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主》 第1章 《同盟》 同盟,于九十八年前,成立于桂州中部。同盟是部族共同盟约的简称,由蛮部\/荒部\/铜部\/黄部\/彭部\/辛部\/狼部\/鹰部\/八个部族组成,约定各族不得挑起争端和平共处。 同盟未成立前,八族在桂州中部,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厮杀不断。盟约的签订,并不代表彼此间仇恨消失,只是冲突规模小了不少,便像是在休养储力。 同盟成立之时,桂州南北都有大国虎据。 桑国,位于桂州的东北方。是当时最庞大的帝国,其领地南北相距足有万里,附属国十余。 月国,位于桂州南方。领土面积不到桑国的一半,但其人口却和桑国基本持平。两国都有着数亿人口。 两国被横跨大陆的无尽山脉隔开。山脉东西相连无穷无尽,山高积雪无法跨越,陆上通道只能穿过桂州。 桂州,数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总称。地形复杂多样,山岭密布,总体呈倾斜状,西北高东南低。西连无尽山脉,东南临海。 同盟历三年春,桑国组建大军南下。数十万大军,稳步推进,沿途修路架桥。所遇部族,凡有不服者不留活口,桂州外围有十几个族群,从此彻底消失。 同盟历五年,大军逼近。蛮部\/荒部\/彭部\/辛部\/狼部\/鹰部\/黄部被迫离开祖地。七部族民,和桂州外围残存人员,汇聚于铜部连山山脉。 同年,同盟迫于形势与桑国达成协议。抽调二十万人随桑国大军南下。 同盟历六年夏,两国大战爆发。战争初期,大军节节胜利,于三年后,攻至月国首都新月城。围城数月久攻不下。 同盟历八年未,桑境内乱。境内复国者无数,国内军队无法镇压,愈演愈烈。南下大军被迫北归平叛,月氏危局解。 同盟历一一年,北归大军刚入国境,便收到国都沦陷消息。以桑国为主,数个附属国为辅,组成的大军,瞬间崩散。 同盟历一五年,桑国灭亡,这个庞大的帝国分裂成三十六个国家。 康国,原桑国附属。趁桑国内乱时,大肆扩领土。桑亡后,其境南临桂州,东临大海,成为数十国中的大国。 陈国,由前朝遗民复国,彼阾康国,南临桂州。 同盟历一九年,康国,陈国,同盟三方结盟。约定互不侵犯,共同防备月国,为期百年。 同盟历二三年,月军北上,与三方联军于大战桂州南部。月军被山道间,一个又一个的要塞拦住北上之路,苦战三年前进不足百里。 同盟历二七年,四方达成协议,月军全面退出桂州。康国,陈国从此远离南部威胁,部族同盟则占据桂州大地。 同盟历四三年,由于人口激增,八族正式规划领地。族长十约,同盟十法由此诞生。 族长十约: 1.同文,同币。 2.五年为期,八族后人齐聚连山,为期二月。 .3.族长权力限制:无生杀权,无军队指挥权。 4.设立长老院,地处连山,八族各派五名长老组成,决定内外事务。各族设监察院,八族分派一位长老组成,监查该族领地。 5.各族设后备军,人数一万。 6.各族族府,环绕连山不出千里。 7.各族,负责修缮境内主道路,三十里设亭。 8.盟军由八族人员组成,后勤共担。 9.联姻制。族长世袭,同盟不绝世代传承。 10.违约者,擅动刀兵者,共伐。其家族再无继承权。 同盟十法: 1.阵前抗令者杀,弃营者杀。 2.叛变者杀,亲族充军。 3.杀人偿命,奸淫者杀。 4.私铸钱币者杀。 5.奴役族人者杀。 6.抢劫者,斗殴致人残者,充入死营。 7.阵亡者,同盟供其子女至成年,侵犯其产者杀。 8.男丁二十五岁前,需游历三族,印章为证,违者充军五年。 9.各族男丁十三至十八岁,需参加集训,抗拒者其父处劳役。 10.男丁遇征召时,不得抗拒,违者没收其产,驱逐出境。 同盟各部族旗\/族长姓氏 蛮部:沉山\/蛮氐 铜部:铜锤\/张氐 鹰部:飞鹰\/吕氐 狼部:奔狼\/陈氐 黄部:黄字\/黄氐 荒部:战马\/陆氐 彭部:彭字\/彭氐 辛部:辛字\/辛氐 盟军军旗,红底黑x。成员二十万,千人为营设有统领一名,统领之上设有正副参三将。 同盟历四五年,八族正式划分领地: 黄部、铜部、位于桂州中部。 鹰部,位于桂州东北,与康国接壤,东面临海。 荒部,位于桂州西北,与陈国接壤。 彭部,位于桂州正东,临海。 辛部,位于桂州东南,临海,与月国接壤。 蛮部,狼部,位于桂州西南,与月国接壤。 