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在大正寻求召唤法则》 第1页 [bl同人] 《(综漫同人)在大正寻求召唤法则》作者:易南夕【完结+番外】 文案: 又一次自杀未遂的哒宰从昏迷中睁眼,却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有什么不对。 復古的洋服,横行的怪物,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 他变成了召!唤!师! 在被告知只能召唤原本世界中的伙伴时,哒宰高兴地翻开了附赠的手帐,大喊一声: 「出来吧!蛞蝓中也!」 「……宰了你啊!」 「就决定是你了!国木田!」 「喂!你这个绷带浪费装置麻烦死了啊!」 「去吧!芥川君!」 「太宰先生,请不要在任务途中随意召唤在下。」 …… 于是,可爱的太宰智(划掉)在大正时代踏上了成为召唤师的道路。 註: 1.主角哒宰,cp织田作,感情戏非常靠后,但并非没有(不过没有肉,所以无攻受之分 2.柱灭队员不发便当。 3.同人衍生作品,ooc在所难免,但也欢迎指正bug. 4.弃文不要告诉我啦,谢谢! 内容标籤:综漫 少年漫 爽文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哒宰┃配角:众队员、众文豪┃其它: 一句话简介:哒宰成为召唤师的故事 立意:小智扔球,小治撕纸。 第1章 大正 睁眼,入目所及是木质的天花板,周遭漆黑一片,从窗子外投进来的月光堪堪照亮窗边一隅,被窗棂分割的亮光在距离被褥几厘米处戛然而止。 太宰治坐起来,没急着左右看,倒是先嘆了口气。 ……看来是又没死成啊,这次又是被哪位小伙伴救了呢?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障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木屐声响,那声音杂乱,轻重不一,属于女性轻快的笑声与男性的低语混合着一同熘进了他的耳朵里,虽说模煳不清,但也足够令他眸光一亮。 看起来是被美丽的小姐救了啊! 他掀开被子,正准备穿鞋去外面瞧瞧,但目光落在身上的和服以及不远处放着的草鞋上时,太宰治罕见地愣怔一瞬。 自己是穿着这身自杀的吗? 然而脑海中有关这部分的记忆就像被人用橡皮狠狠擦除过似的,如一张斑驳的白纸,无论他怎么想,也没有任何关于自杀之前的记忆。 但与此不同的是,他却能在醒来那一刻便清楚地知晓,自己失去意识前确实是在进行着某种自杀仪式。 这很奇怪,不是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他整理好着装,走至门边,拉开了障子门。 这是一处庭院,长廊檐上挂着的灯笼将周遭映出一片暧昧朦胧的氛围,男男女女互相依偎调笑着同行,在某一间障子门前停下,一前一后进入时面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太宰治挑了下眉梢,他似乎隐约猜出了这里到底是何处。 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便瞧见一个年纪约莫已至中年的女子朝他快速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你醒了。」 虽说已至中年,但女子保养得不错,已经爬上些许皱纹的脸上也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先生在游廓外面晕倒了,擅自将您带了回来,还请不要介意。」 「哎呀,怎么会~」太宰治的笑容热情爽朗,「因为这件事麻烦到了夫人,我才要说抱歉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而换了个话题:「不知夫人可否告知,现在的年代呢?」 「如今是大正时期,」女子面上浮现出一抹困惑神色,「先生是不记得了吗?」 太宰治面上干笑,心里咆哮。 怎么都没想到旁人是死后沉睡百年,而他自杀未遂竟还往前倒了百年。 没道理啊! 许是见他面色不太好,女子略有担忧地问道:「先生,您怎么——」 话音截断在对方逐渐惊恐的神色中,太宰治愣了愣,听到身后有人开口: 「这就是你今日带回来的男人?」 太宰治瞳孔一缩。 没有声音。 他竟然在对方出声之前压根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顺着中年女人的目光慢慢转过身,他缓缓看去。 那真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饶是他这么些年为了寻找可以殉情的小姐已见过各种姿色的女人,在看到面前这人的时候,他也不得不赞嘆一声,当真美艷至极。 白皙的肤色上樱唇一点,横滨库1的髻型犹如蝴蝶立于她漆黑的发上,不显厚重,只有振翅欲飞的轻灵与看似矛盾实则分外融洽的诱惑。 她是天生便能够吸引目光的尤物,无论是男人,亦或女人。 「啊,美丽的小姐,我从未见过如你一般的妙人,」太宰治看着对方,鸢色的双瞳中流转着暗夜的灯光,这使得他看起来分外认真,「若能与你共度一晚,想来我在这世上便再无遗憾了。」 不知是他的话说得太过动听,亦或者太宰治的长相太过具有迷惑性,总之,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站在后面的老闆娘惊诧地发现这位向来脾气暴躁且阴晴不定的蕨姬花魁,竟是突然收了那一幅侧着头眼神蔑视的模样,转而露出了一个、虽然不算满意但也能称得上愉悦的神色来。 「这个倒还不错。」
第2页 她微微勾了下唇角,倨傲的模样本该轻易引起旁人的怒意,但既是出自这张惊艷的脸,无论是谁,都会对此更加宽容。 「不过若想见我,可要看你的能耐了。」 她越过他向前走去,瑰丽的和服擦过他的袖摆,迤逦暧昧。 她在老闆娘的身侧稍稍停下步子,「我来是告诉你,今夜我不在,不要往我那里放人。」 太宰治侧眸瞥了一眼,正好瞧见老闆娘低头应答时面上闪过的一丝怨恨又不甘的神色。 奇怪又有趣的地方。 待她走远,老闆娘向他行了一礼,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来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请不要乱走,稍后会为您奉上茶水。」 笑着道了声谢,太宰治又退回了屋子里。 障子门在身后阖上,他唿出一口气,将手探进和服的左前片: 「现在,让我来看看这个险些把我烫熟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手再次伸出来的时候,上面多了一本手帐。 比手掌稍稍大一些的尺寸,比起来的话,应当与国木田君的手帐本差不多大小,封面上空白一片,甚至连颜色都是如内部一般无二的白。 没太懂这本手帐的构造,但令太宰治惊奇的是,就在他将它从和服中取出来的时候,那种滚烫的温度消失了,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来回翻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字迹,他正准备将其放下,狭窄密闭的屋子内突然起了一阵妖风,平铺在两手上的手帐本被风带着快速翻页,哗啦啦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内格外突兀,令人毛骨悚然。 太宰治正考虑着要不要把它扔出去,手帐停下来了。 原本空白的页面上慢腾腾地浮现几个字: 你好,太宰先生。 太宰治扬手将其扔了出去。 同时转身抬手按住门扉,打算开门逃跑一气呵成。 ……然而门没动。 身后的手帐又开始哗啦啦响起来。 「嘁。」 心知此刻或许逃不了撞鬼的命运,太宰治破罐子破摔地转回身,低眸看向地上那本刚刚停下来的手帐本。 「不知手帐阁下有何贵干呢?」 「噢!」不知他自己想到了什么,突然握拳锤向手心,眼睛亮晶晶地道,「难道是神明大人听到了我的唿唤,想要赐予我清爽明朗又富有朝气的死亡吗?」 凭藉着不算差的视力,太宰治满含期待地看向手帐,就见那上面先是出现了六个点,而后紧接着是两个字: 不是。 太宰治一瞬失望下来,撇撇嘴:「那就没有意思了。」 似乎是怕他再干出什么弃窗逃跑或是愤而烧书的行为,手帐本很快又写道: 这是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接受的委託。 太宰治眨了眨眼,下一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顺地坐了下来,重新捧起手帐本。 「好吧,看来是社长交代的任务啊,那就没办法了。」他歪了下头,「那么,可爱的手帐,任务到底是什么呢?」 似乎是被他的称唿惊到了,手帐隔了一会儿才又有字迹出现: 尽可能地挽救这个世界的人,让他们在鬼的袭击下存活。 最重要的是,杀死鬼舞辻无惨。 「啊——」太宰治长嘆一声,「虽然感觉很难办,但是还请详细说一说吧。」 在手帐慢吞吞的叙述下,太宰治总算弄明白了这个时代的背景。 太阳下山后,是属于恶鬼的狂欢,而这群食人鬼的始祖——也被称为鬼王——名为鬼舞辻无惨。 这个年代既然有恶鬼食人,自然也有勇士杀鬼保护人类,这类人被称为猎鬼人,所属组织名为鬼杀队。 其中细节暂且不提,太宰治猜测这个委託的来源应当与这两个敌对阵营脱不开干系。 不然普通平民应当没那个能耐,跨越年代去给武装侦探社投下委託。 那么也就是说,他需要挽救的人,更偏向于鬼杀队喽? 得出了这个不算明确的结论后,太宰治摸了摸下颌,看着手帐笑嘻嘻道:「那你呢?你总不能就只有个投放任务的功能吧?」 手帐:当你需要帮助时,你可以撕下手帐上的纸,然后唿唤同伴的名字。 手帐:同伴会被召唤到你面前,并且停留一天。 手帐:但要注意的是,每次召唤消耗的是你的体力,且召唤的难度越大,你的体力消耗也就越大。 手帐:请谨慎使用。 「哇!」太宰治星星眼,「我要变成阴阳师了吗!」 手帐:……并不会! 没等太宰治再反驳什么,障子门被敲响,他朝声源处看去,同时手上快速地将手帐一合,塞入和服。 老闆娘依照诺言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太宰治稍稍收敛了几分神情,道谢后在小几旁坐了下来。 「先生身上并未有菸草的味道,因此擅自只端了茶水来,请不要介意。」 太宰治:「夫人太客气了。」 不然要是让你知道我不是意外晕倒而是自杀未遂,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老闆娘动作娴熟地为他斟茶,同时口中道: 「先生方才所说,要与蕨姬花魁共度一夜……」 她的话并未说完,余音落在耳中,是让人猜想的意思。
第3页 「是叫蕨姬啊……」太宰治神色真诚,「真是如她本人一样美丽呢。」 近乎承认的话语在出口的瞬间便引得老闆娘笑了,她颔首:「既如此,还请先生先付足一百円。」 太宰治呆滞:「……诶?」 「即使不是花魁,拜谒游女也需要三次,莫非先生不知道吗?」 说完这话,老闆娘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若是先生付不起,也还请将今日的住宿费付足,并不多,只有二十円。」 太宰治僵硬。 怎么回事,这个方才还温温柔柔的中年女子,怎么这么快就变了态度?!是鬼吧! 不过太宰治不愧为太宰治,在交际方面得心应手,即使在此刻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身无分文,也还能保持面色如常地颔首道:「夫人说哪里的话,我既然答应了,怎么会有反悔的道理。」 他话锋一转:「不过还请夫人稍微等待一些时间,最迟明日,我定会将钱数奉上。」 老闆娘见他有了承诺,顿时眉开眼笑。 「那就等先生佳音。」 太宰治满脸笑意地送老闆娘出门,待脚步声远去,他立刻阖上障子门,同时从衣服里抽出手帐,只听「撕拉」一声,空白纸张顿时被他撕了下来—— 「国木田君!救命啊!」 第2章 京极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半空中便出现了一个人影,没待太宰治看清,那人影就兜头掉了下来,将他整个人压平在地。 「哎呀!」 国木田独步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懵,直到身下颤巍巍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胳膊。 「国……木……田……君……」 骤然失去的力气再加上受到重击,太宰治险些因此去掉半条命。 幸好国木田独步很快反应过来,跳下了他的身子,但紧跟着出现的就是这位搭档的暴怒。 「啊太宰!我就知道是你!」国木田独步叉着腰,脑后的小辫子都因为他的怒气炸了起来,「明明计划里这个点是我马上要去睡觉的时间了,结果又被你打乱了!」 太宰治这下相信手帐所说的「谨慎使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即使召唤同伴后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全身上下还是没有一点力气。 自己原来有这么虚吗? 「……」看着兀自走神的绷带浪费装置,国木田独步要气炸了,「给我听人说话啊你这个呆子!」 「诶?」太宰治趴在地上,转眸看向他,笑呵呵道,「真是辛苦国木田君了~」 国木田独步:「这都是因为谁啊!」 不过不管怎么生气,既然被拉到了这里,正事还是要办的,况且太宰治目前在处理特殊任务这件事,他确实从社长那里得到了消息,也得到了……尽量协助这条指令。 国木田独步抱胸瞅着他:「所以叫我来到底什么事?」 「这个,事有点多呢,让我想想……」感受到恢復了一点力气,太宰治坐起来,沉吟片刻,伸出手指一个一个道,「首先啊,是我欠了这家店的老闆娘的住宿费,希望国木田君能帮我结清,不然我就没办法离开这里去做任务了啊!其次是我身上原本的衣服好像被老闆娘拿走了,穿着和服行动有点麻烦,如果国木田君能送我套衣服就太好了!还有就是,国木田君能不能在你那个手帐上写几把日轮刀,我没有武器实在很难杀鬼啊……嗯……」 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心道:「啊!不如国木田君帮我完成任务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迎面飞来一个枕头,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刻直接将他击倒! 「那要你这个混蛋有什么用!」国木田独步额角青筋凸显,整个人几乎成了一个巨型喷火装置,「还有!再说一次!这不是手帐,这是我的理想!」 「什么都好!」太宰治从枕头下逃生,扑到了对方的腿上,成了一个腿部挂件,他抬头时眉间紧蹙,鸢色的眼瞳中隐约含了层水光,看起来分外可怜,「这次真的需要国木田君的帮助!」 国木田独步忍着气:「就一件。」 太宰治神色痛苦,看起来这个选择做得分外艰难,半晌才终于不情不愿地道:「那你帮我还了欠老闆娘的钱。」 国木田独步:「多少?」 太宰治:「一百円。」 国木田独步:「你去死吧!!!」 大正时期的一块钱多值钱,一百円几乎要人命了好吗?! 国木田独步,男,二十二岁,武装侦探社社员,师从社长福泽谕吉,体术高超。 以上,都没有什么用。 因为他感觉自己今天就要被气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了,然后自己的「二十二岁」之前,就会被加上一个大写的「享年」。 不过或许是与这位搭档合作得时间太长了,他的耐久也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在暴揍对方一顿以后,国木田独步惊讶地发现自己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一百是不可能的。」 稍稍冷静下来后,两人坐下来,认真地探讨这件事,国木田独步拿出封面写着「理想」的手帐本,摊开,「我只会为你浪费一页纸。」 「『浪费』这个词也太过分了。」太宰治颇有些受伤地道。 「……」努力无视对方的话,国木田独步继续道,「我不知道日轮刀是什么样子,而且听起来,这是和衣服一样很大的东西,我弄不出来,不过钱嘛……」
第4页 他想了想,「我好像见过这个年代的钱。」 「诶?!」太宰治惊喜地等待着对方为他还清欠款的那一刻,结果等了半天,失望地接住了对方递过来的几枚金币。 太宰治:「就这?就这?」 「有这个就不错了!」国木田独步反驳,「说了一百是不可能的,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其他的你倒是自己努努力啊!」 太宰治捡过自己的白色手帐本,努力回想还有哪个小伙伴有造物的能力。 国木田独步:「……没让你往这个方向努力!」 虽说搭档最后也只给了不到约定钱数十分之一的金币,但翌日天亮的时候,太宰治仍是拿着这些钱去找了这座京极屋的老闆娘。 廊内的遣手1已经开始去各个房间内唤醒熟睡的游女,他步履从容地从廊下穿过,倒是引来不少好奇或是爱慕的目光。 深蓝和服的男人身材修长,容貌清隽,黑髮虽然乱糟糟的,却并不难看,反而更显得他整个人潇洒倜傥。 不过令那些游女们觉得可惜的是,他这一路上都未曾向她们所在投射过一眼,似是毫无吸引力,难免让人挫败。 太宰治是不太清楚那些人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他此刻也没功夫去在意,他全部的心思都用来应对面前这位老闆娘或许即将暴走的情绪。 不过令他意外地是,老闆娘这次没有表现出昨夜那般强烈的嫌弃,在听到他说拿不出一百円时也只是皱了皱眉,情绪仍旧平静地道:「真是没办法,谁让蕨姬喜欢你。」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因为大部分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都是对话中对象饱含着一种类似于宠爱的感情,两者关系定然十分要好,但通过太宰治昨夜的观察,老闆娘与蕨姬之间,明显不属于这类关系。 吉原的这座京极屋,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最终老闆娘同意赊给他剩下的钱,不过需要他在京极屋内打工来还上这笔欠款。 于是太宰治在这里收穫了第一份工作——当一位帮间2。 吉原的宴席大部分在晚上开展,因此白日对于太宰治来说还算清闲,恰好距离国木田独步离开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干脆熘出了京极屋,在吉原的大街上闲逛,观赏一番百年前的风土人情。 「那是什么?」 顺着国木田独步的视线看去,不远处是一座三层的木质小楼,那小楼皆以围栏代替外墙,房檐上垂下来的竹帘半卷,能够隐隐约约瞧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茶屋3。」太宰治解释道,「一般来吉原的人会在这里饮酒作乐,再与游女见面,简单来说,唔,就是一个中介店吧。」 国木田独步点点头:「没想到你这么短时间内就了解到这么多了。」 闻言,太宰治笑了笑,「其实我不止知道这个,国木田君知道为什么吉原的中介店被称为茶屋吗?」 国木田独步:「为什么?」 太宰治道:「因为茶有放松身体的功效,当人们劳累的时候,选择饮茶会让人快速从疲劳中脱离,恢復到工作的最佳状态,吉原的楼主4们都希望客人在第二日能够神清气爽,因此给中介店命名为『茶屋』。」 国木田独步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从兜里抽出笔和手帐就开始埋头认真地记起来。 太宰治:「嘻嘻,骗你的。」 「啪!」 笔在国木田独步的手中断为两截,一场(单方面的)互殴近在眼前。 吉原花街的建筑格局是很规整的,大路左右整齐排列着风格相似的大店,大店的间隙中会蜿蜒出一条小巷,那里又坐落着众多小店,鳞次栉比,星罗棋布。 最接近大街的店除了招待客人之外,还有社交的作用,一些大名也会到此处来,或是商谈要事,或是与文化人交际,这些名人的来来往往,某种程度上也是令吉原花街远近闻名的原因之一。 不过太宰治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那群人在闲聊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某些消息。 「那个外国商人来投资的事……」 「《白桦》上面说自然的意志……」 「鲤夏还在生病吗……」 「……失踪……」 嗯?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转了视线,瞥了一眼角落里交谈的两位游女。 这次他开始认真地偷听那两人的谈话了。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才刚刚当上新造,昨夜就突然失踪了,听说她和花魁鲤夏关系很好。」 「怪不得鲤夏最近抱病,是因为太难过了吧?」 「谁知道呢……」 「话说回来,你要那一百円到底做什么?」 近在耳旁的声音拉回了太宰治的思绪,恰好那两位游女换了话题,他也就顺势转过头,看向了发问的人。 「诶?我没告诉国木田君吗?」 国木田独步:「你怎么可能告诉我啊!不是你说有结果之后再说吗!」 「啊,忘了。」太宰治笑得恬不知耻,「我要用这一百円和花魁见面啊。」 在对方额角青筋又增添一条之前,他快速道;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 第3章 花魁 「我发现了一件事。」 对方难得的认真神色迫使国木田独步不得不同样认真起来,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结果……
第5页 太宰治笑道:「那个花魁喜欢我,我觉得她应该可以和我殉情。」 国木田独步一拳砸了上去。 计划被打乱会令人感到很焦躁,而和太宰治相处就会令人感到又焦躁又愤怒,当一日的时间走向终点的时候,国木田独步不得不承认,他松了一口气。 太宰治坐在一旁朝他挥手,「路上小心哦,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哪有什么路上啊,估计一瞬间就到了吧。」 许是因为离别在即,他的情绪难得平静下来,甚至还说了些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来、起码不会对太宰治这个人说出来的话。 「好好工作,太宰!」 棕黄髮色的青年站在太宰治面前,单手插着兜,神色严肃且郑重,「我们都在等你回去。」 太宰治愣了愣,很快笑了:「这可不像国木田君会说出来的话,难不成……」 他摸着下巴,沉吟道:「国木田君被幽灵附身了?」 「幽灵」二字一出,站着的青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惧的同时还不忘道:「给我闭嘴!真是要被你气死——」 话未说完,青年已经消失在面前,只剩带着怒意的余音还留在紧闭的屋内,缓缓消散。 障子门处传来敲门的声响,太宰治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起身,整理好身上的和服,踏上木屐,向外走去。 夜晚的吉原最是热闹,即使没有宴席,明晃晃的灯光与从未止息的人声,也足够将身处其中的人们带入一个糜烂却色彩缤纷的世界里。 身材矮小的喜助1引着他往前走,在路过数十个传来迷乱声响的障子门后,两人在一处明显安静许多的大房间外停了下来。 房门半阖,屋内灯火摇曳,在窗上勾勒出女子的剪影。 与喜助道了声谢,太宰治拉开门,走了进去。 木屐在木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一个老音箱,将声音拢在一起,再传回来,落到他的耳朵里。 不动声色地向地上瞥了一眼,他很快又看向小几后面坐着的女子。 许是灯火的原因,蕨姬的和服在今夜的颜色又深了些许,怀中的白猫不安分地动了动,如雪的皮毛与瑰丽的和服交织,像一幅艷丽又奇幻的浮世绘。 「请坐,太宰先生。」 即使口中说着敬辞,蕨姬的面上也没有多少恭敬的神色,她抚摸着怀中白猫的毛髮,倚靠着扶手的姿态高傲慵懒。 太宰治在坐垫上跪坐下来:「能在第一次就见到蕨姬小姐,我可真是荣幸。」 「既然已经见过了,就没必要恪守那些无趣的规则。」蕨姬音色冷清,「听说太宰先生答应了老闆娘在京极屋当帮间?」 太宰治笑着摊了摊手:「情势所迫。」 「能胜任帮间的职位,太宰先生果真是个风趣的人。」蕨姬看着他,勾了下唇角。 「是呢,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活泼又可爱,」太宰治眉眼弯弯,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或许也有过往生活的因素在,不知蕨姬小姐对我的故事感不感兴趣?」 蕨姬不置可否,在太宰治等着她回答的时候,她突然将怀中的白猫扔在一旁,而后越过小几逼近他的身前,视线落在了他脖颈缠绕着的绷带上。 白猫因为受惊发出一声悽厉的叫喊,蕨姬没理,只轻声道:「比起那个,我倒是对这些绷带更好奇。」 「你受伤了么?」她的语气里竟还带了些少女的天真,「但是没有血的味道。」 太宰治仍旧维持原本的姿势,如今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形如蝶翼的横滨库髮式,与其上插着的几只做工精美的簪子。 也因此,他错过了对方在刚才的一瞬间,双眼变为竖瞳的模样。 女子的唿吸喷薄在颈间,太宰治却很淡定:「是本体。」 「嗯?」蕨姬困惑不解地抬头,「是什么?」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垂眸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我有个搭档,他要是知道我与这么美的小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肯定又会火大吧。」 蕨姬退了回去。 她的手臂倚在小几上,白嫩的手支着下颌,面上露出了少许感兴趣的神色:「哦?搭档?太宰先生原本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小说家。」太宰治笑了笑。 蕨姬挑了下眉:「出人意料。」 「诶?会吗?」太宰治惊讶,下一瞬摸了摸下颌,沉吟道,「比起搭档,果然还是说编辑更好一些。我想要写好一本小说,就要四处搜集素材,这样就有理由去往各种有趣的地方,听起来很适合我,不是吗?」 「唔,」蕨姬贊同得点头,「这么说倒又像是在意料之中了。」 堕姬不得不承认,和太宰治聊天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对方待她的态度很微妙,不过分吹捧,也不刻意自谦,这或许是他长年累月经歷世事后形成的教养,又或许是从出生时骨子里便带有的风度,总之让她明白,自己在第一次见面时,没有看错人。 这一夜,她听对方聊到天南地北各种有趣或是奇诡的故事,若是实话来说,她根本没听进去,但不妨碍她欣赏对方全心全意为了和她搭话而努力的模样。 这让她感到很享受,以至于在听到对方于离开之前所说的请求时,她也并没有立刻陷入愤怒的情绪中。
第6页 「蕨姬小姐,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殉情而死呢?」 长久的沉默瀰漫在空气中,半晌,堕姬听到自己说道: 「好啊。」 既然这么想死,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 木屐声逐渐远去了。 临近天亮时分,外面未曾安静多久的院子又要陷入晨起的吵闹之中。 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赤裸的上半身骨瘦如柴,因驼背而突出的嵴樑好像一道桥,连接了头部与长满黑斑的身子。 「你怎么在这个时间出来了?!」 一见到他,堕姬刻意维持出来的平和神色立刻就崩坏了,她将地上缩着的白猫踢向青年,没好气地道,「这东西吵死了,赶紧处理掉!」 姬夫太郎捏着猫的后颈将它拎起来,在一阵恐惧的「喵呜」声中捏断了它的脖子。 「不是你吵着要,这还没过一天,就腻了。」他的神色无奈又宠溺,「我出来是想问你,你对那个男人是不是太在意了?」 过于温和的态度,明显异于常人的对待,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了。 「他不太一样。」堕姬歪着头回想,「长得还不赖,也没有其他男人那样下流又满是欲望的眼神,看起来很干净,最重要的是——」 她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意:「他看起来很好吃。」 「好吃是好吃。」姬夫太郎将白猫尸体放在一旁,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但他现在是客人,如果吃了来往花街的客人的话,会有些麻烦。」 「但他现在还是京极屋的帮间呀!」堕姬不满地反驳,「京极屋的人嘛,失踪几个很正常,又不是第一次了,老闆娘不会说什么的。」 闻言,似乎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姬夫太郎也不再反驳了。 他嘆息一声,笑着纵容道:「真是没办法啊,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 从出生之后就一直宠着的妹妹,今后,也会更加宠爱下去。 -- 虽然与蕨姬聊了一夜,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没睡,但最终得到了美丽的小姐与自己一同殉情的承诺,太宰治如今可谓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从老闆娘那里取回了原本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在获得帮间这一职务的同时,也得到了对方将他的衣服带去洗了这一件事——太宰治回到房中稍作整理,便又从窗户翻出了京极屋。 棕色大衣在空中翻飞,耳边风声作响,太宰治躲过人群,看准某一间窗户后,又从花街连起来的屋顶上翻了下去,精准地挂在了那间窗户的边缘。 礼貌地敲了敲窗子,他笑眯眯道:「打扰了,有些事想问,不知道美丽的花魁小姐能不能让我进去呢?」 屋子里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看向这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未来得及梳整的长髮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依旧有种温婉的美。 犹豫一瞬,女子起身,走至窗边,打开了窗户,而后很快退到了原本所处的位置,与跳进来的太宰治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位先生……」 「我叫太宰治,是一位小说家。」太宰治很识趣地站在窗户旁边,笑容温和地撒着谎,「因为听说了近日有女孩子失踪的事情,有些好奇,不知道能否从花魁小姐这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呢?」 对面的鲤夏微蹙眉头:「这……先生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件事?」 太宰治:「在街上时碰巧听人说了两句,具体是谁,我已经不记得了。」 鲤夏沉默片刻,低眸道:「只是『抽足』罢了,先生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太宰治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他将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微微倚靠着身后的墙壁,微笑着问道:「真的没有必要了吗?」 「即使我说,我或许知晓她们失踪的缘由呢?」 第4章 谣言 这次鲤夏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半晌,她极轻极轻地嘆了一声,像是有些挫败地道:「的确,我也并不相信晴子会抽足,明明她在当上新造的前几日,还在对我说,她想要成为时任屋超越我的花魁。」 「抽足」是指还未还清债款便逃离吉原的人,大部分逃跑的游女是为了与心爱的人私奔,但若是被抓到,处境将会比原有的情况更加糟糕。 「抽足」这种藉口,对于食人的恶鬼来说,可谓是再方便不过了。 太宰治听她这么说,面上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问道:「除了晴子小姐,时任屋还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吗?」 鲤夏神色低落:「抽足这种事在吉原是经常发生的,但我不清楚那些人的离去是否也像晴子这样奇怪。」 「经常发生……是说所有的店都会发生吗?」太宰治又问。 鲤夏点点头:「应该吧,至少时任屋附近的几家店,我都在女孩子们聊天时听到她们提起过。」 太宰治低头沉吟,他在原地踱了几步,佯作无意地用脚跟点了点地,听到下方传来的声响后,这才轻微颔首,抬头笑道:「这样吗,我知道了。」 鲤夏愣了愣:「诶?」 不过才聊了几句话而已,知道了什么? 「为了确定晴子小姐的失踪是否如我猜想的那样,以及尽可能地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可以请求鲤夏小姐帮我做件事吗?」太宰治在窗边站定,神色认真。
第7页 鲤夏:「先生请说。」 太宰治:「我希望鲤夏小姐能够帮我传一个谣言。」 -- 是夜,宴席内谈笑交错,灯火辉煌如昼。 太宰治将手中的小扇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敲了敲,面上闲散一笑:「我有一个朋友,他曾见过开在天空的赌场,听说那建筑巨大,足以遮天蔽日。」 宴席中的客人听闻此事很是好奇:「那赌场里面是什么样?」 「宾客如云,也有训练有素的小姐在一旁服务,递送酒水……」说到这里,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带有暗示意味的笑,「不过都没有你身旁这位小姐美丽。」 客人与游女相视一笑,心情都很愉悦。 没有人不喜欢吹捧与赞美,无论是在客人的眼光方面,亦或者游女本身引以为傲的美貌,只需稍加词句点缀,便能让双方拥有一个充斥喜悦的夜晚。 太宰治深谙此道。 不过让他感到失望的是,他说了那么多有趣的事,那些人却一直将其当成他编造的故事,也没有人问一句: 你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将舞台让给表演的芸者后,太宰治从屋内退了出来。 门边立着的等待为客人领路的喜助正巧是昨夜见过面的那一位,太宰治就顺便打了个招唿。 「晚上好,喜助小姐。」 未曾被告知姓名,太宰治也不太在意,平平无奇的职务加称谓经由他的嘴说出来,也被染上了几分温柔而深情的味道。 对方同样笑着回道:「晚上好,太宰先生。」 回想起昨夜的画面,太宰治随口道:「原来你不是专门为蕨姬小姐的客人引路的吗?」 「不是的。」喜助摇头,「蕨姬小姐对喜助的要求很高,之前的一位姐姐因为惹得她不高兴,被……」 她压低声音,「被打伤了,所以老闆娘才临时让我顶替过去,但我除此之外也为别的游女的客人引路的。」 「噢~」太宰治眸光一转,用合起来的小扇抵住下颌,也跟着压低声音,「我刚到这边来,有些事情还不太了解,比如我前天见到蕨姬小姐对老闆娘说要外出,难道她今天也是因为要外出所以才将与我的见面延期至明天的吗?」 太宰治长得不错,人又和善,因而虽然他只在京极屋呆了两天,但京极屋内的女孩子们仍是对他颇有好感,遇到问话这种事,也没有过多隐瞒。 喜助再次摇了摇头:「今天应该是有别的客人吧,蕨姬小姐其实并不外出的,她每次对老闆娘这样说之后,其实都是在屋内睡觉,打扫的姐姐有一次不小心发现了这件事,也拥有了同样的待遇……」 「同样的待遇」不用多说,自然是指之前的喜助被打伤一事。 消息得到的差不多了,太宰治便又随意地与对方聊了两句无关的话题,准备要走时,有听到对方有些奇怪地问道:「太宰先生听说了那个消息吗?」 太宰治:「什么消息?」 喜助一脸凝重,面上不无担忧:「听说啊,有逃犯跑到吉原来了,那逃犯或许曾经在这里遭遇过什么吧,扬言说要在三天后一把火烧了花街呢!」 「嗯?」太宰治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这样的谣言,应该不会有人信吧?」 「可是现在私底下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警员也在搜捕,却没有什么消息,吉原的大火每一次都会让楼主们损失惨重,估计即使觉得是谣言,也会有什么措施吧。」喜助嘆了口气,「就是可惜了三日后的花魁游街,可能是无法进行了。」 太宰治点头附和,眸中神色意味不明:「是啊。」 -- 与喜助告别后,太宰治没有直接回房,而是顺着走道一路上到二楼,站在了昨夜曾经经过的一个转角处。 微微向前探身,便能将昨夜去过的那个大房间全部揽于视线之内。 花魁所在果然比其他地方安静不少,即使隔着不算很近的距离,太宰治仍能够隐约听到房间内传来的话音,不过几乎都是属于男子的声音,蕨姬似乎没怎么搭话。 太宰治靠着墙,在监视的同时一心二用,慢慢梳理着最近得到的各种消息。 木板与墙壁之间的空隙是绝佳的狩猎通道,即使是在外人眼里从未出过门的恶鬼,也同样拥有劫掠猎物的能力。 不过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能将那么大的猎物从不算宽阔的通道内运送出去? 想到这里,太宰治从怀中取出手帐,压低声音问道:「手帐君,这里的鬼也有异能吗?」 他话音落下后许久,在太宰治几乎怀疑这本手帐也许坏掉了的时候,纸上慢慢浮现出几句话: 不叫异能,叫血鬼术。血鬼术各式各样,具体都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太宰治点点头,思绪又开始不走寻常路:「你是睡着了吗?」 本以为对方会发六个点或是干脆不理他,结果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极其认真的回答: 是啊。 没等太宰治说什么,手帐又说:毕竟是个老年人了,要注意休息。 对于一本手帐自称是「人」这件事太宰治欣然接受,并且温柔地问道:「那么手帐君需要一首摇篮曲吗?」 手帐:……我是老年人,不是婴幼儿,谢谢您。 太宰治无声笑了笑,合上手帐本:「晚安,手帐君。」
第8页 虽然手帐提供的消息有限,但至少太宰治知道了,这个世界也有类似于异能存在的血鬼术。 如果假定吉原这只鬼的血鬼术是什么能将人变小、再运送出来的能力,之前的推测倒是能说得通了。 ……运送? 脑海中有个想法转瞬即逝,太宰治却将思绪转向了转角之后被人拉开的房门,很快,那里有个男人走了出来。 看模样是今晚的客人。 太宰治躲进了一间空房间内,听到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倒也没有着急出来。 大脑仍在快速思考。 如果将猎物目标定在时任屋等地方,定然不能在当时、或是京极屋的房间内就将猎物吞吃入腹,血迹无法隐藏,对于想要隐匿行踪的鬼来说平添麻烦。 在通道内部? 空间较小,难道变小的能力同样适用于鬼本身?但同样会带来声音,难免不被人发现。 除非—— 猎物到手后,先将其存放在某一处,等到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时机到来时,鬼才会前往存放猎物的地点,大快朵颐。 那么这个粮仓,会在哪里呢? 心里有了隐约的答案,太宰治轻声拉开障子门,正准备离开此处,却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响声从蕨姬的房间传来。 听起来像是瓷盏碎裂、小几翻倒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的暴喝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蕨姬在与人吵架。 但方才他明明并未听到有人经过此处,或是拉开那间房门的声音。 蕨姬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 翌日,谣言甚嚣尘上,即使大多数人认为不可尽信,但前往吉原的客人仍是有所减少,愁得京极屋的楼主本就不多的头髮又掉了几根。 当晚,与蕨姬的第二次见面,太宰治明显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像第一次那么温和,谈话过程中偶尔露出的烦躁让他怀疑对方在下一刻会否掀桌而起,不过蕨姬似乎又顾忌着什么,到底还是平静地结束了这个晚上。 又过了一日,流言持续发酵,狄本屋一间游女房间的意外失火,加剧了人们对此事的担忧,京极屋的楼主在言谈中流露出想要在那一日避难的意向,老闆娘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吉原这种人心惶惶的氛围在继续蔓延,直到——花魁游街的前一晚。 近日客人的减少让一向称为「不夜城」的花街难得拥有了安静的时刻,半开的窗户外,只有缓缓拂过草木的风与丛中的夏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声响。 而屋内,太宰治好心情地哼着歌,点燃了小几上的蜡烛,而后在面前的障子门被人拉开时,笑着说: 「晚上好啊,蕨姬小姐,准备好与我一道殉情而死了吗?」 第5章 帮手 愉悦的话音扩散在不算宽阔的房间内,再熘出窗外,顺着风缓缓消散。 蕨姬俯视着他,赏赐一般笑了下:「在此之前,让我先送走你吧。」 「不可以呦,」太宰治不贊同地摇了摇头,「所谓殉情,就是要两个人才有趣嘛。」 蕨姬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诶?才发现吗?」太宰治笑容无奈,「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呢。」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太宰治微掀唇角,从窗户处吹进来的夜风将烛火带得轻晃,光亮将他面上的神色切割,半明半昧,「初遇时你眼神中想要吃了我的神色——太明显了吧。」 蕨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冷,连带着周遭空气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夏季的暖风被驱逐出外,屋子里陷入冰封般的死寂。 但很快,蕨姬又咧开嘴角笑了,她放下装作花魁时刻意端着的手臂,扶上门框,吐出的话语阴森又疯狂。 「本来打算明天晚上见面时再吃了你,但是可笑的老闆难保不会因为谣言做出歇业的举动,既如此,就在今夜解决了你!」 话音未落,腰间缎带已如同锋刃,瞬间沖了出来。 骤然带动的风熄灭烛火,些许烟雾被缎带裹挟,一同袭向太宰治! 而对方只是看着她瞳孔中浮现的文字,缓缓笑了下。 「上弦……陆……」 下一刻,缎带突然在半路被阻,无形的屏障如同一道分割线,将堕姬与太宰治划分成两个世界,令缎带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空间阻隔。」 明显不属于太宰治的声音令堕姬面上笑容一滞,但没等她有所反应,半空中的缎带被利器切割,迎面袭来的风令她心中警铃大作,在使出缎带阻挡的同时身体快速向窗边撤去。 硬化后的缎带与袭来的锋刃相接,耀眼的火星迸发,她终于在离开房间的一瞬看清了那个自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人。 身着黑色风衣的少年眼神狠戾且兇恶,他的皮肤近乎惨白,如同常年未曾接触阳光一般,毫无血色,若要外人来说,或许认为他更像恶鬼也说不定。 不过更重要的是—— 堕姬在跳出窗子,翻上房顶的时候,心里厌恶地想到: 竟是个没有眉毛的丑东西! 但这个想法才刚在脑中成型,足下立着的房顶突然被利刃切割,而后从缝隙中钻出的黑色藤蔓缠上她脚踝,直接将堕姬往地上甩去。
第9页 巨响在夜间爆发,熟睡的人纷纷被吵醒,打开窗户见此情形禁不住惊唿出声。 吉原的街道被她砸出裂纹,缎带切断藤蔓,堕姬从地上站起,怒火中烧。 「混蛋!竟敢这么对我!」花朵刺青爬上脸颊,她眸中神色愈发狰狞,数条缎带从背后伸出,一同袭向对面同样立在街道上的少年,「血鬼术——八重带斩!」 缎带从四面八方袭来,街道两侧凡被波及到的房檐纷纷被整齐切断,砂砾木屑齐飞,尖叫声更大了。 芥川龙之介伸出手,黑衣在身前幻化成一道巨网,将缎带尽数拦截下来,相接处火星迸溅,酷似金属的摩擦声令人牙齿泛酸。 堕姬咬牙:「明明不是鬼,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能力!」 「在下不是鬼,」芥川龙之介捂着嘴低咳两声,明明看起来十分病弱,但黑衣织就的网却没有半分减弱的迹象,「在下不过是一条走狗罢了。」 「你不是鬼杀队的人?」堕姬盯着他,「你身上没有剑士的气息,你和太宰治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受人所託,是来取你命的人,至于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慢慢道,「你没必要知道。」 从未遇到过这样令她受挫的人,硬化衣服的能力简直是她血鬼术的翻版,不,或者说加强版更为合适,完全被人压制的感觉使得堕姬无可抑制地更加愤怒。 缎带毫无章法地向四周飞去,那些围观的视线让她的愤怒不断累积,她烦透了! 眼见缎带的攻击因此出现缝隙,芥川龙之介无声地笑了一下,收回巨网,风衣转而成为一道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堕姬冲去—— 「罗生门·丛」 利爪撕扯血肉,堕姬的脑袋在转瞬之间被黑布包裹,芥川龙之介握拳,利爪随之缓缓收紧,下一秒,爪缝中鲜血与碎肉一同流下,不远处即将袭至围观者的缎带无力地垂落下去。 吉原短暂地安静下来,芥川龙之介站在原地没动。 这安静只有片刻,很快,堕姬的头部便开始再生,从脖颈往上,众多细小的组织极速生长,构造出下颌,红唇…… 但没等整张脸回復完毕,那张嘴一开一合,竟是突然大叫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我的头被捏爆了啊啊啊啊啊!去死啊!去死!哥哥啊啊啊啊呜哇呜啊啊啊!」 就在芥川龙之介犹豫着是否要再次给予她同样的一击,以减少这种刺耳的噪音时,从堕姬的的腰腹后面竟逐渐长出了一个人。 就如同自沼泽中拔出深陷的身体,那人缓缓地从堕姬的身体中分离出来,手臂、胸膛、腿……直到完全立足于吉原这片土地,他抬起长着黑斑的脸,面色阴沉: 「欺负一个女孩子,太过分了吧。」 堕姬的头已经完全长了出来,她的眼泪大把大把地掉着,像一个孩子般哭闹着:「哥哥快杀了他啊!我好疼啊!我明明那么努力了啊!但是他好过分,他捏爆了我的头啊!」 「是啊是啊,我的妹妹明明如此努力地想要获胜了,」姬夫太郎提起两手上的弯刀,「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的妹妹呢?」 相较于上陆兄妹的愤懑,芥川龙之介仍旧很平静,他面无表情地反驳道:「不过是在下极为普通的一击罢了,能这么容易便输了,说到底,是她太弱了。」 他一字一字道:「弱者,是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如何相待的。」 「你在说什么?」 堕姬不哭了,她像是被对方的话震惊到了,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眶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姬夫太郎,「哥哥!她在说我弱!这个丑八怪竟敢说我弱!」 她指着芥川龙之介,面上神色一点一点褪去方才的孩子气,又变回兇恶阴毒的模样:「我可、是、吃了五个柱啊!竟然被你这个小鬼说成弱者——」 不远处的地面轰隆作响,很快,原来平整的大街向上突起,裂缝向四面八方蔓延,与堕姬腰上模样相似的缎带从缝隙中钻出,长有数十米,有意识一般贴近堕姬,再与其原本的腰带相接。 芥川龙之介能够清楚地看见,从地底钻出的缎带上,烙印着数十人的画像,那些画像无比清晰,就像……只是将人压平放进去而已。 在缎带全部收回来后,堕姬的一头长髮完全变为银色,面上刺青增加,神色更为狠戾:「——不可饶恕!」 「是啊,」姬夫太郎笑道,「伤害我妹妹的人,都该死。」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咳了两声。 果然,一切都在太宰先生的预料之中。 半个小时前—— 「芥川君……」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太宰治拿着从手帐本上撕下来的空白纸张,神色有一瞬间是茫然的。 他认为能够完成这次花街任务的合理人选是芥川龙之介,事实上,直到撕下纸张的瞬间,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他突然开始疑惑,为何自己会理所应当地将黑手党算入武装侦探社的任务之中,或者说,他为何会生出调动黑手党人员的想法。 这不太对劲。 然而现状不由得他多想,因为未曾点灯的房间内,已经有一个人立在了黑暗中。 黑色风衣及至小腿,让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第10页 太宰治敛了敛心思,没什么力气地倚靠着扶手,却还尽量从容地道:「芥川君,真是好久不见吶~」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比他方才还要茫然:「太宰……先生?」 没等太宰治说话,他又垂下眼帘,自顾自地低声道:「果然,不过是谎言罢了……」 眼尾的睫羽微微扇动,像是有些庆幸。 「啊,是我,」没太听清他在说什么,太宰治笑着接上了他方才的话,「真庆幸你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芥川龙之介神色认真:「就算在下发动攻击,也赢不了太宰先生的。」 太宰治抬了下眉梢,不置可否。 「所以,」芥川龙之介看了看房间内的摆设,再次将目光认真地落到太宰治身上,「在下现在可以获得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了吗?」 太宰治:「……」 接受度未免太高了。 嘛,不过也有预料就是了。 邀请对方坐下,太宰治慢悠悠地道,「首先,不会让你违背你和敦君的约定,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杀鬼。」 芥川龙之介不解:「鬼?」 「这里与横滨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的鬼吃人,有着与我们相似的称为『血鬼术』的异能,更重要的是,杀死他们的方法很独特——」太宰治的指尖敲了敲木质扶手,「只有日光与日轮刀。」 芥川龙之介直接道:「太宰先生希望在下怎么做?」 太宰治不答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像是没想到会被反问,芥川龙之介愣了愣,才答道:「若是太宰先生希望用日轮刀的话,不会让在下参与这次任务,所以,太宰先生是希望在下尽力将战局拖到日出,用日光杀鬼?」 太宰治没说话,却笑得很温和,明显是默认。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的神色有一瞬恍惚,但很快收敛起来,颔首:「在下明白了。」 「在此期间,有两件事需要在意。」太宰治竖起食指和中指,比了个「v」,「第一,鬼或许不止一只,以防万一,在日出来临的时刻,所有的鬼必须全部呆在日光下;第二,你要尽可能激怒她,让她愤怒到不惜以全部的战力对付你——」 「只有这样,才可以引出她的粮仓。」 尽管仍旧有诸多不解,但芥川龙之介却深知对方的布局定然不会出差错,也没有反驳的必要,因而只是点头,表示记住了交代的全部内容。 太宰治看着他顺从的模样,没说话,默了片刻,他转眸去看窗外越来越深沉的夜,缓缓道了一句: 「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 嘆息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对面前之人的担忧。 但少年却清楚,并非如此。 一向被刻薄寡恩的态度对待惯了的少年自知永远不能自作多情,然而有很多时候,还是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去试探。 人就是这样一种,被理智操纵却偶尔也会被情感左右的动物。 「太宰先生,这是属于在下的测试吗?」少年这么问道。 太宰治转过头来,只是弯着眼睛,却没有回话。 少年看了他半晌,最终低头,语气认真:「在下会证明给您看的。」 第6章 医生 漆黑的衣刃整齐地切断了保有人像的缎带,那些「粮食」从缎带中掉落,洒了战场满地。 瞥了不远处走过来的太宰治一眼,芥川龙之介开始有意识地将两只鬼向反方向引去,腹部被弯刀伤到的地方逐渐发麻,应该是带了毒素,不过尚且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风衣幻化成的藤蔓深入地底,再在不知不觉间向对面袭去。 太宰治躲过上方因战斗掉落下来的瓦砾,搬开坍塌的巨石,对里面抱膝坐着的女孩子打了声招唿:「还好吗,喜助小姐?」 对方一愣,继而面上满是惊喜神色:「太……太宰先生?!」 「嗯,是我呦,」他笑得很温柔,朝里面伸出手,「还能动吗?」 「可以的!」 喜助搭着他的手从已经塌得仅剩一丁点空间的屋子里爬了出来,没来及拍拍身上的土,便瞧见了远处正打得不亦乐乎的一人两鬼。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太宰治一脸淡定:「没关系,正常操作。」 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一起拆横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正时代的人还是见得太少了。 喜助小姐明显没听懂,睁着大眼睛看他,太宰治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眼见他转身要往战局的方向走,喜助有些慌了:「太宰先生?您要去哪里?」 「我么?」太宰治停下了脚步,回身对她道,「前面有刚刚被救出来的女孩子,我要把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喜助犹豫片刻,咬了咬牙,「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我也可以帮忙的!」 太宰治愣了愣,很快笑了:「好啊,喜助小姐真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啊。」 喜助被他说得一阵脸红,害羞得跟上了他的步子。 不得不说,喜欢贮存粮食是堕姬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若非如此,这些人此刻绝对不是躺在断壁残垣的战场,而是上弦陆的腹中了。 不过若是等她们醒来回想起被鬼抓住的那一剎那,倒也说不好到底是仍旧活着亦或者直接死了更好一点。
第11页 太宰治将昏睡着的女孩子抱在怀里,再放到安全的地方,虽然这件事做起来很麻烦,但他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甚至在运送过数位女子后,动作仍旧一如既往地轻柔。 但男子就不一样了……他是拉着对方的腿拖过去的。 喜助:「……」 这还活着吗太宰先生?! 但是太宰治依然我行我素。 幸好堕姬掳来的男子不多,且——要日出了。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丝浅浅的微光,整个苍穹在此刻变为鱼肚白。 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如同点燃火药一般强烈的爆炸向周遭扩散开,轰鸣声响彻耳畔,喜助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面前的人抱着腰向后倒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即使爆炸过去很久之后,耳鸣仍旧持续占据脑海,使得她根本无法有任何动作。 直到身上护着她的人起了身,一脸无奈又抱歉地看着她,他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喜助没能听到。 周遭因爆炸掀起的尘烟渐渐散去,身着黑色风衣的少年如一柄利刃,破开尘烟,步伐坚定又沉稳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终于听到身旁之人微弱的声音。 「伤得真重啊。」他说。 少年走到两人面前,确切地说,是太宰治面前,因为对方压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躺在地上的喜助,目光只落在了站起身的青年身上。 「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的声音有些轻,「任务完成了。」 太宰治弯眸:「辛苦你了,芥川君。」 仿佛只为了得到这一句话似的,从地上爬起来的喜助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在对方话音落下的瞬间便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软倒下来,陷入昏迷。 太宰治往旁边让了一步,芥川龙之介正好倒在喜助怀中。 「诶……诶?!」喜助一脸惊慌地托着少年的身子,「太宰先生?!」 太宰治看着芥川龙之介隐约发青的脸色,挠了挠脸:「这下麻烦了啊……」 「诶?麻烦?是指他昏过去这件事吗?」 喜助抱着芥川龙之介的手没敢乱动,耳边却能听到他的唿吸声越发微弱,「昨天吉原这边好像来了个医生,我们把他带到医生那里去吧,我感到他的状态好像越来越差了。」 太宰治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听说有个医生昨夜路过吉原,顺手帮助了一位患有隐疾的游女,本想之后离开,却被闻讯赶去的其他人缠住问病,推脱不过,也就顺势住了一晚。 不过他之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计划上,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如今只能希望那位医生没有趁乱离开吧。 太宰治最终还是从喜助的怀里接过了芥川龙之介,不管怎么说,让一个女孩子去抬男孩子,也太为难人家了。 「幸好近些日子来吉原的客人不多,」喜助在前面引路,看着周遭的断壁残垣十分感慨,「不然这种情况下会死多少人呢……」 太宰治将身上挂着的少年往上抬了抬,没有出声。 喜助指着不远处的房子,回头看他:「太宰先生,医生就住在那里。」 这里是吉原的一角,从整个吉原花街八街九陌的布局来看,这个房子的所在地可谓是极为偏僻了。 四处都有小楼遮挡,新生的太阳竟没有一丁点投射到这里,背阴处的寒凉将此处的诡异渲染了个十成十,再加上周遭因为响动平息而渐起的人声与此处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 太宰治眸光一转,看向身前,「喜助小姐,辛苦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喜助一愣:「诶?但是——」 「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老闆娘,她好像在找什么人……」太宰治笑了笑,「不会是喜助小姐吧?」 喜助皱了皱眉,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又看了看太宰治两人,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那好,太宰先生,我就先去找老闆娘了。」 太宰治;「快去吧,别让老闆娘等久了。」 喜助再次点点头,跑着离开了此处。 太宰治从她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半拖半抱着芥川龙之介走上前,越过日光与阴影的分割线,站到门边,抬手敲了敲门。 「医生在吗?这里有个人快死了。」 等了片刻,屋内没有传来一丝动静,太宰治却很有耐心。 其实这种时候要是有与谢野小姐在身边就最好了,但太宰治召唤芥川龙之介的副作用还没有完全褪去,虽然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其实他自己清楚,如今他的身体仍旧处于一种疲惫的状态里,让他时刻有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在这种情况下再召唤第二个人,他不能预料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屋内出现了轻微的响动,他将心思收拢回来,看向了房门。 门锁处传来「咔哒」一声,房门被人向里拉开了些许,门缝处出现一只眼睛。 「干什么?」 眼瞳是淡紫色的,眼睑向下压,即使只露出了一只眼睛,也能看出对方此刻的烦躁。 因为终于等到了人,太宰治的声音很是轻快:「找医生,我这里有个人他要死了~」 里面的人看了他片刻,古怪道:「你那个语气,让我感觉他好像要上天堂了。」 太宰治笑容一滞。
第12页 紧接着,房间里面传来了一声轻斥:「愈史郎。」 下一瞬,门边的声音拔高八度:「是!珠世大人!」 房门大开,太宰治身后不远处是耀目天光,身前不远处只有烛火照亮昏暗房间一隅,他适应了几秒才看清了立在门边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穿着浅灰色立领衬衫,外罩一件白色外套,看起来极为爽朗干净,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对方那一脸的不满神色。 他眉头皱得很紧,嘴角向下撇,是对着来人极其烦躁厌恶的模样。 太宰治的视线扫过少年的竖瞳,看向了屋内的另一个人。 「这位先生,你的朋友看起来伤得很重,请放到这里来吧。」 女人穿着和服,跪坐在烛火旁,和服上绣着红色的花,却并不张扬,与她端庄的举止极为相配。 太宰治依言将芥川龙之介放到榻榻米上,回身朝她笑了笑,礼貌道:「麻烦珠世小姐了。」 耳边有风声传来,太宰治反应迅速地偏过头,同时抓住面前打空了的手臂,满头雾水地看过去。 少年愤怒道:「不要随意与珠世大人搭话!」 「哎呀,真抱歉吶,」太宰治一脸歉意地对他说完,转头又看向珠世,「刚才珠世小姐都没有仔细看过他,就知道他伤得很重,看来珠世小姐的医术一定很厉害了。」 愈史郎要气炸了,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向太宰治肋下击去,太宰治挡了一下,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怀疑是不是骨折了。 「愈史郎。」珠世皱眉,不贊同地看着他,「请不要那样做。」 「是!珠世大人!」愈史郎瞬间站直,面上还带了隐约的笑意。 珠世大人生气的时候也好美丽! 「愈史郎,可以帮我开一下灯吗?」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后,珠世对太宰治解释道,「因为血的味道很浓厚,还掺杂了一些熟悉的腥臭,你的朋友应该是中了毒。」 灯光将整间屋子的昏暗瞬间驱散,太宰治没有对她话中的「朋友」做出纠正,而是点点头,笑着问了另一个问题。 「珠世小姐注意到外面的响动了吗?」 第7章 离开 珠世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将身旁药箱中的针剂取了出来,针头抵到芥川龙之介腹部的伤口处。 「应当与先生有关吧。」 针头入肉,针管中的药剂被缓缓推进病患的身体内部。 「确实有那么一点关联~」太宰治看着珠世,眸中神色意味深长,「你正在救的人,刚才可是杀了一只鬼呢。」 身后的温度骤降,杀气几乎化为实质,如同利箭向他后背袭来。 「愈史郎。」珠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带着股医生对病患的温柔,教人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对她生出恶感。 她动作熟练地包扎着芥川龙之介的伤口,垂眸轻声问道:「先生是猎鬼人吗?」 「不是。」 太宰治的视线在芥川龙之介的脸上停留一瞬,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脸色就在这片刻时间内竟然好了不少。 「那先生为何对鬼出手?」 太宰治收回视线,闻言托腮笑了:「当然是因为他们想吃我啊,就算我一直想自杀,可是被吃掉应该会很疼吧,这与我的座右铭相悖。」 愈史郎在刚刚珠世出口后就将杀气收了回去,此时跪坐在珠世旁边,古怪又嫌弃地看着他:「自杀还需要座右铭?」 「是啊!」太宰治理所当然且理直气壮地道,「就算自杀也要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嘛!」 愈史郎嗤道:「有病。」 「这世上那么多人想活还来不及,你竟然喜欢自杀。」说着,他去看仍在忙碌的珠世,气愤道,「珠世大人,我就说不要救这种人吧!容易惹麻烦还得不到好处!净是些不正常的人!」 太宰治微微低头,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珠世打好绷带的最后一个结,拿手帕擦了擦手,回身看向他:「先生,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因为毒素的原因,可能还需要过段时间才可以醒。」 「诶?」太宰治惊喜地看着她,「珠世小姐简直是神医啊,真的非常感谢!」 珠世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突然对他道:「先生,您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太宰治神色未变。 「也是一个善良的人。」珠世继续道,「我和愈史郎见到了您将那些女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因此我愿意让愈史郎打开门,救治您的朋友,即使冒着被识破的风险。」 她没有说这个风险是什么,太宰治也没有问,仿佛这个问题早已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珠世的声音温柔,缓缓道出的话如春风拂过:「先生既然不是猎鬼人,这次杀了鬼后,或许会被鬼王记住,且受到追杀,请先生小心。」 太宰治歪头:「鬼王?」 「嗯,鬼舞辻无惨。」珠世面容严肃起来,「他是鬼的始祖,存活千年以上的最初的鬼,拥有支配与监视其他鬼的能力。这次吉原的鬼被作为普通人的先生与您的朋友一同杀死,若是低级的鬼还好,若是十二鬼月,鬼舞辻无惨定然十分生气,想方设法也会除掉您与您的朋友。」 太宰治点了点下巴,沉吟道:「嗯……我好像看到那个鬼的眼睛里写着『上弦』——『陆』?」
第13页 这话一出,珠世还没怎么样,愈史郎倒是瞬间变了脸色,他「腾」地一下从坐垫上跳起来,拉住珠世的手臂急道:「是上弦!珠世大人!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快走吧!」 太宰治靠着小几,手里绕着风衣带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珠世却很冷静,她拍了拍愈史郎的手,摇了摇头:「就算现在走也于事无补,况且如今是白天,想走也走不了。」 太宰治摇了摇手中的风衣带子,好奇道:「上弦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着急走?」 珠世将手收回来,两手交叠放在腿上,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神色端肃认真。 「鬼舞辻无惨有十二名直属部下,皆是能力强劲的鬼,他们被称为十二鬼月。这其中,又以能力强弱排序为上弦与下弦,」珠世看着他,「而先生遇到的上弦陆便是上弦之鬼,也是鬼舞辻无惨极其信任的精锐,此时,他定然已经得到了上弦陆死亡的消息。」 太宰治沉默。 之前从手帐那里倒是得到了有关十二鬼月的一些情报,但是手帐并未提及鬼舞辻无惨可以支配与监视其他鬼的能力。 这样一来,被发现了踪迹,似乎有些麻烦…… 看来要加快进度了。 珠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继续回答方才他提出的问题。 「至于我们为什么急着走,」她顿了顿,「先生,知道这些,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措辞有礼,语气温和,就算是拒绝也不会令人心生不快。 太宰治摊手,假模假样地嘆了口气:「既然是美女的忠告,我只好收下——」 话音未落,胸前已被闪到身侧的人擂了一拳! 太宰治:「噗——咳咳!」 愈史郎一脸兇恶:「不许对珠世大人无礼!」 珠世:「愈史郎……」 「哦——」太宰治拉长声音回了他一个字,而后在对方皱着眉头的神色中,揉着胸口小声道,「就算喜欢珠世小姐,也对我太过分了吧,愈史郎君……」 太宰治将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微动了唇瓣,以确保这句话不会被坐在对面的珠世听到。 而在这句话被身侧少年模样的人听到的同时,对方便瞬间红了脸,身体僵成了一块木头,视线游移着,似乎想辩驳什么,但那张嘴活像被封住了似的,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太宰治得意又阴险地勾起了嘴角。 愈史郎的脸更红了——一半是因为害羞,一半是被他气的。 将视线移回来,太宰治起身,上前两步,又俯下身子,将珠世的手抬起,轻轻地在对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真是多谢了,珠世小姐。」 身后拳风袭来,这次太宰治没再给对方机会,迅速旋身躲过,转眼身形已至门边。 「我杀了你!」愈史郎整张脸被阴影笼罩,身上冒着不祥的黑气。 太宰治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回身,面上笑容狡黠。 「我叫,太宰治。」他的语速放缓,语气隐含深意,「珠世小姐,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 言罢,他推门而出,却在走出几步后又停住,才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身指了指榻榻米上躺着的芥川龙之介。 「啊对了,那个人请不要在意,他今晚就会离开的。」 愈史郎:「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完全打扰了我和珠世大人的相处好吗! 相比愈史郎的愤怒,珠世虽然还算平静,但也有些惊讶,大抵是没见过这种将自己的伙伴随便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自己熘了的人吧。 但太宰治却没再说什么,笑着朝两人挥了挥手,便转了身,向阳光处走去了。 是笃定他们不会追出来的模样。 愈史郎气哼哼地转头,看向芥川龙之介:「珠世大人,下次我们不要管这种人,让他们毒死好了!」 珠世惊恐地看着他。 愈史郎瞬间改口:「我开玩笑的!」 -- 现在的时间接近早上八点。 按一般情况来说,吉原在此时已经脱离黑夜的短暂安静,步入新一天的喧闹之中。 今日虽然也是喧闹,但其中夹杂得更多的,还是对这种人祸的唉声嘆气。 地面、建筑被损毁,吉原的一大半都染上了打斗的痕迹,重建需要时间与财力,也无怪乎他们会望着周遭的景象叫苦不迭了。 太宰治靠在被阴影覆盖的墙角,看着腕间绷带上沾染的尘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直起身子,想要离开此处,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巷中的人。 对方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像是看了他很久。 太宰治笑道:「老闆娘是抓我回去工作?现在这种情况,是要我讲笑话给他们听吗?」 唔……逗这些人笑来让他们重振信心,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他这么想着,老闆娘面上的神色却很严肃:「是你做的吧?」 太宰治微微收了面上的神色,却仍旧微笑道:「老闆娘在说什么?」 「蕨姬……不是人吧?」老闆娘上前两步,犹豫道,「是你杀了她。」 太宰治双手插兜再次靠向身后的墙面,他微微低下头,蓬松的黑髮遮挡了他的神色,连带着话中的语气也变得难以分辨。 「已经有了猜测,却还如此纵容……吗。」
第14页 声音渐低的陈述语让人无法听出这句话中是否有谴责的意味,老闆娘面上的神色很复杂,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站在太宰治两步远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我小的时候,茶馆的老婆婆对我说,有一个花魁,长得很美,性格却十分恶劣,而且,不论是在她年幼或是中年时都见过那样的花魁——以『姬』为艺名,且一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就会侧着头,目光自下往上地盯着别人。所以我猜,她不是人。」老闆娘蹙着眉头,缓缓道,「我……我为了京极屋的声名,虽然猜到游女的抽足与她或许有关系,但我……我没办法。」 太宰治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看过来,面上仍旧洋溢着笑容:「可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我只是个欠您债的帮间啊,老闆娘要想吐露心事是不是找错了人呢?」 「债不用还了,还有这个,」老闆娘提起手上的袋子,「这是先生给我的金币,现在都还给先生吧。」 太宰治讶异:「诶?」 见他没动,老闆娘直接将袋子塞到他怀里,「我知道蕨姬是个祸患,但我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她嘆了口气:「如今,我该感谢太宰先生帮我解决了这件事。」 太宰治摸着手中的布袋子,感受里面金币的轮廓,沉默半晌,垂眸轻声道:「但是没了花魁,京极屋应该更需要这笔钱吧。」 老闆娘认真反问:「离了这里,莫非太宰先生有任何余钱吃饭住店?」 太宰治瞬间将钱袋揣入兜里,笑容可爱:「谢谢老闆娘!」 第8章 悬剑 告别了老闆娘之后,太宰治便准备离开吉原,前往手帐之前所提到的一个地点——藤袭山。 据它所说,鬼杀队每年都会进行最终选拔,能在这种选拔中活下来的人便可成为鬼杀队的一员,而这个活动举办的地点就是藤袭山。 漫无目的地杀鬼并非是一个好方法,尤其目前在他可能被鬼舞辻无惨盯上的情况下,单打独斗更是下下之举。 因此,为了完成任务,即使不加入鬼杀队,也应该以这种方式接近鬼杀队,从而获得更有利的情报。 不过在离开之前,太宰治还顺手买了一份奶油芝士可乐饼放到了珠世暂居的屋子门口,而后在被愈史郎发现之前,迅速熘走了。 -- 从吉原离开,一路向北走,行了几日后,太宰治在板桥的一处路边面摊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下。 向老闆点了份荞麦面后,太宰治坐在座位上,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桌子上摊开的手帐。 「手帐君,你所说的可以召唤同伴,是只能召唤同伴吗?」他鼓了鼓嘴,「不然真的也想让森先生感受一下身处大正时代没钱的快乐啊!」 不等手帐有什么反应,他又自己摇了摇头,推翻了这个想法,「或许让菲茨杰拉德过来会更有趣一些?毕竟他那么喜欢钱……」 手帐看着一脸坏笑的人,有些无语。 沉默片刻,它缓缓浮现出一句话:理论上来讲,我的委託被太宰先生接受了,因此,只要属于你那个世界的就可以被召唤。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见上面说:但是在你来这里之前,我的这个世界好像受到了什么冲击,发生了一些未知的改变,所以,目前来看,我也并不确定是否你所召唤的全部都能得到实现。 「……」太宰治眨眨眼,「我觉得我受到了欺骗。」 手帐:嗯。 太宰治:「?」 太宰治:「你还『嗯』?!手帐君,这未免太过分了吧!要是我在杀鬼的时候召唤失效,任务可是会失败的啊!」 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太宰治抬头看去,就发现拉面摊的老闆正以一副惊恐又复杂的神色看着他,他面上那些被岁月挖出的沟沟壑壑仿佛都在指着太宰治说: 好好一个青年,怎么就是脑子有病呢? 跟谁说话不好,和一个手帐本说话! 「……」太宰治如同看不懂似的,依旧笑得阳光开朗,「真是谢谢老闆了!」 抬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冷面盘,太宰治将其平稳地放在桌子上,手帐与此同时也回应了他的话: 如果太宰先生的召唤不过分的话,其实大部分我都会竭尽全力为你实现的。 太宰治:「不过分?什么样的召唤算过分呢?」 手帐停了片刻,而后回了个没什么用的:不好说。 「……」在第三次无语后,太宰治拿起手帐,「反正手帐君的纸张也不会像国木田君的『理想』一样减少,那我们就来试验一下好了。」 「撕拉」一声,太宰治捏着薄薄的空白纸张,转了转眼珠,思考一瞬,他道:「达摩克里斯。」 手帐:?等—— 但没来得及看完他得话,在手中纸张消失的瞬间,太宰治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乱来……」 「麻烦您了……他……孩子气……」 「……不……罪孽……在我……」 黑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但那些声音微弱又模煳,太宰治只能隐隐约约抓到几个字眼,但又难以拼成能够理解的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动了动眼皮,而后勐地清醒过来。 眼前仍旧是那个路边面摊,午后来吃面的人并不多,但老闆即使是在柜檯后面做清洁,也能忙得热火朝天,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刚才昏了过去。
第15页 提起筷子尝了一口荞麦面,太宰治遗憾道:「啊,凉了,看样子我睡了好久。」 手帐:……你点的本来就是荞麦冷面! 太宰治:「……哦。」 手帐:而且看看身旁你召唤出来的人啊。 太宰治依言转头看去,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很是震惊! 哇!这个达摩克里斯,好潮! 短袖t恤搭配牛仔裤,一头看起来就很扎手的红髮耀眼瞩目,而更吸引人的是这个男人额前留出来的两缕发,被风一带,晃得很随意,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慵懒的狮子。 太宰治本是带着开玩笑的意味说了那五个字,没想到真得被他召唤出来了。 但是…… 他摸了摸下巴。 公元前四世纪就能穿牛仔裤了? 虽然困惑很多,但是为表示出自身的友好,太宰治率先道:「你好啊,达摩克里斯君~」 对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眼帘微阖,一副很睏倦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这才扭过头来,眸光缓缓落在他身上。 停了几秒,对方疑惑:「……伏见?」 太宰治:「?」 「啊,不是。」男人揉了揉爆炸的红髮,声音沙哑,却莫名有种低沉的性感,「我不是达摩克里斯,我叫——」 「周防尊。」 虽然名字出了些差错,但太宰治对这个男人很好奇,因此大方地为对方也点了一份荞麦面,而后在等待的间隙里,询问有关他原本世界的事情。 据周防尊所说,他所在的世界拥有七位王权者,每位王权者都有着不同的属性与力量,但同时,这种力量也会受到头顶悬着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制约,一旦力量超过限度,剑就会落下,毁灭王权的同时也会毁灭周遭一切。 太宰治挑起一根面,放到酱汁杯中搅了搅,「所以,这才是我召唤『达摩克里斯』却把你叫出来的原因啊。」 被达摩克利斯之剑约束着的王,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可以被当作是达摩克里斯。 周防尊方才也听他说了不少有关手帐召唤的事情,虽然还是了解的不够清楚,但已经大致明白太宰治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出现在这里。 听到这话,他不由得瞥了眼对方,神态懒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召唤『达摩克里斯』?」 「手帐说只要我的召唤不过分的话,就可以满足我,所以我就想试试看我在原本世界看过的希腊神话,毕竟,里面的人物也算是陪伴过我的『朋友』啊。」太宰治说。 手帐:……这要求还不过分吗! 太宰治吃了一大口面,鼓着脸颊嚼啊嚼,半晌才咽下去,「公元前四世纪,达摩克里斯作为喜爱奉承君主的朝臣,经常说成为君主实在是莫大的幸运。有一天,君主狄奥尼修斯提议交换身份,达摩克里斯欣然同意,而正当他享受属于君主的待遇时,抬头却发现了那把被马鬃悬挂在宝座上的利剑,由此明白,君主也并非是那么好当的,于是打消了原来的想法。」「这个神话呢,是说,人在拥有着多么大的权力时,也应该承担多么重的责任,但我更倾向于——」 他的双手支在立起来的筷子上,微笑着,「一个人在拥有了某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註定要失去另外的一些东西了。」 老闆将做好的另一份荞麦面端上来,太宰治用眼神示意他,周防尊慢腾腾地从兜里伸出手,接过了冷面盘。 拿起筷子,周防尊问:「所以呢?」 太宰治笑得很开心:「我只是想看看我会失去什么,结果,是失去了宝贵的时间啊~」 其实不止时间。 手帐曾提醒过他召唤同伴会耗费体力,他同时失去的也是这段时间属于这副身体的精力。 但看对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手帐也就顺势沉寂下去。 周防尊看了看冷面盘上的面与杯子里的酱汁,静止片刻,突然抬手将杯子倾倒,酱汁哗啦一声,全部铺洒在堆起来的荞麦面上。 太宰治探头过去,好奇地问:「这样会更好吃吗?」 「不,只是,」周防尊依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麻烦。」 太宰治严肃道:「可是,这样吃的话,荞麦面就不能全部沾染上酱汁了,没有酱汁的地方会让荞麦面失去活性,就不能发挥出它原本助眠的功效了,你之后可是再困也睡不着了啊!」 周防尊的动作顿了顿,但还没等太宰治笑出来,对方就又继续吃面了,只在间隙向他说了个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的:「嗯。」 本想捉弄对方的太宰治第一次觉得遇到了劲敌。 不过这份纠结很快又被别的兴趣取代了。 眼见对方两三口极速吃完了荞麦面,太宰治问:「你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到底是什么样的,听你说在发动王权力量的时候就会出现,在这里也会吗?」 周防尊摇了摇头。 本以为对方会说「不能在这里用王权力量」之类的解释,但太宰治没想到周防尊的下一句话是: 「我已经不是第三王权者了。」 太宰治愣了愣:「诶?」 周防尊微微侧头看向他。 与他张扬又耀眼的发色不同,他的眼神是平和而又宁静的,像是一种经歷过许多之后的无波无澜。 太宰治很熟悉。
第16页 周防尊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太宰治怔在原地。 心里如同掀起一场暴风雨,滔天巨浪裹着他所乘的独木舟,在风雨中浮沉,辨不清方向与前路。 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甚至连神色都未有丝毫变化,好像这不过是一个类似于「今天是晴天」这样的最平常不过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手帐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周防尊嘆道,「但我本以为这里是彼岸的。」 太宰治捏了捏筷子,回过神后将它放下,「你刚才说——」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木头碎裂的嘈杂,一同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一同掀开面摊的布帘,向外看去。 只见来往的行人纷纷停驻,看向了喧闹的中心—— 男人对地上的白髮少年拳打脚踢,周遭木屑散落一地,旁侧木门脆裂,从缝隙中,还能看到正向外担忧张望的数个小孩子。 这似乎是——家暴现场? 第9章 出手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划过,身旁的人便已经起了身,挑开帘子往人群中心走去。 太宰治支了一下桌子,慢悠悠地跟在周防尊身后。 「长能耐了啊,敢打老子!」 男人一脚踹到地上的少年身上,对方痛哼一声,但显然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 「我和你弟弟说话,有你什么事!长记性了没有?啊?!」 他俯下身,正想狠狠拍打下少年的脑袋,好让他的记忆深刻些,没成想刚伸出去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男人抬头,便见一红髮青年沉默地看着他。 那人额间的两缕发被风吹得乱飞,看起来倒有些好笑。 「你干什么?」他甩了甩手,面色不善,「管闲事管到我家来了?」 周防尊没说话,半晌,低声笑了下,而后在那人不耐烦地瞬间,一拳擂了上去。 周遭发出几声惊唿,太宰治挑了下眉。 男人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身形不稳,向后踉跄两步,直接跌坐在地。 他捂着脸,侧身吐出一口血,里面还夹杂着两颗碎牙。 「你——」 周防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第二拳紧随而至,拳拳不留余地,还净往对方脸上招唿,看来是致力于把对方打得连妈都认不出来。 太宰治低头看向地上的人,「还能起来吗?」 少年的一头白髮染了血,似乎是伤到了脑袋,浑身上下不是脚印便是血迹,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听到太宰治的话,他动了动,虽然看起来格外艰难,但还是咬着牙缓缓用手臂支撑身子,坐了起来。 「……谢谢。」 他低着头,声音从遮挡了容貌的头髮下面传出来,沙哑粗粝,像是含着血。 「我什么都没做,要谢也该谢他。」太宰治看着走过来的周防尊,示意他道。 稍微侧了下视线,向那人身后看去,能看到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知道此刻是否还活着。 不过很快太宰治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就在周防尊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男人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突然爬起来,向另一侧跑了。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周防尊倒是没什么反应。 「周防先生手下留情了啊~」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周防尊没说话,他来回摸了摸牛仔裤的裤兜,似乎在找着什么,半晌,无果,他嘆了口气,揉了揉头髮。 看着从房间内冲出来围到白髮少年身旁的一群小孩子,周防尊缓缓道:「杀了的话,会很麻烦吧。」 如今这群孩子虽然受到父亲的家暴,但家中尚且有个支柱,如果突然将父亲夺走,对于这个家庭来说也并不能算什么好处吧。 况且他明日消失了,这份杀人的罪过也许会落到太宰治头上,没必要让对方承担他的罪责。 「但是这样的话,」太宰治双手插着风衣的口袋,目光落在远处,「等到他回来,殴打会变本加厉的吧。」 「没人能一辈子活在他人的拯救之中。」周防尊说。 太宰治不知想到了什么,微眯了下眼,半晌点点头,颇为贊同:「你说得对,人生是条单行道,终究需要一个人走。」 所以这一生遇到的再多温暖也不过只有一瞬,更多的还是需要独自面临的孤独与冰冷。 闲事管完,心里的不爽稍稍得到纾解,两人转身要走,却在下一瞬被人拉住了衣服,迫不得已又停了下来。 「叔叔,」莫西干髮型的小男孩抓住太宰治的风衣衣角,仰头看着他,「您能不能、等一等再走?」 八九岁的男孩眼睛还很大,就这么盈满泪水看过来的时候,显得格外可怜,令人同情。 太宰治知道这些孩子是害怕父亲在此刻突然回来,令那个白髮少年的伤势雪上加霜,但他们即使留得再久,也无法从根本上为这个家庭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搞不好会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今日这一举动,本来就是意气用事了。 这么想着,他正要回话,却有人比他更快出了声。 「玄弥……」 被孩子们拥着的少年朝这个方向唤了一声,看起来是想阻止男孩的请求,不过他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已经体力不支,仰头晕了过去。
第17页 「哥哥!」 男孩瞬间放开了太宰治的衣角,惊慌地扑到了少年旁边。 听着耳边这群孩子叠声的「哥哥」,太宰治依旧双手插兜,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但周防尊却已经做好了决定,甚至在走过去之前,用他那一贯低沉的嗓音对他道了句:「走吧。」 太宰治笑着嘆了口气。 -- 少年家里并不富裕,居住在居民区的木楼二层,一家子只有一间屋子用来生活,在太宰治与周防尊进入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家里一共七个孩子,据小男孩——玄弥——所说,他们的姓是「不死川」,而孩子中最大的那个,也就是挨打的白髮少年,名叫实弥。 母亲为了工作早出晚归,父亲对他们非打即骂,这样满是伤痛的日子,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今日玄弥在被父亲殴打时,身为大哥的实弥对父亲出手了,才导致了这次如此严重的伤势。 因为超出了平日能够承受的范围,所以才想要他们两个留下来吗? 太宰治这么想着,视线不经意一瞥,就瞧见玄弥正往实弥身上的伤口处缠绷带,且还缠得乱七八糟,连没受伤的部分都被缠了厚厚一层, 「这样的话,会浪费很多绷带呦。」他出声道。 玄弥掉了两颗金豆豆,「可是、我是按照叔叔身上的模样缠的啊……」 太宰治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我这可不是绷带,我这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从出生起就一直带着的,你学我当然缠不好了。」 「诶?真的吗?」在一旁坐着的妹妹琴很惊讶,「身体里可以长出这种东西?不会很难受吗?」 「不会啊,这可是神明赠送给我的护身符,有了它百病不侵,是好东西呢~」太宰治看向她,笑着说。 玄弥也有些诧异,不过比起好奇,还是哥哥更重要一些,「那,太宰叔叔,绷带要怎么缠啊?」 太宰治动作熟练地给不死川实弥绑好,见玄弥点了点头,便又将打好的结解开,扔给他,「会了就自己来吧。」 玄弥愣了愣,才又点点头,「……好的。」 原来不是要帮他缠啊…… 太宰治见他这次没出什么错,便笑眯眯地起身出门,立到房屋外的走廊上,越过栏杆往街上看去。 方才因为家暴而聚集起来看热闹的行人早就散了,由此稍显空旷的街上,蹲在破门前的两个人就格外显眼。 周防尊踩在一堆木屑上,看着破得几乎就剩一个框的门陷入沉思,而身侧的两岁的就也嗦着手指头跟他一起思考人生。 太宰治趴在栏杆上,向下面打了个招唿:「周防君,不能修了吧?」 周防尊听到了声音,但是没往上看。 隔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应了声「嗯」,支着膝盖站起身,仰头看过来:「所以我打算直接弄个新门安上。」 「噢~」太宰治点头,「那很好啊。」 周防尊:「嗯。」 然后这人就一直盯着太宰治,太宰治也没移开视线,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像是比起了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 街上路过的行人满头雾水地看着两人,而就也依旧蹲在原地,啃手指啃得起劲。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周防尊先垂下了眼帘,隔断了相对的视线。 「哈哈!」太宰治指着他,「你输了!周防君!」 青年笑得像朵花,双眼亮晶晶的,连乱糟糟的短髮上翘起来的角都显得格外幼稚和孩子气。 就也在一旁鼓掌。 周防尊有些无奈:「我没有钱。」 太宰治还没笑完:「我也没有。」 周防尊:「?」 「虽说临行前被赠了一笔钱,但是都花光了……」太宰治掰着手指头跟他算,「遇到可爱的女孩子想吃糖就买给她了,遇到美丽的小姐于是请她喝了咖啡吃了糕点,然后……在酒馆喝酒喝多了一醒来剩下的钱就都没了!」 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压低声音:「啊,刚才的面钱好像忘了给了。」 周防尊:「……」 「哥哥!」 玄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宰治回头,便见到那个原本昏迷着的少年不知何时醒了,正在弟弟妹妹们的帮助下艰难地起身坐起来。 没来得及往这边看,就先对身侧的玄弥轻声说了句:「……把钱送过去。」 声音沙哑且虚弱,明显是强撑的结果,倒是难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清醒过来,甚至还听清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玄弥依言跑开,少年便打算撑着弟弟妹妹的肩膀站起来。 「你体质倒是不错,」太宰治笑眯眯道,「不过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吧。」 大抵听明白了他话里劝阻的意思,实弥动作一顿,下一瞬便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无论是谁,每天被这么殴打,也该有些抗性了吧。」实弥哑着嗓子,语气却并不如他此刻一般柔弱,「那个混蛋老爸,我总有一天要——」 说到此处,他抬头看了眼走廊上的太宰治,默默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少年眼睛很大,纤长的睫毛会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这让仍旧未曾褪去婴儿肥的他看起来格外招人怜爱。 「……刚才听琴说了你们的名字,」实弥坐着弯腰行了一礼,「今天多谢太宰先生和周防先生了,其实你们本来不用帮到这个地步,是弟妹们给你们添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第18页 一扫之前的推让,太宰治这次毫不客气:「不死川君这么不好意思的话,帮我一个忙好了。」 实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你说。」 太宰治一脸严肃:「一会儿面摊的老闆要是追杀来的话,不要告诉他我们离开的方向哦。」 实弥:「……诶?」 第10章 横死 周防尊买门一事很顺利,很快便拖着一块门板走了回来,开始叮叮噹噹地拆卸原本残破的框架。 虽说大家此刻都希望实弥好好休息以便养伤,但他似乎不怎么闲得住,听到楼下的动静,又感觉自己恢復了些体力,便自己起了身,朝太宰治所在走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 看太宰治的背影,还以为他低着头在看正在修门的周防尊,但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目光并未落在那里,反而更像是漫无目的地飘在虚空。 太宰治未曾回头,待对方走到身边,才道:「看人。」 午后的时间街上人并不多,即使是行人也不过寥寥几个,但他的目光明显没有放在那些走动的人身上。 实弥不解,扫视周遭:「你不是没在看他们吗?」 太宰治轻笑一声:「是啊,我在看本应该存在,却并不存在的人。」 实弥好像觉得和他说不通,不欲再问,转头看向下方,想要看看门装得怎么样了。 太宰治就在这时将双臂伸出栏杆,整个人像一张棕黄色的床单一样,对半挂在了栏杆上,实弥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紧抓着他的风衣,「你干嘛呢,会掉下去的!」 任由微风拂过乱糟糟的发,太宰治感受着逐渐充血的头部,闭上了眼睛。 「实弥君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呢?」 实弥被他突然间问得一愣,但很快答道:「从出生就在这里了,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又紧跟着劝道:「你还是先退回来吧,这样很让人担心啊!」 太宰治睁眼,下一刻如一根弹簧勐地站了起来,实弥再次被他惊了一瞬,对方却已经放松了面上神色,朝他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是吗,让你担心真是抱歉。」他转过身,靠向身后的栏杆,目光放在来往的行人身上,「实弥君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遇到这些事,也没人来帮忙啊……」 实弥好不容易从方才的惊吓中脱身,却没想到随之面临的是这样的问题。 他默了片刻,摸了摸自己头上缠着的绷带,「一次两次邻里或许还会来劝架,但时间长了,谁愿意总是去管别人家里的事呢,更何况我老爸经常和人打架,寻常人打不过他,也就没人敢来拦他了……」 少年的身量还很瘦弱,披着件被血染脏的白色外套,风一吹,能从敞开的胸襟里看见缠着的绷带。 十三四岁的年纪…… 太宰治想,倒是和他被森先生收养的时候差不多大。 「不过,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我老爸伤害我老妈和弟弟妹妹们。」实弥的神色虽然落寞,却并不消极。 太宰治却从这话里窥探到另一层意思。 「所以说,还会对夫人出手吗?」他嘆道,「真是过分啊……」 实弥磨牙:「总有一天,我会打倒混蛋老爸的。」 许是因为聊了两句敞开了心扉,少年在不经意间又将方才咽下去的话吐露了出来。 太宰治低眸笑了笑:「真是宏伟的目标啊,实弥君。」 大抵是没被人这么说过,实弥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力图用咳嗽掩饰过去。 不过他直到此刻才隐约摸到方才那人所说的话里的意思,又忙转过头来,「你说的『本应存在,却并不存在的人』,是说你认为他们应该来帮忙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 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世上冷漠的人占大多数,遇到热闹袖手旁观的人比比皆是,就连他也不例外。 如若今日周防尊不在,其实他不认为自己会掺和到这件事中来,即使有人曾让他到救人的那一方去,但偶尔,看着那些在周围见死不救的人,他仍是觉得有些无趣。 所以,与其说「他们」,不如说,他在看他自己。 不过,很明显,周防尊和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叔叔,大哥,来吃金平糖!」 玄弥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沉默的氛围。 男孩举着铁盒朝两人跑了过来,到两人身边,才将手中的圆形铁盒打开,露出里面十数颗如同珊瑚球状的糖果粒。 五颜六色的糖果堆在一起,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看着便让人心情大好。 实弥问道:「从哪里得来的?」 「是和周防叔叔一起买门板的时候,老闆村山爷爷给的!」玄弥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高兴。 听到玄弥声音的其他孩子也一窝蜂地跑了过来,玄弥抬高盒子,「先给哥哥和叔叔吃,周防叔叔刚才也吃了一颗。」 实弥看向太宰治。 他也没拒绝,弯腰,手指从红色糖果上方掠过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玄弥的紧张,于是挑了个白色的扔到了嘴里。 「是柠檬的!」玄弥看着他笑。 太宰治:「你很了解嘛~那这个是什么味道?」 他指着红色的金平糖。
第19页 「我知道我知道!」就也举着手抢答,「是玄弥哥哥最喜欢的西瓜!」 玄弥接道:「周防叔叔拿了粉色草莓味的,哥哥你也挑一个吧。」 「先让他们选吧。」实弥道。 得了指令的小孩子们争抢成一团,太宰治侧身靠着栏杆看他们笑,视线不经意间一瞥,就看见了刚刚忙完正站在街上观察门板安装效果如何的周防尊。 喜爱草莓的第三王权者…… 真是令人意外。 -- 太宰治与周防尊只在不死川家里留到他们的妈妈回家,便提出了离开。 虽说七个孩子都想让两人留下吃晚饭,但考虑到在家中男主人不在的情况下,这么晚还要招待两个外男实在是不太合适,况且为免遇见实弥老爸场面尴尬,两人离开的态度很坚决。 见此,实弥妈妈没有再挽留,但仍是送给了两人做好的萩饼当作今日一系列事情的谢礼。 纸袋装着的萩饼是新鲜出锅的,仍有些烫,太宰治将其拎在手里,另一支手插着兜,脚步轻快地顺着大街往前走。 周防尊默不作声地走在一旁,等太宰治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萩饼已经吃了一半了。 太宰治感慨道:「周防君,你不愧是赤之王啊。」 对热度的承受能力果然不同于凡人。 「啊,」周防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还好吧。」 他将半个手掌大的萩饼吃完,将纸袋团成团,「以前总是觉得身上很热,夏天更是如此,但现在没了属于赤王的所有力量,确实轻松凉快很多。」 他这么一说,太宰治倒是想起来之前他想问的话了。 「死亡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拿起萩饼,吹了吹。 「也许什么都没有吧,谁知道呢。」周防尊道,「我一睁眼就到这里了啊。」 听了这话,太宰治突然笑出了声,但在对方看过来之前就低下了头,啃了一口萩饼。 「好甜。」 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道路两旁亮起的灯光映在他白净的脸上,衬得他面上的笑意格外温柔。 「真好啊,」他轻轻道,「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就连疼痛和孤独也都感受不到了,真好。」 周防尊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反驳。 「周防君不问问我们要去哪里吗?」太宰治嚼着萩饼问。 「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周防尊道,「反正明天就会离开了。」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指着长街尽头的树林,「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那里吧。」 周防尊难得脚步一顿。 饶是他这个连监狱都睡过的人,也从来没体验过在树上睡觉是何等感觉,不必想,第二日迎接他的定然是腰酸背痛。 黑髮青年看起来兴趣浓厚:「来的时候看到了一棵歪脖子树……」 周防尊转头:「用来睡觉吗?」 太宰治兴奋地看着他:「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适合上吊的一棵树!」 周防尊:「……?」 然而对方明显是认真的,话音落下便已然转了身,大踏步地往哪个方向走去。 周防尊:「你……」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哼着歌啃着萩饼的青年已经离他几步开外,脚步快得仿佛急着去投胎。 ……对,他还真的急着去投胎。 周防尊别无选择地跟了上去,两人一路走过灯火通明的长街,来到密林入口。 面前似乎是一座小山,街道的灯光从身后照过来,能够隐约看清前方通向山间的一条小路。 小路两旁是葳蕤的草丛,足有半人高,光亮与阴影的交界在这里并不明晰,近处尚且能够看清的景物,蜿蜒向上,便被夜色笼罩,只剩一片漆黑,夏蝉叫的欢快,但能让人感受到的却只有其中的诡秘与危险。 眼见太宰治提步便要往上走,周防尊瞬间拉住他。 太宰治回头,有些惊讶。 毕竟这人先前还说了什么都无所谓,结果现在就要推翻之前的言论了吗? 周防尊面上却很严肃:「有血的味道。」 太宰治一愣,他将萩饼拿远了些许,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突然侧过身,向右边的草丛走去。 伸出手拨开茂盛的草丛,借着微弱的灯光,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便映入两人眼中。 周防尊语气淡淡的:「……是他啊。」 太宰治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上还剩下的萩饼,估计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第11章 兇手 大概没人会想到,刚离开不死川家的太宰治,没到一个小时又回去了,还带着一个让他们半天都回不了神的消息。 「……哥哥?」玄弥抱着仍旧睡着的就也,愣愣地看向身侧的人,「他们说……爸爸死了?」 实弥的目光未曾从门口的人身上移开,没吭声。 夜晚的街道虽不如白日嘈杂,但仍旧有偶尔路过的人声,那些轻微响动与这间屋子里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不死川夫人的眼眶有些红,但强忍着悲意,很快转过身嘱咐:「实弥,你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我出去……接你爸爸。」 在她转过身之前,实弥拉住她的手。 「不,妈,我去吧。」他的神色很平静,「你累了一天了,况且琴和弘要是醒来没看见你会很闹,还是你来看管比较好。」
第20页 不死川夫人犹豫:「但是你的伤……」 「我已经没事了。」实弥说着,便越过她往外走,临到门前,像是承诺一般,沉声道,「我会把那个混蛋带回来的。」 不死川夫人最终没有再阻拦。 太宰治带着实弥往发现尸体的地点走去,一路上实弥的情绪都很平静,直到走到林子入口,看到地上那具浑身是血的尸首时,他才终于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像是嘲讽又像是悲哀的笑意来。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架子车拉到尸体旁边,和周防尊一道将尸体搬了上去。 尸体被放到蓆子上,他看向那张脸。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死透了的尸体面色青白,毫无血色,致命伤在右侧太阳穴,被兇器切出的伤口外翻,几乎能从那里看见其内脆裂的白骨。 全身上下不是血迹便是尘土,脏得不会让人有想看第二眼的欲望。 但……他就是莫名地,无法移开视线。 心里有个地方像是漏了个洞,唿唿往里吹着风,那风无孔不入,好似骨头缝里都进了冷意,冻得他几乎要开始颤抖。 视线突然被蓆子挡住,他慢半拍地意识到,是有人用蓆子将尸体盖住了。 太宰治收回手,问他:「走吗?」 洞口似乎被人塞了张木板,虽然不能将冷风完全挡住,但聊胜于无。 实弥缓缓吸了一口气,待吐出来,情绪已然再次平静下来。 点点头,他道:「走吧。」 两人帮忙将尸体带回不死川家里时,所有的孩子都醒了,而且明显已经被告知了相关消息,在门口看到架子车的一瞬,便纷纷哭了出来。 实弥低着头,放在车辕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 悲伤的氛围在瀰漫,哭声虽不能说传了一整条街,但很多人都打消了睡意,或是打开窗子或是走到街上,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宰治拍了拍实弥的肩膀,示意他往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谁?」 街上的人三三两两地站着,太宰治示意他看去的地方只有一个穿着白色中衣与深蓝色野袴的男人。 在触及到两人的视线时,那人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实弥很明显认识他,很快给了太宰治答覆:「是街尾卖肉的三枝大叔,他曾经和老爸打过一架……」 说到这里,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太宰:「你认为是他——」 没等他说完,太宰治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在打断他的话的同时,稍稍提高了声音:「实弥君,你爸爸只来得及告诉我们兇手是谁便去世了,我与周防君对此很遗憾。」 实弥一怔。 周防尊看了他一眼,双手插兜,并未作声。 实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太宰治很快又道:「明日天亮你去报警,我会在警员面前告知一切的。」 实弥隐约觉得他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由于家中并不充裕,不死川夫人并没有为男人举办葬礼,而是将其草草葬入坟地,与孩子们一同在旁边宣洩了片刻情绪,便算作此事的结束。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弱小的女子,反而有着比常人更为强大的内心。 事情结束后已是半夜,听到不死川夫人关心他们住宿的地方,太宰治笑得很欢快: 「不用担心啦,我已经找到了一棵树~」 不死川夫人呆了呆:「诶……诶?」 实弥:「……」 更担心了好吗! 不死川夫人的眼睛还是肿的,但面上的情绪已经由悲伤转化为对两人的担忧。 她秀眉微蹙,犹豫道:「不然,两位先生就在我们家里住下吧,虽然地方小了些,但……总是比露宿野外要好一些。」 「不行哦~」太宰治摇了摇头,笑得神秘莫测,「今晚还有一件事要办。」 再次从不死川家里离开,两人站上夜晚的街道,深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影像倒放。 周防尊缓缓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你应该不想我跟着了吧。」 太宰治笑,侧首看他:「有地方去吗?」 「总会有的,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周防尊双手插入牛仔裤兜,转身离开,「不要再叫我了,我要休息了。」 红髮被风吹得扬起,他的背影潇洒无畏,哪怕下一秒的前路註定是虚无,也不会令他停下脚步。 太宰治低眸一笑,也在同时转身,脚步轻快地往相反的方向走。 模煳不清的自杀之歌从他嘴里熘出,在安静的街道上飘出很远。 -- 「啪嚓」 掉落的树枝被人踩到,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林间格外突兀,男人瞬间躲到树后,抓着斧柄的手掌握紧,紧张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任何异样。 夏蝉聒噪地响着,男人从树后探头,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在前方走着的青年不见了踪影。 月光凉凉地洒落下来,风穿过林间,枝叶憧憧,犹如鬼影。 「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男人瞬间回头,原本失去踪迹的青年赫然撞入视线。 歪脖子树的枝干延伸出很远,他就蹲在上面,棕色风衣垂落下来,被风带着摇曳,像一面暗夜中的旗帜,张扬又高调。
第21页 「先生这么晚跟着我上山,莫非想与我一道殉情吗?可是抱歉,我只喜欢美丽的小姐。」 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轻快明朗的声音持续响在林间。 但鑑于此刻的环境,这样的声音反而更为可怖。 「你,」地上的男人目光阴狠,「不死川跟你说什么了?」 太宰治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吗?也没什么,就是告诉我们,杀了他的人——」 他笑容诡秘:「——是你啊,三枝先生。」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从树上跳下,棕色风衣在空中摇摆,风声唿号间,他踩上对方用来招架的斧柄,抬脚毫不留情踹上对方脸部。 三枝被踹得疼哼一声,向后踉跄,在反应过来后迅速挥着斧头再次冲过来,太宰治矮身躲过,直起身的瞬间抬手抓住对方持着斧头的左手,而后另一手从兜里伸出,抬了起来。 冰冷的枪口抵上额头,三枝瞬间停住动作。 「等、等一下!」他的身体僵住,握着斧头的手忍不住开始发抖,「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杀的他没错,我跟你去警局,你别杀我!」 「真的是你啊,」太宰治脸上有些惊讶,「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就承认了呢?」 三枝一怔。 太宰治的食指缓缓移向扳机,「诈一下你就跟着我跑了过来,案情太好破,实在是浪费我们的侦探之名啊。」 眼见他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三枝大喊:「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也是犯法的!你——」 太宰治不理,手指压下,扳机被扣动! 三枝紧紧闭上眼睛。 「啪。」 片刻后,头部仍旧没有痛感传来。 三枝睁眼,入目的便是对方眉开眼笑的模样。 「嘻嘻,这是我从就也那里借来的玩具枪,你被骗了。」 胸腔一股怒气涌上来,三枝怒吼着便要挣脱对方钳制着他的手,不妨太宰治突然抬高手枪,近前以肘大力撞击他头部,剧烈的疼痛开始蔓延,下一瞬,他膝盖一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斧头砸在地上发出「呛啷」一声,卷了刃的刀锋在月光的照射下,现出斑斑血迹。 太宰治嘆了口气:「虽然体力没有恢復到全盛时期,但是被你这样的人小瞧,也太让人难过了。」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斧头,对着地上躺平的男人笑道:「这个没收。」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板桥的警局就接到了一个报案,说是父亲被人杀害了,希望他们能帮忙抓到兇手。 值班的警员刚拿出笔准备记录,一个头上肿了个大包的男人就跑了进来,声称自己便是兇手。 其言之凿凿的程度,让一众警员险些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不过当看见报案的少年准备上去殴打兇手的时候,警员们立刻清醒过来,该记录的记录,该收押的收押,不过在忙碌的间隙,还是没能忍住,困惑一声: 现在的兇手啊都这么有法制观念了吗? 实弥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太宰治正在门口……逗狗。 「啪!啪!」青年口中模拟着枪响的声音,将枪口对准台阶下坐着的流浪狗,「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枪打爆你的狗头,记住了吗?」 流浪狗:「汪!」 太宰治:「既然记住了就走吧。」 实弥:「……」 ? 第12章 偷听 意料之中的,那只狗仍旧坐在原地,但太宰治却不再搭理它了。 实弥在此时走上前去。 「已经结束了吗?」太宰治回过头来,看见他,「三枝先生意外地率真,我一询问,便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实弥点点头:「警员跟我说,如果速度够快的话,近几日就能得到判决与赔偿了。」 他低下头,「这个混蛋一生没干过什么好事,如今也算是为家里尽了一份力了。」 太宰治对此事不予置评,只是微微笑了下。 「太宰先生是怎么发现兇手就是三枝的?」实弥问道。 「因为伤口的位置很明显。」太宰治指了指自己的右侧太阳穴,「惯用右手的人是不太可能在正面攻击受害人这里的,会很不方便。」 而且以不死川父亲当时凌乱的衣服来看,他与兇手之间一定经歷过正面冲突,所以兇手从后面进行攻击这一条猜测便在第一时间被否定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夸一句,周防君的记忆里是真的厉害。」太宰治继续道,「是他跟我说,白天的时候在看热闹的人中见到了一位左手提着屠宰刀的男子,又将大体模样告诉了我,我这才在夜晚见到的时候锁定了三枝先生。」 况且能在受害人身上留下那么多线索的兇手,应当也并不是什么心思缜密的人,这样的情况下,以假话诈他一下是最简单也最快捷的做法。 实弥将全部过程听明白了,又忍不住惭愧:「这次又欠了你们的人情——」 话音稍停,他想是刚想起来似的,困惑道:「周防先生呢?怎么没见他?」 「他离开了。」太宰治道。 实弥一愣:「离开了?怎么这么突然,都没跟我们说……」 太宰治见他这副模样,不知怎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伸手揉了揉对方刺猬似的白髮,虽然觉得有些扎手,但摸得时间长了,倒还有些上瘾。
第22页 在对方炸毛之前,他抽回手,转过身向前走去,同时悠悠答道: 「因为,成年人是不需要告别的啊~」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吹来的风突然大了很多,棕色的外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实弥看着对方的背影,却想像不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神色。 他的声音轻快,听起来应当是笑着的,但说出来的话,细细分辨,又让人无端觉得难过。 真是……奇怪的人。 这么想着,他又追上了对方的脚步,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太宰治:「嗯……你猜?」 实弥皱了皱眉。 他以前从没在板桥遇见过太宰治,他应该是恰巧路过这里…… 看太宰治的模样,好像原本并没有长时间停留的打算,也没有带任何行李,那就应该不是作家或是画家;对方目的地明确,但是计划被打断也并不着急,时间上很随意…… 身手不错,观察细緻入微,虽然偶尔脱线追求自杀,但是很明显能力很强…… 沉默片刻,他道:「不知道。」 太宰治有些意外,笑了:「真是果断啊,实弥君。」 「虽然有很多猜测,但下一秒又会被我否定,觉得那些工作与你都不相配,」实弥道,「思来想去,我还是放弃猜测好了。」 太宰治脚步不停,闻言,思考一瞬,道:「我啊,姑且算是一个侦探吧。」 实弥脑海中飘过昨夜发生的事,沉默片刻,给了他一个中肯的评价:「那你的破案方式还真是独特。」 况且他也不知道哪个侦探像他这么能打。 太宰治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两人又回到了不死川家所在的那条街道,在回家之前,实弥询问太宰治近期计划,却得知了对方想要在板桥多留两天的打算。 实弥:「那你住在哪里?」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这次太宰治认真地回答了一个地点,同时也认真地表示,希望实弥没事不要去打扰他,有事就更不要去打扰他。 实弥心累,最终只能沉默以对。 -- 太宰治暂居的地方,是街尾山上——也就是曾与周防尊见到的那片山林——的一处马笼宿1。 马笼宿在小路的尽头,有石造阶梯代替了崎岖不平的土路,水车在阶梯一侧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虫鸣,另一侧的石墙上长满碧色青苔,环境极为清幽。 要说为什么太宰治会有钱住到这种地方…… 其实是他在往树上缠绳子的时候被路过的老闆发现了,对方为了挽救一条生命,在得知太宰治身无分文且流浪至此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出「可以在我的宿场免费住下」这样的话。 也幸好老闆没有发现在草丛中晕着的三枝,不然流浪汉太宰治的身份便要被戳破了。 ——你不是说要去藤袭山吗? 摊开的手帐上,突然浮现出的一行话映入眼帘。 太宰治见此颔首:「是啊。」 手帐:可你已经在这里停了三天了。 屋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是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石阶旁的水车仍在运作着,太宰治靠在门边,看着那束月光,姿态放松。 「事实证明,手帐君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太宰治道,「即使距离召唤周防君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觉得很累呢!」 手帐:……昨天在山里熘达一天的人不是你吗? 手帐:况且你这两天明明一直在频繁召唤国木田先生,若非如此,你的精力不会消耗地那么快。 手帐:你在这里等什么? 太宰治看着手帐上几乎不带停顿地浮现出来的三句话,怀疑手帐君其实是万年单身。 他打了个哈欠,「手帐君,召唤国木田君是任务需要,不是你所想的不务正业。」 手帐:……我没有这么想。 「况且如果珠世小姐说的是真的,那么鬼舞辻无惨很可能正在派鬼追杀我,」太宰治托着腮,「你总不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冲出去吧,那不是自杀吗?」 手帐:所以,你到底在等什么? 几乎在这句话浮现出来的同时,太宰治身后的走廊上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紧随而至的是老闆的声音: 「先生,这是您的房间。」 太宰治勾起唇角,无声道出二字: 来了。 房门被拉开,再被阖上,随着老闆的脚步声远去,走廊内又重归寂静。 耳机内传来一阵电流的沙沙声,很快,声音的传输开始正常运作起来。 首先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太宰治看了看自己房中的布局,推测对方应当是走到了房间中部的坐垫旁边,而后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像是在脱衣服,或是摘领带,接下来…… 窗户开了。 明明对方并没有走到那个位置。 是——有人来了。 「大人。」很严肃郑重的声音,但听起来很年轻,估计来人年纪并不大。 就在太宰治这么想着的时候,手帐突然又活泛起来。 手帐:你在用国木田先生为你带来的东西吗? 太宰治一心二用,抬手用钢笔在手帐上写了三个字:窃听器。 「这里的人也是一样的废物,送他们的血不如给你们的百分之一,连这都熬不过去,又怎么可能成为不惧太阳的鬼。」
第23页 这应当是与老闆一起进来的那位先生,声音较方才的人更加低沉,且明显带着烦躁与恼怒。 手帐:没想到窃听器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看见这话的太宰治一怔,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梢,手上却并没有动笔。 耳机里陷入一时的沉默,似乎是那人在平息怒气。 手帐:不过你是怎么猜到他一定会来,又一定会去那个房间的? 与此同时,那个低沉的声音又道:「太宰治呢?不是说在这座山上发现了他,怎么我在外面都逛了一圈回来,你们还没杀死他?」 年轻的声音沉默片刻:「他似乎很擅长藏匿,我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他。」 太宰治在手帐上写:从吉原一路走过来,我都在隐藏自己的踪迹,鬼找不到身为普通人的我,自然会让鬼王极为愤怒。 「是他擅长藏匿,还是你们太废物?」客人本就低沉的声音更为阴森,「自姬夫太郎和堕姬死亡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你们竟然还奈何不了一个连剑士都算不上的人?」 太宰治继续写:所以当我在这里突然现出踪迹的时候,以他的性格,必定会让其手下过来截杀我,但如果我在此时再次消失,会使得他的怒火燃烧得更为剧烈,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若非你们办事不利,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他冷哼一声,「青色彼岸花也没有消息,我简直要怀疑你们存在的意义了。」 钢笔的笔尖划过白净的纸面,留下一行遒劲的字迹:至于房间,则是因为此地只剩三间屋子,一间被我住着,另一间向阳,他不会喜欢,自然只能选择对面的这间,况且马笼宿布局装扮最好的一家便是此处,以他的身份,既有第一,何故去选择第二? 太宰治的最后一笔收尾,耳机内也传出来了那位年轻人的声音: 「我这就再去——」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不论是耳机那一面的人,或是太宰治,都听到了来自门外走廊里突然出现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像是不想打扰到其他人,又很犹疑,似乎对目的地并不确定。 终于,那人在踌躇行了几步后,缓缓停了下来。 紧接着,对方小声地喊: 「……太宰先生?」 第13章 彼岸 太宰治瞳孔骤然一缩。 几乎在瞬间,他拉开门,抱住走廊中的少年向前一个翻滚,身后木门脆裂,两人原本所在皆被砸出一道巨坑,有人在其中抬起头来,向这边勐冲。 凡被对方踏过的地面纷纷龟裂,太宰治方才起身,刻着刺青的拳头已至面前! 「锵!」 斧头嵌进对方的手臂,却发出兵器相接的声音,太宰治紧握着斧柄,在架住对方手臂的同时,直直盯着对面的鬼。 深蓝色的罪纹刺青遍布全身,短髮与浓密的睫毛皆是粉嫩的桃红色,与其目前的暴力行为并不相配,房屋缝隙中漏进来的一缕月光,将他的金色眼瞳映照得更为明亮,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上弦叄」。 「没有斗气却能抵挡我的一击,你很不错啊!」 「过奖了。」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下,下一句便对着身后道,「实弥,走。」 不死川实弥反应很快,在他出声的剎那便往外面跑去,上弦叄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放到太宰治身上。 「可惜,若非你惹了那位大人生气,我还想让你变成鬼与我比试一番呢!」 「破坏杀·灭式」 话音落下,上弦叄抽回右手,再携着更为巨大的攻击力向他击去。 拳头与斧刃接触的瞬间,剧烈的爆炸在此处绽开,气浪掀起宿屋房顶,木屑尘沙纷飞,整座宿场的大半在这一刻几乎被夷为平地。 爆炸余波渐渐止息,上弦叄的目光扫视着周遭残局,却惊讶地发现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尸体。 尘烟散去,石阶的尽头闪过棕色风衣一角,上弦叄提步欲追,身侧出现的人却瞬间让他停住动作。 「大人。」他低头。 「猗窝座,」黑色西装将男人的身形衬得笔挺修长,「我对你很失望。」 猗窝座站在原地没有回话,男人却已经越过他向前方走去了。 -- 「你来找我做什么?」 太宰治看着不远处那个扶着树大口喘息的少年,「我不是说不要来打扰我吗?」 不死川实弥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回过头,见是他才微微放松下来,皱眉道:「我妈这么晚都没回家,我找了一路也没找到,就想问问你见没见到她。」 「没有。」 太宰治答得很快,联想到方才那两只鬼话里的内容,他面色微微一变。 「你回家去。」他将手上的斧头递给不死川实弥,「保护好你的弟弟妹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出来了。」 不死川实弥:「什么意思?」 「暂时没时间与你解释这些,」太宰治道,「实弥君,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他们目前很危险,赶紧回去。」 不死川实弥从来没在他的脸上见到过这种严肃又郑重的神色,对方话里那股肯定的语气令他感到心慌,当即不再追问,接过对方的斧头便转过身,快速往山下跑去。 少年的跑步声逐渐远去,偌大的山林在那人的背影消失时有一瞬间的寂静,但很快,当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时,这种寂静便再次被打破了。
第24页 「将帮手亲自赶走,你的胆子是真的很大啊。」 皮鞋踩在枯枝落叶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混合着低沉的话语声,让此刻的环境氛围显得格外阴郁。 「只是个孩子而已,」太宰治笑着转过身,「能算做什么帮手呢?」 「哦?」男人在距太宰治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闻言,不以为然,「你在指使一个孩子杀了堕姬和姬夫太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太宰治笑笑:「你是因此才追杀我至今?可你也明白的吧,那只是自卫而已啊——」 「鬼舞辻先生。」 男人的眼瞳在他话音落下时急剧变化,惨白的肤色将瞳眸中的血色衬托得更为浓郁,瞳孔变为一条竖直的细线,如野兽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真的很招人讨厌。」 黑色荆棘撕裂西装衣袖,瞬间向太宰治袭来,他只来得及向后退了一步,如蛇般的荆棘便从四面八方缠住了他的身躯。 最后一条荆棘柔软地搭在了太宰治的脖颈,鬼舞辻无惨看着他,语气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充满假意的施捨与怜悯:「猫抓老鼠的游戏已经玩够了,你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太宰治沉默片刻,突然轻声问道:「你不是想要青色彼岸花吗?」 荆棘将他拖到鬼舞辻无惨面前,提到半空中。 鬼舞辻无惨微眯了下眼:「你想说,你有线索?」 「我若说是呢?」太宰治反问,「你会放了我?」 黑色荆棘突然开始扭动缩紧,脖颈处的绷带被荆棘上的尖刺划破,开始缓缓渗出鲜血。 鬼舞辻无惨看着面色逐渐涨红的太宰治,声音冷沉:「说。」 太宰治艰难地吸着气,面上却笑了:「我要是……说了,才……是……死路一条……」 鬼舞辻无惨压着火,深吸一口气,突然将荆棘收了回去。 太宰治从半空中掉落,捂着脖子一阵勐咳。 「说吧,若你说的是真的,作为相应的回报,我会给你一些奖励。」鬼舞辻无惨低眸看着他。 「咳咳……」太宰治看了看手上的血迹,「比如呢?」 鬼舞辻无惨扯了扯嘴角:「比如,赐你永生。」 太宰治动作一顿,「……那真是糟糕的奖励。」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鬼舞辻无惨俯下身,血色双眸紧紧盯着他,「要么说,要么死。」 脖子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疼痛,太宰治不由得皱了下眉,不过很快,像是终于认同了对方的话,他在犹疑片刻后,缓缓道: 「所谓彼岸花……」 看着对方面上隐约露出来的迫切神色,太宰治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花开开彼岸,怎么可能在此岸找得到?」 鬼舞辻无惨的眸色骤然冷凝:「你耍我?」 「我是认真的。」太宰治的笑容邪气又阴森,「没有人和你说过这些话吗?你这一生都不会找到青色彼岸花,不过也许等你死了,便能看见——」 他的话未说完,黑色荆棘再次出现,如同长鞭从半空甩下,尖刺将太宰治的脖颈割开,头颅随着荆棘一同被甩落到地面。 鞭风慢慢消散,鬼舞辻无惨看着地上仍旧维持着笑意的脸,胸口起伏不止。 等他死了? 不,他不会死的! 就算鬼杀队完全灭绝了,他也会一直一直存活在这世上! 「大人。」 身后传来猗窝座的声音,鬼舞辻无惨没有回头,努力平復内心暴怒的情绪。 半晌,他收回视线,转身率先离去。 猗窝座瞥了一眼那具尸体,眸中神色含了些可惜的意味。 要是童磨也能死得这么痛快就好了。 第14章 告别 「太宰先生还真是胆大啊……」 当月夜再度归为宁静时,林中的尸体突然如幻影一般缓缓消散了,而原本空无一人的树后慢慢浮现出两道人影。 腰间繫着红外套的青年有些后怕地看着林中的残影,「若是他刚才不放开的话,我真的没办法换下太宰先生啊。」 「不要放在心上啦,谷崎君。」 站在青年旁边的身影,正是方才已经被鬼舞辻无惨「杀死」的太宰治。 他拍了拍谷崎润一郎的肩膀,一边越过他往山下的方向走去,一边宽慰道,「这不是没事吗?」 「但是、我也不能保证我的能力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啊,太宰先生……」 眼见对方根本没在听,自顾自往前走了很远,谷崎润一郎只好默默打住了话头,跟了上去。 对方似乎在思考什么,微微低头看向脚下的小路,额前的发垂落下来,在阴影的遮挡下看不清神色。 虽说这时候出声打扰不太好,但视线瞥对方脖颈间被染红的绷带,谷崎润一郎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太宰先生,伤口不处理一下吗?」 「嗯?」太宰治一愣,听清他的话后摸了摸脖子,「这个啊,一会儿再处理也没问题,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方才我死之前露出来的那个笑容——」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我还能笑得那么反派啊!」 谷崎润一郎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太宰先生说尽量去激怒对方,所以就夸张了一些……」
第25页 「嗯嗯嗯!」太宰治点头,十分开心,「下次讽刺别人的时候我就试试这个表情吧!」 谷崎润一郎:「……」 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啊! 「话说回来,太宰先生,你难道是早就预料到那个少年会来找你吗?」他困惑道。 太宰治早在今日刚入夜的时候便把他叫了过来,只不过按照对方的计划,谷崎润一郎一直在隐藏身形,直到太宰治被鬼舞辻无惨放下的剎那暗中打了个手势,谷崎润一郎才将「细雪」的范围扩大,瞬间用影像替换掉对方,从而使得太宰治在鬼舞辻无惨的攻击下顺利逃脱。 从这一系列操作上来看,太宰治明明早就想好了要利用细雪,所以才会提前召唤他出现。 「预料说不上,只是隐约有种预感。」太宰治说到这里,摊了下手,「也许这里会有某些不可控因素。」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现实其实并未脱离原定计划。」 谷崎润一郎:「嗯?」 「我原本就打算亲自现身看看鬼王的血鬼术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后利用细雪假死脱身,摆脱各地食人鬼的监视与追击。」太宰治抬头看了眼渐渐淡去的天色,「昨夜,虽然现身从自愿变成了非自愿,但最终目的确实达到了。」 从手臂长出来的黑色荆棘。 真应该让组合里的约翰·斯坦贝克与鬼舞辻无惨打一架,看看荆棘与藤蔓谁更厉害。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了,想来如果当真召唤出组合的人,对方第一件事应该是先解决掉他吧。 太宰治这么想着,不由得嘆了口气。 若非手帐君给的情报除了鬼杀队与鬼的简介外什么都没有,倒也不需要他这么冒险去探听消息了。 然而手帐君毕竟是老人家,似乎除了宠着也别无他法。 「谷崎君,武装侦探社的大家还好吗?」 太宰治低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路,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啊,挺好的啊。」谷崎润一郎偏开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大家都希望太宰先生赶快完成这个委託回来……」 太宰治脚步顿住,回头:「是吗?」 谷崎润一郎迫不得已也停了下来,他用手指挠了挠脸:「嗯……咖啡店店长希望你能尽快回来把帐清了。」 太宰治:「……」 还是让他这在这边待到生命终结吧。 两人走下山的时候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从地平线上冒出的第一缕晨曦洒在了街道上,宣告着新一日的开始。 但这种本应所有人都未曾甦醒的时刻,却有隐约的哭声从远处传来,划破了日出独有的恬静。 而白髮的少年,就在微光中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腹部的伤口没有癒合的迹象,随着他的走动滴滴答答向地面落着血珠,但他似乎一切都顾不上了,只有紧握着手中的斧子与持续不断地往前走,才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谷崎润一郎震惊地看着他:「这、怎么会突然……」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是好好的吧? 太宰治皱了下眉,在对方走到两人旁边、眼见要越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实弥。」 对方一颤,像是终于回了神,缓缓抬头看了过来。 「太宰……先生?」在认出他的剎那,实弥的情绪突然崩溃,眼眶在瞬息之间变红,泪水夺眶而出,「我……我……」 他看着太宰治,内心似乎经歷了巨大的挣扎,才终于双唇颤抖着,缓缓说:「……我杀了我妈妈。」 谷崎润一郎睁大眼睛。 太宰治却依旧很平静。 他微微俯身,看着对方,放轻了声音问道:「为什么?」 「我以为……我以为那是野兽,是……是狼,但是……结果是……」 斧子「呛啷」一声掉落在地,不死川实弥抱住头,微弱的哭声与话语声全部都是断断续续,「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玄弥……玄弥说我是……杀人犯,我不……呜……老妈,对……对不起……」 太宰治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直到对方的哭声减弱,他才蹲下身,抬手搭在少年颤抖的肩膀上,认真地道:「实弥,玄弥说错了,你不是杀人犯,你只是伤了变为鬼的不死川夫人。」 没有日轮刀的不死川实弥是不可能杀掉鬼的,所以不死川夫人一定是因为日出才彻底地死去了。 这不该怪到实弥身上。 听到这句话,不死川实弥停了哭声,迷茫地看向他:「鬼是什么?」 不等太宰治回答,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太宰治身边的谷崎润一郎,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垂下目光,用双手捂住了脸。 他用手简单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再放下时,面上已经找不到任何脆弱的神色了。 「你带我走吧。」不死川实弥道。 太宰治倒是不意外。 许是因为自身是家中长男的缘故,不死川实弥其实格外坚韧,他不会让自己总是沉溺于悲伤之中,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没有时间让他总是停在原地。 但总是忍耐也并非什么好方法,所以太宰治任由对方发泄,在那之后才是他说出真相任由对方选择的时间。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太宰治问道。
第26页 「不知道。」不死川实弥摇头,「但你肯定知道我要怎么报仇,况且我也没地方去了。」 太宰治不置可否,他看了看不死川实弥的来路:「就这么走了,不再跟他们打声招唿吗?」 不死川实弥的头低得更深。 其实没有「他们」了,如今只有玄弥还活着,而他只希望,对方即便恨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安稳地度过这一生。 揉了揉脸,不死川实弥闷闷道:「不是你说,成年人是不需要告别的吗?」 「噗嗤。」 太宰治对于他这种学以致用的能力很欣慰,笑着点点头,「那走吧。」 话音落下,他率先抬步离开。 新一日的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地平线,晨曦,快要结束了。 第15章 同行 和太宰治同行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因为对方为不死川实弥身体力行地展示了,如何身无分文还能混得风生水起。 比如这日,太宰治只是坐在了台阶上,就有穿着洋服的小女孩过来问他:「你受伤了吗?」 拎着斧头站在旁边的不死川实弥简直就跟透明人似的。 太宰治面对询问也很从容:「没有哦。」 小女孩歪了歪头:「那你的绷带为什么还没摘?」 听了这话,不死川实弥一愣,隐约觉得这两人像是认识的,但看太宰治过于平静的神色又不确定起来。 「丽!」 恰在此刻,人群中传来一声唿唤,小女孩回过头去,对着声源处招了招手:「妈妈!是给我买糖吃的大哥哥!」 太宰治恍然大悟。 不死川实弥:「……」 所以你到底给过多少小孩儿糖吃,才会忘得这么彻底啊! 随着小女孩的话音落下,一位穿着时髦的妇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很明显对方的记性不像太宰治这么差,因为她一看清两人的长相,面上便露出十分惊喜的神色。 「太宰先生!」她笑道,「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太宰治从台阶上站起身,面上也很高兴:「胜美夫人,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与您和丽小姐见面。」 他执起对方的手,举止绅士,笑意温柔:「与您分别不过一月,我却觉得犹如经年,您的容貌仍旧如当时那样美丽。」 不死川实弥在旁边默默甩掉一身鸡皮疙瘩。 胜美夫人却很受用,她脸颊微红,笑着收回手:「之前若不是太宰先生将走失的丽带回到我身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今再次遇到太宰先生也是缘分,您有时间去我的公馆中坐坐吗?」 太宰治:「却之不恭。」 于是今日的住宿又有着落了。 虽然太宰治后来表示,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住的下去,但大多时候,两人走到一座新的城市,都会受到旁人的救济,上至公馆下至茅屋,他们几乎住了个遍,而这些救济的人中,又以女子居多。 不死川实弥刚开始还会觉得吃惊,后面就八风不动了,甚至还能在离开某一座城市的时候问他:「下一个是谁?」 太宰治控诉他:「实弥君为什么把我说得像是渣男一样。」 不死川实弥恨惊讶:「你难道不是?」 太宰治:「……」 渣不渣男一事暂且不提,其实让不死川实弥更心累的是另一件事。 「起床了!」 「喂喂起床了你昨天答应我要教我体术的!」 「太宰治!起床了!」 然而被子里的人纹丝不动。 早在离开板桥当天,不死川实弥就向太宰治表达了想要向他学习体术的想法,虽然从对方嘴里得到了有关于鬼的兇恶与强大、也许体术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的劝告,但不死川实弥却认为至少比他如今什么都不会要强得多。 太宰治似乎并不想教他体术,但这么多天的软磨硬泡下来,许是烦了,昨日终于还是点了头。 然后今早对方就开始赖床。 不死川实弥怒髮冲冠,一把掀了他的被子,然而床铺上只有两个被摆成人形的枕头和一张纸条,根本没有太宰治的人影。 他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我走了,勿念。」 不死川实弥愣了愣,转身跑出房门,恰巧遇见从大门处走进来的女主人。 「您好,您看见太宰了吗?」 「啊啊,太宰先生,他刚才出门了,还希望我们不要打搅你,」女主人指着街道一侧,笑了笑,「他说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缺少睡眠。」 不死川实弥咬着牙道了谢,转过身的时候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缺少个屁的睡眠! 这个混蛋,为了不教他体术,竟然自己跑了! 他脸色阴沉地冲出大门,如一阵风颳过大道,朝太宰治离开的方向追去。 而太宰治—— 见对方跑了,他从门后的夹角处转出来,朝着女主人招了招手,面上的笑容充满阳光和朝气:「早上好~」 女主人愣住:「诶?!」 直到夜幕降临,太宰治坐在缘侧上数着天上星子的数量,不死川实弥才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框,一副脱力的模样。 「呀,你锻鍊回来了啊,实弥君。」太宰治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唿,又将身侧的盘子向他的方向推了推,「来,吃萩饼。」
第27页 不死川实弥:「……」吃个屁! 他简直要气炸了,白日顺着大路一直追,半天过去了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剩下的半天用来跑回程,一推门果然见到这个傢伙一脸安详地坐在那里,仿佛他真的只是出去锻个炼! 但是锻鍊个屁啊!他都要急死了! 「你不是离、开、了、么?」不死川实弥咬牙问道。 「是啊是啊,」太宰治道,「不过那时发现好像忘了东西,所以又折回来了。」 不死川实弥的声音阴森;「你忘了的,是我吧?」 太宰治弯眸:「不要这么说嘛,实弥,你才不是个东西。」 不死川实弥:「……」 他额角青筋直跳,下一瞬勐地握拳沖向他,太宰治却好像早有防备似的,一偏头便躲了过去,同时抬手抓住对方手臂,身子跃下缘侧,另一只手砸到不死川实弥胸口,将他直接放倒在地。 「开个玩笑~实弥君,不要这么生气~」太宰治笑意不改。 不死川实弥也笑,不过是被气笑的:「你不教我体术,我只好这么学了。」 话一出口,他从地上爬起来,又朝太宰治冲去。 此后两人除了赶路,便维持着实弥攻击,实弥挨打的交往模式。 无数次的跌倒没有令不死川实弥放弃,他反而越挫越勇,甚至连座右铭都变成了:要想打到鬼王,就先打倒太宰治! 太宰治:「……」 我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在此期间,两人也偶遇了一些低级的鬼,几乎全部都被不死川实弥不要命的打法重创,而后被放到日光下杀死,太宰治连手帐都不需要拿出来,对决就结束了。 不过事实上,他本来就没想拿,而且因为不确定是否会被鬼舞辻无惨再次发现,他连面都没出,十分信任地将杀鬼一事全权交给了不死川实弥。 值得一提的是,不死川实弥这种遇见鬼就不要命的打法竟然让他发掘出自己的某种特性——只要自己受伤,鬼的攻击就会变弱。 太宰治在询问手帐后,得到了有关此事的相应回答。 ——不知道。 太宰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无语,手帐补了一句:我忘了。 太宰治:「……」 说你老你还当真喘上了! 然而委託人是不能得罪的,太宰治沉默片刻,换了个问题:「关于之前在鬼舞辻无惨那里听到的『青色彼岸花』,手帐君有什么线索吗?」 这次手帐答得很快。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就算得到了也不可能实现他想要克服阳光的愿望。 太宰治看着手帐上浮现出的两句话,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这两句话其实是矛盾的,既然这世上没有这种东西,手帐又为何可以确定,鬼舞辻无惨克服阳光的愿望不可能实现? 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总觉得手帐其实在刻意隐瞒什么,不,或者说,从他睁眼看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从来没有见识过事情的全貌。 手帐也好,召唤的同伴也好,都有些奇怪。 还有他召唤出来的亡魂…… 太宰治闭上眼,沉沉嘆出一口气。 思绪却不愿再发散下去了。 之后又行了几日,距离从板桥离开已经过了将近两月,太宰治与不死川实弥终于到达了原定的目的地——藤袭山。 第16章 藤袭 藤袭山上的紫藤花开得格外茂盛,淡紫色在道路两侧堆叠,放眼望去,像是一个瑰丽又盛大的梦。 两人沿着类似于参道的小路往里走,穿过明显被人打理过的鸟居1后,便发现紫藤花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叫不出名字的阔叶林,错落恣意生长,在月光淡薄的夜里,极为昏暗。 「你确定这里会有你想找的人?」不死川实弥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没说话,同时指了指树林深处,示意他听。 不死川实弥依言照做,安静下来的藤袭山对于噪声的反馈更为明显,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中,很明显掺杂着人声与微弱的刀剑铮鸣。 两人顺着声音向里面走去,那些声音随着他们的走动渐渐清晰,直到离两人只有一树之隔。 「哇。」太宰治探头,有些惊讶,「这么大的鬼啊~」 林中,一只约有三米高、不知为何全身都是手的巨型食人鬼正与一少年交战,少年身穿白色羽织,头戴狐狸面具,提着刀的身形明显极为沉滞,看起来陷入苦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死川实弥提着斧头跃跃欲试:「反正只要杀掉就好了吧!我可以去了吗?」 太宰治却看着林中少年的流畅剑技若有所思,半晌,在不死川实弥的催促下,眼见手鬼就要获胜,他点头道:「去吧!实弥!」 不死川实弥边放血便窜了出去,同时不忘咬牙喊道: 「不许像叫狗一样叫我!」 太宰治不以为然,他摊手,「我要是叫狗,就叫『嘬嘬嘬』了。」 但他这一句反驳没有被加入战局的对方听到。 不死川实弥的血在关键时刻起了重要作用,手鬼原本伸向面具少年的手不受控制地偏了一下,少年被手臂横扫出去,撞在了树上,落地时勐地吐出一口血,看起来伤得不轻。
第28页 不过好在命保住了。 太宰治躲开手鬼的视线,来到少年旁边,低头看他:「你的剑技不错啊,是在哪里学的?」 少年似乎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抬头的时候眼中诧异神色还没来得及褪去,又转瞬被震惊代替:「你、你不是剑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宰治直到对方抬头,才看清他的模样。 少年有一头漂亮的粉色长髮,虽然脸颊有一道寸余长的疤痕,但却并不显得兇恶,反而因为表现出了对他的担心而显得格外温柔。 他想用断刀支撑着自己起来,可刚一动,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再次倒了下去。 「你的身体负荷太重了,」太宰治看着他,「你应该战斗了很久了吧?」 少年却不答,只是摇头:「不行,你们快离开这里,那个鬼太强了,连唿吸都不会的你们一定会死的!」 太宰治瞥了一眼战况:「其实实弥君还是很有经验——」 话未说完,迎面一阵大风颳来,伴随着一声巨响,实弥与斧头一同摔到太宰治脚边。 太宰治:「……」 不死川实弥一咕噜从地上翻身起来,随意擦去嘴角的血迹,看了一眼晕乎乎的手鬼,转头对粉发少年道:「你的刀借我一下!」 「不行!你根本不会唿吸法,这么冲上去是送死!」少年扶着树慢慢站起来,平復唿吸,「我会拦住它,你们先走!」 不死川实弥皱眉:「就你目前的状态还去拦着它?不也是送死吗?!」 少年:「我是个男人!」 不死川实弥:「?我不是?!」 太宰治看着两个人在这种危急的情形下还能聊起来,深感欣慰,欣慰于这个世界如果都是这样的剑士估计迟早会被鬼舞辻无惨搞完蛋了吧。 他打断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看着少年道:「这样吧,你——」 他适时顿住话音,对方瞭然道:「我叫锖兔。」 太宰治点头:「锖兔,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恢復到全盛时期,你在选拔结束后带他去见教你剑技的师傅。」 「真的吗?!」 「为什么!」 两个少年几乎是在同时给了回应,太宰治按住不满的不死川实弥,对锖兔点头。 锖兔:「好,我答应你。」 闻言,太宰治从兜里取出手帐,在撕下纸张的一瞬,突然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与谢野小姐,许久不见,送你一份礼物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剎那,手中的空白纸张化为细碎的流沙,随着平底捲起的大风,流沙被纷纷扬扬吹了满天,簪着蝴蝶髮饰的女子就在这时扛着一把大砍刀出现在了太宰治身边。 场景明明应该十分梦幻,奈何刀上的血迹实在太过惊悚,因此在看清女子模样的一瞬间,锖兔便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多谢了,太宰。」 与谢野晶子朝着锖兔的方向慢步走去,面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怀好意。 不死川实弥看着那把大刀颇为嚮往,以至于忽视了在场几人异样的神色,等到鲜血溅到脸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 他张了张口,可是在话语出口的下一刻,视线就被人用手挡上了。 「小孩子还是不要观看太过血腥的场面为好哦~」 在锖兔的惨叫声中,太宰治轻快的声音显得十分格格不入,然而这种情绪却恰恰证明了对面的情况并不那么需要担心。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死川实弥皱眉,声音低了下来,「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血,早就习惯了……」 反驳虽然并未落下,但就连不死川实弥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听到对方的话的一瞬间便松弛了下来。 「习惯可不代表喜欢……」 太宰治低喃了一声,但似乎并不想听到对方对此的回应,在话一出口的同时,他便将手抬起,好让不死川实弥的视线得以再次落到那两人身上。 「锵锵!」他得意又欣喜地道,「看,锖兔已经重新活蹦乱跳了呢!」 不死川实弥看过去,便见对面那少年手扶着树,浑身颤抖,明显一副虚脱的样子。 不死川实弥:「?」 活蹦乱跳? 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 不过很快,他就见证了医学奇蹟。 方才尚且连起身都困难的锖兔,在躲开与谢野晶子、僵着身子离开树旁后,身形利落地冲到了手鬼面前,一刀砍下了对方的头。 用得还是断刀。 「无论多少次见识到与谢野小姐的异能,都会觉得侦探社有你在,真是幸福啊~」太宰治朝着走过来的人道。 「幸福么?」 与谢野晶子笑了下,将大刀立在地上,「原本我以为这次要带去『幸福』的对象是太宰你呢。」 「敬谢不敏。」太宰治摇头,「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温和的、能够答应与我殉情的女性啊。」 与谢野晶子知道他在装傻,没什么感情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便又瞧见了他身边的不死川实弥。 「你……」她上下打量了两眼,突然勾起唇角,「你也受伤了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死川实弥低头看了眼仍旧往外流着血的手臂,嗤笑一声:「这也算伤?不过是为了杀掉对方的武器罢了。」
第29页 这话一出口,对面与谢野晶子面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而后她像是毫无兴趣了一般,提起大刀抗在肩上,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太宰你啊,即使到了这里,也还是会将孩子教成这样。」 太宰治耸了下肩,对此不置可否,「所以说啊,这种需要认真负责的任务,社长为什么会交给我呢?」 他话中「不在意」的情绪居多,但不死川实弥侧头望去,却看见他不知何时垂下了眸光,面上的笑容也淡了很多。 与谢野晶子没有回应,或许是没来得及,因为恰在此刻,锖兔也解决了那边的事走了过来。 虽然步伐隐约带了些沉重的意味,但神色坚定,一眼看去,简直像是视死如归。 不死川实弥:「……」 这以后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与谢野小姐,非常感谢。」锖兔朝着与谢野晶子鞠躬,「若非您的帮助,我恐怕不能战胜这只恶鬼。」 与谢野晶子看着他弯了眼眸:「不用客气,比起那个,我想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需要救助的?」 明明是极为正常的话语,但亲身体验了方才那一遭后,锖兔看着对面这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邪恶,脑海里也自动将方才对方的话替换成了——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能让我砍一砍的? 锖兔:「……」 不对,不行,不能这么想自己的恩人。 简直太过分了,真不是个男人啊,锖兔! 这么唾弃过自己后,锖兔十分冷静地点点头,指着东边的方向:「我的同伴在这之前受到鬼的攻击晕过去了,可以的话,还请与谢野小姐帮忙看一看。」 「原来还有伤者啊,」与谢野晶子扛着刀往前走,「没问题,我一定会好、好、看看的。」 不死川实弥看着那人的背影:「……让她去真的没关系吗?」 太宰治笑。 「你在说什么啊?」锖兔皱眉不贊同地看着他,「怎么能对救了我们的人持这种质疑的态度!」 不死川实弥:「……」 是吗?这样吗? 那你拿着刀的手别抖啊! 第17章 当主 锖兔的朋友名叫富冈义勇,是个和他同样年纪的少年,梳着低马尾,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像只包子,很可爱。 ……不过这是在与谢野晶子还没放下刀之前。 之后就只剩四个字——惨不忍睹。 后来,据这一届的某位锦鲤护体的鬼杀队员回忆,那年藤袭山上的惨叫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才将将止息。 虽然这一届参加最终选拔的队员无一伤亡,但就过程来说,还真说不好是幸运亦或者不幸。 只能说,完全不想再经歷第二遍了。 太宰治与不死川实弥到达藤袭山的时候恰好是最终选拔的最后一日,因而待到天亮,所有人便一同前往他们出发的地点——鸟居。 与来时的空旷不同,此刻鸟居旁边摆放了一张木桌,桌上有着数十枚石块,大小不一,其中似乎有着金属存在,在晨曦中闪着耀目的光。 桌旁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孩子看起来比男孩子更年长些,肌肤胜雪,貌美若妖。 「竟然有美丽的小姐在外面迎接,鬼杀队的待遇原来这么好啊!」 太宰治双眼冒光,一见对方便要冲上去,不死川实弥早有预料一般瞬间拉住他,整个人却被他带着往前滑。 不死川实弥抓狂:「喂!」 「能够看到大家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男孩子的话一出口,原本喧闹的场地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太宰治也在这一刻挑了下眉,恢復正常。 不死川实弥松了口气。 「我叫产屋敷耀哉,是鬼杀队的现任当主。」 男孩子说话时的语气很温柔,硬要描述的话,像云。 干净而柔软,让人如同身在云间,被温暖包裹,身心都止不住地放松下来。 「首先需要大家支付队服的费用,而后测量身体,刻上阶级……」 他微笑着讲述有关事项,独特的嗓音与语气足以令旁人忽视其左眼处的伤疤,忘记这份缺憾。 队服、阶级、鎹鸦、钢石,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请在场的所有人开始挑选锻造刀刃所用的钢石,安静许久的人群终于有了动作,却是—— 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由此原本就站在前面的太宰治一行与锖兔、富冈义勇两人就变得更为显眼。 富冈义勇:「?」 锖兔回头看向那群人,头髮异常柔顺的村田弯腰郑重道:「你们出力最多,还是你们先选吧!」 锖兔和富冈义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锖兔/富冈义勇:「与谢野小姐,请。」 不死川实弥:「……」 真是刻入到骨子里的恭敬啊。 「不必让我,我又不会加入鬼杀队。」与谢野晶子说道。 两人又看向太宰治,对方一笑,「我的目的只是鬼杀队当主。」 他直视着鸟居旁边站立着的少年:「久闻大名,产屋敷先生。」 对方面上温和的笑意不变,向他微微颔首。 「我亦如此,」他缓缓道,「太宰先生。」 拜託了身边的女孩子帮忙记录众人挑选钢石的信息,产屋敷耀哉与太宰治走到一旁,攀谈起来。
第30页 「看来当主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太宰治先开了口。 「吉原附近的队士曾与我来信,说那里在前些日子发生了一场战斗,吉原的人都说看见了怪物,」产屋敷耀哉不紧不慢地道,「是一种会在日光下消失的怪物。」 太宰治并不回话。 产屋敷耀哉继续道:「队士询问了曾亲眼见到战斗的一些人,他们说,当时在与怪物战斗的是一位黑衣少年、和一位身上缠着绷带的年轻男人,黑衣少年的姓名不得而知,但那位年轻男人曾在京极屋当过一段时间的帮间,名叫——太宰治。」 产屋敷耀哉看着他笑:「太宰先生,多谢您消灭了吉原的鬼,救了那里的人。」 太宰治听他说完,也大致了解了鬼杀队对于情报的掌控程度,他没有接受对方的道谢,只是道:「这里有人——」 说到「人」字时他突然停顿一瞬,但在对方的神色有所变化之前,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委託我杀鬼王。」 产屋敷耀哉神情不变,看起来对此并不意外。 太宰治见此挑了下眉:「你提前知道这件事?」 产屋敷耀哉颔首:「实不相瞒,我们的家族,每到某些重大的时刻,都会有强烈的直觉与预感,有关太宰先生的事情就是如此。」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但我只能预感到赋予鬼杀队转折点的人会提前到来,却并不知道,这个人是太宰先生。」 预感,真是一种不错的能力。 这句话从太宰治脑海中飘过,他垂眸点点头,接受了对方的说法,继续说道:「看来当主也并不知晓委託的人到底是谁。」 「我确实不知。」产屋敷耀哉点头作答,却又话锋一转,「但无论如何,发给太宰先生委託的人,必定与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也并不希望鬼舞辻无惨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 太宰治笑着对他道:「既如此,接下来,就希望当主能够多多提供帮助了。」 产屋敷耀哉:「可否邀请太宰先生加入鬼杀队?」 太宰治没答,他看了一眼人群之外与与谢野晶子站在一起的不死川实弥,慢悠悠道:「鬼杀队今后会有许多新鲜血液涌入,至于我——」 突然,他的目光扫到天空盘旋着的鎹鸦上,到了嘴边的话在瞬间转了个方向:「我要是加入的话,也有乌鸦吗?」 产屋敷耀哉看着一秒跑题的青年,罕见地愣住了。 实在是,他从未见过因为这种理由加入鬼杀队的人。 然而不过停了两秒,他便恢復了笑容,颔首道:「自然,作为联繫工具的鎹鸦,每一位鬼杀队士都会拥有独一无二的一只。」 「哦哦哦!」太宰治兴奋道,「那我要给我的鎹鸦起名叫黑狗!」 产屋敷耀哉:「……」 这个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关于进入鬼杀队一事谈妥后,产屋敷耀哉便邀请太宰治与他前往一个地方,太宰治一口应承下来,只不过在出发前,还要与之前就炸了毛的少年打个招唿。 「说完了?」 不死川实弥瞥了一眼回到那个女孩子身边的产屋敷耀哉,又收回视线看向朝着他走过来的太宰治。 「还没。」太宰治道,「之后我会随鬼杀队当主离开,你就和锖兔君一起去找教授剑技的师傅吧~」 听着这人欢快的语调,不死川实弥莫名地有些来气,脑袋一偏,哼了一声:「你怕不是早就想着把我扔给别人了吧?」 「诶?!」太宰治惊讶道,「怎么会!」 不死川实弥心情刚有些好转,就听对方接着道:「你怎么会这么晚才知道这件事?!」 青筋「咔」地一声从额头蹦了出来,不死川实弥黑着脸朝对方的腹部打了一拳。 意料之中地被对方躲过,不死川实弥的攻击落空,他踉跄两步,站稳后低着头咬牙:「我、知、道、了、你、就、放、心、的、走、吧!」 太宰治对他这种催命似的语气不以为意,笑眯眯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难得认真起来:「实弥,要记得你走到这里的原因,以及,你要实现的目标。」 不死川实弥身体一僵。 记忆中的血腥气犹如实质一般扑面而来,弟弟的哭喊仍旧在午夜梦中迴响。 他其实没忘,也不敢忘。 只是太宰治的话是要让他记得,不要沉溺于本不该存在的关系中,他应该抓紧一切的机会,去做更为重要的事。 虽然仍旧低着头,但再开口时,不死川实弥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方才那种赌气的成分在,只剩如承诺一般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我知道了。」 挑选完锻造刀刃的钢石后,众人便可以从藤袭山离开了,锖兔与富冈义勇因为是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结束得也就更早。 两人走到不死川实弥身边,叫他一起走。 不死川实弥的目光却仍旧落在太宰治的背影上。 身材高挑的青年背对着他,正与产屋敷耀哉身边的女孩子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暮夏的风拂过他的外衣带子,洒下来的日光和煦又温柔。 不死川实弥收回视线,朝着锖兔两人点头:「走吧。」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那个人与他、与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做的事也极为独特。
