，他缓缓走到一旁山石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见此，顾青凤罢休，她也走了过去，挨着顾青海坐下，甚至还把行李放下，直接躺下。 而兰思思和顾弘康此时如小点一般，还在老远的地方。 “小妹。” “嗯？” “我们顾家和这慈安寺还真有些缘分……” 顾青海刚开口没多久，就被顾青凤打断道：“娘当初被匪寇掠走，后来虽救了回来，却也被污了名声。娘不愿牵连亲人，入了慈安寺准备孤独终老。哪曾想这风口浪尖，爹上荣国公府求亲，甚至还直接追去了慈安寺……如今这慈安寺更是哥哥你和娟姐一见钟情的地方。” “哎哟，每年祭祖都来一遍，哥哥你没有说烦，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一口气说完对方要说的话，顾青凤立马抱怨道。 “你啊你……”顾青海侧头看了顾青凤一眼，摇头无奈道，“一点女儿家的模样都没有。” 顾青凤瞬间脸色怪异，她立马起身，把声音放轻，娇气道：“哥哥，妹妹走累了~” 顾青海直接一个激灵。 见此，顾青凤哈哈大笑起来，随后道：“你看咯，你都不习惯。” “好好好。”顾青海立马认输，连连道，“小妹你最好，成罢？” 但顾青海的眼神要有多宠溺就有多宠溺。 “哼，这才对，你小妹我独一无二。” 一番休息，两人起身继续前行，这次两人慢慢悠悠。 途中，顾青凤抬头看向右前方，下意识皱了眉。 顾青海注意到，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小妹？” 顾青凤立马回神，随后伸手摸摸下巴道：“我只是在想这慈安寺后山的野物有没有长肥……” 闻言，顾青海一头黑线。 “你给我收敛点。”顾青海恶狠狠道，“祭祖不可食荤！” 但一说完，顾青海就退了一步。 “至少动静小点。” “嘿嘿，放心，除了哥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 顾家一行人入了慈安寺，慈安寺住持招待了一番，随后一行人便寻了房间住下。 不大的房间，一张床，一桌椅，一衣柜，再无他物。 顾青凤熟练地将背上行李打开，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她打开窗户，望向远处，看着那团只有她能见到的金色气运，再次皱眉。 这团金色气运有些不同，上面有着隐隐约约的纹路。 顾青凤心中有些不悦。 竟然是任务人选，她的选择权又没了！ 不过…… 顾青凤想都没想直接翻窗出门。 任务人选怎么去了后山瀑布位置，还一直未动，那个地方可不太安全。 …… 好冷，好黑，他要死了吗。 冰冷河水压迫，窒息感带着困意袭来。 真不甘心，不甘心…… 突然，模糊视线里一团白色泡沫出现，隐约中一人儿于阳光之中向他靠近，伸出手，好似在邀请他。 这就是死后的人间？ 他亦伸出手，接受邀请…… “嘿，兄弟，醒醒，醒醒，再不醒，我可就上手打人了！” 黑暗之中，他的意识渐渐回神，他在吵闹之中，皱眉睁开眼。 那个嚷嚷着揍他的小人儿浑身上下湿透，那张小脸看上去格外精致，见他醒来，小人儿一脸惊喜。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可不想自己救个人上来，还死了。” 他想要开口，却只一个劲咳出河水。 小人儿一个激灵，赶紧将他扶起来。 片刻之后，他止住了咳嗽，想要说话。 小人儿止住了他，道：“别说话，你先歇会儿，我现在去生火，春风正盛，可别着凉了。” 他眼见着小人儿飞快跑远，林间一阵声响，小人儿很快就顶着一头杂叶出现。 “还好，我以前留了点柴火和火折子在这附近……啊嘁。” 小人儿动作熟练，很快就将火堆生了起来。 “对了，我是上京顾家的老二，你呢？” 小人儿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扶着他靠近火堆。 嘴里酸涩无比，他艰涩道：“苏家……老八。” 随后一片沉默。 “啊啾……” 小人儿一个喷嚏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我带你回去？” 他只是盯着火堆，一言不发。 小人儿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昏暗的天空，开始咕哝。 “完了完了，再不回去，出来偷荤就要被发现了……” 闻言，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可随后小人儿又咬牙道：“算了算了，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我去找点野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火堆边，只剩下他一人。他看着劈里啪啦的火堆，眼神渐渐复杂。 …… 第二日，他心有所念，回了慈安寺，却见昨日救了他的小人儿跪在佛像面前。瞧见他，小人儿还冲着他笑了笑。 为甚么会如此，他大致猜到了，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会跪在这？” 小人儿叹气一声，看上去却没有丝毫沮丧。 “还不是祭祖偷荤破戒，被罚了。” 说到这，小人儿又骄傲起来。 “说起来，破戒救了一个人，就算被罚，我都赚大发了。” “你倒是开朗。” 他都被其感染，忍不住一笑，遇险带来的阴霾和背叛稍散。 “不开心过一天是一天，开心过一天也是一天，我为甚么要不开心地过。”小人儿撇撇嘴道。 “有人来了，你快走，快走。” 说完这话，小人儿立马直起腰杆，看上去极其认真。 他应下来，转身离开。 …… 第二年，慈安寺，缘山后山。 “哎，小琅子，你怎么来了？” “我为甚么不能来？” “唉，你一来，就证明我要把我的野味分你一份了。” “小气鬼。” “嘿，你要这么说，我就要同你说道说道了。” …… 第46章 (番外)顾青凤从此成了顾青枫 逝者如斯，又是一年过，顾青凤如今十二。 顾府角落，铮铮打铁声传出。 顾青凤一身粗布男装在火炉旁看着一铁匠师傅忙乎。 “林师傅，别停，再按照刚才的打法在离刀刃一指处打十四下。”顾青凤见林师傅就要停下，立马出声提醒道。 “好咧。” 当年有了目标后的顾青凤在两年后花了点时间思索了一些细节，比如说傍身之物。就像惩戒天使一族外出冒险有前辈留下的稀有金属做后备，而这个世界便是银钱。 她的第一想法就是冷兵器。惩戒天使其他的不多，冷兵器样式绝对多，各个种族的冷武器从古至今都有记载，其中人族的就有不少！ 所以顾府所拥有的铁匠铺资源入了顾青凤的眼，而后她便找上了打铁成痴的林勇，和他打了个赌…… 之后，就成了现在这副合作模式。 很快一把刀身纤长的苗刀呈现在顾青凤面前。 “二少爷，完成了。” 林勇毫不掩饰自己对顾青凤的崇拜，苗刀一成，便双手奉上。 顾青凤轻嗯了一声，伸手接过，随手耍了几下…… 刀带起刀风，风发出呼啸。 顾青凤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把苗刀已经是两人合作的巅峰之作。 “把样式记下，随后我的仆从自会来取这把刀。这把刀刀身纤长苗条，是谓苗刀。” 说完，顾青凤直接将手里的苗刀丢给了林勇身后的帮手，离开了这屋。 顾青凤回了自己的小院，吩咐人抬了热水，她沐浴一番后换上一身全新的男式长袍。 沐浴完的顾青凤才觉得全身舒畅，跑到院中躺椅旁，直接一坐，一躺，长腿一搭，闭上眼…… 而刚迈入院子的张奶娘就正好见到这场景。 阳光下，一袭白袍的少年郎闲适悠哉地仰躺在竹椅上休憩，一头青丝倾洒，树影洒其身，斑驳间意外的美好。 张奶娘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但在张奶娘进入院门的那一刻，顾青凤就已经醒了。 “奶娘，可有事？”顾青凤带着迷糊的睡意，一笑道。 那一笑让张奶娘呼吸一滞。 顾青凤真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儿了，只是…… “小姐，夫人让您去菡萏院。” “啊！” 顾青凤闻言，惊得直接下了躺椅，站起身，连忙说道：“奶娘回去告诉我娘，说我练武伤着……现在还在韩大夫那！” “小姐，夫人是为您好……” 只是这位只爱男装，不爱红妆。 顾青凤不管张奶娘的劝告，风风火火出了院门，而后刚踏出院门的顾青凤就正面相遇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青凤见眼前气鼓鼓的兰思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弱弱地喊道：“娘……” “不欢迎娘？”兰思思淡淡看了顾青凤一眼，道。 话里隐藏着怒火。 “哪能啊。”顾青凤立马上前替了大丫鬟小翠的活扶住兰思思，讨好道，“娘，您请进。” 顾青凤小心翼翼地将兰思思扶进院，让兰思思坐在她之前休憩的躺椅上。 “你看看你……” 兰思思上下扫了一扫顾青凤的装扮，似有千言万语却无语凝噎，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她现在无比庆幸把那桩皇室娃娃亲给推掉了。 顾青凤见兰思思的反应，由心一笑。 她无比庆幸。 她的母亲兰思思为了遮掩她喜穿男装的独特爱好下令顾府中仆从不得嘴碎。她的哥哥顾青海为她置购男装，给她带酒，虽然每次喝醉死过去的是顾青海……而她的父亲顾弘康是真的把她当儿子来养，时常带她和顾青海一起去军营，不承认也不否定她的男儿身份。 因为被爱着，所以她才能如此潇洒，因此她真的将自己当做了顾家的一份子。 “娘，别气别气，你这还怀着身子……” 说到孩子，顾青凤的笑容和眼神要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也不知是小顽童还是娇娇子……” 上个世界的惩戒天使，这个世界的顾家……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至少在把顾家安排妥当之前，她大抵是不会离开的。 “依照凤儿的性子，无论是哪一个都能给人宠上天去。”还没怎么显怀的兰思思没好气地瞪了顾青凤一眼，道。 “那肯定。”顾青凤应和地点了点头，道。 孩子是延续的希望，是上天赐予这世界的天使，这是顾青凤坚信的道理。 “凤儿这么喜欢孩子……”兰思思直直地看着顾青凤平坦的胸前，唉声叹气道，“劝你别练武，你偏不听，你爹也惯着你，你这以后怎么生养……” 顾青凤闻言，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在兰思思眼里，生养跟女儿家的身材挂钩。 因为从小疯狂练武的原因，顾青凤身材匀称、身量高挑，就是胸不大，可谓是脂肪化肌肉的最好代表了。 兰思思整天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顾青凤的胸，搞得顾青凤都快认为她胸前这两坨肉不长是什么天大的恶事了。 她其实很喜欢自己平胸好吗，女扮男装没有一点压力。可这话她只能烂在肚子里，兰思思要是听了非得气死不可。 可能是怀孕的原因，兰思思的话比往常多了不少，顾青凤默默听着，还十分配合地在合适的时机点点头。 与其抵抗换来更长久的说教，不如听着。 “罢了。” 兰思思最后还是妥协了。 “你这孩子，懂事的时候像个大人，任性的时候，谁都拦不住。不说了，困了。” 说完，兰思思起身准备离开。 “娘，我扶您回去。” 顾青凤很上道地扶住兰思思。 两人离去。 张奶娘看着两人的背影，不自主地笑了笑。 顾府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送兰思思回屋后，躲掉礼仪教养的顾青凤立马吩咐人去取了苗刀，让其将苗刀送至军营交给顾青海。 那家伙都心心念好久了…… 然后顾青凤又回去晒太阳了。 最近，边疆有了异动，顾弘康和顾青海领命奔赴边疆，两人即将启程。 顾青凤叹息一声。 她兄长的婚期又要因此延后了。 …… 阴雨绵绵，前院。 顾青凤独自撑着油纸伞看着荷塘里的雨打青荷。 不知是因为天气原因，还是因为兰思思临近生产的原因，顾青凤心头总缠着一丝不安。 顾青凤抬头望向那恨不得压向地面的厚重乌云。 父亲和兄长此去已经半年，那两人若是再不回来…… 顾青凤下意识皱眉。 母亲那里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哗啦啦，雨声渐大。细碎的雨水溅湿了顾青凤的肩头，顾青凤置若罔闻。 怀孕的女性总是敏感多思。越靠近生产日，她的母亲兰思思就越是焦虑，越是担忧战场上的两人。 若不是她每隔一个月就编造父亲的书信，亲自给兰思思一遍又一遍地念诵，兰思思怕是要亲自前去边疆。 第一次，母亲生产，父亲不在身边。 顾青凤默默看着雨滴顺着油纸伞一滴滴地滴落。 父亲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只有一封书信后就了无音信。 忽的，静谧得只有雨滴击打天地之物的前院响起了不和谐的匆忙脚步声，那声音就像是打乱了内心那虚假平静的鼓点。 顾青凤的心有一瞬间的慌乱。 越是压抑时刻，越是担心不和谐的出现。 顾青凤转身，见一位穿着蓑衣的士兵在她面前匆忙跪下。 这位，顾青凤认识，她父亲的亲卫之一孟起。 这位抬起头……胡子拉碴，眼下浓浓的青色，无法掩饰的狼狈和疲惫。 顾青凤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收紧。 “顾二少爷，将军和顾少将军死了……” 脑袋一阵轰鸣，后面说的是什么，顾青凤已经听不清，她只能看见孟起一闭一和的嘴型。 顾青凤瞬间红了眼。 就是这张嘴带来了她父亲和兄长身亡的消息！ 油纸伞跌落。 “你给我说清了！谁他娘的死了！”顾青凤弯身，猛地拽起孟起的衣领，大声质问道。 在远处屋檐下待命的下人见顾青凤的动作皆是一惊。 “顾将军……和……顾少将军……” 孟起忍着泪，咬牙艰难地将这两个名字说出。 顾青凤突然间松手，直起身，却疲惫得像是几天几夜未睡的人，脊背稍弯。她闭上双眼，摆了摆手，无力道：“先去休息罢，这事不要外传……” 说完，顾青凤转身欲离开。 “顾二少爷，军师说……”孟起见顾青凤准备离开，立马起身劝阻道。 可还未说完，顾青凤就回身紧盯着孟起。 那眼神冰冷无情更胜孟起这些天连夜赶路所淋的雨，让孟起不敢直视顾青凤的双眼。 顾青凤冷笑道：“大魏可是无人能用，还需我这十二岁的少年郎上战场？” 她来这世界的意外牵绊只有顾家，其他的与她何关？她只在乎任务人选，这王朝就算倾覆又如何，世界依旧运转！ 随后顾青凤自行回答…… “笑话！” 孟起闻言一愣，苦笑不止。 他何尝不知，但他只是一名亲卫，听命是他的职责。 孟起轻轻拨开蓑衣，露出藏在蓑衣之下的信件。 “军师说，您看了这封信自会明白。” 顾青凤看着信件上的字，皱眉。 那是父亲的字迹。 顾青凤重新拾起油纸伞，一声不吭接过了信件，她移步离开，孟起亦步亦趋。 大厅。 候着的小厮上前准备接过顾青枫手中的油纸伞。顾青凤摇了摇头，并吩咐他遣散大厅候着的所有奴仆。 伞？ 顾青凤看了一眼油纸伞，连收伞的打算都没有，直接朝身后随手一丢。 彭，油纸伞落地。 本想提醒顾青凤先去换身衣服的孟起见到顾青凤发泄似的一丢，瞬间止住了嘴。之前顾青凤的那一眼就已经让孟起心生畏惧。 丢了伞，顾青凤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前后翻看了一眼信件。 正面写了“顾青枫亲启”，背面则写了“阅后销毁”，字迹潦草，看得出来当时情况紧急。 顾青凤抬头看了孟起一眼…… 孟起赶紧将头低下。 做了这一切，顾青凤才将信件打开，取出信纸，细细阅览。越看，顾青凤的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顾青凤直接将信纸对折撕开，再对折，再撕开，继续撕开……塞进嘴里咀嚼吞下。 现在除了顾青凤和已经死去的顾弘康，无人再知晓这封信的内容。 “你叫孟起？” 顾青凤声音如此平静让孟起一愣。 孟起下意识抬头，就见顾青凤皱了一下眉头。那眉目间的戾气让孟起心头一跳，他赶紧回道：“是。” 眼前的人不一样了。 孟起畏惧的同时，有了心疼和羞耻的心绪。 心疼，曾经在军营里见到的如玉公子终是……变了。羞耻，如此大事竟全数交给了一位仅仅十二岁的少年郎！ 心里再如何五味杂陈，孟起也只是低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青凤无视了孟起，她缓缓起身……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亲卫。” 沉稳得好像之前歇斯里底的那个并不是她，冷静得可怕。 “先回去休息，明日启程。” 顾青凤无惧风雨，像往常闲庭信步一般，跨步走入雨中…… 雨中那道小小身影走得缓慢，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孟起在顾青凤身上看到了无惧一切的自信，他大为震撼，心中那因为两大主心骨逝世的无措感渐消。 孟起发自内心地朝着顾青凤离去的方向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他似乎有些明白顾将军和秦军师为何如此信任这位年岁过小的少年郎了…… …… 当晚。 “顾一到顾十。” “在。” 十个暗卫凭空出现在顾青凤的面前。 “留下，保护我母亲。” 无一人应答，顾青凤心中戾气横生，她的语气转冷。 “记住，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而不是我的父亲。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留下，保护我母亲，可听清？” 冰冷如地狱而来之人。 暗一到暗十闻言，一震，立马统一答道：“是。” 若是无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管家，去把今日在闲来亭做事的仆从一一找来。” “是。二少爷。” “你们昨日可听见甚么，看见甚么？” “回二少爷，雨太大没听清，也没看清。” “甚好。” …… “主子。”对方行礼道。 顾青凤淡淡看了眼身前这位声音长相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之人。 “伪装我，突染风寒不便见母亲。在我回来之前，随机应变。” “是。” …… 顾青凤很快安排好一切，和孟起一起暗中离开了顾府。 城郊外，顾青凤回首看了一眼上京那宏伟的城墙。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顾家二少爷顾青枫了，她将顺从父亲的遗志救大厦之将倾。 顾青凤潇洒转身，驾马离去。 天使终是自己入了囚笼。 第47章 (番外)疯狂的孤狼有了幼崽，心中有了柔软 十日过去。 顾弘康和顾青海战死沙场的消息在有心人士的百般阻拦下还是传到了上京…… 朝廷震惊，这时他们才发现敌人已经打到了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济安城。 更有心怀鬼胎之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在顾青枫安排下被顾府上下瞒在鼓里的兰思思。 …… 顾府，顾青枫所住的轻叶院。 “夫人，加把劲！” 突然间一抹鲜红染上雪白的窗纸，那声响就像是有人将墨猛地泼洒在了纸上。 张奶娘抬头一看，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声音瞬间弱了下去。 “夫人坚持住……” 屋内是女人痛苦的喘息，屋外则是一片刀光剑影。 许久，一声婴儿的哭啼总算是在屋内响起。 新生儿到来所带来的喜悦稍微驱散了今夜顾府的血色绝望。 “夫人，是个大胖小子。” 张奶娘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婴儿抱到兰思思的面前。 兰思思微微侧头，看着一个劲哭着的“小老头”，眼泪忍住不地流下来，无力嘀咕道：“小青山，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说完这话，兰思思想要触碰顾青山的手彻底滑落在一旁…… 在没有稳婆，没有医女的情况下，受惊生产的兰思思终是耗尽了自己的生命。 这屋子里唯一剩下的张奶娘终是崩溃了心神，哭出了声。 守在屋前、少了一臂的顾一听见屋内声响，在心里告了声罪，便闯进了屋。 顾一见屋内场景，瞳孔一缩，他立马上前查看兰思思的状况。 可惜夫人已逝。 “老大！坚持不住了！” 屋外顾三的声音传来。 随后…… “顾三！” “啊啊啊，我要杀了这些混球！” 顾一敛下眼中的伤痛，他回忆着顾青枫的交代，快速打开了书架后的暗门。 “这暗道通往顾府外，赶紧走，一定要把孩子送到小姐身边。” 张奶娘顾不得其他，抱起孩子就进了暗道。 “记住，小姐现在是男儿身，在济安城军营！” 而那位伪装者在刺杀袭来时，就已经暴露，为了保护兰思思死去…… …… 顾府外。 张奶娘狼狈地从暗门中跑出。 不过顾青山不太配合，逃亡不太适合刚出生的孩子，他哇哇大哭。 “这竟然有漏网之鱼……” 张奶娘一惊，随后抱紧孩子，头都不回地向前奔去…… “求求你们，开开门……” “求求……” 沿街大门，张奶娘一路拍打，又警惕着追兵，顾着孩子，不敢用力。 可是没有一扇门为她打开。 “吱嘎。” 张奶娘喜出望外，顺着声音寻去。 那开了门的年轻男人看上去有些呆愣。 张奶娘急切又小心地将怀里好不容易睡着的顾青山塞进对方怀里。 “求求您，把这孩子送到济安城军营，送到顾少爷身边。” “快，这边！” 张奶娘闻声浑身一抖，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恍然发现门旁堆了一些还没有劈砍的木墩，她立马抱起一块裹在怀里。 “下辈子为您做牛做马……” 说完，张奶娘轻轻带上门，迅速离去。 男人立马把门锁上，他转身回屋，轻手轻脚，一言不发。 结果一入门，男人就僵在了原地。 他本该入睡的妻子正穿着中衣在屋内坐着，等待着他。 “有胆子去开门，没胆子告诉我？” 妻子用微妙的嘲讽语气开了口。 顾府方向那冲天的喊杀声早就惊得顾府周围的百姓紧闭家门，以求自保。敢对顾府动手，那势力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男人小心翼翼地上前。 “媳妇……”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 视线触及孩子时，女人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孩子给我。你个笨手笨脚的可别伤了孩子……” “诶好，媳妇，孩子给你。” “当年若没有顾家施舍的两碗粥，我们俩早就去地府做鬼夫妻了，所以不用瞒我。做人有做人的道理，知恩图报总不能忘。” “媳妇……” “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去把箱子底最好的那几块棉布拿出来，这孩子穿得太单薄。” “嗯，好。” “相公，这孩子可真乖，我们以后的孩子也能有这么乖就好了。” “媳妇，会的，孩子一定像你。” “死鬼……我们明天收拾收拾，尽早离开上京。” “嗯，都听你的。” …… 济安城，大魏上京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六日来在城外驻扎的宋金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阴死了大魏最棘手的两位顾家军头领，结果蹦出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顾家二少爷顾青枫！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奶娃娃用着支离破碎的顾家军就将他们堵在了济安城外！ 眼看着就要攻破上京从而将大魏加入自己版图的的宋金气得牙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然后憋了一口气的宋金在秘密接收到上京顾府全灭的消息后，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在战场上将这消息传了开去…… 结果却是他们意料不到的。 那位沉默寡言的少年就像是一匹失去了同伴的孤狼，冷静而疯狂。战略上的强势碾压，打法上的极致疯狂。 这就是个久经沙场的兵疯子！这人哪蹦出来的？！ 宋金这六天的驻扎日子，每一天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然后顾家军就会在他们最疲惫的时候出现，不费吹飞之力地收走大批人命。 不少宋金谋士在见过顾青枫后，虽未明说，但心中明了。 宋金大势已去，大魏还不该亡。 济安城外的宋金驻地是谓六月飞雪，而济安城将军营帐亦是如临寒冬。 没有一人敢去打扰一身戾气、脸色阴沉的顾青枫，哦不，除了一人…… 秦时军师掀开营帐。 一身盔甲的顾青枫头也不抬，继续低头看着模拟了济安城地形的沙盘，沉声道：“军师，何事？” “少将军，找到小少爷了。” 闻言，顾青枫呆愣在原地，手里的旗帜掉落在地。 下一刻，顾青枫刷的一下就到了秦时面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走！带路。” …… 济安城城主府。 黎氏和她的丈夫李成在大厅等待。 有人只手遮天地灭了顾府，有着小聪明的黎氏担心见不到顾家少爷，便把顾青山寄养到了离济安城不远的娘家，两人只身前往济安城。 济安城已经全面戒严，他们向守城士兵主动表明来意才得以进入。 士兵将他们带到了城主府，询问了一些详情，便让他们在此等待。 现在，见过最大的官只是父母官的两人有些紧张不安。 匆匆脚步声传来，两人站起身，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一年前以顾府名义摆摊施粥的少年郎和眼前之人的身影重合，只是一个和煦，一个冷酷…… “李成，黎氏。”从秦时那里了解到情况的顾青枫率先点头道，“我，顾家二少爷，你们要见的人。” 那位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容貌好似仙人的好心少年郎竟然是顾家二少爷？！ 两人准备行礼。 顾青枫立马将两人拉住，她摇头道：“不用了。要行礼也是我来。” 说完，顾青枫欲撩袍跪下。 李成急忙将顾青枫拉住。 见顾青枫还要坚持，黎氏连忙说道：“二少爷，这可使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若不是您当年的施粥之恩，我们早就成了孤魂野鬼。我们乃是还恩，承受不起。” 顾青枫见此，沉默许久，最后放弃了此举，她开口道：“如此大恩，顾某必还。你们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提出来，顾某义不容辞。” “二少爷，您可是济安城的顾少将军？” 黎氏抓住机会将自己心中的困惑问出了口。 顾青枫闻言，点头答道：“我是。” 这位看上去不过仅他们一半年岁的顾家二少爷真的就是那位顾少将军？！ 李成和黎氏震惊，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这一路上，他们听了多少大魏将亡，甚至大魏必亡的传言…… 平头老百姓只求安安稳稳过一生，战事是他们最不愿经历的灾难。他们恋家，恋乡，不愿逃亡，所以当有一位少将军以己之力将敌军拦下时，整个大魏都为之振奋。 被阴霾笼罩的大魏有了一道曙光。 那位少将军姓顾，在济安城，和他们的目的重合…… 当初夫妻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来到济安城。 “顾少将军……”一向老实憨厚的李成艰难地开口道，“您要还，我们不接受……” 为了说出这段话，李成的脸都憋红了。 “对对对。”黎氏夫唱妇随，立马补充道，“顾少将军，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人去接小少爷，您也想早点见到小少爷罢？” 随后黎氏好似回想起了什么，带着笑，继续说道：“小少爷很乖，一路上不吵不闹，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四处瞧，可爱得紧，您见到了他必会十分欢喜。” 听了黎氏这番话，顾青枫哪还顾得上其他的杂事，立马吩咐身后的秦时，严声道：“军师，将此事交于孟起。告诉孟起，请罪这事等回来再说！” “是。”秦时听见最后一句话，笑着领命道。 “两位，跟我来。” …… 将军营帐。 顾青枫把玩着手里刚写好的信件，见秦时掀开营帐，她便开口问道：“秦叔，可安排好？” “已好。”秦时点点头，随后感慨道，“青枫，你终于肯再叫我秦叔了。” 顾青枫默然不语。 “青枫，顾将军的那封信上可写了甚么强迫之语？”秦时不免有些担心道。 深知顾青枫性子的秦时担忧顾青枫来到战场并非本意。 “抱歉，秦叔。那封信的内容除了我无人能看。”顾青枫摇头，坦白道，“秦叔，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顾青枫说出这话，秦时根本不信。 一瞬之间近乎家破人亡，谁能像顾青枫这般无事模样，还是之前顾青枫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他安心些…… 随后顾青枫举起手中的信件，说道：“秦叔，立马把这封信和之前那道任命圣旨一同寄回上京。” 说完，顾青枫将手中的信件扣在桌上。 “青枫，你这是……” 顾青枫冷笑一声，道：“本少将军在前线御敌，可不是为了那些阴沟老鼠，他们别想好过！” 秦时瞬间明白顾青枫的打算。 顾青枫这是打算挟战事而令天子！顾青枫根本不是无事，而是将所有的事藏在了心底！ 秦时立马劝道：“青枫，三思。为了那些人，毁了自己不值得！” 顾青枫低头看着那封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本少将军还小，难免年少轻狂。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会原谅本少将军的年少不知事……” “青枫……” 见秦时还要再劝，顾青枫吼道：“秦叔！” 秦时愣愣地看着顾青枫。 许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戾气终于爆发，愤怒淹没了一切。顾青枫拳头捏紧，一字一顿道：“我，忍，不，下，这，口，气！” 她忍不下顾府被灭的一口气，她忍不下自己被拘禁的一口气，她忍不下…… 忍不下的似乎太多，她心乱，理不清。 反正现在…… 去他娘的封建制度！去他娘的皇权至上！去他娘的临终遗言！皇帝不给她灭了那群畜生，她两手一背坐等大魏灭国！ 秦时见顾青枫的双臂衣袖袖口渗血，而她惶然不觉。 秦时忽的想起顾青枫在战场上那不要命的打法，想起慧眼识他的好友顾弘康，想起一向温文尔雅的顾青海…… 秦时心痛不已，难以呼吸。 顾青枫这是无视皇权，放肆而为？不是，是胆怯的他无法获得的胆色。 “少将军，鄙人去找韩大夫为您看伤，您好好养伤，这事鄙人立刻去办。” …… 许久，顾青枫总算见到了顾青山。 路途遥远，但李成夫妇基本上将自己最好的条件给了顾青山。顾青山这孩子粉嘟嘟的，极其可爱。 或许是血脉相连，顾青山见着顾青枫的那一刻，咧嘴笑起来，还伸出小手要顾青枫抱抱。 顾青枫颤抖着手从奶娘手上接过顾青山，视线很快就一片模糊。 惩戒天使一族总说孩子是生命的延续。 这下，顾青枫清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有顾青山在，就感觉顾府还在，父亲、母亲、大哥还在，那段宁静美好的岁月还在。没有得到，就无所谓失去，一旦拥有了，再失去，就是人间至苦。 “小青山，放心，有我在。我会看着你长大，护你一生平安。我说到做到……”顾青枫笑着承诺道。 第章 天空714事件 天空深处。 一巨大盘型堡垒悬浮，云雾从其金属铸就的身躯上流转而过。 …… 堡垒，用餐大厅。 空阔单调的大厅，此时，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黑白制服，排着队等待取餐。 取餐口，冰冷冷的器械重复着动作送上相同的餐点…… 这里，没有一人的容貌不精致，没有一人的身材比例不完美。 赏心悦目。 但整个大厅，除了碗筷碰撞声和吞咽声，再无其他声响。 氛围压抑。 彭！ 突如其来的声响——其中一年轻男人踹翻了自己的餐桌。 和他同一桌用餐的男人女人早就起身躲避，在一旁默默低头看着自己那被打翻在地的餐点。 嘶彭！ 年轻男人又暴躁地一脚踹开自己身旁的凳子。 “啊啊啊！” 年轻男人狠狠扯着自己的头发，双目通红，怒吼着。 状若疯魔。 这时，一行身着军绿色制服的队伍出现，他们有序又迅速地将发疯的年轻男人围了起来，手里的电脉枪直指…… “哈哈哈哈……” 年轻男人毫无所觉，癫狂大笑，笑声疯狂又悲凉。 下一刻，年轻男人倒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电脉激光贯穿了他的心脏位置。 …… 年轻男人的尸体被带走。 地上的狼藉混着少许鲜血如此刺眼。 可…… 整个大厅无一人关注。 他们依旧闷头吃着自己手里的餐点。 …… “这是对人性的践踏和羞辱！我不同意继续！” “人？他们能……算是人？就是些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野兽。” “你！” “够了！这次会议讨论的是改革探索计划，而不是那些人的安排问题。” “培养人类精英加入探索，我并不反对。但那一批人该处理了。” “你太偏激了。他们好歹对人类做出了重大贡献……” “就是。他们可是最有经验的一批人了，完全可以带领新人……” “他们本该享受到应有的待遇……” …… “哼，你们会后悔的。” …… 天空深处，堡垒，集会大厅。 五位身着军绿色制服的教官带着一群白衣红边的青年男女走了进来。 身着黑白紧身制服的“原住民”早已在此等候，无一人不是俊男靓女。 如此奇景，让那群青年男女中不少人眼睛一亮。 五位教官安排好青年男女的位置，就陆续走上了高台。 其中一位教官一步上前，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口道：“从今天开始，天空堡垒正式命名为天空学院，你们将成为天空学院探索游戏空间的第一批学员……” 集会大厅里的隐形机械装置自动将教官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仿佛在人耳边响起。 所有人都听见了。 教官继续说着，许久之后…… “以上就是天空学院新制定的院规。最后容我再添几句……你们本就是精英，入院后，学院会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让你们的能力更上一层楼。记住，你们都是为了人类资源而培养出来的战士，在游戏空间活下来，获取更多的资源就是你们入学这五十年的首要任务！不要辜负学院的培养，不要辜负人类的期待！” 话毕，整个大厅，热烈的掌声回响。 白衣红边区一片热血沸腾，而黑白制服区只有面无表情。 …… 传送大厅。 彭。 一个身着黑白制服的男人被一个白衣红边的青年一拳打翻在地。 “为什么？！” 青年拎起男人的衣领，愤怒不已。 “我妹妹就在你身边，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她那么喜欢你……” 男人却一脸疑惑。 “为什么要救她？” 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但此刻真得到了这份答案……青年直接情绪崩溃。 “你明明能救她……” 男人摇了摇头，解释道：“救了她，整个小队就会陷入危险……” 还没等男人说完，青年又是一拳过去…… 这时，已经有护卫队上前将两人拉开。 “你们都是一群脑子里只有效率和任务的武器！没有感情！” “哈哈哈哈，是我妄想了……” “你们根本不配为人！” 行动被限制，青年开口大骂。 护卫队领队直接将青年打晕，命人将青年带了下去。 他独自一人上前，伸手搭在男人肩头，笑道：“别放在心上。” 只是那笑意并不入心。 …… 天空学院陷入某种奇怪的氛围。 白衣红边和黑白制服开始泾渭分明。 白衣红边厌恶排斥对方。 黑白制服则是毫不在乎。 不知不觉间，和白衣红边队伍一起行动的黑白制服学员死亡率越来越高了……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 新纪元156年7月14日。 天空学院，传送大厅。 轰的一声巨响，一扇传送门爆炸开来。 一位黑白制服女学员抓着传送门消失前的瞬间，踉踉跄跄跑出。 “哈哈哈哈……” 她癫狂大笑。 “你们只是把我们当武器去送死！我受够了！” 忽的，她从手上的黑色口袋里抽出六个蓝色晶体…… 一直在传送大厅守着的护卫队一惊，立马就要提枪射击。 “晚了！” 女学员手指上的机械装置电流涌出。蓝色晶体受电流影响像心脏一般隐隐跳动着，化为血红色。 在护卫队惊恐的眼神下，女学员化为了炙热的太阳，爆炸开来…… …… 不只是传送大厅。 休息大厅，用餐大厅，训练大厅……天空学院每一个角落都发生了暴动。 疯狂，就像瘟疫一般在黑白制服学员间快速扩散。 他们将自己的毕生所学统统“回报”到了白衣红边学员和教官身上…… 混乱，癫狂，哭喊和死亡。 …… 一位黑白制服学员占领了控制室，他带着笑，启动了自毁程序。 十分钟后，天空升起一轮刺目的太阳。 …… 人类探索游戏空间的一线战地——天空堡垒被毁！ 这次损失让人类整整低谷了七年之久！ …… 这就是后世着名的“天空714”事件。 第章 海底学院 新纪元283年。 海底深处。 一巨大半球型堡垒俯卧海床。 …… 3d投影放映…… 没有声音，只有画面，依旧震撼人心。 最后投影停留在了天空堡垒爆炸的那一刻——那一轮烈阳。 一位身着军绿色制服的棕发中年男人徐徐走上高台，站在投影旁。 男人露出一个称得上是和煦的笑容。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283级的总教官布鲁·李。你们可以叫我布鲁教官或者李教官。当然，我更喜欢布鲁教官这个称呼。我有位海底学院的同事也姓李，不是很想和他一个称呼……” 这位283级的布鲁教官天生带着一丝幽默风趣，他的介绍让沉浸于视频的众位学员眼神渐渐清明。 布鲁伸手，朝着身旁的3d投影一划…… 烈阳再次放大。 那一刻的烟尘、火花、碎裂的部件，清晰可见。 “‘天空714’事件，人类永远的伤痛……”位于投影之中的布鲁看着身侧的天空堡垒碎屑，缓缓道。 在“天空714”面前，布鲁也收敛了自己的轻浮。 台下的学员被布鲁的心绪感染，神情肃穆。 布鲁收回视线，负手而立，看向台下的学员。 “在人类寻找到新资源之前，探索游戏空间获取资源是多么的重要，不需要我明说，大家都清楚……” 布鲁忽地神情激动。 “天空学院倾注了人类百分之十的资源，整整百分之十！可就因为他们的自私，弃人类大义于不顾，让一切付之东流！人类停滞发展了七年！造成了后来的资源饥荒！” 台下学员为之一振，也有了愤愤之色。 是的，从他们懂事起，就知道了“天空714”。 “天空714”，人类永远的耻辱，人类永远都要铭记的历史，永远都要记住的伤痛！ “知不知道学院为什么要求你们看‘天空714’事件？” 还未等人回答，布鲁就立马接上，自行回答道：“为了让你们引以为鉴！” 布鲁满意地看着台下那些刚入院的雏儿变了眼神。 “你们入院便是中级士官。我也不过一个少校，说不定你们在海底学院呆上个几年就能达到我的军衔……” 布鲁说完，便彻底板起了脸。 那身气势把不少学员心里因为布鲁一句话引起的躁动压了下去。 “我知道外界都传海底学院是军官制造学院。请记住一句话，风险和收入成正比。人类赋予了海底学院学员最好的待遇与殊荣，自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重压之下的疯狂……‘天空714’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顺道说一句题外话……” 布鲁勾起一丝笑。 “现在退出并不可耻。” 果不其然。 布鲁见到了学员眼里的愤怒。 愤怒什么？愤怒他的轻视。 轻视吗？他可不觉得。只不过忠言逆耳。 “游戏空间又名七日死亡空间。入了游戏空间，七日不破坏核心，就会化为游戏空间的养分。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之后自有其他教官安排你们进行虚拟游戏空间的实训，到时候这话，我会再问一遍……” “好了。” 布鲁拍了拍手。 3d投影消失。 “283级新生留下，其他年级可以离开了。” …… “天空714”事件，海底学院每一次迎新都会集中所有学员观影一次，不仅仅只是新生…… …… 迎新大厅门口。 一众黑衣金边制服里，一抹丽色穿行而过。 她是那么的精致漂亮，在人群之中如此显眼。 一高挑青年看着那抹丽色消失的方向，下意识皱眉。 那个方向…… “凌队，走了。” 队友的呼喊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青年将脑海里对少女的额外关注抛之脑后，同队友朝传送大厅走去…… 和少女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第1章 悲惨开局 她清醒过来，入目一片黑雾弥漫的世界，心下疑惑。 这里……不是虚无空间。 她尝试起身，却剧痛袭来，身上衣袍滑落，随后眉头紧锁， 不对劲不对劲，身躯触感不对。 她低头看去，然后脑海一片空白。 蛇……她成了一条黑蟒，还控制不住地吐蛇信子。 她感受了一下，身躯左眼瞎掉，腰侧也近乎被折断，动一下就能痛到断片。 先不说种族问题，这副身躯一开局就这么惨的吗，不如读档再来？ 她虽然还犹豫着，但下意识感应了一下她的虚无空间，可是……如坠冰窟，无尽寒冷袭来，她血液骤冷。 她……她感应不到虚无空间了…… 无法感应虚无空间，她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离世后脱离。 这时一只长满了脓疮的丑陋巨兽突然从她身前泥沼窜出，一张腥臭的大口朝她袭来。 她刚知晓自己可能永远死亡，此时面对这样的危机，她下意识抬手抵挡…… 下一瞬间，她的蛇驱变化，长出了双手，有了人类的上身。 与此同时，巨兽忽的停住动作，未知黑雾从它身躯之中冒出，并尽数涌入她的身躯。 她的灵魂剧痛，无法抑制的撕裂痛苦。 “啊啊啊啊！” 她控制不住地惨叫连连。 片刻之后，巨兽没了气息，而她也昏了过去。 …… 巨大斗兽场。 场地内黑雾弥漫，遍地的兽人尸体，偌大的场地仅剩两人站立——一蛇人，一半身人马。蛇人独眼，半身人马独臂，一眼神冰冷无情，一眼神疯狂嗜血。 两人相对而立，都满身伤痕，浑身是血。 就在这对峙的紧要关头，蛇人忽的吐出一大口血，本就苍白的脸色开始发灰，那被她当作长枪来使用的骨刺只得成了拐杖用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半身人马怎么会错过这绝佳的机会，他欺身上前。 蛇人就像是没了力气，愣愣地看着半身人马的接近，实则握着骨刺的手再次收紧。 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半身人马手里的骨刺就要刺中蛇人时，蛇人双眼一亮，借着身躯的柔软性侧身躲过，瞬间气势爆发，猛地上前。 之前力竭的模样是在故意示弱！ 半身人马一惊，却来不及改变自己的攻势。 两人擦身而过，蛇人手中骨刺不在，半身人马胸口插着一根骨刺轰然倒下。 斗兽场的一切归于平静，寂静无声。 蛇人下意识抬头扫了一圈斗兽场……她痛苦地闭上双眼，缓了一会儿后，才抬头看向那唯一通往外界的巨门。 这段时间就像是养蛊一般，除了杀人，就是被人杀，她……终于成了唯一活下来的那一只蛊。 没过多久，那扇巨门打开了，一头血色的双翼巨龙苟着身子，走了进来。巨龙的身躯填满了半个斗兽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蛇人咬破自己的舌尖，用痛苦来保持清醒。 这就是斗兽场的主人——血龙。 “蛇人小孩，没想到最后竟是你活下来。” 闻言，蛇人眼神一冷，满身防备警惕。 没有立马因为自己的发言而顶礼膜拜，血龙神色不悦，伸爪缓缓靠近蛇人。 蛇人没有动作，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那靠近的狰狞龙爪。 就在血龙就要抓住蛇人的那一瞬间，蛇人突然纵身一跃，蛇人身影消失，半空中凭空出现一条十几米粗的黑色巨蟒。巨蟒张着它的血盆大口，俯冲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血龙动作都停顿下来。 就如之前半身人马那般，巨蟒自然不会放过自己创造出来的绝佳机会。巨蟒锋利的獠牙直接咬穿了血龙的鳞甲伤了血龙的右翼。 体型比她大太多，先克制对方行动！ 血龙吃痛，龙尾朝巨蟒甩去。 巨蟒第一时间发现了血龙的企图，但思维跟上了，身体却没有跟上。身躯还未使用熟练的巨蟒刚刚移动就被一龙尾砸中，飞了 出去。 一道影子就这么嵌进了斗兽场的墙面里。墙面皲裂，灰尘四起，内脏仿佛被砸碎，血从巨蟒嘴角滑下。 巨蟒脑袋抬起离开墙面。 不行！哪怕手段都用上…… 受了伤，血龙发了怒，仰天长啸，一双眼变得血红无比。 巨蟒整个身躯离开墙面，盘旋起来，警惕地盯着血龙。 她必须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烙上奴隶印记？做他的春秋大梦！ 周围的空气炙热起来，血龙鼻息清晰可见，张嘴火焰气息聚集。 巨蟒：！！！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火球！ 一个火球袭来，巨蟒灵活躲过，不料刚躲，另一个火球就直冲门面。 巨蟒下意识低头躲避，突然间炙热气息靠近…… 危险！ 巨蟒来不及思考，立马顺从直觉猛地往后退去，直接退到了墙角。它抬头看去，蛇瞳微缩。 这份遗传自上两世的危机意识救了她一命。 血龙就在巨蟒之前盘踞的地方，前爪之下的地面已经碎成了粉末，那前爪对准的正好是巨蟒的脑袋…… 巨蟒一个猛冲，蛇尾朝对方脑袋甩去。 血龙镇定自若，张开双翼挡在身前，嘴里火球蓄势。 双翼缝隙之间，巨蟒能看见血龙眼里的嘲弄，它一狠心。 拼了！ 忽的周边弥漫的黑雾疯狂朝巨蟒涌去，巨蟒肉眼可见地长了一圈，速度力量强了一倍有余，但代价是皮开肉绽。巨蟒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好肉，有些绽开的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巨蟒不顾伤势，蛇尾继续甩下攻击。 轰，这一击直接打残了血龙的左翼。 这时血龙的火球到了。如此近的距离，哪怕巨蟒已经第一时间侧头，但那炙热的气息还是伤了它仅剩的右眼，视野里血龙的身影开始模糊。 差不多了…… 变得稀疏的黑雾有了再次聚集的迹象，见到这一幕，血龙心神一震，飞速退开。 可下一秒，巨蟒突然收势，转头钻进一旁敞开的巨门，一眨眼消失不见。 血龙一愣后想追，却双翼刺痛。 这时候，血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和它一斗是为了引它离开大门位置，伤它双翼是为了方便逃跑。 一声愤怒的龙吼响彻云霄。 血龙还未走出斗兽场，一只全身漆黑的豹子闪进了斗兽场，它将嘴里的蛇人随意丢下——一个已经昏过去，全身溃烂的蛇人。 “怎么回事？” 黑豹本来的斥责在见到血龙的的伤势后变成了疑惑。 “倒是让你捡了个漏……”血龙居高临下地看了蛇人一眼，道，“我运气不错，和传说中的灾祸交了手。” “灾祸？！”黑豹双眼一瞪，低头看了看蛇人，再抬头看了看血龙，不可置信道，“你能活下来？！” “再是灾祸，也还只是个孩子。” 话音一落，血龙瞬间化为血色影子，消失不见。 “没想到斗兽场都没能驯服……”黑豹抬起前爪，踢了踢蛇人，道，“赤血，杀了？” 血龙又出现在原地。斗兽场满地的尸体没了，血龙身上也没了丝毫伤势。 “杀了？我无所谓，你舍得？” 血龙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舍不得，当然舍不得。”黑豹立马赔笑道，“交给你了？” “嗯。” 黑豹迈步离开，远离斗兽场后，它不屑地哼了一声。 第2章 灾祸不能存于世 不知名的地牢。 两名龙人族拖着一蛇人小孩行走，完全不顾蛇人小孩的伤，血迹拖了一路。 蛇人小孩醒了，睁开眼想要挣脱现状，却没什么力气。 “安分点！”其中一名龙人族暴躁道。 闻言，蛇人小孩放弃挣扎，观察起两侧昏暗的牢房…… 她的视野模糊却不妨碍观察推测。 全是兽人一族，同情的眼，恨意的眼，无神的眼……以及她听不清的咆哮和低语。 龙人将蛇人丢进末尾的房间之一，这间牢房只有一扇小窗。 蛇人挣扎着起身。 “蛇人小鬼！” 陌生的声音。 牢房里不止她一人！ 蛇人瞬间警惕。 “切。” 这一声嘲讽过后，牢房里再没了声响。 蛇人缓慢移到了牢房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能成功逃出去，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 “啊啊啊！” 一阵刺耳的惨叫声将睡梦中的蛇人惊醒。 “牢笼！牢笼！出去的人都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出不去的人永堕痛苦深渊！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帮大家解脱！哈哈哈哈！” 小窗外，癫狂的声音。 “又疯了一个。”蛇人身旁一牛人族哼了一声，道。 然后牛人将蛇人的耳朵捂住。 “也不嫌丢脸。” 话虽如此，但蛇人能看清牛人眼中的苍凉。 外面模糊不清的厮打声。 青女明白，疯了的人开始屠杀自己的狱友。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 许久，牛人才松手。 “达蒙叔，救援的人真的会来吗？” 两个月的相处，蛇人已经熟悉了同自己关在一屋里的狱友。 “小青女，会来的。” 回答的人却不是被称作“达蒙”的牛人，而是另一位鹰人族。 “放心。来之前，我们会保护你。”达蒙大手盖住青女的脑袋，挂着笑道。 青女作为这屋里仅有的小孩，被两位囚犯温情以待。 “嗯。” 青女回以一笑。 但是不久后，一件事的发生让青女不得不提前了自己的计划。 …… 牢门打开，浑身是伤的达蒙被狮人族看守丢了进来。鹰人族第一时间扶住了达蒙，才没有让达蒙直接摔在地上。 “嘁。” 看守不屑一声后，关上冰冷的牢门，这时青女才从暗中走了出来。 “这一次好过分。”青女见达蒙的伤，皱眉道。 达蒙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伤口深可见骨。 鹰人族小心翼翼地扶起达蒙，让达蒙靠着墙角坐下。 “放心，赫斯基，小青女，我还死不了……” 可说着说着，达蒙就咳嗽起来，咳出了血。 “闭嘴吧你。”赫斯基呵斥道。 “好吧好吧，我先眯一会儿……” 说完，达蒙就闭上了眼。 赫斯基紧紧盯着达蒙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许久，见达蒙真的只是睡过去了，赫斯基才大松一口气。 赫斯基一拳头捶地，眼神是那么的悲愤，又…… 无能为力。 青女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添倒忙。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被特殊送来的囚犯，这群监狱看守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只要她不出现在人前，就能躲过每日的严刑拷打。 青女看着达蒙的伤，握紧了拳头，黑雾丝丝缕缕地融入她隐藏在黑暗中的蛇尾。 牢房的每日严刑拷打，每一个牢房每一天都会随意地抓一个人去折磨，每一日都如此，直到对方屈服。 青女看向门口的小窗，看着那些发光水晶折射出来的光亮。 那些看守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叛徒。当曾经的骄傲被自己亲手送上之后，就会仇视这些依旧手握骄傲的人…… 第二天。 看守来了，他们无视了赫斯基，直接找上了达蒙。 因兽人一族强悍的身体恢复力，经过一夜的恢复，达蒙的伤势看上去不是那么吓人了，但也只是从超重伤转到了重伤而已。 赫斯基拦在达蒙身前。 狮人看守者猛地出手，抓着赫斯基的脖子就把人拎了起来，赫斯基毫无反抗之力。 “大名鼎鼎的七级骑士赫斯基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啊……” 狮人看守者看着赫斯基痛苦的样子，狞笑着。 “多尔，你个败类……叛徒……” 听见赫斯基还有力气骂他，狮人看守者多尔不爽地加重了力气。 “咳咳咳……” 赫斯基已经踹不上气。 另外两名狮人看守者大笑着，准备架起依旧坐在墙角的达蒙。 这时青女从暗中出了手，她猛地窜出，双手成爪直接抓向两名狮人看守者的手臂…… 但触碰的一瞬间，青女就发觉自己的力量根本抓不破对方的皮肤，她立马改变了策略，将两人向前轻轻一推，同时蛇尾扫向两人下盘。 两人猝不及防被青女这么一推，失了平衡，仅仅一蛇尾就让两人摔倒在地。 “小孩？” 抓着赫斯基的多尔见了青女，眼睛一亮，一挥手就将赫斯基甩了出去，直接一拳头朝青女打去…… “青女！”赫斯基焦急道。 好快！ 来不及后退的青女双手交叉在身前，却被这一拳直接打飞了出去。青女撞上墙面，吐出一口血。 该死！ 青女双手已经麻了，止不住地颤抖。 上次和血龙战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下一瞬间，青女身前的多尔突然间消失。青女瞳孔一缩，身体本能地朝一旁撤离。 “太慢了。” 话音刚落，青女就被人从身后铐住，彭地摔在地上，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对方束缚了青女的双手，同时用膝盖定住了她的蛇尾，青女挣脱不开。 “你们竟然藏了一个小孩……这小孩什么时候来的，还有幸被关在了末尾房间？” 多尔语气里满是兴味。 不用看，青女就知道对方的兴趣已经从达蒙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 “你们运气不错，这个小孩比你们俩有吸引力多了。” 多尔单手抓起青女双手手腕，拖着青女朝门口走去。 “放开青女……”赫斯基大吼道。 可迎接赫斯基的却是另外两人的拳打脚踢。 见此，青女眼神一冷。 多尔拖着青女离开了牢房…… “放开那个孩子！” “多尔，你个畜生，孩子都不放过！” “赫斯基，达蒙！你们俩是怎么照顾这孩子的！” 走廊牢房里的囚犯们开始躁动。 青女心头一震。 他们…… 多尔满脸戾气，阴阳怪气道：“原来你们都知道这个小孩的存在啊……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们！” 另外两位狮人跟班刚从牢房出来，准备关上门。 就是现在！ 突然间青女的身影消失，原地出现一条二十几米粗的巨蟒。 巨蟒出现的瞬间，周围安静一片，多尔一动不动，眼里徒留惊恐。 巨蟒趁此机会张开嘴，俯冲而下，直接将多尔吞进了肚。解决完多尔，巨蟒猛地甩尾，直接将两旁的牢笼铁杆尽数打碎。 做完这一切，巨蟒转身，一双金色蛇瞳紧紧盯着剩下两位狮人族跟班。 其中一个狮人族跟班似乎才从惊恐中回神，突然间大吼道：“灾祸！灾祸！” 灾祸？ 巨蟒吐着信子。 什么玩意？ 巨蟒冲向狮人族跟班…… “啊啊啊啊！” 两个狮人族跟班崩溃尖叫。 可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巨蟒停住了动作。因为这一刻，数根铁杆刺入它的身躯，生生止住了它的动作。 血缓缓流着。 为什么…… 巨蟒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自己救下的囚犯们，他们惊恐得脸色发白，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灾祸去死吧！” 一豹人族爆发出超凡的速度拿着一残破的铁杆直扑巨蟒的门面。 巨蟒侧头…… 脸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巨蟒回身，用脑袋撞向正擦肩而过的豹人族。 豹人族飞了出去。 可是越来越多的兽人族拿起她打碎的铁杆向她而来，其中…… 巨蟒心神巨震，差点被人刺中仅剩的右眼。 包括了赫斯基。 为什么…… …… 另一处地牢最深处。 用来关押最重要囚犯的水牢仅关押了一名蛇人族小孩。她位于水牢中央，水漫过她的腰肢，身上脚铐，手铐，项圈……一样不落。 青女微低着头，仅剩的右眼暗淡无神。 “灾祸到底是什么？！”她被血龙抓住时，咆哮道。 “灾祸就是你，可以为世界带来灭世灾祸的你。不愧是灾祸，比我想象的做得还要好，杀了所有的囚犯。事实上你不杀他们，我也会杀光他们……” 滴答滴答，水珠顺着青女额头前的发丝滴下。 她毁灭世界？就像是生来的原罪，毫无理由直接给她定了死刑。 青女神色痛苦地闭上眼。 好似笑话，可这个笑话却有所有世人信以为真！ 一个笑话磨灭所有牵绊…… 她也是傻，明明知道自己有所不同，还暴露了出来。 吱嘎，铁门开启，青女睁开眼抬头看去…… 一个龙人族，对方的一只犄角被斩断，身披银甲，身后的龙尾和脸上的龙鳞都为青色。 门口有一位全身黑色的龙人族倚靠墙面，那模样看似陪同，实则监督。 青女一眼看穿，心里起了算计。 青色龙人在青女面前站定，单膝跪下，将食盒打开…… “张嘴。” 青女张嘴，同时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她在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恶意…… 青色龙人投喂的动作很小心，这加大了青女心中的疑惑。 忽的，这位青色龙人抬手朝着青女的脸颊拂去…… 青女瞬间警惕，想要后退，可惜被锁链层层束缚的她这样做也只是徒劳，铁链作响。 青女看向青色龙人的眼神格外冰冷，就和这个水牢一般，阴冷无比。 但出乎青女意料，青色龙人只是轻轻擦过了她脸上的伤口，就像是对待朋友那般。 朋友…… 青女意识一阵恍惚。 “优其斯！”发现不对的黑色龙人族皱眉吼道，“你干什么？！” 这一吼拉回了青女的思绪。青女见这位叫优其斯的龙人抿了抿唇，放下食盒站起转身……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这一刻，青女瞧见了青色龙人身上的傲骨与尊严。 黑色龙人似乎被优其斯的气势给震慑住，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优其斯回身，继续单膝跪下给青女投食，动作间更加小心，莫名让青女想到了“虔诚”两字。 很快投喂结束，优其斯起身离开。 这龙人族…… 青女看着优其斯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有秘密，还是有关于她的秘密。 …… 时间又继续这么下去了。 青女再没见过那位奇奇怪怪的青色龙人优其斯，倒是见过不少次血龙的其他手下。只是每见一次，青女必会伤痕累累，被百般羞辱。 “要不是血龙大人有令，我必会让你尝尝更好的招待。” 血色龙人将手里带刺的长鞭收回，一脚踢翻食盒，弯身直接用手抓了一把，然后靠近青女。 哗啦啦，整个水牢响起锁链疯狂撞击的声响。 “希望你之后的日子也能这样有活力……” 青女的挣扎无用，她直接被对方捏住下巴…… 又是一次折磨结束。 青女低垂着脑袋，脸上沾着食物的残渣，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 暗无天日。 这个水牢是特制的，没有一丝她可以汲取的黑暗气息，虚无空间也无法感应…… 她陷入了绝境。 第3章 获救 地牢最深处。 鞭打声、锁链声接连响起。 某一刻，血色龙人停下动作，上前抓起青女的头发，迫使青女抬头。 “哈哈哈，再硬的骨头不也碎了……”血色龙人看见青女那双无神的眼，心满意足，大笑道。 “你确实给了我不少乐趣，唯一一点不好……” 血色龙人用长鞭拍打着青女的脸颊，狠狠刮下几片肉来。 青女皱眉依旧一声不吭。 “没什么反应！” 血色龙人说完，猛地将青女甩开，一鞭打去…… 这次连带着头发都刮了下来。 殷红的血液滴入水池，融入其中，池中的水早已浑浊。 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水牢开始震动。 “怎么回事？！”血色龙人惊慌道。 震动惊醒了麻木的青女，她缓缓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她在尽全力看。 监狱的金属排布被打乱了。 有人在攻打这座监牢吗？她有机会借此逃出去吗？能吗…… “优其斯，你……” 血色龙人的怒吼仅仅说了一半，就没了后续。 青女回头朝前方看去，她只看见一片晃动的银色和青色。 “对不起，小主，我来晚了……” 这是青女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听过的温柔。 小主？ 来不及疑惑，青女忽的觉得自己身上一轻，随后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优其斯带着青女跑了很久，青女默默观察着周围，漆黑一片。 她又回到最开始那个黑雾弥漫的世界了。 丝丝缕缕的黑雾缠上青女的手臂，青女能清楚察觉到自身的变化，她皱眉。 这副残破的身体又开始自主吸收黑雾了…… 青女看向自己的手臂，眼里只有厌恶，她渐渐握紧拳头，凭着意志硬生生止住了身体对黑雾的吸收。 似乎是察觉到青女的异样，优其斯寻了一个安全的洞穴，小心翼翼放下青女。他蹲下身子，拉过青女握紧的拳头企图让青女松开。 青女的下意识行为已经让她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但优其斯没能成功，青女的固执和倔强超过了他的想象。 “这样可不行，您的伤……您不能排斥黑潮。” 青女充耳不闻，将手抽了回来，也没有说话。 “小主……”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主。”青女打断道。 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对，青女又添了一句道：“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小主您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 优其斯将右手轻轻放在左胸口上，露出一抹真诚无比的笑容。 “您是我将用一生去侍奉的小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笑容让青女一愣，随后青女微微低头遮住眼中复杂的神色，道：“我只是灾祸。” 青女这副戒备心满满的模样让优其斯心里充满了愧疚。 “小主，您确实是人类阵营口中的灾祸，人族和兽人一族无论如何都想要杀死您……” 闻言，青女松了一口气，但心更沉了一分。 还好她没有相信。 “但同时您也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青女愣愣抬头看向优其斯，优其斯回了一笑。 “始祖一族已经势微到忘记了自己的起源，还请容我为您简略地介绍您的家族，不过……” 优其斯取下挂在腰间的皮革包裹，从中取出了绷带和伤药。 “您不愿意吸收黑潮，就让我先为您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吧。” 青女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开口。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 优其斯倒是不在乎青女的冷漠态度，开始轻手轻脚为她上药包扎。他一边干着手上的活，一边道：“最开始这个世界只有始祖一族，后来人族出现，始祖一族就像是对待后辈那般带着爱护之心庇护教导人族，随后人族发展壮大。这期间，部分始祖一族和人族通婚，就有了后来的魔兽一族和兽人一族。始祖一族纯正血脉传承太难，数量稀少，其他三族很快在数量上超过了始祖一族。始祖一族渐渐销声匿迹，世人也就淡忘了这一族的存在……” “……” “后来，上天的惩罚——黑潮降临，始祖一族挺身而出，净化黑潮……” 优其斯的语调低了下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的家族和始祖一族失去了联系。” 听到这，青女多看了优其斯一眼。 “我的全名优其斯·莱茵。莱茵家族永远忠诚于始祖一族，同始祖一族签订了代代相承的契约。自始祖一族失踪之后，每一代族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始祖一族。” 优其斯取下自己手臂处的盔甲，将衣袖拉起。 “小主，您疑惑我怎么确定的身份……” 优其斯手臂上一条盘曲着的金色巨蟒花纹。 “当我接触到您的血，藏于体内的契约认了主。那时我就知道我寻回了自己的信仰，感谢上天。” 说完，优其斯拉起青女的小手，虔诚地行了一个吻手礼。没有一丝一毫的侵犯，优其斯吻的是放在青女手背上自己的拇指。 青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样的人…… “就因为我是始祖一族？” 像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忠诚于始祖一族是我的使命。” 青女：…… “小主，冒昧问一句，您知道您的父母在哪吗？” “不记得了。” “抱歉。” “……” “小主，等我将您的伤口大致包扎，我们就需要继续赶路了，您总不能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一辈子。” …… 一庄园庭院里。 青女盘起蛇尾，侧躺在藤椅上假寐，享受着这久违的静谧时光。 远远看去，青女像极了一位慵懒优雅的贵族小姐，身上没有丝毫之前囚狱生活带来的戾气，只有宁静祥和。 这里是人类阵营领地的中央位置，优其斯的住所。 人族和兽人一族统称为人类阵营。 “夫人。” 女仆的问好声惊动了假寐的青女，她收起一身懒意，抬眼望去。 一位肤白貌美的人族女人，一举一动之间天然有着雍容华贵的气度。 这是优其斯的妻子，裘颜，一位知晓始祖一族存在的人族。 青女准备起身，却被裘颜阻止。 “青女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青女：…… “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除了优其斯，这位对青女也格外的尊敬。 青女听优其斯说，因为始祖一族留下的遗迹救了裘颜的哥哥，同时还给了裘颜一份爱情。 裘颜听了青女的话，但笑不语，随后她看着青女脸上的面具，一面惋惜地拉住青女的手，一面欲言又止。 就这时，优其斯来了庭院。 裘颜赶紧抬头，朝优其斯大声道：“优其斯！联系过生命系魔法师了吗？” “还没有。”优其斯走近，摇摇头道。 “怎么回事？”裘颜放下青女的手，靠近优其斯，疑惑道，“你应该比我着急……” “对不起，我不能说。”优其斯歉意一笑道。 说完，优其斯拉起裘颜的手，虔诚地行了一个吻手礼。 “原谅我。” 裘颜听了叹口气，无奈一笑，半开玩笑道：“除了原谅你，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你这副模样，看样子密室有消息了。” “好了好了，赶紧带青女小姐去密室吧……” 裘颜推开优其斯，止住了优其斯想要继续解释的劲头。 “其他事情回来再说。” “好。” 优其斯由衷一笑。 随后优其斯看向青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小主请跟我来。” 青女点了点头，跟在优其斯身后准备离开庭院。 离开前，青女暗中观察了一下裘颜…… 裘颜默默看着优其斯的背影，手握在身前，一如少女等待心爱之人。 青女收回视线。 那动作神态不像是在强装无事，而是真的毫无怨言。 被自己爱的人隐瞒也毫不介意吗？这份信任…… 行至半途。 青女突然间开口道：“优其斯，你很幸福。” 优其斯听见就是一愣，等他明白青女的意思，嘴角就不自主地上扬。 “感谢命运女神眷顾我。” 青女的视线穿过优其斯投向远方，远处天空湛蓝，一排候鸟飞过。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理解她在想什么，这位选择忠诚于她的优其斯也不能…… 青女的语气格外温和。 “一定要珍惜。” 不要像她上一世那般。 “我会的，小主。” 青女的反常让优其斯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来表达自己的重视。 第4章 离开世界的可能 路的尽头。 一个磨损严重的石桌，上面繁复的龙纹雕刻被风雨侵蚀了大半。 优其斯手里凭空出现一把匕首，随后他走上前，左手直接握住刀刃，鲜血滴落。 一个时空虫洞自石桌之后出现。 未知让青女心生警惕，下意识皱眉。 优其斯关注到了青女的小表情。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触碰虫洞，向青女展示了虫洞无害后才收回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主在前，仆在后，小主请。” 青女看着优其斯的动作，感概良多。未作他想，青女走向虫洞…… 虫洞之后是一方鸟语花香的世界。 身前一条狭长的室外长廊，藤蔓缠绕，紫藤花开，光影交织。 这里温暖静谧，让人身心舒畅，大自然带来的喜悦卸去一身的疲惫。 青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优其斯带着青女穿过长廊。 长廊不远处，一位青色龙人正背对着他们用花洒浇水，还吹着欢快的小调。 青女视线下移看着对方越往下越发虚幻的双腿。 这个世界还有鬼魂？ “小优其斯，你又来……” 听见声响，青色龙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身。当他看见青女的那一刻，手里用灵魂模拟的花洒立马崩溃。 看见这一幕的青女：…… “小优其斯，这位，这位，这位小姐……” 青色龙人似乎激动到无法言语，就连魂体都像是火苗那般一晃一晃，让青女一度怀疑对方会不会就这样消散于人间。 “优德先祖，就是你想的那样。”优其斯弯身行了一礼，道，“已经用契约确定。” “这这这……” 青女亲眼看见这位名为“优德”的鬼魂身后炸开了绚烂的烟花，是的，是真的炸开了烟花。 青女：…… 灵魂模拟烟花，真是个……好想法。 “不过先祖，小主已经不记得始祖一族了。” 烟花瞬间熄灭。 “是吗……” 语气低沉。 可下一刻，优德又恢复了精神气。 “不管了！小优其斯，麻烦把身体借我用一用。” “先祖直接用，不必客气。” 优其斯说完，就闭上了眼，而优德化为一团烟气消散。 仅仅片刻，优其斯睁开了眼。 气质不一样了。 青女在优其斯的眼里看见了优德那精怪模样的影子。 “小主，请。” “优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还向青女眨了眨眼。 青女：…… “优德”带着青女进了一个石块堆砌的屋子。 看似很小的屋子，进去别有洞天，内部空间大得惊人，层层叠叠的阶梯、书架和壁柜。 “小主，您随意观看，这里都是始祖一族的典藏，我先找些东西。” 说完，“优德”就跑了，同时还发出象征自由的嚎叫。 青女：…… 优其斯这位所谓先祖的性子似乎更符合优其斯的年纪。 青女感慨一声后，就上前浏览着书籍目录。 通过优其斯，青女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大概设定。 如今世界有魔兽一族、人族、兽人族三大种族。 大陆分为两块区域，一块占据大陆四分之一位置的北方区域黑潮近乎于无，剩下区域黑潮都浓郁到以雾态存在。 人类阵营抢到了最好的那四分之一。魔兽一族则因长期待在黑潮雾态区，大部分心智受损，只有最基础的生活本能。 两大阵营的纠纷矛盾就源自这两块截然不同的领地…… 很快，青女找到了她的目标，她伸手将书籍取出。 兽人族分为八大族群，分别是龙人族，蛇人族，狮人族，鹰人族，牛人族，半身人马族，豹人族，吸血鬼。 相较于人族，兽人族有着天生的力量优势，寿命更长。可是两大种族之间，依旧是人族为主导地位。 这便涉及到了这个世界的两大主要职业——骑士和魔法师。 骑士，开发身体素质，以力破法，能力强弱分为一到十级。 兽人族只要平安出生，最低就是一级骑士，更有天赋者一出生就是二级。人族一般都需要经过系统训练，才能达到一级。 魔法师，感知自然元素，让元素为己所用。 天地元素分为四大类，水系，火系，风系，地系。和骑士一样，能力强弱分为一到十级。也有不在元素之中的稀有类，生命系，死亡系，命运系，空间系，没有明确的级数。 在抵御魔兽的战争里，可群攻的魔法师的作用强于单兵作战的骑士。 然而兽人族大多是骑士，一万个兽人族估计才能出一个魔法师，真正的万里挑一。但对于人族来说，每一百人就能有一个魔法师的存在。 在战争中作用更大的人族有着更多的话语权…… 青女细细阅览着，对比着始祖一族记载与现今情况的异同。 魔兽一族和兽人一族源于始祖一族，骑士和魔法师两大职业细则由始祖一族传下等等，这本书里的大部分内容还是和现今情况都一一对应。 唯二不同的地方…… 青女读完，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延伸出了更多困惑。 黑潮。始祖一族还存在的年代里并没有黑潮。 三族之间的关系。在始祖一族的描述里，三族关系和睦。 黑潮是否和始祖一族有关？更进一步，黑潮是不是和始祖一族消失有关？ 还有三族为什么会闹到如今的两大阵营对立的局面？ 青女关上书，默默把它放了回去，心中无奈。 解答解答，反倒解出了更多的疑惑。 青女继续搜寻下一本书，汲取着始祖一族积累的知识。 这次的世界和以往不同，她并没有转世投胎，而是半路夺舍来了这个世界。 移动中，青女路过一放在书架上的小镜子，那面小镜子清晰印出了青女清冷的容颜。 青女侧头瞥见了，微微一愣。 每一次投胎转世，青女用的都是自己原本的容貌，除了这一次…… 青女伸手，面无表情地将小镜子扣下。 这张脸总是在提醒她，她完完全全不属于这个世界。 现在她依旧感知不到虚无空间，一旦死亡，脱离世界无法回归，就会彻底的消亡。 青女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被扰乱的心境，之后毫不犹豫地离开原地。 必须尽快了解这个世界，找到安全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翻找了许久，青女停下了动作，她找了处沙发坐下，决定整理下脑海里纷杂的信息。 “小主？”正埋头翻找东西的“优德”突然间喊道。 “什么事？” “我刚见到您，对您不了解，不如您介绍一下您自己？” 短暂的沉默。 “我听优其斯说，附身的你可以翻看他的记忆。”青女语气淡淡地说道。 “优德”抬头看着青女，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优其斯灵魂里的契约因小主重新激活，小主的灵魂似乎属于纯净层级以上，契约护主，我无法再窥探他的记忆。” 青女挑眉问道：“纯净层次？” “纯净层次就是……” “优德”说了这话就迟迟没了下文。 青女：？？？ “哎呀，我还是给小主细细地讲一遍好了。”“优德”思索半天也没想到怎么简单说明，干脆道，“小主知道骑士和魔法师两大职业来自于始祖一族了吧？” 青女：…… “知道。” “据我这么多年来的所见所闻，三族中只有一部分人能在这两个职业上达到始祖一族的最高境界。而始祖一族很早就在两大职业的挖掘上登峰造极，任何一个族人只要用心，都能按部就班地达到最高境界……” 青女思绪一滞。 始祖一族好强的底蕴。 “但始祖一族并不满足。在他们看来，世界是束缚，束缚了力量，而力量又是挣脱世界压迫的关键。身体，天地自然这两条路都不可取，所以他们开始寻找新的力量。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这样的想法，但这不妨碍我对他们的崇拜……” 闻言，青女一惊。 这个世界的部分土着已经有了世界囚笼的意识。 每一个世界自成一体，对于弱小者来说是保护，对于渴望探索的强者来说是囚笼。 她这种穿越者是投机取巧者，借了便利冲出世界，有了这份眼见才明白世界囚笼的含义。 困于世界之中，拥有世界囚笼的意识很难…… “其中有一位天才人物吉利特·布尔特，他学习人族的思想后想到了灵魂的力量。在他看来，灵魂强大就能和世界束缚抗衡，从而脱离世界。我身上这个世代相传的契约也是那时候的产物。我们忠诚于始祖一族，而契约的联系也能让我们跟着主人获得灵魂的提升。灵魂太虚无缥缈，始祖一族失败了很多次，仅仅将灵魂划分为了四个层次：普通、特级、纯净、超然，还来不及继续深入研究，始祖一族就消失了。” 青女沉默不言。 一个意识到世界囚笼的种族的研究方向…… “据我所知，小主是始祖一族第一个灵魂层次达到纯净层次以上的人，小优其斯真是得了命运女神的眷顾。” 青女眼神一暗。 可行性很高。 她是不是可以踏着这条路，离开这个世界？ “优德”突然指向一扇门，继续道：“小主如果想要了解更多，就去这间书房看看吧。这门只有始祖一族血统才能打开，说不定里面有更详细的研究解释。关于灵魂力量，我也只是在主人和客人的聊天里面听了点片段。” 青女看向那扇毫不起眼的黑色木门…… 一定要进去看看！ “哎呀！小主您还没有介绍您自己呢？！”“优德”突然一拍手道。 青女：…… 青女没有再多说什么，回道：“我有记忆的时候，人就在魔兽森林了，只有我一个人。被一只没了理智的魔兽袭击，重伤昏迷，醒来后人就已经到了斗兽场……” 闻言，“优德”停下动作，屏住了呼吸。 “安心，我现在能好生生地坐在这就证明我活到了最后。”青女见“优德”那紧张模样，宽慰道。 不过“优德”并没有得到丝毫安慰，他愤恨道：“该死的魔兽一族，竟敢这样对待小主！” 青女：…… “小主，之后呢？” 青女闻言，皱眉。 那段记忆…… 青女伸手揉揉眉心道：“后面的让优其斯说给你听吧，他知道。” 青女本能地回避了。 “唉，好吧，小主都这么说了……” 偃旗息鼓的“优德”拿着一个有着无数金纹装饰的盒子走了过来。 “小主，这盒子只有您能打开。” “优德”挂着讨好的笑，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青女。 青女半信半疑地接过，瞬间手指一丝刺痛，一滴血被盒子吸收，随后盒子自己缓缓打开了。 青女愣了一下，看向盒子。 盒子里四块颜色各异的菱形水晶，分别是青色，灰色，黑色，白色，还有一颗五彩斑斓的圆水晶。 这是？ 青女抬头，用眼神询问“优德”。 “小主，这是开发魔法的觉醒水晶和引导水晶。”“优德”为青女详细介绍道，“始祖一族是天生的魔法宠儿，每一个族人都拥有双魔法天赋。天地元素开发前都会有一些征兆，小主身上却没有，多半是稀有双系，而稀有系魔法必须通过引导水晶牵引开发。原本小主最好的选择是去人类阵营开发稀有系魔法……” “优德”叹了口气，继续道：“但始祖一族开发魔法会伴随巨兽异象，小主只能自行开发。稀有双系开发风险太大，小主最好将这藏书室逛遍，能用的东西都带上，多做些准备再开发魔法。希望小主不是极端稀有双系……” “优德”最后一句话带上了担忧的语气。 极端稀有双系，就像水火双系，稀有系里生命和死亡也是对立属性，对立属性的开发总是伴随着风险和死亡。 “开发水晶并不重要，但引导水晶只有始祖一族才会制作。小主手里的这一套正是这世界上的第九套。” “小主，还有这个……”“优德”将一枚灰扑扑的手镯交给青女，继续道，“这个手镯是始祖一族中布尔特家族的祖传手镯。小主正好是布尔特家族的一员，可以使用它……” 就像兽人族分为八大族群，始祖一族也分为了八大家族。 “现在都交给小主了，还请小主好生保管。” 手镯入了青女的手，瞬间点点青色浮现，不一会儿，原本的灰扑扑变为了生机勃勃的青色。 手镯化为青色烟气缠上青女的手腕，定型为藤蔓状青色纹身。 彻底认主的这一刻，青女接收到了手镯里蕴藏的信息。 【青镯，储物手镯，千万立方米的储物空间，里面除了一湖泊青色液体，空无一物】 青女直接将手里的盒子收了进去。 处理好这一切，青女看向身前的“优德”，开口问道：“优德，你知不知道人类阵营和魔兽一族将始祖一族当作灾祸的原因？” 青女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多大期待，没想到“优德”听了这话有了反应。 “优德”叹息一声道：“小主，对于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根据我后人的说法，始祖一族曾两次袭击人类阵营，人类阵营损失惨重。好像从那时开始，人类阵营就将始祖一族定为了灾祸，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始祖一族可以吸收黑潮……” “优德，你的意思是始祖一族最开始并没有吸收黑潮的能力？”青女闻言，下意识眯眼，道。 “优德”摸摸脑袋，不确定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当时黑潮爆发，始祖一族突然消失，到现在我才见到小主。” 青女不再询问，陷入沉思。 人类阵营领地黑潮近乎于无。 始祖一族和人类阵营的冲突。 魔兽一族和人类阵营的恩怨…… 青女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联系在一起了，她起身准备将这里的所有书房逛个遍。 “小主，怎么了？”“优德”见青女的动作，疑惑道。 “魔兽一族已经知道我是灾祸……” 青女一边走，一边说着。 “却选择了监禁……” 没有杀了她，而是暗中将她关在了监牢里。 “还封锁了我是灾祸的消息。” 就连血龙的手下都不知道她是灾祸，都在疑惑血龙为什么会过分关注一个蛇人族小孩。 “估计一方面想要用我净化黑潮，一方面又想用我来对付人类阵营。” 就像培养间谍那样，想要用折磨对她洗脑。 “我必须尽快得到自保的实力。” 但是…… 青女皱起眉头。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总觉得她忘掉了些什么关键因素。 第5章 稀有双系魔法开发 青女走进优德提及的书房，快速地将整个房间搜寻了一遍。 很不幸，房间里没有任何关于灵魂力量的研究资料，但青女又幸运地搜罗到五瓶始祖一族特制的蜜露酒和一份制酒手记。 “优德”知道后激动得大吼大叫，全无形象。 “太好了！太好了！小主有了这个，还怕成不了强者？！万岁！哦吼！” 看着优德拿着优其斯身躯发疯的青女：…… 没眼看。 青女看着手里成色像是蜂蜜一般的酒水。 蜜露酒，可以让灵魂都陷入沉醉的特制酒酿。灵魂沉醉可以更贴近自然，更容易感知天地规则。 蜜露酒是所有魔法师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之一，尤其是在只有始祖一族拥有配方的情况下。 其实吧，会不会制作另说。 青女想到对方酒水的名号，忍不住吞口水。 她馋虫犯了。 不知道这异世界的顶级酒水是个什么滋味…… “小主，为了您自身安全着想，我建议您之后来这片封闭空间开发魔法。” “优德，你说我现在就开发魔法如何？” “……” “也不是不行，有蜜露酒为辅……” “那就这么定了！” “……” 青女的兴致勃勃直接把话唠优德逼得没话说了。 …… “优德”和青女两人离开石屋，来到室外。 一切准备就绪后，青女取出那颗五彩斑斓的开发水晶，闭眼感知。 下一刻水晶球发出璀璨的青色洒满了整个天地。 青女不自主地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能量，盈盈青光笼罩，温暖宁静，如赋予生命的女神。 “生命系！好浓郁的生命气息！” “优德”一声惊叹的同时，立马取出一块青色晶石。 青女周身的青色气息被这晶石吸引越发浓郁，却迟迟不肯融入青女的身躯。 青女身后巨蟒虚影浮现…… “来了来了，第二稀有系。” “优德”搓手等待。 巨蟒虚影朝天空一声啸，随后低头隐隐用身躯将青女环住，渐渐化为漆黑的颜色。 “嗯？！黑色？是死亡！” “优德”大惊，没了最开始的喜悦。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极端稀有双系的开发！ 死亡系还仅仅只是感知状态，青女就已经额上冷汗直冒，脸色瞬间苍白。 魔法开发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断。 “小主，坚持住！”“优德”压下自己满心的担忧，大吼道。 “优德”一边吼着，一边匆匆取出一块黑色晶石。 有了水晶气息的牵引，青女身上无数黑色气息显现。 漆黑无光，纯粹的死亡气息，那气息中的冷寂仅仅只是稍微感受就让在场的“优德”后背发凉。 死亡系魔法师，带来无数死亡的恐怖存在。相比其他系魔法师，死亡系是当之无愧的生命收割者。 如临大敌，无数青光窜出，青光与漆黑将青女分割。 “小主！喝酒！” …… 魔法开发的那一瞬间，青女陷入一种奇妙的冥想状态。 周身空无一物，漫天的金色光点。 一抹青色出现在远方，然后迅速占据了整片天空。紧接着一点黑色如墨点一般滴在这青色幕布上。黑色扩散开来，青色不甘示弱，想要吞噬这突如其来的异类。 青女瞬间头痛欲裂。 灵魂好似两分！ “小主！喝酒！” “优德”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 青女听见了，赶紧打开手里早就备好的香露酒，直接一口闷。 酒水入了口，瞬间化为精纯的能量融入灵魂。 这一刻，还处于冥想状态的青女竟发现自己晃晃悠悠地“醉了”。 青女忘记了自己，忘记了痛苦，忘记了世界，忘记了一切，仅仅记得要探索某物。 而离青女最近的就是那青黑两色交缠在一起的天地规则，仿佛触手可及…… …… 青女喝完酒，她周身暴躁的青黑气息立马平和下来。 “优德”松了一大口气。 青黑两色汇聚到青女身后，分庭抗礼。 一面是极端的孤寂，一面是包容的生机，两者交接之处是不可名状的毁灭。 这等异象看得“优德”心惊肉跳。 “不愧是最极端的双系……”“优德”喃喃道，“太吓人了。” 说完，“优德”看向青女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关切。 …… 青女畅游在天地规则之中，竟有种回了家的温暖感受。 与青女最为亲近的生命和死亡两种规则渐渐将她包容融入。 同时青黑色的天幕开始纠缠。 那些悬浮的金色光点仿佛被吸引，化出丝丝缕缕的金色气息，加入天幕参杂其中。 但那些金色气息太过微弱，回到赤子之心状态的青女并没有察觉到。 …… “优德”等了很久。 突然间青女身后的两种气息开始融合，随后融入青女的身躯，青女的发丝与蛇尾渐渐变成墨绿颜色…… 最后巨蟒虚影消散。 青女睁开眼，整个人神清气爽，还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恭喜小主……”“优德”走上前，将盒子递给青女，并说道，“成为这世界上第五个成功开发极端双系的魔法师。” “优德，谢谢。”一次冥想竟让青女久违地感到了心境平和，心里积攒的阴郁淡去，她收了盒子，露出一笑道。 她明白优德的忠诚完全在于他自身。 “小主……” 青女突如其来的夸赞和笑容让“优德”手足无措。 “您太客气了。” …… 在这个独立空间又呆了一会儿，青女决定回去。 优德离开优其斯的身躯。 和之前一样的步骤，优其斯滴血，随后两人穿过时空虫洞。 回来后，优其斯第一时间开口道：“小主，建议您不要暴露您的极端双系，树大招风，容易被魔兽一族发现。先祖毕竟太久没有入世了，灾祸在人类阵营的影响力比先祖想的还要大。” 青女点了点头。 她明白这个道理。 随后想到了什么，青女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取下，收入青镯。 生命系开发过程中涌现的大量生命气息已经治好了青女瞎掉的左眼。 不知道为什么…… 青女抬手食指轻轻拂过左眼。 她莫名觉得左眼曾瞎掉过。 搜寻记忆，青女没有找到答案，她果断将这份疑惑放下。 青女看向跟随在一旁的优其斯，开口问道：“优其斯，依照优德的说法，刚刚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是吧？” “托小主的福。”优其斯将右手放在心口处，恭敬道，“我的灵魂不会再受到任何蛊惑和蒙蔽。” 说完，优其斯继续道：“感谢小主并没有说出我间谍的身份。” 青女看了优其斯一眼，心下无奈。 优其斯当初为了接近她，自愿成了魔兽一族的属下，成了人类阵营的叛徒。 突如其来…… “惊喜！” 优德这个灵魂体忽的出现在青女面前，也就是优其斯身旁。 青女：？！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小主怎么了？”见青女突然一怔，优其斯关心道。 “优其斯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青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小主，我是青镯的器灵！只有小主能看见我！”优德第一时间大吼道。 优其斯看了看周围，才疑惑道：“小主看见了他人？” “没事。可能是刚刚开发魔法不太适应，看错了，我们回去吧。” “嗯。” 等回了别墅，青女和优其斯分开。 青女随便找了个仆人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回答还是没有。 “都说了只有小主能见到我，小主还不相信我！”优德大声委屈道。 优德就差哭唧唧给青女看了。 青女：…… 青女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面靠墙壁，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道：“说吧，怎么回事？” 优德听了这话，屁颠屁颠飘过来，讨好道：“嘿嘿，小主，我能灵魂永生全靠成为青镯的器灵，不然等不到您的到来。哪怕小主不是布尔特家族的族人，我也会让小主带着青镯离开。” 青女抬头看向优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变相的灵魂永生明明是一种束缚…… “小主怎么了？担心之后的生活？放心，我优德会追随小主一生！”乐天的优德会错了意，拍了拍胸脯，豪迈道。 这一刻，青女竟从优德身上看到了顾凌的影子。 那孩子也是这般乐天，且无怨无悔…… “我明白了。之后的生活还请多多指教，优德。”青女一边伸手，一边露出一笑道。 这般的郑重，优德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慌慌张张地伸手，虚握住青女的手，道：“小主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从这一刻起，青女彻底接纳了优德这个追随者。 第6章 霍尔家族的拍卖行 第二天清晨。 青女给仆人留了消息，就带着优德出了门。 笔直的街道，尽头是一座凯旋门。树木与座椅的排布对称均匀，沿街的建筑不高，这让本就极其宽敞的街道显得越发空旷。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族、兽人一族和车马经过。 这再平凡不过的景却震撼了青女的心灵，她感受到了前段时间未曾感受到的人气和喧闹。 这才是生活…… 青女深吸一口气。 “哇哇哇，人类阵营变化真大。” 优德借着别人看不见自己的便利，四处飘荡，像个好奇宝宝。 青女顺着这大道走着。 “小主，这家面包店里的面包看着不错。” “小主，您喜欢鲜花吗？我上一个主人喜欢到直接种了一片花海……” 优德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 青女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默默倾听，偶尔给优德一个眼神的互动。 “哎？霍尔家族的拍卖场今天举行拍卖，还大陆第一富商？当年那个小可怜家族发展起来了？” 优德正在偷听一对鹰人族的交谈。 拍卖场？ 这个词抓住了青女的注意力，她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找到目标，随后敲了敲手腕上的青色纹身示意优德跟上，就移动了过去。 “小主，我来了！” 有所感应的优德立马跟上…… “欢迎光临。”门口处一个身着燕尾服的俊朗人族向青女弯身行礼道。 青女看着对方，心下疑惑。 这位侍从气质不俗…… 随后这位侍从叫来一人继续值守，而他自己领着青女向内走。 青女暗中看了另一位侍从。 尤其是和其他侍从做对比，更不像一个侍从了。 青女轻轻敲了敲手腕。 优德：？？？ 不明所以的优德赶紧弯身，把耳朵放了过来。 “留下来，观察。”青女轻声嘱咐道。 优德：？？？ 还是疑惑，但优德听了青女的话，留了下来。 仅仅一会儿，优德就飘了过来，咋咋呼呼。 “小主，还真有问题！我看见后面的人需要展示邀请函才能进入拍卖场。” 这时，侍从正向青女热情介绍着今天会进行拍卖的物品。 听了优德的话，青女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最后侍从领着青女去了二楼的包厢。 青女顺着房间玻璃向外望。 一楼部分客人已经到了，他们身披全身斗篷，遮住了体形和脸，还是难掩种族特点，比如依靠蛇尾行走的蛇人族，格外人高马大的牛人族…… “这个包厢不错，只能内看外。”优德穿过玻璃，看了一眼道，“服务不错，适合小主。” 青女：…… 所以说…… 青女回身，见侍从弯身行礼准备退下。 仅仅第一印象，这位侍从就给了她贵宾的待遇？还是说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她和优其斯的关系？ 这种不花费什么成本的交友手段，不得不说，聪明。 “等一下。” 青女开口叫住了侍从。 “我记得你刚刚说了参与的客人也可以添加拍卖品。” 青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进自己腰间的皮制包袱，装作取物品，实则从青镯里取出一瓶蜜露酒。 侍从眼里精光一闪而逝，随后他恭敬道：“是。客人要拍卖何种物品？霍尔拍卖行必给客人一个合情合理的价格。” 侍从说完，青女就将蜜露酒取出直接放在了木桌上。 铛的一声，伴随着酒液摇晃的声响。 “就一瓶酒。” 这话一出，万籁俱静…… “咯咯咯，吓傻了吧，噗。” 唯一能听见的青女：…… 除了优德。 青女背靠沙发躺下，等待对方从震惊中走出。 “这这这……” 侍从一步步走近，伸手却又突然缩了回去，随后他取出一张方巾，才将酒瓶拿起。 “远古之地的蜜露酒，还是原始瓶装，客人……您真的要拿出来拍卖？为了客人的最大利益化着想，最好是等到下一次拍卖会再拍卖。” 这似乎是个强制要求的礼貌询问，青女从对方死死攥住酒瓶的行动中看出浓烈的不舍。 “不了。我等不了这么久，就这次拍卖，而且……我相信你们霍尔家族的能力。” 说到这，青女给了侍从一个标准笑容。 侍从一愣。 估计是听出青女的潜台词，侍从牵出一丝无奈的笑，随后他深深鞠了一躬道：“感谢客人的信任。” “客人是否对拍卖有特殊要求？” “正常的钱财交易，可以附赠一句，卖家对远古之物或者相关消息感兴趣。” “我记下了。”侍从点了点头道，“这么珍贵的物品，我这一次破例代表我们拍卖行为客人省掉这一次的拍卖提成，将拍卖所得全额都交给客人。鉴于客人第一次参加拍卖……” 说到这，侍从伸手拂过自己小指上的戒指，一薄本就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青女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侍从的态度越发恭敬，他用同样的操作将蜜露酒收好，随后双手将薄本奉上，道：“这是拍卖的一些细则，供客人阅读。还请客人见谅，我需要尽快将手里的拍卖品安排下去，就先行离开。是否需要为客人安排一人……” 青女刚伸手接过薄本，听到这，挥手打断道：“不需要，我喜欢一个人。” “我知道了，由衷希望客人在拍卖行过得愉快。” 侍从很快就离开了，离开的脚步极其匆忙。 见人离开，青女打开手里的薄本随意看了两眼，然后立马把薄本盖在自己脸上，安心躺着。 刚准备跟着一起看的优德：…… “小主不打算看看吗？” 听了这话，青女干脆把薄本放在桌上，食指拇指拽着页脚，无所谓道：“翻页就给我说一声。” 优德：…… “小主不打算买吗？” 优德换了个更准确的问法。 “优德，你好好回想一下那位侍从的反应，这场拍卖还有什么我买不下的拍品？”青女侧头反问道，“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买些什么。” 对这世界缺乏基础了解的青女表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买些什么。 “对了，优德，你有什么想买的可以给我说一声。之后好像要和优其斯的孩子见面了，有什么合适送人的拍品也说一声。” 优德：…… “那小主刚刚拿出一瓶蜜露酒是为了什么？” 优德郁闷了，他跟不上自家小主的思维。 “想和那位侍从交个朋友。”青女闭上眼，缓缓道，“或者说和他身后的家族交个朋友。” 优德：？！ “那位不是一般的侍从。首先是气质，其次预先了解，观察，暗中试探，那位侍从可是一样手段都没有落下。为了拍卖行这么用心，就算不是霍尔家族族人，也应该是核心成员。” 优德：！！！ “最能确定的一点，这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总是容易多思多想多推断，所以我没给他什么多余的表情，不给他猜测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拍卖品没有人事先得知，第一富商家族又有着数以万计的钱财和自己的消息渠道，我提出的拍卖条件都是最有利于他们的……我是不是估计向霍尔家族示好？” “我能这么平静地拿出蜜露酒拍卖，到底是在装，还是有存货？若是后者，那么他霍尔家族是不是能找点好处让我次售卖？哪怕不归家族所有，拍卖出去，蜜露酒这种珍贵物品也能让霍尔拍卖行的声望再上升一截。” “小主，您就不怕他们私吞？” “私吞？”闻言，青女懒洋洋道，“优其斯的面子还是很好用的。” 优德：…… “优德，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猜测成分还是有点大。我还需要看后续的发展，来判断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听到这，优德已经麻木了。 “好了优德，刚刚动脑过多，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除非有什么很重要的拍品，别打扰我。” 说完这话，青女已经闭眼假寐，不再搭理优德。 见青女这副模样，优德放弃了看薄本的想法，安心关注着玻璃外面了。 …… 包厢外，拍卖已经开始。 主持人是一位身材惹火的女性人族，是人族和蛇人族的混血儿。她的眼角处刚好有着一片紫色蛇鳞，这恰到好处的部分蛇人族特征，更添魅惑。 “很荣幸，这一次又是鳞儿为大家主持拍卖。” 软糯糯的嗓音。 万鳞儿一出场，整个拍卖场的气氛都热了起来。 “这一次事发突然，我们拍卖场刚刚收到一份寄售，因为卖家要求参加这次拍卖，所以我们临时将这件物品加入了这次拍卖……” 卖家这样任性的行为似乎引起了台下一些客人的不满。 主持人万鳞儿静静看着，笑而不语。过了一小段时间的酝酿，她才继续道：“不怕告诉大家，这件临时拍品的价值远远超过了这次压轴的拍品……” 这样的话锋一转，台下一片哗然。 “霍尔家族以诚信待人，在拍卖会彻底开始之前，就先介绍这件临时拍品，最后再进行拍卖。” 这时，一位侍女将蒙着红布的木盘带了上来。 “可以提前告诉大家，这是一瓶酒……” 万鳞儿继续介绍着。 台下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鳞儿小姐不带这么吊人胃口，赶紧掀开！是美是丑，总得让我们瞧瞧，是吧？” “这位兄弟说的是。” “鳞儿小姐赶紧公布！” 万鳞儿还是不慌不忙，轻轻伸手抓起红布的一角，不再动作。 “各位客人，就像追求女孩子一样，女孩子总有权力留些悬念。嗯……就这么靠近一下，我都感觉自己闻到了它香甜的气息。” “到底是什么呢，各位客人自行观看吧……” 万鳞儿彻底扯下红布，那瓶酒液如同蜂蜜一般剔透的的蜜露酒就这么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先是一秒的停滞，随后轰的一声整个拍卖场躁动起来。 “我没看错吧，仿蜜露酒？这玩意能压轴？！” 有人第一时间就是质疑，但转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不对，霍尔家族没必要砸了自家招牌，难道是……” 这一瞬间，整个拍卖场的参与人员都看向了台上的万鳞儿。 万鳞儿忽的一笑道：“各位客人猜对了。这是真的远古之物，不是仿制，而且……” 万鳞儿用食指轻轻拂过蜜露酒瓶身，陶醉道：“这瓶酒还未曾开封。” 轰，这句话又是一道惊雷，炸了场。 “鳞儿小姐，你是说这瓶身是……” 提问的这位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没错，就是现今还未研究出来的，暂定为白水晶的原材质。白水晶的价值想必也不需要我为大家进行介绍了。鉴于这瓶蜜露酒保存的完整度和瓶身的价值，霍尔家族的鉴定师一致认定，这件拍品作为压轴拍品绰绰有余。” 万鳞儿将手里的红布重新覆盖上去，侍女带着蜜露酒离开。 台下不少人也匆匆离开。 “现在这次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品……” …… 吵吵嚷嚷的。 睡着的青女又一次被自己的金属感应吵醒了。 睁开眼无力望着天花板的青女：…… 为什么给予这项能力的同时没有给予她一个可以控制的开关。 思索了会儿人生的青女，最后还是选择起了身，她就这么靠着沙发，看向窗外。 “小主醒了？”优德察觉动静，回身道。 青女摆了摆手表示回答，随后打了个哈欠。 “怎么样，优德？有什么好东西吗？” 优德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没有。以前在始祖一族很常见的东西都被他们当成了宝贝，没什么意思。” 青女：…… 得，她原本还以为能借着优德的眼见捡漏一些好货，没想到他直接看不上。 看来这眼见高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 包厢外。 “接下来这件拍品……” 万鳞儿用方巾从侍女递上来的木盘中取出一块恍如玻璃的透明碎块。 “很神秘。” 说到这，万鳞儿用食指戳了一下碎块。神奇的是食指凭空穿过碎块，眼前碎块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就如大家所见，任何生命体都无法直接接触这件拍品，只能通过死物间接接触。实不相瞒这件拍品，鉴定师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它的材质和来源……” 万鳞儿用白布拿起碎块，介绍了很多，但客人们还是不为所动。 这件拍品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收藏价值大于使用价值，价钱还不低，没有意义。 “底价一万金币，每次加价一千。” 除了…… 万鳞儿震惊地看着手镯上显示的数字，愣怔一会儿，立马开口道：“二号包厢的客人出价，一万一千金币。” …… 包厢内。 优德不解地看着正襟危坐的青女。 “小主，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 青女的回答干净利落。 优德：…… 青女右手依旧搁置在输入拍卖金额的水晶球上。 那到底是什么？ 青女紧紧盯着台上主持人手里的透明碎块，感受着心里那异样的熟悉感，微微皱眉。 为什么有种看见了自己的错觉。 “五号包厢的客人给出了更高的价格，一万二千金币。” 玻璃外传来万鳞儿软糯的声音。 “啊啊，竟然抢小主的东西！” “优德，安静。”青女淡声道。 优德瞬间安静。 被抢才知东西的珍贵？麻烦。 青女飞快写下一个数字。 “哦，三万！二号包厢的客人出到了三万金币！” 整个拍卖场安静了一瞬。 “三万一次，三万两次……” 彭的一下，拍卖锤砸下。 “恭喜二号包厢客人得到这件拍品。” 得了那件透明碎片之后，青女就老神在在，不过还是出了两次手。 在优德的建议下，青女为优其斯的孩子买了一套以食人蜥鳞甲为主打造的轻甲，为裘颜买了一套蕴含四大元素的水晶。 青女听那位性感主持人的介绍，这一套水晶还是这场拍卖会原本的压轴拍品。青女可不管，直接用别人难以企及的高昂价格拿下。 “接下来就是这次临时加入的拍品……” 青女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但还是用手撑着脑袋，继续看着拍卖场的情况。 从一开始“战况”就相当激烈。 青女随意听了几耳。 她关注的是…… “霍尔拍卖行出价五十三万，外加一条远古之物信息！” 台上那位主持人终于为霍尔家族开了口。 “三号包厢客人出价五十四万，外加一条远古之物信息！” “三十七号客人出价五十五万，外加一条远古之物信息！” “霍尔拍卖行出价六十万，外加两条远古之物信息！” “一百号客人出价六十万，外加一件完整的远古之物……” 说完这话，那位主持人不再开口了。 青女见了，心里明了。 这场拍卖就要落幕了。 不出所料，没有比一百号客人出价更高的客人，青女寄售的蜜露酒到了一百号客人手里。 …… 拍卖结束了，和青女见面的依旧是那位领路的侍从。 侍从手一扬，青女拍下的物品和那件远古之物统统出现在青女身前的木桌之上。 待青女看了一遍点头确定无误后，侍从才重新收入戒指。 侍从将这枚小巧的戒指递给青女。 “这是我们拍卖行给尊贵客人的赠礼。扣去拍卖花费，您还剩下十万金币，都在这里了。” 青女接下。 “如果客人还有需要寄售的物品，欢迎选择我们霍尔拍卖行，我们一定给客人最优质的服务。” “我这确实还有一笔交易。”青女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戒指，一边开口道。 随后青女用空着另一只手伸到背后，从青镯里取出两瓶蜜露酒。 “这两瓶……” 青女摇晃着手里的蜜露酒。 侍从见青女轻松拿出两瓶蜜露酒已经完全呆住了。 “按照霍尔家族刚刚提出的拍卖条件交易，六十万和两条远古之物的信息。” 侍从伸手接下两瓶蜜露酒，还处于恍惚。 “两瓶……” “你们霍尔家族风气不错，我乐意和你们交往。”青女带上一抹笑，补充道。 没有私吞，也没有故意隐瞒蜜露酒的拍卖消息，给了客人充分的缓冲时间，还同客人一起公平竞争等等，这场拍卖透露出的很多细节都能显示出霍尔家族的优良作风。 她正好需要这样的合作者。 “我出来的时间太久，该回去了。希望下次到来可以和霍尔家族成为朋友。” 说完这话，青女直接起身离开，拒绝了侍从想要为她送行的请求。 这场拍卖何止是霍尔家族在考察青女，青女也在观察对方，很明显霍尔家族得了青女的初步信任。 第7章 买下花海世界 青女回了优其斯的庄园。 优其斯和裘颜匆匆赶来，青女不带一人的离开让两人担忧不已。 大致猜到情况的青女一见面就直接将轻甲和四元素水晶丢给了优其斯。两人都不愿接受，青女好说歹说才让两人欣然接受。随后青女立马溜了。 这时优其斯和裘颜才发现自己最开始赶来的目的被青女给带歪了…… …… 庭院老地方，躺椅。 青女从戒指里取出那件远古之物，细细观察着，不时皱眉。 一颗纹满了青色龙纹的血色圆球。 当侍从将这件远古之物摆放在木桌上时，青女就认出这青色龙纹和优其斯手臂上的金色蛇纹同出一源。 “优德，你见过吗？”青女侧头看向一旁飘着的优德，开口道 “回小主，上面的花纹是优莱家族的家族徽记，但这件东西、确、定、没有、见、过。”优德摆出一副正经脸，一字一顿道。 青女顿时哭笑不得。 “不用这么严肃，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优德你都失联了那么久，没见过一些东西很正常。” 说完，青女就将这血色圆珠丢进了青镯里。 这等贵重物品还是放在已经认主的青镯里比较安全。 随后青女伸手从一旁的木桌上取下一块方巾放在自己腹部，手轻轻一挥，一块如玻璃般的透明碎块凭空出现在方巾中央。 青女借着方巾将碎块拿起，审视着。模糊间，青女听见一阵低语，但那低语弱得随风就散了。 碎块太小？所以声音太小？？？ 青女将这份瞎猜抛之脑后，看了碎块很久，心里越来越疑惑。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当时碎块离她远，感知还不算强，现在距离近了，青女总有种自己在照镜子的强烈熟悉感。 这份熟悉感不是来源于这副身躯…… 青女猛地起身。 来自于她的灵魂！这是一块来自始祖一族的灵魂碎片！ 本来在四处飘荡的优德见听见青女的动静，飞快赶来问道：“小主怎么了？” “优德……” 可青女刚起了个开头就闭了嘴，最后一句话总结。 “我没事。” 说完，青女默默将手里的碎块放进青镯。 做完这一切，青女半敛眼睑，轻声问道：“优德，你想不想知道始祖一族消失的真相？” 优德：？？？ 虽然不明所以，但优德还是回答了。 “想！当然想！”优德咧嘴一笑道，“知道了，就能帮小主规避风险。” 优德说得容易，可听的人却沉默了。 “小主，怎么了，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小主，始祖一族是灾祸，还毁灭世界？别听他们瞎说！” “嗯，我知道。”青女抬头，回了一笑道。 至于心里的复杂思绪……只有她自己知道。 …… 第二天，优其斯的孩子从学院回来了。 庭院，青女犹在老地方发呆休息。 一位仆人走了过来。 “青女小姐。” “什么事？” “优其斯大人请您到大厅用餐。” “好，我知道了，谢谢。” 不久，青女外加一个优德来了大厅。 优其斯和裘颜，还有一位人族少年早早就在大厅候着了。 青女第一眼就关注到了这位新成员——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面容随了裘颜，那种柔和的美，只是那一双眼和优其斯一模一样，青色竖瞳，天生带有攻击色彩。 第一次见面，青女就明了这位的身份。 “这就是小优其斯的那个孩子？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优德跑到少年身旁，打量道。 就如同优德说的那样，这样貌太明显很难看不来…… 少年一直暗暗看向优其斯，眼中的孺慕之情毫不掩饰。 “青女小姐，这就是我的孩子裘钰。”优其斯给青女正式介绍道。 青女点了点头，挂上一抹微笑道：“你之前和我说过。” 之前优其斯就给她介绍过了，优其斯有一个正在维斯学院上学的孩子。 裘钰，优其斯的第二个孩子，因为以人族体征为主，所以姓氏跟着裘颜。 随后优其斯又为裘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客人，青女小姐。” “青女小姐，你好。”裘钰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客气道。 “你好，还请多多关照。”青女也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礼貌道。 知道青女身份的只有优其斯和裘颜，面对一位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青女也改了自己的行为态度，不像面对优其斯和裘颜那般随意。 “青女小姐，坐这。” 裘颜热情地拉着青女在她身旁坐下。 很快四人开始用餐。 随后看见餐桌上刀叉的青女：…… 头痛，她有多久没用过刀叉了，两世？？？ 心下无奈的青女动作拙劣地使用刀叉。 其他三人都注意到了。优其斯选择视而不见，裘颜眼里带有怜惜，而裘钰一脸疑惑不解，一副看着史前古人的样子。 不小心观察到三人反应的青女：…… “小主，你好可怜。” 优德也来凑热闹。 青女：…… 青女直接动用青镯将优德强制收了回去。 …… 过了七天，青女再次带着优德出门。 这一次，青女找到裘颜提前报了个备，免得两人担心。 青女直奔目的地，拍卖行前接待的陌生小哥远远见到了青女赶紧跑进屋。 当青女来到拍卖行门前，上回接待青女的侍从匆匆赶来。 “尊贵的客人，您好，请进。” 侍从领着青女到了拍卖行深处，他打开道路尽头的大门，随后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进。” 青女刚进去，整个场景一变。 无垠的草原，花海。湛蓝的天空，在远处与草原连成了一条线。 青女注意到那位侍从并没有跟着进来。 “这是，这是……” 进来的那一刻，优德就愣住了。 “前主人的……花海世界……” 这句话优德带上了点哭腔。 青女依旧看着远处花海，看似毫无察觉，实则听了进去，她默不出声，继续前进。 这个世界只有一条直通湖泊岸边的鹅卵石小路。该往哪走？很明显了。 优德回神，见青女走远，他收拾心神赶紧跟了上去。 花海中央是一片整齐石料铺设的空旷广场，摆了桌椅，一位穿着华丽服饰的长发少年正举着茶杯轻抿着，旁边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手臂上挂着一张白巾，候在少年身侧。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优德神情飘忽。 青女向长发少年走去。等青女走近，那位中年人立马上前为青女拉开椅子，青女顺势坐下，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不用谢，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行礼说完，中年人回到少年身侧。 “这里的风景不错。”青女开口道。 “为了招待青女小姐，我特意带来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绅士地将手边的另一杯茶轻轻推到青女面前。 “给青女小姐的。” 青女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拿起，却不急着品尝。 “我看中了这方空间，给个价？” 一旁的优德：！！！ “青女小姐这话……”少年闻言，摇头失笑道。 “三十瓶蜜露酒。” 少年脸色一变，但他强作镇定继续道：“青女小姐，我们霍尔家族也是意外才得到这方空间。您也知道这空间和一般的空间不同，能容纳生命体……” 没等少年把话说完，青女斩钉截铁道：“五十，最多了。” 少年彻底沉默，优德也跟着沉默。 随后少年看向青女，眼里竟带上了些怨念。 “青女小姐和人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闻言，青女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正事上追求效率。” 忽的，少年露出一个由心的笑容，道：“这件事，我答应了。不过青女小姐到底对我们霍尔家族了解有多深？这一来就把我拿捏住了。” “实话实说？” “嗯，青女小姐请直说。”少年有些哭笑不得道。 “除了第一富商的名号，其他的都不了解。就比如我面前的你，名字？性格？在霍尔家族的地位？我一点都不了解。”青女抬起手里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里醇厚的咖啡，道，“我只知道这件事霍尔家族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霍尔家族答应的可能性？” 少年回味了一下青女的话，露出一丝苦笑。 “青女小姐怎么知道的？” “拍卖。”青女缓缓开口道，“你们势在必得，却还是失败了，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危险的地方抢夺资源。”青女沉声道，“你们不缺钱，缺强者。” 这个世界尚武，强者才是话语权的资本，而蜜露酒可以快速制造强者…… 没想到青女通过拍卖过程得知霍尔家族最大缺陷的少年：…… “青女小姐过分聪明了。我很庆幸和您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可不想有个第一富商的敌人，这话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闻言，少年笑笑不说话。 “青女小姐，这个是之前那两瓶蜜露酒的交易金额。” 少年从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递给青女。 青女伸手接下，懒得查看，直接丢进了腰间皮革包袱。 少年见青女这毫不在乎的模样，再次愣怔了一下。等青女抬头看来，他才回神一笑道：“远古之物的称呼太笼统，无用消息也很多。为了向青女小姐展示霍尔家族的诚意，我们特意将手里有的消息都探了一遍，选出了可能性最大的两条消息。” “洗耳恭听。” “第一条，维斯学院藏有一处远古遗迹，据说这遗迹曾关押过灾祸的幼崽……” 闻言，青女的手指微僵，但她借着放茶杯的动作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而一旁的优德已然失态，语无伦次。 “关押族人……怎么会这样……始祖一族自己的地方……怎么可能……” “第二条，有一颗金色蛇纹的血色圆珠在魔兽一族黑豹的手上。” 魔兽一族黑豹…… 回想起那次逃脱，青女眼神一冷。 “青女小姐，怎么了？”少年本准备继续开口，见青女眼神变化，就改口询问道。 “没什么。” 青女避而不谈，少年也没有坚持。 “青女小姐，聊到现在，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凯里·霍尔，霍尔家族大少爷，下一任家主继承人。”凯里伸出手，微笑道。 青女伸手轻轻回握，道：“青女·布尔特。现暂居在优其斯庄园，这一点，霍尔家族应该清楚。” “布尔特？据我所知，蛇人族中的大家族没有一个姓布尔特，而青女小姐这份气度和底气可不像小家族能培养出来的。青女小姐能为我解惑吗？”凯里主动收回手，满眼兴味道。 青女：…… 她满身秘密不可说，最讨厌的就是这类问题。 “你猜。” 这两个字是万能打发法。 “哈哈哈，青女小姐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青女：…… 之后青女同凯里闲聊着。 对于凯里来说，这是一个了解青女这个合作者的好机会。对于青女来说，这是一个借着霍尔家族眼见了解这个世界的好时机。 抱着不同目的想法的两人倒是相聊甚欢。 最后青女起身，歉意表示必须离开了。凯里起身送行，并大大方方地将容纳着花海世界的勋章交给了青女。 …… 优其斯庄园。 青女一回来，第一时间就让仆人给裘颜打个招呼。随后她一人回了房间，没有其他举动，直接一头扎进软床的怀抱，闭上了眼。 “动脑好累……” 吐槽了这么一句后，青女抬了一下手，喊道：“优德。” “哎，小主，有什么吩咐？” “我将花海世界丢进青镯了，你身为器灵能自行使用。” 说完，青女抬起的手就无力倒下。 “小主……” 刚听了个开头，青女就皱起了眉头，她开口打断道：“要感动就回镯子里感动去，别打扰我睡觉！” 被噎住的优德：…… 优德在原地踌躇想了半天，等他抬起头时，就见青女呼吸均匀，已入梦乡。 优德由心一笑，将右手轻轻放在左胸处朝着青女郑重行了一礼，随后化为一缕青烟回了青镯。 第8章 同优其斯切磋 一个小时后。 仆人敲门，提醒青女前去用餐。 青女意识迷迷糊糊地起身。 “优德，我这样能见人吗？” 懒得找镜子的青女直接把优德当作了镜子。 优德闻声，赶紧从青镯里飘了出来。 “小主，左边头发乱了。” 青女伸手扒拉了两下，抬眼问道：“可以了吗？” 优德：…… “勉强……可以见人，小主。” “够了。” 青女打开门，在仆人的陪同下，移步去了大厅。 “青女小姐正在休息吗？”裘颜见了青女，上前拉住青女，道，“等会吃了饭，再回去继续休息吧。” 青女点了点头，随后她跟着裘颜入了席…… 吃完午饭，青女没有顺着裘颜所说的回去休息，而是主动找上了优其斯。 优其斯正准备带着裘钰去训练场。 “青女小姐一起吧？”优其斯邀请道。 有事相求的青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料三人刚到训练场，就有一大一小也到了训练场。 两位兽人一族的吸血鬼，血红的瞳，两颗小尖牙，毫无血色的皮肤。和那身自带的冰块气质一样，两位吸血鬼的样貌都偏阴冷。 为首的大人直接上来揽住优其斯的肩膀，伸手朝他胸口打了一拳，道：“优其斯兄弟，不够仗义啊，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来见见你的老朋友，非得我亲自来！” 是和样貌气质完全不对等的豪爽性格。 “最近这不是太忙，没时间。” 优其斯也笑着回了一拳。 “你是不是准备给裘钰小子开小课？我家小子一起！” 两个大人有说有笑。 而三个小的……泾渭分明，互不看谁，都相当高冷。 很快优其斯拉着裘钰和小吸血鬼下了场。 看了一会儿，青女就已经无聊到想打哈欠，但考虑到除了她之外的两鬼都在很认真地观看…… 她选择侧头悄悄打哈欠。 大吸血鬼距离青女不算近，而话唠优德一直在青女身边念叨个不停…… “裘钰这孩子还不错。” “嗯。” “还是经验少了点，太稚嫩了。” “嗯。” “哎呀，在这里，经验老道的骑士可不会后退，而是前冲打断对方的势头……” “嗯。” 优德忽的看向青女，眼神犀利。 “小主，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猛地止住打哈欠冲动的青女：…… 自信点，不用觉得，她就是在敷衍。 这个世界的骑士用天地元素淬炼身体，修行大道是琢磨如何在攻击里使用更多的天地元素，而不是研究精巧的兵器使用技巧。 所以这个世界的对于武器和身体的运用在青女看来很粗糙…… “优德，我从斗兽场活下来了。”青女压低声音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能在斗兽场活到最后。 …… “优德，我从斗兽场活下来了。” 就这一句话，优德瞬间变了脸…… 在斗兽场，稍有差池就是死。和死亡共舞，一切技巧和经验都是血的教训。 所以优德慌了。 “小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优德手足无措道。 听了优德发言的青女：…… 她本来打算用这句话让优德闭嘴，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头痛。 “好了，优德。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青女伸手揉揉眉心，低声道。 “嗯，嗯，嗯。我不说了，小主。” 到了休息时间，闲来无事的青女跑去看优其斯放在训练场架子上的各式武器。 再不找点乐子，她就要睡着了！ 青女走过去，一一打量，甚至尝试上手。 好重…… 青女将一把狼牙棒取了下来，却有些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就当青女勉力准备将狼牙棒放回去的时候，优其斯到了青女身边，轻松接过狼牙棒帮青女放了回去。 “谢谢。”青女感谢道。 看上去不大的武器，却重得吓人，这密度完全是前几世的常识无法理解的悖论。 几世记忆有优势，也有劣势。优势是基础牢固，劣势是容易禁锢思想。 青女瞟了一眼剩下的武器，微微皱眉。 她需要摒弃前几世常理对自己眼界的束缚了。 “小主。”优其斯笑着一抹笑，低声道。 青女转头看去。 优其斯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寓意很明显——邀请青女切磋。 青女见此，嘴角勾起，忍不住一笑。她稍稍移动，在一杆长枪面前停下，伸手利落取下，耍了个枪花。 优其斯眼睛一亮，从容取下一把骑士剑。 两人一齐移步场中，气势都隐隐锁定对方。 剩下三人也就是一大一小吸血鬼和裘钰，三人都惊了一下。 “优其斯叔叔认真了？！”小吸血鬼看着场中两人越发紧绷的身躯，吃惊道。 大吸血鬼看了一会儿，神情严肃起来，战斗经验更丰富的他看出了不少东西。 这种当面对峙，高手都会下意识争夺起手气势，优其斯竟然…… “这蛇人族小孩不简单。” 压不住那个蛇人族小孩！ 大吸血鬼看向裘钰，问道：“那蛇人族孩子是……” 说到这，大吸血鬼一愣，他发现他从刚开始就忽略了这个蛇人族小孩的存在！ “布朗叔叔，那位小姐名字：青女·布尔特。听我父亲说，青女小姐以前一直生活在魔兽森林。她救了我的父亲，父亲就带她一起回来了。” “要开始了……” 见场中两人就要动作，布朗止住话题，回头看去。随后他头也不回，对着身边两个小的提醒道：“彼特，裘钰，你们两个好好看着！这种战斗看一遍就受益匪浅。” 彼特和裘钰：？！ …… 场中，气势对峙的两人。 青女不再继续这种无形的气势对阵，率先出手，长枪直指，势如破竹！ 优其斯沉稳抬起长剑，后起而至，长剑侧面微斜迎上长枪枪尖。 接触瞬间，优其斯轻抬长剑，引导青女长枪向上刺去，企图借此让青女露出身前空档…… 优其斯成功了，青女枪头擦过长剑，持枪的手向上举起，她与优其斯之间毫无遮挡。 可就这时…… 青女眼神一冷，她猛地朝前一进，立马双手持枪轻轻一旋，枪头与枪身衔接处卡住了剑身刃边。 青女借着蛇身的柔软，身子一沉，用重心带动双手忽地将长枪垂直拉下，长剑利刃直接朝着优其斯肩膀处削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优其斯瞳孔一缩，第一时间带着长剑向后退去。 然而青女不动则已，动了就不会再给敌人退路！ 青女顺着优其斯的退后，用长枪将长剑轻轻带偏，一只手握的位置后移，一只手松开，直接长枪横扫！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招，优其斯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长枪枪身，用强于青女的力量生生止住了长枪势头。 感受着长枪传递过来的那强势不可撼动的力量，青女果断松了手，在优其斯开口之前，露出一笑，道：“果然输了。” 优其斯是一位九级骑士，她才仅仅三级。 青女很清楚她的战斗技巧在优其斯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什么赢的可能性。 优其斯和她切磋压制了实力，只要拿出真正的实力就算输？ 说实话，她不屑于取得这样的胜利，除了满足虚荣心，没有任何意义。 离得不远的优德已经收不回自己的下巴了。 “小……” 青女的果断认输让优其斯哭笑不得。 “啪啪啪……” 不过优其斯的话语被一阵越来越近的掌声打断，他赶紧吞下到嘴的尊称。 两人一同转头看去。 布朗领着两位已经完全呆住的孩子，带着一脸笑意走上前来。 “优其斯，这位……”布朗伸手搭肩优其斯，看了青女一眼，道，“你还没给我介绍过。” 闻言，青女装作腼腆模样，摸摸后脑勺，主动开口道：“莱尔斯先生，我的名字：青女·布尔特。” “嗯？你知道我的姓？” “先生胸口上的家徽标志，前两天我在书上见过……”被问及，青女不好意思地回道。 已经回神过来的优德飘到青女身边，看着青女脸上演出来的少年青涩，在心里啧啧称奇。 “哈哈哈，观察力真不错。骑士几级了？” “三级。” 听了这话，布朗看向优其斯，眼神怪异。 “优其斯，这就是说你差点被一个三级的孩子开门杀？” 优其斯不说话，直接给了布朗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哈哈哈。” 布朗大笑，随后他看向青女道：“多少岁了？” “六岁。” 布朗闻言一愣，回神过来，咂咂嘴道：“六岁就三级……” “有没有兴趣入学？最近维斯学院正在招学生……”布朗眼神一亮，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一封推荐信让你直接入学！” “够了，布朗。以青女的资质通过维斯学院的测试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你的推荐信。” “优其斯有你这么给兄弟拆台的吗？！” 优其斯笑而不语。 “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就单单说青女。你个独居人，难不成想要和你有关的人都独居？对青女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兽人一族……” 布朗还没说完，就被优其斯拉走了。 “总和小辈切磋没意思，我们兄弟也来一场。” 布朗：！！！ 然后青女和剩下两个小的眼睁睁看了一场优其斯虐打布朗的个人秀。 青女：…… 优其斯是有点腹黑属性在身上的。 第9章 入学 等布朗带着彼特离开，优其斯赶走了裘钰。 “小主，您主动找我是什么事？” “正好是你和布朗聊到的事情。” “维斯学院？” “嗯，维斯学院有一个远古遗迹，我想去看看。” “维斯学院不允许学生和老师以外的人随意进出，恐怕有点麻烦。” 听到这，青女一笑道：“那很简单，入学就好了。” 青女这话一出来，优其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优德率先开口了。 “小主，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对此，青女选择充耳不闻。 “小主，说实话，我很推荐您入学。但您也知道，您的身体素质会随着吸收黑潮持续提升，没有上限。但按照稀有系常理，您的身体素质上限就是四级。”优其斯细细分析道，“一旦超过了这个上限，您的身份很容易暴露……” 任何一个人族或者兽人一族，无论有无魔法天赋，都能将身躯锤炼到凡人极限的四级。但四级以上就不一样了，必须通过天地元素的淬炼才能继续提升。 在这一点上，魔法师和骑士又有所不同。 有得必有失。所谓的魔法天赋本质上说来是一种对天地元素高亲和度的体现。过高的亲和度导致魔法师在锤炼自己身躯时需要谨小慎微，稍有不甚就会身体过负撕裂。 不过这里不包括稀有系拥有者。 天地有赐予，便有收回。稀有系已经超脱基础天地元素，是在此之上的天地规则，过分强大的同时对使用者就有了束缚——再也感知不到基础的天地元素，无法突破凡人极限…… “没事，我一个凡人自大，想走技近乎于境。”青女不清不淡地回道，“得到天地规则的青睐。” 这句话，不同性格和想法的两人有了不同的反应。 优其斯沉默，而优德炸了。 “小主，不行！绝对不行！您这样做会招人白眼。小主是最尊贵的人，凭什么受到这样的待遇！” 如何让稀有系突破凡人四级的极限？ 始祖一族或许想到了利用黑潮，目前青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人族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技近乎于境，用极致的身躯记忆去感知天地规则。走这条路想要突破凡人极限就必须悟透了天地赋予的稀有系规则。有多难？难到整个人族历史上只有两人达到。 当然，这想法也可以颠倒过来，反向操作——让凡人获得稀有系。 这理论曾掀起一股热潮，但至今还没有人成功过！ 所以青女以这样的方式来遮掩自己的稀有系，在毫不知情的人眼中无异于浪费自己的天赋，纯属找骂！ “小主决定了？”许久过后，优其斯开口道。 “决定了。” “那就祝小主能得所愿。十五天后正好是裘钰回学院的时间，到时候我安排裘钰带小主去入学。” “谢了，优其斯。” …… “不行！我不同意！” “小主！小主！” “我不同意！您到底听进去了吗？！” 直到青女回了老地方，优德都还在强烈表达自己的不同意！ 青女从仆人那顺来一瓶美酒和酒杯，倒上递给优德。 “优德，说累了吗，歇会儿？”青女轻声道。 闻言，优德下意识想要伸手接下，然后他突然间回神。 “小主，别给我岔开话题！”优德炸毛道。 “好了好了，优德。”青女熟练地半躺下，抿着手中美酒，随性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风险太大不值得。” “小主，真的，风险太大了。”优德听了青女的话，情绪稳定下来，严声道，“您就算想要探索远古遗迹，完全可以等到自己实力够硬再去探索，没必要现在去冒险。” “优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入维斯学院吗？”青女眼神一凛，问道。 优德一愣。 他的小主说的是维斯学院，而不是远古遗迹。 “优德，我想超脱世界，但先祖都失败了……” 优德表情渐渐严肃。 这世界如今不容纳接受他的小主…… “不仅仅是先祖那里，我还想去学习一下其他种族，说不定就能给我灵光让我完成先祖都不曾完成的壮举。”青女抬头，一笑道。 优德沉默，最后他沉声问道：“小主决定了？” “嗯，决定了。”青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道。 “优德愿陪小主一起。”优德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道。 “谢谢你，优德。” …… 第二天，庭院。 刚躺在自己老地方看书的青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真诚的裘钰，满头黑线。 “还请青女小姐教我战斗技巧！”裘钰恭恭敬敬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 青女：…… “你父亲会教你。” “不瞒……青女小姐，就是我父亲让我来找青女小姐。” 青女：…… 片刻过后，青女放下手中的书，心中再无奈也还是起了身。 “行，我答应了，去训练场。” 此后的日子，裘钰就一直厚颜打搅青女。 青女对此真的是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最后也只能答应，就当是在训练新兵蛋子了…… 只是训练时，优德这个灵魂也会凑热闹，在裘钰身旁一同受教。 每每看见优德也和裘钰一起扎马步的青女：…… 而剩下的时间，青女全身心奉献给了蜜露酒，研究着蜜露酒的制作。 …… 十五天后，裘钰带着青女一起出门。 优其斯庄园就在人类阵营领地中心，维斯学院也在中心地区，两个地点离得不远。 街道上，人族和形形色色的兽人一族来来往往。 很快两人来到维斯学院大门口。 学院，是人族和兽人一族为了抵抗魔兽一族而衍生的产物。 维斯学院，人类阵营里最有名的五大学院，排名第三。 现在正是维斯学院的报名时间，学院门前人头攒动，倒是没什么声音，一个个都是小声说着话。 熟悉入学报道流程的裘钰带着青女去排队。 “下一个！” “哎，裘钰，你怎么在这？”负责报名表的人族老师见着裘钰，打招呼道。 “顾秋老师，我陪这位小姐报名。” “哎？” 这位看上去相当阳光和煦的青年看向青女。 “蛇人小孩，你的名字是？” “青女。” 青女看见顾秋的动作停了片刻。 “青女……青色，好名字，好名字。” 可顾秋这人嘴上说得和善，实际上眼中的揶揄意味快要溢满出来。 青女：…… 好像她第一次将名字告诉达蒙和赫斯基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当时斗兽场一蛇人族给了她一个青女的外号，久而久之她习惯了这个名字，也就采纳了。 可为什么现在她会有种不详的预感？ “来，先测试一下有没有魔法天赋。”顾秋收了笑意，指了指一旁的测试水晶，正经道。 听了这话，早就在一旁待命的优德刷的一下窜到前面来。 青女把手放上去的同时，优德这个灵魂体也将手重叠了上去。有了优德的帮忙，测试水晶只是发出了微微的土黄色光芒，远远达不到开发的程度。 众人习以为常，向来兽人一族入学都是走骑士路线，检测魔法属性就是走一个过程。 “好了，可以了，现在把手给我。”一位一直坐着的中年人族老师伸手道。 青女把手递了过去。 中年人抓住青女的手腕捏了一捏，很快放开。 “三级骑士，骨龄六岁。”中年人开口道。 顾凌一边记下，一边还感慨道：“三级骑士，骨龄六岁，亲近地系。这么年轻就达到三级骑士身体素质可不多见……” 维斯学院，兽人一族骑士入学的底线就是年纪五到十岁，实力最起码二级，一般新学员身体素质二级比较常见。 “哼……” 听了这话，优德已经哼唧上了。 “始祖一族一出生就是二级骑士身体素质，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吓死！” 青女：…… 这副身躯用了六年时间才到三级也挺废的。 “合格。” 顾秋拿出一枚记录水晶，记下了青女的特征，随后将一枚维斯学院的徽章递给了青女。 “一个月后，正式开学。” “谢谢。” “好了，下一个！” 就在青女和裘钰两人离开报名大厅的时候，一片惊呼声响起。 “天哪！” “我的天！” 两人顺着声源看去。 一位吸血鬼小子手放在测试水晶上，而那颗测试水晶正闪着耀眼的红光，中央隐隐有着三个火红的漩涡。 青女一眼认出对方——那位布朗吸血鬼的孩子。 “如此浓郁的火系？！已经是三级火系魔法师？！” “身体素质三级骑士？！骨龄七岁？！” 负责报名的老师们都很震惊。 三级火系魔法师，三级骑士。这两个都有所成就的绝佳天赋让老师们惊喜不已，对待这位吸血鬼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转变。 见着这一幕的优德开始气不过了。 “不过是个火系，看看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家小主还是极端稀有双系！稀有双系！一群瞎子！” 青女：…… 她严重怀疑优德知道自己说话只有她能听见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彼特他也决定入学了。”裘钰倒是和优德画风不一样，他由衷一笑，轻声道。 耳聪目明的青女自然听见了这句轻语。 突如其来，青女有所感应抬头看去，发现那位吸血鬼小子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见她望去，那位吸血鬼小子还特意不屑地哼了一声。 青女：？？？ 她没招惹过这孩子吧…… “小伙子，你竟然敢挑衅小主，勇气可嘉。” 青女：…… 她想要优德闭嘴。 之后裘钰留在了学院，而青女独自一人回了庄园，静候维斯学院的开学日。 一个月后，青女来到维斯学院，领了维斯学院发放的储物戒指和传讯耳环，还有宿舍钥匙…… “这些东西不能丢失，毕业后还需要归还学院。丢失了，照价赔偿。” “嗯，记住了。” 青女正式入学。 “3056。” 学院宿舍区，青女一路寻找着自己的宿舍。 “小主，在这里！” 借着身为灵魂体的便利，优德先青女一步找到了宿舍。 青女闻言，朝着优德在这地方移去。 也不知道是学院安排出了问题，还是刻意这样安排，学院正好将青女安排进了一个全是人族魔法师的寝室。 三位人族女孩，看上去都不过十三岁左右。 “哇，来新成员了！”坐在床上的短发帅气女孩最先看见青女，激动道。 “是蛇人族哎，蛇人族最容易出美人！”另一位看着眉眼妩媚的女孩就在床下，立马探头过来，惊呼道。 “欢迎。” 还有一位长相柔和的似乎刚睡醒，打了招呼，就继续倒头睡去。 站在门口的青女：…… “你别管楚淼淼，她就是那样……” 那位短发女孩架着清风落了地，很明显风系魔法师。 “我叫傅菁。你呢？” “青女。” “青女？青色的青？”傅箐一惊道。 “嗯。”青女点了点头道。 “唉……”傅箐见了，一拍额头，大大咧咧道，“你是你父母捡来的孩子吗？给你取这么个名字……” 青女：…… 这么一说，那个给她取名的蛇人族好像……是挺恨她的。 而优德听了就要爆发，深知优德性子的青女直接一个眼刀杀过去，优德立马泄了气。 “秦瑜儿，你来解释一下，免得我们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新室友一来就遇上麻烦。” 被称作秦瑜儿的妩媚女孩一撇嘴，没好气道：“一有麻烦事，你就丢给我……” 碎碎念了一会儿，秦瑜儿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兽人一族里，蛇人族和龙人族最是相似。你看啊，龙人青色为尊，蛇人金色为尊，然后龙人有洗礼池，蛇人也有觉醒水晶……蛇人族和龙人族的关系一直不好，见面聊不上几句就能打起来。我表姐就是蛇人族，所以我很清楚。” 青女：…… 刚知道龙人族和蛇人族之间冲突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痴！源头不都是始祖一族？”优德冷哼了一声道。 青女默默看了优德一眼。 这货怕是忘了自己也是个龙人族。 “小主您别误会，莱茵家族在成为始祖一族管家的那一刻，就脱离了龙人族，也定下了继承人不得回归龙人族的家规。”优德看出青女的眼神意思，赶紧解释道。 青女心中叹气。 她算是知道优其斯一点也不了解龙人族的原因了。 之前青女通过优其斯了解兽人一族时，发现优其斯对龙人族的了解和对其他种族一样。 “也不用担心，在学院里也就一些龙人族和蛇人族的小辈。不过一个名字，只要你实力够强，他们也不敢多嘴。” 秦瑜儿拿起一个苹果就啃起来。 “你可以参照一下优其斯大人。优其斯大人的莱茵家族从古以来就脱离了龙人族，可优其斯大人身为龙人族百年未见的青色龙人，龙人族怎么可能放过。可大人他就是不愿回归龙人族，还娶了人族的妻子，以绝对的实力让龙人族敢怒不敢言。” 秦瑜儿突然间露出向往的神情。 “实力才是一切……” 傅箐立马凑过头来，小声说道：“秦瑜儿她就是优其斯大人的狂热粉，几句话都离不开优其斯大人。” 青女：…… 第一章 课 在一番简单了解后，青女就离开了宿舍。 根据储物戒指里的入学须知，青女将维斯学院逛了个遍，还偶遇裘钰跟他打了个招呼。 熟悉学院环境之后，青女就第一时间去了维斯学院的图书馆。 图书馆里，入目都是人族，很少见到兽人族。青女进了图书馆第一层，还得了不少人的关注。 青女直接取了第一个书架第一本书，找了个就近的书桌阅读起来，中午出去吃了个午餐，便又回到图书馆继续。 等到了下午，青女才离开图书馆，去了一年级校场。无论身为几级骑士，入学第一年都是一年级。 校场来了不少人，狮人族，鹰人族，牛人族，人族……也包括青女那天报名见到的那位火系吸血鬼彼特。 见到青女，彼特一个挑衅的眼神就丢了过来。 青女：…… 青女没有理会彼特，默默将自己的三星骑士徽章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戴上。 学院规矩，上课必须将徽章戴上。 优德也从青镯里飘了出来，准备看戏。 很快一位人高马大的牛头人入了校场，那一身气势让校场所有学员都自觉噤了声。 “我是你们的老师，威治。” 牛头人直接从武器架上拿了一杆长枪，长枪彭的一声柱地，扬尘起。 “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你先来。”牛头人随便指定了一位鹰人族小孩，道。 这些打斗都没什么看头，等威治选到了彼特，青女才提起了点兴趣。 “威治老师，我叫彼特·莱尔斯，记住我的名字！”彼特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大刀，自信且大声道。 听见这样中二发言的青女：…… 彼特说完，他拿着的那把大刀就燃起了火焰。 青女一挑眉。 优德双手抱胸，直接发表见解。 “这吸血鬼小子确实有傲的资本，悟性绝佳，三级就已经尝试将天地元素融入攻击，虽然粗糙了些……要是没有小主，他的天赋和悟性绝对是这一批新学员里的第一！” 青女：…… 威治见此，也来了兴趣。 “好！彼特·莱尔斯是吗？我记住了，攻过来！” 彼特冲刺上前，一刀砍去。 这时威治的长枪才朝前一刺，内敛无比。 可青女什么样的眼光，她看出了那内敛之下那如同火焰般的刚猛。 和彼特的操纵简直是天壤之别，彼特要输了！ 就如青女所想，彼特错估了威治这一刺的威力，直接被威治刺破肩头，钉在了地面上。 青女看着想要摆脱长枪的彼特，莫名想到了死命挣扎的壁虎。 青女有些无奈，最近她的脑子总是喜欢延伸出一些有的没的…… “你输了，回去好好思考。” 威治收了手，取回长枪。 彼特捂着伤口，默默无言地站起来走到一旁，手里凭空出现一个血袋，随后一饮而尽，然后他肩头处的伤口就这么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吸血鬼一族的特制血袋。能把血袋当平常伤药使，这小子在吸血鬼一族的地位不低。”优德发言道。 “你上来！” 威治的枪尖指向了青女。 到她了。 青女上前，默默在武器架上取了一把长枪。相比于其他武器，青女对长枪的感情更深。 “哦？” 威治惊讶了一声。 很少会有兽人一族的新学员选择更适合人族使用的长枪。 突如其来，青女还未动手，牛头人已经舞起长枪朝她袭来。 青女的身体意识让她第一时间双手抬枪抵挡，却没有料到这一招劈砍力大无穷，直接压弯了她的身躯。 青女借着蛇躯的柔软，赶紧卸力。 可下一刻，威治的长枪一收一转，改为挑刺。 青女本能地松开一只手，上身顺势向后一仰，躲开攻击的同时也绝了对方想要挑落武器的念头。 长枪顺势柱地，青女借着长枪稳定身形，蛇尾已经扫向威治的下盘…… 威治冷眼相看。 接触的第一瞬间，青女就知道自己的力量动摇不了对方的下盘。 威治的长枪再次袭来。 青女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后撤，同时借着自己对金属的敏锐感知，长枪枪尖刺在对方的枪身薄弱处打偏了对方的攻击。 …… 青女和威治的几次交手让其余学员们惊掉了下巴。 他们在威治面前基本上都过不了两招，现在已经第几招了？！ 青女在威治手里不仅没有第一时间被打趴下，而且还有心思反击！ 优德欣赏着这些小孩的惊讶表情，心满意足。 …… 威治冲了过来！ 青女手持长枪警惕着，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力大无穷，她不会以短击长！ 青女见招拆招，借力打力。 借着技巧，青女拖延着时间，观察着威治的一举一动…… …… “这位青女小姐真的是新学员吗？”场外有学员指着青女，喃喃道，“这实战经验也太丰富了……” “是……是是……吧。”另一位学员吞了吞口水，结巴道。 所有人都看呆了。 在威治面前，青女就是个小不点，但这个小不点就是坚韧地接下了威治的“狂风暴雨”！ …… 慢慢的，威治动用的力量越来越多，到最后一招一式都带着碎裂天地的力量。 凡人操纵武器想的是如何借力打力，一份力用出十二分的效果，无比精巧的技术流。 这个世界战斗技术并不巧妙，而是…… 威治一刺的瞬间，好似火焰的爆裂刚猛，而收回的瞬间，又似水流的绵绵不绝。 以己之力影响天地元素，势如破竹，挡无可挡！ 摸清了威治的战斗套路，哪怕对方力量逐渐加强，青女也和威治打得有来有回。 酣畅淋漓的战斗，青女过了瘾准备认输。 可威治却发了狠。他的长枪到了青女近前，才猛地燃起火焰，一记带着炙热火焰的扫击袭来！ 近距离下，青女都能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青女已经第一时间后撤，但威治这一击没有丝毫留手。 青女直接被打飞了出去，身上还冒着炙烤后的烟气，她一声没吭，艰难地拐着长枪站起来。 受伤的是青女，可威治看起来比青女这个受害者还要愤怒，再配上威治的牛头，表情相当的狰狞。 “为什么不用天地元素？！”威治大吼道。 天地元素？ 青女沉默。 第一天就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青女的这份沉默在威治看来就是默认。 “你太自负了！” 威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青女依旧沉默。 “啊啊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家小主……” 下一刻，青女就将优德强制收回了青镯，还屏蔽了优德借着青镯传来的意念。 “你这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你的天赋或许比不上彼特，但你绝对会是这一群新学员里成长得最快的那一个。你的悟性是我生平所见最好的那一个，甚至可以和人族中的天才比拟！按照正常的路子来走，你现在应该是五级骑士，而不是三级骑士！！！” 威治继续训着，不知道这番话让其余学院震惊到无以复加。 悟性，兽人族最缺乏的天赋，而青女竟然有着可以比拟人族天才的悟性！ “整个历史上，这条路没有一个人成功过，你认为你能办到吗？！啊？！” 威治这一声吼，瞬间所有学员都明白了青女的“想法”。 疯狂！从来没有人成功过的道路，青女这个疯子要走上一走！ “威治老师，你都说我悟性惊人了，说不定我能成功呢。”青女抬头，露出一笑道。 这笑里没有威治所认为的自大自负，青女的眼神清明。 她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让威治到嘴的话彻底进了肚子。威治沉默许久，最后只能一声叹息。 “算了，让你的三年级老师烦恼去吧，我只教你一年的基础。” 说完，威治就真的不再管青女了，转头指了下一个人继续“指导”。 青女将长枪还了回去，刻意找了一个角落点的位置静静休息，等待课程结束。 威治将所有人的底都摸了一遍，就直接下课了。 青女径直回了宿舍洗个澡，随意处理了一下伤口，重新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图书馆。 此后半年，青女都是如此度过。 这期间，青女抽空去了一趟霍尔家族的拍卖行，将约定的蜜露酒尽数交上。 就是出了个小意外，青女多了一个跟班。 第11章 上学与假期 这天，青女再次来到图书馆。 青女刚来不久，彼特也来了，然后在青女对面随便拿了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看着。 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样子的青女：…… 青女从自己看完的书堆里抽出一本很薄的书，递给彼特。 “这本书应该对你很有用。” 彼特闻言，眼睛一亮，赶紧接过，绅士地回了句“谢谢”。他立马把自己手里的书放下，拿起青女给的书阅读。 才仅仅一会儿，彼特整个人就沉浸了进去。 魔法属性或许和性格有些联系，开发了火系的彼特是个急躁性子让他静下心来做事难如登天。 青女特意给他挑了一本介绍火系魔法师，还相当风趣的薄书。 青女看完了自己挑选的书堆，她抱着看完的书，默默离开，然后又抱着一堆全新的书回来。 不久，彼特看完了。 正看书的青女头都没抬，直接将手边的另一本薄书递了过去。 这流畅的动作让一旁陪同的优德啧啧称奇。 彼特接过，却不急着看了。 “青女，我就不懂了，威治老师怎么每次上课都要训你一顿？” 闻言青女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还是继续翻页。 彼特依旧自说自话。 “今天骂得多狠啊，就差把你赶出学院了。明明这一群入学新生，我就看得起你一个人……” “雷声大雨点小。他那是恨铁不成钢，我能理解。”青女翻过一页，轻声道。 闻言彼特一瞪眼，喃喃自语道：“都快用口水把你给淹了，你还能理解？都说你是个怪人，果不其然……” 正在看书的青女：…… 突然间有些手痒。 “青女青女，什么时候再指导一下我的刀法？” 说起指导，彼特又兴奋起来了，声音不自觉拔高。 听了这话，青女终于舍得从书海里出来了。她暗中看了彼特的右手一眼，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右手有挥刀过多留下的伤痕。 青女取出一瓶生命原液，借着书籍的遮挡递了过去，并说道：“明天早上就可以。还有这个拿去，比你的血袋好用。” 彼特收下了青女给的生命原液，却还是忍不住碎碎念。 “生命原液都能随便送人，你这家伙的家境说不定比我还殷实……还神秘兮兮地寄人篱下。” 青女：…… 一旁优德捧腹大笑。 生命原液，最精粹的生命能量，可以修复身体所有的创伤和暗伤。 对于生命系魔法师来说，从天地间提取出生命原液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但奈何青女有青镯，青镯里贮存的生命原液足够她用几辈子了。 …… 清晨，天还未亮。 青女起床洗漱，出门来到学院最僻静的后山。 天蒙蒙亮，小溪湍湍而流，万籁俱静，此刻还只有溪水声。 随后万物复苏。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风儿穿过丛林的声音…… 自然之间有一种奇妙的力量。 青女自然而然地闭上眼。 它是活跃的，又是沉稳的，让人沉醉，让人沉迷。 周围泛起莹莹青色，聚集成一个个青色的小点融入青女的身躯。 过了很久，青色光点消失，青女睁开眼，黑色瞳孔内一抹青色闪过，又立马隐去。 每日的冥想结束。 清晨是生机最浓郁的时候，这时候冥想能加深对生命系的理解。 始祖一族对各类稀有系都有研究，典籍里记载了不少修行方法，青女只需要按部就班。 现在就等着…… 忽的青女一挑眉，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小子已经来了。 “小主，彼特那小子来了！”自发跑去给青女放哨的优德刚好在青女望去的方向，转身大喊道。 青女挥了一下手，表示知道了。 …… 假期到了。 裘钰邀着青女一同回了优其斯庄园。 裘颜带走了裘钰，而优其斯留下了青女，当然，优德这个飘魂也在。 “小主，听说您在维斯学院有了一个‘疯子’的名号？” 优其斯说这话时，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刚拿起高脚杯的青女：…… “你这臭小子敢这么跟小主说话？！” 优德不仅动了嘴，还上了手。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优其斯的脑门，但……并没有什么用。 “优其斯，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青女日常性无视优德，看着优其斯，无奈道。 得了青女的回答，优其斯脸上笑意放大，他笑道：“很少看到小主这么有少年朝气的时候。” 优德的动作忽的停下，喃喃道：“这话说得还真有些对……” 青女：…… 青女摇摇头，不回答。 忽的想到什么，青女从腰间皮革包袱里取出一个储物戒指丢给了优其斯。 “对了，优其斯，这个给你。” 优其斯收下，看了一眼内部。他立马就是一惊，然后急道：“小主，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青女一笑道，“优其斯你知道的，我有蜜露酒制作方法，这对我来说只是花点时间而已。” 优其斯听了，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但……小主这太多了……差不多百瓶了。” “这小子真的是……小主给你的，就收着！担心什么！” 优德又开始吼了。 青女：…… 自从有了优德之后，每天都感觉自己有些精神分裂。 “收着吧，我还有，全留在我这用处也不大。” 优其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受了。 “小主都这么大方，我没必要纠结，谢谢小主。” “嗯。” …… 在优其斯庄园呆了五天左右，青女带着优德出门，去了一趟拍卖行。 那位侍从见着青女要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青女完全把拍卖行当成了万能商铺，直接摆出生命原液，要求看拍卖行库存。 生命原液难得一见，侍从乐呵呵地为青女介绍拍卖行库存。 青女完全不心疼自己的生命原液，把它当做货币一般，采购了一堆各式武器甲衣和日常用品，还有储物戒指，外加一部分稀有的魔兽材料。 随后青女在侍从万般不舍的眼神下离开了拍卖行。 像往常那般，青女走进一家马车站，轻车熟路签合同租了一辆马车，离开了人类阵营中央位置。 一天后，人类领地边境，一座小镇。 青女在这买了一座小院，方便落脚，她让车夫在这里等待。 随后青女带着优德出门…… 满目的黑雾，辨不清方向，青女带着优德到了魔兽森林。 噗，青女一枪刺穿一只蜥蜴状魔兽的头颅。 枪尖上黑色光芒流转，没有一丝血。 见魔兽眼中的神采渐渐散去，青女赶紧闭上眼。 这一刻，优德立马进入状态，警惕四周为青女放哨。 片刻过后，魔兽身躯上方一个如同玻璃球的圆珠浮现。 圆珠内乳白色的雾气翻腾，渐渐的一滴两滴如同蜂蜜一般的液体生成，最后乳白雾气全数化为了液体，盛满了玻璃圆球。 这时青女睁开了眼，伸手捏住玻璃圆球，她趁着玻璃圆球刚成型还没有完全稳定的时机，稍稍用劲捏出一个瓶口形状。 一瓶蜜露酒就这么诞生了。 “走了，优德。” 得了手，青女一挥手收了魔兽的尸体，就立马移了位置。 夜晚。 青女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在魔兽森林过夜。她找了处干净山洞，不生火，直接拿出床单被子就地躺下。 “优德，是我继续制作蜜露酒让你疑惑了？”青女打了个哈欠，开口道。 这一路上，青女见优德不少次想说话又闭嘴的模样。 “小主你又知道了……”优德带了点怨气道。 “你那点心事全写在脸上。”青女闭上眼道，“我看不出来才奇怪。” 青女伸出手，用手臂遮住双眼，继续道：“优德，蜜露酒本质上是对死后灵魂的提取和运用。什么是死？什么是生？在这过程里，我摸到了一点生命和死亡融合的契机……” 优德闻言一惊。 极端双系的融合？！ “优德，以后有事就像你往常那样直说，我会听，闷着就不像你了。” 说完这话，青女进了梦乡。 静谧的森林，仅有青女均匀呼吸声的山洞，优德看着山洞外黑乎乎的一片…… “谢谢，善良的小主。” 说完，优德挪着自己的灵魂躯体到了山洞口为青女守夜。 …… 七天后，青女回了优其斯庄园，随后她又去了一趟魔兽森林。 青女的日子就在优其斯庄园和魔兽森林之间渐渐流逝。 后来假期结束，青女回了学院。 青女长时间待在学院，偶尔感知上有了停顿，才会再次前往魔兽森林。 时间匆匆而过。 青女读完了一年级剩下的半年，正式升为三年级学生。而她的小跟班彼特，这一年里身体素质再上一层楼，成了四级骑士，直接去了四年级，魔法方面则差一些，还是三级。 不出意外，青女去了三年级的校场，继续被三年级的老师一顿痛骂。 “你叫什么青女，不如就叫疯子！” 青女低头乖乖听着训，可行为上依旧我行我素。 该挨的训继续听，该晨练的继续练，该看书的继续看，该不参加的年级赛继续不参与。 渐渐的，维斯学院的蛇人族“疯子”的名声越来越大，基本上每一位学员都有所耳闻。 …… 第12章 得了答案 这天周末。 青女像往常一般，带着优德在学院里闲逛，优德飘着飘着，就消失不见。 青女缓慢走着。 很快优德飘了回来。 “怎么样？”青女如同自言自语般道。 “小主，那个地方，我还是进不去。”优德回道。 “是吗……” 闻言，青女动身换了一个前进方向。 …… 一片被灰色空间结界围起来的森林。 “小主，这空间禁制拦不住我，但是里面的远古遗迹有灵魂禁制。” 青女抬头看着，忍不住皱眉，她挪动蛇尾到了这片结界的唯一出入口。 “这位学妹，等一等！” 就当青女准备伸手接触结界的瞬间，一位有着一双豹耳的豹人族跑过来，拦住了青女。 青女就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收回手，然后转身怯怯地看向豹人族，磕磕绊绊道：“学长……我做……错事了吗……” “啧啧，小主又开始准备套话了。” 青女：…… “不是不是。”见青女这副害怕模样，豹人族瞬间愧疚万分，他赶紧道，“学妹，这里的禁制伤人，以前还惊动了院长……我才赶过来拦住你。” 闻言，青女一声惊呼，随后带上满心的愧疚，轻声道：“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麻烦学长了……” 青女本就是高傲清冷的面容，被她这么装可怜般的利用，瞬间让豹人族手足无措。 “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每年都有学生好奇来这里……” “学长，我能问问这里为什么围起来吗？” “这啊……” “学长不能说，我就不为难学长了。” “这也没什么，这里准备当作下一届学院大比的地方，现在先别传出去。” “学长人真好。” 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青女几句话打发了这位豹人族，匆匆离开。 等离远了，青女立马抱手反复搓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装清纯无害实在是恶心到她自己了。 优德见了青女这反应，不厚道地笑了，还是哈哈大笑。 “小主，你不为难学长，为难自己？”优德贱兮兮地开口道。 “你给我闭嘴！” 优德不受威胁，笑得更加畅快了。 青女：…… “笑死你，算了。”青女翻了个白眼，道。 等着优德笑完，青女开口道：“这禁制不能硬闯，会把院长那个老怪物引过来。走，去问问学院大比是怎么回事。” 青女借着自己“疯子”的名号，倒是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学院大比的事情。 各大学院联名举行的大比，先从各个学院内部选出代表学员，随后统一比赛……但很不幸，每一届学院大比的时间不确定，规则不确定，对青女来说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很凑巧，青女迎面遇上了一年级的老师威治，然后……青女又被威治拎着骂了近一个小时。 威治这牛头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绝对是维斯学院一众老师里最重视青女的那一个。 青女没有任何反驳，还在威治骂完后挂上一抹笑。 威治见了，整个人一滞。 “笑！你还有心思给我笑！看看你，现在还是个三级骑士！” 威治一拳头已经准备就绪，就要动手的时候，哼了一声又放下。 “威治老师，学院大比是怎么回事啊？”青女带了些讨好，问道。 闻言，威治又是一声冷哼，道：“你还想参加学院大比？赶紧给我放下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有点可能。” 青女笑而不语。 威治：…… “真的是！”看着青女这倔模样，威治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继续道，“你这混小子赶紧给我滚去四年级！” “老师，这次学院大比要求是四年级成员？” “哼。” 威治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但这对于青女来说就是默认。 “谢谢威治老师，我会赶紧升到四年级的！” 给威治行了一个学生礼，青女就赶紧溜了。 从威治那里得到了小道消息，青女跑了一趟魔兽森林，不再克制身躯吸收黑潮，仅仅用一个月身体素质达到四级，成了四年级学员，她的骑士徽章也换成了四星。 青女到四年级校场的那一天，最激动的人不是青女，而是彼特。 见到青女的彼特立马破了自己树立的高冷形象，跑了过去，还激动地大喊。 “青女，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 激动过头的彼特没有注意地面，在青女面前表演了一个平地摔，摔倒的目标地点是青女站立的位置。 “青女快躲开！” 青女没有听彼特的劝告，而默默竖起蛇尾挡在身前，然后蛇尾一压，就让彼特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青女，你也太狠了点……”彼特移开青女的蛇尾，咳嗽两声，一边爬起身来，一边抱怨道，“这不是训练，对我友好点。” “彼特，形象。”青女看着周围一双双吃惊的眼，好心提醒道。 “在朋友面前，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形象。”结果彼特摆摆手，直接回道，“还有……你还敢跟我说形象，你刚刚就让我没有形象了！” 青女：…… “行，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青女愣了一下，随后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整天跟着一群小屁孩在一起，她都觉得自己心态开始年轻了…… 下一秒，彼特靠近青女，小声道：“青女，四年级的老师是一位蛇人族……你注意点。” 青女不咸不淡地回道：“谢谢。” “还有等会儿的自我介绍，你要尽可能地详细介绍你自己。” “嗯。” “四年级就要开始组队去魔兽森林了，记住不能落单！” “嗯。” “青女，你到底明不明白……” 彼特见青女不急不缓的模样瞬间就急了。 “安静！” 一位高大的女性蛇人族进了校场。 彼特只好停下话头，守在青女身侧。 “今天有新学员到来。我是四年级老师曼莎。老规矩，新学员先上来自我介绍。” 彼特疯狂给青女打眼色。 青女见了依旧当没看见，她缓慢上前，站定后扫了一眼周围的学员…… 青女瞧见了裘钰，他和一位气质温和儒雅的人族俊美少年站在一起。 “青女·布尔特，七岁，四级骑士，没有魔法天赋，外号‘疯子’。”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青女就不再多说了。 “说完了？”曼莎疑惑地看了青女一眼，道。 “嗯。”青女点头道。 彼特那个气哦，想说话，又开不了口。 “回去吧。” 青女归了队。 曼莎讲了一个小时的理论课，就让学员们自行活动了。 “青女，你你你！” 彼特指着青女，气得牙牙痒。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战斗手段展现出来？！那个曼莎也是，你不说，她也不管，她这就是想害死你！” 这时…… “这位就是我这好兄弟每天心心念念的青女小姐？” 一位脸上有着黑色鸟羽覆盖、样貌普通的鹰人族搭着彼特肩膀，加入了话题。 “赫伯特好好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彼特不满地将对方的手打了下去。 下一秒，赫伯特就恢复了正经神态，整了整衣襟，沉声道：“青女小姐，初次见面，赫伯特·布鲁特。” “你好。” “青女，你别看他之前那样，他也是个小队的队长……” 随后彼特又开始暴躁了。 “要不是我早就和赫伯特约定加入他的小队，我就和你一起组队！” “兄弟，别毁约啊，我们队伍可不能少了你。” 赫伯特又开始不正经了。 “我知道。” 彼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可惜，我们小队满员了，不然也可以邀请青女小姐加入。”赫伯特遗憾道。 “滚！别给我说这些客套话！” 暴躁彼特直接给了赫伯特一脚。 学院规定四年级学员任意组队，这时候的组队基本上就是一辈子的队友了。 没有队长愿意收一个会将大半时间花费在四级骑士的自负疯子，这样的刺头，谁压得住！ “哼，哼，哼……嫌弃小主，小主还嫌弃你们呢。” 优德哼哼唧唧。 “彼特。” 青女将手放在彼特的肩膀上，见彼特望过来，她摇了摇头。 “没事。” “青女，拿出你的武器陪我练一下。”彼特冷不丁道，“就在这，不许拒绝！” “好吧。”青女哭笑不得道。 彼特逼她展现自己本事的手段……还真是开门见山。 刚刚开始，青女就发现彼特没有一点留手，只能动用四级身体素质的她也只能认真一些。 这场陪练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裘钰和他身旁的人族少年也走了过来。 “青女小姐留手了。”裘钰看了一会儿就摇摇头道。 “留手？” 裘钰身旁的少年看了看青女和彼特异常激烈的打斗，再看向裘钰，震惊并且不解。 “党天，我曾有幸见过青女小姐全力出手，青女小姐有着很惊人的观察力和计算能力。”裘钰解释道，“我向她请教，仅仅十五天……我的技巧缺点就被弥补了大半。” “青女小姐真的很厉害，另一种意义上的厉害。”裘钰继续感慨道。 “但只要她一直都是四级骑士，什么天赋都没用。”左党天一针见血道。 裘钰叹气一声，回道：“那倒是。” “队长，那位还是不愿加入吗？”裘钰换了话题，道。 说到这，轮到左党天叹气了。 “还没有答复，那位也很犹豫。” 第13章 起了冲突 生活再次继续，依旧没有人邀请青女组队，除了上课时间，青女基本都呆在图书馆。 只是这途中，威治特意跑来抓着青女去了校场，用水火元素狠狠地虐了她一遍，十分地……恨铁不成钢。 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坐到了青女的对面。 青女以为是彼特，头都没抬，直接将手边准备好的一本书递了过去。 对方安安静静地接下了。 嗯？ 这一刻，青女才发觉不对劲，抬头看去。 有着一头银色短发的人族白净少年，见她望来，温和一笑。 “青女小姐，初次见面，我名字赵君。” 赵君伸出手。 “你好，你的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女孩。” 青女伸手回握。 “是吗？看来青女小姐很了解人族文化。” “人族文化有它独特的吸引力。”青女继续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闻言，赵君低垂了眼眸，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不少。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找青女小姐是为了什么，只是听说青女小姐走最艰难的道路，就想来见见……” 这时，优德突然从青镯里出来，他见到青女对面的赵君，吓得懒腰都不伸了。 “这不是维斯学院的宝贝疙瘩，学员里唯一的空间系魔法师？！” 随后想到了什么，优德笑出声来，道：“说来好笑，这小子有空就跑骑士校场上课，让维斯学院的魔法老师头疼不已。” 青女：……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位赵君已经身体素质四级，已经四级骑士水准却还在追求身体素质的提升？ 一个真正想要技近乎于境的人？没想到她能在她所在的时代遇上一个…… “我记得没错的话，赵君先生你是空间系魔法师。”青女带上一点笑，道。 “这是天赋，也是束缚，我的身体素质卡在四级再也无法提升……”赵君叹息一声，道。 闻言，青女脸上表情一顿，没了笑容。 “赵君先生你觉得魔法师是什么？”青女淡淡开口道。 “魔法师？”赵君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才试探着回道，“更亲近自然的凡人？” 闻言，青女合上手里的书，缓缓道：“赵君先生，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你先是一名魔法师，才是一位骑士。” 说完，青女就冷了脸色。 “你一面享受着魔法师带给你的荣耀，一面抱怨自己的稀有系天赋……” 说完，青女放下书起身。 “既然不喜欢魔法师，赵君先生，据我所知人族高层有废掉稀有系的方法，有本事就去废了你的稀有系再追求骑士。” 赵君似乎被青女给震住，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抱歉，我要回去了。” 青女径直离开，优德赶紧追了上去…… “小主，没事吧？”优德看着青女眼中神色不断变化，担忧道。 “应该……没事。”青女闭上眼，揉揉眉心道。 赵君的事和她无关，她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想不明白，想不通。 青女自嘲一笑。 或许是被威治给传染了吧…… “优德，陪我走走吧。” “小主，荣幸之至。” …… 青女依旧我行我素，组队什么的与她无关。 而对青女有所成见的曼莎也乐得见青女这样，根本不干预。 也就彼特急得给青女到处介绍一些小队队长，无奈青女自己都不上心，根本没用。他干脆付出了些钱财让西斯小队成员同意每次出行猎杀都带上青女。 青镯里有着大量魔兽尸体的青女：…… 其实她可以直接提交作业。 但想着这是彼特的一番好意，青女还是接受了，尽管这份好意帮了倒忙。 之后每月一次的猎杀，青女都会与西斯小队同行。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好玩的事。 赵君似乎在和青女那次交谈后突然就释怀了，整个人阳光了不少，不再一天到晚跑四级骑士校场听课。 若不是赵君亲自上门感谢青女，青女还不知道自己那几句话有这么重的份量。 而且青女听优德这个一天到晚在学院瞎飘的幽魂说，赵君加入了裘钰所在的斩天小队。 斩天小队是整个维斯学院里最有潜力的小队。 队长左党天，人族，十三岁，魔武双修，两方面天赋都是百年一遇，风地双系魔法师已经四级，骑士也到了四级级数。 其次就是队伍里的生命系魔法师龙悠悠，人族，年龄最小，九岁。 剩下两人。裘钰，人族，十四岁，四级骑士。程棋，人族，十四岁，四级水系魔法师。 平静有序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青女期待已久的学院大比终于来了！ 然后青女就被彼特那小子强行拉去聚会喝酒了。 …… 霍尔家族的餐馆，包厢里。 彼特，赫伯特和西斯小队的其他成员，还有一个编外成员青女，一群人喝酒聊天。 霍尔家族的餐馆确实是极致的享受，但也贵得咋人。哪怕是富如彼特，也仅仅趁着大比的兴头阔绰一次。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邀请你入队啊，你那么厉害……” 彼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还同对面的青女念叨着。 正喝得起劲的青女：…… “你喝醉了。” “我没醉！” 青女：…… 醉的人永远说自己没醉。 “青女小姐真有这么厉害？”一位西斯小队的成员问道。 “那当然。我，厉害吧？”彼特拍拍胸脯道。 “厉害！” “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打败这位！”彼特一指青女，道。 “你小子确实打不过藏拙的小主。”优德点了点头道。 青女：…… 见那位西斯小队的成员眼神开始不对，青女赶紧辟谣道：“我也没有赢过。” “真的，从记事以来，我见过的战斗大大小小也不下千场了，就只有这位将战斗玩成了艺术！” “哈哈哈哈，这小子夸得不错！”优德大笑道。 听不下去了！ 青女赶紧找了个理由，离了场。 只要她听不见，她就可以当彼特没有说。 “小主，等等我！” 出来，青女就顺着走廊散步，正巧青女遇上了一位侍者。 想到了什么，青女直接朝侍者走去。 “青女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侍者恭敬地行礼道。 闻言，青女多看了侍者一眼。 “我没见过你。” 侍者再次行了一礼，道：“青女小姐是我们霍尔家族尊贵的客人，身为霍尔家族成员必须熟知。” 青女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不得不说，霍尔家族在为人处世方面做到了极致。 “十一号包厢的花费。够了吗？” 青女取出一瓶生命原液直接丢了过去。 侍者急急忙忙地接住，声音都有些激动。 “够了够了，足够了，青女小姐出手真阔气。青女小姐可还需要什么？” 一瓶生命原液支付一顿奢侈的饭钱，绰绰有余，还有不少多余。 这时青女猛地回头，身后四位高大的蛇人族走来。 青女立马半敛眼睑，遮住自己眼中的警惕。 为首的帅气男性蛇人有着一身耀眼的金色蛇鳞，其他三人蛇人倒是两位棕色，一位紫色。 “吆，这不是最近名声大噪的蛇人青女小姐吗？”其中唯一一位女性紫色蛇人阴阳怪气道。 女性蛇人刻意咬重“小姐”两字。 青女闻言，忍不住皱眉。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为首的男性蛇人看了青女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的龙人族主人可有好好宠爱你？” 这话已经说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你！你！你……” 优德已经气得话都说不清了。 青女一边缓缓上前，一边道：“嘴够脏，就和你这人一样。” 青女话音刚落，另一位看上去极其普通的男性蛇人就冲了过来，拳头直冲青女面门。 冷了眼神的青女轻飘飘地侧头躲过。 动作不多不少，刚好躲闪。 不用自然元素？ 青女一个前甩尾，就将对方的手打了出去。 那么这位蛇人族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趁男性蛇人失去平衡的那一刻，青女抓住空隙，贴身而上，手里凭空出现一把泛着紫光的匕首，朝对方脖颈抹去…… 青女的攻击停在接触对方的前一刻。 咕噜，男性蛇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刀刃上涂有紫蝎毒。”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男性蛇人连口水都不敢吞了，就怕不小心沾上这致命的毒！ 自从和优其斯战斗过后，青女就明白面对等级高于自己的敌人一些阴险手段不可缺少。 “我记得不错的话，除了为首的那位，其他人都是五年级的学长学姐。”青女冷了脸色，看了一眼其他几位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蛇人族，道。 随后青女看向自己擒住的这一位，眼神戏谑。 “这位学长，有了实战经验的五年级偷袭四年级学员，还输了，可有什么特殊感觉？” 说完这话，青女就收回了手。 偷袭的男性蛇人脸色铁青…… 青女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把玩着这致命的武器。 “这位学长，在我这里，偷袭很容易丢命。” 却又不敢再开口。 刚刚那一瞬间，男性蛇人真的感觉到了青女的杀意。 “哼，你根本不敢弄出人命！” 依旧是那位女性紫色蛇人。 “对小主如此不敬！啊啊啊！我想撕了她！！！”优德大吼道。 优德还真的上了手，只是他个灵魂根本碰不到对方。 “是吗？” 青女看向对方，眼神犹如看着死人一般，冰冷无情。 “知道我从什么地方回来的吗？” 青女清楚地看见女性紫色蛇人的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惊恐。 知道她从魔兽森林回来…… 啧，蛇人族对她还真是关注。 “想要挑衅，不必偷袭。”青女再次淡淡开口道。 “偷袭”两字就是过不去了，对面都快气疯了。 青女看向一旁站得优雅的侍者，问道：“请问这里的斗武场在哪？” 斗武场，解决一切纠纷的战斗场。这个世界奉行武力解决一切。 “小姐若是想去，我可以亲自带路。”侍者优雅行了一礼，道。 侍者直接表明态度，站在了青女这边。 “嗯，谢谢。”青女点点头道。 随后青女看向对面四位蛇人族，道：“我不介意斗武场上打一场。但大比之前私自斗殴，会取消我的参赛资格……” 青女见那位女性紫色蛇人眼睛一亮，在心里冷笑。 果然是这个原因。 恨她恨到连大比资格都不想给她吗？这份莫名其妙的恨可真是一口大锅从天上飞来，砸得人恶心。 “我失去了大比资格，而你们什么也不支付，我也太亏了……” “你有什么条件？！” 在为首金色蛇人阻拦之前，那位女性蛇人已经脱口而出。 青女伸出一根手指，冷笑道：“斗武规则再加一条……” 青女的语气很冷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一颤。 “生、死、不、论。” 这句话彻底把对面镇住了。 “疯子！” 为首的金色蛇人咬牙切齿…… “走。” 然后他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对方走了，青女就将匕首收了，她回身对侍者，道：“麻烦霍尔家族将这件事瞒住。” “青女小姐言重了，这件事举手之劳。” 第14章 大比被青女当作了春游 两天后，维斯学院的比试规则出来了。 见了比试规则的青女：…… “小主！这完全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啊！” 青女：…… 青女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才无奈开口道：“优德，我们不是来参加比赛的。” 优德闻言，瞬间蔫了下去。 “明明小主是最好的，非得隐藏自己……” 青女：…… “优德，你觉得彼特和优其斯怎么样？”青女冷不丁转了话题，道。 优德：？！ “小主问这个问题，嗯……”优德摆出沉思模样，道，“彼特这小子对小主确实不错，尽心尽力。优其斯那孩子，忠心方面没得说。” “走，我们去问问吧。” 优德：？？？ …… “裘钰，这次比试你想入围吗？”青女紧紧盯着裘钰，问道。 裘钰：？？？ 虽然不解，但裘钰还是老实回道：“想。青女小姐，老实说谁不想。” “你眼前这位就不想！” 其他的没看明白，但这一点，优德算是看明白了。 自家小主一点参与的心思都没有！ 青女：…… “行，我知道。” 说完，青女取出五瓶生命原液塞给裘钰，就跑了。 留在原地的裘钰：？？？ “裘钰，怎么了？” 赵君走过来，见到远去的青女。 “青女小姐？”赵君疑惑道，“你怎么不邀请青女小姐进来坐坐？” 斩天小队所有人都知道赵君对青女很有好感。 “青女小姐说找我有事……”裘钰摇了摇头，道，“但见了面，青女小姐就问了一句有没有入围的想法就走了，我都来不及开口。” 青女寄居在裘钰家里，裘钰对青女的印象也不错。 “对了，还给了这个……”裘钰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五瓶生命原液。 赵君看见五瓶生命原液就是一愣，随后他摇头笑道：“青女小姐出手真是阔气，五瓶生命原液。” 说完，赵君将手臂搭在裘钰的肩膀上，拉着人往回走。 “走了，队长叫我们去商量这次比试。” 对青女格外尊重的两个人关系意外的好。 “没想到这次比试是生存。” “唉，加油吧。” 青女又联系了彼特，见了面。 “当然想！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入围！不过青女你怎么办？你一个人……五瓶生命原液！哎哎哎，青女，别走啊！” …… 这次维斯学院的比试： 第一，野外生存一个月，采集珍贵的物品。（最后只记录资源的价值，资源可自行保留） 第二，必须在截止日期之前抵达终点。 第三，参赛形式两种：小队形式和个人。 第四，入围只选取三十人。 …… 维斯学院的大比日子到了。 青女刻意去晚了几分钟，最后一个到了场，她上交传讯耳环，得了一个空间手牌和一份简陋的地图。 学员已经都进去了，就差青女一个。 独自一人…… 那些负责的老师都是用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青女。甚至其中一个还提醒青女道：“入不入围不重要，遇到危险就赶紧激发空间手牌出来。” 青女：…… 但对于这样的好意，青女道了声谢。 青女入了场，随手打开地图…… 看了一眼的青女：…… 只有一条河流，几个标志地点，一个终起点位置。 青女揉揉眉心，忍不住吐槽道：“这地图也太寒碜了点。” 十分庆幸之前让优德给她口述了一份。 青女找了一处大树爬到树冠隐蔽处，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后，便闭上眼将大部分心神放在自己的金属感知上。 两分钟后，青女猛地睁开了眼。 “优德，我们走！” …… “党天，是青木草！”一位人族小女孩惊喜道，“有五株！” 但下一瞬间惊喜变成了惊吓。 “是魔兽群！” 一大群魔兽将青木草围在中央。 “我来。” 赵君伸出手，开始吟唱…… 半分钟后，五株青木草悄无声息地到了赵君手里。 “走，赶紧走！” 左党天下了命令。 一行人迅速溜走，身后魔兽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响起…… 斩天小队寻了处安全的山洞，开始分配收获。 “没想到寻找山洞的途中还能遇到青木草。”那位发现青木草的人族小女孩拿起一株青木草，痴迷道，“真漂亮……” “真好，比试场里得到的东西可以属于我们自己。” 另一位人族少女看上去也十分开心。 “这还有呢。” 赵君笑着把储物戒指里的魔兽核取出。 哗啦啦的声响。 “队长，你收起来吧。” “好。等比试结束，我们就平均分配。” …… 山洞外，一处高大树木的树冠，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山洞。 突然间远处鸟群惊飞，人影猛地转头望去。 “小主！小主！生命原液把魔兽潮引来了！”优德跑过来，在半空中笑着大喊道，“咱们杀魔兽去吧！” 人影闻言，立马动了。 …… 地面震动。 “怎么了？”年龄最小的龙悠悠惊恐道。 “我去看看。”身为队长的左党天，主动担起责任，直接说道，“赵君，裘钰，保护好悠悠和程棋。” “好。” “队长，你小心。” 出山洞前，左党天给自己吟唱了一段风系加持术，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出了山洞。 左党天飞身上树，在树林间灵活跳跃。 突兀的，前方一片敞亮，没了高大树木的遮挡。 左党天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一缩。 …… “这谁弄的？真猛。”彼特逮着一只死在尖刺陷阱里的魔兽，一边用匕首破开魔兽的脑袋，一边惊奇道，“魔兽潮都敢硬抗！” “管他是谁，反正都便宜了我们。”赫伯特也干着相同的活，笑着回道。 “也是。” “队长队长！四级的魔兽核！” “发了啊！” 突然间，彼特起身站在队友身前，取出自己常用的大刀，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树林。 彼特这样让西斯小队的所有人一惊的同时，也立马拿起武器警戒。 赫伯特也拿着弓箭到了彼特身旁，蓄势待发。 “是我们，斩天小队。” 树林处声音传来。 “斩天小队？” 赫伯特依旧没有松手。 左党天率先走了出来。 “我们斩天小队有个大发现，就是不知道西斯小队愿不愿意加入，一起平分？”左党天笑着道。 …… 一处被魔兽潮闯出来的开阔地段。 一只头上有着金色鸟羽的红色巨鹰在此停留。 巨鹰时不时抬头朝四周看去，异常地警觉。不一会儿巨鹰尝试扑闪翅膀，却摔倒在地，惨叫一声。 “果然受了重伤。”远处赫伯特看了一眼巨鹰，说道。 说完，赫伯特看向左党天，沉声道：“头顶上五根金色羽毛的金冠火鹰。魔法方面，最起码五级火系魔法师水准。身体素质方面……恐怕比六级骑士还要高。你们真的有把握？” “最开始或许没有把握……”左党天扫了一眼西斯小队众人，眼睛带着笑意，说道，“但现在有了西斯小队，我有绝对的把握。” “好，西斯小队愿意和你干这一票。” …… 远处，一处树冠。 青女静静看着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开始对付金冠火鹰。 这只金冠火鹰是她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一个小队解决不了，两个小队刚好。 为了他们两个小队能聚在一起，她还用陷阱暂时困住了一个其他小队。 “这群小孩策略不错。彼特这个火系小子打头阵，左党天风系加持速度，地系辅助当作盾牌。程棋的水系和赵君的空间系暗中放冷箭。其他人则保护龙悠悠这位生命系为彼特小子续航……” 几句话，优德就将场上形势分析了个遍。 青女看了一眼远方，冷不丁地取出一把弓箭，搭上羽箭，满弓放。 那个小队又跑出来了，再送一个陷阱好了。 羽箭带着破空声将远处一根藤蔓割断。 “啧啧啧，那个小队真惨……”优德感慨道，“小主，我敢保证他们现在在骂人。” “哎，小主，里面好像有上次那个金蛇臭小子……” 优德开始幸灾乐祸。 “活该！哈哈哈！” 青女不说话，只是默默把弓箭收了起来。但下一瞬间，青女猛地甩手，一支木签带着残影朝对面的树干飞去。 优德一惊，赶紧飘了过去。 “小主，是一只黑斑雀！”优德看了后，探头道，“正中心脏，死了。” 闻言，青女皱眉。 她看错了？ “走了，换个位置。” 这是青女做幕后黄雀的准则——在一个地方有了动作，立马换一个地方潜伏。 青女选了一个离斩天和西斯小队不远不近的树冠，继续潜藏观察。 …… 比试场外，一处休息室。 一位头发花白，留有长胡须的老人突然间睁开眼，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脏…… 它正怦怦直跳。 那个孩子出手瞬间的狠戾眼神竟吓着他了。 “院长，您怎么回来了？” 闻言，院长立马收起惊愕的表情，恢复到平时的和蔼模样。他伸手抚着自己的胡须，眼角带着笑意，缓缓道：“被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发现了……” “哎？！竟然有学员能发现院长？” “嗯……也不算完全发现。” 院长继续扶着胡须。 “那小家伙警惕性太高，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出手。” 说完，院长就惊异一声道：“怎么以前没有在学院里发现这个有趣的小家伙？按照这小家伙的本事不可能籍籍无名啊……” “院长，您这么看好这个学员？我记得您之前对左党天和彼特都没这么感兴趣。” “不一样，不一样。那两个孩子注定会成为强者之中的佼佼者。但就论心智来说，他们都比不上这个小家伙。” 院长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大笑起来。 “这小家伙是天生的领导者！” “不和你说了，我要继续看这孩子准备干什么了。”院长赶紧摆摆手道，“这小家伙完全把这场比试当春游了，悠闲得很，还一个劲地给别人送分，不看着点都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大事。” 第15章 对付地洞熊 不久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打倒了金冠火鹰，开始分配战利品。 “优德，去听听。” “好咧。” 优德赶紧飘了过去，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小主，这群小孩准备在这里来个黄雀在后，西斯小队做饵，斩天小队埋伏。只要有人敢抢劫，他们就反抢回去。” 青女一挑眉。 不错的策略。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比试场的资源有限，大部分都已经被学员搜罗光了。现在与其去找资源，不如抢别人资源！ 突然间青女看向左方，皱眉。 优德：？？？ 优德也顺着青女的视线看去，甚至还直接飘了过去。 “嗯？！小主，这四个小队不就是被我们坑的那四个小队吗？怎么在一起了？” 为了给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争取击杀金冠火鹰的时间，青女前前后后总共拖了四个小队的步伐。 其中有两个小队的实力和西斯小队相差无几，比斩天小队弱上一些。 “接连的霉运让他们起疑心了，决定联合在一起。”青女缓缓道，“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会遇上斩天和西斯小队……” 说完，青女就迅速地下了树。 “走了优德，我们去跟对方玩玩。只要拦着这四个小队就行，其他的零散小队，他们都能应对。” “走咯！” …… “这是第三个打劫我们的小队。”赫伯特看着灰溜溜离去的一个小队，笑着说道。 说完，赫伯特就把装有装有一半“战利品”的储物戒指丢给了左党天。 “你们的。” “感觉这次比试格外的顺利。”赵君走了过来，说道。 “那是我们运气好！”彼特直接拍了拍赵君的肩膀，豪气道。 下一秒，彼特就换了话题。 “也不知道青女去了哪？” 闻言，赵君转头，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看来你也不相信青女小姐会半道离开。” “嘁，青女那家伙看着低调，实则骨子里的傲气比谁都重。”彼特嗤笑一声道，“比起她半道离开，我自己半道离开的可能性更大。” “裘钰，青女寄居在你家，你知道她一天到晚在捣鼓什么吗？这家伙前段时间还喜欢出去，现在真的就是上课的校场和图书馆，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根本不像个兽人族！” 彼特又换了话题。 被猝不及防点了名的裘钰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不知道。我和青女小姐交情并不深，只是我经常见青女小姐和我父母……商量事情。” 其实何止是商量事情，他父母对青女异常恭敬，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哦，我明白了。”彼特恍然大悟道。 误以为青女家境极其优渥的彼特感觉自己得到了答案。 裘钰：？？？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彼特又明白了什么？ “哎？青女，是那个说动了赵君的蛇人族吗？” 龙悠悠带着一堆好奇，加入了群聊。 “是。”赵君自己笑着点头道。 “我都想见见这位青女小姐了。”龙悠悠嘀咕道，“一个能让你们三个人都相当尊敬的人。” 赵君和裘钰，还有彼特，面面相觑。 龙悠悠不说，他们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真有这么厉害？” 程棋有些怀疑。 青女在学院可是有着一个相当嘲讽的外号“疯子”。 “很厉害。”裘钰多看了程棋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青女小姐三级时，我父亲必须拿出全部实力才能稳稳压制住青女小姐。”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谁都知道裘钰的父亲是九级骑士优其斯！ “只可惜，这位青女小姐明明很厉害，却非要走那传说道路。”西斯小队其中一个成员，遗憾道。 “其实不一定是青女小姐选择的道路，而是只能选择这一条道路。”赵君突然间说道，“青女小姐她应该是凡人体质。” 彼特眨巴一下眼，然后反驳道：“青女不是凡人体质，她入学时我见过，轻微的地系。” “咦？是我猜错了吗？”赵君闻言，忍不住嘀咕道，“当初青女小姐训我，那话可不像……” “哎？”离赵君最近的彼特感觉自己听到了八卦，赶紧捞过赵君的肩膀，带着一脸兴味道，“赵君你和青女有故事？说来听听？” 这一瞬间，在场众人都看向赵君。 赵君哭笑不得道：“彼特，你敢不敢说小声点？” 所有人都听到了。 “哎呀哎呀，主要是青女这人太神秘了，总让人想去挖掘。”彼特耸耸肩，随意道。 赫伯特眼神怪异地看了彼特一眼道：“那你可得悠着点，别挖掘着把自己埋进去了。” 彼特：？？？ “意思就是说你会喜欢上青女小姐！”其中一位西斯小队的成员大声说道。 说完，这位成员赶紧跑到了赫伯特的身后。 瞬间彼特那苍白的脸就红润起来。 “你出来！看我不把你打一顿！我们是朋友！朋友！” 他们不知道他们谈论的“青女小姐”正悠闲地设置陷阱给四个小队下绊子…… 第二天。 “第四个了。” 赫伯特继续将“战利品”丢给左党天。 可突然间远处传出魔兽的咆哮，随后一阵阵树木倒地的声音。 两位队长对视，明白对方想法一致时都是一笑。 “走，斩天小队，我们去看看。” “走了，西斯小队，我们去捡漏！” …… “优德，来了吗？”青女躲在树干后面，小声问道。 “来了来了，小主！”看见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行动的优德，立马飘回青女身边，回道。 随后优德看着青女那近乎于无的右臂，担忧道：“小主，你赶紧治疗一下吧。” “还没到时候……” 忽的，话还没说完的青女立马离开原地，下一秒青女站立的地方就被巨大的地刺覆盖。 “这头地洞熊还真狠。” 青女赶紧顺着自己规划好的路线跑远…… 一只瞎了右眼的棕色巨熊狂奔过来，撞到了不少树木。下一瞬间，巨熊双脚踩空，双腿直接陷进尖木陷阱。 青女抓准时机，割断身旁的藤蔓。 一个巨大木桩直冲巨熊门面而去！ 巨大的作用力直接带着巨熊飞了出去，巨木上涂有食人花的眩晕花粉，巨熊被砸得晕头晃脑。 青女凭空拿出一把青色弓箭，同时她取出一支漆黑的羽箭。这两物一出，青女周身的植被都受到影响，左面生长，右面枯萎。 一切准备好后，青女深吸一口气，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甚至都没有花多余的时间去瞄准。 纯黑色的羽箭带着死亡寂灭的气息飞了出去，被波及的树木开始枯萎，而箭身却在飞行过程中露出越来越多的青色斑点。 青女转身就跑，还一边跑，一边数着数。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五秒！ 第五秒，羽箭刚好飞到在地洞熊左眼处，彭的一声爆炸开来！ 这是极端两系不平衡所带来的大爆炸！ 这一箭的威力直接弄瞎了地洞熊仅剩的左眼，甚至脸上的皮毛直接少了一半，头骨都露了出来。 地洞熊发了狂，疯狂破坏周围环境。 但是青女已经跑远，她用生命原液再生了自己的右臂，还将身上染血的衣服一股脑脱掉收起来，顺带拿贮藏的水给自己冲了一遍…… 青女的气味消失无踪。 彻底成了瞎子的地洞熊在原地愤怒咆哮。 青女则在远处的树冠顶静静看着地洞熊在那无能咆哮。 至于那四个小队……和地洞熊正面刚的他们全数被地洞熊“送”回了起点。 青女还是在旁边观战被地洞熊的大范围攻击波及到才暴露…… “小主！您换好衣服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优德带着抱怨飘了过来。 青女：…… 忘了。 青女直接选择无视优德，转身继续盯着地洞熊。 受了重伤、瞎了双眼的地洞熊，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应该能对付。 优德：…… 所以小主的爱会消失，对吗？ …… 就在青女观察地洞熊的时候，斩天和西斯小队已经到了“事发地点”附近。 “天哪！地洞熊！”隔着老远，龙悠悠捂住小嘴惊呼道。 两个小队都上了树，观察情况……但情况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地洞熊受了重伤，在那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肆意破坏。 “之前有爆炸声，很明显有人在对付地洞熊，可现在不见人影……”彼特砸砸嘴道，“地洞熊双眼没了，坚韧皮毛没了，也就骨头最坚硬，不然这地洞熊都没了！真猛啊。也不知道对方是跑掉了，还是被地洞熊送回起点了？” 而赫伯特则直接对着左党天说道：“上不上？重伤的地洞熊。”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左党天。 地洞熊，地系的宠儿，基本上都是五级往上的魔法水平，又拥有格外强劲的身体素质和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地洞熊身为地系，最麻烦的是只要脚踏大地，它就永不力竭，而且还会大范围杀伤性的地系魔法。 危险程度在金冠火鹰之上！ 被众人注视的左党天一愣，他先是皱眉，再释怀一笑，眼神异常坚定。 “当然上，为什么不上，来这比试场就是为了拼。” 闻言，彼特突然大笑道：“我也这么觉得，怂就别来比试场！” 两人相视一笑。 “来，我们先安排好策略……” 左党天带着众人，开始商量。 青女和优德两人正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两个小队成员的一举一动。 “小主，你说他们会选择对付地洞熊吗？就算地洞熊瞎了眼，那身天赋也还是在的……” “会。”优德还未说完，青女就斩钉截铁地回道。 这简单粗暴的回答让优德一愣。 青女不再多说，而是凝神看着被众人视为中心骨的左党天。 这位少年…… 然后青女皱起眉头。 身上有着浑源圆满的气运。 跨入这个森林之后，这个世界才将这个状态奇怪的目标人物暴露在她面前。 随后青女看了看围绕在左党天身边的其他人。 不合理的是这个少年的气运还在增加，而且跟着他在一起的人也会分到几丝，和他共享气运， 就像彼特，最开始身上没有气运，在和斩天小队合作后也带了几丝气运…… “为什么？”优德问道。 “因为那个被众人围在中央的人族少年……” 若是其他人，青女还不敢这么肯定对方会对付地洞熊，但这个目标人物肯定会。 “这个人是上天的宠儿，上天都会帮助他，所以他会很自信……” 受到世界钟爱的目标人物都喜欢迎难而上，更别说这个气运溢满的异常人物。 “小主，你也信这一套？” “不是信。”青女抬头看着深远的天空，缓缓道，“是这上天也是世界运转的一部分。每当世界决定再创一个时代时，它就会选择钟爱的人冥冥中引导他。” 就连她也是这规则中的一环。 只是很可惜在这个世界她竟没有选择任务人选的权利。也就是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气运溢满，却无法结契让气运生成世界之心。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主……”优德突然间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道，“我真心觉得您会成为始祖一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存在，实现始祖一族从未实现过的超脱世界。” 青女知道优德会错了意，但她还是露出一笑道：“谢谢你的赞美，优德。” 不一会儿，左党天一行人已准备动手。 左党天带着彼特等骑士去纠缠地洞熊。 后方。程棋吟唱着水枪魔法，身前一杆杆水枪成型，一旦地洞熊有发动大规模魔法的意图，就直接打断。龙悠悠全力以赴为赵君提供生命能量。赵君艰难地念着生涩的咒语。 这阵仗青女立刻明白能刺破地洞熊头骨的致命一击在赵君身上。 青女知道这只地洞熊在劫难逃，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头顶一只鹰在盘旋。 青女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手悄悄放到身后，一把迷你小弓凭空出现…… 咻的一声，一支迷你羽箭直升入空！ 鹰中途发现了，想要逃跑。 无奈青女的第二支迷你羽箭已经到了它眼前…… 正中红心！ 鹰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青女又取了一支羽箭，等鹰落入树林，飞出手中羽箭直接把它半道钉在了树干上。 管它是不是错觉，直接杀了当晚餐！ 然后青女带上新猎的鹰溜了。 …… “啊啊啊！正在关键时刻，这小家伙怎么又把我杀了！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休息室一片寂静。 这三天，休息室的负责老师们看尽了院长大人的“发疯”行为。 “哎，院长大人这是第几次了？”一位负责老师尽量嘴不动地轻声道。 “加上这次，第五次了。”另一位负责老师也用同样的动作小声回道。 …… 吃饱喝足后，青女顺着金属感应，再次找到斩天和西斯小队。见他们无事，并开始安营扎寨，青女转身离开。 差不多了，这些帮助已经足够让他们入围。 可走着走着，青女打了个哈欠。 纠缠其他小队，对付地洞熊……花费了青女大量精力，此刻放松下来，就倦意袭来。 优德见了，赶紧说道：“小主先睡一会儿吧。” “嗯，也好……” 青女揉了揉眼睛，话语带上了困意。 “等会儿就要去探索遗迹了，先休息一下。” 青女找了棵大树迅速爬上去，找了个隐蔽位置，用蛇尾缠住树枝躺了下来。 优德则守在青女身边，自觉为青女放哨。 …… 一处篝火。 斩天和西斯小队所有人围在篝火旁。 龙悠悠年纪小，容易犯困，早就枕着程棋的腿睡着。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彼特最先忍不住。 “我说气氛这么凝重干嘛，我们手上的资源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我们只要小心行事就不会遇上。真要有事，我……我就第一时间发动空间手牌回起点找老师！”彼特把双手背在脑后，咧嘴一笑道，“我们不行，老师肯定可以吧？” “彼特说得对，这不是我们现在能思考的问题，安心过好当下吧。”左党天也发言道，“从明天开始我们谨慎行进。” “嗯。” “好。” “听队长的。” 见气氛已经放松开来的彼特又闲不住了。 “哎，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死亡系和生命系同时开发？” 闻言，众人愣住。 赵君有些哭笑不得，他说道：“开发过程就会像你见到的现场那样，一旦不平衡，就会彭的爆炸开来。” 赵君还特意做了一个手里有东西爆炸的动作。 左党天摇摇头，跟着补充道：“比水火双系更危险，水火还有机会留一命，死亡和生命不行。” “这么狠……” 彼特一阵心惊肉跳，随后他一边向后躺去，还一边抱怨道：“那到底是哪两位大人那么无聊来我们维斯学院的比试场走一遭……” 众人继续沉默。 左党天看着身前的篝火，回想起地洞熊附近那生命系和死亡系的痕迹…… 有那样实力的人才能在地洞熊面前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左党天心里仿佛有火在烧，那是想要强大的野心。 青女不知道她新捣鼓出来的武器会对斩天和西斯小队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现在的她还在睡梦中呢。 第16章 不对劲的远古遗迹 这一觉，青女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远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带着一丝暖意的晨光将青女唤醒。 “优德。” 青女伸了个懒腰。 闻言，优德回头。 心情大好的青女露出一笑。 这笑跟这晨光一般温暖，优德不由得一愣。 他很少见到小主这般真实的笑容…… “别发愣了，走，我们去找遗迹。”青女笑着道。 “是，我给小主带路。”优德赶紧回神道。 在优德的带领下，青女很快到达目的地。 “就在这，小主。” 青女面前却是一堆乱石。 “小主，这堆石头上就有灵魂禁制。” 忽的青女转身，一支羽箭凭空甩出…… 优德立刻飘了过去。 “小主，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青鸟……”优德看清那被正中心脏的鸟儿，有些无奈道。 最近他的小主莫名其妙地猎了许多鸟雀。 “谁叫它的眼神太像人了。”青女满不在乎地一笑道。 总结下来就两字“活该”。 优德：…… 没了那烦人的视线，青女才放下戒备，伸手触碰乱石堆，然后她的手凭空穿了过去，消失了。 青女皱了下眉头。 这灵魂禁制这么容易通过，是因为她始祖一族的身份？还是其他？ 多想无益，青女朝身后喊道：“优德，回青镯，我们走了。” 优德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化为烟气回了青镯。 等优德回了青镯，青女才彻底穿过乱石堆…… 漆黑的地下通道仅允许一人通行，青女直接把自己的头发和生命系当作了照明工具，发丝青光莹莹照亮了这方狭窄空间。 优德想要出来，却被青女这个青镯主人给摁住了。 “优德，安心呆着，始祖一族在灵魂一道上的造诣……”青女淡淡道，“或许有针对灵魂体的方法。” 行进了很久，青女前方才出现亮光，她本能地眯眼，伸手遮挡这刺目的光芒，随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七彩流转的天幕，一幢幢残破的房屋，大地四处可见巨大的裂缝和刮痕，还有…… 青女赶紧扭动蛇尾走了过去。 一架巨龙骸骨。 可青女刚走近，那骸骨上点点白色光芒浮现。青女眼神一凌，立马做出防备姿势。 那光芒很快汇聚成一龙人族的模样。 “您来了，最纯净的存在……” 青女：？？？ “身为始祖一族千年一遇的最强命运魔法师，我预见了未来，却无法改变未来，可悲可叹……” 这一刻，青女竟从这虚影之中感受到了寂寥和悲伤。 “那一场灾难注定了始祖一族的灭亡。始祖一族无能将选择权交到了您的手上，是毁灭还是救赎，交由您来选择。” 身影朝巨龙骸骨一处一指，四块透明的碎块飞到青女身旁。 “这是我们始祖一族为您准备的礼物。” 说完这话，这道龙人族身影消散。 透明碎块没了支撑，直接散落在地。 青女沉默了许久才弯身捡起透明碎块，将其收入青镯，她缓慢移步继续探索这方残破的世界。 这方世界寂静无声，只有青女爬行的细微声响，只有她一人…… 只有她一人。 眼泪渐渐模糊青女的视线。 被抛弃在这个世界独自一人清醒，这副身躯带来的尴尬身份，青女一人默默承受一切的坚强在被龙人族身影看破身份后轰然崩塌。 青女用手臂狠狠地擦着眼泪。 不能哭，不能哭，她还要继续走下去。 维斯学院确实有远古遗迹，但不是凯里所说的那般关押了幼崽，这里有着更大的秘密…… 抬头的瞬间，青女余角瞥到一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身影，她整个人动作一顿。 那人盘腿而坐，一身道袍，一头长发，仙气飘飘，身边一堆兽类骸骨。 青女瞬间收心，满身戒备小心翼翼后退。 但青女最不想见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人睁开了眼，双目无神。 这一瞬间，青女感觉自己被周围天地锁定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缓缓起身，嘴唇动了动，身后的佩剑直接飞了出来，浮空立于身旁。 青女瞳孔一缩。 修仙道士？！ 瞬间青女的身影消失，原地一条近五十米粗的墨绿色巨蟒凭空出现，这一刻蓬勃的黑色气息充斥这片空间。 …… 轰隆隆，突如其来整个大地震颤，惊起无数鸟雀，魔兽嘶吼。 “怎么回事？！” 彼特、左党天众人瞬间停下步伐。 裘钰赶紧扶住就要摔倒的程棋，而程棋伸手将最小的龙悠悠抱在怀里。 忽的，一道冲天的光芒将大地整个切割开来…… 天地沉寂一瞬，随后砰砰砰无数树木倒地的巨响。 一群魔兽从左党天众人身边慌乱经过，不为攻击，只为逃命。 这一瞬间，大地裂缝蔓延，一丝黑色气息从裂隙之中冒出缠上一只魔兽的后蹄。 仅仅一秒钟，那只魔兽的后蹄血肉腐烂只剩白骨，魔兽痛苦嘶吼，倒地不起。 左党天一行人见此，脸色剧变。 “快退！是死亡系魔法师！” …… 比试场外，休息室。 众位老师猛地站起身来，他们远远望着比试场，眼里满是惊恐和担忧。 “天哪！那道光芒是怎么回事？！” “是有强者在里面打斗？！可是学生还在里面！” “空间手牌无效？！怎么会！” 一片混乱。 “都给我闭嘴！” 院长一声吼，整个休息室瞬间安静下来。 “护卫队和老师全数出动，将学生救出。薇薇安原地待命，救助学生，伊迪斯带上你的小队协助薇薇安。” “是！院长。” “格温，你跟我走！” “是，院长。” “院长，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鹰人族格温跟在院长身旁，见院长毫不犹豫远离比试场朝一个方向走去，忍不住问道。 “格温，我们维斯学院有一处远古遗迹。” 格温：！！！ “院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这是历代院长流传下来的秘密。” “院长，这……” “别想了。现在先去遗迹入口，其他的之后再说！” “是，院长！” 院长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心越来越沉。 希望不是那个遗迹出了问题，尽管……他觉得这个希望很渺茫。 …… 尘埃散去，两道人影交错站立。 一杆黑色长枪将仙风道骨的仙人扎了个对穿，一把佩剑贯穿蛇人族的腹部。 青女猛地咳出一口血将仙人的白衣肩头晕染。 下一刻，仙人化为一捧尘埃，衣袍缓缓落下，尘埃扬起。 青女颤颤巍巍地收回长枪，长枪柱地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利刃伤口，最深的深可见骨、皮肉外翻，最浅的也是鲜血淋漓。 “呼呼……呼呼……呼……” 青女止不住地喘气…… “咳咳咳……” 和喋血。 青女再没额外的心神控制青镯，优德跑了出来。 “小主！” 见到青女的模样，优德心神巨震。 “闭嘴！我还没死！”青女直接吼道。 优德到嘴的话语一噎。 “呼……” 青女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的佩剑，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没了灵魂的躯壳就将她逼到这个份上…… 青女伸手握住剑柄，莹莹青色已经汇聚到她腹部周围。 为什么会有格格不入的外来物种？死了还如此强大！ 猛地用力，青女一口气将佩剑拔出丢开，彻底瘫坐在地。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青女喝下一瓶又一瓶生命原液，仅仅止住了血。 没有休息，青女立马靠着长枪起身。 “小主，求您了，休息一会儿吧……” 优德已经带上了哭腔。 “不能休息，动静太大了，必须第一时间离开。” 说完，青女从青镯取出一把种子丢下，身边青色围绕。很快数十条巨大藤蔓生长，将一切战斗痕迹覆盖。 青女控制着藤蔓，将自己送到了之前的入口处。 不需要青女开口，优德立马化为轻烟回到青镯。 青女收起长枪，跌跌撞撞离开。 下一瞬间，藤蔓将入口遮盖…… 青女摸黑扶着土壁，缓缓移动着。 最后没了支撑物，青女依旧一点一点地挪移着。 “小主！我们已经出来了，别走了……” “小主！小主！别走了……” 优德大吼着，企图唤醒青女。 但青女完全没了意识，全凭着自己的执念在行动，感知不到躯体，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 强行行动让青女伤上加伤，身上的蛇鳞都脱落了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青女忽的脑袋一阵轰鸣。 金属感应，附近有着金属感应在靠近…… 这一点打扰让青女意志瞬间崩塌，她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 比试场外，入口处。 左党天和彼特一行人被老师领了出来，一行人除了狼狈了一些，身上并无伤痕。 “天哪！” 见到入口处的惨状，龙悠悠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般幸运，有着青女赠送的生命原液，有着龙悠悠这位生命系魔法师。 缺胳膊少腿，身受重伤，不计其数。 一位年轻的人族女性正在这些伤患之中穿行，双手之间的青光一直没有褪去。 龙悠悠见到那道身影，赶紧走了出来，转身对着自己的同伴和西斯小队成员弯身行了一个大礼。 “悠悠，你这是干什么？！” 程棋赶紧上前，想要阻止龙悠悠。 “大家，我有个很无理的请求，我需要生命原液！我愿意拿我手上有的资源换取！” 龙悠悠依旧保持着弯身的姿势。 “悠悠，你这说的什么话。”左党天瞬间明白龙悠悠的用意，带了些笑意，开口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说完，左党天转身看向西斯小队成员，道：“悠悠需要生命原液，她的不够，加上我手里的资源。” 听了这话，后知后觉的彼特立马就不乐意了，脾气本就暴躁的他忍不住上手朝左党天肩膀打了一拳。 “发这种财？！你可真是看得起我彼特！” 打完了，说完了，彼特直接取出青女送的那瓶生命原液交给了龙悠悠。 彼特带了头，西斯小队其他成员也通通拿了出来。除了赫伯特，赫伯特之前被黑色气息波及，用掉了自己的那一瓶。 西斯小队都给了，身为龙悠悠队友的斩天小队又怎么会犹豫，他们都将生命原液交给了龙悠悠 “谢谢，谢谢。”龙悠悠抱着生命原液，带了泪，由衷感谢道。 “好了，悠悠，快去找你老师吧。我们也去找找其他老师，看能不能帮上忙。”左党天摸了摸龙悠悠的脑袋，柔声道。 “好。”龙悠悠重重点头道。 随后龙悠悠跑到那位人族女性身边，将手里的生命原液全数交上，还同她一起救治。 “我们也走吧，去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左党天对着自己剩下的队友，道。 “嗯。” 随后左党天看向西斯小队，歪了一下头，问道：“一起走吗？” “当然一起！” …… 第17章 最随意的收获 维斯学院大比因为意外提前结束了。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死亡，只有重伤和几近死亡，而几近死亡的人员只有青女一人。 当时威治将青女带回来，她身上的伤吓到了在场所有人。若不是青女还有呼吸，没有人会相信她还活着。 现在所有受伤的学员都醒了，唯有青女一人还在沉睡之中。 龙悠悠差不多成了青女的专属护士。 那天帮了大忙的生命原液是青女所赠。对于青女，龙悠悠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这天，龙悠悠像前几天那般准时来了。她走到窗前伸手靠近窗台位置的花瓶，手指指尖有着细微青光。 花瓶里蔫了的百合花瞬间“活”了过来，点点清香散发开来。 龙悠悠将花瓶拿下来放在青女床头边，随后她拉开椅子就这么坐在了青女床边，时不时伸手用自己的生命系探知着青女的生命体征情况。 不久敲门声响起，门打开。 见到来人，龙悠悠起身开口道：“优其斯大人，您又来了……” 说完，龙悠悠露出甜甜一笑，继续道：“青女小姐今天和往常一样，生命状态不错。” 优其斯走上前，由心感谢道：“悠悠，谢谢你。” “优其斯大人，不用、不用感谢……”龙悠悠赶紧拒绝道，“优其斯大人想和青女小姐说说话吧，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龙悠悠就离开了，离开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等龙悠悠走远，优其斯看着青女，低声道：“先祖，我来了。” 说完这话，优其斯就沉默下来。 片刻过后，优其斯默默伸手触碰青女的额头，手臂上的契约纹身蔓延开来…… 确定一切无恙，优其斯收回手，松了一口气道：“小优其斯，遗迹那边怎么样？” 一样的嗓音，更沧桑的语气。 “先祖，遗迹那边的战斗痕迹已经被小主毁了，维斯学院院长没有发现什么，小主是安全的。”优其斯再次开口道。 说完，优其斯叹了口气，继续道：“小优其斯，外面的消息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先祖。我这身份，维斯学院还是会给几分面子。” 优其斯看着青女的睡颜，突然间懊恼道：“遗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主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先祖，小主也是为了保护您，才不允许您离开青镯。小主若是知道你这般自责，恐怕也不会高兴。”优其斯开口劝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优其斯喃喃自语道，“小主她从来没有把我当仆人看待。” 随后眼角的泪滴了下来…… 许久之后，优其斯离开。 …… 青女醒了，昏迷了近七天的她终于醒了。 刚醒来就被龙悠悠抱了个满怀的青女：？？？ 不明所以的青女带着疑惑抬头看向优德…… 见优德泪流满面的青女：…… 为什么有种玩游戏少读了一段档的错觉。 龙悠悠很快离开，急忙上报了青女苏醒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牛头人威治抬脚踹门，直接闯入病房。 青女：？！ 威治二话不说伸手抓住青女的蛇尾，向后一折，再一起拽起青女的后衣领。 仍在懵圈状态的青女：！！！ 威治就这么大刀阔斧地将青女带去了维斯学院广场。 广场上聚满了维斯学院的学生，他们听见这边的动静，通通转头看了过来。 被众人行注目礼的青女：…… 少见的，青女消失已久的羞耻心冒了出来。 “那个……威治老师，能不能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青女无奈伸手遮脸，开口道。 “哼！” 威治傲娇地哼了一声，动作上却轻轻地将青女放下。 青女：…… 广场中央高台上，维斯学院院长见威治将最后的学生青女带来，咳了两声。 广场顷刻间安静下来。 见此，院长点点头，开口道：“想必大家对我这次将大家都召集起来都有所猜测了。” 这话一出，广场之间的气氛莫名肃杀起来。 青女有了不好的预感。 “生存阶段虽然因意外结束了，但后续的资源结算准备继续进行，审查区的各位老师已经做好准备。在此我警告一句，不要想着投机取巧，用外来资源顶替！选出三十人之后，我和众位老师还会再次筛查！” 青女：！！！ 她的目的只是那个远古遗迹，现在能不能溜掉？ 但人算不如天算，青女在溜的过程中见到了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成员，然后最热情的彼特直奔过来…… “哈哈哈，青女！你终于醒了！” 彼特的过度热情把青女吓了一跳，她赶紧往旁边一让。 彼特扑了个空，却让一旁虎视眈眈的龙悠悠得了手，龙悠悠心满意足地抱着青女。 青女：…… 彼特看见龙悠悠的动作愣了一下。 这时赵君走上前来，见青女真的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道：“青女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裘钰也凑了过来，感激道：“青女小姐，谢谢你赠送的生命原液，帮了大忙。” 赫伯特最激动，但他只是简简单单一句…… “青女小姐，谢谢。” 就连程棋都走上前来，说了句感谢。 青女：？？？ 怎么回事？熟的、不熟的、半熟的怎么都跟她一副很熟的样子？ 最后左党天一锤定音。 “青女小姐和我们一起去结算资源吧。”左党天邀请道。 “青女小姐跟我们一起吧。” 龙悠悠满眼期待。 “走吧，青女。” 彼特更大胆，直接伸手推拉青女。 有了彼特起头，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就开始起哄，半拉半拽把青女往审查区带。 青女：！！！ 见青女被众人带走，一片欢声笑语。 优德笑了笑，随后跟上。 …… 审查区。 左党天和赫伯特已经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小队的所有收获放在负责老师面前。 那满满的两大桌战利品惹了多少学员羡慕的红眼。 “他们是打劫了魔兽潮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魔兽核……” “怎么可能，谁遇到魔兽潮不跑。” 负责老师拿着透明的水晶球一一扫描记录。 这些魔兽核虽然多，但不至于让老师惊讶，直到…… “六级魔兽核，火系！” “地系的七级魔兽核！” 负责老师赶紧在一众战利品里搜寻。 “是金冠火鹰的头羽，五根！天哪……” “地洞熊的熊爪……”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两支小队，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们。 负责老师每扫描完几样东西，就会眼神怪异地看上两支小队一眼。 青女想趁机溜掉，却被彼特点了名。 “青女，你的收获呢？” 突然间，就有人把视线挪到了青女身上。 青女默默看了彼特一眼。 她真想把彼特捶一顿，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哪有什么收获？一身伤算不算？！ 一向喜欢表现的优德这次决定不再说话，他很清楚青女什么收获都没有。 他就静静看着小主怎么处理这个丢人……场面好了。 “青女，你这么看我干嘛？”彼特疑惑道。 说完，彼特又笑道：“你一定有很大的收获吧，你可是比我还要厉害……” 这时看向青女的视线更多了，就连左党天都看向了青女。 青女：…… 她有理由怀疑彼特学会了捧杀。 “没有。”青女斩钉截铁地说道。 优德：…… 彼特：…… 众人：…… “硬要说有……” 彼特又开始期待了。 青女直接取出十几根颜色各异的漂亮鸟羽，很明显就是些凡兽鸟雀，连魔兽都不算。 “就只有这个。” 彼特：…… 左党天收回了视线，并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在期待些什么。 青女看向负责老师，故意装傻道：“老师，这个也要记录吗？” 负责老师：…… “还是……拿来吧，我记录一下……” 第18章 突如其来的敌人 下午，集合区。 不少已经记录完的学员都回到这里等待，或者……交易。 收获颇丰的斩天和西斯小队自然有许多人上门询问。 青女趁着这机会赶紧和两个小队拉远距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久，院长和一群长老和负责老师走上了高台，院长和众位长老都致了词。 至于说了些什么…… 抱歉，青女根本没有心思听，她在发呆，在思考离开维斯学院后的生活。 “现在公布入围学员名单……” 听到这一句，青女立马竖起了耳朵。 “左党天，裘钰，龙悠悠……赫伯特，彼特……” 听到了想要听到的名字，青女又开始老神在在了。 “最后一位……青女！” 嗯？！ 全体哗然，但最震惊的莫过于青女！ “赫伯特，你打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嘶，好痛，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哈哈哈哈。” 彼特激动万分。 赵君温和一笑。 裘钰则是一愣后，默默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这三个对青女了解更多的人由心为青女感到高兴。 而一些见过青女交了一堆普通鸟羽的学员开始愤愤不平，就要举手发言，结果…… 青女率先举手！ “这位学员，你有什么异议？” 青女开口大声道：“我就是最后一位入围学员，青女。我交出十几根随便猎的鸟兽羽毛就得了名额，是不是对其他学员太不公平了？” 左党天众人：…… 众位学员：…… 负责老师：…… 准备伸手举报的学员们默默收回伸出了一半的手。 这样的骚操作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整个集合区因为青女一人集体沉默，这时院长反而大笑起来。 青女看了过去，不明所以。 “小家伙。”院长走上前来，站在高台边缘，抚着胡须说道，“你怕是不知道那十几根鸟羽代表的是什么？” 青女：？？？ “比试期间，我经常将意识附着在鸟兽身上观察整个比试场……” 青女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是唯一一个察觉到了我存在的小家伙。” 青女：！！！ 不至于吧…… 院长佯装怒意，笑骂道：“你杀了我十几次，次次不落，我还没找你算账！” 青女：…… 完蛋了，还真是…… 她当时为什么要为什么将那些鸟羽留下来？又为什么要拿鸟羽去提交？qaq。 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青女干了什么惊天大事，集体将震惊的视线投向青女，就连负责老师也是如此。 “院长，你已经找我算账了……”极度憋屈的青女回怼道。 只是气势不足，听着更像抱怨。 青女真他大爷的想回到过去，然后给手贱的自己一巴掌。 追悔莫及就是青女现在最真实的内心写照了。 院长见青女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笑得极为畅快。 “小家伙，你就安安心心接受现实吧，然后给我维斯学院赢一份荣耀回来。” 青女：…… 她不听，她不听，她不想听…… 比试过后，有人笑，也有人哭，哭的人中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入围学员——青女。 哪怕和两个小队到了霍尔餐馆，青女依旧还处于游魂状态。 “青女小姐，你就这么排斥入围？”看着他们都追求的入围被青女如此嗤之以鼻，赵君哭笑不得道。 青女看了赵君一眼，继续默默喝着自己手里的葡萄酒，表示不想说话。 “青女，你是怎么发现的院长？院长都说了你是唯一一个发现了他存在的学员。” 彼特这话一出，西斯小队和斩天小队所有成员都竖起了耳朵。 “我哪知道那是院长？”青女无奈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一个人的我就没想着能入围，杀不了魔兽，整天就只能杀杀鸟兽，然后……杀到院长头上了。” 众人：…… 在一旁看戏的优德一眼看穿青女的把戏。 “小主，你这撒谎技巧真是越来越娴熟了，一半真一半假。” 心情不好的青女直接一个眼刀杀过去。 优德赶紧飘远。 生气的小主，不好惹，不好惹。 “听说霍尔家族又要举行拍卖会了。”沉默片刻后，赫伯特开口道。 “哎哎哎？有没有蜜露酒？上一次可是出现了正品蜜露酒！”彼特激动道。 裘钰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有。” “真可惜……” “兄弟醒醒，可惜个什么，就算有你也抢不到。”赫伯特伸手拍了拍彼特的脸，道。 “把你的脏手拿开！就不许我去看看？凑个热闹？！” 赫伯特和彼特两兄弟打闹着，其他人看着笑着。 青女暗中关注着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左党天。 或许左党天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彼特提出蜜露酒的那一刻，他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 想着左党天那唯一目标人物的身份，青女心里打起了算盘。 聚餐结束后，青女带着优德去了霍尔家族的拍卖行。 “青女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 “代我和维斯学院的斩天小队做一笔交易。这十瓶蜜露酒交易，剩下三瓶是你们的报酬。” “青女小姐打算做什么样的交易？” “今后斩天小队遇上了无法鉴定的物品就要无条件赠予，无论多少件。尽快做好这件事，我在维斯学院等待霍尔家族的消息。” 为了等待霍尔家族的消息，青女还是决定继续在维斯学院待一段时间，她像以往那般生活，寝室和图书馆两点一线。 …… 时间差不多了。 青女放下书，起身离开图书馆。 优德卡着时间从远处飘来，在青女身边说着他刚刚在学院里飘荡时的见闻。 青女默默听着。 夕阳西下，一名孤独前行的蛇人族女孩，一位漂浮不定的龙人族灵魂。 一个沉默却耐心无比地倾听，一个跳脱却毫无保留地述说。 莫名的气氛和谐，岁月静好。 忽的，眼前小道上凭空出现一位陌生男人，将这宁静美好的构图打破。 青女下意识警惕，抬头看去。 对方一身鎏金长袍，见她望去还勾起嘴角一笑，端得是仙风道骨。 青女整个人一震，第一时间后退！ 该死，活的道士！ 可就这时，对方出手了。 世界瞬间陷入了黑白两色，没了色彩，而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拥有色彩的…… 青女紧紧盯着眼前的陌生男人，身体不自觉颤抖。 只有这位道士。 陌生男人仿佛这个黑白世界的主宰，巨大的压迫感。 优德消失不见，这世界只剩下陌生男人和青女两人。 静，静到可怕。 青女眼见着陌生男人一步步走进，却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移动。 清醒的意识，身体却仿佛泰山压顶…… 青女立马意识到这是对方手段带来的的影响，她快速思考着破局的可能。 陌生男人伸出手对着青女的脖颈而去，青女速度缓慢只能眼睁睁看着。 千钧一发，这黑白世界的一角突然破碎，透过缝隙可看见外界的色彩。 “小主，快出来！” 这一瞬间，青女发现自己可以自如行动了，她立马化为巨蟒，身上青黑两色环绕，蛇尾狠狠朝对方甩去！ 陌生男人只是轻轻抬手，动作看似缓慢却后发制人，拦住了青女的蛇尾。 可接触的瞬间，陌生男人的身躯明显一僵。 借着这个空隙，青女赶紧恢复原身，顺着身旁可通人的缝隙溜了出去…… “优德，你……” 见到眼前的景象，青女顺利逃脱的喜悦瞬间化为惊恐。 优德身上燃烧着火焰。 燃烧灵魂，这能让优德短暂恢复生前的实力影响现实，可是…… 优德的身影在火焰中渐渐变淡。 “优德，赶紧回来！” 青女操纵青镯尝试收回优德，却没有丝毫反应。 “没用的，小主……” 优德依旧带着笑，可声音是那么的飘渺虚弱。 青女冲上前，伸手想要抓住优德，却……只能凭空穿过。 “不要不要！优德，不要！”青女崩溃大喊道。 “小主，不要伤心，能帮上小主是优德的荣幸。”优德俯身看着青女，伸手虚触青女的脸颊，由衷道，“我这缕残魂早就该离开，能贪得这么多岁月已经很满足了……” “小主不要为我悲伤，我没有遗憾。” 说完这话，优德彻底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于天地间。 轰，青女心神巨震。 “啊啊啊！” 心，剧痛无比。 这时陌生男人走出来，他有着一丝狼狈。 “没想到你竟然掌握了一丝轮回……” 男人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眼前青女一气呵成的黑色羽箭到了。 黑色羽箭身上青色斑点极速扩散，随后……彭！ 近距离下，爆炸也波及到了青女。 她还记得她和优德第一次见面，优德那搞怪的灵魂花洒。 青女毫无所觉，甚至借着爆炸的冲击迅速后退。 她还记得优德对她的每一次维护，哪怕是灵魂，哪怕别人听不见、打不着，优德也要骂回去、打回去。 青女眼睛紧紧盯着灰尘之中的“猎物”，那眼神如淬了毒般狠厉。 她还记得在花海世界里，优德一一为她介绍每一个品种。 青女一边快速倒退，一边一股脑地取出漆黑羽箭发射。 她还记得比试期间，优德那忠心的祝愿。 彭。 她还记得优德无条件为她好的心。 彭。 她还记得优德对她的嫌弃毫无怨言。 彭。 她还记得…… 羽箭没了。 青女亲手为自己的青色弓箭注入死亡能量，扔了出去，再拿一把黑色的剑出来，注入生命能量，继续扔出去……循环往复。 青女强忍住自己的哭意，心里大骂着自己此刻的软弱。 他大爷的，青女你个废人要是敢浪费优德用消散人间换来的逃跑机会，就尼玛的混蛋！ …… 彭彭彭，这急促的爆炸声响彻底惊动了维斯学院的老师们。 “院长！” “走！去看看！” …… 青女手握着手里最后的武器——长枪，一边快速逃跑，一边警惕。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那人没有追上来。 青女松了一口气，就这时她身边的世界却突如其来地再次变为黑白…… …… 仅仅片刻，院长带着十几位维斯学院老师到了现场，却不见人影。 院长见了现场的痕迹，皱眉。 这是青女那小家伙的武器弄出来的痕迹…… 众人顺着痕迹追去。 突然间，众人面前突兀出现身着奇装异服的陌生男人，男人肩上还扛着满身冰霜的青女。 男人看着十分狼狈，脸色微沉。 “放下青女！” 院长第一时间出了手。 男人脚下的地面崩坏，巨大的藤蔓生长缠绕。 而男人只是稍稍皱眉，就带着青女消失不见，真正意义上的凭空消失。 众人一惊。 “找，赶紧给我去找！一定要把这个从维斯学院掳走学员的罪魁祸首找到！” “是！院长。” …… 第19章 里世界与其主人 咚，应声落地，同时青女醒了。 “咳咳咳……” 青女下意识蜷曲身躯，止不住颤抖，一个劲咳嗽，心里充满了因无能为力而生的悲哀和对真正死亡的恐惧。 她真的去了一趟鬼门关，连灵魂都被冻结。现在的她也仅仅只是“活着”，身体和灵魂布满了无法驱逐的诡异冰霜。 忽的…… “这位尊贵的客人，谢谢你带来了……” 一位听上去毫无感情的男声。 “不说废话，开里世界。” 那熟悉的声音让青女心里的火瞬间就起来了。 “请。” 不知过了多久，青女发觉身躯开始回暖，体内冰霜像冰雪那般自然消融。 明明是她怎么都无法驱散出去的冰霜…… 青女尝试坐起来，但身体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眼前依旧一片模糊，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有一个轮廓。 “慢点，先休息会儿，你现在灵魂不稳。” 依旧是那毫无感情的男声。 无法确定对方的立场，青女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她继续尝试起身。 “不听话。” 这话一出，青女便发现自己眼皮越来越重，她不愿睡过去，却无法反抗。 不用细想都知道男人动了手脚。 青女沉沉睡去。 …… 青女醒来，模模糊糊睁开眼。 这是…… 青女忽的完全清醒，她赶紧起身，全身绷紧，就像一只受到威胁随时会暴走的母豹。 可等青女看清眼前的场景，就是一愣。 一片璀璨的星空，而她置身星海，纯粹的美。 “欢迎你来到星海里世界。” 依旧是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 里世界？那个道士想要进入的世界？？？ 青女再次警惕。 忽的点点星光在青女身前汇聚，最后汇聚成一位男性蛇人族。 蛇人族金色为尊，而这位除了皮肤所有的特征都是金色。男生女相，这位蛇人族有着一双妩媚至极的眼。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对方微微一笑，行了个弯身礼，礼貌道。 明明在笑，语气却还是不带一丝感情。 “始祖一族布尔特家族，吉利特·布尔特。” 闻言，青女一震。 吉利特，那个始祖一族发现灵魂力量的天才！怎么会…… “我知道你的名字，青女，同时我也知道你的灵魂来自世界之外……” 青女的警惕拉到了最高值，眼里只剩锐利。 和那位死去的命运系魔法师一样，吉利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放轻松，我要是想对付你，在你刚来到表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动手。整个表世界都在我的监管之下，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 一阵沉默。 “表世界？” “每一个世界都分表里。”吉利特带着笑，简洁道，“日后你就会明白。” 青女不明所以，但她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这么说你知道之前那位陌生男人的到来？” 青女的声音很低。 “知道。” 吉利特依旧带着笑。 青女想到优德消失的那一幕，心突然一痛。 她为什么要继续留在维斯学院，她为什么要心有顾虑不敢提升身体素质，她她她……她太弱了，拼尽全力都无法从对方手上逃脱。 青女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你不担心对方在表世界的胡作非为？”青女看向吉利特，试探道。 吉利特并不像她这般弱小。 而且…… 青女眼神一冷。 如果可以，她想借刀杀人，她杀不了，就借别人的手杀！ 她只要那人死！ 吉利特听了青女的话，摇了摇头道：“他并没有破坏世界核心的打算，并且行事小心翼翼。我的使命只是守护世界核心不被破坏，维护世界基本秩序。” 青女沉默。 “很难理解吗？或许以前的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现在……不能。”吉利特似乎会错了意，继续说道，“摒弃一切感情是成为里世界主人的先决条件。换句话说，对于你们的想法，现在的我只能通过以前的生活经验去猜测，却无法理解。” “至于为什么想要你来到里世界……” 忽的一颗星星飞到青女面前。 “触碰它，你就知道了。” 青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触碰的瞬间大量的陌生记忆袭来…… 【远古时期在始祖一族的帮助下，人族、兽人一族、魔兽一族越来越壮大，而一心追求力量的始祖一族主动选择退出世界舞台安居一偶。 有一天，始祖一族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孩子吉利特·布尔特，他突然消失无踪。 当始祖一族终于找到他的时，他说他去了一个满是星星的神奇地方，那个世界想要他成为主人。 从那之后，始祖一族意识到了世界囚笼…… 始祖一族发现力量和魔法的提升并不能让他们脱离世界，而已经长大成人的吉利特隐隐约约察觉到世界运转的一线机会，选择去了其他种族之中历练，而后回来提出了灵魂论。 也因为吉利特的关系，部分人族、魔兽一族、兽人一族也开始和始祖一族往来。 始祖一族所有族人，包括吉利特都未曾公开过自己是始祖一族的身份，但始祖一族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来的强大和深厚底蕴足以让三族羡慕不已。 突然间被后世称为“黑潮”的黑色气息凭空降临，所有生物都受到了黑潮的影响。 而始祖一族因为吉利特的缘故，发现黑潮来源为星海里世界。 这时吉利特主动接受里世界的号召，成为里世界主人，带着始祖一族族人进入里世界寻找解决之法。 始祖一族就这么凭空消失，表世界因为黑潮长久的侵袭重新划分了势力。 被黑潮影响最深的魔兽一族除了部分强大的个体基本没了理智，会袭击人族和兽人一族将他们当做食物。 为了应对发疯的魔兽一族，人族和兽人一族抱成团建立了人类阵营。 而在里世界，为了适应里世界生活，在吉利特的帮助和一位生命系族人奉献了生命的情况下，始祖一族改变了身体机能，不再受到黑潮影响…… 始祖一族在里世界死伤大半，终于控制住了黑潮源头。 黑潮源头终于被净化，吉利特选择驻守里世界，而始祖一族决定再次回到表世界去净化这世界剩下的黑潮。 但始祖一族的特殊身体机能在满是黑潮的表世界太明显，被黑潮折磨得苦不堪言的人族和兽人一族盯上了他们，魔兽一族选择了隔岸观望。 人类阵营趁机抓住了始祖一族的孩子，折磨他们，利用他们净化自身领地的黑潮。 当忙碌于改善世界的始祖一族反应过来时，一场大战就这样爆发。人类阵营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将攻到领地的始祖一族彻底消灭。 一部分始祖一族的孩子成功跑掉。 出于对始祖一族所作贡献的回报，吉利特将人类阵营所有人关于始祖一族的记忆抹去。 始祖一族已经将一片地方的黑潮净化完毕，为了这块领地，人类阵营与魔兽一族又开始争斗。其中始祖一族跑掉的孩子出来给人类阵营巨大的打击…… 此后始祖一族就被人类阵营定义为了灾祸，是必须要消灭掉的目标，代代相传。】 青女仿佛一个游魂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一段漫长的历史，她睁开眼，心情复杂。 这就是优德想要知道的真相，这真相……意外的残酷和无奈。 青女赶紧收拾心绪，抬头开口道：“你告诉我这些真相，想要我做什么？” 知道她不是完完全全的始祖一族，还给她看了这些真相，用脚去想都知道吉利特必有所图。 “我只是将是否结束三族惩罚的选择交到了你的手上……” 青女：？？？ 选择权……又对上了。 “不继续净化表世界的黑潮是为了惩罚三族。” 青女默默敛下眼睑。 “为什么？” 为什么将这个选择权交予她手。 吉利特似乎是觉得这里该笑一下，就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道：“因为你是王亲自创造出来的灵魂，这是你理应享受的待遇。” 青女：？？？ 见青女一脸不解的模样，吉利特反倒疑惑了。 “你不记得了？” 青女：…… 她需要记得什么？？？ “看来王的那一丝灵光被你拿去做了什么……” 青女：！！！ 知不知道话只说半截，会烂嘴！ “你口中的王是谁？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强大的外来者？还有还有这个世界的气运……” 青女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吉利特脸上的笑越来越假，看着这笑，青女觉得自己多半得不到答案了。 “你以后就知道了……” 青女：…… 果然。 “这一切都是王对你的历练。” 青女：…… 她的内心已经掀不起丝毫波澜，这位大哥成为里世界主人前肯定是一个很欠打的人。 “在不破坏世界核心的情况下，你在这个世界的期间，我可以给你最大的特权。”吉利特不管青女的反应，继续说道。 “包括抓我那位的生杀权？” 青女脱口而出。 忽的吉利特伸手朝右边一指，右面凭空出现一个场景——一位穿着方面仙气十足的男人似乎还在星海里世界某个角落里寻找着什么。 青女的杀意瞬间就起来了，戾气横生。 “想杀了他？” “想，非常想。”青女十分坦诚地点头道。 她甚至想灭了对方的灵魂，让对方也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吉利特一挥手，那场景就消散了。 “他的生杀权可以给你。” “可惜我杀不了他……”青女沉声道。 青女很有自知之明，但就是这份“自知之明”让她憋屈不甘！ “你只要拥有能够破开世界的力量就能杀了他，他并不是很强。” 青女：…… 她脑子里的“不是很强”被吉利特重新定义了。 “放心，我会帮你，帮你得到破开世界的力量，这样你也能安然回到你自己的世界。” 闻言，青女眼神一暗。 “你打算怎么帮我？” 吉利特伸出手，片刻两颗颜色不同的星星飞入他的手掌，化为两条盘旋交缠的龙，一青一黑。 化龙的那瞬间，青女睁大了眼。 生命和死亡，两大规则的气息！ “这是这个世界生命和死亡两大规则的显现，在里世界里，你随时可以观摩。在你得到足够的力量之前，我会将那位客人一直困在里世界。” “你可打算回去？” “不回去。”青女望着手里的两大规则，摇了摇头，回道。 她想要尽快为优德报仇！ “能不能请你帮忙给龙人族优其斯报个平安？麻烦了。” 死了的人要铭记，活着的人也不能忘。 “可以。” 就这样，青女开始了她在里世界的苦修生活。 第20章 各自的心思 优其斯庄园。 裘颜没了平日里的优雅做派，在大厅里焦急踱步。 优其斯终于回来了。 裘颜第一时间走上前，问道：“没有受伤吧？” 上次优其斯去魔兽森林一去不回，给裘颜心里留下了阴影，现在每次优其斯出门，她都会担心不已。 优其斯摇了摇头，露出一笑，温柔道：“没有，放心。” 裘颜松了口气，随后道：“那青女小姐……” 后面的话裘颜没有再说下去。 优其斯若是找到了青女，就不会一个人回来…… 优其斯拿起裘颜的手轻轻一吻，随后道：“没有找到，但收到了小主给我的信息。她现在无事，让我不要担忧，所以我回来了。” “优其斯，有时候我真的很疑惑……”裘颜见优其斯的动作，忍不住一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忠诚于始祖一族？” 对于始祖一族，裘颜也满怀感激，但她做不到像优其斯这般毫无私心。始祖一族已经是过去的历史，对裘颜来说太过遥远，只是因为优其斯是她的丈夫，是她自己选择的伴侣，平日里无论优其斯做什么她都选择了理解和支持。 “颜，我忠诚于小主，一方面是因为家族责任，一方面是赎罪……” 裘颜：？？？ 赎罪？ “颜，我小时候见过樊先生……” 优其斯只说了一半就不再多说。 而裘颜听了“樊先生”三个字，震惊不已。 “那位命运审判者？！” 樊胤，命运审判者，一位命运系魔法师，一手死亡命运转移术震慑了魔兽一族百年，有他在战场，己方阵营永无伤亡。只可惜这位杰出的魔法师已经逝世。 “嗯，樊先生掌握命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用所剩无几的寿命去预言了人类的命运，得知了一些久远的真相。后来樊先生找到了我，也告诉了我……”优其斯点了点头道，“抱歉，颜，原谅我不能将对话内容告诉你，，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嗯，没什么。” “颜，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小主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终结黑潮的人。” …… 一年，两年，三年……青女依旧没有回来，而斩天小队已经从维斯学院毕业。 “赵君。” 突然间的喊声让赵君从书本中回了神。 站在赵君身前的裘钰看了看赵君手里边角磨损严重的书，无奈道：“睹物思人？” 被点破的赵君一点也不恼，大大方方地一笑道：“是。” 随后赵君关上书，轻轻抚摸着书的封面。 这本书是当初青女误以为赵君是彼特给的那一本，去年赵君悄悄地拿一本自己抄录的新书跟图书馆的那一本调了包。 “在这条强者之路上越是走远，就越是觉得青女天赋异禀。”赵君叹了口气，说道：“院长目睹的一切……那场学院大比之争，她不在算是唯一的遗憾。” 那场学院大比之争，青女缺席，而斩天小队展露锋芒，尤其是左党天，简直是无人可与之争锋。斩天小队一路过关斩将，为维斯学院赢得了桂冠，赢得了荣耀。 而后一次偶然，斩天小队从维斯学院院长那得知了他选择青女入围的所有原因，也有幸去看了一次被毁的维斯学院远古遗迹…… 裘钰在赵君身旁坐下。 “当年都喜欢开彼特的玩笑，笑话他会喜欢上青女。结果到现在彼特有了心上人，而你反倒陷了进去。” “或许是喜欢吧，我也说不清楚……”赵君笑笑道，“就是挺想再见一见她。” “看来你还坚持认为青女没死……” 裘钰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君打断道：“程棋来了。” 裘钰抬头看去…… 在远处等待的程棋见裘钰望来，轻轻一笑，裘钰也不自主地勾起了嘴角，两人之间的甜蜜清晰可见。 “快去吧，之后就要出去执行任务，赶紧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赵君赶人道。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 裘钰走后，赵君将手里的书收进了储物戒指，取出一片藤叶标本，思绪发散。 没有人知道他的空间系有了变异——能感知到对方留下的空间痕迹。 只要存在过就会在一方空间留下自己的空间痕迹。那一次游览远古遗迹，他在那里发现了青女的空间痕迹…… 他们仅仅待在外围就被震慑的强大敌人，青女却正面对上。 那一刻青女带给他的震撼一点也不比她训斥他的那一次弱。 赵君手指轻捻茎根，轻声呢喃着一些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话语。 他将这份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隐藏。他忘不了青女，也认为这样的绝世天才不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说不定青女又在哪个地方，像她以前那样低调又骄傲地生活着。 …… 魔兽森林边缘。 一位白色龙人族从中走出，他面相看上去和优其斯有五分相似。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随后勾起嘴角一笑道：“我终于出来了。” 白色龙人看着远处人类阵营的军营。 “父亲啊，我回来了。” 随后白色龙人咧嘴一笑，眼神里满是疯狂。 “拯救？您错了，始祖一族想要的是毁灭……” …… 军营。 “裘钰！” “怎么了？” “你父亲让我告诉你，你大哥回来了。” “啊？！队长……” “赶紧回去吧，放你一个月的假。” “谢谢队长，谢谢谢谢……” 优其斯庄园。 “大哥！” “五年不见，小钰你都快和大哥一般高了。” “大哥，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安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还好还好，大哥回来了。” …… “大哥，为什么？！” 裘钰痛心地看着眼前的白色龙人，他的大哥优吉尔·莱茵，最初重逢的喜悦完全被眼前之人的陌生覆盖。 他最尊敬的大哥亲手把他们的父亲送进了牢狱！ “因为……” 优吉尔回忆起前几天他和优其斯的争辩，他那一双竖瞳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冰冷。 “父亲他是魔兽一族的间谍。” 因为优其斯和始祖一族的想法背道而驰，只能铲除。 裘钰愣住了。 …… 星海里世界。 青女挥动着手里的长枪，长枪上的青色过渡到黑色还是稍有停滞，她忍不住皱眉。 “青女，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那位朋友优其斯有麻烦了。” 忽的一道人影出现。 青女停下动作，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 人类阵营，一处地牢。 一个人影潜入，打晕了所有的守卫，缓缓走到优其斯的牢房前…… 角落里，优其斯闭眼靠着墙壁休憩。 哪怕深陷牢狱有些狼狈，优其斯还是那一身优雅从容的气度不曾变过。 “优其斯。”人影开了口，轻声唤道。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优其斯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走到牢房门前，透过隔窗，看见了门外的女性蛇人。 那熟悉的墨绿色长发…… “小主……” 优其斯激动不已。 “您终于回来了。” 青女面对优其斯的激动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她开门见山道：“和我离开吧。” 见优其斯一愣，青女继续说道：“归隐。” 言简意赅。 优其斯却沉默了，回头看了一眼牢房……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他回头格外坚定道：“小主，还请麻烦您一件事。” …… “父亲，您为什么如此的冥顽不化？！父亲别藏了，我知道那位小主的存在……小主有权知道真相！我相信小主知道了必会报复人类阵营，您为什么还要帮助人类阵营？！让小主为他们净化黑潮，他们不配！” 优吉尔堪堪躲过优其斯的攻击。 优其斯沉默不言，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不再防守，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最后优吉尔死在优其斯的刀下，而优其斯也受了几近陨落的重伤。 战斗结束，在暗处观察的青女慢慢走了出来，丝丝青色荧光向优其斯飞去，优其斯那骇人的伤势开始愈合。 青女静静看着刀尖染血的优其斯缓步走来。 铛，突然间优其斯手中的刀落地，优其斯也显得格外的疲惫。 青女第一次在这位骄傲的龙人族眼睛里看见绝望的色彩，她不忍地转移视线，看向优其斯身后那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白色龙人族尸体…… 那是优其斯的孩子，裘钰的亲哥哥，也是优其斯之前选定的下一代传承人。身为继承人，优吉尔被优其斯从小培养，知晓家族使命忠诚于始祖一族。 可是优吉尔在一次寻找始祖一族的旅途中消失无踪，因此优其斯亲自上阵。 再后来优其斯遇到了青女…… 谁能想到这位本来已经死亡的优吉尔又回来了，还暴露了优其斯间谍的身份，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牢狱。 青女没有说话，她将时间留给了优其斯自己。 而现在……优其斯亲手送他自己的孩子上了路。 许久之后。 “小主，优吉尔说的话……” 优其斯看着青女欲言又止，眼神挣扎不安。 青女知道优其斯的意思，她缓缓道：“那段真相，我已经知道了。” 青女的语气辨不出是悲伤，还是无感。 种种一切，包括优其斯和优吉尔的事，吉利特都已告诉她。 这两位都忠诚于始祖一族的人选择了不同的两条路——优其斯选择了始祖一族的使命，而优吉尔选择了始祖一族的复仇。从大局立场出发，优其斯是对的，优吉尔是错的。从始祖一族立场出发，优吉尔是对的，优其斯是错的。 两人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彭的一声响，优其斯猛地单膝跪地。 “求小主原谅，原谅我的忠诚并没有全部交给小主。” 青女看着优其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无奈？受之有愧？敬佩？或许都有。 “起来吧，我不怪你。”青女一边扶起优其斯，一边说道，“始祖一族失踪太久，你们已经融入了人类阵营，不是你的错。” 回想之前的相处，青女能从优德和优其斯身上看出了些许端倪，优德完全是以她为主，而优其斯会将人类阵营的未来也考虑其中。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所有的一切在时间面前都会“变色”。 “你决定了吗？” 青女看着优其斯的双眼，企图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可是让她失望了，优其斯比她想象的还要“固执”。 “嗯。决定了。” …… 中央广场。 一群身着华服的人族和兽人一族正在宣读优其斯所犯下的罪。 青女披着斗篷，戴着兜帽，隐在人群之中。 “优其斯已经成为魔兽的间谍……” 宣读的蛇人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青女能从对方过分夸张的动作里，察觉出一丝窃喜。 “所以，我们对他给予火刑！” 判决下来，下面的围观群众瞬间沸腾。 “杀死间谍！” “火刑，火刑！烧死他！” “弄死他！” 青女拉下帽檐，离开人群，忍不住轻声呢喃道：“优其斯，为了这样的族群，值得吗？” 昨天夜晚，青女再一次去牢狱里见了优其斯，她带着一丝侥幸问了这句话。 “值得。” 优其斯是笑着回答的。 最后回身一眼，青女眼见着优其斯被四个九级火系魔法师施以火刑，而优其斯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挣扎和不满。 无怨无悔。 这是青女所见到的优其斯。 …… “青女小姐？” 赵君似有所感朝一个方向看去。 身旁，裘颜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扶着她的裘钰也只是强忍泪水，斩天小队其他成员默默守着这两人。 察觉那份感知渐渐离开，赵君顾不得其他，他悄悄后退追了过去。 …… 小巷角落里。 青女轻轻摘下兜帽，摘下遮住整张脸的面具。 丝丝小雨飘落，随后雨大了。青女尝试抬头看着天空，可是雨滴入眼的刺痛让她不得不闭上眼。 优德死了，而现在优其斯为了他族群的道义死了…… 青女抿了抿唇。 她知道，她知道，优其斯一直都希望她能净化剩下的黑潮，才会将她带回人类阵营积极让她入世。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就是因为知道，心意外的酸涩。 青女低下头，把斗篷脱下，就这样淋着雨朝表世界与里世界的节点走去。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也没有任务，本来一开始青女就没有把这个世界的安定与否放在心上，那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可现在…… 青女不自觉双手握紧，痛苦地摇晃脑袋。 她犹豫了，迷茫了。 “青女小姐。” 忽的青女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去。 赵君扶着墙壁气喘吁吁，见青女望来，露出一笑道：“终于追上你了。” 这句话里饱含的感情让青女沉默。 赵君一步步走上前…… “青女小姐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一见我们这些老朋友？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院长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估计能高兴到蹦起来。” “对了，威治老师每天都会提起你，然后叹气。” 赵君每说一句，青女的头就会低下去一分。 最后赵君站在青女面前，他只要稍稍伸伸手就能将青女拥入怀中。他也尝试这样做了，但最后还是止住自己的想法，收回了手。 “当然，现在最高兴的是我，我第一个见到青女小姐。” “抱歉……” 仅青女自己可以听见的音量。 赵君忽的无力倒下，青女顺势伸手接住。 …… 房间里。 赵君突然醒来，他猛地坐起身。 守在他身旁的左党天见了，开口道：“醒了？” “队长，我这是怎么了？”赵君揉揉脑袋，疑惑道。 “你晕倒在小巷里，被好心人发现把你送了回来，还记得昏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闻言，赵君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着说着，赵君眼角一滴泪无声划下。 “我这是怎么了？” …… 青女抹去自己的所有痕迹，无人知道她回来过。 第21章 离开里世界 又是四年过去，星海里世界。 一位样貌清冷的女性蛇人拿着一杆长枪和对面的星光所化的男性蛇人战斗着。 女性蛇人很漂亮，战斗技巧高超，看她战斗都是一种美的享受。 长枪透着莹莹青光，下一瞬间枪身开始漆黑无光。 这一刻枪身巨颤，这突发状况让女性蛇人刺出的这一枪直接刺空。 男性蛇人抓住机会，立马反击。 女性蛇人皱眉后退，勉力抵挡。 继续尝试了几次，发现青黑两色还是无法共存，女性蛇人还是放弃了心中执念，瞬间枪身上的青黑两色同时褪去，恢复正常。 下一刻，女性蛇人后退一步，一动不动。 男性蛇人抓住机会，一剑刺来…… 就这时女性蛇人一枪刺出，平平静静、毫无气息的一枪。 突兀的一声细微破音声响起，长枪枪尖处一个细小的黑点出现。里世界竟突兀地刮起狂风，黑点就像黑洞吞噬一切。黑洞瞬间吞噬了男性蛇人，包括那把就要触碰到女性蛇人的剑。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以将客人送过来了吧？” 女性蛇人毫无表情地收回长枪。 “可以。” 片刻后，一位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女性蛇人面前，男人长发飘飘，仙气十足。 女性蛇人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邪气十足地笑了一下，用舌尖舔了舔唇，冷声道：“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 男人见到女性蛇人瞳孔一缩，瞬间他与女性蛇人周身的世界化为一片黑白。 女性蛇人没有动静。 黑白世界渐渐寒冷下来，女性蛇人身上已经挂满了白霜。 就当男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女性蛇人开口了。 “你就只有这一样本事吗？”。 女性蛇人微微抬头，脸上的冰霜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脱落，露出她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 男人一个寒颤。 那双眼里的冰冷更甚他的寒冰。 仿佛被远古巨兽盯上，男人眼里有了惊慌。瞬间男人身前出现一把寒冰铸就的佩剑，佩剑飞身朝女性蛇人刺去。 女性蛇人抬手，一枪刺出…… 彭，寒冰佩剑掉落在地摔成碎片，男人愣愣低头看着贯穿了自己胸膛的长枪。 哗，黑白世界崩坏开始消散，露出星海里世界本来的面貌。 男人机械抬头，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那道身影。 “毁灭空间……你掌握了……” 没等男人将话说完，女性蛇人扭转自己手里的长枪，男人猛地咳出一口血。 女性蛇人没有躲避，清冷的脸沾了血，如杀神降世。她依旧冷冷看着男人，伸出空着的那一只手食指点上对方眉心。 男人忽的痛苦嚎叫，却挣脱不开。 可也仅限于此，男人除了惨叫并无其他变化，反而女性蛇人脸色苍白起来。 男人大笑着。 “一个连囚笼都没有破开的蝼蚁……” 女性蛇人脸上写满了不甘。 “还妄想消化我的灵魂，做梦！” 闻言，女性蛇人直接单手成爪摁住对方的脑袋，将人往地上摔去。 见女性蛇人恼羞成怒，男人更加放肆，大声嘲笑。 不能，不能…… 仇恨噬咬着一切理智，女性蛇人眼里满是疯狂。 不能……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疯狂到了极点，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女性蛇人那双漆黑的双瞳忽的化为金色，里面像是有着金色河流流淌。 男人突然止声，惊恐大喊道：“你竟然是……” 但下一刻男人只剩惨叫，他头顶一股又一股如同蜂蜜一般的液体顺着女性蛇人的指缝流出…… 一番挣扎无果，男人没了生息。 女性蛇人面无表情地起身，却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一切解决，女性蛇人那双眼再次恢复为漆黑之色。 “吉利特，我想离开。” “准备回去了？” “嗯。” …… 两年时间，当年的斩天小队已经从最耀眼的新人队伍变成人类阵营的中流砥柱。 这一次，斩天小队同数百士兵奉命来破坏一处刚被发现的魔兽一族牢狱。 可他们中了陷阱，魔兽一族排名第三的血龙，排名第六的吞天狮和排名第七的黑蝙蝠突然出现。 “哈哈哈，终于来了。” 吞天狮大笑。 “哇，那个生命系的人族小孩好像很美味。” 黑蝙蝠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唯有血龙没有出声，但它仅仅站立在那就是无形的压迫。 见到这三位魔兽一族的强者，包括斩天小队，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白。 黑蝙蝠和吞天狮率先出手，很快战场一片混乱。 这时血龙扑扇双翼袭击，目标是因为混战而暴露出来的龙悠悠。 左党天赶紧回防抱住龙悠悠后退，但还是晚了几秒，血龙肉翼直接打中左党天的后背！ “党天！” 左党天猛咳一口血。 龙悠悠第一时间治愈，她头上的青色王冠闪着莹莹的光。 另外两边也陷入苦战，自顾不暇。 黑蝙蝠体型不大，速度奇快，整个斩天小队里只有左党天和擅长感知空间的赵君能发现它的踪迹。 左党天无心关注，赵君立马操纵着空间之刃阻拦黑蝙蝠。 突如其来黑蝙蝠消失在原地。 赵君一惊，赶紧让空间之刃穿过空间来到自己的身侧，刷的一下黑蝙蝠出现在距离空间之刃半厘米的位置。 下一刻，赵君还没来得及反击，黑蝙蝠就立马远离。 在赵君阻止之前，黑蝙蝠就伤了不少兽人族士兵。 是攻还是撤？主动权完全在黑蝙蝠手里！ 吞天狮体型比血龙稍小一些，一身皮毛坚硬，防御奇高。 程棋最引以为傲的水枪术根本刺不穿吞天狮的皮毛，只有一位兽人族将军和裘钰能凭着八级的身体素质和吞天狮周旋。 裘钰拿着剑，那位兽人族将军拿着斩刀，两人借着自己体型小的便利，每每错开吞天狮的攻击。 每当吞天狮打算张嘴吞噬的时候，后方程棋的水枪就会抓住机会直冲吞天狮脆弱的口腔。 吞天狮一声长啸，干脆放弃裘钰和兽人族将军，直奔程棋而去。由此，裘钰两人为了保护身体素质不高的程棋只能和吞天狮正面对上。 吞天狮也不再张嘴，而是选择了消耗战。 魔兽一族的体力哪是兽人一族和人族能比拟的，长时间下去，两人定会因为力竭被吞天狮杀死。 这样大的动静正好将一人引了过来，那人冲了出来。 赵君第一时间发现。 “青女小姐！” 瞬间所有人看向挡在他们身前的女性蛇人。 下一刻女性蛇人消失，幸存的士兵和斩天小队成员只见一头遮天蔽日的墨绿色巨蟒出现在原地。 铺天盖地的凶戾气息从巨蟒身上散发。 然后巨大的声响，另一头金色巨蟒同墨绿色巨蟒相撞。 墨绿色巨蟒被撞得后推，地面擦出痕迹，但它护住了它身后的人族和兽人一族。 两头巨兽嘶吼着。 “滚！” 青女的声音。 同时墨绿色巨蟒的蛇尾冲金色巨蟒的脑袋甩去。 金色巨蟒立马后撤。 墨绿色巨蟒的蛇尾甩空，地面瞬间因为蛇尾的强大力量崩裂。 “灾祸？”金色巨蟒语气带着笑意道，“哈哈哈哈，我金蛇就给你个面子。” “走！” 金色巨蟒带着血龙它们离去。 墨绿色巨蟒吐着蛇信子，静静看着金色巨蟒离去。 随后巨兽消失，原地只留下了一位有着墨绿色长发的蛇人族。 她，身段窈窕，容貌精致，一身清冷，一双漆黑眼瞳里没有丝毫情绪。 青女转头看向身后，她清晰看见众人因为她的转头动作警惕无比，也包括了……斩天小队的成员。 就这么一眼，青女心中明了，心里苦涩开始泛滥。 青女收回视线，立马离去。 金蛇，魔兽一族当之无愧的首领，有着无限接近于破开世界的实力。 哪怕是青女，在体型差距太大的情况下，也无法保全所有人，所以她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了一群自己以后就不再交集的人？她不知道，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无人阻拦青女，青女身影消失在魔兽森林深处。 让她看看他们之后的举动吧，这是她留在这个世界唯一想要知道的事情。 让她看看这个世界的人性吧，是否如她所想的那般……恶劣。 第22章 (结局)她死后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灾祸现世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人类阵营，人类阵营高层紧急召开会议。 而斩天小队这边…… 青女借着吉利特的力量，利用空间错位隐身来到他们的住所。 斩天小队正聚在一起商量事宜，就连西斯小队也在。 “青女是灾祸，这一点不需要我重点强调了吧？” 左党天一语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裘钰下意识看向赵君。 赵君咬着下唇，眼神痛苦挣扎。 “我们斩天小队受了青女诸多恩惠，我会向高层申请由我们亲自动手。”沉默许久之后，左党天开口道。 “嗯，我知道了，党天。” “嗯，队长。”赵君痛苦地闭上眼，道。 “知道了。” “我们西斯小队和你们一起。” 众人一一应下。 青女看着这一幕莫名笑了，笑得眼角都有了泪。 现如今和她交集最深的朋友正大义凛然地要她死，怎么就那么好笑…… 但青女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小，她蹲下抱住自己，无声哭泣。 为什么他们能这么轻易决定她的死亡和如何去死？ 为什么她救了他们，就得了一个“怜悯”的亲手杀死？ 不知过了多久，大厅里已经没了人，只剩下在错位空间中的青女。 青女伸手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再一次冰冷无情，再无之前的软弱悲哀。 来吧，来杀死她吧。 让她看看她这些朋友的本事，这些她用生命代价救下来的朋友…… 青女起身回了里世界。 星光涌现，吉利特出现。 “你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回去了，是吗？” “是。” “既然这样……” 那个从始至终都喜欢带上一抹假笑的吉利特一挥手，青女放在青镯之中的灵魂碎片和蜜露酒尽数飞出，然后在吉利特手上化为一颗微小透明的世界之心。 “这是？！”青女吃惊道。 “比不上真正的，一个伪的，算是给你的礼物。” 这颗世界之心靠近青女的眉心，忽的散开融入。 “这样你在这个世界的感悟就可以伴随你一直走下去了。” …… 人类阵营派出一支又一支小队在魔兽森林里疯狂搜寻青女的踪迹。 青女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按照她脑海里的计划，在一些隐藏起来的小队面前大摇大摆地经过。 渐渐的，青女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青女没有伤一人，但他们却得寸进尺地想要伤害她。 最后的包围圈了，青女遇上了独自一人的裘钰…… 裘钰第一时间用传讯耳环将青女的坐标传给了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成员，同时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细剑。 青女停下蛇尾盘旋，静静看着不远处的裘钰。 “你一个人杀不了我……” 青女的语气很冷。 “也拦不住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裘钰手中的细剑带上了丝丝风的波动。 说完，裘钰就动了手。 青女虽然放了狠话，但她并没有斗志，不动用稀有双系，基本防而不攻，渐渐落入下风。 越打，青女的情绪越是低沉。面对裘钰的致命一击，青女直接放弃了抵抗。 或许就这样死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这时却意外地多了一个人——裘颜。裘颜挡在了青女身前，生生受了裘钰的这一击。 “钰……不要伤青女小姐……咳咳……”裘颜咳血道。 “母亲？！” 裘钰不可置信地一愣。 裘颜的腹部出现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已经消失无踪，而且还因风元素影响伤口继续扩大。 青女赶紧抱住裘颜后撤。 不再耽搁，青女动用自己的生命系全力以赴，同时青女还不计代价地从青镯之中取着生命原液。 “青女小姐……” “闭嘴！” 青女怒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裘颜竟会出现在这！ 风的切割同生命系的治疗斗争着，不相上下。 再这样下去，裘颜真的会…… 优德的身影，优其斯的身影在青女脑海里一闪而过。 死。 “别死别死！求求你别死……” 青女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你还有裘钰，你死了，他怎么办？！失去父亲和大哥之后，还要再失去母亲吗？！还是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 这一刻青女潜力彻底爆发，周身仿佛青色荧光的海洋。 …… 裘颜费劲地睁着眼，看着落泪不止的青女心绪复杂。 其实她出来阻止是为了裘钰，而不是为了青女。 世代相传的契约会在裘钰杀了青女的瞬间，把裘钰杀死。 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来，可是青女这个孩子…… “傻孩子，到现在你想的还是别人……”裘颜露出一丝苦笑，道。 …… 等斩天小队和西斯小队赶到裘钰的位置，却只见到裘钰双目无神坐倒在地，怀里还抱着一位浑身染血的女人。 没有青女的踪迹。 “岳母？！” 程棋跑上去，看清裘钰怀里的身影就是一惊。 “悠悠快来！” 龙悠悠赶紧上前。 治疗裘颜的莹莹青光唤回裘钰的意识。 裘钰见龙悠悠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开口道：“我母亲没事，不用治疗。” 但裘颜一身的血任谁看了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这……” 程棋刚开口说话，可她见裘钰的眼神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裘钰低下头，看着裘颜昏睡的侧颜，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之前青女拼尽一切救治的画面。 裘钰抱起裘颜，对着左党天歉意道：“队长，这场围剿，我退出。” “青女小姐救了我的母亲。”裘钰低下头，低声道，“我没有理由再次对青女小姐出手，哪怕她是灾祸……” 青女救了裘颜，这句话让斩天小队整体沉默。 “青女，她……” 彼特张张嘴打算说些什么，可最后烦躁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也没法说出下言。 赫伯特拍拍彼特的肩膀。 彼特转头看向赫伯特，那眼神好似求救，也好似委屈。 赫伯特见了，却也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赵君依旧沉默，但眼神中的挣扎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内心的痛苦。 气氛凝重。 “青女小姐她是生命系魔法师。”裘钰开口提醒道，“等级很高，比悠悠还要强一些。” 气氛更加凝滞。 许久的安静。 “程棋你和裘钰先回去吧。” 左党天开了口。 “好。” “谢谢队长。” …… 最后，无数人类阵营的士兵包围了青女。 可是士兵们过分紧张的举动让气氛十分诡异，仿佛成了青女一人包围了他们全部！ 左党天带着赵君龙悠悠还有西斯小队脱离士兵群体，来到包围圈内，来到青女面前。 青女看着他们，淡淡开口道：“你们来了。” 左党天点了点头道：“谢谢你救了裘钰的母亲。” “青女……” 赵君开口，却又在下一秒，哑口无言。 这一行人似乎还想和青女聊聊，可青女却没了耐心。 “还不打算动手吗？”青女一皱眉道。 随后青女舒展眉头，大方一笑道：“我可以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最后杀死你们。” 用温柔的笑容说出杀戮的话语，此刻的青女像极了疯子。 “既然这样……” 左党天一边摇头叹息，一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七颗血色圆球，他控制着风元素将七颗圆球送到青女面前。 “霍尔家族已经告诉我，当初的承诺，给你。” 青女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却在接手的瞬间眼神异样。 “谢谢。”青女客气回道。 左党天带着众人后退。 然后…… 左党天一挥手，在场所有人瞬间动手。 “优德死了，优其斯死了，差一点裘颜也死了……”突兀的，青女低声说道。 心一阵阵的刺痛。 在场之人都能感受到那笼罩住青女的巨大悲伤。 “青女！”赵君忍不住大声喊道。 闻言，青女看了赵君一眼，见他眼里掩饰不去的担忧，青女回了一笑。 尽管那笑并不比哭好到哪里去。 “不过优其斯他希望我能终结黑潮，那么我就实现一下他的愿望吧。” 青女伸手往下一按，瞬间在场所有人除了青女再无人能动弹。 众人大惊。 这一刻，青女消失，巨蟒盘旋。 十七个通天的光柱在世界的各个方位出现，而巨蟒的头顶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悬空法阵。 所有的黑潮都朝着通天光柱而去，通过巨蟒头顶的法阵来到巨蟒身边。 巨蟒庞大的身躯疯狂吞噬着黑潮。 魔兽森林各处惨叫连连，那些早已经和黑潮融为一体的低等魔兽统统倒下，没了气息。 没多久，巨蟒的皮肉开始皲裂，蛇鳞片片掉落，鲜血直流。 巨蟒痛苦地嘶吼着，可黑潮的吸收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所有人都呆住了。 灾祸可以终结黑潮？！ 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下，终年黑潮迷漫看不见天空的魔兽森林也变得天朗云清。 再没有一丝黑色气息透过法阵而来，通天光柱和悬空法阵瞬间崩溃，而伤痕累累的巨蟒再也坚持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众人身上压力消失，赵君第一时间靠近巨蟒…… “可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们。” 青女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尽力说服自己了，可到最后我还是无法释怀，所以……” 巨蟒的竖瞳一缩。 八颗血色圆球突然悬浮在巨蟒头顶上方。 大地震颤，不少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地，赵君也一个踉跄摔倒。 所有人都朝着震源方向看去，然后脸色瞬间苍白。 天际方向，人类阵营方向，天空、大地、树木、云朵……所有能看见的一切都在瓦解，消失不见。 分解虽然缓慢，却在一步步推进。 “左党天，谢谢你的礼物，你把始祖一族的法阵控制器送给了我，我才能做到这一步……” “放心，我会把我这么做的理由全数告诉你们。” 青女拿着吉利特给的特权，将始祖一族除了吉利特部分的真相粗暴地送进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挣扎吧，挣扎着活下去吧！我已经给你们时间，分解会很缓慢，很缓慢……直到整个世界消失，再创下一个新世界，哈哈哈哈！” 再创世界在吉利特给的特权范围之内。只要世界核心不被破坏，世界核心自会再度衍生新世界。 说完，青女操控着生命系和死亡系在自己身前碰撞，毁灭黑点出现，而那黑点背后就是虚无。 那是她的虚无空间。 青女舍弃了这副身躯，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她死后，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 宽广的宇宙，其中一方世界的壁垒缓缓消失。 “哎？这方世界的囚笼破了？” “等一等？” “可以，咱们等上一等，跟日后的顶级强者结个善缘。” 片刻过后。 “奇了怪了，这方世界囚笼已破，怎么不见强者走出？” “算了吧，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出来，走吧。” “唉，真是可惜了。” 第1章 遇险 虚无空间，一片空旷，一片黑暗。 往常这里只会让人感到孤寂，孤寂到误认为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人，容易抓狂。 而现在，她见到这熟悉的场景却激动得想哭。 她回来了！回来了…… 情绪还没有缓过劲，眼前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她透过虚无空间的一角看着那方瑰丽的世界，愣在原地。 不再像以前那般直接大跨步前往，她眼里的光淡去，蹲下身抱住双膝，埋了头。 虚无空间，这里，没有时间的定义。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过了一瞬许，她起身，眼中迷茫不再，迈步走向那个全新的世界…… 那些经历过的苦难和美好真能毫无芥蒂地忘记吗？ 对于轮回之中缺了死亡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只有时间能够回答，其他的……不过都是转头就会违背的誓言。 …… 夜黑风高，最佳杀人夜。 常年无人的危险山林，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极速穿行，她一面朝着危险之地钻去，一面忍着痛苦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孕肚。 身后数十个戴着面具的人影紧追不放，毫不遮掩行踪，或者说是不屑。 飞剑刺来，女人控剑挡住，但双拳难敌四手，女人再怎么逃窜还是被追上。 女人大腿不幸中了一剑，站立不稳，她只来得及避开孕肚，踉跄倒地。 追击的人影立马上前将女人团团围住。 跪坐在地，女人低头含泪道：“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娘现在能做的只有让你看一眼这个世界了。” 女人发了狠，手掌成刀将自己的腹部切开…… 一层肉壁，新生命与世界的短短距离。 手里小小的婴孩，一声啼哭。 女人束缚在眼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围着女人的人影没有丝毫变化反应，他们手握佩剑无情斩下。 可在场无一人知，随着这一声啼哭沉眠于婴孩体内的灵魂苏醒！ 顷刻间地龙翻滚，藤蔓绞杀，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上伤势瞬间痊愈…… …… 深山密林之中，一溪水旁，一大一小两个人儿。 大人儿手握一条长鞭，紧紧盯着溪水里游动的鱼，她忽的挥鞭。 扑通一下，一条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长鞭甩上了岸。 “珠儿，交给你了！” 小人儿拿着草绳和木签立马上前。 特别熟练，小人儿直接用木签定住鱼尾，草绳穿过鱼鳃，捆扎，然后拎着鱼就回了溪边。 小人儿将草绳套进木桩，鱼在溪水里挣扎。她拢紧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伸手拍了拍鱼头，嘲讽意味十足。 “珠儿！” 又是一条鱼飞了上来，小人儿赶紧跑了回去…… 篝火劈里啪啦作响，烤鱼的香味让大人儿口水流了又流。 “珠儿，好了吗？” 小人儿闻言，无奈开口道：“东方夫人，这是你开口询问的二十……” 小人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人儿敲了脑门。 “臭丫头，叫娘亲！” “娘亲。”小人儿摸摸发痛的额头，放软了声音道。 大人儿听了这话，才伸手轻轻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道：“这才对嘛，还不到五岁的小娃，一天天老气横秋的。” 小人儿不反抗，不作答，继续手里的活计为烤鱼刷上一层酱料。 “好了，娘亲，第一条给你。” “我的亲亲珠儿，娘亲爱你！唔……好烫。” “……” 饭饱过后，大人儿就地侧躺，闭眼假寐，而小人儿则去了溪水边。她麻利地脱下鞋袜，将两只小脚伸进溪水，舒服地叹谓一声就仰头看着天空发呆。 大人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小人儿只是在那发呆，心中一定，继续闭眼假寐。 【宿主……】 正放空大脑的小人儿听到一不适时宜的声音。 一次试探后，声音拔高。 【宿主。】 第三声还没出来…… 【好吵，闭嘴。】小人儿皱眉，用意识在脑海道。 带了不耐的意念让那存在瞬间噤了声。 【宿主……那什么，有锦鲤来送种子了。】 闻言，小人儿低头看去。 不一会儿，溪流之中一条金灿灿的小锦鲤探出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头呆脑地望着小人儿。 小人儿十分自然地伸手。 小锦鲤嘴一吐，一颗通体蓝色的小圆珠就滚进小人儿手心。 送完东西，小锦鲤往水里一扎，转眼间消失不见。 小人儿捏着这颗种子仰头看着，透过阳光她能望见种子里的胚芽阴影。 【宿主，这礼物怎么样？我可是花了大功夫……】 小人儿就能感受到对方意念里的愉悦。 可惜了…… 【这是幽冥兰。】 【……】 【汲取死人死气生长，和生机相冲。】 小人儿手里的蓝色种子越来越透明，最后直接碎掉。 “珍惜药材就这么毁在我手……”小人儿不再用意念交流，而是开了口，轻声呢喃道。 语气辨不出情绪，但小人儿脑海里的存在一个颤栗。 【宿主，我我，我不知道是……我错了！】 小人儿没有回应，她继续抬头望天，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宿主……宿主……】 可小人儿的举动让她脑海里的存在慌了。 【等会我再……】 【不必了。】小人儿在脑海里打断道，【你没必要讨好我。】 【可是……】 那位存在还准备说些什么。 【好了闭嘴。】 一直平静没有情绪的意念再次有了不耐。 脑海瞬间平静。 …… 天还未亮，周围有了动静，小人儿从睡梦中转醒。 打坐一夜的大人儿见了，伸手将小人儿抱在怀里，随后起身。 小人儿睁着迷糊糊的大眼，大人儿伸手遮住她的双眼，温声细语道：“珠儿，天还早再睡会儿。” “好。”小人儿乖巧应道。 实际上小人儿只是闭上了眼，放缓放轻呼吸装作进入熟睡。 大人儿行走的动作很轻，小人儿默默计算着时间，习惯性估计着距离。 许久过后…… “珠儿，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 大人儿语气里带着温柔笑意。 小人儿脑袋上又是熟悉的触感，她“转醒”，迷迷糊糊地用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眼，顺道把大人儿放在脑袋上揉搓的手给拿了下来。 随后小人儿扫一眼四周。 一堵高耸的崖壁，身后位置向内凹陷，其内空间可以容纳四个成年平躺。 小人儿扬起小脸，那双眼看上去格外天真，她声音软糯道：“娘亲，你要离开一段时间，是吗？” 闻言，大人儿脸上有了一丝不忍，她点头道：“嗯。” 就像是人小不知事，相比大人儿的不舍，小人儿反而笑了。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大人儿的脸颊，换了大人的口吻道：“不会做饭的菲菲小姐别担心，少了你，我还轻松点。” 这话一出，东方菲菲手指一屈就给了小人儿一个脑瓜崩。 “你这个臭丫头……”东方菲菲笑骂道，“竟敢嘲笑我不会做饭。” 东方菲菲敲人的力气不小，小人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委屈地摸摸额头，开口道：“娘亲带些血走。” 闻言，东方菲菲脸上的笑意褪去。 “不了，珠儿可还记得娘亲说过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小人儿点头回应道：“知道。” “记住了不准放血，给娘亲保证一遍。” “不放血，明珠不放血，娘亲放心。” “你安心呆在这别乱跑，等娘亲回来。” 说完，东方菲菲俯身靠近亲了东方明珠的小脸。 “嗯。”东方明珠轻声道。 话虽如此，东方菲菲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很久很久，东方明珠一直安静听着。 “珠儿。”东方菲菲忽地叹了口气，伸出食指点了点东方明珠的小脑袋，有感道：“真不希望你这么懂事，能任性一些。” 东方明珠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道：“那娘亲……我这次不要丹药，要肉干。” 东方菲菲瞬间心花怒放，连连答应。 “好好好。” 说完，东方菲菲腰间佩剑出鞘，她控剑到身前，直接伸手靠近，还未触碰，剑气就已将手掌处划破。 东方菲菲借着血施展秘术，在离山洞五米的位置画了一道血线将山洞围起来。 “我的亲亲珠儿，娘亲走了。” 说完，东方菲菲一挥手，在洞穴里留下小山高的灵兽肉干和被褥毛毯，再将一小瓷瓶塞进东方明珠怀里。 做完这些，东方菲菲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她出现在血线圈外。没有立马动身，东方菲菲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东方明珠立马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又一个闪烁，东方菲菲出现在更远的位置，再次回头…… 一闪烁一回头，渐行渐远。 等到视野里没了东方菲菲的身影，东方明珠揉揉笑僵的小脸，没了表情。她转身跑回洞穴，双腿一叉，席地而坐。 【宿主。】 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何事？】 【宿主，这里是食人海，虽然危机四伏，但也机遇并存……】 东方明珠微微一愣，没有回应，她伸手拿起一块有她小脸大小的灵兽肉干嚼吧。 【宿主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上一堆灵药。】 等到吃完，东方明珠才在脑海里回应道：【你真这么想？】 见东方明珠有意，那声音赶紧道：【当然，我可以为宿主指引方向！】 【不了，没兴趣。】 【宿主……】 那声音开始急切。 【闭嘴。】 这两字就像是咒语，那声音立马噤声。 脑海清净过后，东方明珠心里的烦躁渐消，心情甚好的她继续拿起一块灵兽肉干咀嚼……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东方菲菲还是没有回来。 自然睡醒的东方明珠将灵兽肉干当作了零食，拿起一块咀嚼。有一瞬间，她动作一顿，随后恢复往常。 东方明珠好似已经吃饱，起身准备将手里剩下的肉干丢回洞穴。 东方明珠就像是刚刚学步的孩子一般，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既定的路线。 突然间东方明珠爆发，用最快的速度朝圈外跑去。 这时圈内一只只骷髅鬼手从地底冒出。 眼见着差一点距离就能跑出圈外，东方明珠赶紧向前一扑，她与鬼手擦肩而过。 一落地，东方明珠一个借势翻滚，半跪在地，她看向血线，皱眉。 人已出来，血线却没有消散的迹象。 血线秘术会遮掩东方明珠的存在，同时东方明珠若是跑出血线范围，血线自会消散，从而提醒东方菲菲，东方明珠已遭遇危险。 血线不散，难道这片空间已经被人隔断？ 从她发现到有所行动才不过半分钟左右吧？这样的敌人…… 东方明珠小脸一沉。 这回麻烦了。 第2章 这个世界的任务人选 【宿主，这是……】 【被人惦记了。】 东方明珠赶紧起身，警惕着周围。 “嘎嘎嘎……天无绝人之路，在食人海深处竟然能见到人类，还是我最喜欢的人类小孩！” 刺耳的高音响彻四周，辨不清方向。 东方明珠下意识收拢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皱眉。 邪修？这一次怕是有身死之危。 【系统。】 【宿主。】那声音立马回应道。 【我记得现在的你可以无视空间转送一定距离的生命。】 【宿主！我只能将生命传送到你身边，借用的是你的灵魂力量，你会灵魂虚弱十天左右。】 东方明珠和脑海存在短暂交流的瞬间，那幕后之人动了手。 “哈哈哈，吃了你，杀了那该死的暗客！” 话音一落，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我知道副作用，不用你再次提醒……】 若是有选择，她也不愿将生的希望寄托在系统身上。 东方明珠半眯眼，想要眼睛尽快适应黑暗。 天无绝人之路？受了伤。 暗客？这个世界最顶级刺杀组织的成员…… 【那人受了伤，甚至有可能是重伤，赶紧给我找这类生命！】 四周黑色雾气弥漫，严重遮挡了视线，一声又一声恶鬼的尖啸接连响起。 声音靠近，呼啸而来。 眼睛能看见的距离根本来不及让身体反应，东方明珠只能听声辩位。 堪堪错过一只恶鬼的利爪，东方明珠借着自己身子小的便利，弯身从恶鬼身旁缝隙中穿过。 头上珠钗被抓掉，发丝披散，东方明珠赶紧伸手将长发拢到身前，怕恶鬼拽住她的头发从而抓住她。 “小老鼠你可真会躲，嘎嘎嘎，挣扎吧，用尽全力挣扎吧！” 东方明珠认准了一个方向，只管往前冲。 不停顿，她就能尽可能地面对数量较少的恶鬼！ 但这高强度的躲避对东方明珠这个不过五岁左右的小身板来说负担太大。仅仅这一小会儿，东方明珠就已经止不住喘气。 这时…… 【宿主，找到了！】 东方明珠整个人一震，藏于袖间的小巧匕首灵器滑出，蓄势待发！ 【传送过来！】 灵魂空虚感袭来，东方明珠瞬间发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变弱。 【宿主，三秒后，人传送至身前。】 只有这一次机会！ 人还未出现，东方明珠就握着匕首朝前方刺去。 眼前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色身影凭空出现。对方出现的那一刻，东方明珠脑海空白了一瞬。 这人身上竟有飘渺的气运浮现，而且气机和她隐隐相连！ 东方明珠：！！！ 为什么会是任务人选？！ 东方明珠下意识调整匕首，匕首从对方腰侧经过，而她自己整个人直接扑进了对方怀里。 对方似乎受了重伤，被她这么一扑忍不住闷哼一声。 “暗客？！他怎么进来的？！哈哈哈哈，无所谓了，一起死吧！” 声音先是惊恐，而后癫狂大笑。 东方明珠瞬间明了。 系统传送错了对象，将暗客传了进来！ 东方明珠和暗客就要摔倒在地，而且这一停滞，身后恶鬼直扑而来。 来不及思考，东方明珠侧身将手里的匕首朝身后甩去。靠得最近的恶鬼被匕首擦到，尖叫着消散。 “你这小老鼠竟然还有灵器！不过一个凡人……不能玩了，杀了暗客，吃了你！” 幕后之人的反应，东方明珠料到了。 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周旋的余地了。 这位重伤的暗客似乎清醒了一点，他伸手环住东方明珠，落地之前忽的轻飘飘浮起，带着人起身。 不过一点点动作，暗客就一口血咳出。 丝丝血色溅上东方明珠小脸，被暗客护在怀里的她忍不住皱眉。 这位暗客伤得太重，稍稍动用灵力就有了反噬反应。 就像是本能一般，暗客对着周围扑上来的恶鬼挥剑，一刀一个，若是忽视他愈来愈粗重的喘息，甚是潇洒。 见此，东方明珠心思发沉。 刚刚孤注一掷的暗算失败，现在想要破局必须靠这位暗客！ 东方明珠一咬牙，用右手拽住自己胸前的水晶项链一把扯下，同时她抬起左手…… 让她死？这么憋屈地死去怎么可能？！ 灵魂虚弱已经让东方明珠视线模糊，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团肉色。她眼中有了疯狂的神色，直接直接用水晶项链锋利的那一端狠狠扎了下去。 这方空间被封闭了是吗？刚好！ 就像是嗅到了美味至极的食物，这一刻，恶鬼突然疯狂起来，暗客压力徒增。 “生机？！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生机！” 那高音叫嚣着。 东方明珠无视了一切集中心神，确定视线里清晰出现一抹血色，便将左手朝暗客嘴边递。 “血，喝。” 暗客从善如流，张嘴咬住。 血液在飞快流失，东方明珠一面忍受着灵魂的虚弱，一面感受着身躯的空虚。 东方明珠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但耳边的恶鬼嚎叫渐渐淡去，她知道这局过了…… 似乎是不满足，东方明珠感觉到暗客嘴里尖牙摩挲着她的肌肤，想要得寸进尺。 “适可而止啊……”东方明珠有气无力道。 她体质特殊，失血过多对她来说很要命。 这话一出，东方明珠就察觉到对方一愣，然后松了嘴。 东方明珠虚弱极了，她将头埋在暗客怀里，信任感满满。 这个动作过后，东方明珠发现对方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了…… 东方明珠在心里默数，大约盏茶时间，眼前忽的一亮。 天亮了，这方空间应该破了，那么血线就能…… 东方明珠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她察觉自己被暗客放下，再之后暗客匆匆离去。 直到用金属感应彻底确定对方走远，东方明珠才放松下来，坐倒在地。 还好，这位暗客还有要事在身。 不难判断这位暗客追杀邪修而来，然后两两重伤。 【宿主宿主，刚刚吓死我了！还好你当机立断……】 就这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冒了出来。 【呵。】 不给系统说完的机会，东方明珠在脑海里冷哼一声。 【……】 东方明珠缓缓起身，顺着金属感应寻找自己的匕首灵器。好在匕首掉的地方不远，她很快寻回，将匕首重新收回袖间。 因为出生时的某种意外，东方明珠这一生只能当一个凡人。 东方菲菲特意为东方明珠寻来一把特殊的灵器，能自行转化天地间的灵气进行贮存，没有灵气的凡人也能使用。 武器在手，东方明珠的心稍安。 只斩杀了一只恶鬼，剩下的灵气应该还能勉强自保…… 突然间东方明珠身子绷紧，转头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宿主宿主，那人又回来了！】 【我知道。】 东方明珠已经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玄色身影靠近，她立马调整心态，放松身体。 在修士面前，她的过度紧张只会引起对方的警惕，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才是最好的伪装。 东方明珠见暗客在她身前站定蹲下，知道对方在打量她，她直视过去。 暗客的脸被面具挡住，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其他的……视线模糊的东方明珠看不清楚。 东方明珠心里有了一丝烦躁。 观察不到表情，完全的被动真是…… 在东方明珠的金属感应里，暗客身侧那把佩剑抬起又放下，然后又抬起来，再放下，循环往复。 【啊，宿主，他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你！宿主需不需要我帮你……】 脑海里的喧嚣，东方明珠没有理会，她直接露出甜甜一笑，伸手抱住了暗客的脖颈，软糯糯道：“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明珠！” 暗客的身子明显一僵。 东方明珠不急于开口，等对方回神之后，才继续软乎乎道：“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呀？明珠以后报答大哥哥！” 说完，东方明珠还侧过脸在暗客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上亲了一下。 暗客彻底僵住了。 就当东方明珠再次准备开口的时候，对方刷的一下跑了！ 东方明珠瞬间大松一口气，随后百思不得其解。 她唯一拥有的自主选择权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惩戒天使那一世是自己选择，之后都直接命定…… 【咦？宿主，对方好像是个纯情少年哦~】系统贱兮兮道。 东方明珠没有发声回应，只是用意念…… 【啊啊啊！宿主……饶……命！饶命！】 杀猪般的惨叫。 好吵。 东方明珠皱着眉，松了对系统的控制。 系统再也不敢吱声。 清静下来，东方明珠看向暗客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 这时东方菲菲惊呼声响起…… “珠儿！” 打断了东方明珠的思绪。 东方明珠被东方菲菲一把拥住，抱得很紧很紧，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娘亲，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娘亲没事。珠儿你让娘亲好好看看，有没有受伤？” “娘亲，没……”东方明珠拦住东方菲菲就要将自己翻来翻去的动作，柔声道。 不过东方明珠话还没说完，东方菲菲就炸了。 “珠儿你眼睛怎么了？！你等着……娘亲、娘亲……这就给你炼丹。” 果然瞒不住生母。 “娘亲。” 东方明珠心里一声叹，赶紧抓住东方菲菲的衣角拉住人。 这是心急则乱。 “这里是食人海，不能炼丹，还有……” 食人海不仅仅是不能炼丹…… “我们俩换身衣服吧。” 血气也会让那些食肉灵植疯狂。 从刚才起，东方明珠就听见周围各种悉悉索索的声响。 “哼。” 东方明珠听着东方菲菲冷哼一声，跺地一下，这一瞬间周围清净了。 知道东方菲菲干了什么的东方明珠：…… 高阶修士的威压确实能让这些灵智不高的灵植不敢动弹。 不过仅仅一会儿，地面微微晃动，下一刻东方明珠就到了东方菲菲怀里。 “该死，追来了……珠儿，娘亲带你离开。” 话音刚落，东方明珠就体验到了飞一般的速度。 第3章 体质特殊的原因 仿佛整个森林都在尖叫。 被抱着逃命的东方明珠听着耳边尖细的各种声响止不住皱眉。 噪音带来烦意，烦意让东方明珠无法做到心境平和，理智被一点点消磨。她稍稍探头，看向东方菲菲身后，模糊的视线依旧能看见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深紫色藤蔓。 疯狂充斥东方明珠的大脑，浑身血液都叫嚣着。 毁灭，毁灭！毁灭一切！让它们闭嘴！闭嘴！ 东方明珠微眯眼。 她想…… “珠儿，回来！” 东方菲菲察觉到东方明珠探头出去，立马伸手将东方明珠的头摁了回来。 东方明珠的念头就这么被打断，她忆及自己之前的想法，就是一阵冷颤。 刚刚她的情绪差点失控。 东方菲菲误会了东方明珠发抖的动作，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她还伸手摸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同时低下头温声道：“珠儿别怕，娘亲在这。”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慌忙逃窜了，这份自信是哪来的？ …… 无数灵植靠近，东方菲菲佩剑出鞘带着火焰斩去。 灵植燃火，挣扎着后退，叫声越加尖细。 不久，一堆五米左右粗的树藤，每一枝带着一片三角形态的黄叶靠近了。 东方菲菲依旧用带火佩剑飞身斩去…… 那些黄叶瞬间放大。 犹如撞在坚硬山石之上，一阵金石之声。黄叶上除了一点白痕并无损伤，佩剑无功而返。 东方菲菲见此忍不住咬唇。 黄金叶，矿石丰富区生长，吸收金石作为自己身躯支架的特异灵植。黄金叶并不是说不惧火焰，而是东方菲菲的火焰温度还达不到能伤到眼前黄金叶的程度。 五米粗的黄金叶，东方菲菲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菲菲抱着东方明珠的手紧了紧。 伤到黄金叶不再追击，她的灵力就会消耗殆尽，后面围攻而来的其他灵植怎么办？她的珠儿怎么办？！ 东方菲菲一挥手取出一个瓷瓶，抬手取掉瓶塞就要仰头猛灌，中途却被东方明珠拦下。 “娘亲，不许！”东方明珠拽住瓷瓶，皱眉道。 “珠儿别闹！” 东方菲菲强行挣脱东方明珠的小手。 就这时，东方明珠猛地看向黄金叶方向，东方菲菲注意到也跟着看了过去。 一黑色身影刷的一下出现在黄金叶面前，手里的剑是沉稳的暗金色。黑色身影猛地一剑劈下，黄金叶就像是泥塑的一般，竟就这么拦腰斩断。 …… 见此，东方明珠皱紧的眉头松开。 还好，是友非敌…… 暗客离开后，东方明珠就借着金属感应察觉到了这神秘人的靠近。 不知想到什么，东方明珠特意看了东方菲菲一眼。 那个陌生男人出现的瞬间，东方明珠明显感觉到某人的僵硬。 趁着东方菲菲发愣，东方明珠缓缓伸手把东方菲菲手里的瓷瓶拿走。 最有趣的是这神秘人准备离开时，东方菲菲一出现，他竟又选择一路追随，现在又来救场…… 这两人的奇怪反应让东方明珠不得不多想。 有故事？这可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似乎是东方明珠打量视线的存在感太强，东方菲菲转头看过来瞪了东方明珠一眼。 东方明珠满不在乎，反而朝东方菲菲甜甜一笑。 东方菲菲到嘴的话语一滞，最后她只是伸手敲了一下东方明珠的小脑袋，故意恶狠狠道：“回去再收拾你！小脑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男人斩下黄金叶，瞬间收起断枝动身离开，东方菲菲抱着东方明珠赶紧跟上。 在男人的护送下，东方菲菲和东方明珠算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食人海。 东方明珠好奇心起来了，原本还准备吃一会儿瓜，去和这位男人聊聊，谁曾想男人将两人送出来之后就瞬间消失无踪，连她的金属感应都感知不到。 见男人离开，东方菲菲松了一大口气。 东方明珠：？？？ 有故事！绝对有故事！ 就算东方明珠再怎么心痒，可吃瓜套话的对象不齐，她也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 是夜，漫天星子，深山一露天天然汤池。 出了食人海后，东方菲菲给东方明珠炼了丹药。 东方明珠乖乖吃了，不过没什么大用，她的灵魂依旧虚弱，只是把失血的身体亏损补了回来…… 热气蒸腾，东方明珠只身穿里衣，除了脑袋整个身子都泡在温泉里。 见东方明珠眼睛未好，东方菲菲还打算继续，东方明珠好说歹说才把人给拦住。 东方菲菲询问事情经过，东方明珠半真半假地回了——遇上敌人被暗客所救。东方菲菲会作何想法，东方明珠看不出来，至少现在…… 汤池里只有东方明珠一人，至于东方菲菲…… 东方明珠朝汤池边望去，一脸无奈。 东方菲菲正在那兴致勃勃地种根须、撒种子。 整个汤池周围一片生机盎然，这些珍贵的药材肉眼可见地成长。一道封印将汤池周围与外界隔绝，也将生机束缚在这方汤池空间之中。 “娘亲，你不来泡一会儿？”东方明珠诚挚邀请道。 “不了。”东方菲菲头都没抬，拒绝道，“等珠儿泡够了，我再来。” “火绒果，嘿嘿，熟了……冰机草这娇嫩大小姐也抵不住磅礴生机，嘿嘿嘿……” 东方菲菲忙碌地采集着药材，双眼放光，像极了路遇貌美千金小姐的地痞流氓，只差个流口水了。 东方明珠：…… 抬头便是星空，只是视线依旧模糊看不清。 置于浩瀚的星空之下，无事可做的东方明珠不自觉地回忆起往事。 转世投胎，刚刚苏醒还未睁开眼，就感受到了磅礴杀机…… 东方明珠闭上眼，许久。 每个世界的规则都略有不同，不能直接照搬照用，但吉利特用伪世界之心将青女世界的两系法则嵌入了她的灵魂，此后每个世界她只需要按部就班提升身体承受能力，就能得到青女那一世的巅峰实力。 但刚出生的她…… 东方明珠感觉自己脸颊一阵瘙痒，睁开眼一看就见自己倚靠的汤池边缘一株野草疯狂生长，她伸手过去无情拔掉。 当时她下意识使用了生命系法则，保住了自己和母亲的性命，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体质突变，失去了修炼灵力的机会，同时会自然而然散发生机气息。她的血是最好的伤药，也是最好的药材肥料，她成了一个任何修士都会眼馋的凡人生灵。 为了压制她的生机，她永远都要将那黑色斗篷穿戴在身。 或许…… 东方明珠将手里的野草随意丢掉。 她该庆幸当初下意识动用的是生命系，而不是死亡系？ 片刻过后，东方明珠无奈转头对着东方菲菲喊道：“娘亲，我饿了，很饿很饿。” 不过盏茶时间，东方明珠就觉得自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这次东方菲菲种植的药材好像有点猛…… 闻言，东方菲菲立马停下手中动作，走了过来，取出干净衣物和黑色斗篷。 “珠儿，起来吧，把衣服穿上。” 东方明珠乖乖爬出汤池褪下里衣，静等东方菲菲给自己套上干净衣物，最后再将黑色斗篷穿上。 顷刻间生机消失。 东方菲菲取出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瓷瓶，倒出一颗浑圆的乳白色丹药，有东方明珠小手那么大。 东方明珠熟练接过，两只小手拿着就啃，一口下去，胃部难受的空虚感就去了不少。 东方菲菲摸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随后回身将药材一一收起。 东方明珠嘴上不停，习惯性地空出一只小手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斗篷。 若无这特制的黑色斗篷，东方明珠早就饿死，时时确定黑色斗篷的存在已成了东方明珠的下意识习惯。 散发生机会消耗东方明珠的饱腹度，为此东方菲菲还特意为了东方明珠创了个所谓凡人饱腹丹的新丹方。 已经快要半饱，东方明珠嘴里却依旧一点味道都没有，口感又如同嚼蜡。 真难吃…… 东方明珠面无表情继续咬了一口丹药。 但不得不吃。 第4章 东方家族出事 这一夜就只剩下入眠，至少对于东方明珠来说是这样。 还未抵达休息地点，东方明珠这凡人小孩身体就撑不住困意了，她直接伸手要抱，窝在东方菲菲怀里睡去。 见东方明珠熟睡，东方菲菲动作放轻，还特意用灵力护着东方明珠，只为东方明珠睡得更舒服。 很快，东方菲菲带着东方明珠来到一树屋前。 东方菲菲挥手打开禁制，推门而入。她用灵力将被褥掀开，轻手轻脚将东方明珠放下，小心翼翼为东方明珠卸去外衣，动作意外的生疏…… “你往日里太懂事省心了，都不用我教，自己就做好了。每到这个时候，娘亲都会发现自己的不称职。” 却极致温柔。 最后东方菲菲掖好被角，表面盖上黑色斗篷。 东方菲菲摸摸东方明珠的发顶，随后一翻手，一株莹蓝色的灵植幼苗出现在其手心位置。 幼苗左右摇晃好似在观察这全新的环境，探头探脑。 顷刻，幼苗像是发现了珍宝一般跳了一下，然后身上浮现深蓝色花纹就要往东方明珠的方向冲去，可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它的去路，它一头撞上去，然后就这么滑回原位。 似乎是撞狠了，幼苗看上去还有些晕乎乎。 “动作轻点。”东方菲菲压低声音，威胁道。 幼苗：qaq。 幼苗艰难地顺着东方菲菲手掌边缘爬下，又摔了一跤后，才安稳落在床上。 幼苗根系两分像两条小短腿，哒哒哒就往东方明珠伸出被褥的小手跑去，它伸出嫩芽牵住东方明珠的手指。 这一刻时间停滞，幼苗枝条停止了摇摆，深蓝色花纹从其根部向上蔓延，延伸到了半空化为一道繁复的契约。 随后契约变小，飞入东方明珠的眉心…… 灵植主动结契，契约已成。 见一切顺利结束，东方菲菲终于安心，她再次伸手摸了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转身离开树屋。 东方菲菲离开后，东方明珠猛地睁开眼。 结契认主的蓝色幼苗见东方明珠醒来，赶紧凑到东方明珠脸颊边亲昵地蹭着。 东方明珠伸手将幼苗抓住，放在手心，眼神复杂。 通天藤…… 结契成功那一刻的意念相通，东方明珠就知道了这株幼苗的来历。 这世界最顶级的护主灵植，倾尽足够心力，通天藤甚至能成长到高阶修士都奈何不得的地步。 世人传言，通天藤曾出现在食人海深处…… 【宿主，这幼苗……】 脑海里，系统将话说了一半就不再开口。 东方明珠随意回道：【一株护主灵植罢了。】 【护主灵植吗？不得不说，宿主的生母待宿主是真的好。】 【嗯。】 通天藤顺着东方明珠传达过来的意思，缠上东方明珠的手腕静卧。 东方明珠也赶紧闭眼，放缓呼吸假装沉睡。 片刻过后，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唯一不受影响的系统：！！！ 【不是？宿主你才五岁，魅力就这么大？】 看清黑影的系统又开始飘了。 东方明珠没空搭理系统，金属感应越来越近，最后在床边不动。 这位暗客为什么又来了？ 许久许久，久到东方明珠都要这么睡着过去，那感应依旧待在原地没动。 东方明珠有了不好的预感。 时间太久了，母亲呢？禁制呢？ 东方明珠装作睡醒，还未睁眼，只是动了动手臂。 忽的金属感应消失，去了远处。 东方明珠赶紧翻身下床，扯下黑色斗篷随意盖在身上，就跑向房门。 打开房门后，东方明珠就这么站在门口等待。 她碰了禁制，母亲那自会有所察觉，她等着便是。 夜有些凉，也有些嘈杂，虫儿不分昼夜地鸣叫，在夜里犹甚。但这份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让东方明珠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她最熟悉亲切的声音…… 【系统。】心情不错的东方明珠在脑海里，开口道。 【宿主，有什么吩咐！】 察觉东方明珠心情甚好，系统声音都大了些。 【那个暗客进屋干了什么？】 【宿主，那暗客只是在床边坐定，守着你。】 得了回答，东方明珠忍不住皱眉。 【宿主~你不考虑一下……】 【闭嘴。】 系统还未说完，就被东方明珠打断。它立马噤声，不敢再开口惹了东方明珠不耐。 那位暗客…… 思索不出结果，东方明珠烦躁地抓抓头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暴露过后，第一时间想的是杀了她，而不是掳走她！暴露的是她，又不是他，他大爷的！ 就当东方明珠烦躁不已的时候，东方菲菲急匆匆地出现了。 见了东方菲菲模样的东方明珠：…… 本来心急火燎赶回来见到东方明珠打量眼神的东方菲菲：？？？ 东方菲菲想到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哪怕视线不清的东方明珠都看清了那两坨红晕。 什么都还没问的东方明珠：…… 得，她刚刚还担心母亲被男人欺骗了感情，这分明是家菜学会了拱猪！ …… 第二日。 少见的，东方菲菲带着东方明珠去了繁荣的城镇，下了馆子。 东方明珠吃两口，就看东方菲菲一眼，吃两口，就看一眼，看得东方菲菲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东方明珠一声叹道：“娘亲，你的头磕桌子了。” “嗯？！” 东方菲菲一个激灵坐直。 “到底是哪家男人让我娘亲这么魂牵梦萦啊？给我说道说道，我掌掌眼？” 这段话一出，不出所料，东方明珠被东方菲菲毫不留情地敲了脑门。 “胡说八道！” 东方明珠：…… 还急眼了。 东方明珠摸摸自己可怜的小脑门，继续埋头干饭。 没事，来日方长。 【宿主，你看你母亲都谈恋爱了，你自己呢？先下手为强啊！】 可随后东方明珠的闷不做声，系统顿时就慌了。 【宿主，我错了！不要惩罚我！】 【下不为例。】 【是……】 东方菲菲一口没动，一桌子的菜全数被东方明珠席卷。要不是两人要了个包间，东方明珠这模样能让一众人傻眼，这食量完全能干翻四个成年男人！ “听说，那个东方家族好像出事了。” “那个修士大家族？不至于吧，你哪来的小道消息。” “那样的大家族自有自己的傲气，外部不显，内部混乱。” 隔壁包房的人似乎不知道“隔墙有耳”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声音很大，足以让东方明珠和东方菲菲把每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东方明珠眼见着东方菲菲脸上的笑容不再，她叹了口气，下桌。 “娘亲，我去叫小二加菜。” 说完，东方明珠就一溜烟跑了。 东方明珠在楼道口拦住店小二，装作无知小孩模样问东问西，迟迟不确定要点的菜。 店里能上包房的客人都身份尊贵，店小二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东方明珠。 不久，一群公子哥从两人身边经过，一人为首，其他人紧跟其后。 东方明珠装作气呼呼的模样上前拦住这群人。 这举动可把店小二吓得不轻，他赶紧拉住东方明珠，轻声道：“小祖宗，这是濮阳家族的二少爷，拦不得。” 濮阳家族，那个和东方家族齐名的八大家族之一？有用的信息。 “你这凡人小鬼拦什么路？活腻了！” 开口的是为首之人其后的附庸者。 虽然看不清人，但这声音…… 东方明珠看向那人，小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 就是说东方家族出事的那人。 这人的行事作风…… “够了。”为首之人似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绕开便是。” 那附庸者被训斥，讪讪一笑，讨好道：“公子心善。” 像极了欺软怕硬之人。这样的人话语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 有了那位二少爷开口，众人绕过东方明珠离开。得了想要信息的东方明珠自不会自讨没趣地再次拦截。 “小祖宗哎……” 店小二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明珠打断。 “你刚刚说的那四道菜各上一份。” 说完，东方明珠果断回身离开。 店小二摸摸脑袋，弄不清东方明珠这前后变化，随后不再多想，下楼招呼厨子去了。 …… 东方明珠回了房，等着再次上菜。这期间，她见东方菲菲魂不守舍，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试探举动多此一举。 东方明珠如何知道东方菲菲来自东方家族？因为平日言语中，东方菲菲从未向遮掩过自己身为东方家族一员的骄傲，很好猜。 加上东方菲菲的行为举止、眼见实力和性子，流浪之前她在东方家族过的何种生活就可见一斑——必是娇养。 对家族感情如此之深的东方菲菲哪需要像她这般还要斟酌消息真假，哪怕是假的也会探上一探以求安心。 东方明珠晃着两条小腿，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或许借此契机，这持续了五年的流浪生活就要结束了。 东方明珠拿起一只筷子，无聊地戳着瓷碗。 虽不知是何原因，但近五来年都未曾出现在人前，也不知道她这位生母准备好了没有。 第5章 见故人 是否准备好了，东方明珠不知道，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东方菲菲准备带自己回去了。 许久过后，东方明珠把小二送上来的菜再次席卷一空，随后心满意足地摸摸小肚子。 “吃饱了？”东方菲菲开口问道。 东方明珠点了点头。 东方菲菲起身走过来，抱起东方明珠。 “睡一会儿吧，娘亲带你去一个新地方，不是荒无人烟的山林。” “好。”东方明珠什么也没多问，简洁答道。 说完，东方明珠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埋了进去。 许久过后，似乎是到了目的地，东方菲菲动作稍大了些，虽嗜睡但向来浅眠的东方明珠醒了。 “珠儿，醒了？” 东方菲菲揉揉东方明珠的小脑袋，将人轻轻放下。 东方明珠习惯性观察周围，看惯壮丽山河的她也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她们位于山崖，山崖谷底有一所庄子，袅袅炊烟，依稀有着人们农作的声音传来。 风一吹，漫山遍野的金色树叶响动，更有一部分顺着风儿直冲云霄。 满地黄金，金光晕染，天地带来的细腻与旷阔豪情。 “珠儿，漂亮吧？” 东方明珠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你娘亲我小时候就喜欢呆在这……” 语气越发伤感。 忽的东方菲菲一个激灵，止住了话题，带上笑脸道：“珠儿，走了。” 说完，东方菲菲抓起东方明珠的衣领，往山崖边一丢。 猝不及防的东方明珠：！！！ 灵魂尚在虚弱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性，东方明珠用几秒钟亲身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最后在半空中被御剑飞行的东方菲菲稳稳接住。 “我的珠儿好勇敢，一点都没慌，比我当初勇敢多了，你娘亲当年连御剑都不敢。” 看东方菲菲笑得开怀的东方明珠：…… 她怎么就那么想把东方菲菲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她不是两三岁就可以修炼的修士，是个凡人，这能类比吗？能类比吗！ 东方菲菲这一番操作让东方明珠接下来再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御剑飞行的途中，自家这位不靠谱的母亲再做出些吓人的举动。 好在东方菲菲似乎归心似箭并没有这份心思，东方明珠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临近庄子，两人还未落下就见庄子里有人御剑飞出。 东方菲菲停下动作。 “私人庄园，还请止步。”一位脸庞看上去还很稚嫩的少年礼貌开口道。 东方菲菲但笑不语。 “小……小姐？！” 而少年的另一位同伴白发老者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德叔，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东方菲菲开口道。 “当初小姐失踪，我就一直守在这里，想着说不定小姐哪天就回来了……” 这时，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东方明珠被东方菲菲拉了出来。 “珠儿，叫德爷爷。” 本打算看一出重逢戏码的东方明珠：…… “德爷爷好。”东方明珠放软了声音，甜甜道。 软乎乎、可可爱爱的奶娃娃甜甜的喊一声谁能招架得住。 “哎！” 德义下意识应了一声后，才发现不对劲。 “小姐这是？” “我的女儿东方明珠。”东方菲菲郑重介绍道。 德义又是一惊。 “德叔，我们先回庄子吧，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是是是，见到小姐太激动了，小姐请。” 入了庄子，东方明珠就主动开口道：“娘亲，我一直没来过这里，我想去逛逛。” 说完，东方明珠话语一转，扯过那位仍在迷糊状态的少年，甜甜笑道：“知道娘亲忙，就让这位哥哥陪我逛逛就好。” 闻言，东方菲菲看了一眼还在状态之外的少年，再看了看笑得灿烂的东方明珠。 不过东方菲菲还未开口，一旁的德义就开口道：“小姐放心，德清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很靠谱。” “德叔，不是这位少年的问题……” 对着德义说完这话后，东方菲菲看向东方明珠，瞪了一眼，警告道：“注意分寸。” 东方明珠乖乖点头回道：“娘亲放心，我从不欺负人的。” “我会信你？你这个小鬼头一肚子坏水。” 东方菲菲满脸的不信任。 东方明珠：…… 那还能咋办？这玩意怎么证明，脱了衣掏个心？ 最后东方菲菲还是放任东方明珠拉走了德清，毕竟她也有事要做，这些事并不方便让东方明珠知晓。 …… 哼…… 东方明珠仗着自己小小姐的身份在山庄里瞎逛，方向什么的全凭心情。 就是知道东方菲菲之后也会支开自己，她才选择主动离开。 好心当成驴肝肺。 德清倒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相当老实地充当着护卫的角色。 看时机差不多了，东方明珠转身抬头看向德清，展颜一笑道：“德清？我就叫你德清哥哥好了。” “小小姐客气了，叫我德清就好了。”闻言，德清低了低头，腼腆道。 “不了，就叫德清哥哥。”东方明珠坚决摇头道。 说完，东方明珠一歪脑袋，眨巴着疑惑的眼，小声道：“德清哥哥，你以前没有见过我母亲吗？你见到我母亲时那模样……” “不瞒小小姐，我被德义爷爷捡回来之前，小姐就已经失踪了。” “哎，德清哥哥是被德爷爷捡回来的吗？德清哥哥的父母呢？” “我当时年纪太小，又发了高烧，什么都不记得了。捡回来这事，我还是听德义爷爷说了之后才知道。” “德清哥哥放心，以后明珠罩着你！”闻言，东方明珠拍拍小胸脯道。 “不过……”东方明珠话锋一转，看着德清委委屈屈道，“德清哥哥，你多大了？明珠是不是赶不上你了。” “小小姐……” 东方明珠本就冰雪可爱，这么一委屈堪比无往不利的杀器，德清瞬间手足无措 “我也就十五，小小姐很快就能超过我了。” 东方明珠闻言，破涕为笑。 “那就这么说好了，德清哥哥你不许再长了，明珠很快就赶上你。” “好。” 和德清打交道告一段落，东方明珠也走累了，随意找了处还算干净的落叶地就坐了上去。 “小小姐饿了吗，我去拿些吃食过来？这红叶山庄的桂花饼一绝，外界是吃不到的。”德清在一旁主动开口道。 闻言，东方明珠双眼一亮，赶紧道：“好呀好呀，麻烦德清哥哥了。” “小小姐客气，小小姐就在此处不要乱动，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德清飞身而去。 等德清离去，东方明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脸，眼睛里满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她可真是越来越没有良心了，这么单纯的娃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话里下套。 【宿主，我不懂。】脑海里沉寂了许久的系统开口道。 【我懂你就行。】东方明珠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 系统沉默。 但东方明珠没有料到的是拿着桂花饼回来的不是德清，而是之前那位奇奇怪怪的任务人选。 暗客依旧一身玄色衣袍，一银色面具，干练马尾。 有了这些鲜明标志，哪怕东方明珠视线模糊也一眼认出。 东方明珠就这么眼见着暗客靠近，在她身前蹲下，将手里那一小袋桂花饼递给她。 东方明珠愣愣接过。 “给我的？” 暗客就简单地点了一下头。 见对方没有歹意，东方明珠继续开口问道：“刚刚那人呢？” 闻言，暗客侧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 东方明珠顺着方向望去，只见树干边露出一抹模糊的衣角色彩。 “打晕了。” 还是那么简明扼要。 猜到过程的东方明珠：…… 怎么突然间发现…… “噗哈哈哈。” 最后东方明珠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任务人选有点可爱。 暗客不明所以，还傻呆呆地歪了一下脑袋。 东方明珠见此笑意更甚，她没有解释，而是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暗客会意，顺着东方明珠的意思在她身旁坐下。 心情不错的东方明珠有些小欢快地打开袋子，桂花清香扑鼻而来，她取出一块递给暗客。 暗客愣了一下后，用整个手掌接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生怕把这糕点给捏碎了。 东方明珠观察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又伸手取了一块，递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很甜，但不腻，沁人心脾的味道。 原来，向来萧瑟的秋天也有这样宜人的清甜。 东方明珠会心一笑，两口将手里的这一块吃掉，拿了下一块才放慢动作细细品味。 见东方明珠如此享受，暗客看了看手里的糕点，轻轻拿起抿了一口，随后整个人僵住。他赶紧将糕点放回手心，不再动作。 “不喜欢？”东方明珠见了，问道。 暗客十分诚实地点了头。 “那你喜欢吃烤鱼吗？” 这话一说出来，东方明珠就见暗客整个人一颤，她想着若是对方有一双耳朵，这会估计已经竖起来了。 那就是喜欢了。 “下次见面我给你做，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暗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声音，过了片刻才艰难道：“是……我谢谢。” 好像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是他的仇人，需要一番咬牙切齿才能说出来。 东方明珠：…… “你不怎么跟人说话，是吗？” 估计习惯说的都是“杀了”，“晕了”一类的打架词汇。 暗客依旧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 东方明珠：…… 这个任务人选似乎过于老实了。 “你这样子好像很好骗。”东方明珠由衷道。 闻言，暗客摇了摇头，简洁且快速道：“都杀了。” 东方明珠：…… 哪怕没有前半句，东方明珠也听懂了。 骗他的都被他杀了。 “走了。” 说完这句，暗客刷的一下消失不见。 东方明珠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已经离开了。 唉，任务人选这么老实，她竟然忘了问他是来干嘛的了。这就是所谓的百密必有一疏？ 东方明珠用金属感应感知发现人已经跑远，那真的是她这一世都可望不可及的速度，她再次一声叹。 唉，任务人选都已经是暗客高手，而她还没有成长起来。这到底是帮忙，还是拖后腿？ 她的世界之心任务啊，路漫漫其修远兮。 再完不成任务，她是不是就要被抛弃了？她的上级是不是就是吉利特口中的王？ 东方明珠还是一声叹。 唉，头痛。 【宿主，你这是开窍了？】 思考正经事被打断的东方明珠：…… 【我若说是，你很高兴？】 东方明珠在询问的同时，下意识眯眼。 【当然高兴！那可太高兴了！宿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这的任务……啊啊啊！宿主饶命，饶命！】 系统还没说完，立马惨叫求饶。 东方明珠把握着尺寸，直到系统声音变弱才松了束缚，她继续动手吃桂花饼，企图补回之前的好心情。 第6章 乌龙遇险 吃完桂花饼，东方明珠拍拍小手将手上碎屑拍去，随后她朝那片模糊衣角色彩所在地走去。 任务人选还算有良心，给人打晕了，不是直接摔在地上，还是好心地让人靠着树保留了点形象。 东方明珠就在德清身边找了个位置继续坐着，开始研究自身的死亡系法则。 身体素质提升的路子已经走不通了，她在尝试能不能借着青女世界的法则感悟悟出这个世界的规则并加以运用。 这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东方明珠无路可走，只能尽可能利用自己手上所拥有的一切去闯出一条路。 无论在哪个世界，自身拥有的实力才是王道。而这个世界和上一个世界一样，实力主要就是战力。 忽的风起，东方明珠瞬间感觉全身发冷，她微眯眼睛紧盯着前方的空地。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 一片落叶飘下遮住东方明珠的视野。 落叶继续顺着重力的牵引翩翩而落，露出的一角，东方明珠已经看见一点黑色。 下一瞬间那点黑色消失，直接将那片落叶踩在脚下，站在了东方明珠的面前。 金属感应告诉她，这是…… 东方明珠直接伸手抱住对方的腿，还蹭了蹭，很是亲昵。 那个在食人海救了她和母亲的男人，但对方此刻对她的杀意完全不加掩饰。 被磅礴的杀意锁定，东方明珠动作都有些僵硬。 【宿主你最近招谁惹谁了，又有人要杀你？这都第三个了。】 东方明珠：…… “倒是有些胆色。”男人冷笑一声道。 一旁昏迷的德清似乎有了清醒的迹象，男人挥手一根细针甩去，这下德清彻底昏迷过去，摔倒在地。 东方明珠：…… 哦，完蛋。 佩剑已经被男人握在手中，随时都可以挥下。 东方明珠就像是丝毫不知危险来临，她抬起头，灿烂一笑道：“叔叔，你是我爹爹吗？” 这话一出，男人瞬间僵住，他机械低头，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东方明珠压下心中狐疑，笑着大声道：“叔叔！你那天救了我和我娘亲，你是我爹爹吗？” “你今年几岁了？” “过完这个月就五岁！” “五岁，五年……这么巧。”闻言，男人喃喃自语道。 就像是验证了什么真相，男人突然转变了态度，杀意瞬间褪去。他收起佩剑，伸手摸了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放软声音道：“嗯，我就是你爹爹。” 东方明珠：…… 呵，男人。 “记住了不要将这次见面告诉你娘，下次我再来看你和你娘。” 东方明珠：…… 呵，怕她告状，是吧？ “这次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 东方明珠：…… 呵，为了杀人而来，肯定匆忙。 “来，这块玉佩，爹爹送给你。” 东方明珠：…… 呵，收买。 “谢谢爹爹。” 东方明珠欣然收下。 不收白不收，就当是惊吓赔偿费了。 “爹爹走了。” 说完，男人消失不见。 东方明珠再也坚持不住，直接跌坐在地，脸色白得吓人。 她那个便宜爹爹的杀意威压真不是盖的，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人吧…… 【宿主，你就这么给自己母亲认了个相公回来？】 【不认，你认为那种情况下，我能活下来？】 【……】 系统不再说话。 不再休息，东方明珠赶紧跑到德清身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扎进德清脖子的那一根细针拔了出来。 触碰的瞬间，大脑有一刹那的迷糊，东方明珠摇摇脑袋就恢复如常。 还好，只是迷药，不需要放血救人。 东方明珠庆幸一下，就果断将细针丢掉，随后她看向手里的青色玉佩。 那个男人…… 玉佩材质上佳，入手温润，镌刻了青龙纹样。 东方明珠微微皱眉。 还真有可能是她的生父。 失踪十五年，中间十年，带女流浪五年…… 呼，东方明珠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 罢了，父母自有父母福，还是自身成长和任务人选比较重要。 东方明珠收好玉佩，静等德清醒来。 许久之后，德清醒来，他猛地坐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周围。 见东方明珠就在自己身旁，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德清瞬间心安不少。 “德清哥哥，你抱我回去好不好？明珠累了。”东方明珠看向德清，不好意思道。 实际上本就灵魂虚弱的东方明珠被那“爹爹”这么一吓，这身体四肢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好的，小小姐。” 德清伸手抱起东方明珠，却发现东方明珠浑身冰凉，动作一顿。 东方明珠深知自己这状态隐瞒不了，朝着德清一笑，开口道：“德清哥哥放心，我没事。” 这份“懂事”却让德清心里的愧疚越发放大。 “小小姐，对不起，是德清保护不周……” “德清哥哥，我想回去见娘亲了。”东方明珠把头埋进德清怀里，小声撒娇道。 这事和德清无关，东方明珠并不想多加牵连。 “好好好，德清马上送小小姐回去。” 回到东方菲菲身边，东方明珠就见东方菲菲满脸怒气，嘴里还低声嘟哝着“臭男人”三个字。 有所猜测的东方明珠：…… 这两人谈恋爱生气归生气，吵架归吵架，能不能不要牵连她这个无辜！她差点就和这个世界拜拜了喂？！ 见了东方明珠那意味深长眼神的东方菲菲：？？？ 唉。 心里一声叹后，东方明珠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说，直接窝进东方菲菲怀里，打了个哈欠后，安心闭眼睡觉。 东方菲菲：？？？ 东方菲菲第一时间用灵力庇护东方明珠，同时也屏蔽了声音，随后皱眉看向一旁满心愧疚的德清，问道：“怎么回事？” 德清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 但除了知道有一个强大的神秘人物出现过，就没了其他有用信息。 东方菲菲眉头皱得更深了，所以东方明珠没有进入梦乡，就被东方菲菲叫醒。 “珠儿，醒醒。” 东方明珠无奈睁眼，她故意委屈道：“娘亲，明珠想睡觉，明珠好累。” 说完，东方明珠就直接闭上眼了，还特意往东方明珠怀里钻了钻，完全一副弱小无助求安慰的幼兽模样。 东方菲菲瞬间心软，不再多问，任由东方明珠了。 许久之后，东方明珠转醒，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珠儿，等会儿跟我去见你舅舅。”东方菲菲见东方明珠醒了，便道。 说完，东方菲菲就小声咕哝道：“哥他也是，我就要回去了，还亲自跑来一趟。” 虽是抱怨话语，但里面的喜悦很明显。 舅舅？ 东方明珠伸手揉揉眼睛，顺着东方菲菲的动作下了地。 看来东方家族来人了。 德义和德清也一齐到来，一行人在红叶山庄入口处等待。 没等多久，东方明珠见到天边出现数个小点，随后小点放大成了两个御剑飞行的人影。最后这两人影靠近，缓缓落下…… 东方菲菲激动不已，直接走上前去，扑进为首人影的怀里。 “哥。” 离家在外许久的游子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家人，酸涩、安心一齐打翻，眼泪泛滥。 看上去面相有些清冷的东方朔风抿嘴一笑，笑得宠溺。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伸手摸了摸东方菲菲的发顶。 东方明珠看了一眼这边的重逢温情，就望向东方朔风身后那一人。 刚好那人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东方明珠。 两人对上视线，大眼瞪小眼。 东方明珠主动一笑。 真是缘分，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濮阳二少爷。 东方朔风关注到了这边的情况，发现了东方明珠，不解道：“妹妹，这孩子是？” 情绪发泄过后，东方菲菲恢复了冷静，她退出东方朔风的怀抱，擦擦眼泪，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女儿，东方明珠。” 说完，东方菲菲朝东方明珠招手。 东方明珠乖乖跑上前，不用东方菲菲提醒，就奶声奶气地开口道：“舅舅好。” 东方明珠没有错过东方菲菲介绍她时，一旁濮阳二少爷瞬间暗淡下去的眼神。 哦，暗恋？ 东方朔风看了看东方明珠，再看了看东方菲菲，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将到嘴的话说出口。 东方明珠借着这个空挡，主动上前，拉住东方朔风的衣角，抬头道：“舅舅，娘亲说明珠没有爹爹，舅舅知道我爹爹在哪吗？” 呵，她不介意给之前认的便宜爹爹挖个坑——她的母亲还没有主！ 东方菲菲赶紧瞪了东方明珠一眼。 东方明珠直接往东方朔风身后躲去，不受威胁。 “这位濮阳叔叔，明珠见过。”东方明珠看向濮阳晨，甜甜一笑道。 “嗯，明珠竟然还记得。”濮阳晨温和一笑道。 这人的气质当得起一句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份从容儒雅，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之前的事和现在的见面，东方明珠对濮阳晨印象不错。 随后濮阳晨从自己袖袋里取出一片枯黄的柳叶递给东方明珠。 “叔叔刚刚得到的，现在送给你。” 不过东方明珠视线模糊辨不清楚，她在脑海里问道：【系统，这是什么？】 【宿主，看样子像这个世界的玄柳叶。】 玄柳叶！ 东方明珠眼睛一亮。 正好是母亲炼制生灵丹所需的一味珍贵灵药。 玄柳叶说珍贵也珍贵，说不珍贵也不珍贵。珍贵是因为这世间唯一一株玄柳为濮阳家族所有，不珍贵是因为对于濮阳晨这种家族重要子弟来说获得并不麻烦。 啧啧啧，送五岁小孩灵药？摆明了借花献佛。 “谢谢濮阳叔叔！” 管他送谁的，便宜不拿白不拿！ 不过东方明珠可不敢自己亲自去拿，她直接伸手抓住东方菲菲的手让东方菲菲去拿。 “娘亲帮我收起来吧。” 东方明珠看上去十分的乖巧懂事。 但东方明珠和东方菲菲两人都知道，若是东方明珠去拿，接触的那一瞬间枯黄的叶子就会焕发生机。 东方菲菲大大方方接过。 “濮阳晨，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就代我女儿收下了。” “也好。” 在场众人并没有看出什么任何不妥。 随后东方菲菲将两人迎进了红叶山庄。 第7章 漂泊的人回了家 红叶山庄，后院。 “哥，家里可是出事了？我最近听见了些风言风语……”东方菲菲将德义和德清支开后，抱着东方明珠坐下，问道。 闻言，东方朔风喝茶的动作一顿。 东方菲菲见此，赶紧追问道：“真出事了？！” 东方朔风放下手中茶杯，简洁道：“因为梦府。” “梦府？” 东方菲菲不明所以。 梦府？ 东方明珠埋头喝着德义为她找来的羊奶，遮住了小脸上不该出现的沉思表情。 这方世界有四大势力，一是八大家族，二是以暗阁为首的隐秘组织，三是由妖兽组建的妖兽盟，四是梦府。 其中梦府最是神秘，说是势力，其实更像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关于它的一切只有各种传闻流传下来。 东方家族出事和梦府有关？？？ 就这片刻，以东方明珠对这世界的了解，她想不出两者之间的任何关联。 一旁的濮阳晨带着一抹笑，主动开口解释道：“朔风兄不善言辞，还是我来说吧。” 东方菲菲注意力到了濮阳晨身上。 东方明珠却小眉头一皱。 “我濮阳家族长老意外发现了梦府的一个入口，邀请时家、康家和东方家族一同探索……” “得了罕见宝物，却也损失很大。损失最大的就是东方家族。回来的人十不存一。” 说到这，濮阳晨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件事只有四个家族高层和重要子弟知晓，不过东方家族损失太大，已经影响到了正常运作，这才引起外界注意。” “不过倒也凑巧，我就是得知外界已有流言，才特意去了一趟东方家族，没想到正好遇上朔风兄就一同前来了。” 听完这些，东方菲菲的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 “都传言梦府源自上古，哪那么容易探寻。” “放心，并未动摇东方家族根基。”东方朔风回道。 想到了什么，东方菲菲眼神一暗，她开口问道：“哥，这次长老也去了吗？” “嗯。” “谁去了，都回来了吗？” 东方菲菲看上去像是十分关心东方家族，并不放心，东方明珠却察觉到东方菲菲身躯的紧绷。 相处这么多年，东方明珠哪还能不知道东方菲菲的下意识习惯。 看来东方菲菲当年的失踪多半和家族长老有关…… 东方明珠又喝了口羊奶。 嗯，味道不错。 “五、七、九、十二、十五长老都去了，但只有五长老平安归来。” 东方朔风刚说完，东方菲菲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一下猝不及防，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还好东方明珠已经喝完了羊奶，要不然非得撒一身不可。 “菲菲，怎么了？”濮阳晨第一时间关心道。 东方朔风也是一脸担忧。 “没事没事，只是没想到七长老也死在梦府，七长老的实力明明仅次于大长老……” 闻言，濮阳晨叹气一声，感慨道：“家族记载上梦府探索也不是没有过，这一次确实没想到损失这般大。” 三人就此事继续聊了一会儿，而后濮阳晨转移了话题，同东方明珠聊起了江湖趣事。 突然被拽进话题的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清楚自己的定位，只能装作感兴趣的模样，小眼期盼着。之后她发现，论眼见，这濮阳晨甚至比东方菲菲还要高上一筹。 这等机会，套话小能手东方明珠自不会错过。 不过这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东方菲菲就出言打断，并打算立马启程返回东方家族族地。 就这样，一行人御剑离开了红叶山庄…… 一个半时辰后，城镇之中偏僻处，东方府大门口。 东方家族族地东方府位于恩阳城，占了近乎恩阳城六分之一的面积。 送到了这，濮阳晨告了声歉，便主动离开，只是走之前邀请东方朔风和东方菲菲之后带着东方明珠去他的私人庄园游玩。 东方朔风没开口，东方菲菲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濮阳晨离开后，东方菲菲归心似箭，没等守门的弟子开口询问，就直接闯了进去。 东方朔风见此无奈摇头，给向他请示的弟子一句解释，就赶紧跟上了东方菲菲。 而德义和德清？德义和濮阳晨一样自知不好打扰，便带着德清去了东方府其他地方。 …… 朴素典雅的大厅。 这里早有一对夫妇等候。 男人，一身黛蓝，威严正派。女人，一身绛紫，气质脱俗。 进了大厅的东方菲菲什么都没想，直接扑进了女人怀里。 “二伯母！” 仍在东方菲菲怀里的东方明珠就这么成了夹心。 东方明珠：……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女人泪眼婆娑。 “二伯！” “嗯。” 男人没有多说，但眼角也已经带上了泪。 这温馨感人的重逢氛围却偏有一个人感受不到。 被东方菲菲遗忘的东方明珠：…… 没有任何感觉的东方明珠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仿如看客。 许久，久到东方明珠都觉得自己要被泪水淹没的时候，这三人终于收敛了情绪。 东方菲菲退了一大步，东方明珠松了一口气。 “菲儿，你当年怎么……”汤婳刚开口，才注意到东方菲菲怀里的东方明珠，忽的开口道，“这孩子是哪家的？” 闻言，东方明珠撑着自己露出甜甜的笑容，伸手向汤婳要抱抱。 汤婳瞬间被俘获，将东方明珠接了过来，捏捏小脸，戳戳脑门。 “这孩子真惹人爱。” 东方菲菲见汤婳对东方明珠爱不释手，微微一笑道：“二伯母，这是我的女儿东方明珠。” 这话一出，东方明珠就见汤婳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菲儿告诉我那个凡人在哪！” 这声音包含怒意，已经临近爆发边缘。 “二伯，不是你想的那样，珠儿她……”东方菲菲瞬间会意，连连解释道。 可东方菲菲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是我想的那样还是怎样？！”东方继誉猛地一挥衣袖，沉声道，“你若下不了手，我来！” “孩子乖，告诉我，你父亲在哪？”汤婳低头，温声询问道。 这温声细语里东方明珠察觉到一丝凉意。 东方明珠：…… 得，上阵夫妻兵是吧。 关键时刻，东方朔风走上前来…… 东方菲菲像抓住了一个友军，赶紧把人拉了过来，道：“哥，快让二伯和二伯母冷静点，听我说完。” 解了…… “爹娘冷静，听菲儿说完，我亲自动手。” 东方朔风表情更冷了。 东方菲菲：…… 东方明珠：…… 围。 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但起码结果是好的。 东方菲菲赶紧一通解释，将她因为追杀逃离，亡命天涯时与人相爱，爱人突然失踪，随后怀孕出事，再之后隐居山林，说了个大半。 默默听着的东方明珠：…… 突然觉得主动去套德清话的自己有点傻。东方菲菲对她隐瞒得紧，对家人就是一股脑地倒…… 人有点麻。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孩子的父亲并非凡人，也并非错误而来，只是因为生产时出了意外，让这孩子先天不足从此和修真无缘，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东方菲菲伸手摸了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眼里满是歉意。 但东方菲菲没有说出东方明珠的特殊。 东方明珠用小手抓住了东方菲菲还未收回去的手，继续放在头顶上，歪头咧嘴一笑。 被东方明珠的小行为逗笑，东方菲菲掩嘴轻轻一笑，继续道：“好在珠儿懂事……” 可这笑带了泪。 在家被宠上天的小公主独自一人逃亡，那份天真开朗依旧在，但下面也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楚。 其他三人沉默。 “没事了，菲儿，你回家了。”汤婳伸手轻轻擦去东方菲菲眼角的泪，柔声道。 东方继誉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东方菲菲的肩膀。 不善言辞的东方朔风则默默靠近了些。 这一刻，东方菲菲的眼泪就像是掉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再也止不住。 “嗯。” 身为一族之长的东方继誉事务繁忙，再如何都无法在这里待太久。没过多久，他收到一份传讯，无奈叹气一声，便先行离开。 汤婳拉着东方菲菲一同坐下，就像两只雀儿欢快地聊着。 东方朔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默默守着两人。 东方明珠听了一会儿，发现全是一些儿女情长、少女怀春和家长里短，十分干脆地选择了闭眼睡觉。 嗯，她现在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 注意到怀里的东方明珠闭上了眼，东方菲菲用灵力护住东方明珠，同时为她屏蔽了外界声音…… 东方明珠这一觉直接到了晚上，东方菲菲为她换衣才醒。 “珠儿，你醒了。等会儿继续睡吧，天黑了，该睡觉了。” 东方明珠：…… 下午因为无聊而睡觉真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 第二天，天一亮。 东方明珠醒了，东方菲菲带着她换衣洗漱。然后她就被东方菲菲干脆利落地交给了东方朔风，比她昨天下午睡觉还干脆。 “哥，我刚回家有很多事想去查清楚，你白天帮我照顾一下珠儿。放心，珠儿很乖，带在身边按时吃饭就行了。” 东方明珠：…… 接了东方明珠，东方朔风看着东方菲菲直接道：“菲儿，我帮你。” 不问原因，只问是否需要帮忙。 东方菲菲心下感动，却摇了摇头道：“不了，哥，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去查。” 闻言，东方朔风沉默了一下，最后道：“有事找我。” “我会的，哥。” 就这样，东方明珠毫无悬念、毫无发言权力地到了东方朔风手里。 东方朔风牵着东方明珠小小的手，俯身道：“我没照顾过孩子，你……珠儿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 闻言，东方明珠乖巧一笑，道：“我知道了，舅舅。” “舅舅，你平时都在府里干嘛呀？” “等会珠儿就知道了。” 东方朔风带着东方明珠朝东方府深处走去，最后两人进了一片竹林。 竹林面积很大，一条鹅卵石小路曲径通幽，走了一会儿，竹叶间一座穿斗式传统房屋和一汪碧绿池水依稀可见。 这里幽静，且…… 东方明珠察觉自己静卧在自己手腕上的通天藤有了动静，它向她表明了想要活动的意念。 生机盎然。 东方明珠压住了。 她的特殊，东方菲菲没有向任何人说明，她也不会傻到自曝。 通天藤得了东方明珠的意念回答，立马安静了下来。相比于突发奇想的心思，它还是更喜欢缠在东方明珠身上，吸收东方明珠散溢出来的生机。 进了竹林小院，东方朔风抱起东方明珠，将她放在院中石凳上，摸摸她小脑袋，便走到池水边盘膝而坐，就这么闭上眼入了定。 东方明珠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整座竹林生机最浓郁的地方就是那汪池水。 不是修复伤势，而是在利用生机修炼？纯粹的木属性灵力？ 突然间，眼前景色变得无比清晰，就仿佛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东方明珠眼睛一亮。 灵魂虚弱这个副作用终于过去了。 虽说每过一天，副作用就会淡上一层，但看任何东西总是蒙着一层纱，让东方明珠很不爽。 【宿主恭喜，灵魂力量完全恢复。】 有了喜事，系统就跑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准备装死到天荒地老。】 【……】 刚一出来，系统就被东方明珠噎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呢，那样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 脑海里再没了声音。 系统不再开口，东方明珠也懒得搭理它。 许宣死后，系统竟选择了当时身为顾青枫的东方明珠。 也算是自掘坟墓…… 在东方明珠死后，系统带走了她的灵魂穿越其他世界。 受困于她的灵魂还仍有异心…… 却因东方明珠的灵魂比它等级更高，就这么一次穿越过后，系统脱力陷入沉睡，还彻底绑定了东方明珠。 活该！ 东方朔风在池水边坐定，东方明珠则坐着石凳默默研究着死亡系法则。 中途，东方朔风回神两次，卡着时间点用传讯符安排人送饭菜过来。 修真之人早就辟了谷。 东方朔风安排的人直接去酒楼带来了一顿一个成年人的分量，而出竹林将饭菜带回来的东方朔风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东方明珠可不管，统统吃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还不太够，所以她又啃了个饱腹丹。 被东风朔风询问，东方明珠直接回答自己早产，有了后遗症，平时需要丹药维持。 东方朔风不仅没有怀疑，老老实实地信了，看向东方明珠的眼神还更怜悯了。 瞅了一眼有些心虚的东方明珠：…… 这该死的良心。 第8章 偶然发现 天渐渐黑了，东方明珠被忙碌一天归来的东方菲菲接了回去，还是老一套，洗漱换衣，上床睡觉。 不过…… 四下寂静，夜正深。 东方明珠猛地睁开眼，一脸无奈地看着房顶。 她就知道会这样。 东方明珠还是被自己的金属感应吵醒了。 这世界以修真为主，东方家族坐镇的城镇夜里不睡觉背着佩剑到处跑的修士一抓一大把，就是……苦了她。 东方明珠抓起黑色斗篷，翻身下了床。 在一旁坐定修炼的东方菲菲回了神，睁眼看向东方明珠，问道：“珠儿，怎么了？” “娘亲，我睡不着了。”东方明珠皱着小脸，语气带着委屈道。 闻言，东方菲菲也下了床，俯身张开手。 东方明珠熟练扑了进去。 “你这失眠的毛病真是怎么都治不好。”东方菲菲抱起东方明珠，伸手捏捏她的鼻梁，无奈道。 但语气宠溺。 “娘亲带你出去走走。” 一如前面几年那般，东方菲菲抱着东方明珠出了门…… 夜深人静，那轮明月仿佛在云中穿行，或是被如墨云雾彻底遮挡，或是月光穿透云雾更添朦胧。 池水边，四五只萤火虫照出秋菊的轮廓。 东方菲菲刻意放轻脚步，缓慢前行。 而东方明珠…… 她在和自己的金属感应“斗智斗勇”。 有用的时候很好用，没有用的时候真的是想把脑袋敲破。迟早找到她的上司，把这金属玩意给去了！ 金属感应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越发强烈，很快东方明珠就找到了原因…… 东方菲菲转弯过了一道拱门，便见东方继誉站在不远处。 若不是那里有着一堵白墙，东方菲菲还真看不见她这位喜穿深色系的二伯东方继誉。 见东方继誉注意到了自己，东方菲菲主动上前，开喊道：“二伯。” “菲儿怎么有空来这走走？”东方继誉侧身笑着道。 “珠儿睡不着，带着她来走走。”东方菲菲低头看向东方明珠，温声回道。 “怎么回事？这个年纪应该是最嗜睡的时候。” 闻言，东方明珠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那慈祥意味十足的笑容，再看看对方头上全新的发冠，瞬间觉得自己的吐槽和怨念是那么的无力。 别人爱打扮，她还能怎么办？ “老毛病了。珠儿从小就容易失眠，虽然嗜睡，但经常睡不着。” 东方明珠顺着视线方向无意识看向东方继誉身后，一道印在白墙上的人影和一旁随风斑驳的竹影。 这人影…… 第一眼，东方明珠就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怎么回事？ 东方明珠盯着那人影继续看，人影和东方继誉的轮廓一模一样，但东方继誉是侧身对着墙壁，而人影……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东方明珠大脑空白了一瞬。 是完全的正面？！ “怎么了，珠儿？眼睛可好了？”东方菲菲察觉东方明珠的异常，开口柔声问道。 闻言，东方明珠心里一惊。来不及注意其他，她赶紧四下都瞧了瞧，甚至还会停顿片刻对着某个方向眯眼。最后东方明珠看向东方继誉脸庞位置，审视了许久才道：“二爷爷好。” “这是……”东方继誉指着东方明珠，愣愣看向东方菲菲，疑惑道。 “二伯。”听了这话，东方菲菲摸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颇有些无力道，“珠儿前段时间着了梦魇，不知怎么回事眼睛不太能看见了，我试了很多方法还是没能治好。” 闻言，东方继誉叹了口气，呢喃道：“这孩子还真是多灾多难……” 说完，东方继誉就伸手取下自己右手上的那枚储物戒指，交给了东方菲菲。 “菲儿，这是你这些年……失踪，二伯搜集的灵药，正好交到你手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 东方菲菲用灵力进去查探，然后吓了一大跳。 “二伯，这……” 东方菲菲刚准备开口拒绝，就被东方继誉打断。 “安心接着，不要推脱。你本就是东方家族最有潜力的炼丹天才，师承红叶，不给你给谁。” “二伯，谢谢。” 两人的聊天，东方明珠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思全在刚刚发现的那件事上。 她的猜测虽不是定论，但可能性很大。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现在她只能做到知己…… 东方明珠想要多看几眼，看能不能多获取些信息，却又担心对方发觉。 若东方继誉真如她猜测的那般，那么她的轻举妄动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烦躁与无力侵袭着东方明珠。 要是她如惩戒天使那一世拥有足够强的武力值，哪还需要诸多谋划？！ 这个修士世界计谋投资的风险太高，太高。 若是当初她没有恐惧死亡，而是选择直面，她是不是已经去了新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东方明珠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竟然开始潜意识惧怕死亡，对生的渴求压制了她的理性，直接导致她在开局崩盘，失了这个世界最有利的修炼资质。 东方明珠有些迷茫。 至今都未曾和上司联系过，是不是……自己一直未能完成任务已经被抛弃了？ 自己真的不能胜任？ 仅仅片刻，东方菲菲向东方继誉告辞，从他身边经过继续前行。 东方明珠赶紧收了纷乱的心思，继续借着金属感应紧盯着东方继誉。 对方并没有离开，依旧呆在原地，难道…… 这样的机会抓还是不抓？ 东方明珠满心烦躁，却还是压住自己冷静思考，最后她还是打算…… 抓！ 东方明珠眼里有了狠色。 距离已经够远了，东方明珠突然耍赖，伸手抱住东方菲菲的脖颈要求上屋顶。 “珠儿……” 东方菲菲话都还没说出口，东方明珠直接小脸凑到东方菲菲侧脸，轻轻地亲了一下。 东方菲菲瞬间噤声。 东方明珠松手，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本就一心宠着东方明珠的东方菲菲怎么受得了东方明珠这份讨好。 “好吧好吧。” 东方菲菲直接投降。 东方菲菲抱着东方明珠一跃飞上屋顶，然后从容坐下。 刚好，东方菲菲正背对着东方继誉，东方明珠只需要探出头就望向那个方向，当然，这般远的距离，她一个凡人小孩什么也看不见。 东方菲菲想要转头过来，东方明珠立马拦住。 “娘亲不许偷看！” “好好好，我不看。” 东方菲菲真的不再动作。 东方明珠松了一口气。 【系统给我看看那位东方族长在做什么？】 虽共享同一片视野，但系统和她不同，能看清很远的地方。 东方明珠套话套到这关键信息之后，就将其归类为了智能生命的优势。 现在正好是利用的时候。 系统没有啃声。 东方明珠皱眉，语气冷了下去。 【系统……】 【他在对着一堵墙自言自语！】东方明珠的话刚起了个头，系统就急冲冲回道。 【给我读唇语！】 【宿主你好凶……】 【别给我装可怜，说！】 系统：qaq。 【他在说……灵药已经顺利送出……】 【然后？】 【然后他就走了。】 竟只来得及得到这么一句话…… 东方明珠皱眉不语。 金属感应里，东方继誉确实已经走远。 灵药，给母亲的灵药？ 观察对象已经离开，东方明珠窝了回去，给东方菲菲一个眼神。 东方菲菲会意，抱着东方明珠起身再次回到地面。 “娘亲，我好像听见二爷爷给了你一堆灵药，我可以看看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东方明珠眼里满是小星星。 “当然可以，不过你今晚先睡觉，明早娘亲拿给你看。” “好耶！娘亲最好了。” 第9章 依旧对世界报之以善 不知名处。 青石铺就的地面，巨型锁链扣住漂浮的宫殿阁楼，依稀云雾遮掩，景色如梦似幻。众多宫殿楼宇包围的中央，一个巨大的广场。 广场之上，一座漆黑大鼎炉内大火正旺，其中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闻者毛骨悚然，堪比人间地狱。 “袅袅袅，这一炉最后成丹应该相当不错，用了那般好的材料……” 大鼎面前，一被斗篷完完全全遮住的灰色人影，看不见样貌。 忽然间四周云雾流转加快，一部分云雾有意识地在灰色人影身后汇聚化为一人形。 “如何？” 声如形貌，如同云雾一般飘渺的声音。 “这一炉还不错，但离我们的合作目标还很远。”灰色人影侧身回道。 说完，灰色人影又带着瘆人笑意继续道：“不过……若都是这种成色，那么就只需万年！” “不可能。”云雾冷了声音道。 四周气温也如云雾的语气一般，冷了下去。 温度的变化，灰色人影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依旧笑嘻嘻道：“我就是想想。” “你要是想死，就想。” “不不不，我可不想死，这安心炼丹的生活多爽，袅袅袅。” “当初我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没有，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耍我……” “耍你？呵。” “嘿嘿，那玩意是重要，但你也知道那次意外耽搁了时间……没想到那玩意这么能藏，好些年了，动静一点都无，不会成精了吧？” 闻言，云雾沉默了许久。 “也不无可能，那么精纯的力量拥有灵智也并非难事。” 得了这么个答案，灰色人影哈哈大笑起来。 “要是拥有灵智那就更好了，袅袅袅！” “现在等吧，耐心点。有了动静，自会通知你，别再像上次那般给我出岔子。” “放心，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又碰见疯子。那玩意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珍贵材料，别说你了，我也不会再让它溜走。” ……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 东方明珠刷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东方菲菲查看昨日的那批灵药。 东方菲菲信守承诺，设了一个隔绝法阵之后，就将那枚戒指里的灵药全数丢了出来。地面、桌子、书柜……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灵药，其中还有一批透明晶石盒子，里面盛着封存条件更严苛的珍贵灵药。 一整个房间的灵药，东方明珠都能清晰闻到灵药散发的清香。她像个见药眼开的娃哒哒上前，不上手，但这里看一看那里瞅一瞅，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是九幽草！” “哇，这是天澜果实！” 东方菲菲见了不由得一笑，静静看着，任由东方明珠玩闹。 逛了一大圈，基本把所有灵药都看了个遍，东方明珠也没有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询问了通天藤，没有。她威胁了系统，还是没有。 东方明珠心里一沉。 看来此灵药非彼灵药。 再次烦意上头，东方明珠下意识停下动作。 东方继誉到底是不是敌人，一锤定音的证据到底在哪？！不能心存侥幸，不能…… “珠儿，玩够了？” 东方菲菲突然发声，打断了东方明珠内心的挣扎。 “嗯，娘亲，明珠看够了。”东方明珠将情绪压进心底，回身露出甜甜笑容道。 “最近乖乖跟着舅舅知道吗？”东方菲菲抱起东方明珠，柔声嘱咐道。 “嗯。” 随后东方明珠继续跟着东方朔风。 不过这一次东方朔风没有老实巴交地带东方明珠去竹林修炼了，而是抱着她出了东方府。 “舅舅，怎么出来了？”刚出府，东方明珠就仰起小脸问道。 闻言，东方朔风脸上有了片刻的羞窘，随后他有些艰难开口道：“你刚回来……我应该带你好好出来逛逛，而不是自顾自地修炼。” 东方明珠：…… 这是受哪位人士指点了？ “我特意找人询问了一下恩阳城比较有名的地方，带你去。” 东方明珠：…… 绝对是。 恩阳城街巷。 东方朔风就像个普通凡人长辈一般拉着东方明珠一同走着，还照顾着东方明珠的小步子刻意走得很慢。 只是这个“凡人”的气质太出尘脱俗了点，一眼能辨，惹得路边凡人频频回望、碎碎低语。 “这个是东方府的仙人吧，这仙人今儿怎么像凡人一样来了街巷……” “仙人不愧是仙人，这身气质真不是凡人能比得了的。” “没想到我来恩阳城行商，竟能有幸见到仙人一面。” 这回头率真的是百分百。 东方明珠还好奇地抬头看了东方朔风一眼。 东方朔风立马就关注到了。 “珠儿，有事？” 东方明珠摇了摇头，表示无事，收回了视线。 她只是…… 东方明珠看了看四周。 每次遇上这种仙凡之别的场景，心里就觉得奇异。 东方明珠看着那些百姓或羡慕，或敬佩的目光。 因为她的身份…… 东方明珠听着耳边那些刻意放低声音的交谈。 所以她一个凡人一直同仙人生活。她知道修士和凡人的区别也就是灵力的有无，修士也有爱恨情仇，也有家长里短，也有人心险恶。 忽的，东方明珠瞥见一头发花白的老人抱着一大篮粉色蔷薇花站在路边。 每当有人接近经过，老人就会赶紧走过去推销自己怀里娇艳欲滴的蔷薇花。花和她脸上堆在一起的褶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后的竹篓，里面一个娇娇女娃安安静静地坐着，但时不时伸手戳戳老人脑后稀疏的白发。 老人穿得俭朴，打着几个补丁，而竹篓里面满是柔软的棉布，将竹篓层层包裹不让一丝竹篓硬刺伤到女娃。 观察到这些，东方明珠会心一笑，她松开东方朔风的手，走上前去。 那老人见东方明珠靠近眼睛一亮，但瞅见东方明珠身后的东方朔风又有些怯怯，下意识看了一眼背上的女娃，最后她鼓起勇气走了上来。 “女娃娃，要买些蔷薇花吗？” 东方明珠伸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几支蔷薇，凑近深吸了一口。 这平复人心的清香…… 见东方明珠笑了，老人也笑了，她道：“今早刚摘的，我都是指着最好的摘来卖。” 东方明珠低头看着手里的蔷薇花，一层又一层花瓣。 那年大胜归来，她身上血迹都还未曾清洗就带着将士驾马入了城，那些仰慕她的百姓竟在她入城门的那一刻送了她一场花雨。 多少男少女和守城的士兵在城门之上欢呼着倾洒着满天花瓣。沿街楼房，二楼三楼也被百姓占满，纷纷探出窗户，高呼恭迎清风将军回城。 那时正值秋季，也是蔷薇…… 东方明珠摇头失笑。 她竟因为几支蔷薇回忆起了从前。 老人不知东方明珠摇头的缘由，因着她的这个动作，心里揪了起来，担心这桩生意也要溜走，可她嘴笨，学不来那些店家的八面玲珑。 东方明珠抬起头，见老人一副紧张模样，突然明白过来。她拦住了东方朔风就要伸过来的手，侧身，回了一个笑容道：“舅舅，我自己来。” 东方明珠取下挂在自己腰侧的锦囊，拿出一颗圆润的白珍珠。 这颗珍珠只是普通凡物，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跟随东方明珠许久沾染了一丝生机气息。 “我想要你全部的花，但我身上只有这颗珍珠，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足够的钱找零……” “老人家，你收着吧。在我眼里，你的蔷薇值这个价。” 这句话，东方明珠由心而发。 “不行。” 老人却很执拗。 “这花我不卖了，我受之有愧！” 这话让东方明珠哭笑不得，但她现在确实有心想要这一篮蔷薇花。 “要不这样吧，这珍珠我先给您，您以后摘了花就直接送到东方府，直到您认为值这个价了，再停手。” 说完，东方明珠朝东方朔风俏皮地眨了眨眼，道：“可以吧，舅舅？” 东方朔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道：“我自会知会守门弟子，得了花，便给你送去。” “谢谢舅舅。” 老人已经开始动摇。 东方明珠再添了一把火。 “老人家，这珍珠成色十足，就算不拿去换钱，也可以打成簪子做您身后这小女娃日后的嫁妆……” 最后，东方明珠抱着一大篮子的蔷薇花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走着，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喜气洋洋的福娃娃，她遇人就说一句吉利话，送上一支蔷薇。 准备去胭脂店的姑娘，路边买假货仙饰的小老板，或是刚卸完货物的大汉，路过的青楼女子……无论何人，碰见东方明珠的他们都得到了东方明珠的祝福和蔷薇。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笑脸迎人的奶娃娃，就算有，也会在东方朔风的面子上接下。 借着东方朔风的势，东方明珠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散播着自己的快乐。 这份快乐成功地传播了出去，街上的氛围都因此有了些变化…… “珠儿。” 突然，东方朔风叫住了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抱着手里已经半空的篮子，停下脚步，转身笑着问道：“舅舅，怎么了？” 那笑容如春日阳光，比之她怀里的蔷薇还要娇嫩，让见到的人都会心里一暖跟着一笑。 “哦，对了。” 东方明珠轻轻拿出一支开得格外艳丽的蔷薇递给东方朔风。 “舅舅也得给一朵。这一朵是这一篮里开得最好的，祝舅舅修炼有成啊。” “谢谢，珠儿小小年纪却有着一颗圣心。” 东方朔风那一向清冷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伸手接过。 “舅舅，我可不知道什么圣心，我只知道做着这样的事，我很开心。”东方明珠笑着回道。 还有一种满足感。 人间虽纷纷扰扰，但多是善意，她感受善意，回报善意。这是一种本心，无论时隔多久，只要一个契机，依旧会因为它而感到幸福。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只是……” 说到一半，东方明珠忽的反应过来，止住了嘴。 “珠儿，怎么了？” 东方明珠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苦巴巴道：“舅舅，我饿了。” 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的东方朔风闻言一愣，随后他一把捞起东方明珠，连带着她手里的篮子。 “我带你去吃饭。” 只是她想到了自己青女那一世举目皆敌的结局。那样的结局，民众无辜，也并不无辜。 而她自己…… 既可恶又可悲。 第10章 东方菲菲出事 东方朔风带着东方明珠直奔恩阳城最有名的酒楼——东易楼。 包厢内，东方明珠看着小二递上来的菜单，双眼放光。 这酒楼竟然有用灵兽肉和灵药制作的菜肴，还有仙酿凝光液！虽然是最普通的仙酿之一，但出现在一个凡间酒楼…… 酒楼背后的东家一定是位修士！肯定是！ 反正有人请客，东方明珠一口气点了一半的菜谱，最后还企图让小二搬上酒楼最好的仙酿，凝光液还不够格！不过被东方朔风阻止了，严禁东方明珠喝酒，仙酿更是。 东方明珠的激情瞬间就下去了一半。 她的酒啊…… 【宿主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酒鬼。】 【闭嘴。】 【嘿嘿嘿，我就不……】 话音未落，系统就惨叫起来。 【宿主，我错了我错了，饶命！】 东方明珠在脑海里冷哼了一声，才松了对系统的意念折磨。系统再不敢造次，继续充当它的小透明…… 上菜了，摆了满满一桌。看着这么多菜，东方明珠忽的有些后悔。 和她一起吃饭的可不是东方菲菲，这么多菜都干完的话会不会太嚣张了…… 不管了，民以食为天！ 桌上的菜已经干净了一半，东方明珠直接忽略了东方朔风越来越疑惑的眼神，继续张大嘴，一口菜就要送入嘴中。 就这时，东方明珠手一顿，快要到嘴的菜差点摔回饭碗，她很快恢复常态，一口咬下。 怎么回事？ 这一刻，再美味的食物也没了味道。 东方菲菲的金属感应在恩阳城范围高速移动，其身后数十道陌生金属感应穷追不舍。 口中饭菜，东方明珠随意嚼了两下就直接吞进肚子。 感应里，东方菲菲企图逃向东方府方向，却被追逐之人包围从而选择了其他方向……被追杀了。 东方明珠心思一沉。 难道是之前？情况不妙。 东方明珠就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悻悻放下碗筷，整个人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 “怎么了？”东方朔风第一时间起身，走过来，询问道。 “舅舅，我想娘亲了。”东方明珠可怜兮兮地说道，“这么好吃的菜，明珠却不能和娘亲分享。” “珠儿，下次……” 东方朔风还未说完，东方明珠就抬起了头，泪珠子一颗一颗地掉。剩下的话，东方朔风就怎么都说不出了口。 “舅舅，我们去找我娘亲好不好？” 东方明珠伸手抱住东方朔风，眼泪越发汹涌。 “好，我带你去。”东方朔风无奈应道。 …… 酒楼外，街道上。 东方朔风抱着东方明珠，将手里的传讯符交给东方明珠。 “暂时没有回信，再等一会儿就有了，我们先去下一个地方？” 没有时间回传讯？ 东方明珠捏紧了手里的传讯符。 那不就是说连储物锦囊里的应急丹药都来不及拿出来，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东方明珠的眼泪说来就来，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拉拉东方朔风的衣袖示意他带自己过去。 东方朔风无奈，却还是带着东方明珠朝那个方向走去…… 本就是无可奈何下安慰自家侄女的行为，东方朔风走得并不快。东方明珠也清楚这一点，这速度势必赶不上到处乱窜的东方菲菲。 东方明珠一心两用，一边用金属感应观察着东方菲菲的情况，一边引着东方朔风走向之前东方菲菲欲回东方府被拦下的地方。 被围剿的地方一定会留有修士的战斗痕迹。 恩阳城属于东方家族，受东方家族的庇护，禁止修士在城内私斗。犯了，就是打了东方家族的脸。只要引起东方朔风的注意，东方府必会有所行动，现在就是需要注意东方菲菲能不能坚持到救援到来。 实在不行…… 东方明珠用衣袖擦去自己眼角的泪痕，眼睛里没有丝毫多余情绪。 就只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看着这个世界待自己极好的生母死去？她还没堕落到这么混蛋的程度。 离那个节点位置越来越近，东方明珠却没有看见丝毫异常。 怎么会…… 东方明珠赶紧整合现有信息，忽的眼神一凌。 不对！ 感知里相较于其他区域格外活跃的金属感应移动，这片区域就像一片死地，所有金属感应都呆在原地不动。 不会吧，不会真如她想的那般吧…… 东方明珠直接挣扎着下来，东方朔风无奈将她放下。下了地，东方明珠就迈开腿，一个劲向前冲。 东方朔风正提速跟上东方明珠，可东方明珠却像是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撞了个满怀，直接跌坐在地。 这下子，东方朔风一收轻松的表情，赶紧来到东方明珠身边伸手向前探去……手掌就这么贴合了无形壁障。 东方朔风将灵力集中在手掌处，伴随着一声喝，那道“墙壁”碎了。 眼前场景瞬间变幻。原本的小巷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数不清的尸首，尤其是靠近“墙壁”位置，尸体格外的多，那惊恐的眼神，皆是死不瞑目。 看着这样的场景，东方明珠在心里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心境平和下来。 竟然真的是。 不比早有预料的东方明珠，东方朔风先是一愣，然后脸色骤变，他立马用传讯符联系了东方府，安排人马搜查恩阳城，誓要抓住凶手。 金属感知里，数十道金属感应从东方府出发…… 做完这一切，东方朔风又联系了一个离自己不远的东方府子弟。 很快，那位子弟御剑赶到，见到眼前的一切也是脸色一沉。 东方朔风将东方明珠交给这个东方府子弟。 “东方祁，带小姐回东方府。” 随后，东方朔风御剑离开。 东方明珠眼见着东方朔风离开，然后看了看在自己身侧的那数十具尸首，小眉头皱了一下。 设下法阵，小孩、老人、成年男女一个不落，全部杀掉。不留一个目击证人去告信，这样的必杀之心，单凭东方府子弟真的能救下东方菲菲吗？ 东方明珠有点忧心。 忽的一只手蒙住了东方明珠的双眼。 “小姐，这些别看。” 随后一阵咬牙切齿。 “这些混蛋，连老人和孩子都下得去手，真是给修士蒙羞！” 听了这样的发言，东方明珠心里的担忧更甚。 不会东方府修士都是这种没见过血的天真修士吧？ 若是平日里见着这样的人物，她会赞叹一句赤子之心，但现在…… 东方明珠无奈闭上眼，任由东方祁带着自己御剑飞行，她思考了许多许多，然后内心开始矛盾。 东方朔风并没有让东方祁加入行动，这就说明东方朔风有了一定的思量。 真的是这样吗？ 东方明珠一个劲地暗示自己不要多心。 不要多想，她应该相信他人，相信…… 东方明珠被东方祁送回东方菲菲的院子。 东方明珠这一路上一直在推敲思索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心不在焉，看上去恹恹的。 东方祁以为东方明珠见了那样的场景吓着了，还出声安慰东方明珠。 “小姐，没事的，你要是害怕，我可以抱着你。”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心思乱得很，没时间招呼这个不明所以的天真修士，她随便几句回答，就将东方祁往院门方向推，然后……砰的一下，把院门关上。 “小姐，我就在院子外守着，有什么事叫我！”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直接把这人屏蔽了，赶紧跑回院子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将全部心神集中到了金属感知能力上。 追杀之人似乎必杀东方菲菲，来势汹汹。 东方明珠记下的那数十道代表着东方府修士的金属感应，现在已经有八道待在原地不动。 都是在与追杀之人相遇后…… 东方明珠忍不住眯眼。 八道感应不再动弹，而其他感应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一旦被东方府的修士发现，追杀之人就会第一时间杀了对方，让其来不及传出任何消息。 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石桌，东方明珠周身的气场越来越低。 现在追杀之人屏蔽了所有搜查人员的视野…… 除了她。 …… 时间就这么在等待中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格外的漫长。 东方明珠越来越控住不住自身情绪，整个人已经下了石凳，暴躁地在院子里重重踩地。 直到现在，东方府都还未找到东方菲菲。 已经死了十五个人了！已经有人发现死去的人了！但还是，没，有，发现，被追杀的，是东方菲菲！ 东方菲菲的移动速度已经开始减缓。 东方明珠围着石凳绕了一圈又一圈，甚至会牵连擦身而过的盆栽，直接扯下一大片叶子。 该死！ 追杀这事……是！她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东方继誉，却忘了这样的人必有自己的手下，阻扰什么的轻而易举！ 之前也是，她什么都还没思考清楚就决定偷窥东方继誉，她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现在反倒害东方菲菲深陷危险之中…… 是她太莽撞，太自大，太盲目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东方明珠闭上眼，暗示着自己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都还不一定是东方继誉，现在过多责备……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一点用处！ 【宿主你怎么了？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劲。】 “你闭嘴！”烦躁笼罩之下，东方明珠连意念都不用了，直接开口大吼道。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别顾虑自身了，她必须出手干预！ 东方明珠猛地转了个方向，刚准备迈步就狠狠地和一人迎面撞上。她下意识想要将人推开，接触的那一瞬间才回神过来，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 “我知道暗阁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救救我母亲，她就在恩阳城，西北方向百里位置……” 依旧是那身玄色衣袍，那张银色面具，束起的马尾有一丝翘起如此俏皮可爱，身影那么高挑完美，就连抿起的唇都那么吸引人。 没有哪个时候，东方明珠觉得任务人选这么好看，哪哪都顺眼舒心。 “报酬，报酬……” 她身上唯一有价值，也能支付天价酬金的东西…… “一瓶我的血。” 任务人选却不为所动，还是这么低着头看着东方明珠一动不动。 “必须先付报酬是吗？” 东方明珠一咬牙，转身就准备去取工具。 东方明珠的血必须用晶玉石精保存维持液体状态，一旦凝固，内含生机就会荡然无存。 犹记得之前东方菲菲在房间里留了一个晶玉石精制的玉瓶，必须尽快…… 东方明珠刚跨出一步，就被任务人选拦住，他对着东方明珠摇了摇头。 东方明珠：？？？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需要？” 任务人选赶紧点了点头。 东方明珠虽疑惑任务人选的举动，但当务之急是…… “暗阁已经接下了我的任务，派了人去营救我母亲？” 任务人选继续点了点头，甚至还伸手指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墨色手镯，就好像在解释。 得了任务人选的回答，就像打了一针安心剂，东方明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一半。 现在东方明珠才算是有多余心力思考其他问题，她一面继续观察着东方菲菲那边的金属波动，一面思考着任务人选这不对劲举动的原因。 联想自己之前的行为，很快东方明珠就猜出一个前因后果，不过这个猜测让她哭笑不得。 “我之前说闭嘴的时候，你就来了？”东方明珠试探道。 任务人选很老实地点了头。 “我说的不是你……” 这时，一道速度极快的金属感应从恩阳城外冲了进来，顷刻间就到了东方菲菲的位置。 辨清这道金属感应的东方明珠：？？？ 那个便宜爹爹！暗阁暗客？！ 东方明珠眼神怪异地看向一旁的任务人选。 两个都是暗阁人士，这么巧？ 任务人选见此，疑惑不解地歪了下头。 东方明珠：…… “哥哥，你和暗阁来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呀？”东方明珠双手捧起小脸，堆出一个笑脸，故意娇声娇气地问道。 东方明珠的撒娇模样似乎特别戳中任务人选的心窝，他眼神立马回避，耳根子通红，然后刷的一下消失不见。 东方明珠：？？？ “那是我义父。” 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嗯？？ 东方明珠：！！！ 义父？！ 第11章 终于告一段落 恩阳城城西位置。 逃窜的东方菲菲想要完全避开有人居住的地方却力不从心，中毒重伤的她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感应人的气息，只能顺着记忆尽量朝着无人的角落逃跑。 东方菲菲又经过了一住着人的房舍，那里面一家三口正吃着午饭，看上去其乐融融。她听见女人高呼“吃饭了”，下意识侧头便看见了这两大一小…… 随后就再没了声响。 看着对方留下三四人一面倒地屠杀路途中的无辜百姓，东方菲菲早就红了眼睛。东方菲菲眼角有着泪痕，不再流泪只剩满腔悲愤。 恩阳城的百姓，这是她东方家族庇护下的百姓！ 又有一飞剑追上，东方菲菲侧身直接举剑一扫。一接触，东方菲菲佩剑剑身猛地燃起火焰，火焰瞬间暴涨直接吞噬攻来的飞剑。仅仅片刻，东方菲菲借助澎湃的灵力摸到了对方附着在飞剑上的精神波动。 东方菲菲一喜，但乐极生悲——动用过多灵力，剩余灵力无法压制体内毒素，毒素肆虐，东方菲菲忍不住一口血咳出。 这一打断，东方菲菲供应的灵力一滞，没了东方菲菲灵力加持的火焰顷刻消失不见。 又是一把飞剑袭来，而之前那把被束缚的飞剑转了个身就要继续攻来。 见此，东方菲菲当机立断，窜进身后拐角巷子里。后退的同时，东方菲菲将自身灵力扩散开去，顺着之前发现的精神波动精准找到了那一位袭击者，然后…… 轰，一个人影沐浴火焰，在火焰中挣扎。 火焰愈演愈烈，再过一会儿就能演化为冲天烈焰，这时另一人出现在其身旁直接射出一根银针。 火焰中的人影不再挣扎，从上到下化为一堆灰烬，落下扬起。没了灵力承载体，火焰瞬间熄灭。 东方菲菲一边逃，一边继续抵挡着其他追杀而来的飞剑，她见自己的招数并没有引起该有的巨大动静，一咬牙准备挪用压制毒素的灵力迅速逃远。 可惜东方菲菲刚动作，数把飞剑就从另一个方向朝她袭来，直接近距离包围了她。 这群混蛋！！！ 东方菲菲只得持剑抵抗，但持剑哪比得上意念控制的飞剑速度，很快东方菲菲再次受伤。 这一次很致命，伤的是大腿，东方菲菲本就因为中毒越深而慢慢减缓的逃亡速度再次锐减。 长时间的逃亡，对方的精心布置和迅速反应，东方菲菲就算再不甘，也有了死志。 混蛋！ 东方菲菲再次挥剑挡下一次飞剑攻击，但来不及防备身后，肩头中了一剑。 就算是死…… 东方菲菲直接伸手抓住肩头那把想要继续斩下的飞剑，火焰升腾。 不远处，一人影自燃，然后再次悄无声息。 东方菲菲以伤换一命！ 她也不会让这群混蛋好受！只是珠儿…… 东方菲菲苦笑一声。 她不能回去见珠儿了，她不能陪珠儿长大了。 东方菲菲渐渐没了力气，最后放弃抵抗，一如当初生下东方明珠的那个夜晚，她坦然面对斩下的飞剑。 突然间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出现，挡在东方菲菲面前遮住了光，却瞬间照亮了东方菲菲那已经绝望的心。 黑色身影手里的暗金色佩剑轻易一挥，仿佛时间静止，所有飞剑就这么停滞在半空中刷的一下统统断成两截。完美的一剑两断！ 这一刻，东方菲菲大脑一片空白。 黑色身影转身，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遮不住他的双眼，他眼里的冷意褪去只剩歉意。 “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声音唤回了东方菲菲的意识，她直接扑了上去，狠狠敲打着对方的胸膛，大哭出声。 “庄晏你也是个混蛋，混蛋！” “嗯，我是混蛋。” 庄晏不躲不闪，轻轻抱住东方菲菲，任由东方菲菲发泄情绪，而手中佩剑已经交由意念控制破空而去…… 庄晏怀里的东方菲菲不再动作，哭声也越来越小。 “我该为自己解毒了。” 稳定了情绪的东方菲菲稍稍推开庄晏，颤抖着手从腰间储物锦囊取出一玉盒。 取出的瞬间，庄晏就伸手接过替东方菲菲打开，拿出其中唯一一颗乳白色带有绿色丹纹的丹药，动作小心地给东方菲菲喂下。 可吃了丹药的东方菲菲非但没有缓解自身毒素，还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她的双手肉眼可见地变紫。 “锦囊……” 东方菲菲话还未说完，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菲菲！” 庄晏来不及追杀剩下的人，赶紧召回飞剑，抱着东方菲菲上了御剑离去。 …… 东方府，东方菲菲的院子里。 东方明珠坐着石凳，任务人选则站在东方明珠身后默默守护。 东方明珠一只小手支着下巴，就这么抬头望着城西方向的天空。 追杀之人的金属感应已经四散而逃，有一部分在逃亡过程中就停留在某地不再移动。 看来已经救下，还以碾压之势反杀了一些。 东方明珠由心笑了一下。 这个便宜爹爹虽然渣，但这武力值还是不容置喙。 可下一刻，东方明珠就发现便宜爹爹的金属感应朝城外而去，而东方菲菲的金属感应还停在原地…… 东方明珠猛地站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救下了吗？ 任务人选见此一步上前，站在东方明珠身侧，就这么低头望着她眼神询问着。 东方明珠察觉到，抬头看向任务人选，但迟迟没有开口。 顾不得了。 东方明珠摒弃一切想法，回头闭上眼，集中精神。 将金属感应的精确度放大…… 头痛欲裂，东方明珠两只小手猛地握紧。 极力排除那些无关感应，重点放大目的感应。 终于感知里出现了东方菲菲头上饰品的细微金属感应，旁边就是那便宜爹爹的佩剑金属感应，耀眼如太阳般刺得东方明珠大脑一阵恍惚。 东方明珠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赶紧松了心神，刺痛感如潮水般退去，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两只小手已经到了任务人选手里，被他紧紧握着不让攥紧。 “别弄伤自己。”见东方明珠已经回神，任务人选才松了手道。 “谢谢。”东方明珠下意识回道。 随后东方明珠赶紧继续道：“我母亲救下了吗，能带我去见我母亲吗？” 任务人选摇了摇头，老实回道：“已经救下，但出了事，还要等，不能带你去。” 不能。 东方明珠一咬牙。 “放心。” 说完，任务人选将手放在东方明珠脑袋上，见东方明珠并没有排斥，便摸了摸表示安慰。 放心？！她怎么能放心！ 东方明珠微微低头，遮去自己眼中控制不住溢出来的戾气。 她步步为营，花费心力，就是为了保证东方菲菲的安全，现在却还是得不到准确消息，她怎么放心？！ 便宜爹爹的金属感应已经离开恩阳城。 东方明珠闭上眼，暗示自己冷静。 有什么能一锤定音让对方带她见东方菲菲的关键信息？回想，赶紧回想，还有什么被自己漏掉的地方…… 路线！ 被追杀最好的逃亡方式就是直接御剑而逃，但东方菲菲没有，她的路线曲折，就像是徒步逃于深巷之中。 中毒了？无法动用灵力御剑？ 来不及细想…… “大哥哥，我母亲是不是中毒了？”东方明珠忽的抓住任务人选的手臂，焦急道，“能不能让那位暗客把我母亲送回来，你知道的，我能解！” 东方明珠打算蒙一蒙！ “好。” 任务人选点头应下。 …… 没过多久，院子里突然出现两个人影，一黑色人影抱着一粉色人影。那粉色人影双手已经完全成了紫色，就连脸上都有了部分青紫色，甚至还在蔓延。 东方明珠眼神一变。 竟真的中毒了。 还不等庄晏开口，东方明珠就走上前，开口问道：“请问我娘亲是救下之前昏迷的，还是救之后？” 本要开口的庄晏被东方明珠这郑重其事的一问话语一滞，见东方明珠皱眉警告之后，他才迅速回道：“救之后。” “是否吃了丹药？” “吃了。” “然后中毒更深，就昏了？” “嗯。” 得了这回答，东方明珠眉头皱得更深了。东方明珠深知东方菲菲的炼丹和解毒本事，绝对的万里挑一。 这是知道如何解毒，最后结局却是还是中毒越深。背后之人好深的制毒造诣…… “爹爹，你修为多高？” “高阶圆满。” 闻言，东方明珠意外地看了庄晏一眼。东方明珠虽对庄晏的修为有所猜测，但没想到会这么高，已经是目前流传出来的修炼功法里最高的修为等级。 完全够用了。 “帮我破开娘亲的储物锦囊吧，找一下是否有里面晶玉石精制作的小玉瓶。” 如有存货还是用存货，取血对她身体的伤害不小。 庄晏听了东方明珠的话，直接取下东方菲菲腰间的锦囊，用意念强行破开东方菲菲设下的禁制在锦囊内搜寻着。 片刻过后，庄晏手里凭空出现一晶莹剔透的小玉瓶，盛着如血般鲜红的不知名液体。庄晏看了眼玉瓶，随后再看向东方明珠，一脸怀疑。 “爹爹，这就是天下最好的解毒药剂，给我娘亲服下吧。”东方明珠笑着解释道。 庄晏有些将信将疑地拔开瓶盖。 顷刻间，这座院子有了无限生机，院子里的花草肉眼可见地茂盛起来。 庄晏见此一愣。 “赶紧服下！”东方明珠吼道。 庄晏回神，立马给东方菲菲饮下。 “没事了。”东方明珠松了口气道，“爹爹，你带娘亲回屋休息。等之后娘亲醒了，你亲自问她吧。” 知道庄晏疑惑很多，但已经没耐心的东方明珠直接把皮球踢给了东方菲菲。 “嗯。” 得了如此话语，庄晏知东方明珠不待见自己，只得压下所有疑惑，抱着东方菲菲进了屋子。 这时院子外，敲门声传来。 “明珠小姐，刚刚好像有一大股生机出现，你……没事吧？” 东方祁的声音透了过来。 东方明珠一惊，随后无奈扶额。 真是……刚刚事情太多，她竟忘了让人设下屏蔽法阵。 “没事。”东方明珠朝着院门大声回道。 说完，东方明珠用带着疑惑的语气继续问道：“祁哥哥，生机是什么呀？” 院子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姐没事就好。” 呼，东方明珠再次松了口气。 【宿主，你竟然会提前发现你母亲出了事，还知道位置，是你那血色金属的特异能力？】 本以为一切停息的东方明珠：…… 【呵，你倒是知道之前的紧张时刻不能开口，有长进了。】 【……】 【记住想要有所回报就要有所付出。】 东方明珠在脑海里说完这话，系统就如石沉大海，再无声响。 呵。 东方明珠在心里冷笑一下，随后她伸手揉揉脑袋，眼里有了倦意。一直紧绷心神，高强度运转大脑，一放松下来，东方明珠只觉得心神巨疲。 好累…… 东方明珠还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不知何时，一直跟在东方明珠身后的任务人选贴近了东方明珠。他学着东方菲菲的动作，十分生疏地抱起东方明珠，还放低了声音说道：“睡吧。” 东方明珠乐了，她明知故问道：“从哪学的？” 任务人选十分实诚地回道：“看来的。” “噗。” 东方明珠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这笑压低了声音。 任务人选疑惑地看向怀里的东方明珠，歪了下头。 东方明珠笑意更甚，她不再多言，拱拱脑袋找了个舒适位置，便闭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第12章 父母爱情 不知名处。 常年云雾缭绕的这里突然有了变化。遍布各处的云雾停止了流转，从乳白色渐渐化为代表了生机的青色。 正在大鼎一侧盘膝而坐的灰色人影忽的睁开了眼，他带着阴森的笑意起身。 “袅袅袅，终于来了。” 说完，灰色人影仰头大吼道：“老家伙，告诉我位置，可别去晚了！” 话音刚落，一部分云雾流转脱离主体在灰色人影身旁汇聚成型。 “这一次恐怕不成。” “嗯？” 灰色人影话语里带上了怒意。 “准备这么久，你就给我说这个？！” 云雾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发怒，依旧语气平静。 “你上次遇见的人在旁边。” 听了这话，灰色人影一愣。 “那个疯子？” “嗯。” 得了回答，灰色人影瞬间偃旗息鼓，满身气势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在恩阳城，你可还打算去？” “我……” 回答不出，灰色人影崩溃挠头，暴躁大吼。 “为什么那个疯子在，为什么？！那疯子为了杀我，完全不要命！遇见他就倒霉，上次是因为他，这次是不是也……” “他的实力不弱于你，暂时蛰伏，先让你的手下摸清情况。”云雾直接打断道。 说完，云雾散去。 “这么些年过去，总算是有些线索了。” 飘渺的声音在四周低语。 …… 恩阳城城西。 东方朔风带着一批人来到了这。 “师兄。”提前发现情况并上报的两个东方子弟赶紧上前，抱拳行了个礼道。 东方朔风轻轻点头，随后他看向身后命令道：“你们先去安抚百姓。” “是。” 这群东方府修士四散开去，只剩东方朔风和那两个东方府子弟留在此处。 “先说说情况。”东方朔风一边迈步前进观察着四周情况，一边开口道。 “是鬼修的手下，没有尸体，只剩下一些物品和灰烬。从数量判断，起码三十人。” 鬼修…… 东方朔风看向一旁被大风吹起的扬尘和一块黑色破布。 人人都想得而诛之的邪修。 东方朔风冷哼一声，一扬袖一道灵力打出，那块破布直接化为粉末，同扬尘一起飞上高空。 其特制的活人傀儡，死后不留尸体，不剩魂魄，化为一堆灰烬，成了鬼修出手的标志。谁都知道是他，但又都奈何他不得，除了他的活人傀儡，没人见过鬼修。 “师兄，我们找到了这个，应该是鬼修追杀之人留下的……” 一人从储物锦囊中取出一把剑身通白的佩剑，剑身通白，剑柄处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缠绕而上。佩剑刚一取出，剑身就开始挣扎，隐隐龙吟声响起。 “这是……” 见到这佩剑的瞬间，东方朔风就将其抢过，剑到了东方朔风之手就安静了下来。 “该死！该死！” 东方朔风红了双眼，全身发抖。 “师兄……” “这是白龙吟，菲儿的佩剑！” 两人瞬间噤声，相视一眼，满眼震惊。 “去，你们俩也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师兄。” …… 东方府疯了。 这是今日恩阳城百姓的第一感想。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现在满城都是。 这么大的动静，呆在东方菲菲院子里的东方明珠自然也知道了。然而知道真相的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细数着满城飞来飞去的金属波动。 东方菲菲已经顺利救下了，至于之后的事情…… 中途东方明珠还悄悄进了一趟屋，准备看看这两个大人是何打算。 屋里，东方菲菲身上中毒的迹象已经褪去，如一睡美人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沉睡，而庄晏握着东方菲菲的手，一脸深情地守在床边。 见了这一幕的东方明珠默默退出屋子，她看着院子里疑惑歪脑袋的任务人选，不由叹了口气。 之后的事情，东方明珠表示她只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 城内城外兵荒马乱，而东方菲菲的院子仿佛世外桃源，不沾外界丝毫纷扰。 很快，日落黄昏。 这个事多的日子，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东方明珠这个凡人的存在。 饿了。 仍坐在院中石凳上的东方明珠低头，摸摸小肚子。 唯一将她是个凡人记在心上的东方菲菲还在沉睡…… 东方明珠一个叹气。 唉，只能自力更生了。 东方明珠刚准备跳下石凳，一直沉默不言的任务人选就走上前来，一挥手，各式菜肴凭空出现摆满了石桌。 见此，东方明珠眨巴一下眼。 她记得不错的话，这些好像都是她之前在东易楼点过的那些菜。 “你给我买的？”东方明珠一边毫不客气拿起筷子，一边问道。 “嗯。” 任务人选来到东方明珠对面坐下。 “你倒是还记得我。” 东方明珠嘿嘿一笑，开始动手。 “话说我们还没正式介绍过。我，东方明珠，你呢？” 东方明珠夹住一块灵鱼肉塞入口中，一脸满足。 “郁天。” 任务人选说话言简意赅。 “雨天？你出生的时候下雨了？”闻言，东方明珠随口道，“连老天都在欢迎你的到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郁天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东方明珠注意到了，以为自己戳了天选子心里痛处，赶紧解释道：“我就随口说说……” “谢谢。” 郁天那双眼里透露出来的神情格外严肃，东方明珠见之一愣，她莞尔一笑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你给了我不少帮助。” 入夜。 郁天又像白天那般抱起东方明珠，让东方明珠入眠。 东方明珠无奈地看了屋子一眼，依旧毫无动静。最后东方明珠还是选择将脑袋窝进郁天怀里，不再烦恼。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轮不到她。 …… 整整一天一夜。 东方府成员翻找恩阳城整整一天一夜，身为大师兄的东方朔风都快疯了，就连东方继誉这位向来稳重示人的一族之长都几次大发雷霆。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东方明珠从东方祁那打听到的。 东方祁还老老实实地守在院子外，一步都没有动过。 东方明珠想打探点消息，便就近找了东方祁，比如说现在…… “怎么办？鬼修，那可是鬼修……也不知道师姐怎么样了。不急不急，师姐那么厉害，我不急……” 看着东方祁脸上那不加掩饰的焦急和满身的坐立难安，东方明珠忽的有点同情这孩子。 这傻孩子并不知道自己守的院子除了她这个小孩，还悄无声息地混进来三个人…… 屋子里的金属波动有所移动，东方明珠一个激灵。 “祁哥哥，我先回院子了，下回找你聊。” “好，小姐有什么事情就找我，我现在负责你的安全。” “嗯，我记住了。” 东方明珠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套话之旅，回了院子。 不出所料，庄晏已经扶着东方菲菲出了屋子。见到东方明珠的瞬间，东方菲菲直接撇下庄晏，跑了过来。 在东方菲菲有所动作之前，东方明珠先轻声开口道：“娘亲，外面还有人。” 闻言，东方菲菲愣了一下，思索一会儿过后，还是翻手设了一个屏蔽法阵隔绝了院外。 做了这一切后，东方菲菲赶紧蹲下身来，双手轻轻抓住东方明珠的肩膀，一点一点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遍东方明珠。 “珠儿，你没事吧？”看上去全须全尾，但东方菲菲还是不放心地开口问道。 “娘亲，我没事。”东方明珠主动伸手拥抱住东方菲菲，奶声道，“你没事就好。” 这话一出，东方菲菲直接回抱住东方明珠哭了出来。 这激烈反应让东方明珠一愣。 难道东方菲菲已经知道发布暗阁任务的是她？ 想到这，东方明珠有所怀疑地抬头看向庄晏。 虽然庄晏的全脸面具遮掩了面部表情，但露出来的眼睛，眼神里的无措做不了假。 东方明珠半敛眼睑。 并不是……是她多心了。 东方明珠尝试开口哄哄东方菲菲，但她只要一开口，东方菲菲就会毫无理由地哭得更狠。 看着自己安慰起反效果的东方明珠：…… 得，她闭嘴。 东方明珠就这么由着东方菲菲抱着自己哭泣。 时间久了，东方明珠耐心告罄，她赶紧眼神示意庄晏。 不哄自家女人，要来何用？！ 不知庄晏是如何理解东方明珠眼神里的意思，他愣了一下，还是走上来开口安慰东方菲菲。 渐渐的，东方菲菲稳住了情绪。 东方菲菲看向东方明珠，眼里有着歉意，她擦去眼泪，柔声道：“珠儿，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东方明珠：…… “没有的事，娘亲。” 无论心里如何吐槽，面上东方明珠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宝宝。 “这位少年是？” 情绪稳定后的东方菲菲一下子注意到了跟在东方明珠身后存在感不低的郁天。 说完，东方菲菲看向庄晏，询问道：“庄晏，这孩子和你什么关系？” 本就打算让两人认识的庄晏主动开口介绍道：“菲菲，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个义子。” “是那孩子？！” 东方菲菲惊呼一声，随后她看向郁天的眼神变得慈爱，变得怜惜。 郁天恭恭敬敬地给东方菲菲行了一礼。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东方菲菲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叫郁天是吗？” 郁天点了点头。 “庄晏你也是，为什么要这孩子当暗客。” “他的身份，暗客最合适。” 在一旁被众人忽略的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抬头看看眼神欣慰的庄晏，再看看已经进入慈母模式的东方菲菲，最后看看一脸淡然的郁天，她在心里一声叹。 这三人现在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 “珠儿。” 突然被点名，东方明珠瞬间回神，她愣愣抬头看向庄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此亲昵，她有点不祥的预感。 庄晏大手轻轻扣着东方明珠的小脑袋，缓缓道：“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爹爹’。” 还蹲在地上和东方明珠一同高度的东方菲菲也在庄晏俯身的覆盖位置之下。这话一出，东方菲菲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东方明珠：…… 她就知道这男人叫她没安好心。 “爹爹！” 东方明珠喊得干脆。 “珠儿，真乖。” 庄晏应得更干脆。 东方明珠：…… 呵，男人。 该认的人认过了，该确定的关系确定了。庄晏和东方菲菲两人终于走到石桌那边坐下，聊起了正事。 东方明珠想混进去听一听，迈步靠近，正巧她停下的位置和候在庄晏身后的郁天位置很近。 郁天注意到了东方明珠，然后相当熟练地伸手抱起东方明珠。 猝不及防到了郁天怀里的东方明珠：…… 东方菲菲也关注到了两人的举动，转头看过来。她没有丝毫惊奇，只是慈祥一笑，便回头继续同庄晏商量之后事宜。 “之后还是……” 被这笑容瘆到的东方明珠：…… 本还想着怎么下地，随后东方明珠很快败下阵来，她发现郁天怀里这个位置最合适。 罢了，不管是什么方式好了，能听见就行。 “菲菲，之后的事情安排别急。”庄晏开口沉声道。 “可白龙吟丢在那了……我再不出现，我哥和二伯会疯的。”东方菲菲面露焦急道。 “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们，但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清楚直接出现会很被动，你懂我的意思。”庄晏温声细语地劝道。 “我……”东方菲菲低下头来，十分沮丧，她呢喃道，“知道，但……” “菲菲放心，我不是说你不能出现，我们把事情理清楚，心里有个数。到时候你出现，我暗中守着你……” “庄晏。” “菲菲。” 眼见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暧昧，东方明珠忍不住生咳了两声。 因着东方明珠的身份，这氛围生生碎裂，渣都不剩。东方菲菲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而庄晏则是狠狠瞪了东方明珠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呵呵。 东方明珠就像是丝毫不觉自己干了什么坏事，还对着庄晏十分天真地笑了一下。 她是正大光明来偷听的，可不是来看秀恩爱的，等听完，他们爱干嘛干嘛，让她在外面过夜都成！ 第13章 见不得人的样貌 氛围没了，庄晏只好回到正题。 “菲菲，你好好回想一下，这次你回来得罪了什么人，对你杀心如此重……”庄晏伸出一只手握住东方菲菲的手，鼓励道。 东方菲菲却连连摇头道：“没有，我刚回来几天时间。” “难不成是那让你离开东方府的幕后之人？”庄晏冷了声音道。 “我……不清楚。” 东方菲菲还是摇头。 “当初害我离开的人是十二长老，他暗中利用婴孩修行邪功，我这些天在调查他是否真的死在了梦府……” 说到这，所有人都听出了言下之意——十二长老背后是不是还有人，然后东方菲菲的调查是不是惹得背后之人起了杀心。 “我不敢想象十二长老背后还有人。”东方菲菲有些后怕，手指微颤道。 十二长老和鬼修的牵涉可能有多大？ 东方明珠微微低头，眼神晦暗不明。 三人的身份对比，她更愿意相信东方继誉和十二长老狼狈为奸。 十二长老败露，甚至有可能假死？而东方继誉找了路径让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鬼修刺杀？这三人的关联到底有多大，到底是怎样的…… “娘亲，我听门口的祁哥哥说追杀你的是鬼修。”东方明珠装作乖巧模样，脆生生开口道。 对此，东方明珠表示她不介意让眼前两人去替自己分析。 可东方明珠这话一出，就像是一枚波及全地图的炮弹，被惊到的不只是东方菲菲和庄晏，还有郁天。 “鬼修？！” 一句话引起了三个人的剧烈反应。 这下轮到东方明珠百思不得其解，但她耐下性子继续装着毫无所知的乖宝宝模样。 “珠儿，你说的都是真的？”东方菲菲率先开口问道。 “真的。”东方明珠狠狠地点了下头，补充道，“祁哥哥说那些人死后都化成了灰，只有鬼修的活人傀儡会这样。” “竟然是鬼修。” 庄晏手握成拳猛地敲了一下石桌，满身怒火。 郁天看上去最是淡定，但东方明珠清楚这个抱着她的人全身紧绷，手上也不自觉用力。 东方菲菲赶紧伸手握住庄晏的手，柔声劝慰道：“庄晏冷静些。” 庄晏本就要压制不住的怒气，在看到东方菲菲担忧的眼神后，瞬间熄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没事，菲菲，只是……这新仇旧恨，让我恨不得现在就撕了鬼修！” 最后一句话，庄晏已经咬牙切齿。 新仇旧恨？！ 躁意涌上东方明珠心头。 这关系越来越乱了。 东方明珠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皱紧了小眉头。突然一点触感点上东方明珠的眉心，轻轻揉着。 “不烦恼。”郁天不自在地勾了下嘴角，低声道。 东方明珠先是一愣，随后她看着郁天周身围绕着的气运豁然开朗，这段时间过多思虑和多心所导致的烦躁烟消云散。 就像是被郁天这一下点醒，东方明珠明显感觉到自己浑身一松，就像是卸下了一个无形的重担。 关系再乱又关她什么事。 东方明珠抬头看着郁天，由心一笑。 她只需要找到另外的目标人物，再帮任务人选抢到气运就是了。其他的事只要不威胁到她，就顺其自然吧。 还有…… 东方明珠伸出小手拍了拍郁天的手臂，学着郁天的口气道：“大哥哥，不烦恼。” 明明自己都心境不稳，还腾出心力安慰别人，傻子一个。 郁天眼睛一亮，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嗯。” 【哇哈哈哈，宿主发现这位少年暗客的魅力了吗？这么关心人家，嘻嘻。】 心情刚好不久的东方明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东方明珠毫不犹豫，给了系统一个“下马威”，系统连连求饶。 获得新消息之后，东方菲菲和庄晏两人谨慎了许多，就着之前的想法重新商量了一番。 东方明珠听了，觉得这法子有些被动，却也无从挑剔——两人选了最稳妥的以不变应万变。 庄晏带着东方菲菲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方府…… …… 东方菲菲独自一人、浑身是血地回来了，直接昏倒在东方府门口。 东方府上上下下都惊动了。 东方明珠很是配合地上演了一场女忧心母的好戏，将除了东方朔风的一众东方府子弟赶出了院子。 只不过东方菲菲不愿让家人过多担心，演戏不能过，不论主演，还是配角。 被东方菲菲暗中掐了一把的东方明珠心不在焉地给东方菲菲喂了一颗丹药。这丹药再普通不过，就是东方明珠平时常备在身的饱腹丹。 东方菲菲转醒，第一件事就是幽怨地瞪了东方明珠一眼。 东方明珠一笑回之。 对饱腹丹有着误解的东方朔风并没有发现这之间的端倪。 “珠儿你先去一旁的房间玩一会儿，娘亲和你舅舅有事情要谈，好吗？” “好的娘亲。” 东方明珠答应得十分干脆，迈着小腿哒哒哒地就跑向房门。 东方朔风？这戏的成分毫无营养，她巴不得离开。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东方明珠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屏风方向。 有庄晏这个最高武力值的家伙在。 东方明珠轻轻松了口气。 应该不会再出事了，至于剩下的时间…… 门一关上，东方明珠就收了脸上那副天真无邪，缓缓迈步向另一头的房间走去。 新仇旧恨？新仇她知道，但旧恨是什么？ 思索间东方明珠忍不住皱了眉头，随后她无奈地一声叹。 果然还是挂记着，无法完全舍下，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多疑性子？ 这个时间点东方明珠依稀知道，只是她不愿意去细想…… 东方明珠进了屋，利落地爬上摆在窗边的双人靠凳坐下。她双手支在身侧，侧头看着窗外透出一点的芭蕉叶，晃着两只落不了地的小短腿，好一幅芭蕉童子图。 只是这位仿佛从画中走出的娇娇童子眼里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沧桑稳重。 片刻过后，东方明珠眼瞳微微右移看向房间一角落，笑着开口道：“大哥哥，出来见见？” 话音一落，那玄色身影凭空出现，并缓缓走过来。 东方明珠笑着，用眼神示意郁天在她对面位置坐下。郁天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撩衣摆干脆坐下。 东方明珠侧过身，两只小手托着下巴，手肘支桌。 “不怕被发现？” 郁天坐得板正，侧头看过来道：“不怕，除了义父，都没我强。” “噗哈哈哈。” 每次听到任务人选这么实诚的话语，东方明珠就忍不住想笑。当然，每一次东方明珠都不会藏着掖着，这一次更是笑得放肆。 郁天不自觉地耳根通红。 东方明珠见了，将笑意压进眼里，一边食指一下又一下地轻点脸颊，一边开口说道：“大哥哥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话音刚落，郁天刷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东方明珠：？ 又来？ “嗯，给你看。” 身后郁天的声音传来，语气里藏着一点羞涩。 东方明珠听出来了，心里好笑。 难不成还见不得人？ 东方明珠转身过去，然后她一下子愣住，大脑停止运转了一瞬。 郁天一脸稚气未脱，有着和身高极不相符的童颜，脑袋上顶着一双银色狼耳。郁天视线避着东方明珠，却又忍耐不住试探着看向东方明珠。视线一交错，郁天猛地一低头，一双狼耳一抖。 东方明珠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抖。 “妖族，狼族？” 东方明珠下了地。 “一半妖族血统，狼族分支——银月狼。” 郁天微微抬头直视东方明珠，看似浑然不怕的模样，只要忽视他那越来越红的脸…… “那大哥哥多大了？” 东方明珠到了郁天身前，一面说着，一面拍了拍郁天的手臂示意对方蹲下。 郁天乖乖蹲下，高度与东方明珠齐平。 东方明珠顺应自己内心的冲动，直接上手捏了一把狼耳……这一刻，四个字身心舒畅。 刚准备开口回答的郁天整个人一颤。 这动作让胆大妄为的东方明珠立马回了神，见郁天那红得可以滴血的脸，她瞬间发觉不对。 这个世界的妖族东方明珠不了解，但惩戒天使那一世宇宙里的兽类种族多不胜数，各类有耳兽族之间的习惯趣闻，好奇之下的东方明珠都有所了解。 依照对方这反应，这个行为似乎是…… 东方明珠立马收回手，尴尬地咳了一声。 “六岁……” 六岁，哦……六岁？嗯？！ 六岁就已经是成人体型？！六岁就已经修为近乎无敌？！六岁之前就已经是暗阁成员？！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静静看着郁天那双格外真诚的眼，沉默不语。 比她大也就算了，毕竟大得不多，但是这成长速度……只能说不愧是妖族顶级血统之一的银月狼？？？这才一半血统啊。 东方明珠实在是忍不住拿起郁天的手遮住他自己的眼。 这个世界的任务到底是她帮他，还是他帮她哦？天道是真的不想她完成任务了是吗？ 第14章 目标人物出现 最后东方明珠拉着郁天回了原地坐下。 郁天不说话，一直侧身盯着东方明珠看，完全不知尴尬为何物，自然得就像是自身觉得就该如此。 一开始东方明珠还能坦然面对，而后便恼了，直接开口吼道：“你给我转过去！” 郁天乖乖照做了，可过了片刻又回头继续了。 东方明珠：…… 这倔样，哪是属狼，属驴！ 又过了一段相对无言的时间，忽的东方明珠捧杯喝水的动作一顿，仅仅瞬间，她就恢复常态。 来了…… 东方明珠放下茶杯，看向郁天笑着问道：“大哥哥，我想去看看我娘亲，你去吗？” 这问题也不过假意询问，东方明珠很清楚郁天的回答。 “我在这等你。” 果不其然。 “嗯，好，大哥哥，我就先走了。” 说完，东方明珠就跳下地，一步一步卡着时间走向房门。 时间差不多了。 东方明珠伸手打开房门…… 门外，东方继誉正带着濮阳晨走进院子。 东方明珠见了，赶紧将门关上，迈开小短腿扑了过去。 “二爷爷。” 刚好。 …… 一个故意的偶遇，东方明珠就跟着东方继誉还有濮阳晨进了东方菲菲休息的屋子。 进了屋子，东方明珠松开东方继誉的手，跑向东方菲菲，更是直接踢掉自己的鞋子麻溜爬上床。 “娘亲，我想你了。” 东方明珠说得委委屈屈。 东方菲菲宠溺地看着，还稍稍退了一些，任由东方明珠钻进被窝，窝进她的怀里。 当事人不阻止东方明珠，其他人也就沉默看着。 “爹，这次鬼修太嚣张了。”守在床边的东方朔风冷着脸，向东方继誉道，“菲儿，差点……就……” 说到最后，东方朔风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再次翻涌，眼角微红。 “这还用你说！”东方继誉板着脸，吼了一声道。 不过说完，东方继誉就叹了口气。 “菲儿，你可惹过什么人？对方竟然下了这般血本让鬼修而来。” “二伯，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向谨小慎微连小镇都未曾去过，也就最近才刚刚回来，接触到人……”闻言，东方菲菲摇头道。 说完，东方菲菲咳嗽两声，脸色苍白。 这声音让在场三个修士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样的话……” 东方继誉思考一会儿，眼中有了冷色。 “那就多半是东方府的仇人了……” 这句呢喃几乎没有发声，但东方明珠借着唇语读了出来。 “菲儿，需要什么丹药，你估计比府上炼丹师还要清楚，叫他们给你炼。” 说完，东方继誉看向东方朔风，继续道：“你小子现在的任务就是守着菲儿，任劳任怨！” “我知道。” 东方朔风没有丝毫排斥地应下。 反倒是东方菲菲看着这两人这番郑重其事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二伯，不需要……” 但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东方继誉打断了。 “有必要！菲儿，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说完这话，东方继誉又忍不住嘱咐了不少事项，才转身离开。 东方明珠看着东方继誉的背影，陷入沉思。 等东方继誉离开，濮阳晨带上一抹和煦的笑容，揣着怀里的东西走上前来。 东方菲菲和东方明珠一大一小一同时朝濮阳晨怀里看去。 一只比成人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白色小奶狗从濮阳晨衣襟处探出头来，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两人，吐着小舌头，看上去有点高兴，也有点……憨。 一翩翩公子怀里揣着一可爱小白狗。这完全不搭调的景象，东方菲菲实在忍不住掩嘴偷笑。 东方明珠听着耳边的细碎笑声，再看看濮阳晨那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眼神。 东方明珠：…… 为了心上人，真的是什么样的自黑都干得出来。 “濮阳晨，赶紧拿出来吧，这像什么话。”东方菲菲笑着开口道。 闻言，濮阳晨伸手将小白狗拎了出来，放到床边。 小白狗晃晃悠悠地朝东方菲菲方向爬去。 东方菲菲心头一软，直接伸手将小白狗捞了过来，也就相当于到了东方明珠的面前。 “这是你当年救下的那只灵犬产下的幼崽。” 小白狗见到东方明珠，那小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你是说月牙？！” 濮阳晨带着微笑，点了点头。 得了准信，东方菲菲不满地小声咕哝道：“你应该把月牙一起带来……” 濮阳晨笑笑不说话。 正撸着小白狗的东方明珠见此情此景只想翻个白眼。 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重要人物东方继誉走了，东方明珠继续赖着听了一会儿，随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有用收获，便果断选择离开，回了自己的屋。 郁天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动作，眼巴巴看向房门方向，莫名让东方明珠想到了望夫石。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她爬上自己之前坐的凳子，上半身攀上木桌，伸手摸了摸郁天的脑袋，无奈道：“你不用这么守我，你可以去干你自己的事情。” 不再遮掩的长辈语气，完完全全。 闻言，郁天抿了一下唇，然后坚定地摇了下头。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收回了手，在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算了，这孩子爱咋样咋样。 “我想问你一件事……” 东方明珠还没说完，就被郁天抢答。 “我答应你。” 东方明珠哭笑不得。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郁天又一次摇了摇头道：“没有理由。” 多么的单纯…… 东方明珠沉默了一瞬，但一秒过后，她立马挂上一抹微笑，笑意盈盈道：“大哥哥你和鬼修也有仇？” 好骗。 郁天闻言，身躯下意识绷紧。 东方明珠注意到了，但依旧是那副笑脸嫣然的模样，好似没心没肺。 “那人……” 除了最开始的相遇，郁天在交流方面本渐渐放开…… “他……” 但这一刻，东方明珠感觉一切又回到最初，她不自觉咬了下唇。 为难这么一个全身心信任着她的孩子…… “杀了……我父母。” 这句话郁天说得艰难，眼睛隐隐发红，但他还是回答了。 东方明珠一愣，缓缓闭上眼，低头沉默下来。 她真没良心。 而对面的郁天见到东方明珠的异常，慌慌忙忙俯下身，就这么以下看上抬头看向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感受到了视线，睁开眼看向郁天。 郁天神色立马放松下来，还学着弯起嘴角，明明笑不成笑却歉意道：“对不起。” 听了这话，东方明珠眼神晦暗不明，随后忍不住苦笑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见郁天还打算开口解释，东方明珠一把推开郁天的脑袋，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这话题转得生硬，但天真的郁天就吃这一套。 “义父和鬼修交过手。”郁天老实回答道，“我实力还不够……” “我爹爹和鬼修交过手？！”东方明珠两只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惊讶道。 实际上东方明珠的眼空洞无光。 “当时……”也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有问必答，郁天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住了情绪道，“我们向义父求助，但晚了。” “后来义父和鬼修对上，鬼修重伤逃离，义父几近陨落。” 最后郁天总结道：“鬼修很强。” 鬼修。 东方明珠的思维不自主地开始运转。 这个和任务人选牵扯很深的人物会不会就是目标人物之一？ 早在上个世界，因着左党天这个特殊的目标人物，东方明珠就开始思索目标人物之间的关联。 每一个世界的任务进度都受制于目标人物的出现与否，东方明珠真的受够了，她想掌握主动权。 前几个世界，目标人物之间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关联，绝大多数还属于敌对关系。鬼修是目标人物的可能性很大。 为了这很大的可能性…… 东方明珠取回自己放在桌上的茶杯继续捧着，顺道抿了一小口。 她需要把鬼修这个变数尽可能地纳入日后谋划之中。 东方明珠不再出声，本就寡言少语的郁天更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两人继续这么在沉默的氛围中坐着消磨时光。 【系统。】 【哎？宿主怎么了？】 【你平时不是话很多，这段时间怎么不说话了？】 【……】 【宿主，你现在明显心情不好，我上赶着找打？】 【所以之前不说话是故意等着看戏？】 【……】 系统闭嘴，任由东方明珠怎么在脑海里呼唤，它都不再开口。 东方明珠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心里刚刚积攒的烦躁还是没有丝毫消减。 就这时，东方府门外。 一丰神俊朗的青年见到东方府的门匾，眼睛一亮，步伐欢快地走向东方府。 “好久没回来了，这里还是老样子。” 一东方府的游方修士回来了。 …… 东方府深处，一假山之后的洞穴。 东方继誉缓步来到这里，随后站定。 只有东方继誉一人的空旷洞穴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如何？” 洞穴角落一道影子。 “按照大人的要求，我搜查了这两日在恩阳城发生的所有特殊事件。”东方继誉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最奇怪的还是大人安排的那一次追杀。” …… 东方府，东方菲菲的院子。 “师姐！” 一道响亮的声音，整个院子都能听清。 东方明珠满心疑惑地出了自己的屋子，刚好和开门的青年迎面撞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师姐，你……变小了？”青年巴巴跑上前来，嘴中干涩道。 仿佛看见智障的东方明珠：…… 要不是见对方身上有气运，这欠收拾的眼力见，她铁定一脚踹过去。 …… “哦，你那侄女侥幸逃走，已经死在外面了？” “没有，大人，她重伤回来了。”闻言，东方继誉眼中有着一丝疑惑，却还是恭敬道。 “回来了？！不可能！”那道声音尖叫道，“中了那毒她必死！” “大人，她师承红叶，在炼丹方面有些本事。” “哼，红叶那小丫头片子，我也略知一二，有点小聪明，但还不够格……” 随后那声音猖狂起来，大笑道：“袅袅袅，那玩意一定在这小家伙手上，不然怎么能解掉我的毒？没想到顺手而为，反倒捞出一条大鱼！” …… “师姐，你这变小了，怎么感觉更漂亮了？” 青年还真的摸摸下巴，开始思索。 东方明珠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你师姐是东方菲菲？” “哎？你怎么知道……” 刚开口，青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捂嘴。 呵，竟然还是个懂装不懂的货，故意调戏她个孩子？！ 本就心情一般的东方明珠决定给对方一个教训，她直接迈开小短腿，向着东方菲菲的房间跑去。 青年见此一慌，赶紧动用灵力一下子冲过去，一把将东方明珠捞了回来。 “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别给师姐告状……” 东方明珠见青年捞人道歉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分外无语。 这熟稔模样，绝对是惯犯了。 …… “大人，我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 “说。” “外出游历的东方黎似乎发现了一些行踪，顺藤摸瓜查到了东方府。” 那声音沉默下来。 东方继誉安安分分等候着。 洞穴里寂静无声，片刻过后，那声音再次响起。 “停手，将手头擦干净，不留任何线索，等待我的命令。十五年后，梦府出世，想办法让东方菲菲前来。” “是。” ……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东方明珠忽然怪异的眼神让东方黎心里发毛，他一边伸手摸了摸脸，一边道。 “你刚回的东方府？”东方明珠开口问道。 “是啊，刚回来，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问问，不行？” 说完，东方明珠慢悠悠地无声吐出两个字“告状”。 “哦。”东方黎尴尬地摸摸鼻尖，悻悻道，“当然可以。” “你回来见过谁了，族长？” 听了这话，东方黎噗嗤一笑，揉了揉东方明珠的小脑袋，道：“这话说得好笑，在外那么久，我回来不得第一时间和师父报个平安？” 东方明珠不耐地拍下东方黎在她脑袋上为非作歹的手…… 东方黎身上的气运在刚刚突然变得稀薄。 她撇过视线，眼神骤冷。 东方继誉身后绝对有着一位目标人物。 只是这位目标人物是鬼修，还是其他人？有待商榷。 第15章 毫无线索 “记住你的约定。” “梦府的部分核心区，我会为你开放，也记住你答应的事情。” “不就是安心潜伏十五年，正好这段时间我出去一趟。” “收敛些。” “袅袅袅，放心，我只是出去为之后的炼丹寻些灵药。” …… 在东方明珠再三保证之后，东方黎才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带着东方明珠去了东方菲菲休息的屋。 “东方黎，早就听见你声音了，怎么这么久才进来？” 还未见到东方菲菲，东方菲菲的声音就从里屋透了出来。 听见声，东方黎一扫之前被东方明珠拿捏的阴霾。 “哎！师姐，我来了！” 东方黎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蹦一跳朝内屋而去。 跟后面看见东方黎这举动的东方明珠：…… 这性子应该很好掌控拉拢。 东方明珠心下一松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些头疼。 郁天看上去不知世事，而东方黎又仿佛童心未泯，这俩人俨然一童话组合，怎么和东方继誉背后那个还不知深浅的目标人物斗？！ 东方明珠叹气一声，也迈开小步子走去。 多留意，多动脑，没跑了。 现在的她没什么战斗力，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凭着几世的眼见做一些见识认知上的规划和引导。 能被天道宠爱的目标人物，就算性子单纯，脑子也绝对好使……吧？ “师姐！终于见到你了，我好高兴！” 然后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东方明珠觉得自己站立的地面都抖了一抖。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赶紧单手捞起裙摆，快步上前探头看去。 一切和东方明珠离开前没什么两样，东方菲菲依旧“病卧在床”，东方朔风和濮阳晨在一旁陪护着，除了…… 东方明珠向下看去。 仰头摔倒在地的东方黎。 东方明珠：…… 东方菲菲见东方明珠出现，笑着招了招手。 东方明珠放下裙摆，缓步走去。 东方黎瞅着东方明珠走来，眼睛一亮，直接伸出双手，可怜兮兮道：“小妹妹，哥哥摔了，来，扶我一把。” 闻言，东方明珠脚步一顿，她斜了东方黎一眼，毫不犹豫道：“活该。” 说完，东方明珠就看向东方菲菲，换上一张笑脸扑了过去。 东方菲菲见此，稍稍前倾伸手虚虚接住，然后宠溺地摸摸东方明珠的小脑袋。 东方明珠一面享受着东方菲菲的抚摸，一面撸着向她欢快摇尾巴的小白狗。 见了这一幕的东方黎不愿了。 “不是吧，师兄。”东方黎就这么躺着只抬起脑袋，瞪大眼睛看向东方朔风质问道，“为什么这个小家伙可以，我就不可以？” 东方朔风冷哼一声，撇开脸不想搭理，一点面子不给。 一旁的濮阳晨哭笑不得，老好人的他赶忙道：“东方黎，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自家小侄女计较？” “哎？” 东方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就地盘腿，一双眼满是疑惑不解。 “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凡人小姑娘是师姐的孩子？不太可能吧。” 说到这，东方黎猛地看向东方朔风，眼神揶揄。 “师兄你这就不地道了，孩子都有了，这道侣咋还藏着掖着……” 后面的话，东方黎已经说不出口，因为他的不着调彻底把东方朔风惹毛了。不擅言辞的人发泄情绪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动手，在他继续话唠之前，东方朔风就直接提拳给他揍了一顿。 “师兄，我错了！我应该叫嫂子的……” “啊！师兄，别打了，再打下去，你就没有小师弟了！” “师兄师兄……” 东方明珠：…… 最后东方黎揉着自己青肿的脸，整个人委屈兮兮地坐在靠床的木凳上。坐着坐着，他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话痨属性，表情愤愤地开口道：“师姐，我这次找到了一点和鬼修有关的线索，到时候我把鬼修揪出来，你随便处置，给你报仇！” 语惊四座！ “东方黎，你查到了鬼修的消息？”濮阳晨最先发言道。 “嗯。”东方黎点了点头，一边伸手正了一下自己的发冠，一边道，“我在外游历，偶然发现一些边缘村庄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我一直在追查，也交过手……有鬼修手段的痕迹。” “我一路查到恩阳城，只是没想到……”东方黎忽的冷哼一声道，“这鬼修竟把主意打到了师姐的头上！” “你知道鬼修为了什么？”东方朔风诧异地看了东方黎一眼，开口问道。 “活人丹。” 瞬间整个房间寂静无声。 听到此处，本就带着偷听目的而来的东方明珠确定了一件事——活人丹，这种违背道义、强行延年益寿的玩意对鬼修很重要，重要到能影响气运。 这时，东方黎猛地想到东方明珠这个小孩的存在，赶紧看向东方明珠，刚好东方明珠也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东方黎直接上手弹了一下东方明珠的脑门，道：“小孩子家家不要听。” 吃痛摸脑门的东方明珠：…… “鬼修对付我应该不是为了这个……”东方菲菲叹了口气，道，“他想要的是我的命。” “是吗……” 东方黎伸手摸着下巴，思考着，随后他一拍大腿，大声道：“管他什么目的，反正他干了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还伤了师姐，就该千刀万剐！” 这时，不适时宜的敲门声响起，众人都是一愣。 “进来。”东方朔风出言道。 东方祁带着一篮子娇艳的蔷薇花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屋子的人也是一呆。 东方明珠见了篮子立马明了，她赶紧跑过去把篮子接了过来。 “谢谢，祁哥哥。” “没有的事，这花大清早送来，我却给忘到了现在。”东方祁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道。 “我就先离开了。” 东方祁说完这话，就朝着这一屋子的人浅浅行了一礼，立马退出屋子离开了。 看着怀里这一篮子的蔷薇花，东方明珠就回想起之前那般的好心情。她瞬间像个小太阳一般带着温暖的笑，轮流给东方朔风三人送了一枝花，最后把一整个篮子送给了东方菲菲。 “娘亲早点好起来啊！” 东方菲菲被东方明珠笑意感染，珍重地将花篮抱在怀里，莞尔一笑。 “谢谢珠儿。” 不过很快气氛再次回冷，东方明珠适时打了个哈欠。 “珠儿，累了就回房睡一会儿，等会儿饿了再来找娘亲。”东方菲菲亲了一下东方明珠的脸颊，笑着道，“好吗？” 果然，要支开她了。 “嗯，好的，娘亲。” 走之前，东方明珠忽的瞧见东方黎一直盯着庄晏藏身的屏风方向，他还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哦，发现了？不愧是目标人物，修为不错。 东方明珠赶紧溜了。 之后的尴尬场面，她就不凑热闹了！ …… 果然不出东方明珠所料，庄晏暴露，被东方黎这个目标人物给揪了出来。 这打了庄晏和东方菲菲一个措手不及，两人只得承认了两人之间的道侣关系，还解释了为何装病的原因。 然后东方明珠有幸看见濮阳晨黯然神伤地离开了。 这暗恋还未开花就已经谢了，真可怜。 紧接着，东方明珠找上了东方黎。 东方黎确实无愧于他的孩子心性，东方明珠只是把自己几世见闻搜集的一部分趣事跟他这么谈上一谈，就彻底得了他的信任。东方明珠每次提出要和他一起出去寻找鬼修，他都会欣然接受。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在这恩阳城里开始“翻天倒地”。 不得不说，东方黎真的是个正义感爆棚的正直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屡见不鲜。 仅仅半个月时间，东方明珠就已经习以为常，东方黎要是见了这类事情不出手，东方明珠才会觉得奇怪。后来两人在恩阳城酒楼听闻了东方府族母——汤婳的壮举，看上去气质彬彬的汤婳拿着她那闻名于世的斩魔刀直接将和东方家族有仇的势力一个个地给堵了门。 放出来的豪言壮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相当霸气！ 这让东方明珠想到了她用唇语偷听到的那句话。 难怪东方继誉一人来看望东方菲菲，原来汤婳直接打上门去了。 汤婳这一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但却带着一大堆“打劫而来”的战利品凯旋而归，然后二话不说全部塞给了东方菲菲，完全不容人拒绝。 一番骚操作和这身剽悍的土匪气质，东方明珠看得叹为观止。 东方继誉目前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汤婳对东方菲菲的宠爱没得说。 这个过程中，郁天这个沉默寡言的狼崽子对东方明珠的饮食起居有了执念。 总能时间准时地为东方明珠提供饭菜，准时地带东方明珠上床，直接抢了东方菲菲的活。 如此周到的服务，东方明珠也只是沉默了一下，就心大地接受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东方明珠没有找到东方继誉的丝毫破绽以及鬼修的蛛丝马迹。 之前发现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在这个时间点突然间消失无踪，毫无声息。 第16章 平静的生活 时间匆匆而过，转瞬间已是十五年之后。 恩阳城，东方府内。 天色正好，一身着石青色轻纱的少女轻轻推开院门，她随性倚靠着门框迟迟不动，伸手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少女仿佛那山间白狐化形而成，一身媚骨浑然天成，仅仅动作就能勾动人心，可气质上又偏偏如那春日晚风，平淡温和。 最魅惑的外表，最纯粹的内里。 长及脚腕的黑色斗篷衬托，少女的皮肤白得不像话，在阳光下仿佛能发光。 路过此处的东方府子弟不自主地放轻步子，就连出声打扰都不忍心。 这少女就是东方府众位修士的团宠，没有之一。 “明珠？” 如沐春风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 闻言，东方明珠都没睁开眼，仅仅抬头向着声源方向微勾嘴角一笑道：“濮阳叔叔，早啊。” 见东方明珠这样子，迈步而来的濮阳晨无奈摇头道：“困的话，就再回去睡一会儿。” 濮阳晨一如东方明珠当初见到的模样，不见岁月在其身上的痕迹。 “不了。” 东方明珠赶紧伸手揉揉眼睛，声音终于清醒，不再带有睡意。 “母亲他们今天要回来，屋里什么都没有，我得出去采买点东西。” “你还担心这个？”濮阳晨哭笑不得道，“菲儿她们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会把整个院子填满。” 说完，濮阳晨从储物锦囊中取出一枚白玉簪子，簪子刻有梅花，白银裹身。 “途中瞧见，觉着你会喜欢就买下了。” 东方明珠毫不扭捏地接下，抬手就将玉簪插进自己的青丝之中。 “那不一样，这是我心意，濮阳叔叔陪我一起出去？” “行，陪着东方府最宠爱的明珠小丫头出去走走。” “噗，濮阳叔叔你怎么也爱说笑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东方府。 …… 恩阳城街巷。 “明珠小姐，早啊。” “明珠小姐，这桃儿今刚摘的，要不要来点？” “明珠小姐……” 无论东方明珠走到哪，恩阳城百姓都会同这位养在东方府的凡人小姐打招呼。 东方明珠都会微笑着点头回应，顺着他们的话语说上一两句应答。 “肖婆婆，你也早啊。” “这品相还真的不错，我买些。” “也祝你生意兴隆……” 相比高高在上的仙人，这位美得不似凡间之人的凡人小姐更让恩阳城百姓感到亲切。 东方明珠本身性子极好，没有架子，对每一个她认识的百姓都上了心。 谁会不喜欢和温柔大方又美得不可方物的人交往呢？东方明珠不仅仅是东方府的团宠，也是恩阳城最受欢迎的人。 “跟着明珠，我这心情都好像开朗了不少。” “濮阳叔叔，将心比心嘛。你付出什么，这红尘就回报什么，不过……” 说到这，东方明珠回身朝着濮阳晨甜甜一笑。 “有你们作为后盾，我才敢这么任性妄为。要是我一个人，我可不会这么张扬。” “你呀你什么事情都看得这么通透……” 最后濮阳晨忍不住伸手戳戳东方明珠的额头。 “完全不需要。” “嗷呜。” 东方明珠赶紧捂头，夸张地嚎了一声。 “濮阳叔叔，你也跟着小师叔学坏了，戳我额头。” 濮阳晨见此，哭笑不得。 两人走远过一拐角时，正好迎面撞上一行紫衣修士，身着统一的银制扁平项圈，来自权家的修士。 最近修真八大家族正在举行家族大比，今年主办方刚好是东方家族，恩阳城城内多了不少其他家族的精英子弟。 为首的权家大师兄见到东方明珠，立马收起他那副生人勿近，还温和地笑了笑。 “明珠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真巧。” 东方明珠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弯身行了一礼表示回应。 “没想到晨兄也来了，还和明珠小姐如此熟稔……” 这话就不太对劲了，里面的提防之意很明显。 听出深意的东方明珠：…… 濮阳晨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而是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东方明珠。 瞅见濮阳晨眼神的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在心里叹气一声，开口道：“麒大哥……” 可东方明珠刚开口，权麒就打断道：“明珠小姐，家族大比在即，事务繁忙，日后再来叨扰。” 说完，权麒就带着权家子弟匆匆离开了。 看着对方突然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快步离开，丝毫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东方明珠这心情真是无言可喻。 就这时，又一行身着黑衣金纹的修士从两人身边经过。 其中一看上去和身着服饰格格不入的阳光大男孩脱离了队伍，朝东方明珠走来。 “明珠，这是我特意托师兄弟从南海带来的点心，你尝尝。” 男孩直接仗着修士的修为，将点心盒子强行塞到东方明珠手里。做完这一切，对方跟濮阳晨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东方明珠：…… 【哈哈哈，宿主，你还是躲不过啊。】 系统在脑海里哈哈大笑，毫无形象可言。 东方明珠：…… 【啊啊啊！宿主饶命！】 在让系统学乖这件事上，东方明珠毫不手软。 “权家的大师兄权麒，白家当世第一天才白善水……我们家明珠可真是受欢迎。”濮阳晨笑着道。 闻言，东方明珠伸手揉揉太阳穴，无奈道：“濮阳叔叔你就别打趣我了。” 说完，东方明珠就将手里的点心盒子递给濮阳晨。 濮阳晨熟练接过，将其放进腰间储物锦囊。 濮阳晨性子温温和和，却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干脆人。当知道东方菲菲有了心仪的道侣，就果断藏了自己的情愫，继续以朋友自居。 这十五年前，鬼修追杀事件迟迟没有动静，不了了之。庄晏决定带着东方菲菲母女出去游山玩水。 任务为重，东方明珠不愿，但鼓励着东方菲菲离开。 当时东方菲菲刚和庄晏冰释前嫌，正值热恋状态，最后还是被东方明珠劝到动摇，同庄晏远行。 这十五年来，濮阳晨经常来探望“独自一人”呆在东方府的东方明珠，长期相处下来，他已经将东方明珠视为己出…… “明珠，我可不是说笑，那两人品性不错，虽然修士和凡人寿命有别，但你若喜欢……” 不想再听下去的东方明珠，直接伸手挽过濮阳晨的手臂拉着人继续走。 “好了好了，濮阳叔叔，我们正事要紧，不说这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一路上东方明珠又偶遇了不少修士，还顺带收了不少礼物。 东方明珠回想着自己收到的东西，然后头痛。 完全不用自己买东西了，应有尽有。 出门的目的没了，东方明珠两人踏上归途。 途中，东方明珠总能遇见热情主动向她打招呼的少年少女，东方明珠一边回应，一边下意识伸手收拢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 随着年龄的增长，东方明珠的体质越发接近生命系完全体，遮掩气息的黑色斗篷也无法完全掩盖。 最纯粹的生机气息仅仅只是泄露一丝都能让见过东方明珠的人对东方明珠生出无限好感。 而那些未通情窍的修士和凡人总会把这种好感误会为一见钟情。 因着东方明珠的修士家庭的身份，她会结识到其他修士，又因着她凡人的身份，难免要和凡人打交道。 两方都接触，两方都吸引，这让东方明珠烦不胜烦，系统欢呼雀跃。 或许…… 东方明珠看向不远处露出一角的东方府。 是时候离开，隐于暗处了。 …… 两人回了东方府。 濮阳晨眼神里的揶揄就一直没有淡去过，东方明珠真的是无言以对。 濮阳晨将储物锦囊里的东西尽数拿出后，也向东方明珠告了辞。他亦是濮阳家族这次参加大比的带领人之一，该回自家队伍了。 将人送走后，东方明珠立马转身回了屋。她直接呈一个大字扑向自己最爱的床铺，然后闭上眼假寐。 安静温暖，清早起来逛街后的身心俱疲，很快东方明珠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明珠被一阵愈发强烈的金属感应吵醒，她侧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去。 不需要看清是谁，金属感应已经告知了她来人身份。 “郁天？” 郁天比十五年更高了些，但那稚嫩样貌相较于成年人还是显得幼态。 郁天缓步靠近，轻轻拍了一下东方明珠的手臂表示回应。 “唔……” 得了郁天的回应，东方明珠习惯性地向内移移，空了一片位置。 见此，郁天将手搭在床沿位置，顷刻间人类手臂化为狼爪，他整个人变为一人高的灰狼。 灰狼熟练地爬上床，前爪交叠，脑袋置在其上，就这么趴着静静看着东方明珠的睡颜。 似乎上察觉到了郁天的靠近，东方明珠自觉地蹭了过去，伸手揽住郁天继续熟睡。 许久过后，东方明珠睡醒。她一身懒意翻个身直接挨着郁天，微微睁开眼，打着哈欠问道：“这次怎么这么快？” 东方明珠伸手郁天的柔软皮毛，没有摸到熟悉的湿润触感，便咕哝道：“还好没受伤……” 两年前，郁天回了妖兽盟。 妖兽盟信奉弱肉强食，刚回去的郁天就得到了来自妖兽一族的“热烈欢迎”。 这些年，郁天总是带着一身伤痕血迹回来。抱着兽形郁天为其缓慢治伤，东方明珠已经习以为常。 郁天一双狼眼透着柔意，道：“叛乱已平，妖王许我三年空闲。” “你要是带着我的血离开，何必如此麻烦……”闻言，东方明珠忍不住喃喃道。 郁天不开口。 东方明珠也知这个问题不会有后续，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郁天从东方菲菲那里知道放血对东方明珠身体有损伤，便再也不许东方明珠放血。 东方明珠躺了片刻清醒些，便起身跨过郁天下了床，朝屋外走去。 郁天重回人形，亦步亦趋。 第17章 梦府出世 院中。 花费了些时间，东方明珠从那些推都推不掉的礼物中挑了些不错的吃食摆上石桌。 做完这一切，东方明珠坐在石凳上单手支着脑袋，闭眼假寐。 郁天则老老实实地守在东方明珠身后。 不同于之前的睡觉休息，东方明珠正研究着自己的双系法则感悟。 生命系适合保命，死亡系才是真正能给敌人带去威胁的攻击手段。 十数年的厚积薄发，一次机缘巧合，东方明珠成功转译死亡系法则，但却无奈发现她的身体已经被生命系法则同化，稍稍动用死亡系全身就有了瓦解的趋势。 前世因两者相遇爆炸而悟出的毁灭无法解决这种状态，只有将两者轮转交替的轮回悟透才能无风险。 可是轮回……东方明珠前世在两系法则映照下都无法彻底悟透的战斗手段，如今又要花费多长时间？ 东方明珠有些烦躁，忍不住用食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脸颊。 越是逆天的能力，在各个世界所受到的限制就越多。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从吉利特那里得到的馈赠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东方明珠的修炼走进了死胡同…… 似有所感，东方明珠睁开眼看向院门方向，她摇摇脑袋将那些繁复的法则认知暂时抛在脑后，起身走向院门。 刚打开院门，东方明珠就被一粉色身影扑了个正着。 “姐姐，我好想你！” 好在东方明珠眼疾手快抓住门框，不然这一扑能把两人带地上去。 见东方明珠不开口只是盯着她，东方明珠怀里的小人儿有了脾气。 “姐姐，你还没说想我呢。”女孩鼓着小脸，不满地咕哝道。 和东方明珠从小就能看出来的艳丽不同，这女孩眉眼柔和，带点婴儿肥，娇软可爱，五官和东方菲菲有着七成相似。 “嗯，想你了。”东方明珠轻轻扣住女孩的脑袋，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 认真且温柔的东方明珠绝对是这天下所有少年人的梦中情人，男女通吃的那种。 女孩瞬间脸红下意识想推开东方明珠，但最后还是舍不得。 “姐姐，你要不是我亲姐，我哪怕上天入地都要把你追到手！” 闻言，东方明珠噗呲一笑，松开女孩笑骂道：“东方晴晴，你才十三岁，这小脑袋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只动嘴不动手，对于东方晴晴来说都是毛毛雨，无所畏惧。 “嘿嘿嘿，反正我姐最好看。”东方晴晴直直看着东方明珠的脸，傻笑道。 “娘亲？”东方明珠抬眼看去，忽的开口道。 仿佛一段咒语，东方晴晴立马松开东方明珠，在一旁乖乖站好。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好啊，姐姐，你竟敢骗我！” 东方晴晴气得双手叉腰。 东方明珠掩嘴偷笑，随后她朝一个方向看去，认认真真道：“娘亲。” 东方晴晴却不信了，哼了一声，咕哝道：“又骗我，我不上当了！” “东方晴晴！” 这一声堪比河东狮吼。 东方晴晴吓了一大跳，赶紧回身小跑上去，拽住东方菲菲的衣袖撒娇道：“娘亲，我下次不会了。我只是太想太想姐姐了，才提前溜回来……” 积极认错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你起码给我和你父亲打声招呼！”东方菲菲猛地收回衣袖，愤愤道，“不是默不作声地直接溜走，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见东方晴晴低头乖乖挨骂的模样，东方明珠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下去过，她也缓步上前，先跟陪在东方菲菲身旁的庄晏问了个好。 “爹爹。” 庄晏点头回应，随后道：“这次我们回来估计会住上许久。” 东方明珠：…… 不愧是任务人选的养父，两人问答格式过于相似。 东方菲菲气得不轻，东方明珠赶紧拉过东方晴晴，诚恳道：“娘亲，晴晴也不是故意的，她也认错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和气气最重要。” 东方菲菲到嘴话语一滞，叹气一声道：“看在珠儿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东方晴晴眼睛一亮，赶紧讨好道：“娘亲放心放心，没有下次了。” “走吧，娘亲，先去我那坐坐。” …… “明珠！” 团圆相聚没多久，东方黎也带着一副大嗓门回来了。等他进了门发现东方菲菲等人也在，立马展颜一笑，打招呼道：“师姐，姐夫，你们也回来了。” “小师叔，还有我还有我，你怎么把我漏掉了。”东方晴晴拼命挥舞着小手，不满道。 “小师叔怎么可能把晴晴忘了。” 说完，东方黎伸手拂过腰间的储物锦囊，一个一臂长的精致木盒子出现。 东方明珠皱了一下眉，强行忍下脑子里忽然出现的剧烈疼痛。 东方黎一边将木盒递给东方晴晴，一边说道：“小师叔一来就送你礼物，对你好不好？” “小师叔最好了！” 东方晴晴接过，满怀期待地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惊呼一声。 “陨星铁！” 木盒里一块扭曲呈长柄状的玄色铁块，东方晴晴激动地将木盒拿给东方菲菲看。 “娘亲，这么大一块陨星铁！” 东方菲菲见了，猛地看向东方黎开口道：“师弟，这陨星原胚……太贵重了。” 东方黎闻言，却笑了笑道：“师姐，我已经有了七星剑，这原胚再怎么稀有，对我来说都用处不大，给晴晴刚刚好。” 说完，东方黎伸手摸摸下巴，故作沉思道：“给晴晴送了这么个贵重玩意，接下来送什么给明珠好呢……” “这个题，我会！”东方晴晴收起木盒，立马举手道，“仙酿或者说稀有灵药！” 东方晴晴凑到东方黎面前，一双眼亮晶晶，道：“小师叔，这两样是姐姐最喜欢的，不过吧……” 听到这，东方明珠起身，伸手往东方晴晴脑袋上一拍，顺势而下拽着后衣领把人拉走。 但东方晴晴依旧不停嘴。 “嗷，疼……小师叔，总的来说，姐姐最喜欢收集稀罕玩意！” 声音还更大了些。 东方明珠：…… “稀罕玩意……” 东方黎还真的低头思考起来。 东方明珠：…… 东方菲菲和庄晏在一旁咬耳朵，乐得看戏。相比于一直养在身边无忧无虑的东方晴晴，两人对过分懂事的东方明珠更多一份偏爱。 忽然东方黎一拍手，立马取出一玉盒。玉盒晶莹剔透，透出里面的一截枯木。 东方明珠和东方菲菲两人一同愣住。 已经灭绝的景天木！ “明珠，这个就送给你了。” 东方黎大大咧咧地将玉盒一抛。 东方明珠一惊，手忙脚乱接住。接住后，她看着手里玉盒，眼神也有了些波动。 那从惩戒天使一世遗留下来的收集老毛病还是忍不住冒出来了…… “谢谢小师叔。”东方明珠由衷地感谢道。 “你喜欢就好。” 说完，东方黎摆出一副心痛模样，继续道：“这可是我库藏里为数不多的重宝了，明珠你就大发慈悲让郁天做一下我的陪练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东方黎眼里闪烁的光，东方明珠都不忍直视。 东方明珠沉默，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让东方黎看见了希望，他赶紧补充道：“就十天，十天！” 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伸手揉揉发痛的太阳穴，相当无奈。 不知是不是目标人物相见“分外眼红”。 自被郁天无情蹂躏了一遍后，东方黎就时不时来求东方明珠让郁天陪他打上几场。 郁天这家伙就像个怪物，不受修炼功法的影响，实力一直突飞猛进，东方黎从来只有被压制的份。 东方黎为何上赶着找打？东方明珠问过，东方黎虽嬉皮笑脸转移话题，但她也大致猜到了——可能和东方黎自创的功法有关。 不过东方明珠对此从不阻止，因为…… 东方明珠无奈过后，就大大方方一笑答应了。 每次打斗之后，东方明珠就会发现东方黎的气运转移了一部分至郁天身上。 东方明珠转身看向郁天。 何乐而不为呢？ 仅一个眼神，郁天就明了意思，他缓步走到东方黎面前。 东方黎赶紧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开口问道：“依旧是郊外？” 郁天点了下头，刷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东方黎见了，召出自己的七星剑一跃而上，御剑赶去。 这时，东方晴晴带着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跑到东方明珠面前，阴阳怪气道：“姐姐，这郁天哥哥对你可真是有求必应……” 闻言，东方明珠又是一个毫不留情的拍脑门，沉声道：“你这小脑袋里少想些有的没的。” 她天生情爱不通，当初答应苏琅的那一世，到了后期就已经开始后悔。 她虽然做到了伴侣应当做到的一切，但人总是会渐渐地想着得寸进尺，迟迟得不到回应的炽烈感情最后还是带给了苏琅痛苦。 或许不答应会是更好的选择…… 叮叮，突然间一阵悠扬的钟鼎之声自天际远方传来，在场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天边无数彩霞蔓延开来，顷刻间天空仿佛成了彩色波光的海洋，上下起伏。随后一仿佛没有边际的宫殿阁楼自云雾中浮现，模模糊糊，好似梦境，让人觉得不甚真实。 此情此景让东方菲菲和庄晏这两个见多识广的大人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梦府！” 听见两人的声音，东方明珠也是跟着一愣。 梦府？那个传说之地？！ …… 这一刻，所有对梦府有所了解的修士沸腾起来。 梦府出世！ 第18章 一场阴谋 梦府出世，举世瞩目，一场属于修士的狂欢盛宴！ 家族大比停止，所有来到恩阳城参加大比的各家族修士第一时间收到自家势力的号召，纷纷赶回大本营。 对此，东方府一片欢腾。因着家族大比，东方家族大部分在外游历的修士为了主持此事而归，节省了号召聚集的时间。 这种明晃晃的机缘先到先得！ …… 恩阳城东方府，东方明珠的院子。 因东方府元老的召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庄晏、郁天和东方明珠三人，原本东方晴晴也要留下来，但奈何东方菲菲受不住她的撒娇卖萌也就一并带着去了。 庄晏看上去镇定自若，实际上茶水一杯接着一杯，自身还未察觉。 东方明珠将这些情绪外露的小细节看在眼里，默默为庄晏续着茶水，开口问道：“爹爹，梦府真有这么神奇，人人都趋之若鹜？” 或许本质上属于一个外来者，又或许是自身握有还未完全消化的资本，东方明珠对世人所敬仰的梦府没有太大感觉。 这问题有些蠢，庄晏深深看了东方明珠一眼。 东方明珠料到了庄晏的反应，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一切问题都可以归结于她的凡人身份，凡人没什么见识，一些蠢问题问了就问了。 许是想到了这一点，庄晏开口道：“珠儿，梦府每一次出世都会改变整个大陆的构局，历史上也有很多进了梦府就一飞冲天的例子……” 闻言，东方明珠沉默。 野望。 但她不觉得这些东西能打动庄晏这种已经修为封顶的人物，整个大陆基本上任他遨游，除非…… “爹爹，梦府难道还有进一步的功法？” 庄晏眼神猛地一变，冷了下来。 “爹爹别乱想，没人在我面前嘴碎，我自己猜的。”东方明珠丝毫不惧，主动解释道。 说完，东方明珠抿嘴一笑继续道：“看爹爹反应，我还猜对了。” 闻言，庄晏叹气一声，眼神柔和下来，忍不住伸手摸摸东方明珠的脑袋，感概道：“一直都知道你聪慧，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东方明珠瞬间明白庄晏话里的意思。 可惜她没了修真的天资。 “爹爹，没什么可惜的，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东方明珠这话出自真心，相比于惊心动魄的刺激冒险，她更喜欢平静淡泊的生活，只是……任务由不得她过度任性。 郁天站在东方明珠身后一言不发，安心当背景板。 这时，东方明珠下意识看向院门方向，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庄晏也已经同她一起望向院门。 东方明珠突然想起将军一世苏琅看破自己能力的原因……心里一声叹后，东方明珠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就这么静静看着大门口。 片刻过后，东方菲菲一行人打开院门走了进来，和出去相比，回来多了一个东方朔风。 庄晏忽的侧头看向东方明珠，眼里满是惊异之色。 东方明珠笑而不语，主动起身迎接…… 一群人聚在一起，庄晏失了询问的最佳时机 东方菲菲设了一个屏蔽法阵，将大会上东方继誉给的探险提示和一些声明一五一十地给庄晏说了一遍。 东方明珠也竖起耳朵跟着听了一遍。 这十五年虽然平静，但东方明珠对东方继誉戒备依旧。 “梦府探索同行不可少于三人，不可进迷雾，有一丝都不可以，死亡概率近乎十成……” 等大致说完，东方菲菲还将一份地图取出交给了庄晏。 “这是东方府探索出来的梦府部分地图。” 见此，东方明珠皱眉。 东方继誉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用仁至义尽来形容都不为过，没有丝毫的疑点。 东方明珠稍稍放了心。 梦府出世这样的大势所趋，东方继誉根本插不了手，也玩不出花来。 打算一同前行的几人开始交换各自所拥有的额外消息。 “我知道一条通往梦府的近道，绝对没有人知道！” 这话是东方黎说的。 众人：！ “我有部分梦府核心地图。” 这话是庄晏说的。 众人：！！ “我可以提供足够多的珍贵丹药让每个人都带上一些，只要珠儿帮我。” 说完，东方菲菲朝自家闺女眨眨眼。 东方明珠点了点头道：“娘亲，你备好食物就成。” “小意思，没问题！” 众人：？ “嘿嘿嘿，我在东方府给你们鼓气加油。”东方晴晴咧嘴笑道。 东方晴晴很有自知之明，不打算去拖后腿。 众人很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去。”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郁天开口道。 众人惊了一下，真细细算下来这一院子人里实力最强的那一个……是郁天。 在众人眼神的围攻下，郁天沉默一下，他下意识看向东方明珠缓缓道：“妖兽的修炼道路自成一派，梦府对我来说作用不大。” 仿佛只有看着东方明珠，郁天才能如常说话。 听了这话，除了东方明珠，其他人的心思都转了一下。 东方菲菲和东方朔风看向郁天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不知是羡慕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而东方黎和庄晏一愣后，了然一笑。 郁天这个最强战力不打算去，其他几人…… 东方明珠犹思索着，她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问道：“娘亲，需不需要……” 后面的话，东方明珠闭口不说，东方菲菲却已经明了。 东方菲菲开始纠结，她看向身边三人，一位是她的师弟，一位是她的道侣，一位是她的兄长，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但点完头，东方菲菲就对东方明珠满心愧疚。 “珠儿，苦了你了。” “这有什么，娘亲，无事。” 看着这母女两人的应答，在场除了有所了解的庄晏和郁天，另外两人一头雾水。 就这样，四人离开，三人留下。 …… “袅袅袅，真不错，又抓了一批活人！还是修士！” “注意些。” “袅袅袅，放心，都是一些陷入绝境的修士，我只是想要提升一下价值让他们死得其所。” “那一行人……我会控制梦府将他们分开，不要失手。” “不就是个高阶女修士？看我给你抓回来！” …… 梦府云雾之中。 “放开我！你……” 被无数冤魂包裹成粽子的东方菲菲挣扎不成，反被灰色人影随手从她身上撕下一片衣角堵住了嘴。 谁能想到梦府的出世就是正是针对东方菲菲等人的一场阴谋。在刻意安排的暗算下，东方菲菲同其他人走散，然后被抓…… 灰色人影仰头大喊道：“老家伙，送我回去！” 话音刚落，场景变化，空间跃迁。顷刻间周围群阁包围，云雾褪去，而一云雾形成的人影早已在此等候。 “赶紧动手吧。”云雾如此说道。 “行。” 灰色人影强硬掰过东方菲菲的脑袋，直视东方菲菲的眼。 片刻过后，东方菲菲双目失神，没了聚焦。 灰色人影嘴角勾起…… 就这时，东方菲菲身上光芒大放，烧尽了束缚着她的冤魂，她的双眼也恢复清明。 灰色人影低头看着自己被光芒灼伤的手，周身的气场阴沉下去，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好似忌惮着这光芒。 脸色格外苍白的东方菲菲抬脚就准备跑。 “哼，跑？” 云雾冷哼一声，一个甩袖。 东方菲菲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下一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趴在地，身上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抗争这无形的压力，她尝试起身却又被压了回去…… 最后光芒无。 这一瞬间，东方菲菲身下地面如蜘蛛网般皲裂，她一大口血咳出，指尖颤抖。 “袅袅袅，碍事的宝物没了，你终归还是我的……” 灰色人影直接蹲下，伸手捏住东方菲菲的下巴微微抬起…… 很快东方菲菲安静下来。 灰色人影猛地一甩手，似在报复，这力道直接将毫无反应的东方菲菲甩向远处阁楼……轰的一声巨响。 此刻，两声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 “菲儿！” “菲菲！” 瞬间，一道黑色人影拦在灰色人影和那受损阁楼中间，另一道青色人影直奔东方菲菲掩埋之地。 “鬼修！” 庄晏一面愤怒地盯着灰色人影，一面提防着一旁的云雾人。 “好久不见，疯子。” 此情此景，鬼修不但没有动作，还十分好心情地同庄晏打了个招呼。 云雾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直面两人的庄晏忍不住皱眉，心里隐隐发慌。 东方朔风将昏迷过去的东方菲菲扶了出来。 “晏兄，我们……” 可话还没说完，东方朔风就一口血咳出，他愣愣低头看着扎进自己心口处的白龙吟，满脸的不可置信。 察觉身后人不对劲的庄晏转身过来，见着眼前的一切，瞳孔一缩。 东方菲菲脸上带着最温柔的笑…… “哥哥。” 搅动手里的白龙吟。 第19章 原来它就是她 恩阳城东方府，东方明珠的院子。 天还未亮，东方晴晴就跑来在院子里寻了一凳子，静静等待东方明珠睡醒。 东方晴晴到来的金属感应已经将东方明珠吵醒，她无奈起床。 守在床边的郁天化为人形，用储物锦囊为东方明珠准备洗漱用的水。 东方明珠迷迷糊糊地洗着脸，任由郁天隔空用着灵力帮她整理着杂乱的青丝…… 一番整理过后，东方明珠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东方晴晴揶揄的眼神。 东方明珠：…… 就当东方晴晴准备开口时，东方明珠率先开口道：“玩笑话就不必了，你每次回来就那么几句，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嘿嘿嘿，行，不聊这个，咱们聊点别的……比如外面那些修士。” 东方晴晴一脸八卦地拉过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 完全无视东方明珠眼神威胁的东方晴晴像倒豆子一般，将这些年来所积攒的好奇一股脑给倒了出来。 “姐姐，我听说权麟，就是权家大师兄，就是那个领着权家子弟来参加大比的为首之人，像只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那人，放出豪言：非你不娶！” 像是生怕东方明珠不记得对方，东方晴晴还特意加了不少身份限定。 东方明珠：…… “子虚乌有的事情，瞎说什么。”东方明珠无奈扶额，头痛道。 “嘿，什么子虚乌有，都是大实话……” 说到这，东方晴晴看向一直守在东方明珠身后一言不发的郁天，开口问道：“郁天哥哥，你说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姐姐简直是魅力无边！” 本来没什么兴趣的郁天在听到东方晴晴最后一句话时，默默低头看了一眼东方明珠精致的侧颜。 东方明珠正准备开口训斥东方晴晴，就见郁天点了点头，这下就连常年不在线的系统也在她脑海里大笑起来。 东方明珠：…… 头越发的痛了。 见郁天这反应，东方晴晴乐了。 “郁天哥哥，你可得看好姐姐了，想要和你抢的人这么多。” 郁天又一次老实地点了点头。 东方晴晴哈哈大笑。 东方明珠：…… 忽的，东方晴晴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突然没了声。 “怎么了？”东方明珠关切道。 “姐姐……”东方晴晴猛地伸手抓住东方明珠的手臂，眼神里满是紧张和不安，她焦急道，“母亲他们不会出事吧？” 东方明珠感受着东方晴晴指尖的颤抖，心思一沉，她压下烦躁的心绪，低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东方明珠这副模样反倒让东方晴晴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就是……心里突然发慌……” 说完，东方晴晴摇晃着东方明珠的手臂，小声道：“姐姐，我可能还不太习惯……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 不能这么解释。 东方明珠眼神一暗。 这种亲属之间毫无理由的直觉…… 东方明珠一边顺着东方晴晴的意思附和着，一边尝试用金属感应去感知东方菲菲几人的位置。 也不知那神乎其神的梦府…… 感应虽模糊，像天上的星星细小无比，但很明显只需要多费些心力便能从中找出几人专属的金属感知。 这让东方明珠一愣，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 拦不住她，她的能力…… 当东方明珠打算细想下去时，又突然没了头绪，她立马将这份疑惑抛之脑后，借着喝茶的间隙用全部心神放大了金属感应——东方菲菲同东方朔风和庄晏在一起，东方黎则已经同他们分开。 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东方明珠忍不住用食指敲一下茶杯，疑心依旧。 真的无事发生？ …… 梦府深处。 “该死！还是让疯子跑了……”鬼修气急败坏冲着云雾吼道，“老家伙你怎么不拦住他？！” “确实是个人才，修为封顶的情况下，还能比当年厉害这么多……” “嘿，老家伙！我不是让你赞美别人！” “他已重伤濒死，不足为惧。” “好吧……” 知道这件事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鬼修熄火，他冲东方菲菲招手道：“过来。” 闻言，东方菲菲下意识看一眼脚边的尸体，已经死去的人脸上神情还是那般温柔，她犹还记得这人死前带着宠溺的拥抱和遗憾的话语。 鬼修饶有兴趣地看着，并不催促。 心里不知怎么地烦躁不安，东方菲菲愤愤控剑刺向对方，直到将对方的双眼挖掉、面容割毁、双臂砍掉，她才松口气，收了白龙吟走上前去，恭敬道：“主人，有何吩咐？” “十五年前，你是如何解的毒？”鬼修开口道。 闻言，东方菲菲面露向往之色道：“不愧是主人亲自炼制的毒。我自己解毒，反而中毒更深，最后还是用我女儿的血才解毒成功。” 话音刚落，云雾激动道：“你女儿的血？！” “我女儿出生时遭逢变故成了生命之体，血可解天下所有奇毒，气息可催生天下所有灵药。”能让主人的朋友如此失态，东方菲菲一脸骄傲道。 说完，东方菲菲从腰间的储物锦囊中取出一晶玉石精制作的透明玉瓶。 “这就是我女儿的血。” 云雾一把抢过，直接捏碎。 忽的，围绕着宫殿阁楼的云雾起了变化，停止流转化为满目的青色。 “就是它！” 云雾猛地抬头看向鬼修方向，急切道：“必须抓住她！” “放心，袅袅袅……” …… 恩阳城郊外。 东方菲菲御剑而来，收剑落下。不过她还未迈步进入恩阳城，郁天就带着东方明珠出现。 东方菲菲见到东方明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边扑过去，一边激动地大喊道：“珠儿！” 东方明珠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郁天身后探出个脑袋，脸上依旧带着笑道：“娘亲，师伯和爹爹呢？” 东方菲菲无视了东方明珠的提问，她停下步伐，委屈道：“珠儿，你怎么了，怎么躲着娘亲？” 见此，东方明珠心里的那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东方菲菲看重家族，看重亲人。金属感应里，三人之前本在一起，现在一人逃离，一人留下…… 对此，东方菲菲却避而不谈。 东方明珠悄悄放下手腕处的通天藤，随后她苦笑一声，带着无尽悲凉道：“娘亲，你一向不会撒谎……”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不远处无数蓝色巨蔓冲天而起，其间一道灰色人影狼狈躲避。 东方菲菲一下子冷脸，一边御剑攻击，一边自身袭来。 “郁天，拿下她。” 东方明珠下意识想要闭上双眼，她立马压下本能，瞪大眼睛，强硬要求自己不能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若事不可为，给她个痛快……” 第20章 梦府主人亲自出手 郁天迎战东方菲菲！ 东方菲菲身为战斗最诡异的炼丹师，手上毒物层出不穷，再加上不要命的打法，让有心压制的郁天束手束脚。 郁天把握着战斗的节奏，带着东方菲菲一点点远离东方明珠。 见此，东方明珠默然。 郁天并没有将她最后一句话听进去。 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东方明珠竟有些感激郁天的做法。 刚刚她的第一念头是烦躁，烦躁东方菲菲带给自己的麻烦…… 东方明珠一个颤栗，被自己那一瞬间的冷血吓着了。 好陌生的自己，二十多年的养育说抛就抛。 她的情绪…… 东方明珠揉揉发痛的太阳穴，企图用此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越发不可控制了。 “快跑啊，打起来了！” “快走快走！” 那些逃亡百姓的叫喊声让东方明珠瞬间回神。 现在怎能分神！ 东方明珠甩甩头，赶紧丢掉这些“多余”的想法，看向那被通天藤死死纠缠住的灰色人影。 灰色人影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在戏耍通天藤一般，东方明珠眼神渐渐凝重。 隐藏了实力，只有最开始偷袭的出其不意才让这人狼狈了一瞬。 身后有着金属感应极速靠近，那是修士御剑才有的速度，东方明珠警惕地侧头看去。 东方继誉带着一队东方家族子弟收剑落下。 不妙…… 东方明珠后退几步，手已摸上藏于袖间的匕首。 偏偏这个时候来！ 东方明珠正准备开口，东方继誉直接暴起，单手成爪朝她袭来。 “妖女！” 这掺杂了灵力的一声呵斥，声音大到远处恩阳城都隐隐可闻。 东方继誉身后子弟一脸错愕。 东方明珠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竟还想着污蔑她！ 匕首悄悄落入手心，东方明珠一边快速后退，一边等待着反击的机会。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叫嚣——就算是个凡人，她也要试着屠仙！！！ 突如其来东方明珠身前凭空出现两道人影，一黑一白。见此，东方明珠动作一顿。 其中白衣直接一掌将东方继誉击退。 东方明珠终于看清身前两人——白衣染血的东方黎和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庄晏。 “师父！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明珠出手？！” 东方黎搀扶着庄晏，质问被打退的东方继誉。 入鼻的浓郁血腥味让东方明珠呼吸一滞，消化着眼前场景的大脑立马恢复运转，她赶紧几步上前帮东方黎扶住庄晏，一入手就是让人不舒服的粘稠感。 “珠儿……” 闻言，东方明珠动作一僵。 她第一次听见庄晏这么虚弱的声音…… “啊！” 东方黎突然怪叫一声。 然后东方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被东方黎一把揽住腰身。 东方黎一手拎一个，立马跳上七星剑朝远处疾驰而去。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震耳欲聋，一阵阵热浪袭来。 “来不及了。” 东方黎一咬牙，干脆将东方明珠和庄晏揽在身前用自身所有灵力护住两人。 见此，东方明珠发愣。 “放心，只是内丹自爆，我会护住你们的。”东方黎低头冲着东方明珠一笑道，“我可是游士东方黎！” 终于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东方明珠：！！！ 都这个情况了，东方黎竟还有心情同她说笑！ 这时热浪冲了过来将三人包围，那冲击力让东方黎一口血咳出，那血好巧不巧有一部分溅上东方明珠的脸。 “抱……歉……” 东方黎气息顷刻萎靡下去，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恍惚间，东方明珠仿佛看见了当初在她怀里的裘颜……心里的愤怒瞬间到了峰值。 去他大爷的抱歉！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抱歉！ 东方明珠脸色一沉，不再思考，不再掩藏，直接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猛地握住匕首利刃。 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生机，心里莫名生出渴望。 通天藤受到的影响最大，攻势比之前更加迅猛，但还是被灰色人影轻松挡下。 东方明珠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捂住了东方黎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迫使他吞下血…… 爆炸结束，烟尘平息。 主动承担所有爆炸伤害的东方黎毫发无损，眼里的震惊还未褪去。 东方明珠无心给他解释，她第一时间收了手吃力接过庄晏，却因大脑忽的一阵晕乎，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东方黎这才反应过来，准备弯身扶起两人，却被东方明珠猛地打了手掌。 “给我去帮通天藤，杀了灰衣人！” 通天藤已经用意念向她传达拦不住的焦急情绪。 “你爹他……” “有我在，他无事！” 东方明珠没了什么耐心。 闻言，东方黎一噎，但也明白东方明珠说得句句在理。 “好。明珠，你爹就交给你了。” 东方黎随意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御剑离开前去帮助通天藤。 有了东方黎的加入，灰衣人影停滞不前。 东方明珠扫了一眼四周，往日常见的繁华成了一片废墟。 这里她曾走过…… 除了东方明珠等五人，周围已没了活人，全在刚才那一场内丹自爆下丧生。 那些人她曾见过，也曾有说有笑…… 东方明珠戾气横生。 该死！ 东方明珠张开手，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完好如初的手掌，皱眉。 自愈能力真是麻烦。 “珠儿……” 庄晏挣扎着想要起来。 东方明珠冷着脸色就着庄晏胸膛处的伤口把人摁下。下手狠厉，是一点面子没给，疼得面部扭曲的庄晏只得又躺了回去。 眼都没眨，东方明珠干脆利落地用匕首再次划了一道伤口。顷刻间东方明珠脑袋晕乎，来不及反应，一滴血就这么顺着掌纹落下。 血落地的一瞬间，方圆百米的植物竞相生长，翠绿盎然，就这样同旁边没有丝毫变化的植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成了一个圈。 回过神来的东方明珠强硬掰过庄晏的脑袋，捂住庄晏的嘴。 不能浪费…… 庄晏闭嘴，不愿吞吸。 心里的烦躁几乎要把东方明珠仅剩的理智燃烧殆尽。 “任性什么！你难道要看着东方菲菲去死？！” 这句话正中庄晏的软肋，他整个人一震。 “喝！” 庄晏乖乖张嘴喝下，很快他的伤势尽数痊愈。 失血连续救两人，东方明珠视线开始模糊，不自觉地向前倒去。 正起身的庄晏赶紧伸手扶住。 “珠儿你让通天藤回来守着你，我和东方黎去杀了鬼修，只有这样菲菲才能恢复正常。” 鬼修？ 身体的不适，东方明珠大脑运转都有些迟钝，她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鬼修这个名字的意义，只是答了句“好”。 庄晏离开，换回了通天藤。 这时东方明珠才恍惚反应过来鬼修二字。 那人竟然是鬼修？！ 十五年的隐忍…… 东方明珠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她一咬牙，决定只让通天藤用几根主藤蔓护住自己，其他藤蔓辅助东方黎和庄晏两人纠缠鬼修。 尽早拿下鬼修！ 有了庄晏和通天藤的加盟，鬼修那边的情况开始不容乐观。 鬼修没能躲掉庄晏的一剑，血洒半空，受了重伤。 “操！老家伙看够了没？！还不出手？你打算看着我死啊！” 鬼修刚说完这话，东方明珠猛地心悸，没有任何征兆突如其来的心慌，血液仿佛凝固。 这是…… 东方明珠不管不顾踉跄起身，立马让通天藤用藤蔓带着自己离开。 被致命野兽盯上的死前恐惧。 忽的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瞬间，东方明珠见着眼前景象寸寸崩裂，脑海里全是通天藤用意念传达的痛苦惨叫，破碎之中一只干枯的手抓向她。 “姐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之后满目的的血红…… 第21章 疯狂 轰，通天藤倒下。 东方明珠愣愣伸手抱住扑在自己身上的人儿，仿佛没了意识，机械的动作。 天地寂静，东方明珠再也听不见丝毫声音。 “咳……” 忽的东方明珠听觉回归，一口血染了她的前襟。 东方明珠怀里的人儿带着无尽的眷恋静静地看着东方明珠，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就闭上了眼，无了生息。 东方明珠颤抖着手再次割破自己的掌心，伤口比之前的都深。 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东方明珠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行喂血。 胸前新肉再生，空洞被弥补，但人儿的眼睛没能再睁开。 天地一瞬间灰暗。 “啊啊啊啊！” …… 一位枯槁老人现身，仅仅一人一招就逼退了郁天三人。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悲痛欲绝，若不是亲耳所听，很难想象这出自东方明珠之口。 东方黎不忍再看，一脸凝重地望向对面三人，而郁天忍不住转身迈步…… 但郁天刚迈出一步就被庄晏摁住了肩膀。 “专心对付眼前的人。” 郁天低头不言，无声反抗，但肩上传来的力道越重。 “我也想回去，但只要错了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最后一个词，庄晏加重了语气，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闻言，郁天一愣，他抬头看向庄晏。庄晏视线紧紧盯着对面三人，眼里布满了血丝，比之他更像一头几欲疯狂的妖兽。 郁天沉默片刻后回道：“我知道了。” …… 郁天三人对面，枯槁老人为首，鬼修次之，东方菲菲位于最后。 鬼修斗篷被打掉，露出常年不见阳光而病态苍白的面庞。有了老人在前，他从容不迫地服下一枚丹药，却因治愈的痛苦而龇牙咧嘴。 鬼修看向老人手里尚还温热的心脏，乐了，不顾疼痛道：“难得有你失手的时候。” 老人轻飘飘地看了鬼修一眼，捏紧心脏…… 心脏一点点干枯，而老人如枯树的皮肤一点点平滑，最后心脏彻底化为一捧尘埃，而老人看上去年轻了五岁左右。 鬼修见了，惊讶万分。 “一个普通的命核就能让你年轻这么多？！”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被庄晏三人护在身后的东方明珠，双眼发亮。 鬼修也跟着看过去，清楚了始末，啧啧称奇道：“看来这个女孩得了生机之灵的馈赠……” 随后鬼修缓缓移动视线看向庄晏三人，想到刚刚的伤，眼里的恨意就止不住。 鬼修灵光一闪，有了思量，他看向老人嘿嘿笑道：“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都能得到馈赠，老家伙你说这三人呢？” 见了老人眼里的意动，鬼修明白此事成了。 …… 让他去死！让他去死！让他去死！！！ 东方明珠转头看向老人。 那环绕在他周身的气运真是刺眼呐…… 愤怒占据了东方明珠的心房，就快要炸开。 杀了他，杀了他！报仇！收了气运！ 这一刻，杀意彻底压制了理智。 【系统！】 【哎哎哎，宿主，有何吩咐！】 此时的东方明珠很可拍，系统根本不敢忤逆她。 【传送，将那个老人传到我身前。】 系统：！！！ 【宿主！！】 可它还未开口开劝就被东方明珠用意念捏紧。 【我只需要你，执，行。】 【好好好好！宿主你别激动，我马上就做！】 …… 三人之中最强的郁天率先出手，目标直指场上最不知底细的老人。 老人后退了半步，并不直面郁天此时的锋芒，其背后凭空飞出两把宝剑，一把冰冷的蓝色，一把火热的血色。 一心二用，少见的控双剑！ 见此，郁天也用意念控剑，双手直接化为狼爪，崩坏了袖口。 老人特意多看了郁天一眼。 随后一人三剑就这么对上了…… 其后的庄晏选择了自己追踪二十年的老朋友——鬼修。 “疯子，你追了我这么多年，我真佩服你的坚持。”鬼修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阴恻恻道。 庄晏不和鬼修多言，直接当头一剑劈去…… 看上去最轻松的就属东方黎了，他一面挡下东方菲菲的飞剑，一面龇牙咧嘴地喊道：“师姐师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谋杀师弟！” 东方菲菲却不为所动，直接取出两玉瓶，冷着脸道：“主人要杀的人，别说师弟了，哪怕是亲人都要斩杀掉。” “不是吧？！师姐！那可是七绝巫毒，别乱撒啊！” 东方黎企图用言语唤醒东方菲菲的天真想法以失败告终…… 【系统！】 【好了好了好了，宿主你准备一下，我数到三就把人传送过来。】 东方明珠紧紧盯着自己的前方，藏于袖间的手握紧。 【一。】 老人的飞剑难缠，两相呼应，一冷一热，纠缠不休。 郁天猛地一爪抓住冰剑，另一爪拍掉血剑，就这么强硬逼近老人。 【二。】 老人皱眉后退，那动作竟和他透露出来的云淡风轻不同，略显笨拙。 可就这时，老人凭空消失！ 【三！】 这个瞬间，东方明珠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前方…… 老人突然出现在东方明珠身前，惊愕地看向自己眼前的东方明珠。 没有惊喜，没有喜悦，看着东方明珠眼里的平静，他竟有了一丝心悸，老人下意识后撤…… 忽的，老人之前所站位置的草木瞬间发黄枯萎，其中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环绕两圈后，便向后退的老人扑去。 黑色气息经过之地所有生命枯萎。 老人瞳孔一缩，加快了后退速度。 东方明珠咬紧牙关剧烈颤抖，脸颊部分血肉化为粉末簌簌而下。 如此一幕，老人如何猜不出来眼前这诡异的黑色气息出自东方明珠之手。 为了保住东方明珠，也为了让那诡异莫测的黑色气息消失，老人隔空朝东方明珠身侧拍出一掌。 看上去轻飘飘的一掌，却仿佛带着天地的压迫袭来。不是正面针对，但东方明珠这个肉体凡胎还是被这一掌带起的劲风直接打飞。 也就这时，一丝黑色气息攀上老人的小腿。 …… 可惜…… 东方明珠侧头咳出一大口血，顷刻围在四周的通天藤残肢上朵朵蓝花长出竞相开放。 东方明珠躺在花丛之中，嘴角带血，看上去脆弱而又艳丽。 她没料到对方如此实力竟是个惜命的性子，没有第一时间对付她，而是察觉不对直接后退。 东方明珠尝试动动手臂。可强行动用了死亡系法则的她，身体每一部分都在逐步瓦解，这一动她就忍不住闷哼一声。 不能动，东方明珠就转头看去，想要看清老人现在的情况。但传送刚用，灵魂亦处于虚弱，她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该死！她太弱了！太弱了…… 东方明珠下意识张嘴咬唇，还未咬下就有一人将手指横放在了她嘴边。 “别咬自己。” 话音刚落，东方明珠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扶住肩头坐起身，鼻尖是深林松露的熟悉味道。 “郁天，那人怎么样，死了吗？” 东方明珠仍心有期待。 但回答东方明珠的是一阵沉默。 如此反应，东方明珠心里大致有了答案…… 片刻，郁天的声音才传来。 “他断了自己一腿，断腿血肉在消失。” 果然。 东方明珠不甘心地闭上双眼，左手狠狠抓地，指甲嵌入泥土擦出痕迹。 那样惜命的人怎么可能不当机立断地舍弃自己被感染的身体部位！ 深深的无力感噬咬着东方明珠，就连身体瓦解的痛苦都在这份无力下一丝丝淡去。 东方明珠一直以来的坚定摇摇欲坠，她开始怀疑自身。 她在这个世界真的做到尽心尽力了吗，难道不是在借着任务的由头避世？ 她若真的尽了全力，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情绪失控，失策了…… 她只是在发泄而已…… 这一步，她…… 忽的下巴被人捏住，东方明珠被迫仰头，她看着郁天那模糊的脸靠近，额头靠上了她的额头，其中隐隐的金光闪现。 东方明珠看不清楚，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她找一个能看清楚的人。 【系统，那金光是什么？】 【宿主……】系统语气飘忽道，【这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妖兽契约。】 【好像？】 【操！】系统忍不住骂了一声道，【宿主！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你什么时候和这狼崽子有了妖兽契约？妖兽契约堪比结婚凭证，你什么时候答应的！竟然瞒着我……】 后面的话，东方明珠不想再听，她一个意念过去系统瞬间噤声。 片刻，郁天抬头，随后伸手揉了一下东方明珠的脑袋。 浑身瓦解的痛苦没了…… “第三把飞剑？！一心三用，这老头是怪物！” 【为什么血肉会消失？！】 东方黎和系统震惊的声音同时响起。 东方明珠无视了系统，朝东方黎的方向抬头看去，却只能模糊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在不停地扭动躲闪。 “郁天赶紧过来，不然我就要交代在这了！” 闻言，郁天手里的动作一顿，他抱起东方明珠将其放在稍大一些的通天藤藤蔓之后，便快速离开。 【宿主你上个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拥有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能力？】 东方明珠沉默不言，她趴在藤蔓上半敛眼睑，辨不出心思。 第22章 局势一朝逆转 恩阳城郊外。 独自面对老人的东方黎将七星剑操控在自己身侧不敢放远，现在单是抵抗三把飞剑的攻击，他就已经捉襟见肘。 东方黎用飞剑挡下一剑，再一扭腰躲过另一剑，随后立马蹲下身错过头顶的一剑。等老人有意控剑离开，东方黎又会立马上前将飞剑缠住…… 凶险的你来我往，却也在东方黎超常的反应下得以有惊无险。 老人动了怒气，飞剑回身，他伸出手指轻点每一柄飞剑剑身。 剑身飞速旋转，彼此之间慢慢靠近，化为一柄。 出世的这一刻，天地都为之一变！ 七星剑被压制，不受控制地抖动。见此，东方黎脸色一凛，伸手取下七星剑。 “辛苦你了，老伙计。” 七星剑抖动几下似在回应东方黎。 “好。”东方黎展颜一笑道，“决定了。” 说完，东方黎毫不犹豫转身就跑，那英勇赴死的氛围瞬间全无。 “郁天，救……” 最后两个字东方黎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场景给吓了回去。 一头有着屋子大小的灰色巨狼向他扑来！ 巨狼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地方深可见骨，还有那直面而来的利爪…… 救命啊啊啊！ 东方黎下意识就要控剑飞去，也就这时候，巨狼侧了个身同东方黎擦肩而过。 巨狼一爪拍歪袭来飞剑，随后侧头看向还睁大眼睛看着它的东方黎，表示疑惑不解。 回神过来的东方黎：…… 纵然心里有着万般吐槽和疑惑，东方黎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请别看我，看剑。” …… 另一战场。 “那模样……”鬼修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郁天原形，皱眉道。 就在鬼修分神的这个时间点，一把暗金色的佩剑飞来。 鬼修躲避不及直接中了招——剑刺进了要害心口位置。 庄晏立马一掌击退东方菲菲，飞身上来猛地握住剑柄，直接将鬼修钉入大地。 恨不得将鬼修千刀万剐，庄晏用力旋转着剑柄。 鬼修一口血咳出。 “呸。” 看着庄晏那张放松下来的脸，鬼修借着嘴里的血朝他的脸吐了一口。 “我知道你的打算……” 鬼修哈哈大笑，没有丝毫要死的觉悟，依旧嚣张至极。 “我死了，你的道侣就能醒过来？别做梦了！” 突如其来，鬼修全身凭空伸出数十双惨败的手，无数怨灵的惨叫响彻云霄。 庄晏第一时间带着佩剑后退离开，但还是受了伤。他低头看着被怨念猝不及防抓住的手腕，皮肉生生被剐下一层…… 鬼修的身体就像是万鬼的容器，这一刻释放出难以计量的怨灵。 “哈哈哈哈，只要还有一只怨灵存在，你的道侣就不会醒来。你会怎么做，庄晏？” 随着怨念的释放，鬼修身体瘪了下去，某一刻笑声戛然而止。 会怎么做？ 庄晏一抿唇，快速捏着手诀设下围困法阵，就冲进万鬼之中。 见此，东方菲菲停下了动作，在阵法之外抱着白龙吟静候。 他没有选择！ …… 【鬼修死了，但是……】 在意念压制的威胁下，系统“尽心尽力”地为东方明珠口述着现在的战局。 【啧啧，那个鬼修是杀了多少人，这么多怨灵。】 东方明珠沉默不言，默默看向郁天的方向，那里有三个气运拥有者…… 模糊视线里，那三个堪称星星一般的气团，丝丝缕缕的气运溢出飘散。 东方明珠痛苦地闭上双眼。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 鬼修死去，老人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阴沉如水。 郁天和东方黎两人则是精神一震，进攻更加凶猛。 “东方黎，你去帮我义父。” “你一人能行吗……行行行！别用那样凶狠的眼神看着我，我去！” 郁天将东方黎的压力一并揽下，东方黎借此脱离战局。 老人就这么毫无动静地看着东方黎离开。 见此，郁天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出手更快了。 忽的老人勾起嘴角一笑。 不远处树林惊起一片又一片的飞鸟。 不好！ 郁天不顾自身安危转身就朝东方黎而去，却因此生生接下了老人的一剑划伤了眼。 …… 庄晏的发簪已经被怨灵毁掉，青丝披散，身上衣袍也被抓毁了大半混着血迹。 疲惫加上伤势，庄晏气喘吁吁，身形不稳，只得拿着佩剑柱地堪堪站立。 而这时，东方菲菲放下双手，手持白龙吟一步步走来。 庄晏瞬间收了一切狼狈颓势，站直，一如往常那般仅仅站在那就仿佛可以撑起一片天。 “只剩我们了。” 庄晏温柔地笑了笑。 “我记得当初我们就是因为一场打斗相识，而后相恋，现在我们再来一场吧……” …… 神秘人速度之快，飞鸟还未散去，就已经冲出了树林。 一只灰色巨狼！它一爪将东方黎和七星剑拍实在地。 东方黎还来不及惨叫就被巨狼一口咬在嘴里，顺势咬断了脊椎。 出人意料的变故！ 郁天已来到巨狼身前，一爪朝对方脑袋拍去。 但气愤之中的郁天忘记了老人，老人的剑飞来挡住了这一爪。 巨狼迅速逃离，回到老人身侧。 “该死……”东方黎有气无力道。 老人一边控制飞剑拦住郁天，一边伸出手贴近东方黎灵力注入。 “别想着自爆，没用。” 说完这话，老人闭上眼。片刻过后他带着笑意朝东方黎丹田位置抓去，取出一颗圆润的珠子。 老人睁开眼看着手里染了污浊却依旧难掩其光芒的珠子，忍不住感慨道：“全新的修炼法门啊，将内丹外化，不融入心脏，真是可惜了。” 一面叹息着说着可惜，一面老人猛地握住珠子。 珠子化为粉末消散，老人的小腿重新长出。 “可惜了，若不是这伤，我就能继续年轻。” …… 这边。 庄晏伤势过重，东方菲菲找到了机会。 或许是不想再打下去，或许是不想伤了爱人，庄晏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东方菲菲“如愿以偿”——刺中庄晏心脏。 哐当一声，庄晏佩剑坠地，暗金色光芒不再。 “知道鬼修那人不可信，但……不甘心啊。” 庄晏就这么一点点向前，白龙吟贯穿胸膛带起的痛苦却影响不了他眼中的深情。 庄晏伸手终于再一次抱住自己此生的所爱。 “或许……死在你手里就是最好的结局。” 东方菲菲脸上的冷漠依旧，但持剑的手开始颤抖，眼中有了泪，泪顺着眼角流下。 庄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另一处战场的情况，很快回身。 “对不起。”庄晏轻声说道。 声音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完，庄晏放在东方菲菲身后的手绷紧灵力注入，随后猛地一刺，再握紧…… 庄晏亲手毁了东方菲菲的心脏。 两人一同摔下。 “庄晏……” 东方菲菲抬头看向庄晏，两人眼里如出一辙的满满爱意。 死前这一刻，东方菲菲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她伸手甜蜜地回抱住庄晏，轻声回道：“我也是。” …… 【啊啊啊啊，宿主！敌人还有后手，突然来了只巨狼，东方黎死了，庄晏也和东方菲菲同归于尽了……之后怎么办？！】 【无关的话可以不必说了，闭嘴。】 激动播报的系统瞬间噤声。 第23章 (结局)孑然一身 恩阳城郊外。 现在这里只剩下东方明珠、老人、郁天以及那只巨狼。 老人得了手，便将飞剑收至身侧。一旁的巨狼扭头随意一吐…… 东方黎尸身落下。 一人一狼对面的郁天毛发直竖，它紧紧盯着中途加入战场的巨狼，冲其低吼了几声。 巨狼侧头看去，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 倒是老人特意多看了郁天几眼，带着一丝笑道：“原来你就是当年跑掉的那只狼崽子。”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郁天当场愣住，随后回神过来的它盯着老人红了眼。 老人却没心思再关注郁天反应如何，他命令巨狼缠住郁天之后便朝东方明珠的方向走去。 东方明珠看着那团向她靠近的气运身形，皱眉。 “嗷！” 一声嘹亮的狼吼。 郁天眼角淡淡的红色气息冒出，速度暴涨了三分之一，一下子甩掉巨狼直冲老人而来。 老人一脸惊恐，急急控剑刺去。 然而郁天只是用爪子稍稍带了一下飞剑，用伤来换速度不减！ 很快郁天近身，一人一狼之间没了一丝一毫的阻碍。 老人拔腿想要跑，但和他那近乎变态的意念相比，他的身躯羸弱过了头，根本来不及跑掉！ 巨狼已经到了郁天身侧，朝郁天腰侧咬去…… 绝对的实力压制，郁天狠狠一爪拍下，瞬间被血染红的地面，碎块骨渣，其上恐怖的狼爪。 此刻，巨狼咬住郁天腰侧，带着郁天向一旁摔去。 但老人死了，巨狼再没了动静，就此僵住。 郁天眼里的红色气息淡去，整只狼气息虚弱到了极点。它没了将巨狼踹开的力气，只得任由放纵，腰腹传来的剧痛让此时虚弱的它忍不住哼唧。 东方明珠踉跄跑来，好几次被绊倒，但她立马爬起来继续。 到了郁天身前，东方明珠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她烦躁咬唇。 “我都说了，别咬自己。” 郁天伸爪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东方明珠的脸颊。 东方明珠立马松嘴，她伸手瞎摸确定了郁天狼嘴的位置，直接将手臂放了进去。 “我欠了你一次，取回去。” 声音听上去依旧冷静，但郁天能感觉到嘴里的手臂在颤抖。 郁天转动眼珠，静静看着东方明珠，此刻好似想要将东方明珠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它轻轻含住东方明珠的手臂，只是用牙尖细细摩挲着不伤分毫。 “不用了，燃烧了妖力就已经无力回天。” “我也不行？” 东方明珠不甘心。 “嗯，你也不行。” 郁天平静阐述着事实。 “对不起，之前本想着梦府开启过后带你去看遍山河……” 话还未说完，郁天闭上了眼，松开嘴。 东方明珠僵在原地，没有哭，也没有离开的动作，她只是愣愣地盯着那模糊的身形。 【宿主……】 系统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东方明珠脑海里自动根据语气想象出了一个人艰难开口的画面。 【你到底有没有人类应有的感情……】 …… 【宿主……你到底有没有人类应有的感情……】 东方明珠整个人一震，眼泪就这么不自主地流了出来，视线更加模糊。 眼泪一颗一颗滴落，滴在东方明珠另一只放在身前的手臂上，顺着手臂滑下。 那泪滚烫，在东方明珠的心上划了一道痕迹，灼灼的刺痛。 东方明珠将放在郁天嘴里的手收回，两只手匆匆擦去眼泪。 “我竟然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眼泪却越发止不住。 “我真没用……” 带上了抽噎。 就这时，突如其来，一阵破碎声。 【宿主，之前空间竟然被封锁了，现在有人打破这封锁进来了！】 随后东方明珠听见了吞咽声。 【宿主……对方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东方明珠放下双手，眼泪不再，脸上唯留泪痕。 “不愧是生机之灵，这适应得真快。” 这称呼和语气…… 东方明珠眼神一冷。 鬼修！ “现在所有人都死了，我坐收渔翁之利，袅袅袅。” 东方明珠见鬼修身影靠近，朝她伸手而来。 “我建议你少费点力气，这只是我的一具傀儡，死了也就死了。对付老家伙的那一招，你也不好受吧……” 鬼修料定了胜券在握，笑声不断。 闻言，东方明珠沉默不言，任由鬼修拽起自己的衣领将自己带走。 …… 砰，东方明珠被鬼修傀儡随意甩下，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毫不留情，东方明珠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掉了。 【宿主……】 东方明珠又一次听见系统的吞咽声，她下意识皱眉。 【这里是恩阳城中心，告诉你个坏消息，你一定要做好心理……】 【说！】东方明珠在脑海里不耐打断道。 【恩阳城成了一座死城！】 轰，脑海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鬼修给你一路拎过来，路上全是尸体，我特意看了一下，整个城的人都死了！老人小孩修士他一个都没放过！】 系统语速贼快，随后它立马焉了下去，不再说话。 这时，一道鬼影凑近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看不清楚不知鬼影是什么，但也知鬼修不安好心，第一时间极力朝后靠去。但鬼影速度更快，还是碰到了她。 一瞬间，鬼影融入东方明珠的身躯。 剧烈的疼痛，东方明珠哪怕精神已经麻木，身体还是如实做出了反应，双手立马瘫软，没了支撑的上半身再次摔了回去。 下一刻，东方明珠有了种被成千上万人盯上的感官，仿若实质，恐怖的视觉压力让东方明珠脸色刹白。 “啊啊啊！” “啊啊啊啊！” 辨不清多少的厉鬼尖叫，东方明珠眼睁睁看着遮天蔽日的鬼影朝她袭来，前仆后继融入她的躯体。 “啊……” 惨叫混入其中，被生生淹没。 东方明珠伸手尝试爬行，尽管毫无作用，但她需要全身心投入一件事来支撑自己坚持活下去的信念。 “不要不要这样，这是明珠小姐啊，不要！” 恍惚间，东方明珠听见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似乎是小时候给她送花的奶奶…… 随后消失不见。 “别别别，我不想过去，我不想过去啊！放开我！明珠小姐……” 是胭脂店的老板…… 再次消失。 “明珠小姐，是我们无能，保护不了你。” “对不起，明珠小姐，对不起。” 是东方祁和东方府的子弟们…… 依旧再没了动静。 筋疲力尽早已停下动作的东方明珠手指微颤。 这份善意…… “看来你在这恩阳城还挺得人心的。” 鬼修！ 东方明珠双手慢慢握紧拳。 “你这体质天生为万鬼所生，袅袅袅！真的是天赐予我！安心成为我的万鬼傀儡，有了你，我的修炼必再上一层楼……” 休想！ 东方明珠勉力维持自己的意识。 就差最后一步，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迷失了自我…… 东方明珠尽全力屏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去寻那一丝傀儡和主人之间该有的一丝联系。 模模糊糊间，东方明珠“感知”到了鬼修的方位。 就是那！ 东方明珠毫不犹豫动用了自己的死亡系，甚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周身死亡系一同爆发…… 鬼修躲在暗处，防备着东方明珠对付老人的那一招。 就快要大告成功，鬼修也不愿栽一个跟头，可下一刻他瞪大了双眼，无数黑色气息凭空出现包围了他。 黑色气息飘然而过，一完整的骨架露出，随后刷的一下散落在地。 若是东方明珠在这，她就能看见鬼修真身上近乎圆满的气运。 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 察觉自己和鬼修的联系中断，东方明珠久违地笑了笑，尽管此刻她的笑没比哭好到哪里去。 郁天、东方黎和老人大战的时候，东方明珠就发现三人的气运在一同减少，便已经猜到有人在当黄雀。 只是她以为…… 思及此，东方明珠眼神又黯淡下去。 活下来的不止她一人。 呵呵。 东方明珠艰难地翻了个身，大松一口气。 她的任务又失败了…… 东方明珠看着那些在周身飘荡似乎疑惑不解的鬼影忍不住发呆，随后突然回神忆起刚刚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由得苦涩一笑。 她连自己都已经顾不上了，竟还有心思考虑他人？！ 东方明珠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她猜瓦解已经到了腰际位置。 罢了，抓紧时间，最后的最后…… 东方明珠抽出自己藏在袖间的匕首，双手将其高高抬起对准自己心口。 让她用命来偿还自己的错误吧，那时那个冲动的错误。 看着匕首，东方明珠想到之前那一世她同兰峰所说的守护之意，笑了，同时一滴泪顺着东方明珠的眼角流下。 希望这能有用，再渺茫也要一试！ 双手狠狠刺下…… 在瓦解成粉末之前，心口的血顺着大地纹路缓缓蔓延。 四周弥留的死亡系和血中带有的生命系开始抗争彼此的存在，隐隐就要化为铺天盖地的毁灭。 这时，东方明珠尸首上浮现一丝气运，就这么巧合地融入两者的抗争之中。 顷刻间生命与死亡融合在一起，互相影响，四周草木生长，又再次枯萎。 游荡的幽魂受到影响，一个个消失不见…… 后来，大陆上出现了成千上万的投胎者。 他们不记得死后发生了什么，却带着生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曾是那座死城——恩阳城的一份子。 第24章 (番外)郁天小时候的经历 丛林某处，天净如洗，昨日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潮湿，带着些许泥土味道。 黝黑洞穴之中，一小小的身影紧张地观察着周围，小手抓着岩壁缓缓从中走出。 青色衣衫胸前像是被野兽利爪抓破，有一道长长的划口，但除此之外衣衫干净只有些许褶皱。头发像是修剪失败的成品，这里一缕齐肩，那里一块耳后，乱糟糟没法看。一对小巧灰色的狼耳藏于其中。 脑海里有道身影。 小小的人儿轻轻走近，小心翼翼取下一带有水珠的叶片。 那笑容仿佛深刻脑海，眉眼弧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捏着叶片慢慢朝中央卷起，抬高手倾斜叶片，同时仰头，小人儿等待雨滴落入口中。 她捧起双手接了些雨水…… 很快，一点湿润在他嘴里蔓延开。 “你出生那天也是这般，下了雨，淅淅沥沥，欢迎着你的到来。” 母亲。 …… 一穿林而过的溪水。 阳光被遮天的树叶分成一束又一束，就这么连接了天际和溪水。 小小身影双手沾血，单手抓着一只鹿角，缓慢却并不吃力地拖着一头体型有他三个大的鹿。 将刚刚猎杀的鹿拖进溪水，血混入水有了一道细长的血线。 他低头静静看着袖口处沾上的血迹，随后弯身洗手，双手上的长指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正常尺寸。 他从储物锦囊中取出之前采摘的皂角，就这么不卸衣袍，捏碎皂角直接揉搓着袖口…… 溪水潺潺，偶尔一声鸟鸣。 咔，不适时宜的枯枝断裂声，引起了小身影的注意，他抬头看向身后，露出尖牙威慑低吼。 一匹老狼从阴影中抬脚走出。 瘦弱，毛色不再光滑，它的一只眼周围开始发烂，蚊虫乱飞。看上去病入膏肓。 一定距离，老狼停下动作，紧紧盯着。 小小身影发出愤怒的呼噜声，双手放在身前地面，做出时刻可以进攻的姿势。 两方都不愿放弃溪水中的猎物。 老狼围绕小小身影缓缓走着，那双眼谨慎盯着，在等待最佳攻击时机。 “吼！” 小小身影先发制人，双手双脚齐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刷的一下就到了老狼身前。他单手成爪直接朝老狼头颅抓去。 老狼经验老辣，在小小身影动作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开始后退。 但这一爪威力大的惊人，扑空后，指甲直接嵌进老狼之前站立的石块，随后石块崩裂开来，指甲毫发无损。 狼老成精，老狼哀嚎一声转身就跑，不再留恋对方猎物。 小小身影没有追，默默起身走回溪水边。 他直接用利爪撕开鹿皮，强行扯下肉条，狼吞虎咽。 一顿饱餐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取出匕首，将剩下的肉细致地取下装进储物锦囊。 地上仅剩下内脏，鹿皮，鹿角。 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还有染血的匕首，呆滞许久。 又把自己弄脏了…… …… 一路上走走停停，猎杀和被猎杀。 他学会了如何收回狼耳，让自己看上去和人族小孩一般无二。 而后…… 在他成功抓爆一头熊的脑袋后，他遇上了一群前来打猎的人族队伍。 巨熊的尸体就在一旁，他手里还有红白之物的残留，看着那群目瞪口呆的人族，他学着像母亲那般露出一抹笑容。 “快跑，快跑！去人族领地装作人族，找一位叫庄晏的叔叔……” 他如母亲所言，找到人族了。 …… 岑里小镇的狩猎队伍从丛林带回一怪孩子。 他衣衫残破，却十分干净。他看上去不修边幅，那张脸却是整个小镇小孩里最好看的，皮肤也比小镇被誉为最美的女人细腻。 但据传他是被诅咒的孩子，收养了他的家庭都会莫名其妙的全家暴毙。 人们向他询问，最开始他还会回一句：不知道，到后来直接只字不提。 渐渐他成了镇子上的乞儿。 可有一日，小镇上一富商家宅忽的起了大火。 “走水了！走水了！” 街坊邻居都喊里喊外，急忙救火。 一群强壮小伙自告奋勇撞开了大门，冒着火闯了进去。 结果…… 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院子里，富商赤裸的尸体被那道小小身影踩在脚下，周围富商的子女们或惊恐，或绝望，全都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自那之后，岑里小镇的百姓再也没有在小镇上见到那个小小身影，反而在富商家宅院子里翻出大量小孩的尸骨。 仿佛那场大火带来的是一场梦，梦醒后，梦里出现的人儿都消失不见。 …… 一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 这里是一座大城，比之岑里小镇繁华了十成不止。 街道旁边，一群邋遢的乞儿正集群欺负着一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小孩。 “你这么宝贝这件衣服，我给你踩脏怎么样？” 一脚踢来。 小孩衣衫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这一下子本来还算干净的衣衫印上肮脏的鞋印。 他依旧抱头沉默，这份默认让乞儿们更加“嚣张”。 “你害死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死！” “就是你这张好脸骗了多少人……” “你个瘟神！” “灾星不该活着！” 这时一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经过，他奇怪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走了过来。 男子气场很强，那群乞儿见了，直接抛下小孩一溜烟跑了。 小孩放下手，抬起头看向男子，眼神依旧平静，或者说没有一丝情绪。 男子却是一震。他有些紧张地蹲下身来，尽量和小孩一般高，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语气温和。 “你刚刚为什么不还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子的善意，许久未同人开口说话的小孩开了口。 “父亲说过……力量要对准强者……而不是弱者。” 得了回答，男子眼里忽的有了一丝激动。 “你父亲是谁？” 小孩的眼神却瞬间警惕，放出自己浑身的刺。 “或者我换个说法。”男子毫不在意，继续轻声道，“我是你父亲的生死兄弟庄晏。” 这下轮到小孩愣住了。 “庄晏……叔叔？” “嗯。” 男子牵起小孩的小手，准备起身…… “跟我一起回去吧。” 却没想到小孩一动不动。 “不行，我是灾星……会害了叔叔。” “灾星？” “之前和我一起的……人都死了。” 听了这话，男子沉默。他再次蹲下身，双手扣住小孩的肩膀，小声却语气严肃。 “你不是灾星。你身上有着你父亲的强大血脉，哪怕只溢出丝毫气息，凡人都会因此生病。和叔叔回去，叔叔教你控制这份力量。” “我，我……不是……” “灾星。” 男子为小孩补上后面的话。 “你是那位传奇妖将的后人。” 小孩终于收起戒心，和男子一同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我那兄弟有了孩子，却不知道名字。” “郁天。” “不错的名字。” 第25章 (番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食人海深处，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一身着玄色衣袍的身影藏匿其中。 郁天靠着树干坐着，单手抱着受伤的腹部，一动不动，气息微弱。 片刻过后，郁天尝试起身。 那个邪修……必须尽早解决。 但伤口剧痛难忍，郁天这一动，意识险些昏迷。无奈之下，他只得又躺了回去，意识开始模糊。 风儿吹过，带起郁天的马尾青丝描绘那副银色面具，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何时，周身响起怨灵的嚎叫，身后的树干再也感知不到。意识难以集中，郁天一时大脑混沌，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突如其来，不知是何物品撞了过来，撞进郁天的怀里，也正好撞在他捂着伤口的手上，连着伤口一起疼痛。 郁天忍不住闷哼一声。 随后下坠感，还有…… “不能玩了，杀了暗客，吃了你！” 一丝熟悉感。 郁天下意识松开伤口，环住扑到自己身上的“小东西”，动用灵力起身，然后一口血咳出。 伤得太重，还未休养足够，郁天的身躯目前无法承受灵力的运转。 周围似乎…… 郁天皱起眉头，艰难睁开眼，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来不及惊讶，身躯已经本能地动了起来，郁天抽出佩剑注入灵力，一次次精准挥下。 但郁天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是徒劳无功，依旧会葬身于此。 忽的，郁天似乎嗅到了这世间最香甜的气息，仅仅只是味道就让他身躯的疲惫感稍消。 怨灵开始疯狂，郁天咬牙坚持。 “生机？！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生机！” 生机？ 是了，这份香甜带着浓浓的生命力。 怀里的小人儿将手臂递到郁天的面前，郁天清楚看见上面一条细长的伤口，鲜红的血…… 那份香甜越发浓郁了，郁天忍不住喉结一动，蠢蠢欲动。 “血，喝。” 这份“赦免”让郁天放开了对渴望的压制，张嘴咬住允吸着。 身体快速恢复，挥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仅仅片刻，郁天的伤势全数恢复，但……他还想要。犬牙下意识变长摩挲着伤口，想要更多。 “适可而止啊……” 细弱的声音拉回郁天的理智，他动作一滞，随后果断地松了嘴。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虚弱极了，埋在郁天的怀里毫不设防。 郁天抿紧唇，将一只扑来的怨灵一刀斩断。 怨灵尖叫戛然而止，随后消散于天地。 他竟和这孩子…… 郁天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小人儿。 有着灵魂联系！ 不一会儿，郁天杀光所有怨灵，这方空间封锁自行瓦解，天一下子亮了。 郁天再三考虑，还是选择将怀里的小孩放下朝着邪修逃亡的方向追去。 这时是斩杀邪修，完成悬赏的最好时机！ 顺着气味，全盛状态下的郁天很快就追上了仓惶逃窜的邪修。 “啊啊啊啊，你怎么会这么快追上我！” 邪修吓得肝胆欲裂，也不再逃了，全身遍布了裂纹。 内丹自爆的前兆。 “我不甘心！” 可郁天突然加速，一只手化为狼爪直接穿透了邪修的胸膛。 裂纹顷刻间消失。 “我……不甘心……” 郁天猛地一下收回手，狼爪恢复，手里捏着一颗尚有余温的心脏。 邪修瞪大着眼睛，倒下。 将心脏收入储物锦囊，郁天松了口气，动用灵力准备回程。 那个小孩他从未见过，怎么会有灵魂上的联系？ 郁天心里忽的有了杀意。 不知底细的人还是杀了为妙。 …… 郁天再次见到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对着他的方向笑了一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让郁天心里有些好笑，他刚才明明看见她拾起匕首，脸上的那份坚韧…… 郁天在她面前站定，然后蹲下，细细打量。 脸小小的，黑溜溜的眼，头发散乱，衣衫也有地方被划破，看上去狼狈极了，十分可怜。 但…… 郁天拿着剑鞘，大拇指抵着剑柄一下子用劲弹出一半的剑身。 他知道这不过假象，小姑娘满身的秘密。 小姑娘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直视着他。 那双眼…… 郁天抿着唇，抖了一下剑鞘，佩剑收回。 竟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刚开始坚定的抹杀想法动摇，郁天犹豫，佩剑弹出又再次收回，又弹出…… 他没有十足的理由来支撑他杀掉这个小姑娘。仅仅一个想法？似乎并不够，这小姑娘刚刚还救了他。 佩剑继续收回。 不过…… 佩剑又一次弹出。 这里只有小姑娘一人，他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多半是小姑娘搞的鬼，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孩…… 郁天全神贯注思考着，没注意那个他认为有问题的小姑娘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脖颈。 “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明珠！” 郁天整个人一愣。 小姑娘手臂软软的，和他硬邦邦的肌肉触感完全不一样…… 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等郁天回神就听见小姑娘在他耳边软乎乎地说道：“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呀？明珠以后报答大哥哥！” 话音刚落，脸颊上有了一刻柔软的触感。 郁天瞬间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大脑一阵轰鸣，身子彻底僵住，耳尖微红。 耳边热气再次扑来，郁天刷的一下挣脱对方，一溜烟跑了！ 跑了足够远，郁天才停下脚步，下意识低头。 他刚刚竟可耻地逃了。 郁天耳朵越发红润。他深呼吸几次平复那快速跳动的心，决定…… 再回去一趟。 …… 途中，食人海暴动。 郁天见一女子护着小姑娘就要陷入绝境，准备出手。 不过意料之外在他出手之前，郁天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庄晏。 庄晏出手救下女子和小姑娘，将两人安全送出食人海之后，就来到了郁天身边。 庄晏伸出手拍了拍郁天的肩膀，笑着道：“这次悬赏完成得不错，我本以为需要我出手。” 这时，郁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养父一直隐在暗中跟随于他。 十分难得，庄晏准许郁天休息一旬，一旬之后再接悬赏。 等庄晏离开后，郁天第一时间顺着灵魂联系找到了那小姑娘…… 夜已深，郁天亲眼见着那被小姑娘称作“母亲”的女子离开，他悄然靠近。 屋门和窗户都有着禁制，郁天绕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大大方方”从屋门进入。 郁天对自己动了些手脚，没有惊动禁制，他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小姑娘背对着他睡得正香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但仅仅只是这么看着，心里那份莫名而起的烦躁就消失无踪。 一份奇怪却又让人心安的宁静。 郁天就这么在床边地板上坐定，静静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一动不动。 他似乎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是为她而来吗？ 见小姑娘动动手臂有了清醒之意，郁天赶紧起身离开…… 之后的日子，郁天顺着本心依旧跟随。他发现小姑娘乖巧可爱，机灵鬼怪，还人小鬼大，同时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东方明珠。 郁天每天都将对方的名字放在心里默念几遍，放在嘴里反复回味。 多日的等待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郁天出手将拿着桂花饼的德清直接拍晕，随后拿上桂花糕缓缓走出。 东方明珠见到他，片刻的惊讶过后就平静接受了他的出现。 这小姑娘有着过人的胆识，他知道。 郁天走到东方明珠身前蹲下，把手里的桂花饼递了过去。 “给我的？” 郁天点了点头。 “刚刚那人呢？” “打晕了。” “……” “噗哈哈哈。” 见东方明珠突然笑出声来，郁天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东方明珠笑着邀请他坐在身侧。 郁天从善如流，坐下，他想要开口，但东方明珠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仅仅只是想要喊一个名字就莫名让他心跳加速。 一块桂花饼递来，郁天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 这桂花饼看上去就像他眼前这小姑娘一样，易碎。 郁天轻轻拿着，小小地咬了一口，嘴里绽放的甜腻让他瞬间僵住。 他虽不反感甜食，但手里这……过分甜了。 郁天赶紧将桂花饼放回手心，不想吃却也不愿伤了东方明珠的心，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捧着，看上去有些苦大仇深。 “不喜欢？” 郁天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吃烤鱼吗？” 郁天瞬间回想起之前在暗中闻到的烤鱼香味…… 想要。 或许是自己的反应太明显了，东方明珠很肯定地说道：“下次见面我给你做，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不是，不是这样，明明是…… “是……我谢谢。” 一直以来，郁天不是在完成悬赏的路上，就是在完成悬赏后的上交途中。面对击杀对象不需要言语，太久未同人正常交流，郁天这话说得艰难，他自己听了都不是很满意。 但东方明珠并没有嫌弃，反而关心道：“你不怎么跟人说话，是吗？” 是的。 郁天赶紧点头，不希望东方明珠因此误会。 “你这样子好像很好骗。” 他很好骗？ 郁天想到了之前的一些经历，摇了摇头道：“都杀了。” 这时暗阁来了消息，郁天皱眉接收。 需要离开了。 “走了。” 说完这话，郁天迅速离开。他离开得果决，心里却十分不舍。 …… 花了不少时间解决掉悬赏目标，郁天整个人归心似箭。 郁天匆匆而来，见东方明珠和一位东方府修士在东易楼一同进食。 他的记忆没错的话，那位修士就是东方府的大师兄——东方朔风。 但那人眼中的宠溺神情有点刺眼…… 东方明珠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吃，郁天细细记下那些菜肴。 突然间东方明珠放下了碗筷，这让郁天疑惑。 东方明珠的食量，他记得清清楚楚，很明显东方明珠还没有吃饱。 下一刻，东方明珠一下子掉起眼泪。在外偷窥的郁天坐立难安，若不是东方朔风在那，他必出现在东方明珠面前。 很快东方朔风带着东方明珠离开。 郁天思考片刻，最后还是现身进了东易楼，照着原样点了一桌菜，随后全部装入储物锦囊带走。 等郁天离开东易楼，顺着灵魂联系而来，就见东方明珠在院子急躁得团团转。他悄悄落地跟在东方明珠身后。 突然一声大吼。 “你闭嘴！” 闻言，郁天不自觉抿唇。 这里就只有东方明珠和他两人，她说的是他吗？ 就这么片刻的犹豫，东方明珠突然转向直接撞进他怀里。没有用眼睛看，东方明珠就直接认出了他，这让郁天有些小骄傲。 “我知道暗阁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救救我母亲，她就在恩阳城，西北方向百里位置……” “报酬，报酬……” “一瓶我的血。” 郁天想着那句闭嘴，抿了抿唇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用意念将悬赏消息发给了暗阁。 不过报酬不是东方明珠的血，而是他自己积攒的钱财。东方明珠如此特殊，怎能让其他人知晓。 但他的沉默不言似乎让东方明珠误会了。 “必须先付报酬吗？” 郁天见着东方明珠果断转身离开，他赶紧伸手将人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要？” 郁天点了点头。 “暗阁已经接下了我的任务，派了人去营救我母亲？” 为了安东方明珠的心，郁天点头后，还特意指了一下自己手腕上负责暗阁信息交流的黑色手镯。 郁天眼见着东方明珠松了口气。 许久过后，东方明珠开口试探道：“我之前说闭嘴的时候，你就来了？” “我说的不是你……” 话还未说完，东方明珠就没了声。 东方明珠来了个大变脸，双手捧起小脸露出了一个让郁天心跳加速的笑容，娇气软萌道：“哥哥，你和暗阁来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呀？” 郁天瞬间爆炸，赶紧避开视线，耳根子通红。 察觉到了什么，郁天刷的一下闪到东方明珠身后，银色狼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又因为他激动的心情，狼耳一抖一抖的。 不敢让对方看见自己这模样，怕她接受不了妖兽一族。 郁天用意念看了一眼黑色手镯里的信息，随后低头看着东方明珠的背影，缓缓开口道：“那是我义父。” …… 郁天陪着东方明珠一起等待。 等待的时间向来漫长，郁天一向很有耐心，有时为了追杀目标，他会在一个地方静待上十天甚至更久。 不过现在…… 郁天忍不住看向东方明珠那小小的身影。 好似等待也不是那么枯燥了。 突然间，东方明珠猛地起身。 郁天眼神询问。 这小小的人儿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每次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东方明珠看了他一眼，最后好像是决定忽略他，直接回身闭上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去了。 然后郁天眼见着东方明珠脸色刷的一下惨白，那双小手紧紧握拳，她自己却好似毫无所觉。 东方明珠皮肤娇嫩，继续这般力度下去怕是会指甲嵌入皮肤伤了自己。 思及此，郁天赶紧伸手握住东方明珠的小手，生生拉开对方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指放了进去。东方明珠那点力气对于郁天来说好似没有，但他还是皱紧了眉头。 片刻过后，东方明珠回神，郁天眉间的郁气也散去。 “别伤着自己。” “谢谢。” 哪怕他提醒了，东方明珠的心思还是不在她自己身上。 “我母亲已经救下了吗，能带我去见我母亲吗？” 闻言，郁天主动给庄晏发了消息，庄晏瞬回。 郁天摇了摇头道：“已经救下，但出了事，还要等，不能带你去。” 见东方明珠并不相信他，他又添了一句。 “放心。” 东方明珠的独立和倔强超出郁天的预估，她似乎除了自己，谁都无法相信。虽然话听上去很正常，但郁天知道那只是变相的迂回。 郁天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 …… 东方菲菲已经被东方明珠救下，但仍处于昏迷。 郁天陪着东方明珠一同在院子里等待。 东方明珠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坐着，看上去都不像这个岁数孩子应有的反应，过于懂事早熟。 不知不觉间，黄昏已至。 所有人都忘却东方明珠这个凡人的存在，除了…… 郁天。 就在东方明珠无奈叹气跳下石凳的瞬间，郁天走上前将备在储物锦囊里的菜肴尽数拿出。 “你给我买的？” “嗯。” “你倒是还记得我……” 东方明珠动了手，毫不客气。 见东方明珠并没有将自己当作外人，依旧随意，郁天心里有点小开心。 “话说我们还没正式介绍过。我，东方明珠，你呢？” 他知道她的名字…… “郁天。” 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罢了。 “雨天？你出生的时候下雨了？连老天爷都欢迎你的到来。” 闻言，郁天一阵恍惚。 “你出生那天也是这般，下了雨，淅淅沥沥，欢迎着你的到来。” 母亲…… 除了母亲，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份寓意。 因记忆带来的好感让郁天心里微甜，又带了些许苦涩。 “我就随口说说……” 似乎是他犹豫太久了，东方明珠有些心慌，赶紧摇手解释。 并不是这样…… 郁天张了张嘴，道：“谢谢。” 这是他最真挚的感谢，由心而发。 东方明珠愣了一下，莞尔一笑。 “该说谢谢的是我，你给了我不少帮助。” 那笑容好似雨后的彩虹，让郁天心里的那点苦涩散去，心绪放晴。 …… 再一次的独处。 郁天隐在暗处静静守着东方明珠。 屋里只有他和东方明珠两人…… 东方明珠坐在窗边，小脚丫一晃一晃。窗外芭蕉叶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她半边脸颊，却让她的那双眼更加璀璨了。 郁天伸手抚上心口位置…… 那里未曾有过一刻的平静。 “大哥哥，出来见见？” 看着那抹好似骄阳一般的笑容，在郁天大脑有所反应之前，他就已经从暗处走出。郁天一惊的同时，也只得缓缓走了过去。 东方明珠像上次那般邀请他在她身侧坐下。 心跳得越发地快了…… 郁天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撩开衣摆干脆坐下。 “不怕被发现？” 那声音带着些许揶揄。 被发现吗？ “不怕，除了义父，都没我强。” 听了郁天这回答，东方明珠直接放声大笑，笑得肆意。 那小脸上的表情比之往日更加灵动。好似往日的她压抑着自己，带着一张面具示人，而现在这张面具被暂时拿下。 郁天红了耳根。 只是第一次见，郁天就由衷希望东方明珠以后都能这样放肆自由。 这样的念头是如此的强烈让郁天都有了些许惊恐。 不受控制的感觉…… 好陌生。 东方明珠却没有察觉到郁天的异常，她依旧继续说着，那软萌的声音…… “大哥哥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 郁天立马动用灵力提升速度，溜到了东方明珠看不见的地方。 她要看他的样子，他的样子…… 那双银色狼耳不受控制冒了出来。 是他想的那般吗？ 郁天静静看着东方明珠的背影，一面怕着，一面又期待着，所以他还是开口道：“嗯，给你看。” 然后东方明珠转身，惊愕，呆愣。 郁天不安地看向东方明珠，可和那双眼睛对视上……他就受不住，立马低下了头。 “妖族，狼族？” 郁天听见东方明珠下地的声音。 不要怕，不要怕，她若是接受不了妖族…… “一半妖族血统，狼族分支——银月狼。” 郁天鼓起勇气，微微抬头直视东方明珠的眼。 他没有看见东方明珠眼里的丝毫嫌弃，反而…… 郁天脸上越发燥热，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 闪着精光。 “那大哥哥多大了？”东方明珠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郁天蹲下。 本就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主意的郁天乖乖顺着东方明珠的意思蹲下，然后准备开口回答…… 忽的，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捏住他那一双狼耳，甚至还摩挲了一下。 狼耳本就是郁天除了尾巴之外最敏感的位置，那触感让他整个人一颤。 羞耻，却并不讨厌…… 郁天大致能猜到现在自己的脸红到滴血。 似乎察觉到了不妥，东方明珠立马放了手。 那触感消失，郁天竟感觉心里好似空了一块地方，不舍。 东方明珠咳了一声，郁天才回神过来，他赶紧回道：“六岁……” 说完，郁天就保持着这蹲着的动作，微微抬头看着东方明珠的小脸，他满怀着期待。 她并没有嫌弃自己。 但下一刻，东方明珠拿起他的手遮住了他自己的眼。那软乎的小手轻轻握着他的手，郁天的心都跟着变软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因着东方明珠而多变的情绪是什么，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呆在东方明珠身边。 这一瞬间，郁天忽的有了想要同东方明珠结下妖兽契约的冲动。 冲动过后，欲望就越发过分，妖兽那本能的占有欲冒了出来，疯狂的想法肆虐着郁天的大脑。等东方明珠拉着他坐了回去，郁天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郁天沉默，随后他静静看着身侧的东方明珠，想要从中得到答案，却恼了东方明珠。 “你给我转过去！” 郁天照做，可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又会让他不自觉地转回来继续看。 最后东方明珠给郁天打了个招呼，离开。 望着那小小身影离开，郁天终于确定…… 他会陪着她长大。 郁天伸手摸到了自己微弯的嘴角，愣了一下。 确定心意的这一刻，他竟笑了。 他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第26章 (番外)最后的结局 郁天没有想到东方明珠的母亲东方菲菲就是他养父庄晏疯狂寻找了近六年的妻子。 初闻这个消息，除了震惊于这个巧合之外，郁天还有点小雀跃。 他有正当的理由陪在东方明珠身边了。 …… 时间匆匆而过。 没了风波之后，这宁静的生活还是过于平淡，庄晏带着东方菲菲离开了，东方明珠却选择主动留了下来。 所以郁天只要完成了暗阁的悬赏，就会回到东方府陪着东方明珠，偶尔也会带着东方明珠去游山玩水。 东方明珠也完成了她的承诺，其中一次游玩让郁天捞了几条鱼后，就这么在恩阳城郊外搞了一顿烤鱼。做的量很足，东方明珠任由郁天吃了个饱…… 又一次完成悬赏匆匆而归，郁天在路途中随意找了个山谷水池，洗去自己满身的血腥后入城捎上了这城最有名的果酒。 是夜，东方明珠的院子里。 东方明珠走到郁天身前。 如今东方明珠已经十七，样貌越发长开，眉目间妖媚味十足，却气质淡雅，整个人如酒一般，清透，又闻之欲醉。 郁天见东方明珠走近，眉眼立马柔和下来。 多年相处的默契，不用东方明珠开口，郁天就知晓她的意图。郁天伸手揽过东方明珠纤细的腰肢，稍稍弯身蹬脚，就带着东方明珠轻轻松松上了屋顶。 东方明珠就这么随意坐下，一只腿摊平，一只屈膝，抬头仰望满天星河。郁天也在她身侧盘膝而坐。 随后郁天将自己买的果酒取出递给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收回视线，接过打开闻了一下，就皱眉嘀咕道：“又是果酒？” 自东方明珠从东方菲菲那磨到了喝酒的许可后，东方明珠就要求郁天每次回来为自己带上美酒。然而带了一次烈酒后，郁天就后悔了。 东方明珠喝酒过于豪迈，一瓶烈酒很快下肚，然后醉得人事不省。第二天人昏昏沉沉地醒来，此后几天反应都有些迟钝。 郁天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乖乖听从东方明珠的话。 不过东方明珠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相当兴奋，希望郁天继续保持。 郁天纠结得眉头都绞在一起了，他不会不答应，但却可以降低要求。 烈酒就罢了，东方明珠还未同他签下妖兽契约，易伤身，清淡的果酒刚刚好…… “果酒就够了。”郁天语气淡淡地回道。 闻言，东方明珠虽然看着手里的果酒满是怨念，但也没有继续出声嫌弃了，仰头就准备闷上一大口…… “喝慢点。” 同时郁天还拿出了一盒糕点，递到东方明珠面前。 东方明珠动作一顿，最后还是照做了，轻抿一口果酒，就伸手捏了一块糕点直接塞进嘴里。 这糕点，郁天闻着就觉得十分甜腻，但东方明珠没有丝毫不适，还吃得一脸享受和满足。 郁天默不作声，现在有另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东方明珠的能力似乎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强大，她常年穿在身上的黑色斗篷已经无法完全掩盖她的气息，哪怕那件黑色斗篷回炉重造了一遍。 对于气息感应，修士本就比常人更加敏感，天赋异禀的更甚。 不少天才修士已经因为东方明珠的气息被吸引…… 感受到自己身上伤势显而易见加快的恢复速度，郁天心里就忍不住发愁。 东方明珠的特殊就决定了她这一生都只能“低调”生活，一旦暴露，天下之人都想将其收入囊中，详细研究。 郁天仍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旁的东方明珠已经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果酒，双手往后一撑，仰着身子看向头顶的星空。 东方明珠那双眼倒影着星河，熠熠闪光。 或许东方明珠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看向星河时，眼里的渴望……那样由心的情绪外放，根本藏不住。 郁天尽数看了去，也埋进了心里。 不知东方明珠处于何种原因将自己禁锢在了这恩阳城，但东方明珠若有朝一日想要游历天下…… 郁天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他能护住她吗，在整个世界面前？ 郁天知道答案。 不能，现在的他仍不够强。 忽的郁天想到了之前收到的妖兽盟邀请，双眼微微发亮。 或许是时候回一趟妖兽盟了。 …… 某处深山老林。 一玄色身影惨白着脸一头扎进小溪里，随后印出一片血色。 浑身疼痛虽让他忍不住皱眉，但他心态依旧淡定如常。 他从没入溪水的腰间取下自己的储物锦囊。锦囊离了水，他才从中取出一枚玉簪。 手指细细摩挲，眼里的温柔如水。 …… 梦府出世，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那样的事情——东方菲菲成了被人操纵的傀儡，身为一族之长的东方继誉内丹自爆，鬼修出现，比鬼修更强的无名老人出现，东方晴晴为了救东方明珠惨死…… 就像梦一般，美好一瞬间成了噩梦的铺垫，之前有多么的美好，之后的一切就有多么的让人绝望。 这是第几次了。 郁天不愿去回想。 而那个他护在心上的人被悲伤击溃，愤怒之下竟使出了他都不曾知晓的手段，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郁天一面想着那想法太过天真，一面又心痛不已。 他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东方明珠而变强，但现在他还是没能做到保护她…… 郁天果断脱离战斗回到东方明珠身边。 而东方黎在庄晏的劝说下，转头冲向老人拖延时间。 郁天看上去镇定自若，实则心里已经惊颤不止。 他已经学会控制力道，已经不会一个不小心捏碎桂花糕，可怀里的东方明珠看上去比那时的糕点还要脆弱。 全身瓦解的痛，东方明珠一声不吭，她倔强着向郁天询问着老人的情况，郁天如实回答了。 随后东方明珠那向来清冷的眸子有了浓浓的不甘，然后她闭上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痛苦着，挣扎着，自暴自弃着。 这些情绪，郁天看得分明，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 郁天伸手轻轻捏住东方明珠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然后靠近，额头抵额头。 他本不愿如此仓促，本打算征得东方明珠的同意…… 下一刻，两人额头相触的地方，双重法阵，一漆黑，一金灿，上面隐约有着狼状纹路。 妖兽契约本需要极复杂的程序才能成功签订，但郁天和东方明珠不同，有着灵魂联系的他们只需走个过场，甚至无需东方明珠主观同意。 郁天借着这刚签下的妖兽契约，将东方明珠身上的诡异气息尽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血肉迅速消失的痛感让郁天稍稍皱眉。 “郁天赶紧过来，不然我就交代在这了！”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郁天只得将东方明珠放下，转身加入战场。 …… 原本大好的局势，在那头灰色巨狼的加入后一朝逆转。 见到那巨狼的瞬间，郁天有一刻的失神，但他很快恢复清醒过来，力图救下东方黎。 但事情发展总是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 东方黎死了，被老人取丹而死。 看着巨狼对老人的唯命是从，郁天心里滔天怒意，他冲巨狼愤怒低吼。 在巨狼那双无神的眼望过来时，郁天心存的那一丁点儿希望荡然无存。 就这时，老人开口说话了。 “原来你就是当年跑掉的那只狼崽子……” 听了这话，郁天哪还能不明白。 当年父母的事……不是鬼修！是眼前这个老人！ 郁天瞬间红了眼。 父亲成了傀儡！ 见老人留下巨狼，朝东方明珠走去。 郁天走了最后一招——燃烧妖力。 他知道自己现今的实力，巨狼打不过他，却能成功牵制住他。他不能让老人带走东方明珠，哪怕付出生命！ 然后……他赢了，但也一并倒地不起。 东方明珠踉跄跑来，郁天费劲睁开眼。 “我欠了你一次，取回去。” 郁天瞬间明了东方明珠说的是暗阁交易的那一次。 他都快忘了，东方明珠却一直记着…… 郁天感受着体内生机的流逝，又接收着东方明珠自身散发的微弱生机，只可惜此时的他挽留不住任何生机。 “不用了，燃烧了妖力，就已经无力回天。” “我也不行？” “嗯，你也不行。” 知晓自己结局的郁天内心平静，至少他死的这一刻，东方明珠陪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 对不起，在她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定下妖兽契约。 “之前本想着梦府开启过后，带你去看遍山河……” 他知道她向往自由，只是他没机会带她去了。 还有…… 别哭。 第1章 重生归来 唰的一下，萧筱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睁开双眼，直接坐立起来，那一张小脸白如正月里的雪，毫无血色。 “公主，那只是一个梦，现在……没事了。”萧筱突然惊醒，守在一旁的侍女赶紧安慰道。 是了，她多少次梦回灭国之战，逃脱不掉的回忆。 噩梦惊醒后的满身冷汗，黏糊感让萧筱十分难受。 萧筱抬手，准备让侍女侍奉自己起床前去沐浴，却在这一瞬间惊觉不对。 公主？！ 萧筱赶紧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小小的，还肉嘟嘟的双手。 萧筱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再次确认之后，她激动得不能自已，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感谢老天眷顾……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萧筱的突然哭泣让侍女惊慌不已。 “没事没事。”萧筱顾不得礼仪，随手用衣袖将泪抹去，连忙道，“青莲，侍奉我洗漱。” “是，公主。”萧筱已经发话，青莲只得收起疑惑，恭敬道。 …… 萧筱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迟迟无法回神。 七岁的自己，还涉世未深的自己，可这双眼…… 萧筱伸出小手去触碰自己的嘴角，上下摆弄许久。 再想一些开心的事…… 铜镜里的女孩，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一双眼盈满了笑意。 萧筱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算是抓住了一些曾经的影子。 待青莲侍奉她洗漱完毕之后，萧筱第一时间跑了。 “公主，您慢点……” 萧筱闻言，直接瞪了青莲一眼道：“不许跟着！” 说完，萧筱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而被萧筱下了命令的青莲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萧筱回身看了一眼，见青莲只是远远地跟着，便不再理会。 她现在急着去见那个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的父皇，哪有什么时间理会青莲这个背主的丫头！ 可等萧筱赶到御书房门前，她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近乡情更怯。 “咳咳……” 细微的咳嗽声从御书房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直接崩掉了萧筱的心弦，她眼眶又一次蓄满了泪水，眼泪止不住地掉。 萧筱快步上前，不在乎门前被她惊住的御林军，直接推门而入。 “谁！” 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但随即…… “筱筱，你怎么来了？” 那人的语气立马放缓，温和下来。 萧筱心头滚烫。 一朝帝王，在她面前却一直都只是一个宠爱自家孩子的寻常父亲。 萧筱不管不顾冲了上去，抱住皇帝大哭出声。 “筱筱，怎么了？还有人欺负朕的宝贝女儿？” 皇帝有些手忙脚乱地将萧筱抱起。 萧筱直接将头埋进皇帝的怀里继续哭着。 “筱筱，再哭下去可就变丑了。”皇帝摸摸萧筱的头顶，故意调侃道。 萧筱闻言，没好气地抬头瞪了皇帝一眼，倒是不再哭了。 “好了好了，跟朕说说怎么了？”皇帝抱着萧筱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温声道。 萧筱抽抽小鼻子，带着鼻音咕哝道：“就是想父皇了。” “筱筱就这么想朕？”皇帝闻言，忍不住大笑道 萧筱很用劲地点头道：“嗯。” 真的真的很想，已经想了一辈子了。 “可是朕记得朕昨日才带着筱筱去了后花园。” 被自家父皇拆台的萧筱：…… “父皇，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萧筱摆起小大人的模样，对着皇帝说教道。 可惜这番模样只显得萧筱尤其可爱，皇帝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话还未说完的萧筱：…… 哼！她生气了。 “儿臣不说了！” 萧筱抱起小手转头，不准备搭理皇帝了。 皇帝抬头看向侍奉在一旁的齐公公…… 得了皇帝威胁的齐公公立马把头低得更低了。 “筱筱，朕错了。”皇帝轻声道。 这话说得轻车熟路，明显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萧筱的鼻头又是一酸。 帝王无错，哪怕是一件小事也是无错，可她的父皇仅是为了哄她却愿意一再认错…… 气？早就散了。 萧筱回头，甚至扬起小脸用心观察着皇帝，心里不免回忆起后人在史书上对自家父皇的评价。 南梁梁明帝萧御，大有作为，英明一世，却难已挽回南梁的倾塌之势。 史书不过匆匆数十个字就掠过了她父皇的一生。 她七岁这年，南梁看似繁华一片，实则内里早已腐朽。 萧筱看着萧御鬓角不该在他这个年纪出现的白发，心一阵阵发痛。 她在父皇的庇护下依旧天真烂漫，而她的父皇却因过度操劳而病入膏肓。 她的父皇…… “萧筱，父皇不能再护着你了……” 永远都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皇帝，无力的一句后，无奈却又笑着闭上了眼。 萧御死去的那一幕再次浮现…… 心头触动，豆大的泪珠无声滴落。 萧御见此，脸色转冷，严肃道：“筱筱有事瞒着朕？” 动作上却轻轻地为萧筱拭去眼泪。 “儿臣梦见父皇不要儿臣了……”萧筱撇着小嘴，委屈巴巴地说道。 说完，萧筱就抱紧萧御的手臂，义正言辞地继续说道：“父皇，儿臣不许你丢下儿臣！” 不过一个小孩儿戏般的话语，萧筱却注意到了萧御眼神那一瞬间的躲闪，她下意识把萧御的手臂抱得更紧。 “傻筱筱，那只是个梦。”萧御抽不出手臂，无奈道，“好了，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去后花园玩罢。” 萧筱依旧不撒手，但放松了力度，故意任性道：“父皇，你就不能休息会儿。” “哈哈，朕也想休息，可这天下百姓等不起朕的休息。”这次萧御成功抽出自己的手臂，笑道，“筱筱要是个男儿身，说不定朕就能休息了。” 闻言，萧筱微微低头遮住自己眼神里的暗淡。 是的，南梁梁明帝一生膝下无子，唯有她一个女儿…… 不，还有一人！ 萧筱想到此处，跳下萧御的膝头。 “父皇，儿臣告辞！” 匆匆一句，都未行礼，萧筱就跑出了御书房。 萧御看着萧筱渐远的小身影摇了摇头，便回了书桌处理剩下的奏折。 …… 萧筱风风火火去，风风火火回。 她赶走了凤阳阁里所有的侍女包括青莲，只留下她自己一人。 萧筱想要镇定自若，却忍不住抱着手臂在宫殿里踱步，眼神里还是有着掩藏不住的慌张。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萧筱用前世听到的警言暗示催眠着自己。 女帝说过遇事要冷静、多思考，才能找到最佳的法子，冷静冷静…… 许久过后，萧筱大致稳住情绪，深吸一口气不再走动，尝试理清自己脑中杂乱的思绪。 前世梁明帝驾崩之前，皇室终于找到一位皇室正统血脉的男孩，是她父皇微服私访时留下的孩子，她的亲哥哥。 梁明帝久病不愈，甚至越发严重，只得匆匆将这位一直流落在外的皇子立为太子。梁明帝驾崩之后，太子即位。 可是…… 思及此，萧筱手指开始发抖，她懊恼着，双手交握企图压制。 她的太子哥哥并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他更适合当一位文人墨客，最终也不过南梁覆灭的陪葬者。 想到这位温文尔雅的兄长以及他最后的下场，萧筱心中一痛。 她一直不待见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太子哥哥，但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将她护在身后，因此她才能等到后来的魏女帝…… 对了！ 忽的，萧筱眼睛一亮。 她的哥哥不能救大厦之将倾，不代表魏女帝不能！ 那位风华绝代的魏女帝白手起家，十数年间便建立了最繁荣强盛的大魏，成为最具传奇色彩的绝世人物…… 萧筱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不自觉露出笑容。 魏女帝定能救下南梁！ 有一部分人一旦有了倾向，即便再考虑，也会偏向于最初的选择顾不上其他，此时的萧筱便是如此，她认定了魏女帝，就再看不上其他人。 萧筱拿起早已备好的纸笔开始谋划之后的一切。 这件事牵涉太多，过于重大，她必须好好利用她重生的预知，细细盘算。 至于魏女帝能不能相信…… 萧筱永远也忘不了魏女帝消失前的那番叮嘱。 “大魏，你愿尽心就尽心，不愿也足以保你一生荣华，朝代更迭也随你，大魏现在是你的了。” 那样的随意，那样的洒脱，费心费力经营出来的国家一转头就拱手送人，毫不留恋。 那时萧筱就明了，权势于魏女帝不过衣物，有之也好，无者也罢。 而且…… 萧筱在纸上写下“魏”字，又写了一个“煜”字，再用一道线将两字连了起来。 她甚是怀疑魏女帝认识她的太子哥哥。 南梁覆灭后，尚在微末的魏女帝直接带领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土匪军队将占据南梁皇都的苏州一派给灭了。 但，这并不是魏女帝起势的最好时机。 萧筱并不懂行军打仗，她只是无意间听见亓官丞相对魏女帝的单方面对峙，在魏女帝灭了苏州一派之后…… 魏女帝起于微末，低调不已，天下各方势力无人知其底细，也无人关注。