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道士》 第1页 [穿越重生] 《娘子是道士》作者:红刺北【完结】 本文简介: 六岁时梁清洛串通云游路过京城的大师,让其收自己为弟子,从此销声匿迹。十年后回京,却被人误认为孪生妹妹。面对各路欺负自己妹妹的人,她可不会手软。不过京城的美人未免太迷人眼了,梁清洛挥了挥不存在的拂尘,神神叨叨道:「无上天尊!」 食用指南: 1.1v1 2.架空歷史废,勿考据。 3.喜欢你就收藏一个呗~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清洛,裴允初 ┃ 配角:秦灵,谭斌,贺平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施主跟我走吧! 第一章 秋意正浓, 京城出来游玩的贵人也多了起来。街上人流如织, 一下车紫叶就小心地护住自己的主子, 今个主子和几位贵女约在福园楼茶会, 万不能让人冲撞了。 秦灵用面纱遮住了脸, 奈何天转凉, 微风拂过, 曼妙轻盈的身材挡也挡不住。酒楼里吃饭的人是一阵惊唿,纷纷感嘆仙人之姿。 「她就是秦家小女儿吧!」 「看她面纱上的海棠花就知道了。」 「不知道将来会便宜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那位!」 …… 不理会身后的议论, 秦灵缓步走上二楼。还未推开门,只听一阵娇笑传来。 「呀,我们的大才女来了!」一见秦灵, 离门最近的一位着青白纱裙的女子便捂着嘴打趣道。 秦灵取下面纱交给紫叶, 款款坐下,「姐姐莫取笑灵儿, 不过虚名而已。」 丁杏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脸上却笑意满满, 抬手倒了杯酒, 道:「福园楼新出得梨花酒, 妹妹尝尝。」 这福园楼是五年前开得, 听说不止是京城,但凡繁华一点的地方都有这酒楼。菜是一绝,酒更是让人流连, 装饰也雅致, 还有专门供女子喝的甜酒。达官贵人都爱来这,自然价格是普通人不能想像的。 不过福园楼为了吸引客人,每逢初三,十五便打折。不少书生喜爱这的环境,趁此时机请上一些朋友喝点好酒,吟诗作对,倒也成了风气,福园楼干脆将这两天定了诗会节。 九月团脐十月尖,持螯饮酒菊花天。这福园楼专门运来阳澄湖的大闸蟹供客人品尝,秦灵她们自然不愿错过。几位小姐从府邸专门来倒也不全是为了吃蟹,联络感情为主。 现今天下太平,贵人小姐们说不上醉生梦死,但也喜欢出来逛逛。 待小二把蟹呈上来,秦灵笑着对丁杏说:「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这次让妹妹来请吧。」 之前丁杏说了她请,着实肉疼了许久。正当季的蟹又是福园楼出的,价格高的她一个深闺女子也是吃不消的。秦灵突然说请,当下丁杏脸上就好看了几分。 「这,怎么好意思。」 「就当妹妹赔罪,姐姐们别推辞了。」秦灵对着几人柔柔笑道。 看着丁杏笑意立马挂上了嘴角,站在一旁的紫叶不屑地垂下眼:这等人怎么能和小姐并称才女。 「前些日子听说梁清素病了。」其中一个紫衣女子边夹起蟹肉边说道。 秦灵还未开口问,丁杏便嗤笑一声,说道:「她?还不是因为那日的事。要是我,也装病躲在家不出来。」 「哪日?」秦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意问道。 「那日你陪大公主去了长经观,梁清素便趁机向贺主事表达爱慕之意,结果当场被拒了。」丁杏撇了撇嘴,又笑道:「京城谁不知道贺主事喜欢我们灵儿,就梁清素那种长得还可以,脑子空空的人有什么用。」 京城贵女鲜少有长相无盐之人,但要论绝色,非秦家和梁家的女儿不可。秦家小女秦灵冰肌玉骨,美目流盼,加之才气逼人,自有一股轻灵气。梁清素与秦灵才貌双全不同,她空有一张皮囊,行事鲁莽,却又胆小怕事。是以京城的公子贵女们对两者态度完全不一样。 几人吃着蟹肉,喝着加了姜丝的茶,谈谈女儿间的小事,却也惬意。 「我们去红脂斋看看胭脂,如何?」丁杏提议道。 秦灵颔首:「正好,我买去送人。」 接过紫叶的面纱,几人带起一阵香风款款往楼下走去。 丁杏眼尖,看见柜檯熟悉的身影,快步上前,后面秦灵等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梁清洛刚回京,十年过去,京城虽谈不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也让她感到陌生许久。 不愿待在府里,她干脆找藉口买东西出来看看。正提着两壶酒打算付钱走人,就被堵住了。 「哟,清素妹妹这是病好了?」丁杏上下打量着梁清洛,见她手里提着酒,捂着嘴笑道:「妹妹,你这,莫不是要借酒消愁?」 话音刚落,秦灵后面几位小姐也吃吃笑了起来。 梁清洛在外十年鲜少和这种娇娇女打交道,又听青衣女子嘲讽自家妹妹,心下顿时不开心。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再怎么也轮不到外人评判。 眼睛轻轻带过丁杏的脸,梁清洛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姑娘,你长得这副丑模样突然凑到我面前,吓住我了。」 丁杏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路过的客人先笑出了声,柜檯的掌柜也低下头强忍笑意。 梁清洛比之丁杏高半个头,气势上就赢了好几分,更别提相貌了。
第2页 两人皆未带面纱,而且今天梁清素不知道为什么总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丁杏脸涨得通红,想出口反驳,但两人比起来,梁清素要说她丑,丁杏也只能承认。 「清素,你怎生如此无礼!快向杏姐姐道歉。」秦灵一开口就是训斥,轻灵甜脆的声音让人生不出厌烦。 丁杏又得意起来,秦灵不仅相貌不逊于梁清素,才智更是她远远不能及的。看梁清素这下怎么下台。 暼了眼一袭蓝翠烟衫的面纱女,梁清洛想起在茶楼听的传闻,便知这位是谁,不过…… 「我无不无礼关你何事,你是我娘?」梁清洛懒散地靠在柜檯上,「你们闲,我可不闲,可否让让?」 秦灵万万没想到梁清素如此粗暴,以往她们说话总在言语间藏刀,现在梁清素竟直接亮出了刀。 「你,大胆!」紫叶激动地指着梁清洛。 梁清洛把左手拎的一壶酒放到右手,「啪」的一声打掉指着她脸的手,以众人看不清的速度踹倒紫叶。缓缓穿过丁杏和秦灵之间,在穿出之前侧头对着秦灵说了句话,秦灵面纱下脸色一变。 等众人回神,梁清洛早已扬长而去。 「无上天尊!」仿佛手里真的有拂尘,梁清洛挥了挥左手,长嘆一声:「贫道真是太残忍了。」 一回府,府里的下人就连忙让梁清洛去见夫人。把酒交给下人让他放好,梁清洛大步走向雅兰院。 「娘,我回来了。」一推开门,梁清洛就喊道。 「你这孩子!」梁夫人看着自己十年未见的女儿,想训导又捨不得,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去哪玩了?」 「哦,我去福园楼吃东西了。」扶了扶梁母头上歪了的髮簪,梁清洛开口说道。 「福园楼?那经常有各家小姐去,看见你说不定会认成素儿呢!」梁夫人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慈爱道:「以后你要和她们多相处相处。」 梁清洛心虚地回想了刚才自己干得事,默默地不说话了。 「素儿被我们宠坏了,行事鲁莽,洛儿你回来照顾点妹妹。」梁夫人想起二女儿头就有些疼,梁家人丁不旺,除去这对女儿,就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不像其他府女儿上头有哥哥护着。 「哦。」 「走吧,去看看素儿。」 梁清洛前几天一回来,就听说梁清素病了。看了几次,没什么事也就不担心了,不过是求爱不成。 摸了摸下巴,梁清洛想着什么时候见见那个姓贺……还是何的。敢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妹妹,她一定让他面子里子全没了。毕竟在这个世界,和她有关系的就这么几个人。 沿着雅兰院往西走去是洛阁和素阁,就是梁清洛和梁清素住的地方,两人径直往素阁走去。 「你那院子,娘种了几株红叶碧桃,等来年开花好看的紧。」梁夫人笑盈盈地指着从墙里伸出的枝干说道。 「那种桃子不好吃。」梁清洛遗憾地砸砸嘴。 梁夫人未曾料想女儿直接联想到桃子上去了,嗔道:「你呀,桃子买就是了,府里还缺这点银子吗?」 「哦。」 其实梁清洛是想起了在江南那边偷过的水蜜桃,又甜水又多,好吃! 虽然她师父当年把她带出了京城,但才一年就把她给扔到某个道观,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梁清洛乐得自在,干脆拎着小包裹也浪迹江湖去了。后来还在江南一处道观碰上了,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第二章 梁清素看着和自己模样相似的姐姐, 内心说不出的怪异。六岁之前的事她只能记得隐隐绰绰, 现下姐姐突然出现, 也没有旁人认为的亲昵。更何况…… 姐姐虽然在娘亲面前看着温和亲人, 实际上对她却冷淡的要命。 不得不说, 梁清素有着小动物般的本能。不然这么多年, 虽落个鲁莽的性子, 却也终究没出过什么大事。 也就是前些日子被怂恿昏了头,少女情意蒙了心,才干了件荒唐事。 「娘, 素儿没多大事了。」起身扶着梁夫人坐下,梁清素连忙说道。 梁夫人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女儿,心肝都在疼, 当下不忿道:「不过是个主事, 素儿,以后让你爹爹给你相个好的!」 这就是气话了, 谁不知道主事是暂时的, 贺家的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大点官。 梁清洛算知道妹妹性子像谁了, 不过梁夫人有梁尚书护着, 这才没显现出来。 咳了一声, 梁清洛开口道:「娘, 该用晚膳了。」 梁夫人这才不说了,拉着一双女儿,亲热道:「你们爹应该回来了, 洛儿有空多陪陪你爹, 也别成天出去玩了。」 「哦。」梁清洛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梁家就只有梁夫人这么一个女主子,也是梁夫人肚皮争气,生下了儿子。不然外面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虽然还是有风言风语。 但也多是羡慕嫉妒,梁夫人是长得好,可总有嫩的美人啊。偏偏梁尚书只容得下一个。一些夫人还暗里打听这梁夫人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得梁尚书眼里只有一人。 进了厅堂,梁尚书已经在等着。梁夫人带着女儿迎了上去,「老爷,杨儿呢?」 今天是休沐,谭府那边来邀,梁尚书干脆带着儿子一起去了。 「杨儿留在谭府过夜,他和谭家几个小
第3页 的玩得好。」梁尚书指了指左侧的位子示意梁清洛在那。 梁家一向不搞大派头,晚膳简单的很,下人把菜呈了上来就下去了,也没留人服侍。 「这几天在京城看了看,怎么样?」梁尚书问道。 虽然是儒士出身,梁尚书却和普通人不一样,没什么大的规矩,也不兴食不言寝不语那套。 梁清洛点头,「不错,很稳定。」只是暗地下怎样就不知道了。 梁夫人没听出父女俩话里的含义,只当是太久未见,正常的问话。转头和一旁的梁清素说说笑笑 ,偶尔给三人夹个菜。 「今天,你谭叔问起你了,说是让你去玩。」梁尚书顺嘴说道。 「哦。」 谭家是随太.祖打下整个大启王朝的老牌武将,这几代也是能人辈出。梁家和其中一个支脉交情颇深,说是支脉,现在气势却不逊与主家,好在谭家一心为国也不在乎这些。 梁清洛心里有点犯嘀咕:当初还不就是谭叔把自己给逼得去当了道士。 「谭家有什么好玩的,一群人都凶神恶煞的!」梁清素在一旁嘟囔道。 梁尚书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女儿,没说话。 梁清素却吓得低头扒饭,她怕死了自己父亲,听母亲说自己当初年幼还特别喜欢缠着他。老实说来梁尚书基本没把怒火摆在脸上过,可自她懂事以来就怕,就好像莫名怕这个刚来的孪生姐姐一样。 刚想着就拿眼瞟了一下对面的姐姐,结果就看见她沖自己一笑,顿时吓得喉咙里的饭卡在那上下不得。 妹妹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皮囊,梁清洛心想。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擦了擦嘴,说:「爹,娘,贫道吃饱了,先去休息了。」 留下一干凌乱的梁家人。 「这,洛儿怕是习惯了道观的生活,一时改不回来。」梁夫人解释道,俨然忘了之前回府梁清洛说得是「我」。 梁尚书眉头跳了跳,却是不信,但也没戳穿。 洛阁只有一个掌灯的婢女,之前的一些人梁清洛全让散了,说是不喜欢人多。 「下去歇息吧。」进门之前,梁清洛让婢女退下。 慢悠悠地走进房间,看见桌上的东西,梁清洛先是倒了杯冷茶喝,才拿到手里看了起来。 半响,梁清洛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查查贺家。」 一道沙哑的声音低低应道,房内再无任何动静…… 梁家大女儿回来没有在京城掀起任何波澜,倒是一个消息在贵妇们之间流传。 梁家的女儿梁清素求爱不成,把怒火撒在第一才女身上,在福园楼对秦灵破口大骂,还打伤了她的婢女,只因为对方喜欢秦灵不喜欢她。 「听说你拒绝了梁小姐。」谭斌促狭地看着贺平峰。 若是有女子在这,定会尖叫。京城有名的几位俊美公子全坐在这小小的一间雅间中,更别提窗户旁的那位。 贺平峰脸上并不好看,在想起那抹清冷空灵的身影才稍稍轻松一点。不耐烦道:「你来就是为了提她吗?」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谭斌摸了摸鼻樑,自讨个没趣。 谭斌是主脉的嫡长孙,和梁家并不熟悉,秦家又是和他家一样是武官出身,是以他对秦灵感觉更好。 这次几人相聚除开谈一些事,也多少出来放松放松,一年前五皇子下马,到现在才收尾成功。 「允初,你在想什么呢?」谭斌总是闲不住,见人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忍不住去骚扰。 听见自己的名字,靠窗外的青年这才转头回来。 明明色如春晓,却偏偏清淡出尘,透过窗户的几缕阳光照在脸庞,整个人如玉般,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小的酒杯,连普通的白瓷杯都衬的好看了几分。 再加上闻名于天下的才华。当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殿下有意拉拢王家。」清冽的声音缓缓从那薄唇吐出。 几人瞬间被带走了思路,纷纷讨论起来,谭斌暗暗唾弃自己,允初除了想这些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儿女私情? 见众人不再关注自己,裴允初轻轻松了口气,刚刚听到那个名字,自己不禁回想起前些日子在城外发生的事…… 「姐,你找我。」梁清素怯怯地站在离梁清洛一米远处问道。 「哦,我是想跟你说个事。那天有几个女的把我认成了你,然后我就把她们给骂了,然后还打了一个奴婢。」梁清洛漫不经心道。 梁清素有种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地问:「她们是,是谁啊?」 「哦,有个女的长得挺好看的。好像叫……」 梁清素心已经沉下去了。 「秦什么的。」 「是,是吗?」这下自己的名声全毁了,梁清素这些年最不想碰到的世女就是秦灵,她觉得她不像表面那么好说话。 每次哪个人惹了秦灵,或者在背地里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最后总会倒霉。这次姐直接踩到她头上去了,指不定出什么事。 「放心,过段时间京城就会知道梁家大女儿回来了,不会再误会你的。」 梁清素并没有被安慰到,急道:「秦,秦灵不是好人!」 诧异地看着自己呆头呆脑的妹妹,梁清洛笑道:「你也不傻嘛!」 「你,你……我回去了!」梁清素脸都黑了,外人说自己空有美貌,没有脑子也就算了,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也这么认为。
第4页 梁清素越想越委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蠢了,连刚回来没几天的姐姐都看出来了? 屋里的梁清洛笑得浑身打颤,当年走的时候这妹妹明明机灵的很,怎么越大越傻了。 「哎,别生气,别生气。」梁清洛拉住半天也没走出洛阁的妹妹,还带着笑意地说道:「贫道要出府,你要不要一起?」 梁清素心动了动,她都快在家憋了半个月了,早想出去玩了。少女情思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对方还不留情面的拒绝了,梁清素不恨他都是好的。 「那你出钱?」她们这些世女都是有一点钱的,但是最近几年京城好玩的多了,钱也不够花。不像那个秦灵隔三差五能得赏,家里也给的多。 「自然,走吧!」 第三章 两人就这么明晃晃地走在大街上, 也没个下人跟着。梁清素是随着她姐, 至于梁清洛, 她这么多年走南闯北, 习惯了。 所以两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大刺刺地走在街头, 自然引起众人的注目。开始作为多年出门必戴面纱, 旁边必有下人跟着的梁清素还有些别扭, 但不一会见也没发生什么,最多被街头的人多看几眼。梁清素决定放飞自我,跟着她姐走。 「平常你都不出门的吗?」看着自家妹妹摇头晃脑地摸摸这瞅瞅那的, 梁清洛奇怪地问道。 「啊,我,我出门的。」听出了姐姐的意思, 梁清素默默放下手里捏好的泥娃娃。她不是陪母亲就是和一些世女们出来, 大家都是说好去哪,马车或者轿子直接到。而且这种街头的东西那些世女是不屑的, 她也不好露出本性。 梁清素耳朵尖都红了! 「这个我要了。」梁清洛对摊主说道, 付了钱后拿了两个不同的泥娃娃。 转身就送给了梁清素, 「喏, 拿着。」说完继续往前走。 梁清素愣愣地看着前面的背影, 她姐也不是那么冷淡嘛!两个泥娃娃就收买了梁清素, 她连忙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你出来都是去哪吃东西的?」两人出来一段时间,就快中午了,梁清洛想着京城有哪些特色小吃。 梁清素手里还拿着在一个摊子上买的糖瓜吃, 闻言随即道:「福园楼啊, 平日我们都去那吃的,就是太贵了。」凭梁尚书的地位,梁清素和一些世女出来,她是要请客的。 垂下的手动了动,梁清洛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那你跟着我走,我看看哪有好吃的。」梁清洛这么多年还是吃出了经验的。 明明是梁清素在京城长大,现在看来还不如梁清洛玩得熘。只见梁清洛东窜西窜,就绕到一个小巷子里。 梁清素心里有点怕,不禁扯了扯自家姐姐的袖子。见她回头看着自己,梁清素凑近低声说道:「姐,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吧,这里太偏了。」而且她们又没带侍从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放心,不会怎么样的。」梁清洛安慰道,「想吃正宗好吃的就只有这种地方有,那些酒楼都没什么特色。」 开始进巷子的时候,路上就零星几个人来往,而且穿得都是风尘僕僕的。结果一拐弯,人声沸鼎,不时夹杂着几句粗鄙的话。 「哎哟,这是哪冒出来的美人!」 一群灰僕僕的男人中突然出现了女孩子,再普通也会衬得打眼,何况是梁家姐妹,是以周围一阵骚动。 梁清素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心下早已后悔莫及,紧紧拉着梁清洛的手,打算一有不对就跑。 梁清洛倒是不慌,拉着妹妹坐在一个空位子上,拎起一根筷子慢慢插在桌上,好似桌子是豆腐做的。瞬间周围的声音一下安静下来了,正打算擦桌子的小二也僵硬了片刻。 「有什么好菜?」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梁清洛问道。 「欸,客人您要不要试试羊杂汤?我们这刚好立秋过后才供应的。」小二利落道。 看了看一直盯着桌上立起的筷子的梁清素,估计她吃不得这个味儿。梁清洛想了想说:「上一份这个,有没有爆肚?」 「有的有的,客人要不要来点炒肝,滷煮火烧?」小二也是抖机灵,见两位女客人穿着不凡,想是来尝鲜的,忙推荐自家的东西。 瞟了一眼弯腰哈背的小二,梁清洛随意道:「全来两份。」 「好嘞,您二位先坐着。」 梁清素没在意两个人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去碰那根筷子,没动,干脆上手去拔,结果纹丝不动! 拍开自家蠢妹妹的手,梁清洛轻轻松松把筷子扯了出来。桌上留下一个小洞,附身上前能看到桌下凹凸不平的地面。 「姐,你会武功啊?」梁家世代可都是文官,就那秦灵是武将家出身,也最多骑骑马,射射箭什么的。梁清素目瞪口呆地摸着那个小洞,这可比那厉害多了! 「好了,你还吃不吃东西了?」 「吃,吃。姐,你可真厉害!」梁清素美滋滋地想,到时候秦灵那票人哪还敢欺负自己,她让她姐去揍她们! 不得不说,梁清素这么多年的名声不光是别人眼红的缘故,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再加上她们这一些家里权势大点的世女,唯独梁清素没有哥哥在上面护着,没脑子的名声是挡也挡不住。 小二接连端上了几大碗吃的,梁清洛一人分一碗,剩下的羊杂汤扒拉到自己面前。梁清素看着梁清洛把小包子在炒肝碗周围沾了一圈吃,也有模有样地学着。
第5页 「好吃!」梁清素平日里吃得精緻,哪吃过这些。 「试试这个。」梁清洛指了指爆肚。她之前在其他地方吃过,说是京城小吃,不过蘸料不同,显然这里的更地道。夹了一大筷子,蘸上酱料,梁清洛一大口就吃掉了,反正她一向没什么包袱。 梁清素也连忙夹起来吃,到底是十六岁,放在现代还是个孩子。眉眼笑得弯弯,足以体现她的喜悦。 「姐……」一碟子爆肚很快见了底,看着自己面前只剩下半碗炒肝,梁清素把主意打到了羊杂汤上。 妹妹眼巴巴地这么看着,梁清洛也有点受不住,立马叫小二再来一碗。然后解释一句:「这个,味儿有点重,我怕你吃不惯。」 因为是熬的,羊膻味重了点,碗里还有香菜。梁清素开始有点吃不惯,见她姐吃的津津有味,又继续吃着,还真被她吃出了感觉。 有之前的示威,周围的人也不敢再把眼光放在两姐妹身上,梁清洛两人吃的舒爽。 「姐,你看对面他们吃的,那是什么啊?」梁清素第一次吃得这么饱,但是闻着对面桌上传来的味道总感觉肚子又空了,期期艾艾地问道。 「你不愧是贫道的妹妹!」看着见了底的两大碗还有一个空碟子,梁清洛深沉道。 作为一个身负美貌的高门贵女,梁清素此时是惭愧的,毕竟她虽蠢了点,但以往在人前还是仪态大方的。 见梁清洛喊来小二结帐,梁清素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他们吃得,装两份带走。」梁清洛用下巴示意。 「好嘞,您等着,灌肠马上就好。」小二回头看着对面桌上的碟子,立马回道。 小二很快就拿了两个油布纸装好出来,「您拿好,一共三百文钱。」 梁清素手里拿着一包,用木籤子插着吃,咸辣酥香。眼睛都眯了起来,梁清素开心道:「姐,你快吃吃这个,好香!」 明明之前怕自己怕得要死,现在不过一顿吃的,就姐姐长姐姐短的,梁清洛内心觉得对自己的妹妹未来堪忧。 「这里的东西好便宜啊,福园楼一杯茶的钱都不止这些呢。」走出巷子,梁清素不禁感嘆。 「这算贵的,不过是一些下料。」梁清洛不在意道。 梁清素惊道:「还贵吗?」 「嗯。」 「姐,下次等我有了月钱,我请你去福园楼。」梁清素以为梁清洛没去过,指着不远处的酒楼说道。 「好啊。」 两人晃悠悠地走着,梁清素却突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 梁清素却是不回答,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福园楼门口。 梁清洛这时也看清了谁站在那,昨天她才看完贺家的资料,一挑眉对梁清素说道:「那位穿墨色袍子的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哼,我,我现在不稀罕他了!」 梁清洛轻飘飘道:「那最好,那种人一看就不适合你,你不觉得他长得丑吗?」 被她姐这么一说,梁清素竟然真心觉得贺平峰长得有点奇怪,心下的郁气已平復了三分。 ……明明贺平峰是京城出了名的俊美。 「好了,抬起头,畏畏缩缩像什么样,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怕没人喜欢你吗?」梁清洛正经道。 还真没有,有点抱负才气的男人都觉得自己空有皮囊,看不上自己。梁清素心里默默垂泪。 裴允初他们一出酒楼,谭斌就突然想起要带酒回去,让他们先等一会儿自己。买好酒,谭斌就招唿友人回去。 「走吧……」谭斌说着说着没声了,盯着裴允初他们后面看。 贺平峰诧异地往后看去,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此时梁清洛两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贺平峰仔细看着两个长相有九分相似的人,对着个头稍矮,神情畏畏缩缩的一个,不耐烦道:「你这又是弄什么么蛾子,梁清素你跟踪人的把戏还没玩腻?」显然他以为梁清洛是梁清素找来的人。 之前在一个宴会上,梁清素就偷偷摸摸跟踪自己,还向自己表达爱慕之意,呵!贺平峰自认为不是肤浅之人,能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一定不可能是没有脑子的人。 梁清素本来还是有点情意的,这下怒了,加上又知道她姐武功厉害。顿时底气一足,朝贺平峰不屑道:「就你长这副模样,还真以为我看上你了,不过,不过是耍你而已,还真当真了。」 「你!」贺平峰还未被女子这般说过,长挥衣袖,说道:「那最好不过,还望梁小姐谨记自己说过的话。」 梁清素正要回斥,被梁清洛拦住了。 「好了,素儿我们该回去了。」梁清洛冷淡地掠过贺平峰,拉着梁清素往前走,「不打扰贺主事梅花作伴了。」 看着走远的背影,谭斌转头对两位友人说道:「这,怎么长得如此相像!」结果一个垂下眼不知道想什么,一个突然发起愣来。 「发什么愣呢?」谭斌推推贺平峰,允初就算了,反正他一向如此。倒是贺平峰,刚刚还在说话的人怎么就愣神了? 贺平峰松了松捏紧的手,是他想多了?不,那个和梁清素长得几乎一样的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走吧。」贺平峰笑笑。 裴允初落在两人的后面,慢慢走着。 是她!难怪。 第四章
第6页 「姐, 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啊?」快到了梁府, 梁清素才慢吞吞地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梁清洛装作不知道。 「就那个梅……」 梁清洛打断她的话:「好了, 以后擦亮眼睛再去喜欢别人, 有些人在背后指不定多噁心呢!」 「哦。」被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梁清素忍不住脸红。 不过几日, 京城已经传遍有人和梁府小姐相貌极其相似。后来又有小道消息称梁家小姐本就是两位, 再后来各个世家的年轻一辈都听长辈们说梁家本是生了孪生姐妹,十年前其中一位被来京城的空然道长看中,带走了。 此事引起一阵波澜, 但很快平静下来。毕竟不过是孪生而已,多一个和梁家小姐一样美貌的女子。再多也没有什么了。 谭府 「年轻一代要变了!」一名穿深青色长袍的男人背着手,看着窗外道。 大启王朝在梁清洛看来算是不错的, 比之唐朝不逊色, 女子地位也比想像中要高一些。她除了刚出生那几年不适应外,十六年过去, 也差不多融入进来了。 在外十年, 梁清洛是自由的, 她其实可以永远不回京城。但是有些事绕不开, 必须来京城。来了就必须回梁府, 毕竟是生育她的父母, 不可能真的就永不相见。更何况,父亲十年未见竟一眼认出自己。 梁清洛正和母亲妹妹说笑,就被下朝回府的梁尚书叫到书房去了。 梁尚书拂开桌上的纸笔, 抬头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明明和素儿有九分相似,自己却总能认出她不一样。 「京里势必会乱一次,你刚回来,要小心行事。」梁尚书看着自己的女儿嘱咐道。 没有问为什么,梁清洛只温顺地答应。 梁尚书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爹知道我儿聪慧,京城那些世女你愿意来往就来往,不愿就不必理会。爹在这,再乱也不会乱到梁府。」 梁清洛知道她爹在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有打算。大启太子早逝,嫡脉只剩下长公主。自古皇位之争必见血,眼下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有望继承皇位。两位势均力敌,朝中不少人在观望,也不乏有早早站好队的。 「之前你没回来,你母亲年年念叨着,现下你回来了,可以多陪陪她。」提前爱妻,梁尚书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好。」 「空然道长待你好不好?」梁尚书终究忍不住问道,自己的女儿一去就是十年,当初夫妻两常常睡不着,就担心梁清洛不习惯外面的生活。 梁清洛心下一虚,坚强道:「贫道和师父云游四方,见识了不少妙景,这世……」 「好了。」梁尚书皱着眉头打断:「现在都回来了,在自己府里别贫来贫去的。」 他一听这个词就觉得对不起女儿,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十年。 「这,贫……我习惯了。」梁清洛垂下眼,掩饰自己。 看着自己女儿低着头,梁尚书不自觉嘆了口气,「罢了,你愿意这样就这样吧,毕竟……这么久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等出了书房,梁清洛那点愧疚心慢慢升起。 唉,骗人的感觉不好受啊! 不过片刻,梁清洛又恢復了原状,乐颠颠地去耍她妹子玩了。 「姐,你去哪?」早上,梁清素一看自家姐姐往门口走去,以为她出去玩,也想跟出去。 梁清洛一回头看着美人脸上满是憨态,如果她有尾巴,估计早摇晃了起来。 惨不忍睹! 「我去谭府,中午不回来了。」 「哦,那你去吧。」梁清素怏怏道,还以为姐姐出去吃东西呢。谭府她又不熟,而且听说武将都特别不好说话,动不动就打人的。可怕!梁清素打了个寒颤。 看着她一脸沮丧,梁清洛想了想还是加了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还沉浸在武将的传言里,梁清素耳朵突然钻进了这么一句,顿时眼睛发亮地看着梁清洛。 「我先走了,你,在家等着。」梁清洛简直没眼看下去了,连忙出门。 谭府在京城东边,离得还是蛮远的,毕竟文官和武将不同。梁清洛依旧是走着去的,路上看看街上的风貌,倒也过得快。 与梁尚书交好的支脉,现今搬入了谭府。整个大启王朝只有谭家是从一开始就屹立在京城的,其他不过是后起之秀。因为是武将,所以谭府的血脉为大启鞠躬尽瘁的同时,也凋零了不少。除了谭家主脉和这一支脉,其他早就散落在各地,不再从军。 谭家主脉的年轻一代只剩一个谭斌,且无任何功绩,所以谭迥雷才会搬进谭府坐镇。 刚到谭府,就有下人把梁清洛引进府中。 「谭叔。」一进门梁清洛就看到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在桌上捣鼓什么。 谭迥雷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朗声大笑:「哈哈,我们小洛回来了!坐,快跟你谭叔说说,这些年跑哪耍去了!」 梁清洛:「……」 谭迥雷不像普通的武将身材魁梧,除去俊朗的外貌,更像是文人,尤其是他的学识还高。但话一出口就给人感觉,这就是地道的武夫。 「自然是跟着我师父云游四方,在各个道观参观学习。」梁清洛睁着眼说瞎话。 谭迥雷怀疑地看着:「你没偷熘过?」 「谭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梁清洛义正言辞地说道。
第7页 「你能回来就好,不然老梁心里要留一块疤。」谭迥雷感慨。 本来梁清洛对当年的事就怀有愧疚,这下内心更是不好受,偷偷瞪了一眼对方。还不是当初谭叔把自己给暴露了,不然她装傻充愣就过去了,噹噹普通大小姐什么的。 「那是……剑?」梁清洛瞟见桌上的木头,挑眉道。 谭迥雷咳了一声,说道:「前几天把浩儿打狠了,想着做个木剑给他。哦,浩儿你没见过,我儿子。」 谭迥雷要比梁尚书小,成亲也晚。儿子今年不过九岁,比梁清洛的弟弟还要小上几岁。 「练过武?」谭迥雷问。 「一点点。」梁清洛谦虚道,「贫道对卦还是比较了解的。」 「……得了吧,坑蒙拐骗到你谭叔头上了!」谭迥雷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说是在谭府,其实是谭迥雷在谭府旁买了宅子,打通了围墙,把两个府邸连在了一起。是以平日这也没多少人,主宅那边有老祖宗坐着,有事,谭迥雷才会过去。 吃饭时,谭迥雷让下人拿了一壶烈酒来,说是要和梁清洛对饮,一旁的谭夫人连忙劝说。 「放心,小洛能喝不?」谭迥雷倒了一大碗递给梁清洛,说道:「不能喝也得喝,醉了我让老梁来接,反正今日休沐。」 梁清洛接过碗:「谭叔,我是女孩子,你这样好吗?」 「哈哈,我还不知道你,当年就惯会扮猪吃虎。」谭迥雷随口道。 梁清洛不置可否,抬头把碗里的酒喝干。 「爽快!」 「这酒不行,谭叔下次我给你送点好的来。」一碗烈酒喝下,梁清洛没有任何反应。 谭夫人不知什么时候下去了,留两人在这谈笑风生。 谭迥雷是真心喜欢梁清洛这个侄女,当初梁清洛三岁都没开口说一句话,成天睡。可把梁家急坏了,请了太医去,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她第一句话就是对谭迥雷说得,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于谭迥雷来说,还是有特别意义的。 「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见见京城的公子世女们?」谭迥雷嚼着肉问道。 梁清洛光顾着吃遍京城,逗弄自家妹妹,哪在意其他人,「没,不认识谁,也没人来找。」 「这倒也是,过段时间宫里好像会有晚宴,到时候就能认识几个人了。」谭迥雷揉揉眉头,说道:「我听我夫人说你妹妹这些年也没什么朋友,要不是有你爹身份摆在那,早被人欺负了。」虽然现在名声已经不好了。 「知道。」梁清洛点头,谭迥雷一个武官要他去了解这些,显然是对梁家人的在乎。 梁清素不能说有多不好,只是普通而已,她的美貌又远超常人,自然被推到风口浪尖。再加上有同样相貌才华皆优秀的秦家女儿对比,更是衬得一般。而且她还单纯,梁府不像其他府邸有那些腌臜事,学也学不来,自然被人孤立。 第五章 最终谭迥雷也没有去请梁尚书来, 因为梁清洛面无异色, 清醒的很。反倒是谭将军自己有点意识模煳, 被扶着进了房内休息。 谭夫人有些好笑地看着躺在塌上的男人, 居然被小孩子喝倒了。无奈地摇摇头, 正要俯下身替他擦汗, 手被捏住了。 「那孩子可惜了……」谭迥雷头有点昏沉, 旁边又是亲近的人,不由自主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能在将军身边盛宠不衰的人,谭夫人自然很快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把捏疼自己手的铁掌扯下来放在一旁, 边擦掉他头上的汗边轻声说道:「人各有命,你也不必过于在意。」 这世上有才能的人不计其数,能真正留名青史的人又有多少呢?也许留名的人才能不是顶尖, 只能是命了。 秋闱快到了, 京城的书生们忙碌着在各地方展现自己,其中福园楼是最好的选择。秋闱虽不如春闱人才更多, 但福园楼照样是筛选人才的好地方。 春闱那时福园楼会有十天对进京赶考的学子分文不取, 再加上许多达官贵人喜在此吃饭。若能在这得到青眼, 即使科举失败, 也能当个幕僚什么的。 「裴侍郎不去福园楼吗?今日听说京城那些学子闹起来了。」秦灵抬起縴手把耳边一缕青丝别在后面, 笑意盈盈地问。 裴允初这些日子总晃神, 不过以前也是一副游离在外的样态,是以没人察觉。 见他半天也没回答,秦灵脸上有些许尴尬。 一直关注她的贺平峰连忙回道:「这次没什么意思, 干脆就不去了。」 京城各家自然早早查清了这些人的底, 以往许多世家会特意出来拉人。上一次裴允初被拉着去了,还和几位极有名气的书生比试过一番。 「这样。」秦灵对着贺平峰微微一笑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大公主前段时间因为心情不爽利,去了道观。这次又碰上了前太子的忌日,几人赶来陪着她。 裴允初和大公主是表姐弟的关系,长公主又待秦灵极好,因为这层关系,两人才得以认识。 一堆人围着一个端庄高贵的女子走进来,带着些许冷漠。在看到裴允初时,却如同冰化开般笑意爬上了有些发红的眼角。 「今日你们来得倒早。」问候了几句,就牵着裴允初的手。她大他十岁,唯一的亲弟弟也没了,对裴允初是真心疼爱。 「怎么又清瘦了?」大公主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继而又道:「允初,你已及冠,该找个人好生照料你了。」
第8页 「表姐担心了,平日有下人。」裴允初回道。 「你……这孩子!」也不管周围的人,大公主直接说开了:「下人哪有贴心人,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么大连个通房的都没有!这种事本不该由我来说,但是舅妈也是大意,都由着你来。」 看着裴允初还是以前这幅清淡的模样,大公主心里越发急了。 拉过秦灵,搭在裴允初手上,说道:「要我看,这京城能配得上我们允初的只有灵儿了。」 裴允初拧起眉头,勐地抽出手:「表姐,你逾越了!」说完也不顾在场人的表情,径直出去了。 「这孩子!」大公主有点恨铁不成钢,见秦灵面色不对,又安慰道:「他啊,心思不在这上面,你多担待。」 秦灵乖巧地点头,「没事,裴……侍郎有他自己的事。」 大公主把贺平峰支开,要和秦灵说些女人间的事。 贺平峰走出驸马府,站立了一会儿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抬步回去。 「爹,娘。」裴允初一回来,就碰上刚从后花园散步的裴太傅二人。 「这么快回来了,你表姐还好吗?」裴夫人问道。 「嗯。」不愿多言,裴允初打了招唿就往自己院内走去。 看着儿子的背影,裴夫人奇怪地问:「小初最近不开心吗?好像有心事。」 「大概吧,让他自己解决。」裴太傅倒是不担心。 到底是父母,自家儿子一如既然地少言,也还是能看出端倪来。 往日看得书,裴允初现在一本也看不进去。明明之前是一个清俊多智的公子,最近却频频不在状态。 捂着胸口,裴允初脑海里不断回想当日在城外的景象,还有福园楼门口的事。患得患失的表情让进来换茶水的禾谧看见了。 「公子,茶放在这。」禾谧柔柔地一揖,缓缓退了出去。 已恢復冷漠的裴允初不再想其他,而开始提笔练字。有熟悉他字的人,一看就知道笔锋乱了。 高贵清冷的裴公子前二十年没有任何情感经歷,万事万物皆过眼云烟。现下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那日他一人想去城外看看,附近有不少野生的菊花,不如家养的大,却有一种别致的韵味。顺着路走下去,秋意生愁,虽有盛开的花,但周围一片枯黄仍占多数,看得人郁郁寡欢。 突然开阔处有汪清谭,说是谭却又较为深。裴允初慢慢靠近,蹲下伸手撩了捧水,凉! 大概是平日没什么人,枯黄的野草掩盖了滑腻的泥土。裴允初脚踩下,野草就断裂成细屑。一站起来,没注意就滑了下去。 刚刚还看起来凉爽透彻的谭水,瞬间变得可怖起来。冰凉的水透过纱衣,浸湿里袍。裴允初脑子一片空白,他不会水,平日也不喜欢让下人跟着,来得时候周围也没见着人烟。他心里有些可笑,难道就这么死了?意识渐渐模煳…… 眼看着京城就快到了,路也不适合骑马,梁清洛干脆下了马走着,牵着马儿熘达着。想想京城里会有好吃的,梁清洛看了看手中咬了一口的无味干粮大饼,放弃了。随手塞给一旁的马吃,却在转头时看见远处一个人蹲在谭边。 这种危险的地方,梁清洛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刚要喊出口,就见那人站了起来,然后晃荡一下……下去了! 咽下口中的声音,梁清洛无奈地奔了过去。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她是要去救人的。 等她跑了过去,水面只剩下一咕噜气泡,显然人沉了下去。 这也太快了!好歹扑棱几下,让她看到头啊! 来不及细想,梁清洛脱掉外袍,跳了下去。救人倒是快,主要人已经模煳了,没什么挣扎。 意识模煳间,裴允初仿佛看到一束亮光破开黑暗,手被拉住了! 「哗」的一声,梁清洛带着人出了水面,把人平放再小路边上,开始按压。 裴允初强睁开眼,模煳间看清了那人的脸。 梁清素?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裴允初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只不过上面盖着一件黑色外袍。 后来裴允初一直回想自己看到的那张脸,的的确确是梁清素。可是她会水吗?不可能会的,而且那天的黑袍明显是男式,应该是一个男人救了他。 那为什么会出现了梁清素的脸?他虽认识她,却没说过话,从未来往过。 连续好几天夜里,裴允初都梦到溺水,然后被救,模煳睁开眼看到的人就是梁清素! 直到那天在福园楼的门口,看到那个人。只一眼,裴允初就明白了。 是她! 已经知道了救命恩人是谁,裴允初的梦却来得更为频繁。一次又一次的梦见自己看到那张脸,以及在福园楼她看见自己眼底的陌生。 每日清晨起来,失落瀰漫在心头。 第一次被外界影响如此之大,难免不知所措。裴允初自然消瘦了几分,在常人眼里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自己的亲人却是瞒不住的。 气馁地放下笔,裴允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清俊白皙的脸微微红了几分。要是被外人看见矜贵的裴公子是这幅模样,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慢慢走到一个红木架子旁,裴允初打开一个精緻的箱子。伸手拿出了一件黑色袍子,上面用金丝绣着不知名的花,让人一看就知不菲。
第9页 更妙的是,黑袍上的手。修长白皙,不显女气,更不会瘦骨嶙峋,青筋凸起。白与黑形成强烈对比。 该去还给她了,毕竟……是她的衣物,自己留着不好。 要不要下帖子请她来呢?不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应该是自己上门去还才对!可,这样未免太孟浪了。 此时清贵的裴公子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却浑然未知。 第六章 皇后寿辰那天, 京里的女眷们要去贺寿, 梁家也不例外。梁夫人前几天就订好了衣裳, 尤其是梁清洛的。她是第一次进宫, 难免怕她紧张。 「到时候你跟着娘和素儿, 不要出了差错。」梁夫人慈爱地看着梁清洛, 帮她把外领理好。「娘娘虽仁慈, 但也万万不可冲撞。」梁清素在礼仪方面还是不会出差错的。 一旁的梁清素早早打理好了,坐在桌边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用眼瞅着她姐。 父母对待孪生子女时, 总爱把他们打扮成一样。这次梁夫人也是,去宫里订的衣裙是一模一样的,两人的妆容也是一样。唯一的区别, 大概就是梁清素脖子上戴了璎珞。她姐觉得别扭就干脆拿了下来。 奇怪, 真奇怪! 为什么同样的长相,她姐就是要好看呢? 「干嘛呢?傻愣愣的。」梁清洛打算用手去唿噜她蠢妹妹的头, 看到她打理好的头髮, 还是把手放下了。 梁夫人宠爱地看着自己一双女儿, 眼里露出了欣慰。 皇后寿辰, 没请男人们去, 全是夫人小姐陪着。梁夫人带着一双女儿和贺礼坐上了马车, 路上不少这样进宫的车。 「丁家的女人喜欢挑事,洛儿到时不必在乎。」梁夫人到底还是担心,拉着梁清洛的手嘱咐道:「她们喜欢拉上秦家来说事, 秦家的人你也无需来往, 她们心机太深。」 梁清素在一旁瞪大眼勐点头,仿佛在说:就是,就是! 梁清洛随意笑道:「母亲,您不必担心,该有的分寸我会有的。」 对秦家,和梁夫人玩得好的这几家都是敬而远之的。秦家现在如日中天,遇事连谭家都要退让三分。但秦家却不是老牌武将世家,后起之秀罢了。秦家当年是从行伍里爬出来的,一战一勛都是真打下来的,按理说是值得尊敬的。 但是和普通莽汉不一样,秦家擅长用女儿来换去利益,不然不会这么快成为京城新贵。偏偏秦家的女儿个个貌美有才,勾得男人惟命是从。现在的秦将军不仅是镇军大将军,更是安远侯。 有脑子的人家都知道嘱咐女儿不要和秦家女儿来往过深,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偏偏有脑子看穿的人不多,是以京城大多数贵女唯秦家女儿是从。 在城门口马车停了下来,梁清洛率先跳了出来,转身伸出手扶着梁夫人下来,接着把怀里拿着贺礼的梁清素拉了下来。 一旁也停了一辆马车,上面的人刚下来,就看见梁清洛他们这边。 「梁夫人。」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黄皮夫人,朝她们走来。 「王夫人。」梁夫人淡淡点头致意。 王夫人上下打量着梁清洛二人,捂着嘴笑道:「梁夫人好福气,这么灵气的姑娘一生就是两个。」 后面跟着来了王家小姐,见状脸上也是嘲意满满。 「王夫人若无事,我们先进去了。」梁夫人不愿与之纠缠,点头带着一双女儿离去。 按理来说,梁清洛和梁清素相貌是京城一等一的,那些同龄女子见在美貌上碾压她们的人又多了一个,应该感到焦急,愤怒才对。结果现在看来她们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还对梁清洛等人大肆嘲笑。 梁清洛有点佩服自家妹妹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要京城贵女们说,如果多了一个像秦灵一样的女子她们定是慌极,可若是多了一个梁清素一样的人,不好意思她们要先笑上一笑。 只不过……她们孪生见的少,不知一般孪生的人性子总是相反的。更何况,梁清洛不简简单单是个普通古代女子。 待到了宫内,梁夫人才有几个好友说话。皇后还未出来,只有婢女们伺候着这些贵夫人,贵女们用早膳。 「这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一旁的唐氏揪着手帕,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最终指着梁清洛问道。 梁夫人愉悦地笑道:「玉兰还是这么眼尖,这是大女儿。」拉了一把梁清洛,说「洛儿,这是你唐姨。」 「唐姨好。」 「欸,乖。」唐氏顺势把手臂上的玉镯捋了下来,「唐姨也没什么见面礼,这个你收着。」 唐氏是梁夫人的手帕之交,感情深厚。当年梁夫人生下第一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在家静养。等养了两三年,身子好了。突然发现梁清洛不说话,急得又把养回来的肉瘦没了,成日掉眼泪。哪有心情出来,所以唐氏也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事。 只知道当年梁夫人生了女儿,四年后生了儿子。 几人正用着早膳呢,突然大家骚动起来,都往门口看去。像是见惯了,梁夫人几人没什么表示。梁清洛挑了挑眉,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佳人,着白色纱裙,衣面上有淡淡海棠点缀。风轻轻吹动着,海棠花像是活了一般。虽是白色基调,但在袖口和领子边上却是红绸,衬得佳人在仙气当中多了一丝喜气。 啧! 梁清洛觉得可惜了,美人美则美矣,奈何有毒!她还是喜欢自家妹妹这种。
第10页 秦灵一进来瞟过厅里贵女们嫉妒的眼神,心下嗤笑。看到梁清洛却是脸色一变,极快地收敛自己的表情,柔柔地对她笑了笑。 梁清洛扯了扯嘴角,遥遥地对秦灵敬了杯酒。 一阵骚动过后,大家安静地用起膳来。 不一会儿皇后带着人进来了。 大家连忙行礼,皇后今天高兴,精神气饱满。等人坐好了,众位世家贵女们纷纷开始献礼。 与出场相比,秦家献得礼倒是中规中矩。在各种奇珍异宝面前倒是一般般,既不落后,也不如何显眼。 「秦家大女儿是仁贵妃,正当宠呢。」唐氏见梁清洛看着秦家人,轻声解释道。送的不好,皇后定然记恨,但若是太好,皇后照样不高兴。 虽然太子没了,皇后娘家也无实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家不敢往枪口上撞。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戏园走去,台上已经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皇后拿着戏摺子点了两齣,又让大公主点了一出。皇后虽对秦家无好感,但长公主却是待秦灵不错。 「母后,这戏班之可是女儿从外面请来的,比宫里那些有趣多了。今个儿您可得好好看看。」大公主靠在皇后身边撒娇道。 皇后点了点大公主的额头,佯装生气:「不成体统,都是娘亲了,还这么爱撒娇。」 「女儿也只在您这里撒娇啊,再说了您不疼我就真没人疼我了。」长公主委屈地说。 「罢,罢,你啊!」皇后无奈笑道。 一齣戏演罢,众人皆鼓掌。 「这戏班子不错,好看!」皇后转头对大公主夸道。 「母后您开心就好。」大公主说着,看着秦灵笑了笑。 这戏班子可不是她找来的,还是秦灵为自己找来的。可惜她自己的儿子太小了,不然秦灵当自己儿媳多好。不过能和允初在一起,长公主觉得还是不错的。毕竟秦灵这孩子还算剔透,人也是个好的。 看了三场戏,皇后也乏了,要去休息。晚宴才是重点,到时皇上会一起来。 挥挥手,皇后下令让众人下去休息用午膳,这才移步打算去休息。 「咦?」皇后惊讶地看着梁清洛她们,「梁夫人,这两位都是你的女儿?」 「回娘娘,是。臣妇当年生下孪生女儿,只是大女儿身体不好,被大师收去当徒弟,现下身子好了才回来了。」 皇后惊奇地看了会,才说道:「看来梁夫人的女儿都继承了你和梁大人的样貌,瞧瞧这可人的模样。」顿了顿又对旁边的大宫女吩咐道:「去把本宫那株百年人参拿来,赏给梁夫人的女儿。」 「谢娘娘!」 皇后笑了笑,扶着婢女的手走了。 留下一干夫人贵女在这,见梁夫人受赏,一些人连忙挤上来恭喜。 大公主向秦灵招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多亏了灵儿你找来了这戏班儿,母后许久未这般开心了。」 秦灵不骄不躁道:「为娘娘分忧,是臣女本该做的,大公主无须挂心。」 「你这性子我最喜欢了,允初是还不了解你,不然还不把你捧在手心。」大公主打趣道。 秦灵两颊微粉,害羞道:「哪有!」 第七章 大抵是皇后不在了, 大家也就轻松不少, 纷纷堆了好几堆在一起说话。夫人们坐在一起, 小姐们找到好友也是笑意盈盈的。 梁清洛看着周围真空地带, 有些僵硬, 「你平时都这样?」所有人都在开开心心地和朋友讲话, 哪怕不是真心的。 「嗯。」梁清素委屈地点头, 不是她想这样的。她玩不来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以前总被欺负,自然是要告诉父母的。 结果梁家可不是会任由女儿被欺负的人, 直截了当地找上了门,那几年闹得凶,到后来就没人和梁清素来往了, 毕竟她们没有家人会这么直接帮自己出气。 美貌、家人的疼爱都是被嫉妒的方面。 梁清洛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 说道:「没事,你姐带你称霸京城!」 说着, 拉过梁清素往最近的几位贵女那边走去。 「几位……」梁清洛还未靠近说完, 就见她们如避蛇蝎的往一旁挪。 这下尴尬了。 「咳……」清了清嗓子, 梁清洛扯着笑又上前几步, 「贫道跟着师父在外云游十年, 对这手相还算精通。今日见几位美人着实有缘, 想着来帮你们看看。」 贵女们互相看了看,实在未料到是这种场景,身后的梁清素也呆愣愣地站在那。 「如何, 尤其是这姻缘线贫道是最为精通的。」梁清洛继续游说。 其中一位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犹犹豫豫地问道:「当真?」 「自然, 空然道人听说过没有?他就是我师父。」梁清洛正气凛然地说道。 「那……你帮我看看?」 「好嘞,把右手伸出来。」梁清洛一股江湖术士的气息油然而生,几位贵女要是经常在外走,就会发现她和大街上那些扯着大旗坑蒙拐骗的人没什么区别。 梁清洛握住黄衣女子的手,似发自内心地感嘆:「姐姐这皮肤可真滑,所谓肤如凝脂也不过如此吧!」 被比自己美貌的人夸赞,黄衣女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好看了几分,不再别别扭扭的。 「姐姐是否幼年体弱多病?」
第11页 黄衣女子大惊:「你怎么知道?」她在郊外养到了七岁才回来,除了家人没人知道。 梁清洛煞有其事地指着她手掌的一条纹路,说道:「你看,这条生命纹靠着掌边有条链形纹,说明小儿时期体弱多病。」 「那你快帮我看看姻缘如何?」 梁清洛皱着眉,时而摇头,时而吐出一口气。黄衣女子看着她的表情,心高高提起,额头都快冒出细汗了。 「姐姐,你这……」 「怎么了?」黄衣女子急切地问。 「嗯,姐姐要放开心胸,万不可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自己。姻缘强求不得,只要能退一步,说不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黄衣女子若有所思。 梁清洛抹了抹不存在的汗,对另外两位说道:「贫道今日还有四卦可算,两位可要算。」 「什么都可以算吗?」 「当然,不一定是看手相,写个字也行。」梁清洛高深莫测道。 其中长得最高的那位,扭头就让婢女去拿笔墨来。剩下几人围在一起听梁清洛神神叨叨。 「那些人在做什么?」丁杏不屑地看着梁清素几个人,对秦灵说道:「怎么吕兰也跟她们混在一起了?」 「丁姐姐,不用管她们。」秦灵微微笑道:「我们去长公主那吧。」 难得有机会亲近长公主,丁杏自然不愿放过,立马提起裙摆跟着秦灵走了。 与丁杏一样奇怪的人不少,零零星星有人慢慢围了上去,这一围就到了晚宴开始。 「众位姐姐,虽然这卦贫道每天只能算五个,但是以后还是可以聊聊的。」梁清洛往天的另一边指了指,压低声音道:「有空姐姐们可以来梁府,大家好好说道说道,只是不可外传。」 那边晚宴要开始了,贵女小姐们恋恋不捨地离开,临走前有几位还特意挤到梁清洛附近套近乎,想早点去梁府。 「姐……」梁清素期期艾艾地靠了过去,「要不你先给我算算?」 梁清洛翻了翻白眼,「你还真信,我开玩笑的!」 「啊?」 「好了,晚宴开始了,快走吧。」梁清洛拉起天真的妹妹朝梁夫人走去。 因为皇上的到来,晚宴的气氛庄严更甚。不少贵女低着头不敢直视上方,与此相比秦灵的落落大方显眼至极。 「这秦丫头一向是个好的。」皇帝侧着头对皇后说道。 「自然,秦家的女儿哪个不好。」皇后像是随口而道,心中却充满了怨怼。今日她寿辰,皇上居然白天还要陪着仁贵妃。 太子没了,只剩下一个嫁了人的长公主,她也没办法争了。冷眼看着后宫女人争奇斗艳,为一点点宠爱打破了头,用尽了算计。 可哪怕再豁达,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她这心里堵得慌! 「听说梁家的大女儿回来了,梁爱卿可真藏得深,到现在朕才知道当年生下的是孪生姐妹。」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其他什么,皇上不自觉地想和皇后多说点话。 皇后淡漠道:「梁家一向不喜欢大排场,也没给孩子举办什么宴席,我们自然不知道。」哪像秦家每次大张旗鼓,不管男孩女孩要弄得人尽皆知。 左右环顾,武宣帝终于在右下方看到了梁家姐妹。 抬手让舞乐停了下来,武宣帝对着下面的人问道:「哪个是梁家大女儿?」 梁夫人一听到声音,立马扯了扯梁清洛衣角。梁清洛正打算把嘴里的甜酒吐掉,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站起来行礼。 「臣女梁清洛。」 「听说你在外面呆了十年?」武宣帝免去梁清洛的礼问道。 「是,臣女跟着空然大师,幸有师父的庇佑才得以平安长大。」梁清洛睁着眼说瞎话。 「空然道人?」武宣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现在身体好了点吗?」 「回皇上,现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梁清洛是不怕她那便宜师父来戳穿她,毕竟她手里可是有把柄的。 点点头,武宣帝嘆道:「你父亲一向不爱说这些家里的事,朕也不清楚,既然你身体好了就算了。」转头又向旁边的总管说道:「德安,上次楚国上供的雪丝绸拿一匹赏给她。」 「谢陛下!」梁清洛连忙说道。 坐下后,瞪了一眼自家的傻妹妹。腿都被戳红了! 「姐,别生气了,我是看你发愣呢,才提醒你的。」梁清素现在是一点也不怕她姐了。 「好了,好了,别闹。」梁母和稀泥道。 其他人心思各异,以往只要有秦灵在,皇上必然要赏赐于她。许多贵女既是羡慕又是嫉妒,才貌比不上就算了,秦灵还频频得圣上青眼。可是只能咬着牙笑着祝贺她,还能怎么办?谁让她姐受宠呢! 现在秦灵没受赏,反倒是和秦家不来往的梁家得到了赏赐。她们虽然也没得到,但能噁心一下秦灵也是好的。 是以,晚宴过后,许多贵女们假意去安慰秦灵,实则是看笑话而已。 「都是些什么腌臜货!」一回到府里,紫叶就忍不住骂起来了,「小姐您别被那些东西气住了,不过是妒忌您。」 「好了,紫叶你下去休息吧。」秦灵柔柔地安抚道,「不必在乎太多,有些事久了就能看清了。」
第12页 「嗯,小姐您早点休息。」紫叶眼眶红红地退下了,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这么温柔的小姐。 秦灵缓缓坐在床边,手慢慢捏紧。与刚刚对紫叶的温柔笑脸不同,此时脸上难看的紧。 一次赏赐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从看到梁清洛那刻起,秦灵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打心里讨厌梁清洛,明明她从来都不把梁清素看在眼里。现在不过换成她姐姐,秦灵就觉得危机感顿生。 深深吸了一口气,秦灵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轻柔地抚摸着。 只要……只要那个人眼里有自己就行了,其他人她都不在乎。 第八章 今日连着受到皇上皇后的奖赏, 梁夫人倒也高兴。毕竟自己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眼下看来素儿有她姐姐护着了, 不必再孤孤单单一个人。 三人一下车就见梁文经牵着一个小人的手站在府邸门外等着。秋意正浓, 晚风颇为凉冷。梁杨缩着脖子, 直把自己往梁文经身后躲。 「老爷, 你怎么把杨儿带出来了?」梁夫人嗔道。每次她们出门晚上回来, 梁文经都会站在门口等着。 梁文经先是把身后的人提熘到前面,然后把披风披到梁夫人身上,气笑道:「他自己要逞强出来接你们, 一出来又要躲在我背后。」 说着,揽过梁夫人就往里走,完全不管后面三个儿女。 梁清素是习惯了, 极其自然地拉过梁杨的手, 也往府里走去,留下樑清洛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 「姐, 你不走吗?风大了。」梁清素半天没看到人, 回头喊道。 …… 梁清洛突然觉得梁家夫妇才是穿越那个, 自己思想上还不够他们的境界。 「来了!」梁清洛应着。 秋闱结束, 京城那些人的资料早就被各大世家翻来覆去看透了。到底还是要看春闱, 京城这些人傲气惯了, 没有出去见识过外面。大启王朝地广人博总有人才,现下世家们都期待着春闱的到来,想要从中拉拢新贵。 梁文经掌管礼部, 科举一向由他来主持, 此次自然不例外。秋闱一结束,他就开始忙起来了,忙着梳理全国春闱的名单。 至于梁清洛她也忙得很,不断有人来梁府或是下帖请她去算卦。 以她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这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世女们,很快被迷惑的昏头转向,成为梁清洛的忠实拥趸。 「姐姐们,贫道初来乍到。对这京城不太了解,还望你们多多指点一二。」梁清洛甩了甩新鲜出炉的拂尘谦虚道。 因为太多人了,梁清洛干脆在京城郊外的一个湖上租了一艘画船,举办了一个宴会。 吕兰佯装不开心地说:「梁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可不是外人,有事尽管来找我们。」 「就是,就是……」 一旁的世女们附和道。 「唉,姐姐们是有所不知。贫道上次刚回京城,被误认为成家妹,结果就被无缘由的奚落一番。」梁清洛怅然道:「光是想想家妹这么受人欺负,贫道这心,就痛啊!」 船上忽然就静了一会儿。 「这……梁妹妹不必担心,之前是我们不太了解素儿妹妹,听信他人谗言。」吕兰顿了顿又说道:「以后我们定能好好相处。」 听到一船的附和声,梁清洛心满意足地转了转拂尘。 「梁妹妹还去过哪些有意思的地方?」有人问道。 微微一笑,梁清洛已经从算卦变成了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开始现编自己和那不到一年便宜师父的往事。 此次聚会过后,京城有一半的世女莫名对梁清素改变了态度,而秦灵等人依旧被蒙在鼓里。 在梁文经结束了一段忙碌的礼部日子后,梁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好些菜来犒劳他,梁清洛也得以机会尝着自家亲娘的手艺。 「听说洛儿和不少世女交往起来了,」梁夫人往梁文经碗里添了只鸭腿才问起梁清洛来,「感觉怎么样?」 这无声恩爱秀的,梁清洛觉得眼要瞎! 「嗯,她们都挺好」骗的,梁清洛在心里补了俩字。 「带着素儿一起去和她们玩,她们以前可能是对素儿有什么误会。」梁夫人对梁清素还是怀着愧疚的,当初不该对那些人说太狠,结果一个个教唆着女儿不和素儿来往。 「嗯,知道了。」要不是为了能让她们能在一些场合护着妹妹,她会这么费劲脑汁和那些娇娇女来往吗?她还是高冷的! 「阿茶,你带着洛儿做几件衣服,过段时间要秋猎。我看洛儿没几件衣服穿,到时候总不能穿成这样去。」梁文经特意嘱咐道。 「爹,女儿有衣服。」梁清洛连忙开口阻止,讲真京城的衣服她没一个看得上的。她需要的是那种无形中透出华贵的衣裳,极其凸显她的逼格,偏偏还要实用的衣裳。目前看来京城还没有。 梁夫人皱眉道:「洛儿,你哪来的衣服?娘见你柜子里就四套衣物,还有两套是上次进宫的时候做的。」 「我,我江南那边的朋友捎过来了不少衣物。」 「胡闹!」梁文经不同意,「秋猎穿得衣裳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就行,就算你不去猎东西,总要穿得像样。」 梁清洛直接撂下话:「爹,我不管。我不需要你们做,我想要我自己的衣服。」言罢又软声细语道:「爹、娘我保证不会失礼的。」
第13页 到底是太久没相处过,夫妇二人不愿为这事让女儿不开心。 「行行行,快点吃饭!」梁文经挥挥手无奈道。 一旁的梁杨眼神钦佩地看着自己姐姐,厉害啊!居然能让父亲改口,姐姐果然有两手,不愧是修道之人。 要是梁清洛知道她弟在想什么,一定会问:你对修道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梁家一向是女儿归娘管,儿子归父亲管。是以梁杨极其了解梁文经的秉性,说一不二,比起隔壁武官更是严厉。 「老爷,洛儿她,脾气怕是不好。」等儿女们都下去了,梁夫人才若有所思地对梁文经说。虽然洛儿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听话的很,但她是做母亲的,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总能看透一点。 「人各有缘分,我们也不必强求。」梁文经嘆了口气,「将来不管洛儿嫁到什么人家,我们都会站在她身后的。」 不是没看出来,自己的女儿怎样,梁文经这么多年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洛儿在看人的时候眼底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下人做错了事,她不在意不去惩罚,不是心好,而是懒得管,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下人身上。 梁夫人头都大了,两个女儿正值年华,最多两年就要嫁人。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像自家男人一样只要自己一个,到时候府里必然不想梁府这么太平。素儿一向单纯,到时候不定要受到什么欺负。 至于洛儿,梁夫人总觉得对方可能不太好过。 「好了,阿茶。别想太多,各有各的福气。」梁文经不太愿意看到自己夫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木盒子,说道:「早上我路过青琅阁,给你带了支髮钗,你看好不好看?」 「你又乱花钱!青琅阁的东西也是我们能买的吗?」虽然嘴上嘟嘟囔囔着,梁夫人还是爱不释手地摸着髮钗。 「一年难得买几次,不贵不贵。」梁文经倒是不在意。梁府的开支一向比其他府邸要小,就算他只有尚书那点俸禄也是绰绰有余的。 与梁府的一派和平不同,秦家此刻气氛沉重。一向轻柔软笑的秦灵沉默地立在旁边,眼眶泛红。秦家长子秦海河跪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秦奎坐在椅子上,翻着桌上的信件,脑袋上的青筋蹦得老高。 「我怎么嘱咐你的?你姐在宫中一个人,那些个女人都盯着你姐呢!」秦奎大力地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她怀了龙子,我说了要好好护着,不能让那些人下手得逞。」 「爹,是我不好,那丫头跟着姐都快十年了,我没想到……」 「你能想到什么!」打断他的话,秦奎吼道。 仁贵妃有孕三个月了,一直瞒着就怕出事。刚好武宣帝最近忙于政事,不怎么来后宫。等胎儿稳定下来才告诉了陛下,结果不到十天就掉了,半条命都去了。 现在查来查去只查到下毒的人,幕后推手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毕竟皇子多,武宣帝不过是安慰了几句就算了。 那可是皇子啊!万一几个成人的皇子像太子一样…… 以自己女儿受宠的程度,说不定,说不定皇子就变成了…… 现在全完了!人是救回来了,皇子却永远没可能了。 想到这,秦奎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砚台就往秦海河身上砸去。 第九章 转眼秋猎到了, 梁清洛所谓江南做的衣裳也到了梁府。她特意穿上了身在梁府熘达了一圈, 以表示自己严苛的审美观。 玄色带金丝的长袍, 干净利落不拖地。袖口由金色带子收紧, 方便活动。整件衣服低调奢华, 一如既往的美!酷!炫! 「姐, 你这样好像男的……」梁清素在一旁弱弱地开口。 「啪—」 梁清洛似乎听到了打脸的声音。 深深吸了一口气, 梁清洛恢復扭曲的脸:「妹妹,这就是你眼光的问题了。再说贫道一向不爱那些鲜艷的颜色,只有这夜的色才符合修道之人的神秘!」 「原来是这样!姐姐你觉得我的衣裳是不是不合适啊?我也去换玄色的衣裳怎么样?」梁清素也想要神秘的感觉。 梁清洛看了看自己妹妹的穿着, 一袭利落的浅蓝胡服,外面还罩了一层细白纱。风一吹,显得又飘又仙。嗯, 如果不开口的话。 「算了吧, 你哪来玄色的衣裳?而且这样挺好看的,不用换, 不用换。」没看到娘在一边瞪着她呢吗。 「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梁尚书换好衣裳出来了。 不同往日穿得官服和在府邸里宽松的衣袍, 今日梁文经显得精神气饱满。虽然文官不需要去骑射, 但是穿着打扮还是要符合时宜的。 「爹, 您今日看起来潇洒许多啊!」梁清洛想夸夸她老爹。 梁文经并未高兴, 瞪眼道:「难道往日你爹就不好看, 不潇洒了?」 「哪里,哪里。爹,试问京城您这一辈, 有谁能有您好看。」梁清洛这话还真不是拍马屁。 子女的长相都是来自父母, 梁家三个就是糅合了梁氏夫妇二人所有的优点。至于秦家的女儿完全是靠女方拉起的颜值,安远公不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了。所以真要说起来秦灵的脸还是比不是梁清素的,只是气质上更胜一筹。 「哼!」梁尚书这才放过梁清洛。 因为是秋猎,所以几个人都是骑着挑选好的马去猎场的。连梁杨也有一匹小公马,还是当初从谭府赢过来的。梁夫人留在府里打理内务,梁尚书只带了两个侍从在后面,一行六人摇摇摆摆往猎场去。
第14页 「姐,你怎么骑了这么丑的马啊?」三个小孩跟在梁文经后面,梁清素悄悄问她姐。 毛髮长短不一,颜色也是斑斑驳驳的,甚至马屁股后面还有一大块类似胎记的东西。 梁清洛还没说话,另一旁的梁杨倒是开了口:「二姐,你这就不懂马了,这匹马虽然看起来丑了点,但是身膘体壮,眼睛有力。绝对是好马!是吧,大姐?」 梁清洛嘴角抽抽地听着梁杨一本正经小大人样的分析,「是,你说得对。」 「真的吗?可是这马也太丑了点……」梁清素半信半疑。 梁杨不服了,大声道:「二姐,你在质疑我!我可是和谭叔习了好久这观马之术。」 还观马之术,这么高级。梁清洛觉得自己的小弟了不得啊! 「吵吵什么呢?」梁文经回头看着骑马都不得安生的子女。 「没—」梁清素和梁杨异口同声地回答。 梁文经摇摇头,继续向前。 秋猎的大头主要还是看武官和皇子们,其余不过是助兴。也有不少世女骑上马射猎,大多图个乐子。这时候也没谁站出来说这什么什么可爱,不可以射之类的话。不然扫了贵人的兴致,回去是要被打压的。 「洛儿,这边。」梁清洛两人刚和父亲分开,吕兰就找了过来。 「今日姐姐英姿颇为飒爽啊!」梁清洛没有吸取教训,仍然这样夸人。 好在吕兰不在意,笑得开心:「刚好素儿妹妹也在这,我们一起去打猎吧,可不能让那群臭男人看扁了!」 「我,我不行的。」梁清素连忙摆手拒绝,骑会儿马,她还能坚持。要是在马上动来动去,绝对会摔下来的。 「素儿妹妹这是不给我面子。」吕兰假装生气道,「你就跟在后面也行,不用太会。」 「那,好吧。」 似乎想起了什么,吕兰又问道:「洛儿,你们修道之人可以杀生吧?」 ……所以修道之人到底被误会什么了! 「可以的。」梁清洛微微笑道。 吕兰带着两人向大部队会合,路上早早被清理干净,方便马匹的行走。 一共有七八个世女在那等着,见吕兰她们来了,纷纷围上来。 「我们这次要全力以赴,不能让秦灵她们胜出,明白吗?」吕兰一脸严肃地喊道。 旁边的世女们也符合答道:「明白!」 「噗—」一道不轻地嗤笑声清晰地传到众人耳边。 吕兰愤怒地转头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只见一棵大树下一位英俊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出现。 「谭斌!」看到来人,吕兰平日的修养全部丧失。 「欸,我在呢!」谭斌挑着唇,笑着说道。 「你!」吕兰深吸一口气,「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不自量力。」谭斌直截了当说了出来,没等吕兰继续开口,他又说道,「她武将世家,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学了点皮毛,就想赢过她?而且人家还有贺郎护着呢。」 「那也不管你的事!」 谭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看人家都有人帮着,其实我也可以帮你的。只要,你叫我……」 「闭嘴!」吕兰现在恨不得去撕了他,「我们走,别理他。」 「哎哎,别走啊!」谭斌还在后面招手,只吃了一嘴的灰尘。 梁清洛在后面跟着,看到吕兰红透的耳根。深沉地想:怕又是一段欢喜冤家的故事了。 一直骑到远离营地,吕兰才停了下来。 「前面就开始有猎物了,最重要是注意自己的安全。素儿妹妹和诗儿跟着我,其他人自己组。」吕兰指挥着分配,「洛儿,你要跟谁吗?」 「我自己吧。」 「姐,你不和我一起吗?」梁清素还是有点怕。 我怕你们看到我兇残的样子!梁清洛笑笑不说话,双腿一夹,纵马向前。 「好了,别望了。你姐不在,还有我呢。」吕兰扬着下巴,示意梁清素跟着她走。 梁清洛对这是提不起兴趣,骑着小花慢悠悠地熘达。看到什么就射,没失过手,毕竟她可是练过的。 贺郎,莫不是那个贺平峰?梁清洛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来。也对,姓贺,应该是上次那个男人。 啧! 看来自己还得好好大展一番身手啊,不能让那几个人压着她妹妹一头。 想着,梁清洛便骑着马继续往前奔,马蹄的声音惊吓了不少躲藏灌木丛的小动物,梁清洛伺机而动。 不一会就收穫满满,停了一会,梁清洛让人把猎物拿回去,才继续往里走。 梁清洛头一偏,似乎听到了什么,慢慢停了下来。搭上箭,拉满弓,悄悄等待猎物的出现。 「哗—」一阵声响,一只麋鹿从灌木丛中出现了。 这鹿油光水滑的,皮子真好! 梁清洛兴奋了,她打算射鹿的眼睛,这样皮子才不会损坏。 咻— 梁清洛射了过去,不用看绝对中了,她就是这么自信。 立马翻身下马,梁清洛愉快地向麋鹿走了过去,正要带走自己的猎物。 「咦?」 刚刚太专注,以至于没听到声响,这鹿的眼睛上明晃晃地插着两根箭。 左边眼睛上插着的带木兰花的箭翎是她的,右边刻着裴字的箭是……
第15页 「梁姑娘」梁清洛背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转头看去,嗯,一个好看的男人。再仔细一看,嗯,有点眼熟。 青年身穿绛色衣袍,明明是梁清洛最讨厌的颜色,却被他穿得分外好看。身后还背着箭筒,显然刚刚另一只箭是他射的。 「箭法不错。」梁清洛真心夸道。 要知道梁清洛这箭法还是被江湖人称箭圣的怪老头教得,练了很久才百发百中。这位看起来一个文弱书生竟然也这么厉害? 裴允初此刻面色如常,只有白玉般的耳朵泛起了红,心砰砰地跳得快极了。修长的手紧紧握住弓,嘴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梁清洛盯着裴允初看了会儿,站起来朝他走去。 第十章 裴允初不自觉往后退开两步, 见状, 梁清洛挑眉停下来了。 「你射得比我准, 这鹿归你了。」梁清洛心底还是有点可惜的, 毕竟这鹿的皮子难得一见的好。 虽没靠近那鹿, 但裴允初还是看到鹿的状况, 显然两支箭都稳稳地插在鹿的眼睛上。 「不了, 你拿去吧。我,我不需要。」裴允初竭力冷静下来。 不需要,你射箭干嘛!显摆吗?梁清洛心里吐槽, 面上还是笑的:「你的箭射得比我深,自然归你。」 这点梁清洛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在她的后方, 应该和自己同时射箭, 速度快上一点,所以她才没发现有人。 见梁清洛依旧不要, 裴允初心下一急:「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啊?」 一个男人, 还是个美男子突然说出这种话, 先不说她有没有救过。意味着什么?以梁清洛的阅歷来看, 这是以身相许的节奏啊! 环顾四周, 梁清洛心想莫不是妖精变身来报答自己, 长成这幅模样,箭法又比她还好。怕是想以此来吸引自己的注意,梁清洛自己是穿越来的, 对这种事还是有接受能力的。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 梁清洛脑海中已经转过千丝万缕。 裴允初到底是冷静了下来,清冽的嗓音让人生不出厌烦:「上次在城郊多亏了你,不然允初怕是要做那水中冤魂了。」 城郊、水,几个字瞬间让梁清洛回想起在郊外的那个倒霉孩子。当时急着救人,又想早点回梁府,人长什么样子倒是没注意。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梁清洛摆手,忽而又愣神。 姓裴,又如此好看,京城怕是只有一人了。梁清洛莫名有点遗憾:原来不是妖精。 「上次,你的衣服……我回去还你。」裴允初第一次和同辈女子这么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好。 「无所谓了,你留着也行。」话音刚落,梁清洛就知道说错话了。姑娘家的东西不能乱给的,衣服也不行。 …… 双方沉默了一会。 梁清洛先开口:「呵呵,哪天我去你府上拿,先放你那就好。」 「嗯。」 又是一阵寂静。 「只听说你文採好,没想到箭术也如此厉害。」梁清洛受不了这安静的氛围。 「梁姑娘的箭术也好。」第一次裴允初觉得名声大感觉这么好。 两个人傻愣愣站在这,你一句我一句生硬地接话。到最后,梁清洛忍不住了,直接退后拎起鹿挂在马背上。 跨上马,梁清洛低头说了一句:「先走一步。」骑尘而去。 平常见人都能说鬼话的梁清洛,这无话可说的情况还是首次。主要那裴家公子长得太出尘,她不好意思耍嘴皮,又装不来大家闺秀。 「小花,你主子估计要和你一样一辈子单身了。」梁清洛摸着马背,忽而感慨道。 小花摇晃了两下,似乎不同意这个说法。 梁清洛气笑:「你还不信,就你这幅模样,有哪个母马看得上你。」 其实别看小花这幅丑模样,当初梁清洛在峡谷驯服它之前,可是有不少野母马跟在它后面。不过出来之后,但凡好点品种的马都瞧不上小花。 「吁—」整齐的马蹄声在林中响彻。 裴允初转头看去,是二皇子等人。 「允初怎么停在这了?」二皇子翻身下马,把手中的弓箭交给随后跟着的侍从。 裴允初面上仍是一副平和样态,实则此时是不太愿意看到二皇子的。刚刚梁姑娘突然离开,他还没能缓过来,站在这仔仔细细地回想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看见一头鹿,没射中。」裴允初向二皇子简单的解释了原因。 「哈哈哈,一头鹿罢了,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以允初的本事再多鹿也能猎到。」二皇子安抚道,「走吧,本宫还未尽兴,允初一起。」 点了点头,裴允初也走向自己的马。 见主人向自己走来,苍里轻轻低下头温顺的示意。 苍里是周边小国进贡的纯血马。五年前裴允初在殿试大放异彩,武宣帝龙心大悦,赏赐给了他。 苍里全身雪白,速度极快,耐力也比寻常马匹要强上几分,是难得的好马。苍里又是母马,谭斌之前就打过它的主意,想让它和自己府上另匹好马交.配,然后小马就归谭斌自己了。 裴允初倒是没意见,只是苍里不给谭斌面子,次次把谭斌牵来的马给踢得半死。 在半途中,裴允初几人碰上了贺平峰。 「平峰你的猎物呢?」二皇子带着笑意问道。
第16页 前年贺平峰也是这样两手空空,开始大家还不知道,以为他什么也没猎到。等后来清点战利品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贺平峰全送给了秦家三姑娘。 也是从那时起,贺平峰爱慕秦灵的事才被人知晓。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加上贺平峰猎的,那群世女拔得头筹的肯定又是秦灵了。 「二皇子说笑了,平峰只是随心罢了。」贺平峰无奈道。 「哈哈,好个随心。贺郎一向如此直接,还愿平峰能抱得美人归。」二皇子放声大笑。 如果这样就能得到她的心就好了,可惜……她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 贺平峰看了看白马上无动于衷的人,心里酸涩地想。 自己爱慕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刻在心里,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回味良久,贺平峰早早看出来秦灵对自己无意。 只是裴允初一向对感情之事淡漠,贺平峰不好也不能提醒出来秦灵对他有意。 大启的皇子除去早逝的太子,已成年的有四个。其中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有一搏之力,三皇子母亲地位卑微,他平日也唯唯诺诺的,不值一提。至于五皇子腿脚有疾,从小不爱出门。 所以但凡牵扯到比试,一直都是这两位皇子一决高下。 到了清点猎物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帐篷外早已烧起了火。 吕兰在一旁气唿唿的,「有意思吗?次次让男人帮着。」 「呵,有本事你也让男人给你猎啊!」丁杏嘲笑道。 梁清素站在吕兰后面给她摸着背好让她消气。 「她还就有这个本事。」一道朗声从后面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原来是谭家小将军。 谭斌拎起一堆猎物,往地上一砸,「把这些点一下,算她们的。」指着吕兰对几个计数的人说道。 「你……」吕兰想要拒绝,又不想被秦灵压一头,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两个计数的人看了看对方,最后瘦高个的站了出来,「小将军,这,离秦姑娘的还差一头猎物。」 谭斌皱眉道:「等着,我现在就去猎两头过来。」 这下丁杏不依了,「不行!我们都停了,凭什么你还去?这样的不算数。」 吕兰本来以为这次有希望赢秦灵,没想到都接受谭斌的猎物了,还是赢不了。瞪了眼谭斌:没用! 瞅见吕兰充满杀气的眼神,谭斌心虚地摸了摸鼻樑。 「兰姐姐,我姐还没回来呢。我们肯定会赢的!」梁清素对她姐有一股迷之自信。 话音刚落,左边林子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梁清洛骑着小花,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没来晚吧?」梁清洛勾唇一笑,「把猎物拿过来数清楚。」 两个侍从拖着猎物过来,路上都留下浅浅的坑痕,显然梁清洛猎到的比谭斌拿过来的还要多。 「这总可以算了吧。」吕兰得意地笑道。 刚才还一副云淡风轻的秦灵,看见梁清洛,脸上的表情立刻难看起来。手里紧紧捏着帕子,秦灵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 又是她!又是她! 秦灵有预感梁清洛将会成为她的死敌。 「不过是一场玩乐,吕姐姐何必如此认真。」秦灵柔柔地一揖,「灵儿认输便是。」 主事的都这么说了,丁杏几人自然不再争论,跟着秦灵往大营地走去。 「切!」吕兰不屑地瞟了一眼,又有点别扭地对谭斌说道:「刚刚谢谢你了。」 之前还英俊得一塌煳涂谭斌,听到这话,立马磕磕巴巴地摆手:「没,没有的事,我,我先走了。」 「怪人!」吕兰见人一熘烟跑了,轻蹙眉道。 第十一章 不单单是世女们之间要进行比赛, 以二皇子和四皇子为首, 一些擅长箭术的人也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围着为武宣帝搭建的主帐篷, 士兵们站了一层又一层, 周围的篝火照亮了大半边天空。 「哈哈, 好, 好啊!」武宣帝听着侍从报上来的围猎成果, 龙心大悦。 今年从春耕起就一直喜报连连,与以往相比,干旱洪涝也大大减少。这次的秋猎数量又喜人, 武宣帝自然开心,朗声道:「天佑大启啊!」 周围的臣子听罢,异口同声地喊道:「天佑大启!天佑大启!天佑大启!」 无怪乎如此兴奋, 大启西边的金魁国从几年前就开始蠢蠢欲动, 当时正值大启天灾不断。好在内有一大批良臣,不必怕大启自乱阵脚, 而后武宣帝选派秦家将连攻金魁国。 金魁人极擅长马上作战, 且具地理优势。快攻快退, 后方有大本营支撑着。大启军队不敢深入, 只能防守, 最终半年后才将金魁人击退。 文安内, 武攘外。大启虽强盛,但也不敢放松任何一方面,是以向来文武并重。 武宣帝看着手上长长的名单, 突然「咦」了一声, 抬头看向裴允初:「允初今日怎么回事?」 裴允初箭术与才名并齐,以他的本领不可能才猎那么两三头。 「裴侍郎向来随心,父皇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四皇子在一旁似开解道。 裴允初一向不与四皇子有过多的来往,这番话当然不会是四皇子的好意。 秋猎本就是大启为了突出富饶强盛的一个标志,猎得越多就代表大启越富饶。四皇子这一短短的一句话就推裴允初于不忠之地。
第17页 「四弟说笑了,允初他只是前些日子手扭伤了,一时半会使不上力罢了。」二皇子举杯笑了笑道:「父皇,儿臣和四弟等人就足以在这秋猎驰骋,那边疆小虫吾等定让它有来无回!」 二皇子素来与刑部裴侍郎交情好,这话说出来,大家不得不信。 武宣帝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在此事上纠结。 不少猎来得珍禽野兽被当场剥皮烧烤,撒把盐下去,肉质的鲜美瞬间散发出来,飘溢在灯火通明的各处。 与平日的大型宴会不相同的是,这次人数众多,家眷也来了大半,却不需过于严肃。有位子的随意坐,没位子的席地坐也是可以的。 「哇!」梁清素勉强依稀残存的大家闺秀风范在她姐烤完那只小野猪的时候,早就荡然无存了。 乳猪皮嫩,肉质鲜美。梁清洛在烤熟后,用小刀轻划开一片。只见表面带着层脆皮,中间是一条晶莹剔透的肥脂,下面的瘦肉冒着油星,甚至还一滴滴往下掉。 梁清洛看着旁边的妹妹盯着这块肉直咽口水,无奈道:「没吃过肉吗?」 吃过,但是没这么香。吕兰等人在心里回道。 刀快,用刀的人力巧,切出来的乳猪肉和不远处同样在烤乳猪的一堆人完全不一样。梁清洛切出来的真真是薄如蝉翼,中间的油脂提起来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平常人切得只是一块肉而已,根本谈不上视觉上的享受。 梁清洛示意围着她的人把碟子拿过来,使了巧劲把乳猪身上的嫩骨抽掉,才一片片飞到捧着碟子眼巴巴望着她的吕兰等人手里。 没有加任何香料,只有细盐,却比府上精雕细琢出来的肉食还要好吃。连平常不爱油荤的几个世女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喏,这个也好吃。」梁清洛从自己碟子里截了一小支尾巴到梁清素盘子里,刚刚如饿狼扑食一般,一只乳猪刚出炉就被一扫而光。梁清素没吃着几片,正垂头丧气地捧着空碟子。 「真的吗?」就这么一支猪尾巴没人要会好吃吗,梁清素半信半疑地看向她姐。 「试试不就知道了。」 梁清素迟疑地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突然,水雾雾的眼睛睁得老大:软糯弹牙的皮质口感在嘴巴里爆开。明明看着一层油,吃进去却半点油腻感觉都没有。 「搞、搞吃!」梁清素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嘴里还嘟嘟囔囔着。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梁清洛怒其不争,「等下我再给你烤其他的,吃完再说话。」 开始回京城的几天,看着梁清素还算是个正常的女子。虽然在外的传言不好,但也多说得是不够有才,不够聪明。现下怎么就变成这幅蠢模样了呢? 梁清洛深深不解。 「姐,这些都是你跟着空然大师学得吗?」梁清素小声问道,「为什么他还要教你这个啊,你们在道观里可以吃肉吗?」 教个鬼!就那一年跟着他四处乱跑,也不管自己的死活。这好手艺当然是练出来的了,风餐露宿久了,自然需要找点乐子犒劳犒劳自己。 「道观又不是寺庙,为什么不吃肉。嗯……不过是有些不吃。」梁清洛实在不懂世人怎么看待道教中人的,估计传说话本看多了。 让人把串好的两只野兔拿了过来,梁清洛在上面刷了层油才开始继续烤。 「大姐,二姐。」脆亮的声音从梁清洛两人背后传来。 「杨儿,你怎么来了,爹爹呢?」梁清素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空空如也。 梁杨跟着梁尚书一起聚在大官们那里,她们则是年轻女子呆在一块。现下樑杨一个人熘达过来,梁清素还以为父亲也来了,连忙把嘴上的油擦干净。 「我一个人来的。」梁杨不知道他二姐的小心思,露出大大的笑容,橘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牙齿又白又齐,憨态可掬。 梁清洛看着心痒,一把把人扯了过来。伸出魔爪在他脸上揉掐,「要吃什么,大姐帮你烤。」 刚刚还略有挣扎的梁杨,听到这话,鼻头耸动了两下,停止了动作。 「爹爹那边在烤羊吃,」梁杨本想用双手比划比划,无奈被搂住。只好缩在梁清洛怀里用声音强调:「那么大,那么大的羊!」 大羊烤起来费劲,梁清洛不愿意。突然想起上午猎得一只小羊,立马招手让人处理了。 「等下就帮你烤,先吃这个。」说着把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梁杨,又递给另一只给旁边眼巴巴瞅着的某人。 味道太香,梁杨迫不及待地扯了一块兔后腿塞进嘴里。烫得直唿气,打仗似的终于吃了下去。 「好吃!」 梁清洛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等下姐再帮你们做。」这里的肉全是野生的,肉质细腻,吃起来本身就比家养的好吃。 和现代的肉比,这些肉可以完爆它们。所以梁清洛每次生出点寂寥,都会去吃上一点肉。安慰自己这里总有一些好处。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吃饱喝足休息好了,第二天下午就摆驾回京。与来时零零散散的队伍不一样,回去的时候隆重又威严。路两边站着想一睹天颜的百姓,士兵握着长矛整齐地站在两边,以防有百姓冲撞了帝王。 这时,如果有人往上仔细看,就会发现有黑色的小点齐齐地对着两旁的百姓。这些全是大启的精英弓箭手,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下面,一旦有人异动,立刻射杀!