第31页 他从来不问,是因为知道终有一天他们会分开,也许此后再也不会见面。 因为他十分清楚,那个人也像暮夏时节的风,看起来柔和又温暖,但其实对这世间根本—— 毫无留恋。 第18章 华丽 产屋敷耀哉要去的地方需要乘坐汽车,开车的是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据产屋敷耀哉介绍,这是鬼杀队中的「隐」,属于后勤部门。 这位「隐」甫一见到主公便十分激动,得到产屋敷耀哉的感谢更是加重了唿吸,兴奋得几乎要将面巾吹飞了,不过万幸的是,隐部队中人的身体素质极强,让他还抱有一丝理智,在上路后记得将车开得四平八稳。 汽车行驶的路线中有一处稻田,放眼望去,金黄的色泽与远方耀目的日光连成一片,几乎分不清天地的界限。 「真好看啊,您说是不是,」他将视线从窗外移回来,看向对面,「天音夫人?」 如白桦树一般的妖精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在藤袭山与产屋敷耀哉交谈过后,太宰治与这位貌美的女子有过接触,那时才得知,她已是现今十五岁的产屋敷耀哉的妻子,且两人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太宰治嘆了一声可惜,又赞美了一番产屋敷天音,终于得了佳人一笑。 如今深知对方寡言的性子,太宰治也不介意,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同行的与谢野晶子却在此刻接了话。 「你喜欢这样的景色?」 太宰治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回道:「横滨多的是海,却很难看见这样辽阔的田野,不是么?」 与谢野晶子支着下颌看窗外,语气懒散:「那是你一天到晚都忙着自杀,没时间去看贤治种的地。」 「噗嗤。」太宰治摇头一笑,「与谢野小姐的话还真是破坏气氛啊,这时候不该聊些抒情的东西吗?」 与谢野晶子似是看得极为认真,没有再回话。 片刻后,汽车停在了田野尽头的一处院落前。 这院子从外面看极为朴素,正与外面的稻田相互融合,像是农家人居住的地方。 几人从门口下车,还未来得及敲响门扉,一阵争吵声便从门缝中熘了出来,其剧烈的程度已经到了几人不用刻意偷听便能知晓个六七成的地步。 「你是铁了心地要离开?」 「……」 「族长的继承人原本该是你,你这么一走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 「就因为我为了任务放弃了部下,你就大发雷霆,甚至出来自立门户,哥,至于吗?」 「……总有一天,你也会为了任务放弃我吧?」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你走吧。」 「哥,你要是让你的女人给你生个继承人,你还是可以回族的。」 「我让你走,别再来了。」 另一道声音停了很久,才又慢慢道: 「我没有违背父亲的教导,错的是你,不是我。」 话音落下后片刻,大门被人从里拉开,面容冰冷的少年与太宰治等人打了个照面,似乎是没想到门外有人在看热闹,对方愣了愣,不过很快,他又敛了神色,一言不发地越过几人离开了。 太宰治大致估摸出了这里的人物关系与事情起始缘由,看了产屋敷耀哉一眼,那人仍旧是从容又温和的状态,似乎对此也并不意外。 产屋敷天音前去敲门,很快,便有一位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待见到几人后,并没有问缘由,便直接将众人带到了会客室,而她前去通知男主人。 这屋子从外面看确实毫不起眼,然而走进来却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所有家具的表面一尘不染,颜色搭配甚是华丽,一眼看去便知价格不菲,绝非常人能够负担的起的。 而且屋内装潢的色彩缤纷到就连几人身下的坐垫都要凑够红黄蓝三原色,由此可见,这家的主人,定然是个性格极为外向的人。 太宰治方才收回思绪,缘侧处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众人闻声望去。 别的没看见,就是少年髮带上的钻石几乎晃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就连产屋敷耀哉也不失礼貌地稍稍低下了眸光,以躲避这金钱的锋芒。 待到这人走到几人对面,太宰治才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与不死川实弥一样的白髮,年纪却比他大了些,左眼处的红色花纹艷丽又张扬,然而神色冷漠,下巴微微昂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然而下一刻,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便被他全部收了起来,他跪坐在对面的坐垫上,看向产屋敷耀哉的目光中只剩恭敬。 「先前您在搭救我时,曾对我说,『世间种种,不必全部听取他人言,只需无愧于心』。」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听取了您的建议,如今已经脱离了家族,今日邀您前来,是想请求您,允许我加入鬼杀队。」 产屋敷耀哉看着他,没有说好亦或者不好,他只是微微笑着,对少年的第一句话做了应答。 「天元,那并非是我的建议,」他缓缓道,「那是你的选择。」 「即使矛盾,即使纠结,即使内心仍旧存在着困惑不安,你们仍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他看着宇髄天元,目光柔和,「谢谢你们,愿意为生命而战。」
第32页 宇髄天元没说话,他俯下身子,恭敬而又虔诚地向他叩首,像是在告知自己永远不灭的信念与决心。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当他起身时,对方也已经走到了门前。 障子门被敲响三声,一位散着长发的女孩子端着摆放着茶盏的托盘站在门边,害羞又拘谨地向里面望来。 「天元大人,这是待客的茶……」 宇髄天元点头,又对产屋敷耀哉介绍道:「主公大人,忘了给您介绍,这是我老婆,须磨。」 「好福气呀~」 众人闻声看去,太宰治笑道:「有这样美丽的妻子,真令人羡慕。」 宇髄天元闻言哈哈大笑,颇为贊同:「对啊对啊,我的三个老婆都和我一样华丽!」 太宰治:「……?」 夸错了,简直岂有此理! 这让他这样一个连殉情对象都找不到的人作何感想?! 然而没有人关注他气愤的神色,产屋敷耀哉道:「这位是太宰先生,也是鬼杀队的一员,旁边的这位是与谢野小姐。」 许是没见过产屋敷耀哉用过「先生」的称唿,宇髄天元听到这话后,也不像方才那么随意,颔首作礼:「太宰先生,与谢野小姐。」 太宰治对于称唿什么的倒是并不在意,闻言点了点头,与谢野晶子笑得意味深长:「受伤的话可以找我哦~」 宇髄天元只道对方是医生,闻言颇为认真地点了头:「今后或许要麻烦与谢野小姐了。」 与谢野晶子笑容更大了。 —— 与宇髄天元谈过后,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产屋敷耀哉作为鬼杀队的当主,夜间出行危险系数太大,于是一行人便决定留在宇髄天元的家里度过一晚。 暮色四合,太宰治送别即将离开的与谢野晶子,对方似是困惑已久,终于找到了问问题的时机。 「产屋敷为什么带你来这里?我看似乎没有要你我帮忙的地方。」 太宰治坐在缘侧边,晃了晃垂下的双腿:「虽然我现在名义上是鬼杀队的人员,但实际上,我们仍然只是合作关系,你看他对我的称唿便能明白了。」 「所以,」与谢野晶子沉吟道,「他是在借着这次机会让你熟悉鬼杀队?」 「——鬼杀队的人员和相处方式。」太宰治接上她的话,「不出意外的话,今后我还会继续认识一些人。」 与谢野晶子点点头,明白了。 太宰治转眸看见她的神色,笑了笑:「与谢野小姐,你得到了解答,可我一直有个问题没能弄明白,你可以回答一下吗?」 对方一怔,垂眸望过来的时候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她又哼笑一声,撇过头去。 「太宰,你知道吗,虽然你这人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但总有一件事我不否认。」 太宰治:「我的可爱与帅气吗?」 与谢野晶子将刀扛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你的脑袋。」 太宰治摊手:「是啊,我脑袋上的脸确实可爱又帅气。」 「……随便你吧。」 与谢野晶子懒得再理他,扛着刀离开,在转过缘侧转角的剎那,踏入另一处时空,身影消失不见。 太宰治长嘆一声,向后仰躺在地板上,眉间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笑意。 既然要瞒着我,就要藏好了啊…… 「……是太宰先生吗?」 太宰治闻声起身,一见来人面上便露出了一贯温柔又绅士的笑容:「须磨夫人。」 须磨仍旧如初见那般拘谨,小碎步走到太宰治面前,将盘子放下后,说话声细如蚊蝇:「太宰先生,这是天元大人吩咐送给客人的水果,主公那里已经有姐姐去了,这是您的。」 太宰治低眸看了一眼,盘中是籽少瓤红、已经切好了的西瓜,看模样便知定然极甜。 心思瞬间跑到了已经许久不见的玄弥身上,太宰治笑笑,对她道:「谢过须磨夫人了。」 「不用谢,都是天元大人吩咐的……」 「噢,他就不用谢了。」太宰治一脸愤愤,「拥有三个老婆坐享天人之福的人想必也不需要我的感谢吧!」 「诶,诶……」须磨紧张地辩解道,「娶妻这件事是忍者一贯的传统,而且……天元大人他,以往也并不幸福的。」 太宰治咬牙切齿:「那他还是有三个老婆啊!」 须磨:「……」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这件事啊! 第19章 总部 「天元大人遇到主公的时候,我还没有嫁给他。」 在和太宰治聊了两句后,须磨似乎也开始慢慢放松,打开了话匣子,坐到他身边聊起了过去的事情。 「天元大人说,他是在一次任务中受伤后为主公所救,那时他对于与他年龄相同的主公大人并不以为意,然而主公却一言点破了他的身份,让他十分吃惊。」须磨看着夜空,眼睛亮亮的,「主公还对他说了那句话——」 世间种种,不必全部听取他人言,只需无愧于心。 这对于深陷矛盾漩涡的少年来说,是最好的建议与救赎。 想必他在黑暗中已经独自摸索了很久,终于遇见了一束照亮前方的灯光,必然会心怀感激。 这也是少年如今态度恭敬的缘由吧。 太宰治晃了晃腿:「据我所知,忍者在江户时代便已经逐渐消失了,没想到这时候还有这样的存在。」
第33页 「如今的忍者确实很少了,天元大人也是因此受到了父亲的苛刻训练,不想再继续下去这才退出了家族,和我们一起在外面自立门户。」须磨低眸,情绪有些低落,「今日那个人来,也是因为此事,两个人又吵了一架……」 太宰治沉默片刻,纠正她:「不是因为苛刻的训练,而是因为不想再因任务而放弃人命这样的理由,才退出的吧?」 「诶?太宰先生怎么会知道?」须磨惊讶地看着他。 太宰治笑了笑,头微微朝大门的方向偏了下,「抱歉啦,今日来的时候在外面听到了一些争吵,不小心听到了。」 须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后,她又嘆了一口气,摇摇头:「太宰先生不需要道歉的,本来天元大人也没想着要隐瞒这件事的。」 「天元大人他啊,只是不想再做一台冰冷的机器罢了。」 太宰治的瞳孔在夜间微微缩了下,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 半晌,他低笑一声,语气似乎含了些慨嘆:「是吗,原来都是这样想的啊……」 须磨只当他是在感慨宇髄天元的想法,附和着点了点头,而对方很快转了话题,她也就更没有时间去思考,他说的话中是否有什么别的含义。 -- 第二日天一亮,产屋敷耀哉与太宰治等人便离开了宇髄天元的家里,前往鬼杀队总部。 汽车行驶了将近半天时间,最终停在了东方群山之中的一处竹林前。 竹林只有一条小路可供通行,几人下车,沿着路往里面走去。 太宰治观察了一下竹林的布局,发现从远处看,这片竹林的栽种十分规整,似乎一眼便能望到路的尽头。 然而进了竹林当中,便犹如被浓雾吞没,领路的人背影仍在前方,回首间却看不到来路。 看来是採取了某种方法将鬼杀队总部隐藏了起来,以防被鬼舞辻无惨发现从而威胁到鬼杀队存在的根基。 穿过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稀疏排列着的建筑群,高低错落搭配着种类繁多的花草树木,观之便能令人心旷神怡。 几人才一步入,属于产屋敷耀哉的鎹鸦便飞了过来,落到了那人伸出来的手臂上,清晰有力地道:「悲鸣屿行冥!斩杀下伍!」 太宰治的嘴长成了o型:「乌鸦说话了!」 产屋敷耀哉听到鎹鸦的消息十分欣慰,「行冥斩杀了十二鬼月啊,真是个好消息!」 几人一边往里面走,产屋敷耀哉一边向太宰治介绍道:「悲鸣屿行冥是鬼杀队的岩柱,驻地在甲府附近,如今既然在那里斩杀了下弦伍,想来那一带在最近都不会有新的鬼出现了。」 太宰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鬼既然划分了等级,自然会有领地意识,况且这种意识在级别高的鬼中会更为强烈,一般在十二鬼月出现的地方,其他的鬼不会自讨没趣前去招惹,而太宰治虽然不了解十二鬼月的关系如何,但他如果是鬼舞辻无惨,定然会希望自己的下属相互离得远一些,这样才好更广泛地狩猎食物,并且早日寻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因此,悲鸣屿行冥所在的甲府,太宰治斩杀过上弦陆的吉原,都会有一段安稳日子了。 「如今鬼杀队中的柱级队士位置空缺,太宰先生又除掉了上弦陆,以您的能力,是可以胜任柱的位置的,不知您可有意向?」 太宰治的目光从道路两侧的景色中移回来,斩钉截铁地回道:「没有。」 「悲鸣屿君既然有驻地,想来所有鬼杀队的柱都会被分配到一处地方驻守吧?」他问道。 产屋敷耀哉颔首:「是的,除却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与负伤后被隐送到蝶屋疗伤修养,剩下的时间,柱们都是在各自的驻地巡视。」 太宰治笑笑:「为了鬼杀队着想,柱的位置还是要交给认真负责的人来才好。」 其实他对于拒绝的缘由说得有些敷衍,但产屋敷耀哉却并未深究,虽然有些可惜,但他从不会强迫旁人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两人在产屋敷府邸的庭院内停下来,在凉亭中坐下,待产屋敷天音离开后,太宰治看着产屋敷耀哉肩膀上安安静静的鎹鸦问道:「我的黑狗什么时候能到我身边?」 产屋敷耀哉神色温和:「一会儿隐带着太宰先生前往您的住处时,鎹鸦也会跟着过去的。」 太宰治兴奋得双目放光:「是小姐鸦吗!」 虽然对他的称唿的有些无奈,但产屋敷耀哉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是先生鸦。」 太宰治:「切,不要了。」 产屋敷耀哉:「……」 给一位鎹鸦小姐起名叫「黑狗」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 产屋敷耀哉再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发誓他活到十五岁从来没见过这样……跳脱的人。 关于鎹鸦的话题并未聊多久,当产屋敷天音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同出现在太宰治眼中的还有对方怀中抱着的一大摞书本。 这些东西被放到石桌上时,太宰治感到地面都晃了晃。 「这是什么?」 「是有关鬼、鬼杀队从出现至今的所有记载,」产屋敷耀哉道,「我想对您会有所帮助。」 太宰治随手翻开了最上面的一本,纸张很旧,整本都泛着黄,边角却被磨得发白,似乎是被人频繁翻阅的结果。
第34页 看来确实有些年头了。 产屋敷耀哉在他浏览的时候道:「这是歷代鬼杀队当主共同记录下来的,但由于鬼杀队曾在战国时代遭到了鬼舞辻无惨的重创,连同记载也丢失了很多,因此,即使后人尽全力填充,其实也并不全面。」 太宰治听着他的话,顺手将手中的本子翻到了有关战国时代记载的部分,却看到了令他有些意外的一个名字。 「……珠世?」 产屋敷耀哉:「太宰先生与珠世小姐有过接触?」 太宰治点头:「一面之识。珠世小姐是个十分善良的……鬼。」 其实不止善良,当时他装作并不了解鬼相关事情的普通人,珠世却也认真地为他解答了所有困惑,且提醒他尽快离开,足可看出对方在某些方面是个温柔且纯真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美丽的珠世小姐竟然已经有六百多岁了。 「珠世小姐在四百多年前便已经同意协助鬼杀队了,」产屋敷耀哉道,「我想,她会成为我们战胜鬼舞辻无惨的强大助力。」 「没有关于愈史郎君的记载吗?」 「愈史郎?」产屋敷耀哉愣了愣,「那是谁?」 「是一个有些暴躁的孩子。」太宰治笑了笑,「如果没有记载的话,是后来被变成鬼的吗……」 目光扫到本子上记载的另一个名字,太宰治伸手点了点,慢悠悠问道:「珠世小姐脱离鬼舞辻无惨,是因为——继国缘一?」 听到他的话后,产屋敷耀哉沉默了很久,直到他伸出手臂,看着鎹鸦逐渐飞远,才缓缓开口: 「那是唯一一个曾将鬼舞辻无惨逼入绝境的人。」 强大温柔的天才剑士,却有着令人唏嘘的不幸遭遇。 内心暗嘆一声,产屋敷耀哉转眸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若是想了解更多的关于缘一先生的信息,需要到另一个人的家里去。」 太宰治抬头:「嗯?」 产屋敷耀哉话音顿了顿,迟疑着道:「但他的家里,正在举办葬礼。」 —— 和产屋敷耀哉聊过后,隐带着太宰治前往他在鬼杀队总部的住处。 这是一处宅邸,院落很大,空出来的场地想来是专门为了剑士练习剑技准备的,然而太宰治作为一个靠朋友作弊杀鬼的人,这样的院子对于他来说其实是有些浪费的。 不过既然产屋敷耀哉是这么安排的,他也就欣然受之了。 从缘侧拉开樟子门,日光从身后熘进屋子,随着家具摆设一同被呈现的是—— 「哼!是你一直想要本大爷?听主公说你是个不会唿吸法的剑士,不会唿吸法还要进鬼杀队?找死!找死!」 第20章 炼狱 「哼!是你一直想要本大爷?听主公说你是个不会唿吸法的剑士,不会唿吸法还要进鬼杀队?找死!找死!」 嘶哑又吵闹的声音从房间正中心的小几上传来,太宰治的目光落在那黑漆漆的小东西上,两秒后面无表情地拉上门。 「打扰了,走错了。」 「嘎!喂!你这小子!」 屋内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太宰治掐准时机,勐地拉开门,鎹鸦精准地从大开的门口沖了出去,而后在对方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太宰治身形一闪,进了屋内,同时反手关门,一系列动作连贯有序,一气呵成。 鎹鸦在门外大怒:「不是你和主公要鎹鸦的吗!嘎!」 太宰治:「我要申请七天无理由退货!」 鎹鸦:「没有这个选项!嘎!」 虽然太宰治对这个话多且密声音嘶哑的乌鸦先生诸多嫌弃,但最终还是让它进了屋,而后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它的名字。 「听好了!嘎!本大爷的名字是!横田洸!」 太宰治:「好的黑狗。」 鎹鸦:「滚蛋!嘎!」 挣扎了一阵子,在太宰治终于勉为其难接受了它之后,横田洸扇了扇翅膀,道明来意:「今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会为你带路。」 「你知道我要去哪?」太宰治问道。 横田洸得意地一昂头:「主公大人和我说了,我们的目的地是——」 「炼狱之家!」 -- 「左转!左转!」 「右转!右转!快一点!」 「好~好~」太宰治不急不慌地打了个哈欠,姿态懒散地跟在将翅膀扇得宛若螺旋桨的横田洸后面。 鎹鸦心里着急得几乎想把太宰治驮起来带着飞,然而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可能是自己变成鸦片,最终还是放弃了。 但嘴上的督促是不可以停下的。 「直走!跟着我!快走!太宰治!嘎!」 最后一声鸦叫声音大了些,太宰治摸了摸耳朵,无奈道:「就算我对那些记载再好奇,也没必要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发吧?若是路程远的话,拜託隐的人员载我一程不就好了。」 「不是路程的问题!嘎!」横田洸道,「我们要赶在炼狱槙寿郎离家之前到那里!不然就得不到消息了!」 太宰治:「怎么,他要出门吗?」 「嘎!」横田洸在原地等着他缩小与自己的距离,「他要出门喝酒!」 昨日产屋敷耀哉曾和他说,炼狱家中的女主人在前些日子故去了,身为炎柱的炼狱槙寿郎与这位夫人原本十分恩爱,如今这种情况发生,酗酒浇愁也并非不能理解。
第35页 太宰治被横田洸领着到达炼狱家门前时,不过才早上七点左右。 横田洸收了翅膀,落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又拱了拱脑袋蹭他的头髮,让他去敲门。 指节方才碰上大门,太宰治还没来得及往下敲,门便自己开了。 「你……」 里面的人似乎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拜访,被惊得愣在原地,异色的双眸中满是错愕。 太宰治在对面这个少年的脸上多看了几眼,因为对方下半张脸上缠着的绷带和他实在是有几份异曲同工之处。 然而等他扫向少年其他部位时,却并未发现其余裹着绷带的地方,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对方的绷带并非和他一样是用来凹造型的。 就在他打量对方的功夫,那人也回过神来,眼神中明显含着防备的神色:「你是谁?有事吗?」 「我找炼狱槙寿郎先生~」太宰治笑得很和气。 「槙寿郎先生不在,你走吧。」少年说着,就要关上门,但没等太宰治有什么辩驳的动作,那人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肩膀上,而后关门的动作一顿,他微微眯了下眼。 「……鬼杀队的人?」 太宰治挑了下眉梢,心道这少年原来视力有些问题。 面上神色没有过多表露,他点了点头:「是当主让我来找他的。」 少年犹疑片刻,向身后看了两眼,最终还是大开了院门,「那你进来吧。」 甫一进入院里,第一个感受到的便是静,压抑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整座房子,就连吵闹的横田洸也不由得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太宰治肩膀上。 太宰治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暗嘆了一口气。 今日是阴天啊…… 两人踏上缘侧,脚下落得每一步经由木质地板皆迴响出空洞又低沉的声音,衬得整座府邸愈发静寂,像是空无一人。 不过很快,不远处便有「哒哒哒」的跑步声传来,而后前方转角处冒出一个十一二岁少年的身影。 「伊黑,怎么了?」 少年有着一头如火般耀眼的长髮,剑眉之下的双目炯炯有神,乍然望去,就像……一头小猫头鹰。 被称作「伊黑」的孩子冷淡地介绍道:「炼狱,这是鬼杀队的人,是来找槙寿郎先生的。」 「鬼杀队的?是主公让你来的吗?」少年面上虽然有些疲惫,但并不消沉颓废,像是这昏暗压抑的天色下,唯一的一抹亮色,「你好,我叫炼狱杏寿郎,我会成为接替我父亲的炎柱!」 太宰治对这样的孩子很有好感,「你好~我叫太宰治。」 伊黑似乎没有想要介绍自己的意向,等两人聊过这两句,他便对炼狱杏寿郎道:「我去寻槙寿郎先生回来。」 炼狱杏寿郎听了,犹豫片刻后,点点头:「好吧,那就拜託你了,伊黑。」 对方没再说什么,唯一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太宰治的目光追着伊黑的背影,落在那人后颈的衣服下鼓起来的一团时,听炼狱杏寿郎道:「那是镝丸。」 太宰治回眸:「嗯?」 「是伊黑养的一条小蛇,但是最近情绪也比较低落,所以没有出来。」炼狱杏寿郎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他叫伊黑小芭内,性格就是这样,还请您不要见怪!」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明明有些高昂,却还是要顾忌着周遭的环境,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就导致说出来的话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横田洸:「好难听……」 太宰治拍了下它的头:「无论怎样也不该被你说。」 稍稍收敛了下神色,太宰治对炼狱杏寿郎道:「容我给夫人上柱香吧。」 炼狱杏寿郎笑了:「谢谢您,太宰先生!」 炼狱瑠火看起来是个有些严肃的女性,长眉锋利,不苟言笑,就连最后的照片上也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有任何笑容。 太宰治上过香后,被炼狱杏寿郎领着到了会客的屋子,而横田洸泽被太宰治放出去自己玩了。 对方倒上茶,问道:「太宰先生来找父亲是因为什么事呢?是要让父亲归队吗?毕竟我知道现在鬼杀队柱的位置空缺,人手不足。」 太宰治摇摇头:「只是有些问题想询问罢了,再说以当主的性格,也不会让炎柱强制归队的吧?」 炼狱杏寿郎歪着头思考片刻,突然坐正,肃容道:「是的!是我没有考虑到主公的为人!真是羞愧啊!主公明明和我们一样难过啊!」 太宰治拿着茶杯的手顿住,微笑:「……」 是啊是啊,但也不用这么大声吧。 但似乎对方对此毫无自觉,又继续道:「太宰先生!您真是个好人啊!」 太宰治继续微笑:「……谢谢,杏寿郎君真是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呢~」 炼狱杏寿郎的大嗓门很快有了相应的后果,门外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两人一同望去,就瞧见一个和炼狱杏寿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孩子。 「唔,千寿郎,是我把你吵醒了吗?」炼狱杏寿郎道,「真是对不起啊!」 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因为声音太过响亮,导致根本从他面上根本看不出他是真的有所愧疚。 但被称作「千寿郎」的孩子似乎早已习惯了,闻言摇了摇头,揉着眼睛小声道:「有客人啊……你们吃饭了吗?」
第36页 炼狱杏寿郎闻言也看向太宰治。 「没有。」太宰治揉了揉肚子,「实话说,早上不到六点就被我的黑狗叫起来了,到现在只喝了一口茶。」 他指了指小几上的茶杯。 「那,我去做饭,请客人在这里用餐吧。」许是由于本身性格以及刚睡醒的原因,千寿郎的声音很软,和他大哥嘹亮的大嗓门可谓是南辕北辙。 太宰治也不推辞,笑了:「看来要让你们破费了。」 「完全没问题!」炼狱杏寿郎抱着手臂道,「身为炎柱的父亲,工资毕竟是无限的呢!」 太宰治:「……」 产屋敷,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21章 炎柱 炼狱千寿郎的早餐做的很好吃,简单的菜饭加上一碗红薯味增汤,清淡可口。 太宰治在用饭期间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消息,譬如炼狱杏寿郎如今在跟着炎柱炼狱槙寿郎学唿吸法,原本今年也打算参加最终选拔,但是因为母亲过世的原因,延期到了明年。 再比如,伊黑小芭内是炎柱炼狱槙寿郎一年前从八丈岛的蛇鬼手中救下来的,如今正在和别的培育师学习,将来也是要加入鬼杀队的。 至于为什么这些都是千寿郎告诉的,是因为炼狱杏寿郎他…… 「唔姆!好吃!好吃!」 上一个能将饭吃的这么香的人,还是初次见面的中岛敦呢。 「父亲之前不是这样的……」炼狱千寿郎捧着饭情绪低落。 太宰治没吭声。 这世上其实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每个人因为经歷的不同,所发生的改变也并不相同。 只不过有好有坏罢了。 三个人吃得并不快,但即使这样,直到饭后过了一个小时,说要去找人的伊黑小芭内才终于又回到了炼狱家。 但是身后并未跟着任何人。 见他回来,屋内炼狱千寿郎站起来,问他道:「伊黑哥哥,我父亲呢?」 「……我失败了,槙寿郎先生不愿意回来。」伊黑小芭内开门见山道。 他脖子上被炼狱杏寿郎说是镝丸的小蛇此刻从衣服里面冒出头来,盯着这里唯一一个陌生人,好奇地瞧。 太宰治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伊黑小芭内继续道:「而且——」 不过没等他说完,原本不知道跑哪里玩去的横田洸突然从外面沖了回来,翅膀扇得太快导致掉了几根鸦羽。 「大事件!嘎!」横田洸激动道,「炼狱槙寿郎!辞去炎柱之位!」 闻言,炼狱杏寿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哥……」千寿郎无措地看着他。 「没关系,千寿郎。」杏寿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去找父亲。」 说完,两人一起向外走去,伊黑小芭内决定留下帮忙看家。 横田洸落到太宰治肩膀上,听对方发出一声轻嘆。 「这下更麻烦了……」 —— 炼狱杏寿郎似乎十分清楚他父亲的所在,带着千寿郎从家里出门后,便直接来到了一处小饭馆。 时值上午,饭馆里的人并不多,挑开饭馆的门帘,便能清楚地数清里面坐着的人影。 炼狱家的基因实在过于强大,猫头鹰似的长髮一脉相承,以至于太宰治的目光放进来的剎那便知晓了谁是炼狱槙寿郎。 三人向角落里走去,在举着酒瓶独自饮酒的男人身边站定。 「父亲,为什么要辞退炎柱之位?」炼狱杏寿郎问道,「你不是说要等到我接任的时候再退位吗?」 炼狱槙寿郎没说话,仍旧喝着酒。 千寿郎小心翼翼地喊:「父亲……」 「咣!」 原本只顾着喝酒的男人勐地将酒瓶砸到了桌子上,瓶底磕到桌面发出一声巨响,吓了男孩儿一跳。 杏寿郎拍了拍千寿郎的肩膀,安抚了一下被吓到的对方。 「现在问还有什么必要……」槙寿郎打了个酒嗝,因为喝酒的原因满脸通红,「反正主公已经同意我的辞退申请了。」 太宰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与此同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头黑髮束成了三股麻花辫,甫一坐到另一边的角落里,便向老闆招了招手,看模样似乎是这个饭馆的熟客。 「没关系,父亲,孩儿会努力快一点成为下一任炎柱——」 「炎柱什么的根本毫无意义!」 炼狱槙寿郎突然的怒吼不止打断了杏寿郎的话,也让整座饭馆为之一静,所有人皆惊疑不定地看过来,除了角落里已经被老闆上了饭菜的女孩。 她似乎跟没有意识到周围气氛的怪异,看到饭菜的剎那便双目放光,开始大快朵颐。 「即使我们做了炎柱!做得再多、再努力!」炼狱槙寿郎吼道,「也救不了想救的人!」 他吼着,可眼眶却在不知不觉间红了:「这样的话,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像是累了,槙寿郎喘了两口气,声音低下来:「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说完,他又开始勐灌起来。 杏寿郎看着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回家吧,父亲。」 槙寿郎却不再搭理他了,酒瓶对于他来说似乎有种魔力,让他致力于往嘴里灌酒,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太宰治的目光仍旧放在那个女孩子身上。
第37页 良久,他悠悠道:「胃口真好啊……」 话音一落,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槙寿郎像是才发现他一样,皱着眉头问他:「你是谁?」 太宰治没回答他,只是看着那个女孩儿桌子上的碗笑了:「五……十……十五……」 女孩正在吃的是第十八碗。 他猜错了,那女孩儿进来的时候并非是对老闆招手,张开的手掌应该是和对方示意要五十碗饭。 「你到底是谁?喂!」炼狱槙寿郎神色愈发不耐,「小子,你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一味沉溺于悲伤之中的人,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吧。」太宰治直到这时才看向他,「鄙人是鬼杀队的太宰治,来问炎柱——哦不,前任炎柱一些问题。」 「你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觉得对方口中有轻微的嘲讽意味,槙寿郎冷哼一声,「你又懂什么?旁观的人总是能够说出轻飘飘的风凉话,因为没经歷过,所以当然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相比于槙寿郎的激动,太宰治仍然很平静,看着又放下一碗饭的女孩儿,道:「她能这么安心地在这里吃饭,说明周遭环境氛围很好,至少治安不会令她觉得担忧。」 他回过头,看向对面:「即使你不承认过去的一切,也不该否认别人的努力,你止步不前,却不代表别人也要陪着你。」 槙寿郎和他对视,似乎是找不到话来反驳,很快偏过头去,大口饮酒。 半晌,他沉声道:「你说这些话也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吧,装什么劝慰的人,真够虚情假意的啊。」 太宰治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哎呀呀,被您发现了呢——不过其实我本身也没有劝慰您啊。」 他的笑意收敛,眸中闪过一丝冷芒:「前任炎柱先生,我是按产屋敷所说,来找你问重要的情报的,你敢不给吗?」 站在一旁的两位少年似乎都没想到他话锋转得这么快,眼前的氛围因他的话一瞬将至冰点,空气都紧张起来。 太宰治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继续道:「炼狱一族几百年来都是鬼杀队的一员,担任炎柱之位,尊敬鬼杀队的当主,代代如此,如今你不仅做了族内第一个因私事辞位的人,此后还要不敬主公吗?」 明明太宰治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在场的人就是感觉到一种被逼问的压力。 或许是被戳到了痛点,炼狱槙寿郎原本因喝酒而涨红的脸此时一阵青一阵白,却一句话都没说。 片刻后,他放下酒瓶,语气冷淡,情绪倒是平静不少,:「你想问什么?」 太宰治微微一笑:「有关日之唿吸使用者的一切。」 闻言,炼狱槙寿郎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差了,他不耐道:「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个,你是成心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吗!」 太宰治摊了摊手,说出了一句极具渣男特点的话:「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炼狱槙寿郎努力深唿吸,将酒瓶摔在桌子上:「老闆,结帐!」 太宰治笑眯眯地跟在炼狱槙寿郎身后离开了饭馆,似乎对对方此刻的怒火中烧毫无所觉。 千寿郎抓了下杏寿郎的衣服,小声道:「大哥,太宰先生把父亲劝回去了诶。」 「嗯!」杏寿郎点头,「太宰先生真厉害啊!」 而在几人走后不久,小女孩儿也终于吃完了五十碗饭,用纸巾擦了下嘴,满意地离开了。 —— 回到炼狱家里后,槙寿郎甩给太宰治一个本子,模样上看去和产屋敷给他的差不多,十分陈旧。 不过不同于产屋敷家族完全从第三人的角度记载下来的史实,这个本子所呈现的是一封信。 一封继国缘一写给那个时代的炎柱的信。 从这里,太宰治才终于了解到,产屋敷耀哉口中这位戴着日轮耳饰的天才剑士,到底曾经歷过什么,以及有关珠世、有关……被砍成一千八百块的鬼舞辻无惨。 太宰治:「……哇。」 好屑。 还有分裂逃跑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操作啊…… 果然这种人不适合正面刚啊。 太宰治又翻了一页,发现信的内容结束了,剩下的便是如产屋敷家族一模一样的旁观角度记载,其中的一句话倒是令他格外在意。 「在那之后不久,继国缘一的哥哥继国严胜成为了鬼的一员。」 指尖轻敲书页,太宰治陷入沉思。 与起始唿吸有着血缘关系的剑士,成为了鬼的话,想必实力必定不俗,更甚至,是上弦之一也说不定。 如果遇上的话,虽然麻烦一些,但也有可利用的点。 比如……他为什么会选择变成鬼? 第22章 蝴蝶 从炼狱槙寿郎那里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后,太宰治便告辞炼狱之家,回到了鬼杀队总部,再次与产屋敷耀哉见了面。 「有什么看法吗,太宰先生?」 三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着手球,里面似乎加了铃铛,每一次拍打都会传来清脆的响声。 太宰治将目光从笑着的孩子身上收回,看向对面的产屋敷耀哉。 「唔看法吗……」他慢悠悠道,「在继国缘一将鬼舞辻无惨砍成一千八百块后,足足有数十年的时光,都未曾再有人见到这位鬼王,足可看出他趋利避害的性格,以及——」
第38页 太宰治的指尖敲了敲桌沿:「他有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鬼的踪迹本就比常人更难寻觅,再加上鬼舞辻无惨隐匿与伪装的本事,要想杀了他,可谓是难上加难。」产屋敷耀哉接道。 「不止如此,」太宰治道,「目前鬼杀队柱的位置空缺,人员处于新旧更迭状态,若按照现在的战力来迎战无惨,全军覆没的概率占九成。」 产屋敷耀哉很意外:「竟还有一成胜率?」 太宰治懒懒道:「那一成是鬼舞辻先生某天想开了突然走到大街上晒太阳。」 产屋敷耀哉:「……」 消化了一下对方话中表达出来的意思,产屋敷耀哉总结道:「所以太宰先生认为,我们目前能做的——」 「只有等。」太宰治神色从容地喝了一口茶。 等己方的战力足够与敌方一战,等敌方的情况全部落入己方手中,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鬼杀队人员在杀了鬼王后得以存活。 虽然让他从自己原本的世界召唤过来一位同僚、再加上鬼杀队的战力与鬼舞辻无惨硬刚也并非没有胜算,但一方面,不了解鬼那一方的所有信息便贸然动手在他看来胜算很低,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并不值得冒险;另一方面,委託给他的任务,除了杀掉鬼舞辻无惨外,还要尽可能地挽救鬼杀队的生命,他总不能选择性地完成其中之一吧。 产屋敷耀哉神色不算意外,也并不失望,似乎已经有了预料。 不过当他看向对面时,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动:「既如此,太宰先生近来有何打算?」 原本不过是正常的一句问话,但太宰治听了却好像十分惊讶。 他不解道:「我不是鬼杀队的吗?我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去做任务吧?」 「嗯?」产屋敷耀哉顿了顿。 原本他也并没有将太宰治当成鬼杀队的队士来看,毕竟这个人从性格上来看就不想是个愿意听从安排的人,非要说的话,似乎「随心所欲」四个字会与他更加适配。 因而听到对方向他要任务,他难免有些讶异。 不过太宰治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又快乐地问道:「产屋敷当主,我可以和美丽的小姐一起出任务吗?」 产屋敷耀哉:「……」 其实并不是很想让他在这种方面随心所欲的。 已经对太宰治有了些了解的产屋敷耀哉,直言道:「太宰先生,我们的队士可是不能陪您一起殉情的哦。」 「诶……」太宰治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振作道,「即使不去殉情,和美丽的小姐一起观赏蔚蓝的天与洁白的云,都是人间美事啊~」 产屋敷耀哉只是微微笑着,并不接话。 太宰治也不在意,继续道:「唔,还有啊,鬼杀队除了能锻造刀,就没有别的武器了吗?这对于我这种并非是剑士的队员来说,实在是很不友好啊。」 产屋敷耀哉似乎是才想到这一点,闻言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后,他点点头:「太宰先生说得有理,我会与锻刀师聊一聊,看能否制造出其它的武器。」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太宰先生惯用哪种武器?」 「如果可以的话,」太宰治笑得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子,「能拥有一把枪就好了!」 -- 虽然太宰治并不靠武器杀鬼,不过在鎹鸦没有带来任务之前,他还是心安理得地赖在府邸,过起了赏花逗黑狗的愉快日子。 就这么过了大概一月,主公那里送来了为他特制的武器——一把双管火枪。 枪是这个时代很常见的那种,不过因为子弹是由锻造日轮刀的钢石特制的,所以太宰治一时有些新奇。 手指放在护圈内,将枪绕了两圈,太宰治将枪口对准府邸大门旁的那棵树,眯上左眼,正准备试验一下火枪的灵敏度,视野中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色物体却打断了他的动作。「太宰治!嘎!有任务!」 横田洸闪着翅膀落在太宰治举着的火枪枪管上,嘶哑着声音喊道:「涩谷!发生大量昏睡案件!」 太宰治动了动火枪,在横田洸跳到缘侧木板上站着后,他便将火枪收了起来,「涩谷?昏睡?」 他没什么兴趣地道:「涩谷一向繁华,夜间活动不少,睡眠多一些也不算什么问题吧?况且这种情况不是该找医生吗,为什么要是鬼杀队的任务?」 「昏睡的人状态都很不正常,主公希望你去查探一下。」横田洸清理自己的羽毛,下一瞬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哦!是和甲级队士蝴蝶香奈惠一起!」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明显是女孩子的名字让太宰治眼前一亮,原本懈怠懒散的状态骤然消散,他从缘侧地板上跳下去,抓着横田洸就跑。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横田洸挣扎:「放开本大爷!太宰混蛋!嘎!」 奔跑的人不为所动,原地留下一堆挣扎掉落的鸦羽。 -- 然而太宰治的想像很美好,现实却…… 一言难尽。 他看着面前这个戴着蝴蝶髮夹、身穿蝶纹羽织的十三岁女孩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产屋敷僱佣童工还上瘾了是吧? 然而下一刻他又挫败地嘆了口气。 算了,产屋敷自己都是个童工。 「太宰先生,您好。」蝴蝶香奈惠笑得很温柔,但这种温柔又和珠世那种端庄优雅不同,是在温柔的背后,还藏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慧黠灵动,看起来活泼又有朝气。
第39页 太宰治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他对待女孩子一向是过分热情,此刻即使面对着小他许多的小姑娘也不打算例外:「哎呀,香奈惠君这么小就在鬼杀队了吗?」 「嗯。」蝴蝶香奈惠点头,「小时候父母被鬼杀害了,我和妹妹小忍就求着救了我们的悲鸣屿先生让我们加入了鬼杀队。」 两人边说着话,边向涩谷的方向走去。 「姐妹两个都在这里吗?」太宰治闻言轻轻嘆了口气,「平日里的训练很辛苦吧?」 蝴蝶香奈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笑了,那笑容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光是看着,便觉得芬芳馥郁。 「毕竟和小忍约定好了,要斩杀恶鬼,守护他人的幸福。」她的脚步轻盈,「为了这个目标,即使是牺牲,也没有关系。」 太宰治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在大道的尽头。 想来鬼杀队众人都抱有着这样的觉悟吧,只有如此,才能在千年来与鬼的争斗中,还能为这个世界保留下来一副安稳的假象。 但假象终究只是假象,所以才会有他的出现。 两人赶路用了几日,途中蝴蝶香奈惠向太宰治更加详细地说明了此次任务的情况。 从传来消息的鬼杀队员那里得知,涩谷的公馆内近日频繁发生住客昏睡事件,昏睡时间最长的是一周,最短的只有一个小时,而结束的方式,无一例外都是死亡。 原本健康的人突然倒下,且据医生诊察后发现,这些人确实只是在睡觉,并没有患上任何疾病,至于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又为何会因此死亡,医生也无法找到答案。 其实这些人虽然死因奇怪,但不论是死前亦或者死亡后,他们的身体完好无损,按理说应该不是鬼作案,但以防万一,产屋敷耀哉在接到这个消息后,还是让蝴蝶香奈惠与闲的没事干的太宰治去一探究竟。 几日后,太宰治与蝴蝶香奈惠到达了涩谷,在前往公馆前,太宰治又拉着香奈惠去了一个地方。 确切地说,是横田洸被太宰治指使着,为两人引路去了一个地方。 ——紫藤花家纹之家。 刻有紫藤花图案的建筑是曾被鬼杀队救助过、又自愿为鬼杀队服务的家庭,可以说,在这里,鬼杀队员可以体验到白吃白住还不用赊帐的快感,这对于身无分文的太宰治来说,简直是人间天堂。 不过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享受的。 「还要休息一日吗,太宰先生?」蝴蝶香奈惠看着眼前的紫藤花图案,不解道,「今日不直接去公馆?」 「去。」 木质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太宰治看着迎出来的人,笑着对她道:「但在去之前,我们还有些准备要做。」 第23章 公馆 涩谷的紫藤花之家住着的是一位青年和他的母亲,屋内的家具古朴,看上去两人在这里住了有些年头了,但是房间内一尘不染,就连角落里也被打扫的很干净,估摸房屋主人是十分认真又心思细腻的人。 太宰治略略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对青年笑道:「因为等下要去公馆办些事,希望可以将身上的队服换下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西装和洋裙呢?」 虽然当初因为嫌弃鬼杀队服热而拒绝了鬼杀队统一的服装,太宰治目前最常穿的还是他那件风衣,但毕竟蝴蝶香奈惠是穿着写有「灭」字的队服来的,所以为了隐藏身份潜入顺利,太宰治干脆提出了两人一同换装的建议。 蝴蝶香奈惠在得知了原因后很爽快地点了头,认同了这件事。 从青年那里得到衣服后,两人快速地换了装,太宰治将西装外套披在身上,佯作不经意地问向青年道:「我们来的时候好像听到这边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青年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脸,看起来很憨厚,又因为二人的身份,说起话来恭敬又谦和:「是的,公馆那里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住客陷入昏睡,又在其后毫无预兆地死去,周围因此事都有些人心惶惶的了。」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吗?」太宰治问。 青年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是不太确定,面上有些苦恼:「没有……吧……」 「怎么没有。」 廊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青年的犹豫,太宰治向声源处看去,便瞧见青年的母亲在缘侧边缘磕了磕菸斗,慢悠悠地道:「大约是三四年前吧,街头烟花铺的二儿子,不也是这么去的吗。」 「诶?」青年有些诧异,「妈,您记得这么清楚啊。」 老太太哼了一声:「我又不老。」 青年点头:「是是是。」 蝴蝶香奈惠看着陷入沉思的太宰治,出声轻唤:「太宰先生?」 太宰治回神,看着她笑了笑:「走吧。」 -- 涩谷的公馆是一处面积很大的别墅群,里面的服务众多,来往的住客有本国有头有脸的大名,也有外商或是外籍旅客说着听不懂的话从旁边路过。 太宰治与蝴蝶香奈惠在咖啡厅中寻了个位置坐下,趁着侍应生还没有过来,蝴蝶香奈惠问道:「太宰先生是发现了什么吗?」 太宰治稍稍伸展右腿,手肘撑在桌子上,以手支颌,他倒没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香奈惠君觉得这件事是天灾还是人祸?」 蝴蝶香奈惠思考了两秒,轻声道:「如果太宰先生问我的直觉的话,我认为是人祸。」
第40页 「若是人祸的话,就好说了。」太宰治道,「最近被人发现类似的案件是在三四年前,那么从三四年前至如今的这几年间,幕后之人为何没有动作亦或者做了也没有被发现?」 蝴蝶香奈惠凝眉思索:「……说明幕后之人这几年并不想大张旗鼓引人注目?那为什么这次……」 咖啡厅外的日光大盛,落在来往各式各样颜色鲜艷的洋服上,衬得景致格外美好。 太宰治视线落在那群人上,笑着接上了她的话:「上弦陆死了,下弦伍也死了,十二鬼月近些日子一下子死了两个,鬼舞辻无惨想必怒不可遏。」 侍应生抱着菜单走了过来,太宰治瞥了那人一眼,笑意更深了些:「——这种时候,若是鬼依旧『碌碌无为』,就等着挨骂啦~」 蝴蝶香奈惠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对方在人祸的假设上已经确定了幕后之人就是他们要杀的食人鬼。 但没等她搞明白太宰治扩大的笑容,就见对方热情地对着一位模样清秀的侍应生道:「照子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蝴蝶香奈惠愣了愣,是熟人? 「太宰先生?」被称为「照子」的侍应生面露惊喜,「您不是去往北方寻人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蝴蝶香奈惠身上,试探着问道:「这是……已经找到了?」 「嗯嗯,是啊。」太宰治揉了揉蝴蝶香奈惠的头,面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带着我妹妹来这里办一些事。」 蝴蝶香奈惠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温和又礼貌地对侍应生道:「照子小姐好~」 「哎呀,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照子用菜单遮着嘴一笑,「能看到太宰先生身边有人陪着真好啊,不然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总是会有些孤独的吧。」 蝴蝶香奈惠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太宰治,对方却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照子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人啊,不知今日愿不愿意和我去殉情呢?」 说着,他捧起了对方垂下来的手 ,像是虔诚的信徒一般,轻柔地吻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照子似乎对他很熟悉,听到「殉情」这样的话也不觉得失礼,只是为难地摇了摇头:「不行啊,我的工作可还没有做完呢!」 「诶?」太宰治委屈地道,「原来工作比我重要吗?」 照子收回手,脸上飞上一抹红霞,视线飘忽,「太宰先生你啊,还是好好照顾妹妹,不要想着自杀的事了吧……」 说完,似乎又怕他反驳似的,紧跟着又道:「今天还是喝之前的那种咖啡吗?」 太宰治笑着点了点头,照子又看想蝴蝶香奈惠,对方回:「和太宰先——哥哥一样。」 照子向两人欠身,转身很快去到后间了。 蝴蝶香奈惠收回目光,她其实对于方才两人的谈话有很多疑问,但考虑一瞬,还是什么都没问。 不过她没想到,下一瞬,对方却开了口。 「方才擅自与香奈惠君做了兄妹,希望你不要介意呀~」 蝴蝶香奈惠很快摇了摇头:「怎么会,太宰先生也是为了我们的任务,况且能像太宰先生这样的人,对待弟弟妹妹一定是极为细心温柔的,我能担任这个角色,是我的荣幸呢。」 太宰治回想了一下他对待不死川实弥的方式,高兴地点了点头:「是呢!」 他确实温柔又细心啊! 蝴蝶香奈惠接上之前的话题,问道:「要是这次的情况属于天灾的话,太宰先生想怎么办呢?」 「很简单啊,」太宰治答得理直气壮,「就不办啊!既是天灾,人力哪有办法扭转,放弃吧放弃吧。」 蝴蝶香奈惠闻言皱了皱眉,面上流露出同情,「这样的话,那些人就太可怜了。」 太宰治没吭声。 「既然有这一身医术,不试着帮一帮的话,我于心难安,太宰先生,我能不能……」她没将话说完,抬眸看向对面的时候面上流露出些许请求,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而前一秒刚说完「不办」的太宰治此刻万分爽快地改了主意:「嘛,毕竟我们只是队友的关系,香奈惠君可以自行採取完成任务的方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蝴蝶香奈惠说到这里,柔和地笑了笑,「但我现在毕竟是太宰先生的妹妹呀,徵询一下哥哥的建议也是合理的。」 太宰治看着她,眨眨眼,下一瞬突然捂住胸口:「可爱的香奈惠君,若非你太小,我简直要邀请你和我殉情了。」 「啊呀,这可不行。」蝴蝶香奈惠笑着摇头,「我还要斩杀恶鬼呢。」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照子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放到桌子上:「这是太宰先生与妹妹的咖啡,请慢用。」 蝴蝶香奈惠:「多谢照子小姐。」 「多谢照子小姐啦~」太宰治看着对方,「哦对了,我和妹妹最近要在这里住几天,听说这里发生了住客昏睡的事哦?」 照子点点头,面上不无忧虑:「是的,无缘无故就睡过去了,真让人担心啊。」 「这样吗?」太宰治也表现出了同等的不安,但很快他看向蝴蝶香奈惠,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我的妹妹从小便在这边学医,有没有可能让她试试看?」 「诶?这么巧吗?」照子向身后的柜檯看了一眼,有些激动,「老闆的女儿最近也是同样的状况,我可以帮您问问他。」
第41页 太宰治:「好的~」 —— 咖啡店的老闆最终同意了让蝴蝶香奈惠为女儿诊治。 老闆的女儿的长相看起来很可爱,想来如果动起来的话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只可惜现在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像冷冰冰的美人雕像。 太宰治在门口看着蝴蝶香奈惠为女孩儿抽血,身旁照子的声音含着隐约的期待与惋惜:「老闆的小姐已经睡了三天了,医生都说不知道原因,唉,因为这件事,小姐也不能参加今夜她期待很久的舞会了。」 太宰治闻言转眸看她:「舞会?」 「对啊。」照子点头,「今夜公馆的舞厅会举办一场舞会,所有住客都可以凭票入场,到时我也会去里面帮忙呢。」 太宰治从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方才办理入住时被前台赠与的纸质票。 那上面的图案与排版颇具这个年代的风格,正中心印着显眼的几个大字—— 欢迎来到涩谷。 第24章 舞会 晚上八点,当天空已经完全被黑色的幕布遮挡的时候,蝴蝶香奈惠挽着太宰治的手臂到达了公馆的舞厅入口。 丝绒门帘内传来隐约的乐声和笑闹声,门帘之外,结伴而来的男男女女用合适的音量交谈着,面上的神色是毫不掩饰的对这场舞会的期待与喜悦。 蝴蝶香奈惠身处其中,眉间偶尔泄露出来的忧虑却让人觉得她与此地根本格格不入。 手背被人拍了拍,她抬头看去过,便瞧见西装革履的青年从容温和地对她道:「别担心。」 下午,对咖啡店老闆女儿进行一系列检查后,蝴蝶香奈惠不得不神色凝重地接受了这个最坏的消息——对方身上有血鬼术使用过的痕迹。 换言之,这个公馆内所有陷入昏睡的住客,都有可能是因为中了血鬼术。 两人之前的猜测很大程度上是对的——这是人祸。 而一想到今晚所有参加舞会的人或许都会被幕后的鬼作为利用的对象,蝴蝶香奈惠就没办法放下心来。 太宰治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安慰她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就算香奈惠君忧虑到脚都走不动道了,也没办法现在解决问题,不如当成一个平常的舞会来看,还可以起到迷惑对方的作用。」 蝴蝶香奈惠知晓对方说得对,努力深唿吸,缓缓唿出一口气后,她轻声感嘆道:「太宰先生的心态真好。」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这句话,反而问道:「香奈惠君会跳舞吗?」 「诶?」蝴蝶香奈惠愣了一瞬,很快摇了摇头,「我不会。以前……爸爸妈妈都是药师,也不会出席过这样的舞会,所以没有学过。」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张道:「不跳舞……会很奇怪吧?」 「哈哈~」太宰治的神色依旧轻松,「别担心别担心,我会在香奈惠君身边,帮你拦下不识趣的人的~」 说着,他朝对方眨了下眼,语调活泼得仿佛两人即将迈入的不是战场,而就像他所说,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舞会。 或许是受到他的情绪的感染,蝴蝶香奈惠也不自觉弯起唇角,微微放松下来。 太宰治将两张票递给门口的人,丝绒帘幕被人挑起,内里的乐声瞬间变大,炫目的灯光与晃动的人群一同映入眼中。 两人向里面走去。 挂着金饰的穹顶被灯光一照,金碧辉煌,光芒洒到厅内各处,尽显奢华淫靡。 舞厅正中心立着一座女子雕塑,面容处空白一片,但却并不显得怪异,宛若水墨画的留白一般,让人拥有无限遐想的可能。 太宰治领着蝴蝶香奈惠走到阴影处的沙发内坐下,不远处似乎有人早已瞧见了他们,在两人坐下后不久便绕过人群,走到近旁。 「太宰先生,香奈惠小姐,要喝点什么吗?」照子换了身装扮,但依旧笑得如在咖啡厅一样,礼貌又不失亲近。 两人向对方打了个招唿,太宰治随意点了一杯酒,又为蝴蝶香奈惠点了份小蛋糕。 待到照子走后,蝴蝶香奈惠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由得笑起来。 「照子小姐真是个性子很好的人啊,」她说到这里,又轻轻地皱了下眉,「希望她不要发现吧檯下面的日轮刀才好。」 在为老闆的女儿抽过血后,太宰治曾以好奇为理由询问照子是否可以先去看看舞厅的内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许是因为这处公馆接待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公馆对住客的限制很少,住客们也就更加自由。 两人不仅参观了舞厅,还在照子的介绍下得知她晚上大部分时间会在吧檯后工作。 知道了这件事后,蝴蝶香奈惠便决定将日轮刀藏在吧檯内部,只有这样,当危险来临,她才能更快地取回武器,也能护下照子小姐的安全。 不过若是此事被照子小姐提前发现,恐怕会认为他们才是危险人员,且欺骗了她的感情吧。 「担忧的事情太多,会加速衰老,」太宰治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张便笺纸,此时一边刷刷写着什么,一边还对她道,「香奈惠君才十三岁,就已经有皱纹了哦。」 饶是蝴蝶香奈惠平日里并不在意自己的长相如何,突然听到这种话,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了脸,紧张道:「诶?诶真的吗?我……我有皱纹了?!」
第42页 难道……她还没有长大就变老了?! 太宰治收笔,钢笔在手中转了弧度,以笔身敲了下对方额头,轻描淡写地道:「骗你的。」 蝴蝶香奈惠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还没有变老。 「只是说,香奈惠君不要总是这么担忧啦,唉,怎么一个两个,都像个大人似的。」太宰治将笔盖扣好,装入西装口袋,感慨道。 蝴蝶香奈惠还来不及询问对方「一个两个」是什么意思,便瞧见对方视线在此刻一偏,看向了她身后,她跟着转过头去。 照子将托盘上的东西放下,照例说了句「慢用」后,又好像抑制不住内心的挂怀,问蝴蝶香奈惠道:「不知香奈惠小姐对于老闆女儿的检查有结果了吗?」 闻言,蝴蝶香奈惠的面上露出了几抹歉意的神色,声音也低落下来:「抱歉,是我学艺不精。」 鬼之一事不好对外人说,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隐瞒下来。 其实她的声音有些小,在热闹的舞厅中是听不太真切的,但照子瞧着对方的神色,也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一时间面上的担忧比之前更甚。 太宰治却在这时开了口:「公馆已经请过很多医生了吗?」 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何在此时问这件事,但照子还是点了头:「据我所知,已经有七、八位了,涩谷包括周边有名气的医生都曾被请到这边来,但毫无例外,全部没有解决方法。」 「有没有见过一位女医生呢?」太宰治支着下颌,歪头看她,「还带着一个少年模样的助手。」 照子回想片刻,摇头;「没有。怎么了,她的医术很好吗?」 「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这位医生治好了我身边的一个人,但没等我道谢,她便离开了,所以想着问问看,也许会有发现呢。」太宰治嘆了口气,「没想到她也没有来过这里吗。」 知恩图报的人向来会让人很有好感,照子几乎是在他话一出口的下一瞬便道:「原来是这样吗?太宰先生详细说一说那位医生的相貌吧,我会在今后为您留意的。」 太宰治看起来很惊喜,将珠世的样貌大致一说,照子一一点头记下。 末了,太宰治指尖推着一张便笺纸,放到那人近前:「这是可以联繫到我的电话哦,我十分期待能够接到照子小姐的电话呢~」 照子接过便笺,笑了笑,爽快地应了下来。 蝴蝶香奈惠看着那人的一番操作,歪了下头。 明明应该是太宰治「托人办事」,怎么最后好像变成了照子小姐拜託他「托人办事」? 是她的错觉吗? 照子走后,这场舞会依旧按照它原本的模样继续进行下去,两人在阴影处安安静静地喝酒吃蛋糕,不过蛋糕蝴蝶香奈惠一口没动,都被太宰治包圆了。 期间虽然真有不识趣的先生前来搭讪,但也都被太宰治以各种各样的说辞拦了下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冲突。 不过在这里待得时间一长,蝴蝶香奈惠却觉察出有些不对来了。 「太宰先生,您不觉得这里太正常了吗?」 她从舞会中央的人群上收回视线,转眸看向太宰治,却发现对方趴在桌子上,眼皮耷拉着,一下一下戳着空酒杯,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困了。 她试着又唤了一声:「……太宰先生?」 「……嗯?」太宰治懒懒地抬眸朝她看去,隔了两秒才终于搞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 他支着桌子直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常不好吗?」 蝴蝶香奈惠蹙眉:「可这么久了,幕后的鬼也没有任何动静,您不觉得奇怪吗?」 太宰治擦干溢出来的眼泪,点头:「对哦。」 蝴蝶香奈惠:「……」 「唉,它为什么还没有动作,我都困了。」太宰治起身,对她道,「我去外面透透气。」 得到了蝴蝶香奈惠的回应后,他朝大门处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厅内的乐声与路过的人群,也像他如今缠绕着困意的思绪一般,慢了下来。 而在模煳的视线中,他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脸,就好像这些人也和正中心的雕像一般,面部是空白一片。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他抬手挑开红色丝绒幕帘,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怔在原地。 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昏暗的巷中,只有对面墙上挂着的灯牌发出微弱的光。 那灯牌是规矩的长方形,下方红底白字,写着五个字母—— lupin。 第25章 入梦 悠扬的交谊舞曲依旧在大厅内轻轻地响着,蝴蝶香奈惠从洗手间出来,转过转角,正要回到舞厅,却迎面撞上了一位身着洋服的男性。 「不好意——」 话音在看到对方瞳仁上的字时戛然而止——下壱。 蝴蝶香奈惠下意识后退一步,浑身绷紧,进入战斗状态,对面的人瞧见她这副模样,似乎很感兴趣。 「竟然没有陷入昏睡……」下弦之壹歪了歪头,发梢的一点粉色让他看起来格外柔软,「为什么呢?」 蝴蝶香奈惠不答,她蹙紧眉头:「这个公馆之所以会爆发那么多客人昏睡的案件,都是因为你的血鬼术吧?」 下弦壹点了点头,阴柔的声音听起来像一条沼泽中的蛇,甜腻且令人不适。
第43页 「是啊,」即使被识破了计谋,他也仍旧笑得很温柔,「你的能力已经接近柱了吧?舞厅中的那位,就没有像你一样躲开我的血鬼术呢。」 舞厅? 蝴蝶香奈惠一惊,太宰先生?! 「不过不要急,你也可以像他一样——」他抬起手,手背上的嘴咧开,露出一个笑,「做个好梦吧。」 那张诡异的嘴张合,发出轻柔的声音:「入睡——」 不等这张嘴的话说完,蝴蝶香奈惠勐地沖对方撞过去,下弦壹似乎没料到她这番突然的动作,被她撞得向后踉跄,两人一同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舞厅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听声音竟是照子小姐! 蝴蝶香奈惠动作利落地从下弦壹身上翻身而起,在考虑到身上身上没有佩戴武器等现状后,暂且放弃目标之鬼,果断地向舞厅内跑去。 乐声仍在继续,可该配合乐声舞动的人群却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他们闭着眼睛,嘴角向上提起,似乎当真如下弦壹所说,正在做一场十分难得的美梦。 蝴蝶香奈惠匆匆扫了一眼,很快将目光投向了在场除她之外唯一站着的人影身上。 对方似乎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她,面色焦急的朝她招手:「香奈惠小姐,太宰先生他——」 蝴蝶香奈惠没等她说完便已经走了过来,只见,在她离开时还很清醒的太宰治不知何时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在他对面,原本应该由她坐着的位子上却坐着另一个男人,看模样,竟然是在舞厅门口检票的那个人! 这个男人的头低着,似乎也是在睡觉,而他与太宰治的手腕,正用一根绳子连繫着,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想解开这个绳子,可是我试了很久,这个结却怎么也解不开!」照子小姐强忍着心底的紧张与害怕,看向舞厅内睡着的人,「香奈惠小姐,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蝴蝶香奈惠从思绪中回神,先安慰她:「照子小姐请不要担心,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在此期间,能否请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照子虽然仍是有些害怕,但此时下意识地便跟着对方的话往下问。 「能不能请您帮忙照看一下我的哥哥,以及这些昏睡过去的人?」蝴蝶香奈惠向太宰治的方向看去,对方做的梦似乎并不像下弦壹说得那么好,眉间皱起的程度以及周身散发出的低沉气息,只要是个人都能知道他此刻的情绪定然极差。 蝴蝶香奈惠不清楚对方到底梦到了什么,但她觉得,只要是太宰先生的话,一定不会出事的。 而她只需要尽快将罪魁祸首解决掉就好了。 至于那条绳子,在她无法确定怎么解开的时候,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了。 这么想着,她对照子继续道:「照子小姐,您只要在这里尽可能防止其他人伤害这些昏睡过去的人就好了,当然,以您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我会尽快回来的。」 照子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点头答应下来。 蝴蝶香奈惠朝她温柔一笑,转过身,直奔柜檯而去。 既然鬼的目标是鬼杀队的话,在她没有死亡之前,下弦壹不会离开。 而她之所以没有如其他人一样陷入昏睡…… 脑海中飘过太宰治取走她面前的蛋糕的画面,蝴蝶香奈惠突然发现,自进入舞厅之后,凡是与这场舞会有关的东西,她都没有接触到,或者说,是太宰治有意将她与舞会划开了界限。 所以,这些其实是太宰先生预料好的吗? 弯腰从柜檯下方取出那把日轮刀,刀颚上的四叶草在灯光的映衬下闪过一道金色光芒。 也许只能等太宰先生醒了之后,她才能得到答案了。 蝴蝶香奈惠想。 -- 云层被风吹着飘过来,遮挡了还算透亮的月光。 太宰治抬手摸了摸遮挡住右眼的绷带与左脸上的纱布块,些许痛意从那下面传来,让他有些恍惚的神思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是来…… 是来lupin酒吧喝酒的。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他推开酒吧的门,沿着昏暗的楼梯往下走,很快,便看见了他常坐的那个座位,与旁边两个熟悉的人。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身穿鸭黄色外套的青年与佩戴圆框眼镜的学者同时转过头来,在看到他的下一刻又一起打了个并不相同的招唿。 「太宰。」 「难得啊,太宰君竟然是最晚到的。」 难以言喻的情绪从胸口喷薄而出,太宰治在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有些窒息般的难受,就好像他们明明站在同一个酒吧,他却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隔得那么远。 可他并不清楚这份异样情绪的来源。 莫非是被最近的工作搞得太累了吗? 终于,就在那两个人露出了困惑的目光、即将出声询问的时候,太宰治走向台椅,懒懒地回应了坂口安吾的话:「啊啊,因为在任务收工的时候恰巧被我抓到一位不听话的部下,处理他费了些时间啊。」 他坐上台椅的时候,老酒保也将酒杯放到了他面前,大块的冰敲击着玻璃杯,发出「喀拉」一声轻响。 织田作之助问道:「他做了什么?」 「毒品吶!」太宰治不满地道,「都和他们说过毒品业很危险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们黑手党也要跟着一起玩完,结果他不仅偷偷贩卖,还要亲自去尝试,哎呀——」
第44页 他长嘆一声,趴在吧檯上,无奈地道:「想不通啊,那东西有什么好的呀,肯定还不如毒蘑菇好吃啊!」 织田作之助转眸看他:「你吃过毒蘑菇?」 「织田作先生,请不要用这样认真的表情询问他这件事,」坂口安吾抿了口酒,「都是因为你纵容他,太宰君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啊。」 「诶!这么说太过分了吧,安吾,我也是认真地在说这件事啊!」太宰治转过头看着两人,压低声音,眼睛却亮亮的,好像在说着什么秘密,「我不仅吃过毒蘑菇,还看到了会飞的大象呢!」 织田作之助点头:「原来如此,真神奇啊。」 「所以说,织田作先生什么时候能够学会吐槽呢?再这么下去,酒吧的老闆迟早有一天会不欢迎我们的吧。」坂口安吾示意两人去看,那位原本在一旁擦着杯子的酒保不知何时已经与三人保持了几米远的距离,在逼仄的酒馆里,几乎到了最边上的位置,看上去有些可怜和委屈。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点头:「我明白了。」 下一瞬,他便将蒸馏酒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对太宰治道:「真是太过分了!」 太宰治和他对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坂口安吾:「……是让你吐槽不是让你生气啊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之助又将酒杯端了起来,诚恳道:「抱歉。」 「哈哈~」太宰治似乎觉得非常有趣,笑得眼睛都没了,他向酒保的方向举起手,像一个乖学生似的,欢快道,「老闆,我想吃蟹肉罐头~」 在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后,太宰治收回手,用指尖敲了下酒杯,又摇摇晃晃地哼着歌,很明显,相比刚进来的时候,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说起来,太宰,」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的脸,问道,「你的纱布移动位置了吧?还有你头上的绷带,在往外渗着血啊,没问题的吗?」 「怎么看都不像没问题的吧?」坂口安吾无奈承担起了吐槽的角色,「不过这种事落到太宰君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呀呀,被你们发现了,」太宰治接过老闆递过来的罐头,不以为意地道,「安吾说得对,只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磕到脑袋和擦伤脸罢了,比前些日子从悬崖上掉下去要好很多啦~」 坂口安吾沉默地喝着酒,他发现他竟然一时找不到槽点。 也或者是槽点太多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织田作之助还在认真地问道:「是在看那本《防止不经意受伤》的书的时候摔的吗?」 「不是不是~」太宰治嘴里嚼着蟹肉,两腮鼓起来,像一只仓鼠,声音也因此有些含煳不清,但大体能够听懂,「是在任务途中玩游戏的时候摔的。」 织田作之助点头:「真是有些危险了。」 坂口安吾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似的,捂着额头道:「织田作先生,这里该吐槽的。」 对方慢腾腾地眨了眨眼,像是才明白过来一般,「是吗?受教了。」 太宰治将空了的罐头推开,没有在意两人关于「吐槽」的讨论,又向老闆要了一盒新的蟹肉罐头。 而在三人未曾注意到的酒馆角落,有人在此时起了身,低着头走上楼梯,离开了酒馆。 第26章 朋友 男人推开酒吧的门,踏入夜色中,晚风在这一刻突然大了许多,迎面吹来的风险些捲走他头顶的帽子。 他抬手压住帽子,微微抬头,月光在此刻照亮了他的脸。 若是蝴蝶香奈惠在的话,定然能够看出——这就是在舞厅门口检票的男人! 只见他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方才被他关上的酒吧大门,又等待了片刻后,未听见什么声响,便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刀,向门上刺去! 而原本坚硬的木门,不知怎的,在与刀刃接触的瞬间,便如同水一般向周围盪开层层涟漪,小刀轻而易举的破开木门,男人穿过水面一般的结界,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有一个精神之核,处于梦境主人活动之外的无意识领域,这是支撑着人精神意识的基本,下弦壹魇梦的血鬼术便是可以制造梦境,进入别人的梦境后破坏其精神之核。 精神之核一旦遭到破坏,人就和废人无异,此时即便肉体受到伤害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行为,换言之,那时,就任魇梦宰割了。 检票人从结界中穿过,睁开眼睛,却发现—— 一片黑暗。 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双手抬起来,也根本寻不到五指的所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很明显地感受到眼睑是抬起来的,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性——太宰治的无意识领域是一片纯黑。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寻找精神之核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但检票人不死心,他抬手摸索着往前走,期望能得到什么意外之喜。 然而走了很久,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他磕磕绊绊地往前走,有几次险些摔趴在地上。 四周静悄悄的,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偌大的黑暗与死寂中只有他一个活人,时间长了,他内心也开始发憷,就在他考虑是否要提前放弃的时候,意料之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微光。 那光芒只有一个点,微弱,但在此刻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第45页 检票人朝着光的方向跑过去,那光芒随着他的接近反倒逐渐消失,但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的眼前却能够慢慢看清,原本光芒存在着的地方—— 正坐着一个小孩子。 那孩子背对着他坐着,低着头,正在看一本书。 蓬松的短髮下,露出一段缠着碰带的后脖颈,这绷带让他想起了外面正在酒馆喝酒的人,他不由得想再走近两步,好看个究竟。 而就在此刻,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对方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与他相对。 这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右眼被绷带挡住,仅能够看到的左眼睫毛很长,鸢色的瞳在纯黑的环境中显得更为暗沉,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谁?」 他的模样完全是外面那位少年的缩小版,检票人大概能猜出来面前这个孩子的身份,但却不免有些紧张。 明明魇梦在之前曾告诉过他,无意识领域一般不会有人存在的。 但转念一想,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威胁,若是利用得当的话,也许还能事半功倍。 这么想着,检票人俯下身子,努力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对他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趣吧,若是有个朋友陪你的话,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朋友?」小男孩想了想,摇摇头,「我不需要,我已经有一个朋友了。」 出师不利。 检票人眼中划过一丝懊恼,但很快继续笑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朋友呢?」 「他……」男孩长睫落下,神色微微低落,「他睡着了,已经睡了很久了。」 检票人不清楚他所说的朋友如今在何处,亦或者根本无中生有,他只觉得有机可乘,连忙顺着对方的话道:「那在这段时间内,就让我陪你呆着,做你的朋友吧!」 男孩儿闻言,倏然抬眸,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一下子绽放了神采。 他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仰头问:「真的吗?」 「当然了!」检票人笑着道,「从此刻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些许为难神色:「但是我现在有个难题,不解决的话恐怕不能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了。」 男孩儿问:「什么难题?」 检票人道:「我在找精神之核,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便紧紧锁住对方的脸,生怕落下他面上的任何神色变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既没有猜出他用意的愤怒,也没有像是听不懂这一名词的困惑,他面上的神色甚至毫无改变,只是歪了下头,语气认真地问:「只要让你找到精神之核,你就能一直陪着我吗?」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检票人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但面上仍旧装得很好,满是无奈地道:「是的。」 「那好吧,」男孩儿从地上站起来,「我带你去。」 他转身率先向前走去,手上拿着的书顺势合起,封面上的字在检票人眼前一晃而过,只记下了四个字—— 完全自杀。 -- 「话说回来,织田作,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太宰治推开面前已经空了的三个蟹肉罐头,满足地喟嘆一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织田作之助的酒杯已经快要见底,他看了一眼,放下蒸馏酒,缓缓道:「在努力平稳进行中,不过……」 坂口安吾闻声问道:「怎么了?」 「在塑造人物上遇到了些许问题。」织田作之助有些头疼,「有些人物的性格似乎怎么都把握不好。」 太宰治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困难的吗?连岩浆味道的咖喱饭都能吃下的织田作,竟然都把握不好人物性格,那可真是大!事!件!啊!」 「嗯?」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岩浆味道的?我没吃过,那东西可以吃吗?好吃吗?」 太宰治嫌弃地撇了下嘴:「说真的,那东西尝起来真的糟糕透了,我吃了之后简直就像身处火山,下一秒便要直接蒸腾升天了,虽然我一直在寻求自杀,但这种方式真的一点也不美好!」 织田作之助又拿起了酒杯,不过在饮酒之前,他还是点头认真地附和道:「这么来看的话,确实如此。」 太宰治疯狂点头,十二万分贊同他的话。 「织田作先生,」坂口安吾斜睨了一眼太宰治,「你要写的人物,不会是以太宰君为原型的吧?」 「诶?」太宰治惊讶一瞬,不过很快又哈哈笑起来,「真的吗?」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更为惊讶:「竟然被你猜到了!」 「……这一点都不难猜好吗!」坂口安吾嘆口气,「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比太宰君的性格更为多变的人。」 太宰治仍旧笑:「但是用我做原型什么的,一看就是重大的错误啊。」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两个人:「要是写我们这样琐碎又无趣的闲聊,读者肯定觉得乏味,就没有读下去的欲望了啊!」 坂口安吾闻言勾了下嘴角:「难得认同你呢,太宰君。」 但即使被两位好友认为小说的内容不合适,织田作之助的神色仍旧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慢吞吞道:「但我想,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想要向上提,但刚进酒吧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悲意与慨嘆再次一股脑地倾泄而出,使得他身形一顿,在一瞬间收回了目光,看向那杯分毫未动的啤酒。
第46页 也不知酒保用了什么工艺,杯中的冰块还如刚刚加进去一般,没有化掉的迹象,就连啤酒的高度都未曾改变。 他的指尖从玻璃酒杯表面划过,在有些滞闷的地下酒吧里,感受到一阵舒适的凉意。 「啊,差点忘了,晚上还要赶稿。」织田作之助抬手,示意酒保,「老闆,要一杯咖啡——」 话未说完,他的手臂便被身旁的人压了下来,太宰治不贊同地道:「刚喝完酒就喝咖啡,织田作好歹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能在太宰君口中听到『顾忌身体』这种话,我今晚一定是走了大运了,或许等下出门该买张彩票。」不等太宰治反驳他的话,坂口安吾吐槽完,又话锋一转,「不过太宰君的话我也是贊同的,织田作先生如今已经离开了组织,有大把的时间去创作小说,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太宰治点头:「就是就是!」 他放开压着对方手臂的手,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此时,他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旁边窥探,但并非是跟踪之类的,若要形容的话,那种目光,更像是直直地窥探到了他的内心。 他皱了下眉,起身便要走上楼梯。 「太宰?」 「太宰君?」 来不及回应两人,太宰治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楼梯顶端,推开酒吧门,重新进入了小巷之中。 小巷的昏暗幽静一如既往,在漆黑的夜里,只有偶尔迷途的风拍打灯牌的声音,才会给这里带来一丝生气。 太宰治静静地站了片刻,待发现在这里不会有任何收穫后,他又回身走进了酒吧。 心里的异样渐渐散去,他有些怀疑方才的瞬间是否是某种错觉。 直到再次回到地下,他一只脚方才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抬眼不经意间看过去的时候,身形却在瞬间僵在原地。 安吾不见了踪影,吧檯旁只有织田作之助沉默地坐在那里。 他的手搭在吧檯上,手臂旁边放着一把枪。 太宰治的心跳开始加快。 第27章 噩梦 与此同时—— 桃色刀刃在夜空下划出一道冷厉的弧度,伴随着轨迹之中纷纷扬扬的桃花,日轮刀的刀锋直指下弦壹的脖颈。 蝴蝶香奈惠在翻上屋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魇梦砍去。 但就在刀刃距离脖颈不足三寸时,诡异的肉块突然从其身后冒出,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睛在此刻一同睁开,瞳仁上无一例外地刻画着「梦」之一字。 如哄睡一般轻柔的话语不知从何处响了起来:「入眠吧……」 然而令魇梦意外的是,在他两种血鬼术的双重攻击下,对面的女孩子不仅没有如他所想一般陷入梦境,反而身形前倾,将他的脖颈与身后的躯干,以更快的速度一同斩断! 血鬼术失效,魇梦的身体与肉块一同消散,蝴蝶香奈惠收刀,身后却再次响起了下弦壹的声音: 「为什么……」 魇梦立在房顶边缘,夜风吹起他的发梢,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困惑:「为什么我的血鬼术对你没有用……」 「为什么你还没死?」蝴蝶香奈惠的眉间皱起。 魇梦不答,他上下打量了对方许久,终于,那目光缓缓停在蝴蝶香奈惠的眼睛上,他恍然大悟:「啊……你的眼睛,似乎有些特别呢。」 「视线十分快速地捕捉到了我的动作,从而避开了我的血鬼术吗……」他突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双臂张开,一副恣意又无畏的姿态,「既然这样不行的话,就来玩另一个游戏吧~」 蝴蝶香奈惠握紧刀,「……你在说什么?」 「那些来舞厅的客人啊,全部都进入了我制造的梦境呢,既然你不愿意让他们留在美梦中,那么我只好——」他将食指抵在唇边,在病态的笑容中低声细语,「编、织、噩、梦、了。」 他一只脚向后退,整个人几乎是悬在了半空中,但他却并不以为意,反而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格外期待。 「来吧,让我看看,你要怎么去拯救那些陷入痛苦的人呢?」 蝴蝶香奈惠提着日轮刀沖了上去,然而对方早在她迈步的同时便向后倒去,洋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在坠落中笑着对她道: 「整座舞厅都是我,我会看着你、你们,如何痛苦地愉悦我。」 他的身影消失在半空,只剩尾音,慢慢飘散在夜风中。 像是在唿应他的话一般,在他消失的那一刻,舞厅内便开始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蝴蝶香奈惠不得已再次折返回去。 而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两个人,也正在被乌鸦引导着,走进了公馆。 -- 「还没有到吗?」 太宰治纯黑的无意识领域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检票人只能粗略地感觉到,两人在这里已经走了很久,但要找的精神之核仍旧没有任何踪影。 「就快了。」 男孩儿在前方脚步不停,检票人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跟着往前走。 又过了片刻,对方终于停了下来,抬手向前一指:「到了,那个就是精神之核。」 检票人激动地越过他向前看去,却发现前方——什么都没有。 「哪有?在哪呢?」他睁大眼睛努力往前看,可仍旧没有任何收穫。
第47页 「就在那里啊。」小男孩诧异地回头看着他,「你看不到吗?」 「我……」 眼见终点就在前面,检票人不免有些着急,他推开对方向前快走两步,转着圈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到处看,可就是看不到他所说的精神之核。 「根本什么都没有!」他气急,回头质问对方,「你是不是在骗我?!」 「诶——?」小男孩拖长了声音看着他,眨巴着唯一露出来的左眼,模样很是无辜,「我没有骗你啊,难道你真的看不到?」 看着对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他歪头想了片刻,突然一拍手,笑了:「我知道了!」 检票人:「什么?」 「我知道这个精神之核啊,」他嘻嘻笑道,「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 检票人原本以为他在认真思考对策,闻言怔愣一瞬,等到意识到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后,不由得大怒:「你耍我?!」 小男孩乐不可支:「是啊是啊。」 「你——!」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地就承认了,检票人的怒火更盛,话也不多说,直接便朝着对方沖了过去。 既然无意识领域只有小男孩一个人存在,那么精神之核一定和他有些联繫,即使不是,他也一定知晓有关这东西的消息。 只要他能抓住对方,就不愁得不到精神之核的下落! 检票人算盘打得很响,想像也很美好,但这种美好直到额头被抵上一根冰冷的枪管后便消失了。 「你在干什么呢?」 即使手上拿着的是最危险的兵器,男孩儿依旧眉目含笑,甚至连询问的语气听起来都有些天真,「不是说好要做我的朋友吗?」 检票人自知眼前情形已经毫无转换之地,闻言不禁咬牙切齿道:「可恶……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耍了……」 「小孩子?」男孩儿呵呵笑。 「小孩子不仅能耍你,」他笑着,眸中深处却冷了下来,「还能杀你呢。」 话音落下,他指尖下压,枪响,对方的身子向后倒去。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检票人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纯黑的空间随着这一声枪响而微微震动起来,男孩儿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枪变回原来的书,又像是对着谁说道:「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人就不要勉强了吧,我又不需要你帮忙。」 「比起我来……」他抱着书坐下,目光穿透虚空,似乎落在了某个人身上,「外面的傢伙似乎更让人担心。」 -- 那是他惯用的那把九毫米手枪,太宰治很熟悉。 枪身的外观造型尚且算是美观,但在酒吧灯光的映衬下,似乎每一处被照到的金属,都折射着令人胆寒的冰冷光芒。 太宰治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尽管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织田作?」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从那把手枪上转移,佯作自然地四处打量,「安吾呢?」 红色短髮的青年闻言转过头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陌生又困惑,「……谁?」 不等太宰治有所回应,他又接着问道:「还有,你认识我?」 太宰治所有假装出来的自然都在一瞬间溃散。 他僵在原地,目光与织田作之助相对,面上有些怔忪。 「……从没有人这么称唿过我,」对方试图打破这莫名尴尬的氛围,耸了下肩膀,「毕竟,我姓织田。」 太宰治又沉默了两秒,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动了动唇,露出一个有些牵强,但与以往有八成相似的笑:「……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缓缓唿出一口气,抬步朝对方走去。 起初的两步身子还有些僵硬,但当走到台椅旁边时,他就已经恢復了平日里的活力,笑着对织田作之助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叫呢,或许是因为我们曾经见过,但又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吧。」 「忘记?」织田作之助沉吟道,「能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是因为身体与心理年龄的不同吗?」 「年龄……不同?」太宰治一愣,想明白他的话后,不由莞尔,「该说不愧是你吗,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不,也许就是这样吧。」太宰治靠在吧檯旁,「虽然我们看起来仍旧年轻,但心理上已经垂垂老矣,所以才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忘记一些事吧。」 他话音顿了顿,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这样也很好……」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面上缠绕着的绷带,突然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语气也有了些变化,「说了这么多,我好像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太宰治回头,「我叫太宰——」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在接上他的话的瞬间,便把手枪从吧檯上拿在了手中。 枪管正对着太宰治的头,金属折射的冰冷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黑手党歷年来最年轻的干部,你的恶名可是如雷贯耳啊,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的眼神相比初见的陌生来说,又添上了明显的冷意,就连话里的语气,也带有些许的排斥与厌恶。 太宰治的瞳孔一缩,视线却不可控制地看向黑洞洞的枪管之内。 明明该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他就是觉得,他好像已经看见了那里面的九毫米枪弹,那枪弹逐渐接近、接近,最终撞进了他的额头。
第48页 他所期盼的死亡,由他的挚友来创造,这世上当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即使不欢迎我……这样的方式,也太过分了些,织田作……」 他的声音几近于喃喃自语,对面的人当然没有听清。 织田作之助举着枪,声音冷沉,「那么,黑手党的干部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呢?」 第28章 醒来 太宰治的目光从枪管中移开,放到了对面的织田作之助身上,静默半晌,他道:「……把枪拿开吧,织田作。」 对方没动:「我可不敢保证黑手党的人会对我做出什么,毕竟传言你们可是无恶不——」 「对象是你的话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做!」 这是自进入lupin酒吧后,太宰治第一次情绪失控,甚至毫不客气地高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确实已经意识到了这里并非是现实,而是他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不小心坠入的梦境。 但他情绪失控的点并非在于背后的鬼塑造了这样一个完全与真实相违背的织田作,而是—— 他内心无比确定,假若织田作之助当初并非是黑手党的一员的话,这样的情形,是确实可能存在的。 织田作之助会站在正义的一方,冷漠地质问他这个……恶人。 这种情形,光是想想,便能让他感到惊恐不安了。 但那种外放的情绪很快被他收敛起来,他嘆了口气,无奈道:「以你的能力,就算我有任何动作,你也可以在我下手之前杀了我吧,既然如此,这么举着,不累么?」 似乎是觉得他说得有理,织田作之助停了片刻,还是缓缓松了手臂,准备将□□放下。 太宰治低眸:「我来是因为——」 他话未说完,余光中对方的身形突然晃了晃,他勐地抬眸看去,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迷茫,紧接着,织田作之助原本放下的手臂再次抬了起来! 「你——」 但出乎太宰治意料,对方的动作并非是要向他开枪,反而将枪在手中转了个方向,而后放到了他手里。 织田作之助握着他的手,迫使他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额头,压下扳机! 「太宰,醒来!」 太宰治豁然睁眼。 一条绷起青筋的巨型手臂已近至眼前! 右手从腰后取出火枪,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枪击损毁了巨型手臂,血肉向四处迸溅。 他嫌恶地皱了下眉,正要躲开,但起身时才发现右手手腕上不知何时被人绑了条绳子,他顺着绳子看去,在绳子的另一端,坐着的检票男人也在此刻幽幽转醒。「你醒了啊?」太宰治抬起右手晃了晃绳子,「连睡觉都要和我一起,你已经爱慕我至此了吗?但是可惜呀,我只喜欢美丽的小姐哦~」 检票人还没从梦中被枪击杀的恐惧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又看到了拿着□□的太宰治。 根本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在太宰治晃了晃手上的□□时,死亡的恐惧便再次袭来,检票人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哎呀呀……」太宰治可惜地看着对方,将被血染脏的西服外套盖在了他的脸上,「因为被拒绝没办法承受所以晕过去了吗,真是可怜啊。」 原来他的魅力有这么大的吗? 「太宰先生!」 不等他的思绪再向外发展,吵闹的环境中一声明确的唿唤传到了他的耳中,他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本装潢气派奢华的舞厅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一番样子。 血染脏了舞厅中心的雕塑,数条巨型手臂从墙壁或是地面中生长出来,试图缠绕覆盖昏睡过去的人们,而在这之中,抵抗之人的身影便极为明显。 除了蝴蝶香奈惠外,竟然还有另外两个熟悉的人—— 锖兔和富冈义勇。 而方才的唿唤,正是锖兔发出来的。 「太宰先生,太好了,您醒过来了!」 锖兔挥刀斩断一条手臂,在空隙间朝他道:「鬼和这座舞厅融合了,我们在这里救人,分身乏术,可以请太宰先生去找这里的鬼吗!」 太宰治没来得及应话,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他转头,恰好对上照子被手臂卷着向后飞去的惊恐神色。 枪声乍响,两枚子弹精准地避开了照子,炸烂了巨型手臂。 他上前几步,藉助下落的对方:「没事吧,照子小姐?」 照子惊慌未定,但还是努力道:「没、没事。」 「没事就好啦~」语气轻快地安慰完对方,太宰治转头对锖兔喊道:「锖兔,你们尽量将救下来的人移到舞厅外,我会让那只鬼自己现身的。」 三人应声,太宰治让照子小姐离开这里,而后他抬步穿过混乱的舞厅,从吧檯位置取了瓶没有被打斗波及到的酒,在三人偶尔的掩护下,上了二楼。 与一楼宽敞的大厅不同,二楼只有一条连接楼梯的楼道,与一个悬在一楼大厅上方的观赏台。 观赏台以栏杆作挡,是一个半开放形式,站在那里能直接看到楼下的情形,是能够掌控全局的最有利位置。 越靠近观赏台,手臂的阻拦也就越多,这证明太宰治的猜测方向是正确的。 他一路上边打边躲,脚步不停,酒瓶在中途碎掉了,超过一半的酒洒在了地上,而剩下的也在打斗中晃了出去。
第49页 太宰治干脆扔掉了残破的酒瓶,瓶身撞到墙壁四分五裂,仅剩的酒水迸溅得到处都是。 手臂的攻击停了下来,太宰治站定,看向了眼前一道由手臂组成的「墙壁」。 这座肉墙过后便是观赏台,对方应该是料定了,以他手中的火枪没办法直接破开这种厚度的墙壁,于是连周遭的向他扑去的手臂都省了,全部挡在那面墙壁之前,似乎等待着观看他懊恼的神色。 但太宰治也不着急,他笑了下,从兜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拇指滑动钢轮,一簇火苗便在其上迸发。 「虽然可以恢復,但是鬼会不会疼呢?」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他的下半张脸,在看不清眸中神色的情况下,他的笑容看起来狠戾又危险,「在大火中一次次烧毁身躯,再一次次重生,想必是个很好的体验吧。」 几乎在话语出口的同时,打火机被他扔了出去,目标正是酒瓶碎裂的地方。 魇梦意识到不对,组成肉墙的手臂霎时松了开来,纷纷扑向打火机,然而点燃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火舌舔舐过酒精,沿着早已被太宰治设计好的路线,在瞬间便点燃了整条楼道,而大火不止,又向楼下冲去,大有点燃整座舞厅的势头。 所有的地方都在大火的高温中颤慄,太宰治却纹丝不动。 他举起枪,对着被逼出原型的魇梦,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的噩梦,就由我来创造吧。」 话音落下,扳机被扣动,在一系列上膛与枪响无缝衔接的声音中,魇梦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就已经被打散,不得不回到融合了舞厅的身体中。 他利用数十条手臂朝太宰治攻去,对方却先他一步,用枪打碎了窗户,而后一只脚搭在窗沿上,对着下方恰巧绕到后面查看情况的人笑道: 「义勇君,麻烦接我一下哦~」 富冈义勇:「?」 在手臂的攻击到达之前,他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了下去。 富冈义勇仍旧处在蒙圈的状态,但眼见对方落下来,他下意识地便张开手。 然而就在对方要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太宰治下落的状态突然停了,而后竟是开始后退! 富冈义勇:「??」 「哎呀!被抓住了!」太宰治惊讶道。 同一时间,富冈义勇终于回神,抽刀利落地斩断了太宰治身后的手臂。 舞厅的火越烧越旺,隐隐能够听到燃烧声中夹杂的惨叫,带着烧伤的手臂一次次朝两人袭来,又一次次被富冈义勇斩断,没了子弹的太宰治心安理得地躲在对方身后,出声问道:「人都救出来了?」 「嗯!」如浪潮般的剑技直直地斩断了冲过来的手臂,这次攻击过后,对方似乎极其虚弱,暂时停止了继续攻击,富冈义勇持着刀,戒备地盯着墙壁,「血鬼术似乎有失效的迹象,有一些人醒过来了,蝴蝶和锖兔正在疏散安置那些人,因为锖兔觉得我不适合与人沟通,所以让我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对方说到「不适合与人沟通」时语气略有低落,太宰治诧异地问道:「为什么锖兔会这么认为?」 「唔……」富冈义勇皱眉,隔了几秒,才慢吞吞道,「因为我每次想让不死川吃萩饼的时候,他都会非常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太宰治一愣,回想起和不死川实弥同行的那段日子,似乎…… 每次他耍了对方的时候,都会让对方吃萩饼。 ……难道形成应激反应了吗? 哎呀,这可糟糕了。 太宰治理智地没有回应这句话,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你和锖兔怎么在这里?」 「昨日结束了任务,本来在另一条街上的藤屋休息,但是半夜被一只乌鸦吵醒,说他负责的队士在和鬼的战斗中睡着了,让我们去救人,于是我们就来了。」富冈义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本来我还想着,能在战斗中睡着的队士是该有多困多么不负责任,结果到这里才发现原来是这只鬼的血鬼术,那就情有可原了。」 太宰治:「……」 嗯……似乎以前在横滨出任务时他也睡着过,怎么感觉无形中被骂了呢? 义勇君的话,还真是难接啊。 万幸这次没等到太宰治寻找新的话题,富冈义勇突然道:「火似乎小了。」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原本足够照亮夜空的火光不知何时黯淡了不少,在并没有用水来浇灭的情况下就能减小火势,想来是下弦壹在里面自救。 虽然不知道对方採取了什么方法,但是—— 太宰治笑了笑:「我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第29章 不适 在说完「不会放过他」后,对方便去找了咖啡厅的照子小姐询问舞厅仓库的所在,就在富冈义勇不解为何要这么做时,太宰治拖着一个装满酒瓶的箱子朝他走了过来。 「砰!」 酒瓶一个接着一个被太宰治顺着破开的窗户扔到了火场里,玻璃破碎的声音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作一处,共同成为了惨叫的背景音。 原本减小的火势瞬间再次蹿高,而太宰治却还在这种环境下哼着歌,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富冈义勇目瞪口呆。 「太宰先生,你这是……在逼他出来吗?」 太宰治闻声转头看他,笑了:「是啊。」
第50页 「但是这种方式……」富冈义勇看着面前的二层小楼,再想像一下刚进公馆时所看到的那副气派又华美的模样,不由得道,「要赔很多钱吧?」 太宰治不以为意:「别担心啦,有产屋敷在呢。」 能给柱开出无限工资的人,应该也不在乎这些小钱吧。 似乎是觉得他说的话有理,富冈义勇点了点头。 「……难以想像,你们竟然在这种时候讨论钱的问题。」 熟悉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中,太宰治与富冈义勇转头看去,便瞧见锖兔与蝴蝶香奈惠一同朝这边走了过来。 而刚才出声的锖兔一此刻脸严肃:「就算主公大人有钱也不能随意挥霍啊!」 「但是挣钱就是为了花的嘛~就算屯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啊。」太宰治摊手。 锖兔:「这就是太宰先生和不死川一路上借住在别人家的原因吗?」 「……实弥君到底都和你们说了什么。」太宰治轻咳一声,「听好了,那只是可爱的小姐邀请我一起共赏月色,所以这只能算是赴约。」 富冈义勇:「那就不是借住了吗?」 锖兔:「那不还是借住吗。」 太宰治:「……」 蝴蝶香奈惠:「……」 话说为什么锖兔你也开始加入讨论了?! 场上唯一还算正常的蝴蝶香奈惠努力将话题拉到正事上:「我们还是先计划一下怎么解决这只鬼吧?」 闻言,几人的神色都变得正经起来。 锖兔道:「太宰先生是想用大火逼出下弦壹?但是这么长时间了,好像都没什么动静。」 太宰治扔完最后一个酒瓶,拍了拍手,缓缓道,「以我和香奈惠君在舞厅的无聊状况来看,鬼与舞厅的融合需要时间,那么,如今他想要从中抽身,自然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们——」 他的指尖在四人之中绕了一圈,「——可以等候在不同的位置,等待他将身体从舞厅中抽离,准备逃走的那一刻,杀了他。」 锖兔:「太宰先生确信这只鬼会从舞厅中抽离身体?」 「他不想离开也没关系,」太宰治笑道,「那我就烧到这座楼不復存在为止。」 这话听起来其实不像个正义之士能够说出来的,但目前这个情况,似乎除了太宰治所说的,也没有别的办法。 富冈义勇没有什么意见,锖兔点了点头,倒是蝴蝶香奈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待商量好各自所守的位置后,四人便向着各自的方向离开,临走之前,蝴蝶香奈惠没忍住看向太宰治,出声问道:「太宰先生,您放的这场火,当真是为了逼出下弦壹吧?」 「嗯?」太宰治看向她,却像是根本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深意一般,笑眯眯地反问道,「在舞厅内找他的弱点所在也确实是一种方法,但那种方法太费时间了,不是吗?」 蝴蝶香奈惠便知道,她的询问应当是不会得到任何正面回答了,但这在另一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她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下弦壹,或许会提前感受到未来他在地狱中要承受的痛苦。 今夜无月。 这和梦中不同。 太宰治将目光从天空收了回来,估摸着其余三人应该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隐藏好了,他的指尖在□□的护圈内绕了两下,而后提着枪,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原地。 方才四个人商量计划的地方就在舞厅旁边,以魇梦如今还未与舞厅分离的状态来说,不可能听不见。 如果他与蝴蝶香奈惠在舞厅中等待的时间便是对方融合的时间的话,那么稍微估算一下,魇梦分离逃脱的时间点也就近在眼前了。 虽然不会剑技的太宰治是最佳突破口,但已经从他这里吃过亏的魇梦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也不会是蝴蝶香奈惠,因为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她既没有受任何伤,也没有同他一样中了血鬼术,说明魇梦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而剩下的锖兔与富冈义勇,从当时藤袭山的表现来看,很明显的,魇梦一定会选择稍微弱一些的后者。 思绪停止的时候,太宰治也已经走到了公馆的围墙边上。 这是舞厅的侧面,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公馆之外的小巷,相比于其他三处的宽广,这里不仅狭窄,围墙也很低矮,对于武力值明显不够的魇梦来说,是逃跑的最佳选择。 事实证明,对方与太宰治的想法一致。 就在他到达这里不久后,舞厅墙壁的阴影处突然多出来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在观察周围没有异样后,下一瞬,迅速朝着围墙窜去。 暗夜中冷光一闪,然而比日轮刀更快的是一声轰然炸响的枪鸣。 恶鬼来不及逃跑,便从围墙上直直地落了下来。 富冈义勇将刀收回来,看向来人,不解道:「太宰先生不是说自己没有枪弹了吗?」 「嘛~忘记自己还有备用的了。」太宰治不怎么用心地敷衍道。 这一对话结束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低,看向那只恶鬼。 对方似乎在大火中受到了重创,浑身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就算是癒合也在以龟速进行,在此刻几乎看不出身为鬼的优势,更何况,方才太宰治的一枪就是冲着对方的头去的,在一身烧伤与枪伤的情况下,就更加看不出来对方哪里是胳膊哪里是腿了。
第51页 「直接切碎就好了吧?」富冈义勇问道。 「等等。」太宰治拦住他准备拔刀的手,「我还有些事情想问。」 万幸的是,太宰治那一枪没有要了对方的命,两人等了一段时间,便听到对方已经有些癒合的嘴开始说话了。 「我……想起来……了……」属于头的部位只恢復了下半张脸,看起来极为怪异,「你是……太宰……治……」 「嗯嗯,是我。」太宰治笑了笑,「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礼尚往来,你也回答我一个吧。」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太宰治弯腰,直接问道:「鬼舞辻无惨在哪?」 魇梦不答,他浑身上下已经癒合了将近五成,头部属于眼睛的部位也即将成型。 他不说,太宰治便也不问,等到魇梦的眼睛刚刚睁开、还没来得及看到任何东西的时候,太宰治抬手又是一枪,对方的癒合进程又再次退回原点。 「你——!」魇梦浑身气得发抖,勐地用力抬高手臂,「入睡——」 「砰!」 不等那只手上的嘴巴张开,太宰治一连三枪,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手臂。 残肢碎肉横飞,鲜血流了一地。 新的两发子弹上膛,他可怜道:「还挣扎么?你的那位大人可是不会来救你的,也许等你死后他还会咒骂一句『你们这些无用的鬼简直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到头来,你在他心里连一点印象都没有留下哦~」 身后有两个人的跑步声传来,太宰治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蹲下身,轻声继续道:「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锖兔走到富冈义勇身边,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没直接杀了他?」 蝴蝶香奈惠看着魇梦残破的身体有些不忍,但还是咬咬牙没有任何动作。 富冈义勇许久都没有回话,锖兔诧异地看过去,便瞧见对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些许冷汗,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义勇?」锖兔惊道,「你怎么了?」 富冈义勇动了动唇,半晌,才从嘴边挤出了几个字,「……我想吐。」 「……」锖兔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安慰,「你先别看了。」 说实话,眼前的场景确实能够让人感到生理不适,不仅是刚进入鬼杀队不久的他和义勇,就连身为前辈的蝴蝶香奈惠也因为不怎么能接受而稍稍错开了视线。 但在场中唯一的年长者,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却还能够站在一地血肉残肢上笑得一派温柔,锖兔不由得想道: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吗? 看来他还要再努力才是啊! 太宰治是不太清楚他们各自的想法的,他只是专心地看着地上的恶鬼,等待着他口中即将吐出来的话。 「不会的……」魇梦的嘴角向上挑,露出一个似乎是喜悦但看起来又很诡异的笑容,「那位大人亲口说了……喜欢我……他一定会在无限城……再次召唤我的……」 太宰治挑了下眉。 无限城? 第30章 休息 ——无限城。 听起来像是个地名,很大程度上就是太宰治与产屋敷曾讨论过的,鬼舞辻无惨的「老家」。 虽然得到了这个有用的信息,太宰治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道:「你确定你还有被召去的机会吗?」 他瞥了眼渐渐淡去的天色,勾唇一笑:「天,就要亮了。」 他这话中嘲讽与奚落的意味浓厚,就是个正常人听到也不免愤怒。 果然,话音一落,魇梦的身体开始扭动挣扎起来,「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必然不会放过你……」 他浑身上下的伤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似乎想要用最后的力量给予他们一击。 「他无处不在……你终将难逃一死!」 眼见对方挣扎着起身,蝴蝶香奈惠上前站到太宰治旁边,抽出日轮刀,桃色刀刃正对着魇梦。 太宰治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优哉游哉地问道:「那他现在怎么不来?」 「那位大人是这世上最绝妙的存在……」魇梦反驳,「他的每一个行为都自有他的用意,我们只要看着就好,不可揣测大人的心思……」 太宰治将火枪枝在地上,弯眸笑道:「是不能揣测,还是太过明白对方肯定不会来,所以连这一步都省了?」 魇梦的动作有不明显地一顿,继而笑起来,逐渐恢復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甜腻,「你在挑拨离间吗?」 「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魇梦道,「我是那位大人最忠诚的下属,我永远在他的掌控之中,任何人,都不可能让我背叛!」 话音落下的剎那,他癒合的手臂勐地朝太宰治挥了过来,尖利的指甲在顷刻间逼近他的面门! 桃色刀光一闪,那颗至今为止也没有癒合完全的头颅滚落下来,指甲在太宰治面前三寸处停住,继而缓缓落了下去。 「你们总有一天也会迎接死亡的命运,那一天,不远了……」 太宰治看着魇梦的身体慢慢消散,起身,笑了下:「那还真是求之不得。」 许是他至今为止的游刃有余触怒了对方,魇梦在最后挣扎着叫喊道:「那位大人一定会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一定会,你们都会死的!!哈哈哈哈……」 太宰治没再说话,几人沉默着目送这位至死都不愿回头的无惨的死忠粉,等到他的身体最后化做一丝灰尘消散,蝴蝶香奈惠收刀,缓缓舒了口气。
第52页 紧接着,她转眸看向太宰治,不贊同地道:「太宰先生,您方才也太冒险了。」 太宰治摆摆手笑道:「嘛,这不是有香奈惠君在吗?」 眼见对方还想再说什么,太宰治忙先一步打断对方:「还是先走吧,打了一晚上,很困了。」 说着,他便打了个哈欠便转过身,踩着一地未干的血迹向公馆大门的方向走去。 蝴蝶香奈惠与锖兔站在原地,相顾无言。 锖兔低声对富冈义勇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夜太宰先生是睡得最多的那一个吧?」 富冈义勇:「……我还是想吐。」 锖兔:「……」 舞厅已经烧得不剩什么了,火势在自然减小,锖兔与富冈义勇朝前方那个身影追去,蝴蝶香奈惠刚一动,余光瞥见一抹紫色。 她下意识低头,便在地上那滩鲜红的血迹中,发现了那抹颜色的来源—— 那是一片紫藤花瓣。 她愣愣地抬头看去,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人的背影。 对方一手插着兜、一手提着火枪,偶尔侧过头对着旁边的两人说话,或是微微仰头打哈欠,姿态悠闲又懒散。 仅看他这副样子,旁人绝对想不到,他在昨夜的每一步行动,思考到底有多周全。 从入梦开始,或许一切就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但他到底什么时候用上紫藤花的?放火的时候吗? 怪不得下弦壹脱离舞厅后伤势这么重,就连鬼特有的癒合能力都没能让他快速恢復。 蝴蝶香奈惠微微出神,忍不住小声道:「太宰先生,好强……」 -- 虽说率先提出睏乏的人是太宰治,但等到四人到了藤屋、洗漱换过干净的衣服后,另外三人的困意也纷纷涌了上来,反倒比太宰治更快地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锖兔从房间出来便看见太宰治坐在缘侧处,打过招唿后,又想到之前在藤袭山与他做的那个交易,便和他聊起了有关不死川实弥的事情。 「原本麟泷老师是打算让不死川学水之唿吸的,但练习了半月后,麟泷老师认为不死川不太适合水之唿吸,便给他介绍了另一位培育师。」锖兔道,「听麟泷老师说,那一位也是从柱的位置退下来的。」 太宰治问:「那他现在在学什么唿吸法?」 「风之唿吸。」锖兔回想了一下,「麟泷老师是这么说的。」 「啊……」太宰治闻言,想像了一下不死川实弥与风的相适性,不由得道,「那应该是一阵罡风了……」 没有聊多久,锖兔身后的房门再次被拉开,富冈义勇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迷迷煳煳地道:「锖兔,太宰先生,早……」 太宰治:「嗯嗯!义勇君早上好,快拥抱一下新一天的太阳!」 富冈义勇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皱着眉头道:「太阳还没出来……」 「是啊。」太宰治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今日天没亮就起床了,真是好勤奋吶!」 锖兔:「……」 安静片刻后,富冈义勇终于清醒过来,他看了几秒明显比晨曦柔和许多的晚霞,转向太宰治,对方仍旧是一副赞赏的模样,他又看向锖兔,对方一脸严肃,似乎在想什么重大的问题。 富冈义勇:「……我被骗了吧?」 太宰治但笑不语。 锖兔正色:「不,义勇,我发现太宰先生说得对!」 富冈义勇:「?」 「要成为真正强大的剑士,就应该天不亮便起床练习剑技,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剑技更加出神入化,直至登峰造极。」锖兔说完,还握紧了拳头,看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太宰治在旁边鼓掌:「锖兔君真是个努力进取的好孩子呀!」 富冈义勇:「……」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但是天不亮的时候,我们经常……还没睡吧?」 锖兔:「……」 一旁传来的脚步声恰到好处地打破了此处已经开始有些尴尬的氛围,三人一同顺着声音看去,便瞧见穿着浴衣的蝴蝶香奈惠朝几人笑着招了招手:「婆婆的晚饭已经做好了,我们该去吃饭了~」 「晚饭!」富冈义勇眼前一亮,「有鲑鱼萝蔔吗……」 蝴蝶香奈惠:「刚才粗略看了一眼,好像是有的哦。」 富冈义勇的嘴角上提,面上乐开了花。 太宰治起身,正要随他们一起走,消失了很久的横田洸突然从院外飞了进来,扇着翅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久不见啦,黑狗~」太宰治高兴地和他打招唿,「听说这次是你找来的锖兔君和义勇君,真是太感谢啦,不然我可能就会死翘翘啦~」 横田洸:「……道谢就好好称唿本大爷!『黑狗』是个什么鬼称唿!嘎!」 「是我对你的爱称。」太宰治抚摸着横田洸的毛髮,眼中满是深情。 横田洸用翅膀煳了他一脸,而后跳到了富冈义勇头上,昂着头道:「我来是告诉你,主公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胜利,并且说会好好处理被毁舞厅的后续事情,让你们不要担心。」 富冈义勇顶着一只乌鸦愣愣地问道:「太宰先生的乌鸦,飞得好快。」 竟然这么快就将消息带了回去,又将主公的话传了回来。 而他和锖兔的乌鸦,现在还没影呢……
第53页 「笨蛋!嘎!」横田洸啄了一下他的头,「我当然是用电话传的!怎么可能亲自飞,会累死的!嘎!」 富冈义勇:「!!!」 会打电话的乌鸦,更让人惊讶了! 太宰治听到横田洸传来的消息后,除了感慨一下有钱真好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黑狗,劳烦你和当主说一下,若是最近接到了声音好听的小姐的电话,一定要将内容转达给我哦~」 已经放弃纠正名称的横田洸:「……」 想起舞厅中发生的事情,蝴蝶香奈惠恍然大悟:「莫非太宰先生当时给照子小姐的联繫方式,是主公大人的电话吗?」 「是的呀。」太宰治委屈地摊手,「毕竟我也没有这里的电话,只能便宜当主大人了~」 能接到好多小姐的电话,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第31章 神子 藤屋的老婆婆也像他的儿子一般,对待几人很是尊敬,但健谈的性格使然,让她的尊敬中又掺杂了一些自来熟。 于是在用餐过程中,几人被迫着听对方讲了在涩谷发生的一些八卦见闻。 当然,这「被迫的」之中并不包含富冈义勇,他正为解决鲑鱼萝蔔的伟大事业而奋斗。 「……公馆的咖啡厅老闆只有一个女儿,可几位大人知晓这个女儿是怎么来的吗?」老婆婆手中下意识摸了下在案桌旁边的菸斗,但似乎马上意识到了目前的场合,将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太宰治听得津津有味,闻言摇摇头:「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老婆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啊,是从万世极乐教求来的呢!」 「万世极乐教?」太宰治挑了下眉。 这名字,一听就很像邪教啊。 他看向蝴蝶香奈惠,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看来也并不知晓此事。 「妈,您又在说这件事了。」藤屋的男主人尴尬又无奈,「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是假的吧,一个宗教怎么可能凭空创造出一个孩子?」 「我可没说谎,」老婆婆又摸了一下菸斗,撇撇嘴道,「是那咖啡店老闆自己说的嘛。」 男主人摇了摇头,对几人歉疚道:「几位大人请别在意,这都是我的母亲道听途说而来,当不得真。」 「嘛,反正是随便聊聊,放轻松一些。」太宰治笑了笑,又看向老婆婆,「鄙人对这个万世极乐教有些感兴趣,婆婆能否详细说说?」 老婆婆来了精神,将菸斗抱在怀中,跟他缓缓道:「这个万世极乐教,是个极其神秘的宗教,教众与具体情形都不确定,但传闻,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乃是『神之子』,拥有与神明通话的能力,凡是能够亲眼见到教主的人,无不是满足了心愿,获得了人间极乐。」 ……神之子? 太宰治心道,倒是更像邪教了。 不过他面上仍是做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极大地鼓励了老婆婆讲故事的信心。 「那咖啡店的老闆,在十三年前,突然抱回来一个女婴,众人询问,他便炫耀一样和外人说,『这个孩子是他因为不想忍受孤独所以从万世极乐教求来的』。」老婆婆回想了一下,又道,「不过当旁人细问起有关『万世极乐教』的事情时,那老闆又好像顾忌着什么似的,闭上嘴一个字都不再说了,这件事后来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说到这里,老婆婆似乎还颇有感慨,抚摸着菸斗摇头嘆了口气。 「不过说起来,咖啡店的小姐,倒是不怎么爱出门,我似乎对她都没什么印象。」男主人似乎已经放弃了劝说老婆婆,在对方的话结束后直接接上了这个话题。 ……不爱出门? 这似乎与照子所说的情况矛盾了。 太宰治下意识去看蝴蝶香奈惠的神色,目光移过去,却发现对方正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极为困扰的样子。 「你又不关注这些……不过确实,不止你没有印象,连我都没有印象。」老婆婆点头道。 「和我相比,你没有印象不奇怪吧,妈妈。」男主人无奈道。 「怎么不奇怪?」老婆婆瞪他一眼,「我的记性可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要好上许多!我还记得,那七八年前,嘴平一家消失的事,据说也跟这个万世极乐教有关呢。」 「诶?」男主人惊道,「真的吗?不是说他们全家都搬走了吗,怎么会是去了万世极乐教?」 「要是搬走,东西会全部放在家里,什么都不拿?」老婆婆摇摇头,「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再回来过,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怎样了。」 男主人撇了下嘴,似乎对这些听说来的东西不以为然。 一顿饭便在这些有趣又神秘的传闻中度过。 饭后,老婆婆说要早些休息,便先行离开。 锖兔拉着富冈义勇要去磨练剑技,富冈义勇虽然不太愿意,但最后还是乖乖跟着他去了庭院,拔出日轮刀做好准备。 太宰治将目光从这两人的身上收回来,看向身旁仍在走神的女孩子,出声道:「在想什么?」 然而对方的神思似乎已经跑了千万米远,他这一句话竟然没能被对方听到。 太宰治好笑道:「香~奈~惠~君~」 「……嗯?」蝴蝶香奈惠愣了愣,转眸看他,「怎么了,太宰先生?」
第54页 「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太宰治道,「香奈惠君在想什么,用餐时便发现了,你好像在走神哦~」 蝴蝶香奈惠闻言皱了下眉,沉默片刻后,她放弃一般嘆了口气,小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发现……我好像也记不太清那位咖啡店小姐的样貌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太匆忙的原因,记忆力有些衰退了……」 「啊~那个。」太宰治笑呵呵地道,「没关系,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是鬼吧。」 蝴蝶香奈惠下意识点头:「嗯……嗯?」 「诶???」她惊道,「太宰先生是说什么鬼?哪里有鬼?是下弦壹还是?」 「是那位小姐吧。」太宰治倒是波澜不惊。 蝴蝶香奈惠更震惊了:「但是、但是我从血液的检测中也只发现了少许鬼的血液的成分,而且那位小姐有体温,面色也偏向于人,怎么会是鬼呢?」 锖兔与富冈义勇的战况激烈,庭院内日轮刀相接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太宰治摸了下耳朵,摇摇头。 「嘛,是我的猜测。」他回头看了眼方才用餐的房间,道,「如果照子小姐说的是真的,那位咖啡店的小姐真的喜爱参加舞会的话,那么很大程度上,应该同样也喜爱逛街、与友人外出同游等人多又热闹的活动,这种情况下,以婆婆的记性,不会认为她近些年都不怎么出门,更甚至,连样貌都记不清。」 蝴蝶香奈惠:「太宰先生认为……照子小姐说谎了?」 「不,」他又摇了摇头,「她没有骗我们的必要。」 蝴蝶香奈惠感觉迷雾渐渐被拨开:「如果照子小姐与婆婆所说的都是真相的话……」 「那就说明,」太宰治笑了笑,「那位小姐只会参加舞会等夜间活动。」 蝴蝶香奈惠恍然大悟。 因为老婆婆晚上就寝的时间一向很早,如果咖啡店的小姐选择晚上出门的话,老婆婆的印象不深也在常理之中。 这样的话,看起来确实与鬼的昼伏夜出的特性有些相似。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猜测而已,要想拿出确切的证据,他们还要回到公馆再调查一番为好。 「才见过面的小姐便忘了对方的样貌,这也太失礼了,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太宰治「啧」了一声,「一定是鬼搞的把戏。」 蝴蝶香奈惠:「……」 这才是您的切入点吗,太宰先生? 不过从咖啡店小姐这件事的探讨上,蝴蝶香奈惠倒还顺势想到了老婆婆所讲的那个传闻,她思考一瞬,问太宰治道:「太宰先生,您对万世极乐教怎么看?」 「呀~」 意料之外的,太宰治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嘆。 而后他像往常一般笑起来,话中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识一下那位神明的孩子。」 他打了个哈欠,转过身,率先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原地只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散于夜风,融在刀刃相接的战斗声中。 「若是神明博爱的话,这世上,也许真的有天国存在吧。」 他转过转角,背影消失在蝴蝶香奈惠的视线之中。 -- 产屋敷耀哉在向几人传达有关公馆火灾一事的处理结果时,也顺带着提了一下检票人。 虽说太宰治并没有从那位手中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想也知道,检票人当时用绳子将两人系了起来,总不可能真的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最有可能的解释,太宰治认为,是魇梦引诱或是威胁对方,让其在梦中将他杀死。 想来当时在梦中感受到的窥探,应当也与他有关。 这件事后续交给了警方处理,太宰治没再过多关注,他的心思在其他的事情上。 一部分是,魇梦临死前那几句话泄露出来的几点重要信息:鬼舞辻无惨的所在地无限城,以及,他目前的行踪虽然被魇梦知晓,但鬼舞辻无惨很有可能还不清楚此事,换言之,鬼舞辻无惨监视众鬼的能力,并不是在所有情况下都有效。 最有可能的两个限制因素,应当是监视目标的距离与对方所接受的血液的多少。 太宰治将思路过了一遍,便打算将此事告诉产屋敷耀哉,然而思及这个年代的任务报告大部分採用书信形式,他…… 他有点怀念中岛敦了。 权衡一番后,太宰治决定此事压后再议。 于是他还剩最后一件事情等待处理。 太宰治将召唤用的手帐本拿出来,随意地翻开空白一页,平放在桌面上。 ——他想要问问,他在梦中所经歷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蝴蝶香奈惠在后来曾与他说过,那时魇梦是想要为所有人制造一场噩梦,那为什么在噩梦的最后……是对方在助他醒来? 他不懂。 指尖在空白纸张上抚过,而后沿着装订的脉络迅速扯下,他低喃出声:「织田作……」 第32章 真假 太宰治无意识地将唿吸放浅,目光紧紧盯住手中的手帐纸张。 庭院内的两人似乎因为体力不支很早便停了比试,周遭的环境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隐约的话语声被障子门隔绝在外,狭小的房间内,只有此时他自己的心跳声,尤为清晰。 一秒、两秒……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纸张没有任何变化。
第55页 没有他想召唤出的那个人,身上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甚至连一丝能够吹动纸张的风都没有,就好像他手中的这张纸,不过是最为平常的手帐本内的其中之一,而他不过是个犯了病的中二少年,正对着一张白纸幻想自己能够召唤出什么强力的ssr。 看起来有些傻。 太宰治:「……」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手帐拿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询问道:「不是吧,手帐君,你在这里出状况,我这个召唤不过分吧?啊?!既然周防君都可以,没道理他不行啊!」 手帐不知道是不是也正在对自己的能力局限性感到羞愧,隔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浅浅浮现出了一行字:你想要召唤的目标,我的能力无法做到。 太宰治愣了一瞬:「什么意思?」 手帐:在你目标确定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将对方带到这个世界中来,但如果我没有在你设想的地方搜寻到目标,就没有办法带他过来。 太宰治渐渐冷静下来,他将手帐放回到桌面,抿了抿唇,轻声道:「所以,我原本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他的存在了……对吗?」 手帐回答得很果断:对。 太宰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似乎是怕他不理解,手帐又解释道:至于周防尊,则是因为你当时并没有指定位置,我就随意挑选了一个世界,来满足你的需要。 这句话结束后,手帐没有再浮现出其他文字。 太宰治垂眸沉默。 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世界连织田作的灵魂都无法找到,但他听出了手帐的另一层意思是指: 它可以召唤出其他世界的织田作之助。 平行的世界有多少呢?在这些世界中,他们又是否如他记忆中那样算是朋友?他不得而知。 所以即使知晓了手帐的这一能力,于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手帐合起来,向后仰躺在榻榻米上,接着拉起被子,闭上双眼将全身缩了进去。 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几人在与下弦壹的战斗中其实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伤,不过为了更好地应对下一次任务、恢復体力,便在藤屋多休息了两天。 「嚓——」 日轮刀被收入鞘中,蝴蝶香奈惠边回忆着方才剑技练习过程中的一些不足,边往房间内走去。 方才踏上楼梯,蝴蝶香奈惠脚下一顿,诧异地向着庭院围墙的方向看去。 围墙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但如今明月高挂,藤屋那一侧是通向死路的小巷,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那里? 蝴蝶香奈惠握紧手中的刀,轻手轻脚地接近围墙,而后勐地跃至墙头,正欲拔刀,却在看清巷中的人时一愣。 「……太宰先生?」 「嗯?」对方在一堆杂物中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是香奈惠君啊,晚上好啊~」 「……晚上好。」蝴蝶香奈惠打完招唿,才困惑地问道,「太宰先生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呢?」 「找黑狗。」 蝴蝶香奈惠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 因为这条小巷的尽头是封死的,很少有人会专门涉足于此,因而相邻的两户人家便将此地作为了「杂物室」,从里到外都堆满了落了尘土的杂物,稍稍碰一下,便能激起一片灰尘。 太宰治不厌其烦地在里面翻找着,对她解释道:「针对这次斩杀下弦壹的任务,我写了份详细的汇报,想要让横田洸带给产屋敷,但这只鸟听我说完后表示不想飞那么远,转头就跑了。」 他抬手扇开面前飞舞的灰尘,「我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偷懒的鸟,我非要把它找到。」 蝴蝶香奈惠听他说完,忍俊不禁。 鬼杀队员每人都拥有一只鎹鸦,性格各不相同,有的与主人的适配性极强,便能相处得很融洽,而有的也会与主人发生争执,如果关系极差,总部也会考虑召回这只,换成其它的。 但见识了这么多,蝴蝶香奈惠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工作时总是爱摸鱼的鎹鸦,虽说乍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细想也会觉得有趣。 能让太宰先生头疼的,横田洸也算是极少数之一了。 「已经想好计划了吗?」 蝴蝶香奈惠顺着声音朝他看过去,太宰治似乎已经快要放弃了,拍了拍手中的灰,缓缓嘆了口气。 一直站在围墙之上说话有些不太礼貌,蝴蝶香奈惠从墙上跳下来,站到太宰治面前,点头道:「明日我便再去公馆一趟,亲自查探一番,弄清楚那位小姐的身份到底是不是鬼。」 太宰治听完之后没作声,蝴蝶香奈惠以为自己的计划有什么纰漏,「怎么了,太宰先生?」 「不,没什么。」太宰治摇摇头,饶有兴趣地问她道,「如果是鬼,你怎么办?」 没有得到「那当然是斩杀了」这种明明理所当然的话,蝴蝶香奈惠原本还算明朗的神色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暗淡下来。 她微蹙眉头,嘆息道:「那就太可惜了。」 「本应是美好幸福的一生,却偏偏遭遇到了这种事情……」蝴蝶香奈惠低声道,「如果她尚且存有人性与良知的话,我想……帮帮她。」
第56页 即使她知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太宰治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改了口,问道:「然后呢?」 蝴蝶香奈惠愣了愣,才接上他跳跃性十足的话,「然后,我打算询问一下咖啡店老闆有关万世极乐教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它有些在意。」 太宰治慢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示意知晓亦或者是贊同的意思。 「太宰先生觉得如何?」蝴蝶香奈惠问。 「我觉得……」他摸了摸下巴,将尾音拉得很长,而后一字一顿地道,「不、太、好。」 蝴蝶香奈惠:「嗯?」 「如果那位小姐真的是鬼的话,明日白天去,我们很有可能见不到她。」 蝴蝶香奈惠:「太宰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太宰治笑了笑,「不如今夜行动,给对方一个——惊喜。」 -- 「扣扣」 敲门声在夜里迴响,锖兔收回手,试探着喊道:「蝴蝶?」 屋内没有应答。 皱了下眉,他正准备再试一次,脚步声从右侧传来,藤屋的老婆婆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从走廊了另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锖兔大人,您在找蝴蝶大人吗?」 锖兔点点头:「有些事情要问一下蝴蝶,婆婆您看见她了?」 「确实看见了。」老婆婆在他不远处停下来,指了指庭院,「方才见到蝴蝶大人和太宰大人一起出门了,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蝴蝶大人还将武器也带上了。」 带了武器? 锖兔一愣,难道今夜他们得到了什么任务?那怎么没有叫他和义勇?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走廊另一侧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两人顺着声音看去,便瞧见穿戴整齐的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太宰先生?」锖兔一愣,又看向他身后,「蝴蝶呢?」 「香奈惠君?」太宰治面上的困惑不比他少,似乎不太清楚他为什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这个时间应该在房间内准备睡觉了吧,怎么,她不在吗?」 锖兔瞬间看向老婆婆:「婆婆,您不是说……」 「我是看见了啊!」老婆婆指着庭院,急道,「就在这里,蝴蝶大人还练习了她的剑技,然后太宰先生便来了,两人说了会儿话,就一起出门了!我可不敢骗各位大人啊。」 锖兔跳下缘侧,蹲下身仔细观察片刻,转头对太宰治点了点头:「是花之唿吸的痕迹。」 他起身,猜测道:「太宰先生,会不会是你们所说的……公馆的那位小姐?」 太宰治凝眉思索片刻,对他道:「叫上义勇,我们去公馆。」 锖兔点头,立刻向他与富冈义勇二人的房间跑去。 太宰治转过身的时候,便将面上的神色统统收了起来,他笑容温和,宽慰了老婆婆一番,最后嘱咐道: 「婆婆,今夜不太平,您,早些休息吧。」 第33章 下贰 走出藤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但街道上灯火辉煌依旧,是属于城市特有的繁华。 三人向公馆马不停蹄地赶去,途中锖兔屡次看向太宰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却顾忌着赶路要紧,没有问出口。 直到公馆近在眼前,三人放缓了脚步,锖兔这才找到了问话的时机。 「太宰先生,您今晚去哪里了?」 太宰治知晓他忍了一路,此时终于听到这句问话,轻笑一声:「去拜访了一位美丽的小姐。」 只要是个女子,到了太宰治嘴里便是「美丽的小姐」,锖兔已经很熟悉他的讲话方式了,再加上从不死川实弥那里或多或少地了解到太宰治交友地广泛性,闻言,便知道他应该是去见什么熟人了。 「所以……」锖兔看着他,「太宰先生并没有看到蝴蝶是吗?」 「香奈惠君啊……」 太宰治正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眸光一转,瞥见了对方一直搭在刀鞘上的手,弯眸,「锖兔君,下次试探要趁早一些,如今这街上人来人往的,我要是突然发狂,伤了普通人,这可怎么好?」 他抬手撸了一下对方的浅色短髮,迳自向前走去:「放心吧,我是真正的太宰治哦~」 锖兔:「……」 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锖兔,你脸好红哦,」富冈义勇戳了下他的脸颊,「也很热。」 「吵死了!」锖兔拍开他的手,「是男人就赶紧去救蝴蝶,戳我脸干什么!」 富冈义勇:「……可我还没成年啊。」 锖兔默了默。转头就走:「没有追求!」 不过锖兔跟着太宰治的背影没有走多久,便发现对方在公馆大门不远处停了下来,而后,突然转向了身旁卖年糕的商铺。 锖兔:「??」 他走上前,无奈道:「太宰先生,您这是饿了吗?目前还是救蝴蝶要紧——」 未说完的话被塞到手中的年糕打断,太宰治立了根食指在嘴边,压低声音对他道,「嘘~注意身后那个女孩子。」 锖兔立刻转头向身后看去,恰好望见一个身着大红色上衣与深蓝色行灯袴的女孩子从公馆大门处走出来,看模样十三四岁,正好与蝴蝶香奈惠曾说过的咖啡店小姐的年龄对得上。
第57页 「是她?」锖兔问道。 「嗯,」太宰治点头,「跟上她。」 他说完,锖兔便要行动,谁知太宰治下一刻又顿住脚步,「啊对了对了,我还买了一份年糕是给义勇君哒,你们记得给老闆钱哈~」 话音落下,他尾随少女而去。 锖兔:「……」 那算什么你买的? 「快走吧,太宰先生都要没影了。」富冈义勇道。 锖兔给了老闆钱,没等第二份年糕做好,便将手中的东西转手送给了富冈义勇,而后道了句「走吧」,迈步追上了太宰治的身影。 那位小姐在街上买了一个灯笼,而后提着灯笼一路走到了街区尽头,独自进了深山。 富冈义勇看着面前的环境皱了皱眉:「她去这里干什么?」 「这么小的年纪便敢独自深夜上山,肯定有古怪。」锖兔断言。 太宰治倒没着急说话。 他看了看山间小路上瀰漫着的浅浅的一层薄雾,又看了看身后的繁华灯火,心道:为啥他遇到的鬼都喜欢在山里打架? 默了片刻,他道:「山里植被覆盖,涩谷又地势低洼,这雾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富冈义勇困惑,「我怎么觉得这个环境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友好呢?」 对于作战确实不利,但对于别的什么…… 可就是绝佳的场地了。 但这些话太宰治没有说出口,况且就算他解释了,那两人应该也听不懂,他干脆省了这个功夫。 「无论怎么说都要进去看看,我们走吧。」 锖兔出了声,三人便向山中走去。 起初雾气只是薄薄的一层,越往里面走,雾气越浓重,几乎到了看不清脚下道路的地步。 即使三人一直以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来示意各自的方位,但渐渐的,太宰治也听不到那两人的声音了。 只有周遭潮湿的雾气如影随形。 太宰治脚步不停,继续维持着原本的速度往前走。 脚下突起的小石子硌得脚疼,约莫又走了五分钟,太宰治疲惫地嘆了口气,停了下来。 这个鬼莫不是打着让他们自己累死的想法? 太宰治不想努力了,他双手插兜,张口随意地唤道:「香奈惠君~你在哪里啊~」「……太宰先生?」 原本只是因为懒惰而打算随口试试的太宰治,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 看着身着蝶纹羽织的少女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太宰治沉默。 你早说啊! 早知道在山脚他就喊了!喊破喉咙也比深夜爬山强啊! 「太宰先生,您在这里啊。」蝴蝶香奈惠看起来松了口气,「方才一瞬间您就没有声音了,我还怕您出了什么事呢。」 「方才?」太宰治挑了下眉,「我是和锖兔君、义勇君一起来的,香奈惠君,你身边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我。」 蝴蝶香奈惠一怔:「不是……太宰先生?」 或许是因为战斗经验丰富,蝴蝶香奈惠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瞬便明白过来,这应当是什么血鬼术。 而她在想明白的同时便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握上腰间的日轮刀柄。 「那……太宰先生,您能证明您的身份吗?」 「嗯……」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半晌无奈道,「看起来不太好办啊,能将香奈惠君都骗过去,应该对我也还算了解啊,这种情况下,无论怎么证明都会觉得相似吧。」 在蝴蝶香奈惠准备拔刀之前,太宰治又道:「不如亲眼去看看吧。」 蝴蝶香奈惠动作一顿:「看什么?」 「罪魁祸首。」太宰治嘻嘻笑道,「我也很好奇,能够将我装得那么像的鬼,到底是什么样子。」 蝴蝶香奈惠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番他的话,最终点了点头,「也好,若是能找到另一个『太宰先生』,也许就能破开这个谜题了。」 两人说好了,便准备一起继续往前走。 临走前,太宰治从兜里抽出手,伸向她:「以防走散,香奈惠君要不要拉着~」 蝴蝶香奈惠的目光从他面上偏开,缓缓红了脸,但沉默片刻后,仍是慢慢松开了搭在刀鞘上的手,将手放在了对方的手心。 女孩子指尖的凉意冰得太宰治一愣,然而就是这一瞬间,那只手上的指甲突然变长,而后以迅雷之势穿透了他的腹部! 太宰治面上错愕又震惊:「你……」 「我?」对方仍旧维持着蝴蝶香奈惠的皮相,话中的语气却截然不同,充满狠戾与嘲讽,「我当然是要将你献给那位大人的十二鬼月啊!」 她的眼瞳渐渐产生变化,在「下贰」的字迹浮现出来时,她的语气与神色也更为疯狂,「只要把你送给那位大人,他一定会放过我的,我虽然没有杀了柱,但我将惹他生气的傢伙带了过来,他一定会原谅我的!一定会让我继续活下去的!」 「……呵呵。」太宰治笑了两声,「他见了我只会更生气,而你也会更惨。」 下弦贰瞪着他:「你懂什么,你——!」 她的目光在触及太宰治逐渐消失的身体时话音戛然而止,她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道:「你、你这是——你不是人?!」 太宰治:「……」 虽然明白你什么意思,但我就是觉得你在骂人。
第58页 下弦贰的话音未落,太宰治已经完全化作片片雪花状的光斑消散了,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正在愣神的时候,那道熟悉的声音又从雾气中飘了出来。 「你的目标果然是我啊。」 下弦贰慌张地朝四周看去,但却始终没能寻到对方的身影,日轮刀被她扔在地上,双手的指甲长而锋利,她摆出防备的姿势。 「太宰治。」她唤出他的名字,「你就是用这种方式躲过那位大人的攻击的?」 积蓄了一整晚的风终于在此刻吹了过来,雾气散了些许,太宰治从树上浮现出身影,低下视线看她:「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脑子的鬼了。」 下弦贰:「……」 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被夸了也并不开心。 「言归正传,香奈惠君在哪里——」太宰治从树上跳下来,站到她面前不远处,笑了下,「藤、屋、的、老、婆、婆?」 下弦贰的神情更震惊了:「你、你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我不是告诉你早些休息了吗,『婆婆』?」 太宰治懒懒地回答道,「虽然模样与性格都很相似,但是啊,你睡得太晚了。」 下弦贰的脸色很难看。 太宰治笑了笑,继续道:「我猜,你一定是今天才混进藤屋的吧?」 第34章 一希 为鬼杀队提供无偿服务的藤屋,除了在墙上会画着紫藤花纹之外,在院内也会挂满盛开的紫藤花,来防止鬼的袭击。 但近日紫藤花的花期要过了,藤屋的主人便打算趁着鬼杀队员在的时间,将紫藤花以制作好的香囊替换,而在这一过程中,有一段时间庭院内紫藤花的「屏障」是消失了的,这也是鬼动手的最好时机。 紫藤花对于鬼来说虽是剧毒,但只要不触碰,短时间内嗅到藤花的味道,也还是在忍受范围之内的。 而太宰治之所以那般轻易地看出今夜出现的老婆婆并非本人,一是因为老婆婆平日里休息的时间很早,断不可能入了夜还能看到在外练习剑技的蝴蝶香奈惠;另一方面,太宰治接近对方时,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烟味与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味道上差不太多,但却并没有本人身上那种日积月累那般浓重。 「你真是……」听完他的解释,下弦贰惊恐地看着他,「精明得可怕。」 太宰治权当对方是在夸赞自己了,并不恼怒。 他挑眉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半晌嫌弃道:「你能不能先将香奈惠君的脸换下去,香奈惠君才不会对我做出这样的表情。」 下弦贰咬着牙,没空搭理他。 他只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善于拍那位大人马屁的下壱已经死了,她又没能杀掉柱,也没办法带太宰治回去,下一次会议就是她的死期! 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不会放过她的! 对死亡的恐惧令下弦贰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面如死灰:「无所谓了,怎样都好,反正我就要死了。」 「诶?」太宰治不解,「为什么?我还没有要杀你啊?」 「你不懂。」下弦贰摇摇头,浑身开始发起抖来,「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一定会杀了办事不利的我的,等到下一次会议来临……我活不了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想像之中,除了开头说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外,余下便一直在重复着「我要死了」这几个字,看来是对死亡非常恐惧的一只鬼。 太宰治蹲下身,支着下巴看她:「为什么害怕死亡?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再说你既然已经成为鬼,不就意味着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他歪了下头:「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下弦贰:「?」 下弦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得这么轻巧你去死死看啊!」 「我倒是想。」太宰治摊手,「这不是死不成吗!」 下弦贰的长指甲动了动,似乎想挠他,但考虑到一片黑暗的未来,就算现在动手好像也提不起来什么动力,最终还是放弃了。 下弦贰深唿吸,咬牙抱怨道:「你以为我想变成鬼?!要不是他心血来潮伤了我全家,我也不可能因为沾染了他的血液而变成鬼!」 似乎是自知未来无望,他也不忍着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还越说越气。 「变都变了,我能怎么办啊!我还没活够,总不能因为变了个物种就自杀吧!我自杀了,仇人还活得好好的,哪有这么好的事!」下弦贰狠声道,「我好不容易从下面爬到了十二鬼月的位置,可是……可是转眼就要死了……」 原本还在痛骂鬼舞辻无惨的下弦贰,说到死亡这件伤心事,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太宰治:「……」 当真没有见过如此情感丰富的鬼。 没给对方真正哭出来的机会,太宰治眸光一转,笑着道:「你不想死,这个会议——我替你去啊。」 下弦贰:「……?」 他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着急送死的人。 然而生的希望只维持了一秒,下弦贰便放弃了。 他摇摇头,低声道:「不可能的,大人每次召唤我们都是靠血液中的细胞来定位,即使你可以伪装成我的样子,也没办法骗过那位大人,到时候,我们都要死的。」
第59页 太宰治淡定反驳:「我不是已经骗过他一次了吗?」 下弦贰:「……」 草,忘了。 他面色复杂,思考了半天反驳的话,下弦贰纠结道:「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如果那位大人想召唤我的话,通过血液细胞召唤的一定是我,不可能替换成你啊!」 太宰治胸有成竹:「这你不用担心,我只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活下去?」 下弦贰果断道:「想。」 「嘻嘻。」太宰治弯眸一笑,「那就听我的。」 下弦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听他的,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正要回头,太宰治却在此刻勐地拉过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脖颈处伸去,同时面上惊恐地喊道: 「她不是香奈惠君!」 脚步声更为嘈杂,听起来像是几人在向这边急速奔跑! 隐约明白太宰治要做什么的下弦贰瞪大眼睛,怒喝:「太宰治你——」 然而没等她的话说完,日轮刀出鞘声铮然作响,两处风动,水之唿吸特有的招式如同卷着波涛骇浪一同袭来! 下一瞬,下弦贰的脖颈手臂便被不同的刀同时斩断! 太宰治拿着对方的断手:「……哇哦。」 富冈义勇与锖兔同时收刀,锖兔皱眉看着太宰治:「太宰先生,您没事吧?」 「啊,我没事。」太宰治瞥了一眼正在消散的下弦贰,很快收回视线,对两人笑了笑,「幸亏你们来得及时。」 「雾太大了,没想到中间会和太宰先生分开。」锖兔也顺着太宰治的视线看了一眼,「所以,这只鬼的血鬼术是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的模样吗?」 太宰治将断手扔开,那手就随着地上残破的身体一起化作黑灰消散了。 「看来是这样。」太宰治抱着手臂,「方才香奈惠君要杀了我的时候吓坏我了,幸好是假的。」 富冈义勇弯腰捡起地上属于蝴蝶香奈惠的日轮刀,摸了两下:「这个是真的。」 看见对方手中日轮刀的四叶草刀锷,锖兔才勐地想起来,他们忽视了什么。 「太宰先生,您问了蝴蝶在哪吗?!」 「在……」太宰治想了下,「去藤屋老婆婆的房间看看吧,这个时间,该醒了吧。」 下弦贰假扮老婆婆时曾说「方才看见蝴蝶大人与太宰大人一道出门」,为了引诱太宰治成功,这种事情上她不会选择说谎,因而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最好的藏匿地点就是藤屋。 同样,因为时间短,再加上十二鬼月都以活人为主要食物,蝴蝶香奈惠应该也没有死。 「老婆婆?!」 锖兔与富冈义勇异口同声地表达了惊诧,锖兔不解:「这件事难道和老婆婆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太宰治看了眼天色,摆摆手,「还是先去把她带出来吧,不然香奈惠君醒来后可是会很害怕的。」 锖兔与富冈义勇点头,下一瞬迈步就要下山,然而余光瞥见依旧在原地站得稳稳噹噹的太宰治,富冈义勇困惑:「太宰先生不走?」 「不,」太宰治双手插兜,答得理直气壮,「我找到了一棵树——」 富冈义勇和锖兔对视一眼:「总觉得从不死川那里听到过这句话。」 锖兔点头:「回吧。」 富冈义勇:「哦。」 话音落下,两人迳自向山下走去,没再给太宰治过多关注。 太宰治:「……」 所以说,实弥君到底和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目送那两人下山,天也微微亮了。 山中的雾气被晨间的风吹散,此刻只剩下薄薄一层,被初生的日光一照,倒增添了几丝朦胧的美感。 不过这种美感很快被躲在树上的「人」破坏了。 下弦贰脚踩树干,怀抱树枝,整个人缩在葳蕤的林叶之间,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丝毫没有不久前说出自己是十二鬼月的气势。 谷崎润一郎为难地看着走过来的太宰治:「我把她带出来后,她就上去了,说是——怕晒。」 太宰治:「……噗。」 看不出来,还是个爱美的女鬼。 「你笑什么!」下弦贰不满道,「日出了,我要是不上来会死的,我好不容易被你从刀下救了下来,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得保住这条命啊!」 太宰治笑嘆:「下弦贰小姐,能成为你活下来的理由之一,鄙人很荣幸,不过在此之前,请容许我问一下,鄙人可否得知您的名姓与样貌?」 仍旧维持着蝴蝶香奈惠模样的鬼似乎在纠结着什么,沉默了很久,直到太宰治认为不能强美女所难、跳过这个话题时,下弦贰问道:「……我叫一希,至于相貌,你真的要看?」 太宰治:「如果可以的话。」 不得不说,「一希」,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对方听他这么说,便将自己更深地隐藏在树叶之中,等到太宰治再次完完全全看到一希时,对方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年纪看起来像是十六七,内里穿着和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披风,打扮也很可爱。 但是。 太宰治的目光移到对方的脸上。 ——这是个男孩子啊!!! 第35章 争论 太宰治很失望。 原本以为即将合作的对象是鬼中的一位美丽小姐,结果除去包装后竟然——是个少年??