南梁皇都被苏州一派占领后，魏女帝最好的选择就是继续蛰伏等着天下大乱，坐收渔翁之利，可她却选择了突然起势。 苦苦打入皇宫的苏州一派竟被魏女帝用一旬时日给灭了。这份强势直接给天下势力当头一棒，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这支他们从未在乎过的队伍。 此后，魏女帝成了众矢之的。 亓官丞相愤愤问魏女帝缘由，魏女帝一句“没有理由”差点让亓官丞相气得跳起来和魏女帝干架。 最后她继承帝位，许久之后在大魏帝陵里见到了魏女帝和太子哥哥放在一起的灵柩。 第2章 亦是重生之人 次日一早。 萧筱跑去找皇后和太后，腻歪一上午终于得了许可，午后便赶忙出了宫直奔国公府。然后……她悄悄溜出了国公府！ …… 国公府，书房。 一看上去不过四十五左右的俊美老头一只手放于身后，另一只手正拿着毛笔慢悠悠地书写着。 这时敲门声响起。 老头保持着动作，没有抬头，只是开口道：“进来。” “老爷。”一留着八字胡的老者恭恭敬敬行礼道。 “说罢，何事？” 老头依旧没有抬头，注意力仍在信纸上。 “公主翻墙出府了……” 闻言，老头动作一顿。 结果这还不算，老者又添了一句道：“那梯子还搭在墙上。” 突如其来的安静。 随后，啪，狼毫尖上一滴墨落下，洇了一片墨色。 老头将手中毛笔放下，默默换了一张全新的信纸。他负手而立，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地叹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随她去罢，有乔松那小子跟着她，无碍。” 等老者迈过门槛准备离开时，身后声音传来…… “去把梯子收了。” 老者：…… …… 南梁都城江城，大街上。 小少爷打扮的萧筱一边走着，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身侧一身侍卫装扮的中年男子。 萧筱的视线太明显，中年男子想忽视掉都不能，他低头看着萧筱欲言又止。 见中年男子眼里宠溺和一脸纠结的矛盾，萧筱明明还算好的心情竟有了一丝酸涩，她又想到了前世…… “乔叔，朕把筱儿交给你了……” 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皇帝胸口中了一箭，一身的血，看着她满脸的愧疚。 “不不，皇兄……” 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强行拉走了她…… “公主呆在这。”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让她想到了父皇走之前的笑，惶恐与不安瞬间放大，将她重重包裹。 她颤抖着。 “乔叔……” “公主别怕，卑职会回来的。” 中年男子留下一句承诺，走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顺着乔松的身影，萧筱仿佛再次看见那个火光冲天的绝望夜晚。 “乔叔！” 情绪激动的萧筱直接伸手抱住了乔松的腿。 这一瞬间，乔松浑身僵硬，随后他缓缓蹲下身子，身上骨头咔咔作响。 “公主……” 乔松刚开口，见着眼前萧筱默默流泪的一幕，瞬间噤声。 萧筱没有吵，没有闹，甚至还尽力地摆出笑脸。 这一刻，乔松手足无措，他小心翼翼抬起手笨拙地尝试抹掉萧筱脸上的泪。 乔松这份好似如临大敌般的严肃让本想迅速压下情绪的萧筱再也绷不住了，她一把抱住乔松的脖子嚎啕大哭，全然不顾现在是在大街之上。 这下周围的路人全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乔松一愣后，顾不得规矩，赶紧抱起萧筱离开。 …… 一日后，离江城不远的永春县。 这里靠海，空气中带有淡淡的咸腥味。天气炎热，稍稍动作就能出一层薄汗。 穿着青白色薄衫的萧筱，古灵精怪的眼，格外白皙的皮肤，脸上甜甜的笑……这份灵动可爱总能让一旁错过的路人心中烦躁淡下几分。 萧筱软磨硬泡让乔松换下了他那沉闷的黑色，穿上一身黛蓝色常服。 硬朗的长相，修长高挑的身形，加上习武之人自带的精神气…… 不得不说，这一大一小走在路上极其吸引人视线。 心有目标的萧筱直接忽视了一路上的美食风景，直奔自己的目的地——县主府。 这日恰好县主休沐，萧筱表明身份后顺利进入县主府。 萧筱这个“年岁尚小”的公主可懒得和这位县主打机锋，直接让县主把这个县主府离和她差不多年纪得孩子叫来陪她玩。 反正她小，她有理！ 县主府后院，萧筱拒绝了县主命侍女侍奉的好意，只带乔松一人来此。 察觉自己有些坐立难安、控制不住地紧张，怕引起乔松怀疑，萧筱立刻命乔松离远一些，独自一人在凉亭等待。 忽的，一白衣少年郎印入眼帘。 那张熟悉却还稚嫩的脸庞顷刻间勾起萧筱无数回忆，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的萧筱正疯狂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却没料到…… “筱儿。” 来到她身前的少年说出了前世那个熟悉的称呼，同样的口吻。 萧筱再也坐不住，她猛地起身拉住少年的衣袖，不确定道：“哥哥？” “是我。”少年一笑道。 少年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愁绪，这对于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来说是不该有的情绪，但却是萧筱最熟悉的模样。 “呜呜，太……哥哥……” 想到在远处候着的乔松，萧筱将到嘴的习惯称呼吞下。 “没想到哥哥也回来了……哥哥，对不起，筱儿那时不懂事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对不起对不起……” 泪无声滴下，萧筱满心的愧疚化为一声声道歉。 幼时萧筱任性刁蛮，因看不惯少年分走皇帝的喜爱便百般捣乱，直到江城沦陷才意识到自己的错…… 亡国让萧筱一夜之间成长。 少年眼神里的心疼自然流露，他下意识抬手，可最后还是把手放下，声音虽小但温和道：“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可惜，哥哥无能，辜负了父亲……” 说到这，少年身上那化不开的愁绪更浓郁了。 “没有没有……”萧筱亦小声回道，“哥哥一直流落在外，突然接手，怎么可能做到尽善尽美，是他们太为难你。” 少年微微一笑，却没有言语。 无论如何那都是既定的事实。 “不过筱儿你也回来了……” 说到这，少年心中一痛，脸上也带了一丝无能为力的悲愤。 “难道哥哥没能护住你？” “不不不，哥哥，我活下来了。”见不得少年露出这种表情，萧筱立马道。 随后萧筱假意整理头饰，顺手擦去眼泪，露出一个笑脸道：“应该说不仅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人上人的那种活法。” “哥哥，我也当了一次头狼，那狼群比之哥哥的还要强大数成。” 说着说着，萧筱语气里就带上了些许自豪。 少年没有开口，但眼神里的惊讶和疑惑做不了假。 萧筱明白自己的斤两，这样的风光伟绩别说少年不信，就连她……哪怕后来成了大魏的女帝，也像是活在话本中一般不切真实。 所以萧筱立马小声解释道：“哥哥，你妹妹我是没那般本事，有本事的是上一任头狼。不过，这都是哥哥……之后发生的事了。” 萧筱小心翼翼地看了少年一眼，见少年没有丝毫不适，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哥哥可还记得福乐县的魏山帮？” 少年闻言一愣，随后挂上一抹笑，低声温和道：“当然记得。魏山帮，那个最不像匪寇的匪寇，很是神秘。若不是他们置身事外，你哥哥我当时还得忙上加忙。” 萧筱点了点头，继续道：“魏山帮的头领便是那头狼。鸠占鹊巢之后，头狼率领魏山帮杀了鸠，也将我一同救下。而后头狼四处征战，收复了所有想要自立为王的凶狼，还将南方的蛊虫和北部的马匹收入麾下，无与伦比的强大。” 这段话皆是代指，反叛的凶狼，南疆的蛊虫，草原的马匹…… “头狼是一位奇女子。”萧筱回忆着魏女帝将大魏交给她的那段回忆，一笑道，“都说战易守难，但在她的带领下，这狼群一日比一日壮大。不过功成之后，她便将这份成果全数赠予了我，说哪怕我身在其位不谋其职也可保我一生荣华。” 少年听了萧筱的叙述，迟迟没有回应，最后他叹息一声，只得感慨道：“这只头狼待你不薄。” “那是。”萧筱直接忽略了少年语气里的疑惑，扬起小脸骄傲道。 可之后，萧筱不再急于开口，她清楚三言两语还无法让少年接受如此惊骇的事实，所以并不急于此时匆匆解释强行让少年相信。 少年将萧筱这份沉稳看在眼里…… “筱儿长大了。” 这话也不知是欣慰居多，还是心疼更甚。 闻言，萧筱娇蛮地哼了一声，哼唧道：“就算筱儿长大了，哥哥也得像以前那般宠着。” 怎么可能不成长？南梁没了，亲人没了，那段流浪日子可谓如坠深渊，看着仇人风光靓丽，自己眼里却没有一丝关于未来的光亮。 后来魏女帝来了。 魏女帝不由分说地将几近疯狂的她带在身边，带着她踏尽了山河大地，看遍了世间冷暖，不仅抚平她心中的诸多伤痛，还教会她许多她不曾知晓的人生至理。 萧筱不知魏女帝是何想法，但她早就将魏女帝放进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占了一席之地。 若是可以…… 萧筱悄悄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发现，却不知萧筱的心思，温和一笑并承诺道：“那当然。” 十岁的少年还未长开，却已经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容貌，依稀间能见到那日后脱尘出俗的惊世样貌。 若是再加上现在这份儒雅中又带着些许忧愁的气质…… 思及此，萧筱亦想到魏女帝那艳绝天下的美貌。 若是两人真有渊源，她挺想长大后将两人凑成一对！ 第3章 青楼中长大的崽 南梁福乐县，青楼醉云楼二楼。 一个跟这纸醉金迷之处格格不入的黑小子低着头，无视周遭嘈杂的调笑声，从走廊匆匆而过。 正巧一屋的房门打开，满室的酒气溢出，窗口的风儿一吹，酒气就扑了黑小子满脸。 黑小子迈步的动作一顿，不自觉抿了唇。 开门的女子样貌身材极佳，一身轻薄的衣衫欲遮不遮，端得是勾魂摄魄。 女子见到门口的黑小子直接伸手将人拦下，毫不避讳。她娇笑着戳了戳黑小子的脑袋，开口道：“小傻子，正好，去帮姐姐打些酒水来。” 说完，女子便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 闻言，黑小子乖乖伸手接过，抬头露出一个傻笑道：“好嘞，仙女姐姐。” 相比黑小子那让人不敢恭维的长相，他的声音却很好听，清脆干净，有着他这年岁特有的稚嫩。若闭上眼，也是一番听觉享受。 “真乖。” 见黑小子这傻样，女子忍不住噗呲一笑，伸出的手顺道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好似奖励…… 黑小子拿着空酒壶下了楼，望了眼一楼正歌舞升平的高台和那些沉溺其中的各式“客人”，双眼中的傻气褪去，有了一丝嘲弄，但顷刻间消隐。随后他转头准备去后院装酒…… “小傻子，过来！” 有客人发现了黑小子。 黑小子整个人动作一顿，但他立马带上一抹傻笑转身小跑到了开口之人的面前，然后脸上的笑容越发傻气了。 “小傻子，我发现你每次见我都笑得格外的傻。” 开口之人芝兰玉树，但一身流气，生生破坏了这份淡雅气质。 黑小子像是被人发现了般的羞窘，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傻里傻气道：“因为仇公子很有钱，很大方。” 闻言，周遭关注着黑小子的客人包括这位仇公子都是一愣，随后皆大笑开来。 “你最近倒是长进了，还知道大方这个词。”仇公子一边搂过身边斟酒的女子调情，一边说道。 黑小子依旧挂着他的傻笑静静看着，仇公子没有开口赶他走，他就不动作。 “你这小傻子看仇公子看傻了？” “小傻子毛都没长齐罢？哈哈哈。” 倒是旁边和仇公子关系不错的客人们开始出言调戏黑小子。 仇公子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黑小子打量片刻，摸了摸下巴道：“你这小傻子哪哪都不好看，唯独这双眼生得出色……本公子心情不错，上去一起跳舞，你跳得好了，有赏。” “好嘞，仇公子。” 就这样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多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娃娃。 黑小子又丑又矮，他拿着空酒壶认真地学着舞姬动作跳舞，却四肢不协调看着滑稽无比，再加上他身上自带的傻气…… 他就像是误入梦中仙境的醉汉，妖精一般的女子招摇着勾引，而醉汉伸手去捞不过水中明月，丑态百出。 有了黑小子这个丑八怪作伴，台上舞姬的样貌越发出众。而台下的客人也将黑小子当作了逗乐的捧哏，哈哈大笑。 这边动静似乎太大，二楼不少客人也携美人而出，倚栏看戏。 那让黑小子帮忙打酒的女子也注意到了，她款款出屋，朝着楼下高台笑骂道：“小傻子，你个冤家赶紧下来！我的酒呢？” 女子的话语又引起一片笑声。 黑小子也停下了动作，抬头大声回道：“好嘞，仙女姐姐，我现在就去！” “小傻子，你要是现在就走，可就没有赏钱了。” 见此，仇公子恶趣味上来，眉毛一挑，偏要和黑小子作对。 闻言，黑小子纠结得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 就这时，青楼老鸨领了一人进来。 那人生得高大健壮，一身华服贵不可言，一张脸冷着，气质不俗。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这人非富即贵。 老鸨很热情，一群候着的姑娘们都开始暗送秋波。 这番变故好似吓着台上的黑小子，他就站在那愣愣不知所措。 老鸨瞥见了这不该出现在这的傻小子，给客人道了个谦，就立马走到高台边命黑小子下来。 黑小子听话，乖乖下来，但有些委屈地向老鸨展示了手里的空酒壶。 老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边伸手抢过酒壶，一边叨叨道：“又是哪个小蹄子这么多事……” 听了这话，一旁的仇公子冷哼了一声，没多言。 眼观八方的老鸨自然听见了，她看向仇公子，赶紧挤眉弄眼道：“知道仇公子喜欢逗弄这小子，但这也不是个事啊，这样子下去，您身边的姑娘可就要伤心了。” 仇公子身边左右两个姑娘接收到老鸨眼神的提示也纷纷开口。 “仇公子，多看看妹妹我罢，那小傻子有什么好看的。” “仇公子，妹妹我可比小傻子好看多了，还能伺候得仇公子舒舒服服……” 仇公子知老鸨的心思，懒得拆穿，反而抬头看向那位新客人，开口搭讪道：“这位仁兄眼生得很，第一次来？交个朋友，我可以给仁兄提点提点……” 见仇公子同新客人攀谈去了，老鸨松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五枚铜板直接丢给黑小子。 “去后院玩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老鸨板着脸道。 但接过铜板的黑小子双眼一亮，整个人喜气洋洋，完全略过了老鸨的表情。他在老鸨惊艳的眼神下，露出一个傻笑，点头道：“嗯。” …… 等黑小子走后，老鸨才回神，无奈叹口气。 她又被这小傻子的双眼给吸引了。 想当初，她就是因为这双眼，鬼使神差地继续同意他们母子留下。 然后…… 她这醉云楼就这么养大了个孩子。 第4章 救下魏女帝母亲 南梁福乐县，青楼醉云楼。 那位新来的客人许久之后又出了青楼，众位姑娘不舍相送。 客人丢下姑娘们因为热情而攀上来的手，无情地转身离开，随后直奔一个街巷角落…… 角落里，一常见的普通马车停驻在此。 马车里，像是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安置了不少看上去全新的物件，数张名贵毛皮铺着只为让乘车之人尽可能坐得舒服。 萧筱同一位少年在此等候消息。 等了很久，萧筱忍不住伸出小手掀开窗布一角，看向那远处脂粉味十足的醉云楼。 魏女帝出身于青楼，这是其登位后一直被世人诟病的一点——那般低贱的出身，德不配位。 萧筱犹还记得有一日，大魏群臣簇拥着前朝一位皇室远亲篡位，魏女帝亲手血洗大殿。群臣的举动好似笑话，同样魏女帝的反击也让人惊惧不已。 众人惊惧于魏女帝的暴戾，却没见魏女帝为了治理好国家日夜操劳的疲态…… 昏黄的灯火掩不掉眼中的疲态，魏女帝熟睡于摆满折子的案桌，那模样像极了她那个视天下苍生如命的父皇，她犹豫着为魏女帝披上薄毯。 英雄不论出身，这是萧筱从魏女帝身上学到的其中一个道理。 不久，有人将车帘轻轻掀开…… 那位醉云楼的新客人站在马车外，露出一个脑袋，一脸愧疚道：“主子，属下无能，没能找到符合公主描述的人。” 闻言，少年皱了一下眉，开口询问道：“也就是说那青楼里真的有孩子？” “是的，主子，有一个孩子。我去时正好见着，但又黑又丑，不是公主描述的那般，是个傻子，后来老鸨遣他去了后院。”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主子。” 这人小心将车帘放下，离开。 少年比萧筱更早重生归来，同萧筱一般，他也利用自己的重生预知早早培养了一批供自己差遣的忠心暗卫。 “哥哥，我觉得那个孩子多半就是她。”等暗卫走后，萧筱看着少年一本正经道。 “谁家青楼会养一个孩子，养就已是奇闻，别说我们还确定了地方。傻？那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伪装，她那样聪明就算还小……” 越说着，萧筱那双眼越亮。 “错不了！” 萧筱这般盲目的相信让少年皱紧了眉头，而萧筱后面的一句话更是吓得少年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哥哥，我想亲自去看看……” “胡闹！”少年直接沉了脸色，打断道。 萧筱没有开口反驳，她知道对少年来说，这次答应她来找这位尚在年幼的魏女帝就已足够退让。再让她去青楼？绝无可能。 不过…… “哥哥，哥哥，你就让萧筱去嘛，求求你了……”萧筱抱住少年的手臂晃啊晃，撒娇道。 萧筱十分了解少年，深知他的软肋。 少年绷着脸静静看着萧筱，不为所动。 “哥哥，你都答应我来了，就好人做到底，让我去看看嘛……” 萧筱也退了一步。 “不是说那孩子去了后院，我去后院看一眼就是了，大不了哥哥你陪我去一趟。” 少年神色渐渐柔和下去。 不得不说，萧筱经历一世之后还能保留着年少时这份纯真，某种程度上少年感激着这位素未谋面的魏女帝。 这人是否存在，又是否能如萧筱所说那般能救下南梁…… 少年还是松口答应了。 萧筱欢呼一声，笑得开心。 见此，少年心都软了下去，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这段时日，萧筱过得开心就好。 …… 醉云楼，后院。 后院仿佛和前院生生割裂开来，院墙简陋，比成人也高不了多少。 萧筱和少年带着乔松和另外三名暗卫打算翻墙进去，可突然间墙后有打骂声传来。 “贱货！” 萧筱赶紧眼神外加肢体动作示意乔松。 乔松瞬间悟了，抱起萧筱放在自己肩头。 上去的瞬间，萧筱立马扒拉着墙头探头出去。 少年见此，犹豫片刻也照做了。 然后…… 墙头上除了一只咕咕叫的鸽子，还多了两个小小的脑袋。 彭，一身段妖娆的美妇人被一矮个子男人推囊，重重摔倒在地。 周围还有另外三个大汉围着美妇人，看着热闹，眼里的欲望不加掩饰。 美妇人头发散掉了，脸上带着泪，嘴里一直咕哝着“云儿”两字。 可即便如此狼狈，美妇人那份姿容依旧我见犹伶。 “云儿？我呸。” 矮个子男人拽起美妇人的头发，强迫美妇人抬头看他，毫不怜惜。 “要不是你那傻儿子争气，你还能呆在醉云楼？也不知道你那儿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老鸨看上留了下来……” 下一刻，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表情，淫笑道：“反正你个疯子不如再让兄弟几个快活快活，不过分罢……哈哈哈哈。” 男人这话一出，另外三个大汉也一同笑了起来。 “这女人虽然疯了，但这姿色依旧是醉云楼一绝啊，新任的花魁都比不上。” “平日里我们哪能接触到这样好的货色。” “有福了，哈哈哈哈。” “她那儿子可是连他娘一点美貌都没有继承到，还真是可惜……” 男人开始拉扯美妇人的衣服，动作粗鲁，急不可耐。 美妇人表情瞬间惊恐，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 美妇人的剧烈反应让男人怒了，他顺手抄起身边的砖头，不过男人还没动手，他身旁三位大汉就倒了地。 男人：？？？ 虽立马发觉了不对，但下一刻男人也跟着昏倒在地，仅比那三位慢上一丝。 “哼，渣滓。” 萧筱叉着腰，伸着小脚愤愤踢着昏倒的男人。 少年则靠近美妇人犹豫着如何开口安慰。 可谁都没料到美妇人直接一把将少年抱进了怀里。 “云儿，你终于回来了！娘好想你……” 猝不及防的少年：…… 萧筱躲在少年身后捂着小嘴偷笑。 少年想要挣脱美妇人的钳制。也不知道是体格上的差距，还是美妇人对云儿的思念过重，少年有心无力。 “姨，再不放开你的云儿，他就要喘不过气了。”看笑话还是适可而止，萧筱上前笑着解围道。 “对对对……”美妇人闻言，赶紧附和道。 说完，美妇人便放开了少年，手搭在少年手臂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少年，生怕她口中的“云儿”有丝毫差池。 “你没事罢，云儿。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少年眼见着美妇人就要落泪，心中无奈的同时，也只好开口安慰道：“云儿无事。” “云儿，你真的无事？” 美妇人眼睛一亮，但随后又黯淡下去，继续嘀咕道：“云儿你可别骗娘，你总是这样。” 少年：…… “真的无事，我……不骗你。” …… 一黑小子骑在墙头低头静静看着美妇人怀里的少年。 眼里的倒影，那份认真计较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了少年一人。 随后认真散去，先是惊讶和不解，随后演变为疯狂、不甘、愤恨，还有一丝怀念，不过最后都归于平静…… 眼中再无一人。 …… 忽的，乔松迅速拔出腰间佩剑朝一个方向劈砍而去。 叮的一声，一把小刀与剑身碰撞之后，哐当落地。 一位穿着朴素甚至还有些破烂的黑小子从墙头利落地翻身下来，手紧握一把小刀抵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少年一行人，他开口道：“放开我娘。” 对面，萧筱惊得小嘴久久合不拢。 那双犀利的眼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魏女帝！眼前这个黝黑又瘦小的男孩是魏女帝？！ 第5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不敢置信，萧筱又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大脑空白了一瞬。 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男孩是小时候的魏女帝？！ 除了那双眼就没有一处和她的记忆重合，乍一看连性别都不对…… 两方都没有动作，反倒是美妇人看了看黑小子，再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不解道：“两个云儿？” 知晓“云儿”长得如何的少年：…… 萧筱不厚道地噗呲一笑。 一黑一白，一点都不像，这位夫人竟也能认错。 听了美妇人的话，黑小子明显放松了些，稍稍错开视线。 他似乎是瞧见萧筱脚边的矮个子男人等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又瞬间收敛，快得让人恍惚以为刚刚那一瞬间的心悸不过错觉。 但……那不是错觉。 深知魏女帝性子的萧筱知道那并非错觉，她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涩了一块，浇淡了那份初见魏女帝的激动心绪。 哪怕是提前见到了魏女帝，也还是无法解掉魏女帝身上那份暴戾吗？ 是了，除非早到魏女帝出生之时，魏女帝青楼出生，青楼中成长就已成定局。 为了活命，扮成男孩，装傻充楞，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边萧筱犹在胡思乱想，而那边黑小子已经小手一翻，将小刀收入袖口，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 道完谢，黑小子便走上前来。 少年挥退了暗卫，拉着乔松和萧筱退到一旁。 黑小子感激地看了少年一眼，随后便紧紧拥住美妇人，歉意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晚，云儿，不晚。”美妇人伸手回抱住黑小子，享受着这份拥抱，满脸温柔幸福，柔声道，“你平安回来就好。” 片刻过后，黑小子松开美妇人。他将美妇人胸前乱了的衣领细细理好，将美妇人额前的碎发缓缓挑到耳后，将美妇人脸上的泪轻轻擦去…… 美妇人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眉目间满是依恋之色。黑小子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就微微一笑，而这种时候，黑小子也会回她一笑。 温馨美好的一幕。 被这氛围影响，萧筱拽了拽身前少年的衣袖，等他回头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少年见了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还伸手摸了摸萧筱的小脑袋。 一切皆在不言中…… 随后萧筱继续充当着背景板，不去打扰那两人，只是她望着黑小子的背影，眼神微亮。 她怎么就忘了一件事。据传魏女帝九岁那年，母亲被人活活打死，魏女帝一怒之下杀了对方，一把火烧了醉云楼，从此落草为寇。 没想到前世她不信的事和眼前的这一幕对应上了。 萧筱看着黑小子对待美妇人的那份温柔至极，鼻头竟有些发酸。 魏女帝这人，说其凶残狠辣可以，说其乖戾异常也可以，说其霸道专权也可以，但绝不会有一人将魏女帝和孝道联系在一起，就连她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现在看来，还是她太过肤浅。魏女帝的性子能阴晴不定到扭曲的程度必是经历了不少痛彻心扉的事。 想着想着，萧筱不由得笑了。 她和太子哥哥好像无心之中救下了魏女帝的母亲。太好了，这样一来也能避免一场悲剧…… 而一旁的少年只是默默看着，眼神变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等云儿一会儿，好吗？”黑小子笑着道。 黑小子笑得温和。 “好。放心云儿，我会乖乖的，我等你回来。” 美妇人的回答却让黑小子动作一顿，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但因黑小子本就只面对美妇人一人，在场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这份异常。 黑小子起身朝少年和萧筱走去，他没有靠得太近，在两人面前双膝一弯…… 萧筱一惊，趁人还没有彻底跪下去，跑上前拦住了人。 “别这样，赶紧起来。” 黑小子不为所动，坚持要跪。 “救母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如此。” 闻言，萧筱灵机一动，赶紧说道：“既然这样，那你答应我们一件事情。” …… 福乐县，永和客栈。 黑小子安置好美妇人，走出屋子，眼里晦暗不明。 就在半日前，那位看着天真无比的女孩命一人拿着钱财将她母亲赎了出来，还特意过了一遍官府。 虽然她不介意直接将母亲带走，但这种走了明面的身份会帮她省去不少麻烦。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对兄妹？是的，兄妹，那个富贵小少爷打扮的小孩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 而且其中一人还是…… 黑小子走到隔壁，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任务人选。不是目标人物，是和她有着联系的任务人选。 又一次，再一次，剥夺了她选择任务人选的权力。 初见时，她确实气愤不已。多少个世界了，她连这份仅有的选择权力都无法抓在手里，上级从一开始就将她抛弃了吗？ 可是…… 对方救下了她母亲。 “请进。” 黑小子迅速敛去眼中异样的情绪，推开了房门。 现在的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还有个足以让世人尽情嘲讽的身份，她并不认为自己身上有能让对方一眼看出的有利可图…… 她总不能放弃自己的任务，虽然曾有过这么一瞬的大逆不道的想法…… 只是黑小子没有想到萧筱就在门后等她，在她开门之后萧筱还朝她甜甜一笑，这让她微微一愣。 萧筱毫不认生，直接伸手拉起黑小子，带上门，就拉着她进屋。 途中，黑小子看着手边娇小可爱的萧筱，心里起了几丝玩味，眼神也就不自觉带了些许打量。等到被萧筱摁着在少年对面坐下，黑小子才看见面前少年眼中的警告。 但…… 黑小子丝毫不惧，还冲着少年大方地笑了笑。 那又如何？ …… 等萧筱在少年身旁坐下，就发现此间氛围不太对劲。 萧筱看了看紧抿着唇的少年。 她那向来沉稳可靠的太子哥哥此时似乎被气得不轻。 而后萧筱再看了看笑得灿烂的黑小子。 萧筱：？？？ 不至于罢，最喜欢冷嘲热讽将人气个半死的魏女帝还没开口呢，就把太子哥哥给气成了这个样子？？？ 按照她的计划，她们日后必会经常和魏女帝打交道，要是每一次见面，太子哥哥都被魏女帝气跑…… 不行，她必须当两人的和事佬，让两人和和美美的！ 不知不觉间给自己下了任务的萧筱为了调和气氛特意找了个话题，看着黑小子先行开口道：“我听那位姨说哥哥你叫云儿，全名是东方云吗？以后我可以叫你东方哥哥吗？” 萧筱说话天真可爱，少有人能拒绝。 对面的黑小子闻言，朝萧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头道：“是，全名东方云。” “东方哥哥，之后我们准备回江城，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罢，带上你的母亲一起，之后我便将需要你做的事情告知于你。” 东方云沉默，许久之后她才开口道：“可否方便给我十日，等我安顿好我娘，便与你们一同去江城。” 这话一出，萧筱和少年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不出意料的都是震惊和不解。 萧筱开口道：“东方哥哥，为甚么不将你的母亲一同带去？” 闻言，东方云噗呲一笑，老神在在地回道：“没有那么多理由，就是觉得母亲留在此地更好。”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也好不礼貌。 萧筱倒是没什么不适，只是叹了口气道：“行罢。” 说完，萧筱还伸手摸进自己的袖袋，从中取出百两白银的钱票递给顾云。 东方云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无踪，看着那钱票沉默，最后还是伸手接过道了句谢，话语里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唯有少年看着东方云的眼神除了警惕更多了一丝惊疑。 第6章 故意为之 很快东方云离开。 忽的，萧筱一拍小手道：“哎呀，忘了留东方哥哥一起吃饭。” 可刚说完，萧筱就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自我和解了。 “罢了罢了，他有事要干。” 萧筱看向少年，一双眼笑弯得好看。 “哥哥，我就先去点菜了！听说这客栈厨子手艺不错。” 丢下这句话，萧筱风风火火离开。 等萧筱离开，少年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有规律地抚了三下肩头，随后退开。 很快一人好似影子窜了进来，速度极快。 “姜风，去盯着刚刚那孩子。” “是，主子。” …… 出了客栈之后，东方云找了一条隐蔽的小路，速度不疾不徐，足以…… 东方云好似不经意间侧头看向一旁的院落，实则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某个角落，很快又转回头。 让她身后的暗卫轻松跟上，且不引起怀疑。 醉云楼依旧是那般样子，装潢仿佛清雅茶楼之地，但女子娇俏声、男子调笑声依稀从中传出，听声可知内里的纸醉金迷。 躲在街巷角落的东方云远远看了一眼醉云楼，眼神晦暗。她没有堂而皇之现身，而是利用街巷杂物隐匿着自己的身形朝后院摸去。 醉云楼后院。 一矮个子男人拎着重物，像往常那般往肩上一丢。 脖颈处猝不及防的疼痛，男人上半身晃荡了一下，同时脸色狰狞，他站稳后愤愤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真是晦气！” 东方云如猫儿一般轻巧，从男人背后悄然接近。毫不犹豫，她利落甩出藏于右手袖间的小刀，熟练握住，一刀扎进对方膝盖后窝。 男人吃痛跪下，但喉咙里的尖叫还未出声，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脖颈…… 咔，骨头错位的声音。 男人头颅不正常扭转，死的那一瞬间，那双因惊恐而睁大的眼才看清身后之人，印上东方云冷漠无情的面庞。 没了气息的尸身倒下，连着身上的重物一同压在他的身上。 男人死不瞑目倒在东方云脚边，现在的东方云居高临下！ 杀了人，东方云没有丝毫不适，但她察觉到身后那道跟随的身影乱了一刻的气息。 东方云装作毫无察觉，平静地伸手拔出小刀，然后在男人身上擦拭。她视线稍稍下移看着对方腰间鼓囊的袋子，然后弯身一把拽下，还拿在手心颠了两下。 铜钱清脆的声响透过牛皮袋子变得浑厚。 东方云把已经擦拭干净的小刀收回袖间，对着尸体上下其手细细翻找。 迅速粗暴地将对方身上所有财物搜刮完，东方云如同来时那般，动作轻巧地离开。 似是早有打算，东方云一番躲避之后径直翻进一户普通人家的后院。她直接从晾晒的竹竿上取走一套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麻布粗衣，伸手进腰间袋子随手抓出些铜板丢下。 然后东方云躲着人群，走了小道，到了江边。 好似来这千百遍了，东方云精确无误地走到一位置，将“买”来的麻布粗衣丢在岸上，直接跳了进去。 水刚好没过腰际。 东方云一边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迹，一边脱掉衣袍，用脚下石子将其压住。 将自己清洗干净之后，东方云一如往常，毫不避讳地爬上岸。就这一刻，东方云听见不远处一些细微的树叶声响。 东方云：…… 东方云面无表情地穿衣，匆匆离开。 随后东方云轻车熟路找到一家马车行，继续挂上她那副“傻样”，然后用人傻钱多、油盐不进的套路租了一辆马车。 “去哪？” 东方云伸手一指，傻乎乎道：“那个地方，很漂亮的楼，里面住着好多有钱人。” 车夫闻言，哈哈大笑。他并不认识东方云，只是略有耳闻，而现在……东方云是他的雇主。 “小孩，你说的那是永和客栈。坐好了，我带你过去。” 很快，永和客栈到了。 东方云并未打扰那对兄妹，只是将自己母亲接了出来。 但…… 东方云发现暗中那人还跟着，心中戾气开始翻涌。 她知道这是任务人选的人。 任务人选对她的戒备，出门那一刻突然出现的气息……太好猜了。 可是知道后的容忍在这一刻被愤怒消磨殆尽。 见她杀了人还不够吗！！！她真的是受够了在任务人选面前忍气吞声！ 握着的那只手开始颤抖，东方云察觉到，她眯眼向自己母亲看去。 美妇人见了，赶紧转头看向别处，明显躲避着东方云的视线。 东方云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烦躁，语气尽量柔和道：“娘，我带你去个地方。” 罢了…… 不再感受到身边人的阴晴不定，美妇人回了一笑道：“好，都听云儿的。” 两人上了马车，朝郊外而去。 …… 福乐县，郊外一处当地富贵人家的庄园。 白墙青瓦，雅致的各式云形窗框透出园内别致的人造山水，门口种着两棵对称的桂树和两棵亦是对称的石榴树，寓意招财旺宅。 等马车停稳，东方云扶着美妇人下了马车。 守门的高个壮汉视线扫向两人，在东方云看过来之时，他又立马回头站好，挺直了腰板。 车夫注意到，知道壮汉有所顾虑才会如此，但他并没有联想上东方云，反而意外地看了美妇人几眼。 东方云摸出十几个铜板，微微仰头，故意抿唇，将醉云楼那些阔气公子哥打赏人的神气学了个十成十。 “你做得不错，给你的打赏。这里的事不要声张。” 只是车夫在马车之上比东方云高去不知道多少，东方云这番仰头想要俯视人的姿态就显得那么的傻里傻气。 见此，车夫对心里的猜测更是肯定了几分，他极力憋住笑伸手接过，随后顺着东方云的嘱咐驾着马车到一旁等待。 见车夫驾车去了树荫之下，东方云才回身，脸上的傻气淡去几分，拉着美妇人进了门。 一路上，还未走进大厅，迎面就有三位壮汉走来。他们跟东方云打招呼，态度恭敬，眼中带着崇拜。 东方云只是点头应下，道了句“滚罢”，壮汉们便带着笑一溜烟儿跑了。 等两人到了大厅，东方云发现大厅里并非空无一人。 一穿着文雅的汉子正站在一幅名画之前，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下巴，那认真模样好似已经沉浸于画师笔下的意境之中。 这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比之路上所见的壮汉还要高上一分，壮上一成，样貌也坚毅偏冷，满身剽悍气质，这身雅致打扮放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葛毛毛，不都说了，你若是喜欢这画就拿到你屋里去，睁眼可见。”东方云看向这位汉子，带了些玩笑意味开口道。 被人打扰，葛毛毛下意识皱眉，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屁话！就是要摆在这欣赏才有韵味……” 等回完了话，葛毛毛才意识到刚刚是谁开口。他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到美妇人时动作一滞。 美妇人确实无愧于她名动西海的美名，哪怕半老徐娘，依旧肤如凝脂，冰肌玉骨，面容姣好。 “咳，回神了。”东方云咳了一声道，“放心，你有机会，但不多。” 闻言，葛毛毛一怔，他扯扯嘴角，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东方云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小子事情办好了？” “差不多罢。”东方云一边拉着美妇人坐上太师椅，一边回道。 葛毛毛：？？？ “有人给我娘赎了身。”东方云回身继续道。 语气无关痛痒，仿佛说出的不是什么紧要之事。 “这他娘……” 葛毛毛刚开口，就下意识望向美妇人，忽的噤声。随后他睁大了眼，跟东方云大眼瞪小眼，绞尽脑汁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除了瞎看画的毛病，能不能再读点书？没了脏话，你这张嘴就只能拿来吃饭。” 东方云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 葛毛毛：…… 为了忍下这口气，葛毛毛脸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在葛毛毛开口之前，东方云率先上前，掏出藏在怀里装着百两白银钱票的信封啪地一下拍在葛毛毛手臂上。 “我给自己卖了个不错的价格。” 这下堪比捅了马蜂窝，葛毛毛直接爆发。 “你他娘地把自己给卖了？！什么鬼！我傻，还是你傻？”葛毛毛大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他大爷的，你脑子进水也不是这样干的！” 葛毛毛一旦敞开了骂人，那张脸和那身形能吓住很多人，包括…… 东方云下意识回身，果然见到美妇人双手放在身前，使劲绞着自己手里的绢帕。 这位美妇人。 烦意涌上心头，东方云伸手捏了捏鼻翼，没好气道：“闭嘴。”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两个存在都有了反应。 东方云感受到脑海里的那个系统明显一抖，而另一位…… 话一出，葛毛毛就连忙后退两步，下意识摆出攻击动作。这一番动作下来，葛毛毛骂人的劲头没了，打架的气势倒是有了。 见此，东方云心中好笑，面上倒是沉了脸色，扬了扬手里的信封，道：“你想和我打一架？” 闻言，葛毛毛赶紧放下手，却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怂，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假装镇定，语气淡淡道：“并不是很想。” “葛毛毛。” “嗯？” “我决定好的事，你只能接受。” 葛毛毛脸色一变。 东方云看在眼里，但并未开口解释，而是直接转身面向美妇人。 “娘。”东方云蹲下身子，将手放上美妇人膝头，放柔了声音喊道。 美妇人伸手轻轻盖住东方云的小手，一个温柔极了的动作，她浅浅一笑道：“齐慬，你回来了。” 果然。 闻言，东方云脸上有了几分理所应当的神态。 可真的选择用这种方法解决，她并没有她自己想的那般从容，这心…… 东方云另一只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渐渐握紧。 涩得慌。 “嗯，我回来了。”东方云敛下眼睑，语气低沉道，“祁莲。” 祁莲闻言瞬间慌了神，她低下身子看着东方云，眼里满是慌乱。 “齐慬，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名字？” “呵，杀人犯的小女儿……” 东方云冷笑一声，想要甩开祁莲的手，却被祁莲死死拽住无法挣脱。 “祁莲，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说完，东方云沉着脸强硬扯下祁莲的手，起身退了一步。 祁莲想要伸手拉住东方云，却在东方云那越来越沉郁的眼神下，瑟瑟收回手。 “我不是故意的，齐慬，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若是精神正常的女人此时已经开始反驳，而祁莲她……只是一个劲地说着道歉的话语。 东方云心中一痛。 这画面可真是刺眼！ “祁莲你真是个贱骨头……”东方云咬牙切齿道，“我已有家室，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给我一字一句听清楚了！” 祁莲掩面而泣。 东方云置若罔闻，她一甩手转身侧头道：“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别想着再来找我。” 说完，东方云无情迈步离开。 离东方云十步远位置的葛毛毛就这么低头静静看着东方云，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他刚准备开口就被东方云打断。 “管好你自己的事。” 而就当葛毛毛认为东方云就打算这么离开的时候，与他擦身而过的东方云又轻声说了句“照顾好她”。 葛毛毛：？？？ 所以刚刚故意刺激一番又是为了什么？ …… 东方云出了大厅，便直奔大门而去，她继续换上那副傻样上了马车…… 马车摇晃着，马蹄声从外面传来，木头吱嘎吱嘎的声响从脚下传来。 东方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仍在颤抖的手。 她哪不知道葛毛毛那眼神的意思…… 东方云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忍不住自嘲一声。 为了什么？ 东方云忽的鼻头酸涩，她赶紧抬头以此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很贱。 那句贱骨头……骂的何止是祁莲。 第7章 一段关系的结束，另一段关系的开始 永和客栈，此时已是夜晚，好在这个世界并没什么宵禁一说。 东方云下了马车，让车夫自己离开。等车夫离开，东方云望了一眼永和客栈的牌匾，摸摸肚子，还是转身离开。随便在街边找了个馄饨摊位，吃饱过后东方云才回了客栈。 东方云默不作声回了之前祁莲住的房间，关上门之后才松了口气。她扭扭脖子，伸伸手，放松自己一直紧绷的身体。 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 …… 隔壁房间。 一男子单膝跪地，小声述说着这一天来东方云的所作所为。 少年皱着眉头听完，他一言不发，只是用手势命暗卫离去。 今夜无月，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只能堪堪看清身前，少年大半截身子隐在烛火之外。 许久，房间内一声轻语。 “葛毛毛，魏山帮……” …… 第二日清晨。 萧筱洗漱好之后，便急吼吼地去敲东方云的房门。 那兴高采烈的模样让打开房门的少年恍惚以为隔壁房间里的人才是萧筱的亲哥哥。 “筱儿别敲了。”见萧筱锲而不舍，少年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萧筱：？？？ 萧筱不解地看向少年。 少年伸出手指指了指楼下，萧筱顺着手指方向向下看去…… 永和客栈大门口，看上去干净了不少的熟悉身影正抬脚跨过门槛走进来。 萧筱：！！！ 萧筱立马转向，一阵风一般向楼下奔去，路过少年时，萧筱还特地道了声谢。 少年：…… 东方云并没有待太久，她和声和气同萧筱聊片刻，回了一趟屋，便再次离开。 “邀东方哥哥吃饭……”萧筱双手撑着小脸，叹气道，“他拒绝了，唉，有他在，饭菜都会格外好吃些。” 走过去正好听见的少年：…… …… 第二日，一大汉于街巷之中被人劫杀。 第四日，一大汉意外溺水而亡。 第五日，官府追查于醉云楼杀人的嫌犯，却不得线索。 第九日，一染上赌瘾的大汉倾家荡产之后，自杀而亡。 第十日……东方云独自一人去了郊外的庄园。 郊外的庄园，大厅。 东方云刚坐下没多久，葛毛毛就带着祁莲急匆匆地来了。 见此，东方云只是一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并未动作。 哪怕东方云没甚么反应，葛毛毛也不敢多言，只是走开一步给祁莲让出位置。可他万万没想到一直离不开东方云的祁莲见着东方云就像是见了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的欢喜，甚至还往他身后躲了躲。 “那个孩子是谁？看着有点……凶。” 闻言，葛毛毛瞬间呆滞。 “真是让你费心了，葛毛毛。” 东方云笑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显得那样的漫不经心。 “你早就知道？”葛毛毛看着东方云皱眉询问道。 “唔……” 东方云不清不楚地轻嗯了一声。 祁莲的疯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随后东方云随手指了个位置，语气轻飘飘道：“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她，赶紧找个位坐下罢，等会儿人就来齐了……” 日头偏西，黄昏将至，东方云才离开庄园。 天已经黑了，东方云刚抬脚跨入客栈，就被一直守在门口的萧筱逮了个正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东方云：…… 她真的不是很想和这类热情小孩打交道…… 萧筱瞧出东方云的退缩之意，赶紧伸手抱住东方云的胳膊，装作气呼呼的样子，恶狠狠道：“东方哥哥，这回说甚么你都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东方云一阵恍惚。 “姐姐，这回说什么你都必须和我们一起出去！” 一样的语气，相同的句式，眼前这张小脸和东方晴晴那张古灵精怪的脸重合…… 下一刻，东方云脑海里闪过东方晴晴倒在她怀里毫无声息的画面，心脏猛地一缩。 “东方哥哥你怎么了？” 闻言，东方云赶紧回神，带上一抹笑，温和道：“没甚么，想到些事情罢了。” 一些她本该丢弃却一直忘不掉的事情。 那些回忆就像是在她心上刻了一道疤痕，只能遮盖，怎么都抹不去…… “怎么一心想要拉我一起？” 东方云面上表情依旧温柔，但那双眼紧紧盯着萧筱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萧筱毫无所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和东方哥哥一起……饭菜格外好吃一些。” “哦，是吗……” 这个女孩应该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的事，可…… 东方云收回视线，任由萧筱将自己拖走，脸上笑容越发温柔了。 “我的荣幸。” 为什么会知道呢？ 少年已经上桌，萧筱和东方云一来，他就命身后等候了许久的小二上菜。 “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让你们久等了。”东方云客气礼貌道。 说完，东方云便无可奈何地拉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萧筱入座。 然后东方云抽回手，往长凳另一端一挪，和萧筱拉开距离。 萧筱不在乎，双眼亮晶晶地侧头看着东方云，像只小鹿。 收到对面少年眼刀的东方云：…… 东方云侧头看了一眼萧筱，萧筱展颜一笑。东方云沉默一刻后，直接回头对着少年一个白眼翻过去，毫不避讳。 萧筱立马掩嘴偷笑。 少年：…… 很快，饭菜送了上来。 东方云思考片刻，心里一声叹后，还是决定“动些手脚”——指尖凝聚些许别人看不见的生命气息，然后散开。 萧筱心急直接就近夹了一块酥肉，一口咬住。这一瞬间，萧筱仿佛变成了一朵小花，散发着名为幸福的花香。 “哥哥，你快尝一口，是不是比之前更好吃了……” 萧筱笑着，企图用自己小短手给少年夹菜。 东方云看不过去，直接一筷子拦截丢进少年碗里。 “谢谢东方哥哥！” 声音软糯甜腻。 “乖。” 某人欣然接受。 少年：…… 这一桌子菜，他突然不是很想吃了。 不过少年最后还是在萧筱期待的眼神下，将菜送入口，入口一瞬间的惊艳让他脸上表情一滞。 菜的味道变了，变得更“鲜”了，这份“鲜”难以言喻，像是某种说不出来的升华。 这绝对是少年这两世加起来，尝过的最“独特”的美味。 “好吃对吧？哥哥，这可是这世间唯一的美味！”萧筱像是急于炫耀自己糖果的小孩，一脸骄傲道。 说完，萧筱自以为偷偷地看了东方云一眼，随后痴痴笑着。 萧筱这一系列反应让这让东方云心里的猜测越发明晰…… 东方云大大方方地看向少年，在少年看过来时露出一笑。 现在就只差些一锤定音的“证据”。 第8章 试探与坦然 “明日就要启程，不知这位……小兄弟叫我来……”东方云扫了一眼少年住宿的房间，最后视线定格在床榻上，笑着道，“是打算和我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话音刚落，东方云清晰捕捉到背对自己的少年呼吸一滞。 她的提议合情合理，除非…… 等少年转身过来，东方云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这人也和他那奇奇怪怪的妹妹一样有类似问题。 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话说，我还不知道这位小兄弟的名字……” “柳煜。”少年抿唇道。 “柳树的柳，这煜……” “日升空。” “唔……” 柳煜见东方云沉思模样，忍不住出言试探道：“你不像传言那样痴傻。” 可惜东方云并不接招，她十分坦然地笑了，随后回道：“醉云楼那样的地方，一个傻小子可比一个聪明小孩讨人欢心多了。对于那些人来说，逗弄一个只能依附于他们而活的人会让他们感到满足。” 说完，东方云一声叹道：“多么的可悲……” 东方云依旧在笑，但那眼里的冷意让面对面的柳煜后背发凉。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处于其中，又如置身事外…… 多少转述都不及正面对上所带来的直观感受。 柳煜此时有些后悔自己放任萧筱将东方云带回来了。 此人心思深沉，危险至极！ “柳兄，我没看错的话……”东方云半眯眼道，“你在怕我。” 柳煜眼皮一跳，伸手握拳到嘴边，咳了两声道：“你看错了。” “嗯，我看错了。”东方云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回道。 柳煜：……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格外想把人打一顿。 “柳兄，十日了，可看清了我是何人？” 此言一出，柳煜之前的微妙全数消散，只剩下震惊愕然。虽然柳煜很快就收敛住，但早有准备的东方云已经将这份震惊和愕然收入眼里。 东方云向一旁椅子靠去顺势一坐，那一瞬间的气势像是盯上了猎物的上位者，压迫感十足。 “柳兄，坦白是难得的美德。” 东方云步步紧逼，不给柳煜回避的机会。 她耐心告罄，没心思同任务人选周旋！ “你怎么察觉的？”柳煜沉默许久，才低声道。 “有幸遇上世外高人，学了几手。” 柳煜：…… “我看不到东方兄的诚意。”柳煜话语里带上了些许愤怒道。 “诚意？” 东方云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声笑起来。 忽的，东方云止住笑声，沉声道：“可你们的诚意呢？让我猜猜你那位弟弟来自哪，那纯正的口音……江城？至于你……” “和我一样的西海地区口音，稍有差别。”东方云用手指敲敲桌子，嗤笑道，“装什么兄弟来算计我。” 柳煜好似还没从东方云质问中回神，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所以说，你们从哪认识的我？” 东方云的声音变得飘渺，好似妖媚蛊惑。 “传闻，还是……” 东方云声音放轻。 “前世。” 柳煜瞬间回神，而东方云已经老神在在地窝进椅子的怀抱。 见此，柳煜皱眉问道：“你刚刚做了甚么？” “我可甚么都没做，是柳兄自己过于震惊一直在发愣。” 半真半假的谎话对于现在的东方云来说，张嘴就来。 不对劲，但…… 柳煜深深看了东方云一眼。 他多半不能从眼前这人口中得到真话，而且稍不注意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 “柳兄，我不喜欢有人监视我。”东方云之前逼问的气势一扫而光，又露出一个称得上是和煦的微笑，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 “时间不早了，柳兄，我就先回房了。” 东方云走得干脆利落，不带走一丝云彩。 柳煜心里惴惴的。 说要秉烛夜谈的是对方，直接结束话题离开的也是对方，整个谈话过程，他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很明显，他“玩”不过对方。 第9章 归途不太平 第二日一早。 萧筱从乔松那里接过一盒糕点，一把就将木盒塞进东方云怀里。 低头看着怀里木盒的东方云：…… 等东方云抬头看见萧筱期待的大眼睛…… 东方云：…… 怎么感觉自己被这妹妹给吃定了。 心里一声叹，东方云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些许生命气息放了进去，然后将木盒还了回去。 罢了，相比她那警惕心极强的忧郁系哥哥，这个妹妹倒是坦诚，做什么事都“明目张胆”，讨人喜欢。 萧筱先给了东方云几块，而后抱着木盒开开心心地去找柳煜和乔松了。 很快众人启程，萧筱和柳煜坐于马车内，而东方云……她自己要求坐在车夫旁。 一行人回到了永春县。 萧筱和柳煜商量过后决定直接将马车停在县主府门口。 柳煜让东方云留下，东方云轻嗯一声表示答应。似是不放心东方云一人留下，萧筱命乔松一同留下。随后他们两人进了县主府。 坐得太久，东方云伸了个懒腰，跳下马车，活动一下筋骨。 之后东方云悠闲地靠着马车，抬头看了眼县主府的牌匾，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 这声音毫不掩饰，引得乔松看向东方云。 东方云与其对视，在打量出对方表面上所能获得的所有信息之后，收回视线。 乔松皱眉，只觉眼前这小子邪性。 许久过后，东方云稍稍侧身换了个方向观察街上的人来人往，突然间她抬头对着一个角落笑了一下。 那背影似有所感，一个冷颤，却不明所以。 哦？ 东方云感兴趣地一挑眉，随后她几步转至马车后面——乔松的视线死角，然后悄无声息离开朝她的目标走去。 东方云这身贫苦人家的打扮只要她有心低调收敛，那她就是这人流里最普通的一员。 在东方云的刻意动作下，那背影同东方云擦肩而过。 所谓艺高人胆大，东方云立马一转身，不远不近地继续低头跟在那人身后，翻手观察着手里那块小孩巴掌大的黑色令牌。 头顶云纹，其下似蛇似龙的花纹包围着一个“贝”字。 东方云嘴角的笑意放大。 一遇风云便化龙？这毫不掩饰的野心啊…… 将黑色令牌上的每一个细节记清之后，东方云一个箭步上前，悄悄把手里的令牌还了回去。 对方毫无所觉，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最重要的身份令牌被人顺了出去，又还了回来。 东方云回了马车边，也就是自己之前离开的位置——马车后面，然后她走了出来，继续呆在乔松的视线之下。 乔松转头看向东方云，眼神里有些许不满。 东方云可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更不论“心虚”二字，她直接看了过去，还顺道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乔松一愣后，收回视线。 那人还没有离开，依旧用各种遮掩暗中观察着这边。东方云用余角观察着对方，眼神晦暗不明。 很快，萧筱和柳煜出来了。 东方云眼见着那个暗中盯梢的人眼睛一亮。思考片刻，东方云特意走上前，站在柳煜身侧试了试…… 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而后东方云无视柳煜警告的眼神，又几步走去站在萧筱身侧拦住对方视线。 对方立马转换位置。 东方云眼神一沉。 此时柳煜已经走上前，将萧筱拉到自己身边，看着东方云眼中满是警惕。 这样的反应让东方云心生不爽，皱眉，却又暂时无暇顾及。 被那样势力盯上的孩子…… 东方云一想到接下来会遇上的麻烦，瞬间头大。 嘁，麻烦！ 为了自己之后一段时日的安生，东方云还是主动走到柳煜身前，开口道：“柳兄，我现在有重要之事需要同你商量……” 东方云看了萧筱一眼，话语一顿，继续道：“和你一人。” 柳煜闻言皱眉，犹豫。 反倒是萧筱比较干脆，她听了东方云这话，就主动挣脱柳煜的手先行上了马车。 “哥哥，我在马车上等你们。” 被动作出选择的柳煜：…… 见此，东方云一挑眉，十分满意萧筱的有眼力见。 “你这弟弟比你懂事多了，不是吗？” 柳煜：…… “要说什么？” 萧筱一走，柳煜面对东方云也少了几分耐心，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东方云的厌恶。 “讨厌我？不错，进步了，不在我面前掩饰了。” 东方云摸摸下巴，丝毫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思“夸”别人。 “你！” 柳煜又一次被东方云气到。 就在柳煜要发火的时候，东方云立马换了语气，一本正经道：“黑色令牌，上面花纹寓意一遇风云便化龙。” 闻言，柳煜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从内到外凉了个透彻。 “你在哪看见的？”柳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用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沉声问道。 这个小动作东方云自然看见，记到了心里。 “有人就在附近盯梢，我去看了一眼。” 说完这句，东方云觉着自己似乎说得太少，添了一句道：“我试探过了，对方冲你弟弟而来，小心提防。” 见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东方云转身就准备上马车，却突然被柳煜伸手拉住了手腕。 “你……” 柳煜满心疑惑，几乎是下意识拉住东方云，等回神过来时他已经将东方云拦下。他看见自己拉住对方的手腕，有些燥得慌，但没放手。 只是原本想问的为何这么好心到了嘴边就变成了…… “你怎么知道对方身上有黑色令牌……” 东方云本以为是因为什么大事拦住她，结果就这么个小事，有些哭笑不得。她直接回道：“我看他可疑，特意去查探了一番，顺了他的令牌，看完又给还了回去。” 柳煜却没想到真的能得到答案，他一愣后下意识问道：“为什么告诉我？” 这下，东方云真的忍不住笑了。 “我说过的，你可以直接问我。” 东方云说得轻描淡写，却不知这句话带给柳煜的震撼。 柳煜赶紧松了手，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背在身后藏起来。 他想到了东方云昨日所说的诚意…… 刚刚那一刻，他真的有种东方云十分可靠的错觉。 那是否是错觉？ 柳煜没有深思，而是果断转身回了县主府。 随后东方云明显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不少还算强悍的气息，心情开始放晴。 片刻之后，柳煜出来了。而他出来时，刚好见到笑得灿烂的东方云，那双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看得紧…… 柳煜看愣了一瞬。 …… 有了东方云的提醒，这一路上还算顺利。 东方云同车夫坐在一起，暗中听着动静。 也不知是不是对方下定的决心还不够强，进攻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正好只够柳煜手下暗卫塞塞牙缝。 不需要自己出手，东方云一路上心情贼好。 因此，每当一行人不得不在外露营时，东方云就会十分大方地去一趟山林带出丰盛的野味。 就比如说现在…… 篝火旁，烤肉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守在一旁的萧筱望眼欲穿。 自行加了点额外“作料”之后，东方云拿起其中一只烤兔递给了萧筱。 “你和你哥自己分，小心烫。” “好的！谢谢东方哥哥！” 点头表示回应之后，东方云就继续拿起另外两只烤兔朝着守在马车旁边的车夫和乔松走去。 东方云什么都没说，强硬地一人塞了一只，就甩甩手回身。 萧筱看了一眼篝火，再看了一眼手里空空如也的东方云，疑惑道：“东方哥哥你自己的呢？” 东方云坐了下来，随手拿着一根木棍扒拉着灰烬，摇摇头道：“吃腻了，我吃点别的。” 仅仅片刻，东方云就从灰烬里翻出五颗闷熟的鸟蛋，等着放凉。 察觉到一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东方云有些不满地转头看去…… 见视线的来源是萧筱，东方云立马收起那份敌意，开口问道：“你要？等凉了，我就给你。” 萧筱赶紧疯狂摇头。 “兔子就够了。” 啪啦啪啦，篝火燃烧的声响，宁静了片刻。 “东方哥哥……” 萧筱拿着一只兔腿，小屁股一挪一挪，挪到东方云身旁。 闻声，柳煜也看了过来，他看着那无论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东方云，心绪异常复杂。 “有事直说。” 东方云拿起一颗鸟蛋往石头上一嗑。 “你会不会是我的亲哥哥呀？” 东方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么想我当你亲哥哥？” 东方云已经开始动手剥蛋。 “超级想。”萧筱想都没想就直接道。 闻言，东方云微微抬头看向柳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感觉自己兄长地位被挑衅的柳煜：…… 这心情更加复杂了。 柳煜没想到的是萧筱也抬头望向他，嘟着小嘴，眼中有着责怪。 柳煜：…… 这是在责怪他没有开口帮忙了。 柳煜只得开口道：“说不定你真的是他的亲哥，不然她也不会为你远道而来。” 东方云眯眼看着柳煜，那眼神很明显——这话你自己信吗？ 柳煜立马抬头看天，避开东方云的视线。 怪他之前不懂事答应了萧筱，没有料到东方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兄妹俩另有所图，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同出演这场漏洞百出的戏…… 看看脸上写满了答案的柳煜，再看看毫无所觉还一脸期待着自己回答的萧筱，东方云感觉自己遇上了这几辈子见到的最蠢的“人贩子”。 要不是她同他们的目的差不多，这脑子和脸皮要是能拐人成功，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你们救了我娘，是我的恩人，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当哥哥……这件事，只要你不嫌弃，是我的荣幸。” 东方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萧筱眼前的碎发拨至耳后，俨然已经带入了兄长的身份。 唉，她也得跟着一起演戏，累…… 夜已深。 萧筱已经入眠。 柳煜为萧筱掖好被角，掀开车帘走了出来，看向在一旁树上休息的东方云。 东方云靠着树干，交叉着腿，双手背在脑后，眼睛倒影着满天星河，还未入睡。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大致知道那人是谁，东方云慢悠悠地侧过头漫不经心地无声开口道：“有事？” 虽无声，但柳煜读懂了。 柳煜主动找上乔松让他暂时离开片刻。 等乔松离开，柳煜便朝东方云所在的那棵树走了过去，抬头道：“下来聊聊？” “行。” 东方云坐起身来，手抓紧树干，向后一跳绕着树干一个弧线，而后果断松手……就这么落在柳煜身前。 东方云的动作就像豹子一样轻盈，柳煜眼神几度变化。 “你说过我有事可以直接问你。” “嗯，是来问刚刚那事？” “对，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闻言，东方云有些头痛地揉揉太阳穴，道：“你提问都喜欢这么宽泛吗？” 柳煜默然，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那我换个问题……” 柳煜直视东方云的眼。 “你的目的是什么？” 见东方云想都没想就要开口，柳煜赶紧打断道：“别拿报恩来糊弄我。” 被猜中心思的东方云：…… “出人头地……算不算？”东方云换了个思路答道。 然后东方云好像听见了骨头交错咔咔的声音。 “东方云！我看上去就那么像三岁小孩吗？！”柳煜咬牙切齿道。 闻言，东方云揉揉脑袋，皱眉为难道：“我就算说了真话，你也不一定会信，说实在的我自己都不太信……” “说！” 柳煜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 东方云一个激灵，赶紧说道：“我曾梦见一个仙人对我说，日后会有一人来寻我，然后我要助他实现心中所想……” 说到这，东方云眼神低沉下去。 “仙人说这就是我的命。” 东方云却没有想到自己最后这句话效果如此显着，气氛瞬间安静。 这搞得本来因为自己这句话联想到一些伤心回忆的东方云心情也不低落了，瞬间心态转变，置身事外，反而多看了几眼沉默下去的柳煜。 “我……”柳煜总算是回了神，深吸一口气道，“信你这一回。” 说完这话，柳煜转身就走，那背影在东方云看来比之往常多了几分落寞。 东方云习惯在人前摆上的嬉皮笑脸淡了下去，眼神闪烁着。 柳煜这人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对命运这种东西有如此深的执念…… …… 心思各异的三人，在目的不尽相同的情况下，就这么莫名达成短暂的共识结成了一伙。 第10章 主动告知 不久，一行人抵达江城。 萧筱直接带着东方云和柳煜进了国公府，直奔自己在国公府的住处。 已经快坐不住打算亲自出去寻人的国公爷终于听到了萧筱回府的消息…… “老爷，公主回来了。” 国公爷刚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立马回身坐下悠悠喝茶。 “不过老爷，公主带回来两个孩子，还要求下人出去采买男孩的衣衫……” 这刚到口的茶水顿时就没了品尝的兴趣，国公爷放下茶杯沉默。 许久之后，国公爷才开口道：“老秦，公主的吩咐照做，顺道去把公主请过来。” “是。” 等人离开，国公爷一声叹，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可惜手中的好茶已经凉了。 …… 与此同时，国公府萧筱住处院子。 萧筱换回了女孩衣裳，一现身就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包子。 东方云见了，只是一挑眉，没有丝毫意外。 见此，萧筱明白自己女孩身份早就暴露。有些生气，她鼓着小脸，上前伸出手指戳着东方云，道：“东方哥哥早就知道我是女孩了，还瞒着我，哼！” 东方云：…… 柳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方小巧木盒放在手里，萧筱伸手接过，然后郑重其事地交到东方云手里。 东方云：？？？ 两人都不作声只是盯着木盒看，不明所以的东方云下意识打开木盒…… 仅仅打开一丝缝隙，里面物件都没看清，啪的一声，回神过来的东方云猛地将木盒盖上。 “东方兄，不看看？” 脸色有点难看的东方云：…… 她确实不是很想。 女孩，筱儿，国公府……她好像突然知道眼前这妹妹的真实身份了。 亲哥哥？本以为就是个重臣公子哥，现在……呵呵。 东方云有些怨念地看向柳煜。 任务人选的前世……不言而喻。 她现在好想骂人。 柳煜被东方云盯得头皮发麻，好在东方云很快收回了视线。 已经到这一步，想退？很难。 东方云抚摸着木盒边缘，索性打算破罐子破摔，她舌尖下意识舔唇道：“不看了，直接告诉我罢。你们说什么我都信，真的。” 她不想再玩猜猜猜了。 “真的吗？东方哥哥。” “真的不能再真了。”东方云赶紧点头道。 请赶紧结束这一切吧，给她个痛快。 “东方哥哥，你跟我回去罢，父皇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萧筱扑上来，发动眼泪攻势。 东方云躲避不及被扑了个满怀，她立马眼神示意柳煜管管。 柳煜接收到眼神，只是耸了耸肩表示管不了。 东方云：…… 满脑子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方云木着脸不说话，任由萧筱抱着自己哭。 等人哭累了，自己会下去！ …… 把东方云一人留在屋内之后，萧筱和柳煜出了门。 两人都对国公府极其熟悉，准备直接去大厅，再命人去寻国公爷。 萧筱激动地搓着小手，傻笑着。 “哥哥，好顺利啊，总觉得不太真实，她太纵容我们了……” 柳煜：…… 路上，两人正好遇上前来寻公主的秦管家。 “公主，老爷他已经在大厅候着了。”秦管家见着萧筱，眼神瞬间温和下去，温声道，“公主需要的东西，下人很快就采购回来。” 说完，秦管家抬眼打量站在萧筱身后的柳煜，眼中闪过几抹惊艳之色。 “公主，还有一个孩子……” 秦管家还未说完，就被萧筱打断。 “秦爷爷，采购的东西到时候直接送到我屋里去。”萧筱几步上前拉住秦管家的手，一边拉着人往前走，一边说道，“走，我们赶紧去见我外公！” 萧筱已经推着人往大厅方向走了，原本打算见一见另一个孩子的秦管家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份心思。 大厅。 “外公！”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一粉色团子直接冲进国公爷柳古的怀里。 “哎。” 柳古赶紧伸手抱住萧筱，一脸慈爱，哪有之前命秦管家将人带来时的丝毫抱怨。 柳煜在门口站定，并未进去，只是他藏在衣袖之下的小手握紧，情绪明显激动。 柳古注意到了站在门口不入的柳誉，第一反应就是一句：好颜色。 第二反应…… 柳古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萧筱，再看了看门口的柳誉，反反复复好几次。 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见此，萧筱掩嘴偷笑，而后她扬起小脸在柳古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柳古瞪大了他的双眼，像铜铃一样。 “不许胡说！”柳古板起了脸，呵斥道。 “外公，真的……”萧筱拉起柳古的大手，撒娇道，“你看他像不像我父皇？” 说完，柳古下意识就将门口的柳誉上下打量了一遍，愣了一瞬，随后沉默。 萧筱一看就知道自家外公这是相信了，却不承认，她赶紧生气道：“我就知道外公不想承认。哼！我不喜欢外公了。” 闻言，柳古低下头无奈道：“萧筱，这件事哪那么容易……” 萧筱依旧不理，甚至已经尝试转身用屁股对着柳古。 柳古无奈一声叹。 一旁听了全程的秦管家赶紧低下头，遮住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的震惊表情。 “过来，让我看看。” 柳古向柳煜招了招手。 柳煜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行礼道：“见过国公爷。” “知道自己身份了？” “已经知晓。” “外公……” 萧筱赶紧在柳古耳边继续说着悄悄话。 这话说了许久。 柳古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惊恐，最后直接变成了惊吓。 “胡闹！” 萧筱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可柳古立马挥手制止了她。 “这些等会儿再说……” 柳古瞪了萧筱一眼。 “自作聪明。” 然后柳古看向秦管家，沉声道：“老秦，去把另一个孩子请过来。” …… 萧筱住所，偏房里。 东方云面无表情地将下人送来的新衣穿上，还特意找人要了盆热水，然后……狠狠地将脸上扮傻的妆容洗去。 她必须有所准备，萧筱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丫头保不准会送给她一份大礼！ 丑陋褪去，藏于其下的精致五官暴露了出来。小小年纪眉眼之间就已经有了一丝媚态，皮肤依旧黝黑，只是身形瘦小让东方云看上去并不像是快要十岁的孩子。 东方云寻了一处椅子，整个人直接瘫了进去，就这么静静等待。 不久，东方云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向房门。 呵，大礼来了。 很快敲门声响起。 东方云直接伸手打开房门。 开门如此之快让敲门的人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上下打量。 东方云微微低头，什么都没说，任由对方打量自己。 “国公爷请你过去一趟。” 果然…… 东方云礼数周到，行了一礼道：“劳烦您带路了。” …… 大厅。 坐于首位的柳古翘首以待，而萧筱和柳煜已经被他安排人强行带离了大厅。 想起刚刚俩小孩离开的那一幕，柳古脸色有些怪异。 急于留下来的不是那个知晓了自己真正身份的孩子，反而是萧筱…… 让出自己的身份，那孩子就一点也不介意吗？ “老爷，人带来了。” 柳古收回思绪，朝房门方向望去。 东方云不骄不躁，跨过门槛走进来，丝毫不在意上首柳古所带来的隐形压迫，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见过国公爷。” 柳古哼了一声道：“你这礼数教养倒不像是乡野出身……” 闻言，东方云反而微微一笑道：“就当国公爷是在夸小子了。” 说完后，东方云带着一抹得体的笑容，默默等着柳古开口。 柳古沉默。 只不过一个照面，他就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并非池中之物，礼数可以学，但那身气质可学不来。 遇人不怯还隐隐反压，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傲气，这种深入骨髓的精气神是要何等的自信才能熏陶出来…… 这小子都经历过什么？ 有心探究东方云底细的柳古便顺了东方云的意，主动开口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所谓何事？” 东方云坦诚地摇摇头道：“不知。” 但她立马补充道：“不过小子心中自有思量，国公爷找小子……不是真龙入海，就是狸猫换太子。” 听了“狸猫换太子”，柳古眼神一变，他缓缓起身紧盯着他面前身子小小的东方云。 这点压迫对于东方云来说不过清风拂过，不足一谈，但东方云借此明白萧筱给她送上了一份怎样的大礼。 纵然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骂街，但面上依旧还是那副礼貌大方模样，东方云带着得体的笑继续道：“看来，是后者了……若小子所料不错，与小子同行的那位公子才是真龙。” 这下柳古瞪大了眼，就连一旁听了全程的秦管家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东方云。 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 “你小子千年狐狸化的罢？”柳古下意识嘀咕道。 东方云：…… “国公爷说笑了，这世上哪有精怪……”东方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对方已经先一步沉不住气，趁此机会，东方云继续表着“忠心”。 “小子跟国公爷说这么多，无非是希望国公爷能放宽心。小子深知自己身份，并不奢求那个位置。” 这一瞬间，大厅落针可闻。 柳古咳嗽两声打破这份沉默，道：“既已知晓，为何答应？” 闻言，东方云笑了。 “四个字‘保驾护航’。” 这段话仿佛静音键，大厅再一次的沉默。 柳古看向东方云的眼神已经不能算怪异了，而是在看一个真正的怪物。若说之前柳古仅仅只是欣赏，那么此时就有了一丝忌惮。 “你如何知晓？” 柳古的提问没头没脑。 “天下匪寇四起，谁知是真是假？” 东方云的回答也摸不着头脑。 随后空气安静下来。 忽的柳古一拍桌子，沉声道：“我这一关，你过了，之后我自会助你。” “谢国公爷。” 达到了目的，东方云也缓缓松了口气。 第11章 坦白之后 当柳古提出要亲自见见东方云时，萧筱就坐不住了，但她这样的小体格根本没有丝毫办法，最后还是被小厮强行带走，而且…… 她的亲亲太子哥哥还是帮凶！ 等萧筱用尽各种手段身后跟着柳煜回到大厅，萧筱才从婢女口中得知自家外公已经带着东方云去了后园。 萧筱二话不说立马闯了过去，但她见到了什么，她见到柳古和东方云正在石桌上对弈，秦管家正站在东方云身后静静观棋！ “哎，公主和煜儿来了啊，来一起看棋……”柳古注意到两人便招手道。 恰巧，东方云落下一子。 柳古立马闭嘴，凝神看着棋局，神色沉重。 萧筱愣在原地眨眨眼，无法理解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煜则直接上前走到国公爷身后，成为观棋的一员。 “你在哪学的棋？”柳古犹豫许久才将手里的白子落下，忍不住问道。 柳古刚刚落子，东方云就已经取出一枚黑子落下…… 啪。 相比柳古，东方云的落子显得又快又准。 “同一无赖学过一些皮毛。”东方云随意道。 “哼，小骗子。”柳古看着棋盘久久不落子，闻言冷哼一声道，“你这棋风……说你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都不为过。” “我又没说那无赖是谁？说不定是个神人，他见我天赋异禀特意教授……”东方云一挑眉，用最平淡的语气道。 “不过……”东方云摸摸下巴，语气轻快了些继续道，“我那段时间不喜他，只知纠缠于我，不知上进，后来才知……” 说到这，东方云轻呵了一声。 “蠢笨的是自己。” 对此言论，柳古丝毫不信，他看了东方云一眼，毫不客气地又哼了一声，落下一子。 东方云看着棋局，忽的一笑。 柳古看这笑容，立马低头琢磨棋局，渐渐瞪大了眼。然后还没等东方云落子，柳古就伸手将棋局打乱。 “不下了，不下了。” 正准备下子的东方云：…… 正沉浸于棋局的柳煜：…… 而萧筱和秦管家都是心中一叹。 果然…… 毁了棋局的柳古没有丝毫别扭，大手一挥道：“老秦，带这小子回去休息。” “是。” 柳古明确逐客，东方云也只得放下手里的黑子跟着秦管家离去。 “东方哥哥等等我，我也一起。” 萧筱追了出去。 柳煜思考片刻，也跟着一起走了。 许久之后，后园。 秦管家已经安排妥当，回来了。他向柳古细细汇报着他的所见所闻，而后说了此刻柳古最想知道的事…… “公主应该不知，而……那位，老奴看不出。那位好像知道些甚么，但又不是完全知道。” 柳古对此结论很不满意，倒不是不满意于秦管家，而是那两个小的。 “就这么一个底细都没有摸清楚的人都敢直接领回家！” 随后柳古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最后总结…… “瞎来！” 然后柳古瞬间扶额，挫败道：“到头来我也成了帮凶。” 看了自家老爷丰富情绪变化的秦管家：…… “不得不说，那东方小子是个人物。”秦管家插言道，“老爷，实际上那棋局……东方小子一直领着你下在他所想的位置上。” 棋风很大程度上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和能力。 东方云那诡异多变的策略和惊人的洞察力真的惊到这位老人了，看上去凶猛如虎，孤注一掷，实则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左右不过一个孩子，如此能力实在是可怕。 闻言，柳古倒是一愣。 秦管家提醒道：“老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啊。”柳古感慨一声道，“我就该意识到……” 说到这，柳古咬牙切齿继续道：“和荀一旭那狗丞相一模一样的路子。” 荀一旭，三朝老臣，位列百朝之首数十年，样貌姣好，老谋深算，私下里被人称为玉面狐狸。 柳古上朝最怕的就是和荀一旭打机锋，每次争辩就会被荀一旭牵着鼻子走落入对方圈套。 荀一旭就是柳古的人生阴影，没有之一。 秦管家：…… “就是年纪太小。”秦管家并没有反驳，而是遗憾道。 “不，年纪小倒不一定是坏事。”柳古突然间笑道，“你我二人见他之前可曾想过这小子能有如此举动？” 秦管家闻言一愣，随后摇头道：“不曾。” “被人轻视，这就是他的优势。说不定这小子还真能将南梁这滩死水搅动，就怕……” 秦管家等着柳古下言。 “人心不足蛇吞象。” 柳古神色凝重。 “权势诱人心，这小子今日信誓旦旦，难保日后包藏祸心……不可全然信任。” 第12章 去皇宫认个亲 入夜。 在秦管家的带领下，东方云去了柳古所住的院子。 “见过国公爷。”东方云对着柳古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 “嗯。” 柳古转过身来。 “明日我便会去面见皇上，等会儿我便将我所知晓的消息尽数告知于你……” 柳古说了将近一刻钟，东方云安安静静地听了近一刻钟。 见此，柳古心里竟有些不得劲。 这小子就不是个安静性子！ “你有何想法？”柳古停了下来，反而问道。 “一问三不知。”闻言，东方云低声回道。 柳古今晚叫人来的目的就是统一口径，不料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整个人一愣。 “多说多错。”东方云看了柳古一眼，补充道，“只要一切证据都能证明我的身份，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皆可因我年幼不知事一笔带过，何必多说徒增嫌疑……” 说到这，东方云眯眼片刻。 “该着急的是皇室。” 柳古沉默。 他有种错觉，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眼前这只小狐狸也可以应付一切成功“认父”。 真是离谱…… 第二天，天还未亮。 东方云洗漱完毕出门，一身朝服的柳古已在大门口等着东方云。 随后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 皇宫御书房。 “国公爷，你有何事找朕？”萧御疑惑不解地看着柳古，问道。 早朝未到，这位就急急忙忙来了御书房定要见他。 柳古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身旁候着的太监。 “皇上看了便知。” 萧御看了看柳古格外郑重的神色，才看向太监奉上来的木盒，他伸手接过打开…… 只一眼，萧御就猛地站起来。 “这这这……” 是十二年前他微服私访时丢的那枚玉佩！ “皇上，那孩子亲自找过来了。” 萧御：！！！ 孩子？！ 彻底的五雷轰顶，萧御愣成一尊雕像。 下一刻，萧御立马把木盒放下，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就准备这样出门，却在半途又突然停下脚步。 “赶紧陪朕去你的国公府！” “皇上……” 不同于萧御的火急火燎，柳古不急不缓，甚至还露出一个笑容。 “那孩子现在就在门外。” 现在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东方云和萧御两人，柳古已经被皇帝轰走。 原本东方云以为自己要面对一只久居高位的皇家老狐狸，就像以前遇见的那位大魏皇帝一般，好似蜈蚣戴手套，一套又一套。 可她是真没想到…… “我和你娘是在……” 说着说着，萧御就会忍不住笑一下，整个人洋溢着幸福。 看着皇帝像个纯情男孩的东方云：…… 东方云特别捧场，摆出一脸好奇的样子，安静倾听的同时还不时点头回应。 她在皇帝这里得了一堆父母爱情故事！！！ 裂开了！想到了任何结果，就没想到这种结果！ 皇帝二话不说就直接接受了她这个儿子，真的是毫无过渡，毫不怀疑，毫无波澜。 虽说这情况再好不过，但心情莫名微妙。 “听说你娘难产去世了……”萧御看向东方云，语气带着些许悲伤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罢，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已经十二的孩子。” 萧御的眼神要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看得东方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苦。”东方云装出小孩扮大人那般的刻意，板着小脸道。 问啥不好，非得问这个，又黑又矮真的是她现在的硬伤。 似乎是被东方云小大人模样逗到了，萧御轻笑了一下，伸手摸摸东方云的小脑袋，出言道：“放心，云儿会长高的，不着急。” 说完，萧御还惊奇了一下。 “云儿这头发又细又软，手感极佳。” 东方云：…… 她感觉萧御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单纯好骗”四个大字。 萧御还不知道自己被东方云安上了“单蠢心大”的标签，仍继续说着。 “云儿你是不是已经见过萧筱？” 提到萧筱，萧御眉眼弯弯，那眼神满是温柔宠溺。 “嗯，见过了。”东方云十分乖巧地回道。 随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东方云突然露出一笑道：“一见到她，就想把她放在心尖上宠。” 闻言，萧御也笑了。 就像是和自己的孩子有了共同话题，萧御说话越发地滔滔不绝。 …… 国公府。 洗簌完毕却依旧带着困意的萧筱敲响了东方云的房门。 “东方哥哥……” 可是无人回应。 萧筱瞅见院中一位正在打扫的婢女，立马跑了过去。 “公主。”下人停下动作，恭敬道。 萧筱随意地摆了摆手，伸手一指东方云的屋子，问道：“住在那间屋的小公子去了哪？” “那位公子啊……”婢女思考一会儿，不确定道，“好像跟着老爷出去了。” 萧筱：！！！ “啊！” 萧筱惊叫一声，瞌睡瞬间跑到九霄云外去了，这种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公主礼仪，她一把提起裙子风风火火跑了。 萧筱匆匆和柳煜打了个招呼，就立马找了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 大殿之上。 除去极个别重臣，大殿上的众位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那位矜矜业业，最是守时的皇上今个儿竟然迟了！ 不过这人啊就是经不起念叨，大臣们相谈没多久，一身明黄的萧御怀里抱着一白色团子出现。 众臣不解地看了一眼那白色团子…… “圣上驾到！” 但依旧按照流程跪下。 哗啦啦，衣袍摩擦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御抱着东方云走上高台坐下，大大方方地将东方云放在身旁分了一小块龙椅位置给她。 本打算站在一旁的东方云：…… 看来今天这龙椅她坐定了。 “哈哈哈，众爱卿平身。” 萧御心情甚好，言语举止之间都透出喜气。 “谢皇上。” 众位大臣起身，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东方云。 龙椅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众位爱卿，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皇上……” 渐渐的，萧御将放在东方云小脑袋上的手收了回去。 东方云明目张胆地抬头看向萧御。 萧御一脸严肃，听得认真。 不过…… 东方云看了片刻，便转而看向下首的众位大臣们，小眉头皱起又很快抚平。 若说将军那一世大魏的危机源于强势的外患，那么这一世南梁的衰退来自腐朽的内忧。 耽于享乐，奢靡深入骨髓，整个国家都“病”了。 哪怕身为皇帝的萧御有所察觉，并尝试改变，励精图治…… 下首，一位文臣和一名武将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萧御有心相劝却无济于事。 吵吵囔囔，没有丝毫有价值的内容，也没有丝毫于国家有利的作用，东方云心头真的是无名火起，手指弯曲轻抚着藏于袖间的小刀刀尖。 这样温和的手段哪能撬动南梁，撬动这样一个坏了根基的国家，最终也逃不过“徒劳”二字。 等早朝一切平息，萧御拉着东方云一齐起身。 “今日朕告诉众位爱卿一个好消息……” 萧御侧身看向东方云温柔一笑。 东方云乐得给萧御一个面子，亦扬起小脸回了一笑。 “朕的长子萧云回来了。” 此话一出，下首一片哗然，已经有大臣站了出来正欲发言…… 萧御却难得地沉了脸色，严声道：“这是朕的家事，不是你们可以妄言的政事。” 萧云意外地看了萧御一眼。 这位皇帝在家事方面倒是强硬。 似是以为萧云怯场，萧御另一只手安慰似地拍了拍萧云的肩膀。 此时位于百官之首的俊美老头走了出来。 萧云第一时间察觉看了过去，立马明白对方是谁——百官之首，丞相位置，那位德高望重的荀一旭丞相。 哪怕位于乡间小巷，这位荀丞相的大名，“小傻子”萧云也曾听说过。 荀一旭一动作，文武百官立马紧紧盯着，这样的盛况让萧云下意识皱眉。 这位荀丞相好大的“官威”！ 荀一旭看上去已经对这样的朝堂待遇习以为常，不悲不喜，他淡淡地朝着萧云方向弯身行了一礼道：“恭迎太子回宫。” 说完，荀一旭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对此，萧御满意地笑了笑。 萧云也饶有兴趣地多看了荀一旭几眼。 她发现一个很好玩的点——荀一旭的眼里面空无一人。 萧云手臂稍稍一弯将手藏进宽大的衣袖之中，微微抽出一点小刀刀身一遍又一遍摩挲着。 这位丞相似乎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这么尊重皇权啊。 一个三朝老人活得比不少皇帝都久，皇权更迭根本不会动摇他的地位，因此太子对他并无威胁。既然皇帝态度坚决，那便直接顺了皇帝的意，无伤大雅…… 萧云眉眼间带着笑。 玉面狐狸？真是只老狐狸。 萧云思索时，那些之前还犹豫不决的众位大臣统统跪了下来。 “恭迎太子回宫！” 朝堂之上，跪了一片。 本来身份地位和这一刻回归的殊荣属于任务人选，但…… 萧云就像是被这阵仗吓着了一般，两只小手都紧紧握住萧御的手，浑身上下透着扶不起的胆怯和怂意。 任务人选将这一切交给了她，那么就该照着她的想法来玩！ 不少大臣都暗中关注到了这一幕，脸上表情有了一瞬的变化。 萧云就等着这些微表情，她暗暗记下这些大臣的样貌。 “退朝！” 萧御拉着萧云离开大殿。 离开的那一刻，萧云微微侧头看了看身后那些神色轻松的大臣们，还有相比那一世的元国简朴得多的大殿。 萧云收回视线，敛下眼睑遮住眼中的玩味。 这里还是少了点东西，比如蛀虫的血。 死亡鲜血、求饶、不甘与绝望……回想从前，萧云的手指微颤。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云压下心中那想要嗜血而上涌的兴奋。 没事，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第13章 开始打工出谋划策 下朝后，萧御带着萧云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早就等在这的萧筱一见到两人就直接扑了过来。 “东方哥哥！” 萧云下意识伸手抱住，抱了个满怀。 “小心些。”萧云沉下声音道。 萧筱可不管，她扬起小脸给了萧云一个甜甜的笑容。 前世，魏女帝喜欢乖巧娇俏、爱撒娇的女孩子，对这类女孩子极其有耐心。 巧了，她现在就是。 萧筱确实拿捏住了萧云的喜好，萧云神色很快就柔和下来，眼中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筱筱，要改口了，叫皇兄。”萧御低下身子，摸摸萧筱的小脑袋，说道。 任谁都能感受到萧御语气里的愉悦。 猝不及防，萧筱一愣。随后她抬头看了看自家父皇，再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魏女帝，眨巴一下眼睛，愣愣道：“皇兄？” 萧云轻轻放下萧筱，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便弯身为萧筱整理衣裙。 “皇兄，父皇没有为难你？” 萧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火急火燎地赶来就是担心父皇为难魏女帝，可现在……好像情况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萧筱这话一出来，萧御和萧云都忍不住笑了，一人笑得无奈宠溺，一人笑得克制守礼。 这看上去温情的一幕，萧筱忍不住再次眨眼。 又一次，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她难以理解的事情。 “筱筱，朕为什么要为难你皇兄？”萧御笑着反问道。 闻言，萧筱彻底愣住。 因为这这这……呜，她说不出，父皇欺负人。 知晓内情的萧云倒是猜出了萧筱的心思。 “萧筱，父皇故意的，你别搭理他。” 萧云主动为萧筱解了围。 “哼，你也跟朕唱反调。” 在亲人面前，萧御就没了皇帝的架子，有时是个慈父，有时是个孩子王。 “嘿嘿嘿。父皇这你就不知道了，皇兄可最喜欢筱筱了，父皇都要往后排！” “那筱筱最喜欢朕，还是你皇兄？” 萧御放在萧筱脑袋上的手离开。 “那我当然最喜欢父皇啦！” 萧筱赶紧伸手抱住。 萧云：…… 也不知道在场的这对父女加起来有没有十岁？ 随后萧御拉着自家俩孩子进了御书房。 很快年纪尚小贪眠的萧筱就靠在萧御怀里睡着了，萧御亲自出马送萧筱回去，然后御书房就只留下了萧云一人。 …… 看着空荡荡只有她一人的御书房，萧云有些头大。 这位萧御皇帝对她这刚认来的孩子还真是信任，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有心试探？ 不过想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还想着萧御此举心思的萧云已经走上前从桌上奏折里抽了一本。 按理来说，世界选定好所有目标人物之后，漂浮于世界的气运就会立马收敛汇聚到目标人物身上，从而整个世界唯有目标人物们携带着气运。 这个世界却不一样，很会玩。 气运要么继续在半空中飘忽不定，要么就分了一缕像是施舍一般融入某个人，根本算不得是目标人物，就算是任务人选柳煜也仅仅只是气运比之常人稍多一些。 都不知柳煜这情况是因为成了任务人选才出现的，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世界选择的目标人物…… 这种意外之下要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 古代世界对她来说极其有利，能不放弃就不放弃，如此…… 萧云一目十行迅速看完手中的奏折，然后拿起下一本。 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等萧御回来，见到的就是坐在一旁椅子上沉思的萧云。 “云儿？” 萧云被萧御一声呼唤拉回现实，她立马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父皇。” 结果，萧御不满地摆摆手道：“这里就朕和你两人，不必弄这些虚礼。” “明日你便同太傅学习，可能会有些苦，忍着。你已经十二，必须将以前落下的东西尽快掌握。” “父皇，儿臣明白了。” 说完，萧云带着一抹笑，开口道：“父皇，儿臣能不能为自己选一个书童？” “书童？”萧御一愣后问道，“你看上了谁？” 太子从小陪读的书童很大程度上会成为太子日后的左右手，这人选必须合适。 “萧筱的远房表哥，姓柳，名煜，自幼丧母，十二岁左右，最近刚来国公府。”萧云详细解释道，“聪慧机警，为人不错……” 萧御听到这，心中已经同意了一半。 国公府在他这就是一块忠字招牌。 说完正式的介绍后，萧云用带着疑惑的小表情继续嘀咕道：“那孩子总是一个人呆在国公府角落，儿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格外地看重他……” 闻言，萧御那一颗身为父亲的心就揪了起来。 为甚么会没有理由的格外看重？因为同病相怜。 “行，朕安排那个叫柳煜的小家伙进来。去休息罢，朕叫人带你去东宫。” 萧御爽快答应了。 “谢父皇。” 萧云也爽快地送上感谢话语。 等萧云走后，萧御看着御书房房门怔愣许久。最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朕在想什么呢，云儿还小，朕不能心急。” 说完，萧御就是一声叹。 “朕怎么能将这样的南梁送到云儿手上……” 南梁现在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虚假的富庶内里满是隐患。 萧御伸手去拿奏折，却意外发现两张夹在某本奏折里的黄纸。 “怎么回事？” 萧御将纸取出，匆匆一览，他就惊住了。 “妙啊！朕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妙的法子！” 第14章 去后宫见人 离开御书房去东宫？不，萧云拉着领路去东宫的小太监第一时间去了萧筱的凤阳阁。 这个时间点，萧筱还未睡醒，萧云止了想要进去禀告的宫女，自己在前院随意找了处风景不错的亭子坐着静候。 等萧筱睡醒，青莲来侍奉萧筱洗漱才告知萧筱，萧云的到来。 然后萧筱飞速整理自己，能见人了就匆匆跑了出去。 “皇兄，你怎么来了？” 萧筱这个小萝卜头跑到萧云身前，仰起小脸，她额前的碎发一晃一晃好似都带着笑意。 “萧筱可愿意陪皇兄一同去看看母后和祖母？” 萧云忍不住伸出手轻揉了一下萧筱的脑袋，说得开门见山。 现如今整个南梁后宫就只有三个女人，三辈人。 萧御或许之后会带着她去和皇后太后说明她这个半道太子的存在，但总归比不过她记在心里、亲自上门的印象来得好。 若是此举起了反效果？那也正好趁着皇帝不在，彻底把话说清楚。 不过怎么去？ 萧云还是抬手将萧筱头上歪掉的发饰理正。 她想到了萧筱，这个被整个皇室宠在心尖上的悠乐公主。 “好啊好啊！” 萧筱一口答应，特别的开心。 “皇兄这么好，母后和祖母见到皇兄也定会十分欢喜。” 她好？ 萧云不动声色地将心中异样感压下去，随后忍不住眉眼弯弯。 这个小东西在她面前还真的是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也是来自前世的好感？ 萧云竟有些好奇自己前世做了些什么，能让萧筱这个一国公主对她有如此重的雏鸟情结。 “母后和祖母都喜些什么？我赶紧命人去置办，第一次见长辈总不能空手而去。” 萧云刚说完，萧筱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信息，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萧云：…… 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萧筱匆匆跑出亭子，命宫女去寝殿拿出她前段时日买的花露。 花露？ 萧云看着萧筱那副兴致勃勃的叉腰小模样，沉默。 她好像知道这小丫头要干什么了。 等宫女出来，萧筱便取过宫女手中的俩陶瓷小罐，朝萧云不怀好意地笑着，随后她便走到萧云面前直接把陶瓷小罐塞给萧云。 “沾点皇兄的福气就可以了。” 面无表情的萧云：…… “萧筱确定这礼物可以？” 闻言，萧筱疯狂点头道：“可以，母后和祖母都很喜欢香。” 说完，萧筱手指左边陶瓷颜色更深的那一罐。 “这是牡丹，母后最喜欢的花。另一罐是莲花，祖母信佛，这花最合适。” 然后萧筱就满脸期待地看着萧云了。 萧云：……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萧云用手指敲了敲自己手中的陶罐，将生命气息放了进去。 她有能让让这平平无奇的香变得独一无二的能力。 做完这一切，萧云心中一声叹。 确实是一份十分合适的礼物。 “皇兄，我可以打开闻一闻吗？” “等母后和祖母看过了，才可以。” “嗯？皇兄现在就要去？” “萧筱你都把礼物送到皇兄手上了，皇兄能不趁热打铁？” “……” 等兄妹俩到了皇后寝殿，才发现皇后去了太后的坤宁宫，两人又立马转头去了坤宁宫。 殿里，皇后和太后虽在谈心，却也教养十足，说话轻声，莫名显得这大殿空旷安静。 萧筱没给萧云任何准备，直接拉着人，放着嗓子就跑了进去。 “母后！祖母！” 萧云：！！！ 萧云明显见着皇后那听见萧筱声音而带上的笑脸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僵住了。 萧云：…… 看来皇后已经知道她的太子身份了，而且还不太待见她。 “祖母安好。”萧云先给上首的太后，行礼道。 “好孩子，回来就好。” 太后对萧云态度还算不错。 “母后安好。”萧云再对着皇后行了一礼，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 皇后没吱声，但点了点头。 萧云哪管它敷衍不敷衍，得了回应，她就能厚脸皮地继续待下去！ 萧筱明显也看出来了，主动出击。她一把拿过身旁宫女端着的那两罐花露，哒哒跑过去，就把牡丹的那一罐塞进皇后手里。 “母后，这是皇兄特地给你带的礼物，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香！” 皇后端起来看了两眼，缓缓道：“这陶罐，本宫若记得不错的话，江城齐云轩……他家的香不说满城皆有，至少权贵小姐皆有一罐，这就是萧筱说的绝无仅有？” 这说的是萧筱，但耳朵好的人都知道说的是萧云。 萧云和萧筱：…… 大意了。 萧云还未开口挽回，萧筱眼睛一转，立马抱住皇后的手臂，娇声道：“母后，皇兄他认识一归隐的制香师父。这香真的不是齐云轩的，大师她不拘小节，用的齐云轩罐子。” 制香·萧云·大师：…… 这个谎言简陋得让她头有些大。 “母后，你先打开闻闻。”萧筱眼睛亮晶晶，欢快道，“儿臣早就想打开了，可皇兄他不肯，非要母后做第一个拆罐之人。” 说完，萧筱还嗔怪地瞪了萧云一眼。 萧云：…… 萧云抿唇，决定闭嘴，静静看着萧筱表演。 “是吗？”皇后惊疑一声，随后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戳萧筱的小脸，道，“你皇兄才回来多久，你就这么向着他了？” 闻言，萧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由衷道：“皇兄他人好嘛，儿臣喜欢皇兄。” 小孩天真无邪的话语总能让人动容，至少在场的皇后动摇了。 “罢了罢了，是本宫不识好歹了。”皇后一边叹气道，一边亲自打开陶罐。 陶罐打开的那一刻，被封存的清香淡雅散发开来，众人仿佛置身于白牡丹盛放的花园之中。 皇后眼里瞬间有了惊艳之色。 “这香……” 皇后也算是多年赏香，但第一次见到这种制成之后还如盛开之时的香，没有人为加工后带来的沉闷死板，清爽宜人，不会让人腻味。 早有预见的萧筱已经露出沉迷之色，随后她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罐，又立马小跑到太后面前献宝。 “还有这罐，是给祖母的，皇兄知道祖母虔诚礼佛，特意让制香大师选的莲花。” “真的是仿佛置身于莲花池水，太子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就这么两罐香给后宫这两位女人带来了大半的好印象。 片刻之后，皇后命人将香收了起来，而后看向萧筱。 “筱儿同立春去花园玩一会儿可好？” 听见这话，萧云淡淡抬眼。 重头戏要来了。 “哼！儿臣就知道母后喜欢皇兄。”萧筱像个小大人一样，一叉腰道，“儿臣就割爱给母后好了。” 说完，萧筱就拉着站在皇后身后的大宫女一溜烟跑了。 “公主，您慢点。” “筱儿这孩子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皇后收回视线，摇摇头责怪道。 这份责怪也只是存于口头，何尝不是一种宠溺。 萧云笑笑不说话。 “母后，臣妾……”皇后深吸一口气，准备说道。 “无事，你说你的，哀家不打紧，也不掺和。”太后倒是率先说道。 可刚说完，太后就叹气一声，继续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闻言，皇后表情一滞，但还是如往常那般端庄，轻声道：“母后放心，臣妾自有分寸。” “你心中有数就好。” 皇后转头面向萧云。 见着眼前的女子飞快收起她眼中的落寞，就如要上战场的将士，继续穿上她的战袍，萧云也正了神色，主动卸下自己平日里惯用的嬉笑伪装。 这样的人儿无论身在何地，身处何职，都值得她认真对待。 不过…… 萧云用余光看了一眼大殿角落方向。 那里有一个去而复返的小人儿。 …… 大殿角落里，抱着柱子的萧筱瞪了一大眼身旁坐立难安的立春，随后不再管了，回头继续做着她的偷听小贼。 “母后有什么话需要同儿臣说道，请说，儿臣都听着。” “你觉着萧筱如何？” “萧筱她……” 许久的停顿。 为了躲藏，看不见殿内情况的萧筱小手攥紧，心里有了不安。 不同于前世的相遇，今世她主动找上了魏女帝，然后坑蒙拐骗。 可以明说，也可以干脆讨要，唯独欺骗…… 魏女帝这人向来讨厌欺骗。 “讨人喜欢。” 这话语带着明显的笑意，萧筱悬空的心落了地。 “今个儿本宫看萧筱同你在一起很欢喜，她自然乐意讨好你，若是日后……萧筱不喜于你，你如今说的这份讨人喜欢怕是会烟消云散。” 不会不会…… “母后又怎知日后之事？” “本宫知人心易变。” 不会的…… 萧筱在心里疯狂摇着头，否定着。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很清楚…… “或许会罢。若她日后不喜于儿臣，儿臣自然不会放下身段去讨她自己抛弃的欢喜。但有儿臣一日在，她就始终是这国家最尊贵的公主，算是儿臣对她如今欢喜的回报。” 这话一出，满座寂静。 萧筱的心在这一刻泛酸。 魏女帝一直都是这样，他人对她的好，哪怕是短暂的好，她都记在了心里，默默作了承诺。 前世背叛了魏女帝的大臣直言魏女帝冷漠无情，又可知那样风华绝代的她何须讨好其他人，是魏女帝一开始对他们的好让他们找不着了北，肆意挥霍，不甚珍惜。 她一直都为魏女帝感到不值——这样好的人儿非得被他人践踏真心。 “儿臣知道儿臣无论作何承诺，母后都不会全信，但这就是儿臣的态度，时日久了，母后自能知晓。” “儿臣就先告辞了。” 萧云一走，心绪激荡的萧筱一抹小脸，也跟了上去。 萧筱犹记得前世魏女帝禅让之前就已疯魔，没有一人敢去招惹，也包括了她。 魏女帝失踪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哪怕是那些肱骨之臣，这其中还是包括了…… 她。 萧筱看着远处那道小小的背影，眼泪不自觉地流下。 明明现在还没到那个让人绝望的时刻，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背影还是那样的孤寂凄凉，让人见了心口生疼…… 那时，草原下了雪。 脚下是吸饱了鲜血的沙砾，被飘雪层层遮盖。 那人玄袍滴血，好似地府而来的索命杀神，妖媚而又危险。 一片雪落在了那人的肩头。 “雪……” 那人侧头看着，眼神片刻迷茫。 然后她亲眼见着那人无声落泪。 如此凄凉，仿佛茫茫天地就只剩下了那人一个，明明周身全是那人率领的千军万马…… 若有可能，若有可能…… 萧筱跑上前去，一把攥住萧云的手臂死死抱紧。 她想要魏女帝得到幸福，魏女帝值得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萧筱，怎得哭了？” “皇兄，你永远永远都是萧筱最喜欢最喜欢的皇兄，萧筱这辈子都不要离开皇兄！” “这样啊……那萧筱以后可不是得招个驸马回来？” “皇兄！再开玩笑，萧筱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皇兄知道了，皇兄也乐意宠萧筱一辈子。” 萧筱破涕为笑，道：“那皇兄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其实萧筱多么想回一句：魏女帝，你前世就已经做到了。 …… 萧云亲自将萧筱送回了凤阳阁，才转身去了迟迟未去的东宫。 第15章 生来矛盾之人 东宫，一处迎水庭院。 等柳煜被人带来这里，就见一身素净胭脂色衣袍的萧云整个人窝进了躺椅的怀抱，闭着眼，旁若无人地晒着太阳。 款式衬人，颜色挑人。 柳煜自认自己样貌出众，却也不得不承认…… 年岁尚小的萧云就已经有了萧筱口中那日后艳压天下的苗头。黑肤压不住她的艳，红压不住她的气质，都只能沦为衬托。 这人真如那精怪化了形，完美到不真实。 就这时，一中年模样的瘦削太监匆匆而来，在萧云耳边耳语几句后就挥退了在周围静候的宫女。 有着前世记忆，见此，柳煜知道之后要发生何事。 他来得时间不是很凑巧。 随后太监看向柳煜。 柳煜正准备抬脚离开，就听见萧云说道：“他不用离开。” “这……”太监犹豫不决道。 “下去！还需要你来教本宫做事？” 萧云瞬间板起脸，冷了语气。 太监摸摸额上的冷汗，悻悻离开。 片刻过后，一精壮的少年郎走了进来，似是从太监那得知了柳煜的存在，他特意看了柳煜一眼才来到萧云面前，行礼跪下道：“太子殿下，吾名乔年，皇室暗卫，从今日起位于暗中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柳煜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和前世那般一样，这乔年再次成了太子的暗卫，不过太子换了人不再是他…… “暗卫？” 这两个字被萧云缓慢嚼着，辨不出语气里的情绪。 “那个乔松也是暗卫？” “回殿下，是，他是我的前辈。” 闻言，萧云用手指敲着扶手，漫不经心道：“那个乔松，本宫管不着，但在本宫这……没有暗卫，只有侍卫。” 任谁都没有想到萧云会是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回答。 而下一刻，萧云更是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 萧云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突然出现在乔年身旁，手里的小刀直指乔年的脖颈。 柳煜呆滞。 他深知乔年的本事，能近身让乔年来不及反应…… 萧云侧头看着乔年，冷声道：“本宫不需要你的暗中保护，只需要你为本宫做事，懂了吗？” 这一瞬间，柳煜竟看见乔年脸色惨白。 乔年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脸上有着挫败道：“是，乔年日后便是太子殿下的侍卫。” “嗯，就这样乖一点多好，本宫喜欢乖巧的人。” 萧云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自己的小刀收回袖中。 “以后就正大光明地跟在本宫身后。” 这话一出，柳煜看向萧云的眼神就十分怪异。 萧云刚好看了过来，见了柳煜眼神，就疑惑道：“柳兄怎是这般眼神？莫非我脸上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没有。”柳煜摇摇头道。 他只是在思考…… 暗卫在暗，永远只是隐于黑暗之中的忠犬，而侍卫在明，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荣耀。 这位前世的女帝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作？ 若是有意…… “来，柳兄，陪我一起逛逛这东宫。” 萧云直接走上前来，伸手握住柳煜的手腕。 柳煜试了一下，果然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萧云拉着自己走。 何必用如此惹人误会的方式？ 随着步伐，记忆里熟悉的景色又一次一点一点地在柳煜面前铺开。 美好的，痛苦的，辛酸的，不甘的……一切记忆如潮水般向刚学会站到岸上的柳煜袭来。 记忆里多是苦痛，大于幸福，这东宫竟也成了他前世少有的美好回忆。每每上朝归来，满身疲惫，他都喜欢来这小憩一会儿。然而这仅存的幸福最终也被战火波及，摧毁，连同着他一起烧得渣都不剩。 “没想到这里风景还不错……” 萧云的小声嘀咕传进柳煜的耳朵，闯入他的回忆。 柳煜看着明明第一次来却犹如逛着自家后园一般闲适的萧云，心绪竟从回忆里抽出来了一些。 这人怎么能做到如此淡然…… “那棵树下就是少了张躺椅。午后或者黄昏，躺上那么一躺……啧啧，想想都幸福。” 柳煜：…… 他此刻真的很想给这位一心犯懒的家伙一个大白眼。 萧云仍拉着柳煜继续逛着，说着那些怎么方便偷懒的话语。 或许受萧云那轻快语气的影响，不知不觉间，这东宫也从柳煜的回忆里脱离出来，有了新的颜色…… “嘿，我不是对柳兄一见如故吗？反正柳兄也差不多孤家寡人一个，不如同我一齐住下。这东宫这么大，收拾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多住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云话语依旧是最初印象那般轻浮，但那眼神…… 这瞬间，柳煜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扑通扑通加快。 却格外的认真。 当对面这人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就有一种被人珍而视之的满足感。 柳煜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回道：“好。” 似乎是柳煜这回答取悦了萧云，萧云兴趣一来，东宫都无法满足她了，她继续带着柳煜游览整个皇宫。 柳煜：…… 竟有些后悔之前那一刻鬼迷心窍的回答。 猝不及防，一小太监从拐角处低头走来，迎面就要撞上萧云身后的柳煜。 这时萧云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一人，眼神一凛，猛地将柳煜拽向自己，揽着他的腰身就是一个侧身…… 堪堪躲过。 柳煜还未反应过来，萧云就已经松手，一步上前负手而立，冷眼俯看被乔年压着跪下的小太监。 “小福子无意冲撞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唔……本宫这身份倒是传得挺快。” 萧云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呢喃着，眼中冷意却还是尚未褪去。 “乔年，这宫中最常见的惩罚是甚么？”萧云微微抬眼看向乔年，问道。 “杖刑。”乔年简洁道。 “不错，带这不长眼的小太监去打二十杖罢。” 闻言，小太监已经眼前发黑。 却不料，萧云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饶有兴趣地继续说道：“本宫也顺道去看看。” 这下，小太监只想彻底昏死过去。 啪！啪！啪…… 太子殿下亲临，这杖刑没有丝毫水分。 小太监最开始还大声求饶，直到最后痛得没了力气。 那木棍上已经带了血。 皮开肉绽的声音到了萧云的耳朵里竟有些悦耳，她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满意神色。 一直观察着萧云的柳煜见到这表情，心头一跳，随后这心就沉入了海底。 本以为萧云是为了立威才如此重罚，现在想来……恐怕是故意重罚！这人天生嗜血！ 杖刑还未行完，柳煜就强硬地拉着萧云离开了。 一路狂奔回了东宫，柳煜喘着气，而他拽着的萧云却如散步那般轻松，不见丝毫狼狈。 柳煜见了一眼，气不知从何处来，直接甩开了萧云的手。 “柳兄，这是怎么了？”萧云不解道。 见萧云又如同之前那般淡然自若，落落大方，柳煜哑然。 他最初只觉得这人聪慧，但行事轻佻，不堪大任。现在发现这人确实是天赐神才，有着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却……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人竟有着那样阴暗的一面！ 旋即柳煜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萧筱定是知道萧云的这一面，但隐瞒了。为何故意隐瞒？！ “柳兄，你这脸色可是越来越难看了？我可是做了甚么让你不满意？” 随后萧云脸色也冷了下去，嗤笑一声道：“你也只能接受！记住，我乐意事事坦白于你，可不代表甘愿受你摆布！” 说完，萧云甩袖离去。 柳煜站在原地呆滞了许久，最后掩面自嘲地笑着。 是了，连自己身份都拱手相让的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如今得了太子身份的萧云。 第16章 她因何而存在 柳煜还是在东宫住下了。 只是自那日后，东宫之间的氛围就有些诡异。 萧云依旧安排人给柳煜最好的待遇，却不曾主动见柳煜一面，哪怕晨练过后与柳煜擦肩而过，也如同陌生人一般视而不见。 柳煜安心住着不怎么出门，如同最省心的客人，从不去打扰东家。 两人都不愿服软，也都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服软。就这么两人一直僵持到了太傅前来授课的前一晚…… 砰砰砰，敲门声。 柳煜从书籍之中收回神，开口道：“请进。” 门开了，来人是乔年。 见到乔年的那一刻，柳煜有了一丝不自在。 他刚刚竟是在期待那人…… 柳煜赶紧将这一念头抛之脑后，缓声问道：“乔侍卫来访，不知何事？” “太子殿下邀请柳公子明日同他一齐听课……” 说到这，乔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太子殿下原话是：你爱来不来。” “话，我已经送到，告辞。” 乔年匆匆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还顺道带上了门。 柳煜愣了一下后，才转头看向桌上摊开的书籍。 可之后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柳煜自嘲一声，猛地将手里的书籍发泄一般地合上，昏黄的烛火随之一晃…… 第二日，清晨。 柳煜早早就来了偏殿，等候。 如今这皇宫之中只有萧云一人需要学堂，便直接将东宫一处偏殿收拾出来作为学堂。 这里三张案几，笔墨纸砚，还有书籍也已经备好，工整摆于桌上。 萧云桌上的笔墨选择和摆放如何，柳煜这里也一般无二。 不用想，必是某人下了命令，才会如此平等对待。 这让柳煜心里有些烦躁。 人或许就是不能念叨，柳煜刚想着萧云，萧云就来了。 萧云走得随意，却稳稳当当，丝毫瞧不出女孩姿态，脸色有些发红，发随意扎着，发梢处还带着些许沐浴后的水汽。 柳煜看了一眼，就吝啬地收回视线。 这人喜洁，晨练过后必会沐浴一番。 萧云挑眉看向柳煜，但似乎并不打算上前交谈，很快撇过视线。她径直走向自己的案几，盘腿坐下拿起桌上的书籍，就这么随意翻了一翻后便丢了回去，头痛地捏捏自己的鼻翼。 暗中观察的柳煜有些忧心，思索很久，他还是开口问道：“殿下可……识字？” 闻言，萧云动作一顿。她放下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还望柳兄宽心，该认的都认全了。” 柳煜：…… 他念着萧云之前的经历，本是好心，却被当事人给呛了回来。 …… 看着柳煜那副“傻样”，萧云在心里嗤笑一声，这因为要再学一边基础知识而败坏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穿越至今还没有见到主流语言文字不同的世界…… 语言文字高度统一？ 萧云灵光一闪，忽的皱眉。 怎会如此？按理说来每个世界都是独立运转，不该语言文字如此统一。 “柳兄，如今几月几日？” 萧云的突然出声让柳煜一愣，但这问话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今六月初十。” “唔……谢谢。” 说完感谢话语的萧云立马回身，手肘靠桌，手掌撑着自己的脑袋，闭眼假寐。 更加想不明白的柳煜：…… 【系统。】 这一声唤让萧云脑海里的那个存在一抖。 【五年之约就剩三日，我许你提前说话。】 脑海里还是一片安静。 【想问什么就赶紧问，一天过后，你就要再等五年。】 【宿主……】 那声音如从远方传来，一点点变强。 【你的任务是什么？】 【唔……都十年了，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说过了，你要是把你的说了，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 【你这是空手套白狼！】 【嗯，你猜得挺准。】 【呜呜呜……】 角落里那个存在直接崩溃大哭。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为什么灵魂会这么纯粹，把我生生扣在这里，还天天欺负我，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脑子里全是系统的哀嚎，萧云的不耐烦立马上来。 【闭嘴！】 系统的哭声戛然而止，似乎太过委屈，之后就变成了小声抽噎，但不敢再说话出声。 【我问你，你带我去的那个世界，文字可是自己衍生出来的？】 【宿主，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只让你回答问题。】 【……】 系统声音弱了下去。 【最开始没有文字，连语言都不成体系，是一个叫吉利特·布尔特的始祖一族不知从哪带回来一种全新的文字语言，那个世界才有了文字，语言开始统一……那个吉利特后来失踪了，连我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吉利特·布尔特。 萧云睁开眼睛，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 那个没了情感的里世界主人。 【连你都找不到？】 终于让这个喜怒无常的宿主有了兴趣，系统赶紧补充道：【真找不到，莫名其妙就失踪了。不止是他，始祖一族也这样莫名失踪过，后来又出现一部分人……那个文字也是吉利特失踪后带来的……】 说到这，系统又哭上了。 【我就不该对不合常理的事情放松警惕。呜呜呜，那个始祖一族是，宿主也是……】 不用套话就得了满意的答案，萧云对系统有了容忍度，任由它在脑海里吵吵闹闹地哭，思索着手头拥有的些微线索。 同样的文字语言；系统无法探知到的里世界；她的灵魂强制修改了和系统的契约，以她为主；吉利特比她更甚的情感缺失；吉利特所说的王……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还是如同雾里看花，她始终拨不开那层迷雾，无法豁然开朗。 有了怀疑，萧云试着回忆自己最初那一世的记忆，还未成为穿越打工人、只是身为世界一员的那一世…… 却发现除了自己接了一个任务，其他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和那个清清楚楚的任务相比就显得无比虚假。 萧云突然间有些颓废。 她的记忆也开始欺骗她了。 其实早有端倪…… 萧云挫败地软下身子躺在案几上，得了柳煜惊异的目光。 但她就像祁莲那般一直回避着，不敢去深究。 她怕，怕自己存在的意义被抹杀，怕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萧云直接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遮住对方的目光，遮住刺眼的阳光，也遮住自己此时露出的脆弱。 她……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她，因何而存在？ …… 很快太傅来了，是一位留着山羊胡须、气质出尘的严肃老者。 柳煜见了，心下道果然。 而萧云，她立马收敛自己低落的情绪，浑身作派又如往常那般漫不经心，只是眉目间始终缠绕着一份戾气，视线一扫就让人心里闷得慌。 这样的态度别说太傅了，就连柳煜都觉得此人不像能安心听讲的料。 柳煜想着萧云之前异常的举动，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不过一个趴下起身，怎么像是顷刻间入了噩梦，又带着满身戾气醒来…… 太傅一番简单询问和自我介绍后，皱着眉头开始了今日的讲授。而后他便发现萧云这个太子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看似机警聪慧，实则一堆歪理！ “太傅，你觉得本宫手里这书怎么样？本宫觉得它狗屁不通，除了把人教导成一个烂好人，还有何作用？一个烂好人想要活下去……呵。” 萧云对太傅的呛声看得柳煜心惊肉跳，柳煜想要劝阻却被萧云一同阴阳怪气了进去。 “柳兄，不是本宫说大话，看这些书所花费的时日，还不如去乡间田地走上这么一圈，学得更多。本宫之身份要是将这些奉为圭臬，还真是瞎了眼。” 这话好似意有所指，听者有心的柳煜沉默。 “太傅要不这样，你别教本宫了，本宫教你几节课如何？” 就这么……太傅被萧云给气走了。 太傅走后，萧云双手抱胸，冷哼一声道：“性格如此板正，真是个傻人……” “你够了！” 柳煜真的怒了。 这位秦牧秦太傅在前世用心教导柳煜，和柳煜如友如父，乃是柳煜最敬重的人之一。 闻言，萧云放下了手，眯眼看着因为愤怒而瞪视着她的柳煜。 片刻的对峙，萧云率先收回视线，冷声道：“你也是个傻子。” 说完，萧云没给柳煜开口的机会，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萧云一出门，门外候着的宫女太监们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萧云那阴沉如水的脸色。 “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本宫决不轻饶！小福子不过一道开胃菜……管好你们自己的嘴！” 说完威胁的话语，萧云转身回了学堂。 “乔年，你跟本宫进来！” 守在门口的乔年跟着萧云进来了，同时还警告地看了一眼柳煜。 萧云轻飘飘地来了句…… “收回你的眼神，本宫不介意再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 乔年整个人一震，随后立马单膝跪下，低头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嗯……”这下萧云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那个叫小卓子的小太监，这几日给本宫盯紧了。” 说完，萧云走到柳煜案几前，弯下身子敲了敲案几，语气平淡地小声道：“借我几个人？” 柳煜没有回答。 萧云啧了一声，起身。 “罢了，不过多费些心思和时日。” “我借给殿下。” 不过这话柳煜说得艰难。 萧云一挑眉，她可不管柳煜现在是怎样的心思，她达到目的就成。 “迎春，惜春，盼春，落秋，霜雪，这五个宫女分别派人盯着。” 说完，萧云勾起嘴角，语气带着调侃之意，伸手勾起柳煜下巴道：“柳兄，这些人你都认识罢？” 那份隐隐沉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认识。”柳煜猛地侧头，咬牙切齿道。 “嗯，那就麻烦你了。”萧云抬手伸了个懒腰，语气中有了懒意，她道，“为了表示对你的谢意，之后几日，我会好好听太傅授课。” “对了，少想些有的没的，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 留下这句话后，萧云就带着乔年离开了。 学堂只剩下柳煜一人，他看着萧云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了神。许久之后他抬手细细研墨，铺开宣纸，默写着佛家的清心咒。 第17章 萧云她不学无术 太傅被气走了，但第二日这位忠实的老人为了不负皇帝嘱托依旧来了。 就如萧云承诺的那样，她不再出言针对太傅，也不再提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诋毁圣人，安静听讲，只是看上去兴致缺缺。 太傅已经不打算去触萧云这个霉头，一心将提问对象对准了柳煜。 对此，萧云乐见其成。 八日过后，萧云便找柳煜要人。柳煜要求旁听，萧云无所谓地允了。 “接下来，我问你们答，说得越详细越好……” 柳煜跟着听了，除了一些男女私会的秘闻，多是平日里的常事。 萧云将一些他觉得无用的细节问得很详细，不过让他吃惊的是，萧云能根据这些细节将这六人这八日做过的事情猜测个七七八八。 但…… “殿下问这些干甚么？”柳煜皱眉问道。 让他有一种被萧云戏耍了的感觉。 “有用。” 萧云疲惫地捏捏鼻翼，声音里也满是疲惫，看上去这样的询问花费了她极大的精力。 “柳兄，让你的暗卫下去罢，我不问了。” 柳煜挥退了暗卫。 萧云也带着满身疲惫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解释。 第二日，萧云照常来了学堂，但中途就跑了，不见踪影，此后几日都是如此。 但萧云抓住了太傅的软肋——课业完成得相当精彩，尤其是那一手字，龙飞凤舞，风骨十足！ 太傅因此心生欢喜，连带着爱屋及乌，对萧云的溜课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煜对此感到惊奇。 临近黄昏，敲门声响起。 “请进。” 还是乔年。 乔年拿着膳食木盒轻放在柳煜桌上，还将腰间的水囊一并放了上来。 “近日，还请柳公子除了我拿来的吃食之外，尽量都别碰了。” 柳煜心头一跳，之前那种不安的预感似乎成了真。 柳煜正准备开口…… “殿下说了，柳公子有甚么疑惑日后可以去问他。” 这句话就将他所有话语堵住。 乔年行了一礼后，离开。 柳煜置于桌上的手渐渐握紧，寂静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又过了三日。 萧云第一日上学堂就将太傅气走的消息在江城不胫而走，连皇宫都有所耳闻。 “怎么回事？老夫根本就没有跟人说起过此事！谁传出去的？！” 柳煜亲眼看着这位忠实了一生的太傅在学堂急得团团转。 “太子殿下他也就性子顽劣一些，聪慧远胜常人，怎么能这般诋毁……” 柳煜：…… 也不知道第一日被气走的是谁。 柳煜还是上前出声安慰着太傅。 只是…… 柳煜扫了一眼下首那张空了很久的案几。 这件事的主人公依旧忙得不见踪影。 结果第二日清晨，柳煜就见到了他念叨的这人。 清晨时段，萧云这个雷打不动的晨练狂魔竟躺在院中躺椅上，盖着一张薄毯，手臂遮住眼睛，还在睡着。 柳煜刚放轻动作走过去，那人就醒了。 “柳兄，有事？” 嗓音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懒意。 “你……” 柳煜原本打算询问萧云这段时日在干什么，可觉得不妥，最后也只是问了…… “昨晚去做了甚么？” “唔……”闻言，萧云眼中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开玩笑似的口气说道，“柳兄你说呢？人大半夜的能干甚么？” 柳煜眼皮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说完，萧云放轻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去偷人了。” 柳煜：…… 看着柳煜被气到却又忍着的模样，萧云放肆大笑。 “我说真话，柳兄不爱听，我能有甚么法子？”萧云笑着，耸耸肩道。 说完，萧云摇摇头，抓着薄毯起身。 “今日我和太子殿下一同出去。” 萧云疑惑地看了过来，柳煜却只是抿唇，不愿再多说。 “柳兄今日不用跟着太傅学那些个经书？” “今日休沐。” 闻言，萧云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许久未曾来过学堂，恐怕是忘了。” 萧云：…… “罢了，你想跟着就跟着罢。” 萧云将手中薄毯丢给宫女，准备去换一身衣袍。 忽的萧云回头一笑，压了声音道：“本宫希望你能坚持跟到底。” 笑容里含着柳煜看不懂的深意。 …… 柳煜总算是知道萧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着萧云在赌场里和一众赌徒相谈甚欢，额上青筋直冒。 “你小子把自家表哥带来干什么？这小娃明显不是这地方的人，啊哈哈哈哈。”一赌徒拍着萧云肩膀，哈哈大笑道。 “我表哥非要看看我最近在干甚么……”萧云一脸无奈的表情，耸耸肩道，“我能有甚么办法。” “那就不管他，来来来，让老哥看看你小子今日手气如何……” 柳煜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在那地方忍到萧云出来。现在他看着萧云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手里甩着一大堆赢来的钱票招摇过市，还是有些恍惚。 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萧云忽的停下脚步，看着柳煜，带着一抹讥笑道：“柳兄确定还要继续跟着？” 说完，萧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头顶方向。 柳煜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然后整个人僵住。 牌匾上“几闻楼”几个大字。 江城有名的青楼…… 柳煜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只是相比于他的拘谨，萧云快活多了，谈话动作间俨然是个熟客。 他们进门片刻，几闻楼的花魁就出来了。她一出来，那容貌气度瞬间就将周围的女子给比了下去，如寒雪中的腊梅，一枝独秀。 “哎呀，梅姐姐来咯，我们没戏了。” “可不就是这样。梅姐姐刚露面那晚，这位小公子就一掷千金直接买下了梅姐姐。唉，我要是有这么个恩客，我也像梅姐姐这样不给任何人机会。” 见到这位“梅姐姐”，萧云立马撇下其他人，一副完全被人钩住了心魂的模样。她轻轻握住花魁傲梅的芊芊玉手，然后将手里的钱票都塞到了傲梅手里。 “刚赢来的，都给你。” 见此，傲梅轻轻一笑。 这博美人一笑的行为瞬间让围观的娘子们一阵“羡慕嫉妒”。 四周全是女子的调笑声，声声刺耳。 而且…… 柳煜深吸一口气。 位于众人中心的那位主人公却没有丝毫不适和排斥。 但这行为没有一点舒缓作用，柳煜藏于袖间的手渐渐握紧。 难道青楼出身的她还不知道青楼这地方…… 忽的，柳煜直接转身离开。 “那位小公子怎么了？”傲梅拉着萧云的小手，见到柳煜转身离去，有些担忧道。 闻言，萧云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老神在在地回道：“他啊……他在怪我不学无术。” 这话也不知勾起了傲梅哪段回忆，她眼神黯淡下去。 “要是学有所成，谁会来这青楼。” “是啊，要是有其他出路，谁会来这里……” 敷衍地跟着感慨一句后，萧云便拉着傲梅一同上了楼。 “不谈他了，我们找个清净地呆着。” 第18章 谈心一场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柳煜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仿佛被抽走，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人来人往的街巷上走着。 魏女帝这人确实如萧筱所说的那般，哪怕还只是个孩子，也已经是人中龙凤，心智近妖，但这样的人…… 五个拿着折扇装得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正在不远处看着柳煜，窃窃私语，眼里有着找到猎物的欣喜。 哪是他们能掌控的？是不是从他一开始的放纵就错了。 忽的，有人拦住了柳煜的去路。 “小孩，要不要去哥哥家做客？” 柳煜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头看了过去，仅一眼就让柳煜皱起眉头，心生厌恶。 眼前的人双眼凹陷，脸色偏黄，一眼就能看出长期沉迷于酒色。 但柳煜本就气质忧郁，这美人颦眉直接让对面那五个公子哥看直了眼。 见此，柳煜就清楚无论自己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在“取悦”对方，干脆移开视线朝四周扫了一圈…… 柳煜这才发现人流已经主动避开他和这五位所在的地方——普通老百姓会低头装作看不见，匆匆离开，而一些正巧路过的权贵公子小姐会驻足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小孩你不愿和齐笑面虎回去，不如和姐姐回去？” 这话一出，出声姑娘和身边同行的姑娘一片笑声。 “尤小姐，上次我可是把人让给你，这次可轮到我了。” “这次算了，不和你争，这小孩还是太小了点……” 众人无视着柳煜自顾自说着，好似柳煜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兄长，记得把那个太子留给我，别直接杀了。” “哈哈哈哈，那你得趁早，据我所知，除了你还有近十个人都想掠了那太子。” 过往的回忆…… 柳煜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身处事件中心的人并不是自己。 那些跳梁小丑的恶心眼神和话语从来都影响不了柳煜，他自始自终恐惧的是护不住南梁，护不住自己的亲人。 只是他们包括柳煜，没有一人看见一个戴着毡帽、灰头土脸的小孩悄无声息地挤了进来。 “好了，小孩，跟我走罢。” 那公子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柳煜。 可就这时，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孩不知从哪冲了出来，直接狠狠一掌拍开这位公子哥的手，小手往柳煜腰上一搭，一抬，直接扛着人就跑了。 等在场人反应过来时，那小孩已经带着柳煜没了踪影…… …… 摆满了杂物的狭窄巷子。 “你是个傻子吗，有暗卫不用，站在那任他们调戏？我怎么平时没见你这么乖？” 柳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下，劈头盖脸几句阴阳怪气。 “殿……” “殿甚么殿。”萧云满脸不耐，直接打断道，“闭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柳煜话语一滞，选择了闭嘴。 很明显，萧云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没用。 可萧云见了柳煜这听话模样，心里的火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你就算当众命暗卫打人又如何？区区打架，难道我还保不住你？！” 咻，这话犹如利箭，一下子射中了柳煜的心脏，柳煜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人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如此嚣张的话语…… “你怎么还皱着眉头……” 忽的，一点温热触及柳煜的眉心。 萧云依旧还是那张臭脸，但眼神缓了下来。 柳煜竟觉得自己从那双眼中看见了丝丝温柔……见鬼的温柔！ “后悔了？下次打回去，我兜着。” 平静下去的心又疯狂地跳动。 “饿了。”萧云收回手，语气淡淡道，“带钱没？我急着出来，把钱袋落下了。” “带了。” “成，你请客。这附近有个面摊，手艺不错，我带你去。” …… 街旁，一木制小车，几张桌椅，几个客人，热气翻腾。 “大娘，两位！”萧云毫不客气地选了一位坐下，然后冲着正忙活着捞面的老板娘喊道。 “好嘞！” 柳煜在萧云对面坐下。 很快，老板娘亲自端着两碗面过来了。 “小云呐，这顿我请了。”老板娘看着萧云，笑着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 萧云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朝老板娘手里的面碗望去。 “这还加了两个蛋，太客气了。” 萧云嘴上说着客气，其实已经伸手去接这两碗面了。 “接着。” 老板娘直接递了过去。 “要不是你小子，大娘这面摊可就没了。” 闻言，萧云嘿嘿傻笑着。 “老板娘，三碗面！” “好嘞，马上！” 老板娘回了客人，回头看向萧云道：“大娘忙去了，你和你这位玩伴慢慢吃。” “谢谢大娘！” “说什么谢咯。” 老板娘离开后，萧云放下面碗，其中一碗推给柳煜，又从筷筒里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直接放在柳煜那碗上。 “谢谢。”柳煜说道。 萧云轻嗯一声，表示接受了这道谢。 “你……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是吗……” 萧云吃下一大口面，吞下过后，才补了后面一句。 “没甚么感觉。” 闻言，柳煜沉默。默默吃了许久的面，他才继续开口道：“刚刚那位老板娘说你帮了她？” “哦，就是有个富家少爷要砸了这面摊，我把人带跑了。” 吸溜一声。 “那人现在应该不敢出来了。我先是打了他一顿，然后又找了十几个混混，见他出来就继续打……” 萧云抬起碗喝了一大口面汤。 “打到他后悔了，我再收手。” “你就不怕他因此生恨？” “你说，是我怕他，还是他怕我？” 萧云放下碗，脸上笑着，眼神却很冷。 这一刻的萧云才是柳煜最熟悉的那个萧云。 柳煜：…… 被萧云盯上的人好像……能活着就已是万幸。 “柳兄啊，你看这外面的景……” 萧云已经望向街上，柳煜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 街边茶水摊，不少大汉在那光着膀子，豪爽喝茶，高谈阔论。胭脂阁，少男少女来来往往，言笑晏晏，好不惬意。偶尔巡逻的军队经过…… 柳煜眼神一暗。 这是他最喜欢的山河市井，前世为了它，他拼上了一生…… “这是我最喜欢的红尘世间。” 柳煜一惊，猛地转头看向萧云。 萧云察觉到柳煜的视线，微微侧头莞尔一笑。 “不说大话，我，至少能比别人做得更好。” 萧云双眼之中那份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光彩让柳煜脑中思绪一滞。 往日，萧云不是带着让人惧怕的戾气，就是挂着让人不敢靠近的邪性，而此刻展现的这份心怀天下的魄力…… 最喜欢的红尘世间，她，至少能比别人坐得更好。 柳煜赶紧撇过视线，不敢再看。 对柳煜有着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这人……怎么一面博爱天下，一面又嗜杀成性。 美美地吃了一碗面后，萧云拍拍手走人。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别又闷不吭声被人欺负。欺软怕硬？记住你才是那个硬！” 柳煜回去了，但又没有完全回去。他在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沿街找了一处堤岸，低头看着湖面，不知在思考何事。 日头偏西，就这么到了黄昏。 已经换回出门那身富家公子哥装扮的萧云出现在这条街上。 萧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湖边的柳煜。她小跑过去，看着柳煜故意调侃道：“柳兄，你怎么还在这？想看看这日落西山，再吹吹冷风？” 柳煜意味深长地看了萧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迈步朝皇宫走去。 萧云：？？？ 思索片刻无果，萧云也懒得再将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她几步赶上柳煜，两人一左一右一同回了皇宫。 第19章 极甜的糕点能让她心情好点 接连几天，萧云连学堂都不进了，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众人面前，不见踪影。 宫里渐渐有了些关于太子殿下不务正业的风言风语。 太傅因此而叹气，最后还是主动前去向皇帝请辞。 临走之时，太傅认了柳煜这个学生，叮嘱柳煜不可荒废学业，有疑惑不解的地方可以去找他。 柳煜也就这么闲了下来。不知自己还能干什么的他一头扎进东宫的书库，准备亲自翻出些有用书籍供萧云阅读…… 忽的一日清晨。 柳煜正抱着一本书从书库出来。 天边朝霞刚出，颜色正好，萧云一身黑袍，披着朝霞而归。 一身戾气的她如同这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随后乔年压着一披头散发的宫女出现，打破了这美好的构图。 柳煜微微回神。 院子里，前些日子萧云命人摆下的躺椅还在。萧云直接走过去，慵懒十足地躺下。 不用萧云开口，乔年直接一个踢腿，那宫女就面朝萧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柳煜沉默片刻，还是朝着萧云走了过去，最后在她身后站定。 萧云回头望了柳煜一眼，也没说什么，便回头看向院中那位跪着的宫女。 这默许了柳煜存在的举动让柳煜心头微动。 “可知……本宫为何单独审问你？” 萧云笑着问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性。 “我哪知太子殿下的闲情雅致……”宫女带着嘲讽说道。 这一出声，柳煜就皱紧了眉头。 眼前这宫女是萧筱的贴身侍女——青莲。 “太子殿下死心罢，你从我这问不到任何消息。” “唔……你恐怕是误会本宫了。” 萧云用手指敲了敲扶手，几声清脆响声，配着她语气里的冷意，仿佛敲在人心头之上。 “本宫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片刻的沉默过后…… “不！你不可能知道！” “是吗？”萧云邪气一笑道。 说完，萧云看向一旁的石桌，眼神瞬间不满。 “你们是死了吗？还不给本宫备上点心！” 东宫立马一阵兵荒马乱，那位端上糕点的宫女战战兢兢生怕惹了此刻煞气十足的萧云。 萧云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却皱着眉头。 见到萧云表情，端糕点的宫女差点手一抖将手里的盘子摔了。 萧云将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丢了回去，拍拍手起身。 “这糕点不怎么合心意，本宫决定让你死得难看些。” 谁都没料到萧云会说出这番话，过于……乖戾无常。 柳煜看着萧云这满身戾气的模样，一想到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温润之人，心头这滋味不知是何。 青莲一咬牙，恨恨道：“你就是皇室捡回来的疯子！” “谢谢夸奖，本宫挺受用。” 正当萧云准备走上前时，手腕便被一人拉住了。 萧云停下脚步，侧身冷眼看着拉住她的柳煜，仿佛惜字如金道：“给本宫一个理由。” 柳煜口中有些干涩。 他并没有理由让萧云停手，但…… “我的人给殿下。” 他还有价值可以交易。 “哦？” 闻言，萧云一挑眉，兴趣瞬间就从青莲身上转移到了柳煜身上。 “柳兄这么慷慨？” 萧云挣脱柳煜的束缚，反握了回去。 柳煜察觉萧云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就知道这个提议正对萧云“胃口”。 “给，只要殿下别动手……杀人。” 最后两个字，柳煜消了音，只有萧云能懂他的意思。 萧云笑了，笑得开心。 “成交。” 但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这笑却显得诡异。 萧云转身看向乔年。 “乔年啊。” “殿下。” “本宫前段日子在东街遇到个很有趣的孩子，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肖乐乐……” 这话一出，青莲整个人瞬间发狂狰狞，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乔年眼疾手快地将人压了回去。 “本宫刚做好了一个竹蜻蜓，你辛苦些跑一趟，带去给他罢。” “殿下！你……” 萧云眼神一凛，冷声道：“打晕她。” “不能这样……” 萧云话音一落，青莲也跟着倒地。 看着院中昏迷倒地的青莲，萧云嗤笑一声，随后才道：“乔年，吩咐你的事不用做了，把这人关起来，你亲自看守，只管让她发疯，不要搭理。” “是，殿下。” 等乔年提着人离开，萧云直接挥退了所有宫女太监，重新窝进躺椅的怀抱，伸手捏着鼻翼。 此时，萧云戾气尽褪，只剩满身的疲惫。 柳煜抿唇不语，拿起一旁宫女匆匆离开而遗留下来的薄毯给萧云盖上。 “柳兄，让你的人帮我带壶酒进来罢。”萧云看着柳煜，笑道。 萧云笑得勉强无力，但眼里闪着精光。 闻言，柳煜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怒不可竭。 “殿下才多大？喝酒？想都别想！” “唉，没有酒的人生真是乏味。” 萧云直接忽略了柳煜的怒意，一边感慨着，一边起身准备离开。 柳煜一言不发，直接跟着。 “哎？”萧云故作夸张地惊异道，“柳兄，你跟着我干嘛？” 闻言，柳煜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书籍，语气里没什么感情，说道：“有些疑惑想同殿下相谈。” 萧云眯眼看着柳煜手里的那本书，喃喃道：“《论国策》？” “嘁。” 不屑一声后，萧云突然就不耐烦了。 “我如今离不了皇宫，上哪喝酒去？！还不许我找点别的消遣？别来烦我！” 萧云甩袖离去。 柳煜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论国策》，眼神晦暗不明。 没过多久，萧筱抱着一盒糕点跑来东宫。 一进来，萧筱就见自家亲亲太子哥哥在树荫下读书，但那书直到她走近了都未翻动一页。 “哥哥，我皇兄呢？”萧筱好奇地看了一眼书籍封面《论国策》，想起自己路上看见了什么，又添了一句道，“他又干了甚么，我看东宫那些宫女太监吓得不轻。” “殿下应该在东宫后院。”柳煜放下书籍，笑得温和，轻声道，“至于你后面这个问题……” 柳煜扫了一眼不远处等着侍奉的宫女们。 萧筱立马会意，命人挥退了这些人。 “筱儿你的贴身宫女被萧云带来……亲自审讯，他干了些吓人的事。” 柳煜没有细说。 萧筱的反应倒是出乎柳煜的意料，他原以为萧筱会惊讶，会好奇，可没想到…… “只是青莲的事啊……”萧筱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我还以为又出事了。” 是这般已经知晓了的了然。 “又出事？”柳煜不得其解地嘀咕道。 “哥哥不知？” 萧筱疑惑了一下，又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也是，现如今要说了解皇兄，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萧筱一插腰，板起了小脸，小大人一般讲述着经验道：“哥哥，我给你说，皇兄还乐意笑的时候，那证明事情还尚在掌握。要是皇兄一身戾气，连假笑都懒得摆出来了，那就证明出事了，还很严重。” “今日皇兄在皇宫里行走，一脸想要杀人的模样。” 说到这，萧筱眼里有了担忧。 “所以我想来问问是不是宫里出事了？至于青莲……” 忽的，萧筱瞅见了一旁石桌上放置的糕点，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走过去，随后看着那被咬了一口、还被随意一丢的可怜糕点掩嘴偷笑。 “噗，这绝对是皇兄啃的。他一旦发怒，只有极甜的吃食能让他心情好点。但他又挑嘴，不吃果脯一类，只食糕点……” 萧筱抽了一块糕点几口吞下，然后叹气一声道：“甜，但还是不够甜。” 闻言，柳煜整个人一抖。 这糕点，他前世也吃过，都已经觉得甜到发酸。没想到这对于萧云来说，竟然还不够甜…… 真是令人发指的嗜甜口味。 “哥哥，我们去找皇兄罢。我特意盯着御厨做了一份极甜的，希望他心情能好点，别这么阴沉沉的了。” 第20章 前世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改变 后院，迎水亭苑。 哒哒哒，这里只有棋盘落子的声响。 萧筱和柳煜前来就正好看见萧云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拿着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还时不时盯着棋局颦眉。 见此，萧筱脚步一顿，眼神瞬间慌乱，气息也乱了。 “为甚么……这么早就开始了？” 萧筱紧紧拽住手里的糕点盒子，指尖泛白。 “为甚么……” “筱儿，你冷静点。”柳煜皱着眉头，出声提醒道。 萧筱瞬间回神，但她仿佛刚经历一场噩梦，整个人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冷汗涔涔。 “哥哥，这时候的她绝对不能惹，绝对不能打扰她……” 说着说着，萧筱的声音就淡了下去，看样子就要再次陷入那段恐怖的回忆。 柳煜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沉下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念道：“筱儿，现在不是以前了，现在不是……” “现在不是以前了，现在不是以前了……” 萧筱下意识跟着柳煜重复着这句话，眼里的光亮越来越盛。 “对！现在不是以前了！”萧筱忽的大吼道。 但是萧筱拽紧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而这时，萧云的声音传来。 “萧筱？” 萧筱大吼的声音已经引起了萧云的注意。 听见萧云的声音，萧筱整个人一抖，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见此，柳煜忍不住抿了抿唇。 “筱儿，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都没发生，不是吗？”柳煜将手搭在萧筱肩头鼓励道，“就像她如今不再是一山匪王，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 “对对对，还有机会改变，我已经救下了她母亲，她不再是青楼出身，她不再是一个人，不会再经历众叛亲离……” 闻言，柳煜眼神一暗，又顷刻间恢复。 “筱儿，现在还去吗？” “去！必须去。” 萧筱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了下来。 …… 瞅见萧筱和柳煜过来，萧云停下了落子的动作，看了过去。 萧筱还是下意识往柳煜身后躲去。 萧云：？？？ “柳兄，萧筱这是怎么了？”萧云看向柳煜，询问道，“被谁吓着了？” 说完，萧云就小声嘀咕，怀疑着自己。 “难道是被我吓着了？我今日……” 后面的话听不清楚了。 “太子殿下今日干甚么了？” 柳煜的问话一针见血。 萧云闻言，赶紧打哈哈道：“我今日从凤阳阁路过，当时脸色好像不是太好。” 而柳煜毫不领情，直接揭老底。 “殿下把公主的贴身宫女抓了。” 萧云：…… 萧云眯眼看着柳煜，思索着柳煜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劲地针对她。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柳煜毫不畏惧，继续说道：“还准备弄死。” 萧云：…… 萧云突然间想起她和萧筱的约定。 她好像答应若有可能，放青莲一命，但她当时正在气头上，似乎……差不多……完全忘了。 柳煜这话算是错打错着。 “得得得，我的错。”萧云瞬间熄火赶紧认命，直接把整个手臂都伸了出来，十分大方地说道，“来，皇兄任你打骂出气。” …… 萧筱默默看着柳煜同萧云的互动，咄咄逼人的是自家亲哥哥，而步步退让的反倒是萧云。 心一点点泛酸。 这和她那记忆之中那个近乎疯魔、毫不讲理的魏女帝完全不一样。 萧筱红了眼圈。 魏女帝本应该也是如此，怎么最后就走到了那个地步…… “来，皇兄任你打骂出气。” 萧云这话一出，萧筱就忍不住了。她将糕点盒子塞进柳煜怀里，就直接扑了上去，一边哭，一边小手毫不留情地捶着。 “皇兄你就是个混蛋！混蛋！吓死萧筱了，真的吓死萧筱了！” 她刚刚真的以为那个让她又敬又怕的魏女帝回来了！ …… 没想到萧筱真的扑过来的萧云：…… 萧云有些头大地看着哭得伤心的萧筱，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之前说自己吓着萧筱那番玩笑话成真的可能性。 萧云连忙出声安慰道：“好了好了，萧筱，皇兄错了。要不皇兄下次尽量……避着你？” 下次尽量避着？ 这话一出，柳煜和萧筱两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本来就有套话打算的萧筱立马抓住了机会。 “下次？！皇兄竟还敢有下次！”萧筱一把抱住萧云的手臂，控诉道。 萧云：…… 得，她这嘴，不过滤。 “皇兄，到底出甚么事了？你就告诉萧筱罢……萧筱也帮你盯着！保证，发誓，不告诉其他人！” 萧筱开始撒娇卖萌。 萧云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指柳煜，道：“这位就是其他人中的一个。” 闻言，萧筱看了过去，然后撒娇动作一顿。 萧云见了，心中冷呵一声，等着萧筱接下来的应对。 果然，如萧云想的那般，萧筱立马耍起了无赖手段。 “我不管，我不管，皇兄就是要告诉我！我今儿还特意把皇兄最喜欢的糕点带来了，皇兄就是这么对萧筱的？” 闻言，萧云一挑眉，有些惊讶。 这倒是意外之喜。 萧云视线一转，就望向柳煜怀里的糕点盒子，眼里难得地有了些期待。 “唔……若是萧筱你送的糕点合口味，我不介意……” 萧云话还未说完，萧筱就把糕点盒子抢了回来，当的一声重重放到了桌上。 棋盘跟着一震，棋局直接乱了。 柳煜：…… 萧云：…… “抱歉，皇兄，急了些。”萧筱尴尬笑笑道。 说完，萧筱打开食盒，用锦帕塞了一块递给萧云。 萧云毫不客气，立马接过咬了一口。 很甜，但不腻，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大猫，萧云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 这糕点确实用心了。 至于刚刚承诺之事…… 萧云本就不是特别介意将这些事情告知萧筱和柳煜，如今得了喜爱之物，便更是大方有耐心了。 “宫中有人在日常吃食里下毒……” 萧云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我本以为只有我这里出事，没想到查着查着就查到了父皇那……” 萧云咬了一口，咀嚼吞下，才继续道：“父皇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而我不过顺带。” 柳煜和萧筱皆是一惊。 萧筱再次紧紧抱住萧云的手臂，声音竟有些颤抖道：“皇兄……下毒，父皇……怎么回事？” 见此，萧云一口将手里的糕点吃掉，然后伸手摸摸萧筱的小脑袋，安慰道：“我即已知晓，就不会再给他们下毒的机会，不用担忧，放下心来听我讲。” 听得此话，柳煜忍不住看了萧云一眼，然后又赶紧转移了视线。 明明只是一个承诺，由萧云来说却格外让人信服。 “嗯嗯，我信皇兄。” 萧筱对萧云的话深信不疑。 “真乖。” 萧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嗤笑一声才继续道：“我刚回宫就有人已经耐不住性子往吃食里下毒，这让我不禁怀疑宫中其他人是不是也如此。我去查了，然后真让我查到了。有人一直在给父皇下毒。我察觉后偷偷拿了一些离开，私下询问过太医……” 说到这，萧云眉眼间戾气横生。 “一种慢性毒药，会一点点地毁坏身体，直到最后死去，都只会认为是久劳成疾。” “这毒难辨，若不是我坚持要查……”萧云用手指敲了一下石桌，冷了声音道，“还真是对症下药，再有三年就无力回天。” 这话仿佛火药，轰的一下，将柳煜和萧筱所有思绪炸了个稀巴烂。 三年，前世…… 忽的，萧筱猛地扎进萧云怀里，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梁明帝殡天。 猝不及防的萧云：？！ 萧云猛地抬头看向柳煜求助，却看见柳煜这货也是一副欲哭欲泣的模样。 萧云：！！！ 她说什么了，一下子一哭哭俩！ 难道前世这毒…… 萧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瞬间平静。 “好了，萧筱，以后都会没事的。”萧云轻轻拍着萧筱后背，轻声道。 “真的？”闻言，萧筱哭声渐止，问道。 “真的，你还要皇兄承诺几遍。”萧云哭笑不得道，“既然手指头有十根，皇兄给你承诺十遍，行不行？” “不用了。”萧筱委屈巴巴地道，“我信皇兄，但事关父皇，萧筱心里不安。” “唔……既然你这么想。”闻言，萧云伸手摸摸下巴故作沉思，随后道，“皇兄交给你一个任务如何。” “皇兄请说！”萧筱双眼一亮，立马道。 “等会儿皇兄给你一盒茶叶，你带回去交给父皇，当然，最好天天盯着父皇喝下茶水。” “皇兄，这茶叶能解毒是吗？” “唔……是的。” “我必定天天看着父皇喝下！皇兄，你要不现在就给我罢？” “……” 最后，萧筱喜滋滋地带着一盒上好的贡茶跑了，跑得飞快。 亲眼看着萧筱跑没了影，萧云才收回视线，随意道：“萧筱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挺好。” 说完，萧云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一丢，吧唧两下不用手就全吃进了嘴里。 “这时候再来一壶酒就更好了。” 还在萧云身旁的柳煜：…… “柳兄，你还有甚么想问的，赶紧说罢，趁着我此时心情不错，我说不定会回答得详细一些。” 被戳中心思的柳煜：…… 尴尬地咳嗽两声后，柳煜便直接了当地问了。 “殿下如何发现的下毒之事？” 柳煜想起之前乔年亲自前来送吃食，他当时还在因着自己的无力生着闷气，而…… 柳煜心头不是滋味。 萧云已经开始有所发觉，并付之行动。 “唔……这是我的秘密，我拒绝回答。” 柳煜：…… 不过这样的回答反倒让柳煜松了口气。 柳煜看了一眼那本他依旧拿在手里的《论国策》，最后决定放下。 “我没有问题了，殿下。” 这回答让萧云多看了柳煜几眼，便也看见了他怀里的那本书，整个人一个大无语。 “那本《论国策》你别纠结了，我确实看过，还留了些注解。” 没料到萧云会主动给答案，柳煜猛地抬头望去，眼中的震惊一点都没有遮掩。 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真的是她…… 可萧云会错了意，开始不爽。 “啧，这么看不起我的注解？” 闻言，柳煜笑了，他摇摇头道：“并没有看不起殿下的意思……” 柳煜看着萧云，再没了那份纠结的心思。 “殿下不愧是当今太子。” 他放下了，彻底放下了，不只是身份所带来的责任，还有身份所带来的地位和荣耀一并交给萧云。 第21章 几闻楼出事 萧云被柳煜那仿佛三月阳光般的和煦笑容弄得满身鸡皮疙瘩，然后可耻地遁了。 第二日，柳煜便准备离开东宫，回到国公府。 萧筱闻声而来。 柳煜这人看上去温温和和，实际上很倔，一旦认定了甚么就是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 萧云见人坚持，也就放人走了，但将柳煜的暗卫还给了他，直言若需要，自会来要。 临走时，萧云还塞了两盒宫中糕点还有两盒贡茶给柳煜，说柳煜就这么空手而去未免磕掺。 这份好意，柳煜收下了。 萧筱哭哭啼啼地也跟着柳煜去了一趟国公府。 …… 国公府。 柳古这个臭棋篓子得知柳煜对棋略有了解，立马就拉着人对弈。 而萧筱这个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学会下棋的孩子仅仅看了片刻就没了兴趣，叫了秦管家上一边玩去了。 柳古落下一黑子，忽的开口道：“怎的回来了？据我所闻，太子殿下待你如亲兄弟……” “正是因为如此，我心有不安。”柳煜手里捏着一白子，看着棋局皱眉沉思道，“我只是个书童罢了。” 话音刚落，柳古猛地一拍桌子，沉了脸色。 正思索着棋局的柳煜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柳古。 “他不过鸠占鹊巢。” 闻言，柳煜眉头彻底收紧，他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道：“不瞒国公爷，这个位子她最合适。” “这才几日，你就被他收买？！这天下属于萧家！” 闻言，柳煜低下头，声音也沉了下去。 “无妨，如今她姓萧，我们不说，就无人知晓她的身份，更何况……” 柳煜猛地抬头，目光灼灼。 “她是顶着萧家姓氏，替萧家守着这天下！” 现今皇室势弱如何守得住这天下？！前世那般势不可挡的覆灭，让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背负上这一切，他从始至终都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 为身份去质疑？难道还要让萧云连自己的后背都无法安心交予自己人？！ 柳煜那不可动摇的气势让柳古微微一愣，柳古沉默下来，随后愤愤甩手离开。 这一番谈话就这么不了了之。 …… 入夜，繁星点点，银河现身。 一身黑袍的萧云站在窗边，抬头看着这浩瀚的星空，包含着星空的双眼如这夜空一般浩瀚无垠。 下一刻，萧云轻轻一跃跳出窗，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东宫，暗处地下监牢。 青莲疯狂敲打着监牢铁栏，大哭着，将自己弄得越发狼狈。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影响不到任何人！” “不要！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我都说我都说……” 乔年谨记着萧云的叮嘱，一句话都没回…… “他不过是个流浪子，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影响到殿下……” “呜呜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我记得……” 但还是会忍不住看对方一眼。 青莲口中的话过于惊世骇俗！ 哐当，大门开启的声音。 青莲哭声一顿，随后立马冲着大门方向喊道：“殿下，你放过他，放过我弟弟！” 听了这沙哑干涩的声音，萧云微微皱眉道：“闭嘴。” 萧云这话一出，青莲还没什么反应，乔年第一时间窜到青莲旁用手捂住青莲的嘴。 青莲正准备一把拿下对方的手，却看见乔年望向萧云，眼里有着一丝遮掩不掉的恐惧，她沉默下来。 “乔年，带上她，跟本宫出去。” 萧云转身的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侧身回来看着青莲笑着说道：“对了，你要是乱喊乱叫，本宫可不保证你不会后悔。” …… 耳边的风呼啸，遮脸的杂乱碎发被吹开。 被乔年架在腋下的青莲看着眼前那矫健的小小身影，心中震撼久久无法平息。好在夜微凉，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回神清醒。 很快一小两大，一前两后去了几闻楼后院位置。 几闻楼依旧歌舞升平，萧云命乔年站在隐蔽处等待，自己飞身上屋。 见着约定好的位置窗户已经打开，半掩着，隐隐有砸碎东西的声响传出。 萧云皱眉，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速度加快。 等近了，声音越发清晰…… “哈哈哈，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没能力碰你罢……傲梅，你皮肤可真滑。” 萧云怒火蹭的一下拉满，她直接一脚把窗户踹开。 屋内，桌椅散乱了一地。床榻上，花魁傲梅正被一油腻发福男子压在身下，一个劲挣扎。她圆润的肩头暴露在外，脸微微红肿，眼角带泪。 萧云制造出来的动静让男子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过来。就这么片刻功夫，萧云已经来到他身旁，狠狠一掌拍在他的后颈处，男子瞬间昏迷。 萧云在他晕过去的瞬间，就将人后衣领抓住，像丢麻袋一样往床外嫌弃地一甩…… 重重的摔地声。 身上没了重量，近乎绝望挣扎的傲梅终于回过神来，她猛地起身，见着萧云熟悉的身影呆住。 傲梅这一动作，她身上衣衫彻底松垮滑落搭在手弯处，露出一片美好风景和那绣着寒梅的肚兜。 萧云赶紧转头，目不斜视，然后上前顺着刚刚的记忆伸手替傲梅整理好衣衫。 “你成功等到了我来。” 萧云只轻声说了这一句话。 而听见的瞬间，傲梅眼泪就这么无声地落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滴在萧云手指上、手腕上。 萧云环顾四周没见到那个身影，猜测着开口道：“肖乐乐，傲梅姐姐允许你出来了。” “真的吗？” 一看上去比萧云小上一些的小孩床榻旁衣柜里走出，他见着萧云眼里有着明显的惊喜。 “嘘。” 在肖乐乐激动开口之前，萧云做了噤声的动作。 肖乐乐赶紧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 似乎是屋内许久没了动静，屋外疑惑的声音传来。 “老爷？” 傲梅吓得颤了一下。 而萧云眼神一冷，直接走向房门，动作粗暴地将门栓卡上，哐地一下锁了门。这过程中，萧云甚至还特意狠狠踩了地上昏倒男子一脚。 肖乐乐见了，也赶紧上去踩了几脚，愤愤却也记着萧云的警告，小声道：“哥哥竟然会欺负你，你绝对是坏人，打死你。” 傲梅：…… 萧云一声不吭地回身，拉过肖乐乐，冷声道：“走了，下次再打。” “好嘞，都听哥哥的。” 傲梅：…… 被萧云和肖乐乐这么一搅和，傲梅觉着自己郁郁的心绪瞬间淡了下去。 “傲梅，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带你们离开。” 萧云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肖乐乐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用手环住自己的脖颈。 “你就辛苦一些，我们多照顾点姐姐好不好？”萧云侧脸看着肖乐乐，笑着道。 肖乐乐对辛苦二字不明所以，但后面那句话听懂了，立马道：“姐姐那么好看，自然要多照顾点。” 见此，傲梅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她赶紧起身从床下翻出一毫不起眼的首饰盒抱在怀里。 她何其幸运…… 傲梅向萧云走去，一如往常那般清冷，却又多了一些不可言明的东西，仿佛真正成了那独立于风雪的傲梅。 彭，房门猛地一撞，但屋内三人都不在乎。 萧云摆摆手示意傲梅蹲下。 傲梅闻言一愣，但还是照做了，然后……她腾了空。 傲梅惊讶了一下，又赶紧收声。她见萧云抱得稳当轻松，立马伸出一只手环住萧云的脖颈尽可能不给萧云增加负担。 “都抱紧了。” 给了一句提醒过后，萧云轻轻一跃跳上窗户…… 第22章 各方心思各方打算 躲在暗处的乔年没等到萧云的指示，反而等来了萧云这个人…… 一屁大点的小孩怀里抱着一貌美的女子，身后似乎还背了一个稍小一点的孩子，走得稳稳当当丝毫不见喘气。 瞧着这一幕的乔年和青莲：…… 萧云带着两人刚落地，见着青莲的肖乐乐就呆不住了，他立马松手朝青莲跑去。 “姐姐！” “乐乐？” 听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青莲明显一愣。 “乐乐差点就见不到姐姐了。”肖乐乐扑进青莲怀里，哭诉道。 闻言，青莲愤怒地望向萧云。 萧云见此，皱眉，忍不住啧了一声，好似嘲讽。 “姐姐那天走了之后，突然有一群大人冲了进来，要抓乐乐……是哥哥救了我。” “哥哥？” “就是刚刚带着我飞的那个哥哥……” 说到萧云，肖乐乐小孩的悲伤立马消失无踪，大大的眼睛一亮一亮的。 “姐姐，哥哥好厉害的，乐乐喜欢哥哥！” 闻言，青莲表情一滞，突然明白了萧云那讥讽的神色是为何，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今晚事发突然时间已耽搁了许久，继续待在这里等姐弟俩“叙旧”？萧云可没那份耐心。 萧云冷了声音道：“乔年，带上这姐弟俩，跟我走。” …… 刚刚飞进国公府，萧云就察觉数道气息朝自己袭来，还有那份金属靠近所带来的“吵闹”…… 本就心情不佳的萧云直接发了火，满身戾气不再收敛。 “滚！” 那数道气息瞬间呼吸乱了，赶紧转变方向避开萧云。 跟在萧云身后不远的乔年见了，摇了摇头外加一声叹气。 被乔年单手抱在怀里的肖乐乐听了这声叹，疑惑道：“哥哥为甚么要叹气啊？” 闻言，乔年赶紧看了萧云背影一眼，见萧云没有反应，才压低声音回道：“叹气？并不，我是在夸赞他们的勇气。” 肖乐乐：？？？ 刚好能听见两人对话的青莲：…… 顺着记忆，萧云正大光明地飞进萧筱院子。她轻轻落地，看向院子一个角落，率先出声道：“乔松，是我。” “太子殿下？” 乔松从暗处走出，眼里的惊愕清晰可见。 当然，比乔松更震惊的大有人在。傲梅听了乔松的话，猛地看向萧云，同时匆匆起身下来就要给萧云行礼。 乔松见了，也回神过来给萧云行礼。 见此，萧云皱眉，她准备拉住傲梅的手收回。 “（卑职）贱妾，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萧云面无表情道。 等两人起身，乔年三人赶到。乔年将手中两人放下，然后安安心心地站在萧云身后，目不斜视。 “乔松，萧筱她……” 萧云刚开了口，又立马闭嘴，直接看向萧筱住处的房门。 所有人都顺着萧云视线看去…… 肖乐乐、青莲和傲梅：？？？ 房门不还是那个房门，没什么异常。 只有习武的乔松和乔年有所察觉，对萧云的这份敏锐大为震撼。 萧云笑了一声，才稍稍放大了些声音，对着房门说道：“萧筱，若是没睡，就出来大大方方地听。” “哼！” 一声娇哼从屋内传来，随后门开了。 只穿了中衣的萧筱披着一件轻薄的披风走了出来，然后直接小跑过来扑进萧云怀里，哼哼唧唧道：“皇兄太坏了，萧筱刚到门边还没开始偷听呢，就被皇兄抓了出来。” 萧云低头浅笑着，伸手摸了摸萧筱的小脑袋。 这时候肖乐乐挤到了萧云面前，眼巴巴地看着萧云。 萧云微微一愣后，也笑着，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肖乐乐的小脑袋。 肖乐乐瞬间满心欢喜。 看着这一幕的其他大人：…… 萧筱抱紧萧云，眯眼看向肖乐乐，语气包含着警惕道：“皇兄，这小孩是谁？” “你那贴身宫女青莲的弟弟，肖乐乐。”闻言，萧云随口一答道。 闻言，萧筱一惊。 萧云立马察觉，她低头看向萧筱轻声问道：“萧筱，你认识他？” …… “萧筱，你认识他？” 温柔至极的语气，宠溺之意满满。 萧筱带着喜悦下意识朝萧云看去，却在见到萧云那双眼时，如血液逆流一般手脚瞬间冰凉。 那双眼此刻透露出来的平静，她多么的熟悉。 这才是魏女帝，将一切感情算计得分明才是魏女帝，平静之下的柔情只是为了试探…… “皇兄……我……” 萧筱清楚魏女帝在试探她的忠心，她立马低头收回手，作出小姑娘家扭捏的姿态——两只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袖。 前世，萧筱曾亲眼见着魏女帝端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同一些大臣交谈。若是大臣见此放松，心有隐瞒同魏女帝打着太极，那么事后便再也得不到重用，一腔热血终为空。 此时彼时多么相像…… “不认识，但他和画像上的姑姑长得很像，就连名字也是。”萧筱手指放在身前一点一点，低声嘀咕道。 放心，她不会恃宠而骄，不会将魏女帝对她的好当作理所当然，就算不能明说，她也不会隐瞒。 她不会再因为害怕而退缩，前世，她因此错过了太多太多…… 思及此，萧筱心里开始发涩，但她极力压制，不愿在这样的场合不适时宜地流眼泪。 …… “不认识，但他和画像上的姑姑长得很像，就连名字也是。” 萧筱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是青莲…… 青莲赶紧上前，对着萧云咚的一声跪下。 萧云听着这声闷响，眉头紧锁。 青莲看着萧云这幅脸色更慌了，她连连磕头急忙道：“还请太子殿下放过乐乐这孩子，乐乐他小时候高烧不下，已经甚么都不记得了。长公主当年也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 “甚么叫不记得？”萧云神色不虞，直接打断道。 语气里的不满和鄙夷任谁都能听出来，青莲动作和话语都是一顿。 萧云没有就着这话题继续下去，而是伸手拍了拍萧筱的肩膀，柔声道：“不会有事，有皇兄在，安心。” 萧筱知萧云会错了意，但…… 萧筱再次扑过去紧紧抱住萧云，满是依恋。 萧云是在场之中唯一一个发现她情绪不对的人！ 安慰了萧筱，萧云才望向依旧以头抢地的青莲。 “长公主希望他平安长大？你也希望他平安长大？” 萧云仿佛在询问，但那冰冷的语气……已经给了答案。 青莲脸色瞬间煞白。 “那……你可知那日本宫若是晚去一步，肖乐乐就已被人带走。”萧云忽的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继续道，“你猜他们为甚么找准了肖乐乐？为甚么比皇室更早一步知晓肖乐乐的身份？” 青莲浑身一震，身子摇摇欲坠。 “你再猜猜他们会如何利用肖乐乐？本宫给你个提醒，肖乐乐这个天真孩子除了一个身份，可是甚么都没有。” 说完这话，萧云拍拍萧筱示意她松开自己。 萧筱照做。 萧云缓步上前，直到能让青莲清楚看见自己的脚尖才停下。 “别抱有侥幸，他们蛰伏如此之久，必不会轻易放过。哪怕你事后知晓，委曲求全，也只会落得个惨死的结果。” 话语带着笑意…… “你连你自己都护不住。肖乐乐？所谓的平安长大不过是个笑话。” 却万般嘲讽。 青莲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一滴两滴……萧云感受到自己鞋尖被水滴砸中的些微力道，皱眉。 心里叹了句“麻烦”，萧云便转头看向肖乐乐不耐烦道：“肖乐乐过来哄哄你姐！” 肖乐乐只见到青莲跪在萧云身前，却见不到青莲的此时的容颜，听了萧云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跑了过去细声细气地安慰着青莲。 “姐姐，是不是哥哥惹你生气了？嗯……乐乐给你出气，但乐乐不一定打得过……” 说到这，肖乐乐看向萧云，双眼亮亮的。 “哥哥，你能让乐乐打一下吗？就一下。” 萧云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她伸手捏了捏鼻翼，没好气道：“不还手，随你打。” 得了回答，肖乐乐欣喜万分，他试着去抓青莲的手想要带着青莲一起出气…… 这下子青莲彻底爆发，她抱住肖乐乐失声大哭。 肖乐乐突然就慌了，立马道：“姐姐，乐乐很乖，没有乱跑，你不要伤心了……” 看着这一幕，除了萧云这个直接明了将不耐写在脸上的人，众人脸色都有些难以言喻的沉重，尤其是萧筱。 萧筱看着此时天真无邪的肖乐乐，却怎么都无法将此人和前世那个飞扬跋扈、叫嚣着让魏女帝让权的少年郎联系在一起。 当初，少年被大臣拥举着向魏女帝逼宫，然后…… 萧筱下意识看了一眼萧云，再次确定萧云如今不比前世，那颗因回忆而瞬间提起的心才放了下去。 那日，朝堂血流成河，而少年亦被魏女帝亲手钉在柱子上放干了血…… 忽的，萧云用带着疑惑的眼神斜眼看向萧筱。 萧筱赶紧回神，露出一个自以为甜甜的傻气一笑。 萧云盯了萧筱片刻，似是无果，视线便越过了萧筱看向院门口。 萧筱亦回头望去，随后她便听见萧云开口道：“这事已了，接下来的事，柳兄不妨进来一听？”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两声咳嗽。 “乔年给人开门。” “是，殿下。” 随后提着一盏灯笼的柳煜走了进来。 见此，萧云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更快。” 柳煜刚准备说出的话语就是一滞，他下意识回道：“不算晚。” 闻言，萧云点了点头回道：“确实不算晚。” 在场的人一头雾水，其中也包括了柳煜。 “萧筱，皇兄有一事可能要麻烦你了。” “皇兄你尽管说！”萧筱拍拍小胸脯，打包票道，“我一定做到。” 萧云见此微微一愣，随后无奈一笑道：“若不是皇兄安排不当，必不会麻烦到你……罢了。” “傲梅，青莲还有肖乐乐，麻烦你帮忙告知国公爷藏于府中，青莲和肖乐乐一丝消息都不可泄露出去，至于傲梅……” 萧筱听得认真，萧云忍不住伸出手再次摸了摸萧筱的小脑袋。 “她还需抛头露面，本宫自有安排。” “傲梅？”萧筱嘀咕道。 这时，默默站在一旁被众人忽视掉的傲梅听了萧云的话清浅地笑了一下，温声细语道：“能为太子殿下做事是贱妾的福气。” “把自称改了，本宫听着不舒服。”萧云皱眉道。 闻言，傲梅愣了一下，随后用更加温柔的语气回道：“民妇……谢过殿下。” 见了傲梅长相久久没有回神的萧筱此刻激动起来。 “啊，皇兄，你从哪里拐来的神仙姐姐？！” 萧云无奈地看了萧筱一眼，不打算回答，但傲梅回了。 “民妇几闻楼新任花魁傲梅，承蒙殿下厚爱，刚登上几闻楼就被殿下买下。” 闻言，萧筱忽的沉默下来，与此同时，萧云注意到柳煜也皱起了眉头。 萧云饶有兴趣地一挑眉，低头看向萧筱准备出声询问。 结果萧筱仰起小脸，主动开口道：“皇兄，你要对付荣家和齐家的时候，能不能捎上我一份！” 说完，萧筱开始摩拳擦掌，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激动。 萧云当头就是一敲。 “呜，皇兄你为甚么打我……”萧筱抱着脑袋，委委屈屈道。 萧云扣住萧筱的小脑袋，低下头笑着沉声道：“你这小脑袋知道得不少。” 那笑容宠溺和善，却掩不住眼神深处的打量。 “嘿嘿嘿……”见了萧云的笑容，萧筱立马打消了掺一脚的主意，尴尬笑着回道，“皇兄一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萧云没有戳穿，而是抬头看向不再哭泣的青莲，道：“青莲，这里你自是熟悉的，去将傲梅和肖乐乐安顿好，至于以后……” 说到这，萧云冲肖乐乐勾了勾手指头，肖乐乐屁颠屁颠跑过来。 萧云从怀里摸出一块刻着蟒纹的青玉玉佩，随手丢向肖乐乐，肖乐乐赶紧伸手接住。 “相比于隐在暗处的麻烦，本宫更喜欢明面上的麻烦，肖乐乐皇室自会认回去，还有，本宫要是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萧云明明只是随意地站着，但她这一刻透出来的那份张扬自信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无法忽视。 “本宫这位子也该换人坐了。” 哗的一下，在场除了萧筱和肖乐乐，统统跪了下去。 萧云：…… 再次烦躁的萧云开始逐客。 “好了，青莲你可以带着人走了。” 青莲带着傲梅和肖乐乐离开，离开之前，青莲对着萧云方向盈盈一拜。 等外人走了，柳煜才走上前来问道：“殿下需不需要我的人帮忙？” “暂时不用。这件事除了傲梅，任何手段都不能用……” 说到这，萧云话语一顿，最后她闭眼伸手捏了捏鼻翼，才继续道：“皇室不能掺和进这趟浑水。” 闻言，萧筱眼睛一亮，补充道：“让他们自己狗咬狗，我们作壁上观？” “说得不错，是这个道理。” “都是皇兄教得好。” “萧筱你跟皇兄相认还没过多久罢？” “……” “是皇兄魅力太大，潜移默化影响了我！” 萧云：…… 柳煜：…… “不过计划实施还是很难，尤其是……”萧云叹息一声道，“我缺钱。” 萧筱：…… 柳煜：…… “唉，柳兄那天也看见我跑赌场赌钱去了，我是真的缺钱……”萧云感慨道，“我怎么就把自己过成了一个穷鬼？” 闻言，柳煜冷不丁地说道：“殿下买了一个花魁，我问过价钱了……” 萧云：…… 还没等柳煜继续说下去，萧云就赶紧打断道：“那是必须开销！” 柳煜：？？？ 想到了些什么，柳煜忍不住轻轻一笑，随后赶紧压下嘴角，继续说道：“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殿下计划开销如此之大，不能单靠赌场来支撑，时日久了会和赌场结下梁子。” 萧云：…… “嘁。我倒是不怕赌场，要不是为了迷惑一些人，我都想直接把这万恶的赌场拆了……”萧云兴味地一舔唇道，“赚钱。” 柳煜：…… 怕继续聊下去自己会忍不住以下犯上，柳煜赶紧看向萧筱提醒道：“公主，你之前不是有事找殿下？” “对！”萧筱一拍小手，赶紧道，“皇兄你能不能教我制香？母后和祖母都很喜欢上次那香，我也想学！” 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让打了一肚子腹稿的柳煜直接选择了沉默是金。 “很想学？”萧云看着萧筱皱眉道。 闻言，萧筱疯狂点头道：“很想很想。” “如果有可能……”萧筱嘿嘿笑道，“萧筱还想当老板娘！皇兄当幕后东家，这样我们都能赚钱，赚大钱！” 萧云沉思片刻，随后才道：“容我思考一晚，明日给你答复。” “皇兄果然最喜欢萧筱了！” 萧筱可不管什么一夜过后的答复，直接抱着萧云的手臂跳了起来。 “萧筱也最喜欢皇兄了！” 看着萧筱这古灵精怪的样子，柳煜松了眉头，萧云叹了口气，但两人都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萧云带着乔年离开后，萧筱立马拉着柳煜去了院中一处凉亭坐着，让乔松走远。 “哥哥，青莲她们……我们就别告诉我外公了。”萧筱拉着柳煜的衣袖低声道，“皇兄他不愿被人知晓，不如连外公也瞒着！” 柳煜：…… 柳煜叹了口气道：“不可任性，筱儿。” 闻言，萧筱却板起了小脸，严声道：“哥哥，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外公对皇兄怀有偏见。” 这话一出，柳煜沉默。 “哥哥，哥哥……答应萧筱罢，瞒着所有人在国公府藏两人，没甚么要紧的……” 萧筱发起了撒娇攻势。 “好，我答应你。” “嘿嘿嘿，谢谢哥哥！” “怎么到我这里就只是一句谢谢了？” “……” “萧筱最爱哥哥了！比皇兄更甚！” 第23章 隐形的幕后帮手 怎么出去的，萧云就怎么回了东宫。 脱去外衣随手往椅子上一丢，躺下、盖被、闭眼，就这么一觉天明。 直到清晨，天边出现一抹白，萧云依旧睡着。她翻了个身，在醒与不醒之间挣扎，最后果断赖掉了她今日的晨练。 日上三竿，萧云才顶着一头乱发起床，唤宫女进来伺候。 临近午膳时分，萧云命人抬着一大箱珍珠粉，便向着凤阳阁而去。 不过萧云没有想到除了雷打不动的皇后，那个巴不得时时刻刻呆在御书房的工作狂萧御也来了凤阳阁。 刚抬脚进去，萧云就看见萧御正和萧筱有说有笑。 萧云脚步一顿撤了回去，抬头看了看院门，之后又视线上移看了一眼这方晴空万里……随后叹气。 跟在萧云身后的宫女：？？？ 萧云认命一般地带着赴死般的气概，迈出了步伐…… “父皇。”萧云率先向萧御行礼道。 萧云极力忽视掉萧御见着她，那如见了救星一般的炙热眼神，然后继续向皇后行了一礼道：“母后。” “云儿既然也来了，这个点就一起用午膳罢。”皇后亲昵地拉过萧云说道。 皇后无愧于她母仪天下的风范，俩人之前的争锋相对好似过往云烟，已经散了…… “对，皇兄快来！” 萧筱一把抓住萧云的衣袖，双眼亮晶晶的，若是她身后有条小尾巴，这时估计已经甩起来了。 “皇兄，你好像变白了咯，东宫的伙食就这么养人吗？”萧筱笑得眉眼弯弯，道，“皇兄，我也想吃！” 好似听见算盘敲击声的萧云：…… “都说了，你继续和母后一起住，非要搬出来……” 皇后并不知道其中深意，听了萧筱这话心疼得不得了。 “不，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儿臣要像皇兄一样一个人住！”萧筱扬起小脸道。 被推出来的萧云：…… 涉及萧云，皇后没有再次出言，只是暗中怨念地看了萧云一眼。 被迫背锅的萧云：…… 萧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似乎皇后不喜欢她，不只是因为血缘的问题。 接着众人相谈甚欢，尤其是萧御，明里暗里借着隐喻同萧云商量着政事，眉毛都是飞扬的神采。 四个人可能、大概、或许只有萧云一个人身心俱疲。 途中萧云还特地离了一次席，被萧筱问起，她笑着没有回答。 之后，宫女陆陆续续将午膳摆了上来。 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后，萧筱就知道萧云那诡异的体质发威了。 无论菜肴，还是香，哪怕她前世步骤一模一样也无法制出这样的美味，它们皆因魏女帝一人而鲜活！ 所有知晓的人，包括她，都认为这是魏女帝天命所归、得天独厚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萧筱立马给皇后和萧御各一夹子。 “父皇，母后，快尝尝。皇兄刚刚肯定是去给厨子讲了一些独门秘法，这味道……只应天上有！” 当然，她现在依旧是这么认为的。 闻言，萧云倒是多看了萧筱一眼，随后放在膝上的手指微曲轻轻敲了几下。 萧御和皇后自当是童言无忌，笑骂了萧筱几句后开始动筷，而后被彻底征服。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向萧云，一样的动作，一个端庄些，一个放肆些，倒真是有几分夫妻相。 “儿臣从民间带了一厨子回来，自然也……学了一些，父皇和母后若是有空，可常去东宫坐坐。” 闻言，萧筱整个人一震，赶紧助攻。 “父皇母后，嘿嘿嘿……”萧筱傻笑几声道，“你们不去，反正儿臣去定了。” 能让魏女帝上心的事…… 说完，萧筱立马换了撒娇的语气继续道：“皇宫里就那么些亲人，儿臣也想多聚聚。” 必有好处！ “筱儿，你这哪是为了多聚聚。”萧御感慨一声，便笑骂道，“分明是馋了！” “嘿嘿，还是父皇最懂萧筱。” “父皇会去的。”萧御用手指刮了刮萧筱的小脸，意味深长地看了萧云一眼道，“只要你皇兄别嫌朕烦。” 听了这话里有话，萧云拿筷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萧御用完膳，并在萧筱的监督下喝下一杯茶水之后，就用眼神示意皇后。 皇后会意。 “筱儿，母后带你去小憩。” 萧筱下意识看向萧云，萧云回了一笑，云淡风轻的一笑。 “好的母后，母后陪儿臣一起睡。” 萧筱乖乖跟着皇后走了。 等人一走，萧御一挥手，候在不远处的大太监高升立马拎着手里的木盒上前。 萧云：…… 萧云紧紧盯着那一般用来装点心的木盒，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高升将木盒放下后，便匆匆告退。 萧御不紧不慢地打开木盒，从里面掏出一沓折子，跟那笑面佛似的看着萧云。 “云儿，再帮朕看看？” 萧云：…… 许久过后，萧御心满意足地盖上木盒盖子，而一旁的萧云无奈地捏捏鼻翼，浑身上下都写着疲惫。 抬头见此，萧御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又飞快收敛。 “云儿。”萧御特意沉了脸色道。 闻言，萧云极力收起疲态，挤出一丝笑脸道：“父皇，还有何事唤儿臣？” 萧云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萧御心软下去一截，最终还是放轻了声音。 “云儿，你既然在文已有所成，那么剩下时间就去学武罢。” 萧云表情一滞。 说着，萧御就从衣袖里拿出一半虎符。 “这虎符交予你，十日后你便同国公爷一齐前去军营，父皇已经替你打过招呼了。” “父皇，儿臣能不能……不去？” 萧云第一想法就是拒绝。 “不行！”萧御十分干脆地回绝道，“你必须去！” 萧云：…… 最后，萧云只得乖乖接下那块她觉得并无什么作用的半块虎符。 萧御交代好一切，总算是走了。 萧云用手指摩挲着藏在衣袖之中的虎符，脑中一直吵闹着的金属感应让她有把这玩意直接丢掉的冲动。 忽的，萧云抬头向殿外看去。 “来都来了，出来罢。”萧云冷不丁开口道，“父皇已经走了，你偷听不了甚么。” 先是一片平静，而后一个小脑袋咻的一下冒出。 “嘿嘿嘿……” 萧筱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 “皇兄，你干了甚么，为甚么父皇那么粘人？”萧筱直接抱住萧云的手臂，眼神揶揄道。 萧云：…… 萧云想抽出手臂却抽不出来，无可奈何地回道：“你皇兄我不拿出点本事，能在气走太傅之后从父皇手里活下来？” 萧云不愿在这个伤心的话题上多说，直接转移了话题。 “至于制香那事，我答应了。我给你带来了一箱特殊的珍珠粉，制香时只需撒上一点就能达到效果。制作，售卖……这其中流程可知晓，需不需要皇兄帮忙？” 闻言，萧筱摇了摇头道：“不了，皇兄够忙了，不给皇兄添乱。再说了，不是还有柳煜哥哥可以帮忙，再不济，还有母后、国公爷……” 萧筱点出了不少自己现有的人脉资源。 萧云点了点头，同时也感觉肩头轻松了些。 “珍珠粉若是不够，找人给皇兄知会一声，皇兄立马派人给你送来。” “嗯，谢谢皇兄！” “对了，萧筱……” “何事，皇兄？” 萧筱话音刚落，萧云就双手搭着萧筱的肩膀将人转了个圈。 “母后来了。” 殿外，皇后带着和善的笑一步步靠近，越靠近，那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慈祥。 偷跑出来的萧筱：…… 第24章 想为萧云出一份力 国公府，某处院子。 “傲梅姑娘。” 青莲拿着一套折叠好的青衫，向着正在院子里拿着剪子侍弄花草的傲梅走来。青莲身上仍带着伤，甚至脸上还留着细小伤痕，但整个人的精神气相较昨晚焕然一新。 闻言，傲梅止住动作，轻轻放下剪子，动作轻柔典雅，甚是养眼。她微微一颔首，轻声道：“麻烦青莲姑娘了。” 青莲浅浅一笑算是回应，将手里的青衫交予傲梅，同傲梅唠了些琐事之后，她便告辞离开。 片刻过后…… “傲梅。” 那道熟悉的的少年音。 傲梅呆愣了片刻过后，抬头看去。 院中那棵梅花，遒劲的树干，星星点点的绿意，一红衣少年郎曲腿坐于其上，见她望来轻轻一笑。 那一抹红，嚣张张扬，是傲梅所见过的最热烈的红。 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一幕了…… “傲梅，这几日你先安心住着，到时候本宫让乔年带你离开……” 萧云向后一跳，双手荡着树干潇洒落地。 “有甚么需要跟那位柳小公子直说，我刚同他打过招呼了。” “谢过殿下好意。”傲梅将手里的青衫微微举了一下，莞尔一笑道，“柳小公子已经看顾民妇甚多，民妇无其他所求。” 闻言，萧云却有些不悦地啧了一声道：“该麻烦就麻烦，柳兄太闲，得找点事做。” 傲梅却掩嘴轻笑了一声。 “殿下这分明是怕那位柳小公子心中郁结，故意找事与他。” 萧云到嘴的话一滞，她烦躁地皱着眉，没有再开口，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最近的安排就是这样。至于那晚的事……颇有蹊跷，待本宫查明再告知于你，本宫先走了。” 傲梅却开口叫住了她。 “殿下还请留步。” 萧云停下动作，侧身看去。 一向慢条斯理的傲梅动作慌乱起来，她连忙行了一礼…… “殿下稍等民妇片刻。” 说完这话，傲梅就迈开步子，稍稍跑了起来，衣衫裙摆飞扬如花瓣一般绽开。 傲梅回了屋，很快又出现。她一手拿着那晚从几闻楼带出来的首饰盒子，一手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匆匆走了过来。 傲梅打开首饰盒，露出里面装得整整齐齐的钱票，递向萧云，说道：“殿下，这些都拿去罢。” 萧云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脸色沉了下来，开口道：“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似乎是知道萧云会这么说，傲梅闻言，没有感到丝毫意外，脸上清浅的笑容不变，缓声道：“那这就是民妇对殿下那晚救命之恩应有的付出。” 萧云神色一滞，随后叹了口气，伸手接过。 “本宫必保你一生无忧。” 留下这句话，萧云不再留恋，转身干脆离去。 只是离开之时，萧云默默朝院外一个角落看了一眼，但没有任何动作。 傲梅望着萧云身影消失的方向，伫立许久。 “那哪是报酬，那是你心软怜惜我，借口给我的傍身之物……” 傲梅喃喃自语。 “你虽小，却已如皎皎明月……” 风儿听了这话也轻轻吹来，扰动傲梅鬓角的碎发，傲梅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 “你定会达成心中所想。” 院外，一片衣角飘然而过。 …… 最近江城不太平。 先是流落在外的太子回归皇室，萧御龙颜大悦，大赦天下，而后是齐家公子哥和荣家小少爷为了一女子大打出手。 而身为这两件事直接或者间接的当事人——萧云，按着约定时间出了皇宫来了国公府。 国公府，大厅。 “国公爷近来可好？” “承蒙太子殿下关心，甚好。” 两位心知肚明的一大一小礼貌地打着招呼。 跟着来了大厅的柳煜：…… 这两人堪比假笑人偶，笑容一个比一个假。 “国公爷，柳兄写信于本宫说你喜欢上次带来的糕点，特地嘱咐本宫带一盒出来……”萧云一边说着，一边抬抬下巴指向秦管家，“本宫已经交给秦管家了。” 柳煜：！ 但萧云说谎简直信手拈来，那自信模样直接就让柳古信了。 柳古瞬间心花怒放，任谁都能看出他那极好的心情，他转头看向柳煜。 见此，柳煜只得赶紧将暴露出来的心绪藏好。 “煜儿这孩子哪哪都好，还挂记着我这老人家，有心了。” 莫名得了夸奖的柳煜：…… “柳兄。”萧云冷不丁开口道，“这礼我也给你送了，现在我同国公爷有要事商量，你暂且回避罢。” “对对对。”闻言，柳古也向秦管家嘱咐道，“老秦，带这孩子去庭院走走，别一天到晚闷在屋里看书。” 就这么，柳煜来了一遭，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这么被两人给打发走了。 “没人了，说罢。”柳煜一走，柳古就一瞪眼道，“无利不起早的小狐狸……” 萧云叹气一声，大大方方地耸了耸肩道：“这次没有利，只有吃力不讨好。” “去将军府吃力不讨好？”柳古白了萧云一眼道，“虎符都在你身上了，你这小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闻言，萧云忽的换上嫌弃至极的脸色，嗤笑一声道：“国公爷若你为将军，得了一支不奉你为主的军队，你觉得是福是祸？” 国公爷愣住，他忍不住开口反驳道：“魏老将军一生忠君爱国，怎到了你口中就是这般模样？” “哦。”萧云面无表情地回道，“很简单，我不符合他忠君的形象。” 这话直接把国公爷噎住了。 “国公爷今日无事就陪我走一趟罢，总得听皇帝的话，去看看……” “小狐狸。” “国公爷请说。” “狡猾如你，怎么惹得太傅甩袖离开？” 闻言，萧云沉默，她摇摇头问道：“国公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国公爷直接被萧云这幅无所谓的模样给气笑了。 “当然是真话！” 萧云挂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简洁道：“傻人是福。” “傻人是福？” 柳古知此话含有深意，却品味不出。 “对他们来说。” 萧云添了一句限定。 柳古瞬间眼睛一瞪，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咂咂嘴，许久才消化掉这份震撼。 “我也是？”柳古冷不丁道。 萧云沉默。 见此，柳古哼了一声继续道：“皇帝可否知晓？” 这个问题，萧云回了。 “一知半解。” 这下轮到柳古沉默了。 “小狐狸，我算是知道皇帝为何如此轻易就将虎符交给了你……” “国公爷谬赞了。” 不过让几人都没想到的是，萧云来了国公府不久后，萧筱也来了，而且目的很明确——蹭饭。 “皇兄，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出门了，我满怀欣喜去东宫，皇兄竟然不在！萧筱不管，萧筱就是要同皇兄一起用午膳！” 不明所以的柳古：？？？ 知晓内情的萧云和柳煜：…… 萧筱百般撒娇下，萧云只得再次用出独家秘方的幌子去了一趟后厨。 然后柳古也沦陷了。 吃过午膳，萧筱带着乔松乖乖回了宫，而剩下三人…… “殿下，这不妥。”听了萧云提议的柳煜皱眉道。 现今，柳煜已经完全抛弃自己原本的身份全身心奉萧云这个太子为主。 至于他的亲人…… 不同于前世的结局，平安活下去便已是万般庆幸，至于其他的相认相识相比前者……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闻言，萧云负手在身后，满不在乎地笑道：“这有何不妥，身为我的书童，你自要跟随我长一些见识。” 果然…… 柳煜叹了口气，道：“既然殿下都不介意，我又有何扭捏。” 这份毫无理由的强势，如今他甘之如饴，还心生向往。 最后，柳古带着萧云和柳煜两人一同去了将军府。柳古坐着自家马车，而柳煜跟着萧云一起。 …… 将军府外，大门口。 萧云在前，国公爷和柳煜站在其身后，三人静静看着正对面的守门小厮。 萧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举止间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但那双眼…… 明明有着身高优势，小厮却莫名觉得自己好似从低处仰视着对方，那眼神压迫让小厮额上冷汗直冒。 “将军他带着……二公子去了郊外军营……”小厮低着头畏畏缩缩道，“现不在府内。” “可真是好胆。” 萧云这话好似意有所指，所指魏老将军…… 但下一刻萧云便稍稍弯了身，特意直视着小厮的双眼，道：“你连本宫的身份都不知？” 说完，萧云还特意笑了一下，笑得温和。 瞬间这所指就成了这位小厮。 小厮一惊，直接双腿瘫软下来俯跪在地，颤抖着声音回道：“还望……殿下赎罪！小的胆子夜里见个猫儿都能被吓着……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萧云站直身子，冷哼一声道。 “殿下说得是，殿下说得是……” 小厮一个劲地嗑着脑袋，看得萧云直皱眉头。 “既然魏老将军不欢迎本宫……” 萧云利落转身。 “本宫还是回去罢了。” 语气辨不清悲喜。 萧云刚转身准备上马车就被柳古拦住。 “国公爷还有何事？”萧云抬头淡淡道。 柳古沉默了片刻，似乎犹豫着，可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无需去追究魏老将军的无礼。” 最后一句话，柳古压低了声音。 这话虽语气诚恳，内容却不合礼数。 柳煜皱眉，就要开口替萧云反驳时，萧云开了口。 “我知晓……本是南梁的忠臣，何必因一件小事凉了对方的心，凉心易，捂热难。” 萧云这话没有避着在场任何人，柳古柳煜，包括那位跪倒在地的小厮都听见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国公爷……” 这一刻，萧云身上那副嚣张气势淡了，微微弯曲的脊背和松下来的肩膀竟显得疲惫又颓废。 “本宫只是疲了，想回去。” 国公爷好似落荒而逃，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萧云淡淡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回了自己的马车。片刻过后，柳煜也跟着进来。 马车摇晃，启程。 “殿下。”柳煜抿了抿唇开口道。 萧云抬眼看了过来，满身的疲惫没有丝毫遮掩，她主动出言道：“放心，我知道自己毫无根基，需小心谨慎做人。” 这话语间竟有了一丝自暴自弃的意味，和往日里判若两人！ 联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柳煜心一揪。 他不明白为何国公爷对萧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明明前世对待他并非如此，全身心辅佐，支持他下的任何决策…… 仅仅因为血脉？多么荒唐。 萧云惊才绝艳，比他出色，比他有魄力，甚至在勤勉程度上比之他前世也不遑多让。 柳煜思及那次同国公爷谈话的不愉快。 莫不是应了那句话：似龙者，敬之，真龙者，惧之。 柳煜眼神黯淡下去。 何其悲哀…… 这时，一食指伸了过来戳了戳柳煜的眉心，将柳煜的思绪拉了回来。 柳煜见萧云皱着眉头开口道：“你怎么一日日这么多烦恼？不许皱眉，看着心烦。” 闻言，柳煜心中有了一个冲动，而他也确实冲动了一把。 柳煜也抬手，戳了戳萧云的眉心，特意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道：“若我不再皱眉，殿下心情能否好上一些？” 萧云动作一滞，她立马拍下柳煜的手，沉了声音道：“你手上的事情好好干，我就能心情好点。” 倒是控制着面部表情，不再皱眉了。 柳煜见之一喜的同时，也被萧云的话语吓得不轻。 “殿下……知道我最近在干甚么？”柳煜出言试探道。 “不知道。”萧云简单利落地回道。 闻言，柳煜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又再次身子绷紧。 “我只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很有意义。” 说完，萧云甚至还有心思拍拍柳煜肩膀以示鼓励。 “放手去干，有困难可以找我。” 这下，柳煜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他正对面的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之前显露出来的那份孤独…… “殿下已经够忙了，不再劳烦殿下，我自己能处理，还有……” 柳煜认真地看着萧云的双眼，似乎想从那双眼看进萧云的内心。 那日，他偷听了萧云和傲梅的交谈，亦听见了傲梅的自语。 傲梅坚信着萧云能实现心中所想，而他…… 柳煜莞尔一笑，好似百花盛开。 “殿下，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亦想为萧云出一份力，哪怕微乎其微。 将柳煜送回国公府之后，萧云直接回了皇宫。这一夜，萧云望着头顶的床帘，难得地失眠了。 第二日，萧云主动去了御书房，将魏老将军所为和自己的猜测统统告知了萧御，还一同分析了南梁局势的紧张程度，旨在告诉萧御不要操之过急。 萧御无奈的同时，也只得收回虎符，放弃了让萧云去军营长长见识的想法。 第25章 第一次暗中交锋 十日过后，江城又一次出了大事——荣家一位小少爷失手将齐家一位公子哥打死了！ 两家彻底结下梁子。 而那位造成这一切的红颜祸水却突然间销声匿迹，无人寻见。 …… 荣家府邸，大厅。 上首，一蓄着胡子的中年白面男子坐着，其身侧一和其长相五成相似的青年才俊站着。 地上，一位长相还算俊朗、身材壮硕的少年跪着，但他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 “爹，儿哪知道那家伙这么不经揍啊，一天天喊得可嚣张了，哪知道上手就死……” 闻言，中年男子气得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摔了过去。 砰的一声，茶杯在少年身边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湿少年的衣衫。 少年强忍着，不敢吭声。 “四弟，父亲都说过多少遍了，最近不许惹事，不许惹事，你倒好直接将天捅出个窟窿。”青年扶额头痛道。 少年头低了下去。 “那女人呢？”中年男人沉声道。 闻言，少年立马抬头脸色狰狞道：“那女人不见了。明明答应了我非我不嫁……傲梅那个贱人！就该留在几闻楼被万人骑！” 这话一出，中年男人直接抄起桌上的折扇朝少年面门砸去。 “蠢货！那女人是太子的人！” 顾不上疼，听了这话，少年直接大脑一空，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 中年男子起身，怒气仍在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太子乔装打扮过，但瞒不住我们。你性子直率，这件事我们并未告诉你，没想到竟因此出了祸事……” “爹！爹！定是那太子故意坑害儿子！” “就算是又有甚么用？！打死人的是你，齐家那群死心眼子只认你！” 中年男子气得想直接上手。 青年心疼自家兄弟，赶紧上前拉住中年男子，劝道：“爹，如今事已成定局，您就算把四弟打死也无济于事。” 闻言，中年男子手中动作一顿，可还是气不过，他抬脚朝少年踹去。 这一脚下了力道，少年直接向后翻了一个跟头。 “逆子！” 中年男子一甩袖，坐回自己的太师椅。 青年看了少年一眼，见少年并无大碍，便赶紧跟上去，压了声音道：“爹，宫里那事果然和……没想到这太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咱们是不是要……” 青年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男子打断。 中年男子抬手道：“如今我们荣家必和齐家势同水火，这便失了先机，为甚么要警示他人，为他人做嫁衣？” 闻言，青年沉默下来。 “忘了吗，前段时日，这位心思深沉的太子殿下气走了德高望重的太傅，还吃了魏老将军的闭门羹……” “舍本逐末！”中年男子冷笑道，“果然是个孩子，玩心思又有何用？没有实权，他依旧成不了气候！” “老四。” “爹。” 闻言，少年顾不上好不好看，直接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脸上是讨好的笑。 “以后记得给那位太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是是是！爹！”少年匆忙起身，疯狂点头道。 随后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那太子不愧是萧家的种，长得甚是艳丽……好这一口的大有人在，我必让他生不如死！” …… 与此同时，国公府。 柳古正瞪眼看着大言不惭的萧云。 “殿下这是学了公主，把微臣这当客栈了？” 柳古眼神复杂地看向站在萧云身后老老实实的青莲和绝色女子，以及一个看上去就天真无邪的孩子。 “哦，国公爷当真不知她们是谁？”萧云转了语调，问道。 柳古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阴阳道：“微臣哪知道太子殿下如此结交甚广……” 闻言，萧云没有丝毫气愤，反而沉思了片刻，随后才道：“罢了，此事不甚重要，国公爷不知便不知罢，现在给国公爷介绍一遍也来得及。” 柳古：！ 萧云不管柳古是何反应，直接挨个介绍道：“这位是引得荣家小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傲梅姑娘……” 傲梅清浅一笑，对着国公爷微微福身。 柳古：！！ “这小孩呢，则是长公主的遗腹子，皇室日后自会将其认回去，不劳国公爷挂记。” 说完，萧云还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肖乐乐的小脑袋。 柳古：！！！ “至于青莲……本宫就不介绍了，国公爷也知道前段时间青莲惹得本宫发怒，本宫等会儿回宫就要处理了她。” 柳古：！！！！ “本宫可是相当信任国公爷才将这三位交予国公爷。” 柳古：…… “殿下胆子也太大了。”柳古咬牙切齿道。 “国公爷这话……就权当是在夸奖本宫了。” “……” “乔年，跟本宫回去。” 萧云不管柳古如何反应转身就走，只是经过柳煜身边时，意味深长地低声道：“我分不出心思，都……麻烦柳兄了。” 柳煜亦低声回道：“殿下放心。” 出了大厅，萧云转身走向角落，随后回身看着乔年道：“你先一步回东宫，路上掩藏踪迹，回了去人前晃一圈。” 阻了乔年就要抱拳应下的动作，萧云继续道：“本宫回去之后，会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个，你回答，你见本宫许久未来，怕青莲死于牢中一直守着。第二个，你回青莲宁死不开口。至于第三个……你应下便是。回答大声些。” “卑职谨记殿下叮嘱。” “嗯，回去罢。” 很快，萧云独自一人回了东宫。 刚进门，萧云便见到伫立在院中等着她的乔年，还有同乔年一起静候着的太监宫女。 “恭迎太子回宫。” 一行人齐齐行礼。 萧云轻嗯了一声表示回应。随后她迈步，经过乔年身边时才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看向乔年。 “乔年，青莲如何了？” “殿下，卑职见您许久未来，怕青莲死于牢中，一直在那处守着一步不敢离开。” “可曾开口？” “回殿下，青莲她……宁死不开口。” “哼。”萧云冷哼了一声，沉声道，“那便送她去死，剁碎了，拿去乱葬岗喂狗！” 闻言，乔年愣了一下，才抱拳大声回道：“是，殿下！” “滚罢，办完了再回来。” 乔年离开。 萧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和萧云对视上的太监宫女赶忙将头低下。 萧云重重哼了一声以示威胁后，才迈步回了寝宫。 萧云离开后，那些拘束的太监宫女纷纷松了口气。 “你们说殿下的贴身侍卫真的一直守着那青莲吗，大人他不该随时跟着殿下？” “贴身侍卫，你确定？殿下都没承认过他的身份，你哪来的消息？” “这……我猜的，你看看他天天跟着殿下可不就是侍卫。” “那殿下派自己的侍卫去办事不是很正常的事？你想这么多作甚么？” “是是是，是我多想了。” “你们听见了吗，丢乱葬岗啊……殿下，他也太喜怒无常了……” “嘘，别乱说，小心传到殿下耳中，你小命不保！” “不说不说，烂进肚子。” 很快，这群太监宫女一一离开，不知各自怀了怎样的心思。 第26章 盛世之开端 齐家公子哥的死让江城这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浑水掀起了风浪。 齐家处处同荣家作对，无论政事，还是生意，或者人脉，完全不计后果的疯狂报复！ 身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萧云，她作壁上观，用着柳煜主动告知的“小道消息”精准定位江城其他心思有异的势力，然后……将他们一同拉下了水。 萧云很有分寸，她拉下水的不过各大势力最末枝的力量，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力量。 由此，各大势力虽心知有人暗中搞鬼，却继续选择蛰伏等待最佳时机。 就这样本应处于风暴中心位置的皇室在这段时间里竟成了整个江城最悠闲自得的一批人。 南梁的太子萧云整天出去游山玩水，好不自在。而悠乐公主萧筱也成天不见人影。 柳煜曾有所怀疑跟着萧云出去了两次，但他发现萧云真的是在玩乐……这让了解萧云那无利不起早性子的柳煜哭笑不得。 大抵是知道萧云有心瞒着他，柳煜只得带着疑惑退去，而后他因为忙碌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萧云见此松了口气，继续她宫里宫外两头跑的日子。 时间就这么匆匆过了大半年。 这日，国公府。 萧云特意来寻柳煜借人，却频频发现柳煜此人时不时出神。她立马掐去了不必要的玩笑话语，将正事聊完后，就匆匆离开，回了东宫。 东宫。 萧云坐在上首，挥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后，看着站在身前的乔年，语气冰冷。 “跪下！” 乔年一惊，身体比思维更快，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跪倒在地。 “柳煜和萧筱最近在干甚么？为何没有告知本宫？” 萧云食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木制扶手，清脆的声响跟着她的话语一同起伏。 “公主和柳小公子和以前一样忙于制香，卑职……自认为没有上报的必要。” 闻言，萧云立马缓了脸色，一身气势不在，仿佛之前的发怒不过幻觉。 “本宫倒是错怪你了，滚罢，去干你自己的事。” “是，殿下。” 乔年低着头面朝萧云后退离开。出了大殿，外面的风儿一吹，乔年才发觉自己满身粘腻…… 挥退了乔年，萧云闭上眼，手指继续敲着扶手。片刻之后，她睁开眼起身，从宫女那拿了些吃食就独自一人离开东宫，去了凤阳阁。 “萧筱，可否抬爱将乔松借皇兄片刻？” “皇兄要借便借去罢。” 萧筱已经开始对着萧云带来的吃食大快朵颐，没多想直接答应。 乔松现身，但脸上的神情对此并不赞同。 在乔松开口前，萧云直接出言道：“放心，本宫只是邀你去一旁商谈商谈，并不会离萧筱太远。” 说完，萧云还伸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乔松一惊，立马往旁边一退，行礼道：“殿下客气了。” 就这么，两人走到稍远但视线能见着萧筱的位置。 “萧筱瘦了。” 萧云的第一句话就让乔松摸不着头脑。 “柳兄也时常心不在焉。” 乔松更迷糊了。 “让本宫猜猜，是不是制香方面……他俩有事瞒着本宫？” 闻言，乔松明显一愣，虽然他立马调整了过来。 见此，萧云带上一抹笑容继续道：“本宫身为幕后东家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账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向萧筱问上一问……” “殿下不可！” “哦，有何不可？乔侍卫不如同本宫说说？” 这时乔松才发觉不对，知道自己玩心机比不过萧云，他决定闭口不言。 “哼。” 萧云瞬间冷了脸色，不再和声细语。 “乔侍卫这是在防备本宫？” 这话乔松不敢认，他立马低头行礼道：“乔松不敢。” 萧云对此置若罔闻，眉目间戾气横生，继续冷声道：“乔松，你认为本宫查不出来？不过费些精力……” 乔松赶紧跪下行礼道：“乔松不敢。” “说罢，说不定本宫能还能帮上一帮。” 萧云忽的缓了神色，亲自伸手将乔松扶起。 典型的恩威并施。 到此地步，乔松哪怕再不想开口，也得开口回答了。 乔松斟酌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除了殿下那份分成原封不动地交给了殿下，其他的收成，公主和柳小公子尽数换成了粮食。之前收粮都很顺利，但最近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风声，让人知晓了是皇室在收粮，粮价哄抬，越发困难……” 闻言，萧云皱眉，随后陷入沉思。 片刻过后，萧云一声冷哼。 “看来最近还是让他们太快活了，傲梅那件事本宫还没找他们算过账，今个儿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听了萧云的话，乔松不明所以，但之后他便知道了这话语的意思。 …… 五日后，南梁皇室再次迎来一位皇室遗子——南梁长公主之子！ 南梁皇宫喜气洋洋，而江城…… 一在江城算是中等的府邸。 一身蟒纹黑袍的孩子站在府邸门口负手而立，始终带着一抹笑静静看着御林军进进出出。 府邸内哭声震天，而府邸之外百姓们围在附近亦议论纷纷。 忽的，一年轻男子竟突破了门口御林军的防守冲了出来。他见着萧云瞬间脸色狰狞，直朝萧云扑来。 萧云不急不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一丝嘲讽。 年轻男子见着越发愤怒，可就这时，他彭的一声就被人压倒在地…… 那人便是乔年。 还来不及反应，年轻男子的双手就被乔年反剪在身后，面色狰狞，狼狈不堪。 单从相貌来看，这年轻男子绝对算是鹤立鸡群的一员。但平日里再怎么玉树临风的人物，面对抄家也做不到往日的淡然。 反抗不成，年轻男子开始破口大骂。 “你狗屁的太子，皇室半道捡来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个混淆皇室血统的毒蛇！” 年轻男子这话一出，效果显着。对于不知皇室秘闻的老百姓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话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这位权贵公子口中而出，老百姓便会自然而然地信上三分。 老百姓那边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御林军准备呵斥，却被萧云开口拦下。 “那位打算驱赶百姓的御林军，本宫警告你，不该做的事，别做。” 萧云眼神很冷，也很无情，如初春的雪。 那位刚准备走到老百姓面前的御林军听了此话，又接收到萧云的眼神警告，瞬间冷汗直冒，匆匆后退。 这一刻，一众老百姓齐刷刷看向萧云…… 萧云感受到这份眼神的压迫，但轻飘飘地承下了。 萧云几步上前，走到年轻男子身前。 “你倒是提醒了本宫，此地甚适合谈天说地。” 闻言，年轻男子怒目而争。 “嗯？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本宫都听着呢。”萧云抬脚用脚尖踢了踢对方的脑门，语气淡淡道。 男子依旧只是愤怒地看着萧云。 见此，萧云没了兴趣，收回脚。 “你倒是脑子机灵，可惜啊，没用上正途……” 下一刻，萧云放大了声音，继续道：“建元三年，季家季怀恩于淮安任职，故意欺瞒百姓，暗中抬高粮税，除去交予皇室的部分，剩下的皆中饱私囊，足足五年之久！建元十年，季家季流年……” 说到这，萧云顿了一下，再次踢了一下脚边的人。 “本宫记得季流年就是你罢？” 不需要任何回答，萧云轻唔一声，继续道：“唔，记错了。建元七年，季流年私下掳了近三十二名男童，强掳，以钱权威胁，不折手段，只为满足私欲。被掳男童基本都是良家子。” 周围老百姓视线已经转移到了狼狈的季流年身上，眼神越来越怪异，好似看着一个脏物。 南梁的奢靡多是上层人士玩乐之余的伴生物，并非来自百姓。 这个时代，上层人士的一举一动才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才有了南梁各种奢靡不堪的传言。 萧云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心中一定。 百姓，才是国家的代表。既然百姓的思想观念还算正常，那么南梁这个国家就不算真正的病入膏肓。 也不枉费她这些日子来的辛苦…… “建元十年，季家季菡萏……” “够了！”季流年终于忍不住大吼道。 闻言，萧云一乐。 “本宫还以为你会继续忍……” 随后萧云就冷了脸色，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流年，仿佛看着一微不足道的蝼蚁。 “说到自家妹妹便开始心急，你可真是个称职的兄长啊。” 最后六个字极尽嘲讽。 季流年脸色涨红。 “你以为谎话，本宫不会说吗？”萧云嘲讽一声道，“你说本宫混淆皇室血脉，本宫还说你这兄长和自家妹妹有染呢！” “你放屁！” 季流年气急败坏。 “这话本宫还给你！”萧云立马回道。 随后萧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示意道：“季公子以后口说无凭的时候，还请动动自己贫瘠的脑子。造谣本宫有何用？你父亲做的那一件事就足以抄家，更别说后面这些腌臜事……” 说到这，萧云恍然大悟一般，抱拳一敲手道：“本宫忘了，季公子此番就要去往地下，本宫这番肺腑之言，季公子只能去地下参悟了。” 萧云刚说完，就发现季流年脑袋一歪，直接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啧，真弱。”萧云抬头，低声感慨道，“还是柳兄好啊，半年前都知道用同样的手段让本宫哑口无言了……” 刚好能听见这段话的乔年：…… 这时，四周一片哄闹。 萧云侧头看去。 近八名御林军穿过百姓走了进来，他们站在萧云面前行了一礼。 萧云点了点头，直言道：“说，说大声点！” 竟是毫不避讳在场百姓。 八名御林军面面相觑，而后还是一个个响亮开口。 “已全数拿下东城权家。” “属下们办事不利，南城白家跑了一部分男丁。” “东城……” 这一道道声音出来，百姓们鸦雀无声。 听完，萧云皱眉看向那几个“办事不利”的御林军，沉声道：“事后，统一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萧云就见其中两人脸上有了愤愤之色。 萧云心里不屑一笑，面上倒是没有任何神色变化，果断转身迈步离去。 “乔年，将人丢给御林军，先随本宫离开。” 萧云走了，乔年赶紧将季流年交给御林军，跟上萧云，他在萧云身后听见了萧云的嘀咕。 “一群酒囊饭袋，早有安排还能让人给跑了！罢了，现在收拾的不过是几个分家，跑了便跑了……” 乔年听了，为萧云话语里透出的野心和平静瑟瑟发抖！ …… 南梁皇室迎来长公主之子的这一日，江城九户富庶人家被抄，仅仅过去一个正午便统统被压至菜市口，太子萧云亲手监督全数斩杀。 这一日，专门斩人的刽子手都开始心颤，杀人杀到刀口卷刃…… 一众“有幸”见了菜市口那血流成河一幕的人连着三天做了噩梦，梦里皆有一个坐于台上笑看着底下刽子手行刑的孩子！ 这件事的所有消息迅速席卷整个江城。 江城权贵圈子一片哗然，百姓那边倒是众说纷纭，有叫好的，也有唱衰的。 …… 时间回到五日前。 萧云从乔松那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直接转道御书房找上了萧御。 “云儿，你怎么有空来朕这御书房了？平日里你不是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死活不愿和朕来这。”萧御从奏折之中抽身出来，看着萧云笑道。 猝不及防被萧御这么一调侃，萧云那份冲劲就是一滞，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的一黑。 “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了。”说完，萧御看向在房门处候着的高公公，开口道，“高升，你先出去。” “是，皇上。” 等人离开，萧云刚准备行礼，再次被萧御打断。 “你这孩子，不都说了，只有你我二人之时无需这些繁文琐节。” 萧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被萧御再三打断，萧云再强盛的怒火也被灭得干干净净。 萧云沉静下来，语气也开始放缓。 “父皇，儿臣前几日遇上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竟有云儿觉得怪异的事，说来听听。” “……” “儿臣无意救下一孩童，然后发现……” 若说刚开始萧御还有闲情雅致同萧云开着玩笑…… “他竟是长公主姑姑的遗腹子。” 啪，猛地一下，萧御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萧筱身边的青莲曾是长公主流落凡间之时收养的孩子。” 那么现在萧御满脸骇然。 “怎么会……” 萧云见着萧御手指发颤，心知这件事对这位皇帝的冲击之大，但她并不想就此作罢，她的目的还未达到。 “儿臣当时也同父皇一样，震惊不敢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而后儿臣顺藤摸瓜前去寻查追杀之人，查到……” 说到这，萧云弯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低头继续道：“江城季家身上。” 之后许久的沉默。 掐着时间，萧云抬起头来，见萧御坐在那扶着额头，她稍稍皱眉。 不过和她表情不一致的是她接下来的愤慨语气。 “父皇！儿臣知道您一心想做一个爱臣爱民的明君，但是眼下，他们心思已野，不能再仁慈下去……” 萧云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萧御打断。 “云儿，容朕再想想。” 果然…… 萧云沉了脸色，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掩藏的戾气。 萧御还在低头懊恼，看不见萧云此时的神情。 “父皇可曾想过，皇室都未曾知道的血亲消息，他们为何会知道？长公主当年失踪是否与季家有关……父皇，他们能对长公主下手，难免日后对母后下手，对祖母下手，甚至对萧筱下手！” 这话萧云刻意夸大，但效果明显。 在萧御抬头的那一瞬间，萧云立马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悲愤模样。 “云儿，朕该怎么做？” 萧御这位温和的皇帝难得地红了眼睛，恍若困兽犹自挣扎着。 闻言，萧云心中一笑，面上却是正了神色，义正言辞道：“父皇只管交给儿臣，由儿臣……来给他们一个警醒。” 就这么，萧云畅通无阻地得了御林军短暂的控制权，细细安排了五日后的一切。 萧御就算事后知晓，也无力阻止。这一切在萧云的雷利风行下，早已尘埃落定。 …… 皇室喜迎流落子，江城九家斩立决！ 这一日注定是一个会被记载在史册上的日子——这是日后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盛世之开端。 第27章 一个疯狂的想法 东宫，殿外院子。 “肖乐乐。” 萧云嫌弃地将肖乐乐凑过来的小脑袋扒开。 “你打算和棋盘来个硬碰硬？我相信棋盘比你这小脑袋更硬。” 一旁萧筱正准备接过柳煜递过来的瓜果，听见这话，瞬间就把小手收了回去，掩嘴偷笑。 跟着肖乐乐一起过来、在几人不远处伺候的青莲也忍不住侧头偷笑。 还有乔年，那看戏的神情在乔松望来的时候立马收敛，一如往常的板正。 萧云：…… 这可真是热闹。 “本宫想安安静静下个棋真难。”萧云落下一子，同时感慨一声道。 闻言，萧筱立马笑着出言道：“皇兄，我第一次见父皇发这么大的火，直接罚人禁闭……你怎么都不急，都不想着去哄哄父皇？” 话语内容是劝导，但那语气听着怎么都像是看戏心态。 “萧筱，你确定你是来劝皇兄认错的？”萧云挑眉示意萧筱看向位于其身旁尽心尽力喂食的柳煜，反问道。 萧筱动作一顿，等反应过来，她干脆拉过柳煜的手直接上嘴。 “皇兄，这不冲突。” 萧云：…… 萧云感受着这一园子人的轻松自在，颇有些头痛地收了棋盘上的黑白两子。 敢情那件事情之后，深陷烦恼漩涡中的只有她一人。 她快刀斩乱麻地除了不少势力旗下党羽，气倒是出了，不过……之前的特意伪装也差不多被自己捅破了大半，已经有人将视线对准了她。 这番禁闭看上去是萧御大怒之下为之，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是萧御的一种变相保护。 萧云唤来两宫女将棋盘和棋子收了回去，顺道将除了几人之外的宫女太监打发走。 这番好意她心领了，但该做的事照旧，她从不介意正面交锋，甚至还带着点期待。 若不是如此，青莲也不会如此自由，死去过后，再次出现…… “焦旗鱼这家伙用着可还顺手？”萧云伸手摸着肖乐乐的小脑袋，看着萧筱冷不丁开口道。 在场众人，只有萧筱和柳煜表情一滞。 随后萧筱双眼一亮，哒哒跑过来，看着萧云惊喜道：“那人是皇兄安排的？” 闻言，萧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萧筱的脑门，道：“本宫不安排，这般形势下会有人主动上门？” 萧筱没有丝毫恼怒，反倒抬手抱住萧云的手，嘿嘿笑道：“我就说嘛，他怎么会突然出现？皇兄，我告诉你哦，他是个从商天才，给他足够时日，日后富可敌国都有可能。” 萧云陷入沉默，随后她淡淡开口道：“你说的可是他日后会开一家各大富家小姐都极其推崇的饰品阁……” 萧筱一惊，下意识道：“皇兄怎么知道？” 萧云：…… 柳煜：…… 柳煜猛地抬头看向萧云，萧云注意到了，眼神淡淡地看了过去……随后两人同时撇过头，收回视线。 “你真是把你皇兄我吃得死死的。”萧云想要收回手，奈何萧筱抱得很紧收不回来，她无奈感慨道。 听了这话，一旁的肖乐乐有了反应。 “哥哥很好吃吗？”肖乐乐脑袋一歪，好奇道。 在场众人：…… 萧云一个叹气放弃了继续谋划的想法，就这么和众人玩乐放松了一下午。 …… 然而就当萧云思索着如何利用手边的一切继续谋划的时候，一件大事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旱席卷了大半个南梁，然后就是随之而来的饥荒。 所有计划，不论是萧云的，还是各大势力的都被瞬间打乱，其中也包括了萧筱和柳煜…… …… 还是东宫，也还是那一群人，可氛围完全一变。烦躁的不再是萧云一人，甚至可以说她是这一群人里最冷静沉着的那一个。 萧筱在院中走来走去，不停低着头念叨着什么。萧云和柳煜都劝过，无用，只能这么看着萧筱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殿下，灾民今已到了江城门下，这如何是好？”柳煜忽的看向萧云，开口道。 这话一出，除了肖乐乐不明所以，所有人都看向了萧云，就连萧筱也立马停了动作，满含期待地看了过来。 萧云却出乎众人所料，冷呵了一声，开口道：“父皇他都不着急，本宫着急有何用？” 这话只有萧筱和柳煜听懂了。 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梁明帝萧御的第一反应不是完善赈灾事宜，而是决定举行一场祈雨仪式。 都曾处过高位，怎会不知信天的荒唐，哪怕两人都因老天眷顾重生而来…… 柳煜沉默下来，萧筱眼神顷刻黯淡。 两位主子不说话，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开口，这院子就这么安静下来。 片刻过后，萧筱还是开口为萧御辩护。 “皇兄，父皇这也是无奈之举。” 南梁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赈灾银子。 “呵。” 闻言，萧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哪怕对方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南梁的皇帝。 “再怎么都比祈求上苍垂怜来得实在。老天？本宫求它，还不如求己！” 闻言，萧筱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萧御的举动，萧云的怒火，还有本来应该在半年之后才会发生的饥荒提前发生…… 这一切让萧筱越发觉得委屈，眼眶不自觉就包满了眼泪。 明明都早早做了准备，为甚么还是来不及？ “别哭。” 忽的，头顶传来萧云的叹气声。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这句话让萧筱瞬间破防。 “皇兄！” 萧筱直接扑进萧云怀里放声大哭。 现在一切都还未彻底扭转，萧筱真的怕曾经的一切再发生一遍！ “唉，本宫这件衣衫怕是不能要了。” 萧云拍拍萧筱的脑袋，语气温和地开着玩笑。 “我之后自会赔给皇兄！” 说完，萧筱哭得更大声了。 萧云：…… 萧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找个此时能说上话的人——柳煜。她先看向青莲，道：“青莲，先带着乐乐去一边玩玩。” 青莲领命，带着肖乐乐去了后院。 至于乔年和乔松，在萧云出口让青莲和肖乐乐离开之时，就自觉地退去拉开了距离。 随后萧云看向柳煜，招了招手。 柳煜见此，走上前来。 “如今形势恐怕柳兄你比我更清楚，你们攒下的粮食能撑多久？” 萧云这仿佛洞悉了一切的问话，柳煜只是稍稍一惊后，便恢复了平静，他回答道：“足够支撑一月，紧缩一些能撑两月。” “我指的不是江城外的灾民，而是全部。”萧云皱眉道。 “是全部，但这灾祸持续的时日或许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若是再给些时日……” “够了。”萧云打断道。 柳煜愣了一瞬后，就见萧云仿佛浑身一轻般，眉头松开，竟有了些许自在的闲适意味。 “我就说我天天给你们开小灶，你们还能这么瘦，敢情也不比我这个太子清闲到哪里去。”萧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萧筱的小脸，带了点笑意道，“仅半年多一些，攒下这么大一批粮食真是辛苦你们俩了。” 原本因为自身准备不够充足而陷入自我消沉的柳煜和萧筱两人听了这话，都微微震住。 “月都有阴晴无缺，事事又哪能完美无缺。你们这份准备已经很是让我惊喜了，至于剩下的……” 说到这，萧云轻轻笑了一下。 “两个月还不够我想到其他解决办法？” 面对不确定的未来，萧云总是有着常人难及的自信和从容，仿佛云开月明，柳煜和萧筱瞬间就有了主心骨，不再迷茫。 “好了，先商量出个大致对策，后面我才好去和父皇详谈……” 萧筱和柳煜离开后，萧云悠哉游哉地找了躺椅躺下，直到日头偏西临近黄昏，她才慢悠悠地去了御书房。 这一路上，萧云所过之处无一人敢提醒禁闭之事。 是迫于萧云那生人勿近的气势，还是另作他想……这便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御书房，殿外。 站在门外守着的高升高公公小腿打着颤，手一直摸着额上不存在的冷汗。 当萧云看见高升时，高升也看见了萧云。 高升微微一愣，随后像是做了什么艰难决定一般，愤愤一跺脚，然后就换上一副笑脸跑到萧云身前。 萧云扫了高升一眼，见其衣袍下摆沾满了水渍，就知御书房里的皇帝发了火正生着闷气，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 行了一礼后，高升特意弯身到比萧云个子还低上一些，他抬头看着萧云道：“殿下您进去劝劝皇上？杂家的话，皇上不爱听……” “哼，不中用的奴才。”萧云冷哼一声道。 高升听了，立马低眉顺眼地重复道：“奴才确实不中用，不然怎么麻烦到殿下头上，奴才怎么这么不中用……” 眼见着高升就要动手自己扇自己巴掌，萧云直接踢了高升一脚，沉声道：“滚罢。”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 萧云迈步走向御书房。 刚进门，因着开门弄出了些动静，萧云立马得了一声大吼。 “谁让你进来的？！” 萧云一边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身前七零八落的茶杯碎片，一边语气平静道：“父皇，是儿臣。” “云儿？” 萧御从屏风后走出。 萧云抬头看去，然后迈步，就这么精准地将她所经过的茶杯碎片都踢了一脚…… 碎片更碎了。 不过萧御因着心中之事占据了全部心神，并未关注到萧云的举动，也就不知道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此刻的暴躁。 “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你尚在禁闭。” 萧御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摆摆示意萧云回去。倒是挂记着萧云禁闭之事，只是这赶人的举动不痛不痒。 萧云怎么可能会听，她开口缓缓道：“父皇，赈灾的粮食有着落了。” “甚么？！” 此话一出，萧御整个人一震。他顾不上其他，快步走到萧云身侧蹲下身子，双手抓紧萧云的肩膀，却又担心力度过大伤了萧云，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萧御嘴里干涩道：“云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相比萧御的激动，萧云的神情格外淡漠。 “父皇应当知晓萧筱半年前捣鼓起了生意，儿臣那书童也一同参与其中，两人将所赚的银钱统统换成了粮食……节省一些能支撑两月时日。” 萧御眼中神情激荡。 “我原以为筱儿是闹着玩……” 闻言，萧云眼神一凛，却又顷刻收敛。 “可是父皇，这两人都当了真，且做得极好。” 萧御并没有听出萧云此话深含的嘲讽，顺着她的字面意思，点头道：“是是是，这俩好孩子，有他们是大梁之幸事。” “父皇，那么祈雨之事可否废除，儿臣觉得……” 萧云还未说完，萧御就打断道：“祈雨之事不可废。” 说完，萧御起身，鼓励似地拍了拍萧云，继续道：“云儿，百姓总需要一个信仰才有继续生活下去的盼头，这也是你日后需要学的。” 燥意忽的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疲惫。 萧云突然就不想继续这般聊下去了。 思想观念不同，道一千道一万仍是无用。 萧云直接开门见山道：“父皇，赈灾之事，儿臣想的是此事由皇家出面，这是一个皇家收拢民心的好机会……” 但也是一个被人诬陷的好时机。 萧云见萧御那欣喜不作他想的模样，犹豫片刻，还是将后面这句话吞进了肚子。 “细节之事，儿臣写了个大致，望父皇过眼。” 说完，萧云将藏在袖袋之中的五张折起来的信纸递给萧御。 萧御接过，看完之后，大喊了三个“好”，随后他看向萧云。 萧云眼中的疲惫来不及收敛，被萧御望见，萧御眼神顷刻间愧疚下来。 “云儿，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小小年纪就承受这般辛苦……” 闻言，萧云立马挂上一抹笑容，语气带着玩笑道：“那父皇不如放儿臣一年或半年的自由，让儿臣去游历一下南梁的大好河山？” 瞬间萧御就被萧云给气笑了。 “你想得美！” 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萧云无奈地耸了耸肩，未作回答。 “你尚在禁闭，赶紧给我回去。” “是，父皇，儿臣这就离开。” 离开之时，萧云听见萧御的嘀咕。 “云儿看着比以前更瘦了，本想让他好好休息……唉。” 萧云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片刻后，重重踏下去。 出了御书房，萧云并不急着回东宫，而是在皇宫寻了一处极高的假山，爬上顶。 这座假山山顶刚好能将宫内宫外一览无余。 今日天空一碧如洗，朱红的院墙隔开外界的杂乱与热闹。 萧云放空大脑，眼睛一眨不眨地、静静地看着。 可惜，这份美景因着萧云那能望见气运的能力并不完美——那四散的气运始终压着这片天地，总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和被压迫的愤恨感。 萧云莫名联想到了那个祈雨仪式…… 老天？ 外加萧御的话语。 信仰？ 萧云嘲讽一笑。 这天道和她的任务一样，操蛋！她如今是再也不敢完全信任。 忽的灵光一闪，萧云脑海里一个疯狂的想法冒出。理性告诉萧云这个方法费力不讨好，得不偿失，但…… 萧云双手不由得抓紧了假山上凸起的石块，身体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同“疯狂”一词一般，这个想法如野草般疯长，斩之不尽，将萧云藏在深处的叛逆全数勾了出来。 最后…… 萧云望着手中因她控制不住内力而碎掉的石块笑了笑，她满不在乎地将碎石块丢在身边，抬头望向天际意味深长地一笑。 她想抢了这份信仰！ 与其去信仰虚无缥缈的天道，不如来信仰她这个真真实实的人！ 第28章 施粥，祈福 江城皇宫，天微亮，宫门大开。 御林军开路，宫女太监撑伞……皇室以盛大的排场出了皇宫向着南山的祭祀天台而去。 萧云不愿乘坐马车，执意骑乘马匹前行。 一路上除了队伍前进造成的声响，甚是冷清。偶尔路边稀稀拉拉晨起的百姓，半掩门窗，细细瞧着前行的队伍。 看着这沉默的江城，萧云的心情就如同她今日穿的这身黑袍一般，沉郁。 在祭祀队伍身后，另一队人数不少于祭祀的队伍朝着另外的方向——城门而去。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此刻临近午时。 江城城门下，八口临时的灶台早已搭好，三口正架着熬着米粥，剩下五口则是近十五位干活利索的农妇正紧赶慢赶地做着馒头，蒸煮，随后交给米粥灶台处的施粥人员统一分发。 米香麦香，这是饿了许久的灾民们闻到的最诱人的气味，一片擂鼓作响。 柳煜带着御林军守着施粥点的安全和维持灾民领吃食的秩序，而萧筱…… “我家还有个老人和小孩，能不能……多拿些？”一位妇人一面捧着手里盛满米粥的瓷碗，一面望向施粥的农妇，祈求道。 施粥的农妇从架上拿碗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守在一旁、坐在小木凳上的萧筱。 妇人也顺着农妇视线望向萧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位小姐……” 刚开口，萧筱就已经站起身，命俩御林军拿上粥和馒头。 萧筱几步上前，瞧出妇人对她未知身份的恐慌和拘谨，没有刻意地靠近凑近乎，她仰头露出一个笑容道：“我随你一同去。” 则亲力亲为地指挥着御林军将米粥和馒头递到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孩子手里。 全程，两人都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亦没有透露出一点是否会继续施粥的消息。 “姐姐给你一颗糖。” 萧筱摸着小孩那乱糟糟的发顶，静静看着小孩吞下那颗糖果，眼神柔和，没有丝毫嫌弃。 “会甜起来的……” 刚喃喃出这句话，萧筱就察觉一道视线，她抬头望过去。 那是一个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的孩子。露出来的手臂和脚腕瘦骨嶙峋，上面还有青紫的磕痕。脸上全是污泥，唯有那双眼清亮，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萧筱微微一愣后就起身走了过去，将手里剩下的最后一颗糖连同放着糖果的锦帕一齐递了过去。 “就剩最后一颗了，拿去罢。” 这孩子闷声不吭，只是将视线从萧筱脸上转移到了糖果上，随后伸手接过，取出，放进嘴里。 萧筱转身继续忙去了，没见到那孩子郑重地将锦帕折好小心翼翼放进怀里的动作。 肚子饱了，一群人聚在一起，人类刻在骨子里的社交天性也就活跃起来。在一个人的带头下，灾民们纷纷小声猜测着萧筱、柳煜的身份。 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乔松听清了之后，低下身子将内容耳语给了萧筱。 萧筱听后，转头看向柳煜。 柳煜注意到，亦转头看了过来。 此时，萧筱微微一笑，柳煜瞬间读懂也回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萧筱和柳煜准备回城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灾民起身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起初，萧筱因着这是萧云的安排不以为意，直到…… 这个灾民穿着格外厚重的补丁衣袍，一丝肌肤都不暴露在外，刻意用煤灰抹花的眉眼……那份熟悉刻骨铭心。 萧筱看清眼前这人。 这人哪怕烧成灰她都认识！ 眼泪止不住地上涌，萧筱下意识往柳煜身后靠了靠，不愿人前失态惹人怀疑辜负了萧云的嘱托。 柳煜察觉萧筱情绪的不对，侧头望向萧筱，奈何萧筱有心躲着他一个劲低着头。 “请问这位小姐和这位公子是江城哪户人家？还有……这施粥还来吗？” 灾民这话说得苦涩，本就留了一耳朵听着这里的灾民都听清了。 柳煜顺着计划沉默，没有回答。 灾民慌乱起来，说话速度快上不少。 “那个那个……我们可以干一些活计，只要给我们一顿饱饭。这路上饿死太多人了……” 这番话一出，勾起了不少灾民的悲痛回忆，一些人甚至哭出了声。 “求求心善的小姐和少爷给我孩子一个活路，让我干活都成，我手很巧的，十里八村都夸过……” “我有一把子力气，我可以用力气换粮！”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灾民的话给了他们一个思路——与其被动等施粥，不如用劳力换取粮食更可靠。 柳煜看着这超出计划的发展，哑然。 这并不在萧云告知的安排之内…… 灾民淡定回身，抬手让人静下来。 此刻，这位主动出击的勇士在一众灾民心中有了极大的威严，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随后灾民转身，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这位小姐和少爷，我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们记恩，真的。” 这一刻，四周寂静。 这场施粥已经变了味，从善意的开始变成了带有“善意”的胁迫。 若不是清楚此乃萧云的安排，柳煜必会怀疑这是哪一方势力给他们下的套。 又或许…… 柳煜静静看着眼前这位下跪的灾民，伸手拉住蠢蠢欲动的萧筱，轻拍了一下示意她静观其变。 他们那些势力已经掺和，只是萧云先一步走了他们要走的路，甚至更加惊艳，从而遮住了他们的小手段。 突然，一道声音从一旁插了进来。 “这位小姐是大梁的悠乐公主，这位少爷来自国公府，他们代表大梁皇室前来施粥……”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望向缓步而来的少年乔年。 说到这，乔年重重叹气一声才继续道：“不瞒众位百姓，皇室的粮仓也并不充足，就连太子殿下最近都在为此缩衣节食……不过既然大家愿意出一份力，那么我就能给太子殿下献上一良策，顺利撑过这次天灾。” 这话跌宕起伏，先是提心吊胆，而后就是抓耳饶腮，百姓们躁动起来。 乔年将那位跪下的灾民扶起来，随后大声说道：“大家放心，下午的施粥会继续。皇上和太子殿下心系天下，如今已经去了南山为大梁祈福求雨。我会尽快赶过去跟殿下商量此事，下午施粥时应该就能回程告知大家……” 最后…… “这场天灾需要大家众志成城一齐度过！” 一句话动员，百姓情绪明显激荡起来。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句“一齐度过”，随后声音越来越大，震慑云霄。 此时，借助这番声响，灾民立马低声对着乔年说道：“剩下的交给我。” 乔年看上去好似鼓励一般，拍了拍灾民的肩膀，隐晦回应。 这番小动作，柳煜自然看见了。此时，柳煜何尝不明白，萧云将计划的一部分向他和萧筱隐瞒了。 随后乔年走到萧筱和柳煜身边，行了一礼道：“公主和柳小公子先回城罢。” “乔侍卫，你呢？”柳煜下意识问道。 乔年闻言一愣，随后回道：“自然是如卑职所言那般，去向殿下禀报此事。” 闻言，柳煜喃喃自语道：“他连你也瞒着啊……” 一瞬间的沉默。 随后乔年率先开口道：“是卑职不够优秀，得不到殿下的青睐。” 见此，柳煜叹气一声道：“不是你不够优秀，是殿下他人心性如此。他用你就说明他认可你，别因此心有介怀。” 萧云此人，从认识的那一刻起到现在，柳煜从未见她有过一刻将自己的后背交予他人。 身为上位者，长久以此，容易失人心…… 乔年愣了一下，嘴里有些干涩回道：“卑职自然明白。” “嗯，你赶紧去找殿下罢。” “卑职告辞。” 柳煜看着乔年离去，心中万般思量。 …… 此刻，南山。 萧云正在安排的房间里…… 看着热气蒸腾的浴桶和一旁一齐烟雾缭绕的香炉，萧云一个皱眉，直接上前从浴桶里舀了一勺水，然后暴躁地浇了香炉。 在其身后等着侍奉的小太监：…… “都给本宫滚出去！” “是是是……殿下。” 所谓的沐浴焚香。 第29章 前世的一角 上了回程的马车，萧筱依旧魂不守舍，柳煜因此几次出声询问，但最后因为…… “哥哥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罢。” 这一句话作罢。 见萧筱郁郁寡欢，却又闭口不言，柳煜心中叹了口气，随后弯身从马车座位下柜子里取出一个方枕。 萧筱注意到，疑惑地看着柳煜。 柳煜将方枕放在萧筱身侧。 “睡上片刻罢，哥哥陪你。” 似是不放心，柳煜话语一顿，继而补充道：“那人既在殿下麾下，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 闻言，萧筱一改之前的沉闷，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哥哥，你这样会把我宠得无法无天的！” 萧筱一边说着，一边躺下。 “乐意宠着你。”柳煜笑着回道。 “哥哥，我还想去见见……可以吗？”萧筱闭上眼，小声试探道。 “当然可以。”柳煜缓缓道。 两人相继沉默。 只可惜萧筱心头藏的事太多，并不能如愿入睡，她干脆睁开眼就这么默默看着柳煜的侧颜。 时间长了，柳煜无奈笑笑，之后主动开口道：“筱儿，殿下……她前世也是一直……这般将所有事闷在心里？” 似乎不知怎样的说辞比较合适，柳煜斟酌着话语。 闻言，萧筱有些不解，她疑惑道：“哥哥为何会这么想？” 这下轮到柳煜疑惑了。 “筱儿，我同乔年的对话，你略过了？” 萧筱：？ “哥哥跟乔年说了甚么？” 柳煜：…… “罢了，也没甚么，我直说好了。”看萧筱这般天真模样，柳煜沉默一瞬，随后叹了口气道：“筱儿，殿下她……处事太独，她不屑于托付他人，这其实是一个隐患。” 见萧筱皱起小眉头，柳煜继续解释道：“筱儿，身为上位者总要学会相信下属试着放权，或者敞开心扉畅谈一番，稳固其忠心，是谓心术。可从殿下回来至今，你见到他将一件事全权交给他人过吗？人心最是容易变化。” 听了这段话，萧筱一愣，她低头嘀咕道：“原来他们是这般想的……” 柳煜：？ “哥哥。” 萧筱突然起身拉住柳煜衣袖，给了柳煜一个笑容，但这笑容有着苦涩，看得柳煜心口一痛。 “为甚么哥哥都能瞧得分明的东西，他们却视而不见。” 萧筱低下头，抽泣声传来。 “我不信他们不懂，为甚么要这么对待魏女帝，魏女帝待他们有哪样不好……” “从不大兴土木，从不苛责官员，就因为魏女帝不说，他们就不认是吗。” 听着这些控诉，柳煜沉默，他默默伸手摸摸萧筱脑袋安慰着。 他已经能猜到萧云前世的结局了，只是不知萧云到底是故意装糊涂，还是真的不屑于人心得失，陷入疯魔毫无留恋？ 若是以萧云的聪慧程度来思考，必是前者，但…… 柳煜抬头看向那因为颠簸时不时透出车窗外景色的车帘，眼神晦暗不明。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总觉得是后者。 …… “怎么回事？和计划里的不一样……” “会不会是荣家那只老狐狸办的？” “很有可能，哼，让他们先斗罢，那个太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爷小姐，不是我们人撺掇的暴动……” “竟然不是，那到底是……爹，会不会是荣……” “不无可能，先静观其变罢。” “必是那个姓尤的蛇蝎，这个法子，那群死心眼子想不出来！哼，领先一步可不代表步步领先，接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 南山，萧云的房间。 萧云窝在木椅怀抱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手臂遮着双眼，双腿翘着二郎腿搭在木桌上，木椅向后倾斜。 忽的，敲门声响起，一短两长。 萧云依旧这个动作，只是懒懒地开口道：“进来。” 说完，萧云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吱嘎门开了，乔年走了进来，他抬头见着萧云此时的模样，关门的动作一顿，眼里惊恐之色露出。 “怎的还不进来？”似乎见平静太久，萧云停下敲的动作，开口问道。 闻言，乔年回神，喉结微动，他不敢再耽搁，立马将门关上，来到萧云身前下跪道：“殿下。” 随后乔年将今早江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萧云。 这过程，萧云一声不吭，好似已经睡着，若是忽略她身下依旧倾斜的木椅…… 乔年说完后，房间里安静了许久，除了萧云在其说完后又开始的手指敲木椅的清脆声音。 听着这规则的声响，乔年心里越发恐慌。这是一种下意识行为，乔年根本控制不住。 “接下来这样……” 萧云猛地放下腿，前倾坐直，同时放下手臂，睁开眼。 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准备的乔年一惊。 萧云忽的止声，皱眉看着乔年。 乔年羞愧地低下头。 “接下来……” 萧云起身，衣角从乔年眼前经过。 “甚么都不用做，安心呆在本宫身边。” “殿下，可是……” 乔年思及萧云安排自己今早说出的话，正准备开口就被萧云递到眼前的一把刀打断。 “接着。” 这把刀鞘上有着精致青色花纹的刀还顺着萧云的话语又往前递了递。 乔年愣愣接过。 萧云直起身子，坐回木椅。 这时，乔年才回神过来抱拳行礼道：“谢殿下。” 萧云敷衍地轻嗯一声表示回应，随后她缓缓道：“这把刀有些特殊，碰之腐蚀血肉，你切记不要误触，擦拭时小心着些……” 说到这，萧云烦躁地啧了一声，有些动作急促地起身。 乔年控制不住抬头顺着萧云背影望去。 萧云整个人都透着烦躁，她走了几步，随后愤愤打开一个柜子，取出一个药瓶后又暴躁将柜子扣了回去。 这一套操作看得乔年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他回忆起了最开始那段时日萧云口中美其名曰训练的恐惧日子…… 噗通，一声重地摔地的声响。 “哦，经脉又断了？真是不争气。” “殿下！你根本就是个恶鬼！” “是吗？本宫要是不再做点甚么，不就辜负了你给本宫的美名……” “啊啊啊啊！你就该被黑白勾魂，下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 “抱歉，阎王他老人家不收我。” “混蛋！你不得好死！” “不如我教你一句，你个污了皇室血脉的贱胚。” “……” “甚是不错，到如今都不愿辱骂皇室，可真是忠心……” …… “接着。” 萧云直接转身将药瓶丢了过来。 乔年从回忆中回神，赶紧伸手接住。 “误触了也无事，这药可以解，没了可以再来找本宫。” 乔年抬头看了看萧云捏鼻翼的烦躁疲惫模样，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和佩刀，想起之前柳煜的那句…… “殿下他心性如此，你不必介怀。” 乔年眼神复杂，他犹豫着开口道：“殿下……” “何事？说。” 萧云这话干脆利落。 若是往日乔年必不敢再出言打扰萧云，但今儿…… “殿下……为何要将如此利器赠与卑职，殿下应当自己使用。”乔年低着头问道。 他想拨开笼罩在心头的迷雾。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的萧云：…… “一把武器罢了，你身为本宫侍卫自然该有。”萧云直接回道，“你可以滚了。” 闻言，乔年愣了一下，随后他才道：“是。” 就当乔年起身准备离开时，萧云又再次烦躁地啧了一声，道：“你还是回去一趟，给乔松提个醒，护好公主和柳公子，必要时可以找杨赟帮帮忙，记住别暴露行踪出现在人前。记住，公主和柳公子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的都可以暂缓。” 最后一段话，萧云咬音很重。 “卑职记住了。”乔年郑重其事行礼道。 “现在滚罢。” “是。” 出了门，乔年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佩刀，眼神渐渐清明。 身为本宫侍卫自然该有…… 此时，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的乔年仍不知道这把佩刀是萧云亲手所铸，一份武人趋之若鹜的无价之宝。 …… 午后，江城城门下。 萧筱和柳煜再次来了，两人在施粥棚后坐着监督，可柳煜能明显察觉萧筱心不在焉。 那个方向…… 柳煜借着扫视，视线自然地看了过去。 今早鼓动白姓的青年坐在一石墩上正同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低头聊着什么。 柳煜回头看向萧筱，萧筱像只受惊的兔子立马察觉，看向柳煜，最后萧筱在柳煜审视的眼神下渐渐把头埋了下去。 见此，柳煜心里叹气一声，他伸手从腰间锦囊之中取出一块折叠齐整的白绢，里面清脆的碰撞声。 萧筱一愣。 “去见见罢。” 说完这话，柳煜就拿起萧筱的小手，把白绢放了上去。 “就像你今早那样，给他一颗糖。”柳煜小声道。 闻言，萧筱明了。 她的太子哥哥这是将如何搭讪不惹人怀疑的法子都考虑到了。 萧筱心头一暖，鼻头发酸。 而且还是早就准备好的…… “嗯。” “哥哥，”萧筱灿烂一笑道，“等我回来，我就将他的故事告诉哥哥。” 柳煜回了一笑，只是简短道：“嗯。” 眼中宠溺就要溢出。 …… “哎，杨哥，公主过来了。” 同杨赟商量着的其中一个少年用手肘拐了一下杨赟，示意杨赟抬头看去。 杨赟停下话头，抬头看去。 不过八岁还小小一只的萧筱看上去乖巧可爱，虽端着公主该有的教养举止，却透出一股子灵动。见杨赟等人望来，她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你们在说甚么趣事，我可以跟着一起听听吗？”萧筱来到几人身边十分自然的蹲下，眨眨眼俏皮道。 见此，同杨赟一起坐着石墩的少年突然觉着屁股下的石头烫人，他立马起身示意萧筱坐上来。 萧筱毫不扭捏地起身坐了上去，好似她的一身锦服和众位的补丁衣袍毫无差别。 “谢谢你。” 闻言，少年羞涩地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这点小事，公主不嫌弃就好。” “我这还有些糖果，给你们。” 萧筱将手中白绢打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糖果珠子。 三位少年立马望向杨赟…… 见此，萧筱也望向身侧的杨赟，她笑着直接取出一颗糖果递到杨赟面前，那笑容如朝霞，温暖人心。 杨赟看了眼萧筱，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他伸手接过糖果。 “谢公主。” 杨赟接了，剩下三位少年也都取出一颗道了谢。 “公主近日还请小心些，这糖……还是别送了。”杨赟冷不丁轻声道。 闻言，萧筱一惊，她下意识道：“你也小心着些。” 这话一出，萧筱和杨赟都是一愣，萧筱低下头，小手不自觉拽紧衣角。 “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萧筱立马起身离开，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等萧筱回来见到柳煜那带着笑的揶揄表情，她瞬间就红了脸。 “哥哥，再这样我就不给你说故事了！”萧筱小脸鼓气，双手抱胸，气呼呼道。 “我不急。”柳煜笑呵呵道。 萧筱：…… 随后柳煜意味深长道：“你还小，才八岁。” 萧筱：…… 第30章 放肆而为 一日过后，江城城门口乔年未出现。 “这鬼太子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爹，我们接下来如何？” “那两家会出手，我们跟在他们身后就好，这件事我们不当出头鸟。” “果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哼，正好我来加把火。” …… 又过了两日，南梁江城城门口，正午。 萧筱和柳煜因着各自的小心思，这几日都会按时来到城门口。萧筱顺着杨赟所说的不再与灾民接触，但心痒太久，今个儿她找上了之前同杨赟聊天的三位少年，不过片刻，几人就相谈甚欢。 萧筱同三少年围在一起，而柳煜则老老实实领着御林军维持秩序。 “回去！排好队！”御林军出言呵斥道。 被呵斥的灾民看了御林军一眼，眼神中带了些怨念，却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回身重新排队。 又是一起小冲突事件。 见此，柳煜下意识皱紧眉头。 这两日，城门口氛围越来越诡异，矛盾冲突激增。 作出承诺的乔年迟迟不归，而他与萧筱两人亦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不安在在灾民之间生根发芽。 柳煜清楚此举出自萧云之手，虽有所猜测，但还是为此忧心。 “啊！” 忽然，人群之间一声尖叫。 想着事情的柳煜心头跟着漏跳一拍。 离得近的萧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走过去。 筱儿！ 一切还未明晰，萧筱这一动作，担忧的柳煜第一时间迈步跟上，可惜…… 灾民忽的暴动，惊恐地四处乱窜。 “杀人了！”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一个人直接把柳煜撞得连连后退。 柳煜赶紧稳定身形，抬眼的瞬间却见慌乱的人群之间有一人明晃晃地盯上了他。 那眼神明目张胆，里面的势在必得让柳煜心下一惊，他立马寻找身边御林军的影子，却发现御林军已经被乱起来的灾民冲散，甚至一部分正与灾民缠斗。 如此境况，柳煜反倒冷静了下来。 正当柳煜准备后撤挤进混乱的人群之时，一只手拉住了他，下一刻柳煜直接到了一人怀里，被人带着离开…… 许久过后，江城郊外一处破庙。 杨赟将怀里的柳煜放下，在其身前的乔年抱拳道：“我不便现身，多谢。” 闻言，杨赟摇了摇头道；“没甚么感谢之说，都是为殿下做事。” “杨哥。” 破庙里忽的响起一声唤，在场三人都转头看去。 杨赟微微一笑道：“他们到了。” 话音刚落，一少年领着乔松进了破庙，乔松怀里还抱着脸上残留惊色的萧筱。 萧筱一见到柳煜，立马挣扎着下地，乔松将人放下…… “哥哥！”萧筱小跑了过来，直接抱住柳煜，仍带着些惊慌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见众人无恙，杨赟看向乔年沉声道：“没想到对方用的是下毒手段……还麻烦这位兄弟将此事告知殿下。” 闻言，乔年想到萧云那句重音的命令，亦嘱咐道：“我明了，也麻烦杨兄弟同乔松前辈一起将公主和柳小公子安全送回城。” 接着乔年下意识看向萧筱和柳煜，才继续道；“殿下说了，公主和柳小公子的安危最重要。” 萧筱和柳煜齐齐一愣。 杨赟犹豫片刻后，承诺道：“让殿下放宽心，我和那位乔松……前辈必护公主和柳小公子安全回城。” 闻言，乔年点点头，便告辞离开。 现在破庙里只剩下五人，杨赟冷不丁低声呢喃道：“也不知对方对殿下重视到了何种程度……” 自语完，杨赟看向乔松缓缓道：“乔松前辈，我们尽早回城罢。” …… “成了。”江城门口不远处，灾民跑乱之后，其中一中年男子于一树下低声与同伴道。 “走了，回去把消息扩大，给那位太子好好上一课。”那位同伴笑出声来道。 “嘿嘿。”中年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一脸得逞的得意道，“自归位来灾祸不断……够他喝几壶的了。” …… 午后，南山，萧云所住房间。 彭，茶杯碎片散落一地，茶水洒出，只留下一滩茶渍。 “哼！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拿百姓的命来赌……真好，真是好啊。” 缓缓说着话语的萧云周身气压低了下去，眼神很冷。 一旁的乔年低着头，不敢出言打扰此时的萧云。 “乔年！” “殿下，卑职听您吩咐。” “去城东柳园通知杨赟。”萧云转身从桌上抄起一支笔交给乔年，道，“让杨赟明日亲自拿着这支笔去找焦旗鱼，焦旗鱼会告诉他接下来该干甚么。” 乔年接下收好。 “之后你再弄个传言出去……”说到这，萧云有些兴奋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唇，压抑着激动道，“就说太子殿下乃天神所托，为南梁而来，必能化解此次饥荒。” 闻言乔年一愣，他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殿下这不妥……” 剩下的话因为萧云望过来的凌冽眼神一顿，乔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殿下这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本是担忧对方的关心话语，可乔年却觉得自己好似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后背冷汗涔涔。 闻言，萧云神色一滞，眉眼立马柔和了下去，竟轻声解释道：“放心，本宫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本宫自有打算，你照做罢。” “是，卑职领命。” …… 皇室施粥中毒事件刚刚发酵，一则更加重磅的消息就蔓延了开来——太子萧云乃天神所授，必能化解此次饥荒。 “这举动？嗯？虽然能把中毒风波暂时压下，但这不也把自己推出来了？若是不能解决，那反噬可不是开玩笑的，看不懂看不懂……” “直接把肉递到我们嘴边了呀，不咬一口还真对不起人。” “呵，还神论？看我不把你这个神给摁死。” 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这消息越来越离谱，渐渐变为萧云乃天神转世，自带神力，必能求得天降甘霖化解饥荒！ …… 第二日，祈福之日。 萧云刚洗漱完，就见萧御进了她的院子。 萧云赶紧迎了上去，冷清道：“父皇。” 随后萧云露出一笑，声音放缓道：“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儿臣早已将祈福仪式熟记于心。” 萧御见着这样的萧云一愣，他伸手挥退侍奉的小厮，才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云儿，我知道你不喜祈福，不必这般。” 脸上还挂着笑容的萧云：…… “既然父皇知晓，那儿臣就不装笑了。”萧云撤下笑脸，淡淡道。 见此，萧御无奈地笑了一下，却没有多说甚么，只是伸手摸摸萧云的头顶。 萧云微微抬头，萧御眼神里的无可奈何清晰可见，她很快又低下头，敛去眼中的复杂神色。 “父皇明明也知晓祈福作用不大，为何还要如此？” 萧云好似一个甚么都不知晓的新人，单纯的发问。 萧云感受到放在头顶上的手动作一顿，随后萧御的声音响起。 “并非我想，而是国库……” 说到这，萧御就消了声。 闻言，萧云心里有了一丝烦躁，眼神也跟着一狠。 就是这份软弱，步步妥协，萧御有心却无力改变南梁！ 这时，萧御换了话题道：“云儿，外界现在都在传言……你可知晓？” 闻言，萧云瞬间收敛自己的所有情绪，抬起头歪了一下脑袋，疑惑不解道：“父皇，外界发生了何事？” 萧御收手的动作一滞，他沉默片刻才道：“外界各种流言直指云儿你，若是这场饥荒不能尽快解决，云儿日后恐怕……” 萧云却毫不在乎一笑道：“父皇，流言就流言，影响不到儿臣。” 见到萧云这副天真模样，萧御心中的担忧更甚，但他想起萧云之前的所作所为……瞬间担忧消了大半，他语气宠溺道：“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萧云脸上依旧挂着笑，她试探出声道：“父皇，要是流言能成，儿臣可就得了民心，父皇可会觉得不公？” 闻言，萧御气笑，一边忍不住拍了一下萧云的脑袋，一边道：“外界流言如何荒诞，你都不知，还想着能成？不被中伤就已是万幸。” 可说完，萧御又叹了口气道：“话说回来，你若有这本事，父皇高兴还来不及，这南梁本就要交予你手……” 萧御眼神真挚，那份对自家孩子的宠溺和信任毫不掺假。 萧云看了片刻，就稍稍撇开眼神，不敢再看。 …… 南山山顶，石砌露天天坛。 在事先布置好的高台上，钦天监进行一些在萧云看来如同耍猴戏一般的仪式，口中振振有词，情绪激昂。 钦天监说了什么，萧云对此完全左耳进右耳出，她盯着钦天监手里檄文的背面，发呆。 片刻过后，傩舞祭祀队上场，萧云继续发呆。 祭祀之舞结束，钦天监指挥早就候在一旁的御林军将准备好的山泉水倒入中央空旷的水池，一桶又一桶，直至水池盛满。 至此，钦天监走下高台来到萧御身前，弯身双手奉上一把黄金与宝石打造的华丽匕首。 萧御侧头看向身旁的年轻太医，点了点头。 年轻太医得了萧御的首肯，双手接下匕首，随后拔出。他一手托着萧御的左手食指，一手拿着匕首朝着萧御食指指腹轻轻一划…… 殷红的血。 见此，萧云饶有兴趣地一挑眉。 年轻太医直接将匕首丢给钦天监，取出备在袖袋里的玉瓶。接了四五滴血之后，他头也不抬，伸手将玉瓶递给钦天监。 钦天监赶紧接过。 空了手，这位年轻太医就立马低头翻找药箱，随后给萧御包扎。 萧云见着萧御那吃痛但忍着的皱眉表情，稍稍偏过脑袋，在心里不屑地啧了一声。 此时，钦天监已经将玉瓶丢进了水池。 很快，钦天监来到萧云身边…… “太子殿下……” 可他刚刚开口，萧云就一脸不耐地抢过他手里的匕首，直接上前走到了水池边。 钦天监：！？ 在场众人：？ 下一刻，萧云将匕首轻轻一抛，随后云淡风轻地握住刀刃。 所有人：！ 鲜血与毫不在乎的淡然，这份矛盾冲击着所有人对萧云的认知，而随后发生的事更是动摇着他们对常理的理解。 流淌速度并不慢的血渐渐化为墨绿色，萧云一头青丝肉眼可见地花白，一弯清澈的池水有了清清浅浅的青色，池水周围的草木疯长…… 仿佛清风拂过，在场众人瞬间觉得全身一轻，发自内心的身心愉悦。 身为当事人的萧云没有丝毫异常，她直接松手…… 噗通，匕首掉入水池的声音将众人意识唤回。 萧云已经低下身子，伸手准备用池水清洗染血的左手。 年轻太医赶紧上前准备阻止，可他看见了什么——萧云的左手手掌没有丝毫伤口。见萧云皱眉侧头望来，年轻太医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后退半步。 这时，萧御冲了上来，没了皇帝该有的风度，他一把抱住萧云，直接开口大骂。 “你这个混小子！” 对此，萧云选择充耳不闻，她抓住萧御手臂，有些急切地开口道：“父皇，这祈福之水必须送达目的地。” 萧云自己不知，她的眼神带了一丝祈求。 萧御骂人的劲头一滞，他直接抱起萧云，转头看向一众御林军威胁道：“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重罚！” “父皇……” “闭嘴！”萧御直接低头吼道。 见萧御这副担忧到怒极的表情，萧云抿抿唇，低头沉默。 “黎怀你给朕滚过来！” 萧御发火，年轻太医听见自己名字立马回神，赶紧凑上前来给萧云把脉。 捣鼓许久，黎怀脸上的疑惑无法掩饰，萧御脸色越发低沉，他直接抱着萧云回身。 这时，萧御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一拽，他低头看向萧云…… 萧云小手死死拽着他胸前衣襟，那眼神里的坚定让他都有了一瞬间的动容。 “父皇……” 萧云话还未说完，萧御就侧过头去。 “纪天禾！” 萧御这一声出，一俊美中年将领走上前，行礼道：“末将在！” “祈福之水的押送交由你全权负责，不可出现纰漏，否则唯你是问！” “末将遵旨。” 做好这一切过后，萧御大跨步离开。 “回宫！” 第31章 昏睡 江城，太医院。 萧御回了江城皇宫，就直奔太医院，找上如今太医里医术最好的沈兴山沈太医。 房间里，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年近四十的沈兴山收回手，深深看了一眼萧云。 萧云察觉到，瞬间眼神冰冷，威胁意味十足。 沈兴山一愣。 “沈太医，朕的皇儿如何？” 萧御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锋。 沈兴山起身行了一礼，随后犹豫道：“皇上，殿下她……并无大碍。” “沈太医再看看？”萧御紧张道，“朕亲眼见着皇儿白头，伤口无药而愈，可不像无事模样。” 闻言，沈兴山沉默一阵，随后摇摇头无奈道，“皇上，以臣之医术查不出殿下有何抱恙，甚至……” 沈兴山停顿一下，才继续道：“殿下这身子骨是臣行医这辈子见过……最好的。” 萧御：…… 萧云除了一头白发，查不出任何原因，萧御再怎么担心也只能放弃，将此事默默记在心里。 离开时，萧云与沈兴山插肩而过。 “希望你能继续聪明下去。”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沈兴山听清。沈兴山瞳孔一缩，立马露出一笑，轻声回道：“自然不负殿下期待。” …… 江城皇宫。 萧云总算是用各种理由把萧御打发去了御书房，而她自己在高公公的陪同下悠然回了东宫。 东宫刚进入萧云的视野，萧云就发现一身着青色衣袍的小少年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四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是柳煜。 萧云忍不住一笑。 像只小狗，也像…… 萧云笑容不变，眼神却暗淡了一瞬。 