数十年的和平,让同盟的人口,由战争结束时百余多万,变成了二千多万。从地广人稀,变成了人口密布。由于境内耕地稀少,同盟的自产粮随着人口增加,逐渐不足。 同盟历七三年春,西部边境出现争端,起因是水源。从月国境内游经狼部的水源被截断,双方民众沟通无果,发生流血冲突。冲突愈演愈烈,导致边境地区数千人员伤亡。随着狼部的征召令,狼部无数青壮开始结集,月边防军见况主动后撤十余里,退至泯江南岸,双方隔江对峙。 七四年末,五万同盟军,十万狼部青壮,集结于泯江北岸,随时准备渡江南下。 盟军主将张海,在渡江计划执行前,收到长老院急令。命令他按兵不动,不得南下进攻。随命令而来的消息,让他忍住了冲动。月国秘密组建的水军,封锁了同盟沿海,同盟与康,陈,两国的粮草交易被迫中断。双方争执数月,最终以月氏放弃泯江北岸,冲突暂时告终。 其后几年,同盟在紧急储粮,并扩充军队。月军也在往北增兵,泯江南岸大修城池要塞,战争阴云再次笼罩。 同盟历七八年,铜部境内发现大型铁矿。扩大探查后发现,黄部境内亦有矿藏,储量惊人且易开采。同盟内部主战声渐渐变弱,阴云悄然散去。双方隔江呲牙小冲突不断,却再无大战迹象。 第2章 《意外》 同盟历九九年,初春。 铜部,张村。一个少年抱着年幼的妹妹,在村中闲逛时,被从天而降野猪崽砸中脑袋,当场昏迷。 少年名叫张扬,他昏迷了整整三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人却疯了。整天浑浑噩噩胡说八道,做事随心所欲,连亲人都不认得。 张峰,张扬的叔叔。身为临时长辈的他,派人去通知兄嫂后,便被变得不正常的侄子折腾得够呛。 张扬总能耍掉跟着的人玩失踪,张峰被迫四次发动全村找人。还算好了,张扬还时不时搞点,让他心惊肉跳的项目。张扬玩过跳过崖,路上拦过飞奔的骑士,抓毒蛇当玩具,口渴喂开水……。张扬倒是没能把自己玩死,却总能把张峰吓个半死。直到兄嫂赶回,张峰才松了口气。 张山,张扬的父亲,已年过四旬,高大健硕,长得很严肃。身为铜部后备军正将的他,在收到传信后,便带着妻子星夜赶回。 张扬被绑在床上还不安分,像只虫子一样扭来扭去,他对着床前的几人吐痰,时不时蹦出些莫名其妙的词汇:例如画个叉叉祝福你,给你丢个螺母,发国的油,把你当灯路挂件…… 张扬的母亲,名叫辛喜,很有福态。她看到疯疯癫癫的儿子时,哭了好久才止住了眼泪。她想帮张扬擦去脸侧口水时,却差点被咬,张扬还冲她瞪眼呲牙。 张山见妻子又要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搂住她。 又过了半月,此时的张海已经白发苍苍。他站在房间内,看着瘦弱不堪且神志不清的孙子,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张宅大厅内,张海居中坐在主位,左侧是他儿子张山,儿媳辛喜,孙子张疯,孙女张云。右侧是他小儿子张峰,儿媳黄家月,孙子张癫\/张狂,孙女张凤。除了二岁多的张云在哭闹,大厅内很凝重。 张海对正在抹眼泪的儿媳,说道:“辛儿,你放心。只要张扬还没断气,活着一天我们便养他一天。” 张海在家中停留了十几天,这段时间张扬的情况没有好转,反倒时常昏睡不醒。张海返回长老院前找过两个儿子,三人商议了很久。 这天辛喜抱着女儿张云陪张扬说话,主要是她在说。虚弱的张扬已经几天没说话了,发疯的力气也早就没了,双眼无神人如枯木。 “哥,东西我要来了,你真的要用?”张峰递给张山东西时,沉重的问道。 一脸憔悴的张山:“哎,再看看吧。” 数天后,趁着辛喜短暂离开。两个人偷偷进了的房间,其中一人双手颤抖着,给昏迷的张扬喂了水。喂水后他们匆忙离开,片刻后某个房间里,一人沉默,一人抱头痛哭,却无声响。 “来人呀!阿大醒了,他记得我啦”惊喜异常的声音传来。 两人赶到时,辛喜正抱着着儿子不放,张扬看着他们结结巴巴说话,虽然不连贯但能听得出他在叫:“父亲,叔叔。” 张山和张峰愣了一下,他们立即反应过来,紧忙向外跑去,冲出大门时张山还摔了一跤。看得聚在房内的人一脸迷茫,张峰的儿子张癫还追了出来大叫:“大伯!父亲!你们干嘛?” 没过多久,他们便带回了个老人。其实也不能说带,那老人在见到张扬前,脚就没贴过地。 老人名叫童满,和张海同辈。年幼时童满便失去了亲人,他在张家长大,热衷于医药。前段时间张峰交给张山的药,便是从他手上得来。 