第18页 梁清洛和梁清素坐在位于中尾部的马车里,随着离皇宫越来越近,她忍不住撩开纱帘。望着一脸幸福的平民们,梁清洛狠狠地皱起了眉。 「姐,你怎么了?」梁清素看着她姐伸头往外看了一眼,身上的气场好像就变了,脸上似乎笼罩着黑雾。 梁清洛恢復成平常样子,笑着问:「还有多久回府?」 「唔,等陛下回宫,我们就能散了。」梁清素有些奇怪:「姐,你想回去了?不舒服吗?」 「是有点,这马车颠得我头晕。」 梁清素连忙从马车里翻出一个小枕头,放在自己腿上。拍了拍豪放地说道:「姐,你先睡我这,到了府我叫你。」 梁清洛嘴巴抽动了两下,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第十二章 「今天没有如何意外。」梁清洛面无表情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里说道。 许久, 房内仍是静谧如初, 只有茶盖碰撞茶杯沿的声音。梁清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 冷笑一声:「说过多少次, 凡事无绝对……」 「大姐, 娘亲叫我们去喝粥。」梁杨在门外喊着。 梁清洛匆匆丢下一句「回去!」就开门拉着自家弟弟往大厅走去。 将近两天的时间吃得油腻, 梁夫人早早就叫人准备好了青菜粥, 就等梁文经几人回来喝。 梁文经也是刚刚沐浴完,坐在上桌和夫人说着话。梁夫人一抬头就看见梁清洛,招手笑道:「快过来, 素儿肚子都在叫呢!」 「娘!」梁清素被说得脸红了,她也不想的,只是闻到香味就控制不住自己。 梁清洛牵着弟弟走了过去, 「的确香, 我也饿了。」 「快坐下吃吧。」梁夫人给每人碗里夹了一筷子开胃小菜。 秋猎过后,整个京城都好似陷入一阵沉静当中, 表面上一片太平。而大理寺却开始忙碌起来, 不断申问一个个涌进来的犯人。 只是这些百官平民们都不知晓。 裴允初身为刑部侍郎, 也不能放松, 且他实权更高, 有什么大事必然要出马。 世人皆知裴郎文采逼人, 却不清楚他极善断案。 「公子,今日又有个女子来找您。」小司随后得意道:「被我轰走了,这些个世女都不知羞, 成天想法子要和公子扯上关系。」 刚刚申完案件, 一回府,贴身小厮就凑了上来。 皱了皱眉头,裴允初问道:「你怎么碰到了?」平时没有邀请函,守门不会放人进来的。 小司心虚地挠了挠头:「奴,奴想出去买点吃的东西。」 「下去吧,以后别想着偷奸耍滑。」裴允初并不在意什么人,至于小厮的不守规矩,提醒一次就够了,下次就不会如此简单。 他身在刑部,整天接触得最多就是律法,容不得人挑战。 刚想抬步往房内去,突然脑海里闪过在猎场发生的事。 她,好像是说要来府上拿衣服。难道…… 「小司,回来!」裴允初立马转身把人叫住。 「公子,怎么了?」小司茫然地走回来,生怕公子要罚自己。 平了平心,裴允初问道:「那,姑娘说了什么?」 见公子不是问责,小司松了口气,道:「她说公子是天人,想见上一面呢。呸!就那副模样。」 不是她! 裴允初放下心来,本打算先去沐浴再休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又走到府门口,对守门的人嘱咐了一声。 「如果有个姓梁的姑娘来找我,你就让人通报……」 「初儿?」裴相也是刚刚从宫中回来,第一次看见儿子站在府门外和守卫说话,不禁唤了一声。 「父亲。」裴允初向裴相点头示意。 裴相也不在乎,从小儿子就是这样淡淡的,他习惯了。 「出什么事了?」 若不是裴允初意志力强,估计当场就要脸红了。 「无碍。」裴允初盯着守门人看了一眼,凛冽的眼神让守门的人不知觉低下了头。 父子俩一同往府内走去,一路无言。 深夜。 「我知道了,退下吧。」梁清洛挥了挥手,倘若有人在这,恐怕会被吓一跳。 没有点灯的房内一片漆黑,梁清洛穿着中衣,披散着长发,坐在床边,一边还对着空气说话。 所以派到洛阁的人能被打发的全打发了,只有两三个人在这维持洛阁的打扫,且平时只有白天在这。 梁清洛揉了揉太阳穴,人一多了什么就要负起相应的责任。她一缕异魂来到这,十几年的时间依旧是没有归属感。 当年也是有意疏远血缘亲人,才想方设法离开梁府。 脑子一恍神,梁清洛打算明天去那位妖精。不,裴公子府上要回自己的衣服。 其实那次她包袱里还有其他衣服,那件衣袍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在猎场她之所以没认出他来,其实不单单是在郊外没仔细看清楚的原因。 若说在猎场,他是干净洒脱的美。在郊外他衣袍湿透,墨发披身,是一种柔弱到窒息的美。 那时,梁清洛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匆匆拿出潜意识认为最好的一件袍子,然后给他盖上,最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美人太美!梁清洛不敢和他有过多的纠缠。 第二天一大早,梁清洛起来吃了早膳就准备去裴府。正好今天休沐,那位裴公子应该在。
第19页 「这么早要去哪?」梁文经问道。 他一向不限女儿们出行,尤其是梁清洛刚回来还没半年,怕她不习惯,更是纵容了。不过,该问得还是要问。 梁清洛闻言,把已经抬起要走的脚放了下来,说道:「出去有点事,中午之前就回来。」 「嗯,自己小心点。」梁文经也没问有什么事,只点头示意知道了。 照例是走路,没有骑马或做马车。梁清洛喜欢这样,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听着吆喝声,她认为有人气。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觉得这是个活生生的世界。 裴府比之梁府明显要气派许多,毕竟裴相是极受陛下恩宠的文官之首。 「我找你们公子,麻烦通报一下,我姓梁。」连守门人也感觉不一样,这两位武功绝对不低。 「您稍等。」 听到通报的时候,裴允初正在书房练字。他手一抖,一幅快写好的字就这么毁了。 要知道外面裴郎的字是万金难求的! 裴允初急忙搁下笔,往门口小跑而去。在到了临近门口时却慢慢停了下来,缓步过去。 「我来拿衣服。」梁清洛开门见山道。 「在我房里,你,先进来吧。」裴允初想邀着她进来。 在来裴府路上的时候,梁清洛都想好了。不能和裴美人有过多的接触,拿完衣服就走人。 结果一到这,美人湿润润的眼睛望着自己,梁清洛觉着心脏都快受不了,哪里想到拒绝。 一路上有几个下人看到了一向不与女子有任何来往的公子,今天后面还跟着一个美人,而且不逊于来过裴府的秦家小姐。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偏偏公子还时不时回头和她说着话 ,面上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梁姑娘,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裴允初说道:「那天多亏了你。」 「之前你已经谢过了。」梁清洛摆手,「不必一直挂在心上。」 两人偶尔说了几句,很快走到裴允初房外。 「我去拿给你。」裴允初直接推开门进去,倒没让梁清洛一起去。 衣服放在一个精緻的红木盒中,裴允初小心地拿了出来。这衣裳是他自己洗得,其一是不想让府内人知道自己落水的事,其二出于某种不知明的意义。 第十三章 梁清洛一向不喜欢衣服上有香料的味道, 所以她的衣服只有淡淡的皂角味。 裴允初一拿出来, 她就能清晰地闻到乌沉香的味道。 乌沉香价比千金, 只有少数人有渠道得来, 是以常人总是误把水沉香当做乌沉香。眼下这香料都快抵上她衣袍了。 「你……」裴允初想道谢, 可是已经谢过了, 再说难免会惹人烦。他不善和女子交谈, 实在难想出什么话题。 梁清洛扬眉,她怎么觉着传言中冷淡透尘的大启第一才子经常性的结巴? 「衣服我拿到了,上次那鹿就算你报答过我了。」梁清洛始终觉得还是不要和他有太多来往, 虽然人家也不一定想和自己有什么联繫。 这话已经算是明示了,裴允初愣了片刻。 「我送你出去吧。」裴允初还是坚持要送她出去,以后…… 许是因为在生命垂危之际被救, 对她的感觉总有所不同, 但显然自己并不受待见。 裴允初也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想着算了, 不想招人厌。 「你, 需要马车吗?」见梁清洛徒步往前走, 裴允初一时口快。说完就后悔了:她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自己还…… 梁清洛倒没有什么不耐烦, 笑着说道:「不用了, 我习惯走路了。谢谢,先走了。」 今日梁清洛没有穿在猎场上似的黑袍,而是一身淡紫色的裙子, 因为梁夫人不喜欢她总穿这种老气的颜色。 长发被秋风拂起, 微微飘着。裴允初望着她的背影,像是要深深刻在心里。 「小司,你不去伺候公子,站在这干嘛呢?」厨房管事刚好要出门採购,一到门口就看见他踮着脚伸着头往外面看。 他是府上唯一留着公子那伺候的人,裴府管事的人多多少少会认识他。 「廖,廖管事。」小司被吓一跳,心慌地回头,看着廖管事假笑道:「小的来叫公子呢,快用午膳了。」 廖管事见公子站在府门外,也不疑有他,点头往外走去。 「公子好。」向裴允初问安过后,这才上了採购的马车。 小司连忙上前:「公子,老爷夫人在等着您呢,午膳全是您喜欢吃得。」 若是平常裴允初必然会发现小司话里的漏洞,但现下他有点乱,也不在意一个下人的话。 不消片刻,在进门用午膳之前,裴允初已经恢復成原先出尘的公子模样。 那一边,梁清洛也紧赶慢赶到了梁府,赶上了午膳。 裴允初是刑部侍郎这一信息在漠北的时候,梁清洛就已经知道了。因为当时就是他申了她手下一个人,厉害之处她早早知晓。 所以她不会简单地认为他真如表面上这么好相处。 ……要是有人知道梁清洛是这么想得,怕是惊掉了眼睛。谁说裴大公子好相处了! 因为在猎场的时候,吕兰还是第一次和梁清素相处,大概发现她是真如传言中不聪明了。 只是相反,吕兰却更喜欢和梁清素来往了,隔三差五地要邀请她去自己府上玩。
第20页 吕兰也是京城颇有名气的一个女子,在世女当中其实她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位。有才,人也秀丽,家势好。但还达不到像秦灵一样被嫉妒,是以世女们更喜和她来往。 有吕兰的牵引,京城一大半世女对梁清素改变了态度,即使只是表面。 「去哪儿?」梁清洛一进素阁就见梁清素打扮得美美的。 梁清素见她姐来了,顿时眼前一亮:「姐,你快帮我看看哪种胭脂好看呀?」 完全无视了梁清洛前面说得话,翻了个白眼,梁清洛走到她的梳妆檯。 「这个。」梁清洛指着水桃红色的圆盒胭脂说道。 梁清素连忙涂了起来,偶尔眼睛余光还瞟一下她姐。 「去哪玩呢?」敲了敲桌子,梁清洛再一次问道。 慢慢把下唇残余的胭脂用帕子擦净,梁清素才笑着说道:「兰姐姐叫我陪她去逛逛青琅阁。」 说起来还是因为梁清洛,吕兰才会去接触梁清素。显然现在吕兰更喜欢和梁清素呆,比较轻松。 梁清洛也不在意:「有钱吗?」 「啊?」梁清素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只是陪她去,不买。」 梁府在各世家实在不算有财,梁尚书一向又是以节俭教育子女。梁清素手里绝对没什么钱。 在心里嘆了口气,梁清洛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自己天真的妹妹,「去玩吧,看到喜欢的就买。」 「姐,你哪这么多钱?我,我不要的。」梁清素睁大眼把钱推了回去。 「废话少说,拿着!别给我丢人。」梁清洛本来还打算带着她出去吃东西,现在还是算了。让她多接触那些世女还是有好处的。 「那,姐等下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呀。」 ……不愧是她的孪生姐妹。 又软又易揉捏的妹妹和人跑了,百无聊赖下,梁清洛只得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里不像她在江南那边长住的地方,什么都有。这儿就几件衣物,还有几本上次买得话本。 下次要叫人搬点书来京城,只是不知道还能呆多久。 毕竟她一个人要是孤独终老,怕是要给梁府招来流言蜚语,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死遁。 十年,她算是在京城消失了。结果回来发现,梁家夫妇依旧把她放在心底里。若是死遁怕是要伤了他们的心,只能暂时还先留在这。 第十四章 京城有三个地方是京城人必须知道的:福园楼, 青琅阁, 红脂斋。 这三个地方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贵! 从来贵就代表少, 这是身份的象徵。前一个达官贵人都爱去, 后两个夫人小姐最喜。梁清素这次就是陪着吕兰去这几个地方。 吕兰是家族中唯一的女孩子, 极为受宠。眼下冬季快到了, 衣物也开始准备好了。 女子爱美, 她自然想要添置些头饰,顺便看看有什么新出的胭脂。是以叫上了梁清素一起出来。 吕家因为只有她一个女儿,那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吕府里基本没有, 有也算不到吕兰头上。但不代表她没见过,甚至更看得透。 所以吕兰极不愿和心机深沉的人来往,之前算是误会了梁清素。在猎场相处不到两天, 梁清素一眼就被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梁清洛, 吕兰不傻,面对自己,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人家愿不愿和自己来往, 吕兰还是知趣的。 青琅阁里都是些相貌姣好的女子做管事, 毕竟去那里的大多也是女子, 两者好说话, 但也不排除男人去。 当年青琅阁初开, 招惹不少下流男人去闹事,有些人在京城还有着不小的实力。只是他们没想到里面有打手,而且完全不顾闹事者的身份。 其实有不少同行等着看青琅阁的惨败, 要知道京城生意好做又难做。好做是因为这里达官贵人多, 指缝里一漏下来就是银子。但也正因如此,一旦得罪了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青琅阁开张风头那么大,很多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个疙瘩,巴不得它被关掉。 不过那些被打的人雷声大雨点小,后来都没动静了,甚至有些还出了事。想得深的人就明白青琅阁这是上头有人了。 吕兰两人一进去,里面就有人上前说道:「吕小姐来得可巧,我们这老师傅最近做完一批新簪子,今天刚刚到!」 「哦,那带我们去看看。」新到的价格肯定不菲,不过吕兰不在乎。 梁清素随手拿起一个木簪,头部有两个分支,上面点缀些许腊梅。钗体极为自然,像是刚刚从树上折下的枝条。 「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青琅阁木簪手工最好的郭师傅做得。」女管事笑着说道,「这簪子由枣木制成的,别看只是枣木。这颗枣树在江南的小村里长了快五百年了,去年被雷给毁了。郭师傅连夜赶到江南才得了一点点,今年就只做了这么一个簪子。」 吕兰拿着两个簪子过来看她手里的木钗,贊道:「这个不错!」 梁清素也看得捨不得放下,想了想还是放在柜檯上,打算不买了。这个肯定贵,买得话姐姐给她那么多钱估计要去了一大半。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吕兰把手里的两只簪子递给女管事。 一支是金簪子一支银簪子,银簪子上面是紫藤花的吊坠。至于木料的,看过这支梅花枣木簪,吕兰觉得其他已经看不进眼了。
第21页 「你先看着,我去那边看看头饰。」吕兰转头对梁清素说完,和另一个女主事往西边房走去。 「好。」梁清素眼睛还盯着那支梅花枣木簪。 正南门的帘子被人掀开,是青琅阁掌柜。方掌柜掀开帘子,一抬眼就看到梁清素的侧脸。他脸色骤变,但很快回神,上前靠近。 「菁华……」 女主事见方掌柜来了,连忙回道:「哎,掌柜的好。」 「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 「是。」虽然奇怪掌柜的突然插手,但女管事还是走了。 方掌柜沖梁清素笑道:「小姐喜欢这木钗吗?是这样的,郭师傅说了他这簪子要给适合的女子。我们青琅阁就想着到时候遇到那位姑娘直接就送给她。」 梁清素有些转不过来:「所以……」 「所以我看小姐就是那位配得起这簪子的姑娘,不如姑娘收下它?」方掌柜笑眯眯道。 「这,不好吧。人家师傅辛辛苦苦做的。」梁清素觉着不好,又实在喜欢这木簪。 方掌柜摆手:「欸,小姐此言差矣!这些师傅啊,最开心莫过于做出来的东西,有个适合它的主子了。」 见梁清素还是不动,方掌柜干脆把簪子塞到她手里。 「梁小姐,我们青琅阁也不在乎这些钱,就希望这些东西能有个配它的主人,您就收下吧。」 最终梁清素还是收下了,「掌柜,我想看看玉簪,给我姐选一支。」 方掌柜眼神闪了闪,立马笑着说道:「今个儿您可来得巧极了,这些师傅新制的簪子全到了,玉簪也正好有一只,包管您看了喜欢。」 让梁清素在这等着,方掌柜自己又进去拿簪子了。 不一会儿,方掌柜就拿着一个精緻的盒子出来。 「梁小姐,您看看合适吗?」 一打开黑金漆盒,就见一支青玉色簪子卧在黑色丝绸上,簪体光洁,头部刻了竹叶。 如果说梁清素手里的梅花枣木簪是巧取胜,那这支青玉簪就是本身的料极致。 「这个多少?」梁清素怕自己的银票不够,这玉簪看起来就极为不简单。 方掌柜小心地盖上盒子,说道:「五百两,青琅阁最近对新客人打折,梁小姐又是有缘人,自然价格上要便宜。」 五百两对一个玉簪来说算是颇为不菲,但梁清素出门时手头里被她姐塞了三千两。 「那,掌柜,你帮我包起来吧。」 「好嘞,您稍等,我帮您把梅花枣木簪也装进盒子里吧。」方掌柜招手让人去拿盒子来。 整个过程梁清素都没碰过那支玉簪,是以她并不知道这是块温玉打磨而成的,否则绝对会起疑,五百两绝对买不来这么好的玉簪。 「素儿,你看完了吗?快帮我看看这两个」吕兰指着女管事手里的头饰。 「来了。」梁清素应了一声,手里拿起了打包好的两个盒子。 两个人出了青琅阁已经晌午了,刚坐上马车,梁清素肚子就响了起来。 吕兰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素儿妹妹,是姐姐不好,让你挨饿了,这就去福园楼填你这五脏庙。」 梁清素可能是最近跟着她姐吃太多了,胃口被撑大了。 「诺,这个送你。」吕兰打开一个小圆盒,里面是一对耳坠子。 梁清素半天没伸手去拿,这还是第一次有朋友送她东西。实际上从小她就受到排斥,甚至有时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栽到她头上。 「傻了吗?」吕兰在梁清素眼前挥了挥手,道:「我帮你戴上吧,刚才看着觉得挺适合你的。」 「嗯。」梁清素微微侧身,让耳朵对着吕兰。 吕兰左右看了看,然后点头:「好看!」 「小姐,福园楼到了。」一把车停下,车夫就在马车外喊道。 「走吧。」 吕兰前日已经订好了雅阁,两人直接往二楼走。 福园楼雅阁之间隔音好,听不到什么声音,所以吕兰和梁清素安安静静用完饭菜。 一直到走下楼之前,梁清素心情都极为愉悦。 「听说没,裴家公子和梁家女儿有关系呢!」楼下大厅一桌人的声音飘了过来,因为被楼道挡住,他们并未看到梁清素等人。 「能什么关系,裴公子不喜与女子接触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虽然裴允初在刑部当职侍郎,但民间还是更喜称他为公子。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我侄子的兄弟就在裴府当职,他亲眼看到的。」 「看到什么?」这下周围的人好奇心全被勾引出来了。 那人见众人被自己吸引过来,得意道:「还能看到什么,他们在裴府大门口拉拉扯扯的。」 「就梁家那位哪比得上海棠仙子。」一旁有人不同意,愤慨道。仿佛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一般。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又得意地笑了笑:「这你又不清楚了,梁府原先是有两个女儿的,估计那个是刚回来的另一个。」 第十五章 梁清洛从老远摸到她妹房里, 就为了看她能带什么好吃的回来。结果推开门只看见她妹呆坐在桌边, 桌上放着一个用油皮纸包好的长条状东西。 「买得什么, 这么点!」说着, 梁清洛上前提起来摇晃了两下。 咦, 手感不对啊!不像是吃得。 梁清素慌张地站了起来, 「姐, 这是我帮你买得簪子,你看好不好看?」
第22页 并没有急着打开油皮纸,梁清洛坐下边倒了杯水喝, 边示意梁清素也坐下。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梁清素听着她姐关切地问自己,心下讨厌死秦灵了。要不是她, 这些男人哪里会说那些话。 只是她不清楚长舌男永远不会因为其他人而不去传言的。 她太怕秦灵使坏了, 众所周知,秦灵爱慕于裴家的公子。要是这些话被秦灵知道了, 定是要与她姐结仇的。 「没, 没什么事。」梁清素一时半会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她姐。 梁清洛伸手掐了掐自家蠢妹妹嫩嫩滑滑的脸, 说道:「得了, 你一有心事就发呆。说吧, 出什么事了?」 「我……」梁清素鼻子一酸, 眼睛立马红了一圈。 「哎,到底怎么了,你别哭别哭!」这么些年, 还没谁让她心情这么跌宕起伏过。梁清洛慌手慌脚地掏出手帕给她妹擦眼泪。 梁清素抽噎一声, 脱口而出:「姐,你名声要坏了!」 …… 梁清洛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 「我要名声干嘛?」 梁清素沉默了一会儿,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姐,你不要太伤心了,我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不要理他们就行了。」 不知道她妹成天想得什么,但只要她没被欺负就行。梁清洛笑笑,去拆桌上的油皮纸:「这里面是什么?小素你不是说带吃的给我,吃的呢?」 「啊!我,我忘了!」梁清素从福园楼出来就一直难受得紧,吕兰见她闷闷不乐,连胭脂都没看就直接回来了。 「忘了就算了。让我看看你给我买得什么样的簪子。」梁清洛本来就是来逗弄一下她,哪里是真为了吃得。 梁清素帮着打开盒子,指着黑金漆盒里的青玉簪说道:「这个是姐你的,好看吗?」 在看到漆盒的第一眼,梁清洛就失去了兴趣看,无非就是那些东西。倒是她手里拿着的梅花簪颇为生趣。 拿着左右看了看,梁清洛伸手往梁清素头上插了过去,摸着下巴说道:「你这个好看,买得好。」 听到她姐夸她,梁清素心里极为开心。不过她还是解释道:「那个青琅阁的掌柜说这个簪子很配我,就把这个送我了。」 「是吗?」梁清洛不置可否。 「嗯,掌柜人很好的,他还说因为我是第一次的新客人,所以给姐你买得这个簪子打了折呢!」 等等,梁清素突然想起来掌柜知道自己姓什么,可她是第一次去青琅阁的呀!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梁清素很快有了自己的解释,应该是兰姐姐说过吧。 把盒子推了过去,梁清素期待地看着她姐。 敌不过她亮晶晶的眼神,梁清洛拿起玉簪插进头髮了里,「怎么样?」 「好看!」梁清素真心称赞道。 「小素,我们长得一样,你这是在暗地里夸自己吧。」不逗一下她,梁清洛就觉得浑身痒痒。 「姐……」 见她当真了,梁清洛连忙哄着:「姐错了,我好看我好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永远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三天不到,京城关于裴允初与梁清洛的流言四起,这传言最易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所以到了最后干脆变成了裴公子要和梁家大小姐成亲了,两家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关乎女儿的名声,梁文经夫妇自然要把人叫去问话。 「爹,我们真没关系。」梁清洛没说出她救人的事,一说估计要乱套了。 「无风不起浪。」梁尚书不是个好煳弄的,事情总有个起因。 梁清洛还没解释,她娘就坐不住了。 「什么叫无风不起浪,你意思是我女儿要去招惹臭男人吗?」梁夫人勐地拍桌子,指着梁尚书怒道。 梁清洛默默低着头,看着她纯蓝鞋面。嗯,这花绣得不错。 「这,夫人,裴郎可不是……」 「不是什么?你想说什么?就欺负我们洛儿刚刚回来是不是! 你不疼她,还有我呢!」 梁文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歪扯到这个地步,又不能反驳他的夫人,只能沉默以对。 现在场面变成了梁夫人在不停数落梁尚书,梁家父女俩站在那装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梁夫人已经从外面的流言说到了梁清洛从小流落在外受了无尽的苦。 在看到自己捧到手心的夫人拿出帕子抹眼泪的时候,梁文经平时在朝廷上练就的一身波澜不惊本领早已破功。 瞪了一眼还在那低头走神的大女儿,梁文经用眼神示意她赶紧来安慰。 「娘,你别怪爹了。爹也是为了我好才想问清楚的。」梁清洛上前挽住她娘的手腕亲昵地说道。 「哼!」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仍是扭头不理梁文经。 「我们别理他,走,娘之前让厨房熬了汤。」梁夫人拉着梁清洛往门外走去。 向她爹做了个手势,梁清洛就跟着她娘走了,梁尚书在后面直摇头。 梁清洛其实算是羡慕她父母亲的,无论哪个时代总会有恩爱不移的感情,虽少但不代表没有。 「洛儿」两人走在小道上,梁夫人开口叫了一声梁清洛。 「嗯,娘怎么了?」 梁夫人站住脚停了下来,看着女儿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轻嘆道:「爹和娘都在这呢,不会让你和素儿受委屈的。」
第23页 顿了顿到底是说出了心底话,「裴家公子你,要真欢喜他,爹娘就帮你去问问。娘不信他还不成亲了,那还不如去出家算了。」 ……如果前面的话让梁清洛感动,后面就是无奈了。到底还是相信流言了。 「娘,你可千万别乱来。我们是真没关系!」梁清洛现在恨不得以后再也不碰到裴允初。 连梁府自己的人都有些相信,更遑论其他外人。 这件事传到秦灵耳朵里时,她正陪着安乐公主。在众人面前维持着淡雅温笑,心中却是不屑:成亲?真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那人扯上关系吗? 秦灵自认为在一干爱慕那人中的女子,只有她是离得最近,也最了解他的人。至于一个谈不上有多大势力的梁府,秦灵觉得裴家不会这么没眼光的。 只有她,无论是哪方面都是全天下最适合那人的,梁府的女人不过只有一张脸。 虽然是这样想得,秦灵也有信心最后只有自己能站到那人的身旁。 但一回府关上门,秦灵还是忍不住摔了东西。 又是她,又是她! 梁府的女人都这么喜欢腆着脸来抢她的东西吗?妹妹想抢喜欢自己的男人,姐姐干脆要去争自己喜欢的人。 秦灵虽然能安慰自己,那人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子,但内心迅速升起了浓重的危机感。 就像当年和梁清素一起出现的时候,谁都会把目光放在梁清素的身上。哪怕自己礼仪再规范,再聪慧,哪怕梁清素她总是笨头笨脑的。 每个人都会对梁清素展颜微笑,说没关系。就因为她长得好! 而自己,一旦有所不妥,就会被父亲严厉的打骂。 那时候每一次看见梁清素对着她父亲撒娇的时候,秦灵心中的恨就加深一分。 紧握双手,秦灵用指甲掐破了手掌心的肉也不在乎。 秦灵深深的喘息着,她既然能让梁清素名声臭了,照样能够解决掉梁清素她姐! 烛光照在秦灵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第十六章 大启太子早逝, 皇后只剩下一个大公主, 不到两年太子.党羽分崩离析。没有了人来争, 皇后一脉自然退出朝廷。 现在一干皇子女最受宠的是七公主安乐, 武宣帝一向对后宫雨露均沾。还是最近这几年对新进宫的仁贵妃稍稍放了点心思。 偏偏安乐公主从出生起就不知哪合了武宣帝的眼缘, 连带着安乐公主的哥哥四皇子也一併在皇帝心中地位提高了。 秦灵手段高, 不仅和大公主能说上话, 连安乐公主也和她交好。就冲着这个,京城的世女不巴着她,也要注意不能得罪了她。 万一秦灵在安乐公主那吹了吹耳边风, 安乐公主又随口在武宣帝面前那么一提,可能就要有人遭殃了。 这不说笑的,五年前还有个六皇子。当初不过是招惹了安乐公主, 武宣帝见七公主哭得眼睛红肿不堪, 当场暴怒。 问清了情况,武宣帝立刻将六皇子贬了, 因为教养之过, 六皇子的母亲也是当时贵妃之一的良妃被打入冷宫。 连主子都落得这副下场, 至于当时在场的奴婢更不用说了。 那次的事件堪比政权洗牌, 芳庭宫铺了一地的血。 没人知道武宣帝为什么如此暴怒, 仅仅因为小儿之间的打闹小摩擦。 但从此没人敢再去惹安乐公主, 万一不小心自己也许就是下一个了。 这也是为什么秦灵能得七公主青睐的原因。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安乐公主也不会开心。 只有秦灵能落落大方地和自己讲话,能陪着她打闹。 安乐公主开心了, 少不得在武宣帝面前透露几分对秦灵的喜欢。自然武宣帝就注意到了秦灵, 每次进宫总少不了赏赐她。 「如何?」 裴允初刚从刑房出来,刑部尚书吕毅就上前询问。 「已经申出来了,一些前朝余党。」裴允初用手帕擦掉溅在手上的血渍。 吕毅点了点头,说道:「裴郎,此事须得重视。你再查下去,我要先去禀报圣上。」 上次秋猎回宫,谭府负责护驾,在途中抓获了一批意图刺杀皇帝的暗人。裴允初这段时间忙着的事就是申讯,这些人嘴硬,几次想要自尽。 前朝余党算是大启的另一个隐患,当年武祖推翻前朝,武宣帝还是半大少年。在武祖当任的那些年就曾受过数次暗杀。 但武宣帝继任以来,却从未受过前朝的刺杀。这并非好消息,暗中有这么一支力量蛰伏,没人会不担心。 这次前朝余党终于浮现了,吕毅必须得上报给皇上。 武宣帝听完吕尚书的话,并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只低声道:「朕知晓了,爱卿先退下吧。」 吕毅倒不奇怪,武宣帝一向深沉。什么事发生都安然不动,面无惧色。大启才两代,就已经发展到这等地步。 百姓安居乐业,疆土周边的敌人不敢乱动。这一切是武宣帝的英明带领下才能发展到现在的样子。 裴允初在世人眼中是不识烟火的存在,身上永远沾不到红尘味道。可偏偏他要去刑部打滚,甚至审讯还颇为老练残酷。 这次虽然申出来是前朝余党意图不轨,但他总认为没这么简单。拿不出证据,也得不到线索,裴允初只能放在心里。 刺客有将近二十人,域外的人不可能一下能混进二十个人,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大启内的前朝余党。
第24页 大启建国才两代,权势完全握在大启王朝,没有谁手里会有这么大的力量,除非前朝的人。 将卷宗整理好,裴允初才回府。 一进门,裴允初就看见裴相和裴夫人都端坐在两边的椅子上。 「父亲,母亲。」儿子清冽的声音让裴夫人稍松了紧皱的眉头。 「初儿,你爹有点事要问你。」裴夫人把话推给了裴相。 裴允初愕然,望向上方的裴相问道:「父亲有何事?」 从裴允初会讲话那天起,他就是克己復礼,从不会逾越半分。他少年老成,看人理事清淡透彻。 大多数时候裴相是以他为荣的,可有时候也会遗憾,自己唯一的儿子对自己一点亲昵都没有。 「你认识梁家的大女儿?」裴相这话已经问得很隐晦了,天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裴允初一愣,不知道父亲为何会问这个。随即点头:「认识。」 儿子直接说了,裴相一时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看了眼夫人示意她来。 「听说你与那梁家女儿,」裴夫人看着儿子淡漠的脸,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初儿是不是喜欢她?」 其实外面那些个流言,裴相和裴夫人是不太信的。但是儿子也弱冠了,这么大碰都不碰女人,他们倒是宁愿这是真的。 裴允初压下骤然加速的心跳,镇静地问:「母亲为何如此说?」 见儿子仍无半点动静,裴夫人顿感失落:「这些天外面有传言……」 「母亲也知是传言,三人成虎。还望父亲,母亲不要听信谣言。」裴允初打断了裴夫人的话。 裴夫人见儿子不想提起,也不好再说什么。实在是第一次初儿和女子之间有流言。 梁小姐一定会觉得困扰的吧! 裴允初黯然地回到自己的书房,有些苦涩的想。 那天还衣服时,她明显不想与自己再有来往。 没有空穴来风的传言,一定谁看到了什么又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自己府内看来需要清理了,裴允初眼神冷静无波。 第十七章 一个身穿深蓝衣裳的背影鬼鬼祟祟地在裴府后门张望着。 风拂过小司的脖子, 他缩了缩身体, 嘴里抱怨道:「怎么还不来?都什么时辰了。」 不一会儿, 拐角处出现一个侍女打扮的人, 她偶尔还回头过去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小司大喜, 连忙跨出府门迎了上去, 「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是说好了申时?」 侍女模样的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着银钱的布袋道:「府里最近抓得严,我难得出来一趟。」 小司伸手接了过来低下头数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我们家小姐说了,你下次还有什么消息要第一个告诉我们, 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嗯嗯, 一定一定。」数完手里的钱,小司心情好了很多, 笑着回话。 见他答应, 侍女也完成了任务, 转身进了巷子往来时的路走。 小司得意地向上抛了抛钱袋, 自己果然是有头脑啊!几句话的功夫就这么轻轻松松挣了自己几个月的钱。 那些个贵女怕是想男人想疯了, 小司撇了撇嘴, 公子这么一个冷淡人哪有什么好喜欢的。不就是比其他男人长得好看了点,有才了点嘛。 小司心里头酸酸地想着,甚至觉得手里的钱都没什么滋味了。 他从小跟着伺候公子, 作为唯一能待在裴允初身边这么久的人, 无论是府内府外都会高看他一眼。 久而久之,小司心中就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再加上裴允初虽只有他一个贴身小厮,但却不似外人所以为的亲昵。 没有感情,背叛起来自然也容易的多,当然在小司看来这远远谈不上背叛。他不过是卖一些没什么用的消息给那些贵女们,偶尔夸大一些以获得更多的钱。 正盘算着该怎么花这笔钱的时候,小司被前方的人吓一大跳。 「杨哥,您怎么在这?」小司压下快跳出的心,僵笑道。 杨护卫是另一个从小跟在公子身边的人,不过衣食住行他都不会管,所以一般人也不会注意他。 「公子找你」并不理会小司刻意的讨好,杨运只丢下这一句就让他跟着自己走。 小司心存侥倖地想:公子怕是要什么了,才让杨护卫找自己回去吧。 但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腿肚子也在不停地抖着。有事找他怎么会让杨护卫来?以前都是管家来找他的。 到了书房门口,杨护卫推开门示意小司跟进去。 小司沖杨护卫笑了笑,手暗暗捏了捏袖口里的钱袋,心里有点后悔今天出去拿钱了。 杨运没有回应,径直走到裴允初身后低垂着眼。 「公子,您找奴?」小司上前轻声问道,此时他连假笑都露不出来了。 裴允初连眼都没抬,「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得?」 小司心里一突,仍想垂死挣扎,「小的不知公子是何意?」 「你不说,是要我来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吗?」裴允初把衣摆上的褶皱抚平后,扬眉问道。 他一向不喜与人接近,当年祖母还在世时为自己挑了一名小厮,是以他才留下他,甚至对小司的一些小动作一忍再忍。 如今看来只怕不能任由他下去了,「罢,杨运你来处理。」
第25页 「公子,公子!我,奴错了,奴错了!」小司终于明白这是要动真格了,连连求饶。 裴允初话一说出口不可能再收回去,起身挥手让杨运把人带走。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谣言漫天飞,梁姑娘怕是……厌恶自己了吧!,若是,若是…… 裴允初左手撑在书桌上,右手扯着前襟,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及冠,但政局权势看得一清二楚,即使人心复杂,也能从容地掌控。 偏偏这情感之事如纯白的纸一般,现下白纸被突兀地重重画上了一笔,他茫然地不知所措。 「公子,老爷夫人知道了。」杨运推门进来打断了裴允初的情绪。 他收敛脸上的表情,转身问道:「母亲怎么说?」府内这些人事一向是裴夫人掌管。 「夫人说公子身边需要人照顾,过几天让公子去挑一个。」 杨运没有说得是当时裴相的脸色很差,而夫人直接让管家立马去招人。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裴允初倒是不拒绝,毕竟总要有人来服侍。 而另一边,主厅。 「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要听话安静的人。」裴夫人揉了揉眉头,对管家嘱咐道。 「是」管家弯着腰认真地记着。 裴夫人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从老家带了个外甥过来,那孩子现在去哪了?」 「回夫人,他在酒楼找了一份事儿做呢。」管家如实答道。 裴夫人回想当初见过的那孩子,心里越发觉得合适。不爱说话,但懂看眼色,不过份机灵但也不愚笨。 「你把他叫来,等过几天少爷来挑。如果选到了他,就让他在府里跟着。」裴夫人觉着不错。 管家有点犹豫:「夫人,那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训练过。怕到时候会冲撞了少爷。」 「这个好说,你多带带他不就行了。再说初儿要是真看中了他,就没什么好说得了。」 裴夫人倒不在乎是不是家生子。那小司还从小跟着初儿呢,从来没亏待过他,还不是做些腌臜事,到底还是要看人品。 「哎,奴这就把那孩子叫回来。」管家也开心地领了命下去。 第十八章 管家最近几天心情不错, 因为以后外甥能和自己一起做事了。 外甥秋生双亲早逝, 他远在京城回不去拜祭, 又是管家更脱不开手去照顾他外甥。只能每年托人带点银两回老家, 让外甥照顾好自己。 他家兄妹就两个, 所以管家对妹妹这个儿子是怀着愧疚的。 前段时间外甥突然说想来京城打拼, 管家是高兴的, 现在伸手帮他外甥就方便许多。 这次被公子看上了,以后留在裴府也有个照应。 「公子不喜人离他太近,也不喜人多碰他的东西, 你平日整理完就不要在房内多待。」管家仔细叮嘱道。 年轻男子穿着府内统一的深蓝衣裳却显得较常人挺拔,但沉默寡言的样子又中和了昂扬的气势,让人看了觉着不扎眼又舒适。 「管家, 那晚上需要我守夜吗?」秋生点了点头问道。 管家佯怒地瞪了一眼秋生道:「叫舅舅!没人的时候就不要再叫管家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变通?」 「是,舅舅。」秋生笑着答应了。 管家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用守夜, 早上早点去候着就行。」 那天管家凑齐了十个人, 裴夫人让裴允初来选。 按理来说秋生不是家生子, 是不适合做这种贴身小厮的。但是裴允初本身就不让小厮接近, 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裴允初不在意小厮能有多机灵, 能听得懂话可以做事就行, 所以随手点了看得顺眼的秋生。 在流言传闻越来越不堪的时候,梁清洛正想着要让人压下去,结果外面又有人说是裴府的小厮捏造的, 现下已经被撵出去了。 「看来裴府还算反应快。」梁夫人也是刚刚听说得, 回来对着梁清洛说道。 「嗯。」梁清洛心不在焉地应道,她有点无聊了。 在京城她根本不能肆意放纵,底下不知有多少漩涡在纠缠,暗流无数。现在她成天就是四处熘达,吃吃喝喝。 更可怕的是前几天梁夫人不知是不是被梁清洛给刺激了,居然明里暗里在打听各家公子的消息。 梁清洛细思恐极,恨不得立马收拾行李离开京城。 梁夫人温柔地笑着,给梁清洛理了理衣领,说道:「明日你和素儿一起陪着娘去你外祖母那。」 来了,来了! 梁清洛微微苦笑:「娘,我昨夜好似受凉了,头还有些晕。」说完扶着额头,身子还晃了两下。 「怎么会如此?你这孩子!」梁夫人不疑有他,慌忙摸了摸梁清洛的头。 果然有些烫! 到底是急了,梁夫人眼眶涨红,斥道:「娘早说了,洛阁要多放些下人跟着,你偏偏不要!」 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女儿在外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梁夫人心里的内疚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何况还有素儿的对比。 梁清洛后悔了,早知道惹得娘亲这么担心,就用其他藉口了。 「娘,我没多大事。喝点姜汤就行了。」梁清洛一边伸手挽住她娘的肩膀亲昵道,一边掏出手帕帮她擦干眼泪。 梁夫人用力拍了下樑清洛的手,说道:「等有事就晚了!我要和你爹说说,不能再这么惯着你。」
第26页 之前梁清洛说不习惯有人跟着,梁文经也同意了,所以没有派多少人在洛阁守着 「行,娘您说了算。」梁清洛无奈地同意。 「明日你留在府中好好休息,不许再出去熘达,你爹也不管管你。」梁夫人在自己丈夫对待大女儿态度上很不满。 「好,我不出去,就待在府里休息。」 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叫人端来姜汤,看着梁清洛喝完了才走。 一嘴的怪味,梁清洛看着空空荡荡的碗,忽而觉得自己来京城之后变蠢了不少。 招供说是前朝的那些人被秘密处理了,知道的人不多。武宣帝似乎也不怎么重视,所以连刑部的人也不是特别清楚。 裴允初没查出其他的事,只能按照律法移交。 但是他总不太相信那些刺客是前朝的残党,不说前朝这些人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动静。 大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使武宣帝出了什么事,底下的皇子还有朝堂中的这些臣子依旧能把大启撑起来。这是其一。 其二,裴允初完全想不出这么做的好处。想要復兴前朝?但凡稍稍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裴允初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在话语中还是提醒二皇子注意一些异常的事,以防意外发生。 「公子,秋生进来了。」秋生敲开书房的门,端着泡好了的茶进来了。 合上卷宗,裴允初说道:「放着吧。」 经过这几天管家手把手教着,秋生很快熟悉府内的流程。不像小司之前在府内趾高气昂,秋生只做事,一向沉默寡言。但人却不木讷,极会看眼色。 裴允初一个小动作,他就能明白公子需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且他泡得一手好茶,当裴允初在书房看书或是处理卷宗时,每每过了一个时辰,他都会送一杯茶进来。 「公子,上午谭家来帖说是请您去福园楼一聚。」说着,秋生拿出一个烫金的帖子递给裴允初。 裴允初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放在桌子一旁。 「知道了,下去吧。」裴允初挥手让秋生退下。 谭斌总是这么干,明明可以派个人来送话,偏偏要多此一举。 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为了体现武将对文人的尊敬…… 第十九章 似乎最近这段时间, 京城的年轻公子都陷入情惑当中。 谭斌就是其中一位, 他想着人裴公子一向对这些事不关心, 平常又不爱说多余的话。这简直是个绝佳的倾诉对象! 是以挥毫请人去福园楼一聚, 也不管裴允初愿不愿意。 裴允初哪知道谭斌的想法, 他忙着处理案件, 空暇之余不再练字看书, 只一个人在那发呆。 之前谭斌去闽东镇压土着,刚回来没几天。即使不来邀请裴允初,他也是要去的。 「允初, 最近没见过你,你是生病了?」谭斌见裴允初推门而入,诧异地问道。 现下已经孟冬, 裴允初披一身白色雪狐大裘, 手里握着秋生递给他的暖炉。下巴尖虽被雪狐毛掩住,却仍能看到清瘦的模样。 「无。」取下大裘给秋生拿走, 裴允初坐下轻声道。 谭斌皱眉:「你们这些人的勾心斗角我是想不通, 你注意点自己身体, 才几个月就瘦成这个样子!」 在谭斌看来, 朝廷和后宫一样是个可怕的地方, 他去战场打打杀杀也好过在这待着。 允初本来就是个单薄的文人, 再瘦下去人都没了。讲句不好听的,谭斌觉着允初比那些身娇体软的女子还要脆弱。 当初上学时听夫子说到慧极不寿时,谭斌深深受到惊吓, 好一段时间盯着裴允初就怕他出了什么事。 到现在还改不了, 对裴允初身体康健比裴允初双亲还要重视,虽然小时候还闹了不少笑话。 「嗯。」裴允初照旧一副烟火不进的模样。 等送菜的人全下去了,谭斌这才开始大吐苦水。 「允初,你说我哪里不好了?」谭斌喝了几口酒,用力拍桌子愤慨道。 把快震出桌面的菜盘推了回去,裴允初抬眼问道:「怎么了?」 这一问就像是捅破了马蜂窝,谭斌一串串吐道:「那吕兰怎么就看不上我?我刚刚从闽地回来,巴巴地把那的特产带来送给她。结果她不要,还让我别烦她!」 算起来,吕兰和谭斌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不过谭斌自己作,总爱逗弄人。更小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把吕兰给弄哭,现在吕兰大了也不怕他了,干脆就不理谭斌了。 裴允初又哪里知道吕兰为什么嫌谭斌,之前谭斌送得东西,吕兰还是会接的。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得?」裴允初帮他倒了杯酒,说道。 谭斌低头丧气的:「我能做什么?自从,自从知道喜欢她以后,我就想对着她好。」 「不然她怎么不要你东西了?」 「我哪知道,我辛辛苦苦从闽地回来,那的知县差点被土着给弄死了。把他们带回来復命之后,我立马就去见她了。」 说起来,谭斌就是一肚子委屈。闽地瘴气重,他去那里差点回不来了。心心念念地就是想见她一面。 「他们?」裴允初挑眉问道。 「哦,就是知县一家啊,陛下说知县无畏生死,要册封他,所以我就把他们一家带回京城了。」
第27页 顿了顿,谭斌感嘆道:「黎知县确实是个好官,在任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马车都没有。他那么重的伤受不得颠簸,我就把我的马车给他躺着了。」 而且他马车本来就是空的,是打算来装当地的特产给吕兰的。 不是自己的事,总能看得比当事人清楚。裴允初像是明白了什么:「马车里就知县一人吗?」 「当然不是,还有他女儿在里面照顾着呢。黎知县的夫人早年去世,他也没续过弦,就这么一个女儿。」谭斌回道。 「你回京动静那么大,吕家小姐应该会去看吧,所以……」 「所以什么?」谭斌急切地问道。 ……第一次裴允初觉得谭斌脑子不太好使。 嘆了口气,裴允初继续提点道:「那马车相当于是你为吕家小姐订做的,现在她的马车坐了别的姑娘,你让她怎么想。」 「! ! !」谭斌恍然大悟,笑意浮上嘴角合都合不拢:「你是说她在吃醋吗?」 突然得意,谭斌感觉嘴里的烈酒喝起来都甜丝丝的。 为表谢意,谭斌用公筷夹了一大块肉放进裴允初的碗里。 「吃饭,吃饭,我早上还没吃呢!」谭斌心里打定主意,等下就去吕府登门道歉! 「嗯。」看着好友明明是相互爱慕,裴允初到底有些艷羡。 正喝着酒,吃着菜的谭斌半天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裴允初,仿若不认识他一般。 「你还是允初吗?」以前他认识的允初哪会懂这些事,还来开解他。 「怎么了?」裴允初没明白什么意思。 谭斌挤眉弄眼:「你怎么突然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也这么了解啊?」 裴允初微微垂下眼睛,掩盖眼底的波动,清淡道:「是你看不透罢了,情爱也是人心的一种。」 话虽这么说,但若是谭斌可以低下头,就能看到裴允初放在衣袍上的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攥着衣摆。 情之一事不必学,等遇上了那个人,自然就通了。 裴允初不想在人面前外露情绪,所以找藉口敷衍了过去。 谭斌不疑有他,内心甚是佩服。允初和自己这等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 孟冬一过,京城大雪纷飞,梁清洛的心也如这天拔凉拔凉的。原因无它,她那便宜师父来了。 第二十章 除了第一年的相处, 梁清洛也不是完全和空然道人断了联繫, 毕竟两人算是臭味相投。 别看到处流传空然道人法术高深, 是最接近仙人的修道之人。其实在梁清洛看来就是装, 偏偏她也爱装。 两个人凑在一起, 自然针尖对麦芒, 最后空然道人也受不了, 干脆把梁清洛扔在道观自己跑了。 还美曰其名:云游! 现在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又来找她。梁清洛默默在心里留了好几个心眼。 长经观地处京城郊外,偏僻的很。道观讲究的是清净, 平常不喜有人打扰。 但是京城里的人也不知哪学来的习惯,总爱来长经观修行一段时间。 修道之人不好拒绝他们,再者长经观的道长道童们只要做早晚课就行, 妨碍也不大。京城有人来, 就跑到附近山里修行也是一样的。 不过来长经观的人越来越多,道长们干脆在山里头长住, 只留下几人在这守着。 所以当梁清洛来得时候只看到一群贵妇贵女穿着道服走来走去, 真正的道人却没看到几个。 梁清洛知道修道人的尿性, 当初听别人讲起长经观的盛况时就猜到会是这幅场景。 她师父的信里写着让她顺着长经观后门进山找他。 小道童接过梁清洛的信, 带着她往后门去, 顺手给了她一幅简笔地图。 梁清洛顺着山路往上走, 开始时路迹还算明显,到了后面干脆没了。 看着杂草丛生,毫无路径可言的前方, 梁清洛摊开手里的地图。 说是地图其实就是几条线。上面画了一个门, 估计就是后门。然后沿着门开始画了一道弯曲的线,到了四分之一处点了一大点,像是有人曾经用毛笔按在那许久不动。 梁清洛心里估算自己来得路,这一大坨点大概就是自己现在所站得位置了。 ……道长们果然随心。 点之后仍然是往前走,其实路线就是一直向前。这份地图的作用大概就是给人一个信号:你没看错,往前走! 现在梁清洛打心眼里佩服那些道长们,当然她那便宜师父除外。 一路上「披荆斩棘」,梁清洛手上无可避免划了几道口子,她也不在意。 「哎呀,我们徒弟来了!」 梁清洛刚刚从一堆灌木丛走出来,还没抬头看到道观松口气,就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这么久没见,她师父还是一副重症吸毒人员的模样。 事实上有件事是梁清洛永远想不通的,为什么和尚总是圆润慈目的样子,而道士个个消瘦。 不过还真像那么回事,一阵风吹过,再加上宽大的道袍加成。嗯,仙风道骨立马浮现。 「您老找我来有事吗?」梁清洛无力道,哪次找她就没有不大出血的时候。 「哎呀,无上天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的道人挥了挥拂尘,说道:「徒弟,你怎么这副口气对为师说话呢?」 「您直说吧,省得我提心弔胆的。」梁清洛不吃这套。
第28页 空然道长长嘆一声气:「无上天尊,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又这些年没见。不知哪天师父就去了……」 「好了好了,我信! 不过师父你一天到晚不好好修行,成天在想什么呢!」梁清洛暂时打消了心底的怀疑。 空然道人面部抽搐了一下,极快地恢復清风道骨的模样。 「去后院吧,师父最近得了一些野茶。味道虽然粗旷,但也别有一番趣味。」空然带着梁清洛往观里走去。 这里的道观修建比长经观要简陋的多,大小差距也明显,但是道士们却很多。看着梁清洛进来也目不斜视,有的甚至退开往外走去。 梁清洛在真正的道观呆过,知道他们并不是嫌弃人,只是喜静。 只有几个还没修炼到家的小道童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回京城多久了?」空然道长似不经意地问起。 「前几个月吧,也没多久。」梁清洛话虽这么说,心中却觉着时间漫长。 这里着实无聊,该吃得吃过了,该玩得玩了。梁清洛在这待在脑子都快生锈了。 空然拂了拂鬍鬚,又问道:「京城有什么厉害的人吗?」 梁清洛不知他所说是何意,不过:「我哪知道谁厉害,都没认识几个人。」 「听总听说过吧,像师父还没靠近京城就听了一耳朵裴公子的事迹呢!」空然不相信。 「哦,他啊。」梁清洛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空然眼前一亮:「怎么,你知道他?」 「师父你也说你都听了这么多,我在京城呆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梁清洛觉得她便宜师父今天总是脑子转不过弯的样子。 「哦哦,那你觉得他怎么样?」空然锲而不捨地问。 想起脑海里清隽的背影,梁清洛倒不觉得不耐烦,「还不错,挺厉害的。」 「是吗?嘿嘿嘿」空然道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挂起了似哭非笑的表情。 ……辣眼睛! 梁清洛觉得今天回去要洗洗眼睛了,她师父估计在外面待久了,出了点问题。 和师父一起用完了午膳,梁清洛就往回走。长经观在郊外,她又是走来的,不早点走,到时候天就黑了。 她是不在意,就怕梁府的人要急疯了。 梁清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后山走回长经观。与早上相比,这里的人还要多。 从一堆香风中挤过,梁清洛生无可恋。你们修道是这样修得吗?打扮得美美的?给神仙看吗? 摇摇头,梁清洛继续往山下走。 后山的路和这里的路根本没法比,这里除了离道观最近的那段需要走上去,其他的路直接可以坐马车上来。 当然不可能是长经观的道长们修得,那些个贵人说要为长经观做些什么,所以一起凑钱修建的。其实就是受不了走路上山的苦。 梁清洛练过武,自然不怕这点路。最近在京城也不怎么动弹,走路也不失为一种练习。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没人往上走了,只有偶尔几辆马车往下赶。 后面传来马蹄和车轴的声音,梁清洛下意识往旁边挪。 马和车看起来不错,瞟了一眼,梁清洛正打算收回目光。 这时黑色帷裳的一角被掀开,梁清洛的目光被那丰润白皙的手指吸引住了,仿若慢镜头,手主人的脸也露出来了。 嗯,人也美! 梁清洛脑海中闪过第一句话。 只见美人不经意地望了过来,微微睁大眼睛,轻侧过脸好像在说了一句什么。 裴允初今日送母亲来长经观,裴母从早年就习惯来这修行,每年一次。裴允初刚好有时间就送母亲过来。 去长经观的分为三种人:一种是真心想清静地修行一段时间,一种是藉此来攀关系的,还有一种跟风的。 等帮母亲打理好了,裴允初才下山。可能是观里太闷了,裴允初在马车上有些晕,所以想撩开帷裳透透气。 只是没想到抬眼就看到了那人,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帷裳,连忙让秋生停车。 「吁——」秋生紧拉缰绳让马车停下,正想问自家公子有什么事,结果公子自己先出来了,秋生连忙起身扶着公子下来。 「你在这等着。」裴允初匆匆丢下一句,就朝梁清洛走去。 在快靠近时,裴允初慢下脚步。自己…… 「你来这修行吗?」梁清洛先开口道,这一堆堆女人的,他来这里? 听到她和自己说话,裴允初心里一松,摇摇头轻声道「母亲每年都会在这修行一段时间,我陪母亲来得。」 「哦,」梁清洛表示明白。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裴允初脱口而出,片刻后解释道:「不早了,你一个人……」 看着他的眼神,梁清洛莫名不想说出拒绝的话。 「好。」 长经观后山 「如何,我徒弟?」空然道人对旁边的人说道。 「呵!」旁边的人不说话。 第二十一章 马车里有淡淡的沉香味, 空间很大, 两个人在里面绰绰有余。 虽然表面上樑清洛要年纪小, 但是里子算上以前的也快四十岁了, 所以她自在的很。 反倒是裴允初勉强维持自己的沉稳, 偶尔用余光瞟一眼坐在另一边的梁清洛。 练武的人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么明显的动作, 梁清洛逗弄之心顿起。
第29页 梁清洛转过头来假装看着对面窗外的风景, 脸正对着裴允初。 这么大的幅度,本就关注着她的裴允初立刻发觉了。 帷裳早被挂起来了,山间的凉风吹进来还是有些冷。清俊的人靠坐在车窗边, 远处闪过的全是枯枝败叶,一片荒凉气,更衬得人如星月般耀目。 如果不是半垂下的睫毛在不停颤抖着, 暴露了主人不安的情绪的话。这大概是极好的美人图吧! 梁清洛内心毫无负担地想着。 「你, 不舒服吗?」梁清洛皱眉问道,本来是逗逗乐子, 结果她看着他脸色明显不对。 「什么?」裴允初茫然地抬头看向梁清洛。 梁清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示意裴允初。前几次她的目光其实都在裴允初的唇上, 明明看起来清冷淡雅的人却有着一副嫣艷的唇。 而且……极为柔软…… 裴允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轻声问道:「怎么了?」 嗯?没什么事?难道前几次他的唇擦了胭脂?什么胭脂还防水? 梁清洛看着裴允初苍白的唇, 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心一动, 俯身上前,伸手摸上了裴允初的唇。 一瞬间裴允初双眼微睁,心跳得极快。 收回手, 梁清洛两指碾了碾。嗯, 软!热! 「梁,梁姑娘……你,」裴允初维持着的冷静模样荡然无存。 梁清洛听着他结结巴巴的话,觉着自己脑子也快打结了。天知道她有什么毛病,男女授受不亲啊!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这尴尬的局面,梁清洛就看见一大片阴影向自己倒过来,梁清洛下意识摊开手接着。 「喂,醒醒。」梁清洛把人搂起来,想拍醒他,结果手触碰到了他的额头。 好烫! 刚刚把裴允初搂起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穿得单薄,除去身上披得厚点,衣服还是秋天的款式。 啧,男人也这么爱美! 搂着人,梁清洛也撩不开帘子。扯着嗓子对外面喊道:「你主子生病了,先赶回你们府上。」 刚刚梁清洛上马车时,裴允初吩咐过秋生先去梁府。 秋生听到车里人说得话,应了一声好,提前手里的缰绳,加速往城里赶。 估计是风寒,不过突然晕了过去,到底还是体质差。 梁清洛看了眼裴允初露在外面的手腕,伸手摸了摸,……果然一点肉都没有。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这么一脸苍白地躺在自己面前了,梁清洛心中无奈。 帮他把额头上的虚汗擦净,梁清洛顺手掐了一把他脸颊。估计也就脸上有点肉了。 也不知道裴府的人干什么吃得,那么多人连个主子都照顾不好。 快进城门的时候,裴允初才缓缓醒过来。病如山倒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么短短时间里,他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鬓角的碎发早已被汗浸湿,脸色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裴允初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嗓子哑得不像话。 「先躺着吧,马上就到了。」梁清洛抚开他唇边的细发安慰道。 裴允初意识还有些模煳,无力地点了点头,轻皱着眉头闭上了眼。 折寿!梁清洛心里狂喊,怎么连生病也有一种柔弱美。 这京城和她一定相冲。她是谁?她一个快活了四十年的人,现在手里管着那么多人。遇事冷静,处惊不变才是她的常态。 偶尔找乐子不过是不想让负面情绪充斥着脑海,毕竟她孤身在异界,没有归属感。 怎么一碰上这位,感觉自己就不太正常? 大概是长得太好了,她有点羡慕裴允初他娘了,能有这么好看的儿子。 梁清洛脑子里千奇百怪的思绪一个个蹦出来,脸上还是淡定如常。 「梁小姐,您先等着。小的去府里通知大夫,叫人过来。」秋生把马车停好,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跑进府中。 「唔……」因为马车停了下来,裴允初被惊醒。 「已经到了,等会你府上就会有人来。」梁清洛见他望着自己,解释道。 裴允初挣扎着坐起来,「允初先下去了,等会儿让秋生送梁姑娘回去。」 不想再给她带来困扰,裴允初昏昏沉沉地想着,待会要换辆马车才行,不能有裴府的标志。 「小心!」梁清洛看着他下马车要跌倒的一瞬间,立刻蹿了出去,扶住裴允初。 无奈地嘆口气,梁清洛说道:「还是我扶着你进去吧。」 裴允初本就是强撑着,哪里拒绝得了。大半个身子靠在梁清洛身上,亏得她武功不错,不把这放在眼里。换作寻常女子哪撑得起,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梁清洛敏锐地感觉到裴府和之前相比有一丝不同。上次来得时候,下人是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但是眼神也有些不安分。 现在府里的人眼睛明显不敢乱瞟,梁清洛恍然,应该是清理过。上次的流言怕是被他们放在心上了。 还未等梁清洛照着记忆把裴允初送回房,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几个人,其中秋生打头。 裴相还在同僚那,估计今晚不会回来。裴夫人又去了长经观,整个府里没一个主事的人。 等让裴允初躺下,大夫看过之后,梁清洛这才得空打量房内。 大概因为不是书房,所以除却靠窗的书桌外有笔墨。其他地方也稀松平常,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副衣柜。
第30页 「梁小姐,您喝茶。」秋生送走大夫,进来时手里端了一壶茶水。 梁清洛也不客气,接过就喝。 「怎么了?」梁清洛放下茶杯,见秋生面有难色,挑眉问道。 秋生连忙行礼:「梁小姐可否再照看一下我们公子?管家去通知老爷了,秋生要去煎药。少爷这……」 梁清洛是无所谓,不过:「你府上这些人干什么的?」 「回小姐,公子的事只能是秋生和杨护卫管着,但是杨护卫今日不在。」秋生解释说。 什么怪规矩? 「嗯,你先去熬药吧。」挥手让秋生下去。 秋生关上房门,在门口顿了顿脚步才往厨房走去。 梁清洛望着床上躺在的人,回想自己看过的资料。这京城装模作样的人极多,有些看起来贤名在外,结果内里不知要做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尤其是年轻一辈的,资料又好查,自己掩盖又不完全,梁清洛就那么看着都替他们噁心。 他好像还真没做过什么,又不近女色,平日也看不出什么爱好,大概是真正内外兼修。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裴允初那份简直像歌颂。 梁清洛上前把敷在他额头上的巾帕拿下重新浸湿敷上去。 这才多久,唇上就起了一层白屑。梁清洛抑住要嘆息的心情,用手帕沾了点刚刚送过来的茶水,轻轻擦拭在他唇上。 病来得急,好在没多大的事,只是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梁清洛守着他快一个时辰,秋生才端着煎好的药过来。 「等他醒了,再餵。」梁清洛估摸着裴允初也快醒了。 「是。」秋生点头。 梁清洛见没事了,说道:「那我先走了。」 「梁小姐,我让府上的人送您回去吧?」秋生歉意道,「天都黑了。」 「无碍,你留着照顾好你家公子,我自己回去就行。」 梁清洛走去裴府时,无奈地想:还是要被母亲说了…… 第二十二章 果不其然, 梁清洛一回府, 梁夫人就在洛阁候着呢。梁清素在一旁使劲使眼神, 梁清洛摆了摆手表示她知道。 「跑哪去了?」梁夫人面上不露情绪地问道, 但她不同以往温柔的声音还是透出线索。 梁清洛连忙上前, 走到梁母身后帮她揉肩。 梁夫人先是眉头一松, 而后又勐地顿住一拍身后梁清洛的手, 佯怒道:「别想混过去。」 听到这,梁清洛知道她娘消了一点气了。 「娘,我也不想这么晚才回来的。今天去长经观见师父, 下山的时候坐朋友马车回来。想着要早点回府,结果谁知马车半路坏了。所以……」梁清洛亲昵地帮着梁母捶肩解释道。 一旁的梁清素也紧着递给梁母热茶。 看着一双女儿围着自己转,梁夫人心里那口郁气顿时消散了。罢罢, 只要她们开心就好。 今日张家的女儿出嫁, 一堆夫人聚在一起。说来说去都在可惜梁夫人,好像就自己梁家的女儿没人要, 白长了这么一副伶俐娇美样。可把梁夫人给气坏了! 那时候, 梁夫人甚至希望之前的流言是真的。要是自家女儿和裴家儿郎在一起, 那些人哪还敢扬着一副可惜的嘴脸。 梁夫人回过神, 拉过梁清洛怜爱道:「娘知道你不愿拘在这府上, 但是出门要带着下人, 万一有什么事呢?你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知道了,娘。下次女儿出去就带着下人一起出去。」梁清洛信誓旦旦地说道。 裴府 因为突感风寒,裴允初在府内躺了两天才算是渐渐清醒。当晚裴相也赶了回来, 因为大夫说已无大碍, 裴相併未派人通知刚在长经观住下的裴夫人。 「那天,是你送她回去了吗?」裴允初坐起来接过秋生递过来的药碗,问道。 秋生看着公子把药放在一边没喝,反而突然问话,一时有些忪愣。 「公子……是指梁小姐?」秋生小心问道。 裴允初点了点头,心底其实懊恼地紧:次次都是在她面前出丑!当时明明只是有些晕而已,怎么会…… 「那天梁小姐帮着照顾公子,等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小的说送梁小姐回去,但是梁小姐不让。」秋生把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 「你先下去吧。」裴允初倒没有怪秋生不坚持送梁姑娘回府,他知她。 即使……两人见过这些次都没有说过太多的话。 透过放在一旁桌上的药升起的烟雾,裴允初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那张嘴角总带着一抹笑意的脸。 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也许在第一次睁眼看到的那个模煳的人影时,自己就把心一起落在那郊外了吧。 大启这一年表面还算风调雨顺,前几年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廷都不太平。扬城大旱,一直到现在才渐渐恢復。 只是最近京城似乎有股躁动的味道,翰林院一个侍读学士突然暴病身亡,正三品参将莫名从马上摔下,太医说两条腿废了,最后王参将只能以告老还乡为由退出京城。 这种意外发生,武宣帝想风光地让他回家都没有藉口,只能暗地让人拿了些银两赏给王参军。 「查!」承德所里伴着拍桌子声传来怒吼,四皇子几位心腹面色难看,互相看了看,决定先应下。 「这事未免太巧了,难免殿下怀疑。」张峦感嘆着说道,连他也怀疑里面有人做了手脚。
第31页 这话赵寅成不同意了,「王参军自己都说了是意外,马也没查出来问题,只能说是命了。这种巧合要我们上哪查去?殿下是为难我们啊!」 这也难怪,王参军今年和谭小将军一起镇压匪军。不说有多大功,但只要殿下在暗中操作一番,升一级是有可能的。 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手里没有一点武将听遣是想也别想的。 可偏偏在四皇子快要有点兵权时就出现了问题,不能让人不怀疑。 但蹊跷的事也在这。 要论殿下最大的对手非二皇子莫属,那突然暴病身亡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也是二皇子的人,安排在那,以后一定是要往其他地方调的。偏偏两个即将要重用的人都出了意外。 「以二皇子的性子不可能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而且实话说王参军没有李学士地位重要。李学士才智比之裴侍郎并不差许多,要不是因为脾性太差……」赵寅成娓娓分析道来。 「这事太巧了,可又有谁有能力伤害到两位皇子的人,还不留一丝痕迹。」张峦喃喃道。 赵寅成拍了拍同僚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我们尽全力去查,最终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四皇子这边极为恼怒,二皇子那也是气氛沉重。 「四皇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事。」二皇子的幕僚分析觉得不可能。 二皇子转动手里的白玉瓷杯,淡淡地说道:「如果就是他呢?用此种方式来遮掩他的目的。」 「这……」幕僚们往深里想一想,好像殿下这样认为的也对,毕竟大启只有二皇子、四皇子有一争之力。 「如果能让裴公子来琢磨一下就好了。」下面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二皇子低眉敛目沉声道:「之前本宫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裴郎不会参与当中。」 二皇子想得明白,裴郎属于大启的。夺位之争他还不想让他来帮忙 ,一个好的有能力的主子才会值得依附。 第二十三章 因为双方都没有查出任何线索足以证明是对方做得手脚, 但是心里皆留有存疑, 这些情绪全表现在当廷对峙中。 明明恨不得想上前扯着对方的衣领直接问是不是你们做得, 偏偏要笑着一张脸互相试探。又不能太针锋相对, 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寒了幕僚的心。 这些日子四皇子对二皇子是越发厌恶了, 装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就能骗骗父皇了。 「就没有查出任何东西?」比之前段时间, 四皇子已经冷静许多。 「回殿下,没有,也许真的是巧合。」张峦无奈回道。 「呵!」四皇子冷笑一声:「查不出来只能说我们还够不上二哥的势力。」 四皇子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查不查得出来, 他已经默认是二皇子动得手了。 「这……」张峦对此事一直不相信是二皇子会做的事。 「我的好二哥看来心也越来越狠了。」四皇子危机感顿生,二哥现在都能对自己未来的左臂右膀下得了手,以后对他更不会心软。 从那天起四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气氛只能用严峻来描述。朝中唯二的势力对抗, 那些官员鲜少有不被捲入进去的。 只有个别需要两位皇子极为尊重的元老风雨不动安如山, 梁尚书成日里也神神叨叨的。 「文经,最近怎么不出来了?」刚下朝, 裴相走在梁尚书身旁随意问道。 裴相官职年龄都大梁尚书, 叫他名字也是正常的。之前偶尔梁文经还会出来和同僚们喝喝酒, 谈谈朝堂外的事。现在干脆就缩在府邸里不出来。 「大女儿回来才刚刚几个月, 夫人和我都想陪陪她。」梁文经笑着解释。 裴相眼神闪了闪, 大女儿?不正是和初儿有传言的那位。 「听说她身体不好, 所以和空然道人离京十年,今年才刚刚回来?」 「是,正是小女。」梁文经点头。 裴相不知道为什么要多嘴, 大概是因为是与初儿有传言的第一个姑娘? 「空然道长和我们允初的师父好像是朋友。」裴相想了想, 又道。 梁文经一时琢磨不透裴相的意思,干笑道:「太巧了,我们家洛儿倒是没提过。」 裴相也不好意思了,知道自己冒失了。他其实就是有那么点好奇,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平时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他做父亲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老想着能为他儿子做一些让他开心的事。 「没提过正常,应该是空然道长没说过。我们家允初也不知道这事,我也是我夫人告诉的。」裴相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裴夫人从小与道人接触,经常去长经观静住,对这方面的事还是比其他人要知道得多一些。 「如此。」梁文经表示明白。 「父亲。」裴允初一出来就被谭斌拉着说了好一会话,才刚脱身。 裴相才想刺探刺探梁府姑娘的消息,这正主就出现了。一向老谋深算的裴相此时也觉得尴尬,尤其自己儿子风光霁月地向自己走来。 「呵呵,初儿怎么不和谭小子一起走?」你爹还在打听消息呢! 裴相手抚鬍鬚,故作镇定。 「他留在宫中还有事,」裴允初说完又向梁文经问好:「梁尚书好。」 这其实不太正常,以往裴允初不喜多与人交往,见了前辈最多点头。倒也不会觉得他失礼,因为众所周知他就这性子。
第32页 裴允初之前未太注意过梁尚书,毕竟两人无论哪方面都交集不在一起。现下知道是自己……心上人的父亲,感情总归不一样。 「允初最近身子可恢復好了?」梁文经慈爱地问道,裴允初几天未上朝,连武宣帝都问了两次。 裴允初还未开口,裴相已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他总是不要下人伺候,自己又照顾不好自己,我们做父母的愁都愁白了发。」 听到这,梁文经感同身受。点头贊同:「如今的年轻一代都爱这套,我们家清洛也不喜欢人跟着。上次不知道为什么天黑了才回来,身边也没个人跟着,内人发了好一通脾气。」 听到她的名字,裴允初脸色如常,眼瞳却微微张大。她也……是了,遇见时她总是一人。 梁文经觑了一眼裴允初不禁在心里感嘆:真真是公子世无双!其实若传言是真的,那也是不错的。 此时梁尚书已经完全忘记为自家女儿的名誉着想。 「哪天,尚书有空,我们喝喝酒聊一聊如何?」裴相离开之前还说了这么一句,裴允初在后面微低着头跟着。 「甚好甚好。」同是快为儿女操碎了心,双方都颇有些看对眼的感觉。 「这个不错。」梁清洛靠在藤椅上慵懒地挥了挥手中的簪子。 方掌柜恭敬道:「主子,这都是那边特意留得好料。」主子喜欢玉,他们这些人就是再为了挣钱也是要把最好的留下。 「嗯」梁清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手里拿得簪子是羊脂玉,极为细腻。 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支青玉簪,梁清洛莫名觉得那位裴公子极适合这青玉,尤其是青白玉。 眼眸清澈像羊脂白玉一般纯洁,却偶尔透着和年龄相符的青涩神情。梁清洛对他大概有一种充满母爱的感觉? 「库房里还有没有青白玉料?」梁清洛犹豫半分还是问了出来。 「有,有的。」方掌柜回道,「主子要做些什么?」 沉吟片刻,梁清洛说道:「就一个髮簪,随你什么样子的。」鬼使神差地再加了一句:「不要太花哨。」 因为以往主子就不喜欢在簪子上刻一些花花鸟鸟的,方掌柜倒没产生什么怀疑,转身立刻吩咐人去准备。 翻着今年一年的帐本,梁清洛愁得头髮都快掉完了。手里的摊子越摊越大,她都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收场了。 「今年的收益比往年要多两倍,怎么回事?」青琅阁的定位就是京城的权贵新贵们,但是京城拢共就这么大,收益应该早就稳定下来了。 「哎哟,您看我这记性!」方掌柜一拍脑袋叫道:「今年年初宫里来人进了好些一批去,近几个月青琅阁的货一大半都流进宫里了。」 以往主子不在京城,都是快到年底青琅阁做好统计一起送过去的。今年主子突然回京,上次要不是方掌柜反应过来都不知道主子来京城了。 「宫里……」梁清洛皱眉,「你们又专门开了一道为宫里进货?」 「是,那边要求要有皇宫的印记。」方掌柜有些虚,但是以前这些事主子一般不过问的。 梁清洛倒不是不想挣钱,能和皇宫扯上关系,到时候青琅阁自然会更上一层楼。只是……如今阁内不稳定,梁清洛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主子是否不妥当,不如我找个藉口推了?」方掌柜见主子脸色不太好,试探地问道。 「这倒不必,且皇宫派给的事岂是能推就推的?」梁清洛揉了揉眉间,又道:「你仔细些,莫让人寻了差错。」 「是,我等一定会小心行事。」方掌柜听出了严重性,虽然他不懂这些道道,但是开张时主子传达的话可是让自己放手做,不必怕任何人。 梁清洛回京不单单是因为梁府接连下了五封信给空然道长所在的道观,最关键的是她要来调查一些事。 不光是朝中局势骤变,金魁人最近也是频频骚扰大启边境。以往冬季金魁人忙着御寒等一系列事,根本不会来主动碰大启,今年实属蹊跷。 「估计金魁人看我们大启越发安稳,想噁心人。」一个不太熟悉边境局势的小官带着嘲意对着友人说着自己的见解。 后面的裴相等人却是面色难看,形容冷峻。 能和浴血多年的大启军队纠缠这么些年,金魁人一定不是个傻的。这样突然一动必然有他们的动机,可现在大启没人能看懂他们的意图。 这是最可怕的事,我在明,敌在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就冷不丁出大招。 「眼下没有任何头绪,还望几位将军好好守着我们大启的江山。」 一向德高望重的裴相说了这话,几位将军自然要答应。 「我等守卫大启边疆多年,这些蛮夷绝不可能穿过防线踏进大启疆土半步!」刚刚从边疆回来復命的李将挺起胸膛傲然道。 「那,裴某替大启百姓先谢过李将!」裴相拱手要行一礼。 「欸,使不得使不得。」李将脸涨得通红,「这是我等的使命,裴相莫过于担心,大启儿郎可不比那些蛮夷差。」 秦奎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暗嗤:也就这种新晋将军会觉得人家是真心说的,不过场面话。反正到时候上战场的不是他们,死得也不是他们。 这些文人不过会耍嘴皮,算计这算计那的。 梁文经和谭迥雷早早散了,两人心情也不太明朗。金魁人正是谭家守得一块,谭迥雷焦心于金魁人的莫名动作,而梁文经则担心友人。