郁天。 笑声惊动了柳煜，柳煜望了过来，见到萧云，他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就是脸色一变。 萧云侧头望向身后的高升，道：“本宫已抵东宫，高公公回去罢。” 闻言，高升很想反驳一句“皇上命杂家必须见着殿下安然回宫才可回去复命”，可他见着萧云那脸上带笑，眼神却越发冰冷的表情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擦擦自己额上的冷汗，还是老老实实行了一礼道：“殿下，杂家就先行回去复命。” 说完这话，高升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转头看向尚在原地等候的柳煜，萧云心情瞬间放晴，她步伐轻盈地凑上前去，不顾柳煜冷脸，特意踮了踮脚，笑着问道：“秋风料峭，外间寒冷，怎的不在殿内等候？” 死死盯着萧云白发的柳煜简直快被萧云这完全置身事外的心态给气晕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问道：“殿下，沈太医有何说法？” 闻言，萧云就知柳煜已经知晓自己在南山上发生的事，她不屑于隐瞒，直说道：“我这身子无事，沈太医自然甚么都查不出来。” 柳煜还是不死心，他一咬牙开口道：“殿下自己可知晓为何？” 萧云笑容一滞，沉默下来，可随后她又抬起头来，恢复了那笑意盈盈的模样，不在意道：“或许……折了阳寿。” 柳煜：！！！ 见柳煜就要开口，萧云先一步出言道：“好了，我现在很累，只想休息。” 说完，萧云伸手拍了拍柳煜的肩膀，从柳煜身边经过。 柳煜：…… “哦，对了。”萧云突然停下脚步，靠近柳煜耳畔，轻声道，“现在的我很容易被人要了命，守好我。” 柳煜：？！ 这人怎么三番五次不把自己当回事？重要之事如此轻描淡写！ 柳煜这反应似乎取悦了萧云，萧云笑了一声，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见萧云离开，柳煜赶紧跟上，他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直到他跟着萧云进了寝殿，亲眼见着萧云上床躺下，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柳煜深知萧云此人走一步看十步，那句让他守护的话语多半不过心血来潮，乔年必在暗中守着，但…… 柳煜搬来一凳子，坐在床边，默默守着。 他还是信了。 没有人想到萧云这一睡就是五天五夜。 为此，太后和皇后都频繁进出东宫，萧御也疯狂抓太医前来问诊，但依旧是一切正常，说不通萧云为何沉睡如此之久，而萧筱则直接搬来一整箱的金银发饰，放在萧云寝殿内，与萧云仅仅一桌之隔。 柳煜百思不得其解，问了萧筱此举之意。 萧筱破罐子破摔直说，魏女帝最讨厌一大堆的金石，觉得甚是吵闹，她现在就要用金石把女帝吵醒！ 柳煜：…… 就连肖乐乐也来胡闹，搬了一盒又一盒甜腻的糕点，美其名曰：食物就是力量！ 柳煜：…… 柳煜无可奈何，将这两人打发了回去。 …… 第六日，正午。 皇帝萧御来了东宫，入了寝殿。 柳煜缓缓起身，行礼迎接。 萧御笑着命柳煜起身，温声让柳煜出门等候。 柳煜大大方方告辞离去。 侧头看着柳煜的背影，萧御不自主地点点头，眼神温和。 咔哒，门关上。 柳煜深吸一口气，收回手，迈步走到院中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他望着身前假山半腰上那独一株的幽兰，好似发呆，又好似沉思。 过了许久许久，萧御才离开。 柳煜再次回到自己原位…… 凳面还尚有一丝温热，这让柳煜一愣，旋即想到近日江城传出的风波，他无奈摇摇头，下意识开口道：“云兄啊，云兄，你这次闹出的风波可太大了。” 现在外面皆传萧云这位太子乃是妖物，祈福之日大失法力，现了原形…… 多么荒诞的流言，但当柳煜询问乔年之后，才知如今局面是萧云一手促成。 “云兄，这世间可真有精怪神仙？”柳煜眼神平静地看向萧云，习惯性询问道。 他本不信这些，但最近…… 随后柳煜沉默下来，眼神暗淡。 他真的希望有，就像萧云传出去的话语那般，萧云是天神所托，这样他的那些忧虑也就…… “我觉着应当……” 忽的，寂静之中一道细弱的声音。 柳煜吃惊看着萧云睁开眼，支起上半身。 “没有。” 刚刚的回答就像是下意识回应，现在萧云彻底清醒过来，这句“没有”中气十足。 “嘶……”说完，萧云就用手掌根揉了揉额头，皱眉道，“柳兄，有没有水？” “有有有，自然备着。” 闻言，柳煜立马回神，起身为萧云倒水。 “水尚且温热。” 萧云伸手接过，仰头一口喝完，将杯盏递了过去。 柳煜一边接过，一边道：“殿下可要喝些粥？” “可以。”萧云十分干脆道。 柳煜立马把杯盏放下，出门说了几句便回身，很快敲门声响起，柳煜亲手接过，端到萧云身前。 见柳煜拿起勺，一副要投喂她的模样，萧云立马拦下，把勺拿走。 “无事，我自己来，我还没有虚弱到需要别人喂食的地步。” 闻言，柳煜脸色微红，不自觉低头，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有着刚刚触碰留下的微凉触感。 “我睡了多久？” “殿下睡了足足五日。” “唔……还真够久的。” 随后萧云叹了口气，道：“柳兄，我并无挤兑你的意思，我这性子就是如此。” 一听这话，柳煜就知萧云会错了意，他连忙抬头解释…… “没有没有，殿下，我……” 却在萧云一副虚心听讲的模样下，渐渐低声。 这人眼神太认真，他竟撒不了谎。 柳煜听清自己胸膛里加快的跳动声，有了一丝羞恼。 动心这事，他怎么可能说出口！ 萧云一边喝粥，一边不明所以地看着柳煜，不过她的眼神越发怪异。 房间一瞬间安静下来，柳煜强撑着面上的冷静，脑海里慌乱地寻找着话题，企图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这时，反倒萧云开口了。 “这段时日，杨赟……就是那个灾民头子，可有来找过我？” 聊了正事，柳煜立马压下纷杂的心思，虽然脸上红晕依旧，但说话已然平静。 “殿下料事如神，杨公子托悠乐公主给殿下送了一沓信件。” 说完，柳煜弯身，从床底下取出一木盒子，打开，将那十几封信件拿了出来。 柳煜本以为萧云会第一时间接过去，没想到他一抬头见的却是萧云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上去似乎…… 柳煜眨了眨眼，确定没有看错后，又低头看了看信件，有些惊奇。 想一把火烧了他手里的信件。 这人脸上竟会有这般表情？ 思及此，柳煜一愣。 他何时将萧云当做了无所不能、不会疲倦的完人？这不对。 等柳煜再抬头时，萧云已经恢复往日的虚假笑脸，她正腾出一只手准备拿走信件。 萧筱传信时说过，事情杨赟等人已经处理，萧云只需过眼知情，无需任何答复。 既然如此…… 柳煜抬手扣下，摇头道：“不是甚么紧要之事，无需殿下处理。殿下如今刚醒，不如好生休息。” 便让萧云偷得几日闲罢。 闻言，萧云皱眉不赞同，但伸出来的手收了回去。她沉默片刻便继续拿勺喝粥，缓缓道：“那便劳烦柳兄帮我念一遍罢。” 柳煜惊了一下，就要开口拒绝…… “柳兄，我放心不下。” 声音低沉，且带了些许示弱请求。 柳煜心头一跳，身体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拆开一封信件。 见此，柳煜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念了下去。 “殿下亲启。殿下既读了信，那便证明殿下已醒，身子无碍。不过还望殿下重视自身安康，名医在侧也不可轻视……” “呵，读书人的礼节，麻烦。”念了一段话还未至重点，萧云啧了一声道。 柳煜一边继续念着，一边偷偷看向萧云。 萧云虽话语嫌弃，但表情并不是那样，眼神不自觉柔和，眼角带笑。 柳煜心里有一瞬间的明悟——高耸的塔楼必有一根支撑主体的大柱。 “……此次旱灾波及极大，燕氏兄妹亦传信过来，好在殿下早有预案，两人处理有条不紊，属下将两人信件一并送了过来。殿下所托，焦旗鱼已经照做。属下尚有威信，依旧隐于灾民之中，经过下毒事件，灾民依旧抱着警惕，对方招揽民心效果甚微。殿下所奉的……” 说到这，柳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怎么了？” “无事。”柳煜看着那墨迹更重的“祈福”两字，摇摇头道。 “祈福之水，如今传言甚大，除了部下外，殿下做好民闹的准备。” “嘁。”萧云闻言自嘲一声，冷笑道，“最后后悔的不会是我。” 柳煜眼皮一跳，他回想着前世那些太监奉承自己的模样，挂上一抹笑道：“殿下所言极是。” 结果，萧云见了，直接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柳兄，你这副样子……还不如冷脸回怼。” 柳煜有一瞬间的脸黑，但见萧云笑得开怀，也就叹气一声作罢。 至于江城外的灾民…… 柳煜看望过，知焦旗鱼已经接手，萧云自有打算，不再选择插手。 这步棋交由萧云收尾，为了南梁，也为了……萧云，他该走下一步棋了。 等萧云开口催促，柳煜才回神过来将信件剩下的部分念完，然后继续，但他没想到接下来的十封信件竟有八封来自那位燕氏兄妹的兄长，而且都是些生活琐事。 无情念信的柳煜：…… 他算是明白萧筱将信交与他时眼神为何意味深长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碎。”听了半天的萧云感慨道。 萧云一语道出柳煜心声，柳煜在心里狠狠赞同。 到最后这最后一封信在一段拖出信纸边缘的墨痕中戛然而止。 柳煜疑惑，而萧云凑过来看了一眼后，毫不在乎地说道：“哦，估计是这小子写得太多，子妍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把她哥揍了一顿。” 柳煜一脸震惊。 萧云反而开怀大笑道：“子贡他并非打不过子妍，只是舍不得。” 说完这句，萧云神情立马认真，提醒一句道：“不过子妍不知道这事，柳兄可别说出去，会少很多乐子。” 柳煜：…… 接下来的日子，柳煜充分感受到了萧云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惰性，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他自然日日跟在其身边。 在南梁，男宠一事并不少见。东宫里，柳煜贪恋殿下温柔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 萧云苏醒后第四日，东宫门外。 被萧云使唤去御膳房亲自取糕点的柳煜正好与来探望萧云的萧御撞上。 萧御撇了一眼柳煜手里的糕点盒子，眼神越发怪异。 柳煜不慌不忙地行礼，大大方方任由萧御打量。 这段时日，萧御频频抽空看望萧云，柳煜也因此见了萧御数次。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激动不已，渐渐放平了心态。 他做的是对的，萧御如今看上去意气风发，不似前世那般顶着绝望前行，整个人有了活力。柳煜对此由衷地感到开心。 片刻过后，一只手递到柳煜眼前，亲自扶起了他，柳煜听着萧御叹气道：“唉，朕管不了管不了……” 不过或许血缘关系还是剪不断，柳煜能感受到萧御对自己格外关照，只是萧御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但自身定位明晰的柳煜把握着这个度。 “你这孩子若是……被云儿……欺负，尽可找朕撑腰。” 这段话，萧御说得极其磕绊，柳煜也听得一头雾水。 见柳煜迷糊模样，萧御突然话题一转，低头呢喃道：“还是去敲打一下云儿好了，小小年纪……甚么都学了去。” 柳煜：？ 柳煜就这么顶着一脑子的疑惑看着萧御进了东宫。 等萧御走后，柳煜才拿着糕点盒子出现在萧云休息的院子里。 “柳兄。” 刚进院子，柳煜就听见萧云一声唤，他抬头看去，萧云正用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 柳煜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他生生顶着这种目光走上前，将手里的糕点盒子递了过去。 “殿下要的糕点。” 萧云伸手接过，直接将糕点放在了一旁，依旧盯着柳煜，甚至眼神更加露骨放肆。 柳煜忽的有了种自己身上一寸寸肌肤都被萧云窥探了去的错觉，这让他如脚下荆棘，站立难安。 萧云抄起一本手边柳煜留下的书籍，借此抬了抬柳煜下巴。 柳煜猝不及防撞进萧云眼里，那双眼好似星河般璀璨，甚至里面…… 柳煜瞬间脸色爆红，赶紧侧头，沉声道：“草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只有他一人。 说完这话，柳煜也不管萧云甚么反应，匆匆离开。 离开时，柳煜听见身后萧云肆意的笑声，他忍不住握拳抿唇，然后……挫败下来。 柳煜却不知，当他因着羞耻逃开时，萧云却无声掉了眼泪。 “眼泪？” “真是可笑……” 第32章 可是你的幸福? 对视过后，当局两人，心潮起伏的只有柳煜，萧云这个始作俑者恢复了原样，好似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这让柳煜心情极其复杂。 第五日正午，东宫。 饭菜刚上桌，萧筱就带着肖乐乐匆匆跑来。 “皇兄，我和乐乐又来看你了！” 大喊一声后，萧筱没有丝毫身为客人的自觉，拉着肖乐乐上桌坐好。 随后而来的青莲一阵犹豫，最后还是跟着两人一同坐下。 萧云吃饭时，一不喜外人在场，二不喜熟人站立。这脾性，柳煜是亲自感受并摸清，而萧筱是前世便知，至于肖乐乐……这娃毫无所觉，几人之中唯有青莲还在试着习惯。 见此，不需要萧云安排，柳煜主动起身出门，命门外候着的宫女多添三副碗筷和俩菜。 等柳煜回来坐下，萧云才抬手敲了一下萧筱脑门，淡声道：“看望是假，蹭饭是真。” 萧云醒后，最开始的两日，萧筱不见踪影，等到了第三日，萧筱便以皇兄休息够了，可以打扰了的理由常来东宫……蹭饭。 萧筱吃痛，两只小手捂住脑门，不好意思地傻笑两声，乖乖道：“皇兄，不是有句话，看破不说破嘛。” “哥哥这里的饭……好吃。”肖乐乐在一旁重重点头道。 那认真模样直接把萧云看笑了。 “乐乐，喜欢吃是件好事，但你不能只记着吃。” 闻言，肖乐乐歪了一下脑袋，不明所以。 “乐乐，这些美味，厨子是怎么用双手制作出来的，你有没有想过？”萧云笑着，耐心道。 这一刻，在场众人都看出了萧云毫不掩饰的意有所图，青莲看着欲言又止。 心性单纯的肖乐乐立马举手，兴冲冲道：“我知道！姐姐有事不能陪着我，我就经常跟着叔叔去一个能烧火的屋子……叔叔真的好厉害，擦擦几下就把火烧起来了，几样东西丢下去，香味就冒出来了。” 肖乐乐那双眼睛亮亮的，这份纯粹的喜悦感染着在场所有人。 萧云也眉眼弯弯，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宠溺。 “乐乐，那香味……你这双小手也能做到。” “真的吗？哥哥。”闻言，肖乐乐惊喜道。 “真的，哥哥到时候找个叔叔陪你一起。”萧云点头道，“你那么聪明很快就可以学会。” “嗯！哥哥是乐乐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哥哥说乐乐能做到，乐乐就能做到。” “真乖。” 之后又是几句闲谈，敲门声响起。 青莲赶紧起身，松了口气一般出门。 见此，柳煜心里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萧云…… 萧云正夹了一个狮子头，并将碗筷送到了肖乐乐面前，她见柳煜望过来，笑了一下，便不打招呼地将柳煜身前的碗筷取走。 萧云淡定地丢了块鱼肉入碗，然后就同肖乐乐一样，将碗筷给了萧筱。 “谢谢皇兄！” 还因为萧云动作而委屈的萧筱立马欢喜接过。 肖乐乐反应过来，也抬起头大声道：“谢谢哥哥！” 对此，萧云只是轻嗯一声，表示接受。 柳煜半敛眼睑，心绪复杂…… 在场几人，萧云一如往常，第一个吃完，然后她就安心投喂两只小的，两只小的也十分自然地使唤着萧云。 “殿下……”柳煜放下碗筷，犹豫着开口道。 闻言，萧云继续夹着菜，头也没回道：“直说罢，我从刚才就见你想要问我一些事。” 柳煜愣了一下，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但面上平静道：“殿下慧眼，殿下为何想要世子去学厨？还望殿下为草民解惑。” 这话一出，青莲吃饭动作一顿，她下意识看向萧云，等着萧云的回答。 萧云皱眉，明显对这个问题不耐烦，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了。 “乐乐对我过于依赖，我并无时间看顾他，总要找一件事情转移他的兴趣。” 说完句话，萧云就不再开口。 虽然萧云为两只小的夹菜动作依旧，但柳煜能察觉到萧云的不耐，他看了看低头下去一个劲吃饭不知是何想法的青莲，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等萧筱等人离开后，萧云继续回了她的小院，拥抱她的躺椅。 柳煜亦拿了本书籍跟着，在萧云躺椅旁支了桌椅，坐着。 “柳兄啊。”萧云闭着眼，冷不丁道。 柳煜一个激灵，从书籍中回神，道：“殿下唤草民何事？” “没必要特意解释……” 萧云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到后面，萧云就没声了。 柳煜抬头看去，才注意到萧云已经睡着，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毛毯给萧云轻轻盖上。 果然…… “唉。” 柳煜一声叹。 萧云甚么都知道，但却不屑去做，他就是因此而忧心…… “啊！” 一声戛然而止的惊叫。 柳煜吓了一跳，随后见萧云只是皱了一下眉没有醒，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发声处。 果不其然，萧筱。 院门口，萧筱正两只小手捂着嘴，那双大眼睛止不住地打量着柳煜和萧云，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喜一般。 柳煜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便无奈走过去，拉走萧筱。等走远了，柳煜才开口道：“说罢，找我甚么事？” “哎？哥哥怎么知道？” “我还不知道你……”柳煜话语满是宠溺，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萧筱脑门，道，“你若是找殿下，刚刚就不会随我离开。” 力道不重，萧筱却夸张地仰头，双手捂住额头，控诉道：“哥哥跟皇兄学坏了，就知道戳我脑袋。” 闻言，柳煜身子一僵，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萧筱没有注意到，她故意这么动作之后，就拉着柳煜的衣袖，不怀好意地笑着。 “之前被皇兄的饭菜蛊惑，不小心把来东宫的目的给忘了……” 见着这笑，柳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哥哥，东宫里的小宫女和侍从们可都在传你和皇兄的爱恨情仇。”萧筱轻声缓缓道。 最后四字，萧筱故意咬音很重。 柳煜：！？ 见柳煜呆愣的反应，萧筱更兴奋了，她一股脑地将听来的传闻说出。 “都说最开始的时候是皇兄苦苦追求哥哥，哥哥誓死不从，但还是不自觉被皇兄打动，暗生情愫。后来，哥哥因不愿亲眼见到皇兄手染杀孽，便以自由之身换了皇兄一次退让。接下来，皇兄腻烦……也有另一个版本，我更喜欢。皇兄为了护住心爱之人，选择了让心爱之人离开自己，装作腻烦模样。但离了皇兄之后，哥哥却觉着浑身不自在，在皇兄昏迷生死不知的情况下，终于鼓起勇气来了东宫……” 听到“更喜欢”三字，柳煜脸色越发沉郁。 “说甚么这次变成了哥哥回头重新追求皇兄。传得有板有眼的……” 说到这，萧筱忍不住捂住肚子笑起来。 “所以筱儿，你就这么把你哥哥当成一个乐子，作壁上观，好不自在？” 柳煜语气辨不出情绪。 萧筱察觉到一丝危险，立马认怂，她再次拉住柳煜衣袖，撒娇认错道：“对不起嘛，哥哥。这可是那人的八卦，比话本子好看多了，我忍不住……” “你既然说她日后会艳绝天下，相关的传言，你前世还听得少吗？”柳煜摇头无奈道。 此时的柳煜已经大致明白前一日萧御的奇怪和萧云的发疯源于什么了。 闻言，萧筱身上透露的快活淡了下去，她低声喃喃道：“那人前世……只有小儿止啼的凶名，世人皆用蛇蝎美人来称呼她。” 突然，萧筱语气一变，欢快道：“放心，哥哥，我知道假的，就当个乐子罢了。” 柳煜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虽然他确实不喜这传闻，但被自家妹妹这么斩钉截铁地…… “你倒是信任她。”柳煜眼神晦暗不明，开口缓缓道。 萧筱好似毫无所觉，拍拍小胸脯，承诺道：“女帝那般无心无情的人儿，哼，哥哥要是能让女帝动情，以后哥哥说西，我绝不往东！” “好了，该胡闹够了。”闻言，柳煜只有无奈，他伸手拍拍萧筱的小脑袋，宠溺道，“这玩笑话都能说出口……” “嘿嘿。” 萧筱傻笑着回应。 柳煜回身，拉着萧筱离开此地，却不见萧筱转头望向萧云院子的方向，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眼里仍留着一丝算计的精光。 “他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罢，这般放纵……是你的幸福吗？” 这句轻语随风而散。 第33章 好戏开场 近乎一个半月，外界传言——妖孽祸国越演越烈，皇宫里和萧云有关一干人等都急得上火，就连萧御这个温和的老实皇帝都难得地在早朝上发火甩袖离开。 唯独…… “柳兄，快来瞧瞧。”萧云打开一精致木盒，眼睛一亮道，“这盒首饰成色如何，是不是很适合萧筱？” 本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的柳煜：…… 萧云这个当事人老神在在，好似皇宫之外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又过了七日，流言突然间峰回路转。萧云真乃仙人也的传言冒出了头，不过两日就已和祸国言论平起平坐，同一擂台比拼。 东宫。 随意说了几句话就以疲倦为由将萧御打发走的萧云找上躺椅，一个潇洒转身，往后一躺，手臂眼前一搭，再次犯懒。 柳煜跟着萧云在她身边坐下，望向萧云的眼神不时地带上一丝忧虑。 显露神迹之后，他眼前这人越发容易疲倦和烦躁，可不像其所说的那般无碍。 “柳兄。”萧云一边伸出一只手，一边开口道。 闻言，柳煜一愣，十分纠结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衣袖送进萧云手心。 尤其在恶劣方面…… “谢谢……” 萧云一句轻轻地道谢之后，就抓紧柳煜衣袖不再动作，睡着了。 柳煜大致想象了一下两人此时在外人看来如何的亲密，他深深叹了口气。 他俩人会被传出那样的艳闻也不是不能理解。 随后柳煜低头看着被萧云死死抓紧的衣袖，那力道，若是等会儿衣袖被扯出一个洞，他完全不会惊讶。 这人可是失去过甚么？ 柳煜回想起前几日，他不过在萧云睡着之后离开了片刻，萧云醒来后就疯狂地寻他，此后萧云每每白日入睡就会这般抓紧他的衣袖。 竟会那般惶恐不安。 萧云寻见他时，那一瞬间眼神由疯狂暴戾转为安心，仿佛世间一切都比不过他，柳煜为此夜晚不得安眠。 柳煜将手中书籍放下，静静侧头看着入睡的萧云，那一头显眼的白发，柳煜眼神瞬间温柔却又夹杂了些许嘲弄。 外界舆论风向已变，萧御激动前来告知，萧云却满不在乎，似乎早已预见。 为了南梁百姓？可这人却又在下毒事件之后不再关心江城外灾民的死活，将此事丢给了萧御。为了权势？完全不可能，这人从未将权势当作一回事。前世为何走上女帝之路？这份超出常人的心智能力源自于…… 萧云此人太过神秘，而他在探寻的过程中将自己搭了进去，如今更是被她当作了他人的寄托竟是生不出一丝埋怨。 …… 时间匆匆而逝，又过了三日。 “时机成熟，柳兄跟我一起去寻父皇罢，别想着拒绝。” 萧云笑着，眼神却很冷，完全不容质疑。 柳煜头皮一麻的同时，也只能点头应下。 此时正值早朝，朝堂之上，众位大臣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此前，祈福之水因着有心之人的煽风点火，被一致认定为“邪物”，万万不可撒入土地。 虽有地方选择接受，但绝大部分地块的县令们带领农民跳着脚死命拒绝，御林军便铩羽而归，将祈福之水又带了回来。 可如今，被认定为“邪物”的祈福之水竟真的能让庄稼复苏。 这下可就捅了大篓子！若是无人受益也就罢了，但问题就是有！ 那些接受了祈福之水的百姓遇人就夸太子殿下仙人下凡，遇人就说祈福之水多么多么神奇。被地方官员撺掇着不接受祈福之水的百姓就炸了，他们开始压迫官员，甚至准备联名上书将祈福之水求回来。 百姓的心乱了，这些有心之人的心也乱了…… “众位爱卿也知眼下情况，尽快想出一个对策罢。”上首，萧御止住大殿的吵闹，主动开口道。 “皇上，既然祈福之水有如此奇效，还是……再次分发下去罢，百姓生计为重。”一个官员出列朝着上首道。 如今当务之急是得祈福之水，稳住民心。 “哼，说得好听，当初运送祈福之水，不少人领头抵抗朝廷命令，他们才是不顾百姓生计！”柳古一瞪眼，故意大声道，“接受了，就啥事没有！” 身为此前吵架导火索的柳古继续拱火。 但对面已经决定后退一步，不再接招。 还是那位官员，他拉住身边已经跟柳古吵红脸的同僚，随后缓缓道，“谁能想到这祈福之水……百姓愚昧，不能深究。” 这位没有说完的话，众位官员都心知肚明。 “天赐”这种荒诞无稽之事竟成了真，将所有人都给打懵了，但他们却又迫于如今情形，必须如一件平常之事承认下来。 一部分要臣沉默不言，不掺和。 眼见柳古这个逮着机会就疯狂打压的货又要开口，其中一个官员对着为首的丞相荀一旭使了一个眼色。 “皇上。”一直不曾发言的荀一旭对着上首开口道，“臣有话说。” “荀爱卿，有何想法，直说无妨。”萧御眼睛一亮，语气有些急切道。 “祈福之水乃是上天赐予我南梁百姓的福气，上天有情，所作所为皆亲眼见之。过于纠结官员过错，恐让上天恼怒收回。若是因此错失了这份福气才是因小失大。” 神能授予，自然也能收回。 身为百官之首的荀一旭发言，众位官员也纷纷出列应和。 “皇上，荀丞相所言极是。” “皇上，此话有理。” …… 随着一人的俯跪，很快哗啦啦一阵衣袍摩擦声，大殿内，大部分官员已经跪下。 见此，柳古等一众还未行动的官员开始动摇。 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如此大势，可想而知。 “荀丞相。” 一道稚嫩但沉稳的童声在这空旷安静的大殿响起。 没有跪下的荀一旭抬眼望向开敞的大殿大门。 “本宫有些和丞相不一样的想法呢。” 大殿大门，萧云从容抬脚迈入，见荀一旭看来，她勾起嘴角灿烂一笑，好似见到了最亲密的友人。 第34章 每一步，萧云都是精心策划 见着这笑，荀一旭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云儿，你怎么来了？” 在场之中最惊喜的莫过于萧御，他直接走下高台，来到萧云身前，激动又带着关心。 “儿臣不请自来，带了一人同行，还望父皇见谅。”萧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 其身后的柳煜跟着行礼。 闻言，萧御直接摆摆手道：“这有何见谅不见谅的。” 这话一出，有所怨言的大臣们只得闭嘴。 萧御伸手将萧云扶起，甚至连柳煜也扶了一把。 “正好，朕所忧心之事与云儿你有关。那些退回来的祈福之水，你尽数要了回去，哪怕今日朕同诸位大臣商量出一个对策，也还是需要同你再次商议……” 听了这话，萧云笑容依旧，但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众位大臣。 见不少大臣脸上神情一瞬间的变化，萧云心中冷笑不止。 一叶障目、目中无人的蠢货！终于明白谁才是这场事件的主导者！ 萧云咬了下唇，防止自己露出舔唇的动作，暴露她此时的兴奋。 不是萧御，不是他们，而是她！她手握主动权，他们只能顺着她的节奏起舞！ “云儿可是身体不适？” 说完这话，萧御立马命高升搬张椅子过来，然后拉着萧云强硬她坐下。 萧云只得顺着萧御意思坐下，不过她坐之前特意让高升挪了一下椅子，正对着荀一旭。 接下来，她的战场。 仿佛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日子，她身后站着肃杀的顾家军，而她为首摆了张椅子坐着，漠然与嚣张尽显。 不过此时，她身前多了一道身影…… “放心云儿，朕永远站在你这边，你放手施为。”萧御弯身轻声对萧云说道。 萧云看向毫无条件支持她的萧御。 萧御鼓励似的揉了揉萧云的小脑袋，笑了。 萧云神情恍惚了一下。 虽然她不认可萧御作为皇帝的能力，但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姐……唔唔……” “东方晴晴……都叫你别吃你那些瞎炼的丹药，就是不听，看看，又中毒了。” “嘿嘿嘿，我这不是知道姐姐一定会给我解毒嘛。” 多久了…… “凤儿，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仅仅是我的女儿。闺女啊，爹这一生的愿望也就是护住大魏了，你会做得很好，爹对此深信不疑……此生无憾！” “少将军！我这个乞儿愿誓死追随少将军！” “少将军……” “青枫……凤儿？你说你不是仙人，好罢，我暂且信你一回。” 到底有多久了…… 萧云微微仰头强忍眼泪，同时死死压下心海里翻腾的思绪。 这时，一片衣袖递到萧云手边。 萧云抬眼看去。 …… 萧云那句话一出，柳煜就猜到了，萧云要带他去闯一闯早朝。 萧云，她或许已经…… 柳煜应下，默默跟在萧云身后，见着她坐上椅子，真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铁血将军，傲视群雄。 知道了，所以才会事事都带着他。 可下一刻，柳煜就见着萧云落寞的神情，看上去…… 心仿佛被一只手拽紧，透不过气来。 仿佛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最了解魏女帝的莫过于前世同魏女帝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萧筱，而他丝毫不知。 柳煜思索片刻，还是鼓足勇气将手伸了过去。 他不了解那个站在高山之巅的魏女帝，但……他了解眼前这个明显藏着心事的萧云。 “给……你，别……” 衣袖给你，别难过了。 …… “给……你，别……” 义无反顾的眼神。 “郁天……”萧云一边伸手拽住衣袖，一边不自觉低声喃喃道。 “不知殿下对此事有何见解？”站在大殿看着三人互动太久，一位官员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萧云瞬间回神，清楚见到柳煜脸上依旧有着的不自然，她低头笑了一下，不知苦涩更多，还是感动居多。 等萧云抬头看向那位出声的官员，她藏在骨子里的狠戾再也忍不住。 那位官员明显被萧云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才回神过来。 “哦？毛太常不是要同本宫商议，怎的还后退了半步？”萧云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这……” 毛一骆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但他忍住了。 “殿下还是别过多关注这些无关小事，正事要紧。” 说着说着，毛一骆就瞥了眼萧云与柳煜牵连在一起的衣角，眼里的嘲弄不加掩饰，甚至看向柳煜的眼神有了欲望。 萧云瞬间就怒了，她直接伸手握住柳煜的手，亦起身挡在柳煜身前。 “毛太常，本宫给你个建议。” 萧云语气很冷。 闻言，毛一骆一愣，不知萧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顺着道：“殿下所言，下官洗耳恭听。” “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萧云刻意将两人相握的手抬了抬。 “会没命。” 毛一骆眼色沉了沉，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被毛太常耽搁了许久，这正事迟迟未谈……” 萧云松开柳煜的手，给了萧御一个安心的眼神，就缓缓走到荀一旭的身前。 “荀丞相，本宫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丞相不如和本宫打个商量？” 萧云眉眼弯弯。 荀一旭却觉着这笑背后藏着刀，他放下负在身后的手，颇为认真道：“不知殿下想要同老臣聊些甚么？” “只要你告老还乡，本宫就将祈福之水送出去，如何？” 一语激起千石浪。 “丞相不可！殿下这这……” “皇上，下官恳请皇上别再放纵殿下了！” “无稽之谈！就算身为殿下，也不可颠倒是非。” 众位大臣一人一语，大殿瞬间闹哄哄。 “云儿，你这……”萧御走过来，担忧道。 “无事，父皇静静看着就是。” 说完这话，萧云冲在大殿一角瑟瑟发抖的高升招手。 高升摸摸额上不存在的冷汗，硬着头皮靠近。 “去搬张桌子过来，再带些瓜果零嘴，父皇看戏怎能少了这些。” “殿下，这……” 闻言，高升真的冷汗都下来了。 “快去！” 萧云眼神骤冷。 “哎，杂家马上就去，殿下消消气，消消气……” 等高升腿打着颤带着两个小太监搬了木桌和瓜果零嘴过来，在场所有大臣都看向这三人，沉默下来。 这诡异氛围中也就始作俑者萧云一人不受影响，指挥着高升摆放桌椅。 “对对对，就摆在这，高台之下，众位大臣面前……” “你这个小太监去把那张椅子搬过来。” “瓜果零嘴随便摆上就可以了。” 在众目睽睽下做完这一切，萧云一手拉着萧御，一手拉着柳煜，走了过去。 萧云让萧御坐下，命柳煜在一旁守着皇帝。 “承蒙父皇照顾许久，儿臣心中有愧。这戏，儿臣私下演练了许久，如今便演给父皇看。” 轻声说完这段话，不管萧御如何反应，萧云便转身从容几步上前，一人面对群臣！ “诸位大臣怎的不说了？” 萧云笑意盈盈，完全忽视加诸己身的杀意。 “本宫本以为你们会将本宫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萧云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伸手拍去肩膀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继续道，“这般轻飘飘。” 萧云瞥见有人愤愤就要发言，被身旁之人拦住，给眼神看向荀一旭。那人顺着提示看向岿然不动的荀一旭，冷静了下来。 依旧一片沉默。 “没想到诸位大臣不开口……”萧云抬眼看向荀一旭，道，“荀丞相，本宫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荀一旭就是这群大臣的软肋，大殿再次炸开。 他们已经明白萧云就是脱缰的野马，萧御这个皇帝没用，拴不住！ “殿下这么针对一个为南梁尽心尽力一生的老臣，真是让下官心寒。” “哦，没事，你不对本宫父皇心寒就好。” “……” “殿下，这事事关天下百姓，怎能这般儿戏，这般夹杂私欲？！” “私欲？确实是私欲，但这点小事只要荀丞相认下，我南梁的百姓就会一直在本宫的庇护之下。诸位那么关心百姓为何反应这么大？” “……” 说久了，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句，萧云很快就没了兴致。 荀一旭的价值，双方都心知肚明，不能摆在明面，也不会让步。 “荀丞相，不说几句？”萧云皱眉看向荀一旭，不耐道。 “老臣告老还乡，殿下是否就将祈福之水送出？”荀一旭摸摸胡须，竟还带上了一丝笑道。 “这是自然。”萧云亦笑着道。 “殿下的提议，老臣觉着甚好。” “你倒是好了，本宫可就要被扣上以百姓挟丞相的臭名了。” “殿下不是本就不在乎？” “荀丞相等会儿便去本宫东宫坐坐？” “殿下赏识，怎能不去。” 两人如同老友一般的交谈看呆了大殿不少人。 …… 东宫，小院。 一身朝服的荀一旭同萧云对弈，柳煜则被萧云塞了本书，在不远处坐着，但他手里的书未曾翻动一页。 “殿下闹出这般大的事，就这么甩甩袖离开了？”荀一旭落下一子，淡声道。 “他们还不敢。”萧云紧接其后落子，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 可荀一旭闻言，拿子的动作都是一顿。 “他们都低估了殿下。但殿下可知此事过后，殿下必将成为眼中钉，肉中刺……”荀一旭不再落子，而是紧紧盯着萧云道。 “啧。”见荀一旭不再落子，萧云不爽地啧了一声，才抬头看向荀一旭，淡淡道，“晚了。” 荀一旭沉默下来，随后他看了一眼柳煜，继续道：“或许殿下无事，但殿下身边人可就……” “荀丞相，有句话叫虚虚实实。”闻言，萧云将手里的白子丢回瓷碗，玩味道。 突然间，荀一旭大笑两声，遗憾道：“若非如此身份，老臣必和殿下成忘年交。” “要不是这样的身份，本宫才懒得和你打交道。”萧云不屑道。 “殿下就不觉着可惜？” “得之我幸罢了。” 再一次的沉默。 “殿下，我从始至终都无心插手此事。刚刚我与殿下相谈甚欢，外人无资格了解，还望殿下看在我的面上，给齐家一条生路。”荀一旭正了脸色，认真道。 “丞相赏脸，本宫心情不错，倒不是不能考虑。” 很快，荀一旭留下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走了。 萧云见着荀一旭身上所拥有的那丝气运分离，向她飞来。 萧云：？？？ 隐晦的，萧云尝试伸手拦截，两者接触的瞬间，气运如星光般消散，融入她身。 一刹那的明悟。 原来她也可以接收气运。 萧云忽的皱眉。 总感觉有什么细节被她遗忘…… 动脑一整天的萧云有些头痛，下意识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唉，算了，既然没能一瞬间想出来，那就这样吧。 萧云本就不喜动脑，便摇摇头不再多想，准备伸手勾住对面黑子的瓷碗。 “这荀一旭倒是个聪明人，可惜了……” 这时，萧云才注意到柳煜走到了她的对面。见她的举动，柳煜比她先一步拿出一枚黑子，随后缓缓坐下。 “棋艺一般，殿下莫怪。” “敢陪我下棋就已经很好了。”萧云笑了一下，坐直身子道。 听了这话，柳煜一愣。 敢？萧云为甚么要用这个词？ 柳煜感觉心里抓耳挠腮，但这话又太过简单随意，不能继续深问，不然只会反过来暴露自己。 她到底知道多少？ 萧云一边悠哉悠哉地取了手边的白子，一边开口道：“看懂了多少？” 这话，并非针对残局，而是…… 柳煜摩挲着手里的黑子，低头看着棋局，缓缓道：“大致知晓殿下为何要荀丞相告老还乡，也知众位大臣为何阻拦……” 说到这，柳煜眼神一暗。 前世，他曾因荀一旭被活生生摆了一道。荀一旭看上去不闻世事，做事公平，但实际上是人就会有着偏心。 “荀丞相在朝堂声威太重，只要发言，几乎没人反对。荀丞相同齐家虽只是亲家关系，但他们若是有事求到荀丞相头上，荀丞相也不会不闻不顾。此人带来的隐患太大。”柳煜缓缓道。 这段话总结到底参杂了前世多少血与泪，只有柳煜自己知道。 “嗯，不错，人非圣人，除非他铁孤儿一个。一个官员坐到了一人呼万人应的位子，以南梁现今的情况，终是隐患，而我向来不喜欢既定的隐患摆在眼皮子底下还不处理。” 柳煜沉默下来。 萧云竟是早早就看出来了，不像他前世那般傻，甚么都看不清…… 见柳煜不动，萧云忍不住了，伸手讨要柳煜手里的黑子。 柳煜愣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放入萧云手心。 啪的一下，萧云干脆利落地落子，可随后萧云自己手里的白子迟迟未落，她皱眉看着棋局，冷笑一声道：“刚刚就见荀一旭那老狐狸想下这步棋，没想到还真有玄机。” 闻言，柳煜低头看去，那枚黑子一落，棋局瞬间一变，萧云的白子宛若游戈的巨龙被黑子如黑云般围困。 柳煜呼吸一滞。 这是…… “威胁？哼，他太高看自己了。” 萧云不爽地落下白子，局势再次一转，白色巨龙没有回避，直接迎头而上，势如破竹！ 这选择，柳煜觉得意料之外预料之中。 萧云的胆大是他生平所见第一人，但……萧云有着维系这份胆大的实力和心思！ “和这种弯弯绕绕的聪明人打交道真是恶心，还不如直接弄死。” 萧云眼神一变，满身的不耐烦，甚至伸手一抓，直接把一片黑白子丢进了白子的瓷碗。 见萧云“掀桌子”的柳煜：…… “殿下，和平解决为上。” “哼。” 萧云看了柳煜一眼，冷哼一声不再多说，乖乖地将白子瓷碗拿到面前，一枚枚地取出其中参杂的黑子。 柳煜：…… 让人意外的孩子气。 “还有哪里没看懂，说罢。”似乎是看出了柳煜心里所想，萧云白了柳煜一眼，没好气道。 闻言，柳煜忍住笑意，顺着最开始的话题继续道：“殿下和荀丞相的机锋，草民一知半解。” “哦，这件事啊。”听了这话，萧云反而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对于那些人来说，南梁皇室现今的状况最是尴尬。你说皇室败落了罢，却又还有魏老将军和御林军等一众忠臣握在手上，你说皇室强盛罢，又真的不强，国库空虚。就好似一头衰老的羚羊，真对上，说不定就被羚羊临死反扑，一脚踹断几根肋骨，到时候就会被其他群狼逮住机会，直接踢出局。” 已经取出白子瓷碗里的所有黑子，萧云转而将棋盘上剩下的白子捡进瓷碗。 “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为甚么不继续用毒草一点点喂给羚羊，加速羚羊的死亡，直到羚羊毫无反抗之力，到时候群狼瓜分，说不定最强的群狼还能独享这份猎物。” 说到这，萧云还是摇了摇头，才继续道：“不过这也只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还要诸多细节加持。我安排了许久，让几方势力之间都有了嫌隙，不敢轻易相信彼此。如此，我才敢这般放肆地编排对方。” “这还得多谢柳兄给的消息，让我精准确定这几方势力，不然真不好动手脚。”萧云特意笑了一下，道。 柳煜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 难怪萧云说这戏，她筹谋了许久…… “不过这次的祈福之水算是一个意外。我也没料到自己会沉睡如此之久，也没有料到外界的流言会如此疯狂。当然，意外不可怕，只要处理得当，都能带来好处。” 萧云收完白子，伸手将黑子瓷碗拿了过来，继续收拾。 “你看，我就用这个意外把荀一旭拉了下来。祈福之水不仅能让南梁度过这次旱灾，还坑了他们一把。我真厉害。” 说到这，萧云还有点小骄傲，语气都欢快了不少。 “至于荀一旭这个人，我本就不喜。拉拢甚么的，单纯想恶心一下他罢了，让他误认为我对他抱有欣赏之意。” 说完这句话，萧云不再开口。似乎是有人可以倾诉的感觉不赖，萧云一边收拾黑子，一边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沉默许久，柳煜双手摆上桌，交叠而放，郑重道：“殿下。” “嗯？”萧云看了柳煜一眼，见柳煜格外认真，她停下收拾的动作，笑了一下道，“怎么了，还有事？” “下回别再这么冒险，我……大伙都很担心你。”柳煜眼露担忧，道。 看上去一切都处理得相当漂亮，但实质上还是一场赌局，萧云这个赌徒在赌自己孤注一掷后，自身能力足以处理之后发生的所有意外。 萧云的“疯”，柳煜早就不是第一次见到。 就比如说这次，萧云不惜诋毁祈福之水所带来的好名声，强硬拉下荀一旭，那之后呢？本就入了对方眼的她，就像荀一旭说的那样彻底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群起而攻之？不是没有可能。 萧云步伐太快，太乱，太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跟上，柳煜真的怕这人就这样一路狂奔，直至独身一人，再没了回头路。 这场局，远没有她说的这般完美。 闻言，萧云脸上笑容一滞，随后整个人沉寂下来，然后…… 柳煜又一次见到萧云在大殿上流露出来的脆弱。 萧云强作镇定，却不知对情感敏锐的柳煜察觉到了她眼里藏着的那份苦涩。 “冠了这姓，我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至于其他……我只能说尽力考虑。” 第35章 萧云的血，世间最好的药 沉默片刻，柳煜还是决定继续开口劝劝。 萧云一言不发，只是听的过程中把俩瓷碗摆上棋盘稳稳放好，便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低头看着整洁棋盘的柳煜：…… 放心不下萧云，此后几日，柳煜依旧呆在东宫。 对于柳煜，东宫所有人都默认了其存在。柳煜知道这出于什么原因，但见了萧云脆弱面之后，他便不再在乎这点脸面。 不过柳煜没能见到萧云，萧云刻意躲着他。 想着计算过的时日临近，柳煜思索着带萧云出皇宫散心的可能性。 萧筱听了这提议，举双手赞同，并付诸了行动，风风火火找上萧云。 “皇兄！你再不出来见萧筱，萧筱就把你心爱的躺椅拉出去，烧了！”萧筱小手叉着腰，朝着萧云寝宫大喊道。 在院外候着，冷不丁听见这话的柳煜：…… 很快，萧云黑着脸出来了。 “小土匪。”萧云看着萧筱，咬牙切齿道，“你脸皮呢？” “哼。”萧筱小脸一仰，傲气道，“皇兄教的。” 可说完，萧筱就笑嘿嘿地伸手抱住萧云的手臂，撒娇道，“皇兄，我们出宫玩玩罢，好久没有出去了……” 闻言，萧云深深地看了萧筱一眼，道：“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前日刚出去一回……” 萧筱动作一顿，随后愤愤地控诉道：“皇兄，这是美化，美化！” “嗯，我知道了。”萧云笑着揉揉萧筱的脑袋，道，“是柳兄的提议？你这小脑袋瓜最近还想不到我。” 闻言，萧筱顿时如卸了气的球，精神气瞬间萎靡了下来，哭唧唧道：“不想理皇兄了，皇兄竟然这般想萧筱，就知道欺负萧筱，呜哇。” 听着院内动静不对，柳煜迈步走了进来。 一见柳煜，萧筱立马放弃萧云，扑向柳煜。 “哥哥，皇兄他欺负我！” 柳煜：？？？ 萧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几步靠近两人，开口道：“新来的那批首饰在东侧偏殿。” 这话如咒语，萧筱瞬间止住哭声，她擦擦小脸上的眼泪，一脸正气道：“为皇兄验货，在所不辞。” “赶紧去罢。”萧云不想再看见这小戏精，直接拿出钥匙塞给萧筱，连连摆手道。 “嘿嘿……” 察觉笑声不对，萧筱立马收敛，然后一提裙摆，一溜烟跑了。 跑的过程中，萧筱还开心地小蹦了两下，毫无身为公主的自觉。 萧云：…… 柳煜：…… “柳兄希望我出宫走走？”萧云眼神暗了暗，勾起嘴角一笑道。 柳煜看不懂萧云眼里的深意，他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 得了回答，萧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过了片刻，换了一身雪青色衣袍的萧云才拿着一盘瓜果重新出现。 “等会儿罢，等萧筱开心够了，我们再出宫。” …… “呜呜呜，皇兄啊。” 萧筱哭得撕心裂肺。 “好了好了，太后找你，快去罢，还有下回。”萧云温声安慰道。 萧筱挂着小眼泪，跟着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走了。 柳煜怪异地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萧云。 他总感觉萧筱的离开，萧云早有预见。 “走罢，柳兄，陪我逛逛这江城。唔，也不知外面变得如何了……” …… 出了皇宫，柳煜才发现此事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十岁少年，面容姣好，一头白发，萧云的个人特征太显眼。 “真是麻烦啊……”萧云将身后马尾抓到面前，皱眉道，“以后都不能安心逛街了。” 不过说归说，萧云依旧我行我素，无视了各种看过来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走着。 突然间，一个身着简陋但干净的妇人从一旁巷子窜出，扑通一声跪在萧云身前。 这一刻，本就因萧云出现谈论小声下来的街巷更是没了声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萧云三人。 “殿下殿下，民妇真的没办法了！殿下一片仁心，求殿下救救民妇那苦命的孩子……”妇人垂泪道，“那孩子身患重病，我散尽家财，呜呜。” 说到这，妇人掩面哭泣。 “都说殿下……的血可活死人白骨，乃是世间最好的一味药，恳请殿下……民妇可为殿下做牛做马！” 柳煜一惊的同时，立马转头看向萧云。 祈福之水所带来的隐患…… 萧云看上去无悲无喜，但见着萧云这面无表情的模样，柳煜只觉得背后一凉。 萧云生气了。 “你到底听谁说的……” 萧云微微低头俯视，仿佛俯瞰众生的神袛，冷漠无情。 “本宫可治百病？” 不收敛戾气的萧云连朝堂的官员都能吓懵，更何论这位妇人。 妇人惊恐地看着萧云，脸色惨白，浑身发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受萧云影响的柳煜见了一圈周围人渐渐变化的眼神，忧心忡忡准备开口。 “闭嘴。”萧云却早就察觉了柳煜的念头，侧头呵斥道。 这时，这条好似按下了暂停键的街巷出现俩格格不入的一老一少。 那留着羊胡须的老者一见到萧云，就精神一震，不顾身边少年的拉拽，立马走了过来。 “一来江城就见到了太子小友，老天爷真是厚待老夫。” 说完这话，老者才关注到此地氛围的不对劲，愣怔了一下。随后他看向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妇人，再看了看面色不虞的萧云，询问道：“小友可是遇上了难题？” 萧云一言不发，妇人被吓呆，在场没有一人敢开口，除了…… “前辈，我与殿下上街闲逛，正巧遇上这民妇求殿下救救她患病的孩子。” 柳煜。 老者敏锐地抓住了这话的重点，他皱眉道：“小友还是医者？” 柳煜下意识看向萧云，征求萧云意见。 萧云看了过去，虽然依旧皱眉，但收了戾气，并往柳煜身后站了站，默许了柳煜的行为。 “殿下她从未习医。”柳煜立马回头替萧云回道。 “那你这可不就是胡搅蛮缠？”闻言，老者看向妇人，不赞同道，“小友并非医者，你向她求医？” 萧云主动收敛戾气，妇人稍稍回神，她一边不停地看向萧云警惕着，一边颤声道：“外界……都说，殿下的血……可活死人白骨，我……” “荒谬！” 听到这，老者就忍不住开口打断。 “老夫行医一辈子就没见过谁的血肉可医人！” 这话一出，萧云似乎才来了兴趣，她抬眼，淡声开口道：“敢问，前辈是？” 老者伸手摸摸自己的羊胡须，挺直了腰板，语气透着骄傲。 “老夫名号临海居士。” 一语惊四座，在场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老者，就连萧云都挑了一下眉。 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的神医——临海居士，医者仁心，名誉天下，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 “唉，你这也是病急乱投医……”老者再次看向眼中燃起希望的妇人，叹气道，“老夫就跟你去一趟罢。” “谢谢……谢谢神医！” 妇人激动不已。 “小友。”神医侧身看向萧云，带着颇为欣赏的笑容，道，“等会儿老夫去哪找你一叙？” “江景楼，三楼包厢，菡萏菀。” 简单说完这话，萧云就转头离去。 老者愣了一下，侧头看向自己的徒弟，道：“这位太子小友……还真有个性。” 老者徒弟跟着点了点头。 柳煜：…… 思索片刻，柳煜还是转身走向妇人，没有第一时间追上萧云。他伸手扶起妇人，温声解释道：“殿下血可活死人白骨，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没有的事。” 这话，柳煜刻意说得大声。 萧云不在，柳煜气质温和，妇人胆气回归，她出声喃喃道：“他们说，殿下的血活了祈福之水，救了庄稼，我以为……” 说着说着，妇人声音也低了下去，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盲目无知。 竟然知道得这般详细…… 柳煜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我确实欠妥考虑，怎么当时就鬼迷心窍……” 妇人并非没什么见识的愚人，此时也愧疚起来。 见此，柳煜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的决定是对的。 眼前这位妇人，简陋的穿着都掩盖不了其身上所有的气度，这是柳煜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血不血的，我不清楚，我知道外界皆传殿下乃神人下凡，但……”柳煜摇摇头大声道，“但凡神迹都有着代价，老天爷也不是任由殿下求取。就这次的祈福之水，夫人，您看见了，殿下刹那白头，甚至还将自身阳寿折损了进去。” 说到这，周围百姓吵闹起来，柳煜继续说着。 “夫人，您也有孩子，您好好想想，任何一个人都来求殿下展现神迹，殿下就一个人，他能付出多少代价？殿下若是不愿，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殿下不仁不义，不管百姓生死的传言……这是活生生借着仁义逼死一个孩子！” 说完这句话，柳煜环顾四周，身上竟有了一丝萧云的影子，任由外界如何，仍傲立于世。 “殿下不愿多说，不代表他没做，不代表这件事不凶险！为了抵御旱灾，在我看来，殿下做得够多了，半只脚都进了鬼门关！可我这段时日都听见了甚么？因着荀丞相一事，你们在怀疑殿下！” “我们又没要求他这么做！”被柳煜呵斥，有一位旁观者梗着脖子，硬是反驳道。 不过他这话一出，他身边的人就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并鄙夷地看着他。 这位人士瞬间羞红了脸。 妇人此时满脸歉意，她拉着柳煜，求柳煜帮她给萧云道歉。 柳煜应下，目送神医和妇人离开。 这时突然…… “你小小年纪竟也懂得维护心上人了？” 一群穿着打扮精美华丽的富家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此。 周围百姓瞬间鸟兽散。 …… 迈步离开后，萧云突然脚尖一转走进一条隐蔽的细长小巷子。 这里有一个瘦骨嶙峋的乞儿。似乎没有想到萧云会突然进来，他那打量审视的眼神还未来得及收回。 “乞儿？” 萧云笑了一下，看着对方身上那一丝气运，话语玩味。 乞儿全身绷紧，警惕地看着萧云。 “本宫不在乎你是谁，本宫就一句话，可否愿意追随本宫？” 这话一出，乞儿更加警惕了，仿佛一只随时可能暴走的狼犬。 萧云毫不在意，她笑着缓缓开口道：“只要你能让本宫满意，无论你身上的伤，还是……” 萧云突然噤声，只做了两字的口型。 乞儿浑身一震，彻底愣住。 “本宫都可以满足你。所以……” 萧云还未将话说完，乞儿就已经跪下，道：“小七愿侍奉殿下为主。” “小七，这名字倒是独特。”萧云斟酌了一下，道，“起来罢。” “是。” “没有姓？” 小七摇了摇头。 见此，萧云皱起眉头。 “这样罢，跟着本宫之前的姓，东方，东方小七。” 乞儿犹豫一阵，还是抱拳谢道：“谢殿下赐名。” “嗯。” 萧云轻嗯一声，她再次看了一眼东方小七身上岿然不动的气运，便转身离开。 忠心这玩意，她不急。 就这样，萧云出来一人，回来身后就多了一人。 等萧云迈着轻盈的步伐，心情不错的回来时，就正好看见柳煜怒怼众人。她停下脚步，稍稍遮掩了一下身形，不自觉笑了。 神医随着妇人离去，萧云带着东方小七就要现身，没想到那群富家小姐比她先行一步。 萧云看着为首那位小姐，皱眉不喜。 上次同齐家公子一起调戏柳煜的尤家小姐。 “你小小年纪竟也懂得维护心上人了？人家殿下说不定只是玩玩，你竟还当真了？” 看着对方那副高高在上仿佛施舍一般的嘴脸，萧云残忍一笑。 齐家公子已经去了地下，以后不如找个机会，让这位尤家小姐下去与他做伴。 百姓们鸟兽散，也露出了其中格格不入的萧云和其身后的东方小七。 其中一个富家小姐注意到，立马同姐妹耳语几句，很快一行人尽数朝萧云看来。其中，尤家小姐看向萧云的眼神很是不善。 萧云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她迈步走到柳煜身前，直言道：“尤小姐，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 正主来了，尤家小姐想做的挑拨离间恶心人没了作用，她没有继续接过这个话题，而是看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尤家小姐身后的小姐们也纷纷行礼。 “没想到本宫好不容易出来游玩一次，也能遇上尤小姐，还真是有幸。” 萧云既没有搀扶，也没有说“免礼”，而是左顾而言其他。 尤家小姐又怎么可能低头，她直接直起身子，语气很冷道：“确实有幸。不过小女倒是没料到殿下这一头青丝一朝皆成了白发，殿下可有请太医看过？” 好似关心之语，实则…… 刹那白发，身为皇室，哪会如此之久没有问诊。 此言不过在暗讽萧云身子有疾。 说话抬头间，尤家小姐见到萧云身后的东方小七，神色瞬间怪异，有一丝发现秘密般的窃喜。 见了这眼神，萧云就知这位尤家小姐想歪了。 啧，心思肮脏的人啊，看什么都拿自己做样本，皆以为别人同她一般污泥不堪。 可想着想着，萧云就释怀了。 她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就比如说现在…… 萧云瞧着尤家小姐那丰腴高挑的身材，脑内想的全是这人浑身是血跪着求饶的模样。 她会一寸寸打断对方的骨…… 嗜血，兴奋，萧云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也不由自主流露出渴望的色彩。 尤家小姐身体一颤，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等她回神过来，看向萧云的眼神就满是不屑与嫌弃，同时神色更加高傲。 毁灭！毁灭一切…… 这时，萧云察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猛地侧头看向柳煜，表情有些发愣。 “殿下，我们还有急事，先回去罢。”柳煜笑着道。 这笑里有着祈求。 见此，萧云在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平静应道：“好。” 第36章 兄妹俩都做了相似的决定 跟尤家小姐虚伪几句告别后，萧云没了继续逛街散心的兴趣，她直接领着两人去了江景楼。 江景楼的掌柜看着东方小七欲言又止，但迫于萧云那不容置疑的气势默认了东方小七的进入。 一路上，柳煜满心的疑惑和担忧，但介于东方小七的存在，他只能暂压心底。 “柳小兄弟！” 正当三人上楼梯时，一道高兴的声音响起。 声音耳熟，柳煜下意识转头看去。 发声那人已经来到三人面前，虽然比三人低了几个台阶，但那人看上去已经十七八岁模样，高度和三人齐平。 “傅兄。”柳煜愣了一下，才点头回道，“好久不见。傅兄怎么在这？” “就之前那事，我来江城求学。江景楼掌柜是我小叔，我有空就会来这边帮帮忙。” 傅思源很热情。 这时，萧云侧头多看了柳煜一眼，但她在柳煜察觉之前就收敛了目光。 “对了，这位是……” 见傅思源谈及自己，萧云这才彻底转过身来，从容地看向这个书卷气质和开朗性格并存的少年。 可萧云没想到她就这么一转身，傅思源就愣成了一根一动不动的木头。 萧云：？ 知晓傅思源癖好的柳煜见此，无奈地一叹气，随后伸手拍拍傅思源手臂，开口道：“傅兄，回神了。” 傅思源身躯一震，立马回神，挠挠后脑勺有些怪不好意思地行了一礼道：“抱歉抱歉，刚刚太失礼。这位是太子殿下罢，久仰大名。” 萧云丝毫不怪，她并没有从傅思源眼中看到她不喜的神色。萧云笑着道：“择日不如撞日。傅兄既然和柳兄是好友，不如同我们一起？” 看着萧云的谈吐举动，傅思源眼睛越来越亮，他十分干脆道：“殿下相邀，怎敢辞。殿下同柳小兄弟，还有这位小兄弟先进去，我去去就来。” …… 这边，萧云等人经历精彩，而另一边…… “呜哇哇，祖母，你骗萧筱。” 来了坤宁宫的萧筱此时才发现太后是故意的。 一旁的肖乐乐冷不丁地摇头开口道：“姐姐，不是外祖母想骗你，是哥哥他让外祖母骗你的！” 萧筱：！ 太后：…… 失策。 “这是怎么回事？”萧筱立马跑到肖乐乐身前，急匆匆问道。 “之前有个宫女姐姐来这里跟外祖母说，哥哥他希望外祖母把你带走，不要跟他一起出宫。” 这句小报告，肖乐乐说得相当顺畅，但到了后面就…… “但宫女姐姐有些话，乐乐听不懂，甚么时局凶险，甚么顾不上，甚么无忧长大……” 肖乐乐不懂，但是萧筱懂！ 魏女帝知道此行必定出事，故意用祖母支开了她！ “筱儿，你皇兄他也是为你好。”眼见保不住秘密了，太后叹了口气，劝道。 “我知道，我知道……” 萧筱大眼眨巴着，带上泪花。 但她早就不是该被魏女帝保护在身后的亡国小孩了。 “筱儿，安心在祖母这待着，别去给你皇兄添乱。” 不是这样的！没有人能给魏女帝添麻烦……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找皇兄！” 萧筱说完这话，转身就准备跑。 反正不能留魏女帝一个人面对一切！那群人有多恶心，她一清二楚！ 这时，反倒是肖乐乐将萧筱拦下了。 “姐姐，带我一起去。” 闻言，萧筱停下动作，腾出一只手摸摸肖乐乐的脑袋，温声道：“乐乐乖，等你以后能听懂宫女姐姐的话了，姐姐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肖乐乐：？ 候在角落的青莲：！ “我以后能听懂吗？”肖乐乐皱着小鼻子，不自信地问道。 “能，当然能。你每次去东宫，哥哥他就会给你一杯果汁，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悄悄告诉你哦。”萧筱靠近肖乐乐耳边，轻声道，“哥哥他在里面放了能让乐乐好起来的药。” “哎？”肖乐乐惊了一下，歪着小脑袋疑惑道，“可是……一点都不苦。” “哥哥他知道乐乐不喜欢喝药，特意放了蜂蜜。” 说着善意的“真话”，萧筱不自觉回想起前世，眼神暗了一瞬。 当年，魏女帝也是这么做的，魏女帝早就知道了肖乐乐的存在，只可惜…… “乐乐好好长大，不要辜负了……这份关心。” 后来的肖乐乐让魏女帝失望了。 “嗯嗯嗯，乐乐不会，乐乐最喜欢哥哥了，哥哥最好了。”肖乐乐甜甜笑着，一个劲点头回道。 离去时，萧筱特意看了一眼候在门边不远处的青莲，见青莲眼中神色复杂，就知道这番话的目的达到了。 她的太子哥哥说得对，有些事情，魏女帝不说，那就由他们来说！ …… 不过萧筱没想到…… 很快找到萧云踪迹，并光明正大闯进江景楼三楼的萧筱见着眼前这“盛景”愣住了。 一个留着羊胡须的熟悉老头，俩少年，其中一个她还记得，另一个则是看上去很眼熟的乞儿，外加萧云和柳煜。几个人相谈甚欢。 “萧筱你怎么跑出来了？”萧云摇摇头道，“罢了，快进来罢，还有，乔松一起进来罢。” 话音刚落，乔松出现在门边，沉默行了一礼，便转身下了楼。 萧云：…… “真的，本宫是会吃人不是？转头就走。”萧云气笑道。 知道萧云不过玩笑话，但柳煜还是开口劝道：“殿下还是别为难乔松了，乔松和乔年不一样。” “算了算了，懒得管他，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这话，萧云再次看向呆立在门口的萧筱，一挑眉道，“萧筱还不进来？你准备当当这江景楼的店小二？” “哼。”又被萧云调侃了，萧筱哼了一声，随后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举着双手道，“皇兄要是来江景楼当店小二，萧筱必日日都来！” 这话内含歧义，在场众人一水的沉默。 “你一天到晚学了些甚么……赶紧滚进来！”萧云扶额无奈道。 “嘿嘿。” 萧筱赶紧就位，就近坐在了神医身边，还时不时看向神医，满眼好奇。 “小友和公主的关系还真是让人羡慕。”神医摸摸胡须，看了看小小一只的萧筱，笑着道。 “就是把她宠坏了，甚么话都敢往外说。” 萧云瞪了萧筱一眼，不过对于萧筱来说，没什么杀伤力。 “皇兄，这可是你自愿的，以后也得这么宠着萧筱。”萧筱一叉小腰，娇蛮道。 萧筱大有一种萧云不答应就要耍泼的架势，萧云赶紧应道：“好好好。” 可萧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不情愿，甚至那仿佛假面一般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真意。 随后萧云开始介绍在场众人，首先便是神医。 “对了，萧筱，你身边这位是临海居士，那位天下闻名的神医。” 萧筱在心里点点头，面上赶紧换上一甜甜的笑容，娇声道：“神医爷爷，初次见面，以后萧筱去找神医爷爷玩。” 她知道这位神医，前世大魏的太医之首，有一块可以快速生长一切药材的神秘药田。但萧筱一直觉得这块药田和魏女帝有关。 神医满怀笑意点点头，从袖袋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递给萧筱。 “老夫有一日上山遇见的，里面困了一只破茧的蝶蛹，算稀罕物件，送给公主当见面礼。” 萧筱欢欢喜喜接过，开始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萧云身边的傅思源。 傅思源倒是开朗，不用萧云主动，就自己先开口介绍了，送了萧筱一块上好的砚台，还连连说着身上就剩这物，公主莫要嫌弃的话语。 萧筱可不会嫌弃。 这位前世可是状元出身，还是她太子哥哥的左膀右臂，只是最后的结局…… 萧筱不自觉看向萧云，再一次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官至尚书的傅思源背叛了魏女帝，最后自刎于大殿之上。 萧云自然也将东方小七简单介绍了一下。 “本宫看这孩子可怜，便收来养着，刚刚赐名东方小七。” 这话一出，萧筱手里拿着的砚台差点松手摔桌。 东方小七？！前世那个其他番国恨得牙牙痒的大魏外交使臣！极度毒舌！ “哦？萧筱见过？” 听了萧云这问话，萧筱一个激灵，立马半真半假道：“有些眼熟。”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东方小七这个乞儿竟一声不吭地从身上取出了一根制作精美的步摇，递给萧筱。 步摇款式独特，异国风情。 萧筱见了，心里竟升起几丝怀念。 前世，这步摇亦是赠予她手，随后陪了她大半辈子，没想到今世这般早…… 萧云倒是看着萧筱手里的步摇，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很快，小二将饭菜送了上来，随后宾主尽欢。 …… “哦，这位天下闻名的神医，你还跟着本宫干甚么？”离开江景楼，萧云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路尾随的神医，缓缓道。 神医闻言，直接吹胡子瞪眼。 “你这个小友不地道，老夫都说了与你有事商谈，还装不知？” “好处。” “甚么？” 萧云耸耸肩，毫不客气道：“没有好处，本宫为甚么要将自己宝贵的时间花在神医身上？” “你……”可激动过后，神医就败下阵来，恹恹道，“你直说罢，只要老夫能办到。” “看来神医要同本宫商量的事情不简单啊，这么重的承诺。”闻言，萧云伸手摸摸下巴，沉思道，“这条件，本宫还真得好好考虑一番了。” 话音刚落，萧筱直接笑出了声。 一旁柳煜无奈地戳了戳萧筱，提醒其收敛一点。 对此，萧筱干脆转身到了柳煜身后，不看神医，但小肩膀因为憋笑一抖一抖的。 此时明白自己被萧云摆了一道的神医：…… “这样罢，柳兄。” 被点名的柳煜抬头看向萧云。 萧云亦看向柳煜，展颜一笑道：“有没有兴趣学医？” 听了这话，神医立马神气起来，端得一副世外高人模样，道：“老夫收徒……” 可惜神医话还未说完，就被萧云打断。萧云仰头撇了神医一眼，冷了语气道：“你就说你收不收罢。” 满满的威胁。 “收收收！”神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谁叫老夫我有求于小友呢。” “这才对。”萧云忽的笑了，道，“本宫对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 柳煜看着萧云二话不说的霸道模样，心跳再次不争气地加速。 …… 萧云大大方方地带人去了国公府。 柳古见着开始初露锋芒的萧云，心绪复杂。 萧云看出来柳古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化，但她不在意，直接把东方小气和神医师徒二人塞进国公府，就开溜了。 就这样，柳煜开始了跟在神医身后的学医生涯。 萧云因着同神医的承诺，时不时来国公府一趟，拉着柳煜在神医新开垦的药田边晃悠。每次萧云都是百无聊赖同柳煜有一腔没一腔地说着话，同样，每一次神医师徒都会激动相随，两人望着望着药田就会突然发疯，毫无世外高人的形象。 偶尔萧筱和肖乐乐也会跑来国公府凑热闹，或许凑热闹的人……还得加上想要满足自身癖好的傅思源。 “皇兄，你找个机会把杨赟带在身边罢。” “平日里见得还不够多，要随身带着？” “皇兄！” “哦，那我就闭嘴了。” “……” 萧筱一个飞扑，萧云利落一躲。 一个从容不迫，一个气急败坏。 “皇兄，有本事别躲！快快快，乐乐，帮我拦住皇兄！” 不远处，石桌椅。 “傅兄……收敛点。” 傅思源目光基本粘在萧云身上，柳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闻言，傅思源转头看向柳煜，笑着感慨。 “柳小兄弟，我本来以为你这忧郁气质算是极为罕见的了，没想到你认识的这位太子殿下……” 傅思源顿了一下，思考片刻，才轻声道：“很复杂，我从来没见过身上气质能这么矛盾的人。” 柳煜：…… “傅兄，你看出来了？”柳煜沉声道。 “何止看出来了……”傅思源叹了口气道，“虽然这太子殿下非常对我脾胃，但讲真我很担心这人以后会不会彻底疯掉。” 说到这，傅思源叹慰一声。 “只可远观啊，不可凑近……” “疯掉吗……”柳煜小声喃喃道。 不远处，萧筱欢快的嬉闹声传来，柳煜下意识看过去…… 萧筱十分过分地指挥着萧云用石头子敲河面上冒出来的锦鲤脑袋。 本能精准打击的萧云都只让石头子擦边而过，将锦鲤吓走。 萧筱无情嘲笑萧云，肖乐乐有些闷闷不乐，萧云只是摇摇头任由萧筱笑话。 柳煜心里的那个想法越来越明晰强烈，最后彻底扎根生长。 他绝对不会让萧云走上那条路！今后无论发生甚么他都会站在萧云身后！ 不仅仅是因为萧云扛起了他重生的重担，更是因为…… 柳煜看着萧云，不自觉勾起嘴角。 他喜欢这个人儿。 “柳小兄弟，太子殿下真的是神人下凡？那件事传得神乎其神的，现在南梁很多老百姓都在家供奉上了太子殿下，不过质疑声音也不少……” “我希望她是，她只是来人间走那么一遭，历一个短暂的劫。” “你倒是对他忠心。” “你不考虑考虑？” “我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不过我还是喜欢和你打交道，至于太子殿下……认识就好。” “柳兄，说起来有点叨扰，我有个不情之请……” “傅兄直说罢，我很想听听能让傅兄这么拘束的是何事。” “麻烦柳兄能不能……让太傅帮我给白家引荐一下……” …… 跑过来正好见到这热闹一幕的国公爷：…… 他这国公府越来越像个收容所了。 第37章 荣安县瘟疫 日子开始平静。 萧云正式步入朝堂，被萧御器重。 嚣张虚伪，成了萧云的代名词，不知天高地厚，每日都跟着朝堂大臣唱反调。好巧不巧，萧云针对的都是之前就有嫌隙的荣家人…… 萧筱和柳煜这两个一心为了萧云的娃一拍即合，私下开始办慈善教育，只为巩固萧云的好名声。 杨赟没了踪迹，而东方小七……萧云给其送了一屋子书后，命其抄写，就撒手不管。但东方小七极其听话，每次萧云来了国公府就主动上交近期成果，然后自发地对萧云的敬佩之心再升一层。 这诡异的放养模式看得柳煜叹为观止。 这期间最让人惊喜的反倒是柳煜。 萧云无心插柳柳成荫，前世从未接触过药理的柳煜在这方面竟有着惊人的天赋，神医从最开始的被动接受变成了倾心相授。 对此，萧云也多了分耐心，将一些现代医学理念说与神医师徒和柳煜三人，并以其霸道的生命系能力拿鸟雀以身试法——解剖治病。 若是神医师徒嗤之以鼻，萧云就会立马将两人剔除在外，只以柳煜为主。 不过萧云倒是多虑了，神医自从知晓柳煜对萧云能力的那一套说辞，就对萧云抱有愧疚情怀和一点点……信奉。 若非神人怎会知晓如此之多世间没有之事，若非神人怎会有这般神奇的能力？ “这要是能实施开来，必是天下百姓之福！” 神医就像是焕发了第二春，整天跟个毛头小子一般兴冲冲。 但萧云绝对属于最不负责任的那一类导师，给了一个理念后就开溜，丢给自己的三个学员自行捣鼓。 荀一旭走后，丞相换了一人，但这人上任没多久，就在家凭空成了一具白骨，丝肉不挂。再次换人，却依旧如此。自此，丞相之位空悬。 “殿下，丞相之事是不是和您有关？” “嗯？怎么可能，我一直在救人，死人和我……好罢好罢，别这么盯着我了，确实和我有关。” “放心，我有分寸……哎哟，现在没人敢当丞相了，我上哪去用神迹？！聒噪。” …… 如此过了半年。 官道，一匹快马飞驰而过，一个摇摇欲坠的士兵将手里的檄文托付御林军后，力竭猝然而逝。 早朝大殿，御林军匆匆闯入，所有人转头看去。 萧云在其开口之前，皱着眉头上前，强硬将其手里的檄文抢下，并从袖带里取出一小瓷瓶丢了过去。 “把这药吃了。” 御林军不明所以，却还是取出药粒吃掉。 萧云一边拉开檄文阅览，一边问道：“送檄文的人如何了？你们有多少人接触过他？” “那位兄弟说了一句急报就没了气，现在就属下同他接触过。” “死了？” 萧云眉头深皱，语气无悲无喜。 这一连串目中无人的行为让不少大臣开始阴阳怪气。 萧云依旧不理，等她读完檄文，便立马命高升取一火盆上来，一脸凝重，不再带笑。 和萧云也算打了大半年交道的在场大臣发觉了不对。 “云儿，发生了何事？”上首萧御关切道。 萧云抬了抬手里的檄文，淡淡道：“瘟疫。” …… 位于黔州的荣安县有了瘟疫！ 朝堂轩然大波，萧御立马命人将太医统统请来。 在场众位官员站立不安，萧云老神在在地将檄文丢入火盆，并拉过那位传信的御林军细细叮嘱着。 很快，沈兴山率着太医院值守的所有太医赶到。 “皇上，那位前来送信的士兵必须先暂时跟外界隔离开来。”沈兴山行礼沉声道。 “沈太医放心，本宫已经命人去处理这事了。”闻言，萧云淡声开口回道，“目前，除了本宫和一位御林军，没人接触过病气。” “殿下这……”沈兴山眼神认可的同时又一脸纠结，道，“老臣给殿下看看？” 萧云深深看了沈兴山一眼，见其表情不似作假，放下到嘴的习惯嘲讽，缓缓道：“本宫无碍，倒是你沈太医多想想怎么治疗此次疫病罢。” “这是自然。” 随后…… “皇上，老臣主动请求前往荣安城。” 沈兴山主动请缨，要求前往。 这份果断倒是让萧云一挑眉，高看了这位沈太医几分。 萧御自是不会拒绝。如此，医护人员的头领有了，管理此事的官员又该选谁？ “哪位爱卿愿为朕分忧，护天下百姓安危？” 在朝堂沉默之际，萧云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愿请往。” 萧云此举一出，不少大臣立马积极发言。 “太子殿下确实是好人选，听说殿下此前还和一位神医私交甚好，如此大事，想必神医不会推辞。” “殿下虽小，却能堪大任。” 听着这些推卸责任的吹捧话语，萧云只想冷笑。 萧御有着私心，不想萧云前去，但如此形势，他又不得不派萧云和沈兴山一同前往。 萧云和沈兴山认领。 “谨遵圣命。” …… 荣国公府。 柳古和萧云一同回来，两人还一身朝服。 “小……殿下。”柳古眼中神色复杂，低头看向萧云，沉声开口道，“有些莽撞了。” 萧云毫不在乎，语气随意，眼神却很冷。 “我去最合适。一是神医，二是……荣安城紧靠苏州，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也该有所动作了。” 柳古一惊，他没想到萧云思考如此之深，并且完全将自身安危排除在外。 萧云很忙，她没心情再理会柳古，任由柳古跟着，直奔荣国公府神医住处。 柳煜注意萧云出现，很快放下手里活计，迎上来。 萧云朝柳煜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之后，就脚步不停从柳煜身边经过走到神医面前。 此时，神医正皱眉看着一张单子，嘴里低声碎碎念。 “神医。” “嗯？！” 神医一惊，转头看向萧云，眼睛一亮道：“太子小友又来看顾老夫的药田了？” “这次不是，出事了，需要神医的帮助。”萧云摇摇头道，“本宫记得柳煜曾说神医有一份古老的疫病方子，不知可否一观？” “小友要疫病方子？！难道……瘟疫！” 神医这一嗓子让庭院中的柳煜、东方小七和其徒弟脸色凝重起来，尤其是柳煜，他的记忆里并无这次疫病的经历。 “荣安县出现瘟疫，今早消息才传来。”萧云点了点头，淡定道，“之后便会封城，只许进不许出，若是神医愿跟本宫一同前往，再好不过。” 一同前往？ 抓住关键词的柳煜，立马上前，低声问道：“殿下，这件事皇上交给了你？” 此事凶险，以萧御的护短性子…… “是本宫主动要求。”萧云皱了一下眉，才解释道，“本宫最合适，无论是为了父皇，还是为了荣安城百姓。” 闻言，柳煜沉默。 这时，神医回神，他已经冷静下来。 “老夫确实有一张疫病的古方，但上面不少药材已经没了踪影，需重新观察病人配置……” “神医这是？” 萧云猜到了神医的决定。 果然，神医摸摸自己羊胡须，微笑着道：“太子小友有着一颗仁心，愿护百姓，老夫身为医者，又怎会退缩。” 闻言，萧云笑了，如冰山融化般和煦。 “本宫还是有着私心，比不上神医。” …… 结果，除了神医和其徒弟，柳煜和东方小七也要求一同前往。因着自身能力，萧云并不担心自己人染上瘟疫会死，所以最后在场的人一个不落，都加入了进来。 兵贵神速。萧云很快安排好一切，带着众人上路，谁都没有通知…… 是夜，篝火旁。 柳煜、神医等一群人围坐，而身为太子的萧云反倒一个人独自上了树，找了处位置靠着树干默默抬头看着星空。 “小煜，你有没有察觉太子小友今儿的情绪不对？”神医赶紧看了萧云一眼，收回视线，便低声同柳煜说道。 坐在柳煜同神医中间的神医弟子闻言，愣了一下道：“师父，有吗？” “叫你别一天到晚埋在药草里，就是不听。” 神医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敲了敲自家弟子的脑门。 柳煜看着篝火，火苗在眼瞳中跳跃，微微摇头道：“殿下的话不能全信，她今日说身上血腥源自打猎，那话表面信信就成了，这么多日都没出事，今儿却出事了……” 萧云带着柳煜一行人和一部分士兵脱离了太医们的主部队，不走主路，在山林间隐蔽行进。 之前都未出事，今日萧云却一脸怒意地离开，带着血迹回来…… 柳煜忽的抬头看向神医二人道：“师父师兄，明日想必我们就不能这般悠闲赶路了。” 说明对方已经找到了他们。 很快，柳煜起身，走向萧云。 萧云注意到，侧头看了过来，见柳煜只是抬头看着她，道了句“麻烦”，便主动翻身下树。 “说罢，何事，我听着。” “殿下，梦境里……并没有这次疫病的发生，未曾告知殿下……” 这话柳煜说得磕磕绊绊，没能提前预知，通知萧云是柳煜启程以来藏在心里的一个心结。 闻言，萧云倒是一愣，但随后萧云就笑了一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我看柳兄近日心情不佳，还当是甚么重要的事。” “柳兄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它不是没有发生，而是梦境以你为主，你未曾知晓。” 萧云脸上笑容越甚，柳煜却感到后背发凉，他想到了前世死前那些起义军叫喊的话语。 “灾害降临，封城等死，罔顾百姓，不配为皇！” 当时他以为不过鼓舞士气的假意编造，竟是这般吗…… “安心。” 正当柳煜胡思乱想之际，萧云伸手在柳煜眼前晃了晃，将柳煜思绪拉回。 “那不过梦境，梦过也就过去了。” 这饱含深意的一句话让柳煜心绪复杂的同时，又忐忑不安。他不仅一次怀疑萧云已经知晓他重生的身份，却不敢开口。 “回去睡罢，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 第二日，就如柳煜对神医二人所说的那般，萧云弃了马车，选择两人一匹直接骑马赶路。 萧云十分自然地拉走柳煜，护在自己身前，驾马走在前面为其他人带路。 这样的保护姿态，柳煜有些不自在，但萧云自从带路后就一脸严肃，时不时皱眉拉绳转换方向，精力高度集中，他自不会为了自己的一些不舒服去打扰萧云。 一路上风平浪静，或者说…… “啧，烦人。” 萧云忽的拉紧缰绳转了个方向，带着马匹踏入溪水，顺着溪水狂奔而下。 柳煜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向身后的萧云。 萧云冷着脸，眉眼间的认真到了极致。 对方已经做好准备，但都被萧云有所预料地规避了。 持续近五日的连续赶路，其间马匹都换了一批，比预计的时间更早，萧云一行人到了荣安县。 第38章 差点彻底死亡 萧云一行人的突然出现惊了荣安县的县令，他匆忙接待，并说明了荣安镇如今的情况。 “殿下……” 在萧云皮笑肉不笑的审视下，荣安县令背后冷汗直冒。 “把你手下的人召集起来，滚罢。” “是是是。” 荣安县令急匆匆跑了。 “竟然这般严重。”等县令走了，神医皱眉道。 荣安县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染病人数众多，秩序混乱。他们入城时，差点被癫狂的百姓袭击，还是萧云带着他们抄了近道，才顺利来到县主府。 “没有魄力的庸才罢了。”萧云冷声嘲讽道。 在场除了柳煜，没有一人听懂。 萧云转身坐到上首县令位置，等候。 很快，荣安县令带着一群人来了，有文有武。 萧云不给对方留一丝一毫的空档，咔咔几下就把所有人安排了任务，至于不和谐的声音…… “有异议的人，本宫不介意把他丢进病区，与百姓同甘共苦。” 这话一出，再没人敢开口。 “柴林留下，其他人滚。” 其他人走了，留下一个惶恐不安的俊美青年。 “别装了，人都走了。”萧云白了这位青年一眼，道。 闻言，俊美青年立马换上一个笑脸，朝萧云扑了过去。 “殿下，好久不见，婉儿想死你了！” 竟是婉转动听的女声。 柳煜众人：…… 萧云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只是伸手把对方凑上来的脸推远。 “这次上报，你出的点子？” 林婉儿一边依旧跟着萧云的小手斗智斗勇，想要凑过来，一边说道：“嘿嘿，果然甚么事都瞒不过殿下。” “这个柴林呢？” “殿下放心啦，柴林在他家地窖里待得好好的，不过……” 说到这，林婉儿仰起脸，用柴林的样貌做了一个舔唇的邪气动作。 “殿下，我好像还真有点喜欢这柴林。” 闻言，萧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林婉儿立马急了。 “我说的是真的，殿下！” “本宫可没心情听你的情爱故事。”此时萧云才抓下林婉儿的手，后退一步，拍拍衣袍上的褶子，道，“说罢，不好好在亓官身边待着，怎么跑到荣安县了？” “义兄他就是发觉了不对，才让我潜入荣安县，正巧遇上疫病。这事，荣安县瞒得紧，我私下怂恿了一位士兵才成功把这件事传到了殿下身边。” 听了这话，柳煜垂下眼睑，遮掩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 “呵，这可真是不错。”萧云冷笑一声道。 “那个……殿下。” 林婉儿开始扭捏。 “能不能再给我一些药丸？” 萧云看了林婉儿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从袖袋里取出两瓷瓶丢给林婉儿。 “少收点孩子，本宫的魏山不是孤儿院。” “嘿嘿嘿，我知道知道。”林婉儿连连点头道。 但一看就知林婉儿未将此萧云的提醒放在心上。 萧云叹了口气，默认了。 萧云和林婉儿的对话没有回避柳煜等一行人，他们静静看着，心里是何想法不得而知。 “林婉儿，他们就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交给我！不就是继续假扮柴林办事嘛，轻松得很。” “成。荣安县一团乱麻，本宫还得去修剪修剪……小七，你跟本宫走。” …… 萧云接手，藏着猫腻的荣安县少不了一阵血雨腥风。 “出事自有本宫担着，你们只需听从本宫的安排，明白吗？” 铁血手段直接囚禁不安分之人，仅仅萧云一人就稳定了荣安县乱局。 兵分两路，萧云整治荣安县，而神医柳煜等人已经钻进疫病重灾区着手研究。 两日后，主部队到了。士兵驻守在荣安县之外，彻底封城。太医们则直接被萧云甩给了神医等人。如此，各司其职，尽力扼住疫病的蔓延。 药方的研究并不顺利，而且疫病也并不会等着让人研究。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疫病蔓延到周围几县。 好在萧云镇守在此，她过分冷静宛如定海神针。一个优秀的引领者，心态能感染手下之人，由此骚乱未起就已被压制。 每日都有人死去，每日小山高的尸体被萧云下命焚烧…… 夜晚，中央大院。 烈火焚烧，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烧焦的难闻气味。 不少手臂上有着些许脓疱的百姓在栏杆外看着院中的火堆失声痛哭。 独自一人站在火堆前的萧云如此显眼，她戴着神医特制的面罩，一头白发，一身白袍，遗世独立，眼中仿佛怀着对世间万物的悲悯。 一面是焚烧尸体的人间地狱，而对岸是如仙人般美好的小娃娃。狰狞的火焰吞噬一切，却始终无法靠近小娃娃一步，亦无法逼退。 诡异又神性的场景。 哭声渐止，百姓们不自觉被那道身影所吸引。 火灭，萧云收回视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每晚如此，萧云每晚都如此，萧云坚定的身影仿佛一抹光，被绝望笼罩的荣安县百姓渐渐宁静下来。 神医等人也曾抽空见了一次，并为此屏息，近日积累的心疲不自觉消散。 随后柳煜说了一句话，被所有人赞同。 “屹立不倒的梁柱，哪怕天塌，也能撑起一片天，护着身下之人。” 可惜，这样的发展有着副作用…… “殿下殿下，您是仙人罢？大发慈悲救救草民罢，草民还不想死！” “殿下，救人对您来说不难罢？” “殿下仙人……” 病重患者安置处，萧云来寻人。可她一出现，一大堆百姓就直呼仙人救命…… 萧云撇了一眼正在照顾病人的两位小大夫，旁若无人。 就连大夫也沉默。 萧云如局外之人般平静看着这场“闹剧”，无悲无喜。 她博爱天下，却又觉得这天下分外无情。 外界的色彩好似褪去，萧云恍惚中感觉世界离她远去。 就这么想要她的命吗…… 【宿主……宿主！】 飘渺的声音，那是谁？ 仿佛置身冰冷的深海，前方一丝温暖的白光，透出一个让人亲切的身影。 “孩子。” 那身影轻语。 她伸出手尝试靠近…… 突如其来。 “你们在做甚么？！都给我闭嘴！” 手上传来的温暖，熟悉的金属感应，一下子把萧云拽出深海，拉回色彩之中。 萧云一抬眼就见向来温温和和的柳煜满身怒意。 这个性子绵软的任务人选竟是发了火！ 一同前来的神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说道：“让一个草药都识不清的孩子救人，丢不丢人？！” 一阵沉默。 “神医，他们……唉，我们先带着殿下离开罢。”沈兴山叹了口气道，“殿下可不能病了。” “对对对，先赶紧出去，太子小友可不能有事。” 三人推着萧云离开。 “我们病了也就罢了，殿下要是病了，这天都塌了一半。” “兴山这话说得对，要记住你可不仅仅是荣安县的暂代县令，还是南梁百姓的太子殿下，保重自己的身体。疫病有我们，你可别乱出手。” “神医，殿下还真能治疗疫病？” “能，但折寿，说不定直接回归仙庭，不用再忧心凡间事。” “……” 神医和沈兴山絮絮叨叨给萧云说了很多，多是神医在苦口婆心地劝导。 萧云头一回像个乖宝宝一般，静静听着。 很快神医和沈兴山离开，柳煜倒是留了下来。 没了人，柳煜一把抱住萧云，紧紧抱住，心里的失落空虚终于落到了实处。 “柳兄？” 萧云声音片刻惊愕，随后就带了笑意。 “怎么了？” 耳边是萧云轻柔的声音，柳煜眼前开始模糊。 “刚刚我有种感觉……我要没能抓住你，你就不见了！” 【确实，刚刚宿主差点就死了……】 听着这话，本以为只是柳煜多愁善感的萧云顿了一下。 【宿主，你上点心，灵魂崩解就真的死了。】 【我要是灵魂崩解，你不是就自由了，提醒我干嘛？】 【……】 【我在疑惑。穿越不会真的死亡，但会带来灵魂上的疲惫感。人选方面慎之又慎，宿主这样情绪感知更敏感的人，我不会选。】 这下，轮到萧云沉默。 【所以……宿主，你到底是什么？】 萧云猛地回抱住柳煜。 “殿下？” “无事，让我靠靠。” 萧云松了力气，将头靠在柳煜肩头，闭着眼，轻声呢喃着。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 柳煜没想到情绪最先崩溃的是他，最后靠着他睡着的人反倒是萧云。 萧云比柳煜想象中的还要细瘦，他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对方。 就近回了自己的房屋，柳煜将萧云轻轻放下，脱去鞋袜，盖上被子。 柳煜静静看着萧云睡颜，眼神瞬间深沉如海，满是故事。他露出不同于往常的苦笑，一撩衣袍单膝跪下。 “差一点，就差一点，还好……” 柳煜俯身靠近萧云，额头轻碰额头，浅笑了一下。 “安心睡会儿吧，我恢复的这点力量，与其回去被那老家伙打散，不如都送给你。” 额头相触的地方细微黑色雾气缭绕。 “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心，我和你怎么可能在一起……” 第39章 端倪 萧云这一睡，睡了三日。 这期间，柳煜像是换了个人，有条不紊出色完成萧云手上的所有活计，俨然另一个萧云。 等萧云神清气爽地醒来，柳煜一个激灵回神，他低头看着手里正准备沾墨的毛笔，陷入沉思。 “好久没有这般好眠了。” 萧云伸了个懒腰。 “柳兄？”萧云才注意到柳煜的存在，翻身看向柳煜，见到柳煜手里本属于她的毛笔，愣了一下道，“我难道睡了很久？” 此时的萧云犹如一只慵懒的猫，柳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将手中毛笔放下，回道：“殿下睡了三日。” 这话一出，萧云顿时懒意全无，立马掀开被子利落下床。 “我怎会睡如此之久？！”萧云匆匆穿鞋袜，懊恼道，“现在可不是能休息的时候。” “殿下放心。” 萧云：？ “最近并未发生甚么大事，有太医疲惫昏迷，我已经强行命其休息。” 柳煜将桌上写好的一沓信纸拿起，走过来递给萧云。 “更详细的，我已经写下。” 听到这，萧云鞋也不继续穿了，直接伸手抢过信纸，阅读起来。 柳煜自觉弯身，为萧云穿鞋。萧云瞥了一眼，便随柳煜去了，继续埋头信纸。 很快萧云看完，她皱眉盯着站立在她身前的柳煜，扬了扬手里的信纸，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柳煜点了点头，可他随后又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些解决法子草民是怎么想出来的，草民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惊奇。” “是吗……”萧云低头沉思，轻声道。 “殿下。” “何事？” “殿下要记得……有人一直等着你。” “……” 在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之前，萧云直接起身伸手挑起柳煜的下巴，忽的邪气一笑道：“哦？有人等着我？” 轰，耻度爆表，柳煜落荒而逃。 等柳煜身影消失，萧云瞬间变脸，眼神冰冷。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许久的平静。 萧云皱起眉头，看着手里的信纸，眼神变幻。 …… 疫病药方的研究停滞不前，神医等人急得上火，废寝忘食。唯一的清醒人士——萧云直接上手敲人强行进入睡眠模式。 亲眼见着这一幕的柳煜：…… “殿下，我不需要，我自己会休息！”见萧云抬手，柳煜立马道。 萧云：…… 萧云默默缩回手，道：“柳兄，你和剩下五人先辛苦点，等他们醒了，换班休息。” 说完，萧云便找了处凳子坐下，守着“睡着”的神医、沈兴山等人。 柳煜等醒着的六人继续忙碌，磨药，煎药。 东方小七主动上手帮忙，萧云只是全程看着，手指微动。 因心中记挂，哪怕被萧云强行关机，神医等人没有睡多久就醒了，但精神头好了太多，他们自己都感到惊奇。 知道些许内情的神医师徒和柳煜三人下意识看向仿佛无事发生的萧云。 萧云抬眸看了三人一眼，便一言不发起身带着东方小七离开。 柳煜追了出去，但一转身，萧云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 荣安县，县主府外街巷。 东方小七扒着墙头默默看着柳煜焦急追出，失望而归，他转头看向墙下正摆弄衣袖的萧云，试图理解萧云此举的动机。 “下来了，走罢。” 可惜，萧云并没有耐心给他解释。 …… 荣安县，临近县城城门大道。 萧云领着东方小七和两位半途加入的两位士兵好似悠闲地散步。 疫病的爆发让原本热闹的街巷门可罗雀。 “无论发生何事，最先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萧云忽的停下脚步，感慨道。 说完，萧云侧身看向两位士兵，语气很随意道：“两位将士来自哪啊？” 一位不苟言笑，但另一位明显兴奋了一下，随后很激动道：“回禀殿下，我俩都来自黔州告县。” “都来自告县啊，同乡。” “对，同乡。” 这位士兵还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自己同乡的肩膀。 “挺好的。”萧云也浅浅笑了一下，回应道。 又闲聊了两句，萧云便回身，继续迈步。全程旁观的东方小七亦步亦趋。 突然间，一把明晃晃地匕首架到了萧云脖边。 萧云淡定抬头，瞥了眼抱着脖子不可置信倒下的士兵。前一刻，这人还跟萧云热情介绍着告县以及自己打算的未来，而现在…… 萧云眼神冷了一瞬，随后她看向脸上溅了鲜血的士兵，带着一丝笑开口道：“本宫所记不错的话，那位可是你亲如兄弟的同乡。” “殿下不必动摇我心。” 士兵说了这一路来的第一句话。 刀刃更近了一步，萧云脖颈现一条血线。殷红的血，如雪地中的点点梅花，刺眼。 东方小七回神，直接冲了过来，对着士兵拳打脚踢。 士兵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扣住东方小七的脑袋，将人推远。 东方小七急了，立马一蹲，然后抱住对方手臂，直接上嘴。 士兵吃痛，抬手一甩就将东方小七这个瘦弱小身板甩了出去，他低头看着手腕，有了怒火。 见对方对东方小七有了杀意，萧云脸上笑意淡了。 “他要是死了，本宫拉着你陪葬。” 如一桶冷水泼下，萧云顷刻间的气势变化让士兵杀意瞬间消散。 明明他比萧云高上不知多少，却有种被萧云俯视的压迫感…… “殿下不过阶下囚，还当自己高高在上？”士兵强撑着气势，嘴硬道，“那小孩，我要杀就杀了。” “哦，是吗？”萧云勾起嘴角冷笑道，“看来那暗中的二十四个人给了你相当大的勇气。” 闻言，士兵脸色一变。 迟则生变，有所顾虑的士兵唤来暗中一人将东方小七绑了，丢进一堆杂物里，而他领着萧云离开。 就这时，神医和柳煜两人突然出现。 “太子小友可算找到……” 神医刚开了一个头，就瞬间噤声。 明晃晃的匕首架在萧云脖子上，流下的血沾染萧云白袍的衣襟。 见暴露，士兵直接一把抓住萧云的肩膀，匕首上抬，让萧云不得不仰头。 “站着别动！” 士兵说完这句威胁，萧云甚至还补了一句…… “听他的。” 好似置身事外。 如此这般，柳煜和神医只得原地站着，但如脚下荆棘，站立不安。 “放心，我就出去走一圈，很快就回来。”萧云露出一丝笑，道。 士兵眼神怪异地看了萧云一眼，只觉得萧云大言不惭。 “走了，殿下。“ 士兵就这么拽着萧云走了，在柳煜和神医两人眼皮子底下出了荣安县。 “这可如何是好？” 神医急得团团转。 柳煜情况比神医好些，他知晓萧云的性子和身手，但是…… “师父，冷静一些。” 柳煜望着萧云离开的方向，手指有些发白。 依旧免不了担心。 这时，一堆竹筐落地沙沙声和一声闷响。 柳煜和神医转头看去，正瞧见朝他们焦急看来的东方小七。两人赶紧上前给东方小七松了绑，取了塞在嘴里的布。 “我去找封城的将士救殿下。” 东方小七说了这话，就一溜烟跑了，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掉。 来不及阻止的柳煜和神医：…… “这……唉。”神医叹气一声，道。 事态发展不受控制，柳煜反倒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缓声道：“师父，此事不能声张，一旦殿下被绑的消息传了出去，荣安县必乱。” 说完，柳煜就已想到了下一步如何行动。 “师父，我们先去找那位林婉儿，殿下说不定……”柳煜半敛眼睑，沉声道，“有所安排。” …… 果然，柳煜猜对了。 林婉儿听了事情经过，微笑道：“把心安安稳稳放进肚子里，殿下只是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处理些事情。” 名正……言顺…… 神医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柳煜倒是松了口气。 随后林婉儿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取出一沓信纸交给柳煜，道：“殿下说了，他不在的日子，荣安县便交给柳公子管理，但柳公子尚在研究疫病……” 柳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伸手拿过信纸。不过柳煜发觉自己拿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他不满地抿了一下唇，手上用劲，立马静神匆匆浏览了一遍。 “无事。”柳煜看完后，缓声道，“殿下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清楚，按部就班就成。” 柳煜暂时接管荣安县。 …… “封城的将士都叛变了啊……” “快走。” 见着荣安县外的一切有所感慨的萧云被身后监督的士兵推搡。 萧云没有任何不满，依旧脸上带笑，看着十分诡异。 很快，萧云被关进帐篷内的木笼子里。 片刻过后，帐篷门帘被掀开，一拿着羽扇的儒雅年轻人走了进来。 见此，萧云脸上笑意更甚。 年轻人走上前，弯身行礼，低声道：“殿下，好久不见。” “亓官冀，确实好久不见。” …… 四日过去，出了城的东方小七仍旧没有回来。 忽的，荣安县外忽的杀声震天，除了无法离开岗位的人员，众人都怀揣着担忧来了城门口。 然后素白衣袍染血的萧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从缓缓打开的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眼惊愕的东方小七。 神医和柳煜第一时间跑到萧云身边各种询问。 不明所以的众人反应过来，怀揣着疑惑上前嘘寒问暖。 萧云不耐烦地将所有人打发走，只留下神医师徒、柳煜和东方小七四人。 很快，一位肌肉遒劲的汉子驾着那位绑架了萧云的士兵出现，到了萧云面前。 汉子一身书生打扮，手臂胸膛肌肉若隐若现，一头湿发披肩。 “葛毛毛，你这货竟然还冲了个澡。”萧云白了葛毛毛一眼道。 “嘿嘿，没耽误事就成。”葛毛毛爽朗一笑道。 说完，葛毛毛就将手里五花大绑的士兵往前一推。 “人，我给你带来了。” 对此，萧云轻嗯了一声，无视了士兵想要杀她的眼神，直接把东方小七拎了出来。 “骂他。” 东方小七：？ “拳脚打不过，就开骂。”萧云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东方小七的脑门，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听过没？” 听见萧云如此曲解古话寓意的柳煜等人：…… 关键听话的人还狠狠点头道：“我明白了。” 柳煜等人：…… “一群山中之狼，得志猖狂！遇上真狼王，也只能夹尾求生！” “认贼作父……” 东方小七一通乱骂，把自己所学的所有词汇都骂了出去。 被堵住嘴的士兵脸都气红了。倒不是因为东方小七的谩骂，而是因为这份羞辱。 骂完的东方小七带着一丝期待看向萧云，像竖尾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萧云摸摸下巴，悠哉道：“还是温柔了些……” 尾巴垂了下去。 “这不过第一次，以后常练练，不碍事。” 东方小七心花怒放。 士兵愤愤地盯着萧云，那眼神好似这样就能给萧云瞧出一个洞来。 “啧。” 萧云见了，不屑地啧了一声。随后她推开东方小七，一步上前，抽出葛毛毛腰间的佩剑，一剑抹了对方脖子。 血溅了萧云一脸，萧云此时如同浴血的地狱童子，带着嗜血兴奋的笑容。 众人皆是一愣。 因着萧云推了一把而幸免一难的东方小七嫌弃地上下扫了一眼萧云，忍不住道：“殿下的衣袍更脏了。” 闻言，萧云淡定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以后都换成玄袍好了。” 仿佛看见两个小疯子的柳煜等人：…… …… 萧云驱赶了众人，独自一人回了屋。可惜她的算盘落空了——不久，柳煜带着一医药箱也跑了进来。 “草民来给殿下包扎伤口。” 萧云坐在那不动作，带着一抹审视，饶有兴趣道：“你竟看出来了。我伤在哪，你可知晓？” 柳煜看着萧云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直言道：“右手手臂。” 听对方答对了，萧云脸上的笑容扩大，随后她十分干脆地将右边衣袖掀开，刷的一下就将和伤口结痂在一起的内袖撕下。 柳煜都来不及阻止。 血顺着萧云白净偏瘦的手臂流下，萧云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血也莫名其妙地迅速止住，但那伤口…… 萧云抬抬手臂，微微一笑道：“诺，帮我包扎罢。” 深可见骨的伤口看得柳煜眼皮一跳，他赶紧伸手将萧云手臂扶住，随后缓缓放在木桌上。 “殿下为甚么不躲着点？” 话语里有了一丝埋怨。 萧云顿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在柳煜那双带了水汽的双眼下说出了实情。 “当时莫名不想躲，等反应过来就晚了一步。” “那殿下为何不自己治了？”柳煜抬头紧盯着萧云，严肃道。 闻言，萧云眼神一瞬间的躲闪，她立马回神过来，笑呵呵道：“你现在不就在给我治？” 萧云的反应让柳煜明白了些事情，他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一边细细为萧云处理着伤口。 “殿下。” “嗯？” “我会成为殿下的缰绳，无论发生甚么，我都会将殿下拉回来。” “……” …… “伤口包扎好了，我要休息，你赶紧给我滚蛋！” “草民再问一个问题，殿下为甚么喜欢见血？” “那样我才能感到快活些。好了，答案给你了，赶紧给我出去！” 萧云急急忙忙将柳煜推出门。念着萧云手臂伤势，不敢反抗，柳煜就这么被萧云“赶了出来”。 把人赶走了，萧云气鼓鼓一屁股上床坐下…… 一身血迹脏了床榻。 双手环胸低头看着衣角血渍的萧云：…… 憨了。 萧云深吸一口气，认命起身。 收拾罢，收拾自己外加……床榻。 第40章 过年了 荣安县外平静了下来，除了萧云和东方小七没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东方小七是守口如瓶，而萧云是……没人敢问。 不幸的是，后面进来的葛毛毛和治病的部分太医染了病，其中葛毛毛最严重。 “叫你别进来，你不信不听。染病了罢，躺着不能动了罢。” 带着面罩来探望的萧云依旧开着她的嘲讽技能。 陪同的柳煜：…… “我都这么惨了，你能不能别戳我心窝子。”躺在床上的葛毛毛有气无力道，“咋就不拉我一把呢……” “哼，我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萧云哼了一声道，“刚好，这次教训能把你的乐观收一收，不能万事都靠我……” 最后一句话，柳煜从中听出了一丝落寞。 柳煜抿唇，想了想，还是伸手悄悄握住萧云的手。 萧云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手上也没有动作，任由柳煜拉着。 “要是死在这里可真是窝囊，不过……唉，算了。云啊，你要记得我葛毛毛是舍命陪君子啊，可别忘了。”葛毛毛呻吟道。 “闭嘴罢你。” 这句话一出，虽是玩笑口气，葛毛毛依旧颤了一下。 萧云注意到了，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瞬，但话语依旧。 “阎王老爷这次不会收你，给我把心吞到肚子里。” 说完，萧云侧身看向柳煜，嘱咐道：“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嗯，殿下放心。” 柳煜松手，目送萧云离开。 萧云一走，葛毛毛就咯咯笑起来，像发了疯病一样，傻乐呵。 “是你小子罢，让他变了，真好啊……”许久，葛毛毛看着床榻顶，感慨道，“没人爱的小鬼终于学着收起獠牙。” “那啥，我很好奇，你不会怕吗？” 葛毛毛眼里闪着光，这精神头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重病患者。 “云家小子喜怒无常，心机还颇深，坑人都是一环套一环不带停，说起来老子就是这么上了他的贼船。老子打劫别人，他就来打劫我，坏名声我得了，但钱财全归他。一天到晚还在扮傻小子，扮得全县皆知，老子就没见过这么阴险的人！之后的生活……不谈！哪怕他是为你好，都能他娘的做出一副加害你的模样，要不是老子有一次撞见了……” 葛毛毛就跟鞭炮一样，爆粗话吐槽了一大堆，说到最后…… “明明就像那甚么书上说的那样，写竹难书？但老子就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本性不坏，就跟中了毒一样。现在看来，中毒的不止我一个，老子还挺开心的。” 葛毛毛侧头看着柳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但配上他脸上的脓疮，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柳煜：…… “她……以前是甚么样子？” “那小子以前，冷血？不讲人情？但又不准确，他看重生母，日日看顾……” 忽的想起什么，葛毛毛话头一转。 “讲不清楚，反正不像个孩子反倒像个看透红尘的千年精怪，我觉得他甚么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煜沉默不言。 葛毛毛忽的一瞪眼，随后愣愣道：“你这小子……问这些，不会真如……传闻那般和云家小子是一对……” 闻言，柳煜脸色爆红，根本压制不下去。 看了个清楚的葛毛毛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重塑。 “该说云家小子出息了，还是说你这小子有胆量……得，我可算知道他为甚么优待你了。” 柳煜赶紧开口解释，但在一根筋的葛毛毛面前完全没有效果，最后柳煜在葛毛毛那越发不对劲的眼神下干脆闭了嘴。 …… 疫病的险峻似乎影响不到萧云一丝一毫，她如上苍一般悲悯旁观，每每做出最好的决断。 众人也被其影响，有条不紊，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磕磕绊绊的治疗进度，终于在葛毛毛患病的一个月后有了重大突破。 古方上一直找不到的一味药，柳煜脑子一转提出用两味药来中和。神医和沈兴山讨论许久，觉着可行，着手试验…… 成功就这么到来，瘟疫症状开始消减！ 很快，葛毛毛痊愈，荣安县百姓也活了下来。 此时已经不需要萧云等人继续值守。萧云带着众人回江城复命，不过在此之前…… 一身女装的林婉儿绑着一个满脸悲愤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跟在萧云、柳煜和葛毛毛三人身后进了荣安县外驻扎的军营。 营帐掀开，一位摇着羽扇的斯文学者早早在其中等候。 “柳煜，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汴梁王贝磊麾下军师之一，亓官冀，也是我的得力助手。” 萧云话一说完，亓官冀对着柳煜拱拱手道：“早就听说殿下身边多了一位小郎君，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 介绍再加上稍微了解之后，萧云便同亓官冀聊起来，没有避讳在场所有人。 “亓官，你不愿同我一起走，此次暴露，你回去可有把握？” “殿下放心，吾早已想好万全之策。” “那成，日后我来接你。” 这句话，萧云没有丝毫犹豫，十分的理所当然。 亓官冀眼睛亮了一下，对着萧云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臣子礼，道：“承蒙殿下厚爱。” …… 萧云等人准备离开荣安县。 县主府大大门位置，萧云正同众人商量着荣安县之后的处理事宜。 忽的，萧云止住话头，开口道：“稍等片刻，有人来了。” 柳煜等人：？ 很快，一个小孩出现在门外。小孩气喘吁吁，衣衫都有些松垮，看上去跑了许久，身后还跟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士兵。 “张毅你先回去。”萧云起身，很随意地开口道。 士兵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个挺直腰杆，中气十足道：“是。” 萧云迈步上前，温柔地笑着，伸手摸摸小孩脑袋道：“小狄，你怎么来了？缓个片刻，再回答。” 见着这笑，神医众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除了林婉儿和葛毛毛，两人似乎早有预见。 “我听说……哥哥就要走了，就……跑过来了。”小孩没有听萧云的话，尚喘着，就急着道。 葛毛毛倾斜着身体靠近林婉儿，轻声问道：“这谁啊？” 瞬间看向葛毛毛的神医、柳煜等人：…… “还记得那位被我怂恿去江城的士兵罢？” “记得。” “眼前这个小孩就是那位的亲弟弟。” 闻言，葛毛毛瞬间一副明了的表情，但随后他摇摇头惋惜道：“那士兵还真是一条汉子，我听殿下说了，近乎没有休息直奔江城。” 林婉儿情绪亦低落下去。 “我也找过这孩子很多次，但我不敢见他，都是暗中默默看着，没想到殿下……” 听到这，葛毛毛伸手轻轻拍了拍林婉儿的肩膀，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小孩眼睛里闪着光，期待道。 萧云不置可否，反问道：“那你姐姐呢？” “姐姐已经嫁人，我住在她那里，姐夫一家没有说甚么，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很乐意。而且……”小孩先是低语，而后又语气高昂起来，道，“哥哥你不是说我哥哥他是个英雄吗，我也想成为像哥哥那样顶天立地的人！我不想给姐姐带去负担。” “这样啊。”萧云好似沉思一般自语了一句，随后她抬头看向林婉儿，继续道，“哥哥很忙，偶尔去看看你还成，你先跟着这位林姐姐。” 闻言，林婉儿一惊。 小孩顺着萧云的视线看去。 这位林姐姐很美，但他总觉得林姐姐看向他的眼神……很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嗯。我都听哥哥的安排，等我能真正的顶天立地，我就去找哥哥。” “真懂事。” 说完这话，萧云就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婉儿，笑着道：“林婉儿怎么回事，人家小孩都答应了，你不乐意？” 闻言，林婉儿立马一个劲摇头。 “呸呸呸，殿下可不许污蔑婉儿。” 林婉儿立马靠了过来，拉过小孩的手，眼神柔和。 “姐姐那里有很多和你一般大的孩子，到时候姐姐教你们读书习字……” 见此，萧云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众人道：“该说的也大致都说了，今日就先到此为止，众位接下来妥善安置手里的活计罢。” 大厅众人纷纷起身离去，萧云也转身离开，不过她的身后跟了一个柳煜。 “柳兄有事？”萧云侧头看向柳煜，询问道。 柳煜笑了一下，反问道：“无事就不能跟着殿下？” 闻言，萧云愣了一下，随后大笑道：“当然能。” 柳煜就这么看着萧云的背影，眼中的欢喜之意就快要溢出来。 萧云是故意的，主动将弥补的机会送到了满心愧疚的林婉儿手上。 这就是他心悦之人，顾全大局，却也时刻关注着身边之人…… 或许萧云自己不知道，她一举一动的意图都被心思细腻的柳煜看了个一清二楚。 …… 回了江城，还顺道将汴梁王的狼子野心暗中散布了出去。 一回江城，萧云就在早朝上怒斥汴梁王，那个激愤啊，谁敢开口辩护就骂谁，愣是整得大臣们不敢开口，唯有萧御开口，但……依旧是和稀泥。 萧云早就有所预料，做了二手准备。 “父皇，儿臣在荣安县时得了两位勇士的帮助，不然儿臣多半……” 萧云欲言又止，将众所周知的部分抹掉。 “还请父皇准许他们入军营，得个一官半职！” 萧云这明摆着要安插自己的人染指军权，众位大臣立马跳了出来。 可惜萧云打的是感情牌，感情牌在萧御这里就是金字招牌一路通行，谁来劝都没有。 如此，萧云正大光明地将葛毛毛，还有杨赟塞进了江城郊外的魏老将军军营。 这两人入了军营，面对软了骨子的士兵自然是重拳出击，闹得军营鸡飞狗跳。两人挂在嘴边做多的话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十分唾弃军营的奢靡风气。 早就做好准备的萧云在此事闹大之后，就跑去萧御那委屈不说话，成功给两人拿了一道特权——重新招人，独立出来。 葛毛毛和杨赟两人立马腰板挺直，开心得很。 萧云的十恶不赦针对的是她的对家，而非天下黎民百姓，那出天赐甘霖之后，萧云在民间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号召力。 葛毛毛拿着萧云做幌子出去走一遭，动员一波，就有不少热血青年上头参军。 嚯嚯了忠皇党的魏老将军，萧云就此收手，一切行动由明转暗，等待时机。 …… 皇宫。 一夜醒来，外界已是银装素裹，一片茫茫的素白，与朱红的宫墙呼应。 探窗而出的萧筱调皮地一拨，将一枝丫的雪抖落。 “快过年了啊……” 窗外，宫女提着扫帚扫雪，萧筱就这么双手撑着小脑袋看着。 那场前世未曾发生过的疫病打了萧筱一次措手不及，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萧云便已安排好一切，启程荣安县，她连面都未见上，一丝一毫的忙也没有帮上…… “对了！”萧筱忽的一拍手，激动起来道，“年宴！她一定喜欢。” 有了想法的萧筱提衣就跑，路上还未扫净的雪留下一串欢快的脚印…… 国公府。 “外公您就答应萧筱罢，借国公府办一场家宴，萧筱求你了～” 萧筱发动撒娇耍赖攻势。 “我这国公府都成甚么了？成成成，我应了，筱儿别哭。” 柳古招架不住，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应下。不过之后柳古自己安排此事安排得津津有味，看不出丝毫的不情愿。 萧筱趁热打铁，拉上柳煜、葛毛毛、杨赟、东方小七、神医这一群人，甚至还加上了焦旗鱼，一同捣鼓年宴的新意。 “要不老夫写些个药膳方子？不成不成，年宴哪能这般清淡……” “可以加进去，师父，年宴又不止一道菜。师弟知殿下口味罢？” “殿下嗜甜，药膳……她应当会喜欢。” “小七，你这是搞了个蜈蚣灯笼？” “嗯，新意，别人没有的东西。我在想要不要弄些蜂蛹做菜品。” “……” “蜂蛹？我曾听同行商人伙伴吹嘘其如何美味……真的很好吃？” “嗯，肥美……” “不行！你俩给我打住！” “我俩武夫就不参与了，上力气活挂灯笼去。” “葛兄，我还挺想参与。我看葛兄经常赏画，不如我俩整些灯笼字谜如何？” “……” 国公府一番热闹。 …… 两日后，皇宫，御书房门口。 萧筱悄悄冒头，却被站在门后的萧云逮了个正着。 萧云盯着萧筱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似早就知道某小孩在门外徘徊许久。 “嘿嘿，皇兄。”萧筱尴尬笑道。 “来找父皇？”萧云捏了一下萧筱的小脸蛋，语气温柔道，“直接进来就是，父皇还在忙。” 闻言，萧筱垫脚看了一眼埋头奏折的萧御，反倒开始踌躇。 “找我的？”萧云一眼看出，低声开口问道，“但是父皇不太适合一起？” “是有点……” 萧筱懒得隐藏，萧云一向能猜出她的心思，不如直说。 “没事。虽然不知道你们干了甚么，但只要不是完全不能就成。”萧云轻拍萧筱的小脑袋，笑着鼓励道，“带着父皇一起罢，他也该离开御书房休息休息了。” “休息”这两字戳中萧筱心中最难释怀的苦楚，萧筱明显的愣怔。 “怎么，你不心疼父皇？咦，我明明记得前不久有个小泼皮跑御书房闹了一通。”萧云见此，开口调笑道。 竟然竟然…… 萧筱一把抱住萧云，感动得大声道：“皇兄！呜呜，萧筱真的好喜欢你！” 她前世到底是为甚么要那么惧怕魏女帝？！ “筱筱？” 两人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萧御，随后两人一同相劝，可算是让萧御放下手头的折子一起出门。 中途，萧筱无数次想要安排人将萧御的加入提前知会在国公府候着的那一群人，可萧云会在萧筱想要有所举动之前精准阻止。 见萧云脸上笑容越发不对劲的萧筱：…… 完了完了，说好给魏女帝一个惊喜，现在要先被魏女帝给一个惊喜了。 不出萧筱所料，一见到萧御…… 侃侃而谈的柳古话头一滞，焦旗鱼脸上笑容不再，东方小七默默将桌上的虫子收回，神医手里的勺滑到碗底，杨赟虚握了一下手腕，葛毛毛立马站直，柳煜……里面唯一没有什么多余动作的人。 尴尬的氛围。 有所心理预期的萧筱抬头看天。 不关她事啊，是魏女帝不让她通知的。 柳古是一群人里最快反应过来的，一步上前，就要行礼。见此，众人回神，立马行礼。 就这时，萧御倒笑着开口道：“今日没有君臣，众位不用行礼。” 萧御话虽如此，众人还是犹豫，面面相觑。 萧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拉着萧御大大咧咧上前，直接入座。 “我爹都说了今日没有君臣，扭扭捏捏像一群姑娘家家。” 被萧云无情嘲讽的众人：…… 长得高挑、肌肤偏白的焦旗鱼颇有些怨念地看向萧云，嘀咕道：“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萧云回身将萧筱拉到萧御身边，让其坐下，才抬头看向焦旗鱼笑着道：“嗯，我就是故意的。其中姑娘家家特指你，焦旗鱼。” 焦旗鱼本就男生女相，这话直戳心肺。 眼见焦旗鱼气成河豚的众人：…… “云儿啊。” 萧御语重心长地开口了。 “爹。”萧云笑眯眯回道。 这脆生生的一声爹让萧御差点将到嘴的话吞回肚。 “唉，都是你的好友，这面对一干大臣的嘴毒……收一收。” “好嘞，爹。” 应完，萧云立马正经脸。 “自己寻位置赶紧坐下罢，再等下去，菜可就凉了。” 见萧云无比乖巧的众人：…… 一番打岔，君臣有别的尴尬氛围没了，反倒多了些怨怼的眼神。 萧御没有丝毫架子，是个话唠。很快大家进入状态，这顿饭越发热闹。 借着萧御，萧云如愿以偿地蹭上了酒，然后华丽丽地喝醉，埋头在桌上不愿抬头。萧御也喝高了，热情地拉着众人说着感谢的话语，感谢众人对萧云的青睐。 最后，萧筱安排柳古带走萧御，柳煜带走萧云。 …… 没有烛火，窗口透过几缕月光，月光脚边，阴影里，一身酒气的小人儿乖乖坐着。一颗又一颗的水珠子映着月光打在石砖上，声声脆响。 拿着醒酒茶刚打开客房门的柳煜猛地止住呼吸。 吱嘎的开门声响还是惊动了那个垂泪的小人儿，她慢慢转头看过来，眼中满是落寞，却挤出一丝笑意道：“你来了……” “对不起，我是个没有心的人，真的对不起。” 茫然的表情，低沉的声音，若是忽视…… 柳煜看着萧云脸上流淌的眼泪，觉得心被捏紧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心，为什么没有啊，我到底是谁……” 没有亲眼所见，谁知一个人能哭得如此冷静，没了眼泪，就和醉酒话唠的人一样。 柳煜走了过去，将醒酒茶放在萧云手边桌上，然后站在萧云面前张开手。 萧云不明所以，也不为所动，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柳煜。 见此，柳煜恨铁不成钢地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萧云身子顿了一下，紧接着就缓缓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回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着你死的，对不起对不起……” 萧云一边呢喃着，一边埋头进柳煜怀里。 不是故意……看着你死…… 柳煜心里翻起轩然大波。 魏女帝见过他如何死去，并袖手旁观？ 柳煜低头看着萧云的发顶，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萧云同他一样亦是重生？如此，萧云为何对他和萧筱多加关照也就有了…… 不对。 柳煜轻拍萧云脊背，学着奶娘曾经安慰自己的模样安慰萧云。 他不认识魏女帝，并从未和这人有过交集，这一点毋庸置疑。 悠扬轻柔的曲调在屋内响起，柳煜轻声哼着记忆里的小调。 能让他眼前这人因为旁观死亡而愧疚崩溃，两者的关系必定…… 萧云母亲按照萧筱的说法已经救下，萧云的一生到现在也不过十四，一眼可观，何来的这般刻苦铭心？又为何要说自己没有心，为何要说不知自己来自何处？ 萧云这人…… 柳煜眼神渐渐复杂。 他好似趁着萧云醉酒窥探到了萧云掩藏的一角，却又牵出更多的疑惑。 尤其是…… “萧云，我是谁，你可知晓？”柳煜停下小调，轻声问道。 闻言，稍稍平静下来的萧云又有了动静，不过依旧只是…… “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话语。 柳煜有些不甘心，接连问了几次，甚至换了问题。但萧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所有应答都是“对不起”。 如此，柳煜叹气，只得放弃。 很快萧云就这么抱着柳煜入了梦乡，柳煜只要稍稍把人拉开一点，萧云就会立马抱回来。 进退两难的柳煜：…… 没了那让人心疼到想不了其他的氛围，胸前传来的温度让柳煜开始感到尴尬，燥得慌，身体僵硬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迷迷糊糊抬头，抬头眯眼看向柳煜，辨认着。 就在柳煜觉得自己就要得救的瞬间，萧云却一把将他抱起，朝床榻走去。 “劝你再找一个就是不听，这般冲澡对身子不好……好了，睡罢。” 柳煜：！！！ 第41章 调戏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萧云迷糊睁眼。 天亮了？ 胸前有着异样的触感，萧云下意识低头看去，恍惚见到一个黑乎乎的发顶。萧云脑子仍旧浆糊着。 苏琅又把她胸口当枕头了…… 宿醉的头痛袭来，萧云皱眉抬手。 这时，萧云怀里的人儿有了动静。 …… 本该一夜无眠，但在萧云身边竟格外的安心，柳煜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惊动，柳煜立马就醒了，并瞬间清醒。 一睁眼，柳煜就见自己枕着对方手臂，脑袋拱着对方胸脯位置……绵软的触感。 柳煜下意识脑袋后仰，脸红到可以滴血。 这一瞬间，柳煜视线和萧云对上。就像行刑倒计时一样，柳煜眼见着萧云迷糊的眼变得越来越清醒，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 唰的一下，萧云一个翻身将柳煜压在身下，手臂横在柳煜脖间，如一头警惕意外闯入者的豹子，眼神犀利危险。 柳煜没敢动作，下意识吞咽口水。 萧云眯眼看向柳煜，眉头深皱，眼中满是柳煜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过后，萧云利落起身，什么都没说，直接甩下柳煜走人…… 心情平复过后，柳煜匆匆收拾完自己，悄悄出门。 “哥哥！” 柳煜一个激灵。 “哥哥这么早去哪啊？” 萧筱语调怪异，从柳煜身后探头看向其身前，然后就是遗憾的语气。 “外公的院子啊……” 柳煜回神过来，明了萧筱刚刚是何意，他伸手一点萧筱小脑袋，咬牙愤愤道：“小小年纪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嘿嘿嘿。” 萧筱抱着脑袋毫不在意地傻笑。 “殿下……她在哪？”柳煜眼神飘忽了一下，开口道。 “皇兄？”柳煜收敛得太快，萧筱并未注意，她大大方方回道，“我刚刚见她沐浴去了。” 这话很寻常，昨夜醉酒，今早沐浴，但柳煜听了，脸色微红。 萧筱：？ 在萧筱开口询问之前，柳煜转身就朝自己的院子走，身后活似有豺狼在追。 萧筱：？！ 有猫腻！ …… 萧筱缠了柳煜半天，没能从柳煜那问出什么，气鼓鼓地走了。 柳煜松了一口气，换上一身干净衣袍，迈步去了神医住处。 神医一如柳煜所料，早已起来照看药田草药，看上去心情不错。 “师父。” 神医转头过来，见着柳煜，想到了什么，捋捋胡须笑着道：“昨日老夫细细想来，此来江城能如此顺利得了太子小友的助力，是老夫沾了乖徒你的光。” 昨日宴席一桌菜，神医第一次吃出了仿佛天上仅有的滋味，他惊叹，但见柳煜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才知这是萧云对身边之人的偏爱。 “师父，殿下她……”闻言，柳煜赶忙道，“这类传闻不能确凿，还望师父不要轻传……不要轻信。” “神迹？玄术？老夫可不懂，老夫啊，只懂眼前药草。”神医像老顽童一般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笑着回道。 说完这话，神医话头一转。 “说罢，找老夫甚么事？慌慌张张，必找老夫有事。” 得了神医的藏话，柳煜才回神过来，对自己的焦急迫切感到一丝羞愧。对于神医的问话，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师父，一个人思念成疾，心有郁结找了一个相似的替代，但不得解脱，有着轻生的念头，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救治？” 闻言，神医惊了一下，直言道：“太子小友经历了甚么，有这么严重的心病？” 被神医直接点破，柳煜到嘴的话一滞。 “心病，药石无医。不过倒是有一些法子可以缓解缓解，比如……阴阳调解之法。” 柳煜：…… …… “……阴阳调节之法。” 刚好来到院门外的萧云：…… 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萧云哭笑不得，摇摇脑袋，直接推开门迈步而入。 “在聊甚么？阴阳调节之法都出来了。” 闻声，院内两人朝萧云看去。 刚刚沐浴的萧云，一头半湿的白发随意披散，嘴角带笑，单手背在身后，气质意外的随和儒雅，整个人在阳光下好似会发光。 见到这人，柳煜可耻地心跳加快，错过了拦住神医的最佳时机。 一见到萧云，神医顿了一下，就立马小跑了过来。 “小友啊，有病就治，千万不要忌讳行医啊，尤其是心病，心病难治……” 神医上来就是巴拉一大堆劝诫。 “名誉甚么的可比不上身子重要。” 听到这，萧云饶有兴趣地一挑眉道：“有句古话说得好，色令智昏。” 正说到激动处的神医：…… “咳咳，小友节制些便好。” 旁听的柳煜：…… “哈哈哈，这可不太像你，神医。” 萧云将身后的手放下，收敛笑意，神色微正，缓缓开口道：“本宫想知道原因。” 见此，柳煜一惊，就要出口阻拦，结果…… “唉，老夫等人行医治病救人往深了说也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老夫算是看出来了，小友是难得的帝王之才，能带来一片国泰民安，南梁有小友实属南梁之福。” 这样的回答，在场的另外两人皆沉默下来。 神医不受影响，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小友若是怕……”神医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萧云的眼神含着深意，继续道，“有了身子，老夫可以出一方子，保准他们生不出来！” 萧云明显惊了一下，她直愣愣开口道：“我才十四。” 神医愣住，下意识转头看向柳煜。 萧云明白神医意思，继续道：“你没看错眼，他十六。” 听完，神医大嚎一声“直觉误人”，然后就跑了。 一瞬间的安静，然后…… “哈哈哈。” 萧云弯身拍着大腿，不顾形象地大笑。 “老成又不是我愿意的。”萧云笑声渐止，抹去眼角笑出的泪，道，“这老头子明明能一眼看出年纪……啧，行医的心性都这般单纯？” 说完，萧云还特意抬眼看了看柳煜。 柳煜早就因着萧云和神医两人的话题脸色微红，见萧云看过来，立马撇过头。 “正事，我来找你借四个暗卫。” “殿下只管拿去。” “哦？” 轻微的触感，下巴位置，柳煜被迫转回头。 萧云指尖轻捻，一脸邪性，语调轻佻又惑人。 “只管……拿去？” 如五雷轰顶，柳煜小脸涨红，愣愣僵住不知所措。 柳煜的无措模样大大取悦了萧云，萧云此时心情甚好，她轻笑道：“神医的提议，我会考虑。” 说完，萧云收回手。 【系统，把你昨日听来的小调再哼一遍。】 同时萧云的意念已经将脑海角落里的那个存在捏紧。 【呜呜，你就只会欺负我。】 系统哭唧唧回溯柳煜昨日哼的小曲，不复之前硬气模样。 萧云迈着欢快的步伐，哼着悠扬的小曲离开，只留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柳煜捂着脸，无地自容。 临走，院门口，萧云借着转身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容干净而美好。 第42章 他国来使 “风平浪静”的两年过去，萧云再未出手杀人，但这期间因着各种意外死去的人比往年多了一成。 十六岁的萧云，眉眼长开，媚骨尽显，朝堂上稍稍收敛戾气，低头轻笑，就看呆了多少心思不正的大臣。 时常伴在萧云身侧、事事以萧云为中心的柳煜虽现已长得高挑，比之萧云还高上一个头，但生性忧郁，惹人怜惜，直让人想将他……为此，柳煜差点出事。 萧云因此暴怒，两年来第一次在人前亲自出手，直接血腥手段屠戮，那日夜里仿佛下了血色的雨，血流成河。 朝堂之上，无数斥责和痛骂袭向萧云，明里暗里让萧云交权。萧云受罚，于东宫禁闭。 暗潮涌动，柳煜每每探望萧云，萧云都是一脸困意，坐着都能睡着的程度。柳煜叹气，这份平添的辛劳，他既感动又无奈，只能记在心中，此后小心谨慎不再“添乱”。 冲冠一怒为蓝颜，柳煜所属萧云从此世人皆知。 这个节骨点，他国派遣使臣来朝。 不少大臣欢喜迎接，却被其暗地里下的各种绊子搞得灰头土脸。这时，大臣们又将视线投向了萧云，萧云得以取消禁闭，但…… 萧云真的懒得搭理在她看来本质上属于出国打探敌情的各国使臣，她的精力宝贵，便将此事全权丢给了柳煜，有大事再寻她。 这份接待差事，东方小七主动来求，萧云叮嘱一句“自身安危为重”便允了。 如此，柳煜为主，东方小七为辅，两个半大少年郎就这么戏剧性地成了接待来使的主事人。 …… 江城，来使接待住处。 柳煜领着东方小七和一众陪同的小官第一次与他国使臣见面。 各国使臣早已得了通知，特意在此等候，不过…… “你们南梁的云太子在哪？就来了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一位野性十足的莽汉往地上啐了一口，道。 这一群人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脸色瞬间转变。 莽汉身边站着四个手臂都快要和大腿一般粗的大汉，体型上的压迫让柳煜身后的小官们开始发怵。 柳煜不卑不亢，如清风一般，抬手行礼回道：“殿下已将此事全权交由我管理，各位远道而来，有何不适应之处可以与我商谈。” “商谈？”一位长得格外妖娆动人的纤瘦男子自容貌过于惊艳的六人之中出列，用着他尖细的声音道。 若说草原那一方是堂堂正正的虎视眈眈，那么南疆这一方便是阴测测的毒蛇，暗中窥视。 “我说我想见你们太子殿下一面呢？” “殿下身为主事人当然不会一直居于幕后，怠慢了各位。”柳煜笑容和煦道，“终会一见。” 听了这话，草原那一方除了那位之前的发言人脸色阴沉，其余的看上去有些……蠢意。而南疆一方的七位美人都冷了脸。至于其他国度的使臣，眼观鼻鼻观心，不掺和。 忽的，被南疆众人围在中央的一位衣着相比其余人更加华丽的遮面女子轻笑了一声。 “一路上都听说南梁太子殿下身边有一位可人儿，今日一见，果真不凡，这身气质连我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说到这，女子叹气一声。这一声叹，婉转百回，如勾子一般牵动人心。 “唉，真是可惜，能让如此可人儿甘心侍奉的太子殿下又是如何的宏伟……” 说完，女子食指点上唇，张嘴轻咬。薄纱面罩，隐隐约约的轮廓，无限诱惑，欲语还休。 草原那方除了为首之人稍微收敛，剩下四个眼都看直了。 东方小七低着头，上前一步开口道：“罗娜公主这话，我必完完整整地传达给殿下。” 被称为“罗娜公主”的女子一怔，随后语气明显加快。 “这倒不必了，小女子的隐秘心思怎么能让殿下知晓。” “还是原样，欺软怕硬的货色。“ 这一声低语，柳煜听见了，他隐晦地用眼角余光看向依旧低着头的东方小七。 下一刻，柳煜收回注意力，微笑道：“看来各位都对我们南梁的太子殿下好奇不已，宴会尚在准备，如此，各位不如趁着这段空闲时日在江城逛逛，听些江城百姓对殿下的评判，了解了解。” 说完，柳煜竟也学着那位南疆公主叹气一声，才道：“不过近日来江城风声多是殿下的暴名罢……明明殿下是个贤明之君，不过亲手杀了些人就背负这样的污名，真是不公。” 看着柳煜睁眼说瞎话的小官们：…… 血洗一家府邸，亲手斩杀上下近百来口人。贤明？呸。 很快，柳煜灿烂一笑，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道：“殿下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但要是动怒，谁来都不好使，就连我也劝不住。那些人也是愚蠢，摸了殿下的逆鳞。” 话说到这个份上，各国使臣要是再听不出柳煜话里的威胁之意就白活了。 “哎哟，在我们那若是常人惹上这样的事，死了也是活该。” “殿下怒发冲冠为蓝颜，我们一路上可是听过了，殿下是真性情。” 其他国度使臣纷纷出言，不敢再放纵草原和南疆两方任意发言。草原和南疆有和南梁打对台的资本和勇气，他们可没有。 很快，一番“宾主尽欢”。 …… 与此同时，江城国公府。 萧云同消失已久的乔年将一位魁梧老者和三个中年壮汉引进了神医的院子。 本打算带着大徒弟出门一趟的神医见着萧云身后的魁梧老者瞬间止步。 “哈哈哈哈，殿下跟我说老姜在这，我还不信，没想到老伙计你还真的在。” 魁梧老者笑哈哈地揽过神医，就往院子角落走去。 萧云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因为她眼前围了三个求知若渴的大汉。 “殿下，这个这个……”其中皮肤最黑的一位拿着一张设计草稿，激动道，“您是怎么想到的？！” “绝无仅有，太绝了！” “殿下手里是不是还有这种手稿？” 三个感觉一拳就能将人打倒的壮汉像好奇宝宝一样弯身围着萧云问东问西，萧云跟个有耐心的长辈一般娓娓道来。 一旁默默撇过眼的乔年：…… 这画面有点……不忍直视。 …… “你这家伙不是立志云游四海寻最佳药材？怎么来这了？”魁梧老者给姜神医使了个眼色，悄声道。 姜神医捋捋胡须，笑着道：“自然是此处能实现，才在此。” 闻言，魁梧老者瞬间眼神怪异。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魁梧老者低声道，“我也是。” 姜神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异口同声道：“太子（殿下）小友。” “哈哈哈哈。”魁梧老者开怀大笑道，“原来你也是被框来的。” “太子小友确实给了老夫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姜神医眼含得意道，“不过老夫可不亏，愿望实现，还收了一个天赋极佳的弟子。” 见了许久未见的老友，姜神医也忍不住想要得瑟炫耀。 “哼。”魁梧老者一叉腰，像个得胜的大公鸡，满不在乎道，“你那算甚么。” “老夫可是找到了治疗疫病的药方！” “我这件事要是做成了，造福天下千万黎民百姓，绝对的千年功绩！你这老家伙可比不过！” 两个年近半百的老家伙开始红脸，争吵声传到了萧云等人耳边。 “哦，师父又和神医吵起来了。” “习惯了习惯了，吵吵更健康。” “让他们吵罢，师父好不容易有个翻盘的机会。” 老者三位徒弟双手一插，看戏旁观。 见此，萧云也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一对争得面红耳赤的老顽童。 魁梧老者注意到萧云这边的动静，看了一眼，立马熄火，正了神色。 “真是……也不怕让小辈看了笑话。” 姜神医只是捋捋胡须，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言。 “殿下，你这……人都拐来了，何时开工？”魁梧老者兴奋搓手道。 “过两日罢，起码给你们寻个新的住处。”萧云挂着微笑回道。 “不用殿下费心思，不如就这，我和老姜做伴。炉子，我们自己来！” 闻言，萧云犹豫片刻，应了。 “乔年，你先暂时在这陪同安师傅。” “是，殿下。”乔年恭敬行礼回应道。 两年多未见，乔年这份发自内心的恭敬让萧云愣了一下，不过…… “放心，等他们安顿下来，你就回本宫身边，本宫自会犒劳你这两年来的辛劳。” 说完这话，萧云又叮嘱了两句，就转身准备离开。 “殿下留步！” 安铁匠，也就是魁梧老者，立马上前拦住了萧云。 萧云下意识皱眉。 “劳烦殿下把路途上讲的东西再讲讲？不听完，我今晚绝对睡不着觉！” 这话一出，萧云眼见着安铁匠的三位徒弟也开始双眼放光。 “好。”萧云收回视线，虽然还是皱着眉，但耐下了性子说道，“本宫就再说道说道，你们可听好了。” 和萧云生活了一段时日，大致摸清了萧云脾性的神医在一旁笑看着这场面， 萧云说了许久，最后结尾的时候还说了句激动人心的话。 “这铁器若是能打造出来，必是南梁之福！本宫在此先谢过几位师傅。” 犹如打了鸡血，安铁匠四人意气风发，信心满满。 萧云总算是是能走了，她离开后，安铁匠的三位徒弟，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殿下看上去也不过二八年纪，在铁器打造方面竟然这么渊博。师傅说得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应当谦虚。” “我更想看看殿下的锻造手法，那个乔侍卫，那把佩刀真的绝了，天下绝无仅有！” “哈哈哈，我又想起那家伙打死不信的表情了。在殿下出现之前，我们师傅要是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师傅都锻不出来的刀，除了这位神乎其神的殿下，还谁能锻出来。” “师傅也是因为这把刀才决定露脸，想要见一见乔侍卫的幕后人，谁能想到是太子殿下……不过来得真值，刚刚就那么小小的闲谈，殿下透露出来的学识就远超我等。” 但三人的悄悄话对于学武的乔年来说，跟在他耳边大声密谋没什么区别。 乔年隐晦地摸向腰间佩刀，回想起两年前他离开江城之前同柳煜的对话。 “新的佩刀？” “殿下所赐。” “那你可要多加爱护，据我所知，现在被殿下亲自赐予的就只有公主和你。” “……” 另一边，安铁匠又和姜神医混在了一起。 “唉，我们俩倒是又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另外两个老伙计能不能再见一面……” “老安你说，太子小友会不会把我们四个老家伙给凑齐？太子小友真真是雁过拔毛的脾性，见便宜就逮。” “怎么可能？！咱俩一个打铁，一个行医，还比较好找。好罢，再加个毒妇。最后那一个最难找，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研究他的星象。” “老夫反倒觉得最后一个最好找，那人不是说南梁必倾覆，现在星象有变，想来他会很感兴趣。” “……” “我说不过你，不过我也希望我们四个老家伙死之前能再见上一面。” …… 回府看着自家府邸又多了一群人的国公爷：？？？ 第43章 在江城惹事 “柳主事，大事不好了！” 柳煜放下手中笔，皱眉沉声道：“何事？” 平日看上去温温和和的柳煜这一刻的气势有了几分萧云的影子。 本对柳煜主事仍有不满的小官愣怔了一下，才回过神低头行礼道：“草原和南疆的来使和人打起来了。” 说完，小官一副痛心疾首的嫌弃模样。 柳煜：…… …… “殿下，柳主事让下官带一句话给您……您，原话是……是……” 说到这，小官摸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虚不已。 见对方吞吞吐吐，窝在躺椅里看信件的萧云皱眉抬头，冷声道：“说！” 小官明显一吓，差点跳起来。 “你自己说的，我可以欺软怕硬。草原和南疆的来使惹事，我直接下令关牢房了！” 小官一根筋搭错，直接一股脑吼了出来，等他说完回神过来，就战战兢兢地看着萧云阴沉不定的表情。 可他没想到下一刻，萧云大笑出声。 “不错，有进步了。” 萧云将手里信件扔进火盆，待火苗将信件吞噬，萧云起身。 “带路，去衙门。” …… 江城衙门。 衙门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太子殿下来了”，众人纷纷回头，为萧云让出了一条路。 “继续走。” 闻言，领路的小官硬着头皮继续走在前面，有点哆哆嗦嗦。 语气好冷，太子殿下怎么突然生气了？！ 衙门内。 衙门府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眼睛里仍有光，他同柳煜站在一起，并未坐在上首。 鼻青脸肿的葛毛毛温声细语安慰着担忧他的祁莲，而萧筱正气呼呼地同杨赟说着什么，东方小七安静看着萧筱。 一见到萧云，萧筱就是一个飞扑。 “皇兄。” 在场众人纷纷行礼，其中葛毛毛带着祁莲行礼。 “下官（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萧云点头应下，随后命一捕快为她搬来一张太师椅，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于靠近衙门门口的右侧位置，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木椅。 “说说情况罢。” 萧云眼神很冷。 “皇兄，那群娘娘腔想趁着人多眼杂把萧筱抱走，亏得杨将军在，不然萧筱就见不到皇兄了！” 萧筱眼泪攻势。 “殿下，我本与……妻子上街闲逛，被五个小人拦住，强买我妻子，拒绝之后又强抢，那就只有抡拳头了。” 葛毛毛义愤填膺。 萧云看向柳煜。 柳煜回了一笑，道：“按照我南梁的律法，应当严惩，不过鉴于对方使臣的身份，只是暂时关押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领路小官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柳煜。 柳主事，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qaq。 萧云注意到小官的反应，心里明了，直接给了柳煜一个白眼，随后环视众人缓缓道：“所以一方骚扰妇女，一方骗拐孩童？” 众人：…… 虽然这样说也没错，但总感觉怪怪的。 “最近本宫正巧无聊……”萧云眼中满是兴味道，“柳兄，去把这两方使臣请出来罢，本宫亲自会会。” 在场熟悉萧云的萧筱等人被萧云这话整得一个激灵，他们清楚，有人要倒霉了。 很快，柳煜领着有些灰头土脸的两方使臣出来了，其中草原一方脸上有着淤青，他们见着葛毛毛就是满眼怒火。 “白发……想必这位就是太子殿下了罢。”南疆公主娇滴滴发言道，“可真是让我们苦等好久，如今才见了面。” 闻言，萧云起身，带着笑意道，“是我这位太子招待不周，不如先去江景楼，我为诸位补上一场接风宴。” 萧云这番话语让两方使臣瞬间趾高气昂，和门外百姓的一片惊愕形成对比。 其中一个草原汉子瞪了葛毛毛一眼，呸了一声道：“南梁皇室不还是得对我们客客气气的。” 葛毛毛没有丝毫过激反应，反而相当同情地望了对方一眼。 诡异，让草原为首之人和南疆一方察觉到了不对。 可惜…… “哦？诸位怕是理解错了意思。”萧云回身坐下，笑容依旧，缓声道。 晚了。 “本宫只是想着当面直说怕是会损了诸位的脸面，特意请回去关起门来聊。”萧云收敛笑容，面无表情道，“只是如今看来，诸位并不屑于要这样的面子。” 萧云的不按常理出牌让两方使臣都是一愣。 南疆公主妩媚一笑，张嘴就要开口。萧云却看着他们皱起了眉头，提前一步开口道：“管好你们身上的毒虫，兴奋劲都传到本宫这来了。” 这话一出，南疆公主直接僵住，而其身后的南疆使臣互相对视，眼中惊愕来不及掩饰。 草原五人步伐一致地后退，远离南疆队伍，忌惮但面露鄙夷。 “先说你们，草原而来的贵客。”萧云看向草原一方，开口道，“主事的……” 说到这，萧云侧头看向柳煜。 无需萧云开口，柳煜瞬间明悟，赶紧弯身耳语道：“阿勒赤歹?布和。” 萧云从容回头，继续道：“布和使者。” 这样明显的小动作和寓意，草原和南疆两方想要不知道都难——萧云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们这群来使放在心上！ “本宫并不介意草原男儿找个情投意合的南梁姑娘娶回去，但是骚扰……乃我南梁的子民，本宫可不会容忍。” 话音刚落，一位草原莽汉捏紧拳头，冲了出来。 葛毛毛一惊的同时，下意识松开祁莲，飞奔过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拳头，萧云只是淡淡说了句…… “乔松。” 莽汉身前出现一人，握住莽汉的拳头，莽汉前冲势头止住，而他岿然不动。 “葛毛毛。” 愣愣停步的葛毛毛听见萧云声音猛地回神，看向萧云。 “给你个机会。”萧云下巴扬向草原一方的方向，淡声道，“下手注意分寸。” 闻言，葛毛毛咧嘴一笑，随后回身走向被乔松禁锢住的莽汉，恶狠狠地扭动拳头，道：“放心殿下，我知道分寸。” “殿下，你不能……” 重物落地声。 有着乔松兜底，葛毛毛放开了手脚，拳脚尽上。 见此，南疆一方脑袋还是懵的。 使臣说打就打了，毫不留面子。 “唔，乔松这身手……”萧云用手支了一下脑袋，慵懒道，“狐假虎威的感觉真不错。” 萧筱听了这话，小身板立马挺直，一脸骄傲。 “萧筱，皇兄也不占你便宜，本宫也允你一回。” 萧筱双眼放光，小手一指南疆的公主，兴奋道：“萧筱也可以打她？” 闻言，萧云温声细语道：“萧筱，君子动口不动手。草原汉子皮糙肉厚打一顿没甚么，南疆这边就不好说了……” 南疆阴险手段太多，谨慎为上。 萧筱听出了萧云的弦外之意，道：“萧筱明白了！” 这时，东方小七举手道：“殿下，我能不能和公主一起？” “可以。”萧云点头道。 就在萧筱和东方小七两人准备放大招的时候，眼神有着一瞬狠毒的南疆公主开口道：“殿下这是想要两国开战？” 这话太重，萧筱立马拦住东方小七，没有开口。 见此，南疆公主心中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听见萧云的轻笑声，再次心头一紧。 “这位美丽的南疆公主要是有能力让南疆对南梁开战，本宫不介意接着。” 萧云脸上的笑容要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但南疆众人只感到浑身冰冷，如被一头暗中窥视的巨狼盯上。 怎会如此？不过一个半大的少年郎！ 南疆公主下意识后退半步，依旧打算开口，不过被萧云无情打断。 “打算继续辩解？本宫希望你考虑清楚了。”萧云相当自信地嚣张道，“本宫有本事让南梁的将士为本宫而战，但你呢？” 最后三字，萧云无声比了一个嘴型。 南疆公主一瞬间僵住。 “可以了，萧筱。” 转向萧筱时，萧云的语气又变得柔和。 “好嘞，皇兄！”萧筱嘿嘿笑道。 萧筱小手叉腰，深吸一口气…… “一群喜欢玩虫子的混账玩意，跟本宫皇兄玩威胁，她可是嚣张的行家！吃瘪了罢？活该！” 萧云：…… 柳煜：…… 杨斌等人：…… 萧筱还打算继续，却被一旁的东方小七拦下。 “你干嘛？”萧筱不爽地眯眼看向东方小七道。 “我来。”东方小七言简意赅道。 闻言，萧筱突然回想起东方小七前世身份，立马让位。 “你来，请。” 东方小七：…… 萧筱到了东方小七身后，东方小七看向南疆队伍眼中有瞬间的恨意，又顷刻收敛。 萧云看着东方小七的背影，若有所感地浅笑了一下。 东方小七竟学着萧云的模样，挺直脊背，缓声道：“南疆巫蛊盛行，尤其皇室。不过初次见面，你们就打算强行带走我们南梁的悠乐公主，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想要用我南梁公主的身体养蛊。” 这话一出，萧筱惊了一下，赶紧跑到萧云身边，哭唧唧道：“皇兄皇兄，萧筱没事罢？” “现在知道怕了？”萧云撇了萧筱一眼，最后还是叹气一声，摸摸萧筱的小脑袋，如实道，“放心，你没事。” “你这不过胡乱猜测。”南疆公主紧紧盯着东方小七，冷声道，“如此诋毁我南疆……” “公主，你手上的刺青。” 东方小七刚一开口，南疆公主就惊慌地握住自己的手腕。 其实那块地方被服饰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什么刺青，但南疆公主这反应……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有点意思。”萧云看着南疆公主，饶有兴趣道，“小七啊，本宫所记不错的话，刺青在南疆象征着鬼魅。” “回殿下，南疆每一个成为蛊虫容器的人都会被刻上刺青，也就有了‘鬼魅’一词。每一任鬼魅只有找到新的容器，才能请求她的主人大方慈悲转移她身上的蛊虫。” 南疆一方已经脸色煞白。 以为无关紧要的富家小姐是南梁的公主，以为无人知晓南疆内情却有人知晓…… “太子殿下，请听我们解释。”南疆公主放低姿态道。 萧云却冷了眼神，不给回应。 一步错步步错。 反倒是萧云身后许久没有开口的柳煜出声道：“悠乐公主是我南梁皇室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你们竟敢如此。” 语气亦如凛冬，冷到刺骨。 东方小七趁胜追击道：“能让南疆公主成为鬼魅，想来只有一人……” “闭嘴！”南疆公主忍无可忍道。 “为何要闭嘴？”东方小七冷哼一声道，“算计我南梁的公主，只是言语上羞辱你就已是宽恕。” “你……” 对方却在萧云随时可能暴怒的冰冷眼神下，闭了嘴。 “男子比女子还要娇媚，你们的口味真是独特。” “哦，现在想来，到底公主是鬼魅，还是鬼魅是公主也无从辨认呢。” “被蛊虫日日夜夜折磨不好受罢，才这么迫不及待找一个容器替代……” 等东方小七骂得差不多了，南疆队伍也都红了眼，草原一方亦倒趴在地上，萧云大手一挥，命衙门府尹将其重新送回了牢狱。 萧筱眼带小星星地看着萧云。 “怎么了？”萧云瞧见，温柔一笑道。 “没甚么，就觉得皇兄好厉害！” “有皇兄在，你也可以这么厉害。” 彭，仿佛一支利箭射中心脏，正中红心。萧筱继续哭唧唧道：“皇兄你这么好，萧筱以后可怎么找意中人啊。” 萧云：…… 萧云懒得拆穿萧筱这“有感而发”了，她迈步走向东方小七，面无表情道：“利用本宫？” 闻言，东方小七整个人一抖。 “下不为例。” 说完这话，萧云不等东方小七有何反应，转身拉着萧筱离开。 “这段时日给本宫乖乖呆在皇宫。” “啊？” “陪肖乐乐试菜。” “哦。” 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人群之中。 许久之后，东方小七才顺着萧云离开的方向弯身行礼，低声回道：“是。” 柳煜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忍不住叹气一声。 “小七。” “柳主事。” 东方小七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虽然他强装镇定，但柳煜一眼看出。 “你没有看出来吗？殿下她一直在放纵你，无论是疫病那次，还是这次……”柳煜语重心长道。 闻言，东方小七沉默不语，只是头又低上一分。 “你可以向殿下直说你的需求，不要欺瞒，殿下不喜。” “直说？”东方小七小心道。 柳煜点点头笑道：“殿下之能力无人可比，很多事情在殿下眼里不过顺手可为的小事，你跟殿下坦白，她反而会很欣慰。” “好了，干活罢。”开导完东方小七，柳煜抬头看向还在衙门外徘徊的百姓，叹气道，“殿下可是留了个没有处理的尾巴给我们。” …… 第44章 救了个疯子 关押他国使臣并且戏耍了一番，这件事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江城迅速传开，朝堂再次热闹。然而此事的主人公萧云却突然消失无踪。 是夜，江城衙门牢狱，最深处。 这里基本的床榻桌椅还是配备齐全，但关押在此处的人根本不屑于这份特殊待遇。 “该死，混球。” 草原一方的人再次用力捶墙，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摇摇欲坠的粉尘颗粒。 草原一方的对面——南疆，他们围着坐在床榻上的罗娜公主，悄声说着话。 布和隐晦地看了眼南疆一方，暗中警惕着。 南疆一方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好似在争吵。 “够了！母主为重。” 罗娜公主这句话一出，其余的人立马闭嘴，低头呢喃。 “一切为了母主。” 很快，南疆一方四散开来，不再交流。 …… 衙门牢房屋顶。 今夜，月正圆，一身着漆黑斗篷的小小身影正双手向后撑，抬头望天，丝丝白发若隐若现。 很快，这小小身影猛地侧头，别人看不见的淡绿色气息缠绕上食指。她食指轻敲一下，气息便随着月色攀上树丛中一细小虫子身躯…… 成功标记。 做完这一切，小小身影放松身躯躺下，甚至还翘着脚，静静欣赏着今夜这份圆月。 空中，金色的气运依旧漂浮，把黑夜映衬得宛如白昼，倒是和灯火气息十足的街巷融得和谐。 小小身影看着气运，渐渐皱起眉头。 气运似乎有了些变化…… “这是逼我造一个盛世强国吗……” …… 夜正浓，江城城墙边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屋。 一只酱红色的小虫匍匐着身躯从窗台而入爬上了靠窗的木桌。木桌上一玉制的圆形器皿，里面有着些许白色粉末，小虫兴奋地抬了一下头，爬的速度更快了。它爬进器皿，欢快地吸食粉末，可片刻过后就翻滚几下身躯不再动弹。 这时，一妇女打开房门，就像是例行公事，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木桌…… 和往常不同，器皿之中多了一只小虫。 见着小虫，妇女愣了一下，随后急忙进屋，徒手拿起一动不动的小虫，匆匆出门。 房屋后院，两排鸽笼。 妇女直奔左下角的笼子，将手中的小虫给笼子里的灰色鸽子喂下，便取出灰色鸽子，放飞。 直到天边没了鸽子的身影，妇女才收回视线，松了一口气。 忽的，一抹黑色烟雾顺着屋檐而下。烟雾直直找上了妇女，不给其一丝思考的时间，直接融掉了妇女的脖颈。 妇女瞪大了眼，下意识想要出声，但没了喉咙，随后烟雾扩散…… 仅仅片刻，白骨哗啦啦落地。 …… 离江城百里之外的青岩山深处。 天边刚露出一抹白，一只灰色的信鸽从天地相接之处飞来，越来越近。林中独一座的木屋小舍，灰色信鸽熟练地落在院中为鸟类搭建的细竹架上。 很快，林中一抹绛紫色，一位美得过于雌雄莫辨的高挑男子抱着一大捧野百合自林中出现来到小舍外，他的身上有着一抹若隐若现的金色气息。 男子见着院中的信鸽，本自然流露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松开手任由野百合落地，仿佛没见着地上的野百合一般，跨步踩了上去…… 仅仅片刻，一身玄袍的白发少年自林中同一个位置现身，少年面容的娇艳比之男子还要更甚，他弯身轻轻拿起被男子踩过的一朵野百合。 娇嫩的百合，花瓣已有了折痕。 “这花可惜了。”少年叹息道。 少年出现的那一刻，男子便已发现，他瞳孔微微一缩，却很快适应，面上再无明显的情绪波动。 “殿下或许觉着可惜，但对我来说……”男子脸上带笑，伸手抓住灰色信鸽的脖子一折，同时缓缓道，“这就是它的命。” “命？命运？” 萧云低头看着手里的野百合，一丝黑色气息缠绕而上……一瞬间，野百合化为虚无。她放下手，眼神平静地抬头看向男子。 “没想到身为南疆母主的你竟会信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南疆母主。 这个身份，男子没有反驳，也没有正面承认，他就静静站在那，看着萧云的手忌惮不已。 见此，萧云轻笑了一下，以一种老友般的语气道：“你也看见了，本宫有着轻易抹杀你的力量，所以……” 后面半句话，萧云笑而不语。 “所以……”闻言，母主反而灿烂一笑，缓声道，“殿下不急着杀我难道不是因为不清楚我的底细吗？” 听完，萧云瞬间冷脸，眼神晦暗不明，冷声道：“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不聪明的话，我早就死了，殿下。” 最后二字，男子舌尖顶着上颚，说得轻佻又魅惑。 现在，轮到萧云沉默不语。 “殿下没有立刻动手杀了我，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男子丢下手里的信鸽，步伐如同女子一般款款向萧云走去。 萧云眼神警告着，男子丝毫不在意，上前靠得极近。这距离，萧云能清晰闻见对方身上那浓郁的媚香，不过…… 萧云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本宫是那等会被欲望支配的野兽？” 无用。 见着萧云依旧清明的眼神，男子眼里的神情一滞，但他立马低下头，鼻尖都快触到萧云的，才停下动作继续道：“这南梁我养了不少蛊人……” “所以？”萧云也不后退，直接直视男子双眼，审视道。 “我若死了，他们体内的子蛊就会发狂，一个接着一个地寻找宿主、杀死宿主。” 男子想要弯身继续靠近，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拦，无法再进一步。 见此，男子笑了，笑得开怀。 “殿下只有一个人，可来不及救。” 对此，萧云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男子一眼，语气亦轻飘飘道：“不过压本宫一头，就这般让你欣喜？” 这话一出，男子脸色一变，眼神变得沉郁怨毒。 “看来你的前半生过得比本宫想的还要悲惨。”萧云下意识勾起嘴角嘲讽道。 不过一说完，萧云就点到为止，她抬手，淡淡开口道：“做个交易罢。” “哦？殿下怎知……” 男子不愿就这么被萧云牵着鼻子走，正打算继续周旋却被萧云打断。 “本宫耐心有限。”萧云忽的冷了声音道，“不过多些麻烦罢了，惹烦了本宫……” 萧云后退一步，如看蝼蚁一般的冷漠眼神。这一刻，男子感觉自己反倒成了两人中最矮的那一个，被位于上方的杀神审判。 “本宫不介意直接灭杀了你。” 恍惚间，萧云的身影同记忆里憎恶的那个存在重合。 “你认为你逃得掉吗？” 那个存在淫笑着，伸出他的大手，箍住小孩的脖颈…… “麟儿。” 男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苍白着脸摇头，随后他看向萧云，咬牙切齿道：“你赢了。” 闻言，萧云沉默，她望着对方身上摇摆不定的金色气运，忽的收敛了气势，准备等下言。 男子再次后退一步，不安稍退，他姿态和语气都恢复正常，开口道：“我想要你成为我新的容器。” 他体内的蛊虫早已蠢蠢欲动。 “容器？”萧云看向男子心脏位置，皱眉道，“你身上的蛊虫？” 萧云的动作让男子一惊，但他又很快释怀。当萧云展现她那诡异、不该存于世间的毁灭能力时，男子就有了萧云此人不能常理度之的觉悟。 谪仙下凡？他可不管，只要能为他解开那个该死之人下的蛊。 思及此，男子终于露出一丝稍微真诚的笑容，道：“我所拥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男子话语一顿，压低声音，才继续道：“让我一年之内奉你为主，也可以。” 萧云此人骨子里藏着的暴戾和他记忆中的那人太像，成为其一段时间的贱奴…… 男子眼神一暗，下了狠心。 为了永远的解脱，也不是不能答应。 “奉本宫为主？” 萧云淡淡的声音让男子心中一紧。 虽然虽然他已下了决定，但是…… “本宫要你何用，本宫只喜欢你手里的南疆。” 不是男子预料中的话语，他一愣，有些激动的同时下意识惊讶道：“你竟会在意这些权势？” 见着萧云再次皱眉，男子赶紧弥补道：“南疆你随意拿去，不过我虽为南疆母主，却并非南疆绝对的霸主，想必会有不少人反抗。” “这又有何妨。” 萧云笑看着气运融入自己的身躯，这一刻，自信与霸气尽显。 “没了主人的空壳，打下来便是。” …… 江城皇宫，是夜，细雨绵绵。 柳煜撑着油纸伞，静静站在东宫门口。 片刻过后，柳煜微微抬头，油纸伞跟着倾斜，他伸出手接住伞骨处落下的雨，冰凉入手。随后他看向黑乎乎一片的天际，眼中流露担忧。 忧郁美人雨夜等归人，暗中见到这景的人儿……身形一顿，收敛了因自己淋雨赶路而引出来的暴戾。 人儿停下脚步就这么在站对方看不见的角落静静望着对方，眼神露出一丝惊喜之后，便挣扎不已。 …… “怎的又在这等我？” 萧云熟悉的戏谑声音响起，柳煜一惊的同时才发现萧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萧云一身蓑衣，与柳煜的距离很近，但恰到好处，刚好不让蓑衣上的雨落上他的衣袍。 柳煜见了，却心中一叹，他一步上前，油纸伞将萧云也囊括在内。 两人小时候不同的经历，柳煜家境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远好于常人，而萧云……她饿过肚子，又从小习武，再加上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如今的她比柳煜矮上一个头不止。 柳煜伸手取下萧云头上的蓑帽，紧盯着萧云的双眼，缓声回道：“嗯，草民又来这等殿下了。殿下近来可好？” 氛围开始暧昧，萧云先受不住，撇过眼，伸手抓住柳煜的手腕，连人带伞往东宫里面拽。 “放心，谁都能出事，唯独我不可能。” 柳煜低头看着萧云的侧脸，轻声笑了一下，道：“殿下可要记着今日这话。” “哦。”萧云随意应了一声，道。 夜凉，雨也凉，暧昧的暖意渐渐褪去。 “殿下近日去做了些甚么，那些个大臣找殿下都快找得发了狂。” 闻言，萧云冷笑一声道：“这就开始坐不住了。” 说了这么一句后，萧云放缓声音，回了柳煜前半段话。 “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一个疯子。” 这话一出，语气中透出来的寂寥让柳煜暗自心惊。直到萧云已经准备睡下，柳煜亦未离开。 萧云恢复如常，看着柳煜调侃道：“怎么，还想和我抵足而眠？” 闻言，柳煜心里瞬间羞耻感上涌，但还是没有迈步离开，他艰难道：“我为殿下守夜。” “守夜？”萧云将柳煜上下打量了一遍，疑惑道。 说完，萧云拽上柳煜衣袖，把人带到床榻边，然后很轻松地拿了个太师椅放在床边。 “你想守夜就坐这罢。” 萧云不再管柳煜，自顾自的睡下了，连外袍都没脱，而且立马入睡。 柳煜松了口气，随后坐下，静静看着萧云的睡颜。 …… 夜已深，点点烛火摇晃，一个人影的脑袋也随着烛火摇晃。 床榻上的萧云猛地睁开眼，下一刻便面目扭曲，红了眼睛，暴躁怨恨一一出现在这精致的脸庞上，生生破坏了这份天生的艳丽。 察觉到什么，萧云侧头看去，当她望见柳煜时，瞬间清醒，眼神很快柔和下来。她下意识抬手放在心脏位置，闭眼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死都死了，还能给我带来影响……” 萧云小心翼翼起身，轻手轻脚抱起柳煜，将他放上床榻里边，去了鞋袜，而她睡在床榻外边。 萧云侧身看着终于睡得安稳的柳煜，手一点点挪动着，最后拉住柳煜的衣角，并死死拽紧。 “谢谢，你也救了我这个疯子。” 第45章 这天才刚亮 清晨，天微曦。 柳煜迷迷糊糊醒来，下一刻他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四下望去，没有萧云的身影。随后柳煜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在自己该待的太师椅上，而是…… 柳煜后知后觉，耳根通红。 萧云的床榻上。 柳煜立马翻身下床，犹豫许久，还是回身将萧云床榻理好。还未出门，柳煜就听见门外宫女的声音。 “柳公子，殿下安排奴婢来伺候您洗漱。” 柳煜抬脚的动作都是一顿，他咬牙艰难道：“进来罢。” 等人真的进来了，柳煜又开始后悔。宫女哪怕有所掩饰，但那目光对于柳煜来说还是那般赤裸裸，一眼可知其想法。 一洗漱好，柳煜匆匆出门，好似落荒而逃。 没料到…… “柳兄，昨晚睡得如何？本宫托你的福，睡得还不错。” 院中，萧云一身蟒纹玄袍，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对着突然到来的柳煜笑得肆意。 站于一旁伺候的宫女们听闻此话，立马又把头低了几分。 见此，柳煜感到羞耻的同时，又恨不得直接上前把萧云那张总能颠倒是非的嘴给捂上。 忽的，萧云脸上笑容止住，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砰砰砰，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柳煜突然眼前一花，意识瞬间模糊，随后……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出来！” 这冷意十足的话一出，柳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哼，不出来是罢？”萧云一声冷哼，随后抬头看向柳煜，语气一变，轻声柔和道，“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很明显出事了，柳煜深知自己帮不上忙，但起码…… 柳煜直起身，主动松开萧云，沉稳道：“可以。” 不能拖后腿。 “好，我马上回来。” 说完，萧云眼神一冷，眨眼消失在柳煜面前。 萧云消失后，柳煜站着看了看无人清醒的东宫小院，宫女小厮青着脸倒地一片，唯有那躺椅还在摇曳。 情况不明，柳煜皱眉分析着，站在原地没有乱动，虽冷静却因担心着萧云下意识手脚冰凉。 无声闯入皇宫，直接下手，这幕后之人…… 彭的一声，重物砸至柳煜身前，柳煜又是一个激灵。 等柳煜看清，刚刚升起的担忧之情翻了个面，变成了另一种忧心。 …… 柳煜身前，萧云如杀神一般将一美妇人踩在脚下，直接踩着对方的脖子，眼中杀意和浑身的戾气毫不掩饰。美妇人慌张挣扎，却被萧云用内力暗劲直接压制，再也动弹不得。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见萧云那浓郁的杀意，美妇人眼中亦仇恨浓郁，狠狠道。 “哦？”萧云冷笑道，“当本宫怕你！” 对付自己也就罢了，还牵涉到了其他人…… 理性瞬间被一道亢奋的声音掩盖。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殿下！” 忽的，一道声音将萧云从暴躁声音的环绕中拉了回来，世界立马清净。 …… 萧云猛地抬头看向柳煜，眼神竟有些慌张。 柳煜明显被萧云此时的状态吓了一跳，心刺痛了一下，他放缓声音安慰道：“殿下，无事，真的无事，这些毒轻易能解，别被怒火侵占了心神。” 被柳煜一语道明，美妇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她心情低沉，悲愤道：“该死的善心……” 萧云沉默一瞬，收回脚但暗劲仍在，她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道：“给你个机会，为甚么想杀本宫？” “哈哈哈哈。” 听到这，美妇人大声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化作眼泪。 “报应啊报应，他拿你做容器，却死在你手上……你为甚么不肯见我，为甚么，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哪会嫌弃你……” 柳煜听得不明就以，萧云却笑了。 “那人竟然是你的儿子。不得不说……”萧云特意弯了一下身，带着笑意道，“你这个娘做得真不称职，他都不愿见你。” 萧云直接一句话掀了美妇人遮遮掩掩的伤疤。 “你！” 美妇人气得要死，但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瞪着萧云。 “本宫当是多大的事呢。”萧云直回身，不再看向美妇人，漫不经心道，“蠢货，连恩人和仇人都分不清楚。” “你说甚么？”被骂了，美妇人反而眼睛一亮，立马问道。 “呵。” 萧云冷哼一声，撤去暗劲不再束缚美妇人，从怀里取出一块竹牌甩到美妇人身上。 “你可以自己去验证，马乐县翠云楼掌柜，这是信物。” 说完，萧云便从其身旁经过，迈步走向柳煜。 美妇人匆匆坐起身，仔细看着手里的竹牌，瞧见角落里一竹叶花纹，她猛地握住竹牌。 “此药融于水服用，可解毒。多有冒犯，若真有其事，这恩来日必报。” 美妇人将一瓷瓶轻轻放在地上，起身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开。 “姜风出来。”美妇人走后，萧云对着空气说道。 一个人影凭空窜出，来到萧云身前跪下行礼道：“谢殿下解毒。” “嗯。”萧云轻嗯一声算是回应，随后说道，“如何解毒可听清了？解药拿去给人解毒。” “是。” 不再关注此事，萧云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时间耽搁了些，应该还来得及……” 说完，萧云迈步打算离开，却被柳煜握住了手腕。 “放心，我只是去看一眼早朝。”萧云停下脚步，侧头，带着一丝微笑道，“你要和我一同去吗？” 最后一句话，萧云脸上笑容越甚。 萧云的笑容让柳煜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坚定回道：“嗯，我和殿下一起去。” …… 答应的时候毫无顾忌，但真到了大殿门口，柳煜还是选择退了一步，去侧殿等候萧云。 “我在侧殿等殿下归来。” “我尊重你的决定。” 等萧云走后，侧殿无人，柳煜终于绷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不过一句随意的问话，他就乖乖跟着来了…… 柳煜觉得自己脸上发烧，久久压制不下去，又羞耻又激动。 …… 皇宫大殿，早朝尚在进行。 大殿静悄悄的，萧云带着一抹笑，目中无人地缓缓走进大殿。 萧云的出现犹如清晨一道惊雷，直接把大殿给炸了。 “殿下这些日子去了哪？”依旧看萧云不顺眼的毛一骆第一个出列道。 闻言，早有准备的萧云只是淡淡地看了毛一骆一眼，随后收回眼神，反问道：“本宫去哪还需要知会毛太常一声？” 毛一骆被堵得话语一滞，却闭了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连大殿里其他紧紧盯着萧云的大臣们也是如此。 萧云开口从来都是气不死人不罢休，南梁这群大臣愣是被萧云硬生生锻炼出了极佳的养气功夫。 魏老将军、柳古这类忠皇党，则死死绷住脸，在心里暗爽。 走到自己的位置，萧云朝着上首的萧御弯身行礼道：“父皇，草原和南疆的使臣如何了？” “草原使臣有伤，朕便放了出来，安排太医照顾，至于南疆……” 说到这，萧御眼中也有了一丝怒意。 “对皇室心怀叵测，照旧关押。” 闻言，萧云笑了。 如她所料，亲人永远都是萧御果断狠辣的动力。那么下一步…… …… 萧云突然收敛笑意，郑重道：“父皇，儿臣有一妙计，可解父皇之忧。“ 闻言，萧御先是一愣，而后大笑道：“朕有何忧，但说无妨。” “谢父皇。” 萧云没由头的一声谢。 萧御：？？？ 但萧御很快就明白这声谢来于何处。 萧云谢完，便转身面对忠臣，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侧头，灿烂一笑道：“本宫今日心情不错，也不是不能回答刚刚毛太常所问。” 这笑容勾走了多少大臣的魂，但接下来的话…… “近日本宫杀了些和南疆有关的人，差不多……宣战的程度。” 让他们瞬间回魂，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罔顾天下！这是弃民生于不顾！” “那可是南疆，和南梁相差无几的南疆！不是你可以发疯的地方！” 彻底炸了，哪怕话语模糊不清，不合逻辑，但众人就是相信萧云这个疯子做得出来！ “殿下，此事可不能儿戏。” “兹事体大，殿下还请三思而后行。” 就连作壁上观的忠皇党也开始下场劝说萧云。 萧御静静看着，心里一声叹。 他总是跟不上自家儿子的步伐。 南梁内里到底如何，萧御最是清楚，但自从萧云回来，变了，他亲眼见着萧云一步步将逆风之势扭转…… 看着萧云从容面对众臣的狂轰乱炸，萧御越看越欢喜。 萧云从不无的放矢，从来都不会让他的偏爱失望，他乐得放权给萧云。 “老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拦着殿下！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啊！”一位同江城尤家有关系的老臣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 萧云淡淡地瞄了一眼，便直白道：“若是魏老将军的老命，本宫还会考虑一下，至于你……算了，没个二两肉。” 比身侧人胖一大圈的老臣：…… 魏老将军：…… 一干大臣：…… 萧御也哭笑不得。 自家儿子这睁眼说瞎话的搅和本事越发熟练了。 …… 侧殿，木墙后的大殿一阵沉默。 在此靠着偷听的柳煜憋笑憋得厉害，但紧接着心里涌出一股辛酸和担忧。 曾经对他咄咄逼人的大臣们如今被萧云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哪会放过萧云…… 很快，柳煜摇头，迅速否定这些消极想法。 萧云这般嚣张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不放过早就不放过了。 想到此时大殿之中的萧云会是多么的“目中无人”，那些大臣如同跳梁小丑，干扰不了萧云丝毫……柳煜会心一笑。 这是好事，不要让思虑过重扫了兴致。 柳煜放下心，继续偷听。 …… 不知不觉间，萧云的自信从容影响了柳煜，甚至种种出其不意但相当明智的举动让柳煜不再因自身放不下的责任心而忧心家人，忧心天下。 而同时，柳煜细腻的心思察觉了萧云掩藏在疯狂之下的自暴自弃，甘愿成为萧云的后盾，一次又一次明确地表明心意…… 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互相救赎。 …… 一位看上去丰神俊朗的年轻臣子被身旁人暗示，他出列，看着萧云的眼神有着一丝隐晦的崇拜，开口道：“殿下，臣斗胆进言，南疆有了新主之后，蒸蒸日上，不可用往日而语，而南梁……殿下可真的思量清楚了？” 见着此人，萧云嘲讽的话头一顿，目光明显柔和了下去。 其他大臣见了，心道一句：果然，钟爱美色。 萧云看出来了，但她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这个人的杰出才能和出淤泥而不染的赤子之心，所以萧云格外耐心解释了一句。 “魏老将军宝刀未老，本宫自会重用，而且此次机会难得，杨赟和葛毛毛两个小将也会同本宫前行。” 这句话透出来的信息量足矣，整个大殿出奇地沉默下来。 “不妥！殿下还请三思！”问话的年轻臣子听了萧云的回答之后，愣了一下，便皱眉劝道。 “尤长靖所言极是，殿下还是多多考虑为好。” 柳古也下场了，他知道萧云心机深，但这次……太过离谱。 “对啊，殿下谨慎些总不会错，南疆……那等心思不正之人不可不防！” “殿下……” 萧云有心观察，见着此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此刻急着出言劝诫的都是忠皇党，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事态发展至此，萧御出手了，提前散了朝。 等人都走了之后，萧御当场就在大殿上同萧云商谈了起来。 “云儿，打仗绝非小事，就算朕支持你，相信你，南梁国库也撑不住，南疆也不会坐等挨打。” 到了此时，萧御依旧相信着萧云不打妄语，但条件太差，稍有差池，满盘皆输。 面对萧御的信任，萧云露出了几丝真实的笑容。 萧云能做到如今近乎一言堂的地步，和萧御的宠溺放纵有着大半的关系。 这些她都记在心上了，所以…… “父皇，儿臣同南疆母主做了些私下交易，他会为儿臣大开方便之门，这话……有九成可信度。”萧云还特意思考了一下，用了萧御能接受的措辞，说道，“而钱财方面，父皇就更不用担心了，儿臣手握如今炙手可热的玉听楼，不会动摇国库基础。” 她乐意向萧御敞开所有谋划和准备。 萧云娓娓道来。 “这一招本就是为了南梁那些有心之人特意递上的把柄。对于他们来说，朝堂形势越发严峻，儿臣对他们多年来的打压早就积攒了一团怨气。疯癫的太子不顾民生百姓执意对南疆开战，如此好的机会，想必那团怨气，儿臣只需要稍微引导，就能让他们做出儿臣所希望的决定。” 萧御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问道：“云儿希望他们……” 萧云毫不犹豫地接了下半句话。 “自立为王。” 别说直面萧云的萧御，就连在侧殿里偷听的柳煜都是一惊。 “父皇放心，这不过缓兵之计，失去的江山，儿臣自会让他们都吐出来。” 说到这，萧云由内而外地自信一笑，和之前的嚣张不同，这是一种锐利，一种无人可挡的自信。 此时，萧云身上可算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父皇有所不知，相比于朝堂权谋，儿臣更擅长排兵布阵，上阵厮杀！” 说完，看着萧御那震惊模样，萧云意外生出一丝不好意思的情绪，她傻笑了一下，继续道：“倒是隐瞒了父皇，儿臣尚养了些私兵，不过以土匪之名作为掩饰。若是此番儿臣所想能成，就正好借由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由暗转明。” 见萧御迟迟不语，萧云下意识怂恿萧御，道：“父皇，一个能载入史册的功绩就在您的面前，可万万不能错过了！” 但心态不同，萧云这话说得真有些随性。 而身为被怂恿的当事人——萧御：…… “最后这句话，你敢不敢说得再敷衍些？”萧御咬牙切齿道。 但很明显已经默认了萧云所言。 闻言，萧云一笑，表示当然能！ “父皇，儿臣都把这份功绩送到您手上了，不收白不收。” 不收白不收…… 说真的，萧云不再是那副老成模样，有了些孩子对父亲的那种耍宝，萧御还有点不习惯。 “滚罢，朕同意了。” 萧御说完，还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收敛点。” “遵命！” 第46章 天亮背后的黑暗 东宫，寝殿。 “殿下，这谋划……”见着萧云大大咧咧坐下喝水，柳煜还是忍不住出言道。 萧云做事向来走极端，大殿上说得轻巧，其中艰辛怕是……难如登天。 闻言，萧云喝水的动作一顿，她放下茶杯，苦笑一下，才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见着这笑，柳煜呼吸一滞。 “南疆毒物难防，手段层出不穷。魏老将军年纪大了，我想要培养的杨赟和葛毛毛还太稚嫩。南疆一仗，我必须亲临。” 萧云眼神暗沉下来。 “等我一走，藏于南梁的魑魅魍魉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纷纷现身。明面上的，我尚且能应付，我主要担心暗地里的下作手段，所以……” 萧云侧头看着茶杯里清澈的水，隐约倒映着她的身影。 “引导他们自立为王势在必行。亓官冀深得汴梁王的信任，贝磊自立为王板上钉钉，至于其他人……目前只有七成可能，我还得动些手段。” 水起一片涟漪，萧云忽的皱眉将茶盖扣上。 “自立为王，国土分裂……这些对我来说都无伤大雅，重要的是能降低父皇和萧筱身边的风险，也能让父皇少些负担。” 听萧云说完，柳煜沉默。 这是一人镇一世的悲哀，但…… “殿下为何非要同南疆开战？” 这一切的起因皆来自这场不知缘由的开战。如此费尽心思的谋划，柳煜可不信缘由只是那次衙门对峙，萧云真怒了，只会二话不说直接砍了对方。 为何非要？他能不能替萧云…… 萧云突然沉了脸色，猛地将茶杯甩开。 地面一声脆响，同时将两人的思绪拉回。 萧云疲惫地闭上眼，伸手揉揉眉心，有些气弱道：“抱歉，我不想说。” 说完，萧云便果断起身离开，留下柳煜一人在此。 柳煜愣怔许久，面无表情地走近，蹲下身，一点一点地拾起茶杯碎片，直到手指被碎片划出一道口子，那殷红的鲜血才让柳煜回神过来。 …… 这场早朝不过萧云的一声通知，萧云明目张胆地开始部署。 在有心之人的刻意宣传下，这下近乎所有南梁人都知道了萧云接下来的举动——南梁备战，而萧云本人准备亲自前去战场，想要一举打下南疆。 这消息一出来，不管是被奢靡软了骨头的权贵人家，还是在压迫下习惯了生活的平民百姓，都开始反抗。 汴梁王贝磊不出萧云所料，以南梁皇室纵容疯魔太子让百姓陷入战火为由揭竿而起，在苏州一带自立为王。 不久，在萧云有心设计下，荣家、尤家两大巨头也分裂出了南梁，一方占据北上一带，靠近草原，一方占据中河一带，最是富庶。 唯有一个变数…… 萧云阴沉着脸听着乔年传来的消息，手中的毛笔在“齐”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齐家。 “呵，齐家这群肌肉比大脑发达的家伙绝对没有这个脑子，背后有人。” “殿下可需要属下去查？” 萧云淡淡看了乔年一眼，回道：“不用。你去齐家势力跑几圈，让齐家知晓就成，其他不用做。” “是，殿下。” 等乔年离开，萧云放下毛笔，低头紧紧盯着“齐”字，随后一声冷笑。 “不错，这时候暴露出来，本宫不在乎你是谁，希望你能读懂……本宫的威胁。” …… 此时，江城齐家地下室。 坐于齐家家主身侧的不是齐家长子，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落魄书生，其长子和二子坐在其下首位置。 “先生，最近情况就是如此，总是有人想要潜入我齐府，但一经发现又迅速离去，滑不溜秋。”齐家家主颇有些无奈道，“只能委屈先生暂居地下了。” 闻言，落魄书生思考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叹气道：“委屈不算甚么。只是这么看来，我们都小瞧了那位太子，这步棋怕是……走错了。” 听了这话，齐家家主有些惊慌，连连问道：“先生是我难得一见的聪慧之人，何出此言？” 落魄书生看向齐家家主，缓缓道：“我之前同家主说过，那位故意半真半假地演戏，目的就是为了让有心之人自立为王。” “所以我听了先生的建议，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闻言，落魄书生叹了口气，无奈开口，引导道：“若是没有我，家主可会想到这一步？” 这下，齐家家主一愣。 “就是家主想的那般，那位发现了我的存在。最近齐家‘进贼’就是他在威胁我，证明他有轻易灭杀齐家的能力，我若是敢将他的企图昭告天下，他就敢杀了齐家满门。” “怎么会？！” 齐家一家子大惊。 “没甚么不可能的。”落魄书生缓声道，“这人有着疯性，踩了他的底线，他会不计后果的报复，就如那次冲冠一怒为蓝颜。” 听到这，齐家一家子都感到一阵恶寒。 这事发生的那日，那个疯子提着一颗头颅，披着一身鲜血就这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进了早朝…… “现在让他一步又如何。”落魄书生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们讨不了好，也好过给其他势力做嫁衣。” 齐家长子陷入沉思，但很快便摇头自语道，“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甘愿国土分裂？” 闻言，落魄书生再一次叹气，但语气带上了些许欣赏之意，道：“一招狠辣的釜底抽薪，为了出手能够名正言顺。那位太子殿下早就想要肃清朝堂，奈何牵一发而动全身……” 落魄书生又顺势一转，回到之前的话题。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场局，我们脱离了出来，却也提早暴露了。” 齐家家主真的慌了，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些权谋，若不是遇见了落魄书生，早就死了一遍，他急急忙忙问道：“先生，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结果此时，落魄书生忽的笑了一下，不忙不慌地说道：“齐家主放心，我尚有对策，此人是厉害，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甚么弱点？”齐家二子好奇道。 落魄书生看向齐家二子，淡淡道：“所求太多。” 第47章 无心之人 南梁氛围越发紧绷，而萧云掌控着各方消息，不紧不慢地安排着出征事宜，甚至很自然地提拔了四五个年轻大臣，看上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杨将军杨赟就要随同萧云一起出征，萧筱一方面依赖萧云，不舍，一方面对杨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挂念。这段时间，萧筱东宫和杨赟住处两头跑。 东宫。 萧云坐于凉亭同自己对弈，而东方小七…… “认真看，等会儿本宫要问你书中内容。”萧云执着一子，皱眉看着棋局，却突然间开口道。 一旁捧着一本书看得有些心神不属的东方小七整个人一颤，立马坐直，专心看书。 “本宫知道这有些惊世骇俗，不求你现在理解，但起码给本宫背熟了。” 啪的一声，萧云落子。 “皇兄！皇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萧云无奈摇摇头，放下手中刚拿起的黑子，等着某位公主的到来。 “皇兄！哎？小七也在啊。” 风风火火跑过来的萧筱才发现东方小七的存在，她立马一脸大有深意的模样看向萧云。 “皇兄，你对小七可真是看重呐……这段时日一直带在身边培养。” 闻言，萧云当头就要一敲，萧筱下意识伸手护住额头。当然萧云不可能真的下手，她笑着收回手，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筱委委屈屈道：“皇兄真是的真话都不让人说……” 见萧云又要抬手，萧筱赶紧往旁边一跳。 见此，萧云哭笑不得道：“不敲你，本宫只是取子。” 萧筱愣了一下，下一刻立马换上一个哭唧唧的表情跑到东方小七身旁，打算拉东方小七下水。 “皇兄总是这副吓人模样，谁不怕？是不是，小七？” 关键东方小七还应招了，十分老实地点了点头。 得了满意的回答，萧筱一乐。 被两人一起“针对”的萧云再次哭笑不得。 “萧筱，你就欺负小七老实，听你的话。” 听了这话的萧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地一叉腰，哼了一声。 萧筱继续胡闹耍宝，直到萧云实在看不过去，出言赶人，萧筱才恋恋不舍离开了东宫。 等萧筱离开，萧云收了笑容，继续看向棋局。 东方小七也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喜欢萧筱？”萧云冷不丁说道。 这句话差点给东方小七吓跳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向萧云，却发现萧云依旧思考着自己的棋局，没有看向他，他咬牙犹豫着。 “哼。”萧云落下一子，随后抬头看向沉默的东方小七，冷哼道，“但如今看来你并没有甚么机会。” 东方小七眼神一暗，低着脑袋，还是如实道：“属下虽喜欢，却知自身卑微配不上公主。殿下怎知，有这么明显？” 终于在她面前老实了一回，萧云心情比刚才好上了那么一点，她耐心说了句。 “那枚簪子寓意很明显，是你娘的遗物罢？” 东方小七浑身一震，张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曾有一位身份尊贵之人不远千里去了玉听楼愿用她所有的财物订一枚簪子，只为她的孩子能活下来……” 说到这，萧云看向东方小七，看着那环绕的金色气运，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那枚簪子，本宫亲手打造。” 玉听首饰可医人，不过玉听楼初建，燕子贡为了宣传玉听楼而故意夸大的传闻。当时萧云配合着燕子贡给首饰上了点稀薄的生命气息。却没想到真有一女子抱着一丝希望登门玉听楼。 萧云第一眼见到那女子，女子身上带有的决绝气质就让萧云回忆起曾经，像极了那个无限包容她的种族。所以萧云亲自动手打造了一枚簪子，只取部分财物，给了女子一个全新的希望。 哪知世事难料，女子死了，这份“因果”竟转到了其孩子身上…… “本宫倒是没想到本宫随手收的乞儿竟是那位的孩子。”萧云勾起嘴角笑道。 或许是那份恻隐之心起了作用，萧云虽知东方小七从未真正忠心于她，却依旧包容。 …… 听了萧云的话，东方小七完全懵了。 他曾数次靠着母亲留下的那枚神奇簪子闯过鬼门关，锻造者竟然是，竟然是…… “你身上的暗伤太重，那枚簪子的作用已经不大。跟着本宫这些年，你的身体本宫调了个七七八八，也差不多了，等本宫回来，就给你治伤。” 东方小七彻底语滞。 他本以为萧云将这件事给忘了，早就准备…… “对了，之前所说的身份卑微，本宫虽能理解你的想法，但并不认同……” 萧云再拿一子，陷入沉思。 “言尽如此。既然喜欢，本宫离开这段时日，护好她。” “是……殿下。” 这话，东方小七回得心甘情愿。 …… “是……殿下。” 东方小七的回答，萧云并不在乎，可当她反应过来时，就发现一缕气运绕着她的指头融进她的身躯。 这是…… 萧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疯狂看书的东方小七，随后低头看着指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柳煜所说的该说则说？ 她懂，但是…… 萧云一枚枚取下棋盘上的子，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 她好懒啊。 这种事以后还是交给柳煜来做吧。 收回棋盘，萧云心里还想着柳煜。不过因着上回的不欢而散，两人至今还未见过面。 萧云叹了口气，起身。 “小七，跟着本宫去一趟国公府。” 还是她先低头好了，不然那顽固的家伙还不知道会生闷气到什么时候。 …… 等萧云来到国公府时，正好遇上逛了一圈才找来国公府的萧筱。 一见着萧筱，萧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玩味道：“杨赟他在国公府？” 闻言，萧筱刷的一下委屈脸，不乐意了。 “皇兄你就只知道拆萧筱的台。”萧筱一边摇着萧云手臂，一边控诉道。 萧云侧头看着萧筱笑而不语，暗中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后的东方小七。 东方小七眼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遗憾被萧云看在眼里。 萧云收回眼神，伸手轻轻揉了揉萧筱的小脑袋。 萧筱：？ 但萧筱欣然接受。 萧筱对自己的孺慕，萧云看在眼里，她不自觉地柔了眼神。 “走罢，一起进府。” 走之前还是有必要敲打一下杨赟和东方小七。 …… 等萧云一行人进了国公府，去了大厅，便发现杨赟同国公爷柳古在一起。 萧云当着众人的面就跟杨赟商谈了起来。期间，柳古几次欲言又止，萧云关注到了，但直接忽视。 很快，萧云带着东方小七离开，前去寻柳煜。而柳古一番思量之后，也随意寻了个借口，紧接着离开。 大厅，只剩下萧筱同杨赟两人。 萧筱很开心，将特意带来的小糕点盒子从袖带里取出，大大方方地递给杨赟。 许是萧筱总是为他带来各种美味的糕点，杨赟已经不以为意，亦坦然接下。 萧筱在杨赟身侧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牵起话题，一旦杨赟有了畅所欲言的状态，萧筱就会安安静静地听着。 长期的相处，两人间竟有了些岁月静好的氛围。 萧筱享受着这份前世未曾体会到的宁静，但…… “想来想去，这次殿下还是太莽撞了。” 杨赟对萧云的一句评价将萧筱从这美好的氛围之中拉了回来。 萧筱有些愣怔。 “你为甚么会这般想？” 杨赟对萧筱近乎不设防，他很真诚地回道：“殿下他有些疯性不是吗？如今还好，殿下的每次意图都能实现，就怕长此以往……” 说到这，杨赟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萧筱见了，心竟有些发寒。 那是为自身的担忧，而不是对萧云。 不能不能，他怎么能同前世那些人一样这么想魏女帝，明明前世他…… “杨将军。”萧筱尽力挤出一丝笑，柔声道，“你要相信我皇兄，怎能一面之词。” 这下，杨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萧筱面前说了亲人的坏话。心下抱怨自己的同时，杨赟也立马道了歉。 “公主，属下绝非故意如此，抱歉。” 杨赟的道歉很有诚意，但萧筱并不满意，她要的不是道歉，而是…… “无事，耽搁了许久，我寻皇兄去了，接下来很久都要见不到他。” “公主告辞。” 但杨赟感受不到，又或许他被萧筱变向宠了这么多年，早就不会细致观察这些了。 出了大厅的萧筱心意外地有点涩，本是一件小事，但……杨赟踩了萧筱的底线。 这一出让萧筱对杨赟的无限爱慕有了一个缺口，她开始理智思考前世杨赟是否真的如同她见到的模样——最忠诚于魏女帝的臣子。 是不是如同她前世看待魏女帝一般，她也看错了杨赟。 那么杨赟真的是她喜欢的样子吗…… 这种事一旦有了缺口，就不能细想，细想只会让彷徨放大，让人魂不守舍。 在见着萧云的那一刻，萧筱忍不住直接上前抱住了萧云，闷头无声哭泣。 …… 猝不及防被萧筱抱住，正在调戏柳煜的萧云满头黑线。 东方小七早已经走在一旁，不愿当个无辜的看客，而萧筱直愣愣地就闯了进来，不看氛围。 调戏柳煜的兴致尚在，萧云正准备顺着这兴致开口戏弄萧筱一句，就突然察觉了不对。 “是杨赟？” 萧云冷了语气。 虽见不到萧云的表情，萧筱也能感受到萧云语气里蕴含的怒意。 “不是不是，皇兄就让萧筱抱抱罢……皇兄就要走了，萧筱舍不得。” 萧筱还是下意识向着杨赟，但这拙劣的谎言骗骗自己还可以，骗不过萧云。 萧云眼神暗了一瞬，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回抱住萧筱，默认了萧筱的说法。 这次，萧筱真的心伤了，竟哭累了，在萧云怀里睡了过去。 萧云轻易地抱起萧筱，去了萧筱在国公府常住的院子，眼见着这一切的柳煜和东方小七也陪同在一旁。 “小七，门外守着。”萧云冷着脸下了命令，道，“柳煜跟本宫来。” 没有丝毫犹豫，萧云带着柳煜直奔国公府大厅位置。 当满心疑惑的柳煜瞧见杨赟之时，心下一阵了然。 萧云相当直白，直接一句“你很快就要随本宫奔赴战场，来和本宫练练手罢”就把人强硬拉到了院子里，然后…… 站在一旁见萧云单方面欺负人的柳煜：…… “再来，这么多年来，你就这么点水准？”萧云单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淡声道。 “还请殿下赐教。” 杨赟毫不气馁，豪爽地一擦嘴角，起身摆起姿势，眼神火热。 对此，萧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但明显收敛了许多，真有了几分指点之意。 看见这一幕，柳煜便知萧云已经消了气，但…… 柳煜看着场中的杨赟，心中思索着各种毒物的功效。 他不会轻易放过。 …… 一番指点结束，萧云没了兴趣，便拉着柳煜去了神医住处。 只是萧云没见到在她离去之后，杨赟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有些庆幸地叹了口气。 …… 国公府，神医住处。 萧云看着闻风而来的安铁匠和他的徒弟三人组，有些头痛，突然觉得她这一个冲动就来国公府的行为不是很明智。 但面对四双求知若渴的眼睛…… 萧云心里一声叹，选择了认命。 将四个打铁成痴的家伙打发了之后，又给姜神医做了些安排，萧云立马就带着柳煜回了萧筱住处。 刚进院子，见四下无人，就一个东方小七在房门前守着，萧云就忍不住叹慰道：“还是这里安静。” 一直默默无言跟着萧云一路游走的柳煜是既心疼又好笑，他转身出门，命人送些瓜果过来，并亲自接过，端了进来。 萧云不喜外人在场，这么多年来，柳煜已经形成了习惯。 听见声响，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凉亭石凳上的萧云，侧头看过来，见着柳煜手里的瓜果，挑了下眉，随后动了动手指。 忽的一股果味的清香萦绕鼻尖，柳煜心里一声叹，来到凉亭把瓜果放下。 “殿下……” 柳煜刚一开口，萧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萧云立马露出一笑道：“为了不让我的好意浪费，这盘瓜果，你和萧筱都吃些，哦，记得再给东方小七一点。” 说完，萧云就是一大声叹息，抽出手比了一下自己的发顶，一脸遗憾地继续道：“你们都还能长一些，我怕是不会再长了。” 虽然萧云平日里气场高万丈，但实际上还不足七尺的身高，只在柳煜胸口位置。 柳煜语塞，他知萧云不过转移话题，所以他…… “殿下，悠乐公主这事？” 也转移了话题。 “这事啊……”萧云望了望头顶柱子上篆刻的花纹，好似在思考，喃喃道，“我对情爱之事虽能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 说完，萧云伸手捏了一下握不住的空气，才继续道：“情爱之事无法用常理度之，这事我不会干预，亦不会做任何评价。” 柳煜愣了一下，没想到萧云会是这般回答。 果真如那次醉酒所说的…… 柳煜心里冷了一瞬。 无心之人吗？ “不过放心，萧筱她永远都是我南梁最尊贵的公主，有我在，她有任性的资格。”似是察觉到柳煜的心情低落，萧云笑着补了一句道。 知萧云会错了意，但萧云已经做到了她所能的最好，无可指摘。至于自己的心思…… 柳煜眉间忧郁散去，露出一个天地失色的笑容，温声道：“我相信殿下。” 自己心悦她不是吗。 …… “殿下能不能答应草民一件事？” “何事，说罢。” “少用些仙术，当然最好别用。” “……” “成罢成罢，少用。等下跟我去东宫坐会儿。” “嗯，听殿下的。” …… 第48章 进军南疆 十日过去，启程。 高大的城墙，萧云骑着骏马，于郊外大道遥望城墙之上看着她离开的……亲人和朋友。 这一行，萧云近乎带走了她来到这个世界所结交的所有好友——柳煜、姜神医和其徒弟、杨赟、葛毛毛。 城墙上，两个小身影蹦跶着，疯狂地挥着手，看上去哭得稀里哗啦。 萧云见了，由心一笑。 肖乐乐和萧筱。 青莲还是将萧云那番话听进去了，不阻止萧云对肖乐乐的教导。如今的肖乐乐沉迷于厨艺，有了自己的生活追求，可能唯一让萧云头痛的是肖乐乐这孩子一心想做出这世界上最美味的菜肴让她品尝。 萧云视线一侧，望向在城墙上站得笔直庄严的萧御。不同于萧筱两个小孩，萧御看上去情绪不显，但…… 萧云伸手挥了挥，想让城墙上守着的人回了。 前一晚，大半夜的，萧御去了萧云的东宫，也哭了个稀里哗啦。 真不愧是一家人呐。 萧云收回手，望向身侧的静静等待着她的柳煜。 大军早已开拔，柳煜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她在此处逗留。 这种氛围之下，萧云久违地感受到了将军那世热血的温度。 单为了这份信任…… 萧云放缓了语气，开口道：“走罢，队伍就要走远了。” 说完，萧云握紧缰绳，马蹄扬，和柳煜一前一后驾马疾驰而去。 她一定会将一个盛世王朝带回来，一定。 …… 行军中途，萧云倒是没想到会杀出一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我说过，有恩必会来报。“ 萧云屈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闯入大军只为见她一面的美妇人。 柳煜隐隐挡在萧云身前，并不放心。众多士兵持着长枪将美妇人围了起来。 “本宫觉着自己挺疯的，没想到你更胜一筹。”萧云单手撑脸，带着一丝慵懒道，“就不怕本宫直接杀了你。” 闻言，美妇人毫不在乎地一笑道：“上次那情况，殿下都未下杀手，这次……想必不会再出手。妾身相信自己能为殿下此行带来很大的助力。” “哼。” 萧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倒是清楚本宫性子。” 萧云挥挥手，让戒严的士兵们收起武器，该干嘛干嘛去。 人渐渐散去，这时姜神医匆匆赶来。等他见到这位美妇人的模样，整个人如遭雷击，但随后就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婉娘，真的是你！” 听闻一位美妇人用毒迷昏了士兵，威胁要见萧云，姜神医就有了预感。 “姜二哥，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你。”美妇人先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道，“难道二哥也成了殿下的追随者？” 追随者？ 神医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咳嗽几声，才讪讪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这直白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啊。” “为何要玩那些虚的，该是如何便是如何。”闻言，卢婉娘带着笑，开口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萧云倒是乐了。 “你们认识？神医你这就不厚道了，还不给本宫引荐一下。” 还没等神医开口，卢婉娘便行了一礼，缓缓道：”妾身卢婉娘，因着一身毒术，被世人送了一个绝毒太师的称号。” 绝毒太师？ 柳煜愣了一下。 那个江湖传说之一。 随后柳煜忍不住抬头看向萧云。萧云见了，点了点头，随意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本宫莫名其妙地快将人集齐了。” 加上这个毒师，萧云已经将江湖四大传说抓了仨在手。 “殿下这话……”卢婉娘疑惑道。 这下，姜神医摇了摇头，解释道：“照婉娘你的说法，安道那块木头也算是太子小友的追随者。” 闻言，卢婉娘眼中有了回忆之色。 “没想到我们三个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也不知道何时能见到不觉弟弟。” “我想不会太远。不觉那家伙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说南梁必亡，现在这情况，他会忍得住心痒不出来？” 姜神医直接当着萧云的面就将这话说出来，卢婉娘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萧云，却发现萧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她看不出萧云的心思。 “神医，当着本宫的面说南梁必亡，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萧云手指敲了一下脸颊，语气辨不出喜怒道。 闻言，神医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之间说了什么话，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随后才摆出平日里世外高人的模样，道：“反正太子小友以后也会听闻，说与不说都无伤大雅。” “这理由还算可以，下不为例。”萧云轻嗯一声，回应道。 说完，萧云看向周围好似在巡逻，实则偷听的士兵们，瞬间冷了眼神。 “竟还有心思偷听，是本宫安排的训练还不够多吗？” 听见这话的士兵们立马鸟兽散，生怕跑慢了被萧云这个活阎王抓住。 行进这些日子以来，萧云看上去格外随和好相处，让这些新参军的小子们忘记了萧云之前的暴戾传闻。 “柳兄。”萧云利落翻身下来，看向柳煜道。 “殿下。”柳煜恭敬行礼道。 “安排好这位卢夫人。对了，卢夫人……”后一句话，萧云看向貌美，甚至因为常年玩毒而别有一番风味的卢婉娘道，“要是有小崽子不开眼摸到了你的住处，只管出手，本宫不包庇人渣。” 闻言，卢婉娘愣了一下，但很快微微一笑道：“殿下放心，妾身不会客气。” 该说的已经说了，萧云从迈步从柳煜身边经过。 “把你的话说完，再来找我。” 插肩而过的话语，柳煜猛地抬头看向萧云，却只能看见萧云的背影。他压下心头的喜悦，立马迈步拉近和神医的距离，轻声道：“师父，别埋怨殿下。大庭广众之下，她若是不对师父那番话有所反应，师父和殿下都要遭受非议，尤其是行军打仗这种情况之下，皇家颜面不容侵犯。私下里，以殿下之胸怀，她不会在乎。” 闻言，神医叹气一声道：“老夫也不是毛头小子，都明白，听见太子小友开口，老夫就知不妥了。唉，太子小友本就劳累，老夫一不小心给她添乱了。” 卢婉娘看看柳煜，再看看姜神医，心里有着思量，她开口道：“姜二哥还挺看重这位太子殿下。” “婉娘，你跟太子小友相处久了就会明白，她啊，藏着一颗仁心。” …… 一处高地。 高地下方，士兵三三两两分散着休息，而高地上萧云正盘膝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着平摊在地上的羊皮地图。 柳煜迈步出现。 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萧云几乎是柳煜来到的瞬间就转过头来，她询问道：“聊好了？” 柳煜来到萧云稍稍身后的位置，亦盘膝坐下，回道：“聊好了。” 萧云伸手将羊皮地图卷了起来，扎紧，放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炊烟。 柳煜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陪伴。 “殿下，这些时日，荣景王、尤睿王、汴梁王都只是派了些许探子打探消息，连骚扰都没有。”许久，还是柳煜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道。 “猜到了。”萧云依旧看着下方，但缓声回道，“前面两位很难插手，主要看汴梁王，他离南疆最近，而且对我的不满最大。前两者，包括那个还未起势的齐家，目光应该都集中在大本营——江城。江城对于他们来说，才是象征着权势的地方。” “这么说江城……” “嗯，江城很危险。这也是我留下了魏老将军一家和大部分兵力的原因。只是没想到汴梁王竟谨慎了一回，我故意暴露兵力不足的情况，他还是没有上钩，如此一来，攻打南疆的第一战，只能动用明面上的这些兵力了。” “殿下，这太危险了！” 看着柳煜脸上写满了的不赞同，萧云笑了一下，是对之后将要经历的一切的不在乎。 “非常时段行非常之事。这招险棋虽然凶险，但若是成功，收获极大，能加快收回整个南梁的步伐。” “殿下不必……这么拼命。” 这话说出口，柳煜也满心纠结。他一方面心疼萧云，但一方面他从一开始放纵萧筱选择了萧云便是为了复兴南梁。 “拼命啊……”萧云双手放在脑后，向后一躺，好似感慨道，“我也不知道我为甚么要这么拼命。”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完成那些所谓的世界任务，收集世界之心。 可明明为了任务而来，她却时常忘了任务的存在。 她真的是系统口中所说的那种最不该成为穿越者的情绪敏感人士。 “殿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萧云看着柳煜坚定的眼神，感受着自己同对方的契约联系，目光在其身的金色气运上流转。 她笑着道：“我知道。” 或许他真的会一直陪她走下去，直到无数世界的尽头。 …… 军队就这么顺利地抵达了南梁与南疆地边界——山海城。 抵达第一日就有不少士兵水土不服，精神不振。 萧云没有丝毫顾及，直接拉着大军就去了南疆玛朵城城下。 不少士兵已经暗地里咒骂萧云，却没想到玛朵城城主直接带着他的亲信大开城门，笑脸迎接南梁大军入城。 “玛朵城城主阿里尔，恭迎太子殿下入城。” …… 城主府。 萧云带上了柳煜和卢婉娘，而神医以及随行的医师则照顾着还未适应环境的士兵们，还有一路上都在莫名拉肚或中毒的杨赟。若不是萧云说了“无事”，神医都要怀疑南疆那边已经暗中出手…… 阿里尔引着萧云三人入座。 见了桌上的茶杯，萧云伸手取过，打开，茶香四溢。她笑着道：“没想到阿里城主竟是此中行家，这茶相当不错。” 谁都不会排斥夸赞，阿里尔也是。闻言，阿里尔微笑着道：“殿下慧眼，玛朵城离南梁仅一地之隔，南梁的饮食文化，我很喜欢，还得特地找人学过。” “都尝尝罢，阿里城主一片心意。”萧云对着柳煜和卢婉娘两人如此说道。 闻言，两人都举杯，抿了一口。 柳煜说了句“不错”，而卢婉娘则是一句“用心了”。 到这，萧云才慢悠悠地用茶盖划动着茶汤，但她并未喝，而是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阿里尔，缓缓道：“阿里尔，你是个聪明人。哪怕体内蛊虫兴奋得就要跳出来，你还是严格遵照着母主的命令。” 卢婉娘和柳煜都瞬间看向萧云。 “不瞒殿下，我见到殿下第一眼确实想过这个念头，但我很清楚能让母主将整个南疆双手奉上之人不是我能招惹的。”阿里尔恭恭敬敬道。 “你很识趣，所以本宫也不会吝啬。” 萧云用手指连敲了五下茶杯，瞬间沁人心脾的茶香溢满整个大殿。 卢婉娘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而阿里尔……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胸口，极力忍耐着什么。 “不必控制，放它出来，本宫自会保你无忧。” 阿里尔一瞬间的惊喜，虽脸色苍白，但眼睛很亮。 “是。” 很快，阿里尔衣襟处一只细小的红色虫子爬出，落到地上滚了两圈，又极力地向前爬着。此时，阿里尔已经彻底没了血色，就连呼吸也弱了下去。 萧云起身，将茶杯放下，便迈过蛊虫，来到阿里尔身边。她伸手轻拍一下阿里尔的肩膀，就回身拿起已有了蛊虫的茶杯，回到自己的位置。 很快，阿里尔就站了起来，整个人感觉焕然一新，他由衷地对着萧云行了一个南疆的大礼。 “谢殿下，殿下的大恩大德，阿里尔愿用一辈子来报答。” “管理好玛朵城就好。”萧云低头看着茶杯里还在翻滚着身体喝茶水的蛊虫，皱了下眉道，“先出去罢，本宫还需处理这蛊虫。今日之事不可宣扬。” “是。” 等阿里尔走后，萧云看向想要开口的卢婉娘。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说完，萧云便抬手将茶水连同蛊虫一并倾倒在地，而落地的瞬间，蛊虫化为一小撮灰烬，直接融入茶水，成了地上一摊水渍。 卢婉娘看着水渍，久久不能回神。 “卢夫人，眼见为实，这就是本宫与生俱来的能力……” 卢婉娘愣愣抬头看向萧云，萧云露出一个无视天下般的嚣张笑容，继续道：“你也可以称之为仙术。” 这自大到自负的话语，卢婉娘彻底一震。 “卢夫人，令郎的暗伤并非无药可医，这天下也不止神医一人。”萧云淡淡道。 眼见着卢婉娘开始激动，萧云却下了逐客令。 “本宫今日疲了，卢夫人还请先回去休息罢，何事明日再谈。” 卢婉娘看了萧云好几眼，瞧见萧云眉眼间的烦躁，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压着兴奋离开。 只可惜，在场的不止卢婉娘和阿里尔两人，还有一个对萧云知根知底的柳煜…… “殿下刚刚的行为，草民知殿下乃是有心之举，不便打扰，但……”柳煜走上前来，带着浅浅的笑就这么低头看着萧云道，“殿下不是应允草民尽量少用？” 还是有其他法子能达到萧云想要的效果，虽见效更慢，但柳煜觉着萧云的身子更重要。 仙术的代价只有萧云一人知晓，但很显然萧云从不将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柳煜对萧云曾私下所说的小仙术不伤身的说法不置可否。 闻言，萧云之前装逼的范儿瞬间没了，她打着哈哈，一敲拳道：“哦，我刚刚做了甚么？嗯，忘了。” 萧云也知道自己狼来了的故事之前口花花多了，某人对她的话都是半信半疑，不如直接装傻。 见萧云如此明目张胆的敷衍，柳煜哭笑不得。 “那……殿下和南疆母主做了何种交易，草民为何不能知晓？” 萧云愣了一下，下意识皱紧眉头，看向柳煜带了一丝审视。 柳煜知道他触及萧云底线了，但经历了上一次不欢而散，他丝毫不惧。 若她无心，他就一定要争取那个在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一点一点拉下她对自己的底线！一点点地…… 柳煜眼神不自觉地暗了一瞬。 代替那个她挂在嘴上愧疚的人。 见柳煜神色暗下去，并不知晓柳煜心思的萧云却一下子慌了，她不想再来一次冷战，她可不会哄人！ “本宫乏了，午休去了。” 说完这句话，萧云猛地一下起身，一溜烟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或许萧云自己没有意识到，她几乎不在柳煜面前自称本宫，加上后面的落荒而逃，这下……露馅得太明显。 柳煜见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没有正面回答，但她还是退了一步。 随后柳煜亦出门寻找萧云的身影，准备守着萧云午休。 萧云那所谓的仙术使用过多，容易疲惫，还是得看着，别让人打扰她休息。 …… 萧云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而外界早已风云涌动。 第49章 山雨欲来 江城。 皇城已经全面戒严，一队队的巡查士兵在街巷中穿行，大臣上朝进宫都有御林军陪同值守，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氛围。 …… 是夜，漫天星子。 一身黑衣的姜风抱着佩剑，依靠着院门，同他的三位暗卫兄弟，静静听着院内细微的响动，在虫鸣声之中警惕着外界的动静。 夜色下，一身影靠近…… 划拉，一道刀光乍现，身影爆退，朱红的宫墙映衬出他漆黑的身影。他低头看着胸前的一点擦伤，不以为意。 身影对面的乔年已佩刀入鞘，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殿下有令，擅闯皇宫者杀无赦。” 正想心中嘲笑，身影却发现眼前突然黑了，再没了意识。 哗啦啦，白骨搭着衣物落地…… 彭，一壮汉将肩上的重物在院门前放下。他好奇地瞅瞅院门，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心里就是如同猫抓，痒。 “殿下有令，不得靠近，回去罢。”姜风抬手遮住壮汉视线，开口说道。 其中一暗卫已经抬起重物打算开门入院。 被姜风驱逐，壮汉也只得悻悻回身离去。 萧云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江城这栋郊外院子的内院。 …… 齐家府邸，地下室。 “先生料事如神，江城郊外确实多了不少陌生踪迹。”齐家家主坐于落魄书生侧面，惊叹道。 但落魄书生依旧一脸凝重，不见轻松。 “这些还是次要，早在我料想之内，反倒是那位殿下留在江城的兵力……” 落魄书生手里的折扇一下一下打在手心。 “超出预料。” “先生难道说那位知道我们目标是江城，所以故意留下这么多兵？” 问出这话的齐家家主一脸真诚。 闻言，落魄书生儒雅一笑，耐心道：“家主，以那位的聪慧，他想不知道都难。” 这些日子，在落魄书生的布置下，齐家暗中引导江城之内冲突激增，才发现江城驻守的兵力比之以往多了近六成。 齐家家主面露疑惑。 “家主，如今天下形势看上去对南梁皇室极其不利，但家主细想一下，若不是萧云此人凭空出现，南梁被我们一步步蚕食，必亡，根本走不到现今几分天下的地步。” 说着说着，落魄书生语气有些凝重，。 “此前我并未将这人放在心上，没想到此人……深不可测，跟他比起来，我痴长的这些岁数恍若虚度。” 齐家家主思索了一下，随后一惊，连忙道：“那依先生所言，江城莫不是有着大阴谋？” “必有阴谋，家主，这时候最好以不变应万变。”落魄书生摇摇折扇道。 说完这话，落魄书生伸手捏着下巴，沉思状，低声呢喃道，“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位怎么会将这么多兵力留在江城，就不怕出征……” “爹，爹，爹！” 这时，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齐家家主面露不悦，道。 “爹，大事不好了！”一进来，齐家二子顾不上自家爹沉郁的脸色，大喊道，“那位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入主玛朵城！” “甚么？！” 落魄书生和齐家家主一齐站起身。 “还请二少爷，细细说来。”落魄书生先一步回神，急切道。 “刚来的消息，玛朵城城主城门大开迎接南梁大军入城。” 这话一出口，落魄书生就愣愣转身，而脾气本就很爆的齐家家主直接开口大骂。 “那群废物青虫！屁不放一个，城池拱手送人！” “爹，听闻南疆母主好美姬，这位殿下风姿不输美人，又风流成性，难不成……早已暗中勾结？”齐家二子阴恻恻地恶意揣度道。 结果听了这话反应最大的不是齐家家主，而是落魄书生。 “对对对，合作，合作！只有这样，他才敢把兵力留下。对，没错！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落魄书生连连自语，眼睛越发明亮。 “家主，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们必须立即动手。” “先生，不再等一等了？” “不能再等，等那位反应过来，只怕这机会不会再有。” …… 离江城十数日车程的安平县，一座典雅的老宅。 “荀叔真不再考虑一下？如此时刻，我齐家正需要荀叔的助力。”一俊雅中年人劝说着，随后叹气道，“难道荀叔还对我妻子的死心有怨怼……” “齐慬，芙儿她命薄福浅，我早已看淡。”对面，身着素雅，但面容依旧姣好的老人摇摇头道，“你且回罢，这事无需再谈。” 但名为齐慬的中年人仍不甘心。 “荀叔，我下回再来。” 说完这话，齐慬行礼离去。 等人离开，老人一声叹息接着一声，又止不住地摇头。 “祖爷爷。” 这时，一个青色的小萝卜头冒出，带着笑直奔老人要抱抱。 老人亦笑着将女孩抱在怀里。 “齐叔叔每次都给我带好多糖果，祖爷爷真的不能答应齐叔叔吗？”女孩将藏在袖子里满满的糖果拿出来展示，诚恳道。 童言无忌，但听者…… 老人看着糖果，叹气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 玛朵城，清晨。 “也不知道荀老狐狸跑哪里养老躲清闲去了？” 萧云刚醒来不久，就伸了个懒腰说了今早的第一句话。 守在一旁的柳煜捣鼓着手里的药粉，闻言，很自然地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哦，若说这天下谁最忌惮我，反倒不是那些自立为王的蠢货，而是这位老狐狸荀一旭。”萧云手撑着脑袋，随性道，“今儿竟有些想念他。” 柳煜：…… “或许是年岁较长，经历太多，正面对峙的那一刻，他就明了我眼中不止南梁……” 萧云再次一个懒腰，随后下床。 “当然，他明智地选择了不与我为敌，不然江城转头便成他的长眠之地。” 哗啦啦，萧云用放在水盆里的水拍脸。 “他如今可悠闲了，啥事不管，我何时才能这般悠闲啊。” 又一次听见萧云养老发言的柳煜：…… “殿下总是这般说，但从未见殿下偷懒，做事比谁都上心，甚么都挂记在心。” 沉默……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然后恼羞成怒。 柳煜笑笑，不再开口。 等萧云擦干脸来到柳煜面前，看清柳煜手里的白色药粉和各式各样的药丸…… 萧云：…… “柳兄，你最近很嚣张啊，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地给我的属下配毒。”萧云指指柳煜手里的那些玩意，阴阳怪气开口道。 柳煜顺着萧云的话语，带着笑，假装疑惑道：“殿下既然知晓此事，为何从不阻拦草民？” 柳煜很清楚此事瞒不过萧云，萧云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当然柳煜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 听着柳煜睁眼说瞎话的萧云：…… “接下来就要动真格了。”萧云一拍额头，颇有些无奈道，“放他一回。” “殿下所言，草民自当遵从。” 萧云主动开口，柳煜便乖乖将这些毒粉、毒丸收了起来。 “草民这有些公主给的珍珠粉，一日后便能将活蹦乱跳的杨将军还于殿下。” 萧云闻言，挑了下眉，道：“你倒是准备齐全。” “草民能有今日全是仗了殿下的庇荫。”柳煜摇了摇头道，“平日胡闹也就罢了，关键时刻万不能给殿下出岔子。” “并不是因为我……”说到一半，萧云伸手拍了拍柳煜的肩膀，缓声道，“能有今日是因为你自己，天赋能被神医看上、解决疫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别妄自菲薄。” 这话，萧云说得认真。 柳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殿下……” “陪我出门罢，今日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说不定还得要你帮我一些。” 萧云笑了一下，有种出自内心喜悦的感染力。 “嗯。” 柳煜坚定地点了点头。 能被萧云需要，他甘之如饴。 …… “下雨了……” 刚出门，萧云就被氤氲的水汽扑了一脸，不自觉皱起眉头。 “真不是个好兆头。” …… 第50章 萧云失控 江城的消息尚未传过来，而萧云已经率着自家军队踏着绵软湿润的落叶堆朝着下一目的地进发。 第五日，是夜，银河挂空，树影憧憧。 萧云一路领着军队，找了一处高地，停步指挥人手准备安营扎寨。 这时，卢婉娘来到萧云身旁，一脸严肃。 “卢夫人，何事找本宫？”萧云一脸笑意，开口道。 闻言，卢婉娘也不客气，直言道：“此地有蛇引，不适合扎营。” “原来如此……”萧云伸手捏着下巴，轻声自语道，“是这番打算。” 随后萧云抬起头，唤来杨赟和葛毛毛，走到一旁耳语几句，便回到柳煜和卢婉娘身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今晚就辛苦些，明儿再睡。” 后来，随着军队的行进，柳煜和卢婉娘才知萧云这句话蕴含的深意。 …… 云雾遮月，深林虫鸣，伴随一阵阵蛙叫，热闹却不喧嚣。 忽的，一声蛙叫戛然而止，只有一条路过游曳的蛇，身躯之中一个鼓包。 蛇吐着信子，与丛林黑影之中一双眼睛对视上。 一把药粉撒下，正中蛇头，刺鼻难闻的气味散开，蛇低下脑袋，摇摆着身躯离开。 “头儿，这附近毒蛇越来越多了。” “好兆头，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提防着点，别自己上了当。等我号令，到时候杀得对方抱头鼠窜，再也不敢来犯我南疆！” “是！” 枭，一声刺耳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氛围下格外明显，随之而来的是数之不尽的破风之声，重重叠叠，声势浩大。 “敌袭！！！快快快，找树掩护！” 近乎破音的嘶吼。 慌乱来得猝不及防，那成想身为猎人的他们此刻反而成为了猎物。 这时，云雾远去，月光倾泄，如同大幕一点点被拉开，树冠，树枝，树干，稍微空旷的地面，水洼，最后是…… “晚了。” 为首的艳丽少年一身玄衣，身背一张铁弓，残忍一笑，缓缓抬起手中之剑，轻吐一字。 “杀。” “杀！” 其后冲天杀声起。 厮杀，怒吼，直至天亮。 清晨微凉的露水连同昨夜滚热的鲜血一齐沾湿了众人的衣袍。 战场已歇，尚有余力的士兵们打扫着战场，萧云独自一人如同幽魂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战场之中闲逛。白发已被殷红的血沁染，娇艳的脸庞也没能躲过，而那身看不出血色的玄衣…… 萧云无视地上水洼，一脚踩过，只是片刻，水里便有血色晕开。 谁知吸了多少鲜血。 萧云所过之处，士兵都下意识低头回避，不敢直视萧云那双因见血而无比兴奋的眼。 昨夜，杀得最狠、冲得最前的葛毛毛，亦不是善战的杨赟，而是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萧云。即使对方的刀到了眼前快要落下，萧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挺进，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只为先一步杀了对方。 每杀一人，萧云身上的愉悦就会加深一分，活脱脱一个嗜血的疯子，让见过的南梁士兵都为之心颤。 忽的，萧云撞上一队押送俘虏的士兵。 “殿下。” 士兵们纷纷行礼。 对此，萧云轻嗯一声，表示回应。 萧云几步上前，看着紧紧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的南疆俘虏。 萧云勾起嘴角一笑，翻手间藏于袖中的匕首甩出握住，刹那就将眼前三位俘虏抹了脖。 “本宫不需要俘虏。” 鲜血再次溅上脸庞，配上萧云的笑，仿佛一只恶鬼。 站在萧云身旁的押解士兵们看得后背发凉。 突然，萧云笑容一顿…… “麻烦。” 她连剑都来不及收就迈步匆匆离开。 很快，柳煜小跑而来。他看了眼倒在地上尚在流血的尸首，便立马看向一旁的士兵，直接开口道：“殿下在哪？” 其中一个士兵愣愣抬手指了萧云消失的方向。 “多谢。” 柳煜留下一句道谢之后，没多做休息，再次小跑离开。 …… 大军开始原地修整，而身为首领的萧云却不见踪影。柳煜一面同神医照顾着伤员，一面不免为萧云的不道而别忧心。杨赟看上去神色佳，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原因。而葛毛毛则没心没肺继续照着之前萧云的安排调度着大军。 …… 七日过去，南疆刚朵城城门外。 两国战事起，临近刚朵城的玛朵城已被南梁拿下，刚朵城戒严，出入城镇的队伍都要进行检查。 城门旁的城墙下坐着一个头戴黑色兜帽把自己面部遮得严严实实的少年。他身旁，一篮子看得正盛的淡蓝鸢尾，比之以往所见的都要更有生机，让人见着心动，也不知他从哪搞来的。 少年从花篮里取出一片特意摘的树叶，正准备放在嘴边，才发觉此时的自己只露了眼睛出来，又漫不经心地将树叶丢了回去。 少年这架势像极了卖花郎，但态度…… 这时，一个面容刚毅、近乎赤着上身、手上尚戴着镣铐的奴隶走了过来。 “你运气好，我家主子看中了你的花，拿上你的花，跟我走一趟。” 闻言，少年郎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视线越过奴隶看向不远处正停在大道上候着的仅罩了层薄纱的人力轿子。 “不好意思。” 少年收回视线，眉眼弯弯，好似在笑。 “你主子要买，就叫你主子自己来。” 奴隶：！ “多说一句，一朵五金，爱买不买。” 少年的态度不像是卖花的，更像个大爷。 被少年戏耍，奴隶气炸，手臂上起了青筋，眼见着就要动手的刹那却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意，人瞬间清醒下来，警惕看着眼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少年。 少年的眼神很冷，但紧接着就阴转晴。少年老神在在地侧头看向身后的城墙，轻声道：“这座城很美，不是吗？” 最后问话的那一督，让奴隶近乎落荒而逃。 看着加快离开的奴隶一行人，少年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悠悠自语道：“还挺聪明，真无聊。” 进出刚朵城的人少了，守城门的士兵清闲下来，其中一位还同少年打着招呼，少年抬手回应。 今日的天空一净如洗，少年静静望着。 “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逝者如斯，两日很快过去。 天气有些阴沉，下着点小雨。 一直坐在城墙根处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来，走向守门的士兵。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少年的眼神开始波动，隐隐透出一丝兴奋。猛地一下子，少年趁着士兵不注意抽出其腰间的大刀，直接挥刀劈砍…… 昏暗的天空，摔入泥坑的淡蓝鸢尾，炙热的血液……以及少年动作间兜帽掀开倾泄而出的白发。 …… 又是半日过去，停停歇歇的大军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刚朵城。 众人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但眼前…… 刚朵城城门大开，城门溅上几道血迹，慌乱的泥脚印，被活生生踩死的尸体，还有一个靠着城门仿佛等着众人的南疆女子。 “吾奉殿下之令在此等候！”见大军到来，女子正身，大声喊道。 葛毛毛打算出列，杨赟伸手拦下了他，眼神表示不赞同。 葛毛毛看了杨赟一眼，同时拉开了杨赟，主动上前几步，看向女子询问道：“殿下他现在在哪？” 闻言，女子很干脆地回道：“殿下同我的大哥在狩猎刚朵城的士兵。” 仅仅两人？！狩猎？ 这一句话透出来的信息给南梁将士炸了又炸。 “既然你们来了，那便加入这场狩猎罢，杀了半日，殿下再好的精神也该累了。” 女子让出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随后葛毛毛率着还有些愣怔的大军就这么大大方方入了城。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出乎意料的“进场”方式——只靠一人便攻下了半座城。 大军刚进城不久，一位和守门女子看上去有五成相似的男人便从巷子里驾马走了出来。 男人赤着的上身全是狰狞的疤痕，身上有血，但手里的那把刀依旧雪白，他大吼一声。 “我奉殿下之令而来，谁是将领？” 葛毛毛和杨赟相视一眼，一同迈步出列。 见此，男人二话不说，直接取下腰上的羊皮卷，丢给了两人。 “刚朵城地图，以及此刻大致的士兵分布。殿下命你们进行围剿，今日殿下就要在刚朵城城主府宴请全军！” 葛毛毛和杨赟两人匆匆打开，浏览一遍。 一看完，葛毛毛就拍了拍杨赟的肩膀，郑重道：“交给你了。” “请阁下带……我去殿下所在。”葛毛毛看向男人，抱拳道，“我身为臣子，不能看着殿下一人陷阵杀敌。” 男人深深看了葛毛毛一眼，道：“我觉着殿下并不需要甚么援军，但你有这份心……带上一队精兵随我来。” “多谢，敢问阁下姓名？” “叫我扎吉就成，守城门的那位是我妹妹扎娜。” 葛毛毛率一队精兵跟着扎吉离开，而杨赟则拿着地图安排布兵，而柳煜神医等医师重点保护对象被两人安排在了郊外，尚未进城。 …… 城主府门口，萧云坐在尸堆之上，睥睨眼前严严实实将她阻拦，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南疆士兵。 被士兵重重护着的刚朵城城主紧紧盯着浑身染血宛如地狱童子的萧云，故作镇定。 忽然间，萧云站起身，对面士兵一个激灵。 “葛毛毛那家伙啊……” 萧云摇头自语着，伸手拔出手边刺进尸体的长剑，反手负剑，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走下尸山，仿佛踩的并非绵软的肉体，而是寻常的泥泞。 “啊！啊啊啊！” 一道道嘶声力竭的惨叫，一位南疆士兵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声响地化为一堆白骨，同他身上的盔甲一齐落下。 “你们身上太吵，不如……在那家伙来之前先解决了。” 萧云笑了，好似盛开在血池之中的罂粟花，绝美、危险又致命。 “这是属于我的乐趣。” …… 第51章 从杀戮中惊醒 很快，葛毛毛等人在扎吉的领路下到了刚朵城城主府，但眼前…… 一座绵延的尸山，道路陷坑积攒的血池，还有……正一脸兴奋直接掐断刚朵城城主脖子的萧云。 “你们来了。”萧云看了过来，笑道。 萧云身上煞气未去，再怎么柔和的话语和笑容，配上这一身气势和周围的场景…… 葛毛毛和其身后的南梁士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少新兵蛋子已经脸色苍白。而领路的扎吉见此，毫无不适，只有对强者的天然服从和尊敬。 “怪物，去死！” 突然间，萧云身后一个红着眼的青年南疆士兵持着长矛冲出。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萧云已经转身，挥剑挑起长矛，当即就是一个顺势大力劈砍，但…… 血溅上萧云脸庞，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眼中兴奋褪去。 一个不知从何处跑来的七八岁女孩抱住了士兵，挡下了萧云的这一刀，背部从肩膀至下腰的巨大伤痕。 萧云眼中，一个身影同女孩重合。 裘颜…… 猛地一下，萧云丢下剑，将女孩捞到自己怀里。 “阿妹！阿妹！” 士兵大喊大叫，完全乱了方寸，就要上前抢回，却被此时已经到了近前的扎吉压下。 “把他捆起来！” 说完这句话，萧云转身就跑，甚至用上了所剩无几的内力，跑得飞快。 “把我的阿妹还给我！还给我！” 身后，那叫喊声仍在。 …… 一路上，萧云一句话没说，无视所有人或惊诧，恐惧，或疑惑的眼神，直奔出城，精准找到神医所在地。 “我已经护住她的命，剩下的调养交给你了。” 卢婉娘和扎娜赶来。 神医看了眼女孩背部的伤口，整个人一惊，立马探了一下脉搏，松一口气。 “能把一个阎王要去的人拉回来，也只有太子小友你了。”神医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将女孩正面朝下放下。 闻言，萧云下意识抿唇。 “她本不用走这么一遭……” “甚么？” “没甚么，她交给你了。” 萧云转身就走，没和其他人搭话。 谁都能看出来萧云此刻心情不佳。 柳煜和神医耳语两句，神医点头，随后柳煜便追了出去。 萧云没有理会柳煜，只是在柳煜就要靠近的时候，默默加快步伐，拉开距离。如此试了几次后，柳煜放弃，放慢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萧云身后。 因着萧云提供的地图，围剿很顺利，已经接近尾声，一路上……风平浪静。 萧云穿过无人的街巷，穿过鲜花锦簇的小路，穿过沾了血迹的石板路，除了脚步声，一路默默无声。 路上不止还未收拾的尸首，还有着数不清的白骨，那些南疆百姓见着两人就惊慌地关上院门。 那些尸体和白骨都是萧云的手笔，柳煜知道。 忽的，天空下起了小雨，萧云好似突然回神过来，刷的一下消失在原地，但很快又出现…… “拿着。” 萧云将一把油纸伞打开，为柳煜撑着，同时递给柳煜。 柳煜抓住中间的伞柄，油纸伞向萧云倾斜。 “殿下更需要。” 萧云拒绝，随后柳煜第一次在萧云脸上见到了苦笑。 “让我淋会儿雨，冷静一下罢。” 面对此刻的萧云，柳煜不知怎么开口，只是默默地拿过伞，将两人都撑在伞下。 “呵。”萧云轻笑了一声，道，“你就不怕吗？我心有魔障，这座城一大半南疆将士都是我杀的。” “若说不怕，必是假话。” 柳煜撑伞同萧云在雨天一齐向着城主府走去。 “是吗……” 萧云的声音混着水汽，有些落寞。 “但与之相比，我更怕殿下深陷魔障，无人回应。” 柳煜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萧云，萧云亦止住步子，微微回身，抬头看去。 烟雨缭绕，小小的油纸伞仿佛于天地之间隔出一个小小的独属于两人的空间。 四目相对，见着柳煜眼中那纯粹的情意，萧云忍不住低头轻声一笑。 “柳煜，我高估了自己，而你……” 低头瞬间，萧云瞧见自己脚边有一支残败的鸢尾，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 “低估了自己。” “你早已成为缰绳，数次把我这匹脱缰之马从悬崖边拉回，而我……” 心随神至，萧云无意识用了力量，手里的鸢尾如初次绽放一般，恢复如初，甚至更加绚烂。 “错把你的功劳归结于自己的控制力，战事一起，便在杀戮中迷失了自己。” 下一刻，萧云手里的鸢尾顷刻间衰败、枯萎，仅在萧云手中留下花种，但又无土自发，再度成为几株娇艳欲滴的鸢尾花。 见此，萧云眼神一暗。 轮回。 两世都未曾琢磨出的生死不息，竟在今日这样的心绪下悟了。 花朵再次衰败，化为更多的花种，萧云随手就将花种撒出。 对了，现在似乎…… 从顿悟中回神的萧云侧头看向柳煜，只见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眨巴两下。 萧云：…… “我说我刚心境突破，对自身能力有了新的感悟，你可信？” 萧云直接破罐子破摔，如实道来。 闻言，柳煜很干脆地回道：“殿下的话，草民都信。” 萧云：…… 那就是不信了。 “我们俩之间的信任就这么淡薄了吗？”萧云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痛心疾首道。 萧云竟做出这番耍宝委屈的姿态，柳煜愣了一下，但随后便做出了一副更委屈的模样，如同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殿下也不看看自己最近做了甚么，让人心慌。” 柳煜甚至还偷瞧了萧云一眼，然后委委屈屈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萧云：！ 柳煜不按套路出牌。 偏偏萧云吃软不吃硬，对这种情况最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 “去忙你的事，天黑再来城主府寻我！” 说完这话，萧云顾不上细雨绵绵，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等柳煜抬头准备开口将伞交于萧云时，街巷之中已没了萧云的身影。 柳煜叹了口气，撑着伞转身离去。 刚朵城已经打下，收复也不过这两日的事，正如萧云所说，他应该去忙自己的事了…… …… 萧云入主刚朵城城主府，有条不紊地安排刚朵城各项事宜。 城主府里存活下来的客卿们完全被萧云此前的凶狠吓破了胆，战战兢兢接下萧云安排的任务，不敢耽搁，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对此，萧云表示，只要能抓到老鼠，都是好猫。她完全不在乎别人对她的印象只是凶恶，不过…… “等一下。” 萧云喊住正准备离开的三位刚朵城客卿。 “殿殿殿……下，还有……有何事？”三人僵硬地转过身，为首之人抬手行礼，磕磕绊绊道。 三人很明显的身子发抖。 见到三人如此反应的萧云：…… “本宫平日里还是很好相处的……” 这话说到最后，萧云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高，尤其是当她见着对面三人脸上写满了“你信吗”三个大字。 萧云：…… “滚罢滚罢，无事了。” 萧云无奈挥手让人离开。 三人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萧云看着三人的背影，无奈地大叹一口气。 “成效不好啊。” …… 很快，日落西山，城主府一处客院。 萧云坐在院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果盘里的水果。 这时，敲门声响起。 萧云看都没看，直接道：“进来罢，我知道是你。” “殿下。” 柳煜笑着开门进来，随手将门带上。 闻言，萧云用手支起脸，看向柳煜，语气带笑，缓缓道：“柳煜，你说我是去找几个清倌比较好，还是……” 柳煜听了眼皮一跳，试探道：“殿下这是？” “哦。”萧云满不在乎地回道，“我觉得神医提供的那法子不错，打算试试。” 柳煜两步并作一步，疾步走上前来，站在萧云面前，脸红了一片。 萧云慵懒地抬头看向柳煜，清晰见着柳煜眼里的激荡和脸上红晕，却装傻道：“柳兄，有甚么不妥吗？” “有！” 中气十足地说完这个字，柳煜又瞬间气弱下来。 “草民……自荐枕席，但希望希望……” 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晕乎，柳煜一咬牙，逼着自己将最后的话说出来。 “殿下只有草民一个！” 说完，柳煜已经耗尽自己的勇气，只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埋起来，但又对萧云的回答心有期待……两种情绪反复煎熬着柳煜。 萧云倒是噗呲一笑，道：“要是效果不错，自然只有你一个。” 闻言，柳煜先是一喜，紧接着就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么些年过去了，萧云就有一两句话气死他的手段。 正在气头上的柳煜直接伸手捞起萧云，抱着人进了屋。 …… “早知我是女儿身？” “殿下不也知道我知晓？等等，殿下！” “噗，怕甚么，等会儿你也能摸我的。安心，乖，让我把你腰带卸下来。” “……” …… 第二日清晨，天微亮。 萧云早已醒来，手枕着头，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醒了却还在装睡的柳煜。随后她伸手拨弄着柳煜长长的睫毛。 忽的，一只手抓住了这只“胡作非为”的手。 “殿下。”柳煜睁开眼，无奈道。 萧云对此只是笑了笑，随后翻身下了床，不着丝缕，大大方方地在柳煜面前一点点捡起昨夜丢弃在地的衣袍。 “神医那边药材可还齐全，需不需要我过去一趟？我虽与南疆母主有了合作，但麻烦依旧不少，南疆毒物太多，他们稍稍出些阴招，你和神医就有得忙。真是……我最近竟漏了这茬。” 萧云不介意展示，柳煜却不敢多看，侧头过去，不自觉脸上发烧。 “无事，师父在来时就考虑了这些，我们早已商量好了对策。” “那成，有事记得告诉我。好歹是你们的太子殿下，有事我来摆平。” 声音近在咫尺，这时柳煜才反应过来萧云已经抱着衣袍来到他身前。 柳煜眼见着萧云在扫了一眼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后，皱起眉头。 “抱歉，我昨日有些过火。”萧云带着歉意开口道。 萧云本就是借此发泄，昨日兴起之时，难免手脚重些伤了柳煜，留下的痕迹很重。 闻言，柳煜脸色爆红。 他虽为男子，也时常强身健体，习了几招，但论力气，哪比得过从小就学着内功的萧云。昨日完全就是以萧云为主，萧云掌控着一切。 “昨日你不接受，今日总该让我为你消去这些红痕了罢。”萧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靠近柳煜。 萧云昨日弄伤柳煜，便第一时间想使用能力为柳煜消了红痕。柳煜见着萧云的眼神就知她在想些什么，当场就说不愿。 可当萧云追问为什么的时候，柳煜却只回了个不愿她动用力量，接下来便支支吾吾，“兴奋”、“你喜欢”之类的词断断续续。 正当兴头，何必败兴。既然柳煜不愿，萧云便不再坚持，但现在事了，萧云就想着弥补。 柳煜一把抓住萧云准备附上来的手，眼神躲闪。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情事初开，萧云不过一句关心的话语就让柳煜有了反应，他下意识不想萧云知晓。 “还是不愿？”萧云笑了笑，道。 说完，萧云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俯身到柳煜脖颈间种了朵红痕，在柳煜反应过来之前，又立马脱离。 见柳煜那愣愣模样，萧云笑得很坏。 “那就带着这个和我一起出去走一圈罢。” 柳煜瞬间脑袋一阵轰鸣。 见此，萧云功成身退，溜去屏风后穿衣。 穿衣途中，突兀的，萧云脑海里一串发疯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 萧云动作顿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我还以为你打算装哑巴到天荒地老。】 嚎叫戛然而止。 【这不是怕打扰到你的兴致。怎么样啊，宿主？有没有兴趣……】 系统声音有些犯贱。 【没有。】 系统还未说完，萧云便打断。 【你对你那位主人就这么忠心？到了这个地步都还在念着你那愚不可及的任务。母仪天下？万人迷？获取男人怜爱？真是愚蠢。】 【宿主你可以对我人身攻击，对……不可以。】 【呵。】 萧云嗤笑一声。 【人身攻击？你算人吗？更进一步说，你算生命？】 【怎么不算！自从跟你绑……】 系统气急败坏，说到一半突然意识不对，立马噤声，但晚了。 【哦，绑？你想说的是跟我绑定吧？那我是不是就能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早已和你的主人断了联系？】 萧云声音带着笑意，不过脑海里安静得像是系统从未存在过。 【你以为你不回答就可以阻止暴露吗？】 依旧无声。 【哎，我说，你为什么就非要和我作对呢？就算我如你的愿，做了你的任务，对于和主人联系不上的你又有什么用？不如和我合作，我既然能赋予你生命，自然……】 萧云声音充满了蛊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要继续忠于你那一串毫无意义的数据，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穿衣完毕，萧云走出屏风，催促柳煜收拾他自己。 …… 很快，两人收拾好准备出门。 柳煜很倔，还是没让萧云抹去红痕，只是……出门之前，柳煜取了根素色发带，缠了脖颈几圈，把红痕遮住。 见此，萧云不急着出门了，就盯着脖颈那处看，一个劲地笑。 柳煜见了，气急而笑，咬牙切齿道：“殿下你可是以男儿身面世，如今出征，让我明目张胆顶着痕迹出门，怎的不顾自身名声？” “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着打个记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萧云毫不犹豫地回道。 柳煜又一次脸红，然后他恨铁不成钢地上手捏萧云的脸，愤愤道：“你就不能多考虑考虑你自己？” 这时，萧云翘了尾巴，一叉腰，脸上有了些娇俏，道：“我可是万法不沾的谪仙，谁能伤我？” 柳煜笑了，他一下子抱住萧云，放轻了声音。 “是我的谪仙。” 萧云愣了一下，她能感受到柳煜话语里满满的爱意，但是她的心依旧是空无一片，没有丝毫波动，眼神变得有些苦涩。 “是你的，这一世都是你的。”萧云如此回道。 她做不到回应，便只能做到承诺。 …… 第52章 原来一切都有萧云的身影 萧云和柳煜两人出了房间，萧云目的明确，直奔军营去了神医住处。 那个被萧云救下的女孩已经醒来，不过…… 见着萧云到来，女孩挣扎着想要离开，但因伤势力不从心，满眼的惧意和恨意。 神医看看女孩，又看看沉默不语的萧云，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叹气，没有开口。 氛围诡异而沉默。 萧云细细打量了女孩片刻，确认女孩没什么大碍，便转身离开。 柳煜放心不下萧云，一直跟着。 萧云默默将军营逛了个遍，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看上去生人勿近。最后萧云来到位于军营中央的练武校场，坐在上首，逮了几个路过的士兵，让其传令全军集结。 “柳煜，麻烦你去将我昨日擒住的俘虏带过来。” 萧云语气温和，一身气势不再，让柳煜有些心疼。 柳煜伸手拉了拉萧云衣袖，等萧云抬头看来，柳煜露出一个由心的笑容。 一切皆在不言中。 萧云忍不住笑了一下，亦伸手拍了拍柳煜的手臂，道：“放心罢，我没你想的那般脆弱。” 这话，柳煜信，但…… 柳煜见着萧云释怀了些，应了一声，便迈步离开。 坚韧不代表不孤独。 …… 全军很快召集，葛毛毛来到萧云身边。 萧云手撑着脸颊，闭眼假寐，忽的睁开眼向身侧看去。 此时，柳煜刚好将人带来，但不止俘虏一人，还跟了一个扎吉。 见着萧云，俘虏瞬间红了眼，破口大骂，骂得很脏，上问候萧云的祖宗十八代，下邀请萧云去阎王爷那做客。 萧云只是听着，甚至还伸手拦住了愤愤不平的葛毛毛。 整个空地鸦雀无声，只有这个俘虏的叫骂声。俘虏骂着骂着，最后哭了起来。 没人笑话，别说那个俘虏，坐在上首那个人…… 站得板正的士兵们下意识看向毫无反应的萧云。 哪怕他们身为其手下，也会夜半惊醒、心里发颤。 刚朵城，在他们到来之前，几乎没有俘虏存活下来…… “哭够了？”等人哭声渐止，萧云才开口道。 俘虏立马怒目圆睁，尽管配上他的哭痕有些可笑。 “就这么诅咒你妹妹去死？” “甚么？！” “你妹妹没死，扎吉，带他去神医那。” 扎吉应声，抓着俘虏背后的绳索直接把人拖走。 柳煜走了过来。见着柳煜脸上疑惑的表情，萧云就知道柳煜想要问什么，她率先开口道：“扎吉和扎娜兄妹是阿里尔送给我的奴隶，其中扎吉更是阿里尔手底下最勇猛的好手。” 萧云手指下意识敲着椅子扶手，继续道：“我本意让其加入军营，但他不愿，说他从他记事起便被训为奴隶，听人发号施令早已成习惯。我身边正缺这么一人，也就任由发展了。” 萧云解释得很详细，在其身旁的葛毛毛一愣，眼中惊愕来不及掩饰。 “对了，杨赟干甚么去了？”萧云问道。 闻言，葛毛毛一抱拳，回道：“殿下，有个自称是杨兄弟未婚妻的女子追来军营，杨兄弟亲自过去查看了。” 对此，萧云沉默了片刻，便不再在意。反倒是柳煜脸色变了又变。 萧云起身绕过桌椅，来到台前，俯瞰台下。 台下士兵们都是一个激灵。 “你们都没有违抗本宫出发前命令，没有扰民，做得很好。” 这句话虽是好话，但萧云说得绝对，也不知萧云如何总结出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出言反驳。 萧云再次冷脸冷声叮嘱几句，就去了葛毛毛的将军营帐。跟着来的葛毛毛被萧云无情丢出去办事。接下来，柳煜研磨，萧云一脸严肃地书写。 忽的，萧云动作停下，收了笔，看向营帐门口。柳煜愣了一下，亦跟着抬头看去。 很快…… “殿下，有人求见。” “放她进来。” 那个柳煜见了一面的南疆姑娘扎娜掀开营帐走了进来，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封信递给萧云。 萧云也十分干脆，瞟了一眼上面“阿里尔”三个字，便直接拆开，一目十行很快阅完。随后，萧云直接将信纸顺着折痕折了回去，丢给扎娜。 “拿去烧了。” “是。” 扎娜领命离去。 等人离开，萧云便侧身靠近柳煜，一脸笑容。 “柳兄可知刚刚那封信的内容？” 见着萧云的笑容，柳煜眼皮一跳，瞬间联想到一件事，但又觉着可能性不大，面上依旧表现得毫不知情，沉声道：“不知。” 得了这回答，萧云没有刨根问底，正了身子，但眼神余光依旧看着柳煜，带了几分故意的天真，道：“也是，柳兄怎会和白家有所联系，那可是天下读书人奉为魁首的书香世家——白家。” 这语气明显意有所指，柳煜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颇为无奈道：“殿下所想不错，白家是我联系的。” 萧云噗呲一笑，直言道：“我还以为你打算继续瞒下去呢。” 说完，萧云就伸手戳了戳柳煜胸口。 “我很开心。” 芊芊玉指，柳煜心口有些痒，压下突然涌起的绮思，他小声道：“殿下本就知道，有甚么瞒不瞒的……” “这不一样。我自己查到是一回事，你主动告诉我是另一回事。”萧云摇摇头道，“我不在乎你在私下里瞒着我干甚么，我想要的是你的态度。” 说到这，萧云干脆伸出双手环住柳煜的脖颈，歪头笑着继续道：“哪怕只是一句话，也是你对我的信任。” 柳煜闻言一震，他亦伸手轻轻抱住萧云，羞愧道：“殿下，我不是有意瞒你……” “嗯。”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柳煜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用了劲，紧紧抱住萧云，企图用这种方式填补自己心里的那块失落。 “我以后绝不会再隐瞒殿下。” 说完这话，柳煜就急忙忙将白家的事情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说了出来。 “开一家遍布天下的慈善学堂确实是我的提议。殿下刚回京那会儿，我便借着太傅的人脉见了白家……” “白家并不像传闻上那般光鲜亮丽，白家先祖那句‘不入仕途，只钻学问’的家训将白家带到一个无人可及的高度，但也让白家脱离了现实。白家钱财方面早已入不敷出，却又舍不掉白家这么多年撑起来的文人面子。” “慈善学堂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让白家得到钱财的支撑，又可以尽可能地维持他们那份骄傲。以白家在学问上的名望，教书先生不愁，而我和悠乐公主为白家提供钱财和布局。不过没人知道我和公主是幕后东家，只知道白家在促成此事。一个只知学问，不触碰政事的家族，没人会阻拦。” 柳煜是说完了，但萧云没什么反应，她笑了一声，就松开了柳煜，扯下柳煜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方玉章和印台，拿过一张黄纸就印。 柳煜先是失望与不明所以，可当他看见玉章印出来的痕迹，猛地看向萧云。 萧云像个没事人一样，将黄纸折了两下，塞进柳煜手里。 “拿着这个去找玛朵城一个叫做阿泰的地头蛇，他自会帮助白家把慈善学堂建立起来。” 柳煜看了看手里的黄纸，又抬头看了看萧云，迟迟未能言语。 难怪，难怪，前世也曾试过的法子，却在今世有了不同的结果，都是因为，都是因为…… 柳煜情绪激荡，伸手一把将萧云死死抱在怀里。 萧云。 “这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事，我自然不会阻拦，但仅靠你和白家……太难，所以我也出了一把力。反正我培养的那些人无聊得很，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干。” 难怪，难怪，慈善学堂不像前世那般，不仅没有遭到地方势力的打压，还得到了地方势力的钱财和庇护双重支持…… “还有……” 萧云双手捧起柳煜的脸，那真诚眼神让柳煜如沐阳光。 “你并非我的附属品，我尊重你的选择。尽管现在看来，我有点说晚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萧云忍不住笑了一下。 “殿下，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柳煜话语哽咽，眼眶中积攒的眼泪终是溢了出来。 若是没有萧云，前世的一切哪怕有所改变，也多半会重蹈覆辙。 此时，柳煜是多么庆幸当初因着宠溺萧筱带回了萧云……这是他此生最明智的决定。 “没有这种猜想，不是吗？” 萧云伸手为柳煜轻轻拭去眼泪。 第53章 明争暗斗 是夜，圆月堕入乌云的怀抱，不撒下一丝光亮。 刚朵城城门大开，守城门的士兵悠闲地唠着嗑，时不时打个哈欠。 忽的，两位守门士兵同一时间没了声响。一队又一队轻装上阵的士兵顺着城墙小心翼翼入城门，分路而行。 空气中仍残留着白日留下的血腥味，被夜晚而来的士兵踏散。 突然，街巷两侧无数火把举起，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潜行者暴露在光亮之下。 正面，一玄袍少年为首，走在火亮最前面，一头白发因着火光有了些暖色，像血。 “潜入差不多有上万人啊……”少年感叹道，“还真是看得起本宫。” 这话一出，率领潜入士兵的将领眼睛瞪大，不敢置信。 不给对方反应机会，萧云挥手…… “杀。” …… 刚朵城城外，还有着尚未来得及收拾的营帐。 “真够嚣张，城门大开。” 一位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站在营帐外，仰看刚朵城在黑夜中的大概轮廓。 “这是老天赐于王爷的良机。”一儒雅的年轻学者拿着羽扇站在中年男子身侧，笑着道。 突然，黑夜中的刚朵城几处亮起火光，随后隐隐约约有声响传来。 “怎么回事……” 汴梁王这句疑惑还未完全说出口就被脖颈上的那道寒光给怔住。 “亓官冀！” 随后一个大好的头颅落地，咕噜几声，一切又归于平静。 很快，一将领带着血气来到亓官冀身边，行礼恭敬道：“师爷，贝胤已经拿下。” “做的不错，徐虎。” 夸赞一句后，亓官冀抬头看向刚朵城火光之处。 “接下来……等罢，等殿下那边事了。” …… 萧云带的人还是太少，对面又不像刚朵城的士兵完全被萧云杀破了胆。眼见天开始微微亮，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拉锯战，萧云还是亲自下了场。 没有直面过萧云凶残程度的对家最开始还想着擒贼先擒王，可之后便发现萧云堪比一个索命鬼！萧云一下场，局势直接摧枯拉朽！ 萧云一身戾气，最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带着浑身血气一把抱住被她保护在后方的柳煜。 “让我靠个片刻。” 说完这话，萧云侧头靠着柳煜胸膛，闭上眼，嗅着柳煜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浓郁的杀心渐渐平和。 众位士兵先是惊恐于萧云身上的气势，而后便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劲地环顾四周，就是不看向那抱在一起的身影。 柳煜脸都红了，站立难安，但还是压下了遁逃的心思，没有动弹。 许久过后…… “走罢。”萧云干脆利落地放开柳煜，十分自然地拉上柳煜的手，笑了一下道。 …… 刚朵城郊外。 萧云和柳煜联袂而来。 见着亓官冀，柳煜一下子认出来，愣了一下。 “看来还是亓官你这边快些，战场都收拾好了。” 萧云语气少见的欢喜，柳煜和亓官冀都听出来了。亓官冀看了一眼萧云和柳煜牵着的手，心下了然。 “不可一同而论，殿下。”亓官冀摇摇羽扇，带着儒雅的笑，道，“主力都去了殿下那，这边压力大减，而且……” 说到这，亓官冀行了一个大礼，继续道：“不负殿下所托，这次不仅杀了汴梁王，还拿下了汴梁王膝下最有希望收服的儿子贝胤。” 杀了汴梁王？！ 柳煜愣怔。 前世杀进皇宫的汴梁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柳煜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最有希望收服？”萧云看着亓官冀的头顶，沉声道，“亓官你应该知道，本宫向来喜欢斩草除根、未雨绸缪。” 听见萧云说话回过神来的柳煜下意识扯了一下萧云，示意萧云大胜时刻不要对自家属下说话这么大敌意。 萧云侧头看向柳煜，满眼笑意，无声比了个口型“没生气，只是好奇”。 柳煜自然看出萧云眼里的玩味。 柳煜：…… 他算是看明白了，萧云本性游戏人间，相当“恶劣”。 候在亓官冀身后的徐虎亲眼见着两人的互动，整个人还有些晕乎，摸不着头脑。 见徐虎注意到，萧云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还笑得有些嚣张。 徐虎眨眨眼，看向依旧保持着低头行礼姿势的亓官冀，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亓官冀并未见到萧云和柳煜的互动，听了萧云的话，沉默片刻斟酌着话语，才郑重开口道：“殿下，贝胤此人聪明绝顶，实乃人才。他猜出了吾之身份，虽未点明……他恨着汴梁王，所以吾在汴梁王麾下行事才会如此容易。” “哦？倒是有几分本事，本宫与你几乎没有来往，这都能推测出来。所以……疫病那次你说你回去无忧，就是因为有他？” “殿下慧眼。” “起来罢。” 萧云伸手拍拍亓官冀的肩膀。 等亓官冀直起身，萧云下意识说道：“本宫知道你向来爱惜有才之人，但你也应该明白一点……” 说到这，萧云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语一顿，随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继续道：“罢了，带本宫去见见这人罢。你既然提出来，那想必收复的可能性很大，还是见上一见再说。” “殿下明智。” “行了，别拍本宫马屁，要感谢就感谢这位。” 萧云看了一眼柳煜。 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柳煜：？ 结果听了萧云话语的亓官冀还松了口气，笑着道：“是该感谢这位公子，多谢柳公子。” 柳煜：？？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路途中，萧云见柳煜还一副沉思较真的模样，忍不住一笑，便靠近柳煜，小声解释道：“亓官感谢你是因为他了解我。” 柳煜：？？？ 更迷糊了。 萧云脸上笑意更甚，她继续道：“亓官是最早跟随于我的人，他深知我说一不二的性子，从不听劝。现在我听进去了……你猜是谁的功劳？” 瞬间，柳煜脑子一片空白，他知自己是萧云的缰绳，却不敢想自己在萧云心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萧云太过优秀，在这场条件不对等的爱情里，柳煜早已做好了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心理准备，他不会有不安全感，因为他不需要。 此番既是报恩，也是为自己而活…… “这是你的功劳。” 萧云笑靥如花。 但此时，萧云告诉他，他很重要。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话了。 感动涌上心头…… 柳煜主动攥紧萧云的手，眼神几度变化，而萧云只是看了柳煜一眼，笑了笑，便任由他牵着。 随之而来的是几分苦涩。 萧云无心，总是无心之中撩拨他的心弦而不自知。他怕自己永不满足，越求越多，最后备受折磨的也只有他一人。 就当柳煜心绪激荡之时，一行人到了目的地。 眼前，一位坐在轮椅上，脸色格外苍白，但眼神阴鸷的年轻人…… …… 烈阳高悬。 一身戎装的少年顶着烈日眯眼看着太阳，等眼睛发花，才愤愤一跺脚，低下头。 等了一阵子，眼前视线恢复正常，少年猛地看向站在外围正死死盯着他的侍卫。 见少年冷冷望来，侍卫视线不移，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握着长枪的手攥得更紧了。 少年注意到这个细节，冷笑一声，甩手回了屋，发泄一般地用力关门。 屋内，一位青年和一位老者同样一身戎装，两人一坐一站，都抬头看向刚进门正生着闷气的少年。 少年阴着脸来到两人身前，看着老者，压低声音道：“爹，我们就这么任由他们囚禁，不作为？！皇宫那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出事了！” “那又如何？”反倒是青年开了口，淡淡道。 “大哥！” “贤儿，静心。” 老者一出声，少年立马闭嘴，愤愤瞪了自家大哥一眼，便撇过眼，看着老者不甘心道：“爹，我们明明有殿……” “贤儿！” 这一声老者明显动了气。 少年愣住，低下头，不再开口。 见此，老者不免摇摇头，有些失望，他开口道：“贤儿，那位向来算无遗策。我们魏家已经错过一回，这回不能再错，安心等罢。” …… 南疆，刚朵城，城主府。 大厅内，悄无声息，落针可闻，每个人都下意识摒住了呼吸，频频看向上首之人身旁那两人…… 亓官冀笑容淡了几分，就连一向不顾脸色也要“劝诫”的柳煜也沉默不语。 在场之人心思更是沉了下去，根本不敢出声触及上首那位正脸色阴沉之人的霉头。 “围而不攻，不收投降之人，拉锯消耗……好啊，真是好极了。” 咬牙切齿的味道，随后便是纸张摔在地上的声音。 闻言，在场众人头更是低了下去，趁着眼角余光依稀见着纸张上写着“围攻”、“齐家造反”等字迹。 “柳煜、亓官冀、葛毛毛、杨赟四人留下，其他人滚。” 听了这话，不少人如蒙大赦，赶紧行礼离开。 等人走了，萧云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手指微曲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扶手。 留下来的四人都未出声，静静候着。跟随萧云如此之久，他们都清楚这是萧云思考时的下意识习惯，不宜打扰。 很快，萧云睁开眼，干脆利落地下命令。 “葛毛毛、杨赟，你们两人继续攻打南疆，有蹊跷之处多和亓官冀，还有神医、卢婉娘商量。” “是！” “亓官冀，攻占南疆的诸多谋划和事宜交予你处理。” “谨遵殿下之意。” “柳煜……”萧云深深看了柳煜一眼，缓声道，“坐镇南疆，所有人奉你为首，如本宫亲临。” 在场四人都是一惊，亓官冀和葛毛毛很快就接受，杨赟皱了一下眉，也很快神色如常，唯有柳煜这当事人觉得十分不妥。 他并不适合当一个上位者指挥大军，柳煜非常清楚。 瞧出柳煜的忧虑，柳煜还未开口，萧云就先一步说道：“战争方面，有他们三人辅佐你不需要担忧太多，重点是之后的收复问题。” 萧云手指敲了一下木椅，继续道：“本宫想要的收复可不是简单的国土，而是民心所向，要让百姓打从心眼里认可自己是南梁的一份子，如此这个国家才可千年屹立不倒，你可懂？” 话里透出的野心，葛毛毛三人都有些心惊，柳煜反倒成了在场最为镇定的那一个。他早就知道萧云图的不是眼前，而是千秋万代，一代开国女帝自有其惊才绝艳之处。 “本宫已经安排魏山将一部分新制农具送来，等农具一到，你就将其宣扬出去。至于怎么宣扬？这方面的经验你比本宫老道，自行处理。” “殿下，若是有人想要窃取……”柳煜沉声问道。 柳煜知萧云吩咐安铁匠打造了一批新式农具，绝对的造福百姓之物，可如今几国鼎立，都正值养精蓄锐之时，很容易被人窃取学习，费力不讨好。 闻言，萧云随意地挥挥手，道：“那就让他们偷罢，无事，他们乐意帮本宫分忧建设国家，本宫高兴还来不及。” 在场四人：…… 这话好生嚣张，其他几国仿佛早已是囊中之物。 见到四人的反应，萧云不厚道地笑了。 “跟随本宫，你们眼界要试着放长远，看待事物不能仅仅只看表象。他们占领国土又如何，这天下黎民百姓才是这历史长河永远的主导者。是非对错、成王败寇都将由时间、由后人去解答。” 在场四人看着萧云，仿佛从萧云眼里历经千年时光，看见了未来，看见了后人在史书上对南梁的惊鸿一笔……心灵被这份磅礴大气一番洗礼。 这是何等的自信和胸怀。 “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本宫这番安排……是为了离开。汴梁王已被铲除，本宫来此目的已了，该回去主持南梁大局了。” …… 浑身脱力，艰难睁眼，入眼便是青罗纱帐，东方小七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身处何地。 “小七，你醒了？” 入目一张有些憔悴的小脸，见他醒来，松了口气。 东方小七这才回忆起来自己在哪，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根本没说清楚。 萧筱下意识取下放在一旁的碗，用干净的锦帕蘸水，等做完这一切，萧筱愣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动作，将锦帕放在东方小七嘴边，微微用力将水挤出。 “这是皇兄以前教我的法子，你可别嫌弃啊。” 萧筱说得有些心虚。 东方小七哪会嫌弃，无论是哪一方面。 稍微补充了一下水分，东方小七就尝试着起身，毕竟这里是…… 萧筱的寝殿。 当时事急从权，重伤濒死的东方小七被萧筱安排到了这里，一直没能离开。 若不是萧云有所准备，给萧筱留了保命的药丸，东方小七早已去阎王爷那报道。饶是如此，一番受罪依旧免不了。 “哎哎哎，你别动啊，你高烧刚退，别折腾自己。”萧筱想要伸手把人摁住，但又顾忌对方身上的伤，一脸紧张道。 看着萧筱担忧模样，东方小七躺了回去，但闻着缠绕鼻尖的清香，耳根微红，他无奈闭上眼。 “先别睡，你烧了这么些天，滴水未进，喝点粥垫垫肚子再睡。”萧筱轻轻推搡着东方小七，道。 闻言，东方小七就知道自己装不了死了，只得睁开眼。 宫女帮着萧筱将东方小七扶坐起来，留下一小碗温热的粥就退到了角落候着。 见萧筱拿着勺碗准备伺候的架势，东方小七只觉得坐立难安，完全不敢直视萧筱，但又贪恋这一时的温柔，接受了这份好意。 一碗下肚，萧筱还准备唤宫女再去弄一碗来，东方小七赶紧拦住。 “悠乐公主，如今宫中缺粮，这已经足够了。” “这怎么行？！”萧筱看着东方小七苍白的脸色，眼眶微红，下意识反驳道，“你现在是个病人，再怎么缺粮也不能缺到你头上！” 萧云走后，谁都没想到江城齐家突然发难，御林军部分反叛，联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私兵将皇宫团团围住。东方小七也是那时为了救萧筱差点被人砍成两半，又连发几天高烧，昏迷不醒。 萧筱命宫女又拿了一碗过来，态度强硬。 “你今儿必须再给我喝一碗，我才会放过你。” 东方小七本就受伤未愈，有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之前那一小碗粥都不够塞牙缝的，若不是想着如今形势…… “好，都听公主的。”东方小七眼神一暗，还是应允道。 皇宫被围，如果不是皇宫本身修建之时就设置了险关，又有着乔年那位诡异到了极点的神兵利器，早就被攻破。如今重重包围之下，任何物资都运不进皇宫，皇宫已经捉襟见肘。 闻言，萧筱展颜一笑。 “公主，齐家一直不接受归降之人，皇宫每日这么大的消耗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可有突围的机会？”沉默一阵子，东方小七真诚发问道。 不知是不是萧云给的书读多了，东方小七也开始学会审时度势。 “没有机会。” 萧筱摇摇头，并不避讳这个话题。 “齐家很圆滑，包围得滴水不漏，哪怕是乔年也讨不到好处，更别说带人突围了。齐家打算用巨大的消耗生生拖垮皇宫，让我们走投无路，主动投降。” 说到这，萧筱的眼神也很冷，有几分神似萧云。 其实，齐家这是将一道无论怎么选都结果不好的选择题送到了萧御和萧筱手上。要么投降，要么就杀了皇宫一部分人，减少消耗。投降自然成为他人鱼肉，而杀人……易激起民愤，尤其被齐家添油加醋一番的话，完全有可能成为萧家皇室的催命符。 可惜…… 皇宫真的缺粮吗？ 萧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不过竹篮打水。” 这件事，萧筱知晓内情，却只能烂在肚子里。 …… “此行我必须隐瞒踪迹，就……只能将你留在这了，对不起。” “殿下根本不需要道歉，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我看得出来，哪怕没有江城齐家一事，殿下也打算在解决汴梁王之后离开。” “……” “夜袭一事之后，殿下废了不少心思封锁对面身份消息。汴梁王士兵身着南疆服饰，估计也是殿下命亓官先生刻意为之。” “你倒是诚实……扎吉扎娜那边，我走之前会安排好，让他们听命于你。护好自己，等我来接你。” “嗯，我等着殿下大胜而来。” 第54章 时候已至 萧云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除了柳煜三人，无人知晓。 而汴梁王夜袭一事更因着亓官冀的引导和萧云的处理双管齐下，至今萧云手下军队还误以为是南疆势力偷袭。秉承了要骗过别人，就先骗过自己人的宗旨。 …… 江城，齐家府邸，院子里。 落魄书生与齐家家主一桌两椅、两杯茶，商讨着正事。 “家主，之后应当这样……这样……” 齐家家主频频点头。 突然，彭的一声闷响，齐家二子直接踹门而入，愤愤不平，一拳锤在树干上，落了几片树叶。 “荣家那群该死的混球！” 被打扰的齐家家主脸色黑了又黑，直接大骂道：“小兔崽子，敢在先生这放肆！你的教养被狗吞了，啊？” “爹，我咽不下这口气！”齐家二子梗着脖子，红着脸，反驳道，“荣家那群贱人杀了老三，我们不想着报仇，还要甚么……暂避锋芒，凭甚么？！” 闻言，齐家家主脸色又黑了一层。 一旁没受到什么影响的落魄书生反倒缓缓开口道：“二少爷，驻守皇宫那位乔年侍卫，我们在他手上吃了多少苦头。二少爷难道不想让荣家也经历一次？” “哎，是这个意思吗？”齐家二子一愣，喃喃道。 “说你蠢还是抬举你了！”齐家家主大吼道，“还不去帮你大哥，赶紧给我滚！” “爹，我这就滚，这就滚，您消消气。” “滚！” 齐家二子灰溜溜地跑了。 “小兔崽子，生来讨债的。” 齐家家主气不打一出来。 “不过这荣家和尤家也太不要脸，眼看我们就要拿下皇宫，偏偏这个时候跑来摘桃子。”齐家家主话锋一转，咬牙切齿道。 闻言，落魄书生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开口道：“无妨，家主，此事无伤大雅，正好可以将我们师出无名的罪名丢给两家，而且……” 说到这，落魄书生脸上才有了一丝凝重。 “不瞒家主，这局势看上去十拿九稳，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齐家家主心头一跳，连忙道：“先生何出此言？” 落魄书生迟迟不语，因为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一份直觉。 “还请家主准许我午后混入私兵之中亲自去看上一眼。” 落魄书生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无事无事，先生为我齐家如此尽心尽力。先生可需要派几个人护着？” “不用了，越低调越好。” “好好好，都听先生的。” 落魄书生给自己简单地易了个容，混进换防的齐家私兵之中，跟着去了皇宫。 看着尤家和荣家私兵进入玄武门，又灰溜溜跑出来，瞥见那个收刀的身影，落魄书生心里不免有些凝重。 见血化骨的刀……根本不是凡间之物。 相比之下的弱点是使用者，用人命去挑战使用者的人体极限才是正解。但三方势力相制衡，谁乐意去？得等到尤家和荣家也吃了大亏，才有可能谈及合作。 落魄书生随意找了点借口，脱离队伍，在江城街巷观察行走。 萧云真是谪仙下凡？他可不信。若真是如此，何苦跟他们周旋如此长的时间，还智计频出？ 相比谪仙这个可能，落魄书生更愿意相信萧云身上有着某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不能随意使用，有着限制。 落魄书生走着走着，看着四周都紧闭的店铺大门，步伐变慢。 若萧云只是一个空有能力的草包也就罢了，可惜。 落魄书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深感棘手。相比那种神秘莫测的能力，他更忌惮的是萧云自身的心智和聪慧。胆大，狠辣，肆意妄为，却从不出错，当初不过小小年纪就已有枭雄风范。 落魄书生很快又自嘲一笑。 但那又如何？他爱的人早已经被他亲手……如今活着不过还有着一丝奢望。 忽的，落魄书生听见转角有着人交谈的声音，在这空无一人的街巷之中格外明显。 “焦老板……” 焦？ 落魄书生想到什么，脚步一顿，收敛心神，迅速遮掩身形，暗中观察店铺牌匾。 江升米铺，悠乐公主的产业。 落魄书生眼神一暗，立马认真倾听对面交谈。 当初米铺和屯粮遭其他势力打压是落魄书生的算计，是他将米铺和皇室的关系传了出去。那时他还不知皇室屯粮意义何在，但只要是对方的谋划，就不介意添一把火，没想到后面…… “焦老板，真是……真是太感谢了，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 “唉，最近世道不容易，我也是能帮一点是一点，老人家不必行如此大礼，折煞焦某了。” “那是焦老板心善，若不是焦老板，咱们这片城区近半的人家都要饿肚子。” “老人家太抬举焦某了，我也只是正常做生意罢了。” 听到这，落魄书生转身匆匆离开。 他知道他漏掉什么了。 落魄书生双拳捏紧，气愤不已。 粮食，皇宫根本就不缺粮！ 一个小小店铺哪来的库存供着大半城区的粮食花销，必自有渠道。江城一个小小店铺都如此，那皇宫呢？他不信那个多智近妖的太子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尤家、荣家、齐家，包括他，都被耍了！ 但很快，落魄书生的身子因一丝隐秘的兴奋而止不住颤抖。 这样的对手才能让人提起兴趣啊…… …… “家主，我们必须做两手打算。” “先生，可是发生甚么事了？” “发现了一些端倪，皇宫不过一个陷阱，我们要尽早脱手。” “是吗，哈哈哈哈哈，天要亡荣家啊！我早就想手刃荣家了，”这皇宫他们爱夺就夺罢。 “放心，家主，荣家不足为惧。” …… 时间匆匆，七日过去。 一士兵拿着食盒走来，正巧碰上出来望风的魏贤。 魏贤眯着眼，看着他走近。 士兵见到魏贤的眼神，直接一个嘲讽的笑容。 火气蹭蹭上涌，魏贤直接握拳出手，却被对方身旁的另一个士兵先发制人，一拳打在腹部。 加上之前受的伤，伤上加伤，魏贤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该死，要不是被你们下药……咳咳。” 忽的，魏贤觉得不对劲。 怎么没有动静了？ 魏贤抬头看去，瞳孔一缩。 眼前，一玄衣少年郎，一束白发高马尾，背对着他，伸手掐脖将一位士兵缓缓抬起。 士兵死命挣扎，一脸痛苦，可少年的手就像是铁钳纹丝不动。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年郎回头。 魏贤呼吸一滞，他已经猜到少年郎的身份，但…… 妖媚精致的容颜，世间少见的美艳。 他没想到这位长相竟这般艳丽。 少年郎浅笑了一下，魏贤觉得自己心跳瞬间加快。 “你可是魏二少爷？” …… “魏老将军，别来无恙。” 萧云一脸笑容，手持三个食盒进屋，身后跟着看上去还没回过神的魏贤。 见着萧云，魏老将军猛地一下站起来，立马行礼，其身边魏家长子也赶紧跟着一起。 “见过太子殿下。” “免了。” 萧云将食盒递了过去，放在桌上。 “你们的午膳，本宫顺手抢了过来。” 抢过来？ 魏老将军和其长子一时愣怔。 “外面监视的人，本宫都解决了。”萧云随意解释道。 说完，萧云直接切入正题，继续道：“魏老将军，本宫第一个命令，不动用那批武器，扫清‘身前雪’。” 闻言，魏老将军眼睛一亮。 他等这天等了许久，终于…… “必不负殿下所托。” “本宫就等着魏老将军的好消息了。” 说完这话，萧云再度离去，如鬼魅般消失。 魏老将军见了，为萧云高深的武功一惊。 想当初他还看不上“不学无术”的萧云…… 等人走了，魏家长子伸肘撞了撞还看着门口方向的魏贤。 “二弟，你怎么了？” “啊啊？”魏贤立马回神，连忙掩饰道，“没甚么没甚么。” 但魏贤耳根子都红了。 魏老将军瞧了一眼，哪能不知道自家二子的想法。他淡然开口道：“殿下之容貌确实美艳，世间很多女子都比不上，见多识广的大臣都不小心栽进去过，你第一次见，会失神很正常，不必感到羞耻。” 堵不如疏，直接把这点绮思扼杀在萌芽之中。 魏贤：…… …… 不知名处府邸。 落魄书生与齐家家主正在院中品茗。 忽的，一人来报。 “家主，江城郊外的军营开始动作了，魏老将军正在肃清军队叛徒。” 闻言，齐家家主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依旧笑意盈盈的落魄书生。把人挥退之后，他敬佩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落魄书生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倒是希望这件事不如我所想。” 说完这话，落魄书生话头一转，带着些许笑意道：“江城军营起事，家主可以准备接下来的事了。” 听了这话，齐家家主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想到荣家那群贱人之后的下场，我这心头就畅快啊。” …… 玄武门。 