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后》 第一章 乌沙堡,一个杀手聚集的地方。 堡主雷震天正是这些杀手的领导人,不过说是统领,还不如说是支配他们要来得恰当。 雷震天找来许多年幼的孩子,从小就让他们学剑习武,训练他们成为一流的杀手,而目的,自然是为自己赚进亮晃晃的金子。 越是有钱有权的人,敌人也就越多,为了除去这些妨碍自己升官发财的芒刺,许多达官贵人都会私访乌沙堡,请雷震天替他们除去眼中钉。 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来访的人大多会遮掩自己的长相、身份,但是今天来访乌沙堡的客人,很显然地对自己身份的暴露丝毫不以为意,他不但穿著华丽的服饰,甚至在上头镶了不少一见即知价值非凡的玉饰,就戴手上的戒指、镯子,也都是一派华贵的高档货色。 他轻松的神情让人感觉不出任何的杀气,给人招待进了大厅后,甚至一边悠闲地喝酒、品尝小菜,一边打量著外头的山水美景,这等惬意的模样,与其说他是来请杀手的,还不如说他是来访友、览景还更为适合。 雷震天打量著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只觉得奇怪,怎么这个男子一点怒气或杀气都没有,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瞧他衣著华丽、气质不俗,想来非富即贵,所以还是客客气气的招待他。 只不过,虽然命人端出好酒好菜来招待客人,但在商言商,该问的,他还是得弄个清楚。 雷震天一边对这个年轻男子敬酒,一边问道:「敢问公子究竟所为何来?我想你应该不只是为了赏景吧?」 「贵府的景色很漂亮,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好好游览一番呢!」 男子扯出一抹惑人的笑容,瑰红的唇瓣还沾著酒香与水泽,可那应答的话却让人直想跌倒。毕竟有哪个访客会将乌沙堡当游览之处? 好不容易将眷恋著美景的视线拉回厅内,他望著雷震天笑道: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让外人在这里闲逛吧?为了不被你们轰出去,我就直谓来意好了。其实,我是想替自己请个保镖!」 男子的话字字清晰明白,可却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保镖?」 雷震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忍不住提高音调再问了一次。 有没有搞错啊!他乌沙堡养的全是杀手,何时多了保镖? 「是啊!」 男子含笑点了点头,仿佛没看见雷震天扭曲的表情。 「你也知道的,当自己成天给人追杀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像乌沙堡的高手们这样的保镖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乌沙堡从来就不是杀手聚集之处,而是护人性命的镖局。 「那还真不巧,乌沙堡虽然高手云集,但却全是追杀猎物的杀手,可没有公子需要的护卫,我想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雷震天不知道男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可不想有莫名其妙的人来妨碍他做生意,所以决定把这个不是来聘雇杀手的陌生人给请出门去。 「别那么急著赶人嘛,我知道乌沙堡的价码和规矩,所以特地带来了与乌沙堡相衬的报酬。」 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绒盒放到桌上,然后将它打开来给雷震天确认。 放在丝绒衬垫上的,是会随著周遭温度变色的五色石,这种高价宝石只要小小一颗如拇指大小,就已是价值连城的珍宝,甚至可以买下乌沙堡。 雷震天原本打算离席送客,但此时却让五色石勾住了视线,他盯著盒子里的宝石,刚才想将访客扫地出门的心情霎时散去,他现在只想将这颗五色石收进自己的口袋里,但…… 「我知道公子很有诚意雇人,不过乌沙堡是以杀手闻名天下的,公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杀手当保镖?」 「这个答案,我相信堡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怎么问起我来了?」 男子慢条斯理的吸了口酒,才抬眼应道: 「我知道乌沙堡里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顶尖杀手,既然如此,一定很清楚要如何杀人,自然也明白要如何防范自己被杀,所以我与其找些只能在敌人杀我时,替我挡刀挡剑的保镖,倒不如找个知道旁人想怎么杀我的杀手来保护我,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一连串的应答说得雷震天哑口无言,为的自然是男子异于常人的想法。 不过男子说的不无道理,知道该如何取人性命的杀手,自然是最了解保命之道,不过……杀人容易救人难啊! 「杀手杀人都是趁人不备,只要取了猎物性命就能离开,可保镖就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公子想到哪里去,但你会雇人,就表示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我的人若是派出去了,面对的恐怕是各路高手,若是有什么闪失……」 雷震天虽然不排斥这个特别的买卖,但保镖生意不好做,难在要以一挡百,倘若一个不小心,他费心培育多年的人才,就这样死在其他杀手的刀下,这损失可不是一颗五色石能赔得了的。 「原来堡主担心的是这个啊!」 男子露出颇为谅解的眼神,他点点头,像似自言自语地应道: 「也是,倘若保镖为了救我死在半路上,那对乌沙堡来说,就是个天大的损失了。」 男子静下来想了想,突然又咧开嘴笑道: 「不然……堡主你看这样可好?我向乌沙堡买个杀手,他跟了我以后就与乌沙堡完全无关,从此为我生为我死,这样堡主也用不著再担心了。」 「公子的意思是买断?」 雷震天没碰过这样的要求,所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盘算著一个杀手究竟要卖上多少钱,他才能稳赚不赔。 「若我肯用这个来交换乌沙堡的顶尖杀手……堡主觉得如何?」 男子自手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墨色袋子里取出小布囊,然后倒出里头的东西展示给雷震天看。一颗如鸡蛋般大小、圆润而光滑的五色石透出摄人的迷幻光彩,在男子的手里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辉,衬著男子的柔笑而显得更为虚幻不可测,仿若那只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这……… 」雷震天顿时傻了眼,男子手上的东西,都可以换一座城了,现在竟然只拿来买一个杀手,这生意要是不做,那才叫傻子! 他定下心神,敛起惊讶的神色,恢复平常做生意时面对客人的表情。 「我就把乌沙堡里最厉害的高手卖给公子吧。」 雷震天调来几个杀手,叫他们在男子面前一字排开,让贵客挑选自己想要的货色。 乌沙堡不愧是培育顶尖杀手之处,雷震天唤来的杀手们,目光几乎都凶狠无比,至于个子则是高矮不一,有虎背熊腰的、也有身材短小的矮个子,不过共通特色就是他们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 在这些凶神恶煞当中,男子瞧见一个应该不属于乌沙堡的少年,清秀的相貌看来活脱脱是个十六、七岁的书生,瘦削的个子配上秀丽的长相,让他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格外突兀,一点都不像个杀手。 不过少年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勾起了男子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悠哉游哉地走到少年面前,径自问起话来。 「千蛇轮。」那少年用简单的三个字回答了男子的问题。 「那是兵器,我问的是你的名。」男子兴致盎然地打量著少年。 「我用的兵器是千蛇轮,我就叫千蛇轮。」 千蛇轮抬头看了男子一眼,依旧用不带感情的语气回话。 千蛇轮是有名的活剑,是以咒术将千条毒蛇封入使剑者的体内,想要操纵这些毒蛇,没有过人的意志和能耐是不行的,许多想以千蛇轮为武器的人,都因控制不了毒蛇,反而被蛇群自体内啃食至死,少年能以千蛇轮作为兵器,足见其武艺超群,才能年纪轻轻就名列乌沙堡高手之内。 「千蛇轮啊……… 」 男子端详著少年白晢的脸庞,秀美的面容与一双黝黑的眸子,让人无法将他与千蛇轮这种可怕的武器联想在一起。 他在少年身旁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看,才进出一抹笑容。 「看不出来你这纤细的身子能够藏著千条毒蛇呢!」 「这孩子可是使千蛇轮的高手,别看他纤瘦小小的,能耐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体内封了一千三百多条毒蛇,连他师父都做不到这点……」 雷震天以为客人是怀疑乌沙堡杀手的水准,赶忙出声替自己旗下的杀手美言几句。 千蛇轮是以宿主的血肉喂养的,通常拿千蛇轮当武器的剑客,体内最多不过七百条毒蛇就吃不消了,真正能养上千条毒蛇的人少之又少,但少年体内却封有一千三百条毒蛇…… 「一千三百?」 男子这才抬眼往少年半敞的胸前看去,果然见到一副瘦不成形的身躯,也怪不得少年即使穿上衣服还是一副瘦削模样,原来他身上根本没几两肉! 「这可是我乌沙堡培养千蛇轮的独门秘招,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就封入百条小蛇,让小蛇跟著孩子一起长大,甚至是慢慢增加,能够熬过来的孩子,早就习惯体内藏有毒蛇,自然就能对千蛇轮操纵自如了,所以与其说他是使千蛇轮的能手,不如说他就是千蛇轮。」 雷震天得意洋洋的将乌沙堡向来不外传的秘技,透露给眼前付了大钱的贵客知晓。 「你就是千蛇轮啊……一千三百多条,确实是千蛇……」 男子伸出手去,稍稍拉开了少年的衣襟,见到他那一身的皮包骨,一抹淡淡的忧虑悄悄爬上了他的眉梢。 「不过,你这副身子真的没问题?我可不希望买到个英年早逝的保镖啊!」 「关于这点还请公子放心,撑不下去的孩子早就死了,不会拖到现在的。」 千蛇轮没回话,雷震天到是抢先开口,保证自家商品的品质。 「是吗?」 男子瞪了雷震天一眼,漾出了一抹淡笑。 「……既然堡主都如此拍胸脯保证了,我就选千蛇轮当保镖吧!」 烙影焰付钱买下千蛇轮,带著他这个杀手保镖离开了乌沙堡,两人骑著马穿过峡谷,一路上除了风声和马蹄,千蛇轮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语。他紧跟著烙影焰,眼眸警觉的扫过四周,注意著大石头或树木后面,是否藏有想对主子不利的杀手。 不过比起千蛇轮,烙影焰这个当事人的神情却明显的悠闲许多。 「你东看西看的,到底是瞧见什么了?」 烙影焰好笑地回头问了千蛇轮一眼: 「有杀手吗?」 他带著千蛇轮走了好半天,几乎没听见千蛇轮说过半个字,要不是在乌沙堡里,曾听千蛇轮回答过他的问题,烙影焰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哑巴。 「没有。」说完,千蛇轮眼眸又往路旁的树丛看去。 「既然没有的话,陪我聊聊天不成吗?」 烙影焰失笑地看著千蛇轮片刻不停歇的戒备著,心想若是自己不说话,不叫千蛇轮吃饭或睡觉,千蛇轮会不会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守著他,直到力尽死去? 虽然与千蛇轮才认识不到几个时辰,不过烙影焰看千蛇轮那副认真过度的样子,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我不会聊天。」 千蛇轮总算把视线对上了新主子,但答案却让人接不上话。 「我没聊过天,所以不会聊天。」 「没聊过天?那你平时说不说话?」 烙影焰没有就此感到挫折,倒是再接再厉地继续问著。 「堡主或师父问话时才说。」 在千蛇轮的记忆里,除了小时候耐不过痛苦时,会哭哭闹闹之外,自懂事后说话的次数,少到不必动用手指头都算得出来。 毕竟雷震天养那么一群孩子,是为了让他们当杀手,既然是杀手,所谓的感情就是没必要的东西,所以千蛇轮不但不懂得如何聊天,甚至要怎么和一般人相处、交朋友都不知道,他会的仅是杀人和遵守主子的命令。 「原来你还是会说话的。」 烙影焰对于千蛇轮的答案感到很满意,他点点头,继续向道:「所以我问你答还是行得通嘛!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千蛇轮不会聊天,但是至少会说话,不会让他在路途上无聊至死。 「主人问话,我一定会回答的。」 这就是千蛇轮自小受到的教育。 「很好。」 烙影焰露出笑容,反正只要有人回应他的话,不要让他感觉自己像在对空气自言自语就好了。至于千蛇轮那种冷冰冰的语气和应话态度嘛……虽然他不满意,但尚可接受,反正主仆默契这种东西,原本就是要靠培养的,既然千蛇轮已被他买下,那么来日方长,迟早千蛇轮会学著聊天,到时候他就不会无聊了。 「主人。」 就在烙影焰决定先不勉强千蛇轮与他聊天时,千蛇轮反倒开口唤了一声。 「什么事?」 烙影焰难得听见千蛇轮主动开口,忍不住回头瞧了他一眼。 「前面是一整片树林,若是现在入林,晚上就得在林子里过夜。」 千蛇轮看著茂密的树林,将马骑到烙影焰前面挡住了主子的去路。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比较妥当,夜晚入林易中埋伏。」 考量到这一点,空旷的平地可说是安全许多。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在这里休息吧。」 烙影焰点点头,然后便翻身下马。 骑了一大段路,其实他也累了,早点休息倒也不错。 至于千蛇轮考虑到的问题嘛……说实在的,他会想请个有经验的保镖为的,就是替他打点安全问题,因为他对于这些根本毫无概念。 千蛇轮将两匹马儿拴在一旁,然后捡了枯枝生火,还收集干草叶铺在地上,勉强当作睡觉的地方,然后才从马背上的袋子里取出毯子准备露宿野地,只是当他忙完这些工作时,却发现烙影焰的马匹背上,除了马鞍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状况反倒教他傻眼,怎么这个主子出门在外,竟然什么都没带,没御寒保暖的衣服也就算了,竟连水和粮食都没有! 他愣愣的站在马儿旁边,看看手里的毯子,最后决定把自己的毛毯让给主人使用。 「晚上有夜露,在这个季节晚上没毯子很容易冻死。」 千蛇轮将毛毯递给烙影焰,有好东西,当然是先给主子用了。 「那你呢?」 烙影焰东看著西瞧瞧,就是没在千蛇轮身后看到第二条毯子。 如果说夜露容易冻死人,那瘦巴巴的千蛇轮才应该要多盖些毯子吧! 「我守夜,醒著不睡就用不著。」 反正他这次的工作是保镖,晚上不睡也是正常的。 「别说笑了,你白天陪我赶路、夜里又不睡,不出几天你就死掉了。」 烙影焰摇摇头,对于千蛇轮这种逞强的作法感到不以为然。 「我之前带了三名护卫前往乌沙堡,大家轮流守夜、抵挡杀手,才能够让我撑到乌沙堡,只是可惜他们武艺不精、加上日夜兼程的疲累侵袭,所以不幸死在半路上,现在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人,我可不想连你也失去。」 烙影焰淡淡地述说著自己前往乌沙堡时的情况, 「虽然我的东西都在被人追杀的途中遗失,不过既然你有准备,那么我们就挤一挤、挨过这几晚吧,反正你的武功那么高,有杀手来袭时,你一定会事先察觉到的。」 「很难说…… 」虽然烙影焰对保镖的武艺放心,但千蛇轮本人倒不这么认为。 「你对自己没信心?」 烙影焰走近千蛇轮、瞧著他那张打从见面就不知表情为何物的淡然脸庞,扯出了一抹柔笑。 「我以为你是很有自信的,怎么说你都是乌沙堡的堡主推荐的高手啊!」 「如果要杀人,我很有自信。」 但保护主人这档差事,对千蛇轮来说,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而且,他虽然是乌沙堡内首屈一指的高手,却有个不太适合担任保镖的弱点。 那就是--怕冷。 自小就与毒蛇为伍的千蛇轮,跟体内的蛇群几近同化,所以到了冬季活动力就降低许多。 平常他会避开冬日或天寒地冻的夜晚执行杀手的工作,但跟著烙影焰当保镖,可没得挑选工作时辰,倘若他也一块儿休息,只怕晚上有人突袭,他还在跟蛇群一起冬眠呢! 「反正你的工作就是杀了要来杀我的人,所以也没什么差别。」 烙影焰将毯子展开铺在地上,然后伸手招呼著千蛇轮。 「过来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暖和些。」 「不用了,主人一个人会比较暖和。」 千蛇轮摇摇头,拒绝了烙影焰的好意,虽然就一般的状况来说,两个人挨在一块儿的确可以借此以体温互相取暖,但他的体温却是异于常人的低,若是和他窝在一起,那才是真的叫冷啊! 「不成,我可不想一个人走回乌沙堡去找另一个保镖。」 烙影低语带坚持地朝他伸手,「来吧,不管会不会冷,你总是要休息的。」 怎么说睡在毯子里,总比靠在石头上睡觉要来得舒服吧? 千蛇轮本想拒绝,但从烙影焰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他也只能遵从,所以他探出手,往烙影焰的方向伸去。 就在千蛇轮的指尖触及烙影焰时…… 「你、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烙影焰没想到自己碰著的,竟是一双冰冷到几乎毫无温度的手,让他著实吓了一跳。 「因为和蛇在一起的关系。」 千蛇轮理所当然的应答,一边把手抽回来,他过低的体温果然吓著了新主人,这下主子总该知道,为何自己不和他窝在同张毯子里休息的原因了。 「你这样没问题?平常人若是体温低成这样,早就死了吧?」 烙影焰吃惊地将千蛇轮的手拉回来,然后拉高他的衣袖仔细摸了摸,讶异千蛇轮连手臂都是冰的。 「应该没问题,撑不过的人早就死了。」 千蛇轮对烙影焰的惊讶不以为意,他看过不少和自己一同接受训练的孩子死去,唯独自己活了下来,所以对自己的能耐,千蛇轮还颇有自信。 「痛吗?」 烙影焰不知道杀手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想一想那必经的训练过程也应该是著实辛苦。 「痛?」 千蛇轮稍稍愣了一下,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才续道:「以前好像痛过,不过日子久了,习惯以后就不觉得痛。」 「你该不是连痛觉都失去了吧?」 烙影焰瞧著千蛇轮淡漠的脸庞,屈身在毯子上坐下,然后拍拍身旁的空位对千蛇轮招呼道:「过来吧。」 「若主人是问受伤时会不会痛,其实只要不去想就不觉得痛了。」 千蛇轮依言坐下,对烙影焰的疑惑是有问必答。 「可是那还是会痛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 烙影焰摸著千蛇轮的手臂,然后提起衣袖,将他的半截手臂包里起来。 「这样,会暖吗?」 虽然从堡主那边得知千蛇轮的练法,但是烙影焰依然对于这种独门密技没什么概念,他只知道体温太低会冷死人。 千蛇轮看著烙影焰的举动,虽然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但他仍回给烙影焰一脸的淡漠。 「我的体温太低,穿再多都一样。」 简单来说,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拿布料包裹住冬日的冰雪,连毯子都会跟著变得冰冰凉凉的,所以他包毛毯只是挡挡夜风和露水,真要取暖还是得靠火堆。 「至少我看起来觉得温暖。」 烙影焰耸耸肩,对于渐渐变得冰凉的衣袖,并不是很介意。 「你就当是陪陪我,一起睡吧。」 拍拍千蛇轮,烙影焰示意他起身,然后拉开毯子窝了进去。 隔著不断散发热源的火堆,他扯了扯千蛇轮,再指著毯子里的空位扬起笑容。 「进来吧!」 可能的话,他倒很想知道,千蛇轮的身体有没有变热的一天?还是他终生至死,都是这副与死人无异的冰凉躯体? 第二章 千蛇轮早就在雷震天养成了唯主人命令是从的个性,既然烙影焰不介意他冰凉的体温,会害主人即使盖著毛毯也暖和不了,硬是要他一起休息,他也就乖乖跟著钻进毯子里。 烙影焰见千蛇轮进了毯子,为了想试试千蛇轮会不会变暖,索性将他拉到身边,想借著自己的体温和毯子外的火堆温度,让千蛇轮变暖一点,可他却没料到,当自己一挨近千蛇轮,这个冰凉少年却突然手足无措、难得慌张地爬出了毯子。 「怎么?你讨厌热度?」 烙影焰没想到千蛇轮会逃掉,心里还真是有些惊讶。 他以为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足以动摇他才是。 「不,我也觉得暖一点很好,只是、只是让千蛇轮生平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他看著烙影焰,伸手拍了拍方才和主子贴在一起的右臂,衣袖上还有烙影焰留下的余温。 「和您靠在一起……很奇怪……」 「奇怪?」 烙影焰瞧著千蛇轮头一次流露出困惑表情的脸庞,突然发现千蛇轮除了那张冰冷的美貌以外,还是有些小孩子般的可爱味道。 是啊!其实千蛇轮也才没几岁大吧! 「那不是奇怪,只是你不习惯。」 烙影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回毯子里。 「反正以后你就得一直跟著我了,而且这趟旅程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所以你就早些习惯吧!」 原本以为,他买到的只是一个忠心、不多话,又过分认真的保镖,却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看来……除了保护他的命以外,千蛇轮还是个很值得玩味的对象呢! 