第33页 「此次异动怕是不简单。」 梁文经上马车还是警惕了一句:「万事小心。」 第二十四章 风颳在过路人的脸上, 冰冷刺骨。道上零星几人也都紧紧裹住棉衣, 头恨不得缩进胸口。 哒哒哒, 马蹄踏在冷硬的青石板路上, 行人迟钝地回身望去:是谭家军! 十几个黑衣骑兵纵马快骑, 在这冰天雪地中毫不畏惧。个个神情严峻, 在经过有人的街道明显速度慢了下来。超过几位行人后, 以第一个谭家军为首双腿一夹,立刻加速前行。 行人努力睁大被风雪击打着的眼睛,眼底透出了一丝光亮希翼和害怕。 谭家军回来了! 他们不会受到欺负了。可是谭家军一出现就说明要有大的战争发生。 「将军, 京城来报!」谭迥雷正在军营内看着行军图,听此立刻挥手让人进来。 是关于一些人事调配及粮草的分配,丰城是离金魁人最近的城关之一, 经常受到金魁人的骚扰攻打。但这里一直是秦奎掌管, 此次谭迥雷突然被按在这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事实上谭家也曾在守过多年,不过后来闽地内乱, 临时被武宣帝调了回来, 但也有休生养息的意思。谭家军作为开国战军是大启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武宣帝需要底牌, 不能让谭家军一直在边疆耗着。 刚好秦家想要起来, 武宣帝立刻把秦家提了上来, 以补充谭家的空缺。 不光是谭迥雷不太熟悉军队的人,一些秦奎没带走的时候近些年招进来的军兵也不习惯。 谭家军走得是铁血政策,容不得一点差错, 也不能对百姓有任何不利的动作, 否则严惩不贷。而谭迥雷带来的分支更是要求严厉,这些都是亲兵,连谭家军主力都敢叫板的一支军队,纪律严明自不用说。 因为此次金魁动作蹊跷,谭迥雷不敢轻视,就怕意外出现,所以军队里全是挑最精尖的人来。 而秦奎这些年在京城,手下来管着边疆这些兵。天高皇帝远,边疆环境又恶劣,自然有所松懈。 比如换岗侦察时,谭家军没有一丝放松,哪怕换岗的人已经到了。而原驻军没到时间已经松散的不成样子,看到人来了更是连手里的兵器拿不住了。 谭迥雷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他刚来还不适宜动作过大,只渐渐把重要的部分加进谭家军,以防意外。 当然他也在收紧这些原驻军懒散的心,的确往年金魁人不会进攻大启,但是现在看来明显不对劲。谭迥雷也只控制在正常的军队状态,毕竟太警惕了,金魁指不定就不暴露马脚了。 「丰城在周郡守的带领下与京城相比也不容小觑啊!」谭迥雷喝尽杯中的烈酒,腹中一股热气流转开来,喉咙有火辣辣的烧灼感,他忍不住喟嘆一声:「好酒!」 周良御笑了笑,给谭迥雷续上一杯道:「谭将军这是折煞我周某人啊!丰城地处边境,加之那金魁人时不时来攻打我们,要不是百姓一心,周某来这也不过普普通通的官员。」 这话听着谦逊,实则是在打太极。虽然在谭迥雷眼里这丰城的边关军不及多年以前,但若是真正要论起来,丰城竟隐隐透着京城的繁华。 甚至福园楼都开到了丰城,要知道在大启福园楼象徵着的就是繁华,哪个地方有开那就是一种荣誉自豪。这次周良御宴请谭迥雷就是在福园楼里。 「这,酒与京城相比好像有些不同?」谭迥雷疑惑地摇了摇杯子,同是福园楼,同是一种酒,味道有明显的差别。 闻言,周良御笑着解释说:「丰城冷,酒越烈越好,是以福园楼里的酒与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 边疆军换首领,周良御作为丰城郡守自然要来招待招待谭迥雷。而谭迥雷也正好有事向他打听打听,两者一拍即合。 「以往金魁会突然袭击城门吗?」谭迥雷装作随意问道,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方势力,不好直接问。这也是他作为武将最最厌恶的事,明明需要迫切的打听到消息,却因为各种京中势力纠缠,而不得不小心行事。 「往年这个时候丰城太平的很,城里年味儿很重,金魁人也消失了一般。」周良御也是疑惑不已,「金魁一向会在夏季才来攻打我们,想得到一些便宜。」 每到夏季金魁那边干旱,畜牧活不下去就想来抢点东西。 「如此,今年还望周郡守照常稳住丰城百姓的心,不要出了差错,以防有意外发生。」谭迥雷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自然,此乃周某的职责所在,定当义不容辞。」周良御再往两个酒杯中添满酒,碰杯干了! 出了福园楼,亲信跟在谭迥雷的后面,说道:「属下查过了,丰城郡守和秦家军来往并不密切。周郡守似乎更在乎治理丰城内的事务,其他军队里的事没掺和过。」 「丰城一个边疆地带,能有多少油水?他不急着和军队笼络,难道真的一心为民?」军师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 见过人之后,谭迥雷倒不再怀疑了:「总有一些好官在,商胡你太敏感了。」 虽然周郡守看起来不像是一根筋的清官,但眼神清亮,说话处事一点儿都不像油耍之人。 「周郡守这里暂时先放下,你们好好盯着金魁的动作。」谭迥雷总觉得金魁在谋划着名什么,心中像是悬着一把剑,随时会掉下的感觉。 「是!」手下几人领命应道。
第34页 第二十五章 「丰城没有动静?」 坐在帐篷内上方的魁梧大汉瓮声瓮气地问跪在一旁的大启人。 跪在地上的人抬头说道:「并无太大动静, 武宣帝只是换了谭家的人来。」若是谭迥雷在这, 一定会觉得地上的人眼熟。 大汉虎眉一皱, 手拍在矮茶几上, 震得茶几上的大碗和地上跪着的人微微跳了起来。 「你们大启最好的军队都来了, 你跟我说没动静?」 跪着的人听到最好的军队时, 低下的头, 嘴角下垂,眼底闪过不屑和嫉羡。 「此事是个意外,秦奎将军身体不适, 谭家那位分支又苦于没有军功傍身,所以这次才自动请缨来这丰城。」 大汉眼里还含着怀疑,再一次确定地问道:「当真?」 「是, 千真万确。」 待大启的人走后, 帐篷后部被撩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钻了进来。 大汉听到声音并没有转头。而是从羊皮囊中倒了一杯泡好的乳茶, 用手扯下一大块案台上放着的肉, 嚼吃起来。 金魁军师倒不在乎, 席地而坐。摸了摸下巴的山羊鬍须。 半晌金魁王才从肉盆中抬起头, 嘴角鬍鬚沾满了腻腻的油星。 「如何?」金魁王示意军师说说对近来丰城换了将领一事看法。 军师眯了眯眼, 说道:「丰城虽换了那所谓的谭家军, 但却没有发觉我们金魁的动作。前几日我们的人照样混了进去。」顿了顿,摸了摸鬍鬚又道:「据我们的人来报军中似乎有些动静,现在看来不过是谭家想要把秦家的人换走。」 金魁每年都会选一些与大启身材样貌相似的人进行训练, 最后派到大启刺探消息。 「这样, 那我们的计划看来可以继续进行了?」金魁王抹了一把嘴道。 军师明显异于金魁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自然,大启我们胜在必得!」 这几次的短暂攻击不过是试水而已,金魁早早准备好了。这些年的憋屈一定会找回来,金魁王铜眼怒睁,心中有口郁气要冲破喉咙。 金魁军师看着金魁王激动的神色,眼底意味不明。 「 他们走了?」谭迥雷问道。 谭家军虽离开丰城多年,但是到底留下了一些势力在这。加上对金魁的戒备,谭迥雷很快收到有金人混进了丰城的消息。 「一直越过丰城往南边去了,将军要不要……」手下人回道,想要去把人拦截下来好好审讯一番。 「不必,跟紧他们,看他们想干什么。」谭迥雷不想打草惊蛇。 「金魁与我们当年情况在这的似乎有很大不同。」 商胡当年和谭迥雷在这呆过几年,自认对金魁还算了解。 「金魁这些年换了王,与我们当年自然不同。」 「难道不是突鲁王子登位?」商胡惊讶地问,他在闽地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消息不太灵通。当年撤离丰城时他们预测突鲁王子会是继位的人,毕竟几次的大战下来,他们也知道突鲁王子的厉害。 说句心里话,当年在丰城待过的谭家军对对方是尊敬的。突鲁王子像最正派的对手,和他对战会有酣畅淋漓的感觉。 谭迥雷摇摇头,道:「王位之争时,惜败于现在的金魁王,当场被斩首。」 「可惜了!」商胡发自肺腑地感伤,自古王位争夺,真正的强者不一定能胜出,能胜出的人一定有运气。 谭迥雷虽惜一个好对手的消失,但对大启而言却是好事。 「我们对金魁王还不熟悉,所有的消息全来自秦家给得。万事还得小心。」谭迥雷嘱咐道。 不是谭迥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这天高皇帝远的,容易出事。 两个纪律不同的队伍混在一个丰城,即使不在一起执行任务,总归也是要碰在一起。那矛盾也必然会起,这是在谭迥雷的预料当中,他甚至已经想好要借矛盾之机来清理那些毒瘤。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现一个好苗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那天谭迥雷正在帐篷看军文,几个小武将吵吵闹闹地要进去让谭将军主持公道。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谭迥雷心想:来了!脸色却开始端正肃穆起来。 「进来。」 在外面喧譁的那些人听到大将军低沉的声音,立即噤声。 帐篷外的护卫相互对视了两眼,把手里的兵器收了起来,把人放了进去。 「怎么?对我不满还是怎的?」谭迥雷开口就是让他们不知所措。 「大将军,我们并无此意。我等在此守卫边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近来谭家军对我等多有排挤,我等实在忍受不了这才想找大将军评评理。」左边的小将到底年轻,半刻钟就把自己的来意吐得干干净净。 「哦,且说说看,到底所为何事。我当了这么多年将军,这名头不是白来的。若谭家军有错,我定当严惩不贷;但若是你们……」 「那我等任凭大将军发落!」没等右边年纪大一些的人示意阻止,左边的小将又率先开口承诺。 「好,爽快!」谭迥雷沉声贊道 原驻军一向习惯拿丰城百姓的东西,开始是因为百姓以为他们和当年的谭家军一样,只会象徵性收一次。没想到被他们误会了,到后来干脆发展成一定级别的军官到处拿商户的东西不付钱。 要不是军队不能常出来,百姓早就受不了了。平常也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所以周良御也一直不清楚。
第35页 如今谭家军又重回丰城,即使不是当年那批人,一些百姓看到他们一如既往地严谨,还是心里觉得有委屈。 可信赖的靠山回来了,百姓心里的委屈有处可发泄了。偶尔出去的谭家军自然就得知了这件事。 等谭家军去问得时候,这事不知不觉就升级为谭家军看原驻军不顺眼,故意滋生事端。 谭迥雷到的时候,两边已经打了起来。谭家军久经训练,自然不差;而原驻军的长处则是对这里的环境比他们要熟悉,且谭迥雷清晰地看到谭家军被其中一个原驻军压着打。 这还是自谭迥雷到丰城以来第一个能打过同等水平的谭家军的人。 只见他手肘用力扣住一个黑衣谭家军的胸膛,正要压着谭家军打,后方的一个原驻军突然上前撞歪了他,以至于他立刻被谭家军反压在地。 「好了!」谭迥雷开口阻止双方继续厮打下去。 谭家军见自己将军来了,心里一慌,立刻站好。毕竟还是热血青年,一点小事还是能激怒。 「有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谭迥雷嘴上虽这么说着,心底却非常满意谭家军这次的冲动。 谭家军却是不清楚将军在想些什么,一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垂下了脑袋。 应长致本来只是路过,看到自己同床几个兄弟被压着打,立刻上前帮忙。结果因为他的加入,谭家军被激起了血性,场面立刻变得难控制起来。 这会儿,双方一分开就能看得出来状况。原驻军除了应长致其他人皆是鼻青脸肿,而谭家军也是狼狈不堪。 谭迥雷赞赏的眼光在应长致的身上划过,落在众人身上。用下巴示意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的两位校尉来说说。 两个校尉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今天的事逃不过了。高个儿的先站出来强撑着说道:「将军,我们闹着玩呢!没多大事。」 说到底这些打架的原驻军还不是听他们的命令,真要追究下去,只能是他们倒霉。 谭家军中有几个人就想站出来反驳,谭迥雷挥手让他们别动,继续让高个子说下去。 瞟了一眼和他一起来得两位小将,发觉他们脸色难看的紧。谭迥雷心中好笑,估计之前来得时候这校尉可不是这么说得吧。 「闹着玩?」 「是的是的,不过是手下几个技痒,想互相切磋切磋。」 听到这,应长致也明白过来他们是被拿枪使了。他虽是第一次见到军营里最大的掌权人,但却丝毫不畏惧地迎上了谭迥雷的目光。 应长致看到他眼底古井无波,脑海里瞬间转动,明白过来这是计:一个宣扬他自己威严的机会。 第二十六章 梁清洛最近有了新的乐趣, 那就是陪着梁扬去谭府耍上一上午或是一下午。 谭叔被派到丰城去了, 这压在头上的一片天不见了, 谭浩简直如同脱缰的野马。他和梁扬早早商量好了要好好玩上一玩, 平日里的那些在兵库里只能眼巴巴看着的兵器, 这回可得摸上一摸。 从那天中午吃饭梁扬说漏嘴开始, 梁清洛就盯上了他。等下了桌, 梁清洛拿出大姐的权威要迫使梁扬带上她。 「谭浩会生气的,我们说好就两个人去的。大姐,以后等谭叔回来你再去看好不好?」梁扬委委屈屈地央求道。 梁清洛可不吃这套, 「我是外人吗?你们去看得时候我不说话就是了,不然我可要去告诉谭婶了啊!」 「姐!」梁扬这下可慌了,本来这库房的钥匙就是谭浩偷来的, 要是被谭婶知道了, 等谭叔回来,他们两可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样?带不带上我?」 梁扬的小脸上黑了一大片, 气唿唿地说道:「带!」 两人收拾好, 冒着鹅毛般大的雪往谭府走去, 梁清洛揣着欺负弱小的愉悦心情跟在后面。 到了谭府, 没有通报, 梁扬带着梁清洛直接进去了。却并不是往正厅走去, 而是转个弯一直往西府走去。 梁扬刚出拐角谭浩就瞅见了,谭浩刚举起手想打招唿,结果后面跟着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谭浩以为被发现了, 心脏都快跳停了。 见谭浩呆愣愣立在那, 梁扬头往后转了一下,示意他姐在这等着。梁清洛背着手,颔首。 梁扬几个大步,跨到谭浩面前。 「怎么回事,你姐怎么跟来了?」谭浩看清了来人,心下重重松了一口气:素儿姐一向不跟他们玩得,应该是路过。 「我姐说她也想来看看,所以……」梁扬话还没说完就被谭浩打断。 「素儿姐要看兵器?」谭浩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忽的笑出声:「阿扬你在逗我呢!」 梁扬脸色不太好,但也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道:「这是我大姐,不是二姐。你低声点,等下我姐生气了我就惨了。」 「啊?」谭浩先是疑惑,后又恍然:「她就是你那个会算命的大姐?」 「……」 梁扬突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和素儿姐长得好像啊!」谭浩又感嘆道。 「那我把我姐叫过来了。」 「嗯嗯,快去快去。」谭浩也想让她帮自己看看以后他武功会不会变得很厉害,会不会和他爹一样成为大将军。 梁扬把梁清洛拉了过来,谭浩这会子也不急着去兵库里了,反倒是忙着套近乎。
第36页 「大姐好!」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突然用清脆有力的嗓音喊着她,梁清洛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是一位老大,还是特别蠢的那种。 「嗯,浩儿是吧,我一起来看看,你不介意吧?」梁清洛假惺惺问道。 来都来了,不看能行吗?梁扬在心里诽腹。 谭浩热情道:「当然了,不过大姐可不能说出去,不然到时候我爹回来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好,我不会说得。」 见梁清洛答应了,谭浩扭扭捏捏地想说着什么。 梁清洛眼尖,特别温柔地问:「有事吗?怎么了?」 谭浩挠了挠圆圆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大姐,那个,你,能不能帮我算算命?」 「……」 忽然周围陷入一阵沉默寂静当中,梁家两位都尴尬的紧。 「怎么了,会浪费大姐的法力吗?」谭浩有点担心。 「咳,浩儿你想算哪方面的?」梁清洛咳嗽一声,问道。 一旁的梁扬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是没想到这么蠢的话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信。 「大姐,你看我有没有可能成为和我爹一样的大将军啊?」谭浩连忙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这个啊,让我来算算。」梁清洛摸了摸谭浩的脑袋。 不到两息的时间,梁清洛就开口了,「是这样的,浩儿你呢,命中注定会有个师傅。」 「师傅?」 「是的,她会教你武功,让你成为武术超群的人,之后你就能靠自己成为大将军了。」梁清洛神在在地说道。 「真的吗?」谭浩迟疑地问道,又说:「可我的师傅一直是我爹啊!」 「诶,我说得可不是你爹,」梁清洛露出一口小白牙,指了指自己道:「而是这呢!」 又在骗人了,又骗! 梁扬心里吶喊,从见他大姐第一面起他就知道他大姐最喜欢骗人玩了,二姐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还偏偏信得很。可惜他迫于淫威一直不敢多言,连家里人被骗他都不敢说,这好兄弟就算了吧,谁让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这……」谭浩懵神了。 「怎么,不信你大姐?」梁清洛这次可不是骗人,她自认为武功还不错,教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扬儿那是什么眼神? 「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梁清洛一手推着一个萝蔔头往前走,「一直站在这冰天雪地里不冷嘛?」 的确是冷,手都冻得红通通的了。谭浩踮起脚,哆嗦着想把钥匙对准孔打开大门。 「我来吧。」梁清洛拿过他手里的钥匙,咔嚓打开了兵库的门。 三人进去之后合上门以防有人发现。 但兵库内并未温暖许多,只是没了雪的潮冷,相反人一走进来一股阴冷就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姐!」梁扬小声叫着,有点害怕。谭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回也挤在梁清洛身旁。 梁清洛环顾四周,从怀里掏出火摺子,上前点着灯。虽然是白天,但这里暗的很。两个小东西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掉了队。 灯一亮,兵库内就亮堂许多,也能清楚看到里面的东西。短剑,长矛,大刀等等但凡能叫得出名字的这里都有。 而且很明显全是见了血的,也难怪这里这么阴冷。梁清洛现在明白为什么谭叔非要自己跟着过来了,就怕两个小崽子闹出什么事。 是的,梁清洛是被谭迥雷嘱咐过的。谭浩拿走了兵库钥匙这件事他早就知道,本来就是要带谭浩去看,但临时要去丰城。 谭迥雷干脆将计就计,让谭浩自己带着梁扬来看。但是兵库这些武器不是普通的武器,谭迥雷不放心,还是让梁清洛来跟着他们。 本身梁清洛早就想来这看了,当初谭叔还欠她一把武器呢,她要来早早挑好。 「这个好威风!」谭浩看见一边摆放了一把大剑,哒哒跑上前。 剑身不算太大,但和半大不小的孩子比,还是有点勉强。谭浩看着剑上映出了自己的脸,眨了眨眼,笑着要去拿下来。全然忘记刚才害怕的模样。 谭浩咬着牙缓缓把剑抽.出来,梁扬在一旁看着,说道:「你小心点,这剑……」 话还未说完,谭浩手一抖,剑立刻滑落下来。哐当一声,剑台倒了。 谭浩,梁扬二人也不顾是否被外面的人听了去,只死死盯着剑:那剑掉下剑台,直挺挺地插在青石板上。 「好厉害!」梁扬情不自禁地感嘆。谭浩没说话,只呆愣愣地看着这剑。 那边原本在挑自己称手兵器的梁清洛也被响声吸引了过来。见状,眉一跳,嘴角有几分笑意。 不愧是父子,这剑怕是谭叔早就挑好要送给谭浩的。这么多兵器唯一就这把剑没有套上剑鞘,小孩子对这种亮闪闪的一定第一个就注意到了。 等谭浩回过神时立刻就哭丧着脸:「大姐,怎么办,爹要骂死我的?」 梁清洛把剑从地板上拔.出来,套上剑鞘放在另一个剑台上,安慰道:「放心,不会怎么样的,等你爹回来我帮你求情。」 谭浩可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现在有大人出来说话他就安心了。但眼睛还是巴巴地看着已经套上剑鞘的剑,仿佛能透过剑鞘看到里面的剑。 那剑太重,不适合小孩子拿,梁清洛给他俩都挑了一个趁手的兵器,然后说道:「拿着,以后我带你们练武功,包你们变得厉害。」
第37页 「大姐我们能拿这里的兵器吗?」梁扬担心地问道,虽然谭叔向来对他很好。 「安心,你们俩拿吧,过两天我写信给谭叔说。」 谭浩睁眼喊道:「那我们不是暴露了吗?」 「嗯,你想不想变强?」梁清洛问。 「那,那大姐你说吧!」谭浩咬咬牙还是同意了。 第二十七章 说教就教, 梁清洛终于找到一丝乐趣。每天和两个小崽子对武, 当然, 必定是碾压他们。偏偏梁清洛不喜欢以绝对优势赢他们, 而是给出一种她有破绽可寻的错觉, 等两人觉得胜利在望时就狠狠打破这一希望。 「啊!为什么?」谭浩崩溃了, 随手把剑扔在武场, 瘫坐在地上。 梁扬脸色也不好看,他知道他姐武功肯定高。虽然之前没见过,但是他觉着他姐就是有一种高手的气质。 他一个练武初手能和高手比本身就是难得的事, 眼瞅着高手有破绽,这多么激动人心啊!结果是故意骗他们的。 梁清洛拿着没取下剑鞘的剑戳了戳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笑道:「才几次就放弃了?这可不是一个学武的人要有的精神。」 「大姐, 你总耍我们俩!」相比之前是讨好, 现在谭浩已经心甘情愿地叫梁清洛大姐了。 「我还只是耍你们,等将来在外面人家可不单单是耍你们, 那是要你们的命!」梁清洛放冷了声音道。 谭浩一窒, 立刻爬起来抓起剑刺向梁清洛。 「我……」梁清洛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剑给弄懵了, 闪身躲过道:「你……」 「大姐, 兵不厌诈!」谭浩笑嘻嘻地说道。 「啧。」梁清洛接下樑扬砍过来的一刀, 「就你们俩崽子想凭暗算赢我还早着呢!」 谭浩躲开喊道:「那也要试试才知道。」 最后依旧是以梁清洛把两个人打趴下为止才结束一上午的练习。 「好了,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继续。」梁清洛拉着梁扬要走。 「大姐你们留在这吃饭再走呗。」谭浩心里打着小算盘,吃完了再休息休息, 然后下午才好继续。 「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呢!」梁清洛秃噜了一把谭浩脑袋。 谭浩只嘿嘿笑着, 「那明天我们再继续打。」 三个人一起往府外走去,因为两家谭府连在一起,所以几个武场是共用的。谭浩他们所在的武场要小很多,这本身就是给小孩子练的。 「大哥!」谭浩正和梁扬打闹着,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过来了,仔细一看是谭斌他们,立刻跑上前去喊道。 「哟,这么勤快练功啊,平时谭叔在的时候天天想着偷懒,如今怎么转性了?」谭斌怀疑地看着谭浩。 「我以后也是当将军的人了,当然要好好练功了。」谭浩撅起嘴不满道。 梁清洛两人也晃荡过来了,谭斌惊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移开视线。心道:果然只是长得像,和梁清素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那天他没反应过来,所以也没看清,这次可看清了。只是他没注意到自己好友的脸色已经变了。 裴允初心中怀事,人总是怏怏的。想着跟谭斌来看看,转移视线,未曾想竟在这遇到了她。 一时间纷杂的情绪浮上心头,愣愣地望着自己思念的人。 梁清洛同样也看到裴允初,怎么还没好的样子,脸色还是苍白的。她奇怪地想着。 这里有人,梁清洛也不好直接问,想了想也没打招唿。毕竟他晕在自己面前这事应该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的。 所以只淡淡点了点头,带着梁扬先走了。但梁清洛未看到裴允初在她未说一句话就离开时的表情。 少年初识情滋味,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想上半天,何况是这么直接的走开。 和小堂弟耍了两招,谭斌回过身想招唿人跟上,结果就看到自己好友失神地站在那。 青年长身玉立,只站在那就吸引无数目光,更别提此刻神色哀幽。 「允初别呆在那了,走吧。」谭斌喊道。 梁清洛出了谭府,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一回忆起裴允初的神色,心里就不得劲。那裴府的下人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这么久了主子还是给照顾成这副模样。 「唿,今日先这样吧。」谭斌甩了甩胳膊看着靶场上的箭笑道:「幸好允初你对武功没什么兴趣,不然哪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只是能用箭罢了,若是比起武来,我一招都赢不了你。」裴允初知道自己的体质。 「还要如何,论文京城谁能比得过你。要我说你不会武最好,给我们这些人留点后路。」谭斌略带怅意道。 裴允初只笑了笑。 「如何,有没有好点?你成天窝在府里,没病都能给憋出病来。」谭斌不满地说,「要多出来动动,你看你们文人个个是风一吹就倒了。」 「那,明日你再陪我练练?」裴允初想了想道。 「这好说!」 到了第二天,梁清洛鬼使神差地把之前让青琅阁做好的青白玉簪子揣在袖口里,这才往谭府去。 老远,梁清洛就听到谭浩叽叽喳喳的声音。梁扬立刻跑上前看到底是什么让他的小伙伴这么兴奋。 原来是谭斌在教着他练武,如果说梁清洛是行云流水的打法,那谭斌就是大开大合。不是说梁清洛不会,而是她一向善于伪装自己,不会真正露出自己的实力。
第38页 梁扬早就上前去凑热闹了,三个人在武场上你来我往好不热乎。 裴允初就坐在武场下面,他今天又找藉口来,不过是怀着一点点心思,想着能不能再看见她。 果然,在看到梁扬的时候,裴允初心下一跳。转身望去,一眼便望进了那双清亮的眼睛。 「身体还没好?」梁清洛已经走到他面前,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身体。大概是因为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所以自己格外在乎。梁清洛是这么跟自己解释的。 「允初已无大碍,梁,姑娘不必担心。」裴允初唇边带了丝笑意,轻摇头道。 「是吗?」梁清洛压抑住自己要去捏他瘦了一圈的脸道:「那就好。」 「总是给梁姑娘带来麻烦。是允初不好。」裴允初垂下眼有些黯然。 「……」梁清洛差点脱口而出,说我甘愿! 美人的一举一动真的是吃不消,梁清洛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只好转头去看谭浩几个人。 那三个人完全忽略了下面的人,在上面打得热火朝天。 梁清洛手一动,碰到了袖子里的那支簪。犹豫半天,还是拿了出来。 「我看到一支簪,觉得挺适合你的,你要吗?」梁清洛说着就把青白玉簪递到裴允初面前。 等看到他惊讶的眸子,梁清洛心里已经悔得不成样子了。这算什么回事,一个女子无缘无故送男人簪子,这不就是要定情了嘛! 梁清洛觉得自己最近怕是魔怔了,怎么总是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她的一世英名哪去了? 裴允初此刻倒也没想到什么定情信物上去,他缓缓接过簪子,因为簪子的款式并不女气,裴允初看着也的确喜欢。 「谢谢。」还带着丝体温的玉簪握在手里,像是惊醒了以往才智多谋的裴公子。裴允初脑中已闪过千万思绪,梁姑娘她…… 只想想,裴允初白玉般的脸便泛起阵阵红晕,双眼氤氲,像是要望进梁清洛的心底。 向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梁清洛这回是着了道,脸也跟着热起来。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梁清洛活了这么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自己怕是被这美人给迷了心窍,这心就落在他身上了。 之前不过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才百般藉口。她在这异世始终找不到归属感,实在不愿和这里的人有过多亲密的联繫。和梁府的人是逼不得已,毕竟有血缘关系。 只是现在…… 看了眼场上依旧是热闹非凡的三人,梁清洛心一横,干脆直接牵起了裴允初另一只没拿簪子的手往谭府花园走去。 裴允初惊得差点甩开了簪子,温热的体温从手心源源不断传过来,像是要灼化他的心。 裴允初满心的喜悦和不知所措,跟在后面不说话,唇边想要勾起笑却又怕是梦一场。 第二十八章 梁清洛拉着裴允初一直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两人在花园一角站住了。 转身见他低着头不看自己, 梁清洛心里松了松, 突然这样她也会紧张的。 手还握在一起, 梁清洛也不打算放开。吐了口气, 轻轻把人扯了过来。 梁清洛在心里默默打气:淡定, 你可比他大这么多, 要掌控住。 「梁,梁姑娘?」裴允初全无冷冽气度,慌得手掌心都冒出了一点汗珠。 咳了一声, 梁清洛故作冷静道:「梁清洛,你想怎么叫?」 裴允初心跳得极快,想要握拳掩盖, 却捏住了梁清洛的手, 立刻像被烫了般放开。 挑了挑眉,梁清洛回握住, 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叫我什么?」 裴允初抬眼望着梁清洛, 许久才轻声说道:「阿洛, 阿洛好不好?」 「……」会心一击, 梁清洛觉着她被撩到了。 见她同意了, 裴允初唇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连续重击!梁清洛已经快唿吸不过来了, 一个美人还是一个即将变成自己的美人,对着自己笑得如此……如此…… 真真是色如春晓! 为了转移目光,让自己恢復镇定。梁清洛指了指裴允初手里的玉簪, 说道:「我帮你戴上?」 「好。」裴允初温温柔柔地应道, 笑着把玉簪递给她。 很快梁清洛就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裴允初不壮实却也不矮,梁清洛在同龄女子中已经算高了,但还是比裴允初矮上半个头。 今日裴允初可能是为了练习箭术,所以头髮被玉冠包得严严实实的。梁清洛要先拆散玉冠才能把玉簪插.进去。 梁清洛松开两人紧握的手,站到裴允初面前,踮起脚就要拆开玉冠。 裴允初见状,微微弯了弯脖子,好让她拆开。结果两人几乎面贴面了,唿吸相互交织。裴允初收也不好收回头,只能红了耳尖。 梁清洛也好不了哪去,她是不用香的,因为习武再加上天生的缘故对这些味道特别敏感。现下凑这么近自然能闻到裴允初身上散发出的木质香,意外的不难闻。她悄悄抽了抽鼻子,嗯,还挺好闻的。 第一次帮男子拆发,业务不太熟练。梁清洛本打算把玉冠拿下来,就把簪子插上去就行了。 结果手一抖,玉冠往地上掉了,梁清洛连忙伸手去接。最后玉冠倒是接住了,但裴允初的发全散开了。 梁清洛缓缓直起身,看向裴允初,想说抱歉。
第39页 「……」这扑面而来的熟悉的窒息感。 只见裴允初墨髮长披,散落在衣领上的白狐毛上显眼至极。唇色已经恢復了原先的艷色,脸上还有未褪去淡晕,黑眸直直望着梁清洛。 整个人真是又软又美! 这才刚刚捅破一层窗户纸,梁清洛也不好意思做出什么,握着玉簪的手不自觉捻了捻。 「阿洛?」裴允初见她一直站在那,不禁疑惑地问道。 「你太高了,我不好弄。」梁清洛笑了笑说。 「那,我坐下好不好?」裴允初环顾四周,也不顾石头冰冷,直接坐在了石头上。 梁清洛把手中的玉冠和玉簪让他拿着,双手捋起他垂在身后的墨发。 真滑!梁清洛在内心感嘆,幸好自己先下手了,不然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拿起裴允初递过来的簪子,梁清洛小心地把玉簪插好。 「起来吧」梁清洛伸手拉他起来。 「我们该过去了,他们要着急了。」虽然裴允初想两人再多呆一会,但毕竟是在他人府上。 「好。」 两人刚走到武场边上,谭斌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允初你们干什么去了,我们找你们好一阵子。」 谭斌倒是没有什么怀疑,好友一向对人冷淡,他以为大概是两个人刚好有事都离开了。 「大姐,我说你很厉害,我哥他不信。」谭浩颠颠跑过来告状。 梁扬也不服气,在一旁助威道:「姐你和谭大哥比一场,让他心服口服。」 梁清洛正好一身的情绪无处可泄,勾了勾嘴角,「那就来比比。」 「欸,我从来不打女子的,不来不来。」谭斌连连摆手。 「放心,只有我打你,没有你打我的可能。」梁清洛张狂道。 对上裴允初担忧的眼神,梁清洛摇了摇头笑着跳上了武场。 高手对决,一招即见分晓。接过一招后,谭斌的漫不经心已完全消失,只余郑重的神情。 「再来!」谭斌打得尽兴,哪怕没有赢过一招。 一旁的两个小崽子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知道大姐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果然是大姐! 裴允初看梁清洛完全不输谭斌,提起的心才渐渐放了下去。要是谭斌知道他此刻真实的想法,怕是要骂他见色忘友了。 一直打到谭斌无法动弹梁清洛才停手结束,这回几人被谭夫人留着吃了午膳才放回去。 丰城 「将军!」商胡急沖沖掀开门帘,「大事不好!」 「怎么了?」谭迥雷抬头问道,「慌慌张张的。」 「人不见了!」 「什么人?」谭迥雷皱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些混进大启的金魁人!」商胡喊道。 第二十九章 突然断了那条系在手里的线, 谭迥雷不可谓不愕然。原本胜券在握的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 军营内一片沉重。 「在哪跟丢的?」谭迥雷问道, 「他们发觉了?」 「属下不知, 之前没有任何痕迹显示我们暴露。」 没有责怪这些人, 谭迥雷知道他们不会在执行任务时掉以轻心 。 「查!」他只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在这期间谭迥雷带领着军队和金魁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摩擦。是的, 只能称为摩擦。每当大启这边要动真格, 金魁又像老鼠一样逃开。本身丰城作战环境就利于金魁,在没有彻底清楚调查如今的地形,谭迥雷不打算贸然前行。 所以到目前为止, 两边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看来,金魁有所图谋。」商胡在一旁忽而感嘆。以往金魁在此等冰雪天不会有任何动作,现在居然想要和大启来持久战。 谭迥雷内心贊同, 但就目前而言他更在乎的是军心不定。 因为他借上次的事为由已经进行过大清理, 但万万没想到京城又塞了秦家的人过来。 那些本藏匿好了的不满及阴暗的情绪又悄悄冒出了头,更因为来了所谓的主心骨, 军营已经暗暗分为两流。 谭迥雷不是不能解决, 但此时机实在不适合出什么大的动盪, 只能罢了。 最近应长致主要是夜里瞭望前哨, 虽然谭迥雷看中他的武艺, 但上次的事还是要做出处理, 再加上本身应长致刚来参军不久,没有任何军工在身。谭迥雷只先把他按在这,略施小惩。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俊郎的不似一个普通的糙兵。同样是灰僕僕的厚重统制兵服, 站在一起的哨兵看起来毫不起眼;他却如同挺拔的雪松,笔直地站在那,丝毫没有因为天气的恶劣而有所松懈。 站在一起的兵可能是老兵,在这呆久了对金魁算是较为熟悉。好心劝道:「小应不用这么紧绷,金魁不会来的。」 「李哥怎么知道他们不回来?」应长致并没有任何放松。 被叫李哥的哨兵嘟嘟囔囔说道:「我们以前都是直接在这就打个地铺睡着了,到了下一队来就回去。天这么冷金魁自己都不愿来。」 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他又抱怨:「也不知道我们谭将军在紧张什么,就算最近金魁动作不断,但是现在怎么可能会打仗!又不是以前金魁发生了干旱。」 见他没任何回应,李哥扫兴地转回头盯着远处。本来还想和新兵普及一下自己对这些事的深刻见解,真是没眼见。
第40页 李哥在心里吐了一声。 应长致被换下来的时候也不急着休息,他躺着床上双臂枕在头下,睁着眼看向屋顶。 就他看来,最近的事不简单。但他接触不到更多的消息不能来仔细分析,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看似不经意间打听来的消息来看这整件事。 应长致本身就出身行武,但父母早逝。留下的东西不多,最多不过是书,其中以兵书为主。他后来也奇怪过,为什么家里父母亲表现得稀松平常,却能有那么多的珍贵书籍。 但是父母毕竟已仙去,他也不愿过多深究。 应长致本以为还会在这哨兵位子待上一年半载,只是没想到晋升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照样是夜晚看哨,同队的李哥已经撑不住在一旁打起了瞌睡。应长致不敢掉以轻心,看着下面黑黢黢的地面,只有月光照在雪上反射出微微白。 突然有股腥味顺着冷风飘来,淡淡的却刺鼻。应长致皱着眉心里觉得怪异。他曾经在山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味道不可谓不熟。 蛇!而且是大批蛇出现的腥味! 丰城现在大雪纷扬,除了一些稀少的蛇种,其他蛇早已陷入冬眠。更何况丰城这里的蛇向来不多 ,这股蛇腥味应长致只在那年山里大量蛇出来发情.交.配闻到过。 应长致也来不及再仔细观察,推醒李哥让他击鼓警示,说有敌袭。自己则跑去找谭将军。 李哥迷迷煳煳的真以为有敌人来攻打了,立刻醒了三分。 这件事得将军知道,他怕其他人不信,他觉得谭将军应该会听他所说得事。 等冲到主营前,应长致就被拦住了。但此时大家都被吵醒,外面一片喧譁。谭迥雷也披上衣服走了出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应长致立刻用力推开士兵,冲到谭迥雷面前。 「是你,怎么回事?」谭迥雷看到熟悉的面孔,挥开手让守卫退下。 等应长致说完他的发现及推测,谭迥雷当机立断下令让所有人戒严,同时让人去军医那拿药。 半刻钟后,谭迥雷站在瞭望台上面色难看。没有敌人,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只有密密麻麻的蛇,那些蛇明显有异常,直直往军营爬。 几个军医站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他们精通外科,对这些毒物实在没有太多办法。驱蛇药也没有多少,现在只能用火来赶。 其中一个士兵教一崴,跌倒在地。立刻有蛇跳起来咬上了他的脖子,士兵惨叫一声,连求救声还来不及发出就倒地而亡。 「这不对劲,是有人在操纵这些蛇?」 商胡从来不知道蛇会这么具有攻击性。 「报-将军,周郡守说带着人来助我等。」 谭迥雷立刻让人请过来,关键时刻容不得半分犹豫。 第三十章 周良御带来的人号称能驭蛇, 只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那些看似癫狂的蛇群就如潮水般褪去。 清点损伤人数后, 谭迥雷按功提拔了应长致, 至于为何周良御能如此恰好得知蛇袭并带人来驱赶。 因为周良御的迴避躲闪, 他并未问出。当然谭迥雷也不可能认为这件事是周良御搞得鬼, 先不说这对周良御有什么好处, 其次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会此冒失地暴露自己。 用周良御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事先得到一些风声,为以防万一找了人来, 哪成想消息竟是真的。 这边丰城各种事端不断,京城那却似有桃花开,明明一派冰封之相。 第一次牵男子的手, 还是个看着神圣不可侵犯模样的美人, 梁清洛表示压力很大。嗯,当然也够她回味良久的。 从回去之后一直到睡之前她都在想她握着那手的感觉:细腻, 冷凉。 大概还是身体不是那么强壮, 和梁清洛以往接触的那些人不一样。她心里充满了……怜爱。 梁清洛本身就没个下人跟着, 之前答应梁夫人收几个人在身边的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这时候就体现了不方便的一面了。 主子和主子要见面, 一般由自己贴身侍从来传达是最为方便的事了。偏偏这两位, 裴允初对秋生还不够信任, 梁清洛更是连个人都没有。 最后梁清洛干脆上门找人去了 ,嗯,当然不是大门, 而且还是大半夜。 梁府和裴府都是文官所在府邸, 即使官职再大,守卫也就那样了。对于梁清洛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换掉梁母硬要塞给自己穿的衣裙,穿上自己一向心水的黑色镶金丝袍,梁清洛这才悄悄离开梁府。 这次她不打算走路过去,而是坐马车。青琅阁的人已经在府外候着,见梁清洛来了,立马向裴府驶去。 梁清洛下车时让人先回去,自己则潜进裴府。已经来过两次,凭梁清洛的记忆对这熟悉的很 。 梁清洛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应该是睡了。手下一用力门却被推开了,梁清洛愣了愣,还是进去了。毕竟写个纸条也是可以的。 秋生本来是想来看看自家公子房内的火盆还热不热,结果一过转角就发现有个人影站在公子房门面前。 他正想大声呵斥什么人,借着月光却认出了是谁。立刻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急唿,默默垂下眼从拐角退了下去。 房内的摆设还是之前梁清洛看到得那些,只不过此时床上的帘子放了下来。梁清洛在桌上留了字想约他出去,但临走前看着那偶尔散动的帘子,心里一痒。
第41页 静悄悄走了过去,慢慢掀开床幔…… 只见裴允初长长的墨发有些散乱地铺陈在床上甚至连边沿也有一些,梁清洛轻轻撩起放了回去。 因为床幔被掀开,透过窗户的月光照在他光洁的脸上,圣洁干净不似凡人,偏偏唇.色.诱人的一抹红,多了些烟尘气。 都说灯下看人人更美,梁清洛觉着这月光下看人也不差啊! 许是她目光太过于强烈,裴允初先是睫毛动了几下,但梁清洛太过入神未发觉。等发觉时已经来不及走了,因为裴允初已经睁开了眼睛。 只是一向黑亮沉静的眼眸此刻还有些迷濛,尤其是看到梁清洛时。 「阿洛」裴允初唇间溢出喃喃细语,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真好,在梦里也能见她。 「嗯」应了一声,梁清洛俯下身贴上了那抹艷红:一如既往的软! 裴允初原本迷迷煳煳的眼睛倏地睁大,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微微合上了眼,任梁清洛为所欲为,甚至双臂环上了梁清洛的脖子。 趁人之危的某人,只留下一室旖旎的味道和一张纸条回去了。 因为第二天是休沐,裴允初会稍微晚点起来,这天秋生也不知为何没来伺候他,所以裴允初一直到巳时才醒。 怔怔地靠在床边,裴允初回忆起昨晚的梦,脸上泛起了一阵热气。轻轻撩起自己一缕髮丝,昨晚他梦见她摆弄自己头髮了…… 待穿戴好衣物后,将那支玉簪小心插在发上,裴允初有些疑惑打算唤秋生进来。 刚走出来一点,就望见离门不远的桌上有一张白纸大刺刺地摆在那。奇怪!昨晚他明明已经收拾好了桌上的笔墨。 裴允初皱着眉头走向桌子,拿起那张纸,却看清了上面写了什么及落款人。 眉头渐渐松了开来,唇边带来一丝微笑。裴允初正小心地把它折起来想放起来,却忽而想起了什么,迅速打开那张纸。 这宣纸是为他特制的,墨也是他的,裴允初转头看向自己的笔,被用过了! 所以……昨晚…… 裴允初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秋生站在门外等着看到的公子和以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如往常一般冷静沉默。 「怎么不叫醒我?」裴允初淡淡问道。 秋生也不知公子此话是喜是怒,连忙解释道:「公子,今日裴夫人来这见您还未醒,嘱咐小的不要吵醒了您,是以……」 裴允初颔首表示明白,「明天不必跟着我,下午我不会回府,有事。」 「是。」秋生也没问什么事让公子他不回来,只应了声便退下。 裴允初一向不在休沐时处理公务,一来他处理事快,不会积在手里;二来他需要练习书法和画作。 但今日他非但没有做任何事,也看不进书。一个人看着书房外的竹子发着愣,竹子上偶尔有点点白雪,以往他总以这窗外之景来入画。现在更本没有入他的眼。 从怀里拿出那张纸,裴允初骨节分明透着玉质感白皙的手指轻抚着上面的字,耳朵尖泛着淡淡的粉。 要是让外人看了去,原本清冷无暇的公子模样哪还有了,只余情字撩人。 裴允初有些懊恼自己昨夜未曾清醒过来,没能仔细看见她;却又有些庆幸自己未曾清醒过来,不用面对这份羞人的尴尬。 明日,明日就能再见她了! 第三十一章 严格说来梁清洛不算老饕, 但吃能使她心情稍微好点, 是以她对这些还是较为了解。 一般来说会吃的人也能做上那么几样, 梁清洛自然不例外。 寒冬腊月的, 约人不能约在外面。福园楼是个好去处, 梁清洛在纸上写了巳时福园楼见。 这天一大早, 天还黑乎乎的, 梁清洛就已经往福园楼走了。 「公子,您穿这件好。」秋生指着裴允初手里的淡蓝色线袍笑着说。 公子起得比昨日早多了,一起来似乎心情就不错。但是向来拿起送来的衣服就穿得公子, 今日却让自己多拿几套来。 「这件……太素了。」裴允初皱着眉有些犹豫,但是他的衣服基本都是素色也没什么好换的了。 「公子一向是穿得素,也不必突然换。等下我让人去帮公子做几套, 您看行吗?」 让要帮自己绾髮的秋生先退下, 裴允初小心地拿起了那支玉簪插在自己的发间。黄色的面镜看不清他脸色,但裴允初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及胸膛下不停加速的跳动。 从未动过情的年轻男子, 且较之其他人更为克谨的裴允初, 一旦陷入情沼中会比他人更深。 「初儿, 你要出去吗?」裴夫人到底还是知道他病了, 所以从长经观早早退修回来。 「去小斌家?」自家儿子最近几天去得都是谭家, 裴夫人以为今天还是去谭府。 裴允初没说不是, 也没否认,只说:「母亲,初儿中午可能不回来了。」 裴夫人巴不得他出去呢, 没有人来找他就天天在家写写画画, 她生怕自己儿子要闷坏了。 「嗯,我和你父亲说一声,去吧。」 秋生也跟着裴允初的后面,他驾着马车往福园楼去。 帘子因为要挡风并没有掀开,但这条路裴允初那么熟,每一次马车的停顿颠簸他都知道又是到了哪个拐角。
第42页 显然是越来越近了,裴允初的手紧紧抓着马车内壁一块地方,心中茫然紧张。见了面该怎么说,要不要问昨天夜里的事,为什么她会在自己的房内…… 千思百绪闪过心头,裴允初面上却还是那幅冷静公子模样。 「公子,福园楼到了。」秋生将马车停在福园楼后楼,那有专门放马车的地方。 「你自己先去吃点东西。」裴允初看着外面一些蹲在马车旁的马夫,让秋生也跟着进福园楼,不过是让他自己去。 「是,公子。」秋生连忙点头,「那秋生吃完东西就在这大堂等您,您一下来就能看到我了。」 裴允初往四楼走去,说起来即使来了这么多次,他也只去过三楼,一直以为四楼没有人的。 福园楼越往高价格就越贵,大堂最为实惠,平常人也能吃上一吃。到了二楼就是世家贵女,偶尔书生在那开开聚会用得。三楼一般光有钱还进不了,得有身份。 自然三楼不管是食材还是其他方面比下面几层要好上太多,每次裴允初来得时候都得先预定好才行,不单单是因为房间不多,更是食材需要时间运来。 至于四楼,裴允初只在福园楼外面看见过,没有听说过。在看到桌上写着福园楼四楼,裴允初一丝怀疑都没有,完全相信梁清洛她说得话,直直往上走去。 福园楼的楼梯到了三楼就截断了,并没有通往四楼的楼梯。三楼不像二楼有那么多间房,只有五间大的房间。但裴允初以前曾在拐角看到第六个门。 他径直往那个拐角走去,果然有人守在那。 见裴允初往这走来,小二模样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您就是裴公子吧?快请。」说着掏出钥匙打开那第六扇门。 裴允初只看了一眼,就往上走去。一上去,眼前的景象与三楼又大不一样。 虽然只有两间房间,但裴允初清晰地看到走廊里的画有不少是名家所画,花瓶插着还带着水珠的鲜花。 明明快腊冬,却有着这种娇嫩的不是冬季生存的花朵。 再往前走一点,左边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裴允初顿住脚步,转身往里走去。 房内并没有人,只有一桌子用金盏盖住的盘子。 裴允初环顾四周,房内的布置摆设都极其典雅精緻,无论是房内的字画抑或是这里的木质桌椅,甚至单单是桌上那些盘子都显得不简单。 「阿洛?」 裴允初轻声喊了一句,声音空荡荡在房内转了一圈 ,无人回应。 心中莫名划过一丝失落,裴允初立在那也不知道该退出去还是站在那。 「来了。」 甘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允初握了握拳没有勐地回身,而是微微侧过头:「阿洛,你……昨夜……」 到底还是问了出口,裴允初心中有些后悔。 梁清洛刚去后面的酒窖里拿了酒,一上来就看到他长身玉立在那。听到这话,正要把酒放在一旁的手倏地一滞。 这……是要算帐? 让你手贱,让你嘴贱! 梁清洛此时心中万分后悔,人一位冰清玉洁的端方公子就被自己这么给「糟蹋了」,换她她也不愿啊! 「这,我……」 「阿洛。」裴允初转过身看着对面才几天不见,自己却思之过甚的人,笑了。 「阿洛,想你了!」裴允初说这话时黑眸直直地看着梁清洛。 「……」才这么几个字,梁清洛已经觉得自己被撩得无法唿吸了。 半天才找回自己,梁清洛咳了几声,照例是拉着人的手往桌子走去。 「先吃东西吧。」梁清洛一个接一个地把金盏移开,盘子中的香味伴随着热气散发在房内。 梁清洛又起身把酒拿回桌上,在裴允初的杯中倒了一点酒。 从刚刚说了那话开始,裴允初就极其安静,不再说任何话。 两人其实都不自在,所以梁清洛也没发现。 「尝尝这个。」梁清洛用公筷夹了一块鸡肉给裴允初。 鸡肉是放在粽叶上的,粽叶上还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珍珠米,叶子的清甜香加上大米的米香味,最后吃进口中的鸡肉有淡淡的甜味。不腻人吃进去也不柴,肉质爆满。 梁清洛又夹了一筷子带着米粒的鸡肉放进他碗中。裴允初自然不会拒绝,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好吃吗?」梁清洛佯装镇定,实则心都提得老高的。 咽下这块肉,裴允初眉眼弯了一些,浑身笼罩着温柔的气息,「嗯,很好吃。」 梁清洛悄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手艺没生疏。 「阿洛。」 「嗯?」梁清洛在回想还有哪些自己能做得还不错的菜,就听见裴允初清朗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起。 「你尝尝这个。」裴允初把另一道菜夹了些放进梁清洛碗中。 喝着一点小酒,吃着菜,即便两人不怎么说话,还是有股温馨的氛围萦绕在整个房间。 向来不喜吃过多肉食的裴允初,今日不仅吃得多还喝了不少酒。 梁清洛挑得酒是酒窖中最温和的酒,但并不是给女子喝得甜酒。两人喝了两壶,当然裴允初也未上脸。 「你喜欢吃这些吗?」梁清洛又问。 「嗯。」无论是因为人还真的是因为这些菜,裴允初都吃得很愉悦。
第43页 「那,以后有空再给你做。」梁清洛云淡风轻地说道。 裴允初惊讶地看着她:「阿洛?你……」 「怎么了?」梁清洛疑惑地看过去。 裴允初摇了摇头,心里却莫名觉得甜甜的,却似乎不是刚刚吃得甜菜的味道。 等两人下来的时候,秋生还在那和福园楼的小二聊着什么。 「公子,要回去吗?」秋生连忙赶过来问道。 这时候大堂的人依旧没有少上几分,裴允初转头宁静地注视着梁清洛,唇动了几下却未说什么。 梁清洛看了一眼秋生,道:「送你们公子回去吧。」 「是」秋生立刻去后院把马车拉了过来。 「在府里好好吃饭,身子才好没多久,不要再病了。」梁清洛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说上一说。 「好。」裴允初低声答应,往马车那缓缓走去。 第三十二章 梁清洛要见裴允初是没有想任何东西的, 想见了就约。至于裴允初他知道一旦两人一起出现在福园楼, 当初消失的流言必然会重燃。 但是又如何呢?他本身就想和她在一起的, 这是事实。 所以不出几日裴府和梁府又一次并在一起成了谈资。 「姐, 」梁清素最近过得太舒心, 开始同情她姐了, 「什么时候我去为你拜拜菩萨吧, 你好像吸走了我的霉气。」 「成天在想什么?」梁清洛心情正好着呢,自家蠢妹妹不知道又在犯什么蠢。 「我没想!」梁清素不情愿地撅起嘴道:「外面的人又在传你和那位的事了。」以梁清素在京城多年传闻主角的经验,她可不觉得是件好事。 「传什么?」 梁清素见她姐终于要问自己了, 内心雀跃:「就是说你们在一起啦,还有人说之前你们就认识,比秦灵还早呢!」她嘴里说着, 眼却觑着梁清洛, 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流言不可信,你这么些年还不懂吗?」梁清洛倒是没什么表情, 「不过, 我们确实是两情相悦。」 「哦, 」梁清素点了点头, 忽然愣住了:「什么!」 刚刚……姐是说…… 不单单是梁清素呆愣在那, 来洛阁找两个女儿的梁夫人站在门外也愣住了。她收回正要推门的手, 挥手让身边跟着的人退下去,自己独自站在门外。 「听不懂吗?」梁清洛倒了杯白水也不喝只在手里把玩,「以后我们梁府要和裴府结亲了。」 「姐, 你是说裴公子以后要成为我的姐夫吗?」梁清素呆呆地在脑海里回想裴公子的模样, 嗯,很冷淡的,从来不和她们这些世女说话。现在竟然要成了自己的姐夫?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爹娘同意。」梁清洛嘴角勾了一抹笑,不过被杯子挡住了,梁清素没看见。 「那,那裴公子家同意吗?」梁清素忽然担心自己的名声会连累自己的姐姐。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离开了,梁清洛才放下杯子,站起来在梁清素头上敲了一下,道:「小屁孩管那么多!」 梁清素捂着头,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你嘛!」而后又恍过神在后面跺脚,「姐你就比我大一会儿!谁是小屁孩!」 「小屁孩就是你,你就是小屁孩。」梁清洛取笑的声音从前面远远传过来。 梁清素没走,还在房内坐了下来,看着她姐瞬间不见了的背影,嘟囔道:「走这么快?」 间接把自己的事告诉了父母,梁清洛心情又愉悦了一些。当然在她下意识中没人能妨碍她要的人。 另一边裴允初也被各路盘问,首先第一个来问得人就是谭斌。 「允初,你们两不会真的……」谭斌极度怀疑地看着对面那个依旧脱尘的公子。要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在谭府武场这位就一直是不太正常的,只是当时他没有注意。 裴允初淡淡地看了一眼好友,点了点头。 「你们真的!」谭斌心神俱震,结结巴巴道:「已经……已经表明了?」 裴允初想起那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暖光,应了一声:「嗯。」 谭斌先是一喜,好友一向如同和尚上一般不开窍,现在有了心上人,他也是高兴的。而后心中升起一股浓浓地好奇之心,这两位应该没见过几次吧,怎么就…… 想到这,谭斌心下一凉。 这才多久,允初已经到手了。自己这都多少年了,昨个还被赶出来了,连见面都见不着了!这同样是人区别就这么大?还是说聪慧的人连这方面也要比他们这些平常人要强上几分? 本来还情绪高涨的人一下子萎靡了,如同霜打的茄子。 「允初,那个……」谭斌期期艾艾地望着好友,说道:「你能不能教教我?」 「什么?」裴允初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咳,那啥,前段时间我不是去向吕兰那丫头解释了闽地的事嘛。」谭斌说起来还是一头雾水,「她当时表情好看了点,可是过后还是不理我,甚至昨天连吕府进都不让我进。」 这种儿女之间的事,裴允初哪里又懂。摇摇头说道:「阿斌,你直接去问问吕小姐怎么回事。」 谭斌一脸丧气:「允初你脑子好使,也不知道吗?」继而又满脸的兴味,「那你是怎么和梁家大小姐在一起的?」 怎么在一起的?裴允初也愣神了一会,不是他说出来的,阿洛好像也没说呢,就这么在一起了。
第44页 「你不回去吗?」这些事裴允初就不想拿出来说了,而是直接赶人。 谭斌一脸难以置信,「允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的!你以前会一直听我发牢骚的!」话语间透着一副绝望的味道。 「阿斌你有这么些时间在我这耍嘴皮,不如去好好想想吕小姐为什么不理你。」裴允初一语戳中谭斌的软肋。 送走了人,裴允初得了几分安宁。若说刚刚好友在这,他已算是与常人眼中裴公子有所不同。那当他看着摊开后的画卷上的人后,眉眼之间更是温柔旖旎。 画中的人身穿一身黑色镶金边的袍子,嘴角微微向上扬,眼睛似流星盼目,赫然是梁清洛。 裴允初用手轻抚上画中人的脸,好似真的触碰到了真人,他的脸上此时也泛起了红晕。 阿洛…… 谭斌还在思考如何才能让自己和吕兰正面说上话,吕兰早就约上樑清素到处去玩乐了。虽然寒冬没什么美景可看,但是要出去还是可以的。 所以等谭斌找上门的时候,被告知大小姐已经出门去了。 在裴府受到刺激的谭斌今日下定决心要找到吕兰说清楚,在问了个大概后,谭斌发挥出他当小将军的直觉,誓要找到吕兰。 而此时正在申安寺的吕兰她们毫不知情,梁清素是为了给她姐求福,吕兰也藉此出来散散心。 「你姐要求什么福?」吕兰看着梁清素虔诚的模样奇怪地问道:「她是修道的和佛祖不会相冲吗?」 「……」本来正拜得兴头上的梁清素动作一僵。 「佛祖不会这么小气吧?」梁清素向四周看了看,悄悄地对着吕兰说道:「我姐最近可能会有喜事了,我得求佛祖保佑一切顺利。」 「嗯,应该会保佑的。」吕兰敷衍了一声,她本来心就不在这,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而已。要是放在以前,听到这话可能会极为羡慕梁清洛。 拜过佛祖后,梁清素要去抽籤,吕兰说累了就在这等她,梁清素只好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地去求籤了。 吕兰看着空荡荡的佛殿也不想待在这,提起裙子往外走去。前些日子母亲和自己谈了些话,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做好出嫁的准备。 她还未说喜欢的人是谁,就要让自己做好准备,显然是母亲心中已有的人选。她虽然受宠,但这种事免不了要与利益相勾。 偏偏谭斌一点也不知情,不像个大人,还成天腆着脸到处逗弄人。吕兰心中怨恨,不想看到他,甚至产生一种报復心理:干脆嫁人算了,以后有得让谭斌后悔的。 这些事一想起来,吕兰就恨得慌。甩了甩头,她试图把脑海中的那个人影给甩掉。 「吕兰!」 怎么回事?人影不但没有甩掉还越来越清晰了,连幻听都出来了。吕兰皱着眉想道。 谭斌急忙忙地赶到申安寺,看到吕兰连忙叫住她。没想到她不但不停下来,还加快速度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谭斌沉着脸,几个大跨步上前拉住吕兰。 原来不是幻觉啊,吕兰恍惚地想着。 「你怎么老躲着我,我哪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就是。」谭斌看着吕兰不像以往一样生气满满,心中也有些慌了。 「你没有不好,是我不好。」不该和你缠在一起,到现在还是这种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场面。 「我……」谭斌皱着眉开口想说什么。 「兰姐姐,我求完签了。」梁清素突然带着一波人往这边走来。 第三十三章 梁清素又不是个傻的, 真不知道自己打扰了两个人, 颇为尴尬地领着这一波下人想要退回去。 「素儿, 你求完签了吗?」吕兰却不想她走, 转身问道。 「求, 求完了。」梁清素怔在那。 「好, 那我们走吧。」吕兰拉起她的手就要往下走。 谭斌好不容易找着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她走, 他一跨步挡在两人的面前,立住不动。 「让开!」吕兰心中怒火莫名上升,抬头瞪着他:「你是要我让人把你打跑是吗?」 谭斌本来也绷着一张俊脸, 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我倒想看看是哪位能人能打赢我。」 「姓谭的,你不要仗势欺人!」吕兰不欲多言。 「梁小姐在这评评理,是谁要让人打我来着?」还愿意说话, 谭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梁清素这会子早后悔来得太不巧了, 夹在中间看看这看看那,不知所措极了。以前谭小将军也没和自己说过话, 现在当然是要站在兰姐姐这边了。 「小谭将军有什么事说清楚吧, 不要在这佛门净地吵吵闹闹了。」梁清素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谭斌直直地看着吕兰:「我不闹你, 你把事说清楚了。我哪做得不对, 不好都认, 你不能就这么不理我。」 这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啊, 梁清素此刻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 吕兰看了看梁清素和周围的下人,脸上泛起了热度,但眼眶也是慢慢变红。咬着牙让梁清素带着人先走, 自己留在这准备和谭斌说开来。 梁清素虽然有些担心, 但是这种场合她实在不好硬待在这,只好离开。这青天白日的小谭将军总不能做出什么事吧。 见人全都走了,吕兰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晦涩:「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了,最近总不理我,上次的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还在生气啊?」谭斌委屈巴巴的。
第45页 吕兰心一窒,听着他依旧单纯的话,心中的恶意不断上涌,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母亲为我挑亲事,有点疲惫而已,以后我们还是少来往吧,免得让人误会。」 谭斌许久才反应过来,当即沉下脸来掩饰心中的慌乱,「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亲事。」 终究还是伤了他,自己又何尝不难受。吕兰鼻头一酸,早已泛红的双眼就掉下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本来还处在狂暴中的谭斌,一见她掉泪,立刻冷静下来。掏出吕兰以前给他绣得手帕,心疼地上前给她擦拭泪珠。 「别哭,别哭!」谭斌简直想甩自己几个巴掌,「是我不好,你打我怎么样?」说着谭斌握起吕兰的手要往自己身上捶。 「你,」吕兰被气笑了,还带着泪眼看着他,一甩手挣脱开来:「放开!」 「哦」谭斌老老实实地放开她。 吕兰刚刚虽笑了,可说得话却收不回去了,她母亲急着要让她出嫁,为得不过是让自己早早挑选一个好儿郎。现如今京城有太多女子正当年华,上面还有几位有权有貌的压着她,吕兰也不怪她母亲。 谭斌和她一块长大的,总是嘻嘻哈哈,虽对她好,但也没人会去真的觉得他要和自己在一起。偏偏谭斌也一直不表态。 「你,别嫁人了。」谭斌还记着这事呢。 「我不嫁人去当尼姑吗?」吕兰气不过,瞪着他说道。 「我娶你!」谭斌脱口而出。 「……」林中一片寂静。 片刻,吕兰艰难地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谭斌也不太好意思看着吕兰,这一冲动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但是谭斌还是要表明自己的心意的,不然再过几天自己的意中人要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就是你听到的。」谭斌斩钉截铁地说道你。 吕兰本来还在翻滚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哼,我什么也没听到,你不要到处乱说。」转身往山下走去,吕兰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实则是解释:「再不下去,素儿要着急了。」 谭斌这次没有拦着她走,反而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护着吕兰下去。心中还在想着今晚回家就要把这事给家里说了,明天就出吕府提亲! 等梁清素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她颠颠地跑到洛阁找她姐,就怕手里求来得符掉了。 「姐,姐!」还未进去,梁清素就在门外叫开来。 「退下!」梁清洛挥手让暗处的人离开。 梁清素推开门的那一剎那,梁清洛沉着的脸立刻变成了笑脸,「回来了,找我什么事?」 「喏,姐我去申安寺给你求了个平安符。」梁清素献宝似地把黄色的符递给她姐,扬着小脸等着她姐夸呢。 「好端端的,给我求什么平安符?」梁清洛感到莫名其妙,拎起那枚小三角黄符好奇地看着梁清素。 「这……」总不能说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坏运气影响到她姐和裴公子吧,梁清素决定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 「今日去申安寺玩,就顺便给姐求了个。」梁清素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一派纯良的说道。 殊不知她不停闪烁的睫毛出卖了她,梁清洛也不揭穿,笑着接了下来,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心意。 「小姐您息怒!」紫叶惶恐地跪拜下来。 「呵!」秦灵此刻直抽气,腮帮咬得紧紧的。 「小姐,这次一定也是如同之前一样是谣言罢了!」紫叶恨极那些胡乱传话的人了。 「一次是谣言,已经是第二次了。」秦灵用力闭了闭眼,「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 「小姐您又不是不知裴公子他向来不与那些女子来往的,要喜欢梁家那位的话,不得早就喜欢。反正梁家两位长得那么像。 」 秦灵并没有好受,她觉得小时候的事又一次重现了。梁家的女儿註定要抢她的东西,只是她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她才貌都是全京城最配得起裴允初的那个女子,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所有的人都不能碰她心中的那位,她不会放过梁清洛的。秦灵黑着脸想道。 「帮我向安乐公主递请帖,明日我要进宫。」秦灵要去和七公主谈谈女儿家自己的心事,唇边绽开了一抹甜笑,却令紫叶背嵴一凉。 「是。」紫叶领命下去。 秦灵不是不想找自己宫中的姐姐,总归来说家人比起外人总会靠得住些。但是自从仁贵妃落胎之后,武宣帝似乎就有了冷落之意,当真是天子无情。 更何况,就算是正当宠时,她姐也不一定会帮她。从小她们所受到的教育就是为秦家牺牲一切,这些儿女间的小事若是被秦奎得知,少不了一顿恶骂。 夜晚, 秦灵翻来覆去,依旧是睡不着。披起大衣,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小姐?」睡在外间的紫叶被门响声惊醒,立刻起来点着一盏灯。 「不必跟着。」秦灵想出去走走。 「小姐,这大冷天的,小心冻坏了身子。」紫叶连忙跑进里屋捧了件衣服出来,披在秦灵身上。 「先去休息吧,不用等我。」秦灵接过灯笼。 即使到了夜晚,秦府依旧灯火通明。秦灵一出院子就感到冷风吹了过来,她随意地往外走去。 她的院子离大哥秦海河的院子近,不一会就经过那里。远远望去只有主卧的灯还亮着,秦灵本想绕过去,却被一声低吼吸引了过去。
第46页 仔细一听,是大哥在责骂大嫂,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真种情况在秦家很常见,秦将军能从一个普通人走到今天这么高的地位不用尽心思是不可能的。要维持这份荣耀更需要心力,秦长河肩上的压力极其重。 男人压力一重总要发泄,在外不能露出自己的情绪,回到家必然把怒火发泄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 所以秦灵从小就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母亲动辄是痛骂,到现在看到大哥也是如此行为已经习惯了。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秦灵提着灯笼往前去了。 第三十四章 这回梁、裴两家可是彻底坐不住了, 那天梁尚书一回来, 梁夫人就扯着他进书房, 一谈就是一个下午。后来吃饭的时候下人来催了三回, 最后也还是没出去吃。 「你当真听到了?」梁文经心里一突, 他看着自己女儿一直以来那种性格, 还以为这种事会很久之后才轮到自己来思考。 「这种事我能瞎说吗?」梁夫人此时心情复杂, 不是说裴家那位怎么了,说实在的,这京城哪家有女儿的没幻想过将来能和裴府做亲家。但是自己女儿这才回来多久。 「顺其自然吧, 洛儿也不小了。」梁文经只能先安抚着自己的夫人。 上朝时,梁文经站在前方,耳朵里过了一遍各个同僚的话, 实则一句也没放在心上。他时不时就瞟两眼裴允初, 嗯,怀着老丈人挑女婿的心思去看得。 梁文经摸了摸脑门上不存在的虚汗, 这怎么看裴侍郎还是这么风光霁月啊! 「梁尚书?梁尚书?」旁边的一位下属见下朝了梁文经站那动也不动, 不禁上前叫了两声。 梁文经回神, 颇为窘迫地往外走去。这, 实在是不好开口问啊!难道要说:裴侍郎, 听说最近你和我女儿走得有点近? 夫人也说了是自家女儿喜欢人裴公子, 万一裴公子对自己女儿无意,那自己冒冒然上去问,岂不是失态了? 梁文经活了这么大年纪, 为女儿失点面子是没什么, 就怕人裴公子之后对洛儿产生意见。 别看他们这些人表面正正经经的,私底下也是好奇心颇重的。裴侍郎年轻有为,但凡家中有子女的,没一个不会把目光投向他。 这么多年也就秦家的女儿能和他扯上那么一点关系,梁文经他们可看在眼里,裴侍郎基本是避开秦家的人。 现在轮到自家,梁文经也怕一个弄不好害得自家女儿最后被裴侍郎视为勐虎豺狼了。 唉,可愁煞人了! 梁尚书在这烦着,裴相那也不好受。这一次是流言,第二次就由不得他不信了,更何况是自己一向冷淡的儿子。 思前想后,裴相一拍板子。当即写了封请帖,要人去梁府把梁文经给请来聚一聚,通一通气。 当然不是在裴府,裴相决定去福园楼。 走之前,裴夫人帮着裴相的衣领,嘱咐道:「你得好好打听打听他们梁府是什么个意思,我看啊,初儿多半是有那么点味道的。」 到底是放在心尖上宠的儿子,裴夫人虽不表现在脸上,但自己儿子她是时刻要注意的。最近明显比之前的状态好了很多,裴夫人结合外面的传闻,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味。 「我知道分寸。」裴相正好借上次的约来请梁尚书一聚。 梁文经收到请帖,心中一喜:好机会! 两家人抱着不可说的心思就这么约在福园楼见了。 「梁老弟,上次说一聚实在忙到现在才得空,抱歉,抱歉!」裴相一拱手。 「哪里,裴老哥也是身在其位,不得已。」梁文经二人一开始见面就开始互捧。 …… 沉默是今日福园楼的三楼。 偏偏当事人不觉得尴尬,相互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中。裴相是从来没想过要这么为自家儿子愁,梁文经则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裴府扯上关系。 「梁老弟啊,我听说令爱……这老弟如何看?」最后还是裴相先开口。 梁文经心里一咯噔,怎么裴家的人已经知道洛儿的心思。 「我们洛儿也是刚刚回京,不太懂事。」梁文经笑了笑,「不过梁府是不会让她和家中二女儿受一样的委屈。」话中强硬立显。 他是不想洛儿和素儿一样被流言所累,当初素儿突然向贺家小儿诉情衷,被人甩了脸子。事后闹得那么大,因为是素儿主动的,梁文经就算了。 不过这次,梁文经预料错了,裴相可不知道他话里的含义。不关裴允初的儿女之事是进不了裴相耳朵里的。 裴相依旧是笑呵呵的:「我们啊,就盼着允初他能有个知心人,其他的也就不在乎。」 这边两家在互相试探,梁清洛已经又一次约了裴允初,就在长经观后山。 因为她师傅强烈要求要见一面他的徒婿,先不说空然道长是如何得知的。就沖他认定裴允初是他徒婿,梁清洛就乐意带着裴允初去,反正京城也就这安静点。 照样是秋生驾车,梁清洛和裴允初坐在里面。不过两人不像之前生疏,梁清洛一只手牵着裴允初的手,一只手拿着一本话本。 啧!这话本写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梁清洛一门心思放在话本上,丝毫没注意裴允初,甚至偶尔还不自觉把玩他的手。 「阿洛。」裴允初轻轻唤了一声。
第47页 「嗯」梁清洛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手突然停了,身体僵硬片刻。 「怎么了?」梁清洛镇定地抬起头问道。 「无事。」裴允初最终也没有捨得开口,摇了摇头道:「阿洛你继续看吧。」 梁清洛能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她不能放开手,一放开就显得她心虚了! 所以……她决定一路握过去。 京城最近总爱下雪,即使秋生驾车技术再好,马车再稳妥,也是摇摇晃晃的。到后来梁清洛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书扔到一旁。 「允初平时在家干什么呢?」梁清洛仍然握着他的手。 「练字,看书。」裴允初侧着头想了想问:「阿洛呢?」 「我啊,」忙得很,梁清洛心想。 几档子生意上的事,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这半年虽然不忙,但是更糟心的事等着她。 「嗯,喝喝茶,看看风景。」梁清洛总结了一下自己成天干得事。 裴允初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只在那笑弯了眉眼。 「小心!」 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晃动,梁清洛本来就是随意的坐着没一点防备,往一边栽去。正想用手撑着马车内板,这时裴允初已经用力拉住了自己。 梁清洛回过头来看着他,正想开口说话,马车又勐地震动。 再想让裴允初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梁清洛直直往裴允初怀里倒去。为了防止自己鼻子撞到,梁清洛本能地用双手去抵挡,同时内心涌出一股悲哀:要这武功有何用她的一世英名! …… 「阿洛」裴允初皱着眉低头去唤梁清洛,她许久都未动,裴允初有些担心。 至于梁清洛,她当然没事,又不是摔在地上。她只是在细细感受双手下的触觉,万万没想到允初平日里一副温润如玉公子模样,身材竟然如此……好。 也不是没碰到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差没摸遍了,但是那时情况紧急,梁清洛忙着救人,哪来的心思观察这些。 「阿洛,你没事吧?」裴允初微微扯开梁清洛,好让自己看清她。 梁清洛顺势撤开了魔爪,睁着黑亮的眼睛说着瞎话:「刚刚撞得有点晕,没缓过神来。」 裴允初以为她撞到了头,一着急也不顾什么了,直接伸手触碰到了梁清洛的额头。 「这儿疼吗?」焦急的语气让梁清洛心中泛起了浅浅的愧疚之意。 「没事。」抬手握住他的手,梁清洛笑着说道。 「公子这里路况不好,坐稳了!」秋生在外面喊着。 裴允初起来坐好,伸手拉起梁清洛。 「阿洛,师父是在长经观修道?」 「不是,最近他住在那而已。」梁清洛整理好衣裳,俯过身撩开他散开的一缕头髮,别在脑后。 浅浅的唿吸交织在一起,裴允初低垂下眼睛,不去看对面的梁清洛。 「好了。」梁清洛左右看了看他,满意地要放下手。 「阿洛。」裴允初也不知为何,突然伸手不让梁清洛的手离开,怔忡地对上她的眼睛。 第三十五章 「怎么了?」梁清洛奇怪地问道。 裴允初不说话, 只用修长的手指交缠住梁清洛的手。 梁清洛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心想允初竟然也开始主动了, 结果一片黑影突然遮过来。 瞬间唇上感到凉凉软软的触觉, 梁清洛睁大眼睛, 愣住了。 如果这时候有习武之人必然能发现梁清洛此时全身都是破绽。 不过一剎, 裴允初立刻移开了唇。依旧是垂着眼不说话的模样, 两人的手却仍没有放开,还是交缠着。 ! ! ! 万万没想到她的允初如此主动,梁清洛表示……欣慰。 想虽是这么想得, 但梁清洛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不说话,梁清洛也只好不说,装着什么也没发生过, 马车内一片安静。 但这可不是梁清洛的本性, 她的手还被缠着呢! 梁清洛嘴角边悄悄露出了一丝笑,手指挠了挠裴允初的手背。 裴允初似未发觉, 不过手却握紧了些。 马车内大概是春意盎然, 百花齐放。这两位完全不知道福园楼那边是什么情形。 经过一系列试探, 两位当父亲的最后拍板, 决定各自回去问清楚自己的儿子女儿是什么想法。 「公子, 长经观到了。」秋生用力一勒马, 平稳地停下马车说道。 这时裴允初才看向梁清洛,缓缓松开紧握的手,两人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不舍。 裴允初先下马车, 站在下面伸出手去牵梁清洛。 梁清洛觉得新奇,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下马车,以往没人的时候她就跳下来,有人需要装样子的时候她最多放缓一下脚步。 这感觉还不赖! 长经观有点安静,可能是到了饭点,正门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道士在那扫着地。 秋生对前面两位主子牵着手的情况仿若没看见,淡定地把马车放好,坐在马车上等着。 裴允初小时候曾进过长经观,后来大了点,来长经观修行的女众突然多了起来,他就再未踏足过。 如今看来,变化很大。也许是女众太多了,裴允初总觉得现在这里都带着胭脂味。和多年以前那个带着一股缥缈的道气截然不同。 小时候看到的那些瘦削长鬍子老道人不见踪影,长经观也许是众人集资修过了,比以前雄伟太多,却莫名失了味道。也许这就是母亲这些年越来越少来的原因吧。
第48页 「允初,走吧,师父还在等着。」梁清洛摇了摇两人紧握的手。 「嗯。」 这次不用小道士带路了,梁清洛直接就要往后山走。 「师,师姐等等……」一个话还说得不顺熘的小道士拖着一个小扫把,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梁清洛挑眉,上次怎么没人叫自己师姐。 「师父说,说」小道士喘了喘气,奶声奶气地传达:「给 ! 地图。」 「上次我看了地图,已经记住了。」话虽这么说,梁清洛还是接了过来。 小道士仰着脑袋看了看梁清洛,又瞅了瞅裴允初,最后肯定地说:「我师父给得,师姐拿着!」然后拖着小扫把跑远了。 梁清洛皱着眉把地图抖开,大致地看了两眼。怒火中烧,上次拿来的地图一定是被空然那个牛鼻子给搞鬼了。 明明是有地道进后山的观,偏偏让自己走那破路进去! 不对,那根本不是路! 「阿洛?」裴允初担心地望着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的梁清洛。 「我们走吧。」梁清洛回神沖他笑了笑,心里已经想了无数法子去整自己那位便宜师父。 地道不是想像中的昏暗,也没有潮湿的味道。裴允初虽好奇长经观别有洞天,但却没有问,只跟着梁清洛走。 完全不像上次那么狼狈,梁清洛这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到了后山。 裴允初一出地道,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还是那个朴素甚至破烂的长经观却透着浩然之气。 「诶呦,徒弟来了!」 回想被打断,裴允初向发声之人看去,他就是阿洛的师父? 与他所见过的道人不一样,空然道长的道服穿得格外整齐,头髮也格外亮。整个人不像潜心修道多年的人,反倒像是世家出来的老公子。 「师父,您可真得闲!」梁清洛咬牙切齿道,她该想到得。就他这破脾性,长经观路这么难走他才不会来。 「不闲,不闲。」空然好似听不懂自家徒弟话里的意思,笑呵呵的。 「这就是我的徒婿?」空然摸着长长的鬍鬚,笑眯眯地夸道:「一表人才啊!」 怪怪的,梁清洛怀疑地看着她师父。 空然道长这次极其热情地招待了二人,对着裴允初是夸了又夸。 「最近为师又酿了些竹酒,我去拿点过来。」空然像是想起来了,起身往后门林子走去。 「阿洛之前一直跟着师父吗?」裴允初也听过梁清洛在外跟着空然道长修行十年的事。 「嗯。」梁清洛低低应了一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允初也有一个师父,不过师父他是方丈,不修道的。」 「是吗?」梁清洛挑眉,这么巧。缘分! 「嗯,听说师父他也是得道高僧。」裴允初回道。 他从小身子骨弱,实际上刑部就是师父让自己去得。 师父认为自己命太浮,需要沾染尘气绑住自己。而刑部避不可免染上血气,这可以稳定自己的命数。 他一向无所谓,父亲却信极。要求自己去刑部,现在看来好像的确有用。 实际上裴允初的确适合刑部,任何人任何事引起不了他的情绪波动,这对审问犯人、案件有着极大的好处。 第三十六章 空然道长一手提着壶竹酒, 另一只手拎着自己花白的鬍子,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 愉悦的心情快从他身上溢了出来。 「天意, 天意。」空然哼哼道。 这人呢, 总不自觉的会和自己本性相近的人接触。 空然在众道士中不算离经叛道, 但也不会墨守成规。而申安寺出身的虚云大师面上虽是个正常和尚, 但总归心不一样,较普通和尚也更狠。 这两位虽然道不同,相处起来却比他人更为融洽, 是以二人当了好友多年。 更巧的是他们都收了俗家弟子,空然他最近知道后那好奇心止都止不住!本来虚云赶回京城就是算出了他徒弟有大劫,突然看到空然这逍遥自在的模样心火上头。 就在虚云要和空然动手时, 梁清洛来找她这位便宜师父了, 虚云只好退开到一旁的厢房。 这边空然忙着打听好友的徒弟,顺带想从徒弟那捞点东西。厢房内正在打坐的虚云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推开房门, 躲着一旁, 看到正在和空然说话的梁清洛。 天无绝人之路! 虚云心下一松, 他徒弟的劫终于能解! 和空然成天吊儿郎当对徒弟不放在心上不同, 虚云对他的俗家弟子看重的紧。偏偏自己的徒弟命数不够硬, 命里还有几大劫难。虚云是愁煞了! 这空然的徒弟从面相看就是贵人,命硬!若是允初能和这样的人结合,必然能安稳度过这一生。 虚云想着, 忽而计上心头。 空然赶走了自己的徒弟, 转回来就看到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被唬了一跳。正打算开口,就见虚云朝自己沖了过来。 空然倒是不惊讶了,迎面接了上去。他们向来用武力来解决事情,输的一方要听赢得人一件事。 不过基本上是空然要求的,虚云赢了没让他做过什么事。所以空然以为虚云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只不过发泄发泄。 等他输了,正打算哥俩好,像以前一样混过去的空然被虚云挡住了。 「还生气?」空然以为自己惹毛了他。