刚经历一场厮杀。 乔年扫荡着战场，直接一刀刺向尸体，尸体化为白骨……如此，打扫战场变得容易许多。 “乔侍卫去休息罢，身子重要。” 近日来，敌方进攻皇宫的次数越发频繁，乔年身为前锋更是少有休息时间。一将士看见眼里，便上前来劝说乔年。 乔年扫了眼剩下的、为数不多得尸体，思索清理至此已绰绰有余，便止住动作收了刀，正准备回身上城墙。 “敌袭！” 闻言，乔年眼神一冷，疲态尽数收敛，再次拔刀…… 城墙上。 已十三岁的萧筱看着城墙下的战场，小脸严肃。 站在一旁的萧御视线总是被萧筱吸引，脸上惊讶的表情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亲生女儿。 萧御伸手摸了摸萧筱的小脑袋，语气温柔，道：“筱筱，无事。” 这个“无事”指的是什么，萧筱和萧御两人心知肚明。 萧筱抬头看向萧御，什么都没说，伸出小手拉下萧御的手，牢牢握紧不放开。 萧御能感受到手心里细微的颤抖，他回握住，任由萧筱依赖自己。 躲在暗处的乔松恪尽职守，却频频分神看向战场，见乔年随御林军一同光明正大地厮杀，那常年板着的冷脸也有了点笑容。 突然，一众跟御林军纠缠厮杀在一起的反叛军瞬间化为白骨，簌簌落下，跟在其身后的反叛军直接愣住，御林军也是一脸惊讶。这一刻，战场一片寂静。 御林军下意识看向为首的乔年，乔年却深知这不是自己所为，自己根本做不到，唯有一人…… 乔年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城墙，激动不已。 一抹白发。 “本宫回来，众位可还欣喜？”那位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道。 …… “本宫回来，众位可还欣喜？”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统统望向发声处。 萧云一出现，反叛军的气势莫名就低了一头。 混在反叛军之中的荣家老四见此，立马怒气上涌，大吼道：“就你一个人，又能如何！” 闻言，萧云脸上笑容扩大，语气微妙道：“是吗？” 众人心头一跳。 霹雳彭隆，甲衣碰撞的声响。顷刻间，一群身着全新重装的御林军站上城墙，整齐划一拉弓如满月，箭头血槽上反射的光冷得让人心惊。 形势一朝逆转，反叛军犹如瓮中之鳖。 “杀！” 玄武门外，喊杀声与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还站在玄武门内的反叛军直接懵了。 像是印证反叛军心中不妙的猜想，萧云开了口。 “乔年，纪天禾在外接应，此役不能将乱臣贼子拿下，就提头来见！” “是！” 见乔年应下，萧云借着自身轻功，几个迈步跳跃就到了萧筱和萧御身前。 “走罢。”萧云放下虚伪的面具，由心笑了一下，牵起两人的手，道，“回宫。” 第55章 收网天下 萧云因着能力，体质异于常人，身躯虽不会疲惫，但精神支撑不住。这段时日的极致动脑和路途奔波让萧云积累的疲惫达到了一个顶峰，当她将所有厮杀阴谋抛到身后时，便止不住打哈欠。 萧云有所预料，自己这一休息恐怕就是以天数来计算，她便开口让萧筱和萧御两人离开，该干嘛干嘛去，没必要陪着她。 不过萧筱和萧御两人都不愿，最后还是跟着萧云一同去了东宫…… 太子殿下萧云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座皇宫。 肖乐乐抱着三个食盒，完全不管身后青莲跑慢些的叮嘱，像一阵风儿一样跑来东宫。 只可惜萧云早已睡下。 …… 江城皇宫一片安宁，但另一边…… 反叛军好不容易突围出了玄武门。 “啊！” 一声惨叫，被荣家老四生死时刻拉来挡在身前的反叛军立马化为一堆白骨落下，手上徒留几片衣料。 “公子，马匹来了！”突然出现另一股人马，冲着反叛军大喊道。 心里忽的升起一股恶寒，荣家老四赶紧将衣料丢下，向突然出现的人马奔去。他正要上马，就被一人拉住…… “带我们一起走，我们能带你们出城。” 来人语气好似不容拒绝。 “老子管你尤家……” 荣家老四正准备大骂。 “抓住反叛军！” 又一股人马出现，还带着丝丝血气。 荣家老四见着对方人马里面那些个认识的魏家军面孔，立马将身边的尤家人一把拉上了马。 “指路！” 说完这话，荣家老四回身大喊道：“兄弟们，带上尤家的人，撤！” 见此，乔年和纪天禾停了下来，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两人安心和领着魏家军的魏贤汇合。 “吁。”魏贤控马停下，有些焦急道，“皇宫如今形势如何？” “无碍，反叛军都已逃了出来。”纪天禾主动开口回道。 话音刚落，马匹狂奔的声音传来，很快一匹匹骏马被人牵到此处。 乔年和纪天禾都挑了一匹，翻身而上，起身后的御林军们也纷纷上马。 随后纪天禾看向沉默的魏贤，问道：“魏公子来此，难道郊外反叛贼子已经被清理？” “还未。”魏贤摇摇头道，“我们担心皇宫形势，特意让我率领一队人马前来支援……” 说到这，魏贤就说不下去了。很明显，皇宫这边萧云早有安排，他们不过杞人忧天。 一直没有开口的乔年冷不丁开口道：“如此正好兵分两路，魏公子与我去追反叛军，纪将军清理江城所留余孽。” “可以。” “好。” …… 江城好似成了一座囚笼，被死亡威胁紧紧压迫的反叛军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荣家老四更是有着好似猫戏老鼠的羞辱感。 一路狂奔，身后的御林军紧追不放，甚至时不时有一人抄近道的乔年挡路。 那个人，那把刀，任何人见了都心底生寒，不敢直面。 “快！转方向，避开这煞神，走这条道。”被荣家老四带着的尤家人指了左方小巷，赶紧道。 荣家老四猛地一拉缰绳，转向，面容逐渐狰狞。 等他逃出生天，一定要将萧云碎尸万段，以报今日之耻！ 城门逐渐近了。 和荣家老四同一匹马的尤家人朝着城门大吼道：“我是尤金安，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守着城门的士兵一惊后，立马开门。 见此，乔年双腿夹紧马肚，加快速度。魏贤愣了一下，也加快了速度。 时间正好，反叛军冲了出去。同时尤金安冲着士兵大喊道：“关城门！赶紧关上！” 经尤金安提醒，士兵赶紧换面，将城门关上。 关键时刻，乔年控马一跳，强行突破，而稍慢了一步的魏贤被城门拒之城内。 只有乔年一人出来，反叛军逃跑的速度变慢，甚至停了下来远远看着，一边贪婪地打量着乔年腰间的佩刀，一边警惕着乔年的动作。 忽的，不远处山林之中冲出一群装备精良的陌生队伍，犹如猛虎下山，一个个都气势不俗，不给反叛军一点反应的时间就将人团团围住。 见此，乔年难得地笑了一下，手臂一抬。 这群好似天降神兵的队伍，立马齐声大呼。 “魏山帮在此，投降不杀！” 等魏贤率人将城门大开之时，见到的就是如此场景，他饶有深意地看了乔年一眼。 “魏山帮，魏山帮！”尤金安大吼道，“你们不是土匪？！怎的给官场效力！” 这是深陷绝境的挣扎，不过当尤金安看见魏山帮众人脸上犹看傻子般的不屑，心中那一丝侥幸彻底没了。 “魏山帮成立之初就隶属于太子殿下。”乔年冷冷开口道。 成立之初？！ 尤金安一双眼瞪大，直接被这句话的信息量整得脑子爆炸。 “杀。” …… 血气冲天。 城门外，乔年静静看着魏山帮打扫战场，其中尤金安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最是显眼。 魏贤忍不住了，驾马来到乔年身边，问道：“刚刚为何拦着我？” 荣家那位老四确实勇猛，让自家人马拿着尤家人挡刀，硬是带着剩下的十几个荣家反叛军杀出了重围。 当时魏贤正打算去追，就被乔年伸手拦下。 “殿下说过不必追。”乔年语气很淡地回道。 魏贤：？！ “殿下连这都料到了？”怒气倒是没了，好奇有了，魏贤继续问道。 “是也不是。”乔年叹了口气道，“殿下只是提了一嘴这个可能。” 魏贤：…… “相比逃走的反叛军，殿下更重视的是江城，殿下早就想将江城的魑魅魍魉全部拔除……这个机会正好。” 听着这话，魏贤后背莫名一寒。 他怎么就忘了太子殿下那“以杀止杀”的恶名！ …… 魏老将军率领的魏家军，纪天禾率领的御林军，乔年率领的魏山帮，三者在江城掀起了血雨腥风。 无事可做、尚在东宫的萧筱和萧御听闻，父女俩对视了好久，才渐渐消化掉这重磅消息。 “魏山帮，土匪窝？” “父皇，再是土匪窝，那也是皇兄养出来的土匪窝。” “……” “筱筱，朕有种感觉，你皇兄他……若是想要这天下，唾手可得，太子之位可有可无。” 萧御或许只是一种感觉，但有着前世记忆的萧筱听了却是心里叹息一声。 可不就是如此，前世魏女帝的锋芒无人可争，以女子之身登上至高之位深受天下敬仰。 “父皇你这话说得……”萧筱给萧御翻了个白眼，道，“皇兄要是听见了，不给你摆几天臭脸，再罢工几天。” 萧御一见萧筱这小大人模样，乐了，伸手摸摸萧筱的脑袋，略带玩笑意味地说道：“你也会威胁朕了？等你皇兄醒来，朕就退位，他罢工不了。” 见比萧御自己还幼稚的萧筱：…… 不过萧云尚在睡梦之中，对这些事情丝毫不知。 …… “四少爷。” 一留有络腮胡，但身形瘦弱的中年人带着讨好的笑，将手里的干粮奉上。 荣家老四满身怒意，不免迁怒他人，对中年人没个好脸色，但却不会对吃的爱搭不理。他一把夺下，直接上嘴，那力道好似嚼着仇人血肉。 中年人并不在意荣家老四的态度，笑了笑，回身取了自己那份干粮，吃了起来。 两处篝火，五六十号人围坐，一队气氛沉重，另一队也因着动作小心翼翼，不愿触及霉头。 荣家老四带着十几号人逃出生天，第一时间就顺着记忆找上了荣家运送江城家产的暗线，汇合。 人是没事了，但这口气…… 荣家老四愤愤握拳，猛地一锤地。 实在是咽不下。 运送家产的这一批人也知道荣家这次攻占江城损失惨重，对此默不吭声。 深夜来临，留下三人守夜，剩下的人沉沉睡去。 篝火闪烁，劈里啪啦作响。 忽的，一阵破风声，守夜的两人捂着脖子倒地，而剩下一人因着补填柴火，逃过一劫，伤在手臂。 “敌袭！” 睡梦之中的人纷纷惊醒，却还是晚了一步——敌人早已来到身前。 荣家老四见着身前举刀朝他砍来之人，怒目圆睁，不甘心地吼道：“齐承轩！！！” …… 等萧云睡醒，已是两日后。 坐在床榻上的萧云悠哉悠哉地吃着肖乐乐亲手为她做的甜粥，每吃一口就是一个惬意的表情。 萧云不得不承认她当初不过随口一提，竟真造就了一个手艺极佳的厨子，深得她心。 萧御和萧筱也坐在一旁，陪着萧云，不过一人手里全是零嘴，一人拿着本古籍看得正入迷。萧云回来，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偷懒了。 这时，纪天禾和乔年，还有魏老将军一齐来报。 萧云直接让侍从将三人带进屋。 进屋后，三人正准备行礼，被萧云不耐烦地打断。 “何事，直接说罢，私下里本宫不喜欢这些虚礼。” 闻言，纪天禾和乔年都默认了此事，只有魏老将军有些不赞同地看向萧御。 见此，萧御明了，他无所谓地摆手道：“朕已将权力交与太子，听他的。” 萧御都发话了，无人再有异议。甚至都无视了萧筱这个公主，不该听闻政事的存在。 “殿下所说的世家已经尽数抄家，全数压入大牢，所获赃物正在清点。”乔年率先开口道。 听完，萧云看向纪天禾，示意。 纪天禾带着一丝歉意道：“荣家尚好，荣家三子被活捉，而尤家这边似乎早有预料，留下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旁支，已尽数捉拿。唯有齐家……臣在齐家发现一条被堵住的地下暗道，除了一部分兵力，齐家甚么都没留下。” 萧云对此似有预料，只是冷笑一声就放过此事，继续听了魏老将军的汇报，随后将江城后续的管理工作安排了下去。 …… 开战南疆，独身南梁。 萧云这一手回马枪杀了天下所有势力一个措手不及，御林军和魏家军也就算了，本就是皇族势力，竟无声无息之间又冒出一个丝毫不弱于前两者的魏山帮。 这便是萧云的所有底牌？无人敢保证。 兵权绝对是权势最基础的保障，萧云一时间的威势无人能及。好在萧云并不打算此时染指除了南疆之外的疆土，安心管理着手里剩下的三分南梁，其他势力暂时松了口气…… 江城皇宫，御书房。 早就猜到几方势力心思的萧云正兢兢业业地处理折子，安心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早就知道自己这锋芒一露，再有动静，必定被群起而攻之。 萧云虽不惧，却也知晓欲速则不达。她想要的是这天下大势所趋带来的气运，而不是一具百姓怨声载道的空壳。 突然，秦风出现，恭恭敬敬行礼，随后道：“荣家已经被齐家所灭，齐家目前占据了北上一带，自号齐武王。” 闻言，萧云看信的动作一顿，随后恢复如常，语气淡然。 “是个聪明人。” …… 北上一带最繁荣的城镇——洛城。 “汴梁王在南疆夜袭南梁太子，反被南梁太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苏州一派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闻言，落魄书生沉默许久，才淡淡吐出一句。 “让人惊叹的聪慧。” …… 两个月后，萧云走之前在南疆留下的种子已生根发芽——铁具推行和农作试法在南疆如火如荼，那份热情甚至传到了江城，到处都在传颂萧云的功绩。 初听消息的萧云也愣了一下，她只记得自己留了铁具，至于其他的…… 很快，萧云消化了这个结果，心情甚好。 柳煜不愧是她的天选之人，一分的成本做出了十分的成果。 时机已至，萧云大手一挥，自身手里的玉听阁、萧筱管理的暗香楼全力出资资助，开始在江城和江城周边推行试法。 这是明线。 萧云的另一条暗线——南梁境内的各大地头蛇商户为了“利益”积极配合朝堂引进试法。 眼见着南梁蒸蒸日上，其他势力坐不住了，哪怕是尚在动荡之中的苏州一派都派了专业人士前来南梁偷师。 可他们不知道萧云等的就是这个，而且还专门为他们安排好了可“策反”的规划师和铁匠。 如此，农业改革的这一把火就这么烧遍了天下，大势已成，不可阻挡。 …… 洛城，一处精致的府邸。 落魄书生一人来此，为齐家笼络人心。 攻占北上一带，齐家只是灭了荣家，收编了不少曾追随荣家的人员，自然需要观望外加各种权谋手段。可惜，这样的细致活计，齐家一家子是做不来的，只有落魄书生这个齐家的外置大脑能胜任。 为此，落魄书生这段时日走了不少地方，四处奔波，把之前窝在江城不曾出门的份额全给补了回去。 一番主客尽欢的交谈过后，府邸主人邀请落魄书生一同赏画。 “孟先生，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好收集天下美人的画集。” 见府邸主人眉飞色舞，落魄书生只是笑着，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曾经的江城李家就连落魄书生都略有耳闻，眼前这位李家主好的不是收集画集，而是收集美人，想炫耀自己府里的美妾，却又不愿让美妾抛头露面，便想了画集这么一个风雅的遮羞布。 李家主将落魄书生引至屏风后，那里挂着他最恋恋不忘的一幅作品。 落魄书生见了，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杀意。 “这位傲梅姑娘当初名动江城，引得……各方权贵公子为了博起一笑大打出手，不过听说她是南梁那位太子殿下的人，现在已经销声匿迹。离开江城之前没能见上一面，真是鄙人这一生的遗憾。” 府邸主人满含遗憾地看着身前的美人赏花图，没注意到落魄书生的眼神变换。 “李家主，你说这位是太子殿下的人？”落魄书生压下心中激荡的心绪，带着笑意询问道。 “这……” 李家主看上去有些为难。 见此，落魄书生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萧云？荣家公子的死…… 落魄书生急于确定，便直言道：“家主直说无妨。家主之前所求孟某之事，孟某必让家主满意。” 李家主得了想要的答案，眼睛一亮，但仍装出一副好似无可奈何的表情，摇头道：“既然这是孟先生所求，鄙人这点顾忌也就无足轻重了。” 说完，李家主就凑近落魄书生，压低声音道：“听说当时傲梅第一夜就被乔装打扮的太子殿下重金买下……” 落魄书生藏于衣袖下的手已经被自己握紧到发痛。 “之后更是直接为傲梅赎身，带走，后来傲梅频频出现在荣家少爷和齐家少爷面前……最后的结果，孟先生也知道。以一己之力，让齐家和……水火不容，真是有胆识的美人。” 最后一句话，李家主语气满是遗憾，是美人不在身侧的遗憾。 “能让李家主如此念念不忘的美人，家主为何至今都没能……” 落魄书生吞了半句话没说，可此中行家的李家主怎会听不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美人哪怕是太子殿下也会选择金屋藏娇。” 这句话一出来，落魄书生就明白了。 那件事情之后，傲梅就被萧云藏了起来，再未出现。 从李家主这里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心绪复杂的落魄书生随意敷衍了李家主几句，就匆匆离开。 李家主亲眼见着落魄书生从镇定自若到巴不得离开的烦躁模样，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没想到这位齐家的智谋也是此中爱好者，他算是知道如何投其所好了。 …… 轰隆，雷声过后，突然下起了大雨。 抛弃马车，徒步走着的落魄书生愣愣抬头，感受丝丝凉意打在脸上。 身旁全是急忙躲雨的百姓，毫无动作的落魄书生看上去格格不入。 路上已经没了行人的身影，唯有一个守着落魄书生的侍卫陪着落魄书生一起淋雨。 “哈哈……哈哈。” 落魄书生突然捂脸大笑起来。 “不悔，孟不悔……” 那也是一个雨夜，他被人一拳一拳打在身上，跌入泥水之中，最后一丝尊严也顺着雨水跌入泥泞。 因为赌瘾，他输光了家产，甚至…… 吐沫混着雨水砸在脸上，周身无情的嘲笑声，最狼狈之时，眼见闪电划破天际，脑海里闪现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姑娘离去时掩藏着悲痛的眼神，他幡然悔悟，为自己改名“孟不悔”。 输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落魄书生声音开始断断续续。 “你……真的……不悔吗。” …… 天下就这么进入一段平静期，这期间，萧御退位，萧云登基，正式为帝。 看上去萧云留在了南梁，完全放手南疆，实际上…… 半梦半醒之间，柳煜闻到一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清香，似乎还有人轻轻蹭着自己的脸颊。 又是梦吗，可哪怕是梦…… 柳煜迷迷糊糊主动迎上去，身体不由自主有了反应。 也能让他欣喜若狂。 “噗呲。” 一声憋笑，就在耳侧，柳煜终于清醒过来。 柳煜一睁眼就看见他日夜思念的人儿趴在他身上，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激动不已，但柳煜还未开口，那人儿就眼神揶揄，抢先道：“到底是你更想我，还是……它更想我？” 猝不及防的虎狼之词，柳煜脸红一片。 感受到萧云的小手已经朝身下摸去，柳煜赶紧将这不怀好意的小手捞住。 萧云疑惑地望向柳煜，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明白柳煜为何拒绝。 见此，柳煜心口有些发涩。 很多时候，萧云在情之一字上十分的“想当然”，就比如此时，他心悦于她，合适的时间地点，加上他的反应，常理来看就该顺理成章地…… 柳煜压下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将萧云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吻着。 “陛下，我来。” 算了，不可强求，他已经满足。 萧云笑了一下，将主动权交由柳煜，任他翻身在上捣鼓自己。 缠绵在一起的青丝上两双纠缠在一起的手，紧紧相贴…… 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察觉情绪就要失控的萧云就会偷偷跑来南疆逗留两日，把柳煜吃个几遍，再回江城。 就这么，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自萧云回到江城而消失了两年的焦旗鱼突然出现在江城，入了皇宫亲自为萧云递上一封信。 还未拆封，只是见了信上的印章标记，萧云就已勾起嘴角，笑了。 “终于能收网了。” 第56章 被动局面 南疆只差都城和剩下三座城池，早已是囊中之物，萧云直接召回葛毛毛，命葛毛毛带着乔年，还有魏山军，大军开拔！ 萧云此举声势浩大，完全没有掩饰，各大势力开始警惕。但直到大军到了一线天——中原与草原唯一的联系，各大势力才发现萧云的目标，也才惊觉草原这些年太过平静。 “家主！草原乱了，自顾不暇。听说是有个皇族一意孤行非得种甚么作物，结果全部亏损，百姓民不聊生。” “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到底是巧合，还是……” “草原乱了，草原乱了，哈哈哈哈，正好，让那些人先去抢草原罢，等我把这动乱平息，就拿他们开刀！” 不过，除了一人…… 是夜，险关一线天。 “布置好了没？” “布置好了布置好了，绝对能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哈哈哈哈。” “先生可真是神算，当初大军刚行，谁不认为这是对着我北上而来，先生直言草原。” “那可不是，先生神断。” 孟不悔，他已经为萧云埋下陷阱。 …… 一线天，顾名思义，两面峭壁，一线天际，是中原和草原唯一的联系，却也是绝佳的易守难攻之地。 葛毛毛深知这一点，和乔年商量一番过后，便命队伍轻装上阵，快速通过。 可惜想法很美好，而现实…… 轰隆隆，凭空出现一声声巨响。 正在行进的绵长队伍纷纷抬头看去，无数巨木卷携着碎石从峭壁上滚落…… 江城皇宫。 萧云正陪着家人在后花园赏花。 萧筱拉着萧云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每一种花能制成哪种香，像只欢快的小雀。 太上皇萧御搀扶着自家的妻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身前一蹦蹦跳跳、一安静倾听的俩孩子。 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则是有些忧愁地看着叽叽喳喳的萧筱。 如此温馨的氛围下，自家乖女只想到了如何赚钱，让她这颗老母亲的心惴惴的。 东方小七匆匆出现，行了礼后，却迟迟不语。 见此，萧云下意识皱眉，她转身向萧御和太后告罪。 “儿臣告罪，这次赏花之行只能先行离开了。” “无事，你去忙罢，正事要紧。” 萧御主动拉上太后和萧筱准备离开，但萧筱有些不愿。 “皇兄，筱筱能不能与你同行？” 萧御正准备出口开劝，就被萧云拦下了。 “父皇无事，并不是早朝，无大臣在，萧筱想听就听罢。” 萧云都这么说了，萧御也就不再阻拦。 等萧云三人走远，太后看向萧御忍不住抱怨道：“太上皇怎的也任由公主胡闹，哪怕皇上那般说。” 萧御知太后担忧什么，语气低缓地劝着。 “这么多年过去，云儿他是何性子，你也应当看清了。筱筱若有心，云儿只会开开心心地放权。没有小心眼，甚至还会任劳任怨给筱筱擦屁股。” 听清最后一句话的太后：…… 太后都气笑了，甩了甩萧御的手，没甩开，瞪了萧御一眼，反问道：“哀家在太上皇眼里就这般识人不清？” 萧御没有回答，只是将太后的手抓得更紧了。 见此，太后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就只会这招。” 萧御傻傻笑了一下。 “好了，云儿刚认回那会儿，哀家就见过他，哪不清楚他是何性子……” 现在想起来，太后还恍惚觉得当初萧云小小一个不畏不惧同她商谈的场景尚在昨日。 那个承诺…… 太后主动拉着萧御往前走。 几年如一日，不曾食言，很难让人不印象深刻。 “太上皇，良辰难得，继续赏花罢。对了，云儿这年岁早该娶妻了，太上皇也该上点心。” “唉，我哪没劝过啊，云儿总是拿天下尚未平稳来搪塞我。” 萧御这边岁月静好，而另一边…… 明明是三月天，春色正好，萧筱却感觉春风料峭，遍体生寒。 险关一线天遭伏，将领葛毛毛失踪。 一线天，一线天…… 这瞬间，萧筱仿佛被人猛地拉入池水，冰冷感、窒息感袭来。 她怎么就忘了，怎么就忘了前世葛毛毛战死于一线天。 今世的走向早已和前世迥然不同，萧筱渐渐淡忘了前世，没想到…… 萧筱下意识看向萧云，却发现站于萧云身前的东方小七已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萧筱猛地回神过来，身体比脑子快一步，拦在东方小七身前…… 这一刻，萧筱好似看见了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恶鬼，呼吸一滞，双腿打颤，却咬牙坚持。 见萧筱上前，一副保护者姿态，萧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赶紧收敛因情绪不稳而失控的煞气。 领悟了轮回的她，灵魂得到了法则的滋养，如今哪怕只是也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煞气一收，萧筱和东方小七身体一松，双双跌坐在地。不过有东方小七下意识护着萧筱，萧筱倒是没摔着什么。 萧筱意识到自己被东方小七护着了，她赶紧转身看向东方小七，担忧道：“你身上还有伤，没伤着罢？” 前些日子，萧筱逛花灯会，遇刺，又被东方小七救了一次。 说着，萧筱就上手想掀开东方小七的衣袍看伤。 东方小七苍白的脸一红，有了血色，顾不得身份有别，赶紧抓住萧筱的小手，连连道：“臣无事，劳公主忧心。” 被阻拦的萧筱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小脸唰的一下红了。 眼见着氛围开始冒粉红泡泡的萧云：…… 火气好像也不是那么大了。 萧云无奈一笑，回想起从前。 一年前，杨赟在南疆和自己的未婚妻大婚。这件事对萧云来说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她清楚萧筱对杨赟的情谊，便将此事告知了萧筱。 萧筱大哭了一场，并百般哀求萧云让她去一趟南疆。萧云磨不过，亲自暗中带着萧筱去了一趟。 见着那对新婚正幸福的璧人，萧筱泪如雨下，却还是由心祝福着。 “你功成名就，是太子麾下，没了误会，没了阴差阳错，真好……” 萧云心疼，哪怕无情，也听闻情之一字伤人，但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现在看来…… 萧云见那插不进去的氛围，摇摇头，一声不吭打算迈步离开。 这情伤快被另一个人的爱意治好咯。 “皇兄！” 不过萧云没能成功离开——萧筱麻溜爬起来抓住萧云手臂。 萧云愣了一下，习惯性摸了摸萧筱的小脑袋，尽可能柔声道：“还有何事？” 萧云坦荡荡，萧筱却有些踌躇。 葛毛毛可以算是魏女帝手下最忠心的臣子，也是魏女帝最信任的臣子。 前世的魏女帝不比现今，对待麾下近乎冷漠无情，葛毛毛的存在堪比熠熠生辉的明星，但这颗明星为了完美完成魏女帝交待的任务在一线天陨落，尸体被敌人挂于一线天前。 然后，魏女帝就疯了，不顾成本，强势打下一线天，取回尸首。天气阴沉，下了小雨，洗刷着战场血气，也洗去了那位艳丽女子脸上的血迹和泪…… 此后，魏女帝行事愈加肆无忌惮，每次攻打必坑杀所有敌军。 萧筱很喜欢现在的萧云，很怕萧云重蹈覆辙，尤其是现在的萧云…… 回想起刚刚仅仅煞气外放就让她撑不住，萧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实力比之前世还要恐怖，她若发狂，谁能拯救？！ 萧筱慢慢抱紧萧云手臂，颤颤巍巍地开口道：“皇兄，你一定要冷静……冷静，还有我……还有柳哥哥，还有父皇，还有……好多好多人等着你。” 闻言，萧云心头一跳。如此明显的话里有话，萧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她面上不显。 萧筱眼里的恐惧一眼可知，萧云明白她若是在表现出点什么，只怕会吓坏萧筱。 萧云放柔神色，很有耐心地安慰道：“不怕，出征前，真有所准备，不会这么容易出事。” 听了这话，萧筱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焦虑。 她担心的是萧云，重点是萧云啊！ 以此，萧云在萧筱撒娇耍赖的攻势下，无奈许下一个又一个承诺，才被萧筱准许离开。 萧云独自一人离开，身边无人，她的作品脸色冷了下来，心里戾气翻涌。 萧筱有着前世记忆，葛毛毛这一次失踪怕是凶多吉少…… 事态发展有了超出预料的部分，那些安慰的话语也不过安慰，萧云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了萧筱的前世记忆。 想到刚与萧筱许下的承诺，萧云将脑海里想要毁灭一切的心思压下。 “看来需要亲自会一会那人了。” …… 萧云停了早朝，哪怕萧云当皇帝了也时不时玩失踪，此事并不起眼。然后她重新将萧御拉了出来，暂代朝政，而自己则暗中离开，赶路一线天。 两日后，一线天。 落石巨木堵住一线天，而在一线天面前好似蚂蚁一般渺小的人类正一点一点开凿、搬移堵塞的落石和巨木。 “暂时歇一歇，很快就要开饭了！” 一声大嗓门，干活的人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就这么光着膀子席地而坐。 萧云风尘仆仆来到一线天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而那个吼了一大嗓门的人可不就是“失踪”的葛毛毛。 萧云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猜测。 “是谁？谁在哪鬼鬼祟祟！” 已有士兵发现突兀出现的萧云，拿起手边趁手的镰刀锄头就对准了萧云。 萧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伸手取下兜帽，露出一头白发。 少年白头，这世间仅有一人…… 两位士兵立马丢了手里的“凶器”，跪下行礼。 萧云命两人起身。 这动静惊动了葛毛毛。 眼见着葛毛毛跑过来就要行礼，萧云将他拦下。 “免了，朕找你有急事。” 葛毛毛明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 一线天悬崖上，一队寻常百姓打扮的人马探头探脑。 “哎哎哎，白发少年，我看见了，南梁皇帝真的来了！” “赶紧传信回去。” 很快，一只灰色信鸽飞出丛林，消失在天际。 …… 一线天前，将军帐营。 “葛毛毛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此，未曾失踪？”萧云听了葛毛毛的话后，眯眼道。 “是！臣从未离开军队。到底是哪来的谣言传到了皇上面前？” 葛毛毛急忙反驳，也猜到这是一个计谋，为萧云感到心急。 调虎离山，萧云明白自己中计了。 她离开江城的事绝对瞒不住对方，局势完全被动。可她猜不透对方为什么要调她来此，既然如此…… 萧云冷声安排道：“去把乔年叫来。” …… “兵分两路，葛毛毛你留一成人马在这拿着朕的谕令调动周围县城继续清理一线天。乔年你带着剩下九成人马直奔北上一带，直接给朕打，必须尽快！” “是！” 葛毛毛和乔年领命离开。 等人离开，萧云才转身躺入椅子的怀抱，脸色不太好看。 希望，希望这一手能把主动权抢回来。 萧云伸手摸上自己心口位置，感受其过快的跳动。 可她心里怎么这般不安…… 第57章 触了萧云逆鳞 南梁皇帝在一线天现身。 接到消息的孟不悔沉默了片刻，随后嘲讽一笑。 “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皇家人。” 孟不悔将一人唤来。 “主子，有何指示？” “剩下的计划摁下，无需出手了。” “是。” 很乌龙的巧合，孟不悔哪能料到葛毛毛前世真的在一线天出了事，让他仅用了一计就让萧云成功现身，确定了位置。 “那边情况如何？” “今儿下午南梁大军便要出城。”孟不悔听了这话，望向窗外，满目和南梁不同的风土人情。 “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办砸了唯你是问。” “主子放心，属下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把这事办好。” …… 一线天，将军帐营。 砰，萧云一掌下去，木桌粉碎。 萧云一句话都没说，可直面萧云的葛毛毛却感到了窒息。 随后，葛毛毛眼见着营帐内草木破土而出，生长繁荣，而后又迅速枯萎，以此为循环。 葛毛毛瞪大眼，脑子一片空白。 “一切照旧。” 淡淡的一句话。 身边一阵风经过，等葛毛毛回神过来时，草木已停止生长，萧云也消失不见。 营帐因着胡乱生长的草木乱作一团，葛毛毛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暴躁地在营帐里转来转去，草木都被踩踏了大片。 “他娘的！” 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葛毛毛爆了句粗口。 柳煜被掳，这不就是老虎头上拔虎须，触了萧云的逆鳞！柳煜那小子若是出事…… 想到这，葛毛毛冷汗都下来了，赶紧住脑，迈步出了营帐，准备给自己找点事干。 那后果，不敢想，不敢想，还是祈祷那小子没事比较好。 …… 南疆，一不知名处院落，主屋。 屋内，各式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笔墨纸砚也给备上，一应用品都是品质上乘，价格不菲。 带着忧郁气质的美男子不慌不忙、动作优雅地泡茶。 孟不悔一进门就见此，沉默一瞬。 柳煜头都没抬，手上动作，倒了一盏茶，放在桌对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孟不悔走上前坐下，没有其他动作，眼中有着些许好奇。 “柳公子这随遇而安的本事真是让孟某佩服。” 柳煜听了，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而是默默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他不能出事，一旦出事，萧云会疯，他必须好好养着自己。 “我若是想走，孟先生也不会放人不是吗。” 柳煜伸手摩挲着茶杯沿口。 闻言，孟不悔反倒笑了一声，道：“倒是孟某想岔了。” “我昨日所提，不知孟先生思考得如何了？” 这话一出，孟不悔和善的假面不再，脸色瞬间阴沉。 “世人皆知南梁皇帝多智近妖，倒是忽略了你，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 孟不悔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孟先生谬赞了。” 柳煜脸上无悲无喜，依旧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和萧云用人不拘一格、只重能力和结果不同，柳煜习惯于将身边人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 萧云不在乎，不代表柳煜就会放过。 傲梅的底细一查便知。昨日柳煜与孟不悔试探几句，便确定了孟不悔同傲梅的关系。 萧云太过耀眼，又将柳煜护得仔细，孟不悔不曾料到自己竟会栽在柳煜身上。 他本以为不过一个依附于萧云的菟丝子…… “所以……孟先生你的答案是？” 孟不悔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他便冷了眼神，直接起身道：“不可能！” “你就安心在这当几日俘虏罢。” 孟不悔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等房门再次关上，柳煜望着手里的茶杯，看着茶水里自己的倒影，眼里才流露出几丝担忧。 果然，孟不悔这种身有执念的人不会将期望放在其他人身上…… “萧云……” 柳煜轻触茶杯沿口，轻轻开口。 “我无事，我会尽早出去找你的。” …… 三日后，南疆玛雅城。 孟不悔一身南疆服饰走上街，亲自打探外界消息。 柳煜被抓的消息，他早已派人在南梁传播，按理说，南梁皇帝已经收到消息，但…… 孟不悔有些焦急，眉头之间总有一丝不悦。 南梁那边毫无消息！ 孟不悔带着一身阴沉回到隐蔽点，正准备推门而入时，一株牵牛花以常人无法理解的生长速度直接爬满了整个木门。 人声嚷嚷的街巷突然间安静下来。 孟不悔转头看去，呼吸一滞。 街角处缓缓走来的少年郎，一身玄袍，身材欣长、比例完美，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此时眼尾隐隐发红，好似勾人的妖精。一头白发无风飞扬，每走一步，就带起一片草木荣枯的盛景。 这份对草木的赐予却是对血肉生命无法承受得惩罚。 被少年波及到的百姓纷纷衰老，随后消失不见，只留下遮身的衣物证明这个人曾经的存在，另类的死无全尸。 “这是……神罚，快逃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份寂静，百姓犹如困兽，一路冲撞着逃跑。 怎么会如此？！ 孟不悔第一眼就认出了萧云。 萧云来得太快，而且…… 孟不悔抬腿，转身就准备跑，在死亡逼近的极大恐惧下，他怂了。 萧云身上的非人力量怎么会如此恐怖！ 凡人怎可同神明抗争，孟不悔满身的傲骨在此时的萧云面前被碾了个粉碎。 他若是知道萧云如此恐怖，定不会招惹他！ 可惜，孟不悔刚迈步，萧云好似原地消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颈。 孟不悔眼睁睁看着萧云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但那双眼透出来的冷，如凛冬，他挣扎着抓着萧云魔爪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他在哪？” 萧云的声音轻佻撩人，雌雄莫辨。 孟不悔却觉得犹如毒蛇吐信，危险至极。 “他，他在……” 孟不悔刚开口，就再说不出话来——萧云的手猛地收紧，脸上笑容扩大，眼中有了兴味。好似戏耍一只老鼠，老鼠的挣扎取悦了萧云。 孟不悔此刻清晰意识到萧云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已经疯魔！ 窒息让孟不悔脸色开始发青，求生的意志让他死命挣扎，却只是徒劳。 模糊的视野里，孟不悔见一道青色身影从不远处街角飞速靠近。 那是谁，怎会不惧？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 “萧云，醒醒！” 同时伴随着被人从身后拥入怀的触感，一双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身。 萧云第一时间的想法是恼怒。 被人无声无息近了身，她竟毫无察觉。 但下一刻，萧云问到那一抹淡淡的药草味道，便迷糊起来。 好熟悉的味道，是谁…… 萧云带着疑惑转头看去，见着柳煜的那一刻，瞬间从疯魔的状态清醒过来。 …… 刚逃出来，躲在两屋子之间小道里的柳煜正思考着去哪神不知鬼不觉地“淘”一套南疆本地服饰。 突然间，外面乱了起来。 南疆百姓们，不论老少，尖叫着、狂奔着，好似身后有着洪水猛兽追赶。 “快逃，天神来惩罚我们了！” “呜呜呜，天神发怒了，我们能逃掉吗……” 天神？ 柳煜心头一动，强烈的直觉，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萧云。 可这么短的时日内，萧云怎么可能赶来…… 柳煜下意识迈了一步，又停下，犹豫不决。 好不容易逃出来，这么明晃晃地出去必暴露，会不会是引他出来的计谋？ 所以……去，还是不去？ 去！ 柳煜纠结片刻，就狠下心，不计后果，逆着人流冲了出去。 就要他冲动一把罢。 …… “萧云，醒醒！” 柳煜从萧云身后紧紧抱住萧云，心疼与担忧包裹着他。 见萧云转头看他，认出了他，柳煜轻轻开口，生怕吓着萧云。 “云儿，我无事，我回来了。” 柳煜埋头萧云的脖颈，万分眷念的动作。 嘭，萧云直接松手，昏死过去的孟不悔直愣愣摔地。然后萧云果断扯下柳煜的手，转身扛起柳煜就跑。 只能看见萧云后背的柳煜：…… 萧云就近找了一家还算富贵的人家，主人家一见萧云，颤着腿迎接。萧云扯下钱袋丢了过去，就直接霸占了对方的客房。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云丢上床的柳煜：…… 柳煜耳尖有些红，以为萧云紧跟着就要做一些脸红心跳的事情，却没有料到萧云只是紧紧抱住了他，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我好怕……” 一个劲喃喃自语。 柳煜有一瞬间的眼神深沉，同时额上青筋直冒，眼神几度变换，最后不甘心地闭上眼，平静下去。 再次睁眼，柳煜有片刻的迷茫，感受到怀里人儿的颤抖，立马回神。 他又一次见到了萧云脆弱的一面。上次不知是何人，而这一次…… 柳煜心疼的同时又感到甜蜜，他小心翼翼捧起萧云的脸，像是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温柔到了极致。 是为了他。 柳煜吻上萧云的唇，细细研磨，主动带着萧云沉溺于这最原始的欲望。 萧云将自己往上一移，两人姿势从俯仰变成面对面。 柳煜那双眼溢满爱意和怜惜，好似他的整个世界就是她。 她的心好涩…… 萧云手肘支在柳煜脑袋两侧，闭上眼，打开齿关，主动掠夺。 缺的那一块怎么才能填满！ 衣衫褪去，肌肤相贴，一室旖旎风光。 萧云突然翻身在上，脸上还带着红晕，她压住柳煜恶狠狠道：“就算死，也不许死在朕前头！” 闻言，柳煜仰头吻了吻萧云的嘴角…… “我也舍不得你独自一个人。” 伸手抱住萧云脑袋，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倾听自己的“心声”。 “我一个伤心就够了。” 哪成想，这句话日后一语成谶。 第58章 孩子 天神一怒！ 南疆玛雅城突发大事，这让正带人寻着柳煜下落的亓官冀嗅到了一丝线索，立马率人找了过去。 一进城，亲眼见着玛雅城的情况，亓官冀都开始动摇，偏向于那个关于天神的传言。 近乎半个玛雅城爬满了草木，没了人烟，好似荒芜了十多年。 一条街巷，这边可以碎石路干净整洁，那边就能被比人还高的杂草掩埋，加上天色渐晚的氛围烘托下，像极了深山老林。 有幸瞥见一条路边板凳也生根发芽的亓官冀：…… 再一瞥看见一个脖颈发青的男人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世界观崩塌的亓官冀：…… 他大概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亓官冀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改了命令，从搜寻柳煜变成搜寻南梁皇帝萧云。 相比于正常人柳煜，萧云的那一头白毛可太“方便”了。 等亓官冀找到萧云和柳煜时，天已经黑了。 萧云和柳煜正准备用膳。见到亓官冀，萧云还一挑眉，大方邀请道：“亓官？来，正好一起入席。” 风尘仆仆的亓官冀：…… 自家陛下气人是有一手的。 萧云都这么说了，亓官冀又正好因为找两人还未吃饭，他沉默片刻后就大大方方入席坐下。 闻着格外诱人的饭菜香气，亓官冀将到口的话语咽下。 那些事情……吃完再聊好了。 不过亓官冀没想开口，途中反倒是萧云先一步开口。 “亓官，朕记得你夫人快生了罢？” 亓官冀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正了神色回道：“劳皇上挂记，还有月余时日。” 不过说完，亓官冀不知想到什么，眉间浮上一丝担忧。 这副模样，萧云看在眼里，她点了点头道：“既然朕已经到了南梁，就不打算回去了。听说你夫人这胎不稳，而生产向来凶险，到时候生产，朕去坐镇。” 话说到这个份上，亓官冀明白萧云是打算用能力为自己的夫人保驾护航，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亓官冀眼睛一亮，咧嘴笑了一下，道：“谢皇上恩典。” 吃过饭，亓官冀便因着柳煜被绑之事向萧云告罪。 萧云失而复得，这件事她虽然生气，但有着柳煜在身边，却也不会将火气发泄在无辜的亓官冀身上，挥挥手就放过了亓官冀。 此后，攻打南疆的诸多事宜还是柳煜和亓官冀二人处理，萧云则开始控局天下，并暗中安排东方小七前来南疆。让东方小七亲手报仇是萧云此前的承诺。 两日后，萧云收到了来自乔年的信件——军队抵达之前，齐家就成了阶下囚，北上一带直接投诚，不费一兵一卒。 这时，萧云才想起自己似乎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过萧云只是开了个头，柳煜就明白萧云说的是谁，亲自去把人提了过来。 和亓官冀汇合之后，柳煜就安排人把孟不悔给抓了起来。萧云忘了，他可没忘。 很快，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孟不悔被柳煜拎了进来。 一见着萧云，孟不悔脸上就没了血色，咬牙硬撑的模样看得出对萧云的恐惧已根植入骨，让他见之就惧怕。 见此，萧云伸手摸摸下巴，打量着孟不悔。 好像……不小心把一个土着吓破了胆，她还真不是故意的。 “献出北上、绑架柳煜，一甜枣一棍棒……你到底想从朕这里得到甚么？”萧云放缓语速，问道。 闻言，孟不悔心一狠，咬破了舌尖，痛觉和血腥让他恢复了几分镇定。 对孟不悔底细相当清楚的柳煜见此，心里对孟不悔的评价高了不少。 “我想和皇上……做交易。” “和朕做交易？” “我想见傲梅。” 萧云看向孟不悔身旁的柳煜，眼神咨询。 刚刚的对话，柳煜基本面不改色，萧云算是看出来了，柳煜对孟不悔这人的了解还挺深…… 柳煜明了，对萧云点了点头。 “成罢……” 萧云好似思考片刻，又好似只是下意识动作其实早做好了决定。 “朕给你一个见傲梅的机会。” 一听这话，孟不悔先是不敢置信，而后便被激动欣喜所包围。他双腿一曲，嘭的一声直接跪下，然后用力往地上磕头，那狠劲看得萧云都有些皱眉。 “谢皇上赏赐，谢皇上赏赐……也谢皇上救了傲梅。” 闻言，萧云皱眉，不爽道：“你以甚么资格替傲梅谢朕？” “我是傲梅的未婚夫！” 额上已经见血，泪水、泥尘、血迹混在一起，孟不悔本来还算俊朗的容颜已经变得没眼看了。 萧云在心里叹息一声，放弃杀了孟不悔的想法，弹了一丝生命气息给了孟不悔。 孟不悔额上伤口直接痊愈。 “把他带下去罢。” 安排人带走眼睛变得清亮的孟不悔，柳煜又转身回屋。 屋内，萧云正老神在在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注意到柳煜的视线，萧云侧头看过来，笑了一下道。 柳煜迈步走过来，直接抱起萧云一同坐下，他坐椅子，萧云坐他怀里。 柳煜将下巴埋进萧云肩窝，声音闷闷道：“我以为你会拒绝他。” “不只是拒绝罢？” 萧云语气里带了点调侃。 “嗯，我以为你会直接杀了他。”被一语拆穿，柳煜也不恼，诚实地改口道。 “我刚开始是这个心思。” 萧云吻了吻柳煜的眼角，柳煜看过来，见萧云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还记得傲梅自称民妇吗？” 见柳煜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萧云蹭了蹭柳煜的脸颊，继续道：“傲梅心中有一个人。我本意炸他一炸，没想到他还真有可能是。反正只是见一面，是善缘，还是孽缘，全看傲梅的选择。” 说完，萧云就带着歉意道：“抱歉啊，为了傲梅，得委屈你了，这人现在还杀不得。” 闻言，柳煜忍不住埋在萧云脖颈间闷声笑起来。 萧云竟以为是他想杀了孟不悔报绑架之仇，怎么这么……可爱。 明明是被天下人共认的心狠手辣、多智近妖，却还有这么迷糊的一面。 萧云感觉柳煜越笑越放肆了，带着她也一齐抖起来，就黑了脸，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心里笑话我。” 闻言，柳煜抬起头来，脸上笑意毫不收敛。 “我哪有，是皇上你想多了。” “你认为我会信？！” 萧云直接转身，跨坐在柳煜腿上，伸手愤愤揉搓着柳煜的脸颊。 柳煜眼神渐渐暗了下去，脸也越来越红，萧云突然感觉身下一团热浪硌了自己。 下一刻，柳煜一把抱紧萧云，不留一丝缝隙，他哑声在萧云耳边道：“皇上留孟不悔一命，他是个人才，别杀了。” “嗯，有道理，听你的。” 话音刚落，柳煜就伸手捏住萧云下巴，吻上萧云的唇，并加深了这个吻…… …… 萧云离了江城，去了南疆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这是萧云近两年来第一次明面上来到南疆，很是热闹。 神医带着自家大徒弟，抱了两大箱药材，笑得一脸慈祥。 萧云：…… 萧云默默放了两丝生命气息进去。 卢婉娘将养了近半年的竹叶青当作谢礼给了萧云。 和竹叶青大眼瞪小眼的萧云：…… 竹叶青亲昵地蹭了蹭萧云的手背，看上去很喜欢萧云身上的……“味道”。 萧云：…… 萧云直接打开神医药箱，选了俩无伤大雅的药材，再次动了“手脚”，丢给卢婉娘。 杨赟拉着怀了身子的娇妻，给萧云请安。 见此，萧云松了口气。 终于有个正常人了，她很欣慰。不过…… 萧云取出一块跟了她许久的暖玉作为见面礼送给杨赟未出世的孩子。 该送的礼物还是得送。 杨赟妻子欣喜收下。 这时，亓官冀跑来，带来一位名为封不觉的年轻天师。 萧云：…… 萧云还未说话，神医和卢婉娘就把人拉了进来，嘘寒问暖。 杨赟和亓官冀很有眼力见地先行离开，留下这一屋子奇奇怪怪的人。 萧云有些头痛地看向站在她身旁的柳煜，无奈道：“看，我把江湖四大传说凑齐活了。” 柳煜眼神宠溺，柔声回道：“这是独属于皇上的众望所归。” 一阵鸡皮疙瘩的萧云：…… …… 南疆这边喜气洋洋，而其他势力…… 北上一带被南梁兵不血刃拿下。 草原经贸出事，内乱严重，竟在南梁大军压境之时，顷刻间失了半壁江山。 攻打着南疆的南梁军队突然势如猛虎，一扫之前的稳扎稳打，直奔南疆都城。 苏州一派里突然出现南梁势力。 狮子大开口，一口吞四国！只剩下尤家一个独苗苗瑟瑟发抖。 萧云忘了他们？怎么可能！ “尤长靖，你这是背叛家族！” 城内，尤长靖领着魏老将军与魏家军同苟延残喘的尤家对立。 闻言，面容姣好的尤长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可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个尤长靖。尤长靖一个无人问津的旁系，你们见过他的真容吗？” …… 各地征战如火如荼，但结局已定。 此时，来了南疆的一众人士一起守在产房外。 亓官冀坐在院里石凳上，强作镇定，那紧握的双拳早已暴露他内心的不安和紧张。 见亓官冀视线一刻都不离那紧闭的房门，坐在亓官冀对面的萧云不打算自讨没趣，也不顾屋内隐隐传来的血腥味，十分悠闲地喝着茶、吃着茶点。 其他人见了，除了对萧云滤镜贼厚的柳煜，都心头一颤，同时又觉得不愧是萧云。 突然房门打开，产婆带着一手血，看向亓官冀和萧云，脸色凝重。 还未等产婆有什么动作，亓官冀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出甚么……事了？” “难产，孩子迟迟不出来，会憋死在母亲肚子里。”产婆言简意赅道，“老爷赶紧决定是保大，还是保小。” 晴天霹雳，亓官冀差点站不稳，后来跟上来的杨赟扶住他。 萧云也走了上来，听了这话，不免皱眉。 在生命气息的加持下，这一胎都还不能安稳生产，没了她的帮助怕不是会直接一尸两命，更别说保大保小。 “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巧儿天生体弱，我们本以为不会有孩子，没想到孩子就来了。巧儿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孩子出生，我不敢想孩子没了，她会怎样……” 深入敌军策反都俨然不惧的亓官冀此刻像是天都塌了。 闻言，神医直接抬头看向萧云。 他清楚在萧云坐镇的情况下，还能出事……在场就只有萧云能救。 亓官冀看清楚了，转身准备求萧云。 萧云先一步开口道：“屋里的人都滚出来。神医跟朕进去，给朕打下手。” 萧云发令，屋内人都跑了出来，眼睁睁看着萧云带着神医进屋。 关上门前，萧云看向在她眼中格外显眼的柳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嘭，门关上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屋内女人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令人压抑的安静，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而后越演越烈。 亓官冀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而入。 见亓官冀进来，萧云将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襁褓塞到亓官冀怀里。 亓官冀愣了一下，赶紧小心抱在怀里，看着哭得震天响的自家孩子，眼角有了泪。 “放心，母子平安，你妻子脱力昏过去了，好好照顾。” 萧云虽说着话，眼神却是看着孩子，她眉眼弯弯，伸出手点了点孩子的眉心。孩子哭声竟缓了下来，最后睡着了。 亓官冀心里千言万语，终一句…… “谢皇上。” “你这心早就飞了，赶紧去看你妻子罢。”萧云笑着道。 亓官冀告了声罪，连忙跑到妻子身边，忍不住拉住妻子的手，和妻子说话，哪怕她此时昏迷，听不见。 萧云扫了一眼神医，见其一副还未回过神的模样，叹了口气，走上去直接把人拉走。 见两人出来，柳煜立马安排在外待命的丫鬟和产婆进去收拾后续，然后二话不说就把萧云拉走了。 萧云：？？？ 欲言又止的杨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 萧云住处。 沐浴完毕的萧云直接披着一头湿发走出屏风，找了椅子坐下，然后内力一用，头发瞬干。 见此，柳煜拿上木梳和发冠，走了过去，轻轻为萧云梳头。 就当萧云闭眼快要睡着的时候，柳煜开口道：“皇上喜欢孩子吗？” 当时亓官冀闯进去，门没关，萧云对待孩子的那份耐心和开心，柳煜在屋外看见了。 “我确实喜欢。” 萧云勾了一缕头发在手，又很快被柳煜收了回去，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柔成一汪湖水。 这是她第一世从惩戒天使身上学来的品性。 孩子是希望，是新的延续，谁不喜欢？ “皇上，等天下太平，我们生个孩子罢？” 闻言，萧云将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死亡气息翻涌，下意识行为。 她并不想。她这种穿越者说好听点是任务者，说难听点就是孤魂野鬼，居无定所。她不想留下孩子这么大的牵绊…… “嗯，好。” 骗骗柳煜好了。 …… 第59章 (结局)天下一统 天下还未统一，萧云先一步回了江城。 世家大毒瘤已除，只余不足为惧的余毒。为了让这些余毒快速成为秋后的蚂蚱，萧云着手准备下一步计划。 为此，萧云发行了一系列利民政策和规划。她本以为这会受到阻碍，是一个长久战，却没料到之后的推行极其顺畅。 好奇心被勾起的萧云再次用上太上皇萧御，自己则暗中微服私访去了。 好不容易等萧云回来才享受了几天退休生活的萧御：…… 这次暗访，萧云学乖了，自制了一头假发混迹人间如鱼得水。 带着目的的萧云一路走一路打听消息，越走越远，越来越心惊…… “昨日那戏曲，白衣小将单骑入敌城……啧啧，听得人热血沸腾。” “还有，还有那将敌人耍得团团转的智囊冀，汴梁王到死才发现他忠心于谁。” “等等，这些人物是厉害，你们不觉得能让这些绝世人物忠心辅佐的……那位更厉害？” “哈哈哈，那是当然。醉阳楼哪次唱戏会少了那位压轴。谪仙入人间，天宫仙君也得给几分薄面呐，赐甘霖，救大旱哎～” 说着说着，这位汉子惟妙惟肖地唱了句戏词，引得众人哄笑。 另一桌，三位书生打扮的青年才俊也笑了起来，加入谈论。 “那位的功绩可不止这些。知道新推行的农具罢？知道开遍天下的慈善学堂罢？” “知道知道！这哪能不知道，新农具给我省了不少时间，我都能够多做一份工，多赚一分钱了。” “慈善学堂也是那位办的？！难怪难怪，我就说哪位这么财大气粗开一个没啥收益，还亏损不少银子的免费学堂。” “听夫子说，农具是那位特意寻了传说中的安铁匠研制的，而学堂是那位说服了文人榜首白家开办的。要知道以前学堂知识都是掌握在世家手里……” “我滴个乖乖，是不是就因为那位想对我们平头老百姓好，前段时日才连着打仗啊？” “是。所以啊，有此明君，哪愁日后没有好日子。” “那倒是，那倒是。” 大堂一片热闹和谐。 独自坐于角落，听着百姓高谈阔论的萧云忍不住勾起嘴角，压都压不下去。本就艳丽的长相，这一笑让大堂不少人犯嘀咕：一个少年长这么好看干嘛。 见越来越多人朝自己看来，天也不聊了，萧云丢下铜板，看着接连灌注己身的气运，带着一身好心情离开。 柳煜从不干涉萧云做事，并不代表他不出色，相反他甘于隐在萧云身后，填补萧云以前不曾关注的部分，一心助她收复民心，为她造势。 萧云不是不知道柳煜在干什么，但这次暗访才直观感受到了他做得这般好——借着戏曲，借着学堂，一手百姓大众，一手文人墨客，潜移默化地让其心向南梁。 说真的，萧云有种预感，哪怕她不打下这五国，单凭柳煜这一手，都能让五国喝一壶的了。 哎呀，她有点想柳煜了。 …… 萧云回朝，趁热打铁，推翻举荐制，推行科举制，甚至朝堂大换血，将她将军那一世大魏所用的官制搬了过来，直接废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 亓官冀、孟不悔、东方小七、贝胤、封不觉……能用的能人如此多，又无后顾之忧，只能一人担任的丞相就不够看了。 萧云威势正盛，无人敢拦。 现在萧云就等着出征大军归来，挨个论功行赏，把这空缺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填进去。 不负萧云所望，两月后，落在最后的草原也顺利打下，终于天下统一。 这时，傅思源带着一群青年才俊横空出世，科举纷纷中榜。 萧云手一挥大办宴席，上榜学子和出征军队一起封赏，江城热闹了近十日。 又用了一年时日，一切步入正轨。 一日早朝。 众位大臣如常进入大殿，互相交谈着。 皇帝还未来，太上皇先来了。 众位大臣习以为常，以为自家陛下又无声无息跑了，正等着行礼的时候，就发现太监为萧御搬来的凳子坐在他们前面。 众位大臣：？？？ 今日终究不同于往日。 似乎是众位大臣懵逼的状态取悦了屏风后的某人，一声很明显的女子嬉笑。 亓官冀、杨赟等一众早早跟随于萧云的大臣面露不解，而傅思源一类的新兴官员脑袋上很多小问号。 只有萧御露出一副老父亲的欣慰。 自家娃娃终于开窍，开始找女人了，害他担心了好久。 谜底并没有遮掩多久，声音的主人牵着一人缓步走出屏风，坐上象征着皇权的位子。 啪，也不知是哪位大臣的玉板掉落在地，整个大殿都清脆可闻。 高台上那位身着明黄色龙纹宫装的明媚女子是他们的皇上？！假的罢！ 萧云看了一眼…… 哦，葛毛毛掉的。 萧云面上绷着，心里却直乐呵。 没想到将军一世的场景，这一世重现了。 还是这么的让人身心愉悦。 萧云的小情绪没能瞒过柳煜，他眼含无奈和宠溺，轻摇着两人相牵的手，示意她别闹了。 萧云侧头看向柳煜反倒笑容扩大，眼里的促狭，任谁都能看出来。 预料之中意料之外，见此，柳煜心中发笑的同时，选择了躺平。 “众位爱卿，别来无恙呀～” 娇滴滴的女儿家腔调，尤其尾音勾人婉转。 众位大臣一阵恶寒，刚准备弯身去捡玉板的葛毛毛一下子出脚把玉板踩碎了。 萧御和柳煜：…… 众位大臣：…… 一片万籁俱静中，萧云率先站了出去，他咳嗽两声。 “云儿啊，我知道你偏爱……” 说着，萧御就瞥了柳煜两眼。 “没必要为此诋毁自己为……女子。” 柳煜：…… 众位大臣：……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萧云一下子笑得灿烂。萧御话语里的维护让萧云很是受用。 “父皇，我就是女儿身，如假包换。” 解释完这句，萧云不顾众人的惊愕，起身拉过柳煜，摁着他的双肩强硬让其坐上皇位。 众人：！！！ 有所了解的柳古也是眼皮一跳。 萧云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这位才是萧家的太子，我只是一只狸猫。” 柳煜坐上去的那一刻就想起身，他根本不知道萧云今儿还会来这一出。 “你不是……” 可萧云的武力值哪是柳煜能反抗的，萧云直接用内力将对方“钉”在了皇位上。 “我是。” 萧云收手回身，看向台下一众还未回神的大臣，难得的心情不错。 “十年前，悠乐公主与太子救了我的母亲……” 萧云由心笑了一下，好似百花盛开。 “此恩无以为报，我便顶上太子的名号，花费十年时日重振南梁，如此……” 萧云走下高台，拉着萧御又上了高台。 “我将皇位还给萧家。” 整个大殿沉默下去。 “云儿……” 萧御心绪万般复杂，但见着萧云这副毫不在意的笑脸，他满心就只剩下了心疼。 他这些年都干了甚么，让这么一位比萧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太上皇……” 萧云刚开口就被萧御板着脸打断。 “叫父皇。” 萧云愣了一下，还是改了口。 “父皇，如今天下已稳，我也想全身而退了。父皇你是不知道管理一个国家有多么可怕，还不如打仗呢。” 说完，萧云捂着心口，做出一副痛心模样。 亓官冀、东方小七等一众大臣：…… 敢不敢说话声音放小点？！ 萧云要是不会，这天下谁会？ 闹到现在，众位大臣包括从一开始就跟随了萧云的葛毛毛、杨赟等人都未曾开口。 他们都很清楚萧云对于不听话的人从不心慈手软，这些年虽稍有收敛…… 一是惧于萧云狠辣的手段，二是清楚萧云和柳煜那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关系。 如今萧云又是女儿身，虽退位，但多半还是会成为皇家人，这样…… 他们竟然都接受了自家皇帝是位女子的事实！ 众位大臣在心里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既然萧云退位之意已决…… 众位大臣开始麻木。 爱咋样咋样罢，他们只是个无情的国家官员。 萧云一直暗中观察着大臣的反应，见他们从一开始的震惊迷茫慢慢成了心平气和，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恭迎南梁帝王回归！” 萧云先一步向柳煜行礼。 “恭迎南梁帝王回归！” 大殿哗啦啦跪了一片。 此刻，萧云清晰看见自己身上冒出无数气运朝柳煜涌去，世界之心顷刻间凝结。 见着飞到自己身前的世界之心，萧云浑身一松，没有喜悦，只有满满的疲惫。 多少个世界了，她终于拿到一颗世界之心…… 萧云分神了，束缚着柳煜的内力一松。 柳煜立马站起身，急忙扶起萧云，猛地握紧萧云的手，眼中满是不安。 见此，萧云暗叹柳煜直觉过准，不过…… 萧云伸手接触世界之心，同时回握住柳煜的手。 世界之心丝丝缕缕融入萧云身躯。 “乖，我太累了，帮我坐坐这位子。” 她不会离开，她答应了要陪柳煜走完这一世。 …… 帝王女儿身，皇家血脉另有其人，帝王退位……里面的每一件事拎出来都能把南梁炸个酥麻，更别说这么多一齐发生，这些消息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南梁。 南梁百姓激烈谈论过后，这话题就渐渐开始跑偏。 萧云手下那么多能人就没有除了现任皇帝萧煜之外的人发现萧云女儿身？ 亓官冀、葛毛毛等人：…… 哪敢，这么凶残的人谁敢往性别上想？怕不是嫌命不够长。 没过几日，回归萧家的皇帝萧煜封萧云为后的消息再次传来。 南梁百姓再一次跑偏。 哎，当今圣上当初喜欢上的到底是男儿身皇后，还是女儿身皇后啊？ 萧煜：…… …… 外面，南梁一片欣欣向荣，而皇宫之中…… 萧筱在东宫外急得团团转。 “神医爷爷，真的无药可救吗？” 闻言，神医摇了摇头，道：“公主，不是老夫不救，而是……唉，老夫和兴山都查不出病因，不知病因，如何对症下药？” 萧筱看向卢婉娘。卢婉娘直接摇头，表示束手无策。 “呜呜，不觉哥哥，你也没办法吗？” 萧筱直接把希望放到了玄学身上。 封不觉则是叹了口气。 萧云是他看不透的人，他算不出其命运，好似其脱离于外，不在命理之中。 封不觉只得寻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结果，回道：“南梁本气数已尽，她应命而来，逆天而为，任务已尽，该回去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明明前世…… 询问无果，萧筱不接受这个解释，她扑进萧御怀里，大哭起来。 为甚么老天爷不能给魏女帝一个美满的人生，为甚么！ 萧御轻轻拍着萧筱后背，眼里也有着悲痛。 肖乐乐只是默默将自己新研究出来的菜肴交给守在东宫门口的宫女，便同众人站在一起，望着东宫无言。 此刻，东宫内，后院花园。 哪怕穿着宫装也是一身玄色的萧云抬手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放进萧煜手心。 萧煜身上浓郁得化不开的愁绪似乎染上了手中牡丹，牡丹那明艳的绛紫色都暗淡了下去。 萧云叹了口气，伸手准备拿回牡丹，却被萧煜拽紧了手，再也抽不出来。 露出的那截皓腕，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纹，好似破碎又被强行拼贴在一起的瓷器。就连那张艳丽明媚的脸也…… “现在的我像极了怪物罢？” 萧煜心中的苦涩和痛苦快要将他淹没。 “没有。不管你变成甚么样，你还是你，我最爱的人。” 听了这话，萧云脸上笑容一顿，她在心里叹气一声。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萧云覆上另一只手，双手握紧萧煜的手，满含歉意道。 神医等人查不出来的病因，萧云又怎会不知。 她本做好了这一世自然死去再离开的打算，不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容纳了世界之心，这具身躯再也承受不住她的灵魂，开始破碎。 她用生命系能力强行缝合，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坚持不了多久。 萧煜小心翼翼地将萧云拥入怀中，生怕碰碎了眼前的人儿。 萧云感受到脖颈间的湿润，心头一颤，她闭上眼，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 换帝立后没多久，皇后仙逝，举国发丧。 又不过十日，新帝萧煜抑疾而终，跟随皇后的步伐而去。 奉萧煜遗命这一世再次成为女帝的萧筱却没有丝毫开心。她端起一副高贵不可言的上位者姿态，俯看高台之下的臣子。 恍惚间，萧筱似乎看见大殿门口萧云和萧煜的身影。 两人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相视一笑，手牵着手离去。 萧筱差点哭出来，强行把泪拘束在眼眶里，伸手摸向她藏在袖里的两封遗书…… 在那边，一定要幸福，她此生最敬最爱的两人。 第60章 (番外)没有意外的前世 “少爷，医馆到了，老爷和夫人已经进去了。” 马车内一阵咳嗽，随后车帘被掀开。 苍白却不掩英气的脸庞，瘦弱但欣长的身躯，一举一动带着因病痛而生的天然弱势。谁见了不得感叹一句：好一个病弱美少年。 刚刚发声的小厮连忙跑过来，急切道：“少爷，老爷和夫人让您在马车上等候，万万不可出来吹风。” “这病我自己清楚，总不能一直闷在马车里。”少年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有些飘浮，道。 闻言，小厮只能乖乖扶着少年走下马车。 医馆门前一个蜷缩着的小乞丐在少年走下马车的瞬间抬头看向少年，随后皱眉思考着什么。 小乞丐的视线毫不遮掩，少年想不注意到都难。 小乞丐身上穿的衣服还算干净，但又瘦又黑又小，那身衣服仿佛挂在一副骨头上。脸上满是泥泞和黑灰看不清容貌，唯有一双眼盛满了星河，好看得紧。 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脑海里一有这个想法，少年就是一愣，便动了恻隐之心。 少年命小厮从马车内拿出一盒糕点，亲自接过，拦住小厮，走上前递给小乞丐。 “给你，拿去吃罢。” 小乞丐再次看向少年，才将视线移至身前糕点。一双瘦小的手伸出接过。 “谢谢。” 如此有礼，不像是乞儿该有的教养。 见小乞丐打开盒子看了眼，便将糕点盒子抱在怀里，并不打算用其果腹。 少年越发好奇，他干脆蹲下身来，打量着小乞丐。 “这位公子你还有事吗？” 少年有片刻的错愕。 他刚刚没看错的话，这乞儿眼里是嫌弃，嫌弃他在这碍眼？真是稀奇。 还没等少年再次开口，小乞丐就站起身。 “你爹娘出来了，这盒糕点，我自会回报。” 说完这话，小乞丐就一溜烟跑了，一睁眼就不见了人影。 少年眨下眼。 他怎么感觉这乞儿说话神神叨叨的？ 这时，小厮走上前，扶起少年。紧接着，医馆内一阵热闹，少年见着他父母失望而归。 少年下意识看向小乞丐消失的方向。 那乞儿怎知他爹娘出来？ 不过少年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自家父母围住。 “赟儿，你怎的下了马车，快回去快回去，受凉就不好了。” …… 南梁福乐县外，一处山道。 一阵兵荒马乱。 “大哥，今儿这是一只肥羊。”一位汉子抱着手中抢来的、满当当的银票财物，跑到一个肌肉大汉面前，乐呵呵道。 结果大汉直接变了脸，左瞧瞧右瞅瞅，没看见他所想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小声道：“走走走，赶紧走。” 话音刚落…… “往哪走啊？” 这话一出，不止大汉，那位手握“重金”的汉子也是身子一僵。 下一刻，声音的主人已经来到两人身前，抱着一糕点盒子，踮起脚，仰头看了看，脸上表情十分满意。 “确实挺肥的。” 大汉直接绷不住了。 “小鬼！” 刚出口，大汉就被邋遢小孩眼一瞪，身子一抖，立马崩溃改口。 “大爷，你是大爷！大爷你不休息的吗，每次都卡点打劫……” 大汉抹了一把脸，欲哭无泪。 抢劫别人而后被小孩抢劫，说出去都没人信好罢。 他个山匪头头混到这等凄惨的地步也是没谁了。老天爷，他只图财，咋就要遭这个罪？！ “冲你这声大爷，这次给你留一半。” 一听这话，大汉瞬间雨过天晴，心情美好起来。 抱着财物的汉子在心里默默抹泪。 不过分一半，他家老大就这么高兴……他家老大完了，真的栽了。 小孩欢欢喜喜抱着有他一半人高的钱财离开。 等离了人群视线，小孩突然提速，只留下道道残影。 …… 南梁福乐县，一处粮店后院。 一道小小身影利落翻墙而入，随后上前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 很快，一位相貌偏阴柔，五官精致像大半姑娘家地少年开门，准备将小孩迎进门。 小孩摇头拒绝，将怀里的钱财塞给少年，只留下一盒糕点在手。 “焦旗鱼，万事开头难，我无法时时看顾这边，你就多费点心。这些财物出手的时候小心着些。” 少年焦旗鱼接过财物，但眉头深皱。 “我会尽快赚钱赎你母亲，没必要冒着危险去打劫土匪。” 闻言，小孩摇了摇头。 “不止，我找到了还未开发的金银矿……和铁矿，正好缺人手。” 铁矿？！ 焦旗鱼眼睛瞪大，不敢相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这这是在……” 小孩眼神含着焦旗鱼看不懂的深意，好似打量…… 像极了他估算进货商品价值的眼神。 焦旗鱼心头发颤，“造反”俩字被他生生吞下。 可就这时，小孩一下子收回眼神，还挂上一抹柔和的笑，语气带着调侃意味，道：“我开玩笑的。” 焦旗鱼可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但对小孩未知一面的惧意让他选择了回避。 被亲生父亲卖掉，交予富商玩亵，是…… “这样的玩笑跟我说说就好了，别告诉旁人。”焦旗鱼避开小孩的眼神，不走心地回道。 眼前这小孩将他拉出绝望泥沼，给了他新生，但他还是……无法完全…… “放心，我知道。好了，我先走了。” 留下这句话，小孩直接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信任这位连名字都未曾告知于他的恩人。 …… 南梁福乐县，青楼醉云楼。 一道小身影躲着人群，身子像个小钢炮一样，左窜右窜，几下就进了最角落的杂物间。 屋内，一位比之外面花魁还要美上几分的美人摆弄着自己的发丝，神情不似常人。 “娘。”见美人望来，小孩笑得灿烂，道，“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盒糕点。” …… 南梁福乐县，永和客栈。 在屋内待了近两日实在是闷得不行的病弱少年带着小厮出了屋，下楼到了大堂。 “哪来的叫花子，赶紧滚！” 小二怒斥的声音。 叫花子？ 少年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无悲无喜的眼。 小乞丐见少年望来，瞬间动作，小二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少年面前。 小乞丐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直接递给少年，不甚在意道：“给公子你求的药。” 求的药？ 少年看着小乞丐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瓷瓶，愣了一下。 见小二准备过来抓人，少年给身后小厮一个眼神。小厮懂了，立马上前将小二拦下。 少年蹲下身来，看向皱着眉头的小乞丐，心里有些好笑。 怎么这么人小鬼大，不过……这双眼真的很好看。 少年眼神柔和，启唇好言劝道：“顺人东西可不是乖孩子该做的事，还回去罢。” 小乞丐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偷。好意，他心领了，东西不能收。 闻言，小乞丐眉头皱得更深了，竟像小大人一般开口道：“你不信就算了。” 说完，小乞丐就准备收回手，少年赶紧抢过。 等少年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信。” 刚他见着那双眼流露出失望，竟鬼使神差将瓷瓶抢了过来。 “把药吃了罢，神药储存不易，我得把瓷瓶拿回去。过两日，我再给你送。”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少年：…… 这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瓷器，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在小乞丐的注视下，少年硬着头皮取出药丸，一口吞下，味都没尝。 小乞丐的了瓷瓶，又是一溜烟跑了。 少年站起身，有些头痛地揉揉眉心。 小厮已经走了过来，不赞同道：“少爷怎能随意吃药，还是来历不明的药。” “无事，离十三生辰不远了。” 少年这话一出，小厮立马噤声。 见着小厮这反应，少年想起什么，自嘲一笑道：“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不也就那样，我这些年还吃得少吗。” 他天生体弱，从娘胎带病而出，连皇宫太医都断言他活不过十三，唯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能救他一命。 可他与父母游历天下，这生辰眼看将近，却没有神医的丝毫影子，那些所谓的神医所留偏方也不过骗局…… 说完，少年就带着疲惫转身。 “走罢，回屋休息。” 他早不抱什么希望了。 …… 接连一旬时日，小乞丐都会定时来送药，少年也如初次那般当着小乞丐的面吃掉，然后归还瓷瓶。 之后…… 小乞丐不再出现，好似人间蒸发。 少年也不以为意，但出人意料的，他发现自己近来食欲越来越好，身子骨也因此开始长肉，脸上有了血色，不再苍白如雪。 跟着少年一家子同行的府医为少年看了身体之后，啧啧称奇，言称奇迹。 少年父母高兴坏了，同时也满心疑惑。 “若说这段时日有甚么不同……” 少年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万不可能的可能反而成了唯一的解释。 “可能福乐县的水土比较养人罢。孩儿来了福乐县，心中郁结莫名散了不少。” 少年瞒下了小乞丐一事，而他的父母…… 眼见着少年就要因为疾病离他们而去，水土养人治病有何不可，他们没见过那是他们没见识！ 少年父母甚至高高兴兴地在福乐县买了座宅邸打算长住。 …… “天塌了！我可怎么活！” 深山山寨之中，一位汉子拿着锅铲跑到宽敞的大院，四下寻找，最后希望落空，抱头痛哭。 “我答应你娘要好好护着你长大的，我答应了的……” “大山，你怎么了？！” “大山，发生啥事了？” 汉子哭的瞬间，尚在大院忙着搬运矿石的男人们纷纷跑上前，急切询问。可是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让开，我来瞧瞧。” 此言一出，众人让出一道，一位看上去格外壮硕的大汉走了进来。 被众人唤作大山的汉子见着大汉，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丢下锅铲，拽住大汉手臂，连忙道：“大哥……小段是他娘拼了命留给我的……是我的命根子……我可怎么办，大哥……” 见汉子语无伦次，迟迟说不到重点，大汉怒了。 “给老子说人话！小段怎么了？！” 大汉生气，凶神恶煞，堪比罗刹恶鬼，汉子被吓了一跳，恢复一丝清明，崩溃大喊道：“葛大哥，小段丢了！我哪都找过了，不在！” 人群立马乱糟糟。 “山寨后面的山崖找过没？！还有西面那边河？！”大汉直接拽起汉子衣领，吼道。 “没有……没有。”汉子愣愣摇头道。 得了回答，大汉直接松手，任由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清楚了？！王东你给我拎五个人去河边搜，张狗你带寨子里的女人在周围找找，剩下的人全部给我去山上一寸寸地寻！” 大汉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乱糟糟的人群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动作匆忙但有序。 很快，寨子里的人四散而去，开始搜寻。 与此同时，隔着半个山头的乱葬岗。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茫然然地看着四周，脸上犹挂着泪痕。 眼见着小孩眼眶再次蓄满泪水，这时…… “小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突然出现，看着小孩，皱紧眉头。看上去比小孩还矮上几分。 同龄人的出现，小孩眼泪瞬间放闸，然后直接扑了过来，也不管小乞丐身上的脏。 “哎哎哎？” 小乞丐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孩，满头黑线，忍住了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你家长辈呢？” “我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 “还记不记得回去的路？” “这里…没来过。” “……” “没来过，你还敢跑出来？！外面随便来只野狗就能把你叼走！” 小乞丐气狠了，脸色黑得像锅底。 小孩看着手脚有些打颤，愣愣松开手，倒是不再哭了。 像是印证小乞丐话语的真实性，一声狼嚎应景出现。 小乞丐立马正了神色，看了眼身旁的小孩，再看了看远处树丛里若隐若现的数道灰色身影，气不打一出来。 “我这张嘴甚么时候开过光了。” 说话的同时，小乞丐立马转身扛起小孩，直接跑路。 …… 迟迟找不到失踪的孩子，大汉越来越烦躁，奈何他是老大不能乱，只能将情绪全数压在心底，面上表情越发黑沉。 跟在大汉身边一起寻人的几个小弟看着自家老大的表情，战战兢兢，也万分担忧小段的安危。 他们一寨子人看着长大的孩子…… 忽的，一阵急促的狼嚎，惊起一片飞鸟。 事出反常。 大汉看着惊鸟飞起的先后顺序，心里有种诡异感。 怎么感觉是冲着他这个方向来的…… 大汉第一时间命小弟待在原地，自己小跑了一段路远离，验证。 结果那飞鸟惊起的方向跟着他的动作变换。 大汉一惊，但还未思考多久，一团黑影就朝他袭来。他下意识抬手防备，却猝不及防怀里塞了个孩子。 “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讨人厌的小鬼声音。 但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葛叔？” 大汉：？ 大汉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 可不就是他们费劲心思找了半天的蓝小段。 …… 另一边，丛林之中。 小乞丐一把匕首大开杀戒，一只野狗都没放过。 “我不就是杀了一只冒犯我的饿死鬼，至于举家来报复？” 小乞丐看着满地野狗尸体，冷笑一声，随后蹲下身子，用脚边尸体毛发擦干匕首，收起来，原路返回。 “杀了也不值钱，还不如真的来一群狼。” …… 大汉命自己小弟将蓝小段找的消息带回去，而他自己则抱着蓝小段继续等着小鬼。 大汉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干粮分给蓝小段，暂时垫垫肚子，也从蓝小段口中得知了两人如何相见又如何逃命。 得知蓝小段这傻孩子是受了委屈偷跑出来找他那位去了“远方”的娘亲，大汉气极的同时又狠不下心骂孩子。 没等太久，小乞丐的身影出现。 小乞丐怀里抱着五六个野果子，抬头见着蓝小段两只小手抱着干粮啃，脸上的表情倒是一松。 这动作很明显，大汉见了，心里一阵惊奇。 “还算你有几分良心。” 说完这话，小乞丐走到大汉身前两米距离站定，抬头看向大汉，道：“把孩子还我罢，我带他去找他的爹娘。” 大汉：？ 这小鬼会这么好心？ 见蓝小段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就要开口，大汉立马一瞪眼。 大汉这熟悉的训人模样，蓝小段赶紧噤声，作乖巧状。 见此，小乞丐眉头一皱，不满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凶孩子，你要不要点脸。” 大汉：？！ 大汉忍住自己心里不断上涌的怒气，咬牙将自己刚刚想好的问题问出。 “你知道他爹娘在哪？” “不知道。” 小乞丐摇摇头，回答得实诚。 “这和我帮他找爹娘有甚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堵得大汉浑身不舒服。 他永远理解不了这个小混蛋的脑回路。 “老子知道他爹娘在哪！”大汉直接吼道。 小乞丐直接无视大汉的气愤，咧嘴一笑。 “走走走，赶紧带我们过去。” …… 山寨门口。 小乞丐看着这无比熟悉的大门，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突地跳。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大汉，道：“你们山寨的孩子？” 大汉难得见小乞丐这副吃瘪的模样，浑身都透着笑意，点头道：“那当然。” 一说完，大汉看着小乞丐那几度变换的表情就后悔了。 他图个一时嘴快，这记仇的小鬼不会揍得他接下来十天半月下不了床罢？ 正当大汉忐忑不安时，小乞丐反倒咳了两声，似是在缓解之前的尴尬。 大汉：？？？ “那就成，人安全送到就成，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小乞丐转身要走。 蓝小段注意到，赶紧挥手喊道：“弟弟再见。” 闻言，小乞丐脚下动作一顿，竟回身露出一个在大汉看来称得上和煦的笑容，道：“嗯，下次再见。” 等人离开，大汉满腹心事带着蓝小段回了山寨。 一进山寨，蓝小段就被大山接走，一众山寨人士叽叽喳喳询问蓝小段有没有事。 大汉默默离开，再次来到山寨大门口，望着远山发呆。 “笑得温暖，明明是个恶劣到了极致的小鬼……” …… 时间长河缓缓流淌，渐渐的，三年过去。 早已过了十三岁大劫的少年再次回了福乐县，寻着小乞丐的身影，一心想着向隐在小乞丐身后的神医道谢。 三年时日，少年父母早就离开，回主屋打理这些年来不曾顾及的家中产业，但留下了宅院。少年时不时回来，想完成心中这一方执念。 漫无目的的第三日，福乐县突然发了一场大火，冲天的黑烟。 少年正好在这附近酒楼二楼包厢吃饭，抬头望向窗外看了看浓烟来处。 他若记得不错，那是一座青楼。 随后少年便没了兴趣，默默吃饭。 “乖乖，醉云楼烧起来了。” “怎么回事，醉云楼烧成这样，没见一个人逃出来？” 官府急着救火，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忽的，少年心有所感，皱眉来到窗边，看向一处小巷。 小巷阴影里，一道小小身影缓缓走出，无惧抬头与少年对视。 小乞丐？！ 少年立马离开，匆匆下楼，来到小巷。 小乞丐一动不动，静静等着少年，面色平静得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 少年脚步一顿。 他感觉眼前这个孩子变了，若说以前还是一条江河，现在就似一滩死水，看不出丝毫波动。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少年嗅到小乞丐周身浓厚的烟尘味，看着他其身上一片又一片的黑灰，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刚从醉云楼逃出来？”少年蹲下身子，关切问道。 可一说完，少年就觉得自己怕不是魔怔了。 这个小乞丐怎么可能会去…… “不是，这把火是……我放的。” 小乞丐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惊人的话语。 青楼…… 少年愣住，愣愣看着小乞丐，成了一动不动的雕像。 “里面的所有人，我都杀了。” 少年遍体生寒。 “我给你十日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聊下去，十日后，我会在这等你。” 留下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话，小乞丐转身就走。 …… 山寨。 小乞丐换了一身女孩穿的白色衣衫坐在上首，小脸洗净，看上去无悲无喜。 下方，山寨众人忍不住看向她。 小乞丐静静开口。 “以后我便是你们的老大，山寨自此改名魏山帮。” 第61章 (番外)前世的最后时刻 大魏，新帝登基，开国女帝不知所踪，但这起失踪无疑让大魏所有官员都松了一口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猜不透帝王心，开国女帝尤甚。在其身边不明不白被赐死，这些年来比比皆是，和女帝有所接触的人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颤。 尽管魏女帝能力卓绝，造了绝世功绩，但私底下多少人骂其“疯婆子”。尽管魏女帝艳绝天下，容貌无人能比，但百姓对其印象皆是青面獠牙，丑陋无比的恶鬼。 得到了什么，便会失去什么，或许魏女帝只是短暂拥有，又再次失去了全部…… 是夜，圆月当空，好似要和地面脸碰脸，大得有些吓人。 一方屋顶，一轮明月相接，勾勒出一人仰头饮酒的寂寥剪影。 下一刻，这抹剪影又消失不见，如梦一般。 …… 月光柔和，透过斑竹撒下道道摇晃的影。 院外平静祥和，屋内却是一阵兵荒马乱，隐隐小孩的哭声。 片刻过后，除了烛火通明，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一位眉眼间满满疲惫之色的中年男子开门，细细听着大夫的叮嘱。 大夫离开，男子迈步走到院中，寻了石凳坐下，便静静望着院中竹影，时不时咳嗽一声。 管家拿着外披和一盏烛火匆匆赶来，烛火放下，外披为男子披上，管家便被男子赶走。 明月很亮，平静的池水也很亮，倒映着佝偻的脊背，鬓间的白发，苍老的面容…… 男子面上苦笑，心中千万感慨。 当年那位一路追随着魏女帝的意气风发少年郎终是…… “老了。” 风吹起一阵萧瑟，越演越烈，似是在反驳男子的话语。 望着树叶描绘出的风的轨迹，男子思绪渐渐飘远。 前两日大殿上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尚在经历。那位潇洒放下权势离去的那一刻…… “我累了。” 不过一句话，却像是放下了重如大山的担子。 一路追随，渐渐，那位走上了帝王之位，他则位及丞相。 男子眼中情绪碰撞，溢出丝丝痛苦。 他什么时候忘了那位从来不慕权势，不求钱财…… 魏女帝退位的那一刻，他震惊的同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太好了”。 看破朝堂，同权势周旋，但他看不懂魏女帝的孤独，宛如困兽，怎么挣扎都找不到解放的出口。疯症随着时间流逝，越发严重，就连…… “若无疯症，她绝对是千古一帝，而不是残暴君王，留下众多骂名。” 葛毛毛，那位最忠心于魏女帝的将领，为了完成魏女帝的任务，无畏赴死，死后，魏女帝收敛了他的尸首，便彻底发狂。 燕子贡，那位除了忠心还爱慕着魏女帝的追随者，自信满满去阻拦疯症发作的魏女帝，落了个重伤残疾的结果。 或许从那时开始，所有跟随魏女帝的人忠心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屋顶之上，一道人影随意拿着酒葫芦，一声不吭地看着院中满身疲态的男子。 “对不起，亓官冀。” 淡淡的一句话随风而散，人影消失不见。 似有所感，人影离开的那一刻，亓官冀猛地抬头看向屋顶，什么都没瞧见，又嘲笑自己出现了幻觉。 退位时就近乎疯魔的魏女帝怎会来这……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 风儿吹起桃花，花瓣翩翩飞向屋内，飞落至书桌之上，烛火为其染上一层橘色。 正执笔书写的中年男子，咳嗽两声，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厚重的外披。 随后，小厮前来报信。 男子听完，放下手中毛笔，起身。起身急了，他却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小厮关切了两句，男子什么都没说，只让小厮扶着他去了大厅。 大厅之中，一对夫妇早已在此等候。女子眉眼英气，而其身侧的男子反倒生了一副阴柔女相。 见人到来，女子急切上前，牵过其手臂。 “哥，你怎么亲自来了？你这身体可经不了寒气……”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和旗鱼远道而来，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我怎么可能不来？” 女子欲言又止，最后叹气一声道：“算了，拦不住你，赶紧进来。” 大厅内，焦旗鱼同男子打了招呼，男子点头应下，随后顺着女子的搀扶坐下。 “我又不是瓷娃娃，你这么紧张做甚么？”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咳嗽两声，毫无说服力。 女子看着心里忧虑更甚，却没有开口拆穿这拙劣的谎言。 “怎么突然就回江城来了？”男子开口道。 女子同焦旗鱼相视一眼，焦旗鱼点了点头，便主动道：“燕兄，我同子妍听见了魏女帝退位的消息……” 说到这，焦旗鱼就止住了话头，和燕子妍一道看着燕子贡脸上的表情。 “所以你们就赶来了？” 燕子贡面上表情毫无变化，还将桌边的茶水往焦旗鱼那边推了一下，示意其尝尝。 “这是你们今年新送的贡茶。” 听到这，燕子妍噗呲一笑。 “哥哥，这算不算是借花献佛？” “算。”燕子贡摇头笑道。 这一打岔，氛围稍微缓和了些，结果反倒是燕子贡先一步开了口。 “不过你们来晚了，魏女帝退位后就不见了踪影，人间蒸发。” 焦旗鱼和燕子妍再次对视，两人眼中的情绪都很复杂。 那人真的不见了，消失了，坐到那个高位之后，便果断撒手离开…… “她……这一路来图的甚么？” “一个执念。” 燕子贡苦笑着回答了燕子妍的问题。 “是我妄想了，本以为能代替她的执念……” 当年那穿胸的一剑击碎了燕子贡的一切幻想…… 情绪激动下，燕子贡猛地咳嗽起来，燕子妍和焦旗鱼手忙脚乱地照顾燕子贡。 让一代将领因着这近乎死亡的重伤留下了严重的咳疾，再也无法重回战场。 “说来好笑，我到现在都不知晓那位执念是甚么……咳咳。” “哥！你别说了！” 燕子妍一下子变了脸色，燕子贡一愣，回神过来，平缓心绪。 “让妹妹你担心了，好，我不说了。” “燕兄，我和子妍在外一边行商，一边搜集了许多名贵药材，这次也一并带来了，明日我就去请神医来……”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顺着桅杆，传到屋顶。 喝酒的人影动作一顿，望着明月许久，才苦笑一声。 “执念……确实。” 又是一口闷酒。 “说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继续轮回，不得解脱！” 最后一句，咬牙切齿，面色狰狞，手里的酒葫芦也被捏碎。 静谧之中，这碎裂的声音格外明显。 “谁？！” 人影立马消失不见。 …… 风儿吹皱一片池水，浮萍摇晃，水中明月照印着一瘦弱的身影。骨瘦如柴，好似一具骷髅，却依旧活着。 男子借着月光，深情望着手里磨损严重的锦帕，锦帕一角隐隐绣着一个“筱”字。 “没想到……她退位让你成了女帝。” 男子声音格外沙哑，艰难说出一段话。 一说完，男子就皱眉，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嫌弃。 “不管如何，我都会帮你坐稳女帝之位，在我活着……”男子看着锦帕，沉声承诺道。 “的时候。” 最后三字，男子突然发现自己嗓音恢复正常，一时间愣住。 “怎么回事？神医都说毒发之后，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难道……” 男子猛地起身，身体承受不住一阵疼痛，他咬牙切齿地忍下，赶紧观望四周，大喊着。 “魏女帝，我知道是你，你到底要做甚么？！这么突发善心……”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夜色和安静的明月。 …… 明月透过窗框撒下月光。 床榻上一对璧人，女俏，但男…… 忽的，睡在里边的男子浑身颤抖。女子瞬间惊醒，立马翻身下床，翻出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就着水助男子服下。 男子脸上一块又一块的脓疮疤痕，本来俊朗的五官被生生毁去。 “照顾我这个……废人……” 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捂住了嘴。 “说得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闻言，男子也不恼，安安静静闭了嘴。 女子放下水囊，在男子身边躺下。 “哎，柴林，你说我们这样急匆匆赶来值得吗？她都失踪了，见不上一面。”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是啊。”女子感慨道，“若不是她，我们的孤儿院哪能这般顺利……” 一个在外凶名极盛的明媚女子被一群小孩团团围住，却耐下性子一点一点地解答那些孩子天马行空的问题，同孩子们笑作一团。 “我始终不信一个能对孩子富有善意的人会是传言中那般十恶不赦。” “婉儿，明日我们再送上拜帖，去问问。”男子握住女子的手，侧头看向她，道。 “嗯。” 很快，两人沉沉睡去，却不知屋顶上的人影听了两人的对话后，望着天上明月，沉默许久。 …… 蒙蒙乌云悄然而至，为明月遮上一层纱。 院中，一对男女正在吵架，多是女子在骂，男子无奈听着。一孩童被男子抱在怀里。 “要吵可以，别当着孩子的面吵。”男子无奈扶额，没好气道。 说完这话，男子一边哄着挂着小眼泪的孩子，一边朝屋内走去。 女子愣了一下，骂声止住，转而委屈垂泪。 “你是不是又嫌弃我了？” 闻言，男子头痛不已，直接回道：“没有。” “没有？！我看你明明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位！”女子却因着男子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直接炸了，红着眼大吼道，“我告诉你，没门！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闭嘴！” 男子忍无可忍一声吼。 女子声音立马弱了下去。 “你为了那位吼我……那你当初为甚么要接纳我们母子，你完全可以和那位双宿双飞……” 说着说着，女子眼中流露出痛苦，随后掩面跑开。 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见此只得叹气一声，转身进屋，哄孩子入睡。 等人离开，风儿忽的喧嚣，一道身影自阴影中顺着风出现在院中。她静静地看了一瞬透着烛火昏黄的窗，叹气一声，再次顺着风儿离去。 …… 皇宫，金碧辉煌的屋顶上，一道身影曲腿躺着。 “都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繁星，葛毛毛，你是不是也在高天之上俯看着这一切？” 身影下意识向着天上明月抬手。 “随我征战至此的人，只有你死了，但……” 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无力感蔓延。 “其他人也活得痛苦万分，和你又有甚么区别呢。” 身影侧躺，双手抱着脑袋，身子渐渐蜷缩，颤抖着。 “为甚么就过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明明不愿……好累好累，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呢喃声淹没在夜色之中。 最后身影起身，去了皇城中的一处宅院。 …… 夜色中，一位老人正点着灯盏，在屋内细细挑拣着药材。 忽的，敲门声响起。 “老家伙，出来一叙。” 闻着这声，老人手中药材滚落在地，他很快回神过来，捡起落地的药材放在一旁，便提了一盏烛火出了门。 “有酒吗？”老人刚出门，对面的人就毫不矫情地直接问道。 老人到嘴的问候一噎，转而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夫这里是药库，哪有酒给陛下。” “陛下”这个词似乎戳中了对面之人的心，对方沉默许久，才悠悠道：“我已经不是陛下了。” “那老夫该如何称呼陛下？”闻言，老人哭笑不得道，“陛下从不将名字告诉他人。” “是吗……”老人本是一句类似调侃的话，对面之人却陷入沉思，随后才道，“既然都叫我魏女帝，神医你唤我一声魏小姐便是了。” 对魏女帝这回避一般的回答，神医不置可否，只是顺着道：“世人都传魏小姐自退位那日失踪，今儿怎么有空来老夫这了，可是遇上了甚么事需要老夫出面？” 说到最后，神医眼中有了几分担忧。 见此，魏女帝再次沉默，许久才喃喃道：“也只有神医你还当我是个孩子，还需要庇护了……” 孤独，神医又一次从这位开国女帝身上看见了浓郁到化不开的孤独，但正想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我确实有些事需要神医出面去解决。” 一说完，魏女帝就飞身离开，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根树枝。她用树枝在院中随意又利落地圈了一块方形的地，取下腰间香囊，将早就准备好了的药材种子一股脑洒下，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医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 魏女帝翻手就将藏于袖间的匕首取出，抛了一下，直接伸手握住刀刃。 匕首的冷光同魏女帝面上的狞笑在月光下构成一种诡异的美感。 神医正准备出声阻拦，却被下一刻的场景惊得愣在了原地。 血顺着匕首缓缓流下，从殷红渐渐化为墨绿色。这一刻，扑面而来的清新气味，周围草木疯长，被洒下的药材种子纷纷破土而出…… 魏女帝一头乌丝从发根开始肉眼可见地花白。 不过片刻，魏女帝就用力一甩，将手里的匕首插进田地，匕首很快便淹没在奋力生长的药材之中。 魏女帝收回手，负手而立，望着药田，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绿意遮盖了锋刃…… “神医，我那些个大臣就交给你医治了。” 闻言，神医回了些神过来，等他抬头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原地唯留一块药田，魏女帝早已离开。 …… 一座石室，周围雕梁画栋，壁画精美，雕刻了一位女子的传奇一生。 位于石室中央的棺椁，尺寸明显的双人棺。 棺椁已被打开，躺于棺椁之内的男子一身明黄，双手交叠于小腹，面色如常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但哪怕“睡着”，对方的眉目之间还是有着郁色。 白玉般的手指点上男子眉心，轻轻揉着。一头白发披散，手指的主人低头垂眸，脸上无悲无喜。 很快，这份安静被一阵轻缓的脚步打破。 女人收回手指，抬头，缓缓道：“你来了。” 来人拔刀出鞘的动作一顿。 “你知道我要来？”来人刷的一下拔出大刀，但没急着行动，冷声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女人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无声说了几个字。 见此，来人握刀的手不自主地发颤。 她想要做到的一切就在眼前，但…… 寒光一闪，刀刃刺入躯体的声音，穿身染血。 她从未想过魏女帝会自愿求死！ …… 皇陵外，一身黑衣的女子摘下自己的面罩，面罩下一张南疆之人的脸，她看着天空，长松一口气。 “哥，我给你报仇了。” …… 棺椁旁，本应死去的魏女帝缓缓坐起来，双手握上胸前的刀，猛地用力拔出。喉间涌上来的鲜血被压制住，但还是有一部分顺着嘴角流下。 魏女帝颤颤巍巍地扒着棺椁，一点一点爬了进去，在男子身侧同一个姿势睡下。 “抱歉，脏了你的衣袍。”魏女帝望着天花板上的雕刻，苦笑着无力道。 “我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这一世竟让任务人选死了……” 呢喃完这句话，魏女帝闭上眼，遮去眼中所有的痛苦。 “下一世一定要早些找到。” 第62章 (番外)萧筱的前世 冲天的火光透过林立的柴堆，映照着一个双手抱着膝盖蜷曲着的身影。 …… 睡梦之中惊坐起。 女子随意拢了拢身上松垮的中衣，迈步下床，走到窗前，看着天上银河，一双眼很冷。 下一刻，被女子捏住的窗框砰的一下碎成木渣，刺进女子手掌，她宛若不觉。 “是谁杀了我的任务人选……” …… “滚一边去，叫花子。” 酒楼小二凶神恶煞地将一瘦小的乞丐丢出酒楼。 乞丐衣衫脏乱破旧已看不出原样，因着撕碎的衣袖而透露出来的手臂，皮肤白皙，却青青紫紫，新旧伤痕交错。 乞丐一被丢出来就急忙拿出藏在怀里的半截馒头，完全不顾小二那想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狼吞虎咽一顿啃。 小二晦气地呸了一声，就转身进了酒楼，继续挂上热情的笑容。 吃得太急，乞丐很快噎着自己，一个劲拍打着胸口。 这时，一个水囊递了过来。 乞丐愣愣抬头…… 眼前，一气质温和的翩翩公子半蹲着，挂着礼貌谦和的笑，眉眼间没有丝毫嫌弃之意。阳光洒下，便如同普度众生的仙人逆光而来，出现在她眼前。 心脏猛地一跳，随后便是无所适从。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乞丐感动的同时也心怀警惕，她下意识拽紧衣襟，往后挪。可惜，她忘记自己刚刚噎着了。 一个响亮的嗝打断了乞丐所有的思绪。 对面的公子眼里有了除礼貌之外的笑意，乞丐瞬间羞红了脸，只是她的小脸脏了个彻底，脸再红也看不出来。 嗝压制不住地冒出来，乞丐都快要急哭了。 翩翩公子压下对乞丐的好奇，不再看戏，再次将手里的水囊递了过去。 “稍后跟我走一趟，魏王要见你。” …… 不管是自愿或者胁迫，乞丐还是被这位看上去谦逊温和的公子带走了，带进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 乞丐跟在其身后，默默看着这里每一处她都无比熟悉的景色。 这是她的公主府……那位魏王住在了这里。也是，皇宫被毁得差不多了。 乞丐情绪越发低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遭发生了什么都不甚在意，直到她被侍女洗得干干净净后见到那位所谓的魏王才回神过来。 大厅主位上，肆意翘着二郎腿的女子，五官妩媚到了极致，胸前略微干瘪，却丝毫不影响她那从骨子透出来的魅，是百年难得一见，皮相和骨相都极佳的倾城美人。 她知道魏王是一位女子，但没想到…… 乞丐眼中有着惊艳。 容貌竟如此艳绝。 见乞丐反应，魏王挑了一下眉，道：“南梁皇室放在心尖上宠爱的悠乐公主，你之容貌本就倾倒天下。” 听了这话，乞丐愣怔大半天才消化掉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 魏王知道她，所以特意寻她将人带来。还有魏王这是在……安慰她？ 怎么可能。 “魏王特意找到我不应该只是为了……容貌之事罢？” 不问原因，不问过程，直奔结果。 萧筱敛去眼中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她不过一个亡国公主，国破之后，被人寻到的她就像是案板上的肉除了任人宰割，什么都做不了。 当时，太子哥哥和乔叔用命保护了她，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顾虑她活下去之后会遇见什么…… 萧筱放在身侧的手指捏紧，眼神渐渐坚定。 但她想活下去。 苏州一派败于魏王，被魏王尽数斩杀，大仇已报。最亲近之人用命换来的“生”，她想肩负起来，再苦也要走下去。 萧筱心绪变化的整个过程，魏王沉默不言，甚至眼神都不曾看向萧筱，只是静静地取过桌上的茶盏抿了口茶。 无声氛围所带来的压迫，萧筱倔强地站着，继续等着魏王的回答。 魏王却突然变了脸色，直接摔了手中茶盏，其身上的烦躁之意，几步之遥的萧筱能清楚感受到。只是被斜斜扫了一眼，比无声更强的威压就让萧筱透不过气来。 萧筱突然想起坊间传言：魏王善变乖戾，杀人不带眨眼，想杀就杀，不需要理由，也想起她四处躲藏时偶然见到魏王嗜血杀人的场景，刚刚升起的勇气瞬间卸了一半。 她刚刚竟然想着和这个煞神周旋谈判，她哪来的底气？！ “立刻滚出去！” 这是魏王给的回答。 …… 萧筱还是在魏王的安排下，一同住在了公主府。 一切的吃穿用度完全按照着一国公主的标准，与之相应的让萧筱做的也只是一齐用饭，从不说话。完全不对等的付出和索求，这让萧筱心绪复杂，猜不透魏王的想法。 “姑娘，魏王又命人送东西过来了。” 一个小丫鬟抱着一个木盒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要不是魏王是女子，奴婢都要以为魏王看上姑娘了。” 见到小丫鬟眼中的崇拜，萧筱沉默。 又来了…… 每个见着她的人都会说魏王对她已经是少有的温和宠溺，因此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探她的口风。 关键是…… “魏王只是看我可怜，动了恻隐之心。” 萧筱面上云淡风轻，心里面却是在咆哮。 她哪知道魏王看上她甚么了？！陪着吃饭吗？？？谁信，她自己都不信！头就很痛。 “萧姑娘，主子请你去前厅用膳。” 一个侍卫前来通报。 萧筱在小丫鬟一脸的崇拜下无比心塞地跟着侍卫去了前厅。 前厅里，魏王似乎刚杀完人，正站在饭桌前拿着锦帕一点点擦拭着佩剑上的血。 血顺着佩剑滴下，溅上魏王的衣摆，魏王却好似闻所未闻，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嗜血笑意。 淡淡的血腥混着饭菜的香味，配合着眼前这一幕，萧筱有些窒息，伴随着一阵反胃。 “怎么了？” 魏王察觉到异常，板着脸抬头询问。 “我没事。” 说完这话，萧筱低下头不敢去看魏王。 “那便坐过来吃饭。” 这句话伴随着佩剑砸桌的声响和入座拉动椅子的声音。 萧筱赶紧挪了过去。 刚刚所见的那一幕让萧筱没了食欲，硬着头皮吃了一些饭菜。 “你怕我？”萧筱听见魏王冷不丁开口道。 语气听上去无悲无喜，听不出情绪。 萧筱立马抬头，对上魏王那双不带情感的黑眸，尽可能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硬着头皮道：“怎么会呢，我深陷泥沼是魏王不计前谦将我救出，礼待有佳，我报恩都来不及。” 听完此话，魏王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看了萧筱一眼。 “你脸色若是没这么苍白，这话更有说服力。” 萧筱：！！！ 魏王不再搭理萧筱，自顾自吃饭。 越发沉默的氛围，萧筱越待，头越低。就当她头都要低到碗里去时，那日将萧筱带回的翩翩公子来了。 萧筱下意识眼睛一亮。 人正要行礼，被魏王将筷子拍在桌的声音打断。 萧筱吓了一跳，心里莫名起了担忧，暗中看向魏王。 好在魏王只是有些不耐。 “直接说。” 魏王如此说了，那位公子便直接道：“魏王，军营出了点事，很棘手，需要您出面。” 魏王冷笑一声，道：“我都说了苏州军就是一群败类，没有收服的必要，你一群人非得劝我收下。” 公子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等着魏王起身。 魏王带着一身戾气起身，拿上佩剑，同人一齐离开。 等魏王离开，萧筱松了口气。 魏王身上气势太足，煞气太重，毫不收敛，每次和魏王见面，萧筱都觉得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 这日过后，萧筱没有等来魏王，反而等来了那位翩翩公子。 萧筱早已打听到了他的名字，杨赟，文武双全，钱财亦有，父母的美好祝愿。 杨赟带着萧筱和一众丫鬟离开公主府，去了他的住所。 “怎么突然带我离开，魏王那边……” “就是奉魏王之命，带姑娘去我那小住一段时日。” …… 杨赟虽是魏王麾下将军，却和草莽出身的葛毛毛气质完全不同，葛毛毛一看就是一个纯正武人，杨赟则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贵公子。 杨赟待人谦和有礼，又相处随和，处处考虑周到，让人身心愉悦，但其中不包括萧筱…… 萧筱却越发惶恐，她完全猜不透魏王的想法，魏王亦从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安将她重重包裹。 而这时，魏王留人驻守江城，自己准备率人出征，也不知魏王是何想法，也将萧筱这个基本上属于拖后腿的人也给捎上了。 被迫跟着魏王离开的萧筱：？？？ 一开始无法理解的萧筱到后来才知道魏王此举都是为了她…… 踏尽山河大地，看遍世间冷暖，不仅抚平她心中的诸多伤痛，还教会她许多她不曾知晓的人生至理。 而后魏女帝退位，更是将皇位交到了她的手上。 …… 嘉华四年，一切风调雨顺，平和时节。 早朝。 “杨将军留下，其他人退朝。” 随后，御书房。 “杨将军，南方边疆……” “杨将军时日不早了，留下来陪朕用膳罢，再一同商讨些细节。” …… 江城，杨府。 乒铃乓啷，桌上菜肴全被掀翻在地，一片狼藉。 奶娘赶紧将还呆愣在座位上的孩子抱着离远了些。 “贼心不死！” 当着孩子的面掀翻了一桌子菜，女子没有丝毫愧疚，脸上的恨意生生将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变得狰狞。 “留谁不行，非得留下我丈夫？！” 恨恨说完这句话，女子转身就回屋，取了样东西很快又离开院子，完全无视了他人的存在。 …… 江城皇宫，御书房。 忙碌了大半天的女帝萧筱刚准备歇下，就听见宫女的传报。 一块玉佩递了上来。 萧筱立马眼睛一亮，困意飞到九霄云外。 “赶紧唤人进来。” 宫女本欲开口提醒，但见萧筱这副急切模样，她还是闭上了嘴，默默退至角落。 很快，人被带到御书房。 萧筱一脸喜意抬头看去，见到来人是谁，脸上表情僵住，捏着玉佩的手也停了把玩的动作。 哪怕萧筱尽可能地掩饰过去，但她不设防情况下暴露出来的情绪太明显，哪怕只有一瞬，也还是全数落入来人的眼中。 “皇上说过持有玉佩者可面圣不跪，民妇恭敬不如从命。”女子一面行礼说着，一面望着上首的女帝眼神透着得意。 萧筱咬牙稳定心神，殊不知她的脸惨白一片。 “杨夫人匆匆拿着玉佩前来，所谓何事？” 这场对峙从一开始萧筱就落了下乘，她避而不谈。 “皇上清楚民妇所为何事。” 杨夫人却一朝得势，不依不饶。 这一言出，御书房顷刻安静下来。 那份面对感情的自卑和懦弱迅速收敛，萧筱面上表情越发冷漠。 是，她一直觉着她就是一个前朝的落魄公主，满身傲骨早已在灭国那一夜全数折碎，配不上神采奕奕的杨赟。 玉佩是她称帝后特意赐给杨赟的，以公事为由掺杂了私心，留了一个念想…… “哦？杨夫人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萧筱一转攻势，带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说道。 但杨赟转手将玉佩给了自己的夫人，并加以解释，如此“深情”，她萧筱不至于犯贱上赶着让人要！ 杨夫人顿时语塞，脸上那得意的神情渐渐变为恨意。 “想必杨夫人也知道当初你和杨将军那件事并不光彩。”说到这，萧筱眼神飘到杨夫人腹部，特意继续刺激道，“不知杨夫人何时能为杨将军怀上一个亲生孩子……” 萧筱还未说完，杨夫人就发了疯。 “我撕烂你这个贱人的嘴！” 杨夫人刚有动作，候在一旁的宫女纷纷上前，拦住了发狂的她。 谩骂还在继续，宫女示意萧筱要不要掌嘴，萧筱摆手说不用。 天下群雄并起，魏女帝尤为显眼。征战期间，杨赟的未婚妻肚子揣着个崽找来，杨赟娶了。 萧筱静静坐着看女人发疯，内心平静又好似百感交集，一时之间辨不清今日之事到底是谁的错。 她对杨赟暗生情愫，见此以为对方早有家室，是她不要脸，便果断断了念想，一心一意跟在魏女帝身边。直到后来…… “带出去任她骂，等人骂够了再送回去。”萧筱突然有些疲惫，不再看向狼狈的杨夫人，摆摆手命令道。 原来杨赟的未婚妻因为杨赟的“碌碌无为”选择了与他人私奔，被骗身骗心骗财后又找上了杨赟，偏偏杨赟念着两家情谊接纳了。 “你杀了我啊！杀了我，你不是帝王吗！你对杨赟还真是情深义重，他夫人冒犯龙颜，你都能忍下。” 要被人带走，杨夫人瞬间就不干了，什么话都一股脑说出了口。 压人的宫女心中一慌，暗中看向萧筱。 闻言，萧筱气极反笑，她指着杨夫人，嚣张尽显。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人都知道朕缺一个太女……你说朕若命他，他敢不从？” 说完这话，不等杨夫人再次发癫，萧筱就拿过一张黄纸，揉吧两下塞进对方嘴里。 “给朕把人丢回杨府。” …… 杨府。 刚刚回府的杨赟就听见府内小厮的通报，来不及下马，又立马转身去了皇宫。 …… 皇宫，御书房门前。 萧筱一身明黄宫装立于门前，低头垂望。 杨赟依旧朝服加身跪在院中，抬首对视。 一人跪在院中，一人站于台阶之上，相顾无言。 “杨将军放心，那不过朕的一句气话。”萧筱语气淡淡地开口道。 闻言，杨赟张了张嘴，看着萧筱好似有着千言万语，眼神亦挣扎又带着怀念，但最后他还是行礼谢道：“谢皇上体谅。” 杨赟不见他低头行礼之时，萧筱眼中的黯淡。 错过终究是错过，两人已成了不再有所接触的两条平行线。 …… 太安七年，大魏第三任女帝因着万国来朝龙心大悦，大赦天下，大魏一片欢腾喜悦。 而皇家皇陵，与一切热闹隔绝开来。 一格外瘦弱看上去好似一副骨架子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拿着一把扫帚轻轻打扫着，除了那副身子骨，通身气派都和这片荒无人烟的皇陵格格不入。 突然，一位气质翩翩的白衣中年男子闯入这片“无人区”。 打扫男子只是抬头淡淡看了一眼，不屑地啧了一声，便继续手中的活计。 “来干甚么？” 语气不善。 “明知故问。”白衣男子无视了对方的敌意，语气平静地回道。 闻言，打扫男子似乎气极，直接将手里的扫帚狠狠摔下。 “杨赟，你虚伪至极。需要我提醒你，你三个儿子如今位极人臣？你一生顺遂，儿孙满堂？！” 对方丝毫面子不给，白衣男子亦冷了脸。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利用她对你的信任，趁人不备，偷梁换柱，让她怀上……” “怀上了谁？有本事你说啊！”打扫男子直接打断道。 杨赟闭嘴不再开口。 见此，打扫男子嗤笑一声，继续道：“胆小如鼠的家伙。葛将军离开后，世人皆说你是最忠心于魏女帝的臣子，我看不尽然。你也怕被魏女帝所杀，顺带着连她都不敢接近！” “我就是看不惯她怀上别人的孩子又如何。”打扫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冷声道，“反正她只要一个孩子，不要人。” 杨赟也被生生气笑。 “谁能想到大魏最负盛名的外交使臣东方先生内里却如此卑劣。” 说到这，杨赟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过一匹凶狼被魏女帝制服，同类相斥，你又何尝不想头狼死去？” 两人都话里有话，全望对方心口处捅，毫不留情。 忽的，东方小七苦笑一声，取出藏在怀里的锦帕……锦帕已经被洗到有点破旧，绣着前朝南梁皇室最喜欢的海棠花，一角依稀绣着一个“筱”字。 东方小七面露怀念之色，对待锦帕，动作轻柔得好似轻抚着此生挚爱。 闻言，杨赟也沉默下来。 氛围瞬间低沉，风儿卷起路边的枯叶，卷着卷着飞上高空。 无人的皇陵沉默记录着曾经所发生的一切。 第1章 忘川河边的女人 冥界地府，忘川河边。 女人静静坐在岸边，把脚放进河水里轻轻搅动。 冥界地府有个传说…… 河水里被折磨得只剩下骷髅的灵魂蜂拥而至，想要触碰女人，却被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屏障阻挡在外。 那个一直出现在忘川河边的女人似乎冥界衍生时就已存在。她失忆了，记不起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过去，但没有人比她更古老，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 女人收回脚，起身，赤脚走上忘川。她在忘川上忘情舞蹈，骷髅在忘川下疯狂追随，绝美又诡异的场景。 她那一身白色素衣就像是在悼念自己…… 刚好从此地路过的一队阴差见了女人，下意识远离。 “这位是谁？怎么可以接触……” 一位青年不明所以，但他立马被身边的阴差同事捂住了嘴。 “忘川河边的女人，那个传说，就是这个人！”同事焦急却小声道。 女人侧仰着头，看了他们一眼，毫无情感的一眼。 这支队伍除了那位青年都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他们拉着青年火速离开。 …… 逝者如斯，冥界地府没有时间的概念。 “那是谁？她怎么不需要排队？” “嘘，多半是地府的神仙，你看，她走路是实的。” “不愧是神仙，她也太漂亮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排队往生的队伍吵闹起来。 维持秩序的牛头转头一看，见一位美得不似凡间人物的女人直愣愣朝他这方向走来，他下意识骂了一声，赶紧往旁边一站，女人堪堪从他刚刚的位置经过。 前方，一个猥琐中年男的鬼魂见女人靠近，心中邪念一动，直接飘了过去，盯着女人饱满的胸脯，准备和她撞个满怀。 牛头看见了，气急败坏正要开口大骂，结果…… 鬼魂接触女人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门吸走。而女人速度不减，继续前进。 见着这一幕的牛头头皮发麻，他赶紧指挥着队伍远离女人。 所有阴差就像是活见鬼一样，对这位女人敬而远之。 …… 阎王府，阎王书房。 “阎王大人！” “啊？什么事？没看见我正在忙……” 看上去很年轻的阎王还在奋笔疾书，头都没抬。 “请……您抬头……看看。” “嗯？我去！” 阎王一抬头，直接被近在咫尺的女人吓了个半死，他带着椅子一同向后摔去。 “祖宗，干嘛离那么近！我不想去往生了！”阎王都没有站起来，赶紧抱住“弱小可怜”的自己，连忙说道。 女人沉默，那双眼冷如严冬。 阎王看着，下意识吞了口口水，随后转头看向躲在门外的小鬼，吼道：“这位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 见阎王将火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小鬼立马就溜了。 阎王：…… 女人伸手拿起阎王“奋笔疾书”的东西。 见此，记吃不记打的阎王眼睛一亮，靠了过来，拍拍胸脯，十分骄傲道：“怎么样？本大爷的心血之作。” 女人不言语，侧头冷冷地看了阎王一眼，便低头继续翻着这堆鬼画符一般的草稿。 阎王打了个寒颤，头脑清醒了几分，悄悄退了一步。 “那个……您怎么不在忘川，来了我阎王府啊？人间有句俗话说得好啊，无事不登三宝殿……” 一副谄媚模样。 “当初你说想去人间走一遭。”女人看了一眼阎王又退了半步的脚，开口道。 “是我自己说的，是我自己说的……”闻言，阎王干笑道，“我自己的错，不是您的错。” 去人间走一遭？ 当时就是他的一句气话，哪曾想这位路过的祖宗当了真，直接把他送去往生。 拼尽了修为才脱离出轮回，从此性格大变，还有比他更惨的阎王爷吗…… 女人皱了一下眉头。 阎王止住胡思乱想，赶紧切入正题，急吼吼道：“您来我这有何吩咐？” 女人顿了许久，才缓缓道：“那个青年人去了哪？” “啊？” 这话题好像跳得有点过分。 女人补了一句。 “经常来找我的那位阴差。” “还有这等猛人……不不不，我说的是麻烦您再给点线索。” “他投胎去了人间。” “……” 这算哪门子线索。 阎王摆出一脸求知欲看着女人，女人却只是单纯地看着他，就是不开口。 片刻过后，阎王认了命，他揉揉发痛的脑袋道：“行吧，我马上去找，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完，阎王拿起生死簿准备开溜，结果半途又刹住车。 “不是，您要去找他？” “嗯。” 这淡淡的回答却让阎王一惊。 “您离开忘川……” 阎王对上了女人那双无情的眼，剩下的话直接顺着口水吞回了肚里。 他犹还记得这位祖宗屠杀众神，创立世界秩序的场景，那叫一个昏天地暗，外加凶残。即使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带给他的童年阴影还是一分没有减少。 “我不说了，立马去给您找人。” 哒哒哒，阎王赶紧溜了。 女人看着阎王离去的方向，歪了一下脑袋。 …… 许久过后。 “找到了！”阎王走了进来，吧啦吧啦地说道，“这小子还是原来的名字，白小松。身具阴阳眼，被父母遗弃，后来被一位隐居道士收养，现在也就二十一岁的样子吧。说实话啊，从小开眼，这运气……啧啧，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长大了好处多多，小时候可不太好受……” “在哪？” “啊？哦。” 被女人打断，阎王也只能闭嘴，他取出一张地图放在桌上。 “知道您常年不走动，都给您标好了，住的地方，爱去的地方，可能会去的地方。哦，对了，现在凡人提倡信奉科学，您可得悠着点。我特意给您办了张人间常用的身份证，您拿好。” 女人看了阎王一眼，阎王立马卖了一个灿烂得不能再灿烂的笑容，并将身份证小心翼翼放在地图上。 女人一声不吭，拿上东西，转身离开。 等人离开后，阎王终于松了口气，扶额吐槽道：“那小子勾搭谁不好，勾搭这位祖宗。要美人，不要命，自求多福吧。” 说完，阎王勾勾手指头，之前倒在地上的座椅便恢复了原样。 阎王走过去，瘫在座椅的怀抱里，舒服得叹谓一声。 “咦？阎王大人，有人追这位？” 之前开溜的小鬼突然冒出来。 心情刚好一点的阎王：…… “臭小子！有难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有八卦的时候出现得比谁都快！” “嘻嘻嘻。” 小鬼立马陪笑。 “阎王大人……” “八字还没一撇，赶紧闭上你的嘴！你要是给本大爷传出去了，撕烂你的嘴！” “我嘴可严了，阎王大人。” 小鬼立马做了一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随后，小鬼好奇道：“阎王大人，那位也没那么厉害吧？您为什么这么怕……” 小鬼还没说完，就被阎王一巴掌给死死钉在了地里。 “弱？灭你个小鬼渣渣，还是绰绰有余！对那位祖宗给我恭敬点！你要是有半点不敬传到了本官耳朵里……” 阎王面色宛如恶鬼。 “本官不介意让你去十八层地狱走一圈！” “不不不，阎王大人，我错了，我不敢，不敢了。” …… 圆月高悬，血色光晕。 月光洒落在狭长的走廊上，给这份宁静空添了一丝凄冷。 忽的，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脚步声之后，伴随着无数恶鬼的咆哮。 片刻后，再次恢复宁静。 一穿着蛇纹紧身衣的妖娆女人缓缓地、一步一步地穿过走廊。 “出来吧，别躲了，和姐姐一起享受这个难忘的夜晚……多好。” 魅惑动人的声音。 “没想到出来狩猎还遇上一个极品，天生将相骨，真是让人兴奋啊……” 女人双手捂着小脸，陶醉着。 狼狈不堪的青年就躲在走廊尽头的转角，他呼吸放缓，捏紧手里的符，等待时机。 叮铃铃，一段悠扬的银铃声。 青年一惊，立马离开原地，寻一个新的庇护之处…… …… 许久之后，青年手里拎着一条已经昏过去的紫蛇，回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他拾起落下的金丝眼镜，望着澄澈的圆月沉默。 圆月血色消散，邪祟阵法已破，到底是谁救了他？ 第2章 两人相见 冥界地府。 阎王拿着一杯茶在窗口处眺望。 “阎王大人，您这是在想念那位？” 这个窗口对应的方向是忘川…… “闭上你的臭嘴！” 阎王直接一拳捶在小鬼脑袋上。 “想念谈不上，就是有点担心。” 正抱着脑袋的小鬼：…… 不都一样。 “那位祖宗……”阎王继续看着窗外，叹气道，“是这世上最强，也是最弱的人啊。” “啊？！” “涉及机密，无可奉告。” 小鬼：…… …… 与此同时，人间，安宁市郊外一处废弃教学楼。 随意生长的草堆，夜色所勾勒出来的建筑物轮廓，时不时的虫鸣，这片常无人烟的地方在黑夜里将拿着手电巡逻的两人显得格外的渺小和孤单。 手电偶尔投向远处的山林，雾蒙蒙一片。 “方哥，这个地方……”一位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卫衣小年轻抱着自己的胳膊，搓了两下鸡皮疙瘩，道，“今晚怎么怪瘆人的。” 闻言，另一位穿着黑色夹克、留着胡茬的青年直接问道：“昨晚看小说了？” 这话一针见血。 卫衣小年轻一秒尴尬，随后道：“方哥，揭人不揭短哈。” 说完，卫衣小年轻转头看向另一处，继续本职工作——巡逻。 突然，一抹白色闯入视野，一头披散的黑发…… “啊啊啊啊，方哥，鬼啊！！！” 惊天动地的声响。 被卫衣小年轻拉了一个趔趄的胡茬青年来不及揉自己受伤的耳朵，就急忙用手电照了过去。 “谁？！不准动！” 手电圆形的黄光圈住那抹白色身影，她明显被吓了一跳，随后站在那一动不动。 胡茬青年拉着万般抗拒却不得不跟上的卫衣小年轻走上前。 踩踏草木的声音，白色身影侧脸看过来，此时，卫衣小年轻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是一位妙龄少女，虽然一身白色古装，一头青丝随意用发簪别起，装扮诡异，但那张脸和那魔鬼身材，巨乳，细腰，大长腿……惊天地泣鬼神，妥妥的小说女主人选！ 在卫衣小年轻身前的胡茬青年倒是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后，再无其他。他沉着脸道：“这里不是你可以直播的地方，赶紧离开。” “直……播？” 声音略带疑惑，但嗓音如同山间小溪清冽悦耳。 卫衣小年轻心里默默流泪。 人美得不可方物，声音又好听，对于他这个颜狗来说，实在是幸福，但这位美少女刚刚说了什么…… 胡茬青年啧了一声，又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装傻，不管来这里干什么，赶紧离开。看没看见前面的警戒线，你一个女孩，在这很危险。” 听到最后一句话，卫衣小年轻立马点头如捣蒜，认同道：“对对对，听方哥的，赶紧离开这，我们是警察，不会害你。” 可对面少女却摇了摇头，道：“我来这找人，人还没找到……” 胡茬青年直觉眼前这个女孩美则美矣，脑袋却很有问题，而且嫌疑很大…… “找人是吧？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警察帮你找。” …… 安宁市警察局，警局办公室。 一位眉目和善的中年男人倒了两杯热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坐在皮质沙发上，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而后自己也在青年身边坐下。 “小松……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小子这次立了大功，叔到时候送你一面锦旗。”中年男人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戚叔，你这话就太客气了。”白小松双手捧着纸杯，侧头笑道，“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哎，你小子还跟我客套起来了不是。就听叔的，这回要不是你，我们警局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就这时，办公室敲门声响起。 中年男人立马坐直，喊道：“进来。” “戚局，我们在那边抓了个……”胡茬青年开门进来，见着中年男人身边的白小松愣了一下，但很快继续道，“人。” 闻言，中年男人皱眉。 “方唐，你们把人带到警局了？” 胡茬青年，也就是方唐，点头回道：“带回来了。人穿着一身古装，在那片地方鬼鬼祟祟，不管问什么都只回一句：自己是来找人的。身上又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张身份证……嫌疑很大。” 中年男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听着像极了恶作剧。 突然思及废弃教学楼事件的诡异，中年男人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头皮发麻，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白小松。 白小松见此，就明白中年男人的顾虑是什么，他主动开口道：“戚叔，介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去看一下这个嫌疑人？” 闻言，中年男人释怀一笑，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巴不得！走，小松，一起去看看。” 三人一同走出办公室。方唐跟在两人身后，频频望向白小松，思考着什么。 …… 还未见到人，几步之遥，白小松忽的听到一串银铃声响，他一阵恍惚。 先人一步的中年男人已经见到了人。看着眼前的人，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少女犹如误入凡尘的仙子，双手交叠在膝上，就这么乖乖巧巧地坐在那，气质干净又出众。就连他们警局以火爆脾气出名的女警马娇龙都开始温声细语，生怕吓着人家小姑娘。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少女抬头看了过来，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温声开口道：“你们好，我想找个人，来这打扰实在是抱歉。” 中年男人有些沉默。 眼前这人会是那些脏东西？？他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他觉着不像。 所以中年男人顺着少女的话问道：“小丫头，你想找谁？” “白小松……” 少女歪了一下脑袋，好似在思考。 “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听得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望向白小松。 对于这个经常出入警局见戚远山戚局长的青年，警局所有人都有所了解。 而白小松，他只是望着少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你们帮了我，我也需要回礼，人间常说礼尚往来……” 少女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都有些皲裂。 神tm人间。 “你们抓漏了一个人，名字叫做李松，二十五岁。废弃教学楼不止毕易杀了人，李松也杀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罗田甜，用的肢解手法。这两人是大学同学，今晚毕易迟迟没有回寝，李松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按照你们制定的律法，杀人犯法，应当审判。” 听了这话，在场的警局人员立马表情严肃。 对得上，案发现场确实有一个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可怜女孩，也确实叫罗田甜，他们在现场找到了第二个人的踪迹，却迟迟无法确定第二个人的身份。而那个毕易……今晚他们在废弃教学楼这个案发现场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断了气，直接死了。 事态紧急，大家直接忽略了少女那种世外之人的话语角度。 “方唐，赶紧派人去看看毕易这位大学同学，有情况，就地抓捕。” 戚远山立马下了命令。 “是。” 方唐应下，匆匆离开。 随后戚远山开始指挥警局其他值班人员调查相关信息。 就当警局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白小松轻手轻脚来到少女跟前。 少女毫无察觉，没有丝毫动作。 白小松眼神闪了一下，随后蹲下身，抬头看向少女，用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语气开口问道：“你看不见是吗？” 少女像只小白兔一样，惊了一下，随后低头看向发声处，放低声音道：“你看出来了……” 刚说完，少女就摇了摇头，继续道：“没事，只是暂时的。” 闻言，白小松忽然低声笑起来。 少女听出来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白小松止住笑，眼角染上笑意，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骗？” 一句好似玩笑的话语，少女却当了真。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有，白小松说过。” 白小松突然间就笑不出来了。 他说过？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女孩。 白小松正了神色，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林清竹？” 少女纯得像一张白纸，不知人心，脑子却不傻，她已经听出来眼前这个和她搭话的青年是谁。 少女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晃了白小松的眼…… “我只认识你。” 也动了白小松的心。 第3章 将人带回家 世界伊始，这里生活着一群巨龙。 突然有一天，第一个人类出现了，她杀了所有的巨龙。 巨龙死后的躯体化为大陆…… …… 本来少女还尚在废弃教学楼杀人案的嫌疑范围内，但白小松一句话…… “戚叔，她不是一般人。” 戚远山：…… 戚远山赶紧摆手让白小松把人带走。 临走时，戚远山追了出来，连忙问道：“小松你能降住她的……吧？” 这句问话反倒是少女回了。 “安心，我不会伤害他。” 戚远山：…… 白小松：…… 心情莫名有些诡异是怎么回事。 出了警局，白小松本想好好问问，但少女的气质和容貌太出众，路上行人频频回望，更有人直接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围观群众太多。白小松有些头痛，没办法，找了处公园角落一长椅，让少女坐下。 白小松本想开口，看着少女抬头望过来，那单纯毫不设防的模样，却突然间不知从何问起。 那就一件件来吧…… “你认识我，在哪认识的？我没有印象。” 眼前的少女眉眼极致魅惑，身材相当霸道，气质却又干净纯洁得彻底，尤其是那双眼好似一湾湖水，宁静静透彻。 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冥界地府忘川河边，是你主动和我打招呼。” 白小松瞬间愣怔。 冥界地府……忘川河边…… 白小松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看向少女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他润了一下忽然感到干燥的口腔，艰难开口道：“忘川河边的女人？” 虽然是问句，但白小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少女歪了一下头，青丝顺着肩膀垂落。 “好像大家都喜欢这样称呼我。” 眼前的少女突然从美得不可方物变得高高在上不可触摸。 白小松的师父曾对他耳提面命，日后会有一个忘川河边的女人来寻他，他必须恭敬有加，任劳任怨。 他问过原因，师父却只是讳莫如深地回了句：她是所有人都应该感激的神明，是她保住了这方天地。 这方天地早已没了神明的踪影，进入末法时代，白小松以为这些话只是他师父演算天机演算多了时不时出来的癔症。 没想到…… “为什么离开忘川来找我？” 神明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少女脸上出现一丝愧疚，缓缓道：“你邀请我一起投胎，来体验人间，但我不能投胎，怕你失望，拒绝了你。我以神明之身来找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宛如晴天霹雳。 感动吗？对于此刻的白小松来说，惊恐更多。 有种前世的自己作死撩了一位大佬，然后拍拍屁股就把债甩给自己的错觉。 “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听见白小松迟迟不说话，少女开口，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不谈及前世，单单他师父说的那些…… 白小松在心里叹气一声。 他有介意的资格吗，眼前这位可是一位神明。 但见少女突然开怀一笑，白小松又忽然觉着自己心里的不情愿少去一半。 他没见过神明，神明都这么白纸一张？？？ 这个念头一出来，白小松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 白小松突然的笑声，少女不明所以。 见着少女那迷糊模样，白小松下意识想伸手摸摸少女的脑袋。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到一半。 白小松立马撤回手，心中庆幸某人看不见。 或许他和这位神明真的认识，不然他怎么毫无尊敬之意和防备之心…… “你身上带有铃铛？”白小松就着心中疑惑开口询问道。 “铃铛？”少女摇摇头道，“没有。” 白小松眼中疑惑更深，他继续问道：“之前废弃教学楼救我的是……你？” 少女果断地点了点头，道：“那条紫蛇返祖了，又走的邪道，修为很高，你对付不了。” 白小松心下松了口气。 确实，当时他直到入局，才发现对方修为高得离谱，他现今的道行根本对付不了。 真的是她救了他。 不过…… 他听见的那段铃铛声是怎么回事？ “等会儿，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话，白小松急匆匆跑远。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的少女：？？？ 等见不到少女的身影，白小松才缓缓停下，转身慢悠悠回去。 渐渐距离近了，某一瞬间，白小松再次听见那段悠扬的银铃声，再迈一步，少女的身影映入眼帘。 白小松在少女身前站定，心情意外有些沉重，伸出手开始掐算。 仅仅片刻，白小松身体一颤，嘴角溢出一丝血，掐算被迫停止。不敢耽搁，白小松赶紧动用灵气恢复自己错位的五脏六腑。 他只是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联系，都没往两人身上扯，结果……什么都没算出来，还因反噬受了极重的内伤。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慌慌张张站起来，伸手探索着白小松的方向。 “你怎么了？” 白小松终于明白自己从见到少女开始心里就有的那一丝不自然。 明明是神明，怎么跟个普通凡人一样。 白小松伸手握住少女探到他身前的手，问道：“你不是神明吗？你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握住手的那一瞬间，白小松察觉自己体内灵气“欢呼雀跃”，十天半个月才能修养好的内伤眨眼恢复了近三成。 不对劲，不对劲…… 白小松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就要伤了少女。 少女却恍若无觉，继续回答刚刚的问题。 “我……身体有些问题，不能轻易使用自己的神力，用了，会力量尽失。” 少女的直白让白小松明白她那时为了救自己，现在堪比一个失明的凡人，什么都做不了。 白小松用手背将嘴角血迹擦去，就这么拉着少女，领着她离开。 “既然你是来找我的，就暂时住在我家吧。” 两人之间的命运纠缠比他想的还要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白小松拦了一辆出租车，顶着司机频频望向后视镜的热切目光将人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这是一栋小四合院，白小松那位驾鹤仙去的道门师父所留，离白小松就读的安宁大学不远，但平日里白小松都是住在宿舍。 住所不乱，只是长时间没人住落了灰尘，白小松动作麻溜很快就收拾干净。 少女将那张阎王爷给她办理的身份证交给白小松。 姓名：白望川。 白小松：…… 可真是简单明了。来找自己，就干脆姓白，曾在忘川，就取名望川。阎王爷真是个取名鬼才。 远在地府的阎王爷突然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尖，自语道：“谁在念叨我？” 至于年龄……17岁。 白小松：…… 按照常理，白望川现在还在高中读书。 因着阎王爷特意以及故意打造的身份证，白小松便问白忘川愿不愿意去人间的学校读书，白望川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白小松特意拿出自己以前留下来的课本教白忘川，没想到白望川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甚至还会举一反三。 对此，白望川的解释是：这些知识不过是对天道的另一种解释，一种属于凡人的智慧，她长时间与天道作伴，很快便了解不足为奇。 与天道做伴？！ 这差点把白小松吓傻，他再次对这位传说中的存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对两人之间那份莫名的联系更加疑惑。 第4章 为人逆天改命 第二天一早。 白小松刚从修炼入定中清醒过来，就嗅到自家小四合院透出来的早餐香气。 站在门前，白小松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外卖app，瞬间就觉得不香了。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开门出去。 白望川依旧昨日那身古装，围着围裙，正准备将手里的两碟小菜放在院中小桌上。 这视觉冲击……满分。 听见声响，白望川赶紧将小菜放下，直起身看向来人。 “人间有一日三餐的说法，我想着你也应该需要。” 白小松：…… 瘦肉粥，南瓜饼，两碟小菜，色香味俱全，白小松果断接受了这份好意。 白望川取下围裙，一同坐下，一副乖巧模样。 “望川……你生来就是神明？”白小松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不然怎么总是把“人间怎么怎么样”挂在嘴上。 “应该不是。”白望川摇摇头道，“神明也是凡人修炼而成，我曾经应该是一个凡人。” “应该？” 白小松抓到字眼。 “我没有以前的记忆，等我醒来，就已经是这副模样。我是谁，来自哪，经历了什么……一概不知。” 说到这，白望川微微皱眉。 她曾入过历史长河，逆流而上想利用凡俗历史来推演自己的过去，尽头却被人斩断，只有她醒来后的历史记录。也曾找过以命运一道成神的神明，不仅看不破她的过去，也看不见她的未来。 那段记忆她隐隐感觉很重要，但她用尽办法都无法恢复。 白小松有些愣怔，脱口而出道：“以神明的能力都无法寻回？” “不能。神，代表的是生命的跃迁，并非全知全能。”白望川开口解释道，“只要修为和心境都达到标准，你也可以成为神明。” 听了这话，白小松往嘴里塞粥的动作都是一顿。 “还真能修炼成神啊？” 他以前都把这些话当小说来看的，他们多少祖师爷都没能达到这极致，要不是白望川的出现，他甚至会以为这世间早就没了神这种存在。 “能。只是这方天地灵气枯竭，已经无法供养出一个新神，极致也只能是半神，就比如冥界地府那位阎王，他就是半神。” 说完，白望川还添了一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都可以回答，除了神明。神明都已超脱历史长河，连天道都无法窥视。” 也不知道戳中了白小松哪里的笑点，白小松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望川望了过去。 白小松赶紧用咳嗽掩饰，不过眼里依旧带着笑意。 “望川，你真的很像百科全书，真的。” “百科全书？” 白望川沉默下来，微微抬头，好似望着天空。很快她自语道：“人间的百晓录，原来如此。” 闻言，白小松惊了一下。 “你恢复力量了？” “只恢复了一丝，不过依靠天道视物已经无碍。所以……”说到这，白望川笑了一下，道，“我也能看见你了。” 再次被惊了一下的白小松：…… 真的，他对白望川这位神明一无所知。天道说利用就利用，真的厉害，难怪能做早餐了…… 想到这，白小松就有种晕乎的不真实感。 神明做了份早餐，而他一介凡人正在吃。 而且…… 真的很好吃啊，感觉以前吃的东西都成了猪食。难道神明做饭还有天道眷顾？？？ …… 吃过早餐，白小松就带着白望川出门。 本来白小松也算俊朗帅气，身材一绝，但相比他身边这位颜值气质身材三大天花板……比不了比不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围观，白小松给白望川戴了口罩，在古装的基础上套了一件他的卫衣。 直奔商圈，白小松一点点扫荡该给白望川买的生活用品。 白望川人形衣架子，除了胸围尺寸太大有些麻烦，基本不挑衣服。 白小松征求白望川的意见，全给白望川挑了轻便易行动的牛仔裤和上衣。 然后两人顶着一整店服务员恍若追星的目光离开。 其中最为尴尬的还属内衣店。 白小松真的是硬着头皮和店员解释要买些什么，让店员带着白望川去试衣，在店员暧昧的目光下，战战兢兢付完钱，然后拉着白望川落荒而逃。 最后，白小松给白望川买了部手机，办了电话卡，还绑定了他自己的银行卡，教白望川如何使用。 一趟下来，花了大几万块钱。不过白小松继承了他师父的衣钵，有着自己的人脉圈子，每次驱邪除魔报酬都算丰厚，靠着这些他也算小有资产，并不缺钱。 等回了小四合院，将新买的东西收拾整理清楚，再嘱咐几句，白小松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了学校。 …… 等白小松离开，白望川拿了一本还未看过的课本来到院中坐着，静静翻看着。 似有所感，白望川抬头望天，透过表象，看见一片漆黑之中联系着万事万物的无数丝线。其中一条丝线格外明显，延伸到了她的眼前。 这是…… 可惜还未等白望川顺着丝线望到尽头，丝线便消失不见。 白望川微微抿唇。她关上课本，起身将课本放回原位，然后翻找出一块木板，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上几个大字，戴上口罩，便拿着木板出了门。 白望川顺着指引找到一处比较热闹的大街，默默记忆下一路而来的路线，站在街边将木板往地上一放。 哪怕戴了口罩，白望川那魔鬼身材和气质也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大家看见木板还未看见字，望向白望川的神色就开始诡异起来，有怒其不争，有热闹看戏，也有猥琐下流。 有人直接行动，走上前去见木板上写得是“包治百病，收费随缘”，眼神里的揶揄和打量再也止不住。 “小妹妹啊，你这包治百病，真的什么病都能治？”开口问话的中年男人一边眼睛粘在了白望川饱满的胸脯上，一边语气轻佻地问道。 白望川抬头正视了对方一眼，对方瞬间觉得下身如同火在烧。 “不包括你，你我无缘。” “你跟我走，不就有缘了。” 中年男人伸出手，抓向白望川的手腕，还不忘低声道：“不就是钱，把我伺候好了，有得是。” “华府一号六栋三楼。”白望川冷不丁说道。 中年男人动作一顿。 白望川还继续说着。 “碧园春三号六单元六楼，绿地城二栋十一楼。人间……” 刚说出口，白望川就想起白小松的嘱托，赶紧换了一个说法。 “按照律法，妻子只有一个，但你怎么这么多？” 白望川的声音不小，周围多少人本来等着看白望川的戏，现在纷纷将目光转向了中年男人。 “你……胡说八道！” 白望川拿出手机，念了一串号码，中年男人瞬间脸色惨白。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还是那副天真模样。 “需要我打电话给你妻子吗？” “算你狠。” 中年男人留下一句狠话，灰溜溜离开。 有人咂吧下嘴，回味了一下，好奇问道：“美女，你认识刚刚那位？” 白望川摇摇头，如实道：“不认识。” 说完，白望川认真“求学”，问了这位搭话的人，道：“为什么我一说打电话给他妻子，他就变了脸色，还跑了？” 闻言，那人先是一愣，而后就是哈哈大笑。 “美女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笑死我了。” 见此，白望川心中疑惑更多。 她这样很奇怪吗？ 白望川选择抿唇不语，决定之后回去问问白小松。 这一小插曲让围观的人了解到白望川并不“好惹”，摆这么个木板估计又是隔壁美术大学学生捣鼓出来的行为艺术，但并不影响人们的热情，尤其是和看上去和白望川同龄的学生。 “美女加个微信呗，认识一下？” “你是隔壁大学的学妹吗，来这完成作业？要不要学长帮你？” 这些都不是白望川此行的目的，白望川都一一拒绝了。 白望川这边很热闹，而另一边…… 一位西装革履看上去就贵气十足的青年搀扶着一位面色不是很好的中年贵妇从一旁经过。 这位贵妇关注到白望川这边，笑了一下，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 说完，贵妇就看向搀扶着自己的自家老成儿子，嫌弃道：“你要是有那些人一半的朝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母亲教训的是。”西装青年面无表情地回道。 贵妇：…… 贵妇叹气一声，任由西装青年带着自己入了商场。 白望川早就关注到了这对母子，隐隐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吸引力。 天道的指引便是这对母子？ 白望川皱了眉头。 不太像，双方此时并无缘分，时机未到。 …… 面对不是真心来求医的人，白望川寡言少语，渐渐的人们兴趣散去，围着白望川的人越来越少。 这时，一位憔悴的中年男人死死盯着手里的医院确诊书，失魂落魄地路过。 “大妹子啊，你这包治百病怕不是骗人，你又不是医生，赶紧撤了吧。” 这位中年男人眼神一瞬间明亮，却又在听见后一句，立马黯淡。但他鬼使神差地收起确诊书，脚下一转，来到白望川面前。 见中年男人一来，一直没有开口的白望川看向他，声音温和道：“你来求医？” 中年男人看见了那块木板，也看见白望川的过分年轻漂亮，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走了上来，或许是白望川一眼认定他的目的，他声音沙哑地回道：“是，求医。” 一旁一个劲劝着白望川撤木板却一直被白望川无视的大妈赶紧开口劝道：“这位兄弟啊，你别信啊，这位大妹子连医生执照都没有，哪能看病。说不定是这里……” 说着，大妈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有点问题。我正准备套点信息找对方家长，这么个人丢了，家里肯定急坏了。” 闻言，中年男人也很是赞同，转身就准备离开。 “用你日后五年的财运为你的女儿换一枚药，你可愿意？” 中年男人瞬间止步。 大妈则是急了。 “你这丫头怎么还开始坑蒙拐骗起来了……” “作为中间人，我要收三千六百块。” 这话一出，中年男人又是一惊。 他身上现金和卡里的钱加起来刚好……三千六百块。 “三千六百块？！你这孩子还真敢骗！” 大妈这句高分贝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不是骗。”白望川忍不住解释了一句，道。 “那你说说，你都没问对方是个什么病就言之凿凿能治，还扯出了用财运换药的鬼话，不是骗是什么？！” 大妈正义感十足，这番话说得痛心疾首。 白望川没有回答，她不知怎么在不抵触凡人科学观的情况下解释她之前的这一番话。 可在大妈看来这就是心虚，大妈说教更起劲了。 就在众人都批判白望川的时候，当事人——那个中年男人却咬牙开口道：“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得保证你的药没有问题。” 这些年为了治女儿的病，科学的，玄学的，他都试过，眼前这个女孩能在什么都不知晓的情况下说出生病的是他女儿，他就已经信了一半。 他不怕被骗，就怕女儿的病治不好。 “郭远，我再问你一遍，你本是大富大贵的命相，错过这五年的财运和人脉，你这一生就最多过得比常人好些。你真的决定用这一生的富贵去救你女儿？” 白望川紧紧盯着中年男人，只与他对话。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甚至无法动弹。 只有这位中年男人不受影响，他好似没有发现白望川突然说出了他的名字，没有发现周围诡异的气氛，红了眼，大吼道：“没了女儿，有了钱又有什么用！我愿意用五年财运去救我女儿！” “很好。” 白望川笑了。 “誓约已成，以吾之名……” 众人听不见白望川的低语，只见白望川一只手手指轻捻，从中年男人身前划过，好似取走了某样东西，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衣兜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随后便将那看不见的东西塞进糖果。 “逆天改命。” 做完这一切，白望川脸色惨白了一瞬，几秒钟过后才恢复了血色。 此刻，在场众人都恢复了自由，刚刚亲身经历的诡异好似一个梦。 白望川已经伸手将糖果递给愣怔在原地的郭远，提醒道：“记得付钱。” 郭远看着手里的糖果，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这是药，谁信？ 但郭远突然发觉周围安静一片，众人都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糖果，好似要将糖果给看穿。也没有一个人开口反驳，就连刚才那位一个劲劝说的大妈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没有开口“好言相劝”。 真的是遇见高人了。 这是郭远脑海里的第一想法，他赶紧将手里的糖果收好，而后翻出自己身上的所有现金，并加了白望川的微信，将自己卡里的所有钱也给一并转了过去。 郭远走后，白望川也收起木板离开了，全然不顾她刚刚举动将引起的后续一系列爆炸式反应。 …… 回程途中，白望川发现有人尾随。 依靠天道看清对方身份，白望川直接打电话给了警察。等警察赶来，将人逮捕离开，白望川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若她还在忘川，能借用忘川的压制，何至于用这般曲折的法子解决问题。那个女儿也是……不能动用自身神力，她就只能利用身份权柄等价交换，将自身损耗降到最小。 白望川感受到自身产生了一丝心烦意乱，对这种陌生的情绪很是新奇，却辨不清原因来自什么。 第5章 出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植物出现，人类族群也现身。 部分人类修炼成神。 力量让人膨胀。 他们胡作非为，并找到了她。 而后…… 她屠杀众神，创建了世界现有的秩序。 …… 黄昏时分，白小松带着一袋子菜回来了。 白望川没说什么，很自然地接过就直奔厨房。 这让本来为此打了一大堆腹稿的白小松无所适从，饶是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厚脸皮地想让白望川下厨，都羞窘不已，红了脸。 没办法，白望川的厨艺真的让人……看见其他食物就没了食欲。 一个神明这么会做饭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又是一桌一人份的饭菜，白小松拿着碗筷在吃，白望川坐在一旁看。 白望川将今日的疑惑说了，给白小松听得一愣一愣的。 白小松顿了顿，随后在白望川万般期待的模样下，破罐子破摔道：“他们把你当成了……性职业者，以为你在做皮肉交易……而那个男人出轨了，没让他老婆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人，按照他的反应，他很有可能是靠着他老婆才有现在的好生活。” 不出所料，白望川皱了眉头，同时望向天空，随后喃喃自语道：“人性恶劣的一面吗……” 才来人间就让白望川接触到了人间肮脏的一面，白小松有些汗颜。他赶紧解释道：“除了这些，人间还是有很多真善美的。” 这话说得有些干巴，白小松却想不到其他词汇，可怜他一个与人相处不善言辞的人频频在白望川面前绞尽脑汁。 “我明白。”白望川收回视线，看向白小松，一笑道。 白小松：…… 忽然觉得自己好矫情。 “警察局那边给我打电话了，说很感谢你提供的线索，犯人已经顺利抓捕。”白小松一秒换话题道。 “那是他们该得的。” 白小松：…… 感觉话题聊不下去了。 “怎么会突然想到去摆摊治病？” 碰了软钉子，白小松打算直奔主题，不闲唠了。 去掉神明光环加持的神秘强大，白望川的性子一眼就能望到头，才相处两日，白小松就已经摸清——无心无情，无求无欲，与尘世有着明显的疏离感。 主动出门找事做，完全不像是白望川会做的事。 这两天，白小松重新翻找了他师父老人家留下来的典籍，发现白望川近乎是天地衍生后出现的第一位神明，力量甚至还在众神之上，最神秘最禁忌的存在。 白望川，在神明里面都是最强者，而他竟然和其有着查不出原因的联系…… “天道指引，对我恢复记忆有利。”白望川言简意赅道。 恢复记忆？ 已经不是第一回听见这个说法了。 “那些记忆很重要？” “很重要。”白望川点头道。 白小松没再回话。 一个近乎与天同寿的神明，竟还觉得一份失去的记忆比无尽岁月所经历的一切还要重要。 莫名的，白小松有一种窒息感。 背后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这一切，而他和白望川也只是棋子之一…… 想到这，白小松立马疯狂摇头，企图用物理的方法将杂乱的思绪抛出脑袋。 就这么点线索，他都能想这么多，杞人忧天。 忽的，一点凉意点上眉心，白小松下意识闭眼，随后凉意顷刻间遍及全身，灵台清明。 白小松静下心来，思绪前所未有的通透。 好熟悉的感觉…… 感受到白望川的手指离开眉心，白小松睁开眼看向白望川，问道：“不是不能轻易使用神力？” 白小松看向白望川的目光透着柔和，深处还藏着一丝眷念。 “一点静心的小手段，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这几日还要去摆摊？” “嗯。” “我师父留了些助眠的药丸，拿这些去当幌子，别用糖果了。” “为什么？” “……” “我们要信奉科学。” “嗯，我明白了。” “一个月的时间够吗？之后就要去高中读书，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 “足够了。该来的总会来。” “……” …… 第二日一早，白小松有早课，他将药丸交给白望川，像一个老妈子一样忍不住又给白望川叮嘱了一句“与陌生人保持距离，不懂的，等他回来解释”，才离开。 没了成神之前记忆的白望川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被占了便宜估计都不知道。 出了门的白小松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开始心疼自己。 怎么感觉像是养了一个娃…… 等白小松离开，白望川戴上口罩，拿着木板和药丸也出了门，去了老地方。 因着昨日的事，白望川小范围的火了。她的第一位忠实粉丝就是昨日那位一直劝说的大妈，大妈带着一群姐妹来白望川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完全不管白望川那块“包治百病，收费随缘”的牌子。 白望川好似参与其中，又置身事外。 “包治百病，收费随缘？啧，又来一个漂亮的打算在网上哗众取宠。这身材倒是不错，怎么不把脸露出来，这样才有大哥愿意为你花钱。” 大街上什么人都有，今个儿又来一个男人看不惯白望川来找茬。 昨日一心劝说白望川的大妈听了这话，立马护在白望川面前。 “你这小伙子咋说话的，见人家小姑娘漂亮就上下嘴巴一碰直接泼脏水啊。你见人家姑娘拿手机了，见人家姑娘开直播了？什么都没看见，就造谣，脸上也不躁得慌。” “就是，不知道谣言能毁掉一个人吗，网上出事的还少吗？给自己父母积点口德。” “我看人家小姑娘好看，乐意在这多看几眼怎么了，碍着你眼了？有本事自己走开。” 大妈带来的姐妹也战斗力十足。 男人留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就一溜烟跑了。 “我呸，自己没本事，来找女人耀武扬威，出息！” 见人离开，大妈还愤愤不平。 白望川看了看对方灰溜溜的背影，再看了看大妈仿佛打了胜仗一般的傲气，尝试理解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贾姐，你祖上传下来的那块玉在客房，被你压在了衣柜最下面，不是你孩子带出去玩丢了。” “啊？” 大妈先是一愣，而后万般惊喜，直接双手握住白望川的小手。 “大妹子，你说的是真的？” 白望川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想着白小松的叮嘱，一边默默抽回手，一边点头回答。 大妈误以为自己太激动，小姑娘脸皮薄不适应，不再动手动脚，但还是满含热情道：“大妹子你人真是太好了！等会儿我就回去找找，找到了，明天给大妹子带点自家做的小笼包，大妹子可别嫌弃。” 思考了一会儿，白望川回道：“不嫌弃。” “妹子不能只照顾老贾一人啊！能帮我算算我儿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媳妇回来不？” “妹子妹子，还有我，我想知道我家那臭丫头在国外读大学顺利不？这丫头总是报喜不报忧，更让人担心。” 白望川一一回答了。 三位老姐妹心满意足地走了。 白望川继续站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别人来自己这边一瞧，不尽相同的反应…… 很有趣。 凡人有着丰富的七情六欲，因着这些而牵涉出来的嬉笑怒骂、悲伤激动，身处其中比身在忘川依靠天道远远观看更加真实。 白望川想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拥有凡人这般丰富的感情，会因为委屈伤心而哭，会因为高兴激动而笑，不是现在这样依照观察而做出来的模仿举动。 她是神明中的异类，与万事万物都格格不入，却被众神明奉为圭臬…… 等白望川依靠天道观察到白小松离开学校，她便收了木板，回家。 …… 一连五天，白望川都是摆摊地点和小四合院两点一线继续生活。 不过并不是全天候，偶尔中途白小松没课的空闲时间就会回来给白望川恶补人间生活小常识。 白望川很认真地汲取这些知识。作为回报，白望川依照白小松的体质改进了白小松的修炼之法。 在白小松看来，这件事，白望川简直信手拈来，只是想了片刻就把新修炼之法创出来了。 再次明显感觉到自己抱了一个金大腿的白小松：…… 清早，白小松和白望川两人一同出门，然后分道扬镳，一个去大学，一个去老地方。 然后…… 白望川遇上了熟人。 之前付了三千六百块求一枚药的郭远，他身边还跟了一个看上去情绪很激动的妙龄少女。 分出点心思，白望川就通过天道得知了两人父女的身份。 “这位先生真的真的……我女儿就是我的命根子，无以为报无以为报。” 中年男人上来就要给白望川跪下。 又来了。 白望川皱眉，上前扶住郭远，力气大到让郭远跪都跪不下去。 白望川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明确的喜恶，唯独这件事，唯独这种被人像朝圣一般的匍匐跪拜，她一直不喜。 在她看来，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立的、自我的、骄傲的，跪拜这种带有臣服色彩的举动是一种羞辱。 “我不喜欢见人跪。” 人都喜欢看热闹，尤其是白望川漂亮，最近来这闲逛的“熟人”很多。有些人认识郭远，知道他就是求医的那位，而郭远的举动……很明显那枚看上去很敷衍的糖果真的是药！ 已经有人开始直播录像了。 白望川都这么说了，被其架着的郭远也不会不识趣，他不再坚持。 “也不知道怎么回报先生，这时间正好，不如我请先生吃一顿饭吧。” 郭远的女儿也跟着一个劲点头，用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白望川。 “不用了。”白望川一边收回手，一边摇头道，“我不食凡物。” 正好把这句话录进去的播主：…… 一干被白望川气质身材吸引而来的网民：…… 真?小仙女？ 郭远父女则是对视一眼，越发觉得白望川是世外高人。 “不用特意感谢，帮你对我来说也有好处。这份情，你早已还清。” 看出来白望川并不希望被人打扰和纠缠，那天的帮助对其就好似顺手而为……郭远默默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跟白望川道别，而后就拉着女儿离开了。 见人走了，播主的直播间开始有人怂恿博主去搭讪白望川，为此，直播间礼物刷得飞起。 钱壮人胆，播主拿着手机走到白望川面前。 白望川淡淡地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机，随后抬起头看着对方，淡声问道：“求医？” 对方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道：“那倒不是，就是想来认识一下小姐姐。” 说完，对方瞟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直播间里的人早已经因为白望川刚刚那一眼而疯狂了，不论男女。 “我建议你求医。” 白望川语气依旧很淡，却莫名让人信服。 本就是为了钱而来，只要能多聊点，播主也不介意聊天方式。他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求医。” “你母亲出身农村，为了供你读书吃了很多苦，一人轮轴打了好几份工……” 闻言，播主有些发愣。 不是求医吗？怎么就扯到他母亲身上了？还说对了。 白望川继续说着。 “带你母亲去医院吧，最好看看脑科。” 播主瞬间心里发紧。 “我妈她……脑子里有问题？” “是你们常说的肿瘤。” 播主：！！！ “我为什么要信你！张口就来，简直是封建迷信！” 不敢置信最后演变成了迁怒。 “信与不信是你的事，我只是看见了。” 白望川语气毫无波动，仿佛眼前蹦哒的不过一只小小蚂蚁，根本牵不动她的丝毫情绪。 直播间已经开始吵架，一部分说这是剧本，有一部分人在舔屏，也有小部分人好心劝播主带母亲去做个检查，健康最重要不妨事。 白望川冰冷的话语好似一盆水让播主冷静下来，播主知道自己之前失态了，赶紧给白望川道歉，然后就收了手机，火速离开。 再次用天道看见白小松离开学校，白望川收了木板，离开。 …… 后来这位播主带自己母亲去医院做了详细的体检，发现白望川说的都是事实，准备回去道谢并道歉的时候，白望川却已经达到目的不再摆摊。 但这份欠下的情最后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还在了白望川身上。 命运呐，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 或许是昨日的直播给白望川宣传了一波，白望川再次来时，各路牛鬼蛇神明显多了起来，但没人敢开头，直到…… 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女人下车就带着一位摄影师跑了过来，说她要找她的爱犬，麻烦白望川算一算。 女人一边垂泪，一边冲着摄影师的镜头低声诉说着她是如何挂念她的爱犬，又是如何如何千方百计地寻找，说这位漂亮又好心的妹妹一定会为她找到爱犬巴拉巴拉。 白望川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女人一眼，直说无缘。 女人脸色僵了一瞬就迅速调整好，然后如泣如诉，说一些白望川怎么能这么狠心之类的话。 对此，白望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百灵山。 女人瞬间脸色大变，赶紧拉着摄影师离开。 虽然结束的莫名其妙，但有了一个开头，便陆陆续续有人走上前找白望川算命。 白望川嘴上说的是求医，但谁都觉得白望川就是一个神棍，一个在看病方面颇有建树的神棍。 这些人的目的，是否真心，在天道面前都无所遁形。人善的，白望川就会提点两句，统一收费一百。目的不纯的，白望川直说无缘，若是还想闹事，白望川就会直接一句话封嘴。 …… 晚上，小四合院。 饭菜摆好后。 “白小松，凡人很喜欢演戏吗？” 刚拿起碗筷准备吃饭的白小松：…… “今天又遇上什么事了？” 白小松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白望川很老实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她叹气一声，道：“凡人可真是复杂。明明是她自己杀了自己的爱犬，却泪眼迷蒙地寻我帮助。” “我们一直无心无情的神明开始有烦恼了。”白小松带着调侃的笑说道，“她只是想借用你博人眼球。” “是吗？”白望川惊了一下，直接忽略了后一句话，道，“这就是烦恼吗？” 说完，白望川食指点着下巴，还回味了一下。 “好新奇的体验。” 白小松：…… 白小松实在是忍不住捧着肚子转到一边笑了起来。 白望川对此疑惑不解，并歪了一下脑袋。 第6章 有缘之人出现 安宁大学，四舍。 白小松吃完饭就回了宿舍，准备午休。正思索着等会儿下午上完课去买点什么菜的白小松没察觉他的室友正站在他身后一脸揶揄的表情。 “吼！” 猛地一拍。 白小松吓得一激灵，魂都差点跳出来。 等看清身后是谁，白小松没好气地直接给对方肩膀来了一拳。 对方一声哀嚎。 “淦啊，小松子，下手这么狠，我就吓了你一下，至于吗？”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肩膀。 “至于。”白小松白了对方一眼，无情道。 “得，你变了。” 刚控诉一句，对方立马换了一张八卦的脸，不要命地凑上来，语气揶揄道：“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连宿舍都不住了。” 白小松：…… “项叔之前找我问你在学校怎么样。” 白小松本意是威胁对方，让对方闭嘴。没想到…… “好啊，白小松，你都开始威胁我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外面有人了！” 对方没有丝毫被威胁的自觉，反倒一副吃到了大瓜的惊喜模样。 “金就砺别听歌了，阮丰裕停下你手里的游戏！有单身狗悄咪咪脱单了，我们要一致对外！” “啊，什么什么？有什么大瓜？” 金就砺长得白净乖巧，妥妥的奶油小生，却是这个宿舍颜值垫底的那位。他躺在床上听见自己的名字，匆匆摘掉耳机，一脸茫然。 五官硬朗看上去不近人情的阮丰裕则是默默拿下自己头戴式耳机，看着白小松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白小松：…… 白小松头痛不已，无奈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暂住。” “哦，确定了，是个女的。”敏感度一绝的项初眼睛一亮，道。 白小松：…… 白小松看向项初的眼神带着一丝怨念。 项初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摸摸后脑勺，眼神飘忽，道：“这不是看你不回寝室，以为你又降妖除魔去了，没想到……一炸一个准。” 白小松：…… “有没有照片？给我看一眼！”金就砺突然激动起来，一骨碌就坐起身，趴在了床边，连连道，“你连我们表演系的系花都看不上，我倒要看看对方长得有多国色天香！” 阮丰裕附和了一句“确实”。 白小松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群人硬是一言一语摁头给他安了个女朋友。 “小松啊，我建议你最好主动邀我们去，你还能有些准备。”项初拍了拍白小松的肩膀，装出一副长辈模样，语重心长道，“你爷爷家在哪，我可是一清二楚，小心我们偷袭！” 最后一句话，项初暴露本色，加上他痞里痞气的拽酷长相，像极了土匪。 白小松：…… 他今天就不该开口搭理项初。 白小松明白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我先问一下。” 说完，白小松就不顾剩下三人看好戏的表情，去了阳台，拿起手机给白望川打电话。 …… 与此同时。 白望川正抱着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在商城里找妈妈。 这时，白望川兜里的手机响了。 白望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小女孩指了指她的裤兜，说有人打电话给她，她才反应过来人间的手机还有通讯功能。 见白望川抱着她，双手腾不出来，小女孩熟稔地弯身伸手把手机取了出来，小手一划接通，然后贴上白望川的耳朵。一气呵成，一看就没少做这事。 知道她电话号码的只有一个人，白望川脆生生开口问道：“白小松，怎么了？” …… “白小松，怎么了？” 白望川轻柔的声音仿佛人在耳畔轻轻开口，如春风拂过。 想起室友的调侃，白小松莫名有些脸热。 “是……生病了？我看你的脸有些红。” 轰，瞬间羞耻心爆棚。 白小松压了压手指，故作镇定，立马找了个话题道：“你怎么知道？” “我能‘看见’，你也知道。” 说完，白望川便提醒道：“那三个人就是大学所谓的室友？他们正在偷窥你。” 闻言，白小松转头过去，眼见着三个人跟手机信号一样，按身高挨次站着，脸都快贴到玻璃门上。 脸瞬间变黑的白小松：…… 项初最先反应过来，立马揽上左右两人的肩膀，打哈哈带着人转身回了各自的位置。 “你的三个室友想来看我？” 白小松的羞耻心再次回归，心情简直大起大落。 “你又‘看见’了？” “嗯。你定个时间让他们来吧，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听见这话，白小松就明白白望川并不懂他们聊天里的话里有话。 果然…… 白小松忽然笑了。 “好，那就定在周末吧，明天。” 白望川这个如同白纸一样的神明还需要他慢慢来教，一笔一划亲自勾写…… 猛地意识到刚刚自己在想些什么，白小松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眼神迷茫。 他竟对白望川有着这样的情绪？？？ …… 很快，白望川已经抱着小女孩找到了她的妈妈。 女孩妈妈很热情，非得拉着白望川吃一顿饭。小女孩也眼巴巴地看着白望川。 没办法，白望川当了一回陪吃，全程给小女孩夹菜，自己没吃。 小女孩妈妈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劝着，白望川本想像之前那样回一句不食凡物，但瞬间就想到了白小松那句“信奉科学”，便利用天道找了个新说法，说她已经吃过了，不饿。 吃过饭，白望川捏了一下人类幼崽的小脸蛋，惊奇了一下手感，然后便和两人挥手告别，回了自己的老地方。 那位头号粉丝，贾大妈还在替白望川守着木板，不过…… 白望川看向对方，对方那双阴鸷的眼也望了过来，肆意打量着白望川。 多了一位坐着轮椅，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间的戾气十足。周围一群黑衣保镖跟在其身后。 恍惚间，白望川似乎看见一个身着古装的少年郎一蹦一跳地跑到她的面前，将手里的七彩花像宝物一般献上。 “姐，听说得到七彩花的人运气会变好，我送给你呀。” 少年郎的脸和眼前这位阴鸷少年重合…… 白望川愣愣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凭空多出来的亲缘线。 亲人？ 这么多年来，除了白小松以外唯一一个和她有所交集联系的人。 …… 见白望川呆愣愣的模样，轮椅少年不免皱眉，怀疑自己这个因为一时冲动而做的决定。 昨日，他无意识刷到了白望川的视频，也不知怎么的就带着人火速来了这里。 “听说你包治百病，给我治腿，只要治好了，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少年命保镖拉走贾大妈后，低声开口道。 闻言，白望川摇了摇头，道：“不收钱，你我有一段亲缘，你认我做姐姐。” 闻言，少年一瞬间警惕，其身边的保镖察觉到少年情绪的变化，一步上前……不过被少年抬手拦下。 “你认识我？” 少年带着审视紧盯白望川的一举一动。 白望川摇头如实回道：“不认识。” “可我感觉……我似乎认识你。”少年忽的一笑，眼中凶戾褪去，开口道。 不然他怎么会在听见“认姐姐”这几个字的时候，内心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喜悦。 “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白望川也笑了，口罩挡住了她半张脸，却挡不住她带笑的眉眼。 “为了你我二人的缘分，我也会竭尽全力。” 听了这话，少年起初还有些疑惑，可下一刻他就看见白望川那双眼渐渐变了颜色。 灿烂的金色，仿佛承载了星河般璀璨。 随后他眼前浮现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他低头顺着光点汇聚的方向看去…… 他的双腿，一丝又一丝绿色气息环绕。 突然察觉一直没有知觉的双腿有了细微的感觉，顾不得眼前这十分诡异的场景，少年心里升起希望。 他的腿真的能治好吗？ 就当少年期待之时，一黑色阴影自他的双腿慢慢爬出，化为一个狰狞的骷髅头。 骷髅头仿佛有着灵智，就看着少年，好似在放肆大笑。 其中所蕴含的邪性扑面而来，少年脸色一白。 白望川伸手一指，绿色气息之间立刻掺杂了些许黑色，两色纠缠而上，死死束缚着黑色骷髅头。 黑色骷髅头无声惨叫，极力挣扎着，肉眼可见地变得透明。 少年眼睛一亮，那股恐惧淡去。 突然，白望川猛烈咳嗽起来，施法被迫打断。这一停顿，黑色骷髅抓着这个空隙，一溜烟躲了回去。 白望川手上、脸上、脖子……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肤上一寸寸地爬满金色裂痕，仿佛临近破碎的瓷器，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满地碎片。 见着这一幕，少年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一瞬间揪紧，痛得喘不过气来。 “姐，姐，你怎么样了？！” 这话脱口而出。 遭到反噬，力量尽失，此时的白望川已经看不见，她按着记忆抬头朝少年的方向看去。 “没事，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了。” 白望川话说得轻松，但声音低弱，少年根本放心不了。 正当少年就要转动轮椅上前时，白望川身上的金色裂纹突然消失不见。 这时，少年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 “你说这姑娘真能治病吗？反倒是算命很有一手。” “听说治过，还治好了。” “我听说过，但你不觉得太玄乎了？我不太信。” 少年手上动作一顿。 下一秒，少年身边的保镖沉声道：“我家少爷已经答应，你怎么不回话。” 少年：！！！ “时机未到。” 少年立马会意，在保镖开口之前先一步冷声道：“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希望你日后不再有理由拒绝。” 说完这话，少年就同保镖离开。 …… 白望川听见他们离去的声响，摸出兜里的手机，按照记忆摸索着打电话，但没能如愿。 白望川叹气一声，打算把手机收起来。 这时，白望川感觉自己手里的手机被人抽走。 “你拿手机准备干什么？” 是少年的声音。 “你怎么又回来了？”白望川问道。 “放心不下。这不，发现你看不见了。哼，你就喜欢硬撑……” 说到这，白望川感觉少年话语一顿。 “要干什么，我帮你。” “帮我打个电话吧。”白望川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第7章 白望川身上的秘密 “帮我打个电话吧。” 少年划开白望川的电话簿，正准备开口问找谁，就见白望川手机里就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仿佛见到原始人的少年：…… 不用问了，少年直接拨打这唯一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望川，怎么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背景音似乎还有老师教授数学公式的抑扬顿挫。 少年心里瞬间不是滋味。 自己刚认的姐姐就已经被猪拱了？ 虽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满心怒火，但少年还是将手机往白望川那边递了递。 “你能不能来接我？” “发生什么……算了，还是那个地方是吧？站在原地别走，我立马来找你。” 声音明显带着焦急。 少年在心里冷哼一声。 果然，别有用心。 想到什么，少年立马收回白望川的手机，低头捣鼓，完事后，心情愉悦地递给白望川。 “我把我号码存进去了，名字花钺，记住了。” “我知道你名字。”闻言，白望川一边收起手机，一边笑道，“不会忘的。” 这话太符合花钺的心意了，心情越发愉悦，身后要是有尾巴，那都快要甩成螺旋桨了。 …… 而这一边，安宁大学，八教学楼605大阶梯教室。 白小松接了电话后，匆匆从后门进了教室。 教室里，讲台上，老师还在高谈阔论，引导学生进入数学的海洋，尽管下面认真听的人并不多。 白小松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之前的座位，尽量不弄出声音地将自己的课本塞回提包里，然后将提包托付给了邻座同学，让他帮忙下课后带回寝室。 邻座同学：？？？ 没等邻座同学的回答，白小松一溜烟再次从后门跑了。 邻座同学看看手里的提包，再看看讲台上目光顺着白小松而去的老师，有些怀疑人生。 “不是，雷打不动从不翘课的小松学霸翘课了？？？” …… 白望川性子淡然，纵使世界一片漆黑，她也心如止水。将她拉出这方寂静的是…… “我带你回家。” 白小松。 …… 见白小松无视了他，就要将白望川带走，花钺冷着脸将人拦下，直接看向白望川，说道：“姐，我去而复返……你一定要小心。” 今日这一出，用脚想都知道他这双废了的腿背后牵涉极大。 本来他打算装作和白望川只是简单交易关系，但他放心不下，回来了…… 背后之人怕是会找上白望川。 白望川闻言，却笑了一下，相当通透道：“我出手就已经引起那人的注意，你我是否亲近不重要了。” 说完，白望川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片段，自黑暗之中格外明显。那些悲痛欲绝，她置身事外，却又像是亲身经历。 白望川意外自己的心竟然因为这些片段，痛了一下，她下意识伸手探向花钺。 花钺赶紧伸手握住。 白望川下意识叹了口气，好似刚缓过神般，道：“我的弟弟回来了。” 这一瞬间花钺有种错觉，感觉自己等着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好似他灵魂深处留着一份执念：一定要回去，约定好了的。心竟然涌出一股酸涩，差点被眼泪淹没。 感觉自己的手被花钺紧紧握住，白望川另一只手拍了拍花钺的手臂安慰着。 “吓着你了？” “没有没有。”花钺一个劲摇头道。 “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一起要找我，别一个人撑着知道吗？” 说这话时，白望川还特意摆了张冷脸。 花钺被逗笑。 “这句话，我也送给姐。” …… 白小松全程一言不发，默默看着两人的互动。 花钺挥手送别，白望川看不见，白小松还好心提醒了。 等两人都挥手告别，各自走远，扶着白望川的白小松许久才斟酌着开口说道：“他，就是天道的指引？” “应该是。”白望川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天道的指引我并未完全看清。” 说到这，白望川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想起了一点过去。很少的一部分，只依稀记得他死了，而我悲愤之下化为杀神……” 白望川说得平静，白小松却抿紧了唇，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白小松有心理清自己的情绪，探究着——不是嫉妒，不是愤怒，更多的是心疼、怜惜以及不能代替白望川承受这一切的无力感。 等辨清自己的情绪，白小松却越发的不知所措。 “就是刚刚那位，你弟弟？”白小松低沉着声音，开口道。 白小松没有点明，但他知道白望川懂他的意思——那个“他”就是花钺，白望川记忆里已经死去的弟弟。 “是，是他。” 说起花钺，白望川脸上的笑容很真实，发自内心。 “他回来了，哪怕这背后有着阴谋，我也很感谢那位幕后之人。” 白小松眼神一暗，随即有些无奈。 原来白望川早已清楚这一切太过巧合，但……不该说白望川性子纯粹通透，还是毫不设防，竟是无所畏惧。 不再闲聊，有着心事的白小松拉着安安静静的白望川默默走着。 “白小松，不太对，没声音了。”白望川皱着眉头道，“这里不该这么安静。” 白小松和白望川同款表情，打量着周围，回道：“这里我们好像走过了。” 路上已经没了行人，街道在这种紧张之中显得阴气森森。 “鬼打墙，还是阵法？” 白小松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送到白望川手里，观察着四周。 没有见到预料之中的鬼气，那么只有…… 白小松取出一叠符纸，嘴里开始振振有词。 顷刻间，一张符纸飘至半空无风自燃，一声惨叫响起，一道黑影浮现。 见到黑影，白小松心中疑惑同时，嘴里的念词未停。 用怨气当阵眼？ 符纸一张接一张继续燃烧，黑影惨叫连连。 正当那道黑影几近透明，白小松准备打出最后一击时，变故突生。 黑影突然冒出大量黑气，竟比刚出现时更加强盛，刷的一下直面白小松面门而来。 白小松瞳孔一缩，没有躲闪，迎面而上，却不曾料黑影忽的一转，直冲白望川而去。 已如凡人一般的白望川毫无所觉。 来不及了！ 白小松咬破舌尖，牵动这一丝精血，直接引来一道天雷瞬间打在黑影身上。 黑影再次惨叫，却身上黑雾鼓动硬生生接下了这道天雷，一口咬上白望川肩头，就要附身。 这一幕，白小松直接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攻击，还是该任由这团怨念继续作死。 就算白望川此时如同凡人，可本质上还是神明之躯，神明之躯又哪是这些无根怨气所能沾惹的。 一瞬间一股恐怖的气息爆发，黑影本能感觉到恐惧，却只能保持着咬住肩膀的动作无法动弹。 自白望川肩膀处，缕缕黑烟交缠着形成一个巨大的狰狞龙头，比之黑影还要庞大。 铺天而来的浓厚怨气，仿佛小鬼见了祖宗，黑影瑟瑟发抖。 龙头猛地向下张大嘴巴，将恶鬼一口吞下。 此刻，白望川身上无数金色裂痕浮现，紧闭着双眼，脸色极其苍白，仿佛在挣扎。 这一番变故是白小松未曾料到的，他在脑子里打了自己一巴掌，顶着这恐怖的压力就要上前。 忽的，怨气龙头转身看向白小松。 直面这份怨气，白小松心底寒凉一片。 这是他活到现在感受到的最浓的怨气，怕是此后一生也会如此认为。 白望川身上竟压制着如此庞大的怨气，可为什么…… 白小松竟见着龙头朝他微微颔首，好似臣服。 他心里有着一份诡异的熟悉感。 正当白小松打算探究的时候，白望川身上的金色裂纹忽的编织成一张网将龙头重新压回身躯，随后褪去。 白望川再也站不住，直接坐倒在地，弯身疯狂喘息，浑身是汗，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这位美女怎么了？” “看上去好像生病了的样子。” 街道突然间恢复热闹。 顾不得其他，白小松立马弯身抱起白望川回了小四合院。 第8章 迷雾重重 后来，巨龙化为的世界走向衰落。 众神再次找到了她，祈求她拯救世界。 她答应了。 众神用她全身的骨，镇压着世界。 这份过分强大的力量让众神感激她的同时，畏惧着她。 阎王提笔写下最后一句话，长舒一口气，他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口…… 那视线里该有的身影却不在了。 阎王愣了一下，而后却仿佛解脱了一般，笑了。 “好在故事如今有了新的转机。” …… 安宁市，小四合院。 白小松将白望川轻轻放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反手扣住白望川的手腕，就要将自身灵气输送过去。 白望川另一只手摁住白小松的手，摇了摇头道：“不用，于我无用。” 白望川先一步发觉了白小松的意图。 白小松默默抽回手，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白望川，紧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 “这就是你想要找回以前记忆的原因？”白小松冷不丁开口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 白望川没听出来，应该说对情绪了解几乎一片空白的白望川根本就听不出来，她淡淡笑了一下，夸赞道：“嗯，你很聪明。” “就算这样，这也是以前发生的事了，你公认的众神最强，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模样，又发生了什么？”白小松不经意间有些咄咄逼人，道。 这已经不仅仅是失去力量短暂成为凡人的问题了，天知道他看见白望川受伤而后狼狈不堪的样子有多紧张，有多懊悔。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白小松突然意识到：死亡是平等的。神明，也会死。 “你真的很聪明。” 白望川脸上的笑意加深。 “数万年前，这方世界不知为何突然加速走向终结，若是不靠外力平衡，必然百年内毁灭。所以他们找上了我，我也答应了，献出自己全身的骨去镇压这方世界。” “但我本就身负诅咒，失去全身骨骼之后，神体有失，只能堪堪压制诅咒。忘川能够帮我分担压力，所以我常年待在忘川，让自身力量始终压诅咒一头，不让其为祸。” 但那副语气依旧是毫不在乎自己，仿佛置身事外，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都像是发生在旁人身上，而她只是一个客观的旁观者。 全身骨骼？！压不住诅咒？！ 白小松整个人一愣，而后几乎是下意识恨恨咬牙。 她怎么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怎么能这么冒冒失失来到凡间，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 “望川，你要不还是回忘川吧？” “嗯？” 对上白望川明显疑惑询问的表情，白小松就在心里自嘲一声，他有什么立场说这话。 却不料…… “你们都在这里，我不想回去。” “你们？” 闻言，白望川伸手指了指近在咫尺的白小松，却不知她指尖刚好指在白小松心口位置。 白小松的心不适时宜地加速跳动。 “你，和我有着契约……” “而那位少年和我有着姐弟情缘。” …… 夜晚，月明星稀。 白小松睁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迟迟睡不着。 那份怨气，白望川称其为诅咒……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龙头怨气朝自己俯首的一幕，白小松不自觉拽紧了被子。 和他有关系。 他接触白望川就会明显地灵气强盛，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因为…… “契约？” “嗯，只有我能看见的契约，但它代表了什么，我不清楚。” 那个契约？ 眼前好似迷雾重重，看似吹散了一些，却又迅速将人包围起来，再也辨不清方向。 白小松有些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个所谓的前世。 前世的自己到底对白望川了解多少？ 希望白望川与自己同行到底是出自所谓的爱慕，还是…… 一场别有用心的阴谋？ …… 第二天清晨。 白小松今日无课，完全清闲，打算安心守着失去力量的白望川。 他的心很乱，只能先顺着本心，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没想到……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喜庆的电话铃声响了。 白小松和白望川一齐转头看向放在桌上震个不停的手机。 有那么一瞬间，白小松不想接。 这是项初死皮赖脸设置的专属铃声，闻声就知道这货准没好事。 “不接吗？” 在白望川的一句疑惑下，白小松认命接通。 下一秒，白小松还没开口说话，项初那边已经开始嚎起来了。 “卧槽，你昨天逃课了，竟然逃课了！是不是为了那位？！” 白小松揉揉自己发痛的耳朵，下意识看向白望川。 白望川依旧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搅动她的心湖。 “咋咋呼呼，声音小点。” “卧槽，那位是不是在旁边？” 白小松：…… 白小松咬牙切齿地回道：“有本事你继续猜。” “嘿嘿嘿，不猜了不猜了，猜太准减我阳寿。之前说好了的，今天见面，我们下午就来，给你通知一声。” 刚说完，白小松就听见项初声音变远。 “哇啊啊啊，小松那死板家伙竟然为了个女孩逃课了，想到下午就能见面一睹真颜，真踏马激动！” 白小松：…… “项初你没挂电话。” “哦，对不住对不住，太激动，忘了，反正也没说什么坏话，就这样哈。” 电话瞬间挂断，白小松看着回到了主屏幕页面的手机，无语到头痛。 “你朋友为什么会因为要见到我这么激动？” 白望川飘来一句话让白小松更头痛了。 “嗯……他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见着白望川那不谙世事的模样，白小松良心都在颤抖，说话磕磕巴巴。 “是你们人间所说的男女朋友关系？” 这下，白小松指尖都在颤抖了。 白望川竟然知道？！ 好似知道白小松在想什么，白望川笑着解释道：“我前两天为了理解高中是怎么样的，用天道观察了一些人间百态。” 说完，白望川陷入沉思，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点着桌面，随后开口说道：“我还是不太懂凡间的人际交往，若是让你难办的话，这件事可以错打错着。” 错打错着？ 白小松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是接受这个提议的，但是…… “不成不成，我会和他们解释的。”白小松连忙道。 他感觉自己在诱拐无知少女，啊不，神明，良心已经不是颤抖了，是真的在痛。 什么白纸，什么勾勾画画，那天的想法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这是来自前世的情绪…… 白小松没有哪一刻这么唾弃自己的前世。 对白望川都下得去手，简直不是人！ 自己千万不能被前世情绪牵着走啊，全都归类为好感，好感。白望川这么单纯干净的孩子，谁不喜欢？ 白小松疯狂给自己洗脑，静心。然后他跑进屋，翻了纱布剪刀一类的东西出来。 “你现在看不见，我先找个理由给你遮掩一下，免得以后能看见了，又需要找新理由圆谎。闭上眼。” 说完，见白望川乖乖闭上眼，白小松就动手给白望川围上纱布。 知道白望川不懂，白小松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解释道：“这是善意的谎言。” “嗯，我记住了。” 是记住了，而不是明白了。 感情近乎于淡漠的白望川能尝试去理解，白小松就觉得已经很好了。 “我们统一口径，就说你眼睛去医院做了手术，又因为父母那边脱不开身，暂住在我这。至于身份……” 说到这，白小松无奈扶额。 “我一个孤儿怎么编……” “算了，换个说法，你的眼睛被脏东西所伤，暂住我这进行救治。” 到最后，白小松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他自己都还扯不清楚两人怎么就这么住在一起了，敷衍别人的理由……有理就行了。 稀里糊涂就绑定在了一起，白小松其实是排斥的，若不是白望川这个人太单纯又独立，从不想着给白小松添麻烦，但凡换一个人，白小松绝对不会管。 “好。” …… 项初三人到来的时间比白小松想象中的还要早。 大致猜到为什么的白小松：…… 白小松认命般打开院门。 项初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阮丰裕依旧高冷脸但眼神很亮，金就砺早就探头探脑，三人一人提了一袋水果。 避免三人直接在白望川面前“发疯”，白小松开门的时候就已经提醒道：“那天你们愣是摁头给我安了个女朋友，我可告诉你们人家是我的客人，来治病的，别吓着人。” “嗯嗯嗯，客人以后也可以是女朋友的嘛。” 项初硬是油盐不进。 白小松：…… 他是怎么和项初这家伙成朋友的？？ 反倒是阮丰裕难得地说了一句话。 “项初有分寸，你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他有些高兴。” “哎哎哎，阮丰裕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项初撇撇嘴，不高兴道。 阮丰裕只是看了项初一眼，就无视了项初。 白小松也无视了项初，无奈笑着回了一句，道：“就是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你们来。” “嘿嘿，还准备在门口聊多久？”金就砺也不爽地打断道，“你们一个个的不急，我可急了。” “进来吧。” 白小松伸手接过三人手里的水果，将人带进门。 …… “望川。” 白小松声音传来，白望川抬头看去。 骤然间，四个人的脚步声只剩下一个人的，白望川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 对面，白小松察觉到身后异样，侧身看向身后的项初三人…… 项初脸上笑容淡了，阮丰裕手支撑着下巴好似在思考，而金就砺是三人中反应最大的那个，他手捂着心口，一脸痛色。 “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金就砺痛心疾首道。 “什么声音？”项初回神，下意识问道。 “心碎的声音啊！我心碎了一地。”金就砺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可怜，控诉道，“你们一个个比我这个表演系的还好看就算了，怎么交个朋友都能好看到没朋友的地步。” “嘿，人家眼睛还蒙着呢，说不定不好看。”项初故意调戏金就砺，道。 “你信吗？！” 金就砺就差抓着项初肩膀晃了。 “嘿嘿，我这不是安慰你吗。” 眼见两人就快要打起来，站在中间的阮丰裕立马伸手一手揽一个，直接把人摁住，一针见血道：“别闹，我们是客人，别让人看笑话。” 说完，阮丰裕拍拍两人肩膀，得了项初的点头和金就砺的冷哼才收手，而后接过白小松手里的水果，说道：“我去洗一些来，你这个主人家陪着聊聊。” 等阮丰裕一走，项初仿佛在自己家一般自然地拉开凳子坐下，对着白望川笑着道：“我叫项初，项羽的项，初始的初，美女叫什么？” 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不过在场能看见的两人都不在意，项初性子就是这样，表面玩世不恭。 金就砺也跟在项初身侧坐下。 白望川什么都瞧不见，回头看向发声的方向，笑了一下，回道：“白望川，眺望山川的望川。很高兴认识你。” “另外一位名字叫金就砺，金就砺则利。”白小松在白望川身侧坐下，开口说道。 闻言，白望川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又礼貌地回应道：“很有意义的名字。” “望川美女，你这……” 项初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突然察觉到白望川看不见，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眼睛，不会是被那边的东西给伤了吧？” 听见项初一来就道出“谎言”的白小松：…… “你的直觉很准。”白望川依旧挂着一丝笑容回道，“被小松先生救下，暂住这里治伤。” “哦，这样啊。” 项初垂下眼睑，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接着三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几句，很快阮丰裕带着果盘回来，一同加入聊天。 白望川不主动开口说话，都是问什么答什么，不论刁钻的话题，还是玩笑话语，她都能不慌不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份沉稳，背后是极为庞大的知识储备量，给了项初三人很深的印象。 当然，那种不谙世事的小白性格给人的印象更深。 三人便开始好奇白望川的岁数，当三人得知白望川才17岁时，看向白小松的眼神都有些讳莫如深。 被迫背锅的白小松：…… 没过多久，项初三人告别离开。 “所以，你们来这么一趟意义何在？” 白小松送人时，真诚发问。 “反正我是收获挺大的。”项初吊儿郎当双手抱胸，语气随意地回道。 说完，项初就用肩膀撞了一下金就砺，挤眉弄眼道：“金就砺应该也是。面对这么一个大美女，爱美人士绝对得到了满足。” 闻言，金就砺不置可否，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也难怪你能接受人家的接近。”项初靠近白小松，眼里神色复杂，好似感慨道，“就是白纸一张。” “不过……”项初话音一转，放小声音道，“她应该不是一般人吧？不适合你，小松，真的。” “我……”白小松张张嘴，最后还是开口道，“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项初语重心长道：“你护她就跟……算了，我就不多说了。” 摆了摆手，项初拉过阮丰裕和金就砺离开了。 …… “我觉得你那句劝告没用。”等走远，阮丰裕低头看着项初淡声说道。 “我知道。”闻言，项初暴躁地揉了一下头发，回道，“哪能想到对方那么单纯，说几句话都能察觉到的纯。想当初，我用了多少时间才让白小松把我当朋友，这才几天啊！” 近乎和项初从小玩到大，阮丰裕察觉到在这件事上，项初心里明显还藏着话，但他没有开口询问。 “真的不是正常人？” 一旁的金就砺明显和项初两人不在同一个关注点上。 “你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吗？”项初直接白了金就砺一眼，道。 “确实。”金就砺毫不在意，低头沉思，道，“太漂亮了，尤其那股气质，仙气十足，像落入凡尘的仙女。” 突然想到什么，金就砺嚎了一声，赶紧道：“你们俩早就看出来了，怎么不劝劝？！看着小松入火坑？虽然小松见着人就演戏笑得阳光比我一个学表演的还离谱……扯远了，看着兄弟入火坑，你们还是不是人？！” 项初连续白眼攻击。 “我没劝？我哪没劝？” “不行，我得回去。” 金就砺转头就要跑，被阮丰裕一把抓住后衣领，然后一句话就给金就砺堵死。 “小松还没开窍，你别去助攻。” “好吧。” 金就砺瞬间焉了。 “你们俩家族少爷一个比一个心眼多，我脑子不够用，就靠你们了。” 闻言，阮丰裕点了点头。 而项初皱着眉头，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自语着。 “那位若真的是……小松，他怕是要心伤了。” 第9章 校花诅咒传闻 见人离开，白小松想着项初留下的几句话，叹口气，随后关上院门，回到白望川身边。 悠扬的银铃声在耳边响起，白望川跟着转头看过来，静静关注的模样就像是等待心上人回归的妻子，内敛而坚定的爱。 白小松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一顿。 他似乎……真的……无法用好感来自欺欺人了。 阳光洒在白望川身上，一身雪肤好似在发光，白望川微微一笑，夺去了所有光辉。 恍若美神降临，白小松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景中女神。 他是真的喜欢白望川，无关乎前世，他对这个完全未被尘世污染的人儿，从一开始就一见钟情。 白小松轻手轻脚来到白望川身前，蹲下，双手扒着木桌，露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望川。 声音也轻到了极致。 “你最近行动不便，就安心待在家里，刚好，我也需要点时间去帮你联系学校入学。” “我不是你们童话书里的泡沫，不会突然消失，没必要这么轻声细语。” 白望川竟掩嘴偷笑了一下。 白小松只觉得热血涌上脸颊，止不住发烧，半张脸就要埋下木桌。 拜托，别笑了，人要晕过去了。 白小松发现白望川真的对自身美貌没有丝毫自知之明。 “以后别在外面对着人这么笑了。”白小松用力捏着木桌，压着内心紧张，道。 没想到白望川脸上笑意不减，甚至还歪了一下脑袋，一缕黑发顺着脸颊垂下。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你说，我不能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外，需要维持神秘感，才能保护我自己。” 白小松却突然觉着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心里的火热褪去。 “以前的我很了解你？” 闻言，白望川沉思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对了解的定义是多少。那时，你是唯一一个不惧怕我的阴差，总是你在说话，我偶尔回一两句。” 不用问了，白望川这性子太好套话…… 白小松直起身来，在白望川身边摆烂般坐下，向后一靠，手肘遮着眼睛。 “怎么了？”白小松久久不语，白望川疑惑道。 “没事没事。” 闻言，白小松立马放下手，坐直身子，笑容却有些勉强。 “我在想怎么给你办理入学。” 白望川好似听进去了，又像是无视了这句话，她看向白小松，格外郑重道：“我脱离于天道之外，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但命运既引领我入世，那必然会掀起一场风暴。你保护好自己，而我……” 说到这，白望川话语顿了一下，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们。” 白小松静静看着白望川，那眼神好似想要将白望川牢牢记住，开口的话却是…… “放心，我就是个凡人，你们神仙打架，我不会去掺和。” …… 花费了点时间，找了点人脉，按照程序，白小松带着白望川去了他曾经的母校——安宁一中。 白望川也恢复了一丝力量，在众多老师的注视下，将安宁一中一套自创的试卷考了近满分，唯一扣分的地方还是语文作文。 白望川切题的点实在是太过清奇，但又写得极好，语文老师痛下杀手，给扣了分。 就这么，白望川顶着校长那热切的目光进了学校，空降高三五班。 手机里全是花钺发来的消息，恢复力量后才发现消息的白望川一点一点打着字笨拙但用心地回了。 入学的那天，白望川简直是鹤立鸡群，极其简单的学生服都挡不住她的漂亮和气质，一头利落的长马尾，一身雪肤，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媚到极致的五官又有着一双天真干净的眼眸。 班级自我介绍时，白望川舒缓又清冷的嗓音让整个高三五班的学生都在心里狂叫。 仅仅一天时间，白望川就成了安宁一中无可争议的校花。 下午黄昏时分，小四合院。 白小松从外面买了菜回来，跟着白望川进了厨房，帮白望川打着下手。 “第一天上学还习惯吗？” “还好，那些小家伙心思很单纯。” “……” “不过见了一面，我就收到了他们的情书。” “！！！” “我参考了一下天道给的方法，最后选择把这些情书撕了，丢进垃圾桶。” “你做得很对。高中，对于我们凡人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不该有旁的想法。” 白小松说得义正言辞，合情合理，其中掺杂了多少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 第二天清晨，白望川像往常那般，将白小松的早餐准备好，敲门提醒白小松后，就背着双肩包去了安宁一中。 刚入校门…… “喵～” 一声粘人的猫叫。 白望川低头，一只橘白猫猫正蹭着她的裤脚撒娇。 “喵喵……” 不远处，一只狸花同三只橘猫打闹。树上，还有两只揣着手手的三花猫。 白望川收回视线，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抬脚继续前行。 在天道的注视下，这些看似可爱的猫猫没有丝毫活物的气息。 …… 高三五班。 白望川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教室有着四排桌位，一排两桌。白望川的同桌是一位戴着圆框眼镜、剪着学生头、个头小小的可爱妹子。 “沁心，我们学校有很多流浪猫吗？”白望川一边抽出书包里的作业，一边问道。 “哎？” 林沁心从课本里回神，惊讶看向白望川，等她反应过来白望川说了什么的时候，表情瞬间惊恐。 “望川，你说你看见了流浪猫？在哪看见的？” “我们学校。”白望川继续收拾着自己的桌面，淡声道，“我昨天来时，一只都没见着，今天就有很多。” “怎么会？！”闻言，林沁心看上去十分惶恐，随后她看着白望川的侧脸愣了一下，喃喃道，“望川你太漂亮了。” “这和我的长相有原因吗？”白望川轻嗯一声道。 “望川你赶紧转校吧，再待下去会死的，我没开玩笑。”林沁心靠近白望川，小声但极其严肃道。 “我们学校有一个诅咒传闻，关于校花的。以前，我们学校死了一个校花，听说死在了厕所里，死状凄惨。自那以后，我们学校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位漂亮的女学生。”见白望川看过来询问的表情，林沁心赶紧解释道，“开端都是突然在学校看见很多流浪猫。那位最开始死去的校花最喜欢投喂流浪猫，大家都说这些猫猫就是帮她索命的使者……” 说到后面，林沁心自己都开始害怕，脸色白了白。 “我真的不是吓你，望川，这是真的，我哥就以前在这个学校教书，那些消息都被封锁了。见了猫之后，没有及时办理转学的女学生都死了。你太漂亮，一进校就被所有人认定了校花，这诅咒就直接找上了你。” “诅咒吗？” 白望川垂下眼睑，沉思着。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看向林沁心，点头道：“你说的转校，我会考虑的。”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林沁心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以后我和你一起回家，就连上厕所也一定要带上我。有高人说我三世善人，身负功德，邪物不敢轻易沾惹。” “不用，放学有人来接我。” 白望川摇摇头，拒绝了林沁心的提议。随后她拍了拍林沁心的小脑袋，轻声道：“那位高人说得不错，你身上确实有着功德金光，还不弱，让你这一生顺风顺水，运气强盛。我没看错的话，你上个星期买可乐连着中了三次再来一瓶，让你和你朋友人手一瓶。” 闻言，林沁心眼睛一亮。 “望川你……” “如你所想，所以安心。” “那望川你是因为来调查这个诅咒才入学的吗？” “不是，我只是来上学的。” …… 第10章 再次遇见 中午，白望川正常回家，再次遇见了一群黏人的猫猫，她回到小四合院看着天空发呆，而后继续上学，下午也是这样……等下午回家见到白小松，白望川就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白小松当场就变了脸色。 “我听说过这件事，当时我已经去了安宁大学，特意回来调查过，还跟戚叔破了一个案子……” “当时就已经解决，之后再没有出事是吗？” “是。” 两人都开始沉默，白望川是思考，白小松则是紧张等待白望川的回答。 白望川率先打破沉默，摇头说道：“不清楚到底是当年之事并未彻底解决，还是我被人借这件事情盯上了。” “你看不见吗？” 白小松愣了一下，没想到白望川也看不清。 闻言，白望川伸手半空好似在抚摸一条无形的线，声音依旧淡然，继续道：“安宁一中，那片区域的天道被某种力量遮掩了。” 说完，白望川看向白小松，伸手握住白小松的手腕，压下白小松算卦的想法。 “算不出，你还会遭到很严重的反噬，那不是你能演算的东西。” 白小松低头看向白望川那白嫩的手指，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气，皱眉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现在看来只能这样。”白望川平静回道，“命运将我引到此处，假以时日，自会显露它的真面目，不必着急。” 命运，命运，又是命运，又是这副仿佛事不关己的态度！ 白小松心头无名火起，直接甩开白望川的手。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 说完，白小松看着白望川震惊模样就有些后悔，但不愿服输，转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 门重重一响。 白望川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手抚上心口位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见到白小松生气会心头不舒服。 她不想惹白小松生气，是吗？ “不是不在乎我自己。遮掩那片区域的是神力，此局背后牵涉很深。现在强行看破，已经入局的我将无自保能力，亦保护不了任何人。” 轻轻的话语，悠悠一声叹息。 可惜，白小松听不见了。 白小松赌气进了屋，白望川将桌上吃剩的饭菜放进了厨房，站在那犹豫着是否要动手洗碗。 平日都是白小松收拾后续，可现在…… “放着，等会儿我来洗。” 白小松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看了白望川一眼，舍不得，就恶狠狠地看着白望川身前的碗筷，好似要将其碎尸万段。 见到白小松，白望川突然绽放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看向白小松，语气轻柔带着一丝她自己察觉不到的讨好。 “为什么生气告诉我好吗？我不想你生气。” 白望川察觉不到，不代表白小松感觉不出来。 白小松只觉得心尖一颤，有一种想将白望川拥入怀的冲动。 当然，白小松也这么做了——走上前，伸手将人抱住，连带对方双手也一并抱住。 刚拥入怀，白小松就被满足感瞬间包裹，对方是如此的顺心如意，妥帖他人生缺失的其他，让所有的焦躁不安烟消云散。 “小松？” 怀里的白望川疑惑开口。 白小松瞬间回神过来，他松开白望川，心里却仿佛少了一块，极其不舍。 生气？早就不气了。要气，气的也是自己，就连站在她身侧保护她都做不到。 “你去上晚自习吧，洗碗交给我。” “好。” …… 晚上，老师上了一堂课之后，正式自习。 白望川借用天道一点点扫视着安宁一中每一个角落，分出部分心神对付着手里的作业。 突然间，白望川拿笔的手一顿，纸上留下一道格格不入的短横，一笔划掉之后，继续书写公式。 …… 安宁一中，某个角落，白小松正拿着罗盘细细搜寻着，看上去有些焦躁。 …… 第二天清晨，小四合院。 白望川刚将做好的早餐放下，顶着黑眼圈的白小松打了个哈欠，就把一沓符纸塞给白望川。 白小松一边胡乱塞着早餐，一边细细给白望川讲解每一类符纸的用途。 驱邪符，灵台符，天雷符……各式护身符，基本是白小松所知道的全部了。 白望川本想打断白小松，她昨晚借着天道见白小松不眠不休画了一整晚的符纸，早就知道符纸的用途，但见着白小松那副极其严肃的模样，还是将这话藏在了心里。 之后，白小松甚至还打算亲自送白望川去安宁一中。 白望川忍不住了，说道：“不用那么担心，我起码是个神明，没那么脆弱。” 可惜，因着白望川之前受伤的经历，白望川这话在白小松这里没有任何说服力。 白小松强硬跟着白望川去了安宁一中，亲自见着人进了教学楼，才转身离开。 白望川一进教学楼，就见到林沁心等在前面，带着一抹所谓的姨母笑看着她。 “我刚进校门就看见你了，但你和你哥哥……我就没上去打招呼。” 白望川觉得林沁心笑容有着深意，却思考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回道：“他担心我，要亲自送我来才放心。” 听了白望川的回答，林沁心愣了一下，再三确认白望川是真的没有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白望川的脸蛋。 “望川啊，你长相攻击性十足，怎么内里这么乖啊？这反差感……” 被捏脸的瞬间，新奇的触感，白望川瞪大眼，仿佛瞪着无辜大眼的小兔子。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林沁心赶紧收回手，捂住鼻子，不敢再看向白望川。 “我只是外表可爱，你这是从头到尾……” “走了走了，等会儿人就开始多了，你这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瞧见，继续保持你的高冷范知道吗。”林沁心一边推着白望川离开，一边嘀咕道。 等到上课，白望川没想到自己见到了一位熟人。 …… “咳咳，今天我们班新来了一位转校生。” “我叫花钺，战斧钺，很荣幸以后能和大家一起读书。” 高三五班全体学生看着台上坐着轮椅、穿着校服都掩饰不了那一身矜贵气质的少年，有些发愣。 刚来一位美到没朋友的插班生，又来一位似乎是少爷人物的转校生？？？ 离谱了吧。 “大家欢迎新同学。” 班主任带头鼓掌，全班同学跟着鼓掌。 “胡万江，你来和林沁心坐，白望川和花钺同学去最后一排坐。” 班主任大刀阔斧安排了四人的位置，白望川和胡万江立马开始收拾，林沁心看着白望川离开两眼泪汪汪。 这一操作让班上不少同学看向花钺的眼神隐隐带着敌意和排斥。 花钺的目的性太明显，让人不喜。 不过做了这一切的花钺不在乎，白望川刚在他身边坐下，花钺就将口袋里早就备好的巧克力给了白望川。 “姐，我猜你会喜欢这个。” 一脸希冀的样子，像是等着主人接受自己礼物的小狗。 白望川到口的拒绝又吞了回去，拿起巧克力，拆开精致的包装，塞进嘴里。 “怎么样？” 白望川其实并无味觉，却不忍让花钺失望，便回道：“还可以。” 说完，白望川就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放低声音道：“下回不必再送这些了，我……和常人不太一样，身体接受不了这些。” 闻言，花钺瞬间就急了。 “姐，你不早说，你刚刚干嘛还吃。” 白望川愣了一下，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高兴，她伸手摸摸花钺的脑袋，柔声回道：“你这么热心地分享礼物，姐姐不想拒绝你。” “好了，快上课了，安心听课吧。” 白望川收回手，抽出课本。 “你既然用投资的方式转学进来，就别浪费自己投出去的资源。” 第11章 以身入局 有了花钺的存在，除了林沁心，没人再敢来找白望川。 本来白望川就气质高冷不易接近，现在来了一个花钺，就好似护花使者一样，来一个人就冷嘲热讽一番，而白望川仿佛看不见一般，默认了花钺的举动。 中午，白望川拒绝了花钺陪着回家的请求，跟早已等在校门口的白小松汇合，一起回了家。 只是白望川不知道的是，三人同屏时，花钺和白小松眼神在隔空掐架。 一连两天，白小松都接送白望川上学，安宁一中的学生也时常在校门口见着两人，眼神都有些一言难尽。 恶意不分高低，谣言不要成本，尤其是美丽的事物最容易得到他人恶毒的揣测。 这下，不仅花钺在安宁一中的名声不太好了，连带白望川也开始有人开始私下说些阴暗的猜想。 课上，花钺放下自己手里的英文名着，脑袋凑过来，小声道：“姐，我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你这样没事吧？我记得你们这号人还是挺注重名声的。” “没事。”白望川放下手中的课本，紧盯着讲台，语气平淡亦放低声音道，“倒是你，突然转学过来，怕是要被我卷进来了。” “啊？” 花钺疑惑的样子像一只懵懂的狗崽子。 上课时间，白望川抿了下唇，克制了自己想摸脑袋的手痒，伸手指了一下讲台，道：“你看，那里有一只橘猫在伸懒腰。” 花钺顺着白望川手指看过去，眼神瞬间诡异，连忙道：“姐，你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或许是吧。”见讲台上班主任望过来，白望川拿起手里的课本，简略回道。 “什么叫或许？” 花钺被白望川这模棱两可的话语勾得心痒痒。 “安心听课。” 白望川却不愿意多说了。 见此，花钺只能缩回脑袋，一边拿起自己的英文名着，一边小声嘀嘀咕咕抱怨。 下课后，班主任将白望川喊去了办公室。 “望川啊，怎么说呢，我听校长说你是以极高的成绩插班进来的，别人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女孩子要自强，可别仗着青春就随便挥霍……” 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说了半个多小时，直接让白望川少上了一节课。 等课间，白望川带着思考回了高三五班，刚坐下，花钺就好奇凑了上来。 “姐，班主任跟你说了什么？” 白望川侧头看过来，相当认真地回道：“应该是人间少女的叛逆期。” 看着白望川一本正经的表情，花钺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姐，你以前是不是一直住在深山老林，怎么开口闭口就是人间啊，命运啊？” 深山老林？ 白望川想到了尸山血海的忘川河，回道：“算是吧。” 花钺已经开始憋笑。 “姐你怎么这么实诚，问什么就答什么。” “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见白望川开始皱眉思索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回答，花钺还想以后慢慢套话呢，他立马举手赞同道。 “姐，你到底师承何方？我这腿也找过不少大师了。那些大师不是当场暴毙，就是事后惨死，像你这么年轻，法力又这么高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花钺从未将白望川的身份往神明身上想，除了白小松师承大能，谁能想到这科学社会还有着神明。 白望川伸手把花钺凑过来的脸推回去，道：“你话有点多。” “姐，我错了。”花钺会错了意，连忙认错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认你做姐，要知道了，当时绝对不会找你。我绝对不想姐也变成那样。” 闻言，白望川愣了一下，用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花钺指的是什么。她摇头道：“我没有这么想。”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 “听课吧。” 白望川下了命令。 花钺不高兴地撇嘴，拿起自己的书，气鼓鼓的，不再搭理白望川。 下午，白小松依旧来接白望川。白望川离开前，多看了一眼校内。 校内，随处可见的猫猫成堆出现。 流浪猫越来越多了…… …… 度过两天平静的周末。 星期一，白小松送白望川来安宁一中。 跨入校门的那一刻，白望川的脚步就一顿。 一直关注着白望川的白小松立马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朝校内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立马问道：“怎么了？” “幻境里有两只猫似乎在繁衍后代，叫声有点凄惨。”白望川顶着一张天真懵懂的脸，回道。 白小松：…… 很快白小松想到一种可能，就被自己气着了。他靠近白望川耳畔，开口说道：“白望川，我警告你，不许借着天道去看人类的，你真想知道……” 白小松耳根都红了，一咬牙，狠狠继续说道：“大不了以后我教你。” 白望川转头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白小松。 本来有些脸热的白小松见到白望川这副模样瞬间脸黑，他抬手抓住白望川的肩膀，看上去狠，但力道很轻，咬牙切齿道：“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白望川不知道白小松为什么这么严肃，毕竟这种事不管看还是不看，她也还是懂的，但…… “嗯，我记住了。” 嗯，不惹白小松生气。 得了白望川的回答，白小松带着一身莫名的烦躁离开了。 见白小松头也不回地离开，白望川垂下眼睑有些愧疚。 白小松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谎言，还是气着了…… “喵呜～” 白望川低头看向蹭着自己裤脚的猫猫。 一半白骨，一半翻飞被鞭打过的血肉，将血蹭上了她的裤脚。 白望川抿唇，随后无视了这只猫，迈步走向教学楼。 看见繁衍这件事……她不是有意欺骗，原谅她。 …… 猫猫的存在已经不仅限于空旷的地块了，教学楼里也随处可见它们的影子。 这些半身猫猫对着来来往往的学生龇牙咧嘴，唯有面对白望川时乖巧讨好，但配上那模样和满地鲜血只会让人午夜噩梦。 一脚跨进高三五班，白望川皱了下眉。 白望川下意识看向前排林沁心的位置…… 一向守时的林沁心不在。 随后白望川走到花钺身边，见花钺身上并无变化，松了口气。 “怎么了，姐？” 花钺头一次见着白望川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 “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驱邪的物品？”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花钺不明所以，却还是回道：“当然有，一颗大师坐化留下的舍利子。” 白望川再次转头扫视整个教室，每一个同学，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只半身猫猫。 “林沁心为什么不在？” “听说她家里出事了，必须回去，就请了一天假。” 对于这个经常来找白望川，但对他爱搭不理的女孩子，花钺印象很深。 白望川沉默一瞬，随后严声道：“你一定要护好舍利子，万不可离身。” 花钺瞬间察觉不对。 “姐，出事了？” 白望川回头，同时拉开凳子坐下。 “这所学校出事了，而且还是冲着我来的。你被卷进来，是无妄之灾。” 第12章 杀局已至 这所学校出事了，还是冲着白望川来的？橘猫？ “是那个校花传闻？我打听这个学校的时候听过，不是说已经解决了？”花钺突然开窍，连忙道。 白望川没有开口回答，而是拦住了一位正好路过的男同学。 “胡同学，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还不来上课吗？” 这位胡同学，花钺也认识，但此刻…… 男同学以一种非常僵硬的姿势转过身来，眼神空洞，语速极慢。 “我听说今天是别的老师来代课，这位新来的老师脾气可不好，你一定要乖乖听话。” 这话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新来的老师？乖乖听话？ 花钺汗毛都竖起来了。 “谢谢你的提醒。” 白望川道谢。 “不用谢，只是我该做的。“ 男同学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嘴角好似咧到了耳根。 白望川看了眼对方肩膀上趴着、流了对方半身血的半身猫猫，那只猫猫也笑着，一样的诡异表情。 之后男同学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一瞬间，花钺就察觉教室里没有丝毫杂声，所有人都用着最标准的坐姿，好似复制粘贴，又好似木偶。 “不是吧……” 花钺冷汗都快下来了。 摆明了，校花事件并未解决，而且他和白望川现在都已身入局中。 “林沁心身负功德，被调虎离山，你是一个意外，对方不知道你身上带着佛家大能的舍利子。” 听了这话，花钺后背更凉了。 这话说得，要是他没这颗舍利子是不是就是其中一员了？！ 一叠十几张符纸被塞进手里，花钺抬头，就见白望川启唇轻声道：“你安心呆在这不要动。” 花钺有一瞬间的惊慌…… “姐，你要去哪？” 差点压不住音量。 “去找根源，你待在这更安全。” 花钺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干，姐你去哪我就去哪，别想着丢下我。” 说完，花钺抬头看了眼毫无声息的教室，他和白望川在最后一排，能见着教室全貌…… 花钺只看了一眼，就立马缩回脖子。 “这里也太吓人了，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 闻言，白望川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将花钺一人留在这不妥，就起身推着花钺的轮椅，两人从教室后门离开。 离开的瞬间，花钺回头看了一眼教室…… 唰的一下，看不清动作，就像是被恶意剪辑少了中间一段的电影，教室里的所有人突然就变成了回头看向他们的动作，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花钺差点被吓跳起来，还好他双腿没有知觉。 出了教室门，走上空无一人的走廊。 花钺声音颤抖着问道：“姐，那些同学还活着吗？” “还活着……” 白望川古井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钺一瞬间庆幸。 还好还好，白望川在他身边。 “只不过被附身了。” “被附身？” “嗯。他们肩膀上都趴着一只半边骨头、半边翻开血肉的猫猫，只是你看不见。” 花钺脸色瞬间惨白。 他收回刚刚那句庆幸。他这个便宜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狼人？！ 这时，寂静到只能听见轮椅拖动声的走廊响起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花钺抬头看去，下一瞬间立马身子往后仰，极度想逃离。 远处，一位高大的男性老师，没了眼球，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眼洞，胸膛处仿佛被刀划开，伤口处整整齐齐，露出里面还在扩张运作的内脏。 男老师一步一步朝着两人走来。 花钺后背紧紧靠着轮椅，似乎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他声音颤抖得厉害。 “姐……这位男老师在三年前……就死了，就是这种死法……我看过报道。” “是不是在教室杀了一位女孩，而后自戳双目，开膛自杀？” 花钺：！！！ “姐你也知道？！” “嗯。” 轻嗯一声表示回答之后，白望川动作不停，推着花钺朝对方走去。 瞬间，花钺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要擦身而过时，男老师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两人。 花钺动作僵硬地抬头看去，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快要上课了，你们俩去哪？” 老风箱一般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气。 相比花钺恐惧得不能自已的状态，白望川淡定得过分。她轻柔开口道：“老师，花钺他咳得厉害，我想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男老师立马将血淋淋的眼洞转向花钺。 花钺赶紧咳嗽几声，演得相当卖力，听上去差点把肺咳出来。 白望川伸手轻轻拍了拍花钺的后背。 久久的沉默。 就当花钺就快要演不下去的时候，男老师开了口。 “身体重要，你们快去吧。不过我之前看见校医去了校长室，她不一定在医务室。”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得了白望川的回答，男老师继续迈步朝高三五班教室走去。 白望川推着花钺渐行渐远，这时花钺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冷不丁，白望川一句话差点又把他噎死。 “还好没有留在教室，教室是一条死路。” “姐！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花钺实在是忍不住了，转头看向沉思的白望川，怒目圆睁道。 花钺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让白望川一愣，两人停在了原地。 见着花钺小脸苍白，眼角微红，就快要被吓哭的模样，白望川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思索无果，她便开口解释道：“死路只是针对我。对你来说，一点事都不会有，现在跟着我出来了，反倒要担惊受怕。” 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 花钺也不是真的想质问什么，这一嗓子，情绪发泄过后，再听白望川这话，火气瞬间就灭了。他连忙摇头道：“不怕不怕，只要不是我一个人就行。” 花钺反驳着，但他的状态提醒了白望川。 她是神明，哪怕如今动用的力量不多，她也曾站上过这世界力量的最高端，俯看世间所有的一切，过去地位带来的自信让她可以无惧未知带来的恐惧，但…… 花钺不行。 就算她们在遥远的过去是姐弟，但现在的花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以前的那一切甚至连她都不记得。 白望川忽的有了立马冲破这局面的念头，她感受到自己脑海里出现了新的情绪——焦急。 微微抬头，眼前现实场景褪去，黑暗隐现，错综复杂的丝线连接天际，白望川伸手抓向其中一条…… 只要，只要稍稍拨动，她就能看清这局全貌…… 刚触碰的瞬间，白望川脸上的血色就消失无踪，喉间腥甜。 白望川立马收手。 不成，只是接触就反噬这么大，目前的她做不到。 “姐，姐，你看墙壁！” 花钺急切的声音拉回白望川所有思绪，她头未抬，借着天道看向周围…… 走廊墙壁慢慢渗出鲜血，越滚越多，身后远处景色开始扭曲。 白望川立马抓上花钺的轮椅，加快了步伐。 墙壁瞬间恢复原样，走廊像往常那般白净而又安静，好似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看来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那…… 白望川突然有了一个猜想，脚步一转，松手，朝身后走了一步。 忽然，血水蔓延，朝着白望川袭来。就在要接触的瞬间，白望川回身，抓上轮椅，继续朝前走。 一切又立马恢复平静。 同一个地方也不能重复进。 “花钺，以前这个学校哪里没有死过人？” “没有死过人？”花钺下意识回道，“姐你不是看过吗，怎么不知道？” 闻言，白望川皱眉，直言道：“刚刚那位男老师，我是见到他的那瞬间才看出来的。” 言下之意，她见到人才能知道对方的结局。 花钺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吱哇乱叫。 “卧槽，姐你能不能靠谱点，我感觉自己的小命不保！” 白望川敲了一下轮椅后背，严肃道：“回答问题。” 被威胁了，花钺立马收心动脑，开始计算。 “舞蹈室死过人，钢琴室死过人……” 越说，花钺的底气越不足，心态有些崩了。 这么总结下来，这个学校死人的数量相当惊人。 “体育器材室和男女寝室也都死过人。” 花钺话音刚落，白望川就给了回答。 “操场。” 花钺没有哪一刻大脑如此高速运转，他立马回道；“不行，以前操场那一块是一片乱葬岗。” “以煞克煞。” “什么？” “那些地方不安全因着是同一人所为，背后之人早就设局控制死者，而以前死去的亡灵掌控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至少暂时安全。” 第13章 以杀破局 白望川带着花钺去了操场。 操场此时的模样吓得花钺差点拔腿就跑，来个医学史上的奇迹。 操场塑封支离破碎被掀开，水泥碎成块状，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腥味，红绿色杂糅中数不清显眼的白色骷髅挣扎着从地里爬出。 见着人来，骷髅立马有了目标。好似万鬼来朝，相当壮观和……瘆人。 白望川直接上前，一脚踢向那只就要触碰到花钺轮椅的骷髅。 瞬间，骷髅身后仿佛出现一个无形的黑洞，一个吞吸，骷髅消失不见。 “不想永生投去畜生道就给我安静点！” 白望川扫视众多骷髅，气场全开。 骷髅们瞬间鸟兽散，离开的时候还特意伸手扒拉了一下泥土，将自己给盖住，生怕白望川顺着自己挖的通道追来。 十秒后，操场再没了任何骷髅的身影。 被自家姐姐的生猛给吓懵了的花钺：…… 畜生道？是他想的那个畜生道吗？不是，道士还能决定鬼魂投什么道的？ 是他孤陋寡闻，还是白望川太“离经叛道”？ 做完这一切，白望川转身面对花钺，就见花钺一脸三观重塑的模样。她到嘴的话一顿，立马换了一个说法，道：“刚刚不过吓唬。现在我需要你给我细讲一下安宁一中以前发生的事，我……法力有限，必须精准破局。” 现在破局全靠白望川，花钺听了这话，立马倒豆子一般，巴拉巴拉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听了后，白望川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姐，我们遇见的那个男老师，他说的校长室没有死过人，我们拿来应急的医务室也没有死过人。”花钺突然间想到什么，立马补充道。 白望川抬头深深看了花钺一眼，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包容意味明显。 “姐……我说错了什么吗？”花钺吞了一下口水道。 “医务室的医生是不是女性，而且还很漂亮？” 白望川没有正面回答，可听了这话的花钺一愣，随后头皮发麻。 在他记忆里还真是这样，漂亮医生去了校长室，再联想到那个男老师死前……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 花钺尚在怀疑人生，白望川已经看着操场来回踱步。 不对劲不对劲，就算有她那一脚的威慑，按这布局的原理，操场亡灵也该开始暴动了。 嗡。 天道忽的颤动。 身体反应更快一步，白望川已经回身，单手成爪，不带丝毫迟疑，一爪抓在花钺身前的空气中。 …… 呼，一阵风声。 花钺眼睁睁看着白望川猛地回身，带着狠戾的气势，一爪扎在了空气里。 扎在了空气里…… 花钺还未明白原因为何时，眼里流进一丝血色，眉间忽的刺痛，他愣愣抬手一抹…… 是血。 …… 见花钺眉心处被利刃划开溢出的血，一股陌生的暴戾情绪顷刻间充斥白望川的脑海，她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握。 噗，仿佛血肉碎裂的声音。 随后花钺就被白望川爪间凭空喷涌而出的鲜血糊了一脸，直接掩盖了眉心那点伤痕。 天道之下，一丝时空的波动仿佛涟漪一般，扰动了所有丝线。 白望川懂了，懂该如何破局。 空出来的一只手抬起，朝着正当空的太阳一指，随后轻轻向下一划…… 天空景象顷刻间破碎，此时已是黄昏。 眼前不再是破烂得不成样的操场，而是一片寂静的小树林，树林左上安宁一中的教学楼露出一角。 白望川和花钺两人之间，一个气息奄奄的女人，她拿着一把利刃正对着花钺眉心位置，被白望川一爪贯穿了心脏。 白望川反手就将利刃拿在了自己手里，沾血的手抽出，往旁边一推，女子应声倒下，死不瞑目。 “出来吧，我知道她不是你。” 白望川话音刚落，一团黑雾凭空出现，随后化为一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瘦小男人。 男人看着白望川脚边死去的女人，眼神满是愤怒，仿佛要将其碎尸万段…… “蠢货一个，坏我好事！” 唯独没有怜惜，没有丝毫那人是其同伴的意识。 “算计年轻貌美的女孩满足你的私欲？”白望川平静地看着男人，开口说道。 闻言，男人冷哼一声，不愿回答这个在他看来愚不可及的问题。他上下打量着白望川，下意识舔了下唇，只觉得下身燥热。 “就算你破了局又怎么样，你已经到了我想要引你来的地方。” 说完这话，男人朝身侧伸手，下一秒树林里飞出一个女孩的鬼魂，她尖叫着挣扎着。 白望川皱眉，一个用力将手里的利刃甩向男人。但慢了一步，鬼魂还是被男人的大掌扣住了脑袋，化为一缕青烟钻入男人手臂。 利刃飞到男人面前，男人笑着伸手直接将利刃打下。哐当，像是撞击在金属之上，一声脆响，利刃落地。 男人俯身，猛地一拳打向身前那方低矮的方形石头。 忽的，阴风大作，树林沙沙作响，天空黑了下来。 白望川赶紧护在花钺身前，所有的地方都被狂风波及，唯独白望川身后的位置“岿然不动”。 男人看着从容不迫的白望川，越发的满意。 一个有着不凡修为的绝美女人，这次他收获颇丰。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凝固。 因为本该撕碎眼前一切的阴风停了，本该他毫不费力抓住白望川…… 男人大吼着，再次一拳打上石块。 “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怨念呢？！” 猝不及防，原本和男人有着十几米距离的白望川眨眼就到了男人眼前，伸手就给男人脑门上啪的来了张定身符。 男人刚准备开口大骂，就被白望川以手为刀打断了双手臂骨。 “啊！” 出口的立马变成了惨叫。 白望川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将男人双腿绑缚起来，随后取下定身符，拽着男人的衣领拉近两人的距离。 白望川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眸泛起点点金光，男人眼中色彩渐渐消失，最后完全空洞一片。 “这个地方是谁告诉你的？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一个神秘人。名字、长相不知道，我一直没见到对方长什么样，对方连声音都伪装过。” 男人机械地张嘴回答。 没用的信息。 念头一转，白望川眼中金色光点越盛，连成一片，仿佛翻涌的金色河流。 对方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白望川面前，记忆场景倒序而去…… 白望川看见男人和被她所杀的那个女人一起共事，抓了长相优越的少男少女，肆意欺凌，看见男人设局抓来校花，以双修修炼邪法，看见…… 藏在一片阴影之下的神秘人和一旁带着讨好笑意的男人。 “安宁一中后山有一处禁地……” 找到了。 记忆瞬间定格，白望川调动所剩无几的神力，动用全部心神，直指神秘人。 就这时，本该虚无的神秘人忽的挥手，一掌就将白望川从记忆里打了出去。 心神回归身躯，白望川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而男人也没了支撑，一同摔下，摔倒在白望川脚边，人事不省。 又一次失去力量，宛若凡人，成了瞎子。 白望川一边极力压制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怨念，一边开口道：“现在手机该有信号了，报警。” 花钺颤颤巍巍拿起手机，哆嗦道：“姐……真要……报警吗？” “嗯，等会儿我教你对口供。” “……” 第14章 收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滴嘟滴嘟。” 黑夜中，蓝红两色交闪，警察很快就赶来这片小树林。让白望川没料到是白小松也跟着来了。 见着白望川的那一刻，白小松松了口气，见着她左手满是鲜血，眼神闪乎了一下。 他赶紧上前，扶起白望川。 熟悉的气息，白望川一下子辨认出来者是谁，放下戒备，任由对方搀扶起自己。 “又看不见了？” 语气很稀疏平常。 “嗯。但我没伤着自己，真的。” 但白望川听着有些慌张。 “没打算怪你，走吧，我们去见警察。” …… 安宁市警察局。 白小松陪着白望川和花钺乖乖排排坐。 房间里，除了警察，还有局长戚远山，气氛异常凝滞。 尤其是大概知道白望川非常人的戚远山，手里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在现场时，白望川和花钺一致认定杀人犯是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结果等人到了警察局，那个男人醒了之后，男人发疯说自己修为没了，随后立马指控白望川是杀人凶手。 说实话，白望川一手的血和死去女人身上的伤口，白望川的校服绑着男人的双腿……戚远山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白望川才是那个真正动手的人。 现在，戚远山就很头痛。 “相信戚局会给我们受害者一个公道。”白望川像是感受不到氛围，笑着道。 戚远山：…… 他倒是想来个人给他一个公道。 一个法治社会，修道人士斗法出了人命官司，咋处理咋棘手。 “陈二狗，三十一岁，他不止杀了现场那个女人，还是十三年前安宁一中校花杀人案的凶手，一连十多年，杀害了十六名女性，都埋在小树林那块方石下面。” 白望川终于丢下最重磅的信息。 校花杀人案？那个最知名的悬案？！还有十六名受害者？！ 房间里，一连排倒抽冷气的声音。 “赶紧打电话，让方唐赶紧查查方石下面！” 戚远山立马掐灭烟头，下了命令。 那这就不是单纯斗法了…… 一阵兵荒马乱。 但白望川和花钺被戚远山暂时留在了警察局，美其名曰配合调查。 …… 出乎戚远山的预料。 现场女死者身上只有陈二狗的dna，甚至女死者下身还有某事过后的残留物，已确认是陈二狗所留。摄像头截取出来的画面也是白望川和花钺仿佛被下了蛊一样，静静站在那里，一旁陈二狗和女死者吵架后，陈二狗拿着利刃残忍杀害了对方。 方唐在现场挖掘，挖出十六具女性尸体，身上都有陈二狗留下的痕迹。 不过挖掘的过程中…… 现场。 “方队。” 处理辨认尸体的女法医匆匆跑到方唐面前。 “怎么，尸体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方唐将嘴里没有点燃的香烟拿下，问道。 “有一节手指骨，就是那节挖出来像是玉石的手指骨不见了。”女法医回想着，有些后怕道，“我明明把它用塑封袋封好了，一转身，塑封袋都还在那，就它消失了。” 诡异。 不只这一件事诡异…… 复杂的案件，扑朔迷离，方唐习惯性想点烟，但还是理智更胜一筹，口袋里握着打火机的手松开。 整件事每一处都透着诡异。 脑海里浮现白望川那张让人难忘的绝色面容，方唐多年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些诡异和这个女孩脱不了关系。 “这件事我记下了，你继续去忙吧，我会给戚局说明。” 与此同时。 远在安宁警察局暂住的白望川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 所有证据都指向陈二狗，白望川和花钺这俩“无辜”的受害者就这么安然离开了警局。 白小松亲自来接白望川。 一同出来的花钺还是惊魂未定，看向白望川的眼神多了一丝惧意。 白小松看出来，正打算出口提醒，就被花钺给瞪了一眼。 “不用你烂好心，她是我姐，是我这辈子的姐姐。我只是……还需要时间消化。” 说到最后一句，花钺深吸一口气，好似在给自己鼓劲。 作为整个事件中唯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论是陈二狗恶心的阵法设局，还是白望川下手的狠辣果断，都给花钺的魂吓去了大半。 为了尽快弥补他受伤的心灵，白小松和白望川回去的时候，花钺也死皮赖脸地跟着走了，完全无视了从花家老宅特意赶来的老管家。 三人来到小四合院。 “你想进去，先把你身后的人安排好。” 白小松留下这句话，就拉着白望川先一步打开院门走了进去。 “哼。” 花钺傲娇一哼，转身就换了一副面孔，一如白望川初见他时那副阴鸷模样…… 等花钺将老管家等人打发走了，他看着院门口的台阶，满脸嫌弃，然后抬头朝着院内大喊道：“哎，小白脸，快出来把小爷我带进去！” 院内听见这声大喊的白小松：…… …… 小四合院，院内。 白望川静静坐着，白小松侧头看着白望川等待着，而花钺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气氛诡异得他不想开口当出头鸟。 “如你所想，我故意入局。”白望川启唇开口道。 这句话是给白小松的。 “小钺，你先听着，到时候你还有什么疑问，我自会回答你。” 这话是说给花钺的。 “没事，姐，我不急。” 很明显眼前这两人有着秘密，花钺才不傻，哪怕他不喜欢白小松，也不会这个时间点找茬。 “把手给我。” 白望川朝身侧伸出左手，白小松顿了一下，就把手覆上。 坐两人对面的花钺：…… 虽说事出有因，但真的扎眼。 白望川把自己的右手放在桌上，左手带着白小松的手摸上了右手食指。 “因为这个。” 白小松表情明显一变。 “骨头？” “一节食指骨。” 花钺：？？？ “我跟你说过，众神用我全身的骨去镇压分崩离析的世界，这之后还有一小段故事。”白望川缓缓道，“众神为了不增加世界的负担，纷纷在世界周围开创了小世界容纳自己，也留下的传承让凡人中的贤者一代又一代地守护每一处埋有骨的节点。” 说完，白望川话头一转，继续道：“但现在……你也看见了。” “节点被人利用了。”白小松眼神一暗，道。 “嗯。我入局之前，感受到这里有一丝神力的干扰，当我接触到这处节点时，本以为这丝神力出自于我的骨，可是……” 白望川回忆着陈二狗记忆里的神秘人。 那一掌…… “幕后有人，藏得极深。我去探寻，反倒被他一招打断。” 压迫很强，却并未伤了她，她的伤源于自己动用力量的反噬。 “以我现在的状态，他本有能力直接重伤我，但他没有，被我发现踪迹，却没有伤我一丝一毫……” 气氛有些沉默。 “按照凡间的说法，应该叫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望川语气里还是没有丝毫对自身的担忧。 这一次，白小松没有开口反驳。他看着白望川，又低头看了一眼桌上两人交叠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你们说完了……是吧？”花钺喉结滚动几下，有些口干舌燥道。 闻言，白望川笑着点头道：“嗯，说完了。” “我不太懂……众神，是我理解的那种吗……” “或许这么说你更能理解，你们人类神话中的神明。不过你们神话里的神明有些是杜撰的，有些是真实存在的。估计他们这么多年呆在自己小世界也无聊，投了些化身来人间游玩，就被你们耳口相传记录下来了。” 花钺：…… 更懵了，谢谢。 这时，白小松开口道：“她就是神明之一，还是众神之中最强大神秘的那一位，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力量十不存一，还不能轻易动用。就比如现在，她用了，遭到反噬，成了普通人。” “所以……我姐现在看不见是因为力量反噬的原因，过段时间就好了是吗？” 花钺忘不掉他们第一次见面白望川强撑的模样，整个人的注意力立马换了位置。 白小松：…… 这小孩真会找重点。 白小松想起自己第一次知道白望川能利用天道时的震惊。 不错，让这破小孩遭受一次来自神明的暴击，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 “不是。”果不其然，白望川笑着摇头道，“我天生看不见，之前能看见东西，都是借助了天道。” “天天……天道？！” 花钺整个人都蹦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能站起来了。 “怎么了？为什么你和白小松听到天道都很震惊？” 白望川疑惑不解，并开口询问。 花钺：…… 花钺无视了白望川的问题，直接看向白小松。 白小松明了，点了点头，示意白望川是真的能接触天道。 然后白小松眼见着花钺三观塌了。 白小松：…… “震惊很正常，你身为神明才会觉得不震惊。”白小松嫌弃地看了花钺一眼，就开口帮花钺回答道。 “是这样吗……” 白望川陷入沉思。 “白望川。” 自从两人相熟后，少有的全名。 白望川立马回神，抽回桌上的手，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 “你这次处理……你已经试着把人间的法治纳入计划，为什么不试着相信别人，斩草除根没必要你全权来做。” 白望川愣了一下，有些可怜兮兮地将自己之前的担忧说出了口。 “我以为你会说我用神力玩弄世人，随意杀人……” 摄像画面是白望川扭曲的，那个女人也是白望川杀的，陈二狗的双手也是白望川亲手打断的。白望川在做这些的时候，只觉得理所当然，事后才意识到惊慌。 花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赶紧说道：“姐，那些人罪有应得，是他们活该。只是……” 说着，花钺看了白小松一眼。这一刻，两个对彼此有着敌意的男人头一回选择了同一阵营。 “如何处置交给我们，有些事情不是杀人就能彻底解决的。”白小松接话道。 “对对对，姐，人间很复杂的。其实有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了好过。” 说到最后一句话，花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一变，阴冷如雪。 白小松直接一拍桌，将花钺从刚刚的状态拉了出来，没好气道：“别乱教你姐。” “好吧好吧。”闻言，花钺摊摊手，投降道。 说完，花钺看向白望川，语气相比刚刚敷衍白小松格外真诚，继续说道：“姐，你可别学，不好。” 白望川眨眨眼，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 花钺又赖了半个小时，然后被白小松赶了出去。整个过程鸡飞狗跳。 …… 半夜。 白小松猛地睁开眼，翻身下床，换下睡衣，来到白望川房门前。他伫立许久，最后拿出一张符贴上房门，果断转身离开小四合院。 安宁一中，后山。 现场还未处置妥当，警方派了一两个人驻守。 白小松捏着一张符，从一旁走过，无人察觉。 这时，整个树林无风自响，仿佛欢迎着白小松的到来。 “王……” “归来……” 好似远方传来的呓语，只有白小松能听见。 白小松停步，站在原地，闭上眼。 潜藏在大地之中的黑色雾气像是寻到源头，纷纷朝白小松而去。 许久之后，一切平静。 …… 那美得让人惊叹的女人手持一杆长枪，缓缓走来脚腕上的银铃清脆作响。 她脚下，花草迅速生长，却又顷刻间枯萎，轮回着草木的一生。 遮天蔽日的巨龙阻挠着她，她毫不眨眼地将其斩杀。 最后她站定，一杆长枪直指前方，毫无波动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苦。 他听见她开口质问…… “为什么要杀了他？！” …… 眼角泛凉，白小松抬手抹去，才发觉自己流了泪。他默默抬脚离开。 回了小四合院，白小松再次在白望川房门前驻足，心中悲伤、眷恋、爱慕等情绪尽数杂糅成一份痛苦，他眼神落寞地取下房门上的符纸，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以前似乎有着血海深仇，望川……” 第15章 白望川给的礼物 因着白望川现在的状态不合适出现在人前，白小松透了点这次案件的只言片语就给白望川请到了两周的病假。 花钺倒是继续去上课了。 后山那边的慌乱，安宁一中的教学楼完全能看见，老师也一番暗中敲打，众位学生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没人敢找花钺问那天他和白望川去了哪，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白望川哪怕看不见，也察觉到白小松有些不太对劲。 比如…… “你回来了？” 她一如往常的打招呼却没有等到白小松的回应。 “我下午就在学校吃，晚上不回来了。” 白小松不再带着饭菜回来，拉着她，让她陪着。 夜晚，白望川摸索着墙壁，慢慢走到院中，坐下。 无声之中，一句淡淡的疑惑。 “他难道……还在生气吗？” …… 白小松并不知道白望川与人间的联系都源自于他，这段时间，白望川研究得最深的不是别人，正好是他…… 白望川对白小松的依赖超乎他的预料。 …… 深林之中，天地而养的精灵，寻到一丝极致美味的气息。灵智恍若稚儿的她们，飘飘忽忽朝着源头而去。 穿过深林，跨过楼房，最后来到了一方小四合院之中。 院中，站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人，只一眼，喜欢美好事物的她们就喜欢上了。 她们围绕着对方，一闪一闪，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欢喜。 指尖似乎有着一点温暖的触感，白望川看不见，不知自己的血到底引来了多少天地精灵。 “乖，先在这院子里藏起来，好吗？” 白望川将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咬破食指，双手平摊放在身前，静等这些天地精灵吸收她流出来的这点血液。 指尖那点殷红，好似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天地精灵有序地经过白望川的指尖，带走一丝血气，而后心满意足地悠悠飘浮在半空。 晃晃悠悠，身子撞上什么东西，她们就融入什么东西，乖乖待着。 直到手上再无温暖的触感经过，白望川才收回手，手上的伤口顷刻间愈合。 一连三天，白望川都会在夜晚悄悄用血将天地精灵引来。 有一些小家伙甚至在白望川血液的滋养下，慢慢有了形态，都像极了缩小版的白望川。 每当白望川吸引新的天地精灵时，她们就会扒在角落里，冒出一个小脑袋，痴迷地看着被天地精灵围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白望川。 最后一天，白望川给所有得到了她馈赠的天地精灵安排了事情。 …… “小松，等一下。” “怎么了？”白小松停下迈出院门等我脚步，回头有些担忧问道。 这是白望川第一次主动开口让他等一等。 “晚上回来一下好吗？我有事和你商量。” 白望川歪头笑了一下。 阳光洒在白望川脸庞上，她笑得灿烂又摄人心魄，而她毫无所知。 白小松只觉得心头一颤，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理清的乱麻又开始乱了。 “嗯，好，我晚上回来。” 白小松匆匆应下，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白小松和金就砺在学校食堂吃过饭后，开始踌躇不安。 那段记忆，他判断不了真假，但那份被质问、难以言喻的心痛深深镌刻在了他的身体里。 看见白望川，听见那悠扬的银铃声，他都是下意识心脏一痛。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望川，无耻地选择了最有效的方式——逃避。 可是今天，白望川让他回去，而他也忍不住心软答应了…… “哟，小松同学今天也在啊？ktv唱歌去不去？” 项初只是习惯性调侃，邀请了一句。 “嗯，我去。” 项初：？？？ 金就砺和阮丰裕也是一脸惊奇的模样看着白小松。 哪成想白小松答应了！ “你这是转性了，打算合群了？真是难得，我以为你要抱着你那些符纸度过无数个夜晚。哎，丰裕，难得小松参加，你来请客。” “好，我请客。”阮丰裕简短应道。 “嘿嘿嘿，我这是借着小松的光宰了一回大户！” “你俩……大哥莫说二哥，都是大户。” 金就砺直接给了一个白眼。 就这么在玩闹调笑中，四人去了阮家旗下的ktv酒吧疯到十二点才散伙。 “哈哈哈哈，小松你小子真的太搞笑了，不唱歌也不闹腾，就在那像个乖乖学生一样喝酒……没事，项哥我慢慢给你带出来！” 临走了，醉酒的项初还抱着白小松拍拍胸膛保证着。 最后还是项初家的管家将项初带走。 微微醉的白小松拒绝了阮丰裕想要将他送回家等我好意，一个人走了。 没有喝酒的阮丰裕摇摇头，将趴在他身上、醉成一摊烂泥还念叨着继续喝的金就砺带回了学校。 十二点，夜微凉。 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路灯孤寂地照着孤寂的人。 白小松酒有几分醒了。 他想，这么晚了，白望川应该已经回屋了。 想到这里，白小松有几分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 白望川自叮嘱白小松后就一直坐在院中等着白小松回来。 下午还有些人声的吵闹，入夜后便越加寂静。 白望川看不见，没有时间的概念，仿佛一座雕像静静坐在那。 一些天地精灵蹦蹦跳跳，跳上白望川的手臂，跳上她的肩膀。这些毫无重量的小精灵，白望川任由她们随意玩闹。 不知过了多久，“咔哒”一声开门的轻响，天地精灵一哄而散，赶紧躲藏起来，白望川也做了第一个动作——转头看向院门。 …… “咔哒”，白小松动作小心地推门而入，他刚将门关上，回身…… 每一个角落，好似萤火虫一般的光团飘飘乎乎冒出，有些飘到白小松身边，轻碰他的脸颊，又像是触电一般后退，好像在咯咯地笑着。 这是…… 白小松抬手的瞬间，一个光团飞速飘过来，一眨眼便化为了白望川的模样，坐在他手指上，两只小手捧着小脸，痴痴笑着。 像是想起什么，这个小小的白望川抬头无声对着半空说了什么，随后捧起小手，轻轻一吹气…… 这一秒，无数金光洒下，如梦似幻。 似是被震撼，又似沉醉，白小松见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动作。 天地精灵的祝福。 传闻，天地精灵会为她们钟爱的人送上祝福，天地至纯造物的祝福会延泽一生，一生喜乐安康。 如此庞大的量…… 烟花般绚烂，也如烟花般短暂，但有几个冒冒失失的天地精灵睡过了头，这时才飞到白小松身边，洒下金光，洒下自己的祝福。 白小松见到自己手上的“小白望川”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几只天地精灵，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抬起另一只手，用食指轻轻摸了一下“小白望川”的脑袋。 “小白望川”一脸享受。 要是白望川也有这么丰富的情绪表达就好了。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白小松动作顿了一下，笑容收敛，也收回了手。 “小白望川”疑惑了一下，就立马激动地抬起手指着自己身后。 白小松抬头看去…… 今夜无月，黑暗中，天地精灵缓慢移动着，一点点照亮静静站在院中等待的白望川。 还是白小松离开时，见着的模样。 白小松手里的“小白望川”飞走，再次化为光团的模样，加入其中。 白望川缓缓抬手，屈身，翩翩起舞。 天地精灵随着她的动作一同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好似洒下一片星光的轨迹。 若说之前的祝福是大自然最美的馈赠，那么白望川这一舞就是神明赐予她子民的惊鸿一睹。得以一见，此生足矣。 随着白望川脚尖点地，不该此时响起的银铃声，悠扬地响起，在这样的意境下竟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一舞毕，白望川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随后缓缓起身，笑得柔和乖巧。 “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喜欢吗？ 白小松抬脚迈出第一步，而后速度加快，直接一把将白望川抱在怀里。 “小松，别生我气了好吗？”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傻乎乎等了他一夜，就为给他一个礼物不让他生气…… 眼中泪意上涌，白小松收紧手臂，紧紧抱着白望川。 怎么可能不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听到耳边轻微的啜泣声，白望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旧抬手回抱住白小松。 第16章 路遇挟持 那夜过后，白小松和白望川两人的相处恢复常态，当然，在白望川眼里是这样。 白望川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只要白小松在家，就会时不时抬头看她两眼，然后低头思考，那眼里的计算精光特别像计划拐走小白兔的大灰狼。 一周半左右的时间，白望川力量恢复一丝，然后……继续上学，正好赶上安宁一中的月考。 白天考完试，晚上晚自习。 花钺悄咪咪靠近白望川，小声道：“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上学了。” 一个神明来凡人世界高中上课要有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听了这话，白望川很是奇怪地看了花钺一眼，回道：“你们不是把上学看得很重要吗？我不上学不是不太好。” 虽然没了“人间”俩字，但花钺听懂了。 没想到还能更离谱的花钺：…… 得，他这个神明姐姐又开始说话不靠谱了。 “姐姐姐，我再问一下，那些所谓的修仙真的存在？” 花钺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没办法，自从知道白望川神明的身份之后，这个世界就好像在花钺面前重新掀开了一角，让他每天都胡思乱想了很多。 白望川看了花钺一眼，回道：“存在。” “能修炼到姐这个地步？” “理论上可以？” “理论上？” “这个世界灵气枯竭，已经很难再供养出一个新的神明，最多修炼到半神的境界。你想修炼？” 白望川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想到花钺真的点了点头。 “我要是修炼了，是不是就能自己解开腿上的诅咒？” 白望川愣了一下，随后摸摸花钺的脑袋。 这安慰式的举动，花钺气得抓下白望川的手。 “说正事呢，姐。” “有空教你。” “真的？！” “何时骗过你。” …… 安宁一中后山事件还是走漏了些风声出去，虽然大部分只是捕风捉影，但也足以给众多网民来一个爆炸。 知晓大部分内幕的高三五班班主任看着花钺和白望川的成绩都快要欣慰地流下泪水。 身处事件中心的两个当事人，成绩丝毫不受影响——白望川年级第一，花钺拿了个年级第三。 这天，花钺和白望川校门口分别，白望川背着书包一个人走着。中途，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一条封闭的巷子。 白望川走了几步站定，身后很快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七八个人。 “你倒是识趣，自己来了这条巷子，早就发现我了？”见白望川转身过来，为首拽得像个黑道老大的少年，笑得邪气，道。 “早就说了，这种拿钱就可以上的妞，绝对会讨好大哥的。”少年身边一位打着耳钉的男人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道。 “你长得确实漂亮，尤其这身气质丝毫不输给外貌，难得一见的美女。”少年没有否认男人的话，看着白望川惊叹道。 “你跟着花钺那个残废不就是想要钱，还自己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跟着我，钱我有，颜我也有。不答应，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少年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丝毫不给白望川开口的机会。 少年馋白望川的样貌气质，但对于白望川这种水性杨花的品性不屑一顾。 玩玩可以，至于尊重……玩物罢了，要什么尊严。 白望川皱眉。少年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懂，但不懂少年为什么可以这么简单粗暴地给她下了定义。 “你诋毁我，只因为我长得好看？亵渎，让你得到了成就感？” 少年脸色一沉，而他身边的小弟已经开始发怒。 “贱人，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 “大哥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敢这么嚣张！” “你们这种福气，我要不起。” “你！” “收拾一顿，记得别打脸。” “是，大哥！” 七个小弟慢慢走上前，想要围住白望川，眼中除了愤怒和摩拳擦掌，还有着一些邪欲。 打着耳钉的男人一拳朝着白望川胸口位置打去。 看不清白望川何时动作的，白望川那双纤细的小手就挡住了对方硕大的拳头。 “臭娘们，还有点本事在身上，一起上！” 话音一落，七人都一同出手。 白望川一个飞速下蹲和扫腿，倒了一个，立马反手抓住一个来到自己身后的拳头，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反推，就让对方后退了几步。 这时，白望川起身得同时，顺势一拳打上一人的腹部，那人顿时捂着肚子倒地。 一个侧身，细微的距离，错过袭来的一拳，白望川立马抓住对方的手臂，借着自身大力硬生生将对方像是丢保龄球一样，砸向剩下三人…… 四人哀嚎着倒地。 最后两个站着的，除了少年，就是最开始被白望川反推过去的那一位。 没人料到白望川有着这么猛的身手。 白望川自己却觉得很正常。 神明之躯，哪怕她身上近乎没有神力，若是连几个没有修为的凡人都收拾不了，那世人为何要对修炼如此趋之若鹜。 “贱人敢打老子，老子废了你！” 倒在地上耳钉男人突然抽出一把刀，朝着白望川的小腿砍去。 白望川不慌不忙一个抬腿，猛地踩下…… “啊啊啊，断了断了……” 杀猪般的惨叫。 白望川皱眉，淡声回道：“没断。” 说完，白望川勾脚踢起耳钉男人甩开在地的刀，伸手一拿就是用力一甩。刀朝着少年胸口位置飞去。 “你你……敢！” 刀已经到了面前，少年来不及躲避。 就当刀尖就要没入少年心口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抓住了刀柄，让刀再无法刺入一分。 “若是在忘川，冒犯我，必杀你。” 白望川的脸出现在少年眼前，身上的寒意冷得让少年心里打颤。 少年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白望川丢下刀，伸手指了指唯一站着的小弟，开口道：“你，我可以放过，至于他们……” 说着，白望川看向倒在地上的六人和坐在地上的少年，脸上有一丝鄙夷。 “作恶多端，还是交给律法来审判。” “安宁警察局吗？我遇上了混混持刀威胁。嗯，在……” …… 安宁警察局。 办公室里，戚远山正准备喝茶。 方唐突然闯进来，那动静，戚远山差点拿不稳手里的茶杯。 “戚局，抓了七个混混，手上都有案子。” 戚远山：？！ “都是白望川小姐送过来的，也详细说了……每个人犯了什么事……” 戚远山：！！！ 第17章 意外碰见线索 “呜啊，姐，你被人堵路，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周末，来了小四合院的花钺一见着白望川就扑过来，哭诉道。 “你怎么突然来了？” 白望川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她抬头看了看天，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把隔壁的四合院买了。” 不知道现在该哭还是该笑的花钺：…… 他迟早要被自家老姐给堵死。 不知看到了什么，白望川笑了一下，才收回视线，继续道：“你家长辈倒是纵容你。” 花钺：…… “姐，不会用词就别乱用词哈。那是他们欠我的，不花，他们不安心。”花钺哼了一声，小傲娇道。 可话语里透出来的情绪暴露了他对家人的关心。 “姐，也不知道你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花钺突然回想起此行的目的，赶紧说道，“正好把唐知礼那混蛋送到了他表叔手上，这下，他就算能出来，也要脱一层皮。” 没想到白望川听了，开始低头沉思。 “这就是人间的区别吗……” 花钺：？？？ 是他的思维异于常人，还是他姐这个神明的思维异于常人，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花钺立马求助般看向正好从数学海洋中抬起头来的白小松。 求解答！ 还满脑子数学公式的白小松：…… 白小松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开口道：“你想想你姐之前在后山对待冒犯者是什么样，再想想你口中那个混蛋是什么样。” 后山一死一重伤，这次……至少没有一个人是残的。 花钺：…… 敢情他姐还手下留情了？？？ 转念一想，花钺又一瞬间乐呵起来。 唐知礼那混蛋要是知道他姐已经手下留情了，怕不是要被吓死。让这小子总是聚会上暗戳戳骂他残废…… 心情放晴的花钺立马滑着轮椅到了白小松面前，啪的一下关上白小松身前的数学习题。 “难得的周末做什么习题，商量一下，带我姐出去玩。” 拿着笔的白小松：…… 白小松忍着把熊孩子打一顿的念头，收起笔和习题，和花钺头一回好好聊了天。 渐渐，两人发现他们俩一个人在捐钱援助，一个在办慈善，甚至还有过合作。这聊天范围瞬间广了起来，还延伸到了怎么打扮白望川上面。 见两人聊到一堆去了，都眉飞色舞的，白望川歪了一下脑袋，开口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 闻言，花钺回头说道：“姐，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白小松：…… 花钺又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补了一句道：“不准用神力偷听！” 正准备用天道回溯的白望川停下了动作，笑了一下，回道：“好，不听。” 这句话一出，对面两人愣住。 花钺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随后表情瞬间收敛，恶狠狠看向白小松，警告道：“白小松，你以后要是敢骗我姐，我绝对饶不了你！” 白小松回头，老神在在地说道：“你要防的不应该是我。” 花钺愣了一下，然后愤愤锤了轮椅。 “烦！” 说完这话，花钺看向白望川，开始絮絮叨叨。 “姐，陌生人的话你可千万不能信啊，还有……” 被迫跟着一起听的白小松：…… 养孩子的既视感更强烈了。 ……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白小松起身去开门…… 是局长戚远山和他夫人黎姿。 白小松的师父曾用术法救了黎姿一命，两人女儿又远赴国外读书，基本上将白小松当做自家儿子在照顾，时不时来探望。 “戚叔，又买这么多东西……”白小松接过戚远山手里的各种零食，摇摇头道。 “这都是你阿姨买的，你说她去。”戚远山笑呵呵道。 白小松看了黎姿一眼，见黎姿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得赶紧将两人迎进屋。 戚远山的笑容在见到院内的白望川的那一刻，凝固在脸上。 黎姿没察觉到丈夫的异常，见着白望川生得好看、气质干净，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面上也带出来了一点。 “戚叔，你见过了，这位是黎姨。” 