「习惯啊……」 千蛇轮看看脸上带笑的烙影焰,有种不管花多少时间,自己都无法习惯眼前这个主子的感觉。 烙影焰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似的,就连自己的性命该如何保护都不知道,最奇怪的是,虽然同样生为主子,烙影焰和乌沙堡的领导人雷震天完全不同,他不但一点威严也没有;嘴角还不知为何老勾成像弯月般,又爱提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要求,例如聊天或一起睡觉之类的…… 烙影焰半撑起身子趴在毯子里望向千蛇轮。 「对,我希望你早些习惯,所以快点进来吧。」 烙影焰兴起了研究这个随身保镖的念头,反正长路迢迢挺无聊的,整天看山看水也会腻,更何况他们现在走的,还是崎岖不平的山路,除了光秃秃的岩壁以外啥也没有。所以不找点乐子的话,他会无聊至死。 「是。」 千蛇轮虽然有些为难,但他还是遵照烙影焰的命令,再度回到毯子里,只是他没贴著烙影焰躺下,为了在自己和主人之间隔出个小空间来,他躲到一旁去,使得半个身子露在毛毯外面。 「过来一点吧,你这样子岂不是跟睡在外头一样?」 烙影焰长手一伸,便将千蛇轮往自己拉近,让他整个人挨在身边。 他就是为了试试看千蛇轮的身体会不会变暖才要他一起睡,如果千蛇轮还睡得那么远,哪会有什么效果啊! 千蛇轮虽然没有反抗,但他一贴到烙影焰身旁,那透过衣服传来的温暖,还有血肉之躯的柔软,便让他整个身子都僵住。 现在的千蛇轮,就像从未养过宠物的孩子,突然抱到软若无骨的幼猫一般,根本不知道该拿手上的小猫怎么办。 「你干嘛警戒成这样?瞧你身体这么硬,当心睡醒以后全身酸痛。」 烙影焰没辙地替千蛇轮的手臂东捏捏西揉揉,试著想让他放松。 「你啊,真是瘦到剩下皮包骨,改天进了城镇,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吧。」 烙影焰的手指滑过千蛇轮的腰际,结果非但没摸到人类身上应有的柔软,反倒碰上一层覆著骨头的薄肉,让他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虽然明白这是千蛇轮为了练成独门密技而做出的牺牲,他也著实需要千蛇轮的武功来保护自己,但是看在他眼里,就觉得这样的身子委实太诡异了,甚至不像个活人。 「我不是警戒,只是弄不清主人到底要做什么。」 对于烙影焰的体贴,千蛇轮是无福消受。烙影焰为他捏捏肩膀、松松筋骨的动作,千蛇轮虽然不讨厌,但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这么亲近过,也没人为他做过这些事,所以主子的好意反倒让他不知所措。 「而且……请怨我失礼,我觉得您……不像人……」 这就是烙影焰给他的感觉,至少不像他平时碰到的人。 「我不像人?」 烙影焰先是微愕,然后才爆出一阵又一阵的低笑声。 「对我来说,你这冰冷的身子才不像人会有的。」 不过就千蛇轮而言,在乌沙堡那祥的地方,确实不会有人像他这样与千蛇轮亲近吧!所以千蛇轮会弄不懂他在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特别想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的身子会不会变暖。」 烙影焰像是良心发现似地为千蛇轮解答。他喜欢玩,倒不喜欢吓人,如果千蛇轮因为这样的接近而对他避而远之,那就无趣了。 「如果主人是想知道这个,我可以直接回答您,我的体温是不会变暖的。」 他就算在大热天里,也还是这样的体温,那上千条毒蛇可不是晒晒太阳、烤烤火就能使它们的体温回升。不会吗? 烙影焰挑了下眉梢,「那……你会冷吗?」 成天拖著这副冰冷冷的身子走,自己不觉得冷吗?还是说,千蛇轮已经与蛇群同化到这种地步,根本不怕冷了? 「以前体内的蛇少,夏天体温还会暖一些,后来养多了,就一直是这个温度,至于冷不冷……」 说到这里,千蛇轮突然把话含在嘴里,没马上吐出来。 「怎么?」 烙影焰睁眼瞧著千蛇轮,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嗓声。 「虽然不该把自己的弱点告诉他人,但您是主子,如果让您知道了,应该没关系吧!」千蛇轮压低了声音。 「原来你有弱点?」 烙影焰学著千蛇轮把声音压低,还顺势把毯子拉高过头,让两人都蒙在毛毯中。 「告诉我比较好,至少让我晓得要如何预防突发的危险,或是知道怎么保护你。」 说实在话,要不是千蛇轮主动告知,烙影焰一定会当千蛇轮是天下无敌,根本用不著吃、睡、休息,连体温都免了。 「我是主子的保镶,所以保护我就不用了,但事先知道状况,能预防突发危险倒是必须的。」 千蛇轮往烙影焰贴近了些,然后才开口续道:「我早习惯了这样的体温,所以不觉得冷,但是蛇毕竟是蛇,若是到了冬日,外头结霜降雪时,蛇群的活动力降低,连我都会受到影响……」 「你该不是……」烙影焰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 火焰燃烧著枯枝的声响与毯子掩盖了千蛇轮的低声,却遮不去烙影焰受到的冲击。 「原来……」 烙影焰进出惊讶的叫声,随即又捂住自己的嘴,他低著嗓音问道: 「你跟蛇一起冬眠?」 「我是人,不是蛇,不可能和它们一起冬眠的。」 千蛇轮回想起儿时的记忆,过去师父为了训练他们这群练千蛇轮的孩子,要他们在雪地里站一晚,正巧有个孩子耐不过疲累打了瞌睡…… 「如果碰上大风大雪,体内的蛇确实会冬眠,至于练千蛇轮的人则和普通人一样,碰上这种状况也是会冻死的,倘若有人把冻死的我,移进屋里,蛇群就会因为温度回暖而醒来,然后从体内啃光我的血肉爬出来。」 就像当时的孩子一样。 「虽然听说有些高手能和蛇一起冬眠,但我没见过。」 千蛇轮看了烙影焰一眼,说出了结论。「总之天气太冷时,我绝对不能睡在外头,一定要在温暖一点的地方休息。」 千蛇轮的结论让烙影焰听得惊讶万分,不只是为著这种听起来近乎冷血的密技练法,有更多的理由是因为千蛇轮淡摸的态度,让他心头那股酸楚泛滥得更凶。那就像一根针刺进了皮肤里,所有的痛感全往伤处集中,紧紧地揪著胸口。 那是一定会泛疼,只是烙影焰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 他见过更多的人为他而死,但是在叹息之余,他并没有如此心酸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千蛇轮年纪太细、心性太淡摸,那双空无一切的眼眸,让他忍不住想做些什么,好引得他目光的焦距能够集中。 「倘若你身上的温度太暖,蛇会爬出来吗?」 烙影焰伸手探了探千蛇轮冰凉的脸颊,因为他可不想睡到一半,睁眼就见到几条毒蛇在自己的枕边晃来晃去。 「控制得住就不会。」 这就是千蛇轮的过人之处,也是他晋升为乌沙堡高手的原因,要说他是号令上千条毒蛇的蛇王也不为过。 「不过,倘若我压不住蛇群,它们的确会吃了我然后爬出来,到时恐怕连主人也会一起吃了,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我还是到毯子外头去比较妥当。」 这算是威胁吧,虽然是恐吓主子别再做这样亲近他的行为,但他这次的任务是护住烙影焰的性命,若是以这点作考量,烙影焰还是别和他靠得太近才好。 「没关系,我想……我的肉,蛇应该不爱吃。」 烙影焰笑得有些神秘,不知道只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其事。他拉住千蛇轮,露出一抹淡笑。 「所以你就跟我一起睡吧,让我知道旁边还有人在,我会睡得安心点。」 千蛇轮看著烙影焰,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什么都没想,不过既然他如此坚持…… 千蛇轮闭上眼睛,不动也不出声的靠在烙影焰身边,就像是睡熟了一般。 「你这样倒真像蛇……」 烙影焰喃喃自语地盯著千蛇轮瞧,寂静的山中没有多余的声音,只剩下他与千蛇轮的呼吸,以及火星跳竹声。 烙影焰闭上眼,身旁虽有股薄薄寒气不停传来,但他知道那是千蛇轮的体温,比起前些时候身旁半个护卫都没有,让他夜里连睡都睡不安稳的日子,现在这样倒是好多了。 星子微光褪去,逐渐隐没在泛白的天边,月亮的轮廓也变得模糊起来,几乎要与微蓝的天色融为一色,虽然太阳尚未升起,也还不到起床的时候,但是…… 「主人。」 千蛇轮钻出毯子,他看了看周遭的动静,然后回头唤烙影焰起来。 「嗯……」 烙影焰美梦正酣,虽然耳里听得见千蛇轮的声音,但是因为他根本就还没睡够,所以动都微得动,只是稍稍翻过身子又继续睡。 不过没想到千蛇轮伸出来的手指正好触上他半露的颈项,寒气一碰,让烙影焰就算还想睡,磕睡虫也都给冻僵了。 「哇!好冰!」 烙影焰反射性地从毯子里翻身起来,他摸著脖子,看看身边的千蛇轮,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早上了吗?」 「请别大声说话。」千蛇轮把手指压在唇边,示意烙影焰小声一点。 「有敌人吗?」 烙影焰瞄了下四周,虽然他对于自身安危的防范很钝,但也不至于不明白千蛇轮突如其来的警戒是为了什么。 「不晓得,但是有东西往这边来了。」 千蛇轮的眸光转进茂密的树林,在天色昏暗的状况下,黑麻麻的林子里头有什么东西根本看不出来。 「不进去看看,是没办法弄清楚的。」千蛇轮喃喃自语似的说著。 「喂,你不会是想亲自进林子查探吧?」 烙影焰看著千蛇轮,忍不住摇头叹气。 「我说你啊,昨天不是告诉我说树林危险,要我们在这里过夜,结果现在你却想自投罗网?」 烙影焰看了看不远处的林子,再瞧瞧千蛇轮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得提醒道: 「如果你把我留在这里自己进去,结果似中了声东击西、派人乘机偷袭我,那你就算弄清楚林子里有什么,也没意义了吧!」 他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买下千蛇轮,可不想在半路上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暗算。 「不,我既然是保镖,就不会离开主子身边半步。」 千蛇轮从怀里拔出匕首,卷起衣袖,在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你在干什么?」 烙影焰惊愕地瞧著鲜血窜流,连忙伸手想去替千蛇轮止血。 「就算现在情况危急,你也用不著自杀吧!」 光是把千蛇轮身上的毒蛇放出来,都足以杀掉好几个刺客了,何必用这么自残的方法啊! 「我只是要把蛇放出来而已。」 千蛇轮往后退了一步,没让烙影焰碰到自己的伤口。 由于天色昏暗,再加上刚才被千蛇轮的举动吓到,所以烙影焰根本没仔细看清楚伤口的状况,但是听千蛇轮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顺著伤口流出来的血,只要一滴落在地上,立刻化为一条条的蛇影,迅速地往前方树林窜去。 如同影子一般无声无息的蛇影很快地消逝在两人的视线里,让烙影焰错愕了好一阵子。 「所以,你的体内真有那么多蛇啊……」像这样禁忌的咒法,烙影焰之前从未亲眼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您不是知道千蛇轮的效用,才决定买我当保镖的吗?」 千蛇轮反问。 原本他还以为烙影焰很清楚千蛇轮,这样的活剑有多大威力和妙用才会挑上他的,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烙影焰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知道千蛇轮是有名的武器,却不晓得它为何出名。 「我基只闻其名,不见其影……」 烙影焰耸耸肩,对于自己的无知不以为意。 「反正我买了你,有什么问题问你就成了,之前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吧?」 「刚才放的小蛇去探林子了,我们整理一下东西,如果树林里没问题,就动身上路吧。」 说是整理,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千蛇轮把毛毯收回袋子里,用沙土把火推弄熄,然后就静静的望著树林,动也不动一下。 「这样子是挺方便的。」 烙影焰挨著千蛇轮坐下,表情还是一脸闲散,丝毫没有被追杀的人应有的紧张感。千蛇轮没有回应烙影焰的话,也不像主子那般悠闲,他突然瞪大眼睛,然后把手伸向树林,喊了声:「回来!」 到底是要什么东西回来,烙影焰是半点影子都没看到,只觉得周围有阵带点血腥味的风朝两人所在的地方吹来,然后往千蛇轮的手臂卷去。 他见了千蛇轮的右手一眼,果然见到红色的血液逆流回伤口里去,看来千蛇轮是把小蛇回收了。 「少了两只……」千蛇轮压著伤口,往树林瞪了一眼。 「看来是被发现了。」 烙影焰望向树林,「现在要怎么办?收拾包袱准备快马离开吗?」 所谓君子远危险,所以遇上麻烦事当然要选择逃脱以求保命。 「人太多了,现在走是来不及的。」 千蛇轮虽然把马匹牵了过来,却没有上马走的打算,他把组绳交到烙影焰手上。 「您和马都别离我太远,否则我顾不了你们!」 简单的交代完后,千蛇轮再度往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自伤口涌出,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跑出来的全是凶猛的大蛇,那鲜艳的蛇舌表示了这些蛇带有多猛烈的毒性。 蛇群将两人团团围住,到最后除了脚下的空地之外,附近的地面全铺满了扭著身子的毒蛇。 「这……还真是壮观啊!」 烙影焰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毒蛇群聚,而且它们还是听令于人,不由得膛目结舌。 他一边拍著马匹安抚焦操的马儿,一边瞧著千蛇轮臂上的伤口,虽然明白那些血都是蛇,但心里多少还是会感到担优。 「血这么流……没关系吗?」 也许他该弄点补药给千蛇轮吃,免得哪天他的血流干了。烙影焰的关心引来千蛇轮的错愕,因为从来没有人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害他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话才好。 「与其担心我,不如看好马匹。」 最后,他决定转移主子的注意力,要烙影焰看好受到惊吓的马儿。千蛇轮的马也许是因为跟著主子久了,早已习惯蛇群环伺的状况,但是烙影焰的马可就完全无法适应,当毒蛇窜到马匹的四周,烙影焰的马立刻惊慌起来,一边有吼声叫一边开始乱跳乱踢,连烙影焰都拉不住它。在这种随便乱动一步都会踏到蛇的情况下,马儿自然很容易踩入蛇群里,所以烙影焰的马匹立刻被一群毒蛇缠上。 烙影焰本想将马匹拉住好好安抚,可是见它已经慌张到无法控制,为了不连自己的性命也赔上,只得放手任由它去,结果马匹在惊慌过度的情况下,立刻就被蛇群给吞没。 眼看著大批蛇群在瞬间吞食了自己的马匹,烙影焰只能愣在原地。 「唉,连马都没办法走到最后啊……」 这一路上,他失去仆人、失去护卫,最后连马都保不住,想来还真有些舍不得。 「等会儿要是有机会,我替你埋了吧!」 烙影焰望著马匹的尸骨喃喃自语地说道。 「不用费心埋的,毒蛇会连马的骨头都吞下去。」 千蛇轮不带感情的淡道。 「哦,那马身上的肉会变成你的吗?」 烙影焰瞄了眼千蛇轮,知道他正忙著布阵等待敌人自投罗网,所以他拉了千蛇轮的马来到千蛇轮身旁站好,免得到最后两个人都得徒步旅行。 「不会。」 蛇是蛇,他是他,不管毒蛇们吃了多少东西,都肥不了他。 「那他们会因为吃了马或人,就少啃你一点吗?」 烙影焰对于这个比较关心。 倘若牺牲一匹马,可以让千蛇轮少被啃两下,那好像还挺划算的。 「所以得乘机喂饱它们。」 这个回答表示烙影焰的推测没错。 「二十七个杀手虽然不太够它们吃,不过我可以轻松不少。」 在与烙影焰同行之后,千蛇轮的脸上第一次浮出笑容,却是不带感情的冷笑。 「哦,那就叫它们啃得干净点。」烙影焰的眸光难得闪出一丝精亮, 「不过二十七个还吃不饱啊,那我们进城后还是把你喂饱一点好了。」 「我吃得不多,真正饿的是这些毒蛇,不过比起当杀手,跟著您还真有不少好处!」 只要有杀手想暗算烙影焰,他体内的蛇群就有源源不绝的活饵可以享用。 「嗯,也许进城前你身上的蛇就吃饱了。」 烙影焰露出淡笑,对于即将面对天大惨剧的敌人,他是没什么心情去同情他们的。 「不过瞧你这样让血一直流,也许我应该弄点补血气的食物给你。」 不管怎么说,烙影焰还是很在乎那个正在淌血的伤口。 「这点请您放心,等它们回来,血就会止住的。」 千蛇轮朝烙影焰点了头,然后转向树林,伸手一挥,大批毒蛇立刻如浪涛席卷般往树林涌去,在那七彩斑斓的蛇群隐人树林之后没多久,只听得幽暗的林子里接二连三地传出怒吼、咆哮声,再接下来,就只剩下惊慌失措的惊恐惨叫…… 那些叫声十分凄厉--应该可以这么形容吧! 烙影焰听著此起彼落的叫声,心里却激不起丝毫的感情,他只是在盘算,还要多少杀手活饵,才能够喂得饱千蛇轮体内的那群蛇? 也许让城里的厨子煮顿大餐给千蛇轮补一补,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天将明,而林子里却泛出浓厚的血腥味,烙影焰摸了摸身边的马儿,顺手爬梳著马儿的鬃毛,望著聚精会神地对付著敌手的千蛇轮,他脸上泛开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 第三章 在千蛇轮料理完埋伏于树林中的杀手,将蛇群收回来之后,他手上的伤口也奇迹似的消失了,当然那表示流出来的血也一滴不漏的回到体内。 他甩了甩手臂,回身看向烙影焰。 「二十七人都死了,我想暂时不会再有危险,我们上路吧。」 「或许还是该留一个活口……」 烙影焰望向树林,表情突然显得有些可惜,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分不清楚他的真心。 「这样他才会回去通风报信,然后叫更多人过来给你吃,这样不也挺好的,一次吃完好像浪费了点。」 「您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千蛇轮对于这一点,感到有些疑惑。 他杀过不少人,每个猎物在面临危险时都会惊慌失措的逃走,要不就是跪地求饶,个个避死亡唯恐不及,怎么烙影焰竟异于常人到这种地步。 「安危?我若不在意的话,又怎么会找上乌沙堡?又何必买你当保镖?」 烙影焰摇摇头,唇边依旧挂著不变的笑容。 「我很惜命的,只不过钝了一点。」 千蛇轮很想点头;因为他也觉得烙影焰根本是迟钝过了头,不过碍于主仆身份,这样失礼的举动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装作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自顾自地调整好马鞍,然后要烙影焰上马。 「不快一点的话,到天黑都出不了林子,我们先赶脚巴。」 穿过树林有个小城镇,在人多的地方杀手不好行动,所以千蛇轮想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烙影焰依言上了马背,然后很自然地朝千蛇轮伸出一手。 「来吧。」 他的马被蛇给吞了,现在两人身边只剩千蛇轮的电声马,所以当然只有两人共乘一途。 「来?」千蛇轮看著烙影焰伸出来的手,不懂主子想做什么。 「上马啊!不然你要走路进城吗?」 烙影焰看千蛇轮一脸漠然,忍不住笑道: 「怎么?你也被我传染了迟钝啊?」 「您是主子,所以您骑马、我走路,这有什么不对吗?」 千蛇轮拍了拍马匹,跟了他多年的马便乖乖地往前走。 「这不好,我希望两个人一起骑,不然万一你累倒了,谁来保护我?」 说到底,烙影焰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人保护的话,他必定会在旅途中一命呜呼。 「一起骑?」 千蛇轮看了看烙影焰,想起昨晚两人睡前的对话。 「我连这个也得习惯吗?」习惯与他亲密接触涟骑马都贴在一块儿…… 虽然他不是排斥或讨厌那样的感觉,但和他人过度亲近,就是让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的他觉得不自在。 「现在只有一匹马,所以你就学著习惯吧。」 烙影焰疼惜地摸摸马的鬃毛,然后再度对千蛇轮伸手。 「虽然进城后我们可以买新马,但谁也不能保证新来的马,会不会又被你的蛇当食物吃掉,不是吗?」 看过之前的情况后,其实烙影焰心里已有了个底,若不是千蛇轮这匹马早已习惯毒蛇的存在,恐怕他未来一路上都得用走的,所以他很清楚,不管后头买了几匹新马,只怕都留不久。 因此,他还是早些教千蛇轮习惯共骑吧! 或许是两人的重量全加在一匹马身上的缘故,马儿前进的速度比平时慢上许多,所以烙影焰和千蛇轮虽然赶在天黑前出了树林,却过了进城的时限,当他们来到城门口时,巨大的城门早就关上了。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你们错过时辰,自然不能进城,想进去等明天早上吧!」 守门的卫兵板著脸孔,不客气的赶人。 「差爷,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我们留宿外头,只怕明天各位会在城门外瞧见两具尸首,这样很触霉头的。」 烙影焰丝毫没有因为卫兵的拒绝而退缩,反倒漾著笑容,想试著说服卫兵放行。 「所以……与其让我们冻死在城门口,不如由我作东,请各位爷喝杯好酒暖暖身子,这样可好?」 讲白了点,这是贿路,只是换个方法表示罢了。 两个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很有默契的开了口。 「晚些换班的时候,我们会从那边的小门进出,到时你们可以一块进去。」 「多谢差爷。」烙影焰进出笑意,然后拉著千蛇轮往卫兵说的小门走去。 「你等会儿想吃点什么?瞧你瘦成这样,一定要多吃点东西补一补才行。」 烙影焰带了千蛇轮站到柱子后方,这样多少可以挡去呼啸吹来的夜风,也免得千蛇轮冻到睡著。 「什么都好。」 千蛇轮从未将心思放在食物上头,吃东西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的基本行为,所以他并不挑食,不过……或许也是因为他从没吃过美食的缘故,所以才什么都吃。 「反正我吃不多,给我一碗白饭和一碟小菜就行了。」 「真少。」 烙影焰摸摸千蛇轮的手臂。 