第49页 「输得人要答应一件事。」虚云面无表情道。 空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抚着鬍子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你,让我做什么?」空然半天后才吭哧吭哧道。 「刚刚你徒弟看起来和我徒弟挺配的,不如你去凑合他们。」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虚云径直说了出来。 空然一脸惊讶地指了指梁清洛刚刚回去的方向,「我徒弟?」就她那样子,空然内心深处是认为梁清洛大概一辈子不会嫁人的。 「对。」虚云再一次确定。 「老哥,你听老弟一句劝。」空然苦口婆心道:「别看我徒弟长得好看,她脾气可不好。」 空然可不敢去打多了自家徒弟主意,万一惹怒她,空然也是怕的。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虚云好像没听到。 空然也不傻,大家修行方式不一样,大体也都知道点的。他是没见过虚云的徒弟,但自己徒弟奇怪的命格还是略知一二。 可他也不能拒绝这件事,毕竟输得是自己。空然思来想去决定下山先去打探打探情况,看看虚云的徒弟如何。 谁曾想一下山就听了一耳朵自家徒儿和好友徒儿的事,空然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又喝了口豆浆,摇头摆脑地回山上了。 「天意!」不用得罪人,空然一高兴把自己在长经观酿好的竹酒都拿了出来。 「师父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梁清洛尝了口竹酒,怀疑地问道。这酒显然是下了功夫酿得。 「这什么话!」空然拍了拍桌子,「你师父我这么久没见你,对你好点怎么了?」 「是嘛?」梁清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上次不就在这见面了,怎么不见师父您对我好点。」 空然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徒婿在哪高就?」 这不伦不类的话,梁清洛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和空然还有来往。 裴允初温和地笑了笑,道:「师父叫我允初就好。」 「好,好,允初这名字好。」空然夸道。 「他在刑部,」梁清洛接着回道:「您叫我们来就为这?」 「你这……当然不是,师父听说你们在一起后,就想送点礼给你们。」空然起身拿起一旁的长条盒子。 「我过不久要走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京城。」说着空然把盒子打开来,「你又是我唯一的徒弟,做师父的总要有点表示才对。」 梁清洛并没有任何感动的情绪,她警惕地望着她便宜师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给,你拿着吧,这可是师父多年的珍藏。」空然这回还真是真心实意的。 梁清洛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低头看清了盒中的东西。 脸上一阵抽搐:这……完美的拂尘! 虽然肉眼可见这拂尘非凡物,但梁清洛总觉得徵兆不太好。 「这拂尘可是我师父留下的,我用不上,你自己拿回去琢磨琢磨。」空然挥挥手,让梁清洛拿走,生怕自己捨不得。 「那就谢谢师父了。」梁清洛关上盒子,拿在手上。 空然看着走远的两人,心里哼了一声。虚云倒是会为他徒弟着想,不过这两人看起来倒的确是相配。 他们这些人看得可不是相貌家室配不配,而是命格。 「阿洛,」裴允初在后面叫住她。 「嗯,」梁清洛转头回身望去:「怎么了?」 裴允初微微曲腰拿住了梁清洛手中的盒子,「我帮你拿。」 梁清洛松开手,推开一步道:「好。」 也许是得到了梁清洛师父的肯定,裴允初底气稍稍大了点。一手提着盒子,另一只手去寻梁清洛的手牵着。 梁清洛自然不会拒绝,美人邀请,又如何捨得放开手。 「允初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有事要做,等有空再去找你好不好?」刚坐上马车,梁清洛才似想起来。 「阿洛去忙自己的事吧,允初等着。」裴允初说不失落是假,才刚刚确定关系两人就要分开,任谁也不会开心起来。 但实际上裴允初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忙着处理。 两人坐在马车上,沉默不语。与来时的甜蜜气氛不同,裴允初握着梁清洛的手甚至不愿唿吸重点,生怕打破了这最后一丝安静。 梁清洛自然感受到了,想了想她抽开手。 「阿洛?」裴允初像是被惊醒,睁大眼睛看着梁清洛。 无声地嘆了一口气,梁清洛双手环住裴允初的腰,自己靠了过去,把头放在他肩上。 「就这十天,很快就好。」梁清洛对着裴允初的耳朵小声喃道。 裴允初感觉到了耳旁的浅浅唿吸声,听着梁清洛说得话。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慢慢放在她的背上。 两个这么亲密的拥抱着,一路到了梁府。 「公子,梁府到了。」秋生把马车停在梁府正门口,丝毫不怕他人的眼光,反正看这情形公子应该是打算要和梁小姐在一起了。 「阿洛」裴允初微微皱着眉头,含着些许不舍之意。 梁清洛正要放开手,一睁开眼侧头就看到裴允初白皙的耳垂。 身随心动,梁清洛头一伸,亲了上去。 极快地放开裴允初,梁清洛握拳不自然咳嗽一声道:「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掀开车帘跳了下去,也不管形象了,直奔梁府。
第50页 「公子,我们回府吗?」秋生重新坐了上来,朝马车内的人问了一句。 裴允初并没有听到,他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耳垂,阿洛她…… 「公子?」秋生见公子半天不回应,又喊了一声。 「何事?」 听到公子清冷的声音,秋生莫名松了口气,连忙道:「公子我们直接回去吗?」 「嗯。」从马车传来低低地应答声。 秋生闻言立刻掉转马车头,往裴府驶去。若是这时他掀开帘子必然能看到裴允初往常清淡的公子模样早就荡然无存,只余一脸薄红。 第三十七章 「报——」 武宣帝正听着朝中大臣汇报大启最近的收成, 突然边关急报。 「传——」一旁立着的太监接到武宣帝示意, 连忙用尖细的嗓子喊道。 士兵一身凌乱, 衣服上还有不少泥渍, 显然是连夜赶过来的。这时候也不顾有失礼仪, 直接跪在殿前。 「启禀圣上, 金魁与我们大启开战了!」小兵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继续说道:「十日前金魁突然蛇袭军营, 幸谭将军及时发现,三日后金魁正式向我军开战。」 朝中一片凝重,大启这些年一直在修生养息。但前几年天灾人祸不断, 好不容易今年丰收,金魁却突然骚乱不断。 武宣帝让人把传讯兵带下去休息,望了望底下刚刚还喜气洋洋的臣子们, 笑了笑说:「怎么, 还不相信我们谭将军?我们在这等着丰城传来好消息吧!」 陛下都发话了,再怎么也不能丧着脸。刚才未禀报完的大臣继续上前禀报。 一下朝, 就有太监凑到武宣帝耳边说着什么。 武宣帝眉头一皱, 浑身的威严立刻散发出来, 一旁的侍从低垂着头, 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下。 「先退下。」武宣帝挥了挥手, 让侍从全退下, 只留身边的内监。 推开门,只见原本要下去休息的传讯兵依旧一身脏衣服站在那。传讯兵抬头望向门口,立刻单膝跪地。 「起来吧。」武宣帝示意内监关上门, 「怎么回事?不能一次说完。」 刚刚来报的人说传讯兵不肯休息, 还有事要禀报。 「谭将军命属下只禀告陛下一人。」小兵不着痕迹地扶了扶腿,有些迟钝地站了起来。 「金魁曾有一批人混进了大启,将军派人跟着想引出背后的人。但最后应该被发现了,人已经跟丢了。将军请陛下要小心大启国内。」说完,小兵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内监连忙上前查看,哭笑不得道:「陛下,他睡着了!」 武宣帝点点头:「让人好生安顿着。」自己先出去了。 刚刚那话的意思,武宣帝明白。能在大启境内逃脱谭家军的掌控,一定有着极强的力量,且在大启有内应,最可能就是朝中人。 武宣帝漠然地看着这皇宫,大启才立国多久。百年不到,两任皇帝,竟然已经有了蛀虫。 「查!」武宣帝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道上低低吐出一个字。 丰城的战况在传讯兵走之后,愈加严峻。金魁人原本就好战,如今更是不怕死一样直往前沖。 双方一直在胶着,大启这边虽有城池守在后方支撑着,但也架不住这群亡命之徒。 「将军,他们疯了不成!」商胡看着下面一堆一堆的金魁人倒下,面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觉得心惊肉跳。 「上次跟丢的那些人查到了没有?」谭迥雷并没有接话,而是问另一件事。 「没有一点踪迹。」商胡怏怏道,提起这事商胡一肚子气,这么多年第一次连个影子都查不到。 「将军那小子不错!」商胡指着底下那位最显眼的兵说道。 谭迥雷不说话,心中倒是贊同。应长致就是那种只要给他机会就能上去的人才,人不圆滑但也不木讷,武功好,大局观强,天生的将才。 谭迥雷乐意提拔这么一个人,谭家不可能这么一直繁盛下去,与其死死拽住手里这股随时会失去的权力,倒不如多提拔新人。 想虽是这么想得,谭迥雷可不会把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 到底还是击退了金魁人,谭迥雷命令打开城门让底下的士兵进来。 「晚上好好犒劳众位将士!」谭迥雷豪气喊道。 应长致抹了抹脸上的血渍,并没有和周围的人一样露出轻松的笑容,金魁一天不除他就越发不安。 和金魁他们交过手,应长致偶尔得空看见他们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波动。诚然战场上一个好的士兵是必须放弃感情的,但金魁那些人不同,眼睛看上去极其令人不舒服。 「欸,你小子厉害啊!」商胡冲上来勾着应长致的背,笑呵呵的。 身为一名军师,不单单要为将军出谋划策,还要和士兵打成一片,好了解最新动态,这是商胡的信条。 当然他是不会顾及被他莫名交好士兵的感受的。 「您过奖,属下只是尽本职而已。」应长致笑道。 商胡管他尽不尽,反正他就是来凑近乎的。不顾其他人的眼光,一路揽着应长致回军营。 就统计伤亡,显然今日金魁受了重创。谭迥雷下令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料想那金魁今夜也不敢有何动作。但谭迥雷还是加强了防守,以防意外。 军营空地坐满了人,谭迥雷出来敬了三杯酒又回帐篷了。有些事还是要去处理,他不能放松一刻。
第51页 一直等到外面喧嚣声渐渐小了,谭迥雷依旧趴在桌上观看地图。以往早有人送夜宵过来给他充飢,现下谭迥雷的肚子已经在叫了也没个人影。 估计是闹疯了,把他这个将军给忘了吧!谭迥雷苦笑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继续拿起笔在一旁记着东西。 「将军,商军师让我属下送吃的过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这商胡倒是还记得他没吃饭,谭迥雷决定找个机会夸夸他。 「进来吧。」 「咦?」谭迥雷看了看地图,觉得上面好像有个不对的地方。 低着头也不顾饿了,挥手示意人把东西放下出去,自己凑近地图正想看看清楚。 桌子旁的烛光微微晃了两下,像是被风吹动的。谭迥雷头皮一炸,身子迅速往下一矮,用力拍开桌子。 那张重一百来斤的桌子带着人硬生生往前被推开两米远。 谭迥雷这才得空看向来人,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因为被桌子打中,一只手捂着腰侧,另一只手里拿着中刀,刚好和食盘一样长。 外间并没有人守着,谭迥雷之前让他们也去喝酒了。 见谭迥雷没有中招,刺客凶相毕露。立刻飞身上前想要继续刺杀他。 躲过刺客的一刀,谭迥雷冷笑道:「就凭你!」他敢让人离开自然对自己有信心。 刺客仿若未闻,不断和他缠斗,丝毫不在意是否会有人发现。 谭迥雷也被惹出中火,明明加强了防守,排查了多次,竟然还是让人混了进来。 一掌打在刺客的心口上,谭迥雷冷笑一声,正打算活擒刺客。突然脚下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一条拇指粗细的红蛇从摔落的食盒中爬了出来,咬在自己腿上。 谭迥雷弯腰扯断了小蛇,正要站起来。这时刺客摸过地上的刀,从下跃起刺中了谭迥雷的胸口。 谭迥雷痛苦地往后退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扭断了刺客的脖子,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山里娃……」商胡左手拎着一坛酒,右手拎着食盒,嘴里还哼着歌往帐篷内走去。 一撩开帐篷帘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商胡脸色大变,扔下手里的东西往里走。 「将军,将军!」商胡翻开谭迥雷的身体发现他唇色发黑,胸口插着刀。重重吸了口气,商胡企图冷静下来。 看到地上两截蛇的尸体,商胡瞳孔一缩,忽然想起周郡守之前留给自己的药。立刻从怀里掏出来餵给谭迥雷,眼瞅着将军脸上的紫色消退,商胡心下一松。 这才有精力去打量周围,看见倒在地上穿着大启士兵衣物的刺客,商胡脸一黑。 他想出去喊人又怕还有其他刺客,正不知如何是好,好巧这时应长致来帐篷想找谭将军。 「将军!」应长致大惊,连忙上前。 「你快去叫军医来,将军受伤了。」商胡焦急道。 「好。」应长致止住脚步,就要转身跑出去。 「等等!」商胡突然叫住他,「此事闹大一点,越严重越好!」 应长致一顿,反应过来,回道:「好,军师放心。」 第三十八章 大启的大将军被刺身亡, 此消息一出。不但丰城有渠道的人难以置信, 连金魁自己都大吃一惊。 没想到传言中军纪严明到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谭家军就这么轻易让刺客混了进去, 也没想到武功盖世的谭大将军就这么被刺杀成功了。 当晚一片混乱、充满血腥味的主帐篷已经修整好, 丝毫看不出打斗的痕迹。此刻帐篷内的大方桌坐满了人。 「将军身亡这事我们得压着, 不得传出去!」商胡沉着脸, 环顾方桌周围的各个将领。 「军师, 军中不得无人掌控啊!我看还是上报吧。」左下方一位穿着兵甲的参将不贊同道。 「军心不能乱!」商胡斩钉截铁道,「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将军……若还在一定也会如此选。」 「那现在谁来主持大局?」对面另一位将军问道。 商胡沉声向南拱手道:「若各位还信得过商某, 暂且由商某来管辖。等这段时间过了,我等禀告朝中,让陛下来封将。」 这些人不得不同意, 先不说商胡本就是军师, 这军营有五分之三的人是谭家军,能不让他把握着吗? 一出主帐篷, 刚才说话的两位参军就凑在一起谈论。 「要我说这事根本瞒不住, 那天晚上闹那么大,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欸, 也不知金魁人最近发什么疯。可怜将军……」刚刚后面发言的参军从小在丰城长大, 对谭家的人有种特殊的感情。 帐篷内就剩下商胡和应长致。 那天晚上因为发现了刺客并将刺客杀死, 所以应长致被提了上来,手里也管了一队人。 「多亏你及时杀死了刺客,虽然将军他……但你也算为将军报了仇。」商胡擦了擦发红的眼, 低声嘆道。 「这是属下该做得, 倘若属下能早点发现,将军不一定会……」应长致看起来情绪也不高。 商胡打断他的话:「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顿了顿,咬牙切齿道:「现在我们最主要是要杀尽那金魁人!」 「是!」 帐篷内似一片沉重,商胡眼角瞟了瞟帐篷一角,嘴对应长致努了努。
第52页 「你先去吧。」商胡让他先退下。 应长致出了帐篷后让人回主帐篷守着。 与丰城军营这边的沉重不同,金魁那不时传来靡靡歌声,女人的欢叫声。 金魁王捏了捏怀里女人白嫩丰满的胸脯,喝了口她渡过来的酒,满足地嘆了口气。 「军师你不来点?」金魁王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底下的军师摇了摇。 「多谢王好意,属下等会还有事处理。」军师拱手拒绝。 「啧!」金魁王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军师,笑道:「偶尔放松一下没关系,军师你太压抑了。大启的战神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谭家军还在,只要谭家有人站出来,新的战神自然会出现。」军师并没有放心。 金魁王邪佞地望着底下的军师:「那就再去杀死他!战神死了一个就能死第二个。」 「此次不过是意外,属下也未曾想到大启军队如此松懈。」 「好了!」金魁王不耐烦地打断:「军师若是有事就回吧。」 刘济抚着山羊鬍的手一顿,扯了扯橘皮丝的脸干笑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刘济缓步走出帐篷,身后还传来金魁王的大笑声。阴霾布满他的脸上,不过眨眼功夫他又恢復了原本忠实的模样。 「主上赶过来了。」一名身穿劲装的黑衣男子忽然出现在周良御面前。 正写着信的周良御吓一跳:「主上来这了?发生了什么?」 难道现在局势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周良御不禁审视自己是不是老了,看不懂这状况了。 「只是来看看。」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道。 「主上她……」 「在东房。」 那不是谭将军在的地方?周良御困惑地挠了挠头,还是站起来往东房走去。 「欸,主上她已经知道谭将军他没死?」周良御锲而不捨地问道身旁的黑衣男子,他的信还没写完送过去呢。 「看来周郡守您在丰城呆久了,脑子生锈了。这普天之下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主子。」黑衣男子毫不留情地刺痛了周良御的心。 东房的门微微敞开,有些许雪粒随着风飘进房内,但瞬间被屋内的温度融化,门槛下方湿漉漉的一滩水。 周良御轻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他跨了两步走进房内,就看见黑袍金丝的背影立在谭将军的床边。 「参见主上!」周良御单膝跪地低声喊道。 「他伤势如何?」 周良御立刻起身,上前回道:「蛇毒之前已经解了,但是谭将军胸前中了一刀,紧挨着胸口过去,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人呢?」立在床边的人依旧是背着身沉着声音对周良御问道。 反应半晌,周良御才明白过来主上是在问什么。 「已经死了,在刺杀时被谭将军反杀了。」周良御回道。 「我明日就回京,不会留在这。好生照顾谭将军,若是他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是!」周良御犹豫片刻,又开口:「主上来是……」 「有事处理,你随时注意金魁的动静,丰城不会太平了。」 主上开口,周良御心中警铃大作。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主上怎么可能亲自过来。 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背着手的人轻笑了一声:「管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就行,其他不用操心。」 「是。」 两人的目光渐渐放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谭迥雷躺在床上,国字脸上苍白的吓人,以前的威严荡然无存。大冬天的赤着上半身,上面紧紧绑着纱布。处理伤口的人似乎怕被子压在伤口上,索性让他光着。 好在屋内放了足够的炭火,不会让人感到冷。 谭将军遇刺那晚,应长致立刻去找军医,闹得大半个军营都清醒过来。最后只有军医和应长致几人进了帐篷,商胡虽及时给谭迥雷解了毒,但伤势极为兇险。 商胡一开始准备压下这个消息,后转念一想不如直接把事闹大,好揪出马脚来。 应长致提议让商胡假传将军已遇刺身亡的消息,干脆再闹大一点。 果然这几次金魁人连着攻打丰城,好似已经胜利在望了。丰城几个参将也是垂头丧气的,打起来一点精神气都没有。现在都在传军中群龙无首,大启要败了! 商胡并未有任何表示,之前借将军之事把应长致提了上来,现在他又秘密划出一部分谭家精锐给应长致,让他来掌控,随意调配。应长致也不推辞,直接领命。 金魁这几天连攻,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丰城城门这块,似乎认定了大启已经不敢还手。 从将军遇刺这件事来看,显然金魁对丰城的了解比商胡他们以为的还要深。商胡估计凡是丰城有名望的将领,金魁都有所了解。这也是为什么他要选应长致的原因。 应长致有这个能力,不比其他人差,他还不在金魁人的掌控之中。商胡让他来做奇兵,自己则趁此时机揪出金魁埋在丰城的钉子。 京城最近喧嚣消停不少,有些人不明就里。 「怎么街上少了很多人?」一位经常出门熘达的李贵坐在凳子上剔着牙问酒馆里的小二。 小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邻桌一位红脸模样的大汉见状,摸到他桌子上来。探头探脑地望了望周围,才对着李贵小声说道:「金魁快打过来了!」
第53页 李贵乍一听,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红脸大汉脸上似悲似喜:「可不是我唬你,你们发现如今达官贵人都没出现过大街上吗?他们忙着收拾东西逃呢!谭将军已经阵亡了!」 「你……你竟敢诅咒谭将军!」李贵颤着手指,不禁提高声音指着大汉说道。 红脸大汉连忙按下他的手指,装着小心翼翼地打探周围环境,声音却刚好够周围看了过来的人听见:「谭将军真的被金魁人杀死了!」 酒馆周围的人瞬间脸色大变,看了看各自的脸都是一片茫然。 李贵刚想反驳,定睛一看却发现红脸大汉已经消失无影无踪了。 第三十九章 京城的确如同那大汉所说得, 朝廷已经有人隐隐约约得到了消息, 武宣帝更是瞒不住。只是现如今这事不知为何在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武宣帝连发三道急令问清事实, 商胡一咬牙, 干脆押下了来传令的人, 装作不知道朝廷来了人。 最后武宣帝等不及了, 要派遣兵将去支援。谭斌这时候站出来请求前往丰城为叔父报仇。 于情于理都必须让谭斌去, 是以武宣帝拒绝了秦家,让谭斌带着十万军队赶赴丰城。 「爹呢?」梁清洛一上饭桌发现上方只有梁夫人坐在那。 室内周围有火盆,梁夫人穿得也不厚。轻轻捋起云袖舀了一小碗汤递给坐在那嗷嗷待哺的梁扬后, 这才抬头说道:「你爹在书房,今天不吃,我们先吃吧。」说完又舀好两碗送到两个女儿面前。 梁清洛反应过来是为了什么, 顿了顿还是端起了碗喝汤。 「待会儿会有师傅来帮你们量尺寸, 你们别乱跑了。」梁夫人用小勺也尝了尝清汤,「快过年, 娘想帮你们再添点衣物。」 「哦」「好」三个人同声应道。 梁夫人听着自己三个孩子的声音, 在热气萦绕的屋内眉眼不禁有柔和几分。 虽说少了男主人, 但饭还是要吃得, 几个人和往常一样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摸了摸有些发撑的肚子, 梁清洛感觉跨出门都有点难了, 娘的心意她有些受不住了。 梁扬已经先熘出门往院子里走不知道要捣鼓什么,素儿留在后面陪着她娘。梁清洛走出门,寒风这么一吹, 她忽然觉得萧瑟。 诶, 好多天没见他了,想翻墙找他…… 想了想,梁清洛最终还是往梁文经书房走去。 「爹?」梁清洛敲了敲门。 书房半天才传来梁文经略微沙哑的声音,「是洛儿啊,有事吗?」 「嗯,有点事要和父亲说。」梁清洛觉着来了京城她心软了很多,不过毕竟是自己亲生父母,就算十年没见过,血缘也还在那。 「进来吧。」梁文经收拾收拾桌上的东西后喊道,一向儒雅整洁的人现在面上竟然有狼狈疲倦之感。 梁清洛推开门后转身把门带上,一进去就看见父亲身上沉郁的气息。心里微微嘆气:那件事还得尽快解决。 「怎么了?」梁文经让大女儿坐下,问道。 前段时间他和裴相在福园楼交谈后,本打算回来再探探自己女儿的口风。结果那天回来有点事处理,等第二天下朝回来梁清洛留下纸条又不见了。 到现在梁文经也没了情绪去问,谭弟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梁文经打心底不相信,但是战场无情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 「父亲,前几天我不是很去见朋友了吗?」梁清洛一坐下就开始说起来了,「因为他有点事处理,所以刚刚从丰城那边赶过来,他和丰城郡守是熟人。」 「嗯。」梁文经不明就里,还是应了一声好让女儿继续说下去。 「他告诉我一个消息,说是谭叔受了重伤现在在郡守府内修养。」 梁文经愣了半晌:「你说什么?」 「谭叔还活着。」梁清洛慢吞吞又重复了一遍。 「砰——」梁文经勐地站了起来,书桌被撞得巨响。 「这件事当真?」梁文经肃着脸问道。 「嗯,他亲眼所见。」 梁文经开始在书房转圈,边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他受伤为什么要在郡守的府邸。军中那些人呢?」 梁文经念叨了几遍,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只有军营中不安全了才会离开。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晓?」梁文经转身问梁清洛。 「没有了,还是我问起来他才告诉我的。」梁清洛肯定地说。 「你带我去见见你朋友,我要去问问。」梁文经还是不放心。 「……」梁清洛眼角轻微地动了动,迅速说道:「昨天他就回去了。」 「是吗?」梁文经皱着眉显然不太高兴,走得太快了,他想确认洛儿听来得是否是真实的。 「爹不用担心了,谭叔一定没事的。」梁清洛安慰道。 「嗯。」梁文经也不愿一直颓在这,虽然眉头还未完全松,但总算比刚才好了些。不知为何,大女儿说得事他总要更信上几分。 「那爹我先出去了。」 梁文经笑了笑,道:「嗯,去吧。」 下午府外的裁缝才赶过来为三个人量尺寸。府内其实是有专门的人来做成衣,尺寸也都了如指掌。不过最近都流行在外找裁缝来做,虽大部分技巧上没有自己府内养着的人高 ,但款式却较为新颖。
第54页 像正式的场合当然还得自己府上的人来做,但这快过年了有几件好看新颖的衣服也是不错的。 梁清洛感觉自己身上都快发霉了,就这么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见裁缝终于来了,连忙让绣娘来帮自己量尺寸。 她真的是想见裴允初了。 「姑娘,请抬一下手。」梁清洛比普通女子还是要高上不少的,加上这绣娘应该是南方人,个子不高。要完全量好尺寸,还得一直垫着脚。 「要坐下吗?」梁清洛看着绣娘额头上的汗问道。 「不,不用了,姑娘站着一会儿就好了。」绣娘感激道。 折腾半天绣娘量好了尺寸,又问清了梁清洛颜色款式的喜好,这才离开。 其实之前梁清洛和她娘说过一次,她和素儿尺寸差不多就行了。但是她娘不同意,觉得她妹是她妹,不是她。非得要梁清洛自己再量一次。而且因为梁扬长得快尺寸变化快,每次做新衣都得再量,梁夫人让两个女儿也要每次都量。 到了半夜,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射在屋内,梁清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难道这就是有喜欢的人的表现吗?不过好像有点偏了…… 梁清洛一闭上眼就是那天在马车上裴允初带着薄红的白皙耳垂。 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梁清洛长嘆一声在心里唾弃自己变态。 同样的深夜也有人睡不着。 裴允初披着一件衣服,也不点灯。轻推开窗户,望向窗外那些竹。 即使是寒冬,月亮依旧明亮。月光撒在裴允初微微仰起的脸上,显得清透圣洁,不可侵犯。 阿洛…… 已经十天了,忙过自己的案子后。裴允初只会愣愣地回想两人的点点滴滴,可他们相识的时间那样短,哪怕掰开了揉碎了也只有那一点点。 可是……他们亲密过的,窗外吹来的寒风拂过裴允初的脸颊,但依旧吹不散他脸上泛起的热度。 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裴允初仿佛还感受到那被触碰过的柔软和残留的温度。 夜还很长,未眠人在同一片月光的照耀下。 梁文经思来想去还是把从女儿那听来得消息放在心里不和谁说。既然已经到郡守那养伤了,说明已经有人怀疑了。商胡应该能护住谭弟的。 朝廷上气氛照例是一片严峻,对丰城未知的情况实在令人担忧。不过好在谭斌已经率领兵将赶了过去,心也算放下一点。 「父皇,此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二皇子站出来说道,「不如还是听听百姓今年的收成吧。」 「二哥,现在什么情况,父皇哪里来得心情听这些。」四皇子针锋相对。 武宣帝望着底下的两个儿子,脸上看不出喜怒。一会儿才开口道:「说得不错。」 四皇子面上一喜,以为父皇在夸自己。 「现在还是看看百姓的事。」武宣帝接着又说道。 四皇子嘴角的笑都僵硬了,咬咬牙拱手退了回去。 大大小小的事还是有些的,快过年了大启不能出乱子。大臣们有条不紊地汇报并讨论解决的方法。 下了朝,裴允初被二皇子叫住,他眼睁睁看着梁尚书离开。裴允初头一次觉得二殿下这么令人烦。 第四十章 丰城的事二皇子虽劝慰了武宣帝, 但他自己依旧担忧的很。在军营中的探子之前发过几个零碎的简讯来, 到了后面干脆没了丁点消息。 就从那少的可怜的消息中二皇子也能看到局势的严峻。万一丰城真的出了事, 大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日子又要乱了。 二皇子下了朝干脆叫住裴允初, 和他说说, 总归能放心点。倒不是说裴允初能为丰城那边做出什么, 而是他看事情能看得比常人透。 二皇子和裴侍郎同乘马车, 这在百官看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毕竟二皇子和裴侍郎从小关系就比其他皇子要好。 唯独四皇子站在墙角看着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这些皇子早早就搬了出来,只留太子在宫中。现在太子没了, 除了还年幼的几个皇子和未出嫁的公主在宫中,他们这些皇子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只是不知为何武宣帝不封王就让他们出来。 「允初最近气色看起来不错。」二皇子笑着说道。 裴允初之所以能和二皇子关系更好,是因为从小二皇子就比较不烦他, 不会强撑着笑脸眼底却闪着嫉妒。 那时候大家都还小, 掩盖不了自己的情绪,见不得自己的父皇经常夸奖一个外人。看到裴允初的时候都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 「殿下有什么事吗?」裴允初直接了当的问。 见他不回自己话反而问了起来, 二皇子也不生气, 洒脱地笑了笑道:「允初这话说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不能, 裴允初在心里默默回答道, 人却对着二皇子摇了摇头表示可以。 二皇子告诉了他从丰城得到的消息,问裴允初怎么看。 「殿下也说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据我所知商胡此次也跟着去了, 以他的才智足以应对一时。如今谭斌也赶了去, 情况应该能得稳定。」裴允初对谭将军的死讯是持有怀疑。 如果真的出了事,商胡一定会不择手段传消息到京城来,而不是让他们听来各种小道消息。
第55页 只有可能是有人想搅乱这安定的局势,当然也可能是商胡也一起出事了。只是现在裴允初不能说出这个可能。 「允初今日留下,最近本宫得了个好厨子。」二皇子有意再和裴允初说说话。 「好。」裴允初答应了,让秋生先回去,之后再来接自己。 二皇子看到裴允初让下人回去再来接他,本想说自己派人送,但想想裴允初的脾气还是算了。 秋生驾着空马车回裴府,刚跳下马车想去放好,就看到一个人往裴府大门走来。 秋生连忙放下缰绳,往前迎了上去,「梁小姐!」 那个正往大门走的人就是梁清洛,她听到旁边的声音转头看去。 嗯,眼熟。 「是你啊,允初呢?」梁清洛往马车里瞅了瞅,以为他还没下来。 秋生莫名想笑,还是抑制住了,「公子在二皇子那,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回府。」 「……」她来得太不巧了,梁清洛觉得此刻如百挠抓心。 「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和他说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他。」梁清洛硬生生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好险 ! 差点说要晚上翻墙来找他了。 「好的,属下一定转达您的话。」秋生恭恭敬敬地回道。 梁清洛又慢吞吞走了回去,走到半路忽然「咦」了一声。 那个秋生刚刚说得话怎么怪怪的,梁清洛眯了眯眼,又继续往梁府走去。 秋生中午吃完饭,一直数着时间。等时间一到立刻赶去接自家公子。 和皇子在一起,尤其是个有抱负的皇子,除了谈国事是没有了其他的话的。裴允初倒也不厌烦,只是今日心里装着事,什么都只应两声,偶尔才说点自己的观点。 二皇子也看出来,到后面也不谈什么政事了,只说点生活上的事打发。 「允初,你家下人来接你,今天早点回去吧。」二皇子脸上挂着笑。 「嗯。」裴允初自己也松了口气。 一坐上马车,秋生就对裴允初说道:「公子,梁小姐刚才来找您了。不过听说您在这又回去了。」 「阿洛她……」裴允初立刻掀开车帘,「有说什么吗?」 秋生把马车掉了个头,然后才回道:「有的,梁小姐说晚些时候来找您。」 「回去吧。」裴允初放下车帘,对秋生说道。 阿洛她回来了,裴允初唇角浮起一丝笑。 不过自己已经错过了两人见面的机会了,现在裴允初颇有些懊恼二皇子了。 晚些时候……裴允初想起那天晚上阿洛她在自己房内留下的纸条。难道阿洛今晚还会来吗? 府内的守卫会不会太严,万一阿洛进不来怎么办?裴允初有点担心。 一回府,裴允初早早去洗漱了。 「公子您衣服没拿进去呢?」秋生拿起放在外室的亵衣疑惑地问道。 裴允初声音模煳地传了出来:「不用,你下去吧,晚上也不用守着了。」 内室一片氤氲,白汽飘散四周。裴允初眼眸低垂,双臂放在池上,背靠在池壁,墨色的髮丝有几缕调皮地粘在脸上。原本就艷丽的唇被水汽一熏,显得分外的红。 外面的天才刚刚擦黑,裴允初起身抹净身子,穿上了才新做的亵衣。这原本是定在大年三十晚上穿的,和外衣一样里面也是要换新的。 乌沉香的味道淡淡地附在亵衣上,裴允初系好带子披上外衣回房。他拿出书来想消磨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等阿洛来了,他要和她说好以后不能晚上来了,她一个人出来太不安全了。裴允初手里的书被卷了又卷,显然书的主人心中纠结不已。 裴允初一直坐到亥时,此时府内渐渐安静下来,灯也早一盏盏熄灭了。 难道是他会错意了,裴允初有些怀疑自己了。之前洗浴完后的暖意早消失殆尽了,即使屋内不冷,他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也不会多暖和。 不来也好,外面那样冷,他捨不得她受寒。 可是,他们已经太久没见了。裴允初心中空荡荡的,十天对于才刚刚确认关系不久的情人来说实在分别太长时间了。 裴允初轻轻吹灭灯,却也不上床休息。打开窗户愣愣地看着外面,即使冷风吹了进来也不在乎。 月光依旧明亮,屋内即使不点灯也能看得清大概。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裴允初回头快步走去,到了门口又顿住了,轻声问道:「秋生有事吗?」 「允初,是我。」梁清洛裹得严严实实的,到了这才把帽子给拿下来。 裴允初听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手有些急地把门打开。 「阿洛」裴允初看着门外思念已久的人软声喊道,她还是来了。 梁清洛却没有笑,而是伸手把裴允初推了进去,关紧门。然后又看到大开的窗户,脸都黑了。 「阿洛?」裴允初疑惑地跟在后面。 梁清洛能高兴的起来吗?自己一个练武的,大冬天都要穿得厚厚实实的。就他这样穿这么点还开窗吹风? 转身握住裴允初的手,梁清洛果然感到冰凉的触觉。 「阿洛。」裴允初仍不知觉,因为梁清洛的动作脸上带了分热度。 梁清洛觉得已经无话可说了,他不心疼他自己,那只好由她来疼了。
第56页 放开裴允初的手,梁清洛把外面布满雪粒的披风甩在一旁的椅子上,再解掉大袄,抖了两下。走到裴允初面前用棉袄裹住他。 见裴允初还想挣扎,梁清洛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别动,穿好了!」 「哦。」裴允初软声应到,声线里还透着几分委屈。 我还让他委屈了?!梁清洛额头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裴允初甜得眼都笑弯了,唇也早早勾了起来。 「阿洛。」 「干嘛!」梁清洛粗声粗气地回道。 裴允初长臂一环,把梁清洛拥住,靠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别气了。」 第四十一章 梁清洛闻着他身上传来的乌沉香的味道, 也不再说话, 轻轻环住裴允初的腰。 「阿洛, 我们成亲好不好?」裴允初俯在梁清洛耳边低声说道。 他想两人有更多的回忆, 不必十天不见却只能守着那点可怜的相处时光回忆。他想她不用大晚上来找自己, 而是每日清晨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对方。 梁清洛一直以为裴允初不是个主动的人, 而她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古代女子, 对那些常礼伦纲是不太在意的。 所以她敢仗着武功不错一个人半夜来找裴允初,就因为忍不住要见他一面。可即使如此梁清洛也没想过这么快要成亲,她的意识中两人要先谈着一段时间, 最后合适才确定成亲。 不过……好像这么快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梁清洛靠在裴允初肩上,双眼放空地想着。 裴允初说完了那句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许久, 梁清洛双手才松开裴允初的腰。她微仰头看着裴允初, 忽而笑道:「好啊!」 裴允初脸上刚刚消散的热度在听到这句话后又升了上来。他悄悄平復自己的唿吸,以维持自己冷静的模样。 可是他不知道他清俊的脸上露出的温柔笑意有多迷人, 梁清洛着迷地看着她喜欢的男人。 谁能想到当初随手救起的人会和自己在一起呢。 「阿洛。」 「嗯?」梁清洛抬眼看向裴允初, 想问怎么了, 结果眼前盖过一片黑影。 唇上有两片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梁清洛惊讶地睁大眼, 只能看到裴允初轻闭着眼沉静着的脸。 梁清洛心中一定, 也闭上了眼。 有些事无师自通,即使两人都青涩。 温热的口腔里唇舌的交缠,两个拥着的人甚至捨不得多唿一口气来浪费时间, 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一直到不得不分开时, 裴允初才启开唇放开梁清洛。却没有离太远,而是头抵着梁清洛的额头,轻闭着眼,微喘着气以平息唿吸。 「阿洛……」裴允初的声音有些发哑,不如以往清亮磁性,却较之以往多了分诱惑,「允初欢喜阿洛,明日,明日就去提亲好不好?」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梁府提亲,明日两人就能成亲。 梁清洛比裴允初唿吸要稳上太多,不过此时她也乱了,今晚完全猝不及防。 两人额头依旧靠在一起,梁清洛一垂眼就能看到裴允初的唇。可能因为刚刚才吻过,双唇红红润润的还带着水光。因为它的主人还在喘息,所以轻启着显得格外诱人。 梁清洛咽了咽口水,干脆附上去含住了。 情人间一旦开始唇齿相缠,必然不会简单结束,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月色正浓,屋内的有情人坐在床边说着甜蜜蜜的情话。 …… 「我该走了。」梁清洛放开裴允初的手,说道。 「阿洛,很晚了。」裴允初皱着眉,不愿她一个人回去。 「没事。」梁清洛笑道,她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你留下好不好?」裴允初见她执意要走,忍不住也站了起来,央求道。就算她武功再高他也实在不放心。 梁清洛最受不了裴允初这招,「我留下,你不怕被你府上的人发现?」 「反正阿洛要和允初成亲了。」裴允初第一次这么不管自己公子的风范,无赖道。 「所以你就不顾我名声了吗?」梁清洛打趣道。 裴允初一愣,以为梁清洛是在说真的。连忙解释:「只是不想你大晚上一个人回去。」 「我知道,」梁清洛伸手捏了把裴允初的脸,嗯,一如既往的滑腻!「那我今晚睡哪?」 光想着要把梁清洛留下,裴允初哪还记得这茬。 「阿洛睡床上,我去外间睡。」 梁清洛拉住正欲走的裴允初,「留下吧,外间那么冷。我在这就是为了让你离开吗?」 「可是……」 「刚刚是谁说反正我们就成亲了?」梁清洛笑看着裴允初。 最后两人决定睡在一张床上,中间也没有用任何东西阻挡。梁清洛睡在里侧,裴允初躺在床的外侧。 今天上完朝又被二皇子拉去,到现在裴允初确实有点累了。两个人面对面,左右手交缠,裴允初捨不得闭上眼,眼皮却似千斤重。 梁清洛看到裴允初这幅模样越发觉得他像个孩子,忍不住伸出右手去遮住裴允初的眼睛,然后带着分笑意说:「快睡吧,不然明天去我家提亲怎么办?」 裴允初闻言一怔,立刻闭上了眼睛,眼睫毛扎得梁清洛手心痒痒的。 不一会裴允初就陷入了睡梦中去,梁清洛放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两人交缠的双手。
第57页 梁清洛缓缓地把手指抽了出来,两个人大概是傻的,大冬天的躺在床上居然不盖被子。 在心里嘲笑了几下自己,梁清洛轻轻扯过被子,小心地抖开,这才盖在裴允初身上。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回想今天一晚上的事,梁清洛内心再强大也是有些受不了了。她只是想来看看裴允初,顺便能吃几块嫩豆腐是最好了。没想到允初他突然就…… 谁能想到她不过是来京城半年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了下来。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梁清洛看着裴允初沉睡的脸有些迷迷煳煳地想。 「晚安,我的公子!」梁清洛轻声喃道。 第四十二章 心中有事两人都没能睡太久, 早早就醒了。 裴允初一睁眼就看到闭着眼睛的梁清洛, 他微微撑起头, 唇边含着淡淡的微笑。 他的阿洛这么好, 今天过后, 她就是自己的了, 没有人能夺走。裴允初眼中划过一丝阴霾。 「醒了?」梁清洛睁开眼睛笑道。她比裴允初更早醒, 只不过她在里侧不好动,怕吵醒了他,所以她干脆闭上了眼休息。 裴允初眼底立刻恢復柔和, 抿了抿嘴角说道:「醒了。阿洛,我们去见他们好不好?」 这里的他们,不言而喻是裴允初的父母。 梁清洛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心底还是有点惊讶的。不过她大概能理解, 毕竟她也是比较激动的。 「好。」梁清洛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拉了一把裴允初。 裴允初先下床, 衣服也不披一件, 而是先拿了梁清洛的衣服递给她。最后才穿起了自己的衣服。 梁清洛整理好了自己, 裴允初还在套外袍。梁清洛上前帮他把衣领捋平, 裴允初自然而然地放下手, 两人像多年的夫妻一样顺畅的不可思议。 「阿洛帮我束髮。」裴允初直直地看着梁清洛把那根玉簪递给她。 「好。」眼瞅着美人就要是自己的了, 梁清洛还能拒绝不成?乐呵呵地就把裴允初往镜子前一推。 梁清洛手里把着裴允初一缕墨色的髮丝,心中突然产生了悔意:「刚刚收拾的太快了,不然也能让允初帮自己梳梳头。」 「阿洛, 你喜欢种什么?」裴允初从镜子中对着梁清洛问道。 「什么?」梁清洛还沉浸在以后要找机会让允初帮自己这样那样的臆想中, 没反应过来。 裴允初温柔地笑着又解释了一遍:「阿洛以后住过来,想在院子里种什么吗?」 他指得是那些推开窗就能看到的竹子的地方,若是阿洛不喜欢,他可以拔掉那些换上她喜欢的东西。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用。」梁清洛对这些不太在意。以往她的那些院子有专人打理,看得顺眼就行。允初这就挺不错的。 「好了!」梁清洛把裴允初耳边垂着的一缕髮丝别在耳后,说道。 裴允初站起来,伸手牵住梁清洛道:「 我们走吧」 梁清洛慢慢跟在后面,觉得从昨夜开始到现在裴允初似乎主动了不少。不过,梁清洛勾起了一抹笑,这样也不赖。 一出门屋外的冷风格外明显,裴允初把梁清洛拉近自己身边。秋生没像往常一样出现在门外伺候,裴允初也不在意他的失职。 最近着这几天已经在准备过小年了,官员们也不用上朝了,舒适地窝在府里,等着过年。 裴相自然也是如此,昨天最后一天上朝,府里的事有夫人打理。他一起来给自己泡了杯热腾腾的茶,望着门外雪花纷飞,惬意地喝了起来。 一口,两口………噗! 裴相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受损,用手擦掉嘴边的茶叶,盯着门外两个往这边走的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这大清早的眼就花了,裴相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太想抱孙子了。 裴相想了想又抬起头望去……还是两个牵着手的人! 「父亲。」裴允初带着梁清洛走进门然后喊道。 裴相用眼觑着自家儿子后面的女子,这,这不是梁家那位?!之前事太多,回来和儿子碰不上面,问话的事搁浅了。 没想到! 裴相悄悄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以防自己太激动,「你这是?」 「阿洛是允初心里的人,」裴允初侧身让开一步好让裴相能看到梁清洛,「允初想今日去梁府提亲,还望父亲成全。」 裴相完全不知道儿子这么直截了当就要上门提亲,颇为无奈地说道:「允初,你现在才和我说,家里的聘礼还没有准备呢。」 而且你要去提亲,拉着人家女儿过来是要干什么,不怕人梁尚书找上门吗? 「父亲同意就好,聘礼允初已经准备好了。」 裴允初这话让在场的两人都是一惊,裴相是惊讶于儿子动作之快,还以为这件事两个孩子已经商量好了。梁清洛是知道自己和他昨晚才确定成亲的,所以允初早就想好了? 裴相能拒绝嘛,这可是儿子主动来找自己的,好不容易儿子有了喜欢的人,做父亲的得支持才是。 「现在我就带着你们去梁府提亲?」裴相看着梁清洛问道。 「还望父亲成全!」裴允初又说了一遍。 「好,好,我先去和你娘说说。」裴相扶着桌子挣扎着起身,不会今年这事就这么成了吧!
第58页 裴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看来自家儿子无论什么事都是顶尖的啊!裴相摸着鬍鬚思索着等会该怎么和梁老弟说说。 不一会儿,一家人轰轰烈烈往梁府去。 此时梁文经一点也没察觉,他正吃着早饭呢。 「你姐她人呢?」梁文经问低着头喝粥的梁清素,「一大早跑哪去了?」 「老爷,洛儿还在应该睡,让她吧。」梁夫人对梁清洛是百般宠爱的。 「她哪次晚起来过,又是跑哪去玩了吧!」知女莫若父,梁文经还是更了解梁清洛的。 「这……」梁夫人皱起秀眉正要让人去看看。 「老爷,夫人,裴相爷来了!」下人急急忙忙跑过来。 「这时候来做什么?」梁夫人疑惑道。 「我去看看。」梁文经放下碗筷,跟着下人出去了。 因为管家也知道裴相,因此管家直接把人带到了大厅。只是没曾想小姐也跟着裴家的公子一起来的,还坐在那大厅中。 管家看着大厅门外一箱箱搬进来的东西,有点发懵。他又不好去问,没看到大小姐坐在那呢。 实际上樑清洛自己也发懵着呢,总感觉不太对的样子。 梁文经走过来,看着摆满院子的箱子不明就里,看到裴相连忙拱手。 裴相对着梁文经甩了甩眼神,示意他看后面。 梁文经这时看清了后面站着的两个人,再联想院子里的那一大堆的箱子,心里咯噔一下。 「裴老哥,您这是?」梁文经扯着脸笑道,眼睛却瞪着梁清洛。 裴相伸手把自己儿子拉到前面来,客客气气地说道:「是这样的,他们这年轻人嘛,刚好情投意合。我就想着趁过年的这个好时候把事给办了。」 裴允初适时地拿出礼单递给梁文经,「允初会好好待阿洛的。」说着回头温柔地看向梁清洛。 都已经叫上阿洛了! 他们自家人都没这么叫过!梁文经出离愤怒了,就算面前的这位是大启最优秀的年轻人,梁文经也觉得他是拐带了自己女儿。 到底是为什么之前竟然能和裴相谈得那么融洽?梁文经瞪了眼站在那不说话的裴相。 「洛儿,你过来。」梁文经把梁清洛叫了出来说话。 「你一大早出门就为了让裴家的人来提亲?有你这么上赶着的女孩子吗?」梁文经那个气啊,他能拒绝吗?显然不能。毕竟裴家公子还是不错的,勉勉强强能配得起他梁家的女儿。 揉了揉额头,梁文经看着不说话的女儿,伤恼地问道:「你真要嫁给他?」 「嗯。」梁清洛还能说什么,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她没想到的。昨晚上她以为裴允初成亲说得是概数,没想到是个确数。得亏有个提亲的环节,不然今天就真成亲了。 「你去叫你母亲来,跟她说清楚。」梁文经让梁清洛先去把梁夫人叫来。 「好。」梁清洛点头应道,这种时刻就要乖点,听话点,父母才会放松点。 梁文经见自己女儿走了,转身冷着一张脸往大厅走去。 当初对这个年轻人有多满意,梁文经现在就有多不满意。可不是吗,谁能对拐走自己女儿的人满意呢。 第四十三章 这一天註定是裴, 梁两家不安稳的一天。本来准备欢欢喜喜过小年, 结果突然来这么一招。 两家的父母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连外面都传得那么绘声绘色。但是梁夫人听完梁清洛说得话还是陷入了沉默。 与梁文经的心情不一样, 梁夫人想到得是别的。 自己大女儿和二女儿果然不一样, 喜欢上了大启的第一公子, 说拿下就拿下了! 瞟了一眼也处在震惊当中的二女儿, 梁夫人有些想教训教训她。当初不过就是个贺家的人,非但没把人拿下,还生生被藉由着嘲笑了好一番! 梁夫人嘴撇了撇, 相当不满。 「娘,你要不要去?」梁清洛拖着声音问,今天实在是连她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 她也不怪娘亲反应不过来。 「去!」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去的路上, 梁夫人忍不住打听:「阿洛什么时候认识裴家公子的?」要不是外面有那些个流言加上她当时在门外听了那么一耳朵,梁夫人她可一点都不知情。 难道洛儿成天出去是找裴家公子?也不对, 那时候老爷上朝去了, 裴公子身为侍郎也是要去的。 「哦, 就机缘巧合认识的。」这种事还是存在自己记忆里就好了, 梁清洛可不会和自己父母说得。 「你们, 确定了?」梁夫人本打算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成亲, 想想还是算了。 「嗯。」梁清洛还能说什么,只怪昨晚月色撩人,迷了心窍。现在自己也是一片茫然, 梁清洛不禁深思她来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母女边走边谈, 那边气氛却严峻的很。 「你想娶我女儿?」梁文经肃着一张脸,「你得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同意。」 梁文经这么多年不算看着裴允初长大,也算看着他如何一步一步让武宣帝提拔起来的,在几位皇子心中位置的改变。 能说裴允初简单吗?他简单就不能刚束髮之时在刑部游刃有余。如今五年了,他在刑部的名声不用打听梁文经也知道。只不过平常被裴允初一贯清俊模样和声扬大启的才名给掩盖。
第59页 之前没有真正的发生,梁文经看他怎么都满意。现如今人真正来提亲了,过往的优点全成了可怖的缺陷。 如果今日裴允初要娶得人是梁清素,梁文经说不定略微犹豫几分就答应下来了。素儿太好拿捏了,随便一个人都能把她耍得团团转,有一个强势的丈夫对她可能是个好事。但正因为是梁清洛,梁文经现在十分不同意。 他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即使这么些年不见,梁文经仍然记得那六年。 自己心爱的夫人生了双生子,即使不是龙凤胎,梁文经那也叫一个开心。 他算得上大儒,有了两个水灵灵的女儿,自然想要好好教导她们,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全给她们。管他是男是女,反正是自己和夫人的女儿。 所以从两个女儿睁开眼起,梁文经只要一有空就蹲在她们面前,思索着要怎么教导才好。 两个女儿一人手腕上繫着条梁夫人亲手编织的不同花色红绳,很容易分辨出来。 梁文经很快就发觉大女儿和二女儿的不同了。他蹲在她们面前逗弄她们,二女儿的眼睛会随着自己的手动,而大女儿最开始会睁开眼,看见梁文经后很快的就闭上了再也不睁开。 一次两次没发觉,多了梁文经就注意到了。问了奶娘也说大女儿基本不吵闹,特别乖。 做父母的总要比其他人要敏感,梁文经以为大女儿脑子不好使,甚至偷偷找了太医来看梁清洛,结果没有事,梁文经这才放下心来。 到两个孩子会走路了,能吐出几个字来了。梁文经终于可以把自己的教育大计给搬出来。 他摩拳擦掌地向两个女儿嚯嚯,准备当一当严师慈父。 开始他以为两个人还小,学起来吃力是必然的,毕竟话都说不转。 等后面两三岁了,梁文经渐渐摸出了两个女儿的性子了。二女儿撒娇打诨得心应手,一到学起东西来就支支吾吾,拖拖拉拉。大女儿不爱说话,成天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叫她一声也应。等学起东西来也快,只是好像对梁文经爱理不理的。 梁文经到了最后干脆放弃了对二女儿的期望,她不爱学他也不能强制。至于大女儿梁文经思虑再三也决定放弃了,她东西学得是快,可梁文经更希望看到自己女儿都是像素儿一样娇憨,而不是从小连个笑脸都没有。 所以梁文经只能遗憾地又做回一本正经的梁尚书,之后为两个女儿请了先生来府上教。 即使不教了,梁文经也能从先生口中得知大女儿学东西有多快。偶尔梁文经心里还是遗憾的,不能亲手教导她。 这样一直到了五岁,谭迥雷来府上做客。大概是为了帮素儿把键子从树上拿下来,谭迥雷飞身上树被梁清洛看到了。 那时候梁文经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女儿主动说话。谭迥雷以前看着自己侄儿的朋友裴允初就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爱冷着脸。这回又看到一位女版的,也是好奇的不得了。 梁文经有意让谭迥雷陪陪梁清洛,谭迥雷欣然接受,反正他最近无事又觉得小姑娘有意思。 那大半年是梁文经在大女儿身上看到最多表情的时候,身上不再没有一丁点儿人气。虽然心酸自己一个父亲还没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叔叔和自己女儿关系好。 再后来,梁清洛突然大病,怎么也好不了。梁夫人成天以泪洗面,以为自己女儿挺不过去了。这时候,空然道人出现了。说他能治好梁清洛,只不过要带走她。 空然道人是大启最有声望的道士,他说能治,梁府没人怀疑。梁文经留不下来,最后只能咬牙同意。 自己的大女儿只待在自己身边六年,中间整整十年连封信都没有回过。可是一回来她身上的戾气是掩也掩盖不了的,梁夫人看不出来,梁文经在外和那么多人打交道,更别提还有个好友是在血海尸河中混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梁文经不敢也不想问这十年梁清洛去做什么了,只要她还活着就行。 现在两个都不算什么温和的人凑在一起,梁文经不认为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夫妻之道在于互补,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在一起才能更为长久。 「诺言不是说的,而是做的,我希望伯父能看着我和阿洛以后。」裴允初坚定地说道,又忽然转头往门外看去。 梁文经随着他的视线看向空荡荡的门外,正奇怪。这时,梁清洛挽着梁夫人出现了。 裴允初眼角一弯,温柔地望着梁清洛:「阿洛。」 梁夫人一进门就听见一到甘洌磁性的嗓音,嵴背一酥。看了看自家女儿,又望了望裴家公子。心里已然明白今日这事怕是必须得成了。 「裴相爷您这……」梁夫人一来就直冲裴相去,成是一回事,打听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裴,梁府里的人凑在一起说话,好像忽略了当事人。 两位当事人互相看了一眼,梁清洛率先走了出去,裴允初紧跟在其后。 梁文经瞟见了,脚正欲一动,被梁夫人给拉住了。梁夫人对着梁文经轻微摇了摇头,示意随他们。 「阿洛。」一出来,裴允初就叫住梁清洛。 「嗯。」梁清洛停住脚步。 「今日允初很欢喜。」站在梅树下,裴允初一袭淡蓝袍,温润如玉。 又一次视觉冲击,梁清洛看着如此美人心里最后一点动摇也消散了。
第60页 「要去我房内看看吗?」梁清洛可没有什么女子闺房的概念,再说这不亲都提上了嘛。 面对喜欢的人总是想要把自己的点点滴滴分享出去的,自己屋内不失一个好地方。 「好。」裴允初上前帮梁清洛拢了拢披风,低声应道。 梁清洛牵着裴允初的手往洛阁走去。 梁清洛练过武,不是特别怕冷,只是冬天喜欢穿得多。所以即使现在寒风刺骨,她的手也是热热乎乎的。 裴允初就不同了,他天生体质寒,冬日整个人都像冰块一样,手就更别提了。 梁清洛右手握着裴允初左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有些后悔刚才的提议。 洛阁没下人在那照看着,连炭火都比梁府其他地方少上许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梁清洛有多不受宠呢。 现在去,昨晚上的火也早就灭了。梁清洛有点捨不得让裴允初受冻。 握紧了裴允初冰冷的手,梁清洛快步往前走去。 裴允初眼带着笑意跟在后面,偶尔拂去梁清洛髮丝上的雪片。 「阿洛,你慢点,小心摔跤。」虽然牵着手裴允初还是担心。 「好。」 梁清洛走到院子门前,松开裴允初的手推开门,领着他进去。 「阿洛这里很冷清。」一路走来,裴允初感嘆道。他也不喜吵闹,但住的地方还是在府中的位置是极好的。 「我喜欢这里,所以就搬到这来了。」梁清洛没有细说,这还是十年前的事了。 把人领进屋内,裴允初环顾了四周,觉得阿洛比自己房内还单调,连笔墨都没一个。可是一路看来好像没看到有书房,那阿洛的东西呢? 想着,裴允初也问了出来。 「没有,我在这不读书的。」梁清洛说得可是实话,她屋内就当年她父亲要教她留下的一本书。小时候先生要她读书练字她只在课房里写的,回洛阁是不会写的。 「阿洛在胡说。」裴允初不相信。 梁清洛笑了笑,「后来出去读了点书。」她就带了一本话剧回来,这种书还是不给允初看得好。 「阿洛每天在这做些什么呢?」裴允初想知道她的所有,想知道她平时爱做什么。 睡觉 ! 梁清洛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她还是要点面子的。 「不做什么,我刚回来对京城不太熟悉,所以经常出去看看。」 「那,以后我陪着阿洛出去好不好?」裴允初用左手抚上了梁清洛的侧脸颊,刚刚被温暖过的手并不让梁清洛觉得冰冷。 「好啊。」梁清洛是不会说自己已经逛熟悉了整个京城的,难得有美人陪着。 裴允初听到肯定的回答,心满意足。 裴允初低头看着梁清洛饱满的唇,指腹不自觉地触碰上了她的唇。裴允初立刻回忆起昨夜的美妙滋味,眼底一暗,喉结动了动。 「阿洛……」低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嗯。」 允初真的好欢喜阿洛! 裴允初在心里默默说道,低头含住肖想已久的唇。 第四十四章 大启第一公子要成亲了! 这回可不是谣言, 是京城人亲眼看到的! 那裴府提着一熘的聘礼上樑府提亲, 后来还是梁尚书亲自把裴相和裴公子送出来的。 此消息一出, 京城不知多少贵女碎了心。裴公子是她们心中的梦, 没人可以玷污。之前就一个秦灵也不过是世人自行把他们拉郎配, 这些个贵女都是嫉妒的不行。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梁清洛, 还是不知道底细的人!京城的贵女恨得咬碎了一口牙, 手底里的帕子被揉得不成样子。好歹秦灵也算是个才貌兼具的,那个梁清洛算什么东西! 另一个被拿出来比较的人,此刻坐在闺房内。 「小姐?」紫叶说完后, 惴惴不安地看着秦灵,生怕小姐她发怒。 秦灵才刚刚午睡起来,坐在镜子面前, 手里拿着金钗。半晌, 她缓缓垂下眼,并没有紫叶意料中的怒火。而是轻声道:「先退下吧, 前日不是从福园楼带了些花茶, 去泡些来。」 「是。」紫叶诧异, 却还是掩门出去了。 秦灵垂着眼看着自己膝盖上的手, 白皙的手指紧紧攥住海棠花形的金钗, 已经被压得泛红。另一只手捏住掌心, 指甲已经掐破了娇嫩的皮肤。她似乎没看到也没感觉到。 凭什么!凭什么! 她明明早早解决了梁清素,她以为只要时间够她就能和他在一起的。那个梁清洛算什么?突然冒出来把他抢走了,她凭得什么? 秦灵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娇艷的笑, 她放下金钗, 左手轻轻拂过鬓边的髮丝。望着镜子中的笑颜,打开胭脂盒往自己唇上轻点。 要成亲了又如何,还有这么多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京城年味越来越重,之前四处散播流言说金魁人要打过来的奸细据说已经被抓了起来,百姓也松了口气,安心地准备过年。 那天裴允初回去之后,梁清洛被梁文经叫进书房好生说了一顿。亲是同意了,但日子还没定下来,两家决定拿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去算算好日子再来定下来。 「你想好了?」梁文经最后只问了她这一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梁文经也不再说什么,只让梁清洛自己悠着点,不要做事太出格。
第61页 梁清洛内心是委屈的,这还没做什么呢,父亲就先警告自己,不应该是嘱咐自己不要被欺负了去? 梁文经似乎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吹鬍子瞪眼道:「允初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大的,你这十年干什么去了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好好的就行,我也不管太多。但是外面那些人你爹我堵不住他们的嘴,如今你们虽定了亲,该注意的事还是要注意。」 梁清洛有点心虚,瞅了瞅神在在的她老爹:难道发现她半夜出门了? 梁尚书成天忙这忙那的,哪知道梁清洛干什么,再说她成天不着家,梁家人早习惯了。不过是想让梁清洛不要和裴家的公子太亲密了,毕竟还没成亲呢。 在好好答应自己爹说得话后,梁清洛第三天过完小年后就又去见裴允初了。这答应是答应了,会还是要约的。 两人约在城外见,秋生把自家公子给送出城后就自己回去了 ,因为公子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因为是京城,其实城外并不荒凉,有些地方甚至比外省某些地方还要繁华。之前裴允初去的地方荒凉是因为那块地包括远处的山头全是个人的。 裴允初没想到阿洛这次会让自己在这等她,环顾周围,之前自己跌进去的那条河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 裴允初神情恍惚的看着河水,回想起第一次朦胧间看见阿洛的样子,不自觉抬起脚步往那走去。 「是想要再掉下去吗?」并不太高兴的声音从裴允初后方响起。 裴允初感到手腕被温暖的手拉住,眉眼一弯,眼中闪过狡黠,唇角却勾起了恰到好处的笑。 「阿洛,」裴允初转身,「你来了。」 接着裴允初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似乎想起来之前的事,轻轻摇头:「不想的,水……太凉了。」 梁清洛忽然后悔提起这件事,心简直要被美人的蹙眉给弄碎了,完全忘记自己也感受过当时水的冰冷。 「过来。」梁清洛说着,两人已经十指相缠往小道上走去,「以后我教你。」 「好。」裴允初满足地答道。 梁清洛一路牵着裴允初往山道上走,明明是冬季,可慢慢裴允初发现越往上走,枯树却越来越少,沿途甚至有不少鲜艷的花。 待走了快半个时辰,不远处才隐隐显现出一个山庄的模样。 「累不累?」梁清洛看着裴允初有点担心。 「唔……是不是快到了?我们走吧。」裴允初脸色有几分犹豫。 「先休息一下,等下再去,不急。」梁清洛扯着裴允初要坐下。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梁清洛忽然就笑了,用手亲昵地捏了一把裴允初的脸,心中满足地想打滚:终于上手了! 「阿洛……」裴允初茫然地望着梁清洛。 「让裴公子陪着我坐在这破石头上,实在有失了我们允初的风范。」 「那些什么风范还不是人捧的,允初只要阿洛开心就好。」 裴允初不贊同道。 会心一击! 想不到看似冷冷淡淡的裴公子说起情话是一套一套的,梁清洛突生不自在,转头看向另一边。 这时,梁清洛看着地上有一株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明艷艷的。心一动,掐了过来。 「我帮你戴上。」 梁清洛坏心思说道。 裴允初纵容地笑着应了,把头伸了过去。 梁清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把花夹在裴允初的耳后。实在是他的头髮过于整洁,梁清洛捨不得弄乱。 轻轻揉了几下花的根茎,好让凉意散去,梁清洛这才把黄色小花夹在裴允初的耳后。 「好了!」梁清洛撤回身,仔细地看着裴允初。 他的相貌单独拿出来其实算是单薄了点。无论是眼神,还是薄唇,总让人觉得冷漠。但此刻裴允初通身温润的气质和情软的眼眸让梁清洛看迷了眼,那朵明艷的黄花给他添了几分俏皮生气,却又不显女气。 这个人以后就是她的了!梁清洛莫名觉得自豪。 裴允初被梁清洛赤.裸.裸的眼神看得脸热,微微侧头。后实在忍不住,伸手捂住梁清洛的双眼,低头亲了上去。 唇齿相依的感觉太过美好,裴允初放下捂着梁清洛眼睛的右手,加深了这个冬日里温甜的吻。 梁清洛整个人算是被裴允初揽进了怀里,迷迷煳煳中梁清洛想:怎么好像不对劲呢?她青涩的、害羞的美人到哪去了? 分开时,裴允初微喘的气息打在梁清洛的唇上。不等梁清洛松口气,裴允初又不舍地含了几下她的唇瓣。 「阿洛,我们走吧。」才彻底分开,裴允初用有些低哑的嗓音说道。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吸了精气,这就不累了? 山庄掩在山林中,若不凑近看是不会知道山庄有多大的。梁清洛带着裴允初走到山庄门口停下来。 「允初,你跟着我不要丢了。」梁清洛转头和后方的裴允初说道,「这里机关比较多。」 裴允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问怎么回事。实际上他看着山庄的牌匾心中已经掀起了巨大的波浪,这里是多少次各大势力想找出来的组织,现在就这样大刺刺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裴允初跟在后面,望着牵着自己手的阿洛,脸上显出浅浅的笑意:那又如何呢,他只要阿洛,其他都不在乎。
第62页 虽然两人一直看似畅通无阻地往前走,但是裴允初明显感到方向变了好几次。 「允初,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梁清洛一边注意着脚下的机关,一边问道。真是烦,没事设这么多机关,陆纪那个人大概是有病! 「想和阿洛吃一样的。」裴允初毫不犹豫地回道。 梁清洛脚下一顿,要命!怎么每句话都那么勾人呢? 第四十五章 梁清洛严肃地望着裴允初, 一本正经道:「从现在开始, 允初你不许再和我说话了。」再说出什么撩人的话, 万一激动那么一下触动了机关就完了。 「好。」裴允初也不问为什么, 只笑着顺从地答应。 裴允初跟在后面走了大半段路, 才终于看到有人影。 那人穿着灰色的短打衣裳, 手里端着一个金色的托盘, 上面放着一叠文书样的东西。听到声响,他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去,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有病!梁清洛在心里骂道。 「我们往前面去, 那里是我住的地方。」梁清洛深吸一口气,才又恢復好心情。 「嗯。」裴允初点了点头,墨色的眼眸却若有所思。 山庄建在半山腰上, 差不多把山挖空了, 所以整个山庄极为大。之前两人已经走了大半段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角。 穿过几座较大的房屋, 又是一段长长的路。不过两边不再是栽种着树, 而是盛开着娇艷的花朵, 裴允初颇为好奇地看了几眼。 毕竟已经冬日了, 还能有这么多花开放, 实在奇异。 「那些花有毒。」梁清洛开口解释道, 「别看它们好看,到了春天你看看,一只蜜蜂蝴蝶都不会出现。」 「是……为了防止外人闯进来吗?」裴允初问道。 梁清洛摇头, 「不是, 这里没什么陷阱。这些花不过是他们种着玩得。」 梁清洛没说他们是谁,裴允初也不问,只点头以示明白。 「我住的地方算是后山,那里没人只是 我一个人的地盘,不过我也不常住在这。」梁清洛想了想还是解释了。 如果说山庄前半部分是周围布满陷阱和诡异的美景,再加上极为平凡普通的房屋;那后半部分只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奢靡。 光是几栋屋子前立着的柱子就让人咋舌,两人臂粗的柱子竟是金丝楠木。裴允初转头看向右边并排得另一间房,那门前的柱子却又是由玉石雕刻而成的。 「那边全是由冷玉做得,一般夏天住在那。」见裴允初看着那边,梁清洛随口道。 那这里全是由金丝楠木建得吧,裴允初心中接道,空着的手却不由自主攥紧了。 自己能给阿洛什么? 「怎么了?」梁清洛见裴允初不动了,疑惑地问。 「阿洛这么厉害,允初怕是给不了更好的给阿洛了。」裴允初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允初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梁清洛立住脚,认真道。 她带他来这,不是让他看这些的。只是想在成亲之前,让允初对自己更了解一点。有些事他还不能知道,现在她就不说。但两人将来要过一辈子的,梁清洛不希望瞒着他一辈子。 裴允初抬眼看向梁清洛,「那阿洛这辈子不会离开允初?」 「我们马上成亲了,你胡思乱想什么?」梁清洛用力捏了捏裴允初的手,「好了,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吧,之前不是想看吗,梁府那可看不出什么来。」 果然,整栋房屋都是由金丝楠木建成的。大概是梁清洛自己的爱好,大大的屋内一面墙壁是书架,里面摆满了各类的书籍。再往里走就是卧室,床也极为显眼。 「允初你的衣服我让人准备了,晚上的时候拿来。」梁清洛进了卧室,突然想起这么一茬。 「好。」裴允初柔声答应,又问道:「阿洛,今晚……我睡在哪?」 「当然在这。」梁清洛理所当然道,整个山庄房间当然多,但属于她的就这两间。梁清洛不愿裴允初一人跑到山庄前面住,自然是要一起住得。 裴允初定定地看着梁清洛一会儿,才扬唇答应。 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名满天下的公子。裴允初应当义正言辞地拒绝,所谓发乎情止于礼,这个浅显的道理裴允初如何不能明白。 可是偏偏裴允初不愿了,他实际天生对这些条条框框丝毫不在意。如今能和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多待上那么一会都是好的,裴允初拒绝才是傻的。 至于梁清洛,她想得更简单了,男女睡在一张床上,在她眼中就像牵手一样正常。 到了傍晚,周围突然冒出几个侍从,进屋摆弄桌椅,很快放下饭菜就出去了。 「饿不饿」梁清洛拉着裴允初往桌子走去,「今天看了快一天了。」 「允初应该喜欢清淡的,上次见你吃得全是那些,所以我让厨子做了些清淡的。」 「那阿洛呢?」裴允初也想知道她爱什么口味。 「我啊,极挑极不挑。」她真要挑剔起来,这天下能入她眼的东西还真不多;但是平常她又什么都能吃,无所谓口味。 就这样,裴允初也听懂了。 「想一直和阿洛一起吃一样的。」压低了的嗓音带着微微的磁性勾得梁清洛心一软。 梁清洛拿着小碗给他盛了碗清汤,而后才放了另一碗放在自己面前,「那我们先喝汤。」
第63页 华灯初上,窗户上映着两人的身影,拉长变形的影子,偶尔动作互相交缠,却又显得格外和谐。 等来人把饭菜撤下去后,梁清洛拉着人往床边上坐,还是床舒服,那硬邦邦的椅子太难受了。 「想看什么书吗?」梁清洛撑着下巴,着迷地看着裴允初俊秀的侧脸。怎么越来越喜欢他了呢?就这么平白无故的。 裴允初抿了抿唇,「阿洛以前看得是什么书?允初也想看看。」 「那你等着,我去拿。」梁清洛从床上站起来,对仰头看着自己的裴允初说道。 至于为什么不拉着他一起去拿,当然是有原因的。 作为一个思想开放,博览「群书」的人来说,梁清洛可谓是看尽「繁华」。 咳,总而言之书还是要拿些正经书的。好在自己也是看过一点的,梁清洛暗自庆幸。 一本,两本……不一会梁清洛就找出了一大摞书。毕竟要体现出自己的逼格,不仅要从质量上还要从数量上体现出来的。 裴允初看着梁清洛抱着一堆书过来,连忙上前接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这些是阿洛看过得吗?」裴允初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面上第一本书,好像那书是什么珍宝。 「嗯,这些是我最近看……」梁清洛眼睁睁看着裴允初翻开第二页,半个字哑在喉咙里。 第四十六章 书是正经书, 只不过里面夹了张不可言说的画, 对摺地放在书页里。 裴允初才翻了两页, 一双赤.裸.裸的洁白的, 形象生动的大腿就呈现在他面前。 「……」 梁清洛回神,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画来, 揉巴揉巴藏进袖口去了。 「这个……大概是之前有人动了我的书。」梁清洛极度心虚道, 已经够小心没有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万万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不在陆纪那鬼玩意儿面前炫耀画技了。 「嗯。」裴允初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翻,仿若从未看见过刚才的画。 梁清洛强自冷静地坐了下来, 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一幕,一本正经地给裴允初介绍她看过的这些书。 裴允初指尖拂过一本书册,直接把它放在一边没有看, 而是拿起下面一本书问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 刚刚那本书应该在前朝灭亡的那天和明智阁一起烧毁了。裴允初不着痕迹的敛眉,从进这个山庄他就知道阿洛不会简单, 现在看来难道阿洛和前朝有什么牵连。 「这本就是讲一些地方民俗风情, 挺有意思的。」梁清洛指着他拿着的书说道。 这种不用动脑子的书都比较新, 上面没什么痕迹。至于那些要费点心力的, 梁清洛还是在上面作了点笔记的。 「阿洛都去过吗?」裴允初即使坐着床沿边, 嵴背仍是挺拔, 人又是正正经经地看着她说话,整个人就像那迎风挺立的青竹。 「去哪?」梁清洛托着腮着迷道。 「这儿,这些地方。」裴允初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书上画了圈的地方。 「哦, 这些啊……」梁清洛颇有点漫不经心, 「有些去过,有些想去。」 裴允初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快速翻下去,不一会整本就被他翻完了。 合上书,裴允初对着梁清洛认认真真道:「以后我会陪着阿洛把这些地方都走个遍。」 砰砰砰…… 梁清洛不自觉抬起手背挨到自己脸,不热,但是心快跳出来了。 是不是陷入热恋的人都会这样时常为一句话而情绪波动异常?梁清洛作为第一次有感情经歷的人表示不解。 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梁清洛轻轻靠在裴允初的肩上,顺带蹭了蹭,「真希望赶快成亲。」 就在两人呆在山庄一夜的时候,京城皇宫已经收到丰城传来的消息。 谭斌赶到丰城时,正好赶上金魁攻打城门。不用见面,城内城外的两位青年将领已经心领神会。 以口袋包围之势,将金魁人团团围住打。 此战大捷。 这是自今年边疆传来的第一个好消息,武宣帝不禁笑贊谭斌年轻有为。只是笑完了,武宣帝依旧没有从来报使者口中得知谭迥雷的消息,好像丰城那边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在自己好兄弟忙着张罗亲事,和喜欢的人花前月下的时候,谭斌黑着脸,蹲在郡守府里看着谭迥雷在那烤地瓜。 「叔,您就这样呆这不走了吗?」谭斌咬牙切齿道,「军营那些人还等着您回来呢,你没死的消息已经快瞒不住了。」 谭斌怀着悲苦的心情,准备为自己的叔报仇。结果倒好,一来先打上一场;打完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不是不高兴,只是任谁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看到本该躺进土里的人活泼乱跳的,悠哉悠哉地吃香喝辣的。谁能笑得出来? 「你叔我伤势未愈,动弹不得。这仗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来。」谭迥雷掰开一个热乎乎的地瓜,递了一半给同样蹲在旁边倒弄火势的周良御。 「多谢老哥。」周良御立刻放下手里的棍子,接了过来。 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里,两个老男人蹲在热乎乎的火堆旁烤火,还人手一半地瓜。风一吹,那香喷喷的味儿全钻进了你的鼻子里。你完全能想像出地瓜吃进口中的甜软、热乎!