白小松给白望川介绍着，被忽视在一旁的花钺鄙视了白小松一眼。 “戚叔，黎姨。”白望川乖巧开口道。 见白望川开口，花钺也赶紧跟着一起喊，白小松归白小松，长辈归长辈，总要敬重点。 “你们是小松的朋友？周末来找他玩？” 黎姿跟着白望川和花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戚远山和白小松在一旁说着话。 相比“不善言辞”的白望川，花钺说话更讨人喜欢，才这么一会儿，花钺就已经逗得黎姿喜笑颜开，白望川则默默看着、学习着。 中途，白望川看看慈眉善目的黎姿，再看看眉眼也柔和下去的戚远山，起身离开，进了厨房。她翻出茶叶，手法相当生疏地泡了四杯茶，手指轻点玻璃茶杯，一丝绿意融入茶水…… 忽的，院里飘出一股茶香，清新怡人，闻着就觉得神清气爽。 戚远山是此中爱好者，当场就惊叹道：“哪来的茶香，浓郁又清雅的茶香，我喝茶这么多年还没闻到过。” 话音刚落，白望川就拿着托盘，带着四杯茶水走了出来。 见是四杯，花钺眼睛一亮。白望川都还没将托盘放下，他就围上来，看了一眼，带着喜悦道：“姐，有我的吗？” “有。” 托盘放下，白望川每个人挨个给了一杯。 戚远山接到手，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茶香在嘴里回荡，他瞬间就满足了。 轮到白小松时，白小松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伸手接过，看着白望川，眼中有着担忧， “你……要不要紧？” 白小松话只说了一半，但白望川知道他的意思，摇头回道：“很小的消耗，无事。” 两人间的互动让一旁看着的黎姿很好奇，她低头看了看身前的茶水，抬手捧起，准备尝一下。 她其实不太喜欢喝茶，她家那位好这口，她也喝过不少，但就是喜欢不起来…… 茶水入喉，黎姿想象中的苦涩并没有，只是一股清香，给人一种身处茶园，清风徐来的宁静美好。 这味道，她不排除，还有点喜欢。 黎姿同时还有点好奇。 一杯茶竟能让人心神祥和，她从来就没听说过。 …… 茶水喝过，没过多久，花钺就拉着白望川看这院中花草去了。 白望川见黎姿很喜欢这茶，中途还给黎姿又添了一杯，此时，黎姿抱着茶杯静静品茗。而戚远山还在和白小松聊着，不过两人的话题似乎不再那么严肃了，戚远山时不时大笑几声。 “姐，我跟你说，等这凌霄花长大开花，你一定喜欢。”花钺指着眼前半人高的凌霄花藤蔓，手舞足蹈道。 “等它长大似乎还要很久……” 听了这话，花钺不高兴了，他压低声音道：“姐，你个与天同寿的神明还怕时间长？” 白望川不以为意，莞尔一笑，解释道：“我只是感慨一下。” 结果，白望川话刚说完，那株凌霄花突然肉眼可见地长高，爬满整个墙壁，还爬出了庭院，并开出了绚烂的花朵。 亲眼见着的在场众人：…… 很快，院外一声惊诧。 “我靠，见鬼了这是，这花不是夏天开的？现在才春天……” 院内众人：…… 花钺也是个缺心眼的，他见白望川低头看着她自己的手指，摸摸下巴，说道：“姐，你要是出去卖化肥都没人敢信。” 白小松：…… 白小松回头，果不其然，戚远山和黎姿已经愣成了两尊雕像。 戚远山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了指桌上早被他喝空了的玻璃茶杯。 本来戚远山是打算询问白小松，结果白望川主动开口道：“没有副作用，您放心，只是润喉，正好是黎姨需要的。” 黎姿第一时间看向了白小松。 她自从脱险，被白小松师傅救下之后，就有了夜间咳嗽的毛病，四处寻医。这件事应该只有白小松知道。 戚远山倒是紧紧盯着白望川，开口问道：“又是你这小姑娘看出来的？” “嗯。” 白望川老实地点了点头。 “老戚，你早就认识望川了？” 轮到黎姿惊讶了。 戚远山眼神有些飘忽，他要怎么解释白望川的玄乎。 这时，白小松解了围。 “黎姨，望川和我算是同门，但她的道法和学识眼见都比我高，比我师父都还要厉害。” 闻言，戚远山不动神色地瞟了白小松一眼，白小松明白那意思——你小子当初在警局说的话可不是这意思。 “反正不是坏事，这茶水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白小松看似在和黎姿说话，其实也是在回答戚远山的疑惑。 以白望川的身份来说，确实如此。 黎姿虽不太明白白望川看着那么小的人怎么会是一位大师级别的人物，但出于对白小松的信任，还有那茶水的神奇之处，她信了。 忽的，白望川皱眉。 就在白望川身旁的花钺注意到了，小声询问道：“姐，怎么了？” 白望川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两人的举动，白小松注意到了，默默记在心上。 没过多久，戚远山和黎姿离开。 等人一走，白望川立马转身进了屋子，取了张地图出来。 花钺一脸懵逼。而白小松很了解白望川，他直接问道：“是不是戚叔和黎姨身上有什么东西？” 说到这，白小松话头一转，脸色也沉了下去，继续道：“是上回那人？” 白望川在桌上摊开地图，闻言，抬头回道：“有。有一丝神力的气息，有可能是那人，也有可能是我的骨。” 说完，白望川对着地图伸手一指。 “我已经找到这抹神力所在。” 第18章 两个秘境 才请了两周假期的白望川，回安宁一中逛了一圈，来了场月考，拿了个第一，就又又又请假了。这一次，还顺道带走了花钺。 来高三五班上课看着最后一排空荡荡的班主任：…… 微笑.jpg …… 有钱的花钺大手一挥，将行程的所有花销给包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带着他一起去。白望川答应了。 花钺出了钱，白小松便出脑子，计划行程路线。 至于白望川……她只要带上她这个人就成。 很快，三人坐飞机跨越大半个国家，晚上便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座名为“阿里”旅游海岛。 “阿里”作为旅游胜地，来来往往人很多。 一行三人，气质各异，又颜值超高，养眼十足，哪怕在夜里，也像是行走的发光体，十分引人注目。 白望川看着这份人来人往的繁华，陷入苦恼。 白小松看出来了，伸手指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就带着花钺先走了过去。 白望川刚走过去，就啪的一声脑门上被白小松贴了一张隐身符。 “这下他们就看不见你了。”白小松取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看着白望川说道。 白望川摸摸自己脑门上的隐身符，不太明白白小松为什么要贴在这，虽然对她没什么影响。 一旁的花钺一脸好奇和打量，淡定得像是局外人。 “还真看不见了，也没有影子，传说中的隐身符？” “需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去？”白小松目光灼灼道。 来的路上，白望川就明确花钺和白小松两人不要插手。 花钺还好，才刚刚借着白望川为他而创的修炼之法走上这条路，基本没有战斗力，答应得很干脆。 白小松卡在中间位置，有一战之力，但又不算强，一直表达着想和白望川一起行动的想法，却都被白望川拒绝。 见着白小松的眼神，白望川心里忽的有些难受，却还是照着心里原本的想法依旧道：“不用，我自己去，你照顾好小钺。我不敢保证，周围会不会受到影响。” 白小松眼神黯淡下去，但嘴上通情达理道：“知道了，你放心，照顾花钺绰绰有余。” 闻言，花钺哼了一声，表达对白小松的不喜，但什么也没说，还是承认了白小松的能力。 白望川离开。 白小松带着花钺进了一间风景不错的酒吧，点了一杯酒和一份甜点，将酒给了自己，甜点给了花钺。 “未成年不准喝酒。” 花钺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老老实实拿起叉子，吃自己的甜点。 刚吃了第一口，花钺就表情顿住，然后一言难尽地放下了叉子，道：“不如留给我姐，我姐应该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 “直觉。” 白小松一脸怀疑，他拿过叉子，尝了一口，立马和花钺一样的表情。 甜腻的口感在嘴里久久不散。 “你这直觉……真不错。” 花钺：…… “我感觉你在阴阳怪气我。 …… 避开人群，白望川顺着感应朝着十字广场中间的巨石雕像走去。 还未走到雕像前，就像是突然撞上一方空间，眼前的场景变换，喧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孤寂萧条。 满是截断的旗帜、羽箭，依稀的战火燃烧，像是一处古战场，却唯独没有血迹和尸体。 前方，一株被火熏烧，枝干直指天际看上去阴森森的枯植。 白望川抬手摘下自己额头上的符纸，塞进上衣口袋收好。她每走一步，沿途就有漆黑的粘液冒出，紧随其后。 白望川注意到，抿紧唇，但步伐速度不止。 很快，白望川走到枯植面前，而那些粘液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碍，停在距离枯植的十米外。 看着眼前的枯植，白望川一声叹息，随后双眼映出点点金光，轻轻一挥手…… 一缕残魂飘了出来。 白发马尾，皮毛遮身，眉心一道红线，好似紧闭的第三只竖眼。 此刻，白望川懂了为什么这方岛屿叫阿里…… “阿泽……”白望川轻轻开口道。 那是阿泽凡人母亲的名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泽没有醒来，依旧紧闭着双眼，甚至露出痛苦的表情，好似困于一场梦魇，无法醒来。而且离开枯植的他，灵体越发透明，若无其他力量介入支持，很快就会消散。 白望川伸手点上阿泽的眉心，抽出一丝神力传递过去。 不过杯水车薪，这点神力只能维持阿泽灵体的存在，并不能让他清醒。 传递的瞬间，白望川隐约看见一些以血为底的片段，一闪而逝，不甚清楚，但那份绝望悲愤全数传达了过来。 白望川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对未来的不安，这份情绪让她下意识皱眉。 不能再有所顾忌，特意留手了。 心里有了决断，白望川眼中金光越盛，恍惚金色河流在涌动。 阿泽这抹残魂越发凝实，忽的一刻就神情舒缓，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见着白望川的第一眼，阿泽依旧迷糊着，分不清眼前情况，接着第二眼就激动不已，差点落泪。 “大人，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 白望川满心疑惑，还未开口就被阿泽打断。 阿泽不过激动一刻，就立马变脸，眼神惊恐，他连忙说道：“去找回你全身的骨，这是唯一的生机，是大人的，也是整个天地的……” 话音刚落，这方小世界就下起了雨，黑色的雨，仿佛带着怒火，丝丝点点直接抹杀了阿泽和枯植的存在。 一直困在十米之外的粘液没了阻碍，铺天盖地而来，直接淹没了白望川。 …… 等待是漫长的，在等待中时间尤其过得缓慢。 白小松一杯酒抿了近两个小时。当他拿起酒杯，尝了点味道，再次放下时，忽的万籁俱静，只有他放下酒杯磕碰桌子的细微声响。 白小松一惊，赶紧抬头扫视一圈，酒吧里的所有人都不见了，包括他身前的花钺…… 白小松伸手取下金丝眼镜，又看了一圈，发现连一个游魂都没有。 活人无，死人也无，诡异的安静。 “小松……” 那清冷熟悉的声音此刻显得无比虚弱，白小松捏着酒杯的手攥紧。 “不妙……陷阱……” 白小松唰的一下起身，迈步离开酒吧…… 还是那座雕像，不过热闹的景区变成白小松一个人伫立在此。 突然间，白望川出现，一出现就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看向白小松，声音虚弱带着点撒娇，喊道：“扶我。” 白小松伸出一半的手瞬间收回，眼神冰冷，像是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白望川她并没有出事，对吗？” 白小松一边说着，一边食指与中指夹住带着雷光的符纸。 坐在地上的“白望川”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却一头撞上一堵透明的墙。 眼见白小松手里的符纸越靠越近，“白望川”破口大骂。 “该死啊，这地方，你个活人为什么能进来！” 白小松声音极冷，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白望川她在哪？” “他妈的，老子哪知道你说的是谁！” “白望川”大骂着，她身后突如其来一股黑色龙形怨气直奔白小松而去。 白小松正好被扑了一脸。 见此，“白望川”大笑着。 “去死，去死，管他活人死人都变成我的养料！” 笑着笑着，“白望川”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看见那龙形怨气一碰触白小松，就乖顺地被白小松的身体吸收。 “白望川”直接疯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能吸收这里的怨气，你明明是个普通人！” 白小松看着眼前这个冒牌货顶着白望川的容貌做着这些癫狂的举动，心里的厌恶到了极点。 “看来你没什么留下的价值了。” 符纸飞向鬼魂，鬼魂不甘心地消散，哐当一声，一节玉色指骨凭空出现，掉落在地。 这节指骨不是纯粹的碧青色，有着黑色气息在其中流转，没了鬼魂的压制，玉色和黑色抗争起来，很快黑色气息消融。 白小松眼神闪烁，随后弯身捡起这一节指骨。 忽的，这方寂静的空间破碎，白小松重新回到依旧热闹的景区。 有个长相清秀干净的女孩在朋友的怂恿下，脸红红地走到白小松面前，拉回白小松放在指骨上的注意力。 “帅哥，你是在等人吗？我看你在这站了很久……能加个微信吗？” 女孩刚开始还打算闲聊一下，到后面实在是羞窘得不行直接亮了目的。 “不行。”白小松淡声回道。 鼓足勇气被打击，女孩眼神暗了一下，立马就低头往回走了。 等女孩一走，白小松戴上自己的金丝眼镜，盛世美颜被眼镜挡去一半。 白小松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指骨，梳理着脑海里纷杂的信息。 刚刚那个女孩倒是提醒了他，他入的这个幻境虚实交替，不全是虚幻。 忽的一阵喧哗，在热闹地块极其明显。 “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砸下来啊……” 白小松听见这句念叨，心中一动，同时手里的指骨突然消失不见。 这下，白小松立马朝着喧闹地走去。 …… 热闹的景区，一个女人从天而降，直砸地面，惊了周围不少游客。 女人艰难地用双手直起身子，微喘着。 那绝艳的容貌和跟着呼吸晃动着的汹涌胸前，游客惊吓过后就是看直了眼，无论男女。 匆匆赶来的白小松正好见着这一幕，脸都黑了一层。他迈步上前，直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小松？”白小松刚一靠近，白望川就微微抬头，声音柔和道。 听着这一声询问，白小松想起之前那个“白望川”，神情莫名柔和下去，他伸出手。 “走吧，我们先回去。” “嗯。” …… 白小松带着又一次看不见的白望川去了酒吧。 “我正准备去找你，去了厕所这么久……”花钺见着白小松，就念叨道。 白小松喝了一瓶子的酒，一声不吭就起身离开，花钺还以为对方泄水去了。 等说完，花钺注意到白望川的不对劲。 “我姐又……” 花钺的话只说了一半。 白小松点了点头。 花钺悠悠叹口气，说道：“怎么有时候感觉我和我姐真不愧是一对难姐难弟，一个看不见，一个走不了。” 白小松：…… 感情你还挺高兴。 …… 三人很快回了酒店，休息。 对于今晚发生的事，白望川头一回没有知无不言。 这一次，白望川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恢复了一丝力量。 白望川感受着自己的世界从黑暗到拥有色彩，正巧赶上天际变白，她就这么坐在床上，默默看着天际。 昨晚的事，疑点太多，竟让她都有了悬空的不真实感和不安全感。 白望川半垂眼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轻轻抚摸感受着自行回来的第二节指骨。 她全身的骨都在人间，不会存在于其他神明开辟的小世界中，但为什么她一破了那方小世界，指骨就回来了？ 难道是阿泽特意为之，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要提醒她什么？还是说昨天她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其中一部分，她当局者迷看不见其他…… 为什么要让她取回骨，有什么比镇压崩溃世界还要大的事情要发生？ 想起阿泽这位以命运成神、擅长占卜的神明，白望川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 这局棋越是探索，越是看不清。 执棋之人到底是谁，以天下为底，将她算计在内，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第19章 天生智者 这趟旅行不止有了收获，还有了更多的谜团。 白望川不说，白小松也没有主动问，一个两个都做了哑巴，唯一一个啥都不知道的花钺忍不了了。 假期请都请了，不好好玩一圈哪对得住！ 花钺直接联系了跟他一起来却不在一个地方住的保镖，制定玩乐方案，拉着白望川就走。 被无视的白小松：…… 热热闹闹地玩了一个星期，花钺也在白望川满心宠溺的投喂下，华丽丽长胖五斤。 然后三人回了安宁市，生活再次回归之前。 临近四月，安宁一中高三的学习氛围越发紧张，也就花钺和白望川像两个无事人，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一个是知道了无所谓，一个是感受到不明白。 教室走廊墙壁上的白墙又一次刷了全红色的底，抹去上一年的高考寄语。星期五的班会上，班主任带着全班同学投票选出最钟意的寄语，等到下个星期换上。 每一层教学楼中央位置的公共读书空间，时时刻刻都有放着层层叠叠书本的学生在奋笔疾书。那架放在读书空间角落的钢琴，偶有看书太久疲惫的学生坐上去弹上一两首。舒缓的琴声悠悠扬扬穿过走廊，进入教室。 下课，走廊有人争分夺秒跑去厕所，也有人靠着栏杆懒懒散散同着身边熟或不熟的同学打着招呼，也有老师和同学正激动地讨论着题目解法。等到上课铃一响，所有学生或慢或快地回了教室，老师要么上课，要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走廊再一次静下来。 早操，校长拿着话筒一次又一次敲打不听话的同学，一再言明高考的重要性。 晚自习，巡查纪律的老师学了一手走路无声的技能，静悄悄走到教室后门，靠着那点小小门洞，伸长了脖子，脑袋调整各种姿势，就为了发现不安分学生的小动作。 有学生图着好玩，积累了一个星期用完的笔芯，结果一抓一大把，把自己吓了一跳，然后拿给同桌看，同桌也抓出来一大把。两人一起看着，双双叹气，又笑了起来。 月考、周考、临堂考试……各式考试层出不穷。当某一门考试特别难，平均分特别低，白望川还是一骑绝尘、近乎满分的时候，大家伙路过成绩榜都会卧槽一句“牲口”。 不少同学发现老师不够用，也不管花钺的冷眼了，直接找上白望川，积极求学，林沁心也是这样，甚至她还会在题目讲完后的空隙怼上花钺两句。 有一天晚自习，也不知是谁在走廊嚎了一句“高三学长学姐高考加油”，之后是控制不住地接连鼓劲喊声。“我要考上海市大学！”“考上安宁大学！”高三学子也疯了，加入进来。 高三学子好似进了压力锅，一再压缩，一再加压，蓄势，等着高考那一刻的爆发。 忙碌却让人感受到一股青春的蓬勃和热血。 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那一朝的辉煌！ 花钺都被这氛围影响，开始认真看书和刷题。 这给白望川这个神明的震撼是难以想象的，她不放过任何一刻观察和感受的时间。 一种不可言说的生机勃勃、积极向上，不同于万物生长，是一种更偏向于心灵的力量。 这也是情的一种吗？ …… 高三五班之中，一个坐在白望川前左侧位置的长发女孩子。每当白望川将视线扫过来时，她都会不自觉地身子一颤。 晚自习时，长发女孩子也会偷偷回头瞧一眼白望川，起初是惊艳，后面带了些嫉妒，最后变成了纯粹的欣赏。 长发女孩子并不知道，所有被观察者中，她才是白望川最关注的那一个。 …… 这段时间，白望川什么打算都没有，安安心心在安宁一中待到了高考。 六月七、八，高考结束，有人哭，有人笑，从这一刻开始，每个人都要迈上不同的旅程，去感受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高三五班班长主动扛起大旗，邀请整个班的同学吃饭。 白望川兴趣很浓，想拉着花钺一起去。 花钺看了一眼班长选择的酒楼，有些嫌弃，主动开口他来负责选址和请客。 花钺这个举动让高三五班全体欢呼雀跃，这一刻谁还在乎之前那点看不顺眼呢，宰大户就完事了。 聚餐过后，花钺让司机挨个将醉酒的同学送回家，他和白望川正好与一个女同学顺路就打算最后再走。 女同学皮肤干净细腻，五官骨相大气精致，但眼底总带着病态的黑青，肤色也过于苍白，身子骨看上去也很瘦弱，校服挂在她身上好似挂在一具骨架上，总会让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惊诧于她骨相上的美，第二眼就是担心这人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猝死过去。 “黎晨曦，这回绝对是我第二，信不信？”花钺抬头看着女同学，仰头傲娇道。 来了安宁中学，花钺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敢和他对呛的林沁心，一个就是总和他抢年级第二的黎晨曦。 闻言，黎晨曦轻轻笑了一下，道：“只要分数足够，谁第二，谁第三都不重要。” 碰了个软钉子的花钺：…… 这话怎么显得他有些胡搅蛮缠。 黎晨曦跟白望川很像，万事不在乎，不过白望川是居高临下、随性自然，而黎晨曦更像是看透红尘、历经沧桑。 花钺一直都不是很明白，黎晨曦也就比自己大一岁，哪来这么多红尘看破。 静静在一旁站着的白望川开口道：“今晚你要不要去我家暂住一晚？” 黎晨曦愣了一下，不知道白望川对谁说话，后面看见白望川望向自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拒绝道：“不用，谢谢。” 花钺看看黎晨曦的莫名沉默，再看看白望川脸上的不赞同，头顶上一连串小问号。 等三人上了车，到了路口，花钺让黎晨曦继续指路准备将人送到家门口再走。 黎晨曦却连连摇头，连忙下了车。 花钺见白望川一直盯着黎晨曦转身消失的巷口，抬手指了指，开口问道：“姐，她……你看出什么了？” “嗯，会有一些不好的事发生，跟过去看看吧。”白望川一边说道，一边打开车门下车。 …… 灯光昏暗的小巷子，黎晨曦不紧不慢地走着。 忽的，眼前灯光映照出一道满脸通红、眼神不善的身影。 “爸……” 黎晨曦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了马尾，往上一扯。黎晨曦疼得生理性盐水都出来了，却死死咬住牙关不愿呼痛，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狠色不比男人少到哪里去。 “贱人！你妈是贱人，你也是个小贱人。这么晚，上哪去了啊？！像你妈那样跑掉？呸，我告诉你没门！” 男人口中的酒气全扑向黎晨曦。 “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一下你！” 男人一把甩开黎晨曦，下一刻却没有预料中的重物倒地声。男人费劲支起眼皮看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那扶住黎晨曦的少女肤白如雪、眉眼如画、气质如仙，只是被淡淡地瞧上一眼，男人就觉得自己浑身燥热。 男人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白望川的觊觎，一双眼不安分地上下打量。 “晨曦，这是你给爸找的后妈？” 听了这话，不反抗、无反应的黎晨曦立马将白望川护在身后，冷了脸道：“爸，你喝醉了，在说胡话。” “喝醉？我没醉……” 砰，男人直接被人从后面敲了一记闷棍，话还没说完就软乎乎倒下。 司机见人倒下，万般嫌弃地丢了手里的木棍。 花钺连眼神都不屑于施舍给倒在地上的男人，直接看向白望川，道：“姐，走了。” “嗯。”白望川点了点头道。 说完，白望川一边拉起黎晨曦的手，一边柔声说道：“走吧。” …… 小四合院。 今晚白小松有事要忙，此刻院中只有白望川、花钺和黎晨曦三人。 白望川洗了些水果放在桌上，便抽出椅子坐下。 花钺瞅瞅低头不说话的黎晨曦，再看看淡定自若的白望川，只觉得此时的氛围奇怪得让人待不下去。 好在黎晨曦先开了口，她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刚刚……谢谢。” “不用谢。”白望川摇摇头道，“我得提醒你，你现在的心态很危险。未来不是不可改变，你也不会一直不幸，不必自暴自弃。” “是吗？”闻言，黎晨曦苦笑了一下，道。 说完，黎晨曦眼神黯淡下去，喃喃自语道：“无论变成什么样都还是一样的，不是吗……” 这番低语，白望川自然听见了，她有些惊讶。 黎晨曦想到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白望川，语气却很严肃。 “白望川，我真的很羡慕你。最开始见到你，我的第一想法是嫉妒，但我很清楚我性格上的缺陷，我既然嫉妒那便证明我想成为像你这样自信又落落大方的人。你看，你想到什么就能做好什么，能做到这一点，你真的很厉害。” 说完，黎晨曦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也不懂我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我也是平凡人中的一员，不该去操心那些我不该管的事情，安心当一个糊涂的人，那些事我真的做不到……” 说到这，黎晨曦见到花钺一脸懵逼，便停下话头，自嘲一笑。 “我自己都很矛盾，你们也听不懂，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该走了。我会看好那个男人，不会再让他乱来。” 说完这话，黎晨曦站起来，郑重地鞠了一个躬，就自行离开了。 看了全程依旧很懵的花钺：？？？ “她给人的感觉很怪对不对？”白望川默默看着人离开，然后转头笑着说道，“有着你们喜欢说的佛系，却又心思敏感，藏了很多心事，就像她说的：矛盾。” 闻言，花钺立马点头，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 “她的思想超出了她现在所能承受的极限，会有理性和自身人格冲突的情况出现。”话一深，白望川又见花钺面露迷糊，话头一转，继续道，“换个说法吧，就是她对事物的理解过于通透，神性大于凡性，而她却只是个凡人。” 花钺算是明白白望川想要表达什么了，但是这个…… “神性？” “嗯，神性。这类人向来聪明，对天地自有一套理解，在上古时代被称为天生智者，修炼速度奇快，几乎没有瓶颈。”白望川点点头回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黎晨曦是天生智者。” “天生智者这么厉害？” 花钺有些惊讶。 那个天天和他抢第二的黎晨曦还有这天赋？！ “小钺，等你听我说完，就不会羡慕了。”白望川忍不住抬头摸了一下花钺的脑袋，莞尔一笑道，“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修炼之法几乎绝迹，天生智者的优势不再。正所谓慧极必伤，没了绝对力量的提升，在凡间这个人际错综复杂的地方，大部分的天生智者都会郁结于心，选择自我了结，只有极少数能跨过那道坎，成为你们口中所说的一代圣人。” “成则大功绩，不成便是郁郁寡欢，悲苦一生。” 瞪大眼睛的花钺：？！ 仿佛知道花钺要问什么，白望川进一步说道：“没办法。天生智者的这一道心坎只能他们自己跨过去，别人帮不上忙。我们最多充当一下倾听者，让她的心情不是那么的糟糕。” “你以后要是遇上什么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或许可以找黎晨曦这个天生智者，说不定她能理解。” “姐，你这是又看见什么了？” 花钺对白望川每一句带有深意的话都开始条件反射了。 “我并不是什么都能看见，这是我……”说到这，白望川话头一顿，才顺着本意继续道，“突然想给你的建议。” “姐，我觉得你会灵光一现的想法恐怕……”花钺下意识吞口水，有些头皮发麻道，“有些危险啊。” 白望川很少会心血来潮，白望川这个当事人可能不太清楚，他这个局外人可是眼睁睁看着白望川的每一次心血来潮应验。 “或许吧。”白望川下意识皱眉，说道，“或许真的是天道给予的提示。” “别想那么多，你只需要记得黎晨曦和其他人不一样就行。” 留下这句话，白望川就结束了今晚的谈话，赶花钺滚回隔壁去睡觉。 被推回自家院子的花钺：…… 有种被嫌弃了的既视感。 第20章 脊梁骨 第二天清早，白小松带着清晨露珠回来了。 白望川见到他的第一眼，歪了一下头，出声提醒道：“你身上有黑气，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标记上了，下次出门注意些。” 闻言，白小松愣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跳过这个话题。 “望川，你可以试着和花钺出门逛逛。” “不用，我来人间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白望川摇了摇头，淡声道，“我最近在思考一些问题。” 白小松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杯子和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 “比如？” “比如……”白望川垂眸思考一会儿，便回道，“比如你为什么邀我一起投胎来人间。” “咳咳…” 白小松差点被自己一口水呛死。 “没事吧？” 白望川皱眉看向白小松。 “没事没事。”缓过来的白小松连忙道。 见白望川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白小松赶紧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死不抬头，仿佛水杯是自己的情人，看不够。 白望川也是悄悄松了口气，桌下攥紧的手渐渐松开。 很快，白小松再次离开，仿佛特意回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进来喝一口水。 等白小松离开，白望川起身走出小四合院，来到隔壁，敲门。 门打开，保镖带着白望川来到花钺屋前。 保镖来不及伸手拦住，白望川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坐着还睡眼惺忪的花钺：…… “姐啊，人类喜欢睡懒觉，你能不能试着入乡随俗？”花钺仰头叹气一声，随意抱怨道。 听了这话，白望川准备跨出的脚收了回去，像是纠结了很久的决定，她皱眉说道：“那你继续休息吧，我去院里等你。” 见此，花钺哭笑不得，赶紧开口补救道：“姐，我开玩笑的，你有什么急事找我？” “我想去朱家。”花钺既然这么说了，白望川开门见山道。 “朱家？” 花钺瞌睡彻底醒了。 “安宁市那一家？” “是。” “有点麻烦，既然姐你想去，我马上和那边联系一下。” …… 安宁市朱家别墅。 一穿着居家休闲服、面容端正的中年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匆匆起身去了角落接电话。 等中年男人回来，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爸，谁的电话？”见中年男人这般表情，坐在沙发上的贵气青年忍不住开口问道。 “花家那边的电话。那个突发奇想来安宁读书的花家小少爷要来拜访我们家。” 中年男人走过来坐下，想点一支烟，又想到什么，将手中烟杆放下。 “偏偏这个时候。”贵气青年眼里透着一丝不满，皱眉道。 “对啊，偏偏这个时候。”中年男人感慨一声道，“算了，就是一次拜访，我去医院照顾你妈，你来接待。你赶紧去休息一下，昨晚一晚没睡。” 贵气青年揉揉发痛的太阳穴，起身回自己房间。 “爸，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记得休息一下。有杨妈在，你在医院也找个时间睡一会儿。” “嗯。” …… 花钺住处院子。 “姐，我都联系好了，什么时候去？” 花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有些兴奋。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着跟着他姐绝对少不了惊喜。 “一个小时后再去吧，给他们点时间。” 花钺：？ “他们家出了点非人力能解决的事。昨晚忙了一夜，给他们一些休息时间再去，方便沟通。” 花钺：？？ “姐，你认识朱家人？” “不认识，遇见你之前，远远瞧上过一眼。” 花钺：？？？ 更懵了，谢谢。 …… 安宁市朱家别墅。 贵气青年朱龙幸客客气气接待着花钺和白望川两人。 本来朱龙幸对白望川有所耳闻--让花钺转读安宁一中的红颜祸水，印象不佳，但见到白望川第一眼，他也是服气的。 白望川确实有让人为其千金买之一笑的容貌资本。 可随着，白望川一直坐在那不开口，花钺也一直左顾而言其他，全是客套的废话，朱龙幸那点对待贵客的耐心就快消磨殆尽。 这时，白望川却突然起身，直接离开。 “小钺，是继续呆在这，还是回家，你自己决定。小松那边出事了，我要赶紧过去。” 等花钺和朱龙幸追出别墅，到了花园，就发现已经没了人影，而朱家别墅围院的大铁门根本没打开过…… “少爷，怎么出来了？” 管家匆匆赶来。 “刚刚有没有人出去过？” “没有。”管家摇摇头道。 花钺和朱龙幸两人面面相觑。 朱龙幸是满眼探究，花钺则是头皮发麻外加头痛。 他姐是跑了，但留了一个烂摊子给他，朱龙幸这个人可不好忽悠。 “这个嘛……” 花钺开始试图用半真半假的话语打哈哈。 “她身上有些道行，看出你家出事了，才赶了过来。” 不过话说，白小松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姐这么慌忙。 …… 冰冷湖水，光亮照射进来。 肺部氧气越发稀薄，想要抽出手来，却被漆黑的鬼手死死抓住，把他往深处拽去。 一只只鬼手攀上，将他包成了粽子，上身，脖子，直到脸庞，一只眼睛已经被捂住。 “小松，小松……” 声音透过湖水而来，细微飘渺。 一阵悠扬的银铃声响起。 恍惚间，一道身影逆着光而来，熟悉绝美的面容映入眼帘，那双金色眼眸刻入骨髓。 她伸出手一点点拂过拉扯着他的鬼影，鬼影仿佛被无形的黑洞拽走，数量迅速减少。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心底的阴暗褪去，只想拥她入怀。 “小松，醒来。” 忽的，世界反转，意识清醒。 白小松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此时他发现自己被白望川搀扶着，脑袋搭在白望川肩膀上，被她护在身后。 见他醒来，白望川转头看过来，语气满是惊喜。 “你醒了，小松。” “那些士兵呢？” 白小松仍记得他昏迷之前那些被旱魃残忍杀害的士兵，他来不及救就被算计，中了别人的杀阵。 眼前只见一只被金色锁链束缚，尖叫着挣扎的旱魃和一些尸体残肢，不见任何一个活着的士兵。 “知道你是为了他们而来，我让他们后撤了。” 说完这话，白望川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语气转冷。 “既然你醒了，这只旱魃也该收拾了。” “借，人间军队之正气，洗涤汝身上之怨气。” 白望川抬手直指旱魃，周围凭空出现无数仿佛星星的光点纷纷涌向被束缚无法动弹的旱魃。 旱魃身上出现一个个窟窿，黑气外泄，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借，此地龙脉气运，开地府之门。” 旱魃身后凝结出一扇沉重的黑铁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阴冷的气息从门后争前恐后地窜出。 “卧槽！” 不过门后一道惊讶的声音生生打破了这鬼门大开的恐怖诡异氛围。 “祖宗，你把门开到我面前干嘛？” 穿着地府制服的阎王放下手中活计，跑到门前伸着脖子望着。 见着如此接地气阎王的白小松：…… “这只旱魃人为饲养被抹了神智，修为接近半神，被我重伤，送给你。” 白望川的手隔空一推，就将气息奄奄的旱魃推入鬼门，摔到阎王脚边。 阎王见着半神旱魃就眼睛一亮，然后看着白望川颇为感动道：“没想到祖宗去了人间还惦记着我这地府小官，真是让人感动。” “不是你在我面前念叨你缺人？”白望川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疑惑道。 “嘿嘿嘿，是我是我。”见白望川理解不到他的玩笑话，阎王直接傻笑承认道。 见着两人之间的熟稔，白小松心里忽的有了危机感，他伸出左手环住白望川的细腰。 白望川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白小松，温柔一笑道：“有我在，没事了，放心。” 闻言，白小松也不知道是该高兴白望川对自己的无私保护，还是该生气白望川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 “这位就是祖宗你特意去寻的阴差？”阎王注意力从白望川身上移开，上下打量着白小松，随口问道。 白小松搭在白望川腰上的手太明显，阎王见到，啧了一声，添加道：“你小子胆子真的大，放心，没人和你抢，你怕是不知道她凶名在外……” 说到这，阎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然后他赶紧弯身捞起旱魃就跑。 “祖宗，就这样了哈，我先走一步。” 僵尸礼物已经送到，白望川收了鬼门，眼里的金光黯淡下去，变得无神。 白小松感受到白望川身子软下去，顾不得被阎王一语拆穿的羞耻，赶紧支棱起来将人捞到自己怀里。 “又要麻烦你带我回去了。” 面对半神级的旱魃，又要拉出困于杀阵的白小松，白望川这次力量透支得厉害，说话有气无力。 “你又救了我一次。” 白小松眼中只有白望川的倒影，不自觉眼神温柔如水。 “你等我一下。” 说完这话，白小松轻轻将白望川放下，跑到原先旱魃所站的位置，直接用手挖开土堆。 很快，一个棺材形状的小盒子暴露在空气中，白小松扯下封印的符篆，把盒子打开。 盒子内一节玉色的脚趾骨，附在其上的黑色纹路闪烁几下便再无踪迹，随后脚趾骨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白小松欣慰地松了口气，回身看去…… 原地哪还有白望川的身影。 白小松猛地站起来，大喊着白望川的名字，没有丝毫回应。 …… 黑暗之中，白望川感觉自己被人带着飞奔，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冰冷滑腻的鳞片触感。 很快，她被对方甩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白望川猜测多半是床。 “你不是一直诱我出来？现在我来了。” 低沉嘶哑的嗓音，伴随着脸颊上冰冷的触感。 白望川低垂眼眸，不说话。 “真是个美人。美人，你说你引我出来，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肉包子打狗呢。” 滑腻的触感伸进白望川的衣服下摆，在她腰间游弋。白望川的双手也被对方一只手攥住，扣在头顶。 “美人你可真神秘，没有骨头是吗？这一身软肉真是别样的享受。” 白望川感觉对方气息全数喷洒在自己脖颈间，膝盖顶在自己腿间，放在腰间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往下游。 “你确定要这么做？” 黑暗之中，触感被放大，白望川心里生出厌恶的情绪。她意外这份情绪的同时，依旧镇定自若。 “噗。美人，你这不是在说笑，到手的肉，我怎么可能让她飞了？” 对方嗤笑一声。 “你想等那个男人来救你？虽然不知道他之前在对付什么东西，但想必已经没力气再来救你了吧。” “原来如此，你什么都不知道。” “美人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不爽，别急，我马上就把你拉入泥潭。” 重量压下，白望川手里毁灭气息蓄势待发。 突如其来，砰的一声巨响，白望川感觉身上一轻，她积蓄的毁灭气息立马收回。但负荷动用力量还是让白望川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痛感几乎要淹没她的意识。 白望川顾不得为什么对方突然不见了，蜷缩起身躯，双手死死抓着床单。 依稀间，白望川闻到了血的腥气。 “望川，望川……” 声音急切而慌乱。 血的气息混着她所熟悉的冷香靠近，白望川艰难挤出一丝声音。 “小松……别靠近……” 话还没说完，白望川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额头一点凉意，她体内暴动的怨气竟渐渐平息。 等那点凉意离开，白望川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那是白小松的唇。 “小松……” “别动，让我抱一下，好吗？” 声音里的渴求和卑微让白望川瞬间收声，闭上嘴，乖乖地任由白小松搂着自己。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感受着耳边接二连三传来的热气，白望川没了之前那种被冒犯的厌恶感，反而觉得相当安心。 白望川察觉自己心境的变化，开始纳闷。 她这是怎么了？ …… 见到从朱家别墅后面阁楼走出来的白望川和白小松，一直待在朱家和朱龙幸周旋的花钺脸上表情直接就绷不住了。 朱龙幸的眼刀咻咻咻地丢过来。 “姓朱的！没见到我姐和……哥受伤了，赶紧把人带进屋。”见事态发展根本控制不住，花钺直接破罐子破摔，对着朱龙幸吼道。 到了屋里，白望川和白小松都拒绝了朱龙幸想要请医生过来的好意，只是拿了朱家自备的医药箱给白小松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身为这栋别墅的拥有者，我可以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吧？”朱龙幸看着眼前一个比一个“诡异”的三人组，礼貌开口问道。 “我来说吧。” 身为唯一一个知道所有过程的人，白望川主动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你母亲一个月前开始胸闷心口痛，医院查不出病因，然后你们听了一位高人的劝说，高价买了一块玉石，拿来给你母亲辟邪。” “你怎么知道……” 朱龙幸下意识开口，看见白望川还打算继续说却被自己打断，他立马压下心头思绪，礼貌一笑，说道：“您继续说。” “我想说，那块玉石并不是什么天地孕养的瑰宝，而是一块蛇心石。蛇心石是妖物用来修炼邪术的工具，它给了你们被治愈的假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母亲就将无力回天。” 朱龙幸愣了一下，大脑信息太多，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所以……望川你拿自己当诱饵？”知道蛇心石背后秘密的白小松带着怒意开口道。 闻言，白望川慌了一瞬，赶紧解释道：“本来没意外，可你出事了，我没……” 说到这，白望川顿了一下，沉默下来，才淡淡吐出一句。 “考虑那么多。” 白小松跟着沉默下来，怒意和感动混杂在一起，让他脑子一片混沌。 作为什么都不知道却混了个当事人身份的花钺探头探脑，问出了朱龙幸的心声。 “所以，结果呢？” 这个问题，白小松回了。 “蛇妖已除。这位少爷的母亲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突然，一段电话铃声。 朱龙幸说了句抱歉，就起身去阳台接电话。等他回来，脸上的欣喜压都压不住，在座所有人除了白望川都看清楚了。 “我母亲醒了。” 只这一句话，大家都明白了。 “你来这是为了什么，说出来，我和小钺给你想办法。”白小松冷不丁靠近白望川，询问道。 “那块蛇心石。”白望川本打算开口，没想到白小松已经料想到，莞尔一笑，回道。 花钺反应很快，直接冲着朱龙幸说道：“你们买的那块玉石花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买下来。” 身为半个局外人，花钺看得到很清楚，这件事因着意外办得并不算好，朱家会不会信还两说，与其劝说朱家相信，不如直接借着花家名头花钱买下，更省事。 闻言，朱龙幸心思一转，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这有什么买不买，你们帮了我朱家，我做主直接将玉石送给这位小姐，同……结个善缘。” “啧。姓朱的，你不愧是只老狐狸，有本事你就把吞下的两个字说出来。”花钺翻了个白眼，说道。 朱龙幸但笑不语。 “得得得，这个便宜就送给你占了，谁叫我姐需要你家那块破玉石。我告诉你，你敢坑花家，就死定了。” “合作自然是双赢，我怎么可能坑自己的合作伙伴。合作愉快。” “我不愉快。就不在你这做客了，事情办完，我们也该回去了。玉石送到哪，等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 三人回了小四合院。 白望川拉着花钺的手，欲言又止。 “姐，怎么了？你想说什么？”花钺呲着个大牙问道。 “我……是不是给小钺你添麻烦了？”白望川回想着之前花钺同朱龙幸的对话，皱着眉头说道。 “这件事啊，没事，姐。”花钺拍了拍白望川的手背，回道，“朱龙幸那家伙在商业上确实是个天才，花家和他合作，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白望川：？？？ “不懂。”白望川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你那些话明明听上去很生气。” “姐，我那是因为被朱龙幸算计了一招特意提醒他别放肆。这件事，你只需要知道两厢情愿就成。” …… 第二天，朱龙幸就派人将玉石送了过来。 花钺亲自接过，屁颠屁颠就跑进小四合院交给白望川，带着一份小骄傲道：“姐，玉石我给你带来咯，这蛇心石还是块墨玉……” 白望川奖励似的摸了摸花钺的脑袋，然后食指点上花钺的眉心，送了一份生命气息进去。 “给你的奖励，能让你更快体悟修炼功法。” 若是有身后尾巴，花钺的尾巴此时怕是要翘起来了。 白望川将手里的蛇心石递到身侧，白小松伸手接过，放在桌上，体内灵气运转，手里的锤子直接一挥。 蛇心石碎裂开来。 在花钺的目瞪口呆下，白小松一点点取下碎裂的玉石，露出藏在里面的同墨玉一个颜色的脊椎骨。 瞧见的一瞬间，花钺感觉天黑了，身侧一盏盏烛火，而烛火之外的世界，各色男男女女，一丝不挂的酮体在欲望的操纵下群魔乱舞，引诱着…… “醒来。” 花钺脑袋一痛，清醒过来，脸白了一层。 “这这这……” 花钺看看那节脊椎骨，再看看白望川，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骨被蛇妖利用，用蛇心石炼化，若是这一次他成了，这块骨甚至能威胁到六根清净的佛修。”白望川之前敲打花钺脑门的手转而摸了摸花钺的小脑袋，她笑着解释道。 白小松取出脊椎骨，上下翻看，皱眉说道：“被污染得太严重，已经无法自愈。” 说完，白小松看向白望川，眼中有着不赞同的神色。 “你确定拿给你没问题？” “有什么污染比得上我体内潜藏的怨气？”白望川笑了一下，反问道。 闻言，白小松愣了一下，总觉得白望川提及怨气有着深意，却又觉得依着白望川的性子不太可能。 昨日，他怎么救下的白望川，怎么平息的怨气，白望川一句话没问，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白望川伸出手，示意白小松将脊椎骨交给她。 白小松收起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叹了口气，将脊椎骨放到白望川手上。 就像是小巫见大巫，花钺和白小松两人眼见着脊椎骨的墨色一个劲往上跑，想要远离白望川，好似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结果白望川收紧手，将脊椎骨握住，两人恍惚间听见一声哀嚎，然后脊椎骨上的墨色散去，恢复纯正的玉色，随后消失不见。 白小松眼神暗了暗，而一旁的花钺叹为观止，对白望川的强再次刷新概念。 第21章 平静的校园生活 重要的脊椎骨回归，白望川立马恢复了一丝力量，再没了一用力量就会变成凡人的后顾之忧。 高考成绩出来了，白望川竟然只拿了全市第四，全市第一、全省第三是黎晨曦。 花钺嘀嘀咕咕，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白望川直言，她个神明没必要抢了本该属于别人的机缘，分数够用就成。 花钺：…… 报志愿，白望川直接报了安宁大学的中医学，花钺则是报了安宁大学的金融学。 入学之前的暑假，白望川试着跟白小松一起天南地北解决凡间警察无法解决的悬疑案件，同时回收了三块骨。 慢慢的，白望川在这个圈子里名气大了起来，以丰富的见识和冷静自持而出名。 在圈外，白望川处理事件过程中被人偷拍，无可争议的美貌和气质，也开始小有名气。 入学那天，白望川再次引起话题，大学军训期间又一次坐稳了校花的位置。不过让大家伙心碎的是，这位新晋校花总是和数学系系草成双成对地出入校园。 “小松。” 白望川从容地走进数学系教室，十分自然地在白小松身边坐下。 “你没课？” 白小松伸手将白望川桌上用来占位的课本拿了回来。 “我找了上课的老师，跟他聊了聊，他发现他教不了我什么，除了最后的考试，平时他不管我。” 听见白望川没什么事可做就主动来找他，白小松忍不住眉眼带笑。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来。学生们低头的低头，听课的听课，打瞌睡的打瞌睡。 白望川来了很多回，那容貌，老师想记不住都难。讲着讲着，老师就点了白望川起来回答问题。 多少人瞌睡瞬间就醒了。 谁不知道这校花是学中医的，哪会数学系的题目，打算看看白小松这个数学系学霸怎么给校花解围。 可他们没料到，白小松没给提示，白望川对答如流，回答得相当标准。 “你们看看，人家不是这个系的都学得这么认真，本专业的多上点心。” 老师相当满意地让白望川坐下，顺道敲打了一下自家学生。 课间休息，坐在白小松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同学戳了白小松手臂，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给人家校花开小灶了？” “没有，她天生聪明，这些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这话，白小松说得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被凡尔赛到的同学：…… 中午吃饭，白小松给白望川也打了一份，白望川装作吃进嘴里，实则用毁灭气息全部消灭。 “总觉得很浪费。”白望川用筷子戳戳米饭，小声嘀咕道。 白小松听了，觉得很稀奇。 “望川，你在哪学来的浪费可耻？” “学来的？这不应该是常识吗……”白望川下意识回道。 说到一半，白望川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对事情有了明确的自我喜恶，而且是无意识执行。 想到这，白望川开心起来。 “入世这个决定很正确，我学到了好多。” 白望川这一笑，看呆了周围多少学生，包括她面前的白小松。 心动过去，白小松立马回神，故作严肃道：“笑容收一收。” 闻言，白望川乖乖收敛笑容，有些歉意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白望川的乖巧让白小松心虚不已，让白望川在外面别笑出自他的私心。白小松不敢看白望川的眼睛，低头看着手里的筷子回道：“没事，以后注意点就行。” 两人还未吃完，金就砺拉着项初和阮丰裕匆匆赶来。 “小松，你的朋友借我一用！我兄弟拍网剧急需一个带有神性的冰山美人拍个故事背景。” “你想去吗？”白小松直接看向白望川问道。 不是帮忙，而是想不想去，金就砺听了白小松这心偏得没边的话，差点吹胡子瞪眼，想要和白小松友尽。 白望川沉吟片刻，才开口道：“我不会演戏。” 眼见有戏，谁管白小松。金就砺直接撑着桌子蹲在白望川面前，双眼放光道：“没事没事，你这气质完美符合，直接本色出演。” “出多少报酬？” 白望川还没答应，白小松就一盆冷水泼下来。 金就砺双手捂着心口，做了一个心痛的夸张表情，痛心疾首道：“小松你这样有钱，就别抢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的钱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来之前你一个劲要我们劝着小松些。” 项初双手抱胸，摸摸下巴，一副看戏模样，并不打算插手。 “项初，友尽！”金就砺转头指着项初，大吼道。 项初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得幸灾乐祸，举了一下拳，道：“加油，动用你的十八般武艺劝小松。我算是看出来了，小松这位朋友，小松说什么听什么。” “哇。” 金就砺立马大哭，就差抱着白小松大腿了。 “小松学霸，救命呐。这位气质真真合适啊，我都给我兄弟夸下海口了。” 眼见白小松眉毛一挑，知道白小松玩心大起，白望川伸手拽住白小松，摇头道：“别逗你朋友了。” 说完，白望川看向金就砺，点头道：“我答应了。” “女神！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女神！” 金就砺一个激动，抓住白望川的手。 白小松脸瞬间就黑了。 “金就砺，你给我松手！” 闻言，金就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干了什么，立马松手。 “对不住，对不住，太激动了。” “下午有事吗？没什么事可以先去看一下剧本。”一直不说话的阮丰裕解围道。 白望川和白小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可以。” …… 下午，白小松四人组都没什么事，一同陪着白望川去了这个贫穷但坚强的剧组现场。 “为天下苍生化身为世界树的神女……” 白望川见着剧本中属于自己的部分，沉思着。 金就砺跑到自己导演兄弟面前，止住了对方继续看着白望川犯花痴的蠢样。 “我说兄弟，现代神话短剧，玩这么大。人，我是给你找来了，你那边特效支持跟得上吗？” “没事。”导演兄弟豪气云天道，“你把校花请来了，我保证特效小哥干活打鸡血！” 金就砺：…… “感情我被你利用了个彻底。” “不亏不亏，你可是男主角，剧好了，你也好。”导演兄弟嘿嘿笑着，说道，“成了，你这个老前辈等会儿带校花去和女主角对一下戏。” “放心交给我。” 金就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才过去十分钟，白望川就放下了手里的剧本。守在一旁的白小松立马注意到，问道：“你看完了？” “嗯，看完了。”白望川侧头看过来，莞尔一笑道，“一个拼尽全力为天下苍生寻求一线生机的人物，纵使无人知晓。说真的，我有些佩服这样的角色。” “曾经的人类没有修炼法则，我亲眼见着一位天生智者突破千难万险，解放了我，让我赐下修炼功法，一步步、一点点引领着人类从弱小到强大。” “世界将要崩塌，多少神明祈求我拯救世界，却不愿付出，反倒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主动献上生命，辅助我镇压世界。” “很傻，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他人什么都不顾，失去了亲人、朋友，乃至生命，但每个时代都需要有这样的傻人，不是吗？” 一位生命悠久的神明娓娓道来她所经历的故事，仿佛一本历史书籍在面前缓缓翻开，白小松感到震撼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将自己活成一本历史，又不记得曾经的白望川是多么的孤独…… “某个人就很像这样的傻人。” 白小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白望川的脸颊，好像只有如此他才能真实感受到白望川是真的存在。 “我？” 白望川不反抗，任由白小松捏脸，听了这话，由心一笑。 “多谢夸奖，我很开心能和他们并肩。” 金就砺很快跑过来打搅了两人之间的氛围，询问一句白望川是否看完了剧本，就将人带去见上一见女主角。 女主角是表演系的系花，白小松的追求者之一，对白望川带有敌意。 白望川并不清楚这份敌意的由来，见对方不是很想和她聊天的样子，就只是学着对方客套了两句，就回身找了导演询问她的戏份何时拍摄。 得了第二天再来的答案，白望川就拉着白小松离开了。 项初见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连连摇头，然后带着阮丰裕进了化妆间找上正在化妆的金就砺。 从化妆镜里见着两人，因着化妆什么都干不了的金就砺就忍不住了。 “我看小松是彻底沦陷了，护白望川跟护个宝贝一样。” 金就砺这话一出，旁边隔了一个位置化妆的女主角突然将手里的手机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项初和阮丰裕都看见了，只有金就砺这个货老神在在地继续说着。 “不过也是，白望川多漂亮啊，还有那个气质……我那兄弟说得很到位，带着一股子神性，明明五官身材媚得要死，但就是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我要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肯定也像小松那样。” 滋啦，椅子拉开的声音。 “岚姐，岚姐，还没化好……” 化妆的小助理赶紧追上直接迈步离开化妆室的女主角文岚。 “把人气走了，你开心了？”项初指了指门口位置，开口说道。 “哼，气走了才好。”金就砺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一天天的总觉得小松就该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还到处养鱼，想把我们寝室四个全包圆了。要不是我兄弟早就和她约定好了让她当女主角，我真想把白望川拉来当女主角，也比她好。” “这样的出气方式并非君子。”阮丰裕摇摇头，不赞同道。 “放下个人素质，发疯就完事了。”金就砺反驳道，“君子是什么，能当饭吃吗？我只知道别委屈自己，去外耗别人。” 金就砺瞥了一眼，身边脸色复杂的化妆助理——他的学妹，大大方方一笑，道：“你听了没事，说出去也没事，记得把自己摘干净。” 学妹：…… 第一次见干坏事还如此嚣张的人。 见此，项初摆摆手，一针见血道：“你小子也就是仗着和我们关系好，有倚仗，才敢这么疯。” “嘿，谁叫我是我们寝室的团宠。” “好，团宠小王子，等会儿记得请我们吃饭。” “ok，没问题。” …… 第二天，白望川如约而来，身边依旧跟着白小松，然后看热闹二人组——项初和阮丰裕也来了，甚至于花钺也来了。 白望川换完衣服，化完妆出来，惊艳四座，偏古的扮相才真正将她那一身神性和淡然发挥到了极致。 白望川出来的那一瞬间，在座所有人脑海里的第一想法都是：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简直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清平神女。”在场的小说原作者兼编剧惊叹道。 说完，原作者就转头冲着导演吼道：“人都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了，你要是给我拍砸了，回去我跟你没完！” 导演赶紧认输。 “好的，宝贝，我知道了，这也是我的心血，我怎么可能搞砸。” “恶。”金就砺打了个寒颤，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受不了道，“单身狗见不得这些。” “要不要试着脱单，项哥给你介绍。”项初拍拍金就砺的肩膀道。 “不了，拒绝。我喜欢自己去认识。” 金就砺果然谢绝了项初的好意。 “不识好人心呐。” 这边项初和金就砺还在耍宝，那边导演已经在安排拍摄白望川的戏份。 战场唯一活下来的清平神女被指控为逃兵，只有神女自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怎样的责任。即使被众人所指，她依旧平淡悠然地站于高山之巅俯看人世间。 几个镜头都一条而过，白望川表现得超乎想象，无可挑剔。 原作者甚至在喊卡之后，激动走上前去，拉住白望川的手。 “要不是这个背景故事很重要不能动，我真想给你加戏份。” 文岚尽职地在一旁观看白望川的戏份，好准备两人的戏份，但此刻除了演戏的责任，更多是嫉妒的私心。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漂亮，漂亮得不顾别人的死活。一个学中医的手伸这么宽，来演戏，还抢了本该属于她的白小松…… 白望川的戏份过得很顺利，导演放白望川回去休息，等明天场景布置好就拍摄白望川和文岚的戏份。 导演脸上的笑容要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白望川疑惑地看了眼天道，恍然大悟。 等白望川换完衣服出来，花钺疯狂朝白望川招手，白小松则不见踪影。 “为了庆祝姐向演艺圈迈出第一步，我们去吃一顿大餐！” 白望川当头就敲了花钺脑门一下，然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姐，你学坏了！敲我脑门，会敲傻的。”花钺“哭唧唧”指控道。 闻言，白望川叹气一声，伸手摸摸花钺的脑袋，柔声道：“你知道的，我只是来帮忙。你竟然还投资了。” 最后一句话，花钺听懂了，知道他姐又通过天道知晓了，嘿嘿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吗。反正钱多，没事。” “小松呢？” “他接了个电话，先走了。” 说完，花钺伸手指了指头顶，疑惑道：“姐，这回你怎么不用……那个看一下？” 闻言，白望川一愣。 是啊，她为什么不用天道看一眼。 见白望川陷入思考，花钺就知道白望川这是下意识行为，她自己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白望川已经无意识尊重白小松，不随意窥探他的隐私。对待白小松，相比他这个捡来的便宜弟弟好上太多，但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不看就不看吧，没事，姐，你问我也是一样的。”花钺撇撇嘴道。 他才不想当这个神助攻，就让他姐继续迷糊下去吧。 “对了，姐，你防着点那个文岚，她没安好心。”见白望川对着他笑，花钺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话头一转道，“也是，姐你再怎么也不可能被凡人戏耍。” 一天过去，白望川继续卡点来到剧组。这次花钺和白小松都有事，只有她一个人。 “望川同学快去换衣服化妆，我们拍摄女主误入神女境，带走世界树枝丫这一幕。拍完，你就杀青了。” “好。” …… 山路湿滑，姜箐箐踏青失足摔下山崖。 清晨露水顺着叶脉滑落，滴在姜箐箐鼻尖，姜箐箐幽幽转醒。 入眼不是熟悉的踏青山峰，姜箐箐惊诧不已。 眼前，一处断崖，其上一棵仿佛撑起了天际的白色巨树，树根蜿蜒爬满了断崖，甚至从断崖上垂直落下。一只只形似蝴蝶的金色小精灵在巨树枝干间穿梭。 恍若人间仙境，如此美景，姜箐箐一时忘记反应。 两三只小精灵翩翩飞来，拉起姜箐箐的手，带着她往中央巨树走去。 等近了，姜箐箐才看清巨树之下还有一道白色身影。那人缓缓侧过身，仅仅只是淡淡一笑，就仿佛听见了花开。 一些陌生的片段闪过，姜箐箐于那一瞬间好像窥见了清平神女的一生。 “来了一只小麒麟。” 清平神女一迈脚就到了姜箐箐身前，轻缓缓落地。 “小麒麟？” “怪我。”清平神女懊恼地用食指点了一下脑袋，继续道，“时代已是过去，就安心让它成为历史吧。” 清平神女见姜箐箐心不在焉，眨眨眼，莞尔一笑。 “这地方本不是你们该涉足的地方，我送你出去。” “不不不，我现在不想出去。”姜箐箐赶紧说道。 见着清平神女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姜箐箐又将头低了下去。 “你……” “叫我清平就好。” 姜箐箐跟着清平神女在神女境生活了三天，不知饥饿，不知疲倦，殊不知外界找她快找疯了。 “还不打算出去吗？” 清平神女伸手点了点姜箐箐的鼻尖。 文岚还是不太能习惯白望川如此亲昵的动作，愣了一下，才入戏摇头回道：“不想。” “为什么不想？避世，并不适合你，我能看出来，你的心……”清平神女伸手直指姜箐箐心脏位置，柔声道，“仍有牵挂。” 见着白望川完美的侧颜，文岚心里有一个声音越发大声。 凭什么白望川就能演如此人设完美的角色，凭什么？！她要将这个角色拉下神坛。 文岚低下头遮掩自己眼中神色，说了一句台词里没有的话。 “那他呢，你牵挂的他呢？” 场外，原作者听见这话，心里的火蹭一下就起来了，人也蹭一下站起来了。导演一把拦住她，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原作者坐下，给了导演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刀。 “你注意到那块龙形雕刻了？” 白望川还是清平神女该有的那副淡然模样。 意料之外的话题，文岚一瞬间选择了最不易出错的附合。 “对，他是谁……” 文岚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望川打断。 “那是他的墓碑。” 不知是被白望川身上这一刻透出来的寂寥所愣怔，还是突然被打断台词的不适应，文岚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是我亲手杀了他，可笑吧？”清平神女望向龙形雕刻的方向，苦笑道。 说完，清平神女落寞地伸出手，好似一点一点描绘着龙形雕刻的纹路，带着万分眷恋。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极低的声音，随风而散。 下一秒，清平神女收起了所有情绪，刚刚的一切仿佛一个错觉。 文岚辨不清楚这到底是白望川的真情流露，还是白望川演技太好有着如此强的感染力，连带着她都感到了悲伤。 “姜箐箐，因着惧怕遗憾就不愿去经历，那是一场失败的人生，更何况……” 清平神女张开手，一节白色的枝丫安静平躺在她手中。 “你有着神明的祝福，不会留有遗憾。” 恍若两人刚见面时的那抹笑容，但少了虚无缥缈、不可接近的淡然，多了一份苦涩和祝愿。 这一刻，清平神女仿佛成了千万万凡尘中的一员，她也会痛苦，也会伤心，但不悔。 “我的人生已尽，去吧，去享受属于你的人生。” “卡！” 一声卡，白望川立马收回手，脸上那抹笑淡下来，而文岚好似还陷在戏里，久久无法回神。 “啪啪啪。” 导演率先站起来，鼓起掌，紧接着原作者也站起身来鼓掌……很快，掌声一片。 原作者直接跑上来抱住白望川，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神女除了她的身份和责任，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从里到外都是一场悲壮。借此感受了神女一生的姜箐箐很快就能成长起来，坚韧，不惧苦难。” “要感谢文岚，是她先一步察觉神女太过完美，加了戏，我才能顺其自然。” 这话，原作者左耳进右耳出，她哪能不知道文岚这一招措手不及就是针对白望川，只不过文岚没想到白望川这么厉害，反倒让白望川将神女设定补全了。 原作者能无视这句话，导演不能，他也是一句漂亮话夸了文岚，反正高高帽子不要钱。 “来，我们再补两个场景，一个是你杀了那个他，另一个是你在墓碑前说对不起。” 原作者拉着白望川，絮絮叨叨说着。 …… 不过两天时间，白望川的戏份顺利杀青。 导演和原作者打算请客吃饭，白望川拒绝了，转身找了白小松，去帮忙解决案件。 第22章 花钺不见了 这一忙活就是三天时间，期间白小松还要回学校上课，耽搁了些时间。 等白望川回到校园时，才发现花钺许久未曾联系她了。白望川还记得之前花钺念叨着等戏份杀青，他还要再为她祝贺一次。 白望川很果断地用天道寻找花钺的踪迹，可这一回…… 她找不到了。 白望川急匆匆给白小松打电话。 正在上课的白小松立马从后门离开教室，接通电话。 “小松，小松……” 白小松头一次听见白望川这么焦急的语气。他立马询问白望川现在位置，同时朝教学楼外走。 “在校门口。小松，小钺出事了，我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天道都找不到？ 白小松皱眉，立刻回道：“你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去，保不齐你又会出意外，我给你护法。”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太不称职了，又要麻烦你。” 白望川捏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收紧。 她身为神明最强者，如今却连救人都需要别人的帮忙。 涉及花钺，天道又看不穿，白望川不敢去赌自己不会中途力量失衡，白小松是她能安心依靠的退路。 许久不见手机对面的声音，白望川看了一眼手机，还尚在通话。 “我乐意被你麻烦。” 白小松的声音忽的耳边传来，白望川侧头看去…… 阳光下，白小松低着头，眼睛里仿佛装着星河，又仿佛只装着她一人。白望川瞧见了欢喜和纵容，心似乎停了一瞬，又飞快地跳动。 白望川有些失神。 她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有一些难以言喻的陌生情绪出现。 “你先找找人在哪，之后再决定怎么去。” 白小松关心的话语将白望川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摇摇头道：“我虽然着急，但并没有昏了头脑，不用担心，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说完，白望川一边自然地牵上白小松的手，一边说道：“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亲自带你去。” …… 荣立市，位于高原，其中花家老宅，一处小院。 一道空间缝隙的竖线出现，随后打开，白望川眼眸闪着点点金光，从容迈步而出，相牵的手带着紧随其后的白小松。 …… 花家老宅，一处静谧阁楼，一位盘膝而坐，手心向天，身着朴素道士服的中年男人猛地睁开双眼。 “波动……” …… 白望川并没有遮掩踪迹的想法，带着白小松大大方方地走在花家老宅里，自然惊动了花家人。 几个花家小辈和年长者带着人将两人团团围住，他们见着白望川那不同于正常人的眼眸，心里发虚，其中一人已经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人已经来了，你不用打电话。”白望川抬眼看向拿着手机的那位花家长辈，淡声道。 被点名的花家长辈差点手一抖将手机摔下去。 下一秒，就如白望川说的那样，一身道士服的中年男人出现。 见着这人，花家长辈手里的手机直直摔了地。 道士疑惑地看了一眼落地手机，随后看向白望川，发觉自己看不破白望川的身份，身上近日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思及在场的花家众人，他正准备放低姿态询问一句…… “你竟被神力所伤？”白望川却先一步皱眉道。 这时，变故突生——道士突然捂住心口，吐了一大口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白望川第一时间出手救人，青色气息顺着她的心意环绕住道士，稳住对方的生命气息。体内神力化为一根丝线缠住道士手臂，准备用最“蠢”的办法消磨掉伤人者残留的神力。 可那抹残留神力忽的强盛起来，血光大放，直接吞了白望川的神力丝线，开始在道士身上游走。 在场众位虽然看不见青色气息，还有神力争斗的场景，但看着道士衣袍下的皮肤不规则隆起，就像皮肤下有着一只虫子在蠕动，直接头皮发麻。 还有…… 众位时不时看向周围肉眼可见茂盛起来的草木，眼神几度变化。 “被人看破就毁掉，够恶毒。” 白望川皱眉说话的同时，一片青色之中生出黑色。 茂盛起来的草木又顷刻间枯萎下去。 本是水火不容的两道极端力量，但在白望川的控制下，乖巧得过分，甚至两者还会不经意间互相转换。 草木连续的枯荣，好似轮回。 见着这一幕，白小松眼神一暗。 在毁灭规则霸道的压制和消磨下，残留神力不甘心地挣扎蹦跶了几下，就被彻底抹去。 道士感受着堪比自己最鼎盛时期的强壮身躯，十几年前留下来的暗伤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有点回神不过来。 白望川却像是做了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完全没放在心上，她转头看向刚刚出现在这，一直静静看着她救人的花老太爷，开口问道：“花钺在哪？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 听了这话，白小松皱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见氛围不允许又将话吞回了肚子。 花钺？？？ 在场众人只有花老太爷和道士脸色一变，其余人都是一脸不解。 见此，白小松小声在白望川耳边嘀咕。 白望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花老太爷，伸手指了指道士，道：“花老太爷，我想同您和这位兄台单独聊聊。” 白望川身份不明，但很明显是个强者，让道士无可奈何的伤，白望川转眼间就治好了，看上去毫不费力。花家辈分最大的花老太爷悠悠叹了口气，命在场的花家人赶紧滚。 众人得了命令拔腿就跑，并不想招惹白望川这个连道士都奈何不了的“人”。 “您就是花钺认的那位干姐姐吧？” 花老太爷反倒先开了口。 “嗯，我是。”白望川点了点头道，“我此行就是为了来找他，他出事了，是吗？” 花老太爷和道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得到了答案。 道士回头，说道：“他确实出事了，我身上这伤就是为了从对方手里救回花钺所受。” 说完，道士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我道法不够高强，拦不住对方，花钺被带走了。” “他被带到哪去了？”闻言，白望川直接问道。 “这……” 道士欲言又止。 反倒是一旁的花老太爷接过话头，十分干脆地回道：“被带到了一处遗迹，我花家世代守护的一座远古遗迹。” 第23章 远古遗迹 天色阴沉，仿佛连接天际的连绵山峰，低处山谷好似被人用一把巨剑硬生生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沟壑。 完全出乎白小松预料的遗迹景色。 涉及这个世界另一个维度的力量，花老太爷很明智地没有跟着一起来，而是让道士带着两人前来。 “这里就是那处遗迹所在。”道士简略地介绍道。 “在地下。”白望川紧盯着山谷，淡声道，“我的视线被阻隔，看不透。” 这两句话透出来的信息再次让道士一惊。 他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就看出来了。 “这位兄台……” “前辈叫我花霖就好。” 这话花霖说得诚心，白望川修为如此高深，一句前辈当得。 白望川点了点头，算是应下，随后便问道：“花霖，花家有没有遗迹进入的方法流传下来？” “就是没有。”闻言，花霖叹了口气道，“花家守护这处遗迹这么久以来，从来都不知道遗迹之中到底有什么，反倒是花钺和遗迹共鸣，让花家得了滔天的运势和财富，我们才知道这个远古遗迹不一般。” 闻言，白望川回头看着山谷，许久不语，辨不清她的情绪，却莫名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孤寂沉重的氛围。 见到这样的白望川，白小松心里有些发慌，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白望川的手腕，轻声问道：“望川，怎么了？” 闻言，白望川才回过神来，她沉默了一下，露出一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温柔笑意，缓缓道：“我只是在思考怎么进去。” 白小松眼神闪烁几下，随后也跟着白望川一般，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是我过分担心了。” 白望川垂下眼眸，转回头，动作有些急切，就像是在避着什么。 一旁的花霖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心里门清这俩人都藏着心事，但是他老实地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这个遗迹的封印，我也未曾看过，需要多费些心力了。” 不知白望川真实身份的花霖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白小松却是愣了一下，然后如临大敌。 白望川双眸泛上更多金色光点，连成一片，她看向山谷，表象褪去，映照出一方规避了所有天道丝线的漆黑世界。 白望川抬手，轻轻拨动其中一根天道丝线，嗡，就像是涟漪一般，颤动迅速延伸向漆黑世界。 颤动触碰的那一瞬间，漆黑世界震颤，下一刻，像是反击的号角，所有天道丝线一同颤动起来，目标直指白望川，欲直接抹杀。 “需要龙魂才能进入？” 漆黑世界爆发的瞬间，白望川便读懂了这方世界封印开启的规则，可惜这一试探就是封印发动全力的反击扑杀。 …… 白小松和花霖见白望川抬手做了一个拨动丝线的动作后，仅仅片刻，他们所站立的这方空间就像是开启了保护机制，无声的天地压迫，人在此刻显得无比的渺小。 “需要龙魂才能进入？” 眼前天地似是变成黑白两色，所有感官都在诉说他们被天地所抛弃的绝望，白小松和花霖两人大脑瞬间停摆。 一股清新的气息席卷而来，天地被屏蔽在外，身体和精神都开始欢呼雀跃，这时两人才缓过神来，好似溺水的人，大口喘气。 白小松和花霖都知道，是白望川护住了他们。所以哪怕回神过来了，花霖还是一脸惊恐，不只是对遗迹恐怖的惊吓，还有对白望川实力的敬畏。 而白小松看着白望川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指尖已经有一抹细小的龙形气息汇聚。 “没有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这话，白望川说得平淡，但…… 多么的嚣张啊。 白小松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心安定下来，指尖气息散去。 …… “没有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话毕，白望川双眸彻底变为金色，好似星河流转，甚至眼尾飘出点点金色气息。 仿佛时间停止一般，天地瞬间凝滞，所有天道丝线同时安静下来。 随后，天道丝线混着青色和黑色的光点在白望川手上汇聚，化为一把规则的大刀。 白望川果断向下一挥手，大刀亦同步下挥。 强行以力破法！ …… 天地静止，并非有形，是一种直觉。 而后轰隆巨响，白小松和花霖见着这一生最震撼的场景…… 天际阴云顷刻间云团分开，一条无形的线，正对应着地上的山谷沟壑。下一秒，山谷沟壑向内倾塌，向外迅速蔓延。 天忽的黑沉下来，塌陷的泥土消失不见，露出那一方弥漫着悠悠迷雾的世界，一些残垣断壁在迷雾间浮浮沉沉，亘古永恒又悲沉的气息扑面开来。 哪怕有白望川在前阻挡掉了大部分威压，花霖还是呼吸一滞，脸色白了一瞬。白小松倒是一反常态的状态很好。 ……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萦绕在所有修行之人耳中。 整个世界所有的修行之人顺着感知，纷纷抬头望向远古遗迹的方向。 “是机缘，还是危机？” 一身居深山的老者放下手中的锄头，看向天际，喃喃自语着。 下一刻，老者手中锄头化为一把剑气肆意的长剑，他一步迈上，飞上高空。 “天地巨变，必有大事发生了。” 一位正遇上幼儿园学生的女幼师笑意盈盈地打完招呼后，立马冷下脸，转身离开。 “在高原，高原出事了，一定要去看看！” “是不是什么遗迹出世了？嗯，我在这座废弃遗迹逗留了很久，也该去新地方看看了。” 一场天地震动，像是命运的牵引，整个世界的修行之人都行动起来。 …… 远古遗迹前。 白望川皱眉看着天空，缓缓说道：“果然避不过。” 转身见白小松和花霖两人都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白望川主动解释道：“我没有遵照开启条件，强行打开远古遗迹，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出口的问题了……” 说到这，白望川抬手想要挥开仅仅笼罩了这一片地方的黑云，却无功而返，她脸上有了些凝重。 “这方远古遗迹现在完全出世。天地巨变，各方修行之人都感受到了，正在朝着这个地方而来。” 花霖：？！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望川低头高速思考着，但信息太少了，谜点重重，只能越想，疑惑越多。 这样一个她的力量都无法干涉的地方，一个不知深浅的神秘人，还有封印了远古遗迹的幕后之人，这几者之间到底有无关联……她真的有把握将花钺救出来吗？ “前辈，我记起来了。”花霖看着远古遗迹一处残破的神女像，激动一指，道，“我们花家有着一份金箔，上面记载了一份地图，那个雕像和地图上的一处标识一模一样。” 正要瞌睡，就来了枕头，白望川赶紧让花霖拿出金箔。 花霖手抚上手腕处的绳索玉石，一张金箔凭空出现，随后双手奉上。 白望川只是看了一眼花霖手腕，就接过金箔仔细浏览。白小松倒是多观察了几秒。 用记忆记录下地图，白望川刚准备将金箔还回去，金箔就化为碎片，金光顺着白望川的手心而下，散落一地。 见着这一幕，三人神色各异。 “花霖，听你之前的说法，这金箔你已经看过？” “看过，但看不全。这金箔下了禁制，不是它选定的人，都只能记忆一部分，多了，就会把之前的忘记。” 闻言，白望川将手里残留的金粉发泄似的甩手一扬。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不多作解释，白望川凝神汇聚青色气息化为一颗玉珠，送到花霖面前。 “这颗珠子是金箔的谢礼，你接过就能知道它的作用。” 白望川话说得绝对，花霖没有拒绝的机会，便伸手接下。接触的瞬间，一道信息传递过来，花霖眼中的惊喜压都压不住。 “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花钺，我只会以最快的速度寻回花钺，你若是想要探索遗迹，就等两三个修行朋友一起进遗迹。” “这……” 花霖面露难色。 “没必要感觉为难。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个遗迹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古老，绝无仅有，此等机缘只有这一次。当然，机缘越大，风险就越大。” 说到这，白望川伸手隔空点了点花霖手里的珠子。 “不过它可护你。” 白望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本就有些动摇的花霖下了决定，他后退一步，弯身拱手给白望川行了一礼道：“麻烦前辈将我花家晚辈带出来。” “我自会带他出来。” 说完这话，白望川拉过白小松，转身进了遗迹。 …… “小松，对不起，我不能放你去探索遗迹。” “没事，我知道的，更何况最古老的神明都在我身边了，这远古遗迹又算什么。” …… 第24章 族长 进入遗迹，阴冷灰黑的浓雾笼罩，白望川的存在让周围百米内的雾气变淡，却无法彻底消散。 白小松辨出来这是鬼气，并非自然形成的水气，他赶紧伸手将金丝眼镜摘下，塞进口袋，顺道取出一叠符篆拿着，以防不备。 白望川踏步轻盈，顺着一小节台阶而上。 被精心切割齐整的石块铺平地面，各种天然的又或者人工雕刻的雕塑随意散布，有泥土的迹象，但没有丝毫草木的生气。 看得出来这里的一切都有人在精心保养着，但鬼气之下一切腐蚀，依旧敌不过时间。 白望川停下步伐，白小松跟着停下。 只见白望川猛地拍向心口位置，白小松心脏一紧，有些痛，却没有开口阻止，他下意识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白望川嘴角流下一丝掺着金色的血液，她用指尖随意擦过，随后这点血在白望川指尖燃烧，变成一团金色的火苗。 金色火苗跳动两下，就向前方飘去。 这一刻，白小松仿佛听见了白望川的呓语，那苦涩的声音极低…… “竟真的可以。” 白小松侧头看向白望川，白望川面上表情和之前依旧，平静中带着凝重。 好似一场幻觉。 …… 两人顺着金色火苗的指引，快速向遗迹深处前进。 擦肩而过的破败石屋和院子，依稀间，白望川仿佛能顺着那些残骸见到它曾经完好的模样，院子中甚至还有一对穿着兽皮的夫妇抱着刚出生不过一个月的孩子朝她恭敬地打招呼。 一秒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残缺片段又消散而去，只留下浓郁的鬼气和时间风化下的凋零景象。 白望川觉得心里好似堵了一团棉花，涨涩，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个遗迹不仅古老，还和她有关，和她的曾经有关…… …… 遇上一些不知深浅的地块，白望川总能轻车熟路地找到另一条路继续跟上火苗。 白小松静静看着，心里思绪复杂。 这段时间，白望川回收骨骼，而他暗中回收和世界一同被镇压的龙魂，关于曾经，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前世，他所拥有的记忆越多。 前世那份爱而不得，每一份记忆都刻骨铭心，即使被她刀剑相向，也未曾想过要伤害她。 前世的爱，包含痛苦，过于浓烈，总是让白小松精神恍惚。 他想，今世的他亦是喜欢着白望川，白望川像是一抹光芒，照进他的生活，白望川的干净纯粹淡化他曾经历的风言风语。 但…… 白小松忽的伸手拉过白望川的手，十指相扣。 白望川侧头看过来，并未阻止，而是露出一个好似有些无奈的笑容，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嗯。” 白小松低下头，不敢再看白望川那没有丝毫杂质邪念的笑容。 若是前世那般刀剑相向的结局再次上演，他真的有勇气去面对吗？ …… “想不明白，你说人类神明为什么这么信奉强大就该冷心冷情？” 头上有着巨角的魁梧男人抄起桌上的酒杯就是一顿狂饮。 “你这又是追哪个人类小姑娘失败了？人类最强的那位天缺情窍，其他人自然追捧模仿。”被抢了酒杯的男人亦有一对尖角，他瞪了魁梧男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要知道那位堪比人族的信仰。” “为什么那位花玉大佬要厉害到逆天的程度啊。”魁梧男人抱住脑袋，痛苦道，“我是真的喜欢那个人类小姑娘。” “你这话，我十年就能听见一次，听了三百年……”尖角男人再次一个白眼赏了过去，道。 一个身着黑袍的俊朗少年缓缓走了进来，他头顶分叉双角，眼角带着金色龙鳞，尾巴在黑袍下若隐若现。 “你们这儿这么热闹？” 两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族长。” 两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魁梧男人瞥见俊朗少年手里提溜着的通身雪白的狐狸，眼神立马变得揶揄起来。 “族长，你这是又去找新奇玩意讨花玉大佬欢心？” 魁梧男人被俊朗少年狠狠瞪了一眼，讪讪后退一步不敢再开口。 尖角男人鄙视了魁梧男人一眼，试探着开口道：“族长，花玉她情窍缺失，您怕是再怎么费尽心思，她也感受不到。” “我知道，不必多说。” 俊朗少年如此开口，尖角男人不好再开口，只得目送少年离开。 “希望那个方法真的有用……” 低声的呢喃，只有少年一人能够听见。 …… 浓雾突然运转，快速移动了一瞬，随后越发浓郁。 “应该是他们进来了。” 白望川提了一句，白小松明了，这句话指的是那些修行者。 忽的，白望川皱着眉头看向右侧不远处假山位置。 白小松跟着看过去，只见两团黑影瞧见他们两人就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炸了一下，惊慌跑开。 他们是进入遗迹的第一支队伍，鬼气如此浓郁的地方在此之前绝不会有生人能活下来…… “鬼修？” 白小松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止。这里应当还有一只以鬼之身成神的鬼王。” 说完这句话，白望川眼中金光流转，周围百米范围的鬼气一扫而空，瞬间敞亮起来。 “不打算出来见一见吗……” 百米外，一团黑影伫立，辨不清模样。 白望川紧盯着黑影，松开白小松的手，将人护在身后，戒备着。 “鬼王。” 白望川话音刚落，那团黑影动了，一步步走出迷雾，身影渐渐清晰。 眉心黑色花草纹路，左眼眼尾一点泪痣，一头长发一根发带随意绑了下发尾，嘴角朝下天生一副冷脸，黑色衣袍遮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看清对方的模样，白望川瞪大双眼，心上一阵尖锐的痛，身体先一步大脑，开口道：“花河……” 黑影听见这句呢喃，身体一颤，停下步伐，缓缓放下膝盖，跪朝白望川，声音带着哭腔。 “花河……见过族长。” 花河这一跪，像是打开了无数忠诚与思念的开关，五道身影窜出，纷纷跪在花河身后。 “花茶见过族长！” “花石见过族长！” …… 一句比一句大声，宣泄着这千万年来的不离不弃。 白望川抬手一抹眼角…… 是眼泪。 第25章 遗迹之谜 白望川转头让白小松替她扶起其他五大鬼修，她亲自扶起离她最近的花河。 “我力量尚且不稳，花河已经成神修炼出肉身，无碍，但其他人被我触碰多半会被送去轮回。” 五大鬼修和花河：…… 后背有点发凉是怎么回事。 白望川很大方地给了六大鬼修一人一抹死亡气息镌刻进灵魂。六大鬼修感受着死亡气息所带有的属于天道之上的规则痕迹，哪怕痕迹微弱，却也激动万千。 双方交换了一些信息，花河先一步询问白望川是不是为了花钺而来，而后就主动在前带路。 “有个神秘人借着花钺进了遗迹，花钺被我们救下，那人也重伤遁走……” 花河冰山一般的脸笑了一下，出人意料的温和。 “我在花钺身上发现族长留下的气息，有了私心，没有立刻将他送走，而是留了下来，等族长前来。” 白望川抬手将飘浮在半空的金色火苗收回。 已经不需要了。 “族长你已经知道花钺他……”见到那朵金色火焰，花河眼神一暗，开口道。 白望川抬手打断，没有说话。 见此，花河下意识看向一旁没啥存在感的白小松，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又立刻找了另一话题掩饰道：“族长，你的这位朋友看上去有些面熟。” 白小松本就花河那份下意识动作心有猜测，又立马因为花河后面的话突然紧张，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花河，企图看出对方到底知道多少。 “是吗？” 白望川听了这话，嘀咕一声，随后垂眸思考着什么。 刚被花河吓一跳，白小松现在又被白望川这反应吓了一下，他多想直接当面询问白望川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 白望川恢复常态，对着花河吩咐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见到花钺。” 白望川明显在隐藏。 “也是，大人在这世上最关心的人非花钺莫属，其他事都可以退后，是我想岔了。” 说完，花河似笑非笑地看了白小松一眼，眼中饱含深意。 白小松微微皱眉，直视花河，对峙审视意味明显。 花河却不再接招，回头继续领路。 借由天道感知外界的白望川好似上帝一般将这一切纳入脑海。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多言，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 一路深入。 鬼气最浓郁之处，反倒一片清明，没了雾气，只是阳光无法到达，显得灰蒙蒙。 白小松反倒开始运转体内灵气，保护己身。 看似没有危险的地方，其实最危险，鬼气不至是因为这里有着比它更高一等的规则存在。 这里多半是那名为花河的鬼神成神之地，成神规则残留，千万年不散。 尚是凡人之躯，白小松已经做好了闯入会受到严重惩罚的心理准备，却不料…… 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随后感觉被握紧，很坚定的力量。 白小松低头看去，白望川已经伸出左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似是犹豫了一下，动作生疏笨拙地转为十指相扣。 心跟着一软，白小松抬头看向白望川，白望川依旧看着前方不看他，但白望川那侧脸怎么都能看出些回避害羞的味道。 白小松可不管，既然白望川在这些有可能和她曾经有关的熟人面前都这么“大胆”，递了颜料，那他绝对是要开染坊的。 白小松朝前迈一大步，直接站在白望川身侧，明晃晃地宣示主权。 白望川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却也没有阻止。 跟在白望川和白小松身后的五大鬼修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一时之间纠结万分。 …… 又走了片刻，眼前一处三步台阶高差的下凹平台，石砖平铺，一览无余，没有多余的装饰。 完成领路任务的花河转身，刚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白望川就已经抬起右手，丝丝青色气息顺着她的手掌流淌而下…… 轰咔一声，平台石砖顺着纹路缝隙缓缓移开。 见此，花河闭了嘴，眉眼带笑静静看着白望川，随后视线触及白望川和白小松十指相扣的手，她眼神立马变得晦暗不明，依稀有着担忧。 石砖彻底移开的那一瞬间，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藏于平台之下的绿意疯狂向外扩张，将鬼气规则笼罩的地区占去了近三分之二才渐渐平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被绿意包裹的中央，一藤蔓编织的棺椁，花钺双手交叠腹前，眉眼舒缓，平静睡着。 其外四大方位，各立着一方被植物爬满的石制桌台，其上有着不同模样的物品飘浮，淡淡神性威压扩散，唯有南方那块石台上空无一物。 亲眼见着花钺无恙，白望川松了口气，随后皱眉望向南方石台。 见面时得知白望川失忆的花河立马开口解释道：“当初族长您两大法则成神，留下了阴阳两地，面前这个就是阳地，其中东西南北四大石台都放置着您当初击杀上古异兽留下来的战利品。” 说到这，花河不自觉流露出对白望川的狂热崇拜。 “上古异兽每一只都是天地自然所化，独特无比，也强大无比，但在族长您的面前也只有被斩杀一途。北方石台一颗吞天狗的尖牙，西方石台通界树根系上的息壤，东方石台大地之母的心脏，南方石台则是……” 花河看向空无一物的南方石台，眼里有着心痛之色。 “幻象巨兽的眉心竖眼。是花河无能，我虽然重伤了那位神秘人，但这颗眉心竖眼被他抢走了。” “幻象巨兽？”白望川眼中金光流转，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安，开口问道。 花河立马答疑解惑。 “幻象巨兽最鼎盛时期，眉心竖眼可以直接迷幻控制成神强者为奴，控制的数量和它的精神力强弱有关，当时幻象巨兽已经控制了两位神明，第三位就找上了族长，结果被族长反杀，取了这最重要的眉心竖眼。” “花河你可知道这取下来的眉心竖眼有什么能力？完美保留了幻象巨兽的特性？” 闻言，花河摇了摇头，道：“眉心竖眼的意义性更多，它离了幻象巨兽的精神力，能力大打折扣，也就能制造一些小幻境。对方抢走眉心竖眼时，也是恼怒多于目的，他本来的目标是花钺身下的棺椁。那是您成神后花费大量心血打造的生命一则圣物。” 听了花河的解释，白望川反倒没有安心，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非这么简单，而她的直觉…… 一向都是天道对她的预警。 与天道最亲和的白望川，是这方天地独一无二的天道宠儿。天道承认白望川的地位，允许她操纵自己，让自己成为她力量的一部分。 天道没有意识，却观察一切，感知命运的大致走向，冥冥之中降下警示。 不安感越发扩散，但…… 白望川早已学会如何掩饰内心，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她伸手，三大石台上的战利品就自行飞到她的身前。 想了想，白望川将尖牙收入天道缝隙，储存，余下两样递至花河眼前。 花河已经愣住。 “族长，这……” “这两样所蕴含的气息很适合你们鬼修。” 白望川坦然自若。 花河嘴里发干，艰难开口，如实道：“族长这需要经过考验，您以前也是这么规定的……” 说到这，花河忍不住羞愧低头。 “那些考验就算是现在已经成神的我也不一定能通过。” 闻言，白望川不赞同地皱眉，有些疑惑于自己的曾经，但还是开口道：“在我看来，物品就该拿来使用。更何况你说的都是曾经，不可同日而语。” 说完，白望川直接收回手，任由这两样战利品飘浮在花河面前。 心口似乎有些发闷，白望川身为当事人却仿佛旁观的研究者，审视着这份情绪的来源。 难道是因为她不了解她的曾经，而花河她们却更在乎曾经的她…… 手上微微一痛，白望川侧头看向白小松…… 那双眼眸之中好似只有她一人存在，还含着她理解不了的深沉和坚定。 白小松这是在提醒，他在这？ 没有一句话，只是一个视线交错，白望川觉得那份陌生的情绪散去，仿佛天空放晴。 白望川不懂，但她知道她喜欢这种感觉。她看向还在沉睡中的花钺，面容更是柔和了下来。 “可要跟我一起出去？”白望川回身，对着身后六大鬼修，笑着说道。 第26章 世界最强神明 “可要跟我一起出去？” 这句话，六大鬼修自然遵从。 千万年的沧桑巨变，世界早已改头换面，自己所归属的族群也早已融入这方世界，不再是曾经模样，自然族长在哪，哪里就是她们的归属。 “族长，这些骨头是我从神秘人手里抢下来的，是不是和您有关，上面有着您的气息……” 离开之前，花河想起那些从神秘人手上抢来的东西——近百来块被污染的玉色骨头。 白望川眼神微闪，没多说什么，直接收下。 半数骨骼回归，白望川整个人的气势都是一变。尊贵傲然，是权柄在握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带给人的冲击感甚至超过了白望川那让人一眼难忘的绝艳样貌。 远古遗迹，此时仿佛被白望川握在掌心的一微小土块，再无阻碍，在白望川面前一览无余。 鬼气褪去，白望川看见了过去人在这生活的场景，鬼气重回，也看见了在其中结伴艰难穿梭的现世人。 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 掌中天道丝线交织，重新制定远古遗迹的规则——宝物按照珍贵程度重新摆放并设下相应的考验，遗迹内时间流逝近乎停滞，制作九块一人能使用两次的遗迹石牌，石牌有灵会自行选择有缘人，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下去。 好似天际传来的声音，四面八方响起，天然而生的压迫感。 “你们是第一批进入遗迹的修行者，勇于先行者得神明偏爱，我赐予你们一人一块木牌，当你们觉得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可以注入灵气激发，顺利离开遗迹。不过记住，木牌使用之后，再探遗迹就是九死一生，除非得到遗迹石牌。” 一枚枚木牌自进入遗迹修行者身前凭空浮现，随后缓缓落入他们的掌心。 这一刻，有人激动于这世界上真的还有更高境界的存在，有人则是一脸凝重更加小心翼翼，有人情绪不显却明显加快了探索的步伐，还有人……已经原路返回。 一次干预，人生百态尽显。 白望川莞尔一笑，视线收回，带着白小松、花钺和六大鬼修飘然离开。 过去的遗留将成为现今后人的宝藏。 …… 花家老宅。 此刻，花老太爷坐在院子里，表情凝重，看着眼前一齐坐在院子里的花家老一辈人。 当花霖将遗迹出世引起天地震动的消息传来，花老太爷就立马命留在老宅的花家中小两辈人统统离开。 他们花家虽守着一座远古遗迹，却从未从其身上获得过好处，而现在…… “花家很有可能会遭到一场灭族的大劫，为了花家的延续，在场都是被留下来的弃子，包括我。”花老太爷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环视众人，沉声道。 “家主，这座远古遗迹与传说中的众神时代有关，出世的动静很大，全世界对待修行者都感受到了，我觉得这座遗迹……甚至有可能更加……古老。” 回想到花霖用灵气传信传回来的激动话语，没人知道花老太爷用了多大的劲才稳住自己隐隐发抖的手。 花老太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不是花霖那样的修行者，他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遗迹出世将带给花家的灾难，而不是喜不自胜。 这座遗迹太过珍贵，不是他们区区只有一个修行者的花家所能拥有的！ 反倒成了祸事！ 可惜，哪怕他当场就反应过来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联系上花霖…… 在场的花家老一辈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但见花老太爷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也沉了下去。 “老太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位慈眉祥目的老者被众人的视线推举出来，严肃开口道，“我们不怕为花家牺牲，但起码该让我们知道要做什么。” 花家能繁荣至今几千年，凭的就是这份归属感和认同感，哪怕历史更迭，花家纯正血脉已经从世上消失，现今的花家人不过当初花家好心收养的养子血脉，也依旧延续了下来。只要精神气还在，认为自身就是花家的一份子，那么花家就在，血脉不过是最浅薄的联系。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只有花家一族之长和太上长老知道。但你们……”花老太爷看了一眼众人，长叹一声继续道，“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花家禁地。” 禁地？ 在场众人年少时就听说过花家禁地的传言，但那只有花家正式迈入修行者行列的太上长老和历代族长才能知晓内情。 谁年轻时没点热血梦，都想成为修行者得到这份认可和荣耀，可惜在这修行功法几乎失传的时代，修行者门槛不是那么好跨过去的…… 好奇心让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 “那方禁地是一处神明遗迹。” 神明……遗迹？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一个个瞪大了眼，纷纷看向身边人，发现对方和他一样震惊。 “就在刚刚遗迹出世，动静很大……”花老太爷用手里的拐杖重重敲了两下，一再严肃道，“全世界的修行者都感受到了。” 一瞬间的寂静，其中有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眨巴着眼，并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就成了花家的劫难。 被推出来的那位老者反应很快，一下子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看身边还有不明所以的人，老者开口解释道：“花家有一个禁地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除了花家的人都知道，现在这么一个神明遗迹出现，你们想想那些苦苦寻找更进一步无果的修行者会不会来威胁花家？” “怎么可能……” 这话刚反驳出口，说话的老婆婆就立马脸色惨白，闭上了嘴。 见众人都开始脸色一变，花老太爷又一次用拐杖敲地，让大家集中精神。 “就是这个道理，怀璧其罪，哪怕我们花家一点也不了解这个遗迹，也没人会信。” “老太爷，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老者眼中有着不甘，脸上涌现痛苦道。 老者知道花老太爷已经将花家老宅的晚辈都潜走，但这治标不治本。花家处于完全的被动，能不能幸免，还要看对方人品如何！ 闻言，花老太爷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位被花钺认作干姐姐的绝色少女的身影，下一刻又立马否认。 那位是谁，他不知道，甚至他都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成功救出花钺。 “没有办法，只能等，看太上长老能在遗迹之中找到什么。” 花老太爷摇摇头，下了最后的结论。 突然间，一声响天彻地地大吼传来。 “花霖，你给我出来！” 吼声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片刻耳鸣。 “来了。” 花老太爷呢喃一声，便抬头望向高空。 很快一位盘坐在仙鹤之上，看上去仙风道骨，格外干净俊俏的白发青年出现在花家老宅上空。 见花老太爷毫不避讳的视线，白发青年笑了一下，透着一丝阴阳怪气，道：“还真是有骨气。” “嘿，王天琼，我都说了别这么高调，看看人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院墙之上，一位身着大红礼服，样貌格外妖艳的女子妖娆地侧躺着，完美展现女性身材美好的一面。她一只手拎着一个极不相符的酒葫芦往嘴里豪迈地倒酒，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块小巧木牌，眼神势在必得。 花老太爷并不认识这些隐世不出的修行者，但见着这两人丝毫不在乎他们这些凡人，随意调侃的模样，他抓着拐杖的手越发收紧。 “童子鸡，要不咱们仨联手吃下花家这份情报？”妖艳女子收起木牌，对着一旁什么都没有的空气，眼中波光流转，刻意暧昧道。 “哼。” 一声冷哼凭空响起，随后一道御剑而行的身影浮现，一位身形如松柏身姿笔直的老者。 “姚毒蛇，你要是再敢这么喊，我非得把你大卸八块。” 闻言，姚兰脸上浮现意味不明、调侃的笑，但眼中深藏忌惮，手里的符诀已经捏好。 “都是为了花家情报而来，你装什么清高？” 遗迹规则有着漏洞，说的是木牌使用后，不可再进入遗迹，王天琼和姚兰这两个人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接后撤离开遗迹，打算准备充足再探。 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的声音，精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木牌，直接重置遗迹规则，在异常浓郁鬼气下还能保有形态的物品……如此种种，谁都能猜到这一次无性命威胁的探索机会是多么的珍贵，哪能这么毫无准备地进去！ 只是姚兰和王天琼没料到半路出来童少明这个拦路虎。 “我确实对花家情报感兴趣，可不比你们，我打算等价交换。”童少明嗤笑一声，道，“欺负凡人，你们也是有种。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们，凡人杀多了会有天罚，那是这世界最强神明重建秩序时定下的铁律。” 姚兰和王天琼脸上神色都有些不好看，两人隐隐将童少明围住。 “童少明，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 “你是打算插手这趟浑水了？” “最强神明庇护凡人，你说我要是救下花家，上天会不会赏我一些功德来玩玩？”童少明好似随意说道。 玩笑般的话语透出来的意思却是明显的，童少明要阻拦。 童少明年轻时走了狗屎运，得了不知是哪个时代流传下来的剑修传承，修炼没有走歪路，看上去年纪大，实则是这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战斗力异常凶悍，没有谁乐意招惹他。 但现在…… “我主攻，你辅助，只是一些凡人，你抽个空把他们控制了。” 王天琼出了计划。 “好。” 姚兰应下。 在遗迹的巨大诱惑下，姚兰和王天琼不打算后退！ 王天琼身下仙鹤已经浴火重生，而他自身飘飘然落地。一头猛虎自山林疾速而来，钻石身躯，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火鹤，石虎，两大自普通生灵进化而来的灵兽，一占据天空，俯视猎物，一脚踏大地，露出尖牙。 石虎的出现让童少明收起了轻视，他御剑落地…… 眨眼间，飞剑破空而出。 率先出手！ …… 王天琼本以为底牌石虎出来之后，仅他一人就能牵制童少明，哪曾想童少明也留着底牌——灵魂足以御双剑。 措手不及下，姚兰迅速加入战场，无法分心。 “姚兰，就是现在！快！” 王天琼用伤换来了一瞬间的空档。 姚兰立马回身，忍着心痛将一团粉红色粉末撒向花老太爷等人。 见此，童少明另一把剑就要去拦…… 石虎迎面而来，不顾尖牙断裂的痛苦，将飞剑死死咬在嘴里。 花家众人有心想躲，却被姚兰和王天琼两人的气机锁定，无能为力。中招后，一个个就像是顷刻间被人挂上了提线，低垂着脑袋，站得板直，一动不动。 “住手！” “小心！” 突然间，两声大喊同时响起，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呵斥，一声是王天琼的焦急警告。 姚兰还未分辨出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瞬间被蟒蛇似的东西紧紧缠绕，力度之大，就快要呼吸不上来。 院中，花家众人身前，一尊藤蔓编织的棺椁，其中一角上，一株通体雪白的娇小柳树扎根生长，顶上一根枝条放大死死缠住了姚兰。 突如其来的变故，王天琼动作慢了一步，姚兰已经被白色小树握在手上。 看着姚兰脸色发青，毫无挣扎之力，而周围草木在棺椁出现的那一刻就疯狂生长，就连他的身体都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王天琼忌惮的眼神染上贪婪。 白色小树正用着另一根细长的枝条尖尖好奇地戳着姚兰的脸颊，猝不及防炸毛，好似被什么恶心生物盯上一般。 王天琼的美梦刚有一个苗头，就发现他已经飞起来了，和昏过去的姚兰一起穿越云层。 眼见着白色小树将姚兰和王天琼甩上天际的花霖：…… 白色小树头顶枝条欢快地晃动着，周围粉色雾气向其靠拢，被一点点吸收，就连花家众人身上都隐隐约约有着颜色更深一层的粉色气息冒出。 看到这，本来心急火燎的花霖安心下来。 姚兰的迷幻粉在修行圈子里“臭名昭着”，修行者中了都有可能成为姚兰忠实的走狗，更遑论凡人，他也一时想不到解决之法。 虽然不明白色小树的来源，但起码现在看来是友非敌。 眼下还有一件事…… 花霖对着已经将一把剑收至身后，一把剑双手抱住，缓缓走来的童少明，双手交叠身前，微微弯身谢道：“此番多谢童道友出手保我花家。” “不妨事。”童少明友好地笑道，“花兄怕是在遗迹里有了不小收获。” 闻言，花霖放下手，摇摇头道：“哪能，从好友那一听说花家有难，我立马激发木牌直接出来了，就怕赶不上。” 童少明眼中流露遗憾，道：“真是可惜了，我本来想和花兄一起再探遗迹。不怕花兄笑话，遗迹环境过于恶劣，有着木牌我都不放心，就想着来花兄这走一下捷径……” 捷径。 这个说法，花霖并不意外，但至少童少明取之有道，还出面阻拦了心怀鬼胎的姚兰和王天琼两人…… “周围的人别看了，你们就算能群殴我和花兄，这不还有个不知从哪来的小树苗。”童少明扫视周围一圈，耸肩指了指白色小树的方向，特意放大声音说道，“你们确定能打得过？这小树苗明显庇护花家哦。” 童少明这话一出，周围隐匿的修行者气息迅速减少。 现在更是站在花家一方，主动为花家解围。要知道为他通风报信的好友都向他歉意表示不敢插手。 等最后一抹粉色雾气消失，白色小树没有表情，却让人感受到了它的惬意和心满意足。花家众人渐渐恢复神智，疑惑不解地看着周围。 莎莎莎，树叶摩擦声。 花霖正打算和童少明说话时，见花霖迟迟不搭理自己的白色小树急了，疯狂晃动枝条，提醒着花霖走近。 顿时，周围一片寂静。 花老太爷连忙看向花霖，不赞同的眼神。 童少明微微皱眉，打算迈步上前，却被花霖拦住。 “童道友已经帮了花家良多，不能再让道友涉险。” 说完，花霖主动走上前。 唰的一下，白色小树其中一根枝条探到花霖胸口位置…… 花老太爷一下子心提到嗓子眼。 就要触及花霖时，枝条又猛地停下，花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攥紧的手松开。 白色小树在花霖胸口处指指点点，看上去想要拿走什么，却又有着忌惮。花霖心中疑惑，低头看去…… 那个位置藏着白望川赠送的那枚珠子。 花霖心里闪过多种猜测，但他又一一否定，无法确定。 思及白色小树恐怖的战力，花霖一咬牙，伸手将放在胸口位置的青色玉珠取出。 白色小树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所有的枝条和树叶乱颤，却诡异地没有一片树叶掉落。枝条环着花霖手掌一圈又一圈，极度渴望，却不敢轻举妄动。 花霖莫名从白色小树身上感受到了委屈的情绪。 “想要？”花霖试探着说道。 白色小树疯狂点头。 花霖笑了，笑得有点奸诈。 “这珠子对我也很重要，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 白色小树愣了一下，然后抽出一根枝条指了指花家众人，又指了指花霖，然后在自己脑袋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见花霖呆愣愣看着它，没有什么反应，白色小树又重复了一遍。 花霖心虚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猜测道：“你的意思是你能保护我们？” 白色小树激动了一下，下一秒又所有枝条耷拉下去，委屈得要死却还是死死缠着花霖的手掌不放开。 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的花霖：…… 花霖都觉得他快要把这孩子逼得能说话了。 不过…… “给你。”花霖神色严肃，语气坚定地说道。 能保护花家就已经足够了。 得了肯定，白色小树唰的一下卷走青色玉珠，所有枝条将青色玉珠团团围住，看上去心满意足。 花霖给了花老太爷一个安心的眼神，就退到童少明身边，再次松了口气。 “花兄还说在遗迹里没有收获。”童少明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着道，“我看小树苗就是冲着花兄这枚珠子来的。” 闻言，花霖没有搭话，眼神几度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童少明也不在乎，每位修行者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继续抱着剑静静观察着院中有节奏律动的白色小树，眼中满是好奇。 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两人互动的花家众人顶着满头的问号继续充当透明的背景板，不去打扰两人，只是我拍拍你，你拍拍我，暗中庆幸着这次死里逃生。 砰，一声轻响。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纷纷看向发声处。 白色小树突然间拔高变壮，迅速挤占院中空间。 众人都立马抬脚离开院落，隔得远远的。 白色小树将这方院落完全占据，遒劲的根系搭上院墙。根系之下，一方架空的空间，被根系环绕的棺椁静静躺在正中央。 停止生长的那一瞬间，花霖和童少明感受到灵气汹涌而来，而其他没有踏入修行行列的花家众人也觉得整个人开始神清气爽。 “竟然竟然……” 久久没有动静的瓶颈开始松动，花霖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此刻，已经成了参天巨树的白色小树伸出一根枝条来到众人面前，白色光点勾勒出一个人影…… 童少明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身上冲天剑意顺势而起，但顾忌在场凡人，将剑意收敛在身侧，只有离他最近的花霖能感受到。 绝美妖艳的样貌，纯粹干净的气质，一双让人见之难忘的金眸和…… 童少明身上的剑意越发凶猛，就像是遇见了高不可攀的存在，让他一身战意越发高昂，遇强，更强！ 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直观感受。 在其身侧的花霖突然感觉一阵清风徐来，受到童少明波及的压迫消失殆尽。 叮的一声，童少明身前身后两把剑都发出激动的剑吟声，童少明浑身的气势也收敛起来，最后就像是个凡人，没了丝毫气息波动，再普通不过。 花霖知道童少明在神明气势的压迫下突破了。看上去普通的童少明淡淡一眼瞧来，花霖就有被利剑割伤的错觉。 “谢大佬指点。” 童少明抱着剑，朝着白色人影发自内心地深深鞠了一躬。 白色人影笑了一下，开口道：“那是你自己懂得抓住机会。” 童少明起身，有些不好意地傻笑了一下。 利剑需磨砺，他已经很久没遇上能让他第一眼就觉得不可匹敌的存在，这样的机会怕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才有些后怕，毕竟……眼前这位存在真要生气了，能直接磨废他。 “花霖。” “前辈。”花霖恭恭敬敬回道。 他已经认出这道白色身影是谁。 “我赠你的珠子本只能助一人修炼，而这株白色小树本来也只能击退大部分修行者。”白色人影指了一下童少明，继续道，“就比如这位，白色小树在他手里就讨不了好。如今，变化发生，你有想到什么吗？” 花霖本就有所猜测，现在白望川的话堪比直接点明，花霖哪还能不知道，他心中震撼和惊喜交杂。 “它俩相辅相成，相互成就，就如同你和花家一般。这才是我送给你们花家真正的礼物。” 白色人影欣慰地一笑。 “当然，你也没让我失望，心系花家，怀有感恩之心。” “花家老宅将成为修行者最向往的地方，若是有人不长眼，就让小白把他丢出去，如今的小白，神明也不惧。小白可自成一方领域，若是不想，无人能瞧见它的存在。” 交代完所有，白色人影渐渐消散。 花霖和在场的花家众人都郑重其事地弯身鞠躬，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 等一切平息，童少明神神秘秘地找上花霖。 “哎，花兄，你们花家都傍上大款了，还遮遮掩掩，不厚道啊。女性，金眸，一手生命，一手死亡，掌管轮回与毁灭……妥妥的，没跑了，刚刚那位存在就是这世界最强神明，我女神。” 猜过，但没想到白望川这么牛逼的花霖：！！！ “前辈……真的是神明之中都……了不起的存在？” 本以为花霖知道白望川身份的童少明：！！！ “卧槽，花霖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 花霖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童少明：…… 谢谢，心被复杂死了。 第27章 过去的一角 六大鬼修的到来，隔壁四合院一下子热闹起来。 花钺醒来的时候，一下子见到六个陌生人，本来想要抱着白望川委屈大哭的举动缩减成了抱着白望川委屈巴巴。 但白望川毫不留情地点破。 “小钺，你要是想哭，可以哭。” 委屈情绪一顿的花钺：…… 这么多陌生人在前，他不要面子的吗。 傲娇的花钺把除了白望川之外的人全开口赶出了房间，包括白小松，然后一边心满意足地拉着白望川在床边坐下，一边询问他昏迷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 四合院中。 六大鬼修和白小松面面相觑，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花河冷着脸，两步走到白小松身前。 花河没有白小松那般高，微微抬头，眼神是漠然不在乎，甚至是不悦的，但行为举止间透着尊敬，并不敢直视白小松的眼。 “你到底记起了多少？”花河似乎顷刻间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神情更冷了，直接开门见山道。 听了这话，白小松脸色如常，看上去并不意外。 “去我家，单独聊聊？”白小松只是抬手指了指隔壁，淡声道。 “你们在这里陪着族长，我去去就来。” “好的，老大，你放心，那啥……你自己小心。” 两人迈步离开，走到隔壁小四合院。 白小松先一步打开院门，邀请花河入内。 花河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院门上的门神图，随后抬脚进入。 等白小松进来，并将门关上，花河才开口道：“不愧是你，够谨慎。” 冰冷冷的话语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和嗤笑。 白小松不言语，只是走到院中桌椅处，给花河拉了一张椅子，请花河坐下，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 心中情绪带动神情，花河依旧是那张冰山脸，但眉眼明显消沉下去。 花河走过去坐下，不等白小松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便好声劝道：“族长生来没有情窍，你和她不合适，放下执着吧。” 白小松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手上动作不自觉用劲，之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自若坐下。 “你来就是为了劝我？” 看着白小松这副不肯放弃的模样，花河心中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进院之前，她一眼就看出这院子被白小松下了禁制，无人可窥探，哪怕是白望川也不能…… “你到底明不明白，当初就算是个误会，你和族长也再没了可能，你确定你还爱她，而不是恨她？” 花河无所顾忌。 “你若是恨她，想要杀了她报仇雪恨，我拦不住你，也不想拦你，这件事是我们人族理亏，但我一定会死在族长之前。” 花河的话语勾起了白小松痛苦的前世回忆。 绝色少女拿着一杆长枪，带着无尽毁灭的悲愤和绝望，斩下一具又一具龙躯…… 这段回忆极其清晰，却还有着不能为人道也的诡异。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屠尽了龙族，而不作为。 他明明是有机会去阻止的，他明明是有能力去阻止的…… 为什么他没有，真的是因为所谓的爱意吗？ 他不信，巨龙一族的骄傲不允许他这般，更何况他还是…… 白小松多么想明确地回答花河，到底是爱，还是恨，但他张了张嘴，只觉得任何的话语都显得苍白，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垂下眼睑，企图遮去眼中的挣扎。 “我……不知道。” 这便是白小松的回答。 白小松的痛苦，花河看在眼里，眼中有着一丝不忍。 她何曾看过那位站在巨龙之首的骄傲少年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 被族长无情拒绝，被族长使坏驱赶，也不曾见他折过傲骨。那时候的族长和这位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如今却是…… 她们的族长啊，可真是…… 花河轻吐一口气，将心中闷气吐出。 “你好好想想吧。我见族长现今这样子，她要是知道了曾经所发生的一切，想来也是愿意直接把命还给你。” 当初那个决定太冲动了，做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而她们也是“助纣为虐”的一员。 “到时候我们也会跟着族长一起，我们早就商量好了。” 千万年来以魂体形态的坚持活着，一是为了承诺，二来……便是为了赎罪。 白小松没有吭声，他直接双手手肘放在石桌之上，双手抱着低垂的脑袋。 花河叹气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院子，最后一次回身，看着白小松的背影，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花河依稀觉得对方在哭泣，却又摇了摇头。 龙族怎会哭泣，尤其还是…… 但花河还是伸手把院门轻轻关上。 关上那一刻，花河脑海里响起白小松低沉的声音。 “不要告诉她，谢谢。” 花河愣了一下，随后叹气一声，喃喃道：“到底还是放不下吗……” 哪是她不想告诉族长前世的一切，分明是当初的白小松封印人族祖地之时，就给她们六人下了天道禁制，不得透露分毫。 花河迈步走下台阶，实在是心烦意乱，直接就这么坐在了台阶上，仰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脑海里不自觉想起曾经…… 俊朗的龙角少年抱着昏迷过去的绝色少女立于人族祖地上，少女的气息近乎于无。 花河不顾自己只是脆弱的魂体形态，就想要上前将少女抢回来。 不出花河所料，少年只是抬抬眼就将她定在了原地。 “把族长还给我！” 少年并不在乎花河的气愤，只是淡淡扫了花河一眼。 花河直接吓得魂体都透明了一点。 没了人聒噪，少年低头用无尽眷恋的眼神看着怀中的少女，虔诚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回忆结束，花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门，继续叹气。 说起来，相比这位和族长的感情纠葛，她更想问问这位到底……在谋划些什么，竟不惜压上整个龙族。 那淡漠得好似看着死物的眼神，花河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她甚至还大胆猜测过那时的这位到底还是不是本人，行为举止完全不同于以往。 花河曾就着这份诡异的感觉和剩下五人探讨过，结果只有她一人有这种感觉。 那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吗？ 再次出世见到白望川和白小松的花河又一次怀疑。 …… 隔壁四合院，花钺的房间。 听完白望川娓娓道来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花钺一双星星眼看着白望川。 “姐，你这双眼睛……”花钺想到什么，看向白望川已经变成璀璨金色的眼睛，开口问道，“恢复了吗？” 没有问其他的，第一时间开口还是为了她，白望川感觉自己好像照到了清晨第一缕阳光，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就像当初屠杀众神，重建规则时，灰蒙蒙的天空终于被天道撕开一个口子，阳光照在她身上，渐渐洗去她身上被溅上的血液的冰冷…… 白望川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回答了花钺的问题。 “没有。” 没有帮助天道的视线依旧一片黑暗，那是无数冤魂鬼影交织而成的漆黑，死死压住了白望川的视觉。 “不用担心。到了我这个地步，身体是否有疾已经不重要了，足够的强大可以无视这些。” 白望川微微一笑，伸手摸摸花钺的脑袋，柔声道：“如今我的力量恢复大半，也该为你拔除诅咒了。” 说完这话，白望川没有片刻的耽搁，直接生命死亡一同出手。 这一次，花钺没有像上次那样见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围绕着自己，就连黑色骷髅头都没有见到。 仿佛耳边传来一声存于另一个世界的不甘心惨叫，又像是一个错觉，随后花钺就看见白望川伸手隔着被子戳了戳他的腿。 白望川脸上的笑意发自内心。 “可以了，诅咒已经消失。” 折磨了他一半人生的诅咒真的消失了？？？ 花钺发愣地看向白望川。 白望川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花钺的脑袋，慈爱宠溺的动作。 “姐，就这么……好了？” 花钺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这么毫无动静地好了？？？ 白望川看懂花钺的迷茫，开口解释道：“上次是因为我对力量的掌控力不够，你才会看见神力流动。” “小钺，你是天生神体，我之前没看清……现今的灵气枯竭对于你来说反倒成了助力，就用我给你的那一套灵魂修炼之法，去入世，于浑浊之中洗涤灵魂，当你对这世界再无困惑，心如明镜，自有坚持，灵魂达到神明的境界就能自然成神。” “真的，姐？！我真的只需要修炼灵魂就行，不需要吸收灵气改造身体了？我是天生神体，可我怎么没什么感觉呢，姐。” 接二连三的惊喜感包裹着花钺，他没看见白望川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落寞。 “就像是做木桶装水，只要有一块短板就不能正常使用。有赐予，便会有收回，相比其他修行者，你的起点就是神明，成神之前都会如同凡人。” 听了这话，花钺忍不住嘴角一抽，激动的心下去一半。可一想到自己能完全不顾现今的灵气环境成为神明，又开始得瑟起来。他挺起小身板，贼骄傲地说道：“起码我能成神。” “是的。”白望川宠溺地笑着，缓缓道，“小钺你能成神。” 这话，深藏着一丝眷恋，仿佛透过花钺看见了曾经…… …… 带着花钺走出房门，没见到白小松和花河，白望川拉着花钺同五大鬼修互相认识，留下几句嘱托走出院门。 刚一出来，白望川就看见花河坐在小四合院台阶上，她侧头看向她。 两扇相似的院门，同样的青石台阶。 一个高上两阶亭亭站立，低头看着。长发脑后一根发簪随意扎起，几乎及膝，浅色牛仔裤，米色高腰毛衣。 一个坐在最低一阶，双膝收拢，双手交叠膝上，头靠着手臂，抬头看去。黑色对襟古风服，外披同色纱衣，绣着花草暗纹的腰带掐出腰线。 花河见着白望川看来，仿佛喝醉了一般，冲着白望川露出一个相当傻气的笑。 “族长。” 白望川沉默一瞬，才开口道：“有心事？” “也不算是……”花河将头埋进手臂之中，闷声道，“就是觉得世事无常。” “别想那么多，有些事避不开便避不开吧，而且……” 白望川声音来到花河身边。 “我被你们奉为最强神明，自然也要担起一些责任。你们不会有事。” 闻言，花河猛地抬头看向白望川。白望川依旧那副带笑的祥和包容模样。 花河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把不准白望川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话好似有着深意，又像是随口而出的安慰话语。 “去陪陪小钺他们吧，我和白小松聊些事。” 说完这句话，白望川笑了一下，就迈步朝着花河身后的院门走去。 …… 小四合院内。 吱嘎，开门声，随后便是沁人心脾的茶香钻入鼻腔。视线内，一只如玉修长的小手拿着盛着茶水的玻璃杯。 白小松抬头看向身侧一瞬间就来到他身旁的白望川。 院内植株的过滤下，一束光束从白望川额头处斜斜打下，暖色阳光的映照，金色的左眼更加璀璨，盛满了关切的笑意。 白望川没有说话，只是稍稍抬手示意白小松接下茶水。 白小松顺着白望川，伸手接下，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双手捧着玻璃杯，静静看着茶水里茶叶的浮浮沉沉，呆愣的模样好似一个在沙漠之中行走迷茫的旅人。 见到这样的白小松，白望川心脏一下刺痛，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了深海之中，心痛的情绪像是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不要迷茫，小松，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白望川伸手捧起白小松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无比虔诚地说道。 哪怕是要……她的命，那是她必须偿还的罪，必须直面的劫。 第28章 确定关系 世间独一无二的金眸近在咫尺，白小松清晰看见其中自己的倒影。 干净透亮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人…… 喷薄而出的爱意同身为龙族一员的良心谴责拉扯着他的身躯和灵魂，好似要将他分成两半。 若是真的能分成两半…… 白小松颤抖着，伸出手环住白望川的细腰，头埋入白望川腰间，很用力很用力，像是要把白望川揉进身体里。 就好了。 似乎是力度太大，白望川感到了不适，白小松能感觉到白望川身体的紧绷，但下一秒……柔软的小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带着安抚，带着小心翼翼。 白小松心中汹涌的情绪停滞一瞬，紧接着翻起滔天巨浪，再也控制不住。 …… 一阵天旋地转，等白望川回神过来，她已经坐在白小松腿上，被白小松完完全全拥在怀里。 无法言明、无法宣泄的庞大悲伤同白小松拥抱的力度传到白望川身上，却又出乎意料地让白望川觉得熟悉。 一瞬之间，白望川沉入这种异样的情绪，心脏仿佛被人捏紧，痛到无法言语，甚至…… 白望川面不改色地将涌到喉间的甜腥强行咽下。 影响到了白望川的神体，直接反噬。 白望川心中骇然，立马屏蔽自己的五感，不再受白小松情绪的影响。 她潜意识里竟然藏着如此深的郁结和执念。 她的曾经难道除了那些…… 于什么都感受不到的黑暗之中，白望川压着不安，思索着，思考着，猜想着，却不得其解。 还发生过什么？ …… 白望川在怀，毫无反抗和挣扎…… 白小松埋在白望川肩窝处的头稍稍转动，越发靠近白望川细嫩的脖颈。 也毫无警惕。 热气碰撞上淡青色的血管，白皙的皮肤的脆弱与长长尖牙的锋利。 他若是想…… 尖牙碰上皮肤，顷刻间就有了一道红痕。 现在就可以用白望川血祭龙族的冤魂。 忽然，白望川动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白小松将尖牙一下子收回去，下意识怕伤到白望川。 白小松后本以为白望川是意识到了危险，就要离开，却没料到白望川只是加重了力道，亦将他拥进了怀里。 “小松，让我抱一下，就一会儿。” 不安，白小松竟从这一刻的白望川身上感受到了不安的情绪，心疼忍不住涌上来，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 “嗯。” “谢谢。” 下意识行为和这句道谢彻底将白小松打败，他挫败地继续将头埋入白望川的肩窝，闷声哼道：“嗯。” …… 渐渐，各怀心思的两人心绪开始平复。 两人中反倒是白望川先一步觉得两人此时的姿势不太对劲，她的前胸紧紧挨着白小松的胸膛，就连腰肢也被对方手臂和身体夹在中间。 对方衣服下硬邦邦的肌肉和格外“大声”的心跳，还有后腰窝处触感明显的温热手掌……让白望川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白望川不懂这份情绪，只知道她现在一面极度想要逃离白小松的怀抱，一面又隐隐有些期待想要知道白小松对她又是什么感觉。 白望川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不够用了，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的情绪冲动。 …… 白望川的异常，白小松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倒是没想到白望川会局促紧张，明明按照他的记忆…… 恶劣心思冒出头，白小松闷声笑了一下，便从埋头变成侧头靠在白望川肩膀上，毫不收敛地欣赏着白望川那细腻如同剥壳鸡蛋的皮肤。 白望川天生无心，不应该有这样害羞的反应。 …… 一声闷笑。 像是抓住了她的短处把柄，白望川身子一僵。 感受到肆无忌惮喷洒在她脖颈处的灼热气息，还有那怎么都无法忽略掉的视线…… 白望川浑身热气上来，白皙皮肤渐渐透出诱人的粉色，怎么压都压不住。 …… 眼前白玉般的肌肤渐渐白里透红，白小松愣了一下。随后白小松眼睛亮得吓人，心里放起了烟花，开始欢呼雀跃。 苦涩的单恋第一次得到了回应，情难自禁，白小松丢掉碍事的金丝眼镜，靠近，唇埋在在白望川脖颈处…… 一点柔软带着湿气接触上脖颈，白望川整个人僵住，她下意识伸手推搡白小松。 可惜白望川的心完全乱了，推搡的力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又或者说她谨记白小松与自己的实力差距，本能地不愿伤害白小松…… “小松……打住。” 清冷的声音变得软糯娇气，透着慌乱和……欢喜。 白小松忍着情动带来的渴望，离开白望川脖颈，一只手扣住白望川后脑勺，同白望川面对面，额头靠着额头。 白望川眼中带着水气，金眸之中的星河沉寂，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小松，仿佛还在迷糊之中。 见着这样的白望川，白小松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雨天里突然见到了天晴，就像是天晴后抬头看见了彩虹，就像是看见彩虹后低头又看见了花朵的绽放，所见都是喜事。 白小松没有压着自己愉悦，笑得开心，也笑得…… 一如记忆里的脸，但少了威严，少了愁绪，少了不悦，白望川第一次见这张脸露出这样纯粹的喜悦笑容，竟感觉自己被迷花了眼，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动了白望川的心。 “白望川，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白小松那双眼透着一种名为期待的光亮，看着这样的白小松，白望川怎么可能拒绝，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好……” 话音刚落，白小松直接低头吻了上去，吞下白望川剩下的所有呼吸，趁着白望川的震惊呆愣，进一步攻城掠地，毫不犹豫。 一切的慌乱和不安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归处，白望川缓缓闭上眼，任由白小松施为。 阳光下，绿意中，米白色与黑色的碰撞，压着长发又隐在长发间的手掌，一双白皙的小手缓缓攀上脊背…… 长久一吻，白望川刚感觉自己被放开，就又被白小松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身上，两人之间再无缝隙，继续吻。 感官上的时间被拉长，白小松不再满足于流连唇齿之间，慢慢向下…… 身体仿佛触电一般，白望川下意识紧紧抱住白小松不让他继续埋头下去。 白小松被这一拉回了神智，他喘着气靠在白望川肩头，不再放肆。 “就让我抱一下……” 声音带喘，低沉性感撩人。 跨坐的姿势，两人之间再无缝隙，衣物的隔阂恍若不存在，白望川能感受到一处炙热顶着她。 白望川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是没想到…… 白望川死死咬着唇，忍住自己想要动一动蹭一蹭的冲动。 她也渴望着，她也动了情。 第29章 如今的一切 花家老宅，白色巨树的笼罩下。 童少明双手插进袖中，怀里抱着剑，站在树根处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白色枝叶。他静静闭眼，感受着空气中流淌的浓郁灵气。 不远处，花霖仍在和花老太爷商量着花家今后的发展，着重强调了白色巨树的对其他修行者的强大诱惑力，比之远古遗迹不遑多让。前期宁可花家发展慢些，谨慎些，也要保证绝不泄露一点消息。 花霖冷着脸将自己所能提醒的都提醒了一遍，就挥手让花老太爷离开，随后迈步来到童少明身前。 “童兄，不是我不愿意，是……”花霖想起昨天童少明的提议就头痛道，“怎能去叨扰神明？” 昨天，童少明意外在花家人口中得知了最强神明竟然在花家认了一个干弟弟，就立马有了说走就走的念头，想要暗中去探访探访这位花家小辈。 花霖很清楚，探访花家小辈是假，借机偶遇最强神明是真。 “童兄应该知道好奇害死猫。” 这不就是在作死路上狂奔？ “花兄，你要这么想，这件事完全是好坏参半不是？成功的几率能有一半就已经很好了，花兄你就是太怂，不懂得抓住机遇。”童少明充满斗志道，“你想想神明都成传说了，我们能见到一个，而且还是最强的神明多不容易！” 看着童少明打鸡血的花霖：…… 他确实不是很懂。都说三年一代沟，他和童少明至少相差七十岁……代沟就这么离谱？ “童兄要是不愿意，我自己去查，不就是个花家小辈，我还是有一些凡间联系在的。”童少明做一个标准的露齿笑，说道。 如此，花霖叹着气答应了。 童少明御剑带着两人直奔安宁市而去。 …… 小四合院。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小松和白望川两人才恢复常态…… 白小松将白望川稍微往外提了提，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白望川没有排斥和抵触，任由某人像小狗一样粘人。 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我送你一个礼物。”白望川眉眼柔和下去，格外温柔道。 说完，白望川朝着半空伸手，就这么凭空取下一截纯灰色丝线，另一只手张开，一截尖牙缓缓浮现。 白望川一双金眸流转微微发亮，灰色丝线自行飞到尖牙周围，洞穿，做了绳链。 白小松默默看着，又蹭蹭白望川的脸颊。 “你给我戴上。” 白望川被蹭得不满地向后仰头，瞪了白小松一眼。 不过这一眼在白小松看来情意多于威胁。 白望川双手虚虚拿着丝线的两端，抬手环住白小松的脖颈。 手指轻轻一点，丝线两端就自动延伸，融在一起。 “空间法则的其中一段，加上吞天狗的尖牙，将灵力灌入其中就可以撕裂出一道空间走廊，天地再大，也没了你不能去的地方。” 白望川认认真真地给白小松解释。 白小松听进去了，又觉得白望川认真的样子也好戳他的心窝。 “谢谢……我的女友。” 说完，白小松在白望川嘴角处轻轻一吻，带着满心欢喜。 黏黏糊糊，白望川无奈地看着白小松，但也抬头在同样的位置回了一吻。 “好了，别腻乎了，有客人要来了。” …… 哪怕白望川说有客人就要到来，白小松还是拉着白望川继续黏糊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白望川开门将花河带了进来，然后又去把花钺和剩下五大鬼修一起带了过来。 花钺和白小松一人一杯绿意盎然的茶水，而六大鬼修…… 花钺见着六大鬼修双手捧着玻璃杯捧出了琼浆玉露的的感觉，嘴角抽了抽。 手里都是黑乎乎，表面上还泛着彩色光彩，看上去就很黑暗料理的玩意。 白望川将托盘放下，托盘里还有七杯正常茶水，绿意盎然的那种。 见花钺一直盯着六大鬼修手里的茶水，就像是有仇一样，白望川心里好笑，面上解释道：“你喝的是生命，他们喝的是死亡。死亡气息是鬼修的最爱。” 闻言，六大鬼修都抬头看了花钺一眼，露出善意的笑容，还有一人顺着白望川的话继续解释。 “钺小少爷，族长说得没错，我们现在就好这一口。这可是最纯粹的死亡规则，值得慢慢细品。” 说着，这位鬼修就低头闻了一下茶香，之后就一脸陶醉，沉醉于这香气之中。 花钺：…… 对不起，他不想理解。 砰砰砰，敲门声。 白小松放下玻璃杯，主动起身去开门…… “卧槽，你竟然在屋！” 迎面就是一句来自项初的吐槽。 白小松：…… 金就砺探头探脑，直接视线跨过白小松的肩膀，看见了院内的情形。 “你这屋里有客人？还挺……” 看见了院内有六人都是纯正古装，金就砺说着说着，话语就是一顿。 “热闹的。” 说完，金就砺就把脑袋缩了回去，不敢再看一眼。 “怎么了怎么了？我也看看。” 项初也凑热闹探头看了一眼，然后一个震惊，就低头思考着什么不再说话。 白小松：…… “进来坐坐？” 白小松发出邀请。 三人只剩下自己一人还在状态，阮丰裕带着得体礼貌的笑容，轻轻揽上两人肩膀，把人往院中带。 “好。” 院中，泾渭分明。六大鬼修坐在一堆，神情一致，默默品着手里黑乎乎的茶水。而白小松带着其余几人坐在另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水。 哦，还有一个另类，花钺。 也不知是不是兴趣上来了，花钺抱着茶水就跑到六大鬼修边上，皱着眉头研究着他们手里的茶水。 “族长，可以续杯不？”六大鬼修中唯一一个男性，一个看上去瘦瘦弱弱得小少年举起手里还剩一半的茶水，大大咧咧问道。 这话一出，剩下五个鬼修统一转头看向他。 小少年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另一只手挠挠脸颊，企图缓解尴尬。 “当然可以。” 白望川先一步替他解了围。 五大鬼修收回眼神，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族长确实不太一样了。” “老大，族长现在这性子也太良善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 偷听的花钺竖起耳朵。 另一边，项初抱着茶水不敢喝，金就砺一会儿看看对面，一会儿看看手里的茶水，阮丰裕手指一下又一下摸着玻璃杯杯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诡异。 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把他们三个人当作了空气？ 然后三人一起看向淡定喝茶的主人--白小松。 “说起来，你们怎么突然来做客？没有提前说一声。” 项初三人：…… “你这次走了太久，我们有些不放心。”阮丰裕先开口回道，“就商量着来看看。” “小松你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跑了，不过我们都给你请了假，还有我们前两天也来过，你不在。”有人开了话头，金就砺就积极补充道。 白小松表情停滞一瞬，然名像是释怀了一般，终于换上平时的笑颜，诚恳道歉。 “是我疏忽了，下次不会了。” 项初啧了一声，不屑道：“你看上去也没缺什么零部件，我们也懒得打听你之前去做了什么，对你的隐私，我们可没兴趣。” 说完，项初就用手肘碰了一下白小松，看向花钺的方向，问道：“花钺的腿好了？” 花钺那医学玄学都试过也都治不好的腿疾，项初也有所耳闻。从进门看见花钺后，他就在好奇了。 “有他姐姐在，自然会好。” 说出这句话，白小松就静静看着项初，半敛的眼睑，谁也看不出白小松在想什么。 一心关注着花钺的项初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白小松对自己的审视和观察。他眼神变了一变，下意识望了一眼白望川，有着一丝怜悯，随后很快收回视线。 项初像他平时那样吊儿郎当地摸摸下巴，随口道：“难怪花钺认了对方作姐姐……” “啊？认了干亲？”从一开头就没咋听懂的金就砺听见这句话，立马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之前你们不是说……唔唔……” 眼见金就砺大大咧咧就要说出那个词，阮丰裕一把伸手捂住金就砺的嘴。项初get，赶紧在金就砺耳边耳语了几句，人立马老实了。 白小松大致能猜到三人之间的猫腻，不知作何解释，干脆选择不解释，没有开口。 “那什么……我们聊点别的，小松你是不在，最近学校可热闹了。”察觉氛围不对，项初换了话题道。 然后四个人这边校园话题聊一点，那边网剧话题聊一点，闲聊着打发时间。 突然间，六大鬼修同时噤声，统统皱眉抬头看向高空。 见此，白望川笑了一下，亦抬头看向高空，声音轻柔。 “既然来了，就下来做个客。” …… “既然来了，就下来做个客。” 高空之中，用灵力符纸遮掩身形的童少明和花霖听见这仿佛再耳边响起的声音，两人这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们还没看见对方，对方就已经发现他们。 童少明略带歉意地转身看向花霖。 早就有所预料的花霖反倒很快冷静下来，只是摇了摇头，撤了灵力符纸，示意童少明降落。 …… 就这么，在院中喝茶聊天一个劲屏蔽无视另一群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的项初三人就看见……一个穿着颇为现代的老人御剑载着一个中年道士在小四合院外降落，很快就打开微掩的院门走了进来。 见着院中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凡人的项初三人，童少明和花霖面上的表情都是一滞。 十目相对分外尴尬。 很快，一声嗤笑打破这份尴尬。 “族长，若是有心隐瞒，这三人都不会出现在这。”花河扫了一眼浑身写满了顾虑的童少明和花霖，冷声道。 这时，花霖才关注到几乎就在他几步远处的花河，然后顺势一一扫过其身边另外五人，一下子脸就白了一瞬。 个个深不可测！ 花霖急忙转头看向童少明，只见童少明紧紧看着花河，瞪大了一双眼，仿佛石化了一般。 眼见花河眉头越皱越深，花霖赶紧扯了童少明一把，然后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童少明一个踉跄，回神过来，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等他做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是暴露在一双双眼睛之下的。 平时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的童少明憋红了一张脸，立马出言抢救，道：“对不住对不住，第一次见到气场这么足的姐姐，失态了。” 花霖已经生无可恋地撇过眼。 院中众人：…… 白望川眨眼看了看脸都快黑成煤块的花河，又看了看脸红但还是忍不住看向花河的童少明，莞尔一笑，她张嘴无声说了些话。 童少明身子一僵，随后眼神带着感激看向白望川，还一个劲点着头。 “族长！”花河猛地大喊道。 传音被打断，白望川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温和模样，她笑着看向花河，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过来坐吧，等会儿还有两个客人要来。” 白望川招呼着童少明和花霖两人入座。 见两人入座，花钺抱着茶水又跑到花霖身侧坐下，一口一个“太上长老”攀谈着。童少明也时不时掺和进来。 听见童少明这个老人家比花霖看上去不过中年岁数的人还要年轻七十岁，项初三个人就裂开了。 项初三个人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他们不就是想来确定一下白小松回来了没有，怎么就被困在了这里被迫刷新世界观。 …… 很快，白望川口中的另外两位客人到了--黎晨曦和林沁心。 两个小姑娘提着水果，站在微掩的院门外，轻声轻气地询问家里有没有人在。 白望川直接走过去开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望着院中就像是玩着cosy，各式装扮都有，各个年轻阶层都有，黎晨曦和林沁心直接愣住，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人多，很热闹，但这份热闹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项初三人莫名有了一种过来人的沉稳，相视一眼，嘴角带笑。 真好，受害者+2。 回神过来，林沁心两步跑到花钺面前，上瞅瞅，下瞅瞅，指着花钺的腿，惊讶道：“你这……不需要轮椅，治好了？” “当然治好了。” 花钺骄傲地微扬脑袋，也不多做解释。 林沁心：…… 还好，她已经习惯了，眼前人全身上下就属嘴最硬。 黎晨曦很淡定地坐上花钺身边的空位，十分自然地接过白小松递过来的茶水，淡声说了句“谢谢”。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林沁心接过白望川递来的茶水，一边坐下，一边看着黎晨曦疑惑道。 “存在即合理不是吗。” 黎晨曦说完，喝了一口茶水，眼睛一亮。 “这茶很好喝。” 林沁心：…… 她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没一个正常人。 …… 几波平日里根本不会有着交集的人因着白望川这个纽带都刻意忽视了不合理，坦然自若地交谈着。 “小家伙，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弟？” 童少明在林沁心面前搓着手，极力压制自己想要冒头的谄媚。 “我我我，当我徒弟，我可比这个老人家厉害多了。” 六大鬼修中那个小少年不甘示弱地举手。 童少明气愤转身，“到底谁老”这句话还没说出口，花河就已经看向小少年，皱眉训斥道：“胡闹！大功德者先天与你相克，你怎么教？沾其因果，她功成名就时，你就打算去死？收起你那爱才的冲动！” 花河表情太过严肃，小少年讪讪放下手，乖巧地低头认错。 然后花河发现一点一点挪过来的童少明，不悦地顺口道：“怎么我训我属下，你也想凑过来挨训？” “倒也不是不可以……” 童少明还没嘀咕完，就在花河的死亡眼神下闭了嘴。 见走向逐渐魔幻的林沁心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看向身边黎晨曦说道：“怎么感觉我躺着也中枪？” 言外之意，她啥都没干。 “只是因为她在。” 黎晨曦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白望川。 白望川感知到，回了一笑。 黎晨曦立马撇过眼，不敢再看。 每次对上白望川的双眼，黎晨曦都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无论是阴暗的，还是深藏的都暴露在对方面前。她很不习惯。 “天生智者？” 花河琢磨过味了，突然看了黎晨曦一眼，随后看向白望川征询。 白望川轻轻点了点头。 “末法时代，真是可惜……” 说了这句话，花河就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也不再多看。 被忽视的童少明：？？？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话题的黎晨曦：…… “花霖，你可以试着收这位天生智者为徒，花家老宅的环境很适合她。” 白望川这句话一说完，花钺先不干了。 “姐，你这样，我还怎么算辈分？” 白望川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白小松一把扣住花钺的肩膀，强硬说道：“你们自己下去各论各的，别拿这种小事麻烦你姐。” 见白望川真的开始陷入思考，花钺赶紧找补道：“姐，没事，我们自己私下去解决。” 说完，花钺就立马拍下白小松的手，冷哼一声，打死不在白小松面前承认刚刚是他一时冲动了。 这可是白望川亲自盖章的天赋者，花霖立马就跑到黎晨曦身边给她讲解修行者的种种，就连一旁的项初三人都竖着耳朵在听。 “之前我已经将这个世界的常识灌输给你们，现在的世界还是很漂亮，也很精彩，你们入乡随俗，可以出去看看。”白望川走到六大鬼修面前，柔声道。 除了花河，剩下五大鬼修面面相觑。 花河没好气地冲着五人说道：“你们想去就去，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 说完，花河看向白望川，摇摇头道：“族长，我就不用了，我喜欢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待着。” “都随你。” …… 谁都没想到童少明还是个讲故事高手，神话志怪张口就来，还说得绘声绘色，关键是还有一个有问必答的活历史白望川在场……就这么这一场奇奇怪怪的“茶话会”持续了一下午，直到黄昏将至才彻底散场。 散场时，白望川给了黎晨曦这五位凡人朋友一人一个红色绳环。 黎晨曦二话不说就戴上了，林沁心见黎晨曦这样也戴上了，项初三人则是好生收着。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一生，你们也将在各自的领域大放异彩。这是我给你们的祝愿。” 对于游历人间所结交的朋友，白望川毫不吝啬自己的祝福，天道在五人身上留下痕迹。 “谢谢。”黎晨曦眼神暗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道谢道。 其余四人则是跟着黎晨曦迷迷糊糊地也礼貌道谢。 …… 离开后，林沁心抱住黎晨曦的胳膊，开始好奇黎晨曦对待白望川的态度，当然也直接问出口了。 “沁心，白望川身份不简单。”黎晨曦叹了口气道，“你没看见那位所谓的花家太上长老都对白望川毕恭毕敬。” 听完，林沁心眨巴眼，直接问道：“晨曦，你还真信那一套啊？” 黎晨曦可是唯物主义浇灌下长出来的学霸级别人物，连她林沁心都只是了解玄学，却并不相信修行那一套，黎晨曦这么容易就信了？林沁心不理解。 “信。”黎晨曦干脆回道。 “一切证据都摆在了眼前，为什么不信……” 最后这句话，只有黎晨曦自己能听见。 此时，黎晨曦并不知道就是她的这份独特于他人的思维方式，日后帮了绝望之中的花钺，也救了受困的白望川，开启了时代的转折。 第30章 去唐家办事 有了六大鬼修的加入，白望川将寻找自身骨骼的任务分发了下去。如今，她已经能清晰感知剩余骨骼的位置，尽快全数回收才是当务之急。 花河两人一组分了队伍，六只鬼就匆匆离开，执行任务去了。 这件事，白望川没有避讳白小松。她看向坐在一旁毫不惊讶，也毫不疑惑的白小松压藏下眼眸中的暗色，微微笑着道：“小松，你就不奇怪我收回了全身的骨，这方世界之后会如何？” 白望川直视白小松的双眼，好似两人最初的相遇那般，天真不谙世事的圣洁模样。 “毕竟我的骨镇压了世界，稳定了世界……” 桌下，白小松放在膝盖上被木桌掩盖的手，手指微僵。 桌上，白小松展颜一笑，眼中带着信赖和宠溺。 “望川你可是最强神明，又心怀天下，自有思量，我一个连神都不是的凡夫俗子……哪会想这么多。” “就是……” 白小松伸出手，缓缓放在半空，指向白望川心脏位置。 “你这里能不能在关照天下的同时，留一点位置给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分明平静得好似捞闲时家常的话，白望川愣是听出了无尽的悲伤，她沉默下来，垂下眼眸。 也不一定是说者…… 就这时，白望川被一个拉扯打断脑中所想，随后就到了一个怀抱之中。 “你刚答应，就不能先试着像凡间人类那样和我腻乎几天，一来就是天下苍生，你的小松男友吃醋了。” 白小松的声音黏黏糊糊，委委屈屈。通过天道，白望川更是看见白小松活脱脱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把她抱得死死的。 白望川脑袋搭在白小松肩上，脸颊挨着白小松的脖颈，好似依恋，但她眼底有着一抹化不开的悲伤。 “嗯，陪着你。” 直至你报仇的那一天。 白望川将这句话压在了心底。 …… 有了白望川这句承诺，白小松不管去哪都要牵着白望川，哪怕在上课也是如此。 安宁大学的学子们发现白望川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又美上了一个新高度，气质高贵又宁静致远，那身气质就已经让人心动不已，更何况白望川还有着一眼万年的美貌…… 就这样，白小松这样不顾他人死活的“炫妻”行为惹了无数安宁学子的白眼和羡慕，甚至还掀起了安宁大学一大波脱单浪潮。 项初三个人好几次打开宿舍门都能碰见来他们宿舍“朝拜”的脱单和未脱单男士。 看着门口摆满了瓜子水果的项初三人：…… 还念念有词。 “小松学霸在上，我今晚就要和喜欢的女孩表白了，一定要祝我成功！” “哟，你是今晚表白啊，兄弟加油一定能成！小松学霸很灵的。你看看我，我就是前天拜了拜，第二天脱了单，现在回来还愿的。” “还有我，我也是。我之前还不信，要不是我有个发小非得拉我来……结果我回去就见到了我喜欢的女孩回来了，然后一气呵成！” “真的？！感谢你们，兄弟，承你们吉言！” 见几人都快热泪盈眶的项初三人：…… 感觉他们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真的。 而另一边，白小松正带着白望川去学校情侣圣地压马路。 总是有人看着白望川出神，白小松闷闷地将自己的金丝眼镜给白望川戴上…… 白望川：？？？ “怎么了？” 但白望川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白小松不想说话，顺势这么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莫名多出来的信仰光点，有些懵逼。 白望川注意到，透过天道摸索信仰的源头……然后忍不住噗呲一笑。 白小松：…… 都把人逗笑了，恐怕不是什么正经来源。 “不少学生去你寝室求姻缘，总感觉又见到了当初的爱神……” 见白小松越发黑沉的脸色，白望川心中好笑，伸手戳了一下白小松的脸颊，和她预期的手感一样，滑顺绵软。 “你这样子也和当时的爱神一个样，脸臭得不行。” 说到爱神，突然回想起从前爱神是如何在她面前扭扭捏捏，白望川微微一愣。 她好像明白了…… 什么爱神，白小松不了解，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脸色太吓人了，导致白望川好不容易跟他开个玩笑又缩了回去。 白小松将这件乌龙事马上抛到脑后，低头亲了亲白望川的嘴角，轻声道：“不管他们。” “嗯。”白望川回神笑着回应道。 明白了当初爱神口中所说的“喜欢”是什么。 白望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好似满心满眼都是他，白小松心痒痒，又低头找准白望川的唇吻了上去…… …… 正当白小松和白望川两人下意识遗忘身份，享受人间平凡生活的时候，警官方唐带着唐知礼找上了门。 恍如隔世，见着唐知礼的瞬间，白望川才反应过来她与白小松的再相见只过去了一年。百年岁月对于白望川这个与天同寿的人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如今却感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生命，时间，人生……一个生命的衍生，对时间的运用，人生的精彩与否，三者相辅相成。 灵光一闪，白望川串起三者之间的联系，对生命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白望川突然间的顿悟，小四合院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另一方世界，不该这个季节盛放的花卉尽情绽放，不该这个季节枝繁叶茂的藤枝长出绿叶，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怡人，吸一口就全身细胞心旷神怡好似获得新生。 这明显的变化让刚刚坐下的方唐和唐知礼愣在了凳子上，一动不动。 白小松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他一旁的白望川，随后食指放在身前对着方唐和唐知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结果白小松这动作刚做，隔壁院子就传来花钺的一声嚎。 “我擦，姐，你们院子的植物怎么突然长到我这边了？！都爬我身上来了！” 白望川立马脱离顿悟状态，回神。 见此，白小松收回手，在心里摇了摇头，有些可惜。 白望川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她无声张了张嘴，隔壁院子就静了下来。 对面两人不明所以的举动，唐知礼是已经吓傻，方唐则是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松开，整个人放松下来。 白小松看了一眼唐知礼，淡声道：“方警官如果是来道歉的，就不必了。望川她有仇当场报，已经不在意了。” 闻言，方唐愣了一下。他带着唐知礼来，确实有道歉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白小松竟一眼看穿。 “方警官直接说吧，这次来找我们有什么事？”白小松直接开门见山道。 直接是“我们”，也没有提及警局，方唐听懂了白小松的言下之意，苦笑了一下道：“小松你真的很聪明。” 说完，方唐正了神色，开口道：“江海市唐家出了怪事……我记得你的师父是林清竹大师，特意来邀请你，价钱都好说。” 听完，白小松没有第一时间给方唐回应，反倒是略微怪异地看向还在发愣的唐知礼。 这发愣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方唐顺着白小松的视线看去，整个人一惊，立马伸手摸向自己上衣口袋…… …… 白小松和方唐交谈之时，白望川就已出手。 天黑，无数丝线交织，天道视野之下，唐知礼的灵魂被不知名黑色丝线捆绑着正脱离肉身。 诅咒？ “唐知礼”看见紧盯着他的白望川，看见一双漆黑褪去、不该存在于现实中的金眸，看见了 围绕其周身数不清的奇异丝线，他发不出声音，只能一双眼渴求地望着白望川。 简单粗暴，白望川直接天道镇压，无数丝线散发威压死死压住“唐知礼”。 见此，白望川表情严肃起来。一根血色丝线从白望川心口处伸出，迅速游向“唐知礼”。 就像是嗅到了更美味的猎物，黑色丝线一下子松开“唐知礼”，朝着血色丝线直扑而去。 重获自由的“唐知礼”感激地看了一眼白望川，立马回归肉身。 黑色丝线同血色丝线交缠，一齐回到白望川体内，白望川立马顺藤摸瓜，回溯诅咒源头。 就要看到源头，忽的一只手出现，一抓，果断迅速地捏断黑色丝线。 施咒者主动切断联系，盘踞在白望川体内的黑色丝线再无动静。 和校花诅咒案极为相似的手法让白望川皱眉。 …… 方唐匆匆忙忙将手里的固魂符贴上唐知礼的脑门，唐知礼身体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唐知礼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把扯下遮挡自己视野的碍事符纸。 他烦这个符纸很久了，每次都像是上太空绕了一圈，晕，还昏不过去，贼清醒，要不是为了活命…… 方唐脸色阴沉，立马又抽出一张，就要贴上去。 唐知礼赶紧把人拦下，见方唐一身就要抽他的火气，立即讨好道：“表叔！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没事了，才扯。” 方唐立马转头看向白望川和白小松两人，惊讶疑惑皆有，但更多的是喜色。 唐知礼则看向白望川露出一个讨好歉意的笑容，讨好是感激刚刚的救命之恩，歉意是为以前的冒犯认错。 白小松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后转头看向白望川，问道：“如何？” 很明显，白望川和白小松两人之间是以白望川为首，这让方唐又愣了一下。 “棘手。我必须去一趟。”白望川难得情绪不高地回道。 方唐和唐知礼对于这句话只能了解到皮毛，意识不到话语下的事态严重程度。 白小松不一样，他了解白望川。 白小松桌下握住白望川的手，缓缓道：“没事，我陪你。” “嗯。” …… 就这么，白望川跟花钺交代了一下，就带上白小松和方唐、唐知礼两人坐唐家安排的专机去江海市。 途中，白望川主动向白小松询问唐家情况。 白小松一边惊讶于白望川不动用天道获取信息，一边将唐家发生的事大致介绍给白望川。 唐家的事最近在修行者圈子里闹得风风火火，白小松也有所耳闻。 唐知礼非常积极地帮白小松查缺补漏，积极到就差户口册没有曝光出来。 方唐在一旁皱眉，想起戚远山的叮嘱，想起唐家现今的状况，想起刚刚唐知礼被救下……压下心中那份怪异的不安和怀疑，沉默了一路。 五小时后，一行人到了江海市唐家老宅。 正好与另一队回唐家老宅的人遇上，里面有一个熟人…… “女神！” 熟悉的喊法，但格外年轻的声音。 白望川转头看过去…… 一个剪着爽朗短发，穿着深蓝和纯白相间的运动休闲服，带着阳光笑容的帅气小青年。 白望川一眼看穿对方身份，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童少明。” 童少明眼睛一亮，赶紧甩下旁的唐家人凑过来道：“不愧是我女神，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白望川忍不住多看了童少明一眼。 童少明不过是动用灵力恢复了身体表面上的年轻，她怎么感觉童少明这性子也跟着外表年轻化，更跳脱了。 虽然知道白望川只是研究人生百态的习惯犯了，白小松还是有些吃味，他直接上前把童少明拉远。 童少明完全没有感觉，也没有注意到白小松眼中隐隐的敌意，看向身后一个看上去十分沉稳的中年女人，直言道：“你们唐家人早说啊，竟然能把女神请来，不用那么麻烦再请其他人了。他们都进了秘境，找不到人的。” 闻言，中年女人立马收起自己对白望川的忽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童先生的意思是……” “有她在，你们唐家这次定能无忧。”童少明直接点头道。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在场唐家人纷纷看向白望川，暗暗打量。 或许是白望川气质太超然，又或许是童少明这一句话的加成，唐家人越看越觉得白望川神秘且强大。 唐知礼已经是白望川迷弟的形状，猜到一点情况的方唐则是开始麻木。 “女神，唐家这次来了好多人，没一个人能解决，我就厚脸皮跟在女神身后观摩了。” …… 童少明赖着和白望川、白小松两人一起走，唐家众人热情领路。 大厅，三男两女，五位修行者正激烈商讨着什么，白望川一行人刚进去，大厅一瞬间安静下来。 童少明见着五人中的花霖，大大咧咧上前，把人揽住。 “花兄，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进了遗迹。” 剩下四人，童少明也笑呵呵地一一打了个招呼，都是熟人。 这下，众位修行者才反应过来这个年轻人就是童少明。 “花兄，你看看唐家把谁请来？” 童少明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拉着花霖转身。 见着白望川的那一瞬间，花霖整个人愣住。 其他四位修行者也一脸好奇地看向白望川和白小松两人，不过他们只是对白望川有着一抹惊艳，而后就紧紧盯着白小松露出惊喜的神色。 “唐家把林清竹的徒弟请来了？” “林清竹的徒弟？”童少明和花霖都面露疑惑道。 “就林清竹的徒弟啊……那位小年轻。别看他年轻，林清竹那一身本事，他学了个十成十。” “你们不认识？” “不认识。” “那你们……刚刚说的不是林清竹的徒弟？” 一时间童少明、花霖和四位修行者大眼瞪小眼。 见四位修行者聊及白小松时止不住的喜悦，白望川自然能联系到林清竹在修行者之中的地位以及继承了林清竹一身衣钵的白小松…… 白望川有些惊讶地看向白小松。 “比起你来差远了。”白小松微笑着回道，“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白小松主动牵住白望川的手，有些酸溜溜地小声嘀咕道：“望川，你会不会嫌弃我？” “你知道答案的。”白望川故意眨一下眼睛，俏皮道。 仿佛心口中了一箭，知道答案，但白望川这举动…… “望川你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 白小松无声的话语。 白望川怎么可能看不见，读不出，沉默下来。 童少明、花霖和四位修行者注意力被白小松两人间诡异的氛围转移，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 最后还是方唐站出来，将众人思绪重新拉回正事。 “诸位先生前辈，唐家请大家来，是为了解决唐家的事，其他私事可以解决之后由唐家宴请诸位前辈一聚，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唐家的人近乎“覆灭”，只能由方唐出来主事。 听了这话，花霖六人都压下心中疑惑，童少明更是直接上前要求方唐带他们去见一见现场。 “好。”方唐看了一眼沉默着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望川，疑惑，但依旧领路道，“如今唐家人都不敢踏足那个地方，就由我这个小辈领路，还请诸位先生前辈随我来。” 身为警察，方唐善于观察人心，那一瞬间，方唐脑海里就有了白望川不愿意帮助唐家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一出，方唐就暗中观察着白望川，见她还是跟上众人步伐，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当童少明嘻嘻哈哈向白望川讨教之时，白望川还一口答应会解决唐家之事…… 一时之间，方唐猜不透白望川的想法，但很快，他收回视线。 短暂的好奇，足够了，再花费精力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就过了。只要能解决唐家如今的灾祸，是人是鬼，是大公无私，是怀有他意……都无所谓了。 第31章 螳螂捕蝉 本艳阳高照的天色，在众人踏上一条老旧石板小路时，突然阴沉下来，乌云盖顶。 “这就是唐家人说的大凶之地？”轻松笑意不在，童少明看着那仿佛要压碎一切的厚云，全身感官叫嚣着危险，脸色凝重道。 “是啊。谁能想到唐家老宅后山有这么一块地方。”花霖扫了一眼打理得干净整洁的石板小路，开口道，“我问过唐家下人，这片区域之前并非这样。” “到底是什么契机导致了这样的结果？”童少明顺着花霖的话下意识喃喃道。 “不知。唐家人现在就剩下一个毫不知情的唐知礼还清醒着。” “我怎么感觉我们所有人都不够这个地方塞牙缝的……” “很危险？” “嗯，九死一生，你也知道我的佩剑有灵，它一直在叫我离开。” 短暂交流了现有线索，花霖和童少明同步转头看向跟在众人身后的白望川。 剩下四位顺着两人视线看去…… 白望川恍若不觉，她先是抬手在方唐身前画了一下方唐上衣口袋中一张固魂符飞了出来，白望川轻点一下符纸，符文变换，黑色墨水换为带着神秘的金色。 “金色？！” 四位修行者其中一位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然后被童少明伸手捂住嘴，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符文转换完全，符纸就直接飞入方唐手心。 “你身上也有唐家血脉，身负诅咒，只是你身为警察多年来积攒的正气暂时压制，让你有了无事的错觉，不要掉以轻心。” 说完这句话，白望川主动握住白小松的手，握得很紧，这让白小松甜蜜的同时，很是诧异。 “没事的，童少明，放开她吧。”路过童少明时，白望川轻轻一笑，柔声道。 容貌美艳，气质超然，性格上却温柔和气，平易近人，这是白望川给人的一贯印象。但这一层印象上，再加一个神明身份的存在，就有了其他意味。 自身实力带来的绝对地位，神明因为强大可以温和宽厚向下包容，而凡人却不能因为这份包容而迷失自我，自以为平等…… 童少明听了白望川的话，放开，而被捂嘴的这位也反应过来，赶紧低头，不再言语。 所有灵智生物社会关系上认定的弱肉强食，隐性但亦形成了一条对应的天道规则。 白望川一眼明了，她沉默不语，拉着白小松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跟在后面的修士立马把童少明、花霖和捂嘴这位包围起来，窃窃私语。 …… 白望川什么都没说，白小松依然感受到了她的闷闷不乐。 白小松顺着白望川拉人的力道，靠在白望川身后，微微低头，低声笑了一下。 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温热和隐隐的调笑意味，白望川侧头看过去，没好气道：“离我远点。” 白小松立马委屈脸，抬了抬两人相握的手，示意并非他想这样。 白望川会意，心里猛地生起一股不明所以的怒意，顺着情绪，她当下就准备松手。 白小松赶紧收紧手，直接变成十指相扣，扣住白望川，毫不犹豫认错道：“我错了。” “错哪了？” 这话一出，白望川自己反倒率先愣住。 白小松直接心花怒放，低头看着白望川，眼神深邃如海，装着满满的情意…… “错在，不该嫉妒天地万物在望川心里的地位。” “你……” 白小松的回答让白望川感到意外，她回看过去，又被白小松的眼神震住。 直教人溺死在情海之中。 “望川，我很贪心的，我不想只占你心里这么点位置，起码……要和你看中的天地万物平起平坐。” 前面有多像一只贪婪、蓄势待发的凶狼，后面就多么像一只向着主人摇尾、等着主人施舍的小狗崽。 白望川被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形象逗笑了，她伸出另一只手，食指点了点白小松的鼻尖，笑着道：“没出息。” 没出息？ 明显可以更“得寸进尺”。 这是神明亲口对渎神者的默许，白小松开心到极致，也萌生出一股漂浮的不现实感，仿佛在高空之中晃晃悠悠没落到实处。 白小松多想直接抱走白望川，不去管唐家事，但他知道他不能。 本就有些孤僻的白小松恢复记忆之后，更是孤傲，很多事，他只是因着戚远山而去做，不算上心。但白望川和他不一样，白望川是真的心怀天下，本能对着一切都抱有一份善意。 白小松将情绪尽可能藏起来，让自己看上去很正经。 唐家的事，对白望川上了心，他不能给白望川“拖后腿”。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白小松并没有注意到白望川眼底深处藏着一份难以察觉的落寞。 …… 神明？两人相牵的手？ 白望川的身份和白小松那情侣一般的相处模式，震得除了花霖和童少明之外的四位修行者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 “知道归知道，不要多问，跟着女神大佬就行了。” 童少明一句话给总结了。 四位修行者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亦迷迷糊糊地跟着白望川和白小松两人。 …… 很快，石板路的尽头…… 眼前高耸的山崖仿佛被一剑劈开，仅留一条垂直于天际的缝隙。缝隙之间，一座木构的精致青瓦房镶嵌其中，严丝合缝，在阴沉的天色下衬托得好似只匍匐巨兽的大口，守株待兔不知危险的游人。 除此之外，一条横卧在石板路和青瓦房之间的小河，河水浑浊黑沉。河的对岸，无数的红色彼岸花开得正艳，爬满了沿河。 见此景，白望川皱着眉头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后。 不出她所料，所有跟随她而来的，不论是童少明这类修行者，还是方唐这样的凡人，都仿若失了魂，还在机械地朝着小河走去。 眼前的实景一点点退去，虚空之中，天道之下，无数看不见尽头的黑色丝线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住这些行动机械的人，围住身躯，绑住手臂，圈住小腿……如同提线木偶，被人肆意操纵。 双眸金色显现流转，褪去黑色伪装，神力加持，白望川伸手打算直接用强悍的神体捏断黑色丝线，没想到…… 黑色丝线韧如蒲苇，不但没有断裂开来，还割伤了白望川的手指，沁出殷红的血。 神力都不可断，最简单快捷的方式无法奏效。 见身侧丝毫不受影响的白小松，白望川心有猜测，怀揣着一份私心，再次选择了当时紧急情况救下唐知礼的自损方式--以身入局。 用受伤而流的血和神力做引，一瞬之间，所有黑色丝线统一松开原本目标，直朝白望川而去…… 诅咒入体，体内怨念翻涌壮大，白望川靠着自身实力强硬压下，又一次溯本回源，然后意料之中又一次被施咒者打断。 白望川身躯承担的诅咒越来越多，但对面明显忌惮着白望川的实力，不敢正面对上。两者僵持。 但白望川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这么对抗下去，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 花霖等人清醒过来，思及刚才的浑浑噩噩，整个人毛骨悚然，警惕性直接拉满。 此时，白望川体内神力被调动压制蠢蠢欲动的怨念，不再分出心思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一双好似星河般璀璨的金眸展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一双异于常人的金色眼睛，却好似能震慑人心，让人见了就心生敬畏，想要礼顶膜拜。 这是实力的巨大差距带来的直观感受。 知晓白望川真实身份的花霖和童少明从一开始就以白望川为主，现下，所有人都下意识以白望川为主。 “半小时前，我们也来过，都……还没有这样。”之前那位被捂嘴的抬头看向白望川，主动解释道。 “可能是幕后之人察觉到了我，打算铤而走险再来一次就收手。”白望川侧头看向小河，淡声回道。 说完，白望川扫了一眼众人，平静地问道：“可有看出些什么？” 一位强大的存在愿意耐心指引，众人惊喜不已，立马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个山崖地势天生的阴阳一线天，中间又建了房屋，屋内镶嵌了大量玉石，作为阴阳交界之地，上可通神明，下可寻鬼魂。” “就是这条河很诡异，聚阴气而能不散，就这么横亘在一线天之前，打乱了一线天原本的阴阳平衡，阴盛阳衰，天地失衡。” “不过据唐家下人所言，这个地方以前原本就是这样，是一块福邸，进来打扫的下人之后一段时间都会好运连连。唯一的区别……就是河对岸的彼岸花，之前这片地方从来没有花草能活下来。” 作为新来的，童少明在一旁边听边点头，老老实实当个听众。 “你们可曾想过唐家诅咒和这片地方变化的联系？”听了大家的一言一语，白望川柔和一笑，继续引导道。 “不瞒您说，我们想过。”这次，花霖主动站出来，摇摇头说道，“但没有头绪。这片地方天然而生，庇护了唐家百年福气，突生变故，都是始料未及的。” “生死一线天。” 白望川只是简单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花霖等人愣住，面面相觑。 “一词之差，千差万别。”见人疑惑，白望川缓缓解释道，“前者天地自然衍生，福泽千万，后者……” 白望川抬手指向河对岸，眼中金光翻涌流转。 “人为创造，聚天下阴气怨念，折万物寿命，只为一次瞒天过海。” 仿佛地龙翻身，河对岸的土地突然涌动，彼岸花被折断，暴露出藏在地下的漆黑骸骨，足足九具，扑面而来的压迫和死前被生生折磨致死的痛苦怨气。 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竟然用的蛟龙，九为极数……”白小松心中有一瞬的不安，他死死抓住白望川的手，喃喃道，“好大的手笔。” “很显然，这步棋最近才被对方启用。也不知对方究竟是得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启动了这一步棋……” 说完，白望川抬头看天，操纵天道直接镇压此地，而后生命气息和死亡气息直闯而入，交融开启轮回，带走所有阴气怨念。 “这种有伤天理的阵法，遇上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阴气一散，九具蛟龙尸骨开始颤动，空洞的眼瞳处燃起鬼火，仿若活了过来。 九双鬼火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除了白望川和白小松，其他人都有些头皮发麻，腿控制不住地想往回跑。 “不怨折磨之人，怨我？” 白望川平静的话语让人听出了满满的嘲讽之意。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搭救的必要了。” 话音一落，众人就看见对面九具尸骨突然炸裂开来，又仿佛被无形的壁障控制了爆炸范围，噼里啪啦，像是放烟花一样，响个不停。很快九具尸骨全成了碎末洒在地面。 一瞬间，天朗气清，仿佛换了个世界一般。 下一刻，花霖众人身前凭空出现三十一颗青色珠子悬浮。 “剩下的结尾工作交给你们。去屋子里把玉石砸了，引导唐家人的魂魄进入珠子，而后带着珠子去对应的身躯，放在他们口中。” 童少明二话不说，果断将身前的六颗珠子收起来。 “保证完成任务，女神！” 童少明起了头，剩下的修行者也挨个取了身前的珠子。 随后白望川推了身旁的白小松，也塞了两颗青色珠子给他。 “你也去帮忙。” 白小松深深地看了白望川一眼，双目相对片刻，面对白望川温和期待的笑容，他还是应了下来。 “好。” …… 白小松也走了，原地只剩下方唐和白望川两人。 方唐上前来，走到白望川身边，他眼中的震惊还未褪去，脸上神情不自然。 “白……大师，唐家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至少现在是解决了。” 白望川侧头过来，此刻的眼神好似能透过表皮，看透人心。 “不打算动手吗？此时的我虚弱不堪，是你下手的最好时机。” “你果然……看出来了。” 阴冷低沉的陌生声音响起。 方唐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定住，双眼无神下去。他的身后，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 “我可不会束手就擒。” 白望川话音一落，世界轰然破碎，虚空浮现。 于虚空之中，方唐不在，唯有黑影，白望川身为最强神明的气势威压全数爆发，不再顾忌自身力量对世界的负担。 “真强啊……” 黑影依旧潜藏在黑暗之中，气势压迫也没能让其显现样貌，话语内容是恭维，语气却漫不经心。 白望川皱眉，双眸眼角透出丝丝金色气息。顷刻间，无数天道丝线出现在虚空之中，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向着黑影压下。 黑影依旧不动如山，似乎毫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泰山压顶”。 诡异，对方这反应让白望川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突然，白望川身上冒出数不清的黑色丝线，剧痛袭来，深入骨髓。见此，白望川瞬间反应过来，漏掉的是，骨头，她被污染的全身骨，被净化只是假象…… 随后白望川的意识就被痛苦淹没。没了白望川的控制，四周天道丝线消散。等白望川适应了这蚁蚀筋骨的痛苦，她已然身处一个巨大的黑色茧房中。 茧房外，那道黑色身影缓缓走近，抬头，一双血红的眼静静看着被困的白望川。 幕后之人终于来到台前，露出了面容。 白望川看清对方的样貌，认出对方身份，脑海中的所有疑点都因着这个关键信息而串联起来。 “原来幕后之人是你，晓龙。” 第32章 黄雀在后 “啊，好久不见，花玉神女。” 被称作“晓龙”的男人，头生双角，扎着狼尾，身后一条细长黑色龙尾，身高近乎两米。他就这么用他那双血红的眼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白望川。 听见“花玉”这个词，白望川反倒一脸了然的模样。 “果然，你已经不是你。” “这位要是心智足够坚定，也不至于迷失自我。” 被困，已经接触不到天道，视线一片漆黑，白望川傲骨依旧，紧紧盯着身前位置。 “是你们想要杀我的执念太深。” 闻言，晓龙沉默一瞬。 “你倒是自我认知清晰。” “我本以为是我谨慎布局才能让你无所察觉、毫无防备。现在看来……” 茧房分离出丝线，直接扎入白望川体内，窃取神力。体内怨念察觉到白望川身体的虚弱，强势起来。 “你早有所察觉。” 内外夹击，白望川身躯上浮现金色裂纹，亦止不住地颤抖着。白望川咬牙保持着清醒。 “你这无心之人也会羞愧，自愿入局？可真是‘感天动地’。” 晓龙用面无表情的脸和毫无波动的语气说出嘲讽的话语。 白望川忍痛皱眉看向眼前的发声处，虽然意识模糊，但是眼神平静而悲悯，好似毫不在乎加诸己身的痛苦，还慈爱着世人的圣贤。 见此，晓龙完全明白过来。 自己刚刚的嘲笑话语都是白望川的心里所想，来自仇人的怜悯…… 晓龙眼里瞬间有了恶心，沉声道：“没了记忆的你……真是让人作呕。” 忽的，虚空之中，天道丝线再次若隐若现，不该拥有独立意识的天道给了晓龙急切的直观感受。 茧房内的白望川依旧神情痛苦，但身上的裂纹消散，身体稳定下来，而且…… 晓龙默默抬手擦掉顺着嘴角溢出的血。 一道伴随着世界之力的反击直接反噬了晓龙，让他受了重伤。 “果然，杀你就是与整个世界为敌。” 哪怕与世界为敌，受了重伤，晓龙依旧没有收回扎进白望川身躯的黑色丝线。他抬起手，手心里缓缓浮现一颗狰狞的竖眼。 竖眼出现的瞬间，它就看中了茧房之中的白望川，紧紧盯着，兴奋且贪婪。 “条件已全，生死一线天……” …… 阴阳一线天，山缝之中的青瓦房。 墙壁上，桌面上，用红色绸缎挂满了手掌大小的白玉玉佩。表面上看，玉佩与玉佩之间毫无区别。 一进来，童少明兴奋得眼睛贼亮，二话不说直接御剑一阵疯狂乱炸。一部分玉佩断裂之后，一点小光团便从玉佩之中钻出。 跟在其身后的花霖等人：…… 童少明御剑的动作不停，抽出部分心思果断把手里的青色珠子丢给花霖。 “你们收魂，我来砸。” 花霖等人：…… “小松，你怎么也来了？”最末尾的修行者见白小松走进来，疑惑道。 “我也来帮忙。” “哪要这么多人哦，我看童兄砸得挺开心的。” 修行者一边眼疾手快收着就要逃跑的魂魄，一边指了指前方的童少明。 白小松：…… 就这么高效率地将青瓦房里所有被困的魂魄回收，童少明收起佩剑，花霖等人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地动山摇。 童少明等人纷纷极力稳定身形，朝着屋外跑去。 就这一刻，天地静止，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时间流逝，一切凝固。童少明几人停滞于迈步奔跑，脸上表情固定。 刷，就像是有人关上了屋子里唯一的灯，天忽的一下黑了下去。 “已成。” 一道低沉的声音仿佛透过层层空间，于世界回响。 世界就此，重新轮转。 …… “起床啦，起床啦！” 寝室里，黎晨曦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直接坐起身，一时间还没有回神，分不清眼前的状况。 “起床啦，起床啦！” 急促的闹钟声继续回响，直接将黎晨曦迷糊的神智猛地拉了回来，她一边揉着眼角，一边慢悠悠拿起手机摁了闹钟。 随后，黎晨曦将手机随意往床上一丢，回想着刚刚清醒时的心情。 她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但记不清了…… 黎晨曦同往常一样，换下睡衣，去卫生间洗漱，随后出门，解决完早餐，便打电话给林沁心。 “沁心……” 电话刚接通，黎晨曦只是喊了对方的名字，就忘了自己想要说的下一句话。 “晨曦，怎么了？” “没什么。”黎晨曦只当自己太累了，闭了闭眼，就继续道，“我忘了我们当时假期约好要去哪了。” “唔……” 电话那头传来林沁心犹豫的声音。 “说起来，我也不记得了。” 不过林沁心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没事，反正都是出去玩，记不记得无所谓，要不要你回个安宁市一趟，我们一起去找花钺出去玩一圈？” “花钺？” 谈及花钺，黎晨曦心里总有一种怪异感。 当初花钺的“英雄救美”让人十分意外，她一直都觉得花钺这样性格的富家少爷不会多管闲事，也不会和她有所交集…… “起码请人家吃个饭吧，当初人家也是出手救了你。” “我也没说不去，我现在就去买票。” “好滴，我开车去飞机场接你。” …… 黎晨曦飞了三个小时，顺利抵达安宁市。 林沁心直接开车将黎晨曦送到了自己家。 “别瞪我，你老爸虽然入狱，不能再来干涉你，但是你那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住我家！” 林沁心说得相当霸道，还抢先一步把黎晨曦的行李带进了小区，甚至林沁心的爸爸已经在小区院子里候着了。 “爸，快来帮我搬行李，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学霸同学，黎晨曦。” 对于林沁心先斩后奏，黎晨曦除了接受，只能接受，赶紧和林沁心的爸爸打了个招呼，道了谢，然后跟着上了楼。 “先在我家吃个午饭，下午我们去找花钺，我知道他现在住在哪。” “好。” “不过说起来，都放假半个月了，我们想玩得抓紧时间。” 半个月…… 林沁心无心之中的话让黎晨曦心里的怪异感更加浓烈。 ……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林沁心就开车带着黎晨曦直奔花钺的小四合院而去。 两人还未入门，就听见了争吵声，其中一人还是花钺。 第33章 所有人都忘了她 “忘了？！白小松你个混蛋，怎么能不记得我姐，怎么能不记得？！” 花钺愤怒大吼的声音从隔壁小四合院传来。 黎晨曦和林沁心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疑惑和惊讶。隔壁小四合院的门半掩，两人赶紧上前。 正瞧见花钺攥着白小松的衣领就要一拳打上去，林沁心身体动作比脑子快，立马跑过去拦下。 “冷静，冷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黎晨曦也走上前，她看着花钺，皱眉道：“你姐是谁？” 这话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正中花钺的急切所在。 闻言，花钺突然间整个人泄气下来，打人的气势不再，他松开白小松的衣领，看向身侧的黎晨曦和林沁心，嘴唇颤抖着，问道：“你们……也不记得了吗？我姐，白望川……她和我们一起在安宁一中学习了半年，还是同一个班。我姐和我是同桌。” 印象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但是…… 此时的花钺看上去格外的脆弱，一个拒绝可能就会让他彻底破碎。 林沁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接望向黎晨曦。 接收到林沁心求助眼神的黎晨曦撇过头不愿再看花钺，但还是平静地如实道：“不记得，也不认识。而且从你入校那天起，你就是一个人，没有同桌。” 不记得，你没有同桌…… 花钺深受打击，后退半步，身子踉跄。 差点被花钺揍一顿的白小松看向花钺，满眼的不赞同，语气含着怒火道：“一大早起来，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我不认识什么白望川。” “怎么可能不认识？！谁都有资格忘记她，唯独你没有！”花钺崩溃大吼道，“她为什么来这，就是为了你！”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就是一愣。本是无稽之谈，但花钺说得煞有其事，让人不禁怀疑花钺的精神状况。 见人不信，那像是关爱智障的眼神让花钺心里升起一股绝望。 “就几天前，她还和你一起去唐家处理灵异事件……对了，对了，唐家！” 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稻草，花钺不管不顾转身就跑。 “你把我姐落在了唐家，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 很明显，花钺不信她们了。 黎晨曦和林沁心面面相觑，黎晨曦若有所思，而林沁心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黎晨曦抬头看向自花钺离开后，就沉郁下去的白小松，她没有错过花钺说出那句“落下”时，白小松眼神顷刻受伤的变化。 “你信不信？花钺说的那些。”黎晨曦坦荡荡地向着白小松，问道。 “你信？”白小松抬眸看向黎晨曦，反问道。 林沁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于这两个打着哑谜、气场之间有着无形硝烟的人，那是满脑子的小问号。 “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带着花钺去看医生吗？”林沁心弱弱开口道。 “你说得对。” 闻言，黎晨曦先一步收回眼神，露出一个清浅的笑，继续道：“花钺走了，我们也先回去了，打扰了。” 黎晨曦赶紧拉着林沁心离开。 两人离开后，白小松望着半掩的院门，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黯然神伤。 “不愧是天生智者，感知异于常人。” …… 隔壁四合院。 花钺拿出手机订了票，行李都不打算收拾，空手就准备飞奔去江海市唐家。 院子门没关，黎晨曦在院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花钺匆匆忙忙不便打扰，就拉着林沁心离开。 “晨曦。” 走在前面的黎晨曦没有应声。 “晨曦！” 林沁心喊得更大声了点。 黎晨曦回神，疑惑地回身看向林沁心。 “晨曦，我感觉你今天很不对劲。” 说完这句话，林沁心立马又补了一句道：“不对，应该是所有人都不对劲，就我一个人格格不入。” 说完，林沁心都有些委屈了。 白小松，她也认识，以前安宁一中的大学霸。她听不懂对话，怕不是因为她是四人中最笨的那一个。 见林沁心第一时间想的是怀疑自己，黎晨曦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拉过林沁心。 “好了，这些事情本来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习惯性去思考了。” “怎么没关系了？花钺起码你的救命恩人。”啥都感受不到的林沁心反应倒是很快，立马反驳道，“我们之后得再来看看他。” 黎晨曦：…… “是我说错话了，我认错。”黎晨曦在心里叹息一声道，“你说得对。” “走吧，我在大学兼职攒了点钱，请你吃小龙虾。” “真的？晨曦你真好，嘿嘿嘿。” …… 四合院。 花钺正要出门，五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院子里。 “少爷，你要我们找的骨头。” 五只鬼将找到的骨头都放在了木桌上。 不像是花钺之前见到的骨头，如今找到的这些都是纯粹的玉色，没有丝毫污染。 看着这些没被污染的骨头，花钺心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花河姐呢？” 五只鬼，唯独少了已经成神的花河。 这话一出，花茶主动出列，开口道：“花河老大说她有事，暂时脱不开身，我们就先一步回来了。” “你们之间没有联系方式？” “有，但联系不上。我们也正准备去找花河老大。” 花河失联的时间太巧了…… 眼前好似迷雾浓浓，什么都看不清，花钺心里的不安越加厚重。 “你们快去找花河姐，我之前给你们买了手机，找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 等五只鬼离开，花钺也赶紧出了门，直奔机场而去。 …… 江海市，唐家。 “白望川？” 方唐皱着眉，低头看着风尘仆仆的花钺，在脑海里思索着记忆。 花钺带着期待，等着方唐的回答。 可惜…… 方唐的下一句话就将花钺的希望又一次打碎。 “那是谁？” 花钺沉默许久。 “你带着唐知礼亲自去安宁市请的她，她还出手救下了唐知礼……” 看着方唐一脸莫名的模样，花钺说不下去了，他并不知道后面的唐家诅咒事件是如何解决的是不是白望川出了手，而且……他也猜到了方唐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怎么就构思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当时我请的是白小松，唐知礼也是被白小松救下。”方唐板着脸，多年身为警察的正气让他看起来很严肃，他解释道。 说完，方唐看了花钺完好已经能站立的双腿，放缓语气，好心问道：“你的腿是委托白小松治好的？” “不是他。” 心绪杂乱的花钺无视了方唐的善意，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直接转身离开，不顾方唐的挽留。 方唐看着花钺扬长而去，也只是摇了摇头，便回身继续去处理唐家诅咒解除后遗留下来的乱摊子。 …… 花家老宅。 “小钺，你回来了？快过来，让太爷爷看看。” 花老太爷见着花钺，心花怒放，连忙摆手让花钺凑近过来。 “老太爷。” 花钺乖乖巧巧地走了过去。 “终于对树界感兴趣了？” 花老太爷冷不丁一句，花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树界”是什么，他眼睛一亮赶紧道：“老太爷，树界从哪里来，你还记得吗？” “小钺，你这是生病，糊涂了？”花老太爷闻言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花钺的额头，一边说道，“树界是你长老爷爷从远古遗迹带出来的。” 随后花老太爷看着花钺的腿，颇有些遗憾道：“可惜不知道治好你腿的是何方神圣，不然用树界作邀请，就能给你寻来一位好老师。” 花钺眼神黯淡下去。 “小钺，不可惜不可惜，有树界和你长老爷爷在，你也能安安稳稳踏上修行路。” 花老太爷明显误会了花钺心情低落的原因。 “走，和太爷爷去树界见见你长老爷爷。” …… 树界。 一棵仿佛撑起了天际的参天巨树，白色树叶满身，其中灵气流转，美轮美奂，好似仙境。 花霖一身道袍站在如此美景面前，染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样的场景，好眼熟…… 花霖愣怔住，脑子里灵光一闪。 白望川在校园里拍的那部网剧！ 花霖激动地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无信号，懊恼地一拍脑袋。 忘了，这里没信号。 “小钺。” 花钺转身就想走，但花霖已经到了花钺面前，开口打招呼。 “长老爷爷。”花钺乖乖回道。 说完，花钺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长老爷爷，你认不认识白望川，我的干姐姐？上次你和童爷爷一起去了安宁市，见了她。” 闻言，花霖诧异地反问道：“小钺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干亲？怎么不告诉我们？” 不出乎意料的回答，花钺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失望，可这心却冷得瘆人。 “长老爷爷，我想起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见！” 花霖：？？？ 心灰意冷的花钺转身就想走，就这时，一节枝干伸到花钺面前。 花钺下意识抬头看向那白色的参天巨树。 参天巨树所有树叶无风自响，透出一股悲伤的情绪。灵气流动受到了影响，整个树界因着参天巨树的情绪而压抑。 枝干轻触花钺的脸庞，那份情绪清晰传达了过来，不舍、依恋、悲伤、担忧…… 花钺忍不住眼角滴下一滴眼泪。 全都是关于白望川。 没有一个人记得白望川，没有一个人，就连他唯一能接触到的神明花河也失踪联系不上，花钺都快恍惚以为这是自己的一场幻想。 “原来你也记得……” 第34章 说服我 漆黑的虚无空间。 一片金色的海环绕位于中央的黑色茧房，只露出茧房的顶端，隐隐约约的金色气息漂浮出海被周围的天道丝线捕获，吸收。 仿佛到抵达这方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金色气息逸散得越来越多。 天道丝线贪婪得吸收，线条越来越凝实，大有得到足够多的力量就要压垮这片空间将一切吸食殆尽的架势。 “贪婪。” 立于海上不坠的男人皱眉，他身后龙尾摆动落入海洋，轻轻搅动。 顷刻间，液体化为细碎的金沙，海平面下降大半，露出茧房。茧房底端，四个方位的小孔，金色液体流出，落入金沙海洋，又迅速化为固体。 不再有气息逸散。 茧房之内，昏睡过去的人儿，身影开始模糊透明，却依旧顽强存在。 男人弯身，捧了一把金沙在手心，眼神复杂。 “多么惊人的神力拥有量，加上得天独厚的规则领悟力……当年会输，不冤。” 庞大的神力直接割伤了晓龙的手掌，金沙和着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刺目的红好似雪地的落梅，覆雪之下，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往事。 “也好，这力量足以让所有的龙族回归。” …… 另一方虚无空间。 无数锁链从虚无之中延伸出来将一道玄色身影死死捆住。眉心黑色花草纹路开始发红发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间细汗。 花河一咬牙，再次动用神力冲击锁链。 锁链上流光一转，不仅毫无波澜地吸收了花河释放出来的神力，还…… 喉间甜腥涌上，花河不可抑制地吐了血。 反击伤了花河的神体。 黑暗之中，晓龙轻摆龙尾缓缓迈步出现。 “龙族怨气……” 见着晓龙的一瞬间，花河就识破对方的芯子，红了眼睛。 “想用我威胁族长，不可能！” 话音一落，花河眉心的花草纹路彻底变红，甚至溢出鲜血。 晓龙血色的眸子透出一丝不悦。 下一刻天地寂静，灰掉了花河的存在，直接打断花河神体的自爆。 花河愣住。 “这是……” 天道镇压！ 猛烈挣扎，锁链碰撞作响，花河犹如困兽，也……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 晓龙淡淡的语气透出嘲讽。 犹如困兽囚于笼中，无力。 “我将你抓来，只是为了不让你坏了……我们的计划。” 说及“我们”，晓龙身后仿佛出现了数以千计的血色眼睛，皆居高临下地望着此时狼狈不堪的花河。 这一份怨念实体的压迫彻底压垮了花河。她吐出一大口血，再没了力气挣扎，如脆弱的瓷娃娃。 “该死……” 花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狠狠看着晓龙，尽管颤颤巍巍。 “恨吧，你们也该品尝一下仇恨是何滋味。”晓龙不为所动，直言道，“我会让你这只忠犬眼睁睁看着花玉死去。” “呵。” 闻言，花河撇过头，眼眸低垂，嘴角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无尽岁月过去，远古人族和巨龙一族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这些仇恨又有什么用。” “只有你们……” 晓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花河心头纳闷。 下一句话，仿佛被人群围住，数不清的声音在花河耳边响起，简单的话语给花河极大的震撼。 “龙族永盛不衰。”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了，花河灵光一闪。 “当初偷了幻象巨兽竖眼的人是你！你是故意的，你的目的就是竖眼！” 晓龙沉默，没有回答，但看清晓龙眼神的花河知道对方这是默认。所有的迷雾褪去，花河看清藏在迷雾背后的目的，以此反推，一下子想清所有关窍。 “混账玩意！你竟然妄图复活龙族。没有灵魂，借尸还魂出来的也只是怪物。一旦复活……” 山河支离破碎，龙脉苏醒，生出骨，生出血肉，唯独没有灵魂，互相蚕食。凡人没了生之根本的土地，成正片成片死去…… 那将是灾难，炼狱。没了秩序，整个世界都有可能走向无法阻拦的崩解之路！ “龙族尸身早已化为大陆，你这是想毁了这方世界！” 此时，花河无比后悔自己不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只能眼睁睁在这看着这混蛋肆无忌惮地残害众生。 她万万没想到远古时期的种族之争遗留下来的仇恨，如今竟牵涉到了无辜，牵涉到了世界！ “当初花玉屠杀龙族，事后都可以重塑世界，我又有何不能。” “你疯了，你们彻底疯了。” 听着晓龙的“豪言壮语”，花河只觉得这些龙族怨气都魔怔了。 龙族刻入灵魂的傲骨，看不起弱小、却不屑于屠杀弱小的傲气，在仇恨面前，是一丁点都不剩了。 “你以为族长的权柄来源于世界的赐予？不，是族长的实力和心性都强到足以让世界尊重她。而你……” 远古时期，茹毛饮血的记忆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花玉族长教会了她们织布制衣，教会了她们生活打猎，还教会了她们如何修炼…… 实力强悍到仅凭一人就能将人族拉到顶级种族之一，无人再敢随意欺辱。 花河笑了，笑得和煦温和，发自内心。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族长她啊，说不上善良，甚至说得上残忍，但……也依旧怀着一颗共情众生的悲悯之心。 如此实力和心性，天道会和族长“交心”，花河从不意外。 “只是个掩耳盗铃的小贼，你不配。” 花河话一出口，就被一巴掌打歪了脸。 “你也知道自己比不上族长啊，都恼羞成怒了。” 花河毫不在乎对方的折辱，笑得肆意灿烂。 下一刻，花河两侧脸颊就被大掌用力捏住，再也笑不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都丝毫不掩饰想要对方去死的杀意。 很快，花河的脸被松开，也被大力甩了出去。 “想要我冲动杀了你，警醒花玉，不错的算盘。” 被一语道破心中所想，花河瞳孔一缩，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还是带着笑道：“你这灭世想法有没有告诉过那位呢，他也能同意？” 闻言，晓龙皱眉，依旧没有言语。 花河清晰捕捉到对方眼底闪过的迷茫，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苦笑自己和族长的处境，还是该嘲笑晓龙的自以为是。 晓龙竟然不知道白小松这个龙族族长的存在！ 花河似哭似笑的表情，晓龙直接无视，他操控锁链，执行他来此的目的——瓦解花河的神体。 “放心，我遵守承诺，我将瓦解控制得很慢很慢，你会在花玉之后死去。” 瓦解时间无限延长，但痛苦依旧。好似万蚁噬身的痛苦，花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傲骨让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晓龙欣赏了一会儿，就淡然离去。 …… 虚空之外，一道身影负手而立，默默看着虚空之中所发生的一切，眼神挣扎又落寞。 …… 安宁市。 天空雾蒙蒙的，下着细腻如丝的飘雨。不打伞很快会被淋湿，打伞又觉得多此一举，只能防住脑袋。 黎晨曦还是从林沁心家里搬了出来，回了自己那个半年未曾回去的破烂小家。 再过一段时间，别人需要过年，而不需要的黎晨曦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团圆，也没这么厚的脸皮一直赖在林沁心家。 随意收拾了一下，暂时能够住人之后，黎晨曦拿起伞，准备出门去解决自己的晚饭，顺道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打零工的地方…… 雨渐渐大了。 黎晨曦一抬手，装着晚饭的塑料袋滑到臂弯处，然后就将冻得冰冷的手揣进兜里。 路过盛景公园，因着下雨人群稀少，就算有也都行色匆匆，不过…… 黎晨曦意外地看向坐在公园椅子上低头看手机、完全不顾天色任由自己淋湿的花钺。 这人怎么在这？ 想起师父花霖那一通电话，黎晨曦停住脚步，朝着花钺走去…… …… 世界巨树，满是白色花絮的世界，一身白衣的神女靠着树干小憩，三千青丝散下…… 花钺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定格的屏幕，看着上面网友发送的“小姐姐好美，小姐姐是谁，从没见过”弹幕，情绪几近崩溃。 网剧还在，但还是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记得白望川是谁，都忘却了与白望川的过往，网剧导演不记得了，对白望川极度推崇的编剧不记得了，对白望川有着敌意的文岚也不记得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只找到了这么一点白望川留下的痕迹，再无其他。 雨下着，花钺感受不到身上的凉意，只觉得心里已经一片风雪，冻得他满心悲凉。 雨丝汇聚成滴，凝聚在屏幕上，模糊了画面，就好似…… 花钺急切地用指腹去擦。 白望川在他的记忆里也开始模糊。 但雨越来越大，花钺怎么都擦不干净，眼泪不争气地顺着雨水从眼角落下。 忽的，一片阴影盖下来。 花钺愣愣地抬头看去。 …… 此时的花钺眼眶微红，孤寂满身，破碎感十足，将伞偏向花钺的黎晨曦止不住皱眉。 她见过花钺张扬，见过花钺傲娇，见过花钺阴鸷，唯独没有见过花钺孤立无援…… 黎晨曦恻隐之心微动，她开口。 “你说的白望川，给我理由，说服我。” 第35章 相信你 “你说的白望川，给我理由，说服我。” 这句话，花钺听在耳里，震撼在心里。 “你愿意相信？不觉得我是在发疯？” 花钺第一时间是发问，是不确定。 “我确实觉得你是在发疯……” 花钺眼神黯淡下去。 他怎么能又一次抱着希望…… “但我愿意听一下你发疯的缘由。” …… “我确实觉得你是在发疯……” 见花钺眼神里的光一下子淡下去，黎晨曦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心脏也跟着难受起来。 “但我愿意听一下你发疯的缘由。” 花钺眼里再次有了光，好似旅人终于见了绿洲。 黎晨曦心情也由阴转晴，她眉头松开，脸上有了笑容。她道：“如果合理，也不是不能试着相信。” …… 黎晨曦或许不知道她的笑容对于花钺来说有多么的治愈，和至关重要。 花钺想不到最后竟然是有过几面之缘、不算熟悉的黎晨曦，只有这一人，没有丝毫不耐、探究和看不起，愿意听他讲述。 花钺恍惚想起白望川那句提醒——“你以后要是遇上什么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或许可以找黎晨曦这个天生智者，说不定她能理解。”，鼻尖又有些发酸。 他姐真的……是个乌鸦嘴。 “谢谢你，黎晨曦。” …… “这故事一定很漫长，不急于一时。” 用着这个理由，黎晨曦先带着花钺就近去了自己家，拿了一套自己父亲的旧衣服给花钺。 “我爸的衣服，干净的，别嫌弃，先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我去烧个热水，给你去去寒。” 很快，换了干衣服的花钺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对着坐在他对面的黎晨曦，将白望川的故事娓娓道来。 听完，两人之间是许久的沉默，花钺眼见着黎晨曦眉头越皱越深，眼里的思索越来越重，他那一颗在胸腔跳动的心脏仿佛越加飞向更高的高空，失重、无力、不安，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就粉身碎骨。 “如果这些都是你的幻想，我只能说你的脑子堪比计算机。”许久，黎晨曦从沉思中脱离出来，摇头说道。 花钺的故事严丝合缝，自圆其说。 依照花钺的描述去思考最近的这一两年的不合理之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救下她，让她终于下定决心送父亲去坐牢，拜师花霖，这三件事。说实话不是她看不起花钺…… 黎晨曦生来理智，她深知自己性格的缺陷。 能劝动她这头倔驴，花钺这样不谙世事的大少爷还不够格。 但那个人若是与天同寿，见过人间无数悲欢离合的神明…… 黎晨曦还是有些头痛地揉揉额头。 很荒诞，但看似最不合理的设想反倒成了最合理的答案。 “她……” 黎晨曦见花钺手里的水杯空了，伸手讨要。 “现在不仅仅是不见了，还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不记得？” 见黎晨曦眼神示意他手中的水杯，花钺下意识递过去。 “你为什么会是特殊的那一个，你有想过吗？” “你相信了？” 黎晨曦什么都没和他争辩，就已经开始顺着他所说的思考下去，花钺总有种被天下馅饼砸中的不真实感。 “我说了，说服我，理由合理的情况下，我相信你。” 黎晨曦拿起桌上烧水壶给水杯倒满，再次递给花钺。 “对方这手段让我想到了一句话，被世界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花钺心神一震。 “她既然是最强神明，能重建世界秩序，还得了天道偏爱，那么寻常的方式就杀不了她，毕竟……和她关系颇深的世界会保护她。” 这个说法让花钺瞪大眼睛。 “而且你不觉得吗，从你口中了解到的她，她对如今的结局似乎早有预见。你这么独一无二，记得这一切，到底是她留下的后手，还是你和她的关系，还是……” 说到这，黎晨曦思维停顿了一下，她想了想，才问道：“听你说有一个你认识的神明失踪了？” “不见了。”闻言，花钺赶紧点点头道，“还联系不上。” 花钺已经被黎晨曦这一连串的说法折服了，尽可能地提供信息。 “你家那棵大树也还记得她？我听师父说过，它可匹敌神明……” 仿佛有什么线串起来了，黎晨曦话还没说完，花钺蹭的一下站起来，激动道：“是体质！我姐说过我是天生神体！” “虽然我不知道天生神体是什么，但你心中对这一切应该已经有了明晰的思路。”黎晨曦点点头，平静道。 “黎晨曦，难怪我姐欣赏你，你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 “额……我看的杂书比较多。咳咳，别说这些了，我这个推论对不对还不一定。” “管不了了，有用的信息太少。你倒是提醒我了，对方抹了所有人对我姐的记忆绝对有阴谋，直接跟他唱反调就是！” “你打算怎么做？” “互联网是个好东西。” “……” 花家有钱，对于花钺这个给花家来带泼天财运的小财神，完全没有用钱限制。 花钱买水军，铺天盖地宣传网剧中的白望川，不管网友是欣喜接受，还是厌恶抵触，总归都能达到目的。 …… 关押着白望川的虚无空间。 在金沙之海上盘膝而坐的晓龙睁开眼，感受着围在空间四周的天道波动，起了一丝疑惑。 天道在迷茫？ …… 在安宁市隔壁的湘潭市，一处别墅区，其中一栋。 别墅的男主人——一位看上去有些矮小但精悍的中年男人正在书房开着公司会议。他正认真倾听着下属的汇报，忽的，他皱起眉头，说了个理由就直接中止了会议。 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静静看着房门，等候着。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房门打开，一位身着家居服的青年走进来，平日里痞里痞气的拽酷长相此时全是深沉和平静。 “爸。” 青年打了个招呼。 闻言，男人点了一下头，等青年关上门，便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本书，随后起身来到书柜旁。他将手里的书塞进书柜角落的空隙中，咔的一声，机关启动，书柜移开，露出了其背后的门。 男人先一步走了进去，青年紧随其后。 幽深的阶梯，尽头，一个简洁到只有祖宗牌位和中央一把太师椅的房间。 太师椅上，已经有一位头生双角的黑影，手肘撑椅，手背支脸，暇整以待。 血红色的眼，静静追随男人和青年缓步靠近的身影。 “是谁在提及她，去查。” 黑影姿势依旧，没有张嘴，房间里鸦雀无声，但男人和青年就是听到了黑影低沉的声音，脑海里莫名多了一道女人的身影。 她，五官身材绝色妩媚，天生尤物，气质却高贵典雅，一双眼古井无波，疏远清冷，又像是包容万物。 一看就知道不是凡间之人…… 莫名的熟悉感让青年有一瞬间的失神。 为什么会感觉他曾经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评价。 “不惜任何代价，抹除她的痕迹。” 脑海里再次响起的声音，青年一个激灵，立刻回神。 “她不该被世人铭记。” 最后一句话其中蕴含的冷意，仅仅只是透过意识溢出来的一丝丝，哪怕知道针对的不是自己…… 实力上堪比天堑的差距，生命本能的恐惧，心里升起无法反抗的绝望。 男人和青年齐齐白了脸色，后背冷汗直冒。 这是浓郁的、冷静也掩饰不住的杀心。 直到黑影消失了很久，男人和青年才从战栗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爸，我们真的要……他根本就……” 青年刚开口，就被男人的怒吼打断。 “项初！对待主人要恭敬！” 看见男人脸上的怒意，项初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抿唇不语。 见此，男人叹了口气，怒意转为无可奈何的无力。 “若是你不生在项家……生在项家，生来为奴。” 项初的落寞刺痛了男人的心，他伸手摸了摸这个已经和他一般高的儿子的脑袋。 “我一直都知道你想……但是儿子啊，他是神，那些修行者再怎么厉害也还是凡人的范畴，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我不阻扰你和人修行者结交。但现在……走吧，去做事。血契一旦爆发，就什么都没了。” …… 项家血契，血脉相传，嵌入灵魂，一次不忠，永世折磨。 第36章 身份不一般 项家本以为这件事查起来很容易，却没想到幕后之人十分谨慎，所有的线索指向的都是对方提前推出来的替罪羊，一眼就能明白自己被对方耍了。 若是花钺自己一人，那必定早被项家翻出来，可他身边还有个黎晨曦。 黎晨曦不像花钺那般因着涉及亲近之人而乱了阵脚，无法冷静。她很清楚，这件事若为真，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是无法想象的强大。 所以，黎晨曦很谨慎。 不需要证明白望川存在的真伪，只需要花钺说明自己有事相求，有得是的能人愿意为了花家出谋划策，或者……自愿顶罪。 黎晨曦并不喜欢这样利用人性的贪婪，直面人性恶的一面，让她总是感到气恼懊悔和……无能为力。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哎？！” 花钺并不是很懂刚刚还兴致勃勃的黎晨曦怎么一下子就情绪消极起来。 黎晨曦也明白花钺的不懂。她上手狠狠搓了一把花钺的脸，嗯，手感很好，很治愈。 黎晨曦的动作猝不及防，等花钺回神过来时，黎晨曦已经收回手，他赶紧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盯着黎晨曦。 黎晨曦难得地笑了两下。 “有你这样被所有人温柔以待的人在……这个世界坏但也不完全坏。” …… 湘潭市，别墅区其中一栋，地下室。 “我都说了，我都已经说了，我真不知道幕后是谁！放过我！” 双手被绳索束缚的男人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手惊恐后退，但很快就退到了墙角，再无可退。 一位全身都盖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女人无视男人的谩骂和挣扎的动作，手直接盖上对方的天灵盖。 片刻过后，男人双目无神，面部表情痴傻。 女人收回手，手上一片又一片透明碎片飘浮，她回身，默不作声将碎片递给守在身后的项初。 “谢谢。” 项初接过，闭眼感受。 过了一会儿…… “第五份，需不需要继续？” 仿佛沙砾刮过玻璃的刺耳声音，只能依稀听出是个女声。 项初睁开眼，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很快收敛。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是谁。” …… 一连好几天，林沁心都看见黎晨曦和花钺在一起，像是有了小秘密一般，躲着她。 要说这两人的小秘密是谈恋爱，想要两人独处的空间，林沁心打死都不信。 她眼睛很毒的，这两人之间没有粉红泡泡。 但是……花钺就这么把她的好朋友时间占走，林沁心表示十分的不高兴，同时心里又好奇得要死。 所以今天，林沁心稍稍给自己打扮了一下，双马尾、蓬蓬裙、一副小墨镜，就跑出去跟踪花钺和黎晨曦了。 …… 花钺和黎晨曦带着两个保镖直奔人民公园的一处角落。 还未走近，黎晨曦就伸手拦住花钺，皱眉道：“不是他。” 黎晨曦的声音很小，但角落处那个背对着等他们的人就像是听到了一般，缓缓转过身…… 见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花钺意识到了不对劲。 “项初？” 花钺这举动，不用想，两人认识，又正好代替原本接头的人出现在这…… 黎晨曦心里的防备拉满，下意识牵上花钺的手腕。 “项家比不上花家家大业大，花钺，我们打个商量……” 项初收敛平日的痞气，温润谦和的他看上去极其危险，如同花色低调的毒蛇，看着无害，却让人心生戒备。 “放弃白望川，别再宣传她。” 这话一出，气氛凝滞。 黎晨曦斜跨上前半步，将花钺护在身后，没有丝毫怯意，开口道：“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就考虑一下你的要求。” 见此，项初欣赏地看了黎晨曦一眼。 “我们一直找不到幕后之人……原来是你。” 随后项初摇了摇头，正大光明地将黎晨曦这开门见山的套话打了回去。 “你很聪明，但这个，我做不到。其他的条件你们任提，只要我们项家能做到。” 闻言，花钺憋不住了。 “项初，我不就是宣传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你们项家这么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什么？！” 项初眼神幽幽地望了过来。 “那不是个普通人，不是吗。” 终究是阅历不足，花钺身子有一瞬间得僵硬，即使黎晨曦第一时间察觉到提醒了花钺，但还是被项初观察到了。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项初颇为懊恼地拍拍额头，无奈道。 项初话音一落，他身后的树林缓缓走出一个全身藏在斗篷之下的女人。 这不是普通人，危险！ 黎晨曦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拉着花钺到了两位保镖身后。 “童前辈！” “来了来了，小晨曦。” 童少明懒悠悠的声音传来，人也晃晃悠悠地御剑出现。 见到斗篷女人的瞬间，童少明身上懒意立马收敛，神情严肃，身上冲天剑意避开普通人，直指对方。 斗篷女人只是微微抬头，一双冷寂的眼露出，什么都没说，就轻飘飘地化解了剑意。 “竟然是你！你竟然一直躲在项家。” 项初的声音咬牙切齿，带着恨意。 “我今天就替天行道！” 项初直接持剑攻了过去，将战场带到半空，远离凡人。 若说项初是浩浩荡荡、正气十足的杀伐之剑，那么斗篷女人就是阴冷黑暗、鬼气森森的阴损之鬼。 半空中的两人似乎都很熟悉对方的招式，一时间难分高下。 “没想到你们还请了童前辈来……” 项初好似有感而发，那无所谓的语气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此时的拉锯。 黎晨曦心头一跳，拉着花钺就要离开此地。 “你真的很聪明。” 一声叹息，仿佛在耳边响起。 眼前一阵迷糊，手上传来的触感，黎晨曦立马侧身扶住就要摔倒的花钺。 意识逐渐迷糊，眼前迷迷糊糊有一道身影接近，黎晨曦死死咬着唇，想要保持清醒，下一刻却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 两位保镖最先昏迷落地，随后是花钺，最让项初惊讶的是黎晨曦，中招的第一时间竟然还能保持部分意识，勉强清醒。 不过项初知道，这一轮，他赢了。他将手里还在咕噜咕噜转着眼瞳的猫眼收起来，静等黎晨曦昏迷。 仅仅一会儿，黎晨曦再也坚持不住，抱着花钺就要摔倒…… 但意料之中的撞地声没有出现。 项初皱眉看着眼前梳着双马尾，穿着白色蓬蓬裙的萝莉女孩。 女孩突然出现，扶住了花钺和黎晨曦两人，望过来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清冷和饱含……沧桑。 女孩挥挥手，花钺和黎晨曦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不远处的木椅上，互相依偎着。 同时，项初口袋里的猫眼飞出，项初来不及抓住，猫眼就已经到了女孩手里。 女孩嫌弃地看了一眼手里正死死盯着她的猫眼，猛地一握手，直接捏爆。 “恶心玩意。” 第37章 负重前行 冥界地府，阎王府，阎王书房。 少年阎王奋笔疾书的动作一顿，眼神空洞，陷入迷茫，片刻过后，才渐渐恢复清明。 阎王重重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唤来传话的小鬼。 “传本官号令，今日起黑白两无常暂代阎王职责。本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归期不定。” 等小鬼离开，少年阎王微微抬头，好似透过界面空间，看向了人界某处。 “无论如何，必须阻止你。” 话语还留在原地，人已经消失不见。 …… 以身孕养的法器被毁，项初心口一滞，紧捂着胸口位置，差点呼吸不上来。 完全超出预料之外的发展，那句“恶心玩意”让项初突然福如心至——对方针对的恐怕就是他们项家的主人。 因着心里那点隐秘的心思，项初反倒迅速冷静下来，除了脸色惨白，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林沁心意外地看了项初一眼，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站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 半空之中。 刚刚因为分心而被斗篷女人放出来的恶鬼咬了一口的童少明见到下方局势反转，立马开口嘲讽道：“蛇蝎女，你带来的那个小鬼怕是要被反杀，你不管管？” 斗篷女人置若罔闻，只是紧紧盯着童少明一人，全力进攻。 见挑拨完全没用，童少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疯子”，再不敢分心，亦全力应对。 新仇旧恨一起算上，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 忽的，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林沁心身边。 他身着地府阎王制服，看上去像是来不及换衣服，就匆匆而来。他脸上带着笑，但笑不见底，犹如深渊，看不透他的想法。 “现在就开始？”林沁心只是淡淡地看了男人一眼，冷不丁开口道。 “开始吧，趁着他还没察觉。” 闻言，林沁心使了个眼神，淡声道：“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可以通风报信的。” 男人笑着看向项初。 项初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恶鬼地狱盯上，阴冷恐惧扑面而来。 “记得通知他来。” 这话一出，项初脸色又白了一层，对方的有备而来让他心里摸不着底，有一点兴奋，但更多的还是对未知发展的惶恐不安。 下一秒，男人飞上半空，做了一个拥抱太阳的动作，然后他就……变成了一颗发光的太阳。 项初双眼刺痛，低头不敢再看，位于后背的血契花纹突然灼热。 项初明白是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那位主人，主人通过他的血契了解消息。他反倒松了口气，赶紧找了个角落，蹲下，缩小自己的存在。 神仙打架，和他无关。 …… 远山之中，一洞窟。 天然溶洞所打造的居室，简洁异常，只有一些石桌石凳，一张石床，不过各个角落都开满了玉白色的小花，让整个洞窟显得如梦似幻。 石床之上，一位容貌昳丽、身材挺翘的少妇正盘膝修炼，身后九条白色狐尾晃来晃去。 少妇突然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瞳孔迷茫了一瞬，随后她摇着头起身。 “没想到我容溪苦苦修炼近万年，竟然只是本体的一个分身。” 动作间，随意披在身上的丝绸睡袍落至手弯处，整一个风情万种。 少妇低身，伸手摸了摸守在她身边睡得正香的小狐狸们的脑袋。 小狐狸们有白有红，但都有一点，对少妇极其信任和喜爱，睡梦间都迷迷糊糊用脑袋蹭着少妇的手。 “贪睡的小家伙。”少妇笑骂道。 随后，少妇笑着化为一道光，离开洞窟，朝着中央那轮“太阳”而去。 “这个世界还容不得别人糟蹋！” …… 人民公园，半空之中。 那一轮“太阳”升空时，斗篷女人愣了一下，眼神竟然迷茫了一瞬。 趁着对方分神的空档，童少明就要出手，彻底解决这个人间祸害。可就这时，童少明身上冒起一阵白烟，白烟隐隐有着人形，拦住了他。 “方叔！”童少明看着手腕处死死握住他的白烟之手，震惊道。 白烟彻底定形，除了浑身白色，已经和常人一般无二，是一位留着美髯的帅大叔。 “方叔”神色复杂地看了童少明一眼，松开了手，还安抚似的拍了拍童少明的手腕，示意童少明稍安勿躁。 “方叔”抬头看向斗篷女人，眼中沉沉浮浮，语气却意外的温和，道：“没想到我们斗了近千年，却是……同出一源。” “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类不知人间疾苦、自诩正义的老道士……” 闻言，斗篷女人竟露出一个称得上阳光和煦的笑容，和她的装扮气质格格不入。 “没想到今日也要学你们道义一把。” 说完这句话，斗篷女人毫不犹豫，化为一道光芒，冲向太阳，融入。 “方叔，这这这……”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童少明大脑近乎宕机，完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方叔”伸手轻轻摸了摸童少明的脑袋，好似幼童时期童少明刚捡到一本剑术秘籍与他相遇的曾经。 这许久都不曾出现的亲昵互动让童少明疑惑的同时，莫名升起一股即将分别的不安感。 “你早就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方叔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 预感得到了印证，童少明下意识反手拽住“方叔”。 百年来，童少明已经习惯了“方叔”的存在，无论童少明如何嚣张，被仇家追杀，他都不曾慌乱，因为他知道“方叔”在。 但现在…… 见童少明露出少年时期才出现过的无措不安，“方叔”也面露不忍。 不远处的“太阳”越发强盛，还有无数光芒从四面八方而来，只有一个目标——这轮“太阳”。 “不能再耽搁，方叔就先离开了。” 说完，方叔带着欣慰的笑容，静静看着童少明，缓缓化为一道光芒，离开。 …… “啊，太让人生气！这么多年的修炼，到最后竟是一场空！啊啊啊啊啊！” “果然，师父说得对，我身上有一场事关天下苍生的劫难。” “竟然是这样啊，我这本体还真是聪明，就是我这个分身有点亏，这人间繁华我还没逛够……罢了。” “嘿，没想到我还能体验一把拯救世界，不过这么多分身记忆，我的本体能不能承受下来……本体加油啊！” 这一刻，天地间多少修炼有成的新星或者归隐不外出的老牌修炼者齐齐和本体相通，觉醒记忆，或悲愤欲绝，或平静淡然，或激动万分，但没有一个人退缩，统统化为一道光芒，带着修为，带着自身记忆，重归本体怀抱。 这份毫不犹豫、不拖泥带水，让“太阳”很快就吸收了所有的光芒，稳定下来。 光芒内敛，露出少年阎王的模样，只是那一双眼带着无尽疲态，仿佛看透了人间百态、无数红尘，面部表情时而狰狞，时而平静，时而肆意，有着许多人的影子。 没有交流沟通，林沁心第一时间浮空来到阎王身前，一掌抵在其胸膛。 阎王看着林沁心，神情微动，眼中涌上歉意。林沁心只是淡淡看了阎王一眼，毫不在乎。 …… “原来是阎王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门派的掌门，怕是帮不上阎王大人的忙。” “你帮得上。” “……” “愿闻其详。” …… “所以说，阎王大人打算为了一个猜测，布下一场有可能上万年，甚至不可能发动的局？” “我倒是乐意我的局永远也不会发动。” “阎王大人如今离成神也就一步之遥，现今天地灵气越发稀薄，就这么打算放弃天才之名，永远成为一个半神，最后寿命而尽地彻底死去？” “愿意。” “……” “我找了很久，只有你的灵魂能承受神圣契约，进入轮回积攒功德金光……这一世，我可以尽可能地补偿你。” “我答应了。” “！！！” “嗯，阎王大人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答应了。至于补偿……我还从未看过地府的模样，就麻烦阎王大人带我走一遭了，再远远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存在。” …… 林沁心头发、裙子无风自动，她身上的功德金光一下子扩散开来，近乎笼罩整个国家，又一刻压缩，上达天听。 这一刻，林沁心眉心出现一道竖线，睁开第三只金色的眼眸，带着无上天道韵味。 “用吾之生命和无数轮回所积累的功德，助汝，于绝境成神！” 天突然黑了下来，天闪雷鸣，唯有阎王和林沁心所在的地方无云，打下一束阳光。 林沁心双眼无神下去，生命气息渐无，迷糊之中，她好像看见了阎王脸上的落寞和不忍，竟觉得心口一丝刺痛。 是他主动找上的门，也是他率先提出的计划，早就答应了他，都万年过去，他还是心软了…… 或许死前，人总是会有着不舍，林沁心眼前晃过她第一世带着门派登上榜首的荣耀，略过她第一次收徒的小激动，最后定格在那场地府游玩的乌龙之中。 魂飞魄散之前，林沁心勾起嘴角，试着笑了一下。 没事的，他们也不过几面之缘，只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合作，没必要这么上心…… …… 重归第一世记忆的林沁心又再一次回到了习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并不会笑，这个尝试的笑容看上去相当笨拙。 但…… 意外照进了阎王的心里。 林沁心身体一点点化为金光散去，回归天地的怀抱。 阎王下意识伸手，抓住一点金光在手，随后就像是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胡乱抓着空中仅剩的光点。 怅然若失。 阎王眼神陷入迷茫，只觉得心里忽的空了一块。 万年来，与他同行的唯一一人……不在了，连一丝魂魄都没能留下。 突然间，天空犹如天龙翻滚，巨大的声响，而后，晓龙于黑云之中出现。 一对龙角，漆黑、同乌云同色的长袍，身后龙尾轻甩带起一片云团，一双血红的眼凝视着位于其下的阎王，眼中疑惑片刻过后，便是了然与愤怒。 “裴知陵！” 被对方怒气冲冲地叫了名字，裴知陵反倒嘿嘿一笑。面上嬉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原来是您啊。” 终于，成神的大动静将幕后之人引了出来。 第38章 万年的谋划 “原来是您啊。” 一人愤怒，一人微笑，气氛凝滞，气氛平静之下暗藏你死我亡的针锋相对。 “是阿泽？” 晓龙的发问前言不搭后语。 “您猜得对，确实是我师父……” 当事人裴知陵一听明了，他点点头，邪邪地笑了一下，下一秒又好似变了一个人，突然气质阴冷下来，一张带着冷意的凶脸。 “不然他一个万事不关心的老人家为什么硬是抢来地府阎王的位置，还特意传给了我。” “好，好得很。你们命运一脉数次坏我大事。” 万年前，晓龙暗中杀了所有的神，就差一步就能集合神力复苏巨龙一族，何曾想阿泽阴了他一把，把他抢来的所有神力反哺大地，不止让他功亏一篑，还让天地越发稳固。如此，晓龙不得不直接对着白望川下手——先杀白望川，再借着白望川的权柄复活巨龙一族。 这一次又…… …… 伴随着晓龙的话语，天地间一阵阵龙吟声起，通身漆黑的巨龙从四面八方而来，身负巨大怨念，眼神冰冷残暴。 一时间遮天蔽日，巨龙将体型上仿佛蚂蚁一般的裴知陵团团围住，强大的压迫力差点让裴知陵连头都抬不起来。 裴知陵心中大骇。 他以数万分身修的人间百态，借林沁心之手，终成神。这样艰难的成神之道竟还能被晓龙压一头。 明明之前，晓龙不过一个普通的神明…… “不明白？你师父死前……难怪，毫无联系，你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晓龙一眼看出裴知陵的心思，开口道，“你太小瞧巨龙一族，低看她。能让巨龙一族吃亏的，也只有她一人。” 巨龙一族，巨龙一族……她？ 裴知陵心里有着一丝异样，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还没开打，怎么可能认怂。” 裴知陵身后展开巨大金色光翼，每一片羽毛都流光溢彩，细细看去，似乎能走马观花看见一个人的一生。 冲突到了极点，一头巨龙一声龙啸，甩身就朝裴知陵一爪而去。同时，其他巨龙死死盯着裴知陵，一双双血红的眼发亮，巨龙一族独有的精神冲击先一步降临…… …… 漆黑的虚无空间，一片金沙之海。 中央，黑色茧房之中，身形透明人儿，插进其身的黑色丝线忽的颜色变淡，控制力减弱。 睫毛浓密卷翘，如羽扇，扇动两下，缓缓睁开。 前所未有的虚弱，白望川睁开眼时，脑子尚是一片混沌，还在迷茫。 入眼一片黑暗，那些遮掩视线的怨念欢呼着，白望川愣怔一下，意识才渐渐清明。 是了，是她自己有所察觉却还是放任事态发展到了现在。 她会就这样死去？ 白望川似有所察觉，缓缓侧头看向远处的虚空，那似乎停留着一个她熟悉的存在。她就这么静静望着，随后低垂眼睑，只觉得心闷得无法呼吸。 若是能洗涤她所犯下的罪，那就如他所愿吧…… …… 裴知陵身上所带的功德金光正是怨念的克星。 但…… 以整个世界为根基的巨龙怨念，数量庞大到根本不是一个需要速战速决的战斗所能解决的。 而晓龙的目的就是…… 金光一闪，裴知陵身后羽翼搭上他手中的双剑砍入一头巨龙的脖颈处，神力、功德双加持，双翼与双剑光芒大盛。 巨龙惨叫一声，一下子少了半边身子，立马化为雾态溜到远处，重新吸收怨念，等待复原。 裴知陵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赶尽杀绝”，在巨龙化雾时，其他巨龙就已经冲上前来。 晓龙站在远处，凌空而立，一边伸手轻摸靠在他身边的巨龙龙头，一边平静地看着被巨龙“戏耍”的裴知陵。 杀神？命运一脉全是有着九条命的狐狸，最是难杀。而他…… 只需要一些时间。 …… 晓龙的目的毫不掩饰，裴知陵看得明明白白。 正困惑，裴知陵脑海里突然闪回一个名叫“方叔”分身的记忆…… 白望川？最强神明？世界遗忘？ 与一位斗篷女子的记忆。 阻挠？血契？不惜下杀手？ 碎片的记忆拼凑成一个近乎完整的猜想可能，裴知陵心头狂跳，死压着自己冷静下来。 手臂上刺痛传来，裴知陵身体快于脑子，堪堪躲过被巨龙利爪撕裂的命运。 “分心？” 晓龙眼底藏着一抹嘲讽，神情越发高高在上。 “找死。” 无法分心过多思考，只能…… 裴知陵下了狠心，果断做了决定。伤口处的血顺着手臂流至剑身，融入。 光剑骤然破碎，碎片有目的地朝围在四周的巨龙而去，一眨眼就化为金色的巨虎，一口咬上巨龙的脖颈，将巨龙咔咔吃入腹中。 大部分巨龙身上只有一只巨虎，被伤后，就势均力敌斗起来。剩下的就不是那么幸运了，甚至有一个幸运儿被四只巨虎缠上，来不及逃就被四只巨虎分食。其中，一点血色的怨念想要逃离，依旧被一口吞下。 晓龙眉头一皱，眼中隐隐染上怒火，不过依旧没有动作。 裴知陵特意对着晓龙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实则心里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血色怨念在巨虎体内彻底消散，这时，裴知陵感受到了…… 一片虚无空间，一大片如海一般的金色沙砾，透着让他心惊的力量。中央黑色茧房，茧房之中一道神圣的身影，低垂眼眸，身形透明，看上去脆弱极了，又坚韧极了。 裴知陵一瞬间回神，情绪激荡，但面上不显。 真有这么一位神明！ 白望川的存在，裴知陵亦没了印象…… 到底是强大到了什么地步，需要晓龙用到世界遗忘。如此存在，哪怕他记忆被篡改，也应当留下了痕迹。 裴知陵很清楚自身脾性，白望川这样的存在，他不可能不留下记录。 巨龙一族？她？ 【她杀了所有的巨龙……她屠杀了众神……】 曾经裴知陵执笔的小说片段闪现。 他啊…… 裴知陵身后双翼破碎，犹如蝴蝶，盘旋向上。裴知陵的身体和灵魂也跟着破碎，跟随“蝴蝶”而去，如同飞蛾扑火，死亦往矣。 早就给自己做了两手准备。 与破碎面容不同的是，裴知陵满心满眼都是如释重负。 【“她是真正的无情无心，亦是真正的……”】 万年以来的重任，终于可以卸下。 【“天道代表人，眼中有着天下苍生……”】 【“只要有她在，这方天地就不会输。”】 【神明阿泽对着他的小徒弟如此说道。】 …… “师父，你这么早就有了预感，是件好事啊，你徒弟我还能当一把救世主，怎么一副好像我就要死了的模样……” 见着眼前兽皮少年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青年一个哆嗦，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 …… “师父，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在师兄弟之间选择了我……” 也明白那时，你为什么一脸悲痛地看着我了。 因为，人间百态。 因为…… 无论怎样的准备，她都会是最后唯一的选择。 第39章 最强神明白望川，回归! 虚无空间。 一道身影隐在黑暗之中，话语伴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 “输了。” 他双手手心之中，各有一团灵魂气息浮现，给人的感觉，一团炙热如火，一团平静如湖。 刚一出现，炙热的那一团灵魂气息就像是见到了失去的珍宝一般，丝丝缕缕的气息本能飘出，纠缠上另一团灵魂气息。 平静的灵魂气息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拒绝对方的热情。 见此，身影轻笑一声，随后眼神落寞……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或许眼神的主人自己都没能将其整理清楚。 “要是眼睁睁看着你们魂飞魄散，不作为，她一定会收拾我的……” 说完这话，身影轻轻抬手，两团灵魂气息就投入地府，依稀有了身形。 细细看去，那身形就是林沁心和裴知陵两人，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两人推入轮回，前往新生。 “不过……” 身影仿佛透过重重空间看向愣住的晓龙，眼中有了一丝杀意。 …… “呼……呼……” 身边好似出现了别的存在，仿佛婴儿一般细弱的呼吸声。 黑暗之中，如同神只的少女只是睫毛微微颤动，没有过多的反应。 “呼……哈……” 声音越发强盛，数量也越发多了起来。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少女却觉得自己周身出现了一团又一团好似小精灵一般的光团，将她围住。 “白望川。” “白望川……” “白望川！” 一声又一声，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名字，甚至每一次的声音都不一样，但其中透出来的依赖和孺慕让少女心神巨颤。 被包裹其中，少女仿佛经过了每一个人的一生，快乐的，或痛苦的，或肆意的，或困顿的，但每一个都那么鲜活，而后…… 他们都做出了同一个选择。 少女睁开双眼。眼前，白发马尾的兽皮少年静静站在那，四周数不清的光团漂浮，给少年染上一丝神圣，额心上竖眼已经睁开，其中流光溢彩。 阿泽。 “大人。” 阿泽勾起嘴角，淡淡笑着，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错觉。 不对，不仅仅是阿泽…… “您怎么能这样任人宰割。” 阿泽伸出手，握住少女的手腕，将她往外一带。这一瞬间，仿佛有着少女所熟悉的所有人都顺着阿泽的动作一同拉住了她。 “大人，请取下您蒙在心上的薄纱，好好看看外界吧。” “大人，您不该这么屏蔽自己……” 一声又一声，无数神明的心声。周围的黑暗褪去，少女清晰看见了自己脚下的神力金沙海洋，清晰看见了身在凡世间气急败坏的晓龙，清晰看见了被囚禁在虚无空间的花河…… 似有所感，本奄奄一息的花河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着。 “族长，晓龙想要复活巨龙一族，毁了这方世界！我们是有罪，但万物无罪！” 随后，花河笑着散去自己的灵魂之力，庞大的灵魂意志直接毁了这方虚无空间，不愿成为少女的掣肘。 少女甚至来不及阻止，只留下了花河一丝灵魂气息。 花河狠到不惜魂飞魄散，又或许…… 沉默。 少女收回眼神，微微垂眸，遮去眼中的痛苦神色。 花河也不打算活着了。 仿佛过了千万年，又仿佛仅仅过去了一瞬，少女眼角流下一滴泪。 “对不起。” 眼泪顺着面颊，滴落，泛起一阵空间的涟漪。 少女再一抬头…… 痛苦？软弱？顺其自然？统统不再。 被花钺好好放置在小四合院房间里的玉色骨头突然湮灭，少女身上的气势达到一个顶峰，可与整个世界匹敌，不，甚至世界的再生与毁灭仅在她的一念之间。 阿泽静静看着，毫不在意自己这最后一缕执念被少女身上的气势撕裂。 眼前这位的全盛姿态，不是谁都能近距离观赏的。 执念消散，光团散去，茧房破碎，金沙海洋顷刻间倒流，全数回归。 少女只是一个迈步，这方虚无空间就仿佛摔碎的瓷瓶，碎裂。 …… 裴知陵献祭自己的瞬间，晓龙发觉他大意了。 这样果断、没有一丝挣扎的猝不及防直接把晓龙打懵了一瞬，他很清楚刚刚裴知陵干了什么“大事”。 “一群疯子！” 晓龙气急回身，想要第一时间回到虚无空间，稳定白望川。 结果下一瞬间，晓龙眼前视线范围出现一位少女。 她脚尖轻点，就从虚空之中来到这方世间，最完美的身躯，最完美的容颜，出现的瞬间就让万物失色，唯独她一人拥有光彩。 美到让人失神，也…… 不过一个抬眼，气势上的压迫扑面而来，那双眼依旧悲悯，但少了迷茫，多了高高在上的淡漠与……怒意。 晓龙体内的巨兽竖眼不受控制地冒出，痛苦挣扎，然后砰的一声炸得粉碎。紧接着，晓龙身后环绕的怨气巨龙悲鸣一声，统统消散。 好不容易养好了天道反噬的晓龙在这一眼下，再次重伤。 天道轰鸣，万物欢呼雀跃，欢迎着少女的到来。 也强到让人升不起一丝反抗之意。 “晓龙……” 飘渺、清透，仿佛天籁的声音带着审判，审判她眼前的蝼蚁。 “你不该对这方世界动手。” 世界最强神明，无人能超越的最强神明，白望川，回归！ …… “你不该对这方世界动手。” 这样的超脱世外、高高在上，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其眼中不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晓龙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楚地感受到白望川对自己的“放水”。 根本不是他的小心翼翼，也不是他的用心谋划，从一开始白望川就放纵了他的所作所为，自愿上套！ 经历“灭世一战”后，和天道都有所交际的白望川竟然比远古时代更强上了一个台阶，这是晓龙没有料到的。 晓龙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满是不甘和悲愤。 “好一个虚伪的最强神明！” “若是我没有打算复活巨龙一族，只是想要杀了你，你就打算顺其自然了？”晓龙顶着双眼灼烧的痛苦直直盯着白望川，嘲讽道。 “是。” 灵魂纯粹的白望川不屑于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闻言，晓龙直接红了眼尾。 “你以为杀了你就可以抹去巨龙一族的悲剧？最强神明竟然会这般天真！” 白望川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痛苦愧疚。她微垂眼睑，才淡声道：“错误已经酿成，我不能看着你将这方世界拉入万劫不复……” 白望川伸手，微微收紧手掌。晓龙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捏住，动弹不得，压迫得他全身神力都开始不稳。 “我犯下的罪，我自会去偿还，这不是你们灭世的理由。” 晓龙全身的神力开始散去，逐渐无力，和晓龙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怨气尖叫挣扎着。 “你们不是巨龙一族，只是一团又一团不甘丑陋的怨念，根本比不上巨龙一族。那是何其骄傲的种族……” 神力每散去一分，生命气息每淡下去一分，晓龙身上的怨气就消散一分。 最后的弥留之际，晓龙彻底清醒过来。他神情复杂，曾经被怨气操纵所做的一切记忆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 “大人，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晓龙主动散去自己的灵魂之力，赴死…… 这是他保留身为人类尊严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 一切平静下来，尘埃落定。 唯留这世上最后一位，也是最强的神明，孤零零站在半空。 天道都感受到了她的孤独与悲伤，吹来一阵清风，吹得白望川发丝飞扬，却吹不动她那静如死水的心湖。 第40章 (结局)彻底理解何是爱 “啊，黎晨曦！” 花钺猛地清醒过来，直接坐起身。 “你醒了。” 花钺没想到黎晨曦就守在他的床边，看着对方平平静静、冷冷淡淡的模样，想到自己刚刚做的“糗事”，花钺有些耳根发烫，不敢看黎晨曦的眼睛。 黎晨曦将花钺的反应收进眼里，却并没有多想，又或者说她根本没往其他方向想。 “一切都结束了，不过……” 黎晨曦一边回忆着白望川给她述说的话语，一边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花钺。 听到林沁心的身份，裴知陵的身份，最后两人的牺牲，还有花河的主动解脱，花钺这个天生有些没心没肺的富家少爷也消沉下去。 “我看得出来，那位神……你姐姐心情很不好。”说到这，黎晨曦一顿，随后摇摇头，颇有些自嘲道，“不，应该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完全能影响她周身的一切。到了什么程度，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白望川的坏消息，花钺先是一愣，之后掀了被子就打算下床去找人。 黎晨曦眼疾手快把人给摁住了。 “起码把这碗粥喝了再跑，你姐嘱咐的。” …… 小四合院，院中。 白望川坐在院中，捧着手里早已凉透了的茶，静静用指腹摩挲着茶杯沿口，低头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那一身萧索…… 院中的绿意不复存在，只剩一片枯萎的萧瑟，就连虫儿也都静悄悄的。 已经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 白小松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到了白望川对面。 白望川愣愣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突然溢满悲痛，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心绪的外溢，下一瞬间又赶紧低头下去。 见到这番模样的白望川，白小松的心就像是被针细细密密地扎了个透，痛彻心扉。他无意识抬手想要抚上白望川的脸颊。 白望川却一个偏头，躲开了。 “白小松……” 手指微微用劲抓紧了茶杯，显示了主人的紧张。 “我想了一下，我们并不合适，还是分开吧。我是与天同寿的神明，我们身份悬殊太大。” 说完这话，白望川没有等白小松的回答，就放下茶杯，匆匆消失。 白小松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一颗心彷徨无措。随后他苦笑一声。 “你看你的袖手旁观，想要顺其自然赌一把，现在赌约输了，她也不愿再接受你了。” …… 花家老宅，白色巨树。 白望川撕裂空间，来到树冠之间。 似是感受到了白望川低沉的情绪，白色巨树伸出枝条轻轻蹭着白望川的手臂，想要安抚她。 白望川笑了一下，尽管这个笑没了往日的娇媚阳光。 “我没事，没事的。” 也不知这句话是在回应白色巨树，还是在安慰白望川自己。 “帮我个忙吧，我已经想清楚了。” 明确接收到白望川意图的白色巨树流露出悲伤和不舍的情绪，整个树冠都开始颤动。 “我……” 脑海之中，出现白小松的身形，只不过更加高大俊美，且头生双角，身后一条龙尾…… “对不起，对不起。” 一直想要藏起来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开来，白望川哭了，不是崩溃大哭，也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隐忍的、无声的哭泣，好似梨花带了雨。 白色巨树粗壮的枝干上伸出成百上千的细嫩枝条，环绕住白望川，渐渐收拢。 白望川毫不抵抗，渐渐被黑暗笼罩。 突然，唰的一下，阳光再次照射进来，下一刻，白望川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甩了出去。 白望川惊恐回身，只见原先自己的位置被白小松取代。 “你快出来！” 白望川急切出手，却被白小松轻易调动了体内蕴藏的龙族怨念，体内神力一滞，错过了最佳时机。 枝条收拢，彻彻底底地将白小松包裹了进去。 收拢那一刻，白小松那留恋又欣慰的眼神…… 仿佛天塌了一般，白望川绝望跪坐下来，拍打着木茧，哭喊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啊，为什么要代替我！” 白色巨树，或者又可称为世界树，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可孕育出全新的生命……种族，包括巨龙一族。 但是献祭一旦开始，就连白望川这个最强神明也无法阻止。 …… “你这是又心痒了？” 身着黑袍、头生双角的俊朗少年突然出现在这一方秘境之中。他眼角带着冰冷的金色龙鳞，眼神却意外的温柔。 少年怀里的雪狐一双大眼睛往外瞅了瞅，最后定格在那个摆弄着手里一小截白色树苗的少女身上。 少女仿佛这天地间最艳丽的花，绝媚的面庞，霸道的身材和比例，她将注意力从树苗上抽回，一脸凝重散去，露出一个让天地失色的笑容。 “世界树既然有着传说，就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我还真能捣鼓出来。” 雪狐已经挣脱少年怀抱，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少女身边，撒娇着，轻轻蹭着少女的手臂。 “这个小家伙怕不是感受到了我外溢的生命气息。” 少女腾出手，摸摸雪狐的小脑袋。 见此，少年眼底溢出一丝宠溺。 “你暂时不要说出去，世界树我还没能捣鼓出来，免得空欢喜一场。” “嗯，就你知我知。” “我就知道你最信守承诺了，有了世界树，这个世界就能完全承受所有种族，不再这么动荡了。” …… 木茧内，白小松仿佛能透过层层叠叠的封锁看见外面伤心欲绝的白望川。他蹲下身来，头上双角长出，身后一条龙尾伸出…… 白小松估计着，伸出手，隔着木茧同白望川的双手贴合。 “白望川，你说我是不是欠了你好几辈子，这辈子才会这么死心塌地？” “我承认，当初在地府，我是故意的，我是带着目的去接近你，邀你来凡间……只是想要暂且封印记忆，让未来的自己做这个艰难的决定。” “那么多次能杀你的机会，我都狠不下心，每一次都想着再缓缓，就再缓一下……” “得知晓龙存在时，我有那么一瞬间是解脱的，或许晓龙能替我做出选择，所以我在暗中看着这一切。” “最后，哪怕你真的死在晓龙手上，我也会阻止晓龙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复活巨龙一族。” “对不起，我还是舍不得看着你死去，哪怕这是你的决定。” “还有还有，你弟弟不是我杀的，你多半也已经知道了。我打造了远古遗迹，将花钺的神魂孕养……” 明知白望川已经听不见了，但白小松还是絮絮叨叨地说着。 背负着两族之间的血海深仇，他少有和白望川如此敞开心扉的时刻。 白小松多想这一刻无限延续。 但…… 神力渐渐脱离身躯，就连身体和灵魂都开始分解。 “既然这是我巨龙一族的复兴，就让我这个族长来承担吧。” …… 感受到木茧之中的生命气息渐弱，最后……甚至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了，白望川感觉自己心里空了一大块。 这是……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白望川伸手抚上心口，脑子很乱，但都是这段时间以来白小松对她默默无闻的陪伴。 这是喜欢，这是爱。 白望川额头抵上木茧，痛苦闭眼。 “你个傻子，逞什么英雄，你以为就你一个就够了吗，只有我能……” 白望川抽空身上近乎一半的神力和生命力，注入木茧…… “我还是不太记得曾经的事，但这数万年来，我一直都无意识地积累着神力，想来我内心深处就在等着这一刻，可你……” 一头青丝渐白。 这份情，她明白得太晚。 …… 这是那件事情之后，花钺第一次见到白望川。 花钺惊讶于白望川的状态。 一头柔顺的黑发全部花白，好似行尸走肉，没了超脱在外的淡然，没了所有的精气神。 “姐，你怎么了？” 花钺毫不掩饰眼里的担忧。 “小钺。我之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我要去寻一个人。” 白望川突然回神，淡笑着，抬手摸摸花钺的脑袋。 “这方世界，之后就会迎来修行时代，修行者能够再次成神。你身为天生神体，我会为你打造一个专属秘境，让你尽早步入神的领域。” “姐……” 花钺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明明白望川就在眼前，他却感觉两人之间隔着无数山与海。 “安心，我会时不时回来看你的。” …… 白望川留下一些布置，就果断离开了。 世间再无白望川的踪迹。 …… 百年过去。 “淦！花河，你修炼坐火箭了？！” 还是那方小四合院，依旧年轻，只是从少年变成成熟青年的花钺看着悠闲喝茶的花河气不打一处来。 花河忍住了想翻一个白眼的冲动。 “我曾经就是神，不过重来一遍，很难吗？” 黎晨曦默默上前，伸手扣住花钺，十指相扣的那种。 花钺瞬间火气就下去了。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斤斤计较。” 花钺哼了一声，就喜滋滋拉着比他先一步成为神明的妻子黎晨曦去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花河对着花钺的背影，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论族长留下的安排谁最多，无疑是花钺。就这样，花钺到现在都还是个“凡人”，没能成神。 花河手里的茶喝完了，还没等她重新倒上一杯，手边就递过来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 花河抬头对上童少明那张讨好得有些谄媚的脸，心头顿时无语。 “我不喜欢比我弱的。”花河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今的花河重新投胎塑身，没了之前身为鬼修特有的阴冷，她又一次走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道路——花草之道，加上眉间的花草印记，她就像是蛊惑人心的花妖。 “小花河，那选我，选我！我强！” 墙头突然冒出一个人，疯狂举手。 说是人也不太恰当，他身材魁梧，头上有着一双巨角，是巨龙一族的人身形态。见花河望过来，他就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我谁都不选，你俩一起过好了。” 闻言，魁梧男人和童少明下意识对视一眼，随后双双嫌弃。 再次修炼成神的裴知陵和已经成了半神的林沁心看着院中热热闹闹的样子，在一旁偷着笑。 “你们这可真热闹。” 一个高挑的女人带着一个稍显腼腆的少年走入小四合院。 这女人见之让人想到两个词“风华绝代”和“霸气无双”，一头张扬的金发，就连那双龙角也是直冲天际的张扬，御姐魅力十足。 “你个女魔头竟然把我们最宠爱的花茶小弟给拐跑了。” 花河这带着一丝调侃的话语倒是把被女人牵着花茶闹了个大红脸。 “嘿嘿，这不就代表我魅力无边？”女人大大方方回应道。 “龙族应该就属你皮最厚。” …… “好热闹。” 突然一道空灵的嗓音出现。 所有人都停下，朝着发声处望去。 白望川凭空出现在院中，脚尖轻点，轻轻落下。 花钺第一时间拉着黎晨曦迎了上去。 “姐！” 花钺在白望川身前站定，那激动的小眼神，就跟找到了窝的雏鸟一模一样。 “姐，你这次去了哪？一走就是二十年……” 白望川虽然许下了时不时回来的承诺，但这一次白望川直接失踪了近二十年。 白望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还是像以前那样伸手摸了摸花钺的脑袋，只是花钺长高了，她需要稍微踮脚才能摸到。 花钺赶紧低头。 摸摸花钺脑袋，白望川跟院中其他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回看花钺，说道：“我一直没能找到他。” 这个“他”是谁，院中众人都清楚，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敢去触及白望川的伤心事。 不是他们不想找回那人，而是所有人中最痛苦、最无法放下的那一个是白望川。 谁能想到白望川这个最强神明寻了近百年都寻不回白小松的一丝神魂。 “我最近预感越来越强烈……我若是死去，就能见到他了。” “死亡”两字，白望川说得轻飘飘。 花钺一下子拉住白望川，什么都没说，但那紧抿的唇和倔强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了。 超乎常理的强大也就代表着隔阂和敬畏，这是无意识的本能。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花钺一人完全不在乎白望川的强大，只是单纯关心着她这个人。 “小钺，有我没我……”白望川低垂眼睑，说到一半却又转了话语，道，“你拦不住我。” 那未尽之语，分明是“小钺，你看，这世间现在有我没我，都一样”。 “姐，你别走，你还有我……” 花钺一个已经娶妻的成年人拉着白望川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当然不是现在走。” 哭声一滞的花钺：？？？ 总感觉他姐望向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 白望川直接给花钺安排上了魔鬼训练，她亲自监管。花钺隐约察觉白望川这是在完成后事，死活不配合。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花钺心境突破，成了神。 然后，白望川走了，谁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花钺在自己房间桌上发现一张纸，上面仅仅写着一句话：小钺，你若是能打破这个世界的禁锢，或许我们还能再见面。 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似有所感，世界灵气猛地暴涨一大截。 花钺抱着黎晨曦，泣不成声。 第1章 试炼之地 一片虚无。 她睁眼醒来，眼中神情挣扎而混乱，时而凶戾，时而平静，时而冰冷，最后归为古井无波，深藏一片沧桑。 她的身边一团光球，见她突然出现时就猛地一抖，随后默默一点一点飘远，极力降低自身存在感。 这样空旷的空间，只有她和光球的存在，怎么可能关注不到呢？ “原来你藏在这里。” 她挑了一下眉，就像是平日路遇好友一般，跟光球随意打招呼。 “啊啊啊啊，宿主，我不是故意藏在这的！我突然升级沉睡，一觉醒来就在这了！” 但把光球吓得不轻。 “噗呲。”她轻笑出声，道，“用得着这么怕我吗？我又不吃人。” 嚎叫声戛然而止的系统：…… 是不吃人，是直接杀人。 “哎，我说，你那小脑袋里的数据……就没有一点关于我这个种族的数据？” 闻言，光球赶紧凑过来，讨好道：“宿主，你又不是第一次问了，没有，是真的没有。” “你这次升级还是和上回一样？” 她微垂眼睑，遮去眼中思量。 “有一丢丢量的区别，质量倒是都差不多……” 要是有一双手的话，光球估计正伸手摩挲着下巴。 “宿主，虽然不知道你的种族，但是吧，同为任务型选手，你真的是过于优秀，有着独立的灵魂和形态。不像我们，只是一堆数据，还是需要依附于主系统才能存活。” 上一个世界，宿主拿到世界之心，系统虽然看不见，但是灵魂绑定的它间接获得了巨大的好处，竟然在不可能升级的情况下连升两级。 那时，系统就明白了，抱紧宿主大腿，有肉吃。它不会因为失去与主系统的联系而消亡，甚至还有可能在宿主的带领下超越主系统，想想就…… 反正系统决定不再和宿主勾心斗角。 “你这还不算是生命？有着独立的自我意识。” 她明显疑惑。 “也只是一团意识，需要得到点化，才能蜕变为生命，真正拥有灵魂。”系统叹气一声道。 它兢兢业业干活做任务的唯一目的也就是这个了，谁能想到会遇到宿主这个“奇葩”…… 思及此，系统突然有点兴奋道：“宿主你的灵魂纯净度太高了，高得离谱，都能和世界产生共鸣……” 说不定它能搭个不一样的列车航班，去往同一个目的地。 “你是想说创造我的主人是创世神？”她挑眉，直接打断道。 系统：…… “感觉……也不是没有可能哈。” 她：…… 她没有第一时间呛声，而且刚刚还破天荒和它开起了玩笑，系统心底疑惑对方怎么心情好了不少，胆子又大了起来。 “宿主，我这次升级是不是也是因为你拿到了那什么世界之心？怎么你这么久才回来？” 不该拿到世界之心就赶紧回伴生空间交任务？ “你倒是问到点子上了，这次不一样。”闻言，她意外地看了眼系统，淡声道，“这次的世界之心是别人强塞给我的。” 系统：？ 怎么感觉它听不懂了呢？ “啧。”她一声啧，好似嘲讽系统的智商，道，“你没发现这次我没交任务？” 系统：？？ 那它怎么升的级？更听不懂了。 见此，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件事，我自己烦恼就行。”她似有所感，眯了眯眼，沉声道，“要是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就好了，说不定一切就能明了……” “接下来，你是打算和我一起，还是继续待在这里？”想了一会儿，她便不再纠结，开口邀请道。 “当然是跟宿主一起！” 这方空间就它一个存在，除了发呆，还能干什么，加上它现在身上没有任务，一身轻，自然是要跟着宿主去看看花花世界。 “那……走吧。” 眼前，崭新的世界显现。 …… “站好！” 一座宏大的石制遗迹前，一位有着利落黑色短发、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犀利地盯着身前躁动不安、才十四五岁左右的小崽子们。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少年少女们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立马站直站好。 少年少女的识相“取悦”了中年男人，他脸上的严肃放下，反倒爽朗一笑。 “知道你们迫不及待想要进入试炼之地，再给我背最后一遍试炼规则！” “一！不要试图挑战试炼之地的权威！” “二！试炼之地禁止私斗！” “三！遇到梦境不要慌，只管战斗！” “四！植物全数采集！” “五！尽全力往下闯！” “六…… “八！不准去最后一层！” 少年少女们的声音震彻云霄，充满了兴奋和朝气。 “好了，严记这些规则，这些都是前人用血和泪总结出来的经验！去等试炼大门打开吧！” 中年男人的前一句话还让少年少女们心头有一丝沉重，后一句话就让他们把这点沉痛丢到了脑后。 “诗雅妹妹，你跟我们一起吧。人多力量大，我一定帮你采到植物。”一位浓眉大眼的俊朗少年来到一位看上去白白嫩嫩、娇娇柔柔的少女面前，他眼底带着一丝晦涩的爱意，邀请道。 “简大哥……” 宋诗雅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眼神暗中瞥向一旁只是盯着试炼大门惊叹的狼尾少年。 见狼尾少年丝毫不在意这边的动静，宋诗雅不甘心地咬唇，整个人反倒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诗雅妹妹，跟我们一起，我这队伍不比简奕差！我采到的植物全给你！” 另一位发量贼多的狂放型酷帅少年直接冲过来加入对话。 “龙战哥，你人真好。” 宋诗雅双手捧心，一副小迷妹的模样。 龙战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又一脸得意。 “可是……” 宋诗雅看向最先发出邀请的简奕，眉眼垂下来，小手点点，满满纠结。 “简大哥人也很好。” “诗雅小妹，我听说你父亲急需大量的试炼之地植物养伤，你可以和我们一路同行……” 又一位长相儒雅、比之同龄人多了份稳重魅力的美少年注意到这边，走上前，发出邀请…… 这边数位优秀的人少年郎围着宋诗雅这位娇滴滴惹人爱的少女“和和美美”，而那一边，狼尾少年全神贯注地扫了一遍又一遍试炼大门上残缺的古文字，满心惊叹。 “哇，这不像是雕刻工具精心打造出来的文字，反倒像是……” 狼尾少年眼神越来越亮，那痴迷模样，就差流口水了。 “武器！长剑类型的武器！这力道，这韵味……” 沉迷了很久，狼尾少年才意识到身边几乎没人了，他扫了一眼四周，才发现很多人都去了宋诗雅身边。 “他们这是在商量对策吗？试炼之地又不会死人，还需要搞个计划？” 狼尾少年不解地摸摸下巴。 “宋诗雅家里急需试炼之地的植物，或许……是在商量之后的购买细节？” 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可能，狼尾少年神清气爽地抖了一下背后心爱的双剑。 “嗯，我要是能找到植物，说不定也能卖给宋诗雅，改善一下生活……” 轰，被众人翘首以盼的试炼大门无风自行打开。 狼尾少年跟着大部队大踏步走进了试炼大门。 “真期待啊，我的试炼之旅。” 第2章 试炼开始 古老的石制墙壁，四周有着因风化磨损而落下的石子，却没有一丝青苔，绿意这一块在这里干净得过分。中央一方女神手持陶罐的喷泉雕像，四周石壁缝隙透下一缕缕阳光将这一层秘境照得透亮，添了神性。 一众少年少女一窝蜂闯入，很快他们身后的大门轰隆一声彻底关闭。 有人回身看了一眼大门，紧握的手还是暴露了他们的紧张。 试炼大门一旦关闭，再次开启就是两个星期之后。 也有人直接上前，走到喷泉面前，干脆利落地取下腰间的水囊，接水将水囊灌满。狼尾少年也是其中之一。 狼尾少年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三个明显比别人的大一圈的水囊灌满。 有人见了，开口劝道：“柯木头，试炼泉水那点药效完全比不上植物，你带这么多，小心反倒拖累你的行动。” “蚊子再小也是肉，植物还没影呢，泉水却是触手可及的。现在不接，等会儿可就没了。”柯杨摇摇头，不赞同道。 试炼泉水是试炼之地给每一位来此探险之人的第一份馈赠，也只有刚进来的时候有，一个小时之后就会断流，直到下一次试炼开启。 出言相劝的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叹口气，对于柯杨这雁过拔毛的抠搜劲已经见怪不怪了。柯杨要是见着试炼泉水不动心，他反倒要奇怪。 “柯杨哥。” 正当柯杨喜滋滋将装满水的水囊往身上放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身高出众，身材比例绝佳，皮肤健康白皙又细腻，一双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不多不少，透着满满的力量感，少年转身的瞬间，那如画般精致的眉眼，发型稍有凌乱的狼尾，加上那懵懂无知的眼神……直接给了宋诗雅一个心灵暴击，差点让她把持不住就想要上前抱住对方手臂，给一个摸头杀。 “宋诗雅你找我？”柯杨瞪着眼，用手指着自己，疑惑不解道。 瞪着眼更像大狗狗了，好可爱。 宋诗雅脸色微红，一双小手在身前纠结，放轻声音道：“柯杨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小队是轩宇哥哥领队，一定能走到更深处，得到的植物也能更多。” “不用了。” 都不带思考的时间，柯杨直接拒绝。 说完，就见宋诗雅那快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柯杨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的霉运，到时候大家得到的植物又要不翼而飞。” 这话一出，宋诗雅表情一滞。 柯杨本身实力完全算得上是一众新人里的顶尖，为什么过得这么抠搜和孤狼，全仰仗于他身上那奇奇怪怪的霉运——得到什么丢什么，就连身边人都不放过，靠近了都要跟着他一起丢宝物。 一直在不远处等着两人交谈结束的魏轩宇也走上前来，劝道：“诗雅妹妹，柯杨说的也没错。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现在关键时期，还是得多考虑点。