「怪不得你瘦,还是多吃点吧,如果你不挑食的话,那就让我安排菜色,替你好好补一补。」 千蛇轮的手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这点总让烙影焰感到心疼。 不是同情,只是基于不舍,他希望千蛇轮能吃胖一点,身体能变暖一点。 「你就当是我这个主子的命令好了,怎么样?」 虽说是命令,但烙影焰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把千蛇轮当平等对待的朋友。 「您是主子,要我做什么只要直接下命令就好,不用问我的意思。」 面对烙影焰的示好,千蛇轮仍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过……我真的吃不多。」 要忍受上千条毒蛇在体内又钻又爬的,已经够他受了,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伴随下,谁还有食欲享用美食啊! 「也许我该叫你放几条蛇出去自己自行觅食,蛇吃蛇的。」 烙影焰说著不知是真是假的笑话。可是不懂得什么叫玩笑的千蛇轮,还真抽出刀子,架上他没什么血色的手臂,然后抬头对著烙影焰问道:「要放几条出去?」 「我只是说说罢了。」 烙影焰叹了口气,「别割,看了真痛。」 虽然面对敌人的惨叫,他可以毫无感觉,但是身边的人若是受了伤害,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即使知道千蛇轮就是这么活过来的,但是烙影焰实在没办法任由他去。 「您真是奇怪的主子……」 千蛇轮还是在手上划了条血痕,将几只小蛇放出去探探附近的情况,嘴边喃喃自语似的说起话来。 「居然还管我痛不痛、冷不冷的。我的命是为主子留的,您只管使唤就行了。」 这是他奉行多年的准则,也是从雷震天那儿学到的道理。「既然是为我留的,那能留多久就留多久吧,我没兴趣叫旁人去牺牲。」 烙影焰摇摇头,挨在千蛇轮身旁躲著夜风,一边低声应道:「这趟旅行上,我亲手埋了太多人,不想再多你一个了。就算是为了保护我,我还是希望你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危,要知道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烙影焰拿过千蛇轮的短刀,从自己的衣袖上截了块短布下来,把千蛇轮的伤口包扎起来,说著不知道是给谁听的劝告。 「您真的很奇怪。」 千蛇轮的眉心不自觉地纠结起来,因为烙影焰的行为模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不过……他不讨厌就是了。 虽然和他的身子贴在一起的感觉是诡异了点,但其实还满舒服的,所以千蛇轮也已经习惯了烙影焰,看烙影焰往自己挨近,他不再逃躲,也不像先前一碰到烙影焰就僵直了身子。 「你习惯就好。」烙影焰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不过,我真的是怪人。」 见千蛇轮没有逃开的意思,烙影焰的唇边勾起了淡笑。 「所以我们俩算是怪人加怪人,走在一起挺合适的。」 「我很普通,奇怪的是您……」 在千蛇轮成长的环境中,身边全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像烙影焰这样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但我觉得您是好主子,如果哪天您不需要我,把我卖给其他人……」 杀手若是异主,就得听从新主人的命令,倘若新主人与烙影焰处于敌对立场,而要他杀了烙影焰的话…… 「就算是新主子下令,我也不会杀您的。」 这样的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千蛇轮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确定的是,烙影焰是他认定的主子,他可以死,却不会让烙影焰受半点伤害。 「若是新主子命我杀了您,我会自行了断谢罪,不会动您一根寒毛。」 「谢谢你。」 烙影焰漾出笑容,「不过你放心,我即是死,也不会卖掉你的。」 当初买下千蛇轮为自己生、为自己死,那实属情非得已,能够的话,他倒宁可在恢复平日的宁静生活后,让千蛇轮也跟著定下来,别再成天打打杀杀了。 虽然名义上他是主子,但对烙影焰来说,千蛇轮是救他这条命的恩人,不是下人。 报恩--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吗?」 千蛇轮只当自己是商品,不觉得让人买来卖去有什么不对,但烙影焰的话,不知为何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舍不得离开烙影焰的怪异想法。 「既然这样,我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只要有我在,谁都动不了您,若是我一时大意,害您遭逢意外……」 他对烙影焰跪了下来,「那我就以死殉主。」 「别说傻话。」 烙影焰拉起千蛇轮,弯身替他沾上沙土的膝盖拍了拍。 「跟著我去死又没好处,倒不如找块地方好好生活。如果我死了,你绝不可以寻短,我希望你放弃杀手的身份,最好还能放掉那堆蛇,恢复普通人的样子过活。」 天下之大,一定有千蛇轮可以平静生活的地方,与其让他做这种无意义的陪葬,烙影焰倒宁可千蛇轮继续活下去。 不过千蛇轮对他如此忠心,还是让烙影焰感到异常温暖。 「倒是……你想不想有个别的名字啊,叫你千蛇轮,好像在召告天下你的身份一样。」 过去几日因为二人都在山路上行走,怎么说话都没人听,但接下来可是要进城的,若他继续喊著千蛇轮,难保不会有人识出他杀手的身份。 「名字?堡主是有喊过我锦蛇,师父则是直接叫我千蛇,您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对于称呼,千蛇轮并不在意,只要知道主人是在唤他就好。 「都是蛇名,不像人名。」 烙影焰苦笑了下,「反正你年岁也不大,我叫你小千吧。」 虽然对男人来说,这个叫法是怪了点,但是千蛇轮才十六、七岁左右,个头又瘦小,所以这名字应该还挺适合的。 「随主人高兴。」 千蛇轮淡道。 「那就叫小千吧。」 烙影焰也习惯千蛇轮的反应了,「还有……别再主人、主人的叫我了,换个称呼叫吧。」 烙影焰没什么摆架子的习惯,所以一直被千蛇轮这样喊,反正让他觉得有些隔阂。 「我知道你会觉得怪,不过我希望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烙影焰定定地瞧著千蛇轮,黑瞳仿佛要看透他一般,眨也没眨地盯著。 「可是我并不晓得您的名字。」 乌沙堡的原则,就是不问客人的来历,只要对方付钱,便会替客人除去眼中钉。所以打从烙影焰踏进乌沙堡后,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和身份,千蛇轮自然也不晓得,这个和善的新主子究竟姓什么、叫什么。 「我叫烙影焰。」 烙影焰毫不避讳地应道:「来,试著叫叫看吧。」 要直呼主子的姓名,千蛇轮原本还有些犹豫,在乌沙堡时,若是有人敢这样不顾身份地喊出堡主姓名,铁定换来严厉的责罚,但现在他跟的人是烙影焰,一个和雷震天完全不同的新主人。 「烙……影焰……」 然千蛇轮稍稍退了一步,对这样的行为他还是有些顾忌,害怕烙影焰会因此生气而赏他一顿打。 「很好,多喊几次你就会习惯了。」 烙影焰把千蛇轮拉回柱子后继续躲著夜风,对于千蛇轮的担心,他自然是无法体会,不过他知道,要让千蛇轮像个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只是要慢慢来。 主仆两人一边躲著夜里的寒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著话,一直等到卫兵交接,然后烙影焰塞了点银两给卫兵,便带著千蛇轮顺利地进城找旅店了。 两人找了家豪华旅店住下,由于烙影焰身上穿的精致衣料,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家,所以店主对他们非常礼遇,不但给他们一间附有小院子的上房,还叫人备了好酒好菜在房里候著,并送来洒了香油的热水供他们沐浴。 烙影焰给了带路的人一些赏银,把跑腿的打发走了之后,便大方地踏进房里,可是千蛇轮却站在外头没跟进来。 「小千?」 烙影焰朝千蛇轮招招手。 「进来啊!吃点东西洗个澡吧,都累了一天了。」 他刻意请人送来上等美食,为的就是喂饱千蛇轮,怎么他却愣在外头? 「这是您的房间。」 千蛇轮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只是个保镖,如果没有随从住的地方,那他在外头守夜就行了。 「可你是随身保镖,跟我同住是应该的。」 烙影焰没想到千蛇轮连这点小事都介意,只得拿出不太爱用的主子威仪,免得千蛇轮又搬出更多的主仆条约来啰唆。 「所以进来吧,我不介意这种事的。」 「是。」 千蛇轮得到命令,才敢跟著进房。 一踏进屋里,温暖的空气和撤散在其中的食物香味,让他的肚子不禁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由于他们并未携带干粮,所以这一路上什么都没得吃,其实千蛇轮早就饿了。 「饿了吧?来,先吃饭,等一会儿再洗个澡,我想精神应该会好一点。」 烙影焰拉了千蛇轮到桌边,压著他的肩膀要他坐下,然后亲自替他盛了碗饭塞进他的手里。 「咯,喜欢什么吃什么,别跟我讲那些什么主仆的道理了。」 烙影焰明白,千蛇轮被乌沙堡的规则给绑死了,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他这个主子没讲清楚,千蛇轮是动都不敢动,所以他索性把一切都安排好,省得千蛇轮跟他辩那些规定。 有了烙影焰的允许,饿了的千蛇轮才敢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只是他吃了一口,却又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店里的东西,味道好怪……」 没吃过一顿好吃的千蛇轮,还当是店里的人在饭菜里下毒,连忙压住烙影焰的手,没让主子把食物送进嘴里。 「会吗?」 烙影焰闻了闻嘴边的食物,香喷喷的味道只让他觉得饥肠辘辘。 「这是烧肉,我特地要人准备的,你太瘦了,多吃一点比较好。」 「不,只是烧肉的话,味道不会这么香!」 同样是烧肉,这和他平时吃的可说是完全不同,没尝过好食材的千蛇轮,自然会感到奇怪。 「这里头一定下了毒,若是您不相信,我试给您看。」 因为怕烙影焰被人毒害,千蛇轮干脆夹了好几样菜往嘴里送,打算让自己毒发,这样烙影焰就会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可他吃了半天,只觉得桌上的菜肴越吃越香,身子却没半点异状。 「好吃吗?」 烙影焰索性放下筷子,好笑地瞧著这个忠心护主的保镖。 「喜欢的话,我再多叫几盘过来。」 他边说边替千蛇轮倒满一杯茶。 「来,喝一点,别呛著了。」 「这里面……好像没有毒……」 千蛇轮喝了一口茶,疑惑地看著一桌子的美味。 「可是和我平时吃的东西,味道完全不一样。」 「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烙影焰好奇地打量著千蛇轮。 「堡主给什么就吃什么,在外头执行任务时,就吃些馒头、包子之类的。」 千蛇轮难得吃到好东西,忍不住又夹了些鱼肉,多吃了两口饭。 「怪不得你瘦。」 这根本就不是因为蛇在啃肉的关系,才让千蛇轮变瘦,而是他平时就没吃饱吧!烙影焰微微皱了下眉心,瞧著千蛇轮纤瘦的身子,他索性把盘子往千蛇轮面前推。 「来,多吃点,看你喜欢吃哪样,我让人再送一点菜过来。」 千蛇轮没答话,只是又把筷子往烧肉和其他菜色伸去,在他吃饱喝足了以后才放下碗筷,俊愣愣地看著在一旁盯著自己瞧的烙影焰。 「好吃吗?」 烙影焰含笑望著千蛇轮,然后端起汤碗浅尝了口鱼汤。 「这个也很好喝,营养又够,你多喝一点。」 见千蛇轮食欲那么好,老实说烙影焰算是松了口气。 原本他还担心千蛇轮会因为体内毒蛇的关系,什么都不太想吃;不过照刚才的情况看来,他还是个正在长大的少年,只要多喂他一些好东西,应该就不会瘦成这样了。 「我吃饱了,东西真的很好吃。」 千蛇轮不知为何,突然吞吞吐吐的,他望著烙影焰,一副有什么话想说,却开不了口的模样。 「吃饱了?」 烙影焰看著千蛇轮难得表现出不知所措的单纯少年模样,只是一脸笑意地瞧著他。 「你喜欢就好,以后饿了就说出来,别让自己饿到,不然你就没力气陪我了。」 「是。」千蛇轮点了点头,才小声地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嗯?」烙影焰微微一愣。 「这样做?你是指什么?」 「就是……您不下命令,也不太叫我做事,又让我和您共桌吃饭,而且还要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说。」 千蛇轮说出他在心里放了两天的疑惑,「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恩人啊!」 烙影焰牵起千蛇轮的手,解开了他手臂上包扎的布条检视著伤口,然后又倒了碗汤凑近千蛇轮的嘴边。 「也许你不是很能明白,不过对我来说,保住我命的,都是我的恩人。」 所以他无意将千蛇轮当仆人对待,因为没有千蛇轮,他必死无疑。 「您是主人,我为您尽心尽力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吗?」 千蛇轮就是不懂,为何烙影焰要对他如此随和。 「就算我是主子,受到你保护,就该对你好,也许你现在还不懂,不过我就是这个性子,将来你若是惯了、明白了,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烙影焰摇摇头,逸出无声的叹息。 「主子也好、下人也好,对旁人好、照顾人这样的事,对我而言才是应该的。」 伤人,那是他最不愿做的事,偏偏却有许多人甘愿为他生、为他死,让他挡都挡不下来。他无以回报,只能尽力在对方活在人世时予以礼遇,在死后为他们造墓刻碑,那是他唯一的能力。 「所以你用不著觉得奇怪,反正……」 烙影焰想了想,又扯出他惯常的笑容应道:「我就说了,我是个怪人,不是吗?」 「您不是怪人,而是好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您对人真的很好。」 千蛇轮咬著下唇想了半天.虽然心里满是感激,但是从未学过「谢谢」两字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烙影焰表达谢意。 「谢谢。」烙影焰摸了摸千蛇轮的嘴唇,示意他别再咬了。 「如果你是在想要怎么跟我诉说心里这种感觉,那就说谢谢吧。」 就如同烙影焰当初所预料的,千蛇轮是个很值得玩味的对象,不管是现在这种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千蛇轮其实就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不点罢了。 只要想通了这一点,千蛇轮对他来说,就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有那么点青涩,又有几分少年缺少的可爱。 「别咬嘴唇,你的唇太薄了,会咬出血来的。」 他可不希望见到千蛇轮的嘴巴里掉出小蛇来。 「与其咬嘴唇,你不如多啃块烧肉。」 说著,他还顺手夹起一筷子的烧肉往千蛇轮的嘴边送去。 「谢谢……」千蛇轮接受了烙影焰的好意,他咬著烧肉,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向烙影焰道谢。 「那你现在是真饱了,还是跟我装客气?」 烙影焰瞅著千蛇轮变得单纯的脸庞,唇边忍不住泛开了连日来缺乏的开朗笑意。 「我听这家的老板说,他们的厨子手艺好得很,你确定不再多吃一点?」 「都让我吃完的话,您就没得吃了。」 千蛇轮摇了摇头,「我真的吃饱了,您也多吃一点吧。」 「还想吃的话,多叫一点菜就行了。」 烙影焰端起自己的碗筷,开始慢慢品尝著桌上的美食。 「放心,我不想饿死,也很喜欢好吃的东西,所以你用不著担心我的。」 烙影焰一边吃著桌上的菜肴,一边瞧著千蛇轮,虽然明知道千蛇轮可能已经吃饱,但他还是很不死心地夹了几筷子鱼肉往他的碗里塞。 「一个人吃很无趣的,若是还吃得下,就陪我多吃点吧!」 他想活下去,想逃过这仿佛永无止境的追杀,更想跟千蛇轮一起走完这趟旅程,平安到达他要去的地方,那是他目前迫切渴望的。 至于接下来的愿望…… 如果说,他想看看千蛇轮的笑容,会不会太奢侈了点? 第四章 群鸟啼叫的清晨,烙影焰在鸟语之中醒来,他甩了甩头发,自床榻上坐起,却意外地看见身旁的千蛇轮还在沉睡著。 可能是因为躺在衬了软垫的绣床上,千蛇轮的表情看起来就是一副睡得很熟、很舒服的样子。 著千蛇轮睡得这么好,忍不住让烙影焰想到昨晚千蛇轮跟他争了半天,讨论保镖是不是应该睡地板的问题。 一想起这件事,烙影焰又想笑了。 瞧著千蛇轮熟睡的模样,烙影焰发现他虽然是杀手,一旦睡著了,还是有著可爱的一面,不但闭著眼的模样毫无攻击性,就连瘦削的身躯都少了几分凌厉的杀戾之气。 看著看著,烙影焰的视线再度回到千蛇轮的手臂上,昨晚在城外割伤、放蛇出去探素的痕迹,虽然没流血,但由于小蛇们没回来,所以伤口尚未愈合,看起来让烙影焰觉得颇痛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几条小蛇刚巧从门缝底下爬了进来,甚至沿著床柱攀爬上床,然后往千蛇轮的伤口里钻入。 烙影焰进出轻声的叹息,虽然他早已明白千蛇轮这三个字的定义,但眼前这个画面,还真是让人不管看过多少次都觉得诡异。 「等这趟旅行平安结束后,还是让你把这些蛇放掉吧!」 烙影焰轻抚著千蛇轮的伤口,瞧它渐渐愈合的模样,心里总算安心许多,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千蛇轮的伤痛仍在,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心。 当千蛇轮手上的伤口完全消失之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惊醒过来。 「早啊,睡得好吗?」 烙影焰摸摸千蛇轮的头发,替他把散乱在前额的发丝拂去。 「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我就没叫你了。」 「对不起,我睡得太熟了。」 千蛇轮翻身跳下床榻,一边对烙影焰道歉,一边急急忙忙地跑到窗边,探头看著屋外的情况。 「你的蛇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瞧千蛇轮紧张的模样,让烙影焰也跟著下床更衣。 「有人向店主问起您的事。」 这是小蛇们带回来的情报,就在两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房里休息时,几个大汉在城里四处游走,还向各家旅店探问烙影焰的下落。 「动作还真快,一口气少了二十七个人,还不够让他们警戒啊?」 烙影焰将腰带系上,拿起佩剑跟所剩无几的小行李,然后把千蛇轮的衣服递上。 「来,穿上吧,看来我们得走了。」 千蛇轮接过衣服,再看看烙影焰。 「我能问一件事吗?」 「你问啊,想知道什么就说。」 烙影焰的笑容仿佛千年不变。 「您为什么不换套衣服?穿得和一般人一样,才好躲开追兵。」 千蛇轮对烙影焰的行为百思不解,就一个逃亡的人来说,烙影焰的打扮太过招摇,仿佛在引人追他似的。 「本来……我是想换啊!」 千蛇轮的疑惑让烙影焰想起之前的逃亡经过。 为了躲避杀手,他一度换掉身上的衣服,结果却让杀手们弄错了对象,误杀另一个富商。唉!与其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不如让杀手们直接冲著他来,有人要杀他,大不了逃走就是了。只是……这样可就辛苦了保护他的人了! 「原因很多,我们先逃吧里」 烙影焰只是扯出一抹无奈笑容,却没多作说明。 「是。」 本来主子的事就不是他该干涉的,所以千蛇轮也没再追问下去,他只晓得,若是烙影焰没想变装,那自己就多留点心,尽全力保护主人。 准备妥当之后,主仆两人便穿过院子,打算从后门离开,只是杀手们早往后院追来,让两人无法顺利逃走。 几个大汉守著后院,部分杀手甚至还一间一间地推开房门搜查,根本不管是否会骚扰到房客。当他们一见到烙影焰,便挥著手上的大刀,恶狠狠地往两人走来。 「看这样子,应该是这个人没错吧?」 「砍了他的头,拿回去交差就知道是不是了,还顾虑那么多!」 杀手们说完,没给两人任何机会,几把大刀对准了烙影焰挥下,只是都被千蛇轮给挡下来。 「原来这孩子是护卫啊,这家伙竟然找个还在吃奶的娃儿当保镖?」 杀手们笑了出来,根本没把千蛇轮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千蛇轮碍事,干脆就一并杀了省事些。打定主意的杀手,决定先料理妨碍他们的千蛇轮,所以目标全转向瘦小的少年保镖。 这是烙影焰第一次见到千蛇轮的拳脚功夫,原来千蛇轮不只会放蛇,连剑术都颇为高明,杀手们的刀法又狠又准,却全让千蛇轮的剑给挡了回去,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你好强啊!」 烙影焰唯一能说的也只有这句话。至于他手上的佩剑……纯装饰用,根本没打到半个人。 不过看著千蛇轮左躲右闪地将几个杀手们一一撂倒,烙影焰在安心之余,却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知道千蛇轮的体力撑得了多久? 杀手们既然是有备而来,可想而知一定会派来更多援手,到时候即使千蛇轮再强,也是双掌难敌四手。 「小千,还是找个机会走吧!」 烙影焰一边留心后方是否有人来袭,一边对著千蛇轮喊道。 「杀了他们,才有机会走!」 千蛇轮干脆以刀锋划开手指,将从伤口渗出的鲜血甩了出去。 当血滴沾上杀手们的身子,瞬间化为毒蛇,毫不留情地啃咬著敌人。 原本扬言要将烙影焰首级取走的敌人,一个个中了蛇毒倒了下来,而看情况不对想转身逃走的人,也被千蛇轮放出的巨蟒给活活吞了下去。 亲眼见著这不知该说是惊人还是骇人的一幕,连烙影焰这个主子都惊愕万分。 