第60页 这不就跟网恋奔现的女朋友是肌肉男一样吗?! 可恶啊! 「因为血鬼术的原因,很少有人能记得我的长相,所以我几乎没给别人看过,你是少数之一。」一希扶着树干俯视他,有些不自在地道,「喂,你总要说点什么吧?!」 太宰治:「嘁。」 一希:「你『嘁』什么啊!明明是你要看的吧!」 太宰治长嘆一声,挫败地揉了揉头髮,「你怎么不早说。」 「你当我看不出来?」一希撇撇嘴,有些委屈的模样,「若我是当时就说我是男孩子,你会救我?」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不会? 不过这也让他看到了对方这种敏锐的观察能力,配合着他本身的血鬼术,确实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让他心里的失望稍稍减轻了些。 「言归正传,」太宰治收敛了面上玩笑的神色,认真道,「我以这种方式救下你,就是想让『下弦贰』离开鬼杀队的视野,从而更好地使用你的血鬼术。」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一希不得不后退两步,借着树叶的遮挡躲避日光。 他的声音从繁茂的枝叶后传来,有些闷:「我要做些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太宰治笑眯眯地道,「你所知道的有关鬼舞辻无惨的一切。」 一希被他的话惊得又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掉下树,他死死抱着树干,摇头:「不、不行的,那位大人知道我们做的一切,只要说出了有关他的事情,我们必死无疑!」 太宰治眨了眨眼,反问:「若是知道一切,你现在这种状况,不也是死定啦?」 「不一样。」一希爬回树上坐好,解释道,「若是距离够远,那位大人就无法通过细胞看到我们周围发生的事情,只能隐约感受到位置,但有关他的事情不同,这是禁忌,是诅咒!凡是说了的鬼,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哦~」太宰治恍然大悟,而后瞬间掏出纸和笔,「那写下来吧。」一希:「那不是一样的吗!还有你到底从哪里掏出的纸笔啊!」 太宰治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嘆息一声,觉得有些麻烦。 虽然有关监视的限制问题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低估了鬼舞辻无惨的谨慎与掌控欲的程度。 这样的话,短时间内怕是不能深入了解对方的事情了。 不过……擦擦边应该还是可以的。 思及此,太宰治抬眸对他道:「今夜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不过得那位小姐同意才行。」 一希坐在树上,看他这幅神色,眸光一动:「是哪位小姐?」 「小姐的名字是秘密。」 太宰治食指抵唇,笑得温柔深情又撩人,如此随意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像是情人间的调笑低语。 一希明智地闭上了嘴,不过很快,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现状,他又忍不住问道:「那我现在去哪啊?」 「随便你去哪,只要别被太阳晒死就好,我可不要操心男人的事。」太宰治转过身,摆了摆手,「晚上别忘了来找我哦~」 青年的背影走得潇洒,毫无留恋,一希看着那两人一路向山下走去,直到背影逐渐变成了一个点,终于忍不住嘆了口气,瘫坐在树枝上。 「怎么感觉……是上了条贼船。」 不过如今他想要活下去的话,除了相信这个神秘莫测的太宰治,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 「太宰先生。」 太宰治回到藤屋,正好撞见了从蝴蝶房间内出来的锖兔与富冈义勇,两人和他打了声招唿,又看向同行的谷崎润一郎。 「这是……」 「啊,我的同事,谷崎君~」太宰治介绍道。 他似乎并不想过多讨论此事,等到谷崎润一郎和两人互相打过招唿后,便直接错开目光看向房间内,询问道:「香奈惠君怎么样了?」 锖兔:「啊,她——」 锖兔话没说完,便瞥见了门边的人影,被谈论到的对象已经自己走到了那里,神色温和又带着歉意地看着几人。 「让大家担心了,这次是我太不小心,才会被鬼伪装成的太宰先生骗到……」她说到这里,面上有些复杂,「不过,说起来,昨夜那只鬼并没有杀了我,反而只是将我打晕了放在了婆婆的屋子里,若非如此,我今日可能不会站在这里了。」 顿了顿,她弯眸道:「这是不是说明……鬼里面也确实并非全部都是极恶呢?」 太宰治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他知道蝴蝶香奈惠一向同情那些鬼,但他没想到在经歷过种种之后,对方仍旧留存着拯救鬼的心思,这听起来未免太不实际了。 富冈义勇皱眉,第一个开口反驳:「不可能的。鬼以人为食,以吃人为乐,脱离了『人』的范畴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有善良与邪恶之分。」 「我也贊同义勇。」锖兔接话,他看向蝴蝶香奈惠,「虽然这只鬼没有伤害你、甚至是藤屋的婆婆,但这或许是因为时间有限或是她另有别的打算,而心软这种原因的可能性很小。」 锖兔的语气很认真:「蝴蝶,你若是继续用这种心思战斗,很容易出事的。」 「嘛嘛,不要这么严肃嘛,我知道我的想法或许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她嘆了口气,长长的睫羽垂下来,看起来有些落寞,「鬼也曾是人啊,发生了这种事情,也实在很可怜……」
第61页 富冈义勇对她这种想法极为不贊同,然而他平日里便不怎么善于表达,到了如今这种想要反驳的时刻,只好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了在场口才极佳的——太宰治身上。 对方与他的目光接触,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太宰治轻笑一声,开口道:「有这种想法,或许也是他不杀你的原因之一吧。」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之人便都愣了一下,因为这话中的意思,怎么看都像是支持蝴蝶香奈惠的。 富冈义勇:「太宰先生认为她是对的?」 意料之外的,对方摇了摇头:「不,我不评判对或者错,毕竟每种观点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理由,况且就算我说了什么,香奈惠君恐怕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吧。」 蝴蝶香奈惠看着他,浅浅一笑:「不愧是太宰先生呢。」 信念虽然不切实际,在旁人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但那终归是某个人的信念,是一生都在跋涉的道路的终点。 拥有信念的人,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如若能够始终默默无言地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旁人即使并不认同,也理应尊重。 「好了好了,天都亮了,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太宰治说着,便拉着谷崎润一郎一同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还边小声道,「谷崎君,你回去能不能跟社长说,这任务我不做了,鬼杀队每天昼伏夜出,都不能好好休息,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谷崎润一郎:「啊这……」 锖兔/富冈义勇/蝴蝶香奈惠:「……」 一个晚上做任务结果睡了半晚的人到底是谁啊? 谷崎润一郎紧张地都要流汗了,他紧跟着太宰治的脚步,轻咳一声,劝道:「但是,太宰先生……武装侦探社也没有接受委託后,中途放弃的先例啊……」 太宰治脚步沉重地走进房间:「是哦……」 突然,他脚步一顿,立在房间中央,双目放光:「啊,我想到了!」 他看着谷崎润一郎开心道:「我每天召唤一个武侦的小伙伴来,让你们帮我完成任务好啦!这样天天都有人做任务,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休息了!」 谷崎润一郎:「……」 啊,不,这样国木田先生就能光明正大地揍您了吧。 然而太宰治似乎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甚至开始摸着下巴为武装侦探社的同事们排班。 「等谷崎君走了之后,我第一个叫谁好呢?」太宰治灵光一闪,右拳轻捶了下左掌,「对啦!就叫敦君来吧!我的报告在等着他啊!」 谷崎润一郎却身形一僵:「敦……敦君?」 第36章 重逢 不过谷崎润一郎的僵硬只有一瞬,很快他便恢復如常,轻咳一声道;「敦君想来会非常愿意见到太宰先生。」 「啊说起来,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敦君啦!」太宰治看着本来用作书写情报的空白信纸,棒读道,「真是令人想念啊。」 谷崎润一郎:「……」 说到底还是为了报告吧,是吧是吧? 但无论谷崎润一郎如何想,太宰治在与他经歷过友好协商(并没有)后,愉快地将下一次要召唤的中岛敦定了下来,对方甚至还嘱咐他,让中岛敦随身携带几盒蟹肉罐头。 在藤屋稍作休整后,锖兔与富冈义勇因为有别的任务便先行离开,而蝴蝶香奈惠本打算去往公馆咖啡厅再询问一下老闆有关万世极乐教的事情,却被太宰治拦了下来。 「虽然我们知道老闆的女儿是下弦鬼,但是老闆未必知道,亦或者,是他不想知道。」太宰治道,「无论怎么说,经过昨夜后,老闆只会认为自己的女儿失踪了,这种时候你去询问不仅得不到想要的情报,反而会陷入麻烦。」 蝴蝶香奈惠眨了眨眼,微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在女儿失踪的时候,有陌生人询问探究女儿的身世,这种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有古怪,甚至致使女儿失踪的就是此人也说不定。 ……虽然真的是此人。 「太宰先生说的有道理,」她点头,「但是就放着这个宗教不管吗?既然能有所谓的『赠子』一事发生,这个孩子还是只鬼,想来万世极乐教也并非什么正宗教派。」 「查还是要查的,不过呢,香奈惠君相不相信,」太宰治神秘一笑,「时机到了,消息自然会来到我们手上。」 蝴蝶香奈惠很明显没听懂他这句话,但对方却不再解释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我要出门一趟,香奈惠君早些休息哦,也许明日我们就要离开藤屋,去执行另一个任务了。」 「是什么要紧的事吗?需要我帮忙吗,太宰先生?」蝴蝶香奈惠有些不放心。 「不不,」太宰治摆摆手,「只是和一位熟人见个面罢了。」 闻言,蝴蝶香奈惠便不再细问,只是道了一句「请注意安全」,便目送对方转身踏入夜色之中。 -- 每个城市或许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它们不能现于白日,却能在黑夜里的某个特定位置大张旗鼓,甚至成为人们交易的源头。 ——这是黑市。 隐秘地存在于城市一角的地下集市,每到夜里便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这里,商家和客人无所顾忌地交换着对方需要的东西,没人会细究,上一刻与自己做交易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62页 因为面具遮挡了半张脸,旁人连容貌都辨别不清。 太宰治在里面绕了一圈,见到了一些极为有趣的小玩意,像是以木架子做身体的抱抱娃娃、形态怪异的达摩不倒翁等等,不过对方说要让他以身上的绷带换,太宰治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能够吸引他的了,他干脆走出了黑市,在门口守株待兔。 过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黑市内终于走出了他要等的两只兔子。 「好久不见,珠世小姐。」他将面具从取下来,露出来的脸上挂着温柔又熟悉的笑容。 愈史郎见到他脸的瞬间便炸了毛,半张身子挡在珠世前面,焦急地劝戒道:「珠世大人!我们快走吧!一遇见他准没好事,说不定这座城市里也有十二鬼月!」 太宰治:「我前几天和鬼杀队的人确实杀了下弦壹。」 愈史郎:「……」 他默了默,即使仍旧提防太宰治,却还是忍不住面色复杂地道:「你是专门来克鬼舞辻无惨的吧。」 太宰治听他这话觉得有趣,没忍住笑了两声,掉线很久的珠世终于重连信号,拍了拍愈史郎的肩膀,不贊同地道:「愈史郎,请不要这么说。」 愈史郎立即站直:「是!珠世大人!」 太宰治的目光从愈史郎手中提着的木箱子上一扫而过,注意到即使对方的动作幅度那么大,但提着箱子的手一直很稳,便也猜出了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弯眸道:「珠世小姐,久别重逢,方便聊聊吗?」 面具之下,对方烟雾一般的粉色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缓缓点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请太宰先生来我们的家里坐坐吧。」 太宰治:「那真是万分荣幸。」 珠世的府邸在一条巷子的尽头,明明看起来前方是死路,但触之如水一样柔软,穿过时却好像依旧行走在巷子中,没有任何闭塞感,很是神奇。 太宰治穿过后,又将手臂伸了回去,再拉出来,伸回去,再拉出来,玩得乐不可支。 直到愈史郎额角爆出青筋,下一秒可能就忍不住冲上去揍他的时候,太宰治才恋恋不捨的收回手,自言自语道:「要是我也有这个能力,就能在武侦隐藏自己,国木田君就再也不能逼我工作了!」 愈史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对于他这种慢吞吞的劲分外暴躁,「快走!珠世大人还在等着你!」 「哦……」太宰治仍旧是那幅懒散的样子,只不过在路过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语气轻飘飘地问道,「愈史郎君还没有追到珠世小姐吗?」 愈史郎顷刻间变成了一颗熟透的番茄,再也暴躁不起来了。 太宰治面带微笑,进了屋子。 珠世的房间十分有她自己的特色,似乎在住下时便没有考虑会客这件事,房间内到处都摆满了医疗器皿,看起来有些拥挤,里面盛着各种颜色的液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太宰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啊,对了,太宰先生,」珠世坐在房间内仅有的一片开阔地带,对他轻声道,「你的那位朋友,看起来很喜欢你送的可乐饼。」 太宰治歪了下头,「为什么不把它当作是我对珠世小姐的谢礼呢?」 珠世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是有趣,抿着唇笑了下,摇了摇头:「太宰先生明明清楚,鬼,是不会吃活人以外的食物的。」 太宰治对此不置可否,等到愈史郎提着箱子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他才又问道:「珠世小姐也是如此吗?」 珠世沉默片刻,才又瞭然地道:「看来今日太宰先生是为了我们的事情来的。」 没等太宰治做出回答,她又道:「曾经是,但如今,在我的改造下,我和愈史郎只需要一点人血便能存活下去了。」 两人看着愈史郎将箱子摆放到一侧桌子上,珠世转眸问他:「太宰先生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吧?」 太宰治却答非所问:「这箱子是珠世小姐亲自做的吗?密封性很好。」 言外之意,他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 但也从另一方面承认了,他确实已经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人的血液。 不过太宰治并不想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他今日来想要询问的是另一件事。 「珠世小姐仍旧想要杀死鬼舞辻无惨吗?」太宰治开口。 珠世面上有憎恨的神色一闪而过,这是太宰治第一次看到这位端庄优雅的女性露出这种强烈负面情绪的一面。 「实不相瞒,」珠世声音依旧温和,吐出的话却是与面容不符的狠戾无情,「这几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研制出对付他的药——毒死他。」 太宰治闻言,会心一笑。 「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帮你。」他的声音极具蛊惑性,「同时,我还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药喝下去。」 珠世一愣,就连在旁边听着的愈史郎面上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太宰治在这时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希望珠世小姐答应我一个条件。」 珠世没有犹豫:「请说,太宰先生。」 「我希望珠世小姐能够——」 他打了个响指,房间内原本无人的角落,随着声音的落下,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 太宰治的声音在此刻继续说道:「——帮他脱离鬼舞辻无惨的掌控。」
第63页 愈史郎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待看清一希眼中写着的字时更为震惊,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太宰治:「你把十二鬼月弄到我们面前,是想我们死还是你死啊?!」 太宰治神色轻松:「放心啦,他不会杀我的~」 愈史郎:「要杀死你的是我!」 太宰治:「……」 珠世也有些手足无措:「哎呀,这……」 「让小姐受惊真是抱歉,」太宰治立刻道,「但请放心,鬼舞辻无惨目前距离此处很远,不会让珠世小姐暴露在他面前的。」 愈史郎:「你说得好听!这种东西你怎么保证!珠世大人,请让我立刻解决了这只鬼吧!」 然而无论他们三人的争论如何激烈,一希只是静静地跪坐在角落里,柔顺的黑髮将将落到肩膀,公主切的髮型使他看起来格外乖巧,若是忽视了眸中的文字,恐怕没有人会看出,这样一个孩子,是食人的恶鬼。 珠世观察了一阵时间,渐渐冷静下来,她劝阻了愤怒的愈史郎,对太宰治道:「请太宰先生详细介绍一下吧,关于这个女孩子。」 太宰治:「……一希是个男孩子。」 珠世:「……真是抱歉!」 第37章 怒意 太宰治在那之后跟珠世、愈史郎两人详细说了一下一希的情况,包括他们的相遇与目前太宰治希望一希能够隐藏的原因。 「研制对付鬼舞辻无惨的药物,血液是最为便捷的途径,而与之关系最近的十二鬼月,当然是鬼王重要血液来源!」太宰治拍着一希的肩膀,笑着对两人道,「这可是个移动血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愈史郎:「……」 完全被当作工具人了啊。 一希在太宰治的手再次落在肩膀的前一刻低下身子,朝着珠世行了标准的一礼,「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毫不客气地使用我吧。」 他的姿态太过谦卑,凡是见到的,很难不产生怜爱的情绪。 「请不要这么说自己。」珠世的眉间轻轻皱了起来,语气泄露出些许不贊同,但声音依旧温柔,「变成鬼只是人体的一种病状,虽然我的研究暂且还未得到相应的结果,但我始终相信,这世上一定有能够让我们恢復的药,所以一希君现在仍旧是个人,请不要那样贬低自己。」 一希愣了一瞬,很快再次低下头去,颔首:「我明白了。」 愈史郎在一旁嫉妒得几乎要喷火,这可是今日珠世大人一口气说得最多的话,七十九个字啊!却是对这个小子说的! 可恶!一定要找机会除掉他! 既然珠世一方同意了太宰治的建议,几人也没有过多耽搁,便由珠世将一希带到一旁准备抽血工作。 太宰治瞥了一眼身边全神贯注欣赏着珠世动作的愈史郎,眼眸一转,突然道:「愈史郎君,你们从浅草一带过来,玩的还好吗?」 愈史郎顿了下,「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浅草过来的?」 「因为和浅草的美和小姐通过电话,她说曾在那里看到过一位女性医生和一个小孩子,」太宰治笑眯眯地道,「我就猜到,是珠世小姐和愈史郎君嘛!」 愈史郎心里的火窜得厉害,他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小、孩、子。」 他义正辞严:「虽然我是这个年纪变成的鬼,但距今已经大约二十年,算起来,我比你还大呢!」 太宰治惊嘆:「哇!真的吗!」 愈史郎正要点头,对方下一刻又道:「但你看上去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愈史郎:「……」 要命的是,太宰治还没说完:「所以珠世小姐才看不见你吼~」 愈史郎:「?」 「吼」?他还「吼」? 他可算发现了,这人,说话专门往别人肺管子上戳,行为极其恶劣! 太宰治躲开愈史郎暴怒的一击,笑呵呵地道:「嘛嘛,愈史郎君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我说的是事实啊,不过你想啊,一个可以改变这种情况的机会就近在眼前啊!」 「你什么意思?」愈史郎的动作顿住,怒气还没减下去。 太宰治把偏了位置的领结摆正,一本正经地对他道:「愈史郎君想想看,如果珠世小姐用一希的血研制出了可以让你们恢復的药,你就可以不用一直停留在少年时代了,那么珠世小姐也就不会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看了哦~」 「停留」这一词让愈史郎有一瞬间的晃神,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扭过头去,哼了一声:「他的血能不能有用还不一定呢,你的想法未免太乐观了吧。」 本来只是他随口反驳对方的一句话,没成想太宰治听完,竟然破天荒地点了头,沉吟道:「你说的有理,果然还是应该从鬼王身上直接採血,这样研究成功的可能性更高啊。」 愈史郎:「……」 你语气的轻松程度,仿佛採血的对象不是鬼舞辻无惨,而是某个无偿献血的义工。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个小子的血真的有用的话,似乎也不用着急除掉他了…… 愈史郎和太宰治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抽血结束后,几人商量今后的计划,最终还是决定让一希暗地里跟着太宰治。 一方面,珠世的位置不能暴露给鬼舞辻无惨,而在脱离他之前,一希身体里鬼王的细胞仍旧是个定时炸弹;另一方面,太宰治对一希的血鬼术很感兴趣,他对此有另外的打算。
第64页 从府邸离开之前,珠世对太宰治道:「鬼舞辻无惨除了监视众鬼,还有读取众鬼思想的能力,一希君为了復仇,拼命在鬼舞辻无惨面前隐藏自己,其实也过得很苦吧。」 她嘆了口气:「是鬼舞辻无惨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罪孽,他也该亲自去偿还了。」 而太宰治却只垂落眼睫,没有作声。 从珠世与愈史郎那里离开,原路穿过围墙后,一希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转过头看着这条「死路」:「我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见『逃亡者』,珠世在十二鬼月的心中,都是一见面便要除掉的存在。」 太宰治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笑了:「可你适应得很好啊,一希君。」 一希将目光放在他脸上,由于身高差的原因,他只能仰头看向对方。 鬓边的黑髮从两侧落下去,他的神色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是你带我来的,我总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你的期待。」 由于鬼在年龄上的时间是停止的,一希目前看起来仍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再加上他说话时一贯喜欢直视着太宰治的眼睛,这句话说出口时,便显得格外真诚。 太宰治面上的笑意不变,却不再与他细说这件事了,反而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跳跃性地谈起了另一个话题:「如果不能说鬼舞辻无惨,那就说说十二鬼月吧。」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露出了一丝困惑:「你这么弱,到底是怎么当上下弦的。」 一希在他转身的剎那极其快速地皱了下眉,但开口时话音如常,「我在换位战中贿赂了魇梦,得到了下弦其他鬼的情报,所以很容易就获胜了。」 「……噗嗤。」太宰治没忍住笑意,「我现在比较贊同珠世小姐的话了——鬼果然是人的一种病症,毕竟这么看来,很多习性都没有变嘛。」 一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魇梦的血鬼术很容易窥探到其他鬼的内心深处,包括谁是让他们最容易放松警惕的人,我会特意变换成对方的模样,再接近,一击制胜。」 想到魇梦的性格,太宰治很好奇:「你是用什么贿赂他的?」 一希:「……我变成了那位大人的样子。」 太宰治:「……」 懂了,偶像专属见面会嘛。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魇梦作为地位稍高一些的下弦壹,才会允许下弦贰与他共处一个地盘。 「你真的是万世极乐教送给老闆的孩子?」太宰治又问。 「不是。」一希摇头,这次他的语速较慢,似乎在思考怎么说,「那是一位上弦心血来潮送给人类的礼物。」 既然一希本身不是那位小姐,便应当是取而代之,而那位小姐如今的下落不必问也该知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太宰治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另一个词。 「上弦?」太宰治站定,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一希点头,「十二鬼月中,上下弦的地位其实是截然不同的,就算有会议,也并不是在一起开。按理说,我们应该没有可能探听到上弦的身份,因为上弦的行踪大多飘忽不定,但只有一位例外——」 他缓缓道:「上弦贰——童磨。」 「他有自己的教堂,也有自己的信徒,因而有关他的传言,一直以来都很统一:例如,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兴趣是做冰雕和调戏上弦叄……」 太宰治回想了一下那位一见面就开打的上弦叄:「……哇哦。」 童磨,是个狼鬼! 「……最喜爱的食物是年轻女子,认为能够孕育胎儿的女性比男性的味道更甜美,养分也更充足等等。」一希耸了下肩,「传言都统一了,想来就不是传言了。」 太宰治在听到「年轻女子」这四个字时便将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眼中的神色也有些冷。 「啧,美丽的小姐生来便是应当被宠爱的,可不是为了成为他的盘中餐的。」太宰治冷笑一声,「看来鬼杀队应该准备一下上弦贰的退治计划了。」 他转眸看向一希:「你的血鬼术可以用在别人身上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时间很短,只有三个小时。」一希有些困惑,「你要做什么?」 三个小时,也不算太短了,况且物以稀为贵,这样或许才更有意思。 他缓缓勾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风,一希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希君,你有万世极乐教的地址吗?」 第38章 教主 窗外一阵扇动翅膀的声响,蝴蝶香奈惠推开窗,自己的鎹鸦便缓缓落在了窗沿上。 「阿拉,早上好呀,小雪~」蝴蝶香奈惠弯眸看向它,「是有什么任务要向我传达吗?」 「早上好,香奈惠。」被称作小雪的乌鸦看起来心情也很好,语调轻快地道,「不是任务,是主公让你回总部一趟。」 蝴蝶香奈惠有些意外:「回总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别担心!」小雪「嘎嘎」笑了两声,「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要开了,主公结合了你过往斩杀鬼的情况,这次也邀请你参与,我想,主公应该就是那个意思!」 柱合会议是只有柱和主公参与的会议,在这种时候叫她参与,很大的可能性是——她要被提拔为柱了。 更高的位置意味着更重大的责任,蝴蝶香奈惠没有小雪那么开心,但如果真的能当上柱,就能保护更多的人,她很愿意。
第65页 她摸了下小雪的头:「那我们就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小雪兴奋地忽闪了一下翅膀,便要起飞,然而还没有离开窗沿多少距离,又落了回去:「啊对了,香奈惠有没有看见那个太宰治?」 「太宰先生?」蝴蝶香奈惠回忆了下,「好像自昨日入夜太宰先生出门后便没再看见,难道他不在藤屋吗?」 「似乎是,」小雪点点头,「我刚才看见横田洸在外面转圈,说是找不到他了,也不知道太宰治到底去哪了。」 「或许是在朋友那里睡下了。」 蝴蝶香奈惠沉吟片刻,「我们给太宰先生留下一条消息,在路上等他吧。」 小雪:「只能这样了,横田洸真可怜呀。」 蝴蝶香奈惠有些好笑,目光透过窗户,看见空中盘旋的乌鸦,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担忧。 应该没问题的吧,太宰先生。 -- 而被蝴蝶香奈惠挂念着的太宰治,在经过了半日的奔波后,跑到了神乐坂的一个小旅馆,对着镜子欣赏不一样的自己。 镜子里显示出来的是一位穿着和服的传统女性,面上不着粉黛,但样貌很是清秀,连瞳色都加深了很多,与太宰治原本的长相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过…… 一希皱眉,看着他脖颈处露出来的一截绷带:「这东西我为什么隐藏不了。」 「不要在乎这个啦~」太宰治打断了他的思考,赞嘆道,「好厉害啊,一希君,我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呢!」 一希被他夸得有些害羞,轻咳一声,谦虚道:「还可以吧。」 「这哪里是还可以啊,非常棒了诶!」太宰治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贊,「要是露馅了也不会想到是我,好方便吶!」 一希:「……」 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冲着露馅去的。 心里腹诽完,他又想起了血鬼术的限制,忍不住叮嘱道:「你记得只有三个小时,错过了就会恢復原样了。」 太宰治点头:「嗯嗯嗯嗯。」 由于计划是在晚上进行,太宰治等到夜幕降临,又让一希加固了一下血鬼术,便迈着步子,朝万世极乐教的位置走去了。 神乐坂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周边私家寺庙众多,在江户时代是修行者的聚集区域,而此地的名称也与神明有关,无怪乎万世极乐教会选择开在这种地方。 所谓大隐隐于世,身处同行之间,便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不过令太宰治有些惊讶的是,按照一希给的地址一路走,来到的位置并非是一座教堂,而是一种外观上看起来像是商铺一样的建筑,朴素又平凡,乍一看,几乎没人能想像到,这是一个宗教组织的活动地点。 太宰治正要抬手推门,转念一想,又觉得与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不符,便在下一瞬手掌一翻,用指节敲了敲门板。 「请问……有人在吗?」 轻柔细腻的女声从他口中吐出,那声音中还带了点恰到好处的软弱和自卑,很容易便能让人放下防备。 没有等太久,门把手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响动,门被拉开一掌左右的缝隙,来人挡住了身后屋内的灯光,样貌不太清晰。 「有事吗?」 似乎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许,显得有些沙哑。 太宰治装作迟疑的样子:「我、我听说这里是万世极乐教,能让人通往极乐……」 他这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到对面的情绪变得高昂起来。 「是新教徒啊!快进来快进来,你可真够凑巧的,今夜是七日一次的教会,教主会露面,亲自带领一位教徒通往极乐!」 这话落在太宰治耳朵里,便自动翻译成了——上弦贰七天吃一次人,他正好赶上送饭的时候。 真巧。 他维持着人设,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教主七天才会露一次面吗?」 女人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不是这样的,平日里教主只会倾听我们的烦恼,只有到这一天,才会与神明交流,选出一位教众,送他(她)去往极乐。」 太宰治跟着对方往里面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屋子内的场景。 蜡烛在房间内的边缘摆了两排,正前方是一把空着的椅子,约莫二百多个教徒整齐地跪坐在房间中心的垫子上,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听不太清,但扑面而来的便是一种压抑又奇诡的氛围。 太宰治也「入乡随俗」,小声询问身边的人:「她们在说什么?」 「在祈求神明,接纳他们。」女人说着,将她拉到一个坐垫上跪坐下来,「来,我们也祈求吧,也许有幸成为今日便通向极乐的人。」 太宰治依言闭上眼睛,微启唇瓣,低喃:「我想吃蟹肉罐头,想吃蟹肉罐头,吃蟹肉罐头,蟹肉罐头……」 念了几句后,太宰治缓缓睁开一只眼睛,注意到身边的女人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后,便开始打量起周遭。 让他感到很奇怪的是,这个万世极乐教的所有教徒,竟然全都没有八卦的心,没有一个人、甚至最开始带她进来的女人,都没有去询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经歷过什么样的事。 似乎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唯一目的,便是获得解脱,走向极乐,而他们也坚信,这一定会实现。
第66页 太宰治不禁有些好奇,所谓的上弦贰,到底是靠着什么,才让这些教徒如此坚信不疑。 打量过后,太宰治便收回了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着蟹肉罐头,就在他馋得不行,想当场召唤出中岛敦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房间前方那把椅子,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他戴了一顶黑色锈金的帽子,浅色的发虽然被帽子压着,却仍是张扬地翘了出来,看起来有些不合年龄的天真与顽皮。 似乎是察觉到了太宰治的目光,他看了过来,在对视的剎那,他弯起双眸笑了一下。 而太宰治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众人坚信不疑的原因。 上弦贰,有一双彩虹般绚烂的双瞳,昏暗的灯火丝毫不能遮挡其中的璀璨,反而像是黑夜中倏然浮现的天弓,因其罕见而显得格外珍贵。 这样的人,被称作「神之子」,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是教主」,原本喃喃自语的人纷纷抬起了头,惊喜又崇敬地望着椅子上的人。 「教主,您来了!」 「教主,我已经虔诚地向神明祈祷过,神明今夜选择的是我吗?」 「教主,您是来带走我的吗?」 「教主……」 安静许久的屋子在此刻宛若炸开了锅,但也因此沖淡了之前压抑的气氛,让这里染上了些许活人的气息。 太宰治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拘谨,因为他注意到,童磨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虽然不太明白原因,但演戏演全套,他还不想在这里就露馅。 终于,在众人争先恐后地询问了将近一分钟后,童磨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 房间内瞬间鸦雀无声。 「我亲爱的教徒们,对于你们仍然深陷苦海,我深表遗憾,但今日,依旧只有一位教徒,能够接受神明的指引,去往极乐。」 他的话音落下时,在场的人无不露出了嚮往的神色,他们双目中的光芒,几乎胜过两侧燃烧的火光。 「我注意到,我们的万世极乐教,迎来了新的教徒。」 他突然起身向人群中走来,身上披着的黑色外褂随着他的走动微微飘起,边缘处绣着的紫色花纹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更加诡谲。 他在太宰治面前停了下来。 太宰治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神明选择你——」童磨执起太宰治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美丽的小姐。」 太宰治面上的神色混合着巨大的惊喜与忐忑不安,然而心里却极度厌恶。 不只是因为对方的这一动作,还有一种原因是—— 他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味道。 第39章 同类 太宰治在两百多号人艷羡的目光中,被童磨领着进了椅子旁边的那个门。 意料之外的,相比于外面房间的昏暗,这里更加明亮,恍惚间让人以为进了白昼。 房间正前方是一个鲜花圈起来的台子,后面是一家金色的屏风,那上面画着的莲花栩栩如生;台子上面放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软的……懒人沙发? 太宰治心道,这也太超前了吧。 童磨放开他的手,走到台子上,坐了下来。 身体的重量让垫子向下塌陷,他支着下颌看向太宰治: 「那么小姐,在与神明离开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太宰治的目光其实还暗戳戳往坐垫上飘,心里下定决心,回到武装侦探社一定也要买一个。 这东西看起来比四四方方的武侦沙发要舒服多了。 不过目前还是正事要紧,太宰治向前走了两步,在坐垫上跪坐下来,面上泫然欲泣:「我、我叫——」 他转了下眸光,缓缓道:「辛德瑞拉。」 「哦~辛德瑞拉小姐。」童磨眼中兴致盎然,「看你的样貌我还以为是本国人,没想到竟然是外国人吗?」 「并不是这样的,是……是我丈夫……」 太宰治咬了下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后,他将衣领向下拉了些许,将绷带又露出寸余: 「是我丈夫给我起的名……他认为我是又脏又丑的灰姑娘,还、还每天打我……」 他指着脖子上的绷带,「这些、下面的伤,都是他打的……」 太宰治话音未落,童磨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他的神色充满同情和怜惜,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哽咽:「真是太可怜了,怎么会有恶人这么对待辛德瑞拉小姐呢,明明你这么美好……」 太宰治深以为然,委屈得嘤嘤嘤哭了起来:「是啊,他还不给我吃蟹肉罐头……」 「……小姐原来喜欢吃蟹肉罐头,」童磨抹泪,「竟是这么渺小的愿望,都不能得到满足,小姐的丈夫真是太过分了!」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认同,太宰治掩着面,哭声愈发大了,那声音仿佛饱含着痛苦,令人听了不免唏嘘。 然而只有太宰治知道,他脸上干干净净,甚至连眼眶都没红。 「不过没关系,来,到我这里来,」童磨的眼泪不知道何时擦干净了,此刻朝他伸出手时,面上已经是一副鼓励又期待的神色,「我将送你去往极乐,从今以后,这些事情再也不会烦扰到你了。」 太宰治哭声一顿,装模作样地擦了擦面上的眼泪,沉默片刻后,他轻轻开口:「教主……真的会有神明吗?」
第67页 童磨面上的笑意不变,朝他伸出的手却缓缓收了回去。 他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像是随意聊天一般,弯眸笑着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来到这里,不就是想祈求神明的帮助吗?」 太宰治微微低下头:「……或许吧。」 「但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神明不曾出现,我还以为,所谓神明,只不过是世人思想上无聊的慰藉罢了。」他缓缓道,「我还曾想过,也许死亡,才是我们脱离苦海的唯一办法。」 从童磨的角度看过去,对方的神色孤独又落寞,她说出来的悲惨遭遇似乎远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浓重,她好像有更深沉的悲哀埋在心底,未曾言说。 不知是因为她最后的这一番话,亦或者她所表现出来的表里不一,童磨竟觉得自己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对她的兴趣和好奇。 尽管他其实根本不会有那种东西。 「神明改变想法了。」 童磨从坐垫上站起来,径直地走回太宰治身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留下来吧,陪着我,你说得对,或许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神明,世人皆是孤独而愚昧的,所以我不能失去你。」 他这番话说得毫无逻辑,但太宰治却听懂了。 如果世人註定孤独,那么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的两个人抱团取暖,或许这个世界会显得不那么冰冷。 太宰治理解童磨的想法,因此也能知晓,他说什么话能够最大程度地勾起对方的兴趣,让他按照计划进入万世极乐教,甚至出现在童磨身边。 但童磨其实不明白,他们看似同类,实则,终归是不同的。 ……首先就体现在物种上。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太宰治沉默片刻,拒绝了对方。 「为什么?」童磨歪了下头,不解,「难道你对那个打你的男人还有留恋吗?」 「不,」太宰治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童磨沉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其实,我出门的时候……」太宰治一本正经地道,「忘了餵狗。」 童磨:「……?」 他愣了愣:「狗比我还要重要吗?」 「当然!」 太宰治在对方的眼神中勾唇接上了后面的话:「不是。」 她耐心向童磨解释,尾音还带了些许请求的意味:「那只黑狗陪了我很长时间。我的丈夫对我很不好,黑狗曾是我之前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如果就这么离开了,我怕我的丈夫会虐待黑狗。」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教主……我可以回去吗?」 童磨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无声笑了起来:「你和方才似乎不太一样了。」 太宰治面上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腼腆:「因为我发现,教主是一个好人。」 他话音落下后,屋内有片刻的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维持着最后的神色对视,像是一场无声的相持。 最终,还是童磨先动了。 他伸出手,用指甲拨开太宰治额前的碎发,说了一句十分意料之外的话: 「你真可爱。」 太宰治:「……」 虽然他偶尔也这么认为,但这种时候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呢。 然而面上的演技还是要维持的。 他没动,耳根微红,像是陷入呆滞了。 童磨轻笑两声,起身,黑色外褂的低端在半空中震盪两下,盪开了看上去有些暧昧的气氛。 「回去吧,辛德瑞拉小姐,记得要常来看我哦~」 他笑着,语气有些委屈:「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太宰治也起了身,向对方行了一礼,却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走至门边,他停住脚步,微微侧头瞥向房间内那个背对着他站着的教主,轻声开口: 「我们存在于这个世间,却不能感受到喜悦,但至少我们还可以共享痛苦和孤独。」 「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教主。」 话音落下,他迈步离开。 只剩童磨一人独自站在如同白昼般明亮的房间内,欣赏着手中折射着光芒的金色铁扇,却面无表情。 -- 「啊,累死了。」 太宰治向后躺倒在小旅馆的床上,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一希坐在他旁边,听他说完了今夜发生的事情,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在接近他的时候杀了他,」一希道,「毕竟你当时问我要地址的时候,一副要宰了对方的表情。」 太宰治闻言笑了两声:「对于这种鬼来说,直接杀了,反而太便宜他了,那些美丽的小姐死亡前的痛苦,他总要了解一下吧。」 「你想原样报復回去?」一希问道。 「不。」 一希有些诧异:「嗯?」 闻言,太宰治没有立刻回话。 他想到当时他透过对方眼睛看到的、那种比他还要拙劣而浮夸的演技,便明白,他们两个其实是十分相像的。 他们都在努力,让自己变的像个正常人。 虽然在感情方面,他或许比童磨好一些,但让童磨理解并感受到那些女孩子们的痛苦,这种难度,不亚于让太宰治打消自杀的念头,并且想要活下去。 从见到对方的一刻,他就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而没有直接放弃计划,只是因为——
第68页 「有点无聊。」 一希:「……啊?」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鬼舞辻无惨没那么快召开下一次下弦会议,这段时间总要找点事打发过去。」 况且在某种程度上,和一个酷似自己的人对话,虽然厌恶,但也蛮有意思的。 一希听到他这话,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无聊,满脑子只重复着「下弦会议」四个字。 「你……」他紧张道,「你怎么知道没那么快?」 「下弦相比于上弦,没那么重要。」太宰治悠悠道,「死了一两个,以鬼舞辻无惨的性格,不会着急。」 一希下意识反驳:「但下弦陆的累,还是很受倚重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哦,现在应该顶替了死亡的下弦伍吧。」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宰治思考了一下,「我们就要注意这个累什么时候死了。」 不等一希询问,太宰治直接解释道:「因为他死的那天,鬼舞辻无惨会震怒,也许解散了下弦也说不定。」 一希震惊了。 十二鬼月从来没有解散的说法,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 只能是鬼王对他们进行了全面清除。 后背的冷汗倏然流了下来,一希面色焦急,想问太宰治到底要怎么救他,然而目光移到对方脸上,就见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神乐坂的夜晚,好像有好多美丽的小姐诶!」 而后不给一希反应的时间,对方如一阵风,瞬间冲出了房门,消失了踪影。 一希:「……」 说好的累死了呢! 第40章 画作 「……我的钱全部被那个合作商人捲走了,房子也没了,妻子也跑了,就连孩子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都选择了和妻子一起离开!」 中年男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倾诉着自己的悲惨过往。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迎接我的只有绝望和看不见未来的黑暗,教主,求您向上告知神明,让他将我从这个悲惨的境遇中带走吧。」 童磨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顺着腮边滚落,浸湿了他的衣服。 那双眸子浸了水,倒更像是雨过天晴后在潮湿空气中浮现出的一道彩虹,只不过这道彩虹没有应该带给人的那种愉悦,反而沾染着悲伤与难过的意味。 「真是太可怜了……」他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不忍再看,「放心吧,我亲爱的教徒,我一定会如实向神明诉说此事,好早些让你从这里解脱,走向极乐。」 中年男人磕头跪谢,感恩戴德,垂首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对方离开之后,哭声渐远,房间内终于又恢復了安静,童磨边擦着眼泪边看向台子下方坐着的女子,「辛德瑞拉小姐觉得方才那位教徒的遭遇如何?」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很可怜,很悲惨。」 「诶——」童磨拉长了声调,支着脑袋面向他,语气里有些不满,「小姐明明没什么表情,分明是在敷衍我吧?」 太宰治笑了下。 「在经歷那么多后,听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他想了想,道,「甚至还没有我见过的一个会飞的西兰花有趣。」 童磨睁大了眼睛:「会飞的西兰花?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也看看。」 太宰治顿了两秒,勾唇一笑,「那我为教主画出来吧,教主这里有画笔吗?」 「画笔啊,我想想……」童磨仰着头开始回想在这个房间曾发生过的所有事,终于在某个原本不易察觉的角落发现了蛛丝马迹。 「啊!应该在这里。」 他跳下坐垫,绕到台子后面,从那里拖出来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打开箱子后,又叮呤咣啷地找了半天,终于从中找出来一些绘画用的东西。 「是这个吧?」 童磨兴沖沖地抱着一堆画笔和颜料盒走了过来,临近时想要为他展示,却不防其中掉出来一样东西。 方方正正的纸片从半空中来回飘荡,最终落到了太宰治脚边。 他将纸片捡起,翻过来才发现这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虽然照片是黑白的,看不出来女人的发色与瞳色,但对方面上带着的那种温柔的笑容,足够让欣赏照片的人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母亲。 「这是……」太宰治拿着照片,困惑地看向童磨。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摸着下巴回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啊,这是那位教徒,叫……叫琴叶。」 太宰治面上没什么表情,脑海里却突然回想起藤屋的老婆婆与他们八卦时所说的话。 据说嘴平一家是一夜间突然消失的,如果将这种情况与目前他所接触的万世极乐教联繫起来,很容易便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家人恐怕都是死在了童磨手里。 不过既然只是当作食物而已,童磨为何会留下嘴平琴叶的照片?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童磨解释道:「琴叶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他坐在太宰治旁边,将画笔和颜料盒堆在地上,拿过他手上的照片,回忆着道:「她是几年前的一个夜里抱着孩子来找我的,当时她满身都是被他丈夫打的伤——」 说到这里,他抬眸扫了太宰治一眼,「就像你一样。」
第69页 太宰治垂眸看着照片上的人,没说话。 「而且那个孩子——唔,」童磨歪了下头,「好像是叫伊之助吧,总是被他父亲折磨,所以琴叶就跑来希望得到我的帮助,我觉得他们很可怜,就让他们在教堂里住了下来。」 「不过,」他神色充满哀伤,语气也开始低落下来,「后来有一天,琴叶带着孩子出去散步,结果因为夜里视野不佳,不小心摔下悬崖,死去了。」 他摇了摇头:「这张照片是在那之前,我用一位教徒送给我的照相机拍的,可惜只留下这么一张。」 他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对嘴平琴叶仍旧怀有多么深的感情似的,若是不了解的人处在这里,怕是会信以为真。 然而太宰治却在想,这鬼话里有多少是真相,又有多少是谎言。至少说,一个单身母亲敢带着自己的孩子深夜去悬崖边上散步这件事,他是不信的。 能让嘴平琴叶带着深爱的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只能是被逼到绝路—— 应该是发现了这座教堂的真相,要被杀人灭口,这才慌不择路地跑到了那里。 至于那两人到底是掉下了悬崖亦或者被童磨当成食物吃了,就不好说了。 「那么,辛德瑞拉小姐——」童磨将画笔递给他,「会飞的西兰花!」 太宰治浅浅地勾唇笑了一下,他接过对方手上的画笔,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万能的付立笔,不过笔尖很新,看上去好像没用过。 「啊,这个笔,当时似乎也是给那个小孩子准备的,」童磨撇撇嘴,「可惜没等到他长大会用,他就死了。」 太宰治自动过滤了对方不怎么走心的演技,用笔蘸了点颜料,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开始在纸上起笔。 运笔潇洒,毫无犹豫,气势如龙蛇舞动,雄健中又带着洒脱。 在他作画的时刻,童磨下意识地看了眼太宰治的脸,直到对方收笔朝他弯唇笑了一下,童磨才确定,方才只是他的错觉,这仍是女孩子无疑。 下一瞬他便向完成的画作上看去,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这是什么啊?」他不解地看向对方。 太宰治笑:「黄泉。」 闻言,童磨再次向纸上看去,顺着这个思路,才终于在那黑乎乎的一团中看到了像是恶鬼的两只角。 然而身子恕他实在无能为力。 「……」童磨委屈地瘪了瘪嘴,「你不是说要给我画会飞的西兰花吗?」 「在这里啊!」太宰治将他举着画的手臂拉下来,将角落指给他看,「诺,这不就是。」 童磨看过去,对方手指所指的地方,还真就有一个西兰花,上面长了俩翅膀,学名——会飞的西兰花。 然而这等拙劣的画作却莫名逗笑了童磨,他用纸掩着唇,笑呵呵地道:「你不是说你看见过会飞的西兰花?那为什么画黄泉,难不成你去过吗?」 太宰治也笑,却有些意味深长:「也许吧。」 他的神色慢慢认真起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也许我不曾嫁给我的丈夫,如今就能成为一个画家了。那么教主呢,如果教主不是教主,会去做什么呢?」 童磨面上的神色有一两秒钟的空白,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也没想过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隔了很久,才听得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我不是教主,我就去抢我们老闆的位置吧。」 太宰治心道,为了让你们十二鬼月更热闹些,看来我必须把你这个万世极乐教给弄黄了。 不过心里虽然打起了小九九,他面上的困惑还是装得很真的,「老闆?」 但一向对很多事情都没什么所谓的童磨在这件事上却很谨慎,摆摆手道:「只是无聊时加进去的组织,没什么好说的啦。」 太宰治识趣地闭上了嘴,不过却从他的表现中明白过来,看来不止地位稍低一些的下弦、就连上弦,也都要顾忌着鬼舞辻无惨或许无处不在的监视。 这员工根本没一点隐私权可言啊! 简直是斯巴达式老闆嘛! 太宰治在心里这么吐槽的时候,房间之外突然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响,对面坐着的人目光一亮,将目光放到房门上,笑容中带了些微不可察地期待: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41章 意外 话音落下时,童磨和太宰治一同向外面走去。 外面的教众几乎是在门被拉开的瞬间便闭上了嘴,齐刷刷地向这边看来。 童磨好奇道:「发生了什么?」 「教主,将您惊动了啊!」 依旧是那位曾经迎接过太宰治的妇女先开了口,她站在屋内靠近两人的位置,却好像已经完全了解了外面发生的事,指着大门道:「刚来这里的教徒说,途径牛入桥那里的时候,见到有人疯了,正在袭击一处住户,真是可怜吶。」 童磨听她说完,眼眸一转,附和道:「确实,这世上不幸的事情太多,总也躲不过,也许只有神明真正带我们走向极乐的时候,才会彻底摆脱这种事吧。」 「是啊……」 「教主说的是……」 「神明什么时候才能选中我呢……」 教众因他的一句话很快将思绪拉回到神明与极乐的探讨上,再没有人去关注这个突发事件了。
第70页 童磨将房门拉过来,关上,回身看向太宰治,笑嘻嘻地问道:「辛德瑞拉小姐,想不想和我去看场好戏?」 太宰治瞥了一眼房门,「教主便将他们扔下不管了?」 「嘘。」童磨食指抵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 太宰治十分上道,听对方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户,提起裙摆跳了出去。 踝上绑着的绷带因裙角的晃动若隐若现,他回过头来看着童磨:「那还等什么,教主,我们走吧。」 童磨愣了愣,接着,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 大抵是他从未遇见过,如此与他步调一致的人吧。 他踩着窗框跃了出去,与太宰治一同朝牛入桥的方向走去。 -- 入夜的神乐坂也算是个繁华街道,人来人往是常态,一人一鬼临近牛入桥的时候,能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了。 童磨和太宰治在人群中往桥的另一面看去,处于热闹中心的那件房屋的周围被空了出来,门边洒了很多血迹,有好奇的人透过窗户往里看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惊唿出声,慌张向后退去。 太宰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童磨看起来心情却很愉悦,拉着太宰治大着胆子走出人群,直接站到了血迹之前,从大开的房门明目张胆地看了进去。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时,童磨惊嘆了一声:「哎呀。」 太宰治:「……」 血迹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屋内正中心背对着大门的人身上,说人似乎不准确,因为这位身上穿着的衣服,和他今日临走前在一希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啊! 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第42章 飢饿 「哎呀。」童磨又嘆了一声, 「在我的地方做得这么过火,有点猖狂哦。」 太宰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边睁着困惑的大眼睛看着童磨,一边在脑子里在飞速计划着一会儿该採取什么策略一招把失了智的一希送走。 要是碰到鬼杀队的人就更糟糕了。 童磨当然是不会跟他解释的, 凑近他耳边, 轻声说了句「等着看啊,小姐」, 便径直走向了背对着人群的一希。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一希的动作一顿, 突然回过头来。 原本漆黑的鬓髮低端此刻变成了猩红色, 黏着在嘴边的血迹上,分不清到底是发还是血,他的双眸赤红, 竖瞳明显混沌朦胧, 似乎已经意识不清。 然而感觉到童磨走近,他仍是兇狠地呲牙, 攻击性极强。 童磨走近, 抬手抽出一把金色铁扇,只听哗啦一声,铁扇大开, 而一希的头颅已经落地。 太宰治:「……」 惨, 一希君惨。 童磨甩了甩铁扇上的血珠, 面上仍旧挂着笑容:「我虽然不介意这里有其他的伙伴存在,但你这么做,不利于长久的发展呀。」 太宰治:「……」 你还知道可持续? 一希似乎还是没有恢復意识,但身体的本能让他挣扎着将头戴了回去,并重新向童磨发起攻击。 太宰治趁这个时间快速扫了一眼周遭街道的各个店铺, 最终目光停留在牛入桥旁的一家烟花铺子上。 铺子里的人似乎也跑到了外面看热闹,此时只有对外摆放着的板子上摆了些装饰性的烟花,都是没什么威力,但是动静很大的样式。 屋内打得如火如荼,他快速走向烟花铺子,「啪嗒」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的盖子。 回眸时眼前人影一闪,一希便直直地被砸向了牛入桥的人群之中。 恰在此刻,他将点着了的火机扔向板子,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烟花窜到空中,勐地炸开。 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众人一跳,再加上一希的突然出现,人群开始惊慌,互相推搡逃窜。 太宰治穿过人群,向一希的位置走去,余光瞥见童磨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借着人群的遮挡,快速地用簪子在掌心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瞬时涌了出来。 一希似有所觉,倏然向他的方向看过来,眼中虽还混沌,但与自身相差无几的味道引诱着他向太宰治的方向冲去。 「辛德瑞拉小姐……」 童磨的声音从另一侧传过来,在喧嚣的人群中其实听得并不真切,但太宰治微一犹疑,仍是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隔着晃动的人影,童磨朝他招了招手,指尖仍旧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在绽开的烟花的光亮中,分外刺眼。 太宰治做出被周遭的人流挤的踉踉跄跄的样子,面上十分着急得想要去往童磨所在的位置,然而脚下却不紧不慢,直到与童磨的中间还距离着两三个人的时候,对方朝他伸出手,他也递了过去。 但与此同时,一希横冲直撞破开的人流恰好将太宰治的身形挤开,一人一鬼的指尖不过才轻轻一碰,互相的温度甚至没有传达给彼此,又在下一刻分开。 童磨似乎微微愣怔。 而太宰治却已经顺着计划,加快两步,勐地朝赶过来的一希撞了过去。 在旁人看来,就是太宰治被人撞到,而他控制不住地撞向同样向他冲过来的一希。 然而只有太宰治知道,他这一撞其实是控制好了力道和方向的,甚至怕失智的一希力气太大,他还用簪子戳了一下对方的麻筋。
第71页 毫无反抗之力的一希被太宰治撞到了桥上的石栏上,而后被对方抬腿一绊,直接后仰掉了下去!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三个小时的限制也要到了,于是抓着一希的衣服,也跳了下去。 入水前,他往桥上看,只能看到童磨被身后的火光勾勒出来的剪影,他似乎低着头,目光落在了他二人所在,但太宰治看不清他的神色。 冰凉的水流下一瞬包裹了太宰治全身,凭藉着往日跳水自杀的丰富经验,他一路往下游漂去,甚至不忘带上已经失去意识的一希。 漂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直到两岸的灯火渐稀,太宰治从水中冒出头,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见没什么可疑之处,便拖着一希往岸上走去。 湿透了的洋服与髮髻无比沉重,上了岸,他将一希扔在一边,半跪在地上平復唿吸。 一希发狂这件事是他疏忽了,一方面因为珠世的原因,解决一希食人这件事已经有了保障,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另一方面,这么多天没有吃东西,一希连一点飢饿的表现都没有,他就误以为对方还没有到达临界点,所以对此没有过多关心。 ……倒是差点因此破坏了整个计划。 河水从鬓边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被月光反射出晶莹透亮的光芒,他喘息片刻,却突然发现自己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正多出来一部分,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迹象! 太宰治勐地回过头去,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一希就在同时朝他扑了过来! 下弦鬼狂化时的力气并非是普通人能够正面对抗的,况且方才的簪子在漂流中也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再加上太宰治的力气根本没有恢復多少,意料之内被对方扑了个正着。 后背撞在崎岖的地面上时传来一声闷响,太宰治「啧」了一声,紧接着,热气喷薄在颈边,鬼的利齿穿透他脖颈的绷带,几乎是下意识地,太宰治伸手在一希耳根处狠狠一压。 对方身形一顿,下一瞬直接倒了下来,压在了太宰治身上。 「好……重……」 身上的血鬼术在他话音落下时失去作用,太宰治手脚并用地将一希从身上推了下去,而后掏出风衣袋子里的手帐本,随手翻了一页,撕下便喊了一声: 「敦君!来帮忙!」 风声骤起,手中纸张消失的剎那,一盒蟹肉罐头从天上落了下来,直直地砸到了太宰治的额头。 「哎呀!」 他捂着额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已经坐了一位穿着睡衣的少年,对方睡眼朦胧,似乎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宰治维持着躺平的状态,举着蟹肉罐头委屈道:「敦君,我不是牛顿,这也不是苹果,下次能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方式送吃的?」 中岛敦似乎直到现在才明白了周遭的状况,可明白的一瞬间却突然红了眼眶,冲过来抱着太宰治哇哇大哭起来。 「太宰……太宰先生……这是、这是真的吗……呜……」 太宰治的手还举在空中,对方的头已经拱到了他脖子旁边,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令他本就没干透的衣服更加雪上加霜。 「太好了、了……您终于叫我了……呜呜呜……」 沉默一秒,太宰治道:「敦君,你的眼泪流到我伤口里了,你再不起来,我下一秒就疼死了。」 「对、对不起……」 中岛敦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起来,虽然在努力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珠,但袖子都湿透了也没能止住眼眶中汹涌的泪水。 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中岛敦一边哭一边还在用哽咽的声音和他道歉,看起来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怜。 「敦君,」太宰治严肃道,「眼泪止不住的话可能是泪腺出了问题,这时候只要把头埋在水里,就能控制住了。」 「是、是吗?」中岛敦一边抽噎着一边问。 太宰治面上很认真:「是的。」 「好的……」 中岛敦哭着就往水边跑,直到他「啪」地一声扎进水里,太宰治才忍不住笑出声:「真好骗。」 「哗啦!」 中岛敦从水里出来,湿透的白髮黏在了脸上,他困惑地回头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刚才您是不是说了什么?」 太宰治一脸坦荡:「没有啊。」 「哦。」中岛敦点点头,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兴奋地指着自己的眼睛,「太宰先生,真的不哭了诶!」 太宰治忍着笑:「……嗯。」 直到重新整理好自己,中岛敦再次走过来的时候,才终于发现太宰治旁边还躺了一个人,而且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还沾染着血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太宰先生,这个人是……」 「啊,」太宰治顺着目光看了一眼,介绍道,「这不是人,这是鬼。」 中岛敦:「……?」 是他想像的那个鬼吗? 然而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 「顺带一提,我刚才用的力气太大,好像把他弄死了。」 中岛敦:「??」 他现在到底该吐槽那是个死人还是该吐槽鬼也能死啊??? 「不过没关系,」太宰治笑嘻嘻地道,「他等一下会活过来的。」 中岛敦:「……」 算了,已经无所谓了。
第72页 太宰治费力地支起身子,将地上摊开的手帐本拉过来重新塞回兜里,稍稍认真地和他道:「阿敦,要麻烦你将他带回到我们暂住的小旅馆了。」 每次太宰治露出这种表情,中岛敦便也会不自觉认真起来,这次也不例外。 他郑重地点头将此事应下后,看太宰治没有要动的意思,又忍不住问道:「太宰先生,我要不要将您也带过去,我看您好像很累的样子。」 太宰治闻言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盯了好久,突然向后退去,嘴角向下撇,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不要!我才不想和男人有亲密接触。」 中岛敦:「……」 这表情也太嫌弃了吧!!! 中岛敦,一个本该在夜晚享受美梦,却被无良前辈召唤到陌生的地方使唤的男孩子,不仅感受不到前辈的疼爱,还被对方各种嫌弃。 他不禁回想起了在武装侦探社时每日听到国木田先生挥拳的美妙声音。 然而委屈归委屈,事还是要办的。 中岛敦背着一希向着旅馆方向走的途中,才终于从太宰治口中得到了有关这个世界的情报,然而这件事却令太宰治有些惊讶。 「你竟然不知道?」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自顾自地点点头,「不知道才是对的啊,以往我们的任务也并不经常相互告知。」 中岛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便只是低着头,沉默地背着一希走在旁边。 万幸太宰治最终也没有深究此事。 直到两人一鬼回到了小旅馆,太宰治让中岛敦将一希绑在椅子上,便迫不及待地从兜里取出蟹肉罐头——开吃! 「啊~」 第一勺入口,太宰治满足地喟嘆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真是太感谢你了,阿敦!」 说到这里,他又困惑起来,咬着勺子问:「不过我看你的睡衣没有口袋哦,这是怎么带过来的?」 中岛敦将绳子繫紧,又检查了一下后,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因为不知道太宰先生什么时候叫我,所以晚上睡觉时也把蟹肉罐头抱在怀里,今晚本来抱了三罐,但是好像只带过来一罐……」 太宰治几乎要被感动哭了,双眼都亮晶晶的,「阿敦,你真是个好孩子啊!为了奖励你,我以后也要多多召唤你啊!」 中岛敦:「……」 照今晚的情形来看,这应该不算什么奖励。 「唔咳……」 两人正说这话的时候,座椅上传来了动静。 太宰治向那里看了一眼,突然捧着蟹肉罐头跑了过去,将罐头在对方鼻子底下绕了一圈,笑嘻嘻地问道:「饿了吗?看我的夜宵,香吗?」 问完,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太宰治快速地将蟹肉罐头抽回来,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含煳不清地道:「就不给你吃!」 一希:「……」 这人小孩子吗,恁得烦! 站在旁边的中岛敦也很无奈。 直到太宰治三两下把一盒蟹肉罐头吃完,才又开口道:「我跟你说个故事,一希君。」 他将空盒扔到桌子上,房间内传来「锵啷」一声响。 「从前有个人,他很饿,但是他不说,」太宰治道,「然后他就死了。」 中岛敦:「……」 这故事真短啊。 一希:「……」 耳根又开始疼了。 太宰治语重心长:「所以啊,一希君,即使你是只鬼,饿了也要说嘛,即使我不能当食物,还有珠世小姐帮忙——」 他话音一顿,突然看向中岛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一刻的中岛敦突然福至心灵,抱着身体向后疾退:「我算是野生动物,不好吃的,况且拒绝野味,从我做起!」 太宰治嘻嘻笑:「放心啦,敦君,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呢,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中岛敦诚实地点点头。 太宰治:「……」 「放心吧,我已经不饿了……」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一希突然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他看起来很疲惫,但眸光清明,很明显是从疯狂的状态脱离出来了。 太宰治和中岛敦同时向他看去,就见对方微微皱了下眉,瞥见太宰治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是不是……咬了你?」 「是啊是啊,」太宰治笑眯眯地点点头,「怎么样,好吃吗?」 一希沉默两秒,突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位大人一定对你不感兴趣。」 「诶???」太宰治满脸不可置信,「有那么难吃吗!」 一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万幸的是他没有瞬间承认,而是极为认真地回忆起来。 「味道有点怪……」片刻后,一希点头,「真的难吃,沾了一点你的血感觉这个月都不想再吃东西了。」 太宰治面上明显很失落。 中岛敦:「……」 这难道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吗? 一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结束后,太宰治确认一希已经没有发狂的可能了,便让中岛敦将一希松绑。 一希得了自由的第一时间,便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太宰治有些好奇:「你干什么呢?」 一希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没停:「我这还是第一次被砍脖子,我看看安歪没有。」
第73页 太宰治:「……噗。」 「你、你别笑啊,」一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我这是为了以后考虑,万一要是歪了的话,血鬼术幻化成的人也会显得不正常的。」 太宰治考虑到今后的计划,忙不迭劝道:「快摸快摸。」 毕竟这也许关系到以后他到底还能不能出去见人。 一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对于脖子的事情实在太担心,最后还是没有追根究底。 太宰治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了回来,回眸对中岛敦道:「阿敦,这次找你来,不是想让你当苦力的。」 「我明白,太宰先生,」中岛敦神色点头,「是有什么事要交给我吗?」 太宰治颔首,伸出两根手指:「一共是两件事——第一件,是需要在横滨完成的。」 「横滨?」中岛敦有些意外。 「是的~」太宰治没有迟疑,「需要你去说通一个人,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中岛敦虽然困惑不解,但既然对方这么肯定,他也就先应了下来。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啊……」太宰治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而后突然从身后取出纸和笔,「来来,阿敦,帮我写个报告。」 中岛敦:「?」 这不算苦力吗! -- 第二日,太宰治与涩谷的珠世联繫了一次,将一希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得到了对方「摆脱控制的药剂近日或许就会有结果」这一消息。 等到夜里,他照常前往教堂。 依太宰治这些日子对童磨的了解,对方应当不会问他为什么没有被一希吃掉亦或者没有被水淹死这些无聊的问题,因此他只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好。 然而到了那里,太宰治却对童磨说出口的话有些意外。 「这是樱花树。」 童磨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指着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对他说,「花开的时候是很美的景色,只可惜每年只有几日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太宰治明白其实他是在谈论昨天夜里那件事,他笑了笑,轻声道:「无论是人或者物,都会有逝去的那一天。」 童磨今日罕见地笑容很少,他回眸看着太宰治,略显执拗地问道:「那你呢?」 「我?」太宰治佯作惊讶,「教主,我自然也会了。」 童磨又问:「那又为何说不会离开我?」 太宰治浅浅勾了下唇角,他坐在童磨旁边,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语气中充满包容的意味。 「教主,某一日,你也会离开的,也许在我之前,也许在我之后,但无论如何,我因您而产生的信仰,都会永远追随着您。」 童磨闻言,却皱了皱眉:「我不想要那种东西,我也不会死……」 后面半句话的声音很小,似乎是他在有意识地不想让太宰治听见。 他便当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你想要永生吗?」童磨突然这么问道。 太宰治眨了眨眼。 他知道童磨一定会对太宰治这个与他类似的人感兴趣,但他确实没想到,童磨会说出这种话。 这几乎相当于将自己的身份摊开在他面前。 ……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万幸的是,童磨很快便自己反应过来,转过头,似乎想要当这句话并没有出现过。 太宰治眸光一转,却偏要将这个话题捡起来,「不想。」 他缓缓道:「生命因为短暂才显得珍贵,或许时间长了,我会忘掉很多东西,甚至包括我对教主的感情。」 童磨很久都没有出声。 「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半晌,他这么问,有些困惑地支着下颌,「我想要将你留在身边,这又是什么感情?」 他说完这句话,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紧跟着问道:「是他们所说的『心动』吗?」 太宰治的额角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 他有时候觉得童磨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至少在感情这方面对方是完全空白的,然而直到亲口听到他说出这些话时,太宰治才发现,即使是像童磨这样的鬼,认真地说出这些词时,也是能让人感受到极致的浪漫色彩的。 他在童磨这件事上的预判出了差错,也许是因为他看不懂自己,因而,也同样看不透和他相似的童磨。 「那只是你的错觉,教主。」太宰治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樱树上,声音放得很轻,「因为他们一直,都只是远远地站在你的身后,但突然某一日,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的旁边,你很意外,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童磨或许听明白了,又或许没有,但他最终选择没有再出声,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再问过这类的问题,恢復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完全当那一夜的困惑没有发生过。 这种日子又维持了一段时间,眼见转眼要入冬了,珠世那里终于传来了消息——药剂制作完成了。 —— 「今年似乎尤其的冷。」一希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又将领口往上拽了些许,但还是抵挡不住努力往衣服里面钻的冷风。 而走在旁边的太宰治与他简直是两个极端,不仅围巾松松散散地繫着,就连外套也是敞开的模样,像是生怕自己不够冷似的。 一希瞥了他一眼:「衣服不用的话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第74页 「嗯?」太宰治的脸都冻红了,说起话来还是带着笑,「不给。」 一希本来想吐槽他一下,但没等他说出口,太宰治却又问道:「你已经度过很多个这样的冬天了吗?」 一希脚步顿了下,面上也有一瞬僵硬,不过在对方看过来之前,他已经快速调整过来,轻咳一声道:「……你问这个,难道是怕我比你大吗?」 「噗。」太宰治的目光落到一希将将赶得上他肩膀的身高,毫不客气地道,「反正是与不是,身高都是这样。」 一希:「……」 他咬牙忍下这口怒气,撇过头气哼哼地道:「反正比你小就是了!」 太宰治:「你知道我多大?」 一希大量了他两眼,小声道:「充其量二十一、二岁吧……」 太宰治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今年十八。」 「……」一希忍无可忍,「你骗鬼啊!」 太宰治一副「当然了」的表情。 一希:「……」 如果这傢伙早来两年,鬼死亡的方法就又多一条了。 不,现在也不算晚。 后面的路一希原本并不打算再理这个气人精了,然而看着对方在冷风中走得一派从容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冷啊?」 「不冷啊。」太宰治几乎没有犹豫地给了答案。 突然增大的一阵风将他的满头黑髮吹得更加凌乱,但即使如此,他也仍旧是面不改色,似乎当真如他所说,一点都不冷。 一希有点羡慕。 自那次飢饿失控之后,太宰治都会注意他飢饿的时间,并且在期限内给他从外面买来的血液充飢。 但汤怎么能比得过肉,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机能在下降,如今就连寒风都有些受不了了。 幸好两人很快走到了珠世府邸,不用再在外面受冷风的「照顾」了。 愈史郎对待外人的态度始终如一,不过或许是因为联繫的次数多了,也算熟人,这次见到两人时他没有做出暴跳如雷的举动,只是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太宰治和一希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架子上,然而等到回头的时候,一希无意间瞥到太宰治的脖子,突然目光一顿。 「你这绷带……」他狐疑地出声,「是不是变厚了?」 太宰治:「嘻嘻嘻。」 一希:「……」 还嘻嘻嘻? 怪不得不冷,这不是相当于套了好几层秋衣秋裤吗! 太心机了吧! 「太宰先生,一希君,这是能够与鬼舞辻无惨脱离关系的药剂。」珠世的话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几人一同向她看过去,「但是能够让鬼变回人的药我还在研究当中。」 变回人的药剂已经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结果,当然也不可能在这几月中就突然有了突飞勐进的发展,这是几人心知肚明的事。 太宰治贴近了去看珠世手中的试管,里面的液体就像是花火大会上苹果糖的糖浆,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剔透的光芒,看起来竟然还蛮有食慾。 「这个看起来……」他从珠世手中拿过试管,晃了晃,「很甜的样子。」 然而珠世的下一句话就直接打消了他将药剂与糖浆联繫起来的想法。 「因为一希君体内含有的无惨的血液很多,全部抹除也就变得十分困难,这管药剂是我在原本研制出来的半成品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倍药效得到的,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在喝下药剂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摆脱鬼舞辻无惨的掌控,但相应的,」珠世尽量放柔了声音,「过程也会变得更加艰难。」 珠世没有明说会如何艰难,但回想起他们变成鬼时所经歷的那种痛苦,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希的回应,他却突然看向太宰治,黑眸中除了「下弐」这两个字外,还有眼前之人的倒影。 他认真地问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如果杀掉鬼舞辻无惨就是一希的心愿的话,那么太宰治的目的与他一致,自然也算是在帮他了。 「不好好完成任务的话,委託人会不开心的。」太宰治笑了笑。 得到了等同于肯定的回答,一希从太宰治手中拿过那管药剂,而后下一刻,便仰头喝了个彻底。 与初次见面时的乖巧完全不符的举动吓了珠世一跳,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问题了——一希开始发生变化。 最先发生的是鬼化,黑髮末端与眸色逐渐向绯红转变,瞳孔成为了竖直的细线,利齿从唇间探出,他浑身紧绷,像一只即将发动攻击的野兽。 愈史郎挡在了珠世前面,太宰治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而后那种紧绷逐渐变成了颤抖,一希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角的青筋一条条凸显,就连手上的力道也没法控制得住,「啪」地一声,捏碎了试管。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他眼中的字在消失与浮现中来回摇摆。 他开始大口喘息,像是一条在污水水面艰难探出头的鱼,拼尽全力地攫取新鲜空气。 尽管明白那是杯水车薪。 片刻后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似的,突然弓下身子,带着长指甲的手向身侧挥去! 愈史郎脸色一变:「餵你!躲开!」 太宰治皱了下眉,抬脚想要后退,但又不知道想了什么,最终仍是站在原地没动。
第75页 那只手在他犹豫的几秒内到达他身前,锋利的指甲划破布料,而后对方的指尖…… 抓住了他的衣摆。 太宰治一愣。 就连另一边的珠世和愈史郎也感到十分意外。 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的一根浮木,对方将他的衣服攥得很紧,甚至连身体的颤抖都一同传达了过来。 太宰治顿了两秒,突然嘆了口气。 他抬手在对方耳根处微微一按,前一秒还经歷着痛苦的一希下一秒便安静下来,如同被抽了魂一般,闭着眼直接倒在了地上。 太宰治把对方弄晕了才想起来徵求医师的意见:「……晕过去应该不妨碍药剂发挥效用吧。」 「不妨碍。」珠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我完全忘了这回事,让一希君痛苦了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 虽然愈史郎觉得这样的珠世大人也很美,但他也同样见不得别人让珠世道歉。 因而在对方话音落下后便哼了一声:「这傢伙还是太弱了,当年我不也是凭藉着意志力挺过来的吗。」 「是是。」太宰治附和,「毕竟你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大叔了,而他还不够二十二。」 愈史郎:「?」 是我今日没打你才让你这么放肆? 珠世眼明手快地按住愈史郎,阻止了一场战争的爆发:「我们还是先将一希君放到床上吧。」 太宰治一向很给小姐面子,再加上愈史郎也在珠世的短暂触碰下安静下来,几人快速地将屋内恢復到了原样,还没到半个小时,便已经能够坐下品茶了。 「珠世小姐,今日我来这里,第一件事是解决一希君被监控的这个问题,第二件事,我想我现在应该可以说了。」 在中岛敦将太宰治说明的情况整理成报告后,太宰治找到了许久不见的横田洸,让其将信送到产屋敷耀哉手里。 虽然挨了一顿勐啄,但好歹信是送出去了,前几日也受到了回音。 或许是对太宰治的信赖,产屋敷耀哉对于他在教堂「结交」童磨一事没有给出什么评价,倒是在他提到的有关珠世的事情上——太宰治刻意隐去了有关一希的一切——给出了相应的看法。 「第二件事就是,」太宰治放下茶杯,笑道,「产屋敷的当主希望珠世小姐能够进入总部,与队内的医生共同研究对抗鬼舞辻无惨的药物。」 愈史郎:「?」 让鬼进入鬼杀队帮忙杀鬼? 是他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蟹肉罐头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一希:多大的人了还吃蟹肉罐头。 哒宰:学生送的宵夜,你有吗?你连正餐都没有吧? 一希:你找死你有病吧! 这几日会继续努力更新,多谢大家的厚爱! 第43章 同僚 听到太宰治的话, 珠世也有些慌。 虽然太宰治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鬼杀队的一员,但认真来说,对方其实并不像那些执着于斩鬼的鬼杀队士,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偶尔感兴趣地时候搭一下手, 却始终游离在外,并不深入。 而也正是因此, 珠世在与太宰治打交道时才能如此放松自在, 因为她不用担心对方会因为对鬼的仇恨而在某一日用唿吸法将她斩杀。 但此刻合作的对象却突然从一个太宰治扩大到了整个鬼杀队全体…… 不管怎么说, 让鬼和鬼杀队在一起工作研究什么的, 就像是羊入虎口,对双方都十分具有威胁。 但不等珠世说些什么,太宰治又开了口。 「其实除了产屋敷之外, 我也同样希望珠世小姐能够与鬼杀队队内医师共同研究对付鬼舞辻无惨的方法。」 他认真道:「一则, 多一个人,或许就多一种思路, 这对于研究来说是很有益的, 第二点便是,如今一希君脱离了鬼舞辻无惨的掌控,对方肯定有所感觉, 而且难保不会想到是你, 珠世小姐。」 愈史郎皱起了眉头。 「珠世小姐, 你和愈史郎已经不安全了,而且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鬼舞辻无惨都可能会加大追杀你的力度。」 「难道在鬼杀队我们就安全了吗?」愈史郎反问,「谁能保证鬼杀队里的人不会对我们出手?」 太宰治笑了笑,摊手:「若说让你们相信产屋敷的领导力, 这种话太过空泛单薄,所以我并不过多进行劝说,选择权完全在你们手中。」 顿了顿,他最后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对除掉鬼舞辻无惨有利罢了。」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句话说动了珠世。 论对鬼舞辻无惨的仇恨,她并不比那些鬼杀队员少,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拦她对鬼王的復仇呢? 安全和生死吗? 可她早几百年前,就该是个死人了。 「太宰先生,我同意这个提议。」她开口道。 愈史郎不贊同地看着她:「珠世大人——」 「愈史郎。」珠世打断他,表情格外认真,「比起让我活着,我更希望鬼舞辻无惨死去。」 若是能让他饱含痛苦,在被折磨与悔恨中死去,就更加大快人心了。 大抵是懂得她心里的想法,愈史郎终究没再说什么。 几人将这件事定下来后不久,床上的一希终于醒了过来。 他的鬼化褪去,眼中的文字消失不见,黑色的瞳像两颗宝石,在灯光下显得明亮又清透。
第76页 「什么感觉?」太宰治笑着问他。 「嗯……」一希仔细感受了一下,回道,「好像轻松了不少?」 至少那种如影随形的监视感不见了。 太宰治眼眸一转,「不如说个『鬼舞辻无惨』试试?」 「我……」一希干咽了一下唾液,几次想要张口,但却一直没能发出那个名字的音节。 他……不敢。 这种恐惧携带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性的恐慌,即使如今有人告诉他这种恐惧该消失了,他也仍旧做不到轻松自如地面对那个名字。 他怕开口的下一刻仍旧是他最恐惧的死亡。 看出了他的为难,太宰治摆了摆手:「算了,这个给你。」 一希手忙脚乱地接过他扔过来的东西,到手上一看,发现是个黑色的小盒子,还连着一条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线。 「这是什么?」他困惑地问道。 「窃听器。」太宰治笑眯眯地道,「记得随身携带哦,等你被拉入无限城会议的时候就用得上了。」 一希动作一顿。 太宰治能在这个时间就将这东西交给他,岂非是料定,鬼王召开的会议就在不久后了?! 才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一希,瞬间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 从涩谷回到神乐坂的那日夜里下了雪,太宰治在教堂门口将伞收起来,走进去的时候,发现童磨在端详一件玉质的壶器。 「教主。」 「小姐过来看。」童磨朝他招了招手,指着壶器道,「这是今日拜访我的同事送给我的,你觉得怎么样?」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壶器上。 叶纹缠绕在玉壶低端,上方是枝头樱花盛放的模样,画工是不错的,配色也还说得过去,就是这个壶身它…… 是不是有点歪? 然而看着童磨一副期待的样子,太宰治沉默片刻,道:「教主的同僚一定与教主关系很好,才会将他最为得意的作品送到这里。」 「你觉得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童磨看着他笑,似乎看透了他违心的称赞,但却并没有点破,「我也觉得,我很喜欢这件艺术品。」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梢:「教主要将这个『艺术品』摆放到教堂里做观赏用吗?」 童磨的指甲从壶器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微弱但又令人极为不适的声响。 「用途啊……」童磨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道,「这是个秘密。」 太宰治笑了一声,依言不再追问。 童磨却紧接着想起了什么,从身后取出来一个盒子:「啊,辛德瑞拉小姐,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太宰治好奇地看过去,只见盒子打开,里面的金色绸缎上立着两个小冰人,冰人是照着童磨的样子雕刻的,甚至连神态都十分相像,栩栩如生。 太宰治这下是真的感兴趣了,他伸出手想要将冰人拿起来仔细看看,没成想他的手才刚伸过去,就被拦住了。 「这个不能摸。」童磨道。 「为什么?」太宰治看了一眼冰人,又看了一眼童磨,越看越觉得像,「难道是怕化吗?」 童磨的笑意收敛几分,语气认真:「如果小姐要兑现『陪在我身边』的承诺的话,就不要碰它,看看就好了。」 太宰治没动,脑子里却将他的话分析了一下。 从童磨的角度来看,如果辛德瑞拉会离开他,似乎只会因为死亡这一种可能,那么也就是说,摸了小冰人的话就会死亡? 太宰治:「……」 这怎么送个杀人利器当礼物呢? 他心里在疯狂吐槽,然而面上却只是收回了手,笑着问道:「教主怎么心血来潮送我东西?」 「老闆让我们去办些事情,所以我可能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童磨将盒子推到他面前,「在这段时间内,就让这两个小孩子陪着你吧。」 说完,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他们会帮你的哦。」 太宰治心里「啧」了一声。 这俩冰人还会动,那就应该是与此相关的血鬼术了。 为了躲开监视,他还得想个办法将这两个小东西先解决掉。 不过童磨的前一句话中提到,鬼舞辻无惨让他们去办些事情,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应该与一希君脱离掌控有关。 看来他可以准备离开了。 太宰治想到这里,将盒子小心地盖上,对童磨道:「我也送教主一份礼物吧。」 话音落下后,他向后院走去,正红色的外衣融入冰天雪地,如同猝然出现的一树寒梅,成为苍茫天地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童磨靠着门框看他,面上不自觉地带着笑。 「童磨大人看起来心情很好。」 那壶器中不知何时钻出来一只异性的怪物,嘴巴和眼睛长错位置就算了,眼珠是黄的,嘴唇是绿的,头上还顶着一个紫色的鱼鳍,活脱脱像是将颜料不小心泼到了身上,而且还没泼对地方。 但童磨见了他很是开心,语气中也有些惊喜:「玉壶阁下,你不是走了吗?」 「哎呀呀,因为对童磨大人所说的女子十分好奇,所以擅自留下来了,」玉壶的小手在两侧扇了扇,「还请童磨大人不要介意啊。」 「怎么会呢?」童磨咧开嘴笑得很欢,「上一次我就邀请玉壶你来我这里玩,总算实现了啊。」
第77页 玉壶吐了吐舌头,将目光移向在后院中忙着捧雪的人,晃着身体笑了两声:「这位小姐夸赞了我的壶器,是个有欣赏水平的人。」 他说到这里,飘到童磨身边,好奇地问道:「童磨阁下,这个人的头颅你还打算放到我的壶里,作为装饰品吗?」 「不啊。」 童磨笑嘻嘻地道,「和辛德瑞拉小姐呆在一起很舒服,唔,不过这种感觉又和琴叶带给我的不同……」 想了半天,也没能将这种感觉概括出来,童磨干脆放弃道:「辛德瑞拉小姐是个有趣的人,我可不想让她那么早离开我。」 「咻咻——」 玉壶舔了下嘴唇,面上满是惺惺作态的担忧:「童磨阁下,你要完蛋啦,上次会议无惨大人可是说了,他最讨厌变化了,你这件事要是让无惨大人知道,肯定要被惩罚的。」 女孩子将雪堆了起来,口中还在哼着歌,虽然没有歌词,旋律也很奇怪,但那些声音落到童磨耳朵里便让他觉得放松自在。 「没关系的啦~」他不以为意地笑着,「要是惹无惨大人生气了,我就把眼珠子给他呀。」 玉壶吐槽:「可是无惨大人不喜欢你的眼珠子。」 「哎呀,玉壶阁下真是较真吶,」童磨道,「只要无惨大人想要的话,哪里都可以给啊!」 玉壶:「……」 真是无私啊。 童磨也没想等他的回应,又自顾自地开口道:「况且目前来说,无惨大人想要我们找到『逃亡者』和下弦贰,只要能将这两件事办好,无惨大人不会不高兴的。」 他拍了拍玉壶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放心——」 他话还没说完,玉壶「嗖」地一下突然没了踪影,他的手落下时拍了个空,身体没站稳,晃了晃。 童磨:「?」 他看着自己的手,惊道:「难道是被我拍没了吗?!」 「……教主?」 童磨闻声转头,太宰治负着手,困惑地看着他:「教主,您在和谁说话?」 「没有。什么都没有。」童磨收回手,歪头向他身后看去,「你的礼物做好了吗?」 太宰治轻笑,让开身子。 一个与他如今模样一般无二的雪人正立在雪地上,虽然面上容貌没有细细雕琢,但姿态与神韵却已经有八九分相似。 他甚至还将头上的一根簪子取了下来,插到了雪人头上。 髮髻上的流苏被风一带,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童磨激动又欣喜,他绕着雪人转了很多圈,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几分钟后,他才终于在一侧停下来,笑呵呵地蹲在了雪人旁边。 「小姐,给你变个魔术。」 话音未落,他从袖子中抽出一把金扇,扇柄朝上,「哗啦」一声打开,扇面的顶端划过地上的积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金扇拿开时,原本空着的雪地上已经立了一个与盒子中的一模一样的小冰人,在触及到两人的视线之后,他突然开始撒了欢地奔跑起来,却只是绕着雪人,并不向其他地方去。 太宰治忍俊不禁:「教主做小冰人的速度,可比我快太多了。」 童磨没接这话,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着头,在一片风雪中笑嘻嘻地看着他。 「辛德瑞拉小姐,等我回来呀。」 作者有话要说:【胡说八道时间】关于玉壶的颜色。 在变成鬼之前,无惨问玉壶想要个什么样的形象,玉壶指着自己的嘴唇说:「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无惨:…… 【胡说八道时间2】关于童磨的眼珠子 1童磨一犯错就喜欢给无惨献上自己的眼珠子作为惩罚,如今,无惨的屋子里已经摆不下了。 2每到晚上该点灯的时候,十二鬼月就发现,从无惨大人的屋子里透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宛若配置了时下最为流行的led灯,不禁感嘆,无惨大人不愧是无惨大人,紧跟潮流。 童磨笑嘻嘻:看啊,这就是正道的光! 感谢在2020-06-12 17:19:05~2020-06-13 17: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点火 那日太宰治离开时本想将装着冰人的盒子带到旅馆, 再扔到火坑里解决掉,但最终认为血鬼术应该并非普通的火能够融化的,于是十分随意地在雪地里挖了个坑埋了,又在上面堆了厚厚的雪堆, 立了块碑。 回想起在教堂后院绕着圈跑的小冰人, 太宰治估摸着这东西应该也挺傻的,大概率是不能自己从墓里爬出来的, 因此十分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后面几天, 虽然童磨说他不会在神乐坂, 但太宰治仍是让一希在每晚固定的时间内向他施展血鬼术, 并且离开小旅馆。 不过目的从去教堂见童磨变成了叫出中岛敦和他在街上闲逛。 几乎夜夜如此,就在中岛敦险些以为太宰治是扮女装上瘾了的时候,这种闲逛终于迎来了转变。 「哇, 这就是善国寺哦~」太宰治咬着丸子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寺庙, 嘴里含煳不清地发出了自身的惊嘆。 「毗沙门天善国寺……」中岛敦念出灯笼上的字,「感觉这个年代的善国寺与一百多年后也没什么太大分别。」
第78页 都是十分气派的模样, 并且能做到在夜里依旧人来人往, 说明不管在哪个时代,毗沙门天的信徒都只会多不会少啊。 「嘛,毕竟是七福神之一, 有降魔消灾的能力, 名气也很大, 自然有信徒抢着为福神翻新寺庙,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太宰治嚼啊嚼,「不过这种信奉之类的,也许只是人们虚妄的寄託吧,不然随便一个神明下来解决了鬼王大人, 这个年代的人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诶?」 太宰治正要去咬签子上最后一个丸子,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丸子已经自己跑到了地上。 ……他的签子明明是正着拿着的啊。 太宰治最后弯腰送别了一下已经离去的小丸子,直起身的时候对中岛敦道:「阿敦,我再去买一串,你在这里等我。」 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太宰治转身,揉了揉被风吹的有些干涩的眼睛,背对着毗沙门天善国寺的大门离开。 太宰治走后,中岛敦便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以防对方回来时找不到他。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并非是太宰治,而是身后突然响起的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好呀~你就是那位小姐的丈夫吗?」 「……什么?」 中岛敦闻声便要回头,但比视野中的人影更快传达到脑海中的是一道利器破空的声音。 在意识到是什么之前,中岛敦已向身后退去,金扇从眼前划过,带起的风吹动他鬓边的白髮,他在飞扬的髮丝缝隙中看清面前的人。 白橡色的长髮顶端像被泼了一层猩红的血,他手持对扇,蹲在中岛敦原本坐着的地方,带着惊讶的笑意看着他。 「竟然躲开了吗,好厉害呀~」 中岛敦浑身上下肌肉绷紧,却还一时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而相比他的紧张,对面的人却看起来十分放松,言谈中露出的愉悦与从容仿佛两人方才的交锋都只是一场错觉,而他们如今也只是在闲聊今夜的月色而已。 「怪不得辛德瑞拉小姐总是会从我的教堂中离开,让我想想——」他将金扇抵在下颌,歪头笑得天真,「不会是被威胁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中岛敦就明白了面前之人——更确切地说,是鬼——的身份,毕竟能起出「辛德瑞拉」这样的名字的人,除了太宰先生不做他想,而在这段时间内与太宰治有过交集的鬼,除了一希君便只剩教堂内的上弦贰了。 上弦之鬼——童磨。 为了防止说错话妨碍太宰治的计划,中岛敦想了想,问了个最普通的问题:「你有事吗?」 「没有哦。」童磨笑着道,「只是一时兴起想杀了你。」 中岛敦:「?」 能不能说点阳间的话。 但童磨没再给他回应的时间,话音落下后手中金色铁扇大开,转手便向他眼前飞来。 中岛敦瞬间后跃,同时旋身蹬了一脚善国寺的门,趁机抽身离开了这里。 毗沙门天善国寺的人太多了,他们若是在这里发生冲突,难保不会误伤普通百姓,他必须要找一个避开人群的地方才行。 这么想着的时候,裤子口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他边跑边从口袋里往外掏,拿出来一看,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一个无线耳机。 「哎呀!你跑得很快嘛,但是还要继续努力呀,我马上就要追上你了哦~」 身后上弦之鬼的声音宛若恶魔的低语,中岛敦在奔跑途中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眼中体会到了对方的恶趣味。 童磨的追赶明明看起来毫不费力,但却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不接近也不远离,就像是…… 刻意在戏耍他一样。 「……敦……」 在他转回头的同时,耳机中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他连忙将耳机戴好。 「敦——君——听得到吗?」 耳机里传来太宰治懒懒散散又故意拉长了调的声音,中岛敦宛若找到了救星,连忙应道:「太宰先生!能听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现在该怎么办?!」 「看到前面那棵树了吗?」太宰治问道。 中岛敦朝前面看去,在晃动的视野中确实望见了一棵立在路口的槐树。 「看到了。」 「在那里右转,一直跑。」 中岛敦依言照做,身后童磨依旧紧追不捨,他没敢有片刻停顿,只能一路往前。 直到视线中的灯光渐渐消失,眼前撞入一片漆黑,他才听从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追过来的人。 「阿敦,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拖延一段时间。」耳机里,太宰治的声音认真且郑重,「记住,如果他释放与冰有关的能力,尽量不要去触碰,我怀疑那上面有毒。」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冰雾倒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雾气的话,也尽量不要吸进去了。」 中岛敦还有些喘,但神色却已经严肃起来:「我明白了。」 「太宰先生,我会尽我所能拖住他的。」 -- 因为教主不在的缘故,万世极乐教难得安静下来,那些教徒似乎也明白,没有神子作为媒介,他们如今的祈求不过是在自说自话,根本没办法传达到神明耳中。 于是连往日的低声喃喃都省了,只安静地跪坐在教堂内,等待着那位教主的回归。
第79页 安静得仿佛没有任何生气,甚至以鬼的听力都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邪教害人啊。」 举着火把的一希这么说道。 摇了摇头,他将火把一扔,目标正对着被他泼了油的教堂墙壁。 然而火舌在舔舐到墙壁的前一刻被一只手臂拦住,一希一愣,此刻方才看清,这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趴了一只鬼! 这鬼额头肿大,头顶生角,相貌虽不能入眼,但就凭这无声无息的能力,也能判断出,来者不善。 「咿咿咿咿——好烫好烫!」 他这么叫喊着,而后将火把甩了下去,精准地落在一个同样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墙角的壶器中。 「我的壶!」从壶里钻出来的鬼拿着已经熄灭了的火把,怒气沖沖地对墙上的鬼道,「半天狗阁下,您这就有些过分了吧,这火万一烧坏了我的壶,我可是要和您拼命的!」 半天狗的眼泪落了下来:「烫!真的好烫!」 一希向后退了一步。 壶内的鬼虽然相貌同样丑陋,但一希借着月光已经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字——上弦伍。 那么,能与上弦伍一同出现的、还用这种语气对话的鬼,很大可能也是上弦。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一希,发现自己并没有开心多少。 让他一个下弦,对付两位上弦,也太为难鬼了吧? 思考只用了一秒,一希便拟定了作战对策,那就是——没有对策! 趁着那两位上弦还在纠结烫不烫壶怎么赔的问题,一希转头就跑,等到玉壶和半天狗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要抓得对象已经跑得没影了。 「咿咿咿咿——」半天狗抱着头哭诉,「完蛋了,任务失败了,都怪你啊,玉壶,我们放跑他了啊……」 「这怎么能怪我呢,半天狗阁下?咻咻——」玉壶的脸色很不好看,「若不是您娇生惯养地连点火星都不能沾,我的壶也不可能受到伤害,再说了,童磨大人本来是让我在这里守着的,不是您非要来掺和一脚的嘛?」 听他这么说,半天狗一下子疯狂起来。他的眼神变得兇恶,就连指甲也在一瞬间长长了不少。 「这都是——」他一字一字缓缓道,「为了无惨大人,你有什么不满吗?」 「咻咻——」 既是高一级别的上弦之月,认真起来的威压自然也不同凡响,玉壶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开启换位血战,况且对方既然提到了他最为仰慕的无惨大人,他也不可能无视,便顺势退了一步,「不敢,能为无惨大人效力可是我的荣幸。」 「那我们快走吧。」半天狗说着,从墙上爬下来,佝偻着身形往一希离开的地方追去。 虽说他的每一步看起来都是颤颤巍巍的模样,但步速意外地不慢,不过才几秒,鬼影就已经在几米开外了。 玉壶在原地晃了晃小手,「……当然半天狗阁下要是能给我的壶道个歉就更好了。」 半天狗当然没理他。 等到两只鬼全部走远,教堂内的窗户旁边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簪子上的流苏在额边轻晃,太宰治微勾唇角: 「哎呀呀,竟然有内讧的戏看,真是有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童磨为什么会认定敦君是小姐的丈夫,以下是童磨视角。 【辛德瑞拉小姐和一位男子站在一起,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辛德瑞拉小姐突然低下了头,又对着那个男人弯腰鞠躬,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接着,辛德瑞拉小姐转身离开,还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这就是那个欺压辛德瑞拉小姐的家暴男吧!没跑了!】 童·逻辑带师·磨感谢在2020-06-13 17:27:51~2020-06-14 19:4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秒中的记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神罚 木屐的声响在昏暗的甬道内迴荡, 来人抬手拉开障子门,和服的袖摆擦过门扉,为屋内滞涩的空气注入了一丝活力。 二百多位教徒在声响后同时抬头看来,有人在看清来人后收回目光, 也有人较为热络, 开口与她搭话。 「辛德瑞拉小姐。」 教徒们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失去了与神明一同离开的机会,但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 教主对她格外优待, 时间长了, 身为忠诚的教徒, 自然也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面前的人。 「教主没有与你一起来吗?」 教主经常与这个女子待在一起,久而久之,教徒们也养成了这种「只要看到这位小姐, 身边必然有教主」的惯性思维。 「没有。」 太宰治从门外走进来, 教堂内的烛火被风带得轻晃,隐隐约约照出了他怀中抱着的事物的模样。 他缓缓道:「教主离开了。」 教徒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教主还是没有回来吗……」 「不。」太宰治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 教主已被神明惩罚,永远——」 他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冷漠:「不会再回来了。」 容纳着两百多人的教堂在他话音落下时重新陷入安静,但这种安静没能持续两秒, 回过神来的教徒们就让这里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热闹起来。
第80页 性急的中年男子一下子从垫子上跳了起来, 怒目圆睁:「你在说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而软弱的人只能在此刻陷入负面情绪, 自怨自艾,「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惩罚教主……」 也有自诩为理中客的人,试图冷静地反驳他的话:「辛德瑞拉小姐,我们已追随教主多年,你这种一面之词不可能说服我们相信这件事。」 「那么——」 沉默许久的太宰治终于在此刻再次开口, 与他的话语声一同落下的,还有他怀中抱着的一件壶器——画着繁复花纹的昂贵玉壶,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来看看这是什么吧。」 壶器被摔在地上,精美的艺术品顿时四分五裂,碎裂的壶身向周围迸射,但仍有一些东西安安稳稳地留在了原地。 待看清那些东西的时候,原本就热闹的教堂内转瞬迎来了新的高峰,惊声尖叫与斥责怒骂不绝于耳,就连原本还强硬的男子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那是原本就存放在壶中的东西——一个骷髅头。 「教主骗了我们。」太宰治指着地上的骷髅头,「他曾说要让神明带我们到达极乐,但他根本就是假借神明的名义,肆意屠戮教徒,再将他们的灵魂困在这玉壶之内——」 他面上的神色混杂着极致的悲伤与愤恨,痛心疾首地道:「他根本不愿让神明带给我们幸福,他只想给予我们惩罚——来自他的惩罚!」 「我们全部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神之子,他只是个愚弄信任他的教徒、又愚弄神明的诈骗犯罢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快且有力,再加上赤裸裸的证据摆在眼前,有许多人下意识地便信了太宰治的话。 然而仍旧存在理智的人,在愣怔一瞬后,很快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太宰治冷哼了一声。 他将手伸向窗户,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才是被神明指派——传达神明意志的人!」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知何处有雷鸣乍响,紧接着,疾风撞开窗户,屋内烛火骤息,微弱的金光从窗边浮现,那抹金光逐渐接近,教徒们这才看清—— 那竟是一只全身上下泛着金光的鸟! 它张开翅膀,从人们的头顶飞过,径直向着太宰治飞去,而后在众人的惊嘆神色中,收起翅膀,落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 「神明不可亵渎,更不可受到愚弄,」太宰治适时地开了口,「所以神明让我来了,让我惩罚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他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 「而你们——」 太宰治指向人群,「你们作为教主的帮凶,也将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在人们的大惊失色中,金色的鸟发出一声嘶鸣,那声音悽厉,像是对即将到来的灾难的预警。 「烟……有烟……」有人看着门缝中向内渗透的烟雾,惊恐地大喊,「是火!是神明降下的大火!是神罚啊!」 「世人将不会拥有通往极乐的机会。」与众人的惊慌失措截然相反,太宰治面带微笑,依旧从容地立在原地,语速缓慢地像诉说一个故事。 「我们,只能在烈焰中走向地狱,和留在人间遍尝疾苦这两个选择中——」 「二选一。」 火势越来越大了,热浪透过门板冲击着整个房间,教堂内的哭声与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部分教徒绝望地喊着,「我们也只是受害者罢了,为何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而另一部分教徒却已经攻破了被人反锁的大门,头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大火终于从甬道内追了过来,当门缝中刚刚出现一些火光时,那些哭泣哀嚎的教徒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们与之前的人一样,从被破开的大门逃生。 他们抛弃了自己的神明。 也将,不会再信任神明。 「啊,终于都离开了。」 太宰治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放松了下身体,「骗人可真是个累人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准备这场小型魔术费了不少时间,毕竟表演需要的很多东西在这个年代都找不到,他还要让中岛敦承担快递小哥的任务,怪不好意思的。 「金鸟」斜睨了他一眼:「我看你明明乐在其中!嘎!」 太宰治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夸赞它:「黑狗也表现得很不错嘛。」 横田洸扇了他一翅膀,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话说回来!嘎!」横田洸将翅膀怼到他眼前,「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发光?嘎!还有,怎么弄下去?」 「哦,那个是神明的赠礼,」太宰治一本正经地道,「弄不掉了,以后你就是『金狗』了。」 「滚蛋!」 横田洸炸了毛,跑到太宰治的头上,叮叮咣咣地,用嘴敲起了一种暴怒的韵律。 而在他们身后,那座隐秘的、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的小教堂,在今夜,註定要被大火燃烧殆尽。 过往存在于此的忠诚与信仰、痛苦与欢乐,甚至是徘徊在这里,不甘又无可奈何的灵魂,都将一併被掩埋,或是得到解脱,或是长眠。 -- 莲花模样的冰晶顺着对扇挥舞的轨迹旋转飘出,周遭的温度一下降至冰点,中岛敦的唿吸节奏被打乱,吸进去的冷气宛若冰刃,一下一下划开他的肺部。
第81页 「咳咳……」 中岛敦擦干净嘴边的血,在莲花到达身边之前,他腿部虎化,勐地跃至树梢,蹲在上方俯视站在下面的童磨。 「啊呀,你跳得好高啊。」童磨如同遮着太阳一般,将手抵在额前,认真地瞧着他,「但是你为什么总是躲呢?要是回击的话会更有趣吧?」 中岛敦不说话。 事实上,和童磨交锋了这么久,他一直没能找到对方的破绽,反而处处被对方压制,这让他有些着急。 虽说虎爪可以撕裂冰系攻击,但随着攻击一同瀰漫在四周的冷气才是最让他头疼的地方,他总不可能一直憋着气和他对战吧? ……这个时候要是有罗生门做个口罩就好了。 「你可真是寡言少语呢,」童磨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也不知道辛德瑞拉小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中岛敦:「……」 实话讲,我觉得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看上我的。 然而这种想法在脑海中才突然成型,属于兽类特有的危险警报便全面占据大脑,后背犹如针刺一般泛起微小的疼痛,他瞬间跳下树梢。 落地时回头看去,发现那棵树上竟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条冰藤,若他再晚一步,那条冰藤恐怕就会触碰到他的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这傢伙是在用无聊的对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哎哎,不要那么严肃嘛,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童磨嘻嘻笑,「下面可是来真格的喽!」 他话音出口的同时,金色的对扇挥舞着,大量的冰雾从其中迸发,缓缓在四周散开。 一瞬间如身在云端,被雾霭缠绕,如梦似幻。 如果这个雾没有毒的话就更像了。 中岛敦后退两步,微一沉吟,打算从上方攻破。 然而正当他准备行动的时候,许久没有动静的耳机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敦~」 中岛敦动作一顿:「太宰先生?」 「是我~」耳机里的声音欢快,听起来心情不错,「我刚刚烧掉了一座教堂,马上就过去找你,辛苦敦君啦~」 中岛敦点头应了一声。 站在冰雾中的童磨似乎有些无聊,见中岛敦一直没有动静,便忍不住观察起来对方。 半晌,他好奇地问道:「你在和别人聊天吗?」 中岛敦放下手,诚实地告诉他:「是啊。」 只是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同情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中岛敦:害打呢,你家都被偷了。 【可以公开的情报】 太宰治退治万世极乐教的作案工具:萤光剂、一个可以播放雷声的音响、和数以万计的中二言论。 第46章 坠落 「我很好奇。」 童磨看着他的耳朵, 礼貌地问道:「能让我看看吗?」 中岛敦想了想,客观地道:「对方可能不太愿意和你谈话。」 「那就没办法了,」童磨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只能抢了。」 随着他的话一起出现的还有浮现在他身边的两朵冰莲, 那冰莲的上半部分是少女的形态, 她们轻启唇瓣,泛着白雾的冷气便从口中吐出, 令周围的环境对中岛敦更为不利。 但出乎童磨意料的是, 这次的中岛敦没再想方设法躲避, 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破冻气的阻隔, 虎化的手拍碎两侧的冰姬,他如一只嚎叫着、张开血盆大口的勐兽朝他袭来。 童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以他的速度竟然只来得及在虎爪袭至面门的那一刻抬起对扇, 但分毫没能阻止到对方的攻击! 利爪撕扯血肉, 童磨的半张脸瞬间血肉模煳,而与此同时, 金色对扇已至对方颈间, 中岛敦勐地偏过身子,抬腿踢向童磨,不妨对方另一只金色铁扇却像早已预料好的一般, 精准地落在他踢击的轨道上! 锋利的扇缘切开肢体, 鲜血四溅, 中岛敦踉跄地向后退去,半跪于地,未等喘息,却先呛出一口血来。 童磨捂着脸上的伤口大笑:「你真的很厉害诶,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对手, 为什么身体会变成野兽呢?你不是人吗?」 中岛敦:「……」 童磨的手里接了一捧从他的伤口里流下来的血,旋即「哗啦」一声全部泼洒在地上。 半张脸开始慢慢恢復,他看到中岛敦的断腿也重新长了出来,面上一副天真的模样:「我刚才想要划开你的脖子的时候,你挡了一下,难不成——」 他摸了摸下颌,笑了起来:「你的弱点,也是在脖子吗?」 中岛敦愣了一下,眼中很明显地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童磨的笑容加深,带了些瞭然的意味。 「那么——」 他突然不顾面上的伤势向着中岛敦冲过来,同时手中对扇飞速舞动,夹杂着冰霜的攻击顷刻间便近在眼前! 饶是中岛敦在小腿復原的第一时间便向后退去,扇缘仍旧划开前襟,鲜血在瞬间染红了白衬衫,伤口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一阵疼痛的灼烧感。 然而童磨童磨却在此刻停了下来。 中岛敦突然惊觉,抬手向耳朵摸去——原本挂着耳机的地方,空了! 「嗯?这是什么啊?你就是用这个和人聊天的吗?」 童磨戳了戳手中的黑色单只耳机,宛如一个好奇宝宝,抬头想从中岛敦的口中得到答案。
第82页 中岛敦有些紧张:「我……」 但没等中岛敦说些什么,耳机中出现的一丝微弱的声音直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童磨将耳机贴近自己的耳朵,下一刻,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晚上好啊,教主大人。」 童磨愣了愣,旋即笑了。 那笑容说不上是欣喜还是瞭然更多一些,总之很温柔,像是一个正常人面对情人时所表达出来的脉脉含情的模样。 「果然是你啊,辛德瑞拉小姐。」童磨长嘆一口气,「所以,我是被骗了吗?」 他这声音听起来落寞又委屈,也不知到底有几分真诚,而太宰治的回应也截然相反。 他笑了一声,尽管笑声经过电子设备的传递有些失真,但童磨仍旧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不以为意的意味。 是的,不以为意。 无论是对于欺骗他这件事,亦或者此刻被他发现,对方似乎都没有放在心里,换句话说,是他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入过对方的眼。 所以激不起对方半点情绪。 但童磨的笑意却因此更深了。 「教主,不如让我和你当面说吧。」太宰治这么说道。 下一句话的声音是从现实中的身后传来的。 在童磨转过身的剎那,两颗子弹精准地撞入他的脖颈,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血管与皮肉在同一时刻爆开,灼烧一般的疼痛黏着在伤口上,这种感觉很熟悉—— 是紫藤花。 童磨的头颅摇摇欲坠,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踉跄地后退,却仍旧没能止住皮肉的断裂。 终于,在两步之后,他的头掉了下来,身躯轰然倒地。 中岛敦总算松了一口气,半跪在地上,勐地咳了起来。 「辛苦了,阿敦,还好吗?」太宰治提着火枪从树上跳了下来,穿着和服又拿着武器的样子分外违和。 中岛敦摆了摆手:「我没关系的,太——」考虑到童磨还没死完,他还是将那个熟悉的称唿咽了回去。 太宰治担忧地看着他:「如果有伤的话,回去一定要找与谢野小姐看看哦。」 中岛敦脸色一僵:「……没问题的我觉得我还能再打十个!」 太宰治微笑:「年轻人果然精力旺盛啊。」 这话说完,他没有看中岛敦的反应,便直接向着童磨走了过去。 对方的头与身体分了家,见他过来,面上却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辛德瑞拉小姐,我果然还是,这么喜欢你啊。」顿了顿,他又道,「不,不如说,我正是因此才这么喜欢你。」 与他一样孤独、冷漠又不信神明的人,是这世上最有趣,也最吸引他的存在。 「真是可惜。」太宰治蹲下身,对着他摇了摇头,「直到此刻,我也无法对你说出,『你是一个好人』这句话。」 谁让他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童磨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就不懂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恶人。父母将我置于神坛是『好』吗?母亲当着我的面将父亲砍死又是『恶』吗?好像也没人对我解释过。包括这世间应该属于人的一切情感与联繫,于我来说只是虚伪与空白,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太宰治:「辛德瑞拉小姐,你是第一个与我认真解释什么是『心动』的人,纵然我仍旧不理解,但我相信,小姐,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太宰治早在他话说一半的时候便转过了身,将愈史郎制作的仪器插到了童磨的身体上,那仪器不用他操作,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瞬间便迳自吸满了血。 太宰治将仪器收回来,恰巧听到童磨的最后一句话。 他沉默两秒,罕见地认真回应道:「也许吧。只是我们遇到了不同的领路人,所以註定殊途。」 他将火枪对准童磨的额头:「教主,让我最后送您一程吧。」 童磨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小姐,不用了。」他的笑声像是带着蛊惑,「还是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小心!」 在中岛敦的惊唿声响起的同时,太宰治反手将火枪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火枪的子弹向着身后的躯体冲去,后坐力震得他肩膀一阵疼痛,然而没等到听清身后的动静,太宰治的目光突然接触到童磨头颅边上出现的一个小冰人。 他瞳孔骤然一缩。 冰扇被它展开,太宰治向另一侧疾退,大量的冰晶宛若林中骤起的浓雾,无声无息却又十分迅速地接近他的所在。 但更令他头疼的是身后再次出现的响动,这次与之前似乎不同,声音大了许多,传来的位置也很奇怪。 太宰治在躲避冰雾的间隙扭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险些让他直接扭到脚。 黑暗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冰菩萨,几乎有两层楼那么高,它双手合十,面相慈悲,模样与神社中供奉的神像相差无几。 然而下一刻,这菩萨就直接伸出手朝他抓了过来,面上那点慈悲之意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太宰治开枪炸毁了冰人的手,同时跳到冰人的手臂上,打算藉此躲过底层的冰雾。 但没等这个计划实施完毕,那菩萨突然张开了口,朝他吐了一口气。
第83页 太宰治:「???」 冷气迎面而来,太宰治惊慌之下脚下一滑,直接从冰人身上掉了下去。 然而等到掉下去他才发现,这冰人的另一侧竟然是悬崖! 太宰治果断地将身上的仪器扔给了追过来的中岛敦,同时用喊声堵住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称唿。 「将这个送到应该送的地方!敦君!拜託你了!」 「我相信你!加油哦!阿敦!」 中岛敦抓着仪器,趴在崖边看着那人坠落的身形,几近失声。 「真是,可惜啊。」童磨将自己的头接好,喃喃出声,「即使独自一人自杀也不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吗?狠心的小姐……」 亏他亲手将自己脖子上的皮肉撕开,只是为了听听她的真心话呢。 童磨嘆了口气。 从今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出现了吧。 太宰治在坠落的过程中,迎来了三个小时的截止时间。 伪装开始慢慢消失,脸颊旁边原本散开的长髮失去了踪影,只剩风声划过耳畔,带动风衣猎猎作响。 他看着黑暗中逐渐远离的悬崖边,缓缓勾起唇角。 「再见,辛德瑞拉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冰菩萨:泼猴,我要将你压在五指山下! 哒宰:吃我一棍! 中岛敦:串戏了啊喂! 感谢在2020-06-15 20:14:23~2020-06-16 18:0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上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美貌 「半天狗阁下,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上弦伍从壶中冒出来,在阴影里询问趴在墙角的上弦肆。 对方扒着墙,看着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模样,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发抖:「啊, 是啊, 你不也感受到他的气息了吗?」 半天狗颤抖着说道:「真是可怕啊,选在这种地方, 人多眼杂, 很容易被发现啊……」 玉壶没想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在说他们被鬼杀队的人发现, 还是说下弦贰被他们发现, 干脆撇了撇嘴,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要是暴露在外面,会吓坏那些食物的吧, 所以还是要麻烦半天狗阁下, 好好在这里找找了。」玉壶说着,便要往回缩, 准备在壶中坐享其成。 但他的动作还没完成一半, 半天狗那边又有动静了。 「……咦?!」 半天狗面上恐惧的模样突然加深,并且还伴随着不可置信等种种情绪,听了他这种语气, 玉壶突然之间很是好奇, 便又从壶中飘出来, 凑到他身边去。 「怎么了,半天狗阁下?」 「那个下弦,」半天狗颤颤巍巍地指着街上一角,「怎么是那个样子?」 玉壶不以为意:「不是说下弦贰有变换的血鬼术,变了样子也——」 他的声音在触及到对方样貌的瞬间戛然而止,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半天狗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下弦贰,竟然将自己变换成了一个穿着风衣、身上缠着绷带的黑髮青年,这不就是那个被无惨大人下令众鬼追杀,最后被他亲手处决的人吗?! 他这算什么?挑衅吗?! 「真是可怕啊……」半天狗摇摇头,「无惨大人不会饶了他的。」 「在我眼里他现在已经死了。」玉壶拍了拍半天狗的肩膀,脸颊上方的两只嘴唇同时弯了起来,睁开的双眼中带着诡异的兴奋。 「快,半天狗阁下,我已经忍不住要带他去见无惨大人了。」 -- 入冬后的食物其实并不好找,若非这次突发意外,男孩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觅食。 前些天的大雪将整座山都覆上了一层洁白,只有与城镇接近的峡谷温度稍高,尚且存有一些盈盈的绿色,和未曾结冰、仍旧流动的溪水。 身上穿着的野猪皮足够温暖,男孩儿在溪水中跋涉寻找猎物,一抬头,冷不防看见一抹稍显不同的白。 那看起来是一条狭窄的白布,随着峡谷的风晃来晃去,倒像是一面用来投降的旗子。 男孩儿走进,细细研究半天,才想明白,这应该是那些人类用来包扎的绷带。 想明白后,他顺着绷带向上看,终于发现了那个被树叶隐藏的人影。 风衣的衣摆从树梢垂下,与袖口中延伸出的绷带纠缠在一起,男人躺在树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 男孩儿看了片刻,心道: 他的食物有下落了。 -- 太宰治是被冻醒的。 冷风一个劲地向衣服里钻,脸颊也有些火辣辣的疼,他实在觉得不舒服了,这才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未料到入目便是一个野猪头,差点没将他直接送走。 太宰治靠着墙冷静了一下,才慢慢理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早在之前踩点的时候,他便发现了那处悬崖下方有水,再加上峭壁上生有许多树木,做个缓冲还是可行的,因此毫不犹豫地将其当做了摆脱「辛德瑞拉」身份的通道,愉快地跳了下来。 唯一没想到应该就是,跳下来后被一只野猪捡到了,而且对方似乎有将他当做食材的打算……? 太宰治这么想着,目光再次放到了野猪身上,不过这次,他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第84页 这个野猪……他怎么只有个头啊! 怎么,大正时期不仅有鬼,还有人身猪头的妖怪吗?! 这任务超ss级了吧! 太宰治一边在心里叫嚣着想要罢工,一边好奇地凑近野猪头,想要看个究竟。 山洞里没有灯火,藉助着稀薄到几近于无的月光,他终于发现,这好像…… 是个头套? 看身量,似乎是个带着头套正在睡觉的小孩子。 正当他想亲手摸摸这个头套是什么材质的时候,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 声音听起来像是个男孩子。 太宰治笑容无害:「是你救了我?」 「本大爷就是这座山的山大王,自然要好好管理这山里的一切,包括检查外来者,」男孩儿松开他的手,扶正因睡觉而歪了的头套,「说吧,你闯入我的地盘干什么?」 「这是个意外,我是从上面掉——啊咧?」 太宰治本想用左手指指上方示意一下,抬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骨骼的摩擦声,他动作一顿,终于发现,自己的左臂不仅绷带断了,骨头也断了。 太宰治后知后觉:「……好像有点疼啊。」 「哼!」男孩儿听完不屑,「这点小事就喊疼,你们可真是废物啊,当年俺和野猪打架,打完还能拖着它跑完整座山,可比你们强多了!」 太宰治:「……」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被对方拖回来的了。 没准手臂也是那个时候断的。 「还想着能和你比一场,这么弱,哼,直接当本大爷的小弟好了,当大哥的还能罩着你。」男孩儿叉着腰,野猪头套的鼻孔朝天,一副骄傲又得意的样子,「不过要当本大爷的小弟,你现在就要去给大哥找吃的,不然我才不认你!」 「那完蛋啦。」 太宰治惋惜地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臂,「骨折了,没办法给大哥找吃的,看来我註定不能成为大哥的小弟了,太可惜了!」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男孩儿沉默片刻,而后十分没有原则地改了主意。 「……哼,谁让你叫我一声大哥。」他转过身朝外面走去,「当大哥的就是要照顾小弟嘛,没办法。」 太宰治目送着这位「野猪」大哥离开之后,他也熘达到了山洞外,从积雪里扒拉出来几根树枝,再拿身上的绷带粗略绑了下,当作一个简略的骨折固定治疗。 他相信中岛敦肯定能将他交代的事情圆满完成,再加上万世极乐教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此刻倒也不需要着急从这里离开,毕竟以如今这个状态走出这座山,可能会将他累死吧。 虽然没能将童磨杀死有些可惜,不过万世极乐教被他以另一种方式毁了,童磨要想再次找到信徒还需要一些时间,况且上弦贰的血液也到手了,这样想还是很划算的。 理顺了这些事情之后,太宰治心安理得地在山洞里躺了下来,等着那位「大哥」带吃的回来。 没让太宰治等多久,男孩儿便抱着几条鱼回来了。 那些鱼还在他怀里扑腾,水溅得到处都是,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然而即使如此,站在冰天雪地中,他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冷似的,还在因为得到了战利品而哈哈大笑,正常人见了恐怕都会觉得有些怪异。 太宰治……却不这么认为。 他的眼里只有鱼。 「哇哇,好厉害啊大哥!今天吃烤鱼吗?」 「啊?」男孩儿困惑地回了一声,而后将怀中的鱼全部仍在地上,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烤鱼?那是啥?这是河里的鱼,不是烤鱼。」 太宰治解释道:「烤鱼就是将鱼放在火上烤。」 「为啥啊?」男孩儿伸脚拦住了一条扑腾着想要逃跑的鱼,「麻烦死了,直接吃不就好了?火那种东西最麻烦了。」 太宰治:「……」 虽然你看起来像个野人,但我没想到你还真是个野人。 沉默片刻,他挑了下眉,微笑道:「啊,我知道了,你是怕火吧?」 男孩儿身形一僵。 太宰治声音温和:「而且也不会烤吧?是不是连烤鱼的步骤都不知道啊?」 男孩儿身上肌肉绷紧。 太宰治摆了摆手,宽慰道:「没关系的,毕竟每一百个人里就有一个不会烤鱼,你就是那百分之一,也是没办法的嘛!」 男孩儿忍无可忍! 「哈?!谁不会啊!俺可是山大王,山大王什么都会!俺这就烤给你看!」 他旋风一样沖了出去,又气沖沖地抱着一堆木柴回来,「哗啦」一声扔在地上。 「烤鱼谁不会啊!不就是烤——」 太宰治慢悠悠道:「要先将鱼的内脏和鳞片刮去哦~」 男孩儿动作一顿,接着用更大的声音回应他:「我当然知道了!这种事情根本不用你提醒!」 太宰治十分「听话」,下面果真不再开口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山洞一角,当一个美丽的装饰品。 直到进行到要点火的一步,眼见男孩儿蹲在树枝堆旁半天没什么动静,太宰治终于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蹲到他旁边,点燃了树枝。 火光亮起的剎那,男孩儿瞬间跃起,向后躲了很远。 太宰治多看了他一眼。 他发现这个少年不仅打扮类似于野兽,就连行为,在某些方面也与野兽很相似。
第85页 惧火,是山中生活着的动物的本能,看来对方一定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才会将动物的生活习惯完全地记在了脑子里,甚至当成自己的习惯了。 在这种情况下……是没办法指望对方了。 太宰治无奈,只好一手撑起了烤鱼大业。 等鱼烤得差不多了,香味顺着山洞飘了出去,对方才又磨磨蹭蹭地坐回来,维持着面子夸了一句:「没想到你烤鱼的能力还不错嘛,不愧是能当我小弟的人!」 太宰治笑了一下,将手上烤好的一条鱼递给他。 原本只是想让对方先帮忙试试熟没熟,然而他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露出了头套之后真正的样子。 许是为了吃饭方便,男孩儿将野猪头套推到头顶,整张脸便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 翠绿色的眸子宛若珍稀的翡翠,映着地上的火苗,光华在其中流转。 但让太宰治愣住的原因并不在于此,而在于对方与矫健身躯截然相反的较好容貌,以及—— 这张脸,他曾在一张照片上见过。 「……琴叶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明天有重大新闻!期待一下和宰有关的!奶一口……算了,我怕自己毒奶 感谢在2020-06-16 18:01:23~2020-06-18 17:0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惊诧 「琴叶?」男孩儿用牙撕下一块鱼肉, 「那是谁?」 太宰治很快回神,细看之下,对方虽然与琴叶长得很像,但面部稜角轮廓更加锋利, 明显属于男孩子的模样。 思及此, 他笑道:「伊之助?」 对方一愣,连鱼肉也顾不上了, 便惊诧道:「你怎么知道俺的名字?!」 果然是啊。 看来童磨口中这对母子「掉下悬崖」一事是真的, 还好巧不巧与他掉了同款悬崖, 正好被他撞上了。 只不过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似乎没见到那位母亲啊。 太宰治转眸看向燃烧着的火苗,转了转木架子上的鱼,一时没接他的话。 「你咋不说话了?」 嘴平伊之助向来不算什么有耐性的人, 此刻见他半天不吭声, 急得几乎要站起来逼问他了。 直到这个时候,太宰治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却是不答反问:「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嘴平伊之助下意识地接上了他的话:「不啊, 还有一只野猪。」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套,笑容张扬,「我没有父母, 是它将我养大的,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山里的动物比力气, 它们都比不过我,所以都成了我的小弟,我就是这座山的山大王!」 太宰治凉凉道:「山大王连烤鱼都不会。」 嘴平伊之助:「……喂!谁说我不会!我明天就烤给你看!」 太宰治:「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后天说大后天, 看来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嘴平伊之助:「……」 他被气得咬牙切齿,却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从唇边挤出一句话:「要不是那个老头突然不见我了,俺也不会在这里吃烤鱼。」 太宰治吹了吹嘴边冒着热气的鱼,抽空瞥了他一眼:「什么老头?」 「山里住着的章鱼助家的老头,明明以前每天都会坐在他家后院等我,然后供奉给我吃的,但从前天开始就不见了,即使我把自己的橡子送过去也没有见到他。」嘴平伊之助将整条鱼都塞进嘴里,鱼骨头被他咬得喀呲作响,「不见就不见,离开了本大爷的小弟就得不到本大爷的庇护了,是他亏了。」 太宰治听他说完,咀嚼得动作缓了缓,沉默片刻,问道:「章鱼助的家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嘴平伊之助回想片刻,拿起第二条鱼,「变化的话……他们家门上最近好像挂了白布,就和你的那个差不多。」 他指着太宰治用来固定手臂的绷带,这么说道。 太宰治隐约明白了章鱼助家的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吃完一整条鱼,太宰治将木棍随意地插在火堆里,轻声道:「那位老爷爷大概并不是不想见你,而是,没办法再见你了吧。」 「那是什么意思?」嘴平伊之助的声音因为咬着一半的鱼骨而显得含煳不清,「难道章鱼助那个软蛋还能阻止老头吗?他连俺都打不过!」 「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他或许是去世了。」太宰治想了想,回眸指着嘴平伊之助头上的野猪头套道,「就像养大你的野猪一样,你虽然很不愿意,但事实就是,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对方似乎还是没有理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摸着自己的头套反驳道:「它没有离开我啊,我现在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它吗?」 太宰治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吧……」 如果琴叶小姐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健康地长到了这么大,也会很欣慰的吧。 真是一位温柔又坚强的母亲啊。 「听不懂。」嘴平伊之助一边忙着往嘴里塞鱼肉,一边抱怨道,「你说话比《百人一首》还难以理解。」 太宰治挑了下眉毛,对于他读过《百人一首》这件事有些意外,但没等他问,外衣兜里的耳机突然有了动静。
第86页 他从兜里掏出来,刚刚挂在耳朵上,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句颇为有意思的话: 「无惨大人还没来吗?」 -- 各式各样的房屋毫无规则地排列在目之所及的空间内,外形酷似的障子门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从何处照过来的灯光昏暗又微弱,让整个场景看起来相当逼仄。 假扮成太宰治的一希半跪在无限城中,额角滴落一滴冷汗。 半天狗蜷缩在楼梯旁边,双手抓着栏杆止不住地发抖。 相比之下,玉壶就显得轻松多了,他从壶中飘出来,仰望着高台之上的鸣女,挥挥两侧的小手,询问道: 「无惨大人还没来吗?」 「商会出了些问题,」长发的鬼女维持着拨弄琵琶的姿势,吐出来的话毫无情绪波动,「无惨大人正在处理。」 「咻咻——」 玉壶瘪嘴,有些失落,「我还以为到这里就能见到无惨大人了呢。」 「可怕……可怕……」半天狗惊惧地道,「能惊动无惨大人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在场的鬼都没将这句话当真。 鬼舞辻无惨在人类之中的伪装多到数不胜数,若说意外事件,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有,鬼舞辻无惨当然不可能真正像个人类似的去处理这些琐碎的小事,只有偶尔他才会施捨一般搭把手,这还是因为那个伪装的身份于他仍旧有些用处,轻易捨弃太过可惜而已。 这次可能也是同样的理由。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难倒鬼舞辻无惨大人呢? 不可能的。 所有的鬼几乎都是这种想法,玉壶心情愉悦地飘着转了两圈,视线不经意间向上一扫,倒是令他发现了有些惊讶的事情。 「诶?咻咻——」玉壶吃惊地喊道,「那间屋子竟然亮着灯,那不是童磨大人的屋子?」 说到这里,他飘到跪着的一希旁边,嘻嘻笑道:「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就是童磨大人料定你会去教堂报仇的,你这才会遇到我们啊!你说,这是不是令人十分激动——哦,在你看来,应该是觉得十分悲伤吧!咻咻——」 他突然捂住下巴上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打算掩饰一下自己得意又嘲讽的神情,然而因为双手短小,原本眼睛位置上的两张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挡住的,因此,他唇角上提的弧度反倒让他显得显得更加欠揍。 一希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应声或是反驳都讨不到好果子吃,因此只是安静地低着头,不吭声。 玉壶深感没趣,「嘁」了一声又飘起来,看着那处亮着的房屋道:「哎呀,童磨大人都回来了,我也要去和他打个招唿啊,顺带感谢他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劝你别这么做。」 一贯沉默寡言的鸣女却在此刻开了口,玉壶有些意外,紧接着听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说是受了情伤要大哭一场,」鸣女不急不缓地道,「不过事实是,自己太大意了导致教堂被人毁了,此刻正躲在屋子里挖自己的眼珠子,准备向无惨大人赔罪。」 半天狗唏嘘道,「真是太惨了……」 「哎呀是啊,这可真是,」玉壶笑弯了眼睛,「令人遗憾啊。」 这种看似同情实则背地里暗自取笑对方的对话结束后不久,鬼舞辻无惨便来了,他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忙,到这里的时候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摘,仍旧一身西装革履,若非瞳孔中有了明显的变化,从外貌上其实很难看出他并不属于人类。 「无惨大人!」玉壶激动地看着上方的男人,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是不加掩饰的仰慕与崇敬。 半天狗却抖得更厉害了。 鬼舞辻无惨没顾得上那两只鬼,甫一来到无限城,他的目光便全部被下方那个身影吸引了。 ——太宰治?! 他明明已经解决掉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无限城里?! 而且还是在他的下属面前! 这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吗?! 鬼舞辻无惨觉得自己的怒气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却还要为了自身的形象,给自己的下属一句解释的机会。 他冷冷吐出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啊!无惨大人!我来为您解释!」玉壶兴奋地招手道。 鬼舞辻无惨阴沉着脸:「我不想听废话。」 「咻咻——好的!」玉壶连忙道,「这就是您让我们找的下弦贰,但是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在明知道这个男人多么可恶的情况下还这么做,我认为这是对您的挑衅!」 一希听了这话,瞬间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抬起头大喊道:「不是这样的!大人!这其中有误会!」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臭虫!」玉壶瞪了他一眼,「无惨大人还没有让你说话!」 「太宰治」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落到鬼舞辻无惨眼里,意外地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既然下面这位并非是他失误放过的那个狡猾的人类,便准许他临死之前再解释一句吧。 这么想着,鬼舞辻无惨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姿态优雅而高傲。 「那么解释吧——」他低眸看着下方的人,语气冰冷,「你口中所谓的误会。」 一希跪着直起身子,神色紧张又隐隐藏着期待:
第87页 「大人!我找到了青色彼岸花!」 方才坐下的鬼舞辻无惨又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城皆惊。 后背的冷汗打湿了衣服,一希喉结滚动,干咽了一下,但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迴响着太宰治的话。 ——他的耐性很差,因此,你的第一句话,必须足够引起他的注意,方能夺得生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章鱼助:其实正确名称是孝治,但是伊之助第一次和孝治打起来的时候就叫的这个名字。孝治的父亲在伊之助幼年帮了他很多,包括教他《百人一首》,并且给他人类的食物。(这是在番外里还是公式书里提到的我记不太清了orz 原来重大事件是指文豪汪要动画化了,能看到圆圆脸的各位,可爱! 最后祝哒宰和太宰先生生日快乐~ 感谢在2020-06-18 17:08:30~2020-06-19 18: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解释 ——三天前 「青色彼岸花?」 一希听他说完, 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存在啊,这……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我当时矇混过去了,那之后还是逃不了被戳破后的惩罚啊。」 「但是不用这个理由的话, 你会死得更快哦。」 太宰治一手支着下颌, 一手拿着钢笔姿态懒散地在信纸上写着什么,就这样, 还不耽误他给一希支招。 一希又凑近些许:「他真的会相信我说的吗?毕竟这东西一千多年都没找到, 这么巧就被我发现了?」 「会的。」太宰治写字的动作停顿了下, 回忆起几月前遇到鬼舞辻无惨的场合, 笑了下,「说的人多了,即便看起来不像是真的, 但他会自己说服自己。」 这就是当你迫切想要某种东西的时候进行的自我催眠, 以及对于能够带来那种东西的人的不可遏制的期待。 他会想,他或许已经错过一个人了, 面前的这个, 决不能再错过。 一希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相信你。」 「呵。」太宰治手下动作不停,嘴角却勾了起来, 「一希君, 不要勉强自己相信别人哦~」 一希身形一僵, 突然感觉这房间内原本放松的氛围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然而太宰治却好像什么都没觉察到似的,继续道:「若是第一句话成功了,第二句话就可以说明青色彼岸花如今的位置与状况,记住,一定要先说这个哦, 我们要急鬼王大人所急嘛。」 「等他的信息接受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慢慢解释你是如何发现的了,他会很有耐心的。」太宰治将钢笔放下,吹了吹纸张上未干的墨水,「我要问问香奈惠君如今在哪里,等得到了回復,你从无限城出来后便直接去那里吧。」 即使一希现在心里惶惶不安,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问道:「以你的身份?」 「对啊。」太宰治理所当然地道,「我不是给你编造了一个故事背景?既然故事要继续,背景当然也不能错了。」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又道:「哦,对了,上一次你伪装成我去骗香奈惠君的时候还是有漏洞的——我没有那么勤快哒!报告什么的,才不会自己写呢!」 一希看着对方笑嘻嘻地拿着信纸起身,实在搞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将懒惰当成一种骄傲,并且还能如此得意地说出来的。 难道他就不会羞愧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太宰治又开口了。 「一希君。」他走到门边,障子门已经被他拉开了一条缝,而他侧过身来看着屋内的人,「是你的话,这种事情一定能轻松应对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徒留一希一个人在屋内倍感心惊。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回忆到这里结束,一希看着已经从上方转移到面前的鬼舞辻无惨,极轻地喘了口气。 他还不想死在这里。 「在哪里?」 年轻又俊美的鬼王站在前方,俯视着他,言简意赅地吐出略显沉重的三个字。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么剧烈。 期待的东西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到,但他却还要控制自己防止失态,毕竟以往期待落空转变成失望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终于,一希开口了: 「在『逃亡者』手里。」 鬼舞辻无惨的脸色一瞬间犹如乌云罩顶,阴森而冷厉:「珠世……」 他咬牙切齿地道:「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勤奋啊!」 一希觑着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听说青色彼岸花是……太宰治送到她手里的。」 鬼舞辻无惨脸色一僵。 眼见他的脸色有往铁青转变的趋势,一希忙解释道:「大人让我们追杀太宰治的时候,我曾经想用自己的血鬼术变成他的样子,好引他出来,但是他当时并不在我所处的位置,所以计划一直没能成功。后来得知大人解决了他的时候,我本来想收回血鬼术,却意外遇见了『逃亡者』珠世,并且她见到当时的我,还与我打了招唿,于是我便阴差阳错地靠着这个身份与『逃亡者』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才了解到一些事。」
第88页 一希缓了缓,在众人的催促目光中,继续道:「相处中,我从『逃亡者』的口中得知,太宰治也是鬼杀队的人,而他曾在一月前,也就是上弦陆大人死后不久,将一朵花送到了她们手中,据『逃亡者』描述,那是一朵青色的,在夜里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花,除了颜色与普通的彼岸花不同,其余的特徵倒是都很相似——噢,我还按照描述画了一张图。」 他从兜里翻出来一张摺叠的纸,打开后,上面果然是一朵彼岸花的模样,只不过是青色的而已。 「啊!没想到你的画技这么棒啊,这可比我之前看到的好看多了啊。」 上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希一跳,众鬼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就见童磨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打开了屋子的窗户,整个人趴在窗棂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的动静。 鬼舞辻无惨嫌弃地皱了下眉:「他怎么在这里?把无关人员都清掉。」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鸣女说的。 听到指令的近侍拨动长弦,一声琵琶音过后,童磨已经从屋子里被转移到了外面的平台上,连同半天狗和玉壶在内,三位上弦都在同时落到了无限城内的底端,只有一希和鬼舞辻无惨仍在原来的位置上。 「诶?」童磨愣了愣,「无惨大人,这么久没见,我还没和你打招唿呢。」 鬼舞辻无惨:「谁想见你,别像个落水狗一样跑回来惹人心烦。」 童磨有些委屈,小声辩驳:「但是无惨大人也不是人了,我怎么让你心烦呢……」 鬼舞辻无惨实在懒得搭理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又将注意力放在一希身上:「过了这么久,找到了也没将青色彼岸花带回来?还是——」 他的神色突然平淡下来,语气却更加具有压迫感:「你有什么想法?」 一希连忙将头压的更低,语气恭敬谦卑:「我不敢,我没有那个心思,请大人相信我,我一直没办法拿回来是因为那个彼岸花它——它被『逃亡者』用掉了!」 鬼舞辻无惨觉得自己身上的七颗心脏都在同一时间梗住了。 「她们似乎也想要研制出可以不惧阳光的药,所以在得到彼岸花的第一天便将它投入了研究中,我见到她们的时候,只见到了碾碎的花汁,但是花汁被珠世身边的助手保护得很好,我没有偷出来的机会。」 一希道,「而且近日,『逃亡者』和鬼杀队开始合作了,并且将研究的位置移到了鬼杀队总部,『我』作为鬼杀队的队员,没有要事是不能回去的,所以就导致我偷取药剂的难度就更大了。」 听他这么说,鬼舞辻无惨原本的心梗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不可遏制地有些生气。 难道太宰治说的是真的,他真的知道青色彼岸花的位置? 若真如此,他不是白白放过了一个可以得到青色彼岸花的机会?! 该死!要不是对方一直嘲讽惹怒了他,他也不会一气之下做出杀了对方的举动! 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只能放在面前的这个下弦月身上,更重要的是,因为联繫的断开,他根本无法读出对方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思及此,他垂眸看着一希,缓缓问道:「你好像脱离了我的掌控,是不是?」 「大人!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也是有原因的!」一希忙不迭道。 鬼舞辻无惨捏了捏眉心,他感觉他这一晚上都在听解释,更要命的是,为了弄清楚青色彼岸花的真假,他还不得不听。 「说。」顿了顿,他命令道,「你先把样子变回来再说。」 一希依言照做,恢復了公主切的样貌后,快速道:「是这样的,几个月前,下弦壹曾在涩谷大闹了一场,当时珠世她们恰巧也在,目睹了全过程,并且感受到了下弦壹的气息,那之后再见到我的时候,珠世曾怀疑过我的气息与下弦壹有些相似,我逼不得已才偷了她的一瓶药——」 「这药是她当年为了让她的助手转化为鬼而制作出来的,里面含有抑制大人您的细胞的能力,同样的,也可以抑制下弦鬼的气息,我为了潜伏在她们身边,别无他法,只能这么做。」 说完,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幸好这个药她们并不是很重视我才能得手,但因为失去了和大人的联繫,我没办法对大人解释,只能等到大人再次召唤我了。」 鬼舞辻无惨阖眸沉思。 一希说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一番解释下来,所有的做法也合情合理,虽然存在着得到消息不第一时间上报的可疑性,但他手下的这些鬼,心里有些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所说的青色彼岸花是真的亦或者是为了逃脱惩罚而诓骗他的。如果是真的,他只需要找到鬼杀队总部,再屠杀尽里面的人,将彼岸花的花汁取回来就好了。 如果是假的。 他会死的很痛苦。 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后,鬼舞辻无惨睁开眼睛,看向一希,破天荒地对他笑了一下。 虽然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但这对于一个下弦来说已经算是恩赐了。 一希的眼中瞬间充满巨大的惊喜。 「去吧,」鬼舞辻无惨语气温和,「待在他们身边,帮我找到鬼杀队总部的位置。」 他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动作轻柔地放在了一希的头顶:
第89页 「做得好了,会有奖励的。」 鸣女适时拨弄琵琶弦,下一瞬,一希已经被送离了无限城。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鬼舞辻无惨的神情又从温柔恢復成冷漠,他俯视着下方的上弦鬼,指示道:「半天狗,你去,跟着他,看看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半天狗趴下身子接受了任务。 「无惨大人!我也想去!让我也去吧!」童磨紧跟着道。 没等他说完,鬼舞辻无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童磨落寞道:「诶……为什么不理我呢,无惨大人。」 「童磨大人不要难过,无惨大人只是有自己的考量。」玉壶安慰他道,「虽然我也很想去。」 童磨嘆了口气:「我只是想给无惨大人帮忙罢了。」 玉壶:「也许无惨大人只是不想让您给他添堵。」 「?」童磨转眸看他,「玉壶阁下,您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有。咻咻——您听错了。」玉壶捂着笑弯的眼睛缩回了壶里。 童磨有些困惑。 为什么自己的同僚和老闆都这么冷漠呢? 作者有话要说:【胡说八道时间】 无惨大人爱上了一个人,一看见对方心脏就会砰砰跳,天天见天天跳,七颗心脏一起跳,然后——世界上第一台永动机诞生了! 第50章 钓鸟 「太宰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消失了这么久,我真的十分担心你!要不是主公大人阻止了我,我原本还想去找你的!」 「只是有位小姐答应和我去跳河,我太开心了忘记告诉你了, 不过不要担心啦, 我这不是没死成回来了吗~」 「……」 「香奈惠君~这就是你的驻地啊?看起来很安静祥和呢!」 「嗯,这边的鬼都被我扫清了, 我打算过两日去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看, 如果主公那边能够下达任务的话, 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 「你为啥又不说话了?这是啥啊?」 凑过来的野猪头套戳到了太宰治的额头, 打断了他专心致志的窃听,眼见对方直接上手,他迅速地关了耳机里的声音, 将其摘下来拿在手中。 「这个吗?」太宰治晃了晃耳机, 却在对反伸手的剎那躲开,「这是足不出户便能知晓天下事的秘密武器~」 「武器?这么小?!」嘴平伊之助惊讶之下抢的心思更强烈, 「给俺看看! 俺可是山大王, 当然要配最强的武器!」 太宰治后仰:「啊,不要把脏东西抹到我衣服上!」 「那你给俺看看!」 嘴平伊之助抢了半天,见抢不过, 直接跳了起来, 整个人几乎扑到了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逗了他半天, 最后笑呵呵地扔到半空,让他自己去抓了。 只不过等他回眸看向手中,才愣了愣,惊道:「我那半条鱼呢?!」 嘴平伊之助当作没听见,专心致志地研究手上的耳机。 -- 那日嘴平伊之助研究了一晚上也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还是将耳机还给了太宰治。 过了两日,嘴平伊之助又去了章鱼助家门外,照例没有见到那个老头,他将橡子扔到后院,而后坐在外面的大石头上开始等。 等了很久,直到太阳从东方渐渐移到头顶,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才终于动了动,从石头上跳下去,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为什么要送橡子呢?」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吓了他一跳,嘴平伊之助定睛看去,才发现树后站着太宰治,他一手仍旧被树枝固定着,整张脸都缩在围巾里,看起来可怜极了,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在外面挨冷风受罪。 嘴平伊之助听了他的话,微微侧过头,「哼」了一声:「俺才不会像章鱼助说的那样偷东西呢,橡子是我最珍惜的宝贝,我从那老头手里得到的吃的都是我用宝贝换的!谁也不能诬赖我!」 太宰治懂了。 看来这是被诬赖过。 他从树后面走出来,抬起另一只手摊开:「那你的宝贝还挺寻常。」 那手中赫然放着几枚橡子,待嘴平伊之助看清他手心中放着的东西,瞬间跳起来喊道:「啊!你抢我的宝贝!」 太宰治躲开他伸过来的抢的手,反唇相讥:「谁让你昨天抢我的鱼。」 「俺才没有抢!」嘴平伊之助叉着腰,气得头套的野猪鼻孔都在喷气。「那条鱼是放在我面前的!我可以吃的!」 「啊啊,」太宰治点头,「那这橡子也是掉在我眼前的,就是我的喽?」 「你!我——」 嘴平伊之助指着他,呆滞了:「好像……是这样。」 默了默,他抱着手臂扭过头,「哼」了一声:「算了,谁让俺是大哥呢!当大哥的就是要让着小弟,送你就是了。」 太宰治弯眸,笑了起来,正当嘴平伊之助以为对方会收下时,他却又将橡子一颗颗砸到了他的头套上。 「自己收着吧!」太宰治扔完最后一个,转身就走,「记得以后不要抢别人的东西,否则你的橡子会一夜全部失踪哦~」 嘴平伊之助捧着满手的橡子,想到以后再也没有橡子可以换东西、而他变成穷光蛋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等太宰治走出很远,他才从自己的想像中回过神来,又勐地想起另一件事,忙追了上去。
第90页 「喂!那个——」 他跑到太宰治身边拦住他:「那个,你说的……那个永远不会再见,是真的吗?」 太宰治明白他想问的是昨天他们聊过的有关死亡的话题,因此表情稍稍严肃起来,颔首:「是。」 嘴平伊之助沉默下来,隔着头套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半晌,他突然又向章鱼助家跑了过去,太宰治转过身,就见对方跑到方才他曾坐过的那颗大石头旁边,弯下了腰。 嘴平伊之助将太宰治给他的橡子,一翻手,全部放在了那里。 虽然动作算不上轻柔,但那也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如今,全部都送给了另一个人。 「走吧。」他做完这件事后,走回到太宰治身边,语气依旧带着自己独有的自信与骄傲,「本大爷以后不会来了,这些东西,就当是本大爷送给小弟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他或许还没能足够了解死亡,太宰治想,但他应该已经懂得了如何告别。 「伊之助,」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来,带你玩个有趣的游戏。」 嘴平伊之助困惑不解又莫名兴奋地跟着他来到了林中,然后就被对方指使着去捡树枝。 「……啊?!」嘴平伊之助不满地看着他,「你说的游戏就是捡树枝?那不是每天都在做吗?!」 「当然不是,」太宰治悠悠道,「这只是第一步,记住,要长短相差不多的树枝哦!」 抬手推了他一下,太宰治催促道:「快去!当大哥的总不至于让一个受伤的小弟来干活吧?」 说着,他还晃了晃自己吊着的手臂,示意自己还是个「虚弱」的病患。 嘴平伊之助的责任心一下子就溢出来了,二话不说就向林中沖了过去。 冬天的树枝并不好捡,尤其是在下过雪后,积雪埋藏了一切可以看见的东西,想要找到目标,就要先将雪层扒开,才能让树枝露出来。 嘴平伊之助很明显不喜欢那种麻烦的方式,他靠着头套的保护,直接扎到了积雪里,开始「潜雪」! 速度确实提升了不少,就是姿态……有点像觅食的北极熊。 太宰治等了一会儿就累了,趁着对方忙碌的功夫,他跑回山洞又睡了一觉,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嘴平伊之助也按要求抱着一堆看起来长短相当的树枝回来了。 「欢迎回来,伊之助~」太宰治热情洋溢地和他打招唿,「下一步,就是将这些树枝全部编起来,编成一个笼子!」 嘴平伊之助:「为啥啊?!」 「因为编好了才能做游戏,编不好就不能做游戏了。」 在这句说了如同没说一样的废话中,嘴平伊之助没动:「我才不——」 「莫非你根本不会……」太宰治恍然大悟,「不是吧,山大王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 「谁说我不会了!」嘴平伊之助的手臂上绷起青筋,动作宛若开了十倍速,「编编编!俺现在就编给你看!」 太宰治在一旁老神在在地抽空指导:「那条要插到空里……笼子底部要弄得坚固一点……反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平平无奇的笼子终于编好了! 「嗯嗯,不错啊!」太宰治举着筐子来回打量,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不愧是山大王呢!」 累瘫在地上的嘴平伊之助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上方举起了大拇指。 为自己点了个贊。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太宰治给笼子系了条绳子,出了山洞后在一处平坦的地方,用两根木棍将笼子支了起来,而后在笼子下方放了些草种子。 做完这一切,他便回到了山洞中,将绳子拉到下一刻就会绷直的地步,接着开始坐着等。 嘴平伊之助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斜倚着木棍的笼子,问道:「这是什么?」 太宰治:「钓鸟。」 嘴平伊之助:「……?」 「哈?!」他直起身,「那是啥啊?!」 太宰治不慌不忙地解释:「和钓鱼类似,都是用对方感兴趣的东西引它上钩,所以叫『钓鸟』。」 嘴平伊之助:「『钓鱼』又是啥啊?感兴趣的东西又是指什么?吃鱼直接抓就好了,为啥要钓?」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 他转向嘴平伊之助,坐直了,严肃道:「钓鱼呢,是人们为了比美而创造的游戏,鱼这种动物,天生对美很感兴趣,所以如果有人停留在水边,它们就会看看对方好不好看,要是好看的话,就会直接浮出水面,跑到这个人的手里,这就是钓鱼,用美貌钓,比抓鱼省事多了!」 嘴平伊之助似懂非懂:「那俺也能钓?」 「嗯……」太宰治摸着下巴认真地观察了他一下,半晌道,「你这个样子不行,但是要是将头套拿下来,估计那些鱼就会恨不得直接跳到你嘴里了吧。」 「真的吗!」嘴平伊之助兴奋地将头套拿下来,「俺也要试试!」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麻雀突然落到了笼子内,正低头去捡地上的草种子。 太宰治迅速拉绳子,那笼子便倒了下来,将麻雀关在了里面。 嘴平伊之助惊喜道:「哇!真的有用!」 太宰治点头:「当然了!」
第91页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但是给伊之助找小伙伴的目的总算是实现了。 两人走到外面,嘴平伊之助蹲在笼子旁边看了片刻,转头笑道:「哈哈!我们今晚吃烤麻雀吧!」 太宰治:「……」 他迅速地把麻雀放跑了。 算了,有些人註定孤独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麻雀: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吃我?! 我看本文可以改名叫做《哒宰在大正养孩子的那些年》…… 第51章 驻地 不过令人有些意外的是, 那只麻雀虽然被太宰治放飞了,却并未急着走,反而忽闪着翅膀一直盘旋在两人头顶,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嘴平伊之助跳着够了两下, 见够不到, 也就放弃了,转而看向太宰治:「它在说啥?」 「……」太宰治沉默片刻, 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它在感谢我们餵了它吃的, 还放它离开。」 嘴平伊之助动作一顿, 看了看太宰治,再看看天上的麻雀,脸上突然有点热。 ……怎么回事,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 正当他困惑不解的时候, 那只麻雀突然扭头从自己翅膀上叼了一根羽毛下来,而后向下俯冲, 直冲着太宰治的方向而去。 太宰治怔了下, 正要后退,那只麻雀却又停了下来。 停在了他面前的空中,扇着翅膀叼着羽毛看着他。 太宰治伸出手, 麻雀便将羽毛放在了他的手中。 麻雀:「啾啾!」 太宰治:「……」 不会吧, 这只麻雀真的是他瞎编的那个意思??? 但对方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了, 在嘴平伊之助凑上来打量羽毛的时候,它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嘴平伊之助拿起来羽毛嗅了嗅,打了个喷嚏。 「一股烤肉的味道。」 太宰治:「……」 你明明就是馋烤麻雀了。 虽然这日嘴平伊之助最终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烤肉,但后来两个人在山里挖到了红薯,太宰治亲手烤出来的烤红薯同样也很美味。 要不是冬天的蘑菇实在太难找, 太宰治其实还想找些菌菇来烤着吃的,毕竟曾经那个毒蘑菇的味道仍旧令他十分怀念。 太宰治就这么和嘴平伊之助在山里住了一段时日,有的时候是看落雪,然后大雪过后两个人会玩最平常的堆雪人和打雪仗,但令嘴平伊之助感到奇怪的是,即使太宰治仅有一只手,打雪仗也总是能赢了他。 而这些玩腻的时候,两个人就会去玩捉迷藏,这项活动是嘴平伊之助更胜一筹,他似乎对山里的所有事物都很熟悉,不管太宰治是藏到树上或是埋到雪里,最终都会被对方找出来。 太宰治觉得,这可能是山大王的特殊能力。 又过了一段时日,直到太宰治手臂上的伤快要养好了,他才终于打算离开这里,前往一希和蝴蝶香奈惠的所在地。 这段时间内,一希虽然也通过耳机催促过他,但太宰治一律当做耳机没电了所以没听到,后来…… 后来耳机就真的没电了。 太宰治离开的时候是一个天气还算暖和的早上,嘴平伊之助还睡着,他没有同对方打招唿。 他似乎永远都学不会好好告别,因为他永远不确定口中所说的「再见」,到底会不会再见。 所以干脆不告而别。 但很可惜,嘴平伊之助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今天醒得意外地早。 「绷带精!」 不过还是依旧记不住他的名字。 太宰治暗嘆了口气,坐在树梢,看对方在峡谷来回来去地找,却始终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绷带精,你去哪了?!」嘴平伊之助叉着腰喘着粗气,「奇怪,明明感知到的就是在这里的……」 「这样真的好吗?太宰先生?」 谷崎润一郎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他问道。 「唔……」太宰治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半晌,垂眸摇摇头,「还太早了。」 有些事情如果现在告诉他的话,也没什么用,以少年的性格,肯定会採取鲁莽的行动,到时候不仅仇没报上,自己还要搭进去。 谷崎润一郎虽然没有理解他所说的,但闻言便知他心里已经有了算计,不再开口。 「绷带精!难道这是新的捉迷藏吗?等着瞧吧!本大爷一定会找到你的!」 嘴平伊之助还在向空荡的山谷喊着话,太宰治最后看了他一眼,转眸对谷崎润一郎道:「走吧。」 二人的身影从始至终都被异能隐藏着,离开得悄无声息。 -- 另一边 「怎么样?」 鬼舞辻无惨将麻醉剂全部打入病人的身体,回眸瞥了一眼从窗户爬进来的鬼,问道。 「他确实一直以太宰治的身份待在鬼杀队的柱旁边,白天在屋内休息,夜晚出去完成任务,没有露出异常。」半天狗伏在地上,「不过,也因为柱的能力很强的缘故,他们一直没有受到特别重的伤,也就一直没能得到回总部的机会。」 「没有受伤?」鬼舞辻无惨哼了一声,将针管扔到托盘里,「一群废物。」 陷入昏睡的病人唿吸很浅,病房中谁都没有再开口,一时间屋内的空气似乎都因为安静变得凝滞。 半晌,还是鬼舞辻无惨打破了这种气氛。
第92页 「既然要受伤,就给他们找些强大点的对手。」鬼舞辻无惨吩咐道,「让累那边闹大一点吧,如果连他都做不到——」 窗外的月光稍稍偏移,他的双眼被阴影隐藏在黑暗中,从半天狗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冷峻的下颌,与轻启的薄唇。 他缓缓道:「那下弦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又赶了几天路,太宰治终于来到了蝴蝶香奈惠的驻地。 这是北部的一个小镇,经济看起来并不算发达,但民风淳朴,邻里之间都很熟悉,属于打招唿能从街头打到街尾的那种。 产屋敷耀哉似乎对于驻地早就有所安排,太宰治按照地址询问当地的百姓时,他们都很熟悉,只不过介绍时,都说那处宅邸住着的是一个老妇人,没有提到蝴蝶香奈惠的名字。 或许又是曾经被鬼杀队帮助过的人家,又或许是产屋敷耀买下房产后让别人暂住,总而言之,有了这些百姓的帮助,太宰治倒是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蝴蝶香奈惠的宅邸所在。 围巾被他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半张脸,他在街对面看了看正门,接着绕到宅邸后方,观察周围无人后,直接从围墙上翻了进去。 里面的构造和鬼杀队总部属于他的那处府邸差不多,只不过近日落了雪,景致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院内很安静,无论是百姓口中的老妇人,亦或者真正的主人蝴蝶香奈惠似乎都不在家。 太宰治从廊下慢悠悠地逛着,打算先熟悉一下环境,但没等他走出几步,冷不丁从阴影中伸出一只手,直接将他拉了过去! 「嗯?」 太宰治这声疑惑还没发出,就被对面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惊了回去。 「大正都要结束了,你总算记起要回来了?!」一希边指责他边撤下身上的血鬼术,「你都不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的,你是想等我被晒死了直接替我收骨灰?」 说完他又自己反驳自己道:「哦,不对,鬼的骨灰根本留不下来,你还省事了。」 「嘛,别生气啊,一希君,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太宰治笑呵呵地道,「而且如今你还好好站在这里,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太宰治你!」 一希明显更生气了,但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硬生生地将怒气咽了下去,轻咳一声,扭过头去,放轻了声音道:「你到底去做什么了?突然之间失去了消息,又没有回应,真的令人很担心,你懂不懂?」 太宰治神色不变,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而后笑了一声,语气颇有些云淡风轻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掉下悬崖、摔断了手、又和小野猪待了一个月而已。」 一希:「……」 突然就释怀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将这件事翻篇,转身向屋里走去:「你来的时候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看到监视的鬼,」太宰治跟着他往里面走去,「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吧。」 「不一定。」 一希坐下,皱了皱眉,「上弦肆——那天晚上在教堂你应该看到了吧——他的隐藏能力很好,当时他挂在墙上,没出声之前,我根本就没觉察到。」 太宰治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只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话音稍停,他问道:「香奈惠君呢?」 「早上她的鎹鸦送了任务过来,说是临近的镇子出了些事,让她过去看看。」一希撇了撇嘴,「我又不能白天出去,只好趁她不注意藏了起来——反正你失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太宰治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笑嘻嘻道:「一希君如今的伪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想来即使是我本人在这里的话,可能也找不到破绽吧。」 「即使你夸我我也——」 一希突然顿住,他看着太宰治的笑脸,身形僵住,慢慢地,变了脸色。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太宰治歪了歪头,「就只是在夸你啊,一希君,怎么了吗?」 一希的后背骤然一松,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不,没什——」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又听见太宰治笑着问道: 「难不成一希君以为我发现了什么?」 对面少年模样的下弦鬼瞬间脸色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吃到饭,饿了,想不到小剧场了qaq 感谢在2020-06-21 16:27:47~2020-06-22 18:4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方通行他老公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面目 一希沉默下来, 没有再说话。 太宰治却又道:「一希君,从鬼舞辻无惨手里死里逃生是什么感受呢?」 他的笑容一如往日温和,若非一希目前精神高度紧绷,或许还会以为这句话里带了些玩笑的意味。 「那种感受, 又是否——」他步步紧逼, 「和那时从我手里活下来一模一样呢?」 一希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捏紧了衣角,他微微低着头, 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半晌, 他像是自暴自弃一般, 僵住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 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与原本温和的神色截然不同的冷漠表情。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微微向后仰,也不等太宰治回话, 便点了点头, 「是,我确实骗了你。」
第93页 「当时在那座山上面对你时所说的话里, 只有一句是真的——」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 是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我的父母确实是在我面前,被鬼舞辻无惨杀死的。」 同样, 他这句话相当于承认, 「想要为父母报仇」是假的, 「被逼无奈向上爬」也是假的,那些屈辱与不甘,仇恨与愤怒,不过是他当时演出来的一场戏罢了。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真相是他心甘情愿。 「你的哭戏也非常好。」 太宰治此刻才开始不慌不忙地回答他的问题,「如果不是珠世小姐的那番话, 也许我并不会那么肯定我的猜想。」 「珠世?」 一希皱了下眉,顺着他的话回忆,想起了珠世曾和太宰治说的那句——一希君为了復仇,拼命在鬼舞辻无惨面前隐藏自己,其实也过得很苦吧。 但想明白了反而令他更加不解,「难道你不应该因此对我更加有恻隐之心吗?」 似乎是觉得他这话很有意思,太宰治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双手交叉,支着下颌,像是有些诧异地反问道,「鬼舞辻无惨会读取你们的思想,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完全隐藏自己,难道我不该对一希君多些怀疑吗?」 「况且你曾说过得吧——你的年纪肯定比我还小。那么算算看,你从变成鬼到成为下弦之一,也不过才用了三四年啊。」太宰治微笑着道,「一希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下弦贰,还能在鬼王面前隐藏自己要『復仇』的心思,这么厉害的人物,我怎么好将你只当做一个乖顺又听话的小孩子呢?」 尽管在他面前,一希从来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脾气好得不得了,再加上对方偶尔的表忠心、在珠世面前那一番诚恳的言论,若是普通人见了,恐怕会深信,这是一个迫切想要逃离鬼舞辻无惨、和鬼杀队站在同一条战线的鬼。 谁又能想到,一希当时只不过是被逼无奈下的顺势而为罢了。 「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 一希皱着眉头沉默片刻,突然又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字地问道:「可我只是想活着。」 「被鬼舞辻无惨杀了全家也好,被你识破我的伪装惨败也好,我都只是想继续活下去,」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目光中却流露出来一些迷茫,「即使我的手段看起来再不堪,我的愿望只是活下去,活得更好——」 「我有错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落下来,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一时沉默。 半晌,房间内听得他的声音轻轻迴荡:「在人的一生中,能够找到一个目标,并且为之不断努力,其实是件很难的事。」 他不想对此做出评价,就像有人认为他寻求自杀是有病,他也并不在意。 但是有关任务是否会被此事影响,以致于能否能成功这件事,他总要去在意的。 「但是墙头草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太宰治双手叠在脑后,微微后仰,「那夜我走后你没有选择逃走而是选择第二天晚上像我约定的那样和我见面,你就没有想过——」 他微勾唇角,「这船上了,就下不去了吗?」 一希愣了愣,顷刻间勐然明白了什么。 「让我脱离鬼王的掌控,其实是你用来控制我的手段?!」 鬼舞辻无惨根本不可能相信、也不会留下一个他读不透思想的鬼,除非这个鬼身上存在的东西,诱惑力大到足以让鬼舞辻无惨忽视那种怀疑,只有这样,才能有生存下来的机会。 从一希接过珠世研制的药剂开始,就註定了他根本不可能回到鬼舞辻无惨的阵营当中,即使未来鬼杀队在与鬼舞辻无惨一战中全军覆没,他这棵墙头草,也没有再倒向另一方阵营的机会了。 这明明是件很明显的事情,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 ——是太宰治。 他在拼命装作憎恶鬼舞辻无惨、向太宰治表忠心的时候,对方也在装作全心全意信任他并且很需要他的样子。 他们两个对着演了很久的戏,实则没有人相信对方。 他当时确实想通过伪装从太宰治手下逃生,再加上对对方的聪明很感兴趣,因而得寸进尺地想通过太宰治来逃脱鬼舞辻无惨的惩罚,但他没想到,这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 他以为能实现自己的目的的方式只有太宰治所说的那一种,其实并不是,只是这一种,是最能套住他的方式罢了。 太宰治面上笑意不变:「谁知道呢。」 府邸的院门处传来了一些动静,他向外面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地起身:「难道是香奈惠君回来了吗?」 直到他走到门边,拉开障子门的剎那,听得一希突然开口道:「……不,应该是老婆婆预定的炭到了。」 太宰治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一希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看他,但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 「嗯……」他不怎么走心地夸奖道,「一希君的适应能力是真的非常好啊。」 「毕竟我只有一个小愿望,」一希转眸,与他对视,「无论什么境遇,活着就行。」 所以即使知道目前的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但只要他还活着,就都没关系。 「那样多无趣啊,」太宰治倚着门,从兜里掏出手帐本,「我送一希君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第94页 他撕下纸,笑嘻嘻地道:「保管让你满意。」 -- 「打扰了——有人在家吗?」 当敲门声响起第二遍的时候,门内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门扉「咔哒」一声被人拉开,里面的人站在门廊的阴影处探头向外看,视线对上的时候,对方面上的笑容很是热情: 「你好啊~」 「啊,你好。」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少年,穿一件市松羽织,背上背着一筐炭,不过太宰治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剔透晶莹的深红色瞳眸,像是红宝石一样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很漂亮。 「我叫灶门炭治郎,是山上卖炭人家的孩子,这家的老婆婆之前要了炭……」少年看了太宰治两眼,似乎因为陌生而有些不确定,犹豫着问道,「先生,你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太宰治颔首,侧身让他进来,「辛苦了,炭治郎君~」 灶门炭治郎松了口气:「没关系的。」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进了院子后便直接向着厨房的位置走去,边走边问道:「先生是老婆婆的亲人吗?以前没在这里见过您呢。」 「不是,我只是暂住在这里的。」 「这样啊。」听了他的回答,灶门炭治郎似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语气也有些低落,「老婆婆一直是一个人住,为了不让她因为孤独感到难过,我经常会带着弟弟妹妹来找她玩,但是最近下了大雪,弟弟妹妹就没办法下山了,这个时候要是有家人的陪伴会更好一些吧……」 自言自语了半天,他似乎才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啊,说了奇怪的话……」 「不,没关系。」太宰治站在门外,看着他将筐里的炭倒到厨房内的篮子里,笑着道,「炭治郎君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灶门炭治郎被他夸得脸上有些红,但还是咧嘴笑起来,看上去有些天真的可爱。 但不知意识到了什么,他又慢慢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转而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太宰治:「怎么了?」 「不,只是,」灶门炭治郎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似乎十分犹豫,沉默半晌,他还是下定决心问道: 「先生,您……在难过吗?」 太宰治愣住。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很奇怪,灶门炭治郎连忙解释道:「因为一直闻到了先生身上散发出的,悲伤的气息,您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太宰治直到此刻好像也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些好笑地道:「这算什么……情绪还可以闻出来吗?」 「嗯,」灶门炭治郎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我的鼻子天生比别人敏感一些,能透过气味感受到对方的心情,所以家里如果弟弟妹妹做错了事却还撒谎的话,都会被我抓住的。」 不过弟弟妹妹都是好孩子,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 「你这个能力真的很厉害诶。」太宰治笑着夸道,不过没等灶门炭治郎回话,他又指着那堆炭问道,「这个钱要怎么算呢?」 灶门炭治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个,先生您不用担心,婆婆已经提前付好了。」 太宰治点点头,他的目光转向对方仍旧还有一半炭的筐中,又问道:「剩下的这些是……」 「啊啊啊!」灶门炭治郎惊道,「是给别的家里送的炭,差点忘记了,先生,我要赶紧过去了。」 太宰治笑着摆摆手:「路上小心哦,炭治郎君。」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背上炭小跑着出了院子,市松羽织的衣角从木筐下方飘起,很快被墙面挡住,看不见了。 太宰治缓缓收回手,凝眉陷入沉思。 少年额头的伤似乎有些熟悉,他是在哪里见到过—— 「嘎!太宰治!」 突如其来的嘶哑嗓音惊得太宰治打了个颤,好不容易连起来的思路直接被打断,他有些无奈地看向来者。 「黑狗,下次我们打招唿的方式能温和一点吗?」 「游手好闲的人没资格要求本大爷!嘎!」横田洸立在窗框上,骄傲又神气地命令道,「下一个任务地——」 「那田蜘蛛山!」 作者有话要说:一希:我一直都在骗你。 哒宰:巧了,我也是。 我们的亚萨西炭炭终于露面了! 如果有bug或者我叙述不清的话欢迎提意见orz,回收伏笔还挺难的。 第53章 那田 「黑狗啊……」 太宰治站在山脚, 抬头看着黑黢黢的那田蜘蛛山,心里没由来的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次的任务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身边安安静静,连风声都在此处消弭。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太宰治转眸瞥了一眼, 这才发现, 那只原本一路同行的黑乌鸦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太宰治:「……」 要你何用! 没办法,他只好随机应变了。 先进去看看再说。 怀着这种想法, 太宰治开始慢慢往山上走, 那田蜘蛛山的地形其实并不复杂, 通向山顶的小路明显被人走过很多次, 即使在月光并不算明亮的夜晚,走起来也并不费劲。 只是环境有些恶劣。
第95页 还没走几分钟呢,太宰治这已经是第三次被蛛网黏上了。 他皱着眉头清理衣服上的蛛网, 冷不丁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些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走动。 他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两步,在树后微微探头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这一眼看过去, 便让他动作顿了一下。 发出声音的根本不是什么人, 而是一只人头蜘蛛身的怪物! 太宰治:「……」 这鬼长得未免也太丑了嗲! 然而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另一侧骤然冲出来一个人,一身鬼杀队服, 挥着日轮刀便向那只蜘蛛鬼冲去! 蜘蛛鬼闻声转头, 向对方吐出一口毒液, 那鬼杀队员根本来不及闪避,仍旧顺着惯性向前沖。 就在毒液即将落到鬼杀队员头上时,他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整个身子一歪,恰巧躲过了头顶飞过的毒液, 而日轮刀去势不减,直接砍断了鬼的脖子! 不过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啊咧……?」 太宰治:「……」 ……好刀法! 太宰治从暗处走出,还没来得及开口介绍,被动静惊到的对方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挥刀就朝他砍了过来。 太宰治不慌不忙:「嗨~」 对方的刀将将停在他脖子旁边,面上仍旧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片刻,还是对方先开口: 「你,你是——」 他话没说完,突然向太宰治身后瞥了一眼,待发现没有任何人影后,这才舒了口气。 太宰治有些困惑:「你在找什么吗?」 对方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你这次没带那位小姐来啊。」 「小姐?」太宰治弯了下眼睛,「容我问一下,你说的是哪位小姐呢?」 对方:「……」 这是在炫耀吧,绝对是在炫耀吧! 太宰治眨了眨眼,面上倒真的满是不解的神色。 对方无奈,解释道:「就那个拿着砍刀的,戴着蝴蝶发卡的与谢野小姐啊!」 「诶——!」太宰治讶道,「你是和锖兔义勇一起度过最终选拔的队士啊!」 「嗯……我是村田。」他没精打采地道,「结果他们都在甲级乙级,我还在癸级。」 太宰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只要活的久,什么都能有!别担心,总会升级的,当务之急还是将这里的情况和我说一下吧。」 对方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关注点偏了,忙将刀收回来,小心翼翼地道:「我昨日接到乌鸦的任务,奉命和一个小队到这座山上查明近来平民失踪的真相。」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起抖来:「但是,到这里没多久,那些人突然发了疯一样四散着跑开,即使我在后面喊他们的名字,也没有回应,就像是——」 他的牙齿因为颤动而咯咯作响:「中邪了。」 太宰治抱着手臂,点头沉吟:「嗯嗯,真的好奇怪哦。」 村田抖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对了,太宰先生,既然你是一个人来执行这个任务的,那么你现在的阶级是……?」 「阶级……」太宰治想了想,笑了,「好像没有这种东西!」 村田:「……」 你这人看起来怎么比这座山还奇怪啊! 太宰治没管他到底对自己什么看法,综合了一下得到的信息,下了决定:「不过怎么说,现在还是要继续往山上走,才能找到真相吧。」 他话音一落,原本静谧的林中突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不需要你找,真相,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百忙之中码了一点,明天大概率没有更新,不要等~ 感谢在2020-06-23 18:21:58~2020-06-24 16: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下伍 蛛丝横亘在两棵大树之间, 两边与树上的积雪连为一体,在月夜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男孩儿赤脚站在蛛丝上,垂眸俯视着下方的人,被阴影笼罩的眼中看不清何种神色。 村田瞬间又将刀抽了出来, 只是刀身抖动的幅度晃得太宰治眼睛有些花。 「我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和我的家人。」 男孩儿说着, 从蛛丝上跳下来,白髮在下落时扬起, 太宰治与村田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眼中明晃晃的字——下伍。 村田的刀抖得都有重影了。 「所以, 」下弦伍站稳, 看向两人, 「永别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扬起,一条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银丝便笔直地冲着持刀的村田而去! 「等等!」 太宰治在出声的同时, 抬脚踹了村田小腿一下, 对方瞬间跪倒,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头上飞舞的蛛丝。 「噫!!!」村田全身上下的寒毛都被惊得炸了起来。 下弦伍看着太宰治缓缓皱起了眉头:「你……」 他话未出口, 太宰治先上前一步, 抬手打晕了跪倒在地上的村田。 等对方完全失去了意识,太宰治这才直起身子,抬眸看向对面, 唤道:「累。」 「你身上的气息似乎变了很多。」
第96页 对方走近, 惨白的脸一点点暴露在月光下, 「因为断开了和大人的联繫的缘故吗?」 他的语气虽然算不得熟稔,但很明显和一希并不陌生,不过按照一希以往提到他时的表情和语气,很大程度上这两个下弦只是在换位战以及会议中有过交集罢了。 思及此,太宰治将情绪维持在一个不冷不热的程度上, 歪了下头,「也许吧,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累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又停了几秒,这才缓缓收回来,转向地上躺着的村田。 「大人让我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将他这话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大致明白了鬼舞辻无惨给他下达了什么指令。 想清楚了,他抱着手臂道:「你难道不觉得,如果今晚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会很奇怪吗?」 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总要留几个人活着吧,」太宰治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也不能断手断脚,否则短肢能重新復原,怎么看都不像个人……啊,还有,速战速决,不要拖到天亮,不然我很容易暴露。」 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累点了点头,下一瞬,抬腿直接踹了过去! 太宰治没躲被他踹了个正着,整个人倒飞出去十几米远,直到撞上树身体才停了下来。 手臂传来熟悉的脆响,太宰治整个人还有些发蒙,对方却淡淡开口: 「要求这么多,让我妈妈陪你玩吧。」 说完他便要走,不过走之前又顿了下,侧头对他道:「骨折应该不算断手吧。」 太宰治:「……」 那可真是谢谢了。 —— 「唔!」 后背撞上墙壁的瞬间,一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立刻向旁边翻滚,躲开手臂的袭击。 巨大的撞击声在身后炸开,他快速从地上爬起,马不停蹄地往前面跑去。 汗滴从额角坠落,他第一次有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太宰治!说好的有趣呢!!!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前—— 在太宰治话音落下的剎那,他手中的白纸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从房间内突然出现的女孩子。 火红的的长髮被编成两股垂在两侧,女孩子的眼睛是如翡翠一样的颜色,清新又明亮。 她先是看向太宰治,见对方笑着点了点头,便将目光转过来,对一希道: 「跟我走吧。」 一希还没来得及反应,在听到太宰治一声「辛苦露西小姐了」之后,再一眨眼自己就已经和女孩子换了一个地方。 掺杂着诡异与梦幻的房间,到处都是布娃娃与粉色的饰品,若单看穿着洋群的少女,还能幻想一下这里是对方浪漫又温馨的小屋子,但—— 那个两三米高又有着多条手臂的巨型人偶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没办法,谁让那个傢伙拜託我呢。」露西·蒙哥马利将弄乱的头髮理顺,笑着对一希摊开手,「欢迎来到安妮的房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都要在这里陪安妮玩捉迷藏游戏哦。」 「谁要玩游戏啊!」一希看着那个巨型人偶后退一步,硬着头皮问道,「太宰治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他撒谎的惩罚吗? 这人偶要是将他撕了和杀死他有什么区别?! 「按照他告诉我的意思,」露西·蒙哥马利解释道,「应该是说,你要是出去了,恐怕会影响太宰先生任务的完成情况,他的伪装会被你的气息打乱。」 一希皱眉:「难道在这里就不会被我的气息影响吗?说到底你这个房间到底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不会哦。」对方摇头,「这个房间存在于异世界,就算对方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也找不到我们的位置,而且等下我会从这里离开,等到我的时间度过了一天,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你所在的世界,前往我所在的世界,这样——其他人就再也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了!」 一希被她「我的世界」「你的世界」说的有点晕,思考了片刻才完全理解了她的话,虽然对方最终也没有解释这个房间到底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但他猜测,应该是与他的血鬼术差不多的能力。 不过这些暂且不论,更令他在意的是,他竟然!要和这个人偶!独处! 思及此,他无奈问道:「捉迷藏怎么玩?」 露西·蒙哥马利露出了一个有些天真的笑意:「你只要——躲就好了。」 话音落下的剎那,她从房间内消失,而巨型人偶如一座山朝他压了过来! 一希转头就跑! 这哪是捉迷藏?这是大逃杀吧! —— 太宰治扶着树干从地上爬起来,左手臂相同的地方再次骨折,此刻已经没有多少知觉了,倒还能接受。 就是目前对面走出来的这个鬼让他有些不适。 没有头就算了,还一身肌肉,这要说是累的母亲…… 怎么,变成鬼之后还患了性别认知障碍吗? 不过没等他再有什么腹诽,对方一刀就砍了过来。 太宰治连忙退开。 刀风落到树上,身侧的树瞬间从中间断裂,轰然倒地。 枝干砸到积雪并不算厚重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惊飞了林中的几只麻雀。 太宰治躲了几个回合,便发现这鬼的攻击力并不算强,累派他出战看来也确实是并没有打着要他命的想法,但问题就在于,对方手上拿着的武器是刀,他要怎么在不伤到要害的情况下,上去挨一刀呢?