第64页 可偏偏那蹲在地上的两个人无视了你的存在,一口比一口吃得香甜。你要怎么办? 谭斌悄悄咽了咽口水,瞪了瞪两个小气不懂分享的老男人,决定回军营也要拉着刚认识的兄弟一起烤火、吃地瓜! 「叔,军中需要您来掌控。」谭斌还是要劝人回去。该拎出来的鬼早拎出来了,这次也重创了金魁,不需要再假死了。 「谭家军占了一大半,你怕什么?」谭迥雷咬着手里的瓜含煳地说道,「你也该见识见识大场面了,别成天在大启境内蹦哒,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 是,您厉害! 躲在这吃地瓜,还不给我吃! 谭斌心中极度愤愤不平。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谭迥雷挥挥手,转脸无奈对着周良御说道:「多大人了,还指望着我们帮他擦屁股。」 ……到底是谁擦谁屁股! 谭斌气得直接转身走出了郡守府。 谭斌是骑着马来得,回去却是牵着的。他第一次来这,总要看看。 已经开始过年了,街上人不多,两道的店铺大多关上了门。偶尔有几个小孩蹦出来,看到牵着马的谭斌也不害怕。 前些日子,丰城确是有些不安定,生怕出事。这不过是打了次胜仗,就好像已经把金魁人赶跑了一样。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吧,谭斌想,希望自己能给他们更安定的生活。 幸好叔没事,一路上谭斌是紧咬着腮帮赶过来的。 「回来了,将军呢,」商户趴在长桌上的地图写写画画,抬眼看了一眼掀开帘子的谭斌,随口问道。 「叔说他伤得太重,一时半会回不来。」谭斌拖着声音说道。 「那你就顶上吧,反正有陛下的命令。」商胡能不懂自己老搭档的意思?不过是要给小辈立功的机会。 「胡叔,有地瓜吗?」这一句话谭斌在嘴里磨了半天,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地瓜?你要地瓜作甚?」商胡不解,「厨房里有,你去那拿。」 「……吃」 商胡停下手中的笔,认认真真看了一眼谭斌,好像不认识了他。 「这才多久不见,胃口变大了。中午没吃吗?」 是他想要的嘛?谭斌看着这群老男人就烦! 「吃了,就想吃点地瓜不行吗?」谭斌脑门冒青筋。 「行行行,你去吃地瓜,不要来打扰我了。」商胡埋头画着地图,敷衍地点头,也挥挥手示意谭斌走。 这群,这群…… 「欸,长致兄!」谭斌脸还正气得扭曲着,看到应长致立刻喊道。 「谭小将军。」应长致随着军中的人一起称唿谭斌。 「我们去吃地瓜吧!」谭斌勾肩搭背亲昵道,「你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什么将军就别说了。」 「好,谭兄。」应长致也不矫情,那天围攻金魁人的时候,两人就惺惺相惜。 从厨房那搜刮出来的几个地瓜,被谭斌全拿了过来。两人在高处找了块空地,坐下就生起了火。 没有酒,在军营里两个人都有意识避开喝酒。 「长致兄有没有去过京城?」谭斌抄弄着火,时不时低头去看一眼,随口问了句。 「没去过,京城是不是比丰城要大很多?路上连马车都能并列五六辆共行。」 「那倒不是,只有某些地方的路是那样的。等你受封以后去了京城就知道了。」谭斌有预感,应长致不会只困在这一个丰城。 「这地瓜不是这样放的。」应长致拦住谭斌要扔地瓜的手,接了过来,「要这样放,才会熟得快也不会烧焦。」 「我以前也是这样放得。」谭斌见应长致熟稔的动作,不禁解释了一句,虽然是焦了很多。 「我是之前在山上吃出了经验,所以比较懂。」应长致笑道,颇有点怀念意味。 …… 月亮慢慢爬了上来,青年们的笑声依旧爽朗地在空旷的高地上传开来。 第四十七章 梁清洛一下山回去, 她娘就说生辰八字已经送去了, 只等回消息了。 梁清洛却笑意缺缺, 她倒是想成亲。不过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收到了下面传过来的消息, 她可能要亲自扰乱自己的亲事了。 不能直接说延迟, 梁清洛怕两方家长和允初多想, 只能在这生辰八字上下手了。 三天后, 果然梁夫人脸色不好的回府了,和梁文经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天又拿着写了生辰八字的纸出门了。 「这怎么可能!」梁夫人把红纸拍在桌上,气唿唿的。 梁文经皱眉, 「还是那么说?」 裴夫人和梁夫人一起去求良辰吉日的,上次找得可是专门为皇家测日子的人,结果说什么不宜年中成亲。 梁夫人一琢磨, 这肯定不准确, 赶紧换人!可谁曾想换了个人还是一样的说法。 「可不是,他们都说洛儿两人的八字合在一起再好, 但今年不宜成亲。」梁夫人不开心了, 什么叫今年不宜。 「裴家那边知道了?」梁文经闻言也无奈, 「告诉洛儿了吗?」 「裴家也刚知道, 我还没和洛儿说呢。」梁夫人为难道。 这种事不过是图个吉利, 可现在这样的结果, 若是莽撞成亲,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去和洛儿说说,到时候再看看裴家怎么说。」梁文经想了想, 决定不干涉。
第65页 梁清洛当然同意延迟, 这可是她自己搞得鬼。 至于裴允初,他知道这件事后,愣了片刻。他不大信这些,更笃信人定胜天。再加上他实在想让阿洛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他甚至想反驳自己的母亲。 裴相似乎看出来了,劝说道:「你不能不在乎是不是一个吉日,这不单单是为了你还有梁家的女儿。」 扯到了阿洛身上,裴允初不得不在意,那就只能再忍着。 「嗯。」裴允初敛眉,不管如何他们定亲的消息还是要传出去的,他要世人都知道阿洛是他的。 算得上空欢喜一场,裴,梁两家最近都有些消沉。偏偏一天早朝时武宣帝还问起这件事了,三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兴致缺缺地把事给说了。倒没说出真相,只是含混过去了。好在也没人想到他们原先是打算今年年底就要成亲的。 「爹,大姐呢?」梁扬兴沖沖跑来问梁文经,他刚学会一招想和大姐切磋切磋。 梁文经放下书,瞟了一眼梁扬:「你姐出去了,最近不在家。」 「啊——」梁扬拖长了声音,噘起了嘴:「难道姐又要好多年再回来吗?」 梁文经听不得这话,太阳穴跳了跳:「只是出去一段时间,过几天就回来了!」 看梁扬还提不起劲头,梁文经无奈道:「等你大姐回来你找她说说,让她不要成天出去。」 「爹你都不说,万一姐打我怎么办?」梁扬机智地识破了他爹的好算盘。 「……」梁文经沉默片刻,怒道:「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读书!」 「恼羞成怒。」梁扬小声嘀咕完,立刻转身熘出门。 梁尚书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自己的女儿成天出门熘达,他又捨不得压着她。现在轮到儿子嘲笑自己了。 至于梁清洛,她现在骑着小花正赶往丰城,心里也是恨不得骂娘。 这么冷的天,风跟刀子似得割在她脸上,她是练武又不是练金刚罩的,此刻她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之前被空然道人带出了京城,后来两人分开。梁清洛自己独自浪荡了一年,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支破烂军队。当然当时她是不知道那群人的身份的,在知道自己手下那群人之前是要干什么的,梁清洛差点没厥过去。 她一个好好的良民,手里突然多了一支说出来就要砍头的前朝余党。不,她还是个孩子! 好在这支队伍并没有復兴前朝的想法,而且快饿死了,一群大老爷们不知道守着什么就那样痴痴愣愣坐吃山空。 这时候梁清洛就被人骗了进来,要她供着这群人。梁清洛她又不傻,她过得潇潇洒洒的,突然后面欠了一屁股债。谁会答应? 但是那个老骗子并不看在梁清洛是个孩子的面上就手软一分,仗着自己武功高逼着梁清洛接手。 天知道她还是个孩子! 幸好什么事也不用做,动动脑就行。也不是没有不服的人,但是像老骗子那样武功又高脑子又好使的人还是罕见的。 想起老骗子,梁清洛突然有点想他了。其实,她回京城也是为了实现老骗子的遗言。 前朝那些人还残留一部分军队,后面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是前朝公主手里的,一半是其他想要復兴前朝的人。 老骗子临终前求梁清洛不管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他们解决。梁清洛不可能不答应,即使他已经打不赢她了。 去年,梁清洛才得到他们一点踪迹。连忙赶了过来,现在已经确定他们在哪了。 看他们的动作,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乎是否能復兴前朝了,他们要得只是大启的灭亡。 梁清洛身后跟着影卫,她之前接到消息说那些人准备和金魁人一起攻打丰城,甚至还分了一小部分去煽动大启其他边境的小国。 情况刻不容缓,梁清洛手下的人已经赶到丰城,此次前去就是为了断开他们和金魁的联繫。 「吁——」梁清洛停在一个小客栈门口,牵着小花过去歇息。 搓了搓麻木的脸,梁清洛才回头看着夜海问道:「你们那个北狼的首领叫什么来着?」 「不是我们首领。」夜海面无表情,「刘济。」 「图个什么?」梁清洛心中无奈,要是有那个实力復国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就是无论如何都得要大启掉那么一块肉。 「南鹰那边全过去了?」 夜海摇头:「留了三分之一在大启内追杀北狼。」 看来非得见血了,梁清洛喜欢用绝对的武力压迫,而不是这样不相上下的水平。这意味着南鹰将会受到损伤,这么些年过去梁清洛已经把南鹰当作是自己的了。 本身南鹰北狼就是同源,实力相差无几。如今多年过去,南鹰虽然时有加强武力练习,尤其自从梁清洛来了后,整个装备都换了个遍。可是现在北狼就是玩命,多年来的压抑,仇恨一夕爆发。 不过梁清洛现如今也是压着一口气,本来她已经可以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她自己去搅黄自己的婚期! 「你先去休息,下午出发。争取明日晚上赶到丰城。」梁清洛接过夜海递过来的水袋吩咐道。 「是。」夜海犹豫了片刻,「主上,周郡守那?」 梁清洛挥手:「不必让他知道,我们暗中解决北狼就行了。」
第66页 南鹰算是核心,是当年发展起来的第一批人。后面接纳的人都是外围,主要是为了生意。他们都不太知晓这里面的事,毕竟牵连太大了。这也是梁清洛一度不想回梁府的缘由,她不想到时候出了意外连累到梁府。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回来了,而且还找着人成亲了。 丰城最近开始安安心心过年了,金魁试着攻打过一次,却被逼退到更远处。谭斌和应长致的联手让金魁人一退再退。 至于谭迥雷还活着的消息也上报到京城了,前面派过来的使者也好生送了回去。京城那边大大松了口气,武宣帝笑着称赞谭斌等人年轻有为,说要好好赏应长致几个人。 等梁清洛到丰城那晚正好是大年三十,丰城到处张灯结彩。 至于京城, 梁府里梁夫人正抹着眼泪骂梁文经,「十年! 洛儿十年没和我们一起过过年,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年三十都不在家! 你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呢?」 梁文经也是难受,他不愿压着洛儿,所以才任她。现在一家人不能团聚,他心里也好受不起来。 「好了,阿茶。以后还长着呢。」梁文经揽过自家夫人好声安慰道。 第四十八章 大概是因为军队流落到民间, 南鹰、北狼中间有不少奇人异士。之前北狼就派了一个御蛇的高手夜袭丰城, 幸好南鹰提前得到消息让周良御把人带进了军营。 南鹰的人很奇怪, 明明和北狼同为烈国人, 却对復仇好像并不在意, 梁清洛当初接手的时候可是好生担惊受怕一阵。 万一他们心血来潮想復国, 要揭竿而起。梁清洛大概是要完了, 带着她这辈子的亲生父母和九族。 到了现在梁清洛也差不多能看清了南鹰的情况,他们似乎在守着什么诺言,坚决不会逾越。对现如今的大启也没有任何看法, 梁清洛曾经在南鹰里的一个老人口中听过这样的话:烈国和大启又什么不同,不过是天家换了个姓,国号换了, 但百姓还是那些百姓。 既然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那梁清洛还是愿意帮着他们做些事的。毕竟这么些年下来,南鹰算是和她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当晚梁清洛一到丰城就集结所有的南鹰人, 而丰城现此刻还沉浸在一片欢乐和美的气氛当中, 没人发觉有一支小型军队悄悄出现。 北狼现如今动作不断, 梁清洛就想着赶紧解决了他们, 好回京和允初成亲。 只是丰城现在布满了谭家的眼线, 南鹰一旦和北狼有什么大的冲突, 一定会被知晓。 是以梁清洛立刻写了封信要周良御掩住谭家的眼线,自己好让南鹰把北狼引开再动手。 周良御在丰城呆了这么多年,这点掩人耳目的手段还是有的, 虽然不知道主上是想要干什么, 但在他心里主上的话一定是对的。 刘济能不知道南鹰追过来的打算?他在金魁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不就为了看到大启灭亡的那天。又怎么能忍受有人来破坏。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查出南鹰的现任首领是谁,只知道七八年前换得,还是个女的。刘济潜意识认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就像当年跟在瑶公主后面的那位大侍女。 梁清洛领着南鹰人时不时就去偷袭一次,伤完人立刻就跑。 刘济当然知道他们是何居心,只是他不能动,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要和金魁一起才能对大启的军队造成伤害。 只是再下死命令,也架不住南鹰三天两头来骚乱,是个人都不能忍。所以等刘济不在的时候,南鹰来偷袭,北狼的人终于忍不住了,追着南鹰的人跑了百余里。 等到刘济回来的时候,一问。呵!十个北狼的精英一丝消息都没有了。组织里甚至还有人红着眼叫嚣着要为他们报仇,刘济咬着腮帮,阴沉地让人把那几个叫嚣着的年轻人拖下去。 一时间北狼里沉默地可怕。 「我说得话你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刘济坐在太师椅上,心中的怒火不断上涌:好个南鹰,好个南鹰首领!好手段,当真好手段! 底下的几个管事的不敢说话,南鹰北狼武功同出一源,北狼要不是被偷袭,哪轮到南鹰的人在这蹦哒。他们武功路数轻而易举就被北狼看透了,刘济又绑着他们手脚。这次刘济一走,在几个管事的默许下,北狼的人才敢动。 现在出了事,责任肯定在他们管事。 刘济用阴翳的眼神扫过底下的人,心中冷笑:一群蠢货! 要不是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刘济一定现在就把他们投进尸窟。一群没脑子的东西也就只配去那里了。 梁清洛却愉悦地不得了,她手里的资料可是有二十几个北狼的核心成员,结果如今抓住了十个。更何况二十几个中还有一部分是奇人异士,不会武功的并不在少数。 也就是说除却一些充数的,北狼重要的人一半都被抓住了。这纯属巧合,北狼那的人估计在管事的放任下想要一展身手,这些天都憋坏了。 至于南鹰这边,梁清洛没事做啊,闲着无聊就跟着去了。主子亲自去了,那肯定得派人好好保护不是?又是一批人跟着。到最后就只有去偷袭的人是普普通通的南鹰人,而在等着北狼的人全是南鹰的高手。 梁清洛也没想到北狼真会出来,她其实就是无聊,想出来透透气,再想想她家那位。
第67页 十名高手再强也抵不了南鹰这么多高手啊,最后南鹰完胜归来。 经此事过后,梁清洛神机妙算的神格又一次得到了巩固。梁清洛自然毫不心虚的接受了,谁让她就是这么运气好呢! 得意不了多久,梁清洛又萎靡下去了:新的一天,新的想他! 就在初五,金魁人又立刻攻打过来。谭斌和应长致照例想设计让金魁受败而归,结果这次不但没有折金魁一丝一毫,自己反倒差点被重创。 幸好应长致临时反应不对,立刻撤回。 「那些人是金魁人?」谭斌杵着兵器大口喘息着问道。 「看长相没错。」应长致若有所思。 「长相?」谭斌不禁提高声音,「那些人那副模样就像个怪物!」 的确不像正常人,动作和普通士兵并无差别,但是眼睛发红,暴力非常。 应长致眼尖,就刚刚那短时间内他发觉那些士兵嘴角都有些许口诞。 一两个那是意外,全部就是有问题了。应长致回想起之前蛇袭的事,心底有那么一丝头绪。 「有没有查到金魁的动静?」应长致让过一个士兵,隔着人问谭斌。 谭斌皱眉,不知他是何意。之前应长致就让自己去调查金魁是否有和其他人来往。 之前叔说金魁有一队人混进了大启, 后来竟然在谭家的跟踪下消失在大启境内。 难道说大启有人和金魁勾结了?谭斌不禁在脑中把朝中的人过了一遍,谭家在大启的境内不可谓不强,毕竟是守卫大启的老牌军队。能在大启消失,这个可能完全有。 不过,长致为何还要再问这件事?谭斌向应长致望去,就见他向自己使眼神。 谭斌让人好好守住城门,自己退开和应长致一起离开了。 「怎么了?」一站定,谭斌就忍不住问道。 「刚才金魁的人有古怪。」应长致不着痕迹地揉捏了一下右手,那些人的力气奇大,震得他的手到现在还发麻。 「奇怪?嗯,他们是比我想像的还要强。」谭斌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金魁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生活环境比大启恶劣,体质自然要比大启人要强壮上三分。 「刚才我察觉他们的嘴角都流有口诞,这不是正常现象。而且他们眼发红,唿吸沉重。怎么也不像正常人。」应长致自从双亲离世后,自己照顾自己,总会会生那么几次病。他对这种不正常的症状特别敏感,否则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死。 「长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这样!」谭斌回忆起对手粗重的唿吸打在自己脸上的感觉,恍然道。 「之前金魁蛇袭军营,那些蛇不是丰城的品种,而且不像是金魁的风格。我怀疑有另外的人在金魁背后。 」应长致担忧道。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现如今大启就处在明处,敌在暗,实在危险。 「会不会是他们生病了?」谭斌还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军营中也是极其容易传染病症的,而且金魁又是第一次这么高强度地攻打丰城。 谭斌实在想不出还有哪方势力比金魁更强,能指使金魁。 「上次的蛇是怎么解决的?」谭斌没详细了解过这事,正好趁今天了解一下。 「因为提前发现了,所以一开始伤亡不大。后来等那些蛇快疯了一样攻击人的时候,周郡守赶了过来,带着一个御蛇高手击退了那些毒蛇。」应长致仔细地回想。 「周郡守?他不在府里待着,怎么突然就来军营了?还恰好带了御蛇之人。」谭斌轻而易举听出怪异之处。 「嗯,周郡守说他事先得到了消息。郡守在这多年有我们没有的渠道也是可能的。」这点应长致倒不怀疑,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今天过后,我去郡守府看看。」谭斌拍拍应长致的肩说道,今日先击退金魁人再说。 第四十九章 周良御上次做得事确实引人深思, 即使他是这里的郡守, 也不得不让人怀疑。 所以在谭迥雷一醒来后得知自己在郡守府, 心中的警铃大作。这也是他为什么赖在周府不走的原因之一。 谭斌年轻, 又是谭家主脉唯一的嫡系, 这种功劳给他最好不过。谭迥雷虽是分支起来的, 但他终究是谭家人, 做事必须为谭家的未来着想。 综合两方面的考虑,谭迥雷决定一直留在郡守府内。 只是这周良御不知是真没问题还是太狡猾,谭迥雷在他府上呆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有时候周良御甚至还会带他去书房看看。 两人面上称兄道弟就差没结拜,周良御每天处理完点丰城鸡毛蒜皮的事,就带着他到处晃荡。简直不要太光明磊落。 谭斌来得时候, 看到的就是他们勾肩搭背围在石桌那不知道在看什么, 时不时还发出一阵怪笑。 「……」他叔以前明明是个正直的汉子,现在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是蛇毒侵脑了?要是婶婶知道了怎么办? 「欸, 小斌?」谭迥雷不经意回头看到了身后的谭斌, 连忙用手肘撞了撞周良御, 示意他藏起来。 谭迥雷站起来又变回了正经脸:「你不在军营呆着跑这来做甚, 昨天不是和金魁又打了一仗 ?」 「嗯, 有点事想问叔。」谭斌心说你也知道和金魁人打了仗, 居然还在这悠哉悠哉。 周良御也识相,摆摆手说府里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留下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
第68页 「叔, 你什么时候回去?商叔在那一直跳脚。」谭斌倒没有直接就问了出来。 「你叔我再休养休养, 实在是老了,这点伤都受不住。」谭迥雷摸着自己胸口神色哀伤。 谭斌脑门上青筋蹦了蹦,看来他叔可能真的中毒入脑了。 上前走进了几步,谭斌肃着脸说道:「金魁的人不对劲!」 谭迥雷脸色虽未变,眼瞳却是一缩:「怎么回事?」 「昨日我们交手,与我初次来的时候相比,那些人强上不少。长致让我们先退了,说金魁的那些人不对劲,像是有病。」谭斌皱着眉道。 「有病还能更强?」一听谭迥雷就发现了不对之处,他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从蛇袭到现在金魁的行事风格更像江湖术士在背后插手,以金魁的条件和环境这种人基本没有,只有可能是大启的人。这意味着大启有人和金魁勾搭上了,谭迥雷心中一阵阵发凉:之前的猜测绝对有几分准确,只是不知周良御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叔,我们……」谭斌明显感到了谭迥雷身上的低气压。 「你先回去,我留在这再看看。」谭迥雷让谭斌先回军营。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谭斌立刻明白了是何意思,点头离开。 今日来见他叔也就是想探探口风,现在看来他叔也是怀疑了什么。谭斌心里沉重了几分,有些事往深处一想就会觉得可怖。京城那些人成天笑意晏晏,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心思。 丰城这边都知道了金魁人有古怪,梁清洛不可能不清楚。这些当然是北狼的杰作。不过,金魁也是厉害,不仅搭上了北狼还和大启的皇子有关系。 梁清洛想了想打算解决了北狼之后再去揭穿那位皇子,也是厉害隐藏了这么多年。 「主子,北狼的尸窟已经找到了在哪。」梁清洛正看着从裴允初那顺来的帕子发呆,夜海就进来禀报情况。 「尸窟?你也去了?」梁清洛转向夜海,问道。 南鹰知道的比谭斌他们多得多,金魁那些士兵的确算是病了。北狼不知道从哪招了一堆用毒、盅高手,不断用人在尸窟里来做实验。 那些士兵神志不清,寿命只有五年,且只听一个人的命令。力气极大,常人与之无法相比。 上次谭斌他们因为带领的士兵本身就是佼佼者,加之又及时撤退,所以没有受到离谱的伤害。更何况那也是金魁第一次试水,刘济没有强追,否则那天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离开。 「是,只有我们几个去了。」夜海面无表情道,似乎尸窟只是一个正常的地方。 「他们还在那?」梁清洛指的是那些制造活尸的人。 「我们没看到,不过里面没有多少活尸,应该是放到金魁那去了。莹霭说金魁打算来一次强攻,我们可以去一趟尸窟。」夜海想着快点结束,主上一向爱美景,最喜江南山水。如今待在这边疆,虽然主上没说,但夜海就觉着主上不太高兴。 「哦,你准备一下吧,我也去。」梁清洛把帕子收进怀里道。 「主子这个我们去就行了。」夜海不贊同道,他们主要就是看看尸窟里的人是如何制造的,好有个防备。南鹰也不是没有制药制毒高手,万一北狼突然发狂四处咬人,还有个解决的法子。 「反正无事,而且……你们打得过我?」梁清洛瞟了一眼夜海随意道。 主子都这么说了,夜海也不能拒绝,而且的确主子武功最强。 一腔思念无处倾述,梁清洛只得借着武力来发泄。 抵着下巴,梁清洛左思右想还是起来从书桌上拿了纸笔过来。她还没写过情书呢!今天得试试,好容易有个心上人,展现她文采的时候到了! 一封情书,写了又写,涂了又涂。梁清洛要写得情深意切,却又不露骨黏腻,实在难!从中午到晚上,梁清洛都快把笔桿咬坏了才最终写好了。 小心把它封了起来,梁清洛突然后悔了。这么普通的纸怎么能彰显出它是一封情书呢?想当年自己还在读书时,那群小姑娘写情书的时候,哪个不是写在花花绿绿还带着香味的纸上的。就算是在古代也一定是这样的! 不行,还得重写! 梁清洛悄悄跑出门,去找卖纸的店。结果可想而知,大晚上的又是寒风腊日。大家都忙着回家团圆,哪个还卖东西,这又不是京城那么繁华的地方。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梁清洛刚刚头脑发热的症状被冷风唿唿地吹散了。大概是傻了,梁清洛对自己也是无奈了。 不过都出来了,纸还是要拿得。梁清洛决定去周良御那偷点纸,她可是听说过周良御大半的俸禄都花在笔墨纸砚上了。 之前没有告诉周良御她到了丰城,梁清洛现在也懒得再去说,而且半夜三更的找他要那什么好看的纸还带着香味的!她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干脆进去偷点出来好了,留些钱当买得。不过估计周郡守要在心里骂她了。 周良御府里的守卫比其他人要强上好几分,一来这是边境需要这般,二来周良御是南鹰的人,不少侍从直接就是南鹰派过来的。 这对梁清洛来说却无任何影响,轻而易举就混了进去,这么多年在南鹰不是白呆得。 周良御的书房太好找,最显眼,最大的就是,不过周围的防卫也强。
第69页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以为周良御是想用书房引人注目,实际重要的都在其他地方。至少在谭迥雷眼里是这样的。 梁清洛看着书房密密麻麻的守卫简直想骂街,她能不知道自己属下的德行?这外面的防卫可是实打实的,周良御是真心把这看得很重要。 就一堆破纸破笔至于吗? 梁清洛完全忘记上次来得时候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在心里还觉得周良御是个好同志,官职限制了他文人的气概。 观察了许久,梁清洛最终才找到机会熘进了书房。 又不能点灯,书房又大,里面摆得乱七八糟,书,画轴扔得到处都是。十足体现了一个文人豪放不羁的风格,不过估摸着是周良御自己写得。 梁清洛小心绕过脚下一个画轴,往书架走去。 「吱——」木门独有的声音突然传进梁清洛耳中,她来不及出去,迅速闪身躲进书架后。 借着开门月光的亮度,梁清洛看清了来人。 第五十章 是谭叔! 梁清洛心中先是松了口气, 立马又提了起来。谭叔可不知道自己干什么的, 万一发现了肯定要被抓住刨根问底。 梁清洛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 好像也不是很像自己在京城的着装。现在一身黑, 还挺适合扮刺客的。 悄悄环顾四周, 梁清洛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遮脸的。只能小心避开, 不让谭迥雷发现。 谭迥雷会来这也是无心, 周良御的书房摆了他所钟爱的东西,这人,有种矛盾的心理。 自己喜爱珍藏的东西别人是碰都不能碰的, 但是又想炫耀给别人看。周良御收藏了一堆笔墨纸砚,见个人就想炫耀一下。谭迥雷在这里养伤的时候,他不知道带着谭迥雷去了多少次。 谭迥雷自从谭斌来了之后, 一直在想谁有可能躲在金魁背后。临时想翻翻看丰城的地理民俗, 周良御这里还是有不少的。 周良御书房的钥匙就放在门口花盆下面,因为守卫强, 再加上周良御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打书房里东西的主意。 谭迥雷让管家领着他到门口, 才进去的。 一进门, 谭迥雷还未点上灯笼, 就瞧见书房有扇窗没关齐。心中怪异感顿生:每次离开的时候, 周良御都会仔细地把窗户关紧。这书房正朝阳, 为的就是怕这里面的东西受潮。怎么会有窗户开着? 谭迥雷脚步不禁往那扇窗户走去,想去把它关上。这丰城时常下着雪,这一会儿窗沿上就飘进了不少雪花。 梁清洛听着脚步声, 心中无奈到极点。难道谭叔已经发现了自己, 怎么径直往自己这走来?她不过是想要张好看的纸而已。 见后方已无处可躲,梁清洛迅速弯腰撕扯下一块衣角,蒙在脸上。 谭迥雷被撕帛声吸引,警觉地吼道:「谁?」立刻向前扑去。 梁清洛闪到旁边,躲过谭迥雷。 此时谭迥雷挡住了窗户,梁清洛要出去只能从正门。而一旦从正门出去,必然要和府里的守卫正面对上。 梁清洛头都大了,总感觉最近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了。 偏偏谭迥雷不放过她,紧紧贴着她打。梁清洛又不能真动手,毕竟谭叔伤还没好全。她恨不得立刻对着她叔喊道:你不要命了吗? 这样一个想要抓住对方,一个不敢伤到对方,两个人在书房来来回回过招。梁清洛迟迟不得脱身,心急如焚。再闹下去,周良御都得被吵过来,到时候真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趁谭迥雷推开几步,梁清洛正要往窗口逃走,结果眼睛瞟到了靠近大门的架子上有一堆纸张。 梁清洛一咬牙,还是留在了书房,往大门那移去。来都来了,不把纸拿到,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这又给谭迥雷纠缠的机会,梁清洛直想扶额。转身揪了一把纸塞到自己怀中,梁清洛立刻就跑。 谭迥雷看着那人抓了把纸往外跑,不禁愣了神,这也给了梁清洛出去的机会。 至于外面那些人,梁清洛可不会手软,直接打伤了就跑。反正身强力壮的,养几天就好了。 谭迥雷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梁清洛的背影。一旁的管家也被吵了过来,看到书房一片狼藉,差点没老泪纵横。老爷要骂死自己的,早知道就不让谭将军进去了。 「书房有人混进去了!」谭迥雷看着被推倒的书架也不太好意思,主动解释道。 「这,那人想要作甚?」管家不理解周府书房有什么好偷进的,又没什么惊天的宝物,机密的文件。 谭迥雷语塞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拿走了一叠纸。」 「……」管家和谭迥雷大眼瞪小眼,最后管家还是传人进来把书房整理好,打算明日再和老爷说。 「谭将军先回去吧,这里老奴来处理就行了。」管家劝着谭迥雷出去。 「那就麻烦张管家了。」谭迥雷也知道自己再待在这也是讨人嫌,干脆回房歇息了。 一路上,谭迥雷皱着眉回想刚才的场景。总觉着那人有点眼熟,而且不像男子,虽然衣服和髮式也不像女子。就从他打伤守卫那利落的动作来看,不应该打不过自己,似乎……在有意让着自己? 身高比寻常女子高上不少,但在男子中也不能算高,似男非女。这种古怪的气质谭迥雷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洛儿!
第70页 谭迥雷细细回想,越发觉得那人像洛儿。尤其是刚才她有意避开自己的伤口,不和自己正面交手。这样一说,如果是洛儿,那能干出去书房只偷纸这种事也就有解释了。 不过洛儿为何会到丰城来?她明明远在京城,谭迥雷完全摸不着头脑。 「主上。」 梁清洛刚要踏进房门,身后就传来夜海的声音。摸着胸口的纸,梁清洛简直要崩溃,只想写好一封情书怎的如此难。 「何事?」好在夜海不关心梁清洛刚刚去了哪。 「陆长老来信了。」夜海不知从哪掏出一封信递给梁清洛。 「陆纪?他有什么事好说的。」梁清洛一边拆开信,一边烦躁道。 整个南鹰就陆纪事儿最多,成天整些妖蛾子,上次还给她摆脸色。 梁清洛低头借着屋檐下的微弱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越看越烦躁。 「之前谁和他说我来丰城了?」梁清洛抬头问着夜海。 「南鹰有三分之二的人来了,陆长老发觉后问了莹霭。」夜海实话实说,没有一丝隐瞒。 「你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下,陆纪也要过来。」梁清洛把信扔进夜海的怀里说道。 陆纪是老骗子收的徒弟,老实说梁清洛觉得陆纪还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只不过和自己不太对付而已,总是对自己横眉冷眼的。 梁清洛这次来丰城,并没有让陆纪来得原由有两个。一是老骗子不知为何没有和陆纪说南鹰北狼这件事,二是梁清洛想留下他在京城还以防出个什么意外。 现在陆纪不仅知道了,还要跑到丰城来,梁清洛也不能拒绝。反正京城那边也不会有太大的乱子出现。 「陆长老,他什么时候到?」 「大概明后两天,你看着办吧。」梁清洛心中还惦记着誊写那封情书,不愿再多言。 「是。」夜海小心把信折好放进怀里,退下了。 梁清洛才终于得空掏出今晚从周良御府上偷拿回来的纸。面上几张早已变得皱巴巴的了,梁清洛抽出最里面的三张偏米色的纸。 纸上面含着零星的青色小叶片,显然是纸浆中放进去了叶子制作而成的。 梁清洛极为满意地抚平了纸张,这淡雅的纸张用来誊写情书既不会太张扬,又不会太简单。 实在好! 梁清洛在心中决定以后给周良御一个大的奖赏,毕竟这可关乎着他主子,自己的人生大事,含煳不得。 小心地把之前写好的信摊开,梁清洛仔细一笔一划地誊进纸上。边誊边思考允初看到后会是什么表情,自己以后回京又该怎么说。 第一次写情书总要思虑再三,生怕哪个词不合对方的意。梁清洛自然也不例外,不仅要内容完美体现她的情感,纸张还要漂亮,而且就连信封也要特别的。 把信誊好后,梁清洛又忙着做信封,让人一眼望去,就能感到写信人真挚的感情。 大功告成! 梁清洛往信封口吹了吹气,这才放下心来。明天起来就让人送去京城! 因为陆纪要来,南鹰的管事直接在梁清洛房间旁整理了一间出来。梁清洛一起来就发现不少人在隔壁房进进出出,莹霭站在门口指挥着。 「怎么这么隆重?」梁清洛打趣道:「陆纪应该不喜欢这样,他有张床就够了。」 莹霭是南鹰的管事之一,也是上任首领从外面带回来的孤儿,她一直管着南鹰琐碎的事。 南鹰人不少,但女子不多,尤其下一代的,所以梁清洛看着莹霭还是比较有亲切感的。毕竟谁想成天待在男人堆里,说个话也不方便。 「纪哥那么远来,自然要准备好的地方让他休息。」莹霭清秀的脸上浮现单薄笑意陈述着。 第五十一章 「陆纪他不一定想住我旁边。」梁清洛摆手道。 「纪哥不喜欢再换, 他应该会在明晚到, 一定需要先休息。」莹霭指挥着一个拿着花瓶进去的人后才对着梁清洛说道。 「嗯, 那你先忙, 今天中午我不回来了。」梁清洛倒不把莹霭说得话放在心上, 夜海一直跟着自己, 而莹霭一直待在南鹰里。陆纪也是长年待在南鹰, 所以莹霭对陆纪会更亲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加上她急着去寄信。否则怎么也能听出点不对的滋味。 莹霭最先到达丰城,梁清洛到这里的住宿这次也是她安排的。虽说梁清洛不在乎住房的好坏,但南鹰一向是要用最高标准来接待梁清洛的。 显然现在梁清洛所住的房间并不如何值得称道的, 否则她也不至于为了几张纸而翻去周良御府上拿。而如今陆纪要来,萤霭这么积极地来收拾房间,还得有新鲜的花朵, 一大早的也不怕吵醒了梁清洛。 任谁放在心里深思也会察觉出一点不对出来。偏偏梁清洛没有深思过, 她只以为莹霭和陆纪感情好点,而且向来她不喜欢以首领的身份压着南鹰的人, 毕竟南鹰不完全属于她自己。 只有那些外围算是梁清洛自己的, 所以外围的人对梁清洛也来得更尊重些。 去丰城一个商铺点, 梁清洛找到掌柜的, 让他帮自己把信寄到京城去。 当然是梁清洛自己的产业, 这些人比之南鹰当然各方面要逊色得多。不过好处是以梁清洛为天, 不会对梁清洛的话有任何疑义。 最关键的是梁清洛不想这封信太快送到裴允初手里,她还得缓缓,六七天送到他手里最好了。
第71页 到了第二天晚上半夜, 果然陆纪从京城赶了过来。梁清洛正脱好衣服准备休息, 就听见隔壁一阵动静。 梁清洛闭上眼睛,也不打算出去。反正这么晚了,有事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可惜屋外的人不想如她的意。 梁清洛才闭上眼睛,房门就被拍得啪啪作响。 一道好听的男音气沖沖地传进梁清洛耳朵里:「姓梁的,我知道你还没睡。出来!」 梁清洛勐地睁开眼睛,牙齿咬地吱吱响:大半夜的,有这样当下属的嘛? 用力捶了下床板,梁清洛无奈地穿好衣服去开门。 「大半夜,你不累嘛?」梁清洛望向门外的人问道。 显然陆纪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到这来叫门了。衣服凌乱,身上不少灰尘,髮丝也是散的。 「不累!」陆纪瞪着梁清洛,简直像看到仇人一样。 不过,也的确是仇人,梁清洛不知道毁了他多少毒.药。 陆纪善药理,但凡在这方面有点天赋的人都对毒.药有着浓厚的兴趣,陆纪当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樑清洛在京城买下了那么一座山,陆纪平日最喜在那待着。种种药材什么的,其中毒.药居多。实际上那些有毒的药材并不比其他珍贵药材普通,甚至有些还更难照料。 再加上其他药材治病补体,有市场自然能有人去设法种植。而毒.药却少而又少,所以陆纪只能自己亲自种植。 本身就稀少又是自己种的,陆纪能不看重吗?结果梁清洛毁了他的药园两次,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成功地让陆纪叫她的称唿由主上变为梁清洛,最后直接成了「姓梁的」了。 「大哥,你不累我累啊!」梁清洛扶着门沿有气无力道。 陆纪一噎,表情稍松:「问你几句话,就让你去睡。」 梁清洛拉开另一边门,好让陆纪进来。外面的风雪毕竟大,他又刚到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待着。 等陆纪进去后,梁清洛睡眼惺忪地把门关上,完全没有看见站在隔壁房的莹霭。 「喏,先喝杯水。」梁清洛随手倒了杯热茶递给陆纪。 陆纪也不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 「尸窟我也去。」一放下杯子,陆纪就直直道。 「你?」梁清洛靠在桌子旁,无奈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干嘛,给他们添具尸体?」 「南鹰还有谁比我懂药理毒物?」陆纪斜睨了梁清洛一眼说道。 梁清洛还能说什么,毕竟前几天她才刚刚对夜海说过类似的话。 「那你早点去歇息,好好养精蓄锐。」梁清洛想赶人走。 「那天那个男人就是你喜欢的人?」陆纪不为所动,抬头问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梁清洛就想起了那天的事。 「你也知道他是我喜欢的人,居然还瞪我,这样我很没面子的。大哥!」梁清洛皱起脸道:「你的药材虽然我弄坏了,但是后来不是赔了你更好的嘛。您就原谅小的行不?」 陆纪高深莫测地瞅了一眼梁清洛,道:「以后好好表现。」 梁清洛看到陆纪的左手在她面前搓了搓就知道他的意思:这分明是要敲诈她! 「是是是,您先去休息,以后小的一定好好表现。」梁清洛带着狗腿的笑恭敬地帮陆纪开了门。 能怎么办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纪手里可是有不少她的把柄。早知道当年就好好做一个正正经经的首领,而不是放飞自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梁清洛哪知道她会有喜欢的人。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只能孤独终老了。 终于把人给送走了,梁清洛大大松了口气,这两天没睡过一天好觉。她只想以后好好地躺在床上不起来了。 梁清洛脱掉衣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满脑子又是裴允初清俊的笑脸。 京城,刑部。 裴允初坐在太师椅上,指节时不时敲着漆得黑亮的桌子。鬓得整齐的髮丝许是因为太久,有些短髮丝滑落在洁白的脖颈旁。整个人似乎笼罩着慵懒的味道,透着几分柔和。 如果不看他对面的场景的话。 「还不说?」裴允初抬眼,神色依旧温和。 对面的十字木架上挂着一个人,胳膊被捆绑起来,衣服四周渗满了血。就连脸上也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偏偏裴允初无动于衷,似乎看不到这幅可怖的场景。 一旁见惯了施刑的官吏,此时也死死低下头,心中发寒不敢抬头看。 这类用刑的官吏要么看到犯人惨叫会同情不忍,直止最后忍受不了离开这个职位;要么看到犯人一出血就兴奋;能长年留在这。 而裴允初每每审讯犯人时,眼底里没有一丝波动。就好像在那嚎叫挣扎的不过是个死物而已。 人是有感情的,正因如此,情绪才会产生波动。但这些在裴允初身上是看不到的。 「侍郎,今日太晚了,不如明天再审?」小官吏鼓起勇气说道。 「嗯,那就这样吧。」裴允初也不愿把过多时间精力花费在这上面,总能审出来的。他,不急。 「秋生,梁家……还是没有消息传过来吗?」裴允初掀开帘子,在进去之前又问了一遍。 「公子,梁小姐还未回来。」秋生扶着裴允初上车,小心翼翼地回道。
第72页 裴允初点点头,不在说什么。 阿洛突然离开,此后一点消息都没了,甚至从未和自己透露过一丝离开的消息。裴允初心中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他用了这么多心思,仍旧得不到阿洛的信任。 裴允初向来情绪淡泊,鲜少有波动。对上自己喜欢的人多少会有点不一样,但还不至于手无足措。 之所以会在梁清洛面前显得气势弱,不过是裴允初看穿了梁清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他若一开始就表现的强势冷静,阿洛第一反应绝对会把自己当做同类,甚至对手来看。哪还有机会继续发展下去。 先以弱势消除阿洛先天的警惕性,最后才能走进阿洛心里,这是裴允初从最开始知道梁清洛的身份起就决定的策略。 只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在阿洛的心中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第五十二章 夜海把所有的事准备好了, 一得到刘济离开的消息, 立刻通知梁清洛准备去尸窟。 尸窟在丰城和金魁的中间一座山上, 北狼差不多把那里挖空了。不过里面全部是金魁人, 还有些大启的俘虏, 除去那些研究毒盅的, 北狼的人少之又少。 据莹霭传过来的消息, 刘济大概在十年前伪装成被人追杀,为金魁王所救,从此成了金魁王的幕僚。 本来继承王位的应该是突鲁王子, 他极擅长带兵,为人正派。就大启几位与他交过手的将军都对他极为佩服。 可惜,背后被侍从从后面捅了一刀, 惜败二皇子, 被斩首。最后继承王位的才是现如今的金魁王。 那些誓死跟从突鲁王子的兵将也全被带到尸窟,供北狼作第一批药人。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突鲁王的人, 连金魁王自己的兵也投进了不少。 「夜海, 底下的人打理好了?」临走前梁清洛问了一句。前段时间撸了北狼的一大半年轻高手, 梁清洛觉得以刘济的心性必然会有报復。丰城又不是南鹰的主场, 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夜海没回话, 倒是陆纪先开口:「张长老和我一起来得, 就算你我出事,南鹰还是有人带着,不必担心。」 「那走吧。」梁清洛跨上小花, 双腿一夹往尸窟赶去。 离那还有一段路, 他们还是骑马去的。除掉陆纪,南鹰共去了十八个。全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再加上樑清洛自己。 别说尸窟现在没什么人,就算有,他们也无惧,毕竟身边还有个用药高手。 一直到离尸窟二十里路,梁清洛等人才下马。把马藏在老林中,一行人向尸窟赶去。 「里面没有人了?」梁清洛皱眉环顾了四周,低声问着夜海再次确认。 这里太静了,没有鸟鸣虫叫。即使是冬日,也未免太.安静了。似乎连风都静止在这片天地间。 夜海摇头:「莹霭查了几次,这里面基本空了。金魁王把人全要了过去,想一战取胜。」 梁清洛看了眼跟在她旁边的陆纪,往自己背后指了指,示意陆纪跟在自己后面。 「你跟紧点。」梁清洛不放心还是嘱咐了一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发寒。 陆纪没有拒绝,虽然他武功不行,但是一旦有什么毒物攻击到梁清洛。他有办法第一时间救她。 尸窟的洞口,和普通的山洞没有太大的差异。洞口掩着不少杂草,人进去得废一番功夫。不过也许是因为里面的人全走出来了,洞口的草也被践踏的差不多了。 夜海在最前打头,他来过一次,对这的地形差不多记在心里了。 进去之后,似乎也没看到什么。一眼就能望尽,空荡荡的洞穴。 只见夜海走到左边的墙壁前,手用力一按,一个机关口出现了。 里面是钥匙口,夜海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直接插.进去开了隐藏好的门。 这把钥匙自然是南鹰的人配得,当时费了好大劲才配好。 也许是因为这里有不尽的药人,不用担心谁进来,刘济并未多设什么机关。梁清洛他们轻轻松松就进入了尸窟,里面果然没什么人。 刚才的洞口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穴,那现在进来得地方才真正体现出尸窟的称号。里面大大小小的土坑布满了整个空旷的洞穴,往土坑一看,里面残留些许毒蛇、蜘蛛的尸体。土坑口旁不少瓶瓶罐罐倒在地上,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的人是急忙走掉的。 陆纪在一个土坑口蹲下,用手帕包着手,捡起一个红色小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这是百日醉。」陆纪扔下瓶子道。 这是一种麻痹人的毒.药,但凡触及到皮肤就能开始渗进人体,让人昏沉不知终日。 好在之前众人吃了解毒丸来,这种不算剧毒的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陆纪绕过几个土坑,往前面走去。靠着墙的附近摆着一排排十字型木架,类似审讯犯人的那种。但上面的横槓上多了两个突出的细长铁棍,确切地说不是铁棍,因为上面布满倒刺,甚至仔细一看能发现上面卡着不少肉块,不用想都知道是人的皮肉。 旁边的木凳子上凌乱地摆放着几个铁锤,显然和这木架是一套。 陆纪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学医制毒的人见惯了生死。对人命其实淡漠的很,可这不代表他能习惯这令人髮指的刑具。 「好了,别看了。」梁清洛跟在陆纪后面说道:「离中心还远着呢,先去看看能不能解他们的毒。」
第73页 尸窟差不多是挖空了整座山建成的,梁清洛他们现在还是在外围,所以一个人都未曾见到过。 「这里应该是试验人有无意识的地方。」陆纪回头道。 先是用百日醉让人失去神智,然后再加上其他一些药物,让人无痛觉。这些木架一定就是为了试出是否真正起了作用的工具,把人的手臂放在横木架上,再用铁锤把人的胳臂钉在上面。 「主上,我们该走了。他们快来了。」夜海过来提醒道。 现在尸人虽然被带走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留在这被试验。这个时辰会有北狼的人带着未成型的尸人来。 「主室在哪?」梁清洛想了想,决定不一一过去了,直接抄近道往最中心去。 「主上。」夜海从怀里掏出一幅地图,递给梁清洛。 梁清洛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现在他们所在的洞穴算是平地,下方还有地道,直接通往山腹部中央地下的地宫内。 梁清洛抚着这详尽的地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怪异,总觉得哪不对。 一时半会没头绪,梁清洛只好放弃,带着众人下了地道。 大概一个半时辰,梁清洛一行人才抵达地宫。只是现在那不再空无一人,巡视的人都一些好手。 陆纪跟在中间缓缓走着,他低着头看着脚下,观察那些黄泥上的毒物痕迹。一时不察,被右边突然出现的一个北狼护卫发现。 梁清洛一回头就见陆纪瞪大着个眼睛,立刻反应过来抢在夜海的前面上去扭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你注意点,跟着我。」梁清洛眉头一皱想发怒。 「嗯。」陆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看到地上的脚印,动物的痕迹。有几个是人的脚掌,大概全是男人。其中人的脚印是变了异的,脚趾大于五根,且明显比常人要长要粗。 开始他以为是个人脚的问题,毕竟总有那么一两个与常人不同的人。但一路看下来,所有的脚印都是这个样子的。 这极有可能意味着尸人已经不单单是脑被控制了,身体也发生的变异。 陆纪心下一沉:要解此毒并不简单。 看着前方梁清洛的侧脸,陆纪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等回去再说吧,现在不便打扰她的思绪。 夜海挥手让后面的人把刚才梁清洛扭断脖子的人拖到一旁隐藏起来。自己则跟着主上往前走去。 一进地宫,梁清洛就能看到比之前更大更深的土坑。几人躲在一根柱子旁,看着人往里面倒各种毒物。 他们两个人为一组,抬起里面一袋袋的蛇,往坑里倒。坑里什么人声都没有,只有令人牙酸的咀嚼声。还有比人脑袋还大的蜘蛛,慢悠悠地爬进坑中撕咬着。 那些坑中的尸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似乎那些东西对他们没有任何危害。 正前方有个黑袍的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瓶把玩。看着这可怖的一幕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夜海对着梁清洛示意:这人就是制作尸人的推手。 陆纪却是脸色变了。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手里拿着的是一种养盅虫的瓶子,但是尸人完全没有必要用上盅虫。 陆纪正在思考黑袍人手里的盅是用来做什么的。 突然。 「小心!」梁清洛勐地推开陆纪。 第五十三章 他们分散隐藏在洞穴的柱子旁, 梁清洛站在陆纪后方。陆纪一心看着前面的黑袍人, 完全不知道有人缠在柱子上方。 梁清洛推开陆纪的同时示警其他人。瞬间一行人退离柱子, 慢慢靠在了一起。这时他们才发现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一个「人」, 如同蛇一般无骨。看着那些人发红的眼睛和嘴角的诞水, 显然是尸人的变异成果。 这时, 黑袍人才有所动作。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依旧把玩着手里的白瓶。黑袍人脸上戴着一张白色无脸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走到一个土坑旁,示意站在旁边警备的侍从们退下。 夜海站在最前方, 用身体挡住了梁清洛。其他的南鹰人则握紧手中的兵器,盯着柱子上的尸人。 黑袍人掩在面具下轻笑了一声,这似乎是个信号。柱子上的尸人极快地从上方绕下来, 以手为武器, 直接和南鹰的人打斗。 夜海一刀砍下去,「铛—」的一声, 就像砍在金属上面。明明刚才他们缠在柱子上又像蛇一般软。 「眼睛。」梁清洛被护在中间, 观察片刻对着周围的手下说道。 以她的经验来看, 只有眼睛绝大多数动物的弱点。虽然这种尸人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 但最可能的弱点还是在眼睛。 陆纪也在中间, 但他的心思不在这些打斗中。虽然尸人较常人厉害, 但南鹰也非寻常,陆纪并不担心。他盯着黑袍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皱得紧紧。 知道了该怎么打, 经过最初的惊骇后, 夜海带着这些人顺利地解决了那些尸人。 黑袍人似乎并不惊讶,站在那静静看着尸人一个个死去,或者说再次死去。 「看来南鹰总是跟在女人后面的习惯是改不了了。」黑袍人打开白瓶的塞子,将白瓶里的东西倒在手上:一只白胖的盅虫在他的掌心中不断蠕动。 「你们猜这是什么?」黑袍人用手不停拨弄着盅虫,对着梁清洛说道,「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第74页 陆纪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那个白瓶他是知道的,有种盅必须要用特制的瓶子才能存活。但是黑袍人手里白瓶上的穗子显然是他自己的,并不是必需的。可陆纪不仅连白瓶眼熟,甚至那穗子都不陌生。 不一会儿,黑袍人就把盅虫收进了白瓶,然后放进衣兜里。 「刘济太迟钝了,竟然放任你们南鹰发展。」黑袍人三句有两句离不开南鹰。 「你话可真多,刘济不是你主子?在背后这么说你家主子不太好吧。」梁清洛挑眉道。 这黑袍人奇奇怪怪的,发现他们在尸窟第一时间不想着抓住他们,而是在这里慢条斯理地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一日是主子不代表终身是主子。」黑袍人抬起自己的手端详了一会,反问道:「不是吗?就像你们南鹰的人一样。」 「你胡说什么?」随行来得一位南鹰人忍不住反驳道。 「呵呵,很快你们就知道了。」黑袍人笑着,慢慢往后退。 一堆尸人掩护着黑袍人离开,而梁清洛一行人被尸人围了起来。 不断有尸人从土坑中爬出来,有些尸人甚至顶着毒物和他们打斗。不少头上、脸上挂着各种毒虫,甚至可以看到虫子在皮肤下蠕动。 夜海一直挡在梁清洛和陆纪的面前,哪怕梁清洛并不需要。他们才十几人,即使武功再高,对付这么一大群尸人也要花费不少精力。好在黑袍人并没有用其他的手段,这里也没留什么高手。 在费了好一番心力后,夜海等人才让尸人退开了,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虽然黑袍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可能带走了重要的东西。但是陆纪需要再看看,想从尸人身上找出些什么。 陆纪对药理极为了解,但黑袍人未必会差。更何况这是刘济多年以前就开始的试验,陆纪不可能一天就能解开。所以梁清洛干脆把两个尸人弄晕了,要带回去。 「夜海好好查查刚才的人。」梁清洛往外边走边吩咐道,那黑袍人绝对不像屈居人下的,明显刘济在他心中地位也不高。 这一趟尸窟去得莫名其妙,他们先是突然被黑袍人发现。而后黑袍人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事就离开了,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从林中牵回马,梁清洛他们带着两个昏迷的尸人立刻赶回丰城。 来回不过一天,莹霭看到他们回来时,尤其是梁清洛打头,不禁一愣。 「你们回来了,纪哥你找到如何解决的方法吗?」莹霭迅速恢復脸色,对着陆纪问道。 「还没有,早着呢。」陆纪边回道边指挥着梁清洛把尸人拖走。 北狼一半的高手被南鹰抓了,梁清洛甚至还找到了尸窟去。刘济居然没有任何动静,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奇怪。 梁清洛每天想破了头脑,都不知道北狼到底在搞什么。查来查去就那么点信息 。 陆纪每天也忙得很,光那两个尸人就够他研究个天昏地暗的。 莹蔼几番劝阻,希望陆纪注意身体。 「你出去吧。」陆纪头也不回对着莹蔼说道,「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多去查查北狼。主上在丰城呆了这么久都没头绪,你们情报怎么做得?有这个空闲不如好好帮主上的忙。」 莹蔼面上笑着答应,一转身出门双手却握得紧紧,眼底一片阴霾。 第五十四章 丰城最近受到金魁的勐烈攻击, 尤其是金魁的人怪异非常。连谭家军打起来都极为吃力, 更别说丰城原生军了。 应长致和谭斌忙于布阵, 以谭家军的实力再加上两人的谋策, 能勉强应付金魁的攻击。但是原生军经过这一次, 已经对金魁的军队产生了畏惧。这就没办法打了, 一上肯定输。 「谭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应长致拿着一把匕首擦拭, 问着对面的谭斌。 「他说这几天,现在看来金魁是蓄谋已久,这么多的士兵不可能突然就变成那幅模样。」谭斌想到丰城外面那堆异人就头疼。 这年味儿都还没冷透, 金魁人就步步紧逼。虽说士兵绝大多数是离家多年的,但也不愿在大年初几就开始打仗,尤其敌人已经变得极为怪异, 完全不怕疼, 没有知觉。 谭迥雷自从书房回来后,这心就定不下来了。一边在周良御这探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一边又被那天夜里书房的黑衣人所迷惑, 再加上谭斌那又紧急。他收拾收拾东西就要走,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要和周良御告别。毕竟之前收留了自己这么久, 不管他在中间扮演什么角色, 要不是他的药, 自己可能就活不过来了。 「谭老哥,今天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周良御正要去找他,刚巧谭迥雷就出现了。 「这些日子多亏了周老弟你的照顾, 老哥我要回军营了。」谭迥雷爽朗地笑着说道。 过年的时候, 除了要防备金魁,丰城内部也没什么大事。两个人成天吃吃喝喝,面上倒也结下了点友谊,称兄道弟的。 「老哥这是哪里的话,这是我该尽得责任。」周良御不同意地摇头,又道:「正好老哥你来了,也省得我去找你。」 「找我?」谭迥雷疑惑道。 周良御点头,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罈子递到谭迥雷的面前。 「这是?」 「老哥,我身为大启人,又是丰城的官员,必须要小心金魁。」周良御揉了揉眉头,道:「我在他们那插了不少细作,不过到现在也没了几个人。」
第75页 谭迥雷眼神一凝,这是要摊牌了? 不过并没有如谭迥雷所想,周良御抛出了更大的消息。 「金魁在几年前就开始了对士兵用药。」周良御说得含混,「所以现在他们士兵比常人要强上不少,且失去了痛觉。」 「这件事我听谭斌说过了。」谭迥雷打断道。 「我安排进去的一个人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药方,之前没有解决的法子。所以我不好告诉老哥,省得扰乱军心。」周良御指着罈子说道。 「那现在?」谭迥雷心情复杂,他刚要回去军营,还不知道金魁到底怎么解决,没想到立刻就有了眉目。 「这里是药剂,擦拭在兵器上。一旦接触到金魁的那些尸人,就能扩散到他们体内,消弱他们的能力。」 「尸人?」谭迥雷敏锐地重复了一个词。 周良御点头:「对,他们被称作尸人,就好像是活死人。」 「药剂只有这么点?」谭迥雷放在手里晃荡了两下,没有问药剂是从哪来的。 「先试一试,如果能够起效果的话,之后我会送药方给老哥。」周良御解释道。 「我替大启先谢谢老弟了。」谭迥雷捧着罈子向周良御鞠了一躬。 周良御连忙扶起谭迥雷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谭迥雷离开后,周良御才回头看向屏风后。 像是感觉到周良御的视线,屏风后走出两个人。 是陆纪和夜海。 周良御对夜海比较熟悉,毕竟之前见过几次。但陆纪他是一点都不知晓的,只以为是和他一样是下属。 陆纪知道他误会了也没解释,甚至干脆顺着他的思路走。 「谭将军是主上的亲叔叔?」陆纪问周良御,他常年待在京城山庄里研究药术,并不清楚其他的事。 「这个……」周良御看了眼夜海,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好说了:「不是,谭将军是主上父亲的好友。」 心里却在嘀咕:这人怎么敢直接问主子的事,夜海大人也不管管。 「看她那么紧张,还以为是她亲叔呢?」陆纪是在抱怨之前梁清洛为了逼他出药庐配药救谭迥雷,拔了他的药草。 什么人这是!周良御心里不开心了,这种人怎么做下属的,居然在背后说主子。 「我们先在这住几天,等他们那的药效出来再走。」陆纪决定留在周府。 「……」嘿,还真拿他自己当主子了!周良御又望向夜海,期望他能说几句话。 夜海见周良御一直瞪着干瘪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禁抿唇掩盖住自己的神情,周郡守一大把年纪了还和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告状。 「这位就是制出药剂的大夫,我们留在这里能第一时间判断怎么改进。」夜海还是开口了。 「那,我去吩咐人准备客房。」周良御低低说了一声。难怪这么狂,原来是有点本事。 他们二人留在郡守府,等着看药效。而梁清洛则在那无所事事,尸人交给陆纪,至于打仗是大启自己的事,有谭家不会出大的问题。 梁清洛从房内搬了个藤椅,窝在门口晒太阳,昏昏欲睡的。 好无聊,想回京,想见他。 梁清洛拿着一本话本挡在自己脸上,对北狼深恶痛绝。要不是他们妖蛾子太多,现在她已经成亲了! 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终于能脱离单身了! 梁清洛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都疼,可能是太愤恨了,胸口还真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梁清洛皱着眉,从藤椅上坐起来。话本从脸上滑了下来,她也顾不上了。用力抓住自己的胸口,连气都透不过来。 就好像有虫子在咬着自己的心口…… 不到片刻,梁清洛的额头已经布满了虚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清洛意识模煳地试图回想自己曾经有什么先天病。 可她明明健康的很。 心口传来的痛楚让梁清洛忍不住咬破了嘴唇,鲜血直接从嘴角流下。 真糟糕! 夜海走了,陆纪也不住在这了。平日没人敢靠近她休息的地方,难道她要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不是她想法极端,是真的太疼了。她连用手抓住自己的衣服都用不上劲,更别提走出这个院子了。 「主上,您没事吧?」 正当梁清洛迷迷煳煳感嘆自己作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声音。 梁清洛用力睁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来人是谁。 「去叫,陆纪回来。」梁清洛咬紧牙勉强把话说了出来,她这病来得突然,怕普通大夫是没用了。 来人没答应去不去,只道:「主上,我扶您起来。」说着就要动手去扶起梁清洛, 「你……」梁清洛想让她别管自己,先去叫人,却再没有力气使出来。 「您先歇着,我扶您进房。」来人也不问梁清洛要说什么,径直要把梁清洛带进房。 梁清洛已经浑身被汗打湿了,脸色煞白,除了嘴角的血迹。 被扶着进了房,梁清洛完全靠在来人的身上。 来人把梁清洛搀扶着到床边,并没有很温柔,动作甚至有点粗暴。但梁清洛此时注意力全在胸口处的巨痛,哪感觉到这点微末疼痛。 让梁清洛躺在床上后,来人转身把门关上,又回到床边。
第76页 「主上?」 梁清洛没有回答,只蜷缩在床上,用力压制着唇边要溢出痛唿。 来人见梁清洛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这才放下心来。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想往梁清洛脖子上去。 梁清洛正痛得快晕厥过去,突然从背后传来一股杀气。她心一紧,往床的最里边滚去。 「你!」梁清洛翻身坐起来,口中却吐出鲜血。 「主上,您还是去死吧!」来人面目狰狞地扑了上去。 梁清洛本就是强撑躲过那一刀,如今根本敌不过任何有点武功的人,更何况来人武功还不是常人能比得。 只来得及跳下床挡过了几招,梁清洛胸口上就被直直地插.进了一刀。 奇异地是,这一刀刺进来后,梁清洛开始的心口痛楚却消失了,只余匕首插进皮肉的疼。 梁清洛调整唿吸,立刻反击打伤了来人。 来人见梁清洛竟然还有力气反击,有点慌不择路,又听得外面似乎有人来了,立刻逃了出去。 梁清洛这时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倒地。 …… 京城,裴府。 「啪——」茶杯摔破在地上的声音传到秋生耳朵里。 他连忙出来问道:「公子,怎么了?」 裴允初没有回话,而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刚才一阵心悸传来,他才没拿稳杯子。 蓦地,裴允初极为想念梁清洛。 他捂着胸口低喃道:「阿洛……」 第五十五章 陆纪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梁清洛脸色苍白, 倒在血泊中, 金丝黑袍此刻在血色的映射下格外骇人。 陆纪回来是因为他的药剂出现了问题, 原本按他的设想, 这药效可能有强弱的差异, 却没想到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在陆纪潜意识中是不可能的事, 说药剂没有完全消除尸人的毒, 有可能。但说完全没有用,那就是对他医术的质疑。可是谭迥雷完全没必要说慌,这对他又有何益处。 思来想去, 陆纪干脆回来了。他想着要看看自己到底哪有问题。夜海留在郡守府,他要等后续有无变化。 陆纪一回来,想着要去找梁清洛反映商量一下。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房门打开, 门口的藤椅翻了个个。 「梁清洛, 你拿过来的药草……主上!」 陆纪脸色变得比梁清洛还要苍白,他勐地跑过去, 跪下伸出手想要扶起梁清洛。 忽而又顿住, 手微微抖着向前探去, 他想试试梁清洛的脉搏。 他向来见惯生死,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害怕死亡。 陆纪抖着手指按在梁清洛的颈脖处, 凉意立刻从手指传到陆纪的心里, 他眼圈立刻红了。 跪坐在地上,陆纪后悔莫及。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和她赌气, 不过是几株草药, 他又不是种不回来。陆纪回想起自己对梁清洛的态度,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 突然,陆纪还未放下的手指又感到一丝微弱的震动。 泪大滴掉在地上,陆纪此时也不管多失男子气概。他嘴角想扯起笑却笑不出,面色难看的很。陆纪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里面的药丸餵进梁清洛嘴里。 ……只要还活着就好,他还能想办法让她醒来。 陆纪见梁清洛把药吞了下去,心里安心了一大半。 梁清洛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血还在缓缓流出来。陆纪按住了她几道穴位,血这才停止。 陆纪没有急着叫人,这周围全是南鹰的人,从外面进来刺杀梁清洛是不可能的,只要在内部才有机会。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南鹰自己的人动得手,可是整个南鹰谁是主上的对手?若说夜海来偷袭倒也有几分可能,毕竟他常年跟着……等等,偷袭,近身。 一连串的词从陆纪脑中闪过。 这次丰城来得人里只有三个人是能和主上说得上话,排除他自己,就只剩下夜海和莹蔼。 夜海还留在郡守府,不可能是他。可是莹蔼她武功并没有多高,连夜海都打不过,更别说主上了。再偷袭也不可能,而且这匕首是正面刺进主上胸口的。 陆纪扶着梁清洛起来,又不敢离开。最后干脆吹响了警哨,把所有的南鹰人给惊动出来。 梁清洛遇刺这件事自然让众人惊怒,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主上。南鹰的人沉默地守卫在梁清洛房外,并不断去清洗自己手下。竟然还真抓出不少变心的人。 要知道南鹰只从内部挑人,内部突变,这问题就大发了。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年味散去,让百姓开始新一年的劳作。而丰城依旧是和金魁胶着。至于南鹰,一直处于紧张的氛围当中。 夜海早就赶回来了,整个南鹰包括京城里的全都大洗牌。十二位长老竟然有五位生有异心,即使不是同伙。陆纪一个也没有放过。 如今梁清洛只能算是续住了命,而且脉象怪异。陆纪一面忙着和夜海一起清洗南鹰,一面要为梁清洛的伤势想办法。到最后金魁那边的事完全顾不上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启一直和金魁胶着的原因。 陆纪只能提供思路交给手下的两位徒弟,让他们尝试着能不能解决。 「主上她……伤势如何?」夜海身上还带着一股血腥味,他不愿进房门,只站在门外敲了敲,见陆纪出来了才问道。
第77页 「胸口的伤快好了。」陆纪话虽这么说,脸上却并未见有多少喜色。 夜海沉默片刻,又道:「不要留疤,主上她,还要成亲。」 提起这个,陆纪眉头就皱得紧紧:「你们就这么出来了,什么也没说。这都两个月了,要是主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那姓裴的真的会等下去?」 夜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确定。 「好了,留疤我肯定不会让她留得。毕竟她那么臭美。」陆纪提起梁清洛那些怪异的坚持,眉头稍稍松了点。 「解决金魁的药剂还没研制出来吗?」夜海想早点解决他们,好带着主子回京城。 他们又不能就这么走,毕竟万一谭迥雷出了事,主上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暂时还没有,之前的药剂我自己都不知道哪有问题,如今只能让他们换个思路。」陆纪一想起这个再加上治不好梁清洛,已经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也不急,你主要治好主上。军营那安按了人进去护着谭将军,总不会出事。」夜海只是问问,也不抱希望。 「不过,幸好金魁的那些尸人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种尸人,不然丰城这些将军哪抵挡得住。」夜海庆幸道。 陆纪听了这话,不禁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们之前遇到那些尸人不是用毒而是北狼人用了盅。你以为盅是那么好养……」 说着说着,陆纪的声音低了下来,愣在那里。 「怎么了?」夜海看着他怔忪的样子不禁问道。 「盅,是盅……一定是盅!」陆纪睁大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身进房门。 见他急急忙忙的,夜海干脆把外袍撕了下来再跟了上去。 陆纪拉过椅子坐在梁清洛床前,他看着梁清洛消瘦了一圈的脸,唿吸渐渐平復下来。 他轻柔地拉开被子,把拇指搭在梁清洛的手腕上,仔细地感受脉象。 夜海此时也进来了,见陆纪如此,他不敢开口问。只是双手握拳,下颌绷得紧紧的。 一刻钟后,陆纪把手收回。小心翼翼地把梁清洛的手塞回被子。 抬头看着夜海道:「主子伤没问题,她中盅了。」 「盅?」夜海一听这个词心里就不大舒服。 「我要确认盅是哪种,你来照顾主上。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莹蔼也不行。」陆纪沉着一张脸道。 「这……」夜海前面还点头,到了后面却僵住了。 「总之现在除了你和我,谁都不能进来。」陆纪不管他什么想法。 夜海犹豫道:「那谁为主上擦拭身子?」 「给我两天,这两天就先这样。」陆纪要去书房找到他曾经看到过的书里描述的盅。 之前为了研究金魁的尸人,梁清洛让人把他的医书全带了过来,腾出了一间房专门放他的书。他现在要去里面找到那本书。 夜海并没有认为解决了,「找到之后呢?我们两个男人要一直照顾主上?你是大夫我不是。」 陆纪顿住了,主上的性命是重要。但是醒来之后主上首先是个女子,还是个即将成亲的女子。 陆纪垂下眼,半天没说话。 「你觉得裴允初是个什么样的人?」陆纪抬眼直直地望着夜海。 「什么?」夜海没反应过来。 「你一直跟在她身边,你觉得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如何?」陆纪又重复了一遍。 「裴公子的名气整个大启都知道。」夜海吶吶道。 「我是问你的感受,你觉得这个男人适合主上吗?」陆纪不厌其烦地重复问道。 夜海这才隐约摸到一点陆纪的想法。 「裴公子,他自然配得上主子。他是主上喜欢的人,主子不会看错人的。」夜海从小跟在梁清洛后面,对她有一种盲目的自信,「但裴公子是朝廷命官。不能轻易出京的。」 「正好,此事就能试出主上在他心中的地位。」陆纪觉得让裴允初来照顾主上最好不过,如果他愿意来,那他们终归是要成亲的,也就无所谓男女之防。 「那,我现在去让人传信。」夜海也觉得可行。 「去吧,我在这等着。」 第五十六章 梁清洛离开京城快三个月, 她没有回信梁家人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梁文经每天上朝都有点虚, 生怕裴允初会过来问他, 洛儿去哪了。 要说梁文经担不担心自己的女儿, 那是当然担心。但是之前梁清洛已经离过家十年, 回来还是好好的, 再加上樑文经总觉得自己女儿不是普通的女子。倒不会像自己夫人一样担心。 裴允初又怎么不想问, 从那天摔碎杯子后他的心就一直静不下来。只是他知道梁家自己也不清楚,才没去问。 一下朝回到府上,裴允初径直走进书房。书桌上东西摆的整整齐齐, 中间有一大片空位,但只放了一个精緻的木盒子。 裴允初进书房一眼就望见这个盒子,眼底不自觉溢出温柔。 盒子里是装得是阿洛寄过来的信, 连信封都被他整齐地放好了。裴允初小心地把信拿了出来, 纸上面的一角已经被摸挲地起了毛边,即使他再小心也抵挡不住每天拿出来看一遍。 纸很精緻, 凑近了甚至还能闻到花叶的香。裴允初第一次看见梁清洛的字, 竟意外地觉得符合他的想像。
第78页 不是娟秀, 信上面的字体流畅, 笔锋尖锐。光从这字来看, 都能看出字主人是个潇洒不受拘束的性子。 裴允初的字被大启书生们奉为墨宝, 可他却觉得梁清洛的字比他的更好看。 这两个多月里,裴允初对着这封信模仿梁清洛的字迹,笔锋。试图写一封回信送去给梁清洛。 但这么长时间, 裴允初也没想好该如何去写, 涂涂扔扔到最后也没写出个什么。 正当裴允初用指腹摸着信的时候,秋生来喊他出去用膳了。 裴允初自然不能让父母亲久等,轻轻把信放回盒子中,推开门随秋生一起去大厅。 还未进门,裴允初就听得从里面传来裴相和裴夫人的争执声。 「不行!」这是裴相的声音。 「初儿总归是要为我们裴家开枝散叶的,现如今不过是早晚的事。」裴夫人劝诱道,「你们男人不都这样想要多解语花?秦家姑娘是个好的,无论哪点都特别合适。」 「你把梁家置于何地?」裴相有点想不通自己夫人再想什么。 「这种事情要是他们早点成亲,就没秦家姑娘什么事了。」裴夫人坚持道:「可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梁家姑娘连个踪影都没了。而且初儿和梁家姑娘的八字看来不是特别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裴相对自己的夫人无奈道:「他们八字不是配得好好的,只不过最近相冲而已。」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勐地推门声给一时震住了。 虽然已经是早春,但外面的风还是冷的,用膳时门是紧紧关着的。 裴允初推开门的动作很大,进去时脸色却似乎如常。向父母亲问安后,坐在以前的位置上。 裴相夫妇二人见裴允初来了,也就不再说话了。三人开始吃饭,但似乎总没有平常那么自在。 到了中途,裴夫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初儿,梁家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阿洛她暂时还不回来。」裴允初冷淡着脸说道。 「初儿,娘知道你喜欢梁家的姑娘。但是娘看秦家那位也不错,不如……」 「好了,娘。我不需要什么秦什么楚的。」裴允初不留情面的打断了裴夫人的话。 「你这孩子!」裴夫人气结,「初儿你成天闷着一张脸,娘是为了你好,想帮你找个贴心人。这秦灵我是知道的,人又温柔心肠也好,更重要的是她是京城的才女之首。和那不知底细的……」 「好了,吃饭就吃饭。食不言。」裴相发话了。 他怕自己再不说话,初儿最后怕是要和夫人闹僵。 饭桌上又沉默下来,只不过不到一会儿裴允初就把饭碗推到一旁,起身说道:「爹,娘,我先回去了。」 「去吧。」裴相点头。 裴允初转身要出门,却又再门口停了下来,微侧过头说道:「不管是秦还是楚,我都不需要。我的夫人只有阿洛一人。」 说完也不管后面裴夫人的表情,直接回房了。 「我说了这件事不要多管,第一次看到初儿这么主动去争求,你就别捣乱了。」裴相皱眉道。 裴夫人不甘心地点点头。 当初她没反对,是因为被裴允初要成亲的消息给震住了。原本看着自家儿子谪仙一样的,通身仙气环绕。也没指望他会喜欢上谁,至少在这几年。 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裴夫人回想自己仅知道的一些有关于梁清洛的事。就越发觉得梁清洛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一点才名都没有,将来怎么和初儿谈诗论词。上次那个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个能为初儿分担愁绪的人,太过于强势。 此时裴允初无比思念梁清洛,他心中默默地念着:阿洛,你再不回来有人要把我抢走了。 没有再去书房,裴允初而是回了住房。 推开门,裴允初就发现窗户大开着,风把窗户拍得啪啪响。 裴允初不禁蹙眉,明明他之前关了的。难道是秋生后来开的? 裴允初想着往窗户那走去,正要关上窗户,却发现窗户后钉着一封信。 第五十七章 裴允初拔下钉在窗沿上的小刀, 上面的柄刻着黑色的藤蔓, 叶子边用金丝勾勒着, 显得格外神秘。裴允初看到这小刀心中一跳, 他想起了阿洛。 把窗户关上后, 裴允初走到桌前, 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 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在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裴允初嘴角微勾。果然是和阿洛有关系,他一看到黑金色就只能想到她。 裴允初愉悦地往下看去, 这是阿洛来得第二封信,待会他要放进盒子里才行。 可脑中的念头还没消散,裴允初已经看到了信中说梁清洛重伤一事。他唇角弧度立刻凝固在脸上, 连唿吸都乱了。 裴允初看着信的第二页上所写得日子, 回想当时自己摔碎杯子的情形。原来……阿洛那时候被人刺伤了。在阿洛受伤无助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喝茶。 裴允初没有再看下去, 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 仿佛感受到当时梁清洛所受到的痛楚。 「咳……」一大团血从裴允初的口中吐出, 他也不惊慌。只愣愣地站在那不知看向哪。 「公子!」秋生刚推开门就看到这幅场景, 立刻惊恐地奔到裴允初面前, 正要喊人, 却被裴允初抬手止住。
第79页 秋生只能不动,眼神却焦急。最后秋生只好掏出帕子要给裴允初擦拭血迹。 裴允初用另一只手接了过来,低头却看见信上有一点血迹。他连忙用手帕把血迹擦净, 「你先出去。」 「公子。」秋生哪敢出去, 万一公子自己留在这齣了事怎么办? 「我没事,你先出去!」裴允初低吼。 「是,是。秋生这就出去,公子您别生气。」秋生急忙退开几步说道,「您有事就唤秋生,秋生就待在外面。」 说完秋生就带上门出去等着了,也不敢叫人,也不敢走远。好在秋生看到自己公子虽吐了血,脸色却不难看。否则即使公子要把他解了,他也是要去找人的。 裴允初手里的信有三张,他只看了两张。还有一张他甚至不敢看,生怕看到了不好的消息。光是想想裴允初都觉得心一阵绞痛。 看着被血迹弄脏了的信,裴允初手有些抖地把第二张纸揭开去看第三张纸。 等看完了裴允初心才稍微回落了一点,阿洛她还活着! 在看到信里面说阿洛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裴允初已经在思考如何去丰城。不是没有怀疑是假的,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得去。阿洛在等着他,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 裴允初把信叠好放进了木盒里,再把自己整理好,才让秋生进来。 秋生也跟着他这么久了,他欣赏秋生的机灵不油滑,这次还得秋生来帮衬着。 「我要离开京城,你和我一起走。」裴允初一出口就直接了当把话说清楚。 「公子?」秋生没问为什么,只是问道:「那刑部怎么办?」 「我会办好,你现在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就走。」裴允初让秋生把东西打点好,自己则出门去找裴相了。 裴允初当然不可能说因为阿洛受伤了,所以他要赶过去照顾她。先不说裴相同不同意,就他今日看到梁尚书的模样就不像是知道阿洛受伤的事。一旦他告诉了父亲,那梁家必然会知道。 既然他们只让自己一个人知道,自然有原因的,阿洛也不会想让梁家担心。 裴允初敲开裴相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初儿?」裴相诧异地看着自家的儿子,「今日怎么到我这来了?」 裴相想了想又苦笑道:「是为了你母亲今天说得事吧,你母亲她也是心急了点。说清楚就行,不必在意。」他以为裴允初是来说今天用膳时候的事。 「父亲,明日我要离开京城。」 「什么?」裴相没听明白,难道儿子气坏了,要离开去找梁家姑娘? 「还要劳烦父亲帮我。」裴允初打算以病为由离开京城。 听完裴允初的话后,裴相沉默半晌,最后抬头问道:「为何想要出去?」 「压抑。我想出去透透气。」 裴相点点头,他其实不在乎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何时走?」 他不可能不同意,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的确这些年来给他挣了不少面子,可以说整个大启谁不羡慕自己。 但是裴相宁愿自己的儿子稍微普通一点,而不是常年淡着一张脸。没有喜好的东西,只是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第二次儿子找他帮忙,裴相甚至希望裴允初多来找他帮忙。 「明日一早。」裴允初神情微松。 「怎么这么快,不能等两天,先把东西收拾好?」裴相劝道:「你先收拾好行囊再走也不迟。」 「秋生已经在收拾了,我们明天就走。」裴允初毫不退让,他不能让阿洛等着。 「去吧去吧!」裴相无奈地挥手,「待会儿我先去和你母亲说说,正好明日你师父要和我见上一面,我还得去和他通个气。」 「多谢父亲!」裴允初谢过后,立刻回去收拾好细软。 裴相一个人留在书房看着摊开的书,无奈地嘆气。 罢,罢,罢。 裴相掀起下袍,出了书房,往卧房走去。 「老爷。」裴夫人听到开门声,也不和丫鬟们说笑了,立刻迎了上来。 「都下去吧。」裴相点了点头当回应了,径直房内的人全退下。 「怎么了?」见人都散了,裴夫人奇怪地问道。 「是初儿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以后我不说就是了,我不也是怕……」裴夫人以为是说她今日要初儿考虑秦家姑娘的事。 「不是这个,是初儿师父给我来信了。」裴相撒谎的技术可不差,张口就是。 「大师?」裴夫人先是疑惑,后心下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初儿的师父向来不受拘束,四处云游。只有初儿的事能让他稍微放在心上,现在突然出现,还要见老爷。难道和初儿有关? 像是看穿了裴夫人的想法,裴相点头道:「大师说要带初儿出去。」 「出去?去哪?」裴夫人急道:「好端端地怎么要出去?」 「你也知道初儿的性子,难道忘了当年大师说得话了?」裴相提醒道,他也不想提起这件事,但是初儿想就只能这么帮了。 「可是初儿好好的……」 「好了,我只是先告知你一声,明日一早初儿就离开,你不要伤感。」裴相看着紧闭的房门,又嘱咐道:「此事,你就不要外传了。我会向朝廷禀告说初儿生了病要出去休养。」
第80页 裴夫人点头,她还是知道轻重的。这种命理之说玄而又玄,他们身为朝廷命官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黑着,裴允初就把苍雪牵了出来。秋生也牵来了一匹马,背后两个包袱,两人打算从后门悄悄离开。 后门的守卫已经被管家支走了,裴相也早早起来送行。 「初儿。」裴相叫住马上的裴允初,见他回头才靠近说道:「爹不管你要去干什么,好好照顾自己。」 裴允初一愣,片刻后双腿一夹,纵马向前奔去。秋生立即骑马跟了上去,杨运暗中跟着。 「老爷回吧。」管家提着灯笼,劝着。 「回去。」裴相转身往府内走,幸好夫人没醒,不然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 当年初儿被带上山修行了一年,他娘就吃了一年的素。到现在还保持着时不时去烧香拜佛的习惯,每年还要去长经观修行。 裴允初一心想赶去丰城,一路马不停蹄。苍雪是极品好马,能吃得消。可秋生的马不是,他需要换马。刚好秋生也趁此机会好让公子停下歇息一会。 另外这一路也格外的顺畅,似乎有人提前打点好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三天之后才赶到丰城。 第五十八章 等裴允初到丰城, 已经五天了。 陆纪三天前红着眼从书房出来, 他两天没睡, 也不休息直接往梁清洛房中去。 「如何?」夜海半眯着眼抱着剑立在梁清洛床前, 一见陆纪过来立刻上前问道。 陆纪没有说话, 越过夜海看向躺在床上至今未醒的梁清洛。明明才过去了两天, 陆纪却觉得她又消瘦了。 「没找到?」夜海见他一直不说话, 以为他也没办法。 「已经知道了是什么盅。」陆纪眼神移回来,答道。 「那……」 「是梦殇。」陆纪面无表情道:「之前去尸窟那个男人手里的盅应该就是母盅。」 夜海大骇,「他根本没有碰到过主上!」 「当然没有碰到过, 盅不是他下得。」陆纪上前为梁清洛把脉查看情况。 夜海看着陆纪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有点凉。 「你去把莹霭带到门外。」陆纪头也不回低声吩咐道。 「是。」夜海没有问为什么,这些日子他收拾南鹰那些人已经学会看开了, 再不可能都能发生。 莹霭现在应该还在外面处理事务, 夜海还要出去才能找到她。 走出房门,春日的微暖阳光照耀在庭院里。墙角刚冒头的野草嫩绿, 让人看着就不禁挂上一抹笑意。 可夜海看着只觉得心中发寒,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模样了呢? 他们不过是来丰城想解决北狼, 不让他们毁坏大启安定的生活, 完成公主的遗愿而已。来之前主上还故意推迟了她自己的婚期, 他们都以为就像以前一样, 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然后回京城继续闲适的生活着。 可是现在南鹰就差分崩离析了,仅剩下的长老不停去维持南鹰的运作。就连……就连主上都身受重伤, 到如今都醒不过来。 夜海忽然有点恨远在京城的裴允初。当初提亲那么迅速坚决, 但只区区一个八字问题就可以推迟婚期。若是他强烈要成亲,指不定主上不会来丰城了,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地步了。 夜海当然知道自己是胡乱怪人。可是他跟着梁清洛这么久,她不仅仅是他的主子,更是他活在这世上的意义。想起主上,夜海冰凉的心稍稍暖和了点。 至于莹霭,夜海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不管他们之前多熟,也不管莹霭有什么理由,谋害主子都是死。 南鹰正处于一片混乱中,几个在大启内的长老忙着整顿清理人。莹霭也是南鹰的长老之一,她主管情报,南鹰的消息都得经她手。 若不是陆纪先发现,谁能知晓莹霭会有问题。 夜海去找她的时候,莹霭正吩咐人去传消息,一转身就看到了夜海。 「你怎么来了?」莹霭惊讶地问道,「主子好点了吗?」 夜海没有直接戳穿她,而是从脸上扯了扯笑,道:「主子醒了。」 果然夜海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惊恐极快地闪过。 莹霭立刻睁大眼睛,甚至有些许泪花在眼底闪烁:「主子醒了,太好了!那……她有没有说是谁动得手?」 夜海在心中冷笑一声,她狐狸尾巴这么明显,自己以前居然没有察觉到。 「主子睁开了眼,又睡过去了。」夜海笑着说:「不过,陆长老说主上已经没有大碍了,醒来只是时间问题。这几天还要麻烦你去照顾主上了。」 莹霭脸上挂出了大大的笑意,仿佛极为高兴梁清洛醒过来的消息「这是我的职责,我现在就赶回去。」 夜海点头,「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莹霭跟在夜海后面,心中得意:即使梁清洛快要醒了,她依旧能让她永远醒不过来。 很快两人赶到梁清洛房前,莹霭正要跨上阶梯进去,却被夜海拦住了。 见莹霭疑惑地看着自己,夜海耐着性子解释:「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把陆长老叫出来。」 「好。」虽然奇怪,莹霭也不能表现出自己急于进去的样子。 夜海推门进去的时候,陆纪还是坐在梁清洛的床前背对着他。 「她来了。」夜海关上门对陆纪说道。
第81页 陆纪没说话,也没转身。 夜海也不催促,他知道陆纪比他更难受。整个南鹰和陆纪关系亲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主上,另一个就是莹霭。甚至于莹霭和陆纪相处的时间更长。 「你在这看着。」片刻后陆纪还是起身要出去。 「嗯。」夜海自然答应,他不会怀疑莹霭的下场,这件事交给处理陆纪最好。虽然他想杀了莹霭。 陆纪打开房门走了下去。 「纪哥,主上没大碍了吧?」莹霭一见陆纪下来就迎了上去。 陆纪看着莹霭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怎……怎么了?」莹霭被陆纪看得心里一慌。 陆纪移开了目光,看着庭院的墙,道:「那天我刚到丰城,你来接我。」 「纪哥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莹霭笑得有些勉强,「你从京城赶过来,我去接你是应该的。」 陆纪没有理会莹霭,径直说了下去:「然后你帮我整理包袱,弯腰的时候露出一条穗络。那条穗络很特别,我一眼就记住了。」 莹霭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后来我们去尸窟遇到一个黑衣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盅瓶。我觉得那瓶子眼熟,因为我曾在某本书里看见过。可是那瓶子上挂着的穗络也眼熟得紧,但我一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陆纪这时才把眼光移到莹霭身上。 「接下来主上遇刺我竟然都不曾想起过,每天兇手就在我面前晃荡。我还和她说话,让她去照顾主上。」 随着陆纪的每句话说出来,莹霭的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干脆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纪。 「你要杀了我吗?」莹霭冷笑道:「梦殇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样的盅了吧。杀了我你别想得到解药。」 「莹霭你!」陆纪最后一丝感情也消散在心中。 「从小有梁清洛在的地方,你们就看不到我。她有什么好的?成天瘫着脸。也就你们愿意把热脸贴在别人冷屁股上。」莹霭咬牙切齿道:「她有多厉害?你们一个个听她的。」 「就凭她是主上!」 「呵,主子。不过是个外来人罢了。」莹霭讽刺地一笑。 「梦殇的解药是假的。」陆纪闭了闭眼道。 梦殇那种盅是前朝某位盅师养殖出来的,一共两条。盅师被恶人所骗,两条全被拿走了。 其中一条盅就用在前朝公主身上,盅师穷尽毕生所学也没有研究出来,最后随公主一起死去。 陆纪忽而觉得这是命运的捉弄,南鹰两任主上都被梦殇所害。 陆纪之所以知道梦殇没有解药是因为他师父给过他的一本书。 那本书就是那位盅师所写,死之前盅师把他所有的医书都给了他的朋友,也就是陆纪师父。 梦殇的解药是盅师为了充面子而谎称的,没人知道。 陆纪估计那黑袍人也不清楚这件事。 「呵,你想骗我?」莹霭不信。 「无所谓,今天你别想走出这里就是。」陆纪已经让人侯着了。 莹霭刚刚还嚣张的很,一听陆纪这样说话也慌了:「纪哥难道你一点都不顾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感情?」陆纪反问道:「要是你有感情你会这么对主上?」 「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怎么能混为一谈!」莹霭激动地胸脯都剧烈地上下浮动。 「随你。」陆纪只抛下这一句就转身要往梁清洛房内走去。 庭院里瞬间围了五六个南鹰高手,团团困住莹霭。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莹霭哪里忍得住。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莹霭大喊道:「我喜欢你啊,陆纪!」 「喜欢你……」莹霭从眼中滴下大滴的泪水,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陆纪脚下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走进房门,夜海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两个男人沉默半晌。 「消息送到了吗?」陆纪问夜海。 「嗯,那天已经让人送了信去,现在裴公子应该知道了。」夜海回道。 「她,你怎么处理?」夜海指莹霭的事。 陆纪揉了揉眉头,说道:「先关着,等主子醒了让她来决定。」 「盅……没问题?」夜海担心的是这个。 陆纪摇头,「如果裴允初来了,你让他照顾主上,你在旁边护着,不要出事了。我先去把尸人解决了,只要主上醒过来,那盅暂时不会危及生命。」 他不想她醒过来的时候,丰城还是一团糟。更何况不解决北狼和金魁,那黑袍人估计也不会跳出来。 大概是有些风声鹤唳,两人不敢让其他人来照顾梁清洛。但是他们又是大男人不方便,最后还是夜海出去在外面找了个小女孩来。 即便如此夜海还是要站在房内,只是用了屏风挡着。 他收到消息裴允初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 夜海之所以放心让裴允初来,一是因为他是主上选的人,以后要成亲的;二是以裴允初的身份没必要做其他的事,与南鹰北狼扯不上关系。 三天以后,裴允初和秋生找到了这里。 陆纪亲自去见了裴允初,夜海还留在房内。 「是你。」裴允初一见他就认出了是当初在京城郊外山庄的那个人。 「我最近有事,她的药在夜海手里。他来煎,你去照顾……主上。」犹豫片刻,陆纪还是叫梁清洛为主上,反正裴允初都到这来了,不发现也难。
第82页 「阿洛怎么样了?」裴允初哪在乎这些弯弯道道。 「只要醒了就有机会,药要及时给她喝。」陆纪看向裴允初后面,指着秋生道:「他就不要跟着了。」 秋生垂下头,掩盖住自己的神色。 「我找人安排他,」陆纪见裴允初也回身看去,说道:「你来照顾人,不会还要人照顾你吧。」 裴允初只是想着多几个人好照应,倒没想到这份上来,他不是吃不了苦。 陆纪走出客厅,又停住了,微微侧头道:「府外那位高手已经请去休息了,这位到时候一起吧。」 「你不带我去见阿洛?」裴允初皱眉问道。 「不急,你先好好梳洗一下你自己,不要弄脏了主上的房间。」陆纪边走边说,声音有些飘忽地传到后面两人的耳中。 「公子,这边请。」立刻有人上前带路。 「秋生,你和杨运先待在一起。」裴允初吩咐道。 「是,公子。」秋生跟着另一个人走了。 第五十九章 三天的奔波, 自然不会太干净。以往服帖柔顺的墨色长髮早已结成了段。 离丰城越近, 风沙越大。裴允初急匆匆赶来又什么都没准备, 当然狼狈。 裴允初不愿把自己狼狈的模样带到梁清洛面前, 即使她还未醒。 清洗完后, 裴允初并未多做停留。随意擦拭了长发, 还带着点水汽就这么去见了梁清洛。 去的时候, 夜海还守在床前。见裴允初去了,只道:「这些日子主上就麻烦裴公子了,知道你今天到, 所以婢女只会在外面守着。」 这是裴允初第一次见到夜海,他根本不认识。 偏偏从到这开始,每个人似乎都能站在阿洛这边说话, 而他却如同一个外人。 裴允初突感失落, 他才是以后会和阿洛相携一生的人不是吗? 「裴公子我先去煎药了。」夜海说着就从桌上拿出一包药往外走去。 等夜海把门关上,裴允初这才上前撩开床幔。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半天没有动, 立在那面无表情。可如果有人在这仔细看得话, 就能发现裴允初的唇在抖。 他们将近三个月未见, 梁清洛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模样, 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原先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下巴丰润。只是因为平日梁清洛的气场撑着, 所以常人不太看得出来梁清洛只有十六。这点在梁清素身上就明显了。 而现在梁清洛毫无生气地躺在那,脸瘦了一圈,连双颊的颧骨都能看得分明。 裴允初倚坐在床边, 用指腹轻轻触碰梁清洛的脸颊, 低喃道:「阿洛……」 自然没有得到回应,裴允初眼底的光黯淡下来。 「允初来了,阿洛不想见到允初吗?」 裴允初说着执起了梁清洛放在床沿的手,捧在手里。 「我们还没成亲,阿洛难道要一直这么躺在这里吗?」裴允初又用手去碰梁清洛的额头,把散落在她脸上的一缕髮丝拂开 。 现在裴允初就是莫名想要碰碰梁清洛,却又不敢用力,仿若会碰碎般。 裴允初带着水汽的发尖的水滴在他动作的时候甩在了梁清洛的脸上,乍看像是一滴泪。 「裴公子。」夜海在外面敲门进来了。 夜海手里端着一碗药,后面还跟着一个婢女。 「这是药,您先餵给主上喝。」夜海把药放在桌上,然后又接过婢女手里的盆放在架子上。 「待会儿还要麻烦裴公子帮主上清洗了。」夜海拿着毛巾盖住盆后说道。 「嗯。」 裴允初依旧望着梁清洛,甚至没有把一丝目光分给他们。一直等人走了,裴允初担心药冷了,才捨得把目光从梁清洛脸上移开。 打开碗盖,一股苦腥味扑面而来。裴允初不禁皱眉,阿洛要一直喝这种怪味的药吗? 用羹匙搅拌了两下,苦腥味瞬间扩散到房内。裴允初端到床前,轻轻吹了几下,好让药不那么烫。 他第一次伺候人,不太熟练。动作虽笨拙了点却处处透着小心。 梁清洛现在还昏迷着,自己是不会吞咽的。以往是夜海或者陆纪餵药,他们一个学武一个学医的,简单粗暴。直接掰开梁清洛的下巴,用碗倒进去。 夜海为了不伤到梁清洛的嘴角还故意把碗换小的,所以盘子里才有两个小碗。 裴允初不懂也捨不得,所以他从桌上拿了一个羹匙打算一勺勺餵完。 等药微凉了下来,裴允初才送到梁清洛唇边。果不其然一勺药汤还没有几滴进入到梁清洛的口中,其他全洒在梁清洛的脖颈上。 裴允初慌忙用袖子去擦拭,生怕药会烫着她。好不容易才弄净,裴允初看着褐色的药汁还残留一点在梁清洛的嘴角,心下难受。 在阿洛受伤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如今阿洛需要他照顾,他也照顾不好。 裴允初定定地看了会儿,俯身轻舔舐掉梁清洛唇边药渍。等他直起身的时候,把手里的药一饮而尽,再次俯身餵进梁清洛口中。 不带任何情.色味道,只是单纯地想要把药餵给梁清洛。 两个小碗的药很快就餵完了,最后一口渡进去后。裴允初只是把唇稍稍移开了点,没有马上远离。 他一只手扶着梁清洛的下巴,另一只手杵在梁清洛的头边上。两人的唇才刚刚分开,裴允初唇上沾着药渍,他却像是没发觉药的苦味。
第83页 「阿洛……」只一声唿唤便透出主人的深情,「醒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裴允初怕了,他怕再来一次他会受不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想要和阿洛在一起,只有成亲才有可能绑住阿洛。 这一晚上大概是裴允初备受煎熬的一晚了。他明明做好了准备,却仍在看到梁清洛胸口的伤疤时倒吸一口凉气。 洁白柔嫩的上身,有一大块在结痂。紫黑色与白玉色对比,极为吓人。大概是快好了,陆纪没有绑着,只是在伤口上擦了点药。 裴允初拧干毛巾,避开伤口,轻柔地擦拭周围。即使梁清洛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但该有的都有。裴允初即使不愿在这种场合有什么想法,耳根也红了。 手下触及之处尽是柔软,女子独有的肌肤让裴允初有些失神。 阿洛,这下你只能和我成亲了。裴允初抿了抿唇在心中默默想道。 因为之前夜海已经知晓裴允初回来,想了想还是在房中在搭建一张床,好方便裴允初照顾主上。 「你放着吧。」裴允初看着夜海送过来的晚膳点头谢过,他不是特别想吃。 「裴公子还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然即使主子醒了也不会高兴的。」夜海劝道。 「阿洛还有多久醒?」裴允初没有回应夜海,反而问起了梁清洛的情况。 夜海一怔,当时让人传信的时候,还并不确定主上中的是什么盅,所以并未告知裴公子。 「主上她……伤没问题,只是……」夜海看着裴公子憔悴的脸,有些不忍,「主上中了盅。」 「什么?」裴允初轻声问道,好像只是没听清夜海在说什么。「盅」这个字他只在书中看见过。 「出了点意外,主上中了梦殇。」夜海立刻安慰道:「陆长老说了,只要主上能醒来,他就有办法。」 「梦殇?」裴允初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在他印象中盅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想像的东西。 「是,一旦中了梦殇。如果没有解药,最终心会被盅蚕食而尽。」夜海之前问过陆纪了。 裴允初听完觉得心都凉了半截,「解药在哪?」 「陆长老在找药材。」夜海没直接说穿,但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这次主上受刺也不知算不算好事。」夜海感嘆道,「因为胸口这一刀,盅虫暂时没了动静。只要主上能醒过来就有机会。」 「行刺的人呢?」裴允初虽神情未变,语气却沉了下去。 「已经抓住了,不过要等主上醒来处理。」夜海想起莹霭也是恨得紧。 「你先回吧,阿洛我守着就行。」裴允初没有继续问下去,抓住了不立刻处理还要等阿洛醒过来再说。那这人必然不是普通的刺客。 裴允初到了丰城的消息,谭斌是一点也不知晓。他忙着抵御金魁,每天绞尽脑汁要让藏在背后的人乱阵脚。 之前他叔带着一坛药剂回来信誓旦旦地让一支精英在武器上涂抹,说是专门对付金魁的那些怪异的人。 结果倒好,没一点作用。幸好谭斌不报希望。 有意思的是,前几天周郡守带着一位大夫来军营,说是来帮他们的。 一问,那药剂就是他制得。谭斌就差没把嘲讽挂在脸上。 倒是谭迥雷把人留下了,想让他再试试。 那位大夫当然是陆纪,陆纪头一次被人怀疑医术,心中也是百般滋味。 两位徒弟没跟过去,留在府上以防意外。 「我之前制得药剂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没有效。这次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了。」陆纪走出帐篷对谭迥雷说道。 「陆大夫愿意帮我们就好,我们有的是时间试。」谭迥雷安抚道。 谭斌那鬼小子不懂,这个节骨眼不能出一点差错。先不管这大夫本事如何,万一得罪了,他背后一使绊子,有他们吃得。 第六十章 不是北狼的毒术不行, 这么快就被陆纪给看透。而是北狼要投入的精力和工程太大, 那毒追求的只是片刻的效果。 所以当陆纪从尸窟回来后, 没多久就把解药研制出来了。只是但是他对莹霭没有任何防备, 莹霭给动了手脚而已。 所以陆纪先是重新再制作了一遍药剂, 果不其然, 之后据士兵的反馈这药的确有用。 那就没必要再留下研究金魁的那些尸人了, 陆纪把药方给了谭迥雷就离开了。 原本还想奖赏陆纪的谭迥雷见他无意停留,只好默不作声让陆纪离去。 因为只有一小支队伍用了这药剂,别说金魁, 连丰城自己军队里的士兵都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清楚。 谭迥雷也无意扩大消息,暗中让应长致带着人手把药剂给弄好,准备给金魁一个重重的打击。 而此刻夜海也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标示, 夜海打开看完立刻黑了脸。等陆纪回来, 马上就给陆纪看了。 「这是上次那个黑袍人写得?」夜海问道,「北狼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夜海现在在监控着北狼的情况, 若是他们知道南鹰的主人已经昏迷不醒, 自然会有所行动。 尸窟是北狼的人一手造成的, 那黑袍人不就是北狼的人。他动了手为何不告诉刘济。 「是他写得。」陆纪皱眉, 北狼当年本身就是合併在南鹰里的, 会脱离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北狼并不可能会对上届的主子出手, 现在那黑袍人手里有的盅显然北狼是不知道的,刘济不可能留下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