「我真是找到了个宝啊!」 一颗五色石换来一个能够以一挡百的千蛇轮,真是笔划算的交易。 只不过看著千蛇轮抵挡追兵的模样,烙影焰还是忍不住会想到,千蛇轮那身令人为之丧胆的毒蛇躯体,到底能够耗上多久? 人的生命毕竟有限,像千蛇轮这样以血肉之躯喂养千条毒蛇的情况,在恢复和平生活之后,到底能否恢复到原本的普通样子? **bbs.xs8** **bbs.xs8** **bbs.xs8** 千蛇轮很强。这是毋庸置疑的。甚至,烙影焰有千蛇轮越来越强的感觉。当他和千蛇轮一同旅行的时间越久,便发现千蛇轮的能力似乎越来越惊人。 两人遇到不少次埋伏,五十人、七十人……随著暗杀任务的失败,敌人派出的杀手人数理所当然的一次比一次更多,但这些倒霉的追兵,却毫无例外地全都变成了千蛇轮手下蛇群的粮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烙影焰的错觉,千蛇轮放出来的蛇群,似乎一次比一次还要多。 「虽然毒蛇都长得差不多,但……这几条我之前好像没看过。」 烙影焰站在千蛇轮身后,看著正在吞食敌在这种情况下,千蛇轮还能长得大,可以说是一种奇迹了。 「我只是管拿多少东西喂它们,其他的是蛇群自己的事。」 简单的说,他以自己的血肉喂蛇,并控制它们一次只能吃多少,免得蛇群真把他给啃干净。 但就如烙影焰所推侧的,他瘦小的身子能给蛇群多少东西吃? 所以毒蛇们才老是没吃饱的样子,一放出来就把能吃的生物都给吞下去。 「这样下去不行。」 烙影焰拧紧眉心,「我得早些赶到那里才行!」 想到他每休息一次,千蛇轮就得多被体内的蛇啃咬几百甚至是几千次,烙影焰的心便泛疼著。 「我们快点上路吧,小千,我得早点结束这些事,好让你恢复普通的生活才行。」 不然的话,难保千蛇轮不会在半路上就为了他而死去。 他受够了旁人为他死,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尤其是千蛇轮还如此年轻,将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而不是忍受这种无止境的痛苦。 「恢复普通的生活?」 千蛇轮疑惑的看著烙影焰。 缠尸首的几条小蛇,不知道是否多心,他总觉得这些小蛇的颜色是之前没见过的。 「是今年出生的小蛇。」 寒冬接近尾声,时近春暖花开,蛇群当然也会自行繁衍。 「出生?你的意思是它们在你体内产卵?」 烙影焰错愕地瞪视著千蛇轮手上的伤口,他还以为千蛇轮只是把蛇封入体内,却没想到那些蛇也会繁衍。 「这样下去,蛇不会越来越多吗?」 这就是令烙影焰百思不解的事情,因为蛇若是超过了千蛇轮所能负荷的数量,难保千蛇轮不会因此而牺牲啊! 「现在有一千五百多条,等蛇卵完全孵化,今年大概会到一千七百条吧。」 千蛇轮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一般,轻松的应道。 「你会被吃光的!小千。」 烙影焰惊讶地瞧著淡摸的千蛇轮,没想到情况比他所能猜想的更加恐怖。 「如果我管不住它们才会。」 千蛇轮收回小蛇,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管不住?」 烙影焰愣愣地望著千蛇轮, 「你不会是管它们一天吃几餐,一次只能繁衍多少只吧?」 「放掉那些蛇,像平常人一样生活。」 烙影焰很肯定地点头。 他伸手摸了摸千蛇轮的头发,有些干粗的发梢与他写满淡莫的脸庞,看起来让他不像个少年,唯有在放下杀手身份时,千蛇轮才会稍稍显露出原本的单纯性子。 「你不想吗?」 烙影焰的手指滑下千蛇轮的发尾,顺势滑上了他的脸颊。 也许是因为尚未发育成熟的缘故,千蛇轮的脸蛋依然有些孩子般的柔嫩感,烙影焰摸著千蛇轮的脸庞,然后轻擦了下他的小巧耳垂,淡笑道:「不再有蛇啃你、不必担心蛇会破肚而出……你不想过这种平常的生活吗?」 「我没这种打算。」 千蛇轮歪著头想了想,才开口续道:「师父说练千蛇轮就是这个样子,与其想些无关紧要的杂事,不如专心控制好体内的毒蛇。」 「那是之前,现在你是跟著我,等到我不再给人追杀以后呢?你想不想继续跟著我,过我刚才说的那种生活?」 烙影焰仔细地解释道:「我想给你幸福,想看你像平常人一样,会哭、会笑,只是要不要这样的生活,必须让你自己来决定。」 「您是我的主子,不管有没有人追杀您,我都会跟著您的。」 千蛇轮老早就认定烙影焰是主人,就算烙影焰把他卖了,他也不会回过头来对烙影焰不利,因为烙影焰是他选定的主子。 至于烙影焰口中所说的普通生活…… 「我给您看个东西。」 千蛇轮划开手臂,在地上洒了一摊红色的鲜血,当然这些血液全数化为带有利牙的毒蛇。 「你们走吧,不用跟著我了。」 他放蛇群自由,但可怕的事现在才开始。 脱离千蛇轮掌控的蛇群,立刻掉头转向千蛇轮,张开大嘴打算把他给吃了。 「什么……小千」 烙影焰吃惊地想伸手拉回千蛇轮,免得他遭到攻击。 「请您后退,别靠过来。」 千蛇轮甩开烙影烙,然后放出另一批毒蛇,把这些已不受他指使的蛇群给活活咬死。 看著互咬的蛇群,烙影焰的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愣在原地。 被封入体内的毒蛇,一旦脱离了主人,就会反啃主人的身躯。 烙影焰瞧著千蛇轮,只见他额头上很难得地冒出冷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许多,直到他把那群想反啃主人的毒蛇料理完后。才像失去力气般的跪跌在地上。 「小千!」 烙影焰上前抱住他,看他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连忙将他抱起来,然后找了块平坦的地方让他躺下。 「小千,你还好吧?」 没想到要摆脱毒蛇会让千蛇轮耗费那么大的功夫,烙影焰在无奈之余,忍不住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叹息。 「不……太好……」千蛇轮拿血肉喂蛇,蛇也就是他的血肉,虽然他可以把想反咬主人的蛇给除去,但真正受伤的却是自己。 他咬著下唇,忍耐著体内传出来的疼痛,手上的伤口则因少了一大群毒蛇而无法马上愈合。 「让我瞧瞧。」 烙影焰检视著千蛇轮的伤口,瞧见鲜血淌流的样子,心头一紧,让他的眉心纠结得更深。 「我拿药给你,等等。」 从随身的行囊里翻出小药瓶,烙影焰将药粉撤在伤口上,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听说这是用少见的珍贵药草制成,我出门前担心自己在路上会受伤,所以特地带了一些……」 「我在很久以前,有想过不要这群蛇,而把它们放掉过,因为怕蛇反啃,所以我把血滴到山崖下,结果痛的却是我自己……」 千蛇轮一边喘息,一边无奈地说道。 「之后,我就再也没想过要像一般人那样过日子了。」 说起来,千蛇轮并非不想过普通生活,而是他不能! 「小千……」烙影焰把他抱进怀里,自他喉间发出的叹息声,像是混杂著些徽的硬咽,一声比一声更为沉重。 「我相信世上是一物克一物,既然有千蛇轮,就会有制伏千蛇轮的方法。」 烙影焰像在保证什么似地柔声安慰道: 「既然你愿意继续跟著我,也曾经想过要恢复平常的生活,那我就会替你找到办法。」 千蛇轮让他心疼,所以他无法放下这个少年不管。「你愿意相信我吗?不管花多久时间,我都会想办法放走你体内的蛇。」 烙影焰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紧抱著千蛇轮的双臂力道也跟著加重许多,仿佛是在对千蛇轮许一个承诺;一个让他可以安心幸福的承诺。「谢谢……」 千蛇轮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了如新月般的圆弧,虽然眉头仍旧因为痛苦而纠结,但他笑了。因为他信任烙影焰,所以也因此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一点从未有过的期待。 「小千,休息一下吧!」 知道千蛇轮并非无敌之后,烙影焰便常常注意千蛇轮的一举一动,担心他太累或是太疲倦。尤其这两天,千蛇轮的脸色不是很好,连说的话都变少了,虽然千蛇轮本来就不多话,但最近连他问话,千蛇轮也不回答,只是点头或摇头,这点让烙影焰感到非常担心。 「累的话就要说,我不想看你倒下。」烙影焰伸手想探探千蛇轮的额头,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 千蛇轮摇了摇头,没打算停下来,只是他没走几步,就突然跌倒在地,两手紧抓著自己的手臂,整个身子蜷曲了起来,一脸痛苦的表情。 「小千!」 烙影焰慌忙将千蛇轮抱住,「你没事吧?小千!」 莫非是毒蛇造反了吗?不然千蛇轮怎么会这么痛苦? 「没……」 话还没说完,千蛇轮便开始咳嗽,直到咳出血来,身子才舒服一些。 看著血水化成的小蛇,千蛇轮淡淡地说道:「一千六百条……我只能撑一千六百条蛇…… 」 「什么!可你之前说过,春天来时你的身体会有一千七百条啊!这样你不是会有危险吗?」 烙影焰这才惊觉事情不对劲之处。 千蛇轮不像烙影焰那样紧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撑著身子站了起来。 「我想,我还是控制在一千三百条左右比较妥当。」 就像他的师父一样,由于身子只能养九百条蛇,所以平时就放蛇群自相残杀,以控制体内毒蛇的数量,虽然得自己承受一些小伤,但比让毒蛇造反,把自己吞了好些。 「那……这多出来的三百条……」 烙影焰想到之前千蛇轮受伤倒地的模样,心头揪得更紧。 「你又得伤害自己吗?」 千蛇轮看看烙影焰,无奈的点了点头。 「请您后退一点,免得不受我管理的毒蛇伤了您。」 「没有别的办法吗?」 烙影焰抱住千蛇轮,那副瘦削的躯休让他不只是感到心疼,还有更多无奈与感伤。 「我真是没用,什么都不能替你做,甚至得眼睁睁看著你受伤,像我这样的人,真的有保护别人的一天吗?」 烙影焰把头靠在千蛇轮肩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想替你做点事,不过现在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药跟食物而已。」 「对不起,我能像您这样抓著您吗?」 千蛇轮喜欢烙影焰抱著自己的感觉,也想如法炮制,只是不懂该如何说明。 「嗯,你想抓就抓,想抱就抱吧,只要是我能做的事,你就说出来。」 至少这样子,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一路上他除了逃走跟付帐,什么都没做到。他自身后抱住千蛇轮,替他虚弱的身子分担一点体重,而且多少也方便千蛇轮抱住自己。 千蛇轮靠在烙影焰身上,紧抓著烙影焰的手臂。 「这样就够了。」 比起他原本的主子雷震天,千蛇轮觉得烙影焰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想想那段在乌沙堡的日子,别说是这样温暖的怀抱或拿他当人看待,雷震天甚至连顿饱饭都舍不得给他。 「您对我很好,谢谢、谢谢……」 千蛇轮重复地说著几次同样的句子,就怕这些话语不够表达他心里对烙影焰的感激。 「不用谢,该谢的人是我,这一路上,若是没了你,我哪来的命可活?我们可说是相依为命、一心同体的伴侣耶!」 烙影焰瞧著千蛇轮一张一合的唇瓣,胸口却激起一丝未曾有过的异样情绪。 仿佛是要确认自己的情绪来自何方般,烙影焰将千蛇轮搂得更紧,两副身躯紧紧相贴,而烙影焰只消将脸往旁一转,嘴唇便能贴上千蛇轮的脸颊。 咚咚、咚咚的声音在胸口回荡,像是拉紧的鼓面被接二连三地敲打,发出足以震动全身血液的惊人声响。瞧著近在咫尺,甚至可说是根本没有距离的千蛇轮,烙影焰瞪大了双眼,幽黑的瞳仁里透出宛如映亮黑夜般的火光。 杀那间,先前总是在他胸口徘徊不去的心痛感,竟莫名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异常高张的保护欲。痛也好,苦也罢,千蛇轮的伤就像他的伤,他不想千蛇轮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因为那远比让他失去自己的生命还要难过。 「小千……」 烙影焰放松了紧抱千蛇轮的力道,他举高手臂,轻抚千蛇轮的脸庞,望著千蛇轮那双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唇, 「我舍不得你、想疼你、想让你幸福、让你笑……这样的我,你会喜欢吗?」 这是烙影焰与千蛇轮相依为命、流亡多时之后的唯一结论。 心酸是因为不舍,不舍是因为疼惜,若要问他为何如此疼惜千蛇轮,那烙影焰只能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 「喜欢?」 千蛇轮无法理解烙影焰的问话,对他来说、喜欢这个词,不都是用在东西上的吗? 「你想……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烙影焰露出一抹淡笑,虽然唇形一如以往那般和善,但脸上的表情却多了一丝忧愁。 「我想跟您一起生,也愿意为您死,我不想跟其他的主人,如果您不需要我,我可以自尽,但请别赶我……」 千蛇轮探出双手抱住了烙影焰,以烙影焰的话来说,他是喜欢烙影焰的,只是无法用语言确切地表达出来而已。 「请让我一辈子跟在您身边。」 他抱紧了烙影焰,像是怕自己一松手,烙影焰就会跑掉一般。 「那我们就相依为命一辈子吧!」 烙影焰眉宇之间的忧虑在瞬间扫空,他露出有别于往常的笑容,表情带著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悦。 「我喜欢你,小千,这一辈子,不管是主是从、是什么身份,我都要跟你相伴到老。」 「谢谢。」 千蛇轮闻言笑了出来,因为他得到了允诺,得到了一生跟随烙影焰的权利。 「这个,就算是暂时的承诺代替品吧!」 烙影焰在千蛇轮的颊上烙下一个轻吻,轻柔得就像南风吹过,落下一片叶子轻拂河面那般,却已吻进千蛇轮的心里。千蛇轮摸著自己的脸颊,一股温暖的感觉流进他的体内。 「那……我能给您什么?」 烙影焰给了他这样好的东西,他总该有些回报吧。 「你把命给了我,不是吗?」 烙影焰磨蹭著千蛇轮的脸颊,虽然千蛇轮的身躯是冰冷的,但是两个人相依的感觉,却让他感受到生平从末有过的幸福。 「这就够了,我希望我们可以幸福一辈子,不是只有我或只有你,而是两个人在一起。」 「我也这样希望。」千蛇轮紧接著,把头靠在烙影焰的肩头。 「那我们就相伴到老吧,我的小千……」 烙影焰发出了笑声,不再是无奈,不再是略带忧伤,而是满心的欢喜…… 第五章 明白自己的底限在哪里后,千蛇轮开始放出体内刚出生的小蛇,再让蛇群把多出来的毒蛇吞掉,以减少体内毒蛇的数量,就这样重复许多次,千蛇轮体内的蛇群,总算是恢复到他所能承受的数量。 不过相对的,千蛇轮也付出不少代价,他的双手因此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两手缠著纱布,就连身子也虚弱了许多。 虽然这样的情况令烙影焰看了非常不忍心,但是近来倒也有许多好事,让他稍感安慰。 不晓得是不是杀手们开始懂得爱惜生命了,近日来几乎没有人在追杀他们,所以主仆两人总算能好好休息,多少也能够让千蛇轮调养身子。 这一天两人踏入一座热闹的城镇,烙影焰一来到此地,立刻开始找旅店,想寻个舒适的地方让千蛇轮好好的休息一下,顺道为千蛇轮补补身子。 「就这间吧,来,小千。」 烙影焰扶著半依在自己身上走路的千蛇轮,将马交给店里的跑堂,便随著掌柜来到二楼的客房。 给了点赏钱打发掌柜去准备膳食后,烙影焰让千蛇轮躺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有些担心地望著他。 「我们在这里休息几日,等你身子健康些再走吧!」 烙影焰虽然很想早日赶到目的地,好为这趟旅程的风波画下休止符,然后便可以去寻找解救千蛇轮的方法,但是瞧千蛇轮虚弱的样子,他实在没办法狠下心拉著千蛇轮继续赶路。 「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千蛇轮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明天就动身赶路吧。」 虽然不知道烙影焰想去什么地方,又为何离乡背井、远赴他方,不过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行程。 「不成,你都虚弱成这样了。」 烙影焰替千蛇轮盖上棉被,想为他冰凉的身躯取得一些温暖。 「反正此去北方路途尚远,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到得了的,与其逞一时之快,倒不如先调养好你的身子,免得路上找不到好药、好旅店,反倒让你的情况更糟。」 烙影焰摸了摸千蛇轮的脸庞,漾出了浅笑,然后俯身在他的脸颊上轻吻著。 「我们要幸福一辈子的,不是吗?所以保重身子也是很重要的。」 「我们要幸福一辈子……」 千蛇轮重复著他的话语,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会快点恢复体力跟您去北方,我们在那里会幸福吧?」 在烙影焰身边跟久了,千蛇轮好不容易取回过去十几年失去的东西。 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喜怒哀乐。在学会各种感觉之后,他开始有了愿望,开始期盼未来…… 「嗯,北方是我们取得幸福的地方,那边会有人帮我们,从此我们就不再被人追杀,而且说不定还能找到驱逐你身上毒蛇的方法。」 烙影焰握住千蛇轮的手,往他散发凉气的指尖轻吻著。「所以等会儿送来的晚膳,你可要多吃一点。」 「我……真的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比起丰盛的晚膳,其实他有更想吃的东西。 「嗯,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难得听见千蛇轮主动要求,让烙影焰感到欣喜不已。 「其实,有很多……」 因为之前受的训练,让千蛇轮就算对任何事物感到兴趣.也不敢说出来。 「那就告诉我,我马上派人去准备。」 烙影焰握紧千蛇轮的手,仿佛是在鼓励他讲出来。 「我想上街,想去有很多人的地方,想和大家一起吃外头小摊卖的东西。」 虽然这样的行为,和杀手要尽量低调、不要与人有太多交集,好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踪这几条铁律背道而驰,但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 烙影焰低笑著吻了吻千蛇轮的手。 「那很简单,只要你恢复健康,能够轻松地在街上走,我们就可以到处逛,找你喜欢的小摊吃东西,不过现在…… 」 烙影焰想了想,「我先找人替你买几样小吃回来,让你先过过瘾,其他的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好吗?」 虽然他是可以扶著千蛇轮外出,但现在千蛇轮最需要的还是休息,所以他不希望千蛇轮太疲累。虽然烙影焰是好意,但由于生平第一次的请求没被应允,千蛇轮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小千……」烙影焰一看便知道自己让千蛇轮失望了,因为是头一遭看见千蛇轮露出这样人性的表情,令他在慌张之余,也感到异常地怜惜。 「对不起,小千,我不是要阻止你。」 烙影焰慌了手脚,脑袋里转得飞快,末了他终于决定冒个小险。 「不然……你休息一下,我们等晚些市集更热闹点,再一起上街去看看,这样好吗?」 只要能够让千蛇轮感到幸福,烙影焰知道,自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就盼著他的笑、他的喜。 反正近日杀手未有动作,市街上又那么多人,带千蛇轮慢慢散步,应该还算是安全的。 听了烙影焰的话,千蛇轮的唇角扬起笑意,为了储备体力好在晚上和烙影焰上街,他带著微笑闭起眼睛,临睡前还开心的喃喃自语。 「这是我第一次逛市集……」 「那先睡吧,我待会儿叫醒你,咱们再一起去逛逛。」烙影焰柔声抚慰著千蛇轮,然后在他的唇上烙下一个吻。 「这个,是希望你睡得好一点。」 烙影焰对著千蛇轮扯出一抹未曾对外人显现的温柔笑意,仿佛是要将千蛇轮包裹起来,让他沉醉在梦乡里。 千蛇轮抓著他的衣袖,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虽然保镖不该放著主人不管,自己一个人径自舒服的睡著,但千蛇轮在烙影焰的陪伴下,还是安心地睡熟了。烙影焰望著千蛇轮沉睡的倦容,瞧床上的少年唇边不时露出的浅笑,他明白,千蛇轮在他的守候之下,应该正沉入他所希望的美梦之中吧! 「我的小千,希望你睡得好。」 烙影焰往千蛇轮手臂上一吻,眸光里散出的,尽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bbs.xs8** **bbs.xs8** **bbs.xs8** 「好甜!」 千蛇轮像是吓著了,连忙把手上的糖葫芦移开。 烙影焰没有食言,当晚真的带千蛇轮上街,由于千蛇轮什么小吃都没碰过,所以烙影焰挑了每个孩子都喜欢的糖葫芦让千蛇轮试试,结果……千蛇轮被没吃过的甜食给吓到了。 从未尝过的滋味让千蛇轮感到陌生不已,过去他唯一有幸品尝的仅是饭菜里有著些微的甜味,那甜味淡得不能再淡,所以像糖葫芦这种毫不吝惜地淋上大量糖浆的甜食,自然是令他惊讶万分。 「这是糖葫芦,淋了很多糖。」 烙影焰将手巾抽出来,覆在千蛇轮的手掌上。 「用这个拿著吧,免得掉下来的糖片沽了你的手。」 听完烙影焰的说明,千蛇轮大起胆子咬了一口。 「哇!好酸!」 这一酸,让他缩起肩膀、闭起眼睛,连双唇都忍不住紧紧地咬住。 本来裹了糖浆的李子是要配著外头的糖片吃的,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搭起来恰到好处,但千蛇轮将两样东西分开品尝,自然觉得糖片甜得腻人,李子却酸得要命。 「这要混著糖一起吃,你刚咬掉了外头的糖片,现在只吃李子,自然是酸的了。」 觉得千蛇轮单纯得可爱,烙影焰也将摘葫芦转了个方向,指指另一边尚属完整的李子笑道: 「来,咬这里,连糖一起吃吃看。」 「这样就很好吃了……」 千蛇轮忍不住一口接一口,不一会儿就把糖葫芦给吃光了。 「以前在路上看过人们常买这个给身边的孩子吃,就像他们那样。」 