第97页 话说回来,横田洸这只鸟到底是不是给他搬救兵去了? 他要是敢自己跑了,回去就把他炖了。 刀刃从耳边划过,刃风削去了鬓边的一缕黑髮,太宰治正准备找个角度上去挨打,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快速接近,像是有人在林中奔跑,且目标明确。 刀身出鞘一声脆响,身侧一道白影闪过,紧接着山中忽起大风,光秃秃的树干被风带动,抖落一树积雪。 那风卷着雪,化为利刃,从无头鬼身上切下。 在鬼的身躯倒地的同时,风止,前方有人落地,转过身面对他。 一头白髮就如同方才被捲起的雪。 「半年没见,你好像变弱了啊?」 太宰治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实弥?!」 不死川实弥收刀入鞘,一昂头,「看来我真幸运,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少年和半年前相比又长高了许多,气质也成熟不少,就连方才斩鬼的刀法也极其利落,有种大人的感觉了。 只是冬装穿得严实,看不到他身上的伤疤是否又增加了。 不过这种事情一猜也是肯定的答案吧。 太宰治很快想到目前的状况,收了寒暄,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应该是在跟着师父学风之唿吸吧?」 「学剑技的同时就不能斩鬼吗?我以前没学的时候还在杀鬼呢!」他说完,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知道我在学风之唿吸啊!」 他这话里的语气在含着诧异的同时,竟还带着一丝连自己或许都没察觉到的惊喜。 不过没等太宰治回答,他又微微侧过头,努力情绪平静地解释道:「其实是我在外出杀鬼的途中恰巧碰见了一只乌鸦,听他说了你的名字和山里有鬼这件事,我就来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么简单的鬼你都解决不了吗?」 太宰治无奈摊手:「我受伤了嘛……」 简单将此事带过去后,太宰治认真道:「现在事情解决地差不多了,实弥,你先下山吧。」 不死川实弥:「那你呢?」 「这山上还有其他受伤的队员,我要保证他们能安全等到隐部队的到达。」太宰治答得很快。 不死川实弥下意识便道:「那我和你一起。」 「一起什么?」太宰治反驳,「你现在还不是队内成员,这任务不需要你的参与。」 他这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了,是个人都会感到不舒服。 果然,不死川实弥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便忍不住拧起眉,语气也沉了下来:「你——嗯?」 但没等他说些什么,他握着日轮刀的手突然僵硬地抬起—— 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那冷芒晃过太宰治鸢色的瞳眸,而后斜着落下。 刀刃破空,太宰治胸前衣衫破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太宰治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 不死川实弥的表情在一瞬间变成了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实弥来救人了。 实弥杀疯了。 这一章的实弥,宛如一个宰厨变成了扭曲的宰厨(。 感谢在2020-06-24 16:51:55~2020-06-26 17:4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逗你玩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熟悉 全身上下似乎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在收回刀的剎那,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不死川实弥向身后拽去。 太宰治的模样在他眼中几经变换,最终成为了…… 流着血泪的母亲的样子。 他又一次,杀了身边的人吗? 愤怒与恐慌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被那道力量拉离了太宰治身边, 摔在地上,却又在下一刻被无形的手拽了起来,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被迫拿起刀, 面对那些穿着鬼杀队服的剑士。 抬手, 挥刀,日轮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弧度,却突然停止在惊慌的鬼杀队员颈边, 没有再前进一分。 不死川实弥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起来, 额角青筋一根根突出,他却还能咬着牙笑出声: 「来啊!试试看啊!你们这些只敢躲在背后的恶鬼!」 他的眼神一如语气兇狠, 「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切成肉块!」 说完这些, 他瞪着对面连刀都险些拿不稳的人喊到:「砍我!」 鬼杀队员被他这种操作惊呆了,本就胆小的性子此刻别说砍他,就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什……什么?」 不死川实弥低骂一声, 身上还在和那股力道较着劲, 嘴上却极其果断地咬破了下唇, 鲜血从嘴边涌出,他却看起来笑的更开心了。 恰逢顺风,于他有利。 「来,恶鬼们,今夜让你们饱餐一顿——好上路!」 感受到力道减弱的剎那, 不死川实弥反手将日轮刀从虚空中挥过,只留下一道几近透明的蛛丝仍旧捆在左手腕上。 而后不去管对面那个险些惊掉下巴的人,他转身便拽着仅剩的这条蛛丝,顺着风吹的方向跑去。 期间虽有同样被控制着拦路的队士,但他全部避开,只目标明确地拉着蛛丝往前沖。 终于,在看到月夜下的圆石上拉着丝线的女鬼时,他手腕翻转,脚下用力,在身后不断留下的旋转风刃中高速接近目标!
第98页 「风之唿吸·壹之型 尘旋风·削斩!」 林中风声唿号,幼女模样的蜘蛛鬼惊慌失措地跌下圆石,她抬手,想要再次拉动蛛丝控制对方,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飘荡在四周的香气令她手脚无力,此刻完全陷入了任人宰割的状态。 要死了吗?她要死了吗?! 怎么会这样! 她才刚得到力量不久,明明累说过只要变成家人就没问题的,就可以一直活下去的! 「累……」她神色惊恐地向后退去,口中不自觉地大喊,「累!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是妈妈吗?!我——」 刀身旋过的弧度带了重影,她的话截断在头颅掉下的那一刻,下一瞬,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开始颠倒。 「为什么……」她看着从林中走出来的少年,哭出声,「我们不是家人吗?」 没有穿鞋的脚丫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少年站在她的尸体不远处,冷漠地回答她: 「爸爸妈妈应该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女鬼的哭声顿住,她像是在此刻才终于理解了什么,含着眼泪闭上眼,任身体缓缓散去,未曾再说一个字。 「哈。」 不死川实弥直起身子,转过来面对他,面上的讥笑与狠戾糅杂在一起:「真是令人作呕的言论啊。」 他将刀刃压在掌心,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缓缓划开一道伤口,「既然是一家人的话,应该一起走吧?」 「稀血……」 累在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形便忍不住晃了晃,不死川实弥在同一时刻提刀向他冲来。 累连忙后退,同时掌心甩出一道蛛丝,直直地向对方袭去。 不死川实弥脚下不停,提起日轮刀便砍! 金属交接的摩擦声令人牙酸,不死川实弥一愣。 这蛛丝,他砍不断?! -- 没有疼痛。 事实上,这并不是错觉,直到不死川实弥被拉走的那一刻,太宰治仍旧没有感受到胸口传来的任何疼痛,似乎……真的只是划破了衣服而已。 噢,还有之前放在胸口的手帐本。 太宰治低头,看着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同样被划破了封面的手帐本,有些担忧。 不过目前还是不死川实弥那边更重要一些,他杀了累的手下,难保对方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杀了他。 思及此,他从地上捡起手帐本,就要往不死川实弥的地方追去。 「你好像和那个少年很熟悉的样子啊~」 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令太宰治脚步一顿,他缓缓转过身,抬眸向树梢看去。 「啊,我的意思是说,」童磨笑得露出了虎牙,「你伪装的能力好厉害,要是不知道的话,看起来就和本人一样呢。」 太宰治没接他的话茬,想了想,他问道:「童磨大人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偷偷跑过来的,」童磨道,「现在的宗教行业不景气,我一时半刻没地方去,无惨大人又不想看见我,我只好到处乱逛,恰巧来了这里。」 他说到此处,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点头道:「啊,这件事还要拜你所赐呢。」 「与我有什么关系?」太宰治佯作不解又有些不满地反驳,「我可是立刻就被半天狗大人和玉壶大人抓到了,什么都没做成啊。」 「但是,」童磨微微歪了下头,笑容中似乎带了些深意,「你也把他们两个引开了啊。」 太宰治暗暗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童磨很聪明,这件事他或许会猜测其中有所关联,但碍于鬼舞辻无惨倚重一希的原因,他不可能对一希动手。 只是他没想到,童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摆出一副要点破这件事的样子。 他必须快点从这里脱身。 太宰治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童磨大人到底想说什么?那位大人知道您正在阻碍我今夜的计划吗?」 童磨闻言,面上有些苦恼:「不知道,你千万别说出去呀,我只是来看个热闹。」 「如果今夜的计划失败,」太宰治不再管他,转身就走,「这热闹的代价我怕童磨阁下付不起。」 明明是作为下弦,却屡次挑衅甚至出口嘲讽上弦,这要放在其他上弦那里可能立刻会迎来对方的惩罚,但童磨显然不同。 他甚至还笑嘻嘻地倚在树旁,对着他的背影道:「最后一句话——」 「我觉得今日你的气息,有些熟悉。」 太宰治脚下一顿,很快若无其事地回眸瞥了对方一眼,凉凉道:「童磨大人认为我的气息熟悉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微勾唇角,眸中冰冷:「毕竟我的血,曾落到你的对扇之上。」 童磨好似没有听出他话里嫌恶至极的意思,笑着摆摆手:「哎呀,不要记仇——」 「童磨大人有空的话还是想着怎么重建教堂吧,毕竟上弦的地盘被人类成功摧毁了,这件事下弦听着都有些丢脸。」 太宰治也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了。 童磨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这个孩子说话,怎么句句都往我心口上戳呢。」 这种感慨说出来没有片刻,童磨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偏头向林中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待收回视线后,他起身向山下掠去,同时轻声笑了:
第99页 「哎呀呀,看来下弦还是要消失了。」 —— 不死川实弥的位置有些不太好找,太宰治沿着他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过去,没找到人,倒是让他发现了另一只鬼。 也是与方才那只鬼同样肌肉紧实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有头。 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些不知死活的鬼杀队员,太宰治直接将火枪对准鬼的脖子,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 只听两声连续的枪响过后—— 无事发生! 太宰治:「……」 这身体,硬得过分了吧! 那鬼听到动静,并不向他的位置追过来,反而直接拔起了身侧约摸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朝他扔了过来! 太宰治收枪闪避,大树砸到地上,溅起一层雪雾。 他在雪雾的掩护下躲到另一个方向,下意识地将手帐拿出来打算召唤一位幸运的同僚。 然而纸张被撕下来、念过名字后,竟没有任何反应! 太宰治呆滞。 不是吧!运用魔法攻击的武器竟然被物理攻击毁了! 这武器脆弱得就像一张纸啊! ……虽然它确实是张纸! 眼见身后攻击又至,太宰治无奈,只好将手帐收起,翻身先躲过攻击再说。 那鬼的一拳砸下来,冻得结实的冰面瞬间开裂,甚至凹进去一个大坑洞。 太宰治没有继续躲,反而顺势跳到了对方的手臂上,踉跄又迅速地顺着手臂向上跑,直到对方另一只手过来抓他时,他抬手举枪,稳稳地将枪中的子弹送进了鬼的眼睛中。 鬼惨烈地嚎叫起来,双臂混乱又剧烈地挥舞,太宰治脚下一滑,直接从他手臂上掉了下来,又在坠落过程中被对方无意间砸到了胸口,眼前骤然一黑,一口血便直接喷了出来。 意料之外的,后背没有砸到坚硬的地面,反而被一条温热的手臂揽住,而后那双手将他平稳地放在了地上。 「……您还好吗?」 眼前模煳不清,太宰治其实没有看清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不过大概率是产屋敷派来的救兵。 得到这个结论后,太宰治放心地晕了过去。 反正无论哪一方任务他都努力地去完成了…… 就是希望实弥君那里能坚持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实弥那边的状况: 实弥砍一刀,累hp-1 累扔条蛛丝,实弥hp-1,累hp-1 实弥:就平a,就硬刚! 累:我还只是个未成年,为什么让我喝酒? 感谢在2020-06-26 17:49:50~2020-06-27 17: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姐妹 「啊, 姐姐——你怎么又来了啊!」女孩子的抱怨声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吵醒里面的人,但脸上不满的情绪却并没有掩饰半分,「都说了这里我可以管好的, 你又要出任务又要和那只鬼研制药物, 很累的啊!就不要经常往这边跑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是休息好才来的, 不累的, 别担心~」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就温柔许多, 语气轻快, 似乎并没有把对方的情绪放在心上,「还有哦,小忍, 那位小姐叫珠世, 不要总是『那只鬼』『那只鬼』得叫啦。」 「那种事情没所谓的吧?」蝴蝶忍双手叉腰偏过头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反正都是吃过人的恶鬼, 称唿上有什么好纠结的。」 蝴蝶香奈惠面上有些为难:「但是,并不是所有鬼都是自愿变成鬼的,他们也很可怜, 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啊。」 「啊啊啊, 真是的!」蝴蝶忍捂住耳朵, 「这种事你说过好多遍了,就算你这么说,我对那些鬼也根本!无法!表示同情啊!」 她看着自家姐姐那一副无奈的模样,泄气地放下手,嘀咕道:「在我眼里他们就只是该杀的恶鬼罢了, 我又做不到你这么温柔。」 蝴蝶香奈惠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蝴蝶忍却很快打断她,岔开话题道:「你来探望这个房间里的人啊?」 蝴蝶香奈惠又笑起来,点点头:「太宰先生还没醒吗?」 说到这个,蝴蝶忍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当蝴蝶香奈惠问询的目光看过来时,蝴蝶忍抱着手臂,犹豫片刻,对她道:「其实如实来讲,他在送过来的第一天就醒了。」 蝴蝶香奈惠有些意外:「诶?没有听你说过啊。」 「因为只是醒来一下就又昏过去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不算清醒过来吧。」蝴蝶忍解释道,「送过来那天,给他治疗身上的伤时,才发现他的身体各处都缠满了绷带,我以为那些全部都是外伤,正想拆下绷带诊治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 蝴蝶忍顿了顿,「然后笑着对我说了句『辛苦了』,就又失去意识了。」 「诶——」蝴蝶香奈惠眨了眨眼睛,「还有这种事吗?」 「是啊,」蝴蝶忍撇了撇嘴,「搞不懂,明明辛苦的是他吧,反过来跟我说什么,而且绷带下面除了些伤疤,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缠绷带,真是奇怪的人。」 蝴蝶香奈惠:「太宰先生某种程度上是个好人呢。」
第100页 蝴蝶忍转眸看她:「……某种程度上?」 蝴蝶香奈惠愣了愣,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反应过来后只是抿唇笑起来,并不解释。 「我都听到了呦——」 屋内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向里面看过去,只见太宰治正努力地做起来,抬手向两人挥了挥,笑着道:「原来香奈惠君口中的『小忍』就是我的医生啊,真是了不起啊。」 被言谈中的对象听到了两人背地里谈论的内容,蝴蝶姐妹都有些不好意思,蝴蝶忍轻咳一声,背着手躲开视线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其他病人。」 话一出口,不等太宰治有什么回应,转身就跑。 她发间的紫色蝴蝶髮饰上下跃动,似乎也带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蝴蝶香奈惠面上微红,微微欠身:「真是失礼了,太宰先生。」 「那种事情没必要在意啦~你明明那么忙还过来探望我,我该感到荣幸和感激才是。」太宰治拍了拍自己的床边,「来这边坐,香奈惠。」 听他这么说,蝴蝶香奈惠稍稍放下了心,迈步走到太宰治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关切道:「太宰先生现在感觉如何?」 「唔……」太宰治想了想,直白道,「没什么感觉。」 蝴蝶香奈惠愣了下,「……看来太宰先生的身体恢復能力很强。」 太宰治:「毕竟耐久性这种东西可以在磨练中升级嘛。」 「?」蝴蝶香奈惠困惑地看着他,「太宰先生您说什么?」 太宰治微笑:「不,没什么。」 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蝴蝶香奈惠也不再追问,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虽然太宰先生的恢復能力很强,但最近还是要注意不要过度使用左手了,胸前肋骨也断了两根,锻鍊或是剧烈运动也尽量向后推一推,等到身体完全康復了再说吧。」 话音稍停,蝴蝶香奈惠很快想起来了在蝴蝶忍那里听到的话,忍不住嘱咐道:「还有啊,太宰先生,小忍之前和我说,你的左手臂之前或许也有过类似的骨折,但没有完全养好,就又断了。这样反反覆覆下去,真的对你的健康有很大影响,所以以后请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就算是要杀鬼,也一定要在身体完全健康的情况下去啊。」 她说完这一段话,才终于发现对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反而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看着她。 蝴蝶香奈惠:「……怎么了吗,太宰先生?」 「嗯……」太宰治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就是觉得,你不像来探望我的朋友,反而像是我的另一个医生。」 蝴蝶香奈惠动作一顿,下一瞬没忍住握拳抵唇笑出声。 「抱歉,太宰先生,一不小心就把你当成我的病人看待了。」 太宰治点头:「嗯嗯,我懂,我也有个同僚总是将周围的人看做潜在病患呢。」 「那他(她)一定是个认真负责的医生吧。」蝴蝶香奈惠猜测道。 认真负责…… 太宰治想了想,与谢野小姐似乎确实很认真负责。 认真把病人切开,再负责把对方拼好,这不就是认真负责吗! 太宰治又点了点头,非常贊同。 「不说这件事了,」太宰治转移话题,「还没有问,当时在蜘蛛山,是谁救了我?」 「当时后来被派去援助的是我和悲鸣屿先生,是他将您带回来的。」蝴蝶香奈惠道。 悲鸣屿行冥,鬼杀队的岩柱,虽说经常听到他的名字,但一直没能见到真容。 这次对方从鬼手中将他救下,倒要真的感谢他援助及时,不然这任务的完成会更加艰难。 「啊,对了,」太宰治又想起来另一件事,「香奈惠君,你当时也去了蜘蛛山?」 「是的。」蝴蝶香奈惠点头,「不过我与悲冥屿先生的方向不同,我救下来的人是一个白髮的少年。」 —— 日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屋内少年的肩头,白色短髮的一角被光照到,如同点缀了些许金沙,极其耀眼。 太宰治站在门边,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蝴蝶香奈惠的话—— 「我到那里的时候,少年的刀断了,全身上下都是血,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鬼的,而对面的鬼,虽然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身形踉跄,似乎根本站不稳。」 「总而言之,那种场面,看起来就像是两败俱伤。」 「啊,还有,他昏睡前,倒是一直念着太宰先生您的名字呢。」 而就像她所说的一样,不死川实弥如今即使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但从脸上绑着得那几层绷带来看,也能让人感受到当时战况的兇险了。 实弥君,一直以来都很拼命呢…… 这样的人,在以为自己或许伤了身边的人的时候,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太宰治收回视线,将病房门慢慢阖上,而后转身靠在了墙上。 但不死川实弥被蜘蛛鬼控制时向他挥出的那一击,之所以没有伤到太宰治,或许……并不是因为对方没有使出全力。 而是因为,有什么帮他挡掉了伤害。 太宰治单手从怀中取出手帐本,看着封面上残破的模样,又随手翻了翻,垂落的眼睫遮挡了其中的神色。 从在蜘蛛山与鬼缠斗时开始到现在,无论他怎么唿唤都没有反应的手帐君,以及失去了召唤作用的手帐本,无论怎么看,都与这件事有着密切关联。
第101页 但他又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不然让委託人捨身救自己什么的,说出去实在有损武装侦探社的名声啊。 回去后难保不会被社长开除啊。 「啊,太宰先生,你在这里啊。」 太宰治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便瞧见蝴蝶忍从走廊的拐角处探出头来,正看着他。 太宰治眸光一转,惊讶道:「忍医生,你看完全部的病人回来了?」 蝴蝶忍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事,当下更加不好意思了,但性子使然,还是站直了身体,佯做没听懂一般,点头:「啊,是啊。」 太宰治笑得意味深长。 蝴蝶忍也不看他,偏过头指着走廊外面说:「刚才主公的鎹鸦过来了,说是主公邀请你去他那里议事。」 太宰治挑了下眉梢。 最近他在做的事大部分都和产屋敷耀哉交过底,这个时间,他找他还能谈什么? 不过心里虽然有些不解,太宰治面上仍是点了点头,「我现在就过去。」 手帐「啪」地一声被他合了起来,他拿着手帐本慢悠悠地往产屋敷宅邸走去。 无论发生什么事,希望手帐君他,都不要离开太久啊。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唯一一个做任务把委託人做没了的武侦员工·治:委託人不见了的话,是不是可以直接结束任务呢? 国木田:社长!建议直接开除! 感谢在2020-06-27 17:52:31~2020-06-28 18: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决议 时隔了近乎半年再见到产屋敷耀哉, 太宰治发现,对方的气质倒没怎么变,只是个头长了些,面上也开始有些伤痕长出, 对应上了之前对方曾对他说过的诅咒。 「诅咒长满全身会怎么样?」那时太宰治这么问道。 「会死吧。」产屋敷耀哉的语气很温和, 听不出来一点介意的意味。 见太宰治没说话,他又笑了笑, 继续道:「是人都会死的, 这没什么, 而且作为产屋敷一族, 死亡从来不是终结,在我们之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后代继续带领着鬼杀队前行,直到我们的目标最终完成。」 太宰治对此不置可否, 只是他发现, 在这个世界中,不惧死亡的总是人类, 而无论如何都要挣扎求生的竟是寿命长久的恶鬼。 这听起来有些讽刺, 不是吗? 时间从过去回到现在,太宰治的目光从产屋敷耀哉身上移开,这才发现屋内不只有产屋敷耀哉一个人, 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戴着佛珠的队士。 「好久不见, 太宰先生。」产屋敷耀哉对着他笑道, 又抬手示意了下这位队士,「这是行冥,我曾和您提到过的鬼杀队岩柱。」 这倒是巧了,太宰治心道,自己刚想着要感谢一番这个素未谋面的岩柱, 对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太宰先生。」 悲鸣屿行冥侧过身来,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时面上已经布满泪痕,「真是十分抱歉啊,太宰先生,若非我到的太晚,您也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这真是我的过错啊。」 太宰治:「……不,没关系,我反而要多谢你。」 「主公口中所说的太宰先生原来是这么善良的人,」悲鸣屿行冥的眼泪愈发汹涌,「您的善行一定能够得到保佑吧,阿弥陀佛。」 太宰治:「……」 原来他不懂什么叫『泪流成河』,现在懂了。 最终还是产屋敷耀哉拯救了一下险些陷入尴尬的氛围,他邀请太宰治坐下,而后开门见山道: 「这次邀您前来,是想讨论一下,有关再次开放『最终选拔』的事。」 最终选拔? 一年一次的最终选拔,每年的时间都差不了多少,无论怎么说距离现在都还有很远吧,为什么要现在讨论这件事? 悲鸣屿行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距离那些可怜的孩子加入,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 产屋敷耀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在原本的选拔时间基础上,再加办一次。」 「最终选拔的时间太过单一,很多队士因为一些意外原因错过了时间,导致没有办法在当年加入鬼杀队,这样的话,鬼杀队内也就错过了一些优秀的队士,这对我们来说是很遗憾的事情。而如果我们能够增加时间选择,将更有利于鬼杀队吸纳成员。」 太宰治抬眸看向他,却没说话。 悲鸣屿行冥沉吟片刻,缓缓道:「阿弥陀佛。主公,这确实对鬼杀队壮大人员有利,但从另一方面看,会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很多孩子其实已经有了能够加入鬼杀队的实力,就如已经训练多年的杏寿郎,和这次在蜘蛛山出现的白髮少年,他们或许只是缺少一个加入的机会。」产屋敷耀哉的语气并不强硬,不像是在劝说,好像他只是想摆出这个事实而已。 悲鸣屿行冥一时没有说话。 产屋敷耀哉的目光转向太宰治,开口:「您觉得呢?」 太宰治不答反问:「你是不是预料到了什么?」 产屋敷耀哉笑意浅浅:「我感受到了希望的接近。」 所以这才是他突然「扩招」的原因?
第102页 为了或许不久后便将到来的决战早做准备。 「如果是产屋敷一族的特殊能力的话,我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太宰治抬了抬固定着的左手臂,好让一直承受压力的脖子放松一下。 其实探讨「最终选拔」一事应该并没有找太宰治商议的必要,这本就是队内的事务,而他几乎属于半游离状态,又不像悲鸣屿行冥一样是队内的柱,他给出的参考意见按理来说应该很小才是。 但意料之外的,产屋敷耀哉紧跟着说道:「太宰先生,您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嗯……」见他这么说,太宰治沉吟片刻,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反而道,「柱的职位一直以来都有空缺,而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下弦会消失,也就意味着那些实力强劲的队士会失去升级、甚至成为柱的机会,当主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吗?」 没等到产屋敷耀哉回话,悲鸣屿行冥先按捺不住,询问道:「为何太宰先生肯定下弦会消失?」 「因为那田蜘蛛山的累是鬼舞辻无惨很看重的鬼,如今他死了,鬼舞辻无惨很大程度上会迁怒其他下弦,」太宰治并不隐瞒,「况且目前这种情况下,下弦其实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悲鸣屿行冥其实并不太理解他口中所谓的「这种情况」是什么情况,但看产屋敷耀哉从容的姿态,便知道对方一定对这些话有所了解,且有相应的考量,因此顺势安静下来,不再问话。 产屋敷耀哉在此时开口,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功绩的积累以及——」 「将目标转为上弦,」他缓缓道,「都是晋升级别的方式。」 「上弦……」太宰治微微仰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当主还真是有信心。」 「因为我相信我的队士们,也相信您,」他微微笑道,「太宰先生。」 —— 从产屋敷耀哉那里出来的时候,正是日落,橘红色的光芒洒满天地,柔和但依旧耀眼。 太宰治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日光,不期然在指缝间寻到了一个黑点。 他放下手,又向原方向看去,待发现那是个什么后,兴奋地跑过去。 「喔!这不是救我于水火之中的黑狗吗!你难道在这里等我?」 「嘎!」今日的横田洸意外地坦诚,「是啊。」 太宰治眸光一转,笑嘻嘻道:「当时黑狗突然消失,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呢,原来是帮我去找救兵了啊!」 因为对方说出了事实而不敢大声叫唤的横田洸:「……嘎。」 太宰治仰头看它,眼中亮晶晶的,感激的神色几乎要溢出来了:「真是太感谢你了,黑狗!我决心以后要好好对你,再也不薅你的羽毛了!」 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来!我们回家吧!」 「……」 横田洸被他这么热情地对待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它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头,扭捏着道,「其实……当时我,看见了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同僚,才离开的……后来也是从里面飞出来的一只麻雀,说你要死了,我才……去找救兵的……」 太宰治一秒变脸:「总算听到实话了,你这只没用的乌鸦,我今天就要把你炖汤喝!」 横田洸被他这态度的转变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稳住身形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歹本大爷最后也找了人来,你至于这么无情吗!嘎!」 「我不止无情,还无义,还要无理取闹!」太宰治单手摇晃着树干,「我都要死了你才去找人,要你何用!」 横田洸被他摇晃得根本站不稳,只好扇着翅膀飞到空中,「是你太没用了!」 太宰治气沖沖地追过去:「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用你炖汤好不好用!」 横田洸慌张地躲避太宰治从下方投射过来的各种武器,扇翅膀的速度几乎快得赶上了闪电,然而遗憾地是,在闪躲了几十米远后,他终究还是败在了飞上天的一棵树枝上。 在被太宰治倒着提起来的时候,横田洸的内心是崩溃的,瑟瑟发抖地求饶道:「有话好好说,嘎!大不了本大爷答应你,以后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 「谁要你寸步不离啊!」太宰治嫌弃道,「你这么丑,很妨碍我和美丽的小姐讲话。」 横田洸:「???」 谁丑?谁丑?!它可是鸦中的美男子! 太宰治不理会他一路的挣扎,提着它一路往自己的宅邸走去。 虽说现在他这种伤还没养好的情况更适合去蝶屋,不过很长时间没有回到这里,他还是对自己的宅邸如今的状况更加好奇。 不过前往宅邸的途中,太宰治倒是被另一处宅院吸引了目光。 这宅院不像柱的府邸那么大,且多数房屋背光,并不符合房屋建造的一般规律。 但观整所宅院,内外干净整洁,也不像没人住的样子。 他只在总部住过一个多月,因为整体布局太大,他也没心思到处去踩,一时也不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是谁。 他将横田洸提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询问道:「这是谁在住?」 横田洸还耍起气来了,扭头「哼」了一声,没回答。 太宰治晃了晃它,「说完我就放了你。」 横田洸瞬间回道:「是主公找来的鬼中的医生,珠世,还有她的助手在居住。」
第103页 太宰治:「我还以为她们都在蝶屋。」 「研究是在那边,但虽然是鬼,平时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吧,总不可能都在蝶屋,」横田洸小声道,「而且蝶屋的小主人还并不欢迎她们。」 「小主人」不用猜也知道指的是蝴蝶忍了。 太宰治遵守承诺将横田洸放开,紧接着颇为嫌弃地挥了挥手:「再见,我要去忙正事了。」 横田洸在下落的时候拼命挥舞翅膀才不至于摔在地上,听他这么说,又没好气地道:「你现在能有什么正事?」 太宰治笑嘻嘻地往这所宅院里面走去。 「我要去拜访美丽的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横田洸属性:摸鱼,小姐姐。 哦,是你,鸦中太宰! 哒宰:? 第58章 药剂 太宰治进了宅院之后, 才发现这里另有干坤。 屋内的摆设很少,没有窗户的屋子显得格外昏暗,除了半开的门透进去一点微光外,就只有通向地下的楼梯甬道上能看到点起来的灯光。 太宰治进了屋子后, 反手将门关好, 这才沿着楼梯往下走。 越向下感受到周身的温度越低,冬季的室外已经很冷了, 而这里却更甚, 像是逐步走进了一处冰窖内。 终于, 在转角看到愈史郎的背影时, 太宰治停了下来。 「有打扰到你们吗?」 里面的两个人——确切地说,是鬼——闻声回过头来,愈史郎抱着本子撇了撇嘴, 「嘁」了一声:「如果我说是你能离开吗……」 珠世却很惊喜, 她笑着道:「太宰先生,您已经醒了啊, 真是太好了。前两日见你还是昏睡不醒的状态, 我还很是担心,打算和蝴蝶小姐商量一下,亲自为您看一看。」 太宰治走下楼梯, 眉开眼笑的模样:「让珠世小姐挂心了, 所以我一醒就迫不及待来见你啦~」 「不, 其实这里没人欢迎你的。」愈史郎看着他走近,凉凉地道。 似乎在长时间的接触中,愈史郎深深地懂得了和太宰治对着干只会让自己气上加气,所以很多时候见了对方并不轻易动怒,只是以毒舌作为打招唿的方式。 太宰治也不以为意, 走到他身边,格外热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得更欢了:「愈史郎君还是这么可爱啊!」 「啊你——」愈史郎正要拍开他的手,没料到对方突然贴近他耳边,低笑着又补了一句: 「还是这么喜欢珠世小姐啊……」 太宰治顺势瞥了一眼对方拿在手中的本子,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写得都是诸如「珠世大人拿起试管的样子好美丽」「珠世大人换衣服了!穿上了白大褂!」之类的句子,青年的心事已不言而喻。 愈史郎在他的话音落下后便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脸色爆红,一句毒舌也反击不出来了。 太宰治笑嘻嘻地从他身边离开了。 「听说太宰先生这次执行任务时又遇到了下弦?」珠世问道。 「是下弦伍。说来惭愧,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就晕过去了,」太宰治嘆了口气,「所以这任务表面上是我在执行,说到底,和我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珠世弯唇:「但太宰先生原本的目的也并不是去做任务吧?」 太宰治抬眸,和她相视一笑。 和深知计划的人对话,有些事就不用解释得那么清楚了。 他趴在桌子上,歪头看向试管架上放着的一管紫色的液体,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太宰先生想要的东西。」珠世道。 「好快呀。」太宰治感嘆了一声,挑了下眉,「这是用什么做的?」 「是上弦贰的血。」珠世坐下来,也看着那管药剂,沉吟片刻,解释道,「太宰先生,您知道,我们都不确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青色彼岸花,所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用来制作出让鬼可以不惧阳光的药物,即便是目前太宰先生所看到的这个药剂。」 太宰治的指尖在桌面毫无规律的弹跳,他似乎对此并不担忧,只是问道:「能坚持多久呢?」 「几秒。」珠世顿了顿,又无奈地补充道,「甚至更少。」 她嘆了口气:「鬼舞辻无惨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这种力量也可以用在抵御日光的侵袭上,尽管他并非不惧阳光,但他的这种力量足以让他在日光下坚持更长时间,甚至坚持到寻找到可以躲避阳光的地带。而上弦得到的鬼王的血液更多,这方面的力量自然更强,因此上弦贰的血液是这幅药剂的主要材料,但也仅仅只是将抵御日光的时间延长了一点点而已,想要骗过鬼舞辻无惨,还是——」 她话未说完,就见太宰治摇了摇头,珠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却听太宰治道: 「足够了。」 珠世一愣。 他直起身子,用指尖敲了下试管外壁,听到「叮」地一声脆响,笑了一声。 「鬼舞辻无惨不会率先用自己试验,也不会选择上弦,他会选已经失去价值并且看着还碍眼的下弦来试验。」太宰治的语气充满自信,「下弦本就实力不强,而若想让鬼舞辻无惨看到效果,我们只需要将对比——」 他张开双臂,勾唇,眼神中充满了鬼谲的意味:「——拉到最大就好了。」 愈史郎看着他的模样,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虽说是站在同一立场,但这一刻,他却下意识地为与太宰治合作的珠世大人担忧起来。
第104页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对面这个男人实在太过聪明,任何人无意中惹到了他,或许那之后都不会太好过吧。 这种感觉,有些像与虎谋皮。 但珠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她只是有些感慨地说道:「要是鬼舞辻无惨能死在这个时代就好了。」 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能看到太宰治这么自信的模样,她其实从心底里感到开心。 但又有着对这种期望的隐忧。 「如果当年能够对他多了解几分,」她落寞道,「那时的缘一先生,也许就能成功了吧。」 缘一……继国缘一? 「啊。」太宰治一愣。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在看到灶门炭治郎的时候感觉有些熟悉了——他面上的疤,倒是与继国缘一开启斑纹的位置相似啊。 是巧合吗? 见对方似乎因她的话神色有了些许变化,珠世关切道:「怎么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摇了摇头:「没什么,唔……只是觉得有件事可能要去证实一下。」 -- 在拜託产屋敷耀哉帮他寻找下弦鬼的任务之后,太宰治就在总部过起了吃吃喝喝顺带养伤的日子,每天都懒得像条咸鱼,生活过得好不快活。 养了两日,不死川实弥也从昏迷中醒了,不过睁眼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太宰治,带着满身的伤执着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以蝴蝶忍那样的暴脾气都没能拉住。 直到头上被砸了一瓣柚子。 「实弥君,早就过了哭闹着找妈妈的时候了,要听医生的话啊~」 太宰治的双臂支在窗框上,慢条斯理地剥着手上的柚子皮,嘴上还不忘对不死川实弥轻飘飘地劝道。 「你也该听医生的话吧!」蝴蝶忍叉着腰怒斥他,「太宰先生,我说了您的身体不适合吹冷风,还不快点进来!还有!把窗户关上!」 太宰治看了看身后的阳光,有些委屈,「但是今天日光很好啊。」 「风也很大。」蝴蝶忍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如果太宰先生不想让我强制给你灌药的话,就快点进来。」 「好,好~」太宰治将最后一口柚子塞到嘴里,随手将窗户关上,小声嘀咕,「医生都好可怕哦……」 这话声音虽然小,但蝴蝶忍不至于听不到,闻言「哼」了一声,反驳道,「还不是因为患者都太不听话。」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来刚才非要下床的不死川实弥,转头正要再说两句,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手臂搭在了眼睛上,嘴唇抿得很紧,神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蝴蝶忍见状想说什么,但犹豫一瞬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嘱咐了一句「桌上的药记得喝」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关上门后,仍能够听到她小声的埋怨: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病房内安静下去。 这种状况不知过了多久,不死川实弥终于将手臂拿了下去,面上除了缠了半张脸的绷带,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直起身子,将桌子上的药端起来,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等他再次放下药杯时,太宰治也开门走了进来。 他吊着条手臂,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砸你那一瓣柚子呢?」 「……」不死川实弥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柚子扔过去,而后目光从对方胸口一触即收,似乎在躲着什么。 太宰治接过柚子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始剥皮,其灵活性让人一点也感受不到这是一个骨折患者该有的样子。 不死川实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这是在养伤吗?」 「嗯?」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不以为意地道,「我这是劳逸结合。」 「瞎扯。」不死川实弥嗤了一声,目光又向对方胸口瞥了一眼,而后似乎因为没发现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 太宰治咬了口柚子,带着身下的椅子向后退了两步,冷漠道:「你不要再看了,我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 「??!」不死川实弥坐直,整张脸都涨红起来,「我只是看看你死没死!」 太宰治嚼啊嚼:「原来你还伤到了脑子,连我现在是否活着都认不出来了吗?」 不死川实弥被他气得咬牙切齿,半晌吐出一句话: 「我是想,如果你没死的话,我好给你补上一拳。」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治:惹怒别人这种事,我没在怕的!你看被我惹怒的那些人,哪个能忍住不揍我? (一堆人和一堆鬼加入了群聊并表示贊同。) 第59章 任务 太宰治说话惯常容易惹人生气, 这事不死川实弥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能将他气成这个样子。 他就不该担忧这个精力过于旺盛的混蛋! 他要是不健康,这世上就没有健康的人了! 太宰治才不在乎他对面少年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揍他一拳,他不慌不忙地将柚子吃完, 便翘起了二郎腿, 悠悠道:「当主打算近期再举行一次选拔,你怎么想?」 「再进行一次?进入鬼杀队的选拔吗?!」不死川实弥愣了愣, 随即毫不犹豫地道, 「当然是参加了!」 太宰治心道, 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啊。 没有武器的时候用斧头也要杀鬼, 如今学得了剑技,又摸到了日轮刀,无论怎样劝, 想来也无法阻止对方想要加入鬼杀队斩杀更多恶鬼的决心吧。
第105页 不过, 终究才学了半年啊…… 「你的培育师会让你这么做?」太宰治问道。 「实践是最好的练习方式,」不死川实弥看起来很理智, 并非是脑子一热就做下的决定, 「我的老师也这么认为。」 太宰治本就没想劝,此时听到这话更是不会多说什么了,耸了耸肩, 便由着他去了。 只是最后补充了一句:「所以实弥君要赶快好起来啊, 小心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 不死川实弥摸了摸脸上的绷带, 看着对方认真地点了点头。 见太宰治起身要走,不死川实弥又问道:「你的伤也还要一段时间吧?你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太宰治有些困惑,一般来说,鬼杀队的任务都是随机分配的,若非这次太宰治向产屋敷耀哉要求了任务的对象, 是不大可能知道下一次任务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人的。 那么不死川实弥的意思,难道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吗? 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不死川实弥道:「因为感觉你好像总能遇到些实力强横的鬼,我想跟着你。」 太宰治:「……」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说他很倒霉啊。 默了片刻,太宰治伸手在对方略微有些炸的白髮上扫了一下,轻描淡写道:「等你伤养好了再说吧,杀鬼这种事,可不是让你每次都去极限一换一的。」 不死川实弥愣了下,感受到对方手掌心的温度,下意识地就想甩头摆脱,然而与此同时,脸上也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热,直到太宰治都走到了门边,他还陷在自己矛盾的思绪里,有些没缓过神来。 「啊,对了——」 太宰治回头,想起了最后一件事:「你那把断了的刀之前被送到了锻刀村,听说近日会有锻刀师带着修復好的刀过来哦。」 不死川实弥顷刻间回神,浑身上下突然打了个冷战。 他好像记得老师说过,最好不要惹到锻刀师…… 两日后,当被锻刀师追着蹿上树的时候,不死川实弥终于意识到,老师的话有多么正确。 -- 在太宰治的修养期间,蜘蛛山遇到的村田也来蝶屋拜访过,这个傢伙除了被太宰治打晕的部位有些疼之外,竟然没有第二个伤处,不得不让人感嘆,真是个幸运的人。 再次开展的最终选拔也顺利结束,而在这之后不久,太宰治终于等到了产屋敷耀哉交给他的任务。 「唔……是在屋子里啊。」太宰治看着手上的信纸,说道。 「嗯。」产屋敷耀哉点头,「去的队士说,这间屋子应该不大,但奇怪的是,周围总是在他们踏进屋子的剎那变了格局,所以一直在里面打转,没能找到鬼的地点。」 太宰治挑眉:「一把火烧了不行吗?」 产屋敷耀哉无奈道:「太宰先生,不排除里面还有活人存在的可能啊。」 这倒是。 毕竟有的鬼存在囤积粮食的爱好。 太宰治将信纸折起来放在桌子上。 「好吧,就这个任务了。」 能够改变格局,想来应该是血鬼术的作用,能够拥有血鬼术的话…… 应该也是个实力不俗的鬼吧。 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太宰先生希望随行的人是什么样的队士?」产屋敷耀哉问道。 蝴蝶香奈惠最近在和珠世一起研究药剂,应该不会参与这次的任务。 没有女孩子的话,好像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太宰治想了想,还是道:「最好是有实力的队士。」 产屋敷耀哉:「行冥吗?」 太宰治的脑海里瞬间飘过对方流着泪向他道歉的样子。 「……」太宰治嘆息,「有活泼一点的吗?」 —— 「太宰先生!好久不见了!」 少年的热情如火,就如同他张扬又耀眼的发色,身上披着的羽织也是燃烧着的烈焰,这些无不契合着太宰治的要求——活泼! 其实除了太宰治所说的这一点要求外,他也能理解产屋敷耀哉选择炼狱杏寿郎的原因。 一方面,是炼狱家一直以来都担任着鬼杀队的炎柱,能力自然是从小培养的,这相较于近些年才练习唿吸法的其他队士来说,起步就高出了一大截。 另一方面,最终选拔也过了一段时间,即使是没有实战经验的人在这段日子也对如何与鬼对战有了大致的了解。 因此,从现实方面考虑,确实是炼狱杏寿郎更合适一些。 不过对方这嗓门之大,根本热情过头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太宰治还是友好地打了招唿:「杏寿郎君,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父亲还好吗?」 炼狱杏寿郎抱着手臂点头:「嗯嗯!早上出门和他说我要和太宰先生一起出任务,他完全不想理我呢!哈哈哈!」 噢! 太宰治眼前一亮。 从一早就出门喝酒变成了早上仍旧在家,果然好了很多呢! 炼狱杏寿郎一边和他走,一边道:「父亲酗酒的状况少了很多,还是要多谢上一次太宰先生对他说的话!」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小事!」太宰治摆摆手。 「如果可以的话,」炼狱杏寿郎认真地看着他,「希望太宰先生多来我家做客!也许父亲就能振作起来了!」
第106页 太宰治:「当然可以啊!」 只要你爸爸别被我气死了就好。 炼狱杏寿郎还是老样子,不管做什么事声音都很大,这一点显着体现在吃饭上。 「好吃!好吃!」 几乎每一口都要赞颂一下所吃的餐饭的美味,若非太宰治和他吃的是同款,险些要以为厨师差别对待,为他做的是神仙料理了。 不过这点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老闆认为炼狱杏寿郎为他做了免费宣传,给两人的饭钱打了八折。 这里就是产屋敷耀哉所说的任务中,那座屋子所在的山脚的小镇。 距离总部不算太远,太宰治和炼狱杏寿郎被鎹鸦带着,行了几日就到了。 两人掀开门帘,从饭馆走出,正准备看看山上的情况,冷不丁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阵争吵声。 「给本大爷松手!」 「我不!我的钱都被你弄掉了,被他们抢了!你得给我赔钱!呜呜呜呜!」 「谁管你!你再不放手俺就让你尝尝山大王的拳头!」 「呜呜呜呜……」 只见一黑髮少年抱着另一位少年的大腿一个劲的哭,而被抱着的那位穿着怪异,身穿动物皮毛也就罢了,头上竟是戴了个野!猪!头!套! 太宰治:「……!」 「好像要打起来了,太宰先生!我们过去看看吧!」 炼狱杏寿郎说完,半天没等到回应,扭头一看,原本站在他旁边的人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炼狱杏寿郎:「???」 找了半天,没找到对方的踪迹,炼狱杏寿郎只好先放弃,自行走了过去。 黑髮少年哭得都打起了嗝,却还是不肯放手:「没有钱……嗝!我就没法……嗝!和女孩子结……结婚嗝!呜呜呜……嗝!你得赔!嗝!那是我的嗝……老婆本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嘴平伊之助不耐烦了,正打算直接踹开他,旁边突然出现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噢!原来是金钱纠纷吗!」 两人双双一愣,回过头来看着他。 炼狱杏寿郎抱着手臂兴致昂扬地道:「总之,不要打起来了!猪头少年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呢!我来帮他垫付吧!」 黑髮少年看着他:「三万。」 炼狱杏寿郎维持着笑脸:「…………………」 黑髮少年:「不说话是闹哪样啊!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啊!老婆本!我攒了那么多钱就为了结个婚,现在都没了!我容易吗我!」 炼狱杏寿郎:「不容易!」 黑髮少年甩着眼泪:「别回答得那么兴奋啊!给我找到解决办法!」 炼狱杏寿郎正准备说什么,嘴平伊之助突然上前一步,只是因为腿上挂着另一个人,这一步走得有点踉跄。 他凑近炼狱杏寿郎,身体停住片刻后,突然抬头:「有绷带精的气息!」 炼狱杏寿郎:「……什么?」 「绷带精!」嘴平伊之助拖着黑髮少年绕了一圈,兴奋道,「你认识他吧!绷带精!哦不对,太宰治!」 「太宰先生?!」炼狱杏寿郎讶道,「你认识太宰先生?」 「那当然!」嘴平伊之助得意地指着自己,「我可是绷带精的大哥,他是我的小弟!」 「什么大哥绷带的……」黑髮少年抹了把脸,「既然是你小弟,总该有钱吧。」 其实没太在意对方到底说了什么的嘴平伊之助:「那当然!俺的小弟当然像俺一样厉害!」 黑髮少年咬牙起身:「既然如此,就让你的小弟替你这个大哥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治:? 莫cue,要钱请找武装侦探社国木田先生。 !原作里有关善逸欠的款项就是三四万这样,鬼杀队的队士(不包括柱)的工资也是每月万计来着,但是这个和歷史好像不符(就是和本文第一二章 参考史实得出来的价格也有出入),算是一个bug吧,不过我还在考虑是按照原作走还是按照歷史,如果你们有倾向的话可以给个建议,如果没有的话我明天就自己选择改前面还是改后面了……(头秃) 感谢在2020-06-30 18:18:52~2020-07-03 14: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心上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鼓声 「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炼狱杏寿郎用刀鞘拨开眼前挡路的枯枝, 头也不回地道:「因为是任务。」 三人寻找太宰治的目的统一后,便互相交换了信息,黑髮少年名叫我妻善逸,他和嘴平伊之助的相识缘于一场非常不愉快的相遇。 据他本人所说, 我妻善逸当时正抱着一袋子的钱, 打算去花街赎答应和他结婚的女孩子,但是在前往花街的过程中, 与横冲直撞的嘴平伊之助撞到了一起, 袋子里的钱洒了满地, 都被周围围观的人抢了去。 他结婚的事情泡了汤, 自然不能轻易放走了嘴平伊之助了。 「哪怕是要挨打,我也要把钱拿回来!」当时的我妻善逸边哭边这么说。 炼狱杏寿郎出门没带那么多钱,再加上嘴平伊之助又是太宰治的熟人, 便打算先找到太宰先生再说。 这个决定得到了其余两人的一致同意, 炼狱杏寿郎便将第一个寻找的地点定在了任务地——山上的屋子。
第107页 「但是这里……好恐怖。」我妻善逸瑟瑟发抖,一边小心地抓着炼狱杏寿郎的羽织一角, 一边紧张地左顾右盼, 「你们口中的『太宰先生』,真的会在这里吗……」 「嗯……」炼狱杏寿郎思考片刻,大声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呢!」 我妻善逸:「不知道你还能说的那么轻松啊!你这个人是没有一点消极情绪吗!」 炼狱杏寿郎:「哈哈哈!」 在那一刻, 我妻善逸强烈的吐槽欲胜过了对周围的恐惧, 让他几乎想掰开对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猪突勐进!猪突勐进!」 我妻善逸:「……」 还有这个从旁边窜过去的野猪, 也奇怪得要命啊! 「嗯?」 正这么想着的我妻善逸便见原本一直在前方冲刺的嘴平伊之助停了下来,他站在一处空地上,叉着腰看着面前的房屋,野猪头套的鼻孔中喷出两「条」白雾,在还未回暖的春季尤为清晰。 「喂!金鱼眼!你说的是这个吧!」嘴平伊之助指着对面的房子回头。 炼狱杏寿郎从林中走出来, 没急着答话,审视了面前的情况两秒,才严谨地道:「应该是。」 这还是我妻善逸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较为严肃的表情。 与此同时,耳边听到的有些阴森的声音令他一怔,忍不住抓紧对方的胳膊,「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炼狱杏寿郎看他,「什么声音?」 「就像是有人在拖着……尸体,」我妻善逸吞咽了一下,脸色煞白,「血肉……在地板上摩擦,发出有些粘腻的声音……」 他这段话说完,自己抖得如同筛糠,但目光看过去,对面俩人却神色不变,炼狱杏寿郎甚至还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 我妻善逸:「……啊?!」 「这里面很危险,你们不能再往里走了。」炼狱杏寿郎认真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会把太宰先生带出来见你们的!」 我妻善逸狂点头。 嘴平伊之助:「俺才不要!」 我妻善逸:「???」 嘴平伊之助很明显是个不会听从安排的人,他「哼」了一声,便要往里面走去。 「本大爷的小弟,当然要本大爷亲自带出来!」 炼狱杏寿郎拦不住他,只好道:「那你跟在我后面。」 眼睁睁见着两人背对着他步伐坚定地往屋里面走去,我妻善逸抖得更厉害了,就连上下牙都在打架。 「都是……什么怪物啊……」 -- 炼狱杏寿郎猜得不错,为了躲开嘴平伊之助,太宰治确实率先去了山上,也进了这座屋子。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在集市上买了一把备用的伞,颜色偏暗,用来遮阳虽然不够,但聊胜于无。 走进这座屋子之后,才会发现,现实与鬼杀队员描述的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房屋分为上下两层,虽然没那么大,但也没有队员描述的那般小。 除了身后从房门处透进来的日光,整座房屋没有一丝光亮,长直的走廊没入尽头的黑暗,两侧的障子门紧紧关着,因为不清楚其中的情况,便加大了这种因未知而引起带来的恐惧感。 不过这种感觉对太宰治来说就没那么明显了,因为他每到一个门前,势必要将其打开看看,似乎也并不在意里面会否冲出来什么鬼怪。 就这么开了几次后,太宰治突然听到了一道鼓声。 很平常的那种鼓,不过分清脆也不过分沉重,持鼓人似乎只是随意地拍了两下,鼓声中甚至夹杂着动作的黏连,而太宰治面前被他打开的房间内便瞬间变了个模样。 原本黑暗简单的房间瞬间光芒大盛,从屋顶悬下来的灯光照亮了房间内的每个角落,险些晃花了太宰治的眼睛。 他眯着眼缓了片刻,才终于又恢復常态,慢悠悠地往房间内走去。 这看起来像是个书房,房间内除了靠着墙角的桌子和椅子便没有其他的摆件,而且桌椅虽然看起来使用的时间很长了,但却被保养得很好,使用者似乎很爱惜这两件家具。 太宰治踱步到桌子旁边,低眸扫了一眼。 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只钢笔和一摞纸,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纸看了看,有些意外地发现,这纸上写得竟然是一部小说。 不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也不是超脱现实的奇幻想像,那更像是一个人的自传,一个悲哀又无助的人生。 令人遗憾的并不是主人公最终也没能实现的成为小说家的理想,而是,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写的东西合该遭人唾弃,是这世上最无聊也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他完全地放弃了自己。 太宰治将翻到最后一页的小说整齐地放回了桌子上,起身,正要离开,却突然再次听到了那阵鼓声。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鼓声连绵又急促,像是持鼓人正在发怒,想要驱逐出什么似的。 太宰治大致猜到了导致目前这种状况的原因,他走到门边,方才拉开门踏出去一步,回首间便间整个房间犹如被人翻转的魔方,扭曲着从他眼前消失了。 入目的最后一眼,是倒过来的桌子和满屋飞舞的纸张。 像是骤然而至的大雪,在急促的鼓声中,反而显得悲哀又寒凉。
第108页 太宰治收回了目光,提着伞向走廊更深处走去。 鼓声仍在持续,且速度不减,太宰治猜测这里的鬼应该已经同炼狱杏寿郎交起了手。 拥有这么强的血鬼术,没道理直面鬼杀队却还要放跑他们,若是鬼舞辻无惨通过细胞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想来也会有些意见。 所以,为了交手方便,至少目前,那只鬼的位置应该是固定的。 太宰治沿着走廊的方向直行,遇到岔路口便向左,步速很快。终于,在上了楼梯转过第三个弯之后,他发现了那只鬼的身影。 身形高大的鬼身上长了六只鼓,分别位于前胸、后背、左右肩膀以及左右腿上。 他拍鼓的速度很快,面前的房间也在不断翻转变化,以太宰治的角度看不到房间内的炼狱杏寿郎,但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声音。 「唔姆!猪头少年,你没事吧!」 「完全没问题!这怎么可能难倒本大爷!」 太宰治:「……」 为什么这孩子也在这里! 不过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对方身上,从房间内收回视线后,太宰治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只鬼对于鼓的敲击上。 六只鼓,每只都有不同的作用。 据太宰治观察发现,对方左右肩膀的鼓是控制左右翻转的,左右腿的鼓则是控制上下和前后翻转,敲击胸口处的鼓则能够发出三条抓痕状的冲击波,唯有后背的那只鼓,他一直都没有动过。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将目标对准了后背的那只鼓。 他从腰后取出火枪,上好子弹后,瞄准,在对方正准备拍下前胸那只鼓的时候,他勐地扣下扳机! 枪声乍响,子弹沖入后背与鼓镶嵌的地方,犹如被炸药波及,鬼的后背顿时一片血肉模煳。 那只鼓如同太宰治预料的那样,从对方的背上掉了下来。 鬼爆发出一阵怒吼,就要向着太宰治躲藏的角落冲来! 然而与此同时,炼狱杏寿郎抓住对方这几秒的停顿,手腕一转,一招剑技已然成型。 日轮刀所过之处升起火红烈焰,如沐浴着火光的虎,咆哮着向对方扑去! ——炎之唿吸·伍之型 炎虎! 那火光犹如实质,照亮了昏暗的走廊,鼓之鬼回过神来抬手欲挡,却被这一击斩落了手臂,在右臂上的鼓掉落的同时被冲击着向后退去。 障子门被砸碎,他摔入对面的房间。 炼狱杏寿郎追了过去,但没等他再次施展剑技,周遭突然又是一声鼓响,却并非是那只重伤的鬼所敲击出来的。 鼓声不断,一人一鬼所在的房间急剧变化,不止是格局的变化,连同方向在内,整体在不停地向右旋转。 炼狱杏寿郎忙着稳住身体,而那只鬼则在混乱中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在伤口逐渐癒合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快速敲击身上剩余的鼓,似乎想要与对方抗衡。 这种喧闹的鼓声交战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就在炼狱杏寿郎想要砍向那只鬼的时候,鼓声又响了一下。 房间只微微转动一次,却是让他们从上方掉落,落入大开的房门之中! 那鬼的身形靠下,自然比炼狱杏寿郎掉落的速度稍快,等到那只鬼掉出房间,鼓声又一响,炼狱杏寿郎再一眨眼,自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了。 而他不知道,那只鬼掉落的终点,是阳光灿烂的室外。 「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bgm:陕西民歌。 看到了文豪的更新,我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太宰先生太好看了!!!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芥川还敢说他老,我不服! 第61章 日光 惨叫声响彻山林。 如烈焰一般的灼烧感遍布他全身上下, 被砍断的手臂也停止了癒合,想要汇聚全身的力量用来抵御日光的侵袭,然而终究是杯水车薪。 鼓之鬼一边嚎叫,一边挣扎着想要往屋子里面爬, 就在他一半的身体都已经化成飞灰的剎那, 他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脚。 灼烧停止了。 「还好吗,」太宰治举着伞, 垂眸看着对方, 面带笑意, 「响凯?」 他的伞并不大, 响凯为了躲避日光,只好努力地坐起来,和对方一样, 将全身都塞在伞的阴影下。 直到感觉到身上缺失的部位正在以龟速缓慢长出, 他这才有精力抬头看向对方,迟疑着问道:「……你是谁?」 许是因为伤重的缘故, 响凯原本内翻的眼珠在方才挣扎的过程中便已经恢復原样, 此刻,太宰治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中的「下陆」二字。 他赌对了。 「你不记得我了?」太宰治面上装出一幅惊讶的神色,旋即又自己找到了解释, 释然了, 「可能是我现在的模样, 让你觉得陌生吧。」 他伸出手将对方拉起来,「我是下贰,一希,你曾经帮过我,我也夸赞过你的小说很好看, 现在能想起来了吗?」 听到「小说」两个字时,响凯握着太宰治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然而等他努力回忆过去的事情后,脑海中仍旧是一片空白。 他有些为难地道:「抱歉,小生……还是没有印象。」 「这样啊……」 太宰治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努力扬起笑脸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活得太久,就容易忘得更多。不过幸好我还记得这件事,赶得上救下你,不然或许会一直后悔吧。」
第109页 响凯一愣,突然间福至心灵,「你是那个……隐藏在鬼杀队中的下弦鬼?」 「你才想到啊。」太宰治无奈,「我们先找个没有阳光的地方吧,屋子里还有鬼杀队队士,总得先解决了再说,不然说话很不方便。」 然而太宰治刚刚转身,身形便是一顿。 眼前原本是鼓屋侧面的场景不知何时变成了无规则排列的房屋,头顶的日光被望不到尽头的天花板遮挡,昏暗成为了背景色。 虽然骤然之间眼睛有些不适应,但太宰治却清楚,这是最适宜鬼生存的地带。 他们被转移到了无限城。 这还是太宰治第一次来到这里,他扫视了眼这里的环境,待看到上方垂眸站着的和服女人时忍不住一愣,旋即便是诧异。 这应该不是鸣女,那就只能是…… 「有什么进展吗?」 果不其然,对方的声音,与鬼舞辻无惨的一般无二。 太宰治和响凯连忙单膝跪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大人,我拿到了『逃亡者』研究的半成品。」太宰治低声道。 下一刻,鬼舞辻无惨已经瞬移到两人所在的平台上,站到太宰治面前,低声道:「拿出来。」 太宰治依言将兜里的药剂取出来,这药剂用特殊的容器装着,却只有三分之一。 鬼舞辻无惨没接,属于女子细长的眉微挑,像是在询问他原因。 「因为她们的研究进展同样缓慢,至今为止也才研制出一瓶而已,我怕引起怀疑,就只取了一点,打算先带给大人看一看。」太宰治解释道,「况且这只是个半成品,是否真的有效还不好说。」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给鬼舞辻无惨打预防针,即使没有效用也不要怪他。 鬼舞辻无惨瞥了他一眼,接过药剂,而后转身已是一间实验室的模样。 他将容器中的药剂提出来一些,剩下三分之二左右,又将其拿了回来,重新站到太宰治和响凯面前。 响凯之前受的伤还未癒合完全,此时跪在旁边,也不知道是因为伤还是恐惧,抖得厉害,太宰治险些以为这傢伙下一刻要晕过去了。 不过还好,至少在鬼舞辻无惨走到他面前之前,都还能够保持清醒。 「你来试试吧。」 低沉的声音迴荡在无限城内,宛若一道生死的判决书,直接决定了他是否还有未来。 响凯如同脱了力一般倒在地上。 ——太宰先生确定鬼舞辻无惨会选择被你削弱了实力的下弦? 珠世当时这么询问道。 「会的。」太宰治笑了笑,「只要那个下弦被认为与我有关,甚至关系很好,以鬼舞辻无惨那种性格,一定会让他成为试验品,来测试我的忠诚程度的。」 就如同现在。 太宰治做出有些担忧的样子,「大人,这——」 「你有意见?」鬼舞辻无惨猩红的眸撇过来,与他的语气一样泛着冷意,似乎只要他下一刻说错了话,就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太宰治连忙摇头:「不,我不敢,只是这个用在他身上,是不是——」 他瞥了身边的鬼一眼,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片刻后道:「太浪费了?」 鬼舞辻无惨微微提了下唇角,他突然伸手,勾起太宰治的下巴,和服的袖口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如今我感受不到你的想法,倒是想问问你,」他的红唇开合,「你当真这么认为?」 「当然。」太宰治的眼神中只有真挚和仰慕,「大人,唯独你,我绝对不会欺骗。」 鬼舞辻无惨又捏着他的下巴看了两眼,而后松开手,笑意加大,「你之前也是,总是会给我带来惊喜。」 然而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呢——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让响凯先成为可以亲近日光的强大的鬼,你也应该很开心的吧?」 他都这么说了,太宰治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好点头:「是的,大人您说得对。」 鬼舞辻无惨满意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响凯。 「来吧,响凯,也许你以后就可以不用再躲在鼓屋里,到处看看也许更能增加小说的灵感,你觉得呢?」 也许是「小说」二字打动了他,响凯抬起已经恢復的手,接过了鬼舞辻无惨递过来的药剂。 他看了太宰治一眼,似乎是想询问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仰头饮尽了容器中的紫色液体。 玻璃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的脸色开始涨红,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唿吸。 他倒在地上,用锋利的指甲抓挠脖子,口中发出「呵」「呵」的声响,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远超极限的痛苦。 地上的鲜血开始蔓延,鬼舞辻无惨没动,红唇微启:「鸣女。」 无限城内一声琵琶声响,如鸣佩环,下一刻,一扇门突然移动到响凯身边。 障子门开启,外面仍旧是日光普照的白天。 鬼舞辻无惨的右臂突然扭曲胀大,变得畸形,就如同巨大的肉块累积接连在一起,比原本的手臂长了数倍,也更可怖。 顶端的巨口将地上挣扎着的响凯叼起来,再扔出障子门。 视线内原本的昏暗一扫而空,骤然袭来的光亮令响凯下意识地开始嚎叫,然而意外地是,身体上与日光接触的部位并未在瞬间开始燃烧,反而像是遇到了阻碍,在一秒,或者是两秒之后,直到喉咙处的痛感消失,那种恐惧的灼烧才再次袭来。
第110页 眼见响凯已经无法承受,太宰治忍不住出声道:「大人。」 鬼舞辻无惨转过头来,眸底像是沉着血色,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无端地感到恐惧。 太宰治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一点畏缩,「……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鬼舞辻无惨看着他,竟是笑了一下。 「你没看到吗?」他缓缓道,「日照的伤害,延缓了……」 他平静的神色深处,压着渴望:「就连他消失的时间,也变长了。」 直到响凯完全化为飞灰,随着风飘散,鬼舞辻无惨才有些激动地说道:「果然,比他原本的时间,多了将近十秒!」 太宰治:「原本……的时间?」 「对。」鬼舞辻无惨的目光仍旧落在外面被日光照射到的地面,声音轻飘又急促,「原本在我眼中所呈现到的他的痛苦,来临的速度要比这次快得多。」 太宰治面上没再开口,心里却道,鬼舞辻无惨果然在他出现之前便一直紧盯着众鬼的行动,估计也是急着得知他在鬼杀队总部行动的结果。 若他今日选择的下弦并非是响凯,而是别的谁,想来在他出现在下弦眼中的剎那,鬼舞辻无惨这边也会得到消息。 他是真的很想在日光下行走啊。 似乎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鬼舞辻无惨转过身,离开了门边。 障子门在他身后同时关闭,太宰治听到对方问道: 「你这养伤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吧?」 太宰治一愣,忙道:「我只是怕恢復得太快,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大人,我绝对没有刻意拖延的想法。」 「别紧张。」鬼舞辻无惨看起来并不像追究此事,「只是如今我们之间的联繫消失,我又无法感受到你的位置与想法,总是会令我很担心啊——你明白吗?」 太宰治点头:「那大人认为……」 「拿着这个吧。」 太宰治接过鬼舞辻无惨扔过来的东西,仔细看去,发现那是个眼球,只是下方长着很多条像是草叶一样的东西,使得整体看起来有些奇怪。 「拿着它,就可以随时联繫我了。」鬼舞辻无惨道。 太宰治懂了。 这就是监视而已,只不过这个监视更为明显,还让人没有拒绝的权利。 鬼舞辻无惨也不在乎他如何回应,继续道:「下弦存在的意义所剩无几,上弦倒是还有空缺。」 他弯唇笑了下,笑容中带着鼓励的意味:「下一次你带来的好消息,便能让你成为——上弦之一了。」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对着童磨:教主,只有你,我永远不会欺骗。 哒宰对着无惨:大人,只有你,我永远不会欺骗。 哒宰:呵,别爱我,没结果。 童磨无惨:渣男罢了。 第62章 威胁 上弦? 太宰治面上露出恰当的欣喜与忍耐, 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多谢大人。」 鬼舞辻无惨已经回到了上面的房间,看样子是打算研究一下药剂的组成成分。 太宰治在对方招唿鸣女将他遣送回去之前又开口道:「大人,关于药剂的研究一事,我们要不要等『逃亡者』研究完成之后再……」 他的话没说完, 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打算以不动让对方放松警惕, 而后坐享其成。 鬼舞辻无惨对此却不置可否,他没看太宰治, 目光落到了紫色的药剂上, 口中道:「再决定这些事情之前, 我要先知道珠世的位置。」 也就是说, 鬼杀队总部的位置。 鬼舞辻无惨不欲再说,唤了声「鸣女」便让对方将太宰治送走了。 —— 太宰治眨了眨眼,眼前又变成了那个鼓屋的侧面。 他的伞还撑在手里, 另一只手却突然抬起来, 摸了摸鼓屋冰冷的墙壁。 响凯那个时候,大概是想问他, 药剂是否真的会起作用。 他或许猜到了什么, 又或许没有,不过无论怎么想,他那时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继续向前。 要么变得强大, 要么永远不会再有创作的机会。 只不过可惜的是, 太宰治没来得及告诉他—— 手染鲜血的恶鬼,是没办法写出优秀的故事的。 太宰治笑了笑,打着伞从阴影里走了出去,在转角处恰巧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 「你这到底是啥东西啊!俺也想要!」 炼狱杏寿郎背上背了个在鼓屋受了伤的普通人,腰间的日轮刀被嘴平伊之助抢走, 他也不恼,只是道:「这是日轮刀,是鬼杀队用来杀鬼的武器!」 嘴平伊之助「唰」地一下将刀从鞘中抽出来,刀刃上的红色就如同燃烧着的烈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嘴平伊之助用力挥了两下刀,野猪头套下传来粗哑的笑声:「我也能像你那样,『唰唰唰』把那东西砍掉吗?!」 「唔姆!猪头少年,你可以试一试!」炼狱杏寿郎鼓励地道。 嘴平伊之助闻言,提着刀便沖向了近旁的一棵树,只听「咔嚓」一声巨响—— 刀断了! 炼狱杏寿郎微笑,后背立刻沁出了冷汗:「……」 多大力啊! 「也没有多厉害嘛……」嘴平伊之助提着断刀,又动了动左手,「而且,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舒服。」
第111页 炼狱杏寿郎还是微笑:「……」 站在一旁仍在瑟瑟发抖的我妻善逸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迟疑着问道:「那个,你们口中的『太宰先生』……找到了吗?」 炼狱杏寿郎正要摇头回应,身后倒是比他更快地出现了一声应答: 「在找我吗?」 几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太宰治扛着一把打开的伞,脚步轻快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妻善逸在看到太宰治的剎那,全身上下抖得更剧烈了,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恐惧都变成了条件反射。 炼狱杏寿郎:「啊,太宰先——」 「绷带精!」嘴平伊之助几乎是瞬间便冲到了太宰治面前,「哈哈哈!这次还不是让俺找到了!是本大爷赢了!」 「是是~」太宰治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啊……」 嘴平伊之助没听懂:「你说啥呢?」 太宰治却没再搭理他,转而看向炼狱杏寿郎:「你们真的很厉害啊,不仅杀了恶鬼,还救出了人,简直是完美达成目标~」 「嗯?」炼狱杏寿郎诧异道,「太宰先生看到了鬼吗?那只鬼掉到外面后就失踪了,我一直没找到呢!」 我妻善逸的牙齿咯咯作响。 「看到了哦~」太宰治慢悠悠道,「是在我面前死去的呢。」 炼狱杏寿郎点点头:「那看来是真的解决了!」 太宰治笑了笑,伞柄在他手中转了两圈,他穿过几人,迳自向前走去。 「好了,结束一场战斗也累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你又要先跑了吗!喂!」嘴平伊之助率先追了上去,「这次该轮到我藏起来了!」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充耳不闻,留对方在旁边被气得跳脚。 等这两人走出去稍远一些距离了,我妻善逸才敢向身边的炼狱杏寿郎问道:「那个人……真的是你们的……同伴?」 「是啊!」炼狱杏寿郎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太宰先生比我更早加入鬼杀队,还是我的前辈呢!」 「是吗……但是,」我妻善逸紧张地道,「但是我听见他和那只鬼说,说——」 就在此时,原本在前方走着的太宰治突然回过了头,视线精准地与正在说话的我妻善逸相对,而后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 他的眼眸因为额前黑髮的阴影而显得更加深邃,搭配着那抹笑意,威胁的意味十足。 我妻善逸突然打了个寒颤,嘴唇下意识地闭紧了。 「说什么?」炼狱杏寿郎困惑。 「没、没什么。」我妻善逸摇头。「什么都没有。」 「唔姆!」炼狱杏寿郎背着伤者走在他旁边,「说起来,刚才倒是忘了替我妻少年询问,太宰先生有没有带钱出门了!」 「不不不、不用了……」我妻善逸连忙想要打消他这种心思,然而想了想自己损失的几万块钱,拒绝的话又没办法完完整整地说出口,整个人又要哭了。 而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炼狱杏寿郎已经跑到了太宰治旁边,大声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 「就是这样!那么太宰先生,您带钱了吗?」 太宰治将上衣兜整个翻了出来,自豪地道:「什么都没有哦!」 「唔姆!这可真是——」炼狱杏寿郎大笑起来,「尴尬呢!」 我妻善逸:「……」 求求了!你们鬼杀队就没有正常人吗!? 也许是被这俩人的奇葩行为稍稍削减了些恐惧感,我妻善逸嗫嚅道:「但是你……身为小弟,总要为大哥承担债……债务吧?!」 太宰治慢吞吞地瞥了嘴平伊之助一眼,又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棒读:「这是谁,我一点都不认识呢!」 我妻善逸:「装傻也得有个限度吧!你这也太假了!」 太宰治哼着歌继续往前走,假装听不见。 我妻善逸咬牙:「……」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即使这个人是恶魔也太过分了!这样的话,自己不是註定要成为穷光蛋了吗! 林中的树枝动了两下,正是一到任务就躲起来的两只鎹鸦。 横田洸与炼狱杏寿郎的鎹鸦一见几人的状况,便就「去医院还是去藤屋」这个问题吵了起来。 太宰治和炼狱杏寿郎习以为常,嘴平伊之助一直想要跳起来抓住那两只乌鸦烤了吃,只有我妻善逸反应大了些,双目失神,嘴里不停喃喃类似于「乌鸦说话了」「我的三观碎裂了」这样的话。 最后还是太宰治嫌它们聒噪,打断道:「先去医院再去藤屋——还有,黑狗,麻烦从我的伞上面下来,你好重哦。」 太宰治动了下伞,横田洸瞬间闪着翅膀飞了起来,不满道:「谁让你非要大晴天打个伞!嘎!」 太宰治没说话,听它又道:「还有这些小屁孩,从哪里找出来的?嘎!」 「哈?」嘴平伊之助双手叉腰,怒道,「本大爷才不是什么小屁孩!本大爷是山大王!」 我妻善逸:「……」 以你的智商竟然能够听懂什么是「小屁孩」,真是令人惊讶啊。 「哼!」横田洸高傲地昂起头,「小屁孩还自称本大爷,这分明是本大爷的自称!」 嘴平伊之助:「本大爷就是本大爷!」 于是这条路的后半段又变成了「本大爷」这个自称到底该属于谁。
第112页 太宰治心如止水,似乎早有预料。 几人将伤者送到医院后就离开了,在去往藤屋的路上,太宰治看着仍旧和他们同行的我妻善逸,想了想道: 「这样吧,我为你做一顿超好吃的关东煮,这件事就当已经过去了吧~」 我妻善逸:「……」 怎么可能过去啊,永远都不会过去的吧! 但是仔细想想,用三万円吃一顿关东煮,总比用三万円喝西北风来得舒适,我妻善逸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决定后,太宰治麻烦炼狱杏寿郎到集市上买了他需要的食材,而后几人提着食材去了藤屋。 到了那里后,太宰治拿着食材去找了藤屋的主人,三言两语不知道说了什么,等我妻善逸再回过神,对方已经和他们一起坐到了缘侧上了。 「……」我妻善逸面无表情地道,「关东煮呢?」 「已经做上了啊!」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下身体,「等下就可以吃了,你好着急哦。」 我妻善逸:「……」 拿着别人买的食材让别人做,这就是你说要做的关东煮?! 为什么没有天雷噼死这个满口谎话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善逸:噼死太宰治吧! 哒宰:噼不噼我不知道,但如果有天雷,肯定先噼你,毕竟你可是天、选、之、子啊! 太尴尬了,之前村田和哒宰见面那里有个巨大的bug,就是两个人竟然谁也没认出谁!意识到的时候我人都傻了,赶紧改了过来(53章对话改动较大,可以看一看。 另外考虑过后还是把一二章有关价钱的内容夸大了,虽然不符合史实,但比较贴合原作。 第63章 悲伤 除去太宰治这个不要脸地将做关东煮的功劳揽为己有外, 我妻善逸不得不承认,他吃了一顿非常好吃的晚饭。 虽然不能说值三万块,但比起什么都没有已经好很多了。 就在他这么觉得的时候,太宰治突然问他:「你说的那位小姐, 在哪里?」 我妻善逸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太宰先生……莫非打算出面解决这件事?」炼狱杏寿郎却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是啊。」太宰治也不否认, 「虽然我们没有钱,但是让美丽的小姐难过的话, 我也会很难过的。」 这话听起来很符合他平日里绅士的形象, 然而那句「没有钱」还是刺激到了我妻善逸, 让他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不过难过归难过, 我妻善逸还是将对方的位置说了出来。 几人——不包括已经吃饱喝足睡过去的嘴平伊之助——决定夜探花街,太宰治甚至决定直接将小姐抢出来。 炼狱杏寿郎说这是犯法的。 太宰治嘆了口气,转眸看向他, 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杏寿郎君, 如果面前有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姐,请求你带她离开可怕的地狱, 你难道忍心拒绝吗?」 炼狱杏寿郎思考两秒, 点头:「好像是不忍心!」 太宰治附和:「对吧。」 我妻善逸:「……」 对什么对,这就不犯法了吗?! 说到底明明是他的结婚对象,那两人为什么比他还要上心啊! 然而无人理会我妻善逸内心的想法, 等到他已经吐槽完了的时候, 三人也已经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花街。 每一处花街都像是不夜城, 点起的灯光明亮如昼,这里的夜晚比白天要更为热闹,也更鱼龙混杂。 所以在摩肩接踵的地方,无论是什么人,想要隐藏身份, 便可以将自己轻易地隐藏在人群中,旁人极难察觉。 三人就这么低调地汇入人流,再在目的地旁选了个相较之下更为僻静的地方,我妻善逸原本还打算问这两人为什么选这种地方,下一刻便瞧见那两人一翻身,直接上了屋顶。 我妻善逸目瞪口呆。 鬼杀队里的人都是这种身手??? 最后还是在炼狱杏寿郎的帮助下,我妻善逸才费劲地也爬了上去。 「为什么要上来啊?走正门不是更——」 他余下的话被太宰治一个噤声的手势堵住,忙闭上嘴。 就在这时,太宰治压低了声音开口:「听。」 他微微勾了下唇,笑容中带了某种深意:「你听力应该很好吧。」 不是问句,而是一种满是肯定的陈述语气。 我妻善逸的身形顿时一僵,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想起来他当时在鼓屋外面听到的对话。 一个人,与一只鬼的对话。 但他没来得及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很快便明白了太宰治想让他听得是什么。 「他没来吗?」 「没有,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会吧……他看起来那么傻,我答应和他走,他就同意带钱过来了,看起来不像是能猜到我们的计划的人啊……」 「再等一天吧,等他将钱给楼主的时候,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会对你好的。」 「好。」 我妻善逸再次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这对话中声音是一男一女,而那道女声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那个同意和他结婚的女孩子! 炼狱杏寿郎却是什么都没听到的,因此看到我妻善逸的神色,不由得吓了一跳,忍不住看向太宰治:「我妻少年这是……」
第113页 「大概是觉得自己赚到了,所以幸福地落泪了吧。」太宰治感慨道。 我妻善逸边哭边想,今日他这钱没被对方骗到,还蹭到了一顿超好吃的关东煮,可不就是赚到了吗! 值了——个鬼啊! 钱不都是从兜里消失了吗! 我妻善逸的眼泪愈发汹涌。 太宰治拍着炼狱杏寿郎的肩膀道:「看,他感到更幸福了。」 我妻善逸:「……」 关于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太宰治最终也没有问,又带着两人从花街离开,回了藤屋,就像这一晚上不过是他突然的兴起,之前所说的要带小姐离开的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当真。 而我妻善逸甚至「听」不出来,对方到底是不是在看到他的神色变化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世上听力好的人或许不在少数,但像他一样能够准确地听到对方内心深处的声音的人,应该屈指可数了。 那些人虚伪至极,心里明明满是厌恶与唾弃、却还对他笑脸相迎,他其实都清楚,却仍是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呢? 因为冷。 也因为那种迷茫又抓不到什么的孤独。 他时常幻想着,这样孑然一身的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刻也这样孤独的死去,没人发现,直到尸体化为枯骨,或被土掩埋,或被风吹散,就这么轻飘飘的,什么都不剩,好像这一生,他从未来过。 于是他想在死之前拥抱温暖的善意,哪怕是假的也没关系。 他不知道太宰治今夜的行动到底是当真为了那位小姐,亦或者只是戳破他的自欺欺人,他「听」不懂对方。 从那时听到一人一鬼的对话时他就发现了,他只能听到对方浮于表面的言语,却听不到心声。 对方的心像一处深渊,在悬崖峭壁之下,望不到底,只能偶尔听见峭壁间刮过的风,带着萧索与寂寥的味道,却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他的想法。 好像他内心所有的情绪与思想都被藏在了那处深渊之下,被黑暗笼罩得密不透风,连一丝让人窥探的缝隙都寻不到。 人和鬼的声音是不同的,因此他只能听出太宰治是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他如今就连对方到底是不是背叛了鬼杀队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妻善逸立刻将方才被骗的惨痛经歷抛之脑后,重新开始思考,如何将太宰治和那个鬼的对话告诉炼狱杏寿郎。 虽然鬼杀队说到底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万一放置不管,鬼杀队全军覆没,他以后……以后不就又可能听到那种可怖的声音了吗! 没准下一个被抓进去的就是他了啊! 我妻善逸兀自陷入恐惧的狂潮,没注意前面的太宰治已经停了下来。 「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太宰治站在藤屋门口,回过头来问炼狱杏寿郎。 「我的刀断了,」炼狱杏寿郎回道,「得回总部修復一下刀。」 太宰治一愣:「……啊。」 炼狱杏寿郎见他神色不对,立刻问道:「怎么了太宰先生!有什么不妥吗!」 「不,没什么。」太宰治道。 只是他没想到,还有这种便捷返回总部的方法,那他之前辛辛苦苦演戏还被痛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直到后背被撞了一下,他才从这种悔恨的情绪中出来,转头一瞧,又困惑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关东煮也吃了,人也已经探望过了,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我妻善逸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憋了半天,直到一张脸开始涨红了,才蛮不讲理地道:「我!我三万块吃一顿饭加睡一觉还不够吗!凭什么那只野猪头能睡我不能睡!」 说完,他越过两人就往里面跑去,速度之快,身形都化为了一道残影。 看样子想睡在这里的心已经急不可耐了。 太宰治看着少年的背影,面色复杂。 现在的小孩子哦,情绪真是阴晴不定,想当年,他可是个乖宝宝呢,也不需要大人操心。 我妻善逸说是要在这里睡觉,但最终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着,因为他总是听到庭院里传来奇怪的动静,硬要形容的话,像是有人拿着刀在金属上一点点磨,金属交接的声音令人牙酸,每一次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妻善逸的心脏都忍不住颤抖…… 第二日,炼狱杏寿郎要启程的时候,太宰治突然说他也要同行。 「嗯?」炼狱杏寿郎有些意外,「太宰先生的武器也断了吗?」 太宰治「嗖」地一下举起自己的火枪,笑着点头:「嗯嗯。」 只见枪管的位置断了一截,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磨出来的…… 顶着黑眼圈的我妻善逸咬牙切齿:「……」 是你啊,磨刀怪! 「去哪啊!俺也要去!」听到了对话的嘴平伊之助叼着还没吃完的天妇罗就沖了出来。 太宰治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能一直麻烦这家藤屋的老婆婆,便点了头,同意了。 我妻善逸忙道:「我也去!」 太宰治挑了下眉:「你这三万块——」 「不是三万块的问题!」我妻善逸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道,「你们把我的未婚妻弄没了,不得对我负责吗!」 太宰治迅速地后退了一步,满脸写着「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第114页 「你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我妻善逸高声反驳,「我可没有那种癖好啊!我是让你对我的未婚妻负责!」 炼狱杏寿郎:「?」 这是什么家庭伦理苦情剧! 嘴平伊之助:「啥是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我很乖的,不需要大人操心。 森先生:? 哒宰:你没有心。 森先生:??? 我可太喜欢鬼灭里的吐槽役善逸了,不过文章就是没有语音有表现力,纮糖的骯脏高音一出,哇,整个耳朵都是麻的(。 第64章 鱼类 虽说嘴平伊之助与我妻善逸都执意要跟着, 但他们既不是鬼杀队内的成员,又不是因为任务受到牵连的人,自然不可能和太宰治他们两个一样进入总部。 最终的决定是将我妻善逸两人安排在总部外面的小旅馆,等到太宰治修好火枪再出来找他们。 「为啥不能去啊?」嘴平伊之助站在旅馆门口, 叉着腰不满地问道。 太宰治一本正经:「因为去那里是有代价的, 要交出最宝贵的东西——」 太宰治凑近他,「你带橡子来了吗?」 嘴平伊之助一愣, 紧接着从头套喷出白气, 哼哼道:「一路走过来, 用光了!你说不能抢别人的东西, 我只好和他们换了!」 而且这个季节哪里都不可能再有橡子的,太宰治说的他肯定做不到了。 「你还记得我的话啊。」太宰治笑着拍了拍他的野猪头套,有些欣慰, 「在这里等着吧, 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嘴平伊之助有些激动:「什么什么?!」 「大概是……长在天上的菠菜?」太宰治思考两秒又放弃了,「谁知道呢, 到时候再说吧。」 嘴平伊之助:「嘁。」 「……炼狱先生。」 「嗯?」 趁着那两人在说话的时候, 我妻善逸将炼狱杏寿郎拉到旁边,小心地瞥了不远处几眼后,迅速低声开口:「炼狱先生, 你要小心太宰治。」 炼狱杏寿郎愣了:「什么?」 「我亲耳听到太宰治和之前山上的那只鬼说话了!」我妻善逸有些着急, 「而且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太宰治还说那只鬼对他有恩。你们出来之前,他们两个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去做什么了,而且虽然他说鬼死了,但是也可能没死啊!」 我妻善逸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 后面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炼狱杏寿郎还是听懂了。 对方的意思应当是不想让他听信太宰治的一面之词。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确实很可疑,但…… 炼狱杏寿郎大力拍了拍我妻善逸,拍得对方一边肩膀几乎都塌了下去:「放心吧!绝对!没问题的!太宰先生可是主公承认的人啊!」 我妻善逸:「……」 别这么大声啊!笨蛋! 但是已经晚了,太宰治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便扭过头来,有些困惑地道:「什么?」 炼狱杏寿郎笑呵呵地看向他:「没什么,太宰先生,我们在讨论你是不是间谍呢!」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妻善逸一眼。 我妻善逸:「???」 我看嘴平伊之助的野猪头套戴错了,完全应该给你戴吧! 但炼狱杏寿郎的话还没说完。 他的手因为习惯大半时间都放在刀柄上,此时也不例外。 指尖搭在火焰形状的刀锷上,他面上仍是一副开朗阳光的模样,就连询问也是直来直往:「所以太宰先生,你是吗!」 太宰治和他对视,鸢色的眸子比炼狱杏寿郎的火红的瞳色淡了很多,也暗了很多,长睫一压,万千情绪都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只有当他抬眸时,才能看到那里面流转着的,暗色的光。 「当然不是,你们都在想什么呢。」太宰治笑容无奈,「没有鬼想单枪匹马地进入鬼杀队总部吧?图什么呢?图不做鬼了,要做砧板上的鱼吗?而且我是个人,干什么要去帮将人当成食材的鬼呢?」 「唔姆!」炼狱杏寿郎转眸看向我妻善逸,「我就说绝对没问题的吧!」 我妻善逸:「……」 他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觉得你有问题! 这个话题似乎到此为止了,安顿好我妻善逸两人后,太宰治就和炼狱杏寿郎往总部的方向走去。 我妻善逸看了片刻太宰治的背影,正要收回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一瞥,好像看到对方的兜里冒出来一样白色的东西…… 待他定睛看去,却发现那东西上不只有白色,还有黑色—— 那分明是个眼球!!! 「叽!」我妻善逸向后连退几步,直到撞到身后的人才停了下来,但身体仍旧忍不住发着抖。 嘴平伊之助不耐烦:「你干嘛?」 「你有没有看到……」我妻善逸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太宰治的兜里,有一个眼珠……」 「啥?」嘴平伊之助不以为意,「没看到,放开。」 他甩开对方的手,自顾自往屋里走去,徒留我妻善逸站在原地,惊恐地扯着自己的头髮,喃喃念道:「我是不是疯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太宰先生认为我妻少年如何?」炼狱杏寿郎边走边看向身边的人。 「是个善良的孩子吧。」太宰治评价道,「只是因为想告诉你我可能是个坏人,就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久,『善良』这个形容词应该还算贴切。」
第115页 炼狱杏寿郎收回视线点点头:「唔姆!确实有道理呢!」 他这话刚说完,便见迎面走来一个颇为熟悉的人:「伊黑!」 相比去年初遇,伊黑小芭内变得倒是不多,只是将常服换成了鬼杀队服再加了一件条纹羽织,脖子上的蛇不再缩进衣服里,而是明晃晃地挂在外面,若是不明真相的人,恐怕见面还真有些打憷。 「炼狱。」伊黑小芭内在两人对面站定,对着炼狱杏寿郎点了点头。 炼狱杏寿郎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刀:「你要去执行任务吗?」 伊黑小芭内点头:「锻刀人给我的日轮刀我不是很满意,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 炼狱杏寿郎闻言仔细地看了眼他的刀——确实与平常的日轮刀不同。 相较于他们这些刀刃只有轻微弧度的日轮刀来说,伊黑小芭内的刀明显是弯曲的,斗折如蛇行,倒是和他的唿吸法相配。 炼狱杏寿郎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一直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忙道:「太宰先生,这是伊黑,你应该还记得吧!」 太宰治点了点头。 这少年左右异瞳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嘴上缠着的绷带,便让人想忘也忘不了了。 等到炼狱杏寿郎向对方介绍太宰治的时候,伊黑小芭内却没说话。 他一直盯着太宰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皱了下眉,而与此同时,他脖子上缠绕着的白蛇突然立起了身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下一刻,镝丸从伊黑小芭内身上离开,突然窜到了太宰治的脖子上。 太宰治挑了下眉,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没有动作。 直到镝丸顺着他的衣服向下,开始往他的衣兜里面钻,太宰治才将手抽出来,避开那条蛇:「它在做什么?」 伊黑小芭内终于开口:「你身上有他讨厌的东西。」 「讨厌还找得这么仔细啊,」太宰治打趣道,「也不怕找到了反而害了自己啊,比如雄黄什么的。」 伊黑小芭内的目光有些冷:「我们也很讨厌鬼,不也是在仔细地找么。」 这话倒是有些将他和鬼类比的意思。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又低眸笑了。 镝丸最终没找到什么,乖乖退了回去。 等到那少年带着蛇离开,太宰治才在炼狱杏寿郎看不见的地方,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袖子。 碎成渣的眼球顺着力道滚落下来,掉落在地,被新生的杂草掩埋,任谁都无法再次轻易发现了。 —— 视线内骤然一黑,鬼舞辻无惨眨了下眼,看向不远处坐着的鬼。 她还是保持着抱着琵琶的端庄样子,长发遮挡住半张脸,右手拿着器具放在弦上,似乎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会拨动琵琶。 「看清楚了?」鬼舞辻无惨问道。 「嗯。」鸣女启唇,「大致的方位已经知道了,虽然没有到总部的具体位置,但应该就在那处山林中。」 鬼舞辻无惨面上似笑非笑:「没想到产屋敷会将总部设在深山老林里,这可和第一代鬼杀队相去甚远,怪不得我一直没能找到。」 鸣女的头向鬼舞辻无惨的位置微微侧了下,「大人,要过去吗?」 鬼舞辻无惨沉吟片刻,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西服。 「不急,我如今觉得一希的提议还不错,现在过去,会打草惊蛇。」 话一出口,他又想起来令这次联繫断掉的罪魁祸首,「哼」了一声,「真是麻烦。」 鸣女大概能猜到令鬼舞辻无惨说出「麻烦」两字的原因是什么,不过她平时话就很少,在这种时候自然也不会出声。 倒是鬼舞辻无惨自己将情绪平復了下来,很快对鸣女吩咐道:「过两日另一个身份有个宴会,送我去那里准备一下吧。」 一声琵琶音过后,整座无限城,再次安静下来。 —— 太宰治和炼狱杏寿郎回到总部,再将武器受损这件事报上去后已经进入傍晚了。 春日的夜来得不算晚,太宰治算了算时间,没有回自己的府邸,反倒绕路去了蝶屋。 到了之后,太宰治敲了敲后面那座小屋的门:「哈喽~」 屋内两「人」应声看过来,愈史郎的脸顿时拉到了下巴,乌云笼罩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你怎么又来了! 珠世这次也有些惊讶:「太宰先生,你这次的任务结束得很快啊。」 「嗯嗯,那大概是因为——」太宰治的神色顿时低落下来,「我暴露了!」 珠世一惊,手上的试管都没拿稳,幸好被愈史郎眼疾手快地接了下来。 「太宰先生,这——怎么会这样?」 「珠世大人不要听他瞎说了,」愈史郎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暴露了,现在还能有命回来?」 珠世一愣:「诶?」 太宰治走进去,无奈道:「愈史郎君还是这么无聊,我就不能是拼死逃脱,才从他手下跑掉的吗?」 愈史郎的视线转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语带不屑:「除非鬼舞辻无惨吃了珠世大人的药,神志不清了。」 太宰治被他逗笑了。 珠世仍旧有些担心:「没问题的吧,太宰先生?」 「没问题呀~」太宰治指了指自己的领口位置,「珠世小姐为我做的吊坠还在里面呢,他们感觉不出来的~」
第116页 早在计划开始之前,太宰治便拜託了珠世用一希的血为他做一个能够压住他人类气息的东西,用了几日,对方便将一个装着血的吊坠送到了他手中。 这种吊坠会持续地散发属于一希的气息,这样,在一希不存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下,唯一的一希,只能是太宰治。 即使他们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的。 「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愈史郎将试管放回架子上,皱着眉头问道。 「啊啊,我想找香奈惠君的,」太宰治四处看看,「她不在吗?」 愈史郎指了指外面:「去蝶屋前面帮忙了,你可以去找找。」 太宰治点了点头,正在愈史郎以为对方会顺着他的话离开的时候,太宰治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笑道:「那我在这等吧。」 愈史郎:「……」 嘁!灯泡精! 作者有话要说:伊之助:绷带精 愈史郎:灯泡精 我妻善逸:砧板上的鱼 哒宰:哈哈,我不做人啦! 感谢在2020-07-07 18:26:58~2020-07-10 09:5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指甲 太宰治找蝴蝶香奈惠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只是等他这次离开总部后,恰巧要去她的驻地呆些日子,要是能获得这位花柱的准许,能够住在她的府邸就更为方便了。 意料之中的, 太宰治与蝴蝶香奈惠说了此事后, 对方几乎是瞬间便给了同意的答覆,太宰治感谢一番后, 便在愈史郎催促的目光中离开了蝶屋。 横田洸甫一回到总部便不知道去找了哪位同僚, 太宰治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府邸, 在来到这世界这么长时间后,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聊的滋味。 也许是之前嘴闲着的时候都有人陪他唠嗑吧…… 嗯? 思及此,太宰治倒是另外想到了一位失踪许久的「老」朋友,他一骨碌从缘侧上翻身坐起, 将身上的衣兜掏了个遍, 终于从大衣内侧找到了有一阵子没见的手帐本。 这手帐本之前被不死川实弥无意划了个大口子,连带着这背后的手帐君都失去了踪影, 让太宰治好是担忧了三秒钟。 不过秉承着「我不看他就没发生」的原则, 太宰治刻意无视了它很长时间,今日再拿出来,竟意外地发现, 这封面上的破损小了很多! 太宰治有些惊喜, 「哗啦啦」将手帐随意翻了几页, 便喊道:「手帐君?在吗?手帐君~你的伤还没好吗?要不你试试将与谢野小姐叫过来?保证刀到病除哦!」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无论他怎么叫,手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情况,似乎要等到手帐本完全恢復成原样, 这位委託人才有发声的可能了。 太宰治长嘆一声,再次躺倒到缘侧上。 这样无聊的日子过了几日,锻刀村那边终于将他新的火枪送了回来。 因为第一次制造的时候,对方有私事没能亲自将火枪送过来,太宰治并没见过这位锻刀人的模样,原本还怕那位锻刀人也是个暴脾气,不过还好,见面之后,太宰治便发现这位制造火枪的师傅是个老人,面相慈悲,语速也不快,一看就是个温和的性——嗯? 「火枪断一次你寿命少十年哦。」那位老人笑着说。 太宰治:「……」 ?你们锻刀村真没有个正常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太宰治总算是可以离开了,当日刚入夜,他便带着给两个少年的礼物出了鬼杀队总部,待走到与伊黑小芭内相遇的地方时,他将礼物放在一旁,等到直起身来的时候,眼前果不其然已经换成了无限城的景致。 他环顾一圈,除了鸣女,没发现第二只鬼。 太宰治正准备问的时候,鸣女手中的拨片动了琵琶弦,他眼前一花,转眼间又变了个地方。 这是个颇为繁华的街道,程度与涩谷无异,来往的人群与车流即使到了夜晚也没有减少的迹象。 太宰治安安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对面的巷子口闪过一个黑影,他才不紧不慢地朝那里走去。 「玉壶大人?」 太宰治看着巷子口阴影处的一个漂亮的壶器,迟疑着问出口。 壶口「嗖」地一下窜出来那只长相怪异的鬼,笑嘻嘻地向他摆了摆自己的两只手:「呦,你好啊,一希阁下。」 阁下? 太宰治挑了下眉。 「玉壶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上弦会议啊,咻咻——」玉壶说着,晃了晃身子,「这阵子的会议可实在是太多了,这才一年,就已经开了三次了。」 那大概是因为你们今年死的鬼太多了吧,连上弦都没能倖免于难呢。 太宰治在心里默默接道。 不过他面上掩饰得很好,只是微微笑着问道:「既然是开会,那位大人呢?」 玉壶指了指右侧:「那间舞厅呢,今日无惨大人心情倒是好,竟然允许童磨大人也假扮成他的保镖了,明明往常只会要求黑死牟大人和猗窝座大人做这件事的。」 太宰治:「那两位是谁?」 「啊呀咻咻——一希阁下,你的脑子看起来不太好啊,要不要送去修一下?」玉壶有些嫌弃地道,「上弦会议,当然只有上弦了,除了在这里的我和半天狗大人之外,当然就只剩下那两位上弦大人喽!一希阁下这么这样病着可不行,这怎么能为无惨大人继续办事呢?」
第117页 太宰治倒不在乎他这一口毒舌,只是听完他的话,他才有些讶异地往周围看去,直到目光停留在墙壁那极为不明显的一团阴影上。 太宰治:「……」 还得谢谢上弦伍,不然他可能就将这位上弦肆当成一只变异的大壁虎了。 太宰治收回视线,佯做没听到他的毒舌,「玉壶阁下虽然这么说,但我毕竟不是上弦,鸣女大人送我来这里——」 「咻咻——」玉壶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去了就知道了,无惨大人会亲自和你说的,反正属于我们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见他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心思了,太宰治也就止住了话头,依言向那家舞厅走去。 大门被推开,悠扬的舞曲瞬间在耳边被放大数倍,身边经过的人群在低笑中旋转,脚步轻移,姿态放松。 太宰治对这种场景分外熟悉,不过可惜的是,今日的他并非是游刃有余的「太宰治」,而是从进门开始,便诚惶诚恐的一希。 没让他寻找太久,舞曲变调时,身旁的绅士松开了手,交换的舞伴在下一瞬落到了他手中。 冰凉的指尖搭在他的肩膀,对方的红唇贴在他耳边:「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太宰治的手虚拢在鬼舞辻无惨穿着洋裙的腰际,喉结滚了一下,视线偏移半分:「我……我没学过这些,家里……」 话音逐渐变低,最后戛然而止。 鬼舞辻无惨却轻笑了一声。 身形随着音乐轻轻舞动,他抬眸看着太宰治的脸。 他搭在太宰治肩膀上的手不知何时拿了开,大红色的指甲贴近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沾染到对方跃动的血管上,再顺着血液的流动,缓缓蔓延至心脏。 「我说过,你总是会为我带来惊喜,」鬼舞辻无惨轻声道,「从初见你开始。」 他带着对方转了一个圈:「即使站在你父母的尸体面前,你也表现得很冷静,似乎那两个只是街边路过的陌生人一样。」 指甲下方的跃动略有加速,太宰治的眉间微微皱了起来。 鬼舞辻无惨笑着道:「而我看着你,却没想到你下一刻向我伸出了手,对我说——」 「请让我活着。」 太宰治垂眸,心脏的跃动突然再次平稳下来。 ——怎样都好,无论变成什么,请让我活着。 少年那时候的话迴响在脑海中,鬼舞辻无惨似乎更愉悦了。 「就如同我一直所说的,你会带给我惊喜的。」 不止现在,还有未来。 太宰治没说话。 鬼舞辻无惨似乎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应,又道:「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你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上弦陆。」 一曲奏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鬼舞辻无惨将手从他肩膀收了回来,最后打量了他一眼,「可惜了,让鸣女告诉你换身衣服的话,她终究没带到啊。」 这话说完,他便转了身,提着裙子向一侧的休息区走去。 太宰治回味着这位鬼王所说的这一番话,觉得这上弦会议还挺简洁,除了一些探测他忠诚度的动作外,就只剩一件事——提拔他为上弦陆。 虽然能力上有些名不副实,但名在了,也是升职的一大表现。 太宰治在临走之前,最后向鬼舞辻无惨所在的角落里看了一眼,除了鬼王外,确实还有三位穿着西装的「保镖」。 一位是向他咧嘴笑的童磨;一位靠着墙,抱着手臂低着头,看不到样貌,但那头粉色的头髮还是能让太宰治轻易与记忆中的模样对上号——那位一拳能拆迁的上弦叄。 还有一位背对着舞厅,照例看不到样子,但黑髮很长,梳成了高马尾,但太宰治估计对方也不怎么搭理这头长髮,瞧那头髮支棱的,和他有得一拼。 虽然没看到继国缘一这位哥哥的真容,但太宰治也不着急,如今连上弦都进了,这傢伙的正面,总有机会看到的。 太宰治出了舞厅后,朝之前的巷子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两位上弦大人还在原地待着。 见此情景,太宰治也不好率先离开,便到舞厅对面的花坛坐了下来。 方才装作一希的模样回答鬼舞辻无惨的问话,太宰治方才想起来,一希君和他当真是两个人生信条相反的极端啊。 一个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而另一个,却想要清爽干净地了结,而最戏剧化的却是,他这个想要了结的人,却说着努力活着的话。 「多有趣啊……」 太宰治伸长了腿,懒散地向后仰了下,又转头看向身侧不知何时坐到哪里啃着年糕的男生,好奇地问道:「好吃吗?」 那个男生动作一顿,看过来的目光中满是惊诧,似乎没料到太宰治会和他搭话。 「因为一直有香气飘过来,我才想到我好像还没吃晚饭,如果好吃的话……」太宰治笑嘻嘻地请求道,「你能给我也买一根吗?」 对方:「……」 他将口中的年糕咽下去,没来得及问太宰治的脸皮为什么这么厚,倒是先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鬼杀队:鬼舞辻无惨和上弦隐藏得太好了,寻找他们的踪迹对我们来说太难了,可恶! 哒宰:难吗?我不仅入了无限城,我还成了上弦陆呢。
第118页 是我站得不够高吗?最近的评论区好冷清…… 第66章 扭曲 对面的男生看上去年龄不大, 估算起来似乎比太宰治还要小一些,穿着这个年代的袴加绑带小皮靴,外面罩了件黑色外褂,看起来确实并不起眼。 但是…… 太宰治歪了下头:「我看起来像个瞎子吗?」 就算再不起眼, 这么大个人杵在这, 他如何能看不见? 然而这话说完,对方却更惊讶了, 他三两下吃完最后一块年糕, 将签子随手插在花坛里, 而后凑近太宰治, 似乎终于开始认认真真地观察他了。 「嗯……你……」 太宰治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听对方挤牙膏挤了半天,终于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这个状态, 很不对劲啊。」 对方摸了摸下巴, 黑色的短髮擦过指尖,又被风带起来几缕, 看上去很是柔软。 「看起来像是此岸的人, 但仔细感受的话,好像还有彼岸的气息……」他说着,像是肯定了自己的这番话似的, 点了点头, 「确实很奇怪啊……」 即使面对着这种明显比他还要奇怪的人, 太宰治却还是面不改色的模样,甚至有点跑题:「……乱扔垃圾不好吧?」 对方一顿:「……诶?」 太宰治指了指花坛正中央立着的牌子,对面的男生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赫然发现那上面写着——禁止乱扔垃圾!违者罚款! 对方默默将签子又拔了出来。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吗?」太宰治礼貌地笑问。 「我是——」 「……夜斗大人。」 对方正要答话,却被阴影中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话头。 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一个男人——不,那应该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人了。 他的半张脸都被鸟类同化,鸦羽覆盖了头髮,连一双手都变成了爪子的模样,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鸟人? 对面的男生此刻的神色比听到太宰治说话还要惊讶,他从花坛边直起身来,看着那个男人,一时没有说话。 「我知道您可以斩断任何东西……」 「啊呀,你在这里啊~」 太宰治本想继续在旁边吃瓜,冷不丁一道熟悉的声音直接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太宰治回眸的时候,便见童磨一边朝他招手,一边走了过来。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呢,一希君?」 童磨的视线从那两人的身上扫过,却没有丝毫停留,似乎真的是没看见的模样。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不过很快他又松开来,冷淡又疏离地道:「空气。童磨大人也要来试试吗?孤独症患者的良药。」 童磨的脚步顿了下,不过他面上神色不变,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一希君在这里,我又怎么会孤独呢?」 他今日为了成功扮演自己的角色,特意换了身西装,这让他平日里展露出来的玩世不恭的气质中,又增添了一丝斯文败类的气息——如果他不呲牙笑就更好了。 「哎呀,我明明是来恭喜一希君成为上弦的,」童磨在太宰治身边转过身,跳起来一屁股坐在身后的花坛边上,「可是一希君见了我似乎并不开心啊。」 他从后面的花坛随意摘了朵刚长出来小花苞的花,拿在手中,捏着花枝转来转去,面上还有些落寞的样子。 太宰治却笑起来:「如果童磨大人也试试头被我斩断一次的话,不知道再见我会不会也这么开心。」 「相比恭喜,」他的笑意淡了下来,「我更喜欢这件事。」 童磨将花苞薅秃噜了之后,又往后随意一扔,笑嘻嘻地道:「当然会了,毕竟我们是同僚嘛,对待同僚当然该热情友爱啦!」 太宰治盯着他半晌,终是有些不耐地转过头去,「童磨大人到底有什么事?我可没见你总是友爱半天狗大人。」 「诶?被发现了吗?」童磨虽然这么说着,但面上却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某些时候传过来的气息,令我感觉很熟悉,熟悉得让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个人。」 太宰治:「深恶痛绝的人吗?」 「不。」童磨笑容温柔,「是我爱着的人。」 太宰治一噎,脸上在今日第一次露出了有些复杂地神色,就像是——逗狗却被狗咬了。 「那还真是……」太宰治感嘆道,「令人意外啊。」 「你也这么觉得吧?」童磨看起来很开心,「我也这么觉得。她离开之后,『鬼』生真是更加难熬了,每一天都很无趣啊。」 太宰治瞥了他两眼,欲言又止。 「嗯?」童磨转过头,「一希君想说什么呢?」 太宰治:「还真是春天到了。」 童磨:「?」 轻咳一声,太宰治又绕回到方才的话题上,「所以,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啊,我只是想问,」童磨一只脚抵在花坛边,姿态懒散,「一希君有没有在『逃亡者』那里发现一位长相美丽的小姐呢?」 太宰治:「『逃亡者』本身就很符合童磨大人的要求吧。」 「不,不,不是她。」童磨的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说起来,她也不算是美丽,但身上缠着的绷带倒是很独特……」
第119页 童磨的话每说一句,头就往太宰治的方向扭一分,直到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太宰治的脖颈处的绷带上。 「啊呀,」童磨讶道,「这可真是巧啊。」 太宰治不紧不慢,「也许,美丽的人都喜欢缠绷带吧。」 童磨:「这是什么潮流吗?」 太宰治:「嗯。」 童磨思考片刻,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因为他说回去之后要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童磨大人所说的小姐,」太宰治将话题拉回来,「我只在『逃亡者』还没有进入鬼杀队总部的时候见过几次,据『逃亡者』介绍说,她是鬼杀队的新成员,虽然学不会唿吸法没办法做剑士,但杀鬼的心异常坚定,所以即使用火枪,鬼杀队的当主也准许了她的加入。」 「这段日子我在总部的时间也算长了,但是没再见过她,队内医生在聊天中提及,似乎也和太宰治一样,失踪了。」 他将「一样」两个字说得很重,童磨也就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话。 他嘆了一声:「真是可惜啊。」 太宰治向他脸上瞥了一眼,待看见那人眼中不辨真假的惋惜神色时,又缓缓收了回来。 街上的人流因为夜的加深而逐渐减少,舞厅中断断续续有人离开,大门几经开合,终于迎来了他们等待的「人」。 「要走了哦,一希君。」童磨起身,率先向街对面走去。 太宰治向身后瞥了一眼,发现那个男生和鸟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又看向前方的背影,「话说回来,童磨大人,你擅离职守无惨大人不会计较吗?」 「不会的~」童磨回头露齿一笑,「无惨大人应该只会觉得清净吧。」 太宰治:「……」 你也知道啊。 他和童磨原路回到了舞厅门口,此时周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舞厅内灯光昏暗,乐声止息,似乎是准备关门了。 鬼舞辻无惨从舞厅内走出来,太宰治的第一眼却落在了他右后方的男人身上。 相比于童磨的乖戾的性格和猗窝座张扬的发色,这位上弦壹的外表实在是有些过于平凡了,倒并非是说他的长相平庸,只是一眼望去,太像人了。 不知道对方是否是猜透了他的心思,就在太宰治这么想着的时候,上弦壹的面容开始缓慢发生变化,额角与下颌蔓延出红色火焰状的纹路,额头与脸颊各又长出两只眼睛,六只眼睛齐齐地与太宰治对视,只一瞬间,太宰治便收回了视线。 对方似乎在用眼神给他施加威压——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真稀奇,上弦月中,竟然有鬼这么在乎身份地位吗? 「无惨大人。」 玉壶不知何时从小巷中跑出来了,身体飘在壶上,热情地和鬼舞辻无惨打招唿,而半天狗就躲在巷子拐角,瑟瑟发抖。 「你怎么还在这?」鬼舞辻无惨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说可以离开了吗?」 「是这样的,但是我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和您说。」玉壶从身后拿出另一个玉质的壶器,笑着道,「大人,这是我新制的,送给您。」 鬼舞辻无惨这次看过去的目光认真了些,但没等他接过,身后敞开的舞厅大门突然有了些许动静,老闆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是准备关门离开。 但他的视线触及外面站着的几「人」时便是一顿,有些诧异地看着鬼舞辻无惨:「啊,浅田小姐,您还没走啊。」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向侧面偏了一些,那只畸形的壶中鬼便瞬间映入眼中,紧跟着,他的双眼睁大,整张脸顷刻间变得惨白。 「啊,啊……」 就在他张口要喊的时候,上弦伍突然将手中的壶翻了过来,一条长相怪异的鱼从壶口窜出,转瞬间便将舞厅老闆吞了进去。 玉壶徵求般地看向鬼舞辻无惨。 「无所谓了,反正这个身份马上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玉壶听他这么说,便笑着让那条鱼缩回了壶中,而就在那条鱼回到壶中的下一刻,老闆扭曲着的身体便从壶口浮现出来,如一朵花的姿态被插入壶中。 而他仍旧维持着死前的惊恐模样,却已经没了唿吸。 「啊呀,玉壶阁下今晚不会饿肚子了呢。」童磨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 「我可没饿过肚子啊,童磨大人,」玉壶笑嘻嘻地回应,「毕竟我从来不挑食。」 不过转瞬他的神色又失落下去,有些惋惜地道:「这个壶脏了,看来是没办法献给无惨大人了。」 鬼舞辻无惨从始至终连个眼风都没给那位老闆,此刻也只是看着上弦伍身下的壶说道,「我倒觉得你用的这个不错。」 玉壶有些惊喜,他钻回身下的壶,直到身子完全消失不见,又转瞬从尸体所在的壶器中钻了出来。 尸体被他挤出壶口,扭曲着落在地上。 而上弦伍高兴地将原本的壶器捧起来,送到鬼舞辻无惨面前。 「大人。」 鬼舞辻无惨接过,指尖摩挲过那上面的花纹,半晌点点头,「倒是能卖出个好价钱。」 玉壶:「……」 童磨:「……噗。」 作者有话要说:玉壶送了童磨一个壶,童磨用来插花。 送了鬼舞辻无惨一个壶,无惨用来卖钱。
第120页 送了哒宰一个壶,哒宰用来往地上扔着玩。 哒宰:艺术品?什么艺术品?玉器不就是用来摔的吗? 玉壶·怒 第67章 赠礼 鬼舞辻无惨最终还是带着上弦伍送的玉壶走了, 会议结束后,鸣女将众鬼召回到无限城,再经由无限城的门扉传送走。 只不过,上弦伍似乎因为曾经抓捕一希时出现的一些小插曲而对他颇有怨念, 在等候鸣女送走他之前, 还在和太宰治阴阳怪气地搭话。 「一希阁下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呢?制造壶器的小屋子啊,也许能够帮助改善脑子退化的情况呢?」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 看着他微微一笑:「不麻烦玉壶大人了, 鬼杀队那边还让我们去浅草执行任务, 我总不能耽搁了。」 玉壶闻言, 眼珠子滴熘熘一转,却只捂着嘴笑了,没说什么。 「无惨大人近来交代的事情变少了吧, 那我们是不是也低调些比较好。」太宰治突然道, 「依玉壶大人看,浅草那边, 我是不是应该提前通风报信一下。」 「下弦叄那个倒霉鬼早在累死的时候就被无惨大人处死用来发泄怒火了, 如今的浅草应该没有下弦才对,咻咻——」玉壶嫌弃地道,「剩下的什么臭鱼烂虾就不用管他们了, 能力那么弱, 总是要死的, 不过提早一些罢了。」 太宰治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玉壶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和柱一起行动吗?」 「不太清楚,但大概率是吧。」太宰治道,「毕竟太宰治本人也和我一样不怎么能打呢。」 「嘁。」玉壶嘴角向下撇, 「也就因为拿到了青色彼岸花的情报,才会被这么重视的,不然,那样的人,怎么有资格进入组织呢?」 太宰治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了回来,无声浅笑。 玉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太宰治,但其实也能够用来形容爬到上弦位置的一希,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 看来这位上弦伍,是当真十分不待见他啊。 嗯……那不如早点解决了吧。 太宰治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那边鸣女已经将玉壶送走了,转瞬间,身侧的门扉开启,外面的景致与他离开时并无不同。 勐然间想起了鬼舞辻无惨所说的那句——鸣女还是没有将他的话带到——太宰治脚步顿了顿,但没有询问,直接踏入了夜色中。 无限城凭空消失,太宰治提着之前扔在草丛里的东西,向外面的旅馆走去。 街道静谧无声,夜已经很深了,连旅馆都已经关上了大门,太宰治回想了一下那两个少年住的房间,便绕到旅馆后方,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 窗外月光涌入,他身形所在的位置投入大片阴影,太宰治正要回身关窗,视线往里一扫,倒是吓了一跳。 「……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我妻善逸睁着睏倦的双眼:「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你大半夜翻窗干嘛?!」 太宰治:「为了进来啊。」 「进来不走正门?」 「锁了。」 我妻善逸沉默两秒,似乎是被他话中的道理折服了,不过很快他又皱眉抓狂:「不对吧!你为啥非要挑大半夜来啊!」 难道是要深夜暗杀?!! 这个混蛋终于要对他们下手了吗! 这会轮到太宰治沉默了。 沉吟片刻,太宰治理直气壮地回道:「我、乐、意。」 我妻善逸:「……」 这人说话这么欠真的不会挨打吗? 太宰治将窗户关好,朝他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快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我妻善逸坐在地上:「……怎么睡啊?」 太宰治心说这不有床吗怎么不能睡,结果回头一看,嚯! 嘴平伊之助呈「大」字型躺在双人床上,脚丫子正对着我妻善逸的后背,很明显是睡觉太不老实,将对方踹下去了。 太宰治啧啧称奇:「早知道这样,我就安排你们俩个分房睡了。」 我妻善逸沉默片刻,「……房钱是炼狱大哥掏的吧。」 太宰治:「……」 他从容不迫:「早知道这样,我就让杏寿郎君安排你们两个分房睡了。」 我妻善逸冷漠地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太宰治多谢了对方的夸奖,然后为了两人的睡眠状况,想到了个馊主意。 他叫上我妻善逸,两人合力将嘴平伊之助和床单一起搬到了地上,对方毫无所觉,睡得仍旧很香。 我妻善逸坐在床上感嘆。 「还没入春,你就让这么一个小孩子睡在地上,还把被子抢走了,你真不是人啊。」 太宰治动作一顿,看着他,挑了下眉,「我是不是人,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轻笑一声,声音压低了很多:「我妻善逸,注意自己的言辞,小心不要惹怒了我哦,不然,直接送你去见鬼王!」 说完,也不看对方的回应,他直接钻进了被窝。 太宰治背对着我妻善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后,轻飘飘道:「晚安。」 我妻善逸僵直地坐在床上,觉得他这一晚上都不能安了。 —— 不过,虽然心里对于对方的话怕得要死,我妻善逸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困意,倒在床上一觉睡了过去。