柯杨他只擅长本体灵术，带上你……” 每一个人生来就是灵的容器，容器的存量会随着修炼而增加，而灵术就是以灵为基础的术法。或使刀刃更加锋利，或使重物变轻，或使突生迷雾……灵术各式各样，精彩纷呈，有便利生活的，也有助于冒险的。 能不能如臂指使，全看使用者脑海里记忆的灵术数量和自身灵的存量。 而柯杨的灵，万年难得一见的霸道和嚣张，比所有人的灵都要强大，但只能身躯使用，一旦外放…… 呵呵，全给你搅碎咯，不接受任何除了本体之外的物品，打死不将就！ 柯杨是新人里公认的强大，也是公认的短板严重。 魏轩宇的未尽之语，柯杨能护住自己，却未必能护住宋诗雅。 像是不得不放弃柯杨，宋诗雅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和愧疚了。 “柯杨哥，我家实在是……对不起。” 话语未尽，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没事没事，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就先走了。试炼泉水虽然比不得植物，但好歹也有点用，到时候出去，我第一时间就把试炼泉水卖给你！” 宋诗雅：…… 倒也不必，如果卖的是他自己，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 第一层，有着女神雕像的第一层是整个试炼之地唯一的安全区。 嘴上再怎么不在乎的少年少女们，进入第二层时，都会收敛，变得严肃。而组队在一起的，立马手牵着手。 试炼之地，分为阴阳两种状态。阳面第一层有光，安全区，且试炼不会有性命之危，但宝物少，收获多是心境和战斗技巧上的提升。阴面，每月十五出现一次，女神像会流下血泪染红泉水，传说中的最后一层会出现，宝物稀有，却是万分凶险。 若说前者是女神怜爱的平等赐予，那么后者就是堕落天使的危险游戏。 阳面试炼被强者共同商议一年开启一次，锻炼初出茅庐的新人，一生一次机会。而阴面试炼…… 打起万分的精神，柯杨步伐沉稳地往下走，砰砰砰，很快试炼之地静谧得只剩下他一人的脚步声。 柯杨回头一看…… 空荡荡的阶梯，空无一人。 果然，所有人都被分开了。 柯杨继续往下走，第二层的平台显现，墙壁上几盏烛火，微弱的灯光勾勒出墙壁上那狰狞古老的魔物雕像，他抬手握上身后的双剑。 最后一步踏下…… “啊啊啊！” 整个二层突然布满奇形怪状的黑影，它们的利爪、尖牙齐刷刷对准了柯杨，铺天盖地。 唰，柯杨双剑出鞘，直接顺势就挥砍向两侧对着他手臂而来的黑影。 黑影轻易被撕裂，惨叫着消散。 一剑护身，一剑攻伐，柯杨将双剑使得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数量还是太多，一个失误，来不及躲避，柯杨就被一道黑影伤了脸颊，划出一道细小血痕。 得手的黑影兴奋地尖叫着，肉眼可见地膨胀一圈。 柯杨突然爆发，使出精准到分毫的身法，直接靠近这道膨胀的黑影，趁它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就用双剑将其搅碎。 转头，柯杨就继续杀伐…… 半个钟头过去，整个第二层只剩下柯杨一人。柯杨双手拿着双剑，手指微颤，喘着粗气。 轰隆，机关开启的声音。 柯杨扫了一眼四周，只见到刚刚开启的下一层楼梯，没有见到一丝绿意，眼中闪过失落。下一秒，他一个甩手将双剑插地，自己则直接双腿一个交叉坐了下去。 “这才第二层，就这么难。” 刚刚进入试炼之地的自信和兴奋劲被这一场厮杀去了一半。 “刚刚不应该犹豫，就慢上了那么1秒，就被黑影近了身……” “嗯，不能过度依赖双剑的锋利，黑影也有身躯，可以有那么一两次的近身格斗……” “身法还是差了点，速度不够快，做不到身体本能发动。” “那道绞杀倒是不错，但再稍微下去一两分，中了黑影的弱穴，能更省力。” 柯杨自言自语着，总结着经验，反思不足之处。 很快，柯杨起身，拿起双剑挥舞，验证自己刚刚的战斗总结。 …… 柯杨这边经历了一番惊险但稳扎稳打的厮杀，而其他人…… “谢玲往中央退！我去杀了最强的那个，你们护住她，别让其他黑影得到血！” 一位少年猛地将一位抱着受伤手臂的清冷少女往队伍中推去，正面迎上开始膨胀的黑影。 兵荒马乱，又或者…… “诗雅妹妹，我们留了最后一个，拿给你试手。” 一道黑影被无形透明的墙挡住，尖叫着撞上去，但无济于事。 魏轩宇彬彬有礼邀请宋诗雅上前。 云淡风轻。 …… 第三层，相比于第二层多了一个触手系的黑影怪物，它躲在暗处，为其他黑影打着掩护。攻，可藏在其他黑影之后冷不丁给你绊一下。守，可在关键时刻卷起其他黑影躲过致命一击。 这样的黑影怪物对于柯杨这种只擅长本体灵术的人很致命。 自试炼之地有记录以来，每一个队伍，甚至每一个人的试炼探险都不一样，柯杨甚至无法判断试炼之地是否在有针对性地考验闯入者。 围攻之下，柯杨受了伤，血被黑影获取，而且还因为触手黑影的纠缠，柯杨无法立马解决掉对方，就这么黑影整体实力迅速强大起来。 实力差距拉大，黑影们嚣张起来，开始猫戏老鼠，那阴冷邪恶的感觉越发凝实。 柯杨护住了自己的要害，攻击开始慌乱，不择手段。 黑影们戏谑地用利爪一点点划伤柯杨的皮肤，空气中血腥味越加浓郁。 似是觉得眼前的猎物没了挣扎的可能，触手黑影也开始围了上来，像想尝一尝鲜血的味道。 就是现在！ 柯杨一剑逼退身前的黑影，甚至直接放手舍弃一剑，双手握剑，灵附上手臂和双腿，增加力量和速度，朝着触手黑影劈砍了过去。 根本来不及躲，触手黑影就这么被柯杨劈裂，随后搅碎。 解决了最麻烦的触手黑影，剩下的…… 柯杨情绪激昂，大吼一声，直接冲入黑影之中厮杀。 柯杨毫不畏惧！ …… 这边，柯杨还在奋力厮杀，而另一边的魏轩宇和宋诗雅的小队伍已经到了第四层，甚至第四层只差给宋诗雅练手的那只黑影就能彻底打通。 宋诗雅手握长弓，拉满，随后放手。 羽箭破空而去，羽尾留下带着四彩颜色的轨迹。 正中靶心！四彩颜色爬上黑影的身躯，一边爬一边湮灭。当色彩掩盖住最后一点黑影，黑影也完全消失不见。 宋诗雅收回弓，同时放松身体，呼出一口气。 在黑影身侧的魏轩宇将掉落在地的羽箭拾起，走到宋诗雅身前，伸手递了过去。 魏轩宇彬彬有礼，眼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欣赏，道：“诗雅妹妹进步飞速，从三彩都不稳到现在……完全掌握四彩。” “谢谢，轩宇哥。” 宋诗雅甜甜一笑，取回羽箭，指尖碰到了魏轩宇炙热的掌心。就像是被烫着，宋诗雅赶紧收回羽箭，缩回手，然后带着小女儿的羞涩朝魏轩宇害羞地笑了一下。 魏轩宇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就这时，轰隆，通往下一层的台阶开启，而魏轩宇同时消失在原地。 这是…… 所有人瞪大眼睛，四处张望。 面对面见着魏轩宇消失的宋诗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惊喜道：“试炼幻境？！” 第3章 试炼幻境 柯杨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完全陌生的场景，战斗的警觉让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满眼的绿意，树林，丛林，安静得没有丝毫风声、虫鸣声。 柯杨回想着刚刚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他刚打完第三层，通道打开的瞬间，他就昏迷了过去…… 像极了试炼幻境进入的先决条件。 但是…… 右侧一条石板小路，柯杨拿着双剑时刻准备着走上小路。 试炼幻境不都是恐怖的厮杀生存？杀得越多，奖励越丰富。这里是不是有点过于美好了？ 柯杨走着，下意识放轻脚步，对未知的本能恐惧让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 太安静，这里太安静了。 突然间，一声高亢的鸟鸣。柯杨这才发现石板小路在他的沉思中走到了尽头。 而尽头…… 一汪清泉，泉水中央，一道倩影凌波而立，背对着。一金一紫两只巨鸟，一只盘旋在她的头顶，一只亦伫立水间被她摸头。 两只巨鸟注意到柯杨这个闯入者的存在，同一时刻转头看向他，锐利的眼神让柯杨心头一跳。 柯杨喉结上下一动，其余的一动也不敢动。 未知的地方、未知的巨鸟都只是给柯杨威胁感，唯有那道倩影…… 危险！有身死的危险！ 但倩影已经注意到柯杨，她摸头的动作一顿，微微侧身…… 大自然偏心赐予的最精致妩媚的容颜，配上绝佳的骨相，睫毛浓密如小扇子，轻轻颤动，抬眸，一双如梦似幻的金眸，好似星河流转，引人深陷。 柯杨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他，这个人极其危险，但脑子却被这惊世容颜震撼住，就连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快速跳动，说着自己的心动。 “小家伙。”少女微微偏头，疑惑地看着柯杨，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 给人感官极度危险的人儿似乎意外的单纯？ 就是“小家伙”这个称呼…… “你看上去比我小。” 话语脱口而出，说完柯杨才反应过来，他脸色一变，握剑的手更加用劲，抿紧唇，小心翼翼观察着少女的反应。 被柯杨的话逗笑，少女克制有礼的掩唇一笑，气度风雅动作间尽显。 “小家伙，人不可貌相哦。” 柯杨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跟打鼓似的。 这是天上的神女吧，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孩…… 柯杨不免这样想到，紧跟着耳根微烫。 “你既然能到这里……” 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说到一半又闭口不言，换了话题。 “愿不愿意做我门下唯一的学生？” 这时，金色巨鸟降落到少女身侧，同紫色巨鸟一左一右守护着少女，让少女越发神秘莫测，也让…… 柯杨的警惕心回归。他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认识你，见一面就拜师，太荒唐。” “是吗……” 柯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少女说出这个词时，少女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落寞。 “也是，你不认识我。” 少女好像一瞬之间收拾好了心情，再度那副悲悯世人的慈悲模样。 “来，试着攻向我。” 金紫两只巨鸟振翅飞离泉水。 柯杨：？？ 话题转得太快，他有些猝不及防。 见柯杨不动，少女不过伸出手指微勾，柯杨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腿不再受自己控制，灵自主附上身躯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少女，双剑抬起。 少女只是淡淡抬起手，似乎都没认真看柯杨攻来的动作，就一手一根手指分别点在柯杨双剑附灵最薄弱的地方。 柯杨的攻势就这么被止住。 短暂的错愕之后，柯杨双眼一亮，双眸立马染上战斗的兴奋和狂热。 到这程度，他再不明白少女的意图就是白痴一枚了。 怎能错过！ 对身躯的控制回归，柯杨后退几步，变换战斗姿势和附灵状态继续攻来。 少女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点中柯杨附灵的最薄弱处，不止于双剑，还有柯杨身躯上的弱点。 打着打着，柯杨完全忘记了眼前少女的恐怖，全身心沉浸于战斗，靠自身悟出来的所有战斗技巧都使了一遍，甚至还给少女来了个扫堂腿，不过少女只是足尖轻点，轻巧如羽毛般优雅后退，轻易避开。 柯杨疯狂吸纳战斗经验，把少女当做试金石，一遍又一遍地捶打自己战斗技巧上的缺点，技巧越加浑圆完整，直到最后精疲力尽，再也抬不起双剑。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送你回去。” 少女浅浅一笑，一挥手，柯杨就觉得世界变换，他又再次出现在试炼之地第三层，甚至动作都没有变过。 下一刻，精神上的疲惫如滔天洪水直接将柯杨淹没，柯杨向后一倒，就这么闭眼秒睡，因着黑影而受的伤肉眼可见地迅速痊愈。 …… 试炼之地第四层。 宋诗雅等人都各自找了一处休息的地方，坐等魏轩宇的出现。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魏轩宇再次出现在他之前消失的地方，动作都跟消失之前一模一样，但下一秒，魏轩宇脸色惨白，不顾形象地大口喘气。 宋诗雅离得最近，她赶紧起身扶住魏轩宇。 “不愧是试炼幻境……”魏轩宇有些后怕地闭眼，呢喃道。 宋诗雅自然也听见了，她默默扶着魏轩宇到她之前坐下的地方休息，拦住了其他急切想要上前的队友。 “让轩宇哥哥休息一会儿。试炼幻境里发生的事情，以轩宇哥哥的人品，他不会敝帚自珍。” 宋诗雅甜甜的声音响起。 魏轩宇睁开眼看向拦在自己身前的宋诗雅，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并不觉得宋诗雅擅自为自己做的决定有任何不妥。 “这是自然。身为队长，我不会隐瞒。” 魏轩宇发话将宋诗雅的话坐实，本来是真心关系魏轩宇状态的队员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想上前关心一下队长，怎么就变成了他们想要知道试炼幻境情况了？算了，能多得一份试炼幻境的消息也不错。 众人就这么散开，不去打扰魏轩宇休息。 很快，魏轩宇缓过神来。他主动将众人召集在身边坐下。 “试炼幻境和老师们描述的倒是大差不差，不过那些恶魔的形象……” 触及回忆的那些恐怖血腥的面孔，魏轩宇脸色又惨白一分。 “有过之而无不及，堪比人间地狱。” 尸山血海，蚕食着残肢、吞噬着同类的恶魔，待他一出现，便整齐划一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他，像是在看一盘许久未曾出现的美味佳肴…… “我知道你们都对试炼幻境有着期待，因为它的奖励很丰富，但经历过的我……宁愿不走这么一遭。” 宋诗雅和队友们见着魏轩宇脸上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惊恐，面面相觑。 能让一个翩翩风度的少年这样失态，这试炼幻境的恐怖程度恐怕不简单。 “我在幻境里死了一次，眼睁睁、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恶魔分食。” 魏轩宇言简意赅，第四层静谧了一瞬。 大家都知道试炼幻境永无止境，只能一直厮杀到极限，可没人告诉他们这个厮杀到最后回来的方式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一位少年队员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队长，你在幻境里杀了多少？” 魏轩宇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回道：“只撑到了第三批。” 说完，魏轩宇将他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黑色珠子展示给了众人。 黑泯珠？！ 试炼之地有两大最珍贵的宝物--黑泯珠和青灵珠，属于试炼幻境独有。而试炼幻境很难进，要么其中佼佼者，要么身负逆天天赋者才能得到试炼幻境的青睐。 而魏轩宇的闯关成绩在历代试炼者中只能算是中上，那么他能获得黑泯珠的原因就只能是后者。 宋诗雅看向魏轩宇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一个外界老师夸赞的天赋学生，一个被试炼幻境盖章确认的天之骄子，明显后者含金量杠杠的。 宋诗雅能料到魏轩宇走出试炼之地后，将得到老师们集体的重视和栽培，还有…… 宋诗雅心绪几度变化，面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甜美，是魏轩宇最喜欢的甜系笑容。 这个人必须抓在手里。 “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往下走。” 魏轩宇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收拾的收拾。 临走，魏轩宇看向宋诗雅，被她面上甜甜的笑容搞得心里小鹿乱撞，他语气带着遗憾道：“可惜，我得到的是黑泯珠，而不是……” 宋诗雅却抱住魏轩宇的胳膊，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相信轩宇哥哥会找到植物的，对吗？” 看着这个无一处地方不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少女，那满心信任的模样，魏轩宇不自主地覆上她的手，承诺道：“当然。” 第4章 神秘的试炼之地 两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已经有不少无法继续往下闯的少年少女回到了第一层安全区等待试炼结束，大门开启。他们若不退回到第一层，那些魔物就会在第二天凌晨重新刷新，永无止境。既然都已经闯不下去了，何苦增加伤势。 还差最后一天，这趟试炼就要结束。 第一层这两天热闹得很，因为…… 龙战和队友拿着老师们新研究出的战斗卡牌打得“鬼哭狼嚎”，旁边一群人也看得“鬼哭狼嚎”。 其他人：…… “绝了，龙战，你不会告诉我，你就只带了这玩意？”简奕实在是看不下去，走近，吐槽道。 进入试炼之地，谁考虑的不都是如何带上不被试炼之地屏蔽的实用物品，唯独龙战不走寻常路。 让位观战的龙战抬头看向简奕，一挑眉，立马从身后的行李里抽出一副全新的卡牌。 “要不要玩？” 看见新卡牌就已经沉默的简奕：…… 简奕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卡牌，随后抬头看向已经围上来的自家队友。他抬了抬手，不确定道：“我……我们也加入？” 片刻过后，在第一层“鬼哭狼嚎”的就多了一支队伍。 除了简奕等人之外的其他人：…… 绝了。 最后两个小时，魏轩宇和宋诗雅一行人出现在第一层。 第一层瞬间安静下来。 轰的一下，打牌的龙战直接把牌丢下，冲到宋诗雅面前，果断利落地取下身后一个兽皮袋。 “诗雅妹妹，你要的植物，都在这了。” 宋诗雅犹豫片刻，随后大大方方收下。 “龙战哥，谢谢，等我回家交给长辈，然后再把报酬送给龙战哥。” 龙战神情有一瞬间暗淡，随后又恢复正常。 “什么报酬不报酬的，诗雅妹妹你就是太客气。” 宋诗雅注意到魏轩宇脸上的不自然，稍稍后退一步，才嗔怪道：“无功不受禄嘛。” 疏离的动作取悦了魏轩宇，而撒娇的语气安抚了龙战，可谓是一箭双雕。 在一旁本来打算把自己的植物也献上，却被龙战抢先一步的简奕看见这魏轩宇和龙战之间的暗潮汹涌，决定事后再私下将植物交给宋诗雅。 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献殷勤的好时机。 突然间，有人冷不丁喊道：“哎，谁看见柯杨了？！” 这一句提醒，在第一层的众人才发现柯杨还没回来。 有一个少女拍拍脸颊，怯怯生生地开口道：“柯杨……不会是迷路了吧？” 众人：…… 柯杨是容易迷路，但试炼之地就一条路，倒也不至于这么摸黑他。 人呐估计就是念不得。 “你们这真热闹。” 神清气爽的柯杨出现了。 这精神状态…… 龙战第一个冲上前，从下扫到上，又从上扫到下，直把柯杨鸡皮疙瘩搞出来了。 “滚远点，我不喜欢男人。” 柯杨直接一巴掌把龙战拍远。 龙战脸那叫一个黑，气得大吼道：“你说谁喜欢男人？！” 龙战的队友走上前，赶紧和稀泥。 “队长冷静冷静，柯杨就是个木头，生气不值得不值得。” 魏轩宇也认真扫了柯杨一遍，向柯杨开口问道：“收获很大？” 闻言，柯杨点点头，诚实道：“收获很大。” 想起自己遇见的“收获”…… 柯杨耳根有些可疑的红，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 “得了植物？”龙战兴趣一上来，怒气直接抛之脑后，记吃不记打，又凑上去问道。 柯杨：…… 柯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没遇上。” “遇上试炼幻境了？” 龙战队友补刀。 柯杨：…… “没遇上。” “闯到深处了？” 另一队员再来一刀。 “也就……第四层。” 众人：…… 众人眼神可疑地望向柯杨腰间那鼓鼓囊囊的水囊，嘴角忍不住抽抽。 柯杨说的大收获怕不是就这三个水囊。 一番无语之后，大家就各找各队，各聊各天了。 宋诗雅暗中看了柯杨一眼又一眼，想要靠近说话，但始终没有迈出第一步。 魏轩宇进了试炼幻境，得了黑泯珠的消息倒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时间过得很快，试炼之地大门缓缓打开。 还是那个男人，站在大门口，对着少年少女们笑着道：“臭小子们欢迎回来，你们毕业了。” …… 这一次的试炼，在所有人看来，得了最大收获的是魏轩宇。得了试炼之地对天赋的肯定，得了学院所有老师的青睐，也得了所有学员的羡慕，立马就和其他天才拉开距离，直接断层。 实际上得了最大收获的是…… 试炼结束，三年后。 轰，一颗拿来休憩地石头不幸中招，仿佛被炸弹砸中，细碎石块飞裂开来。随后仿佛突然间时间停滞，石块纷纷固定在半空之中，紧接着唰的一下，又统统对准前方急速飞去。 一道速度快到看不清身形的黑影左躲右闪，以最细微、最省力的动作一边躲过石块的“枪林弹雨”，一边向石块飞来的方向靠拢。 “哼。” 见此，一位白发飘飘的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后，就双手朝地，隔空做了一个“撑地”的动作。 黑影动作没有丝毫停滞，顺滑地朝侧面一迈步…… 咔隆，黑影原先站立的位置一道火柱升天。 黑影继续挪动，无论是预判的，还是引诱的火柱都比黑影慢上一步，只是徒劳地追寻黑影的踪迹。 眼看黑影就要靠近自己，老爷子脸色变得凝重，下了最后“杀手”--围绕着老爷子的方圆五十米全被火光吞噬。 火海之中，唯有中央的老爷子不受干扰，黑影早已不见踪影。 老爷子开始得瑟。 “臭小子，姜还是老的辣。” 嗡，一道震颤的闷响从火海之中传来。 突然，剑光大盛，宛若孔雀开屏，极致的美。下一刻，剑光倾泻而出，带着火焰飞卷而上，以剑光为骨，以火焰为血肉…… “好一条火龙！”老爷子惊叹道。 刚说完，老爷子就觉得脖颈处有点凉，一低头，豁，他口中的臭小子已经把剑搭他脖子上了，人还摆着张臭脸。 老爷子直接翻了个白眼。 “得，你爷爷我认输。” 一句认输，“臭小子”立马将剑收到背后。剑入鞘，他身上的锐气好似跟着收敛，加上不好意思挠头的动作，像极了傻大个。 “爷爷，承让了。” 老爷子见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戳着“臭小子”的额头。 “想我柯逸风流一世，怎么养出来了你这么棵木头，就该给你换个名字！” 这位战斗中不发一言、极度冷静的少年可不就是人送外号“木头”的柯杨。 如今的他比三年前更高了，近乎两米，瘦而不柴，该有的肌肉一丝没少。 柯杨和柯逸长得一点都不像，柯逸是老来都能看出来他年轻时的风流倜傥，雌雄莫辨的精致漂亮。而柯杨五官柔和干净，尤其是笑起来，像极了乖狗狗。 “有爷爷这个大贤者在你面前，你吃饱了撑的非要去参加每月十五的试炼绝境？！” 这话咬牙切齿的成分居多，反倒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 “试炼绝境”一出，柯杨立马换脸，一脸严肃。 “爷爷，我一定要去。” “知不知道试炼绝境死过十多个像爷爷这样的大贤者？！别不把试炼绝境不当一回事！要怀着敬畏之心！” 频繁参加试炼绝境就是没有敬畏之心？ 柯杨不明白，也如实表现在了脸上。 柯逸气得跳起来，一巴掌拍在柯杨脑袋上。 “重点是这个吗，啊？重点是大贤者！大贤者也会死在试炼绝境！” 虽然每个人修炼的灵术迥乎不同，擅长方式也不一样，但自试炼之地出现之后，先人用类似试炼之地的检测方式用闯关战斗力划分各个等级，分别是学徒、战士、勇者、贤者、大贤者、圣者、神阶。 大贤者已经是万分之一才能达到的阶层，人类的顶尖强者。但遇上试炼之地也死得无声无息，连个消息都没能传递出来。 “试炼之地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那地方我们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探索。你以为试炼规则是摆设吗？！那都是血和泪积累起来的！” 柯逸一口气吼完，柯杨只觉得自己这倍棒的身体都有些耳鸣。 自家养的娃自己知道，柯逸明白他要是不给柯杨说透了，柯杨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要不是有教官跑来告诉他，柯杨每月十五的试炼绝境都在参加，他怕不是到最后要给柯杨白发人送黑发人。 本来这次切磋就是为了拦住柯杨，只没想到反倒是他这个大贤者输了。 这段时间，他一个不注意，柯杨怎么这么厉害了？都能和大贤者对上了，虽然他未尽全力…… 打住，被这混小子给带偏了。 柯逸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暴脾气，尽量平缓语气道：“这件事也只有我们大贤者内部知道，以防你这臭小子死得不明不白……爷爷我就给你说一嘴。试炼之地在发现之初就是这样，我们的祖先一点都没插手。” 见柯杨露出沉思的表情，柯逸一眼瞧出，肯定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经历过的试炼经历和我们祖先一般无二。” “还记得试炼之地墙上的雕像吧？” “记得。”柯杨点点头，道，“很狰狞的魔物。” “我告诉你，历史上魔物是出现过的，而它们正好是魔族的附庸。” “魔族？” 柯杨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是的，魔族。魔族早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了，但是这块历史太黑暗，太沉重，只有当你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才能了解到。现在你面对大贤者也有自保能力，也该告诉你了。” 柯逸娓娓道来。 “最开始这片天地是人族、魔族两族共享。但魔族……一个魔字，你就该想到他们这个种族有多么邪性，骨子里就是坏的，天生坏种。你爷爷我可是在试炼幻境亲身经历过。” “试炼幻境有魔族？” “有！”柯逸很肯定地回答道，“你爷爷我就是见到了魔族的幸运儿。试炼幻境只要坚持过了第七批魔物侵袭，第八批就会出现一个坐在王座上的魔族。你爷爷我是第一次见到可以用邪性形容的玩意，那魔族一看就是个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坏胚。有了魔族的指挥，那些魔物战斗力上升何止一点点！” “魔族最爱的就是饲养人族，食其肉，喝其血，当时你爷爷我……” 说到这，柯逸咂吧下嘴，打了个寒颤。 “被魔物抓住，献到魔族面前，被他生生开了头颅，食脑浆……还格外的清醒，简直是一生的阴影。” “所以历史上人族奋起反抗，一开始很艰难，但后来人族掌握了灵，创出灵术，总算是消灭了魔族。” “很艰难，那段时间真的很艰难，你爷爷我只是看了看几句简单的文字的描述就觉得心头闷痛。死了多少人啊，但面对魔族的强横，他们依旧站出来反抗，为后辈闯出一片新天地！” 柯杨右手摸了摸身后的剑鞘，柯逸带来的魔族历史让他心头有些彷徨，也有些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勇往直前。 尤其是那个…… 面对强横，依旧反抗，永不妥协。 剑，永远锋利，直指前方！ 仿佛一瞬间的明悟，柯杨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此时的他，人如一把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正准备继续说故事的柯逸：！！ 不是，怎么就心境突破了？！什么时候心境突破这么简单了？ 只有柯杨自己知道这并不简单。 三年来，他一直入梦同那位存在斗技，最近这半年技巧提升陷入瓶颈，柯杨总是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 这一刻，柯杨才明白原来是锐气。那位存在太过强大，他与之战斗，但从来没有升起过超越的心思，满是敬畏。 而剑，宁折不弯，不向任何人妥协！ 他不应该回避强大，而是应该向其看齐，总有一日达到，甚至是超越！ 柯逸眯了眯眼，认真打量柯杨，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臭小子你天生适合剑。” 柯杨笑了笑，很阳光的笑容，没有回答这个话题。 “爷爷，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柯逸：…… 手痒的柯逸再次给柯杨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还不是你小子打断的，啊？！” 打完一巴掌，柯逸气鼓鼓继续道：“魔族的存在，你也知道了。不过那段历史太过久远，又鉴于那个时代很混乱，很多记载没能传下来。后来人族繁衍的人口越来越多，祖先们不得已去开荒，试炼之地也就是这时候被发现的。” “试炼之地只是现在的说法，其实最开始试炼之地叫做魔族遗迹。那时我们的祖先刚开荒，遇上这么一座魔族遗迹，就怕魔族后裔尚存，所以他们一口气将试炼之地打通了。得到了很多植物，甚至还有一位进入试炼幻境得到青灵珠的馈赠。”柯逸话题一转，紧盯着柯杨，道，“是不是觉得试炼之地，就这？” 闻言，柯杨反倒摇了摇头，在柯逸有些惊愕的神情下，回道：“不觉得。” 柯杨细细回想了试炼之地带给自己的诡异感，继续道：“试炼之地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一个藏在深渊的巨兽，它沉睡着，而我们这些闯入者在它身侧捡宝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怒它。” “你小子……”这下子搞得柯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拍了拍柯杨肩膀欣慰道，“倒是感知敏锐。” “人族顶尖战力对试炼之地一直有个说法：一个能自行运转，自成一体，还能考验闯入者的遗迹，它有多大可能会是无主的？” “爷爷，既然试炼之地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开放，还每个人都必须去经历一次？” “你小子能想到的事情，我们祖先哪能想不到啊。”柯逸感叹一声道，“关键试炼之地太好用了。只要不是每月十五，小心点，根本不会死人，还能检测所有人的战斗质量。最重要的一点，试炼之地给的资源虽然少，但近乎源源不断。” 柯杨懂了，单单有资源这一点，就不会让人将其放弃。 “对了。”柯逸眼神瞬间犀利，看着柯杨怀疑道，“你小子每月十五都要去走一遭，别告诉你爷爷我，你是冲着最后一层去的？” 闻言，柯杨摇了摇头。 那倒真不是，这半年他修炼卡在原地，是梦境里的那位存在让他每月十五去生死之间进行感悟。 当然，效果也是显着的，战斗技巧和对时机的把握已经成了身体本能。 柯杨这样子反倒让柯逸眉头一皱，知子莫若爷，他不信柯杨会撒谎，但更诡异了好吧。 “木头，你是不是在试炼之地里见到了什么？” 柯杨心头一跳，怀着撒谎的愧疚，道：“见到过两只巨鸟，一只金，一只紫，算吗？” “巨鸟？还一金一紫？” 柯逸手撑着下巴，沉思。 “既然这个赌约，我输了，你爷爷我不会阻拦你去参加试炼绝境，但这个故事你听都听了，记得给我多长点心！” 柯逸一甩手，跑得飞快。 “一金一紫？我查古籍去了。有啥新收获，你这个臭小子必须告诉我！” 等柯逸一走，柯杨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确实不会撒谎，撒谎太难。但他都答应了，不会告诉别人，她的存在。 “我的存在不要告诉别人，要是有人问起，我这两只巨鸟你可以说出去，但不能提及我。” “为什么？” “我的存在涉及太多。我可以和你有所交集，不被人察觉，但你不能。” “不太能听懂。” “你不需要听懂，只需要努力修炼。只有当你足够强大，你才能踏足这一阶层，去了解所有真相。” “好，我答应你，不会把你告诉别人。但我需要多强大，才能真正见到老师你？” “会有那么一天的，当我认可你的实力，就能见面。” …… 第5章 生死危局 既然得了柯逸的首肯，这个月的试炼绝境，柯杨自不会错过。 五天后，六月十五。 柯杨照例来了试炼之地。 很凑巧，这一年值守试炼之地的五位教官中正好有一位熟人--当初柯杨参加试炼负责跟新人谈话的那位。 柯杨跟五位教官打招呼，见到这位皱着眉头，就大概猜到柯逸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这半年来都在参加试炼绝境。 这位教官跟身边四人说了些什么，四人点了点头离开。 柯杨乖乖巧巧地站着。 这半年来，柯杨也算是经常和这五位教官打交道，他能看出来这位当初的引路教官在五人之中地位不一般，估计身份很高。 这位走来，看着柯杨满是不赞同。 “你怎么还是来了？你爷爷应该已经告诉你了，阴面的试炼绝境不比阳面，十分危险。” 柯杨扬起一笑，干净纯粹，道：“彭教官，我爷爷他同意了。” “同意了？” 彭岳齐先是一愣，而后一下子气场全开，眼眸收缩，变成一双琥珀色的竖眼，紧紧盯着柯杨。 柯杨不紧不慢抬手握上身后双剑剑柄，双剑好似有灵，嗡嗡作响，仿佛迫不及待跟着主人出鞘。柯杨的气势也一节一节地拔高，那遇强则强的锐气竟和彭岳齐的气势不相上下。 下一秒，彭岳齐一下子收敛了气势，一双眼恢复正常的黑色，他哈哈大笑，眼中没了锐利冰冷，有的只是欣赏。 “好小子，闷声不响达到了这个地步。等你从试炼绝境回来，可一定要去测试塔好好检测一下实力。” 彭岳齐撤回气势的同时，柯杨也放下了手，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测试不急。” 彭岳齐没想到柯杨会这样回答自己，这份低调，对了彭岳齐的胃口，心中欣赏之意更甚，他直接上手拍了拍柯杨的手臂，道：“不急于表现，很好。反正实力在自己身上又不会跑，确实不急。” “你算是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不用喊我教官了，喊我一声学长就行，我也是你爷爷的学生。” 爷爷的学生=学长？ 柯杨觉得自己的大脑在打架。 彭岳齐看出来了，忍不住大笑出来。 “好了，别纠结了，去试炼大门那吧，试炼之地就要开启。” “谢谢，彭……学长。” …… 试炼之地大门开启。 这一次的试炼绝境除了柯杨之外，还有两人参加，两人看上去都比柯杨年长，实力方面，柯杨估摸着应该是贤者实力。 门一开，三人就互不干扰一前一后挨个进入。 不同于阳面试炼，阴面的试炼绝境一进入，三人就被分开，只能自己单闯。 已经来了五次的柯杨轻车熟路地取出一个由擅长光灵术者制造的浮空光球，照明，随后来到中央女神雕像处。 女神那双眼汩汩流着血泪，顺着面颊而下，几乎爬满了她整个身躯，就像是最恶毒的诅咒。 柯杨和往常一样，将灵附着在全身，双手从血池之中捧起一些血水，仰头一饮而下。 身体开始密密麻麻瘙痒疼痛，但大脑却越发清醒。在这种状态下，柯杨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控制躯体，与之相对的，柯杨能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一举一动之间的缺憾。 柯杨的手放在腰间水囊上，放下，又抬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几次才压下了他想要捞血池羊毛的莫名冲动。 谁能想到被大家避之不及的血池血水还有锤炼身体、增强精神力的作用。 阴面试炼绝境的血池血水在外界是被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碰的禁忌。柯杨自己也是受了那位存在的提点才敢尝试。 不过柯杨清楚是因为自己的灵比较特殊，才能用这样的方法提升实力，别人来，来一个死一个。 柯杨又低头看了一眼血池，正万分可惜地想要叹口气，就眼尖看见血池里似乎有一个青色的东西。 柯杨一下子警惕起来，抽出身后的双剑，右手剑时刻防御，左手剑则伸出去挑那个和血水格格不入的玩意。 唰，血水顺着它的纹路落下，露出它本来的面目——一块纯青色的胸牌。 众所周知，在试炼之地，青色和黑色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模样，一律都是宝物。 柯杨手一扬，胸牌就以一道抛物线朝他飞来。他反手握剑，留出手指准备拿下胸牌。 就这时，女神雕像身后突然飞出一道小猫体型大小的黑影，速度极快，甚至在胸牌之前就来到柯杨身前，一爪抓来！ 可惜，它没料到柯杨装模作样地取宝物等的就是它。 柯杨练的可是双剑，双手的配合可以天衣无缝，也可以一心二用。 时刻防御的右手剑直接横亘在两者之间，拦下利爪，趁此机会，左手剑一翻手就劈了过来。 黑影见自己上当，反应很快，顾不得受了伤的利爪，借着柯杨右手剑的支撑，做出一个空中翻身，堪堪躲过左手剑的攻击，随后一个翻滚，迅速后退落地，稳稳落在血池边缘。 这下子，柯杨彻底看清黑影的模样。 一只全黑色的玄猫，但是四只利爪格外壮硕，尾巴上一节节骨刺，尤其是那一张满是尖牙的嘴不是横着长的，而是从眉心处开裂到下巴位置。 诡异狰狞的猫型魔物。 青色胸牌早已经因为一人一猫的打斗掉落在地，无人问津。 见到对方几乎全身都可以当作武器，兽体型也代表了对方速度奇快，柯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第一层就遇上如此难缠的魔物，那块青色胸牌的价值可想而知。 试炼绝境，每一样宝物必有一只守护魔物，越是厉害的宝物，相对应的守护魔物就越厉害。宝物是否珍贵又几乎是随机，一旦遇上厉害魔物，胜就是盆满钵满，输就是死。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胜过试炼绝境的魔物。 据记载，阴面的试炼绝境曾出现过堪比圣者实力的魔物，要不是那次闯入试炼绝境的人是老牌圣者级别的传奇人物，怕也是要折在试炼绝境里。 记载的就如此恐怖，那没有记载的呢？ 柯杨现在只希望这只猫型魔物没有隐藏的底牌。 他想要的是生死磨砺，可不是直接死亡。 猫型魔物借着自身灵活度率先出招，身子紧贴着地面，甩尾攻击。 柯杨后退周旋，手上动作不断。 仅仅一会儿，柯杨就神色凝重，双剑将自身周围防得死死的。 眼前这魔物，你说它不聪明吧，它又懂得利用体型优势贴地寻着双剑的攻击死角，但你说它聪明吧，它又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只求压制。 突如其来，仿佛这一瞬间身后仿佛被凶恶的毒蛇盯上，毛骨悚然，全身血液顷刻间倒流。身体的预警，柯杨的动作比脑子快一步，直接借着右手剑点地的力道朝侧边掠去。 这一动作之后，柯杨的恐慌感才散去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散去了一些。 趁着柯杨分心的机会，猫型魔物一尾巴摔在了柯杨的右手手腕上，骨刺入肉。 疼痛让柯杨下意识就要松手，下一秒意志力强行遏制住了动作，左手剑直接朝着猫型魔物的尾巴斩去。 以攻为守！ 猫型魔物没想到柯杨竟然能忍住这份疼痛，还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尾巴撤回慢了一步，被柯杨的左手剑斩去尾尖。它痛叫一声，立马后退，同柯杨拉开距离。 双方都受了伤，看似平衡的局面，柯杨却全身冷得想要发抖，被人盯上窥视的感觉越发浓郁。 明明猫型魔物就在眼前！ 手腕上血液粘糊的触感，还有伤口清晰的痛感，都在告诉柯杨，自己这是杞人忧天，感觉在欺骗他。 明明周围除了猫型魔物，再无其他生命！ 忽的，冰冷顺着脊背而上，一阵酥麻。柯杨一惊，立马双手舞着剑将周身防得密不透风。而猫型魔物还在他的前方没有动作，只是蓄势待发。 视觉感觉和身体感觉的两相分裂，柯杨的冷静被一点点消耗。 柯杨有预感，当他的冷静或者体能，两者之一被消耗殆尽，就是他的死期。 完全没有头绪的困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方黑暗之中。 “嗯？” 一声疑惑的女声。 随后，砰，铁器砸地的沉闷声响，叮叮，伴随着铁链之间碰撞的清脆声响。 下一秒，所有归于平静。 …… 身体已经发出“警告”，双手明显开始沉重，能维持住最佳状态的速度完全依靠意志力，加上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柯杨无法保持心绪的冷静和平静。 猫型魔物自柯杨犹如困兽挣扎时，就静静围着柯杨迈步，虎视眈眈等待着最佳时机。 叮，右手剑因着伤势速度慢了一步，和左手剑撞上，双剑防御的轨迹被打乱。 完了！ 与柯杨想法一同出现的是眼前猫型魔物的飞扑和身后阴冷触感的靠近。 砰，突如其来的铁器落地声。 随后再次砰的一声，柯杨身后传来小型物体撞墙的脆响，眼前的猫型魔物就像是幻影一般，瞬间消失。 柯杨下意识转身看去，被打散但依旧发亮的悬浮光球再次聚拢，跟着飘到柯杨身前。 光明堪堪照见了对方的裸露的双脚，白得过分，也细得过分，和脚腕上那巨大沉重的脚铐形成鲜明的对比。旁边是猫型魔物低垂无力的尾巴，似乎已经成了尸体，被对方单手提着。 其他的尽数淹没在黑暗之中。 “啧，也不知道你这是幸运，还是不幸，竟然遇上贤者实力的惑心魔。虽然贤者实力，但它的幻境完全能迷惑神阶强者。” 熟悉到刻入灵魂的嗓音，但语气是陌生的、说不出的邪性。 柯杨心念一动，想要控制漂浮光球继续向前，照亮更多。但漂浮光球就像是突然失灵，不再接收柯杨的意念，一动不动，扎死在原位。 虽然见不到全貌，就连语气也很奇怪，但长期相处下来形成的信任还是让柯杨心中大定，他试探着开口道：“老师？” 许久的沉默。 柯杨收起双剑，正准备上前一步时，对面烦躁地啧了一声，并往后退了一步，彻底藏进黑暗之中。 “老师不想见我？” 见此，柯杨失落地低垂眉眼，站在原地不动了。乖乖大狗狗浑身写满了被人抛弃的委屈悲伤。 一阵磨牙声，听得出对方的咬牙切齿，最后就是一声认命的叹息。 “真是欠你的。” 柔软纤细的触感抚上脸颊，柯杨瞪大眼，顺着对方手臂看过去…… 还是那张仿佛上天精心雕刻，加满了风情韵味的艳丽面容。如此近距离下，细腻到看不见一丝毛孔的雪肤，冰肌玉骨浑然天成。 一双眼眸变了颜色，一只是璀璨的金色，一只是幽深的紫色。表情似笑非笑，一抹邪性，让她犹如暗夜精灵，勾人摄魄，不再似往日那般干净纯粹，让人不忍亵渎。 好不容易习惯下来的心脏又一次快速跳动，那声响如擂鼓，在这方幽静里格外明显。 柯杨眼见着她惊讶低头，随后眉眼都染上笑意，她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心口，调笑的语气。 “真响呐。” 热气一下子上涌，不用镜子，柯杨都知道自己此时的脸一定红得像个苹果。 柯杨根本不敢去看心口处那根“作乱”的手指，但酥麻感却从心口处延伸到四肢百骸，完全忽视不掉！ “老师。” 声如细蚊…… “觉得不舒服，干嘛不躲？” 但她听到了。 她抚上柯杨脸颊的那只手轻轻蹭了蹭柯杨的眼尾。 “眼尾都红了。” 嗔怪的语气。 轰，这下大脑都不好使了，柯杨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不经逗啊。” 她撇了下嘴，但全身上下都透着愉悦的气息。 “不欺负你了。来，把头低下来，你长得太高。” 柯杨根本不懂她这话背后的意思，但迷迷糊糊照做了。 三年来，她一点没变，而柯杨长得更高了，柯杨这么一低头，娇小的她近乎依偎在柯杨怀里。她双手捧起柯杨的脸，踮起脚，带着虔诚吻了柯杨的眉心。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另一个我面对你，太卑微，也太沉默。” 就仿佛定身灵术，柯杨被这个吻定在了原地。而她已经笑着收回了手。 “眉心吻在我这代表着忠诚。曾经的我……”她似乎想起什么回忆有一瞬的落寞，又迅速收敛，双手背在身后，一个歪头娇俏道，“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 …… 房间里，已经从试炼之地回来的柯杨换了身干净衣服躺在床上，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拿着那块青色胸牌的绳套。 侧窗外的黄昏透来，悬在眼前的青色胸牌仿佛被镀上一层釉色，褪去冰冷。 “你真的会一直陪我走下去吗？” 柯杨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反复重演她当时的表情和眼神。 那眼神…… 柯杨一抬手，将青色胸牌捏在手中，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这温润的质感。 分明透过他，在看向……谁。 胡思乱想了很久，也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柯杨戴上青色胸牌，用自身的灵孕养，顺从身体的疲惫，闭眼睡去。 只要他无时无刻用灵来孕养，青色胸牌就不会因为他的“霉运体质”而不翼而飞。 …… “兰斯……” 耳边是压抑的呼气声，自己的嗓音也是格外低沉沙哑。 柯杨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处什么样的情况。 身下，晃眼的白肤。视线向上，带着薄汗的脖颈，娇红欲滴的软唇，迷离含泪的双眼。而那张脸…… 柯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神巨震。 和他老师一模一样。 柯杨越是想要逃离，触感就越发清晰强烈。 忽的，少女脸上的黑色胎记褪去，那诡异的双翼也消失，一头银发变黑，一双金眸依旧……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小家伙，喜欢吗？” 少女微微抬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柯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女双手环住脖颈，堵住了唇。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柯杨一把扣住少女的后脑勺，动作笨拙地加深了这个吻。 柯杨一面沉溺于欲海，一面深深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以下犯上。 唇齿分离，呼吸交缠…… “唔，小家伙，好痛。” 她微微颦眉，看得柯杨神智回归，有些慌张。 “老师，我，我尽量……轻点。” “叫我名字，小家伙，江瞳。” “嗯，江瞳……瞳瞳。” 脱口而出的昵称，柯杨感觉这一刻的心都软成了水，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 云儿被风肆意揉捏，形状不定，染上晚霞的颜色，煞是好看。 渐入佳境，风吹得越发猛烈。 借着风，云儿飞上云端顶峰，终于承受不住，云雾散开。风也停息下来。 “哈……呼，小家伙……” 脖颈好像被套上什么东西，柯杨低头一看…… 是那枚青色胸牌。 刚刚还在纠缠的人儿，右眼眼眸渐渐变为深邃的紫色，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的笑。 “带上狗牌，就是我的乖狗狗了哦。” …… 呼，柯杨从梦中醒来，猛地坐起身。他死死捏住被角，整个人都在发颤。 他在梦里都干了些什么？！ 梦中的一切清晰得仿佛深刻脑海，那些暧昧的触感再次袭来，柯杨满身热气，下身已然……昂首挺胸。 这一刻，柯杨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梦里，他竟然对他的老师……有非分之想！ 手指不自觉碰上胸前的青色胸牌，仿佛触电一般立马远离。 柯杨低头看了许久，满脑子都是那句调戏的“乖狗狗”。他通红着脸，慢慢伸手握上青色胸牌，小声到好似胸腔震了一下…… “嗯。” 第7章 上界下界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铁链作响的声音陪伴。 江瞳不过一张旧到掉色的黑绸披身，纤腰用藤蔓一缠，毫无形象坐在地上，靠着墙壁闭眼休憩。 但哪怕这样，江瞳依旧风情万种，犹如暗夜中惑人的精灵。 察觉到脑海里某个系统晃哒来晃哒去，极其显眼包还不自知，江瞳忍不住了。 【想说什么，赶紧说，晃得人头晕。】 【哎哟，我这不是看见宿主主动拱猪，稀奇嘛，兴奋……】 最后一个字，系统看见江瞳那庞大的精神力压迫，生生吞了回去。 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发火的宿主。 【提醒过多少次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说人话。记吃不记打。】 精神力压迫褪去，语气烦躁中透着无奈。 【爱得瑟的程序从一开始就设置好了，已经定型，我想改也改不了。】 系统欲哭无泪。 江瞳：…… 【创造你的人也是个人才。爱得瑟？就不怕被某任宿主鱼死网破？】 系统：…… 也就它倒霉摊上这么个宿主，哪个宿主能有她猛？直接反向绑定系统，让系统成打工人…… 【这叫人性化！】 【嗯。】江瞳不痛不痒地用意念回道，【人性化。】 系统：…… 【宿主，这么多个世界，你怎么这次就主动出击了？】 系统决定换个不那么伤心的话题，但语气贱兮兮，暴露了它八卦的本质。 江瞳：…… 【你是不是还有个程序--爱八卦？】 【哎，宿主怎么知道？】 江瞳：…… 系统的创造者干什么，她都不稀奇了。 【宿主你就告诉我嘛，不得答案，我这一天天抓耳挠腮。】 【你就没发现……】 江瞳手指下意识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地面。 【发现什么？】 系统恨不得自己的意识生出一双耳朵，要一字不落听进去！ 【他一直以来都是同一个人。】 说完这话，江瞳的意识死死盯着系统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怎么会？！】 系统的惊讶反应不似作假。 【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灵魂气息都不一样，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系统的回答很诚实，然后便开始思考，丝毫不考虑江瞳会骗它的可能性。 【宿主，他不会是某个大佬前来历练，动了情，然后千里追妻？】 【你这思维不拿去写小说可惜了。】 听出江瞳话语里明晃晃鄙视的系统：…… 【你不知道……】 江瞳手里的敲击动作停下，杂乱的心绪让她放缓呼吸。 【我，这心里很不安。】 系统本以为江瞳的理由会更严重，听了这话，立马安慰。 【安啦，宿主。他从来没在你面前露出真面目，没说过喜欢你，你当然会不安。】 江瞳许久没有回话，沉默，也不知道把系统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系统有些担忧，主动开口。 【宿主，没事的，我也会一直陪着……】 忽的，江瞳猛地睁开眼，眼神冰冷犀利，看着前方。 “谁在哪？！” 系统的话被迫打断。 对面回应江瞳的是…… 一束光亮，下一刻，整个空间都敞亮开来，不留一丝阴影。 江瞳眯眼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视线里两道模糊的白色身影。 身影渐渐近了，江瞳也适应了光明。当她看清眼前两人的胸前那分外眼熟的狮鹫模样的学院标志，直接嗤笑一声，道：“你们高高在上的上界人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下界蝼蚁了？怎么，终于打算杀了我？” “疯狗！”稍微靠后的少年直接骂道。 为首的青年也不阻止，只是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瞳，带着高人一等的姿态，开口嫌弃道：“千年过去，你这性子竟然还没被磨平。” “谢谢夸奖，我最满意的就是我这一身反骨。” 江瞳眼神寒如凛冬，冰冷之下藏的全是杀意。 “别让我找着机会，不然我这条疯狗一定会把这千年来日日夜夜的蚁噬之痛千倍奉还！” “疯子！要不是你太疯，我们怎么可能……” 少年气不过立马反骂。 “醉书！” 青年呵斥，打断对方。 名为“醉书”的少年见青年发火，闭了嘴，但是阴恻恻的眼神直望向江瞳，像极了刀子，想把江瞳一刀刀划开。 青年的举动让江瞳心中的大石沉了下去，但她面上依旧一副嚣张邪气的模样。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想要一匹大杀四方的狼，又要狼在你们面前卑微得像条狗，可真有你们的。” “激将法就不用了。这次我们来的目的，你很就会知道，建议你省着点力气。” 青年还是那种看蝼蚁的眼神。 见自己的目的被人一眼识穿，江瞳也不恼。 她无所谓过程和方式，都能达到目的就行…… “是吗？”江瞳像是突然失去所有兴趣，玩着自己的手指，打了个哈欠道，“所以，找我有何贵干？”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拽住锁着江瞳左手的铁链，一道黑色灵术打出，就把三人笼罩在内。 很快，等江瞳见到眼前的景，她就意识到这两人为什么要来下界，又为什么非得找每月十五出现的“她”…… …… “带你报复人族，开不开心？” 醉书施舍般的语气，仿佛把她当成了一条极容易被讨好的狗。 “开心，我为什么不开心呢。” 江瞳笑得如腐烂之中盛开的荼蘼花，带着致命的诱惑，却笑不进眼底。 青年默不作声拉着被蛊惑走上前的醉书，转身离开。 最后一层，再次陷入黑暗。 “呵，一群蠢货竟然学会了聪明，派了个聪明人来。真是可惜……” 江瞳身后，角落的墙角，一堆杂乱的白骨，那被时间严重风化的衣袍上依稀可见狮鹫模样的学院标志…… …… “老师。” 喊了一声，坐在巨石上、双手撑着脸发呆的少女还是没有反应。 眼前的场景美如画，柯杨看着看着就有点恍神，他立马双手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后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江瞳江老师！” 少女终于有了反应，看了过来，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啊，小家伙。” 柯杨收起自己手里的双剑，迈步，手一撑，一个跳跃也上了巨石，直接坐到江瞳身边。 江瞳不说不问，视线默默追随着柯杨，尤其挨近了之后，那眼神里的干净纯粹…… 柯杨心里的愧疚成倍增长。 本来一场梦境让柯杨第二天再次入梦见到江瞳时紧张不已，可连着三天眼见着江瞳心不在焉，那点旖旎的心思就被亵渎神圣的愧疚掩盖。 “老师要是不想见我，不用每天都来见我……” 话一说出口，柯杨自己都有些发愣。 怎么感觉怪怪的？ 闻言，江瞳抬手摸了摸柯杨的脑袋，温和一笑，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那天……”柯杨开了口，随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坦诚坚定道，“让老师不自在了。” 闻言，江瞳沉默片刻，脸上笑意不减，甚至有些意味深长。 “小家伙啊，那天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你猜我会不会介意？” 这句话蕴含的信息炸裂，柯杨刷的一下红成熟透的虾，手脚不自在起来，感觉怎么放都别扭。 “怎么连眼尾都红了……” 江瞳担忧地伸手，却在指尖就要接触到柯杨眼角时停下，她手指屈了屈，克制地收回。 “你不自在，我以后不说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江瞳的动作，柯杨看得清清楚楚，他忽的就明白了另一个江瞳的那句话…… “另一个我面对你，太卑微，也太沉默。” 一朝被点醒，就像是忽然迷雾退去，柯杨终于看清这三年相处中江瞳这个名义上的老师处处对他的谨小慎微和额外关照…… “没事吧，小家伙？你动作不流畅，是不是我刚刚下手太重了？我给你个小礼物作为补偿吧。” 手指轻轻点上眉心，青色气息一闪，一瞬间身心舒畅。 “这一招真的很不错，小家伙。灵附全身，瞬时移动。” 像是见着惊喜，双眼发亮，恍若星河流转，见着两人距离太近，她垂眸遮住眼中隐隐的欣喜，微微避开。 “怎么了？头一次见小家伙你这么烦恼，给老师说，老师就是拿来给学生解惑的。” 她笑靥如花，眼中带着期待，似乎很高兴能做一个倾听者。 …… “老师。” 柯杨猛地抓住江瞳的手，和他预想中的一样，柔若无骨。 “我……” 四目相对。 江瞳眼睛里只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柯杨脑子又开始晕乎，一种名为幸福的晕乎。 “我喜欢你。” 说出了口，柯杨反倒冷静下来，大脑还是晕晕乎乎，但起码能思考了，思考的全是和江瞳在一起的之后。 他和她安安静静地看风景，他想抱着她，他想…… 柯杨盯着江瞳那看上去就很软的双唇，全身热气上涌。 “我不接受。” 江瞳却垂下了眼眸，用力抽回了手。 如遭雷击，柯杨愣在原地。 还不等江瞳开口，柯杨嘴巴比脑子快一步，连连认错道：“老师，我错了，你别生气，别不认我这个学生……” 说到后面，柯杨越发觉得自己是个龌龊的小人。 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江瞳是自己传道授业的老师，他对她有了超出师生的想法。就算克制不住，有，也不该说出来…… “老师，对不起。” 大狗狗快委屈得哭出来了，江瞳眼中露出不忍，又立马压下。 “小家伙，你还太小，不懂什么叫喜欢。喜欢一个人，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喜欢，也不全是欢喜，还有责任。” “还有，小家伙你真的了解我吗？你也见过她了，我说的也是真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我。我身上有着很多秘密……你真的会喜欢？” 这些话，柯杨左耳进右耳出，耷拉着眼睛，委屈巴巴。 他不听他不听，他不小了…… 秘密又不告诉他，她怎么就能断定自己不喜欢她。他每天只要一想到晚上能见到她就会很开心。 不听不听，老师在念经。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江瞳见不得柯杨委屈，刚刚能和他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 “老师你别生我的气。” 还是这句话，江瞳有些哭笑不得。 “不生气，老师怎么会生你的气。” 这话…… 柯杨飞速抬眼看了江瞳一眼，又立马耷拉眼继续装委屈，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柯杨知道自己被江瞳摸头了。 本在少年慕艾之前，柯杨就很喜欢被江瞳摸脑袋，现在嘛…… 柯杨憋着装委屈，摁住自己的心花怒放。 表情委屈，但全身心都在散发着开心的气息，江瞳都一时间以为柯杨生病了。 “小家伙。” 柯杨低着头没有见到江瞳沉下来的眼神，似不舍，似悲痛，包含深沉的爱意，最后化为释然。 “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放心，有老师在，不会出事。但在这之前，我要对你进行魔鬼训练。” 第8章 青禾学院 玄天大陆，五大学院之首--青禾学院。 学院中央，一座巨大的六层高塔，白墙高柱，直冲天际。这便是赫赫有名的测试塔。 塔内，第三层。 一位看上去相比战士更像是饱读书籍、书卷气满满的美少年，手指掐诀，嘴中咒语同步跟上，片刻一道杀灵符打出。 仿佛流水形成的人影却比杀灵符的到来先一步挣脱了困住自己的困灵符，顷刻化为流水躲过了困灵符。 流水直接杀来，纠缠着环绕上少年的身躯，绞杀之势形成…… 结局已定。 流水突然停下，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散逸，顺着少年的衣袍流下，没有在少年身上留下一点湿润。 少年浑身干爽，整洁得好似没有经历一场难分胜负的战斗，他静静看着脚下因为滴水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的湖面，随后深吸一口气，遗憾叹气。 “又差一步。” 说完这话，下一秒，少年消失在原地。 “轩宇哥哥！” 少年刚刚从塔内走出，一直在高塔前等候的娇俏少女哒哒小跑过来。 “怎么样，闯过了吗？” 少女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好似自己是她的天……魏轩宇失神片刻，而后微微笑着道：“还是差一点。” “是吗……”少女咕哝一句，随后欢喜地抱住魏轩宇的手臂，语气欢快道，“轩宇哥哥这么厉害，我相信轩宇哥哥很快就能通过！” 少女这么相信自己，笑颜如朝阳，刚刚失败带来的一丝丝阴霾直接散去，魏轩宇眼中情意流露。 “诗雅妹妹，谢谢。” 好像是被魏轩宇盯得不好意思了，宋诗雅头一点点低下去，脸颊微红。 “去闯测试塔吧，诗雅妹妹，我等你。” “好。轩宇哥哥都这么厉害了，我也不能落后！” 魏轩宇没有见到宋诗雅转身之后，脸上的乖巧甜美褪去，坚毅狠辣的眼神比很多心智坚定之人还要让人心颤。 宋诗雅走进测试塔后，魏轩宇才收回视线，见不远处一道窈窕的身影用揶揄的眼神看着自己，魏轩宇控制不住地血气上脸。 魏轩宇缓缓走过去，恭敬低头道：“江老师。” 江铃兰，本有着不落凡俗的清冷容貌，但非要用实力征服所有人，达到大贤者实力时，才二十五岁，是玄天大陆突破大贤者岁数最年轻的保持者。现在三十岁已经摸到了圣者门槛。 “还是差一丝？” “嗯。” “你可明白了？”江铃兰突然沉下脸，沉下声音，近乎训斥道。 闻言，魏轩宇头更低了。 “明白了，我不该急功近利。学习再多的灵术，没有足够的灵施展都是徒劳。” 听了这话，江铃兰脸色缓和。 “明白就好。你还年轻，又是天才，心中自然有着傲气，表面上听从老师们的安排，实则心里不屑，所以之前老师们都任由你折腾，就等着你撞南墙回头。” 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学院的老师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明说，魏轩宇感到羞愧的同时，还升起一股感动，对学院的归属感在这一刻格外的强烈。 “你的小女朋友确实是……” “江老师，诗雅妹妹还不是我女朋友。”魏轩宇鼓起勇气打断道。 但这举动在江铃兰看来，简直是掩耳盗铃。 两人已经几乎形影不离，学院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这两人平日里相处的行为纯洁得都快要让人觉得傻气。 江铃兰在心中无奈叹气，倒是不打算主动伸手戳破这层窗户纸，少年慕艾最是心动和纯洁。 “成，是宋诗雅学员。宋学员是一匹黑马，谁都没有预料到。”江铃兰抬头看向测试塔，感慨道，“你才是学院资源的侧重对象，而她只是因为和你的关系，比其他学员多获得了一些资源，实力就能紧紧跟在你后面，甩了其他学员一大截。” “这股狠劲和资质，老师们都很惊讶，更别说你了。”江铃兰语重心长道，“你应该庆幸她和你同时代，让你意识到自己并非独一无二，意识到自己盲目自大的缺点。有对手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态，你之前的心态就失衡了。” “天才，最后也可以成为庸才！” 这句话震耳欲聋，尤其这话出自近乎上个时代传奇的江铃兰之口。 “全听江老师教诲。” 魏轩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心服口服。 见此，江铃兰笑了笑，满是欣慰，说道：“我已经给你制订了最合适你的修炼计划，等宋学员测试出来，我们就实施。很快你就能晋级贤者实力。” “江老师……” 魏轩宇看了看测试塔的方向，欲言又止。 江铃兰一眼看出魏轩宇的心思，忍不住放声大笑。本是有些粗鲁的动作，由江铃兰来做却好似冰山化开，让人惊艳。 “担心宋学员？真是闹不明白你，又把她当做对手，又担心她。” “正如江老师所说，是我之前心态失衡了。我现在由衷地祝愿她，担心她。若是她以后超过了我……” 魏轩宇释怀地笑了。 “我也只会恭喜她，然后升起斗志追赶。” “这就对了。宋学院那里，你不用担心。她的嘴可比你甜多了，又努力上进，学院里多加关照她的老师不少。” …… 青禾学院，二年级班级，也就是勇者实力班级。 “听说了吗，今天轩宇学长又去挑战测试塔了。” “怎么样，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可惜了，还是差一点。” “看来十九岁贤者实力的记录不是这么好打破的。” “啧，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本事也去给我闯一下测试塔第三层。” “嘿，我就是这么一感慨，你想打架啊？！” “来来来，谁怕你！” “哎哎哎，动嘴就行了，动啥手。诗雅学姐如何？每次轩宇学长闯测试塔，她也会去试一试。” “第三层闯了一半。诗雅学姐也很厉害，同届里唯一一个能跟上轩宇学长步伐的。” “诗雅学姐和轩宇学长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啊。” “说起来，整个学院都快默认他们俩人的关系了，怎么还没官宣啊？是轩宇学长不给力啊，还是诗雅学姐那边有难言之隐？” 正准备进门上课、听到这些议论的柯逸：…… 若是之前，柯逸也和这些学员的想法一样，自打他和柯杨战了一场后……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柯杨自己闷头训练都已经能在大贤者手下保命了，已经算是贤者实力中的翘楚，如今更是才十七岁。 柯逸摇了摇头，把这些感慨压下，安心上课，打算上完课就去找一下柯杨。 看看魏轩宇，离贤者都还差一步就已经得到整个学院的资源倾倒，柯杨要是将实力暴露出来…… 学院的资源不拿白不拿啊！ 柯逸一进来，教室立马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坐直身子，准备听讲。 柯逸在青禾学院的普通学员之中相当有名气和威望。 大贤者实力，还是老牌强者，以柯逸的资质完全可以选几个看得上眼的天赋学员单独带领。 柯逸就是不！ 以柯逸得原话就是，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天天见着眼烦，还是上大课舒服。 原因很任性，但对于普通学员来说，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大贤者愿意给他们上课，还从不敝帚自珍！ “今天，我们讲一些课本上还没有的实战经验。比如如何控制灵术范围。灵术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捏个决，念段咒甩出去就是了！有经验的强者都会用最少的灵发挥出灵术的最大作用……” …… 柯逸下了课，就直奔柯杨在学院里的个人宿舍，可是人不在。 柯逸问了一圈，才发现柯杨已经将近三天没回学院了。 兴冲冲而来的柯逸：…… 柯杨毫无踪迹，消失得彻底，要不是确定柯杨十五之后回过学院，柯逸都要以为柯杨在试炼绝境没了！ “这个臭小子，出远门都不知道留封信说一声，回来得收拾！” 一转头，柯逸就见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小跑到了他的面前。 柯逸认识她，学院除了魏轩宇之外的风云人物--宋诗雅，而且对她印象不错。 “柯逸老师。” 还没等柯逸开口，宋诗雅就将手里的信递了过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是柯杨哥今天送过来让我给您的信，没想到我去学院教室正好和柯逸老师错过。” 闻言，柯逸皱起眉头，一边接过信，一边说道：“那个臭小子回来过？” 宋诗雅回忆了一小会儿，用和甜美面容完全不相符的简洁干练语气说道：“看柯杨哥的样子，本打算来学院，但正好途中遇上我，就转交给了我。信一给，转身就走，看上去有急事。” “这个臭小子都有心事了……” 柯逸拆开信，匆匆浏览一遍，信上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出去历练一段时间不用担心，又听见宋诗雅的说法，他哼了一声。 眼见柯逸收了信就要走，不准备再管，宋诗雅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柯逸老师，柯杨哥他虽然只是您收养的孩子，但是他那么有天赋，这么散养真的好吗？” 话一说完，宋诗雅见柯逸瞬间黑沉下去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刷出来的好感很可能就因为这句话付之一炬。 “柯逸老师，对不起，我，我……我只是太可惜柯杨哥的天赋了。” 宋诗雅立马认错，眼眶中蓄起眼泪，小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我自己深知一个好的天赋对修炼来说，有多么的，多么的……事半功倍。我只是不愿柯杨哥这么浪费他的天赋。” 眼前的宋诗雅几乎是青禾学院所有老师公认的努力，明明资质一般，但硬生生靠着努力成了青禾学院进步最快的人之一。 甚至在他面前一向坚韧果决，心智坚定，竟被他吓得…… 柯逸叹了口气，心中懊恼自己刚刚竟和一个优秀的晚辈计较，误会。 “你也是为了柯杨好，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一想到柯杨闷声不吭就练到贤者实力，柯逸因着愧疚，好心提醒宋诗雅道：“你这妮子心善，柯逸那臭小子不值得你忧心，他自己心里有分寸。” 说完这话，柯逸从教师袍口袋里取出一片七彩色的羽毛。 “这是幻彩秘境的通行符，柯杨那小子……没福气，正好适合你这小妮子，就当你给老头子我送信的报酬了。” 幻彩秘境，最适合给阅历不多的年轻人锤炼心性。柯逸本来是给柯杨准备的，可柯杨已经心境突破，没了作用，柯逸就忘了这件事。 如今正好。 能让柯杨放心送信，就证明两人关系不错，而他也没有收半个门下的学生，就权当送个人情了。 “以后有什么修炼上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哪怕是我不熟悉的领域，我也能给你找个老家伙教你。 说完这话，柯逸就带着信离开了。 …… 等柯逸离开，宋诗雅看着柯逸背影渐远，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七彩羽毛，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下。 虽然中途出了小岔子，但是也有了意外收获不是吗。 不愧是老牌大贤者，这等宝物说送就送，而她只不过跑了个腿，送了封轻飘飘的信，然后装委屈假意哭了一下。 至于柯杨…… 宋诗雅脑海里出现柯杨高高大大但眼神格外单纯、容貌格外戳她心窝的形象，但很快那一点怜惜欣赏就被变强的野心取代。 她还是更喜欢实力，就连魏轩宇也不过是她变强的助力。 宋诗雅将手里的七彩羽毛收好，打算最近就调整状态，去幻彩秘境闯上一闯。 幻彩秘境是吗，锤炼心性是吗，她一定会死死抓住这个机遇让自身实力再上一层楼。 …… 把信转交给宋诗雅的柯杨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封信给宋诗雅送了一场机缘，哪怕他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因为…… “老师，带我回去吧。”按照江瞳指示带全了干粮行李的柯杨来到一处没人的街巷角落，小声嘀咕道。 话音一落，一只带着镣铐的纤纤玉手从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色孔洞之中伸出，抓住柯杨的肩膀。 只是轻轻一带，柯杨就被扩大的黑色孔洞吞噬，消失在原地。 完全封闭的石制空间，墙壁上几十颗夜明珠提供照明。 站在正中央的江瞳，双手双脚被巨沉的镣铐束缚，一身开始褪色的黑绸，身姿摇曳，若不是那双璀璨夺目又格外单纯干净的金眸，就是暗夜精灵本身。 “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 柯杨挺直胸膛，中气十足。 他已经有了整个玄天大陆最好的机缘。 第9章 魔鬼训练 “不过……老师，这是哪？” 帅气维持不过三秒，柯杨就露出自己憨憨的本质。 这三天，江瞳给柯杨指路一个小秘境，让柯杨在天地初开的环境下进行冥想，等心神达到了最佳状态再来找她。 不算那场救援，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你们所说的试炼之地，最后一层。” 这话一出，柯杨注意到他刚刚忽略掉的东西--江瞳手腕和脚腕上都是超出她体型的镣铐，铁链延伸到她身后的墙壁上。只是江瞳处之淡然的气质让人下意识忽略了这种怪异。 一时之间，柯杨大脑飞速运转。 “试炼之地是用来关押……”柯杨吞了下口水，上下喉结一动，猜测道，“关押老师你？” 江瞳没有回答。 熟知金眸江瞳性格的柯杨知道，这便是默认了。 柯杨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一部分试炼之地的真相。 老师这么厉害，却还是被人关押了。 柯杨震惊带着一点恐慌，其中还藏着一丝对强大挑战的兴奋。 难怪老师一直提防着某种危险…… 很快，柯杨就再没了心思关注这些暗藏的信息。 血色的气息从江瞳身后照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里窜出，沿着墙壁迅速延伸，触及墙角处一个又一个骨骼残骸，融入，变形生长，走出一个又一个狰狞的魔物。 目测过去，这一瞬间，就有了二十六个魔物。 “战斗，直至打败他们为止。” 柯杨：！！！ 魔物？！老师创造了魔物！ 柯杨思绪一下子跑回柯逸述说的那段关于试炼之地的猜测。 老师，她难道是……魔族？ 江瞳一眼就看出柯杨心里所想，柯杨并不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不过…… 柯杨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神让江瞳皱眉，只觉得自己平日里太过温和也不是一件好事，她身为上位者的气场全开，冷声训斥道：“凝神！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真相只是索命的毒药。你还不够强大！” 强大的压迫，柯杨立马收敛心神，全身心进入战斗。 魔物蜂拥而上！ 双手双脚，甚至脑袋都为刀刃的魔物率先来到柯杨面前，柯杨提剑迎上。 下一秒，侧面一只尾巴壮硕有力的魔物朝柯杨的剑缠绕而去。 柯杨借力打力，将刀刃魔物的攻击转向尾巴魔物，同时身形躲避。 攻势已经无法收回，猝不及防下，尾巴魔物惨叫一声，尾巴被整整切割下来。 刀刃魔物仿佛旁若无人，继续朝着柯杨杀来。 此景，让柯杨对现有的魔物做出了基础判断——只有战斗本能，尚未有思考的能力。 那就…… 柯杨主动迎上刀刃魔物。 杀！ …… 危险与机遇并存，柯杨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每一份攻势都利用到极致。 随着时间的移动，魔物死掉一个又一个，死后尸身立马化为灰烬，为外围的魔物让出了路。 魔物一个接着一个，数量毫无减少，也越发难缠，学会了周旋和配合，柯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都躲开了要害，但还是被染成了血人。 柯杨隐隐感受到自身已达极限的边缘，就要坚持不下去。 可是…… 眼前的激烈战斗丝毫没有影响到江瞳，她眼神古井无波，看上去像是悲天悯人、分外无情的神明，遗世而独立。 柯杨眼角余光一扫，就一咬牙，身体潜能再次爆发，继续坚持。 他要变强到足以站在她身侧！ …… 完全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车轮战，柯杨眼前已经开始模糊，甚至意识都已经浑浑噩噩，每一次的攻击都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击。 突然，所有魔物停下动作，柯杨愣了一下，但依旧挥剑劈了下去。 又一个魔物倒地。 模糊的感知中，一道声音格外熟悉和依恋。 “坐下盘膝，感受灵的气息。” 柯杨听话照做。 …… 试炼之地最后一层。 “坐下盘膝，感受灵的气息。” 江瞳收回血色气息，魔物再次变回一堆骨骼残骸，不过她留下了一个有着吞吸能力的魔物。 有着两条有着嘴巴的触手，魔物乖乖巧巧地用触手一点一点打扫着刚刚战斗魔物死后留下的灰烬。 忽的，束缚住江瞳的四条铁链上出现四个和铁链一样粗细的黑洞，随着江瞳的迈步，黑洞一分为二，连接铁链两端，而铁链的中间凭空消失。 借着空间黑洞无视铁链长短，江瞳迈步走到盘膝坐下的柯杨面前，伸手，手指上一点青色的荧光飞向柯杨。 荧光还未接触上柯杨，就被一只无形的小手抓住，然后唰的一下进入柯杨体内。这一刻，柯杨体内的灵似乎更精纯了。 江瞳惊讶了一下，试探一般又丢了点生命气息。 那只“小手”来者不拒，而且速度奇快。 江瞳微微皱眉，抬手，手掌上浮现两三个青色荧光，但都拘在手心上空，没有放出去。 短暂的寂静。 江瞳能察觉到那个无形的存在正在观察她，明明极度兴奋渴望，却在斟酌从她这“虎口”夺食的危险性。 倒是有点小聪明。 生命气息再次外放，手心青色荧光变为十多个。无光无生命的地底都隐隐有了嫩芽冒出。 再也忍不住，无形存在风一般地出手，然后…… 江瞳只是不缓不慢地一握，就把那只“手”握在了手里。 “这些气息可以给你，但你是不是也该有点诚意，告诉我你为什么有了灵智？” 双眸中的金色犹如星河流转，仿佛看穿了一切虚妄，无声的压迫让江瞳手中的存在瑟瑟发抖，连连求饶。 下一刻，一段影像在江瞳面前呈现…… 一片废墟，浑身漆黑的狰狞魔物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出现在此。 中央一个像极了棺材的石台，不知何时洒在上面的血迹已经渗入石体，发黑。魔物急急忙忙将婴儿放在石台上，便化作一堆灰烬，消散人间。 石台上发黑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汇集，移动，繁复的花纹顺着石台而上，来到婴儿周围，然后……爬上婴儿娇嫩的皮肤。 婴儿瞬间嚎啕大哭。 “在这！”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女人出现。 就当两人毫不停留上前时，石台升起一团黑雾将两人拦截在外。 “该死的魔族，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女人大叫着，手里掐诀。 天空之中一道强光照下，带着炙热和光明直直照射在黑雾之上。 “想要你孩子死，就继续。” 虚弱下去的黑雾散开，隐隐露出石台上那白白嫩嫩的婴孩。 女人立马收手，中途收招遭到反噬，一大口血吐出，直接染红了男人的肩膀。 “茉莉！” “别管我！快救孩子！” “茉莉，黑泯珠拿出来。”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眼神坚定，咬牙道：“好。” 说完，女人颤抖着手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漆黑珠子，摊手放在男人面前，恶狠狠道：“给我留点寿命陪我和孩子！” “当然。” 闻言，男人露出一瞬间的柔情，又顷刻收敛。 男人以自身生机为引，黑泯珠化出丝丝雾气飞向黑雾，缠绕。就像是遇到了最致命的天敌，黑雾迅速削减。 “死气！是死气！那个贱人！是那个贱人！” 黑雾不甘心地咆哮着。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黑雾大笑着。 “献祭仪式已经开启，你们拦不住的，拦不住的……吾族永生！” 男人赶紧带着女人靠近。 女人踉跄下地，把哭嚎不止的婴孩抱进怀里。看着婴孩身上没有丝毫变化的献祭花纹，女人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 “茉莉。” 男人饱含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肖哥，我知道我知道。” 女人泣不成声，抱着孩子扑进男人怀里。 男人借着缩小了一半的黑泯珠最后的力量，献祭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去磨灭诅咒之力。 可惜…… 婴孩右手手臂上，献祭花纹依旧，甚至在没了外力的干扰下，隐隐生长向外扩散。 女人来不及悲伤丈夫的逝世，带着孩子磕磕绊绊离开，最后将孩子放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对不起，宝贝，妈妈和爸爸不能护着你长大了。” 女人滴下一滴金色的眼泪，同时身形消散。 眼泪滴上婴儿的眉心，融入，同诅咒之力纠缠。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自此，影像消失，江瞳沉默松手，“小手”立马缩回柯杨体内。 眼前，柯杨已经哭得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狗，稀里哗啦的。 江瞳有一瞬间懊恼自己的不谨慎，让柯杨见毫无准备地见到了这一切。 既已发生，便只能…… 江瞳蹲下身，主动靠近，伸手隔着一点距离抱住柯杨，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的父母很爱你。” 补救。 …… “你的父母很爱你。” 耳边是轻柔如风拂过的温和软语，背后是小心翼翼的安抚轻拍。 柯杨一把抱住江瞳，将两人之间的那一点距离挤得丝毫不剩，头埋进江瞳的肩窝。 柯杨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四处流浪捡着别人施舍的临工，吃着百家饭长大。最后被路过的柯逸看中天赋，带走。 他也曾期待过父母，也曾羡慕过别人家的孩子被父母的爱意包容着，后来他跟着柯逸接触到了剑，满心的注意力转移，不再期盼。 但…… 原来他还是在内心深处留了一块伤疤。 或是血脉相连，或是心中执念，柯逸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父母。 江瞳的腰肢很细，柯杨环一圈还能能摸到自己的腰身，他的手一再收紧，才有一种实感。 他的父母不是不爱他，抛弃了他，而是…… 不能陪着他长大。 …… 江瞳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放松身体，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伴着。 许久许久，柯杨情绪稳定下去，等江瞳反应过来，才发现对方靠着她睡着了。 战斗的疲倦，又加上情绪的释放，江瞳身上那让人安心的气息让柯杨华丽丽地睡过去了。 江瞳哭笑不得。她用生命气息催发藤蔓生长，编制了一张藤蔓床铺，用一个公主抱给柯杨放了上去。 但当江瞳就要将手撤回时，就被柯杨死死抓住。江瞳甚至看见柯杨在抓住自己的手后，还傻傻地笑了一下。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完全被柯杨的大手包裹的江瞳：…… 江瞳又是一个无奈叹气，她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避开镣铐，轻轻为柯杨抹去泪痕，随后低头眉心一吻。 “好眠。” …… 悠悠醒来，柯杨睁开眼就见到江瞳趴在自己身旁，明明头枕在她自己的手臂上，还闭着眼，但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手臂，在哄睡。 而且…… 柯杨一边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小手，一边感受着它的细腻柔软，后知后觉地热气上脸，通红一片。 睡梦中的江瞳被惊醒，坐直身子，迷糊睁眼转头看向柯杨，意识还未清醒，就先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醒了？” “嗯。” 柯杨点头回应，收敛住自己的小鹿乱撞，率先收回手，坐了起来。 “休息好了，就继续吧。” 江瞳立马冷脸，把没有一丝丝防备的柯杨扯下了藤蔓床。 柯杨：！！！ …… 战斗到身体极限，盘膝休息，而后继续，就这么周而复始，直到睡觉时间。 柯杨每次倒头就睡，什么对江瞳的小心思，什么对父母的遗憾想法，都在这几乎没有间断的训练中，丝毫不剩。 “普世的修炼法则--提升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必须用各种宝物改造身体，增加灵的容量。所以，天下强者大致分为两派，一个是量型，一个是技巧型。其中佼佼者则是两者兼容，站立于强者之巅。” “你不一样，你的灵很特殊，在积累量的基础上，还可以用外物提升灵的质量。相较于同阶层的人，你战斗的韧性更强，灵施展出来的力量也更强。善加利用，同阶层无敌基本可以实现。” “也正因如此，你的灵格外霸道，寻常之物根本承受不住，再加上它生了智慧，对附身外物更是挑剔。你手上这对双剑还是因为铸造的材质非同寻常，才能被你的灵接纳。” “你或许没有意识到。回想一下，你每次战斗到精疲力尽，身上的宝物是不是会莫名失踪？那就是你的灵自主吸收了宝物的灵气，主动提升。” “你猜得没错，你身上灵提升的契机就是你战斗至极限。你运气不错，老师随时都能凝聚的生命气息正好是那小东西的最爱。” “有我在，你可以毫无顾虑地提升灵的质量。” …… 枯燥无味的反复训练，江瞳的严厉关照，对剑术天生喜爱的柯杨却从中尝到了“甜头”，斗志昂扬，就如同被磨砺的利剑，越发锋利。 就这么，柯杨“失踪”了近三个月。 这期间，异瞳江瞳从未出现过，那场相遇就像是黄粱一梦。 第10章 海兽来袭 烈日当空，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 巨型捕鱼船，嵌刻着巩固船身的灵符花纹。渔网，附带吸引鱼群的灵符气息。 “收网！” “嘿咻，嘿咻。” 皮肤呈古铜色的渔民们挥洒汗水，动作一致。 “老大，这灵符渔网真是好用啊，赶得上我们好几趟收货了。” 一位渔民大汉看着船箱里满满的鱼获，咧嘴笑着。 船长一顶简易草帽，正蹲在船箱边，拿出手里的保鲜灵符贴在船身上。他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也不看看你老大我花了多少钱。” “也就老大愿意花这钱。” “好了，别在这拍马屁了，继续捕鱼去！” “好嘞，老大。” 捕鱼船上热火朝天，不远处的海面，一双好似一轮圆月般巨大的双眼浮出水面，冷冷地看着捕鱼船…… “走了！” “哦哦哦！” 捕鱼工具收起来，船长掌舵，起帆。 就这时，轰隆隆，十二只巨大触手围绕着捕鱼船唰的一下升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船上所有人都愣住。 “敌袭！！！”船长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道。 可惜…… 天忽的黑了。 所有人抬头看去。 一张长满尖牙的深渊巨口带着腥臭的粘液，遮住了所有光线。 轰。 海浪平静，触手消失，海面上若隐若现的鱼鳍，没了捕鱼船的踪迹。 …… 与此同时，试炼之地最后一层。 “你现在面对初入门的圣者都有一拼之力了，对方若是因为你的年轻而忽视你，鹿死谁手还……” 江瞳忽的消声，抬头看向某个方向，仿佛隔着千万里看清了远处发生的一切。她神情凝重，眉头深皱。 柯杨静静看着，下意识放缓呼吸，不敢打扰。 等江瞳回头，柯杨才小声询问道：“老师，出事了？” 闻言，江瞳本能地想要回一句“无事”，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神情落寞一瞬，才继续扬起笑脸，柔声道：“是出了点事，不过老师能处理。” “你之前从未这么训练过，三个月已经是极限，再继续就是揠苗助长，得不偿失，你可以回去了。这空间戒指，我放了一湖的生命气息在里面，供你修炼到神阶都还剩很多，你可以自行分配。过一段时间，老师带你看这个世界顶尖强者的对决。” 前面的话，柯杨还闪过疑惑，不知江瞳这么早早安排是为了什么，最后一句话一出来，柯杨双眼放光，直接略过了这些疑惑。 “真的？” “真的。” 江瞳抬手想要摸一摸柯杨的脑袋，但柯杨太高，她停顿片刻，转而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师我亲自出手。” 兴奋于见到一场强者对决的柯杨没有注意到江瞳欣慰眼神下藏着的恋恋不舍。 …… 转眼过去两天。 柯杨回来后，柯逸找上柯杨谈了谈参加两个月后年度考核。 柯杨没什么兴趣，想拒。柯逸气得破口大骂，直到柯杨拿了一酒壶生命气息给他…… “这是我这次出门的收获，送一小部分给爷爷。” 柯逸直接偃旗息鼓，没话可说。 就这么一酒壶就能抵得上他这个老牌大贤者的大半身家，学院奖励再怎么慷慨也做不到这一步。 “青灵珠的气息？！好小子，闷声发大财，你这是捅了试炼之地老窝？” 青灵珠和黑泯珠早已证实是试炼之地特有的“奖励”，独此一家，绝无分店。 柯逸无心的一句开玩笑正中真相，柯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在柯逸满心欢喜没注意到。 “难怪你小子逮着试炼之地狂刷，感情是找到了别人没发现过的地方。” 柯杨本以为柯逸会刨根究底询问他是如何找到人族千年来都找不到的隐蔽之地，没想到柯逸只是感慨了一句，就开始冷脸提醒他…… “小子，这次不会再丢了吧？” “不会了。”柯杨摇摇头道。 丢失财宝的根源已经找到，这个“霉运”体质已经不再棘手。 柯杨一说完，柯逸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柯杨脑袋上。 “傻小子，既然不会丢，干嘛告诉我这个老头子，财不外露的道理，老子教你多少遍了？！” 柯杨委屈屈抱着脑袋，乖乖认错，说下次不会了。 柯逸满意点头，然后拉着柯杨就跑。 “走走走，让我看看你最近进步如何。” …… “你小子，使全力！不可以放水！” “卧槽！这么猛？” “老子的新衣服，你小子完了！” “不行了不行了，累死了，你小子怎么还有灵。” “混小子！你的灵储量到底有多少？！不打了不打了。” …… 一场切磋让柯逸开始怀疑人生。 柯杨则是乖乖巧巧地跟在柯逸身后，什么都不敢说。 没过多久，宋诗雅带着魏轩宇找上两人。 见着柯杨的那一瞬，宋诗雅眼睛一亮，眼里的欢喜加深。 宋诗雅甜甜说着感谢柯逸上次的赠予，想请柯逸吃饭，顺道邀请了柯杨。 柯逸本还沉浸在打击之中，想要拒绝，却还是磨不过宋诗雅撒娇卖萌，便拉着柯杨和他们一同离开。 …… 出海渔船的接连失踪已经引起靠近沿海的一所学院--海立学院的关注。 海立学院直接派出师生前往沿海寻找线索，并告诫渔民最近不要出海。 “你们说不出海？我们就要不出海？！我们这些普通人比不过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海，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没了，我们怎么生活！” 渔船只是失联，并没有确定伤亡，没有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就总是有人想要“铤而走险”。 老师不插手，把这当做了历练，眼见着学生们手忙脚乱地解释、劝导，掌握着度，让学生接触外界社会。 一位老牌大贤者强者带着两位老师，用羽翼灵符在海面上探寻。 “陶斛教授，没有魔气波动，倒是有灵的残留，不过都是一些出海实用性灵符的气息。” 陶斛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听着其中一位男老师的查探结果。 没有魔气波动，证明此地没有魔族遗迹出世的可能。没有灵的使用，则没有人族作恶者出来犯罪。 两人都很清楚这两点，很快看向另一位女老师，等待她的查探结果。 “陶斛教授……” 女老师回来汇报，正开口，突然大惊失色，直接扑向两人，飞速将两人带离原地。 战斗经验十足的陶斛很快反应过来，化被动为主动，身后羽翼攀上火焰，长大一倍，他反手拉住两人，一个扑闪，以更快的速度弹射向高空。 …… “这是……” 站在岸边闹着想要出海的人见着海上突然冒出来的十几头庞然大物，仿佛被掐住脖子，直接失声。 然后他们尖叫着，不顾形象地转身逃跑。 “所有学生都给我远离大海，都站老师身后去！” 老师们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纷纷用各自手段抵挡扑面而来的巨浪。 …… 得亏陶斛反应够快，只要慢上那么一丝，三人就要葬身巨物之口。 陶斛一手一个惊魂未定的学院老师，皱眉看着缓缓沉下去的巨物。 像巨鲸，但体型大到过分，稍微一动就是一个巨浪袭来。全身漆黑如墨，没有一丝杂色，两颗巨大的獠牙暴露在外，血色的眼像两轮血月。脑袋中央，第三只竖眼紧紧盯着上空三人。 两相对视，陶斛背后冷汗直冒，是那种对强大生命存在的本能畏惧。 顺着“巨鲸”出手而暴露出来的其他海怪千奇百怪，各式各样，无一不是巨无霸体型。 陶斛沉着脸，身上火焰丝丝缕缕冒出，凝聚在胸前位置，压缩，再压缩，一再压缩，直到极致，然后轰的一下轰向“巨鲸”的第三只竖眼。 他需要验证一件事…… “巨鲸”只是轻飘飘闭上了第三只眼，火焰炮在“巨鲸”眼皮上只是留下了一些白点，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巨鲸”睁开眼，微眯的姿态好似在嘲笑。 这明晃晃的敌意，陶斛怎会看不出。他毫不恋战，直接拉着两人极速退后，退到陆地上空。 “乐天，这些海怪到底有多少？” 陶斛看向右手边、脸色白得像张纸的女老师，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教授……” 乐天说话都有些发抖，说不顺畅。 “我数……不清，生命……数量。” 闻言，陶斛感觉脑子都嗡了一瞬间，随后他立马回神，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乐天，特级警戒！赶紧通知各大学院！” 陶斛直接下了命令，而下方听清“特级警戒”四个字的老师们都脸色瞬间苍白。 特级警戒，自被设计出来，还未曾使用过，因为它的出现代表着，人族将有灭族危机。 被点名的乐天拿出一大叠传讯灵符，手都发着抖，她直接咬破舌尖用通感压制恐惧，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送了出去。 其他老师反身驱赶学生。 “快！有多远跑多远！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学生能掺和的，留下来只能给我们拖后腿！” …… 青禾学院。 正乐呵呵吃饭的柯逸突然变了脸色，直接站起身来，差点将一桌饭菜给推翻。 柯杨和宋诗雅、魏轩宇三人都疑惑不解，但见着柯逸那越发难看的脸色都没有出声打扰。 “最近安心在学院待着，不要出门了。” 柯逸留下这一句话，就打算离开。 柯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歉意地同宋诗雅和魏轩宇道歉，然后出门，匆匆追上正准备动用羽翼灵符离开的柯逸。 “爷爷，带我一起去！” 刚刚在包间内，柯杨突然间想到江瞳那句“最近会发生一件大事”。 他想去！ 闻言，柯逸挣扎了一下，随后想到柯杨这个臭小子的真实实力，又立马释怀了。 柯逸塞了一张羽翼灵符和一大叠储备灵符给了柯杨。 “知道怎么用吧？这一次不计任何代价，直接给我把速度飙到身体极限，最短时间去菇浮海岸！” …… 让柯逸惊讶的是，柯杨不仅能跟上他的速度，甚至还游刃有余，毫不费力。他都用完一张储备灵符了，柯杨还没用到一半。 “爷爷，我带你一起。还不知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强敌，你保持体力。” 路上，柯逸已经为柯杨解释了“特级警戒”的含义，青禾是除了海立之外距离菇浮最近的学院，现在他们青禾学院所有老师需要第一时间奔赴菇浮海岸前去支援。 柯杨得知其中缘由，心惊不已，也焦急不已。 这便是老师口中的大事…… 亲眼见着柯杨赶路的“悠闲”程度，大难当前，柯逸也不矫情，直接答应。 柯杨拉过柯逸，提醒柯逸用灵护住自身，然后…… 唰的一下，两人速度加快，成了一道残影。 …… 菇浮海岸。 半空之中四五十人，位于第一位的陶斛身后一双相较于其他人更加巨大的火焰羽翼很是显眼。 柯逸示意柯杨松开，便带着柯杨直奔陶斛。 陶斛注意到来人，见着是柯逸带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注意力只是片刻留在柯杨身上，就看向柯逸道：“你们是第一个到的。” “情况怎么样？” 柯逸低头看着离海面五米左右的悬浮战船，皱眉道。 “你也看见了，攻魔战船都拿出来了，情况不容乐观。” 说完这话，陶斛注意到攻魔战船前驾起的防护罩开始变弱，立马转身下令，连点五人名字。 “你们下去接替。” 五人点点头，立马飞入下方的攻魔战船，随后被替换下来的五人全身发软，脸色苍白被其他人接走。 海立学院直接拿出奢侈的青灵珠让人进行恢复，只为能让他们快速回到体力全盛的状态。 “陶立院长呢？” “被海怪重伤，正拿青灵珠续着命。” 陶斛言简意赅。 “哪一只？” 柯逸脸色沉重。 “被海怪围在中央，头上有着一只竖眼的那只黑色巨鲸。” 闻言，柯逸眯眼审视着在防护罩另一头的一众海怪里格外体型庞大的巨鲸。 巨鲸注意到对面又来了人，还打量着它，它那只竖眼笑眯眯地盯着来人。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气息不强，但它不仅重伤了半步跨入神阶的院长，还一点事都没有。”陶斛主动说道。 “生命层级太强，体型太庞大，我们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力加起来估计都还没人家半条尾巴多。” 身为老牌大贤者，柯逸眼睛很毒，一下击中要点。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拖时间，等待其他学院强者的到来。”陶斛叹了口气道，“起码在能接替我的人到来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陶立院长重伤昏迷，现如今最强的便是身为老牌圣者的陶斛。 “拿去。” 柯逸取出柯杨之前刚给他的小瓶子，递给陶斛。 柯杨的，他管不着，但他自己是绝对要支援海立学院。 陶斛疑惑地看了一眼柯逸，伸手接过，感受到小瓶子里的气息，沉重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谢了。” 柯逸随意摆摆手接受了这道谢。 然后…… 一只比一般水囊格外大一些的水囊递到了柯逸和陶斛两人面前。 柯逸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水囊里装的是什么之后，惊喜地看着柯杨。 柯杨点点头。 柯逸一把抓过，直接塞进陶斛怀里。 “刚刚那玩意，一整壶。老规矩，遮掩点。” “我当然知道。”陶斛也有些激动，面对柯逸的不信任，毫不犹豫回怼道。 怀璧其罪的道理，陶斛当然知道。他能做到恪守君子之道，海立学院其他人可不一定。说不定海怪危机还未解除，人族内部就已经因为夺宝而内讧。 陶斛赶紧把小瓶子和水囊一同收入脖颈上的空间项链里。 见陶斛的回应和眼中的正气浩然，柯杨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慢慢的，更多学院强者到来。 青禾学院的院长--夏海沫已经抵达菇浮海岸。她最擅长的是光明系治愈术，而不是正面战场，了解一番后，继续把指挥大权交给来得更早、了解更多的陶斛，然后就去了陶立院长养伤处。 海怪依旧不紧不慢地用巨大的肢体拍打进攻防护罩，仿佛就是在等着人族强者聚集。 这个认知让人族强者们都感觉心里沉甸甸。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强的一群海怪？” “不知道，没有一点信息。” 在众人之中毫无存在感的柯杨一咬牙，找上陶斛，主动开口道：“前辈，我知道一些海怪的信息。” “洗耳恭听。” 眼前的小年轻频频给惊喜，在大是大非面前毫不私藏，陶斛很欣赏。 “海怪，更应该是海兽一族，曾经和人族，还有魔族，各据一方，三足鼎立。” 一众强者一同脸色大变。 是一个族群？！ “这么一个大种族，为什么我人族历史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录。”柯逸已经开始疯狂翻阅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慌张地喃喃道。 “你从哪里了解到的？”陶斛眼中带着一丝怀疑，沉声问道。 “一处魔族遗迹，刻有海怪记录的壁画。”柯杨面不改色地回道。 确实是在魔族遗迹看见的，在试炼之地最后一层，江瞳还为他主动解释。 “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个懂行的小崽子。” 大嗓门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从防护罩另一头响起。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发声的“巨鲸”。 “没想到多年蛰伏，你们人族都把魔族那群狂妄的家伙给灭了，真是大快人心！”看着众人越发阴沉的脸色，“巨鲸”更加开心地说道。 “魔族真是一群弱渣渣。” “弱小魔族，弱小人族，真是可怜。” 首领发言，其他的海怪纷纷附和。 被点明了身份的海怪们不再掩饰它们也是一个有着文明进化的种族的事实。 “是吗？” 飘渺的女声，犹如清风拂过，声音不大，却响在所有人耳边。 空间被撕裂出一漆黑的虚空通道，一道倩影从中缓缓走出。 柔顺披散的长发，手腕、脚踝上明显大于她体型的镣铐，身上是掉了色的黑绸，明明是囚犯一样的穿着，但这道倩影太漂亮，太艳丽，太气质出众，一双金眸包容着万物，就仿佛一道突然出现的阳光，照亮所有人，让人下意识忽视“囚犯”的身份。 通道收缩，一分为四，“截断”束缚着她四肢的锁链。 “魔族弱？你们还真是大言不惭。” 第11章 灭杀海兽 “魔族弱？你们还真是大言不惭。” 江瞳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嘲讽的话语，这副仿佛不在乎眼前蝼蚁如何蹦跶的冷淡神情直接让“巨鲸”气炸…… “你！” 但它又满心忌惮，不敢招惹，一张鱼脸上形象化地出现了狰狞矛盾的表情。 “你怎么能出来？！怎么能！” 它们海兽一族被该死的魔族在海底深渊关押了近一千年，这始作俑者被上界的大人亲自收押，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来去自如？！ 江瞳淡淡一眼，看透“巨鲸”的想法。 “你以为他们真能关住我？” 说完，江瞳扫了一眼想要继续撞击防护罩的海怪。 犹如利剑刺身，海怪们打个颤，立马收手，一动不动，乖似鹌鹑。 …… 虚空灵术！ 位于江瞳身后的人族强者愣愣看着眼前发生的诡异场景，一人一兽的对话让众人隐隐猜测到了江瞳的身份，但此时江瞳明显的庇护和她一人震慑所有海怪的强大都让他们选择了闭嘴不言。 唯有柯杨一人担忧地看着江瞳，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江瞳这些日子来和他说的话，一瞬间的明悟，心里愧疚又不安，愧疚自己的心大没能察觉江瞳的话里有话，不安于江瞳此时高调现身，丝毫不遮掩自己身份的举动。 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让柯杨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似乎他……会失去江瞳。 …… “你还是不愿意出来吗？” 江瞳垂眸，喃喃自语。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 深吸一口气，江瞳抬头，气势一瞬间飙升，锐不可当，让在场众人仿佛面对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谢谢。” …… 眼见江瞳就要迈步靠近，“巨鲸”急了。 人族不知道江瞳的身份，它可是一清二楚--硬抗天地不容而活的人魔混血！ 当初海兽一族、魔族、人族，三族之中就魔族最为强盛嚣张，最为淫邪，弄出不少混血孩子。 混血能继承两个种族的天赋，这样的妖孽，天地不允许出现，所有的混血因着“疯病”而夭折了，唯独…… “毁灭人族是大人的旨意，你可想过你阻挠的后果！” 江瞳这个异类活下来。 魔族狂傲，哪怕混血天赋逆天，也还是自认血脉高贵，不允许混血的存在。它不知道当初魔族内部高层是不是眼瞎，竟让这个怪物安稳活了下来，活到现在来对付它海兽一族！ 海兽一族天赋克人族，人族天赋克魔族，而魔族天赋克海兽一族！！！ 江瞳充耳不闻，依旧迈步。 悬空而来的一步又一步，好似踩在“巨鲸”心头，那份沉重压得它…… 忽的，“巨鲸”身前掀起滔天巨浪，巨浪过后，“巨鲸”不在，取而代之是一道劲瘦的黑皮青年身影，他身披鳞片似的铠甲，光脚立于水面，愤愤看着不远处的江瞳。 “你们往后退！” 青年旨意一下，海怪纷纷退去，为江瞳和青年两人留出足够的空地。 “你真要这样？就因为你那一半人族血统，你就要冒着反抗大人的风险护着人族？！” 被江瞳气机锁定，直面的压迫感强得可怕，青年闹不明白，甚至感到委屈。 怎么就出了江瞳这个莫名其妙的变数？！当初那些上界的大人怎么不杀了她！ “大人？你可真是一条忠心的狗，殊不知你当狗，人家都看不上。” 江瞳依旧用平静的语气冷嘲热讽。 “该死！” 青年双拳紧握，下一秒身影消失在原地，极致的弹跳能力直接朝着江瞳扑来。 “我就不信打不过你这魔族余孽！” …… “咕哝。”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吞了一口唾沫，声音明显。 眼前形势完全倒转，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海怪……被这半路杀出来的倩影完虐。 看似瘦小的身影和化为人形的“巨鲸”用着最原始的暴力打法，拳拳到肉，每一下都带走“巨鲸”大量血气补给自身。 “巨鲸”毫无反抗能力，生命气息衰弱得很快。 这是打架吗？不，这完全是倩影的单方面进食！ 人族强者们第一次这么明晰地见到魔族的恐怖之处。 对人族来说最棘手的巨大体格和庞大生命气息，反倒是魔族的大补之物。 不过…… 人族强者们看着江瞳的一举一动，一个个都双眼放光。 江瞳的每一拳都带着一丝莫名的韵味，绝佳的感悟机会，不能错过！ “你怎么还能吃？！你的身体承受能力怎么还没到极限！” 已经被江瞳吸走一半血气的“巨鲸”开始崩溃。 这时，江瞳微微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下一秒就收回视线。 “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江瞳抬手。 “巨鲸”顷刻间睁大眼睛，转身就跑，速度飙到极致。 不可力敌的死亡危机！ 忽的，所有海怪周围都被凭空出现的死亡气息笼罩，惨叫都来不及喊，就尽数化为了白骨。 “巨鲸”因为反应极快，早已窜出死气笼罩范围，躲过一劫。 “跑得掉吗，你忘了我的人族血统？” 话音一落，“巨鲸”周围，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被突然撕裂出现的虚空通道堵死。 一只小手带着镣铐从其中伸出，死气蔓延…… “不！我不甘心！” “巨鲸”也只是坚持了片刻，就恢复原型，变成巨大的白骨架。 一招灭杀！熟悉的死亡气息！ 除了魔族身份，人族强者又确定了江瞳的另外一个身份--试炼之地的“主人”。 如此的如臂指使，信手拈来，除了试炼之地的“主人”，他们想不到其他人。 这时候，魔族身份还重要吗？重要，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容他们计较。 陶斛硬着头皮飞身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前辈。” “嗯。”江瞳转身，点头道。 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丝毫情绪。 陶斛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今天过于波澜壮阔。 “通知其他学院的人吧，不用赶来了。” 闻言，陶斛一顿，然后愣愣点头。 不远处的乐天不需要陶斛提醒，立马拿出传讯灵符通知赶来的众人。 至于这位魔族前辈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在召集人手，乐天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陶斛已经答应了这个提议。 “不用这么紧张，那只巨鲸不是说了吗，我身上流着一半人族血统，我对人族无恶意。” 江瞳嘴角带笑，话语轻松，但在场的人心头轻松不起来。 这是真正的巅峰强者。神阶？这怕是等级的上限，而不是眼前这位实力的上限。 强者可以轻松向下包容一切，展现怜悯和随性，他们可不能。 “试炼之地属于前辈，是吗？” 陶斛想得到江瞳的亲自确认。 闻言，江瞳沉思片刻，回道：“算是吧。” 听到回答的众人：…… 什么叫算是，啊？ “总是有一些有趣的人族小家伙来到我的居所，我心情好的时候，会测试一番，表现得好，就给些奖励。” 众人心里一抖。 还真是这位…… “不过我既已现身，试炼之地便将无主，再无试炼之能。你们享受了几百年，也该知足了。” 再无试炼之能？ 在场众人因着这句话，脑袋一阵轰鸣，但最后一句警告，让他们瞬间回神。 “谢前辈这几百年来对人族的提携。” 陶斛一躬到底，展现自己纯粹的感激之情。 见此，江瞳微微一笑，犹如百花盛开。 “你倒是个不错的老师。” “我该离开了。最艰难的，我已经解决，剩下的，你们处理吧。给你们一个好心提醒，海兽的骨架价值很高。怎么将其发挥到极致，就看你们自己的手段了。” 说完这段话，江瞳随手一撕，就出现一个虚空通道，她一个迈步扎进去，消失不见。 江瞳离开，众人纷纷吐了一口气。 “别愣着了！没听见这位大佬说什么吗？赶紧趁着海兽骨架还没沉底，打捞起来！” 一句提醒，众人立马热火朝天动起身来。 …… 菇浮海岸。 柯杨趁着没人注意他，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还未等柯杨有所行动，柯杨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拉入虚无通道，拽走。 令人熟悉的操作。 柯杨不挣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 又一次回到试炼之地最后一层。 “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想问我？” 江瞳站在柯杨面前，仰头看着他，脸上笑意温和，不似出现在众人面前那般淡漠。 柯杨突然意识到江瞳对自己的区别对待，一颗心狂跳不止，生出一股想要将江瞳拥入怀中的冲动。 柯杨当然也这么做了，埋头在江瞳颈边，闷声道：“我现在不想问了。” 他现在只想抱抱江瞳，真切实感地感受到江瞳的存在。 江瞳愣了一下，本打算任由柯杨抱着，突然间想到什么，她伸手推开柯杨，但动作下意识放缓。 “老师？” 被推开的柯杨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一直以来，江瞳哪怕知道他的心思，也对他向来放纵，这是江瞳第一次明确拒绝。 “柯杨，你还是太弱，不配站在我身边。” 冷漠无情的语气。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下去。 柯杨双拳紧握，双眼通红地低头看着江瞳。 “我，不，信。” 柯杨企图从江瞳眼睛里看出什么，但除了冷漠无情，什么都看不出。 江瞳不再言语，只是微微挥手…… 一阵天旋地转，柯杨回到了菇浮海岸那个无人的角落，愣怔在原地。 根本无法反抗的无力感。 江瞳只要想，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问个清楚！ 柯杨一拳打上墙壁，激起一片墙灰。 “臭小子！跑哪去了？害我找半天。” 听见动静，路过的柯逸眼尖看见柯杨，风风火火跑过来。 柯逸心中有事，没有注意到柯杨的无神，他悄眯眯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柯杨赠予陶斛的水囊，冲着柯杨背影喊道：“赶紧拿好，现在危机解除，陶斛还你了。” 见柯杨迟迟不伸手过来，柯逸总算是发觉了不对劲，他赶紧跑到柯杨面前，抬头一看，就愣在原地。 柯杨低着头，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从眼角往外流。 “臭小子，谁欺负你了？” 柯逸紧了紧握着水囊的手，神情严肃，大有只要柯杨说出一个名字就立马上门揍人一顿的架势。 柯杨回了神，抬手一把抹去眼泪。 “爷爷，我要去神界战场。” 神界战场，一处秘境，远古传说之中，此地为三千神阶强者大战陨落之地。机缘数不胜数，但风险也是极大。 “你小子疯……” 后面的话，柯逸说不出来了，柯杨那双眼里的坚定格外震撼人心。 “回去再和你掰扯。收好！” 没有果断拒绝，就是同意了。 柯杨点点头，收起水囊，跟着柯逸离开。 第12章 神界战场 “该死的贱人！” “天杀的魔族余孽！” 一大群海兽红眼大骂着，但又不得不往一处洞口游去。 等所有海兽进入洞口，一紫一金两道光芒出现，插上洞口石门孔洞，上锁。 随后，紫金光芒离开，安安静静浮在一人手心之上。 砰。 那只手忽的握紧，紫金光芒化为粉尘，被海水一卷，不知踪影。 一声冷哼跟着人影离去。 …… “江瞳！” 一片无人踏足过的花海山谷，忽的一声呵斥。 立于花海之中的江瞳转头看去，右眼眼眸渐渐化为纯粹的紫色，随后邪气一笑。 “哦？” 江瞳静静看着六个穿着狮鹫标志学院服的人飞身落地，就像是见老友一般，随性道：“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会比我想的快上一点的……” 没人接话。 “今天并不是十五。”为首者年纪看上去三四十岁，狮鹫标志之上还有四颗星星，他拦住身后想要上前的五人，看着江瞳神情凝重道。 闻言，江瞳脸上的笑更加灿烂，灿烂得好似嘲讽。 “哪来的谣传，说我只能每月十五出来？” 对面六人听了这话，脸色青了又紫，好看极了。 “你们看上去更喜欢另一个我啊。” 江瞳感慨一句，随后又自言自语给了答案。 “也是，她可是我的善良面，相比较起来，她更讨喜。” 说完，江瞳三百六十度大换脸，神情冷到极致。 “如何，这位一念级别的大人想好了吗，要留下什么样的纪念品？” “相比四肢，我更喜欢脑袋。” …… 海兽危机来得快，去得也快，过程发展相当戏剧化。 试炼之地真如江瞳所说的那样，没了试炼之能，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魔族遗迹。 人族强者终于看到了神秘万分的最后一层，里面藤蔓爬满墙壁、地面、天花板，严丝合缝，除了一片绿色再无其他痕迹。 一有人进入，这些藤蔓突然开始生长，长出绿叶，开出小小白花，很快凋谢，结出一个又一个小红果。 人族强者在这些小红果上感受到浓郁的生机，立马认定这是江瞳所留下来的最后一份机缘。 一眼看过去，这些小红果得数量足以供应所有学院，一个学院一百颗都不止。 一些尚且对江瞳魔族身份有所抵触的人族强者纷纷倒戈。 “什么魔族？又不是没听见这位前辈说自己还有一半人族血统，这分明是我人族的大能。” …… 直到后来，柯杨达到神阶，家喻户晓，名声大噪，又一次来到这个回忆满满的最后一层，才发现那些藤蔓遮掩之下，四个锁链被扯断所留下来的孔洞。 而现在…… 青禾学院。 又是一年一度的擂台竞技。 在人群中备受关注的宋诗雅和魏轩宇是冠亚军的热门人选。 宋诗雅暗中搜寻着柯杨的身影…… 没有。 期待散去，宋诗雅压下心底那一点遗憾。 自从那次新人试炼之后，柯杨就变得行踪不定，她很难“合情合理”地遇上对方。 今天又是这样，柯杨还是没有来参加。 “2号宋诗雅！” 台上老师已经叫到宋诗雅的名字。 “别紧张。”魏轩宇拍了拍宋诗雅的手臂，安抚道。 宋诗雅低垂眼眸，遮去眼中的一丝不耐，乖乖巧巧地轻声点头，随后转身上台。 与此同时…… 柯杨正站在一片荒漠之上。 沙子仿佛吸饱了血液，殷红如血的颜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望无际的血色与天际相接。 柯杨手握双刀，缓缓迈步，静静等待着考验的降临。 神界战场，有两大考验--红尘劫、车轮战，前者是对意志的考验，后者对身体和战斗水平的考验，以前辈们留下来的经验来看，都对柯杨造不成太大威胁。 柯杨，他，就是冲着神界战场最出名的传承宝物而来！ 空无人烟的寂静，只能听见脚踩沙粒的声响，柯杨绷紧心神，继续走着，突然眼前场景一变。 眼前，干净规整的大广场，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环绕，中央喷泉，一座标志性的狮鹫模样的雕像。 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一丝印象。 柯杨心一沉，见远处有人朝他这个方向跑来，立马收敛起脸上的震惊，同时将手里的双剑反手而握，看上去放松，实则随时可以出手。 红尘劫？车轮战？竟然都不是。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柯杨费心搜罗而来的信息没了用武之地。 “柯杨，你怎么在这？剑收起来。忘了？之前你因为破坏公物，刚被高价赔偿，还想再来一回？” 离得近了，柯杨发现这青年一身白金色学院服，胸口处一枚狮鹫模样的学院标志，一边像是好友一般地和他说话，一边翻了个白眼。 青年没有恶意，柯杨打算随机应变。他把剑收回背后剑鞘，很老实地回道：“不敢。” “唉，你这老实性子……”青年又翻了个白眼，无奈叹气道，“知道你急，想快点达到神阶，不辜负老师的提携，但也要学会循序渐进。以你的天赋和努力，神阶很容易，过犹不及。” 神阶？是他想的那个最高等级神阶等级？！无数人敬仰的神阶强者，怎么在对方口中就像是一个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实力。 柯杨的心有些发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怕暴露。 “傻了？这么不相信自己？”青年见柯杨一副“傻掉”的模样，以为他只是不够自信，哭笑不得道，“入学基础条件确实是达到神阶，但既然老师能破格把你带回学院，就证明你天赋惊人，达到神阶是迟早的事。” 竟然真的是，达到神阶竟然还只是入学基础条件。神界战场到底把他拉到了一个怎样恐怖的地方…… 柯杨心神震颤，直接低下头，等着对方多说一点，多透露一些这不知名地方的细节，对方却不再多言。 “不说了，走喽，老师找你。” 青年一边拉走柯杨，一边凑近柯杨耳边，小声道：“最近风风雨雨，老师叫你，多半也是因为那位的事，能应下就应下……当年的事，扯不清，听老师的就对了。” 柯杨眼神闪烁，消化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点了点头。 …… 很快，柯杨在青年的带领下，进了一座宫殿的办公室，里面一位看上去不过中年左右的金色短发男人侧对着打开的办公室大门，胸前学院标志上多了四颗星星，他仰头看着窗外，眼神惆怅又复杂。 青年用手指敲了敲门，中年男人转过身来，眼神里的情绪立马收敛。 “柯杨过来，晓天你出去顺道把门带上。” “嗯。” 柯杨进屋，苍晓天关上了门。 柯杨来到男人面前，对着这位名义上的“老师”，乖乖喊道：“老师。” “柯杨……” 男人似乎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临了却只是叫了柯杨的名字，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老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能如何。” 男人神情落寞下去，哪怕一头雾水的柯杨也感受到了男人藏在心里压抑万千的痛楚。 “既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柯杨你就安心去配合她吧。能把通缉当做游戏的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记住，你师姐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莱恩学院。” …… 柯杨抱着一肚子疑惑出了办公室，在宫殿大厅又见到了苍晓天。 苍晓天跑过来，和柯杨勾肩搭背，塞了一把钥匙给他。 “来，新宿舍钥匙，别又修炼上头把宿舍打坏了。这次老师给你赔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有，就算你不愿意穿学院服，起码把学院徽章带上。明天八点集结可别忘了。” 说完，苍晓天拍拍柯杨的肩膀就走了。 柯杨翻翻钥匙，看见钥匙上的房间号，眼神闪了闪。 这幻境的剧情发展有一种诡异的平衡，重要的信息全是半遮半掩，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关键是…… 柯杨攥紧手里的钥匙，离开宫殿，寻找自己的“新宿舍”。 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苍晓天强悍的气息，而那位所谓的老师，已经大道至简，看上去再普通不过。 这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柯杨不免想到：神界难道真的存在？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不得不说莱恩学院不愧是神阶强者的学院，学生的宿舍就是单独的一栋宫殿别墅，里面书房、休息室、修炼室、露天练武场……一应俱全。 看得柯杨叹为观止，倒是符合柯杨对神阶强者待遇的想象。 柯杨试着修炼，不出所料，全以失败告终。这个地方并非真实，无法修炼。 柯杨转换目标，去了书房。 书房里全是教授神阶强者如何打好基础的书籍。只有基础足够好，才能在神阶的路上走得够远。 或许这些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或许只是基础理论，却让柯杨大开眼界，他抓紧时间翻阅，能多记一些是一些。 一夜无眠，已经七点四十五，柯杨起身，拿起被随意放在客厅桌上的学院徽章，直接离开宿舍。 路上不少人行色匆匆，看上去都是同一个目的地，柯杨亦步亦趋。 学院最中心位置的广场，人几乎站满，人声鼎沸。 柯杨看着，心都有些发颤。 这些都是神阶强者啊…… 昨天书房里的书算是帮了柯杨大忙，给了柯杨不少这个世界的基础常识。 进入神阶之后，每一步实力都天差地别，神阶便被分为五大阶段： 入门，踏入神阶门槛； 知意，知晓自身道路； 随心，战斗随心而动； 一念，所想一念成真； 觉醒，悟出神明之纹； 悬浮在空中的五十六张王座，每一座都象征了一名一念级别的神阶强者。 每当学院产生新的一念强者，附在学院广场上的意志就会自主生出一张全新的王座。 位于五十六张王座之前、被所有一念王座尊重、更大更精致的五张王座，是学院最顶尖的战力--觉醒级别强者！ 忽的，广场一瞬间安静下来，一群身着黑金色教师长袍的人出现，他们严谨迅速坐上属于自己的浮空王座。 近乎三分之二的一念强者都来了，尤其…… 柯杨忍不住抬头看向最前方，一肆意张扬、一霸气外露的两人。 还来了两位觉醒级别强者。 一众强者只是坐在那，就隐隐一股实力上完全碾压的压迫感传来。 柯杨捏紧忍不住想要打颤的手，心头的诧异越发强烈。 太真实了，他都快要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强者如云的地方。 那位霸气十足，一双虎目冷冽异常的觉醒级别强者站起身来，声如洪钟。 “江瞳学员……” 只一个开头，柯杨就大脑空白片刻。 “杀害我莱恩学院同级学员，逮捕过程中，更是重伤教务老师，叛逃莱恩学院。今，我以莱恩学院副校长之名，开除江瞳学员，正式向江瞳下达终极追捕令！” 说完这段话，一众强者又匆匆离开，仿佛来这里一次就只是为了下达追捕令。 强者一走，广场又热闹起来。 “下追捕令了，果然，这样的天才都不会是追杀令。” “下得好，我早就说了下界来的卑……人不可重用！” “终极追捕令，只要提供一个消息，那报酬……啧啧，真勇，反抗整个学院。” 左一言右一语，全是冷嘲热讽，全是漠不关心。混在其中的柯杨直面这些毫不掩饰的丑恶嘴脸。 妒忌、憎恨、贪婪、幸灾乐祸……仿佛身置恶鬼的狂欢盛宴之中，柯杨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抓紧，喘不过气来。 柯杨白着脸，迈步脱离人群，迎面撞上一同往外走、脸色铁青的苍晓天。苍晓天身侧还有一位神色不虞、气质清冷、面貌一般的女学员朱鹤。 苍晓天一把拉过柯杨，他气得要死，又死死压住声音音量。 “竟然是追捕令！追捕？呵呵，不要脸的伪君子，还在异想天开！” 见苍晓天因为情绪手上不知分寸，朱鹤上前朝着苍晓天手腕重重一拍。 “你给我冷静点。” 苍晓天吃痛，松开手，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再重重吐出。 “对不住，小师弟，我太生气了。” 柯杨伸手给自己揉了揉刺痛的肩膀，摇摇头道：“没事。”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出现，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多亏江瞳学姐实力过硬……” 说到后面，朱鹤自己都觉得离谱，一口气梗到胸口，再也说不下去。她悲哀地叹气一声，继续道：“连老师们都不敢出头，我们就算再怎么愤怒又能怎么样。” 三人之间气氛冷寂下去，同身后的热闹商议形成鲜明的对比。 苍晓天、朱鹤两人是满心悲凉，而柯杨是就差勘破迷雾最后一步的焦躁。 江瞳，江瞳，是他想的那个人吗？到底是江瞳先他一步来了这里，还是…… “走吧，江瞳学姐给了我几个地点，我们分开去等，看她有什么安排，能帮一点是一点。”朱鹤先一步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听了这话，柯杨压下到嘴的疑问，安静跟着两人离开。 第13章 再见江瞳 “嘎……嘎……” 深山老林，乌鸦藏匿。 阴凉的环境，不尽人意，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反倒让柯杨松了口气，紧绷的心神得了片刻的放松。 从进入这方世界开始，柯杨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牵着往前走，不能自主。 神界战场将他引至此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视线突然宽阔，树林“退去”，眼前一处断崖。 断崖很高，能将众山收入眼中。一方巨石伸出一半悬在空中，却又稳稳当当地立在断崖上。 柯杨靠着巨石，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 这个世界的江瞳给了朱鹤五个地点，让他们三人选一个去等她三天，若是三天后，她还没有出现，就回学院等待下一次联系。 柯杨一眼相中了五个地点中的巨石断崖，朱鹤和苍晓天又各自选了一个，三人便立刻出发。 柯杨试着在这个世界修炼……还是失败了。 又一次的验证，柯杨心里踏实不少，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刻刀和木头，耐下性子雕刻着。 …… 一整日过去，日落西山，黄昏将天际染成好看的金红色，树叶也变得温柔。 “咦？” 一声疑惑突兀响起。 柯杨翻手将刻刀和木雕收入空间戒指，戒备看向来人…… 眼前之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扎起马尾，一身白金色的学院服也挡不住她霸道火辣的身材，反倒穿出了禁欲感。一双金眸却干净得彻底，和她身材透出的性感妖娆截然相反。精致姣好的五官，仿佛上天亲自雕刻的造物。 “老师……” 柯杨心神巨震，就连想要站起来的动作都停下来，喃喃出声。 见面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地想她…… 只是这么想着，柯杨就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 为什么她就能这么洒脱地丢下他？为什么？ “别哭。” 声音已经到了面前，伴着一声叹息好似无可奈何，随后手指柔软的触感抚上他的眼角。 她总是这么温和，退让…… 柯杨又有些生气，他伸手想把脸上的手直接甩掉，但握住的那一刻生出不舍，最后还是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唉。” 又是一声叹息。 “你就是老师新收的小师弟？师姐之前有哪里得罪了你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这话…… 柯杨抬头看向江瞳，和江瞳眼中的疑惑不解撞上。 不一样，眼前的江瞳明显更“年轻”，还没有经历一切后的沉稳。 难道…… 柯杨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 “师姐干了这么一件大事，你我又是师姐弟……怎么不算得罪？” 柯杨一边笑得阳光说着茶言茶语，一边用手指摩挲着江瞳的手腕。 柯杨很清楚金眸江瞳的弱点--对在乎的人容易心软，一股脑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不出所料，江瞳开始心虚。她想抽回手，但收不回来，被柯杨牢牢扣住。 “小师弟，我们讲点道理，现在这局面，我也不愿啊。”江瞳底气不足地小声反驳道。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柯杨双眼一亮，但很快又熄灭。 现在江瞳有多么“可爱”，他所认识的江瞳就有多么让人“怜惜”--清冷、万物不放在眼里、身上总是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悲伤。 “师姐，就让我拉一会儿，就一会儿。” 柯杨情绪低迷得像个冲主人撒娇求安慰的大狗狗……给江瞳逗笑了。她带着笑意，忍不住上手撸了两把柯杨的脑袋。 “你一个都快神阶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话音刚落，江瞳就突然收敛了笑意，右眼眼眸化为纯粹的紫色，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柯杨。 要说柯杨最怕的是谁？不是身为爷爷的柯逸，不是青禾学院的院长，而是异眸江瞳。 面对异眸江瞳，他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无措感，那双眼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师……姐。” 柯杨的手松了又紧，还是没放手。 江瞳瞥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就用另一只手捏起柯杨的下巴，鼻尖相对，语气邪性。 “小师弟，真让人眼熟啊。” 眼熟？ 因着江瞳靠近不自觉红脸的柯杨直接愣住。 下一秒，江瞳立马后退，手里拿着柯杨别在胸前的学院徽章。她摆弄两下，就随便一丢，丢回柯杨怀里。 看柯杨脸上似乎有着失落遗憾的表情，江瞳正准备解释的话语吞了回去，起了恶趣味，双手撑在柯杨脑袋两侧，靠近，轻轻吐气道：“怎么？很失落？” 喜欢的人在怀，晕晕乎乎，柯杨大脑宕机。 …… 与此同时。 莱恩学院，中央广场一侧高大巨石上，一段字符浮现。 “有人已经找到江瞳！” 一直守在巨石旁的一位学员赶紧给副校长传信。 …… “落日断崖？” 走在大街上的副校长狠厉一笑，立马转头换了个方向。 跟在副校长身侧，曾跟着副校长一起出现的另一位觉醒级别强者，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眼底闪过一抹冰冷。 “大哥，亲兄弟明算账，可要记得答应我的。” “那当然，戴弟，只要抓住江瞳，我那把物质无打造的匕首都可以给你。” 戴铭泽闻言一愣，震惊得吊儿郎当的气质都跑了不少。 “大手笔啊，大哥，这个江瞳就这么厉害？” “戴弟，见到江瞳的那一瞬间，我就有预感，只要睡了她，我就能突破神阶，成为真正的神明。” 仿佛江瞳已经是囊中之物，副校长脸上笑意放大，眼中满满对实力的渴望贪婪。 “她也不愧是勾起我渴望的尤物，够厉害够机警，竟让她三番五次都跑了。” “既然大哥这么看重，那这次我也要拿出点看家本领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副校长提速，戴铭泽笑嘻嘻跟上。 “这次你跑不掉了，江瞳。” …… “小师弟，你这肌肉真不错。” “这八块腹肌手感真好。” 江瞳恶劣地撩拨，语气暧昧，手上动作不停，这里摸一摸，那里戳一戳。 江瞳的动作轻柔，不痛，反而酥酥麻麻，柯杨只觉得自己要被江瞳那只手给点燃了。 喉结上一点柔软…… 柯杨彻底忍不住了，伸手一把把江瞳塞进怀里，不让江瞳动弹。 两人之间没有一点距离，柯杨声音低哑在江瞳耳边道：“不要这样，师姐……我会忍不住的。” 忽的，江瞳猛地推开柯杨，自身朝一旁躲去。 轰的一下，巨石炸裂，碎石一地。 江瞳嘴角留下一丝血，她毫不在乎用手背一擦，眼神冰冷地看向被她推开、没有受伤的柯杨。 “看来，什么爱慕都是骗我的。” “真是好一出大戏啊，江瞳。” 来人放肆大笑着。 “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位是万虎那怂货新收的学生，可是你的同门小师弟。” “是啊。”江瞳看向来人，脸上带着标准的假笑，道，“你谷大副校长的追捕令，这么诱人的赏金，谁不想刀尖上走一回。” “要不，我帮你把这个背叛了你的师弟……杀了？” 古方中看着实力不过蝼蚁一般的柯杨，眼中有了杀意。 “谷大副校长这是又打算让我背锅？” 地上的碎石开始颤动，强者气机互相锁定的冲击开始影响周围的环境。 戴铭泽身形一闪，把柯杨抓了回来，放在自己身后，笑着嘱咐道：“安心在这待着，现在可不是你这个神阶都没到的小家伙能参与的。等抓到江瞳，少不了你的好处。” “把他抓回来，干嘛。”古方中神色不悦道。 身为觉醒级别强者的游刃有余，古方中依旧能云淡风轻地分散注意力。 “大哥，你刚也看见了，这小子……怎么说也是我莱恩学院的学生，要是伤着哪了，万虎不得心疼死。” 戴铭泽朝江瞳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这话说的饱含深意。 再怎么不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柯杨此刻也懂这两位觉醒级别强者是准备拿自己威胁江瞳。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恨意一下子涌上心头，柯杨死命压下，深藏，不敢泄露。 在觉醒级别强者面前露出仇恨就是找死。 江瞳也给气笑了。 “拿他来威胁我，你们也太高看他了。” 这话，柯杨不知道两位觉醒级别强者信没信，反正他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放在心上。 真没高看，能一见面就调戏他？真没高看，能在推开他的那一瞬间用灵护着他不受伤？ 这些话就没有一句能听。 狂风起，树叶吹落一地。强者之间的机锋对决越发激烈，江瞳已经身形发颤，却死命撑着，倔强着不倒下！ 已经达到江瞳的极限，柯杨看得心里紧张不已，哪怕他提醒自己这只是虚幻泡影，作不得真，也静不下心。 噗，好似天地凭空出现的细微声响，又好似眼前震撼场景带给听觉的通感。 江瞳身后，一半青色、一半黑色诡异地染了天际。一面生机盎然，一面阴冷危险，两者纠缠相间之处有大恐怖大破坏的霸道气息传来。其中，青黑气息交错流转，转化那一瞬间隐隐透露出来的隐晦天地规则气息才真正让人浑身血液冰冷，后背冷汗直冒。 “我突破了，我终于突破了，从此这世界再无人能压迫我！” 江瞳笑得状若疯狂，宛如一个疯子。此刻，柯杨在她身上看到了和他所认识的金眸江瞳如出一辙的悲凉。 古方中和戴铭泽脸色一变，两人齐齐出手。 无数锁链拔地而起，禁锢一方空间的灵气。荧荧蓝光凭空出现，融入江瞳身躯。 “封灵术？禁灵术？” 江瞳眼带嘲讽地看着两人施为，毫不阻拦。 这让古方中和戴铭泽心里生出极大的危机感，而下一秒这危机感应验…… “你的眼睛怕不是白长了，这可不是灵术！” 江瞳伸手一指，身前锁链全被一股不可言说的毁灭之力摧毁，炸出一方方的幽暗、与空间之力完全不同的孔洞，那里面透出来的气息凌驾于所有生命层次之上。 古方中心惊的同时，起了杀心，再无面对走投无路猎物的悠闲心态。 “眼睛没有用，我不介意帮你们挖下来。” 江瞳已经近身杀来。 “大哥！此女必除！” 戴铭泽很了解古方中，知道古方中心中定还有一丝侥幸。 仅仅入门神阶就另辟修炼道路，窥探到一丝神明之路。这样的逆天之才必不可能心甘情愿受人掌控，既然得罪了，必除之，不能给她成长时间！ 古方中有了杀心，杀心与渴望同台竞争、互相拉扯，被戴铭泽这一喊，古方中惊醒过来，神台清明。 让他修为增长的女人还可以再有，命只有一条！给自己头上悬一把不知何时落下来的刀，是蠢货！ “杀！” 封灵术和禁灵术继续接连出现！ 第14章 站在她身边 眼见封灵术和禁灵术再次出现，江瞳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费心力去破坏。 封灵术和禁灵术消耗的灵很少，而江瞳破除需要一瞬间的大爆发，看上去轻而易举，实则对她的身体负担很大，太亏。 江瞳身后青黑两色的天际，青色化为一张恶鬼面具，黑色化为一柄透着不祥气息的死神弯镰。 手上一双拳套从体内浮现，古方中主动飞身迎上。 戴铭泽身边凭空出现五具四手四脚的人尸傀儡。傀儡带着带着令人恶寒的邪气，一双眼不同步地、滋溜溜地转，最后定格在江瞳身上，同时露出一抹十分标准的微笑。 戴铭泽手上牵引线轻轻一拨，五具人尸傀儡唰的一下赶上古方中，同古方中一齐出手。 面对六打一，江瞳步伐不停。 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缠上傀儡手脚，傀儡行动受阻。 也就这时，古方中双拳迎上死神弯镰。古方中隐晦一笑，突然变招，一只手松开想要抓住弯镰，另一只手腾出来，成爪攻向江瞳心口位置。 但是…… 古方中的手直接穿过了死神弯镰。 弯镰并非实体，该死，上当了！ 古方中立马想退，江瞳怎么会放过他。 死神弯镰立马散形，大量黑色雾气包裹住古方中，而江瞳飞速后退。 藤蔓终究只是由生命气息催发的无灵智植物，傀儡很快挣脱。 古方中狼狈地从黑雾中逃离，脸上皮肤被腐蚀了一大片，配上他眼中的恨意，看上去更加狰狞。 江瞳直接回收黑色雾气，一挥手化为一根根丝线，穿透攻来的五具人尸傀儡。 人尸傀儡本就是死物，死亡气息无用，傀儡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攻来。 江瞳扭身躲过一击，一拳带着毁灭之意砸向这具攻到身前的傀儡。 傀儡碎裂开来，尤其胸腔那一块完全泯灭。 戴铭泽和江瞳齐齐皱眉。 一个是惊讶于这一击的攻击力之大，一个是不满意这一击造成的伤害。 古方中退到戴铭泽身边，除了脸，古方中暴露在外的脖子、手腕……所有皮肤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还冒着丝丝黑色雾气，没有一丝血液冒出。 “不能让那些黑色雾气近身。” 闻言，戴铭泽心痛地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他花费了大量精力炼制的残肢碎块，顺着牵引线送了过去。 碎掉的人尸傀儡残躯宛如活物，还在蠕动，被牵引线再次粘黏在一起，几番蠕动吞噬之后，人尸傀儡又完好如初。 如此，循环往复。 “她到底悟出了什么东西？黑色腐蚀活人血肉，青色激发藤蔓生命力。”戴铭泽低声说道。 “这都是次要，关键是两者的运用。她一个新领悟者，竟如此熟练。” 古方中一边从随身空间取出一张朴实无华的漆黑木弓，一边紧盯着同傀儡斗作一团的江瞳。 江瞳每一击中蕴含的力量让他心惊，但更让他忌惮的是那丝毫不外泄力量的精准掌控力。 “大哥，你要不要先疗伤？” 看着古方中的“惨样”，戴铭泽有些担忧。 “不，先杀了她，我才安心。” 古方中拉开弓，满如月，黑色箭矢凝聚出现，他默念一段咒语，随后放手。 箭矢射出去的那一刻，立马消失在视野里。 危险！ 几世穿越带来的战斗经验即刻给了江瞳提醒。看不见的危险，江瞳还是本能往身侧一躲。 彭，炸裂声伴随着一声闷哼。箭矢射中江瞳右肩，炸裂开来，一条手臂落地。 场外，咬牙硬抗强者威压的柯杨见此，脸色一白。 江瞳看上去不慌不忙，将部分黑色雾气捏成细针，手一甩，四散开去。 随后…… 人尸傀儡身上一连串的细小爆炸，爆炸虽小，却正好连成线，就这么将五具人尸傀儡分割开来。 尸块落下，暴露出其后又准备放冷箭的古方中。 恶鬼面具与自己对上的那一刻，古方中仿佛看见了面具下那双冰冷如看着死人的异眸，他心头一跳，便开始震怒。 他竟被一个入门者震慑，可笑！ 灵注入木弓，黑色箭矢瞬间一分为三。 与此同时，江瞳脸上的青色恶鬼面具分出青色气息攀上江瞳断臂处，血肉肉眼可见地生长。 唰，箭矢射出，再次消失。 江瞳完好的手伸出食指，带着毁灭气息在身前轻轻一划，一个足以遮挡住江瞳身形的空间裂缝出现。 等危险感一过，江瞳反手一抹，空间裂缝合上。 见戴铭泽又开始取残肢碎块继续修补五具人尸傀儡，江瞳直接用生命气息催发，藤蔓生长，直接将五具人尸傀儡的残尸淹没，动弹不得。 除非戴铭泽或者古方中出手将藤蔓打碎，这五具被肢解的人尸傀儡算是废了，无法加入战场。 见此，戴铭泽神色阴沉。 戴铭泽手上最厉害的就是这五具人尸傀儡，悍不畏死，又能吞噬重生，身躯坚硬，觉醒级别强者都不一定能打碎。 哪曾想遇上江瞳这么个怪胎，轻轻松松就能分解甚至消亡人尸傀儡的身躯。 “躲远点。”古方中脸色难看道。 戴铭泽一瞬间明白古方中想要做什么，露出片刻惊恐的神色，人尸傀儡也不管了，直接转身就跑。 跑的途中，戴铭泽眼角余光看见柯杨，想了想，还是跑过去提溜着柯杨，一起远离战场。 柯杨本想挣扎，突然间想到什么，便老老实实被戴铭泽抓走。 咚，仿佛来自大地的心脏跳动，柯杨只觉得自己大脑空白一瞬，心脏骤然收紧，难受，无比的难受，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压。 抓着柯杨的戴铭泽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他赶紧又跑远一段路，直接几个跳跃上了一棵大树的枝干，把柯杨随意丢在身旁，就眼睛不眨地看向战场。 柯杨顾不上自身的难受，也赶紧看向战场…… 结果却让他感受到了比刚才更加难受的心痛。 江瞳突然咳出一大口血。 宛如擂鼓，以古方中为中心，地面犹如水面般激起波澜，每一次的脉动都能让江瞳嘴角溢血。 柯杨联想到刚刚自身的感受，脑子瞬间明了。 地脉灵术，借地脉振幅直接攻击内里！竟然是书里介绍的特殊攻击类灵术！ 灵术千奇百怪，每个人对战斗的理解不同就能创造出不同的灵术。低等级者学习领悟强者制造的灵术，而强者自创最契合自身的灵术才能立于世界之巅。 能创造出来攻击力强大的元素类灵术就已经相当困难，而悟出特殊攻击类灵术更是百里挑一。 封灵术和禁灵术在地脉灵术出现的那一刻就被“震碎”，江瞳忍着身体的不适，强行出手。 空间灵术开路，手伸进虚空之中想要接触古方中，“种下”死亡气息。 古方中只是带着微笑，静静看着。 下一秒，江瞳身躯一震，立马收回空间灵术，而伸进虚空之中的手已经消失，断口处被震成碎末，血肉模糊。 江瞳从随身空间取出一枚暗器，附上毁灭之意朝古方中飞去。 这一次，暗器飞到半途就停在空中，震颤着化为粉末，其中夹杂的毁灭之意只在原地撕了个口子，就消散。 见此，柯杨震惊得瞪大眼睛。 这灵术竟然攻防一体！ 难怪他是副校长，难怪他能让一位觉醒级别强者甘心追随，难怪莱恩学院的老师们都不愿和他作对…… “大哥这灵术还是这么霸道，地脉一出，万法退让，还以为江瞳那不是灵术的诡异玩意能给大哥带点威胁呢。”作壁上观的戴铭泽彻底放心下来，不痛不痒道。 背后，柯杨缓缓抚上自己的空间戒指…… …… 古方中没有动作，像是看一只有趣的猎物一般，笑看江瞳接下来的垂死挣扎。 “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 江瞳冷淡的声线从面具中透出来。 闻言，古方中脸上笑意一顿，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猛地朝后看去…… “二弟！” …… “晚了。” 轻轻的话语。 戴铭泽看着自己的心口被一只白嫩纤长的手贯穿，可是…… 他为什么还能看见那只手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在自己背后干脆利落地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下一刻世界陷入黑暗。 …… 脖颈喷出的热血洒了江瞳一脸，她愣愣看着那一对呈剪刀样式、挂在戴铭泽脖颈上的双剑。 她穿过空间，毁了心脏，而同时，柯杨取出全新双剑，割了头颅。 放松大意的戴铭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柯杨与江瞳双目相对，一人眼神无比坚定，一人眼神不可置信。 “二弟！“ 身后古方中悲怆的声音传来，江瞳顷刻收神。她一个用力甩掉戴铭泽的尸体，另一只环住柯杨腰身，用上飞行灵术，直接离开。 …… 一处峭壁悬崖，迷雾重重。 江瞳直接扎头飞下去，片刻后，她掀开峭壁上的植物，出现一个不大的洞口，刚够一人飞行。 江瞳让柯杨抱紧自己。 柯杨照做，但耳根通红。 又飞行一段距离，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不小的湖泊，四周翠绿的植物环绕。头顶一大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隔绝了水晶之上的湖水。光透过湖水，透过水晶，才来到洞穴，一片水光潋滟。 对岸，石壁被开凿成居所，它前面的土地还种了些小菜。 江瞳飞到对岸，落地后，收回身上的隐匿灵术和飞行灵术。她拍拍柯杨后背示意柯杨放开自己。 柯杨这才回神，有些不舍地放开江瞳。 “你不应该掺和进来。”江瞳一边往前走，一边无奈地摇摇头道，“徽章送回去的信息会公开在大众面前，不怕那老贼赖账，结果你倒好……” 说到后面，江瞳火气上来，但一转身看见柯杨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在她转身那一刻，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江瞳心里的火就灭了。 “算了，老贼的东西太脏，不要也好。” 江瞳搬来两根凳子、一张桌子，取来一个壶、两个玻璃杯。 “我自己做的水果茶，尝尝。” 柯杨乖巧地伸出双手接过，一点点尝着。 一个身材高大近乎两米的人乖乖坐在矮凳上，蜷成一团，偏生那张脸稚嫩得很，一看就知还是个少年，一脸单纯地看着自己…… “有点甜。” 江瞳忍不住笑出声，说道：“忘了你一直不喜欢吃太甜。” 这话说完，江瞳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柯杨满脑子问号。 他确实不爱吃甜，但是…… 说第一次见面的是她，说一直记得他不爱吃甜的也是她。在这个幻境里，两人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后悔吗？” 温温柔柔，一如柯杨记忆里的嗓音。 柯杨抬头看去…… 果然，江瞳一双眼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她就这么带一抹清浅的笑意，柔和地看着他。 “觉醒强者一死，这件事就上升到一个全新的境地，我们会被所有强者通缉……” 江瞳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悲天悯人让柯杨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金眸江瞳的变化。 变了……和他记忆中的样子越来越像了。 “后悔吗？” 柯杨突然就不想再考虑什么幻境，什么神界战场，他不想，真的不想眼前的江瞳彻底变成他所见的那模样——美则美矣，但太悲，太哀，时时刻刻被悲哀笼罩。 “不后悔！”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第15章 围猎江瞳 “既是她出的手，就不会斩草不除根，给谷副校长翻盘的机会。外面会很乱，我们等一段时间再去一趟莱恩学院……” “总要……给老师报个平安。” 江瞳做了决定后，两人暂时在这一方隔绝人世的世界生活。 这段平静的日子对柯杨来说，充实而美好。他闲来练练剑，时不时看看江瞳怎么修炼。 只是心头始终有事压着，无法彻底安心，尤其是当柯杨有一次练剑突然撞见江瞳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好似回忆，好似恍然大悟，饱含深意，让柯杨有些难安。 柯杨深知自己这份无安全感的根源，来源于自身的弱小，也来自心境的缺陷。 幻境无法提升修为，只能锤炼心境。 柯杨突然间好像明白这方幻境的意义了。 一颗通明的剑心当时就让他看见了通往神阶的道路，但最近他杂念太多，心开始混浊。 自此后，柯杨练剑的同时，开始内视自身，磨练心性。 欲成强者必要有一颗强者的心，要时常摩擦才能长明亮。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 这天终于到来。 “嗯。” …… 江瞳和那天一样用上隐匿灵术和飞行灵术，带着柯杨离开，直奔莱恩学院而去。江瞳相当大胆，就准备这么毫无准备地、单枪匹马地去了。 柯杨从江瞳身上感受到了不顾及后果的自暴自弃，他试探着开口道：“师姐，我们就这么直接去？不先打探消息？” 柯杨他自认自己有时候比较轴，但不是傻——啥都不知道的直闯大本营，很大程度上就是找死，这可不是什么艺高人胆大就能说得通的。 “嗯？” 闻言，江瞳顿了一下，停下飞行，将柯杨放下。 “正在想事情，把你给忘了。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问些事情就回来。” 看着江瞳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柯杨只觉得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关键江瞳说完还理所当然的模样…… 柯杨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要是可以，他真的很想把江瞳直接打晕带走，但是他的实力不允许，只能看着江瞳胡来。怎么以前就没发现江瞳在某些方面比他还轴。 “我和师姐一起去。” 这话一出，火气卸掉，柯杨认命。 低头懊恼的柯杨却没有注意到江瞳听见他回答后，露出了一抹得逞却又落寞的笑意。 就这么，江瞳和柯杨什么都没有准备，就直接去了莱恩学院。 让柯杨意想不到的是这一路上相当顺利，平静得好似戴铭泽得死从未发生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柯杨一路警惕着到了他刚进入幻境那日去的老师办公室。 他们进去时，老师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研究着，看见他们的到来很惊讶。 老师放下书，叹了口气，道：“你们不该回来的。” 江瞳走上前，拿起桌上的掐丝茶壶，一丝青色气息闪过，顷刻间茶香四溢。她倒了一杯茶，连同茶托一起推到了老师面前。 “我知道，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收回手，江瞳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动作，脸上带着微笑，直视老师的双眼。 “老师这杯茶……我终于做到了。” 办公室一瞬间的安静。 诡异的氛围让柯杨知道两人在打暗语，但他猜不透背后的深意，面上平静，实则心里抓狂。 老师眼中有泪花闪过，喉头哽咽。 “乖孩子，老师一直相信你能做到。但……” 老师伸手，将这杯茶推了回去，手指泛白。 “老师不能接这杯茶，老师受之有愧。” 江瞳脸上的笑容淡去，就连眼中的光都暗淡下来，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的情绪低迷。 “古方中死了，我……”见此，老师撇开眼，不敢再看，他死死握紧自己发冷的手，艰涩道，“身不由己。” “没事的，老师。这杯茶只是学生单纯的炫耀，没有其他的意思。” 江瞳直起身，半敛眼睑，语气淡然。 “谢谢老师这些年来的照顾，学生唯一对不起老师的就是把小师弟拉下了水。学生以性命起誓，小师弟不会出事。” “这是学生唯一能做到的保证了，老师保重。” 伴随着话语而来的是办公室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郭海寂，你看你，你连一个学生都护不住。她是你最喜欢的学生，满心欢喜想要打破神阶限制来证明你的教育才能……可你都做了什么。” 郭海寂紧紧握住胸口位置的学院徽章，手上用力到青筋暴起。 …… 一出办公室，江瞳就一个踉跄，一直关注着江瞳的柯杨赶紧伸手扶住。 江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站稳后，推开了柯杨的手。 “我没事。” 柯杨脸很臭。 “师姐，你觉得你这话有说服力吗，得找一面镜子过来看看你的脸色有多差吗？” “生气了？”江瞳反倒笑了一下，好似稀奇地看着柯杨，道。 “是，生气，气自己没能帮上忙，气自己一点都听不懂你们之间的话语交锋。”柯杨板着脸，承认道。 生气的柯杨看起来就像是闹了脾气等着主人去哄的生气大狗狗，江瞳忍不住抬手摸向柯杨发顶，揉了揉他细软的棕色发丝。 “哪有说自己笨的？后面，你会明白我的用意。” 这话说出来，柯杨反倒更气了，嘴边的话直接就说出来了。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给我说！总是……” 说到一半，柯杨见江瞳微张着嘴惊讶的模样，自觉失言，赶紧闭嘴，但话语带起来的情绪波动却让他红了眼尾。 自以为是为我好！ 江瞳似乎陷入沉思，嘀咕着。 “原来我之后会是这样的吗……” 柯杨没听清，江瞳已经仰起脸，笑着道：“你师姐我就任性这一次了，以后都告诉你好不好？你就仗着我宠着你，得寸进尺。” 说完，江瞳拉着柯杨的手，大摇大摆地朝着宫殿外走去。 这让柯杨惊讶不已。 “师姐……” “你我行踪已经暴露，藏与不藏没有意义。” 江瞳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出最惊骇的消息。 “怎么会……” 柯杨脑子突然间就转了起来，有了一瞬间的明悟。 “是老师。”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江瞳没有正面回答。 “别怪老师好吗，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身不由己。” 话音刚落…… “叛逃学员江瞳，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眼前，五位强者于半空浮立，威压尽数散发，连天空都阴沉下来。 江瞳淡然接受，甚至还用灵保护着慢于她半步的柯杨不受压迫。 “五位老师，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古方中他自己贪欲起，他和戴铭泽作恶多端，现在不过是因果报应。” 江瞳眼中闪着光，名为希冀的光。 “老师还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五位强者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最开始发声的那位暴怒出言。 “还要抹黑老师生前声誉，莱恩学院怎么会教出你这样恶毒的学生！一定要把你压上断头台，让所有人看着你偿还罪孽。” “你们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古方中他干了什么……” 江瞳眼中的光又一次黯淡，语气渐渐弱了下去。 “你说得对，是我太天真了。” 这话一说完，江瞳右眸渐渐化为紫色，脸上笑意越发邪性。 “别磨磨唧唧的，有本事就来取我性命！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 五位强者，那胸前代表着觉醒级别强者的一弯明月很是刺目。 江瞳不过一个入门级别的学员，一身本能的战斗反应愣是比最老牌的强者还要强悍。 五打一，奔着活捉江瞳的目的，竟还一时拿不下江瞳。 江瞳的学院服被自己的血沾满，吸饱，已经往下滴血，但她这个人就是……屹立不倒！ 五位强者眼神交流，下了直接击杀江瞳的决定。 而江瞳绝地反击，抓住了五位强者走神的这个机会，一拳过去，一位强者被毁灭气息重伤。 下一秒，江瞳抓上柯杨就突出重围！ “师姐，你身上的伤……” “没事，悟出生命之后，我就不可能受伤，这些都是装装样子，给他们看的。” 江瞳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对着柯杨眨眼睛。 “但还是很痛吧，师姐？” 五位觉醒级别强者，哪怕有着活捉江瞳的想法，一举一动中的强者威势还是看得柯杨胆战心惊，用毁天灭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在关心我？” 江瞳直接腾出一只手，像是揉狗头一样揉搓着柯杨。 柯杨被江瞳抱着逃命，挣扎不掉，对异瞳江瞳这游戏人间的心态，无奈加无语。 “师姐，我们在逃命。” “我知道啊……我很开心。” 江瞳最后一句话让柯杨彻底闭嘴，随后叹气。 突然，江瞳停下飞行的动作，直接在一座山头山顶落地。 “真是看得起我。”江瞳放下柯杨，嗤笑一声道。 说完，江瞳抬头将四周看了一圈，继续冷声道：“三十五位觉醒级别强者。” 三十五位…… 柯杨大脑一片空白。 一位白发蓝瞳、看上去犹如百合花般气质纯洁的年轻女人率先于半空中显现自己的身形。 “两位死亡，五位围困失手，我们当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白魔女白沫莉。” 女人一现身，江瞳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 而听了江瞳话语的柯杨，一颗悬起的心直接死去。 觉醒级别强者排行榜，两帝，四皇，八王。白魔女白沫莉，八王之一，甚至还是稳坐了百年八王称号的强者。 “不就是两个觉醒级别强者，怎么还劳烦白魔女大人亲自出手？” 江瞳低声出言，语气姿态放得很低。 “哼，强者尊严不容践踏。”白沫莉娇俏一哼，双手抱胸道。 “若我说，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打破神阶限制，终成神呢？” 闻言，自白沫莉之后出现的强者都是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为首的白沫莉。 白沫莉脸上表情一瞬间的不自然，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怨毒。 “你说是就是了？哪个天才不都是这么信口开河，最后泯然众人。总幻想着达成神迹，最后却连个八王都进不了。” 白沫莉说得不屑，且狂妄。 “有哪个天才能像我这样悟出全新体系，一悟出就斩杀两位觉醒级别强者？”江瞳毫不退步地反问道。 江瞳这话说得确实，除开白沫莉的三十四位强者都有些动摇的迹象。 “魔女大人，真要是出一个神迹，我们还怕那边……” “闭嘴！” 白沫莉怒斥出声，随后她看向江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有着贪婪的底色。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不过一个刚入门的学员，一个没有任何常识的下界之人，这一门新修炼体系就能让你战力飙升到这种地步，要是拿来给我们这些老牌强者，绝对比在你手里用处更大。” 这话一出，动摇的强者统统看向江瞳，就像是在看一只有价值的、待宰的羔羊。 “哈哈哈哈，真是冠冕堂皇啊。” 江瞳看着这一群跳梁小丑，直接大笑开来。 “我自己悟出来的体系还必须拱手送人，还必须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闻言，白沫莉和其他三十四位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结果下一秒…… “放了他，我自愿和你们走。” 这时，三十五位强者才注意到站在江瞳身后存在感很弱的柯杨。 “魔女大人……” 白沫莉直接一个眼神止住了对方的话语。 “你哪来的资格和我们谈判。” 说完这话，天地之间突然白雪纷飞，很快银装素裹。 白魔女白沫莉低声念咒，已然出手！ 极致的寒冷，透骨的冷，无孔不入，直接损伤内里的生命力。 白魔女成名技之一--泯灭寒冬。 江瞳察觉到白沫莉这一手的目的，生命气息散发开来。 万物复苏与泯灭寒冬争锋相对！ 这一手对抗让白沫莉双眼发亮。 “陶金，陶银，龙刀翊，应嘉木，聂右，去把她给我抓住。” 白沫莉点名，五位强者，两高、两中间、一矮直接出列围住江瞳。 矮的那一位落地的瞬间，白虎化，全身长出毛发，体型蹭蹭变大，如同一座房屋大小。 两高的，男人身后冒出一条白色火龙，女人一头长发化为流水。 两中间的，一同念咒，一位捂住自己的双眼，一位拢住自己的双耳。 这一瞬间，柯杨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天聋地瞎，真不错，呵呵呵。” 和江瞳嘲讽话语一起的，还有…… 她直接砸向地瞎龙刀翊的拳头，精准无比，好似耳聋和眼瞎干扰不了她一丁点。 向来合作无往不利的五位强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半空中的白沫莉及时竖起一道冰墙。 轰，冰墙不是破裂，而是以江瞳拳头范围画了一个圈直接消失。 江瞳的攻击短暂停滞后，继续攻去。 冰墙争取的几秒钟时间足够龙刀翊反应过来，他捏紧双耳。 江瞳和柯杨同时吐出一口血。 攻击被迫终止，龙刀翊一个滑翔灵术，远离原地。 这一拳的威力…… “左延，关联灵术。溥琪，增幅灵术。伍菲，防御灵术。”白沫莉皱眉，继续下了命令道。 一连串灵术打在下场的五位强者身上，他们身上的气势越发恐怖，就连周围的风雪都受到了影响。 绝对的必死困境！ 江瞳打出一道青色气息和死亡气息护住柯杨，随后…… 在场的生命气息一变，急速衰老，三十五位强者都受到了影响，虽然比不上周围无灵智草木的衰败速度，但体内生命力清晰可感受的衰减让他们都大惊失色。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就连白沫莉都亲自下场，手段频出。 江瞳用毁灭气息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哪怕被阴受了伤，分分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战斗。 后面有小聪明直接选择攻击柯杨。 江瞳为了护住柯杨，自愿吃下了不少攻击。 但是…… 江瞳依旧没事！只是暂落下风，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 “我就不信你这能力没有极限！” 被一个入门级别的学员逼迫至此，白沫莉已经打出火气，一身淡然气质再也维持不下去。 基本上是三十五打一，被江瞳护着没咋受伤的柯杨恨得要死，极致的愤怒，双唇都被他咬破，浑身颤抖。 “活着。” 耳边淡淡的声音如风吹来。 而后，柯杨就见江瞳一拍胸口吐出一团带着紫色的血液，以血为墨，在每一个强者身后都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裂缝之中无数双漆黑的手拉扯着强者们，将他们一一拖进空间裂缝之中。 江瞳抬手给自己身前撕了一道空间裂缝，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巨大的不安感将柯杨笼罩。 “不！” 第16章 不过梦一场 柯杨心急，在原地站立难安，声声呼唤，换不来任何回应。 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剑不该彷徨。 柯杨用学院徽章联系苍晓天和朱鹤，却发现学院徽章失灵。他尝试走出去找人，走了一段路后，又回到原地…… 这下，柯杨明白了。 幻境特意让他在这等待。 既然如此…… 该来的总会来。 柯杨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调整情绪。 绝对的寂静之中，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那么明显。渐渐的，仿佛连自身都感受不到，一片漆黑之中，一颗被蒙尘的剑心缓缓展现在眼前。 柯杨细细感受着那些蒙尘…… “为什么又不告诉我？” “那些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强，连江瞳都比不过。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 “江瞳太强了，神阶强者都奈何不得她，她如今又有多强？我真的能走到和江瞳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实力强悍吗？” “我……” 这些日子萦绕在心头时不时闪过的情绪终于清晰呈现在柯杨面前。 柯杨没有想到他内心深处竟然有着这么多不安和畏惧。 是的，畏惧。 柯杨惧怕这个从未被人提起过的、只收神阶强者的莱恩学院，惧怕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惧怕自己根本达不到江瞳的层次，更遑论超越。 “剑心通明就说明你已经在心境方面入门，之后就是剑无惑、剑无畏，你的心就可以无限大，最后返璞归真，明悟本心，明白你的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修。做到这三步，哪怕那人生于微末，天赋不强，在时间的洗礼下，终会成为一方强者。” “从来没有人重视过心的修行，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心境第三步就是突破神阶的关键之一。或许有人误打误撞达到了这一境界，却绝对没有我这么明晰的认知。” “对，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那个神阶之上、还未有人抵达的境界。你既然成了我的学生，我所有的修行经验都不会敝帚自珍，但你也要给我做到最好，从现在就意识到心境的重要性，打好基础。” “一颗心，不管是恶，还是善，心境不稳，误入歧途，就算突破万难成了强者，失了本心，终会陷入疯狂。” “我可以给你举些例子，你应该有从学院老师那里听到过一星半点。比如百年前的万海，天赋超群，天生亲近火元素，他就是修炼太过顺畅，从没有经历过挫折和挑战，最后就只是因为卡在一个瓶颈十年时间，就走上歧途，用他人生命修炼邪术，强行再次提升自身资质……结果你都知道了，成了一个见人就杀、没了自我意识的疯子。又比如一百六十七年前的……” “我给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对生命、对天地都要有一定的敬畏，一些诅咒并不是你看不见，它就不存在。还有天地万物才是最好的老师，你要牢记这一点。” 江瞳教导时说的话此时冒出柯杨脑海。 剑无惑、剑无畏，柯杨自认算是入门已深，快要悟透。 没想到…… 他的无所惑、无所畏是建立在自己完全熟悉的环境和自身实力也已经跨入强者行列的条件之上。 他根本没有像他自己想的那般领悟已深！ 无惑？要怎么才能算是无惑？只要还有未知，哪怕实力登顶也还是会有疑惑。 要怎么才能做到无惑……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陷入瓶颈的柯杨晃晃悠悠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双眼无神，心思分明还在思索中。 不知走了多远，柯杨突然感觉身后未知生物靠近，他立马清醒，大踏步向前，同时抽出自己身后的双剑，回身看去。 呜~ 一声委屈的哀鸣。 柯杨确定自己听出了委屈，以至于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一只他从未见过、酷似的龙形生物，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鳞片，身形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巨蟒，锐利的两双爪子，如同金色火焰般的尾巴，却没有双翼，一颗好似一间屋子大小的脑袋正搁在他身前，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竖眼盯着他。 柯杨第一感觉就是完美，这是这只他完全没有见过的生物给他的最直观的感受，完美。完美的身形，完美的气度，身上每一寸都仿佛蕴含着天地道理。 这样一只感官上就给人强到离谱的生物会委屈？ 金龙用爪子指了指脑袋，示意柯杨站上来。 柯杨会意，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准备动身爬上去。结果金龙一爪拎住柯杨的后衣领，给人丢了上去，就立马起身，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柯杨没有准备，身形一晃，伸手抓住龙角站稳。 穿越云层，高空，云朵就在身侧，眼前一轮光线柔和不刺目的太阳。广阔的景色让柯杨的心瞬间平静下来，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想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千万思绪理不出头绪，终归于寂静。 一丝明悟出现，柯杨赶紧盘膝坐下，抓住这一丝灵感。 但是天突然黑了下来，一点环境的变化就让柯杨清醒过来。 柯杨还未开始惋惜这一次顿悟的时间短暂，就被眼前景象所吸引。 一片星海，不，是…… 色彩分明、环绕流转的球体，散发炙热、岩浆沸腾的火球，黝黑的、让人心惊的黑洞，浩浩荡荡的星带……一一从眼前掠过。 是星际。 美丽神秘、又近在咫尺的球体，是柯杨从未见过的风景。 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景？ 难道那些夜晚挂在天上的星子，靠近了，就是这些球体的模样？ 脚踩实地，满心修炼，谁会去思考、琢磨平日里常见的天上星星…… 金龙继续前行，路程的前行仿佛化为时间的流逝。柯杨与火球贴身而过的时候，它突然炸裂开来，扩散开来的星云直接席卷住一人一龙，金龙停在原地。 金龙本就不惧，而柯杨则是有灵护身。 星云散去，柯杨见火球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吸引着周围万物的黑洞。 金龙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柯杨一头扎进黑洞。 冗长的通道，金龙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尽头。 尽头，星河倒转，星空落在脚下。不远处，柯杨所熟悉的、但体型明显过于巨大的蟒蛇群正同一片污秽斗争着。 惨烈而悲壮。 金龙一头扎下，仿佛入了真正的江海，被清澈的海水环绕。 金龙再次昂头向上，顷刻间就出了海面。 一艘木质大船，船上的人和柯杨迥乎不同的打扮，他们好似根本看不见金龙和柯杨，依旧继续撒网捕鱼。 再继续向前…… 巨大的城池，铁质的铠甲，冲天的喊杀，浓郁的血气，完全的冷兵器时代。 人群之中杀得最是疯狂的白衣少年过于耀眼，柯杨一眼就看见了他。 白衣少年似有所感，扬起沾血的脸庞，抬头看来…… 和老师一样的面容！ 柯杨瞳孔一缩。 白衣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柯杨的差异，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秒，柯杨忽的失重，向下坠去，周围一片漆黑。 金龙不在，城池不在，星河不在，仿佛他刚刚看的那些不过繁华一梦。 恍惚间，柯杨好像看见那个浑身沾血的白衣少年，拿着一把向下滴着血的剑，缓缓问道：“你可看懂了？” 看懂了？ 他看懂什么了？ 柯杨下意识顺着少年的话质问自己。 他只看见梦幻的星际，只看见倒转的星河，只看见……全是他前所未见的景色，仿佛另一方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似乎是坠落终于到了底，柯杨突然间看见了光，无意识转头看去。 陡峭入云的山壁，层层叠叠的宫殿，精致的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看似杂乱无序，实则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天生和谐的美丽。 五头金龙环绕着中央最大的一座宫殿，吞云吐雾。 阳光照来，仿佛染上了暖色的油画，强悍的战力体现和宫殿的金碧辉煌都让人见之难忘。 柯杨渐渐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了，他知道他该看懂什么了！ 世界总是有着未知，他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洞悉万事万物所有的一切。 包容，不止包容眼见，还要包容未知，包容自己，如此才能万事无惧，亦无惑。 是他钻牛角尖了…… 一瞬间的明悟，就像是轻轻戳破了一层纸，柯杨立马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超乎往常的清醒。 有什么变了，但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但柯杨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心境第二步——剑无惧，剑无惑。 悟透的那一刻，所有的场景就像是玻璃一般，破碎，破碎出蜘蛛网似的裂痕…… 整个幻境世界都开始碎裂，一切虚妄退去。 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转身过来，一双璀璨夺目的金色眸子，脸上带着万物都为之动容的浅笑，轻启唇。 “你来了。” 第17章 众神之林 “你来了。” 熟悉的嗓音…… 恍若隔世。 柯杨没有说话，只眨了下眼睛，脑子还有些木。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首先……” 手一挥，一座座仿佛冲天重剑的山峰幻影围绕在四周，是周围景色的等比缩小。 柯杨目测一数，有一百零八座。 “恭喜你通过炼心劫，这里的一百零八座神冢，包括这方秘境都归你了。” 山峰幻影收缩，化作一方透着绿的方晶，静静悬浮在柯杨身前。 “这就是这方秘境的秘境之匙，有了它，你就能将秘境收进体内，随身携带。” “我……” 柯杨深吸一口气想要说话，却被打断。 “先收起来吧，解惑不急在这一时之间，把你的灵灌注进去。” 闻言，柯杨只能照做。 方晶认主的那一瞬间，柯杨知晓了这方秘境的名字，也知晓了这片秘境实质上是…… “众神之林？” 是一百零八位神阶强者的坟墓。 让人心惊的数量。 “因为神冢不是很好听，她更乐意称其为众神之林。” “她？” 柯杨听出了别扭。 “嗯，她。” 笑意越发温和。 “我只是她分离出来的一抹意识，在这等待通过炼心劫的试炼者。” 只是一抹意识…… 莫名的，柯杨心头生出一丝失落。 江瞳多聪明啊，多擅长观察人心啊，哪怕只是一抹分出来的意识也瞧出了柯杨的情绪变化。 意识江瞳忍不住掩嘴轻笑。 “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把你拿下了。” 直白的话语让柯杨耳根一热，但忍不住嘀咕道：“哪是老师拿下我，分明是我自己先动心。” “我听到了哦。” 意识江瞳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好戏，眼里那看热闹的喜悦都溢了出来。 “虽然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可是她分离出来的一抹意识，她是个什么想法，我还不清楚吗。” 说完，意识江瞳还俏皮地朝柯杨眨了眨眼。 这下，柯杨连脸都快烧起来了，他用拳掩嘴咳嗽两声，假装镇定。 “你和老师……真不像。” 闻言，意识江瞳脸上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 “你怎能断定，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不能将自己的灵魂分离出去，化作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格……” 说到一半，意识江瞳立马止住话头。 “说多了，她不会喜欢我和你说这些。” 可这句话里透出来的漫不经心，实力强大后的随心所欲已经给柯杨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从未听说过灵魂还能分离一说。 江瞳很强大，也很神秘，在他眼里，江瞳似乎无所不能。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当然能，你随时可以问，我会一直待在众神之林，直到你找到她，让我回归本体。” “将你分离出来，老师她会不会有损伤？”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一些其他的，没想到第一时间是关心她……”见着柯杨又开始羞窘，意识江瞳点到为止，不再逗弄柯杨，话题一转道，“灵魂代表了意识，代表了天赋，少了部分，身体的操控会变弱，少了部分，修炼的悟性会降低，你说呢？尽管她并不在乎。” 见柯杨震住，意识江瞳继续说道：“你可信，这炼心劫和众神之林是她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信！” 柯杨眼眶红了一圈。 “你能告诉我，她现在去了哪？” “她啊……”意识江瞳抬起头，思考了片刻，才回头道，“被她分离后，待在这众神之林，我一直未曾和她联系过。她不在上界牢狱里了？” “上界牢狱？” 柯杨愣怔，不明所以。 “就是上界之人关押她的地方，将她关押在最后一层，用囚神链拴着。” “囚神链？！” 囚神链，在那个莱恩学院的幻境里，唯有两帝之一的荒帝一派能打造，专门用来折磨、约束罪大恶极的囚徒。但荒帝一派出手代价太高，只有极其憎恶、恨不得食对方血肉的人才会花费极大代价去请荒帝一派打造这么一副锁链。 “你怎么会懂？”意识江瞳疑惑地看了柯杨一眼，道。 “炼心劫里有个书房，很多书，我看了。” “哦，那难怪。” 下一秒，意识江瞳回答柯杨的问题。 “就是囚神链，而且还是荒帝亲自出手打造。本来他们是想请荒帝直接斩杀她，她太过惊才绝艳，荒帝起了爱才的心思，才将斩杀换成了一副由他亲手打造的囚神链。” “囚神链，囚神链，囚灵，囚身，日日夜夜万蚁蚀身的折磨，痛苦之下心神难定，无法静心修炼。”意识江瞳看柯杨这般紧张，孤独千年的恶趣味上来，故意叹气一声，夸张道，“除非她一跃突破神阶限制，成神，不然荒帝亲手打造的锁链能伴随她整整一生。” 柯杨心都揪起来。 他完全没看出来，完全没看出来，江瞳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是那般正常，平静，还能指点他修炼。 “好了好了，别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了，搞得我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一样。”意识江瞳意识到自己似乎过分了，赶紧找补道，“这点程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哪怕被困于入门神阶，千年过去，领悟加深，四皇她都不看在眼里。荒帝有心留她，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这不是好事。” 柯杨低沉的声音让意识江瞳一愣，止住话头。 “这不是好事。” 柯杨倔强的重复一遍，握紧的拳头，手臂上青筋冒出。 “炼心劫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那是江瞳的记忆？” 明明是疑问句，但柯杨的语气分明已经确定。 意识江瞳无奈扶额。 她没想到柯杨这么死心眼，她只是…… 算了，都是她的错，都知道柯杨看了本体的记忆知识，都知道柯杨对本体的在乎，就不该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告诉他这些，给本体添麻烦。 “我真的怕了你了，是是是，炼心劫就是她用自己的记忆给你打造的，我都不能窥探，谁知道你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 “她被三十五位神阶强者围攻。”柯杨直接回道。 闻言，意识江瞳顿了一下，沉默下去，随后悠悠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下去，道：“她竟然拿这段记忆来作为你的炼心劫。” “你看到这片众神之林就没有想到什么吗？” 柯杨手握得更紧。 他就是因为想到了，所以他不敢确定。 他不敢想象…… 见此，意识江瞳就明白了，她又幽幽叹了口气，道：“你都意识到了，何必自欺欺人。” “他们围猎她，反被她杀。她捞走所有的战利品，打造了这一片众神之林。这里有多少座山峰，她就杀了多少位神阶强者。” “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一阵沉默，谁都没有先开口。 柯杨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声音沙哑异常，道：“老师她……到底有多强？” “她啊……”意识江瞳又一次嘴角带笑，好似欣慰，好似骄傲，道，“因为血脉缺陷，大多时候她都没有修炼的野心，但是天赋摆在那，我猜，现在起码没人能彻底杀死她，就算是两帝出手。” “血脉缺陷？就因为人魔混血？” 这让柯杨想到了江瞳两色又不同性格的眸子。 这话一出，意识江瞳惊讶了。 “这不是常识吗？你不知道？” “魔族已经消失在历史中，之前的记录几乎没有。”柯杨如实回答道。 “难怪，难怪你不知道，难怪你对混血一点惊讶都没有。” “简单说一下吧，每一个能顺利出生的混血，天生拥有站在世界之巅的天赋，人族极高的悟性，魔族强悍的体魄，人族对元素的亲近，魔族的血脉秘术……可以说，混血集合了两族所有的优点。但正因为太强，超出常理界限，天地不容。天地不仅自己降下诅咒，还会引导其他强者斩杀混血，给斩杀者丰厚的赏赐，所以，没有一个混血能顺利成长起来。” “只有她除外。” “因为一些际遇，她的求生本能为了自保，直接将她分化成了阴阳两面，一面善良，一面残暴。她一直以善良面示人，因此，她躲过了天地的眼线，没有发现她混血的身份，带着两族的天赋活了下来。” 说到最后，意识江瞳感慨道：“那个时代真乱啊，不过……乱世出英雄，也是真的群英荟萃。” “众神之林如何使用，你等会儿静下心感受一下就知道了。”意识江瞳说完，就转了话题，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带着探究的好奇，继续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她的成长经历，要不要听？” 江瞳的成长经历？ 柯杨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见此，意识江瞳没有丝毫意外，眼里的兴味越发浓郁。 “或许是……一些执念，她的阴阳两面都选择了让阳面，让善良的一面清醒，但是她当时展现的血脉是纯正的魔族，而她也以为自己是纯正魔族。” “你猜得到这意味着什么吗？” 善良？魔族？善良一面在残暴的魔族中生活…… 柯杨打了个冷战。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魔族喜欢饲养人族当做血食，而她偏不，甚至还会去做善事，帮助人族。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最后被周围所有魔族孤立。后来……” “人族日渐强大，灵术天克魔族，魔族有了紧迫感。这个时候，上界丢了两把钥匙下来，一把金色在人族领地，一把紫色在魔族领地。他们明确告诉魔族，只要凑齐钥匙，打开深海之门，就能把人族克星--海兽一族给放出来，而海兽一族又被魔族天赋死克。” “所以她被人推荐给了长老，给她下了血脉禁制，丢到人族当了卧底。” “在人族生活算是她为数不多最快乐的时光。她人族血脉隐藏，不能修炼灵术，但遇上了好心的人，完全没有嫌弃她，带着她一起生活。” “再后来，她确实找到了那把金色的钥匙，但她也把紫色的钥匙给偷了出来。魔族大怒，势必要将她挫骨扬灰把钥匙抢回来……” “来，猜猜最后结果？”意识江瞳忽的停住话头，眨眨眼，诱哄道。 柯杨还未完全消化意识江瞳这个简略故事所带来的信息量，就被问话，哪怕面对的只是一抹意识，他也习惯性静心思考起来。 见此，意识江瞳心里一乐，面上不显。 一句临时说出口的玩笑话都当了真，她可是一点提示都没给，真真单纯。 似乎想到什么，柯杨苦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不瞒你说，我有时候会觉得老师她难以接近，她柔和宽厚，你可以和她相处得很好，但是怎么也走不进她的心。” “哦？你竟然还能感受到？” 意识江瞳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柯杨就是个愣头青，一根筋。 “……” 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咳咳，你说你说，我不说话了。”意识江瞳赶紧找补道，“我还是挺想听听你的答案的。” 情绪被意识江瞳打断，柯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压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许多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猜测的结果。 “我猜老师她藏起来了。” “你还真够了解她，她确实是这样干的，但是啊……” 意识江瞳点头肯定后，就是一个转折。 “魔族最擅长的就是血脉秘术，一个小小的血脉追踪术还是会的。他们最后找到了她，骂她是魔族叛徒，让她交出钥匙，好巧不巧的是来寻的人族也跟着魔族来了，人族本来是怕魔族对她赶尽杀绝……” 意识江瞳说到这，摊了摊手，语气情绪平静得好似这个故事的转述者，而非这个故事当事人的一部分。 “这下好了，两方都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魔族和人族水火不容的矛盾啊，她的善良和她的魔族身份都成了两族眼里的原罪。第一次尝到彻底绝望的她，终于唤醒了残忍的那一面，一场觉醒让她直接跨入神阶。之后阴面大杀四方，两方都没有放过，全部斩杀，随后逃之夭夭。” 柯杨听得心头一跳，他同时又有些意料之中。 这听上去确实是那位亦正亦邪的异瞳江瞳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直接跨入神阶…… 哪怕大概知道江瞳天赋无人能及，也觉得震撼。 “这时的她羽翼已张，天地也已经奈何不得她，但她的耀眼引来了另一批人……” 意识江瞳伸手点了一下柯杨的额头，让他回神。 “后面的事情，你在炼心劫里应该也经历了一些。你倒是聪明，进去就看书，炼心劫是她用记忆打造，那些可都是她了解到的知识结晶，想来关于上界的知识也被你了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不愿多说，等你有疑惑再来问我。” 说完，意识江瞳招了招手，飞来一把暗色的锋利匕首，细看的话，还能感受到暗色匕首在颤动挣扎。 “这就是你们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想要得到的传承宝物。” 意识江瞳似乎是烦了，转头瞪了暗色匕首一眼。暗色匕首收到威胁，立马安静下来，静静浮在半空，乖巧得不行。 “众神之林这事，除你之外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别说下界之人，就算是上界的八王都眼馋。你可以把它带出去，就当这是你在神界战场的收获，至于能不能让它成功认主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把暗影本事不大，心气却大得很，傲得很，跟头倔驴一样。” 这话一出，暗色匕首就不干了，气得剑身一直嗡鸣。 “难道我还说错了？你根本就承受不住她的力量，不然她何必每次战斗必须用肉身下场。”意识江瞳只是一挑眉，淡淡说道。 暗影立马安静下来，竟漫出丝丝委屈。 “来，它是你的了。我帮你把众神之林收起来，你也该离开了。至于其他的……”见柯杨欲言又止，意识江瞳眨眨眼睛，俏皮道，“虽然你在我这问的，到时候等我回归了本体，她也会知道。但你亲口问她不是更好？” 闻言，柯杨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他点头道：“嗯。” 第18章 接引去上界 柯杨收走了神界战场最珍贵的宝物--众神之林。 “我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炼心劫？” “这还用问？这炼心劫是她专门给你准备的，只给你一个人，别人休想染指，那些神界战场的所谓考验只是她随手的事。” “那些上界之人……随随便便就能下界？”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不过嘛，那场围猎的最后，她逃回了下界，以对下界的熟悉，布下天罗地网。上界之人的损失那叫一个惨重。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界之人就算抓住了她，囚禁了她，也不敢随便来下界了，就怕触发她不知何时埋下的陷阱。要不是忌惮，众神之林早就被上界发现了。” “你说你要回归本体，但我现在找不到老师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加紧修行，小子，别说她了，我都嫌弃你弱。” “……” …… 回了青禾学院，柯杨只是给柯逸报了个平安，甚至连暗影都没拿出来，只是说有收获就糊弄过去了。 经此一遭，柯杨在青禾学院就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经验方面有意识江瞳的指点，资源方面有生命之湖，历练方面有众神之林的考验。 什么资源合适，需要什么锻炼，意识江瞳都是恰到时候给柯杨推荐。 每一座山林都被江瞳设下了相应的考验，只有得到认可，才能获得神阶强者留下的遗产。 “给我压缩到你这个等级的极限再给我突破，跨等级的挑战都会增强你的悟性！” “幻心王的山头，每个月月末就给我去一次！心就像你那两把剑，要常擦拭才能保持明亮。” “每个月留一天出来，我给你科普上界修炼常识，免得你到时候被人坑蒙拐骗。” 就这么，柯杨看似闭门造车，实则在众神之林疯狂历练，飞速成长。 时间匆匆而逝，又是一个三年。 轰隆，风和日丽的日子，突然卷起了黑云，汇聚到了青禾学院上空。 这天地异动惊动了所有强者，纷纷用传讯灵术询问青禾学院老师。 此时，青禾学院的所有老师，包括校长夏海沫都到了黑云中心所对位置--一个小小的学生宿舍。 “神阶的味道……”夏海沫看着头顶的黑云，感受其中的气息，低声道。 神阶？！ 老师们开始躁动，而清楚知道这间宿舍主人是谁的柯逸一脸呆滞。 “这间宿舍是哪位学生在住？去查。” 夏海沫话音刚落，柯逸就走了出来，咽了下口水，不确定道：“校长你还记得我收养的那个孩子吧？” “记得。”夏海沫看着平日里嚣张到目中无人的柯逸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道，“怎么，你想说这间宿舍住的是你那孩子？” “还真是他。” 在夏海沫那一双眼的平静注视下，柯逸莫名心虚，祈祷夏海沫别再问些什么。 其他的，他还真不知道。 “干脆等一会儿吧，对神阶强者的尊重还是该有。”夏海沫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放在了一旁，直接回头，挥挥手道，“蓝易和，你去把学生都疏散了。” “嗯，校长。” 所以，等柯杨巩固完自己的修为，一出门就见青禾学院所有老师等在他宿舍门口。 为首之人校长夏海沫，柯杨小时候见过。 夏海沫一副和善大姐姐的年轻人模样，笑容满面，看上去好说话，和江瞳很相似的性格。 但长时间接触过江瞳的柯杨这一刻看出夏海沫笑容下深藏的清冷疏离，连带着那份笑容看上去也多了几分过于标准。 江瞳那才是真正将他纳入羽翼之下的待人温和，而夏海沫…… 炼心劫里经历的一切还是给柯杨带来了影响，柯杨心里下意识树起防线，藏起突破神阶带来的喜悦。一如曾经，他乖乖巧巧上前打招呼。 夏海沫没有拒绝柯杨的恭敬，脸上笑容多了几丝满意，她声音温和道：“看来我感受到的没有错，你已经是神阶强者。” “新晋的神阶强者，不知青禾学院能不能邀请您一起参加宴会，交流一些修炼经验？”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夏海沫直接恭敬弯身发出一个邀请。 看着夏海沫身后那些老师眼中期待的目光，柯杨只觉得夏海沫邪乎。 三言两语间，他就感觉自己被人给架了起来。 【有趣，光系修炼者竟然会是一只笑面虎。】藏在众神之林中的意识江瞳满是兴味地发声道。 察觉到柯杨的沉默，意识江瞳多补了一段话。 【答应吧，你现在是神阶强者，你还怕她？你修炼太顺，最缺的就是历练，正好去见见花花世界。】 柯杨：…… 柯杨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江瞳这一抹意识气死。 就这么，柯杨跟着夏海沫一行人一起参加宴会。 宴会是夏海沫临时安排的，但也五花八门，什么都不缺，井井有条，甚至还特意将柯逸安排在了柯杨左侧，而她自己坐到了柯杨右侧下手，丝毫不见对于晚辈超越自己的拉不下面子。 若不是最初打招呼，夏海沫表情明显的愉悦，柯杨估计就信了夏海沫是真的平易近人。 夏海沫缜密的心思，可见一斑。 除开这些小心思机锋，宴会整体还是气氛和谐，热热闹闹。各个都在祝福柯杨，还带着羡慕柯逸养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孩子。 柯逸很高兴，柯杨也无所谓配合夏海沫，讲了一些修炼心得。 哪怕只是一些很浅显的心得，但也都是江瞳这位超级大佬千挑万选总结下来的，众人惊呼恍然大悟。 宴会结束，柯杨扶着喝得烂醉的柯逸出门。 夏海沫紧跟而出，经过柯杨身边。 “上界不是什么天堂，你自己可别把一颗心交出去，给别人数钱。” 闻言，柯杨惊讶低头望向夏海沫。 一身飘飘白裙的夏海沫还是那一抹标准化的笑容，看上去好似刚刚那句话不是出自她之口。 【她这是什么意思？】 柯杨向意识江瞳发问。 【还能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有意思啊，竟然有人在去上界之前就了解到了上界……】 说完这句话，夏海沫飘然而去，完全不在乎这句话，柯杨是否能完全理解。 【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这段日子，意识江瞳只是一个劲让柯杨赶紧提升修为，柯杨也没多想，现在夏海沫一句话让柯杨彻底起疑。 【哦吼，小奶狗生气了啊？】 意识江瞳依旧老神在在。 【也没什么，就是每一个达到神阶的强者很快就会被上界之人接引走。】 意识江瞳的态度真的让柯杨生气了。 【去了上界，还如何去找她？！】 【你信不信她就在上界？】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直接扑灭柯杨的怒火。 【她怎么能去上界，她……】 意识江瞳也生气了，直接打断柯杨道：【你自己上去问她啊！她干了这么多大事愣是一声不吭，不让你这个当事人知道，简直是个大傻瓜！】 本来就脑子一根筋，偏向于憨厚的柯杨一被骂就开始羞愧。 【对不起，我……你消消气。】 【你也是个大傻瓜！她不说，你就不知道缠着她说吗？你一委屈，她能耐你何，直接丢盔弃甲。】 【……】 柯杨送了柯逸回家一路，就听了意识江瞳骂了一路，到最后直接麻木。 反倒是意识江瞳放纵自己，一顿疯狂输出，舒服了，千年积攒来的负面情绪少了很多。 …… 意识到自己最后会去到上界，柯杨开始安排一切。 柯杨顺着意识江瞳的指点又去闯了一些远古魔族秘境，将得到的宝物全给了柯逸，然后告诉柯逸，自己将隐世不出，去追求最后的成神机遇。 柯逸很不舍，但也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接受了。 从柯逸口中听到试炼之地最后一层的奇观，柯杨又去了一趟试炼之地最后一层，回来后，失魂落魄。 很快，柯杨成为神阶强者的消息席卷大陆，但紧随而来的还有柯杨隐居，消失不见的消息。 …… “你就是柯杨吧？” 一群统一白金色学院服的青年人从半空中出现，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看着柯杨，胸前那狮鹫模样的学院标志对于柯杨来说，极其刺眼。 为首之人一头张扬红色短发，胸前两颗星，看柯杨一眼好似看着下界肮脏之物。 人数规格上倒是尊重，只是来人的态度就…… “是。”柯杨淡淡点头道。 柯杨的不卑不亢让为首之人皱眉不喜。 为首之人想到什么，又展颜一笑，面带笑容道：“你已经跨入神阶，自是我莱恩学院的学生，我是你的学长李毅，我们来接引你前往上界。” 对此，柯杨只是淡淡点头，什么都没问，没有李毅意料之中的激动紧张。 李毅的脸彻底黑了下来，甩手转身，只一句“跟我们走”，就扯出一张羊皮卷，一撕。 一道虚空之门打开，李毅看都不看柯杨一眼，率先迈步走入。 第19章 入学，莱恩学院 广场、宫殿、中央喷泉、一座标志性的狮鹫模样的雕像、浮空的强者王座……一如炼心劫里的景象，恍如昨日。 只是一瞬间的感慨，柯杨就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 李毅没有见着柯杨眼中的惊艳之色，暗中冷哼一声，越发看不起柯杨这装相。 “于不疑，你带柯杨去报到。” 说完这话，李毅就直接转身离开。 “于不疑既然李学长点名了你，我就走了。” “我也正有些事忙，指引下界新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接引之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就只剩下了柯杨和于不疑两人。 “额……” 被点名的于不疑见大家的态度也有点觉得无语，他转头赔笑，尴尬接下话头。 “大家都有些忙，你别放在心上。走，我带你去报道，路上顺道给你介绍一下上界和莱恩学院。” 【噫？才一颗星？小子，你眼前这位绝对是个扮猪吃虎的家伙，以他的实力怕是分分钟能把之前那个眼高于顶的李毅打趴在地上。】 听到意识江瞳的提示，柯杨面上不显，感谢道：“谢谢学长。” 没有以往下界之人来上界的高傲，还很尊重人，卑微习惯的于不疑心头也有些感动。 “这没什么，每个初来莱恩学院的人，我都会给他介绍一遍。” 柯杨一边跟着于不疑听着于不疑的介绍，一边分出一部分心神和众神之林中的意识江瞳交谈着。 【你看出来了？】 【她应该没告诉过你，一个人的实力和灵魂挂钩，灵魂越强也就证明实力越强。跟着你的这位，灵魂就是这一行人里最强大的。】 柯杨皱眉看着积极给他介绍，甚至还有些讨好的于不疑。 他不怀疑意识江瞳的能力，但是……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柯杨学弟？”于不疑见着柯杨的眼神，伸手抹上脸，不确定问道。 “学长，我很好奇你胸前这个星星是什么意思？我看李学长就是两颗星……” “哦，这个啊，忘记给学弟介绍了。下界可能觉得神阶就已经是修炼的顶点了，其实神阶也分了五大境界，入门、知意、随心、一念、觉醒。每一颗星星就代表了一个境界，李学长就已经是知意境界了。” 于不疑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向往的神态。 “至于一念级别的强者就不能全用星星来看实力，有些一念强者不喜欢佩戴学院徽章，不过一念强者都是学院老师，你只要看见穿着黑金色教师长袍的人，那准是一念强者，你打招呼喊一声老师准没错。” 【你能不能看出他修炼的哪一类灵术？】 【千年难遇的天生暗灵体。】 “照这样分，学长就是一位入门级强者了。也不知道学长介不介意告诉我，你主修哪一类灵术？” “学弟太抬举我了，我哪是什么强者。” 说到这，于不疑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镶嵌了一颗星的狮鹫学院标志，苦笑了一下。 “我和学弟一样只是一个入门级，至于主修什么……这哪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主修光明术，但已经百年未得寸进了，恐怕学弟过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我。” 闻言，柯杨和意识江瞳齐齐沉默。 【天生暗灵体去修炼光明术，他不进步还有谁不进步……】 “学长，你有没有想过辅修一门另一类灵术？”柯杨实在是忍不住提点了一句，道。 意识江瞳都来不及拦。 于不疑一瞬间的静默，整个人气质忽的转变，变得阴冷，可下一秒就又消失不见，继续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于不疑，刚刚的一切好似错觉。 【别去激怒他，至少现在的你招惹不起，天生暗灵体骨子里都带有疯劲，战斗力向来都是越级的恐怖。】 有意识江瞳提示的柯杨可不会将那一瞬间的变化当做错觉，默默将于不疑的怪异记在了心里。 于不疑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已经不早了，赶紧说道：“柯杨学弟，我们先去报到吧，再去为你选宿舍，明天我再带你好好逛逛莱恩学院。” 柯杨当然没有异议。 很快，于不疑带着柯杨去学院大殿登记基本信息。 “于不疑，又是你来给新生做登记？这一次又是哪来的新生？” 于不疑一张讨好的笑脸，点点头道：“这次是下界来的新生，李学长将指引任务给了我。” 听见“下界”两字，登记处工作的学生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还是按照章程用一枚查验灵符查探柯杨的基本信息。 灵符飞起燃烧，最后化为一张羊皮卷自半空落下。 学生伸手接过，随意看了一眼…… “哦，才二十？还不错。” 随后他取出一枚透明的紫水晶。 “来，灌注一丝灵到水晶里。” 见柯杨有些犹豫，于不疑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句道：“放心，就是一个基础测试。” 【没事，你现在越耀眼越好，不要掩藏自己的天赋，最好能被一念级别的老师关注到，这样你才能尽快接触到她所在的层次，去寻她。】 去寻她。 被江瞳一直教导着低调的柯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抓上紫水晶…… 见柯杨像个土包子一样上手抓住测试水晶，而不是分出灵注入水晶，登记处工作的学生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容还来不及勾起，就被下一秒水晶绽放的刺眼白光哐哐打脸。 紫水晶绽放的纯白光芒直接照亮了整个宫殿，把宫殿里的所有人都惊到了。 登记处工作的学生不敢耽搁，赶紧拿通讯灵符通知了负责学院大殿的老师。 “柯杨学弟，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老师马上就来给你亲自测试。” 学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嗯。”柯杨淡淡点头道。 于不疑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看着柯杨，有些艳羡道：“柯杨学弟天赋竟然这样好，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么耀眼的光芒了，据我所知，学弟已经算得上是这千年来第二人了。” 闻言，柯杨心中一动，对那位千年来的第一人有了猜测。 “于学长，第一人是谁？” 但于不疑脸色一变，赶紧凑近柯杨耳边，低声道：“那位是莱恩学院的禁忌，不能提不能提。都怪我嘴快，你也别去打听，到时候耽搁自己的前程。” 柯杨心中一沉，面上乖巧回道：“嗯，我知道了，谢学长提醒。” 很快，一位身着黑金色教师长袍、留着黑色长发的年轻女老师出现在学院大殿。 “白井，是哪位？！你说的是哪位？！” 看上去恬静甜美的女老师一开口却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不等白井回答，女老师就已经找到了目标，走到了柯杨面前。 “我是负责学院大殿的老师虞灵，刚刚进行测试的就是你吧？” “是我。” 柯杨站直，任由虞灵打量。 这不卑不亢，也不过于骄傲自信的模样，让虞灵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指了指紫水晶，说道：“来，再测试一下。” 柯杨照做，那刺眼白光再次出现。 虞灵又一次点了点头。 “好了，放下吧。” 闻言，柯杨收起灵，放下紫水晶。 “你这灵竟然强悍到了这个地步，论战斗力，你现在怕是能轻易挑战知意级别学员，是有奇遇？” 虞灵不愧是一念级别强者，问题一针见血。 “是。” “没有元素痕迹，你修炼的本体灵术？” “是。” “我能问问原因吗？” “灵太强悍，不好控制。” “倒是有道理，可能这就是有所长有所短吧……” 就问了这几个问题，虞灵心里大致有了个数，拿起柯杨的登记表，扫了一眼。就是在看见柯杨来自下界时，虞灵手上动作就是一顿，眼中的激动熄了一半，随后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了，这登记表，我就拿走了，后面该干嘛干嘛。” 虞灵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离开。 于不疑看向柯杨多了几分崇拜，一举一动中更加地讨好和卑微了。 “被老师拿走登记表，我在这里先提前恭喜柯杨学弟了。” “于学长，我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柯杨领上自己的学院服和属于自己的学院徽章，回身说道。 “我带学弟去选宿舍，我们边走边说。” …… “其实莱恩学院暗里还是分了精英学员和普通学员，像柯杨学弟这种精英学员就会被老师们选走，直接成为老师们的门下学生。别看这学员就两个字的区别，对于普通学员来说，老师们最多上一些公开的大课，而每一个精英学员都是老师的宝贝疙瘩，用心教导，而且学院也会将修炼资源倾向于精英学员。这其中的待遇天差地别。”于不疑一边带路，一边给柯杨解释道。 说完，于不疑还提点柯杨，道：“你可要抓紧这机会，可别浪费，之前也有过不上心修炼的精英学员降为普通学员的先例。” “嗯，我明白了。” 柯杨听着，同炼心劫了解到的信息作着对比。 隔着千年过去，信息还是有些出入，柯杨一一对比，一一更新。 “学长，我怎么感觉他们都不是很喜欢我来自下界这个身份？” 闻言，于不疑立马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没啥人，才放松一口气，苦笑道：“柯杨学弟你这话可太直白，你给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到外面去说。” 柯杨对此，只是笑笑。 要是周围有人，他才不会问。 “也就是学长可信，我才和学长交心。” “你这话……算了，我听着挺开心的，我就给你说说。因为一些原因，莱恩学院校长联手学院的其他觉醒级别强者创造了下界位面，每当有下界之人突破了神阶就接引到莱恩学院入学，然后学院反馈给下界一笔资源。可能是因为下界是学院的附属，所以总有些人看不起来自下界的学员。” 原来下界和神界是这样的关系。 柯杨恍然大悟。 “学生看不起我这个下界之人，我能理解，但我看刚刚那位老师……表情好像也有点一言难尽。” 这一点才是柯杨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但是想着千年前江瞳的壮举…… 柯杨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好像是和一个千年前来自下界的惊世怪才有关。”于不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至于细节我也不知道了，等学弟以后成了精英学员，说不定能从老师那里知道细节。不过我还是劝学弟别去问这位，好奇一下就成了，我说的禁忌就是这位，问其他的应该还好。” 忽的，柯杨停住脚步，于不疑发现柯杨的异常，也停下脚步，顺着柯杨的视线看去。 一栋寻常的学生宿舍。 “柯杨学弟喜欢这栋学生宿舍？” “嗯。”柯杨笑着点头道。 这是他在炼心劫里的学生宿舍。 听了这话，于不疑有些惊讶，忍不住嘀咕道：“难不成柯杨学弟和这栋学生宿舍有缘？” 柯杨没有回答。 于不疑不作他想，带着柯杨上前，他指着院门上的黑色水晶，道：“水晶是黑色就代表这间宿舍还没有人入住。柯杨学弟确定就选这一栋了？我是建议柯杨学弟换一栋。” 说完，于不疑就顺着话题，解释道：“莱恩学院有着在修炼室雕刻修炼灵感的传统，一代代这么传下来，大多学生宿舍都有以往学姐学长留下来的灵感雕刻。” “这一栋什么都没有吗？所以学长才建议我换一栋。” 柯杨开始好奇于不疑为什么不让自己选这一栋。 “不，恰恰相反。”于不疑摇头反驳道，“这栋反倒是整个学院最神秘的存在，校长曾放过话，不许任何人破坏这栋宿舍的壁画。名气很大，就连老师也慕名参观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悟透。” 最后，于不疑总结道：“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悟透过，所以我建议学弟选其他宿舍。” “学长，你说，校长悟透过吗？” 柯杨冷不丁一个真诚问话，给于不疑搞懵了。 “这……”于不疑挠挠后脑勺，回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哼，她留下来的东西，除了她想，没人能悟透！】 意识江瞳的反驳倒是让柯杨心里发笑。 “谢学长好意，我就选这一栋了。” “好吧，天才都是有傲气的，我也不劝你了，反正你到时候觉得不值，也能换，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好的宿舍剩下了。” 于不疑以为柯杨是得知了这栋宫殿别墅的特殊，骨子里的天才傲气被激发，非得选个最难的去挑战。 “把灵注入水晶吧，等它变成白色，这栋宿舍就属于你了。” 柯杨乖乖照做。 “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带柯杨学弟逛逛莱恩学院。” “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 “再提醒你一句，练不成就别逞强。当年为了这幅壁画，练到走火入魔的也一抓一大把。也别气急败坏想要破坏啊，壁画上留有校长的禁制，出手就是自取灭亡。” “嗯，我明白的，学长，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等于不疑离开，柯杨开门进入院子，迈步走向宫殿别墅，不知有人正通过监视灵术窥探着这里…… …… “是缘分吗，这孩子也选择了这座宫殿别墅。” “去告诉虞灵，这孩子我收了……” “老师……” “去吧。当初我护不住她，难道他们还不许我再收个学生了？” “是，老师。” …… 一进宫殿别墅，意识江瞳比柯杨还激动。 【走走走，去修炼室，取走她留的好东西。】 柯杨闻言，轻车熟路地进了地下特制修炼室。 一进入修炼室，布置在修炼室的灵术感应到人的存在，镶嵌在墙壁上、刻有光明灵术的圆水晶绽放光芒，照亮整个修炼室。 一整面刻满奇异符文的墙壁呈现在柯杨面前。 符文带着隐隐的韵律波动，但是细细感受又抓不住这份灵感。 柯杨上前，伸出手轻触这些好似随手而为、又格外完美的符文，心中感触。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住过的宫殿名气这般大了。” 修炼室，是整个宫殿别墅最核心、最珍贵的地方，整体用能让人凝神静心的一块完整玄晶石打造，而修炼休憩的石床更是用玄晶石的精粹--玄晶石母打造。 这是莱恩学院名声大噪的原因之一。 玄晶石也是出了名的坚硬，能在玄晶石上留下一点印子的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整整一面墙，每一笔都浑然天成，自带韵味，又如此洒脱流畅，完全能见当时雕刻者的毫不费力的随性而为。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是怪物！天才中的怪物！ 【看见壁画中间那个圆点了没？把她送给你的空间戒指放进去。】 仿佛所有符文线条的奇点，壁画中央的小圆点很显眼，柯杨取下手上戒指，镶嵌进去，严丝合缝。 轰，无声但好似灵魂之中响起来的声音，戒指放上去的那一瞬间，壁画上的符文多了几笔…… 还是那股韵味，但突然间变得压迫感十足，震慑心灵。 【她设下的障眼法，只有感受到戒指中她的生命气息，真正符文才会显现。你别想着去理解，这不是你能分析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临摹符文，当你能一笔一气呵成画出来的时候，它会给你一个惊喜。】 震撼让柯杨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他愣愣道：【这符文看着就很难啊，我刚入学不可能一直待在宿舍……】 柯杨刚刚就试着记忆理解，发现他完全看不懂，真就只能照着意识江瞳说的那样，笨拙地模仿尝试，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你傻啊，你不在的时候，就把戒指取下，这壁画又会恢复原样。她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了你，你就偷着乐吧。】 “我知道，她很好，对我……也很好。”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这一句。 【有压力了？】意识江瞳乐着道。 “很难没有压力。”柯杨如实道。 【我希望你别认为她霸道插手你的修炼。】意识江瞳突然严肃道，【她本就善乐好施，两幅壁画只是几笔的区别，若是有人能破解，她也不会介意给别人一份机缘。】 闻言，柯杨反倒惊讶回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机缘她要是给别人，我还不乐意。” 【……】 “我那么笨，要不是她耐心的悉心教导，哪能达到神阶，有了去冲击成神的可能。” 【……】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厉害，能想出这么精妙绝伦的符文走向，我能感觉到这符文涉及了灵魂……” 柯杨完全无视意识江瞳的沉默，沉浸于符文的完美之中。 “几笔的区别，我想除了她，根本没人能补上这几笔吧。” 意识江瞳：…… 她的担心完全多余，柯杨他就是个江瞳无脑吹！！ 第20章 十年时间 一晚上过去，柯杨依旧还是只能做到和壁画大眼瞪小眼，不得入门。 如此复杂、几乎集江瞳所有感悟于一身的灵符纹路，哪是柯杨轻易能入门的，柯杨毫不气馁。 想到他同于不疑的约定，柯杨起身取下空间戒指，壁画恢复原样，他从众神之林中取出自己的学院服和学院徽章穿上、戴上。 一出门，柯杨就见于不疑等在门口。 “学长怎么不直接联系我？” 柯杨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胸口位置的学院徽章。 昨天，于不疑就同柯杨互存了联系方式。 “怕你在修炼，不好打扰，反正对于我来说就是等一会儿的事。” 见柯杨又下意识开始低头沉思，完全把他无视了的模样，于不疑一眼明了，倒是见怪不怪了。 每一个进入这所宫殿别墅的新生出来都是这副模样。 “那幅壁画是不是很震撼？” 听到问话，柯杨才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沉浸于江瞳留下的壁画，他如实点头回应道：“惊为天人。” “只是很可惜，这幅壁画并不完整，或许这位前辈自己还尚未悟透，只是随手画下……”于不疑再次露出对强者的向往神情，道，“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那位前辈悟透了没有？我们是没机会见到灵符纹路的全貌了，那位前辈应该早就成为一方霸主。” 知道壁画来源的柯杨：…… 见着于不疑这般崇拜的模样，柯杨心里竟有些无语。 “对不起啊，我又这样了。”柯杨一言难尽的眼神让于不疑立马回神，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马上带你去好好参观一下学院。” “没事的，学长，崇拜强者，人之常情。” …… 于不疑虽然是学长，但真的毫无架子，把莱恩学院和上界介绍得很详细，对于指引这份任务尽职尽责。 从于不疑口中，柯杨得知…… 上界又被称为神界，神界的格局模式和下界很像，或者说下界模式就是仿照着神界而执行。 也是学院林立，只是没有了下界那般明确的种族区别，特殊族群可以说少之又少，近乎没有的地步，大家都是以修炼灵术为主，只有前五大学院能找出一些身负种族天赋的学员。 而莱恩学院刚好就是五大学院的末位，数百学院的第五，底蕴深厚，名气十足，入学标准都是跨入神阶，年龄百年以内的天才人物。 所以并不是所有达到神阶的下界之人都能入学莱恩学院，超出年纪的都会被安排到归属于莱恩学院管辖的城镇担任管事。神阶在神界也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也是强者行列，都需要收入麾下。 莱恩学院如今的辉煌，单纯只是来莱恩学院对学生标准足够高，无数年的积累。 这番话算是给柯杨祛魅了。 神界并不是柯杨所以为的那样遍地都是神阶强者。 神界多以学院派别为主，大多强者都依靠学院，除非强大到两帝四皇八王的程度，才能无视学院派对自己的束缚和威胁。 柯杨对神界、莱恩学院和自身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不过…… 于不疑带着柯杨来到一处柯逸俯瞰整个莱恩学院的高崖之上，莱恩学院占地之大，完全看不到头，从中央广场、大殿延伸，建筑物呈环状分布，鳞次栉比，其间镶嵌着休息小广场，观赏树修剪得整整齐齐。 庄严宏伟，又不乏繁荣生机。 柯杨又一次感受到世间美景对自己心灵的震撼和滋润。 莱恩学院真不愧是神界第五学院。 “果然，你们在这。” 一道对于柯杨来说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柯杨和于不疑都转头看去。 来者一头银色长发，看上去宛若星河般闪耀，身着白金色学院服，胸口处的学院徽章上两颗星星。 是柯杨在炼心劫所认识的“学长”苍晓天。 苍晓天还和以前一样，长相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上去更沉稳了，唯一变化较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学院徽章从一颗星星变成了两颗。 “学长，你来是为了……”说到这，于不疑看向柯杨，继续道，“柯杨？” 闻言，苍晓天点点头，毫不避讳道：“老师让我来接柯杨学弟去见他。” 于不疑并不意外有一念级别的老师将柯杨收入门下，反倒是柯杨一颗心蹦个不停。 苍晓天的老师不就是…… “快去吧，柯杨，别让老师等急了。” 于不疑由衷为柯杨感到高兴。 “嗯。” 柯杨简单和于不疑分别之后，跟着苍晓天离开。 很快，柯杨又一次走进那座熟悉的宫殿，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还是那位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 “老师，我把小师弟带来了。” “小师弟”三个字让柯杨有一瞬间的恍惚。 “嗯，辛苦了。” 随后中年男人看向柯杨，语气平静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你会成为一名精英弟子，加入一位一念级别老师门下。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而你是我门下学子，记住，你老师叫郭海寂。” “老师。”柯杨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道。 就像是命运的安排，柯杨又一次成了江瞳的“学弟”。 “门边那位是你的师兄，苍晓天。我门下尚在学院的就你和他两人。” 说完，郭海寂看了一眼苍晓天，嘱咐道：“出门顺道把门带上，我和你小师弟单独说会儿话。” “老师你是有多不放心我，我不就以前忘记那么一次关门，就一直被你念叨到现在。”苍晓天无奈吐槽道。 不过苍晓天倒是一边吐槽，一边出门，再顺手关上门。 门一关上，柯杨便发现郭海寂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有着一丝怀念、一丝惊疑、一丝喜悦，外加几分不确定。 “你倒是和其他新生不一样，在灵魂方面的基础格外的扎实，比一些随心级别的学生还要强。” 轰，此话一出，柯杨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底牌就这么被人看透了？ 一想到，郭海寂在炼心劫最后的选择…… 柯杨脑海里闪过无数后续计划，但无一例外，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他根本成长不起来。 看着柯杨脸色变得苍白，郭海寂反倒笑了笑，解释道：“放心，你的秘密，老师不会说出去。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最擅长什么。” “我，郭海寂最出名的就是一手幻境灭杀术，我对灵魂颇有研究，所以我能一眼看出你灵魂方面的不同。” “正好，你拜入我门下，老师送你一件见面礼。” 说完，郭海寂从手上的空间戒指中取出散发着流流荧光的金色铃铛。 “这是我炼制的镇魂铃，你到时候用灵认主之后，用它镇守灵魂，除非八王级别的强者，没人能看出你灵魂的不同。” 这倒是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柯杨不扭捏，直接收下，道了谢。 意识江瞳曾经说过，他来自下界，又灵魂格外强大，和江瞳如出一辙，当年经历过围杀事件的上界强者不会放过他这一丝和江瞳的联系。 只可惜，众神之林中只有八王之一的幻心王留下的遗产中才有和灵魂有关的镇守宝物。至今柯杨都没能闯过考验。 留下一丝威胁，这是江瞳对他的考验，让他时刻警惕不放松。 “柯杨，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这灵魂的修炼来自谁的指点？” 郭海寂语气小心翼翼，带着紧张，紧张之中又有着期待。 见此，柯杨大概猜到郭海寂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他有些沉默。 沉默之中，郭海寂叹气一声，先一步放弃，说道：“算了，学生留有底牌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郭海寂眼中的落寞明显。 【稍微给他吐露一点吧。柯杨，你应当知道你所经历的炼心劫并非百分百的还原，本体她应该没有告诉你，她在围杀之际悟透生命和死亡后，一身血肉全成了宝。当年的事……后来就变成了一群超级强者的饕餮盛宴，不是郭海寂一个一念级别能左右的，身为老师，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 意识江瞳语气低沉。 柯杨在心里深吸一口气。 看见众神之林的一百零八座坟墓时，柯杨就知道当年的围杀之事比他所经历的还要残酷，江瞳隐瞒了一部分真相，只是他没料到…… 饕餮盛宴？！ 围猎江瞳竟然是一场饕餮盛宴！ 【她……很敬重郭海寂这位老师。】 “我在下界遇到一位前辈，是她指点了我灵魂方面的修行。” “可是一双金眸？” 郭海寂激动出声。 柯杨看着郭海寂的失态，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得了柯杨的回答，郭海寂双眼一亮。 “能得到她的青睐，你小子不错。” 郭海寂又逮着柯杨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怎么看怎么满意。 “是真的不错。” 相较于郭海寂的激动，柯杨异常的沉默，他明知故问道：“老师，你是不是认识那位前辈？要是认识，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我想当面感谢她对我的指点。” 闻言，郭海寂愣住，脸上激动的神情褪去，紧跟而上的是脸色苍白。 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的柯杨将郭海寂的变化看在眼里，他的心一坠再坠，仿佛落入无尽深渊。 郭海寂恐怕真的知道江瞳的行踪，而且情况不好。 “若无她的指点，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达到神阶。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柯杨。”柯杨垂下眼眸，固执地重复道。 “你真的想再一次见到她吗？” 郭海寂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柯杨抬眸看去，见郭海寂神情凝重，眼中掺杂着柯杨辨不清的沉重，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 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指点之恩，是他…… “我想见她。” 他想她了。 他形容不出来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就是很想很想。 “十年后，神界会举办一场全学院参加的学院大比，这场大比只能入门神阶参加……” 话题突然间的转变，柯杨还尚未反应过来，愣愣听着。 “我要你十年后去参加这场大比。只要你能获得莱恩学院前三名，代表莱恩学院前去参赛，我……就有把握让她出现！” 说着说着，郭海寂眼神逐渐坚定，最后仿佛破釜沉舟一般，下了最终定论。 “可要想好了，短短十年时间，你要面对的全是一群修炼了可能近三四百年、已经一只脚跨入知意级别的其他学员。为了让你能赢，这十年，我会尽我全力给你安排密不透风的集训，会……苦不堪言。” 郭海寂知道她在哪，而他真的能在十年后见到她，真的能…… 柯杨重重点头，一双眼因着喜悦亮晶晶的。 十年集训，和一群修炼时间比他长的天之骄子争夺…… 他不怕！ …… 就这么，和郭海寂达成共识的柯杨在郭海寂的安排下，进行了长达十年的魔鬼集训。 郭海寂做到了他所说的竭尽全力，数不清的资源砸给了柯杨。 …… 第21章 学院大比正式开始 莱恩学院中央广场。 忽的，天空降下一道荧光，随后化为一张榜单。 所有待在莱恩学院的学生和老师似有所感，感知到了榜单的出现。 包括…… 正在宫殿别墅研究着壁画的柯杨。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强烈感知，让柯杨手里描摹的动作一顿，手里完成了近百分之九十五的灵符纹路瞬间消散。柯杨深吸一口气，放下手。 “还是差一点，也不知大比前能不能完成。” 哪怕没有榜单出现的干扰，百分之九十五也已经是柯杨能一口气描绘出来的极限。 柯杨意识到自己开始焦躁。 【只要你能一口气不间断地描完这幅壁画，别说第三名，你当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他还是因为意识江瞳之前的一段话乱了心境。 果断干脆的，柯杨起身，取下空间戒指，随后出门。 先去报名好了。 …… 十年过去，柯杨样貌毫无变化，只是气质看上去更加沉稳了。 柯杨刚出门不久，就碰上了一同出门的宋诗雅和夏海沫。 “柯杨哥！” 宋诗雅一见着柯杨，就拉着夏海沫走了过来。 “我们一起去报名？” 宋诗雅发出邀请。 柯杨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夏海沫看了看宋诗雅，又看了看柯杨，眼神渐渐意味深长。 十年时间，自柯杨突破神阶来到神界之后的第八年，宋诗雅、夏海沫接连突破神阶，来到神界。连着三个下界之人突破神阶，还都在招生标准之内，这等奇事在莱恩学院流传了许久。只是宋诗雅天赋不如柯杨，只能算是普通学员。而夏海沫……所有信息都被人掩盖，她自己也闭口不言，无人知道她到底如何了。 这份神秘显得夏海沫背景深厚。 柯杨想过，夏海沫或许根本就不是下界之人。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下界？柯杨一概不知。 …… 报名只需要将自身的灵注入榜单，意念输入基本信息，就算是完成了报名。 第一天报名的人数有些多，但报名速度也很快。 很快，柯杨、宋诗雅和夏海沫完成了报名。 “对了，柯杨哥，你老师有没有给你其他入门神阶学员的信息？”宋诗雅扬起天真甜美的小脸，好似无意地问道。 柯杨：？ “哦，我都忘了，以前柯杨哥不爱参加这些活动。”宋诗雅歉意地敲了自己脑袋一下，继续道，“我知道柯杨哥厉害，但这种大型比赛，还是知己知彼才能多几分胜算。” 多几分胜算。 柯杨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确实，论参赛的经验，他完全不如宋诗雅。 见柯杨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宋诗雅小心翼翼地说道：“柯杨哥，你到时候要是有了信息，能不能也让我看一下……” 说到这，宋诗雅咬紧下唇，看上去倔强又坚韧。 “他们总是看不起下界，我也想在大比上狠狠打他们的脸。” 这话没什么毛病。 同为下界之人，柯杨答应了。 “要是我有，我就给你一份。” 闻言，宋诗雅笑眼角带泪地笑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 郭海寂来了信息。 “我去一趟老师办公室。” 柯杨匆匆给宋诗雅两人打了招呼，转身就走。 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夏海沫见着宋诗雅眼睛随着柯杨的背影而动，心里好奇心起来，直接上手揽住宋诗雅，压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喜欢他啊，但为什么又要利用他呢？就跟你那个下界小伴侣一样……” 闻言，宋诗雅侧头，静静看着夏海沫，眼神深沉，带着威胁。 夏海沫毫不在乎，依旧嘴角带笑，只是眼中很冷，好似刚刚好奇心大发的并不是她。 “不，我更喜欢变强。” 宋诗雅取下夏海沫放在肩头的手，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离开。 见此，夏海沫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后背上手，悠悠闲闲地迈步离开。 …… 郭海寂办公室。 “去报名了？”柯杨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的郭海寂就问道。 说完，郭海寂眼神示意柯杨坐下。 “嗯。闷头修炼太久，顺道出来走走。”柯杨一边坐下，一边回道，“老师这次叫我来有急事？” “不算急事。”郭海寂摇摇头道。 随后郭海寂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份灵石刻录。 “莱恩学院所有入门神阶的信息都在这里面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倒是让柯杨愣了一下。 他都还没开始问，郭海寂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拿着吧，历年来都这样，老师都会为门下学生准备相关信息。所以你的信息，他们也会拿到，不过你这十年几乎不出现在大众视野内，你修炼时间尚短，他们对你的评价肯定不会高，这是你的优势。” “嗯，学生知道。” “去吧。你这十年来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没什么可以叮嘱的了。” 这十年来，柯杨不喊苦不喊累，遇强则强，抓紧一切时间提升自己，那股子韧劲已经完全掩过了郭海寂最初只是爱屋及乌的想法，彻底打动郭海寂，真正欣赏起这位最小的学生。 “参赛在即，也要劳逸结合，你把握很大，不用太大压力。” “老师，这个给你。” 说着，柯杨装作抚过空间戒指的模样，实则从众神之林里取出一玉瓶。 郭海寂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查看…… 扑面而来的清香，就连灵魂都开始欢腾。 能对他这个一念级别的强者都还能有效果的珍宝…… 郭海寂立马把玉瓶重新盖上，递了回去，面上压着自己的震惊，说道：“这十滴神淬灵乳，你自己留着。” 柯杨没有收回，摇了摇头道：“老师，这十年来，你花了更多在我身上，我不能贪得无厌。” 这十年来，郭海寂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柯杨身上，去和同等级强者以物换物，去和其他学院老师争资源……人脉、私藏，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虽然郭海寂每次都说这些微不足道，没有花费太大精力，让柯杨安心修炼，可哪能瞒过意识江瞳的眼睛。 这一切，柯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而且我敢拿出来，手里肯定还有，老师你就收下吧。” 郭海寂修炼灵魂方向，这提升灵魂的神淬灵乳正是郭海寂需要的。而柯杨因为江瞳留下来的那张壁画和生命气息，反倒对神淬灵乳没什么需求。 郭海寂犹豫片刻，手松了又紧，最后叹气一声道：“算了，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也不占你便宜。” 说完，郭海寂取出一块黑到发紫的、巴掌大的星空石。 “这是我有一次外出历练得到的，炼器的上佳材料，有了它，炼器完全有可能生出灵智。你那双剑材料倒是意外的不错，就是锻造手法粗糙，拿给我，大比之前给你重造一遍。” 郭海寂态度强硬，柯杨不得不照做。 结果这一番送来送去还是扯平了。 …… 报名第四天，郭海寂就将全新的双剑给了柯杨，而柯杨正好趁着还剩六天时间，赖在郭海寂办公室，询问郭海寂修炼上的不解。 报名第十天。 依旧是那种恍惚的感知。 “走吧。” 郭海寂站起身来。 柯杨点点头，起身，跟在郭海寂身后。 …… 中央广场，人山人海，相熟的人互相交谈、等待着，王座上已经有不少学院老师到场。唯有如此盛宴，才能聚集如此多人物，才能让一些许久未见的老友见上一面。 正同朱鹤聊着天的苍晓天见着郭海寂，主动上前。 “你带着你小师弟。” “嗯，老师。” 郭海寂直接朝着王座走去。 夏海沫一直关注着这边，见到郭海寂离开，就笑眯眯地拉着身旁的宋诗雅走到柯杨身边，主动同三人打着招呼。 “苍学长，朱鹤学姐。” 闻言，宋诗雅暗中看了夏海沫一眼，紧接着跟着喊了“苍学长，朱鹤学姐”，和夏海沫清清冷冷的声线不同，宋诗雅长得娇小可爱，声音也软糯，柔声喊人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小师弟……认识？” 苍晓天看向柯杨。 “嗯，和我一样来自下界，下界时，就认识了。” “哦，我想起来了，下界三剑客。久仰大名，很荣幸见到你们。” “……” …… “海寂，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位于郭海寂所在王座右侧的貌美年轻女人，，一头银发，银河般耀眼，见着郭海寂到来，就跟见着什么奇迹一样，两眼放光。 “你还真是看重你新收的那个小学生，也带着一起来观大比。我记得现在才三十吧，真是年轻……” 年轻女人双手撑脸看着下方正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的柯杨等人，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苍落萧，你倒是想错了，郭海寂野心可大着呢。”落在苍落萧和郭海寂身后一步位置的、长相瘦削看上去有些刻薄的年轻男人，冷哼嘲笑一声道，“他那个好学生，榜上有名。” 苍落萧：？ 苍落萧皱眉看了年轻男人一眼，随后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郭海寂。 郭海寂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苍落萧深知郭海寂的秉性，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她释放灵接触半空榜单…… 信息接收只是一瞬间，下一刻，苍落萧看着郭海寂，眼神复杂。 “这是一个机会。” 郭海寂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哪怕赌上一切的一往无前的坚定。 能让郭海寂有了赌上一切的狠劲，苍落萧只能想到一人…… 苍落萧后背靠上王座，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 “说起来，要不是那位，我哪能得到莱恩学院这么好的待遇……郭海寂，看在你是我侄子老师的份上，你要干什么，我会力所能及地帮你一把。” 前面那句话，苍落萧是对着身后人说的，把那人气得六窍生烟，但又顾忌苍落萧身后势力不能发作。 看在什么老师面子上都是幌子，前面那句话才是实话。 苍落萧的直白反倒让郭海寂笑了，他道：“谢谢，这就已经很好了。” …… 今天只是大比第一天，为首四张觉醒级别的王座还是空无一人，四十八张学院老师的王座也只来了近一半，这一半还都是带了学生来参赛的老师。 嗡，榜单一声轻响，时间已到。 榜单洒下十道光团，众人退让。随后光团划分十个方正区域，十方擂台由虚变实。 同时学院大比规则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大比规则：擂台赛积分制。 十方擂台随机选十人为擂主，胜者留下，败者淘汰。胜一场加一分，中场休息十分钟，连胜五场之后，胜利积分翻倍。 为了荣誉，尽可能发挥自己的实力和聪明才智吧！】 由此，莱恩学院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第22章 擂台赛，迎战! “小师弟，大比规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清楚吧？”苍晓天多提醒了一句道。 柯杨刚来莱恩学院十年，又不常出来，苍晓天还真有些担心柯杨不知道学院大比短短几句话规则里更深的含义。 大比规则：擂台赛积分制。 十方擂台随机选十人为擂主，胜者留下，败者淘汰。胜一场加一分，中场休息十分钟，连胜五场之后，胜利积分翻倍。 “知道，老师给的信息里特意介绍了规则。” 胜者留下，败者淘汰，胜者得到胜利积分和败者所拥有的全部积分。 连胜五场代表擂主必须连打五场才能选择放弃保分，五场之后，第六场两分，第七场三分……以此类推。 “小师弟，前期可以的话，多积攒一些分，然后就退场别上，起码能进前一百。你才来莱恩学院多久？千人的比赛能进前一百都相当不错了。” 当所有人都上过场之后，便是自由挑战，那时才是真正的厮杀。 柯杨愣愣看向苍晓天，眨巴下眼睛。 据他所知莱恩学院目前的入门级别精英学员一百人还不到，而且…… 【噗，只要不是前三，积分根本不重要，你这师兄是在变相安慰你呢。】 面对意识江瞳的调笑，柯杨心无波澜。 【师兄他也是好心。】 【……】 “嗯，师兄。我都知道的。” 柯杨还是点头回了苍晓天的善意。 苍晓天是善意的提醒，柯杨知道，只是他和郭海寂一开始想要的就是…… 前三！ 有上千人参加？谁都不能挡了他的路！ 很快，有十人上了擂台，然后…… 几人中存在感不强的宋诗雅神情一顿，她眼神渐渐狠厉，一声不吭迈步走向身前最近的擂台。 朱鹤看着宋诗雅的背影皱了皱眉。苍晓天则是完全不加掩饰地震惊，他看了看远去的宋诗雅，看了看毫不意外的柯杨，最后看了看依旧挂着淡笑的夏海沫，道：“你也报名了？？？” “是啊，五百年一次的盛会，不参加白不参加。” 苍晓天：…… 柯杨一个精英学员，他都觉得对方能她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 “初生牛犊不怕虎。”朱鹤冷声说道。 夏海沫表情未变，赞同道：“谢谢朱鹤学姐的夸奖。” 朱鹤和苍晓天：…… …… 八号擂台。 宋诗雅不紧不慢地上了台，她习惯性示弱，微微弯身礼貌道：“宋诗雅，请学长指教。” 对面，脸上毫无表情的蓝发青年闻言，冷冷嗤笑一声，言语里的不屑不加掩饰。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宋诗雅面上一白。 “看你和柯杨那个下界废物相谈甚欢，想来也是个下界废物。” 下界废物？？ 宋诗雅下唇咬紧，面上的弱小伪装渐渐褪去，眼神狠戾，就像是紧盯猎物的捕食者。 宋诗雅身上气势一变，透着莫名的危险，蓝发青年开始正视。 【开始】 榜单下了提示。 蓝发青年手里的火系灵术正准备起手，宋诗雅就已经像离弦的箭一下子离开原地，疾速朝着蓝发青年靠近。 宋诗雅出人意料的举动让蓝发青年短暂失神，随后立马回神，施展了一个能瞬发的基础灵术--扩散火圈。 火圈带着炙热的温度，以蓝发青年为中心扩散开来。 宋诗雅丝毫不退，毫无动作，迎面而上。 “蠢货。” 蓝发青年已经开始想象宋诗雅一身火焰的狼狈模样。 火圈近在眼前，火舌曲卷了宋诗雅额前的发。 哪怕此时，宋诗雅也紧紧盯着蓝发青年，丝毫不在乎自身情况，诡异地让蓝发青年后背发凉。 哗啦，一道带着冰晶的水流出现，不多不少地正好扑灭了宋诗雅身前的火焰，缺口的大小刚好让火圈和宋诗雅擦肩而过。 蓝发青年：！！！ 宋诗雅速度不停，继续靠近。 …… 台下一直关注着宋诗雅的柯杨几人眼里都有着惊愕。 “灵的控制力很强，时机的把握也很厉害，没有浪费。”朱鹤眼睛微亮道，“尤其心态，克服了恐惧，让自己冷静做出最细微的操作。” 朱鹤眼睛很毒，不过几招交锋，她就看出宋诗雅的过人之处。 “难得朱鹤你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这小女孩是会给我们一个惊喜？”苍晓天意外地看了朱鹤一眼，道。 闻言，朱鹤不赞成地摇摇头道：“她的对手是兰斐，兰斐不是精英学员，却在入门级之中有一席之地。对宋诗雅，我只是有些欣赏，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不知道兰斐那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气到那个程度。” 十方擂台完全封闭声音，所以苍晓天也不知道兰斐到底说了什么。 朱鹤直接嗤笑一声，道：“兰斐那眼高于顶的性子很难猜吗？无非就是……” “下界。” 这词一出，苍晓天脸色立马一变，沉默下去。 朱鹤见着苍晓天这样就烦，本来提及下界，她也一身火气。朱鹤直接转头看向擂台，大喊道：“诗雅学妹给对面那个臭屁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喊完，朱鹤还挥舞了一下拳头。 知道擂台不通声音的柯杨和夏海沫：…… “朱鹤学姐真是……真性情啊。” 看着夏海沫无话找话的柯杨：…… …… 台上。 “我承认你倒是有点小聪明。” 兰斐一边说着，一边移动，继续用着瞬发的火球灵术阻拦宋诗雅，顺道争取时间。 宋诗雅还是紧紧盯着兰斐，不为所动，没有说话，依旧用水系基础灵术见招拆招，像个无情固执的机器。 那双眼睛明明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但兰斐总觉得诡异，里面的冷漠深沉完全不像一个小孩该有的。 兰斐不喜欢这双眼睛里的神情，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所以…… 争取足够的时间后，兰斐直接祭出了自己的大招，不再试探。 他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界废物一个深刻的教训！ 满天的白色火球，透骨的冷，直指宋诗雅。 …… “这兰斐祭大招围了自己？” 苍晓天差点给自己看乐了。 “不。”朱鹤看着宋诗雅，眼里欣赏之意越发浓郁，她道，“是诗雅学妹蛊惑了他，让他急切，降低心防，在他发招瞬间下了幻术。前面都是真的，兰斐哪能意识到自己中了幻术。估计从上台开始诗雅学妹就将一切都算计在内了。” 最后，朱鹤看向王座方向，道：“就算她天赋不强，但这份心性和灵术运用技巧，想必有老师已经心动了。” 闻言，柯杨由衷为宋诗雅感到开心。 说实话，论坚持，论定力，柯杨自觉比不上宋诗雅。 他可是有着江瞳指导，而宋诗雅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了神阶的道路，还和他相差不久。 他能成为精英学员，拥有一位莱恩学院的老师，宋诗雅也能。 …… 王座方向。 朱鹤说得没错，还真有四、五个老师对宋诗雅来了兴致。 “这位新学员还真不错，天生的战斗胚子，擅长越级战斗。” “真够冷静，学得也杂。” “聪明的小家伙。” 坐在几人前面、一身学院服脱下一只袖子露出肌肉鼓鼓手臂的红色短发女人侧过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道：“那小丫头来自下界。” 下界。 这两字仿佛咒语，一瞬间就给几人封了嘴，立马安静如鸡。 “噗，师姐你真不厚道。” 短发女人身侧一道调笑，她回身没好气地看了出声人一眼。 女人身旁，一位面容精致阴柔、男生女相的紫色长发男人正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笑得没了坐相。 “封重，我最近少个陪练，你要不要试试？”女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听了暗含怒意的话，封重立马收敛笑意，坐直。 “师姐，我们还是继续看学员大比吧。那小丫头的对手要输了。” …… 八号擂台。 见兰斐手指微动，一直待在原地静静不动的宋诗雅终于开了口，但这一开口…… “你真的想动手吗？” 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 兰斐动作顿住，再一眨眼…… 白色的火焰围住了自己，而宋诗雅就站在火焰包围之外。 还是那双淡漠的眼神，刺痛了兰斐。 这该死的下界废物！ “不，我没输！” 兰斐拼着反噬的可能打算强行转移大招目标，可是…… 兰斐一口血吐出，身子颤颤巍巍倒下。 “谢谢你送的冷焰。” 宋诗雅微微抬手，手上无数灵编织的丝线，尽头连着每一朵白色火焰。她轻轻一扯，白色火焰便乖巧来到身后，久久不散。 【这一局，宋诗雅胜，任擂主，积分1，下一场十分钟之后，请擂主抓紧时间休息。】 一人再无力作战，榜单下了结果，随后将兰斐移了出去。 擂台外，专门负责救助伤员的光明系学员立马上前，治疗兰斐。 而宋诗雅赶紧盘膝坐下，整理状态。 …… 十方擂台，除了一号擂台是精英学员雷霆，一手雷霆灵术霸道万分，直接把对手轰出了擂台，其他擂台还在争斗。 八号擂台，一个小小人影和那身后的满天白色火焰就相当显眼了。 不少人都开始关注八号擂台。 “那是什么灵术？怎么还能抢夺别人的招式？” “关键是，你看她操控得毫不费力，没啥大的消耗，看这样子完全能维持到下一场……简直恐怖。” …… 王座方向。 封重眼见红发女人看着宋诗雅露出一抹笑容，赶紧凑近，马腿子道：“师弟在这里就先恭喜师姐收了一个如意学生了。” 闻言，红发女人看了封重一眼，心情好的她连封重那副欠打模样都看着顺眼了不少。 “你这张嘴嘴欠这么多年，也就今天这句说得不错。” 师姐没有骂他。 封重立马开始飘了。 “那当然，我可是师姐最亲亲爱爱的师弟。” 红发女人：…… 手上的青筋起来了。 有些人就是夸不得，给了点灿烂就能直接放烟花。 “闭嘴！” …… 宋诗雅势如破竹，精准的时机掌控，对人心的把握，一进入战斗，就成了她的主场，掌握擂台赛主动权，名副其实的擂主！ 也是名副其实的黑马！ 台下不少人见着宋诗雅身后越来越多的别人招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的麻木。 对自身不自信的，把宋诗雅当做最不愿对上的对手之一，胸有成竹的，也隐隐感受到了宋诗雅的威胁……纷纷开始思考应对之法。 宋诗雅一战成名！ 此时宋诗雅已经连战十八场，积分，只比雷霆慢一步，位列第二！与第三名直接拉去上万分，直接断层！ …… 与此同时。 “哎？” 夏海沫脸上笑意一顿，随后越发灿烂。 “到我了。” 夏海沫跟柯杨等人打了个招呼，就朝着五号擂台而去。 夏海沫一动，封重和红发女人的视线就从宋诗雅身上移开，跟随着夏海沫。 …… 五号擂台。 夏海沫的对手是战至第五场的白瑾。 夏海沫一登台，就对着对面对手说道：“白学姐，可要手下留情啊。” 讨好的话配上夏海沫那淡笑疏离的模样，看上去怎么都像是在拿对手开玩笑。 白瑾手上拿了把和她身子一样高的重锤，重锤尾部锁链绑了几圈在手掌上，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人小武器大，她把重锤往肩上一抗，残忍一笑道：“放心，学妹，我会注意着不砸你那姣好的脸蛋。” 【开始】 提示音一出现，白瑾就甩手重锤朝着夏海沫飞来。 夏海沫只是微微一笑，就化为光芒散去。 重锤落了空，直直砸在地上，砸出一个陷坑。 “嗯？” 还未等白瑾收回重锤，擂台上突然出现一阵刺眼的白光，甚至愈演愈烈，白瑾觉得自己的视觉就要被白光全数剥夺了，她下意识后退几步。 忽的，双肩上被一股大力袭击，伴随着一阵炙热疼痛，白瑾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推下了擂台。 【这一局，夏海沫胜，任擂主，积分87。下一场十分钟之后，请擂主抓紧时间休息。】 “这积分有点少啊……”再次出现在擂台上的夏海沫嘀嘀咕咕道。 …… 夏海沫的诡异操作，其他擂台也受到了影响，直接一轮太阳在他们身边待着，不热但刺眼，谁能好过。 “哪个光明系想出来的缺德灵术？！” 偏偏夏海沫一招鲜吃遍天，一上来就是化为太阳，其他人都痛苦万分，干脆默契地停下来，等着夏海沫打完。 所以等夏海沫十一场打完，放弃继续再战下场的时候，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夏海沫：？？？ 仅仅片刻，夏海沫就想通了关窍。 “我的小太阳耀眼吧？当时可是花费了我一个小时才想明白。” 众人看着夏海沫一身清冷但满眼笑意、阴阳怪气的模样，恨得牙痒。 你说夏海沫不强吧，她又悟出了自创灵术，悟性不可谓不高。但你说尊重天才吧，这人是真的缺德，尊重不了一点，不上手给人打一顿就不错了。 是的，夏海沫这看似随意的一招，灵术体系内没有记载！这是她自创的！ 还一个小时就想出来…… 玛德，手好痒。 …… 王座方向。 封重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王座上，红发女人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一拳下去…… 一拳消音，世界安静了。 红发女人满意了。 …… 夏海沫走回队伍，苍晓天和朱鹤都下意识后退一步，只有柯杨平静地道了句“恭喜”。 夏海沫：？ 苍晓天和朱鹤对视一眼，彼此都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忍不住脑袋上三条黑线。 无他，唯夏海沫太能拉仇恨。 夏海沫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苍晓天和朱鹤一眼，就走到早已经回来的宋诗雅身边。 “恭喜你，诗雅妹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得偿所愿。”夏海沫眼神里包含深意，浅笑道。 就在刚才，宋诗雅打到第二十三场终于遇上了精英学员，宋诗雅拼了全力，才艰难赢下第二十三场，灵消耗一空，被迫选择下场。 但已经二十三场，宋诗雅的分数已经甩了第二的雷霆一大截。 不过大家都知道雷霆有所保留，不愿暴露底牌，才提前下场，选择等待。 像宋诗雅这么疯的，只她一人。 夏海沫的笑容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宋诗雅不喜欢夏海沫那好似看破她一切心思的眼睛。 得偿所愿？呵，她倒是把自己给看透了。 但一想到夏海沫的身份有疑…… 宋诗雅还是点了点头，甜甜笑着回应道：“谢谢。” 夏海沫好似亲昵地拉过宋诗雅的手臂，实则只是拉着宋诗雅的衣袖，眼底看戏的神色被她掩藏。 “诗雅可要加油，说不定还能冲进前十。”夏海沫掩嘴而笑，道。 宋诗雅瞥了一眼夏海沫，心知肚明夏海沫这话没多少真心。就因为夏海沫这句毫不掩饰的话，周围不少人用带着敌意不屑的眼神看了过来，宋诗雅看了个清楚。 但宋诗雅也十分配合地低眉回道：“海沫姐姐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敢奢望进前五十。” 说完，宋诗雅抬手盖住夏海沫拉着自己的手，暗中朝夏海沫冷冷一笑，威胁着。 夏海沫眼眸向下瞥了眼两人放在一起的手，眼神很冷，却依旧带笑道：“诗雅妹妹应该自信一点。” 一旁的苍晓天和朱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觉得气氛诡异，明明眼前是个和谐友好的场景…… 柯杨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和夏海沫打完招呼后，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台上的战斗吸引了，正全神贯注地吸收学习着。 在众神之林里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意识江瞳正欢快地吃瓜，就差来一份瓜子饮料矿泉水…… 跟着柯杨就是好，不缺热闹看。 完全没有想要提醒柯杨人心隔肚皮的心思。 第23章 柯杨上场 很快日落天黑，莱恩学院的照明水晶纷纷亮起。 对于神阶强者而言，睡眠早已不是必需品，擂台赛依旧继续。 宋诗雅已经回宿舍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比赛。而夏海沫留了下来，按照她的说法，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参赛，安心看热闹。 五场过后，夏海沫和宋诗雅已经有权利选择是否继续参赛，很明显，两人之中，宋诗雅更渴望高名次，更有野心。 一晚上时间还是没有轮到柯杨，倒是让柯杨看见了于不疑作为挑战者上场。 不出所料，于不疑败了。 “我怎么感觉他的光明系灵术不对劲……”夏海沫一眼瞧见于不疑，皱眉嘀咕道。 柯杨和意识江瞳都听见了。 【夏海沫竟然看出来了，她对光明属性的敏锐程度远超我的预估。】 【学院老师们就看不出于学长的不同之处？】 【不能，起码目前在座的不能。于不疑身上有些问题，把他的暗灵气息遮掩住了，不然于不疑身为天生暗灵体早就被莱恩学院关注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体她那样的灵魂感知力。】 意识江瞳一说完，就语气一转，相当严肃地继续说道：【我需要给你矫正一下，本体给了你灵魂修炼之法，给了你众神之林，还给了你大量的生命气息……这些，不说大话，整个神界恐怕只有本体能做到。很多时候，你思考问题要把本体剥离出去，本体的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她是破坏规则的存在。】 柯杨因为意识江瞳的说法愣怔片刻，但很快眼里燃起了渴望变得更强的火焰。 【我知道。】 试问谁能以入门神阶之身屠杀众神？甚至杀到最后，两方妥协。 柯杨觉得自己很幸运，他遇上了，还成了他的老师…… 视野里一位银色长发如星河挂身冷傲少年上了七号擂台，柯杨立马注意力回到擂台。 特殊种族--星空族，因着特殊体质，他们修炼的不是常见的元素系灵术，而是月光。 现今元素大道盛行，火水土木金常见，光明和暗系相较前者更少，而像星空族这种主修月光的直接稀少到只有星空族修炼。 并不是稀有元素不强，而是大多人连稀有元素都感知不到，更别说修炼了。强大神秘，便成了稀有元素的代名词。 而这位星空族，苍晓冬，精英学员，主修月光灵术，在郭海寂给柯杨的信息上有记录，但对于月光灵术的记载很少。 七号擂台，那位星光族的少年不过月光披身就仿佛消失在原地，而后突然出现在对手面前，只是优雅地伸手轻轻一推，对手就如遭重击，倒飞出了擂台。 朱鹤看了眼上台不过一分钟就把对手给轰下台的银发少年，转头看向苍晓天，有些无奈道：“你们星空族真是不讲道理的强。” 苍晓天嘿嘿笑了两声，回道：“我们星空族还羡慕你们繁衍容易，出顶级强者快呢。” 朱鹤：…… 夏海沫笑看着两人不走心的互夸，只是偶尔抽点注意力去观注擂台情况。 柯杨眼睛都不眨地紧紧盯着七号擂台，苍晓冬对付挑战者毫不费力，一举一动中根本看不出对方实力深浅。 很快，苍晓冬迎来他的第四位对手——一位拿着特制灵器竹杖的盲人女孩。 盲人女孩用竹杖试探着前路，小心翼翼但又稳稳地上了擂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病弱的皮肤，双眸漆黑如墨，但没有一丝光彩，无法聚焦…… 别说当事人苍晓冬了，在场关注着七号擂台的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上了擂台之后，盲人女孩用竹杖敲击辨别着方向，转了半圈之后，便抬起头静静看着苍晓冬，什么话也没有说。 【开始】 榜单直接下单了指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苍晓冬要像之前那样飞速将对手出局的时候，苍晓天就这么站在那，迟迟没有动静。 【你不是一直见不到和你一样主修本体灵术的吗，这位就是，不过她修的本体灵术里的幻术。】 意识江瞳给疑惑不解的柯杨解答。 “本体幻术！” 意识江瞳刚说完，苍晓天就开始咋咋呼呼。 “没想到我们莱恩学院还有个能修炼本体幻术的怪物在。”朱鹤看着台上那道纤细的身影，补充附和道。 本体灵术，最基础的万能灵术，不管你修炼哪种灵术，都会学上一些本体灵术来补齐短板，也就柯杨这样的体质特殊者会主修本体灵术。 而本体灵术之中的幻术，完全靠悟性，没有任何灵术记录，能修炼出来的都是万中无一的人物。 把对手拉入幻境，对于修炼本体幻术的人来说就和呼吸一样简单，对自身灵的消耗不大，对手心神又时时刻刻被干扰，发挥不出所有实力。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稍微学点其他灵术，就能把对手碾压。 憋屈是所有遇上本体幻术修炼者的共同感受，多数人都宁愿遇上强者，酣畅淋漓斗上一场，哪怕死去，也不愿遇上本体幻术修炼者。 “我记起来了，这位……当时还在莱恩学院引起很大的轰动，可惜天生残缺，修不了其他灵术，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朱鹤十分可惜地叹气道，“现在还遇上了星空族……” 【嘁，本体幻术都不是精英学员，只能说莱恩学院还真是无能。不就一个无法修炼其他灵术？直接把人划到了不堪大用的范围？哦，我差点忘了，要不是有郭海寂在，你可能也入不了精英学员。】 意识江瞳听了朱鹤的话，毫不留情地嘲讽莱恩学院，还带上了柯杨。 柯杨：…… 不用提醒他的，真的。 …… 七号擂台上，苍晓冬动了。他转身朝自己右侧走去，步伐很慢，看上去浑浑噩噩。 很快苍晓冬就走到了擂台边缘，迈出一只脚已经悬空。 忽的，苍晓冬浑身一震，眼神瞬间清明，却带着浓郁疲惫，但他立马回神，意识到现今的处境，赶紧收脚后退几步，额上全是后怕吓出来的冷汗。 “我认输。” 干脆利落，苍晓冬恢复神智的那一刻，盲人女孩直接开口。 说完这句话，盲人女孩就敲着竹杖摸索着下台了。清脆的敲击声，仿佛叩在人们心头，久久消散不去。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你来我往，但这场比试的诡异给在场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到底是苍晓冬很强，抵抗住了盲人女孩的本体幻术？还是说两人都半斤八两，只是看着惊险？ 这其中的“你死我亡”便只有当事两人知道了。 心里的震撼疑惑再多，苍晓冬也没了心思多想，他赶紧盘膝坐下，抓紧中间十分钟休息时间，毕竟他还有一场才能拥有是否继续守擂的选择权。 …… 台下，七号擂台不远处。 第一天就上场的精英学员雷霆，双手抱胸，百无聊赖地看着七号擂台上那看上去强压着自己静心的身影。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语气淡淡道：“苍晓冬这运气不是很好啊，第四场就遇上了本体幻术修炼者，心境完全乱了。” 雷雷霆身侧，一位留着棕色大卷发、一双绿色眼眸的御姐看了雷霆一眼，便咯咯笑道：“雷霆，我们该庆幸是苍晓冬遇上了那位本体幻术修炼者，星空族天生对幻术有抵抗力，就这样都差点招架不住，更别说我们了，怕不是直接被幻境引导着下了擂台。” “说起来，这位本体幻术修炼者还挺厉害的……”另一位站在雷霆身侧，被一架木偶放在手上坐着的小男孩，他双手撑脸，嘀咕道。 “鱼白，你不会动了收本体幻术修炼者当队员的心思了吧？”小男孩面前，一位粉色长发扎着马尾的娇俏少女，伸手指着小男孩，愤愤不平道。 “她很强，不行吗？”小男孩歪了一下脑袋，疑惑道。 闻言，娇俏少女气得跺了跺脚，继续道：“可她只会本体幻术啊。咱们学院的星空族都能抵御她的幻术，更别说其他四大学院了，到时候她只会拖后腿！” 雷霆和大卷发御姐默默抬头看了娇俏少女一眼，对此发言不置可否。 不过是安排一人专门保护，本体幻术对对手的影响完全能掩盖她的缺点。 此时，一位留着蓝色及膝长发少女转头过来，一双如大海般的蓝色眼眸，学院服下一身轻纱白裙，气质如仙，看上去美得如梦似幻，她浅笑嫣然道：“继续看吧，一切都还没有定数，不用这么急着考虑之后的事情。” 蓝发少女身边一位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的黑色短发少年，眼角一滴黑色泪痣，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模样，但却抿紧了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蓝发少女的手臂，整个人的注意力只在蓝发少女身上。 “长乐，你看出什么了？”卷发御姐听了蓝发少女的话，皱眉问道。 “看不清。”长乐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这场大比涉及到了我不能测算的顶尖强者……” 最后这句话让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雷霆一脸兴奋，已经开始迫不及待，鱼白也露出好奇期待的纯净心思，卷发御姐再次皱眉，娇俏少女倒是安静下去。 众人无言，开始收敛最初的轻视之心。 这场学院大比，有学生背后涉及到了顶尖强者，那就是说有他们所不知道的黑马出现…… …… 【七号擂台，挑战者，请在三分钟之内前往擂台】 十分钟后，柯杨突然接收到榜单的提示。 柯杨转头看向苍晓天等人，还未说话，苍晓天就眼睛一亮，道：“是不是到你了，小师弟？” 闻言，柯杨吞下到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快去快去，一定要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苍晓天学着朱鹤鼓劲的气势，直接把柯杨往外推。 柯杨顺着力道，离开。 “也不知道小师弟去的哪一个擂台。” 苍晓天目送柯杨离开，然后便见着柯杨上了七号擂台，嘴角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朱鹤好笑地看向苍晓天。 “苍学长，你的柯杨小师弟和你的同族人对上了……”夏海沫看热闹不嫌事大，带着一抹笑道，“学长打算支持哪一个呢？” 一左一右等着看他的笑话，苍晓天心里一声哀嚎，捂脸道：“请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 七号擂台。 “挑战者，柯杨。” 柯杨抽出自己身后的双剑。 “苍晓冬。” 苍晓冬缓缓站起身，随手拍了拍学院服上的褶皱，神情严肃。 “我听晓天大哥说过你，大哥很欣赏你，所以我会用我的全力击败你。” 【开始】 同时…… “但也止步于此了！” 伴随苍晓冬话语一同出现的是从苍晓冬身后蔓延开来的黑夜星河。 …… “星空神像！” 台下的苍晓天和王座上的苍落萧齐齐震惊。 “凤九天，我族后人修出了神像，你都瞒着……真不厚道啊。”苍落萧看向了在她身前位置、一头金红色大波浪卷发的性感女人，带着玩笑意味抱怨道。 “把你脸上那笑容收一收，这话才有点可信度，你说是吧，海寂老师～” 凤九天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声音像一把小钩子一般，自带媚态，最后一句，眼波流转，侧身看着郭海寂笑得勾魂摄魄。 凤九天对谁都这样，这次“受害者”成了郭海寂，苍落萧直接捂嘴笑起来。 郭海寂皱眉不语。 “九天姐姐！你看看我！是的，九天姐姐说得很对！”封重注意着这边，直接举手，兴奋道。 封重身侧的红发女人：…… 好吵。 …… 七号擂台。 柯杨看着黑夜星河蔓延，满眼震撼，就像是看傻了一般，全身呈放松状态。 看得台下的朱鹤皱眉。 “柯杨学弟这是……星空神像最好在爆发的那一刻打断，囚笼一旦形成，那就是笼中被戏弄的老鼠了。” “不应该啊。”苍晓天也疑惑不解道，“星空族的星空神像很有名，小师弟不可能没听过……” 说到这，苍晓天和朱鹤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心中猜想。 柯杨（小师弟）来自下界，不会真没听过吧？！ 夏海沫单手扶着下巴，看着七号擂台，沉思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柯杨啊，我总觉得你不会就这么止步如此……” …… 星空神像？柯杨怎会没听说过呢，只是他现在看着这片星河感慨万分。 【我又见到了类似炼心劫的星空，真是怀念，可惜，这星空不是倒转的。】 【……】意识江瞳听了这冷不丁的话，沉默，然后开口道，【小子，我该不该提醒你，你在打擂台赛。】 很快，几个眨眼的时间，黑夜星河将整个擂台笼罩，这下不止声音了，就连外界的画面都看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出招？” 苍晓冬看着柯杨好似看风景一般的悠闲模样，给愣住了。 “出招有用吗？”闻言，柯杨很诚实地回道，“为了顺利布置神像，你肯定有很多招数等着我。” 苍晓冬：……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苍晓冬心中冷哼一声，同时满天星河发亮，纷纷坠落，一场绚烂异常又蕴含极致危险的流星雨。 眼前星河坠落，美轮美奂，柯杨双眸神采奕奕。 【我知道我还在打擂台赛。】 已经近在眼前，下一秒就将落在身上，柯杨抬起手…… 【我知道我还在寻回她的路上。】 唰，流星雨忽的停住，仿佛时间静止。 “怎么会？！” 苍晓冬惊愕，见柯杨那沉稳如山的眼神，他只觉得心头不安，立马将剩下的灵全部输送进神像之中。 不能留手了！ 剑指苍穹，流星雨震颤挣扎，柯杨只是用剑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冲着一处虚空轻轻一点。 轰，黑夜星河顷刻间粉碎。 星空神像被毁，苍晓冬直接被重创，他踉跄后退几步，之后实在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寒光一闪，苍晓冬抬眼就见到放在身侧、直指自己脖颈的长剑。 “你输了。” 柯杨语气淡然，好像并不在乎这么一场胜利。 “我知道你还有力气再战，但是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你还是会输。” 苍晓冬心中一梗，悲愤道：“告诉我，你是怎么破的星空神像？！” 星空神像，自他修炼出来就自信十足，能借此去争取前三的位置，可他没想到……就这么被柯杨剑一指给破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破了！！ “你应该听说过解灵术。” 苍晓冬：！！！ 解灵术，顾名思义，解放灵术，所有灵术的克星。灵术本质上是用灵联系天地规则和元素的媒介，但凡媒介都会有最薄弱的那一点，只要不是本体灵术基本都逃脱不了这个缺憾。 但是…… 苍晓冬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他压下自己的不甘和失落，认命闭上眼，开口说道：“我认输。” 谁能想到会出一个变态，一眼瞧出星空神像的薄弱点。 【这一局，柯杨胜，任擂主，积分268。下一场十分钟之后，请擂主抓紧时间休息。】 柯杨伸手扶着苍晓冬下了台，随后就这么抱着自己的双剑，静静站着，等待十分钟过去。 台下一片寂静。 有聪明的人已经跑到苍晓冬身边，询问刚刚被星空神像笼罩的那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苍晓冬一脸冷傲。 “无可奉告。” 说完，苍晓冬就朝着王座方向走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我靠啊！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到底是怎么解的星空神像？！怎么看上去毫不费力！ …… 王座方向。 下首的苍晓冬懊恼地向凤九天请罪。 “学生辜负老师期待了。” 闻言，凤九天僵住的手指开始继续缠绕自己的发丝，笑呵呵地说道：“不怪你，谁能想到竟然会出现一个掌握解灵术的小怪物。回去休息吧，最后的参赛小队里未必不会有你。” 星空神像确实屏蔽了整个擂台，但对于这些一念级别的强者来说，还是能一眼看透内部发生了什么。 “是，老师。” 苍晓天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离开。 苍落萧看着郭海寂一脸惊讶不似作假，忍不住问道：“郭海寂，你别告诉我，你自己的学生，你也不知道他学了解灵术。” 闻言，郭海寂知道自己不小心暴露了真实情绪，他苦笑两声，半真半假地撒谎道：“我只知道他很有野心，总是要我做各式各样的幻境对手给他，可没想到他修的是解灵术。” 解灵术，眼力、实力、悟性、时机，缺一不可，不是谁都能领悟，也不是谁都能所有灵术看上第一眼就知道薄弱点，也不是谁都能看出薄弱点后还能有足够的实力打破这个薄弱点。几重困难下来，解灵术对于天才来说不如灵术好用，完全被动，对于普通人来说，又不得入门。解灵术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苍落萧闻言，到嘴的话语也是一噎。 “本体灵术本就相当霸道，但很容易被大范围灵术束缚。他倒是很有想法，修了解灵术。就是不知道他这解灵术悟到什么地步，能不能达到万物可解的地步……” 凤九天笑了两声，给出了公道的评价。 “郭海寂，你倒是捡到了一个宝。” 最后这句话，郭海寂欣然接受了。 他一直都为他来自下界的学生骄傲！ …… 王座方向的学院老师们正谈论着柯杨，夸赞着柯杨，而七号擂台这边…… 【别给我装死，刚刚为什么慢了那么三秒，才找到薄弱点，啊？！】 【流星雨花眼。】 【花眼？？你猜我信不信？还有撕裂星空神像哪需要这么多灵？！】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赶紧给我反思，吸收经验！你也是遇上了经验不足的学生，真要是碰上身经百战的，那几秒钟够你死上好几回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眼要快，手要狠，别犹豫！】 【嗯……我记住了，我争取下次做得更好。】 【这还差不多。不是我对你要求高，你的眼睛不能放在这群入门级身上，你可是拥有着本体宝库的人，你的起点比他们高多了，你得朝着更高的看齐！】 【我知道，我想尽快和她并肩站立。】 【成，赶紧自己回味一下刚刚的战斗，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 【好。】 第24章 领悟灵魂刻印 或许是几分钟破星空神像太凶残，柯杨一战成名。 后面对上柯杨的学员都有点心虚，完全没有苍晓冬的自信和大气。 笑话！苍晓冬算得上是精英学员里都拔尖的，他们只是普通学员，对上柯杨能不虚吗。 就这么柯杨直接打到了第二十场，中间有一个精英学员上场，玩的水系灵术，柯杨直接感受水的波动，跟着水流扭动身躯，以最小的消耗迅速到了对手面前…… 直接给人家打破防了，最后让人家小女孩哭着下场的。 这一哭，倒是把柯杨搞得手忙脚乱。 他不懂啊，他不懂人为啥会哭得这么伤心啊。 不过打完这一场，柯杨就下场了，名次暂列第三。 和苍晓天他们匆匆打了招呼，柯杨就直接跑回宿舍了。 “哎……” 苍晓天对着柯杨背影伸着手挽留，但柯杨很快就没影了。 “跑得也太快了，我还想问问他怎么破的星空神像呢？” “他留手了。”朱鹤朝着柯杨消失方向点了点头，道。 苍晓天：？ 朱鹤忍不住对苍晓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显而易见的事，还得我给你解释。没见柯杨学弟二十场打下来还是气息平缓，一点消耗都没有的样子。” 苍晓天气炸，回怼道：“我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了，就别去打扰人家，学弟的目标是之后的选择赛。”朱鹤又是一个白眼翻来，反驳道。 闻言，苍晓天火气瞬间就下去了。 朱鹤继续数落着苍晓天。 “你就不能说话，说话就毁你那星空族神秘莫测的气质。你说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性格怎么一点都没成长……” “为什么要成长？当年那件事……我就不希望它发生！”苍晓天红了眼睛，打断道。 这下轮到朱鹤愣住，她沉默一会儿，才悠悠叹气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就想到那件事情上去……别想了，当年那事，痛苦的不止你一个。” “你说小师弟来自下界，有没有……” 苍晓天还没说完，就被朱鹤直接伸手捂住了嘴。 “闭上你的嘴！别给你小师弟惹莫须有的麻烦。” 一旁静静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夏海沫看见朱鹤朝自己看来，眼神似有暗示威胁，她敛去眼里的沉思诡谲，不缓不慢地笑道：“抱歉，朱鹤学姐，我刚刚在思考问题，你们聊了什么需要我听的话题吗？” “没什么，你没听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话题。”朱鹤一边松开苍晓天，一边摇头道。 “既然这样……朱鹤学姐和苍学长，我也想回去休息了。” 打过招呼，夏海沫也转身离开，不过她眼里闪着兴味的光芒。 …… 学生宿舍，宫殿别墅。 柯杨刚准备进入地下修炼室，学院徽章就接到夏海沫的消息。 【柯杨，有空吗？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聊聊，有关于你的老师。】 关于老师？ 对于郭海寂，十年时间下来，足够柯杨看清，他也慢慢从江瞳经历的愤恨中走出来，敬重这位老师。 柯杨选择了出门，见夏海沫。 见柯杨一副就这么打算在宫殿门口聊天的架势，夏海沫仰头一笑，道：“柯杨，这件事很重要，就这么在门口聊天不好吧？” 说完，夏海沫无声说了两个字。 柯杨脸色一变，不作思考直接侧身让开，请夏海沫进来。 因为那两个字是…… 江瞳！ 夏海沫脸上笑容更甚，眼里更是有着一丝得逞的愉悦在，迈步走进宫殿，在前面领路，仿佛她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一般。 