千蛇轮指著对街一对带著小孩的夫妇,瞧那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幸福模样,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羡慕。 「除了糖葫芦,你还看过什么让你觉得幸福的?」 烙影焰自然明白千蛇轮想的是什么,糖葫芦只是个让千蛇轮觉得幸福的来源,倒不是真的非吃不可。但是如果这些小东西能够让千蛇轮感到幸福,那他愿意给他这一切。 千蛇轮抬头看了看烙影焰,然后伸出手去,勾住了烙影焰的手指,其实他是想握住烙影焰的手,只是仍不敢在身为主子的烙影焰面前造次。 「你想牵我的手吗?」 烙影焰很清楚千蛇轮现在就像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只要是亲密的动作,他应该都会喜欢、想试试都巴! 没等千蛇轮回答,烙影焰便径自牵住了他的手,然后朝他笑了笑。 「这样我们就不会在人群里分散了。」 千蛇轮握紧了烙影焰的手,一股暖流从掌心里透了进来,让他突然把手给抽回去。 「怎么了?」 烙影焰纳闷地瞧著千蛇轮。 他还以为千蛇轮会喜欢这样的亲密动作……莫非是他猜错了? 千蛇轮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天,才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以前和我一起练千蛇轮的孩子死掉时,我牵过他的手……他的手和您完全不一样。」 那种冷冰冰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 「我喜欢您的手。」 说著,千蛇轮突然抱住了烙影焰。 「也喜欢您的身子,软软暖暖的……」 丝毫不理会路上来往的行人,正以异样的眼光打量著两人,千蛇轮紧紧抱著烙影焰。 「我不会让您和那个孩子一样的。」 千蛇轮给了烙影焰这样的保证。 「我也不会让你像那个孩子一样死去。」 烙影焰没多管路上行人的打探眼光,只是径自伸出双臂,环住了千蛇轮的腰,将他楼在怀里。 「我会让所有的人都幸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杀手,再也不会有人被杀……那是我今后想做、要去做的事。」 烙影焰喃喃说著,一边轻拍著千蛇轮的肩膀安抚著。 「我相信您,不过……其实我这样就很幸福了。」 千蛇轮仰起小脸,对著烙影焰露出深情款款的笑容,能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对我来说,这样总怕还不够。」 烙影焰摇摇头,露出些许严肃的表情。 「我希望能连你体内的蛇一起除去,那你才能有真正的幸福。」 想和千蛇轮长长久久的相守,是烙影焰的目标,所以在达到目的前,他绝对不会放手的。 「不过……小千,你的笑容让我每一天都感到很幸福。」 这份短暂而甜美的梦,是烙影焰目前能够抓住、能够保留的,所以他紧紧地抱住千蛇轮,就像千蛇轮担心他不见一样,他更担心千蛇轮的消逝。 「只要和您在一起,我就会想笑。」 千蛇轮很明白那种让他能打从心里感到满足而浮现在脸上的笑容,是烙影焰给予他的,也是专属他一人的。 他掂起脚尖,轻轻吻上烙影焰的唇。 烙影焰仅是盯了四周的人群一眼,然后便闭上眼享受千蛇轮的主动,反正对他而言,眼前的小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看法和想法都不重要。 微甜的滋味混著方才的糖与李子的酸,复杂的感觉让烙影焰打从心里感受到千蛇轮的生涩与情愫,也令他陶醉。 「我喜欢您,但这和喜欢其他东西的感觉完全不同,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说得清楚……」 千蛇轮一边亲吻著烙影焰,一边表达自己对烙影焰的爱意。 「我想跟您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什么状况都不和您分开,只要见到您笑,我就会开心,如果您皱眉,我会比您还难过。」 「小千,你把我想说的话都抢走了耶。」 烙影焰低笑著,忍不住吻著千蛇轮的脸颊。 「你笑,我就感到高兴;你落泪,我会心疼,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意,包含的就是这样的心境……」 「爱意……」 千蛇轮有些疑惑的重复念著第一次听见的字眼。 「让两个人相守至老的感情,是喜欢,也是爱。」 烙影焰拉著千蛇轮,就近找了家小摊,向老板买了两碗豆花,一边陪著千蛇轮享用,一边仔细地解释著。虽然他不是很介意站在大街上给人看,但是若一群人围著他们指指点点倒也奇怪,所以烙影焰干脆边吃边聊。 「爱啊……我喜欢这种感觉。」 千蛇轮吃著豆花,却觉得心里漾出的甜蜜,比方才吃过的糖葫芦还要腻人。 「那我和您在一起,就会有很多爱了。」 他满足地笑道。 「不是很多,而是享用不尽的爱。」 烙影焰替千蛇轮抹去唇边的甜汁,笑容看起来煞是迷人。 「嗯。」 千蛇轮点了点头,然后凑近烙影焰,就著他的唇又是一吻。 「这样子做的话,会有更多爱。」 「当然,等你身子好了,我会教你更多,你从来都不知道的事,带著你看遍天下,好不好?」 烙影焰抚著千蛇轮的脸孔,看著他苍白的颊上泛著红晕,看起来有些娇、有些艳,但无论如何,千蛇轮就是他可爱的小情人,他想长相厮守的对象。 「谢谢。」 千蛇轮笑眯了双眼,自他出生、懂事以来,就属现在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了。 「别谢我,小千,因为我也是有了你,才会感到幸福啊!」 烙影焰握住他的手,漾著笑容应道。 「那我和您一直在一起,我们两个人就会一辈子幸福。」千蛇轮也握紧了烙影焰的手,许下和他终生相守的哲言。 两人甜甜蜜蜜的在城里住了一阵子,等千蛇轮身子好了才动身往北方前进,他们越过几座山,经过几个市镇,本以为一切会就此顺利下去的时候…… **bbs.xs8** **bbs.xs8** **bbs.xs8** 「冷……」 千蛇轮缩著身子,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虽然是百花齐放的三月,但由于两人一路北上,北方的春天可还没到来,所以越往北边走,周遭的温度越低,向来畏冷的千蛇轮有如遭逢天敌。 最麻烦的是,北方的寒气,可比乌沙堡的冬季要冷上许多。 「来,把这个披上。」 烙影焰知道北方天气冷,所以早在离开城镇前采买了些毯子和御寒的衣物,他取出一件厚重的棉袄披在千蛇轮身上,面色凝重地说道: 「真的很冷的话,就停下来生火取暖,千万别忍著,好吗?」 万一千蛇轮睡著让蛇群反噬,那可不是他能够救得回来的。 「对不起……」 千蛇轮咬著下唇,身为保镖的他,此时却成了主人的负担,这一点让他相当自责。他很想尽快赶路,但平时就没什么体温的手脚,在天寒地冻的北方越显冰冷,冻得他连走路都困难。 「把这个也换上。」 烙影焰早有准备,他从马背上取下另一个皮袋,里头装著厚靴子,虽然无法抵挡全部的寒气,却至少能给千蛇轮一点点温暖。 「如果不够,我还请人订制了一个好东西,保证能够让你暖一点。」 烙影焰神秘地拍了拍袋子,不知道是在安慰千蛇轮,还是真有对策。 千蛇轮对烙影焰的贴心相当感动,但也因此为自己的没用感到更加恼怒。 「我想……我还是在这里停下来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跟烙影焰到北方去了。 「什么?」烙影焰微愕,「停下来?」 「到下一个城镇,您就把我卖了,再换一个保镖吧!」 千蛇轮低下头,神情显得相当沮丧。 「小千!」烙影焰诧异地抱住千蛇轮, 「别开这种玩笑,你明知道我已经不能失去你了!况且我并不当你是保镖,你是我的情人啊!」 什么卖不卖、换不换的问题,烙影焰早就不去思考那些,因为他喜欢千蛇轮,所以他想保护千蛇轮,怎么可能让千蛇轮离开他呢? 「小千,我早就不当你是保镖,而把你当成我的情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别这么自责,好吗?」 烙影焰知道,千蛇轮根深蒂固的观念容易让他钻牛角尖,但是他不准、绝对不准! 「其实……我体内的蛇大部分都因为天气太冷而冬眠,再这样往前走,等它们全睡著,我就真的什么事也不能做了。」 就算不能当保镖,可他却成了一个要主子照顾的下人,这实在非他所愿啊! 他很感激烙影焰把自己当情人看待,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就因为他爱著他,所以更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它们睡著了,你还是可以陪著我啊!」 烙影焰将千蛇轮紧紧地楼在怀里,仿佛要将自己的休温分给他。 「我只希望有你在身边啊!没有你……我没有力气走到北方的!」 「要雇车也好、雇人也罢,总之我希望有你陪著我,小千,我不想跟你分开。」 烙影焰知道,千蛇轮只是不愿成为负担,但他并不想当个绝情绝义的人。 「之前是你护著我,现在该由我来保护你了,小千。」 他打一开始就没有将千蛇轮当成下人的意愿,现在自然更不可能将他抛弃、买卖。 「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是小千……留住你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的自私,请你别走,我们说过要一起去北方找幸福的,是不是?」 紧紧握著千蛇轮的手,烙影焰发觉自己的心好痛。 就因为千蛇轮要走,因为他无法保护千蛇轮。 「就快到了,小千……只要走到东岭关,我们就可以暂时高枕无忧了。」 烙影焰喃喃自语地安抚著千蛇轮,只盼他能回心转意。 「东岭关……」 的确是一段不算长的距离,只要翻过这个山头,就接近东岭关了,这伸手可及的幸福,若是放掉了,的确有些可惜。 「我知道了,那我们赶路吧。」 千蛇轮努力挤出一抹苦笑,虽然僵直的手脚已让他寸步难行,但他也想到东岭关去寻找幸福。 「我想你应该快要不能走了,所以这个还是先给你。」 烙影焰将皮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头是一个小小的铁盒,还有一袋木炭。 「我听北方人说,他们将烧红的炭火放入铁盒,再包在袋子里,就可以拿来温热自己的身子,所以我请人订制了一个。」 烙影焰摸摸千蛇轮的脸颊,把小铁盒交到他的手中。 「我们先休息一下,把炭烧热了给你取暖再动身吧!」 要千蛇轮如此辛苦,也绝非他所愿,所以他想尽各种能够让千蛇轮温暖的方法,为的就是能让千蛇轮与他一同到北方。 东岭关,他的目标所在…… 很快的,这场混乱就要过去了吧! 第六章 「是雪……」 千蛇轮看著从天空飘下的白色雪花,忍不住皱起眉头。 烙影焰正在旁边忙著生火烧炭,却没想到老天爷硬是要找他麻烦,火都还没旺,雪已经先飘下了。 「真糟。」 烙影焰连忙护住刚生起的炭火,希望至少能让炭热起来,好足够千蛇轮取暖。 千蛇轮看著烙影焰的动作,本想上前帮忙,但冻僵的手脚却不太听话,让他只能坐在原地。 周围吹著寒风,天上还飘著细雪,冰冷的空气让千蛇轮缩起身子,只是原本就没什么体温的身躯,禁不住赶路的疲累,他不知不觉把眼睛合上,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人眠恐怕会一睡不醒,但他已经被冻得快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睡著了。 「小千!」 烙影焰刚让炭火旺了起来,回过头正想唤千蛇轮来取暖,却没料到他竟然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他慌忙上前,一把将千蛇轮抱起,然后回到火堆旁,将千蛇轮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小千,醒醒,火生起来了,小千。」 烙影焰一边轻拍千蛇轮的脸颊,一边轻唤著。 他知道要吵醒千蛇轮有点残忍,但他不希望失去他啊! 还末睡熟的千蛇轮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看到烙影焰一脸担心的模样,自然晓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 他有些歉疚的低下头。 「你醒了就好,来,快到火堆旁,这样会暖一些,我替你把炭烧热,等会儿就可以取暖了。」 烙影焰没有责怪他,他担心的只有他的性命安危。 「真是多此一举,替千蛇轮取暖,只是在浪费炭火罢了。」 突兀的声音响起,既非千蛇轮、更非烙影焰,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包围了两人的陌生人群。从他们个个面露凶光的样子看来,烙影焰不用想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刺客、索命的追兵、杀手……不管叫什么名字、用什么称呼,他们一路上遇上不少、也杀了不少,只不过这次来的杀手,却让两人吓了一跳。 「你……雷震天!」 烙影焰瞪大眼瞧著带头的男人,他正是在乌沙堡将千蛇轮卖给他的堡主。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真是让我倍感荣幸啊!」 雷震天皮笑肉不笑的和烙影焰打了招呼。 「堡主的声名威震八方,我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烙影焰瞧著雷震天的诡异表情,脸上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淡摸,虽然唇边尚挂著笑容,但是散发出来的气势,却绝对称不上是和善,那是一种假象、一副面具,为的是不让雷震天等人看出他心里的想法。 「要说声名威震八方,我恐怕不及烙公子,至少还没有人四处散财,就为了找杀手取你的性命。」 烙影焰的名字,雷震天是从另一个匿名客人口中得知的。 由于他将千蛇轮卖给烙影焰,所以袭击烙影焰的杀手,全被毒蛇给吞了,多次刺杀皆以失败收场,让幕后主使人最后只能找上以杀手闻名的乌沙堡,请人杀了烙影焰。 雷震天抬头看看天空,又瞄了眼靠在烙影焰身上的千蛇轮,心里庆幸著两人是往北方走,而且蛇有怕冷这个弱点,否则他还真找不到机会,替客人除去有千蛇轮跟在身边的烙影焰。 「那么……不知道堡主千里迢迢到北方来是为了什么事?总不是特地来打招呼的吧?」 烙影焰扬起一抹淡笑,「还是说,堡主当初没先告诉我,说千蛇轮有这样的弱点,现在良心不安了,特地赶来给我忠告。」 烙影焰边说边望了下四周包围他们的杀手,一脸平静地补上一句。 「堡主该不是担心我,所以顺道为我带另一批保镖来吧?」 「事情正好相反,我是在等你们进了雪地,到千蛇轮动不了时,才好轻轻松松的杀了你。」 雷震天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他挥了挥手让手下往两人所在的位置围了上去,一边对著已经不受他管辖的千蛇轮命令道:「千蛇轮,你给我乖乖别动,等这家伙死了,你就跟我回去!」 虽然千蛇轮早卖给了烙影焰,但烙影焰马上就会变成死人,所以千蛇轮这个除了怕冷以外,几近所向无敌的杀手,他当然要带回乌沙堡去。 只是千蛇轮已经认定了烙影焰是主子,所以雷震天这个前主人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 千蛇轮撑起身子,挡在烙影焰面前。 「休想,你们想要杀他,就得先通过我这关。」 「小千,别逞强,你现在还很虚弱。」 烙影焰一把拉回千蛇轮,想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 他知道乌沙堡向来不讲情义,杀手们个个心狠手辣,所以根本不会管什么情谊,即使千蛇轮曾是同袍,他们也会痛下杀手。 「千蛇轮!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雷震天没想到千蛇轮会反抗自己,站到烙影焰那一边,气得直跳脚。 「好!你们几个听著,如果千蛇轮与咱们作对,那也别客气,就连他一起杀了。」 最不重视情谊的,首属雷震天,既然千蛇轮不听命令,也就没有留著的必要。杀手们得了命令,拿著手里的兵器就往两人冲去。千蛇轮本想拔剑应战,但因为手脚冰冷,使得他的动作不若平时利落,反而是烙影焰先他一步,和杀手们打了起来。 「小千,你把身体弄暖就好!」 烙影焰的剑法虽然没有千蛇轮好,但起码还可以抵挡一阵子。 为了千蛇轮,他至少得想办法撑过去!看著眼前的刀光剑影,千蛇轮紧张起来,因为他看得出来,让烙影焰面对这么一大群精锐杀手,最后落败的……必定是烙影焰。 千蛇轮依在火堆旁边,抱著身子喃喃自语。 「起来……快一点……起来……」 他偎近火堆,希望那散出来的热度,能让体内的蛇群从冬眠之中苏醒。 「全都给我起来!」 千蛇轮大声地嚷著,然后拔出匕首,拉高衣袖,在手臂上开了一道长长血河。 由于伤口颇深,大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而陷入深眠的蛇群,总算是回应了千蛇轮的命令,慢慢地自沉睡中清醒。 从贴近火堆的血水开始,一条条色彩鲜艳的毒蛇,从血泊中爬了出来,然后朝杀手们前进。 随著猩红鲜血自千蛇轮的手臂涌出,地面上的毒蛇也就越来越多。 「堡主,蛇还醒著……」 杀手们知道千蛇轮的可怕之处,所以一见到毒蛇,便急忙报告给雷震天知道。 「笨蛋!难道我不会看吗?」 雷震天白了手下一眼,才接著命令道: 「蛇又怎么样,来一条砍一条便是,总之今天非取下烙影焰的首级不可!」 「小千!」 烙影焰看见这么一大批的毒蛇,不用想也明白千蛇轮流出了多少血。 他边挡著敌人的攻势,一边想回头看看千蛇轮,无奈眼前根本不是问候的好时机。 眼见毒蛇越来越多,烙影焰心里益发焦急,他知道乌沙堡的杀手有多厉害,万一蛇群被大量杀害,就等于千蛇轮遭到攻击,到时候满身是伤的,就变成千蛇轮了!他该怎么办?除了赶往北方寻求保护,他什么也不能替千蛇轮做啊! 他真是……太没用了,竟然连自己的情人都保护不了! 「像这样的我……究竟有什么用……」 烙影焰恨自己的无能,他低声嘶吼,使出全身力气挡住杀手,以往柔和的眼神已不复见。 「啊!」 千蛇轮的叫声自烙影焰身后传来。 就如同烙影焰所担心的,虽然有杀手丧命在蛇口之下,却也有人反过头来斩杀毒蛇,这些疼痛千蛇轮自是感受得到。 一见到蛇群少了,千蛇轮只得放出更多的蛇,以阻止乌杀堡的追兵对烙影焰不利。 「哼,你们几个先把千蛇轮给杀了,再回头料理这家伙!」 雷震天干脆下令,命人先把最大的麻烦除去。 几个杀手得到命令,便转而向千蛇轮砍去。 这种情况对千蛇轮来说相当不利,因为控制蛇群就得耗掉他不少心力,因寒冷而动弹不了的手脚,更使他连逃走都办不到,只能让蛇群当挡箭牌,替他阻拦著敌人,只是毒蛇受到的伤害他也得分摊。 「小千!」 烙影焰瞧见杀手转而攻击毒蛇和千蛇轮,连忙回身朝千蛇轮奔去。 「小千!走!你快点逃!别管我!」 烙影焰看著千蛇轮摇摇欲坠的身子,心里的疼痛已非言语所能形容。老天啊!只要能够保住千蛇轮一命,他什么都肯做! 「我是保镖……我会守著主子……我不会让您死的……」 千蛇轮咬著下唇,又放出更多毒蛇,好护住烙影焰,直到他耗尽力气,跪跌在地上。 杀手们一见到千蛇轮倒下,自然想乘机杀了他这碍事的家伙,在杀了千蛇轮身边的毒蛇后,每个人的刀锋都争先恐后地对准千蛇轮的颈子,毫不留情的砍了下去! 「小千!」 烙影焰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好像停止了。 他听得见声音,而且是异常的清晰,从狂风的呼啸、人声的嘈杂,到细微的呼吸……他听得一清二楚。在这当中,烙影焰感觉最清楚的,是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心跳声。 宛如落雷般响真,而且一次比一次大声…… 那就像是自己的心脏要脱离身体、跃出胸口般,震得他全身的血液跟著开始疯狂波动,甚至是不停地往手臂集中,莫名涌出的力气让他觉得手臂不像是自己的,手臂非但泛出了淡淡金芒,甚至进出一股看不见的气,让他的衣袖在瞬间散成碎片。 只见有若鲜血般的红色细线自浅而深,浮现在他的手臂上,逐渐形成一条清晰可辨的龙形刺青。 而后龙身竟自他的手臂上浮了出来,镶著金眸的龙首跟著自掌心窜出,如珊瑚玉枝般的龙角在空气当中现出实体,甚至是在瞬间分化为九条金龙,毫不留情地对准杀手们冲去。 一刹那间,杀手们的脑袋跟身体顿时分家,那股强大的冲击力令千蛇轮瘦削的身躯被弹开来,卧躺在雪地上,而僵直在原地的杀手则已化为血水和尸首,散落一地、染红了四周。 看见这个景象,任谁也明白,即使是再怎么武功高强的杀手,在九条金龙的面前只怕也难保全尸。瞬间逆转的情势令其他杀手和雷震天都傻了眼,不知道刚才所见究竟是梦、是幻,还是现实…… 「小千!」 烙影焰拖著沉重的手臂,步履跳珊地来到千蛇轮身旁,他扶起千蛇轮,一边查看伤势,一边不舍地搂住他,心里则是松了口气。 「皇龙牙……」 千蛇轮看了看围绕在烙影焰身边,守护著主子的九条金龙。 和千蛇轮一样,皇龙牙也是有名的究术兵器,而且只在帝王之家代代相传,能够拥有皇龙牙,就表示烙影焰的出身高贵。 不过对千蛇轮来说,为何烙影焰持有皇龙牙,还有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个问题一点都不重要。 只要皇龙牙能保烙影焰平安就好! 「既然……有皇龙牙……您一定会没事的……」 千蛇轮虚弱的扯出一抹淡笑,然后便放心的合上眼。 「小千!」 烙影焰连连拍著千蛇轮的脸颊。因为有了九条金龙护身,所以烙影焰再也不用担心杀手的攻击,他只是不停地搓揉著千蛇轮的脸蛋和手脚,希望能够带给他一些温暖。 「小千,你醒醒,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北方的啊!小千!」 烙影焰急得连声喊叫。 金龙绕在两人身边打转,偶尔还对雷震天一行人张开大嘴威吓,尖锐的爪和牙让人见了便胆战心惊。 看到传说中的皇龙牙,让雷震天这种见多识广的杀手,目也不禁傻眼,因为比起千蛇轮,皇龙牙可说是毫无弱点的武器。 传闻,皇龙牙仅有帝王拥有,其由来和过去都是个谜,只知道昔日曾有皇帝御驾亲征,靠著皇龙牙歼灭数万大军的传说。 看著在天上飞舞的金龙,雷震天这才晓得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大人物。 「皇、皇上饶命……草民不知道您就是皇上……否则……」 否则他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大胆的接下这笔买卖,追杀烙影焰啊! 