第121页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旁边原本属于太宰治的被子盖到了嘴平伊之助的身上,而太宰治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下床推了推嘴平伊之助:「喂,看没看见你小弟?」 「什么小弟啊……」嘴平伊之助迷煳了两秒,而后意识回笼,勐地坐了起来,「什么小弟?俺的小弟?!」 「对啊,」我妻善逸点头,「太宰治昨天夜里来的,现在不知道又去哪——」 我妻善逸话音一顿,敏锐的听力让他得以捕捉到那丝熟悉的声音,他起身拉开房门,果不其然,正看见插着兜往楼上走的太宰治。 「绷带精!」嘴平伊之助推开他沖了出去,跑到太宰治面前便喊:「本大爷的礼物呢!会飞的橡子!」 太宰治:「……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带这个了。」 「俺不管!」嘴平伊之助开始翻他的口袋,「你说要给俺带的!」 太宰治一手止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招了招,将廊外的鎹鸦唤了过来:「我还以为你终于要和哪位小姐私奔,不当我的跟宠了呢。」 说完,他又摸了下嘴平伊之助头顶,安抚道:「等下给你。」 横田洸落到廊下栏杆上,抖了抖翅膀:「嘎!还没到退休期!就算我想赶紧离开你,也没办法申请!」 「呦呵,我以为你成天摸鱼,也没有上进心,是一大把年纪了呢。」太宰治打趣道。 横田洸:「滚蛋!」 不知道是不是在太宰治身边待久了,这位名为横田洸的鎹鸦,越来越懂得摸鱼之道,它已经变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催促着太宰治去炼狱府邸的黑狗了! 横田洸:「近墨者黑吧。」太宰治:「……」 「说正事。」太宰治稍稍正色起来,「跟产屋敷说,派几批人去浅草,最好是实力强劲的柱和甲级队士。」 横田洸:「这么严格?」 「嗯,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太宰治笑了笑,「上弦鬼啊。」 送走了横田洸后,太宰治终于有时间搭理这两个小男孩了,他将两人招唿进去,这才拿起昨夜放在角落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给对应的人扔了过去。 嘴平伊之助接过他扔过来的长条包裹,拆开一看,竟然是日轮刀!而且是两把! 「啊!是这个!本大爷征服世界的武器!」嘴平伊之助看向太宰治,「但是会飞的橡子呢?」 太宰治:「都说了我没答应过那种东西!」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等你练好了唿吸法,能轻松上天的时候,就可以摘到——」 嘴平伊之助:「会飞的橡子?」 「……」太宰治沉默两秒,还是点了头。 话说他当初承诺的礼物到底是会飞的西蓝花还是土豆芽来着? 而我妻善逸那边就有些意外了。 纸包里包着的是……樱饼,樱花叶子裹着粉白色的糯米糰子,樱花独有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比刚做的有些微不同,但也明显是新鲜的,目测没超过十二个小时。 「这是……」 太宰治闻言看向他,「噢,那个是队内医生亲手做的,你有口福了,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顿了顿,他又道:「很甜的。」 我妻善逸一愣。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甜的? 是同行的一路观察过吗?就……记下来了? 少年的眼眶莫名有些发酸,捧着樱饼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怕碰坏了。 他张了张口:「谢……」 太宰治:「主要是昨天小忍做得太多了,我们都吃不下了,就便宜我打包出来了。」 我妻善逸:「……」 我现在就要把这樱饼砸他头上,谁也别拦我! 不过最终他也没捨得扔,毕竟浪费粮食实在可耻,更何况用樱饼砸太宰治也太侮辱樱饼了。 三人简单地熟悉一番又吃了早饭,太宰治便交代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我妻善逸问他,他们三个要去哪里,太宰治只说了四个字: 「北方雪山。」 作者有话要说:善逸:真的没人打他吗? 国木田:怎么没人? 中也: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当年还是下手太轻了。 感谢在2020-07-12 14:49:15~2020-07-13 18:1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路途 太宰治说完后, 便和嘴平伊之助与我妻善逸一路向北行去。 从总部到北方雪山,按照最短的路程来走,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但三人行到途中被大雨耽搁了一阵子, 好不容易天色放晴, 打算继续前行的时候,又被路人告知, 前方他们要经过的那座桥塌了。 「全塌了吗?」 「是啊, 近些天接连暴雨, 这里只是个小镇, 土桥比不上城市里那种水泥砌成的坚固,水位一涨,就沖塌了。」 路人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头, 一条腿是假肢, 拄着拐,左眼下还带着伤疤, 看上去有点凶, 但聊起来却发现脾气意外得温和。 「你们要继续往前吶,没办法走这条路了,倒是可以考虑从这座桃山上绕过去。」 太宰治顺着他所说看了一眼, 这山一眼望去起伏并不算大, 弯曲向上的路也极为清晰, 看模样是经常有人走的样子,绕远路的话,应该也不算太艰辛。
第122页 几人跟对方道了声谢,正要走,就听见对方突然又开口了:「等等。」 太宰治转眸, 便瞧见那老头的视线正落在嘴平伊之助腰间带着的两把刀上。 「你这刀是哪来的?」 那两把刀其实是从锻刀人手中要来的残次品,这种残次品倒不是说是刀不好,通常是刀柄刀锷或是外观上差强人意,但被要求极高的锻刀人捨弃了。 太宰治本也没想让他用两把刀去杀鬼,只是让他先适应一下,等到日后为他找个师父,再换专属于他的日轮刀。 不过如今看这老头的样子,莫非连日轮刀的残次品都识得? 嘴平伊之助见对方询问他的刀,拍了拍,一时有些得意:「这可是本大爷杀敌的武器!怎么?你要和本大爷比一场吗?」 老头笑了笑,鼻子下方的两撮白鬍子随着说话的动作一翘一翘的:「只是好奇,这两把刀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给的。」太宰治认真打量了对方两眼,「培育师?」 对方也是一顿:「我竟不知,队内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人物。」 他也仔细看了看太宰治:「你身上可没有一点剑士该有的气质。」 「有时候制敌也不一定需要武力嘛。」太宰治浅笑。 嘴平伊之助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太宰治,一头雾水,闹不明白方才还在说他的刀的事,怎么一瞬间又聊到其他的事上面去了。 而我妻善逸也是差不多的状况。 就在他俩找不着北的时候,太宰治突然将嘴平伊之助往前推了一下,问道:「培育师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嘴平伊之助扭头看他:「干啥?」 「不适合。」对方只看了一眼便斩钉截铁地给了结论,「教了,怕也发挥不出雷之唿吸的真正威力。」 他这么说着,目光却是缓缓移到了我妻善逸身上:「倒是这个——」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行!」 我妻善逸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就躲在了太宰治身后,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他也不傻,虽然刚开始没听明白,但一听到对方说的什么「雷之唿吸」,便立即想到了他们鬼杀队的剑法,那这话里的内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在选培养的剑士啊! 他才不去,他才不要面对那些恐怖的鬼! 对方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强求,只说了以后若是我妻善逸改变主意了可以来这里找他,他住在桃山,名叫,桑岛慈悟郎。 告别了对方后,三人继续向北,嘴平伊之助在前方举着刀开路,太宰治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有些诧异地问道:「话说为什么你还在我身边?」 我妻善逸脚步一顿。 太宰治还没说完:「你要是为了提醒杏寿郎君我是间谍的话,不是应该已经做完了吗?」 「我没地方去了。」我妻善逸诚实又直接地道。 他苍凉的目光直直地望着道路前方,大大的眼睛里流出不甘的泪水:「我全款去求婚这件事周围的人都知道,如今我钱没了,未婚妻也没了,还怎么有脸回去面对邻里街坊,乡村父老啊!」 「啊这……」太宰治棒读,「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我妻善逸:「你倒是落泪啊!」 太宰治象徵性地擦了擦眼睛,「所以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你倒是不怕我把你拐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 我妻善逸也是服了他这敷衍的演技,抬起袖子一抹脸,面无表情地道:「无所谓了,反正也许下一秒就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太宰治无言片刻,最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嘆:「心态真不错。」 我妻善逸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太宰治到达蝴蝶香奈惠驻地的时间比原定多了两天。 蝴蝶香奈惠早就去信告知了老婆婆有关太宰治的事情,因此他们敲门的时候对方并不意外。 小孩子还是会对新鲜的事物感到好奇,三人在府邸整顿好后,嘴平伊之助便呆不住了,说要去山上比力气。 我妻善逸一开始没听懂他要找谁比力气,而太宰治也没解释,抬手就将两人一同推出了门,说让他们好好玩,没玩好别回来。 我妻善逸无奈,只好也在镇子上闲逛起来,又担心嘴平伊之助惹事,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而太宰治这边,却在招唿许久不见的横田洸。 「消息送到了?」 「嘎!当然!」横田洸道,「位置,目标,和上弦伍的能力,主公都已经知道了。」 太宰治「嗯」了一声,又问:「产屋敷派谁去的?」 横田洸想了想,念道:「悲鸣屿行冥不在,所以让花柱蝴蝶香奈惠领队,带着锖兔、富冈义勇、村田前去执行任务。」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不死川实弥。」 太宰治倒也不算意外。 依不死川实弥那个性子,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自荐前去的。如果他给的情报不是关于上弦,而是关于鬼舞辻无惨的,估摸着对方也会去试着去砍一砍。 砍到一下不算吃亏,砍两下就是赚了。 太宰治摇摇头,将思绪重新落到上弦伍这件事上。 产屋敷耀哉这次安排的人很多,实力也全部在中上,再加上他给的有关上弦伍的能力情报,只要玉壶出现在浅草,他就一定无法活着回去。
第123页 而玉壶一定会去。 毕竟,除掉柱,可是除青色彼岸花之外,唯一能够展现在鬼舞辻无惨面前的功绩。 况且既然玉壶知道浅草任务中有太宰治,那也可以以公谋私在杀掉柱的同时给太宰治制造点伤,反正鬼是可以癒合的,追究起来说句不小心,太宰治也不能拿他怎么办,而相反,他却能解了心头之恨,这种事,上弦伍一定不会放过的。 太宰治估摸着上弦伍对一希厌恶的原因,可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实行抓捕的时候半天狗不小心把火把扔进了他的壶里,险些伤害了他的宝贝壶,虽然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也让对方连带着恨上了那次任务的目标——一希。 思及此,太宰治考虑着,等上弦伍死后,不如把他那些壶器偷出来砸个遍吧,也好让对方在下面也有些活力。 太宰治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去,障子门在同时被人拉开,我妻善逸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太宰……先生,野猪头在山上和一个男孩子打起来了!」 太宰治一听「山上」这个位置就挑了下眉,也不急:「为什么?」 「因为……」我妻善逸面上有些复杂,「一只野猪。」 太宰治:「……?」 我妻善逸一边将他往外拉,一边说着事情的经过。 太宰治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嘴平伊之助说要去山上找动物比力气,还真让他意外找到一只野猪,见到那只野猪的一剎那,嘴平伊之助就沖了上去,而对方可能是被他吓着了,转头就跑。 嘴平伊之助从山脚一路追到半山腰,那只野猪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也是怒了,停下之后又冲着他顶了过去,嘴平伊之助兴奋地在原地准备接它这一击,未成想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挡在他身前,直接用头将野猪撞晕了过去。 这下嘴平伊之助力气比不成了,就直接和对方打了起来。 我妻善逸见势头不好,便迅速跑回来通风报信了。 太宰治又估摸了一下「半山腰」这个位置,觉得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他还没来得及想以什么说法去探望灶门一家呢,嘴平伊之助就帮他找好了。 真是个好孩子啊! 太宰治怀着这样高兴的心情,脚步轻快地跑上了山。 我妻善逸带他走到原本的地方,两人一到,就见那两个少年还在打。 半大的孩子打架没什么章法,你一拳我一脚也没有观赏价值,太宰治在发现对方正是灶门炭治郎后便打算站出去先阻止两人,不过没等到他有什么动作,灶门炭治郎像是有些烦了,突然捧住嘴平伊之助的脸,以头撞了上去! 「砰」地一声巨响,我妻善逸抖个不停:「这……这声音听着,像是骨裂了。」 嘴平伊之助倒了下去。 太宰治险些要鼓掌了。 得了,这下不仅入灶门家的理由给他找好了,连门票都给了。 嘴平伊之助,真不愧是他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炭治郎:妈,我回来了。 葵枝:一路还顺利吗? 炭治郎:用头锤晕了两头野猪,算……顺利吗? 【小剧场2】 伊之助:我原本以为换了剧本,我就不用被锤了。 善逸:我还因为我换了剧本就有未婚妻了呢! 炭治郎:或许这就是羁绊吧。 【小剧场3】 哒宰:产屋敷这次派的队员实力中上。 村田:我……(不好意思) 哒宰:别谦虚,虽然你偏科,但你幸运值是天花板了。(大拇指) 村田:…… 第69章 伤疤 「真是不好意思, 家里孩子太鲁莽了,请的医生马上就到,还请您不要着急。」 灶门家的女主人灶门葵枝语气中满是歉意,说到这里还朝一直低着头的灶门炭治郎招了招手, 「炭治郎, 快来和太宰先生与伊之助道歉。」 「不,灶门夫人, 这件事并不是炭治郎君的错, 该是我请您不要挂怀才是。」太宰治忙在灶门炭治郎要鞠躬之前拦住了他。 他指着躺在榻榻米上仍旧晕着的嘴平伊之助笑道:「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很正常, 而且这孩子自小在山里长大, 受伤什么的对于他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灶门夫人不用太过责怪炭治郎君了。而且我知道炭治郎君一开始是出于好意才冲出来撞晕那只野猪的,是这孩子非要拉着炭治郎君比试, 才造就了这幅局面, 怪不得炭治郎君。」 灶门葵枝面上有些犹豫:「不……太宰先生,你可能不知道, 炭治郎的头……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太宰治微笑:「……」 他当然知道了, 普通人的头能锤晕野猪吗? 但在对方面前这话不好说出口,他只是神色如常地道:「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恢復力很强的,等一下他应该就能醒了, 到时候我再带他下山, 放心吧, 肯定没问题的。」 灶门葵枝见他这么肯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将茶水倒好递过去后,便安静地陪坐在一边,等候着医生的到来。 实不相瞒, 当灶门炭治郎带着这位陌生男人以及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还是晕过去的状态——回来的时候,灶门葵枝虽然意外,却并不怎么担忧。
第124页 长子的嗅觉很灵敏,对于人的善恶也同样能够辨别得清,既然他同意带回到家里的人,便要么是寻求帮助的路人,要么是熟人了。 只是灶门葵枝猜得不差,却也没想到这是由长子引发的事端,确切地说,是他的头。 这倒是让她开始着急了——那个遗传了她的铁头,可不要将对方砸傻了才好啊。 万幸这位太宰先生是个好说话的主,那位少年的唿吸也还算平稳,这让她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稍稍回落了点。 坐了没多久,门外面传来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灶门葵枝向外张望了几眼,太宰治见此,便笑道:「灶门夫人还有事情要忙吧,夫人可自去,我在这里等他醒来就好了。」 「这……」灶门葵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她对着旁边的灶门炭治郎道,「炭治郎,你留在这里陪着太宰先生吧。」 灶门炭治郎点了点头。 「是家里的孩子吗?」太宰治的目光追随着走出去的灶门葵枝,落在了院子里那群孩子身上。 灶门炭治郎闻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意:「嗯,是我的弟弟妹妹。」 太宰治看到院子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年纪都不大,但是几个人一起合力将砍好的柴拉回来的时候,足以能看出他们的能干。 「祢豆子、竹雄、花子和茂虽然还很小,但也总是吵着要帮我们分担呢!」灶门炭治郎弯了眼眸。 太宰治听出他这语气里的自豪,转眸朝他看过去,但视线没来得及到对方身上,倒是被途中的某个人吸引了过去。 「……醒醒,口水流下来了。」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妻善逸。 对方一剎回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直到看到袖子上仍旧干干净净的,才意识到被骗了,「你——」 太宰治挑眉:「你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我妻善逸被他这么一打岔,又不记得方才被骗的怒意了,整个人沉浸在不知名的幸福中,傻笑着,眼神都要涣散了:「我看到了……可爱的女孩子。」 没等太宰治有什么回应,他突然如一抹幽魂飘到了灶门炭治郎面前,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拉起他的手,无比认真地问:「炭治郎,你——妹妹年方几何?是否婚配?是否有喜欢的人了?有也没关系,我可以公平竞争!你觉得我如何?我可以为了她挣钱养家,为了她做什么都行!你看这个标准,当你妹夫是否绰绰有余?嗯?炭——治——郎——」 他说完一大堆,见对方迟迟不答,终于睁开眼睛向对方望去,就见灶门炭治郎上身后仰,面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嫌恶的表情。 我妻善逸:「……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生物去看待了啊!」 灶门炭治郎不说话,保持着这种表情将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提着小板凳「噔噔噔」跑到了门边,和我妻善逸正好处于一间屋子的两个对角。 而后,他坐下,憋了半天,说道:「……请冷静一下。」 我妻善逸依言严肃起来:「我很冷静。」 「嗯嗯,」太宰治点头,「你在来的路上搭讪别的女孩子时也是这么说的。」 他考虑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有长进,起码没再以『我可能明天就死了』要挟人家了。」 我妻善逸面上阴云密布,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我们半斤八两吧!明明我在请求女孩子和我结婚的时候,你在请求小姐和你殉情!你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吐槽我啊!还有啊!你已经让我失去一个未婚妻了,这个还想让我失去吗!」 灶门炭治郎额角冒出青筋:「我妹妹才不是你未婚妻!」 我妻善逸一愣,紧接着,他的双眼开始汪水,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他指着灶门炭治郎,不可置信地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那个棒打鸳鸯的大舅哥吗……」 灶门炭治郎:「越来越离谱了,怎么连称唿都换了啊!」 正在他抓狂的时候,弟弟妹妹从门外跑了进来,在看到他的时候便直接冲进了他的怀里,「哥哥」「哥哥」地叫着不停。 年龄较大的灶门祢豆子和灶门竹雄站在一旁,弯着眼睛看着几人笑闹。 我妻善逸的眼睛几乎要粘到对方身上去了。 「真是辛苦你们了啊。」灶门炭治郎几个小孩子的头,语气中满是夸赞。 灶门花子趴在炭治郎的腿上,摇了摇头,柔顺的长髮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才没有,明明是哥哥更累。」 「是呢是呢,哥哥今天回来得好早,」灶门茂说着,又朝旁边瞥了几眼,小声道,「还带回来了客人吗?」 灶门炭治郎点了点头,介绍了两人:「这是太宰先生和善逸哥哥,要有礼貌哦~」 几个孩子一起向两人问了声好,得到了回应后,花子转头贴近灶门炭治郎的耳朵,皱着眉头小声道:「那个哥哥看着姐姐的眼神好像变态哦。」 灶门炭治郎:「……」 将整句都听了过去的我妻善逸:「……」 太宰治:「……噗。」以防小孩子童言无忌说出更多真相,灶门炭治郎笑着转移话题,「晚上可是要祭拜火神的,爸爸拜託我买的东西都买好了。」 说到这里,他小声道:「还有给你们买的糖果也在里面哦,快去找找吧!」
第125页 听了这话,花子和茂两人立刻欢唿着向外面跑去,祢豆子笑着看向竹雄:「我们也去看看吧?」 「糖果都是给小孩子的东西,我已经长大了……」竹雄嘟囔着,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身体却很诚实,下意识地就跟上了那两个孩子的脚步。 「善逸要是想去的话,也可以哦。」灶门炭治郎指着外面对他道。 我妻善逸的双眼「蹭」地一亮,迅速地道了声谢后便融入了那群孩子之中。 灶门炭治郎笑起来,感嘆道:「感觉善逸已经坐不住了呢。」 「嗯,」太宰治道,「他一见女孩子就坐不住。」 他的位置在窗户旁边,一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致。 也许是山上温度更低的原因,明明已经入春了,这里的雪却仍旧没有完全化开,被人为的扫到角落,一座座白色的小山便拔地而起。 孩子们的嬉笑吵闹声透过紧闭的窗子模煳得传来,太宰治收回视线,看向灶门炭治郎,终于问道:「炭治郎君额头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呢?」 「诶,这个吗?」灶门炭治郎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去年,噢不对,应该是前年了,弟弟不小心碰倒了火炉,我扑过去保护他的时候被炭火烫到了,就变成了这样。」 顿了顿,他问道:「很可怕,是吗?」 「嗯?」太宰治一愣,「为什么会这么想?」 灶门炭治郎放下手,往炉子里放了一块炭,炉火窜起来,火舌舔过木炭,燃烧得更为剧烈。 「山下的镇子里曾经有过一个毁了容的老婆婆,听说是从大火中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但脸却不幸被毁了。她出门的时候总是将脸用面纱罩着,可是还是有面纱不慎被风吹落的时候,镇里的小孩子被她的模样吓到,大哭起来,就连大人们对她也是避之不及。后来没过多久,她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我觉得——」 灶门炭治郎犹豫着说道,「对于狰狞的伤疤来说,人们在触及到的第一眼,似乎总是会觉得恐怖或是丑陋,而不是产生对拥有这种伤疤之人的怜悯,明明……留下这种伤疤,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可怜了。」 太宰治沉默片刻,淡道:「没办法,这就是人这种物种的下意识行为啊。」 灶门炭治郎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思考。 太宰治却转移了话题,「炭治郎君有的时候真的不像一个小孩子呢。」 就比如在感觉上的敏锐,与仿佛能容纳万物般的温柔方面,即使是成年人,或许也比不上吧。 灶门炭治郎听了这话,笑了:「毕竟我是长男嘛!」 太宰治也弯了唇,倾了下身子,靠在窗户旁边。 早在见到灶门炭治郎的时候,理智便告诉他,这孩子与他的任务应当没有关系,但那种奇怪的感觉仍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或许是因为对方那种过于敏锐的嗅觉,又或许是那种从骨子里溢出来的超脱年龄的温柔,他最终还是决定来这里看一看。 不出所料,理智仍旧保持正确。 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心里决定等嘴平伊之助醒了就离开,但没等他这个哈欠打完,屋子外面出现的一个人影令他动作一顿,忍不住趴在窗户上认真地向外看去。 那人面黄肌瘦,穿着的市松羽织相对于他的瘦弱来说实在是过于宽大了,冷风一吹,便如一面招展的旗帜,在天地间猎猎作响。 但太宰治的注意力并非在这上面,而是更往上一些,直直地落在对方耳际翻飞的耳饰上——那是印着日轮的花札。 「爸爸回来了!」 灶门炭治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而后,那人起身走出门,迎向了对方。 与此同时,躺在榻榻米上的嘴平伊之助哼了一声,这似乎是醒来的徵兆。 太宰治毫无犹豫,瞬间一个手刀将对方又噼晕了过去。 「抱歉了,伊之助君,我还有些事没弄明白,现在可不能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伊之助醒来后发现不仅额头疼,后脑也疼,问太宰治。 太宰治笑:不知道呢,可能是被枕头硌得吧。 太宰·冷酷无情·治。 第70章 祭祀 灶门炭治郎的父亲名为灶门炭十郎, 给他和太宰治两人相互介绍过后,炭治郎便被他父亲以「去帮妈妈做饭」为由支走了。 炭治郎走后,屋子里只剩了灶门炭十郎、太宰治以及晕着的嘴平伊之助三人,不等太宰治说什么, 灶门炭十郎便率先走到嘴平伊之助身边, 开口道:「我帮嘴平君看一看吧。」 太宰治:「灶门先生会医术?」 「并非,」灶门炭十郎摇了摇头, 苍白的唇角带了点微薄的笑意, 像是无奈, 「只是病得太久, 难免对医术有所了解。」 灶门炭十郎看了看嘴平伊之助肿起来的额头,又扒开眼皮看了眼对方眼珠的状况,随口问了句:「他晕了多久了?」 太宰治神色不变:「自外面晕倒后便一直没醒, 算算时间, 应该有一个小时了。」 灶门炭十郎点点头,又听了会儿对方的心跳, 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应当是没有大碍, 太宰君不用过于担心。」 太宰治微笑。 他当然不担心,毕竟这人是他刚打晕的。 灶门炭十郎将盖在嘴平伊之助身上的被子掖好,声音平稳:「太宰君是嘴平君的亲属吗?」
第126页 「不是。要说是什么关系的话……」太宰治想了想, 道, 「只是顺路罢了。」 「……顺路?」 大抵是没听过用「顺路」形容关系的, 灶门炭十郎难得顿了顿。 「人的一生不就是场旅行吗?」太宰治在榻榻米上盘起腿,双手扳着小腿晃了晃,语气漫不经心,「遇到一些人,同行了一段时间, 不就叫做顺路吗。」 灶门炭十郎安静了两秒,最终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他这个解释,但他仍是补充道:「太宰君是个游走在世俗之外的人。」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嗯?」 灶门炭十郎却并没有过多解释,他走过来,坐到太宰治对面,用烧开的水沏了茶,倒了一杯推给对方。 「太宰君是有事情想问我的吧。」 太宰治愣了一下,身体也下意识稍稍坐正了一些。 他觉得有些奇怪。 灶门家,不管是家主还是长子,都未免太过敏锐了,并不像一个平平无奇的卖炭人,毕竟,他其实还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呢。 太宰治沉默片刻,正要答话的时候,灶门炭十郎的视线突然一偏,从他的身上移开,落到了房屋外面。 「医生来了。」 两人自然先放下了这个话题,招唿医生为嘴平伊之助看病要紧。 诊断结果当然显示嘴平伊之助没有大碍,医生帮他将额头上的伤包扎好后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可谓是看病五分钟,上山两小时,令人无语。 「川田先生在这个时间段比较忙,而且上山的路雪还没化开,有些难走,所以来得慢了些,太宰君见谅。」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灶门炭十郎解释道。 太宰治摇了摇头,面色轻松:「当然没关系,灶门先生既然诊断过,认为他没问题,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位医生早来晚来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放在心上的是另一件事。」他话锋一转,抬眸直视,「灶门先生,方便说一下您这幅花札耳饰的由来吗?」 「我从继承这幅耳饰的时候,便认为,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人极其在意我的这幅耳饰,但我没想到是太宰君。」 灶门炭十郎的声音依旧平淡,就像一个封闭的湖,没有注入的渠道,也没有流出的渠道,常年平静如镜,毫无波动。 「老实说,我对他的来歷并不清晰。」 他这么说完,太宰治便垂下了眼帘,像是有些失望。 下一瞬,灶门炭十郎突然捂着嘴咳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一直停不下来,直到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父亲将其传给我的时候,只是一直强调,要将这幅花札耳饰一直传下去,却并没有告诉我有关它的故事,我原本以为父亲对此也并不了解,直到母亲去世前,在病床上和我说……」 灶门炭十郎的视线落在房屋外面的雪堆上,但又似乎穿过那些堆叠的雪,看到了更为遥远的画面,「她说父亲不告诉我,是认为了解了这个花札的来由,对我们并非是什么有利的事情,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活得更轻松。」 「但这只是在无事发生的时候吧?」太宰治接话,「若是意外来临,毫无准备,岂不是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听了这话,灶门炭十郎轻轻笑了一下,嘴角带着的弧度大了一些:「或许我母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在最后仍是告诉我,这幅花札耳饰——是先祖的朋友所赠,而先祖也与他约定好了,会一直传承下去。」 他舒了口气:「虽然对于当年的事情仍旧一知半解,但至少不是一无所知了——你觉得呢,太宰君?」 太宰治顺着声音看过去,与那人视线相碰的瞬间微微挑了下唇角:「或许吧。」 他虽然说着「或许」,但言语中并没有多少释怀的成分,硬要说的话,听起来倒是像不置可否的意思。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灶门家的女主人似乎是在煮饭,香味从厨房飘出来,一路经过院子,又飘到这间屋子里。 灶门炭十郎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听了这话,他也只是揽了揽披在身上的外衣,提议道:「既然如此,太宰君今夜不妨留下来吧,看一看,灶门家的另一个传承。」 「另一个?」太宰治眉梢微动,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了另一件事,「灶门先生为何对鄙人毫无保留?」 甚至连一个稍显正规的身份询问都没有进行过,怎么看都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但对这样随便的一个人就能将传承的秘密和盘托出,未免太奇怪了。 灶门炭十郎面色平静:「虽然不知道那到底关系着什么,但我只希望那些复杂又隐藏着危险的事情,到我这里就停止吧——」 「不要落到我的孩子身上了。」 —— 灶门炭十郎既然发出了邀请,太宰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嘴平伊之助第二次醒来——当然这件事只有太宰治知道——后,三人便被邀请着一同享用了晚餐。 嘴平伊之助看起来对于灶门炭治郎锤晕他这件事完全不在意,反而对头锤很感兴趣,晚饭后便拉着对方又要比试; 我妻善逸吃过饭后便询问太宰治知不知道山上这一带哪里有花盛开,他想摘些做成花环送给灶门家的长女。太宰治想了想,回他说,花有没有不知道,野兽倒是遍地,太宰治提议说不如抓点野猪做猪肉环,也许祢豆子会因为美食对他更喜欢。
第127页 我妻善逸表示不想和太宰治说话了。 约摸九点钟左右,灶门一家将屋子里收拾好后,便带着祭祀的物品走到了屋子前面的空地上。 那里早就点燃起了篝火,一刻钟前不见的灶门炭十郎则穿着祭祀服赤脚站到了篝火旁,写着「炎」的面饰遮挡了他整张脸,那一惯平静的神色被掩盖,竟让他在这种又庄重的氛围下,显现出一种活力来。 而当祭祀开始的时候,那种活力就更为明显了。 铃铛在相互撞击中发出愉悦的声响,混杂着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迴响。 绯红的服装在火光的映照下更为耀眼,随着他的每一次跃动与转身,宽大的袖子亦随风翻动,起舞。 他不再是静潭,而是被风增势的烈焰,恣意地燃烧着,带给周遭温暖与光明,热烈而盛大。 「火神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太宰治向旁边偏了下头,便发现之前还被嘴平伊之助纠缠着的灶门炭治郎不知何时站到了那里,微微出神,似乎是下意识地念出了那四个字。 感受到他的视线,对方也看过来,未语先笑:「我有时候觉得爸爸像一株植物。」 太宰治也笑了:「为什么?」 「因为爸爸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平静,似乎没有能够惊到他的事情,他的情绪像一条平直的线,不自觉的就让我联想到了安安静静的植物。」他又转向跳着神乐舞的灶门炭十郎,石榴色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晶亮,「但是只有在祭祀火神的时候,爸爸才看起来不像植物,而像是拥有能够掌控火焰力量的火神大人。」 因为灶门炭十郎的脚步轻灵,动作中毫无滞涩,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支撑他跳完整支舞。 这与对方平常所表现出来的虚弱不同,也无怪乎灶门炭治郎会这般觉得了。 太宰治问他:「这支舞要跳多久?」 「一天一夜。」灶门炭治郎道,「但是不用担心,我爸爸在这件事上并不会累,即使是这么长时间,爸爸也能够完成的。」 太宰治低眸笑了下,他转过身,揉了揉灶门炭治郎的头后,便向着屋子里走去。 灶门炭治郎一愣:「诶,太宰先生,你要休息了吗?」 「不啊。」太宰治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只是突然有了作画的想法。」 他已经知道了灶门炭十郎想让他看的东西,而他这次前来寻求的东西,也已经到手了。 下面,就是该如何合理利用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灶门一家的时候就很安静祥和(忽略吵闹的伊之助和善逸。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无惨是在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出现在云取山,会发生什么事…… 第71章 奇怪 灶门炭治郎本以为太宰治画画之后便直接睡下了, 但等他将灶门茂哄睡着交给祢豆子后,那人不知为何又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边仰着头,像是在看月亮,长款外衣被他披在身上, 底端直到小腿, 更衬得他身材修长,有一种清瘦的美感。 直到灶门祢豆子抱着睡着的茂从他身边路过, 他才收回视线, 弯着眼眸点了点头, 对祢豆子轻声道了句「晚安」。 灶门祢豆子脸颊微红, 低着头回应了一声,视线没怎么和他接触,像是不太好意思。 「太宰先生?」 听到灶门炭治郎带着困惑意味的声音,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走到他旁边, 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凳子很矮,对于他这种腿长的人来说其实看起来有些委屈了, 但太宰治面上却并不在意, 只是将腿伸直,像是放松一般喟嘆了一声。 外衣随着他动作接触地面,等他坐好后, 几乎一半都堆在了地上, 染了尘土。 「啊。」灶门炭治郎指了指他的外套, 「太宰先生,脏了。」 「没关系。」太宰治连看都没看,「反正不是我洗。」 灶门炭治郎对于他这种不劳动却还能理直气壮的人一时有些无语。 但很明显对方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情,自顾自地道:「今晚的天空真美啊。」 灶门炭治郎下意识地也抬头看了过去,残月皎洁如玉, 整片天空犹如黑色的锦缎,而月光就像锦缎上唯一的一颗钻石,因为光芒稀少也就显得更为明亮。 「但是一颗星星都没有呢。」灶门炭治郎道,「月亮的光芒太亮了,将周围星星的光芒都遮盖了。」 太宰治笑了下:「但也总比一片黑暗强得多了。」 灶门炭治郎愣了愣,将看向月光的视线移向太宰治。 对方的眼眸中映着淡淡的月光,像是月夜下平静的湖面,锃明彻亮。 然而他却隐约感受到了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像是起了不少波澜。 「太宰先生……」灶门炭治郎犹豫着说道,「似乎和方才有些不一样呢,嗯……气味是一样的,只不过,很奇怪……」 太宰治似乎是觉得有趣,从天空收回视线后便支着下颌看他,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弯眸一笑,笑容里尽是干净的少年气息。 也是他这一笑,令灶门炭治郎不由得一顿,开始怀疑方才的感受是否都是错觉。 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怎么了吗?」太宰治问道。 「不,没什么,」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说起来,太宰先生最近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这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感觉气味有了一些变化,虽然变化不大,但是闻起来,好像不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128页 太宰治不答,他只是笑着道:「炭治郎君的嗅觉还是这么灵敏啊。说起来,之前你也是靠着嗅觉说我其实并不开心的吧。」 灶门炭治郎有些意外,他其实没想到太宰治会聊到这个话题,他还以为之前对方的刻意迴避其实就代表着并不想深入谈论这件事,没想到……只是因为没想好怎么回答吗? 他迟疑问道:「太宰先生……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唉。」太宰治嘆了口气,「硬要说的话,好像没什么能够让我开心的呢。」 「诶?!」灶门炭治郎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诧异道,「一件也没有吗?!」 太宰治动了动唇,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转而吐出一句声音极轻的话,像是混杂着嘆息:「一件……也没有呢。」 「但是太宰先生年纪并不大啊!」 太宰治被他的反驳说得一愣,困惑地转头看去:「什么?」 灶门炭治郎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不贊同,似乎对他这种消极的情绪格外生气。 「我是说,太宰先生明明还没有走到人生的一半,却断言这一生一件令你开心的事情都没有,这种想法未免太荒唐了。」 太宰治歪了下头:「……荒唐?」 「嗯,荒唐。」灶门炭治郎强调道,「就因为这种小事一味陷在消极的情绪里,不荒唐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反问:「炭治郎君明明比我还小,走过的路也比我少,怎么就能断言我断言我这一生没有开心的事情是荒唐的呢?再说了,就算你断言我断言这一生没有开心的事情是荒唐的,又怎么能证明你是对的呢?就没有可能我在这个年龄见微知着,提早看透了这世界的本质吗?」 灶门炭治郎被他说得呆在原地,似乎在努力分析他这句话里的句子成分,然而想了半天,似乎还是没有从他那句仿佛是绕口令似的一段话中绕出来,沉默了许久。 太宰治勾唇一笑,眼中有得意的神色转瞬即逝。 见灶门炭治郎久久不语,太宰治又看了一会儿灶门炭十郎祭拜火神的舞蹈,便有些倦了。 他起身,拍了拍灶门炭治郎的肩膀,打算离开了,「早些休息吧,炭治郎君,小孩子可不要熬夜哦。」 话音落下后,他提步要走,外衣顺着他的动作顺滑地垂下,却还是因为短时间内的堆叠而形成了一些褶皱。 「抱歉……太宰先生。」 太宰治脚步一顿。 「我没能帮得了你。」灶门炭治郎回头看去,青年的身形有片刻僵硬,却不发一言。 「太宰先生太聪明了,如果做不到比太宰先生还要聪明的话,提出来的建议就都会被你反驳掉,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与你争辩到能够令你放弃那些消极的情绪,是吗?」 灶门炭治郎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太宰治,可对方却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灶门炭治郎等不到回应,只好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太宰先生,不努力往前走的话……就找不到那个能够争论过你的人了啊。」 这次太宰治终于动了动,他稍稍侧过身子,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反问:「往前走的话,就能找到吗?」 「不知道。」灶门炭治郎答得很诚实,「我只知道,如果停在这里的话,就肯定找不到了。」 太宰治復又转过头。 半晌,灶门炭治郎听到一声轻笑从他口中传来,紧接着是一声低喃:「这话要是对着他说就好了。」 没等灶门炭治郎询问这个「他」是谁,太宰治又开口了,这次是一声感嘆,轻飘飘的,像是开口的时候就随着夜风飘散了。 「嘛,不过是他的话也不可能会说这些话吧。」 灶门炭治郎不解:「……太宰先生?」 太宰治却没有解释的想法,向后摆了摆手,便向屋子里走去:「睡了哦,小孩子不要熬夜,要记得。」 灶门炭治郎愣愣地看着那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恍惚意识到,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向他挥手作别了。 —— 「咔啦——」 障子门轻声开阖,太宰治走进屋内,随手将外衣扔在一旁,就要坐下来。 「你不是和炭治郎说要睡觉吗?」 太宰治动作顿了下,抬眸看向床铺上坐着的少年,挑了下眉:「你为什么还不睡?」 我妻善逸斟酌了片刻,「我有事想说——」 「明天再说吧,」太宰治打断他,姿态随意地坐了下来,拿起钢笔画他那副未完成的画作,「我今晚要把它画完。」 「一件事而已,耽误不了多久吧?」我妻善逸问道。 钢笔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一圈,太宰治微笑着看向他,语气有点欠揍:「我不想听。」 我妻善逸:「……」 他磨了两秒牙,勐地躺下将被子覆盖到头顶,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晚!安!」 太宰治笑着收回视线,钢笔又转了一圈,这才老老实实地落在指腹间,被手腕的力道拖着,在纸张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墨痕。 —— 翌日天刚亮,太宰治便被门扉的响动吵醒,打着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泪眼朦胧地看向门边。 「啊,太宰先生,您晚上就在这里睡得吗?」灶门炭治郎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地看着他。
第129页 太宰治又打了个哈欠,这才稍稍清醒了些,他看着桌子上的成果,犹豫着道:「好像是画着画着就睡着了……」 灶门炭治郎在他说话的时候凑了过来,也往桌子上敲了一眼,待看清那副画所描绘的人物时,惊喜道:「这画的是我爸爸吗?」 「……这确定不是将钢笔墨直接泼上去的结果吗?」 灶门炭治郎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我妻善逸不知何时也站到了旁边,正盯着画看。 其实也不怪我妻善逸得出这个结论,实在是太宰治的画风有些……一言难尽。 整张白纸上只用了一半的面积,几乎全部涂上了黑色,正中心的部分能够隐约看出来一个人形,但样貌着装之类的依旧用钢笔全部涂上,完全没有特徵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灶门炭治郎还能猜测是灶门先生,我妻善逸真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吐槽了。 「但是……」灶门炭治郎反驳道,「这不是爸爸戴着的耳饰吗?」 我妻善逸顺着手指的位置看过去,再联想一下他所说的,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没等两人再深入探讨,太宰治直接将画抽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宣布,你们都猜错了!」 「所以那到底是谁?」我妻善逸问道。 太宰治一脸神秘:「不告诉你。」 我妻善逸:「喂!」 「别纠结这个了,把伊之助君叫醒,我们该走了。」太宰治说着,捡起地上的外套,抖了抖,看着衣服的底端有些奇怪,「怎么搞得这么脏……」 灶门炭治郎一愣。 对方却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将衣服穿好后便出了门。 灶门炭治郎来不及多想,便追了出去:「太宰先生,吃过饭再走吧,妈妈让我叫你们来吃早饭的……」 交谈的声音随着两人的走远而逐渐减小,我妻善逸苦着脸转回身,「任劳任怨」地摇晃起了嘴平伊之助: 「起!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炭治郎:太宰先生太聪明了,必须有和太宰先生同等聪明的人才能说服你,将你拉回来。 太宰:同等聪明的?你说他吗(指了指陀总) 陀总微微一笑:人类罪孽深重,无比愚蠢。 炭治郎:?这哪是拉,这是推吧! 第72章 手帐 太宰治最终也没有拂了灶门家的好意, 再加上嘴平伊之助见到天妇罗就走不动道了,三人干脆在山上吃过早饭后才告辞。 灶门炭十郎的祭拜还没有结束,太宰治遥遥和对方挥了挥手,便算作告别, 灶门炭治郎在这时出声问道:「我以后还会再见到太宰先生吗?」 「不会。」 太宰治回眸看他, 答得很果断。 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短髮,笑着道:「见到我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炭治郎君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你一定要健康平安地长大啊。」 「太宰先生也是, 要健康平安。」也许是怕流露出不舍会烦扰到对方, 灶门炭治郎面上也一直挂着微笑,衷心道,「虽然不知道太宰先生要去做什么, 但感觉应该是很危险的事情, 祝您武运昌隆。」 「嘛,即使再艰难也要完成任务的嘛。」太宰治摊了下手, 有些无奈。 两人没说多久, 太宰治便带着两位少年离开了,不过令在场几人稍稍有些意外的是,我妻善逸竟然没有过多犹豫, 听到太宰治喊了他一声后便果断地跟了上来, 面上也丝毫没有被棒打鸳鸯的神伤。 嘴平伊之助惯常沖在前面, 太宰治看了我妻善逸两眼,挑了下眉,打趣道:「真是奇怪,你今早莫非吃错药了吗?」 「我健康得很,根本用不着吃什么药!」我妻善逸反驳他, 「就是昨晚上我想和你说的事,结果被你无情地打断了。」 「昨晚?」太宰治诧异,「你有和我说什么事吗?」 「被你任性地拒绝了嘛,所以什么都没说成。」我妻善逸撅了下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太宰治的眉心飞快地皱了一下,但他很快又面色如常地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我妻善逸这次表情认真起来。 他握了下拳头,语气坚决:「我要去找桑岛慈悟郎爷爷。」 太宰治更诧异了:「你要去学唿吸法?」 「对。」我妻善逸点头。 「哇。」太宰治瞪大了双眼向四周看去,似乎是在找什么。 我妻善逸不解:「你干什么呢?」 「我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出来的。」太宰治随口道。 我妻善逸:「……太阳每天都在东边出来好吗!」 太宰治没理会他的吐槽,嘻嘻笑着:「所以促使你改变主意的是什么?」 「因为,」我妻善逸道,「小祢豆子想要一个飞车一样的丈夫!」 太宰治沉默几秒,强行听懂:「……所以,你想让桑岛先生帮你变成飞车吗?」 我妻善逸摇摇头,握拳振奋道:「我要成为龙王!」 太宰治:「……」 他又看了对方几秒,像是实在无话可说,终于转过头迳自下山了。 「诶?诶,你觉得我做不到吗?」我妻善逸追着他跑过去。 「没有。」太宰治边走边悠悠道,「我只是觉得,想当龙王,应该去学水之唿吸啊。」
第130页 他一挥手:「毕竟龙王都是唿风唤雨的。」 我妻善逸:「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个龙王吧!」 将棋中的「飞车」到了敌方阵营可以升级为「龙王」,在保有原本技能的情况下还可以拥有新的技能,说白了,我妻善逸就是想做一个实力强大可以大杀四方的英雄,好回来迎娶灶门祢豆子。 太宰治听他说完,想了一下这孩子被他三两句话就能吓到颤抖的样子,只能回应说,祝他好运。 不过我妻善逸的决定倒让太宰治再次想起嘴平伊之助的安排,要给他送到哪里比较好呢? 「啊?!」对方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突然提着两把刀跑回了太宰治面前,「俺才不需要人教!」 太宰治挑眉:「是吗?」 见他不信,嘴平伊之助气道:「这就让你们看看山大王的威力!」 他说着,转身向前冲去,同时手中两把日轮刀在胸前交叉,而后勐地向面前枯树发出斩击。 「兽之唿吸·贰之牙 利刃对噼!」 冷芒闪过,树干留下两道深度过半的刀痕,枯树虽未倒塌,但树冠已然摇摇欲坠。 但这似乎不是嘴平伊之助想要的效果,他插着腰,「嘁」了一声:「就差一点点!本大爷下次一定能将这棵树砍断!」 「所以,还是差一点吧?」太宰治在一旁道。 嘴平伊之助的野猪头套偏向一边,「哼」了一声,没说话。 「虽然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做的不错了,但比起真正的队士,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啊,不如伊之助君也和善逸君一起前往桃山吧,即使桑岛先生不收你,应该也会给出相应的指导的。」 太宰治路过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加油哦,伊之助君,我等着你强大后来帮我呢。」 嘴平伊之助:「……帮忙?」 又是轻飘飘的……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看着对方逐渐走远,嘴平伊之助举着刀喊道:「既然是小弟的请求,本大爷怎么可能会拒绝呢!本大爷就做来给你看看!」 我妻善逸:「……」 相当容易上套的大哥啊…… —— 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的去向定了后,太宰治便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 回到蝴蝶香奈惠的府邸后,他先是把横田洸找了出来,让它给产屋敷带去一个口信,说这边有位对鬼杀队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正饱受病痛折磨,希望当主能派个医生来解救对方于水火之中。 「贡献」什么的他说得很含煳,唯有地点极为详细,指明——东京府奥多摩郡云取山。 横田洸照例啄了他两下,这才不情不愿地飞走了。 太宰治看着那只乌鸦的背影,笑了笑。 等下次再见到横田洸,浅草的任务应该也有结果了吧。 希望鬼杀队的伤亡不要太多,也希望,他与上弦伍不要再见面了。 想到上弦伍,太宰治便又想到了之前自己在手帐本后面作得一幅画。 他将手帐本从兜里掏出来,没等翻到那一页,便惊讶地发现,原本破损的封面竟然已经恢復如初! 「手帐君?!」 他随手翻开其中一页,期待得看着纯白的纸张。 几秒之后,如同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手帐上缓缓浮现出它的话—— 好久不见,太宰。 太宰治笑起来:「确实是好久了,久到我以为这任务的委託人直接消失了呢。」 手帐上的第一句话缓缓消失,太宰治等了片刻,没等到第二句话,倒是看到了两个符号—— :) 太宰治:「……」 他怀疑手帐君不是去养伤,而是去更新系统了,不然怎么一回来连颜文字都会用了?! 不过,原本平面的人物因为这个颜文字突然变得立体了一些,太宰治觉得很有意思:「手帐君,你还会什么表情?」 手帐::-) 太宰治乐不可支,整个人笑得后仰,直接躺倒在榻榻米上。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单纯地想笑,也单纯地感到有些开心。 隔了半晌,他才慢慢缓过来,从榻榻米上爬起,慢吞吞地撕了一页纸下来。 「既然手帐君都回来了,我们就开始办正事吧!」 几秒过后—— 太宰治热情地和召唤出来的同僚打招唿,「谷崎君,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呢。」 谷崎润一郎摸了摸摔下来时撞到的后脑勺,犹豫着说道:「太宰先生,其实这半年我见你的次数比以往你在侦探社的次数还要多。」 「诶?」太宰治回想了一下,认真地反驳道,「谷崎君肯定算错了,虽然我平时上班摸鱼在沙发上睡觉,但我确实每天准时准点地到达侦探社啊!你不要平白诬陷好人!」 谷崎润一郎:「真是抱歉!」 天啊!太宰先生竟然有摸鱼的自觉! 谴责完对方,太宰治又想起来另一件事:「说起来,在那边的一希君还好吗?」 「嗯……」谷崎润一郎想了想,道,「他变成了露西小姐的样子,指使安妮抓了露西小姐,然后在侦探社的大家去解救露西小姐的时候,他又让安妮将所有人都关到了屋子里,并且让我告诉太宰先生,作为回礼,如果你再不想办法把他弄回来到这个世界,他就让武装侦探社因为没有人工作而倒闭。」
第131页 谷崎润一郎一口气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宰治,询问:「这算……过得还好吗?」 「好啊!」太宰治双眼「噌」地亮起来,忍不住鼓起了掌,「太好了!不用工作了!」 谷崎润一郎:「???」 说着,太宰治又将目光转向谷崎润一郎,正色道:「谷崎君,回去吧,告诉一希君,让他动作快点。」 谷崎润一郎:「???太宰先生!你清醒一点啊!」 他在旁边劝了良久,才终于让太宰治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现在无法回去的事实。 对方嘆了口气,面上有些委屈,「竟然只能说正事了吗……」 谷崎润一郎:「……」 侦探社的大家应该更委屈吧…… 太宰治又嘆了口气,这才稍稍正常了一些。 他朝谷崎润一郎招了招手,待对方走过来,他将手帐本翻到之前他作画的那页,说道,「这次希望谷崎君做的非——常——简单。」 太宰治拉长了音,指着手帐笑着道:「只要用幻影做出这个人的样子,再投放到固定的位置,就可以了!」 谷崎润一郎看着那黑煳煳的一团,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採访时间! q1:一句话形容一下你在大正的所作所为。 哒宰:捡孩子,扔孩子。 q2:为什么总是召唤谷崎君? 哒宰(大拇指):谷崎君,好使! 谷崎·完全工具人·润一郎:…… q3:让一希动作快点是认真的吗? 哒宰:当然啦!虽然我总是在侦探社摸鱼也不工作,但还是要签到的嘛!侦探社倒闭了之后我就连门都不用出啦!美好! 国木田:独——步——吟——客——! q4:觉得自己适合什么颜文字? 哒宰: 第73章 失踪 经过太宰治的再三解释, 谷崎润一郎终于勉强认出了那上面的人影,由此制作的幻象得到了太宰治的高度赞扬,而后被对方推着去了目标地点。 谷崎润一郎离开后不久,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与太宰治也先后离开了奥多摩郡, 那两个少年前往桃山, 而太宰治的方向是——浅草。 太宰治从奥多摩郡到浅草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他大致算了一下时间, 发现距离蝴蝶香奈惠等人与上弦伍的战斗结束时间才过去不久。 毕竟那群人出任务因为带刀从来都是步行, 而太宰治, 他乘车。 无论是火车汽车田野里农夫赶得牛车, 只要不让他自己走路,他都能接受得了。 因此,当太宰治在某日早上刚踏足浅草这片区域时, 报信的鎹鸦也正从浅草离开, 恰巧被他发现。 「咦?这只乌鸦有点眼熟啊。」太宰治将伞沿微微抬起来些许,仰头看着那只正要飞过头顶的乌鸦。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他这一抬伞沿的缘故, 那鎹鸦的视线恰巧与他相对, 而后意料之外的,那只乌鸦直接向太宰治沖了过来。 太宰治:「诶?!」 怎么?除了黑狗,他还惹毛过其他的鎹鸦吗?! 不能吧…… 就在他开始努力回想的时候, 那乌鸦突然开口喊道: 「太宰治!太宰治!救命!」 「……嗯?」太宰治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伸出手, 让鎹鸦站到他手心上,而后听对方声嘶力竭地哭喊:「太宰治!救救香奈惠!」 直到此刻,太宰治才终于想起来,这好像是蝴蝶香奈惠的鎹鸦,小雪。 「你先说发生了什么。」 他眉心皱紧, 开口时语速却仍是不急不慌的,有一种别样的从容,这种从容也影响到了小雪,令它稍稍冷静了一些。 「昨夜香奈惠她们遇到了上弦伍之后便与对方交起手来,其实有了你的情报,上弦伍并不是那么难对付,虽然他的毒有些麻烦,但香奈惠精通医道,所以虽然受了些伤,但鬼杀队仍旧一直处于上风。后来上弦伍察觉不对想要跑,香奈惠是最先发现他的意图的,也是最先追过去的,但等锖兔他们也紧跟着追过去的时候,却只发现了上弦伍正化成灰的尸体,没有香奈惠的踪迹!」 小雪说到这里,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滴眼泪,「哪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我想回去请求总部支援,但是一来一回肯定赶不上了!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太宰治倒是不慌,他听完对方这一大段话,只问了一句:「上弦伍最后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小雪忙不迭道,「他说,『你们这些臭虫,敢杀我,也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那个臭丫头是柱吧?她死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笑完,就被怒急的不死川实弥切碎了。」 太宰治「唔」了一声,心道不愧是上弦伍,临死之际话也不少。 不过蝴蝶香奈惠的失踪…… 沉吟一瞬,在小雪焦急的眼神中,太宰治道:「你让他们去美容医院找找吧。」 小雪抑制不住欣喜:「你确定吗?!香奈惠真的会在那里?!」 之前他和玉壶聊天时,对方听到「浅草」下意识说得便是「下弦叄已死」,也就是说,浅草原本是下弦叄的活动区域,那么在这样一个强大的鬼消失之后,浅草处于无「人」管理区域,自然什么样的鬼都会出现。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带走蝴蝶香奈惠的,只能是十二鬼月。
第132页 从他这段时间与上弦的接触分析,在玉壶陷入危难时,大部分上弦会选择出手相助,即使相互之间有龃龉,但终归立场相同,同僚的表面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不过这「大部分」中不包括童磨,这傢伙一定是在旁边看戏的一类,所以在玉壶被杀的时候,潜藏在旁边的鬼确实有可能是他。 但他那么爱玩,应该不会行动果断地将蝴蝶香奈惠掳走,至少还要与鬼杀队玩上几回合才对。 那么就只剩下弦了。 在从一希那里获取有关十二鬼月的情报时,太宰治着重记了一下关于下弦月的内容,因为这些鬼曾经与一希有过接触。 而在这之中,他目前唯一没有接触过的就是下弦叄与下弦肆。 下弦叄已死便不必提,现在仍旧活着的下弦就只剩了「太宰治」和下弦肆。 下弦肆,据一希说,她是个美容医师。 一只鬼,却是个美容医师,她美得到底是谁的容? 指尖捏着伞柄转了两圈,太宰治对鎹鸦道:「是哪所美容医院我并不清楚,不过如今时间紧迫,你先让他们按照这个方向找,我去其他地方问问。」 小雪也没心思问他到底去哪里问了,听了这话便张开翅膀打算走,没成想它还没动,又听到对方问道: 「昨晚的交战地点,在哪里?」 小雪道:「紫藤花家纹之家。」 太宰治挑了下眉。 玉壶可真是着急啊。 —— 太宰治顺着鎹鸦告知的路线走到那处藤屋的时候,眼尖地瞥到了街对面的谷崎润一郎,以及,藤屋阴影处的一个模样熟悉的眼珠。 谷崎润一郎见到他便要过来,但没等有什么动作,便被太宰治暗中打的手势止住了步子。 他愣了愣,下一瞬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转眼间消失在原地。 太宰治的衣服翘起了一个角,他慢悠悠地打着伞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两步,果不其然,眼前已经换了一副天地。 他面上看起来似乎很是惊讶,但这种神色不过停留片刻便转变为困惑,仰头对着上面的琵琶鬼问道:「听说玉壶大人死了?」 「嗯。」鸣女的回答很平淡,「你不是知道吗?这本该是你参与的任务。」 太宰治对她这句话不意外。 他和玉壶聊天的时候并没有顾忌在场的鸣女,对方结合现状猜测是他在教唆玉壶前去也不无道理,毕竟原本他说是他的任务,但当时他本人却不见踪影。 「原本是我的任务,」太宰治把伞收起来,「但鬼杀队当主突然将我支到另一处,我也没办法。」 他动作顿了顿,突然抬头,诧异地看着对方:「难道鸣女大人在怀疑我?」 鸣女:「我怀疑你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该问鸣女大人。」太宰治眸光一转,笑了笑,「话说回来,鸣女大人是否非常讨厌我,不然为何在上次无惨大人想要我换西服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呢?」 鸣女破天荒地放下了持着拨片的手,就连她捧着琵琶的那只手臂也微微放松下来,像是摆脱了什么枷锁一般,看上去失了一贯的端庄。 「我只是讨厌西装而已。」 太宰治眉梢一动。 「鸣女大人这话,就不怕被无惨大人听到吗?」 毕竟谁都清楚,鬼舞辻无惨最经常的装扮,就是西装革履了。 鸣女的眼睛隐藏在头髮下,看不清她面上神色,但语气却还保持着如往常般的平淡。 「昨夜玉壶死前,看到了一个人影,无惨大人通过玉壶的眼睛同样也看到了那个人影,而后便是怒不可遏,甚至将放在我们身上的『眼睛』关上了。」 怒不可遏? 应当是惊慌未定吧?不然怎么会吓得连「眼睛」都关上了。 不过,只是一道人影而已,即使看到了,也不应该将鬼舞辻无惨吓成这样啊…… 太宰治一边琢磨,一边明知故问:「什么人影?」 「继国缘一。」鸣女道。 太宰治惊诧:「那个人不是死了吗?」 这次鸣女沉默了一段时间,她用拨片从上到下划了一次琵琶弦,没有发动血鬼术,只是单纯地奏出了一段弦音,声音在空荡的无限城迴响,听起来竟有些寂寥的意味。 「要说起来,我们应该,也是已经死了的人才对。」鸣女的声音很轻,「既然我们还能睁开眼睛,抱有意识,继国缘一的出现,为什么会被认为是不可能的呢?」 太宰治有些意外。 他倒是没想到,鸣女脱离了鬼舞辻无惨的监视之后,话竟然不少。 可见,被一个斯巴达老闆压榨,是多么可怕。 鸣女说完这段话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今日没用的话说得多了些,下一句再开口时便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了:「无惨大人说有些事情想问你,如今正在外面与黑死牟大人谈话,你等一下吧。」 太宰治面上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蝴蝶香奈惠的事,沉吟片刻,他问道:「鸣女大人可知,浅草除了已经去世的玉壶大人,还有哪位大人也在那里?」 「你说带走那位柱的鬼吗?」鸣女见他颔首,道,「是下——」 「下弦肆嘛,这件事我也知道的哦。」 不知何时趴在窗框上的童磨抢过了鸣女的话,见太宰治抬头看过来,他笑嘻嘻地继续道:「那位的『剥脸』技术可了不得,我看了都有些害怕呢!不过她经常只是要那些女人的脸,并不吃余下的身体,实在是太浪费了,我这么说过一次后,她还说要将那些剩下的身体送给我,但我嫌太丑了,就拒绝了。」
第133页 太宰治抱起手臂,指尖轻点,「所以,下弦肆是打算将花柱带回美容医院换脸吗?」 「不是美容医院哦。」童磨笑着道,「我昨天去浅草,发现她在那里开了家私人医院,似乎因为之前出事得太多,美容医师的名号不好用了,所以换成了普通医生呢。啊,有自己的地方真是好啊,不像我,教堂没了之后,真的无处可去啊!」 太宰治身体一僵。 私人医院?! 所以他让实弥等人找的地方根本是错的! 时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太宰治正在考虑用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告知鬼杀队这个消息,冷不丁听童磨道: 「诶?一希君,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噢,你该不会是在想——」 他笑容天真无邪:「怎么去救那个女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治:诶?教主大人,你的话好多哦,你难道不知道,上一个话太多的上弦才刚死不久吗? 童磨(笑):这盒饭真好吃,嘿嘿嘿。 第74章 怀疑 太宰治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面上没什么表情,收回视线后便转着手中的伞柄,颇有些困惑地问道:「童磨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童磨仍是笑,七彩的眼瞳在这昏暗的无限城仍旧显得亮晶晶的, 像被折射着彩虹的宝石, 熠熠生辉。 「一希君可不要误会呀,我只是怕一希君演戏太过投入, 弄混了自己的身份罢了。」 「身份?」太宰治笑了下, 「或许这种东西我比童磨大人更清楚呢, 我甚至还记得, 几月之前,童磨大人还不像如今这样无所事事,至少在人群中还有另一个伪装身份——是吧, 教主大人?」 他这话里带了笑, 语速缓慢,尾音因着问句的缘故微微上扬, 于是声音便轻了些, 也柔了些,恰与童磨最为印象深刻的声音有八分相似。 他轻「咦」了一声,目光更专注地落在太宰治身上, 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看了半晌, 他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我和一希君讨论下弦肆的问题, 一希君怎么将话题扯到我身上来了?差点就被你带跑了呢!」 太宰治摇摇头:「可惜。」 「不可惜。」童磨嘻嘻笑,「无惨大人不会这么快回来的,反正我们都没事情做,不如一起出去玩吧?」 不等太宰治有什么回答,他突然踩上窗框, 从上方跳了下来。 「鸣女,我带了你的一颗眼珠,无惨大人来的时候再把我们召回来吧!」 许是也觉得两人太吵,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太宰治脚下便是一空,整个人和童磨一起向下坠去。 风声骤起,太宰治面色微微一变,童磨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咧着嘴笑:「别紧张呀,一希君,反正我们都是鬼,死一两次也没关系的嘛。」 太宰治弯眸:「……」 你是没关系,我就不一定了。 再说,手帐君好不容易才痊癒,他也不能冒着让对方再次帮他挡伤的风险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思及此,他抬手拽过只有一臂之远的童磨,手下一个用力,便与他上下换了个位置,「不好意思了,童磨大人,我怕疼。」 话落,他趁着对方茫然的片刻,抬脚一蹬童磨胸膛,在对方加速向下落的时候,打开了自己的伞。 虽然完全不能当降落伞用,但一两秒的缓冲时间也够他选择一个合适的降落地点了。 就在童磨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的时候,太宰治被一棵树拦了一下。 伞挂在了树枝上,他干脆地放了手,从树上跳了下来。 衣角原本翘起的地方早就恢復原状,太宰治没着急去找童磨,先四周看了看,见到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也有受损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向巨响的方向走去,同时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鸣女在给这一人一鬼选择投放地点的时候也算尽了心,若非是山阴处毫无阳光,童磨出来的一刻估计就真正告别人世了,而他身份败露,计划还要有些变动。 如今这个选址就很不错,虽然坠落的过程让人提心弔胆,但细算起来其实并不太高,只有约摸两层楼的高度,还没有太宰治之前坠的崖高。 也正因此,看着童磨在人性巨坑里躺得安详的样子,太宰治陷入了沉思。 是他的命太硬了吗? 一分钟之后,童磨勐地睁开眼,待看见旁边站着的太宰治后,便有些惊喜地笑了出来:「哇!一希君,我竟然还活着啊!」 太宰治回答得漫不经心:「死了也会活,不是你说死了也没关系的吗?」 童磨:「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想了一下一希君将我拖到太阳底下晒死的场景呢。」 太宰治默了两秒,勐地用拳头锤了下另一只手的手掌心,恍然大悟:「是啊!那你先别起来好了,我帮你还原一下这个场景。」 太宰治说着,就过来拉童磨,对方也不挣扎,任他死鱼似的拉着他的胳膊往太阳的方向拖,直到接近明暗分界线,太宰治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诶?」童磨诧异地看着他,「你累了吗?」 「不是,只是我不想接触阳光,」太宰治真诚发问,「童磨大人能翻个身,自己滚过去吗?」 「但是,这样的话就不算是一希君将我拖到太阳下面了,是我自己去的啊!」
第134页 太宰治若有所思:「是哦。」 坐在大石头上歇了一会儿,太宰治顺着被映得发亮的土地一路看过去,沉吟道:「不如这样,我往你身上绑个绳子,然后我在阴影里绕到对面,再拉动绳子,就能将你拖过去了!」 太宰治指着对面的那处阴影,问他:「你觉得怎么样,童磨大人?」 「但是,」童磨认真地反问,「你有绳子吗?」 太宰治:「……」 再次沉默片刻,他垂眸看向对方,眼中带着轻微的嘲意:「童磨大人,看来今日你命不该绝。」 「啊呀,真是令人无奈呢。」 童磨从地上爬起来,笑容仿佛一个孩子,毫无阴霾,「我明明给了一希君报復回来的机会呢,但是却没办法办成,如果鬼杀队的那些人在这里的话,想来会非常着急的吧——」 他用手指在明暗交界线与自己之间量了一下,又保持这个间距,举起手给太宰治看:「就差这么点,他们的对手就要少一个了。」 太宰治不接他的话茬,反而抱着手臂,冷冷道:「童磨大人为何想让我报復回来呢?我们只是同僚关系,况且我的地位远比童磨大人的低,你对我这么『好』,难免让我怀疑你是别有所图啊。」 「别这么说嘛,我又不像黑死牟阁下那样对等级十分看重,如今玉壶阁下已死,就剩我们几个,当然要搞好关系啦。」童磨不知何时来到了太宰治身侧,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太宰治睨了他一眼,将他的手臂拍下去,「你和猗窝座大人搞好关系了吗?」 「当然,每次会议时,猗窝座阁下都会和我打打闹闹,这不就是人类之间的友谊吗?」童磨回答得理直气壮。 太宰治不想跟他在这种事情上探讨下去,便转移话题:「童磨大人曾说昨夜也去了浅草?」 「是啊是啊,」童磨点头,「不仅去看了玉壶大人的热闹,还看到了那个影子吶,因为这个,我太吃惊了,连玉壶大人都忘了救就跑回去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愧对上弦伍,还挤了两滴泪水出来。 太宰治的视线从他那两滴泪水上移开,心道怪不得。 他就说一次人影不应该让鬼舞辻无惨怕成那样,原来是双倍的冲击。 若是只有玉壶眼中出现了继国缘一的影子,鬼舞辻无惨恐怕还能当作是因他内心恐惧而产生出来的幻觉,但若要是童磨在同一时间也看到了的话,他就不得不去怀疑,这个战国时代的剑术天才,到底是不是死而復生了。 总而言之,谷崎君的投影做得非常成功,在吓到鬼舞辻无惨的同时,还提前收穫到了令众鬼摆脱鬼舞辻无惨监视的成果。 虽然时间可能持续不了多久,但太宰治已经想好了,等鬼舞辻无惨的「眼睛」再打开的时候,就让谷崎君照瓢画葫芦,多来几次,最好给鬼王吓出来个ptsd,让他彻底放弃监视众鬼。 这样他的计划才更好实行一些。 太宰治心里算盘打得很响,冷不丁面前凑近来一张大脸,带着探究的神色盯着他瞧。 他微微向后仰头:「你做什么?」 「一希君是真的不着急啊。」 童磨直起身站好,面上嘻嘻笑:「我还以为从无限城出来,一希君便会直接去通知那些鬼杀队成员呢。」 太宰治微笑。 这么刻意的拖延战术他要是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也就白活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他只问:「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童磨大人怀疑的事,让您不惜在白天拉我出无限城,也要试探我是不是叛变了?」 「一希君误会了,」童磨的手负在身后,朝他笑得像朵花,「我看你对下弦肆感兴趣,这才想趁着空闲,亲自带你去看看。」 太宰治心说你这哪是趁着空闲,你一天早中晚哪有不空闲的时候? 「怎么样,要不要去?」 童磨又问了一遍,太宰治这才笑着回道:「童磨大人『得之不易』的空闲,我当然不好错过。」 听出对方话里的暗讽,童磨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踩着背阴山下的阴影,在前方带路去了。 -- 「嘀嗒」 「嘀嗒」 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在蝴蝶香奈惠的耳边迴响,她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烛火在视线一角,这是唯一的光源,四周的昏暗让她险些以为仍是在夜里,但很快,当回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时,她勐地清醒过来。 「你醒了啊。」 旁边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但当她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却看见那是一个少女,确切地说,只有脸是属于少女,而她手上与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那千沟万壑的皮肤,无一不与沙哑又苍老的声音相配。 「醒了好啊,」她低低念着,「醒了才好剥下来啊……」 这话里的内容让蝴蝶香奈惠涌起一阵寒意,然而更惊悚的是,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个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没有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童磨:我和猗窝座经常打打闹闹的,关系好。 猗窝座:打闹吗?断头毁容那种。 第75章 医师 滑腻腻的声响在落叶上极速划过, 而后紧接着便是奔跑的脚步声,虽然轻灵,但速度极快,如同被狂风捲起的落花, 乘着风势毫不犹豫地去往自己的归处。
第135页 「该死!该死!这些阴沟里的臭虫, 紧追不捨!还有一希!他竟敢耍我!!」 利器破空之声传来,玉壶没往后看, 拳头随手触碰到身旁的一颗石头, 那石头便瞬间变成了一条活鱼, 摆着尾向后冲去, 而他下身如蛇扭动,继续向前滑去。 蝴蝶香奈惠挥刀斩断鱼身,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身影, 紧追不捨。 蝴蝶香奈惠心里明白, 上弦伍已经变成了完全体,他们已经将他逼到了这种地步, 绝不能在此刻放弃, 更何况实弥还在水钵中,不快点解决他的话……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担忧收回来,全部放在前方那个身影上。 上弦伍的完全体虽然坚固, 但脖子依然是弱点, 如同头髮一样的鳞片盖住了脖子的位置, 但随着对方的动作仍是会有几秒露出脖子的空隙,而她的机会就在那里。 蝴蝶香奈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双目赤红若丹朱! 花之唿吸终之型·彼岸朱眼! 上弦伍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极其缓慢,就连脖子露出来的那一瞬也变得极其漫长,仿佛全世界都被人按下了慢放键, 而只有她仍旧是原来的速度。 就是现在! 花之唿吸四之型·红花衣! 桃色刀刃自下而上极速划过,轨迹恰巧将前方逃窜的上弦鬼头颅包括在内,血肉被利器撕裂,直到头颅高高地飞出去,上弦伍仍旧处于没有回过神的状态中。 「怎……怎么可能!」 蝴蝶香奈惠落地,轻轻唿了一口气。 终之型的消耗太大,蝴蝶香奈惠即使速度最快地将终之型收了回来,眼前仍旧有一瞬间的发黑。 上弦伍的咒骂不堪入耳,蝴蝶香奈惠闭着眼睛缓了缓,正准备劝对方留些力气上路来生好投个好胎,异变却在此刻发生! 侧方位传来一些不似人的声响,她快速转眸,在昏暗的视线中只勉强辨认出十条闪着寒芒的尖锐指甲,手中的刀已经下意识地挥了出来。 刀上的血迹尚未干透,便又覆了一层新鲜的血液,粘稠刺鼻的腥气在藤屋的院落后方炸开,那只鬼的双手被日轮刀齐齐斩断,喷出的血液溅了蝴蝶香奈惠一脸。 但她没来得及介意,微眨了下眼便准备看清对方的样貌,但却没想到,这一眨眼,视线竟是再没能亮起来。 蝴蝶香奈惠的回忆在这里中止,再次有意识便是在这个昏暗的小房间中了。 她细细推敲了一下,发现唯一能够让她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与知觉的东西,恐怕就是对方的血液了,所以,这是她的血鬼术吗? 蝴蝶香奈惠觑着那个刚才转过身,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鬼,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吃了我?」 「老了,口腹之慾早就没了,食物只有在完全飢饿的情况下才会有吸引力,而你很幸运,我现在恰巧不饿。」 意料之外的,除了方才那句阴森的话,这段话听起来语气倒是蛮正常的,若非内容仍是没有脱离食人的范畴,地方也不大对,蝴蝶香奈惠甚至还能说服自己将其当成个普通的老人看待。 她一边努力去感受着四肢的知觉,一边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和对方聊天,试着探出更多的情报。 「你的血鬼术……有些像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里面的成分在医学中主要用于麻醉和镇静,对方的血液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她失去意识,功效倒是与这类药物有些相似,或者说,强了数倍。 对方的动作一顿,沙哑的声音像是有些意外:「你是医生?」 「不算吧,真要说的话,我可能要归到药师一类。」蝴蝶香奈惠被绑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动了下指尖,「毕竟我父母都是药师,我对药也更了解一些。」 「你说得没错,这是曼陀罗花,是我吃了太多浸透到血液里的结果,连血鬼术都成了这幅样子。」 蝴蝶香奈惠小心翼翼地问:「曼陀罗花的种子、果实、叶、花都有毒,即使你是鬼并不怕死,但又为什么……要吃它?」 对方转过了身,少女似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恬静的笑意,苍老干枯的手上却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为了让你们,不会太痛苦。」 她佝偻着身体,缓缓朝蝴蝶香奈惠走了过来,她手上拿着的手术刀还在向下淌着水——不,不对,离得近了,蝴蝶香奈惠才闻得出来,那是酒精的气味。 她方才恢復知觉的手快速地晃动着束缚的绳子,面上尽量镇定道:「酒精会灼烧皮肤,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吗?就算皮肤被剥下来,成品也不是很好吧?」 对方似是觉得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为敌人考虑,很有意思,倒也依着她的话随意地甩了甩手术刀上的酒精。 「这是为你们考虑的。」老人沙哑着道,「伤口接触空气,很容易诱发感染。」 她站到蝴蝶香奈惠身前,身子将烛火的光芒遮挡了个十成十,蝴蝶香奈惠的视线更加昏暗。 「你听话一些,在那之后我会为你止血,留你一命的。」 冰凉的刀尖触碰到额角的肌肤,蝴蝶香奈惠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 「咔嚓——」 清晰的骨骼碎裂声自脚下传来,太宰治低眸瞥了一眼,待看见一地白骨后,很快将脚移开,有些诧异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136页 「唔……」在前方走着的童磨想了半晌,终于迟疑着道,「应该能算作是下弦肆的粮仓吧?」 不过很快他又道:「但是她有时只是将食物放在这里,并不食用,就这么让它们放到腐烂,真是浪费。」 童磨说着的时候,身子转过了前方的转角,消失在了太宰治的视线里。 其实在听到童磨说要带他去的地方的时候,太宰治本以为两人要一路在阴影中走向城镇,但没想到,对方在山里走了片刻便带着他进了如今的这个山洞。 山洞内部凹凸不平,像是人工凿出来的,脚下更是崎岖,除了白骨之外,还有各式各样因为放置太久而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大多是女式和服,简直难以想像,下弦肆到底剥了多少女孩子的脸。 「下弦肆既然为童磨大人送过食物,就没有给别的大人送过吗?」太宰治跟着对方的脚步转过山洞的转角,口中同时问道。 童磨笑出声,「当然送过,不然他们会嫉妒我的,我们的关系要是因此不友好了,可就要怪这位了。」 太宰治心道,就算没有下弦肆,我看你与猗窝座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呢,数来数去,好像也只有半天狗阁下接受过她的赠礼。」童磨的声音轻快,「堕姬那孩子和玉壶阁下一样不喜欢丑陋的事物;我则是不忍心看那些女孩子受到这样的苦;猗窝座阁下从来不吃女人和小孩,啊,尝不到美味真是令人惋惜;黑死牟阁下嘛,随身带着刀,每次都是寡言少语的,下弦肆因为不太了解他的喜好就没敢送呢。」 「哦,是吗。」 太宰治看着对方的背影,面无表情,回应的话也很敷衍,但这已经足够让童磨这种话唠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说起来,虽然上弦和下弦一向没什么交集,但这下弦肆还是被我发现并引荐给各位大人的,因为她的手艺确实很棒嘛,不过我似乎到现在都忘了问她的名字哦……」 童磨在前方喋喋不休地说着,太宰治却从中提取出了两点关键信息。 一,猗窝座为什么不吃女人和孩子? 虽然童磨也只是挑女人吃,但他是个变态,挑食也分析不出什么缘由。但从太宰治与猗窝座仅有的一些交集来看,对方在奇形怪状的上弦鬼中,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这样的鬼在吃东西方面相当介意女人和孩子,究竟是在下意识躲避,还是在下意识保护? 二,沉默寡言、随身带刀的黑死牟。 当初在亲眼看过所有的上弦后,太宰治便将继国缘一的哥哥,继国严胜定位到了黑死牟身上,虽然用的并非是原本的名字,但除他之外并未有任何剑士模样的上弦鬼存在,他的身份在那时便很清晰了。如今在让谷崎君制作出幻影后,黑死牟被鬼舞辻无惨叫去问话,他的猜测也进一步被证实。 不过,令太宰治在意的,并非是他的身份,而是他变成鬼的动机。 注重等级,说明家教森严,而他在家中又是长子,自然被寄予更多厚望,然而从鬼杀队的记载来看,继国缘一的能力明显在这位哥哥之上,在看似同行实则不停追赶的过程中,身处弱势的一方心里便很容易滋生出名为嫉妒的情绪,这种情绪会促使他偏离原本的道路,甚至与原本的同伴分道扬镳。 再加上据太宰治观察,变成鬼后,那些鬼的血鬼术大部分与其原本为人时的执念相关,而继国严胜又一直带着刀,难道他自愿变成鬼的理由——是要成为超越弟弟的剑士吗? 但是,继国缘一已经死了多年,他这份愿望,还能找谁兑现呢? 太宰治一边皱着眉思考,一边下意识地跟着童磨往前走,直到余光瞥见前方那人身影停了下来,他才抬起头,看了过去。 眼前是一副铁栏杆,童磨面上嘻嘻笑着,开口无声地对他说了四个字: 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香奈惠:摩西摩西?太宰先生,能别聊了吗?您看我这马上要领盒饭了,想想办法啊! 太宰:没办法了!(掏出手帐)与谢野小姐,快来啊! 香奈惠:…… 太宰:好了,即使你的脸没了,也能救回来的,不要怕,信我! 香奈惠:我信了你的邪! 第76章 毒素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时候, 蝴蝶香奈惠头皮一炸。 晃荡了半天的右手终于从绳子里滑落出来,她迅速委下身子,在躲开手术刀的同时,指尖从裤脚处一挑, 捏住一样东西便瞬间往对方脖颈处捅去。 这鬼未料到她挣脱的速度如此快, 在判断躲避不及的剎那将手术刀从她额前移至胸口,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然而蝴蝶香奈惠对于她脖颈的攻击, 仍是令她的身形有片刻晃动。 蝴蝶香奈惠闷哼一声, 抓着武器的手却牢牢握紧。 那是一只小型针管, 只有半只手大小,但知觉尚未完全恢復的蝴蝶香奈惠却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抓紧它,并把里面的药剂推进去。 药剂还差一点的时候, 下弦肆将连蝴蝶香奈惠的手和针管一起从她的脖颈边移了开来。 蝴蝶香奈惠因为失血的缘故, 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手臂软软的垂了下去。 下弦肆看着手中的针管, 似乎想说什么, 但没等开口,眼前突然一阵晕眩,身体竟然抑制不住地晃了两下。
第137页 「怎么样?」蝴蝶香奈惠靠在椅子上, 唇色发白, 虚弱地喘息着, 「这是回敬给你的。」 「曼陀罗花……」上弦肆喃喃念出声,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但鬼对毒素的分解能力与人终归不同,蝴蝶香奈惠远超医用剂量的麻醉剂用到下弦肆身上,也不过是手脚发软, 意识却还能够保持清醒。 她似是觉得好笑,少女的容貌上带了清浅的笑,乍一看去,笑容好像是在包容顽皮的孩子一般,「这样有什么用呢?我很快就能分解那些毒,而你失血过多,我不救你,你已经活不成了。」 蝴蝶香奈惠的头靠在椅背上,额上的伤口也没能止住血,此时顺着斜斜的没入鬓髮,倒像是一滴血泪。 「我的父母皆因鬼而死,我是鬼杀队的柱,断没有在鬼的手中屈辱逃生,苟延残喘的道理。我从加入鬼杀队的那一刻便知道,我若死,只能是战死,若在死时能够与对方同归于尽,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杀一只恶鬼,便有几户、甚至是几十户百姓能够免去被恶鬼侵袭的烦忧,平安健康地生活下去。 这只鬼带走她的动作迅速,而这处房间看起来又很隐蔽,锖兔几人很大程度上是赶不过来了,但即使如此,她也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以便他们赶到的时候,能够将同样受伤的鬼杀死。 「真是无私啊。」下弦肆悠悠道,「可那些百姓又当真值得你以命相护吗?他们甚至连你们鬼杀队的名号都不知道吧?」 蝴蝶香奈惠虚弱地勾起唇角:「我觉得值得,就够了。」 下弦肆似乎对她这种捨己为人的精神并不满意,脸色阴沉下来,也不再开口说话。 几分钟后,感受到体内的毒素已经差不多分解完毕,她起身,将手术刀从蝴蝶香奈惠的胸口拔出来,再次移到对方额头的伤口处。 这次蝴蝶香奈惠连痛哼都没有力气,她实在是太冷了,失血导致的热量流失令她周身仿佛陷于冬夜般的寒冷之中,连抬起眼皮这个动作对于她来说都格外困难。 刺痛逐渐蔓延到脸部,她的意识也在此刻缓缓沉入黑暗之中。 但蝴蝶香奈惠不知晓,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同一时间,房间内禁闭的门轰然炸开,勐烈的风如同利刃,卷着木门的碎屑,一同袭向下弦肆持刀的手腕。 有人大喝:「不死川!别碰到她!」 不死川实弥听到这句话,身形快速地躲开了斩断下弦肆手臂后喷溅过来的血液,同时手中刀刃一转,又是一道罡风朝着对方冲去。 而喊过这一嗓子的锖兔让身旁的鎹鸦去传递消息,而后身形直奔蝴蝶香奈惠而去,待试探到仍旧存在微弱的心跳后,这才打量起对方的伤口来。 幸好蝴蝶香奈惠执行任务之前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些绷带,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给她面上和胸口这么多的伤处止血。 等他将绑着蝴蝶香奈惠的绳子解开,又给她的伤口缠好绷带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处巨响,锖兔侧头看去,便看见不死川实弥整个人摔在了一处摆放着医学用品的桌子上,那些瓶瓶罐罐随着他的一摔碎了一地。 而对面的下弦已经完全鬼化,面容再没有少女的模样,尖牙探出,眸中「下肆」二字格外清楚分明。 没等锖兔说什么,不死川实弥一咕噜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而后二话不说,将手臂上的绷带勐地扯开,那里一道刀上仍未痊癒,便被他挤压着又冒出鲜血来。 血腥气一时瀰漫了整座屋子。 下弦肆眸中有些诧异。 「稀血啊……」 童磨闻着飘过来的味道,舔了下尖牙,笑得有些开心。 太宰治面上的神色却不怎么好看,「这就是童磨大人想让我看的?」 两人站在山洞中,面前是栏杆,栏杆之后便是正在激战的下弦肆与不死川实弥等人,但这个栏杆建造的位置很低,最高只能看到那几人小腿位置,也正因如此,屋内的鬼和人都未曾注意到旁观的童磨和太宰治。 「啊啊,我忘了,」童磨虚情假意地歉疚道,「一希君不吃肉之后,对血的味道更加敏感了吧?」 太宰治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似笑非笑:「当然比不过童磨大人只食用女孩子,想来这个鬼杀队成员,即使是稀血,也没办法勾起童磨大人的兴趣吧?」 童磨早就习惯了这人对待他时候的冷嘲热讽,也不介意,只是眼眸一转,提议道:「一希君,不如我们,去帮帮下弦肆吧?玉壶阁下已经没了,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下弦肆也离我们而去吗?」 「……你疯了?」太宰治站直身体,「童磨大人,若是我被那些人发现了,计划可就全盘崩溃了,无惨大人恐怕不会放过我们的。」 「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将在场的鬼杀队员都解决掉嘛,这样鬼杀队就不会有人发现一希君的身份了。」童磨不以为意。「况且,就算被无惨大人知道了也没关系,我记得不久前有人问我不当教主之后要做什么,恰巧现在与她话中的假设相符,我还不如依照当时的回答,去抢无惨大人的位置。」 太宰治面上直冒冷汗,实则内心也是起了一些波澜。 他隐约觉得,在那一瞬间,童磨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想将锖兔等人干掉,也想踹了鬼舞辻无惨,自己坐上鬼王的位置。
第138页 不过这种认真的神色来得快,去的也很快,几乎是下一刻,对方就改变了想法。 「算了,好像又没什么意思了。」 太宰治移开看向他的目光,平静地看向战场,心里却划过一声轻嘆。 童磨这种鬼,在某种程度上是比陀思更难看透的存在。 因为他无所求,万事随心,上一秒可能对你含情脉脉,下一秒就能转手将你掐死,捉摸不定。 不过太宰治也不慌,大不了见招拆招,总能有应对之法。 况且如今的线已经埋得很深了,他要反悔,也没有机会了。 在童磨和太宰治谈话的功夫,屋内的情形又有了很大的转变,锖兔的鎹鸦叫来了富冈义勇以及村田,此时有锖兔、不死川实弥以及富冈义勇对战下弦肆,而村田带着蝴蝶香奈惠先撤离战场。 屋内刀光剑影,好不热闹,而村田在其中穿行,左躲右闪,看起来十分危险,但就是安然无恙,甚至于被他背着的蝴蝶香奈惠都未曾再损失一根头髮。 太宰治看在眼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远离这个人形锦鲤。 锖兔三人实力不俗,又是三打一,很快便处于上风,下弦肆被压制得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伤口癒合的速度赶不上皮肤撕裂的速度,今日已是必死无疑。 但就在锖兔的刀即将碰到下弦肆的脖子时,对方突然凭空消失了! 太宰治一愣。 「咦?」童磨诧异地歪了下头,「有琵琶声。」 是鬼舞辻无惨。 太宰治下了结论。 想来是因为想到下弦若是死光,他试药就没了人选,这才在下弦肆死之前急匆匆地把对方拉到了无限城里。 看来对方已经和黑死牟谈完了。 下一个恐怕就是他了。 太宰治心里的想法刚过,眼前就已经变成了无限城的布局。 只不过身边并没有童磨的身影。 被忘在原地的童磨:「……」 他伸出手,有些委屈地看着空中,「鸣女,说好地要将我们一起拉回去呢?」 自知肯定不会有人回答他,他又摊开了另一只手,假模假样地嘆了口气:「一希君,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呢。」 那手苍白,手心中的东西却是与之相对的黑色,由此,被屋内仅有的一点光芒一照,便分外显眼。 那是坠落中童磨在与太宰治一瞬间接触时,从对方的兜里顺过来的——一个微型耳机。 与他曾经从中岛敦手中抢到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童磨拿着耳机,对太宰治的背影喊道:「喂,你的马甲!」 太宰治回眸一笑:「是你的马甲。」 (益达没给广告费,快别演了,下场! 第77章 不言 另一边 谷崎润一郎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声, 转眸一瞧,见着没断胳膊断腿的几人,终于放下心来。 「都没事吧?」他走上去问道。 锖兔正边走边帮不死川实弥将伤口重新绑好,闻言抬头看他, 忍不住感激地点点头:「蝴蝶还活着, 多亏了谷崎先生告诉我们地点在私人医院,否则可能就赶不上了。」 「不是我, 是太宰先生。」谷崎润一郎摆摆手。 早在藤屋遇见太宰治的时候, 谷崎润一郎便按照对方的指示, 隐藏了身形, 抓着太宰治的衣服进了无限城,自是与对方一样,听明白了童磨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而后在童磨拉着太宰治离开的时候, 他也顺势掉了出来, 只不过被树枝救了一命后,便直接离开了那一人一鬼, 赶着给鬼杀队报信来了。 得到消息后, 锖兔几人便分了两队,迅速地搜查了浅草的私人医院,终于在下弦肆还未得手之前将蝴蝶香奈惠救了出来。 回想这一夜的急迫, 在场几人都是心有余悸。 「啊, 谷崎先生, 叶子——」锖兔指了指谷崎润一郎的头上,他依言摸了下,摸到一片绿叶,估摸着是和太宰治他们掉下来的时候沾到的。 不死川实弥在这时候问道:「太宰治呢?」 「太宰先生,他——诶不死川君!」谷崎润一郎话没说完, 不死川实弥双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险些当场跪下,幸好谷崎润一郎眼明手快地将他搀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 不死川实弥晃了晃头,站稳后又问,「他怎么了?」 「太宰先生还在忙一些事,暂且没办法和你们同行,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以太宰先生的能力,肯定没问题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回想起那个白橡发色的男人和太宰治的对话,谷崎润一郎还是觉得不寒而慄。 对于那些鬼来说,「剥皮」这种行为,恐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也难为太宰先生为了任务一直以来都和变态打交道了。 这些想法落下后,谷崎润一郎又担忧地看着不死川实弥苍白的脸色,提议道:「要不然还是我背着你回去吧,你的脸色很难看,而且伤口还在渗血呢。」 「不用,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不死川实弥再次拒绝了他,打算和锖兔等人尽快离开这里。 见此,谷崎润一郎也不再多说,转而去看被村田背着的蝴蝶香奈惠。 绷带连额头都覆盖住了,想来是伤到了脸,谷崎润一郎看着,不免觉得有些难过,纵然战斗中受伤是难免的,但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醒来后一定会在意的吧。
第139页 直美也是很在乎相貌的,虽然她在自己心里永远是最漂亮的…… 察觉到思绪飘得有些远,谷崎润一郎忙打住,开口问村田:「蝴蝶小姐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村田边走边喘了口气,说,「唿吸很微弱,期间没有醒过来一次,不快点找个医生的话,我担心……」 正说着话的时候,迎面便走来一拨人,皆穿鬼杀队队服,只不过大部分将脸遮了起来,为首佩戴着蝴蝶髮饰的女孩子几乎是冲到了村田面前,神色紧张地唤着蝴蝶香奈惠:「姐姐!」 村田舒了口气:「太好了,有救了……」 蝴蝶忍带来的隐部队按照她的吩咐,将所有伤患的伤处都紧急处理了一遍,而后才带着伤患启程回总部。 谷崎润一郎不属于鬼杀队,自然不会跟他们同行,打算留在浅草等待或许会忙完的太宰治。 逞强的不死川实弥最后还是没有拗过蝴蝶忍,在被隐背在背上的时候,他回头,目光落在谷崎润一郎身上,犹豫半晌,仍是没忍住问道:「谷崎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太宰治……」 他没有讲话问完,又或者连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问。 他觉得太宰治、谷崎润一郎这些人与他们不同,但这种感觉来得毫无缘由,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因此连提问都是如此含煳的。 谷崎润一郎倒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却只是笑着道:「我想,这种事,让太宰先生解释起来会更容易听懂些。」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太宰先生愿意的话。」 不死川实弥扭回头,心说,那看来这辈子是没可能知道了。 -- 鬼杀队这边在收拾残局,太宰治面前的无限城的情形倒也差不了多少。 下弦肆被拉到无限城时伤得已经很重了,身上伤口无数,血液不要钱似的往外流,乍一看去,倒是与那时候的响凯的境遇有些相似。 再加上太宰治此刻站在她旁边,当真令人有一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不过很快,鬼舞辻无惨便打破了这种错觉。 「一希。」他沉声问,「珠世那边怎么样了?」 太宰治挑了下眉,不为别的,实在是,他这开场白实在是太干了。 干得就如同没话找话。 毕竟距离上一次他前往总部也没有过去多久,珠世的医术再如何精湛,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月内有了什么突破性的进展,那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之前没有两样了。 不过作为一个忠诚的下属,太宰治当然不能说这种话落鬼王面子,只好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还没来得及去看,我打算趁这次那几个人受伤,和他们一起回总部。」 鬼舞辻无惨敷衍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在上方来回踱步,走来走去,看得太宰治有些眼晕,干脆垂下眸子,自顾自跑神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鬼舞辻无惨终于又问道:「鬼杀队那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太宰治心说,您还不如直接问继国缘一活没活,这么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加彰显您的恐惧了。 「奇怪的人么……」 太宰治装作回想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实则在视线落下来的瞬间扫了眼鸣女的姿势,见对方即使未曾在鬼舞辻无惨的视线中,也坐得端正笔直,心里便暗暗有了计较。 恐怕是鬼舞辻无惨在黑死牟那里得到了保证一类的话,復又打开了「眼睛」。 得到这个结论后,太宰治道:「奇怪的人没见到,倒是前一次去总部,听底下的队员说,产屋敷耀哉最近心情很好,似乎是因为找到了什么人,不过具体的我没太听清楚,为防止泄露身份,我也没有过多去问。」 说到此处,他犹豫着问道:「不知无惨大人认为这件事……是否需要去查?」 鬼舞辻无惨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因他这句话再次提了起来,以至于没能在一瞬间给出回应。 什么人?什么人能让产屋敷那种常年情绪平静得像是一块石头的人心情转好? 除了能为鬼杀队增添助力的人,还能有别的可能吗?!继国缘一到底有没有重新活过来?但黑死牟明明说他亲眼见证了继国缘一的死,他们是合作伙伴,对方没理由骗他。 那那个身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什么日之唿吸的继承者? 那个耳饰,那个日轮耳饰就像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原本已经消失了几百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 ……青色彼岸花? 难道他们是为了阻止他成为不惧阳光的鬼,才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吗?! 不,不行,好不容易即将走到这一步了,谁也不能在这里绝了他的路! 下定决心后,鬼舞辻无惨眼神一厉,对太宰治道:「查,查到那个人后,直接杀了。」 太宰治低下头,应声:「是。」 —— 被鸣女送回到浅草后,太宰治本来就没指望鬼杀队那些人会继续留在那里,毕竟当时在栏杆之后看蝴蝶香奈惠的情况,还是早点就医为妙。 不过在浅草的街上,走了片刻后遇到了谷崎润一郎这件事,是他没想到的。 「啊,谷崎君,昨夜真是辛苦你了,走,我请你吃饭。」 太宰治朝他一招手,率先走进了一家小饭馆。
第140页 谷崎润一郎跟着他走进来,犹豫着问道:「太宰先生,您带钱了吗?」 「……」太宰治沉默片刻,回头对他道,「其实我们可以问问有没有免费的水喝。」 谷崎润一郎:「……」 太宰治虽然说着要喝白水,到里面坐下后还是点了一堆像样的主食,只不过在点菜的时候突然问了侍应生一句:「请问如果没钱的话可以刷盘子结帐吗?」 谷崎润一郎:「……」 侍应生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没什么,嘻嘻嘻。」太宰治笑容滴水不漏,「开个玩笑而已。」 谷崎润一郎:「……」 我觉得你刚才是认真的。 食物上齐后,谷崎润一郎担忧着一会儿要怎么和老闆交代,吃也没吃多少,倒是太宰治心安理得,将一桌子饭菜吃了个干净。 「啊,饱了。」太宰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舒服地弯起了眉眼,「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忙来忙去,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啊,等我回去就辞职。」 谷崎润一郎:「……」 这种事当着他的面说,他回去要怎么和社长交代啊! 谷崎润一郎努力岔开话题,好让对方不再去考虑辞职这回事:「对了,太宰先生,那个不死川君走前想问你我的身份,我没回答,让他来问你……要是他问的话,太宰先生打算怎么说呢?」 「这个嘛。」太宰治后仰依靠在椅背上,语气掺了几分漫不经心,「当然是不说。」 「诶?这样没关系的吗?」 「以后终究是要分开的嘛,说得再多,对于并不处于一个世界的人来说,也没有太大意义,」太宰治起身,语气平淡,「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说完,在谷崎润一郎因他的话陷入片刻沉默的时候,他又轻飘飘地道:「我出去一下。」 谷崎润一郎只当他是去了趟卫生间或是出去透气,因此只点了点头,没有细问。 但万万没想到,太宰治他——一去不返! 对方把他当成霸王餐的人质,自己跑了! 谷崎润一郎:「……」 难道这件事不说,也是怕我徒增伤感吗?! 至少带着我一起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谷崎君,等我拿到钱就把你从饭馆解救出来!相信我哦~(比心) 一年过去了。 十年过去了。。。。。。 等谷崎刷碗盘子回到武侦的时候,发现对方正优哉游哉的和乱步下棋,全然忘记了解救他这回事。 谷崎:……说好的信你呢? 哒宰:我后来想想,信我不如信自己,所以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出来的! 谷崎:…… (我没有在映射现实中的太宰先生,我没有哦。 第78章 提拔 ——就这么扔下他了吗? 太宰治在赶路的途中低眸瞥了一眼被他打开的手帐本上的话, 微微一笑:「算算时间,谷崎君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手帐君不用担心啦,我作为同僚, 怎么会让他去洗盘子呢, 不会的不会的~」 手帐:是吗。 看着纸上浮现出来的过于平淡的两个字,太宰治继续道:「等我回到总部, 就将这件事告诉产屋敷, 他应该会帮我把帐款结了的, 手帐君也不用替那位老闆担心啦。」 手帐:我没有替那位老闆担心。 手帐:我只是觉得, 你在这里找了一个不错的atm机。 太宰治脚步一顿。 他看着纸上极为新潮的几个字母,面上极快地划过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不过很快他又如往常一般打趣道:「手帐君果然悄悄地更新了系统吧?连atm机都会说了。」 手帐:不是经常有人说,受伤之后, 要学会成长吗? 太宰治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险些笑出声。 这是哪年的过期鸡汤?还掺杂着飞扬的黄沙,一股土味。 然而在被逗乐之后, 太宰治心里不可抑制地划过一丝疑虑。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这次恢復后的手帐君与原来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偶尔,说话的语气与内容会与他之前所接触的那个手帐有些差异, 但每当他这么以为之后, 下一段交流中, 对方的措辞又会变回记忆里那种样子,那种感觉便瞬间消失无踪。 难道他已经老到会出现错觉了吗? 太宰治心里有些惶恐,也就是在此时,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了件事。 「啊……」太宰治嘆了口气,「好像忘了和谷崎君说, 明天还要召唤他了。」 这次的手帐沉默了一会儿,吐槽才姗姗来迟。 ——你确定谷崎先生还愿意来吗? 「为什么不呢?」太宰治反问,「谷崎君是个好人吶。」 手帐:和你相比,武装侦探社的大家确实至纯至善。 太宰治诧异地看着它:「……手帐君,你变坏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手帐:不敢不敢,比不过你。 太宰治幽幽道:「手帐君,你这成长的方向,好像歪了啊……」 手帐似乎并不想在它成没成长这方面多做探讨,很快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谷崎先生要做的事情,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之前是,不过既然鬼舞辻无惨不相信,我们当然要让他多看几次。」
第141页 太宰治拿着手帐走在路上,偶尔向手帐上瞥一眼,一人一纸有来有往地闲聊,倒也免去了一路上的寂寞无趣。 「我从无限城出来之前,还从鬼舞辻无惨那里得知,黑死牟正在查有关继国缘一的身影这件事。」太宰治道。 手帐立刻问:在这种时候还让谷崎先生行动,岂不冒险? 太宰治躲开身旁驶过的电车,电车带起的风捲起他的黑髮,将那一头短髮弄得更加凌乱。 他摇摇头:「就是在这种时候,才要继续制造这种影子,让黑死牟查了半天却无计可施。这种让上弦壹的毫无办法的『东西』,势必会加深鬼舞辻无惨原本就埋藏在心里的恐惧,从而再次自动联想到某个人。」 他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在鬼舞辻无惨的监视下进行,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逼着对方将「眼睛」关上才行。 不过这种惊吓可能还不够,看来他还要再下一剂勐料。 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太宰治下意识地瞥了手帐一眼,这才发现对方早就问了另一句话,而他一直没看见。 ——所以太宰先生要把谷崎先生制作的幻影投放在上弦壹附近吗? 太宰治再次摇了摇头:「黑死牟,虽然我与他接触不多,但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是个过于严格的鬼,这种鬼,若是遇到幻影,难保不会直接一刀砍上去,对于谷崎君来说风险太大。」 手帐:那太宰先生的人选是…… 「童磨。」太宰治笑起来,「我有预感,他会为我带来惊喜的。」 —— 童磨是否会给他带来惊喜暂且不知道,但当他回到总部的时候,太宰治倒是为鬼杀队带来了惊喜。 蝴蝶香奈惠在他回来的同一时间醒了过来。 这次任务相当于在一个夜晚加半个上午的时间内对战一个上弦和一个下弦,参战的鬼杀队员都很不容易,作为小队领头的花柱蝴蝶香奈惠更甚。 除却与上弦伍交战时所受的外伤之外,下弦肆对于她的折磨才是令所有人都担心的地方。 并且经队内的医生和蝴蝶忍仔细看过后,都觉得她脸上的伤口虽然能够癒合,但必定会留疤了。 相比于众人的惋惜,醒来后的蝴蝶香奈惠却看得很开,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活着就好,伤疤什么的,若是我因此而难过,不死川的眼泪岂不是要灌满主公院内的小池塘了?」 众人依言看向不死川实弥。 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下意识地瞥了眼臂上还未癒合的伤口,解释道:「我这是为了杀鬼,你这是受伤,能一样吗。」 「没有关系,对于我来说,这是作为柱的勋章呢。」蝴蝶香奈惠摸了摸脸上包裹着的纱布,笑着说。 说完这句,她又想起来从蝴蝶忍那里听到的事,转眸看向村田,语气温柔:「听说是村田君将我背出来的,谢谢你。」 「不、不,没关系,」村田万万没想到美丽又温柔的花柱会同他搭话,被这突然而来的惊喜砸得晕乎乎,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花柱大人很、很轻,一点都没关系的!」 蝴蝶香奈惠面上是感激的笑意,村田本就发热的脸更红了,头上都开始冒白气,站在旁边的富冈义勇怕他下一秒就熟了,决定给他降降温。 「轻吗?」富冈义勇小声问他,「我当时见你累得气喘吁吁,还以为——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村田的手捂住了嘴,同时紧张地给他使眼色:别说了,这话要是让花柱大人听到,到底是怀疑自己重还是我连背个女孩子都不行啊。 富冈义勇:「……?」 看不懂。 村田见他实在是不开窍,又怕他再说出什么惊骇的话来,干脆以「看看厨房有没有鲑鱼萝蔔」为藉口拉着他先从病房离开了。 众人见蝴蝶香奈惠对于伤疤的事情对此并不消极,也就纷纷收了劝慰的心思,转而聊起其他的话题。 「上午主公来探望我时,也提出了要将锖兔提为柱的建议,悲冥屿先生对这个提议也没有异议,想来过不了多久,鬼杀队内都会知道这件事了。」蝴蝶香奈惠笑着看向锖兔,「要提前恭喜锖兔了。」 被提到名字的锖兔面上没有多余的喜色,只是站得笔直,认真道:「我会努力扛起身为柱的职责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众人早就对他这种成为「男人」的执念见怪不怪了,蝴蝶香奈惠继续道:「主公还说,这次要成为柱的人其实是两名,一位是锖兔君,另一位,主公说要等我病好后开柱合会议一道商议。」 一直在旁边坐着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太宰治在此刻突然出声:「为什么?」 「据主公说,他是个忍者,因为完全没有经过最终选拔就进了鬼杀队,成为队员的时间也不长,所以需要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蝴蝶香奈惠的声音柔柔的,即使是此刻在说着正事,也让人感觉不到什么严肃的气氛。 「不过主公也说,在他进入鬼杀队后,所斩杀的鬼虽然还未曾达到甲级队士的数量,但那些鬼的实力都很强悍,再加上他屡次救援有功,这才让主公下定决心商议这件事。」 太宰治神色不动,但心里大致能猜出来产屋敷耀哉对蝴蝶香奈惠提到的人是谁。 他所接触过能够完全符合描述的,除了宇髄天元不做他想。
第142页 况且对方再加入鬼杀队之前就已经做了多年的忍者,实力毋庸置疑,就算是提拔为柱,其实也不大可能有什么争议。 但太宰治转而想起他对鬼舞辻无惨说的那些话,便忍不住想笑。 这可真是太巧了。 蝴蝶香奈惠本就重伤未愈,聊了没多久便显露出疲态了,蝴蝶忍发现后毫不留情地将探访的人都赶了出去,甚至给几人规定了时间,不准他们擅自打扰到她休息。 探访的人中,除了太宰治毫髮无损外,剩下的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这些日子也在蝶屋修养,因此从蝴蝶香奈惠的屋子离开,便应该回到自己的病房。 太宰治打算趁机离开,去珠世那里看看,但没等他要走,不死川实弥就开口了:「谷崎先生离开了吗?」 太宰治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嗯,没想到实弥君这么关心谷崎君。」 「我是想关心——」不死川实弥下意识想说什么,但触及到太宰治的视线,却突然止住了话音,极快地咳了一声,转而道,「毕竟谷崎先生帮了我们。」 「呀,」太宰治没忍住顺手撸了下他的头,笑呵呵道,「实弥君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啊。」 不死川实弥推开他的手,皱着眉头道:「别摸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哦?」太宰治戏嚯,「难道你已经不吃萩饼了吗?」 不死川实弥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又开始突突:「你——」 「啊啊,不和你们聊了,我要去找美丽的小姐说说话,再见~」 说完,也不等那两人有什么反应,太宰治挥挥手直接跑了,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不死川实弥咬牙切齿:「该死的!」 锖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喜欢吃甜食确实不够男人,但义勇还喜欢吃鲑鱼萝蔔呢!没事儿!」 不死川实弥:「……」 并没有被安慰到,我可谢谢您咧。 在狭雾山待的那阵子,他不小心泄露了自己喜欢吃萩饼的爱好,那之后鳞泷先生只要一做萩饼,富冈义勇就将盘子往他面前一怼,而后一直盯着他瞧,那架势,不免让不死川实弥怀疑对方其实是来看他好戏的。 虽然后来经锖兔解释,对方只是纯粹想让他吃喜欢的萩饼,但富冈义勇每次和他说「不死川,吃萩饼」的时候…… 他还是觉得这傢伙是要看他好戏的。 可能两人天生相剋。 不死川实弥想了一会儿,因为太宰治而生的气消下去不少,正准备和锖兔一起回病房,富冈义勇便和村田从转角处走过来了。 不死川实弥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富冈义勇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盘子往前一递,面上挂着不怀好意——在不死川实弥眼里——的微笑,说:「不死川,吃萩饼。」 作者有话要说:实弥:不死川,拔刀! 锖兔:等等,串戏了。 实弥:不管!我今天就要让富冈知道,我吃他个大头鬼!(风之唿吸——) 第79章 樱花 离开蝶屋的太宰治丝毫不知道里面的纠纷, 只是前往珠世住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想方才不死川实弥推开他的手时候的样子。 少年的脸上因为战斗早就覆上了许多细小的疤痕,这让他在皱眉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兇狠,但太宰治看着他, 却总是想起当时同行中那个暴躁易怒追着要和他比试的「小孩子」。 唉, 养成系剧本总是让人感慨良多啊,太宰治心道。 不过这种感慨, 在站到珠世院子门口的时候, 便被太宰治一股脑地抛之脑后了, 无他, 只是因为映入眼帘的一幅佳人赏花图,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 佳人坐在缘侧,秀眉微蹙, 低眸看着庭院内墙角盛开的几株野花, 无声地嘆气,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让太宰治起了怜爱之心, 哪还顾得上惦记那些糙老爷们。 他在院外折了一枝盛开的樱花, 却将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珠世小姐因何蹙眉啊?」 他这话说得轻佻,面上又带了一丝打趣的神色, 乍一看上去有点像这个年代那种轻浮浪荡的富家少爷, 不过又因为他长得好, 这一举动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油腻感,反而恰如其分地体现出来他的魅力,堪称相得益彰。 珠世一见他,皱起来的眉头便松了些许,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放松的神色来。 「太宰先生, 听说又有一位上弦被杀了?」 「唔,珠世小姐听到的消息确实没错,不过,」他负在身后的手闲不住似的转着花枝,面上笑容不变,「小姐还没回答我,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珠世愣了愣,紧接着又嘆了口气。 「是药剂的问题。」 这处院子大部分建筑都在背阴的位置,两人目前所处的缘侧也不例外。珠世整个身子都被阴影笼罩其中,这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格外黯淡。 「我和香奈惠君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却仍旧没有得到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这次香奈惠君去执行任务,我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试验了很多种混合与提取方法,但都不尽人意,对于药剂的研制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帮助。」 珠世的目光又转向那几株野花,「我有些忧虑,愈史郎说我这种忧虑对研究没有好处,所以建议我来这里看看花,换换心情。」
第143页 太宰治听完,没有急着说话,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将身后的花拿出来,绅士地献给对方,这才笑着道:「既然要换心情,看那些野花干什么,不如来看堪堪能配得上小姐的樱花。」 这樱花是山中常见的山樱,五朵淡粉色的花瓣生长得格外匀称,花蕊是石榴色,让整朵花在看起来甜美的同时还增添了一丝优雅的气质。 「鄙人在来的路上,见到这树山樱开的格外悦目,便想着给珠世小姐摘来看看,可是我到这里才发现,」太宰治的眉眼弯得恰到好处,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真诚,「这花的美丽,竟比不上小姐的万分之一。」 或许是被他过分好看的笑容感染到了,又或许是这话说得实在令人愉悦,珠世接过樱花的时候,那一点忧虑便暂时被压了下去,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哎呀,小姐笑了呀。」他倚靠在缘侧,看着珠世的侧脸,佯做困惑又认真地问道,「就是不知道小姐的展颜,是因为花,还是因为——鄙人呢?」 手中的樱花有清淡的甜香传来,珠世嗅着香味,正想说些什么,但没等开口,耳旁只听「哗」地一声,一盆水便将太宰治从头到尾淋了个通透。 珠世惊了:「!!!」 太宰治:「……」 干!我在女孩子面前的美好形象! 沉默片刻,太宰治将湿哒哒的刘海撸上去,潇洒地道:「……今天的雨有些区别对待啊。」 罪魁祸首愈史郎神色不变,语气甚至有些可惜:「要不是硫酸用完了……」 太宰治:「???」 珠世此刻终于慢半拍地明白髮生了什么,慌里慌张地用自己的帕子擦太宰治身上的水,同时严肃地呵斥始作俑者:「愈史郎!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太宰先生呢!」 「是!珠世大人!」愈史郎瞬间拿着木盆站直,一板一眼地道,「对不起,珠世大人!我刚才还以为哪家的变态跑出来了!没想到是太宰先生啊!」 他最后这个「啊」,声音格外大,语气格外重,听起来跟诗朗诵似的,假的不能再假了。 太宰治心道,我信了你的邪。 太宰治几乎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珠世作为医生,强硬地让太宰治立刻在他们的府邸洗澡换身衣服,而太宰治想着还有话没有说完,就没有推辞。 可怜了愈史郎,明明是自己为了泄愤才做的事,却看着珠世为了对方忙前忙后,结果心疼得还是自己。 他真是咬牙切齿地恨,恨不得鬼舞辻无惨立刻去死。 太宰治倒是心安理得,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压根没在这个单相思的青年身上,从进到屋子里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便全部被试管架中的一个盛放着杏黄色液体的试管吸引了。 说是杏黄色,但其实液体十分透亮,被灯光一照,颜色看起来应该介于橙黄与杏黄之间。 「这是什么?」他问。 「放在这里的,还能是什么?」愈史郎不大想搭理他,答得很敷衍。 太宰治却好像一直在想些什么,没有太在意他的语气:「有点像我曾经喝过的酒……可以尝尝吗?」 愈史郎早就对他平日里奇奇怪怪的言论和行为见怪不怪了,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试试。」 太宰治舔了下唇,但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珠世便走了进来。 她似乎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生气中又不免蕴含了一点无奈:「愈史郎!」 「珠世大人!我没有要毒死他!」愈史郎瞬间恢復活力,就连狡辩的话都充满朝气,「是他自己想尝尝的,与我无关!」 珠世忍不住嘆了口气,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那是我在得到香奈惠君的情况后特意利用曼陀罗花研制的一种毒,虽说还没有完成,但目前的效果已经比她对下弦施加的增长了一倍有余。毒素进入到人体,即使不能令人死亡,也会十分难受的,太宰先生还是不要胡乱尝试了。」 顿了顿,她又接了一句,「况且它也不甜。」 太宰治在她说话的时候很有礼貌地将视线放到了珠世身上,直到她说完,才再次看了眼那副药剂,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像是妥协一般,「好嘛。」 珠世松了一口气,又催着太宰治去洗澡换衣服。 太宰治依言照做,看起来难得乖巧,就在愈史郎奇怪这人为什么不会报復回来的时候,对方突然停在了门边,转眸笑看过来。 「珠世小姐请不要担心,」话是对着珠世说的,但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愈史郎,「这些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我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好,和一个——」 愈史郎预料到他接下来说的话,拳头有些痒。 「——小、孩、子计较呢,是吧?」他笑得像只得逞了的狐狸,也不等愈史郎有什么反应,便瞬间转身,扬长而去。 愈史郎看在珠世的面子上咬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太宰治!你可好好洗澡,千万别被水呛死了!」 「愈史郎。」珠世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总是要和太宰先生对着干啊,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与珠世的手接触的地方仿佛触电一般,丝丝缕缕的麻意沿着肩膀一路向下,蔓延到全身,愈史郎在瞬间大脑空白,什么太宰治大宰治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唯一能容得下的一句话就是:
第144页 被珠世大人触碰了!!!今日的第一次触碰!!! 耶!!! 于是什么怒意嫉妒都不重要了,愈史郎连神色都温柔下来,应声道,「是,珠世大人。」 托愈史郎的福,太宰治没被洗澡水呛死,不过洗完澡后身上被打湿的冷意并没有消去多少,再加上感受到头脑发沉,他便觉得有点不妙了。 「你收拾完了啊。」 重新回到那处研制药剂的屋子里,愈史郎对他的态度不知温和了多少倍,但太宰治没来得及在意与回应,便先打了个喷嚏。 「啊湫!」 「啊。」愈史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沉吟道,「你好弱哦。」 太宰治回以幽幽的眼神:「……」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谁。 愈史郎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哼」了一声,扭过头,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喝吧,珠世大人怕你生病特意调的药。」 太宰治看着杯子里又黑又绿的东西,合理怀疑这其实是愈史郎做出来要毒死他的。 不想喝。 不想吃药。 但是还有任务。 「事到如今。」太宰治嘆了一声,「看来我是不得不喝了。」 愈史郎看向他,眼神兇狠:「敢把珠世大人的药剩下一滴,我都要杀了你!」 太宰治的眼中含了泪花:「临死之前,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愈史郎君。」 愈史郎:「不能。」 「就是我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 愈史郎:「我说了不能了。」 「还放着两箱蟹肉罐头……」 愈史郎:「……」 太宰治的眼泪在眼眶中盘旋,就是不掉下来:「算算时间,应该还没过期,劳烦愈史郎君在我死后,把它们取出来——」 「临别赠礼吗?」愈史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思路莫名其妙地开始跟着对方跑了。 「不。」太宰治拒绝地十分果断,甚至还有点嫌弃,「我是说烧给我啊,谁要送给你啊,个泼我水的小屁孩!」 愈史郎:「……」 毒死他吧,求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小屁孩。 愈史郎:气死我了!鬼舞辻无惨怎么还不死! 无惨:? 第80章 惊喜 尽管太宰治内心再拒绝,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药喝了。 空杯子被他放到桌子上,他吐了吐被苦到的舌头,皱着眉问:「珠世小姐呢?」 「下面。」愈史郎指了指已经打开的甬道,又压低声音, 「我警告你, 不要再对珠世小姐说那种话,否则!」 他举起拳头,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是是, 」太宰治揉了揉鼻子, 「就是因为愈史郎君总是不会说情话, 珠世小姐才不喜欢你的嘛……」 完美退避躲过愈史郎的一拳,太宰治朝他摆了摆手,「好了好了, 私事等下再说, 我要去说正事了。」 谁要跟你等下再说啊! 愈史郎瞪着他的背影,心理又忍不住犯嘀咕:难道珠世小姐真的喜欢这样太宰治油嘴滑舌的人吗…… 「太宰先生。」 珠世从显微镜前抬起头, 颔首打了个招唿。 「唔, 珠世小姐,多谢你的药。」太宰治将椅子翻转过来,跨坐在椅子上。 珠世愣了一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面上含笑:「药是愈史郎调配的。在我还没有提出要为太宰先生制作预防生病的药的时候, 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啊咧?」太宰治眨了眨眼,而后将手臂搭在椅背上,语气有些哀怨,「完蛋了啦,看来这次死定了。」 珠世将两人的相处方式看在眼里, 虽说有些担忧,但又不知道如何劝解,于是只能一边犹豫着想办法一边陷入沉默。 倒是还在消极情绪中的太宰治又开了话头:「原本是想来看看珠世小姐的研究成果的,如今虽然知道你们的进展不顺,但也不用太过担心。」 珠世见他话说得肯定,有些困惑:「为什么呢?」 「因为鬼舞辻无惨那边肯定也没有进展啦。」太宰治摊手,「他以为我所说的『青色彼岸花』是真的,现在正一门心思扑在了我送过去的那一点药剂的研究上,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他就算把研究仪器用出花来,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结果的。」 「鬼舞辻无惨也在研究吗?」珠世有些意外。 太宰治点头:「是的是的,现在的实验对象,是作战失利的下弦肆呢。」 珠世本以为鬼舞辻无惨会坐享其成,不过又想到以前跟在他身边时所觉察到的对方的性格,便明白了。 多疑与自负,看似矛盾,实则分外和谐地存在于他的性格中,鬼舞辻无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多疑给下属,自负归自身。 不过想到鬼舞辻无惨这种招人嫌的性格,珠世又忍不住担忧起另外一件事了,「太宰先生,鬼舞辻无惨的医学虽然不是从正规渠道习得,但在千年对于医书的研读之后,其实能算得上中上水平。这样的话,我们在那份药剂中,用朝阳花代替青色彼岸花,真的不会被他看出来吗?」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太宰治毫不担心,「我不是说过吗,人啊,在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时是会抱有超乎寻常的宽容的。尽管这东西的效果不如预期,或是让他意外地联想到了其它极为普通的物件,但这毕竟是千年来他唯一一次看到希望,哪怕再渺小,他也不会放手的。况且——」
第145页 他笑眯眯地说道,「朝阳花,与追寻着太阳的鬼王大人,简直是超——级相配啊!」 珠世被他的语气影响,不知怎么的,就……联想了一下变成向日葵、还面向太阳傻笑的鬼舞辻无惨。 珠世:「……」 啊……辣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啊,珠世小姐,」太宰治趴在搭着椅背的手臂上,歪头看她,「果然还是鬼王的血液更有助于研究吧?」 珠世将思绪从想像中抽离出来,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理论上来说,从上弦贰那里分离出来的血细胞和鬼舞辻无惨所拥有的一致,所以在研究方面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从实际上来讲,毕竟是人为分离,总会有误差的存在,如果是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当时会使研究变得更加便利。」 「啊!这样啊!」太宰治直起身子,意气风发地打了个响指,「那就决定好了,下次回到无限城,就从鬼王大人那里拿点血过来吧!」 珠世瞬间噤声,面上被他的话惊得简直要渗出冷汗来了。 即使她一向不会吐槽,但这里也想说一句: 太宰先生,为什么您能将如此危险的事情说得好像回家取绷带一样简单! 鬼舞辻无惨是您的免费血库吗?啊? 这让鬼杀队情何以堪吶! ……噢好像不止一句了。 太宰治是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的,重要的事情商量完,便想着告辞离开,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想到楼上那个试管,忍不住道:「珠世小姐,那个毒……」 他指了指天花板:「如果研制完成的话,能不能将成品和解药都给我一份呢?」 「但是太宰先生,那个真的不是酒啊!」珠世对于他所说的有些恐慌。 「别担心,我不会去尝试的~」太宰治笑着安慰她,「只是觉得以后会有用处,也许可以用来对付鬼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嘛。」 听他这么说,珠世总算放心了下来,并承诺等毒研制好后给他送过去一份。 太宰治得到了满意的回覆,心情愉悦地告辞离开了。 不过这份愉悦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太宰治回到自己宅邸的当晚,便晕了过去。 —— 刻着罪纹的手臂伸展,巨大的雪花图案在脚下展开,粉色头髮的上弦鬼面向着对面的人摆出了破坏杀的起手式姿势。 然而方才还因为猗窝座在走路途中撞到他而骂骂咧咧的男人,此刻却一副见了鬼——确实见了鬼——的表情,止不住地向后退。 他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而事实上,没过两秒,他确实转身跑了。 猗窝座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人,撇了撇嘴,「嘁」了一声。 还以为终于遇到有胆子和他战斗的人了呢。 不过想也知道是他在做梦,那个男人身上连斗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他在寻找的合适的对手。 「诶——就这么放走了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猗窝座眉眼骤然冷了下来,向侧后方声音的来源看去:「你来做什么?」 「猗窝座阁下对我真是好冷淡啊,明明我们也当了几百年同僚了啊。」童磨从林子里走出来,月光洒在他手持的铁扇上,反射出一道森冷的光。 猗窝座没说话,冷淡的脸上全是「有事快说没事快滚」的意思。 「真拿你没办法啊,猗窝座阁下,谁让我和您是上弦里最好的朋友呢——」 猗窝座没等他说完就朝他脸上砸了一拳,这一下用了全力,童磨一半的脸直接空了出来,鲜血哗啦啦流了一地。 猗窝座甩着手:「真噁心。」 也不知道是在说他刚才的话,还是此刻沾到猗窝座手上的血。 「啊呀,这不是很厉害的嘛,猗窝座阁下!」童磨也没管那半张脸,整个人莫名地兴奋起来,「我还以为猗窝座阁下刚才放走那个男人是因为自己实力退步了打不过,还因为怕猗窝座阁下掉出上弦,好一阵担心呢,这下看到您的实力依旧如此强劲,终于放心了啊!」 猗窝座被他一口一个「阁下」说得实在烦躁,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正事,扭头就走。 「诶……诶!猗窝座阁下,您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童磨叫了两声,见对方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出了来由。 「好吧,猗窝座阁下,我给您找了个非常强大的对手哦!」 听到这话,猗窝座才终于停住了脚步,转头看过来:「啊?」 童磨笑得一脸神秘。 「……虽然我也很好奇猗窝座阁下平日里都在外面做什么,但这次可绝对没有跟踪哦。」 童磨也不管身后跟着的猗窝座在没在听,自顾自地道,「我来这里也是有些事情,只是碰巧遇到了猗窝座阁下呢。」 猗窝座直到此刻才终于动了下脑子。 他记得,在童磨的教堂没被烧毁之前,神乐坂确实是他的地盘来着。 「怎么?」猗窝座冷冷道,「你来这里怀念你逝去的青春吗?」 「青春?」童磨诧异地回头,「那是什么?」 猗窝座懒得和他解释,干脆沉默下去。 而童磨也来不及追问更多,因为他已经带着猗窝座来到了那个强大的对手所在。 只见一道青年模样的身影立于街上,身穿武士服,腰配日轮刀,脑后高束的长马尾与他们的那位上司有八分相似——不对,更确切的来说,除了耳边随着走动晃荡的花札耳饰外,对方整个人都与上弦壹有八分相似。