【傻小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她在炸你啊，你倒好，一炸一个准，直接入套，我都来不及提醒你。】 柯杨：…… 柯杨脸色沉下去，盯着夏海沫的背影，脑海里止不住闪过各种刺杀的阴暗设想。 “噗。” 一声笑让柯杨回声，柯杨这时才意识到走在前面的夏海沫已经停了下来，甚至转身看着他。 “你想明白了？对我的杀意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啊。” 被对方看穿，柯杨没有恼怒，直接大大方方展现自己的情绪，他本就不擅长心机算计。 “你真的见过那位？别想糊弄我，你刚刚的反应可做不了假。” 夏海沫笑得意味深长，一双眼仿佛能直视人心。 柯杨沉默不语。 “真不打算回答我？哪怕事后后悔？” 夏海沫双手背至身后，气势居高临下。 柯杨还是沉默，眼神里多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我不会回答你”的狠劲。 狡诈如狐就怕遇上木头，主动权会无形中转移。 夏海沫知道这番对峙是她输了，无法掌握主动权，她只能拿出求人的态度，受制于人了。 “你老师是不是把那位的消息都告诉你了？” 夏海沫态度软下去，清冷嗓音柔和许多。 柯杨沉默，不答话。 “你老师是不是想让你获得前三名？” 柯杨继续沉默。 “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你和你老师的动机。” 柯杨油盐不进的样子给夏海沫气笑了，什么心机都不用了，直接摊牌。 “那位现在被莱恩学院囚禁，她被荒帝赏识，莱恩学院不敢杀了她，但她早已经和莱恩学院交恶，同样也不敢用她。而你……” “正是改变的契机。” 柯杨掀了一下眼皮，克制住自己忍不住想要握紧双拳的冲动，静待夏海沫的下言。 夏海沫察觉柯杨的情绪上的变化，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件事，只你老师一人很难办成。你只要答应我，得到前三后，许我一个队员名额，我就动用人脉促成这件事。” 这一刻的夏海沫自信强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算计。 “我以自身光系起誓，这事一定能成。如何？这笔买卖很划算的，我也不算太弱，只我一个，不会拖累你的队伍。” “你很想代表莱恩学院去参加学院大比？” 夏海沫的提议看上去公平公正，各取所需，但是动机呢？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柯杨在夏海沫身上看不出一丁点对莱恩学院的归属感。 柯杨不得其解。 “你的直觉真是敏锐。”夏海沫反而露出一丝欣赏的真实表情，道，“如实说吧，我很想见一见那位，那样绝代风华的人物怎么能一直默默无闻，而且有她在……” “今年的学院大比绝对很热闹。” 柯杨：…… “感觉后面这句话才是你的真心话。” 闻言，夏海沫但笑不语，还笑得神秘莫测。 …… 最后，柯杨同意了夏海沫的提议。 夏海沫带着一脸喜气离开。 风华绝代吗？ 柯杨想到这个词，看着眼前露出原貌的壁画，傻傻一笑。 她确实是，无人能及。 可惜，夏海沫看上去似乎知道老师要做什么，却没有明说。 【没眼看，没眼看。】 意识江瞳对柯杨的傻样嫌弃万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能沉住气，套别人的话。】 看似是夏海沫算计柯杨，柯杨又何尝没有试图套取夏海沫知道的信息。 【不算套话，她自己主动说的。你们那些心眼子，我学不会，也不看透。】 【……】 【虽然不知道夏海沫背后势力怎么样，但能看出来她因为背后势力很有底气，应该能给老师减少些压力。】 【你说……】 柯杨想到夏海沫那段莱恩学院囚禁江瞳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心生担忧。 【那段关于瞳瞳的话有几分真假？】 自从认了郭海寂为老师之后，柯杨对江瞳的称呼就变成了亲昵的瞳瞳。 知道柯杨这是又开始相思苦了，意识江瞳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回道：【多半是真的。像夏海沫这样骨子里带傲的人，就算喜欢算计，也不屑于撒谎。】 【那她……】 柯杨的心开始痛。 被囚禁，又像在下界遗迹里一样…… 【就算被囚禁，那也是本体自愿被囚。她要是不愿，谁能囚禁她，至于杀了本体？呵呵，不是我瞎说，两帝都没这本事，更别说区区学院觉醒级别的垃圾。】 【你懂吗？她已经举目皆敌，不愿拖累你，不愿你像她一样只能藏起来修炼。】 【嗯。我懂。】 正因为懂，柯杨对江瞳的爱意每次都会深一分。 他本以为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需要一点一点地努力，去感化江瞳。等江瞳离开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她在等你去找她。】 【嗯。】 渴望又一次坚定，柯杨沉下心来，集中心神，抬起手用灵继续临摹壁画。 …… 还差最后两笔。 柯杨凝神静气，放慢速度，可惜…… 眼看就要成型的符文一瞬间溃散。 又一次的失败。 柯杨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手。 最后这两笔，这两天已经失败了上百次，隐隐约约间，柯杨预感这两笔就是画龙点睛的那个眼睛，单纯的模仿，画不出来。 【最后这两笔是不是另有玄妙？】 柯杨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意识江瞳。 【你只管临摹就是了。】 意识江瞳啥都没说，简单粗暴的回答。 柯杨也没有继续问，休息片刻后，继续抬手临摹。 时间缓缓流逝，枯燥重复的模仿让柯杨忘记了时间的概念，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临摹。 噫？ 意识江瞳跑出众神之林，来到柯杨面前。 柯杨依旧一板一眼地临摹着，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不愧是老天爷看中的人，这悟性……啧啧。” 众神之林投影出现，占据了整个修炼室，封锁了所有气息和外界干扰…… 包括那个榜单。 意识江瞳赶紧抽出众神之林中江瞳留下来的神力，直接注入壁画。 壁画符文顷刻间如同血管跳动，仿佛活了过来，气息更加浓烈。 “没成想你在这个时间点顿悟……”意识江瞳寻了个角落，坐下，感叹道，“这已经是最佳的领悟条件了，希望你能顺利领悟。” ……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六天过去了。 【所有报名者都已经上了一次擂台，现在，是自由选择赛，最后积分前三名将成为领队，可以选择四名队员，代表学院去争夺最终的荣耀。祝各位好运】 闭眼假寐的意识江瞳睁开眼，皱眉看向还是如同最开始模样的柯杨。柯杨手上的符文还是差最后两笔才能完成，没有进步。 榜单传达的消息已经被意识江瞳拦截，柯杨不受干扰，没有清醒的迹象。 “选择赛已经开始，你还是没能领悟……”意识江瞳轻轻叹气一声，道，“你那解灵术一出手，最后代表莱恩学院参赛的必有你，不论谁当队长，都不会放过你这个香饽饽。” “你必须获得前三，她才能出来保护你，最多一天，最多拖延一天，我就必须把你叫醒。” ……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一切，心神处于一种虚无的放空状态。 许久…… 我这是在哪里？ 一点灵光出现。 一阵风吹来，灵光随风而动。 更多的风儿吹来，搅起一场大风暴，而置身其中的灵光却好似被最温和的怀抱相拥，感受不到丝毫暴动。 有的风儿呼呼作响，有的风儿轻轻经过，有的风儿与其他纠缠争斗，有的风儿前来蛊惑……灵光感受着所有风儿的思想。 有无形的力量企图镇压，风儿被迫四散开来，但无一例外，全在抗争。 灵光出手，调集所有风儿的力量，拍散无形的力量。 所有风儿一同欢呼。 或许它们千姿百态，各有思想，但有一点…… 柯杨猛地睁开眼睛，从无到有一气呵成，干脆利落落下最后两笔。 它们不可欺压，不可囚禁，它们是最自由的存在！ 灵魂亦是如此！ 眼前的灵术符文浑然天成，却又模模糊糊让人瞧不清楚，神秘强大。 柯杨痴迷看着，伸出手去触碰。 符文忽的收缩，飞入柯杨眉心，化为一枚刻印，随后消隐不见。 此时，柯杨才知道这幅壁画到底是什么。 刻印！最完美的灵术！ 当灵术能完整诠释整个规则体系的时候，灵术会固化成为一枚小小刻印。 刻印像是天地对能完全理解它之人的馈赠和偏爱，有了刻印，这类灵术不再需要媒介，直接随心而动，言出法随。 而两帝四皇之所以能成为两帝四皇，是因为他们都领悟了刻印。 许多人追随两帝四皇就是为了刻印。 “恭喜你，得到绝无仅有的灵魂刻印，提前有了成为皇的资本。” 柯杨愣愣看向朝他贺喜的意识江瞳，惊喜震惊，但大脑却意外的清醒。 柯杨知道这是灵魂刻印带来的影响。 “你从众神之林出来了？” “当然，为你保驾护航。”意识江瞳双手抱胸，理直气壮回道。 【柯杨，自由选择赛已经开始了，你去哪了？】 学院徽章传来郭海寂的消息。 “过去多久了？”柯杨对着意识江瞳，问道。 “放心，自由选择赛刚开始四个小时。” 柯杨立马一边给郭海寂回消息，一边起身取下戒指，意识江瞳身形一闪重新回到众神之林。 …… 赶往中央广场途中。 【刻印的领悟……就这么简单？】 刚接受刻印时，影响最大，现在影响淡去，柯杨开始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感觉身在云端，脚踩不了实地。 【简单？不简单！别忘了本体她，还有我，一直在给你打这方面的基础！不过你能这么短时间内就领悟，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我还以为你起码得到了知意级别才能踩到最后两笔的门槛。】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灵魂刻印，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柯杨感觉意识江瞳对他翻了个白眼。 【瞳瞳她竟然入门级就创造出了刻印？】 柯杨一面震撼、不敢相信，一面又觉得江瞳就该如此。 到了觉醒级别，感知会上达天听，更容易领悟天地规则，所以觉醒级别才能试着领悟刻印这是所有人公认的“规则”。 现今所存的刻印，名声都很响，柯杨能如数家珍，其中没有灵魂刻印。也就是说，江瞳实打实创造了一个新的！ 据柯杨所知，只有两帝能从天地规则中创造出新的刻印…… 江瞳悟性恐怖如斯！ 【不是都说了，本体她是破坏规则的存在。刻印不是非得觉醒级别才能领悟，而是非觉醒级别会难如登天。最开始就没敢告诉你这是刻印，怕你一开始就打退堂鼓。】 柯杨：…… 这是打退堂鼓的事吗？！ 入门级就领悟刻印的疯狂想法，他根本没有！ 【别因为本体太过逆天，你就无视你自己的天赋啊。本体是强，你也不弱啊，换个人来，谁能入门级就领悟刻印。】 这段话，柯杨左耳进右耳出。 有江瞳在前，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瞳瞳她到底领悟了多少刻印？】柯杨换了话题道。 柯杨觉得江瞳身上的刻印绝对不止这一个。 【我哪知道，我都和她千年没有通过记忆了。等见到她，你可以自己问她。】 【嗯。好提议，到时候我自己问她。】 【……】 意识江瞳都有些无语。 你说柯杨机灵吧，他又神经大条，你说柯杨傻吧，他又直觉敏锐。 让本体来招呼吧，她招呼不了一点，她只是个无辜的一抹意识。 随后意识江瞳说起正事。 【刻印将不再被你那诡异灵限制，但你应该知道这枚刻印的价值，涉及最神秘莫测的灵魂，无可估量！】 【说实话，我不建议你使用灵魂类灵术。你就把它当一个辅助，你不会再受到灵魂类灵术的影响，而且它会潜移默化地滋养你的灵魂让你的悟性提升。】 【单纯这两点就已经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了。两帝四皇刻印大多都是元素类刻印，更多作用体现在攻击力上。江瞳暴露了全新修炼体系，都不敢暴露灵魂刻印的存在。灵魂刻印一旦暴露，两帝都会参与争抢！】 意识江瞳再三提醒。 【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懂。反正我一直以来都用的本体灵术，这枚刻印是最后的底牌。】 柯杨知道孰轻孰重。 【当然，也不是让你守着这枚刻印完全不用，遇上生死危机，别管什么底不底牌的，保命要紧。到时候，我就不信本体还护不住你！】 【嗯。】 聊及江瞳的霸气护短，柯杨神色温和下去，就像一只温驯的大狗狗。 【那你最开始说的，瞳瞳善乐好施，这副壁画的机缘，谁都可以得到，是骗我的？】 【……】 一阵沉默。 【好吧，我承认，就是骗你的。这是她专门给你准备的，开心了不？】 【嗯。】 柯杨开心得像只摇着尾巴的快乐小狗。 …… 众神之林里，意识江瞳骂骂咧咧，嘀嘀咕咕。 “就你记得住！就你会抓关键词！” “本以为这一世会是个开朗大直男，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离不了心黑。” “我这不过滤的嘴，希望到时候本体不要怪我……” 这些话，柯杨浑然不知。 第25章 自由选择赛，战! 莱恩学院，中央广场，十方擂台已经变为四方。 柯杨匆匆赶到，苍晓天等人还在原地，柯杨走过去。 “小师弟，你来了。修炼如何？” “收获颇丰。”柯杨笑着道。 连灵魂刻印都领悟了。 “战斗反思确实是最有效果的。”苍晓天不清楚柯杨的收获，以为就是正常的经验积累，随口道，“正好来看看最后的选择赛，这才是最精彩的。” 柯杨环顾四周，看了眼情况。 果然，选择赛来的人比之前还多，尤其王座方向，近乎全员满座。 …… 柯杨修炼这些天来，比他更惊艳的一抓一大把，所以柯杨的到来没有引起学员们的关注，反倒是…… 王座方向。 郭海寂突然发现在自己看不透柯杨灵魂了，他欣慰地笑了笑。 柯杨果然得了那孩子留在宿舍里的传承…… 但说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孩子到底留下了什么。 宿舍里的那幅壁画，郭海寂也曾去看过，不过他只看出来和灵魂有关，其他一概不清楚。 而为首四张觉醒级别王座。 位于最右侧的金发男人一挥手直接将四人所处空间封禁，对话不会被他人偷听。 金发男人一双阴鸷的眼高高在上地看着柯杨，开口道：“这就是郭海寂收的那位下界之人？我看，迟早也是个白眼狼。” 满满的恶意与厌恶，还有…… “不如我先把他给杀了，以绝后患！” 毫不掩饰的杀心。 “我赞同敬人天的想法。”位于金发男人左侧的黑色短发男人，冷声道，“现在的下界全然忘记自己的使命，自以为和神界一样平等。” “本来就是特意打造出来的工具，不起争端，还和平起来了……” 两人我一言你一语，激昂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好似下一秒就打算当场让柯杨血溅三尺。 彭，是手掌拍在王座上的声响，沉闷不甚清晰，却让两人立马噤声。 为首的女人，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白色厚重绸缎遮眼，转头看向敬人天两人。看不见眼睛，但敬人天两人还是感觉到了窒息，仿佛有人用手死死箍紧了他们的脖颈，那是对强者的本能的畏惧。 “去杀了江瞳？我这校长让给你们？” 言下之意，只要你们杀了江瞳，我这校长之位拱手送上，你们怎么肆意妄为都可以。 敬人天和短发男人感到了难堪。 千年前，前任莱恩学院校长也参与了围猎江瞳的行动，却死在江瞳手里。 新上任的校长，巫慈仁，是个远近闻名的杀神，有着近乎八王的实力，直到惹了不可匹敌的大敌才选择投靠四皇之一的凤皇。前任校长死后，巫慈仁被凤皇选任莱恩学院的校长。 巫慈仁只认实力，只认强者，想让她认可你的提议，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战绩赫赫，让她可望不可及。 恰好，江瞳就在这一行列。 敬人天两人多想有底气应下…… “这次前去下界逮捕江瞳，最后是我亲自出马。”巫慈仁冷冷开口道。 但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脸色白了又白。 莱恩学院老师只知被关押在下界的江瞳又被凤皇下令收容至莱恩学院，只知江瞳被囚神链束缚、不再是当年那般凶残，却不知江瞳直接灭了这次去找她的所有队伍，却不知连巫慈仁出手都差点失败，江瞳比之从前还要凶残。 这些信息只有他们，莱恩学院的觉醒级别才知晓。 也是这次，敬人天两人才发现，江瞳这一千年的虎落平阳都是装的。只要江瞳想，杀他俩对江瞳来说只是费些时间的小事。 “江瞳本可为凤皇大人效力，是你们蠢。” 巫慈仁说话毫不客气。 敬人天两人的脸色白了又青。 五大学院看似独立于强者体系之外，实则背后还是有着顶级强者的影子存在。 最强的莽荒学院，背后是两帝，剩下四大学院则是四皇。其中莱恩学院就属于凤皇这一派系。 可莱恩学院却是五大学院垫底，前任莱恩学院校长为此，花费了大心血和其他莱恩学院觉醒级别合力打造了下界，其后人为控制，造出特殊血脉，造出天才乃至怪才。 凤皇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任校长确实成功了，耗费千年时间出了一个绝世怪才江瞳。 但，成也此，败也此。 此后惹出的大事件让整个神界震动，莱恩学院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凤皇不得不出手…… 坐在巫慈仁左侧的白发小女孩，停下手里的写写画画，抬起小短腿站在王座上，将手里的羊皮卷吃力地送到巫慈仁手边。 “姐姐，画画。” 小女孩一双眼天真不谙世事。 下一秒，画里的火凤突然活了过来，蓬勃的炎热气息冲击，带着熊熊烈火。 极度精纯的自创火灵术！ 巫慈仁只是轻轻抬手，一巴掌就把火凤拍回羊皮卷里。 这份简简单单的凶残对抗看得敬人天两人一缩脖子。 “杀气不够，吉祥。”巫慈仁淡淡点评道。 小女孩吉祥闻言，小嘴一撅，大眼睛立马包着泪。 “画画，姐姐，不满意。” 巫慈仁：…… “学不会就算了。” 巫慈仁食指轻抬，隔空在羊皮卷上勾勒几笔…… 轰，羊皮卷上的火凤瞬间变得邪异，杀气蔓延，离得近的敬人天两人仿佛置身血海地狱，无尽的火焰炙烤血液。 “杀气对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巫慈仁随手一抹，炙热褪去，火凤消失，她将羊皮卷还给吉祥。 吉祥继续拿着羊皮卷写写画画，巫慈仁也继续坐立不动，看不出到底是在观战，还是在神游天外。 四人之间的氛围恢复平静。 敬人天两人心里大松一口气，也不敢再提关于下界的话题。敬人天随手将封禁撤去。 …… 四方擂台，分别被雷光缠绕的雷霆、被木偶抱着的鱼白、看上去如梦似幻的长乐和一位把自己穿得全身金光闪闪的青年占领。 几人中，柯杨就对雷霆最为熟悉，但剩下三人…… 柯杨皱眉看着四人的战斗场面。 其中两人是精英学员，柯杨对比着信息也能认出来，唯独最后一位，毫无记录，想来是一位普通学员。 雷霆一招一式大开大合，雷霆万钧之势。鱼白双手缠线都看不出动作，木偶就飞速攻敌。金光闪闪的青年一叠金质扑克牌，如孔雀开屏般绚烂。几人中最为诡异的则是长乐，她只是站在原地，轻声说了什么，对手就会双眼空洞地倒下。 四人中，也就长乐这里战斗最快，从开始到结束只需要几秒钟时间。 【不愧是和本体幻术齐名的言灵术。】 意识江瞳看得比柯杨还开心认真。 柯杨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榜单。 榜单上还剩三百一十二个人，其中长乐占了榜首，紧随其后的是鱼白，钟栐，雷霆，凤舞…… 意识江瞳立马猜到柯杨的想法。 【决定上场了？】 【嗯。】 脑海里说完，柯杨释放一丝灵去触碰榜单。 意识江瞳乐了。 【我猜你选的雷霆。】 四号擂台，正大声嚷嚷让下一个赶紧上场的雷霆动作一顿，随后视线看向柯杨。 两相对视，火药味升起。 强者之间的气机自有感应，柯杨的眼神坚毅，雷霆满意了，他伸手分出一丝雷电触碰榜单。 “雷霆接受挑战了？” “是谁是谁？” 柯杨缓步走出，不卑不亢。 【你猜对了。】 …… 自由选择赛，自由度更高，榜单上所留下来的胜利者，可以自由选择成为挑战者或者守擂者。守擂者胜一场可得挑战者一半的分数，挑战者淘汰。挑战者胜了可获得5000积分，守擂者淘汰。双方都有接受和拒绝挑战的权利，但拒绝需要支付1000积分，胜者可选择继续守擂或者让位。若直接弃权，则淘汰，但积分保留。 完全不平衡的积分制，制定规则的人明显是想要更强的学员去争守擂位，多打守擂赛，但也给精于算计的学员留下“一线生机”。 …… 四号擂台。 柯杨已经站上擂台，取下自己的双剑，平静之下是克制的斗志热血。 不过是面对面气机锁定，雷霆就感觉自己周身的雷元素开始暴躁不安。 有趣。 “雷霆，小子，不报个名？” “柯杨。” 柯杨语气淡淡地回了，毫不多说。 雷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开始】 榜单一声令下。 雷霆唰的一下急速后退一段距离，随后在擂台上无规律地闪动，如同闪电一般在擂台上留下一道道残影。 身形灵术--雷闪术，以快、瞬发着称。 “雷霆，郭海寂那个学生都被我们给忽视了，他破解星空神像用的是解灵术。” “解灵术……星空神像可不常见，他竟然能一眼看出破绽。不止，能这么快破解，他的本体灵术也很 强悍。” “雷霆，你能想到这些，我很欣慰。星空神像属于领域，领域薄弱点不是这么好打破的，就算是你的雷灵术善破坏，也要用上八成力才能破解神像。切记，不要和他近身，不要对他使用大消耗的灵术。” “我记住了，老师。” 可是…… 正在准备落雷术的雷霆一眨眼就看见柯杨的双剑朝自己面门砍来。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柯杨一下子就跨过大半个擂台到了他的眼前。 战斗本能，雷霆的落雷术立马释放，位置：两人近在咫尺的之间。 落雷术炸开的瞬间，柯杨和雷霆两人双双护住身前。 不过柯杨用的双剑和灵，雷霆用的双臂，一次照面，雷霆就伤了自己。 …… 台下，苍晓冬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苍晓天身边，看着四号擂台皱眉道：“好快的速度，本体灵术也能这么强悍？” 那瞬时速度比用了雷闪术的雷霆还快。谁不会记忆一些本体灵术傍身，但这么快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苍晓天早就感应到了苍晓冬气息的靠近，闻言，瞥了他一眼，回道：“你们都是多条路子一起修炼，有主有次，柯杨师弟不一样，他心无旁骛。你们都不怎么用，怎么和柯杨师弟比？本体灵术怎么使，完全是本能。” 苍晓冬：…… 苍晓天一眼瞧出苍晓冬的不在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毕竟是星空一族，他曾经也是这样傲气…… 苍晓天语重心长道：“晓冬啊，每一类灵术都没有高低之分，只有使用者的区别。” 然后就被一个横空出世的怪才打服了。 “大哥，你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你被柯杨师弟灭了吗？” “……” “别给我说什么再来一次一定能赢的鬼话，上次我都看清楚了，柯杨师弟对你还算客气的。自尊心强是好事，认清现实不代表丢脸。” “……” …… 二号擂台。 金光闪闪的青年骚包地转了一周，然后一下子锁定夏海沫的方向。夏海沫清清冷冷又不经意间眼神透出些狡黠的模样完全戳在了他的心巴上，和星空族站在一起气质完全不输。 青年自认为帅气地伸手直指榜单，释放一丝灵。 …… 【二号擂台，擂主金灿灿的挑战】 夏海沫脑海里突然一条提示。 这名字……有点无力吐槽。 夏海沫抬头看向二号擂台。 金灿灿立马摆出各种姿势，展现他的帅气。 差点被金光闪瞎眼的夏海沫：…… 突然就理解，那些和她对战的人为什么对她牙牙痒了。 她现在也很手痒。 微笑。 夏海沫释放一丝灵…… 【挑战者夏海沫接受挑战】 …… 四号擂台。 雷霆和柯杨已经面对面过上几招。 柯杨的速度奇快，雷霆每次都还来不及释放灵术，柯杨就到了面前，只得被迫使用瞬发灵术抵挡。 雷霆完全被柯杨压着打，要不是他的雷霆灵术足够霸道，他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住。 “你小子！就只会追着打这一招？！” 雷霆憋屈得要死，被柯杨死死咬着，一身灵术施展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缺点，只要好用就成。”柯杨老实回道。 听了这话，雷霆感觉自己气得想吐血。 雷霆最大的缺点，无法做到一心二用，无法一边用灵术攻击，一边准备其他灵术。在这一点上，雷霆连兰斐都比不上。 …… 二号擂台。 夏海沫刚上台，金灿灿就立马开口说道：“夏海沫？你这名字真配你。” 夏海沫：…… 脸上笑容都淡了不少。 “你不笑，更好看了。”金灿灿捂脸尖叫道。 夏海沫：…… 王座方向，红发女人和封重的视线刺来，金灿灿一个激灵，他搓了搓手臂，不明所以地嘀咕道：“怎么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子冷，真奇怪。” 【开始】 一声令下，夏海沫毫不犹豫地化身太阳，闪耀刺眼。 她要立马把这骚包家伙打下擂台！ …… 与此同时，四号擂台。 雷霆还在被柯杨压着打，身上焦黑焦黑的，还有几道血痕。 看着柯杨像是猫戏老鼠一般轻松…… 怒气登顶，雷霆不管了，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后不能再战，他也要带着柯杨一起“亡”！ 柯杨一眼察觉，攻势一变，双剑带着万钧之力横扫。 破风呼啸，剑吟九霄，不该出在这一级数的压迫力，雷霆脸色一变，体内的灵为之一滞，第一想法是：完了。 就要劈上雷霆，柯杨手腕一转，剑背狠狠击上雷霆胸膛，雷霆倒飞而出。 砰，雷霆直接摔下了擂台。 痛啊。 雷霆动了一下，胸口位置痛得他龇牙咧嘴，他干脆就这么摊开手，不顾形象、安心躺在地上，但还是气得骂了一句。 “你小子阴险！” 这时候，雷霆哪能不知道柯杨在扮猪吃虎。 可惜，柯杨身在擂台中，听不见。 …… 【这一局，柯杨胜，任擂主，积分……】 榜单上，柯杨名字出现在了第五的位置。 不够，还不够。 柯杨双手抱着双剑，体内消耗的灵快速恢复，开始物色下一个对手，但他立马被二号擂台的刺眼光芒闪了眼。 柯杨：…… 第26章 万能解灵术 一阵金属破空的呼啸声过后，二号擂台的刺眼光芒褪去，露出手臂、小腿都被划出一道细小血痕伤口的夏海沫。 夏海沫脸色铁青地看着金灿灿，此时她已经被漫天绵长纤细的金属针包围，稍有动作就会在下一秒被扎成刺猬。 金灿灿痴迷地看着夏海沫身上的血迹，捂着脸陶醉道：“你看这些伤口多美，你运气真是好，找到了这阵法灵术的平稳处，勉强保住了命。” 王座方向的封重当即就要起身，被身旁的红发女人伸手摁了下去。 “师姐！” “你别小看她。” 红发女人冷冷一眼过来，肩上不可反抗的力量，封重只能硬生生忍住。 …… “但是……” 金灿灿心里默念灵术咒语，手中五根金属细针渐渐成型，表情逐渐癫狂，仿佛已经预见一具美丽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 “接下来你还能逃去哪？” 随着话语而出的是五根朝着夏海沫激射而去的金属针…… “你这……” 夏海沫突然露出她标志性的微笑，张开手，好似准备拥抱，漫天金属针一下子锁定目标，在五根金属针到来之前就开始发动。 唰，整齐划一的破风声。 金灿灿愣住一秒，随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眼看金属针雨就要淹没夏海沫，夏海沫忽的全身化为一道道光芒…… 金属与光芒的缠绵，危险的交锋。 擂台上布满了金针，光芒一下子消散，同时一把光剑已经从金灿灿后背插入他的心口。 “阵法不错。” 夏海沫带着丝狡黠的话语在金灿灿身后响起。 金灿灿低头看向心口处的光剑，看着恐怖，但毫无痛感，不慌不忙地说道：“光系灵术伤不了人。” “是吗。” 随着夏海沫话语一齐出现的是，炙热，如烈阳般的炙热，还有…… 肉被炙烤飘香的味道。 金灿灿来不及痛苦尖叫就被一瞬间焚烧成了灰烬，簌簌而下。 一片寂静。 这不是学院大比第一次死人，但是…… 夏海沫手里的光剑消散，抬手娇娇弱弱地扶额，不知说了什么就走下了擂台。 他们是第一次见光系灵术有杀伤力，光系灵术在认知中都是治愈温和的代表。 【二号擂台擂主夏海沫放弃参赛，积分保留，为……】 榜单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所有人看着夏海沫回到苍晓天等人身边，心里的想法千转百回。 “你绝对不是下界之人。”苍晓天看着夏海沫斩钉截铁地说道。 夏海沫闻言，懒懒打了个哈欠，用清冷的嗓音说道：“我从没说过我出生下界啊。” 苍晓天直接被这句话噎住。 而朱鹤眼神几度闪烁。 出生于上界，却来自下界。这其中蕴含的信息量…… 朱鹤一张脸板着，沉声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朱鹤学姐聪明，但……” 夏海沫恢复了常态，清冷十足的模样，好似刚刚慵懒随意的并不是她。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就算有小心思，在真正强者面前不还是小巫见大巫。” 看似随意的话语，却话里有话，听清了的苍晓天和朱鹤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也不再开口说话。 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苍晓天几人说话的卷发御姐，眉头皱了一次又一次。 …… 台下的交锋，柯杨不清楚。 夏海沫一下台，柯杨就继续物色他的对手了，他…… 一号擂台，鱼白自身操纵木偶将对手打下擂台后，就被木偶抱着，休息。木偶关节灵活，不像是死物，看得柯杨双眼发亮。 盯上了鱼白。 不带犹豫，柯杨直接放了一丝灵入榜单。 【四号擂台擂主柯杨的挑战】 脑海里的声音打断了鱼白的休息，他双手撑着脸颊看向柯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正准备接受挑战…… 【挑战者童心挑战四号擂台擂主柯杨】 这道声音在柯杨和鱼白两人脑海里回响，鱼白停住了动作，看向台下的粉发少女。 粉发少女也就是童心正举着拳头，气鼓鼓看着鱼白，威胁着他，不许他接受柯杨的挑战。 【哦吼，这小女孩挺护短啊。被她这么一打断，只要你接受了她的挑战，鱼白就逃过一劫，甚至还不用支付拒绝的一千积分。】意识江瞳带着看戏的语气说道，【你想不想成全对方啊？】 【为什么不成全？】 柯杨反问回去。 对于他来说，积分多多益善，是谁都无所谓。 意识江瞳：…… 【也就你不怕消耗战，这话说出去你要被人打死，知不知道？】 柯杨释放出一丝灵，接受童心的挑战。 【没事，别人不知道。】 说完，柯杨还补了一句。 【你不是别人。】 意识江瞳：…… 得，这些话说得句句在理，她无话可说。 …… 很快，童心上了台。 童心一脸傲气，小脸扬起看不起柯杨的模样，不说话。 看出对方不想说话，柯杨也懒得搭理，就这么静静等待。 【开始】 榜单的一声令下，童心立马动了，而柯杨还是老神在在地站着。 忽的，冷风呼啸，柯杨身前和身后出现了一面又一面重重叠叠的冰镜。冰镜厚重，不透明，透出柯杨自己的身影，周围全是“自己”。 【冰镜迷宫？小丫头挺精的，怕是从上台开始就在心里默念咒语了。】 榜单的开始只是限制灵术的释放时间，并不约束默念咒语的时间，有精明的会在开始之前就将咒语念完，榜单设计者并不局限这些“小聪明”。 柯杨用手上的长剑剑柄敲了敲冰镜镜面，左转转右转转，原地转着看，就是没有多余的攻击动作。 【又来了……你又不是没见过，瞎研究。】 意识江瞳很想无奈看天。 这没见过世面的傻缺模样……她不认识这人。 【完全有底气的机会难得，自然要多看看。】 【好的，你随意，我闭嘴。】 意识江瞳决定给嘴拉上链，闭嘴。 擂台上，毫无动静，只有冷气溢出。 迷宫另一端的童心满心疑惑，虽然心态上藐视对手，但战略上重视对手，警惕心拉高，加快口中念咒的速度。 最后一个音落下，轰隆…… 冰雪筑起四座巨人，巨人一步踏出，不少冰镜被踏碎，碎片飞扬。 柯杨也动了，灵聚剑尖，就像是戳破水面平静一样，一剑破碎头顶的无形束缚，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冰镜之上，像一只优雅从容的海燕。 随后柯杨借着冰镜着力，提剑而上，正面迎上冰雪巨人。 冰镜迷宫被柯杨挣脱，但却没有完全破坏，那些冰镜被柯杨利用反倒成了冰雪巨人的障碍，每次周旋都保证自己和交手的只有一座巨人。 越打，柯杨眼睛越亮。 在众神之林里，面对的都是远超自己实力的强者虚影，只有被完虐的份，哪来这种“有来有回，势均力敌”的感觉。 柯杨打得很开心，也有心藏拙的他不急于结束战斗。 见柯杨没有爆发出和雷霆战斗时那种恐怖速度，童心心里一松。 果然那种恐怖的瞬间爆发速度也不是随时都能用。 童心闭上眼，感受着身边的冰元素，开口低吟浅唱。歌声安宁悠扬，有种抚慰人心的神圣感。 柯杨自然也听见了。 这歌声…… “只有本体灵术的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忌讳遇上大范围灵术，让你无法近身。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抽出一部分时间把众神之林里收藏的所有灵术给研究一遍，给我修行解灵术。当你觉得自己悟透了一种灵术的解法，就去挑战众神之林的强者虚影。” “傻，先把所有灵术过一遍再去逐一分析。通读一遍后，哪怕你修不成解灵术，也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竟然还有以歌声召唤元素精灵的灵术？”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学无止境，安心学吧。” “嗯。” 被意识江瞳灌了无数灵术知识的柯杨立马猜到童心的灵术，他一边继续“戏弄”冰雪巨人，一边期待十足地关注着童心那边的情况。 冰雪精灵啊，当初的灵术介绍说灵魂越纯粹的，召唤出来的冰雪精灵越强。 很快，歌声停止，风雪卷起一个冰雪做的蚕茧，下一刻就被内部力量拍碎四散，露出其中的被六翼透明翅膀包裹的完美小人儿。 完美小人儿舒展翅膀，睁开一双冰蓝纯粹的眸子，天地为其送上一圈花环，一瞬间万物失色。 是冰雪精灵里的六翼。 柯杨心里悠悠叹口气，有点失望。 虽然六翼比四翼强了不止一倍，能召唤出六翼的入门级已经是半只脚跨入知意级别，战力直追随心级别。 但是…… 柯杨眼神中的悠闲散去，越发认真，随手一刺，一座冰雪巨人轰然消散。剩下三座，柯杨也是如此，不同的刺入位置，但同样的结果。 眨眼间，四座冰雪巨人消失。 干脆利落的解灵术看得童心心头一跳，她宽慰自己：没事，冰雪精灵，他解不掉。 柯杨双剑在身前飞舞，像是一种另类的剑舞，锋芒越来越盛。 童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冰雪精灵，攻击他！” 但这份命令，冰雪精灵充耳不闻。 “冰雪精灵！我说攻击他！” “散。”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而冰雪精灵…… 她直接化作雪花，一点点消散。 童心不可置信，朝着柯杨大喊，全然没了之前的傲气。 “你对我的冰雪精灵做了什么？！” 闻言，柯杨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不懂童心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如你所见，解灵术。” 解灵术……自己最强的招数就这么轻易被解了？ “你怎么能一眼看出冰雪精灵的弱点？”童心心里的傲气不允许她死心，她倔强地问道。 柯杨挠挠下巴，斟酌着字句回道：“有可能，或许，我见过冰雪女王？” 当时他自认为研究出了冰雪精灵的解灵术，兴冲冲去找强者虚影对战，哪想到面对的是意识江瞳，而且变态江瞳哪怕只是一缕意识，召唤出来的也是顶配的冰雪女王…… 这一刻童心突然理解苍晓冬的崩溃，她的信仰也一下子崩塌了，哪怕还有灵剩余，也打不下去了。 童心瘫坐在地，忍不住捂脸，哭了。 猝不及防的柯杨：？！ …… 四号擂台，依旧是柯杨胜。 …… 然后所有人见着宋诗雅走上了三号擂台，面对…… 长乐！ 第27章 诗雅战长乐 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下界普通学员主动挑战隐隐实力最强的言灵术精英学员…… 大爆冷啊！ 所有人都不打算继续擂台赛了，准备看场好戏。 擂台赛都是以天计数，不缺这个把小时。 柯杨也很惊讶，他特意跑到离三号擂台最近的擂台边缘盘膝坐下，第一时间关注战况。 “就在这治，别挪！” 雷霆一把拉住担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三号擂台。 意志让雷霆身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走，光系学员们无奈只能原地给雷霆治伤。 …… 三号擂台。 “我能感受到你蓬勃的野望……” 长乐的声音似真似幻，带着不似此间人的疏离淡然。 “我会尊重它。” 宋诗雅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嫌弃和厌恶很明显。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露出这种自以为看穿她、还高高在上的态度，长乐比夏海沫还让人讨厌。 【开始】 榜单话音刚落…… 咚！ 宋诗雅忽的感觉自己的存在被天地给敲打了，压抑、憋闷、痛苦……纷纷袭来。一瞬间宋诗雅就感觉自己像是上岸脱水的鱼，像是入海溺水的人，人性本能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她。 宋诗雅看不见她额头上出现一个骷髅头印记，还越发鲜红。 …… 擂台之下，有人已经嘀咕开了。 “长乐好像认真了，这是言灵术里的灭杀啊。” “灭杀一出谁与争锋。” 随后话题渐渐偏移…… “活该，一个普通学员去挑衅精英学员……” “一个来自下界的贱种还渴望和上界之人同等地位，不自量力。” “我看那个什么柯杨也不知用什么法子迷惑了郭教授，才能走到这一步……” 嫉妒、憎恨、恶毒各种丑陋的情绪蔓延。 苍晓天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朱鹤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而被柯杨打败又被苍晓天强行祛魅的苍晓冬第一次注意到了学院隐藏的诡异风气，皱眉看向周围。 …… 好冷，好黑，心脏好痛…… 一片黑暗之中，宋诗雅摸索着抚上自己的心口。 心跳越来越剧烈，好似要冲破胸膛，离开她这个主人，自立门户。 宋诗雅清楚，自己这是中了言灵术。 原来言灵术这般痛苦。 血液流淌的声音伴随着心跳声越来越大，宋诗雅意识被痛苦撞得越发破碎，但却有着一股韧劲死死抓住仅剩的意识，再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浪潮下存活下来。 你为了什么而活…… 还记得你挑战长乐是为了什么吗？ 宋诗雅无意识地抓紧自己的心口位置，力道之大，手指几乎要透过衣物刺入皮肤。 位于心脏深处的一枚血色符文鼓动血液，血液发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大，已经盖过了心跳声。 不成功便成仁！ …… 本以为宋诗雅会在言灵术下瞬间败落，没想到她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下的小身躯硬是站立了接近十分钟。 一直维持着言灵术的长乐脸色也开始发白。 灭杀言灵术最消耗灵和心神，长乐完全无法分心去发动其他的灵术来给宋诗雅致命一击。哪怕现在的宋诗雅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就能败落。 从灭杀言灵术发动的那一刻起，这一场交锋就已经不受两人主导。要么宋诗雅坚持不住倒下，么要长乐的灵先一步耗尽。 竟然会变成这样尴尬的场面，任谁都没有想到，现场一片寂静。 巫慈仁似乎被下面的平静给吸引，微微低头，竟笑了一下，点评道：“有趣的小家伙。” 巫慈仁并没有屏蔽这一句话，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坐在巫慈仁身后的学院老师们停止互相聊天，面面相觑，最后注意力放到了广场上。 “师姐，你看这……”封重偏过身，向着红发女人靠近，用手挡住小声道。 红发女人干脆利落地下了一个封禁，直言道：“你没看错。” “真狠，用言灵术来激发血脉……是真的狠啊，这种情况下都敢分神去修炼，她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灵魂不会被灭？”封重嘀嘀咕咕道，“师姐你说她能不能成功？” “就算她不能成功，她那如同野草般的韧性也能让她胜上这一场。” 红发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看重。 “是成为同门，还是师徒，就看这小家伙的机遇了。” …… 三号擂台。 长乐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和心神一下子加大了消耗，心中一惊，她抬头看向宋诗雅…… 宋诗雅单膝跪在擂台上，一只手紧紧抓着心口，额头上的鲜红骷髅头闪动。 看上去毫无异样。 但为什么突然就加大了消耗？ 长乐想不明白，但也知道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不然宋诗雅没什么事，而她必败落。 长乐拼着被反噬的可能，打算直接中断灭杀言灵术。 而这时…… 宋诗雅睁眼了。 …… 对方睁眼那一瞬间，长乐忽的感觉自己已经不在擂台之上，面对的是漫天血色，血色的背景，血色的大海，血色的雨水，血色的云团……全是鲜红的血。 宋诗雅带着血气一下子出现在她眼前，嗜血的眼神紧盯着她，掐着她的脖颈，居高临下。 “你怎么跑了？” 不屑的语气。 “呼。” 长乐猛地大呼一口气，身形不稳，往后退了两步。灵术被迫中断的反噬，喉间腥甜涌上，她强行压了下去，但脸色异常苍白。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长乐抬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看上去毫发无伤的宋诗雅。 “你这是……” 长乐话还未说完，就被宋诗雅抬手血液幻化而成的小匕首震住…… “如你所见。” 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再说。 “我认输。” …… 爆冷啊！ 宋诗雅赢了长乐！ 但是所有人都说不出宋诗雅德不配位的话语，因为…… 宋诗雅临场领悟的是血灵术！ 血灵术，四皇之首的血皇的独创灵术，没有血皇的认可和领路，无人能学会血灵术。 下界竟然能有一位学员能得到血皇的认可！怎么可能？！ 震惊，也不免有人眼红。 为什么一个下界废物能得到血皇的认可？！ 王座方向的巫慈仁微微低头看着下首的“人生百态”，仅仅片刻就主动看向红发女人和封重的方向，开口说道：“云蔚，封重。恭喜血皇又得一位得意门生。” 血灵术是很出名，但也是出了名的偏门难修炼，就连血皇门下七大学员也只有两位学会了，所以血灵术如何修炼，需要什么条件……至今是谜。 不过这一点也只有实力到了一定等级的人才知道。 “校长客气了。”红发女人也就是云蔚和封重都放低身段，礼貌回道。 巫慈仁是真正的强者，不可轻视。 不过巫慈仁身边的敬人天却是一脸敌视，都不带掩饰，或者说身为凤皇阵营的他根本不想给血皇阵营好脸色。 “血皇真是好本事，选学生手都伸到了莱恩学院。” 敬人天这句话，云蔚和巫慈仁直接无视了。 封重可忍不了，他摆出一张和和气气的笑脸，语气却丝毫不让。 “也不知道是谁把一张绝好的底牌推到了我们手上，我老师和她关系好，不行吗？就是没想到她这么上心，给老师找了个好学生……” 见封重越讲越离谱，根本没听过的事情都敢凭空编排，云蔚将人给拦住了。 但敬人天的脸色已经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跟个调色盘似的。 当年的事情，孤身奋战的人并非没有人伸以援手。 身为莱恩学院的背后掌权者——凤皇在出事后，第一时间想的是给人一个交代，有了必杀的心，而看上去毫无关系的血皇却想要力保，眼见事态不可掌控，最后甚至花了大代价请出荒帝出手。 也就是那时，两大阵营之间有了嫌隙。 没人知道一直对什么都不在乎的血皇为什么就和那位有了交情，愿意鼎力相助，甚至还给自身阵营下了礼遇那位的死命令…… 剩下的学院老师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不愿沾惹两大阵营的交锋。 凤九天看着几大强者明里暗里的争锋相对，倒是笑了笑。郭海寂则是双拳紧握，懊恼又无力。 …… 广场上。 “血灵术真有这么厉害？怎么连这种垃圾都领悟了。我上去会会！” “血灵术哎，本来这场擂台赛，我就是来凑数的，不如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血灵术。不过听说血灵术相当残暴啊，一出手非死即残，我一上去就低声下气些，说点到为止，应该……可以吧。” 血灵术一出，宋诗雅万众瞩目，不少人各怀心思想要挑战。 对于一上来就出言不逊的人，宋诗雅直接用无式将对方灵术抢来，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对她和和气气的，宋诗雅便给予相对的尊重，露一手血灵术对方切磋。 用得最顺手的无式稳妥对抗强敌，刚习得的血灵术用来切磋，积攒使用经验。掩藏自己的缺点，不让人看破，还能积累经验。 对此，宋诗雅很满意。 …… 长乐伸手拦住了蠢蠢欲动的泪痣少年，声音严肃道：“钟栐，我们两人必须保证有一个进入前三。” “她，伤害了你。”泪痣少年钟栐看着长乐，神情委屈道。 闻言，长乐悠悠叹了口气，扶着钟栐的手臂，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疏离的嗓音，缓缓道：“我有预感，你对上血灵术……之后会很艰难，我们不急于一时。” 钟栐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宋诗雅，还是回身点头道：“都听长乐的。” …… 一时间，三号擂台热闹非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宋诗雅吸引走。 变透明的柯杨则“稳扎稳打”、“按部就班”地继续寻人进行挑战。每一战，柯杨看上去都赢得悬之又悬，完全是依靠解灵术走了狗屎运，这样更加没人关注他，也更加不在乎这么一个擂主，接到柯杨的挑战就干脆利落地接受了。 等人发现柯杨不对劲的时候…… “嗯？那个叫什么来着，柯杨？怎么排在第三名？” “不是，他怎么还没下去，怎么还是四号擂台擂主？！” “弱弱举个手，虽然不合时宜哈……你们注没注意他打了多少场？感觉……看上去还……神采奕奕的。” 一瞬间，万籁俱静。 【呀，看那群人仿佛吃了苍蝇般的脸色，你估计被发现喽。】意识江瞳幸灾乐祸道。 柯杨毫不在意地回道：【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柯杨继续点人。 这一次，柯杨被拒绝了，对方支付了一千积分给他。 柯杨又一次找上了这人。 然后又一次被拒，但一千积分到手。 如此循环往复，柯杨乐此不疲，那人被欺压得发了火，接了挑战，但不出意料的，被柯杨打下了台。 打完，柯杨又继续找人…… 柯杨就跟个不止满足的饕餮一般，认定一个，就逮着这么一只羊薅毛，直到……对方要么气到露出獠牙，接受挑战，要么被迫放弃比赛，保留积分。 很明显，柯杨这拉仇恨的举动，一开始接受挑战的人更多一些，但到了后面，麻木了的、直接弃权的更多。 无他，柯杨到现在都还站在擂台上，挑战者全被他打下去了，还完全不见疲态。 “宋诗雅还能说是受了血皇的恩惠，这个该死的柯杨哪来的？！比宋诗雅还怪物！这擂台赛有他在还怎么比！比个锤子。” 已经有人指着柯杨骂骂咧咧了。 其他的擂台，除了宋诗雅都已经换人，而且宋诗雅看上去也快力竭。就只有柯杨，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直接贴死在了四号擂台上！ 大家一致认定，柯杨是个邪乎玩意，各显神通，把自己身影藏起来了，甚至还有个人写了一行大字“有本事去找大佬，别来祸害我们这些小兵”。 正乐呵呵想要继续点人的柯杨：？？？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意识江瞳在柯杨脑海里放肆大笑。 【现在的莱恩学院可真是……噗，好笑。】 …… 三号擂台。 宋诗雅看着柯杨一脸烦恼的样子，抬头看了看榜单上那属于柯杨的第二的位置，不知想到什么，笑了。 宋诗雅分出一丝灵飞向榜单…… …… 【三号擂台擂主宋诗雅的挑战】 脑海里的一句话让柯杨的思考都顿住了，他转头惊讶地看向宋诗雅。 宋诗雅冲柯杨笑着点了点头。 柯杨正经了神色，也分出一丝灵…… 【四号擂台擂主柯杨接受挑战者宋诗雅的挑战】 第28章 戏剧化的第一名 四号擂台。 “柯杨哥。”宋诗雅双手放在身前，甜甜一笑道。 完全不见之前在三号擂台上战斗的狠厉。 “宋诗雅，以示公平，我不会放水。” 柯杨说得严肃，“不解风情”。 “怎么样都是不公平的，柯杨哥，我灵都快没了。”宋诗雅好似无奈地叹息一声，抬抬肩道。 闻言，柯杨皱眉。 看着柯杨像是遇到了重大问题一样陷入纠结，像一只思维有限扯不清逻辑的为难小狗，宋诗雅心中那点阴霾散去，由内而外真实地笑了起来。 果然，柯杨就是快乐源泉。 都成神阶强者了，心思还这么纯粹…… 【开始】 这一次，却迟迟未有人动。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 柯杨挠挠脑袋，在宋诗雅看来，说出了他最艰难的决定。 “柯杨哥很想得到这个前三？” 话音刚落，宋诗雅就见柯杨狠狠点头，不带一丝犹豫道：“必须得到。” 下一秒…… “我认输！” 柯杨：？？ “你的血灵术本来很厉害。”柯杨收起双剑，不赞同道。 “柯杨哥，我灵都快枯竭了才第五名，再战下去也得不到前三，不如卖柯杨哥一个好。” 说完，宋诗雅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柯杨，咬了一下唇，眼里含泪，有些不敢相信道：“难道柯杨哥和我同是下界之人，也不愿给我一个队员的名额？我都学会了血灵术……” 柯杨：…… 其实他不是很懂宋诗雅为啥能说哭就哭。 想不通就直接不想了，柯杨不是喜欢纠结细节的人。 “给。” 那可是血灵术，送上门来岂有不要的道理。 只是可惜…… “等擂台赛结束，我一定来找你见识一下血灵术。” 没能见一见血灵术。 “没问题，柯杨哥。” 宋诗雅带着一身轻松下了台，留下一群一开始懵圈，然后愤怒的其他学员。 宋诗雅为挑战者，柯杨为擂主，可得宋诗雅一半的积分，有了宋诗雅的积分，柯杨一跃成为榜单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甩去一大截。 由此，柯杨满意了。宋诗雅下台后，他也下了台。 见柯杨下了场，众位学员都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来自柯杨的噩梦还在后面…… 剩下的精英学员纷纷趁此机会出手，宋诗雅和柯杨两人压着一口气的他们出手都相当干脆利落，打得异常得快，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这么多年来，节奏这么快的学院大比还是第一次见。 一些其他年级的学员得到朋友的消息，急忙赶回来看戏。 “怎么这回这么快？！我都来不及赶回来！” “出了两个黑马。” “黑马？” “一个下界之人竟然领悟了血皇的血灵术。” “卧槽，血灵术！我不管她是不是来自下界，人还在不在？” “她主动认输了。放心，血灵术，我都给你录下来了。”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很诡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他目前是第一，你自己来看就明白了。” “成。” …… 那位曾站在雷霆身侧的卷发御姐总算出手，占了一方擂台，用观察这么久以来搜集的情报，挑着“性价比”最高的对手，以一手风灵术和金灵术的完美结合排名迅速攀升。 只是当排名到了第二之后…… 【挑战者柯杨的挑战】 【一号擂台擂主卓花羽支付一千积分拒绝了你的挑战】 【挑战者柯杨的挑战】 【一号擂台擂主卓花羽支付一千积分拒绝了你的挑战】 【挑战者柯杨的挑战】 …… 柯杨在卓花羽得到第二后，大喊了一声“卓花羽是我的对手”，就孜孜不倦地给卓花羽下战书。 嘿，还有这好事！ 一群被卓花羽下了挑战的学员直接拒绝，准备看戏。 卓花羽挑人都很精妙，都是一些和她差不多实力的，积分很高，但是她捏有的底牌又绝对打得过的，这样的选择能让对方多半接受挑战，能将她身为擂主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可现在出了个搅屎棍——柯杨。 就连最有希望得第一的长乐都被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小角色突然爆发干掉了，柯杨这一嗓子喊出去后，大多都选择暂时按捺下来看戏，说不定一番计算下来，还能混个前三当当。 卓花羽不愿和柯杨对上，一直在拒绝。好不容易有了个挑战者，她打赢了，又会因为拒绝柯杨把分数拉下来。 卓花羽都快气笑了，最后无可奈何下了擂台。 不止卓花羽，只要有人积分到了第二，柯杨就会想方设法地“挑战”。有人气不过，接了挑战，后果就是被柯杨打下场，而且无一例外。 这时，众位学员才意识到，柯杨恐怕是真的有横扫所有人的实力。柯杨只表现出一手解灵术，不是他最擅长这个，而是他认为这个就够了…… 淦！好气人！ 但也没人敢去争第二了，目标直接放低到第三。 …… 此情此景让王座方向的学院老师们都有些沉默。 大比是很热闹，但这份热闹避开了一人……就很诡异。 敬人天和另一位觉醒级别的强者早就恨得牙牙痒。 而郭海寂笑得很开心。 不止一鸣惊人，还保留了实力底牌，保持了神秘。柯杨给了他一份惊喜，接下来的事…… …… 又过去三天时间，今年的学院大比就这么戏剧化落幕了。 第一柯杨，第二钟栐，第三卓花羽。 接下来就是队长选择队员的时间，依旧是榜单主持全场，而学院老师们已经离开。 【到了现在，都还是榜单负责？这榜单什么来头，莱恩学院竟然全程都不能插手。】 柯杨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总算是关注到一些大比之外的事情了。】意识江瞳感叹道，【这榜单是荒帝自制的法器，天生拥有器灵，荒帝赋予它监督之能，替荒帝管理事宜。】 荒帝…… 柯杨沉默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意识江瞳反倒打开了话匣子，又叨叨道：【是不是觉得学院大比很……随意？有怨言也得藏着，两帝的实力和权威在神界不可置喙。】 …… 三名队长站在榜单之下，唯一的擂台上，选择自己的四名队员。 获得第一的柯杨有优先选择权…… 柯杨率先选择了夏海沫和宋诗雅，两人直接接受，走到了柯杨身后。 然而，被选择的人有着拒绝的权利。 柯杨接下来的两个人选都拒绝了他，其中包括苍晓冬。 【看来他们早就和第二第三组好队了。】意识江瞳带着笑意继续道，【得了第一，却无法组到符合心意的队员，心情怎么样？】 【嗯，还好。】柯杨听不出意识江瞳话语里对这项规则的嘲笑，很老实地回道，【人都会选择最合适自己的。】 意识江瞳：…… 算了，不和老实孩子说谜语了。 【可以选择我吗？我是本体幻术修行者，夜阑珊。】 胸前的学院徽章突然传来信息。 柯杨抬头搜寻着夜阑珊的身影，很快找到了那位拄着竹杖的盲人女孩，她正在角落里，双目无神地看着榜单之下的他们。 柯杨不记得他有和夜阑珊有过学院徽章印记的交换，也不知道夜阑珊如何得知他的学院徽章印记信息，也不知夜阑珊为什么主动找上他，不过…… 柯杨用榜单给夜阑珊递了申请。 本体幻术修行者，不要白不要。 夜阑珊敲着竹杖一点点上前，夏海沫眼睛一亮，主动走出去把夜阑珊接了过来。 “谢谢。” 夜阑珊不知是谁，但她感知到对方没有恶意，她确实行动不便，由衷感谢。 “你眼光不错，选择柯杨不亏。”夏海沫附在夜阑珊耳侧，轻声道。 这话，只有两人能听见。 闻言，夜阑珊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感觉对方知道自己选择柯杨的真实原因…… “嗯。” 夜阑珊不善言辞，只是答应一声，就不再说话。 …… 柯杨又找了一人，但依旧是拒绝。 柯杨想到自己目前的队伍：两个本体灵术，一个能杀人的光系灵术，一个血灵术……好像就没一个正常的，就开始发愁。 规划选人这种活还真不适合他。 【你就没想过于不疑？】意识江瞳冷不丁道，【天生暗灵体搭配本体幻术将是绝杀。】 【可他目前不是。】 学院大比独立于学院存在，不需要遵守学院同门不可互相残杀的规则，有身死风险存在。柯杨并不想害了于不疑。 意识江瞳知道柯杨的心性，在学院大比之前柯杨就已经看着大比规则无数次皱眉，便劝道：【没事，还有我。去递申请吧，就当给你和他一个机会。他说不定想变强，有野心？】 【你说得也有道理。】 …… 中央广场人山人海。 高年级的自行站在最外围，紧接着是边缘学员，再是普通学员，而后才是精英学员…… 每个人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严苛的分级一直都在，只是在所有人的默认下消隐了身形，成为了一种所有人都会下意识遵守的隐形规则。 于不疑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他身形不算高，得微微仰头才看得见榜单之下那万众瞩目的三人。 说实话，于不疑是羡慕的。 他没想到柯杨才来莱恩学院短短十年就站上了学院大比的前三，对于柯杨来说，升到知意级别也很容易吧，不像他…… “竟然让一个来自下界的垃圾得了第一，其他那些精英学员是干什么吃的？” “就是就是，我们是普通学员就算了，怎么那些精英学员也这么不争气。” 是同于不疑站在一个范围的边缘学员，看着对方脸上时不时溢出的嫉妒和不甘，于不疑下意识和对方拉开距离。 嫉妒眼红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个人的心性，这百年来，于不疑见多了。在外界再是万人敬仰的天才到了人才聚集的莱恩学院也会泯然众人矣。 为什么要嫉妒比自己有天赋又强大的人呢…… 或许百年前，于不疑还会和他们一样生气，但停滞的百年让他见过了太多白眼、不公和疏远，他早已经心气平和。 又不是所有人都能站上巅峰，能爬上顶端终是少数，天赋、心性、悟性缺一不可。 于不疑并不觉得自己拥有这些。 【来自队长柯杨的邀请，邀请你成为队伍的一员】 这是梦吗？他怎么会梦见柯杨给自己递了申请？ 于不疑急切抬头看向擂台想要确定，却见柯杨看着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于不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拒绝。 【学长先别想着拒绝。我毫无根基，没人愿意跟随我，就当帮我一个忙了。】 纠结。 于不疑清楚这只是借口。 毫无根基的情况是真的，但是柯杨夸大其词了，就算精英学员找不到，也可以找普通学员，怎么会找上他这么一个边缘学员。 但内心一直有个声音…… 答应吧，是他主动伸出手邀请你的，失败了也和你没关系。 【学长你难道就不想去外界看看？】 外界？ 于不疑眼神从摇摆不定渐渐坚定，他果断接受了邀请。 入门级别的学员不被允许离开莱恩学院，而这……是个机会。 …… 当于不疑上台来到柯杨身后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料到，柯杨竟然选了一个边缘学员。 宋诗雅微微皱眉不解，夜阑珊不知情况，继续沉默，而夏海沫则是饶有兴趣地将于不疑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开口道：“有趣。” 【嘴上说着不想于不疑参加，实际上这消息倒是发了一条又一条。】意识江瞳嘀咕道。 闻言，柯杨沉默不语。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解。 或许是…… 见着了于不疑眼神里那份隐隐的落寞有些触动吧。 第29章 领队老师人选 除了柯杨这里选人有些波折，钟栐和卓花羽那里都很顺利，全是莱恩学院平日里就“榜上有名”的精英学员。 看着这些人，柯杨小队成员神色各异。于不疑主动跟夜阑珊介绍着其他两支队伍，夏海沫挂着一抹浅笑，但笑不达眼，宋诗雅则是冷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可想而知，若不是柯杨这匹黑马杀到了前三，这次学院大比哪会有她们的参与。 【休整五天后，由领队老师带至最终战场】 榜单给了消息之后，就化为一道金光，消散。 “大家先自行修整一天，明早来我别墅集合，我们互相切磋磨合。” 宋诗雅等人点头答应，就自行散开，各自去准备。 …… “本体幻术也就算了，怎么连那个光系和于不疑都进了队伍？” “听说那个光系有点背景，当然是给了好处。” “嘁，因为利益牵扯在一起的队伍哪能给莱恩学院带来荣耀，出去不给我们丢人就不错了。” 回程途中，柯杨听见了很多“窃窃私语”。 柯杨倒是没什么感觉，意识江瞳已经骂上了。 【莱恩学院的虚伪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意识江瞳毫不吝啬她的鄙视，道。 “小师弟，你这个方向……去找老师？” 苍晓天从身后追来，不远处是朱鹤，看样子是突然看见了柯杨就跑过来问一声。 “师兄。”柯杨停下步伐，点点头道，“我确实找老师有些事。” 他已经得了前三，他已经等不及想要询问江瞳的事情。 “老师他们开会决定领队老师人选去了，目前不在，你去了也找不到，不如先回去休息。” 闻言，柯杨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郭海寂老师说的机会多半就和这个领队老师有关…… “嗯，谢师兄提醒，我就先回别墅了。” “赶紧去休息吧，老师来了，我就发消息给你。” …… “朱鹤，小师弟选了血灵术和本体幻术，我不惊讶，夏海沫那独一手可攻可守的光系灵术也还成，但怎么还选了于不疑？”回到朱鹤身边的苍晓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道。 闻言，朱鹤直接回怼道：“你刚刚怎么不直接当面问？” “问什么？小师弟既然能十年就拿下学院大比第一，为什么选了于不疑，他自己心里有数。” 朱鹤：…… “于不疑当年也是天才，百年前的学员津津乐道的光明刺杀术就是他创的。” “啊，那他怎么百年来默默无闻？” “不知道，听说是修炼出了问题，百年来一点进步都没有。再怎么天才，没有进步也会成为普通人。” …… 莱恩学院，高楼会议室。 方形大长桌，五十二张座椅，所有老师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而巫慈仁等四位觉醒级别强者坐在最前端的位置。 “都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直接推荐吧。” 巫慈仁简洁明了地说了开场白。 但是…… 一片沉默。 学员大比实质上是什么，学员不清楚，他们这些老师还能不知道。 万年前，神界之外突然飘来一个所谓的仙域，两界相撞，融合。没曾想天地还是将两界分开来算，哪一方更得“它的心”就气运更甚，严重影响后起之秀的数量和质量，由此纷争不断。眼见纷争就要扩大到两界战争的程度，最后两界大能出手阻止，将纷争锁定到了入门级别学员之间的争斗。 每五百年一次的学院大比，就在两界相交之地举办，被天地关注，赢的一方自然获得五百年的气运偏爱。 但这样的比赛一开始就不顺利，学员死亡、失踪层出不穷，近乎举办不下去，两界在天地的见证下，签订了不可伤及学员姓名的契约。 气运之争，怎么争都是理所应当，学员不能动，大家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引导指引学员的领队老师身上。 这一件事，两界大能都不再管。渐渐的，学院大比中对领队老师的暗杀千百年来已经成了潜规则，每年都会有人折损。 领队老师名单，这不是带领学员挣得胜利的荣耀，而是一张通往死亡的刺杀榜。 没人愿意去送死，哪怕领队老师报酬很高，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一众沉默之中，郭海寂慢慢站起身。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郭海寂身上，等着郭海寂开口。 “我推荐我的学生，江瞳。” …… 江瞳？！ 那个莱恩学院的禁忌！ 目瞪口呆。 敬人天第一个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冲着郭海寂大吼道：“郭海寂你疯了不成？！你竟然想将她放出来！” 面对敬人天的觉醒级别压迫，郭海寂灵魂强大，硬抗住了，他不卑不亢道：“她绝对是最合适的领队人选……” “没人杀得了她。” 还真有人思考起来。 “是！是没人杀得了她。”敬人天直接气疯了，对着郭海寂起了杀心，气急道，“那个疯子放出来能把莱恩学院全杀了！” 立马缩脖子，保持沉默。 “敬人天，安静。” 巫慈仁一开口，敬人天后背一阵冷汗，他不甘地坐下。 巫慈仁看向郭海寂，哪怕是坐着，哪怕有遮眼，依旧让人感觉高人一等，不自觉臣服。 “告诉我你的理由，郭海寂。” 要说整个莱恩学院谁一直关注着江瞳，非郭海寂莫属。千年来，郭海寂从未放弃为江瞳争取自由的机会。 巫慈仁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郭海寂觉得这次有机会释放江瞳。 “我没有说要把江瞳放出来，就事论事，江瞳她很适合担当这个领队老师。”郭海寂暗中握紧拳头，表面上镇定自若道，“莱恩学院今日的大比第一就是她在下界教导出来的学生。不过才四十岁，就把我们精心培养的所有精英学员全给比了下去，而且江瞳的实力……继续这么下去，对于莱恩学院来说，太浪费。” 在巫慈仁看来，前一句堪比废话，后面一段也话里有话。 明里暗里在说，江瞳的教书育人和自身实力的能力是顶级水平。如今莱恩学院位于五大学院倒数第一，甚至隐隐被第六反超的迹象，这倒正是凤皇最焦头烂额的点。 很聪明，知道直击凤皇的痛点，知道凤皇苦苦找不到解决之法。 几乎所有来自下界的学员都有得到过江瞳的指点，或多或少罢了，整体潜力水平都不错，这一次甚至还出了两个怪才。 浪费？确实浪费。囚神链在江瞳身上的，江瞳在荒帝那过了明路，也没人真的敢杀了她。 但是…… “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涉及太多，到底有多少人支持，直接站出来。”巫慈仁一眼看透郭海寂的打算，跳过了中间的闲话，直言道。 郭海寂并不知道围猎这件事表面上凤皇是因为事出莱恩学院不得不处理江瞳，实际上…… 凤皇也暗中对江瞳出了手，想要将江瞳的本事和一身血肉占为己有。 囚禁江瞳，是因为当年参与之人发现哪怕把江瞳流放到下界也于事无补，终于怕了，联手合作，终身监禁江瞳。 凤皇也是其中担忧的一员…… 苍落萧第一个起身，笑着道：“我支持郭海寂的提议。” 随后陆陆续续站起来十多人，快占了学院老师近一半。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敬人天就已经将这些站起来的学院老师凌迟了一遍。 千年那一战，和敬人天一般想法的学院老师几乎都被江瞳反杀了个干净，能留下来的或者新进来的都对江瞳事件保持着中立态度。 但能让近一半的人支持，郭海寂下了血本，这谁都能看出来。 对此，巫慈仁面上不显，实则心里感到惋惜。 郭海寂只有这一招准备吗？ 凤皇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个条件就释放江瞳？ 她倒是不介意把这个提议上报给凤皇，只是在她看来，多半没戏。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收获方式，江瞳这只羊风险太大，还打动不了凤皇。 失败怪不得郭海寂，只能说棋差一招，凤皇动过江瞳心思这件事就连她都是无意间才知道，更别说几乎见不到凤皇的郭海寂。 …… 巫慈仁和郭海寂都没有注意到…… 坐在郭海寂对面、没有动作的云蔚和封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师姐，郭海寂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手段应该不止这些。但保险起见，还是通知老师吧。” “嗯，正有此意。” …… “人选已经半数通过，但介于人选身份敏感，我现在就上报征求凤皇大人的意见。” 说完，巫慈仁就开始沉默，用特殊的沟通灵术联系凤皇。 所有人默默坐下，等待凤皇的决定。 很快，巫慈仁得了凤皇的答案。 果然…… “江瞳的人员提议，凤皇驳回了。” 一片哗然，其中郭海寂脸色苍白，看上去摇摇欲坠。 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凤皇为什么会拒绝。 坐在郭海寂身侧的苍落萧立马小声开口安慰道：“本身赌的成分就很大，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我知道，我没事。” 郭海寂勉强扯出一抹笑，尽管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 “海寂啊，莱恩学院就要毁在我手里了啊。我知道你在大天使一族里地位颇高，能不能帮我去劝说一下，让他们加入莱恩学院。” “凤皇大人，我有个请求，只要您能答应，我愿将我族圣物双手奉上，并保证能有一半的族人加入莱恩学院。” …… 回想那时凤皇脸上似笑非笑的默认，郭海寂只觉得心凉一片。 郭海寂当然不止明面上的空口白话，这些都只是他为了江瞳能合理释放特意给出的合理借口。 只是没想到…… 圣物交出去了，疯了似的收敛宝物就为了有人支持和劝说族人，现在被一棒打醒了美梦。 大天使一族有名的望族，现在都还有两大王级实力，一位近皇级实力的强者坐镇，甚至作为圣子的他奉上了大天使一族的修炼圣物。这么大的筹码能直接解决莱恩学院的燃眉之急，可是…… 可是，凤皇偏偏拒绝了！ 除了凤皇心虚，同样忌惮江瞳这一点，郭海寂想不出其他拒绝的理由。 这就是他效忠的皇！真是……嘲讽无比。 …… “所以……” 见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巫慈仁开口打算下个定论…… “校长，江瞳是否担任领队老师的定论还不急着下。”封重笑嘻嘻地站起来，打断道。 “老师血皇已经去见凤皇大人，还请校长稍等片刻。”云蔚亦站了起来，开门见山道。 血皇是四皇之首，实力硬到很多时候连其他三皇的面子都不给。亲自去见凤皇？！就为了江瞳？？？ 郭海寂黯淡的眸子突然燃起希望。 “我很好奇江瞳到底和你们血皇阵营有什么样的渊源，能让血皇如此看重？” 巫慈仁话语平静，是真的好奇。 “抱歉，校长要是有疑惑，可以直接去问我老师。” 云蔚的话语也很平静，是干脆的拒绝回答。 巫慈仁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就静待血皇和凤皇对接的结果。 …… “没想到为了一个江瞳，你竟然舍得下这样的血本。好的，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说得好听，你舍得拒绝吗？凤皇凤皇，不如叫虫皇好了，为了保命怂得像条虫。” “没办法，谁叫我的莱恩学院和江瞳的恩怨最大，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呵，老阴逼。” …… 【同意江瞳成为领队老师。】 巫慈仁接到凤皇传达的消息，勾唇轻笑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她站起身，下了最终定论。 “江瞳成为这一届莱恩学院学院大比的领队老师之一。” 云蔚和封重相视一笑，郭海寂一直紧绷的心也松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另外两位老师的人选…… 待会议结束后，郭海寂匆匆来到云蔚和封重身边，准备鞠躬到底。 封重一下子把人拉了起来，没让郭海寂鞠躬成功。 “谢谢，以后血皇大人有什么吩咐，郭海寂在所不辞。” 这一段话，郭海寂发自内心，由衷的感谢。 封重拍了拍郭海寂的肩膀，笑着道：“郭老师客气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你学生江瞳和我老师的关系，老师怎么都不可能作壁上观。” “江瞳，她……和血皇大人关系很好？” 今日的事刷新了郭海寂对两人关系的认知，他竭尽全能付出的代价都不足以打动凤皇，血皇只怕支付得更高，血皇阵营竟然毫无怨言。 “算得上是忘年交，我们也是头一回见老师这么欣赏一个年轻的后辈。”一旁的云蔚回答道。 “当年出去历练了，没机会见到这般人物，等校长领人出来，我可要好好瞧瞧。” …… 同云蔚和封重道谢后，郭海寂主动找上巫慈仁，说了些话。 …… 不知名处，幽暗虚空吞噬着一切。 正中央，一位被虚空分得只剩下躯干和脑袋的少女默默闭着眼。其他的四肢，在周围四零八落着。 她还活着，胸膛还在因呼吸变化而起伏。躯干也是完整的，只是被空间扭曲截断，借此束缚她的行动，看上去如同五马分尸一般。 虚空中一炙热的金色岩浆和一冰冷的蓝色碎晶不规则流动，每一次经过都在少女躯干上留下伤痕，不是烧成黑炭就是冻成碎肉，但下一刻，少女的躯体又会恢复如初。 寂静的虚空突然传来异响，少女睁开眼睛，抬头望去…… 熟悉的遮眼布。 “巫慈仁？” 话音一落，少女的一只金眸化为浓烈的重紫色，脸上表情邪性起来，跟那一抹紫色相得益彰。 “怎么，来看我死没死？” 巫慈仁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一块黑色令牌。金色岩浆和蓝色碎晶受到吸引，回到黑色令牌之中。 “凤皇大人下了命令，命你为这一届莱恩学院学院大比的领队老师。” 闻言，江瞳嚣张的表情立马收敛，沉默着，看不出真实想法。 “我若说我不愿意呢。” 巫慈仁一边收回黑色令牌，一边听上去毫无感情地说道：“不愿意？凤皇也猜到了，选择权在你。” 【巫慈仁，这件事虽然血皇出了手干预，但江瞳那个危险分子不一定领情，愿意朝我低头。别告诉她太多，她要是不愿意出来，也不算我毁约。】 凤皇的叮嘱还在巫慈仁脑海中萦绕。 “呵，凤皇？” 江瞳没有多说，也没有提自己是否愿意。 “校长，你只需要告诉她，这一届的学院大比第一的队伍有三位来自下界，一位本体灵术，一位血灵术，一位光系灵术。” 巫慈仁回想起郭海寂的嘱托，抿了一下唇，最终决定开口道：“郭海寂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学院大比第一的队伍有三位来自下界，一位本体灵术，一位血灵术，一位光系灵术。” 很明显，江瞳听了这话后，如扇的睫毛颤了颤。 “为了让你当上这个领队老师，郭海寂出了力，血皇也付出了代价。” 巫慈仁借此“乘胜追击”。 她欣赏江瞳，郭海寂和血皇的所作所为，她也曾在心里窃喜。 她……还是做不到凤皇大人说的无动于衷。 “愿还是不愿？” 巫慈仁下了最后通牒。 “当然愿意。” 江瞳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 …… 巫慈仁陆陆续续拿出三块令牌，才让江瞳完全恢复自由。 囚神链还在，甚至用秘法定死在了虚空之中。 “囚神链应当困不住你。”巫慈仁甚至带着轻松说道。 江瞳双眸回到了纯粹的金色，她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只是轻轻松松迈步，空间灵术就跟着出现，截断四根锁链。 这简简单单的一手看得巫慈仁心头震颤。 “要不是我感受到了咒语的波动，我都要误以为高阶的虚空灵术能瞬发了。” 江瞳看了巫慈仁一眼，很是不解。 “你在下界看到过。” 闻言，巫慈仁没有接过话头。 前往下界逮捕江瞳，分明是江瞳为了下界放了水，没有抵抗。 觉醒级别的战斗能毁了下界。 她根本没见到江瞳出手。 “我很好奇，你现在实力到了哪一步？”巫慈仁随着心里想法，问道。 一个被囚神链束缚不得寸进的入门级别神阶却实力神秘强大，她看不透。 “谢谢关心，勉强自保无忧。” 江瞳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自保莫名让巫慈仁觉得包括所有人，哪怕是两帝。 真是…… 让人感到恐怖又羡慕的底气啊。 第30章 终于相逢 五天磨合时间，一天拿去修整，剩下的四天，柯杨小队成员都一直聚集在柯杨的学院别墅里。 现在就是第四天。 于不疑修炼“一般”，在厨艺方面却是天赋点点满。 已经入了神阶不再重视口腹之欲的几人都敞开了吃，止不住夸赞于不疑的厨艺。 “你们吃得开心就好，大家都重视修炼，不怎么在乎这些旁门左道。”于不疑捏着手，放下最后一道菜，跟着坐下，有些不安道。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闻言，夏海沫伸出筷子夹了新端上来的菜，直接回怼道，“下界有句话，民以食为天。” 这话嚣张，是学院大比之后，夏海沫的一贯风格。张扬、目中无人的小魔女性格似乎才是她的本性，这三天以来，大家慢慢习惯了夏海沫顶着一张清冷的脸说出完全不符合她样貌的话语。 “有好吃的美食是一种幸福。”拿着一张卷饼一点一点慢慢咀嚼的夜阑珊也抬起头开口道。 宋诗雅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手上吃东西的动作丝毫不慢。 于不疑没有回话，但捏紧的手慢慢松开。 几人之中只有柯杨心不在焉。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打扰柯杨。 毕竟柯杨已经神色恍然了三天，学院大比结束之后就如此了，劝过，没用，问过，不说。夏海沫一句“在去最终会场之前，他会好起来的”，大家也就任柯杨这样了。 【小祖宗，带着柯杨出来，你们的领队老师来了。乖乖，这位这可是重量级的……】 夏海沫突然收到封重发的消息，她吃东西动作一顿，随后眼中狡黠一闪而逝。 紧接着，夏海沫将手中筷子放下，脸色变得严肃，沉声道：“好像我们的领队老师人选出了点问题。” 众人：？！ 其中柯杨反应最大，一下子就抬头紧紧盯住了夏海沫，眼神中复杂的情绪波动看得夏海沫心头直乐的同时…… 柯杨这眼里的情绪不太对啊～ “一起走吧，校长就在门外等我们。” 众人纷纷起身，宋诗雅皱眉不语，于不疑主动上前扶起行动不便的夜阑珊，柯杨看上去魂不守舍。除了夏海沫，都是心情沉重。 因为大家都知道其他两队的领队老师昨天就已经抵达，和其他两队汇合，只有他们这一队迟迟没有动静。 不安一直被他们掩藏在欢乐之下。 …… 大门前，夏海沫停下步子，看向柯杨，挥手邀请道：“你是队长，你先。” 队长两字让柯杨回神不少，他打起精神点点头，主动上前打开大门。 然后…… 还是一身仿佛随意从哪找的一整块黑色轻纱，腰间一根碧绿藤蔓缠绕固定，一双金眸带着点点笑意，囚神链囚不住的傲然，熟悉的空间灵术。 他看见了什么…… 相见猝不及防，柯杨感觉自己喉头有些哽咽。 是江瞳。 不是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一抹意识，不是冰冷冷的手记，不是偶尔闯入脑海的虚幻身影…… 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你们怎么表情这么沉重？” 一声陌生的疑问拉回柯杨的思绪。 这时，柯杨才发现江瞳身侧还有两人的存在。 此时，夏海沫上前，经过柯杨身侧时，还冲坏心眼地他眨了眨眼，然后就直接迈开腿扑进江瞳怀抱里。 “江姨！” 柯杨：？ 宋诗雅等人：？？ 一旁的云蔚和封重一个笑着叹气，一个无奈摇摇头。 “我特意跑去下界，还没找到江姨，江姨就不见了。” 夏海沫在江瞳面前像极了跟长辈撒娇的小姑娘。 江瞳懵了一下，随后感受到夏海沫身上那有些熟悉的生命气息波动，再加上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瞳抬手抚过夏海沫的肩膀，坦然道：“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我说可没用，等学院大比结束，江姨自己去见他。他早就想见见江姨了，我勉为其难帮他一把。” “古灵精怪。” 除了封重和云蔚的其他人：？？？ “血皇帮我良多，学院大比结束，我会亲自上门感谢。” 血皇？！ 柯杨等人纷纷看向夏海沫，一个个瞪大眼睛。 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此情此景，江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你没有告诉别人你的身份？”江瞳带着歉意开口道。 闻言，夏海沫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江姨没事，我来莱恩学院的目的达到了，学院大比结束，我就回去了。别人知不知道没关系。” 说完，夏海沫就头埋在江瞳身上蹭了蹭，心满意足，看得柯杨满心羡慕。 宋诗雅突然站出来，对着夏海沫恭敬喊道：“师姐。” 夏海沫只是淡漠看了宋诗雅一眼，轻嗯了一声。 “小师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是你三师兄。”见宋诗雅只喊了夏海沫一人，封重可不干了，立马开口道，“这位则是你大师姐。” 宋诗雅愣怔片刻，疑惑血皇阵营怎么有这么多人在莱恩学院，但还是乖乖巧巧地喊了“三师兄”和“大师姐”。 眼见话题越来越偏，云蔚咳了两声，把话题拉回正轨。 “这一位就是你们一队的领队老师，名为江瞳。” 被血皇震惊之后，本来于不疑还在疑惑怎么有一位入门级神阶带着镣铐锁链还多此一举用空间灵术保持自由，一听见江瞳名字，大脑瞬间宕机。 “江……瞳，那个，禁禁，禁……忌。” “嘘。”江瞳把手指放在唇边，温柔轻声道，“心知肚明就行，不用说出来。” “好，好……”于不疑呆愣愣点头道。 完全忘记江瞳也不过一个入门级，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后辈的位置上。 “先进去吧，老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江瞳朝着柯杨等人温温和和一笑，主动开口道。 说完，江瞳轻轻推开夏海沫，一个翻手的功夫，手上已经有了两颗青灵珠。 知道青灵珠来源的宋诗雅：！！ 随后江瞳就将青灵珠递给了云蔚和封重。 “谢谢你们带路，这是礼物。” …… 等江瞳带着柯杨等人进了学院别墅后，大门口。 封重看着手里的青灵珠眨眨眼，再看看别墅大门眨眨眼，最后看向云蔚张了张嘴，最后出口的话…… “这位……这么，平易近人？” 封重想不明白，他明明记得这位是遇神杀神的狠人，怎么看上去不像。 问完，封重就赶紧将手里的青灵珠收起来。 这玩意可是好东西，最纯粹的生命能量，用处很多，还是关键时刻捡回一条命且无副作用的宝贝。 级别越高的强者对保命之物的要求也就越高，但青灵珠不是，在它面前生命平等，就凡人救神灵都是一个效果。 无视一切条件让青灵珠在强者行列很受欢迎。可惜，这些年来也就只有莱恩学院流传出了一些青灵珠到外界。 大佬不愧是大佬，随手送的礼物都是大佬级别。 “这是她悲悯众生的一面，千年前大开杀戒的多是她嗜血癫狂的一面。”云蔚解释道。 封重：？ 他怎么感觉他没听懂？ 云蔚：…… “不想解释，自己去想吧。”云蔚一只手捏紧拳头，手臂上肌肉鼓起，皮笑肉不笑道。 之前老师说过多少遍，封重是一遍都没记住。神阶强者怎么可能记忆力不行，纯粹封重不上心！ 见此，封重嗷的一声立马飘远。 “师姐，你不说就不说，别动手！” …… 柯杨学院别墅内，室内大厅。 柯杨殷勤地为江瞳搬开椅子。 江瞳靠近，笑着点头，道：“谢谢。” 柯杨眼神微闪，手指控制不住地想要触碰江瞳，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不是最佳的叙旧时间。 “都坐下来吧。” 温和却又感觉威严、不容人拒绝的声音。 大家纷纷坐下，不过柯杨和夏海沫两人率先抢了江瞳一左一右的位置。两人对视一眼，都对对方带了淡淡的敌意。 忽的，江瞳抬头看向半空，仿佛隔空和人对话。 “剩下的，不许再看。” …… 与此同时，学院老师办公室。 身前水镜突然破碎开来，裂纹将江瞳那张脸碎裂开来，敬人天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却发现背后冷汗直冒。 敬人天愤愤伸手挥过水镜，水镜化为流水，钻进敬人天衣袖。 他的手指有些发颤。 “她比千年前更强了……” …… 江瞳一句话让在场其他人，脸色大变。 江瞳回过身，安慰道：“学院老师关注学生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必惊慌。因为我的原因，刚刚那个人带有恶意，所以我驱赶了他。” 夏海沫眼睛微亮。 “江姨空间灵术的造诣要获得刻印了吗？” 刻印？！ 夏海沫轻飘飘俩字把众人炸了个里外酥脆。 “还有一段路要走。” 江瞳是指轻点夏海沫的额头，将夏海沫近在咫尺的脑袋轻轻推开。 随后江瞳一挥手，四张羊皮卷就凭空出现在每人身前，夜阑珊除外。 “看看吧，最终会场的规则。于不疑你给夜阑珊转述。” 江瞳都这般说了，众人收起心思，拿起羊皮卷浏览。 最终会场的规则相当简单，两两匹配，胜者晋级，败者淘汰，决出最终胜利者。 唯一让人觉得不安的是…… 【此次比赛中，不分仙域和神界，只分胜负。】 仙域？ 众人看完之后，都是一脸凝重的模样，只有夏海沫嗤之以鼻，是别样的表情。 江瞳心有打量，开口道：“大家有疑惑很正常，你们才进入神阶不久，尚未接触到这一层。夏海沫你来给大家解释一下仙域。” 被点名的夏海沫先是一个震惊，然后在江瞳的温和笑容下认命，摆出她总喜欢用的清冷范，缓缓道：“你们可以把神界想成一块完整的大陆，然后仙域就是能和神阶媲美的另一块大陆。两块大陆虽然已经融为一体，但是仙域和神界的界限依旧分明。” “我们神界有两帝四皇八王，仙域有一至尊十尊者。神界主修灵术，而仙域主修仙术。灵术是用自身的灵去沟通天地元素、指挥天地元素从而造成杀伤力，仙术则是领悟天地规则成为天地元素的主宰达到言出法随的程度。” “听着感觉仙术更加厉害，是吧？修炼前期，两相争斗，同级别的仙术修炼者能力压同级别的灵术修炼者。唯一转折点，就是刻印。神界的顶级强者和仙域不相上下。但仙术入门极难，堪称万中无一，不像灵术这般，只要拥有灵便能修炼。” “仙术和灵术各有优劣，双方都在提防，但也在借鉴，灵术中的本体灵术就是神界先辈观摩仙术创造出来的，而我们神界的收徒方式也是借鉴了仙域。至于仙域抄了神界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仙域的信息相当闭塞。” 竟然有一个和神界同地位的仙域…… 信息量虽然大，但是在座都已经是神阶等级，心智早已不似以往，接受也快。 “已经相当详细了。”江瞳点点头，接过话题道，“你们都清楚了，最终会场会有仙域人员的加入。至于那句不分仙域和神界……” “别信。” 江瞳神色变得严肃。 “神界和仙域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一句规则就能阻止。其中有一句不许对双方学员出手，你们可有看出题外之意？” 柯杨心心念念江瞳，想着江瞳此时的身份，听了这话，突然开窍。 “没有说不许对领队老师出手！” “嗯。”江瞳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道，“往届不是没有出现过领队老师失踪，学员队长六神无主，然后整队惨败的例子。不论神界，还是仙域都有。” “为什么要这么疯狂？”宋诗雅皱眉提问道，“只是为了前三的奖励？” 她不理解，最终会场前三名的奖励全是针对学员的宝物，在学员看来珍贵，但对学院老师来说，如同鸡肋。 宋诗雅自身就是利益至上，很清楚付出就为了相对应的收获。 杀掉领队老师只为求那点对方临阵惊慌失败的丁点可能性？解释不通。 江瞳看向宋诗雅，眼神意味深长。 宋诗雅心头一跳，先一步开口道：“感谢老师在下界教授我血灵术。” “不用谢。那一场试炼，我看中另一个孩子，她看中你，是你的缘分。” 其他人：？？ 唯有有所了解的夏海沫猜到了几分。 说完，江瞳就收回了视线。 没了那道迫人的视线，宋诗雅大松一口气。 她不是第一次遇见仿佛能看透自己的视线，但唯独这一次，她升不起任何抵触，下意识逃跑和讨好。 “最终会场所争的东西本来不该告诉你们，但……谁叫我也只是个入门级。” 说到这，江瞳还特意眨了眨眼，露出难得的俏皮模样。 柯杨心都化了，然后就是嫉妒和委屈。 她之前和自己在下界都不这样。 夏海沫是痴迷的笑，宋诗雅是一再放松，夜阑珊是疑惑不解。 而于不疑则是心麻。 嗯，入门级，一个觉醒级别强者都怕的入门级。 “最终会场的胜利决定接下来五百年天地气运在哪一方。” “天地气运玄而又玄，但气运强盛的一方，或许对强者的影响不大，但会影响天骄的出现。一个世界若是没有后续力量的出现，未来一片黯淡。” “所以，斗争会很激烈。” 不过寥寥几句话，柯杨等人就感受到了命运裹挟的紧张。 “不用这么愁云惨淡，你们都很强，相信自己。”江瞳为小队打气道。 几人中唯有于不疑没有得到安慰。 小队其他人都很强，唯独他不是…… “你们的信息和战斗表现，我都从校长那了解过了，反倒是你们对我了解甚少。”江瞳坐姿典雅端正，带着一抹浅笑道。 “于不疑，你对我当年的事了解多少？” 被点名，于不疑磕磕巴巴回道：“没没没多少，就是知道因为老师，莱恩学院大换血，还有那个时间段，老师杀了上百名强者，其中还有俩王级。” 打破常理规则定义的强，超级凶残！ 这句话，于不疑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已经很详细，足够了。”对于于不疑的回答，江瞳点头应和道。 随后江瞳视线扫向所有人，这一刻，江瞳给人的气场如高天雄鹰，俯瞰世间。 “就像于不疑说的那样，我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们，也有足够的阅历指导你们。大比是一个很难得的历练机会，抓紧机会，提升自己，自身强大才是一切。” “就先说到这，交换一下学院印记，就先回去休息，调整心态。后天出发，我会给大家提前发消息集合。” …… 宋诗雅第一个离开，而后是夏海沫，最后于不疑准备带着夜阑珊离开。 夜阑珊却先一步走到江瞳身侧，捏紧手里的竹杖，打起勇气问道：“老师您说可以指导我们，我明天可以来找老师询问灵魂一道吗？” “可以的，明天你联系我就成。” 气势一收，江瞳又成了那个温温和和，看上去让人如沐春风，却眼神平静老练的少女。 “谢谢老师！” 不过一句承诺，夜阑珊却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然后于不疑就扶着夜阑珊离开了。 此刻，别墅大厅里，只剩下江瞳和柯杨两人。 “你该回来了。” 江瞳伸手一指柯杨心脏位置，一点金色灵光从柯杨心口处飘出，融入江瞳身体。 融入的瞬间，江瞳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脸上笑意越盛。 “瞳瞳？” 这两字，江瞳念得眷念，比柯杨自己念出来还要缠绵悱恻，也让柯杨意识到江瞳获得了那抹意识的记忆…… 轰，柯杨浑身热血都往脸上涌，脑子直接短路。然后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弯下身，抱起江瞳，自己一屁股坐上椅子，把江瞳埋在自己怀里。 “老师，我很想你。”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感受到柯杨想要用劲却又怕她难受而僵硬的手臂，江瞳先是一愣，就大大方方伸手回抱住柯杨劲瘦的腰身。 “嗯，我也很想你。” 这下不止脸了，柯杨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烧。 “老师，你你你……” 柯杨动作迅速却又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江瞳的小脸，声音颤抖着。 江瞳的脸真小，还没他巴掌大…… “你，你答应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柯杨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梦境，极不真实。 “那一抹意识的记忆，我都收回来了。”江瞳伸手覆盖上柯杨的大手，带着笑意解释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很累吧。” 江瞳抬头靠近，轻轻吻了吻柯杨的嘴角。 仿佛烟花灿烂，柯杨的嘴角上扬，看着江瞳柔软的双唇，怀念刚刚的触感…… 比那个梦还要柔软。 柯杨喉结滚动，然后顺从心意，低头吻了下去。刚开始只是想要触碰一下，而后想要的却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江瞳放在柯杨腰身上的手惊吓般地收紧，转瞬之间，又放松下来，任由柯杨施为。 两颗心，一样的跳动，两个身，一样的滚烫。 许久之后，柯杨放开已经变得娇娇软软的江瞳，紧紧抱住，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不累，我不累，值得。” 不问世事地、暗无天日地、毫不间断地修炼，只要能见到她，那些逼得人疯狂的孤寂就算不得苦难。 “瞳瞳，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柯杨声音喑哑，带着难耐压抑的欲望。 江瞳知道柯杨在忍什么，毕竟“始作俑者”正硌得慌。 “可以的，柯杨。”江瞳轻声在柯杨耳边道。 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柯杨抱着江瞳，猛地站起身，桌椅打翻都不再关注，直奔卧房…… …… 酣畅淋漓，正值激昂，柯杨沉浸在欲海的眼神忽然变得沧桑、神秘莫测，不再是一片澄澈。 他看着身下双眼朦胧、脸颊透着粉的江瞳，低下头郑重地在江瞳额头印上一吻。 “我爱你。” …… “我爱你。” 近在咫尺的声音却包含着如大海般汹涌的情绪。 脑袋迷糊的江瞳也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痛苦、压抑和无限深情。 柯杨向来单纯，怎么会有这样的心绪…… 不等江瞳深思，又是一阵凶猛的狂风暴雨袭来，彻底撕碎她的思考能力。 …… 第31章 出发，出发 清晨。 江瞳从沉睡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 不出所料…… 江瞳看着自己胸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叹一口气。 果然钟爱这个位置。 “再睡会儿。” 柯杨闷闷的声音顺着江瞳胸膛传来。 然后江瞳就发现柯杨手脚并用把自己缠得死死的，像极了一只撒娇耍赖的大型犬。 那就…… 江瞳只有半边手臂能动，她转动手臂，轻轻抚摸着柯杨软软的头发，然后闭上双眼。 再睡一会儿吧。 本打算假寐，但江瞳睡着睡着就真的睡着了。 睡前还在想，千年前那场围猎还是伤了根基，身体体力还比不上初入神阶的柯杨…… 但十分钟后，江瞳醒了，被身上各种动静“吵”醒了。 某杨的手一直在她腰间摩挲，还有脑袋…… 江瞳伸手拍上柯杨额头，一个用力就把某人的脑袋给拔了出来。 胸前温热的湿润遇着空气开始发凉，让江瞳一阵脸热。 “我今天还要去见夜阑珊。”江瞳瞪了柯杨一眼，道。 柯杨瞬间就不高兴了，委屈小狗。 后面，哪怕江瞳下了床，柯杨也一路尾随，一会儿把人抱着，一会儿蹭蹭脖颈，一会儿干扰对方穿衣服，就差把“求偶”两字写在脸上。 “明天就要出发了，给我安分点。” 江瞳义正言辞地拒绝，十分无情，然后果断出门。 江瞳一走，柯杨仰天长叹。 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少了一段记忆，根本没过瘾。 不过下一秒柯杨就不再纠结，乐呵呵地回了房间，回到还有江瞳气息的大床上继续睡个懒觉。 没事，来日方长。 …… 江瞳亲自去了夜阑珊的学院别墅，上门指导。 本体幻术也算得上是灵魂一道，管它是灵术还是仙术，参透灵魂获得刻印的江瞳都能直指本质，指点不在话下。 不过，夜阑珊身边多了一个人。 “老师你好，我是夜阑翊，夜阑珊的哥哥。” 夜阑翊一头棕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眉眼冷厉，高耸的鼻梁，右眼眼尾一点泪痣，和夜阑珊面容有着六七分相似，却在看清江瞳等级后，皱眉，隐隐带着审视和敌意。 江瞳看了一眼坐立难安的夜阑珊，随后看向夜阑翊，笑了一下，柔声道：“你好，江瞳。我记得你，卓花羽小队成员。” 江瞳话音一落，夜阑翊突然感觉自己被无数双手拽入一方黑暗，一抬头，发现江瞳变成了巨人，而他不过一个撵指可死的蝼蚁……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夜阑翊下意识迈脚后退一步才回神过来，回到现实。 眼前江瞳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夜阑翊却再也不敢小瞧对方。 这样的威压，他的老师都不曾有过。 夜阑翊放松眉头，看上去松了一大口气。 “我这妹妹不谙世事，这次参赛还请老师多多照顾一下。” 说完，夜阑翊取出一颗绿到发蓝的奇异种子递给江瞳。 水生幽兰的种子，挺会选。 水生幽兰价值虽高，但精心培养的代价太大，堪比鸡肋。价值高，对自身帮助又不大，是绝佳的送人礼物。 江瞳没有接受，回道：“这是我身为领队老师应该做到的。” “我还有事和夜阑珊商量，你可以走了。” 江瞳直接下了逐客令。 夜阑翊又一次感受到了刚刚的窒息感，不敢继续说话挑衅江瞳，匆匆离开。 “你哥哥很在乎你……” 江瞳见夜阑珊松一口气，她自顾自搬开一张凳子，坐下，右眼眼眸淡淡紫色飘出。 “但是，挑衅一位领队老师……简直蠢货！” 游戏人生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嚣张和不屑，异瞳江瞳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玩味地看着夜阑珊。 “如果不是我故意释放威压，他估计能和我打上一场。” 夜阑珊看不见，不清楚江瞳的眼眸变化，但是这语气…… 夜阑珊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身前的竹杖，果断弯身道歉。 “老师对不起，我劝过了，但哥哥他一定要见上老师一面。哥哥他有什么冒犯老师的地方，我来承担后果。” “啊……态度不错，算了。”正准备看好戏的异瞳江瞳败兴道。 说完，异瞳江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颇为不耐烦道：“她性子偏善，乐意施教于人，你们别总把它当成理所当然。” 听不懂那个“她”字，但听见后面，夜阑珊连连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很感激。我来莱恩学院这么久，除了郭海寂老师，没有老师愿意理我。” 后一句话，夜阑珊神情落寞下去。 见此，异瞳江瞳嗤笑一声，嚣张道：“灵魂一道高深莫测，没有几个人有资格指点你。” “好了，我叫她出来指点你，我可没她那份耐心。” 夜阑珊：？ …… 时间渐渐过去，很快，一早上过去了，一中午过去了，直接到了下午三点。 “你研究很深，一直没有好的老师指导，问题一时之间说不完，今天就先到这。”江瞳温和道。 “嗯。谢谢老师。” 这时候，夜阑珊才知道，江瞳体内有着两个人格。平日里出现的、平易近人的长辈人格是善良面。而刚刚那个嚣张张扬，甚至是性格乖戾的是邪恶面…… “你选择柯杨是为了郭海寂老师？” 但都一样的敏锐。一个一眼“吓退”她的哥哥，一个一眼看穿她的企图。 “嗯。郭海寂老师是莱恩学院里为数不多灵魂一道有所建树的老师，也是为数不多对普通学员有耐心的老师。”夜阑珊如实回道，“柯杨都不主修灵魂类灵术都能灵魂比一些学院老师还要稳固耀眼，想来郭海寂老师很会教导灵魂一道，我就想着通过柯杨联系上郭海寂老师。” 闻言，江瞳沉默。 她很清楚夜阑珊误会了，但不能解释。 一个美好的“误会”。 “江老师您更厉害，你的灵魂和其他人比起来就像是月亮和星星的差别。” 江瞳都能从夜阑珊无声的双眼里读出“激动”俩字。 江瞳：…… “当您说能让我们找您指导的时候，我一颗心就要开心得跳出来。” 江瞳：…… “江老师……” 后续，江瞳听了一大通夜阑珊对自己的无脑吹，心情有些复杂地离开了夜阑珊住处。 之后江瞳又去其他三位住处走了一圈，三个人都是双眼发亮，等她回了柯杨住处，叫柯杨出来开门，又见到一个双眼发亮的“五号人物”。 江瞳：…… 江瞳直接拎着柯杨后衣领把人拖进去，无奈叹了口气。 这支队伍，全员寻一遍，都找不出一个目标是最终会场的人，每个人的目的都在前期大比实现了。 …… 出发这一天。 中央广场，三位领队老师和三支队伍全员到齐。 唐秦，三位领队老师中唯一的男生，中年翩翩大叔模样，黑色齐肩短发，身前学院徽章四颗星，主修木系灵术，带领的是以钟栐为首的第二小队。 梅英姿，浓颜系五官，唇红齿白，一头利落的马尾，眼眸是宝石般的琥珀色，亦是身前学院徽章四颗星，主修土系灵术，带领的是以桌花羽为首的第三小队。 两人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左侧排在第一的江瞳。 谁都能一眼看透的入门级实力，惊艳世人的绝美容颜，一双举世罕见的纯金色眼眸，还有那极度显眼的……囚神链。 被囚神链永远困在入门级的神阶。 唐秦参加过五次学院大比，是莱恩学院老牌导师，曾经历过江瞳辉煌的时代，哪怕江瞳现在看着人畜无害，对江瞳依旧是深深的忌惮。而梅英姿是江瞳叛走之后新招进来的新秀老师，听过江瞳的传闻，却觉得传闻过于夸张，现在亲眼见着江瞳，只觉得不过如此。 往年的学院大比，只有校长和亲近之人来为三支队伍送行。今日倒是有不少人因为江瞳闻风而来，众人窃窃私语，比以往热闹。 “那就是禁忌江瞳，竟然这么漂亮？” “她再怎么厉害也是入门级吧。让入门级带领队伍，还是那个垃圾最多的队伍，这支队伍完了。” “嘘，传闻里她可是以入门级之身杀了莱恩学院前任校长。” “你信吗？” “不信，哈哈哈哈。” 但这份毫不避讳他人的热闹听得柯杨这一支小队纷纷皱眉。 江瞳则是坦然自若，纵使千万注视加身，也岿然不动，心如止水，不动如山。 “我没什么多余的话嘱托。” 巫慈仁一如既往的冷、话少。 说完这句话，巫慈仁偏头看向江瞳，遮眼遮去近乎半张脸也挡不住她凝重的神情，她却软下声音道：“江瞳，过去的和他们无关，看在你如今领队老师的身份上，能帮的时候帮一把。” 闻言，江瞳微微低头，带着温和的笑意回道：“校长言重了，我记得我现今的身份。” 很快，巫慈仁特意给第一次参加的江瞳和梅英姿一人一份地图，就离开了。 见江瞳和梅英姿都盯着地图看，唐秦主动站出来，揽过领路的任务。对此，江瞳和梅英姿都没有异议。 只是当唐秦拿出赶路的船型法器，出发后，感受到这个速度…… “我已经设置好航线，隔一段时间补充灵就可以，我们三个轮流来？” 江瞳皱眉。 最终会场要求各大参赛队伍半年之内抵达，半年准时开赛。莱恩学院算是离最终会场最远的几个学院之一，这半年时间将全部浪费在赶路上。 “我来带路吧。” 唐秦先是一愣，而后就很干脆地将控制权交给了江瞳。 梅英姿有些不赞同，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唐秦都没发话。 法器速度恒定，她猜江瞳也整不出什么事情来。 噗，仿佛雨后大地嫩芽新生，仿佛万物花开，淡淡的青色、蓬勃的生命力顷刻笼罩住众人，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站在一旁的柯杨默默又后退一步，拉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的灵在兴奋，在一点点吞噬这份溢出的生命力，拉都拉不住。 下一秒，江瞳伸手朝天一指，轻轻往下一划，一道虚空裂缝应景而生。 然后，这艘船就这么直接跳进了虚空之中…… …… 身后的裂隙已经合上，周围漆黑、混乱、混沌交织，虚空未知的强大力量让人心生恐惧。青色气息与虚空交缠消磨，将虚空尽数抵挡在外。 用虚空灵术赶路？！这简直就是神迹！ 唐秦看着江瞳云淡风轻的背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梅英姿的眼神几度变幻，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瞧了江瞳。 “差不多两个星期就能抵达最终会场，学员们先回房间，是休息还是修炼，看你们自己。” 江瞳回身，还是那一脸和蔼，似乎察觉不到她轻轻松松的一手给了三队学员多大的震撼。 苍晓冬第一个出列，直接在靠近虚空的边缘盘膝坐下，看着外表平静但内里波谲云诡的虚空，眼露痴迷。 “极致的平静，极致的毁灭，太美了，星空神像完全比不上的美。” 万年无表情的钟栐也露出一丝向往，长乐一眼察觉，主动拉着钟栐走到边缘坐下。 唐秦大手一挥，一个迈步，也跟着走了过去。 “别说学员了，这充盈的生机，我也想修炼。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江老师。” “无碍。” 到最后，没有一个人回船舱休息，全在甲板上盘膝修炼。近距离接触虚空本质和时刻充盈的生命力，如此绝佳的修炼机会，大家都不愿错过。 江瞳坐在船头，对照着地图，默默调整方位。 跟着盘膝修炼的柯杨一点又一点，一点又一点地蹭到了江瞳身边。 “不想修炼？”江瞳看着蹭到自己身侧，脑袋都快搭在她肩膀上的柯杨，歪头问道。 “它自己会修炼，不需要我。”柯杨伸手指了指自己，诚实回道。 江瞳知道柯杨指的是什么，她指尖凝聚青色光团，，一指点在柯杨心口，青色久久不散，一直汇聚。 “现在不用担心它不受控制，就尽快提升实力吧。” 本来柯杨那诡异能提质的灵需要节制地提升，一旦灵魂不够强大，镇不住生出的灵智，会被反噬。 现在，领悟了灵魂刻印的柯杨不会再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很久，直到感受到灵的吞噬速度变慢，江瞳准备伸回手，她抬头一看，却发现柯杨脸红一片，死死盯着她放在他心口位置的食指。 “怎么了？” 江瞳眼中带着笑意，没有收回手，反而坏心眼地抬手戳了一下柯杨的脸。 柯杨一把抓住江瞳的手，抬头看向其他人，恋恋不舍地用大拇指摩挲江瞳的手腕，最后还是选择放开。 “瞳……老，师。”柯杨低头，小声呢喃地控诉道。 听完，江瞳心中好笑，暗中念了几个屏蔽灵术释放出去。 “怎么感觉你长不大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刚放了障眼法，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这边。” 闻言，柯杨伸脖子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见其他人毫无反应，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自己挪到江瞳身后，握腰一抱一抬，然后跟八爪鱼似的用双手双脚环住江瞳。 “我要长大，我要保护瞳瞳，瞳瞳太苦了。” 格外的童言童语。 江瞳展颜一笑，但眼底深处藏着落寞。 她的小家伙，每一次都会忘记她…… “好啊，我等你长大。” 江瞳伸手抚上柯杨的脸颊，抬头在柯杨下巴位置落下一吻。 “不过在此之前，我先保护你。大比当前，这个时机点，你我身份敏感，关系不急着曝光。” 柯杨脸颊贴上江瞳的，蹭啊蹭。 “那等学院大比结束，我要光明正大地站在瞳瞳身边。” “嗯。” …… 柯杨黏黏糊糊腻歪一阵之后，就被江瞳赶出来，摁头修炼。 “不急于这片刻的朝朝暮暮，不是吗？” 柯杨内心哭唧唧，身体却还是诚实地履行江瞳的命令。 …… 两个星期就这么在修炼中过去了。 “江老师，这次时间提前这么多，我们先去晶城修整，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最终会场。” 导航唐秦发挥了他的作用。 “好。” 江瞳对比着地图，控制着船型法器调整方向。 片刻过后，江瞳又是一手隔空一指划开虚空，随后船型法器一举冲出虚空。 第32章 晶城和朵以拍卖行 晶城城门之外也有不少出入的修行者。 一道虚空缝隙之中冲出一船型法器，这嚣张霸道的赶路方式很多人都看见了。 “看啊，四颗星，是一念级别的强者！难怪虚空灵术这么厉害。” 实力还未达神阶的都心生仰慕。 “这是莱恩学院，今年来得这么早……来了了不得的领队强者，怕是半步迈入觉醒级别了吧。” 稍微有些眼见的神阶修行者了解得更多。 这些议论声音并不小，总有一两句传到三队学员耳里，大家都暗不做声地看向走在唐秦身侧的江瞳。 校长的特意嘱托，唐秦和梅英姿的隐隐恭敬，还有现在的议论……哪怕他们身为入门级没有见过觉醒级别出手，也知道江瞳实力已经是那一梯队。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个入门级能强到逆天的地步。 三队学员各怀心思，但眼底都有着一缕名为“渴望”的火焰。 此时，江瞳并不知道，她的出现给三队学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都种下了一颗“等级永远不是限制实力上限理由”的种子。 …… 一行人进了晶城。 唐秦轻车熟路地找了上了晶城最大的酒店，安排了三栋别墅和院子。 都不用三位领队老师催促，十五位学员就急匆匆选了自己的房间，自行修炼去了。 “江老师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晶城是离两界边境最近的城市，有不少从仙域流转过来的新奇玩意。”唐秦邀请道，“甚至还有地下角斗场和一些暗黑边缘的市场。” 最后一句话，唐秦靠近江瞳，说得小声。 “不了，以后有机会，现在我只想留在这，守着他们。”江瞳摇头拒绝道。 “那好吧。”唐秦也不气馁，话题一转道，“那我和梅老师那两队学员也麻烦江老师照看一下了。” “嗯。” 等唐秦和梅英姿离开，江瞳才无奈摇摇头。 从她出来接手领队老师之后，她就没有在莱恩学院的任何人身上感受到比赛的紧迫感。 江瞳从未听说过学院大比，她来到上界之时，学院大比早已过去十多年，根本没有人谈论。现在也不过是匆匆了解了一些巫慈仁给的基础信息，就被迫上阵。 想到郭海寂和自己相见时说的话…… “我知道你一身傲骨，不愿忍受丝毫的折辱，但……唉，这次前去最终会场一定要忍住，忍住。” 模糊的信息和诡异的态度让江瞳对这次领队之行始终抱着一丝警惕。 江瞳回身，用几个屏蔽灵术笼罩住三栋别墅，就释放出生命气息。 一瞬间三栋别墅院子里的草木疯长。 江瞳皱眉，只得调度出死亡气息，与生命气息轮转，化为轮回规则，控制草木。 学员有着修炼之心，她这个老师自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 一个星期后，江瞳特意控制在草木上的轮回规则就被学员们发现了。 江瞳提醒不得靠近之后，一个个都跑到院子里惊喜万分地看着，研究着。 就连和梅英姿采购回来的唐秦都心情贼好地半开玩笑道：“江老师修炼的可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新体系，当初能这么近距离看的只有敌人，这福气，你们自己可要把握住。” 江瞳都感觉学员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差把自己供起来了。 江瞳：…… 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段时日，江瞳就没回过房间，一直坐在小院的亭子里，慢悠悠地喝着花茶。 柯杨被宋诗雅四人推搡着，推到了江瞳面前。 江瞳：？ 江瞳轻轻放下手中茶杯，优雅至极，可谓是赏心悦目。 宋诗雅等人直接看呆了，柯杨先是一阵脸红，随后立马上前，用身形挡住了宋诗雅四人的视线。 “老师，我们想邀你一起去逛晶城。” 这段日子，其他两队都陆续出去逛了一遍晶城，都是大开眼界，他们便也计划着出去一趟。一说出去，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瞳…… 江瞳倒是没有想到柯杨等人会惦记着自己，心下一阵感动，便应了。 …… 江瞳同唐秦和梅英姿打了个招呼。 唐秦直接给了江瞳一张晶城的地图，并说这两日，晶城有一场拍卖会，可以去看看。 江瞳看了拍卖会的介绍，好东西不少，便道了谢，领着柯杨等人离开。 晶城出乎意料的繁华，更因为临着仙域，有不少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新奇玩意。 夏海沫身为血皇的女儿，完全不缺神界硬通货--灵石，她还大手笔的给队友一人一戒指的灵石，豪气云天地道：“都拿去买，好不容易来一趟晶城，都好好开开眼。” 一起走了一路，江瞳发现除了夏海沫，其他人都有些束手束脚，便开口道：“大家自行安排吧，第二天这个时候在这里集合，一起去参加拍卖会。时刻保持联系。” 只有五大学院才能保持百分百的神阶人员密度，其他学院还有外界的神阶人数并没有这么多，神阶在晶城基本能横着走了，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点秘密不是吗，还是留点个人空间。 众人应声。 宋诗雅一个人走了，于不疑主动和夜阑珊组队离开。 而夏海沫盯了柯杨一会儿，见他不动，带着探究的眼神问道：“你怎么不走？” “我陪着老师。”柯杨斩钉截铁地道。 闻言，夏海沫看向江瞳眨了眨眼睛，似在询问“要不要我帮你把这傻大个拉走”。 江瞳在柯杨身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微微摇头。 夏海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柯杨，带着酸味压低声音道：“你运气真好。” 说完，夏海沫又甩了一戒指灵石给柯杨，然后转身就跑，身后好似有鬼在追。 捏着俩戒指的柯杨：？ “这孩子……”江瞳无奈道，“无事，安心拿着，我和血皇的交情不止这点灵石。” “走吧，我放了障眼法，没人会认出我们” 江瞳主动牵上柯杨的大手，笑得如沐春风。 “陪我逛逛。” 柯杨耳尖微红，却赶紧握紧江瞳的手，点头道：“嗯。” 一路上走走停停。有人卖奇花异草，江瞳全买了，有人卖杂七杂八的种子，江瞳全买了。路过几家酒庄，不论是神界的葡萄酒，还是仙域的酱香白酒，江瞳把人家库存直接一口气买了一半。 柯杨一开始新奇一直无情无欲的江瞳还有这种小癖好，最后直接麻木。 无他，江瞳真的太能买了。 柯杨都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得学着赚灵石，养江瞳。 “噗。”似是看出柯杨的纠结，江瞳噗呲一笑，道，“我自己养得起自己。你最大的财富众神之林，我还是留了点给自己。” 听了这话，柯杨有些汗颜。 因为他能硬气到现在的底气都来自江瞳。 他，自己，真的是高攀。 但转瞬柯杨又雨过天晴，为江瞳感到骄傲。 …… “我从来都没见过瞳瞳喝酒，但你买了这么多……” 又是一家酒庄，卖的是梅花酒，柯杨闻着那浓重的酒气都有些醉了。 “给她买的。” 付了钱，收了货，江瞳拉着柯杨离开，转头又进了一家花茶店，也收了这家店的大半存货。 江瞳这种干脆又疯狂的购买方式，很快就让她闻名于晶城这一条街，直接有老板上门推销。 只要质量不错，又是她想要的，不管是凡人的物品，还是神灵的神物，江瞳基本来者不拒。 “她？” “嗯，她。她喜欢喝酒，我喜欢喝茶，不过有一点，我们都喜欢囤货。” “我跟你说过，她才是最完整的我……” 说到这，江瞳眼中有一丝落寞。 “但她将更多的时间交给了我。你以后见着她，一定要像对待我一样，尊敬她，爱她，懂吗？” 柯杨：？ 其实柯杨不是很明白江瞳的话，也不是很明白江瞳身上这股悲伤从何而来，只明白江瞳很敬重另一个“她”，便顺从地点头应道：“我会的。” 得了柯杨的应答，江瞳释怀一笑。 “再逛逛，到时候我们就和其他学员集合，一起去看看拍卖会。” 江瞳特意去看了唐秦所说的地下角斗场。 流血、欢呼、沸腾，血与汗交织成血腥玛丽，点燃整个决斗场观众体内的暴戾因子…… “给我起来！老子花了这么多灵石，不是拿来给你躺的！给老子滚起来，继续！” “快快快！一拳打上去，让那狈货再也起不来！” “打落他的牙，吐出一口血！” 所有人沉醉于这份黑暗之中的纸醉金迷。 江瞳和柯杨虽然身处其中，却像是格格不入的局外人，通身气质干净得过分。 “还没断奶的奶猫？” 一个客人瞟了一眼柯杨，而后看向江瞳，双眼放光，像评估罕见物品一般上下打量着江瞳。 “带镣铐的女囚犯？还是这么漂亮的……少见，极品。” 最后，客人笑眯眯地看向柯杨，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道：“兄弟能啊！哪搞来的极品，上台绝对稳赚。” 柯杨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他直接抱起江瞳就大跨步离开。 江瞳回头看着地下角斗场毫不遮掩的入口，客人出入自由，脸上都带着惬意的笑。 但相隔不远的地方，发生了神灵打斗，执法队立马赶到，制服。 秩序的光明和混乱的黑暗泾渭分明。 江瞳觉得晶城藏秘密。 …… 集合时间已到。 柯杨小队成员又一次集中在一起，在江瞳带领下，去了晶城最大的拍卖行——朵以拍卖行。 江瞳身上的锁链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没有多少人联想到囚神链，只以为江瞳是某种特殊的修炼方式或者穿衣癖好。 上二楼包厢需要一定额度的资本，江瞳随手丢了一个储存戒指给工作人员，直接把经理给惊动了，经理亲自出面领着江瞳一行人去了一号包厢。 “这位小姐，有什么看上的拍品，将价钱输进桌上水晶，就可以参与拍卖竞争。有什么需要售卖的，我们也会有专业人员来甄别价值，价格绝对公正！” 最后一句话，面不改色的经理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嗯，我会考虑的。” 等经理一走，夏海沫直接伸手抱住江瞳的手臂，一双眼好奇满满。 “江姨，当时你到底给他们看了什么，人这么激动，直接摆明了想让你卖东西。” “我会铸器。” 江瞳正准备抬手摸摸夏海沫的脑袋，一眨眼就见到柯杨幽怨的小眼神，动作一顿，悻悻收了回去。 “这次拍卖会一人一样，我给你们买单，想拍第二件，就自己负责。”江瞳先一步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说完，江瞳特意多看了一眼柯杨，微微一笑道：“柯杨是我的小师弟，师姐可以多给你买几样当见面礼。” 柯杨一下子明白江瞳大方的原因，多是为了他。 “江姨你不能厚此薄彼，我也是关系户！”最清楚江瞳财力的夏海沫不干了，一边占江瞳左侧位置，一边说道。 “唔……”江瞳沉吟片刻，最后叹气一声，看向身后说道，“算了，你们都可以多选几样，唯一要求，一定要是对自己有用的。” 柯杨慢了一步，占了江瞳右侧位置，幽幽看着夏海沫。 夏海沫冷冷回了柯杨一眼，然后转头面对江瞳又换上一副孺慕无心机的模样。 “江姨英明！” 很快，宋诗雅等人也陆续入座，挨个跟江瞳道了谢。 …… 拍卖会进行得很快。 夏海沫出手最干脆，柯杨和宋诗雅则是有条不紊，夜阑珊和于不疑两人还有些犹犹豫豫，江瞳做主为两人买下暗夜果实和迷彩晶两样于修炼有帮助的拍品。 “江老师……暗夜果实，我不太合适。”于不疑不忍辜负江瞳的好意，还是开口道。 “真的不合适吗？” 江瞳微微抬头看过来的一眼，一双金眸犹如星空流转，好似能看破一切虚妄。 平平淡淡的一句问话却像是压迫十足的肯定句，于不疑愣怔，甚至脸色发白。 剩下四人都察觉了于不疑的不对劲。 “跨入知意级别，必须重构自身灵的结构，结构决定了以后的天赋上限，你确定你不懂我的话？” 从古至今，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有，实力强势的大能有，但像江瞳这般自身结构建立尚未完成就能力压一方的只有她一个。 一个全新的、从未出现在记录上的灵构建，一个全新的体系，当年也正因为如此，江瞳惹来杀身之祸。 江瞳的指点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未来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很可能就只是一个指点的契机。 在场五人也就夏海沫相当清楚这一点。 夏海沫冷了脸，看着于不疑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好歹的愚人。 但在夏海沫开口之前，江瞳却忽的开口，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台下的拍卖师。 “既然买了，就收着，起码是个好东西。” 灼人的视线消失，于不疑立马松了一口气，弱弱回道：“好的，江老师。” 夏海沫不再将视线施舍给于不疑，又黏黏糊糊缠上江瞳。 “江姨你就是人太好。” 江瞳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于不疑脸色白了又白，最后只能垂下头，沉默不语。 接下来，江瞳还是给于不疑买下两样拍品，给夜阑珊买下一样。 “这次拍卖本来应该就在此时落下帷幕，但是……” 台下一侍者端上一个被绒布遮盖的盘子，拍卖师掀开一角，露出惊讶表情，就立马盖上，开始贩卖悬念。 “我们朵以拍卖行的老板在拍卖途中拿出一样拍品，要求作为压轴。” 朵以拍卖行的老板？！ 一楼已经有部分客人惊讶站起身，而二楼一个包厢的客人直接开口发问。 “莫海，木皇大人可否允许我们拜见？” 这句话一出，江瞳等人才算是明白了这场“热闹”。 “朵以拍卖行老板竟然是木皇，我还以为四皇里最温和和善的皇喜欢不问世事……” 夏海沫一句叨叨碎碎，除了心事重重的于不疑，让其余四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无语。 温和和善就不问世事，这是哪来的刻板印象？ 嗯？等会儿？ 三位学员缓缓将视线转向江瞳。 江瞳：？？ “老师脸上有东西？” “没没没，没有。” 一水整齐的摇头。 台下，叫做“莫海”的拍卖师摇了摇头，回了问题。 “木皇大人不接受拜见，不过……” “不过？” “最终拍卖下这件物品的人，木皇大人邀请见面。” 众人：？！！ “莫海，别磨叽了，赶紧开始。” “就是，平时磨唧也就算了，这也磨叽。” “各位……”莫海双手往下压，不急不缓道，“别急。这件拍品拍卖方式比较特殊，容我说完。” 喧闹的拍卖行立马安静下来。 “这次拍卖不接受灵石，只接受以物换物，木皇大人的原话是，见了拍品，那人自然知道拿什么来换。” 啊？？！ 这是什么拍卖方式？ 一片哗然。 莫海不管下方的吵闹，直接揭开了绒布。 盘子里只有一块黑不溜秋，巴掌大的黑铁。 “神秘物质，作用消解灵魂。” 就一句话，莫海就闭嘴了，守在一旁静待结果。 众人：？？ 这么随意精简？ 不过消解灵魂的神秘物质…… 不少人用手里的拍卖行令牌发了消息。 得争一把。 一号包厢，江瞳愣了一下，随后悠悠叹了口气。 “那人原来是木皇。” 剩下五个人，包括于不疑都看向江瞳。 “小师弟，帮我联系一下拍卖行的经理。” 不是直接出手，而是联系人？ 疑惑有，但柯杨还是立马用桌上水晶联系拍卖行。 联系刚断，包厢就响起敲门声。 其他人神色各异，只有江瞳表情毫无变化。 “进来吧。”江瞳开口道。 一进门，业务能力极好的经理都是难掩的激动。 没有丝毫拖沓，江瞳翻手设下几道禁制灵术，再一挥手，一柄通体幽绿的法杖悬浮半空。 扑面而来的生机，仿佛置身最茂盛的森林，最繁荣的草原。 气息自成一体，这柄法杖的强悍已经不需要话语的解释。 “我的筹码，可需要验证？” 经理目瞪口呆，咽一下口水，强撑自己专业的业务能力，道：“麻烦客人唤一下器灵。” 江瞳抬头看向了上下悬浮的法杖，淡淡开口道：“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 没人能在江瞳淡然语气下继续装死，器灵也是。一个霸气无双的法杖出口却是个小正太声音。 “我不想离开主人啊，哭唧唧。” 最完满的法器才有可能孕育出器灵，这是神界打造圈子里公认的规矩。重点是这个“有可能”，一个法器能有模糊意识就已经能稀罕难见，而眼前这个…… “当初说过，你的主人另有其人，我只不过是你的打造者。”江瞳摇摇头，无奈道。 “没有人能有主人厉害！我不去！我打死不认主！” 器灵的反抗伴随着大剑剑身的嗡嗡作响。 逻辑清晰，开口和人吵架斗嘴的器灵？ 在场的人不傻，都知道法器打造的规则，现在就有些……麻。 江瞳不再管大剑器灵，看向经理。 “事实就是这样，这柄法杖蕴养太久，器灵灵智太高，认主困难。你去告诉木皇，若是需要，我可以重新打造一柄。但我现在是学院大比的领队老师，时间需要推后。” “好的好的。” 听了江瞳的话，经理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出去了。 …… 最后，这压轴拍品到了江瞳手里，江瞳支付了其他拍下物品的灵石。 “客人，我们老板邀请。” “我可以带着我的学生一起去吗？” “这……” 经理还在犹豫，晶城朵以拍卖行分行长直接走了过来，恭敬弯身行礼。 “可以。我亲自为您带路。” 第33章 初见木皇 “学长，老师这么强悍，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跟随江瞳的路上，夜阑珊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搀扶着她前行的于不疑小声问道。 “柯杨学弟和宋诗雅学妹来自下界，应该有所耳闻老师的实力，夏海沫学妹和老师关系斐然，想必知道的更多，至于我……”于不疑还是那个喜欢讨好所有人的学长，对于夜阑珊的提问，耐心解释道。 但说到自己时，于不疑顿了一下，还是换了说法。 “学妹，我们整个小队可能除了学妹你，都不算什么正常人。” 夜阑珊：？？？ 她到这里，竟然成了正常人？ 夜阑珊眨了眨眼，入眼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片黑暗。 …… 城主府，庭院。 完全封闭的室内，彩色的玻璃流光溢彩，一棵几百米高的巨木扎根于泥土之中，稀疏的枝条，稀少的树叶，一股萧瑟之感。 巨木下的宫殿式庭院里，一位身着绿白色轻纱的窈窕淑女，五官柔和天生带着亲和力，墨绿色长发温柔带卷，她站起身，整个人竟然都快有庭院一样高。 不需要人指引，江瞳直接先一步上前，站定，双手轻轻扯起裙角，两脚向后交叉，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见过木皇大人。” “你比传闻温和许多。” 木皇笑着，也回了同样的礼。 江瞳并未阻止木皇，坦然受之。 “这分人，木皇大人，我能感受到你并无恶意。” 柯杨等五人被分行长引到一旁的桌椅，喝上了下午茶，吃上了甜点，但耳朵都紧紧关注着江瞳和木皇那边的动静。 而江瞳和木皇都并未遮掩自己的话语。 江瞳看向木皇身后的巨木，顺着视线而上…… 巨大却枝叶稀疏的树冠。 “木皇大人想要那柄法杖，就是因此？” 江瞳能看出来眼前的人身木皇不过一般觉醒级别的强者，反倒是这巨木…… “嗯。”木皇眼中流露一丝欣赏，点头应道，“你也比传闻更厉害。” 江瞳收回视线，听懂木皇话语里的指引，颇有些无奈。她顺着木皇的意思主动开口道：“木皇大人可否愿意告知我其中缘由，我洗耳恭听？” 最后一句话添得好似“好的，我顺着你的意，好了吧”的宠溺感。 “你这一面还真的是包容万象。” 木皇掩嘴笑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木皇手一挥，一套桌椅包括两杯热腾腾的茶出现在面前。 “坐吧。” “好。” 江瞳顺从坐下，抬起茶杯，下意识食指轻点两下茶杯，注入生命气息…… 顷刻间，茶香四溢，暗含一股蓬勃生机。 闻到这香气，江瞳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微微皱眉地看着手里的茶杯。 看来是在木皇这里太安逸了，自己喝茶的习惯都忘了克制。 木皇一瞬间的惊讶，直接厚脸皮道：“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杯？” 人家木皇都这么说了，江瞳自然不会拒绝。 木皇虽然急切，但也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随后感叹道：“难怪你能打造出那样独树一帜的法杖。一杯茶下来，我体内暗伤都好了一些。” 说完，木皇将一枚空间手镯放在桌上，推至江瞳眼前，眼含愧疚。 “千年前，你的血肉几经辗转，多半落入我手，我不知是你……当年伤害已经造成，我也只能想到将我半数身家赔偿给你。” 木皇的话说得委婉，但江瞳知道木皇这是变相承认了千年前她被疯狂围猎的一部分原因——木皇当时急需她的血肉。 “当年的事成王败寇，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理清的。” 江瞳没有丝毫面对皇级的卑微低小，看了空间手镯一眼，也没伸手接过。 “你的故事和我的血肉有关？” “是。”木皇也没收回手，点头应道。 “我想听听，再行决定。” “可以。” 说完，木皇收回手，将空间手镯放在原地。 …… 两万年前，神界发现了仙域的存在。 万年前，神界与仙域相撞。 而四千年前，神界两帝四皇发现仙域一直在试图突破神界的边界，想要同化神界的天地规则。 一旦同化，神界的已经领悟刻印的强者无碍，但其余的修炼者将全部沦为“凡人”重头按照仙域的修炼方式修行。 ”木皇大人还是说得轻巧了，哪有什么重头修炼，凡人的短暂的寿命就能要了大部分神阶修炼者的命，而凡人一旦得不到仙域的修炼方式也只能等死……这是种族灭绝。” “这就是仙域的目的，所以……” 两帝倾其之力打造了一座战争堡垒，能将仙域规则困在外，但需要大量灵的支持。四皇之一的木皇便剥离出自己的木系刻印，造了一个巨型分身，用分身巨大体型产生的灵镇守战争堡垒。 “原来如此。不论当初的我，还是如今的地下城，木皇大人求血肉灵体，也是为了这具分身？” 一个疑问句，江瞳却已经确认。 “你的眼见真的很可怕，只一眼就……唉，千年前，分身就呈现出颓败之相，只有血肉灵体能缓解一二，而你的血肉是这里面作用最大的……” “木皇大人，事已过去千年，我无需您的愧疚。相反，知道我的血肉最后并不是拿去被虚伪小人炼化，我很欣慰。” 说完，江瞳就把收在空间戒指里的法杖放出。 “如何？听完有什么感想？” 法杖转了半圈，好似转过头。 “勉勉强强……也还成吧。” 闻言，江瞳失笑摇了摇头。 “木皇大人，它就是这个性子，别介意。它愿意奉你为主。” “不，不介意，谁会介意。” 木皇眼睛已经定在法杖身上，她立马唤人将压轴拍品带了上来，那个接触就会消解灵魂的神秘物质。 “当初约定好的报酬。” 江瞳直接伸手去拿。 木皇来不及拦，却发现神秘物质被江瞳稳稳当当拿在手里，江瞳看上去毫无不适。 木皇愣住。 “你无事？” “能忍罢了。”江瞳摇摇头道。 然后江瞳就将神秘物质收入空间。 “木皇大人，这神秘物质，你从哪获得的，可否告知？我可以支付额外的消息报酬。” “那我就不客气了。”木皇精神一震，严声道，“我要三十颗青灵珠。” “可以。” 江瞳的干脆利落让木皇有点懵。 她本来就是狮子大开口…… “这四千年来，有不少仙域的强者前来暗杀，最为凶险的一次，有一个人就是带了这神秘物质丢到了巨木身上……歼灭之后，这神秘物质就成了我的战利品。”江瞳干脆，木皇也相当干脆道。 “木皇大人没想过把它交给荒帝？” “荒帝看过了。直言它只是一样特殊的锻造材料，我才拿来进行交易。” 闻言，江瞳沉思片刻，半敛眼睑，看不出情绪。 “法杖名字未取，木皇大人认主后，自行取名就成。故事听完，我也该走了。” 说完，江瞳随手一挥就是半空三十颗青灵珠形成。 这一手看得木皇一愣一愣的。 这么简单？ 下一秒，江瞳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巨木面前。 藏在暗处守护巨木的强者一惊，正准备动手。 木皇冷着脸，摆出手势，让其待命，不可妄动。 “这场交易是我食言，拖了千年时间，所以……”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触碰上巨木。跟巨木相比，这只手是多么的脆弱弱小，白玉般的皮肤下面，血管若隐若现。 用力一按，天地一瞬间的无声。 噗，嫩芽新生的声音，唰，嫩枝抽条的声音，嘭，花开的声音。 繁花坠落。 “这是我的赔偿。” 无边落花纷纷，站于巨大树木前的小小身影印在所有人眼里、心里，再难以忘怀。 最后，木皇那枚空间手镯还是回到了木皇手里。 …… 晶城，城主府。 木皇愣愣摸着巨木树皮上纹路，感受着其下蓬勃的生命力，还是没能彻底回神过来。 “多了一枚伪刻印，关于生命……”木皇喃喃道。 相比于真正的刻印，江瞳打入的这一枚刻印仿佛来自另一虚空，虚无缥缈。若是江瞳想，随时可以收回去。 “老师，是我偏见了。” 木皇身后，一位面无表情、杀气十足的女人。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她这一面竟是真正的心怀天下。” 木皇闭上眼，感受着那枚伪刻印，仅仅片刻心头就有了许多明悟，但也明显感受到这一枚刻印少了关键的核心，若是有了核心，便是真正的刻印。 造一枚这样的伪刻印不比领悟一枚真正的刻印容易多少…… “深不可测。恐怕她已经领悟了真正的生命刻印。” “老师，你是说……她已经有了皇级实力？” 女人难以置信。 “或许不止。”木皇收回手，看着女人轻轻摇头道。 修炼至皇级的强者天生对危险有着预感，性子更加谨慎，不会去给自己招惹潜在的敌人，也就只有那些王级不知死活。 见江瞳第一面，木皇就升起了不可为敌的想法，她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还格外礼遇。 就她自身性子和当前处境而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只是没料到啊，江瞳竟然心怀大义。 “难怪她和老师交谈丝毫不露怯……” 这话一出，木皇佯装生气，伸手拍了一下女人，训斥道：“你既然都意识到了，怎么就是不往她自身有实力方向上想一想。” 即使是训斥，木皇也温温和和，没有丝毫架子，看上去毫无威胁。 “老师，我错了。”女人主动低头认错道。 说完，女人又开口问道：“老师，她看上去知道神秘物质的一些隐秘消息，老师为何不问？” “荒帝说它是锻造材料，那它就是锻造材料。”木皇摇摇头，回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闻言，女人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找不出不合理的地方，最后作罢。 “徒儿，你说当年莱恩学院对江瞳的控告有几分真实？” 千年前，莱恩学院几乎将江瞳描述成了一个大逆不道、目无尊长、遇人杀人的不可理喻之人。再后来，江瞳的种种行为直接坐实了这个描述。 一个天生反骨的小人物，木皇哪会在乎。 所以当初有人向木皇进献了江瞳的血肉，木皇发现其巨大作用后，就毫不犹豫高价收购血肉，让江瞳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而现在，见上一面后，木皇怀疑起了这传闻的真实性。 一个人本质如何，言谈举止很大程度上就能体现。 “感觉江瞳不是那样的人。”女人沉思片刻，摇摇头回道。 木皇也知道女人的脑子一根筋想不到什么深层次的事情，但听了这回答，也哭笑不得。 “算了，明知你的性子，我还问你，自讨苦吃。” 看来当年传闻也不尽真实，想来是莱恩学院做得过火，不然这么一个人物怎么会像个疯子一样，杀得满城风雨。 不愧是凤皇的手下，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把这么好的苗子往外推。 “去把我们斯顿学院这次参加学院大比的领队老师和学员都带来，让他们也来感受一下这枚刻印。” “好的，老师。” 女人离开后，木皇伸出手，接住一片雪白的花瓣，另一只手戳了一下花瓣，又一次感受到茂盛的生命力，由心而笑。 这是赔偿？谁信。 “有归属感，有责任心。神界有你，倒是神界之幸。” 第34章 前往最终会场 又是半年过去。 江瞳一行人终于前往最终会场——来钰城，一个专门为了举办学院大比而打造的城市。 “江老师，梅老师，这来钰城的三个大字，你们一定要欣赏一下。”你们这些学员也可以看一看，老师会给你们护法。” 唐秦这话一出，江瞳、梅英姿和三队学员都抬头看去。 “来钰城。” 江瞳轻念城门上的大字。 仅仅片刻，江瞳就收回了视线，看向有些惊讶的唐秦道：“字不错，大气磅礴，含着时间之道的味道。” 闻言，唐秦哑然。 “我是真服气了，仙域至尊亲手写的字，你都没有迷失，还能保持清醒。” “嘁，装什么装，不过一个入门级，还能在牌匾面前保持清醒？怕不是家里长辈告知的其中玄奥，特意来这里炫耀。” 一队穿衣风格看上去就是仙域特色，主打一个仙气飘飘的队伍从江瞳等人身边经过。最后一句话，还特意放大了声音，生怕江瞳她们听不见。 唐秦先一步挡在了江瞳身前，轻声对着江瞳提醒道：“冷静。” 冷静？ 江瞳不理解，她并没有将这种话放在心上，但见到唐秦眼中十分明显的忌惮和隐隐的畏惧，江瞳选择了沉默不语。 “我还没看仔细啊，一个入门级没穿学院服，这是领队老师？” 之前冷嘲热讽的人还特意朝着江瞳几人上下打量。 “神界狮鹫，我记得是莱恩学院吧？什么时候莱恩学院这么拉了，连个老师都找不出来，让入门级来凑数。” 江瞳眼见着唐秦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但最后还是放下了。 这让江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嘁，无趣的怂蛋。” 见江瞳等人毫无反应，说话之人领着自己身后的学员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的学员们还看着江瞳等人窃笑，嘲笑之意毫不掩饰。 江瞳把他们服饰肩膀上特有的青竹纹绣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走了。” 唐秦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他一抬头意识到江瞳也在这的时候，扯出一抹笑，道：“不和他们仙域计较。” 这话听上去像是神界大方不和仙域一般见识，如果忽略唐秦脸上的牵强…… “我无事。”江瞳将思考藏在心里，摇摇头道。 说完，江瞳主动加入看管之列。 已经开始有人出现了不适的状态，却无法突破迷障，唐秦和江瞳一一将人叫醒。 柯杨身负灵魂印记，灵魂坚不可摧，难以动摇，也可琢磨牌匾的玄妙，不会沉沦其中。为了防止别人看出破绽，江瞳主动叫醒了他。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所有人里坚持到最后的竟然是宋诗雅。 她的神情没有丝毫不适，但眼角口鼻开始向外渗血。竟是身体跟不上精神的坚韧。 唐秦打算唤醒宋诗雅，被江瞳拦住了。 江瞳打出几道屏蔽禁制将自己人笼住。 “有我在，她的身体不会出现问题，让她去试。” 话音刚落，一股生机攀上宋诗雅的身体。 宋诗雅身体崩解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再生的速度，这下，唐秦放心了。 忽的，宋诗雅身后一枚繁复的血咒浮现。 唐秦和梅英姿都是眼前一亮。 “这么短时间内竟然悟透了一枚血咒。” 血皇，乃是靠着悟透血灵刻印成皇，他一身的本事血灵术就是以一套血咒而成，据说悟透九九八十一枚血咒就可领悟血的本意获得血灵刻印。 血灵术入门难，修炼也难，血之一道相比元素更加虚无缥缈。神秘强大，这也是血皇能稳坐皇级第一把交椅的主要原因。 宋诗雅在入门血灵术到悟透第一枚血咒的时间之短，都快比上血皇了。 “江老师要不是你在这，宋诗雅就要错过这次机缘了。”唐秦由衷感慨道。 领悟血咒多么重要的机缘，要不是江瞳在这，宋诗雅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相比小命，她只能错过。 “是我之幸。” 江瞳笑着收回生命气息，甚至还抽空施了一个清洁灵术放在宋诗雅身上。 亲眼见着这一切的二队和三队学员，眼眨了眨，又眨了眨，有些嫉妒，也有些麻木。 这一路来，江瞳毫不掩饰她的霸道实力，已经让这一行的全体师生一次又一次的心服口服。 但江瞳从未厚此薄彼，都是一视同仁，这让他们从心里尊重这位看上去不过入门级别的领队老师。 一小队则是骄傲，无比的骄傲自豪。他们跟随江瞳去了晶城城主府，充分见识过江瞳毫不讲道理的霸道实力。 这就是他们的老师，强大而宽厚。 很快，血咒消失，隐入宋诗雅的身体。 “谢谢老师。”宋诗雅郑重感谢道。 当时，宋诗雅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不堪重负，是江瞳给了她这次机会。 “没事，举手之劳，先进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精神上的消耗，得靠你自己恢复。” 江瞳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重要，对她来说很顺手的事，能给宋诗雅一个机会很值就够了。 江瞳挥手撤去禁制，让唐秦带路进城。 “厉害啊，我父亲要是知道收了这么好的小学生，绝对很高兴。”夏海沫主动靠近宋诗雅，笑着说道。 但当夏海沫真正来到宋诗雅身边，只有双方两人能看清对方情况的时候，眼神里的冰冷冻结了笑意。 “小白眼狼，记住我江姨的恩情，我江姨不在乎，我在乎。” 声音很小，只有宋诗雅能听见。 “你对我敌意可真大。” 宋诗雅眼神锐利，亦小声回着。 “彼此彼此。一个为了变强，什么都能利用丢弃之人，我可不信任。” “你终于说实话了呢，你不也一样，坐在观众席上，旁观看戏的冷血之人，现在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晚了点。” “不装小绿茶了？” 针尖对麦芒，无形的硝烟弥漫。 “快跟上。” 江瞳的声音传来。 两人三百六十度变脸，瞬间雨过天晴。 …… 来钰城。 专门为学院大比而打造的城市，面积虽大，但功能简单。北面宿舍，西面食堂，南面灵果森林，东面训练场，环抱中央的比赛场地。 江瞳一行人在唐秦的带领下，先去了北面宿舍区。 “整个来钰城有一个巨大的聚灵法阵，离中央越近的宿舍，修炼条件越好，有些队伍会为了宿舍大打出手。我们来的时间不早也不晚，选个中间位置最保险。” 江瞳和梅英姿头一次参加，不清楚具体情况，都对唐秦的安排没有异议。不过江瞳察觉了一丝唐秦的不对劲。 刚进入宿舍区，还未去寻宿舍，就有一位胸前带着血刃徽章的男学员来到江瞳等人面前。 “请问，是江师祖率领的莱恩学院？” 啥？师祖？ 众人：？？？ 这是恩施学院那群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天之骄子？ “你是？” 找的江瞳，江瞳自然接过话头，成了领导者。 “恩施学院的学员，韩紫云，特意来这里等候江师祖。我们领队老师已经为江老师占好了宿舍，就在恩施学院附近。”韩紫云恭恭敬敬道。 恩施学院，血皇管理。 “多谢你们的好意，领路吧。” 江瞳一边说着，一边丢给韩紫云一枚青灵珠。 韩紫云小心翼翼收好，更加殷勤地跟在江瞳身边，领路的同时，介绍着来钰城和恩施学院此次的领队老师。 江瞳让柯杨等人跟上。 梅英姿带着小雀跃也指挥学员们跟上。 “真是沾了江老师的光。” 唐秦却有些忧虑，但没有说什么，也紧随其后。 恩施学院占的位置很靠前，若宿舍区由近到远分为一、二、三，三个区域，那么恩施学院占的位置已经是一区靠前位置。 唐秦看上去惶诚惶恐，神色不安。 “江老师……” 唐秦的话却被迎出来的恩施学院为首的领队老师打断。 “江师叔，好久不见！” 赫然出门的为首之人，眉眼坚毅，身材高挑，明明不算壮硕，但浑身血气茂盛到就要迸薄而出，其胸前血刃徽章上一枚弯月，是觉醒级别的强者！ 跟在身后的两人，一男一女，女人有着娃娃脸，看着幼小，实则胸前一枚弯月。另一人蓄着柔顺黑色长发，眉眼阴柔，美如女子，也是胸前一枚弯月。 恩施学院领队三人，全员觉醒级别！ 于不疑忍不住了，转头看向夏海沫小声问道：“夏学妹，你对江老师的称呼不是私交？” “血皇阵营向来强者为尊，很正常。”夏海沫直接回道。 未竟之语就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父母和江姨有交情。” 夏海沫又补了一句。 夏海沫叫瞳瞳江姨，血皇弟子叫瞳瞳师叔，瞳瞳和血皇平辈，那他…… 这一瞬间，柯杨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反倒唐秦和梅英姿见怪不怪了，毕竟那场人选大会，他们已经见识过了江瞳与血皇阵营的交情。 “容赫，你这声师叔吓着他们了。”江瞳见身后众人反应，摇着头笑道。 “其他人，我不管。”容赫亦笑着回道，“但我和我门下弟子必须对您尊敬。” “是不是？” 容赫看向自己身后的娃娃脸女人和美人男。 “江……江师祖，名，名不虚传。”娃娃脸女人一边抚摸着爬上自己手腕瑟瑟发抖的蛇形木傀儡，一边开口道。 美人男倒是恭恭敬敬道：“江师祖。” 江瞳点头应下。 “容赫，你一门就霸占了所有领队老师位置，你的能力……” 江瞳话说一半。 担任领队老师，在学院大比期间的暗中较量比之学员们的竞赛更加凶残，稍有不慎就是身死的结果。 所以学院高层大多派的都是保命能力极强的人来担任领队老师。 江瞳清楚容赫的能力不擅长保命，却担任领队老师，走到了台前。 “这不是特意把江师叔请来了。” 容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都开始显得有些奸诈。 “见面礼。” 江瞳反手汇聚三颗青灵珠在手，丢给三人。 “以后再聊，我先去安顿学员，到时候请你们喝茶。” …… 还是韩紫云带路，江瞳一行人进了旁边的宿舍。 江瞳将自身灵输入门牌，示意宿舍已经有主。 娃娃脸女人捏了捏手里的珠子，看向容赫道：“老老师，江江，师祖，好……大方。” “你师祖她向来如此，你敬她一尺，她能还你一丈。” 容赫收好手里的青灵珠。 “江师叔第一次参加学院大比，你们俩平日走动勤快些，多关照点莱恩学院。” “嗯。” “老师您自己也悠着点，您之前参加就被仙域围攻过。”美人男皱着眉，补充道。 容赫不是第一次率领队伍参加学院大比，可仅那一次，容赫就差点死在来钰城。 血皇的左膀右臂，仙域当时是下了死手要将容赫性命留下，恩施学院一行三个领队，只有重伤的容赫逃了出来。 从此以后，容赫再未担任过领队老师一职，这次纯属是听见江瞳会来，就抢了名额来了。 “所以……”容赫伸手指了指江瞳一行人的宿舍，然后双手放在脑后，慢悠悠道，“你老师我把师叔请来了。有师叔在，仙域的只要敢来，来一个少一个，一个都跑不掉。” “说不定你俩有幸能见到你们师祖发飙的样子。” “……” “这就是您一来宿舍就选了靠前位置的原因？” “嗯？你老师我有这么缺德，这位置你们不喜欢？” “……” “等她们安顿好，就去把我老师新收的小徒弟和小师妹请来。” “嗯。” 第35章 灵果森林起争斗 说是一个宿舍，其实是三个别墅联排在一起的庄园，功能和配置比莱恩学院的还要齐全和豪华。 江瞳三人就单纯按照小队排名顺序确定了宿舍，反正三个别墅都没区别。 “离比赛开始还有段时间，你们可以去南面灵果森林，有惊喜。”安定下来后，唐秦就这样建议道。 灵果森林，神界和仙域相撞后，自然演化出来的一片森林。整片森林，每一棵树都会结灵果，树形越高越壮硕的所结灵果越珍贵，数量也越少。森林天然有天地禁制，每一棵树都带有考验，不愿参与考验，强行取果，果树就会自毁。 来钰城修建之初，就将这片森林划入范围，设下禁制只许入门级进去，当作是参与学员的犒赏。 “其实江老师也算是符合条件，可以去试一试。” “符合条件？” “南面的森林只有入门级能进去，摘取灵果。” “我就算了，我并不缺那点灵果，学院大比在即，没必要节外生枝。” 江瞳果断拒绝了。 “江姨等着，我给你拿灵果回来。”夏海沫闻言，立马就给江瞳保证道。 柯杨也走上前，低头，很真诚地看着江瞳，道：“师姐，我也给你带回来。” 见此，江瞳哭笑不得道：“入门级使用的灵果真不一定对我有用，以你们自己为主，快去吧。” 说完，江瞳还宠溺地用食指点了点柯杨的额头。 江瞳善良一面本就如此性子，又是长辈老师，没人觉得江瞳这举动有什么问题。 只有柯杨，耳廓都红透了，因为他看清楚了，江瞳的眼神里藏着故意调戏的笑。 这时，韩紫云来邀请夏海沫和宋诗雅。 江瞳问了之后，直言两人准备出发去灵果森林，能不能之后再见面，不急于一时。 韩紫云立马跑回去询问…… 结果最后成了恩施学院学员和莱恩学院学员结伴一起去了灵果森林。 等学员走后，唐秦才忙慌拉着江瞳说着一些宿舍区的隐晦规则。 “原来，宿舍区位置越近越好，而好的位置都靠抢，先来者不一定能占据好位置。” “我们现在在的位置就已经很好了？怕会被人抢？” “唐老师不瞒你说，若不是这个位置是恩施学院帮忙占的，我都不会选，因为不够好。” “不用担心，真有事，也是找我，毕竟是我输入的宿舍信息。” 江瞳的信誓旦旦让唐秦彻底没辙了，只能选择摆烂。 谁叫这一行三个领队最强的就是江瞳，尊重更强者的抉择、决定是唐秦刻在骨子里的卑微。 但没人想到就这一次简单的灵果森林之行，最后却引起了整个来钰城的轰动。 柯杨，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入门级学员，竟然拿到了森林之王的一截枝桠。 当时完成考验的动静太大，等枝桠出现，柯杨立马收起来时，就已经被不少赶来的其他学员看见。 夏海沫当机立断。 “第一小队先护送队长回去！灵果，我们之后再来！” 【江姨，速速来南面接应我们！出事了！】 韩紫云也反应迅速。 “恩施学院已经获得灵果的，集合！护送柯杨兄弟回去！” 【老师快去通知江师祖，柯杨兄弟在森林里惹众怒了！】 …… 一区宿舍，第一小队别墅。 【江姨，速速来南面接应我们！出事了！】 第一时间接到徽章消息的江瞳，立马用徽章给唐秦和梅英姿留了一条消息，就伸手朝着身前一划…… 虚空打开，江瞳一步迈入，消失在原地。 容赫来的时候，慢了一步，江瞳已经离开，他只见到了唐秦和梅英姿两人。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容赫说完这话，正准备迈步离开时，被梅英姿拦下。 “我们和前辈一起去，还得麻烦前辈的学生帮我们守一下宿舍。” “这没问题。” 可当两人离开时，唐秦却没动。 梅英姿不解地回身看着唐秦，道：“唐老师？走啊。” “我就不去了。”唐秦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在这守着宿舍。” 容赫皱眉看着，时间不容耽搁，本就说话直的他直接说道：“他不愿意去就不愿去，我们走！ ” 这话一出，唐秦身子有些摇晃。 梅英姿看了看唐秦，看了看远去的容赫，一咬牙，还是选择跟上容赫。 …… 南面灵果森林入口处。 一道虚空打开，江瞳从中走出，随后虚空收敛，一分为四，将江瞳手腕和脚踝上的锁链截断。 一些在入口处正等待着自家学员的领队老师看着江瞳这一手举重若轻的虚空灵术，忍不住皱眉，开始思索这是哪家的天才学员。 本打算迈步走进灵果森林的江瞳忽的止步，一双金瞳神采奕奕，其中一眼隐隐约约似有紫芒流转。 “你说得对，若是这点路，他们都闯不过来，不如直接打道回府。” 轻声的低喃，只有江瞳自己能听见。 “什么？！森林之王的枝桠！”在江瞳不远处，有老师惊呼道。 说完这话，对方立马收声。 而后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暗中联系交流。 江瞳心意一动，大概知道柯杨惹出来的事是什么了，她莞尔一笑。 不愧是老天爷选中的人，资质绝佳，机缘顶级。 想抢？ 江瞳脑海里浮现整个来钰城的生命力构图，南面灵果森林里其中那些熟悉的气息正在急奔，打算冲出重围。 而其他地方，各式各样的强盛生命力纷纷朝着南面森林而来。 谁来都不好使，人，她护定了！ …… 南面灵果森林。 从夏海沫和韩紫云下命令到一行人立马朝着入口处飞奔才不过几秒，其他人就已经反应过来，迅速围了上来。 神界这边起码还有一部分顾忌着同为神界人士的身份阻拦力度不大或者根本不插手，而仙域方面则是直接下死手。 宋诗雅眼中红光一闪，喊道：“给我争取一分钟！” 说完，宋诗雅两指一点，一道伤口出现在食指指尖，就立马全部心神集中到手里的血咒书写。 夏海沫给同行人一人丢了一个特制墨镜。 “赶紧戴上，不然后果我可不负责。” 韩紫云等恩施学院的还有些懵逼，而有所了解的柯杨等人毫不犹豫地戴上。 夜阑珊还有些犹豫，于不疑一把给夜阑珊的墨镜扣上。 “带着，看不见也会被刺伤。” 见此，韩紫云等人也立马戴上。 夏海沫帮着宋诗雅戴上。 “一分钟足够了！把你的血咒留着，关键时刻再用！” “我知道了！”宋诗雅戴着墨镜，皱眉回道。 夏海沫这一打扰，她的血咒就有崩溃的迹象，宋诗雅赶紧稳定心神。 下一秒，夏海沫化为一轮刺眼的太阳，那光芒直接把最前面一批围攻者的眼闪瞎了。 “师叔，你这新手段不错！” 韩紫云手里风云旋转，往身前一推，风云呈圆形以韩紫云为圆点迅速扩散，避开了己方人，直接将眼瞎那一群人猝不及防地推翻。 一瞬间，眼前的道路空旷了不少。 “赶紧走，厉害的还在后面，越久就越难突围！” 夏海沫的声音凭空响起。 忽的，一道影子几番曲折，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到了柯杨面前，化为一道漆黑的人形，手拿一把匕首朝着柯杨胸前刺去。 “小心！” 韩紫云出声提醒。 这时，唯一能赶上进行支援的夜阑珊出手，本体幻术一出，又迷糊一大片，包括柯杨眼前的刺杀者。 柯杨直接灵附着双剑，一个拍击就把人飞了出去。 随后，一连串增幅咒语降临在众人身上。 恩施学院的一位辅助型学员终于念完了增幅咒语。 “柯杨兄弟，你们莱恩学院今年这队伍挺狠的啊，血灵术、本体幻术都凑齐了，柯杨兄弟你应该不止本体灵术吧，不然根本得不到森林之王的认可。” 韩紫云还有闲心跟到柯杨身边，聊着天。 柯杨身为宝物拥有者，危险最大，他动用着自身灵魂之力探着前路，根本没空理会韩紫云。 一道强悍的精神攻击袭来，柯杨第一时间察觉，直接在身前形成一道灵魂屏障，将这道攻击化为无形。 没人察觉，但暗中出手的人很惊奇。她看了一眼极速移动的柯杨一行人，眼神暗了暗，最后还是选择转身离去。 很快，夏海沫的太阳攻势没了作用，围攻者都找到了解决办法来适应。 夏海沫干脆利落地恢复人形，节省灵。 “宋诗雅那还要十五秒。” 眼前虎型巨兽、狼型巨兽、蛇型巨兽出现，看得夏海沫眼神一暗。 “是兽化，麻烦了。” 而此时，五道火球陨石从天而降，朝着巨兽落去。 恩施学院的一位火系女学员发力了。 陨石速度很慢，根本伤不了灵活的巨兽，但总要避开，开路足够了！ 形势一片大好，但突变横生。 无数剑芒起，直接把五道陨石化为碎末，显现出一道背着剑的孤傲身影，衣袖上莲花纹绣。 仙域入门级中的佼佼者终于出现，成了拦路虎。 而此时，宋诗雅血咒完成，血咒被她迅速藏在了眉心里，没人注意。 …… 一人一剑，一人似剑，仅仅一人就如一座大山，压力压在众人身上。 “把枝桠留下，不然……” 夜阑珊忽的脸色一白，本体幻术中断，片刻后才恢复。 “抱歉，他灵魂像剑一样锋利，伤了我。”夜阑珊有些无力道，“我现在只能避开他。” 察觉夜阑珊的不对劲，那人抬眸看过来…… 柯杨一步上前，挡住对方所有锋芒。 就像两兽相争，对方身上越加锐利的剑势点燃了柯杨所领悟的剑心。 无惑无畏，一往直前！却又夹杂着隐隐的包容，将对方剑势化为己用。 “你们神界竟然也有人懂剑之道。” 对方皱着眉头，语气十分嫌弃和疑惑。 柯杨没有说话，直接消失在原地，一下子出现在对方身侧，附着灵的双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斩去。 对方瞳孔一缩，来不及抽剑，翻手就是剑气抵挡。 柯杨不过腾出一剑，剑尖一指就将剑气化解。 对方只能侧身躲避。 柯杨双剑落空，但仅仅余势就将大地划出一条深壑，禁制之下，都还有如此威力。 虽然痕迹很快就被灵果森林的禁制抚平，但这一瞬间，围攻者都恍然发现柯杨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凶狼，下意识衡量招惹柯杨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解了剑气？” 匆忙躲避下，对方略显狼狈，但相比于此，对方更加震惊于自己招式的不起作用。 “解灵术。”柯杨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道。 “怎么可能……”对方愣怔，不可置信道，“根本不是一个修炼体系。” “柯杨你要知道解灵术有极限，但战斗没有。这一门解灵术，在本体的推演里，极限是能解万法，哪怕是拥有刻印的操作也是一眼可解！” “所以，学会解灵术只是别人的标准，而你要冲着极限而去。” “真正算起来，不论是灵，还是灵术，都离不开一点——天地元素，而刻印则是更深层次的天地规则。本体她早就看出来，灵和天地元素毫无区别，一个人体所生，一个天地所生，只是天地宽广更加复杂。你修炼解灵术要把握天地元素这个大方向。” “怎么没有人提出这个观点？嘁，你以为谁都能和本体相比？你就庆幸吧，本体看上了你。” 当初意识江瞳的话犹在柯杨耳边。 “灵和天地元素溯根求源，无区别。” 柯杨短短一句话，振聋发聩。 在场的可都是天之骄子，这么一句话，就让不少人隐隐有了点明悟，尤其神界之人。 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有第一人将问题写出来，那么之后的解题思路，各人有各思。 对方一下子面色狰狞，大喊着。 “你老师到底是谁，不可能寂籍无名！” 夏海沫见柯杨如此猛，对方在那破防无能狂怒，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立马道，“柯杨别管他，赶紧开路！我们为你清身侧！” “好。” 柯杨持剑而上，冲在最前端…… …… 北面宿舍区。 容赫直接使了一个雷闪术，带着梅英姿一路疾驰，但半途一把漆黑大斧直接迎面劈来。 容赫立马转道，撤了雷闪术，露出身形。 “鬼鬼祟祟，出来！” 一位仿佛身着水制黑色衣裙，裙角一方莲花纹路的性感女人迈着妖娆的步伐，从黑暗中现型。 “容赫，人家莱恩学院的学员，你这么急干嘛。” 女人瞥了一眼梅英姿身前的徽章，故作惊讶地抬手掩嘴，惊奇道：“怎么才是个一念级别啊。” 梅英姿脸色发黑，但也知道对方给她的威胁感太强，恐怕和容赫一个级别的。 “别去救了，不然你家学员没事，你要出事。”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容赫眼神怪异地看了性感女人一眼，想到已经到了入口处的江瞳，心里莫名暗爽，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道：“好心提醒一下，你最好也别去南面，不然你的学员没事，你有事。” “你这话……” 性感女人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思考容赫这话的可信度。 见此，容赫笑得更灿烂了，看上去毫不担心南面的事。 “我也懒得瞒你，你拦错人了，这边可不是主力军，我只是赶着去看戏。去晚了，可就没戏看了。” 闻言，性感女人一惊。 “莱恩学院老师早就到了？！” “你猜？“ 容赫笑得高深莫测。 …… 南面灵果森林。 柯杨近乎越强则强，身上气势越发可怕，三位仙域佼佼者围攻他，他都不落下风，还游刃有余，时不时把人斩飞，时不时支援一下身后的队友。 柯杨解灵术解下来的天地元素，立马就会被宋诗雅接收，灵一个牵引就转变成灵术回馈给仙域的人。 “该死！那个解灵术太难缠！” “我们三个不够，要再来几人！” “没事，拖延够时间就成。” “哼，你倒是只要拖延时间，你家恩师还在赶来的路上。” “你们已经觉得自己拦不住了？” 仙域三人仿佛柯杨已经是囊中之物，哪怕他们抢不到，入口处的领队老师们也能压着柯杨低头。 这时，仙域的人又突然涌现，来人之多，柯杨看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宋诗雅，血咒！”夏海沫大喊道。 “知道了。” 宋诗雅皱眉取出藏在眉心的血咒，手狠狠朝着血咒一挥，打散的血咒化为一滴滴鲜血，朝着四周的人飞去。 但凡被鲜血沾上的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时停血咒！” “苏耀，你怎么打的头阵？！连血灵术都没看见！” 仙域的人开始骂骂咧咧。 “不就是血咒？人家柯杨都没惊讶，你们争点气。前面就是入口，赶紧溜！” 夏海沫出声提醒因为宋诗雅这一手呆愣住的自己人。 “好好好……的。” 众人回神，立马跟上柯杨和夏海沫的脚步。 不就是血咒？ 仙域的人都快气吐血了。 神界的血灵术多有名？仙域都有所耳闻。 入门级血咒那都是怪才级别，竟然让他们给碰上了。 …… 一行人终于顺利出了灵果森林，但…… 南面灵果森林入口处。 “柯杨，你停下干嘛？！” 夏海沫看着柯杨停下，一副警惕的模样，下意识骂出口，然后忽的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伸头朝外看去。 全是一念和觉醒级别的强者，视线纷纷看过来。 犹如小羊羔闯入了狼群，被群狼环绕。 “我滴个乖乖，太隆重了。”夏海沫愣愣说道，“真刺激。” 跟在身后的其他人也同夏海沫一样，愣住。 “柯杨？” 一道仿佛闷雷般的声音在柯杨等人耳边炸响，耳膜都快震破。 “我是。” 柯杨顶着所有强者的目光，不卑不亢，几步上前，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 “把枝桠交出来。” 话语好似擂鼓，在心脏处奏响，柯杨喉头一腥，差点压不住吐血的冲动。 宋诗雅眼神一沉，就要迈步上前。 夏海沫赶紧将人拉住。 “别冲动，那么多强者的目光压迫，你一上去就会昏过去，完全是拖后腿。” 宋诗雅停下步子，只是冷冷地看了夏海沫一眼，不甘心地咬唇道：“我迟早要将这帮人全数踩在脚下。” 闻言，夏海沫笑了。 “你会的，柯杨也会。” 宋诗雅和夏海沫的交谈哪能瞒过一众强者，或者说她们根本就没想着瞒。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又是一道新的声音传来，带着愤怒，甚至一道劲气攻击紧跟而至。 而此时…… 一道倩影缓缓在柯杨身边落下，只是轻轻抬手，一道虚空出现直接吞噬劲气。 仿佛天地寂静了一瞬，天色被染成青黑两色，泾渭分明，中间相撞之处是大恐怖、大毁灭，空间被揉碎，其中透出更加至高的气息。 “你们欺负我的学员，经过我同意了？” 神情犹如上天的悲悯，一双金眸淡漠地看着在场所有人。 第36章 一人力压众强者 北面宿舍区。 女人最后还是决定留在此安心拦住容赫。 容赫想明白这件事不该是他着急，就开始不慌不忙，也无所谓和女人在这里干站着耗时间。 梅英姿倒是真的有点心急，但她的实力只在于保命，在两位觉醒强者面前没有话语权，她只能用徽章和学员交谈。 至于为什么不找江瞳和一队的学员交流？因为没有回应。 忽的，南方天际一青一黑，遮天蔽日。 容赫见此，瞬间就乐了，撇撇嘴对着女人说道：“真不打算去看看，估计快打起来了。” 女人脸色青黑，看上去咬牙切齿，然后猛地转身朝着南面急速而去。 容赫一下子舒坦了。 “跟着江师叔来参加学院大比真是个好决定。” 眼见全程的梅英姿：…… “走吧，我们也赶紧去看……呸，支援江师叔。” 看清容赫本质的梅英姿：…… …… 南面灵果森林入口处。 江瞳一人站在柯杨等人身前，直面所有强者。 对江瞳有所耳闻的部分神界领队老师直接后撤老远…… “江瞳，那是你的学员？我没参与哈，也不打算参与。” “莱恩学院竟然把你放出来了？！我不抢了！” “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的，我很无辜。” 立马表明立场，坚决和江瞳保持一个可以看戏但不会波及到自己的最佳距离。 而其他没有耳闻的，见和自己交好的好友跑这么远，也一个个跟着远撤。 “你也来了，来不及解释，赶紧通知你的学员，暂时待在南面森林别出来，免得误伤。” 说完，人就赶紧用徽章通知自己的学员去了。 不明所以的好友：？ 神界的人一下子都走光了，只剩下仙域的强者们留在原地，他们对神界之人的反应一头雾水。 眼前这个按照神界等级设定怎么看都才是个入门级的……垃圾，怎么一个个怕成这样。 一个仙域的强者忽的哈哈大笑。 “你们神界一群孬种，怕一个小小入门级？真是太好笑了。” 一大片鄙视和同情朝着这位强者看过来，唯独没有愤怒，仿佛怕一个入门级小角色并非什么丢人的事情。 慢慢的，这位仙域强者就笑声止下去了。 无他，气氛太诡异了。 突然，入口处走出来一大批仙域的学员，看上去气急败坏，外加灰头土脸。 似乎是气狠了，也狂妄惯了，根本没注意到天色变化和谁有关，一个身上纹着锦鲤的仙域学员直接冲到柯杨面前，就要伸手…… 江瞳迈步挡住柯杨，轻飘飘看了这位仙域学员一眼。 这时，对方才意识到柯杨身边还有人，看向江瞳，一瞬间就被江瞳的样貌和气质惑住，完全无视了江瞳眼神里的警告和冰冷。 “入门级？你是神界莱恩学院，那个垃圾学院的学员？” 对方上下打量江瞳，就像是在打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带着惊艳又轻蔑低视。 “我是领队老师。”江瞳语气淡淡道。 闻言，学员立马放声大笑。 “你是老师？你个入门级是老师？！你们莱恩学院真是一年比一年废了，连个老师都找不……” 突如其来，这位仙域学员被一只从虚空之中伸出来的右手扼住咽喉，缓缓抬起，双脚离地。无论他怎么挣扎，这只手就是岿然不动，甚至毫发无伤。 “你很勇啊，小子，没见你那些老师都不敢轻举妄动？说给你的勇气无视我，是仙域？”江瞳右眼渐渐划紫，邪气十足，她看着半空中挣扎的仙域学员，饶有兴趣地冷笑道。 “住手！” 一声大喊。 江瞳都没有回头，而那位冲过来的所谓仙域领队老师就被一只左手从背后一爪掏了心脏。 只是轻轻一声，插入血肉的声音，却让入口的整个氛围寂静下来。 跳动的鲜红心脏就在眼前，这位一念级别的老师想不明白也反应不过来怎么自己身上的防护就这么轻易被破解了。 “你非得来当这个出头鸟，不杀你杀谁？” 江瞳总算舍得给这位可怜人一个嘲讽的眼神。 那只白嫩的手，指间黑色气息环绕，一颗尚在跳动的鲜活心脏瞬间消失在天地间。 黑色气息顺着手腕向上，这位仙域强者就在惊恐之中化为一堆白骨，哗哗落下，唯留一件胸前破了洞的衣袍挂在那只轻易他性命的手上。 那手莹白如玉，干净得连之前的血迹都像是幻觉，它轻轻抖落衣袍…… 绣有锦鲤的衣袍飘飘，最后盖在白骨上，为死去之人盖了一个小小“坟包”，也为在场所有强者心上蒙了一层阴霾。 虚空关闭，江瞳收回自己的左手，低头反复看着。 “可惜了，我很喜欢鲜血的，因为只有鲜血才能让死亡足够震慑，你……说是吗？” 最后一句问话，江瞳抬头看向那位还在自己手上的仙域学员，右手开始用劲，笑得肆意残忍。 好似砧板上的鱼肉，脖颈快要被掐断带来的绝望感，这位仙域学员终于怕了。 “你……不能不能杀学员。” 江瞳手上力道不松，甚至还在加重。 “我当然不会杀你。为了你，赔上我自己多不划算。” 可话音刚落，一声脆响，江瞳已经扭断对方脖颈。 “你找死！” 仙域这边一位衣袍上同绣着锦鲤的觉醒级别女强者气势突增，已然发怒。 江瞳只是转头看着那位女强者邪气地笑着，右手生命气息流转，只是一瞬间，仙域学员的重伤就变成毫发无伤。 手一松，那位学员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脸上全是劫后还生的惊恐。 “这不是没死吗，甚至比之前还好。“ 狂！太狂了！在场所有人，她都没看在眼里。 所有仙域强者都有些心里没底。 每一届不出意外，神界都会被他们仙域力压，除非…… 难道神界出了一个入门级就领悟了刻印的变态？？ 联想到这一点的部分仙域强者心惊胆颤。 “凶残，比千年前更凶残了。那个学员是不是傻，好好的人话不听，非得把这尊杀神惹出来。” 躲得远远的神界强者瑟瑟发抖。 “江姨这一面好疯好飒，我好喜欢。” 江瞳身后夏海沫一双眼亮闪闪。 于不疑等人：…… 不愧是血皇的孩子，光明系也不能避免。 “江师祖好帅，师祖她要是出自我们恩施学院，早就一飞冲天！” “学长，不如用灵术录下来，回去给学弟学妹们看。” “好点子，我怎么没想到。” 韩紫云和自家恩施学院的学员看着江瞳，都恨不得立马把江瞳挖走。 莫名躺枪的于不疑等人：…… 好吧，血皇阵营一脉相承。 这时，前去阻拦容赫的性感女人和容赫前后脚到了。 性感女人惊讶于一个入门级叫阵所有仙域强者的底气来源于哪，但谨慎的她只是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回了自家阵营。 容赫本来眼睛一亮，就要继续用雷闪术去到江瞳身边，一看清江瞳的右眼，心一跳，开始犹豫。等他发觉江瞳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抖，立刻马上拉着梅英姿停下，决定待在原地看戏。 “江师叔杀瘾犯了，有人要倒霉了。” 容赫那害怕又带着点小希冀的表情…… 梅英姿：…… 没眼看。 …… “生气吗？”江瞳摊摊手，歪了一下脑袋，带着邪性，笑道，“有本事就直接上，我只是一个入门级啊。” 一双异瞳流光溢彩，仿佛波光粼粼的大海，引人沉沦，被水汽包裹，受其掌控…… 同一时间，三位觉醒级别强者出手！ “该死，大话谁不会说！” 之前那位出声的衣袍锦鲤的女强者暴起。她取出一张弓，抬手就是七彩色的羽箭形成，拉弓，松手，一气呵成。 “神界的无知小儿，我让你狂！” 一位衣袍上绣着莲花的老者一柄利剑飞出，带着雷霆之力朝着江瞳极速飞去。 “仙域会怕你一个堪堪进入神阶的初学者？！” 戴着芍药纹路斗篷的年轻男子隔空一掌挥出，一道劲气分裂大地，冲着江瞳而去。 三人攻势一出，其他仙域强者才忽然从一种暴戾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这瞬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江瞳只是在那站着，还是那抹邪性的笑容。 “真失望啊，才三个人出手。” 这位他们看不上眼的入门级用一种无形迷幻术将在场所有人都耍了！ “住手！” 一位仙域看上去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冲着出手的三人大吼。 “晚了！” 江瞳身前虚空直接撕裂，吞噬了这三道攻击。 随后攻击的仙域三人周身无数虚空裂缝包围…… “这三人的命，我收下了。” 轰轰轰，三声爆炸同时响起，空间破碎，透出完全的漆黑，其中气息让人心生敬畏，仿佛更高层次的存在。 “至于这些，我稍微改造了一下……” 仙域强者头顶一方虚空打开，雷霆剑力、七彩虹光、劲气交织在一起，威势竟比之前增了十倍不止。 “慢慢享受吧。” 哗，攻势自虚空轰下。 …… 主动攻击的四人死，被迫防御死了八人，八位一念级别，四位觉醒级别，剩下的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我若是以学员身份参赛，你们的学员一个都别想胳膊腿健全。神界怜悯，不愿我大开杀戒，懂吗？” 江瞳笑得肆意张扬，遇神杀神的狂妄。 “记住了，别来招惹我，你们老师我直接杀，至于学员，我多得是的法子把他道心折磨到日后修为不得寸进。” 只是一个小小入门级，只是一道纤细的身影，震得在场活下来的仙域强者说不出话来。 “你们仙域也不过如此，不如神界能打，口气还这么大。” 任由脸已经气红，双手紧握到发痛，却不敢出手。 头一回，第一次，仙域在学院大比里翻了如此大的跟头。 这一场由学员而引起的争端，一位狂到直面在场所有强者的神界入门级被整个仙域记住，成为所有入门级不可匹敌的梦。 …… 北面宿舍区。 “怎么突然撤回？” “算了，走吧，安心听命。” 宿舍外，十几道强横气息离去，在宿舍里一直紧绷着心神的唐秦松了一大口气。 隔壁宿舍，娃娃脸女人看向美人男，问道：“你说这些人突然撤退有几成原因是因为江师祖？” 美人男微微一笑，犹如百花盛开。 “十成。” …… 仙域，云雾深处。 一仙风道骨的年轻男人身着宽松白袍，一头黑发随意扎起，双腿盘膝，手心向上，正在静心修炼。 “至尊，学院大比出了岔子。” 身着白云纹饰的女子从云雾中走出，恭敬行礼后，取出一方水镜。 “这是他们传来的记录。” 闻言，年轻男人睁开眼睛，一双眼满是时间的痕迹，沧桑古老。他挥手招来水镜，随后水镜播放。 年轻男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惊愕，最后只剩沉默。 “若是能亲自见上一眼就好了，水镜还是无法复刻对方道法的波动。” “至尊，一位入门级真能如此厉害？” “你可还记得神界千年前的突然消沉。我所见若是不错，这位入门级身上的锁链出自荒帝那个老家伙，说不定就是这锁链锁住了她的修为。” “至尊，您的意思是这位就是当年那位横空出世的怪才？” “这种百万年难遇的天才能在这个时代出一个就是奇迹一般的概率，除了那位，哪还会有第二位。” “当年神界不识她的才能，派人去接触，看能不能为我仙域所用。” “是。” 等女子离去后。 “真是可惜，不是出自我仙域，也就能利用一下，等神界成了我仙域的一部分，这天才也会变成废材。” 第37章 本是一体，何必计较 第37章 本是一体，何必计较 “哇哈哈哈，江师叔，一人力压全仙域强者，牛，真的牛！” 见仙域强者灰溜溜离开，容赫带着梅英姿激动上前。 江瞳只是淡淡抬头，一挑眉，还是一双异瞳，脸上的邪性笑容还未褪去。 容赫立马刹住脚，作高深严肃状，沉稳迈步走过来。 “江师叔，您能不能别这么对着我笑，慎得慌……” 到了江瞳面前，容赫一开口就暴露了他故作镇定的假象。 “怕什么，你喊我一声师叔，我还能杀了你不成？对吧，缺德小容赫？” 江瞳伸手拍了拍容赫肩膀，脸上笑容反倒越来越盛，逐渐玩味。 “江师叔，这可不兴开玩笑……” 容赫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哭泣。 对于容赫来说，异瞳江瞳只要这么笑了就是感兴趣杀人了。 “傻子一个，走了，回去了。” 江瞳一个眼神开出一方虚空，然后嫌弃地一掌拍开容赫。 “小缺德别挡路。” 江瞳用余光看了一眼容赫身后的梅英姿。 梅英姿赶紧收敛崇拜的眼神，侧身后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江瞳目不斜视，只是经过梅英姿身前时，直接伸手一把拉住梅英姿的手腕，把懵逼的梅英姿一起带入虚空。 柯杨紧随其后，沉默地看了容赫一眼。 容赫：…… 紧接着是宋诗雅、于不疑和夜阑珊，三人都是一脸怪异。 容赫：…… 然后就是夏海沫，她直接上手拍了拍容赫的手臂，笑眯眯道：“大师兄，头一次见你这么怂啊，有本事就把缺德干到底呗。” 这下，容赫不忍了，一个瞪眼。 “滚滚滚，你也来笑话你大师兄。” “回去我一定告诉师兄师姐们，你怕江姨，终于有人能制裁你的缺德本性了。” 夏海沫大笑两声，见着容赫手扬起来了，笑呵呵一缩脖子，转身一溜烟跑进虚空。 容赫：…… 随后容赫和后面的韩紫云等人对上视线。 韩紫云等人齐齐摇头，表明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容赫默默收回手，迈着沉稳的步伐，气宇轩昂地走入虚空。 韩紫云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爆出大笑。 “别笑了，给容老师留点面子。” “你把你笑声收起来，这话才有可信度。” “走走，这虚空维持很久了，别给江师祖添乱。” …… 江瞳一行人离开，虚空合上。 神界其他人才开始出来行动。 “实不相瞒，当初她在神界大开杀戒，只觉得怕，现在看她杀仙域的人怎么就这么爽呢。” “江瞳的这一面一如既往的狂啊，狂得……好啊。” 达成一致思想的神界强者纷纷对视一眼，达成某种默契。 “看来大家都苦仙域久矣。” 仙域借力的手段比神界强太多，导致每一次学院大比，神界都会损失惨重，直接让神界伤到不敢派真正的强者过来，能来的都是保命能力一流的。 但大部分保命一流的，其他方面都不太行。以至于在学院大比期间，神界学员倒是没什么事，而领队老师憋屈得很。 “我就是说当初栽了个大跟头的容赫怎么突然又来了，感情是听到了风声，跟着来的。” “要我，我也来，看着真解气。” 渐渐的，入口处的学员多了起来，不少人跟着自己的领队老师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喜气洋洋的。 领队老师高兴，也就多了一份耐心解释。 当时因为还在灵果考验从而现在才出来的五位恩施学院学员看着已经出来的莱恩学院二队和三队成员，其中一位看上去才十四五岁、甜美系金黄色头发的女孩子走出来。 “我们这边还有四个人在考验中，你们要不先回去，问问怎么回事？” 卓花羽为首，回道：“我们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们。” “这有什么，没事。” 莱恩学院二队和三队离去。 女孩子目送他们离开，刚转身就看见剩下四人在窃窃私语。 女孩子：…… “你们在聊什么不带我？” “这不是看你还在忙。快来快来，我问到了，刚刚是江老师在这里发威了，一个照面就杀了仙域整整十二人。”开口的少年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故作深沉道，“你们说，我现在去卖江老师的录像是不是能大赚一笔？” “可以啊，唐果果，你和唐念念不愧是姐弟，这点子妙啊。”之前一起窃窃私语的一位恩施学员赞叹道。 “那是，也不看我姐是谁门下。” “但是我们没有录像啊。” “傻，这绝佳机会，我姐绝对录了。” “既然有这么好的点子……”女孩子一把推着四人，说道，“走走走，回去，找唐师姐扩印去，趁着这热潮赚它一笔。” “还在森林里的几个人怎么办？“ “先发个消息，人多力量大。” …… 北面宿舍区。 娃娃脸、美人男和唐秦早已经来到虚空外等待。 为首的江瞳，一只眼为惑人的深紫色，浑身透出来的邪性让三人看了都是一愣。 “哦，这次仙域欺人太甚……我平时很少出来，吓着你们了？”江瞳松开梅英姿，双手环胸，眉毛一挑，轻笑道。 美人男呵唐秦不敢搭话。 娃娃脸老实点点头道：“有点。” 闻言，江瞳放肆大笑。 “诚实孩子。” 这时，最后进入虚空的韩紫云等人也都出来了，正好奇打量着身后的虚空。 “这虚空太完美了，稳定，绝对实力镇压暴乱虚空。” “江老师的虚空怎么能这么稳定呢？我上次和麻学弟搭顺风车，才我一个人，都差点迷失……” “你以为，不然江姨怎么是师祖。” 夏海沫加入讨论，坚定的江瞳吹。 “你……说得也是。” 身前的于不疑等人：…… 江瞳一挥手收了虚空灵术，虚空合上时，韩紫云等恩施学院的学员还有些不舍和失落。 “这次感谢你们恩施学院的鼎力相助，学院大比期间有什么需要帮助，只管来找我。” 随着江瞳诚恳的话语一起出现的，是在场恩施学院每人手上的一颗青灵珠。 “而这是对你们表现良好的嘉奖，奖你们临场不惧，反应迅速，足够团结。” 江瞳转身，双手背负，看向自家一队学员，也是随着话语，每人手上出现青黑两色，一色一颗，两颗珠子。 “青灵珠怎么用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另一颗黑泯珠不会用就问问夏海沫。” 说完，江瞳看向容赫。 江瞳虽然身高上比容赫矮一头，但气势上完全能让人忽视容赫，仿佛身经百战的大人物，又仿佛久居高位的领导者，天生让人臣服。 “今日之事，大家都累了，不再多聊，先好好休息。” “是是是。”容赫还看着手里的青灵珠发愣呢，闻言，突然回神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先休息。” “回了，回宿舍。” 江瞳下令，率先进入宿舍。 等江瞳等人回了宿舍，不见人影之后。 “乖乖，每次见到江师叔这一面，我都心里打鼓。”容赫伸脖张望一下隔壁宿舍，忍不住感慨道。 闻言，美人男笑了一声，又觉得这么对自己老师不太道德，拿手遮掩了一下。 “江师叔那一面更像是精神信仰，这一面和师祖很像，领袖风范。” 言下之意，容赫会怕，是因为异瞳江瞳气质和血皇很像。 “咳咳。” 容赫立马掩饰。 “我这是开玩笑，笑话，我会怕？” 容赫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让美人男实在是没忍住，转头笑去了。 然后美人男就和努力憋笑的韩紫云等人撞上了视线…… 好笑程度加倍。 容赫瞪了美人男背影一眼又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老师，江师祖是什么种族，怎么会有两副面孔？我印象里好像没有这样的种族。” 娃娃脸歪头问出自己的困惑。 “小鱼鱼，你问问题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容赫脸上的耍宝玩笑全数褪去，只剩严肃认真。 “你江师祖是莱恩学院特意打造出来的怪物。” 只是短短一句话，美人男脑子反应迅速，眼睛慢慢瞪大，惊异道：“难道……莱恩学院前任校长，把把那三滴异界之血拿来用了？” “这，谁知道呢。” 容赫嘴角是嘲讽的冷笑。 …… 进了宿舍，江瞳就打发唐秦和梅英姿接自己小队学员去了…… “我跟柯杨有些事聊，你们该休息的休息，该总结的总结去。” 也把第一小队其他学员打发了。 江瞳走在前面，直接进了柯杨的房间。 柯杨默默回身关门，一转身过来，就发现江瞳陷在了沙发的怀抱里，一身软骨，懒得不能再懒了。 柯杨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瞳。 “看我干嘛。” 感受到强烈视线的江瞳没好气地抬手拍了柯杨脑袋一巴掌。 “我也想回去，她不愿出来，我也没办法。” “不是这个。”柯杨赶紧小狗疯狂摇头，诚恳道，“是好看。” “啊？” 江瞳一下子坐起来，双手撑在身侧，低头看着柯杨，仿佛看什么新奇生物一般。 “天天看，还没看够？” “不够。”柯杨把双手放在江瞳膝盖上，斩钉截铁道。 江瞳忍不住笑了，伸手捏捏柯杨的脸颊。 “真像一只大狗狗。” 柯杨没有反抗，任由江瞳在他脸上掐出红印，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截绿中透紫的枝桠。 “给你，瞳瞳。” 江瞳一瞬间眼神复杂。 “这就是你不要灵果，要枝桠的原因？” 若只是灵果，来钰城都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毕竟枝桠就代表了另一棵森林之王。 “嗯，瞳瞳值得最好的。” 说完，柯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又不愿意离开江瞳，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蹲在原位，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江瞳。 “就没想过后面会引发这么大的波动？”江瞳无视柯杨的狗狗式撒娇，双手环胸，故意瞪大眼睛，严肃道。 “我当时没想到会被人看见……” “那仙域强者逼你交出枝桠，你怎么不交？” 江瞳恨铁不成钢地伸手狠狠戳着柯杨眉心。 “我知道瞳瞳会护着我。” 柯杨不躲不闪，还笑得很傻。 “怎么不像以前那样小绿茶，反倒走狗狗路线了，嗯？” 江瞳一抬手直接撸乱了柯杨一头软毛。 “你吃这一套，而且扮绿茶，我好像不会了。” 江瞳：…… 江瞳手里动作放缓，颇为无奈。 怕不是因为身边能模仿的对方已经不再绿茶，没了参照物。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说完，江瞳抽回腿，直接躺了回去。 “不觉得我和她不一样？她不总是说我才是最完整的我？” “不都是瞳瞳？” 柯杨也窝了上来，抱着江瞳，曲着腿，强硬把头窝在江瞳怀里。 “你这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处。” 闻言，江瞳直接乐了，也不在乎柯杨的动作了。 “你这枝桠，我就收下了，以后种出灵果，就给你灵果。” “嗯嗯嗯，瞳瞳想怎么都行。瞳瞳，我好累。” 柯杨脸颊蹭了蹭江瞳胸口，闭着眼，很快睡着。 江瞳轻抚着柯杨的头顶，笑得一脸温柔，温声细语。 “看见了吗，柯杨都看得明白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你我一体，并无主次之分。你看见了记忆里后期的崩溃癫狂，难道就不见最初的单纯乐观……” 却突然来了个破坏气氛的。 【我什么都没看见！】 脑海里的鸡鸣爆叫，江瞳手上动作直接停下，下意识捂住柯杨耳朵。 【啊啊啊，知道了，你什么都没看见。】江瞳没好气地在脑海里回道。 【宿主你变了，你以前明明冷漠无情，水泥封心，对爱情一点都不感冒的。】 【现在感兴趣了成不？这答案满意不？】 【……】 系统被江瞳直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它也直接开门见山，立马转移话题。 【宿主，赶紧把那枝桠送进来。】 自从系统跟着江瞳第二次升级后，它自带的空间就升级成了一方净土，可以种植活物。 之前在神界，江瞳也挪了些稀有果树进来，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灵果森林之王！ 若是可以，系统两只小手就要像苍蝇那样，搓出火星子了。 爱情什么的，现在和它无关，那是前任工作。 【你倒是心急。】 江瞳将手中枝桠丢进系统空间。 系统赶紧用意念托着枝桠，将枝桠种在了最佳的湖心岛的位置。 被纯粹生命气息凝聚的湖水包围，枝桠很快生根抽条，肉眼可见地长大。 【宿主，你领悟的这技能真是好用，连森林之王都抵挡不住。我们可以挨个世界找稀有树种了，嘎嘎嘎嘎。】 系统笑得都快模糊了。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对了，这个送给你。】 一小块晶莹的灵魂碎片出现在系统空间。 【金属感知能力送给你，这玩意太鸡肋，吵我睡觉。】 这个世界规则下，获得灵魂刻印的江瞳可以肆意分出自己一小部分灵魂，再很快恢复，正好可以做点事。 【真给我了啊，宿主？】 系统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 以前系统也有各种技能，但那些技能的使用者是宿主，它本质上只是个强装大佬的监督者，自身没有什么实力。 感应金属也就江瞳这个实力嫌弃，系统可眼馋了。 【你之前混得挺惨啊，这都心惊胆战？】 江瞳一下子听出系统的未尽之语。 【我们实力全靠主系统赋予，也不是我们自己能拥有的……】 系统委屈。 【我还挺好奇你们主系统靠什么修炼，还得让你们子系统去做任务……哦，想远了，安心接着就是，我已经不想要了。】 江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柯杨耳朵上的手已经被柯杨攥在手里，放在面前。柯杨呼吸带来的温热气息扑在指尖，让江瞳心里有些发痒。 【突然想起来，你当初的任务是什么？】 江瞳好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戳柯杨的脸，结果被柯杨一把抓住，两只手都到了柯杨手里。 【魅惑天下，当祸国妖姬。】 【妲己剧本啊，懂了，但我看上一位倒是对一人动了真情。】 【是，她动了真情，还专情，所以最后她选择了和你同归于尽，她执行任务三天晒网，主系统给予的惩罚雷击一直在积累，本来也活不了多久。】 听了这个回答，江瞳沉默片刻。 【情之一字，有人当做珍宝，有人当做调剂品，有人弃之如敝。我那时稚嫩，与那位阵营不同，不了解她，不好做什么评断。】 【怎么听宿主你这意思……】 【不像是陷入爱河的人？】 【非常的不像。】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她，或许她会给你满意的答案，至于我……】 江瞳双眸微敛，静静看着窝在自己身上，巴不得身体每一处都和自己贴着的柯杨。 【确实爱他，但，我更爱权力。除了爱情，人还可以得到很多，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权柄，才能得到和守护自己想要的，不然一切都是空谈，不是吗?】 【当然，他可以不爱我，我会祝福他，但他既然选择了我……他要是试图改变我，让我去迎合他，这种自以为是的爱，我不介意给他挫骨扬灰。】 江瞳最后一句的狠劲让系统狠狠一抖。 【本系统同情眼前这位一秒。】 【情之一字本就复杂，你那小数据脑袋就这么空想怎么想得明白。你以后也试着和她聊聊天吧，她总是把自己锁在孤独里，怪可怜的。】 【宿主，这件事，也得她搭理我啊，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说了，去试。】 【我去试我去试，宿主你别捏我了！痛啊！】 …… 威胁了一番系统之后，江瞳闭上眼休息，竟也慢慢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没变回去，还是由她掌控身体，而且…… “你，停手！” 柯杨已经双手禁锢着她的腰，低头啃着她的锁骨。 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感让江瞳很不适应，她一把捞起柯杨的脑袋，愤愤看着他。 “瞳瞳，你都很久没有理我了。” 柯杨被江瞳一只手遮住了下半张脸，声音闷闷的，双眼透过指缝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瞳，但身体是寸步不让，甚至手上还在作乱，摩挲着江瞳的纤腰。 这撒娇…… 江瞳大脑简直一片混乱，迷迷糊糊。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瞳瞳……” 柯杨抓住机会，拉下江瞳的手，轻轻吻上手背，手臂，肩膀，然后是…… 正在自身空间里吸收灵魂碎片的系统感知到江瞳情绪在剧烈波动，不放心地出来看了一眼…… 立马飞奔回去，继续闭关。 “我什么都没看见，对，我什么都没看见……” …… 第二天，异瞳江瞳一醒来就立马用被子把柯杨裹住，然后面色如常地划开虚空，无视柯杨不舍的眼神，迈步走了进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异瞳江瞳闭眼，无奈道：“可以了吧，让我回去。你知道的，我易躁易怒，不爱动脑，不适合出面。” 右眼的紫色渐渐消散，透出澄澈的金色，含着天生的悲悯。 “你我一体，我哪会不知道你那些都是假话。你也很想和他见面，不是吗……” 江瞳闭上眼，脸上是放松的笑容，此刻的她好似被一层神圣的光辉笼罩。 “承认了，还有谢谢你。” 第38章 学院大比拉开序幕 第38章 学院大比拉开序幕 江瞳随手控制三栋别墅内部生命气息弥漫，就走出门去了隔壁。 江瞳拥有容赫给的进入权限，直接就走了进去，然后她就看见…… 公共区域的大花园里，恩施学院的所有学员都聚集在一起，所有脑袋都凑在一起。 一旁守着的容赫捂着脸，好似头痛的模样，娃娃脸鱼鱼则是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点点头，美人男全程带着笑容。 江瞳：？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江瞳一出声，在场所有人都朝着江瞳看过来。 学员们立马就开始叽叽喳喳。 “没有没有，江师祖来了，简直是蓬荜生辉！” “江老师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来我们这睡觉都可以！” “江老师昨天太厉害了，江老师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江瞳：？？ “那你们继续吧，我和容赫有些事情商量，不会打扰到你们。” 江瞳笑得如沐春风，那种真心实意的善由内而外散发。 恩施学员呆愣一瞬，而后齐齐转身，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江老师笑起来好美，好有神性，我不行了。” “你别乱跳啊，那是老师！你的偶像。” 闻言，江瞳无奈摇摇头，看向容赫道：“你们恩施学院的性子还是和千年前一模一样。” “一天到晚吵吵闹闹，惹人头痛。” 容赫嘴上嫌弃，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纵容暴露了容赫非常喜爱自家学员的本质。 江瞳笑笑，没有接话，直奔自己的来此的目的，道：“我想着，既然昨天都闹这么大了，不如我们为学员多谋些福利，将宿舍往前搬。” 闻言，容赫看着江瞳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不明所以嘀咕道：“不是那位啊。” “我和她本是一体，只是她比我更有胆色。”江瞳笑了一下道，“所以，要合作吗？” 这叫合作？这叫傍大佬！ 容赫一下子就振奋了。 “当然！” “那就下午两点，集合。” “没问题！” 目送江瞳离开，容赫一回头就见十七个脑袋一起看着他。 容赫：…… “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 整齐的声音差点把屋顶掀翻。 “好，有干劲。下午不许给江师叔丢脸，明白了吗？” “明白了！“ …… 下午一点。 江瞳用学院徽章通知莱恩学院所有人到公共区域集合，通知了要搬家的消息，让大家去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和恩施学院的人一起出发。 江瞳静静坐在宫殿式凉亭里，从系统空间里取出工具，慢悠悠泡着自己的茶。 泡好第一杯，江瞳就把这杯茶丢进了系统空间。 【之前多有得罪。】 系统第一次被金眸江瞳搭理，听了这话，一瞬间的惶恐。 【没没没，没有的事。】 刚说完，系统立马就被茶香吸引了。 【真香啊，可惜我没有实体，只能闻闻。】 【以后会有的。】 系统：？！ 【真的……】 系统的话，江瞳刚听了半截，柯杨就来了，本就不欲在这个未来不确定性很大的话题上继续交流的江瞳注意力直接转移。 柯杨径直来到江瞳身边乖巧坐下，而江瞳在见到柯杨的那一刻，就推了一杯果茶到身侧。 无形的默契，一个毫不犹豫坐到对方身边，一个相信对方只会坐到自己身边。 “算了，你等会儿再喝。” 说完，江瞳随手放出几层禁制，仰面倒在柯杨怀里。 柯杨赶紧伸手抚稳。 江瞳就这么仰面看着柯杨，连眉毛都带上了喜意，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上柯杨下巴。 “今天我很开心，柯杨。” “看出来了。” 柯杨也跟着笑，有点傻，也有点……心动。 江瞳手掌印着柯杨的脸颊，大拇指摩挲着他的眼尾。 “现在的你好傻，之前的你……”江瞳眼神里的悲伤一闪而逝，随后失笑道，“也一样的傻。” “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柯杨？” “会的，一直会的……” 柯杨半眯眼，蹭着江瞳的手，眼睑遮住了他忽然变得深沉沧桑的眼神。 “我用灵魂发誓。” 一听这话，江瞳手上用劲，轻轻把柯杨的脸推到另一边，声音柔和动人，仿佛救赎人心的天上神明。 “不需要你用灵魂起誓。灵魂是你最重要的生命根基，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你自己，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柯杨脑袋靠近江瞳，动作轻柔地啄上江瞳的鼻尖，而后是嘴角…… “它属于我，但会永远追随你。” 唇完全盖上，轻车熟路地挑开齿关，吞噬江瞳的所有话语。唇舌的熟悉，灵魂的共鸣，生生世世的纠缠。 很快，有人来了，是宋诗雅。 柯杨松开江瞳，江瞳用灵术将柯杨脸上的动情遮住，自身倒是一秒恢复常态，暗中撤去禁制。 宋诗雅毫无察觉，刚进来，江瞳便开口道：“坐吧，喝杯茶，等一等他们。” 江瞳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宋诗雅。 宋诗雅恭敬道谢。 坐在江瞳身侧的柯杨一双疑惑的眼，他伸手摸摸后脑勺，不太明白宋诗雅怎么就一下子出现在了凉亭里。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是吧？ “你已经摸到知意级别门槛？”江瞳看着宋诗雅，温和道。 宋诗雅并不惊讶江瞳能一眼看破，她点点头回道：“嗯，悟出血咒时，就看清了知意门槛。” “你确实有天赋。”江瞳感慨一句道。 这句话听完，宋诗雅眼底深处有着一丝嘲讽，察觉不妥，立马低头遮掩。 江瞳自然注意到了，她只是稍微一思考就知道宋诗雅得内心所想。 “小丫头，天赋包罗万象，不只是悟性，坚韧，一颗强者之心也是，不然她当初在下界为什么会选择你，授予你血灵术。” 闻言，宋诗雅深吸一口气，尽力压制情绪，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师你人真的很好。” 笑容挺假的，但已经极力做真。 江瞳选择了视而不见，点头，温和道：“嗯，既然知道了，以后有什么疑惑都可以来问我，你之前吃亏就吃亏在没有老师单独指引。” 闻言，宋诗雅眼睛发亮，燃起名为野心的火焰。 将这些看在眼里的江瞳很欣赏，笑容越发柔和。 人，本身就是因为欲壑难填，才拥有奋勇前行的动力。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之后，等学院大比结束，你老师血皇自会接引你去他的领地——血境。” “学院大比期间，我随时欢迎。” …… 下午两点，江瞳准时带着莱恩学院所有人和容赫这边恩施学院的人汇合，双方都干脆利落地去了自己在别墅上留下的气息。 滴滴两声，别墅再次变为无主状态。 来过一次的容赫主动领路，带着江瞳去了最内圈。 不少人看见江瞳一行人经过，感觉估计有事要发生，亦步亦趋地跟着。 本来容赫也就幻想了一下前十的位置，但他没想到江瞳直接走到了前五的位置，看向了第三和第四。 “还是给仙域留个面子，就这两个了。” 容赫：…… 感情您还放水了？ 江瞳挥手就是一道虚空裂缝，一伸手就直接把一个男人掐着脖子带出来了。 看清对方胸前的兰草花纹的容赫：？ 他没记错的话，兰草是仙域的白家，仙域百家前十的实力，怎么在江师叔手里跟小鸡仔似的。 其他跟着江瞳一行人来的人立马撤远。 “给你个机会把气息撤掉，重新找一座别墅。相比她，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但也不会心慈手软。” 江瞳手里的人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脸都红了。 容赫觉得多半是气的。 那叫给个机会吗？那叫赤裸裸的威胁。 他怎么感觉自己才发现善良一面的江师叔也有点欠欠属性在身上。 “欺人太甚！” 突然从别墅里冲出一位同样胸前绣着兰草花纹的女人，当着江瞳等人的面，将手里的一块玉佩捏碎。 轰，忽然降临的恐怖压迫，一片巨大的白色羽毛仿佛带着一座大陆的重量朝着江瞳等人压下。 “白羽尊者之力！” 容赫一眼看透对方的手段，同时如临大敌。 当年他就是因为这些所谓封印在玉石里的尊者之力，差点折损在学院大比里。 封存力量对仙域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但神界不能！一枚玉佩就可以媲美尊者的全力一击，所以每一届学院大比两方老师战斗厮杀上近乎一面倒。 “江师叔，这一击是白羽尊者的全力出手，我……” 面对如此伟力，江瞳和容赫尚能站立，而其他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员都已经被压迫单膝跪在地。 容赫话没说完，就被江瞳伸手拦在身后。 江瞳只是静静看着，双眸中的金光流转。 凭空的，羽毛大陆周边出现丝丝缕缕的青黑两色气息，然后…… 每一丝青黑气息轰然相撞。 噗，极轻极细的声音，却清晰地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数不清的空间缝隙出现，露出的却不是虚空气息，而是完全的漆黑。前一天还只是部分，如今如此大面积，在场所有人心里升起恐惧，对更高层次生命本能的恐惧，仿佛一旦接触，就是万劫不复。 羽毛大陆在其面前就是凡物！ 忽的，羽毛大陆震颤，随之崩溃，巨大能量逸散开来。 凡物怎能和神明对抗！ 江瞳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一划，身前立起一道虚空缝隙，将冲到面前的能量尽数吞噬。 而那位捏碎玉佩的女老师就没有江瞳手上这位那么幸运了，她被气浪掀翻，吐出一口血，好不狼狈，胸前的兰草花纹也黯淡下去。 所有见着这一幕的，不论神界的，还是仙域的都在心里再次拉高江瞳的实力上限。 昨天，江瞳硬刚仙域强者也就罢了，这次可是正面对上了尊者全力一击，甚至看上去比昨天还轻松…… 神界的觉得大快人心，仙域的则在心里打鼓。 神界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变态？！ “还有吗？我不介意一个个化解。” 江瞳放下手中面如菜色的男人。 男人闻言，脸一下子变白，随后他颓然低下头，认了命。 “我们让。” 之后江瞳故技重施，逮了第四别墅的老师，这一次不用江瞳开口，人主动低头让了。 “江师叔，你的实力到底到哪一步了？尊者的全力一击，感觉你都没有看在眼里。” “别把那种寄存力量想得这么玄乎，它们也只是压缩的天地规则，只要切断了和天地的联系，也不过无根之水。” 容赫若有所思。 莱恩学院就这么住进了第三，恩施学院住进了第四，而且无人敢来抢，也无人敢有怨言。 …… 神界中最后联袂而来的青帝阵营华纳学院和荒地阵营海庆学院直奔第九和第十的位置，后来知道第三第四都是神界阵营之后，还惊讶了很久。 唐念念拉着鱼鱼老师和三个学员直接找上华纳学院和海庆学院。 “《震惊！入门级迎面击杀仙域十二位强者》录像只要十个灵石一份！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要不要来一份？” 华纳学院和海庆学院：…… 两大院领队老师纷纷看向鱼鱼这位恩施学院领队老师。 “嗯，不亏。” “……” “先来……四份吧。” “好嘞！” “后续还有《惊！尊者全力一击，抬手轻松化解》只要二十灵石一份，欢迎回购哦。” “……” …… 平静的日子过了七天。 三号别墅，柯杨房间。 因着江瞳的存在，这一方房间的生命气息格外浓郁，柯杨正盘膝闭眼修炼着，体内的灵疯狂汲取生命气息。 躺在沙发上闭眼假寐的江瞳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柯杨下了几道屏蔽禁制，起身划开一道虚空缝隙，迈步进入…… 江瞳房间。 窗前，江瞳伸出食指轻轻拨弄着花瓶里娇艳绽放的蝴蝶兰。 静谧许久。 江瞳半垂眼睑，微微侧身。 “阁下来这么一趟，不会只是为了监视我吧？” 墙壁如水纹扩散，一位衣袍上绣着白云纹饰、右眼眼角一颗泪痣、蓄着长发的男人双手负背从墙壁中走出。 “你比水镜里表现的还要厉害。” 可能对方自认为是沉稳地开口，但在江瞳看来颇有些自傲到自负的感觉，她依旧习惯性微笑启唇道：“那又如何？” 对面皱起眉头，想起此次的目的，还是压下不满情绪，道：“你和神界积怨已久，甚至……”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江瞳身上存在感很强的囚神链。 “断了你的修行路，不如和我们仙域合作。” “说完了？”江瞳问道。 江瞳两次的不正面回答让对方越发不满。 “说完了。” 江瞳沉默不语。 “果然……”江瞳右眼星星点点的紫色冒出，她摇摇头，好似无奈道，“自以为是的人，不论是仙域，还是神界，都有，不分界域。” 话音刚落，对方火气正上来时，就发现江瞳瞬间到了他面前，一根纤细的手指轻点他的胸膛位置。 “摆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谈判，谁给你的脸？” 江瞳如何近的身，他毫无察觉，而且江瞳指间的黑色气息给了极大的威胁，此刻来谈判的仙域强者才开始后怕，他急忙道：“你得了至尊的青眼，至尊看好你，和我们合作，对你大有益处。” 听见至尊两字，江瞳指间缠绕的黑色气息后退，缠至手腕。 “所以，条件和好处？” “你帮我们引出四皇，我们仙域替你解开囚神链，还给你大量资源和成皇之路的指引，你若是想，至尊可以亲自指点你。” 说完，仙域强者就松了一口气。 这条件足够优越了，那可是至尊，一人就可以对抗神界两帝的大佬，他相信没人能够拒绝。 “啊。” 江瞳感叹一声，随后就是…… 噗的一声，江瞳的手直接成爪冲破了对方胸膛，一把捏碎了对方心脏。 “我对你的命更感兴趣。” 对方却好似感觉不到痛感，恶狠狠地盯着江瞳，道：“惹怒仙域，你好自为之。” 说完，对方身形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啧，好处就这么点，还想我掏心掏肺，真是空口套白狼的典范。” 江瞳甩甩手，面露鄙夷。 “是是是，我懂懂懂，明显仙域没安好心嘛，我就是打个嘴炮，随意说说而已，你犯不着上纲上线。” 随后江瞳抬手吹吹，就立马转身重新投入沙发的怀抱。 “算了，一个分身就能迷惑我，如此高质量的分身，也够对方心痛。” …… 仙域，云雾深处。 “至尊，那位屡教不改，到现在都还是心向神界，只是一个见面就杀了我那徒儿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分身。” “既然她不识好歹，那就杀，这样的人不能放她回神界。” “是。” …… 来钰诚。 叮，仿佛脑海里响起的声音。 【本届学院大比正式开始，请各位领队老师带着学员前往中央比赛场地】 所有领队老师各显神通，带着自家学员朝着中央而去。 和容赫等人汇合的江瞳一行人静静看着立在身前的江瞳，江瞳伸手一划，虚空显现。 “走吧。” 由此，学院大比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第39章 规则粉碎机 第39章 规则粉碎机 中央比赛场地是一座露天的斗兽场，没有分配位置，所谓的好位置全靠领队老师实力去争夺。 容赫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直接带着江瞳占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经过恩施学院学员的大力赚钱……不是，大力宣传，江瞳已经成了整个来钰城最不可招惹得榜上第一。 所有人都盯着容赫和江瞳一行人，自动远离，给这一行人画了个真空的圈。 “姐，最近太好赚了，赚嗨了。” 唐果果看着江瞳如在看行走的灵石，还在激动。 而唐念念则是扫视周围一圈，默默叹气。 “还想再赚一笔的，看来没戏。” 唐果果：…… 能听清楚的容赫和江瞳：…… 莱恩学院的学员们：…… 江瞳看向容赫无奈道：“你们恩施学院缺灵石？” “不缺。”容赫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他们是我三师妹门下学员。” “江师叔也见过我三师妹。” 容赫说着说着，比了个手势，再指了指脑袋。 “她这个人脑子里全是怎么赚灵石，某些方面比我还缺德。” 言下之意，一门都是一种人，百家米养一种人。 “挺鲜活，不是吗？”江瞳眼里带笑地回道。 容赫故意板着装严肃的脸，在这句话后也表情放缓。 “江师叔说得对。” 很快，所有领队老师都选择好了自己队伍的位置，这期间自然有着争斗，但都是点到为止，弱方都会自行低头，选择容忍对方给予的羞辱，息事宁人，重新找位置。 弱肉强食的规则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一切尘埃落定，一方榜单和一幅山河图同时出现在半空。 是的，学院大比没有主持人，掌管全局的一直都是两个法器一样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没有感情，完美执行主人命令的器灵更加公平。 榜单是神界荒帝铸造，山河图则是仙域太星尊者打造，两方都有，以示公平。 【请仙域领者将气录入榜单】 【请神界队长将灵注入山河图】 两道声音在脑海里同时响起。 柯杨、卓花羽、钟栐齐齐伸手，抽出一丝灵飞向半空中的山河图画卷。 等待片刻后…… 【神界人员无误，无顶替者】 【仙域信息匹配，没有冒充】 【开始随机分配对手】 随后在场所有人，包括领队老师，每个人脑海里都出现了神界和仙域两两对上的名单。 江瞳以强悍的灵魂精神一下子就从海量的信息中找到了莱恩学院的信息。 一队二十五号对上茹家一队，三队四十二号对上侯家三队，二队五十一号对上乐正家一队。 看了，但江瞳并不清楚这些家族代表了什么。 片刻过后，唐秦回过神，他下意识看一眼自己身后的二队学员，眼中的担忧刚露出来就立马转头回身，不让学员看见自己暴露的情绪。 但被江瞳察觉，她默默看向第三小队，恰好看见钟栐回神后的不对劲，虽然身边的长乐很快就提醒了钟栐，但钟栐那一瞬间透露出来的恨意让江瞳看了个清楚。 江瞳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 中央的场地被两大法器光芒笼罩，划分为十二方擂台，长度均超过六百米。 【一到十二号请做好准备，十分钟后抵达擂台】 第一轮很快就全部尘埃落定，第二轮上场，其中华纳学院一队上了场…… 容赫看着场中央，慢慢皱起眉头，唐秦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见此，江瞳在五位领队老师周围下了屏蔽禁制，问道：“不太对劲？” “我只参与了一次学院大比……”说到这，容赫转头看向唐秦，道，“唐老师应该感触最深。” 一声“唐老师”让唐秦有些惶恐，但一想到容赫的话语转眼就恢复如常，正声道：“第一轮十二场，神界十败两胜，第二轮，到现在完成的八场也已经是六败两胜……仙域胜率太高了，这种情况，以往都没有出现过。” 娃娃脸鱼鱼闻言，歪了一下小脑袋，道：“会不会是正好轮到了仙域比较强的队伍？” “不，情况恰恰相反。”唐秦很果断地回道，“反倒是神界中游水平的学院才能拿到胜利。我若没记错，上场的仙域，除了华纳学院对上的，其他都是下游水平。” 不用唐秦再多说，江瞳等人意识到了现今现象透出来的问题——仙域入门级平均战力已经压过神界。 容赫眉头皱得更深，他开口道：“比赛有五百多场，目前还不能证明什么，继续看吧。” 这话很有道理，才第二轮，还不能确切证明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沉默下来。 江瞳随手撤去屏蔽禁制，环顾整个斗兽场一周，便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轮很快落幕，第三轮，江瞳带领柯杨等人上场，还是一样的配方，江瞳手一划就开虚空通道直接抵达擂台台下。 入门级气息，四根锁链，一手高调的虚空灵术……在场的所有领队老师和学员都有意无意地都关注着江瞳。 托唐念念等人“大力宣传”的福，江瞳一登场就是万众瞩目。 一个本该是学员的入门级，实力完全不输觉醒级，她的存在是同时代天才的悲哀，也是同时代强者的噩梦。 等双方都上了台，江瞳才发现对面还是“老朋友”…… 肩膀上一水的青竹纹饰。 夏海沫也看出来了，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上前拍了拍柯杨的肩膀。 “队长，当初来钰城门口，他们可是侮辱了江老师，能忍？” “不能忍。” 柯杨一秒钟都不带犹豫。 “那就交给你了，队长，一个人把他们全打趴下！” 等夏海沫回来，宋诗雅斜了夏海沫一眼，道：“柯杨敬重江老师，你别拿这一点来套路他。” 夏海沫斜了宋诗雅一眼，把宋诗雅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都别出手，就让队长去，杀杀仙域那群傻逼的气焰。” 夏海沫看了看对面的青竹服饰，又转头看向场外，眼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闻言，宋诗雅眨了两下眼睛，最后还是盘腿坐下，用行动表示默认。 “你倒是喜欢当老师，关注大局。” “再怎么说我也是血皇的孩子。”对此，夏海沫嗤笑一声，回道。 说完，夏海沫也盘腿坐下。 夜阑珊和于不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双眼里都是“没听懂”三个大字，最后两人选择沉默不语，跟着一起坐下。 对面，茹家学员看见只有柯杨一个人站着，简直快要气炸。 柯杨还直愣愣来一句…… “对付你们，我一个人就够了。” 好了，直接炸了。 【开始】 声音一响，茹家五位学员齐齐行动。 柯杨只有三招，瞬移和…… 噗的一声，一位茹家学员被柯杨一剑戳破防御，随后嘭的一声，这位学员就被柯杨双剑拍飞，咻的一下飞出擂台，砸上墙壁，勾出一个人形。 嘭嘭嘭嘭，五道人形，各型各异，但整整齐齐。 夏海沫看了，毫不客气地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茹家这一队的领队老师脸青了又黑，黑了又青，但当他眼神触及静静守在台下的江瞳…… 江瞳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茹家领队老师就心神一颤，脸色发白，什么想法都没了。 【莱恩学院胜】 仙域的第一次惨败，五对一，极致的羞辱，之前的十多场胜利在这番羞辱之下，都开始显得微不足道。 若是目光能化为实质，江瞳早已经被仙域的人戳了个千疮百孔。 江瞳顶着仙域带来的目光洗礼，划开虚空通道，带着学员回了观台席。 “小师妹干得好，看那些仙域恨得牙牙痒又不敢动手的样子，我就身心爽快。” 一上来，容赫对着夏海沫就是一顿夸。 擂台上的声音虽然听不见，但唇语对强者来说也就是顺手一学的事。 容赫十分清楚夏海沫说了什么。 “嘿嘿，我就是披了江姨的虎皮。” “那也是你披得好。” 江瞳：…… 美人男默默走到柯杨身边，用柔美、偏中性的嗓音抛出诱饵。 “柯杨学员，我看你的天赋完全不输华纳、海庆那些天才，莱恩学院根本发挥不了你的才能，不如来我们恩施学院，我们血皇阵营对天才向来是全力培养。” 容赫也看了过来，看上去对这句话相当赞同。 江瞳自动降低存在感，并不打算干涉柯杨做决定。 恩施学院氛围确实比莱恩学院好上很多，她的实力足以独立，柯杨去哪，她可以…… 可是很巧，柯杨也是这样想的。 无论在哪，江瞳永远是柯杨的优先级。 “我有江瞳师姐就够了。” 柯杨笑得像一只很开心的大狗狗。 听得、看得江瞳莫名耳热。 这句话也就当事人江瞳听出了缠绵味道，其他人都觉得很正常。 鱼鱼看了看柯杨，又看了看江瞳，疑惑发言道：“难道你的本事都是江师祖教的？” 一针见血。 美人男恍然大悟…… “也是，那样独特的解灵术也只有江师祖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但眼神更加赤裸裸，甚至有些病态。 “能被江师祖看上的天赋更想拐了，怎么办。” 江瞳：…… 柯杨：…… 沉默。 夏海沫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道：“文律扈，收起你的爱才病娇真面目哈。” 江瞳：…… 柯杨：…… 在场莱恩学院其他人：…… 再一次沉默。 等沉默的众人发现恩施学院的人对此没有感到一丝惊讶，看上去更是习以为常，甚至于容赫眼里还有隐隐欣赏时…… 更沉默了。 这恩施学院个个都是人才。 沉默中，第四轮开始了。 梅英姿领着卓花羽为队长的三队规规矩矩地走下。 但这一场输了，而且…… 江瞳眼神一凌，手边虚空划破。 一只如玉般的手从虚空中来，出现在六号擂台中央，只是轻轻翻手，十多支冰锥仿佛被黑洞吸引聚集到虚空周围，随后唰的一下全数清脆落地。 虚空扩大，江瞳缓缓走出，挡在为保护队友四肢尽断的卓花羽身前。 山河图已经认定了莱恩学院的失败，但侯家学员依旧出招，完全冲着毁了卓花羽而来。 “早已宣布结果，得饶人处且饶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江瞳一双眼好似金色河流流转，隐隐发光，淡淡一瞥就让出手的侯家学员急忙后退。 此时，梅英姿赶上了台。这个平时看着坚强的人，这一刻眼圈红红，就要落泪。 “江老师，太谢谢你，不然卓花羽……” 当时情况紧急，山河图刚宣布结果，放开擂台禁制，对方就出了手，梅英姿根本来不及救人。 “没有的事。”江瞳摇头道。 说完，江瞳指间一丝绿色气息飞向卓花羽。 一阵让人牙酸的生长声音后，卓花羽恢复如常，她踉跄站立起来，看着江瞳的背影满是感激。 这时，侯家的领队老师终于走上擂台，对着江瞳笑着拱手道歉道：“给江老师道个歉，我这学员没轻没重的。” “没轻没重？” 江瞳不接受这毫无诚意的敷衍道歉。 “让当事人来道歉，你这个老师不能代表他。” 那位学员听了江瞳的话，恶狠狠地在自家领队老师身后恨了江瞳一眼。 江瞳在心里都快气笑了。 不过，侯家的领队老师比江瞳的反应还大，一瞬间垮脸，浑身都写着江瞳不识趣的烦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江老师，这都是以前传下来的约定俗成。” “约定俗成？” 江瞳扫了一眼四周观台席上的神界队伍。 领队老师们的眼神，有的不安，有的暗含期待，有的……但更多的是麻木。 最后，江瞳的目光定格在唐秦身上，用眼神咨询。 她需要一个熟客的“解释”。 唐秦看懂了，他悲愤地闭上眼，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善良一面本就兼济天下的江瞳一下子沉浸在这份情绪之中。 千百年来，在学院大比上，神界一直这样憋屈…… “婳婳，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谢谢你。” “婳婳，他们都是骗你的，你怎么这么傻！我是魔族，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杀了我，你为什么要拿命来换我！” “小孩，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前线战场，走走走，和我回去，这里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掺和的地方。” “老师，我会用一杯茶来证明你的才能，打脸那些看不起你的人。” “老师，我知道你的苦衷，老师保重。” “你好像是修行者，我也只能把你带回来，等着你自己痊愈……” “血皇大人，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救你的爱人是我自己的选择。” “血皇大人……谢谢你。” “小家伙，你怎么会在这？” “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哪怕不是我本人……” 神界，江瞳不可否认它对自己的恶劣，但在恶劣之外…… 无论拥有改变命运力量的修行者，还是在一方角落安身立命的凡人，都对她释放过善意。 怎能因为他人强加给自己的悲惨，而无视这方世界的美好…… 江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低声呢喃。 “对不起，又要麻烦你。” 她还是喜欢这方世界，听不得它受委屈。 下一秒睁开的瞬间，江瞳右眼一瞬间化紫…… “你呀，太感性……” 整个人气势全开，张扬又高调。 “学员之间不得自相残杀，但是有那么几个天才被毁了根基，无伤大雅是吧？” 异瞳江瞳气极反笑，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嘲讽之意。 黑色气息忽的凝结，化为一把巨大镰刀，刀柄被江瞳握在手里，刀刃紧贴着侯家领队老师的后颈，只差一点点就能碰上。 “别乱动哦，你应该知道这玩意的厉害吧，我只能保证我自己不被伤害……” 说到最后一句，异瞳江瞳带着邪气的笑，欣赏着对方一动也不敢动的怂样。 “她就是太好说话了，你们总是拿着那些霸王条款自以为是地踩她底线，是忘了我的存在，嗯？” 江瞳手晃了一下，侯家领队老师立马上前一小步。 “别怂啊，赌上你的命硬气点。” 看着侯家领队冷汗都下来，眼神一直看着场外寻求外援，江瞳毫不阻止，她看向那位已经被她束缚在原地的侯家学员，带着玩味、冰冷的笑。 “我说过吧，别来招惹我，我多得是的法子把人折磨到修为不得寸进。你这么懂事，等会儿表现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被威胁的侯家领队老师闻言，就要出口阻拦，但…… 晚了。 江瞳空出来的一只手已经通过虚空，一指点在出手学员的眉心处。 学员眼神立马无神下去，整个人虚脱，瘫坐在地。然后下一秒就双手护在身前，嘴里一个劲大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那喊声从一开始的中气十足，很快就变成了绝望崩溃，声如细蚊，双手也瘫在身侧，不再防御。 一位仙域女老师出场，仙气飘飘地降落在擂台上，伸出手触碰侯家学员的肩膀。 但一接触，学员就整个人抖得如筛糠，神色虽然清明了过来，但一抬头看见江瞳就急忙后退，双手合十，求着江瞳放过自己。 毁了。 这个学员的胆色已经被江瞳毁了，没了勇气的他在修行路上不会再有进步。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除了还在比赛的学员，整个斗兽场沉默下来。 能瞬间陷入幻境的只有灵魂一道，没人想到江瞳除了一身诡异的修炼方法和一手出神入化的虚空灵术，还有一道研究极深的灵魂之术。 这位仙域女老师回身看着江瞳，沉默之下是浓浓杀气。 “别再给我说什么竖子尔敢的废话。”江瞳抢先一步，嚣张开口道，“我一直都很敢，是你们自己视而不见。” 又是三位仙域老师下场，立在最先现身的女老师身边，其中一个出手将侯家领队老师从江瞳手中解救出来。 江瞳也无所谓这么一个老师，没有出手阻拦，顺手就收了黑色气息构建的镰刀。 江瞳仰天一声叹，随后耸耸肩，颇有些无奈道：“啊，你们仙域有本事就弄死我，没本事弄死……” 话语一转，异瞳江瞳将剩下的话特意用灵术扩大，整个斗兽场都听得见，不需要什么唇语。 “你们仙域敢废我神界一个学员，我就废你们一个学员，一换一，多公平。” …… 来钰城，一处别墅。 这里汇集了上百道虚影。 “说起来，你们要是真敢这样，还是我赚了。根基嘛，我随手就恢复了，你们那边……啧啧，可就不好搞了。” “你们的规则在我这不好使，明白吧？” 嘭的一声，一道虚影气极，直接把水镜挥手甩在地上。 水镜上的画面消失。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 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江瞳生吞活剥的声音。 其中一道虚影比较沉稳，他问道：“那个学员怎么样？” “彻底废了，灵魂已然不稳，插手治疗，灵魂会直接碎掉。” 此话一出，一阵沉默。 “这哪是针对道心，分明是直指灵魂！此女的灵魂造诣之高，必须禀告至尊！” 随后一道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至尊正在关键时刻，一个针对入门级的灵魂手段代表不了什么。” “你觉得她只有这点手段？底气这么足，说不定就是十拿九稳！” “如果她是神界特意抛出的诱饵呢？我们这次学院大比再怎么掩饰，也已经被人察觉……” “够了！” 站在首位的人一声冷呵。 别墅里，顷刻间安静下来。 “计划有变，其他的神界老师不再理会，尽全力铲除江瞳，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扰至尊。” 为首之人一锤定音。 …… 第40章 莱恩vs乐正 第40章 莱恩vs乐正 夜晚已经到来，但斗兽场在榜单和山河图的加持下，依旧亮如白昼。 都已是神级，除非自身偏好，不再需要如同凡人那样睡眠休息，休息一词更多代表的是不被人打扰的独自修炼。 异瞳江瞳嚣张一番后，整个比赛都规矩了不少。 哪怕江瞳现在已经恢复金眸，静静站在观台席上，依旧是让仙域无法忽视的威慑。 第五轮继续，轮到了莱恩学院第二队和两队恩施学院队伍。 “江师祖，要是有意外，您能不能看在我老师的面上，救上一救？”文律扈直接扯上容赫的虎皮，不要脸道。 鱼鱼也是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江瞳，连带两人身后的学员都是一脸期待地望着。 没眼看的容赫：…… “会的。” 江瞳笑得柔和，犹如春风拂面，清雅的声音仿佛山涧泉水，让人心境平和。 “我是你们的后盾，放心大胆地去闯吧。” 说完，江瞳看向落在后面，踌躇不前的唐秦，莞尔一笑道：“唐老师，你也是一样的，不用担心。” 闻言，唐秦弯身恭恭敬敬地给江瞳行了一礼，然后就仿佛赴死一般带着学员下场。 文律扈和鱼鱼带着学员跟上。 江瞳微笑看着唐秦等人的背影。 等乐正家族一上场，江瞳便明了唐秦的忧患从何而来——白云纹饰，同那日让她合作之人一样的纹饰。 是仙域至尊的家族？ 江瞳是这样联想的，也是这样问的，容赫回了，是。 “这是一场硬仗。”容赫如此说道。 确实是一场硬仗。 若仇恨是火…… 江瞳默默看着从上场开始就双拳紧握的钟栐，就连长乐神情都有些隐忍的味道。 钟栐眼中的仇恨早已将对面焚烧殆尽。 …… 三号擂台。 统一的白云纹饰，统一的服饰，统一的发饰，统一的步伐，乐正家族队伍整齐划一，显得相对靠近的莱恩队伍像一群只是穿着相似衣服的散兵。 乐正家族为首的人倒是一头黑白斑驳的头发，特征比其他人明显，他看着钟栐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不悦皱眉。 莱恩学院：钟栐，长乐，鱼白，童心，苍晓冬。乐正家族：乐正心远，习和硕，秋清漪，荣天禄，游闲静。 双方站定，领队老师立于台下，双方沉默。 【开始】 苍晓冬率先出手，整个擂台出现无数悬空的金色星子，身侧、手边、头顶……无所不在。 观台席上，看过苍晓冬战斗的莱恩学院学员开始迷糊，而江瞳这些领队老师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文律扈给学员解了惑。 “星空神像变种……” 星空族的星空神像可通过领悟升级，初领悟都是同样的星空，之后就是千奇百怪的变种。 “不过能在入门级达到变种程度，一定有着奇遇。” 柯杨等人闻言，眨眨眼，然后齐齐看向了江瞳。 若有奇遇，就只能是江瞳那次虚空穿梭…… 江瞳察觉学员们的举动，亦笑着眨眼回应。 下一秒，双方心照不宣，同时收回视线，将这件事藏在心里。 擂台上，乐正队伍没有轻举妄动，静待莱恩学院的下一步举动。 钟栐这个像影子一样跟在长乐身侧的人，轻微勾了下嘴角，似嘲讽，似期待。 空气中各个星子之间串联起一丝天地波动。 乐正队伍为首之人终于变了脸色，就要出手…… 可周围的星子顷刻间炸开，化为奔涌的河流，带着浩大的声势扑向乐正队伍。 位于乐正队伍最后的少女游闲静一抬手，衣袖里飞出五张写满奇异符文的符纸，在她手心无风自燃。 叮，乐正队伍一人一个虚幻的玄甲壳护身，任由河流冲刷，依旧岿然不动。 但游闲静脸色反倒变得难看，她用清冷的声音道：“攻击力远超预想，玄甲术只能坚持十五分钟。” 头发黑白斑驳的乐正心远回道：“十五分钟绰绰有余。习和硕，夺回视野。” 站在乐正心远右身侧的少年闻言，眼睛一亮。装出来的沉稳一下子破功。 “好的，老大！” 话音一落，习和硕左脚抬起猛地一踏地面，带刺荆棘以他的左脚为中心，飞速向外扩展。 荆棘被金色河流冲刷，前冲的粉碎，后方的长出长着骨刺的花朵，贪婪地吞咬着金色河流，又继续向外生长。 星空神像之下，乐正队伍视线被遮蔽，长乐等人的视线毫无阻碍。 长乐看着金色河流无法阻拦荆棘，对着身后的鱼白和童心道：“鱼白拦截消耗，童心精灵准备。” 鱼白和童心立马出列。鱼白先一步出手牵引十具全身由刀刃组合的傀儡，如同收割机一般搅烂荆棘。童心在鱼白身后唱起召唤冰雪精灵的歌谣。 长乐和钟栐默契对视一眼，长乐点头，那是鼓励，是后方无忧的支持，钟栐跟着点头，却是坚定无畏。 下一秒，钟栐整个身体液化，落入地面，化为一片影子，朝着乐正心远等人所在位置急速而去。 长乐低头默念，长发无风自扬，这一刻的她神圣，仿佛天地的主宰者。她轻启唇，一字一句带着难以言喻的天地波动。 “一言速，二言防，四言隐。” 十八言，最顶级全面的辅助灵术。 言灵术引起的天地规则波动降临在钟栐身上，钟栐身影消失。 仅仅片刻…… “三言攻！” 金色河流突然气势大涨，旋转冲刷，猛地敲碎乐正一方的玄甲壳。 整个队伍立马各施手段自保。 已经潜伏在周围的钟栐冲向位于最后的游闲静，影子伸出触手，死死缠住游闲静。 游闲静反应极快，手里飞出两张符纸，一张朝着钟栐而去，一张自燃给她镀上一层如蜜色的保护膜。 “三言攻！” 金色河流的加持消失，恢复之前的模样，当乐正队伍其他人反应过来时，还是一团黑影的钟栐已经把匕首送进游闲静的肩膀。 游闲静瞬间脸色煞白，大脑仿佛针扎一般，一片空白，对符纸的控制断了，飞向钟栐的符纸飘然落地。 趁她病要她命，钟栐立马把游闲静一裹，一头扎进金色河流中。 …… 擂台之下。 噗通，浑身无力的游闲静被丢出擂台，轱辘两圈，正好躺在乐正领队女老师面前。 “张嘴。”老师只是低下头，淡淡看了游闲静一眼，命令道。 没有外力帮忙，游闲静没有坐起来的力气，闻言，她乖乖张开嘴。 一枚圆滚滚的丹药飞进游闲静嘴里，入口即化。 “闭眼养伤，自己站起来，乐正家族不养废物。” 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游闲静脸色更白，忙慌闭眼，炼化药力，不敢再说话。 似是注意到唐秦看过来的视线，乐正这位女老师像是看着流浪汉一般施舍了唐秦一个眼神。 轻蔑，高傲，不屑，唯独没有唐秦想要看见的动摇。 这一点让唐秦的心始终悬在空中放心不下来，哪怕莱恩学院如今的形势一片大好。 …… “游闲静被淘汰。” 乐正心远声音淡漠。 “这已经是你们的全力？真是让人失望。” 一直紧绷心神的长乐听见这话就心下暗道不好。 “二言防。” 长乐立马将加持从钟栐一人分散到全体。 突然，擂台上下各出现一轮虚幻的阴阳轮，仿佛磨盘，相对旋转，缓慢靠近…… 金色河流奔涌而上，抵抗防御。 大范围无差别攻击，释放星空神像的苍晓冬第一个受到冲击，言灵术都护不了他，一口血吐出。 长乐见此，瞳孔一缩，立马做了决定。 “五言灵。” 增幅灵的祝福落在长乐自己身上。 “十七言挪转。” 长乐话音一落，擂台上的压迫突然消失，而她自己也坚持不住负荷消耗，单膝跪地。 斗兽场上空，凭空出现两轮阴阳轮。没了阻碍，两轮阴阳碰在一起，范围之内的一切湮灭，包括空气。 乐正心远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看上去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出招被破解。 “原来是言灵术。” 此时，童心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风雪起，蚕茧现，六翼冰雪精灵破茧而出，但这回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这已经是童心的极限，冰雪精灵一出现，童心身子就有些不稳，被身旁鱼白用肩膀扶住。 鱼白默念咒语，双手交叉，正积极拦截荆棘的刀型人偶全数打散，交缠在一起，化为一条巨龙。 冰雪精灵坐在巨龙身上，为巨龙附上一层冰雪，冰与铁，寒冷与锋刃，两者直接冲向乐正心远一行人。 …… 第41章 莱恩vs乐正2 形未至，而势已来，巨龙带起的冲击先一步抵达。 乐正心远双手凭空出现一黑一白俩玉盘，一手阴，一手阳，身前一个轮转…… 嘭，巨龙撞上阴阳轮，巨大冲击力，仿佛水滴入海，金色河流都为之震荡。 “三言攻。” 钢铁巨龙好似活了过来，身上威势更甚，但阴阳轮依旧岿然不动。 “十言……” 乐正心远难以干涉的程度比长乐想象中的还要高，她十言才说了一半，就喋出一口血。 长乐眉心浮现一道白色枯木花纹，惨白的脸色恢复血色，她说下最后一个字。 “弱。” 乐正心远突然发现自己的阴阳轮薄弱了下去，满不在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皲裂。 “让开！” 乐正心远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阴阳轮就由内而外出现裂痕。 完全不需要乐正心远提醒，剩下的人分别左右退开。 阴阳轮破碎的前一刻，乐正心远身影鬼魅，飞速退开。 巨龙横冲而过，尾后带着奔涌的金色河流。 这下，乐正队伍彻底分为了两块，一块是习和硕和荣天禄，一块是乐正心远和秋清漪。 钟栐第一时间攻向一直未曾出手、存在感很弱的荣天禄。 此时，荣天禄正施展手段，手里点点荧光飞向习和硕，在为习和硕恢复消耗。 “荣天禄，低头！” 习和硕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钟栐，手里荆棘生长，想要拦下钟栐。 “一言速，二言防，五言灵。” 长乐再次给黑影钟栐言灵术加持。 钟栐速度一瞬间暴涨，甚至无视攻来的荆棘，一把抓住荣天禄，随后手中匕首如同花雨极速切断拦路荆棘，又一次扎进金色河流。 “该死！” 习和硕气急收回荆棘，随后朝着对面，大喊道：“老大，荣天禄被抓走，接下来估计就轮到我了！” 这一头，乐正心远和秋清漪两人。 听见习和硕的叫喊，乐正心远一瞬间反应过来莱恩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分而攻之。 “对方很了解我们。”秋清漪看向乐正心远，淡声开口道。 这一点，乐正心远也很清楚，他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不然对方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找上以全体防御为主的游闲静和以治愈恢复为主的荣天禄，直接切断他们的支援。 …… 观台席上。 唐念念见此，就是豪迈地一抱拳，大喊道：“好！乐正家族……唔。” 韩紫云出手捂嘴，也晚了。 容赫、江瞳、梅英姿和莱恩学院的学员都已经转头看过来，甚至更远处的一些仙域队伍也看了过来。 江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抬手设下屏蔽灵术，眼中笑意点点，温和道：“看来长乐她们能精准针对乐正家族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在。” 唐念念抬手扯下韩紫云的手，看向江瞳，又立马收回视线，还有些怪不好意思。 “情报很赚钱，搞习惯了。” 闻言，江瞳脸上笑意更甚。 “这是个好习惯。” 听了这话，唐念念开始飘飘然，立马狠狠瞪了韩紫云两眼。 韩紫云对此，顷刻板脸，露出残忍一笑。 唐念念冒出的大胆苗头又瞬间缩了回去。 容赫直接上手给唐念念头顶一巴掌。 “韩紫云是为你好。也不看看这是哪，你以为仙域光明正大得很？上点心。” 唐念念抱着脑袋，讨好地笑着，表示自己知道了知道了。 …… 擂台之下。 荣天禄也被丢了出来，像是挑衅一般，还被特意往乐正领队老师面前甩。 女老师只是淡淡看了眼滚在地上的荣天禄。 没有受伤的荣天禄赶紧双手双脚爬起来，跪着低头给游闲静治伤。 连损两大学员，女老师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唐秦感觉自己一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灰蒙蒙的天，没有一丝阳光，一截断肢从擂台上飞到他眼前…… 那眼里主动淘汰自己都跑不掉的绝望。 身下的血，紧闭的双眼，眼角流下汩汩鲜血…… 忽的，肩膀被轻轻一拍。 唐秦一下子从回忆噩梦中惊醒，偏头朝着肩膀看去。 熟悉的虚空，熟悉的一只纤纤玉手，熟悉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有我在。” 只是平静的一句话，唐秦心如擂鼓重锤，一下子守得云开见月明。 情绪的剧烈波动，唐秦觉得鼻头都开始泛酸。 “谢谢你，江老师。” 回应唐秦的是那只手安慰似的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缩回了虚空。 …… 三号擂台。 巨龙回身，于金色河流中抬起身子，一个俯冲朝着习和硕而去。 习和硕身上荆棘蜿蜒而出，将自身裹成了一个球。 三只冰雪精灵抬起小手，风雪降临，极致的冰寒直接将荆棘一寸寸冻到碎裂。 巨龙一口将习和硕连带着剩下的荆棘一口吞下，随后一个甩尾就将浑身上下全是刀痕、已经昏迷过去的习和硕甩出擂台。 …… 擂台之下。 荣天禄第一时间起身，接住抛飞而来的习和硕。 而游闲静已经能够行动，她白着一张小脸帮着荣天禄把习和硕带回来。 女老师甩了颗丹药给荣天禄，荣天禄立马给习和硕喂下，内外兼并治疗习和硕。 …… 三号擂台。 此时还站在场上的只有乐正心远和秋清漪两人。 看上去几乎一面倒的优势，莱恩学院形势大好，长乐却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淘汰的这三人完全是为了乐正心远这个主攻手配置的辅助型学员，本身淘汰难度就不大。 而那位…… 长乐紧紧盯着站在乐正心远身边淡定自若的少女秋清漪。 没有丝毫情报，神秘得就像是没有这号人物一般，就连乐正心远都有部分情报暴露出来…… 异常让长乐直觉这位的不简单。 在最终胜利奠定之前，长乐绝不让自己掉以轻心。 因为…… 长乐握紧的双手，指甲嵌进肉里，渗出鲜血都无所觉。 鱼白手指微动，巨龙调转方向朝着乐正心远和秋清漪冲去。 乐正心远见着，双手之中的玉盘浮空忽的嵌合在一起，化为阴阳盘，一股威势溢出，同时乐正心远身后出现黑白两色的天空。 两色天空各伸出一只手，抓住巨龙的身躯。 …… 观台席上。 容赫见此场景，冷笑一声道：“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很明显，乐正心远这一招取自江瞳南面森林那一仗，但眼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只学到了一个形式。 江瞳这个原版一出能直接威慑住觉醒级别强者，尤其两色相撞之处的大恐怖能让人心惊胆颤。 闻言，江瞳摇摇头，回道：“这些都不是主要，它足以给我们学员带来麻烦。” …… 三号擂台上。 巨龙和两色巨手僵持不下，三只冰雪精灵带着漫天冰雪飞出，却被两色天空分化出来的三个阴阳磨盘困住。 两色天空向下蔓延，侵占擂台，竟然能和金色河流共生，阴阳两色干扰不了金色河流，同理，金色河流也无法阻止阴阳两色的扩散。 眼见阴阳就要蔓延到自己身边，暴露自己，钟栐立马融入钢铁巨龙刀刃鳞片的阴影中。 长乐默契十足，同一时间给钟栐下了四言隐，隐去钟栐气息。 但阴阳两色很快爬满整个擂台。 “找到你们了。” 乐正心远手里的阴阳盘这一瞬间疯狂自旋。 轰，鱼白、童心、苍晓冬、长乐四人头顶和脚下各出现一个阴阳轮，像磨盘一样，相交旋转。 金色河流瞬间压缩，庞大的能量只围绕在四人周围。 鱼白挥手又是四具通体透明的守护型人偶出现，护在四人身后，用双手虚虚环住。 “二言防，五言灵。” 长乐言灵术跟着加持。 阴阳磨盘的相互吸引被遏制住。 远处的乐正心远皱眉，抬手咬破食指，将精血点在手里的法器阴阳盘上。 阴阳磨盘又开始缓慢收缩。 见此，鱼白手一抖，断了对钢铁巨龙的控制，刀刃哗啦啦落下，却又在落地那一瞬间再次被鱼白的牵引灵术连接，化为最初的刀刃人偶攻向乐正心远。 围魏救赵！ 这时，秋清漪终于出手，她只是轻飘飘朝着长乐四人看了一眼…… 仿佛天地空白了一瞬，仿佛心脏突然被捏紧，意识受到重创！ 鱼白手里的牵引线直接消失，攻向乐正心远的刀刃人偶止住动作，散作一堆刀具。 苍晓冬的星空神像直接失效，童心更是直接昏迷过去。 唯有长乐的言灵术还在。 灵魂攻击！ 尚有神智的长乐立马意识到这是什么。 “十言羽，一言速。” 苍晓冬、童心和鱼白身后伸出洁白羽翼，就要展翅而飞。 与此同时，散落在地的刀具中，一道阴影以极快地速度拉近同乐正心远的距离。 猝不及防下，乐正心远手臂被划了一刀，他瞬间脸色苍白，手中阴阳盘不受控制摔在地上。 一击既成，钟栐趁着乐正心远和秋清漪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飞速后撤。 阴阳磨盘没了乐正心远的控制直接消散于空气中，趁此机会，长乐将苍晓冬三人送出了擂台。 秋清漪反应过来，朝着那团逃窜的黑影看去。 锁定，灵魂攻击！ 黑影一下子凝固，四散开来，消失。 下一刻，长乐脚边的阴影向上延伸，化为短发冷脸少年。 长乐一头蓝发迎风飞扬，与少年的衣摆纠缠。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钟栐。” 钟栐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拿着手里的匕首，默默上前一步，呈保护姿态，将长乐护在身后。 落在地上的阴阳盘缓缓升起，再次回到乐正心远手上。 乐正心远脸色苍白，咬牙切齿道：“那把匕首有古怪，别让它近身。” 秋清漪只是语气平静地回道：“我看见了。” 言灵术、暗灵术和阴阳、灵魂。 如此，莱恩学院最强两人对上乐正家族最强两人。 最残酷的争斗此刻才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第42章 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你 “钟栐，附在我身上。” 长乐取出一把圣剑，单手举着剑，一手置于身后。 “嗯。” 钟栐化作黑影攀上长乐脊背，仿佛脉络一般，延伸至长乐的四肢。 飞扬的蓝色长发，飘扬的裙裤，神圣的气质，坚定的眼神，骑士的标准站姿，如同诅咒一般的遍布全身的黑色纹路，此刻的长乐好似从地狱复仇而来的女武神。 “一言速，二言防，三言攻，四言隐……” 言灵术统统加持己身，长乐大迈步前行，加速，奔跑。 …… “长乐，你和钟栐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人生如同奇迹的女人就这么温温和和地看着她和钟栐，眼神纯澈得好似能映照出她内心的所有企图。 那是真正的如同高天神明一般纯澈的气质，所有的有所图在其面前都感觉变成了一种亵渎。 长乐深吸一口气，压下这种莫名的羞耻，取出一截如同火焰般鲜红的鲜嫩树枝，双手奉上。 “江老师，这是我族圣物的枝丫，成熟之后千年一结果，一次结果七七四十九颗。献给江老师。” …… “五言灵。” 长乐手里的圣剑微微发亮。 “六言韧。” 长乐以一种诡异的柔软姿势避开了乐正心远的阴阳磨盘，侧身就要接触地面时，钟栐化成的黑影伸出，成为支撑点，反倒加快了长乐的冲速。 …… “礼物贵重，又投其所好，所求不小。” 长乐手上的树枝并没有被接过。 “先说说吧，是什么事。” 长乐郑重弯身一礼，钟栐也跟着弯身。 “想请江老师……” …… “不确定性很大，你们甚至都有可能不会遇上，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会。”一直不曾开口的钟栐一双眼带着愤恨，暗暗咬牙道，“他们一定会走到最后。” 江瞳带着一点小惊讶，眼中兴味深藏，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为了能让你们成功遇上，向她体现你们的价值，这些天我会对你们进行一些集训。” 闻言，长乐猛地抬头看向江瞳。 江瞳伸手隔空点点长乐的额头，认可了长乐的想法，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她只说了决定不能更改，又没说我不能给你们作弊，不是吗？我很欣赏你们迎难而上的勇气。” 江瞳手心凭空出现一块黝黑的铁块，赫然就是当时在晶城和木皇交换而来的神秘物质。 “短时间内的实力大提升，只有武器能做到，而我手边刚好有合适你们的炼材。” …… “七言势，八言运。” 圣剑的威势暴涨，隐隐震开周围空间。 乐正心远的拦截出现在长乐脚边，与长乐擦肩而过。 “九言暗。” 长乐眉心处，白色枯木花纹浮现，大放光芒。 哗，乐正心远和秋清漪感觉眼前世界暗了下来，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彻底的一片漆黑。 …… “你们俩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吧，将默契十足的两人融合为一人……还真是天才的想法。” “这把匕首，刀刃上掺杂了神秘物质，人体接触就会影响到灵魂。钟栐，知道这把匕首的作用后，你有什么想法？” “至于你，长乐，你身上宝物已经足够，我会帮着锦上添花……” …… 已然失明，秋清漪伸手抓住乐正心远，让乐正心远气机和自己相连，不会被波及，然后便无差别释放灵魂冲击。 冲击触及长乐时，长乐眉心枯木花纹点点绿意被激活，枯木逢春，向外生长，形成一方与眉心相连的白色发冠…… 观台席上。 唐念念站起身，激动到手舞足蹈。 “东灵一族的圣物，活了？！老师绝对喜欢这个消息。” 说完，唐念念就拿起学院徽章和自家老师大谈阔谈去了。 转头看向唐念念的其他人：…… 容赫没好气地看了唐念念一眼，就转身看向江瞳，提醒道：“江师叔，东灵一族莽撞了，他们再怎么看重一个入门级天才也不该让她把圣物带来学院大比。” 言下之意，这圣物，一个入门级学员守不住。 “谢谢提醒，没事的，容赫。”江瞳笑着轻轻点头道，“这件事，我知晓。” 闻言，容赫松了口气，道：“师叔你心中有数就成。” 江瞳身后柯杨看了看容赫，又看了看江瞳，看上去有什么话想说。 江瞳注意到，回头看着柯杨，温和道：“柯杨，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下，容赫也一齐看向柯杨。 柯杨忽的一笑，那种满是信赖和阳光的笑容。 “我想着东灵一族或许是因为师姐在，才敢把圣物带来。” 之前在晶城，柯杨曾意外见到长乐和三个和她一样拥有蓝色长发的中年人交谈…… 现今关联起来，直觉告诉他，是因为江瞳的存在，东灵一族才敢如此放手一搏。 闻言，容赫一愣，然后下意识转头回看江瞳，随后很诚恳地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对此，江瞳哭笑不得。 “你们也太信任我了。” …… 三号擂台。 长乐白色发冠一出现，灵魂冲击全数被挡下，甚至…… 秋清漪脸色一白，差点站立不稳，还是乐正心远察觉不对，手上用力，才扶住秋清漪。 反噬了出招者。 “十言弱！” 长乐一剑刺破乐正心远附在身上的阴阳防护，刺中肩膀，将乐正心远钉在擂台上。 与此同时，长乐手腕上黑影延伸脱离，暴露出一把匕首，铮的一下刺入乐正心远的胸膛。 乐正心远的眼神瞬间无神下去，挣扎着的手摔回地面。 “十六言幻。” 灵魂受到影响，长乐这一手十六言轻而易举地将乐正心远拉入幻境。 “只剩下你了。” 长乐站起身，抽回剑，看向秋清漪。 秋清漪只是不急不缓开口道：“言之过早。” 话音刚落，长乐就感觉身后有东西靠近。 长乐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大脑反应力，钟栐第一时间借着黑色脉络控制长乐身体往侧边退，自长乐背部伸出黑色爪牙，拿着匕首反击。 嗡，利器两相接触，攻击者的力道大得离谱，哪怕有钟栐的支撑，长乐还是往前踉跄了两步。 这时，长乐才看清楚攻击者…… 长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乐正心远。 乐正心远眉心处一枚散发着不祥的黑色符纹，双手不自然下垂，仿佛行尸走肉。 “为了提防像你这种意外，一开始，我就给他们每人都下了一道魔纹符。” 眼下猎物败局已定，秋清漪有了兴趣解释。 “你……” 长乐见秋清漪准确无误的眼神，刚要开口，就被继续袭来的乐正心远打断。 钟栐控制着长乐的躯体，和乐正心远对打。 长乐冷眼看着秋清漪，道：“你没中言灵术。”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嗯……” 秋清漪游刃有余地操纵着乐正心远，丝毫不在乎手里的傀儡上一秒还是自己的同伴，淡声回着。 “我猜你的灵快没了。” 一语中的。 打到现在，一直主控输出的长乐不像她表现的那般轻松，已经临近极限。 长乐垂下眉眼，不语，只是集中精神配合钟栐的行动。 被魔纹操纵的乐正心远完全变成了不怕死的疯子，匕首一刀刀扎在身上毫无所觉，放弃所有防御只为伤了长乐。 没有章法，但架不住疯，长乐身上也开始染血，而且伤口处冒出诡异的黑烟，周围皮肤爬上细小的魔纹。 长乐看了伤口一眼，神情凝重。她一边招架乐正心远，一边后退拉近同秋清漪的距离。 这么明显的企图，秋清漪一眼识破，她慢慢悠悠地挪动位置，与长乐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悠闲神态犹如猫戏老鼠。 “我听说你们东灵一族身体的结构独一无二……” 秋清漪淡淡笑着，眼里是势在必得。 长乐身上的魔纹已经爬了半张脸，等魔纹爬满之时，就是长乐终生沦为她傀儡之时。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秋清漪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笑。 “是吗？” 长乐忽的停住动作，猛地朝着地面一跺脚。 青色法阵凭空出现，范围之小，仅仅笼罩住了秋清漪一人。 “你什么时候……” 突如其来的重压，没有任何防备的秋清漪猛地跪倒在地，声音之重，一块上好的膝盖大约碎了。 与此同时，钟栐朝着乐正心远刺出最后一刀。这一刀下去，乐正心远忽的软了下去，彻底没了生息。 “和你一样，我也做了第二手准备，到底是我技高一筹。” 苍晓冬释放星空神像之时，借着言灵术消隐气息的钟栐分出一部分影子同星空神像一起设下范围小不易被察觉的法阵。 仙域有符，神界有阵，阵的威力更大，但布置繁琐，容易被察觉破坏，在团队比赛里很鸡肋。 反之，一旦布置成功，对手入套，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胜利。 至于乐正心远…… 江瞳给的那把匕首能消解灵魂，一刀刀的积累，终会让乐正心远的灵魂崩溃，直接死亡。 但这是比赛，被仙域强者紧盯着的比赛，如何做到不动声色地杀人…… 那就需要算计了。 …… “想请江老师护我和钟栐的安全。” 这个要求让江瞳有些纳闷。 “你们都是莱恩学院的学生，我自会担起老师责任，护你们周全，难道……” 江瞳忽的气质一变，右眼化为纯粹的紫色，饶有兴趣地笑着。 “你们想干坏事？比如，杀人？” …… 长乐居高临下，爬满半张脸的魔纹衬得她如同一尊无悲无喜的魔神。 “你太自信了，乐正清漪。” 闻言，乐正清漪瞳孔一缩，双手撑地，死死对抗着重力。 长乐一眼看出乐正清漪的不甘和不敢置信。 “你把同伴当成工具的那一刻，我就明了你真正的身份。你们这些纯正血脉自认高人一等，这份虚伪太好认。” 钟栐重新化为人形，接过长乐手中的圣剑，搀扶住她。 没了钟栐黑影脉络的支撑，长乐全身瘫软，全身重量挂在钟栐身上，但脸上却是解脱释然的笑。 “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你，你们对我东灵一族做的事，也该你们自己尝一尝了。” 法阵突然亮起，无数紫色藤蔓从地面伸出，纷纷卷向困在中央的乐正清漪。 【莱恩学院胜】 同一时刻，山河图下了定胜负的通知。 “住手！” …… 第43章 履行约定 “住手！” 乐正家族的领队女老师面色一变，闪身上了擂台。 女老师一掌拍碎法阵，把只是片刻就已经半身没了血肉的乐正清漪捞出。 也不知怎么回事，乐正清漪根本昏不过去，只能清醒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身躯。 女老师脸色铁青，看上去就要出手亲自给长乐和钟栐两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时，长乐身边虚空划开，江瞳从中缓缓走出。 女老师脸色青了又白，抬起的手半路转头治疗乐正清漪，丹药不要钱般地往乐正清漪嘴里塞，但没有丝毫效果。 江瞳只是轻轻抬手，搭上长乐的肩膀。长乐满身的魔纹就像是寻找到了更好的宿主，疯狂顺着两者接触的地方窜上江瞳的手臂…… 乐正清漪看着，心里升起隐隐的渴望，脸上痛苦的表情都被兴奋替代。 长乐注意到乐正清漪的眼神，也不在乎对方领队老师在场，冷嘲道：“痴心妄想。” 这魔纹分明是江老师故意吸引…… 魔纹很快尽数转移到江瞳的身上，下一秒就灰飞烟灭，乐正清漪的眼神跟着僵硬。 江瞳给长乐和钟栐一人打了一道生命气息，两人很快就恢复如初。 眼见江瞳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的治疗，乐正老师感觉自己的脸被摁在了地上。 这时，乐正家族另外两位领队老师下场，两个男老师，一个看上去清雅俊逸，一个则是眉清目秀，都气质不俗，但…… “江老师，你这两位学员，我们必须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乐正家族的尊严不容践踏。” 这说出口的话冠冕堂皇得很，明明眼神紧紧盯着长乐眉心，垂涎三尺。 江瞳微微摇头道：“我不会把她们交出来。” 话音刚落，三位乐正老师发现自身周围突然出现三条黑色气息构成的巨蟒，隐隐把他们包围。 …… “江瞳你别给脸不要脸！” 眼见江瞳右眼再次化紫，露出邪性笑容又要作妖，不少仙域领队老师坐不住了，纷纷下场。 乐正家族可是有至尊坐镇的家族，还是三位乐正家族强者老师，这严重程度，和前面的侯家学员不可同日而语。 …… 若说金眸江瞳是看破虚妄的淡然包容，是光明照耀的无地自容，那么异瞳江瞳就是看穿一切的极致压迫，是面对深渊的战栗恐惧。 钟栐和长乐两人都呼吸一滞。 “身为有可能成为守护者的当事人，我可否有幸一听你们的计划？” 异瞳江瞳眼波流转，扫了一圈两人，最后眼神定格在钟栐身上。 眼神仿佛成了实质的压迫，钟栐脸色发白。长乐上前一步替钟栐挡住异瞳江瞳的眼神。 “抱歉，江老师，这件事事关东灵一族，无法告知太过详细的细节。” “好吧。” 异瞳江瞳也不气馁，仿佛这件事根本和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脱离在外的看戏人。 “所以，你们真打算这么干？” 长乐眼神一暗，深吸一口气，道：“不瞒您说，仙域如今的实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哪怕由您的庇护，也很难。” 闻言，异瞳江瞳嗤笑一声，道：“出息，不仅人都杀不了，还护不住自己。” 这话一说完，长乐沉默不语，甚至放在身侧的双手攥紧。 钟栐忍不住想要冲上前来，质问江瞳，但被长乐一把攥住手腕，警告了一眼。 此情此景，异瞳江瞳反倒笑出了声。 钟栐和长乐两人情绪一顿，抬头看了过来。 “给你个机会，把你的目标杀了或者毁了，再加上这截树枝，我不仅能护住你俩，还能帮你把那三个领队老师一起杀了。” 异瞳江瞳笑得肆意，一个残酷的条件从她嘴里说出来犹如询问一顿晚饭要吃什么一般自然。 “其余的免谈，我只接受这一个条件。别想着找她改变条件哦，我和她一心同体，她从不反对我的决定。” …… “欺负我神界无人？” 见仙域动作，容赫率先一步来到江瞳身边，对峙下场的仙域众人。 容赫下场，在其他擂台守着自家学员的文律扈和鱼鱼闪身而来，默默站在两人身后。 梅英姿也匆匆赶到，在众人身后站定，眼神死亦无悔的坚定。 站在擂台下的唐秦眼神几度挣扎，最后想到那轻拍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犹豫着迈出第一步，之后越来越顺，等他回神过来之时，人已经站在了江瞳身后。 梅英姿侧身朝着唐秦笑了笑，终于认同，唐秦先是一愣，而后释然地点了点头。 一切皆在不言中。 一直没什么交集的斯顿学院三位领队老师，三位分别头上戴着赤橙黄三色花饰的三胞胎女老师亦来到江瞳等人身边。 “感谢江老师对我斯顿学院的恩惠，我斯顿学院不会袖手旁观。” 三位温温和和的气质，却是不容置喙的举动。 观台席上甚至还有领队老师相视一眼…… “去不去？” “当然去。” 站在江瞳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唐秦、梅英姿将长乐和钟栐护在最中央。 而柯杨，他一个学员也站在了江瞳身侧，甚至还是半步上前呈保护姿态。 “谁都不能伤害师姐。” 其余的学员倒是都被夏海沫等人拦在了擂台之下，不上去添乱，至于柯杨怎么上去的…… 以他们的实力拦不住，根本拦不住，一眨眼人都上去了。 此情此景，仙域老师们人都懵了。 这么义正言辞好似他们仙域欺负人的局面最开始的起因是……江瞳用黑色气息围了乐正家族三位老师吧？？？ 仙域强者看着江瞳这恐怖的凝聚力暗自心惊。 无形之中，江瞳竟成了学院大比里神界一方的领袖。 异瞳江瞳自己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神界众人，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倒是学会了柳煜那一套……” 异瞳江瞳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离得最近的柯杨听清，那话里掩藏的孤寂就算是大脑运作缓慢的柯杨也有想要转身拥抱住江瞳的一瞬间冲动。 你，是谁？还有…… 柯杨握着双剑的手用力，青筋隐隐浮现。 柳煜是谁？ …… 长乐和钟栐离开后，异瞳江瞳窝在躺椅沙发怀抱里，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沙发扶手。 【你故意的。】 温和的熟悉嗓音在脑海里响起。 能不熟悉？自己的嗓音。 “啊，你知道不就成了，不用再跟我确定一遍。”异瞳江瞳停下手上动作，随意说道。 【你想试探仙域其实还有其他方法……】 脑海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异瞳江瞳打断道：“仙域明显有问题，时间怎么能浪费到无关痛痒的地方，以身入局这方法最直接了当。” 【……】 脑海里安静一会儿，就再次响起来，一针见血。 【也最不会牵涉到其他人。】 闻言，异瞳江瞳沉默下来，随后抬眸嗤笑道：“有一个完全熟悉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也不是什么好事。” …… “我，江瞳，今日倒是承蒙大家的关照，不过大家也不用这么正经，就算他们一起上，在我手里也讨不了好。” 异瞳江瞳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江师叔这话说得……”容赫十分不赞同地摇头道，“我相信师叔完全不惧仙域，但师叔是师叔，我是我，和师叔站在一起，就是我的态度。” “我会尽快成长起来，为师姐遮风挡雨，不再为这些事情烦忧。”柯杨郑重其事地跟着表态道。 氛围到这，热血得让当事人江瞳无语。眼见其他人也打算跟风，江瞳先一步说道：“心意我都收到了，但现在嘛，先请大家做个见证。” 江瞳眼眸一转，看向早已经脸色难看却迟迟不敢动作的仙域众人。 “我记得我说过了吧……” 下一秒，江瞳消失在原地，直接出现在两位乐正男老师身前，手腕处虚空截断，一双手已经分别一只手点在一人眉心处。 “不许打学员主意。” 对必死之人的淡漠无情。 被江瞳遗漏在一旁的乐正女老师翻手取出一张符纹激发。 一股恐怖的意志降临。 江瞳抬头，霎那间虚空凝结，那股意志停滞在原地，不得前进，包括擂台上的所有人一时间动弹不得。 江瞳眉心处，一枚虚空刻印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刻印，真正的皇级实力！ 都说刻印要匹配觉醒级别的身体强度才能发挥出真正皇级实力，但无人会质疑江瞳……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你们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听劝，非要惹怒我呢。” 江瞳手指生出黑色气息缠绕而上。 绝对的实力面前，无法反抗，两位老师顷刻间化为白骨。 而那位乐正女老师直接被虚空拉入，绞杀，渣都不剩。 在场人，尤其是神界众人，都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吞了口水。 当年让江瞳名声大噪的并非虚空之术……那么问题来了，江瞳的实力真的仅限于皇级吗？ “若是不满我的举动，想讨回公道，我随时奉陪。” 异瞳江瞳留下这句话，就朝身侧一划，虚空打开。 “感谢各位今日站出来，有时间再聚。唐秦，梅英姿，你们带着剩下的学员回来，我和柯杨先走一步。” 等江瞳离开，第五轮比赛全部结束。 看不见外界发生了什么的其他擂台上的学员看着三号擂台一水的老师，神界和仙域都有，人都有些发愣。 【请无关人员尽快下场】 山河图发出警告。 仙域老师愤愤下台，顺道带走了被吓得不轻的乐正清漪。 跟着自家老师离开的长乐和钟栐知道，乐正清漪就算活下去，也已经毁了。 那座法阵，加了魔杀一族的黑羽蛇王毒，此毒潜伏经脉之中，运功就会痛苦万分，无药可解。 如此才判定她们…… 【约定已成，恭喜你们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学院徽章里一条来自江瞳的信息。 成功。 “还好，没有失误。”苍晓冬跟在长乐和钟栐身侧，感慨道。 童心上手抱住长乐的手臂，娇声道：“超级帅哦，队长。” 鱼白则是很纯粹干净的一个笑容，道：“恭喜。” 钟栐放缓神色，眉眼染上温柔，道：“得偿所愿。” 当然，成功还离不开这群一直理解并坚定支持着自己的队友。 向来清清冷冷的长乐绽放出一个由心喜悦的笑容。 “嗯，谢谢你们。” …… 恩施学院还有容赫率领的那一队还未上场，还要继续等待。唐秦和梅英姿打过招呼之后，就按照江瞳所说带着学员回宿舍。 唐秦让梅英姿带着学员先走，而自己主动找上落在队伍最后面的长乐和钟栐。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唐秦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仿佛一个背着荆条的赎罪者，而不是一个一念级别的前辈老师。 “当年那场学院大比是我率队，也是因为我的无能才导致……那样的后果。” 在莱恩学院时，再次见到东灵一族的学员，唐秦其实是欣喜的。 而晶城之后，唐秦就发现长乐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自己，那时唐秦就猜到长乐已经知道那场悲剧的前因后果了。 三千年前，他，唐秦，带领着东灵一族新一代天才人物…… 在乐正家族的手下，惨败！ 东灵一族被喻为上天的宠儿，其独特的身体结构天生能领驭天地之灵。 乐正家族那位天才感了兴趣，在获胜之后…… 东灵一族嗓子被夺，眼睛被毁，守护东灵一族的魔杀族人当场死亡，而他也因为奋起反抗，重伤，差点死在来钰城。 上天赋予的独特在毁掉之后，几乎无法恢复。而他…… 实力也从觉醒级别实力跌到一念级别，再不得寸进。 唐秦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方琉璃盒，盒中五颗青灵珠。 “这个，可以帮我交给长苓吗？就当帮帮老师。” …… 长乐沉默地看着递到身前的琉璃盒。 盒中的青灵珠散发着悠悠青色气息，却被琉璃盒封锁着气息，不得外溢。 很眼熟，长乐记得自己两百年前在族地里见到过一个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将这个递给长苓…… 原来那个人是唐秦。 “来，收着，不够的话，我再去求求江老师再要些，总能治好长苓。”唐秦见长乐迟迟不接，又往前递了递，继续道。 在江瞳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前，青灵珠有多珍贵，多抢手，众所周知。 而那时，唐秦就整整收集了五颗…… 恐怕代价是倾家荡产。 “原来唐老师就是那个常去见姑姑的神秘人。”长乐露出一丝笑，却苦涩居多，她道，“苓姑姑她没有接受，我也不会替她接下。” 长乐也眼见着长苓拒绝了神秘人。 “老师，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是个无底洞。这五颗青灵珠，我不会要。” …… 长乐伸手将琉璃盒推了回去，道：“不瞒唐老师，我确实恨过你。” 东灵一族生来就能言出法随的天才啊，一族强盛的希望，就这么毁了。 不止她，当时多少东灵族族人都恨过长苓口中那位要带着她去见识更宽广天地的老师。 恨过你。 一句话把唐秦整个人的精气神给打散了，他拿着琉璃盒的手跟着颤抖。 “是我无能，我连自己门下的学生都护不住……” 唐秦很用力很用力地捏着琉璃盒，却止不住手臂的颤抖。 见此，长乐终于明白唐秦带给自己的违和感源自于什么了。 明明在长苓姑姑口中同样是天才，同样光芒四射的老师，却格外的谨小慎微，生怕招惹，一副窝囊的样子。 原来如此…… 三千年前的那一场比赛毁掉的何止一个天才学员的傲骨和前途。 但…… “唐老师，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在这心性这一方面，你真的不如苓姑姑。言灵术不能修炼，苓姑姑就去学习其他灵术，没有放弃自己，而你呢……” 长乐声音清冷，也如一剂重鼓，猛敲着唐秦的心防。 “你的伤势明显比苓姑姑轻，这五颗青灵珠完全足够你的神体恢复，等你恢复实力，甚至更上一层楼，想要为苓姑姑讨回公道或者治疗怎么都比我们这些入门级容易。” “结果你选择了自甘堕落。” 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唐秦整个人站在原地懵掉。 “我早就不恨你了，唐老师。” 长乐伸手为唐秦扶住琉璃盒，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悲悯。 “在江老师身上我看到了，当人拥有强悍实力时，一切才皆有可能，让敌人低头，忍气吞声，或者是弥补遗憾……” “技不如人才是原罪。” “虽然我的天赋永远也赶不上苓姑姑，但我会在变强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这样才能帮到苓姑姑，帮到我的族群。” 说完这些话，长乐松开手，歉意一鞠躬，就拉着钟栐跟上前面的队伍。 …… 不远处队伍。 宋诗雅见长乐和钟栐归队，悄悄靠近夏海沫，道：“唐老师状态不对。” 就这么看过去，人又哭又笑的，状态令人堪忧。 闻言，夏海沫果断朝身后看了一眼，根本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举动，随后回头，随意道：“他状态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劲，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夏海沫和自己打哈哈的宋诗雅：…… “说人话。”宋诗雅没好气道。 “你这么关心唐老师干嘛？”夏海沫也没好气地回道。 “江老师很关心。” 这下，夏海沫倒是高看了宋诗雅一眼，道：“你也看出来了？” “废话。” “本来有江姨的存在，不求他低调，别太张扬就成，结果他倒好，面对谁都没底气。”夏海沫压低声音道，“江姨的善良面太温柔，事事关心，但不忍出言伤自家人，而能怼人的残忍面根本不屑于管这种事，才让他抱着这心态到了现在。” 说完，夏海沫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早该这样，受受刺激有利于身心健康。” 宋诗雅：…… “你们恩施学院还真是个妙人聚集地。” “放心，你以后也会是妙人之一。” “……” 第44章 极致的神体建构 北面宿舍区，莱恩学院第一小队别墅，柯杨房间里。 江瞳右眸依旧是深紫色，她留下一句…… “等着，等不急就修炼，很快回来。” 就再次划开虚空，离开了。 …… 学院大比之前，莱恩学院。 巫慈仁带着江瞳一路从囚禁虚空走出来。 在江瞳离开之前，巫慈仁冷不丁说了一句。 “血皇让凤皇转述一句话给你，如今的你总可以放开手，大开杀戒了吧？” 闻言，江瞳停下划开虚空的动作，转身回眸，摇了摇头。 “这句话没有转述给我的必要，血皇那老头估计是气狠了，故意恶心凤皇。” 巫慈仁没有顺着江瞳的话题继续往下。 “那你会吗？大开杀戒。” 江瞳笑着回答。 “我只能保证，她，不会动神界。” …… 黝黑的虚空之中，唯有一小块空间平静，无虚空的磨损绞杀。 而异瞳江瞳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汹涌的虚空之中，毫发无损。 空间里，五位仙域强者，五位近乎皇级的强者。每个人之间隐隐有着符纹联系，让他们身上的气势比之皇级还要强大，无限接近于帝级。 此时，五位仙域强者脸上神情凝重，彼此交谈着。 “头一次，传送禁术失效。” “我们联手一击也只是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看不见外界。” “我们终究不是真正的至尊级。” “入门级领悟刻印，囚禁我等，到底是什么在支撑她的刻印消耗。” “一个可能，她刻印领悟到了全新境界，另一个可能，她有特殊方式支撑……” “都不是什么好事。” 一阵沉默。 “尽力破开，我们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知至尊。” 一道邪性的女声突兀响起。 “啊，必须告知至尊？起码有命才对。” “出来！装神弄鬼。” 相比仙域五位强者被戏耍的愤怒，从虚空中显现的异瞳江瞳则是满满的嘲弄。 “我不记得在来钰城见过你们。” 这种事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你们仙域可真是有种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主动违反两界制定下来的规定。” 神界和仙域制定的学院大比规定明确规定了两方除了领队老师之外的强者都不得再入来钰城。 如今，仙域明晃晃把规定视为无物，这熟稔程度……也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已经开始违反。 “杀了你，就不会有人知道。” 五位强者身上气机越发强盛。 “杀我？”江瞳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道，“你们还不配。” …… 柯杨房间里。 柯杨上了床，盘膝而坐，却没有在修炼，而是抬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 画着画着，柯杨自己都会傻傻笑起来。 他在思念江瞳，他在描绘江瞳。 但柯杨一想到江瞳在擂台上念叨的那个名字，又整个人耷拉下来。 纯恋爱脑一个，情绪变化都离不开江瞳。 突然，虚空通道浮现，异瞳江瞳从中出现。 江瞳身上透出一丝血腥气息，柯杨嗅到，正准备起身，又被江瞳带有戾气看过来的冰冷一眼钉在原地。 面对近乎帝级的对手，江瞳也要全力以赴，气势全开。处理完就匆匆回来，江瞳还来不及调整，如此气势下，仅仅入门级的柯杨毫无反抗之力，身体下意识僵硬，无法动弹。 这一刻，柯杨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顶尖强者和自身的区别，他有种感觉，江瞳这个级别的强者若是想杀了他，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 见柯杨僵在原地，异瞳江瞳无奈地闭上眼，伸手抚上额头。 “形势不容乐观，你来和他聊。” 说完，江瞳再次睁开眼，眼眸中的紫色完全褪去，一身气势收敛，再次气质温和，如清风拂面。 柯杨想要起身，身体还不听使唤，晃晃悠悠。 江瞳立马走上前，轻轻扶住柯杨的肩膀，那样的眼含悲悯，带着担心忧愁。她设下几道屏蔽灵术，开口道：“你虽领悟了刻印，但神体还未建构，支撑不起刻印的消耗，那枚刻印最主要的作用还是震慑你那特殊的灵。” 闻言，柯杨摇了摇头，身体还是发软，艰难开口道：“瞳瞳，你没事吧？” 江瞳听了一愣，没有料想到柯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关心自己，心里泛起丝丝甜蜜，又因这心绪的变化更加开心。 前几个世界空了的心终于被填满，会因为爱而波动，由此才是最完整的她…… 江瞳忍不住拥抱柯杨，满心欢喜道：“我的能力你也清楚，怎么会有事。” 这般主动，还如此喜悦，柯杨懵了一下，手忙脚乱，感觉自己的手此刻放哪都不合适。 “我还是太弱了，我想站在你身边，能帮上你。” 柯杨本因为江瞳开心而开心，可一想到自己刚刚的等待又开始低落，像只失落小狗，耳朵都耷拉着。 “要不我别参加学院大比了，尽快跨入知意级别？” 柯杨自觉自己想了一个绝佳的法子，眼睛一亮，又开始摇尾巴了。 闻言，江瞳哭笑不得，她抽出手，捏上柯杨的脸颊，道：“你的队友怎么办？” “还是……瞳，瞳……更……重要。” 被捏脸的柯杨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江瞳无奈地笑了，改捏为捧，说道：“我的想法也是这个，但不用这么偏激，学院大比还是要继续参加。” 柯杨：？ 柯杨已经听不懂了。 “笨蛋小狗。”江瞳笑骂道，“你也就战斗的时候智商上线。” 柯杨：？？ 不明所以的柯杨愣愣点头回应道：“嗯。” 江瞳忍不住掩嘴而笑，随后离开柯杨的怀抱，拉着柯杨的手在柯杨身侧坐下。 柯杨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猛地一把拉过江瞳，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许江瞳离开。 还是接下来的事情更重要，江瞳在心里叹了口气，就不再纠结柯杨倔驴一般的“占有欲”。 “仙域有问题，你必须短时间内提升到皇级。” 柯杨眨巴眼，静等江瞳下言。 “众神之林里有一间石屋能加速时间。” 那间石屋是域外来物，确实能加速时间，但它的能源耗尽后，神界强者怎么都找不到与它匹配的能源，就成了一个如同鸡肋一般的收藏品。 斩杀神界一位王级之后，这石屋成了江瞳的战利品。 在下界之时，江瞳也闲来无事研究过，如今虚空刻印一朝领悟后，江瞳忽的有了明悟——知晓石屋的能源是什么。 “小家伙，你运气很好，那间石屋目前只有我能让其运作。” …… 梅英姿和唐秦带着学员回来了。 江瞳出面，直言自己需要闭关，让梅英姿和唐秦管理学生。 学院大比期间，领队老师闭关是常态，更何况江瞳刚领悟刻印继续巩固实力，梅英姿和唐秦应下。 柯杨也趁机在房门前挂了一个闭关的牌子，禁止打扰。 安排好事情之后，江瞳回了房间，用虚空将隔壁房间的柯杨拉走，随后自己也迈步进入虚空。 …… 虚空之地，混乱的虚空物质交织，碾压纠缠，创造极致破坏力。 立于石屋之上的倩影，右手掌间青黑两色气息流转，她猛地一拳轰出，身前虚空毁灭。 毁灭处一片澄澈，透出一股古老亘古的气息，那气息让人战栗，让人望之不可及，仿佛是另一个生命层次的存在。 毁灭的虚空就要缝合，倩影眉心位置虚空刻印亮起，硬生生阻止了虚空愈合。 亘古的气息一点点透出，被石屋吸收。石屋内的时间终于和外界有了差距，1：10的流速。 倩影闭眼感受着，随后皱眉。她再次轰出几拳，直到脸色开始发白才停下。 周围整整九个孔洞，石屋疯狂吸收，时间流速越来越快，最后定格在1：3600。 倩影已然满意，慢慢盘膝坐下，继续稳定孔洞，同时往石屋内灌输青色气息。 …… 石屋内，柯杨闭着双眼，盘膝而坐。 柯杨眉心灵魂刻印浮现，放开对自身灵的控制…… 一瞬间，生命气息前仆后继地扑向柯杨，柯杨的灵立马伸出无形的小手疯狂抓取，来者不拒。 “不用压制自己，我有方法封印你的实力，不被山河图和榜单发现。” 柯杨脑海里浮现各种神体建构，一一研究，透析本质。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柯杨时而皱眉，时而惊喜。 一遍略过一百零八位强者的神体建构，各有特色，尤其四位王级强者，建构根基尤其稳固强大，短时间内无法参透。 柯杨算是明白了江瞳的叮嘱…… “每一次实力的提升，都可以重塑一次神体建构，很多人便不在乎建构如何，只要能赶紧踏入下一层级就行。实则不然，第一次建构的根基是重中之重，它决定了你以后实力的上限。” 柯杨将其他一百零四位强者的建构推到一边，主攻四位王级强者的神体建构。 “因为你灵的特殊性，我先给了你刻印方面的教导，让你先拥有对灵的绝对掌握力，如此你才能在跨入知意级别不受灵的干扰，肆意进行神体建构。” “神体建构的方法，郭海寂老师应当已经教过你，我不再赘述。” “说来，你身为郭海寂的学生，有一次机会前去莱恩学院的图书馆，观摩其他强者的神体建构。我的众神之林虽然数量比不上莱恩学院，但那四位王级就足以弥补。” 诡异莫测的虚幻世界，极致冰冷的风雪世界，飞起凤凰的火焰世界，漆黑如墨的阴影世界，越是研究，柯杨就越是迷醉于这些神体建构的完美之处。 但，见识过江瞳那青黑两色天际最为纯粹的美，柯杨总觉得这些世界还不够完美。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受。 “神体建构一定要遵循自己的感觉，往着最完美的感受去创造。这样的建构或许到最后还是不够完美，但绝对是最适合你自己的。” 柯杨翻手取出一小块灵魂碎片，贴上眉心…… “我其实也有神体建构，只是因为囚神链的缘故，永远被束缚在了建构的进程上。” “所以我尝试了千年，将这建构推演到了极致，它很强大，哪怕它只是一个半成品，我也能凭着半步知意级别成为皇级。” “我体质特殊，而你的灵也特殊，说不定你可以复刻。” 一方血色世界，却带有尖锐感，随后又是一方血色世界，但这一次带着的是寒冰……各色属性，几乎应有尽有。 脱离世界，远离世界，一方方世界原来只是一滴滴血液，一沙一世界的说法在此刻具象化。 血液汇聚在一起，由青黑两色气息连结，破灭，又再次新生，无尽的轮回。 所以江瞳不是构建一个世界，而是…… 柯杨突然意识到当初下界那个森罗万象的世界幻境只是江瞳对世界领悟的一个简单写照。 万千世界！ “按照我最完整的推演，等我达到知意级别，世界的血液本质会褪去，化为真正的属性世界，每跃迁一级，就转化越多，当血液世界全数转化之时，便是我打破神阶界限之时。” 江瞳的声音从灵魂碎片里传出。轻柔的声音引导着柯杨的思绪。 太大胆，也太疯狂，这样的建构…… “一滴血液便是一个世界，每一滴血液亦可毁灭和再生，而我拥有的魔族血统能让我施展燃血秘术代替灵的使用。如此，燃一滴血便是一方世界之力，哪怕我只是一个半步知意也足以支撑刻印的消耗。” 但也强得可怕，完美得可怕！ 谁说这千万宇宙只能拥有一方世界！ 从一开始就被江瞳引导着理解万千世界概念的柯杨这一瞬间终于明悟，对世界的理解彻底脱离了神界普罗大众所熟知的常规。 “如今，你已经理解我的神体建构，想来你见过这样的建构就再也瞧不上其他。” 是这样的。 柯杨默默赞同，渐渐痴迷于这完美的万千世界。 “去尝试吧，哪怕只是复刻十分之一，你也就有了同级无敌的可能性。” …… 石屋之上，一天已经过去，而石屋内十年早已过去。 江瞳一直关注着石屋的动静，知晓柯杨十年过去都还没开始神体的建构。 十年，已经是柯杨修炼到现今四分之一的人生。 “你果然选择了最难的神体建构。”江瞳睁开眼，对着无尽虚空，自语道，“下界人族悟性几乎是神界已知种族中最高的，或许你真有可能复刻……” 说完，江瞳叹息一声。 “和仙域至尊，必有一战。” 忽然。 【宿主。】 江瞳微微一笑。 【你吸收完了？】 【吸收完了！感觉自己变得好强！】 听语气，江瞳都能感受到系统的手舞足蹈。 只是一点她不需要的小恩小惠，高兴成这样，本性倒也还是单纯。 【以后宿主要用这能力尽管喊我，当然了，也希望宿主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也多多考虑我。】 系统苍蝇搓手。 【会考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