「就是你在千蛇轮身上下咒的?」 烙影焰见千蛇轮虚弱得无法张口应话,情急之下只得回训雷震天。 「你可知自己犯下多少罪?按律法来判,你早该死在皇龙牙之下,但若是你愿意将功赎罪,说出如何救治千蛇轮、让他恢复普通人的办法,甚至保我至东岭关、供出追杀之人的身份,日后我可以念在这情分上饶你不死!」 也许他是可以让乌沙堡就此消灭,但是这并不能为千蛇轮带来生机。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想要解除毒蛇之咒,自然要让雷震天这个下咒之人来办。 「草民一定会保护皇上到东岭关,至于追杀皇上的人,草民也不晓得他是谁,那个人极为神秘的,他说皇上一定会到东岭开,所以要草民在那之前杀了您,可他连您是皇上的事都没说……」雷震天向来不多问客人的来历,怎么可能知道是谁,请他对烙影焰下毒手。至于千蛇轮……」 雷震天看著雪地上的血迹,他知道方才的毒蛇,是在千蛇轮强烈的意志下醒过来的,现在千蛇轮失去了意识,毒蛇们自然陷入沉眠,所以雪地上的毒蛇,又恢复成一摊摊看来颇为骇人的血水,而蛇群的主人,早已在烙影焰怀中昏迷。 「若是千蛇轮已死,蛇群便会反噬主人的尸身,然后互相吞食,直到剩下最后一只蛇王,才会变成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意思就是……除非千蛇轮死去,这蛇是无法从宿主体内取出来的。 「我要的是千蛇轮活著的办法!」 烙影焰抱起千蛇轮,沉声低喝的模样看起来与平日的好好先生完全不同,倒像只发怒的猛虎。 所谓威仪天生,指的或许就是现在的烙影焰。 「会让他死去的办法我一概不接受!你最好早些想出应对的法子,不然的话,不只是乌沙堡或你的脑袋,就算当个人人唾弃的暴君,我也要连诛你们九族!」 烙影焰恼怒地瞪视著雷震天,他好恨,恨雷震天在千蛇轮身上下了残酷的咒法,并经营不人道的杀手行业,也为了无力的自己。 金龙仿佛是在反应著烙影焰的情绪,吸取他的怒意之后,淡淡的金芒变得更加耀眼,咆哮的声调撼动著周遭的大地,足以令人站不稳脚步。 「小千……」 烙影焰用略带悲伤的眸光注视著怀中的情人,为了保护他这个没用的主子,千蛇轮耗尽生命,可他明明有著强大的力量,却无法随心所欲的运用。皇龙牙又如何呢?深明大义的仁君又如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些忠心的人为他死,却无法令这些人活著…… 这样的他与一个残暴不仁的暴君有何不同? 「这……」 烙影焰的要求令雷震天为难,瞥了躺在烙影焰怀中的千蛇轮一眼,那一动也不动的模样,八成早就断气了吧。 若不是现在地处寒冷的北方,蛇群已经冬眠,恐怕他们就要目睹上千条毒蛇咬破千蛇轮的身躯、破体而出的骇人画面。 「皇上……草民……真的没办法啊!千蛇轮的伤不轻,看他这个样子,不因失血过多至死,也差不多冻死了……」 雷震天可没让死人复生的本领。 「冻死?」 烙影焰望著怀里的千蛇轮,那苍白骇人的脸庞让他心酸,也让他心痛。 「不……你不会死的,小千,我们说好的……我们约好的啊!」 烙影焰难得地进出嘶哑的吼叫声,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怀里的爱人。 九条金龙在主子的身旁来回盘旋,却也止不住烙影焰的伤痛,失去挚爱与战友的悲哀,让烙影焰只能紧楼著千蛇轮,发出深沉的哭喊。 「小千……我知道、我明白,你只是少了血、没了温暖……你人还活著的,小千……」 烙影焰松开手,让千蛇轮靠在胸前,然后掏出短剑,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下。 霎时,鲜红的血自烙影焰的手臂上流下,滴落在千蛇轮的身上,滑入他手臂上的伤口,染红了千蛇轮。 「我的血给你,小千……你活过来好不好?我知道你听得见的,小千……」 烙影焰抱住千蛇轮,淡淡的声调像失去了灵魂,映在九条金龙的眸里…… 只是千蛇轮未有任何回应,那毫无温度的身躯,仿佛在向烙影焰证明,一切正如雷震天所说,现在躺在他怀中的,只是一具不幸冻死在寒风中的少年尸体。 「小千……」 「小千!你醒醒!我们约好要一起去北方的啊!我们还没到东岭关啊!小千!」 烙影焰心碎地伏在千蛇轮的身上,虽然胸口闷塞而痛楚,可他竟流不出半滴泪来。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当我的保镖,还要陪我走到北方吗?我们约好相守相伴,绝不留下任何一个人单独过活的啊……小千!」 雷震天一行人看烙影焰抱著千蛇轮嘶吼,眼里根本没有他们这群杀手的存在,于是连忙互相使眼色,一个个偷偷摸摸地开溜,打算回乌沙堡收拾行李,顺道将多年积蓄带走,免得烙影焰回京后,第一个就是拿乌沙堡开刀算帐! 北风萧萧,雪白的大地上映出金芒与鲜红,强烈的对比仿佛是烙影焰心里的悲痛,在雪中无止境地蔓延开来…… 第七章 烙影焰抱著千蛇轮瘫坐在雪地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待了多久,而他身上则落满了白色的雪花、金龙不知道在何时消失无踪,只余下一地血渍,说明刚才杀手来袭的事实,在日渐西沈,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时…… 「三皇子?」 突然,几名身著戎装的士兵出现在雪地上,而带头的则是位年约六十来岁的老人,那人一看见烙影焰,立刻惊讶地出声。 烙影焰没有动弹,然而这声呼唤却令他拉回了一丝思绪。 烙影焰转头,却只能对著来人露出一脸哀戚。即使他明白自己该要振作、该在人前作为表现,但再怎么受人敬重或功名远播的仁君侠士,都只是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普通人啊! 在失去了与他相守相伴的千蛇轮,北方的幸福之地,已经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此刻的他,即便是黄袍加身、金龙护体,也早已寻不回往日的笑容,就连未来,对他来说都变得模糊不清。 「外公……」 「真的是三皇子。」 边关将士见了皇子,理当下跪叩接,但看看四周,白雪之下是一具具尸首,尊贵的三皇子手上还带著伤,身为烙影焰的亲外公,项伯伟哪里顾得了那些繁琐的礼数,他赶忙向前,解下披风往烙影焰身上盖。 「三皇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项伯伟身受皇命,带著数十万兵马镇守东岭关,这种又冷又冻的地方,可没有外地人会想往这里跑。 「外公……父皇他……驾崩了……」 烙影焰扯著唇角,望著眼前慈样的老人。 原本他会到东岭关,来到这北方之地,为的就是寻求项伯伟的庇护,却没想到千蛇轮竟会倒在东岭关前。 「什么?皇上他……」 项伯伟瞪大了眼睛,怎么京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竟没人通知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赶紧跟我说。」 心急之下,项伯伟也顾不了什么君臣之礼,他连忙拉著外孙往附近的军营走去,想把事情问个清楚。 烙影焰闻言,硬是撑起冻得僵硬的身子,将千蛇轮抱了起来,虽然一旁的士兵急著想上前帮忙,但烙影焰的冷冽目光却让他们只敢扶著烙影焰,没人敢动手去接过烙影焰手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烙影焰抱著千蛇轮,跌跌撞撞地跟著项伯伟来到军营里,一边对项伯伟说明这几个月来京里的情况。 由于先皇急病骤逝,但驾崩前又未曾正式立下太子,所以皇子们开始抢起王位来,朝廷里的官员自然也各分党派、各自支持不同的皇子,而几位较具势力的大臣便联合起来,隐瞒皇帝驾崩的消息,只道是先皇重病、无法理政,将国事交由皇后和宰相代为处理。 至于这些人追杀烙影焰的理由,自然是为了抢夺先皇临终前,亲手赐给烙影焰的皇龙牙! 皇龙牙向来只为帝王所有,先皇将皇龙牙交给烙影焰,其实等于将国家托付给他、承认烙影焰是太子,是即将继位的新皇。 但是生性闲散、什么事都淡然处之的烙影焰在朝中并无支持者,身为贵妃的母后早年逝世,于是其他想争夺王位的豺狼们,便起了诛灭烙影焰的杀意。只要谁能够先下手杀了没靠山的三皇子、抢走皇龙牙,谁便能登基称帝! 为此,烙影焰才私自出宫,带了护卫一路北行,为的就是寻求在北方统领大军的外公项伯伟的庇护。而项伯伟听了烙影焰的解释,总算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乱臣贼子!我非挥军南下,回京宰了那些反贼不可!」项伯伟愤恨的咬牙大骂著。 「外公……你知道千蛇轮这种咒术吗?」 烙影焰抱著怀里的千蛇轮,若非基于父皇的托付,加上他还怀著一丝不愿放弃的希望,否则他也许已经倒在雪地,随千蛇轮而去。 「听说是很厉害的活兵器,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能够驱使千蛇轮者就所向无敌了……」 项伯伟知道的,也就只是流传在大街小巷的传说而已。 「那……千蛇轮的解法呢?没人知道吗?」 烙影焰抱紧千蛇轮,他说过要给千蛇轮幸福,要还给他普通的生活,他不能言而无信的! 「就算有解法,冻死了……也救不了啊……」 项伯伟没答话,一旁书生打扮的军师反倒开了口。 「不!我说过要给他幸福的……人们不是常说,皇帝的金口是绝对的吗?如果皇龙牙跟著我,我就是新皇,那就让小千活过来啊!」 烙影焰难掩悲伤地紧搂怀里的千蛇轮,即使千蛇轮的身子已变得冰冷,他却坚持不肯放手。 「没有小千,就没有我,是他让我来到北方、让我知道我这个皇帝有多么不知民间疾苦,还有那么多百姓等著我去帮忙。我应该要做的事,是给我的子民一个幸福的国家……这些是小千教给我的啊!」 沧桑在烙影焰的脸庞上留下了痕迹,让他不同于以往,除了谈笑之间的优雅与淡然,在温柔体贴之余,他多了分威仪、多了些严肃,那是即将登基的他在日后应有的风范。 「影焰,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小千……我们会厚葬他的。」 项伯伟虽然不知道烙影焰到底在难过什么,但听军师和他的对话,猜想烙影焰怀中的少年应该就是使千蛇轮的人,而且这个剑客似乎已经冻死了。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请皇上节哀。」 军师耸了耸肩,对千蛇轮的死,没有一点同情,而接下来说出的话,才更教人气结。 「对了,将军,这孩子的尸体,千万别带进营帐,否则等会儿毒蛇倾巢而出,那就麻烦了。」 「大胆!」 烙影焰低喝一声,眼眸转向军师。 「谁准你这么说小千的!」 千蛇轮是他的恩人、是他的情人,谁都不许像对一个可有可无的物品一般看待他! 「我说他还没死就是没死!」 烙影焰的眼眸散发出凌厉的眸光,直勾勾地往多言的军师射去,只差没在他身上钻出几个洞。 「可惜他没肯听你的话、就这么死了。」 军师伸手探了探千蛇轮的鼻息,「没呼吸也没脉搏的……」 「别碰他!」 烙影焰低下头,把脸埋在千蛇轮苍白的颈项间,微颤的双肩说明了他心碎的事实。 可是,就在烙影焰拍去军师的手时,不知从何处跑出了几只白色助鼠,以极快的速度绕著军师打转,最后爬到军师的肩上,对著烙影焰龇牙咧嘴。 烙影焰听见白助鼠的声音,忍不住抬起头来望著军师,他有些惊愕地瞧著它们护住主子的模样,这才明白军师与千蛇轮是同一型的人。 「这是……」烙影焰望向项伯伟,希望能从外公那儿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风牙。」 军师回答著烙影焰的问题,一边安抚身边的白助鼠。 风牙的攻击性不高,通常只在主人遭遇危险时才会出现,但瞧风牙现在警戒成这样,若不是担心主子被烙影焰身上的皇龙牙伤害,就是怕嗜血成性的千蛇轮拿他当活饵。 为了确认,军师又将手探往千蛇轮,果不其然…… 白助鼠往他的手臂爬去,对著千蛇轮吼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还真是稀奇……」 军师一脸兴味盎然的模样,打量著千蛇轮。 「这孩子,不但没冻死,还和毒蛇一块冬眠。」 「冬眠!你是说小千没死?」 烙影焰是听过千蛇轮提起这事,但他万万料想不到,千蛇轮竟能在这个危急的时刻陷入了冬眠状态。 这……该说老天有眼吗? 「这样的高手,我还真没见过几个,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厉害。」 军师安抚地拍了拍白助鼠,将它们全收回来后,才把手放上千蛇轮的胸口。 「一千三百多条……看来是自小就和蛇群共处吧,难怪能同化到这地步。」 「你怎么会知道小千身上有多少蛇?」 烙影焰诧异地望著军师。 「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军师笑得有些神秘,唇角泛开一道弯月,他漾开笑容续道: 「我不但知道他体内有多少蛇,还知道怎么把千蛇轮取出来。」 烙影焰瞧著眼前这个神秘军师笑得极为暖昧,虽然有些无法相信,但是他又是能够跟在自己信赖的外公项伯伟身旁的要臣,想来应该能够信任才是吧! 「你真的能够治好小千?」 烙影焰带点严肃地反问著军师。 「我只说能取出千蛇轮,但他身上的伤……」 看著千蛇轮全身上下大小不一的刀伤,军师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很怕沾上血似的。 「叫大夫来治吧。」 「外公!可以请你马上替小千准备个地方治疗他,好吗?」 烙影焰一听见性命垂危的千蛇轮有了存活机会,立刻振奋精神,转向项伯伟要求著。 小千,他的小千啊……果然北方是幸福之地,能让他们一辈子相守在一起! 「我会救活你的,小千……」 烙影焰总算稍稍安下了心,他张著一双泛红的眸子,语带笑意地瞧著怀里沉睡的小千。虽然项伯伟很快地替两人准备好营帐,还叫来军医待命,但是唯一能救千蛇轮的军师,却是个很难伺候的对象。 「先把他擦干净,又是血又是泥的,我不想碰。」 军师挥了挥手,站得离千蛇轮老远,还一边用衣袖掩著脸。 「你怕血?」 烙影焰不打算让他人动手,所以吩咐旁人端来水和毛巾,亲自替千蛇轮擦著身子。 「不怕,只是嫌脏,不想碰罢了。」 军师无视禁酒令,径自温著酒,仿佛这营里,他才是主事者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 烙影焰疑惑地瞧著军师,虽然,他肯相信军师,但众多诡异的情况,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就连教导千蛇轮的雷震天都不知道要如何解救千蛇轮,这个军师又怎么会知道救治千蛇轮的方法? 而且据烙影焰所知,项伯伟一向军纪甚严,为何唯独对这名军师如此放任? 「我?我叫水寒天,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营里三名军师的其中一员,皇上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水寒天走到千蛇轮身旁,看千蛇轮身上的脏污大部分都被擦拭干净了,便把手里的酒往千蛇轮脸上泼去。 「我还不是皇帝。」 烙影焰退开身子,让水寒天动手救千蛇轮,自己则站到一旁去,免得碍著他救人。 水寒天没打算多解释什么,反正他能够救得了千蛇轮,这就够了。 「回京以后就是了。」水寒天笑了笑,然后拿起毛笔,沾上方才命人准备的朱砂,在千蛇轮的身上画起诡异的图样。 「这是咒术的一种吗?」 烙影焰瞧著那些他看都没看过的图形,忍不住做此猜测。 「这是避免等一会儿赶出来的蛇又跑回这孩子身上的符咒。」 水寒天画完了千蛇轮,又转向烙影焰说道:「如果你要待在营帐里看我赶蛇,那你也得画上符咒,把衣服脱了吧。」 「好吧。」 烙影焰不想离开千蛇轮,于是他褪下衣物,打算待在一旁等著水寒天救回千蛇轮。 「哎呀!没想到你身材挺好的,如果你不是对这孩子情有独钟,我对你倒满有兴趣的。」 水寒天打量著烙影焰,一副想把人给吞下去似的模样。 「很抱歉,我无法接受。」 烙影焰不知道水寒天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心属千蛇轮倒是事实。 「反正皇帝不都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多我一个也没差吧!」 水寒天一边说笑,一边在烙影焰身上画著符了。 「我没打算像父皇那样花心。」 见过这回兄弟自相残杀的可怕景象后,烙影焰已不打算重蹈覆辙。 「如果我说,你不接受我,我便不救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水寒天停下笔,眯起眼睛等待烙影焰的回唇。 「我不喜欢说谎。」 烙影焰膘了水寒天一眼,对于他状似要胁的话语,只是轻叹。 「我想,你也不希望有个满心惦念旁人,但事实上根本不爱你的情人吧?」 「没差,我不介意这种小事,只要你和他缠绵之后,记得分我几晚就行了。」 水寒天耸耸肩,然后替烙影焰倒了杯酒。 「所以我们喝交杯酒吧,皇上。」 烙影焰听了水寒天的话,只是把眉头皱得更紧。 「开玩笑的,我没兴趣夺人所爱,这酒是要你喂小千喝的。」 水寒天掩著嘴轻笑,然后将酒塞到烙影焰手中。 「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喂他喝。」 烙影焰听也知道水寒天在取笑他,不过时间紧迫,他没心情与水寒天抬杠。 端著温酒步至千蛇轮身旁,烙影焰仰首将酒含进口中,然后勾起他的脸蛋,低头将酒灌入他的双唇之中。 「这样就行了?」 烙影焰替千蛇轮抹去唇边溢出的酒,回头对水寒天问道。 「这么点雄黄酒哪成,整壶喂下去。」 水寒天把三壶温过的酒递给烙影焰,然后便回身,用石灰粉末围著营帐撒了一圈,对烙影焰说道: 「对了,别说我没提醒,蛇讨厌雄黄,等小千体内都是雄黄酒,蛇便会爬出来,别让它们从你的嘴巴钻进去了。」 「我知道了。」 烙影焰瞄了沉睡的千蛇轮一眼,然后径自接过酒开始喂起他。 就在他不知不觉地喂完三壶酒之后,果然如水寒天所言,真有小蛇开始自千蛇轮的体内爬了出来,试图钻入烙影焰的嘴里。 「这些就是小千体内的蛇吧?」 烙影焰感觉到不对劲,立刻迅速地退开身子,用手抹了抹嘴。 「你确定要留在营帐里?等会儿别吓著了。」 水寒天没正面回答烙影焰的问题,却语带嘲笑的反问。 「如果我连这些都受不了,那又怎么去照顾小千和成千上万的子民们?」 烙影焰摇摇头,没打算离开。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要与千蛇轮一起共度任何一刻。 对于在宫内养尊处优的烙影焰来说,接下来的景象还是足以令他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他早已看过蛇群满地移动的场面,但是亲眼见到千蛇轮体内的蛇全窜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到半刻钟的工夫,地面上满满都是毒蛇,还有先前千蛇轮从未放出来过的巨蟒,也一并爬出了千蛇轮的休内,让人见了不禁脸色发黑。 因为有符咒护身,毒蛇们并不会靠近烙影焰,也不再钻回千蛇轮体内,至于身上没画任何东西的水寒天,则因为体内有蛇的天敌--白助鼠的存在,所以蛇群本能地离他远远的。 就这样,在找不到东西吃,又无法越过石灰,出不了营帐的状况下,蛇群开始互相吞噬!一千三百多条毒蛇就这样吃来吃去,吃到最后,就如雷震天先前提过的情况,仅剩下蛇王一条,只是没想到这条巨蛇还像是没吃饱似的,竟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开始猛吞。 烙影焰掩住嘴,感觉胸口有股欲呕的冲动。「这、这条蛇……」 烙影焰指著仅剩下半截身子的蛇王,看向水寒天。 水寒天只是笑著摇摇头,他悠闲地看蛇王绕成一圈、吞食自己的身子,直到再也吞不下去,巨蟒才化为血红色的珠子,然后慢慢缩小,最后仅有拇指一般的大小。 「这就是千蛇轮,其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咒术,只要吞下这颗珠子,谁都能使用千蛇轮,但能不能控制得住,那就另当别论了……」 水寒天捡起珠子,一脸不屑的说:「不想要千蛇轮时,只要喝几壶雄黄酒,让蛇在体内待不住就行了。」 「你还真是清楚,这是谁告诉你的?」 烙影焰走近水寒天,瞧著血红色的珠子,那宛如鲜血般的色泽令他想起千蛇轮的血。 「当然是我师父教的,你不碰咒术,自然不晓得他是谁,不过若向其他咒法师打听,他老人家可有名了。」 水寒天笑道。 「那……请代我向你师父道谢,不然的话……小千他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为普通人。」 烙影焰踱回千蛇轮身旁,怜惜地抚著他的脸颊。 「现在……总算是没事了。」 水寒天虽然为人骄傲了点,但他确实真有本事,所以对于他的态度,烙影焰也就不以为意了。 「若是遇见恩师,我会替皇上转告的,不过比起这些小事,还是快叫军医替小千看看伤势吧。」 水寒天不以为意的提醒著。 烙影焰看了看千蛇轮,吐出一抹许久未见的淡笑,冥界阳光然后便披上外衣、出帐寻军医去了。 「好暖和……」 千蛇轮在毯子里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 「小千!」 烙影焰瞧见千蛇轮张开眼,欣喜地握住他的手。 「你醒了?」 「我……」 千蛇轮从床上翻身坐起,却因为动作过大而有些晕眩。 「别起来,军医说你身子还很虚弱。」 烙影焰扶住千蛇轮,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我的身子有点奇怪……」 少千蛇轮感觉得到自己的身躯散出人类应有的体温,但和他朝夕相处的蛇群,反倒不知去了何处。 「你的蛇群已经不在你身子里了。」 烙影焰轻抚著千蛇轮的脸颊,那股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笑了。 「我让人将你的蛇取了出来,以后……你就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活了,小千。」 「我……的体内没有蛇了?」 千蛇轮有些惊讶的压著自己的胸口,他闭上眼睛,想叫毒蛇出来,但原本该听话的蛇群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不用再和蛇一起过日子了?」 「是的。」 烙影焰抱住千蛇轮,将他紧紧地楼在怀里。 「瞧,你感觉得到吧?你是跟我一样,温暖又舒服啊!」 