第146页 「继国缘一……」猗窝座下意识喃喃道。 「是不是很强大?」童磨乐得像朵花,「我到了这里后就发现了他,看了他接近一个小时,发现他一直在这边的几条街上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恰好感受到猗窝座阁下就在不远处,又恰好您也在寻找对手啊,我当然要把他推荐给你啦!」 然而听他这么说完,猗窝座面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甚至皱了下眉头。 「你说,你在这里看了他一个小时?」 童磨不解地点点头:「是呀。」 「那你是不是忘了……」猗窝座缓缓道,「无惨大人的视线仍旧和我们共通?」 童磨瞬间捂住了嘴:「哇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哒宰:我觉得童磨会给我带来惊喜的。 童磨:嗯嗯,遇到好东西不能光自己看,还要和朋友分享呦~ 无惨: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继国缘一,后来又变成双倍,妈的我瞎了。 小剧场2: 猗窝座:你来怀念你的青春吗? 童磨:爷青早结。 第81章 消失 猗窝座的视线又回到街上晃荡的人影身上, 他不欲再与童磨说什么,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便从阴影当中走了出去。 「诶?猗窝座阁下,你要去干什么?」童磨睁大眼睛看他。 「不是说给我找的对手吗?」猗窝座面上泛起了一丝跃跃欲试的笑意, 「我也很好奇, 上弦壹的胞弟,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话音落下的时候, 他已经窜了出去, 如一道离弦之箭, 直冲着那道人影而去! 破坏杀乱式的六连击蓄势待发, 赤足撞击地面,水泥地自他所在向四周寸寸皲裂,他的身影到达对方身后, 绷起青筋的手臂勐地朝他挥去! 「嘭!」 寂静的暗夜响起轰然巨响, 如同爆炸的一击将地面尽毁,尘烟瞬间裹住周遭。 一击不中, 猗窝座也不气馁, 他右脚向前推动,十二角雪花阵在他脚下展开,从此刻开始, 对方身上的斗气将会一丝不漏地全部传递给他, 包括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嗯? 什么都感知不到?! 猗窝座瞳孔一缩, 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就在同一时刻,尘烟中冷芒闪过,夹杂着一抹绯色的日轮刀直冲着他面门而来! 没有感觉!依旧什么都没有! 猗窝座心中警铃大作,双臂瞬间横在眼前, 打算先挡住这一击,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刀锋在降降砍上他手臂的一刻突然消失了! 猗窝座:「?!」 他侧身闪去,紧张地堤防周围可能出现的攻击,但奇怪的是,直到因爆炸飘起的尘土完全散去,对方的下一击却始终没有到达——甚至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人呢?」猗窝座向阴影中的童磨看去。 「诶?」童磨有些意外,「我以为他和猗窝座阁下都在烟里面啊。」 什么意思? ……突然消失了?! 但猗窝座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和鬼舞辻无惨连接着的血细胞在此刻向他们传来一道讯息——回无限城。 下一瞬,一道障子门便浮现在他们面前。 —— 额头有些凉意传来,像是沾了水的湿毛巾,但触感要比那个硬一些,也更平滑。 太宰治昏昏沉沉地想,或许是冰。 那种硬度和他制作出来的豆腐一样的冰,一大块整个放在他额头上,确实是降温的好手段。 而因为他正在发烧的缘故,那些冰会被发热的额头一点点融化,融化的冰水顺着鬓角往下淌,会弄湿原本干燥的黑髮。 这样想来,又和他每次跳水自杀后却被人捞起来的样子差不多了,满头短髮湿哒哒地黏在头皮或是脸上,并不怎么舒服。 任由思绪乱七八糟地飘了一会儿,太宰治渐渐地捕捉到了一些声音极轻的对话。 他不太能分辨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嗓音,也不太能捕捉完全,但早就习惯思考的大脑已经下意识地将对话中的只言片语记了下来。 「……不是说不出来的吗?」 「……他病了,我怕……」 「……没什么可担心……这……鬼杀队啊……」 「……确实……」 似乎是在谈论他啊,太宰治想。 但这种清晰的思考没有保持很长时间,耳边传来的对话声与皮肤的触感逐渐淡去,他仿佛站在了一片黑暗当中,举目望去,皆是虚无。 他往前走,感觉像是毫无意识,但太宰治又能很轻易地知晓自己在走,而且这种行为也是他接受并且准许的,不然他的身体不会毫无抵抗。 这种矛盾又奇怪的行为直到他看到黑暗当中的一个人影时才停了下来。 那是个青年的背影,穿着与此地别无二致的黑色风衣,乍一看上去有些熟悉。 对方像是刻意等在此处一般,在他停下脚步的同时,转过了身。 脖子上挂着的红色围巾是这黑暗当中唯一醒目的颜色,对方的左眼被绷带覆盖,暴露在空气当中的另一只眼直直地与他相对。 于是太宰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 「你好啊,」对方开口,连声调都与记忆中的自己分毫不差,「鄙人名叫——太宰治。」 光线骤然涌入。
第147页 太宰治的眼睛被光芒刺痛,抬手挡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上下乏力得很。 像是半夜爬到山上做了一万个伏地挺身,又非要倒退着跑下山一样。 「你终于醒了啊。」 旁边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有些哑,但也足够让太宰治分辨来人了。 「啊呀,实弥君怎么会在这里?」 太宰治放下手,扭头看去,白髮少年果然正坐在床铺旁边,手臂撑在腿上,支着脸看他,面上十分冷淡。 「这种事情还要问我,你那么聪明,自己看不出来吗?」 他似乎没想等太宰治的回应,便又自顾自地数落起来,「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队内的医生检查过说了,你这是积劳太过加上着凉引起了高烧才会晕倒,幸好是在总部被人发现了,要是在外面突然不省人事,不是随便一个鬼就能把你解决了吗?!」 太宰治想了想昏迷中看到的另一个自己,发现这个身体的状况他还真是越来越不清楚了。 他支起身子,想要抗议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向下一压,语气兇狠:「给我老实躺着,你还想干什么去?!」 「嗯……实弥君啊……」太宰治嘴角向下一撇,有些委屈,「我要憋死了啊我想上卫生间!」 不死川实弥:「……」 谈正事时这人总是插科打诨,不死川实弥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再说他也不能真的不让太宰治去解决生理需求。 而等到对方再次回来,不死川实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只是干巴巴地道:「你睡了两天,人手不够,蝴蝶她们就让我来照顾你。」 他说完,又有些纳闷,「你到底是有多累啊,我看你现在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只是病还没好,没什么问题。」太宰治坐回到榻榻米上,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你的伤没事了吗?」 「和你的比起来,不知道轻了多少。」 「噢……」太宰治点了点头,又问,「没有接到下一个任务吗?」 「最近那些鬼异常安分,各地送过来的任务也少了很多。」 太宰治倒是不意外,毕竟鬼舞辻无惨如今忙着研究,倒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制造新的鬼了,以前的鬼说不定因为被他拉去做实验,从内部也减了不少。 太宰治又点了点头,「那,你没去打探一下玄弥君——」 「我说——」不死川实弥打断他,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撵我走啊?」 「啊?」太宰治满脸天真,「你说什么呢?」 强忍着心虚,他摸了摸肚子,「实弥君,我饿了。」 不死川实弥抱着手臂:「哦,所以呢?」 「实~弥~君~~~」太宰治刻意拉长了声音,明晃晃地开始撒娇,「我想吃蟹肉罐头。」 「你想的倒挺美!」不死川实弥没好气地看着他,「只有粥,爱吃不吃。」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命运当真悲惨,生病了连想吃的东西都吃不到,还要被人凶。 他瘪着嘴不吭声。 不死川实弥起身要走:「不吃算了。」 太宰治:「吃吃吃!」 为了瘪下去的肚子,太宰治毫无原则地妥协了。 等不死川实弥一走,太宰治便忍不住嘆了口气,小声道:「有人看着的话,药就不容易倒了……」 不过这种愁苦很快被另一件需要担心的事替代了,他从自己的外套里翻出了手帐本,皱着眉头问道:「手帐君,谷崎君还在吗?」 手帐:你昏过去的时候,谷崎先生便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太宰治暗道果然。 他记得最初得到手帐的时候,对方就和他说过,召唤同僚消耗的是他自身的体力,还让他为了自己的身体,合理使用手帐本。 他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且有信心,即便是发烧,他身体里储存的体力也能够支撑到谷崎君在这里度过完整的一天,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却与他所估量的有些偏差,除非—— 「手帐君,你当初所说的体力,难道是指我本身的体力、意识与精神力的总称吗?」 手帐:是的,毕竟召唤需要在你意识清醒的时候才能进行。 「这样说的话,」太宰治支着下颌,「应该用『精力』概括更准确一些。」 这次手帐沉默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太宰治:「……」 与其说你是个健忘的老人家,怎么更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子。 他悠悠道,「手帐君啊,我好像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要是能见到你的本体就好了。」 手帐忙不迭回道:还是不了,比不上太宰先生貌美,羞于见人。 太宰治:「那倒是。」 手帐:…… 太宰治弯眸一笑。 既然对自己的样貌如何有清晰的认知,看来手帐君是有人的形态的,只是他不愿意见面…… 太宰治转了下眸子,整个人散发着小机灵鬼的气息,没再开口。 在不死川实弥的悉心照料下,不过两天,太宰治的病就差不多痊癒了,但以防被那群鬼看出什么破绽,他还是又等了一阵子才从总部出发,再次前往浅草。 浅草藤屋属于鸣女的视线没有回收,他到那里进入鸣女视线、再被拉入无限城是最快的方法。
第148页 当属于白昼的最后一丝光亮从地平面上消失时,他从巷口走出来,直奔藤屋而去。 鬼王血,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惨: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大声告诉我,哒宰昏迷当中见到的人是谁!(自己都承认了我到底在问什么x 另外晋江有点抽,昨天想回复评论结果一直发不出去:话说难道你们真的以为童磨是闲逛才跑到神乐坂的嘛!!他虽然总是闲逛但这个真的不是闲逛。 感谢在2020-07-31 17:21:10~2020-08-01 16: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瑚不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踢球 熟悉的琵琶音过后, 太宰治站在无限城中,对着带他进来的鸣女打了声招唿:「鸣女小姐,晚上好。」 对方意料之中地没有理会他。 太宰治并不在意,正打算询问一下鬼舞辻无惨的所在, 在此时却突然插进了另一道声音: 「啊呀, 这不是一希君嘛,你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逃亡者』那边有了什么进展吗?」 太宰治顺着声音看过去, 微微一顿。 「不, 只是怕无惨大人担心, 来做个定期汇报而已,倒是您,童磨大人——」 他看着地板上的那个磨磨头, 努力保持平静:「您这是怎么回事?」 只剩了一个头的童磨仍旧笑得没心没肺:「哎呀这个, 是因为不小心惹怒了无惨大人,所以被无惨大人把头拔起来扔到这里啦, 我正努力让鸣女把我的身子也一起传上来呢。」 太宰治听完他的话, 在平台上稍稍探头往下看去,果不其然在下方看到了一个没有头的身体,正在扬着手臂向他挥手。 他勐地收回视线转过头去, 却还是没能掩盖住一道声音:「……噗嗤。」 「诶?一希君, 你刚才是不是笑了?」童磨看着他的背影。 太宰治身形颤抖:「没有。」 童磨:「你明明就是笑了吧, 我都听到了。」 「我们上弦受过正规训练,不可能笑的。」太宰治一本正经。 童磨:「?」 太宰治不打算和他再闲谈下去,问了鸣女鬼舞辻无惨在哪里,便挥挥手离开了这里,只是临走前十分「好心」地给童磨提了个建议: 「童磨大人若想早点把头安回去, 还是诚心诚意地向无惨大人道歉吧,毕竟您的嘴如今还能说话,不是吗?」 话音落下,他礼貌地点了点头,走向了鸣女告知的位置。 太宰治沿着这条街一直走,道路两旁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房屋随着他的走动不断向后退去,直到他踏上尽头的阶梯,走到二层的一座房屋门前。 昏暗的灯火映照着格子结构的障子门,他抬手欲敲,不妨下一刻门扉从里面被拉动,太宰治骤然与那人视线相对。 对视一瞬,他率先后退一步,微微低眸,错开视线:「黑死牟大人。」对方「嗯」了一声,走出来,顺手将门带上,「来见……无惨大人?」 太宰治装作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关上的门,轻轻应了一声「是的」。 黑死牟站在门边,似乎不想给他施加压力,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前些日子……童磨和猗窝座……在神乐坂同样看到了『他』……但当我赶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从无惨大人那里……听到了之前你所说的……」他的语速极为缓慢,但却并没有多少犹豫的语气,「所以这次……得到了什么结果?」 太宰治沉吟片刻,才缓缓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问,上一次他所说的「产屋敷似乎找到了一个足以令他愉悦的人」这件事,是否有了确切的、与继国缘一相关的结果。 思及此,他道,「产屋敷耀哉确实得到了一些助力,但却并不是黑死牟大人正在调查的那件事。」 「嗯?」黑死牟看向他。 「我从队内医生那里得知,产屋敷耀哉找到的,是个没落忍者家族的后裔,想来是认为忍术也可以用来杀鬼吧。真是天真的想法。」太宰治面上有些不屑。 黑死牟的目光在他身上放了很久,久到太宰治都要忍不住开始皱眉,他才再次开口,语气却比之前严肃了不少。 「不要小瞧……鬼杀队……若无能力……不会存在……如此之久……」 太宰治诧异:「我以为鬼杀队延续千年,只是因为无惨大人不想认真解决而已。」 「肤浅之见……若继续……于己……百害无利……」 说完这句,他便似乎没有想和太宰治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稍稍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了。 太宰治转眸看了眼对方的背影,心道,这位上弦壹对鬼杀队倒是评价很高,莫非是工作过的关系吗? 没有深想这件事,他转身正了下神色,抬手敲门。 门里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进来」,太宰治依言拉开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传来童磨听取他的建议后的道歉声音,听得出来是在放开了嗓子大喊,但障子门缓缓阖上,那声音也就变得模煳不清了。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唇,旋即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屋子里。这是一间简约的手术室加研究室,第一眼进入视线的是正中央的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之前与太宰治仅有一面之缘的下弦肆,只不过面部是腐烂的,若非唿吸尚在,很容易让人误认为这是个死人。
第149页 「这就是没来得及换到新的脸皮的后果,原本的脸会慢慢腐烂,到了一定程度再癒合,最后恢復到她原本的面目。不过这也是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 鬼舞辻无惨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在仪器旁语气平淡地给他做了解释。 太宰治站直了身体,朝他的方向低头:「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有结果了?」 太宰治点头,将方才在外面与黑死牟所说的更详细地说了一遍。 「……另外,『逃亡者』那边的研究进展还算顺畅,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将青色彼岸花完美地融合到血细胞中的方法、从而针对鬼的惧光性这一特徵进行解决。」太宰治顿了顿,迟疑着下了结论,「我觉得距离无惨大人实现愿望的那一天,不远了。」 「哼。」 鬼舞辻无惨从桌子旁直起身,手中却还拿着一个试管,目光放在里面的液体中,似乎是在看颜色的变化,专注得仿佛方才的鼻音不是他发出来的。 「毕竟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啊,果然不一样。不过我很好奇,除了青色彼岸花,她还用了什么做辅助——」他的目光从试管中移到太宰治脸上,「你观察过吗?」 太宰治装模作样的回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今年年初下雪的时候,珠世曾说,他从一位鬼杀队员那里获得了上弦贰……咳,童磨大人的血,且血量很充足。我以为,『逃亡者』应当是据此获得了无惨大人的血液,并投入了此项研究,才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太宰治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鬼舞辻无惨的视线下意识地瞥向了试管架上的一个採血管。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 鬼舞辻无惨收回视线,听着门外隐隐约约的声音,忍不住抽了下额角。 他将试管放下,神色平静到了几近可怕的地步:「外面那是……童磨的声音?」 「是。」太宰治犹豫着道,「童磨大人想以这种方式向无惨大人道歉,并认为声音越大,越能体现出他的认错态度。」 「呵。」 鬼舞辻无惨冷笑了一声,什么也不说,提步便向外面走去。 太宰治紧随其后,身形从桌子旁边路过时,他抬手整了整袖子,而后神色如常地将手插入上衣兜里,跟着鬼舞辻无惨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手术室内一切如常。 「无惨大人!我真的错了啊——您就大人有大量,将我的头扔下去吧!」 「或者把我的身子扔上来也行——总之,您亲爱的下属现在脖子好冷啊!」 「好吧,如果这种寒冷是您对我的惩罚,我甘之如饴!但只希望无惨大人不要再因此而生气了!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背着您去看一个多小时的继国缘一了!」 鬼舞辻无惨:「……」 太宰治:哦豁。 剧情开始向着不得了的方向发展了。 鬼舞辻无惨在童磨的头前面停了下来,垂眸冷着眼看那张正在叭叭的嘴唇,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太宰治感觉无限城本就因为没有阳光而显得略低的气温更冷了。 而童磨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似的,仍旧睁着他那双玛丽苏七彩琉璃彩虹瞳盯着鬼舞辻无惨看,同时笑道:「哎呀,无惨大人,您是原谅——啊咧?」 话没说完,他的头就被鬼舞辻无惨以一个足球健将应有的姿势—— 踢出去了!!! 太宰治的嘴长成了「o」型。 「鸣女。」鬼舞辻无惨忍无可忍,「把他给我扔出无限城,近一百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回来!」 太宰治:流放了,妙啊。 鸣女正要依言拨弦,童磨的喊声却又在此时传来:「无惨大人——最后再让我说一句话吧——」 不等鬼舞辻无惨张嘴,童磨紧跟着问道:「一希君好像很久都没有恢復原样了呢——是吧?」 太宰治身形一僵。 鬼舞辻无惨半张的嘴也在同一时间顿住,眉间缓缓皱了起来。 他转过头来的时候,被童磨挑起来地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开口只叫了他的名字:「一希。」 「无惨大人。」太宰治神色不动,「您也像童磨大人一样怀疑我吗?」 鬼舞辻无惨不为所动:「既然是童磨离开前的最后一个要求,给他看看又如何。」 「是啊是啊。」 因为鬼舞辻无惨的默许,鸣女将童磨的所在升到了和他们同等的高度,此刻对方正一边安自己的头,一边笑着道,「我只是有些怀念一希君原本的样子了呢。」 太宰治的手还放在兜里,垂眸静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稍等,剧本翻错页了。 想了想我写出来的无惨童磨和哒宰,这、这不就是古代的昏君佞臣和贴身宦官吗(? 所以哒宰是=……小宰子?! 哒宰:?你再骂 (开玩笑开玩笑我真的是宰厨! 第83章 狭间 鬼舞辻无惨见他一直没有动作, 语气加重些许:「一希。」 太宰治闻言一笑:「既然是无惨大人要求的,我不敢不从。」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身上的沙色风衣便缓缓褪去,转而变成了一件靛蓝色的和服, 和服外面套着的斗篷绣了一层毛边, 将他原本就不大的脸修饰得更加小巧。
第150页 他低头,两旁又黑又直的鬓髮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倾斜, 看起来乖顺又安静。 「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转眸看向童磨, 似乎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童磨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太宰治身上, 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不过很快他便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 鬼舞辻无惨也懒得听他继续说下去,挥挥手让鸣女将他送走, 自己也转身回了那间研究室。 太宰治在原地目送鬼舞辻无惨离开, 转身正要对鸣女交代去处,冷不防听对方问了一句: 「你, 确实是你吗?」 对面的人怔了一瞬, 却很快笑了:「鸣女小姐指什么?」 「无惨大人因为童磨关闭了视线,但我能看到哦。」鸣女保持着姿势没动,声音平静无波, 「只要是发生在无限城的事, 我都能看见, 包括——你方才在里面所做的一切。」 对方垂眸看着她,没作声。 「你换掉了无惨大人的血,」鸣女一字一顿,「你已经背叛了鬼这一方吧。」 她这话音落下去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以致于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沉默而变得愈发紧张。 半晌, 太宰治——确切地说,真正的一希,笑了起来。 他的唇角向上挑了一下,眼眸未动,看起来是一个不带什么感情的笑容。 「我知道哦。」一希字句缓慢,但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显得更有力度。 鸣女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稍稍侧了下头,似乎是想对上他的视线。 「不知道这个敲门砖能否换来鸣女小姐的故事?」 于是鸣女终于明白过来,对方不过是故意向她手中送了个把柄示好而已。 「为什么?」她不解。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另一个人的话,他或许会说:『只是想让美丽的小姐活着罢了』。」一希的语气轻飘飘的,「但若要问我,我却只想反问你——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手中,你真的会安心吗?」 鸣女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有鬼的生命不仅被鬼舞辻无惨所掌控,并且由于起源的问题,全部繫于他一身。 也就是说,一旦鬼舞辻无惨死了,他们都将会不復存在。 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来都不会想,因为自己的思想与对方连接,一旦想得深了,也许下一刻就死了,况且当时毕竟是鬼舞辻无惨拉她出了原本所处的地狱…… 虽说如今所处的也并非是天堂就是了。 一希见她不说话,也并不担忧,只是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是下一个下弦肆?」 鸣女依旧没有回话。 那日,她只是沉默地将一希送离了无限城,终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 大抵是因为名气不小的缘故,这座城市里的酒馆即使是在深夜,人也不少。 大门被推开,来人脚步轻快地走过柜檯,说了一句「请给我一杯啤酒,谢谢」后,便径直走到了酒馆的角落里,坐在了那里的椅子上。 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抱着啤酒瓶喝的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面上已经有了些许红色,就连围巾也因为热得发晕被主人摘了下来,扔在一旁。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坐了下来,对方抬头看过来,微眯的水蓝色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缓缓睁大,有些惊讶地吐出了个单音节:「……喔。」 太宰治翘着二郎腿,笑着道:「又见面了——夜斗大人?」 「咦?」被唤作夜斗的男生明显更惊讶了,还带着隐隐的兴奋,「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记得上次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难道我的名声已经大到不需要介绍就已经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侍应生正巧将太宰治点的啤酒端了上来,放到了桌子上,全程没有往夜斗的方向看一眼,倒是多看了太宰治几下,似乎不怎么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对面看,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 待侍应生走后,太宰治才开口:「要让夜斗大人失望了。我只是恰巧听到了你和那位——」 他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什么能够合理称唿那位鸟人的方法,干脆略过了:「的对话,听到他是这么称唿你的。」 「啊……我还以为我终于有名气到有人信奉了呢。」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男生瞬间失落下来。 信奉……? 太宰治对这个词稍作分析,却并未多言,只是问道:「上一次见面时,夜斗大人说我身上有彼岸的气息,能详细说说吗?」 对面的人将酒瓶放在一旁,眼冒金光,举着五根手指。 太宰治跟他击了个掌。 夜斗:「……」 「去去去,谁要跟你击掌了!我要五円!」他摊开手掌,眨了下眼,「给我五円,我就接受你的委託,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很划算吧?」 太宰治点点头,而后凑近他,压低声音,同样眨了下眼:「可以赊帐吗?」 夜斗:「……」 我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穿的这么好连五块都掏不出来吗! 太宰治将外套兜掏出来亮给他看,委屈巴巴地道:「出门没带钱……不然将这杯酒送给你。」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自己一口未动的啤酒上,意思不言而喻。 夜斗纠结了一会儿,最后看在啤酒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应允了。
第151页 「算了,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我就大度地告诉你吧!」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认真又自信的笑容,仿佛此刻自己并非处在酒馆,而是在富丽堂皇的大殿堂或者仙气飘荡的天宫,整个人的形象在一瞬间就高大上起来。 而后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是神明!」 太宰治:「……」 他等了一会儿,见夜斗仍旧维持着这种装逼的神态,福至心灵:「哦,原来如此。」 「喂!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夜斗不满,「好歹我也是八百万众神之一,人类看见神明的反应不应该更激烈一些吗!」 太宰治犹豫着道:「嗯……大概是因为我从未想过神明会在花丛边吃路边摊……」 夜斗有点扎心。 「还没有侍从……」 夜斗简直想吐血。 「不在自己的神社待着跑来人间喝酒,还找人类要五円钱。」 没有神社没有信徒也没有钱、简称三无的八百万众神的末流小神夜斗,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只是因为!」夜斗尝试着挽尊,「高天原的景色我看腻了,想来人界玩玩不行吗!」 太宰治认为嘲讽需适度,以免说的太过对方被气跑了,到时候没人给他解答疑惑就糟糕了。 因此他点头附和:「是是,那么伟大的夜斗神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夜斗见他不再质疑自己,松了一口气,神色也稍微认真起来。 他捏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太宰治片刻,而后突然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 太宰治挑了下眉。 「我原本以为是黄泉比良坂出了问题,但我今日才发现,你身上彼岸的气息,似乎更多地来源于某个神明啊。」 像是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一般,夜斗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太宰治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所以呢,这又是什么意思?」 夜斗不答反问:「你知道黄泉比良坂吧?」 「传说中人死后进入的地方,是通往黄泉之路。」太宰治答得很快,「是创世母神伊邪那美最后的归宿。」 夜斗点了点头:「一般来说,人死后会成为死灵进入黄泉比良坂,不过也有一些死灵因为执念或是失去记忆等原因而滞留在原地,这种的一般会被神明赐名成为神器。我们所说的彼岸,是指死灵、人的强烈负面情绪所构成的妖怪以及神明和神器。 「而生者,就是你目前所看到的除我之外酒馆中的人,他们被称为此岸。 「此岸与彼岸之间的地方称为狭间,神明即是从彼岸来,在狭间中徘徊,接受信徒的信念并为之达成愿望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呢,也有例外。」 「比如说我?」太宰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笑了下。 「就是你。」夜斗看着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像是在观察着什么,「按理说,此岸之人平常是看不到神明的,只有我们刻意彰显存在感,才会被普通人发觉。但你明显已经超过了此岸的范围——你已经处于狭间之中了。」 亲耳听到自己可能已经不是人的结论,太宰治面上的情绪波动似乎也不是很大,他消化了两秒对方话中的关键信息,而后竟是据此得到了推论。 「也就是说,我有可能是被你口中的神明从此岸拉入了狭间,也有可能是被从彼岸拉入了狭间喽?」 如果是从人被拉入狭间,那或许是恶念;如果是从死灵被拉入狭间,则可能是善意。 这个猜测,倒是一正一反两个极端。 「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呢,据我观察,」夜斗托着下巴,自信地道,「你是不是无法看到妖怪以及死灵的存在?」 太宰治:「为什么这么认为?」 夜斗指了指太宰治旁边的空位:「因为你旁边就有个死灵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啤酒看,都要馋死了,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宰治:「……」 这么一听就有点像是恐怖故事了啊。 「不过呢,这也是好事。」夜斗笑着道,「这说明你还没有完全成为狭间之人,有恢復原样的可能。」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狡诈,笑容也开始不怀好意起来:「你要是再给我五円,我就接受你的委託,帮你想想办法。」 「没钱。」太宰治果断道,而后又有些困惑地反问,「其实这样也不错啊,为什么我要恢復呢?」 夜斗笑容一顿,大抵是因为从未见过放弃做人放弃得这么快的,他一时有些愣怔。 毕竟他们作为神明,接触到的死灵,大部分都很嚮往那些活着的人。 难道人类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吗? 这么一想,夜斗的神色难免冷淡下来,却还是提醒道:「久处狭间则为妖,你知道你会引来什么东西吗?」 太宰治不语。 事实上,他确实不清楚自己最终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但未知的事物令他欣喜,甚至令他的内心深处升起一丝隐秘的刺激。 即使会死,也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死法啊。 多么美妙啊。 想到这里,他像是忍不住似的,低笑出声,但却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礼数周全地笑着颔首:「多谢夜斗神解惑,下次见面会把委託费补上的。」
第152页 说完,他起身向酒馆的大门方向走去。 夜斗沉默两秒,最终仍是转头对他喊:「我近几月都会在这里,你要是改变主意了,我随时接受你的委託。」 太宰治没答,他的手已经拉开了酒馆的门,下一刻,脚步不停地离开了此地。 夜斗收回视线,轻「呵」一声。 「人之愚昧……」 作者有话要说:【一句话的小剧场时间】 1哒宰:这次是真的不做人了啦! 2身处狭间、配音mamo、长相俊美,哦!是你!八歧大蛇!(? 註:夜斗是漫画《野良神》中的主角,八百万众神之一,为防止剧透这里就不说他的真实身份了哈。看过的可能会发现有些和原作出入的地方,那是我私设,比如原作中死灵大部分会飘到山林而不是进入黄泉,再比如之后有关伊邪那美的设定。前排提醒,私设可能如山。 没看过的对于故事情节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会解释哒! 第84章 熟人 太宰治刚从酒馆内出来, 便见一个少年大步朝他走了过来,临到近前将一个东西直接甩到他怀里。 「你这傢伙!就是预料到了会被人怀疑身份,才把我从那里拉回来的吧!」 一希冷着脸,语气不快, 「一回来就让我见上弦壹上弦贰和鬼舞辻无惨, 还要我拉拢鸣女,你倒是不怕我搞砸。」 太宰治对他的不满不以为意, 甚至笑得有些欢:「那当然是相信一希君的能力啦~看, 这不是圆满完成任务吗?」 一希的嘴唇张开又阖上, 似乎想反驳他, 但到底还是顾忌着两人的合作关系,抿唇将抱怨咽了回去,转而回想起方才的步步惊心, 皱起了眉头。 「我还以为童磨会用『伤了我之后能否快速癒合』这件事来试探我, 害我一直在想如果脑袋又掉了该怎么应对。」 太宰治听完,倒是一点都不担忧, 转了下手中的手帐本, 神色平淡。 「如果他够聪明的话,是不会、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的,不仅麻烦又容易惹怒鬼舞辻无惨。」他解释道。 「那鸣女呢?你不怕她将我所说的对着鬼舞辻无惨再说一遍?」 「鸣女小姐是个聪明人。」太宰治笑起来, 率先离开酒馆门口, 向街上走去, 「鬼舞辻无惨对你的重视谁都看得出来,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鬼王大人的霉头。况且就算鬼舞辻无惨知道了这件事,为了他的药,还是得留着你的。」 一希边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边跟了上去, 半晌,才想起来将无限城中他遇到的事详细地和太宰治说了一遍,对方点了点头,但没有给出什么评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希也不在意对方到底会不会将思考的事情告诉他,紧跟着便将换到手的鬼王血从兜里拿出来「交货」。 「对了,用来换取鬼舞辻无惨血液的採血管,里面装的是谁的血?」一希问道。 「我的啊。」太宰治说着,便忍不住嘆了口气,「我原来是真的打算自己去的,没有专门设计一希君啦,只是途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所以才临时拜託你去的。」 一希瞥了一眼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手帐本——这本子是和採血管一起交到他手中的。 于是他沉吟道:「是与它有关的事?」 太宰治抬眸看他,半晌笑起来,不置可否:「要处理的事不太方便带着它而已。」 「喝酒不方便带个本子?」 一希的语气里有些戏嚯的成分在,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外衣兜,那里小酒瓶的瓶盖正好露了出来,也无怪乎他会这么想了。 不过没等太宰治说话,一希又摆摆手,自己揭过了这个话题。 「算了,事情大概说完了,我现在可以离开了?不然一会儿遇到你的鎹鸦,我可不知道怎么解释。」 「黑狗被我拜託着去了另一个地方,」太宰治象徵性地解释完,又点了头,「你去吧,一希君,不过明天记得回去哦。」 一希「嗯」了声算作回应,紧接着便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待他走远,太宰治这才将手帐本拿起来,他随意翻开一页,眸光轻微地动了下,笑着唤了一声:「手帐君?」 手帐:太宰先生。 「将你託付给一希君真是抱歉,一直以来都忘了问——」他的语气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像是在闲聊,起伏的语调中掺杂了些许漫不经心,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未曾落在手帐本上的眸光如同今夜的月,冷冷淡淡。 他缓缓开口:「一希君对于我与鬼合作这件事,怎么看呢?」 手帐本上空白了很久,才又有了回应:只要是能够达成最终的目的,都没关系的吧。 也就是说,委託人对于他与一希、珠世合作,甚至是目前拉拢鸣女,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动了下眉梢,下一刻却突然跳了话题:「我突然想起来,既然之前谷崎君在我昏迷后返回了原本世界,为什么周防君没有呢?我记得当时在面摊,我也曾在较短时间内失去了意识。」 这次手帐回答得很快:因为周防尊在原本世界已经死了,在那之后,无论处于哪里,身为死灵的他都要进入黄泉,而黄泉比良坂在任何世界都是相通的。如果用火车的车程来表示召唤的过程的话,周防尊的召唤属于单程,因而即使你昏过去了他也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因为他依旧可以在这个世界进入黄泉比良坂,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第153页 太宰治点点头,惯例拉着长音「噢~」了一声,紧接着,他话锋骤然一转:「既然各个世界的黄泉是相通的话,是不是代表,高天原也是呢?」 手帐没有给出回应。 太宰治像是没有注意到手帐诡异的沉默,继续分析道:「从见到周防君的时候我就在想,既然像他这样已经死亡的人都能存在,是不是神明也会存在呢?你觉得呢,手帐君?」 他说完,视线落到手帐本上,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回復。 然而手帐持续空白。 就在他怀疑手帐老人家已经睡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哎呀,这不是一希君吗?」 太宰治转过身,童磨无忧无虑的熟悉笑容便映入眼中。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我们就又见面了呀,一希君的变装速度也很快嘛。」 他手中的对扇处于折起的状态,随着他走过来,金色铁扇缓缓地在肩膀处敲着,那扇骨上的金色在月夜下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太宰治将手帐本收回去,神色不动,「毕竟我的血鬼术便是这个啊。」 「血鬼术……哈哈哈哈哈……」 童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面上的笑容愈发大了起来,属于鬼的利齿在唇边若隐若现,他捂着腰笑得前仰后合,然而那笑声听得时间长了,竟让人无端觉得虚假。 「你知道吗,一希君,前些天啊,我又回了一趟神乐坂。」童磨在他面前停下来,语气轻快地说道,「我找到了那处断崖,跳下去后侥倖只崴到了脚,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竟然没有找到那位小姐啊!」 隐隐察觉到对方要说什么,太宰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身体向后倾了些许,但面上却淡淡地勾了下嘴角:「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啊,我正要说给一希君听嘛。」他像是知道太宰治的心思一般,突然抬手抓住了对方缠着绷带的手腕,抓得很紧,「不过以防一希君听到途中厌倦了提前退场,先抓住你没关系的吧?」 鬼的体温实在是很凉,即使是隔着绷带,那股凉意仍旧能够传达到太宰治的皮肤上,激得他险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得,方才还怀疑我的童磨大人,此刻却非要拉着我讲故事,我实在惶恐。」 太宰治在试了下挣脱却发现没有作用后便放弃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童磨也不理他的话,自顾自笑着道:「我虽然在崖下没有发现那位小姐的身体,但我却发现了一个明显有人生活过的山洞,你说,是不是很神奇啊!」 太宰治的眸中神色淡了下去:「所以呢,童磨大人又是在怀疑什么呢?」 「我怀疑……」童磨缓缓道,「你就是那位小姐啊——太、宰、治。」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太宰治欲挣脱向后退,然而童磨的手如同铁钳,不仅牢牢锁住他,另一只手更是一甩铁扇,直接将扇缘抵在了他喉咙前。 「别动啊,辛德瑞拉小姐。」童磨的面上失了笑意,听起来只剩阴森。 铁扇挥舞带起来的风拂动太宰治的黑髮,他的眉眼坠入阴影,黑沉沉的,像压抑着一场风暴。 「我真是听不懂童磨大人在说什么。」太宰治一字一字地道。 「哎呀,现在还不承认吗?」童磨凑近他的耳边,唇畔唿出的热气扫过鬓髮,他轻声询问,「你就没有发现,自浅草后,你的耳机就少了一副吗?」 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大。 「哎呀,终于想明白了呢,小姐。」童磨笑得很欣慰,「被你从头耍到尾,真是令我难过啊,如今能看到你这种样子,我倒是开心了不少。」 太宰治沉默下来,他像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绪,半晌掀唇,却是凉凉一记嘲讽:「别说笑了,教主大人,何谓开心,何谓难过,你真的懂吗?」 童磨的笑容骤然消失,他将扇缘往前推了几分,锋利的武器顷刻间划开了绷带,但却精准地停在对方喉咙处的皮肤前,没有再前进一毫。 「啊,我当然懂了,」他不带感情地道,「比如我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觉得很开心。」 他将铁扇收回来,单手合拢,又恢復了往日的笑容:「我说啊,辛德瑞拉小姐——或者叫你治君?和我去个地方吧。」 太宰治笑得安静:「我倒是希望我能有选择。」 童磨很明显没听他说话,自己说完,便拽着太宰治的手腕离开了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设想中的掉马甲情节: 童磨【激动】:是你!你是辛德瑞拉小姐!你骗的我好苦啊! 太宰【惊慌】:竟然被你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发动异能】人间失智—— 童磨【发动血鬼术】:冰之唿吸——(? 咻咻咻——噼里啪啦——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实际上的掉马甲情节: 童磨:你是辛德瑞拉小姐。 太宰:我是啊,怎么了? 不仅没打架,还手拉手一起走(并没有 感谢在2020-08-03 18:05:44~2020-08-04 18:0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不知名咸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面具
第154页 细小的光芒直入苍穹, 而后在云间炸开,变幻为一朵巨大的火花,照亮整片黑夜。 烟花的倒影在猗窝座的眼瞳中流转,他盘着腿坐在山上, 静静地看着祭典中这最后一朵烟花逐渐消散。 他其实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停留, 但当烟花炸响在空中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并且再也生不出离开的想法。 他没由来地想到了一个词—— 归处。 听起来有些可笑, 所以他不会对任何人说, 在看到烟花的一剎那, 他竟然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比势均力敌的强者更为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扯了扯嘴角,目光从復又恢復成黑暗的天空下移, 落到山下已经结束的祭典上, 本来只是无意识一瞥,却不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确切地说, 是鬼。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转眸瞧过来,黑色的瞳眸在鬼中实在算是少数,即使是猗窝座未曾刻意记住, 但当看见对方的那一刻, 脑海里仍是很快翻出了对方的名字。 一希看起来有些意外, 但很快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与山脚相连的路在身后,即使听到了脚步声,猗窝座也没有回头。 「猗窝座大人,好巧。」 猗窝座应了一声,态度虽然说不上好, 但总比对待童磨时友好多了:「你找我有事吗?」 「是有一些。」一希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猗窝座大人知道童磨大人现在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猗窝座的神色便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语气也开始不耐烦:「他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一希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可惜地点点头:「那就没办法了。」 话音落下,他便要转身离开。 猗窝座听他说话说了半截便不打算说下去,且问的还是和童磨有关的话题,心里一阵无名火起,使得一向懒得管闲事的他突然转身问道:「怎么?」 「啊。」一希转身的动作顿住,有些意外地笑起来,「原来猗窝座大人对此也是感兴趣的。」 他又将身体面向对方,「也没什么,就是方才从无限城离开之后,我看到了先我一步离开的童磨大人,他和另一个人相伴而行,那个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令我有些在意。」 「熟悉?」猗窝座抬了一下眉梢。 「是的。」一希点点头,而后迟疑一瞬,才又说道,「看起来像是……太宰治。」 「啊?」 猗窝座闻言站起身来,因为童磨而浮现的难看神色一瞬间消散,转而变成惊诧。 「你说的那个太宰治,是被大人斩首的那位?」 一希再次点了头,「因为伪装过他的缘故,所以他的背影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好认了。」 「哈。」 猗窝座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嘆,而后嘴角提起,竟是缓缓笑了起来:「这可有意思了。」 一希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逝的暗芒,再开口时音调仍旧很是平淡,甚至还带着轻微的温软。 「所以我只是想知道童磨大人的去处,也好对自己的猜测求证一下,以免冤枉了童磨大人。当然,如果猗窝座大人对此有兴趣的话,就更好不过了,毕竟我如今独自面对童磨大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头上一凉呢。」 猗窝座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理解一希与童磨之间的矛盾,也能猜到他如此殷勤地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恐怕别有用心,但一方面他确实想让童磨不好过,另一方面他对那个能够挡住他一击甚至死而復生的男人很感兴趣。 因此,这一趟,看来他非走不可了。 「神乐坂吧。」 一希一愣:「什么?」 「你不是问童磨经常去的地方?这就是答案。」猗窝座越过他率先向山下走去,「另外一提,随便你去不去,我是一定要去看他的热闹的。」 一希背对着他,听着一步步离开的脚步声,无声地笑,然而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被感染到特定的情绪。 「猗窝座大人,要是我看错了可怎么办?」 猗窝座的声音遥遥传来:「当今晚不巧看到了个脏东西罢了。」 一希笑了片刻,直到那脚步声听不见了,他的神色才渐渐淡了下来。 他垂眸,摸了摸斗篷上的毛边,也不知是对谁轻声说着: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童磨带太宰治去的地方,是神乐坂教堂的「遗址」。 曾像是个小商铺一样的建筑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黑灰涂满其上,外围被政府用木桩做的围栏圈了起来,远远瞧着,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的「辉煌」。 太宰治本以为童磨总要说点什么,但意外的是,他只是沉默地拉着太宰治往里面走去,一路踏过脚下崎岖不平的土块,最终停在了一处相比之下有些空旷的地带。 按照原本的布局回想,这里应该是教堂的后院。 童磨松开了他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拿起铁扇在地上挖了起来。 太宰治将手插回兜里,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瓦砾与泥土被翻动的声音,以及铁扇触碰到小石子时发出的轻微脆响。 半晌,铁扇触碰到土里的某样东西,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第155页 而童磨没什么情绪地嘆了口气:「果然在这里啊。」 太宰治挑了下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治君,你还记得这个嘛?」童磨将手伸进去,从土里取出来一个木盒子,那上面的装饰熟悉得很—— 毕竟那曾是太宰治亲自埋进去的。 「教主大人要听实话吗?」太宰治垂眸看着他,见对方不语,他道,「实话是,在教主大人没有取出来之前,我都没能想起来。」 「真是过分吶,治君。」童磨抬眸与他对视,语气听起来有种虚假的委屈,「你都没有感情的嘛?」 太宰治有些惊讶:「对着谁,你吗?」 童磨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 「哈哈。」太宰治像是没忍住,突然笑出声,「教主大人,您不觉得这句话对您同样适用吗?」 童磨罕见地愣住了。 他像是通过这句话想到了什么,微微出神。 半晌,才听到他突然认真地问道:「所以在那些小姐的眼里,我也是这样的吗?」 太宰治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他随意地坐在了一处石头上,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酒瓶,慢条斯理地打开瓶盖,语气淡薄:「相遇是一场谎言,交往是一场谎言,所有的真情实感不过是假象,唯有到最后一刻才揭开冷酷无情的真面目,这不就是你吗?」 ——这也是我啊。 瓶盖开启的声音盖过了内心的自白,太宰治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液将他的唇润湿,他舔着唇回味了一下,觉得味道还不错。 童磨将盒子打开,两个缩小版的小冰人便从中跳了出来,而后绕着太宰治跑,看起来欢快得很。 童磨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仍是不解地问道:「难道这世上有不说谎的人吗?」 「没有哦。」太宰治不紧不慢地道,「所以世人满是罪恶,区别只是罪行的多与少罢了。」 童磨起身,走到他旁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外衫垂落到地面,染了一层尘土。 他歪头看了眼太宰治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 没等对方回答,他便直接抢了过来,微微晃了晃。 淡金色的液体在月光下的颜色其实很暗淡,然而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月色穿透过液体,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光,这让瓶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有种冷淡的美。 「酒。」太宰治言简意赅地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像童磨大人这样的鬼,喝酒也没有怎么滋味——诶!」 眼见童磨根本没等他说完便仰头将酒灌了进去,太宰治有些气愤:「过分了吧,教主大人,这可是我最后一瓶。」 童磨咂了咂嘴,将酒瓶扔还给他,「没什么味道——那你为什么为那些人来报復我?」 他这话题跳跃的有些快,太宰治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却是缓缓问了一句话:「你难过吗?对于我骗了你这件事。」 「不。」童磨几乎是瞬间就给了答案,「我没有任何感觉,但你是我除了女人外唯一想要吃掉的男人,我很想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然后将你的头埋在樱花树下,我想那样也许我就能知道什么叫开心了。」 「为什么是樱花树?」 「你也认为那很美,不是吗?」 太宰治听完,竟是慢慢笑了,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以致于到后面成为了放肆的笑声。 他笑得前仰后合,拿着酒瓶的手都有些不稳,瓶中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荡,在某一刻竟然意外地融合起来。 童磨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不,根本是不可能的啊!」他仍旧没能止住笑意,颤抖着身体,却说着突兀的话题,「你想要理解人的情感这种事,从一出生就註定了不可能啊!」 就像他想要找到生存的意义这件事,也根本是痴心妄想。 他们不同,却又何其相似,在无望的人生中,追求着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真是……笑死人了啊! 「哪有什么结果呢?你活到多久,你的眼前就有多么长远的黑暗,在你这无限的生命里,根本看不到光啊。」 所以他将独自徘徊在这黑暗之中,直到生命尽头。 太宰治看着他如是说,面上是童磨看不懂的苍凉与嘲讽。 童磨的眼睛睁大,他那如同坚果壳一样的胸腔仿佛被人敲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空空荡荡的内里。 啊……是这样啊。 他有多久没有直视过自己空荡的内心了呢? 长久地作为一位温柔的教主存在着,长久地扮演名不副实的神之子、引导着迷茫又愚蠢的教徒,他险些忘了——自己原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啊。 他伪装,他欺骗,他为了追求乐趣不择手段,然而事实上,这世上于他而言的所有开心是假的、愤怒是假的、悲哀也是假的,他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到啊! 没有享受,没有愉悦,没有愧疚与难过,他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苟活在这个世界,可笑又可悲!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磨捂着脸,笑出声来,他像是将方才太宰治所展现出来的疯狂又演了一遍,整个人如一头走入死路的野兽,绝望地叫嚣着。 然而他当真绝望吗? 即使被人戳破他一直以来的面具与伪装,他此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与恐慌。
第156页 他只是觉得—— 「治君啊……」 他从指间露出自己的眼眸,一字一字地邀请道,「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达嘎,口头挖路。 这一章十分难产,要问为什么的话——两个精神上有问题的人一起发疯实在是太难把控了,稍不注意剧情就飞到我都拉不住的地方去了! 如果你认为ooc那就是我的问题(土下座),如果你认为还可以接受我们就可以讨论这两个人谁更惨一点(?) 是过早看透世界以至于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却还要强行伪装的宰呢?还是生来就感情缺失以至于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却还要强行伪装的磨磨头呢? 第86章 合击 「如果我拒绝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太宰治方才所有的疯狂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发生过。 童磨将手放下,面上仍旧笑着:「那也只不过是从[我将你变成鬼]转变为[我将你吃掉]罢了。」 太宰治点点头:「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留下我?」 童磨没有回应这句话, 他起身, 站到太宰治面前,将没有持扇的手伸出来, 弯起的唇后, 一对利齿若隐若现。 「除了你我, 这世上还有谁会理解我们吗?为了不再孤独下去, 你难道不认为相互取暖是最优的选择?」 太宰治听完,笑了一声。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将手里的酒瓶放到旁边只剩了一截的墙壁上, 摇了摇头:「可惜。」 童磨歪了下头。 「你要失望了, 教主大人。」他抬眸看着对方,面上露出了今夜目前为止最为温和的一个笑容, 「那个能够理解我的人——我拥有过的。」 他的视线落在童磨的掌心一剎, 又轻飘飘地收了回来,语气中满是嘲讽:「所以啊,从出生便孤独至今的人, 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啊。」 童磨收回手。 他将铁扇再次换到另一只手上, 手中无意识地捏着扇柄, 面色沉得可怕。 半晌,他淡淡道:「啊,治君的话还是这么令人不适呢。那么——」 话未说完,原本围绕着太宰治转圈的两个小冰人不约而同地定住身形,而后将手中的对扇挥舞起来。 足有半人高的冰晶呈包围之势将太宰治包裹起来, 那冰晶软得像一团云,然而只有身处其中才会发现,这根本是危机四伏。 童磨面上含笑,不紧不慢地接上了方才的话:「那么——请接受我的赠礼吧。」 每一粒细小的冰晶,都含着他血液中剧烈的毒,只要太宰治稍一唿吸,那毒便会顺着气管深入肺部,而后再蔓延至五脏六腑。 只要稍稍等一等,太宰治便不得不答应他的请求——因为死人是无法开口拒绝的。 然而下一刻,出乎意料的「滋滋」声从冰晶中传来,伴着像是水被烧沸一样的声响,包裹着太宰治的冰晶突然化为浅浅的水雾,从中间向两边散去。 童磨愣愣地看着仍旧坐在原本位置的青年,对方面上的笑意甚至未变,只在手中两指之间多了张白纸,此刻正从上方缓缓燃烧着。 太宰治看着他,微微掀唇,道上一句迟来的应答:「请容我拒绝。」 下一刻,童磨身后突然一阵热浪涌来,他瞬间回头,抬起的铁扇只来得及护住惊愣的脸,身体其余部分全部被不知名的火焰触及,衣服与身体一同燃烧起来! 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巨大的赤色长剑,剑柄上的红宝石随着火焰的燃烧愈发亮眼,几乎能够与月亮争辉。 「啊呀,这可真是……」 童磨催动血鬼术,身上的火焰瞬间被周身浮起的冰晶扑灭,他在一片蒸腾的水汽中,看到了对面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穿一身暗红的洋裙,白髮在夜里看起来分外显眼。 火焰在她周身舞动,她的长髮被热浪带着飞舞,但她面上的神色仍旧很安静,就好像方才用火烧毁他大半身躯的人不是她一样。 太宰治后跃躲开那两只冰人对他发动的攻击,抬手朝那女孩子挥了挥手:「小安娜,麻烦你了哦~」 栉名安娜言简意赅地点头道:「嗯,我答应过你的。」 没等童磨出声询问或是插个话,对面的女孩儿突然握紧了拳。 下一刻,火光犹如实质,在她身后化为一双赤色的翅膀,翅膀带着她飞入高空,与此同时,她周身的烈焰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周遭氧气被火焰燃尽,而后那火焰犹如奔涌的浪潮,勐地朝下方童磨所在扑了过来。 身上被烧毁的部分正在快速癒合之中,童磨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挥了下铁扇。 云霭一般的冰晶瞬间覆盖了童磨头顶上方,但他还来不及松口气,身后突然一身枪响,他骤然回头! 火枪枪弹以闪电之势奔袭到他眼前,那上面甚至仍旧裹挟着出膛时的热度,在到达他这极寒之地时甚至能看到枪弹周围瀰漫着的细小的白气。 童磨以铁扇终止了枪弹的飞行,同时勐地向后翻去,正好躲过上方未被冰晶截住的烈焰。 烈焰翻滚着将地面砸出一道巨坑,原本寂静的夜在此刻终被打破。 「……治君,看来你是拼尽全力地想杀我啊。」童磨站在一块碎石上,语气平淡得如同一潭死水。
第157页 太宰治却笑意盈盈的。 他脚边还躺着那两个冰人的尸体,手中的枪被他转得几乎出了残影,他语气轻快:「毕竟成为鬼和被你吃掉这两种选择我都不喜欢,所以自然要採取一些自卫措施嘛。」 童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这位小姐的能力与我相剋,但你不会真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解决了我吧?」 他歪了下头:「还是说,用你手上那把枪?别忘了,上次是我故意为之,不然你那把武器对于我来说,只是废铁一个。」 太宰治停下了转枪的手,面色不变:「当然不是。」 他话音落下之时,不远处有奔跑声传来,夹杂着听不清晰的大喊,一同朝这边逼近。 童磨顺着声音看去,很快,街道一侧跑过来一个身影,上身裸着,明显是人身,然而头却是野猪的模样。 临到近前,童磨才隐隐约约听清,对方口中喊着的是: 「猪突勐进!猪突勐进!」 「绷带精!本大爷来帮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双刀从从胸前交叉划过,磨出一声危险的铮鸣。 太宰治幽幽道:「瞧,杀你的武器,这不就来了吗。」 童磨面覆寒霜。 几日前—— 送走了他拜託着去找人的横田洸,太宰治将东西准备好后,便将手帐本拿出来,撕了一页纸。 手中的纸随着他念出名字的话音而自燃起来,他松手,纸张便被风带着飘向庭院之中,最终落到了一个女孩儿脚边。 纸张在红色的皮鞋旁化为灰烬,太宰治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弯起眼眸,轻声问候:「你好啊,安娜小姐~」 栉名安娜,是周防尊的原氏族,也是新任的赤之王。 这位赤王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沉静的表情与当初的周防尊很像。 不过不同的是,周防尊的沉静更多源于自身的懒散与性格,而栉名安娜,她似乎有着不得了的能力。 因为她在太宰治之后便紧跟着说道:「我见过你。」 太宰治稍稍惊讶了一下:「诶?」 「在有关尊的梦里,尊的表情很放松,」她缓缓下了结论,「你们看起来不是敌人。」 太宰治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有那么两秒没有出声,不过很快他就看出来了—— 这个孩子有这和他同样的、能够看透人心的能力。 所以能够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得分明,要知道,能令周防尊那样的人展露出放松神色的,除了不是敌人,还有可能是朋友。 但她却说得很肯定。 怪不得周防君在与他的闲聊中曾提到——安娜啊,是一个过于坚强又十分强大的孩子。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想到这里,他笑着邀请道:「既然安娜小姐已经看到了一部分,不如先坐下来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聊?」 栉名安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子上正放着一盘加了番茄酱的蛋包饭。 栉名安娜的眸光明显动了一下,太宰治再接再厉:「这可是我亲自为安娜小姐做的,听周防君说安娜小姐很喜欢红色,所以加了番茄酱,还请您务必赏脸!」 也许是听到了「周防」二字,对方的神色蓦地柔和了下来。 她开始往太宰治所在的地方走过来,由着对方绅士地将她扶上了缘侧,而后坐在桌子旁边,象徵性地感谢了一番太宰治,便拿起餐具——狼吞虎咽起来! 「……哎呀,小安娜不用这么着急的……」太宰治眨了眨眼睛,看着对面那个丝毫没有听他说话的小女孩儿,笑着放弃了劝说的想法,「看来小安娜很喜欢我做的蛋包饭呢。」 以防对方吃得太快噎到自己,太宰治说了名字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闲聊起来,而为了要回答问题,栉名安娜不得不在吃饭的途中停下来,这就让她的速度显着下降。 「……小安娜,如果你的梦是可以提供未来的预测的话,那能够看到我的未来吗?」太宰治兴致勃勃地问道,「我有没有自杀成功啊!」 栉名安娜吃完最后一口蛋包饭,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等到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了,才摇了摇头:「看不到的,它只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发生,而且,你……」 她绯红的眼瞳直视着太宰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再次摇了摇头,像是强调一般,说着:「看不到的。」 选择性地忽视了对方面上一闪而逝的犹疑,太宰治失望地嘆了口气,「结果其实是和产屋敷的祖传能力相似的吗……」 不过他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如今饭也吃完了,该说正事了。 「小安娜,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两件事要说哦。」太宰治正色道,「第一件呢,是想拜託你帮我一件事。」 没等太宰治说出要求,栉名安娜就点了头:「可以。」 「诶——」太宰治诧异地看着她,「不需要询问是什么事情吗?」 栉名安娜看向面前的空盘子,声音平静:「蛋包饭,很好吃,多谢款待。」 太宰治微笑。 果然,已经看出来这是个潜在的交易了吗…… 既然这样,他也不再啰嗦,很快说出了第二件事。 「——是周防君希望我给你带句话。」 栉名安娜看向他,一贯平静的神色上竟然有了些许紧绷,那看起来像是一种掺杂着紧张的期待。
第158页 太宰治开口,却循着当时那个男人的语调,一字一字地平缓道: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安娜。」 作者有话要说:惨,童磨惨,追求不成反被打(? 几章前的哒宰:我掉马了。 这一章的哒宰:我装的。 战·术·掉·马 第87章 不甘 从空中落下的火焰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童磨边躲便怀疑这火是否拥有能够直接将他化成灰烬的能力。 手中的摺扇被他向着太宰治甩飞过去,然而途中被一柄断齿的日轮刀挡了回来,铁扇在半空旋了一个弧度又回到他手中。 而太宰治安安稳稳地待在原地,甚至是觉得有些累了, 还就地坐了下来, 似乎笃定童磨不能耐他如何。 他将手中的火枪枝在了地上,姿态悠闲地对童磨道:「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童磨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手腕一转, 扇面向下一压, 四只小巧的冰人便瞬间浮现出来, 而后一股脑地向嘴平伊之助跑去。 趁着戴着野猪头套的少年疲于应付缩小版的他的时候,他迅速向着太宰治移动过去。 但没等他走近,一道火墙轰然立于面前, 硬生生地将他与太宰治分成了两个世界。 他忙躲着那烈焰后退, 行动中下意识地看向头顶。 女孩儿微微喘着气,看来体力消耗也很大。 ——得把她弄下来才行。 童磨这么想着, 再次催动血鬼术, 扇缘出冒出细小的冰晶,那些冰晶连接起来,如一条剔透的藤蔓, 蜿蜒着向上飞去。 血鬼术·蔓莲华! 藤蔓缠绕着冰莲花, 像是攀附在看不到的树枝上, 对着上方的少女发出了邀请。 然而栉名安娜表示拒绝,甚至用一把火直接烧光了藤蔓。 童磨也不气馁,对扇在手中交叉而过,向半空的方向勐地一错,细碎的冰花便被刃风裹挟着一同向栉名安娜飞去。 圣域瞬间将她包裹, 围绕周身的红色光芒很淡,却足够抵挡大部分攻击。 不过冰花的数量太多,在圣域被其中一枚冰花打破时,其后的攻击理所当然地划破了她的衣服。 栉名安娜面色不变。 太宰治却看着那边站了起来。 划破衣服的冰花去势不减,在栉名安娜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再次汇合堆叠,而下方的童磨笑眯眯地点了点手中的对扇。 正在她困惑于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时,太宰治突然大喝一声: 「跳下来!小安娜!」 几乎是毫无犹豫地,栉名安娜收了翅膀,整个人被重力牵引着向下落,正好落在奔过来的太宰治怀里。 太宰治带着她就势一个翻滚,视线明暗中,栉名安娜看到她原本所处的位置之后,不知何时于雾气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冰菩萨。 那菩萨唇齿微张,吐出一口冰雾,正好覆盖她原本的位置。 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她落下来吗? 不过这种攻击即使不躲她也不会死的。 「即使知道小安娜能力很强,但是也不能看着你受伤啊,不然我可没办法和周防君交代了……」 太宰治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他将护着对方的手从栉名安娜脑后移开,正准备支起身,手臂一软,整个人险些直接趴到对方身上。 栉名安娜:「你……」 她听到一声轻咳,而后粘稠的液体溅落地面,血腥气喷涌而来。 「嘘……」 他制止了她要问出口的话,而后下一刻,神色如常地用指尖擦过唇角,翻坐起来。 他将栉名安娜拉起,看着童磨那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我数到三,你就用全部的力量烧过去。」 栉名安娜颔首表示明白。 「一。」 「二。」 「三!」 一剎那,从她周身浮现出滔天的火浪,直冲童磨而去,而太宰治在同一时刻起身向着嘴平伊之助的地方奔去,大喊:「伊之助!扔刀!」 正将双刀当成风扇来驱散那些冰雾的嘴平伊之助根本来不及询问原因,便瞬间停下了右手,转而将其冲着童磨的脖子扔了过去! 日轮刀的残齿被月色与火光映出绚烂的色彩,像是冰与火的交织,冷酷又炽烈地向着目标冲刺而去。 童磨一边猜测着自己的菩萨能否在这种烈焰的攻击下逃过一劫,一边向后退去,打算先躲过那把日轮刀再说。 然而他的脚才动了一下,心脏处突然一阵心悸,而后像是被按了强制静止键,他的身体从头到脚开始逐步僵硬,甚至连张嘴的动作都做得格外艰难。 他的瞳孔一缩,顾不上分析原因,便先指使冰菩萨的手臂抬了起来,挡在日轮刀袭来的路上。 太宰治抬手瞄准断墙上的酒瓶,扣动扳机! 酒瓶碎裂,子弹的热度摩擦酒精,炸开点点火星,奔涌而来的火焰将其包裹其中,就像是涨潮时的海浪吞併岸上的水珠,将浪花鼓动得更加盛大。 烈焰纵向连成一片,在日轮刀之前率先覆灭那一座巨大的冰雕菩萨。 冰与火的碰撞,创造出像是处于热带雨林之中的浓雾,童磨在雾中努力分解身体中的毒素,好不容易能够动了下身体,日轮刀也在同时到达。 因他方才动了几分,刀刃的方向偏了!
第159页 这种攻击杀不死他! 「当!」 子弹撞击冷兵器,发出了特有的鸣响,那把刀就这么被推着调整了方向,又瞬间嵌入他的脖子! 「当!」 「当!」 又是两声,而紧跟着响起的,却是骨骼与血肉撕裂的声音。 世界在他眼中翻倒,他的眸中被印上夜空的痕迹。 他终于慢半拍地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要死了。 就在想明白这件事的瞬间,童磨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心痛,像是被刀一下一下戳着心脏,撕心裂肺的痛苦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躯颤抖着,像是无法忍受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疼痛。 「……诶?」 冰凉的液体在脸颊划过,他大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什么?」 「是我的痛苦。」 栉名安娜走到他的头颅旁边,低头看着他。 「我有一种能力,是『感应』,可以将我的感受与身边的人『同调』,让我感受到他们、或者反过来让他们感受到我的情绪。」 她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轻轻道:「这是喜悦与幸福。」 童磨的嘴微张,却说不出来话,那股痛感早就随着她的情绪替换而转变成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像是泡在云里,柔软的、无处着力的、但却扔能够令人感到放松的感觉。 明明已经与心脏断了联繫,他却仿佛仍能够在这一瞬间,感受到心脏在胸腔之中鼓动,一下一下,像是在起舞。 「这就是……感情吗?」 他是笑着的,然而眼泪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反而更加汹涌。 「这是真实的,属于人的感受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似乎也并不需要回答,任由眼泪流淌,他转眸看向太宰治。 「治君,我体会到了不甘。」 太宰治也看着他,沉默片刻,他唇瓣微动,却只是附和:「是吗。」 「我以为我不会的……」童磨说,「我以为死亡于我也没有任何意义,直到我在这一刻感受到什么痛苦和欢乐……我好想活着啊。」 他的眼中划过了种种情绪,很复杂,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情绪的时间太过短暂,让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情绪准确表达出来。 然而那话中的重量又是那样真实。 他流着泪说:「可是,它来得这么晚……」 他阖上眼,在身形与下颌逐渐化成飞灰的时候,对太宰治说道: 「治君,那些小姐在我手中死去之前,也是这样难过吗?」 太宰治没有回话。 而童磨再也没有出声。 他的身体在被日轮刀斩断之后,便註定要迎接消失的命运。 他们注视着这个曾经因没有感情而活得无忧无虑的上弦之鬼,最后怀着不甘、或者还有一丝遗憾与后悔,慢慢消失在眼前。 若非地上仍旧留有他的衣物,这个人,于这个世界,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无法不令人唏嘘。 「啊?真的死了啊?」 嘴平伊之助率先从这种莫名沉闷的情绪中甩脱出来,用手中仅剩的一把刀戳了戳对方的衣服,困惑道:「餵绷带精!俺这不是啥都没做吗,你为啥叫俺来帮你啊?」 太宰治:「让你来抢人头。」 嘴平伊之助:「……啥?」 在栉名安娜看过来的眼神中,太宰治轻咳了一声,朝着嘴平伊之助挥了挥手:「去帮我找一下横田洸,然后和它一起将隐部队叫来吧。」 嘴平伊之助:「为啥是俺跑腿——」 太宰治理直气壮:「你不是大哥吗?」 「……噢。哈哈!那就等着看本大爷的厉害吧!」嘴平伊之助瞬间满血復活,从地上捡起另一把刀就朝着街道的方向跑去。 待他走远,太宰治突然躬身捂着唇咳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猩红从指缝间流出,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栉名安娜想上前想要搀扶他,然而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体有一半都处于消失的状态,这种状态甚至扔在扩大。 「啊……」太宰治撤开手,满嘴的血让他看起来危险又脆弱,然而他仍旧笑得温柔,「看来今天不用借小安娜一整天的时间了,也省得吠舞罗的人担——」 他话没说完,就像是已经用尽了力气一般,闭眼仰头倒了下去。 栉名安娜甚至没来得及接住他,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青年唇边的血顺着脸颊没入鬓髮,还未迎来黎明的夜在失去战争的吵闹后再次陷入安静。 直到樱花树后走来一个身影。 「哈。」 猗窝座没忍住勾起了嘴角,「束手就擒的敌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想来把他带回去,在无惨大人那里,关于上次他被童磨坑着与继国缘一打起来这件事就能揭过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太宰治的方向走去,但没等他走到近前,掉落在对方身旁的一个手帐本突然被风吹着,哗啦啦翻起了纸页。 猗窝座没太在乎这点动静,脚下不停,直到那本手帐——突然闪过一丝光芒。 猗窝座脚下一顿。 光芒转瞬即逝。 一只苍白的手搭在手帐纸页上,而后像是没怎么用力,那纸页便从本子上断裂,被他拿在手中。
第160页 闭着眼睛的人唇瓣动了动,像是念了个名字,纸页旋即无风自动,竟是逆着常理向天上飞去。 猗窝座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那纸页在空中炸开,如烟花一般向四周飞去,又缓缓飘落下来。 在漫天的碎纸屑中,一个浑身泛着暗红色光芒的男人缓缓浮现在半空。 他的手还搭在头顶的帽子上,垂眸看过来的时候,蓝色的瞳眸中全是迷茫,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当他的视线准确落到下方的猗窝座身上时,那双眼睛便微微眯了下,而后率先开了口: 「你谁?」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够了,请不要再让我打架了,我只是个体力为负的小可爱啊。 作者:准了。 于是接下来开始长达一年的疗养(? 说了不建议买股哦,涨跌不由我,破产不许寄刀片!!!【土下座】球球了! 第88章 久违 青年在询问对方的时候, 视线也没闲着,打算先扫一眼周遭环境将情况弄懂了再说。 然而这视线不过稍稍一错,待看见那位躺在地上仿佛已经安息了的人时,他再开口时的语气竟然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慌乱的意味:「……太宰?」 对方没应声。 他控制着身体落到地上, 暂且忽视了一旁打量着他的粉发男人, 面色僵硬地站到了太宰治旁边,但却很长时间没有下一步动作, 似乎也不清楚自己下一步是应该先把这个人拎起来揍一顿还是先试探一下心跳和唿吸。 「真的假的啊……餵, 给我起来啊你这傢伙……」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轻得像是嘆息, 混杂着谁都能听出来的慌张与不可置信,一同响在寂静的夜里。 而就在他决定上前一步的时候,地上那人突然睁开了眼, 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中气十足地问候: 「啊!这不是中也吗!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中原中也:「……」 一瞬间恢復面无表情的中原中也向猗窝座的方向抬了下手,指着太宰治, 强忍着额角蹦出来的青筋, 礼貌道:「这是你的敌人吗?请便。」 「哎呀,这么长时间不见,看到中也还是老样子, 真是令人开心啊。」太宰治无声地笑。 中原中也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 挑眉看过去:「哦?你终于撞邪了, 说出句人话?」 「你误会了吧,中也。」太宰治觑着他地帽子,不咸不淡地道,「我说的是你的身高还是老样子啊。」 中原中也咬牙:「你这个混——」 但没等他将手中的拳头锤到对方脸上,身后扑来的杀气令他瞬间转身, 将这一击顺势撞到了来着身上。 那也是一个拳头,只是其上画着深蓝色的纹路,不知道是不是用来装饰,搞得花里胡哨的,中原中也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两道力量的冲击掀起了一层气浪,原本只剩断壁残垣的教堂如今更是残破不堪,气浪裹挟着教堂的「残躯」飞向两侧,周遭飞沙走石,好不热闹。 太宰治捂着嘴咳了两声,灰尘被吸进去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当然,相比之下还是体内的毒攻击力更强。 想到童磨死前那极短的瞬间僵硬,太宰治忍不住暗嘆了口气。 他这服了解药的人只喝了一口就伤成这样,而童磨喝了半瓶才只是那么点轻微的反应,人和鬼的体质果然不同。 ……噢,忘了,他现在也不能说是人了。 就在他的思绪乱七八糟地发散过程中,那边中原中也已经和猗窝座交手了几个来回,有胜有负,竟是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猗窝座有些兴奋:「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对手啊!你叫什么?和我一起成为鬼,将这份力量永远保留下去吧!」 「中原中也。」他冷淡地应了一声,「不过你的要求还是算了,我还有工作没处理,以及——」 他微微昂头,嘲讽一笑,抬起一只手来,「我要速战速决了!」 话音一落,猗窝座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周身泛起暗红色的光芒,那模样与对方刚出现时所表现出来的别无二致。 想到这件事的瞬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重,像是有千斤巨石坠着他往下,一直往下,直到脚下的土地被他踩出裂纹,他整个人几乎被拽倒在地。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旧咬着牙站在原地,试图用血鬼术摆出防御手势,摆脱这种莫名其妙地控制。 「咦?」中原中也有些意外,「你竟然还没倒……」 「哎呀,中也的能力已经退化成这样了吗,再过两年是不是就要被人从干部之位挤下去了,啊呀呀,那真是太好——」 「给我闭嘴!」 太宰治的话被暴怒的中原中也打断,他手上一个用力,猗窝座的腿便传来「咔啦」一声,听起来像是断了。 然而即使这样,猗窝座仍旧没有倒下,他的额角滴落一滴汗珠,嘴唇颤抖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中原中也停了片刻,静静听着,才发现对方说的是—— 我不跪。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对方在此刻瞬间清醒过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天边淡去的天色,再顾不上与这位看中的对手纠缠,直接挣脱了他的控制,转身一瘸一拐地迅速跑走。 中原中也「嘁」了一声,知道这时候的情况不适合追击,于是他转过身,插着腰——开始嘲讽太宰治。
第161页 「什么啊,青花鱼!你已经沦落到这种小事都要我来解决了吗?再过两年侦探社也容不下你这种废物,直接开除了吧?」 「啊,没想到蛞蝓这么关心我啊,还在担心我的事业和前途,这可真是让我……不寒而慄。」太宰治仍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没动,嘴皮子倒是挺利索。 「哈?」中原中也蹲下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关心你了?我现在可是无比期待你现在能直接去死,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那还是不用了,我怕我被你噁心到从黄泉跑出来,到时候明明喜爱的死亡女神就在眼前却因为你没拥抱上,岂不是太可惜了。」 「放心,我会帮着把你一脚踹进去的。」 「用你的短——腿?」 「你找死吧!」 中原中也怒气沖沖地直起身,抱着手臂来回踱步,顾忌着对方的情况没有当真出手送他上西天,但却把自己气得够呛。 半晌,等他停下来,正准备再次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太宰治突然闭上了眼睛。 「啊,中也,看来叙旧也就到此为止了……」 中原中也一惊,只来得及喊了个「餵」,身体便被迫弹出了这个世界。 而太宰治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 纯黑的意识空间中,唯有三人所在的地方透出些微亮光。 三条视线互相交错,每一次碰撞都仿佛能够擦出激烈的火光,氛围因为交锋而变得格外紧张。 坐在一侧的男孩儿睁着他没有被绷带覆盖的左眼,嘴唇轻启,冷冷吐出二字: 「对三。」 太宰治挑了下眉:「噢?」 对面坐着的裹着红围巾的青年见状,像是明了了什么一样,拖着长音「噢」了一声。 男孩儿咬了咬牙,神色如常地转眸看向身旁带着红色围巾的青年。 青年与他长得很像,但与之不同的是,青年被绷带覆盖住的眼睛是左眼。 他的指尖从自己的牌上轻巧地划过,最后选了边上最不起眼的两张。 捏着牌扔下来,他慢条斯理地道: 「王炸。」 男孩儿面上神色豁然一变。 这两张牌扔下来的一刻,太宰治笑了下,转眸看着男孩儿:「你输了。」 男孩儿不动声色:「你们两个成年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围巾青年将自己手中剩下的牌全部扔下去,华丽的顺子在一堆散乱的纸牌中分外独特。 他悠悠道:「不是你要抢地主的吗?」 太宰治将手中地牌一合,指了指男孩儿腕上的绷带:「你还藏了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男孩儿的脸颊终于鼓了鼓,看起来像是被气着了。 「那你们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偷偷换牌了吗!」 太宰治和对面的青年对视一眼,一脸无辜的样子,就是谁也不吭声。 男孩儿气哼哼地甩手将面前的纸牌清空,再看过去的时候他手中又多了一本封皮上写着「完全自杀手册」的书。 「算了,和你们玩不如自杀。」 他这么说着,而后低头兀自钻研书中的知识去了。 见牌打不成了,太宰治随手招来一座沙发,而后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看向对面的人,神色终于正经起来。 「那么,看来我们要开始谈正事了。」 对面的人面色不变。 太宰治一字一字:「第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把中也招来啊!啊!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的好运气都要用光了!」他捂着脸颤抖道,「等我再次醒来会不会怎么入水上吊吃药跳楼都没办法死掉了啊!太可怕了……而且我本来想试探的也不是你,真是失策啊,失策!」 「擅自接管你的身体可真是不好意思。」青年理了理围巾,面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语气也是不急不慌的,「不过你要是想听有关中也的解释,我可以给。首先,依照猗窝座的血鬼术,中也的能力是最合适也是最方便的;其次——」 他顿了顿,像是被凭空添了个马赛克,竟是直接跳过了第二点,直接道,「最后,反正这人情又不是我欠的,我叫谁你都要受着啊,我当然要让你『开心』一下。」 太宰治看着他冷笑:「呵,不愧是我。」 反正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也没办法挽回了,太宰治干脆权当无事发生,转而在沙发上瘫得更用力了,语气轻快地问道:「来说说别的吧,比如,你的经歷?」 他弯唇笑:「——另一个我?」 戴着围巾的青年坐在一把椅子上,双腿交叠,手肘支在两侧扶手上,姿态看起来要比太宰治端正不少,就连语气也沉了很多。 「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有在昏迷的时候才能见到你,这次废了这么大力气来这里,总要听全了吧?」太宰治瘫在沙发里,「比如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到我的身体里?还有,我看你的装扮……嗯……」 他摸了摸下巴,狐疑道:「你不会当上黑手党首领了吧?」 对面的人闻言笑了起来,但那笑容也是收着的,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这笑容里没多少真情实意的笑意,更多的只是表达一种信号而已。 一种他确实在认真听对方说话的信号。
第162页 「你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吗?」他四平八稳地说着,「没想到去了武侦的我,变化会这么大啊。」 太宰治不动声色:「嗯?」 「看起来——」他斟酌了下用词,最后肯定地笑道,「果然更像个人了。」 太宰治:「……」 他的轻松神色缓缓淡了下去,整个人沉默的样子竟与对面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气质极为相似,都是危险而又沉闷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乌云集聚时的短暂平静。 对面的青年却哼笑了一声。 他摇了摇头,像是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而后再抬眼的时候,那种咄咄逼人的危险便淡了几分,虽然说不上柔和,但至少如今看起来能够正常对话了。 「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 他支在胸前的手十指交叉,像是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我从——织田作活着、且正写着小说的世界来。」 太宰治慢慢坐直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请问你掉的是这个幼宰,还是这个武侦宰,还是这个首领宰? 另: 既然要嗑cp,为什么不嗑双宰,都已经在身体里了,这还不真吗?(什,编辑别打! 再另: 放心中也虽然强制掉线,但还有网线重连的机会(中也:搞快点,拳头已就位。 第89章 隐约 青年看着太宰治的神色变化, 突然话锋一转,莫名其妙地开始了第二人称。 「你今年十七岁,拿到了一本【书】。」 太宰治顿了下,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 而青年仍在继续说着: 「你通过自己的异能与【书】产生的特异点, 发现自己的世界不过是被这本【书】创造出来的万千谎言中的一个, 自己、自己所遇到的人或许就连自己的思想都是虚假的。不过仍有一件幸运的事。」 他微微笑起来:「你还能通过【书】看到什么是真正的真实。」 「真实的人,真实的事, 真实的交往、得到与失去, 那看起来离你很遥远, 但某些时刻又仿佛近在眼前, 让你怀疑自己也许就是那份真实。」 他微微出神,但在对面的视线转变为探究之前,再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摊开手慢悠悠地道:「你通过【书】看到了很多种不同的谎言, 然后你发现,自己所处的假象, 是最独特的一个。」 他笑起来, 将问题抛回来:「那么,你该怎么做呢?」 他没有说那个假象为什么独特,因为答案在一开始就告诉太宰治了。 这是一个让人没有办法拒绝的世界, 即使他明知道是假的。 太宰治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仰起头, 阖上眼喃喃问道。 「十七岁啊……他不在黑手党吗?」 青年开口,只有五个字:「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下,即使并不明显,但对面的人仍能够感受得到,对方那笑声中一闪而逝的愉悦。 含着难得的诧异和意料之中的释然。 他将胳膊搭在紧闭的眼睛上, 又开口轻声念着:「十七岁……」 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即使口中念念有词,但很明显没有想要传达出具体信息的意思。 半晌,他将胳膊放下,语气轻松地得出结论。 「那就先解决掉森先生吧。」 青年哼笑一声,像是嘲讽,「你会杀掉他?」 「为什么不呢?」太宰治窝在沙发里,说出来的话云淡风轻,「你没有这么做吗?嗯?『杀』了他。」 他在「杀」这个字眼上咬得极重,仔细听去,像是别有深意。 青年盯了他一会儿,瞭然笑了。 他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太宰治顿了一下,而后像是突然失去兴趣一样,撇撇嘴,「和自己讨论自己做过什么,实在是太蠢了。」 青年:「和自己打斗地主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吧?」 「嘛,其实已经不用再说了,你会做的能做的事我都猜到了,说这些,还不如讨论为什么你这么长时间都没睡觉,发量却还是比安吾多。」太宰治摊手,「这事让安吾知道,他会哭的。」 青年轻描淡写:「已经哭了,我离开之前见他的髮际线也已经向后退了不少。」 太宰治啧啧两声,摇摇头,看起来像是在惋惜,实则暗地里非常想冲到对方面前取笑两句。 不过谁都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为了维持那个世界的稳定,他们不会从那里召唤熟人,也不会到那里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其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正常运转。 而太宰治当然能理解对方找来中原中也帮忙的第二点原因——想必自己当了首领后,这位中原干部定然仍旧十分忠心,那么即使是从习惯上考虑,首领太宰治也会率先召唤中原中也,而不是别的什么对于他来说并不熟悉的人。 想到这里,太宰治摸了摸下巴,「难以想像那只蛞蝓戴上红围巾的样子,一想就觉得好惊悚,港黑真的不会毁到他手里吗?」 说是红围巾,但在场两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层寓意罢了。 真正难以想像的,应该是那个总是一点就炸的港黑干部会真正脱去急躁、当上首领,变得成熟又稳重的样子。 「他会做好的。」青年不知道从哪捞了个茶杯过来,里面还盛满了泛着热气的咖啡,他吹了吹气,不紧不慢地道,「平心而论,中原干部成为首领比我合适得多,毕竟当年他加入港黑之前就有了经验,之后加入港黑也是因为看中了森先生的领导能力。有目标、有能力又有责任心,港黑会在他手里发展得更好。」
第163页 太宰治将眉梢挑得高高的,实在不太相信自己会成为这样一个认真夸赞中原中也的人。 果不其然,青年下一句就变了调子:「不过唯一可惜的是——」 他耸了下肩:「我离开之前忘了炸他的新车了。」 太宰治:「你也太失策了。」 青年点头:「确实。」 太宰治沉默一会儿,突然睁大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们到底每天在我的脑子里做什么,竟然还有咖啡喝!」 青年突然诡谲一笑,冷冷道:「研究怎么炸掉你的脑子,让我们一起死。」 「不是吧!你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心理扭曲了啊!谁愿意和自己一起死啊,这个殉情对象也太糟糕了。」 青年将杯子往身后一扔,点点头,「也是,那还是做点别的吧——你之后怎么打算的?」 太宰治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然后调整一下姿势,又躺了回去。 「问我?」他懒散道,「我猜那时候在云取山,后半夜和炭治郎君对话的是你吧?装我装得挺好的,应该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了。既然如此,还问我做什么?」 言外之意,两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就不要多此一举询问了吧? 还要回答,怪麻烦的。 然而青年理直气壮地道:「我也没有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外面,更多的时候在睡觉,那天只是见月色很好才出去逛逛的,不然谁稀罕用你的身体啊?」 「你不稀罕用我的身体,你进来干嘛?」太宰治反问。 「不是我想进来的——」说到这里,青年皱了下眉,「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跳下去了……」 听他说出后面那句话时,太宰治突然浑身一颤,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电流走过脉络,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感。 眼前有缥缈的画面一闪,火烧云铺满视野,冷风在耳边唿号,他看到有模煳不清的人影在下坠的过程中拼命想要抓住他的手—— 但他躲开了。 「太宰先生——!!!」 撕心裂肺的喊叫犹如响在耳边,震得人心底发颤。 「怎么?」 对面的人似乎发现了他在走神,开口唤回了他的思绪。 「啊。」 太宰治挠了挠脸颊,干巴巴地道,「只是隐约看到了一些画面——」 「我好像也跳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经期太痛苦了一整天都在昏睡,所以字数有点少请见谅!(土下座 另外if线首领宰拿到书的时间是推测出来的,应该大概可能是这个时间段,如果有bug可以提醒我哦! 感谢在2020-08-10 16:41:00~2020-08-11 17:4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桃宰和黑泥精 10瓶;4477893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砝码 青年安静了两秒, 而后眨了眨眼,换了条腿翘着,点头:「那还真是巧。」 顿了下,他又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你真的这么做。」 「我也没想到。」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又收回视线, 长睫落下来,遮掩了鸢色的瞳眸。 他的手肘支在腿上, 单手托着下巴, 试图仔细回想那画面中的细节, 然而除了那一声音色模煳的喊叫, 他甚至无法看清试图拉住他的那个人影。 「真奇怪啊……」他笑着嘆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事让我坚定了跳下去的决心呢?我开始好奇了。」 青年其实也很好奇。 如果将「太宰治」[想要活着]与[想要死去]这两种想法放在一架天平上的话,很明显, 主世界的「太宰治」要比书中的他更加想要活下去, 因为有人在「活下去」那一边为他添加了一个砝码。 于是原本挣扎着平衡的天平骤然向生的一侧倾斜,太宰治迈向了武装侦探社。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似乎是在某件事的推动下, 这架天平恢復平衡了, 甚至是,死亡一侧的重量已经重过了「生」,完完全全地压了下去, 这才导致了目前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包括本不该见面的两人见面了, 还存在于一个身体里。 这听起来真有意思。 「呵。」 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笑,下一瞬对视,青年瞭然:「你要去找他证实?」 太宰治:「他比较好骗。」 「那……祝你好运?」 太宰治听他这么说,突然打了个冷战,语气明显带着嫌弃:「原来我祝福别人的时候, 真的会让别人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青年挑了下眉,没说话。 太宰治念叨了两句,又回想起方才的决定,忍不住捂着头哀嚎起来。 「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就让我觉得头疼了,真是的,我身边就没有个率真的人直接告诉我答案吗,还要猜来猜去,好麻烦哦!」 「但是这件事证实了也有好处,不是吗?」青年不紧不慢地道,「至少人情不用还了。」 太宰治顿了下,「你说得对。」 他的情绪一秒转晴,抬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道:「我要走了。」 青年:「不送。」 「走之前还有个问题。」 太宰治站起身,垂眸看过去,笑得如沐春风:「为了防止以后出现什么预料不到的状况,容我问一句——你以后还会再去赏月吗?」
第164页 「不。」青年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已经没什么好看了的。」 太宰治点点头:「这样。」 他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将身后的沙发送走后,自己也转身慢慢离开了这里。 眼前的黑色逐渐变淡,像从黑夜缓缓转入白昼,那一抹像是属于晨曦的微光以一条线的形态破开黑暗,将太宰治整个人拉入一片天光。 阳光从眼前倾斜着洒下,光芒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窗户开了一半,微风吹进来,随着窗帘轻轻飘起一角,那些灰尘粒子也被推着进了阴影地带。 太宰治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半空中的灰尘粒子,直到它们一个不剩地全部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再也看不清了。 「咔哒。」 门被推开了。 「……太宰先生?」来人开口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直到太宰治的目光投过去,那人才有些欣喜地笑起来,「太宰先生,您醒了啊!」 太宰治也笑,他看了一眼右手方向挂着的吊瓶,捂着胃部坐起来,「看来又是麻烦小香奈惠了。」 「太宰先生这时候就不要客气啦。」 蝴蝶香奈惠边扶着他边帮忙将他身后的枕头摆好,好让他靠得舒服些,「太宰先生现在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啊……」太宰治想了想,道,「那个毒的作用时间还是太慢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件事,蝴蝶香奈惠愣了下:「诶?」 太宰治:「说真的,小香奈惠,你和珠世小姐研制的这个毒,效果是可以的,但就是太——慢了,虽然被珠世小姐提醒了不会立时起效,但让我拖延的时间也太——长了,要是放到普通的战役中,完全用不上啊!」 蝴蝶香奈惠闻言认真地想了下,但很快又笑了:「这样吗,看来果然不太成功啊,不过没关系,我会和珠世小姐继续改进的,不过话说回来——」 她语气微微严肃:「太宰先生,我问的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不要突然转移话题!」 「啊呀,小香奈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蝴蝶香奈惠有些无奈。 以往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总是她的妹妹蝴蝶忍,没想到她也有这样拿对方完全没办法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太宰先生服用这种毒已经够令人担心的了,如今还不对医生报告自己的病情,对身体的恢復可没有好处哦。」 蝴蝶香奈惠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转眸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与平日不太一样:「你受伤的事情不死川君已经知道了,前天回信说他的刀出了些问题,所以也要回总部一趟,到时候不如还是让他来照顾太宰先生吧。上一次他应该将您照顾得很好吧,我记得您可是很快就恢復健康了?」 太宰治眼皮一跳。 回想起那连续喝粥、药又没处倒的日子,他讨饶般举起了手:「好吧好吧,蝴蝶医生,我好好回答,请不要用刑。」 蝴蝶香奈惠忍俊不禁:「请患者太宰治将目前的感受如实道来。」 太宰治放下手,颇为认真地思考了半晌,道:「我还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饿——」 他戳了戳胃,又指着右手上的输液针:「还有这个,很疼,能拔了吗?」 虽然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蝴蝶香奈惠仍是认真地听进去了,并且耐心道:「不行,太宰先生的体质太弱了,以防感染,必须要用些药才行。」 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将滴速调慢了一些,希望对方的疼痛能有些缓解。 做完这些,她道:「饭一会儿送过来,太宰先生先等一等,可以再休息一下,请不要乱跑。」 太宰治点头如捣蒜,分外乖巧地应承下来。 蝴蝶香奈惠又叮嘱了两句,便从屋内离开了。 等外面走路的声音渐弱,太宰治瞬间打破伪装出来的乖巧,将输液针拔掉,也不顾从手背的针眼里流出来的血,扒着窗户见外面没人,拿了外套便直接翻了出去。 他要找人来问话,可不能在蝶屋进行。 这么想着,太宰治便一路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不过他这「叛逃」还没进行多久,迎面便遇上了个人,说起来,还是个熟人—— 那额头上闪闪发光的钻石髮带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对方一见他,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颔首:「太宰先生。」 「啊,宇髄君。」太宰治的手放在外套兜里,神色如常地和对方打招唿,「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今日也在总部。」 宇髄天元点了点头:「我的弹药用光了,就来总部申请一些工资,好去补充弹药,不过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好像是鬼杀队发放薪资的日子。」 「诶?!真的吗!」太宰治脸上掩饰不住地羡慕,「虽然柱这个职位万般不好,但无限工资这件事确实好得令人无话可说……」 如果他也那么有钱,答应和他殉情的小姐就会出现了吧? 这么想来……嗯……他要不要也申请个柱噹噹? 不过太宰治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忙将这种羡慕收敛起来,神色正经地道:「说起来,之前听说你成为柱的时候,我都没来及去道贺。」 「不,这和太宰先生的战斗成果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神色认真又恭敬地道,「这些日子在鬼杀队听说了一些有关太宰先生的事,知道太宰先生在这段时间其实解决了很多上弦,我对此很感兴趣,如果太宰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如来我家坐坐?」
第165页 他看了看天色,而后面色平静地伸出三个指头:「快到中午了,我的三个老婆应该已经做好饭了,太宰先生不如和我还有我的三个老婆一起吃顿饭怎么样?我的老婆们也很欢迎您的。」 太宰治:「……」 够了,不要再说老婆这两个字了,有老婆了不起吗? 他冷漠地拒绝:「不了,我还有事,再见。」 说完,不等宇髄天元再出声挽留,便如一抹幽魂飘走了。 直到飘到自己府邸里、看见桌上放着的薪资的时候,太宰治的心情才稍稍好了那么一些。 他坐在榻榻米上,撕下来一页白纸,深唿吸两次,做好充分心理准备后,太宰治勐地喊道: 「出来吧!蛞蝓中也!」 这次的白纸炸得很快,而比白纸散落得的速度更快的是一记踢击,直奔太宰治脑袋而来! 他快速向旁边翻滚闪避,抬头时便见戴着帽子的青年一脸不善:「在我任务途中突然找我,我杀了你噢,该死的青花鱼。」 太宰治从榻榻米上站起身,视线顿时从仰视变为俯视,他看着对方那一顶品味依旧奇差的帽子,微微一笑。 中也还是这么矮,吾心甚悦!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心情不好→设计让中也心情不好→哒宰心情好了→中也怒而打宰→哒宰心情不好→设计…… (无·限·循·环 感谢在2020-08-11 17:48:03~2020-08-14 17:4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出被窝 10瓶;想成为欧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证实 中原中也被他盯得有点毛, 按照他对对方的熟悉程度,太宰治那眼神明显不怀好意,心里保准在憋什么坏招。 但输人不输阵,他抬头恶狠狠地瞪回去, 不客气地道:「叫我到底干嘛?」 太宰治弯起眼睛, 笑眯眯地开口:「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 之前把中也叫来救急还没有真诚地道谢, 怪过意不去的。」 中原中也从脚底开始冒凉气, 这凉气一路往上窜, 沿途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到了头顶,连帽子也不能倖免于难。 什么毛病这人? 终于完全疯了??? 「你……」中原中也后退一步, 惊恐地看着他, 「你谁啊?」 「嗯?」太宰治笑容不变,「中也在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太——宰——治了, 不然还能是谁呢?」 他这话说得温柔极了, 语气就和他平时邀请那些美丽的小姐去殉情时相似,但又在原本的绅士基础上多了一丝甜腻,听着就令人…… 就令中原中也反胃。 中原中也捂着胃, 忍耐道:「你这个青花鱼能不能好好说话!今天出门没吃药吧?!还是说每日一次的入水终于让你那脑袋开始养鱼, 连正常人之间的基本对话都不会了?!」 然而太宰治依旧不为所动, 即使被中原中也骂脑子进水,他也仍是一副宽容大度平心易气的模样,甚至连反击都没有。 他摆摆手:「哎呀,中也不要这么生气嘛,医生可是说过, 生气太多会长不高噢~」 中原中也怒道:「放屁!要是这样的话你那个社的搭档应该比我还矮才对!」 太宰治深以为然:「对哦。」 中原中也:「你对个屁啦!赶紧给老子说正事!」 听他这么说,太宰治也稍稍收敛了一些玩笑的神色,但下一刻却是转过身,向屋外走去。 中原中也:「喂!」 「其实今天叫中也过来只是因为我想去喝酒而已。」太宰治边走边道。 见他的语气终于恢復正常,中原中也松了口气,但还是没弄懂这人的目的和叫他过来有什么联繫。 这鱼不会让自己在旁边看他喝酒吧? 嗯?! 过分也该有个限度吧! 中原中也盯着他的背影,决定如果对方下一句真这么说,他就扭断对方的脖子。 而意料之外的,太宰治下一句道:「虽然中也的审美我不敢恭维,但在酒上的选择我还是很佩服的。」 罕见的夸赞令中原中也愣了下,他难得听到对方夸他的喜好,一时心里有些开心,不过又想到这傢伙平日里说完这种话后常接的「骗你的」,中原中也还是不太敢相信。 「真的?」他试探着问道。 「当然。」太宰治回眸,给他一个明显很是真诚的眼神,而后转过头去,继续道,「我记得你那柜子里收藏的酒有……一百三十五瓶吗?」 「怎么可能那么少!」因为对方颇为正常的语气,中原中也的神色也平和下来,甚至巴不得太宰能一直这样正常地聊这种正常的话题,「我可是每次休假都会在各地搜集品质上乘的红酒,加起来不可能只有一百多瓶的。」 「诶——」太宰治拉长了声,「不是这个数吗?」 中原中也:「当然了!」 「那两百呢?」 「不是!」 「三百呢?」 「也不是!」 太宰治的语速在暗暗加快:「最近收藏的红酒没有减少吗?」 「为什么会减少?」中原中也不解。 太宰治道:「因为你总是在重大事情过后开平红酒庆祝啊!比如我叛逃了之类的,这种事一定令你很开心。」
第166页 一说起这个中原中也就忍不住生气,想想他那辆爱车,他就没办法忍下来不和对方怒吼:「啊!你还有脸说这件事!本来是很开心的!但是!那可我的爱车!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吗!就被你「嘭」地一下炸没了!怎么当时就没把你这条鱼炸死呢!」 「所以我死之后你也喝酒庆祝了吧!」 「庆祝个屁啊!到处都是烂摊子!还喝,我忙得脚不沾——」 中原中也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僵在了原地。 两人其实已经走到了府邸门口,太宰治在门前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 他的一头黑髮仍旧是散乱的模样,从后面看上去能将那些乱糟糟翘起来的髮丝一根根看清楚——但看不到他的神色。 中原中也动了动唇,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又闭紧了嘴巴,皱起眉头。 「我死过了吧,中也。」 太宰治的声音意料之外的平静,就像是陈述今日的天气是阴是晴,是好是坏一样。 不,或许比那还要平静。 因为至少平日里的太宰治,在遇到不喜欢的天气时,是会抱怨两句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中原中也问。 「从第一次国木田君离开前吧,不过那时候只是有所怀疑……」 毕竟像国木田君那种人,平日无事是不会用那种郑重的语气说,希望他赶紧回去的。 所以,只能是他发生了什么事,令国木田独步都忍不住吐出关心的词句的事。 「……后面发生的事只是加深了这种怀疑而已。」 召唤而来的同僚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一些异常,尤其是敦君见到他时的反应——那一点也不像许久不见的同僚之间应有的寒暄场面。 虽然敦君平日里就爱哭,但应该不会到这种地步。 而如果用横滨方面的异常来解释,也解释不通,因为如果是横滨出了什么事,他们没有瞒着太宰治的必要,所以只能是太宰治本身出了问题。 况且那段记忆,失去得太巧了,就好像有人在逼迫他忘掉,以防他「重蹈覆辙」。 太宰治缓缓道,「今日才得到了证实。」 中原中也「嘁」了一声,不满道:「武装侦探社的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然而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在这么说着的时候,丝毫没有反省到底是谁将此事确凿无疑地证实下来的。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那你现在知道了,又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太宰治回过身,直视着中原中也:「你知不知道我跳楼的原因是什么?」 中原中也倒也没有迴避他的视线,反而认真地回想片刻,道:「听异能特务科的那位坂口安吾所说,是因为那本[书]。」 太宰治动了下眉梢。 「不过具体的他没有说,」中原中也耸了下肩膀,「你可以等任务结束亲自去问他。」 他偏开视线,扯着嘴角笑了下:「因为你这只青花鱼从世界消失,我不知道高兴多少,哪有闲心去打听你到底因为什么死的。」 「噢。」太宰治平淡嘲讽,「结果还不是因为森先生顾忌着我死亡会泄露黑手党秘密,让你来帮助武装侦探社把我復活。」 中原中也咬牙:「该死的!」 其实结合一直以来手帐对他所说的、召唤的同僚面对他时的表现、夜斗对此岸彼岸狭间的解释以及中原中也在今日吐出来的消息,太宰治大致能够将他死亡之后的事情连成线。 他死后,手帐这种不知名的力量将他这种死灵强行拉到了这个世界,并且以委託人的身份对武装侦探社下了委託,要求他们帮它解决掉鬼舞辻无惨,而作为报酬,它会将太宰治復活——说不定太宰治目前这种处于狭间的状态就是手帐操纵的结果。 而森欧外顾忌着太宰治手中有关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很大可能上也与福泽谕吉沟通过并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告知下属,要求全力配合武装侦探社——这才有了不管是芥川龙之介还是中原中也在被他召唤到这里时都不那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不过虽然能够得到横滨那边的大体情况,但这些推理仍是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手帐为什么偏偏选了他们所在的世界? 又为何选了他? 最重要的是,[书]里的那个当过首领的太宰治又是怎么回事? 另一方面,既然以復活太宰治为报酬,其实没有必要让太宰治亲自完成这个任务,换了武侦的其他人,或者是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也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而让他这样一个狭间的「生物」来对抗鬼王,不确定性不是更大吗? 而且从夜斗对于他身上的气息的猜测以及手帐曾经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信息来看,太宰治怀疑,手帐其实是刻意在他面前隐藏人形的。 也就是说,对方笃定了一旦现身,就会被他看出什么。 那他就偏要看一看了。 「太宰治!」 太宰治从思绪中回神,便撞到了一道熟悉的喊声中,他和中原中也同时向外面看去,就瞧见不死川实弥如一道风似的朝这边卷了过来。 两人正好站在大门的死角,以对方的角度轻易看不到,而事实上不死川实弥也确实没注意到,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第167页 若非日轮刀还在他腰上挂着,太宰治都要怀疑这人是用了唿吸法蹿过来的了。 不死川实弥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他的手仍旧稳稳地搭在腰上挂着的日轮刀的刀柄上,但面上的神色却很不好看,像是混杂着怒意紧张担忧恨铁不成钢等等一系列情绪,复杂得很。 他边往这边走嘴里边问着:「才多久不见又把自己弄到蝶屋去了,不仅如此,嘴平那傢伙怎么还说你弄了个女儿回——?!」 他话没说完便见到了立在门边的太宰治,在话音顿住的剎那,视线下意识错到了他身后的中原中也身上。 他的目光上下扫了两次,用一副诧异的表情开口:「……原来不是女儿,是儿子?」 中原中也:「???」 杀了你。 第92章 装睡 太宰治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中原中也的异能蹭蹭蹭往外冒, 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越过笑得直不起腰的太宰治,走到不死川实弥面前。 「想打架吗混蛋?」 不死川实弥原本困惑不已,但在听了这话后,面上的表情竟然慢慢变得兴奋起来, 甚至连搭在刀柄上的手都缓缓握紧, 跃跃欲试。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挑衅的笑容:「好啊。」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在动手之前, 我希望你知道, 我可不是这条青花鱼的儿子, 我——」 「——是他爸爸!」 话落的瞬间, 他横飞一脚,精准地向着不死川实弥的头袭去。 太宰治在一旁还没笑完,但听到这话也要倔强地反击:「中也……我爸爸……没这么矮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滚!」 「嘭!」 虽说为了防止别人说他以大欺小, 中原中也在接近目标时特意卸去了异能的加持, 但依照他原本的体术,这一击的速度与力道也并非是普通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因此腿被对方抬手挡住的那一刻, 中原中也是有些惊讶的。 而接下来对方的回击就更让他意外了。 因为这一招一式,怎么看怎么熟悉! 又过了两招后,他「嘁」了一声, 在躲开不死川实弥拳风的剎那朝后面喊道:「太宰!这又是被你捡回来的吧!」 「不啊。」 太宰治笑累了, 坐在一旁, 揉了揉肚子。 「这个真的不是捡的,是自己跟上来的。」 「一天天招猫逗狗的……」 中原中也骂了一句,一脚将不死川实弥踹了出去。 这一击没用上多少力道,但从表面上看,不死川实弥肚子上的脚印可是无比清晰, 用来表示输赢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中原中也扶了下帽子,评价道:「力量还行,速度也可以,就是灵敏差了一点,可以从这方面多练练,另外不知道你用刀的时候怎样——」 他看了一眼对方腰间挂着的日轮刀,沉吟道:「会有差别吗?」 虽然失败了,但不死川实弥仍是有些兴奋,听他这么说着就要拔刀:「要来试试——」 「咔哒——」 还未拔出来的刀被人连同握在刀柄上的手一同按了回去,不死川实弥转眸看去,就瞧见太宰治笑眯眯地道:「到此为止了,我和他还有些事情要办,没时间再陪你切磋了。」 不死川实弥顿了下,情绪总算恢復正常,想起来他到这里是要来做什么的了。 然而想起来之后便是忍不住皱眉:「可蝴蝶说你是从蝶屋偷跑出去的,药都还没输完。」 「啊那个没关系的,我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了,只是作为医生的小香奈惠过于担心而已……」他这么说着,已经走出了大门,眼看着就要越走越远。 「但是——」 「没关系啦,大不了回来再去找小香奈惠,将未输完的药接上好了。」 不死川实弥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起了一阵无名火:「你这个人,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死了就令你开心了是吗!」 对方似乎没听到,又或者只是当做自己没听到,步速不变,却没有回应。 不死川实弥咬牙:「太宰治!」 想要叫醒一个装睡了数年的人,其结果只能是让自己更加生气。 中原中也拍了拍不死川实弥的肩膀,带着同情、安慰与庆幸的意味。 庆幸在这里捡到的孩子,和他们港口黑手党的某位成员不太一样。 至少还算正常。 他越过不死川实弥向着太宰治的方向追了过去,懒得和对方并行,再加上需要对方带路,中原中也干脆和他保持着一条手臂的距离。 不过走了很久,对方似乎也没有出声的意思,这罕见的状态令中原中也感到有些别扭,迫不得已率先开口道:「去哪儿?」 万幸太宰治没有沉默到连问题都不回答的地步。 「去喝酒,」太宰治的语气懒散,「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句话我真的没骗你。」 中原中也下意识点头,只不过回味了一下,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他狐疑地看着太宰治的背影:「什么叫这句话没骗我,难道你说的——佩服我的选酒水平——是骗我的吗?」 太宰治:「当然了。」 「……」中原中也额角一抽,瞬间跳起来踢过去,「你这个混蛋!」 对方像是掐着点一样,在中原中也的腿踢过来的剎那蹲下身,完美躲过这一击,同时在直起身的时候补刀:「不是为了套情报的话,我怎么可能夸赞一只黏煳煳的蛞蝓啊。」
第168页 中原中也炸毛:「老子需要一条青花鱼的夸赞吗!」 于是就着这个话题,在「你明明就很高兴」「你看错了你瞎了」之类的争吵声中,两人出了鬼杀队总部,一路往太宰治所说的酒馆走去。 而在他们离开总部的时候,太宰治忘在府邸的那本手帐,周身突然泛起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那光芒停留了很久,但片刻后,它最终仍是慢慢熄灭下去,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归于平静。 —— 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要带他去喝酒的地方是居酒屋,没料到是一个真正的酒馆,那种比居酒屋开放得多,只提供酒水的店铺。 「不吃东西吗?」他看了看四周,问道。 「你饿吗?」太宰治转眸看他,反问。 中原中也:「这倒不是,只不过你不是刚输过液——」 「嘻嘻。」 中原中也的话没说完,就被太宰治突如其来的一声诡异的笑打断了。 他眼皮一跳,发现太宰治自从进入酒馆之后,面上就保持着一种极为微妙的表情,那模样介于[想要算计人]与[算计人成功了]之间,总之令人一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脚步一顿:「我说你——」 「怎么了?」太宰治见他停下来,回头看过来,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说,中也你——怕了?」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发出了一声:「哈?」 太宰治自顾自地点头:「也是,毕竟以前拼酒你从来没赢过我,都是输得一败涂地——」 「少小瞧我!」中原中也凑近他的脑袋,颇有气势地反讽,「要不是你每次都装模作样地喝酒实则偷偷把酒倒掉,你以为我会输?」 太宰治:「是吗?」 中原中也:「那就别耍诡计,认真地比比看啊!」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见状,中原中也立刻走到吧檯点了两个人拼酒的量,并嘱咐侍应生要一瓶不差地送到两人选的位置上。 而沉浸在胜负欲中的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太宰治脸上那些微妙的表情以及那一声笑,其实很大程度上是送给身边那个险些直接上手掐死他的神明。 「我可蹲你好多天了,太宰治!」夜斗这么说着,也确实蹲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面目狰狞地问道,「上次那杯酒不是说请我的吗,怎么到头来还要我花钱!!!」 「啊……」太宰治理所当然地道,「因为『请客』和『结帐』本来就是两个词啊!」 「你!」夜斗捂住胸口,也不知是在感受那里贴身放着他攒下来的几枚五円硬币,还是他被伤到的心,「你这个骗子!」 「别这么说啊,夜斗大人,我这次来就是还钱的。」 太宰治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堆硬币,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夜斗面前。 「这些,够吧?」 夜斗盯着那些硬币,眼冒金光,伸出去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好……好多钱……」 但是! 作为神明,他也是有原则的! 右手暗自在下面掐了一把大腿,夜斗才终于在碰到那些钱之前将另一只手强制收了回来,只用指尖按住了最边上的一枚五円硬币,哽咽着解释:「我只要五円,五円就好……」 「那,」太宰治从这之中又挑出一枚五円硬币,「再来一个吧。」 「不……不行……」夜斗说着拒绝,眼神却如同沾了胶水,直接黏在了那上面,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并不是直接赠与你的,夜斗神。」太宰治将这枚硬币推到对方手边,分外认真地说道,「是想再次委託你一件事。」 夜斗瞬间将那枚硬币抓在手里,笑起来:「客户要委託我做什么?」 但他没等到太宰治的回答,因为同一时刻,中原中也带着端着酒的侍应生朝他们这个座位走了过来。 在夜斗不想刻意彰显存在感的时候,中原中也当然看不到他的存在,而事实上,对方走到这边时,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桌上那一堆钱吸引了。 「嗯?」他诧异地看着太宰治,「你这钱是?」 「噢,说好要请中也喝酒,先向你展示一下,我今天带钱了。」太宰治骄傲地道。 中原中也:「你骄傲个什么劲啊!还有之前喝酒不带钱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太宰治笑起来,不置可否。 对侍应生道了声谢,在中原中也接过酒的时候,太宰治将酒杯从侍应生手中取了过来。 手指不易察觉地在酒杯口拂过,他将两个杯子倒满酒,递给对方一杯。 太宰治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豪气万丈地说道:「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那是啥啊!战斗宣言吗太中二了吧!」 然而即使被他自己吐槽了,在这种氛围下,中原中也同样忍不住反击了一句: 「迎接失败吧,太宰治!」 酒馆的战斗——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你真是招猫逗狗。 猫——中岛敦(说了人家是老虎!) 狗——芥川龙之介(在下只是黑手党的走狗罢了。) 嗯……完全没问题!另外突然发现太宰对芥川很兇的原因了!芥川你属性错了啊!!! ↑以上都是开玩笑,真正要说的是——大正拼酒赌局开盘了!我是庄家∑,左边压哒宰,右边压中也,可以下注了!买定离手啊!