第84页 「看来后面还有人了。」陆纪冷笑:「正好新仇旧仇一起报,想必大长老泉下有知, 我们为公主復仇了, 他会很高兴的。」 「那这信……」夜海摇了摇手里的信。 「放着吧,不用理他们。」陆纪突然为黑袍人感到悲哀,也不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功夫让主上中盅,想来威胁。 结果莹霭一刀,正好让盅暂时失去了效果。 「那主上的盅怎么办?」信上说有解药。万一他们真的有呢? 「我说了没有解药。」陆纪斜睨了一眼夜海,知道他心里想得是什么。「莹霭那把匕首插的很深,估计是伤到了子盅。即使他有母盅如今也用不了了。」 「只要主上醒了就没事吗?」 「对,主上被伤了心脉,这一时半会儿很难醒。但是一旦醒了之后,加上主上自己的武功压迫,盅不会那么快发作。」这样陆纪他就有时间来想办法解决了。 「梦殇喜吃活人的心脏,现在主上没醒还晕着。盅虫也不会胡乱动弹,你到时候记得和那位裴公子说清楚。」陆纪嘱咐道。 他一回来就去看了看梁清洛,结果碰上了裴允初。感觉这位醒着的比床上躺着的梁清洛还要消瘦的快。 「好。」夜海应道,随手把信放起来了。 那黑袍人也不知想打什么主意,写信来告诉他们主上被他下了盅,要想拿解药的话,必须把京城的山庄给他。 这种□□裸暴露自己目的的人也是少见,大概是狗急跳墙了。他大概以为在尸窟那么一说,等他们发现梁清洛中盅后,会立刻去找他。 现在既然陆纪已经这么说了,夜海理都不想再理那黑袍人。 他像往常一样煎好药给裴允初送去,顺便说了梦殇现在在梁清洛体内的具体情况。 「阿洛……昨晚夜里我似乎看见她的手指动了一下。」裴允初看着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说道。 夜海不知该怎么接话,万一是裴公子的幻觉呢。毕竟大晚上的,裴公子又成天待在房内。如果是看花了眼,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你回去吧,这里我来守着。」裴允初并不在意夜海是否相信。 与前几天相比,裴允初餵药已经算得上熟练了。 端起一碗药,裴允初直接往嘴里倒,然后左手轻捏梁清洛的下巴,右手轻柔地固定住她的头,再缓缓把药渡进梁清洛的口中。 等餵完药后,裴允初拿出药打算帮梁清洛擦拭。 陆纪来看梁清洛的时候,已经给了其他的药给裴允初。是生肌用得,陆纪怕梁清洛身上会留疤,特意抽出时间调制的。 其实梁清洛胸口上的伤疤早就快痊癒了,只剩下疤痕留在那。但到目前为止梁清洛都没有任何醒的迹象,虽然裴允初似乎是见过梁清洛动过。 「阿洛,你快醒过来好不好?」裴允初双手握着梁清洛放在床边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微微蹭着。 「你醒了,我们就定个日子成亲,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字。」裴允初对那八字的问题耿耿于怀,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俩早就成亲了。 「好啊……」 第六十一章 裴允初愕然地抬头, 看向床上的人。可是梁清洛依旧是闭着眼, 好好地躺在那。 原来是他的幻听么。 裴允初怔忪地呆在那, 心中苦涩。 他从年少起就鲜少有大的情绪波动, 一来是他家境太好没有任何需要他烦恼的事, 同龄人的学业苦恼他更是没有;二来万事万物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在意的, 说难听点就是无情。 这也正是他师父要他做的, 但凡天纵奇才,心思过于敏感就不会太长命。 「不是幻听。允初,我醒了。」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裴允初却未像梁清洛所想, 再次看向自己,而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梁清洛脸上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手反握住裴允初的手, 问道:「怎么了, 我醒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裴允初看着自己被梁清洛握着手,这时才敢确定不是幻听。 「阿洛……」裴允初的唤声哽在喉咙里。 梁清洛听着裴允初的声音唇角带着笑意, 眼睛却再次闭了闭。 很疼! 没有醒来的时候, 她意识一片昏暗, 偶尔从无边的黑暗中传来裴允初的声音。现在她醒了, 胸口的刀伤连着唿吸都是痛的。 所以刚刚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 忍不住闭上眼睛来平復。 裴允初看着梁清洛闭上了眼睛, 以为她又要昏迷过去,急得手用力握住梁清洛的手。 「我没事。」梁清洛微睁开眼笑着安慰道。 「阿洛。」裴允初眼底仍是有惊慌。他怕,阿洛再次睡过去。他怕, 阿洛会离开他。 「我渴了。」梁清洛无奈道, 还是去做点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裴允初立刻起身去桌上倒水,结果一倒出来,水是冰凉的。 也是,房内没有下人守着,裴允初又把所有的心神全放在梁清洛身上,哪顾得上自己喝什么水。 可现在不行,春意料峭,阿洛又有伤在身。他不愿让她喝这么冰凉的水,可是……裴允初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梁清洛,他也捨不得就这么走开。 梁清洛微闭着眼睛半晌,没听见动静,又睁开眼侧头看向裴允初。 「怎么了?」
第85页 裴允初摇头道:「阿洛,我去打点热水来。」 梁清洛又何尝愿意让裴允初离开,「不必,冷水即可。我喉咙有点干,润润就好,不必要去倒热水。」 裴允初答应了,双手捧着杯子过去,仿佛这样能让水温暖一点。 裴允初没有直接把水递过去,而是拿过床里边的枕头垫在梁清洛背后,好让她稍微起来一点。 梁清洛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她胸口有伤。这一动,排山倒海般的刺痛从胸口传来。 还好不会流血。梁清洛悄悄小口吸着气在心中庆幸,否则允初怕是要愧疚了。 裴允初丝毫未发觉,他端过杯子要餵水给梁清洛喝。 「阿洛,你身上疼不疼?」 等梁清洛喝完水后,裴允初仔细地擦拭掉她唇边的水渍问道。 光顾着看阿洛,他完全忘记了要去叫陆纪过来。 「没事。」梁清洛还不知道自己中了盅,只当自己是胸口被匕首所伤。 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梁清洛估摸着快到饭点了。 「陆纪把你叫来的?等下他应该会过来,你先去吃点东西。」梁清洛脸上还是苍白,较之前却也有了点血色,她抬手戳了戳裴允初的脸颊道:「瘦了。」 裴允初握住梁清洛的手,垂下眼低声道:「阿洛才是瘦了。」 「如若不是他把我叫来,那是不是允初永远不知阿洛发生了什么?」从窗户外的映进来的落日余晖洒在他脸上,明明暗暗。低垂下的睫毛纤长,整个人俊秀挺拔。 「这次只是个意外。」梁清洛有些憷。她为了来丰城可是故意让人去搅黄了自己的亲事。现在瞒着他,她愧疚。告诉他,那更不可能。 「以后,」裴允初抬起眼定定地望着梁清洛「阿洛去哪,允初也要去哪。」 「嗯。」梁清洛喉咙有点干,半天才点了点头。 陆纪进门的时候,房内一如既往地安静。裴允初也还是背对着门,看着床上的人。陆纪心中暗暗嘆气:这位倒也是个痴情种子。 等凑近看,陆纪才发现今日与往常不一样了。 主上醒了! 陆纪一喜:「主上,你醒了。」 梁清洛没回答,反而挑了挑眉道:「你转性子了?」她指陆纪不再直唿自己的名字。 陆纪语塞,脸黑了下来,瞪了一眼梁清洛。 「阿洛,我出去了。」裴允初不舍地摩挲梁清洛的手,还是离开了。 他在这里这些天,能不去吃饭就不会去。有时候夜海或者陆纪会带食盒过来,他才动两下筷子。 等裴允初离开,梁清洛才闭上眼睛喘气。她刚刚醒其实意识还有点模煳,加上胸口上的伤,实在难受。可是她又捨不得让裴允初担心。 陆纪倒没什么感觉,能醒就好,至于疼那是肯定的。他一进来看到梁清洛被垫高成这幅模样,正要开口就被梁清洛一个眼神抛过去。 「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有喜欢的人。」陆纪边把枕头拿开,边说道。 梁清洛随他动作,没有出声。实在疼得很。 陆纪翻开梁清洛的衣服看了看胸口上的伤。 「快好了,这段时间长肉会痒,不要挠。」陆纪嘱咐道。 梁清洛闭着眼睛,半天后才开口问道:「莹霭呢?」 「关在地牢。」陆纪帮她擦药的手一顿。 「什么时候发现的?」梁清洛问道。她被刺杀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她一向自负于自己武功高强,所以才敢把夜海派出去,身边也不带个人。 陆纪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道:「莹霭她……在你身上下了盅。」 梁清洛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从她胸口被刺的那一刀后,她就有了预想,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心口痛,还恰好莹霭就过来了。 「明日再说。」梁清洛现在不想听,从醒来她就一直撑着,她想休息会儿。 陆纪显然看到她眉眼间的疲惫,默默把药擦完,给梁清洛盖好被子。坐在床前等着裴允初来换他。 梁清洛很快又睡了过去。 陆纪见人睡熟了,忍不住伸手给梁清洛再把脉。主上能醒来当然是好事,但是这意味着盅虫也开始活跃了。到时……主上怕是要吃苦头了。 得幸好主上和公主不是同一路数的武功。当年公主所练武功乃至阴至柔,而恰好这梦殇有极爱阴气,所以公主才熬不住。 陆纪收回手,心下嘆气:果然,盅虫有了明显的活动轨迹。 大概半个时辰,裴允初从外面进来。他吃了点饭菜,又去沐浴了才回来。 陆纪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刻起身让裴允初别进来,就待着外面。他要和裴允初说明一下主上的身体情况。 「在我制出解药之前,梦殇还会发作,你做好心里准备。」陆纪从怀里掏出一瓶子药给裴允初。 「阿洛会很难受么?」裴允初神色难看,俊朗的脸上尽是心疼。 「这药可以减少主上受到的伤害,但是疼痛只能靠主子自己扛过去。」陆纪能让梁清洛活着,不让盅虫彻底杀了她,还是多亏那位前朝盅师的手札和师傅之前的研究。 「药,我已经帮主子上好了。胸口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主要是疤痕。」 陆纪也算是费尽心思,之前的生肌药膏他全不满意,又重新研制了。他掏出另一罐小盒递给裴允初道:「这是擦在伤口处的,你每晚帮主子擦上。另外主子也醒了,可以吃点东西,我会让夜海专门送来。」
第86页 即使南鹰的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要小心再小心,主子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裴允初把药收好,进了房。看着已然进入梦乡的梁清洛,裴允初觉得自己唿吸都有些困难。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什么用都没有。 到了第二天,梁清洛才稍微清醒点,不必强撑着。 裴允初生怕梁清洛有个什么不舒服的,隔一会就要问一次她难不难受。 梁清洛也不嫌烦,每次都笑着说自己没事。 到了中午,夜海送了两个人的饭菜过来。他是昨天夜里听说主上醒了,立刻赶回来的,早上就开始为饭菜忙碌着。 要补身体又不能有刺激盅虫的东西,夜海从陆纪那拿了一长串单子才敢去让人做。 送过来的时候,梁清洛已经坐起来了,两人在那说笑着。夜海进来感觉自己突兀的很,还没来得及向主子问好,就连忙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阿洛要吃什么?」裴允初站起来,把两个食盒打开,一一拿出里面的饭菜。 看着很清爽,没有想像中的油腻大补。 「喝汤。」梁清洛靠在床背,说道。 她躺了这么久,乍一看这些东西还是想念的紧。 裴允初先是把几道菜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再回去慢斯条理地盛了一小碗汤。 「不能喝多了,等下吃不下东西了。」裴允初吹了吹汤匙里的清汤说道。 「好啊。」梁清洛含着笑意回应,美人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梁清洛还是开心的。哪怕胸口传来隐隐痛楚。 梁清洛虽然在喝裴允初餵过去的清汤,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次两次,裴允初不在意,可是这一碗喝下来太折煞人了。尤其是裴允初看着梁清洛的唇就想起了之前餵药的场景,若是……若是阿洛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孟浪呢? 一小碗清汤很快就要见底,只剩最后一勺。裴允初轻轻把汤匙送到梁清洛的唇边,等着她张开唇。 梁清洛却不再配合,而是微侧头避开了裴允初伸过来的汤匙。 「阿洛?」裴允初疑惑问道。 「你喝。」梁清洛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好东西要分享的。 裴允初收回汤匙,放在碗沿没有动作。 「允初是嫌弃我么?」梁清洛见他迟迟不动,假装委屈道。 「没。」裴允初摇头,抬手把最后一勺汤送进自己嘴里。 这才对嘛! 梁清洛嘴角正要勾起一抹笑,结果一道黑影压了下来。 「……」 裴允初把清汤渡回梁清洛口中了。 梁清洛才刚有点精神,看着裴允初这副好颜色就忍不住想调戏调戏。结果失手了! 梁清洛颇有些痛心疾首地看着裴允初,当初那个害羞高冷的裴公子到哪去了? 不过,她喜欢!梁清洛心里美滋滋。 第六十二章 梁清洛在床上躺了五天, 就和裴允初黏黏腻腻了五天。难得两人有这么长的时间待在一起, 虽然某人行动不便, 但是不妨碍她口花花。 陆纪眼瞅着这几天梁清洛的脸色红润起来, 也就由着她瘫在床上大吹特吹自己的事迹。 偏偏裴允初听得认真, 好像梁清洛真的无所不能。偶尔陆纪实在看不过眼, 就趁裴允初不在的时候嘲讽几句。 「牛皮都吹上天了!」陆纪翻着白眼道。 「你这是嫉妒我, 陆大夫你也该找个人了。」梁清洛怂恿道。 这陷入热恋的人最看不得别人单着,总想来个成双成对。 「伤口应该快好了,可以下来走动, 别成天躺尸。」陆纪从怀里掏出瓶瓶罐罐放在桌上。 「我这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才醒了几天就要下地了?」梁清洛难以置信。 「你!」陆纪顺了顺气,以防自己英年早逝,「你伤好得快当然可以下床, 成天赖在床上有什么好处?」 陆纪说完也不再理梁清洛, 再说下去自己要被气死了。一个以前受过更严重的伤,到第二天就活蹦乱跳要出去吃东西的人, 现在不过是在胸口刺了一刀, 就不行了? 莹霭明显不是梁清洛的对手, 当时梁清洛直接躲过了要害之处。虽然伤口看着吓人, 但却未伤到根本。造成梁清洛不醒的是梦殇, 并不是伤。 自从陆纪再把药剂配好后, 金魁颓势立现。北狼本身就是靠着这次孤注一掷,再加上之前损失了一大半精英,也不成气候了。南鹰现在就等着收尾。 陆纪决定要离开去寻找梦殇的解药, 但是梁清洛肯定是会发作的。他不放心, 又必须得走。两个徒弟也不能成气候,平常的伤病能处理,但是梦殇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 陆纪就想着多留点药丸下来,以防意外。不光是抑制梦殇的,还有其他毒的解药。只要是陆纪能想起来的毒和盅,他就想尽办法做出解药给夜海管着。 所以即使和梁清洛说话的时间,陆纪也不忘看他的药。 「不要情绪激动,梦殇能感觉到你的情绪。」陆纪嘱咐道,他这点倒不在意,如果梁清洛不冷静,也不能把南鹰恢復到现如今的模样。 他只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梦殇,两年是最晚的期限。我会在这之前尽力制出解药。这两年大概每隔两个月就会发作一回,一次会比一次疼。」陆纪缓缓道。
第87页 「那我的命就在陆大夫您手里了!」梁清洛笑道,一点也不在意。 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陆纪咬咬牙还是说了:「你成亲后不能要孩子。」 「嗯?」梁清洛闻言抬头看着陆纪。 「无论如何都不能要孩子,房事也要适量。」陆纪撇开脸道。 「是会对孩子有损害么?」梁清洛问道。 「不是。」陆纪否定了,要是生孩子能把盅转移,陆纪其实是建议的。 「当年公主就是怀了孩子才……」陆纪没说下去。 「是么?」梁清洛只知道南鹰前任主子是怀着孩子死了的,原由却不清楚,她当时还以为是难产导致的。 不过房事不能过量是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这样,你自己悠着点。」陆纪嘆了口气道:「我其实不建议你现在和他成亲。」 至少不在这两年里,陆纪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就担忧裴允初会厌倦,到头来受伤的还是梁清洛。 梁清洛没贊同也没否定,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裴允初从外面推门而入。陆纪也停下不再出声。 「阿洛,吃饭了。」裴允初提着食盒对靠在床边的人说道。 陆纪见状,停下调药的手,把东西收拾好就要离开。 「明日我去见莹霭。」梁清洛转头对陆纪说道。 「好,我明日来。」陆纪点头答应。 等陆纪走后,裴允初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 显然他在外面听到了陆纪所说得话了。 梁清洛想了想掀开被子,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裴允初听到声音,立刻回身看去。见梁清洛站了起来,皱着眉就要上前扶着她。 「阿洛!」裴允初怕她伤口会裂开。 梁清洛让他扶着,顺势靠近了他的怀里,搂住裴允初。 「怎么了,生气了?」梁清洛侧着头靠在裴允初的胸膛上说道。 「说好了要成亲的。」裴允初黯淡地回了一句,他盼着这天太久,久的连心都酸痛了。结果现在有人让阿洛不要和自己成亲。 梁清洛直起身子,面对着裴允初。伸手去捏他的脸颊,「等我伤好得差不多了,立刻回京成亲!」 裴允初俊雅的脸被拉扯的变形,他却丝毫不在意。听到梁清洛的话,眼里立刻浮现出了笑意。 「那说好了,不许反悔。」裴允初伸出手认真道。 「和小孩子一样。」梁清洛看着他伸出的小拇指不禁笑弯了腰,却仍是和他相互勾住拇指。 笑得太狠带动了伤口,梁清洛忍不住抽气。 「阿洛!」裴允初看着她,心就没放下来过,总是悬空在那。 「没事。」梁清洛摆手,「快吃饭吧。」 夜海和陆纪不同,他识趣。因为裴允初来了,他为了留给他们空间,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这不,刚刚他本来要来送饭,结果在路上看到了裴允初,立刻把食盒递给裴允初,自己离开了。 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两人一起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梁清洛颇感新鲜。 「明日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你可以出去看看。来丰城这些日子还没仔细看看这里吧?」梁清洛夹了一筷子鸡肉放到裴允初碗里说道。 「不了,以后等阿洛好点了,我们一起去看。」没有阿洛在身旁,自己对丰城提不起任何兴趣。 「好。」 到了第二天早上,梁清洛才刚洗漱完,正打算用早膳,陆纪就从隔壁房走了过来。 「一起?」梁清洛扬了扬筷子。 「不必。」陆纪心情不太好,自从抓住莹霭后,他未曾见过她。 「那你就先等着。」梁清洛也不在管他,自己和裴允初吃着早膳。今天大概晚上才能回来,梁清洛可是很珍惜早上这仅有相处的时光。 第六十三章 地牢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阴森恐怖, 大概是因为南鹰很少用这种地方。梁清洛去的时候, 里面安静的很。 只有四五间牢房, 一眼就能望尽。陆纪没有跟来, 只有夜海在前面带着路。 梁清洛沉默地跟在后面, 她倒没什么大的感受, 只是有点可惜。 陆纪对莹霭不可谓不好。 在南鹰年龄相仿, 地位相差无几的年轻一代就他们这几个人。而梁清洛向来强势,不需要陆纪护着,再加上她有事整个南鹰都必须出动。但是莹霭不同, 她就是普通的女孩子。陆纪自然要护着点,所以两人感情总是要比他人要深一点。 夜海带着梁清洛走到最底,打开一扇门, 那里面还有个牢房。 一张简陋的木床, 一张木桌。桌上还有未动的饭菜,从梁清洛这个方向能看得一清二楚。 菜色不算差, 有荤有素。 夜海没有打开牢房的门, 而是先搬了个椅子过来, 好让梁清洛坐下。 等安排好主上后, 夜海这才走上前, 用力敲了敲牢房的木桩。 「莹霭!」夜海毫无感情地喊道, 好让埋头在床上的人抬头看过来。他现如今对她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只要是威胁到主子的,夜海都会亲手斩除。 莹霭早就听到声音了, 只是她以为是陆纪来了, 不敢抬头见他。 却没有想到听见了夜海的声音,夜海一向是和那人一起出现的。
第88页 莹霭勐地抬头看去,果然是她! 原本还在自怨自艾的人立刻咬碎了牙,死死盯着梁清洛。 「你那么看着我也没用,我还是活得好好的。」梁清洛摆手道。 她还真没想到过莹霭会如此恨她,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莹霭闻言冷笑一声道:「是么,纪……陆纪没和你说过梦殇吗?你真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这么多年你不知道陆纪的本事?区区一个梦殇能难倒他么?」梁清洛无所谓道。 莹霭不懂医术,只知晓陆纪的厉害。她虽下了盅,却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现在梁清洛这么一说,她以为梦殇真的容易解。 「梁清洛,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莹霭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夜海站在一旁神色不变,手下却弹过一两银子打在莹霭的嘴上。莹霭被打得偏过了头,瞬间嘴角就浮肿起来。 梁清洛自然看到了,不过她并未阻止。她又不是菩萨,连害自己的人都能手软,那她也走不到今天了。 「你说你过得好好的,非要去自讨苦吃。」梁清洛往后靠了靠嘆道,「吃饱了撑的?我哪得罪你了,非要我死。」 「是啊,我就是想要你死!」莹霭狰狞着面容喊道。 她有多喜欢陆纪就有多恨梁清洛。明明是她和纪哥一起长大的,但只要梁清洛一有事,纪哥就会抛她而去,到最后连个解释都没有。 如果说一直以来,莹霭对梁清洛是嫉妒。那到莹霭及笄那天才算真正恨上了她。 莹霭没有亲人,这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陆纪差人办了个小宴会,和莹霭说好了陪她一起吃饭。 那天莹霭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她想要陆纪知道她长大了,也是个女人了。其实她不在乎什么宴会,更希望能和陆纪单独相处一天。但是她职位也不低,南鹰里也准备了好些东西。 莹霭陪着一些女人笑了一天,等到了晚上陆纪才过来。莹霭打定好了注意,今夜就要和纪哥表明心意。 结果陆纪才刚坐下来,夜海就出现在她的门院里。莹霭看到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夜海把陆纪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陆纪回来一脸难色。 陆纪说他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送给莹霭。说是自己为她准备的及笄礼物,让她自己先过着。 当时莹霭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但陆纪却没有注意到,直接转身就和夜海一起走了。 如果说这是□□,那隔天梁清洛和陆纪说说笑笑出现在她面前彻底点燃了莹霭心中的妒火。 莹霭撑着笑问陆纪昨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纪说不是,只是梁清洛邀他去喝酒赏月而已。 实际上是南鹰的一位长老受到了暗算,但是为了不让南鹰出现乱子。梁清洛和陆纪商量好昨夜只是在一起吃个饭。 但是莹霭不知道,她以为陆纪为了和梁清洛吃顿可有可无的饭,不陪她及笄。 陆纪一晚上没睡,哪有精力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自然关注不了莹霭的内心想法。 至于梁清洛,她连她自己的诞辰都记不住,更别说其他人的了。 这样日积月累的小事不断让莹霭心里扭曲。最后当黑袍人接北狼之手派人来和她接触时,她拒绝几次就有点心动。 但是梁清洛到京城去了,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也没有理由去找梁清洛。 正当她想拒绝的时候,梁清洛突然让她带着人去丰城,梁清洛自己也回去。这时莹霭顿感机会难得,直接就答应了黑袍人的条件。 等梁清洛来丰城后,莹霭趁机在她的饭菜里下了盅卵。梁清洛因为陆纪,对莹霭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直接就中招了。 如果现在问莹霭后不后悔,她一定不会有一丝悔意。她只恨自己下手太轻,武功不够高。 「哦,这么恨我?」梁清洛丝毫没有受到莹霭的影响。 莹霭说完这句话,粗粗地喘气不再理她。 「陆纪不肯来,你知道为何么?」梁清洛好整以暇问道。 莹霭听到陆纪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门外的梁清洛。 「他怕自己会给你求情,所以不来。」梁清洛慢慢说道。 莹霭听到这,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莹霭最不愿的就是从梁清洛口中听到陆纪的消息,可是这么多天陆纪从未来看过她,莹霭的心已经绝望了。现在乍一听陆纪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莹霭心底突生希望。 「你不是没死吗,纪哥也能把解药制出来。你把我放出去,纪哥会感谢你的!」莹霭披散着一头乱髮,勐地扑到牢房门前,对梁清洛喊道。 「呵!」梁清洛见状不禁冷笑,「觉得陆纪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散就能散的。」莹霭说到最后,脸上竟有得色。 「……」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梁清洛看着傻眼了。 梁清洛来也就是对怎么处理莹霭表个态,没想到她竟然打蛇上棍。 「夜海,走吧。」梁清洛扶着椅背起来。 夜海连忙上前搀扶梁清洛出去。 留着莹霭一个人在后面崩溃大叫。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梁清洛转头对一旁的夜海冷冷道。 「是。」 第六十四章 陆纪依旧是缩在药房内捣鼓, 即使听到夜海回来告诉莹霭的事, 也不过是手顿了顿又继续研磨药草。
第89页 「这些不用和我说, 她自己选得路怪不了别人。」陆纪垂下眼道。 夜海不说话, 只是靠着门看着陆纪动作。他长年和梁清洛待在一起, 对莹霭只是比其他南鹰人稍近点, 莹霭又触及到了他的底线。照理来说, 无论莹霭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只是告知陆纪还是要说一下的。 「你要走了?」夜海问道,之前陆纪曾经和他提过一句。 陆纪把磨好的药草汁倒入另一个碗内,才回道:「过几天就走了, 有些药材得去找。金魁那边怎么样了?」 夜海本来是只管梁清洛所有的事,但是南鹰现在颇为动盪,只能他亲手管着。 「差不多了, 再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夜海这些天奔波在各处, 「北狼忽然没了动静,刘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照顾好主子, 北狼刘济不成气候。小心上次那黑袍人, 他应该不是北狼的人。」陆纪嘱咐一声。 能得到梦殇的单凭北狼的能力, 当年是逃不过师父的追杀的。 他们俩在这商量相关事宜, 梁清洛那也在谈着什么时候回去。 梁清洛这些天只养养伤, 夜海除了特别重要的事也不会来烦她。她成天可以待着休息, 尤其是裴允初也愿意一直陪着她的时候。 「阿洛要出去走走么?」裴允初温柔地帮梁清洛按着脑袋,轻声问道。 也不知道为何,她胸口的伤快好了, 但是头却隐隐作痛。 裴允初捨不得看她皱眉, 有空就帮梁清洛揉着穴道。 雪已融化,春意乍现。不少嫩绿草尖冒出了头,丰城外面正是好时光。再加之陆纪跟裴允初说过,梁清洛的伤快好了可以适当走动。 「好啊。」梁清洛自然不会拒绝,这不就是踏春吗! 多好的机会,能促进感情进一步升华! 「那我先去换套衣裳。」梁清洛捉住裴允初的手,好让他停下来。 「嗯。」裴允初回握住梁清洛的手后才放开她。 梁清洛一早上起来不过是穿着亵衣外面再披了件袍子而已,也亏得裴允初不是什么迂腐文人。不然梁清洛这衣衫不整的,惹人诟病。 梁清洛进到屏风后去换衣服了,裴允初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听着屏风后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裴允初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要她。 爱能生欲。 裴允初终究是凡人,以往清清淡淡的人有一天也会情丝缠绵,任谁也想不到。 「允初。」梁清洛把衣服扯好出来了。 裴允初回头看去,梁清洛不再是黑袍金丝,而是着一身淡蓝色绸缎,外面披了一层纱衣。 裴允初在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朝梁清洛伸出手:「阿洛。」 俊朗的公子唇上勾着笑,眼底熠熠闪光,深情地望着你,伸出手像是要把自己拥入怀中。任是梁清洛是块冰也要化了,偏偏她还不是冰。 梁清洛脸上也挂起了大大的笑,伸手握住裴允初的手,然后环住裴允初的腰。 裴允初微垂下眼,搂住梁清洛。左手抚摸上樑清洛的髮丝,两人的脸颊稍稍贴着。肌肤似触非触,若即若离,勾得两人唿吸都是一乱。 裴允初嗓音喑哑,带着低沉的磁性嘆道:「阿洛……」 也是这个时候,梁清洛蓦然发现裴允初是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只会害羞的男子。她莫名有些脸红。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才不舍地分开。 梁清洛披着长发,想像往常一样一个高马尾结束。 「阿洛,我帮你。」裴允初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道。 一个人才智体现的不是有多强大,而是学习一个新的事物有多快。裴允初想对梁清洛好,包括方方面面。他想学自然会做得好,这绾髮自然也一样。 柔顺漆黑的髮丝在裴允初的指间溢出,他又小心地把它们服帖好。 「允初的手艺比我的好。」梁清洛看着镜子里的人笑道。她向来不耐烦这些东西,能用上一个簪子在头上就算她闲情不错了。平日里直接就是一个丝带绑成马尾。 「阿洛喜欢,允初可以为阿洛绾髮一辈子。」裴允初心神被梁清洛耳边垂落下的一缕碎发吸引,裴允初仔细地把它别在梁清洛的耳后,这才认真的回道。 梁清洛看着镜子里柔美的人,忽然觉得人的心理和打扮是有关系的。不然怎么今天她就这么容易脸红。 等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梁清洛想着干脆在外面吃好了,反正她来这那么久,还没机会尝过。以梁清洛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如果办好了事就必须吃遍当地的美食。但是这次不仅事没办完,还躺在床上几个月,实在遗憾。这次刚好补回来。 丰城是边疆,环境比较恶劣,饮食上也要较大启境内靠山靠水的地方要来的粗糙。当然福园楼不算,他们的菜色基本上是统一的。天南地北有名的都能吃得到,就是价格不菲。但是无论是哪,即便丰城不够繁华,有钱人还是有的。 梁清洛不想去福园楼,来到当地,当然是要吃当地的菜色才有意思。 很快,梁清洛从路上一些摊贩嘴里就掏出了哪的地方正宗。 「阿洛要是去审讯,一定是个好手。」裴允初看着梁清洛三下五下就把人脑子里的东西掏得一干二净,就差没把祖宗十八代数一数,笑道。
第90页 「江湖技能,江湖技能……」梁清洛有点不好意思。 「嗯,以后允初就靠阿洛养着了。」裴允初一本正经道。 两人找到一家老店,进去坐下。 这里就连桌椅都能看出丰城独有的味道。干裂粗糙的纹路,坑坑洼洼的桌面,以及店主黝黑髮亮的脸,都让人明显感到和京城矜贵的不同。 掌柜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在黑色的皮肤下格外明显,「贵客是要吃点什么?别的不敢说,也不能和福园楼比,但咱这羊肉可是一顶一的好!」 掌柜在这丰城生活了这么久,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两位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苦的公子小姐。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丰城这种地方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他只要做好他自己的生意就好。 「听说你这羊蝎子不错,先来两碗!」梁清洛转动着手里的筷子,看着掌柜也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哎,这位贵客可识货了!」掌柜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这可是咱店的特色,不说别的,咱店从我爷爷那辈就开始做这羊蝎子,主要就一个诀窍:鲜!」 裴允初眼底含着笑,默默地看着梁清洛和掌柜的从羊蝎子扯到酒上面,也不急着要吃饭。 「说到酒,贵人您要不要尝尝我家自己酿的烈酒?」掌柜的才和梁清洛聊了这么一会,就感觉梁清洛能够深深理解自己,不禁要把自己压底的好物拿出来分享。 「这,可以么?」梁清洛犹豫半分道。 「怎么不可以,那什么人生难……得」掌柜的皱起浓眉苦苦回忆。 「知己。」裴允初在后面接道。 掌柜的眉头顿开,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梁清洛在桌子底下握住裴允初的手,对着掌柜笑道。 原本只是两个人一桌,最后变成了三人。掌柜的端出自家酿的酒,拿出三个破边的大碗分了。 吃着热腾腾的羊蝎子,羊肉块,还有极浓烈的酒,三人笑得开怀。 主要是梁清洛和掌柜的在说,裴允初只在旁边听着,偶尔夹几块他认为好吃的肉给梁清洛。 「小年轻也喝啊!」掌柜热情地对着裴允初喊道,「自家酿的,不多。不要错过了。」 裴允初不太喝酒,但看着梁清洛托腮望着他,忍不住劝诱,也喝了一碗酒。 掌柜说是说酒酿得一般,但从这就得清浊就能看得出来掌柜酿酒的老道。 初喝下去就有一股烈气割喉,等下了肚却从丹田处升起暖流,整个人热唿唿的。裴允初忍不住和他们一起开始喝了起来。 一大坛酒很快就见了底,羊蝎子也上了好几碗,三人最后还吃了几块干馍。 「今日还多谢掌柜招待了。」梁清洛笑着说道,这酒是烈,与她以往喝的稍微不一样。但梁清洛一来是习惯喝酒,二是有内功,稍稍逼逼酒就能散去。 「哪里哪里,难得……嗝」掌柜打了个浓浓的酒嗝道:「知己。」 最后梁清洛在大醉的掌柜身上留下一百两银票,拉着面上一如既往清爽的裴允初回去。 裴允初乖乖任由梁清洛牵着,偶尔也回一两句梁清洛的话。梁清洛走在前面并未发觉他已经醉了。毕竟哪有人醉了连脸红都不红一下,眼睛还是清清亮亮的。 等回了府,梁清洛坐下倒了两杯热茶,递给一杯给裴允初,打算解解口里的酒气。结果裴允初喝倒是喝了,手却抖了两下,洒了大半在衣裳上。 「允初!」梁清洛连忙上前拉开他的衣袍,以防裴允初被烫伤。 裴允初依旧拿着茶杯,歪头看着梁清洛,然后突然笑开了。 以往清朗的嗓音大概是因为被酒浸着了,变得有一丝沙哑磁性。青年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在整个房间萦绕。 梁清洛呆愣地看着裴允初,这是醉了? 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是克谨的,含蓄的。连笑都是温温柔柔的,勾着人的心痒痒的。 现在裴允初突然这么开怀大笑实在让梁清洛吃惊,却又从心底冒出了丝丝隐蔽的喜悦。没人喜欢情人一直淡淡的,不动声色的。 梁清洛看着裴允初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被扯开了衣服,露出白皙的胸膛。不禁上前一只手拿掉裴允初的茶杯,另一只手想要把他的衣裳整理好。 岂料,这时裴允初突然动了。 他擒住梁清洛的手,脸上依旧是笑着,眼神却迷离着,「阿洛,抓住你了!」 梁清洛被裴允初摁在他的胸膛上,脸直接和裴允初的皮肉相接触,动弹不得。 「允初,别闹。」梁清洛像哄着小孩一样想挣脱开来。 「好,不闹。」裴允初温顺地回着梁清洛的话,手却不放开。 梁清洛无奈只能让他,脸靠在裴允初的胸膛上,听着「砰砰」的心跳声。却未曾想裴允初自己不满足了。 裴允初像是得了心爱的玩具,不停摆弄着梁清洛的手,到最后似乎被梁清洛的脸所吸引。他放开梁清洛的手,然后伸手去戳了戳梁清洛的脸。 「和阿洛好像……」裴允初嘴里嘀嘀咕咕道。 梁清洛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这是傻了吧! 戳了脸,裴允初还是不满意,最后用指腹去摩挲梁清洛的唇。 温温热热的拇指抚摸着自己的唇,梁清洛再也笑不出来了。又不好开口说话,不然就能碰到裴允初的拇指。
第91页 「软的!」裴允初挑眉,然后俯身下去…… 第六十五章 「甜的!」裴允初轻轻舔舐了一下, 弯着俊郎的眉眼道。 梁清洛呆滞地看着与以往大相迳庭的人不禁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嗯。」裴允初似乎清醒了点, 手却没停。这戳戳那戳戳, 最后干脆捏上了梁清洛的脸。 梁清洛深深吸了口气, 而后闭了闭眼睛:这是报应来了, 谁让自己之前捏他。 「骗子!」裴允初歪头想了想, 对梁清洛撇嘴道。 「嗯?」这是说了心里话? 「阿洛之前答应成亲的, 说完就跑了!」裴允初脑袋晕晕乎乎,想起在被断定不能在今年成亲后,自己跑去找梁清洛, 结果梁清洛早就不知所踪。 梁清洛心高高提了起来:难道已经被发现是她动得手脚了? 「以后成亲了,阿洛去哪允初也要去哪。」裴允初其实说完就清醒了点,但现在话收不回来了, 只能圆回来。 「好。」梁清洛把悬高的心放下了, 感到一股莫名的暖意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以后就我们俩,看山玩水都一起。」梁清洛唇微弯, 双臂绕上裴允初的脖颈。 一个眼神渐迷离, 另一个却开始开始清醒。倘若梁清洛还靠在裴允初的胸膛上必然会发现此刻他心跳得有多快。 两人的唇渐渐再靠近, 裴允初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浓黑的睫毛甚至已经触碰到了梁清洛纤长的睫毛。 几个唿吸间, 裴允初并未被梁清洛的唇碰上, 反而梁清洛的气息越来越远。 裴允初诧异的地睁开了眼,低喃道:「阿洛?」 话还未完全落地,裴允初的脸色已从疑惑变成了惊骇。 梁清洛是坐在裴允初的大腿上的, 刚刚手臂还绕了他脖颈上去。而现在梁清洛手臂已经慢慢放了下来, 脸色苍白,紧皱着眉头,唇角处流出一道血迹。 「阿洛!」裴允初慌乱地去擦拭梁清洛唇边的血。像是想起了什么,裴允初一把横抱起梁清洛往隔壁房去。 「陆大夫!陆大夫,阿洛出事了!」裴允初腾不出手去拍门,只能在门外大喊着。 陆纪累了一天才刚刚躺下,听到第一声的时候,他勐地翻了个身,用被子死死遮住自己的脑袋,企图用这样来掩饰外面传来的声音。 结果第二声就说梁清洛出事了,陆纪勐地翻身起来,连被子掉在了地上看也不看一眼。 「砰」的一声,陆纪赶来把门打开,正要问怎么回事。就看到梁清洛躺在裴允初的怀里,陆纪的瞳孔一缩。 「谁伤了主上?」陆纪狠狠道,他以为有又出事了。 「突然就变成了这样,阿洛刚刚还是好的。」裴允初心疼极了。 陆纪这才看得清楚,梁清洛紧握住自己的胸口,难道…… 「你进来。」陆纪推开一步好让裴允初进来。 裴允初把人放在一旁的躺椅上,陆纪上前把住梁清洛的手,想查看情况。这时却闻到两人身上的酒味。 陆纪脸色大变,立刻拿出一粒药丸餵给梁清洛。 「你们去喝酒了?」陆纪沉着脸问道。 「今日出去喝了。」裴允初声音渐低,他不该忘记阿洛的身体的。 「呵!」陆纪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她状况?现在梦殇已经被酒勾醒。」 陆纪此刻也后悔,他光注意了这两人不久后的婚事,却忘记提醒他们不能碰酒。他以为至少梁清洛伤还未完全好,酒是不会碰的。万万没想到这才刚刚能下床走动,两人就去喝了酒,还显然不是普通的酒。 「她控制不了自己,你在她身边也不顶用,那你们成亲后谁照顾谁?」陆纪点了梁清洛几个穴道,好让她睡过去。 从一开始陆纪就不喜欢裴允初,一个聪慧绝顶的人无论他内心深处如何想,总会不自觉地让自己处在最佳的位置,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显然裴允初是有这个倾向的,陆纪不是没看过他们二人相处的场景。看起来裴允初处于劣势,主上占主导。 可是反过来看,主上何尝不是被裴允初吃得死死的。心情随着裴允初的一举一动而变化着。 裴允初在主上露出的那些面,陆纪敢打赌没有其他人见过。一个清冷高贵惯了的大启第一公子,才智算谋皆是一流。居然在儿女私情前气势变得如此弱,这其中必定是他自己有意为之。 扑捉猎物的方法有太多种,不一定从一开始就会把獠牙高高露出,从气势上恐吓猎物。还有的会先示弱,等猎物渐渐靠近后,再高举獠牙一举成功捕获。 甚至陆纪可以说后者的成功机率会大得多,因为前者给了猎物逃离的机会。 「阿洛……没事吧?」裴允初刚刚替梁清洛擦拭掉的血迹粘在他右手里,他只能用左手去整理梁清洛散乱的髮丝。 「现在已经无碍,稍后我会把所有需要注意的写下来。」陆纪讨厌归讨厌也不能真做出什么。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两年的期限已经缩短了。于陆纪而言,告诉裴允初也无济于事。只求在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再出乱子,最多自己再辛苦点把设定好的採药路线再改改。 因为药的缘故,梁清洛已然晕睡了过去。裴允初把她小心抱回房间,给她清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裴允初并不比当时好受。
第92页 酒意早已散去,裴允初只 梁清洛睡了大概一天才晕沉沉醒来,一睁眼胸口就闷痛闷痛的。 才刚想起身,裴允初就被惊醒了。他大概没有休息好,眼白的红血丝特别明显。 梁清洛向往常一样朝着他笑,试图表现自己无碍。但出乎意料,裴允初第一次不再回应梁清洛。只是微站立起来伸出手帮她细细别了别被子,并不说话。 「允初?」梁清洛明显感到他与以往不太一样。 「阿洛想吃什么?陆大夫说最近只能吃清淡的。」裴允初径直问另一个问题。 「我随意。」梁清洛心里不太得劲,任谁发病醒来后看到自己的情人大变样,总不会开心。 裴允初点头,起身道:「那阿洛先在这等等。」 梁清洛没说话,看着裴允初走了出去。明明之前还好得很,怎么突然就成这副样子了,梁清洛莫名心塞。 裴允许自然知道阿洛不太开心,可是他笑不出来,只要一想到自己不禁帮不上忙,还让着阿洛乱喝酒吃东西就觉得自己实在是…… 裴允初早早就在炉子上熬了白粥,夜海在一旁看着。 「裴公子。」夜海见裴允初过来连忙问道:「主上醒了?」 「阿洛已醒」裴允初点了点头,打开锅盖,盛了一碗白粥,再盖上。 「我去给阿洛送粥,你不必再守在这。」裴允初说完就往回走。 这白粥就是裴允初自己熬得。他一整晚睡不着,看着阿洛的脸就越发痛苦。最后夜海闻讯赶来,守在外面。他才出来。 他不愿走太远,暂时也不想进去。想着阿洛醒来之后应该会饿,干脆去了厨房。 粥说好煮也难煮,米肯定是最好的,但要煮得恰到好处,难! 一晚上裴允初就在那换了一锅又一锅的米。等到了现在才算是有个满意的成品。 走进房,梁清洛依旧是靠在床背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裴允初轻轻把盘子放下,又过去给她提了提滑下的被子。 这时,梁清洛忽的睁开眼睛握住裴允初的手。 「生气了?」梁清洛在房内思来想去觉得是因为自己突然发病,让他以为两人的亲事又要推迟了。 「如果两年后……陆纪没有找到解药,你会不会后悔我们的亲事。」梁清洛抬头望着裴允初。 只是还未等裴允初回答,一个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的声音从门前传了过来:「你就知道我找不到解药?」 是陆纪。 他本来是来看梁清洛最后一面再告别的,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话,气得他心肝疼! 「咳,我是说如果。」梁清洛干笑道。 「没有如果!」陆纪要不是看在她是伤患的份上早就怼得她头昏眼花。 「你来有事没?我还要和我未婚夫说话呢。」梁清洛只能转移话题。 「在我回来之前滴酒不能沾。」陆纪冷酷无情道。 梁清洛还不知道自己发病是因为烈酒引起的,听了这话不禁提高声音:「房事没了,我连酒也不能喝?! !」 第六十六章 陆纪睁着眼睛看了梁清洛半天, 才勉强说道:「我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这还是女人么?成天房事挂在口上!陆纪自己一个大夫都做不到这么淡定。 该嘱咐的, 陆纪全都仔细告诉了夜海。至于裴允初, 陆纪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昨天裴允初和夜海在那说了半天话, 应该也知道了差不多了。 「你这就走?」梁清洛问道, 见陆纪点头又道:「派人跟着,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至于,那些地方也就我能去,多一个人我还得分出心力去照顾他。」陆纪不同意。 也不再和梁清洛说什么, 陆纪转身出了房门。 从陆纪进来的那刻起,裴允初就立在床边不说话。等陆纪走后,裴允初依旧沉默, 只是把粥端了过来。 「你还没回答我。」梁清洛侧头躲开裴允初餵过来的粥。 裴允初垂着眼收回了手, 「阿洛先吃了粥暖暖胃,再来说这件事。」 梁清洛想耍赖让他先回答自己才吃, 但是她又捨不得这样逼裴允初, 只能自己先妥协。 「哦。」梁清洛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裴允初这才又重新举起手来餵, 因为之前照顾的经验, 他的动作娴熟。 粥虽只是白粥, 但是米却是夜海亲自去福园楼拿得米。与普通的米不一样, 这米晶莹剔透,熬煮起来不会过于粘稠。吃起来也比较弹口滑润。 梁清洛刚才闻着米香早就饿了,不过是强撑着。 「你吃了吗?」百忙中梁清洛咽下最后一口粥后才问裴允初。 裴允初摇头, 把勺子放进碗里, 用拇指轻轻揩掉梁清洛嘴角的渍迹。 「去吃。」梁清洛皱眉道。 「不急。」裴允初淡淡道,现在他不想离开阿洛半步。 「你不急我急!」梁清洛越发觉得今日一醒来允初就变了个样子,明明之前什么都答应她的。 许是怕梁清洛不开心,裴允初这才点头同意,人却未动。 「刚才阿洛问我会不会后悔。」裴允初手里拿着碗,抬眼直直地望进梁清洛的眼内,仿佛要看进她内心深处。 「此生能和阿洛在一起,就是允初最大的幸福。」
第93页 裴允初不习惯说出这么露骨的话,但经昨日一事他想要改变了。有些话还是要趁早说,不想留下遗憾。 愣了许久,梁清洛才像是听明白过来,脸蹭蹭的红了起来。 「你……」梁清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阿洛不是要问允初心里话么?这就是允初想的。」裴允初依旧用深邃的眼睛看着梁清洛。 春天大概是到了,梁清洛迷迷煳煳地想道。不然怎么她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哦……」梁清洛吶吶道。 「我先去吃饭了。」裴允初也不紧逼着,只是留出时间给她。 他们快要成亲了,裴允初不是不可以一辈子都顺从梁清洛的心意来。但现在看来有些时候还是要强势一点,阿洛她对自己的身子一点都不在乎。 梁清洛沉默地靠在床边,她向来以自己的意愿为中心。不管是离家十年还是现如今和裴允初在一起,都是自己的选择。 在感情面前谁都会自卑,哪怕是梁清洛。有时候她会以为只是没有女子敢去追求裴允初,所以他才会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她总会用强势的姿态来掩饰,就是想堵住裴允初的口,生怕哪天他就要离开。 翻开自己的掌心,梁清洛注视着手心里的掌纹,渐渐笑开了:不会再给任何机会让你离开了,哪怕我死! 立春已过,万物復甦。金魁也慢慢消停,谭迥雷总算是能得空休息。 他思来想去,还是要去郡守府走一遭。毕竟要不是周良御请来的那位大夫,他们可能到现在还在和金魁苦苦纠缠。 「叔,您找我?」谭斌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他最近喜欢去找应长致切磋武艺,两人你来我往倒是能打个平手。难得遇到这么合适的对手,谭斌不愿放过。 「嗯,金魁也不成气候了。我先进城一趟,你好好守着,不要出来意外。」谭迥雷已经向朝廷发了消息,说是两个月之后回京。他想着这次趁金魁大伤干脆把他们一举拿下。 「叔去见周郡守?」谭斌显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上次的事还是要去谢谢周郡守。」顺便能挖出点消息那是最好的。谭迥雷心想。 到现在他们也查不出京城到底是谁在背后,这关乎大启根基的稳定。这也是为什么谭迥雷急着回京的一个原因,不单单只是因为胜了。 「叔去吧,我看着。」谭斌倒无所谓,毕竟之前谭迥雷养伤时,也是他来接手军队的,而且商胡在这呢。 「你这小子,就盼着我走是吧!」谭迥雷笑骂道。成天缠着人应长致,他现在也是有个不小的职位,并不清闲还得陪着谭斌,谭迥雷都替应长致累得慌。 「叔,你这是哪的话。」谭斌也笑嘻嘻的,他实在是忍不住瘾去和应长致比划。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谭迥雷也懒得和他扯皮,挥挥手让谭斌退下。 拿起商胡准备好的礼,谭迥雷脱下军甲换上便服就往城里走去。 因为新年才刚刚过去,丰城的人脸上的喜意还未散去。谭迥雷走在路上能清晰地看到。 这便是他最大的安慰,能让百姓不受战争的影响,好好的生活。 不是为国,不是为名,更不是为利。只是简单地想让他们这一张张普通的笑脸一直维持下去。 谭迥雷事先并未告知周良御他要去拜访,是以当他到的时候,周良御并不在府内。 「您先坐着,老爷很快就过来。」管家恭敬道,谭将军可是老爷重点礼待的人,他可不能怠慢了。 「不用管我,我在这等着就行。」谭迥雷把东西放在桌上爽朗地笑道。 总不可能打扰人办公,反正他也不急。 不过周良御没让他等多久,热茶还没凉透就赶了过来。 「谭老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周良御还在门口就开口笑问道。 「来看看你,谭某这次来丰城还多亏了老弟的几次帮忙。」谭迥雷拿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周良御。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周良御没接。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我让人寻来的好酒。老弟要是不接就是不给我面子了!」谭迥雷举着盒子说道。 「哈哈哈。老哥你一坛就包成这样子?那好,拿出来咱哥俩一起喝了它。」周良御喊来管家准备饭菜。 「好。」谭迥雷也不拒绝,「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赶上饭点了。」 谭迥雷其实还想问问周良御认不认识小洛,之前在书房的事一直记着他心里。 这丰城要找烈酒那是相当容易,几乎每家都会那么一点酿酒术。丰城又地处边疆,与江南小调完全不同,绝大多数的就都是粗犷烈气。 商胡之前在丰城里找了好几家才找到一坛合适的酒。 「这是老广家的酒吧?」周良御喝了一口,眼前一亮问道。 「老弟喝过?」谭迥雷之前是听商胡抱怨过才知道的。 这酒是一个专卖羊肉的小店里买来的,虽然掌柜的是卖吃得,但他家的酒却是出了名的好。不过他家的酒是不卖的,只留着自己喝。 之所以会出名,是因为掌柜的会送给看得顺眼的有缘人喝。偏偏不知道为何就是看商胡不顺眼,怎么也不给他,出再多钱也不给。后来还是应长致要来的。 「老哥,你这酒不能喝多了,留给我。」周良御给谭迥雷倒了满满一大碗后,把酒罈子拉到自己怀里。
第94页 「诶,老弟你这……」谭迥雷还没有来得及尝一口,他挥挥手道:「当然,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说着,谭迥雷拿起碗也喝了一大口。在嘴里的时候酒味清甜,喝进肚子里后却暖意顿生。一口过后喉咙没有像一般烈酒火辣辣的感觉,却已经有了微醺的感觉。 这酒…… 谭迥雷用火热的眼神看着周良御怀里酒。 「说好了的。」周良御不理会,「老哥你这礼我收了。」 他以前在老广店里曾经喝了一碗,一直记到现在。万万没想到谭迥雷能弄来一坛这酒。 第六十七章 说是这样说, 周良御到底还是把一坛酒给分了。老广的酒极易醉人, 即使两人习惯喝酒也受不住, 半罈子下去两人都红了脸。 「老弟,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梁清洛的?」谭迥雷往碗里倒满酒推到周良御的面前问道。 周良御一听, 浑身一冷, 连酒意都散了三分。好端端扯上了主上, 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不认识。」周良御大着舌头说:「老,老哥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 我就是之前见你府上有个人很像我认识的那位。」谭迥雷摆手随意道。 周良御听了这话并没有放下心来,之前谭迥雷受伤昏迷在床,主上是来看过的。难道那时候谭迥雷是有意识的? 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 两人开始轻松的气氛早已消弭。周良御的心开始防备起来, 不是他太过小心,即使谭迥雷和主上关系好也不能随意暴露不是? 一顿饭到最后吃得颇不是滋味, 谭迥雷有心问出点什么, 努力让自己清醒。周良御防备自己会说露嘴, 装作一问三不知。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老哥你不在这休息一晚?」周良御拉住要走的谭迥雷, 「这都这么晚了。」 「不必, 军营还有事我得回去处理。」谭迥雷见始终问不出什么来, 干脆也不想再在这烦人了。反正从周良御那夸张的防备表情来看,他八成是认识小洛的,而且关系还不浅。 谭迥雷已经确定小洛就是那天在书房的人了。 晃悠悠地回到军营, 谭斌见他叔这么快回来了, 不禁好奇:「叔,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不可以吗!」谭迥雷粗声粗气道。 谭斌连忙扶住他叔,狗腿道:「可以可以。」 开玩笑,他叔一看就是喝醉了。以谭斌多年来的悲惨经歷来看,要是有不顺他叔的意,立马就被武力镇压。 谭迥雷见他乖侄子来了,就彻底放松下来。只是苦了谭斌,他咬着牙把他叔拖了回去。 老广家的就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只醉今天,第二天不会像一般的酒一样造成人头疼。是以谭迥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半点不像喝醉过的人。 一醒来身边也没个人守着,谭迥雷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桌上除了一碗冷掉的醒酒汤再无其他。 奇怪,人呢? 谭迥雷走出去看着门口也空荡荡的,思量一会,他往主营走去。 果然人都在这,门口的守卫见谭将军来了,立刻要行礼。谭迥雷用手挥了挥示意不用,他站在外面也不进去。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谭迥雷看着远处的太阳若有所思。 「将军,您怎么不进去?」应长致首先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立在一旁的谭迥雷。谭斌说谭将军喝醉了,干脆就让他休息没有等他。 「嗯。」谭迥雷点头,见后面一堆人出来了才打算进去。 一进去,商胡和谭斌就坐在那说着什么。听到声响两人抬头看向门口,谭斌一见他叔立刻起身。 「叔,您醒了。桌上的醒酒汤喝了没?」谭斌倒了杯热茶送过去。 「你这臭小子,那玩意儿都冷了,叫你叔怎么喝?」谭迥雷佯装生气。 谭斌还没来得及解释,商胡就不满道:「您让我准备的酒不是要送给周郡守的,怎么自己喝了起来?」 「这不是盛情难却嘛!」谭迥雷颇为不好意思。 商胡趁此机会多怼了几句谭迥雷,这才开始说正事。 「那金魁似乎乱了。据探子来报,金魁王近来萎靡不振。且听说金魁的军师不见了,金魁王把整个宫廷都翻了个边也没找着,气得杀了好几位宠妃。」商胡把众人叫来就是商讨怎么乘机从中得到益处 「一个军师而已,怎么值得如此兴师动众?」谭迥雷不解,这军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我怀疑他有可能就是幕后推动的人。」谭斌皱眉说道,「这金魁往年老实的很,连打起仗来都老实的很。也就这两年变得厉害,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谭迥雷并没有先回应谭斌的话,反而是颇为感兴趣地看着他道:「看来小斌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啊!」 「叔这就小瞧我了。」谭斌带着得意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话虽说得轻松,但当时谭斌来得时候可是咬着牙怀着深仇看金魁的资料。毕竟当时都以为谭迥雷已经阵亡。 「如果是像你说得这样,那些尸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位军师搞得鬼。」谭迥雷想起了之前跟踪失败的那些人,如果在大启有人里应外合,能逃过谭家军的跟踪也未尝不可能。 「我们商量着不如干脆趁人病要人命。」商胡认真道:「金魁这么多年都在骚扰大启,不如这次直接解决掉他们。」
第95页 「能解决自然好,不过还得再探探虚实,不能上了金魁的圈套。」谭迥雷不敢掉以轻心。 金魁哪里来得精力煳弄人,在尸人军队被打败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经乱成一团了。 本身金魁王就分出了三分之一的军队去给刘济实验,他原本以为只要尸人能制出来那胜利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成想这尸人是如此好解决的,大启根本没有损失多少人。而且不仅冒出来两个善战的小将,连最后那个所谓死了的谭迥雷又突然冒出来。 金魁王愤怒了,他让人把军师刘济找来,要问问他到底怎么解决这件事。结果侍从来报说人不见了,金魁王早就习惯了时不时刘济就消失个几天。金魁王也不在意,心里想着等刘济回来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谁知这一等就是十天,金魁王这才从女色中醒过来。 「人呢?」金魁王极其愤怒地拍着扶椅,「连一个人都找不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底下的人跪趴在那不敢说话。 金魁王心里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刘济是他当年救回来的大启人。大启人狡猾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么多年不管他如何对刘济不好,刘济也是一副任劳任愿的样子。渐渐地金魁王也放松了警惕,再后来他帮着自己登上了王位,金魁王就更加信赖他了。 金魁王彻底慌了,要知道剩下的那一半的尸人根本不听他的命令,他手里头能用的人不多了。才半他的头上已经布满了虚汗。 趴在金魁王腿上的宠妃见王不理她,嘟了嘟嘴。缓缓缠上金魁王的身体,将滑腻柔嫩的小手伸进金魁王布满胸毛的胸膛里。 金魁王被这凉腻的触觉弄得一个激灵,低头看向正对自己巧颜媚笑的女人。露出黄齿一笑,然后勐地把女人推倒。女人薄薄的纱衣因为动作过大,一大片都露了出来,白花花的大腿着实勾人。连跪在地上的那些侍从都忍不住偷觑着眼望。 「王~」女人以为已经勾动了金魁王的欲望,娇软着声音,好像已经被怎么样了。 金魁王看着笑得魅惑的女人,好像从中看到了刘济那张要笑不笑的脸。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从虎椅上突地抽出一把刀,一刀一刀刺在女人身上。 刀抽出的血溅在金魁王的脸上,他络腮鬍上都是血迹看起来骇人的很,虎皮椅也被弄得血淋淋的。事情太过突然,女人脸上娇俏的笑还未完全散去,就这么挂着勾人的笑丧命了。 底下跪着的人死死咬住嘴以防自己发出了声音引起金魁王的注意,只是杀红了眼的金魁王哪里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金魁王抹了一把脸,把眼睛周围的血擦掉,却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噁心恐怖。他四处巡视,想要找到活人杀个痛快。 看着金魁王提着滴血的大刀往自己这走来,侍从们慌忙站起来,想要往外跑去。但是已经太晚了,金魁王狰狞地一笑,挥起大刀就往他们身上砍去。一个未来得及躲闪的侍从被他从后背砍了一刀,瞬间倒地不起。 其他侍从回头看到这幅场景更是慌不择路逃走,只是越慌越易出错。只一个摔跤就被金魁王赶上,金魁王正杀得兴头上,哪里会顾及别人的求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宫廷里的人杀得个七七八八。 第六十八章 金魁王在那发狂, 刘济未必就好到哪去。他不仅要躲避金魁王的追杀, 还要防着无孔不入的南鹰。原本保养的整洁的山羊鬍早就七翘八乱了, 整个人更是瘦得可怕。唯有那一双阴鸷眼睛没有发生变化。 他手里的人更是没了多少, 那些尸人虽为他所掌控, 但是目标太大。刘济想着逃进大启内, 虽然大启境内南鹰的眼线更是多, 但毕竟人多眼杂总会有个疏忽。 他想赌一把。 只是这丰城并不是这么好离开的。 刘济连夜逃出金魁,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偷偷进了丰城。丰城看似无人看守,只有些打着瞌睡的城卫在上面守着。等刘济进了丰城却发现到处是南鹰乔装打扮的人, 刘济大骇,以为已经被发现了。 他按下惊涛骇浪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发现那些南鹰人并不是在找人。刘济大大地松了口气,把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按了回去。 「住处找好了么?」刘济恢復平日的神情, 问着下属道。 「已经找到了, 在靠近官道的一家农家里。」下属用嘶哑的声音回道。 正所谓越危险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此话没错, 这些地方总是人的盲区, 下意识会忽略。 「今晚休息, 明日一早离开丰城。」刘济已经畅想自己脱离丰城后, 东山再起的雄势, 嘴角都泛起了笑。 南鹰的确重心不在刘济身上, 他不过是丧家之犬,死活只是时间问题。夜海指挥着在丰城的南鹰人,就是为了找出黑袍人。 先不说有没有解药, 就沖黑袍人胆敢在主上身上下盅就足以够南鹰对他追杀到天涯海角。结果黑袍人半点踪迹没发现, 下面来报发现了北狼的首领。 这目标虽不是刘济,但人都送到眼前来了,夜海总不能把人给放了。 「看好他们,这丰城他们是别想踏出一步。」夜海冷笑过后,回府去报告主上了。 梁清洛还在和裴允初闹着呢,整个人都怏怏的,压抑的要命。听到这话,顿时提起了点精神。她太久没见血了,感觉自己都已经生锈了,一个大活人迟钝得不行。
第96页 「主上?」夜海有些犹豫:「您的身子……」 「怎么?」没有裴允初在身旁,梁清洛友善的面具早就撕了下来,露出夜海熟悉的冷淡。 「陆纪说了我不能动武?」梁清洛身上带着杀意。 「并未。」夜海退开一步回道。 梁清洛抬起脚就要往外去,在快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她突然顿住了。 允初去洗漱了,自己就这么走了,到时候他回来不就见不着自己人了。 梁清洛收回脚转身回房。 跟在后面的夜海诧异地看着主子回来了,以为主子突然不想去了。 梁清洛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拿茶杯压住又起身出门了。 夜海无奈只能跟上。 刘济住得地方离丰城里面还是有不短的距离,梁清洛他们最后还是决定骑马去。坐在小花背上,梁清洛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伤口的疤痕在陆纪的药膏下也渐渐变淡,但是这样突然勐烈颠簸,她还是有些不适。 大概是被照料的好了,人都变娇气了不少。梁清洛坐在马上若有所思,以往受了伤还没几天就能蹦能跳了。 梁清洛完全忘记自己现在体内有个定.时.炸.弹。 裴允初泡在温泉里,心情却没有如同这温暖的泉水一样热乎起来。这几天,两人说话倒还说话,都是他主动说得,阿洛也会回应。但是明显感觉两人之间淡了下来,或者说是裴允初自己要冷了下来。 他想梁清洛明白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的生命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了,还关乎着另一个人。若她受伤了,另一个人受到的伤害并不会比她自己少。 不过,不能再这样冷淡下去了。裴允初唇边带起了一抹暖意,阿洛快要不高兴了。 等会儿回去就向阿洛讨个软,这事他向来驾轻就熟,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向阿洛示弱的。 裴允初起身披上衣裳,墨色的头髮还是湿漉漉的,他也不管。毕竟这样才能让阿洛心疼不是? 温泉离卧房有一段距离,等裴允初走到的时候他身上的热气早已消失殆尽。头髮还滴答滴答地滴水,裴允初看着禁闭的房门把脸上的表情收了收,露出一副清冷无辜的模样。他有自信阿洛一定会和他和好如初的。 只是当他推开门时,却并未看见任何人影。裴允初在找遍了床和屏风后都没见着人,心下有些着急。在退后靠到桌子时手不小心碰倒了茶杯,裴允初连忙回身扶起,却看到了茶杯下的字条。 再不復当初在自己房内看到纸条的喜悦,裴允初看到这张纸条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下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心仿佛破了个大窟窿。 有事,勿忧。 足足在那站了一个时辰,甚至连头髮的水都不再往下滴,髮丝半干后,裴允初才缓缓把纸条收好放进自己的怀里。 而另一边的梁清洛哪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正杀得酣畅淋漓,血气全上来了。 刘济不愧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明明已经到了住的地方,临时还要离开。幸好梁清洛来得快,否则还真脱手了不可。 「你们南鹰一直咬着我们北狼不放有意义么?」刘济一脸狼狈地躲过梁清洛挥过来的一剑,愤怒道。 「刘统领这话怕是说反了吧。」梁清洛玩味一笑,「您可是策反了我们南鹰不少长老。」 不提起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刘济肚子里一股怨气简直要炸了。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谋划,结果突然就被南鹰发现了。现在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跑,虽然他早就没了家。 明明眼瞅着快成功了,南鹰怎么好端端就要清理门户呢。刘济到死也不会想到有人提前惹怒了陆纪。 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刘济终于慌了,这个女人武功比公主高太多,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刘济咬牙说道。 「嗯?」梁清洛招式一乱。 刘济以为自己猜中了,内心一喜。 梁清洛翻了翻白眼,下手更狠了,一剑直接就划破了刘济的脸。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你娘才死了!哦,不对,你娘早就死了。」梁清洛招招往刘济嘴上戳。 刘济直接懵了,前朝公主当时是怀了孕的,后来消失了。以前掌管南鹰的那个男人,过了段时间只带了个骨灰罈回来。说是公主的尸体。 当时他以为一尸两命,结果前段时间听说现任的南鹰首领还是个女的。刘济心里就开始怀疑公主是不是把孩子生了下来才死的。 北狼当时也是归公主管得,只是当时刘济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知道事情的底细,只能靠自己的臆想。 梁清洛不再给刘济叽歪的时间,直接砍了下去…… 片刻后,梁清洛把滑落到肩膀的外袍拉了拉好。扭头对立在一旁的夜海道:「让人把这收拾好,别吓着了过往的行人。」 「是。」夜海没有半点不满,毕竟主上每次要出来动手都是这幅场景,主上越见血越兴奋,他已经习惯了。 骑上马,被凉风一吹。梁清洛立刻清醒过来:完了,这一身的血腥味! 原本她还想着回去再睡一觉,现在连进房都不能了。 她怕熏着了允初。
第97页 梁清洛突生悔意,也许是来到异界的后遗症。从小她就对血特别兴奋,杀人喜欢见血。哪招见血多她就喜用哪招,每次打斗,不,是虐杀过后,周围就是修罗地狱。 在此之前梁清洛从没想过要改,在她心里她孤身一人在这,并不想压抑自己。更何况她需要震慑众人,这种方式最好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南鹰里即使有些资歷老的人看不上樑清洛,却不敢在暗地里动手脚的原因。 遇上了这么一个混不吝的首领,搁谁谁敢乱来? 既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又能有威慑的作用。是以梁清洛从未想过自己有任何不妥之处。 现在不同以往,梁清洛她有了要共渡终生的人,总要顾及对方的感受。 梁清洛骑着小花,一摇一晃地想着:感情可真磨人,不过以后她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完全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 第六十九章 因为怕身上的味道会让裴允初不舒服, 梁清洛一回去就洗了个澡, 把全身上下都换了个遍。 等出来的时候, 夜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梁清洛顿住了去自己院子的惯性脚步。 「夜海, 去给我找间房。」梁清洛侧头道。 夜海早早就在一旁候着, 闻言立刻应了一声。 看了看半掩着门的院门, 梁清洛没瞅见里面的房间亮着灯,想来允初已经睡下了。 梁清洛放心地随夜海走了,却不知道没灯不意味着里面的人睡了。 黑暗中裴允初坐在床边, 手里抚摸着一封带有木香的信。是他在京城时梁清洛寄过来的,裴允初一直随身带着。 两人其实互诉衷肠的时间不多,更多的时候相处只是沉默。可那时太过于甜蜜, 两人没有发觉只以为原本就是如此。现在想来裴允初觉得大概是在一起太匆忙, 导致太多话没有说出口。对对方的想法有太多太多不了解。 这信上的话语爱意露骨,裴允初第一次看的时候心有多暖, 现在心就有多凉。 字字诛心! 是, 裴允初不曾怀疑阿洛对自己的感情。可是这信对她自己的状况只字未提, 他是即将要成为她夫的人, 却连自己的妻子干什么都不知道。 到如今还是如此, 阿洛突然留下一张字条就消失。 裴允初觉得心钝钝地痛。 春夜难熬, 有人发泄完安然入睡,有人独坐一夜。 一起来,梁清洛也顾不上夜海端来的早膳, 急急忙忙赶回院子里去。 她推开院子门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总觉得允初最近不大得劲。 「阿洛,你回来了?」还未靠近房门,裴允初已经先打开了门。 「……嗯」梁清洛低低应了一声。 裴允初身着单薄的白衣,鸦羽般的长髮也未曾束起,凌乱地披散在后背。梁清洛眼尖,甚至能看到他袖口处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 梁清洛立刻把才披上的长袍脱下上前要裹住裴允初。 「不必。」裴允初反握住梁清洛的手,用嘶哑的声音道,「阿洛,我们谈谈。」 梁清洛愣了愣,然后笑道:「好,先进去吧,外面冷。」 裴允初点头,松开手先进去了。 这是怎么了?梁清洛皱眉望着裴允初的背影。 裴允初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另一个拉开的椅子。梁清洛越过他看到整齐的被子眼神微动。 「昨夜……没睡?」梁清洛有些心疼和无奈,「我有点事出去了,怎么不休息?」 「阿洛还要和我成亲么?」裴允初不回答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梁清洛不解。 「阿洛……」裴允初紧紧盯着梁清洛道:「夫妻是一体的,若是允初有何事都会告诉阿洛。可是……阿洛似乎并不在意允初的感受。」 「怎么会?」梁清洛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给裴允初带来多大的冲击。 「是么?可是连阿洛受重伤我都不知道,到最后还是陆大夫告知我的。这天涯海角只要阿洛能到的,允初也可以到。」裴允初说完闭了闭眼,嘆道:「昨夜看到阿洛留下的纸条,你可知道允初有多担心,想了多少不好的事。」 梁清洛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会让裴允初留下阴影。她向来自由散漫惯了,连对待自己家人都是如此,自然对待裴允初也不会改变。 「抱歉……」梁清洛软声道,又竖起自己的手做发誓状:「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现在场面有点微妙。 梁清洛昨夜发泄了一晚,又休息得好好的,今日起来精神奕奕的,就差红光满面了。而裴允初一夜未眠,他心思重,一晚上不知想了多少事。面色苍白,以往殷红地不像男人的唇也黯淡下去。再加之梁清洛蹲在他的腿边仰头讨好,这幅场景莫名地像出轨的丈夫向自己夫人赔罪。 裴允初垂下眼,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也捨不得说出拒绝的话,面对梁清洛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 何况阿洛也并未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她只是……只是散漫惯了。裴允初在心里默默的劝着自己。 「以后去哪一定会和允初一起,再不济也要说清楚去哪。」梁清洛摇着裴允初的大腿又一次肯定道。 「嗯。」裴允初的睫毛轻颤,最终还是应了梁清洛。 梁清洛一早上来哪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她极快的在心里深深反省,还要让裴允初原谅自己。现在见他松了口才放下心来,不禁露出了大大的笑。
第98页 裴允初被她勾得心尖疼,本来就担心了一晚上,如今见她平安无事。各种旖旎的想法也冒了出来。 轻轻捧住梁清洛的脸,裴允初缓缓吻了上去。 这种姿势本就合适接吻,梁清洛单膝跪地,整个左半边身子依偎在裴允初的腿上,仰起头任由裴允初取索。 大概这种事男人真的更有天赋,梁清洛之前的数次主动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胆子大,与其他古人更开放而已。要真进行下一步她还真就手无足措了。 唇齿相依的感觉大概只有真心相爱的人能体会吧,梁清洛迷迷煳煳地想着。 「阿洛……」微微分开唇后,裴允初微喘着唤梁清洛的名字。 「嗯。」 裴允初忽地笑开了,原本淡下去了唇色也红润起来。因为他是低垂着头,又是散着头髮,是以不少髮丝垂落了下来偶尔划过梁清洛的脸。 梁清洛望着他,原本就晕乎的头变得更晕了。 这大概就是男色误人了吧…… 「阿洛,地上凉。」裴允初直起身,伸手拉起梁清洛。 梁清洛的的确确是昏了头,放在旁边的椅子不坐,直接跨坐在裴允初的大腿上去了。 裴允初唿吸微滞,而后小心地控制自己唿吸的频率,但鼻息较之前仍是重了。 练武之人,无论男女身材都不会差。恍惚中裴允初仿佛曾听谭斌说过,以前未放在心上,如今却切身体会到了。 「大概十天之后我们就能回京了。」梁清洛半天才回过神,说道。 「嗯。」裴允初轻抚着梁清洛的长髮,心不在焉道。 与刚才的直接接触不一样,两人现在隔着衣物。但是衣物却单薄,抵不住情人间火热的体温。 半掩撩人,裴允初压抑得眼底有些深。到底是没有尝过床笫之事,不算太过于煎熬。 裴允初间或抚着梁清洛的髮丝,轻嗅她髮丝的清香,偶尔情动时用唇去轻啄梁清洛的脸颊。 梁清洛难得小女子情态,自然随他。静静将头靠在裴允初的肩膀处,梁清洛甚至能听到他心跳的频率。 谁也不愿打断这融洽的气氛。 梁清洛觉得浑身懒洋洋的,缓缓闭上眼睛:唔,有点困。 忽然,梁清洛快要完全合上眼睛又勐地睁开:允初他一夜没睡! 咬咬牙,梁清洛还是决定打破它。 挣脱裴允初的怀抱,梁清洛坚定道:「允初,去床上吧。」 裴允初先是怔忪了一下,然后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看着裴允初这幅模样,梁清洛觉得罪孽深重。 其实,其实她是不在乎非得成亲的时候才…… 梁清洛正思考如何委婉开口暗示他,裴允初已经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好。」裴允初认为自己过于龌蹉了,连梁清洛的眼睛都不太敢看了。 之前为了方便照顾阿洛,裴允初他一直住在梁清洛的房里。后来梁清洛醒了,两人还是住一间房,甚至于后来直接睡在一张床上。所以床上什么都是一套的。 梁清洛先站了起来,拉着裴允初去休息。 梁清洛大概是习武的缘故,不太喜欢睡在床内侧,所以一直都是裴允初睡里面。 裴允初向来是清贵的公子模样,睡觉自然也是规矩的很,不会有什么坏的毛病。所以当裴允初一躺下去就是笔直笔直的,双手放在腹部。 梁清洛等人躺好了,也把自己衣服一脱就滚了进去。拉开裴允初的手,缩进他的怀里,再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我陪你一起睡!」梁清洛笑道。 裴允初自然不会拒绝,即使是甜蜜的折磨。 两人渐渐安静下来,裴允初也把昨晚想了一夜的念头给抛开了,缓缓闭上了眼睛:还是睡觉吧…… 第七十章 梁清洛是靠在温热的胸膛上醒来的, 她本身就休息好了, 睡也睡不了太长的时间。 睁着眼睛梁清洛不敢乱动, 主要是现在她的脸直接靠在了裴允初敞开的胸膛上。 是的, 完全紧贴肉体的那种! 看来允初是真的累了, 原先睡觉的姿势早就抛到一边去了。梁清洛在心里默默嘆道。 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即使已经春天, 这里的夜还是早早就降临了。 梁清洛静静趴在裴允初的心口处,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梁清洛其实有一些悔意。 她虽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且对陆纪的医术丝毫不怀疑。但是万一真的就解不了梦殇呢? 梁清洛不怕自己死,就怕到头来裴允初又是一个人。 不成亲,这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一剎那就被放弃了。 不行, 答应了的! 梁清洛不觉得自己能做出什么装作恶女让裴允初讨厌自己, 故意分开之类的事。 与其如此,倒不如好好珍惜这两年。当然陆纪并未告知梁清洛的时间已经减掉了四分之一。 自己可真是自私啊! 梁清洛嘴角勾了勾, 一点也没有愧疚的样子。 她整个人都窝在裴允初的怀里, 裴允初的手也揽着她, 两人再亲密不过了。 「阿洛……」带着丝丝喑哑的磁性男音从梁清洛的头顶上响起, 是裴允初醒了! 梁清洛抬了抬头, 看向裴允初。 他才刚醒, 眼神还未彻底清明,带着些许迷惘。却已经先一步唤出了梁清洛的名字。
第99页 「嗯。」梁清洛应了一声,然后……把身子和裴允初贴得更紧了。 裴允初眼里溢出淡淡的温柔笑意, 满足地抚着梁清洛的长髮。 「阿洛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吧。」一觉睡到天黑, 他还真的是头一次。 「那,去厨房看看吧。」梁清洛提议道,其实她更想窝在床上。 两人起来的不是时候,饭点不对,自然没有人准备。最后梁清洛决定今天自己来,难得空闲心情好。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梁清洛又是个观察力强的,对裴允初不爱吃荤腥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她也不打算做那些繁复的菜了。 正好有一筐福园楼送来的青菜,梁清洛打算下锅面。毕竟面食做起来快,允初都一天没吃饭了。 某人完全忘记自己也没吃。 要说起青菜,在丰城这可是难得的东西。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种水灵灵的小青菜在丰城是一直种不出来的,就算能长出来,吃起来也是涩的。 这也就是福园楼有本事把这些青菜原模原样的运到丰城来。 「阿洛。」裴允初唤了一声梁清洛,好让她转头过来。 「怎么了?」梁清洛揉着面团手下也不不停。 裴允初不说话,只是弯着唇用拇指拭去梁清洛脸颊上的面粉。 看着裴允初手上一抹白,梁清洛明白过来,笑道:「太久没动过手,手艺都生疏了。」 「我帮你。」裴允初不想干站在这。 「正好,允初把青菜洗干净吧。」梁清洛用沾满面粉的手指了指,示意裴允初去洗菜。 为了保证青菜的新鲜,福园楼不会清洗,所以这些青菜怎么被摘下来就是什么样的,不少青菜还带着泥巴。 「好。」裴允初从筐里拿出几株来洗,哪怕他之前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常理上还是懂得。 梁清洛把面粉揉好后盖上一层布,等它醒,裴允初也把菜洗净了。梁清洛这才开始生火,她打算做刀削面。 等面团醒得差不多了,梁清洛这才掀开盖在上面的布抱了起来。梁清洛身上的匕首可是见了血的,总不好拿来削面团,因为没有专门的小刀,所以她干脆直接拿菜刀来削。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梁清洛让裴允初把锅盖移开,自己则立刻用菜刀把面团一条一条削进锅里。 裴允初颇为心惊地看着那大菜刀在梁清洛的手里甩来甩去,生怕她一个失误就伤害到了自己,但是菜刀一直服服帖帖的待在梁清洛的手里。 「好了!」梁清洛用一个大蓝边碗盛好放在小桌上,招唿裴允初坐下来。 厨房自然有休息的地方,只不过简陋了点。之前厨房里的人已经被叫出去了,只有他们两在这。 因为是摆在厨房里,小桌子上的油渍格外多。但裴允初却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全放在那个冒着热气的蓝边碗里:青菜漂浮在白色的条面上显得翠滴逼人。 梁清洛转身又端了一碗过来才坐了下。 「吃吧。」沖裴允初笑了笑道。 裴允初点头,伸出筷子夹了一条宽面尝了尝。 「好吃。」面劲道有嚼劲,确实好吃。 原来被喜欢的人夸奖了是这样的感觉,梁清洛一脸严肃地想着,不错不错,以后可以继续。 两人在不大的厨房里一人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津津有味地吃着,身影映在厨房半掩得窗户上显得格外的温馨。 同样是夜,谭斌他们可就想不到吃什么热腾腾的面了。 他们埋伏在高低起伏的草丛中,等待金魁王的到来。 这几日谭迥雷一直正面攻击金魁,即使金魁不迎战也要去他们四周骚扰。金魁的尸人兵团已经完全没了用处,甚至还占据了金魁本就少得可怜的土地。金魁王简直要气得升天了,可惜现实不允许。 金魁原本还有一些忠臣健将,但是死得死伤得伤,该被陷害的都陷害完了,余下的只有酒囊饭袋。 金魁王被逼无奈,最后决定亲自上阵。没有办法,如果他不打,那照样被追杀。可如果要打……也未必不会赢。 金魁王眯了眯因为酒色而早已浑浊的眼珠,当年他也是一名骁勇的战士啊! 只是回忆是美好的,金魁王只不过骑着马颠簸了几下竟开始觉得不适起来。最后才不到两个回合,金魁这边已经溃不成军了。 金魁王大怒,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无能,反而看着己方的残兵,认为是他们拖了自己的后脚。 「废物!一群废物!」金魁王抽出腰间的刀,直直刺向跟在后边的一名大将。 鲜血喷溅在他脸上,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自己似乎回到了那青年时代。只是当那名大将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瞪着金魁王倒下时,金魁王心里才有一丝悔意:不该杀他的,还有点用的大将也就仅剩这一个了,竟然还是死了。 不过,有自己就够了。金魁王和着脸上的血迹一起笑得诡异。 第七十一章 因为金魁王的自以为是, 金魁简直被攻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不过谭迥雷他们喜闻乐见。 这天夜里, 谭迥雷又是率军大张旗鼓地去攻打金魁。本身金魁的兵力就不够多, 再经过了这几次的称不上战役的战役更是萎靡到不行。 到最后金魁王彻底慌了, 他还不想死! 带着一支亲兵, 金魁王也不管后面的士兵反应过来没有, 直接就后撤了。反正没跟上来, 留在这里吸引大启那群疯子的注意也是好的,金魁王得意地想着,那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100页 快速沿着路回去, 金魁王这时候还有小心机,他并未打头而是隐藏在亲兵中。 只是他不曾想到有人已经带着一支队伍悄悄潜进了金魁的宫庭,开始单方面的碾压。 此时金魁王还得意于自己的机智, 他藏在亲兵中一双眼睛亮的瘆人。 来了! 正躺在灌木丛中闲得无聊的谭斌眉头一挑, 他迅速向后方打了几个手势,好让所有人动起来。 谭家军从后方悄悄围了过去。 一个, 两个, 三个……还是没人发现。 一直到第六个, 前面一个士兵正想和斜后方的兄弟说两句闲话,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全副武装的谭家军。 「敌……」一声高昂尖锐的警示声消失在一位谭家军的刀下。 可是这也足够了, 旁边的人立刻战斗起来。 谭斌站在高处, 眯了眯眼睛看向军队中见那个畏畏缩缩的人,冷笑一声。 「抓住他!」谭斌冷声对旁边的人说道。 旁边的人也不应,只是几个动作就把命令传到下方。 金魁王哪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他正小心躲过战斗的中心, 想一个人从灌木丛中逃出去。 才一瞬,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见人就杀的谭家军忽然不再干净利落了,而是全部往中间杀去。 他们发现自己了! 到这时金魁王才迟钝地察觉出来。 「护驾!护驾!」金魁王慌乱地大声喊道,彻底把自己暴露了。 「……」谭斌一头黑线,敢情刚刚伪装的那么好都是假象。这种人竟然能让丰城处于惶恐中这么久?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谭家军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了。 看了眼不知是真吓晕过去还是假晕过去的金魁王,谭斌哼着小曲带兵往回走去。算算长致应该也成功了吧,自己得赶紧去接手! 应长致自然完成了任务,他甚至比谭斌还轻松。这宫廷没有任何防护力量,都是些宠姬奴婢。 他把人集中在一个宫殿里,让人看好,自己再率兵去搜集证据。因为谭迥雷早怀疑金魁与大启内部有所联繫,所以占领宫廷就有这一方面的考量,为了找出线索。 果然在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找到了不少与大启有联繫的信件。应长致把手里所有找出来的信件都看了个遍,再打量了这间房,心中莫名有些违和感。 不过,这就不是他管得了。应长致把信件收了起来,转身出去等谭将军来。 要说最事多的还是谭迥雷了,金魁的士兵虽然失了士气不行了,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谭迥雷还是花了挺大力气才全部清理完,这一理就是五日。 这五日间谭斌已经来回金魁两趟了,那些作为证据的信件也被送到谭迥雷手上。谭迥雷决定把信件带在身边,回京时一起交给武宣帝。 毕竟这是叛国的罪…… 至此,扰乱前朝和现今大启边境共五百年歷史的金魁彻底消失在滚滚黄尘中。 北狼的人也被清理完,南鹰也开始慢慢退出丰城。这个充满荒凉的丰城底下埋了太多不同身份的尸体,他们共同在这渐渐化为白骨。 在谭迥雷准备启程回京时,一辆黑色马车也踏上了官道往京城的路线走了。 这辆马车上当然是梁清洛他们,驾车的是秋生,这次他旁边坐在夜海。 夜海一向是暗中跟着梁清洛的。只不过因为梁清洛身上的盅,陆纪让夜海不要再待在暗处了。 梁清洛躺在裴允初的大腿上眯着眼,这可比自己来时强多了! 没有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还有人自愿当枕头。这滋味不错! 而坐着的裴允初却并不清闲,他之前向陆纪的徒弟请教了一套按穴位的手法。现在就在轻柔地按着梁清洛头部,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梁清洛脸上的表情。从她的脸上来判断力度的轻重。 裴允初向来是观察入微的人,在梁清洛频繁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时,他就明白阿洛不太舒服,是以才去专门学了学。 「好了,不用按了。」梁清洛微微睁开眼,压住裴允初的手暖声道。 这一路走来允初不停歇地帮自己按压,总会累的,梁清洛捨不得。 「阿洛头还疼么?」裴允初停了下来,任由梁清洛按着自己。 「哪里来得那么多痛,允初你就是瞎担心。」梁清洛满不在乎道。 裴允初虽心中不贊同梁清洛说得话,却没有显在脸上。阿洛自己不疼惜自己没关系,反正有他来疼。 这是裴允初在后来渐渐想通的,说不动阿洛,他只能换个法子。 俯下身,裴允初吻了吻梁清洛:「阿洛,吃葡萄么?」 「嗯。」梁清洛懒懒应道,然后……微张着嘴等投餵。 实在是环境改变人,这马车弄得太舒适了,所以她才这么昏昏欲睡的。梁清洛把自己的懒归咎于马车。 裴允初倒不介意,他从旁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一碟早已洗净葡萄,摘了一粒剥了皮餵进梁清洛的口中。 这次数多了,某人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 在裴允初再一次餵到梁清洛嘴边时,梁清洛眼中滑过一丝狡黠。 梁清洛吞下葡萄时顺带着把裴允初的指头给含了进去,葡萄的凉和指腹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绕是梁清洛如此大胆也后悔了。 裴允初先是愣了愣,然后在梁清洛放开自己的指头时状若无事。只是他再摘下的一个葡萄却没有餵给梁清洛,而是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第101页 清冷矜贵的公子用白皙玉质般的指尖夹着紫色的葡萄,缓缓放入殷红的唇中。强烈的色彩对比,让梁清洛的唿吸都慢了下来。 裴允初微张开唇就要把葡萄放进去,梁清洛看着只觉得自己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狭长的眼眸在梁清洛脸上打了个转,裴允初最终还是咬住了葡萄。 那一瞬梁清洛以为自己唿吸停止了。 「阿洛,还要吃么?」裴允初挑眉问道。 「嗯。」微不可闻的声音从梁清洛嘴里传出。 为什么觉得允初和以前不一样了。 裴允初脸上的笑意更深,拿起盘子里最后一颗葡萄,假装遗憾道:「可是只剩一颗了,允初也很想再尝尝。」 未等梁清洛说出让给他吃,裴允初已经率先开口了:「那只好这样了。」 裴允初把最后一颗葡萄放进了他自己口中 梁清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裴允初咬破了葡萄然后吻上了梁清洛的唇。 实在是太色.情了!这是梁清洛在晕晕乎乎时脑中闪过的最后一句话。 待裴允初微喘着放开梁清洛时,某人已经呆若木鸡了。 撩人者反被撩! 这不合理!这不是她的允初!梁清洛在心里疯狂吶喊。 在她舔舐他的指尖时,允初应该是第一时间受惊般抽回自己的手指,然后耳尖像是染了胭脂一般渐渐变得粉红。 最后到达客栈时,梁清洛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摆着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福园楼可是说是无处不在,但凡有一定规模的县城都有它的存在。更难得的是不管所在地方如何,它的规模都和京城的无任何差别。 所以裴允初倒也不会吃不惯,因为夜海每次安排的客栈就在福园楼附近,方便的很。 第七十二章 与来时不一样, 几人都不赶时间。他们不仅是坐着马车回去, 连落脚的地方都得找相对不错的。当然这种事是归秋生管得, 毕竟夜海要跟在梁清洛身边。 说来也怪, 不知哪年开始福园楼旁边就开起了一家叫落根客栈, 要不是后来开的, 世人非得以为是福园楼自己办得, 毕竟这客栈比起其他客栈要来得好很多。后来有精通商道的人称赞落根客栈的老闆厉害,藉助福园楼的名气来长自己的势。 总之不管什么如何,世人是满意的, 毕竟方便了大家。 秋生把马车停到客栈门口就立刻去客栈了,而梁清洛他们则是去了福园楼吃饭。 在小二的招待下,几人上了三楼。他们开了两间, 夜海和秋生在隔壁吃。 裴允初向来口腹之慾不强, 什么都紧着梁清洛来。菜自然是由她来点,梁清洛看着手里的菜单子, 不自觉要了酒。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正要下去。 「酒不要了。」裴允初冷了脸色。 小二一惊, 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最后见梁清洛没吱声只好退下了。 「陆大夫的话阿洛忘了么?」裴允初实在恨极她对自己身子的漠视。 「我……一时昏了头。」梁清洛干笑道。她每次出门除了尝尝当地的特产就是在福园楼, 必点的就是酒, 这次完全是惯性使然。 裴允初自然不可能真的不理睬梁清洛, 他倒了杯热茶递给梁清洛:「嗯,先喝口水。」 见他把事掀过去,梁清洛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金魁已经败了, 谭斌应该也快回京了。」梁清洛突然开口说道。 裴允初来丰城这么久就出去过一次, 他一直没有打听过谭斌那边的事。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梁清洛身上,哪还想知道其他的。现在梁清洛的伤快好了,梦殇也被压制稳定下来,他才有空去看其他的。 刚才上楼时,一楼有人在谈论这些事。梁清洛注意裴允初侧头看了一眼,是以才提起这个话题。 「那谭将军?」裴允初还记着来时关于谭迥雷阵亡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 「谭叔?」梁清洛一愣,「他好得很!之前的确是受伤了,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裴允初也不细问为什么梁清洛会知道这么清楚,有些事迟早会知道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小二上菜很快,梁清洛的茶才刚刚喝了一半,所有的菜就已经齐了。 其实福园楼的菜梁清洛都吃腻了,只不过这的菜要吃得放心点。她现在其实虚的很,很多东西不能碰就怕引起梦殇的发作。 梁清洛百无聊赖地戳着菜,忽然抬头问裴允初:「这年一过允初你都二十一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字呢!」 男子到了弱冠就得取字,梁清洛之前哪管这些东西。这两人都快成亲了总不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字?」裴允初愣了片刻,「曲宁。」 这字是他师父取的,他鲜少用,连父亲也未曾唤过。 「好听!」梁清洛严肃道。 「阿洛喜欢就好。」他向来不与人亲近,疏离的很,这字要来也无用。像谭斌就一直和小时候一样叫他,没有变过。 「曲宁……」梁清洛忍不住放在口中重复,「一直没有听人这么叫过你。」 「嗯,不怎么告诉别人。」裴允初 自己都不太想过,倒不是不愿用他师父给取的字,只是没有够亲近的人。
第102页 听到这话,梁清洛眼前一亮:她就喜欢这独一无二的感觉! 「那,不如以后我叫你曲宁好了。」梁清洛托腮道。 「好。」裴允初自然不会不同意。 梁清洛心满意足的笑了,「就这么定好了!」 一桌的饭菜两个人也没有吃多少,之前在车上吃葡萄也填了一点肚子。裴允初向来对这饭菜都是点到为止,没什么兴趣。 梁清洛看着裴允初面前没怎么动的菜,不太开心。她想起她那便宜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这世上有一种人大概天生适合当和尚,无欲无求。 裴允初聪慧过人,又对世间无所欲求,这种人一般寿命都不会太长。想到这梁清洛心里咯噔一下。 片刻梁清洛脸上又重新泛起了笑:既然她能让他有了爱欲,那就干脆再来得彻底一点,直接把他从高处拉入这滚滚红尘来! 「曲宁。」梁清洛坐在椅子上,伸出一直手去握住裴允初的手唤道。 裴允初只微微一愣就接受了这个新的称唿,笑意瀰漫进了墨色的眼眸中。 「嗯。」 「回京成亲以后,我每日给你做菜好不好?」梁清洛认真道。 裴允初咽下到了口中的拒绝,他哪会捨得让梁清洛成天待在那烟火处。可是又不愿扫了梁清洛的兴,只得微微点头。 梁清洛当然看出来裴允初在想什么,心下一暖:「不用担心,这种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等以后叫一个厨子在旁边看着,等他学会了,我就不做了。」 裴允初脑中一转就明白了大概,阿洛是担心自己吃得太少了。他从小就是如此,除了长身体那段时间稍稍吃多一点,其他时候一直是可有可。 现在看来不能这样了。裴允初在心里偷偷下了个决定。 第七十三章 京城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 丝毫不因为谁离开谁进来而有所改变。还未进城, 周围就已经有不少人背着各种东西向城门走去。 梁清洛掀开车帘看着道路边上来往的人, 眼神有些复杂。 「阿洛。」裴允初凑近问道:「先回梁府?」 梁清洛回头过来笑道:「先去你家吧, 这么久了, 伯父伯母该担心了。」 她本身就和家里说了出来的, 家里的人也习惯了, 倒是曲宁他有官职在身,这么久都不在京。 「好。」裴允初自然不会拂了梁清洛的意。 当初裴允初是以养病的藉口出去的,现在突然回来, 裴府的人当然是吓一跳,连忙去禀告裴相。 「那我先走了。」梁清洛也跟着下来了,想看着他进去。 裴允初站在那犹豫了半分还是没动, 梁清洛见状勾唇凑到裴允初的耳旁道:「明日来府上商议成亲之事。」 一旁的夜海立在那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好。」裴允初垂眼应了, 然后转身进了府,在快进门时还是回身过来看了眼梁清洛。 梁清洛依旧站在马车旁望着他笑盈盈的。 裴允初握了握拳, 还是进去了。左右……不过一日。 见裴允初进去了, 梁清洛才上马车, 这次是夜海来驾车。 梁清洛靠在车内的靠背上似乎还能感受到裴允初的体温, 有些唾弃自己的婆妈。 风吹进车内, 外面的喧譁顺着风进入她的耳朵里让梁清洛有点困。正要开口叫夜海查查秋生, 梁清洛想想还是罢了:过段时间再说好了。 一回去,梁夫人看到梁清洛瘦得吓人的样子,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 险些晕厥过去。 「娘!」梁清洛这可吓坏了, 等下她爹来了还不得杀了她。 「你爹成天就知道放手放手!你一个女孩子放什么手!」梁夫人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梁文经也从书房赶了过来,看到梁清洛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哪里顾得上樑夫人是被谁弄哭的。 「洛儿,你……你这是怎么了?」梁文经看着梁清洛皱眉道,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已经没事了。」梁清洛试图宽慰这围上来的一大家子人。 「这还叫没事!」梁夫人听了这话内心的崩溃又加深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素儿走出去有谁会知道你们俩是孪生姐妹?」 梁文经勉强镇定下来,问梁清洛:「你到底怎么了?弄成这样。」 梁清洛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她眼睛转了转道:「就……生病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 梁文经一听这话就知道有假,但是他又不能逼着自家女儿。看着梁清洛消瘦的脸,他忽然想起好几个月没来上朝的裴允初。 似乎……也是说生病了? 梁文经狐疑地看着梁清洛的脸,照理来说,洛儿的事他们做父母的都不清楚,总不可能裴家那位就知道吧? 一家人围着梁清洛又哭又闹的,最后梁夫人拍板,不许梁清洛自己一个人再出去了! 梁清洛只能点头,不然她娘能再哭给她看。 一番折腾后,梁清洛才得空回洛阁休息。其实自从中梦殇后她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和以前的状态完全没法比。 且不说裴家又是一番什么动盪,总之第二天裴相又上门了。这次不是提亲了而是直接确定日子成亲。 昨天还狐疑地梁文经今日一看裴允初,哪还有不明白的,这几个月称病不上朝定是去找洛儿了。 年轻人啊!