这一路上,他们不知道梦想过多少次,要让千蛇轮恢复正常,让两人能够互相取暖,而现在…… 「小千,你不用再跟蛇群共处了。」 烙影焰打从心底为他感到欣慰,从今以后,保护者的身份就由他来担任,不必再让千蛇轮去冒险了。 「嗯…… 真的好暖和……」 千蛇轮靠在烙影焰的腿上,又拉高了毯子,把自己盖住,像是对这样的感觉很满意似的,露出轻松又愉快的微笑。 「我们已经在东岭关,所以不必担心被人追杀的事情了。」 为了让千蛇轮放下心好好休养,烙影焰将自己被项伯伟接到东岭关,以及水寒天救他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不过,千蛇轮却没因为听了烙影焰的说明而放心。他突然从烙影焰的腿上爬了起来,撑著尚未完全复元的虚弱身子,连跌带爬的下了床,对著他下跪叩头。 「对不起,草民一时疏忽,冒犯了皇上。」 他可没忘记自己在昏倒前见到的九条金龙,方才因为恢复成普通人的喜悦,让他一下子把烙影焰是皇帝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直到烙影焰提起东岭关和军队,勾起了千蛇轮的记忆,才让他惊觉自己竟不分尊卑的靠在皇帝腿上。 「小千!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之间何必在乎这种世俗礼节?」 烙影焰连忙将千蛇轮抱回床上,硬是把虚弱的他压回去,难得地板起面孔。 「如果我真的想拿这些礼法来压你,之前何必那样亲切地待你?如今你却这样向我跪拜,岂不是想伤我的心?」 他原就对这些身份尊卑不太看重,因为他认为人就是人,身份不过是个世俗带来的界线,一种加在身上的束缚,所以他一直不愿去遵守,现在他与千蛇轮既然是情人,自然更不想被这些无聊的礼教给绊住。 「但……」 千蛇轮有些为难,他知道烙影焰待他好,没拿他当下人看,但他可以不当烙影焰是主人,但总不能跟皇帝平起平坐吧! 「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情人,小千。」 烙影焰叹道:「我明白要你立刻接受我的身份,是有些困难,但是小千……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的,你记住这点,好吗?」 成为皇帝之后,他身边还能有多少足以信任的人手,烙影焰并没有把握。 最糟的情况是他得随时提防自己被暗杀。所以……他希望能留住千蛇轮,一个与他交心、愿与他长相厮守的伴侣。 「我……」 千蛇轮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是在乌沙堡长大的,阶级观念可以说已经是根深蒂固。 「好了!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没办法适应,那我下命令给你,你总会听吧?」 烙影焰失去与千蛇轮沟通的耐性,他知道这种问题得慢慢解决,但他现在并不想听千蛇轮成天皇上长、皇上短的! 「是,请您尽管吩咐。」 「首先,你只需要听我的命令,以后回了宫,碰上其他官员、不管他们说多少话和命令,你都用不著遵守。」 「是。」 千蛇轮连连点头,这一点对他来说相当容易。 「第二,不许你对我下跪、叩头,或是行任何大礼;更不许你用这种尊敬的语气跟我说话,敬称也全都免了,当你要喊我时……」 烙影焰想了想,「只许喊我影焰,或是单唤我焰字。」 这一路上,虽然两个人早已是情人关系,但是千蛇轮老被主仆身份给绑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肯唤他名字,现在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他当然要好好将心里的不满都说出来。 「可是……皇上……」 千蛇轮刚想反驳,就让烙影焰瞪了一眼。 「我刚才不是说过,只准你喊我焰?」 烙影焰平时根本不拿这些身份来压人,千蛇轮大概是头一个例外,因为他的脑袋实在太硬了,不早些转过来可不行啊! 「还有,你得打从心里把我当个平凡人看,当朋友、当家人都行,你在我身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别管那些啰唆的规矩,好吗?」 烙影焰叹了口气,他轻抚著千蛇轮的脸颊,「最后……」 「最后?」 千蛇轮对这些不合常理的命令忍不住地想皱眉。 烙影焰犹豫了下,原本他是想叫千蛇轮得爱他,但唯有这件事,他希望千蛇轮是发自真心,而不是受到命令。 想了又想,烙影焰往千蛇轮的唇上一吻,柔声说道:「我很爱你,小千,不管身份、过去,我都爱著你。」 这是他的心意,一份希望可以传到千蛇轮内心深处的爱意,倘若千蛇轮听得懂,也能够接受,那他就别无所求了。 千蛇轮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我知道您……我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我对焰的感觉一样,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看你高兴,看你笑……」 他抬起头来,表情认真的看著烙影焰,失去杀手能力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少年的单纯,就连声调听起来都比之前柔上几分。 「不管焰是不是皇上,我都想守著你,想爱你。」 第八章 「哼!那些乱臣贼子,竟说我想造反,要卸下我的兵权!」 项伯伟忿忿不平的看著假借先皇之名,送到东岭关的圣旨,只差没将它撕烂,以泄心头之恨。 「我不是说过,要他们迎皇上回宫登基是不可能的吗?」 水寒天看著圣旨,耸了耸肩。 「还是以平乱之名,起兵回京,然后叫他们投降快一点。」 「我是不想伤及无辜百姓!」项伯伟用力一拍桌子,「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烙影焰接过圣旨看了一眼,只能长叹一声。 「外公说的有理,倘若我们真的挥军南下,不但会打扰百姓的生活,而且……死伤的士兵们,不论支持哪一方,那都是我的子民……」 士兵听将令,这也是不得已的,毕竟没有人想打仗,尤其是打自己人。 所以他写了信,想让京里的臣子们好好想个清楚,别再抢夺皇位,因为只要有皇龙牙在手,他就是真命天子,根本毋需再争,可偏偏……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群被利益迷昏头的皇子和大臣,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惜子民。 「这仗要是不打,天下被他们拿了去,百姓才真的是叫苦连天。」 水寒天走到烙影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仁慈,得用对地方才行。」 看著水寒天对烙影焰的态度,项伯伟忍不住皱眉。 「你一个边关守将的军师,不可对皇上如此无礼。」 「没有人民就没有皇上,真要算起来,是我这个小老百姓大过皇帝,是他不能对我无礼才是啊,将军。」 水寒天口中的皇上、将军,不过是像人名一般的称呼,听起来是一点敬意都没有。 「大胆,你竟敢以下犯上!」 项伯伟将眉一拧,双眼瞪大,一副风暴欲来的模样,只差没当场叫人把水寒天拖下去。 烙影焰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连忙出声打圆场。 「外公,其实他说的不无道理,百姓需要我保护他们,给他们安定的生活,所以才有了皇帝这称谓存在,倘若没了百姓,就没有我啊!」 烙影焰对身份厚薄尊卑向来不太注重,加上水寒天虽然话讲得重了点,但事实上也没什么恶意,所以他根本不去在意。 「比起那些问题……」烙影焰像是刻意要调开话题似地转向水寒天问道:「小千现在的状况如何?蛇群真的不会再出现?那他的身子是不是完全不会出问题了?」 虽然如此质疑水寒天的功力似乎有些不妥,但是他什么说都是外行人,问问行家总是安心些。 「他啊,身子好得很,现在大概在马厩吧,我看他从一大早就在那里。」 水寒天坐回椅子上,拿起地图径自和项伯伟讨论挥兵南下、把烙影焰送回京当皇帝的事。 「马厩?他在马厩做什么?」 烙影焰纳闷地向道。 「士兵们抓到两匹野马,正在想办法驯服,小千好像也跟了过去凑热闹。」 水寒天记得,在他踏入项伯伟的营帐前,还看到千蛇轮帮著抓住马匹。 「什么!」 烙影焰一听,霎时刷白了脸。虽然全天下人都晓得东岭关出好马,但是也都知道这边的马高傲又难驯服,依千蛇轮那么虚弱的身子,怎能驯服得了野马?只怕他会被马拖著走啊! 「我去找小千!」 烙影焰丢下开到一半的军议,转身便往外而去。 偌大的军营里人口众多,要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由于烙影焰知道千蛇轮在马厩,所以立刻掉头往马厩直奔而去。 搜寻了好半晌之后,他果然在马厩旁瞧见了千蛇轮,只不过……身旁还跟著军医,而且正在替千蛇轮包扎伤口。 「小千!你受伤了吗?」 烙影焰紧张地跨步向前,走近千蛇轮身旁跟著查看起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子虚弱,还跟人逞强来驯野马?」 「我好多了,老躺在营帐里有些闷,所以才出来走走。」 千蛇轮对自己手上的擦伤不以为意,他动了动手臂,确定没什么事后,便对烙影焰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你不在意,可我在意!」 烙影焰表现出浓烈的占有与保护欲,他一把抱过千蛇轮的肩膀,带著他往外走去。 「若是想要马,让人挑匹温驯的就是了,别冒险去驯服,好吗?」 由于千蛇轮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过来,所以烙影焰现在是时时刻刻都挂心于他,根本无法对他放心。原本他对什么事都能淡然处之,唯独一遇上有关千蛇轮的事,就会让他的态度像个十足十的暴君。 「但那是匹好马,我还满喜欢的,而且……」 千蛇轮停下脚步,不肯眼烙影焰一块儿离开。「你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做。」 这命令,他可是有好好遵守耶! 「这……」烙影焰闻言不禁傻眼,他知道自己是答应过千蛇轮,但是…… 「我指的是在不让你受伤的情况下……」 烙影焰叹道:「不过我确实是希望你自由选择喜欢做的事。」 千蛇轮开始变得像个普通少年,对他来说是好事没错,可是他怎么觉得烦恼也跟著变多了? 「你喜欢那匹马,是吗?」 烙影焰望向不远处的马屁,「若是喜欢,我派几个骑师跟著你一起训练,可你千万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他明白,若是自己太过限制千蛇轮的话,那千蛇轮的生活其实与过去无异,而他也就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暴君,所以适时的松手还是必要的。 「这倒不用。」 千蛇轮的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他转身对马屁的方向吹了声口哨,一匹深棕色的骏马立刻回应哨音,甚至还跳过围栏,往千蛇轮的方向跑来。马儿乖乖地停在千蛇轮面前,让人看不出来在今天称早的时候,它还是一匹碰都不准人碰的乖戾野马。 「这……你已经驯服它了?」 烙影焰诧异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马儿的脸,只是没想到他才刚探出手去,那匹马便张大嘴、抬高前脚,开始大声嘶吼起来。千蛇轮见状,赶忙拉住马儿好好安抚,然后才回过头来苦笑道: 「他只肯让我骑、让我摸。」 「原来它只听你的话?你是怎么驯服它」 烙影焰淡笑道。 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想到千蛇轮有这种本事哪! 「因为我比它凶啊!这是动物界的铁则,强者为王的道理,到哪里都适用。 」 「比它凶?」 烙影焰挑了下眉,这是哪门子道理?哪个骑师不是使尽浑身解数来对付马儿的?而且千蛇轮这么瘦小,根本没什么威胁性,能凶得过马? 「它当我是蛇,所以怕我。」 千蛇轮耸耸肩。虽然他体内已经没有毒蛇了,但多年和蛇群共生,与蛇同化的结果,看在其他动物眼里,他还是挺可怕的。 「什么?你的体内还有蛇?」 烙影焰闻言误以为水寒天的咒法没有根治千蛇轮的痛苦,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质问。 「早就没了,只是那份感觉还在,你是人或许看不出来,不过就气来说,我还是蛇。」 千蛇轮对著烙影焰摇头,表示他体内并没有残存的毒蛇。 「就像你也是啊,从你身上,感觉得出来皇龙牙的霸气。」 光是取得皇龙牙,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使剑者本身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操纵活剑,就像千蛇轮一样,若是无法与其同化,只会被毒蛇吞噬。 所以,皇龙牙在烙影焰体内待了许久,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害他必须找保镖,才能从杀手的刀下抢回自己的一条命,直到皇龙牙认可了烙影焰,才会听主人的命令,为其所用。 因此,这霸气属于皇龙牙,也属于烙影焰,甚至也可以说,皇龙牙就等于烙影焰,而烙影焰便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倒是感觉不到。」 烙影焰摇摇头,虽然自己拥有皇龙牙,但是除了救千蛇轮那一回,他曾经让皇龙牙出现过,除此之外他根本无法察觉到皇龙牙的存在,甚至没办法随心所欲的操控。 「没关系,不管有没有皇龙牙,我都会保护你的。」 千蛇轮牵住烙影焰的手。 「即使现在没有千蛇轮了,但我会剑术,还是可以当你的保镖。」 他拍拍马背,对著烙影焰笑道:「原先的马虽然听话,但不适合上战场,我挑了新的马,才能和你一起南下回京。」 烙影焰抚摸著千蛇轮的脸颊,轻轻地往他唇上一吻。 「我知道你很想保护我,但是别忘了,你也得保护你自己。」 眼睁睁地看著千蛇轮倒下的那种痛楚,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千蛇轮淡淡一笑,就如烙影焰所说的,人一旦死去,就什么都没了,在终于能过平凡日子之后,千蛇轮可想长长久久和烙影焰幸福的生活下去。 「因为我们约好的。」 烙影焰笑著伸出了手,将小指勾上了千蛇轮的手指。 「虽然这么做是孩子气了点……不过我很小的时候,都是这么跟外公相约的。」 只是如今,对象换成了千蛇轮、他的情人…… 「嗯,我们约好了。」 千蛇轮看看相勾的小指、点了点头,然后掂起脚尖往烙影焰的唇瓣吻去。 「小千……」 烙影焰微笑著将千蛇轮接进怀里,紧紧地拥住他,此刻的幸福感,让他几乎忘了在几日之前,他们曾历经生离死别。 「哎呀!看这里的气氛热成这样,恐怕连雪都能融了吧。」 水寒天的声音突兀地插进两人之间。 烙影焰从千蛇轮的发丝之间抬起头,这才发觉到水寒天站在离两人没几步远的地方。 「抱歉打扰两位的好事,不过我是来通知皇上,将军决定挥军南下,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而且明日就要动身!」 水寒天的眼角带著戏谑,唇边还泛著暖昧的笑意,他简略通知过后,便挥挥手、毫不在意眼下的尴尬场面转身就走。 「我知道了。」 烙影焰明白,若是他一直拖下去,难保京里不会发生动乱,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们。 「小千,我们一起回去吧,等叛乱平定,我会带你走遍京里每个漂亮的地方,吃尽你喜爱的东西。」 烙影焰牵起千蛇轮的手,放近唇边烙下了一记轻吻。 「很快的,我们就会实现心愿,一起幸福地生活了。」 那不是希望、不是梦幻,而是他想给千蛇轮的将来。一个能够幸福生活的地方,而且身旁还有情人相伴。 **bbs.xs8** **bbs.xs8** **bbs.xs8** 烙影焰将宰相和其他皇子的阴谋召告天下之后,便亲自带著军队一路南下,在回京的途中,他们自然得经过不少关隘,但因为有了水寒天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加上来自新皇烙影焰的招降信,所以大部分的守城将士,几乎都在劝告之下转投到烙影焰的阵营。 至于那些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烙影焰是落难新皇这样的说辞,甚至坚持站在反贼那一方的官兵,则因为抵挡不了项伯伟指挥的大军,最后还是只能投降。 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一路南下,直到逼近京城附近,才在京外的平野上扎营,看著皇城派出的军队,烙影焰的心里可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几个月前,他还是受这些直属皇帝的御林军保护的三皇子,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和他们争战。 而且两边人马一旦打起来,难免会波及京城的百姓,这一点是他最不乐意见到的。 因此,他骑上了马,稍稍走到大军前端,向对面的京城军队做最后一次的劝说,希望能因此减少彼此的伤亡。 「朕是烙影焰!原本受你们保护的三皇子!几个月前,先皇在重病之际,将朕唤到跟前,要朕临危受命、接下皇龙牙,并且登基当个保护百姓的好皇帝!」 烙影焰对著不远处的大军喊话。 「但是现在带领你们、指朕为反贼的宰相和皇后,他们不但欺瞒百姓,还想暗杀朕这个真正的皇帝,企图隐瞒先皇遗诏,图一己之私!」 烙影焰将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将领们,眼神里带著一抹不忍。 他认得的,那些站在最前面的将军们,个个都是跟著先皇东征北讨的功臣,他甚至能够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就连他们家里有几个孩子,他都隐约记得。所以他不忍,也不想这样做啊! 「朕知道你们认为自己是保家卫国、身负皇命,但是你们听令的人并不是皇帝,而是逆贼!」 为了不伤及无辜,烙影焰强忍心里的悲痛,继续喊道: 「朕不想你们家里的孩子少了父亲!不想你们分明是忠臣,却为了逆贼牺牲自己的生命,甚至在将来被烙上反贼的罪名,那对你们来说太不公平!如果你们还对先皇有一丝敬意,心里还对这个国家的百姓有一点心疼,那就请你们即刻弃械投降!朕保证绝对不会问罪各位!」 喊话至此,他是仁至义尽了,倘若这些人还执迷不悟,那他……也只能以大军镇压。 只是……再怎么不忍,攻下京城也总比百姓被荼毒好。 瞄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烙影焰有著那么点心酸。可能的话,他多想唤皇龙牙出来证实自己的身份?只要唤这么一次,说不定就能免去两军交锋、子民的伤亡…… 金龙啊金龙!你们若是站在百姓这一边,就现身啊! 虽然烙影焰在心中如此呼唤,可惜皇龙牙并未听令,烙影焰的手臂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京城派出的大军也就理所当然的,完全没将烙影焰的话给听进去。 为宰相效命的将军,还号令全军拔出武器、拉上弓,准备讨平项伯伟带来的军队。 「看来是非打不可了。」 项伯伟也和烙影烙一样,不忍牺牲无辜的将士,见反贼执迷不悟,只能摇头叹息。 「而且还是场硬仗耶!」 水寒天指著对方阵营之中,几名能使活剑的彪形大汉,瞧他们身边不是跟著猛虎,就是带著盘天巨鹰的,面对这种能以一档百的高手,普通士兵的胜算可高不了多少。 「是雷震天……」 烙影焰拧起眉心,他看出其中几名是乌沙堡的杀手,想来雷震天因为害怕他回京后诛灭乌沙堡,所以早一步带人去投靠宰相,早知道那天他就该收起妇人之仁,将雷震天除去。 「雷震天?就是那个把小千卖给你之后,还反过来追杀皇上,让你们在东岭关前差点遇害的人?」水寒天在挥军南下的路上,常和千蛇轮聊天,自然也就知道他和乌沙堡的关系。 「是,当时若非皇龙牙出现,我和小千也许连见上外公一面的机会也没有。」烙影焰边应声边叹息,「为什么……皇龙牙为何不现身啊?」 「原来是这样啊……也是,如果金龙出来的话,应该就能叫大多数的官兵信服,免了这场争斗。」 水寒天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转向项伯伟说道: 「将军,对方有使活剑的能手,若是真打起来,就算点了,恐怕也是伤亡惨重,我有个主意,百分之百能叫金龙出来,你和皇上在这边等一会儿可好?」 「你知道呼喊皇龙牙的方法?」 烙影焰真是对水寒天越来越敬佩了,怎么只要是扯上活剑的事情,水寒天几乎无一不精?他看起来还如此年轻…… 「不过就是叫出金龙吗?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不知道。」 水寒天理所当然的应著。 「知道的话就快点,别慢吞吞的,敌人的箭都要落到头上了!」项伯伟吼道。 水寒天耸耸肩,以他一贯的优雅到队伍里绕了一圈,挑出几个骑兵,然后就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外公,水寒天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但年纪轻轻而且学富五车,难怪外公把他带在身边重用……」 烙影焰看著水寒天从容不迫的身影离去,一边安抚项伯伟边夸赞著水寒天,却没想到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战鼓的声音。 「什么……」 烙影焰错愕地转头,竟发现水寒天没等他和项伯伟同意,就令将士们开战! 而且更让烙影焰惊愕的,是水寒天并非令全军突击,反倒叫千蛇轮当先锋,只带了一小队骑兵就冲了出去。 「小千!」 烙影焰焦急地拍马跟上,希望能叫千蛇轮回来。 至于京城大军,一看见敌人开战,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放箭,还叫军队上前,打算包围千蛇轮带领的骑兵队。 「小千!快回来!」 