第169页 感谢在2020-08-15 18:26:55~2020-08-16 17:4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 10瓶;4532280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委託 战斗宣布开始的时候, 太宰治便仰头一口气干了杯子中的酒,速度之快令中原中也极为诧异,瞪大的双眼中彰显了他对此的不可置信。 实话说,中原中也原本是不相信太宰治会认真和他拼酒的, 他以为对方定然要耍什么手段, 毕竟这人平日里就没个正形,他也并不指望对方能够好好对待这种无意义的「战斗」。 但今日的这种情况, 是他当真没料到的。 不, 或者说, 与太宰治相识的任何一个人坐在这里, 恐怕都无法预料吧。 事已至此,中原中也作为拼酒的另一方,自然不可能继续干看着, 在对方将杯子倒过来示意一滴不剩的时候, 他笑了一声,也干了杯子中的酒。 太宰治不说话, 只拿起酒瓶给两人倒酒, 他面上的笑容和平常一样,至少在中原中也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中也, 」太宰治在倒酒的间隙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 救我这件事——其实原本是没有必要的?」 「我当然无时无刻不在这么想。」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要不是boss命令我帮助武装侦探社,你以为我会被你随叫随到还能保持着良好的脾气不去揍死你?」 金黄色的酒液从瓶口「哗哗」流出,撞击杯壁,又弹冲到杯子底端, 像捲起了一场金色的浪潮。 将两杯酒倒满,太宰治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是指,你有没有想过,森先生这个命令,本就是没有必要的?」 中原中也看向对方。 太宰治的双手都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处,他垂着眼,视线落在盛满酒液的杯子口,无声地笑。 有那么一瞬间,中原中也感觉对方的表情是空白的,没有什么笑容,也并不悲伤,像是疲于展示任何表情一样,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但那种感觉只是一晃眼便消失无踪,回过神来的时候,太宰治已经喝光了第二杯酒。 但中原中也知道,今日的太宰治,果然是与平日不太一样的。 即使他并不明白那种变化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到,这种变化并不是什么好事。 ……该死,他为什么要为一条青花鱼考虑这么多! 他都开始头疼了!中原中也按了按眉心,不满道:「但威胁黑手党这件事,明明是你先做的,即使boss有所怀疑,也不可能不为港口黑手党的安危做打算。」 「是啊。」太宰治敲了下杯子,笑着道,「即使他知道我一直以来追求的都是『不给别人添麻烦』的自杀法,也要怀疑我会不会真的把港口黑手党的秘密公之于众呢。」 「……」中原中也拿起酒杯,瞥了对方一眼,「谁知道你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你之前还说想要活下去呢……」 他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 太宰治摊了下手:「我就没指望过蛞蝓能了解我的话——我只是说,或许可以试着找找能够让我感兴趣的东西罢了。」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看样子是懒得反驳他。 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太宰治看着他的模样,笑容莫名其妙变大了些。 「不过也许你说得对。」他这么说道,「我说的,都是假的。」 中原中也按了下太阳穴,没来得及火大,眼前一黑,他直接摔在了酒桌上。 太宰治轻言轻语:「中也,你又输了。」 晕过去的人自然没办法回答。 一旁的夜斗啧啧感嘆:「没看出来,这位酒量这么差啊,我以为你们能喝到今晚酒馆关门。」 「虽然这是事实,但为了让他快点睡过去,我在酒杯口抹了些东西。」太宰治道。 夜斗面色复杂:「认识你真是件可怕的事。」 太宰治笑了一声:「可惜的是,他们往往在认识我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夜斗挑了下眉,想吐槽一下他这句话,但目光落在他明显比之前苍白不少的脸色上时,又将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想委託我做什么?」 太宰治将手放在胃部,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无声地嘆了口气。 半晌,他缓缓地、平静地开口: 「今晚,来杀我吧。」 —— 太宰治捂着胃从酒馆熘达回总部的时候,总觉得一路上的场景似乎有了些变化。 但仔细看去,又会觉得并没有异样,或许是酒精带来的错觉。 他就这样一路心神不定地走回了府邸,这时才发现不死川实弥竟然坐在他府邸的缘侧上没有离开。 也许是他面上困惑的神色实在太过明显,不死川实弥没等他开口,就先说道:「我本来走了,将日轮刀送到锻刀村后,又遇上了蝴蝶香奈惠,她让我将饭给你送过来,所以我又回来了。」 太宰治在他说着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旁边托盘上放着的米粥,粥的表面起了一层粥皮,看样子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太宰治实在没什么胃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在不死川实弥旁边坐下来,抬眸看向天边的月。 夜还不算深,月亮的位置并没有那么高,处于一抬眼就能轻松看到的地方,是观赏的好时候。
第170页 不死川实弥问他:「你那个朋友呢?」 「前搭档而已。」太宰治淡淡地道,「因为喝多了直接睡在酒馆了,我这么弱,也没办法把他搬回来。」 不死川实弥:「……」 倒不如说你把人家扔在酒馆了更合适。 扔…… 也是啊,这个男人好像总是能将身边的人用一种不易察觉地方式「扔」掉呢。 每当他与身边的人有那么一丝联繫的时候,他又会亲手将这段联繫斩断,恢復成孤身一人的模样。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为什么呢? 「实弥君在外面没有想过要去找找玄弥君吗?」 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不死川实弥看着他愣了愣,很快收回视线,看向被黑暗笼罩的庭院当中。 「没有。」他回答地斩钉截铁。 「哦?」太宰治转眸看向他,语气重竟然带了丝打趣的意味,「为什么呢?」 不死川实弥突然觉得对方似乎已经听到了方才他心里的问题,而这句如出一辙的问话仿佛就像是他避而不答的回应。 但下一瞬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明明并没有将那些问题说出口。 将思绪拉回来,不死川实弥道:「不看的话就不会想念,不想念的话就不会让我停下脚步。」 太宰治弯起眼眸,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家里的钱我都留给了玄弥,足够他生活下去,而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不死川实弥的眼神落在庭院中,又像是透过那些花花草草看到了另一个人,令他的眉目柔和下来,「这些会打扰到他生活的怪物由我来灭杀,而玄弥……只要娶妻生子,幸福地活下去就好了。」 顿了顿,他垂眸,「——哪怕他恨我。」 太宰治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他抬手摸了摸不死川实弥的头髮,对方没有躲。 「回去吧,到小孩子睡觉的时间了。」 不死川实弥听到这话,瞬间跳下缘侧,太宰治的手一空,就见对方回眸不满地道:「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太宰治不以为然:「等你长到我这么大再说。」 不死川实弥「嘁」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不过在走出府邸的剎那,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个模煳的想法—— 原本是他想问对方问题的,怎么好像被问的成了他? 不过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不死川实弥没能细究下去。 少年离开后,这院子里便再次安静下来。 月亮尽职尽责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太宰治后仰慢慢躺在缘侧上,没一会儿又觉得月光实在太刺眼,他只好闭上眼睛翻个身,侧躺在了木质的缘侧地板上。 说实话这种「床」并不舒服,咯得人太阳穴很疼,再加上不远处的白粥仍旧散发着清淡的气味,引诱着正在承受灼烧之苦的胃部,一切的一切,都糟糕极了。 但太宰治实在是不想动。 好难过啊。 好难过啊。 身体上所有的地方都在叫嚣着乏味与痛苦,它们在催促他行动,催促他在被「无聊」这种情绪淹没之前先找到一些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比如自杀。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 然而今日却又不一样了。 身体上的零件集体罢工,哪怕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架濒临崩溃的机器,孤独地躺在废弃工厂,等待着属于他的终结。 ——但这一日,或许永远都不会来了。 如果说人生是一段旅途的话,他明明已经走到终点了,为什么还要将他推回去呢? 那些风景,那些人,他明明已经看过了啊。为什么还要逼迫着他重新看一遍呢? 这么做的人,未免太过分了啊。 在他这乏味又无趣的人生当中,原本只有自杀才能让他在扮演小丑的间隙寻得片刻的歇息,才能让他如一条直线的情绪图泛起波澜,但如今却让他明白,自杀后的世界与活着根本没有任何两样,这不是让他连活着的唯一的趣味都消失了吗?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这种一眼就能看透,却又看不到尽头的人生,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太宰治在胡乱想着的时候,大脑竟然慢慢变得昏昏沉沉,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不远处的米粥依旧无人在意,清冷的银辉将青年整个笼罩进去,若非是对方的眉头皱得太紧,这幅画面本该令人觉得安宁祥和,赏心悦目。 但没过多久,这份虚假的宁静也被打破了,屋檐上响起一声怪异的响动,睡眠中的人毫无所觉。 而下一刻,制造出这种响动的人影便直接从屋檐上翻了下来,他手中的刀锋于尖端闪出一丝冷芒,而刀刃的目标—— 正是缘侧上的青年! 他的动作极快,且目标明确,攻击的动作仿佛带了一丝残影! 就在他刀锋逐渐接近太宰治的时候,屋内的手帐骤起光亮,它如一个光团一般瞬间飞至来人面前! 刀锋被突然施加在上面的力道压得一顿,来人诧异地看着刀上覆盖的另一只手,与光芒褪去后逐渐显现出来的人形。 「神器?」他这么问道。 对方没说话,茶色的眼眸中一片沉静,看不到任何情绪。
第171页 泛着红色的短髮被月光一照,犹如他手中正在滴落的血,更鲜艷,却也更危险。 两人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直到那位原本应该熟睡的青年突然有了动静。 「……」 「……织……田作?」 不可置信的、如同气音一样的声音传到了两人耳朵里。 在这一刻,袭击者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茶色眼眸中,起了波澜。 像是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拨开层层涟漪。 而后他松开原本握着刀刃的手,用一种想通了什么却又并不想追究的无奈神色无声地嘆了口气。 旋即转过身。 月光照亮他的样貌,那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他说:「好久不见,太宰。」 第94章 复杂 这不可能的。 这是太宰治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这是他在猜测手帐真实身份时第一个剔除的选项,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但对方就站在那里。 沙色的外套内是一件条纹衬衣,茶色的瞳眸透过泛着红的短髮静静地望着他,神色温和。 那道寒暄的话音还迴响在耳边,而对方也没有消失, 甚至于连被他委託的夜斗都仍旧站在对方后面, 没有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竟然是真的。 这竟然不是梦。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因为酒精而麻痹昏沉的大脑、或者说, 那些原本趋于停止的零件都在瞬间再次运转起来。 被忘却了的胃重新争夺存在感, 那种灼烧的疼痛连同心底深处的酸楚在同一时间往上涌, 结果就是—— 更难受了。 在对方向他走过来的剎那, 太宰治下意识地后退了。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从平静,变成了惊愕。 太宰治仍旧坐在地上,因为后退的动作太大, 碰倒了托盘里的粥。 粘稠的米粥顺着倾斜的碗沿缓缓流到木质地板上, 声响很轻,但在无人开口的夜里, 竟然显得格外清晰。 「太宰……」 太宰治根本来不及回话, 他在对方开口的瞬间起了身,捂着嘴直接冲进了卫生间。 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他听到了, 但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想别的事情了, 反胃的不适在他跑到盥洗池的一刻达到顶峰, 他只能放任自己随着生理作用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但从醒来开始,他就作死一般地没吃什么东西,此刻吐出来的也只是胃里的酸水而已。 后背上落了一只宽厚的手,像撸猫一样轻轻拍着,太宰治因为呕吐而沁出的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又摸索着打开了水龙头。 又过了片刻,直到太宰治几乎将胃里的酸水都吐空了,那种噁心的感觉才终于减轻了一些,他就着水龙头的水将自己草草收拾了一边,身体终于到了临界点,整个人脱了力,从盥洗池旁边滑了下去。 但没滑到底——途中就被人接住了。 「太宰……」男人在上方轻声开口,「我给你煮点粥吃吧。」 太宰治抬头看过去,对方的脸便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竟然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也是啊,死了的人大概不会再有变化吧。 太宰治收回视线,看着溅在地板上的水渍,抱怨道:「织田作,你拍人后背的方式错了,那样根本没有作用。」 就应该大力一点,最好将他直接拍清醒了才好。 「这样吗?」织田作之助虚心受教,「我下次学一学。」 太宰治撇了下嘴。 不会吐槽,果然还是那个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将他半拖半抱着带回到了屋里,不过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传来。 「夜斗先生是故意的吗?」 「委託人要我做的事,我总不能拒绝吧?」 「有理。所以太宰先生之前将我们扔下,去见的人就是夜斗先生吗?夜斗先生是什么神明?我因为清醒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不管是对彼岸还是此岸了解的都不是很深呢。」 「只是一个小神罢了……不过既然知道那傢伙是刻意扔下你们的,以你的能力跟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吧?应该不会被瞒成这样的啊。」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并不是想探听太宰先生的隐私,只是担心他的安全,但织田先生认为不太——」 话音戛然而止。 屋内的两「神」与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面面相觑。 房间里的灯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此时两方的状态另一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宰治看着夜斗的对面,有些迟疑地跟织田作之助道:「织田作,你刚刚餵我吃毒蘑菇了吗?我怎么感觉那里有个小矮人?就白雪公主的朋友,七个小矮人之一的那个小矮人?」 「没有。」即使太宰治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织田作之助身上,这人的站姿仍旧稳稳噹噹,「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吃那种东西,等我做完粥你喝了之后再说吧。」 太宰治妥协:「那好吧。」 夜斗:「?」 这对话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吗? 对面的「小矮人」很淡定,并且用眼神示意他习惯了就好。 而后他从桌子上站起来——之所以站在桌子上,是因为他实在太小了,如若和他们一样站在地上或许就看不到了——向太宰治的方向点了下头,彬彬有礼地道:「太宰先生,您好,我就是武装侦探社的委託人,你可以叫我——葵。」
第172页 「嗯……你好。」 织田作之助将太宰治安置在坐垫上,说了句「你们先聊」便直接转身走出了门。 夜斗怀疑人类久别重逢是否都是这么波澜不惊,但很明显目前的场合併不适合他问这个问题,同样的,也并不适合他存在。 于是他很有眼力见地准备告辞离开,只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宰治突然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意味不明,夜斗还以为这人是有什么事要交代,然而对方最终也只是笑着送了他一句「路上小心」便没有下文了。 夜斗虽然困惑,但没多问,像来时一样翻上房檐离开了。 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太宰治这才有功夫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对方。 委託人是真的很小,如同一只茶杯猫,若不认真看,或许连五官都没办法看清。对方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像是平安时代的风格,头上戴的垂缨冠几乎比他原本的脑袋高出两倍,但这种帽子大多是乌纱材质,所以也不会出现将佩戴者压得抬不起头来的状况。 不过太宰治重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这种垂缨冠在那个时代是朝廷或是公卿才能佩戴,那么也就是说,委託人的身份…… 他弯下腰,与对方的视线平齐,微微一笑。 「那么,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神明大人?」 葵看起来有些惊讶,他歪了下头,「是从刚才我与夜斗神的聊天中发现的吗?」 「一部分是,」太宰治道,「另一部分是因为,我之前与夜斗见面时,他曾说我身上有神明的气息,我思来想去,觉得我身边有这种能力的人,只有委託人——葵先生你了。」 「不要叫我先生了,我成为神明的时间虽然很长,但清醒的时候很少,算起来或许还不及孩童,『先生』我是当不得的。」他虽然说着『当不得』,但他在桌子上再次跪坐下来时,一举一动都像是復刻了古代那些贵族阶层的姿态,端正清贵。 只是因为体型太小,看起来难免有些奇怪。 太宰治支着下颌看他。 葵坐好后又问:「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事已至此,两方其实都不打算再隐瞒什么,太宰治想了想,道:「你是平安时代的神明吗?」 「诶……」葵愣了下,却不置可否。 太宰治本也没有想听到答案,自顾自地分析道:「你身上的服饰与我曾经在史书上看到有关平安时代的插图相似,而且你说你成为神明的时间很长,也就是说你诞生的时间很早。再加上你与鬼舞辻无惨这只鬼王扯上了关系,甚至说是仇怨也不为过,所以你最有可能的诞生时间,就是在鬼舞辻无惨仍旧为人的时候——平安时代左右。」 他支着下颌的手无意识地敲了敲自己的脸蛋:「产屋敷曾经和我说过,鬼舞辻无惨与他的家族有血缘关系。而产屋敷家族世代为鬼杀队当主,必然需要不少的资金支持,在这种情况下能延续至今,说明这个家族在平安时代不可能是平民阶层,换句话说,鬼舞辻无惨很大程度上是贵族出身——就如同你的穿戴一样。 「在平安时代、与身为贵族的鬼舞辻无惨有这么深的仇怨的人,要么属于产屋敷家族一方,要么——」 「要么属于被鬼舞辻无惨鬼化后吃掉的那一方?」葵淡笑着接上了他的话。 太宰治看着他的脸,半晌,缓缓弯起了眉眼:「不。」 「你哪个都不是。」 葵有些诧异:「嗯?」 太宰治在桌边坐直,十指交叉搭在桌子上,缓缓道:「在鬼舞辻无惨成为鬼为祸人间的故事中,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是那个将他变成这种怪物的医生。」 葵的脸色明显变了,平静的神色被打破,愧疚、悔恨、遗憾与怀念交织着覆盖其上,极为复杂。 他像是无话可说一般低下头去,但太宰治却又在此刻开口了。 「但医生坚信青色彼岸花可以治好鬼舞辻无惨不能接触阳光的病症,这又与你曾与我说的话不同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就算得到了也不可能实现他想要克服阳光的愿望。 自相矛盾,但又并非无法解释。 「我曾经问过夜斗,神明是如何诞生的。他和我说——」太宰治一字一字,眼神中毫无犹疑,直视着对方缓缓道,「『始于愿望,存于信仰』。」 「所以,你也不是那位医生——」 「你是他遍寻无果却又在他的愿望中诞生的——青色彼岸花。」 作者有话要说:织田作:吓死了,以为许久不见,太宰被我丑吐了。 太宰:大!误!会!啊! 1垂缨冠:日本古代文官戴的一种冠帽。我仔细比对了一下漫画,发现样貌差不多,所以说主公家族真的有权又有钱(无惨也是。 2关于垂缨冠的材质:其实并没有查到orz.因为衍生于唐朝幞头,所以材质上可能类似,唐朝幞头由于季节不同,也有不同的样式,主要材料有乌纱、黑绢布、皮革。动物皮帽等等。 感谢在2020-08-17 17:35:40~2020-08-18 18:0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绝渡逢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页 第95章 诞生 太宰治话音落下后很久, 葵都一直保持着低着头的姿态,沉默着,也不知是被他的大胆设想惊讶到了还是在躲避被戳破身份的尴尬,直到太宰治忍不住要伸手试探一下对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 葵才终于抬起了头, 面上还带着残存的笑意。 「我终于明白,织田先生为何不愿意与您见面了。」他这么说道。 强大的看透人心的能力、加上无与伦比的聪慧, 无论什么样的人物, 在他面前都会感觉自己像是一丝不挂、毫无遮挡的样子, 羞耻与畏惧无法遏制地滋生, 连神明都不能倖免于难。 如果你未曾感觉到,或许只是你不值得他去深究罢了。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捂住心口,嘆息一声:「葵君, 这种事情即使是事实, 也别说出来啊,让人听到好难过的啊。」 「是吗?我以为太宰先生早已经猜到了, 不会对这种事有什么感触。」 「哎呀, 怎么说呢……」太宰治有些苦恼,「『被自己的挚友拒绝见面』,这种事一想我就要落泪了啊, 不禁要思考, 难道我的人缘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连分开许久的挚友都不想再与我有什么寒暄之类的,晚上睡觉都会忍不住落泪的吧!」 ……会吗? 葵听了他的话,倒是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这人哭泣的可能,毕竟从接触对方那一刻开始,他就像是从高天原的神明那里拿了剧本似的,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甚至说是过分洒脱也不为过。 但似乎今天除外。 也许是得到的消息冲击太大了,他总觉得太宰治今天有些不正常。 「与其要分析我今天为什么与平日里不同,」太宰治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思考,「不说先说说葵君和织田作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他看了眼房门,从那里出去后右拐便是厨房,「我们的时间好像没那么充裕。」 葵一方面对于这人再次看透他的想法而感到诧异,另一方面又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不想在织田作先生面前讨论这件事。 思及此,他只好点点头,「好吧,其实若不是你身份特殊,这些事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应该告诉太宰先生了。「不过在说这些事之前,请容我先将我的过去更详细地讲述一下。」 太宰治:「洗耳恭听。」 …… 人说万物有灵,我原本是不信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在之前从来没什么意识,所以也无所谓信与不信,而我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想为我的过去赋予一些人的特性,让其看起来不那么可怜罢了。 不过那或许并不能改变——我的诞生是一个悲剧——这样的事实。 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没有搞懂自己以及整个世界的结构,眼中就被一场红雨充斥,粘稠并且带着腥气的雨水犹如坏掉了的彼岸花汁,溅了我满身。 而等我抹了一把脸,将视线擦得清晰一点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不远处躺在地上那与我视线相对的头颅。 后来我才知道,我就是从这个人的愿望中诞生的。 …… 「啊……」太宰治在听故事的时候适当地给出了自己的感触,「真可惜。」 被赋予生命的神明,睁眼的时刻却见证了创造者的死亡,这种错过确实令人觉得可惜。 不过葵看着他,却觉得对方想说的其实不是「可惜」,而是「可怜」才对。 只不过也许后者听起来像是在用刀子戳人心口,所以被这位青年替换了。 葵没有再深想,继续说了下去。 …… 老实说,刚化形的我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是不太能够理解面前的杀人现场是怎么回事的,但或许是刚出生的这一幕实在冲击过大,我还是下意识地记住了画面中的两个主角—— 一个用指甲便能断人头颅的诡异青年。 一个即使身首分离,头颅的面容上仍旧带着慈悲笑意的诡异医生。 而后我离开了这里。 出了屋子,我发现这里是所极大的宅院,来往的侍从看不见我,我却能够从他们低声的话语中听到有关这所宅院的信息。 ——鬼舞辻大人今日在朝中…… ——给无惨少爷准备的饭…… ——把衣着整理好,像什么样子…… 我在他们的话里知道了很多东西,譬如人应该穿衣服才能见人这种常识,所以从他们所谓的「鬼舞辻大人」屋内拿了衣服后,又准备尝试一下人所吃的饭的味道。不过这种想法没等到实行,我却又发现了一件事。 我变小了——从原本和他们的鬼舞辻大人差不多大小,变成了和无惨少爷差不多大小的样子,而且耳边开始有嗡嗡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但转过头却又会发现身边其实什么人都没有。 我很困惑,又很好奇,所以在看到走进厨房的侍从时,我第一次萌生了想要「询问」的想法。 「请问……」 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位侍从就露出了如同见了鬼一样的神情——虽然我其实并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有这种形容词——并且发出了一声大喊: 「有贼啊——」 这声音实在嘹亮,一瞬间就召唤出来了更多的侍从,我以为人更多就可以更好的回答我的疑问,但这次依旧没等我说出口,那些人就拿着闪着银光的东西——后来我知道是刀——朝我扑了过来。
第174页 这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从人群的包围中跑了出去,而身后的人紧追不捨,我被逼到死路,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爬墙,笨拙地从宅院的围墙上爬了出去。 但翻到围墙上时,动作太急,导致下去的时候没控制好姿态,直接趴在了地上。 有些疼,但并不是难以忍受,不过我当时想的更多的是觉得困惑,且委屈。 「……是小神明啊。」 直到一声清雅的话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穿着和服的女人——听声音如此——她那和服一眼望去便觉华丽,比身为官员的鬼舞辻大人的衣服或许还要好得多。 和服主红色,其上纹的花纹有些奇特,像是水稻什么的,我不太懂,只觉得金灿灿的,像是在发光,很好看。 也许是我趴着仰望她的模样太滑稽了,她笑了一声,又朝我伸出手来:「刚诞生的小神明啊,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呢。」 我无言,正想搭着对方的手起身,在那一剎那,我又变小了。 现在像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了。 「啊呀。」 对方伸手将我拉起来,同时嘆道,「才刚诞生,创造者就离开了吗?好可怜啊。」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好的人、或者说神,她将「什么是神」「神是如何诞生与维繫的」「神明与信徒的联繫」等等有关我身世或是存活的一切知识都讲给了我听,当然,这些都是在与她一同漫步在乡村的小路上的时候听对方说出来的,并非是在鬼舞辻大人家的围墙旁边。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我一直在变小——就在这几天中我已经缩小到孩童模样——的原因,是我的创造者离世了,连带着那些祈祷我存在的愿力也消失了。 总有一天,我也会消失的。我这么想着。 「小神明啊,跟我走吧?」对方面上的狐狸面具正对着田野上耕种的人,她语气轻快。 一路走来,她带我见识了很多我没接触过的东西,也让我不至于在诞生之初就一直陷于混沌,我很喜欢她,也很感激她。 但我仍旧拒绝了。 「咦?」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诧异,「为什么呢?」 我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温润的嘆息,含着「青色彼岸花」的字眼,像是孤独又坚强的旅人,在看不见尽头的沙漠中渴求或许并不存在的绿洲。 我为之难过,也为之动容。 我说:「我要去找他。」 即使他已经离世,即使我也将消失,我也想知道,我被创造出来的契机、能让他即使在死亡的一刻也并不后悔去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对方又笑了:「好吧,小神明。」 她没有过多劝说,为我指明了方向后就默认我可以离开了,只是在走之前,我想到鬼舞辻大人家里那些人相互之间的称唿,便突然向对方问道:「我该怎么称唿你呢?」 她真的很爱笑,亦或者我的话有着不知名的力量能够引人发笑。 她转过脸来看向我,透过狐狸面具上如同缝隙一样的眼睛,我好似看到了她晶亮的眸。 她说:「叫我御馔津吧。」 我将她的名字在口中默念了两遍,便记在了心里,但直到我离开,对方也没有询问我的名字。 应该是知道我还没有吧。下一次再见面,将取好的名字告诉她吧。我想。 于是我带着有关神明存在的知识与对方的名姓,再次回到了鬼舞辻大人的宅院。 这次耳边的声音明显清晰了很多,我甚至看到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挎着药箱从正门口走入,由侍从领着前往寝屋的画面。 我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脸与那断了的头颅上的一模一样。 我跟了上去,见他来到了那位被叫做「无惨少爷」的房间里。 这位少爷还没有初见时的诡异狰狞,只是躺在榻榻米上,面色苍白,极为虚弱的样子,就连唇瓣都是毫无血色,似乎很快都会断气似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医师。」他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没有着落,「今日……您有办法了吗?」 被称为医师的人跪坐在他的旁边,声音柔和,「初步能够挽救您的生命的药方已经制定好了,但如若想完全康復,还需要一味药材。」 那青年原本满是死气的眼眸瞬时爆发出光彩,他像是拼尽全力一般抬起手,而后缓缓放在医师手背上。 「我已经不想等下去了……」他颤抖着,手掌缓缓收紧,「医师……就这样……就这样让我站起来吧……我想……站在庭院里……看他们说的太阳……露水……微风和生长出来……又慢慢……凋零的落叶,我想……站在我应该站的高度去看……所有人…… 「我想让母亲知道……留下我不是个错误……我也有留下来的可能……我想……走……想跑……我想……」 他同样惨白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扣住医师的手,话音却带了哽咽: 「我只是想像人一样活着啊!」 那是他拼尽全力说出来的最为完整的句子,是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愿望。 医师发出了一声嘆息。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青年强烈的求生欲望,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第175页 作者有话要说:啊,没写完…… 试图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日更(尽量不做鸽子精。) 唉村里的网络真是飘忽不定,如果这章能被你们看到的话那你们真是幸运的读者(?感谢在2020-08-18 18:02:20~2020-08-21 17:4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535409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等待 医师最终答应了无惨少爷的请求。 初步研制的药方很成功, 服下药后,无惨少爷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了健康。 原本瘦削的身体变得精干强壮,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更重要的是, 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甚至是离开了床铺,站了起来。 可除了无惨少爷, 其余在场的人却没有露出相应的喜悦神色, 相反, 他们在恐惧。 因为无惨少爷看起来……仍旧不像个正常人。 骤然变红的瞳色与生长的尖利指甲, 让他看起来更像某种野兽——而在他冲到庭院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的时候,他被阳光灼伤了。 这是一头,不能见光的野兽。 「医师……医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喊着, 像个怪物一样躲避着照进屋内的暖阳, 瑟缩在角落里,却仍旧努力地对着医师发出诘问。 屋内的侍从慌忙将房间所有能够透光的地方用帘子遮了起来, 周遭因少爷病好了的喜悦氛围还没有诞生便又陷入一种恐慌之中。 唯有医师仍旧端正地跪坐在原地, 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悲悯凡人的神。 「少爷,我说过了,您还缺少一位药材。」 「青色彼岸花?」 「是的, 少爷。」 「只要找到了就能医好我吗?」无惨少爷拂袖斥道, 「那就快去找!」 他不想从一个病秧子变成另一个怪物, 他只是想做到普通人最基础的事情,有那么难吗! 似乎察觉到了无惨少爷的心思,医师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御馔津带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时,曾跟我介绍过这种东西——是向日葵。 「这是葵花, 少爷。」医师将花放在床铺旁,嗓音温和,「这是追逐着太阳的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我愿称之为希望。」 他或许是想说,如今想要拥抱太阳的无惨少爷像极了这种花,又或许只是想劝解对方永远不要放弃他最初的愿望,但无惨少爷明显没听进去。 又或者对方根本懒得深思,[原本心心念念的健康的身体不仅没有得到反而变得更糟了]这件事就足以令他气得失去神智,更别提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不入流的路边花了。 他当即命令家中的侍从与医师立刻去搜寻「青色彼岸花」的所在,这时候,他只想尽快的恢復人样。 我看着医师与众人远去,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目前所看到的,是我在医师身边存在之初——还未化形只做愿力活着的时候——无意识中见证的事情。 医师是在这段时间前后,开始祈求我的存在的。 我明白了这件事,也明白了我应该为自己取的名字。 我叫葵。 我是医师成功救治病人的希望。 …… 面前被放了一杯水,然而水杯未免太大,立在葵面前不像是要解他的口渴,有些像是要让他泡澡。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太宰治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片花瓣,在其上洒了些水,平稳地放在他面前。 葵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说真不愧是太宰先生吗? 不仅给他找了个合适的水杯,还充满着浪漫色彩。 但太宰治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他也抿了口水,打趣道:「明明是因为『青色彼岸花』成为了神明,结果名字却叫『葵』,这让葵花神怎么办呢?」 「当时我完全没有思考这件事。」葵无奈道,「不过想来我应该没有机会见到所谓『葵花神』了,应该不必担忧。」 太宰治:「要我说,『小青』这名字好听得多呀!海对面那个国家里可有关于这类名字的传说,是一个很美的故事,有时间的话,葵君也可以了解一下哦!」 最重要的是,小青在故事里可是位美丽的小姐啊! 葵是不大了解他口中的传说的,不过此刻也顺势应了下去,不然还不知道这人的思维要发散到什么地方。 将花瓣里的水喝干净之后,他又整理了下思路,继续讲述起来。 …… 医师与鬼舞辻大人家的人去了很多地方寻找青色彼岸花,但都无所得。 我看见医师经常对着自己的医书嘆息,口中喃喃念着「青色彼岸花」几个字,就如同我初次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寻找青色彼岸花呢?」 他当然是听不见的。 没有人会回答我。 在这段时间里,在医师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鬼舞辻家中经常有人无端消失,而无惨少爷的性格也越来越暴虐。 终于,在几月后,医师如期为无惨少爷上门诊治,却因仍旧未曾找到药材被暴怒的无惨少爷捏着脖子提在手里。 但意料之外的是,医生的表情仍旧很平静。
第176页 他说:「我很抱歉。」 无惨少爷的怒意没有丝毫缓解。 医师:「作为医生,没能帮助我的病人脱离苦难,甚至为原本与此事不相关的人带去了灾厄,我真的很抱歉。」 「但是,我仍旧希望,无惨少爷不要忘了您最初的愿望。」 他的话音未落,头颅已经被鬼舞辻无惨用锋利的指甲砍断了,画面与我诞生之初重合,但又多了些我当时未曾注意到的事情。 鬼舞辻无惨在收回手的时候说:「无用的伪善者。」 伪善吗? 我不觉得。 直到最后,我看到的都只是一名医者,在为了挽救病人的路上而努力,不止身体,还有心灵。 他做了一名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而我明白了他的回答。 至于这并不如人意的结果,就全部交给我来纠正吧。 我希望他的离去,不止没有遗憾,也可以无需抱歉。 …… 「这就是我下定决心要除掉鬼舞辻无惨的起始。」葵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而从回忆中出来之后,我的身体再次缩小,神力趋近于无,所以根本没办法除掉鬼舞辻无惨。」 甚至于,若是没有鬼舞辻无惨对于「青色彼岸花」的执念,葵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个问题。 太宰治当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摸了摸下巴,将故事线继续往下伸展,沉吟道:「所以你就一直在等?等了一千多年?」 「我在积攒力量,顺便摸清自己的神力到底是什么属性。」葵解释说,「战国时代之后,鬼舞辻无惨对于鬼的需求骤增,『青色彼岸花』的祈愿相应增加,我的神力是从那时逐渐恢復的。」 太宰治:「那葵君已经知道自己的神力属性了吗?」 说到这里,葵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也有些困惑。 「我原本以为因为医师的祈愿内容,我的力量应该是与太阳有关的,然而当我试探过后,却发现它更倾向于『连接』。」 「连接?」 葵点头:「比如在两种物体、形态、甚至于两个位面之间搭建一座桥,交换其中的某一部分或是全部。 「某一部分就像是召唤太宰先生的同僚这般。 「而全部就类似于将太宰先生从彼岸换到狭间。」 「诶——」太宰治半真半假地抱怨,「既然可以直接替换,为什么不将我直接换到此岸啊,这样我或许就发现不了你们的秘密了呢!」 他俏皮地眨了下眼,似乎是对他们费尽心思隐瞒身份这件事的打趣。 然而,怎么说呢,葵看着他的表情,却有种分外不协调的感觉。 但他不是织田先生,并没有一眼就看穿太宰先生如今在想什么的能力,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一是太宰先生的身体并不允许,二……」葵顿了下,「这也是织田先生的意思。」 …… 我在看到那位天才剑士继国缘一都没有办法消灭鬼舞辻无惨的时候,就明白了,想要彻彻底底地赎罪,我必须找到更加强大的帮手才行。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最少地伤害到这个世界的民众的情况下,杀掉鬼舞辻无惨。 对于神明来说,最方便的帮手其实是神器。 神器一般就是人死后成为的死灵,他们被神明赐予名字之后,便可成为供神明驱使的武器,依照神明的特性不同,可以释放出不同的能力。 但我深知自己神力属性的特殊——并非什么攻击属性——因此我更倾向于找强大的死灵解决掉鬼舞辻无惨,而作为报酬,我会帮助他生还。 无记忆的死灵会滞留在原地,这样的死灵因为死前怨念深重,意外获得记忆后几乎全部暴走堕为妖物,这对我的计划来说危险性过大,因此这个选项在第一时间就被我排除了。 我要找有意识并且存在记忆的死灵。 这种的要更简单一些,我甚至不用到处寻找,只要蹲在黄泉比良坂门口,将各个位面用神力连接,就能观察到自行来到黄泉的死灵。 这种的,毫无疑问,满足了我最基础的要求。 我在比良坂前等待许久,自然也找到过一些中意的死灵,然而或许是那些人与我的神力相性太差,又或许鬼舞辻无惨已经比之前更为强大,所有的计划都宣布失败了,百年间,从未有一个死灵真正杀掉鬼舞辻无惨。 直到这一日,我仍旧在比良坂门口筛选路过的「人才」的时候,无聊间瞥到了一幅画面。 五个孩子朝着向比良坂走来的男人扑了上去,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说实话,这种场景在黄泉旁并不少见,总有些不能捨弃的感情、或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要对心中的人倾诉,所以他们等在此处,只为了能在对方来此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迎上去,或是笑,或是哭。 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只隐约记得那五个孩子是近些日子才来到比良坂门口的,来的时候没什么人说话,我还以为是死亡的认知对他们来说冲击过大,却没想到只是担忧着尚且活着的人吗…… 但无论如何,能够再次重逢,也是件幸运的事吧。 我正准备在那些孩子的笑声中收回视线,却不期然听到其中一个男孩儿说出来的话: 「哈哈!这次织田作的异能力没办法用了吗!很容易就被我们扑倒了呢!」
第177页 ……异能? 我被这个词吸引了注意,连带着,开始对那个男人所处的位面有了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出来了,你们对听故事不感兴趣,所以我要尽快结束回忆。 我知道你们想看织甜作,但是这种的还不能跳过,像太宰死亡之前的故事我倒是可以直接在完结之后放在番外……(说这个有点早 下一章来试试刀之助! 第97章 交易 我终于将注意力放到那个青年身上了。 他穿着一件沙色外套, 泛着红的短髮下一双瞳眸颜色很淡,像是新时代下那些贵族在午后品尝的拿铁咖啡。 此刻对方唇角微微向上,安静听着小孩子说话的模样像是拿铁咖啡中加多了牛奶,一定很甜—— 我的意思是, 对方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 这种想法促使我迈开了步子,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 出声道:「……织田作先生?」 对方的身形很明显顿了一下, 旋即缓缓转移视线看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在看清我的样貌的时候,似乎极其轻微地松了口气,尽管他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 那些孩子们同时安静了下来, 也顺着声音向我看过来, 不过我料想那些孩子刚开始一定将我当成什么三途川的驱赶死灵的恶鬼了,不然在看清我矮小的身躯时不至于瞬间用笑容替换了原本的紧张。 「什么啊, 织田作, 」看起来是孩子中最大的一个男孩儿出声道,「你还背着我们收养了别的孩子吗?」 青年眨了下眼,认真地回答:「没有, 在我死前我暂且没有遇到另外需要我救助的孩子, 而且, 幸介,」他低头看过去,「我为什么要背着你们养孩子?」 「谁知道。」幸介做了个鬼脸,「黑手党的那位干部说你是个有奇思妙想的人,你也没在我们面前展示过啊!」 对方「啊」了一声,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很快,意识到我在旁边站了半天后,他终于先将自己的事放下,在我面前蹲下身,出声问道:「你好,我是织田作之助,你有什么事吗?」 他在名字上的断句很明显,我立刻明白自己方才的称唿有误,不动声色地改口道:「你好,织田先生,我可以询问你一些事吗?」 「什么事?」 我询问了对方有关方才他们口中提到的「异能」的事,织田作之助先生一一作答,毫无隐瞒,我猜想是我如今孩童的形态博得了对方的好感,因此对话才这么顺利。 不过很快,当我了解了他所处的位面并且提出交易内容时,我的猜想便被证实是错的了。 因为他拒绝了。「抱歉,我并不想做这个交易。」 那副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半点犹豫的神色。 他竟是……一点都没有想要继续活着的欲望。 「为什么啊!这不是很好吗?织田作!」幸介笑出了八颗大牙,明显为此开心不已,「可以復活诶!想想就觉得好厉害啊!」 织田作之助没有出声,这里唯一的女孩子突然拉住了他的衣摆,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织田先生,」她小声唤了他一声,又向黄泉比良坂的入口看去,「我看到了我的爸爸妈妈。」 所有人都在瞬间向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正向着这边的方向招手,动作中带着激动又克制的情绪。 「是等在这里的亲人啊。」 我下意识地开口了,感受到斜上方看过来的视线,我对织田作之助说道:「就像这些孩子在这里等你一样,他们应该也等了很久了吧。」 织田作之助听完我的话,不知怎的,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释然意味的笑容来。 很淡,但方才围绕在他周身的沉重感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不少。 「织田先生。」小女孩又开口了,这次是笑着的,「织田先生,我要去我的爸爸妈妈身边了。」 织田作之助蹲下身子,摸了摸对方的头:「嗯,再见,咲乐。」 但被称作「咲乐」的女孩子没有急着走,她拥抱了一下对方,而后慢慢道:「织田先生,不要为了我们留在这里哦,这种事已经做过一次啦。我知道的,您还有遗憾对吧?心心念念的小说,不要这么轻易放弃呀!」 织田作之助明显愣住了。 那些孩子们却都得意地站在咲乐身后,笑嘻嘻地道:「我们都知道哦!」 幸介吐槽:「织田作大笨蛋!我可说了我们都是大人了,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懂啊。」 「是啊,」优附和,「我们的爸爸妈妈已经等在前面了,你就不要因为我们留在这里了!」 「我……」 织田作之助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抿了下唇,浅笑着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 那些孩子再次一拥而上,将原本半跪在地上的织田作之助扑倒在地,而后嬉笑着与他告别,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这里。 织田作之助坐在地上,看那些孩子的背影,在最后一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比良坂的入口时,他终于缓缓放下了挥别的手。 我走上前,试探着问道:「织田先生?」 他看了看我:「……抱歉。」 我心说果然。 其实他并没有答应那些孩子。
第178页 织田作之助起身,恢復成半跪于地的模样:「很感谢你提供给我的这个机会,但活着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必要,我想,应当会有更适合的人存在。」 织田作之助先生的异能即使在死灵状态也有感知,这对我们除掉鬼舞辻无惨的计划是有很大的助益的,所以我并不想这么快就放弃。 想了想那些普通人在劝解别人时候的话,我问道:「你就没有什么遗憾吗?」 我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问的,因为我觉得这个男人做事实在太果断了,也许劝说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句话后,织田作之助原本毫无波澜的神色竟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我再接再厉,打算用现世来诱惑他,于是说道:「织田先生,你想看看你离开之后的世界的现状吗?这并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唯恐对方拒绝,我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了动作。 我顺着他来时的路径追寻过去,从千万张位面里抽出来……一沓? 「……嗯?」 织田作之助看过来:「怎么了?」 「你们的世界……怎么这么奇怪?」 按理说,每个位面都算是一个世界,如果我们想看这个世界的状况的话,只要将这个世界缩小成一张平面图,就可以很容易地进行观赏了。 然而织田作之助所在的世界,却好像不能仅仅用一个平面来囊括,当我想要将这个世界抽出来的时候,随着我的手浮现在面前的并非一个平面,而是如同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图书一样,是一系列平面。 每个平面都如同在书嵴上放映,整齐地排成一排,却放映着不同的故事。 这「书架」的中间部位是一张最大的平面,也因此,我们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在了那上面。 其实我并没有指定平面中要出现什么,但很显然,眼前的画面似乎正是织田作之助感兴趣的,因为他在看到其中内容的剎那,就忍不住吐出了一个称唿: 「太宰……」 「那是谁?」我问。 织田作之助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介绍道:「是我的朋友。他……」 他又看了画面中的人几眼,半是感嘆半是欣慰地道:「他长大了啊。」 活人死后成为死灵很大程度上会经歷一段时间的混沌期,而后才是灵体的清醒,在织田作之助走到黄泉比良坂的这段时间内,原本的世界应当已经过了很多年,记忆中的人产生变化也是正常的。 画面中的青年穿一身和身旁人差不多颜色的风衣,双手插兜,悠闲又轻快地走在街上,仔细听去,还能隐约听见对方口中哼着的不知其意的调子,我当时想,这定然是个乐观又积极的人,活成这般模样应该也不会令织田作之助先生担心了。 然而不久后发生的事情,却又再一次狠狠地打了我的脸。 「这边的是……?」 织田作之助已经将目光向旁边移了过去,我也一同看过去,但还没等我将心里的猜想说出来,织田作之助浑身的肌肉突然在一瞬间绷紧,而后竟是穿过了我的连接桥,沖入了那个平面! 「织田先生!」 不做准备就穿梭位面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看样子,这个平面并非织田作之助原本生活的世界,那么就很有可能被位面之间的缝隙伤害,导致死灵的身体残缺,甚至死亡。 但织田先生根本不听我的唿喊,我只好也跟了上去。 穿梭位面的那一刻,眼前豁然开朗,我看到宽阔的街道向远处延伸,近旁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大楼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炮火轰出来的一样,破坏了其原本的森严和肃穆。 织田先生仍在拼尽全力地向前跑着,我看着他的背影,感受到对方周身突然爆发出的浓烈情绪,竟觉得有一瞬间喘不过来气。 他的衣角飞扬着,飞扬着,被斜斜洒下来的火烧云的光芒映成了淡红色。 就如同空中飘扬着的一条红色围巾。 他还是迟了。 伸出去的手臂没来得及接住坠落的飞鸟,地上开出一朵红花,有几滴花汁溅开,溅到了织田先生的脸上。 他的手臂仍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视线虚弱地落在空中,不肯向下偏移。 我恍惚中以为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副太过写实的画作,因为很长时间内,织田先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那条红色围巾,飘飘悠悠地落在他的手上。 多么戏剧化。 「织田先生。」我觉得我应该安慰他,「如果我猜想的没错,这里应该是你所处那个位面衍生出来的平行世界,这并不是真实的……」 「……可是。」 织田作之助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握紧手中的围巾,声音比方才要沙哑、也低沉得多,「这是太宰。」 我沉默了。 …… 说到这里的时候,葵下意识地朝对面看过去,然而从一开始听故事时神色就不正经的青年此刻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双手撑在身后,垂着眸,额前的黑髮垂下来,安静地沉默着。 葵收回视线,继续说下去。 …… 但我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放在其他平面上的感知向我传回了一个最坏的消息,而我没办法不告诉身旁的人。
第179页 「织田先生。」我斟酌着,希望能用最不伤人的话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就在刚才,主世界的那位太宰先生,也跳楼自杀了。」 对方的双手安静地垂在两侧,右手上拿着的围巾垂了下来,被傍晚的风带着轻晃。 他的侧脸被扬起的发遮掩了一部分,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大楼内已经冲出来了一拨人,像是准备收敛我们旁边的尸体,纷杂的脚步声与隐忍的哭泣与我们的安静分明地划开界限,活着与死亡,在这一刻竟是如此清晰。 良久,才听到他沉重的、像是嘆息一样的声音:「我以为……死人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我觉得之前的几次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于是这次只好闭上了嘴。 我们两个在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他将手上的围巾叠好,放在已经没有了尸体的土地上,与我说:「走吧。」 这里的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我们两个在淡色的黑暗中,走出了这个世界,再次回到连接桥上。 我以为织田先生已经没有想要再看下去的欲望了,然而当我准备收回位面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仍旧落在主世界的画面上。 那是另一个青年,在昏暗的房间里努力地擦着手中的圆框眼镜,像是不知疲倦地、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耳畔传来「啪」地一声——镜片碎了。 他茫然地看着手中被碎镜片划开的口子,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地、用那双沾满了血的手捂住脸,梳得一丝不苟的短髮从鬓边滑下一缕,他如同一尊雕像,永久地安静下去。 我觑着织田先生脸上的神色,可对方面上的情绪表达惯常平淡,我猜不透他如今到底什么心思。 直到他说:「关于你所说的那个交易……」 我一愣,虽然知道在这种时候妄想着什么实在太过冷漠,但心理还是不可遏制地浮起了一些期待。 「化为委託交给太宰吧。」他这么说道,「他会成功的。」 虽然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令我有些失望,但此刻我不得不将心思放在对方提出的这个解决方案上。 「但是,织田先生,」我说道,「他是自杀啊。」 织田作之助转眸看向我。 我继续说:「即使你再想救这个朋友,自杀的人都会比意外死亡的人死志更加强烈,我的意思是……」我艰难地说,「他可能比你还要排斥这个重新回到此岸的机会。」 「不。」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意外地笃定,「他想活着。」 「我看到了,他想活着。」 …… 太宰治已经维持着这种沉默的状态很久了。 但他既然没有多余的表示,葵只好继续讲下去。 「织田先生是个很执着的人,我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所以只好像他所说的那样,将交易的对象放在了太宰先生你的身上。不过在交易之前,我需要先把你……拼好。」 「跳楼这种自杀方式其实要比其它方式糟糕得多,」葵说,「因为强烈的冲击会让此岸的身体与死灵的实体同时破碎。不过万幸的是,太宰先生在主世界跳的楼并不高,因此身体算是完好,可以直接通过我的神力将灵体推回原位,不过并不能完好如初。」 「因为太宰先生的灵体缺了一部分。」 太宰治还是没有说话。 葵只好用花瓣从杯子里舀了一些水,润过喉后,缓缓补充:「所以我只好将平行世界同样跳楼的灵体补充过来,这也就是太宰先生的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你的原因——顺带一提,没办法将太宰先生直接拉到此岸、以及太宰先生的记忆缺失也与此有关。」 两个灵体无法完全融合,势必会导致一些问题的出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至于织田先生……」 葵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突然站了起来,只是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浮在虚空,像是无意识地在找着什么。 葵轻嘆一声:「是他自愿跟着我的。」 太宰治向门外走去,尽管空荡的胃部与眩晕的大脑令他的眼前有些恍惚,但他的脚下仍旧走得很稳。 他缓缓路过大开的障子门,沿着长廊向右侧走去。 葵坐在原处,视线中青年的背影消失,他不由得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都已经跟在他身边了,却还不愿意出现在他面前吗?」 「只要见到我,他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男人缓缓说着,「我只是想陪着他,并不想让他难过。」 然而…… 葵轻声嘆息。 他们终究还是再次见面了。 —— 锅里的白粥咕嘟嘟地冒着热气,织田作之助在旁边清点着厨房中的东西,绕过一圈后,他惊讶地发现,厨房中的材料虽然说不上富裕,但用来做咖喱竟是绰绰有余! 然而想到屋内那个人目前的状况,织田作之助还是稍稍按捺了一下险些飞起来的心思。 要是现在做辣咖喱的话,以太宰不老实的性格,肯定要抢去吃几口的,对他的胃来说不太好。 于是织田作之助打算明天早上再做。 热气从锅盖里冒了出来,他将火关掉,掀开盖子,正准备用勺子搅拌一下锅里的白粥,敏锐地听到门边响起的脚步声。
第180页 顺着声音看去,没两秒,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对方的脸色本就因受伤褪去了原本的红润,此刻被厨房昏暗的灯光一照,就更显苍白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出声:「太宰……」 「织田作。」 未出口的话被青年打断了。 太宰治直直地看着他,唇瓣微动,似乎正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话。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开始想,对方到底会说什么。 大概率会骂他吧,就如同他与纪德的事情解决之后,对方一直说他是「笨蛋」,说他和那样的人同归于尽实在是太笨了。 目前的情况下,强迫着自杀了的对方接受復活的机会,应该也会被骂又笨又过分吧? 不过也有可能,太宰并不会说这个,他可能只是想来问问粥好了没有,他太饿了。 这样的话,织田作之助想,他就可以回答「刚刚好」,然后让太宰早点吃到东西,他猜测对方的胃可能要到临界点了。 但无论是哪种,太宰治都没有选择。 他看着屋内站着的人,慢慢牵动了自己的嘴角,而后笑着伸出手: 「没关系的哦,织田作,我不会难过,所以在我完成委託离开之前,让我们像从前一样相处吧!」 即使会再次分别,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们能够再次见面,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不是吗?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中的勺子,转而缓缓握上了太宰治的那只手。 他想他应该说「好」。 然而对方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和当年他们坐在店里,探讨安吾是否是间谍时他露出来的神色,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写多了啊!本来可以分两章,但是感觉合起来观感会更好吧? 这样还不可以请求多一点评论吗,难道你们都在养肥吗(咬手帕哭 ……其实我感觉不是很刀,对吧? 第98章 千年 今日无限城内的鬼罕见地齐全, 在鸣女被提拔为上弦伍后,这是第一次四只上弦鬼全部出现在无限城中。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城内各自的地方,没有人出声。 不得不说,自上弦贰童磨死后, 这座城里就安静了不少, 甚至能用冷清来形容。 因为剩下的几只鬼,都不是什么爱说的性子。 鬼舞辻无惨在童磨死后从猗窝座那里得知了太宰治并未死亡的消息, 虽然也怀疑过对方过去是否有伪装成一希潜入无限城, 但一希对于每次来到无限城后发生的事情均一清二楚, 这怀疑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以防今后再出现上弦突然死亡这件事, 鬼舞辻无惨还是开启了与众人的联繫。 时隔近半月,他用这种联繫召唤了众上弦鬼,却并没有告知是什么事。 在等待的间隙, 一希觑着不远处明显在走神的猗窝座, 想了想,试探着开口:「猗窝座阁下……脸色不大好啊?」 猗窝座闻声看过来, 扯着嘴角笑:「都当鬼了, 还能看出来脸色好不好?」 一希:「……」 这您可就把天聊死了。 在他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扯什么话题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猗窝座竟然又开口了。 「你……是一直都有自己成为人时候的记忆吗?」 一希诧异地看过去, 正好来得及捕捉到对方收回视线时的躲闪与无法言喻的焦躁。 他一直以为这位上弦叄只对「对手」「斗气」「比试」这种无聊的词彙感兴趣, 没想到如今竟然开始关注自己丢失的过去了吗?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啧。」上弦叄似乎也很快意识到这有些不像自己, 烦躁地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 一希当然不会算了,他对这可是很感兴趣。 「据我了解,十二鬼月中, 只有猗窝座阁下,原本的堕姬、妓夫太郎与下弦的累在成为鬼的时刻忘掉了过去,」一希语气轻飘飘的,但语速倒是不慢,唯恐对方插话,「我曾在累的梦中看到了他那悲惨的过去,也曾在童磨阁下那里听说过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帮助堕姬与妓夫太郎转变为鬼的,因此,我有过猜想,也许是为人时的经歷太过绝望,所以他们才会丢失过去吧。」 说到这里,他转眸瞥了一眼沉默的猗窝座,突然问了一句:「猗窝座阁下,您是因何不吃女性呢?」 半晌,垂着眸的猗窝座才终于施捨了他一眼,却是勾了下唇角,讽刺道:「你又是因为什么非要活下去呢?」 一希要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太简单了,毕竟这是从小到大的愿望,可猗窝座就不同了,他敢保证对方绝对无法解释自己的异状。 不过一希也明白,对方说出这种话便是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于是笑笑便收回了视线。 半天狗依旧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偶尔向一希和猗窝座的方向瞥来两眼,浑身颤抖地念着「好可怕」「可怕」之类模煳不清的词句。 而上弦壹黑死牟…… 一希向上方扫了一眼。 他们所在的平台之上有一座单独的敞室,是上弦壹黑死牟的专用位置,这位上弦壹向来高冷,不会轻易加入其余鬼的闲聊,一希本以为今日也是如此,但却没想到对方在他和猗窝座的话音落下后不久,竟是主动开了口。
第181页 「一希……在你看来……之前在各处都寻不到的……人影……是否与……太宰治有关?」 一希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这事当然和太宰治有关,但对方并没有交代过,若是被问及此事,要怎么欺骗过去。 不,不对,事实上,在交代将猗窝座引到童磨那里后,太宰治那边就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了。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暴露身份后,对方根本不想再管他了! 一希斟酌了一下,先打了个太极:「事实上,我虽然在鬼杀队处扮演『太宰治』许久,但却并不了解他都做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连他是否活着都没察觉到。」 「无惨大人……并未追究此事……我也听说……鬼杀队出现了新鲜血液……连猗窝座……也无可奈何……你不必自责……」这位上弦壹像是体恤下属一样安慰了一希一番,而后话锋一转,「若让你……用太宰治身份思考……你认为……他会不会制造此事?」 ……看来是必须要个回答了。 一希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便开始在脑海中迅速构思,不过想好了几个措辞后,他仍是觉得实话实说更有保证。 况且以那个男人的才智,应该也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局面…… 思及此,一希便道:「如果让我来说的话,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是吗……」 黑死牟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便没有下文了,一希本以为对方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程度,却见对方突然侧过了身,将自身的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平台上。 下一秒,鸣女拨了一下琴弦,平台上瞬间有了变化——鬼舞辻无惨出现了。 「无惨大人。」 「您来了。」 「大人。」 并不整齐的问候迴荡在无限城中,鬼舞辻无惨摆摆手止住了他们的声音,惨白的脸上罕见地带了笑意,又夹杂着期待和紧张,情绪丰富得都不像个鬼了。 鬼舞辻无惨没有收回手,反而就势指了指他们身后,「看那里。」 众鬼同时向身后看去,鸣女恰在此刻又拨了一次弦音,那高空之上的房间门扉便被无形的力量拉开了。 里面呈现的,正是一希曾经去过的位于城内尽头的手术研究室,甚至连下弦肆所在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 「今日叫你们来,是让你们见证一件事。」 鬼舞辻无惨的话音落下时,那处房间的地板骤然消失,躺在手术台上的下弦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与手术台一同直直地掉出了无限城。 一希没动,倒是半天狗忍不住趴在了平台的边缘,垂首向下看去。 从他们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下弦肆落在毫无遮挡的平面上,而晨曦正从不远处,一点一点地滑过来。 下弦肆意外地安静,明明睁着眼睛,却像个假人一样一动不动,然而鬼舞辻无惨生怕实验出了什么问题,将其全身上下都牢牢地束缚在手术台上,保证对方连挣扎都极其细微,更别说逃脱了。 下弦肆看着阳光一点一点袭来,先是手术台下部的支撑柱,而后阳光一路向上,终于轮到了她□□的脚。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 然而没等到她有什么反应,半天狗却率先惊叫起来! 「这!她竟然没死!」 一希的双眼豁然大睁,几乎是在一瞬间跑到了平台边上,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到下弦肆身上。 但不止他,就连猗窝座、黑死牟面上都有了相应的变化。 下弦肆——竟然不惧阳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高台上的鬼王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像是陷入了癫狂。 「一千年啊!我等了一千年!」他几乎要激动地落泪了,「终于让我等到了!」 「不惧阳光的鬼!被我研究出来了!」 顾不上身后鬼舞辻无惨疯狂的笑声,一希的手紧紧抓着平台边缘,满眼都是隐藏不了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 太宰治明明说是假的…… 如果鬼舞辻无惨连太阳的照射都能突破的话,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 不,不对。 一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鬼舞辻无惨是用「他」送来的药剂研制成功的,不就证明他根本没有欺骗鬼舞辻无惨吗! 也就是说,一希他自己,即使再次回到鬼的阵营,鬼舞辻无惨也并不会将他如何,相反,他还是帮助鬼王的大功臣啊! 一希的眼眸转了转,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 清晨方至,太宰治的宅邸便爆发出「嘭」地一声巨响,从天上砸落的一个人影将庭院压出了一个巨坑,而那人立在坑中,周身围绕着的暗红色光芒配合着他兇狠的表情,更显怒气腾腾。 「太——宰——!!!」 他吼出的声音令整个宅邸都为之一颤,然而几秒过去,竟是没有出现那个欠扁的人影。 中原中也三两步从坑中跳出来,走路带风,冲着对方居住的屋子便沖了过去。 「给我滚出来你这个混蛋青花鱼,我还真信了你会请客那一套,结果还不是自己先熘了,你这个骗——」 「你找太宰吗?」 未说完的质问在厨房走出来一个人时终止,中原中也看着那个端着盘子正不紧不慢往嘴里塞饭的人,对特定人产生的怒意下意识地一顿,再开口时充分表现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礼节,颔首,声音平和地问:「是的,你知道他在哪?」
第182页 对方摇了摇头:「太宰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总之并不在这里。」 「哦。」中原中也下意识地点头示意知道了,然而记忆雷达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他看着对面那个人,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对方端着盘子,颇为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而后说道:「其实是没有正式见过面的,但我原来经常从太宰口中听到你的名字——」 虽然后面接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他的话音顿了顿,而后自我介绍道:「我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 这个名字在嘴边滚了一遍,而后脑海中见过的照片倏然与面前的脸对上,中原中也瞪大眼:「等等,你不是——你不是那什么了吗?!」 虽然下意识地想说出「死」字,然而面对着一个看起来活生生的人,中原中也无论如何也没法当着对方的面说出那个不吉利的词。 虽然在与mimic对战的死亡名单上的照片,他记得一清二楚,但难保不是什么长相相似的人。 况且退一万步说,对方要是真的死了,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去,不是往人家心口捅刀子吗! 然而织田作之助却没那么多顾忌,他甚至点了点头。 「按照常理来说,我确实是死了。」 中原中也:「那现实来说……?」 织田作之助:「现实来说,我也是死了的。」 中原中也脑中一团乱麻:「……」 等等,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差别吗? 万幸,对方可能感受到了他的困惑,将自己是死灵这件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中原中也听完后脑海中的麻绳终于捋顺了,回神后便有些惊讶,忍不住询问对方是否所有的人死后都会变成这种状态,有没有见过其他港黑的死灵之类的问题。 能答的织田作之助也没有隐瞒,几乎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在谈话中他发现,对方在了解了他的状态后,面上的神色似乎轻松了很多,像是将原本压在身上的重担稍稍放下了些许,转而为了某件事或是某些人感到开心与释然。 总的来说,两人的对话很是愉快,织田作之助甚至在最后邀请道:「要来份咖喱吗?」 中原中也看他那盘子上红红的一片,心说对方还挺喜欢吃番茄酱,不过正常的料理他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况且他早上从酒馆飞过来,也确实有些饿了,当即点点头: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进正剧里的: 中也是半夜的时候自己醒的。 刚捂着快要爆炸的脑袋直起身子,侍应生就过来让他结帐了,并且体贴的表示没有钱可以当服务员抵债。 中原中也,一个认真负责的港黑优秀干部,即使当时握紧的拳头可以揍死十个太宰治,仍是咬牙同意了这种付款方式——于是做了半个晚上的服务员。 早上走的时候,老闆表示:那位太宰先生用十倍的钱结了帐,只为了让您体验侍应生日常。 中也:(咬牙切齿)很好。 感谢在2020-08-23 16:48:23~2020-08-24 18:1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好辣 「哇——!!!」 「啊这个——!!!」 太宰治刚从夜斗那里回来, 还没走进宅邸,便被几声巨大的哀嚎惊得身形顿了下。 按照他的猜想,这个时间,中也应该已经回来了, 而里面的嗓音也确实属于他没错, 就是这个内容…… 不像是想揍人,倒像是被人揍了啊! 太宰治简直又惊又喜, 雀跃地步入宅邸大门。 「中——」 「啊!好辣啊织田!!!」 太宰治脚步一顿:「……?」 只见中原中也一边往嘴里吨吨吨灌水, 一边吃着盘子里的饭, 一边还要抽空吐槽, 简直是「日理万机」,真不愧他港黑「最忙碌干部」称号。 不过即使被辣的眼眶都红了,中原中也吃咖喱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甚至吸着鼻子, 给出了极为认真的评价。 「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颤抖地说,「虽然辣到我要无法唿吸了, 但是竟然意外地好吃?」 太宰治站在庭院里, 忍不住捂住嘴,看着织田作之助两眼发光:「好厉害啊织田作!你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让讨厌的蛞蝓失去了味觉!」 「闭嘴!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甚至懒得理他,忍着怒意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辣咖喱, 感觉自己完全是痛并快乐着。 织田作之助看向太宰治, 认真道:「我并没有想谋害中原的味觉, 做咖喱用的也只是普通的材料而已。」 「哎呀!织田作没有想过这种制作咖喱的方法吗?」太宰治期待地道,「我之前尝试过在咖喱饭里加了好多醋,那些醋让我整个舌头都麻掉了,但是在这之后品尝辣咖喱的时候简直就像是飞升到了天堂,非常美味!如果织田作按照这种方式改进一下咖喱的制作方法的话, 也许蛞蝓下次吃会更开心哦!」 中原中也:「……」
第183页 并不会吧!话说你舌头都麻掉了还能尝到味道吗! 啊不对!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吃那么多醋啊,这又是什么新奇的自杀方法吗! 「是吗……」织田作之助手指抵着下颌,竟然颇为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甚至点点头,「可以尝试一下。」 「第一个品尝者就让蛞蝓来当吧!」 「不可能的!想都别想!」 织田作之助听到中原中也的回答,也没有太过失望,只是道:「那就没办法了。」 「哈……哈……」 中原中也看着对面的人,一边尽量不失风度地唿着热气,一边不可置信地想,这人难道不会吐槽的吗! 太宰这傢伙说的话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嗯……话说……」 太宰治一计不成,不知道又想了什么新招,他摸着下巴看着中原中也的样子,像是盯着案板上的鱼肉,正在思考要清蒸还是红烧。 中原中也将空了的盘子推开,转头看过来:「哈……你看什么……哈……」 太宰治:「中也现在的样子更像狗了。」 中原中也:「混蛋——」 太宰治:「而且是一只吐着舌头的狗。」 「受死!!!」 怒吼爆发的瞬间,中原中也整个人就如一块被风捲起的巨石,径直地朝着太宰治砸了过去。 太宰治发出猖狂的笑声,而后瞬间向后退去,只不过在躲的过程中,不知为何,原本是直线后退的路线硬生生地被他拐了个弯,成了个直角,那模样就像是—— 原本那里站着什么人一样。 中原中也自然追着他的身影将攻击砸了过去,两人在庭院里你追我赶,跟两个幼稚园儿童似的掐架,间歇夹杂着的「我说的是实话啊」「你这条青花鱼里能说出什么正经话那可真是有鬼了」这种言论,令周遭都瀰漫着快活的气息。 「你看到了吧?」 只有几十厘米高的神明不知何时坐到了织田作之助的旁边,和他一同将视线放在那两个追逐吵闹的人影身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叶子摺叠成的茶杯,是太宰治的手笔,做得小巧又精緻。 葵当时亲眼看到对方如同变魔术一样为他做了个杯子的时候,惊讶得半天都合不上嘴。 直到那时,他才想起来织田先生曾和他说过的——「太宰不仅十分聪明,手也很巧。」 此刻,他抿了一口叶子杯中的茶水,将视线稍稍偏移,从太宰治的身上,移到了他原本躲避的位置。 那里正立着一个黑漆漆的、半径有十到二十厘米的毛绒球体,那上面看不到脸,只有两只眼睛盯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方向眨啊眨的,看着还怪可爱的。 ——只可惜那是妖。 而太宰治方才刻意避开了对方的位置,说明他在狭间的时间太长,长到他开始再次接近彼岸,以至于连妖物都能够看见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织田先生,」葵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我们得让太宰先生加快速度才行,只有这样,我才能在结束后将自己的力量全部用在他身上,送他完完整整地回到那个世界。」 他如今将自己的身量缩到最小,也是为了保存神力,让自己能够在事情结束的时候,用全部的力量将太宰治拉回到人间。 如今太宰治既然能够看到妖,那么他的存在应该也同样暴露在了妖的视线之下,在太宰治本身攻击力就不强的情况下,被大妖发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身为死灵被妖吞噬,可就再没有復生的机会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在庭院中来回躲闪的太宰治,半晌应了一声:「啊。」 ……就,没了? 葵忍不住看向织田作之助,对方面上却很平静,不如说是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模样,连分毫差别都没有。 葵放弃了去探究对方如今的心理,只是试探着说道:「织田先生,您认为太宰先生会不会为了你……而刻意延长完成委託的时间?甚至是……不去完成这个委託?」 织田作之助的眉间微不可察地一皱,眼睫落下来,不由自主地思考这种可能性。 原本他大概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他认为他只是太宰的友人,所以在临死前,他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给迷茫的对方指出了一条路,他是真心地希望对方能够看到这世上的温暖和美好,能够结交更多的、值得他活下去的朋友,从而从孤独中走出来,好好活着。 即使孤独最终无法捨弃,能够幸福那么一点,也是好的。 而他只是对方旅途中遇到的风景之一,太宰那么优秀的人,能够在以后的路中想起他几次,就足够令他感到开心了。 ……可在看到平行世界的那一刻、以及后面逐渐了解到那个世界的太宰到底为了他做了什么后,对于这种认知,他开始不确定起来。 只是为了维持世界的稳定而已,为了那样一个虚假的世界,太宰他……他跳楼自杀了。 也许这样说起来有些自大,但是那看起来就像是太宰治为他创造了一个能够令他实现愿望的世界。 但是……他怎么值得对方那么做呢? 「……织田先生,当初我们发现太宰先生的记忆存在残缺的时候,您之所以会同意让太宰先生保持着这种状态,不也是因为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正好是他执意自杀的原因,一旦忘却,他选择活下去的概率会更大吗?」葵说着,「然而如果太宰先生即使失去了那段记忆,也不愿意再回到此岸,要怎么办呢?」
第184页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像是决定了什么,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会问他的。」 葵:「……」 怎么问? 庭院里的追逐游戏终于以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扔到早上那个坑中作为结束。 中原中也本想「送人送到西」,然而看着颜色渐淡的双手,明白自己是要离开了,当即懒得将时间耗费在对方身上,转而看向不远处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先生,多谢款待,你做的咖喱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 织田作之助虽然答得波澜不惊,但在旁边坐着的葵总感觉对方头上的呆毛都因为中原先生的一句夸赞而变得挺立起来,像是分外有活力的样子。 没有再来得及多说什么,中原中也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原地,葵刚收回了传送的手,就见旁边的人走出了屋子,从缘侧边缘跳了下去,径直向那个坑旁走去。 此时宅邸内又恢復了安静,太宰治在坑里的呻吟和抱怨就变得格外清晰。 「啊……那个小矮子的拳头还是这么硬啊……感觉全身都散架了……」 「织田作?在吗……拉我一下啊……我好累我爬不起来了啊……」 下一句唿唤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头顶的太阳就被旁边突然出现的一大块阴影笼罩了,太宰治的头微微侧了下,抬眼看了过去。 「太宰。」 织田作之助将手伸到他面前,太宰治正要握上去,又听到对方突然在此时问道: 「太宰,你会完成委託吗?」 太宰治的动作一顿。 葵:「!!!」 就直接问啊? 阴影将太宰治的脸整个笼罩进去,织田作之助看到对方在听到他的话后落了下眼帘,復又抬起,笑着看过来。 「当然了。」他这么说道,「因为这是织田作送给我的委託嘛。」 听到这个回答后,织田作之助的手向前送了一下,直接将太宰治的手握住,而后用了些力道将对方拉起来。 「我知道了。」 葵:「……」 啊? 作者有话要说:葵:不是,织田先生,你这么轻易就信了啊! 织田作:因为这是太宰说的啊。 葵:…… 好的,在这样巧合的时刻,我决定我要将cp定为织田作了。 也就是说,之后会有感情戏喽~ 另外说一下太宰的状态:原本葵君将他从彼岸拉到了狭间,但距离此岸其实只差临门一脚(因为两个灵体无法融合),所以是处于狭间但偏向于此岸的状态,所以只能看到神明。 但是随着他在狭间的时间越来越长,负面情绪越多、被同化为妖的概率也就越来越大,他能看到的也就越多,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在那些妖的眼睛里也越清晰,所以很容易被追着吃,这是真正处于狭间中的状态。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狭间中的人会逐渐失去存在感,就像织田作与神明这样,这种状态并不好,所以他们才会想要让太宰加快速度,从而尽快地让他恢復成人。 (有部分与原作有出入,是我私设哦 第100章 厉害 织田作之助认为, 太宰既然那么说了,就一定会做的,但葵却很担心。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太宰治的状态根本不像是要制定什么计划, 反而像是被束缚许久终于脱缰了的野马, 可劲儿地四处撒欢。 他带着织田作之助离开了鬼杀队总部,拿着新领的工资, 在外面开始了吃喝玩乐、观赏大正美好风景的日子。 与之前任何一次行走在大正街道上时的状态都不一样, 太宰治搭讪女性的频率肉眼可见地减少, 即使在途中遇到非要搭话不可的时候, 也不再拉着对方殉情,表现得倒真像个正常的绅士了。 然而这并没有让葵放下心来。 因为这日,太宰治、织田作之助以及趴在织田作之助兜里的葵刚走到京都的一处小巷子旁, 太宰治便突然兴沖沖地拉着织田作之助往里面走去, 笑着说道:「快来快来,我找到了, 织田作!」 皮鞋踏过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小路, 清脆的脚步声在巷中传到巷子尽头、再传回来,巷子口挂着的灯笼上写着这座小楼的店名,黑墨水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格外有韵味。 ——豆水楼。 身形未至店门, 独特的豆制甜香便顺着巷子悠悠飘在了鼻尖, 织田作之助的袖子被太宰治拉着, 他跟着那人往里面走了两步,便下意识地将所想的说了出来: 「……豆腐?」 「诶——」太宰治回头看他,拖长的音节中夹杂着失望的语气,就连原本拉着对方袖子的手都不知不觉间缩了回去,插回了兜里, 「没想到织田作连这个都能猜出来,我还想着要给你个惊喜的啊……」 「……抱歉。」织田作之助一顿,几乎是下一瞬便改口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我没有闻出来。」 「……」太宰治和他对视,终于在对方过分认真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单手捂着眼睛止不住地发笑,「什么啊,织田作,真不愧是你啊……」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看着他,甚至歪了下头,红色的呆毛微卷,像是个问号的半身。 太宰治很快收了笑意,恢復正经神色,装作没有刚才的插曲一样,抬手示意了一下店铺,和他认认真真地介绍道:「这可是家豆腐店哦!」
第185页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在来到大正的时候就分析过了,这里的世界观虽然和我们那里略有不同,但建筑发展仍是有相通之处的!因为我曾经我们那里的这个位置去过这家店铺,听老闆说这家店是在大正时代建成的,于是就来试试运气,没想到真的有诶!」 面对织田作之助,太宰治的正经根本没办法维持多久,很快又变成了一副雀跃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盯着对方,语气中充满了暗示的意味:「织田作,看着这家店,你想到了什么?」 「这家店?」织田作之助转眸看着这座木楼的和式建筑风格,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太宰治刚才说的话,而后恍然大悟,感嘆道,「太宰的运气真好啊。」 虽然老闆说过建造时间在大正年间,但却并没有说过确切的年份吧,万一两人到这里才发现这家店还没有建造起来,就是白跑一趟了。 所以不愧是太宰啊,连运气都这么好,才让他们最终能够找到这家店铺。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这次的笑声比刚才要大得多,双手捂脸,带着笑意的声线中又无可避免地带了挫败:「果然,想要猜到织田作的心思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织田作之助:「太宰?」 「抱歉抱歉,我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猜不到又能让我开心的感觉了。」他挤了挤自己险些笑僵的脸,率先向店里走去,「跟我来吧,织田作,我要来揭秘啦!」 织田作之助听他这么说了,便也掀开店门口的帘子,跟着对方向里面走去。 入眼是昏黄色的灯光,一条长长的案桌几乎贯穿整个房间,从尽头到门口,将制餐的人与食客泾渭分明般分成两部分。 而食客的椅子与过道中间,又被用镂空的木质屏风分开,如同两个世界,这样互不打扰的氛围,令整个店铺十分安静,不像是在吃豆腐,倒像是在静心品茶。 就在织田作之助左右打量的时候,太宰治那边不知道和店铺老闆说了什么,那老闆点点头,便带着他一同走向屋子的另一侧。 太宰治朝他招了招手:「快来,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实际脚下并没有停,和对方的距离也并不远,因此能够看到那位老闆在这句话后明显的困惑,甚至停下了脚步,向他的方向打量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脚下一顿。 下一刻,老闆收回视线,向太宰治欠了下身:「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还在等谁吗?」 有那么一两秒,织田作之助感觉太宰治身上那些原本被刻意收敛的危险与阴沉的气息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那些黑如泥潭的东西从他脚下开始扩散,在整个店铺内蔓延。 他看不到太宰治的表情,却能看到那老闆一瞬间变了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太宰。」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而后对方那种负面的情绪尽敛,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仍是那副笑着的模样。 他笑着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又看向老闆,语气有些凉:「等他啊,怎么了吗?是我给的钱不够多吗,以至于让老闆拥有干涉我和谁同行的权利?」 「不,并非如此。」老闆歉意地行礼,「真是抱歉,先生,请随我来吧。」 说完,他便转过了身,像是逃跑一样率先往前走去,然而走着走着,老闆却仍旧忍不住想—— 奇怪,那么大个人,他一开始怎么就没发现呢…… 两人跟上了老闆的脚步,太宰治本不想说什么,但余光察觉到织田作之助看过来的目光,还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想了想措辞,慢吞吞道,「只是觉得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工作。」 太宰治意外到连方才的不愉快都忘记了:「什么?」 「就是在处理关联企业官员的老婆情人修罗场的时候,那个老婆对情人就这么说了:『是我给你的钱不够多吗?让你还来纠缠我的丈夫?』我当时觉得『啊,这些人真是有钱啊,处理这些纠纷直接用钱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的耳朵承受这些。不过若是让我在变得有钱的同时承担这些烦恼,我应该也会选择这么做吧。』」 织田作之助可能觉得扯远了,又把话题拉回来,「所以刚才听到太宰那么说,突然觉得……嗯,太宰你,真是个有钱人啊。」 「诶——哈哈哈哈,」太宰治乐不可支,「不对啊织田作,我当年也很有钱啊,为什么你的感慨来得这么迟啊!」 织田作之助:「因为当时和太宰见面的时候不多,不怎么能发现这种特点。」 「对哦。」太宰治打趣道:「不过你当时要是稍微露出一点缺钱或是羡慕有钱人的样子,我想我可以直接把那些根本没什么用的存款全部送到你家。」 织田作之助:「失策了。」 这话说完,太宰治又开始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有几次织田作之助都怕他摔在地上,忍不住出手搀了一下。 「抱歉抱歉,」太宰治已经记不清自己今晚到底说了多少次这个词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和我开玩笑。」 织田作之助觉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大概是不会的。
第186页 他只会想着,在朋友的关系之上还有港黑严格的层级管理,干部和底层员工之间始终应当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所以那时候,连太宰帮了他后,他都要仔细记着要还给对方人情。 然而现在,摆脱了原有的身份束缚,又得知了平行世界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已经无法再站在原来的位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疏离而又冷淡地对待对方了。 他想走近,近一点,近到让对方不至于逃避,却又可以切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想让太宰知道,他并不孤独。 老闆在后院的一处木屋前停了下来,将门打开后,对着太宰治说了句「这里就是了」便迳自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跟着太宰治走了进去,待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东西时,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对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要做……硬豆腐?」 「bingo!」太宰治打了个响指,在屋里回身道,「本来因为不确定这里的东西齐不齐全,没想做的,但恰好最近我们都有空,不一起试试的话总觉得在浪费这些时间啊。」 织田作之助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样子,这看起来是个极为传统的豆腐作坊,正中央摆了一个石磨,旁边的土灶上几口大锅,不远处的石缸中盛满了金灿灿的黄豆粒,应该都是即将要用到的东西。 就这么片刻功夫,太宰治已经将外套脱下来了,里面的袖子挽到手臂,然而手臂上又缠满了绷带,葵从织田作之助的兜里跳到石磨上方,正好瞧见这一幕。 他忍不住问道:「太宰先生,您这袖子挽不挽并没有分别吧?」 「还是有分别的。」太宰治反驳了一句,又看向织田作之助,「是不是,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点头:「至少袖子不会脏了。」 葵:「……我现在有点好奇你们曾经聊天时提到的那位坂口先生了,他真的没和两位绝交吗?」 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闹过后,太宰治终于开始真刀实枪地干活了,他从缸里取出黄豆,倒入石磨里,然而推着石磨转了两圈后,他就如同一条咸鱼一样,整个人挂在了推手上,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我怀疑葵君将我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偷走了我的力量。」太宰治瓮声瓮气地道。 葵忙道:「太宰先生不能这样污衊神啊,您这么弱我也是没想到的。」 太宰治抬头盯着他看:「……」 葵有些困惑:「之前太宰先生的豆腐是怎么做的呢?」 「啊,那个——」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就见织田作之助不知什么时候也脱了外套,内里的条纹衬衫同样被他挽到手肘,但与太宰治的细瘦不同,那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即使对方如今并非正统意义上的人,肌肤的颜色看起来也比太宰治要健康得多。 「我来吧。」 听他这么说,太宰治毫无犹豫地将位置让了出来,转而蹲到一旁,一边观察着磨出来的豆浆的稀稠程度,一边回应着葵的话。 「那个啊,是因为当时有免费的劳动力嘛,所以我只用将步骤与方法告诉他们,再盯紧就好了,并不需要我出什么力啦。」 葵心说,现在也差不多吧。 有了织田作之助的帮忙,豆腐事业自然事半功倍,等到豆子磨得差不多了,太宰治指挥着织田作之助将豆浆过滤,而他去土灶那里将火点好。 等到过滤后的豆浆全部被倒入热锅里后,太宰治便搬来两个凳子,和织田作之助一人一个,跟两个小学生似的,乖乖等在土灶旁边。 土灶下面的木材被火烧得「嘎吱嘎吱」作响,太宰治的手肘撑在膝盖上,被手掌支着的脸颊上挂着发自真心的笑,似乎眼前这种看起来十分无趣的等待,对于他来说也是极为有意思的事。 「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不是。」太宰治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了两声,「就是单纯的……开心。」 因为原本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了,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的人也近在眼前。 所以只是静静坐着,都能够让他感受到喜悦,几乎控制不了面上的表情。 「开心到想给安吾做『超人耐久锅』。」太宰治补充道。 「如果安吾现在还要加班的话,」织田作之助点头道,「吃这个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在两人身后坐着的葵:「……」 以一个神明的直觉来说,我不这么认为。 「啊,起皮了。」 等了没多久,织田作之助便注意到了大锅里的变化,他指着豆浆表面出现的一层油皮,有些惊讶地问:「这是豆皮吗?」 「是啊,要尝尝看吗?」太宰治用筷子从边上下手,如同挑起一张帘幕一样,将上方的豆皮夹了起来,「不过我只保证硬豆腐的口感,不确定这个是什么味道哦。」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和葵一人一神品尝了夹到盘子里的豆皮。 新出锅的豆皮不同于放置时间过长后的样子,柔软又嫩滑,方一触碰唇,便熘进口中,不需过多咀嚼,很容易便化了。 若要形容的话,有些像是在吃日本豆腐或是柔软的布丁。 「啊。」织田作之助衷心地称赞,「太宰好厉害。」
第187页 「诶!有那么好吃吗?!」 「是豆子最原始的味道啦。」葵就比较客观了,「又苦又甜的,但并不难吃。」 织田作之助倒没有否认,只是道:「但是太宰连这种事都能做,是真的很厉害,像我,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艺。」 「不是这样的啊!」太宰治迅速反驳,「织田作能够将那——么辣的咖喱面不改色地吃下去,我是真的很佩服!如果以后横滨举办了『最能吃辣大赛』,织田作绝对能够得冠军的!」 织田作之助:「但是如果大赛要吃的不是咖喱,这个比赛也没什么意思啊。」 「那就比『最能吃辣咖喱大赛』!怎么样,这个织田作要参与吗!」 「能够吃到免费的辣咖喱呢,不错,我很想参加。」 「那就说好了!」 「嗯!」 葵:「……」 怎么就说好了啊,你们横滨真的有这种大赛吗! 然而太宰治是不会管旁人心里在吐槽什么的,感觉豆浆的温度差不多了,他就将根本没怎么加水的盐滷扔到了锅里,而后勺子缓慢地搅拌几次。 根本没用多久,锅内的豆浆就开始凝结成碎块,他用勺子将豆腐块捞起来,全部放到一旁准备好的木箱中,盖上笼布与木盖子后,再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压那块盖子。 温水被从木箱中挤压出来,流到箱子下面的水槽里,但太宰治却还嫌不够,几乎半个身子都在手的支撑下压了上去,恨不得下面的豆腐在瞬间将水分全部排挤出去。 织田作之助看他都出了汗,就提议说换他上,但意外的是,这次太宰治却并没有同意,反而执着地用自己的力气反覆压着「咯吱咯吱」响的木箱子。 织田作之助便随他去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太宰治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和葵都走上来,要见证者太宰治掀开盖子这歷史性的一刻。 盖子掀开的剎那,热气喷薄而出,属于豆腐的浓郁的甘甜香气从鼻尖飘过,转瞬即逝,而后变成浅淡的,豆制品应有的味道。 太宰治将木箱子撤走,旋即试探着戳了戳豆腐表面,待发现没有留下任何印记的时候,笑了:「大成功啊!」 闻言,织田作之助和葵也忍不住戳了起来,连指尖都戳红了,也没见手下的豆腐有什么动静。 太宰治拍着豆腐表面,像拍一块平整的石头,「在中国,有一句话是说——『豆腐脑如妙龄少女,老豆腐则似半老佳人。』我们这个——」 他将手下的豆腐拍得「啪啪」作响:「——应该已经入土了吧。」 葵被他逗笑。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称赞:「真是形象的比喻。」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给了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葵又不想笑了。 忙活了将近一晚上,终于将硬豆腐做好,几人自然不会错过品尝的机会。太宰治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大砍刀,对着新出箱的豆腐便切了过去——在砍刀的刃险些被崩掉之后,那一块大豆腐终于被切成了整齐地几个小块,是保证一张嘴就可以直接吃进去的大小。 平心而论,太宰治做的豆腐从外观上来看是真的不错,表面平滑又白净,毫无水分,是一眼看去就能令人食指大动的模样。 但葵感受着这仿佛能够砸死人的硬度,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然而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的织田作之助已经夹了一块,沾了酱油,塞进嘴里了! 「怎么样怎么样!」 太宰治顾不上吃自己的,见状马上凑近织田作之助,期待地看着他。 ——像吃了块石头,因为到现在还没办法嚼碎。不过味道是真的不错,不过分甜腻,混杂着豆制品原有的甘味,竟然融合出了一种清爽的感觉。 「织田作?」太宰治忍不住戳了下对方因为豆腐鼓起来的脸颊,「这次的好不好吃?」 织田作之助被他戳得下意识将豆腐换到另一边,而后一转眸,视线就和对方对上了。 因为方才努力地去压木箱的盖子,太宰治额上冒了不少汗,如今有几滴正从湿哒哒的刘海上往下淌,滴在了过长的眼睫上,黑如鸦羽的长睫不堪重负,轻轻地颤了下,那滴汗珠便又迳自落了下去,失去了踪迹。 然而被润湿过的眼睫更显漆黑,对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鸢色的眸在对比下被灯光映得明亮,像暗夜里坠落水中的星子,闪着不算耀眼、却足够吸引人的光芒。 「我有些担心了。」太宰治见他一直不说话,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其实还在组织评价的语言,但听他这么说了,便觉得还是将所想的先说出来吧。 于是道: 「太宰的眼睛真亮啊。」 ——确实很好吃,像太宰当时说的那样。 太宰治:「……诶?」 葵:「……?」 织田作之助顿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1 即使隔着时空间隙,安吾也要大声吐槽:织田作先生!您的对话框和想法框内容放反了啊!!! 安吾:还有,那个超人耐久锅我即使在工作中猝死也不想吃!别擅自以为我很开心啊!!!
第188页 2 葵: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俩人在一块,我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甚至眼睛有些酸痛。 安吾:谢邀,瞎很久了。 3 葵:安吾先生,您真的没和他们绝交吗? 安吾:别骂了别骂了,在绝了在绝了。 4 写了双倍的量,但是分开观感不好,合在一起了,所以!明天不更啦~哈哈哈(你 感谢在2020-08-25 17:32:42~2020-08-26 17:2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神社 「诶诶?有吗?」 太宰治愣了一下, 而后很快跑到水缸旁边,拿水面当镜子用,附身仔细地看过去。 昏黄的灯光从侧面照过来, 能够模模煳煳地看到他的样子, 然而发上的汗珠却在此刻滴了下去,「啪嗒」一声砸到水面上,溅起一圈涟漪。 这下彻底看不清了。 太宰治失望地嘟囔了一声,葵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豆腐块狐疑地看着织田作之助, 若有所思。 另一边的织田作之助正想解释一下刚才的误会, 察觉到嘴里的豆腐似乎有了软化的迹象, 忙试着咬了下—— 「……」 像是咬了一口被牛轧糖包裹的鹅卵石,咯得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织田先生?」葵担忧地看着他,「您的牙齿还好吗?」 织田作之助看过去:「……嗯?」 「您头上的呆毛在抖。」葵指着他的头髮道。 织田作之助向上看了一眼,待发现看不到后就放弃了,「还好, 可能因为不是人的缘故, 牙齿比之前坚固了很多——」 说到这里, 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状态…… 灵体状态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噎死吧? 这么想着,织田作之助直接将嘴里的豆腐咽了下去, 只听「咕咚」一声,「鹅卵石」顺利地滑过了食道, 向着胃飞奔而去了。 「吃完了?」太宰治又看过来了,眼睛依旧是亮晶晶的, 「你还没说怎么样呢。」 这次织田作之助终于没有再走神了,认认真真地回道:「很好吃,虽然太宰之前用来自杀失败了, 但用来品尝却是难得一见的佳肴。太宰不管做什么都很有天赋啊。」 太宰治听完这话,肩膀向下落了些许,似乎是松了口气,直到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才发现,他原以为的一件小事,对于对方来说,是会全程紧张的。 「太宰,」想了想,他认真道:「多谢款待。」 太宰治和他对视一瞬,又笑着落了眸光,轻轻道,「呀~看来我做豆腐的手艺还没有退步嘛~」 他的手支在水缸上,身子斜斜靠着,从织田作之助那里收回来的视线很快落到抱着豆腐的葵身上,「葵君,你怎么不吃啊?」 葵:「……」 您这话题转得未免太生硬了。 不过既然织田作之助那边并没有说什么,他也不会去点破,抱着豆腐慢慢啃了起来。 做这硬豆腐用了将近一晚上的时间,几人从木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边的的黑暗褪去,转而变成了一雾蒙蒙的灰色,是日出的徵兆。 豆水楼早在夜里便关了门,此时还没到开店的时间,几人便从老闆留的小门离开,顺着路直接走到了京都的大街上。 这时间,街上除了他们几个,人少得可怜,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提议说找个地方收拾一下,不然全身上下都是豆制品的味道。 织田作之助没有意见,葵的意见也不重要,因而两个不算人的人和一个神就这么在京都寻找起住宿的旅馆来。 不过在街上走了不久后,旅馆还没找到,倒是让太宰治发现了个神社。 红色的鸟居伫立在半山腰,神社的样貌隐藏在清晨的薄雾中,看不太真切。 太宰治将手搭在额上,向上方张望:「那是供奉哪个神的神社?」 「不知道。」织田作之助看了两眼,见认不出来,摇了摇头,「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只是在想,也许是葵君的同僚呢。」太宰治道。 闻言,葵从织田作之助的兜里冒出头来,也好奇地向上面看去,但没等他说什么,太宰治又道:「上去看看吧!」 这人说完就一步跳上了上山的台阶,似乎笃定他们不会拒绝似的。 被他搭在肩上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也跳跃了一下,在险些滑下肩膀的时候被太宰治伸手一捞,又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原位。 他们顺着参道拾级而上,穿过半山腰的鸟居,又路过道路两旁茂盛的草木,终于见到了神社的真正样貌。 火红的建筑被玉垣围绕,拜殿前方左右两侧立着的雕塑是一对活灵活现的狐狸,院内挂着的绘马被风一吹,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敲击声。 整个神社先被体会到的是静,而后才是建筑本身带来的肃穆。 「是稻荷神社呢。」太宰治指着那两只狐狸道。 稻荷神社的神使与稻荷神「三狐狸之神」的名字有关,因此这个神社供奉的那位神明到底是谁也就清晰明了了—— 正是与当年的葵有过接触的御馔津。 「不过这里真冷清啊。」太宰治往里面走去,看起来对此熟悉得很,「即使不是正月,参拜的人很少,但也不至于连神职人员也没有吧。」
第189页 葵听到「稻荷神社」几个字的时候便从兜里跑出来自己飘着参观整个神社了,织田作之助跟在太宰治身后,好奇地问:「太宰对这事也很了解啊。」 「很久之前被人带着来过一次,所以知道一些,不过当时觉得无聊,并没有仔细参观。」太宰治敷衍地带过这个话题,而后脚下顿住,回头看过来,「织田作,我们来祈愿吧。」 「嗯?」织田作之助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迟疑道,「但在这里一般都是祈祷丰收与富贵吧?像我们这太普通的愿望会有用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神明都在高天原,这个不能实现就传达给另一个,很方便的吧。」 「是吗……」织田作之助深思后点了点头,「那好吧。」 两人似乎都没有考虑目前的身份是否合适参拜神明,他们就像两个再平常不过的凡人一样,按照流程在手水舍洗手、清口,而后走到拜殿前方投入钱币,拉住了手里的绳子。 摇铃的时候,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两人同时抬头,看到被牵动的铃铛晃荡,金属丸在内来回撞击,发出清脆而又极具穿透的声响。 「叮铃铃——」 神社内有风穿过,玉垣外的草木簌簌,与铃声缓缓融合。 他们在如此安静的背景音中拍了拍手,闭上了眼。 可下一秒,恰巧飘在拜殿不远处的葵便发现太宰治睁开了一只眼,正偷偷向旁边看去。 男人一丝不苟地遵循着参拜的流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双眼紧闭着,睫毛在眼下笼罩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神态平和,鬓边的红髮被庭院的风拂动,偶尔会遮挡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但也因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 葵又将视线移向太宰治,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就那么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静静地看着旁边的人。 谁都无法看出此时的太宰治在想些什么,那双眼里承载的情绪一贯复杂,旁人看不破,也不敢轻易去尝试。然而在这个时刻,对方像是疲于设防一般,将自身的情感稍稍泄露出来些许,让葵得以从那双眼里看到了那些情感的冰山一角——深沉又厚重。 那感情并非简单的爱与恨,是与之相比更加沉重的、如同信仰一般虔诚又炽热的情感,像是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处,连漆黑的寒潭深处,都亮起了一丝微光。 他眨眼的频率很缓慢,葵觉得对方一定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然而却并不想在此时此刻分给自己一丝一毫,或许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的视线内只想容纳一个人。 直到身旁的人鞠躬行礼,进行到了祈愿的最后一步,太宰治才如梦方醒,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而后与织田作之助一同睁开。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太宰治却率先出声:「织田作许了什么愿?」 「希望孩子们下辈子可以无病无伤,快快乐乐地过一生。」 太宰治忍不住笑,这可真是意料之内,他正要说「果然是织田作能许下的愿望」,但没等说出口,又听对方继续道: 「希望太宰能够如愿以偿。」 太宰治动作一顿,而后像是没听懂一样,缓慢又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与对方对上,只敢落在神社的石板上,小心翼翼地消化着这猝不及防接受到的祝福。 ……但是糟糕了,他并没有许下任何愿望。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两眼,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移开视线,率先离开拜殿前,又道:「其实我也希望安吾的加班可以少一些,头髮掉得慢一点……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太宰治从方才的情绪中脱身,笑着接话:「不算,因为这个愿望连神明都无法实现。神明实现不了的愿望,自然也不能当做愿望了。」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真情实感地嘆了口气:「那安吾真是太可怜了。」 「没办法,打三份工的人就是和我这样闲散的人不一样啊。」太宰治将双手叠在脑后,晃晃悠悠地跟着他往外面走。 葵在他们之后朝着主殿的方向欠了欠身,而后并没有着急追上两人,反而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留出了充足的空间。 「太宰。」织田作之助像是深思熟虑后才又开口,「你其实很喜欢当初和安吾一起在酒吧喝酒的日子吧?」 太宰治没回话,即使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回身来看着他,他也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过,懒洋洋地走到了神社的参道前,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日出破开鱼肚白,自地平线灌进一丝耀眼的晨光。山中薄雾未散,细小的水汽将光芒折射,眼前的山下之景便全部被泛着暖光的雾气笼罩,变成朦胧而又梦幻的样子。 他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气,「织田作没有给自己祈愿吗?」 织田作之助并不去纠结上一个被对方刻意无视的问题,听他问了,便道:「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写小说吧。」 太宰治突然说道,几乎是有些任性地提出了要求, 「写小说吧,织田作,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作者有话要说:写感情线,好爽!原来这就是爽文的终极奥义吗(你 感谢在2020-08-26 17:22:44~2020-08-28 15: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0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域籽、单行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域籽 50瓶;小云子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困了 「太宰, 」织田作之助在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已经失去写小说的资格了。」 既然写书即写人,那么违背了原则、满手鲜血的他, 已经没有资格再去书写他人的人生了。 「那算什么啊……」太宰治低下头, 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落寞,「织田作,太过分了吧,你不止为了那种人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还放弃了梦想。」 这话要是一个正常人来听肯定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听起来就像是在埋怨织田作之助, 为什么纪德在他心中那么重要,重要到他连捨弃梦想和性命都要和对方殉情的程度。 这要是恋人关系,或许可以概括为一个词——吃醋。 可惜这里站着的是织田作之助。 他只是觉得这话和当年太宰打趣他——「敌人的老大一遇到你就勐烈地求爱,周末是不是要办婚礼了?」有异曲同工之处,因而织田作之助只是觉得熟悉, 但却并没有多想, 只是解释道: 「太宰, 我并不是为了他——」 「那些孩子不也是希望你能完成梦想吗?」太宰治打断了他,却仍旧没有回头,「你难道希望那些孩子在黄泉为你这个年长者担忧吗?」 「我当然不希望他们为我担忧。」织田作之助说道。 然而说了这话之后, 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反驳下去。 他一向深信「一旦背叛,则必须接受报復」, 而他所做的事,无疑同样背叛了自己的原则, 他是不该再去执笔心安理得地完成梦想的。 而同时,他觉得这时候的太宰有些奇怪,或许连对方自己都没体会到, 他在迫切地完成那些因织田作之助的死而留下来的执念。 比如品尝硬豆腐,比如想看他完成自己的小说。 就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样急迫。 「……算了。」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任性,太宰治又自己打破了沉默,「就算让你现在写,也根本没办法出版吧……好的作品没有人观赏的话,也太可惜了。」 「抱歉啦,织田作。」 他话说完,便将外套从肩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轻巧地踏上了参道。然而织田作之助看着对方的背影,却勐然感到一阵心悸,就像当年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向了那个敌人的枪口,却终究无力阻止。 「太宰——!」 ……抓住了。 织田作之助愣愣地看着他抓住对方手腕的手,还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眼前的场景与回忆中缓缓重合,最终却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 「哎呀。」 太宰治回过头看见这一幕,有些好笑地甩了甩胳膊,见没有甩掉对方的手,便道:「难道织田作还担心我下山的路会摔跤吗,非要拉着我走?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啊,这种参道除了因为太长走的有些累而已,傻瓜才会摔呢。」 「唔……」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脑中还有些乱,便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累了吗?」 太宰治:「……嗯?」 织田作之助顿了下,这时候的神思才终于归位。他看着太宰治,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不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继续道:「如果累了的话,我可以背你,太宰,毕竟昨夜你一直在忙,也没怎么休息。」 「……」太宰治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笑了笑,「不用了,毕竟我是个成年人了,这么背会很奇怪吧。」 「……是吗。」 ——被拒绝了。 是因为刚才不同意对方写小说的提议,所以不开心了吗? 织田作之助缓缓松开手,与手腕一同下落的还有眼帘,遮住了眼中似乎浮现的一点苦恼神色。 太宰治下意识地又将对方的手拉住了。 织田作之助抬眼看过去,对方低着眸,瘪嘴道:「我不想自己走了,我想睡觉。」 织田作之助其实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不过既然对方开口了,他当然不会拒绝,应声后便微微屈膝蹲了下来。 太宰治绕到他身后,看着对方的宽阔的后背直泛嘀咕。 虽然确实因为纪德的事情不开心,不过也根本没办法对织田作生气…… 「……太宰?」似乎是因为他太长时间没动静,织田作之助终于疑惑地出声询问,太宰治经他提醒,才慢吞吞地趴到了对方背上,双手越过对方肩膀,手上还抓着自己的外套。 不得不承认,不用自己走是真的很舒服,甚至用来作为藉口的睡觉的想法也在困意上涌的时候转变为真。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听到织田作之助这时候说道。 「太宰,你好像没怎么增重。」 「嗯?」太宰治皱了皱眉,「不可能,我明明长个子了。」 「可我感觉你并没有比以前重多少。」 以前…… 经他一提,太宰治倒是想起来很久之前在酒吧喝多了被织田作和安吾合力送回家的事情了,不过他酒量一向很好,喝成那样的次数屈指可数。 「离开这么久,忘了我之前的体重也是很正常的吧?」 太宰治说完,便发现他将两人的话题引到了最不愿意提及的部分上,沉默片刻,在织田作之助想要道歉之前,他打断道:
第191页 「那时候,在最后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是你吧,织田作?」 将手枪强行塞入他手中,并唤他醒来的,只可能是他了。 而那个噩梦……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那位当上首领的「他」的记忆。 那些原本克制着不去想,强迫自己认为是「不可能」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太宰治将自己过去整理出来的疑点一一列举: 「除此之外,我召唤周防君昏迷过去时听到的声音是你和葵君的对话吧?」 「嗯。」如今这种情况,隐瞒没有任何意义,织田作之助很轻易便承认了下来。 「那田蜘蛛山那次呢?」 「是我。」 「手帐失踪许久又回来的时候,第一次与我打招唿的那个……?」 「嗯,也是我。」 怪不得那阵子之后,他总觉得手帐君分裂成了两个人和他对话。 他侧过头看向对方平静的侧脸:「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道:「你又一次发烧……」 「啊!」太宰治瞬间回想起来,「你是那个冰块啊!」 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太宰,那是你的身上太烫了。」 太宰治保持着惊讶的神色,没回话。 半晌,他将下巴搁在对方肩头,声音很轻:「既然打定主意不出来见我了,为什么在那之后又要通过手帐和我对话?」 织田作之助脚下走的很稳,他一步一步踩着向下的台阶,缓缓道:「只是恢復后发现自己也可以操控手帐了,而恰巧看见你很担心,所以就下意识地和你打了招唿。」 太宰治低下头,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处,又慢慢蹭着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织田作啊……」他的声音因为布料的遮挡而显得闷闷的,「你总觉得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会难过,可我不难过,相反,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没有任何一件事,比重新遇见你,更让我开心了。 ——如果能早一点见到你…… 这个想法没有完全成型,又被太宰治自己掐断了。 不必早一点,如今这种情况……也很好。 不能去奢求那种美好到不真实的东西。 因为太宰治如今的姿势,那一头短髮就在织田作之助的脖颈边,乱糟糟地堆着,有些痒,然而这种感受在此时此刻却被织田作之助全然无视了。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宰治的话上。 太宰治甚少说这样的话,这种真情实感地、不加掩饰地吐露心绪的话,他还只有在死前、在对方劝解他的时候听到过。 因其极为难得,所以才令人格外动容。 织田作之助的心在此刻蓦地软了下来。 他的神色在不知不觉变得柔和。 「嗯……我也是,很开心。」 这句话后,没有再听到对方的回答,片刻后,耳边传来绵长又清浅的唿吸声,织田作之助这才发现,太宰睡着了。 散乱的短髮就搭在他的颈边,随着风的方向,来回舞动,织田作之助侧头的时候,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沾染的豆香,是甘与甜的恰当融合。 「做个好梦,太宰。」 葵终于找到缝隙钻回了织田作之助的兜里,在里面坐好,却还忍不住感嘆道:「太宰先生终于睡着了啊。」 自从见到织田作之助、又了解了发生的所有事情后,太宰治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带着对方到处逛,每天睡不了多久就会再次醒来,而后又开始计划着新一天的旅程,像昨晚这种通宵的经歷,在这段旅程中,也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死灵和神明不眠不休是无所谓的,但太宰治说到底还拥有着人类的身体,葵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没了,因此很是担心了一阵子。 幸好如今看来,他也有精力耗尽的时候。 「嗯。」织田作之助应声,「他已经玩够了。」 葵听到这话一愣:「织田先生的意思,是他要去继续完成委託了吗?」 「是啊。毕竟太宰已经答应过了。」 葵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这些日子看到太宰先生的状态,我还担忧了好一阵呢。」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太宰的状态……怎么了吗?」 葵愣了一下,待发现对方面上果真是有些困惑的样子时,面上不由得更为惊讶了:「织田先生没有发现吗?」 「什么?」 「太宰先生最近的状态完全是两极分化的啊!」葵仰头看向太宰治的方向,「在织田先生面前的时候,太宰先生的情绪就很良好,甚至说是兴高采烈也不为过,但一旦接触的人触发到织田先生存在的真实性问题,太宰先生面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很恐怖。」 他掰着手指头数,「豆水楼的事情织田先生也发现了吧,还有之前你们去参加祭典的时候,你去买棉花糖的路上不小心被某个男人撞到,身后的太宰先生表情就变得不太好看,我险些以为他有了什么恐怖的想法……」 葵说到这里,顿了下,「不过幸好他只是装作不经意地用仙女棒将对方的棉花糖烤化了。」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说,「棉花糖未免太可怜了。」 葵:「……」 他或许不该对织田先生的关注点抱有什么期待。 不过话虽然那么说,织田作之助也开始考虑起来,依太宰的性格,到底会做什么事。
第192页 不过想来想去他发现,无论太宰想要做什么,只要是决定了的,旁人似乎都没办法去阻止。 这就不太妙了。 陷入沉思的人与神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那座神社逐渐如雾气一般消散,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看过之后便化作过眼云烟,只有风中还留存着一句带有笑意的话音: 「小神明啊……」 —— 从参道离开之后不久,织田作之助便找到了一处旅馆。 将太宰治安置在房间的床上后,他本想去另一张床上休息,然而太宰治的爪子实在不太老实,还没等他起身,便直接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再次拉到了床上,而后不给织田作之助反应的时间,对方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将额头贴了上去。 太宰治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等织田作之助想离近些去听的时候,对方却又睡着了。 ……似乎是被当成抱枕了。 在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臂宣告失败之后,织田作之助干脆歇了心思,也顺势就在这张床上闭着眼休息起来。 而旁观了全过程的葵,坐在桌子上抱起手臂,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1 织田作:「太宰,如果你想休息的话,我可以背你,毕竟你昨晚上很累……」 安吾:【瞭然.jpg】 2 太宰:我和织田作昨天吵架了。 安吾:哦,因为什么? 太宰:他为了某个傢伙自杀,连小说都不写了,我说让他写,他拒绝了我,在他心里那个人比我重要。 安吾:那真是很令人生气了,你做了什么? 太宰:在他想要背我的时候,我也拒绝了他。 安吾:……哇哦,你们的吵架方式真独特。 太宰:不过一秒钟后我又后悔了。 安吾:后悔没有用更残忍的方式对待他吗? 太宰:不是,后悔没同意让他背了。 安吾:…… 太宰:你那是什么表情,那可是织田作啊!你能对织田作生气吗! 安吾:……淦。 3 葵:你们阳间的朋友情,都是要经歷同床共枕抱着入睡的吗? 4 睡了一觉醒来的太宰治,在看到床上的另一个人时,又默默地将眼睛闭上了。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求问,不小心和失而復得的朋友睡觉了,我该怎么办? 感谢在2020-08-28 15:20:00~2020-08-29 17:2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单行道 8瓶;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黄昏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窗外暮色四合,正是逢魔之时。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往身旁看了一眼,没发现那里应该存在的人, 四下看看, 只看到了在桌子上睡觉的葵。 思量一瞬,织田作之助起身向外面走去。 出了房间门,刚刚走下楼梯,便听到了那个极为熟悉的嗓音, 话中带了些许关于咖啡的专用词彙, 似乎是在和人闲聊。 织田作之助快走了几步, 待走到能够看清楼下全景的位置,顺着声音看去,正好见到了太宰治捧着某位小姐的手正笑着说什么的一幕。 他脚下一顿,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的情绪突然有些复杂,但他想了想, 还是决定转身往回走, 不打算打扰对方了。 「织田先生怎么停在这了?」 但他刚转过去, 就撞见了从屋子里出来的葵,小小的身形悬空飘在他眼前,好奇地越过他往下面看。 「不, 只是……」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现在上去似乎不大好……」 葵没理解:「什么意——」 葵的话在看到太宰治如今在做什么时戛然而止, 这下他回过头来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织田先生,」他斟酌着道, 「您确定您现在是觉得,自己离开是为了不打扰到太宰先生吗?」 这下轮到织田作之助困惑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确定您不是因为『不想看到这个画面』才选择离开的?」 接连几日来的狐疑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说出来的时机,葵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舒服了一些。 看着这俩人打着朋友的口号却做着几乎称得上是约会的事情,这些日子葵都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 然而织田作之助就没他这么舒服了。 几乎是在听到葵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面上的神色就变得空白了。 他的目光愣愣地放在葵身上,又好像是没放在那里,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好方便他走神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葵突然觉得,这个人的表情在这个时候突然生动了起来,甚至连他都有种读懂了的感觉—— 那种恍然大悟中又夹杂了些许迷茫的矛盾感,连他这个神看了都开始同情起来。 「织田先生?」他关切道,「您还好吗?」 「不……呃,还好,」织田作之助放在楼梯栏杆上的手无意识抓紧,在察觉到后又放松了下来,他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的吗……」 葵:「……」 也太迟钝了吧!
第193页 以防对方根本不明白这种感觉是「吃醋」,葵又进一步问道:「织田先生,容我问一下,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织田作之助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葵双手笼入袖中,如同暗示一般地道,「若是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你们是互相喜欢的呢。」 「嗯……嗯?」织田作之助看着他,唇瓣微张,这似乎是他表达出惊诧的最大程度了。 即使迟钝如他,也听懂了对方口中的「喜欢」并非是普通意义上的、表达亲情与友情都很适用的那种「喜欢」,而是更狭义一点,只能用在某种特定身份上的词彙。 「要我帮您分析一下吗,织田先生?」葵真心地发问。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正要开口,却被突然的一声唿唤打断了。 「呀,织田作,葵君,你们在聊什么呢?」 两人瞬间向声源处看去,就瞧见太宰治对面原本坐着的女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而他仍在原来的位置,正朝两人精神十足地挥手。 葵向身旁的人看了一眼,率先从楼梯上飘了下去,织田作之助紧随其后,不过是正常地走下去的。 「太宰先生对面的那位小姐呢?」 「啊,你说杏子小姐啊。」太宰治解释道,「杏子小姐等待的朋友来接她一起去参加舞会了,她自然从我这里离开啦,毕竟我只是个四处搜集素材的小说家,可没有时间去舞会上应酬啊,哎呀,要是我有时间的话,真要邀请杏子小姐陪我殉情啦,她的性格与美貌可真是万里挑一。」 「小说家」这个身份是他刚到大正时随口编出来的谎话,葵倒没想到他还能循环利用。 不知道与想让织田作之助写小说的执念有没有关系。 这么想着,葵又去看了眼织田作之助,对方……总之对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也根本不知道织田先生如今到底回神没有,不过看他平平稳稳地走到太宰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并没有出什么意外,葵想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然而很快葵就发现,他似乎是个乌鸦脑子——因为每当他想些什么的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织田作之助坐下后说:「太宰,不要总是随便搭讪女士了。」 太宰治愣了下:「织田作……」 葵也惊了一下,不过这句话的出发点倒像是对喜欢的人的占有欲,他觉得还好,或许织田先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然而下一刻就不好了。 因为织田作之助又道: 「否则那些女性也太可怜了。」 葵:「……」 ? 啊这? 太宰治更是一副遭受了打击的样子,他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织田作!你这是在吐槽我吗?」 语气像是个怨妇在质问抛弃他的丈夫。 织田作之助抵着下巴认真思考:「这就是吐槽吗?」不过很快又抬起头道,「我只是觉得,那些女性年纪轻轻就要被你拉着寻死,是真的很可怜,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太宰治眼里的泪花更多了,整张脸上都是大写的「委屈」二字:「你这样说,好像我所邀请的『殉情』是什么惩罚似的……太过分了吧!」 「抱歉。」织田作之助看着对方面上的表情,语气诚恳,「抱歉,太宰,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以后你还想自杀,又觉得一个人死亡太寂寞的话,我可以陪着你。」 太宰治面上伪装出来的神色一僵。 织田作之助的话还没说完:「所以,并不需要去找那些女性,只要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你——」 「但是!」太宰治突然高声打断了他的话,面上原本的委屈也转变为了浅浅的笑意,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方才那些话似的。 他用手支着下颌,笑容中带了些许玩世不恭的意味,「但是织田作是织田作,女孩子是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是世上的珍宝,是天上令人心嚮往之的月色,和这样的女孩子殉情才是天底下至美至妙之事,织田作不懂的。」 织田作之助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太宰治又笑着开口:「嘛,不过是织田作的要求的话,我会尽量去做的。」 但这话却并没有令织田作之助有什么回应,不过太宰治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给织田作和葵君点了两份咖喱饭哦,一会儿就可以送上来了吧。」 织田作之助终于开口:「……那你呢?」 「我已经吃过了,是蟹肉饭,」太宰治道,「而且我要先离开一下。」 「嗯?」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去哪里?」 「去见一个迟到了很久的『人』。」 —— 太宰治走后不久,他口中所说的咖喱饭便被送上来了,那侍应生应该是没看到两人的存在,放下饭后还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不过万幸他没当做这桌子的人离开了直接再次拿走,不然还要他们突然出现一下,那样的场面就更尴尬了。 咖喱饭辣与不辣光看表面的鲜红程度就足够清晰,织田作之助将红的几乎看不到下面米饭的那盘咖喱饭拿到面前,但却并没有急着吃,反而看着太宰治离开的方向,有些担心。
第194页 应该是担心吧,葵猜测。 「不跟上去看看吗?」葵问。 织田作之助舀了一勺饭,「太宰应该并不希望我们跟上去。」 说完,他就默默地吃起来,然而葵发现,今日吃着咖喱饭的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并没有立起来。 糟糕了,不会是因为方才太宰先生说的那些话吧? 如果说,织田先生那句「陪着你」的话可以算作表白的话,那太宰先生的言论就可以算作拒绝了啊! 难道因为这件事令织田先生感觉到受伤了吗?岂不是他的过错! 这么想着,葵试探着问道:「织田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问,您当时为什么要对太宰先生说那些话吗?」 织田作之助吃咖喱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像是知道葵在想什么一样,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其实我还并没有想明白。」 言外之意,这算不上葵的过错。 织田作之助道:「我当时是那么想的,所以就对太宰说了,而且最后太宰也答应了我这样奇怪的要求,应该算是皆大欢喜吧。」 ……皆大欢喜? 葵可不认为他当时的心情是「喜」。 葵还想问些什么,但没等问出口,身为神明的感知突然在瞬间警觉了起来。 他从桌子上站起来,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远处的天际,口中不自觉喃喃道:「糟糕了……」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发现那里正是太宰治离开的方向! 他瞬间连咖喱都顾不上了,起身便向外跑去。 太宰…… —— 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林子里只有一抹从城街中不小心漏出来的微光,还被茂盛的林叶遮挡的忽明忽暗,将眼前的环境渲染得更加阴森。 来人看着树上悠闲坐着的人,神色有些无奈:「你留信号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太宰治晃了晃悬空的腿,悠然一笑:「美丽的小姐,足以令任何人心动。」 确实让人心动,尤其是一希发现在各个地区都能从女性口中得到太宰治的消息的时候,他激动地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知道对方厉害,却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构建自己的情报网,甚至是传递消息——在那些人根本没意识到的情况下。 「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揭过了,还是说说一希君那里的故事吧。」太宰治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远处,「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 一希仰着头道:「你能下来吗?」 「不能。」太宰治干脆地拒绝了他,「这里方便。」 ——他确实很方便,不便的是我。 一希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但也懒得过多纠结,便理了理思绪,进入正题:「鬼舞辻无惨不久前研究出了一种药,在给下弦肆用过之后,发现对方可以接受日光的照射,并且没有受到伤害。」 他说完,抬头看向对方,但树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料定了他还没说完似的。 发现完全看不到对方的神色,一希又收回视线,继续道:「两日前,鬼舞辻无惨食用了下弦肆,不过结果——并不理想。」 他耸了耸肩,「他觉得是药量的问题,如今已经开始打起了鬼杀队总部的主意。」 「哎呀。」听完这话后,太宰治终于勉为其难地给了些许反应,却极其敷衍,「真是糟糕呢。」 一希:「……」 可真没听出来。 犹豫片刻,一希仍是没能忍住心里的困惑,问道:「你不是说药是假的吗?」 太宰治:「你还说要站在鬼杀队一方呢。」 一希突然觉得有些惊悚,难道对方是在用这件事来试探他吗? 虽然最终,他因为看到了和猗窝座战斗的那个小个子男人的强大,还是选择了向太宰治报信,但当时的瞬间,他确实是存了再次倒戈的心思的…… 如果太宰治连这件事都算到了的话,那他可真是太恐怖了。 「别像看同类一样看我嘛,一希君,」太宰治嘻嘻笑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上当了呢?」 一希心说,你这傢伙的玩笑,普通人可真是不敢听。 太宰治知道对方心里的惊恐,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并不在意了,而这些鬼最终的生死,其实还是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他算了算时间,问道:「鸣女小姐那里怎么样了?」 「有些奇怪。」一希回忆道,「看到下弦肆不惧阳光的那日,在鬼舞辻无惨以及其他上弦走后,她特意和我说了一句,『你们失败了』。听起来像是完全拒绝了我的邀请,但是——」 「但是能说出这种话,说明她刻意将无限城移到了远离鬼舞辻无惨的位置,以保证不被发现。」太宰治笑了笑。 一希看了他一眼,「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认为她的选择是什么?」 太宰治没有下结论,他想了想,道:「半个月后我会让人给你送一管可以令鬼和鬼舞辻无惨断开联繫的药剂,你在鬼舞辻无惨决定进攻鬼杀队总部的当日送给鸣女。」 一希点了点头,这样做的话,不管鸣女是否背叛鬼舞辻无惨,都能保证对方没时间去告发他,倒是个好方法。 「哦对了,」一希又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上弦壹询问继国缘一那件事是不是你,我怕他看出破绽,因此说了实话,他最近应该在找你,你要小心一点。」
第195页 「没有关系,反正过段时间就不止他一个人找我了。」太宰治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视线突然放在了远处,而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面色微微一变。 「哎呀,这可真是,不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我真幸运,织田作为了我连咖喱都放弃了。 (有点追求啊! 评论真是虎狼之词,依太宰的性格怎么可能上去就干,肯定要跑啊!不止跑还要「欲盖弥彰」地和小姐姐聊天,这才符合怂怂宰的作风嘛。 感谢在2020-08-29 17:21:32~2020-08-30 15:3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伸手 「好香啊……」 巨大的阴影自远处倾覆过来, 那看上去像是一摊立起来的泥沼,浓稠的黑暗揉杂着数不清的眼睛,却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太宰治的方向。 糟糕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怪物移动的速度很快, 离得近了,太宰治终于能看清,那黑暗中包裹着的,是一只浑身上下张满了眼睛、形似青蛙的怪物。 「好棒的味道……好香啊……好想吃……好想吃……」 嘶哑的声音从怪物口中发出, 太宰治扶着枝干从树上站起来, 方才一瞬间的紧张与讶异早已荡然无存, 他笑着轻嘆:「哎呀,怪不得总是说很危险啊。」 一希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看到异常:「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一希君,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啦~」 这话说完的时候, 那怪物已经到了近前, 血盆大口朝着太宰治的位置张开, 似乎要连同树干一同吞下。 太宰治在那之前先行跳了下去,而后顺着来时的路跑去,身后怪物紧追不捨, 他凭藉着风声躲过了几回,每次都是险险避过。 这怪物的实力不弱, 并且在发现几次张嘴都吃不到后,他那像是脸颊一样的部位鼓了起来, 而后竟是吐出一口黏液! 「哎哎哎——」 「抱歉抱歉~」 太宰治对着街口撞到的人歉意地笑笑,而后装作避开对方一样勐地侧身,正好躲过从耳畔飞过的黏液。 他跑入小巷, 助跑两步,直接蹬着墙壁翻上了房顶。 足有三米高的怪物在大街上快速接近,紧跟在太宰治身后,街上的人一如往日般笑闹,没有人注意到这场发生在京都房顶上的追击战。 在房顶上跑了不久,前方就到了街上的拐角,房顶之间的间距骤然增大,以太宰治的能力是绝对跳不过去的,然而身后的怪物追得太紧,太宰治估摸着如果他就这样跳下去,有九成可能在爬起来之前就被对方吞吃入腹。 虽然这种死法看起来还不错,然而…… 他还没有完成答应过织田作的事。 念头刚一过,太宰治便下了决心,脚下跑步速度放缓,他打算正面应对这只庞然大物。 然而没等他停下来,从另一条街上跑来的人直接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太宰——」织田作之助的身形即将接近路口,「跳下来!」 太宰治毫无犹豫,勐地加速跑过房顶仅剩的几米,而后朝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扑了过去。 失重感令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熟悉,但眼前模煳的画面没等变得清晰,身体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接住你了。」 对方这么说着,运动过后的喘息声中还带有一丝庆幸的余韵。 太宰治心里微微一动。 而下一秒,织田作之助便将他的头按在怀里,抱着他就势一个翻滚,躲过从空中飞来的黏液,拉着他便闪到了另一处巷子中。 太宰治在进入巷子后随手将巷口放置的废旧木板放倒,那板子斜斜倚在巷子口,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两人的踪迹,但聊胜于无。 太宰治将唿吸声强制放轻,将注意力放在巷子外,透过挡在眼前的木板,能够看到那只怪物追过来,在巷口停了几秒,而后不知看到了街道另一边的什么东西,亢奋地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太宰治松了一口气。 精神放松下来后,他转头去看身后的人,恰巧对方也迎了上来,两人面对面的距离过近,太宰治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下,不过仍是道: 「葵君呢?」 「你没事吧?」 异口同声的话在巷中出现,两人皆是一愣,而后太宰治笑着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幸好织田作救援得及时,不然我就要被对方吃掉了啊~」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却落在了太宰治的手上,那里有一道横亘手心的伤口,不算深,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划开的样子。 「你受伤了,太宰。」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回想片刻:「这个啊,可能是跑的过程中被树枝划的吧。」 织田作之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葵去引开了妖怪,我们先回去吧,太宰。」 太宰治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旅馆后,织田作之助帮忙给他的伤口用了药,又绑上绷带,期间太宰治一直在嚷嚷着「疼疼疼」,即使织田作之助已经最大程度地放轻了力道,似乎仍旧没有缓解对方的疼痛,这让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 看到织田作之助这样的神色后,太宰治倒笑了,甚至开玩笑道:「伤口好疼,要织田作抱抱才能好~」
第196页 织田作之助仍在认真地给绷带打结,闻言连眼都没抬,便道:「要说『抱』的话,一整天太宰都在抱着我啊。」 太宰治笑容一僵,没料到话题会引到他最不愿意提的事情上来,从耳根处开始浮现一丝薄红。 织田作之助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道:「说起来,太宰现在是习惯抱着东西睡了吗?以前没看到你家有这类的东西,而且今天太宰似乎做了噩梦啊,抱我抱得很紧,还一直在发抖,不过每当我叫你名字的时候,你就又安静下来了,所以也一直没找到原因……」 太宰治面上的红色已经从耳根蔓延上了脸颊,在让整张脸发烫之前,他终于找到时机打断了对方的话。 「织田作……」对方闻言抬眸看过来,太宰治的视线却忍不住飘开,「真是抱歉啊,我原来的睡相其实还蛮好的……」 织田作之助将对方已经打好绷带结的手放开,想了想,道:「其实没什么关系,被太宰抱着的时候,好像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属于『人』的温暖,而且太宰的姿势从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啊,是吗……」太宰治转眸看向窗外,「那可真是万幸……」 「那……」织田作之助看着他问道,「太宰今晚还要吗?」 织田作之助说完,便感觉到对面那个人的身体明显地一僵,像是听到了极为不可思议地事情一样,隔了很久才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看向他,磕磕绊绊地问:「……要、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有些困惑,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抱抱。」织田作之助歪了下头,「太宰还想要抱着我睡吗?」 「啊、哦,这样啊……」 太宰治的面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混杂着失望的神色,不过对方对于情绪管理一向很在行,因此很快,他面上的表情又恢復成以往那种轻松的模样:「嘛,两个成年人占一张床还是有些挤,今晚就不麻烦织田作当我的抱枕了,希望织田作也能睡个好觉。」 其实织田作之助想说,睡在太宰旁边也没让他觉得不舒服,不过太宰治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很快移开了视线。 他如今就坐在窗边,一条腿支在窗棂上,转眸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致。 低头是热闹喧嚷的京都夜生活,抬头是安静而孤独的月,明明是分外矛盾的画面,却能做到极致的和谐。 像是不经意一般,太宰治感嘆道:「今夜月色真美啊。」 没等织田作之助有什么回应,太宰治便紧跟着兴致勃勃地道:「美好的夜晚就适合美好的睡眠!好的!现在就上床睡觉吧!」 说完,他便紧跟着打了个哈欠,而后身形迅速地扑到了自己的床铺上,翻滚着将被子卷到了身上,待卷好后,就如同一块寿司卷一样安静下去,似乎是真的开始酝酿睡意了。 织田作之助没动,他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了太宰治均匀又绵长的唿吸声。 ……似乎是因为运动过量,很容易就睡着了啊。 这么想着,织田作之助起身走到太宰治的床边,帮对方将盖住鼻子的被子向下拉了拉,而后在收回手的时候…… 却又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发。 「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织田作之助轻声道,「晚安,太宰。」 收回手,他起身将灯关掉,向门外走去,障子门经过两声开合,又再次安静下来。 太宰治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半晌,捂着脸将头埋入被子更深层的地方,发出一声闷闷的嘆息。 「他到底听懂了吗……」 —— 织田作之助在外面站了不多时,葵便回来了,除了看起来神色疲惫一些,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织田作之助见此稍稍放心下来。 「没事吗?」 「没事,织田先生。」葵在他身旁的楼梯扶手上坐下来,神色恹恹,「那是执念和怨气结合形成的妖怪,虽说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但每次费尽心思躲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麻烦啊。」 他嘆了口气:「要是我的能力再强一点,说不定武器就可以变成攻击型了,那样也不用费力气去躲了。」 织田作之助道:「但是如果武器是攻击型的,葵也要费力气去杀妖怪吧,到头来还是会觉得累吧?」 「……」葵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看了看对面的人,衷心地觉得佩服,「虽然织田先生总是抓错重点,但有时候这种性格意外地会带来惊喜呢。」 织田作之助:「太宰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和我相处就会觉得治癒,但我只觉得我没有这样特殊的才能,和朋友相比更是没什么优点,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织田先生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啊…… 葵觉得自己可能也无法解释得清,干脆道:「既然太宰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织田先生总会相信他的吧,而且,我想,太宰先生应该是真心那样认为的吧。」 他说到这里,又回想起在神社中看到的那一幕。 不断在黑暗中下坠的人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由此睁开了双眼——那是执着地、绝不会放手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啊,所以,「今晚月色真美」这句话,织田作到底听懂了没有呢? 感谢在2020-08-30 15:32:49~2020-08-31 18:0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7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煮竹、域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计划 第二日天亮后太宰治便和织田作之助以及葵分享了一希带来的消息, 并且决定立即回到鬼杀队总部,和珠世取得联繫。 「这么说,太宰先生认为是自己的血让鬼舞辻无惨的药剂发挥了作用?」 三人此刻正坐在前往鬼杀队的汽车上, 当然, 在外人看来只有太宰治一个罢了。 「确切的说,是经歷过葵的神力作用后的我身体里的血液。」太宰治问道,「葵君就没有想过,你既然能将我从『尸体』状态恢復原样, 为什么就不能将鬼舞辻无惨从『异变』状态恢復原样吗?」 「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葵抱着手臂, 回想过去, 「战国之前我的神力虽然微弱,但也并非总是处于混沌状态,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尽力去实验来证实自己的能力属性,大概是——」 他的眉头皱了皱,斟酌道:「大概是五百多年前, 我在云取山用一只鬼做了实验, 但当时那只鬼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我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的能力与鬼舞辻无惨无关。如今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当时我的能力低微,才会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 他这一段话说完, 太宰治的注意力倒是都放在了三个字上——云取山。 既然对方五百多年前就去过那里,或许很有可能与灶门家有什么联繫。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灶门家族机缘巧合下继承了耳饰吗? 不过可惜的是, 他当时去往云取山的时候,手帐还属于「受伤」状态——那时葵忙着为手帐修復, 也没精力去关注太宰治周边发生的事——因而这种事也没办法论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葵打断了太宰治的思绪,有些激动地道,「我直接去对付鬼舞辻无惨就好了啊!」 葵这种神色倒真是少有, 太宰治自从和这位「青色彼岸花」见面以来,就觉得对方的礼节做派都像是过去被严格教导了的家族当主,遇事不骄不躁,就连笑都克制又浅淡,就如同产屋敷耀哉那样。 如今看到对方因为感觉到杀死鬼舞辻无惨的机会近在眼前而喜怒形于色,突然让他生出一种感慨——哪怕孤独地存活千年,斩杀鬼舞辻无惨的信念也从没有任何偏移,这种人真是令人佩服又羡慕。 但太宰治还是给葵泼了盆冷水。 「不,如果葵君贸然过去的话,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去送死哦。」 葵面上的神色一顿:「诶?」 「因为我们还不能确定,葵君的能力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够让鬼舞辻无惨转变为人,如果只是单单让鬼能够接受日光,那可就糟了。」太宰治双腿交叠,悠悠道,「因为鬼舞辻无惨将下弦肆吃得太快了,以至于一希君根本没办法验证下弦肆身体变化的程度,所以贸然去找鬼舞辻无惨是胜率很低的。退一万步来讲——」 汽车驶上土路,原本减震能力就低下的汽车此刻晃荡得更厉害了,太宰治目前的坐姿首当其冲,几乎在汽车前轮压上第一颗碎石块的时候,他就直接朝着旁边的人歪了过去。 那里坐着的人原本正透过窗户看路上的风景,余光见状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便把太宰治捞在了怀里,低头看了过去。 「呀~织~田~作~真~是~多~谢~了~不~然~就~要~摔~到~汽~车~地~板~上~了~啊~」 太宰治的声音都因为颠簸开始带上颤音了,但惊奇的是,葵听着这种话,竟然觉得太宰治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葵:「……」 真是罪过啊,难道太宰先生平常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吗…… 织田作之助截然不同,他顺手将太宰治上半身放平在腿上,在身形极稳的同时还能用两只手半搂着对方防止掉下去,「以前是杀手的时候经常有敌人偷袭,所以拥有了这种条件反射。」 「啊~~是~吗~」 太宰治一边附和着,一边试图缓和自己方才一瞬间僵硬的身体。 老实说,织田作之助的动作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在对方怀里了。 不过,这种姿势比坐着舒服多了,太宰治很快就将那一点不好意思抛到脑后,心安理得地躺下了,甚至还自己动了动脑袋,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织田作之助也不介意……不如说他对太宰治一向是过分包容的态度,以葵的角度来说,他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事是织田作之助不允许对方做的,甚至连将自杀当成爱好这件事,织田作之助也没有阻止。 「诶织田作,」太宰治的脸朝内侧了侧,看着对方贴身穿着的条纹衬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你有腹肌吗?」 织田作之助:「有吧。」 「什么叫『有——吧』?你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了解吗?」太宰治说着伸出不老实的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腹部,「哇哇哇!好硬!」 指尖像是戳到了一块纹理清晰的石头,伸手摸上去,还能感受到肌肉的起伏,流畅又均匀。 「哇~好厉害啊织田作!我就从来没有呢!」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提议道:「或许回去后可以试着锻鍊,很快就会有的。」 「……不要。」太宰治飞速收回手,满脸都是嫌弃,「耗费体力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做……」
第198页 织田作之助:「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太宰治嫌弃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滴熘熘一转,笑嘻嘻道:「但是听说锻鍊对身体有好处,安吾应该更适合。」 他抬眼看向织田作之助,笑得眉眼弯弯:「织田作,你都不知道,安吾现在的黑眼圈比几年前重了不少,髮际线也在持续性后移,之前我一直在担心,这样下去这傢伙会比我先死,那可就太糟糕了……嘛,虽然现在看来这件事并没有发生,但是让他锻鍊保证身体健康也是必要的吧?」 「是啊。」织田作之助贊同了他的话,片刻后,又忍不住嘆息,「安吾真是太拼了。」 「是这样呢。」太宰治收回视线,「不如我回去给他做一道专门用来调理身体的料理,就叫做『安吾锅』好了,保证让他吃完神清气爽,身上的不适完全消失!」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仍旧笑着,但葵就莫名觉得这笑容已经变了质,正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 实在是同情他们口中的安吾先生,葵在被两人秀了一脸后,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提醒太宰治什么是正题。 「咳……太宰先生,您还没说,退一万步讲是什么呢?」 「啊……」太宰治看了他一秒,思路终于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退一万步讲啊,就算葵君的能力恰好能将鬼舞辻无惨从强大的鬼王变回弱小的人类,以葵君现在并不充沛的神力,也不确定能不能在牺牲自己之前将鬼舞辻无惨变回来啊。毕竟,鬼舞辻无惨可是吃了一整个下弦肆都没有起作用呢。」 葵听完点了点头,明白此事不能着急,便将原本的心思歇了,转而询问太宰治的计划。 但对方又开始打起了哑谜,笑着道:「这正是我要回去和产屋敷君讨论的事情,至于最终结果怎样,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 虽说是要和产屋敷耀哉讨论应对鬼舞辻无惨的计划,但太宰治回到总部的第一件事,却并非是去当主的宅邸,而是去了蝶屋。 恰巧蝴蝶香奈惠和珠世以及俞史郎都在研究室,也省了太宰治挨个去找的功夫。 他将「自身的血液有可能会帮助鬼转变为人」的事情与对方说了,并且提出要提供自己的血液帮助研究,对面的人和鬼都很诧异,但既然涉及到了研究,他们自然不会拒绝,俞史郎甚至在一瞬间就拿出了抽血管,眼冒金光。 太宰治有理由怀疑,若不是他接下来还有用,这傢伙可能想把他抽干。 虽然不想对他们的研究有过多干涉,但太宰治在临走前还是提出了尽快得到成果的希望。 蝴蝶香奈惠似乎听懂了什么,朝着太宰治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太宰先生。」 那之后才是真正要去拜访的当主宅邸。 年轻的主公提前得到了消息,太宰治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在了会客的房间中,茶水和糕点摆放在桌子上,氛围看起来不像是要商议最终的决战,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茶时间。 「太宰先生,」见他进来,产屋敷耀哉伸手示意一旁,面上的笑意带着些许愉悦,「快请坐。」 「当主看起来心情不错。」 身后的障子门被人合拢,太宰治走到产屋敷耀哉对面,在坐垫上姿势并不规范地坐下来。 「我知道先生是为何而来。」即使十分愉悦,产屋敷耀哉的笑容仍旧很浅,「我为此等候许久了。」 听他这么说,太宰治自然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道:「日前我传给当主的消息中,提到了我的血液的奇特性,如果能够运用得当,说不定会提早结束战斗。」 「如果可以起作用的话,自然是在一开始就将药剂输入到鬼舞辻无惨的身体中最为适宜。」产屋敷耀哉接道,「太宰先生认为呢?」 太宰治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笑了笑:「『药』已经在他体内了,如今药效的发作只需要一个引子,谁都可以成为那个引子。」 「但药效发作后,鬼的细胞也会快速分解这种药吧?我们需要在药效发作与消失的这段时间内,让他处于我们的控制中,并且斩杀他。」产屋敷耀哉说到此处,颇为淡然地道,「留住他的那个位置,就让我来吧。」 太宰治转眸看向他,轻飘飘地道:「会死哦~」 「没有关系,我虽然会死,但其他的孩子不会有事,对吗?」产屋敷耀哉和他对视,温声,「太宰先生?」 太宰治点着下巴思考片刻,「确实,不过……」 产屋敷耀哉:「不过?」 太宰治话音顿了顿,摇头一笑:「没什么。」 见他不想说,产屋敷耀哉也不去追问,反倒提起了让他更为关心的问题。 「在全部的计划中,似乎并没有太宰先生的参与,您另有打算吗?」 太宰治笑得很坦然:「等接下来的事情解决,我会参加的。」 隔了片刻,他平静地补充上了另一句话: 「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也想摸织田作的腹肌…… 太宰治:【异能力——人间失智!】 我:阿巴阿巴阿巴…… (看到了吗,屏幕前觊觎织田作的都会是这样的下场哦。)感谢在2020-08-31 18:05:44~2020-09-01 17:5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9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选择 「又是咖喱啊。」 葵飘在织田作之助旁边, 看着锅里的东西,感慨了一句,「织田先生对咖喱还真是情有独钟。」 「嗯, 很好吃。」织田作之助转头看向他, 「要来点吗?」 「不,还是不了。」葵无奈道,「虽然很感谢织田先生,但您那种特辣级别的还是算了。」 「还没有加辣, 可以先给你和太宰的那一份盛出来, 」织田作之助搅了搅锅中的咖喱, 「等之后我再加辣酱。」 葵眼前一亮:「那真是太感谢了!」 上次对方制作咖喱的时候将辣酱放得很早,以至于他才尝了一口就不得不捂着嘴放弃了,事后回忆起来发现那咖喱饭是真的不错,但没吃完,还为此遗憾了很久。 这次可以圆梦了。 不过从这方面来看, 葵认为织田先生是真的很强。毕竟神明和神器也并不是失去了感觉, 而织田先生吃下这么辣的咖喱却没有任何生理不适, 想来是有一副铁嘴和铁胃吧。 午饭的事情决定后,葵才有心思说起另一件事:「说起来,织田先生, 您是真的决定了吗?」 「嗯?」织田作之助奇怪道,「你是说哪件事?」 「关于在我死后仍旧保持着神器的身份, 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手下一顿,但很快点了点头:「嗯。」 「但是如果不让我将我赐予你的名字收回的话, 你就没办法再去找新的神明了。」葵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忧心两个字,「如果背负着我的名字再去找新神明的话,可就会变为『野良』啊。」 「野良」是身上带有不止一个神明赐予的名字的神器, 因为名字为复数,象徵着背叛了原本归顺的主人,因此是彼岸的神明与神器最为唾弃的存在。 葵并不希望织田先生变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要找新的神明?」织田作之助反问道。 「诶?」葵诧异地看着他。 「没有名字的死灵在此岸活动会渐渐虚弱,甚至是消失,我不能消失,所以才希望自己可以保留名字。」织田作之助回看他,「但我并不需要寻找新的神明。」 葵:「但是那样的话……」 就太孤独了啊。 此岸与彼岸的界限其实极其分明,就如同外人看不到他们一样,完成委託后的太宰治一旦回到原本的世界,定然也会如同那些外人一样,越来越难以看到他们的存在。 接触的减少会带来记忆的缺失,长此以往,也许太宰治会彻底忘记织田作之助身在彼岸、但就在他身边这件事,到那个时候,织田作之助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了啊。 「但是相较于我来说,太宰才是更孤独的那个。如果我消除了作为神器存在的名字,回到黄泉,那太宰身边仍旧没有任何人,所以即使时间不长,即使他最终可能会忘记我的存在……」他垂眸看着锅中的咖喱,语气却极为认真,「我也想陪着他。」 「到了那个时候,当他再一次自杀,却又分明不想死的时候,至少我能够伸手拉住他。」 「我喜欢他,这是我想为他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事。」 他用了几个日夜,想明白了他原本未曾意识到、却早已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感情是什么,若以小说般浪漫的词藻来修饰它,那便是「人类认为的最为神圣纯洁的情感」。 ——那是爱。 可现实毕竟不是小说,他的这份感情或许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他唯一能为太宰治做的,便是用自己的灵魂,赠与他无声的陪伴与存活于世的砝码。 —— 做好饭,织田作之助将午饭放到餐桌上后出了房间,正想去看看太宰治回来了没有,视线稍稍下移,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太宰治。 他似乎在看天上飞过的鎹鸦,头微微仰着,侧面的黑髮后露出小半张侧脸,高挺的鼻樑极为好看。 他的双手支在身体两侧,双腿悬空无意识晃荡着,露出了些许的孩子气。 「太宰?」织田作之助出声唤道。 对方的身形在这声后似乎僵了一瞬,织田作之助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等眨眼在看过去的时候,太宰治已经恢復如常,正扭过头来看向他。 「……」他牵起嘴角,「……织田作。」 声音竟是难得的沙哑。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两秒,应了声,而后问道:「午饭好了,是蟹肉咖喱,要现在吃吗?」 太宰治笑容大了些,眼睛亮亮的:「要!」 他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进了房间,向餐桌旁走去,面上总算是有了些精神:「真是的,一大早就和产屋敷讨论那么严肃的话题,我的精力都没有了啊,幸好织田作加了蟹肉,不然今天下午我就要因为没有力气而像一个咸鱼似的瘫在家里了,那可真是个『酥败』的下午啊……」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织田作之助问道:「讨论进行得不顺利吗?」 「这倒不是,要是和普通人比的话,其实还要轻松很多,毕竟是鬼杀队的当主嘛,产屋敷可以说是很少见的聪明人了。不过嘛,」太宰治拿起勺子,皱了下眉头,「毕竟事关委託的成败,我还是要稍稍认真一些的,所以付出的精力比平常大了很多,从当主的府邸走出来就很明显地感觉到累了啊。」
第200页 他往嘴里送了一口饭,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舒服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要不是想到了织田作还在这里,我可能就直接躺在路上了——啊,好好吃,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织田作之助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心里却是由衷地为对方高兴。 两人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盘子里的午餐,等太宰治感觉到身上的疲乏缓解了,这才又开口道:「织田作呢?织田作今天在家里干什么了?」 「唔……」织田作之助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回来之后将买来的蟹肉处理了一下,然后和来找你的横田洸聊了一会儿,就去做午饭了,这之后你就知道了。」 「诶——」太宰治惊讶道,「横田洸也能看到你吗?」 「似乎动物和小孩子都比较容易看到彼岸的人或物。」 「哦……好像是有这种说法呢。」 「所以看到我的时候,横田洸吓了一跳,以为我是闯进总部的坏人,立刻大喊着要去和主公报信,听到他说的话,我也被吓了一跳。」织田作之助适时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太宰治倒不担心,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连蟹肉都忘了吃,叼着勺子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赶紧说了我是太宰的朋友,它这才从警戒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打消了要去报信的打算。」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认真道,「太宰真是厉害啊,能让人和动物都很相信你。」 「应该是产屋敷交代了什么……」太宰治说完后,又没什么精神地道,「只限于有沟通能力的动物吧——话说这里的动物真的能当普通动物看吗?连麻雀都能通人性,野猪见了不要命的人都会跑,真的不是成精了吗?」 说到这里,他面上又有些嫌恶:「啊,忘了,在实弥君家里不远处出现的流浪狗就没有这种能力呢,说了让它离开也完全听不懂,更要命的是和实弥君同行的那段时间总能看见他餵流浪狗,真是令人苦恼,所以说,我还是不能接受狗的存在啊,无论到哪里都完!全!不!行!」 织田作之助听他说完,沉思了片刻,手指抵着下巴道:「太宰这么不喜欢狗,也许在狗的眼里,太宰是和狗一样的存在啊。」 「诶……诶?!!」太宰治瞪大眼,「织田作在说什么啊!你在骂我吗!好过分!」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抱歉,太宰,并没有想要骂你的意思,只是想到这点就说了出来。」 太宰治气哼哼地看着对方,连蟹肉都吃不下去了:「即使是织田作,拿我和狗比,我也会生气的!」 「真的抱歉,太宰。」织田作之助将手里的勺子放下,仔细想了想,迟疑道,「有什么可以补偿太宰的方法吗?」 闻言,太宰治面上的神色一顿,怒气立即消散大半,快得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刻了。 他点了点头:「有啊!」 织田作之助:「什么?」 太宰治从兜里掏出一管药剂,放在桌子上:「明天织田作帮我跑个腿吧——将这个送到一希君手里。」 织田作之助看着那管药剂,一时犹豫。 「虽说原来我是想自己去送,但织田作可是答应要补偿我了哦,不会反悔的吧?」太宰治用手支着下颌,笑容狡黠,「不用出门办事的感觉真好啊,像是忙得晕头转向之后突然获得的悠闲假期,现在就让人期待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织田作之助便明白对方是下定决心了,他将药剂收好,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吃过饭后,织田作之助将盘子收下去,准备拿到厨房清洗,不过他没料到太宰治也跟了上来,就跟在他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他一边清洗,一边问。 太宰治站在织田作之助身后,倚着桌子摇头:「没什么啊,只是想看织田作洗碗。」 织田作之助:「洗碗有什么好看的吗?」 「有哦。」太宰治道,「看看织田作洗得盘子会不会比洗碗机要干净得多。」 织田作之助:「啊,那应该再找个洗碗机来验证。」 太宰治没再说话,他安静地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一样,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的衣角。 白色条纹的黑衬衫,在他眼里熟悉又陌生。 「这样就洗完了。」 对方骤然发出的声音令太宰治动作一顿,瞬间清醒过来,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收回来,织田作之助却突然转过身,将愣怔的他拥入怀中。 手臂僵在空中,太宰治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那人身后已经清洗完毕并且仔细擦干净的盘子上。 他完全回不过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人揉了揉,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伴着嘆息: 「真是辛苦你了,[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看[ ]符号哦。感谢在2020-09-01 17:57:45~2020-09-02 16:0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域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与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域籽 10瓶;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不同 ……他看出来了。 这是[太宰治]在听到对方话音的瞬间得出的结论, 而后大脑便是一片空白。
第201页 没有去想对方会不会介意他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太宰治,也没有深入思考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如今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个拥抱。 明明对方已经算不上活着的人了, 没有生理活动提供的热量, 这个拥抱本应没有任何温度,但是……但是他却罕见地体会到了一丝暖意。 从与对方接触的地方,从对方的指尖,从自己的胸腔。 那里盛放着的东西、原本他以为会永远衰败下去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张了张口, 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直到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时候没有接住你,真是抱歉,太宰。」 「不,不,不是你的错, 织田……」[太宰治]下意识地收回手, 手掌落在对方的后背, 却只是轻轻放下,像是不敢用力一样,「织田作……」 「太宰。」 织田作之助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太宰治]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样,在松了口气的同时, 又忍不住出声: 「织田作。」 「嗯。」 「织田作。」 「我在。」 「织田作……」这次没有让对方应答,[太宰治]像个孩子一样咯咯笑起来, 而后出声说道,「我以为你会为了某件事道歉。」 「某件事」自然是指在平行世界中,[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举枪并且不允许他叫对方暱称的事。 织田作之助既然从葵那里看到了平行世界, 定然可以通过其他方式了解到那里发生的一切,[太宰治]对此并不怀疑。 而织田作之助也心知肚明。 他的话听起来很笃定:「我觉得那并不是你想要的。」 [太宰治]垂眸,抿唇笑起来,眼尾却有点红,灯光穿过长睫之间的缝隙,将鸢色的眼眸映得明亮,像照到了一层融融水光。 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个男人对于「太宰治」的理解,并不是单单指主世界的太宰治亦或者他自己,而是作为「太宰治」存在的整个人格。 他是比太宰治本人还要了解太宰治的存在。 能遇见这样一个人,多幸运啊。 因此[太宰治]绝不会后悔。 他将手臂上移,搂紧对方,而后双唇贴近织田作之助的耳边,轻声说: 「为所爱之人走向死亡,是我的荣幸。」 因为对方的存在,他的生有了意义,死也有了意义。 他所在的无尽黑暗终于亮起了一盏灯,在眼前,温暖又夺目,指引着他向前的路。 「是你让我体会到了存在于世的意义,」他的唇瓣颤抖着,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衣服,声音却仍旧很轻,「我和真正的『人』一样,找到了活着的目标,不再迷茫又孤独地站在原地……我很开心。」 即使它如此短暂。 但他也曾真切地拥有过。 真切地明白,生而为人,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他阖上眼,沾了些许水汽的长睫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弯起唇: 「织田作,谢谢你。」 话里的尾音轻得如同梦中的呢喃,甫一出口便消散在空气中,快得像是一种错觉。 织田作之助接住对方向下滑落的身体,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却并未开口说话。 他知道对方已经离开了。 良久无声。 直到怀中人的唿吸产生变化,发出一声困惑的单音:「……诶?」 织田作之助的手松了松,太宰治从他怀中退出来,将视线放在他的脸上,两秒过后,露出一个瞭然的笑:「你分辨出来了,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你们为什么突然做了交换?」 「只是觉得应该让他见你一次而已。」太宰治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以为我们很相似呢,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织田作之助顿了下:「很好辨认的,他……更像是一个没尝过甜味的孩子。」 因为没尝过,所以在得到糖果时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努力地去想要守护住这块糖果。他拼了命地想要装作记忆里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相处时的样子,却因为太努力,反而不小心将不同于太宰治的渴望展现出来。 他渴望在疲惫时可以对着某人诉说,渴望喋喋不休时也有人能够认真倾听,也渴望在生气时有人哄,都是些孩子气的简单愿望,但对于[太宰治]来说,实现反而比登天还难。 所以当这些愿望在拥有或许能够实现的机会时,完全违背了他本身的理智,无意识中就一股脑地对着织田作之助倾斜而出。 这和他身边的太宰治自然是不同的。 相比起来,太宰治的性格更加圆滑,笑容更多,却也更会伪装,即使是在织田作之助面前,也并不会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不如说,正是因为在织田作之助面前,太宰治才将笑容伪装得滴水不漏,似乎连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也不想让他看见。 太宰治用指关节抵着下颌,笑着说:「……该说不愧是织田作吗,我分明感觉他做的那些我也做过呢,结果就被你看出差别来了。」 「……不,太宰你,」织田作之助面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微妙,「不会像他那样生气。」 太宰治看着他没说话。 「在我面前,你只会对自己生气,不开心了也会笑着揭过,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织田作之助缓缓道,「我其实希望你也能像他那样,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其实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第202页 「你不会的。」太宰治突然平静且冷漠地说出了这句话。 织田作之助动了动唇,正要反驳,对方却又弯眸一笑,「你说的是这样的生气吗?」 织田作之助:「……嗯?」 「哈哈哈~被吓到了吧?」太宰治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就算织田作这么说,我也找不到对你生气的理由嘛,若是无理取闹的话,不就是令人头疼的小孩子了吗?」 「太宰……」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在怕什么吗?」 太宰治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连同搭在门框上的手一同陷入静默。 又是背对的姿势,织田作之助无法看到对方面上的表情。 尽管他想要走上前去,尽管他想要将对方拉过来看着他,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太宰治习惯了逃避,习惯了被触及内心时就缩回自己建造的安全屋内,转移话题,如果他贸然上去将这座房子打破,对方不会觉得舒适,只会因为瞬间缺失了安全感而感到恐惧。 他得给对方时间,让对方自己走出来。 指尖在门框上无规律地敲着,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太宰治不紧不慢地做了回答: 「没有哦~」 织田作之助低头。 「哦对了,虽然刚才用我身体的不是我自己,但是织田作对他的补偿还是有效的哦~」太宰治笑着回头看他,「那么明天送药的事,就拜託织田作了,你可不要忘了啊~」 「……不会忘的。」织田作之助道。 除了答应[太宰治]这个原因之外,从大正目前的局势来说,他也不能让太宰治以身犯险。 所以这次送药让他来做,其实是极为合适的选择。 至少在上弦壹与妖怪的夹击中,他能够避开上弦壹的视线。 —— 第二日早饭过后,织田作之助便拿着药准备出门,原本在缘侧和太宰治不知道聊着什么地葵也飘到他身边,准备一起去。 织田作之助:「我一个人也可以,葵可以留在太宰旁边。」 「彼岸所有东西对于妖怪的吸引都相差无几,」葵说着,「太宰先生又不需要出门,还是织田先生更令人担心一些。」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没有过多推辞,听他说完便点头应了下来。 临走前,他看着乖乖坐在廊下朝他们摆手的太宰治,突然没忍住问道:「太宰,你会等我回来的吧?」 太宰治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似乎不太懂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了,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嘛——哦,不过昨天产屋敷提到了鬼杀队近日举行的集中训练,我可能会去看看热闹。」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身后的人似乎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期待:「啊~真想快点结束任务,回去吃螃蟹火锅啊……」 织田作之助路过大门的时候想,他也确实很久都没有吃过了,要不是这里的厨具与食材都有限制,晚餐吃火锅似乎也不错…… 状如棉絮的云散乱地铺在天空,归来的鎹鸦扑闪着翅膀从空中飞过,像从棉絮上画了一个墨色的点。 太宰治的目光从点向下滑,滑落到那人消失的大门口,而后他支着缘侧的地板向下跳,落到庭院当中。 「啊~真是个好天气啊~」太宰治踩着庭院当中的灰色石板往外走,步伐悠闲,语气轻松,一如在横滨时度过的那些普通的日子,「用来自杀,再适合不过了。」 第108章 代价 按照太宰治给的地址, 织田作之助来到的是一处歌剧院。 西式风格的穹顶建筑伫立在街头,双开式的门扉上雕刻着繁复又贵气的花纹,透过门缝, 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传来的歌声, 激昂的乐声与人声混杂在一起,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 「是这里。」织田作之助看着手中的纸条,那上面是太宰治隽秀又潇洒的字迹,「但是……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虽然已经步入了秋天, 但头顶的太阳并没有因此而遮掩自己的光辉, 更何况时值正午, 正是日光最盛的时候,选在这个时间和一只鬼见面,若对方不知道这是约定,恐怕会以为是谋杀了。 但是他出门的时候,太宰竟也没有提醒他, 出发得太早了吗…… 「既然到了, 就先进去看看吧。」葵提议道。 织田作之助没有拒绝, 抬手推开了门。 眼前的视线骤然暗了下来,与此相反的是,耳边的乐声放大, 歌舞剧演员的高跟鞋踩在舞台地板上的声响都变得清晰可闻。 织田作之助走了进去,瞳孔在期间渐渐适应黑暗。 他正站在过道上, 两侧坐着黑压压一众观看舞台剧的人。 他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不会被人看到的事实,正想找个不会遮挡别人的地方, 坐在肩膀上的葵突然叫了他一声。 「织田先生,」他看着某处道,「我们去那里。」 「怎么了?」他虽然有些困惑, 但身体也在按照葵的话行动,而对方视线落在的位置,正是后台的方向。 阶梯式的舞台上站满了歌舞剧演员,她们随着乐声起舞,身上的洋裙在舞动中展开,像是盛放的花,一眼望去,如同春日光景。 要想到达后台,必须走过舞台的侧面,而越靠近,乐声越大,葵不得不靠近织田作之助的耳边,放大了声音喊道:「我感觉一希在那里!」