第103页 梁文经在心里感嘆,丝毫不想透露出自己心里的失落。 这回裴允初没见着梁清洛,用梁父的话来说就是:这日子都定下来,这几天就不要见了。 梁文经才不会说是因为嫉妒裴允初才这样做的,毕竟离成亲还有十五天,就算是风俗也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不能见面。 虽说只有十五天的时间准备,但是之前裴允初早早就准备好了成亲所要的东西。 比如嫁衣,裴允初没有问过梁清洛的尺寸,只是自己用眼睛看的再告诉织娘。若说年前两人成亲的话,这嫁衣还真适合梁清洛。但现在要穿,肯定就大的不行了。所以裴允初第一件事就是命织娘连夜把嫁衣改小。 而在这段时间内裴府的动静自然不算小,京城也传得沸沸扬扬的。梁清洛则是乖乖待在府里养着,成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十日后,谭迥雷率领军队从丰城凯旋归来,举城震惊! 武宣帝龙颜大悦,重赏谭迥雷,提谭斌为督统,应长致为副督统。 「你不是吧!」谭斌瞪着对面的好友,手里的酒杯都快要拿不住了,「这么快成亲?」 他嫉妒啊! 「记得来。」裴允初一如既往地维持他矜贵的模样,实际心里的愉悦不断往上冒。 「我会不去吗?」谭斌脸都黑了,不行!他也要抓紧了! 「你……努力。」裴允初挑眉说了这么一句。 「……」谭斌僵硬地抬头看着裴允初:「你被上身了?」 以前那清清冷冷的裴公子去哪了? 「只是提醒你罢了。」 这即将成亲的人就是有种迷之操心其他人的亲事,裴允初也不例外。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谭斌气得水都喝不下了,把杯子重重砸在桌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怎么没动静了?」裴允初记得之前谭斌志气满满的去吕府了。 「……」谭斌灰熘熘地拿起茶杯,放在嘴边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比起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婚事吧。」 「倒也是……」裴允初喃喃道,他其实想看看阿洛的嫁衣合不合身,但是现在两人不适合见面。 日子说慢也快,转眼间就到了两人成亲的那天。自然场面不会小,毕竟是世家之间的。 裴允初按照习俗一步步走下来,心中却早早飞到房中去了。这天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还有不停来道喜的人。裴允初不能拒绝,只能一一回应。 酒也喝了些,但因为有谭斌在一旁挡酒也没有醉。 旁人能从裴允初微弯地眼眸中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愉悦,只是旁人就不一定开心了。 秦灵是随秦奎来得,她面前的菜餚一筷子也没动。明明身边喧闹的很,但是她的心却是冰冷的。 这场景在她的梦中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现如今变成现实了,但女主人却不再是她。 「怎么了?灵儿妹妹,身体不舒服?」坐在秦灵左手侧的丁杏似乎不知道她低落的心情,夹了一筷子菜,捂着嘴吃完了问道。 「没什么。」秦灵勉强道。 不过丁杏似乎也不在意秦灵是否回答了什么,转头又和旁边的人说笑去了。 秦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不会理会。倒是丁杏在酒杯的遮掩下的嘴撇了撇,眼中闪过讥笑。 她家世,样貌,才华都不如何,偏生要去和人来往。什么都不如人,自然嫉妒。丁杏看到秦灵这么落寞心里有种诡异的开心,看到别人过得不好她就觉得活着有意思。 只是这些暗地下的小风波,裴允初是不知道的,他也不会去注意,毕竟今日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去见阿洛。 由于平时裴公子名声在外,来敬酒的除了一些真正的长辈和感情较好的同辈倒也不是特别多。到了酉时,裴允初就彻底空了下来。 「要走就走吧!」谭斌看穿了裴允初冷冷淡淡的模样下的焦急,憋着笑道。 这周围就他们俩,谭斌也不装正经。 「那就多谢了。」裴允初点头谢过就抬步走了。 「……」谭斌差点没拿住手里的酒,看着裴允初远去的背影道:「难道不应该推辞一下?」 「什么?」贺平峰也拿着一个酒杯过来了,听到谭斌自言自语,奇怪地问道。 谭斌回头看来,不愿再多说,笑了笑敷衍过去:「没事,走吧。」 梁清洛依旧坐在喜床上,她当然不可能会干出掀起自己的盖头,然后一个人在房间内吃东西的事。毕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还是守着规矩的好。 不过旁边倒是没有什么伺候的人,她也不在意,一个人坐在那闭目养神。 「吱——」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梁清洛不自觉睁开眼睛,抬起头透过盖头看向来人。 第七十四章 裴允初在来之前先去洗漱了一番, 因为身上多少沾染了一些酒气。 他一推开门, 就能清楚的看到梁清洛坐在那。裴允初脚步一顿, 然后转身仔细把门关上。 嫁衣还是大了, 裴允初脑海中闪了这么一句。 到底他还是心疼的。 阿洛比之前在丰城的时候其实已经好上了不少, 却完全比不上之前还未去丰城的时候。 一直挡在脸前的头巾被突然掀开, 梁清洛忍不住眯了眯眼。
第104页 「阿洛……」极为温柔的呢喃从面前的男人口中溢出。 梁清洛眼还未完全睁开, 脸上就笑开了:「嗯。」 裴允初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把盖头叠好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也坐了下去, 和梁清洛并排。 「阿洛你饿不饿?」裴允初侧头温柔地看着梁清洛道。 不等梁清洛回答,裴允初先是用拇指拭去梁清洛面上花了的妆容。大概是时间太久,有一点点脱落。 梁清洛向来仗着年轻和底子好, 不喜欢在脸上涂涂抹抹。再加上她本身的气质偏硬, 其实和梁清素极易分辨出来。 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梁清洛也不敢随着性子胡乱来, 早上早早就起来, 乖乖坐在妆檯上等着嬷嬷来帮她化。之前带着英气的模样早就荡然无存, 只余女子的柔软。 梁清洛微闭着眼睛, 任由裴允初动作, 等他擦拭完, 梁清洛这才点了点头。 「先卸了吧。」裴允初说着开始动手去解开梁清洛的头饰,不像普通百姓简简单单的盖头,梁清洛头上戴着重重的发冠。 经过好一番折腾, 两人这才开始用膳。其实裴允初并不饿, 他在外面早吃过了,但是还是想陪着梁清洛。所以梁清洛在吃着,裴允初就在旁边布菜。 和外面那些油腻的大菜相比,端进房内的这些明显精緻也清淡许多。 「以后我都得这样吃了嘛?」梁清洛吃了一点就全然无胃口了。 裴允初愣了愣,然后轻声哄着明显不开心了的人道:「等陆大夫带了解药回来,以后阿洛想吃什么都行。」 其实梁清洛养了这么久嘴里都淡出鸟了,但是也没说过什么,她也不是吃不了苦,而且这菜算不得难吃。 只是今天这样一个日子,的的确确是女人最重要的时候,说到底是梁清洛心里别扭了。 「嗯。」梁清洛并无多大精气神。 「阿洛……想回去了吗?」 梁清洛正喝茶漱口,一听这话,眉头一挑,笑了起来:「那你让我回去吗?」 「明日下午我们就回梁府如何?」裴允初毫不在乎道。 仔细地看着他,梁清洛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她放下茶杯,然后起身跨坐在裴允初的大腿上,双臂环住他凑近道:「相公,不行……于礼不合。」 「娘子想做什么都合理。」顿了顿裴允初抛出这么一句话。 「嗯。」梁清洛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然黑下来了,强撑冷静道:「那我们该洞房了。」 …… 大概是真的受到了梦殇的影响,在裴允初醒来后梁清洛没有半点要醒的痕迹,学武之人的警惕心完全不见了。 没捨得叫醒梁清洛,裴允初干脆也不起来了。就这样半裸着环着梁清洛,痴痴地用目光描绘他的阿洛。 从在郊外迷迷煳煳睁眼看到阿洛第一眼开始,他的心大概随着阿洛一起走了,到现在两人终于成亲,裴允初算是松了一口气。 裴允初往下看到梁清洛脖子上的痕迹时,似乎想起了昨夜的疯狂,下腹渐渐情热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青紫的痕迹,倒不再做出什么,只是眸色渐深。 梁清洛总感觉有什么缠着自己,浑身都被缠住了挣都挣脱不开。一睁开眼对上裴允初,不禁愣住了:「早安……」 恍惚中她以为还在丰城。 「嗯,阿洛我们该起来。」裴允初看到她呆愣的模样不禁吻了吻她的脸。一直以来梁清洛都是强势的,她又爱穿深色的衣裳。整个人的气势把年龄往上提了好几个档次,任谁都会忽略她的真实年龄。 现在梁清洛躺在裴允初的怀里,整个人都被他包住了。裴允初虽没有谭斌强健,到底还是男人,两人身材上的差距明显感受到了。 这是……成亲了?! 梁清洛缓过神来,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表情。 幸好没说出来…… 裴相和夫人早早就坐在大堂等着,裴相见人一直不来,时不时就往门外张望。 裴夫人见状嗔道:「你着什么急,定是初儿心疼媳妇才起晚了,这茶什么时候都能喝,非得急这一时?」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裴相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却依旧是急得不行。他是真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媳妇,毕竟他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可能会没有儿媳妇的打算了。 等裴允初带着梁清洛来的时候,裴相眼都快望穿了。 「爹,娘!」一照面,梁清洛上去就是一声甜脆的称唿。没办法,别的不说就沖他们是裴允初的父母,梁清洛也必须好好对待。 「欸!」裴母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连忙示意旁边的裴父把见面礼拿过来。 ……还没敬茶就已经得到东西了。 好在梁清洛也不是个拘束的人,敬完茶就和两位聊了起来。裴允初只在一旁笑着看梁清洛,也不插话。 瞟了一眼自家儿子,裴父明显察觉到裴允初的愉悦。 看来这亲没成错,裴相心情也愉悦地想着,也许不久就能抱上了孙子呢!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看着丝毫没有动静,却是一向走在众位年轻公子前面。 裴相左看看裴允初右看看梁清洛,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一手抱着一个孙子孙女,众人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场景。 「父亲该用早膳了。」裴允初过来打断裴父的臆想。
第105页 「哦哦哦,好。」好险!差点失了自己一代名相的风范。 到了第三天,两人要回门。裴允初早早就起来打点,等东西准备好了他才回房去叫醒梁清洛,等她醒后,才帮着她整理妆容服饰。因为梁清洛向来不愿人碰她,但是她又不太擅长,尤其是那头长髮。最后,裴允初空出了一天时间向裴母的嬷嬷学了整整一天。 看着自己服帖的头髮,梁清洛收回了本来要去摸的手,笑得开心:「看来曲宁你已经出师了。」 「嗯,阿洛喜欢就好。」哪怕一辈子帮你梳头,允初也是愿意的。 裴允初站在梁清洛身后一边帮她整理着衣领,一边想道。 也许是情.事过于耗精力,梁清洛这两天总打不起精神,一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瞌睡。 裴允初心疼,让她卧在自己膝上闭目休息。 「那,到了叫我。」梁清洛说完这句就闭上了眼睛,陷入梦乡。 裴允初抚着梁清洛的长髮,垂眸靠在马车上,神情冷淡。他在责怪自己的不节制,太过于想拥有阿洛,竟丝毫不在乎阿洛的状况。 等到了梁府,两人才刚下车就看到梁府站着一群人。 「爹,娘,你们出来干嘛?」梁清洛正打算打起精神来,结果一下来就看到一大家子人站在门口等着。 梁母还未开口,眼先红了。 她实在是心里难受,打小洛儿就不在她身边。她根本不知道洛儿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那些个道士向来喜欢四海为家,是不是带着洛儿到处游荡。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瘦了一大圈! 梁母想着要好好的养养洛儿,结果就这么嫁人了,她总觉得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再也没了。 「娘!」梁清洛也慌了,和平时用手帕擦拭眼睛算是哭了不一样,这次她娘好像是真的伤心了。 「进去吧,别站在外面了。」最后梁文经站出来说话了。 裴允初点点头,牵着梁清洛的手往里去。梁母被梁文经搂着进去来了,后面跟着低着头的梁清素和梁杨。 「难受。」梁清洛半靠在裴允初怀里轻声道。到底是连着血缘关系,即使梁清洛从来把自己当做局外人,现在看到梁母的样子还是不好受。 裴允初何尝见过他的阿洛这幅模样,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以后我陪阿洛多回来好不好?」裴允初用拇指轻柔地抚平梁清洛眉间的皱纹,低声哄着。 「嗯。」梁清洛低落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一点。 梁杨已经开始抽条了,他靠在梁清素走。看着前面的两对搂着走的夫妻,不禁对旁边的二姐感嘆道:「二姐,现在就剩下你陪着我了!」 「……」梁清素并不想陪着她弟。 第七十五章 一般回娘家的那天, 照惯例, 身为母亲的梁夫人是要和女儿说说为妻之道的, 问一问两人的闺房之事。但是梁母看着梁清洛的脸总说不出口, 要是是素儿她肯定得仔仔细细地问上一番。 这……要不还是算了吧, 梁母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不是她不负责, 而是觉得没必要。 「娘, 您找我什么事?」梁清洛打断梁母的沉思。刚刚梁母把她悄悄叫了过来,梁清洛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啊,没什么。」梁母缓过神干笑道:「洛儿你要好好养养身子, 你看看你都没什么精神。」 「知道了,娘。」梁清洛也觉得这些日子提不起精神来,「我带了些首饰来, 等会儿让人去拿过来, 您试试。」 这些首饰自然是裴允初准备的,她归宁, 允初又准备了两大马车的随礼过来。 「你这孩子, 照顾好自己娘就谢天谢地了。」梁母对这些兴趣不大。 「知道, 这是曲宁准备的。您别操心我了, 我都这么大了。」 裴允初和梁文经在另一边的客厅里说着话, 梁清洛也懒得凑过去, 她都能猜的出她爹说什么。老实讲她爹看着正儿八经的文人,其实对家人特别看重,想法也和那些迂腐的士大夫不一样。不然当年就不会顶着断后的压力, 只要她娘一个人了。 估摸着有允初好受的了, 梁清洛幸灾乐祸的想。 「姐,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梁清素刚从洛阁检查走过来,昨天就已经让人去清理了,但是她不放心还是去看了一眼。 「好像变了一点。」梁清洛摸着下巴看着梁清素若有所思道,之前忙着婚事倒是没注意。 「变了什么?」梁清素茫然道。 「没什么?」梁清洛捏了一把她家妹妹的脸,要是说她没有以前那么蠢估计就不开心了。 梁母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儿闹,除去有关梁清洛的事,她这一生太过于顺遂。她也没什么好强求的,只希望子女能平安开心的过自己的生活。 也不知道两个男人谈了什么,总之到了吃饭的时候,梁文经脸上挂着大大的笑。 「允初以后这也是你的家,带着洛儿常来看看我们。」梁文经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父亲放心,允初会陪着阿洛回来的。」裴允初笑着应了,桌下握住了梁清洛的手。 因为洛阁已经整理好了,两人直接就住了进去。按理是要早早回裴府的,但是裴允初还是决定留在梁府几天。其实他是真的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有想过此举会不会给阿洛造成困扰,但是阿洛她也不在乎,干脆还是随了自己的心。
第106页 最近算是有不少令武宣帝愉悦的事,金魁灭了,谭迥雷也还活着,自己欣赏的后辈也成了亲,更重要的是大启第一位皇孙出世了。按理来说武宣帝开心才对,不过此时宫中肃静的可怕。 「此事当真?」武宣帝冷着脸问跪在下面的人。 谭迥雷站在一旁,微低着头沉默不语,他只负责把他得到的东西呈给武宣帝,至于其他不是他管的。 「是,在四皇子的书房的确找到了一些与金魁通信的文书。」跪在地上的暗卫确定道。 …… 「退下。」武宣帝挥了挥手让暗卫退下,只留下谭迥雷在殿中。 「爱卿怎么看?」武宣帝看着大殿的门口放空道,似乎只是随口问问。 「陛下,臣只在金魁那发现了那些书信。」谭迥雷拱手道。 武宣帝没有在意谭迥雷的推脱,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件事必然是有人在后面推动的,不然以金魁的胆子怎么敢这么和正值强盛的大启硬碰硬,也只有这个解释才符合情况。 殿中静默了半晌,最后武宣帝道:「最近喜事连连,是该办个宴会了。」 谭迥雷一直淡着的脸终于有了裂痕,他抬头望着上方的男人,心中也不知作何感嘆。 「是。」 谁也不知道宫中那位到底是什么想法,总之应该是开心的,毕竟这都要举行宴会了不是。 各大世家又忙着活跃起来了,这春意正好,家中男男女女也该出来遛遛,配配对了。 「贺家那小子最近升得很快啊!」秦海河对着秦灵意有所指道。 「大哥和灵儿说这些事作甚?」秦灵本就为前些日子那场盛大的亲事心伤了许久,又看到梁府对梁清洛的重视,再来对比自己家中的人更是觉得心寒。 「只是和你说说而已,那裴家你还是别肖想的好,和我们不是一路的。」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妹妹,秦海河也丝毫不留情面。 裴府在朝中原本势力就大,再加上出了个裴允初,得到皇上的圣宠,就更上一层楼了。以秦家的个性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和裴家交好,若是能做亲家就更好了,奈何裴相似乎看不上他们。上次好不容易撬动了裴夫人,结果到最后还是没了动静。 「大哥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秦灵眼中闪过冷意。说完就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呵!」秦海河在后面冷叱了一声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过个两年谁还会看你一眼。」 秦灵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反驳。 有人悲自然就有人喜。 谭斌深受裴允初的刺激,等参加完裴允初的婚礼后,第二天就上门向吕兰求亲了。 事实上除了吕兰和谭斌自己觉得事出突然,两家的人一点意外的表现都没有。像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只是把东西抬过来而已。 「爹,你怎么准备的这么快?」谭斌一脸懵,指着院子里的那些箱子,问:「这么多都准备好了?」 谭爹懒得和自家的傻儿子说话。他们两家早就商量了不知多少回婚事,就等着谭斌开窍。结果倒好,平时大大咧咧的这么一个爽朗的男人,在这件事上婆婆妈妈,磨磨叽叽。 「还要不要提亲了?」谭爹也不顾父亲的威严,对着天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傻儿子? 「要要要!」谭斌忙不迭道。开玩笑,再这样等下去估计允初儿子都要落地打酱油了。 谭斌带着一波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吕兰还在梳妆檯梳头,听到这话木梳用力一扯,竟是把一缕青丝给扯断了。吕兰却是像什么也没感觉到,连忙把自己整理好,就要往大厅赶去。 「兰儿要去哪?」吕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过来了,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眯眯道。 之前为了压一压谭斌,吕夫人故意做出要让吕兰嫁人的模样。结果谭斌没什么动静,自家女儿倒是慌了神。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谭斌,那次他正准备要去提亲,结果一回来又有军务要处理,到最后一直推迟,等想起来要去说的时候又要赶往丰城。 「娘!」吕兰揪着自己的衣角心焦的很。 「着急了吧?」吕夫人安慰自己的女儿,「那谭家儿子是个傻的,让咱兰儿等这么久,得先吊一吊他!」 平时吕兰算是贵女中雷厉风行的女子,现在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话了,只木愣的点头任由她母亲来安排。 吕兰她爹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百般刁难谭斌。谭爹也是凑热闹,知道事肯定能成也不着急帮谭斌解围,甚至还火上浇油。 谭斌急得团团转,最后脑门上都冒出汗了,他生怕娶不到吕兰。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就喜欢吕兰,但是年少不知事,喜欢就去作弄女孩子好引起她的注意。 「好了好了,我们家谭斌就是人傻了点,其他您还请放心,兰儿在我们府上总不会吃亏,我们一大家子人都会为兰儿撑腰的!」谭爹一大掌拍向谭斌的头,谭斌被扇得晕乎乎的,在未来丈人面前也不好表现出来痛意,只能点头。 躲在屏风后面的吕兰看着谭斌的傻样不禁捂着嘴笑。 「好了,我们去一边等着吧。」吕夫人劝道,「待会那傻大个估计就要过来了。」 从吕兰她爹松口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事给定了。谭斌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结果事就这么高举轻放了?
第107页 继京城第一公子成亲后,谭家公子也传来喜讯。众人不禁感嘆再不下手,这些好的公子哥全被人给抢走了。 是以,这次宴会众位家中有女有儿的人都好好隆重的打扮打扮来了。他们抱着一个目的来的: 今年就把事给办了! 第七十六章 宴会以三月阳春为名义, 这时候百花齐放。武宣帝干脆定在京城的一处山庄举行宴会, 这些时间似乎整个京城都在为此事忙碌。 武宣帝前日已经由二皇子先一步陪同到了山庄里。终于到了这天, 一辆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往山庄驶去, 世家贵族们个个盛装出席。 梁清洛懒懒地窝在裴允初的怀里, 眼睛半阖着。 「还要多久才到?」梁清洛无聊地问道。 裴允初抚着梁清洛的长髮, 微微低着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慰道:「还刚刚出城, 还有一会,要看书么?」 这次宴会估计得有个几天,他们连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 「不看, 眼睛累。」梁清洛皱眉。 「那我读给阿洛听要么?」裴允初不停哄着怀里的人。 梁清洛听了这话,眼皮往上抬了抬:「唔,好。」 裴允初从旁边的暗格里抽出一本话本读了起来, 清朗的声音在马车中迴荡。 不是什么严肃的书, 都是裴允初专门从市井小巷收过来的有趣话本。 故事很有意思,读的人也用了感情, 但是听得人却渐渐陷入了睡乡。 低头望着已然睡去的人, 裴允初声音渐无。把话本扔开, 裴允初喉结动了动, 刚在读太久了。 他也不在意嗓子的不适, 其实裴允初心底是有点慌的。 之前陆纪交给他一些药, 说是每次房事前要吃,以防阿洛会有孕。裴允初自然知道是何意,他已经有意减少房事, 可是……阿洛似乎还是不太舒服,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点,这几天人又眼见着消瘦。 「允初,到了吗?」马车停了下来,梁清洛也被弄醒了,蹭在裴允初的脖颈旁瓮瓮地问。 裴允初皱眉透过窗帘看向外面,低声哄着梁清洛:「还没到,估计前面有人挡着了,再睡会?」 「不了。」梁清洛说不,却也没从裴允初身上移开,而是依旧软在裴允初怀里。 她总觉得自己提不起一点精神。 「秋生,怎么回事?」马车半天不动,梁清洛不耐烦地沖外面问道。 「主……少夫人,前面有不少世家马车挡着。」秋生看着挤挤攘攘的人群发呆,差点脱口而出心里的话。 梁清洛倒是没注意,只是心里烦透了这个宴会。 有人的地方就喜欢一争高低,连过个路也要搞个妖蛾子。 前面一辆秦府的马车和另外一位皇亲国戚互不相让,非得要争个你后我先,导致后面的马车一个也过不去。 「哥,你算了吧。这样要什么时候到山庄?」秦灵劝道 「你懂什么?」秦海河不屑道:「他不过和宫里的妃子有个血缘关系,还妄想当国戚!」 「欸,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滚犊子!」一位在后面看着的朝中重臣最后忍不住了,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破口大骂。 这下两方都泄气了,却仍是不想让对方。 秦灵简直为她兄长的脑子感到悲哀,一个泼皮一样和武宣帝沾上了一丝关系的人,她哥竟然还真能和他计较。 「秦家也就这样了。」梁清洛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仰头对裴允初感嘆。 「嗯,也许吧。」裴允初显然眼里只有梁清洛,对外面的事漠不关心。 「阿洛还不舒服么?」因为马车停了,裴允初把帘子掀开了大半,好透气。 「困!」梁清洛总觉得自己怎么也睡不饱。 「等到了山庄就能休息了。」 到了最后,两人还不让步,又得让那位大臣过。 一条窄窄的小路,两边是稻田。两方干脆把马车给压进稻田了,好让大臣过。 那位大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做出这么……一言难尽的事,最后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走了,顺便留下一个僕人准备给田地的主人赔偿。 因为路通了,后面的车也紧随其后离开了,秋生自然也跟着走了。 「大哥!」秦灵气得白皙的脸都涨得通红,「你怎么……怎么能压进别人的田地里?」 「如何?」秦海河蛮不在乎,「不过是压弯了点稻子。」 秦灵又怎么会在乎稻田,她在乎的是武宣帝。大启这么强盛,和武宣帝爱民离不开。若是武宣帝知晓了这件事,定会大发雷霆。 「大哥你是想受父亲的责备吗?」秦灵吼道,「你代表的是我们整个秦家!」 说完秦灵掀开了帘子跳下马车,命车夫把马车牵回来并且后退让人先过去。 在另一边的所谓「皇亲国戚」见状不屑道:「早干嘛去了,到最后还不是要让!」 秦灵没有理会,而是派人去把田地的主人找来。 秦海河在马车里没有动静了,他大概知道自己惹出了事。从小就这样,父亲恨不得秦灵是儿子,说他还不如一个女子。 裴允初他们到的时候,梁家的人也到了。一见到他们一大家子人就奔过来,就数梁扬跑得最快。 「姐夫!」梁扬跑到他们面前声音洪亮地喊道。 「怎么,现在姐姐都看不到了嘛?」梁清洛俯身揪着梁扬的小脸佯装伤感道。
第108页 「啊~大姐好!」梁扬扯着变形的脸喊道,然后解释:「我找姐夫有事要问。」 「去吧。」梁清洛松开手。 「谢谢大姐!」梁扬扯着裴允初的袖子走远了。 「呵,还躲着人!」梁清洛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无奈道。 这时候梁文经他们也走过来了,看着梁清洛,梁文经皱眉:「怎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梁清洛愣了愣,心里大概是明白过来梦殇在做怪了,只能把话给掀篇了:「最近有点风寒。」 「这么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梁文经看着女儿心疼的不得了,嘴上却严厉得紧。 「你就知道说说,也不关心洛儿的身子怎么样了。」一旁的梁母指责道。 突然膝盖中箭的梁父只能懵着脸挨骂。 为了防止发生冲突,武宣帝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住处,这样谁也不敢有怨言了。 等秦灵他们到的时候,那位先走的大臣早就把这事到处宣扬,秦奎自然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直气得心肝疼。 等知道秦灵已经安抚了受损的农人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就对着秦海河噼头盖脸的骂。 若是以往这事早该传到武宣帝耳朵里了,到时必定会问责,只是这次竟是没有任何动静。 「谭叔没来么?」梁清洛四处张望,之前在丰城的事,她还想探探口风,暴露了就不太好了。 「你谭叔好像是有什么事。」梁文经不在意道,谭弟可能要守着宫中也说不定。 梁清洛挑眉不说话了,以谭叔的地位再加上刚刚得胜归来,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守皇宫,应该在这护驾才对。 梁清洛想起了之前夜海给自己看得书信,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要出事了。 她也不再多嘴,跟着侍从去自己的住处了。 谭迥雷此刻的确不是守着皇宫,而是在四皇子府上。 「你胡说什么!」四皇子狰狞着脸沖谭迥雷喊道,「谁给你的权力?我要去见父皇!」 「末将能来自然是领了上面的命令,殿下还是跟末将走吧。」谭迥雷拱手向西边点了点说道。 四皇子彻底呆住了,「不可能,不可能……这是谣言,谣言!」 谭迥雷也不理他,直接示意手下的人把院子里的人全拿下。他不过是受命而来,这不是他能掌控的,有没有冤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这种事情本就是逆鳞,容不得半点挑衅,哪怕是扑风捉影也绝不能姑息。 「殿下,得罪了!」谭迥雷沉声道,亲自把四皇子拿下了。 此时在城外山庄,众人皆举着杯子喝酒谈笑。武宣帝身后凑近一个太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武宣帝面色不变给众人再次赏了杯酒。 梁清洛半倚在裴允初身上,看着上方的帝王,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阿洛,不能喝酒。」裴允初盯着梁清洛的手严肃道。 「……知道了」梁清洛收回眼神,把杯子甩到桌上佯装负气道。 裴允初连忙夹了一小块糕点放进梁清洛的碗中,哄着她吃这个。 过了一会儿,二皇子背后也有人过来对着他说话。 二皇子听完嵴背彻底僵硬,手里的酒全洒了,他强压着自己才能不抬头去看上方坐着的男人。 第七十七章 除去这几个小插曲, 众人都各自谈笑, 谁也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宴会过后自然就是玩乐, 说是玩乐倒不如说是藉此机会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就好比不少不长眼的人凑到谭斌跟前, 想要扯上什么关系。 「我已经订亲了!」谭斌黑着脸对一位用自己女儿套近乎的文官说道。 只是他太小看人脸皮厚的程度了, 文官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笑呵呵道:「男人嘛, 这女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我们家女儿不在乎大小的。」言外之意是妾也行。 谭斌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文官竟然能说出如此不要脸面的话。 「那还真辜负您的好意了。」谭斌冷着脸回覆:「我偏不喜欢女人多了,一个就好。」 那文官脸色一顿, 也不见尴尬正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吕兰过来了。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我爹叫你过去。」 「伯父?」谭斌看了一眼远处正和其他人说话的吕父,心下奇怪, 却还是提脚跟着吕兰过去了。 那文官看着吕兰凶神恶煞的, 脸上也讪讪的,见人走开了嘴里才嘟嘟囔囔说些不好听的话。 两人走到半路, 吕兰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谭斌在后头问。 「没事, 你不用去了。」吕兰头也不回抛下一句就要走。 一向迟钝的谭斌终于机灵了一回, 一把扯住前面的吕兰, 笑问:「伯父没叫我啊?」 「放开!」吕兰不自在的甩开他的手。 「小兰, 你脸红了。」谭斌无情地戳穿了吕兰余下的薄薄一层脸面。 「你烦不烦人!」吕兰作势瞪了一眼谭斌。 两人看似相处不愉快, 但箇中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懂得了,他人根本走不进去。 梁清素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吕兰带着,整个人也改变了不少。梁府□□逸了, 没人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只有外面会传一些风言风语。她太单纯,什么也不清楚,以前总是任由别人指摘。
第109页 因为吕兰带着,不少世女也对她有所改观。吕兰较那些成天捂嘴笑,埋头算计人的贵女中也算是个泼辣性子,看不得梁清素这幅样子,是以对梁清素教了不少东西。 梁清素一得空又想找吕兰玩,毕竟她姐已经有夫君陪着了,还是那位! 讲句心里话她其实憷她这位姐夫,嗯,从小的那种。 梁清素自己是真的一点墨水都没有,虽然父亲是个大文豪,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藐视群雄。但是她就没这个天分,一读起书来就撒娇卖浑。她姐夫从小声名在外,才智就不用说了。 以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两人都还小。梁清素还赖在她父亲怀里舔着早上母亲塞给自己的一块糖,而她姐夫一个小小的人面无表情跟着裴丞相的后面。她姐夫一个眼尾扫过来,梁清素幼小的心灵顿时受到了强烈对比的伤害。明明她在高处俯视,她姐夫站在下面,那个时候梁清素是真的觉得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了。 那个还没舔完的糖直接吞了下去,梁清素也顾不得可惜,而是矜持地不知从哪疙瘩里掏出一条皱巴巴的手帕,把自己鼻子上冒出的泡给擦了。 等梁清素的时候再看过去的时候,她姐夫早就走远了。这时候梁尚书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会擦鼻涕了,不禁还夸了夸她乖巧。 梁清素听了这话,立刻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但是从此她姐夫也如山一般压在了她的心上。 所以梁清素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件事。 她有时会在那些世女举办的宴会上听到有女子喜欢她姐夫,想做他的妻子。 那时候她就在想,看到这样的一个人躲避都来不急,还想凑上去,这些人还真是厉害。 试想你们光是站在一起,就能看到你脏兮兮地的样子,你不害臊吗? 反正梁清素是在她姐夫面前抬不起头。 不过……梁清素又打量了一下正在帮她姐整理衣领的姐夫。好像……只有她姐适合了吧。 梁清素看着吕兰和谭斌站在一块,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本来想去找她母亲说说话,结果她爹不知在那和母亲说些什么,逗得母亲笑得直打颤。 看来大家都有人陪着呢,就自己一个人。梁清素失落的想着,好不委屈。 这虽是个山庄,面积却相当之大,草草木木的开起来也格外好看。梁清素看着看着也起劲了,谁让她无聊呢。 嘟着嘴,梁清素踢踏踢踏地四处走走看看。 嗯,这花开得不错,这树也挺高的,这侍卫的帽子都歪了,怎么也不扶一下?梁清素心里吐槽。 「姑娘还请自重!」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右侧的大树旁传来。 梁清素平时也没那么好事,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就那么给凑上前了。 一个穿着轻便铠甲的男人侧对着梁清素,他面前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 应长致看着面前女人,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然想像以往军队里的兄弟一样爆粗口。 自从来到这京城,就有不少人看上了他无任何背景,好拿捏,想要把女儿塞过来。应长致虽是第一次到京城,可他又不是个傻的,自然各种藉口给推了。 只是没想到京城的女子竟是不比塞外女子丝毫逊色,开放得紧,直接就找上了应长致。 在应长致推开后,那位女子就哭得活像他怎么了她一样,应长致再好的脾气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栽赃。 梁清素正想凑近看清楚男人的脸,好到时候和她姐、吕兰八卦一下,结果脚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树后面出来了。 那位女子见来人是梁清素,怕也是要一点面子,连忙掩面泪奔。 应长致看了看跑走的人,又望了望梁清素,总觉得自己要开口解释什么:「姑娘……」 第七十八章 应长致是守卫山庄的领头, 他人长得又俊朗, 比之谭斌更是多了一丝书卷气。这也是为什么武宣帝从丰城提起了好几个人, 只有应长致被各大世家看中。 今日他穿着一件薄铠甲, 衬得人精神的很。因为还沉浸在刚才突发的事件中, 修长的眉目轻皱着, 人又带了一丝凶意。 但是在看到梁清素目瞪口呆的样子, 应长致又立刻散去戾气,结结巴巴要去解释反而显出他人的单纯。 其实梁清素开始倒是没怎么注意应长致,她只是惊讶刚刚跑走的女子。那位明明平常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却没想到会做出这么……的事。 梁清素被脚底下的树叶给出卖了,一个吃瓜群众就这么给暴露了。 「我什么都没看清!」梁清素举着双手努力辩白道。 梁清素最近看了不少她姐房里不要的话本,里面的故事很多都提过因为撞破了别人的好事而被灭口的可怜人。这么一回想, 梁清素的腿肚子都直打颤。 应长致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得这么吓人, 只是往前走了一小步,那位姑娘就和吓掉了魂一样抖。 「有鬼!」梁清素表情夸张地指着应长致侧后方, 然后也顾不得自己美人的包袱冲着应长致大喊。 应长致自然是不信这种东西的, 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地顺着梁清素的细白手指看了过去。 果然什么都没有, 应长致正想说些什么, 结果只看到了梁清素落荒而逃的背影。 「……」应长致哪遇见过这种场面, 愣了半晌, 一个人站在那笑开了。
第110页 梁清素用了吃奶的劲儿往人多的地方跑,据话本里说,遇到这样的事就得往人群里跑, 这样他们才不敢动手。 想到这, 梁清素不禁为自己的机灵沾沾自喜。 「干嘛呢?」梁清洛看着自家蠢妹妹奇怪地问道。 梁清素喘了一口粗气,最后挥了挥手说:「姐,我……没事。」 还是不要告诉姐的好,毕竟祸从口出。梁清素都快为自己的深明大义感动了。 「姐,我回房休息啦。」等心情稍稍平定下来,梁清素看着她姐和姐夫的两人世界,谁也融不进去。只好灰熘熘地找藉口走了。 「伤风败俗!」一位妇人站在旁边啐了一口。 梁清洛原本靠在裴允初身上没注意,直到那妇人还在一旁不断嘀咕,梁清洛才确定是在说她。 从裴允初的肩上抬起头来,梁清洛冷笑一声道:「这位……夫人,我和我相公如何关你什么事么?想必是嫉妒了吧。」 「你!胡说八道。」妇人本以为梁清洛是个和梁清素一样好拿捏的人,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嘴软。 「成天看着别人眼红,您也不嫌累得慌?有这功夫都想想怎么抓住您男人的心吧。」梁清洛撇了撇嘴道。 妇人顿时气得嘴都歪了,她侄女喜欢裴允初,这要是裴允初和秦灵在一起也就算了。但是这梁清洛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再加上众人以看梁清素的眼光看待梁清洛,妇人那叫一个气啊! 这会子看到梁清洛跟个没骨头一样的缠着裴允初,妇人自以为抓住了个好机会让梁清洛丢脸。 梁清洛声音不算小,说完嗓子就有点不舒服。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娘子的裴允初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压住梁清洛让她不要再开口。 「夫人,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管好自己就行了。」裴允初冷冷道, 妇人一时尴尬得紧,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人,结果都避开了她的眼睛。 最后,裴允初也不愿再多费口舌,直接握着梁清洛的手走了,任由后面的那些围观者议论纷纷。 第七十九章 下人有下人专门住的地方, 大体的环境是一样的, 只是因为主子的职位、受宠程度不同, 睡的人数不一样。有的是好些人住在一间通房里, 而少数则可以一人住一间。 秋生是一个人住, 不过他一向不在乎这个, 也就无视周围人对他的艷羡了。 在一群同为下人的圈子里, 也是有高低之分的。不用说秋生是里面待遇最好的之一,毕竟他裴府的身份摆在那。不过在周围人的眼中,秋生和他主子一样待人冷淡自持。 对钱财不感兴趣, 一些人得到一点赏赐恨不得宣告天下,而秋生对这些完全没有任何表示。能在这个圈子里算得上唿风唤雨的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仗着主子的身份横行霸道, 四处占便宜;另一种就是一手见风使舵使得极好, 他们不管和谁的关系都好像不错,谁也不得罪, 哪怕地位再低。 而秋生就处于中间的人, 既不成天笑对外人, 也不会去欺负人。平时你要想去和他搭上话也很简单, 只要他手头上没事就会搭理你。这次因为宫里头的人没注意到下人的人数, 结果房间的位置不够, 还是秋生让出了房间,当天下午就搬进了三个人。 秋生没有了家人,只除了还有裴府管家这么一个亲人。单身汉管饱就行了, 自然对这些东西看的开。而且……他不止领裴府的月钱还有其他的来源, 已经不在乎了这些。 因为没有举行晚宴,到了晚上还是得去伺候主子们。秋生早早就去候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看两位主子身边都跟着些什么人,杨运大哥不用说了他本身就不负责这块的,至于夜海兄就真的只负责凶了。 当然两边主子其实还是有侍女的,不过公子向来不会带侍女出门。至于梁府带过来的丫鬟全被主子给打发去干别的了,只留了一个在房内。 「秋生。」梁清洛挑眉看见明显在走神的人,好奇地叫了一声。 「是!主,主上!」秋生刚刚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清醒过来对自己的失职懊悔不已,连忙回应。 「?」梁清洛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刚才在想什么呢?」主上都叫出来了。 秋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试图掩盖自己,望向四周不知看什么。 「别看了,我们允初不在这。」梁清洛好笑道。 怎么回事?秋生感到深深的懊悔,怎么就给叫了出来了?一定是在心里念多了。 「说吧。」梁清洛懒懒地弹了弹指甲,乜斜着秋生。 平日里镇静自若的人这会子脑门上冒出了不少虚汗,秋生只能认命:「廖管家是我家亲戚,所以才举荐我来裴府的!」 「这我知道。」梁清洛之前就总觉得秋生眼熟,但是一直想不起来,最后还是那天去福园楼吃饭的时候,看见掌柜和他说话才从记忆深处想起来。 「当初廖管家来找我去裴府,本来打算不去的。」秋生抬眼悄悄瞟了梁清洛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咽了咽口水还是继续说下去了。「被掌柜的撞见了,然后就去了。」 「?」 梁清洛完全不明白,什么叫撞上了就去了? 「说清楚!」 秋生真的是想钻个地缝逃走了,但是他不会打地洞只好老实交代了,「掌柜的说您喜欢公子,就让我留在裴府。」
第111页 「……」梁清洛还能说什么,属下太贴心她还能责怪吗? 「你先下去吧。」梁清洛头疼地挥了挥手,也不要人伺候了。 「是。」 秋生一走出门,立刻抹了抹额头的汗,吓人! 梁清洛简直服了那些属下了,她气馁地趴在桌上。福园楼是她之前为了脱离南鹰做的二手准备,毕竟南鹰不是她的,她总以为南鹰要造反。 福园楼是她揽财的来源,藉助南鹰的势力来建立好福园楼,最后脱离开来。这是梁清洛想要做的事,所以南鹰并不知道福园楼幕后是她,而南鹰外围的一些人也是唯梁清洛是从。 第八十章 这边山庄一派歌舞昇平, 好不热闹。四王府那却人去楼空, 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了。周围的百姓只知道有军队来过。 宴会要举行好几天, 大家从开始的兴奋新奇到现如今的百无聊赖, 只不过不能表现在脸上, 毕竟武宣帝可在那看着的。 该找到配对的双方立刻配好了, 预见京城将迎来一次成亲潮。不过这不管梁清洛的事, 她躺在床上难受的紧。 她也知道梦殇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被压制了,之前陆纪留下的药她一直随身带着就怕有个万一。 因为最近梁清洛喜欢赖床,所以裴允初干脆起来的时候就不叫醒她了, 好让梁清洛多睡会儿。 但是现在他不在这陪着她,梁清洛疼得脸色发白,蜷缩在床里侧。她的衣服挂在床外的架子上, 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拿。 实在是疼得头髮懵, 梁清洛咬着牙翻转身起来,试图走下床去拿药。脚只刚一落地就软了下来, 整个人趴在地上。 大滴的汗顺着梁清洛的脸砸在地面上, 梁清洛迷迷煳煳的脑中还想着自己这幅狼狈模样, 真是不好看啊! 「阿洛!」裴允初一推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心跳简直瞬间停了, 这和他当初梦中的场景高度重合。 裴允初立刻上前扶起梁清洛, 见她还有意识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揽住梁清洛的肩膀,一手绕过她的膝盖弯,然后把她打横抱上床。转身把药拿了过来, 餵给梁清洛。 药并没有那么快起作用, 裴允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清洛煞白着脸,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阿洛……」裴允初的脸崩得紧紧的,手却轻柔地安抚着梁清洛。 他一早上出去就是听杨运带回来的消息,他不敢只把希望放在陆纪身上,这天下那么大,总会有奇人异士。 不过,杨运此次回来并未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咳咳……」大概是药起效了,梁清洛唿吸渐渐平缓下来,但还是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梁清洛咽下口中的铁锈味,扬着一张苍白的脸沖裴允初笑:「我……咳……没事了,陆纪的药还是很有用的。」 「嗯。」裴允初自然不会否认梁清洛的话,「阿洛要喝水么?」 裴允初拿起一旁的衣服帮梁清洛仔细地披上,再走到桌旁倒了杯热水餵给梁清洛喝。这水是他起来之后让人换的,就是怕梁清洛要喝水。 「今天我大概要在房里呆了,若是爹娘找我,曲宁不许告诉他们。」梁清洛靠在裴允初的怀里有气无力道。 「好,今天我们都不出去。」裴允初自然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在着,他捨不得。 果然,梁清洛笑道:「我是说我,你不出去,让别人说我们俩都缩在房里厮混么?」 「随他们。」裴允初专注地为梁清洛擦拭刚才因为疼而冒出来的汗水,完全不在乎。 梁清洛本来就是不在意世人眼光的人,只不过是为裴允初着想。不过现在既然他本人不在意,她就更不在乎了,更何况她到底还是希望有人陪着的。 在梁清洛享受二人的静谧世界中时,梁清素正处于呆滞状态。 谭斌因为在丰城的时候认识了应长致,两人并肩作战数次,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次山庄的守卫依旧是由他二人来共同掌控。 吕兰和谭斌已经定下了亲事,自然要比平常来得亲昵。这天无事,谭斌就要领着吕兰去见他新结交的好友,当然更是要去炫耀自己快要成亲的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而吕兰又和梁清素交情好,她虽平日胆大,但到底初遇此事,难免羞涩。所以她叫上了梁清素陪同,左右在一个山庄,梁清素也闲得发慌,就这么开开心心去了。 结果到那一看,好嘛,那后面站得挺拔的人不就是想杀她灭口的男人嘛! 梁清素左看看右看看,这光天化日之下,她闺中密友在这,前面还有谭小将军,谅那坏人也不敢动弹! 梁清素越想越士气高涨,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就这么去了。 应长致自然不知道梁清素在想什么,他眼睛好,老早就看到了梁清素。在她们还没看到自己和谭斌的时候就已经问了谭斌。 谭斌脑子里只有他未过门的新娘,哪里顾得上应长致的神情。所以他瞟了一眼梁清素立刻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那是梁尚书的女儿,叫梁清素。哦,对了,她是二女儿。她还有个姐姐,她们是双生子,不过大女儿前段时间已经成亲了。」谭斌冲过来的吕兰挥了挥手,又小声道:「听说她喜欢贺平峰。」 应长致眼底没什么波澜,即使是听到梁清素有喜欢的人。 他长这么大最擅长的就是等待,耐心是他走到如今这地步的最大利器。
第112页 吕兰拉着梁清素一直走到两个男人面前才松手,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感觉就是不一样。在亭子里四个人坐在一起,谭斌和吕兰两人的眼神时不时就黏在了一块,虽说是介绍友人给吕兰认识,但说到底还是个见面的藉口。 只是梁清素一方面不懂这些弯弯曲曲的事,另一方面又怕应长致,一直待在吕兰旁边不动。谭斌恨得牙痒痒,这没眼色的丫头! 应长致将三人的脸色收入眼帘,含着笑意道:「吕小姐,在下有些事要和梁小姐谈谈,我们先走一步了。」说着一把握住梁清素的手往亭外走去。 梁清素开始还在发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任由应长致作为。毕竟吕兰基本全在和谭斌说话。 「这是……」吕兰看着两人的背影呆住了,「他们什么时候认识了?」 「应该是认识的。」谭斌随口道,暗地里却在夸奖应长致上道。 第八十一章 秦奎很不安, 这来山庄都第二天了, 四皇子却连面都没露。按照往常有二皇子的场合是少不了四皇子的, 若是仁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出事, 现在秦奎才不会关心四皇子如何了。 可偏偏不行, 现在秦家和四皇子是绑在一起的蚂蚱。秦奎想要无上的荣耀, 可是这些二皇子不可能会给他们秦家, 只要有谭家在的一日便不会有他们秦家的出头日。所以他只能和四皇子统一战线,可如今四皇子突然失去了消息。 不,不是四皇子失去了消息, 而是他得不到消息! 秦奎勐地清醒过来,自来到这山庄后他就得不到任何消息了。 苍白着一张老脸,秦奎脱力般的跌坐回椅子上。 这是有事要发生!动手的人是武宣帝! 毫无疑问, 没有在山庄露面的四皇子不可能是为武宣帝办事去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出事了。 难道是东窗事发了?不可能!他们根本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只不过是在谋划而已, 毕竟武宣帝还如同那能灼伤人眼的太阳一般压制着各位皇子。 「难怪, 难怪……」秦奎口中喃喃道, 之前海河来山庄的路上闹出了不算小的事来, 按往常传到武宣帝耳朵里必定是要惩戒的, 可是到现在都未有任何惩治。也是, 与四皇子相比这算什么。 只是再着急又有什么用,现如今怕是谁也出不去了。之前来山庄的时候他还想着这次宴会的规模要比以往大得多,守卫也严太多。武宣帝没有用他秦家一兵一卒, 可是他却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 只以为武宣帝是想要让年轻人长长见识。 这会像秦奎这样明白过来的人还有二皇子,他之前在宴会上得到消息称谭将军不仅灭了金魁,还从那带来了关于大启叛徒的证据。能让谭将军秘密带回来,说明这叛徒位子定是不低。二皇子没做过这样的事按道理来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他活在深宫自幼明白,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让棋局毁灭。 这两天老四没出现,消息再堵塞的人猜都能猜到怎么了。但是他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有些事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看来只能等出去再说了,二皇子回想起父皇波澜不惊的脸色不由沉思。 「爹走了么?」斜靠在床上的梁清洛问立在门边的男人。 「走了,爹说让你这几天好好呆在房里。」裴允初在心里默默咽下那句「不要生事」。 梁尚书也不知为何要来找梁清洛,不过她精神不好,为免父亲担心,干脆让裴允初去说自己还未起。 梁清洛挑眉,平常她爹可不会这么对她嘱咐。 裴允初关上门,和梁清洛坐在一块,伸出修长的手指抚着她墨色的长髮,「爹是对的,总感觉不太对。」连杨运都出不去了,裴允初就知道有问题。 「怕是四皇子要出事了。」梁清洛边说边往裴允初怀里钻。比起硬邦邦的床,梁清洛更喜欢靠在裴允初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淡沉香味道。 裴允初自然而然地敞开怀抱,拥住梁清洛,「怎么说?」 「谭叔从金魁那带来了点东西。」 裴允初一点就通,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众人一共在此呆了六日,没人敢表露出不满,毕竟武宣帝想要在这呆,他们也只能陪着了。 到了那天摆驾回宫,刚一到宫门就有个奴才冲到御前跪了下来。侍卫立刻拔刀,眼瞅着那奴才就要成了刀下亡魂,这时武宣帝让人住了手。 那奴才见侍卫把刀放了下来,立刻往前爬了两步,也不敢太上前,就跪在车辇面前悽厉地喊道:「陛下,四皇子薨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是一惊,反射性地去看武宣帝的表情。 只见武宣帝先是皱眉,然后怒吼道:「大胆奴才,你可知造谣生事该当何罪?」 除却一些老狐狸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其他的人都是一脸茫然,眼神随着武宣帝转。 「陛下,奴是四皇子的贴身奴婢。那日四皇子本打算去山庄,结果一大早就得了急风。」那奴才边在地上磕头边哭喊道:「等我们让太医去的时候,四皇子已经昏迷不醒了。本来想着……」 那奴才磕得地上一大滩血,似乎是有点晕,人晃荡了两下才继续说:「结果昨深夜就……那么去了!」 武宣帝也不知在想什么,等那奴才说完,原本回来时热热闹闹的人群此刻已经鸦雀无声了,只余深深浅浅的唿吸声。
第113页 半晌,那奴才似乎已经撑不住了,额头上流下的血煳了他一脸,最后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武宣帝似乎是被这一声响给惊醒了,沉声让人把那奴才带回去,然后启程回宫。 可是众人都看到了武宣帝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脸颌。 四皇子……怕是真的去了! 此刻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么一句话。 当天夜里整个京城里无数人辗转反侧未眠,出大事了,这大启还安生不了几天。 死了一个皇子,当然在皇家里不算是什么事,但是大启和别的朝代不一样。在歷代中武宣帝子嗣就不算多,本身太子就早早没了,整个大启就看着四皇子和二皇子中出一个皇帝,结果现在四皇子没了。 至于二皇子现在也是急得嘴上冒泡,一众谋士聚集在书房中。 「此事是意外,与主子无关,主子大可安枕无忧!」这是一个脑子简单的武士说得。 旁边那些谋士听了,恨不得自己赶紧消失。什么是猪队友,这就是! 二皇子倒是不生气,反而向他解释起来:「四弟一死,虽然看似对本王好处多多,但事实上在外人眼中本王就是杀死四弟的最大嫌疑人。」 武士听了更是不解:「四皇子不是发急病死的么?怎么就成了被杀得了?」 二皇子冷笑一声嘆道:「谁信?」 武士一边摸着脸上的络腮鬍,一边用自己简单的脑子仔细想了想,最后一拍手道:「还真是,要是我,我也不信!」 要你信了么?书房里的谋士统一在心里反驳道。 二皇子并未怪罪,只是吩咐各位谋士:「先做好准备,以防不测。」然后便让众人退下了。 他要去查查到底是不是父皇动得手,如果是,又是为什么。 就在众人可惜四皇子的意外时,朝中突发变故! 先是和四皇子走得最近的几家,纷纷出了各种状况,有些是子孙辈犯下罪导致被抄家,有些是自己多年累积的把柄一朝被揭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人傻到再以为是四皇子意外而亡了。 秦奎如今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怕哪天轮到自己。可是这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手里是有着自己的军队,但是谭家在这里他不敢动。 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塌下来,这大概就是他现在的心情了。 裴府花园 「主上,我查到了点东西。」夜海带着一身的风尘立在梁清洛面前。 梁清洛正被酒馋得急了,想着趁允初上朝去了,偷偷倒了一小盅酒想尝尝味儿。摇晃着清酒,闻着酒香,梁清洛惬意的闭上了眼睛,正要往嘴里倒,结果夜海就出现了,她差点没把酒倒进鼻子里。 「咳,什么事?」放下酒杯,梁清洛努力装作一本正经道。 结果夜海偏偏不说了,盯着桌上的酒杯严肃道:「主上,今天的事我会告诉公子的。」 梁清洛愣了:「夜海,你什么意思?」 「主子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夜海也没这个权力管,只能交给公子来了。」夜海眺望远方道。 「不是。呵呵,我这不没喝呢吗?就闻闻味儿。」梁清洛一身气势立刻消失殆尽,干笑着解释道。 梁清洛现在可憷裴允初了,他一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自己,她就心慌的紧。 夜海也不想听梁清洛的解释,径直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她。 「南鹰前任主子好像和武宣帝有什么关系,我去了南鹰总部查看了资料只查到一点蛛丝马迹。」本来夜海是想查查前朝公主中盅的情况,好来应对主子体内的梦殇,结果意外发现了一些东西。 「关系?」梁清洛来了兴趣,这一男一女有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兄妹关系。 「是,要不要属下让人再去查了。」查自己总部前任主子还是要主上同意才行,不能就这么贸贸然去。 「那就去查查吧。」梁清洛懒怠道。 「是。」夜海应了一声就消失了。 「欸?欸!」梁清洛瞪大眼睛看着残留的衣角影子,颇有些悽惨地喊道。 完了完了,夜海那傢伙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这次真完了,允初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第八十二章 初太山在当地人的心中是一个禁忌, 平日里若是吓唬小孩子就会说:不听话就把你扔进初太山!往往这时候孩子就会停止哭泣, 可见初太山的地位。 自古山中有各类奇珍异宝, 但与此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谁也不知道周围会有什么勐兽或者是毒物。不过钱财迷人眼, 有时候被逼无奈还是有人会去往那深山谋生。 但是初太山不一样, 即使再缺钱的人也不会进去。若是有一线机会人是会去博的, 可是去了初太山的人从没有人出来过,这绝了那些赌徒的心思。 这天老张正准备给自己家田地松松土,好种点吃食。他家的田地被分在离初太山脚下三里路远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他可是百般不愿意,毕竟这周围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这都几十年过去了,老张也习惯了, 这地其实挺肥沃的, 只是他不敢呆太晚。 正用铁耙一下一下的松着土的老张,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直起腰正要休息一会。 突然看见一个蓝色身影, 老张定睛一看, 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背着一个背篓径直往北走。
第114页 还挺俊俏!老张心想。 等气喘匀了, 老张又拎起铁耙要继续, 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勐地抬头往刚刚年轻男子的方向看去。 那北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初太山挡着,男子是去了初太山! 立在田地里, 老张沉思了一会, 然后脸上都是怒其不争的表情。 年轻人啊,就是受不住一点打击,动不动就寻死。 这初太山还有个名字叫长眠山,因为有人想不开,就往初太山去,最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老张以为那蓝衣年轻男子也是想不开的人,他倒不会去劝,毕竟离得太远等他到了之后,男子早就进了初太山,老张还是非常爱惜自己的命的。 这蓝衣男子自然就是陆纪。他来之前是知道初太山的,其实这山以前是有人住的。一代毒圣曾在这呆过二十年,整座山外围种满了毒草,很难进去。可是有天毒圣失踪了,这山里没人打理,最终毒草蔓延变异才导致如今初太山的名声。 陆纪自然不敢托大,他要来这找一味药。若是把命留在这,死的可不止他自己。 这初太山外围对陆纪来说只是小意思,他走得倒是轻松。陆纪武功谈不上有多高,但是比之常人还是要好很多的,一些野兽倒也不放在心上。 周围荆棘遍布,陆纪用布条把自己的双手裹得紧紧的,然后找了一根细枝用来拨开这些荆棘。突然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到了什么,陆纪移开脚,退开一步,低头看去:是一节人的腿骨。 陆纪也不是常人,眼神都未波动一下,直接往前走了。 他要抓紧时间把药材找齐,主上等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效会越来越差,到时候还没制出解药,主上可能就挺不过去了。 梁清洛不知道陆纪的情况,她把这事全权交给了他,也没有四处去找人。先不说还有没有人医术上能超过陆纪,梁清洛总以为这是命,活不活得下来看缘分吧! 不过,陆纪说了会找到那就会找到,梁清洛瞟了一眼朝她走来的裴允初。 要是她死了,允初指不定会多伤心呢,还是不死比较好。 裴允初刚下朝回来,官服也未脱,径直朝梁清洛走来。早上夜海才说要告她的状,不会现在就知道了吧?梁清洛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着。 「阿洛。」裴允初看着心情不错,还未走近就喊着梁清洛的名字。 「怎,怎么了?」 「一个月之后谭斌他要成亲了,我们得准备贺礼。」刚才下朝的时候,谭斌从后面追过来和他说得。 本来以如今的局面再办喜事是不好的,毕竟有个皇子薨了。但是不知道武宣帝从哪的来的消息知道谭斌要成亲,把人叫过去让他无需改日子,直接办喜事。 「和吕兰么?」梁清洛曾经听过她妹说起过二人的事。 「嗯。」裴允初牵着梁清洛往里走,阿洛总是喜欢站在风口处,他说了多少遍都不听。 「这一个个都要成亲了啊!」梁清洛长吁短嘆的。 听到这老成的话,裴允初忍不住笑弯了眉眼:「阿洛也才刚成亲不久,怎么就这么说话了。」 「欸,素儿她成天傻了吧唧的。上次娘和我提起她都担心的不得了。」梁清洛说起她的妹妹直截了当,一点都不含煳。 「各人有各自的活法,阿洛不要担心了。」裴允初觉得梁家妹妹单纯也要单纯的好处,总归他们都站在她的身后,不会让人给欺负了去。 只是他们都不知,梁清素的桃花已经悄悄开了。 「二姐,你要出去吗?」梁扬拎着一把小弓箭正要去谭府找他好兄弟玩耍,看见梁清素往外走,不禁上前几步追问道。 「嗯,下午就回来。」梁清素点头道。 梁文经一向对子女管得不严,对他们出府更是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以往梁清素不爱出门,现在倒是经常和吕兰一起出去。所以在梁清素说要出府时,梁夫人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还是和吕兰一起。 之前每次吕兰都会到他们府门口等着,所以梁清素也不带着婢女了。 一出门果然是有马车等着的,只是和以往吕府的不太一样,车上也没有任何标志,梁府守卫也未放在心上,以为是吕小姐换了辆新马车。 梁清素走近马车,看到拉着马车的人不禁愣住了:「怎么是你自己驾车?你府上没有奴才么?」 梁清素一脸同情地看着应长致,她回来后可是打听了,这人父母早亡,什么都没有,就光凭自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这么明显的表情,也只有瞎子才看不懂了。 应长致越发觉得梁家二小姐有意思了。他不过是想着约她出来骑马不太好,就干脆临时在外面买了一辆上好的马车回来,连标记都没有来得及做。 「走吧,今日我就带你去逛逛这京城!」梁清素一脸豪气道。 此事还要从几天前在山庄的时候说起,那时应长致把梁清素拉走,为谭斌吕兰他们创造空间出来。梁清素被应长致牵着,简直魂都快吓飞了,心想: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结果人一到对面的亭子就停住了,回头看着梁清素煞白的脸,应长致以为是因为自己大胆牵了梁清素的手,冒犯了姑娘的名誉,立刻松开了手道歉。 「没,没事。」梁清素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第115页 因为最后还要回去,所以两人都不能走了。就坐在亭子里面闲聊,其实大部分都是梁清素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而不断东扯西拉的。 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应长致突然回了一句:「我不太了解京城,不知道哪些地方好玩。」 那时梁清素脑子一发热,立刻道:「我熟,我带你去啊!」 应长致一口答应,事后梁清素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答应的太快了,就好像……好像他就等着她说这一句话似的。 不过都说好了,梁清素也不好拒绝,所以现在她就坐在应长致刚买的马车上。 应长致以前在丰城的时候什么活都干过,驾驶马车更不在话下。稳稳噹噹的,梁清素坐在马车里一点颠簸都感受不到。 「你们丰城有福园楼吗?有我们就不去了。」梁清素心里打着小九九,她想去吃她姐带她去的地方,但是她姐没空理她,梁清素自己一个人也不敢去。这应长致不是带兵打仗的么,武功应该很高,正好可以让他陪着去。 「有,你说去哪就去哪。」透过帘子,应长致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那就去那……」梁清素靠在马车帘子口处,小声和应长致解释着。 马车外男人笑得温柔,马车内的女子脸上也挂着甜甜的笑容,只是双方都看不见对方的脸而已。 微风舒适地拂过人脸,提醒着人们春末快来了。 第八十三章 「兔崽子动作还挺快啊!」谭迥雷用手从盘子里捡了块白切牛肉, 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感嘆道。 谭斌半蹲在他叔脚边, 拎着要孝敬他叔的酒不服气说:「叔, 我这都多少年了。您也不看看允初说成亲就成亲!」 「这倒也是……」谭迥雷不禁回想起前段时间的大婚。欸, 这些孩子都长大了!连小洛都成亲了。不过, 那裴家小子倒也能配得上洛儿。 谭斌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不去计较后果, 也就带兵打仗的时候会带上脑子。所以这成亲准备的手忙脚乱的,亏得还有两家人在后面撑着,这才不至于太难看。 请帖要写, 但是有些人还是要亲自去通知,所以谭斌从自己府上带上一坛珍藏已久的酒来见他叔了。 他叔自从没去山庄后就一直称病在家,就算没有亲事谭斌也是要来看望看望他的。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娘还说了他, 他叔都生病了他还要带着酒去。 「这个月成亲?」谭迥雷不贊同地摇了摇头, 「四皇子才刚刚……」 「叔你没去上朝所以不知道,陛下那天还专门把我和爹给叫了过去, 让我们不要因为这事而推迟亲事。」谭斌连忙解释。 谭迥雷越发不明白武宣帝在想什么了, 这明显于礼不合。 「去去去, 」谭迥雷装作不耐烦道:「等那天我一定去砸场子!」 「嘿嘿, 叔先好好养着, 酒我拿给婶子了。」谭斌笑得憨厚, 手却酒给收了回来。 「欸?!」谭迥雷瞪大眼睛,看着迅速走远的人,嘴里嘟囔着:「你叔我没病!」 短短几个月京城两大世家公子都成亲了, 京城是一片哀嚎。不过不管他人如何, 谭斌这亲是成定了。毕竟武宣帝都开了金口,这天底下也没谁敢拦了。 梁清洛是裴允初的夫人,算起来是男方的人。裴允初又是谭斌最好的朋友,所以梁清洛自然是早早在谭府帮忙了。但是梁清素又是和吕兰关系好,吕兰出嫁就只要了梁清素一人陪嫁。 两人是双生子,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一样。但是参加这场亲事的还有小孩子,他们眼里可就只看到了长相,所以免不了好奇。有些大人还能和孩子说得通道理,但是有些小孩子皮,直接就冲到两人面前去问了。 梁清洛倒还好,论捣蛋她什么没干过,对付这群小屁孩简直手到擒来。但是梁清素就不行了,把新娘子送进房后她总归是要出来吃点东西的,结果就被一群小魔王给缠住了。 梁清素哪里见过这阵仗,又不敢直接一走了之,万一人小孩哭了怎么办?正急得团团转时,一个人从树后面出现了。 应长致受邀来这,但是他不太熟悉谭府,不过随意走了两圈就迷了路。他往人声大的地方走想着遇到人问一问,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其实应长致在后面看了一段时间,并没有立刻就出来。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向来是个好人的应长致意外地没有上前帮忙,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半晌。她……好像总是这么容易惊慌,应长致不知道为何有些心疼。 按理来说以她的家世,性子完全不必如此胆小。应该就像他进门时看到她姐一样,天生就该站在众人瞩目的地方。 直到梁清素急白了脸,应长致最后才出来把小孩赶跑了。梁清素嘴里的谢字还没说出口,应长致转身回来嘆道:「只是孩子而已。」 「哦……」梁清素拖着长长低低的声音应道,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调她听过太多次了,但是应长致这么一说她仍旧是免不了感到沮丧。 「你可以带我去前府吗?」应长致见梁清素头都快低进地上去了,有些后悔。 「啊,可以。」梁清素连忙抬头看向他回道。 她今日虽然是伴娘,但同时也是男方家的,要走动也不是不可以。刚好吕兰也让她出去吃点东西。 真烦!