烙影焰瞪大了双眼,瞧著千蛇轮和骑兵们在箭雨之下东闪西躲,甚至即将对上敌人的大批军队,急得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可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警的,他的手臂泛出熟悉的光芒,皇龙牙里隐藏的九条金龙仿佛青翠原野上的九道日光,瞬间冲出了他的手臂,一眨眼飞跃至战场,环绕在身陷敌阵的千蛇轮四周,开始对著冲上前攻击的敌军张牙舞爪。 「皇……龙牙……」 烙影焰不可思议地瞧著那九条金龙,没想到就如水寒天所说的,真的被他呼唤出来了。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平息这场战火,所以烙影焰加快速度,骑马奔向战场。由于烙影焰只顾著冲锋陷阵,好赶到千蛇轮身边,因此没注意到敌方的攻势早已在皇龙牙出现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是金龙……真的是皇龙牙……是皇上啊!」 将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对唤出九条金龙的烙影焰动手。 刹那间,京城的士兵全乱了手脚,只能看著九条金龙在天空盘旋,对著他们咆哮怒吼,虽然偶尔有几个立功心切的小兵想上前擒拿烙影焰和千蛇轮,结果反倒让金龙咬掉了首级、血溅当场,就连乌沙堡那群使活剑的杀手,在面对皇龙牙的威力时也是不堪一击。 在这种状况下,除非急著去见阎王老爷,不然还有谁敢对烙影焰动手? 监督将士的官员们看见这一幕,个个急得跳脚,对著领兵的将军大声嚷道: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杀了反贼!」 水寒天也抓住机会,跟著大喊出声: 「皇龙牙就是天子的证明!现在你们都亲眼见到了,九条金龙可不是术士的幻影,而是真正的皇龙牙,所以烙影焰才是新皇!只要京城将士们协助擒拿反贼,仁慈的皇上绝对不会怪罪误信逆臣谗言的子民!」 项伯伟早从水寒天那边听来完整的计谋,所以他紧跟著将军旗一挥,底下的大军立刻一拥而上。 有了九条金龙的出现,北方大军士气大振,个个奋不顾身地往前急冲,甚至一边嚷著「保护皇上、擒拿逆贼」的口号。 见战情急转直下,原本想来捉千蛇轮的士兵,一听到口号,再看到来势汹汹的东岭关军队,有些心虚地瞄了眼天上盘旋的金龙,顿时跟著阵前倒戈,不但一同嚷起口号,还挥舞手中的武器,跟著东岭关军队往京城大军冲去…… 九条金龙在朗空之中盘旋嘶吼,声音撼动著原野,据闻,那一日京城附近的居民们无一不向远方的金芒伏首跪拜,而这平野一战,自然也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让烙影焰的大军轻松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第九章 「原来……皇龙牙是要保护人民的时候才会出现啊!」 烙影焰端起温茶浅尝了一口,已经平定战乱的他,带著千蛇轮,偕同项伯伟与水寒天等人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享用著香茗,总算能安下心来的年轻新皇,笑容终于恢复了以往的优雅与柔和。 「保护人民?对皇上来说,是保护小千吧?」 水寒天扯动著唇角,露出暖昧至极的笑容。 「小千是特别的。」 烙影焰耸耸肩,反正这事大家都明白,他也没必要闪躲这话题。 「不过,能够免去战乱是最好的了。」 要他带领北方军队杀掉那些忠臣,他是绝对狠不下心来的,所以当皇龙牙一出现,他自然感到欣慰万分。毕竟……除了真正的暴君,又有哪个皇帝想被后人冠上残暴不仁之名呢? 「这倒也是。」 水寒天耸耸肩,「不过……既然皇上身边已经有了特别的小千,我和将军在场,不就显得多余了吗?」 瞥了眼从头倒尾不发一语的项伯伟,水寒天把将军请出了御花园,当然自己也一块儿跟了出去,没再打扰烙影焰和千蛇轮这对小情人的甜蜜时光。」 「小千……」 烙影焰朝千蛇轮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朕有点事想问你。」 千蛇轮原本在喂池子里的锦鲤,见烙影焰唤他,连忙跑回他身边。 「那时是水寒天叫你出去杀敌的吗?」 他明明就千交代、万叮泞,要千蛇轮别做危险的事了。 「他要我当先锋,带著骑兵队上阵。」 千蛇轮点点头。 「小千,你到底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朕的约定?」 烙影焰叹了口气,他知道千蛇轮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是问题就出在……他不希望千蛇轮去涉险啊! 「记得,就是除了保护你以外,也要保护自己。」 当时他们勾小指的约定,千蛇轮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可没有违反约定,我带了骑兵上阵,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啊。」 「那么带兵上阵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你自己?你知不知道,朕在后头看见你冲入敌阵的时候,心里有多慌张、多焦急啊!」 烙影焰抚著千蛇轮的脸,将额头贴著他的,轻声道: 「那样恐惧的心情,在东岭关时,朕就已经尝过一次了,朕实在是不愿去回忆啊!」 若非皇龙牙依他所愿现身保护千蛇轮,只怕千蛇轮早已丧生在乱箭之下了! 「水寒天说这样做皇龙牙就会出来,所以我很安全的。」 千蛇轮只是淡淡一笑,对于若是皇龙牙没有现身,自己可能落到万箭穿心的下场,他根本就不担心。 「虽然朕很高兴你相信朕的能力足以唤出皇龙牙,但是……」 烙影焰突然板起面孔,严肃地续道: 「危险的事情就是危险,以后不许再做第二次了!」 「是你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要我把你当普通人看……既然不用当你是皇上、是主子,这件事我可以不听你的话吧?」 千蛇轮眨了眨眼。 「朕怎么觉得你给水寒天带坏了?」烙影焰听著千蛇轮有些调皮意味的回答,突然眯起了眼。 「就连你的嘴……都跟著变刁了。」 虽然这样的千蛇轮比起以往,更有一股无形的魅力存在,甚至吸引著他,让他想狠狠吻住千蛇轮的唇,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教训千蛇轮,绝不能一时心软! 「我只是说我想说的,这样你就嫌我嘴刁,那我照以前的规矩,主子问话才回答好了。」 千蛇轮低下头去,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皇上的命令,草民不再开口就是了。」 事实上,千蛇轮的确被水寒天给影响,越来越像个十七岁少年,半大不小的年纪,自然脱不了孩子调皮捣蛋的个性。 「小、小千……朕不是那个意思。」 烙影焰看不见千蛇轮的表情,又听他声调一副委屈的模样,心里自然不舍,他连忙把千蛇轮楼进怀里,怜惜地安抚道: 「你知道的,朕只是担心你,至于刚才的话,你就当朕没说过好了。」 反正天下已平定,现在只要千蛇轮能快乐、能感到幸福,那才是他最大的心愿,其余的都不必管了! 「不,皇命即为天命,草民的确冒犯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见烙影焰又急又慌的,千蛇轮不禁起了玩心,他推开他,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神情回到两人初见时的淡漠。 「小千!」烙影焰可慌了,他没想到千蛇轮会为了这件小事跟他硬拗到底。 「快起来,小千,朕无意这样待你的,你这么一跪,岂不是故意捉弄朕、要让朕为你心疼吗?」 烙影焰连忙拉著千蛇轮,想将他扶起来。 「草民不敢。」 千蛇轮将身子伏下,还磕了个响头,就是不肯听话站起来。 「小千,别再跟朕胡闹了!」 烙影焰重重地叹了口气,见千蛇轮怎么也不肯起来,他索性跟著弯身,扶著千蛇轮在凉亭的石地上坐下。 「小千,朕刚才是心急,才会讲出那种话,可朕完全没那个意思。朕只是担心你、疼你,怕你出事,怎么说你都是朕的情人,朕这样保护你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所以你就原谅朕一时口快,好不好?」 烙影焰好声好气地安抚著千蛇轮,就盼著千蛇轮给他个笑脸,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千蛇轮只是在整他罢了! 「皇上言重了,草民……承受不起。」 千蛇轮好不容易肯抬头看烙影焰一眼,但眼眶里却满是泪水。这眼泪,是因为满肚子的笑意让他憋得好难过才流下来的,但他并不想让烙影焰知道。 「小千!你、你别哭啊!你这么一哭,岂不是要教朕心疼吗?」 烙影焰见到千蛇轮的泪水,霎时只有一肚子的悔意。 他在做什么,怎么又去多管千蛇轮呢? 千蛇轮不管做什么,其实都是为了他去做的,两个人都已经信誓旦旦地表露过爱意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去教训千蛇轮啊! 烙影焰一味地沉溺在罪恶感中,完全没发现千蛇轮已经闷笑到快要内伤,反而将千蛇轮双肩微颤的表现,当成了千蛇轮难过至极的反应。 「是,草民不哭。」 千蛇轮依著他的命令,他紧咬住下唇,忍耐著别让眼泪再流下来。 说实话,他还真想看看,若自己这么个拗法,向来悠闲处事的烙影焰,该如何善后,怎么挽回他这个小情人的心。 「别哭了,朕会心疼的。」 烙影焰替千蛇轮抹去眼泪,然后托起他的脸庞,往他带泪的眼角舔了一下。 「朕唤人准备些你爱的甜品给你尝尝,好不好?还是你想上街逛逛?京城里有不少难得一见的美味,朕带你去晃一圈、看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为了止住千蛇轮的泪水,烙影焰只好先诱之以利,希望千蛇轮能够被美食打动、破涕为笑。 「皇上愿意听草民说话?」 千蛇轮的眼神里带了点哀怨和恳求。 「别再这样折腾朕了,小千,叫朕的名字吧?」 烙影焰哭笑不得地瞧著千蛇轮看著带点楚楚可怜的眸光,与之前当杀手的模样真有著天壤之别啊!不过……两个模样的千蛇轮,都足以教他疼他到骨子里! 「草民……能否求皇上一件事……」 千蛇轮望著烙影焰,那真挚的眼神令人不忍心对他说个「不」字。 「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朕都答应!」 一看到千蛇轮如此动人的眼神,教烙影焰怎么能够拒绝? 「焰……」 千蛇轮先是轻柔的唤了一声,才接著续遭: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能不能别以朕自称,这样好像是在提醒我,你是皇上,我只是平民……」说完,千蛇轮还转过头去,避开烙影焰的目光,仿佛这件事真的教他伤心难过般。 「朕……好、好,你怎么说怎么好,我也不想这样讲,但是面对臣子的时候我不得不这么自称。不过我答应你,只有我们私下相处的时候,绝对不这样说了,好不好?别难过……」 烙影焰被千蛇轮那声亲匿至极的「烙」一喊,叫得他骨头都快酥了,当然连忙应是。 「还有………」 「我知道你待我好、担心我的安危,但请你别骂我、教训我好吗?你一大声,就会让我想起,自己只是一个下人的事实……」 千蛇轮往烙影焰怀里靠去,还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知道,我以后绝对不骂你了。」 烙影焰又是连连点头。 「最后……」 千蛇轮仰起小脸,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眸,直盯著烙影焰。 「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烙影焰往千蛇轮的唇上吻了吻,仿佛是在为他打气,要他有勇气说出心底的话。 「宫里的东西,每天都大鱼大肉的,我吃多了有些难受,我想去外头吃吃河粉、炒面之类的,还有上次吃的那些甜品,我想再买点回来尝尝。」 千蛇轮突然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一副马上就要出宫溜达的样子。 「再来……虽然有宫人侍女帮忙挺方便的,但很多事情我习惯自己打理,叫那些人别成天跟著我了!」 整天给人小千大人、小千大人的叫,他就是无法适应。 「对了,焰,还有件事,我放在心里好一阵子,他们说你给我的房间是皇后住的,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奇怪,皇后和皇上不是夫妻吗?为什么房间还得分开来,而且两间隔得老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想住皇后的寝宫,我还是当你的护卫好了,跟你睡同一间房……」 千蛇轮伸出手指,把自己的要求一件一件说出来,这一数还真是多到教人傻眼。 「小、小千……」 烙影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怎么刚才还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任他拥揽的千蛇轮,一眨眼之间就换了张脸? 「什么?」 千蛇轮看著烙影焰,不晓得他为何打断自己的话。 「你……」烙影焰比了比千蛇轮脸上的泪痕,错愕道:「刚才不是在哭吗?」 是他看错了?还是在做梦?可是千蛇轮脸上的泪痕看起来好真实耶! 「是啊。」 千蛇轮点了点头。 「可是我已经哭完了,你都答应我这么多事,我没必要再哭啊!」 总不能老实告诉烙影焰,他刚才只是憋笑憋到哭吧。 「还是,你喜欢看我哭?」 为了避免烙影焰再度追问,探问起他方才为何装哭扮可怜,千蛇轮挨近情人身边,眨著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不、绝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烙影焰连忙摇头,一下子就把刚才心里的疑惑消灭得一干二净。 「既然你不喜欢皇后的寝宫,那直接住到我的宫殿来就行了,若是不要侍女、侍从,我会叫他们用不著伺候你,至于点心……」 烙影焰苦笑著,并扯了下身上的龙袍。「我们最好先换件像平民的衣服再上街去逛,才不会一下子就被宫里的人给逮回来。」 **bbs.xs8** **bbs.xs8** **bbs.xs8** 这几日来,他忙著把宫里的大臣一一清查,并将叛乱相关的人员送交判决,还得重新调动官员职位,光这些事就忙到他晕头转向,根本没空与千蛇轮独处,现在既然偷了点空闲,自然要好好陪一下情人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所以我去替你买回来好了。」 说著,千蛇轮便想翻墙出宫,把他的皇帝情人丢下。 「等等!」 烙影焰连忙把千蛇轮拉住,事情发展至此,他那聪明的脑子终于有反应了。怎么他一直觉得事情怪怪的? 「小千……我说你刚才……」 烙影焰盛了下眉头,见千蛇轮一副兴致勃勃,巴不得立刻能够出宫去玩的表情,忍不住疑惑道: 「你该不会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为的就是要我答应放你出去玩吧?」 所以刚才小千的态度才会前后相差那么多。 「草民哪敢欺骗英明神武的皇上啊!」 这回答,摆明他方才只是在整烙影焰。 「小千!」 烙影焰一把将千蛇轮抓回怀里,使劲地把他勒住。 「你果然是在开我玩笑!枉费我刚才那么急、那么认真,只差没把心跟肺都掏出来给你看,以示我的爱意,结果你、你竟然……」 「我哪是开玩笑!我是真的不喜欢你朕啊朕的,听起来离我好远,也讨厌和你分开来,住到空荡荡的皇后寝宫啊!」 他可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两个要求。 「我啊,倒宁可像以前那样,当你的保镖,可以随时跟在你身边。」 他抬起头来,看著烙影焰,这一回,没了装出来的可怜模样,挂在脸上的表情,全然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保镖、一个取回人命的杀手。 「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 是啊!对他而言,幸福不在北方之地,而是在烙影焰身边啊! 「小千……」烙影焰不是傻子,他自然分得出来哪句是真心话。 「谢谢你小千……我知道要你待在宫里是委屈你了。」 烙影焰吻著千蛇轮的额头,拂去他散落的发丝,以往总是苍白的脸庞如今有了粉嫩的血色,让他倍觉温暖,也感到欣喜。 「就像你希望一直留在我身边一样,我会尽量抽空陪你的,小千。」 烙影焰的指尖滑过千蛇轮的唇,他轻啄了下千蛇轮的脸与唇瓣,唇边扬起一抹淡笑。 「因为我喜欢你、想爱你,想给你幸福……」 「我也爱你,焰……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有享用不尽的爱……」 千蛇轮靠在烙影焰怀里,感受著情人身上传来的温暖。 「所以……给我个官做吧!」 没头没尾的,在气氛正好的情况下,千蛇轮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要求。 「什么?」 烙影焰再度傻眼。 这句话是打哪儿跑出来的啊!很煞风景耶! 「让我当官啊!什么脚前金牌卧底密探或御前金牌带刀侍卫之类的,就是要能从早到晚十二时辰跟在你身边的那种。」免得宫里的人老是叫他别去吵皇上,这种话千蛇轮早听烦了。 「这……你要这些头衔干什么?」 那些净是贴身保护皇帝的官名,但他不想千蛇轮为他生、为他死啊!他现在可是想反过来保护千蛇轮的! 「这样才能一直跟著你啊!不然每次我去找你,都被挡在御书房外……」 提到这点,千蛇轮还真觉得有些委屈。 「什么!谁敢挡你!你对我来说可是皇后,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怪不得每回他在御书房里批奏褶的时候,总不见千蛇轮来找他,起初他还以为是他没进过宫,所以到处溜连看新鲜,心里还有些寂寞,却没想到…… 「所以啦,给我个官做吧!」 千蛇轮把掌心朝上,等著他册封。 「好!我就赐你个身份,让你全天候跟著我,谁都不准说你打扰我!」 烙影焰也火了,想他为了这个国家做那么多事,怎么连让情人跟在身边都不许? 「来,这个你戴上。」 烙影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雕著龙纹的古玉细致光滑,剔透的绿散发出淡淡微光,末端则串著红绳挂在烙影焰身上。 烙影焰取下绳子,将它挂到千蛇轮的脖子上,仔细解释道: 「这个,是我的父皇在临终前跟皇龙牙一起交给我的,说是给我将来的皇后。」 如今,他寻到了真正以心相许的对象,那就是千蛇轮,所以这块龙形玉佩,理当跟著千蛇轮。 他可以理解大臣们因为千蛇轮是个男人,所以不愿他立千蛇轮为后的心情,所以他让千蛇轮住进皇后的寝宫,为的是给千蛇轮一点补偿,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由于他没给千蛇轮名分,也没加封头衔,反而使得千蛇轮被欺负了。 「小千,以后我会对外公布,说你是新封的礼部尚书水寒天的妹妹,名唤水云千,也是我的皇后,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我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宫里的人道你是非。」 反正皇后一职,只是要对百姓、对官员们有个交代,说皇后乃名门之后,其余的宫内流传和谣言,百姓弄不清楚,也没必要去弄清楚。 而且既然他早有皇后,官员们若是想硬塞女人给他,他就能大大方方地拒绝。 「这样的安排,小千你能够接受吗?」 烙影焰虽然做好打算,但当事人还是千蛇轮,即使他能够排除众议,当个暴君硬封千蛇轮为后,可若是千蛇轮不想这么做,那他这么做也没什么意义。 「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听你的,不过……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肯让我当随身护卫的……」 比起当皇后,千蛇轮还是比较喜欢当随身护卫。 「傻瓜,比起护卫,皇后更有权利从早到晚都跟我在一起啊!以后不论你什么时候想来找我,都不会因为身份而被挡下来,这样不是更好?」 总之,烙影焰就是不希望千蛇轮再舞刀使剑的了。 「说的也是……带刀侍卫晚上也不能进寝宫,所以当皇后好像也不错。」 千蛇轮说著,人则是开心地往烙影焰怀里钻。 他喜欢依偎著烙影焰入眠,那种温暖的感觉可以让他安心地进人梦乡,而且还是夜夜好梦。 如果只有皇帝的后妃,能享有这种权利,那要他挂个女人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你是答应了?」 烙影焰欣喜地抱住千蛇轮。他最担心的,就是千蛇轮会跟他拗到底,怎么也不愿当皇后,毕竟这可是要他假扮个女人身份,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用不著担心了! 「不就是对外头说我是女人吗?」 千蛇轮耸耸肩,对于这一点,他并不在意。 「还是说,我得穿女装……」 挂名和实际上扮成女人,到底是有些不同,若叫他穿著女人的衣鞋,那还挺别扭的。 「那倒不用,我比较喜欢看你这样的装扮。」 真要千蛇轮打扮成女人的话,烙影焰一定头一个跳起来拒绝。 「不用穿女装就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是你的皇后,每天十二个时辰都能跟著你,晚上也和你睡同一间房。」 他把头靠在烙影焰肩上,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样,我总算能好好睡了……」 「小千……」 烙影焰轻抚著千蛇轮的头,心里有著无限的满足感。 「是啊,有你在身边,我也能好好睡了。」过去他与千蛇轮共患难,夜里因为要提防刺客,所以无法好好安眠,千蛇轮又总是浑身冰冷,教他心疼不已,而现在…… 「小千、我的小千……我们总算是找到幸福了,是吧?」 虽然时值寒冬,但由于南方之地霜不降、雪不落,是故天冷却非寒冻,加上有了千蛇轮在旁,所以此时此刻,烙影焰只感觉到无可取代的温暖,以及无可言喻的幸福……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