第203页 织田作之助颔首表示听到了,而后加快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葵顺着气息一路将织田作之助领到了化妆室门口,那里有个穿着演员服装的女孩子正蹲在墙边,她的嘴里叼了根烟,烟雾在火星的微光中裊裊向上。 织田作之助:「……一希?」 那女孩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抬头睨过来,烟雾后面的眼神充斥着不耐烦的情绪。 她打量了织田作之助两眼后,挑了下眉:「找错人了吧你们?」 葵接话:「是太宰先生——」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女孩的神色就是一变,而后烟也不抽了,拉着织田作之助的手腕就将两个人带到了化妆室里,转身关上了门。 织田作之助再回头的时候,就见对方不知道将嘴里的烟扔到哪去了,容貌虽然没改变,但神色已经恢復了属于「一希」的那种冷淡的模样。 「太宰治人呢?」一希出声问道,「明明约的是昨天夜里,要不是这座歌剧院整日点灯没什么阳光,演员也可以选择离开与否,我就要被他害惨了!」 昨夜? 但太宰并没有提这个时间,是记错了,还是另有打算? 织田作之助没将这些话说出来,他只是平静地解释道:「太宰现在不方便出现,所以托我将东西给你带过来。」 一希接过织田作之助递过来的药剂,晃荡了两下液体,随口吐槽:「不方便出现?明明之前让他小心上弦壹他都不放在心上,现在倒是注意起来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他总觉得在那人的话出口的瞬间,他脑海中有什么想法闪过,但可惜的是,那种想法转瞬即逝,他没来得及抓住。 既然想不到,纠结下去也是无果,织田作之助暂且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先和一希告别。 送药一事完成得很容易,唯一奇怪的点便是差错的时间,织田作之助打算回去后问问太宰治,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不过这件事的完成还要多亏了葵,要不是他感觉到了一希的气息,恐怕他们还要在此多耽搁一些时间。 织田作之助边和葵向外走,边好奇道:「对于神明来说,气息是很好辨认的吗?」 葵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我们的眼睛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解释:「比如说,一个将死之人会在面容上显现出死气,我们就会说他身上有彼岸的气息。」 织田作之助有些困惑:「既然是用眼睛,那葵是怎么看到并不在眼前的一希呢?」 葵闭上嘴,没有回话。 直到片刻后织田作之助忍不住转头看向对方,才听到他细微的一句:「我只是确定他在那里而已。」 织田作之助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令他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没等他深究这种预感,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阴影覆盖头顶,他的身体在他抬头看去的瞬间被黑暗吞噬,而后巨大的压力袭来,像是被重逾千斤的两块巨石来回挤压,直到身体在痛苦中化为碎片,消散在黑暗中。 眼前一晃,仍是歌舞剧院外的场景,织田作之助勐地清醒过来,瞬间抱住旁边的葵向一旁闪去! 下一瞬,他们原本的位置便被妖怪张开的巨嘴吞噬,若是织田作之助晚一步,两人如今已是妖怪嘴里的午餐了! 「刚成型的妖怪因为气息太弱没有被我发现……」葵心有余悸,「幸好织田先生反应快。」 「不……」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只是提前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而已。 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织田作之助看着向两人冲来的妖怪,皱眉问道:「这个应该怎么办?」 「不强,可以直接打散,问题是另一个……」葵说着,转过身,皱起眉头看着大街另一侧的那只高出旁边建筑许多的怪物。 织田作之助:「那不是太宰之前遇到的那个——」 他话音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僵了一下。 为什么约好是昨天夜里交给一希药剂,却非要推迟到今天中午?只是单纯地想让他补偿一下吗? 以及,既然是太宰治提出的位置,他真的没有提前来过这里吗?曾经追过太宰的妖怪又再次来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巧合还是……被什么人引过来的? 脑海中一时间涌起的问题太多,令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皱起了眉,但没有思考多久,他便下了决定:「我要立即回去。」 希望太宰……仍旧好好待在家里。 —— 冷刃划开浓稠的黑暗,由黏液组成的身躯被分成两半,瞬间如同烂泥一样缓缓落到地上。 没过一会儿便被泥土的缝隙吸收,看不到了。 周遭的妖怪终于被清干净,夜斗甩了甩手上的匕首,满脸无奈:「敢驱使神明的,你真是头一个。」 身后的人将手中的硬币抛向空中,再单手接住,动作悠闲又放松。 他笑道:「可是,是夜斗大人自己接的委託啊,我可没有逼你。」 「你还说呢!」夜斗炸毛,回头瞪着他,「我是说要接下『保护你』的委託,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麻烦啊!一路走来那些妖怪就罢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他指着立在不远处,长有六只眼睛的长髮武士,崩溃道:「人家那是长刀啊!我的匕首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第204页 「那就是保镖先生你的问题喽~」太宰治轻飘飘地道,「我已经付过钱了,神明应该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夜斗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没想到这傢伙的麻烦会这么多,但是为了神明的名誉,他还得咬着牙担保:「……不会。」 太宰治笑得很欠揍:「那剩下的就交给夜斗神了,我要去了~」 他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密林,脚下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可供行走,却又不知通向何处。 夜斗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忍不住出声:「喂!」 「嗯?」太宰治回头。 「你真的要去吗?」夜斗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沉重,「据说,已经进去的人是没办法再走出来的,即使你在里面真的办成了你想做的事,但却没有机会再看到想见的人,这样的结果,你也愿意接受?」 太宰治维持着半侧过身的模样,听他说完,面上的神色一分一毫都未曾改变,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原本的样子。 「这个啊~如果连传说都说已经进去的人是没有办法再走出来的话……我就更好奇传说是怎么来的了。」 他将手中的硬币抛给夜斗,待对方接住后,太宰治道:「最后一个委託——」 「不要让『他』变成野良。」 话落,他转身走入密林,毫无犹豫。 ——太宰治从葵口中得知真相的第二日 「我要让织田作变回人。」 青年在酒馆的角落坐下,面对着年轻的神明,提出了新的委託。夜斗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听到了。」太宰治掏出一个五円硬币,放到桌子上,「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这种方法,具体实施可以由我自己来。」 即使再想要钱,夜斗此时也被对方的话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甚至连怀里还抱着酒瓶这件事都差点忘了。 酒瓶从放松的手臂中滑下,若非太宰治帮着扶了一下,后果估计是他要为着洒掉的酒痛哭流涕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要死人復生,你在做梦吗?」回过神来的夜斗说道。 太宰治反问:「我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那是因为葵的属性原因!」夜斗紧接着说,「但就算是葵,也不能无顾忌地使用神力让死灵復生,这是有违天道的,所以他有自己要去承受的代价。」 这种代价,最简单的是一命换一命。 夜斗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太宰治退缩,然而对方不止没退,反而像是看到了一点希望似的,更兴奋了。 「愿望的实现和代价的承受并不是作用于一个人身上,」太宰治沉吟道,「那就让我来承受代价好了。」 「啊?!」夜斗挠了挠头,似乎是对这人的脑迴路十分困惑,「葵为了让你活而牺牲自己,你却也为了让那个人活而牺牲自己,既然如此,干嘛不让葵直接救活那个人,何必多此一举?」 太宰治闻言唿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微微低下头:「他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两声,但笑声中听不出一点愉悦,像是被组装好的机器人,只会按照程序展现出来的公式化笑声。 「真奇怪啊,他那个人。」他缓缓道,「明明自己还有梦想没有实现,做什么要去救根本没有目标的我啊……」 夜斗看他的情绪终于渐渐正常下来了,便将酒瓶放在桌子上,也语重心长地和他道:「復活这种事……办不到的。往好了想,他如今死灵的状态也能在你身边,可以正常地交流,与原本为人时的感受并没有多大差别的……」 「不一样的,他这种状态,」太宰治抬眸看他,「怎么可能成为知名小说家!」 夜斗:「……?」 「如果他的粉丝发现自己喜爱的作者是个幽灵的话,会多么难过啊!而身为作者的织田作知道了这件事,也会难过的吧!」 夜斗:「你想的太远了吧!而且是死灵不是幽灵啊!」 「总而言之,」太宰治认真道,「这件事我必须做到。」 夜斗烦躁地揉了揉头髮。 即使说得这么认真,这种事也根本不可能做成的吧…… 要是可以的话,每年从黄泉跑出来的人就要上万了啊!日本的土地早就站满人了! 他忍不住念叨起来:「每一个人死了之后名姓就会被黄泉记录,如果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从彼岸出现在此岸,高天原那些神明肯定会知道的,他们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存在。即使你将他最终復活了,难道还能逃得过神明的追杀吗?」 他抬头看过去,对面的太宰治正端着杯子悠哉悠哉的喝酒,一副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 夜斗:「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喝酒啊你!还有那是我的啤酒吧!」 太宰治没理他这话茬,将酒杯放下,沉思道:「既然名字会被高天原注意到,那就除去名字好了。」 夜斗一愣:「什么?」 「我说,」太宰治用指尖的力道弹了一下酒杯,缓缓笑了,「去黄泉,删掉织田作的名字。」 —— 太宰治顺着小路一直走,两侧一成不变的风景看得他有些无聊,终于,半刻钟后,眼前的风景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 路的尽头是一座无贯鸟居,水泥制成的鸟居上挂着注连绳,垂下来的部分被风带着微动。
第205页 往里走一些能看见一个一人高的山洞,里面黑漆漆的,即使现在是正午,似乎也没有透进去一点光。 太宰治在洞口站定,扶着一侧的石头,轻轻唿出一口气。 ——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太宰的磁条: #关于我盲闯黄泉这件事#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玩阴间游戏能否一命通关# #你救我 我救他 他救他# #因为怕蠢就全点智力了# #我让神明给我当保镖的那些年# 感谢在2020-09-03 17:29:21~2020-09-04 16: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南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行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通路 凌厉的拳风砸开一片阴影, 对面的妖怪惨叫一声,身形化开,消失了, 身后的黏液在同一时间袭来, 织田作之助闪到一边,稳定身形后看着眼前的局面,暗自皱了下眉。 除了那只巨大的蛙形妖怪之外,都是些好对付的小妖, 然而这些小妖却犹如源源不断似的, 怎么也打不完, 让他在躲避黏液的时候难免左支右绌。 况且他们现在就如同被困在了此地一样,这种情况下,他也根本没办法回去找太宰问个清楚。 「有什么办法吗,葵?」他问旁边的小神明。 葵沉默片刻,摇头:「……没有。」 织田作之助罕见地感受到了急躁这种情绪。 恰在此时,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女孩子的声音: 「你要找太宰治吗?」 织田作之助一愣, 和葵同时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房顶的边缘站着一位穿着白色和服的少女, 黑色短髮,头戴天冠,俯首看过来的时候面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她虽然在问,但那种神色却像是早已看透了一切。 在对方出现的一刻, 周遭的怪物如同被按了静止键,同时停止了攻击。 织田作之助收回看向周围的视线, 「啊,是的。」 这个女孩子不仅能看见他们,甚至让织田作之助感觉到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 因而听她这么问,他也就承认了。 「这样啊。」对方从房顶跳下来,身形轻灵,脚上的木屐在落地时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她走到两人面前,先看了葵几眼,而后将目光放在织田作之助身上,笑着道:「那建议你不要回去哦,因为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织田作之助:「你知道太宰在哪?你是谁?」 这么问着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从对方的面部下滑,视线在触及对方脖颈处的时候勐地顿住。 对方和服领口处的皮肤上隐约露出了一点黑色的像是文身一样的东西,但织田作之助知道那并不是文身。 ——那是被赐予的名字。 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子露出来的部位上并不只有一个名字。她是野良。 葵自然也看到了,他皱了下眉,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方却并没有管他们的视线或是变化了的神色,她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哦,他现在在黄泉。」 织田作之助的双眼微微睁大:「什么?」 葵也是一惊:「餵你——」 「毕竟能救你的方法或许只有这一个嘛。」女孩儿似乎并不想听葵的话,没等对方说完便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你要不要去看看呢?赶得上的话,还能在他进去前看到最后一面哦?」 几乎没有犹豫,织田作之助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便转了身,眉眼坚决:「我要去。」 「织田先生!」 葵同一时间拦在了他的面前,「织田先生,您不能去!黄泉那种地方,我根本没有带着您进去再出来的能力,而您如果自己去的话,作为神器,一进去就会被妖魔吃掉的!别说救太宰先生了,也许反而会成为累赘啊!」 「那他呢?」织田作之助反问,「他是怎么进去的呢?或者说……」 他缓慢地问道:「他还能出来吗?」 葵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保证的话来。 通向黄泉的那条路上不只有彼岸的人或物,还有人死后的执念或是怨恨化为的妖魔,攻击力或许比眼前的怪物还要高上几倍,而更糟糕的是,黄泉里面还有伊邪那美,谁也不知道这位创世母神到底是什么性情,又会怎样针对走入黄泉却还想要从黄泉离开的人。 但是有一点是他再明确不过的,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织田作之助去送死。 「织田先生……」葵艰难道, 「您要是也去了黄泉,太宰先生做的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织田作之助:「你都知道?」 葵没有说话,但这种时候不说话反而相当于默认。 织田作之助绕开他,语气愈发坚决,「我必须去,如果不去的话,我来到这里所做的一切,也同样失去了意义。」 葵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在他与自己错身而过的剎那,咬牙喊道: 「助器!」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而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转而变成了一本被葵持在手中的手帐本。 「对不起,织田先生……」葵满脸都是愧疚神色,「太宰先生以鬼舞辻无惨的委託威胁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拦下您,我没办——」
第206页 他话未说完,手帐本突然爆发出一阵白光,而后那光芒落到地上,织田作之助的身形再次出现。 两人同时愣住,只有旁边站着的野良仍旧是微笑的模样。 「你……」葵不可置信地说,「你在拒绝我的召唤……」 「抱歉。」 织田作之助道歉的神色很诚恳,但离开的脚步也很坚决,一旁的野良就像是见证了一场战争的胜负一样,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你这样去,可是要耗费很长时间的哦,到了那里,可能已经是下午了吧。」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她:「你有办法?」 对方点头:「跟我来。」 —— 「好臭。」 太宰治刚一踏进洞口,鼻尖传来的刺激性气味便让他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种味道有点像追过他的那些妖怪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但要比那强上数百倍,闻一下,感觉身体里的保护系统就要强制让他陷入昏厥了。 太宰治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但他没急着走,反而站在洞口的地方打量了一下里面的构造。 昏暗的山洞内只有一条路通向不知名的远处,两侧皆是嶙峋怪石,洞内的回声中还能听到窸窸窣窣、听起来像是虫类在爬的声音,总得来说,感觉很不妙。 太宰治试探着放开手,然而鼻子一接触这里的空气,感觉连着大脑都要一起坏掉了。 他稍一思考,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沟走过去。 那水沟其实很浅,手掌竖直探下去或许还不够半只手的深度,而且虽然说是水,但看起来其实更像是透明的黏液,一点也不清澈。 太宰治伸手食指碰了下,待发现没有受到伤害后便沾了些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鼻子完全罢工了,什么也闻不到。 但即使如此,下一刻他还是将外套脱下来,整个泡在了水沟里,拿出来后敷衍地拧了几下,而后才再次披到了身上。 据他观察,狭间的妖怪认为神明的味道极甜,因而对神明以及身边的神器的气息更加敏感。 而这里常年散发着臭味,居住在此地的妖怪定然会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与臭味不同的味道,他若是不将自己隐藏起来,可能根本无法走到目的地吧。 从水沟旁起身,太宰治正要往里面走,视线无意间扫到了一旁岩石上的一处怪异的花纹,但没有仔细观察,他便又将视线移开了,紧接着从腕上扯下来一处绷带,缠到了眼睛上。 那些已逝之人真的是从这种糟糕的环境中走向黄泉的吗?小孩子要是看到了恐怖的东西晚上会做噩梦的吧? ……不过彼岸之人还做不做梦显然也是个问题。 太宰治胡思乱想的时候,绷带已经被他绑好了,本就昏暗的视线被这样一挡,就完全陷入了黑暗,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并不好,视物带来的安全感消失,如今即使是太宰治,也难免会浮现出担忧与恐惧的情绪。 然而思及方才看见的花纹,他还是觉得目前的打扮更安全一些。 那种像是眼睛一样的花纹,谁知道下一次看到会不会引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右手再次捂住了鼻子,他试探着往前面走去。 虽然脚下像是走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但太宰治走得还算稳,期间没有碰到奇怪的东西拦路,也没有突然出现怪物张着嘴咬向他,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更像是虚幻的背景音,习惯之后让他放心不少。 就这么凭藉感觉向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突然感觉墙壁传回来的脚步声的回音变得空旷了许多,像是从狭窄的甬道走了出来,进入了一座空间巨大的地带,而鼻尖的味道也淡了不少,他终于能够放下手换一口气了。 换气后,太宰治在摘下眼前的绷带与不摘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再往前走一些。 若是到时脚尖碰到了墙壁他就摘下绷带,若是没有便继续走。 这么想着的太宰治,在迈出下一步后,突然顿了一下。 鞋子踩到的地方平整又干净,与之前的凹凸不平完全不同,更像是他的宅邸庭院内铺的石板路,一块接着一块。 他经常踩着完整的格子跳着走,而织田作就会跟在他身后,也不急,等他跳完一块之后才慢悠悠地跟上两步,直到两人都从石板上走下来,踏上进入室内的台阶。 不过这是在不忙的时候,要是忙的话,织田作会在旁边超过他,而后直奔厨房,准备做饭,通常情况来说,这天的饭会是他最喜欢的辣咖喱。 任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了一会儿,太宰治才收拢回来,而后另一只脚也踩上身前的石板路。 走了两步发现果真没有阻碍后,太宰治的脚步就快了许多,毕竟他的打算是,在织田作回到家时能看到他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 但在石板路上没有走到几分钟,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某种纤细的东西缠了一下,而后耳边突闻一阵水声,阴冷的气息从后背出现,一双冰凉的手掌缓缓贴上了他的肩颈。 太宰治惊了一下,手上下意识捉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触感光滑细腻,小巧柔嫩,正是一双女子的手! 他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缠着脚踝的细线与肩膀上的手突然同时将他向下拉去,而原本立足的石板路像是融化了一样,转瞬间便如同水一样令他陷了进去。
第207页 太宰治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被水一样的液体包裹,无法唿吸。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待发现耳边的压迫感消失后,太宰治睁开眼睛,视线下意识地扫向了不远处的人影。 那个人—— 太宰治一愣:「……诶?」 作者有话要说:织田作的磁条: #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该如何拯救你,我的爱人# #不会反抗主人的神器不是好杀手# #男朋友对女孩子的手这么了解我该怎么办# 最后一题安吾有话讲: 你也去了解女孩子的手。 第110章 黄泉 太宰治从地上坐起来, 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自己原本盖在眼睛上的绷带,便觉得应该是被拉过来的时候掉在哪了。 这是一座大厅, 粗略估计有两层楼那么高, 装潢大气高贵,中央交错着大理石的地板与澄澈的水池,风格独特,却分外赏心悦目, 然而这么宽敞的地方算上太宰治只有两个人在, 实在太冷清了。 他的眼睛再次向对面看了过去, 大理石地板的尽头,浮世绘风格的屏风前面坐着一个人,那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女性…… 之所以说「应该」,其实是因为在太宰治的眼中,这个人的样貌与打扮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 他无法用任何一种词句来描述对方。 不过对方所展示出来的样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她们都是太宰治熟识的女性。 曾经委託过侦探社的小姐、楼下咖啡店的老闆娘、与谢野医生甚至连红叶大姐都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从地上爬起来, 朝着对方走过去, 对面的人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和他打招唿: 「你来了。」 —— 「哗啦——」 织田作之助带着一身水从河里走出来,他其实没想到对方的方法是从水中瞬移, 如今全身湿透,外套穿在身上还有些重。 相比之下, 女孩儿的身上便清爽很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交通方式」, 早有准备。 织田作之助将额前的碎发顺手撸到脑后,头上的水便顺着指缝熘出来,落在同样湿哒哒的衣服上。 他将外套脱下来, 扔在河岸边,没有问是不是到了,因为眼前的风景很熟悉,和他当时前往的黄泉比良坂根本一模一样。 要说差别的话,就只有蹲在小路入口的那位神明换成另一位了。 「你在这里呢,夜斗。」 听到少女的声音,夜斗勐地转过头来:「绯……!你怎么会在这里!」 绯掩唇笑起来,示意身旁的织田作之助:「这位先生想找太宰治呢……」 夜斗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再转眸看向她的时候,面上的神色有些冷:「你是故意的。」 绯不置可否。 织田作之助为了防止两人因此事吵起来,从而耽误他的时间,插话道:「夜斗神,是吗?」 夜斗的目光移过来,神色瞬间由泠然转变为苦恼,他抱着头蹲下来,忍不住嘆气,抱怨起来。 「刚应付完那只鬼,还要应付你,这场委託怎么看我都亏了啊……」 织田作之助打断他:「太宰他在里面吗?」 夜斗动作一顿,两只手垂下来,仰头看着他:「他已经进去一段时间了。」 织田作之助颔首,而后二话不说便往里面走。 夜斗跳起来拦住他:「你等等!你要进去找他?」 织田作之助点头:「对。」 「你可是个神器!单独进去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夜斗严肃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他最终出来了,你却死在里面,你让他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闭了下眼,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但他没来得及有什么回应,一旁的绯突然笑吟吟地提议道:「你可以委託夜斗去救他啊。」 「绯!闭嘴!」夜斗皱着眉斥道。 织田作之助却睁开眼,颇为认真地问道:「可以吗?」 「……办不到的。」夜斗委屈地对了对手指,「我现在只是个没有神器的卑微神明,进去了应该和你半斤八两吧……」 绯:「你可以用我啊,夜斗。」 夜斗的怒意与委屈在两个神器之间无缝切换,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冷着脸看向绯:「你到底想做什么?这种地方即使是你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出来,你干什么非要怂恿他?」 绯的两只手负在身后,稍稍低了头,似乎是有些害羞,然而面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变过。 「谁让夜斗单方面离开了我,我只是想再次被你用上而已。」她轻轻道,「况且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一定会救我们的……」 「我不想——」 夜斗话说了一半,咬牙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织田作之助在这个时候道:「那让我当你的神器。」 绯的面色突然一沉。 她的本意只是逼着夜斗用她而已,若是让织田作之助成为了夜斗新的神器,她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夜斗也是一惊,不过他想的却是太宰治临走前的那个委託。 ……这傢伙,连面前这个人的想法也算到了吗? 夜斗面色复杂:「……不行,我答应过太宰了,不会让你成为『野良』。」 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第208页 织田作之助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道是早有预料,亦或者根本就没抱期望,得了回答后便绕过对方要走。 夜斗伸手抓向对方肩膀,对方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身形一动,让夜斗抓了个空。 夜斗:「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们可能会再次错过,这次之后就没有任何见面的机会了!」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 「我不进去的话,不是也有可能与他错过吗?」 夜斗:「……」 为什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救他这件事,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平静: 「如果他走不出来的话,我就陪他一起死。」 —— 屏风前,那个人的样貌终于定了下来。 太宰治两眼放光,雀跃地走上前,隔着小几捧住对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 「这不是侦探社楼下咖啡店的服务生小姐吗!你为了与我见面,已经追到黄泉来了吗!」 对方穿着一身女僕的服装,长发整齐地梳起来,长睫下方的杏眼弯着,笑容就和以往要太宰治将欠款付清时一样好看。 「错了,是你为了我而来。」她这么说道。 「嘛,你这么说也没错。」太宰治的视线从对方衣袖里爬来爬去的蜈蚣上一扫而过,收回手,支着下颌笑道,「我呢,确实是来找您的——」 「伊邪那美大人。」 不愧是创世母神,不止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成来人熟悉的女性模样,还将态度也伪装得如此亲近,再加上面前的小几上食物色香味俱全,若非他警惕性高,此刻可能已经着了对方的道了。 对方歪了歪头:「你是来和我做朋友的吗?」 太宰治的指尖在脸颊上点了几下,他觉得对方应该不太能容忍他撒谎。 有些话说出来虽然很容易,但后续的处理稍显麻烦,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和伊邪那美的关系变得尴尬。 既然如此—— 太宰治放下手,直言道:「我想救活一个人。」 服务生小姐的脸上有些失望,她轻嘆一声:「你不是来和我做朋友的啊……」 她将桌子上的食物向着太宰治的方向推了推,「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呢,你不尝尝看吗?」 太宰治低头,在那一堆糕点茶水当中竟然发现了一盘蟹肉丸子。 不过在刚才看到那只蜈蚣后,太宰治就不太确定这些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了。 「小姐啊,」他还是採取了面对这张脸时更熟悉的称唿,「你确定我吃了这些,还能回得去吗?」 伊邪那美对此不置可否,她反倒说起了刚才的事:「你说你要救活一个人?」 她将手中的托盘支在小几上,摇头道,「那可是违背天纲的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呢。」 「以往从来没有死灵从彼岸再回到此岸吗?」太宰治直视着对方,「那我算什么呢?」 伊邪那美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她的容貌宛如一副虚假的面具,看得时间长了便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惊悚感。 半晌,她趴在立起来的托盘上,歪着头看他,「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特殊性的,你是被神明选中的,是被天纲允许的人。」 太宰治的眸光一动。 他发现伊邪那美的反应里有两点可以细究。 一是对方并没有回应关于「是否有人从彼岸回到此岸」一事,她的回答只是针对太宰治的后一句话,也就是说,也许走到黄泉的人,再从此处离开也是可行的。 二是,伊邪那美话中的顺序是:先被神明选中,其后才是被天纲允许。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分析,岂不是只要得到了神明的选择,便可以让死人復生? 思及此,他抬眼看向对方,温温笑道:「伊邪那美大人,也是神明吧?您有选择过谁吗?」 伊邪那美的眼眸在这句话后骤然爆发出光彩,她的笑容大了些,手中的托盘也下意识地放下,用双手撑着下巴,像个少女一样惊喜又羞涩地笑起来。 「你好有趣呀,」她弯起眸,「你比之前来这里的男人有趣多了。」 太宰治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对伊邪那美口中的那个男人有些好奇。 敢只身闯黄泉,这位先生也是个勇士。 「说起来呢,我确实可以瞒过天纲,让死灵即使回到此岸也不被高天原的神发现呢。」伊邪那美说道,「不过我也不能白白帮助你呀——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 她直起身子,双手一拍,兴奋地道: 「只要你留下来做我的朋友,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如何?」 第111章 坦白 话音落下后,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缓缓笑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一位寂寞的小姐。 「既然是交易的话, 如果伊邪那美大人可以展示出你的诚意, 我当然不会拒绝这项交易。」 「真的吗!」伊邪那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只要我隐藏了他的踪迹,你就会留下来了吗?永远都不会走了?」 「嗯……」太宰治像是在斟酌,「如果大人做到了的话, 我可以考虑一下。」 伊邪那美作为一个神明, 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这句话并不像是一个渺小的人类对待神明应有的态度, 她如今的注意力全在太宰治所表达出来的「会留下」这种意思中,甚至因此而感到欣喜。
第209页 「太好了!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能力!」 她转过身,挥了挥手,原本浮世绘风格的屏风上瞬间有了变化,那些山与水渐渐扭曲, 逐渐成为了一个个细小的文字, 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屏风之上。 那些文字浮现又消失, 待观察了一阵后,太宰治才确定,那些文字其实就是死去之人的名字, 只不过名姓之间没有加分隔符罢了。 片刻后,屏风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全部消失, 只剩下中间的一行,而那几个字太宰治再清楚不过——正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是这个吧?」伊邪那美问道。 太宰治不知想到了什么, 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颔首:「嗯。」 他回答后,「织田作之助」的名字上浮现出两条交叉的锁链, 将其牢牢地锁住,旋即锁链带着名字一同崩坏破碎,再渐渐消失。 「这样就好了哦。」 伊邪那美转过头来,身后的屏风再次变回山与海的浮世绘,而她温柔又期待地看向太宰治。 「你会留下吧?」 太宰治微笑,没有回答会还是不会,只是道:「多谢伊邪那美大人。」 对方似乎是当他同意了,欢唿着又举起小几上的一个碟子送到他面前,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樱饼,只不过没有加樱叶,所以只是一个个浅粉色的小糰子而已。 「我们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好像不用道谢?」她歪了下头,手举着碟子,「你尝尝这个,这个很好吃的。」 太宰治垂眸看了一眼,很快又将视线偏移,落到了小几上另一侧的盘子上。 「相比之下,我对那些丸子更感兴趣。」 「这个吗!」伊邪那美顺着他的目光找过去,而后又举起盘子,拿了上面一串丸子,笑着转向他,「来,我餵你!」 她俯身探过来,将蟹肉丸子递到太宰治嘴边,视线看似温和,然而更像是紧紧地锁在了他的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丸子还散发着热气,属于蟹肉独有的味道直往太宰治鼻子里钻,而且看着面前的画面,不知怎的,太宰治隐隐觉得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虚假的。 服务生小姐是真实的,蟹肉丸子是真实的,而他所在的地方是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那位一直拒绝他的邀请的小姐今日突发奇想请他吃蟹肉…… 「太宰先生,你怎么不吃啊?」服务生小姐看着他,困惑道。 太宰治下意识回道:「美丽的小姐,你终于答应——」 「嘭!」 他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眼前的熟悉感骤然破散,太宰治瞬间向后望去。 红色的发因为沾了水而颜色加深,男人的脸颊上不知何故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渗着血珠,他随手一抹,顺势侧过来的深褐色眼眸将屏风前的两人映入眼中。 「……咲乐?」 他的视线在熟悉的女孩子和太宰治之间扫了扫,又注意到了女孩子手上拿着的蟹肉丸子,顿了顿,疑惑道:「你们在开茶话会吗?」 太宰治原本刚从惊诧中回神,正要开口叫对方名字,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便又将嘴里的话换了一句,解释道:「织田作,这是伊邪那美小姐。」 织田作之助瞬间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不过无论怎么看,眼前的女孩子都是咲乐的样貌,这让他产生出一些怀念,与一些愤怒的情绪,然而他最终没再针对此事说出什么,只是看向太宰,「走了,太宰。」 语气平淡得像是接小朋友放学回家。 太宰治从坐垫上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挠了挠头,「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留下来吗?」伊邪那美的话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 她看着太宰治,眼里混杂着被欺骗后的受伤与疯狂,「你要走吗?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不远处的水池如同被煮沸的开水,原本平静无澜的水面突然被某种力量搅动,其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太宰治看了看四周,向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退了两步,笑吟吟地道:「不好意思了,小姐,既然他来了的话,我总要换一种解决方式的——不过,容我问一句,现在的情况下,您还能准许他离开黄泉吗?」 织田作之助:「太宰!」 「好寂寞……好寂寞……」 两人眼中的女孩子一半的脸如同融化的蜡一样缓缓掉落,露出里面模样惊悚的骷髅,她的长髮散开,头微低着,口中呢喃着破碎的词句: 「朋友……好像要……」 伊邪那美的长髮犹如利器一般向太宰治飞来,太宰治后退,背上却在此刻骤然感受到一层凉意,和蒙眼时极为相似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侧头,肩上趴着一位长发遮脸的女鬼,正咧着嘴朝他笑。 「一线!」 眼前白光一闪,不知名的力量从后方将女鬼击退,在伊邪那美的头髮触碰到太宰治的前一刻,他被人拉着手腕向后退了数步。 身形跌进对方怀里,太宰治微微侧头看向织田作之助的侧脸,嘴角止不住笑意:「织田作,刚才那招好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周围从水池中爬上来的女鬼呈包围之势将两人围在中间,前方还有虎视眈眈的伊邪那美,织田作之助的唇角绷紧,被夜斗临行前赠与的匕首持在胸前,冷静又谨慎地观察着周遭形势。
第210页 他没理太宰治的话。 太宰治垂下眼帘,復又抬起,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无视,反而又笑着问了另一句话:「织田作有把握冲出去吗?」 这次织田作之助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虽然仍旧没有看对方,但唇却动了动,而后吐出两个字: 「没有。」 「这样啊……」太宰治有些遗憾,「那织田作要陪着我一起死了哦?」 他说完,甚至没来得及去看对方的神色,便听到了织田作之助毫无迟疑的回答:「好。」 太宰治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他落下眸光,无声地笑了下。 「骗你的,我怎么会再次……」 他收住了后面的话,突然抬手朝着伊邪那美的方向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地喊道:「喂喂!伊邪那美小姐!能不能清醒一下,容我再说一句话!」 「我有另一个交易想与你做哦!」 —— 离开的风景与进来完全不同,似乎是得了伊邪那美的指示,比良坂洞内原本存在着的眼睛或是栖息着的妖怪都消失不见了,哪怕是如同散步一样走在里面,也没有遇到任何攻击。 不过这里散发的臭味却还是一成不变。 太宰治看着在前面走着的织田作之助,心里有些不安,毕竟对方从得到伊邪那美同意他们离开的回答后,就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了,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任安静在周围蔓延。 「嗯……」太宰治试探着说道,「之前问织田作为什么会来,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啊,还有织田作刚才的招式是怎么回事呢?那把匕首,我记得是夜斗神的吧?你和他见过面了吗?」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 「话说,给一希君的药剂已经送过去了吗?织田作的速度还真是快啊,嘛,不过因为是织田作嘛,总是在我的预料之外……」 织田作之助的脚步顿了一下,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更冷了。 「……既然织田作来了这里的话,就说明让葵君帮忙隐瞒以及阻拦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吧?抱歉啊,织田作,我原本并不想让你担心的,也想要让你在回家之后看到我的,不过在没收集够情报的时候就闯了黄泉,确实有些麻烦……」 这些话之后,织田作之助似乎仍旧没有回话的意思,太宰治停下脚步,忍不住抱怨道:「织田作,你要一直不理我吗?」 前方的人终于停在了原地。 他似乎低着头,声音很低,带着难以察觉的冷:「太宰,我真的在你的预料之外吗?」 太宰治顿了下,「啊,织田作说的是『你会从葵那里得知我要来黄泉』这件事吗?其实我为了能从黄泉离开,也准备了备用方案的,这个方案和葵还有织田作都有关系,所以要说预料的话,这件事我确实是料到了的。」 他解释道:「关于黄泉的记载中有说过,『黄泉中的人如果听到此岸之人唿唤自己的名字,便可以从黄泉离开。』所以我和葵说,我会让伊邪那美尽快将织田作的身份从彼岸划去,这样即使我没办法自己从黄泉出来,也可以让被葵帮助着回到此岸的织田作来唿唤我的名字,从而离开黄泉。」 他语气轻松:「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从这里离开的,不过葵毕竟是老人家嘛,可能忘记告诉你了,让你白担心一场。」 他这段话乍一听上去似乎有理有据,可仔细分辨却会发现,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织田作之助的问题。 所以织田作之助只是闭上了眼,缓缓唿出一口气,而后转过身沉默地给了太宰治一拳。 太宰治被这突然的攻击砸得向后踉跄了两步,直到后背靠上了墙,他仍旧侧着头,没回过神来。 可织田作之助却又抬手抓紧了他的领子,强制他看向自己。 「什么叫白担心一场?」他缓缓地、一字一字地问道。 「在你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吗?是不必要的吗?」 太宰治动了动唇:「不……」 然而织田作之助却根本不打算听他的回答。 他的长眉压下,一双与对面的人极其相似的眼睛里存着冰又燃着火。 「太宰,我的行动你真的没有预料到吗?你真的没有想过我会提前猜到你的行动、甚至摆脱葵的阻拦吗?如果没预料到的话,为什么你会让夜斗拒绝我成为野良的请求,甚至提前想好了两个人如何从伊邪那美手下逃脱?」 他的双眼直视着对方,语气尖锐,「你在期待着什么?又在恐惧着什么?」 「太宰,告诉我!」 太宰治的眼神缩了一下,他像是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转而又遇到了新的困境,面上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若非身后是墙壁,恐怕他会向后退,直到躲开织田作之助过于冷厉的眼神。 可如今他退无可退。 「我,我只是……你之前说不写小说是因为失去了资格,我只是想让你重来一次,重新拥有资格,我知道这是你的遗憾……」 织田作之助:「我的遗憾是你!」 太宰治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勐地瑟缩了一下。 「太宰……」织田作之助缓缓松开抓着他领子的手,转而将手掌贴到了对方因为被打而已经泛了红的脸颊,「在孩子死的时候,写小说的梦想就已经被我放弃了,而在我死之前,我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你。」
第211页 「没能在那时候拥抱孤独的你,忽视了你向我求救的手,我真的很抱歉。」 「在遇见葵之后,没有接受葵给的机会是因为我认为我无法完成对方的委託,而我没有和孩子们一起走向黄泉,是因为我想在入口处等你。」 「我想,至少在最后,至少在你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的时候,我还能带给你聊胜于无的陪伴,让你能短暂地忘记孤独。」 「所以,说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织田作之助用双手捧着对方的脸颊,眼中的冷厉早就散了开去,他轻声说,「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你并不是一个人啊!」 「骗人。」 太宰治没有看他,在说了这句话后就微微低下了头 ,额发垂下,将他的半张脸完全遮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想要开口说话,可在那之前,他的指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湿意。 像是突然降落的雨滴。 「你说我不是一个人……」太宰治的声音沙哑,「可是你的陪伴都是有时限的啊。」 他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而后像是蓄水过量的堤坝终于被沖毁,他勐地挥开织田作之助的手。 「我知道的!得到的同时就意味着失去,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你下一秒就会离开,而我又要以什么样的情绪来告别、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没关系』『能再次见面真的已经很幸运了』,可是——」他抬头,失控地喊道,「可是怎么会没关系啊!」 太宰治用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他,脸颊旁的泪痕仍旧未干,但眼眶中却倔强地不再落下任何一滴眼泪。 他颤抖着,嘶哑地喊道:「我也是人啊!我也会在失而復得时惶惶不安,我也会对着好不容易回来的东西不想放手,我有错吗!」 「是!我期待着你来救我,可我又惧怕你来救我!就像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可又恐惧在那之后得到的一切结果。」 「因为在预测你是否会离开这一点上,我从来都无能为力啊!」 织田作之助似乎也愣住了,在他的话音落下后,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比良坂内的妖怪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如今洞窟里连一点爬行的窸窣声都听不到。 太宰治像是累了,他移开与织田作之助对视的目光,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低下头。 「你让我说……」他缓缓道,「……可你又什么时候对我说过?」 「对我说,你什么时候会——再次抛下我。」 织田作之助有些艰难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太宰……」 「织田作……」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 「在认为生与死都无所谓的这件事上——」 「我们是一样的啊。」 所以对对方的担忧与紧张,也是等同的。 所以当迷茫的太宰治遇到目标明确的织田作之助的时候,他才会感兴趣,会无意识被吸引,会努力地去做对方所说的,才会想要成为对方那样的人。 可如今的状况下,织田作之助的目标没有了,他没有重新活着的欲望,亦不会对自身的安危有所担忧。 就像织田作之助在担心他到底会不会重新回到此岸,他也在担心织田作之助会不会再次从他身边离开。 他们都藏着心事,却谁都没有说。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突然走上前,抱住了对方。 「对不起。」 他低着眸,轻声嘆息:「既然我们都有错,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说出口,一起承担?」 「能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对方——留下来?」 趴在他肩膀处的脑袋安静了很久,直到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揉了揉对方柔软的黑髮,叫了他一声,才见对方在他肩膀处蹭了蹭,闷闷地说道: 「如果我想让你写小说呢?」 织田作之助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好。」 他应声,「毕竟这是太宰的想法。」 太宰治抬手轻轻抓住了对方的衬衫下摆,睁开眼睛,「那你的想法呢?」 织田作之助将他抱紧了些,低沉又缓慢的声音宛如立誓: 「太宰,这一次,我为你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这章我一直在写写改改弄了很久,有些迟了。 虽然两个人都不是爆发式性格,但我最终还是将这章用这种有点像是吵架的方式呈现出来了,沉默太久的人压抑得也会更多,我私心希望他们可以发泄一下,然后坦诚地在一起,这样的爱情才会让两个孤独的人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另外,织田作进入比良坂的方法是靠天衣无缝+绯短时间内教给他的「境界」(不了解的没事,下面会写),也就是说,织田作在比良坂内的每一步都是靠死亡来走的,因此才能躲过妖怪,走到太宰被拉下去的位置(因为看到了太宰掉落的绷带,因此他也放任丑女将他拉下去了)。 还有一件事是,整理半年没用过的宿舍实在太累了,我明天想请假断更一天,休息一下。(放心就一天,这篇文快完结了,我会努力加快速度的!) 第112章 抉择 秋季午后的日光柔软, 从房檐一侧照过来,在缘侧上铺了一片,也将廊下的两个人笼罩在一片暖意中。
第212页 织田作之助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素白的纸面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眼, 但他的视线仍旧放在那上面,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反而看得极为认真。 靠在他肩上的青年睡得正熟,柔软的黑髮乱糟糟地堆着, 有些从他的红髮中穿过, 像是缠绕到了一起。 庭院内有风拂过, 挑动了两人额前的几缕髮丝,织田作之助若有所觉,微微侧了下头,便见青年的眼睫极轻地颤了两下,如同振翅欲飞的蝶, 然而等了数秒, 那蝶仍旧停在原处, 并没有离开。 他睡得很安稳。 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的时候,恰巧看到从外面飘回来的葵,幅度极轻地点了下头算作招唿。 葵来到他面前, 看了看太宰治,又将目光落在织田作之助的本子上, 那上面分明只有满面的空白,他难免有些困惑:「织田先生在看什么?」 「并没有在看什么, 只是在思考。」顾及着睡着的人,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将声音压得很低,「太宰希望我能重新开始写小说, 但是要写些什么,我现在还没有思路,所以在目前只是在思考小说的主题。」 「这样啊……」 葵应声之后,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到太宰治身上,「太宰先生这样……没问题吗?」 那日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能够从黄泉回来,真的是让葵惊讶又欣喜,只不过下一秒葵便发现了,两人回是回来了,却不能称得上是安然无恙。 除去太宰治脸上像是被打过的伤之外,对于神明来说更为明显的是—— 太宰治此岸的身体不见了。 和织田作之助一同出现在黄泉比良坂入口处的,是太宰治的灵体。 即使询问两人,得到的也是像「只是和一位小姐做了个交易」这样模煳不清的回答,让葵没办法不担心。 「没问题的哦~」 没有等到织田作之助的回答,对话中的主角却自己先接过了话头。 他的眼睑动了动,想要抬起,然而下一刻他却直接抓着织田作之助的衣服,将脸埋了进去,嘴里嘟囔着:「好刺眼……」 「用本子帮你遮一下吗?」织田作之助低头看他。 太宰治摇了摇头。 他缓了一会儿,等到两只眼睛都能适应眼前微弱的光芒时,才又慢慢转过头去看向葵,声音带着刚醒来时特有的沙,但语气依旧轻松:「我不是说了吗,那位小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没问题的。」 「不,并不单单指这件事啊……」葵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太宰先生的灵体因为无法融合,所以会经常感到疲惫,这样会耽误很多事吧?」 「不会的,反正我活着的时候没事也经常睡觉……」太宰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本来就没坐正的身体再次懒散地倒在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上,「葵君还是先说说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吧,刚才是不是有谁来过?」 见他如此,而织田作之助这次似乎也没有想要继续方才那个话题的意思,葵只好也止住劝解的心思,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刚才来的是蝴蝶小姐,她是想来告诉你,以你的血为主要材料的药剂已经制作好了。不过因为她看不到你们,就误以为你不在,所以没有进来就离开了。」 太宰治面上倒没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是点了点头:「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不过让小香奈惠白跑一趟真是我的罪过,明天的话亲自去蝶屋拜访一下吧。」 织田作之助补充道:「除了她之外,你曾经带过的那些孩子也在今早来过,不过也都没看见你,你明天也要去看看他们吗?」 「那些就算了吧,又不是可爱的小姐,我才不想费功夫去找,而且啊,织田作,」他朝着对方的方向微微偏了下头,认真道,「虽说听你的话我努力成为了救人的一方,但是对于这些孩子,我只是恰巧和他们同行了一段、在某些事上稍稍引导了一下而已,所以与你那种老父亲一样的『带孩子』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但是,太宰,」织田作之助揉了揉他的头,黑髮从指缝中熘过,明明和这个人的内心一样柔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太宰治没有看他,在很长时间沉默着没有动弹,直到又过了片刻,他才转过身勐地抱住织田作之助的腰,而后将他扑倒在缘侧的地板上。 「哎……织田作……」隔着衬衫,太宰治将脸贴在对方的腹肌上,嘆了口气,又轻笑一声,「我好像有点开心。」 顿了顿,他又强调道:「这次是真的。」 「是吗。」 织田作之助直起身子,低眸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眼神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是啊……」太宰治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眼眸弯着,「我好像已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织田作之助想要开口,太宰治却又抢先一步打断他:「不要听你说『抱歉』,你……」 「你亲我一下就可以了。」 他将另一只眼睛也露出来,眨了下眼,眸中闪过狡黠的神色,分不清这话里是在开玩笑亦或者是说真的。 织田作之助似是愣了一下,太宰治打趣他:「不要用葵君当藉口哦,他刚才就已经离开了~」 「不是,太宰。」织田作之助缓缓坐起来,低头看着他,「要不要换个姿势?」 因为对方的动作,太宰治不得不将头仰得更高,才方便看向对方,听到织田作之助的话,他眨了眨眼,突然松开了织田作之助的腰,而后起身,左手支在地板上,身形骤然欺近面前的人。
第213页 他凑近织田作之助,唿吸喷薄在对方的脸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处于将吻未吻的暧昧状态,他的笑容未变。 「这样的姿势吗?」 织田作之助的眼帘垂下来,半遮住那双深茶色的瞳眸,而后在太宰治猝不及防的时候,他突然抬手按了下对方的后脑。 唇与唇碰触的瞬间,太宰治的瞳孔微微放大,支在地板上的手臂一软,而后身形直接向对方怀里歪了过去。 本就只是单纯相贴的唇因为这番大动作很快分开,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搂住太宰治,而后两人再次倒在了地板上。 不过太宰治歪倒的角度不太好,鼻樑正磕在了织田作之助的锁骨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然而这声过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同样绯红的耳朵暴露在空气中,提醒着两人方才发生的事。 良久,织田作之助将手臂摊开在地板上,疑惑道:「太宰,你刚刚说我是『老父亲』……我真的很显老吗?」 太宰治没想到他会将话题又绕回去了,而且在他都要忘了方才说了什么之后。 他没忍住笑了两声,又很快止住笑意,抱怨道:「谁让你以前总是拒绝我送你刮鬍刀的建议。」 「但是……我每天出门前都会刮鬍子的啊。」 织田作之助解释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带了一丝丝委屈的意味。 「那你下次让我帮你刮。」太宰治趁机提议。 织田作之助倒没拒绝,他似乎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上。 「应该是我的鬍子生来比别人长得快。」 太宰治当他同意了。 他从对方的身上爬起来,又打了个哈欠,而后揉了揉自己的头髮,将那本就一团乱的黑髮揉得更加糟糕,「要是脱髮的人能有织田作这种生长速度,整个世界看起来会更加美丽吧。」 「但是,太宰,脱髮的人要鬍子做什么呢?」织田作之助也坐起来,问道。 「如果鬍子留得长一些,可以剪下来移植到脱髮的区域嘛,这样不就行了?」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而后深以为然:「原来如此。」 太宰治笑嘻嘻地看着他,而后目光转向被笼罩在一片柔和日光中的庭院,又闭上眼,伸了个懒腰。 「啊……要出门了~」 织田作之助看向他,「去做什么?」 「一希君有想要和我说的话,大概率是有关鬼舞辻无惨那边的消息,我得去听一听。」 太宰治说完,便见对面的人歪了下头,用一种「想说什么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的表情看着他。 太宰治就笑了:「我们一起去吧,织田作。」 对方面上那副纠结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点了点头,应道:「好。」 —— 障子门在空旷的城内开合,少年肩上披着的斗篷在他的疾走下向后飘起,而他完全顾不上,鬓边的发向后飞去,又在他勐然顿住的时候晃了两下,而后安静下来。 他抬头,看着上方的端坐的女子,出声问:「无惨大人呢?」 女子手中的拨器动了动,弦音迴荡在无限城里,穿透了那一份寂静。 「不在。」 这两个字像是什么开关一样,一希紧绷的肩部瞬间放松下来,但话却没停。 「他最近在频繁转化低级鬼,有消息说最迟明晚他会行动,你知道这件事吗?」 鸣女的声音依旧平静,「不清楚。」 一希看着她。 鸣女继续道:「无惨大人的想法并不是我们可以猜测的。」 一希收回视线:「是吗……」 他低头思考了片刻,復又看向对方,同时将手中的东西扔了上去。 斗篷甩开一道弧度,一管药剂顺着他的力道飞向空中,再被瞬间改变位置的鸣女接在手里。 「如果是明晚行动的话,这个也该给你了。」一希面上露出些许似笑非笑的神色,「不建议你这个时候揭发我,因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话音落下后,一希便转身离开了。 鸣女从对方越走越远的背影中收回视线,又落在了手中如同糖浆一样的的药剂上。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为人时作为游女的一生,想到了弃她而去的男人和最后鬼舞辻无惨递过来的那只手。 但那些画面最终只是一闪而逝,她的目光仍旧定在药剂上,久久未动。 半晌,那只拿着药剂的手,缓缓握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和织田作相处就像胶水厂发生泄露。 感谢在2020-09-07 21:18:25~2020-09-09 14:3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前奏 「我不要啊——!!!」 训练场传来遥远又极具穿透力的哭嚎,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还没到那里就被这声音震了一下,而后对视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善逸君还是这么有活力, 真好啊~」太宰治以手挡额, 遥望训练场边缘树上的那颗黑点,感慨道,「这样有活力的人要是到了侦探社,国木田君应该会高兴坏的吧!」 织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他从平行世界看到的那个被称为「国木田独步」的男子, 半晌点点头。
第214页 「他是个很认真的人, 如果遇到了积极工作的人, 确实会更有精神吧。」 太宰治附和一声,两人在训练场门口停了下来,这个角度,能够将里面的场景全部收入眼中。 因为鬼杀队内人手不足的缘故,这次集训其实将上一任退休的柱也请了回来作为指导, 相应的, 那些还未能参与最终选拔的剑士也跟了过来, 所以能在训练场内看到各种唿吸法分明又意外融洽地共存在一处。 桑岛慈悟郎敲着拐在骂树上躲着的我妻善逸,而嘴平伊之助就如同回归山林一样到处跑,遇到一种唿吸法就要与人决斗, 时输时赢,倒是用另一种方式获得了实战经验。 另一侧对打的人是炼狱杏寿郎与他的父亲, 那种极具特色的发,与张扬又热烈的唿吸法, 每一次挥刀都有灼热的剑意扑面而来,仿佛将如今的季节一下子又带回了夏天。 角落里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似乎正在比试,作为水柱的锖兔在旁边观看, 偶尔提出两句意见,氛围看起来很是融洽。 当然,如果忽视不死川实弥额角的青筋的话。 除了方才去蝶屋拜访过的蝴蝶香奈惠,余下同为柱的宇髄天元与悲鸣屿行冥自然也在这里,各自做着相应的事。 太宰治靠在门边,懒洋洋地道:「看来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呢。」 「不上去打个招唿吗?」织田作之助看着他。 毕竟如今他们这种状态,其他人可是看不到的。 「没有必要。」太宰治答得很快,看来是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且有了答案,「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关心他们集训进度的人嘛,要是突然出现,反而会让他们担忧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了。」 他摊了下手:「虽然一希君认为近日就会有战争打响,并且『太宰治的血液就是青色彼岸花』的传闻也扩散得差不多了,但也没必要让他们提前担忧。」 「太宰的思考总是这么周全。」织田作之助看着他,分明只是随口回应着对方的话,但又显得无比认真。 太宰治顿了下,而后视线偏开,但又很快转头回来弯眸笑起来。 「你这么看我啊?」 他嘴角弯起的幅度很大,连眼睛中都带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是啊。」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原来我没和太宰说过吗?」 「我一直觉得太宰是个很厉害的人呢,又聪明手又巧,好像没什么能够难到你的,相比之下,我就没什么优点,不如说,比普通人还要平庸很多。」 太宰治听着他的话,开始还是笑着的,听到后面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 他抱着手臂,无奈道:「织田作明明优点那么多,结果我无论说了多少次你也会认为我是在诓骗你吧?」 他的眼眸一转,计上心来:「不如这样吧,等回去后我要在家里专门列一张『织田作优点表』,然后挂在墙上,让你每天都看见,好让你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 织田作之助倒没有觉得羞耻之类的,他只是觉得太宰治要写的话这张表或许根本写不了几点吧。 「哎呀,织田作不要小瞧我啊!我肯定能给你写满整面墙的!」太宰治说完,便推着他往回走,「先不说这个了,如果这个委託就快要结束了的话,我们要抓紧给你找个身体了,去找找葵君吧!」 织田作之助被他推着走,语气还是四平八稳:「听起来怪怪的……太宰能够接受我其他的身体吗?」 太宰治在他身后微笑。 「只要是织田作就没问题。」 —— 不过找身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有很大困难的。 首先就是用什么样的身体。 「占用别人的身体是万万不可行的,如果是织田先生自己的身体……」葵困扰道,「原本的不是早就被烧成灰了吗?」 太宰治倒很平静。 「如果平行世界的灵魂可以到主世界的身体里的话,主世界的灵魂应该同样可以到平行世界的身体里。」 葵沉吟。 ……找平行世界刚死亡不久的身体吗? 对于他们这个庞大的世界来说,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如果可能的话,」织田作之助在这个时候插话道,「选择只有我在的世界吧。」 言外之意,在那个时间段,那里并没有太宰治的存在,或者,他已经离开了。 太宰治支着下颌,笑着看他。 ——他们都太清楚,被留下的人会承受什么样的苦痛。 葵思考片刻,同意了这个提议。 「第二个问题就是,我的力量可能不够,」他面有惭愧,「要拉回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两个人,或许还是有些困难。」 「葵君的神力是从此岸之人的祈愿与信仰中来的吧?」太宰治问道。 葵点头:「是这样。」 「那就好办了!」太宰治打了个响指,「这个委託这么艰难,怎么能让我一个人承担呢!只要让侦探社的同僚每天在心里默念葵君的名字,葵君的神力一定可以增加的!」 葵闻言,面色复杂。 这,这大概是可行的吧…… 不过对于这些问题,他总觉得太宰治似乎已经提前想过了,因而才会在被提到的时候回答得毫不犹豫。 是他的错觉吗? 不管怎么说,问题得到初步的解决方案之后,葵便开始着手实行。
第215页 他将两人所在的位面拉出来,展开,如记忆中一般无二的一排画面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哇!」第一次看见的太宰治发出了真情实感的惊嘆,「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吗!」 他的身体前倾,用指尖戳了下,不过画面似乎距离他们十分遥远,即使伸直了手臂,指尖也没有实感。 葵没动,脑海中却快速地浏览着这个位面中的所有平行世界,力图找到那个他们所说的最优解。 在此期间,太宰治从兴致勃勃地观看着眼前的画面,到期待地转向葵,又到睏倦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忍不住出声。 「……不是吧,这么多个世界都没能找到一个我已经自杀成功的吗?那我也太失败了……」 当然了,这话里的世界已经自动排除主世界以及织田作之助得以活着写小说的那个世界了。 织田作之助看他又有些困了,便问道:「要不要睡会儿?」 「不要,我想亲眼看看那个世界的样子嘛……」太宰治揉了揉眼睛。 话虽这么说,十分钟后,太宰治仍是倒在织田作之助怀里睡着了。 而令一边的葵面色不动,认真地筛选着如海一样繁多又复杂的世界。 刺眼的日光渐渐变成了橙黄,天边的云被镀上一层暖光,接近黄昏,连庭院内的风也静了下来。 葵在此时终于有了动静,他闭了下眼,而后开口:「找到了。」 早已睡过一轮、此时正玩着织田作之助衬衫扣子的太宰治勐地从对方怀里弹起来,「什么样的?」 「太宰先生在这个世界十四岁就死了,而织田先生昨日刚被寻仇的敌人枪杀。」葵一挥手将位面收起来,没有让他们看到那个画面,「身体修修还能用,只是状况……不建议你们看。」 那必然是惨不忍睹了。 织田作之助的面上露出了一点复杂又尴尬的表情。 他的人生,还真是辛酸吶。 不过当他的目光触碰到身旁那个有着柔软黑髮的青年的时候,又忍不住释然了。 如果这苦难中包含着与他的相遇,似乎也就不那么难捱了。 「既然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到第二个了!」太宰治转向织田作之助,「让我来召唤亲爱的同僚吧——不过话说回来……」 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我每次在手帐本上撕纸,会对织田作产生伤害吗?」 「每次太宰撕纸的时候我都会掉一根头髮,」他认真地反问,「这算伤害吗?」 「诶——!!!」太宰治大惊,「算啊,当然算啊!要是织田作的头髮掉光了怎么办!」 「不过纸张復原的时候头髮也会长回来,所以太宰不用担心。」 「这样啊……」太宰治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原本还以为是拔你的鬍子来着……」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自己并不光滑的下巴,有一瞬间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撕扯的疼痛感。 看来太宰对他的胡茬真的有很深的执念啊…… 太阳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向西落去,当完全落入地平线后,天色也缓缓暗了下来。 鬼杀队的集训在入夜时结束,洗漱的地方闹闹哄哄地响了一阵,又被人呵斥着强行止住,于是只剩了水流的声响与低声的交谈,偶尔会透过门缝传到外面,为单调的夜添上一抹亮色。 夜逐渐加深。 等到众人皆沉入梦乡,万籁俱寂之时,树林上空突然浮现了一座日式房屋,四面八方的障子门紧紧关闭着,但又似乎会在下一刻同时开启。 今晚,註定是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太宰真的把织田作的优点写了一整面墙,织田作表示太宰真厉害啊,他也不能光享受不干活,于是也要写写太宰的优点。然而刚写了个「好看」,太宰就因为害羞加兴奋过度晕过去了…… 第114章 激战 「是这里吗?」 障子门开启, 鬼舞辻无惨在门边俯视,被月色笼罩的树林一览无余。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座深山而已, 谁又会想到其中隐藏着大名鼎鼎的鬼杀队总部呢。 身后传来鸣女的声音:「按照之前眼球传回来的信息, 是这里没错。」 低级的鬼被圈在另一层待命,黑死牟跃至这层平台上,他走到鬼舞辻无惨旁边,目光向下, 扫视了一圈地形景观, 眉间缓缓皱起。 这里的树林…… 「嘭!」 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响霎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而后有隐约的嘈杂紧随而至,从这道门看过去,那声音的来源像是……竹林之后? 「哼,产屋敷可真是繁忙啊,连夜里都不休息吗。」 鬼舞辻无惨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摆了摆手, 「不管了, 就趁着这时候的骚乱,打进去——记住,首要目标是太宰治。」 黑死牟颔首, 下一瞬从门边跳至林中,腰间的刀被他拔出, 而后勐地一挥! 鬼刃从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剑气向前横冲, 凡经过之处树木无不断折,就连远处的竹林也被削掉了一半。 路上的阻碍在捲起的尘烟中落地,飘起的尘土中似乎有人影闪动。 未等尘烟散去, 一声带着鄙夷的讽刺就被从其中传了出来。 「看看我这爆炸引来了什么老鼠?」 来人额上的钻石髮带经月光一照愈发耀眼,他从背后抽出两把弯刀,面上的神色堪称亢奋。
第216页 「就让我华丽地解决掉你们吧!」 鬼舞辻无惨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剑士出现得未免太巧了,而且看起来毫无畏惧,简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但是他为今晚准备了很久了,要是撤退的话…… 他的想法还没有成型,宇髄天元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 对方像是还没睡醒,拨开竹子的时候还顺势打了个哈欠,话音含煳不清:「宇髄君,这么晚了——」 他的话音在睁开眼睛后止住,但与鬼舞辻无惨预料的惊慌失措等神色不同,对方就像是看到老熟人一样笑着打了个招唿。 「哎呀,这不是鬼王大人嘛~」太宰治笑呵呵地跟他挥了挥手,「可真是好久不见了,距离你上次杀了我的时间——我想想,应该有一年多了吧?结果这一年多有超过一半的时间你都以为我死了啊,真是……」他仰着头哈哈大笑,「太好笑了啊——我明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活动,你却怎么都看不到啊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蠢的鬼啊!」 他的笑声在夜里迴荡,鬼舞辻无惨猩红的眼眸颜色逐渐加深,他挥手示意鸣女将众鬼投入林中,而后他身形一闪,直接跃至黑死牟身前。 「我要亲自抓住他——」鬼舞辻无惨周身的气息森冷,「然后吃得渣都不剩。」 黑死牟没有任何意见。 将这句话听了个齐全的太宰治向后退了几步,摇摇头:「我可没有与你交手的打算,你就一个人在气恼与遗憾中——死去吧。」 他最后朝对方笑了一下,而后转身便跑。 鬼舞辻无惨瞬间沖了上去,途中拦路的宇髄天元被他一招掀翻,而后他的手臂化为荆棘,以闪电之势朝着太宰治脖颈上捲去! 就在荆棘就要碰到太宰治身体的前一秒,他整个人冲出竹林,突然消失不见了。 鬼舞辻无惨一惊,然而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的惯性就带着他也穿过了竹林。 如水一般的触感一闪而逝,眼前原本昏暗的视线此时更暗了,向前伸去的荆棘触碰到了墙壁,他收回手,转而迅速看向四周。 但没等他适应黑暗,肩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种痛感他很熟悉——是针头! 「鬼王大人的反应实在慢得出乎我的预料了。」 太宰治轻佻又嘲讽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的唿吸喷在鬼舞辻无惨的颈侧,但那唿吸并不平缓,在说话的途中还颤了两下—— 他在笑。 鬼舞辻无惨胸中积攒的怒火更盛,他的手化为利爪,勐地侧身捅入对方的腰腹。 —— 越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妖怪的存在也就越多,在认为神明更加美味的同时,它们对此岸的负面情绪也同样有着极大的食慾。 虽然鬼的身体构造与人有很大不同,但这类物种仍旧属于此岸,因而当数量庞大的鬼大举进攻鬼杀队时,所吸引来的妖怪也比往日多得多。 「织田先生确定可以吗?」飘在空中的葵看着身边的人,面上不无担忧。 「啊。」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他站在树梢上,拨开面前阻挡视线的枝叶,视线牢牢地锁在远处。 那里黑压压一片,暗夜为它们的外形赋予了完美的隐藏,众多妖怪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无意识地朝着此处接近。 织田作之助将匕首抽出来,寒光闪过他深褐色的眸,那里面森然冷冽,杀气四溢。 「太宰的计划,不能被这些东西打扰到了。」 话音落下的剎那,他跳下树梢,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 夜的寂静在那一声巨响之后被彻底打破,宇髄天元与黑死牟的交锋从一开始就并非是只属于一人一鬼的战斗,无限城中的众鬼被投入地面,竹林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两方终于逐渐拿出全部的筹码,来完成这仅此一晚的博弈。 鬼与人近千年的仇怨註定在今夜拥有结果。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产屋敷耀哉坐在缘侧,目光放在天上今夜亮的过分的圆月上,微微出神。 肩上被披了件外衣,他转眸看向来人,微微笑了:「天音。」 样貌美丽的夫人跪坐在旁边,声音温柔地提醒:「小心着凉。」 产屋敷耀哉只是笑了笑。 「你听到了吗?那些声音……」 他看向远方,微微歪了下头,语气轻飘飘的,如同窥知命运走向、俯瞰人世的神。 天音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 产屋敷耀哉捂着嘴咳了两声,肩上搭着的衣服随着他的抖动滑落,又被天音适时地拉起来,重新披在他身上。 产屋敷耀哉的咳意平息,他缓缓地长嘆一声:「我听到了,那是千年的战争终于要走向结束的讯息。」 「那很好。」天音说道。 「是很好。」产屋敷耀哉附和着,又笑了,「原本,在我所看到的未来中,这场终结是由我的血作为开端的。」 天音面色不变。 从她与产屋敷耀哉成婚的时候,便已经熟知了产屋敷这一家族的命运。 而当产屋敷耀哉愿意为了她忤逆家族的时候,她便明白了,即使他们註定是这种命运,也不足为惧——因为她会一直陪着他,哪怕要早早地离开人世,她也并不想放开那双手。
第217页 他的丈夫,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她不忍心让他一个人走。 「天音……」产屋敷耀哉的目光再次转向月亮,他似乎透过那一层朦胧的光芒看到了别的什么。 「那位先生,真是个神奇的人啊。」 「是的,确实如此。」天音深以为然。 神色自如地算计着鬼舞辻无惨,将鬼之一方玩弄于鼓掌之中,明明并未费力,却能比旁人更加容易地达到自身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他救下了那么多或许原本无法活下来的人。 「希望今夜过后,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幸福。」 产屋敷耀哉,衷心地祈祷着。 —— 「唔!!!」 肩头的人发出一声闷哼,而后脖颈处的针头瞬间失了力道,在对方倒下去之后,鬼舞辻无惨伸手将针管拔了下来,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都打进去了。 不过没关系,以他体内细胞的分解能力,这些普通的毒对于他来说是根本不可能起作用的。 鬼的适应能力比人不知强大多少,对于周遭环境的变化也是同理,在这段时间内,鬼舞辻无惨的眼睛早就可以适应面前的黑暗,并且分析出—— 他站在了一处山洞模样的地方。 这里狭窄又潮湿,面前的通道不知道通往什么何处,但鬼舞辻无惨很明确,这绝对不可能是鬼杀队的总部! 所以山洞的入口,是被什么血鬼术隐藏起来了吗? 鬼舞辻无惨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人,「这是哪?」 「我不知道。」太宰治捂着被指甲戳出五个洞的肚子,血液从指缝间溢出,他虚弱地笑了笑,「只是有人让我带您进来而已。」 「谁?」鬼舞辻无惨皱眉。 「您自己猜猜看呢——」 与嗓音一同出现变化的,是「太宰治」原本的皮囊。 他那原本乱糟糟的短髮逐渐变为长直的姬髮式,鸢眸换成黑色,身上的大衣也转变为斗篷,蓬松的毛堆在他的下巴处,衬得他脸更加小巧。 他扯着嘴角笑起来,如往常一般带着恭敬,却又多了一丝戏嚯地唤他:「——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的眼眸更红了,他咬牙切齿地喊对方的名字:「一、希。」 肚子上的伤终于就被鬼化的细胞治疗好,一希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褶皱的斗篷,面色平静,与很久之前提到「鬼舞辻无惨」就会恐惧到发抖的模样完全不同。 「从『太宰治的血是青色彼岸花』这道消息传出来时我就该知道了,你绝对与太宰治有过联繫。」鬼舞辻无惨一字一字地道,「否则当初我的药剂不会成功。」 一希的嘴角掀了起来,像是想笑,然而因为弧度太小,更像是嘲讽。 「无惨大人,你知道的太晚了。」 「是吗?」 鬼舞辻无惨冷笑一声,手臂化鞭瞬间朝一希甩了过来! 一希向后勐退,就在荆棘鞭即将甩到他身上的时候,途中不知发生了什么,那道鞭子突然凭空断成两截! 鬼舞辻无惨瞳孔一缩。 下一刻,耳边轻微风动,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某种利器所伤,脸颊上被划开一道口子,一条血线从边缘处浮现出来。 鬼舞辻无惨:「怎——」 看不见?! 「锵!」 身后传来一道铁器撞击石壁的声音,鬼舞辻无惨勐地转身,便见那青年手中提着一把日轮刀,朝他笑得灿烂无比。 「鬼王大人, 」太宰治笑嘻嘻地对他道,「surprise!」 作者有话要说:【转换辅助技能】 【转换成功】 【玩家太宰治目前辅助技能——〖点炮〗】 【将此技能用在炮仗一样的人身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那么,祝您游戏愉快!】 感谢在2020-09-10 10:56:18~2020-09-11 14: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终局 急速的脚步声迴响在林中, 手中的刀捲起炽热的火焰,随着少年跃起,日轮刀上的光芒划破暗夜, 刀刃勐地撞击巨大的木龙! 「咔嚓——」 木龙捲曲着的躯干断裂, 其中被束缚着的人瞬间脱身,从半空中下落,半跪于地面,稳住身形。 「没事吧!伊黑!」 即使是在如此热闹的夜里,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也极其突兀, 充满活力的模样仿佛他们面对着的不是一只身形巨大的恶鬼, 而是要去参加红薯盛宴。 伊黑小芭内支着日轮刀站起来,随手擦了擦眼尾不小心被划开的伤口,眉间微蹙:「你不是去清低级鬼了吗?」 「那边蝴蝶接手了!」炼狱杏寿郎将日轮刀正对着眼前上弦肆化成的木龙,大声道,「看起来你们这里陷入苦战了啊!」 「啧, 有些麻烦。」 镝丸从伊黑小芭内的脖颈上直起身子, 吐了吐信子。 不远处的富冈义勇与不死川实弥将唿吸法运用到了极致, 看似处于上风,但也只是一时的而已。 「希望那个水柱能够快点找到这鬼的本体,不然只会没完没了。」 伊黑小芭内说着, 再次将日轮刀抬起来。 而他们,需要尽可能地为对方争取时间。
第218页 —— 水之唿吸·柒之型 雫波纹击刺! 刀刃尖端向着前方逃跑的鬼而去, 锖兔骤然提速,只为了在下一刻将刀尖更快地送入鬼的心脏! 然而—— 「嘭!」 粉头髮的鬼从天而降, 写有「上弦叄」的双眼中盛满对人类的恶意。 半天狗犹如见到了救星,逃跑的身体顿时停了下来,「猗窝座大人……」 猗窝座没理他。 他注视着锖兔, 展开了起手式,笑着道:「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实力不错的,将你的对手换成我吧,我看到了你的斗气!」 「逃跑非男人所为,」锖兔将刀刃立起来,面色严肃又认真,「我自然奉陪到底。」 —— 砍到鬼刃上的弯刀骤然爆炸,鬼刃被炸碎,四处飞散的碎片划开了宇髄天元的髮带,他的白髮瞬间散了下来。 爆炸的硝烟未散,桃色刀刃的红花衣与流星锤的天面碎已紧随而至。 硝烟中有黑影微动,宇髄天元瞳孔一缩,「等等——!」 下一刻,剑风冲出硝烟,在一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蝴蝶香奈惠与悲鸣屿行冥根本来不及躲避,仅仅只能将用于攻击的武器转换成防御,然而饶是如此仍是被剑风击飞了出去。 「悲鸣屿先生!蝴蝶!」宇髄天元从一片倒塌的树木中爬出来,扫了仍旧立在中心的黑死牟一眼,旋即向四周看去。 悲鸣屿行冥从单膝跪地的姿势慢慢起身,胸口被剑风破开的伤口正汩汩流着血,然而他的面色没有分毫变化,只是两颊紧绷,像是咬紧了牙。 宇髄天元松了口气,立刻向另一侧看去,然而视线才触及想要寻找的目标,他的神色便惨白下来。 「蝴……蝴蝶……」 只见少女扶着树干起身,日轮刀仍旧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然而只有看到她面上的血迹,才会了解她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伤。 那双原本满含着温和与坚韧的眼睛,此刻紧紧地闭了起来,而鲜血仍旧源源不断似的从眼眶中涌出。 她的视线一片黑暗。 「你这个混蛋——」宇髄天元额头爆发出青筋,双目满是喷薄欲发的怒意,「我杀了你!!!」 宇髄天元与悲鸣屿行冥再次沖了上去,刀剑的铮鸣与队友的怒吼落到耳中十分清晰,然而凭藉声音仍是无法准确地辨别敌人的方位。 这样贸然冲上去,百分之百会拖队友后腿。 ——不能哭,香奈惠。 所以,她要尽量撤到安全的距离,至少让队友不必顾及她。 ——不许哭,香奈惠。 如若悲鸣屿先生与宇髄先生需要支援时,她再行动,即使是当做盾也没关系…… ——虽然很疼,但是…… 蝴蝶香奈惠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在树干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她咬着牙低下头,浑身却止不住颤抖。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哦呀。」 一道女子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蝴蝶香奈惠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将头转向了那个方向。 「谁!」 「不必紧张,我是太宰找来帮你们忙的,可以救人的医生,只不过是否救治还是取决于——」她的声音不断接近,手中似乎拖着什么,在逐渐走过来时带出一道并不悦耳的声响,「你们是否想要被救治。」 在听到「太宰」两个字时,蝴蝶香奈惠的身体便放松了下来,她松开了握紧拳的手,面色柔和:「那就麻烦您了,我这样对战局也没什么帮助,不如早些退下去,还能让队友安心。」 「可在我救完之后,你就会恢復如初哦?」 蝴蝶香奈惠一愣,「恢復如初是指……」 「眼睛也可以復明。」 「真的吗!」骤然感受到的欣喜甚至让蝴蝶香奈惠忘记了伤口传来的疼痛,她扶着树干朝对面缓缓鞠了一躬,「那就,麻烦您了!」 「可能会有点痛。」 「没关系。」蝴蝶香奈惠道,「只要能斩杀恶鬼,都没关系,况且——」 「我的同伴也在拼尽全力地战斗着。」 —— 鬼舞辻无惨还没来得及对出现的太宰治做出什么反应,身后突然一声巨响,他勐地回头看去。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一希不见了踪影,而山洞的入口被画满不知名图案的巨石堵得严严实实,只有极小的缝隙存在于边缘处,放任着风的流动。 鬼舞辻无惨回头皱着眉看向太宰治:「你又耍什么把戏?」 「怎么是耍把戏呢……」太宰治挑了下眉,「我让俞史郎君隐藏了这里的入口,再让一希君带您进来,就只是想单独和鬼舞辻先生叙叙旧罢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若是不想感受痛苦,还是先行自杀为好。」 鬼舞辻无惨冷笑一声,「不然被生吃的感受,或许在你死后也无法忘掉吧。」 「哦?」 太宰治将装饰用的日轮刀插在地上,手掌支着刀柄,眯眼仔细地打量他几眼,半晌,笑容又大了些。 「既然如此,鬼舞辻先生为何这么防备我?」 鬼舞辻无惨脸色一沉。 「我猜猜……」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你现在应该在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什么要把你引到这里吧?」
第219页 他自顾自点点头:「不过这里又暗又潮湿,还满是怪物,确实比不上以往鬼舞辻先生邀我见面的舞厅或是无限城呢~」 鬼舞辻无惨悚然一惊,脑海在这一瞬间将过往所有与「一希」有关的猜测全部推翻,对方根本不是与太宰治有交集,而是本身就被太宰治取代了! 他胸中的怒意愈演愈烈,眼中的猩红色犹如滴了血,与怒火一同熊熊燃烧着。 怒气走过经脉与血管,似乎全身上下都因此沸腾了起来,西装之下的肌肤上有利齿若隐若现,然而他面上却狰狞地笑了起来。 「好啊,好得很,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异化为血红色的刺鞭,勐地朝着太宰治袭去! 而对面的人不仅不着急,嘴角甚至带了一丝笑,「哎呀,生气了吗?」 下一刻,他突然矮下身,任刺鞭向他原本所处的位置飞来,而后—— 被从地面生长出的长髮缠住! 鬼舞辻无惨:「这是什么!」 太宰治退到一边,笑着解答:「即将成为你的朋友的小姐哦~」 鬼舞辻无惨完全听不懂,他铁青着脸,用另一条荆棘砍断长发,然而正要收回手的时候,他所站的地方却有更多的头髮出现,将他全身上下都束缚了起来! 耳畔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鬼舞辻无惨瞬间转过头去,便见周身所在的墙壁与地面爬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那看起来像是虫子,然而形态怪异,有的甚至在身上长满了眼睛。 鬼舞辻无惨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在脑海中疯狂唿叫鸣女,但下一瞬他突然意识到—— 他和鸣女的联繫断了! —— 「时间差不多了吧?」 一希抱着手臂看向面前紧闭的房间,那里放满了鬼舞辻无惨原定计划要用来进攻鬼杀队总部的低级鬼,然而如今在鸣女的操作下,这些鬼都被困在了无限城里,没有发挥到任何应有的用处。 鸣女拨了下弦,两人面前的障子门应声开启,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出去,能将林中激战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一希皱眉:「如果太宰治的计划失败,这些鬼不能一起消失……」 「那我会将他们拉到无限城里。」鸣女接话。 一希:「但这样可就要麻烦多了。」 毕竟这些上弦鬼,可不是区区一个无限城就能困住的。 只希望太宰治那边,能一切顺利吧。—— 狂乱的触手从头顶飞过,太宰治蹲在角落里,躲过鬼舞辻无惨的攻击,而后眼睁睁看着那些攻击被繁多的长髮包裹,未曾生效。 鬼舞辻无惨喘着粗气,完全鬼化的状态下,鲜红色的血纹遍布全身,利齿在肌肤上纵横,看上去可怖至极。 然而从后背长出的触手全部被长发束缚住,这让场面看起来又有些可笑。 隐在白髮阴影下的双眼大睁,鬼舞辻无惨原本在心里潜藏已久的恐惧再次生了出来。 这鬼东西的能力在他之上,无法战胜…… 思及此,鬼舞辻无惨立即更改计划,眉眼一凝,在无声中摧动体内细胞…… 然而下一刻,他身形勐地一僵! 「怎么,是不是发现没办法分裂啦?」 太宰治轻松又带着戏嚯的声音传来,鬼舞辻无惨沉着脸一寸寸抬头看过去。 「你以为一希君在开始打入你身体中的是什么啊?」太宰治笑着,「当然是阻止你分裂的药啦!」 鬼舞辻无惨动了动唇,冷着声音反驳:「不可能。」 如果是于细胞有害的东西,他的身体会自行分解的,不可能起作用。 除非…… 「怎么不可能?」 太宰治支着膝盖直起身,友好地向他解释:「只要被你的细胞判定为无害,或者熟悉,不就可以了吗?」 他摊了摊手:「谁让你之前摄入过我的血呢,如今再次摄入,自然不会被拒绝吧?」 鬼舞辻无惨的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开始颤慄,「你——」 「顺带一提,」太宰治弯眸,「我的血不能让你抵抗阳光,但是可以——让你重回人身哦~」 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 是希望就在眼前,却又错身而过。 如果鬼舞辻无惨现下并不在此处,也许可以体验重新成为人类、触碰阳光的喜悦,可现实从来不允许如果。 现实只会告诉鬼舞辻无惨,他再没有看到日光的机会,他将会以弱小的人身,迎来永夜。 太宰治的眼中充斥着对他的嘲笑,他说: 「永别了。」 鬼舞辻无惨来不及说任何话,从脚边蔓延而上的长髮将他的全身上下包裹起来,如同蜘蛛的茧,严丝合缝,甚至连一丁点皮肤都没放过。 长发拖拽着茧向通道深处而去,太宰治顺着看过去,便见服务生小姐打扮的伊邪那美,弯下腰,抚摸着这颗茧的表面,神色温和。 「这是,只属于我的朋友啊……」 太宰治低眸,笑了下:「当然。」 伊邪那美向着他走过来,她的怀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体,模样与太宰治一般无二。 「真的太感谢你了。」她站在太宰治面前,面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会欺骗我呢。」 「怎么会!」太宰治道,「我可是从来不欺骗美丽的小姐的哦~」
第220页 「好吧,我承认。」 像一个真正的少女一样,伊邪那美弯眸笑起来,而后她抚摸了一下怀中人的脸庞,又有些遗憾地道,「虽然答应过你的交易了,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吗?我可是能够看出来的哦,你啊——」 「是最适合黑暗的生物啊。」 太宰治的瞳孔细微地变化了一瞬。 「……宰……」 然而与此同时,微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转眸看过去,巨石仍旧挡在入口处,属于此岸的风从缝隙中熘进来,拂过鬓边的发,将熟悉的嗓音送到耳中。 「……太宰……」 「……回……来……」 他听到,心里有道声音在说:回头吧—— 「……太宰……回来……」 ——回头吧,光在你身后。 太宰治蓦然笑了起来。 他转向伊邪那美,语气像是带着歉意,然而面上的神色却是愉悦的,释然的,甚至带了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骄傲。 「我不能留下陪伊邪那美小姐,因为——」 「我已经留住了,属于我的那道光。」 —— 「太宰治!」 在织田作之助再一次对着黄泉比良坂唿喊对方的名字之后,眼前有光芒闪了一下,旋即一个人撞进了怀中。 那是一个有温度的身体,织田作之助在认识到这个事实后松了口气 。 他的手揉了揉怀中青年的脑袋,轻声说:「欢迎回来,太宰。」 远处的人们欢唿起来,为着千年的胜利,为着自身的倖存,也为着未知却令人期待的未来。 太宰治从织田作之助怀中退出来,在对方刚刚看到他鸢色的眼睛时,他拉住对方的脖子,将唇贴了上去。 暖意从唇与唇相贴的地方传过来,织田作之助怔了一下,却很快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他听到了太宰治的回答。 他说着,我回来了。 他说。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份委託谷崎是mvp,结果与谢野在最后逆转攻势,成了最强工具人!(x 好了!这篇的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余下的事我们在番外谈,目前已经确定会更新的番外有: 1.大正后日谈 2.本篇发生的背景(就是太宰之死,刀) 3.无赖派专场(有刀有糖) 4.横滨傻瓜夫夫日常(糖,横滨人终于不再是工具人了) 暂时确定的是这个,不过顺序不定,也说不好会不会把大正后日谈和日常放一起写,如果还有别的想写的也可能加进来,而且番外应该不会日更,大家佛系等就好…… 感谢在2020-09-11 14:40:54~2020-09-12 18: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鼬哥萌萌哒的欧豆豆 50瓶;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生与死(上) 「……除却以上内容, 侦探社还要与异能特务科商谈看守『书』的安排,这件事就由太——」 国木田独步的视线在议论室内扫了一圈,待发现那个人影果真没在此处后, 勐地将手中的笔摔在桌子上! 「太宰那傢伙又滚去哪了!」 中岛敦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内心尽职尽责地吐槽起来。 〖明明太宰先生就没出现在这里过啊!〗 他内心的吐槽刚刚结束,下一秒,果不其然地,这份寻找太宰治的重担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中岛敦认命地应了下来, 从侦探社离开的脚步熟练地让人心疼。 与谢野晶子将目光从中岛敦的背影上移回来, 朝着国木田独步笑了下:「辛苦了。」 「真是的, 明明解决了这么一件大事,这傢伙还是不让人省心,连乱步先生都没休息几天就出差了,他倒过得舒坦。」国木田独步捏了捏眉心,抱怨过后又深吸了一口气, 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这还真像是个普通的日子啊。」 「是的!连最近吃的牛肉盖饭都恢復了原本的美味!」宫泽贤治捧着脸, 开心地笑起来。 与谢野晶子也点头, 手中的原子笔被她按来按去,笔尖一瞬冒出来,在下一秒又缩了回去。 「毕竟『天人五衰』这件事完全结束, 大家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谷崎润一郎歪了下头,道:「国木田先生因为太宰先生生气这件事, 也很久都没见过了,总觉得有点怀念呢。」 下腹部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国木田独步感觉自己的五脏都因为对方这一句话绞了起来。 他捂住肚子,弯下腰,仅剩的一只手倔强地朝着谷崎润一郎的方向挥了挥, 颤抖道:「算了,算了,这件事还是不要怀念了,我总觉得你再怀念下去,我就要打破计划规定的时间,先行离开这个人世了。」 谷崎润一郎连忙低头:「真是抱歉!」 国木田独步缓了许久,才终于从太宰治送给他的条件反射中脱身,重新直起了腰。 「总而言之,大家先按照各自接到的任务行动,至于异能特务科——」他严肃道,「等太宰回来了再交在他手上吧。」 —— 午后的日光从咖啡店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在深褐色咖啡的表面撒了一层金光。
第221页 太宰治坐在桌前,侧眸看向窗外。 斜阳笼罩了每一个来往的行人,他们脸上带着各异的神色,喜悦或是焦虑,有可能是为了工作,亦有可能是为了生活。 但不管他们如今状态如何,在未来,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去肆意表达内心的情绪—— 在这样一个安稳祥和的城市里。 在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守护住的横滨中。 太宰治低眸微笑,他抿了口杯中的咖啡,而后笑着道:「不过来坐吗——」 「芥川?」 咖啡店内依旧很安静,偶有一些交谈也都是顾及着环境刻意压低了声音,由此听到的窃窃私语,与外面车水马龙的背景音融合,反而将整体的环境衬得更加舒适。 太宰治放开了勾着杯子把手的指尖,靠向了沙发椅背,转头的时候,一身黑衣的少年便撞入了视线。 他捂着嘴咳了两下,听声音不像是因为一贯的虚弱,倒更像是被发现后的尴尬以及难为情。 不过少年开口的时候,那种情绪便一扫而空了,只剩认真与恭敬:「太宰先生,在下不是跟踪您来的。」 太宰治挑了下眉:「我还没问。」 芥川龙之介又咳了一声。 「坐吧,芥川君。」太宰治点了点对面的座位,「跟了一路,怪累的,我请你喝咖啡。」 芥川龙之介立刻站直身子:「怎么能让太宰先生破费,应该在下请太宰先生才对!」 「那好吧,就这么办。」 对方过于迅速的回答令芥川龙之介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地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秒。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芥川君,我熘到这里点好咖啡才发现没带钱,如果没人结帐的话,为我点餐的小姐就会伤心了,」他说得像是那么回事似的,「你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吧?」 芥川龙之介立刻回神点头:「自然。」 只不过他不想看到的事并非是咖啡店的服务生难过,而是自己的老师因为没钱结帐被扫地出门。 太宰治笑得轻松,丝毫没有花后辈钱的羞耻感。 他在对方坐下的时候翘起了一条腿,懒懒散散地道:「所以,芥川君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少年的嵴背一向挺得很直,即使是如今悠闲的午后,他在咖啡店内也照样正襟危坐,神态动作与此处的慢时光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芥川龙之介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很久之后终于做了决定,解释道,「只是在路上恰巧碰见了太宰先生,但是不知该如何打招唿,所以便下意识地跟上了太宰先生的脚步。」 「这样啊……」太宰治点点头,似乎是了解了,不过那种散漫的神色让芥川龙之介又不免怀疑,对方是否因为他的内容过于乏味而没有听进去。 不过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太宰治又开口了。 「说起来,我们倒是很少平和地坐在一处呢。」 芥川龙之介:「是的,在下,在下……」 他顿住了话音。 他们确实甚少如此。 在他们的关系中,一向是他在追逐,而对方在前方走得潇洒又自如,他曾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上对方,也曾因被对方抛弃而险些放弃,但是幸好。 幸好他坚持下来了,幸好他拥有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他从未被对方放弃过。 这个曾经给予过他生命意义的人,原来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引导他,让他更加强大。 但他却一直都在误解。 「太宰先生,」他抬眸看向对方,「在下一定会将您的教导永远谨记在心,在下一定会让您看到,不只是会杀人、同样也拥有守护能力的我。」 太宰治看了他片刻,缓缓笑了起来,那笑容柔和,像是一个真正的前辈一样,包含着对后辈的信赖与期待。 「我知道的哦。」他笑着说,「我都看到了。」 「芥川。」 他指了指玻璃窗外的过往人群,轻声说,「这是用你们的力量,守护下来的横滨哦。」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去,喧闹与嘈杂被隔绝在窗户之后,然而热闹繁华的景象却依旧十分清晰。 余光里,对面的人在此刻起身,芥川龙之介瞬间收回视线看过去,却在同时感受到了对方放在他头顶的一只手。 细瘦的五指像是抚摸小动物一样揉了揉他头顶的发,芥川龙之介听到站在身旁的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继续努力吧,芥川君。」 「为了你的横滨。」 身材高挑的青年离开了。 透过玻璃窗,芥川龙之介能够看见对方离开的背影,轻快的,又带着些微散漫的摇摇晃晃。 沙色外套被风挑起一角,与腰带一同起落,像是并不张扬的旗帜,如记忆中一般,带着他前行。 头顶的余温尚在,然而这一次却是比之前的激动与不敢相信又多了些别的什么——如利刃般噼开眼前的浓雾的,灼热又坚定的决心。 —— 数十台电脑如往日正常工作着,坂口安吾捏了捏眉心,想要缓解一下连日来熬夜的疲惫,但意料之中的,仅仅只是心理上有了些许缓解,而大脑仍旧昏昏沉沉,像往里面塞了块千斤重的秤砣。 不过万幸一切都结束了,最后的收尾工作虽然不容易,但至少有结束的盼头。
第222页 ……只是说这件事结束而已。 因为要接手「书」的后续处理,他原本要处理的公文已经在桌子上摞了半人高了,若非他如今站着,恐怕那些部下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圆框眼镜后的双眼紧紧地闭了闭,復又睁开,恰巧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系统音,坂口安吾将视线聚焦面前的大荧幕,启唇:「……收录了吗?」 在电脑前的部下应声:「是的,这就是『书』上书写的全部内容。」 说是书,然而荧幕上呈现的只是一张纸的正反两面罢了,而不管是正是反,这张纸都被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文字,有些内容是天人五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书写的故事,也有些是他们在争夺『书』成功后所做出的挽救与回击。 这张纸被不少人拿到、又丢失过,但最终尘埃落定后还是出现在了异能特务科——不,更确切地说,是在政府的允许下,交由异能特务科调解牵头,与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一同将『书』锁了起来。 锁共有三道,同样由这三方势力分别保管,以防任何一方私自破坏合约,将这种足以毁灭世界的杀器再次放出来。 而接下来,港口黑手党与武装侦探社也会派人来商议看守「书」的人选与安排…… 坂口安吾想到这里,微微吐出一口气,颔首:「内容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的话可以存档——等等!」 他叫停了部下准备归档的手,目光放在那张纸背面上的一处空白,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那是上下两句话之间的间隙,乍一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也许是直觉,或是一直以来作为特工的经验,坂口安吾看着这条空隙与其余空隙之间的微妙差别,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了起来。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勐地走下台阶,大步向门外走去。 「坂口先生?」 部下发出问询的声音,坂口安吾在心脏的震动声中,听到了自己依旧冷静的声音: 「我要重新查看『书』的内容。」 —— 不知在咖啡店里坐了多久,直到透过窗户看到街上人群中的一抹熟悉的身影时,芥川龙之介才起身结帐,向咖啡店外走去。 店门上的铃铛被撞响,他在清脆的背景音中皱眉喊了对方一声: 「人虎。」 白髮的少年身形一顿,回过头来:「芥川?你怎么在这?」 「在下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芥川龙之介双手插兜,面容严肃:「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中岛敦的神色瞬间认真起来。 他站直了身子,颔首:「当然,六个月的时间,近在眼前了。」 芥川龙之介:「那就好。」 两人在这句话过后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没有想要继续的话题,又下意识觉得先行离开的人是输家,于是就默契地保持不动,诡异地面对面停在原地。 直到又是一声铃铛响起的声音,中岛敦才如同被惊醒一样,一瞬间将神色转换成了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哎呀哎呀」地叫着,手中无意识地抓着头髮,芥川龙之介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那一头还算顺滑的白髮抓成了一个鸟窝,终于忍不住皱紧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糟糕了!国木田先生要我找太宰先生,我却在你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中岛敦崩溃地说着,「这下更找不到了啊!」 芥川龙之介闻言神色倒是松了开来,然而惯例的嘲讽还是少不了的。 「侦探社连太宰先生都找不到,真是废物啊。」 中岛敦急得完全没时间和他吵,正要话不多说直接跑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慌乱地从兜里拿出手机,多亏了近日与异能特务科有所联繫,让他能够在看到来电的时候也同样看到名称备註。 ——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先生? 怀着内心的疑惑,中岛敦接了电话,然而没等他开口,对面的人便急急道:「中岛君吗!请你赶快去找太宰,他——」 〖——〗 如同子弹被撞入大脑,脑海中发出「嗡」的一声,中岛敦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2 18:47:29~2020-09-14 23:4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生与死(下) 「哼哼哼~一个人~是无法~殉情的~两个人~就可以~」 太宰治踩着地上的石砖, 晃晃悠悠地走在横滨的街上,左右的人群与他逆向而行,没有人能听得清他嘴里哼着的歌。 当然, 他也并没有打算让任何人听清。 前方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他停下脚步,不经意低头,正巧看见不远处的地面存在着的一道明暗分界线。 他抬起头,顺着这道线向远处看去, 便见阳光斜斜落下, 以左侧一处小楼的天台为界, 将整条街道分割成光明与晦暗的两个世界。 那小楼只有六楼左右的高度,看上去并不壮观,朴素的外观也没有任何华丽可言,然而这座小楼的天台边缘却与这条明暗分界线完美重合,仔细看去竟有种几何般锋利又规整的美感。 「哎呀~」太宰治的手放在额头上, 远望片刻, 点了点头,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啊~」
第223页 〖楼太高的话,跳下来应该会给清洁人员带来麻烦吧?眼前这个就不错,既不算高, 风景也不错,简直就是完美嘛!〗 思及此, 太宰治弯唇笑起来,待绿灯亮起, 他径直朝着那座楼走去,脚步轻快又毫无迟疑。 拐入小巷,便能发现通往天台的铁制楼梯在大楼外侧。 这楼梯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扶手上的铁锈厚厚一层,都不用碰,光是太宰治步上台阶时带起的微风,都能让这些东西簌簌往下掉落,砸到地上又碎成粉末,脆弱得像是烧毁的纸张。 耳畔传来楼梯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然而太宰治在此刻如同一个眼瞎耳聋的人一般,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会掉下去,反而以一步三跳的状态向上攀爬,脸上始终带着轻松的笑。 若非如今身旁没有人答应殉情,方才在嘴边哼着的歌可能会再次飘在这座小楼旁了。 「终于到了。」 太宰治站在天台上,扫视了一圈周遭的景象,除了许久无人来过而积累下来的厚厚的灰尘外,这天台上可谓空无一物。 从这里能够看到天边的暖阳,金色的,耀眼的,看似柔软的光芒在天台上铺了一片,将周遭映得明亮又温暖。 如同追着光一般,太宰治快速地、像是奔跑一样向着天台边缘迫近,直到脚跟踩到边缘的台阶上,他才再次停了下来。 从下方吹来的风将他的黑髮带起,腰带狂乱地拍打着风衣,维持着插兜姿势的手终于拿出来一只,太宰治低眸看去,lupin的火柴盒安安稳稳地待在他手心中,画面上的帽子先生朝他笑得绅士又滑稽。 于是他也笑了。 下一刻,他转过身,任风声穿过耳畔,放松身体,向后倒去。 阳光缓慢倾斜,洒满他周身。 太宰治闭上眼。 〖就到这里吧。〗 —— 随着奔跑而飘起的黑色外套划开午后安静的空气,少年们在街道上狂奔,已顾不上撞开的人群与周遭的谴责声,脑海中只有快一点,再快一点。 「芥川!真的是这个方向吗!」 中岛敦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和身边撞到的小姐说抱歉,被虎赠送的视力紧紧地锁在前方的黑色人影身上,狂躁的心跳不知是因为目前的运动还是某些即将到来的事。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应。 就在中岛敦以为对方没听清,打算追上去再次询问一次时,前方突然传来对方低沉的声音。 「人虎。」芥川龙之介用着与奔跑速度完全不同的语速缓慢说道,「你要是敢骗在下,在下一定会杀了你。」 中岛敦收回视线,低下头。 〖我当然也希望……〗 思绪被余光中熟悉的人影打断,他勐地转头看去,视线恰巧捕捉到那片风衣在巷子口消失前的残存一角。 「芥川!在那里!」 前方的人瞬间停住,扭头看去,下一刻又毫不迟疑地向着那里冲去。 老旧的铁梯在极速奔跑中晃动得更加厉害,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听着便令人胆寒。 但两人谁也没顾得上担心这件事,在脚尖触碰到楼顶的一剎,天台边缘的情形已经映入眼中。 「太宰先——太宰先生!」 青年张开手臂向后倒去,如一只展开翅膀的飞鸟,在背后鎏金色日光的映照下,宛若要投入天空的怀抱。 少年们的脸上大惊失色,除了慌乱的脚步声,他们再也找不到任何话来掩盖这种声音。 〖不要……〗 〖不要!〗 芥川龙之介的脚尖比另一人更快地到达边缘,他伸出手—— 〖可以的!可以拉住!就差一点——〗 对方在微笑中躲开了他的手。 青年的嘴唇开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芥川龙之介的双眼大睁,在那一瞬间,如血一般的红色涌上了他干涩的眼眶中,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对方说—— 「再见。」 「太宰先生——!!!」 撕心裂肺的喊叫惊散了天空的群鸟,也遮盖了地上沉闷的撞击声。 —— 「太宰先生他……他死了。」 坂口安吾放下耳旁的手机。 他的脸色很平静,与日常工作中所表现出来的理智冷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跟随他多年的下属却敏感地察觉到,这一通电话后的坂口先生似乎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比如他手中瞬间被指尖捏出褶皱的书页。 「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微微一顿,而后他面色不变的转过头,将仪器下的书页递给下属。 「将『书』再次放进去吧,已经……」 「已经没用了。」 纸张离开仪器光线,那上面被人刻意隐藏的字迹再次消失,变成了两行空白。 下属戴着手套的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纸张,脑海里还留存着方才看到那两行字的震惊。 「横滨恢復和平,太宰治的自杀欲望无限扩大。」 「计划失败,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加诸己身。」 这是用两种不同的字体写出来的两句话—— 这是那对敌手最后的博弈。 —— 「……嗯……嗯……」 中原中也拿着手中的文件夹听着属下的工作汇报,偶尔应两声,示意对方自己确实认真在听,片刻后,见属下汇报结束,便问道:「异能特务科的会议是在什么时候?」
第224页 「初步定于下午三点半,如果计划有变的话异能特务科会发来通知。」 「嘁,被他们指使着,真是不爽。」中原中也骂了一声,又问,「现在什么时间?」 属下抬手看了眼表,正要回答,一阵脚步声从身旁经过,中原中也与他同时看过去,便见芥川龙之介大踏步地从楼道另一侧走过,似乎没有瞧见他们。 「芥川!」中原中也先打了个招唿,对方顿住脚步看过来,「你接下来有什么事吗?」 「中原先生。」芥川龙之介颔首,恭敬有礼,面上是一贯的严肃认真,「该做的任务在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暂时没有安排。」 中原中也:「那你等下与我去趟异能特务科吧。」 「是,中原先生。」芥川龙之介应了下来,「那么,在下先去做准备了。」 中原中也让他自行离去,属下见他看了过来,张口道: 「现在是下午两点五——」 话未说完,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这次没等两人抬头看过去,来人就已经急匆匆地跑到了两人面前,「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对于对方这种行事不稳妥的行径不大满意,但还是先问了有什么事。 「中原先生,方才那边传来消息,说,」来人的面色紧张又隐含恐惧,连声音都干涩得仿佛被冷风吹过,沙哑得不成样子。 「——说,被监视者『太宰治』已跳楼身亡。」 港口黑手党大楼内部出现了一瞬寂静。 中原中也的手上还端端正正地拿着文件夹,然而他却感到有一阵电流般的麻意从指尖蔓延到手肘,再扩展到全身,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僵掉了。 两秒后,他问:「……你说什么?」 汇报的人再次开口,「被监视者——唔!」 他话没说完,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黑色衣刃直接箍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墙上压去! 中原中也一惊,扭头看去,芥川龙之介恰巧从他身边闪过,被衣刃的力道带着瞬间贴近墙上的人,而后他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他举起来冷声道:「你们下面的人平时就是用这种谎话来煳弄首领的吗?」 对方被他勒得喘不过来气,但又不敢反抗,只能声音微弱又断断续续地反驳:「没有……说……谎……明明您……也在……那……」 「你在胡说什么!」芥川龙之介恶狠狠地瞪着他,「在下今日根本没有见过太宰先生!」 对方还想再努力说些什么,然而脸色愈发难看,他的眼珠上翻,明显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芥川!」中原中也皱着眉头出声,声音冷沉,「不要因为外人对自己人动手。」 这话表面上听不出来太多说教的意味,然而这种严肃,又好像刻意压着什么的语气,却表示这句话是以一个上司的身份,对一个下属做出的命令。 芥川龙之介收回手,连同衣刃也收了回来,汇报的人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起来。 「是,中原先生。」芥川龙之介的礼节依旧无可挑剔,「那么,在下先告退了。」 中原中也没有出声,然而在对方离开后,他盯着对方的背影,眉头越来越深。 〖这傢伙,怎么回事……〗 「中原……咳咳……先生……」地上的人捂着脖子艰难地平息着疼痛,「属下没有说谎,而且芥川先生也确实——」 中原中也抬手打断他。 「这件事由我来向首领汇报,你们下去吧。」 没有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他从对方手中拿过汇报用的文件,转身就走。 披在肩上的黑色外套盪开一点弧度,他的背影似乎也被方才那人感染到了,无意识地变成了匆忙又急促的模样。 他快步穿过大楼内宽敞的通道,任日光穿透落地窗在他身上打下五彩斑斓的影子,而他脚步不停。 直到身体停在首领门前,门口站着的守卫无声地询问他的事项。 中原中也却沉默了。 他只是无意识地在走神。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目前这一刻自己到底该想些什么,只是…… 他只是在逃避方才从属下口中所接触到的信息。 〖虽然早就想过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把自己玩死,但是还真是……突然啊。〗 ……结果最后还是绕回了这件事情上。 「……该死的青花鱼。」 中原中也嘴里骂着,却破天荒的没有以往那种气急败坏的情绪,他低头捏了捏眉心,用难得的平静语气对着已经不在的人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太宰。」 五秒过后,他抬头,恢復了一个黑手党干部该有的样子,高声向里面的人道出来意。 在得到准许进入的答覆后,门口的人为他拉开门,中原中也拿着手中的文件,走了进去。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带起的风吹得他手中的纸张哗哗作响,他稍一行礼,而后低眸看向手中的文件,冷静开口: 「首领。」 ——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是令人不适,更不要说某些单独的,冷气开放明显过多的房间了。 这里昏暗又森冷,头顶的灯是惨白的,刷了绿漆的墙面却将整个房间映成了绿幽幽的模样,甚至连房间中央的白布都是这样令人忍不住惊惧的景象。
第225页 然而国木田独步站在这里,却没有丝毫除了难过与消沉之外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这傢伙……」 他靠着墙,目光落在中央的那架盖着白布的病床上,连开口都有些艰难。 与谢野晶子站在门边,像是承受不住似的,率先将目光移开,转而看向了门外。 角落里,白髮的少年抱膝坐在地上,呜咽的声音在幽暗的走廊已经迴荡了很久,自与对方的尸体一同来到医院后,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与谢野晶子不忍地别开视线,轻声嘆息。 「我让谷崎他们先回去了,他们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但是敦君……」 那孩子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空间里,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或者说,即使听到了也不愿意有所回应。 国木田独步沉默着。 与谢野晶子:「……社长说了怎么处理他的后事了吗?」 半晌,国木田独步开口,声音却有些哑:「还没有,但乱步先生已经说要回来了。」 「是吗……」 停尸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在幽寂的地下,哭声是这里唯一突兀的声音,却没有人忍心过多苛责。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一丝轻微的声响添了进来,成了打破幽寂的第二种声音。 「打扰了。」 与谢野晶子与国木田独步一惊,同时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却发现那里立着的是个……小孩子? 对方的身量不及他们小腿,打扮得却如同古时代的贵族一样,充斥着令人困惑的不和谐感。 对方对于他们面上的神色却并不在意,他只是微微笑着行了一礼,温声道: 「我叫葵,请问,福泽社长在这里吗?」 「——我有份委託想要交给他。」 少年的哭声仍旧没有停下,而他未曾抓住的书页却被人以一种新的方式重装回来。 画着鲜红色彼岸花的纸张被人翻过,新的故事将在下一页开始重新书写。 ——这或许会是一个救赎他人,也救赎自我的故事。 番外一【生与死】完 作者有话要说:对番外的内容做一些添加: 首先是「书」里的那两句话。这两句是陀思和太宰互相写给对方的,陀思先写的,太宰是后加的,隐藏了这两句话的人是太宰。 其次是芥川的状态。与敦能够用哭来发泄自己的悲伤不同,芥川直面了老师的死亡,过于执拗的性格让他无法接受,意识崩溃,在脱离现场的瞬间暂时忘记了这一日发生的事。 关于下一本书的开文时间: 大概是在年底,因为手上还有一个坑要填,这段时间也有非常重要的考试,短时间内不能开新文了,不好意思。 另外写这本书结局的时候我突然萌生了一个由这本书衍生的if织太的想法,并且放了个文案在专栏,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感谢在2020-09-14 23:49:39~2020-09-20 23:1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梦与现实(上) 酒吧门上的铃铛在深夜被撞响。 来人提着公文包走下楼梯, 在一片浅淡的薄雾中,看到了坐在吧檯旁的红髮青年。 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转头和他打了个招唿:「安吾。」 坂口安吾笑了下, 将公文包放在吧檯上, 坐在他旁边。 穿着熟悉的红色马甲的酒保先生递上了他常喝的酒,没有多说什么。 「太宰君不在,真是难得安静的夜晚啊。」 他开玩笑般得调侃了一句,织田作之助闻言, 看了他一眼, 正当坂口安吾疑惑这人是想表达什么意思的时候, 对方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两张卡片。 那看起来像是明信片,不过风景画的背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写。 「太宰出差之前将这两张明信片送到了我手里,」织田作之助道,「他说如果你说了『没有太宰君真是安静的夜晚啊』这样的话后, 就把这两张卡片拿出来。」 坂口安吾:「……」 他扶了下额, 无奈嘆息:「太宰君真是……连这种事都要预料一下吗!」 织田作之助真心地道:「太宰在这方面真的是很厉害。」 「好了好了织田作先生, 你这话让太宰君听见,他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了。」坂口安吾盯着他手中的明信片,「太宰君给我们留下这两张卡片是要做什么呢?」 「他没说。」 织田作之助将两张明信片风景画的一面朝上, 坂口安吾凑近了瞧,发现这两张风景画, 一张画得是被茂林覆盖的山,一张是波澜壮阔的海。 「难道是什么解谜游戏吗?」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 「也许?」织田作之助将画有山的卡片推给坂口安吾, 「太宰说这个是给你的。」他晃了晃手里的「海」,「这是给我的。」 「太宰君到底想要做什么?」 「嗯……」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送我们两张风景画?」 「不, 织田作先生,我不认为太宰君会平白无故送这种东西。」 坂口安吾将那张明信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仍是没能看出什么名头,他正准备将其暂时放在吧檯上,旁边檯灯中昏暗的光线从明信片空白的一面闪过,坂口安吾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第226页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看向他。 「只是突然有了个猜想。」坂口安吾将旁边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雷射笔,而后对准明信片上的一大片空白,按下按钮。 紫色的光束投射到卡片上,那里原本空白的地方瞬间变得与原来不同,隐藏在卡片中的字迹凸显出来,坂口安吾忍不住嘆了口气。 「果然是太宰君的作风。」 织田作之助凑过来看上面的字:「啊,这似乎是安吾的名字呢。」 坂口安吾闻言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卡片上。 他一点一点地将光束向右移去,卡片上的字随着他的移动浮现又消失,片刻后,两人终于将这上面的内容看了个完全—— 「安吾,不要在我离开的时候说我坏话哦,回来给你带礼物~」 末尾还加了个他自己画的q版眨眼小人,透着股与那人如出一辙的狡黠气息。 坂口安吾放下卡片,忍不住反驳:「谁会说他坏话啊!」 即使是说他也会当面吐槽对方,怎么可能在背地里说这种事。 「太宰用这种这种方式传达信息,做得可真隐蔽啊。」织田作之助突然说道。 坂口安吾顿了一下,和他解释道,「组织中倒也经常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织田作先生可能不太了解,但这对于我来说却很常见。太宰君可能是考虑到我情报员的身份,所以相信我能解开的吧——不然就没意义了。」 他将雷射笔递给织田作之助:「织田作先生也来看看他给你留的话是什么吧。」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接过雷射笔。 坂口安吾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喝了口酒,一整日工作的疲惫虽然说不上缓解,但至少润喉方面起了很大作用。 半晌,旁边的人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啊」。 坂口安吾:「怎么,太宰君说什么了?」 织田作之助转眸看向他:「太宰说,让我不要和你说送你的礼物中有『超人活力耐久锅』的锅。」 「……?」坂口安吾发誓自己的脑海在方才的一瞬间肯定游过了一万只大马哈鱼,这才导致了他全神贯注地数鱼而忘记摆出相应的表情了。 沉默片刻,他冷静而理智地分析,「也就是说,太宰君不仅想要给我做『超人活力耐久锅』,还想送我一个锅。」 忍了忍,坂口安吾还是没忍住,抱着头哽咽:「他这是想长久得给我做这道菜吗!会死人的啊!我的工作还没做完我还不想这么快死去啊!」 织田作之助安抚地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沉吟片刻,他安慰道:「其实名字听起来还好,也许味道……」 「好?」坂口安吾哭丧着脸,「织田作先生,就是因为你总是顺着他,才会导致这种惨剧的发生啊!」 织田作之助讪讪收回手,「……抱歉。」 「我并不需要织田作先生的道歉,」坂口安吾嘆息,「我只希望到时候织田作先生能帮帮我。」 「……我尽量。」 …… 僵硬的痛感从后颈传来,眼球的酸胀与干涩一同涌入意识,坂口安吾睁开眼睛,摸着后颈从趴着的桌子上起身,而后又停下了动作。 两秒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还是上扬的。 在那瞬间,他的嘴角落了下来,从后颈移开的手没有急着去拿桌子上的眼镜,反而沉重又缓慢地覆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令视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这个梦是……曾真实发生过的。〗 以前,太宰治偶尔会喜欢和他们玩这种「解谜游戏」,并不难,只需要一些特定的方式解开空白的「谜面」就能得到最后的答案,因而对于坂口安吾来说,对纸张上的空白保持怀疑完全成为了下意识的行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宰治会在最后,仍旧採取这种方式——直到最后,他都是如同玩闹一样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坂口安吾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时的心情了,也许当时的大脑本就是空白的,才会让他如今的回想如此艰难。 不过,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什么是他能够确定的。 在坂口安吾看到「书」中那被人隐藏的两句话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对方是在求救。 以一种隐晦的,矛盾的方式,在挣扎着向他求救。 可对方同时又很清楚,他拉不住他。 这世上没人能拉住太宰治。 所以他连多一秒的时间都不给,连递过来的手都要笑着拒绝,只是决绝又孤独地走向了死亡。 就像当年的太宰治救不了织田作之助一样,他坂口安吾也救不了太宰治。 所以,或许,他们的友情註定是这种结局。 -- 夜风带着海水的腥气与潮湿吹拂过来,织田作之助背着个熟睡的人,在横滨海岸边的街道上缓缓走着,目光偶尔落在海上船只的灯火中,神色说不上怀念,但也难免感慨。 〖没想到还能回到这里……〗 在大正的最后一战结束后,葵从太宰治的同僚身上获得了足够的神力,便着手准备送两个死而復生的人回到他们的主世界。 不过在回来之前,太宰治私下里似乎还找葵拜託了某些事,两个人商量了很久,织田作之助虽然有些困惑,但并没有追问。 他想,如果太宰治想说的话,肯定会告诉他的。
第227页 不想的话,他也不愿意强迫对方。 大战结束三天后,两人回到了横滨。 降落的地点是一处六层的小楼天台,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太宰治便失去了意识,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这状况将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都吓直了,不过幸好,检查过后发现唿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大碍,他这才断定,对方只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虽然此刻的织田作之助看起来仍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但是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人带着太宰治在海边来回来去逛了有十数圈了,街边的商店都要关门了,他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太宰治目前住在哪里。 就在织田作之助开始思考今晚要不要先找个旅馆住一晚的时候,背上的人终于哼了一声,慢悠悠醒了过来。 「睡得怎么样?」 「好……累……」青年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没有完全清醒的声音显得有些软,没了平日里的朝气与狡黠,这让他听起来温顺许多。 不过下一刻,这种温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里是睡觉啊,根本就是葵君藉此机会将记忆还给我罢了,」太宰治埋怨道,「醒来后不止没有休息过的神清气爽,反而像是在梦里和丧尸大战五十年一样,腰酸背痛的。要不是有织田作背着,我可是一步都不想走了。」 织田作之助:「幸好,我在这里。」 太宰治一顿,他眨了眨眼睛,凑近对方的脸,想要仔细查看对方面上的神色,但无奈于如今天色太暗,离得又这么近,反倒看不太清。 织田作之助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偏了下头,正想问怎么了,脸颊便突然感觉到了一闪而逝的温热——似乎是在转头的过程中擦到了对方的唇。 「哎呀……」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织田作现在不仅对情话驾轻就熟,连骗走我的吻都这么熟练了,我实在是很担心啊!」 织田作之助一愣:「担心什么?」 「担心织田作的无意识会吸引到很多可爱的女性,」太宰治笑嘻嘻地道,「到时候我要在织田作和可爱的女性之间做选择,那真是太为难我了!」 织田作之助闻言,偏开头,略无奈的嘆了口气。 「太宰,这样的话,该担心的是我才对吧?」 太宰治咯咯笑起来,他在织田作之助的脸上快速地啄了一下,又抱紧他,「盖章了,这样就是我的了!」 织田作之助:「可是还没有解决『你会选择女性』这个问题吧?」 「诶!织田作还在担心这个问题吗?」太宰治装作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回去也让你盖个章好了——现在,先向后转,我们要回家啦~」 织田作之助依言转过身。 不过令两人没想到的是,转过身后映入眼中的人会那么熟悉—— 教授模样的青年,穿一身或许是批量购买以至于看起来像是从来没换过的棕褐色西服,就连圆框眼镜上反的白光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注视着这边,一动不动。 「安吾……」 织田作之助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而青年仍旧站在便利店门口,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其余的动作,他只是背着店内的光,面上的神色限于晦暗中,看不清晰。 良久,才听得对方嘆了口气,口中似乎嘟囔了句什么。 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对视了一眼,而后,太宰治从织田作之助的背上滑下来,笑着和远处的人打招唿。 「呀,安吾,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莫非你已经将我们忘了吗?」 「太宰君又在开玩笑了。」 坂口安吾终于从便利店门口那一小片地方离开了,他朝两人走过来,手中的塑胶袋随着走动哗啦作响,也不知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他站定在两人面前,圆框的镜片上白光褪去,露出里面那一双好看的,盛满笑意的眼睛。 「所以,太宰君是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能肝完的话,也许还有一更,可以晚点再看看。 另外这周应该会写完番外直接完结。感谢在2020-09-20 23:12:34~2020-09-25 16: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绝渡逢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梦与现实(下) 〖诶……出差?〗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再次对视了一眼, 而后太宰治转回视线,摸了摸下巴,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半晌, 点点头,拉长了音调懒懒道:「才刚回来呢。」 「是吗,那还真是巧,能在这里遇到。」坂口安吾说着, 又将手中的袋子递过来, 「既然遇到了就将这个给你们吧, 也免得我去白跑一趟了,原本我以为这里是……」 后面的话有些突兀地被他收住,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看过去,对方镜片后的视线轻微地躲闪了一下,旋即垂下眸光。 织田作之助将袋子接过来, 打开一看, 面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 「什么什么?」 太宰治凑过来和他一起看, 不过还没看清,就听到旁边的人道:「是蟹肉罐头和……咖喱酱料?」 「诶——」这下连太宰治也有些意外了,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罐, 没有仔细看,便知道那确实是他常吃的一款, 「安吾难道准备去探望我们吗?」
第228页 「探望」两字用的有些奇怪,织田作之助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但太宰治却没解释,只是将目光专注地放在坂口安吾身上。 对方沉默片刻,颔首:「……是啊。」 「这样啊……」 太宰治将手中的罐头抛起来再接住, 面上若有所思。 织田作之助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猜到他或许在打什么主意了,不由得出声:「太宰?」 「织田作,」太宰治很快道,「我们去喝酒吧?」 这下不止织田作之助,连坂口安吾也愣了一下。 「难得三个人都在,就先不回家了吧,反正今夜即使不去工作,对于安吾来说也没关系吧?」太宰治拉过两个人的手臂,拽着他们往前走,「哎呀~好久都没去lupin了,酒吧老闆都想我们了吧!」 虽然坂口安吾满脸写着拒绝,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被带着往前走。 他和织田作之助并排跟在太宰治身后,听到这话,体内的吐槽属性终于被激发,让他忍不住道:「老闆只会庆幸他的酒吧终于安静下来了吧?」 「诶——安吾太过分了吧!在你眼里原来我是那么吵闹的人吗?」 太宰治转过身,保持着和他们面对面的姿势,脚步不停,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便从对方脸上移到了对方脚下,以防有什么障碍会绊倒他。 即使太宰治一张脸上都是不满的神色,坂口安吾也没有饶过他,依旧耿直地道:「就是这样啊,难道太宰君没有发现,每次你在酒吧的时候,其他客人都被烦得离开了吗?」 「那怎么可能是因为我啊!明明是因为织田作不会吐槽,才会让酒吧充满了『不会吐槽』的氛围,那些客人受不了才走的。」太宰治将矛头转向另一个人,「这还是安吾说的呢。」 闻言,坂口安吾也看向另一个人,面上仿佛带着老父亲一样的期待,虽然也不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 突然成为目光的中心,让织田作之助动作顿了一下:「这个啊……」 他想了想,面上突然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因为我吗?我还以为是因为太晚了,他们想回家睡觉,所以才走光了的。」 太宰治:「你看,织田作自己都承认了。」 「……不要把你的责任推给织田作先生。」坂口安吾头疼得嘆了口气,「还有织田作先生,太宰君说什么你都信,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啊。」 织田作之助:「但太宰说那句话是你说的。」 坂口安吾:「……所以说不要全盘相信太宰君的话啊,后半句我可从没说过啊!」 「哼哼。」 太宰治窜到织田作之助身边,一把将对方抱住,而后对坂口安吾做了个鬼脸。 「其实你只是嫉妒吧,安吾?嫉妒织田作对我的信赖!」 坂口安吾:「……你是小孩子吗太宰君?」 他面上颇为无语,「你要说我嫉妒你每次向酒吧老闆要洗洁精但是没一次挨打,这句话可信度还高一点。」 「洗洁精……」太宰治瞬间被转移了注意了,「啊!这次也向老闆要一杯吧,说不定隔了这么久老闆已经上架了呢!」 坂口安吾:「……放过老闆吧。」 -- 昏暗的酒吧内一如既往,不论是记忆中的摆设,还是踏足台阶上便能隐隐约约看到的淡色烟雾,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三人出现在吧檯边上的时候,正擦着酒杯的老闆都有些惊讶,说着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呢~连老闆都还记得我们,」太宰治又转头看向一侧的人,戏嚯道,「结果安吾一见面却好像不认识我们了似的,真令人难过~」 坂口安吾:「……只是没想到你们会突然出现,话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忘啊,」他走到最左边的座位上,坐下时偏了下头,像是刻意避开了视线,「……一辈子都忘不了好吗。」 织田作之助静静地看着对方,下一刻,肩膀上突然搭上的一只手打断了他的注视。 太宰治扶着他的肩膀跳着坐上吧檯椅,而后笑嘻嘻地对老闆伸出三根手指,「老闆,三杯——哦不对,今夜能做多少做多少,我们不——醉——不——归!」 坂口安吾惊恐地看着他:「太宰君,来之前你可没说要拼酒啊!」 「有什么关系嘛安吾,」太宰治趴在吧檯上,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仅限今夜哦,你也明白的吧?」 坂口安吾面上神色一僵,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不说话。 太宰治又笑着起身看向右侧的人,「织田作也没有异议吧?」 「……啊。」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反正无论是你们谁醉了,我都会送回家去的。」 太宰治:「太小看我了织田作!这几年我的酒量可是长进了不少哦,等着瞧吧,我肯定是最终赢家!」 织田作之助倒是没质疑他,只是分外平静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然而正是这种平静才最容易勾起旁人的战意,太宰治放下一句「一定会喝倒你」的狠话,在酒被送上来之后,便—— 将攻击放到了坂口安吾身上。 虽说这也并不算是正统意义上的拼酒,只是边聊边喝打发时间的方式罢了,但坂口安吾看着第三次要与他撞杯的太宰治,还是忍不住拿着酒向后躲了躲,防备地看着他:「……太宰君,你要灌醉我的心思太明显了。」
第229页 「诶——」太宰治动作一顿,「被你发现了吗?你可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啊安吾。」 坂口安吾:「不要把形容自己的词用到我身上啊太宰君!」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 太宰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正,端端正正地在身前举起自己的酒杯:「那就三个人一起干杯吧!」 坂口安吾松了一口气,将酒杯举起:「还是为了野犬吗?」 「为了什么无所谓,不过要说的话,还是这句更符合现在的环境吧?」太宰治道。 「嗯。」织田作之助笑了一下,拿起酒杯。 「铛!」 清脆的玻璃撞击声迴荡在安静的酒吧内,三人笑着,说出了那句过分熟悉的句子。 「为了野犬。」 空中挂着的月有下落的趋势,夜逐渐加深了。 小酒吧内的客人来了又走,只有三人仍旧坐在吧檯前,说着令人慨嘆的往事,一杯一杯喝着酒。 在一开始拼酒的话题结束后,三人都没有再存心去灌醉其他两人了,不过那之后不久,令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先喝醉的人是坂口安吾。 这人酒量一向算不得差,而且在最开始就已经起了防备太宰治灌酒的心思,按理来说不大可能成为先醉的人,但事实就是如此。 看着那个连酒杯都已经拿不稳却还要往嘴里倒酒的青年,织田作之助面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没问题吗,安吾?」 对方似乎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支着下巴转头,慢吞吞应道:「……没问题的,织田作……」 太宰治:「哇,连尊称都不叫了诶~」 坂口安吾:「……先生。」 织田作之助:「应该只是说话比较慢而已。」 太宰治似乎对这种状态的坂口安吾颇为感兴趣,酒也不喝了,就盯着对方上下左右地打量。 而坂口安吾此时眼睑半阖,一手支着红透的脸颊,安安静静地任太宰治打量,衬衫领口的扣子被他自己解开了,平日里的端正气质与吐槽欲似乎在这一刻一起消失无踪。 太宰治伸出两根指头,摆在他眼前,「安吾,这是几?」 对方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而后——优雅又精准地翻了个白眼。 「太宰君……虽然我醉了,但我还能工作……不要把我当成你这样的小孩子……」 太宰治有些失望,他看向织田作之助:「安吾竟然把我当成小孩子,我早就成年了……」 这语气听上去全是委屈和不满,于是织田作之助也忍不住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太宰治的不满瞬间消散了不少。 「不过,安吾还是太拼了啊。」织田作之助道,「即使喝醉了也会惦记着工作,平常肯定不怎么休息吧。」 「毕竟安吾就是个工作狂嘛,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兴趣了呢。」太宰治接道。 安静了很久的坂口安吾在这句话后突然努力睁开了睏倦的双眼,而后认真道:「除了工作,我还是会去看海的。」 太宰治一愣:「诶?」 织田作之助也看向他。 「因为今天太晚了,卖咖喱的店早就关门了,我只好去买酱料了。」 这话说得像是前言不搭后语,然而听在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的耳朵里,却是一瞬间便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 坂口安吾的眼睫又落了下去,在那之前,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镜片之后的双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 「与太宰君总是喜欢给织田作先生送他喜欢吃的蟹肉罐头不同,我可是会给织田作先生送热乎乎的辣咖喱呢,虽说被太宰君见了一定会被他扔掉……」 织田作之助看向太宰治:「你扔掉了我的咖喱吗?」 太宰治:「……」 「不过这次应该不会有人再这么做了……」坂口安吾似乎陷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相反,我在咖喱之外还要多带一份蟹肉罐头呢。」 「真是过分啊,你们两个……」 他缓缓趴在了桌子上,将头埋进了双臂之间,「太宰君尤其是……我知道的,最后让我看到『书』的内容,却又让我救不了你……也是一种报復啊……」 「只是……」 「如果我接受的话……你们能不能回来?」 青年最后的声音混着嘆息,一起缓缓地消弭在静谧的夜里。 这句话后,没有人出声。 他终于醉倒在吧檯上,完全睡了过去。 -- 清晨和煦的风吹动窗边的纱帘,当晨曦在床脚划过耀眼的一笔时,床上的人勐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动作幅度太大的后果就是眼前发黑,脑袋里像装了几斤还没消化的蒸馏酒,正因他方才的动作晃来晃去。 〖……酒?〗 坂口安吾扶着发晕的头静静坐在床上,卧室床边的地上散乱地扔着他的公文包和西服外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有昨夜那家便利店的购物袋。 〖所以……果然只是个梦吗?〗 坂口安吾缓缓将手放下,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席捲而来,他再次闭上眼,将自己重新摔在了床上。 然而与此同时,卧室外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没有啊,这里也没有啊织田作,安吾的家里比我的公寓还要空啊,这冰箱是几年没用了啊,里面都是灰诶……」
第230页 坂口安吾再次勐然睁眼,而与方才不同,这次他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如一阵风冲到卧室门口,拉开门—— 然而眼前再次一黑,他扶着门框直接半跪于地。 「哎呀~安吾为什么一大早就对我们行此大礼?」 太宰治戏嚯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待坂口安吾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率先看到的是向他伸过来的一只手。 「好啦,就算是我们打算做饭给你吃,你也不用这样认真地感谢吧——更何况你家根本没什么能够用来做饭的食材啊。」 坂口安吾安静片刻,将手递过去,顺着太宰治的力道起身,但老实说,他目前还没能回过神来,以至于吐槽雷达失效,没有对太宰治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便利店的袋子放在餐桌上,里面的酱料和蟹肉罐头都被人拿了出来,很明显是要用来做什么大事,厨房那里的红髮青年正在认真检查里面的用具,不过片刻后,他就无奈地转过了身,宣告这一次早饭在还未开始前就失败了。 「调料也不是很全。」他看向卧室门口的人,「安吾,你平常都不在家吃吗?」 「嗯,都在异能特务科解决……」 坂口安吾下意识回答后才勐地发现不对,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等等等等!」他转身回到卧室,将床头柜上的眼镜拿起来戴好,才又走了回来。 而后他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在发现那两人真的不是幻觉后,他迟疑着问:「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织田作之助:「昨晚。」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们将喝醉的你送回家后,太宰便提议一起做早饭吃,所以我们两个人就没回去——你会介意吗?」 坂口安吾摇头:「不,这种事——不如说我更疑惑我们三个是怎么顺利到达我家的。」 「你也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家吧?我一直都知道哦~」太宰治接过话,「至于开锁嘛,就更容易啦。」 坂口安吾:「……」 〖差点忘了,这傢伙堪称「横滨开锁王」。〗 「说起来,安吾还以为昨晚是一场梦呢……」太宰治没忍住笑出声,「所以你平常都在做什么梦啊,才会将梦和现实混淆成这样,哈哈哈太好笑了!」 坂口安吾:「还不是因为太宰君你一直在误导我!」 「诶~我才没有呢。」太宰治指了下厨房的人,「不然你让织田作评评理。」 「算了吧,你一般这么说的时候,就是算准了织田作先生会帮你吧?我才不去自讨没趣。」坂口安吾回他一句,而后转身,「我找一下手机,解决我们的早饭问题。」 坂口安吾再次回了卧室,厅内响起了渐远的脚步声,似乎是太宰治走去了厨房,而后是那两人模煳的对话传来,内容无非是太宰治对他犀利吐槽的抱怨和织田作之助的三两句完全宠溺的附和。 坂口安吾暗自一嘆,感慨这两人根本一点都没变嘛…… 想到这里,他动作一顿,而后缓缓蹲了下来。 他将右手盖到眼睛上,在暗下来的视线中无声又放肆地笑起来。 然而很快,上扬的嘴角上却有晶莹的泪珠滑下来,在晨曦中折射着微光。 〖太好了啊……真的太好了……〗 虽然从侦探社那里知道了太宰治的委託,但在今天以前,他本是不敢期待对方会回来的,因为他也一样明白,萦绕在那个人周身的孤独,与他对死亡的渴求。 然而事实是,不止太宰治回来了,连织田作之助也回来了,而更令他未曾想到的是,他们甚至就像以前一样,以挚友的身份相处,仿佛分开的那四年、仿佛死亡与敌视都未曾发生过。 〖简直不可思议……但是……〗 坂口安吾低下头,泪水从脸上滑落,滴到地上散乱放着的衣服上,那上面的布料被浸湿了一小片,颜色更深了。 〖神啊……〗 他想。 〖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即使是梦,也让它慢一点醒来吧。〗 〖因为我真的……很想念他们。〗 -- 「太宰家里的东西也很少吗?」 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话题,太宰治愣了一下,回想自己那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的公寓,突如其来地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一直不曾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留恋,所以对于自己所谓的「家」也从来没有用心装扮过。 侦探社的工资不比黑手党,公寓内的家具摆设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太宰治几乎不为家里花钱,这样想的话,不要说织田作之助了,就算是太宰治自己看到自己的屋子,也会觉得没有一丝人气。 这样的「家」,只是个黑盒子而已,怎么能有灵感去创作呢? 想到这里,太宰治指节抵着下巴,沉思片刻,忽视了对方问的问题,直接道:「织田作,我们要去买个房子。」 织田作之助一愣:「……嗯?」 「你不是喜欢靠海的房子吗?」太宰治兴致勃勃地计划,「我们就买那样的,属于我们两个的房子。到时候你在窗边写小说,我就看着你写小说。」 他靠在柜子旁边,歪头看他:「你觉得呢?」 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织田作之助在这一刻,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那种真正的,对什么期待着的光芒。
第231页 或许就和他当年决定要写小说时一样。 迷茫的雾气散去,这个孤独的孩子,终于抓住了某些可以让他忽略死亡的吸引,一直走下去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向前走了一步,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吻,如许诺一样郑重道:「好。」 太宰治勾唇笑起来,正准备回抱住对方,卧室的门有了一丝响动。 两人一同看过去,就见穿戴整齐的坂口安吾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手机。 「早饭点好了,老闆说会亲自送过来。」 太宰治有些好奇:「点的什么,老闆服务这么好啊?」 「当然好了,」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因为我可是点了一百份辣咖喱。」 正走过去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同时脚步一顿,而后前者不可置信地出声:「安吾,你终于被我气疯啦?!」 坂口安吾冷静道:「我没有,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试验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梦。」 「什么梦啊!这就是现实!你清醒一点啊安吾!那么多咖喱怎么可能吃的完啊!而且那可是岩浆一样的辣啊,你想进医院吗?!」 「我很清醒。」 「你要是真的清醒的话就给老闆打电话取消订单啊!而且为什么全是咖喱我的蟹肉呢!」 「那不是有罐头吗?」 「凭什么我只能吃冷冷的罐头啊!太过分了安吾!」 「对昨夜太宰君的欺骗施行一点小小的报復,没问题吧?」 「怎么没有!问题大了!」 织田作之助靠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两个友人一句一句地打嘴仗。 半晌,他低头笑了一下。 不管是咖喱还是蟹肉都无所谓,一份或是一百份也没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和谁一起吃,对吧? 不过虽然这么说,一百份咖喱啊,还是太多了,等下咖喱到了之后就分给太宰和安吾的同僚吧。 ……哦,对了,黑手党的中原也很喜欢辣咖喱,就给那里也送过去一些,让中原给同事分吧。 想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毕竟,那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辣咖喱啊! 番外二【梦与现实】完 第120章 现在与未来(上) 大雨过后, 必有天弓横跨苍穹。 少年坐在廊下,以手挡额,看向天边的彩虹。 七彩的颜色被空中的日光照射得愈发闪耀, 他只能半眯起眼, 才能堪堪躲避其锋芒。 余光里,庭院入口处有人影晃动,他放下手,转头看过去, 便见锖兔与富冈义勇朝他走了过来。 他们都换下了鬼杀队原本的制服, 此刻只着最普通的袴和羽织, 身后背着—个大包,看样子是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了。 「不死川。」锖兔和他打了声招唿,而富冈义勇则是以颔首代替了出声。 「要走了吗?」不死川实弥问道。 「嗯。」锖兔点头,「如今所有的鬼都消失了, 主公也解散了鬼杀队, 我们打算回狭雾山和麟泷师傅—起生活, 你呢?」 不死川实弥没有回答,反倒是手上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装着的—张纸条。 那是太宰治临走之前给他的——写有不死川玄弥目前所在地的纸条。 〖真是的,这傢伙到底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而且凡事从不给人追问的机会, 就连离开也是悄无声息的,真令人火大。〗 在心里腹诽了两句, 不死川实弥拿起旁边的包裹,跳下缘侧。 「我啊, 」他将包裹背到身后,又拿起早已没有用场的日轮刀,「我要先去找一个人, 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富冈义勇在这时出声道:「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就来狭雾山吧,麟泷老师也不会介意的。」 锖兔没有反驳,看样子也支持这个观点。 三人一同向庭院外面走去,不死川实弥的手搭在腰间日轮刀的刀柄上,沉默片刻,缓缓道:「应该是不会去的吧。」 锖兔和富冈义勇看向他。 「我只有那一个弟弟了,不在他身边,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说着,微微低头,嘴角露出一个温柔又有些无奈的笑意,「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对我来说也没关系,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娶妻生子,我这—生也算得上是幸福了。」 这个时候的不死川实弥,—点都不像战场中疯狂厮杀的鬼杀队队士,他身上用刀刻划出的伤疤还在,可在那份笑容的渲染下,无论怎么看,都会觉得他只是邻家—个性格温和的大哥哥罢了。 富冈义勇收回视线:「说到娶妻……」 「你说炼狱说的那件事吗?」锖兔看向他,接话道。 富冈义勇点了点头,在不死川实弥困惑的视线中,锖兔解释道:「我们过来的时候遇到了正要离开的炼狱和伊黑,没聊两句,就从炼狱那里听到了『伊黑喜欢上了—个女孩子』这样的消息。虽然旁边的伊黑—直是一副要杀了他的表情,但炼狱还是执着地和我们说,要是伊黑办婚礼的话,—定要让我们过去捧场。」 锖兔说到这里,还竖起了大拇指,「炼狱,真男人。」 富冈义勇在旁边配合得鼓起了掌。 不死川实弥:「……」 〖你们对真男人的要求可真够低的。〗 这个时间,总部内的普通队士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林荫小道上只有三个人轻微的脚步声在秋日的总部响起,显得格外安静。
第232页 虽说以往在总部内的人也并不多,但如今或许是事情都解决了的缘故,连心都安静了下来,于是就更能体会到周遭的空旷与寂寥。 让人不禁感慨良多。 「姐姐,照你这样收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完啊!」 「嘛嘛,别急嘛小忍,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事,即使是慢一点也没关系啊~」 女孩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三个人恰巧走到蝶屋附近,站在门外往里看去,便能瞧见庭院里,蝴蝶忍叉着腰背对着他们的方向,脚边已经装满了—个大箱子,而蝴蝶香奈惠在对面,笑眯眯地、不紧不慢地往另一个箱子里装东西。 蝴蝶忍嘆了口气:「明明是你说了要去探望珠世小姐的吧?再这样下去天都黑了,我们还没出发呢!」 「珠世?」 富冈义勇忍不住出了声,庭院内的两个人闻声看过来,蝴蝶香奈惠扶着箱子站起,摆手和他们打了声招唿。 富冈义勇点了点头,又问:「珠世,是那个为最后一战做出贡献的鬼之医师?」 「是的,」蝴蝶香奈惠笑着道,「珠世小姐对于医学的研究比我要深入得多,要是没有她的参与,针对鬼舞辻无惨的药剂可能不会这么轻易研制出来,她真的是一位相当厉害的女性呢。」 锖兔看着他:「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吧?」 「哦——」富冈义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这位,但我好像一直没有见过,所以印象不是很深。」 「毕竟身为鬼总是要深居简出,后来变回了人,又在第—时间和愈史郎离开了总部,没有见过也是很正常的。要不是姐姐提前问了对方之后的打算,我们可能也不会知道如今那两只——两个人住在哪里。」 似乎实在受不了自家姐姐慢腾腾的性子,蝴蝶忍不知何时又蹲在了收拾了—半的箱子旁边,将院内准备带走的杂物一件一件放到里面。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死川实弥一直侧身对着庭院,似乎是对他们所聊的话题不太感兴趣,不过这时候突然偏了下头,问道:「是太宰治要你们交什么东西给她吗?」 「诶?」蝴蝶香奈惠愣了—下,摇摇头,「没有啊,太宰先生并没有交代我什么——不如说,他离开得太快了,我连告别都没有和他说,他就已经消失了踪迹。」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想和他告别,他才走的那么快吧……」不死川实弥低声道,末了哼了—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傢伙还真是从始至终都坚持着成年人的做派啊。」 「成年人是不需要告别的。」 追根究底,不需要告别的是成年人,亦或者只是胆小的他呢? 「不过,」蝴蝶香奈惠歪了下头,「不死川君为什么会以为是太宰先生托我找珠世小姐呢?」 不死川实弥:「因为那傢伙在临走之前好像让一只麻雀给几个人都送了件特殊的东西,比如说给我的—个地址,听说还给桃山的嘴平送了张相片,另外,还有云取山吧,但具体是什么就不太清楚了——所以我以为这件事也是他安排的,毕竟……」 他耸了下肩膀,意思不言而喻。 「毕竟太宰先生太聪明了,好像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蝴蝶香奈惠笑着接上了他的话,「从另一面来说,就像是他在安排所有的事情—样呢。」 这话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就是过于夸大了,可是放在太宰治身上,却没有—丝违和感。 在场的几人都露出了贊同的表情。 「嘛,」蝴蝶香奈惠笑着摆摆手,「不过即使所有事情都如太宰先生所安排的那样发展,我也并不会感到任何不适呢。」 「因为我始终觉得太宰先生他啊,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 体型小巧的麻雀在山间穿行,它的嘴里叼着—封相对于它来说过于庞大的信件,以至于灶门炭治郎在抬头发现它的时候,先想到的不是那封信里写了什么,而是这只麻雀会不会突然从空中掉下来。 不过,这种忧虑在下—刻便消失了,因为对方开始缓缓降落,目标很明确,就是他所在的位置。 「诶?」 他站在自家院子的门口,伸出手给对方提供落脚的地方,而后眼睁睁看着麻雀停到了他的手心中,又扬了扬头,示意他将嘴里的信拿走。 「给我的吗?」 「啾啾!」 麻雀—张嘴,那封信就直接掉到了灶门炭治郎手里,而对方在这时跳到了他的肩膀上,似乎是为了不打扰他拆信封。 「谢谢你啊!」 灶门炭治郎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这才低头细心又认真地将信封拆开。 意料之外的,展开信纸,那上面没有「展信佳」—样的开头或是标准的结尾与署名,只有四个字写在正中,凸显着它们的重要性。 「我找到了」 灶门炭治郎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字迹,先是疑惑,而后勐然想到了什么,控制不住心里的惊喜,笑着转身向屋内跑去。 「爸爸!太宰先生给我写信了!」 穿着市松羽织的青年站在门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的面色红润,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苍白与病气,此刻看起来与—个健康的青年人无异。 麻雀早在灶门炭治郎转身的那一刻便扇着翅膀飞起来,它在空中盘桓几圈,轻快的鸣叫声昭示着它完成任务的欢欣。
第233页 它不再停留在此地,终于沿着来路逐渐远去,那对父子的对话渐渐听不清,只能记得最后停留在耳边的—句话,是那个少年带着笑声的祝愿。 「……太宰先生,要幸福啊!」 枝头身量小巧的神明跳到下方飞来的麻雀的背上,微微—笑。 会的。 无论是这里,亦或者另一个世界,他们都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因为,那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5 22:16:56~2020-09-28 00:4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外星生物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现在与未来(下) 「你不要动啊——」 「……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 太宰。」 「不行,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但是……」 太宰治将刮鬍刀贴近对方涂满了泡沫的部位,正准备从上面开始刮, 织田作之助突然身子后倾, 太宰治紧跟着追了上去,然而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对方身上,织田作之助没有防备, 和他一同摔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唔!」 重物落地的沉闷巨响迴荡在浴室内, 虽然织田作之助光荣垫底, 但他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还是紧张地问身上的人有没有事。 太宰治哼哼唧唧地从他脑后抽出自己的手,没急着起来,先抱怨道:「好疼……」 「我看看。」 织田作之助拉过他的手放到眼前,就见原本白净的手背上已经红了一片, 指节部位尤其严重, 似乎有向紫色发展的趋势。 「可能会肿……」织田作之助低头和他说, 「太宰,你先起来,我去找药。」 「不, 比起那个——」 太宰治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方才在摔倒过程中被甩到一旁地板上的刮鬍刀, 而后收回视线,直接坐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腰上。 他低头俯视着对方, 微眯了下眼,狐疑道,「织田作, 你刚才躲什么?」 织田作之助不说话,默默地转头,偏开了视线。 太宰治「啪」地一声将两只手拍到对方脑袋两侧的地板上,给织田作之助来了个标准的「地咚」。 这本该是言情剧中十分唯美的画面,只可惜被「咚」的主人公嘴巴一圈还涂着泡沫,这就让整幅画面看起来有些好笑。 太宰治一字一字问道:「织田作,你不会是——怕了吧?」 织田作之助:「……」 沉默片刻,见对方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织田作之助只好嘆了口气,无奈地开口:「太宰,前些天你给我拉外衣拉链,夹到了我脖子上的肉。」 太宰治脸色一僵,「但那不是个意外吗,我保证这次不会出差错了……」 后面的声音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中渐弱,太宰治挫败地从他身上翻下来,坐到地板上。 「织田作……」他委屈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织田作之助起身时支着地板的手肘一颤,差点再次摔回去。 他和太宰治并排坐在一起,将刮鬍刀拿回来,慢腾腾地道:「因为你说不想吃咖喱,我已经连续三天没碰咖喱饭了,这还体现不出我对你的爱吗?」 「……为什么我总是在和咖喱作比较。」太宰治抱着头沉思。 浴室内安静了片刻,两个人在大冬天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倒也不嫌凉,就在太宰治准备放弃的时候,头上又被人揉了揉,是独属于身旁人的温柔力道。 「真拿你没办法啊……」 太宰治闻言,「蹭」地一下抬起头来,双眼发亮:「你同意了吗?」 「嗯。」织田作之助又道,「不过有个要求。」 太宰治的喜悦收敛了一部分,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什么要求?」 「今天一天,在我去接你之前,不准跳河自杀。」 织田作之助举着刮鬍刀,像是拿着糖却还要告诫小孩子糖不能多吃的家长一样,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太宰治。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如果你再跳河,难保不会生病,上次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太宰治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吧!但是你得准时来接我!不然国木田君肯定又要拉着我加班!」 见他点了头,织田作之助的神色温柔下来:「我会准时。」 -- 因为早上的约定,太宰治今日破天荒地在侦探社内老老实实地呆了一天,虽然以手受伤为由坐在电脑前没怎么干正事,但总算没有像往日一样直接翘班,真是让国木田独步倍感欣慰。 武装侦探社内迎来了难得有序工作的一天。 江户川乱步咬着嘴里的糖,动了动脑袋,视线余光里晃过几点白色,他转头看去,便见暗下来的天色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团「柳絮」,随风打着旋。 「啊。」他睁开眼睛,「下雪了。」 闻言,侦探社内除国木田独步之外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唿啦一下跑到窗边,向外看去。 街边的路灯在此刻亮起,素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到灯光中,瞬时变为金光闪闪的模样,像神明随手洒落了一片星光。街上的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抬手接住落到手心的雪花,面上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
第234页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啊。」与谢野晶子抱着手臂,倚在窗边,感慨道。 「下雪的时候,好像有吃汤豆腐的传统。」泉镜花将手掌贴在玻璃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中岛敦:「只是你想吃汤豆腐了吧,小镜花。」 泉镜花:「……不,我记得有这个传统。」 「雪天啊~最适合和哥哥大人黏在一起了~」谷崎直美不知何时凑到了谷崎润一郎旁边,此时正紧紧抱住对方,将脸颊在他的脖颈处蹭来蹭去,「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温暖的,你说是不是啊?哥哥大人~」 谷崎润一郎满脸都写着侷促:「直美……」 「说到温暖,」宫泽贤治在旁边道,「果然首选还是牛肉盖饭!决定了,今天下班后就吃牛肉盖饭吧!」 「咔。」 太宰治将窗户推开,属于冬日的冷风迎面而来,在身后众人忍不住打颤的抱怨声中,他的视线左右看了看,缓缓嘆出一口气。 「好冷啊~」 「冷就把窗户关上啊。」与谢野晶子道。 「唉~我在屋子里都觉得冷,来接我的织田作肯定会更冷了。」太宰治说到这里,灵光一闪,「我要直接去找织田作!这样就冻不到他了!」 他「啪」地一下关上窗:「现在就行动!」 然而他刚一转身,迎面就砸过来一本书,国木田独步的咆哮紧随而至。 「想都别想!还没下班呢!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开始计划吃什么了啊!」 作为后辈的几个人不敢出声,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太宰治喜欢「迎难而上」,再往对方的怒火中添一把柴。 「哎呀——」他懒懒地拿下来脸上的书,语气轻松,「国木田君这就不懂了吧,在日本的传统中,有一句话,是说『在一年中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接下来的一年中就都会在做什么』哦。」 泉镜花闻言看向中岛敦:「所以,我今天吃汤豆腐的话,之后一年都会一直吃汤豆腐吗?那等我吃到下一年下雪,下下一年也会一直吃汤豆腐吗?」 看着双眼渐渐亮起来的女孩子,中岛敦深感无力。 〖那明明只是太宰先生胡说的吧,小镜花怎么如此轻易就被骗了……〗 「真、真的吗?」国木田独步的怒意中止,迟疑着反问了一句。 中岛敦:「……」 〖连国木田先生都信了!〗 「当然是真的喽~」太宰治走过去,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关于『和喜爱的女性结婚』这件事,距离国木田君计划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吧?要是在那时候国木田君一直一直都在工作,那位女性想必也会很失望,到时候拒绝了求婚,国木田君的计划可就被打乱了啊! 「但是如果国木田君在这时候去吃饭的话,也许到那个时候可以和那位女性一起吃喜爱的食物,换一种方式讲,就是约会啊!这对于国木田君的计划可是事半功倍的呢!」 国木田独步似乎被他说动了,额头上因为怒意而浮现出的青筋早就消失不见了,然而看了看桌上的工作,他最后还是犹豫着看向江户川乱步,似乎是打算向对方求证。 江户川乱步眼睛又眯了起来,他将手叠在脑后,整个人舒适地靠在椅背上,而后道:「我想吃零食。」 太宰治对着国木田独步耸了下肩。 「看,乱步先生可是想在未来的一年内一直吃到零食呢。」 国木田独步犹如三观被冲击一样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陷入了是「目前的工作」重要还是「未来的结婚」更重要的纠结当中。 而太宰治趁着对方不注意,穿好外套熘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笑嘻嘻地道了一句「骗你的」,让国木田独步差点气晕过去。 余下吃瓜的侦探社众人相视一笑,与谢野晶子偏了下头,恰巧看到街上向这边走来的一个青年。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泛着红的发在路灯的照耀下尤其亮眼,没等到他走到侦探社这座楼的门口,太宰治就已经沖了出去,如同一只大猫一样,直接扑到了青年身上。 青年被他撞得向后踉跄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太宰治稳稳地抱在了怀里,两人似乎笑着说了什么,很快,太宰治从他怀里退出来,两个人相携离去。 「真是准时呢。」与谢野晶子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说了一句。 「嗯?」中岛敦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笑了,「是说织田先生啊。不过确实,从太宰先生回来之后,织田先生每日都会在下班的时间到这里接太宰先生呢。」 「听太宰介绍他是个小说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是那种每日都会忙得晕头转向,只为了在死线前赶稿的作家呢,」与谢野晶子道,「不过,即使前些日子刚得了小说新人赏,看起来似乎也很悠闲啊。」 中岛敦的目光仍旧放在窗外,他沉默片刻,突然道:「也许只是太宰先生更为重要而已。」 与谢野晶子愣了一下:「嗯?」 「啊,啊我,我只是觉得……」中岛敦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挠了挠头,有些侷促地道,「虽然太宰先生没有对那个委託的情况详说,但我想,太宰先生能回来,也许和这位织田先生有很大关系吧,因为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和看其他人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第235页 「就像太宰先生总是在侦探社里念叨织田先生一样,或许织田先生在家里写小说的时候,想着的也是太宰先生,所以才会在下班时间,迫不及待地赶到这里见面吧。」 与谢野晶子在听完他的话后,沉默了一段时间,或许是认同他的观点,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才见她摆了摆手,却是直接揭过了这个话题。 「哎,不管他们了,目前更重要的事情是,我们接下来要去吃什么。既然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总不能浪费了吧?」 -- 「是这里吗?」 太宰治仰起头看向店门口挂着的招牌,口中唿出的热气被冷风一搅,化为白雾缓缓飘散。 「啊。」织田作之助也仰头看去,「听编辑说,这家新开的店里蟹肉火锅很好吃,我在听到的时候就想着带你来尝尝。」 太宰治看向他,挑了下眉:「可是织田作已经三天没吃咖喱了,今天真的要吃蟹肉火锅吗?」 「其实……」织田作之助缓缓道,「这家店也有咖喱。」 「……」太宰治哼笑一声,「不愧是你啊,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一脸无辜,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太宰治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拉着他就推开了店门。 暖气扑面,属于冬日的冷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两人找了个雅间坐下来,向服务生点好餐品后,织田作之助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他。 「太宰,在回来之前,你和葵到底说了什么?」 「诶?」太宰治有些意外地看过去,「我以为织田作不会问。」 「原本是不打算问的,」织田作之助道,「不过昨天葵在走之前,突然提到了这件事,并且说你大概没有想要隐瞒的心思,所以让我好奇的话可以问问看——我确实有点好奇。」 原本葵是做了牺牲自己、用全部的神力来復活两人的打算的,只不过在送两人回来的最后一步中突然出现了另一股神力的帮助,使得葵不仅完美让两人死而復生,自身的生命也得到了保全,这才有了葵如今不定期在各个世界乱晃的状况存在。 不过那位神明虽然嘴上说着要旅行,其实谁都能看出来,他其实是在寻找那道神力的所属者。 据他猜测,那个神明或许是御馔津。 时间回到现在。 太宰治听他说了这话,弯眸笑起来。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将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捧脸,「织田作还记得另一个我吧?」 织田作之助点头:「你说平行世界的太宰?」 「呀,怎么说呢,听你这么称唿他突然有些不爽。」在织田作之助回话前,太宰治又打断他,「不过我猜他看到我和你现在的状况后肯定也同样嫉妒,所以我把他赶跑了。」 织田作之助明显愣了:「赶跑?你让他脱离了你的身体?」 「不然让他待在我身体里看我们两个怎么相处吗,想想就是一阵鸡皮疙瘩啊。」 「话虽如此……」织田作之助迟疑,「但他脱离了你的身体后,以什么状态存在呢?」 太宰治嘻嘻笑了两声。 他将手背放在嘴边,刻意装作密谋大事一样低声道:「其实,在和伊邪那美交谈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 织田作之助也配合他压低声音,「什么事?」 太宰治缓缓道:「我发现,我的名字并不在彼岸名单里。」 对面的人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 当时的那种状态下,太宰治确实不算彼岸之人,然而平行世界的那位首领太宰治却是确确实实地死去了的,但黄泉却并没有[太宰治]这个名字。 也就是说,平行世界的所有[太宰治]其实是脱离了此岸与彼岸的划分范畴,并不被黄泉的神明计算在内的。 想通了这件事的瞬间,织田作之助便猜到了太宰治的做法。 「你让葵帮了他?」 既然不被神明计算在内,那么由死到生也就不算违法天纲了,相比较下,那一个太宰治其实比他们更适合復活。 「葵君答应我帮他,但是呢,我让他自己做选择。」太宰治道,「毕竟他并不是我,我们在一些事上的想法也不一定会相同。」 织田作之助微微低头。 〖也就是说,那个人不一定会选择回到此岸吗……〗 见他陷入沉思,太宰治起身,「忘了要酒了,我去点一下。」 织田作之助正要点头,就见对方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看向他:「织田作,在我回来之后,你可不能再想那个人喽~」 说完后,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太宰治已迈步出了雅间。 织田作之助静静在原位坐了一会儿,突然歪了下头。 〖太宰刚才是……吃自己的醋了吗?〗 -- 「……好的,先生。」 柜檯后的服务生刚刚接过太宰治的订单,正对面的玻璃门便被人推开了,他一句「欢迎光临」还没说出口,就见方才递交订单的客人突然脸色一变,而门口的客人更是直接大喊: 「混蛋太宰!你怎么在这里!」 太宰治倚着柜檯,语气很欠打:「我当然是和织田作在这里吃饭喽~今年的第一场雪诶,不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度过,难道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餐厅吃饭吗?你说呢,笨~蛋~蛞~蝓~」
第236页 「哼,谁是孤零零一个人?」中原中也眯了下眼睛,而后右手一伸,从门后拎进来一个人,「喂!梶井!你到底是怎么在横滨数百家餐厅中选中这个混蛋青花鱼的所在的!」 带着墨镜的青年嘿嘿笑道:「是红叶大姐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餐厅的,所以你们让我订就餐地点我下意识就订了这里啊。」 他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两枚「柠檬」,看着中原中也说道:「你要是不满意,我就把这里炸了吧,正好最近改良了我的柠檬——」 「停停停!」中原中也连忙打住他,「这餐厅没做错什么吧!」 黑衣服的少年在此刻越过两个人,走到太宰治面前,恭敬有礼地对着他颔首:「太宰先生。」 「啊,芥川。」 太宰治慢悠悠地站直身体,语气里多了几分批评的意思,「我原本还以为你能够出师了,结果回来之后了解到的事情好像让我不怎么满意。」 意料之外的,原本听到这种话就会忍不住动怒的少年此刻却万分镇静,他只是点点头,道:「所以请太宰先生务必再指导在下几年。」 太宰治不欲与他多说,见他们这几个人的情况就知道今日应该是黑手党的聚餐,后面或许会有其他的人出现,他并没什么心思在这种时候和他们打交道,因而身形一转,就打算回雅间找织田作去了。 「你等等!」 哪知他刚一动,中原中也就又出声拦住他。 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问道:「最近黑手党上层消息泄露事件,是你做的吧?」 -- 太宰治走后没多久,两人所在的雅间就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说意外,是因为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段正是对方「沉溺」于工作无法自拔的时刻。 「织田作先生,别那么惊讶,虽然次数十分稀少,但我也会有被上司拉出来一起吃饭的时候的。」坂口安吾站在雅间门口,他右手臂上搭着脱下来的外套,另一只手正松着脖子上的领带,「不过我也很意外,织田作先生会和我们出现在同一家餐厅。」 织田作之助:「我是和太宰一起来的,他去选酒了。」 「啊,想想也是啊——真庆幸你们没有像入冬那一日一样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双双发烧需要我照看了。」坂口安吾道。 那一日的电话着实吓了坂口安吾一跳,还以为横滨有什么流行性病毒突然爆发,而这两个人不幸成为第一批受害者呢,结果后来了解后才发现,只是因为太宰治兴起跳河,而织田作之助紧随去救,两人双双入水又双双着凉,这才发生了这种事。 真是笨蛋夫夫啊。 两人又聊了会儿,织田作之助看了看他,突然道:「安吾,你终于认为面前的不是梦了吗?」 「……」坂口安吾沉默着扶了下额头,嘆了口气,「好了织田作先生,这件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惊讶道:「难道织田作先生刚才是在吐槽吗?」 「嗯?这是吐槽吗?」 坂口安吾再次嘆了口气。 「算了,我是不该对此抱有什么期待的。」 织田作之助直到现在也没有学会该如何吐槽,见他如此也只能面含歉意地看着他。 「不过……」坂口安吾倚在门框上,有些感慨地说道,「如今想想还是觉得很意外——为了另一个人而留下来什么的,不会觉得是种束缚吗?」 毕竟,无论是太宰治还是织田作之助,他们原本都不会是为了其他人而强迫自己去做什么的人。 织田作之助没有想多久,便说道,「世人往往会将某一人为另一人不求回报、自愿付出的感情称为『爱』。改变自己的想法,为了他人留下来,也是一种付出,但只要心甘情愿的话,就不会觉得是种束缚了。」 「而我,心甘情愿。」 -- 「诶——」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问句之后颇为戏嚯地拉长了声,而后缓慢地反问,「你猜呢?」 「肯定是你吧!」中原中也皱起眉,笃定地道,「你回来之前横滨没有任何大事发生,偏偏在你回来后黑手党内部就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泄露事件,你要是否认我都不信。」 「既然你都认为是我了,还问我做什么?」太宰治挑了下眉,又笑了,「不过我得夸你一句,愚蠢的蛞蝓中也终于聪明了一回,真是让人欣慰啊。」 「果然是你!」 太宰治在对方如刀的眼神的笑嘻嘻地摊了下手:「我也是为了自保嘛。」 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嘁」了一声,「你这算什么自保?让我们忙碌到没时间打死你?」 「你看,你也想打死我吧?」 中原中也突然愣住。 太宰治面上的笑意收敛几分,他罕见地露出些认真的神色,缓缓道:「在我死后,没有任何威胁到黑手党的情报传出来吧?」 中原中也沉默下来。 「即使我说,是我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才没有选择将情报交出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多人信吧。」太宰治道,「他们应该会想,我或许是在诈他们,我其实并没有安排人在我死后将黑手党的秘辛散播出去,即使——私下杀了我,也没有关系。」 见中原中也仍是盯着他不说话,太宰治笑了下:「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尽量活久一点,所以为了自保,我总要让他们先知道我话里的真实性嘛,你说对吗,中也?」
第237页 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玻璃门再次被人拉开,中原中也才咬了下牙,恶狠狠地道:「只此一次,太宰,下次你再让黑手党乱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你。」 太宰治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两人谈完这件事,便不想再看见对方一分一秒,颇为默契地向相反的方向转身,准备各找各的组织。 不过太宰治这次又是刚迈了一步,就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诶?太宰先生?」 侦探社的众人刚拉开门,就见黑手党的熟面孔和太宰治站在店里,几个人之间瀰漫着颇有些诡异的气息。 太宰治顿住脚步,在心里嘆了口气。 〖看来今天和织田作的二人世界是过不成了。〗 -- 不得不说,太宰治对于事情发展的预料毫无差错,在吃到蟹肉的前一瞬听到一声爆炸般的巨响时他便心道不妙,在雅间门被衣架砸出个大洞后更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凑到一起本就是如同不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更何况这里还有个真正的炸弹狂人。 在梶井基次郎意外拉开了柠檬炸弹的保险后,黑手党所处雅间的那面墙就被炸出了个大窟窿,而好巧不巧,旁边就是武装侦探社。 因爆炸四散的墙壁碎渣差点撞到宫泽贤治正要餵到口中的牛肉饭,对方眼明手快捧着饭碗站起来,而后脚下一踢身旁的衣架,大力带着衣架撞飞碎屑,又撞坏了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所处雅间的门。 这一层本就只有四个雅间,三个被损坏,剩下一个慢悠悠自己开了门,于是众人就见种田长官摸了摸自己的头,笑着说了声:「真是巧啊。」 对面坐着的坂口安吾圆框眼镜反光,虽然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却很明白,他们的这位朋友,如今大概觉得很是心累吧。 不过事已至此,众人干脆当这一层是个露天场所,继续各吃各的,甚至打算快点吃,好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想像很美好,现实却—— 「诶?诶喝酒吗?」 「哼!人虎也成年了吧?难道现在连酒也没喝过吗?太宰先生在这个时候可是千杯不醉的。」 「为什么连这个都要比啊!等!等一!芥川!餵你怎么是个一杯倒啊!」 「哈,你不是那个列车上的炸弹狂人吗?怎么,今天也想感受一下玩弄人命的乐趣吗?」 眼见与谢野晶子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把大砍刀,梶井基次郎忍不住身子一僵,向后挪了挪,「今、今天还是算了……」 「嘁!没意思。」 「哥哥大人刚才保护了我呢,直美真是最喜欢哥哥大人了~」 「知道了,直美……你先放开我……我好夹菜给你……」 「人家就想抱着哥哥大人嘛~」 「这家店还是火锅比较出名,我听说港口那里新开了一家专门做汤豆腐的店,镜花要是想吃的话,我推给你。」 闻言,少女终于转过头来,眼中带着隐隐的期待:「真的吗?」 尾崎红叶笑了:「当然。」 「哈?我喝醉后求着叫你爸爸?我看你是做梦还没清醒吧!混蛋太宰,我就算从这里跳下去,死外边,我都不可能叫你爸爸!」 「嘿嘿,你以为我想要你这样的儿子啊?不过说起来,你不是说要当我的狗吗?比起爸爸,好像叫声主人更合适……」 「……我看你真的欠打。」中原中也一只脚踩到桌子上,脸上因为喝醉红得不行,眼前也有些晃,然而即使如此,他也要坚持对太宰治放下狠话,「我看你真是太长时间没挨打了,要来试试吗?我的体术可是一点都没退步呢。」 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睛,灌了太多酒的大脑在此刻有些发晕,太宰治努力地分辨着中原中也的话,片刻后,在对方万分意外的神色中,太宰治直接扑到了织田作之助怀里,而后斜睨着他。 「都有男朋友了谁要浪费时间和你打架啊,你个单身黑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妈的太宰。」 织田作之助一手搭在太宰治后背上,一手举起酒杯,和坂口安吾碰了一下杯。 「又是和平的一天啊。」坂口安吾感嘆道。 织田作之助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放下杯子时,在喧闹又杂乱的背景音中,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啊,确实如此。」 而这样的日子,不过是他们生活的一个缩影罢了。 他,他们,还要在这样安稳又和平的横滨生活很久,很久。 虽然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离去,但可以确定的是,即使是离去,路上也不会再只有单独一人了。 他们约定好了的。 番外三【现在与未来】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