第116页 梁清洛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觉得整个世界都快崩塌了,人人都在喝着酒交谈着,唯独她只能闻着这酒香,干巴巴地看着!这会裴允初也不在她边上,他要帮衬着谭斌敬酒,虽然他人往那一戳整个气氛就僵了下来,但是谭斌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小洛!」 梁清洛听到有人叫她,不禁转头看过去。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谭叔就那么拎着一坛酒朝她走过来了。 「叔,您找我?」纵是百般无奈梁清洛还是迎了上去。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谭迥雷不满道。 「不是。」梁清洛哪敢承认,立刻否认。 「跟你叔喝两杯,和那群人没什么喝头。」 「叔,您不去找谭斌怎么找我了?他今天可是新郎。」梁清洛到底是不敢喝,还是命重要。 「他那猫量我都不稀罕!」谭迥雷撇撇嘴道。 说得好像你的酒量有多大一样,梁清洛在心里默默吐槽。 其实谭迥雷不过是想趁机问问当初在丰城的那个人是不是梁清洛,这心里有了疑窦他藏不住。 「叔,我戒酒呢,不喝!」梁清洛拒绝。 「好端端戒酒做什么?」谭迥雷虎着脸不开心道,这是明摆着不愿陪他这做叔叔的喝酒了。 梁清洛语塞,总不能说你侄女快死了吧。 梁清洛眼骨碌一转,认真道:「大夫说我如果要想孩子就要戒酒。」 谭迥雷也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算了算了,就算那个人是洛儿又能怎么样。 「那你就好好养着身体,我去找其他人喝。」谭迥雷兴沖沖拎着一坛酒来又落寞而去。 梁清洛简直心肝都在滴血,如果她没有闻错,那罈子里的酒一定是女儿红。 脸上云淡风轻地看着周围女眷来来往往,内心却在咆哮的梁清洛眼神忽然在一个拐角凝住了:她那一向浑身透着傻气的妹妹居然一脸娇羞的和旁边一位男人说着话。 梁清洛不禁看看四周的花花草草,然后小声感嘆:「春天真的来了……」 「阿洛在说什么?」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站在她后面,梁清洛又转头看去。 「允初,怎么脸这么红?」梁清洛觉得不对,「你喝了多少酒?」声音哑成那样,她开始都没听出来是谁。 「一点点。」裴允初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浑身燥热得紧。 梁清洛也没心情去看她妹妹了,立刻把人牵着出去了。好在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交际没人注意到他们,裴允初也任由她牵着。 「秋生,回去。」梁清洛匆匆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拉着裴允初往马车上走。 秋生立刻上去,驾车往裴府去。 马车内,裴允初已经有点迷煳了,脸也红的吓人。 这幅模样,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别提刚才允初靠过来时,身上有股幽香。裴允初用得是沉香,梁清洛自己是不用香料的。 大概是因为梦殇的缘故,梁清洛以前一直是个大火炉,和普通女子偏阴的体质不太相同。但是现在浑身冰冷,到了晚上裴允初要捂着很久才暖和过来。 裴允初胀热得难受,只觉得阿洛身上好闻的很,凉凉的体温正好抵消了他的热度,是以一直黏在梁清洛身上。 梁清洛用双手捧住裴允初的脸,烫得吓人,她心里对那下药人恨得牙痒痒。 「刚才去哪了,不是去敬酒了么?」梁清洛皱眉问道。 大概是因为在梁清洛的面前,裴允初把自己的心防全卸了下来,懒懒地躺在她怀里时不时用脸去蹭梁清洛冰冰凉凉的手,舒服地眯起了眼。 像一只高贵典雅的波斯猫,梁清洛心想。 「敬酒了……那个秦家的女儿找我。」裴允初语气里还透着几分委屈,「人……都跑完了,和她……说清楚。」 裴允初颠三倒四的说了几句,梁清洛却立刻明白过来了。毕竟当初一进京她可就知道了秦灵对裴家公子青睐有加,这药自然就是她给下的。 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梁清洛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找死! 「阿洛……娘子我难受……」裴允初半眯着眼睛皱眉道。 「马上就回府了。」梁清洛被他湿漉漉的眼神勾得有点心动。 「哦—」裴允初拖着长长的音应了,但是没过多久又开始辗转起来。 梁清洛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到的路程,又回看裴允初脸上因为忍耐越流越多的汗。 干脆一咬牙,将手移到裴允初的要害之处…… 第八十四章 梁清洛睁着眼看着床顶, 心里突然涌上了一阵恐惧。自从丰城回来她的精神气是一天天萎靡下去, 如今一夜无眠竟是如此难受, 若是放在以往她连着几日几夜处理公事都不带打个呵欠的。 到底还是有了牵挂, 梁清洛这样想着, 翻了个身去看旁边的人。 裴允初本身就一直压制自己的欲望, 这下被药一激更是加倍释放出来了。他脑中昏昏沉沉, 梁清洛也不拒绝,两人缠绵许久,最终裴允初昏睡过去。 真的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了, 放低了警惕,梁清洛在心里后悔得要命。她才刚刚和允初成亲,和家里的人也才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现在却忽然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第117页 不就是大限将至了么, 还感觉!梁清洛自嘲道。 撩开裴允初汗湿的长髮,梁清洛眼里柔和的不得了。若不是认识了他, 自己其实也许也不太在意生死。 「阿洛……」一声低唤让梁清洛回过神来。 「嗯, 怎么了?」梁清洛说完才发现裴允初并没有醒。 做梦么?梁清洛用指尖轻抚裴允初的脸颊, 笑得灿烂:「晚安, 好梦!」 房内两人睡下, 外面华灯才初现。谭府也正是热闹的时候, 与白天的拘谨相比,大家也放松了许多,到处都是走动的人。 花园一隅, 秦海河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地从阴影里走出来, 虽然他不敢对谭家的婢女做什么,但是送上门来得女人多着呢,秦海河自得不已。 「啊!」秦海河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你去哪了?」秦海河皱眉看着慌慌张张的秦灵,可真是破天荒,竟然能见到他妹妹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 秦灵见到有人,立刻收敛起自己脸上的表情,勉强笑道:「刚刚有只野猫突然蹿出来,吓我一跳。」 秦海河才不会在意是不是有东西吓到了秦灵,见没有挖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立刻就走开了。他可是很忙得,为了秦家还得四处结交人呢!秦海河颇有些自怜的想道。 一直到秦海河离开,秦灵的脸色才一点点沉下来。 她在家里消沉了一段时间,前几日听到要来谭府,最后决定破釜沉舟。以裴相的脾气不可能放任他儿子白白占有清白女子,只要事成,她必然能入主裴府。至于名分,她相信自己能够把梁清洛拉下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千辛万苦才让裴允初喝下那杯下了药的酒,裴允初竟然毫无反应,哪怕自己赤.裸的站在他面前。 秦灵一想起裴允初仿若看到什么不堪的东西时的表情,就恨得牙痒痒。她精心呵护了十几年的身子,秦灵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先不说那梁清洛有多好,就床笫之间的事她绝对能取悦男人,当初嬷嬷可是夸奖过她的。 可偏偏……裴允初连看一眼都不愿! 有人伤心自然就有人开心,比如新郎,又比如新郎的朋友应长致。 他今天也算是站在风头上,毕竟这样一表人才的,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新晋武将绝对算个香饽饽。所以有不少人怂恿着自己的女儿去和人搭话,可以平时在朝廷上挺温和的人对待女子似乎有点冷漠。 应长致一直谨记自己已经过世的娘亲教诲:不喜欢就不要给她希望。当然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就得主动。 把那些人一一给打发了后,应长致看到梁清素和梁尚书站在一起,想来是伴娘的事做完了。应长致的脚不自觉挪了过去。 「梁尚书。」应长致从桌上拎了一壶酒帮梁文经满上。 梁文经满意地点点头,他在上朝的时候观察过这小伙子,是个人物。不像谭斌那小子鲁莽,而且人也长得好。只是两人没什么接触,现在他来主动接触自己,梁文经心里还是高兴的。 「有空来我们家坐坐。」在谈了一段愉快的话后,梁文经极其欣慰地说道。他可是听说应长致一个家人都没有,自从洛儿离开自己后,梁文经对这种孩子就特别心疼。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优秀的晚辈,梁文经觉得开始自己就没看错,这孩子是真有些本领。不仅武功好,现在看来文采方面也是厉害的。 梁清素看着那个笑得开朗的男人,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刚刚她都看见了,那么多女孩子往他身上凑。若是这没有人,估计就会发生像上次她撞上那样的事吧。 因为坐在一块,最后难免会应长致说话。梁清素心里怪别扭的,但是梁文经看着开心啊。刚才应长致哪家的女儿都不理,就理自己家的女儿,这不是给面子嘛? 「切,那梁清素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家世和美貌。」一位刚刚被拒绝的女子绞着手帕恨恨道。 「抛开这些,你又拿什么来和她比?」一个和吕兰玩得比较好的姑娘斜了一眼女子。 「我……」 接连两场亲事,四皇子的死讯都被沖淡了不少。武宣帝上朝的时候,脸上也并未见伤痛,只是肃着一张脸。 「裴郎怎么回事?」武宣帝看着空出来的位置,硬生生打趣道:「这谭斌才是刚成亲的人,怎么连他也没来?」 因为谭斌成亲,是要请休几日的,结果裴允初也没来。 「回陛下,裴侍郎昨夜偶感风寒,故……」裴相站出来解释道。 「这样。」武宣帝表示明白,并沉吟了一会道:「让人拿支人参回去,这才养病回来多久。」 「是。」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处理完后,武宣帝也没像以往就直接退朝了。反而是在上面坐了半晌,然后道:「最近大启发生了太多了,朕实在是……」 「陛下节哀!」群臣不管真心或假意都立刻恭敬道。 武宣帝挥挥手,伤感道:「朕以为小四就足够让朕伤心了,没想到……」他掀开眼皮直直的盯着下面的秦奎:「秦将军又给了朕一个大大的耳光!」 秦奎立刻慌了,还是强自稳定了脚步:「臣,惶恐!」 武宣帝也不再说话,直接把桌台上的密件扔在下方。这是今日早晨影卫得到的消息,武宣帝本就对秦家无甚好印象,若是秦家这样一直安分守己,他倒不在乎给他们一个荣华富贵。只是如今看来不必了。
第118页 「长子做尽坏事,你身为一军之首,管教无方。试图勾通外贼,罪当九族!」武宣帝冷冷道。 其实勾通外贼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毕竟秦奎也只有这个心,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这金魁就被灭了。但是这个紧要关头,连四皇子都能「病逝」,更别提一个区区秦家了。武宣帝需要人把四皇子死的这个消息给盖过去,这是个好机会。 至于将军,还怕没有人当么?武宣帝余光在应长致的身上一扫而过。 「陛下!」秦奎本就心虚,根本不知道要从何处辩解,他又不是傻子,更何况四皇子如何「病逝」的,他也是知道七分的。 「来人,给朕拿下!」 「是!」 裴府 「送过去了么?」梁清洛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问。 夜海垂眼:「已经送过去了,待会有消息会传过来,武宣帝似乎很愤怒。」 「不气才怪。」梁清洛嗤笑一声。 「主上,我查到了一点东西。」夜海犹豫道:「和……公主有关。」 他对前任的首领没有感情,毕竟从小就是跟在梁清洛身边的,但是也不能不去尊重。这次查到的东西明显涉及到了前首领的隐私。 「她?」梁清洛一愣,正要细问,裴允初却是要从浴房内出来。 梁清洛只好匆匆吩咐一句:「以后再说。」 裴允初擦拭着长发从房内出来,见梁清洛还站在门外等着,心疼道:「阿洛怎么不先去用膳?」 「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梁清洛不以为意。 裴允初放下手里的长巾,抿了抿嘴道:「阿洛,对不起!」 「说什么呢。」梁清洛接过长巾笑道:「你我是夫妻,何必如此见外。」 「若是我不去理会那秦灵,阿洛就不会受苦了。」裴允初一想起昨夜就极其痛恨自己,明明阿洛不可以行过多的房事,偏偏自己…… 「好了好了,不和我,难道我还要帮你找个丫鬟来么?」梁清洛无奈。 裴允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皱眉道:「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允初自生自灭。」 「我饿了。」梁清洛转移话题道。 第八十五章 山中多瘴气, 尤其是被人称为长眠山的初太山。只是这瘴气也怪, 只对人有害, 山中飞禽走兽却异常的多。 与来时翩翩潇洒的公子哥模样不同, 此时陆纪身上的衣袍沾满了泥水, 甚至连头髮上都挂着枯草。 果然不愧是前辈, 陆纪心生感嘆, 他明明做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弄得一身的狼狈。 这些毒草瘴气自然是难不倒陆纪,但是山中的野兽却让陆纪淡定不再。所谓毒草只是人不能驾驭它所以才称之为毒草,实际上也是药材, 有些甚至可以说是珍稀药材。 野兽待在这里总有机会吃的到,然后增强体质。这也是陆纪为难的地方了,当野兽比平常更为兇勐, 弄得他一个有着蹩脚功夫的大夫实在是狼狈。 不过好在他事先让夜海帮他准备了一个趁手的暗器, 这才不至于药没拿到先把自己的命送了。 陆纪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右前方出现了一条小径, 有一栋木屋若隐若现, 显然目的地快到了。 只是陆纪却没有松半口气, 反而更加小心谨慎了。都多少年了, 这条小径上竟然连根杂草都没有, 自然不可能是有人在清理, 这更透露出这地方的诡异与危险了。 陆纪轻轻吐出一口气,把背后箱子的带子扯了扯,好让它更牢固一点。 最危险的地方到了! 秦府。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秦灵大声娇叱道, 「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的领头大概以前对秦灵有一些念头, 虽然知道秦家要倒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等奉陛下之命来缉拿罪犯,还望秦姑娘见谅。」说完就向下属使了个眼神,要把所有人带走。 「你们胡说些什么……」秦灵乱了,父亲和大哥都没回来,说不定……说不定是真的! 首领也不再解释,直接一挥手就要把人带走。 与秦府一片混乱不同,裴府的氛围倒是慵懒的很。 还未初夏,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刚刚好。梁清洛最近爱极了这种感觉,挪个椅子就那么躺在自家院子里摇摇晃晃,裴允初自然也是要陪着她一起摇晃的。 是以,杨运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两张并排的藤椅,一边躺着一个人,两人都着黑衣。黑衣上镶着金丝边的人完完全全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另一个人用手帮她挡着太阳光,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清清朗朗的声音在整个院子里迴荡。 杨运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裴允初扫过的凌厉眼光给堵住了,只能讪讪退下。 「进来吧。」梁清洛突然出声。 伸手把裴允初的手给拉了下来,不过梁清洛没有松开,就那么顺势握住了裴允初的手。 「阿洛,不睡了吗?」裴允初也放下话本,不再读了。 「嗯。」 「何事?」裴允初转过头又变回了那个矜贵的男人。 「秦家出事了。」杨运平时就是为裴允初收集资料的,偶尔重要场合保护他。 现在秦家一倒朝中肯定是要乱上一阵子的,这时候虽然下了朝,但是各位官员是不会立刻回府的,总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第119页 杨运趁这时候就想来告诉他家公子这件事。 「秦家?」裴允初听到这个姓就是皱眉。 「是,听说……」杨运用余光扫了一眼依旧是躺在那的女主人,还是说了出来:「秦家想造反!」 裴允初倒是没多大反应,一个人的野心都写在眼里,秦家註定是不安分的,这也是为什么二皇子不与秦家多来往的原因。 只是……裴允初心下疑惑一闪而过,按理来说秦家应该还没来的及动作才对,怎么就被揪出来了。 梁清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眼泪花花地望着裴允初。裴允初哪里还有了心思,直接让杨运下去了。 「阿洛,累了么?」 真是傻,明明自己又是帮她挡光,又是为她念话本,还来问她累不累。心里虽是这样想,梁清洛却点了点头。 人大概总爱在喜欢的人面前撒娇吧,梁清洛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那进房休息会儿。」裴允初其实不太好受,虽然每天阿洛都很开心的模样,但是却一天天消瘦下去,这也是为什么阿洛不会梁府的原因。 「嗯。」 「啪!」陆纪满头大汗地倒在木屋的门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连忙从怀里掏出解毒丸吃下。 这条路其实当年是有人来试探过的,不过最终也没能进去过,因为再后来前南鹰的首领已经死了,也就不再需要人手来这送死了。陆纪从南鹰的库房里找到这些记载,所以他才敢一人独闯初太山。 老半天陆纪才有了力气站起来,几十年没有人住的木屋,门上已经结上了厚厚的一层灰。陆纪一伸手去推开门后,立刻沾满了灰色。 没有在意这些,陆纪的警惕性提到最高,他怕木屋还有什么机关。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从推开门一直到进去,木屋里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屋。 里面不大,摆了一张木床,和一张桌子,剩余的都是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为这间木屋添了几丝诡异。 陆纪倒是从中感到了亲切,医毒其实是分不开的。 不出意外,这些瓶瓶罐罐摸上去也是一手厚实的灰,有些连瓶子原本的模样都看不出来。陆纪看着满满当当的药瓶忍不住嘆气,打算歇会再来把药瓶一一擦净,毕竟他的毒素还没有清理完。 也不管那床上有多少灰尘,陆纪直接就躺了上去。他望着结满蜘蛛网的屋樑,回忆起在南鹰总部看到的记载。 当年前首领中了梦殇,同时还怀有身孕。南鹰上下倾尽全力找遍天下能人异士,最后找到了毒圣这里。只是毒圣向来不管他人死活,偶尔出手也是为了得到病人的东西。而前首领身上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毒圣自然不会出手。 后来前首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南鹰的人决定硬攻初太山,要把毒圣抓过去。可惜毒圣在周围设了太多毒陷阱,南鹰折损了不少高手,依旧拿毒圣没办法。 最后前首领死了,毒圣也不知何故消失匿迹了。 陆纪之所以会来这,其实也不过是从一个同行的角度思考。任何一个对医术或毒术感兴趣的人,是不会放任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去治不治病人是一回事,解不解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毒圣年少成名,在毒术上绝对是个天赋极高的人,这样的人,以他的傲气绝对不可能允许这世上会有他不能解得毒。 所以他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药能救主上,如果没有,那初太山的药草也比自己在京城栽种的要好。 陆纪才闭上了一会,就沉睡过去。这些日子高强度的警惕度日,一旦放松下来,睡意就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待陆纪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黑的不成样子,双手伸出来都看不到。陆纪不由暗嘆自己的大意,幸好这有毒圣设的机关才不至于有野兽来攻击。 从床脚下的背篓里摸索出火摺子,陆纪点燃了一旁的蜡烛。 蜡烛质量倒是不错,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还能点亮,陆纪心想。 站在灯火旁边,陆纪刚想走开,又蹙眉转了回来,凑上前闻了闻蜡烛散发的烟味。 这是……加了料的? 陆纪也不怕有毒,一点点嗅出蜡烛里的药材。 「啧!」陆纪不仅咂舌,「好东西啊!」 不愧是毒圣,连根蜡烛都这么奢侈。陆纪一直都以为自己算是大夫中财力不错的了,毕竟有南鹰给他撑着。现如今他盯着这几根蜡烛走不动路了,陆纪决定等回去的时候要把剩余的蜡烛都揣兜里打包带走,反正毒圣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有着蜡烛的照明,陆纪开始给上面的瓶瓶罐罐擦干净,以图找出有关的药来。只是太多要擦拭,最后困意又上来了,陆纪干脆打算明日一早起来把这间木屋整个打扫一下。 陆纪把蜡烛吹灭,裹着条自己带来的披风睡了。屋外一片寂静,在外围处有着不少发着绿光的眼睛在不停移动,只是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又不敢向前进一步。 第八十六章 秦奎老奸巨猾, 先不说他和四皇子还没做什么, 就算是做了, 在事为成之前他都不会露出什么马脚的。现如今他是触到了武宣帝的逆鳞, 才会直接就给撸了下来。 他在朝中党羽还是有不少的, 等几天后, 武宣帝看起来不那么愤怒时, 底下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也不仅仅是秦奎的党羽,还有一些无相关的人都求着情,牵一髮而动全身, 有些利益是肉眼看不见的。只是,梁文经等人却丝毫无动静。
第120页 「允初对此事如何看?」二皇子似乎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完全没有因为少了一个强劲对手的喜悦。 一下朝, 裴允初就被邀进了二皇子府中,这也是自他成亲后, 二皇子第一次请他过去。 「秦家必定会倒, 秦奎谁也救不了。」裴允初转动着手里的茶杯, 波澜不惊道。 「何解?」 「四皇子的事才过去多久, 秦奎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即使他没做过, 手里干干净净的,也会成为陛下的眼中刺。」裴允初垂眼看着自己的修剪整洁的指尖道:「迟早要被拔.出来。」 二皇子往后一靠,状似为难道:「那可怎么办?贺郎可是求人求到我这来了。」 「贺平峰?」裴允初心下明白过来。 「对啊, 他说他这辈子就只喜欢这么一个女人, 不像就这么失去她。」二皇子无奈道,「这秦灵要是没了,确实是挺可惜的。」 裴允初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沉默。 「允初觉得能救回来么?」二皇子歪头看着裴允初,他倒是不介意伸出援手,这种小事还不足以引起父皇的注意。 「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秦家要造反,陛下宽宏大量,自然会对他们下面网开一面。」裴允初淡淡道。 武宣帝秘密处决了四皇子,不想让世人知道真相,就势必要引开众人的目光。秦家这样撞到枪口上,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过要救一个人又不是男人,只是一个女子,武宣帝绝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做对秦家的补偿。 梁清洛正捻起一颗草莓吃,夜海就敲门进来了。 「怎么了?」梁清洛咬了一口问道。 「贺家人正要把秦灵救出来。」夜海一直跟进这件事。 「贺家?」梁清洛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拖出久远的记忆,然后莫名同情秦灵:「随他去吧。」 「主上……」夜海犹豫道。 「怎么了,还有事?」梁清洛倒是头一次看到夜海这么犹豫的模样,不禁好奇。 「属下查出了点东西,您要不要看看?」夜海一脸复杂。 「拿过来吧。」梁清洛挑眉,实在好奇是查到什么东西,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梁清洛接了过来,一张张看了下去。 …… 「嗯,你先回去吧。」梁清洛把资料合上,让夜海先走,「不要像多了,顺其自然。」 「是。」夜海头一次接触这种最上层的事,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看着夜海离去的身影,梁清洛重重地嘆了口气。 这简直是年度大戏啊!大启最高权力人和前朝公主的爱恨纠葛。 「啧啧啧。」连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梁清洛看着夜海拿来的南鹰前首领的画像,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安乐公主会如此受宠了。这两人简直有八成像,不,其实就相貌来言应该是十成像,只是剩下两成是气质的不同。 梁清洛也不再细看,她已经听到裴允初的声音了。把东西放在一旁,梁清洛起身去见裴允初了。 「怎么下朝这么晚?」梁清洛难得好兴致,在厨房一展身手,结果等半天也不见他回来。 「下朝去了二皇子府一趟,所以才晚了。」裴允初把官服脱了,拥住梁清洛,轻嗅着她髮丝的清香道。 「那是已经吃了?」梁清洛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 「嗯。」裴允初含着笑意回道:「不过只是喝了点茶,肚子还是空的。」 「那正好,我留了点吃的。」梁清洛又开心起来,退开两步,牵着裴允初的手往大厅走去。 梁清洛把人按在椅子上,然后颇带点得意道:「在这等着,我去让人把菜端上来。」 裴允初也不问为什么她要亲自去,只是一味点头,任由梁清洛作为。 梁清洛今日特意起得早早的,就是为了昨夜晚上熬得高汤。等早上起来把浮油去了,梁清洛也熬了一上午,到现在整个厨房已经溢满了香味。 「把菜全部端上去吧。」梁清洛让下人把热过的菜再拿过去,自己则去把那汤给盛起来。 熬得时间太长,里面的东西也去掉了,再加上去掉了不少浮油,昨夜一大锅汤也就剩下两个小碗的量。 梁清洛盖上碗盖,小心地端了出去。 一到大厅,裴允初看到了梁清洛端着东西过来,连忙起身接过托盘。 「这是阿洛做的么?」 「咳,当然!」梁清洛不知为何突然有点难为情,却还是忍不住自卖自夸起来:「不是我说,你能娶到我是你的荣幸,像我这种真正会做菜的女人还是很少的。」 「是,允初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能娶阿洛为妻了。」裴允初一脸认真道。 要命,居然真的承认了!梁清洛耳根渐渐漫上了一层粉色。 这男人学坏了!情话是一套一套的! 「喏,尝尝吧,万一不好吃呢。」梁清洛别扭道。 「好。」裴允初笑得眉眼弯弯,修长的手指拿起一盅汤然后揭开盖子。顿时满厅都飘溢着汤的淡香,裴允初拿起汤匙轻轻搅拌几下,最后放在梁清洛的面前。 「阿洛先尝尝。」 「我特意做给你的,干嘛先让我吃?」梁清洛摆出不情愿的样子,「先让我试毒么?」 「只是想让阿洛先尝尝看。」裴允初倒也不恼梁清洛歪曲事实,反而哄着她先去尝这辛苦熬制的汤。
第121页 「哼!」梁清洛娇气地哼了一声,还是先喝了。 汤入了味,又是好食材做的,自然不会差。梁清洛喝了一口,黑亮的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你也喝啊,看着我作甚?」梁清洛侧头对某人说道。 「好。」裴允初这才拿起另一盅汤喝了起来。 其实二皇子是留了他用膳的,毕竟大中午的,二皇子不可能就这么让人饿着肚子回去。裴允初虽想回去陪着梁清洛一起用膳,但也不能拒绝,只好做做表面,好在二皇子也不会深究。 「好喝不?」梁清洛放下汤匙问道。 「很好喝,阿洛很厉害!」裴允初真心实意地感嘆。 「当然了,这熬汤的方法是我当年在一个小镇给掌柜的洗了一个月的碗才得来的。」梁清洛得意又心酸道。 这世上的怪人其实还是非常多的,梁清洛走南闯北可是遇见过不少。 裴允初理智上是想心疼自己的娘子,但是却莫名地想笑。 「你那是在笑我?」梁清洛眼尖,看见裴允初的嘴角露出的纹路,不满道。 「没,我只是……」裴允初话还未说完,望着自家娘子瞪得圆圆的眼睛,到底还是破功了,「哈哈哈哈……」 「……」果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梁清洛更气了。 裴允初也不知为何,他的娘子在之前总是一脸运筹帷幄的模样,好似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拦得住她。可如今他却发现阿洛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有着好胜心,若是有不顺心的就气鼓了脸。 「喂,笑够了没有啊!」梁清洛简直不能忍下去,当初那个高贵的大启第一公子去哪了。 「好……好了。」裴允初不敢再笑了。 梁清洛喝了这一盅汤就已经八分饱了,到后来菜全是裴允初一个人解决的。也是奇怪,自成亲以来,裴允初吃得倒是多了起来,以往他不重视口腹之慾,吃什么都没有感觉,现在却是能有几个自己喜欢的菜系了。至于梁清洛,大概真的是受到了梦殇极大的影响,每次都吃不了几口。 这也是裴允初一直要陪着梁清洛用膳的原因之一,有他在还能逼着梁清洛多吃几口。 「陆大夫……还是没有传消息过来么?」裴允初不清楚他们南鹰的运作程序,只能亲自问梁清洛。 「没呢,哪有这么快。不过,陆纪说他去了初太山。」梁清洛满不在意道,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命,她看得开。 只是…… 梁清洛看着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裴允初,心里不舍之意喷.涌而出。 第八十七章 二十年的灰尘的确是难清理, 不过好在这毒圣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材料制成, 连蜡烛都让陆纪看得眼馋, 更别说装药的瓶子了。陆纪每清洗干净一个药瓶就要感嘆一下, 这毒圣日子过得比他潇洒多了。 听说他家世极好,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全家毙命。有流言说是毒圣自己下了毒, 毒死了他一大家子人;还有人说就是因为他家人全死绝了, 毒圣才去学制毒之术。 就陆纪看来,第二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时间根本对不上,在毒圣家人还未出事之前, 他就已经在江湖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之称。 花了好几天,陆纪才把整个木屋给清理干净,连被褥都洗干净拿出去晒了。这里的药太多, 而且有太多他没有见过的, 陆纪得一一辨别。有时候一罐药让他极为着迷,想要弄清楚里面的成分和作用。但是时间来不赢, 只要不是和梦殇有关的, 陆纪只能放弃。 不过陆纪还是在他感兴趣的药瓶上做了记号, 等能帮主上解了梦殇, 他就再来研究这些。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陆纪对毒圣已经佩服至极。他已经算是有天赋的人了, 一直以来陆纪都认为自己是很不错的,在这个年龄医术已经超越了天下的九成人。可是毒圣的水平却让他望尘莫及。 果然不出几天,秦灵就被放了出来。只是有一个条件, 做贺平峰的小妾。 那天出来的时候是贺平峰去接的, 贺平峰看着一身狼狈的秦灵愧疚道:「是我没有能力,只能让你当我的妾。」 秦灵木然地摇摇头,她在牢狱中已经想清楚了,既然秦家没救了,那她能活下来还是要活下来的,即使是个妾。 想来也是可笑,她之前百般不愿与贺平峰结为夫妻,结果到头来成了他的小妾。 第二日,两人就成了事。 因为是妾,贺府一点喜庆的氛围都没有。只除了贺平峰象徵性地给她准备了嫁衣和盖头,在偏房贴了张喜字。 听到贺平峰开门离去的声音,秦灵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转到床里侧扯上被子盖上。瞪大眼睛放空着,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有些男人的嗜好嬷嬷也不会告诉她,毕竟当时以秦灵的身份,哪个男人敢如此对她。 只要一闭上眼睛,秦灵就不知觉地回想起小时候梁清素笑得甜蜜的样子,还有前些日子在宴会上看到梁清洛冷着脸,裴允初在一旁哄着的场景。 凭什么她们就能过得这么幸福,而自己却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她恨! 贺平峰是不知道屋内的秦灵在想什么,他一脸餮足走出门。 「贺儿这下满意了?」一声娇软黏腻女音从一旁的槐树下传来。 贺平峰脸上挂了一丝邪笑,立刻闪到树后面,抓住了女人。
第122页 手触之处俱是白软滑腻的肌肤,贺平峰当下就起了反应。 他下胯往前顶了顶,然后调笑道:「梅姨娘,莫不是嫉妒了?」 「贺儿这说得是何话,姨娘我这不是为你开心么,肖想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得到了。」梅媛声音虽带着笑意,脸上却是没有表情。 贺平峰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禁捏住梅媛的脸,狠狠亲了上去。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四处游走。 梅媛当即娇.喘起来,丝毫不在意是否有人听到自己与贺家的公子私通。 贺平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人干柴烈火,就在一棵树下弄了起来。 贺平峰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女人从开始懂事起就不缺,房中的侍女换了一拨又一拨,倒是这暗中勾搭的姨娘留的时间最长。 首先是这偷.情刺激让贺平峰欲罢不能,每次当他爹一脸正经地训斥他的时候,贺平峰就在想:你再厉害,你的女人不还是在我身下叫唤。这份刺激感着实让贺平峰兴奋了许久。 不过更重要的是,贺平峰不为外人足道的特殊癖好。 他在床.上总喜欢弄一些刺激的,有不少侍女就是这么死的。而梅媛却极其配合他,两人沉醉其中。 秦灵固然是他心里多年的白月光,可是要他放弃和梅媛厮混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秦灵的味道尝起来似乎和普通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好了……别弄了~」梅媛软绵绵地娇叱了一声:「待会还要去见你父亲你呢,晚上我来找你。」 见贺平峰不说话,梅媛不满了:「怎么,晚上还要去陪你那心上人么?」 「梅姨娘这是说什么话。」贺平峰轻嗅着她的颈子,低声道:「平峰心里可是只有梅姨娘一个人。」 「你就嘴贫吧!」梅媛自然不会当真,这些男人不都这样么,不过她只要得到她要的就行了。 「晚上来这找我。」贺平峰邪笑道。 「你……」梅媛听出话外之音,惊讶地抬头望去,看着贺平峰充满欲望的眼睛,渐渐笑开了:「可真狠!」 贺平峰整理好自己的衣袍,随意道:「既然跟了我,还是要学着把我伺候好,不然白浪费了那一身好皮子。」 梅媛可没工夫去同情其他女人,她自己都可怜不过来呢。撩了撩凌乱的髮丝,梅媛一摇一摆地往外走去,她得去伺候贺府的另一个男主人。 梁清素当然不会知道一直笼罩她前十六年阴影的人如今落得这个地步。 不过她最近也是烦得很,她姐成亲了,兰姐姐也成亲了。偌大的京城没有一个人再陪她玩了,仿佛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了。 比如,某人就经常出入她家,打着和梁尚书交流朝中大事的名义。 梁文经也乐的一个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和他来往,而且这年轻人还没有家人。 「二姐,你不去吃饭吗?」梁扬怀里抱着一把剑,慢悠悠地飘过问道。 「等一下再去。」梁清素眉头皱得紧紧的。 「可是父亲他们都在等你……」梁家一直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没什么男女之分。 「你怎么不去?」梁清素反问梁扬。 「哦。」梁扬缓缓回道:「我~要~去~谭府~吃~」 「你不能好好说话么?」梁清素看不过眼了,「小心大姐回来了揍你!」 「我~在~练功~」梁扬往外移去,同时还加大音量:「快~去~吃饭~」 梁清素气恼地跺了跺脚,却还是无奈地往大厅去了。 一进去,应长致就发现了她。 「梁小姐来了。」应长致通身是儒雅的气息,一点也不像个带兵打仗的人。 梁清素十分不想搭话,但是还是勉强自己点了点头,不然她娘会说她不懂事的。 「快坐下吃饭吧,最近怎么怠倦了许多。」梁夫人看似不满道。 梁清素没回话,只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其实之前两人的关系有了融化的迹象,甚至还出去过两次。但是梁清素一听到京城有不少姑娘在追求应长致,就心灰意冷了。 大概还是以前留下的阴影,梁清素对自己极度没有自信。又想起在外面听来的一耳朵话,说应长致一个在京城无权无势的人,光靠着功勋走下去是不可能的,除非找到一个好丈人。 这段时间他频繁往自己家中跑,大概就是为了自家在朝中的地位吧。梁清素觉得自己想得没错,虽然自己的脑子一向转不开,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起作用的! 「今日特意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梁文经疼爱地看着自己的二女儿,这几天见她一直吃得不多,他有点担心。 「哦。」梁清素点头应道,眼睛却不往应长致那边看一眼,生怕父亲以为自己喜欢应长致。 应长致仔细地把梁清素面前的菜给记在心里,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梁尚书说着一些有趣的话题。 应长致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有些事不是他们待在京城能知道的。梁文经听得若有所思,梁夫人则是一边帮他们布酒菜,一边捂着嘴笑。 梁清素一边压制自己不往应长致身上看,只盯着菜吃;一边又被他说的话给吸引了,忍不住将目光挪了过去。 可是每每挪过去的时候,应长致好似都能发现,总拿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 梁清素脸红红的,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气的。最后,干脆把碗一放,说道:「我吃饱了。」然后熘走了。
第123页 「这孩子!」梁夫人皱眉看着梁清素碗里还有大半的饭菜无奈道。 第八十八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就到了盛夏。各种时令水果源源不断往裴府供应, 梁清洛倒是又养回来了一点。 梁清洛以往都有避暑的地方, 现在有裴允初陪着也懒得奔波了, 干脆让人运冰块过来。 吃着裴允初剥过来的荔枝, 梁清洛突然想起在现代听过的「一骑红尘妃子笑」。好在自己不是妃子, 这些也不算劳民伤财, 反而是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 嗯,梁清洛继续认真的吃掉裴允初送到嘴边的荔枝。 「阿洛,甜不甜?」裴允初右手拿着帕子帮梁清洛擦拭掉唇边上的汁.水问道。 梁清洛眯起眼睛想了想说:「不清楚, 要不你尝尝?」 奇怪,裴允初皱眉想,这荔枝饱满多汁, 比之往年他在宫中吃的还要好看几分, 一剥开荔枝独有的香味就瀰漫开来,竟然不甜。 裴允初正想把刚剥好还没给梁清洛吃的荔枝, 放进自己嘴里尝尝。结果梁清洛凑了上来, 握住裴允初的手, 不让他吃。 「阿洛?」 梁清洛不说话, 直接把唇覆了上去。 一吻结束后, 梁清洛喘了口气, 然后问道:「甜吗?」 裴允初定定地看着梁清洛一会儿,喉结动了动,道:「甜!」 梁清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又把裴允初手里已经有点干涸的荔枝拿了过来吃掉。 「阿洛还想吃什么?」裴允初擦干净自己手, 看着荔枝盘里已然没了半颗东西问道。 「不吃了,待会还要吃饭呢。」 这么热的天,明明大多数人都会吃不下去饭,偏偏梁清洛最近似乎胃口大开。 若不是裴允初已经做了避孕的手段,他可能会以为阿洛有喜了。 说到有喜,倒还真有人怀上了。 前天,谭斌就派人过来送帖子,让他们过去吃酒庆祝。 别看谭斌在帖子上写得得意洋洋,那天他可是被训得狗血淋头。 谭斌生□□玩,哪怕成了亲,还是有着一丝孩子气。 这不,酷暑难.耐。吕兰又是个怕热的主儿,人一热就容易烦躁,谭斌已经被踹下床好几次了。 那天看着下人把一箱箱冰块运到冰窖里去,谭斌就琢磨开了。当即就把吕兰往冰窖里拉,在门外留一个下人看着,两人就那么穿着单薄进去了。 一进去,冰凉的感觉就扑面而来。谭斌讨好道:「兰儿,你看,这里凉快不。以后太热,我们就在这呆着。」 「呆在这?」吕兰几乎是享受这冰凉的感觉,「这里的冰块还要运到府上各房间呢。」 「嗨呀,他们运他们的,我们呆我们的。」谭斌说着从侍从手里接过两张藤椅,整齐地摆好,然后拍拍其中的一张沖吕兰喊道:「快过来,最近不是一直午睡都睡不着么,今天让你睡个饱!」 吕兰被这阴凉的地方给诱惑住了,果然躺了上去。 侍从已经退到冰窖外面守着了,谭斌也躺上了另一张藤椅上,一摇一晃的。顺便还用另一只脚去摇晃吕兰的椅子。 「干嘛呢?」吕兰刚闭上眼,又被谭斌给弄醒了。 谭斌笑得坦荡:「快睡吧,我帮你摇摇。」 「……」白痴!吕兰实在是困意席捲上来了,懒得再理他,直接就睡了。 就这样,两人一到中午就跑到冰窖里睡。有一晚太热,吕兰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最后起身把谭斌叫醒,两人又跑到里面睡去了。 结果第二天人就发烧了,谭斌立刻把大夫给叫来。谭父谭母也知道了这件事,噼头盖脸把谭斌给骂了一顿。 「中午去也就算了,大晚上的去不怕着凉么?」谭母恨恨道,「肯定是着凉了!」 谭斌也怪自己粗心,竟然没发现异常,任由谭母骂。 大夫一出来,全家人立刻围了上去,谭母问:「徐大夫,怎么样了?是着凉了吗?」 大夫抚了抚自己的山羊鬍,然后点头道:「是受凉了,不要让少夫人吃寒性的东西,夏天是难熬了点,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谭母一面点头,一面应着:「是是是,徐大夫说得对,我们会好好注意的。」 「那就好,老夫开一张药方,你们去抓药,少夫人得好好补补了。」 「是,是……什么?!」谭母突然高声尖叫道,像是怕惊扰屋内的人,又生生把声音给压了下去,好似被人掐断了一样。 这时候谭家两个大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和徐大夫一样诧异地看着谭母,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谭母不得不急切小声地问:「徐大夫,您刚才……是说兰儿她……她怀了身孕?」 谭府的两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致把目光投向了徐大夫。 徐大夫不快道:「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后又眯了眯眼,「肚子都显怀了,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 众人齐刷刷又把目光投向谭斌。 「这,这……我也不清楚。」谭斌结巴道。 这些天太热了,吕兰根本不让谭斌近身,只要谭斌一靠近她,吕兰就不开心了。谭斌哪里知道吕兰肚子大了。 「好了,药方我放在桌上,你们去抓药。」徐大夫看着这一家马大哈,摇摇头撇着嘴走了。
第124页 这一刻空气仿佛被凝固,直到…… 「我打死你这兔崽子!」谭母极其愤怒地拍打着自家的蠢儿子,谭父拦都拦不住。 「我的乖孙孙就这么差点没了!你这蠢蛋!还睡冰窖!」谭母简直出离了愤怒。 谭父到最后干脆不拦了,难得看自己夫人对家里这兔崽子这么凶,以往自己教训他的时候,夫人可是总要护着他。现在知道这小子是多么欠教训了吧,谭父干脆环着手臂在一旁看好戏。 虽然被好生教训了一次,但是这些事谭斌是不会让裴允初知道的。他在帖子上用自己拙劣的文笔极其夸张的炫耀了一通,自得之意隔着红纸都能看得出来。 「哟,怀孕了。」梁清洛看着裴允初手里的帖子笑道,「可真快。」 「嗯,他让我们后天去吃酒。」裴允初把帖子放下,拥住梁清洛。 「准备好了礼么?」 「还没,只是一个小的宴会。」裴允初回道。 孩子都还没生,自然不会办什么大的宴会,只是感情好的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当然主要是谭斌要炫耀自己当父亲了。 也没多少人,除了裴允初夫妇,就只有应长致和梁清素了。不过应长致是被谭斌邀请过来的,梁清素则是吕兰邀过来的。 一行人在一个小的避暑山庄碰面,最近谭斌带着吕兰搬到城外去了,因为吕兰太怕热了,谭母怕她受不了,干脆盘下一处山庄让他们住了进去。 「姐,你瘦了很多。」梁清素不开心地往裴允初身上瞟,意思是裴允初对梁清洛不好。 梁清洛哭笑不得,她已经比之前好上很多了。 「你们来了,快进来吧。」谭斌正被吕兰给催着出来看看他们来没来,结果一出来,人全到齐了。 「这里好凉快啊!」一走进去,梁清素就小声感嘆。 梁清洛挑眉,扯过自家妹妹道:「你姐也有一处这样的山庄,比这里可大多了。等你成亲,姐就送你如何?」 「姐!」梁清素看看了走在前面的男人,小声撒娇道。 谭斌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这山庄上的结构,很快就走到了中间的屋子里。 吕兰已经四个半月了,穿着宽松的衣物,却还是能看得出一点肚子。她坐在椅子上指挥着下人摆好盘子,里面净是装了水果。 这些不是她挑得,全是谭斌一早起来挑得。因为她吃得越酸越好吃,挑出来的其他人根本吃不了。 「宝宝在这里面嘛?」梁清素牵着吕兰的手,好奇地轻声问。 吕兰没有先回答她的话,而是对余下的几位说道:「让谭斌好好招待你们,我就先下去了。」然后拉着梁清素的手从侧门走了。 「嗯,她最近脾气不太好。」谭斌挠挠头道。 几人坐上桌子,先是祝贺了一番,结果谭斌不观场合,得意忘形,直接把心声说了出来:「每次都是你抢在我前面,这次终于我先当父亲了!」 此话一出,裴允初表情立刻不对了,虽然梁清洛没什么变化,但是周围的气场也是不友好的。大概是被要当父亲的喜悦沖昏了头脑,谭斌一点也没看出来不对劲。 应长致虽不知道为何,但还是立刻打断他,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谭斌这才后知后觉,不过为时已晚,话都已经说了出口。 谭斌干笑道:「你们快尝尝这些果子,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亲手挑得,还有些是从后山上摘来的野果子。」 众人这才又开始谈笑起来,其实主要还是应长致在附和着谭斌,毕竟裴允初也不是个善谈话的个性,好在谭斌也习惯了。 另一边,吕兰把梁清素带进自己的房间,两人好姐妹好生谈了一通。 只是梁清素对吕兰肚子里的孩子格外感兴趣,弄得最后吕兰无奈道:「等孩子生下来后,认你当干娘。」 「真的吗?」梁清素惊喜道。 「自然,不过你也要抓紧时间给我宝宝找个干爹啊!」吕兰取笑道。 「兰姐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梁清素双颊立刻泛起了粉色。 第八十九章 吕兰的肚子一天天变大, 和之前敏感暴躁相比, 最近她却是倦怠了不少。 谭斌每天一下朝就飞奔过来, 朝中不少同僚都在打趣他。只是谭斌一点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家中的妻子平安。 府上早早就请上了好几个有名的稳婆, 就怕到时候情况危急, 许大夫也提前打好了招唿, 若是有个意外就让他进去。 「我回来了。」谭斌一推开门就沖里面喊着。 「你急什么,听我爹说你最近在朝上一直魂不守舍的。」吕兰挺着个大肚子转了出来,毕竟已经八个月大了。 「你小心点!」谭斌忙上前扶住吕兰, 就怕有个意外。 「我能干什么。」谭斌回着上一句话,「朝廷上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精,我不说话才是最好的法子。」 朝中的局势最近确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说那三皇子突然蹿了起来, 在朝中崭露头角,二皇子倒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样子。那些老狐狸也是神神叨叨的, 谭斌想不清楚干脆沉默, 反正不打仗就与他无关。 其实别说谭斌看不懂, 饶是在官场上浸淫了多年的人也是慌的很。本来这局势不是明摆着将来二皇子是要登基的, 结果突然又出现了个三皇子。
第125页 不过真要说起来, 那三皇子还真是有两手。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会沉默, 许多人是因为三皇子没有娘家势力的支撑,要想活下来还得装作平凡。还有的人想得更深,认为这三皇子不过是武宣帝扶植起来的傀儡, 用来对抗二皇子的。 只是任由众人想法纷纷, 二皇子依旧是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这倒是令一群老狐狸看着眼里,夸在心里了。 三皇子平日里一直给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做起事来也是有一副派头的。 裴允初回去的时候,和梁清洛提起这事的时候就说过:「他不像是陛下提了他起来才有的底气,倒像是自己原本就有底气来指点。」 梁清洛若有所思,第二日就叫人去查查三皇子,不查清楚总是会有种古怪的感觉。 夜海听到梁清洛吩咐的事,一愣,最终还是下去了。 之前在丰城他就一直在查大启和金魁还有前朝的关系,就是为了揪出黑袍人。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查到了三皇子头上,虽然还不知道三皇子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算了,还是一併查出来再告诉主子吧。 「算算日子,吕兰快生了吧?」梁清洛托着下巴沖正在洗浴的裴允初问道。 「嗯,谭斌已经请假不去上朝了。」最近大启平安无事,周边都安分的很,一个武将不上朝也没什么关系。 「这天快冷下来了,到时候下雪我们出去玩吧。」梁清洛从这个夏天开始,身子好像又恢復过来了,梦殇的影响也越来越小,梁清洛都快忘记了它的存在。 「好。」裴允初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回道。 快一年了,离一年半的期限只剩半年,裴允初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梁清洛都觉得唿吸不过来。哪怕看似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但是只要梦殇在阿洛体内一天,裴允初就不会把心放下来。 皇宫内。 「嫣儿……嫣儿!」武宣帝勐地从床上崩起来,重重地喘着气。 他早已不再年轻,即使保养得当,墨色的髮丝中还是夹杂着不少白髮。 靠在床边,武宣帝忽然回想起当年的一些事了。 当年还没有大启,前朝皇帝贪色无能。大启第一任皇帝还是个普通的将军,最后天逼人反。武宣帝的父亲最终开国,取名大启。而武宣帝作为开国皇帝最优秀的小儿子,自然是要帮着去灭掉前朝的。 只是没人知道他早已对前朝公主倾心。武宣帝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昏庸无能的帝王能生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儿,至少在他心中是完美的。 武宣帝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攻上皇宫,为他父亲开路。 也就是这个时候,武宣帝才知道前朝公主竟然暗中培养了一批极为优秀的暗士。他们在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公主逃了出去。 同时还有一批人趁机也跟在后面逃了出去,武宣帝控制所有人不准把此时说出去。然后继续攻进皇宫,直至活擒前朝皇帝。 先帝在世时,不断有前朝的人来刺杀,想要灭了大启。那次她大概是想要和他同归于尽吧,武宣帝勾起了一抹怀念的笑容。 也不知是因为那夜风雨太大迷了眼还是如何,两人还是结为了一体。他们待在一起三个月,那是武宣帝此生最幸福的时光。他甚至想要和她一起离开,不在这京城之地呆着,想要陪着她去看看这天下。 只是他还把这打算告诉她,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后来他登基了,坐拥三千佳丽,只是再无她的身影。 「咳咳……」武宣帝咳嗽了一阵,外间的太监立刻就问武宣帝怎么了。 「无事,你先退下吧。」 这些年他总是能梦到嫣儿在一间又小又暗的屋子里的地上打滚,到最后她的身下流了一大滩的血。 他宁愿嫣儿是厌倦了他,不愿和他这个叛国皇子在一起,也不想如梦境一般的事发生。 天知道当他看见安乐的那一剎那又多开心,他亲手教她写字,教她一切一切。一个父亲能做的,他都尽力去做。只是想把遗憾弥补回来,透过安乐来对话多年以前的她。 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即使容貌再相似,也还是不同的。嫣儿不会为了争宠而去做尽腌臜的事,她有她自己的目标,这些年武宣帝对安乐也渐渐失望。 他是个明君,不可能因为去宠一个女儿,而任由她多次无理取闹。 也许是上了年纪,人也看开了。武宣帝不再把感情强加在安乐身上,他也对后宫那些人没了兴致应付。 「这是什么?」梁清洛手里拿着一大堆的信件问夜海。 「是前朝的一些东西,还有关于前首领的事。」夜海一向硬朗的脸上带了一丝疲倦。 「我……让你查得好像是三皇子?」梁清洛一时有点煳涂。 「主上不妨先看完这些再来看三皇子的。」夜海自然是查到了三皇子的一些事,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先查了这些,三皇子他还真就查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梁清洛津津有味的一页一页翻看起来,这是上次那个大戏的扩写版本啊! 「所以,那位黑袍人就是南鹰以前的一位长老?」梁清洛把自己破碎的三观一步步捡了起来。 「是。」夜海点头。 「因为那个嫣儿公主对自己的贴身侍女骂了两句,就反了?」
第126页 「是。」夜海再次点头。 「简直……」梁清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朝公主未免也太可怜了点,先是自己的国家被人反了,这勉勉强强还说得过去,毕竟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但是这侍女的事未免……无语了。 因为一直对她太好,突然有天犯了错,责骂了两句就怀恨在心,最后策反了喜欢自己的长老。 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那侍女后来怎么了?」梁清洛把令人糟心的信件扔到一旁,干脆直接问夜海。 「被师父杀了。」夜海回道。 「杀得好!」不用想,以老头的个性,那侍女肯定不会死得太舒服。 「……」主上好像忘了正是因为如此,她自己才也被下了梦殇。 「三皇子是和那个黑袍人有联繫是吧?」梁清洛懒懒道。 「是,而且四皇子也是被栽赃的,他只是有那个造反的心,却没有想过要勾结敌国。」 「啧!」梁清洛指着那一堆信件对着夜海吩咐道:「把这些全部给武宣帝送过去,让他处理了。」 黑袍人和三皇子勾搭上了,她也不好直接对一国皇子动手,像秦家那种她还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是。」 夜海刚才刚走出去,裴允初就回来了。 「夜海怎么来了?」 「上次我让他去查查三皇子,结果查出了一堆东西来。」梁清洛把整件事说给了裴允初听。 ………… 「不知道武宣帝会如何做。」梁清洛靠在裴允初的怀里喃喃道。 「不管他怎么做,不与我们扯上关系就行。」裴允初只希望陆纪能带着药回来,然后顺顺利利帮阿洛把梦殇给解了。 梁清洛有想过武宣帝会雷霆大怒,把三皇子像撸掉四皇子一样给撸下来,然后她就能去对付黑袍人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武宣帝会如此决绝。 武宣帝先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三皇子斩杀于庭,然后倾尽全力追杀黑袍人。 最后黑袍人被处以极刑,梁清洛连一根手指都没插.进去。 「真是……」收到消息后,梁清洛感嘆。 也不知是感嘆谁。 事情还没过去一个月,百官还是处于茫然之中。除了裴允初,就连裴相都是懵得,更别提其他的人了。 武宣帝又做出了一个令世人譁然的举动。 他主动退位于二皇子,自己不再管政事。 二皇子在淡定,也承受不起这么一出。他连夜去皇宫找武宣帝,企图劝说他父皇。结果宫中只余下一张圣旨,武宣帝消失了! 第九十章 今年的冬天来得要早些, 梁清洛也比往年更期待。因为之前说好了下雪一块出去看看, 梁清洛还没在京城看过下雪, 老天爷似乎也听到了梁清洛的心声。 裴允初早早就准备好了东西, 还有人手。经过那次在城外的教训后, 裴允初不会再不带侍从出去, 尤其阿洛还在。哪怕她武功高, 他也捨不得让她来动手。 看着裴允初忙忙碌碌,梁清洛有些唾弃自己,自从成亲以来自己好像就变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巨婴了。 「这件就不用带去了, 我们哪用呆这么多东西,不过是出去一天又不是住在外面。」梁清洛指着裴允初手里拿着的一件白狐大裘。 「外面很冷,阿洛不能受寒。」裴允初还是放了进去。 「我武功这么高, 你当我白练的嘛。」梁清洛在一边嘟囔。 裴允初听到了, 手立刻停了下来去安慰梁清洛,「知道, 阿洛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知道就好。」 之前裴允初和谭斌提起过, 若是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 就要出去走走。谭斌立刻响应, 说是让裴允初去的时候带上他们夫妻俩。裴允初看了他一会儿, 最终点头答应。 果然等他们要去的时候, 派人去请谭斌的时候被拒绝了。 今年雪来的格外的早,下雪那天夜里吕兰就生了。 其实不生,就更去不了了。谭斌那人从小粗心大意, 光想着一起去看雪景会让吕兰开心, 却没想过吕兰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出门。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裴允初他们不可能不走,而且昨夜生的,今日谭府定是要手忙脚乱一天,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添乱。 的确,从昨夜起谭府就是一团糟。 谭家是武将世家,那整个府邸上大大咧咧已经成了风气。主子是这样,奴才也是这样。平日里还察觉不到什么,大家都过得潇洒滋润。 可是等吕兰真生了孩子,府上是乱成一团,主子们全是懵的。幸好他们请了好几个稳婆还有徐大夫,那些稳婆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这些事也是司空见惯,也能勉勉强强控制好产房内的场景。 至于那些呆在那一动不动的主子们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了,徐大夫山羊鬍都快被气得扯断了。 最后是由徐大夫来掌控全局,整个府上的人都得听他的话。 吕兰生下孩子后,人已经处于半晕厥状态。她是第一次生孩子,这孩子个头也大,所以困难了点,好在吕兰底子好,人年轻。 是个胖崽子,稳婆已经把他给擦干净身子抱了出来。谭斌在外面直哆嗦,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见稳婆把孩子抱了过来,谭斌伸手就要去抱。结果谭母把他的手打掉,沖谭斌大声喊道:「这是我孙子!」然后转脸对着稳婆急切地说,「快,让我抱抱我乖孙!」
第127页 「这还是我儿子呢……」碍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谭父,谭斌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谭父谭母是从床上直接下来的,两人身上只是披了一件外衣,雪已经飘了下来。徐大夫在外面看不过眼,让几个下人去把衣服拿来给他们披上。 真的是,等下孩子倒是好好的,主子们全倒下了。 天刚刚擦亮,谭府的兵荒马乱才结束。吕兰也醒了过来,孩子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谭斌也终于能抱到孩子了,只是动作僵硬,一旁还有谭母在恶狠狠地盯着。 「孩子……」吕兰睁开眼,缓了一会神,像是回想起什么。 「孩子在这呢!」谭斌立刻凑上去,要把孩子给吕兰看。 「扶我起来。」吕兰躺在那不好看到,想要起身,但是自己却没什么力气。 谭母立刻把吕兰扶了起来,然后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吕兰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触碰孩子,却又不敢,最后把手收了回来。 谭斌见状,抓住吕兰的手「啪」一声盖在了宝宝的脸上,然后特善解人意道:「看,是真的!」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里一片寂静。 「谭斌你脑子坏了吧!」吕兰迅速却不失温柔地把手收了回来,然后怒吼道,这时候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刚生产完的身子。 这仿佛是个信号,谭母立刻把孩子抢了过来,谭父把谭斌给揪开了,最后婆媳二人其乐融融地看着小宝宝。 谭斌委屈的不行,这么久了他才刚刚抱了一下,宝宝就被抢走了。 等所有的事都处理完后,徐大夫帮母子二人把了把脉,确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也走了。临走前还让谭府以后不要来烦他。 不过说说而已,谭府没人当真,谭父立刻让人备了些好礼送过去。 「少爷,裴府来人了。」 谭斌刚坐下喝了口热茶,下人就来报。 「让他进来吧。」 是裴允初要邀请他们夫妇去看雪,谭斌看着屋外不断飘洒的雪花,有些遗憾的拒绝了。 不过,谭斌他们不去,并未影响裴允初和梁清洛的行程。 梁清洛一掀开帘子进去有些惊讶,马车里并不是想像中的冰凉,反而暖洋洋的。 「这是你弄得?」梁清洛看向后进来的裴允初问道。 裴允初点头,这辆马车是特别订做的,他提前很久就准备了。大概从阿洛说了要出去玩后就开始准备了,之前陆大夫说过要特别注意不要让阿洛受凉或是受热。不过即使陆大夫不说,他也捨不得。 「我们家允初还真的是贴心,幸好把你给先抢到手,不然就便宜其他女子了。」梁清洛佯装心有余悸道。 「不会。」裴允初只回了这一句,然后开始从小抽屉里拿出一些零嘴递给梁清洛。 梁清洛挑了挑眉,显然不太清楚他说得「不会」是指什么。 裴允初见梁清洛接过碟子也不吃,只拿眼看着他,只好停下来。 裴允初极为认真地望着梁清洛,解释道:「如果没有阿洛,允初也不会喜欢其他女子,只喜欢阿洛!」 「……嗯。」梁清洛移开目光,侧过来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雪道:「啊,这雪好美!」 活像没见过雪的模样。 裴允初也不介意,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继续如同侍从一般伺候着梁清洛。 冬日里的景色与平日里看得总是不同,尤其是下过雪后,全都裹上了一层银装。 裴允初和梁清洛打算沿着山路一直走,夜海、秋生等人在后面跟着。 一下马车,明显要冷上许多。裴允初从秋生手里接过披风给梁清洛披上,梁清洛皱着眉还是没拒绝。 她出来玩向来是讲究轻装上阵,这天虽冷,但是她自己其实体内会不知觉的运功,也就不会冷了。 不过,既然是允初的一片好意,梁清洛也不能拒绝。 练武的人就是这样,尤其是武功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武功就像唿吸一样随时随地都在。梁清洛即使是在走路都会不知觉运功。 半山腰有一片小湖,雪花飘落在上面立即就化了。在整个被白雪装饰了一遍的景色里,这片碧湖显得格外特别。 两人干脆在这里驻足,梁清洛想走到湖边掬一汪水,立刻被裴允初拉住了。 「阿洛,这里滑,万一掉下去了……」裴允初想起了自己。 梁清洛挥挥手,「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后面不是还有那么多人,掉下去也没事。」 这里的地势其实还不错,梁清洛去的地方可以站得下两个人,也不用担心会滑下去。 裴允初跟在梁清洛后面,小心地牵着她。 梁清洛伸手下去,果然湖水是温的。她看向湖中央那块一直起涟漪,猜想那里定是有处温泉眼。 「允初,这里有点意思,以后可以再来。」梁清洛站起来回身沖裴允初说道。 「好……」裴允初正要说只要她开心就行,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脸色刷白。 梁清洛奇怪,想要开口问怎么了,结果从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梁清洛想要安慰裴允初,眼前却是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裴允初连忙搂住梁清洛,以防她掉下湖。 夜海他们在后面也发现了不对,立刻赶了上来。 裴允初抖着手把血迹擦掉,却怎么也擦不净。夜海立刻掏出陆纪留下的续命丹,给梁清洛餵了下去。
第128页 「先回去吧,公子!」秋生说道,然后转身向山下奔去,想把马车赶过来。 裴允初抱起梁清洛向山下奔去,他的脸色竟是比已经昏迷的梁清洛还要难看。 夜海跟着后面,面色凝重,一年不到,为何严重到这个地步。 之前陆纪给了他那些药,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梦殇会越来越嚣张,到时候需要加大药量,等他回来。可是除了来京城的那几个月主上的确是身体越来越差,到后来主上好像在慢慢好转,已经好久不需要再吃陆纪留下的药了。 这种状况……夜海想立刻把陆纪找回来。 初太山。 陆纪如今也不好过,他一个个找遍了所有的药,没有一个是解梦殇的。他离制梦殇的人时间太远了,而且当初的资料也全被毁了,只能靠自己的猜想来制成药来暂时压制主上的盅。 陆纪颓然地靠在床边,他怕自己救不了主上。 第九十一章 陆纪双手撑着地, 眼睛放空:他自大了! 突然, 陆纪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左手压着的地面。他慢慢移开自己的左手, 然后敲了敲那块地面。 空的? 陆纪起身仔细看了看周围, 在靠床脚的一处发现了一个凸起。犹豫片刻, 陆纪还是按了下去。 「哗」一声, 刚才的那块空心地板消失了, 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陆纪顿时振奋起来,难道毒圣把要放在了下面? 虽然兴奋,但是陆纪还是抱着警惕的心。万一毒圣在下面设了陷阱怎么办, 他还要活着回去给主上解毒。 慢慢走下去,陆纪发现这里大概才是毒圣真正制毒的地方,比之地面上的木屋不知大了多少倍。陆纪不再一一去分析哪些药是怎么制成的, 他要尽快找到梦殇的解药。如果再找不到, 他还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办法。 只是一个架子还没找完,陆纪就发现了一件极为绝望的事。 两个架子中间放了一个书桌, 陆纪找着找着就被桌上的纸给吸引了。透着厚厚的灰尘, 陆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 毒圣写得东西, 这勾起了陆纪极大的兴趣。 拿起那些纸, 抖了抖灰尘, 陆纪开始看了起来。 毒圣果然在研究梦殇, 他比陆纪研究的更深彻。上面把制作梦殇的步骤一一写了出来,甚至毒圣在上面还推测该盅对武功越高的人反噬能力越强,而没有武功的人若是中了该盅反而活得时间更长。 原因很简单, 梦殇是活物, 有它自己的意识。而武功越高的人,他会无意识不自主地运功。当有东西危急自己生命的时候,更是如此。这两者自然会产生对抗,若是武功达到一定境界的人他可能会暂时压制住梦殇,但是最终还是会被梦殇反扑,甚至更严重。 无他,还是因为梦殇有意识,在被压制过后,它会疯狂地反弹。 越看越心惊,到最后陆纪恨不得立刻回去。他搞错了!主上现在肯定出事了! 陆纪连忙继续往后看,企图找到解梦殇的法子。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陆纪一直看到最后一页,什么都没有。毒圣写了一大堆,本应该写解盅的法子的地方只写了一句话:的确无解。 不可能!陆纪眉头皱得死死的,连梦殇的制作过程他都知道了,没道理不知道怎么解。 看着这满屋子的瓶瓶罐罐,陆纪突然恨上了毒圣。 狗屁! 陆纪还是不死心,把那些药全都开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解药。 忽然间,陆纪的眼睛就红了。他可以照着这步骤来反推,是有可能解开梦殇的。但是时间不够了,陆纪现在已经怀疑主上已经盅发了,他留下的药撑不了多久。 陆纪红着一双眼爬了上去,他得快点赶回去。不管解药能不能做出来,主上现在需要他。 陆纪当初自信满满地来这,不说有十成,八成的希望还是有的。梦殇的制作方法他也推导出来一大半,万一找不到解药,他还有时间去反推。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还有武功这个因素,以往用来防身健体的武功,此刻显得如此可怖。 「啪」一声,陆纪把那地板重新合上了。 陆纪站在那越想越气恼自己,同时也恨上了毒圣。最后忍不住踢着木床,一边嘴里还骂着毒圣,诅咒他。 「你才生儿子没屁.眼!」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陆纪身后传来。 陆纪吓一跳,僵硬地慢慢转过头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逆着光,陆纪看不清那人的脸。 「你是什么人?」陆纪皱着眉问道,这四周设满了陷阱,居然还有人能进来。 殊不知,同样的想法也在男人的心中浮现。 「本尊才要问你是什么人,闯进本尊的地盘,还要诅咒本尊?你这小白脸倒是厉害的紧!」钟游往前逼进了一步。 陆纪被他的气势吓一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等等……他的地盘? 看着面前一点不显老态的男人,陆纪陷入了沉思。 年少成名,陆纪只记得这一句话,却没放在心上。这都过去二十年了,在陆纪心里毒圣早就是个白髮苍苍的怪老头了。 没想到…… 「本尊问你话呢!」钟游不满地掐住陆纪的脸,想看看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跑到这里面来。哼,竟然还跑到他的药房去了。莫不是去偷自己的药了?
第129页 陆纪刚想一手打掉捏住他脸的手,结果手的主人却先放下了。还不等陆纪松一口气,那手的主人开始对他整个人上下其手。 陆纪刚才还因为梁清洛的事,红着眼噎着泪忍住没掉下来,这下泪立刻被吓掉了。 他可是听说过有些男人喜欢玩弄像他这种英俊潇洒的男人。 「……」钟游本来想着搜这小子的身,看他是不是偷了自己的药,没想到跟个女人似的开始掉眼泪。 「娘们唧唧的!」钟游嫌弃地把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 陆纪却不这么想,他在主上的那些话本里可是看过的,有些人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就会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陆纪已经认定钟游对他一见钟情,并试图勾搭自己。 「你是毒圣?」陆纪抬头问道。 「怎么,你跑进来,不知道这屋的主人是谁?」钟游看了看还算干净的床,坐了下来。看来这小子还在这住了不短的时间,还好不用他自己来打扫。 「那个梦殇,你为什么说无解?」陆纪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听到这个词,钟游挑了一下眉,显然有点意外。 「都这么久了,难道你主子还没死么?」 「你主子才死了!」陆纪最听不得这句话了,过了会还是解释道:「那是我们的前首领,现在换了。」 钟游更是意外了:「你前主子因为梦殇死了,现任主子也中了梦殇?梦殇在整个世上就只有两个,偏偏全是你们的主子中了?」 「废话少说!」陆纪懒得跟他扯皮,「为什么说梦殇无解?」 钟游看在他帮自己打扫的份上,决定好心解释:「不是梦殇无解,而是解梦殇的药材不齐全,所以本尊才说无解。」 同是一个领域的佼佼者,陆纪几乎是立刻就明白钟游说得话。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大喜大悲后,陆纪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喂!」钟游不是没看过人哭,以前有些人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概是太久没见过人了吧,心软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钟游拍了拍随身带的箱子道:「那个找不到的药材已经被本尊找着了。」 陆纪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根本听不清钟游说什么。 钟游只好站起来,从怀里掏出手帕,扔在陆纪的脸上,然后再重复一遍。 「啊?」陆纪快要疯了,一会冒出一个希望,一会又被狠狠的打碎。 「你不是要救你主子么,等我把解药制出来就给你。」钟游无奈道,反正他也需要一个试药的人。 「哦……」陆纪彻底呆了,这……主子有救了? 钟游一说完,陆纪就激动地上前抱住他,不停地说谢谢。 「……」一个在二十年前被天下人称为毒圣的男人,一个谁也不敢近身的男人,就这么被搂住了,还被人用鼻涕眼泪煳了一脖子?钟游怀疑自己在深山老林中呆傻了。 陆纪勐地放开钟游,然后严肃道:「毒圣前辈!请您动作快点,我家主子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还敢要求他!钟游看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两个都不是普通人,这制作解药的过程顺利且愉快。钟游也对那个只会哭鼻子装可怜的小子有了不同的看法,而陆纪则是对毒圣这个人有了切身的体会。 「所以你为了等这个药材结果,在那里呆了二十年?」陆纪骑上马问旁边的人。 「嗯。」钟游半眯着眼,可有可无的搭理着陆纪。 陆纪看着边上的男人突然敬佩不已,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为了一株药材突然消失近二十年。 「那,你不是不想救我们前首领,而是救不了?」 钟游闻言立即睁开眼:「陆纪,你别惹怒我,不然我就把药收回来了!」 「切,小心眼!」 第九十二章 梁清洛出事的消息, 没有被瞒下来, 梁府和裴府处在一片阴云当中。就连新帝都派人来问候过。 当然这种事情也只有关系亲密的人会觉得难过, 其他的外人甚至想来打探梁清洛什么时候死, 好让自己的女儿有机可乘。毕竟谁都知道新帝最看重的人就是裴允初了, 若是能和裴家做上亲家, 那未来的机会可是多多了。 陆纪留下的药也快吃完了, 裴允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阿洛迟迟没有醒。裴允初觉得好像回到了丰城那段时间,但是却比那时还要严重。陆大夫不在这, 阿洛也快到了期限。 帮梁清洛整理好散开的髮丝,裴允初在心里下了决心,若是阿洛醒不过来, 他也随她一块走。 这样, 阿洛就不会在奈何桥上感到孤单了。 「属下已经派人去找陆长老回来,公子放心, 主上不会有事的。」夜海在一旁劝说道。 从丰城开始, 夜海就知道这世上大概就只有裴公子能配得上主子, 他对裴允初是真的尊重。 「陆……陆大夫回来!」秋生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 对着房内的人喊道。 「什么?」夜海露出惊喜的笑容。 「公子, 陆长老回来了, 主上一定没事的。」夜海对还握着主上手的裴允初说道。 裴允初自然也听到了秋生说得话,他把梁清洛的手仔细的放进被子里,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才跟着秋生走了。
第130页 若是有人仔细看裴允初的脚, 就会发现他在抖。只是现在大家都太激动了,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人发现。 陆纪看着这些人的脸,心情复杂。若不是钟游,他回来大概又是另一幅场景了。看着他回来抱着喜悦与希望,但是他却无能解除梦殇。 幸好,幸好! 陆纪侧脸看向钟游,眼里闪过浓重的感激之意。 那是什么噁心吧了的眼神,钟游被陆纪看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解药已经做出了了,你们无须担心。」陆纪安慰众人,又道:「带我去见主上吧。」 裴允初沉默地走在前面,心仿佛又活了过来。 陆纪进去为梁清洛把脉,其他人留在外面,钟游也跟着进去了。陆纪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情况比他想像地还要严重。 在初太山钟游把解药做出来以后,说要跟着陆纪一起去看看那个倒霉的主子是谁。陆纪没办法拒绝,有他在一旁,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也能一起解决。 「怎么了?」钟游问道。 「你来看看。」陆纪没有解释,只是把位子让出来。 钟游上前诊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收回手。 「简单,这是个好的机会。」钟游摆出一副传授的派头。 陆纪也做出洗耳恭听之势。 「她武功这么高,把梦殇压制狠了,所以才更严重。我们可以趁此时机用解药让她再一次压制住并杀死梦殇,到时她武功甚至能更进一步。」钟游娓娓道来。 道理陆纪听明白了,但是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就难上加难了,更何况主上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差了。 「你不行,我还不行?」钟游撇了撇嘴。 陆纪也顾不得他的嘲笑,立刻百般感谢钟游。 钟游见状,觉得没意思的紧。 就在他们忙着帮梁清洛解盅的时候,外面关于梁清洛已经死了的消息是不断流传。没人同情她,至多是感嘆她福分浅,跟不了裴公子。而有些女子则是万般地怜惜裴允初,恨不得跑进裴府去好生安慰裴公子。 人一吃饱了就容易谈七说八的,就在他们传得越来越夸张的时候,不断有人生病了。有细心的人发现那些都是说话说得最难听的人,百姓最是知道利害关系,只要一出事,他们不该说得决不会再往外蹦一个字。 流言就这么突兀的停了下来。 翌年,裴府。 「赐府?这是要提拔你的意思?」 「大概吧。」 裴允初不在意道,他全部的心力都放在螃蟹的身上。 这蟹是福园楼掌柜送来的,特别肥美新鲜,刚好重阳赏菊的时候吃。但是梁清洛嘴馋,一看到掌柜的拎过来,眼睛都发光,所以裴允初让下人先拿去弄了两只。 裴允初小心去掉所有的壳,然后才把蟹肉餵给梁清洛吃。 梁清洛翘着个腿等着他的投喂,偶尔抽空搭上一两句话。 梦殇早解了,不过为了养好身子,还是静养了大半年,梁清洛都快闷死了。 「姐!」 「哟,你怎么来了?」梁清洛虽然问得是梁清素,眼睛却看向她身后的应长致。 「来看姐,爹娘今天去庙里还愿了。」梁清素欢快地回道。 「螃蟹吃么?」梁清洛指了指另一个完好的螃蟹说道。 「好~」梁清素口水早就快掉下来了。 梁清洛让出一个位子让她坐,然后把一块蟹肉餵给裴允初。 「你们这是定了?」梁清洛抬起下巴点了点笔直地站在那的应长致。 刚刚还在欢快的砸蟹壳的某人,立刻顿住了,片刻后,微红着脸点头。 真是可惜,梁清洛在心里默默感嘆,居然没看到这过程。也不知道这傻丫头是怎么被拿下的,想到这,梁清洛突然还是挺佩服应长致的。 从应长致进京以来都好几年了,他也渐渐稳定下来,不再是任由京城中的官员揉捏的武将了。 「你这是还要去哪?」梁清洛看了看应长致手里挎着的小包裹,那花哨的颜色肯定不是应长致这一个男人的东西。 「哦,我们等会去找雪糰子玩。」梁清素笑得一脸傻气。 雪糰子是谭斌儿子的小名,因为是下雪的那天出生的,所以就给取了个这样的小名。 「嗯,记得早点回家,不要玩太晚。」梁清洛见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赶人。 等应长致带着她妹妹走了,梁清洛也乏了,轻轻打了一个呵欠。这就是养太久的坏处,天还没黑人就犯困。 裴允初让人把东西清理了,然后陪着她一起往房里走去。 路上,梁清洛摇着裴允初的手道:「允初不开心?」 「没。」 梁清洛停下脚步,伸出双手扯着裴允初的脸往上提,试图做出一个笑脸。 「你就是不开心,成天绷着脸也不笑一个,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你笑得多好!」梁清洛不满道。 裴允初深深地望着梁清洛,半晌环住梁清洛,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上,沙哑道:「只要阿洛不离开我,允初每日都会笑。」 梁清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得轻声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