童满被两个侄子架来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他一进门便让张扬喝了碗药水,完全不理会侄媳和孙辈的问候。然后面色凝重的看着张扬,房内众人见他如此表情,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过了近一刻钟,随着他说张扬已无大碍,慢慢调养就能康复,压抑的氛围才散去。 张家大院外,三个男人交头接耳。 童满一脸怀疑:“你们确定下了药?” 张山惊魂未定,语气有点冲“童叔我们骗你干嘛!” 童满并不在意张山的语气,他行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家属没见过。他自言自语:“奇了怪了,奇了怪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事。” 张峰:“童叔,张扬他真的没事了?” “我怎么知道,现在看上去是很正常,其实我也说不准,过几天才能确定。” …… 蝉鸣突起,一个正要睡午觉的少年带着怒气冲出房间,他对着院中的树就是一脚,结果连树叶都没动,蝉依旧叫个不停。 张癫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强忍着笑上前也是一脚,蝉飞走了,树叶不断飘掉。 “力气大了不起呀!”瘦骨嶙峋,头发稀疏的张扬,看着得意洋洋的弟弟没好气说道。 “那是必须的!哥,我以前打不过你,现在我就算不用两脚,你也打不过我!”张癫说完还摆出架势,示意来战。 张扬就当没看见没听见:“你问教官了没,他是怎么说的?” “问了,我还挨了一脚,还是一样,他不同意你归队。” “我闲得都要疯了!” “哥,别怪我说实话,现在你这个样子,就算参加训练,你能做什么?徒步?骑射?对抗?格斗?” 张扬想了想,没说话。十里徒步估计还行,三十里骑射绝对不行,结阵对抗一撞就得飞,格斗纯属找虐。 张癫见他不说话就问道:“为什么不跟大伯他们一起去铜城那边?” “你傻呀!我现在才能安静点,去那边我不得烦死!” 张癫想起了张扬前段时间的待遇,忍不住狂笑。一个多月的时间,张扬一天到晚被母亲缠着,妹妹在身边哭闹个不停,走个路被弟弟跟着,吃个饭有几人猛给他夹菜。 张宅内很安静,十六个厢房,现在只有三个住人。张扬的父母带着张疯和张云,已经去了铜城。张扬的婶婶黄家月,前天和张峰大闹一场,带着张狂和张凤回了娘家,没有个把月是绝对不会回来了。 又是清晨,张癫急匆匆出门去参加训练了。张峰又把张扬叫醒了,他看到侄子很正常后也出门了。 一脸郁闷的张扬,倒头想睡,却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睡不着,于是他起身去厨房喝了点粥。张扬在院内转了一圈又一遍圈,除了三张床几个枕头,吃饭用的桌椅碗筷,就没发现别的。自从他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张宅就一直这样,家里的厨师都是在饭点前,才带着材料和刀具上门,做饭时还跟防贼一样。 第3章 《玩具》 又是清晨,张扬又被张峰叫醒,又是一番询问。张癫看着兄长那生无可恋的表情,憋着笑出门了。 张峰父子出门后,无聊至极的张扬,盯着水桶看倒影,那是一张瘦到脸骨突显的脸庞。 又过了好久,无所事事的张扬推开了大门,立即被二个门卫盯得死死的。他赶紧出声说自己不是想出去,而是想让他们帮忙找来笔墨纸张或竹卷。 两个门卫示意张扬稍等,其中一人匆匆向库区奔去,向张峰请示并得到同意后,才带着东西返来。 张扬在房间内挥笔不断,他将记忆中多出的东西,一一记录在纸上。 餐晚时张扬递给了张峰二张纸,一张上画着滚动轴承的大概结构图,另一张则写着好处。张扬的画功和笔法显然很扎实,张峰接过纸张时眉头直跳。 张峰看着张扬问:“这是你发疯时想出的东西?” 张扬已经犹豫了很久,现在他决定坦白了。他看着张峰说道:“叔,其实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不想再直瞒下去了,我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呆过,而且呆了几年。那里和我们这不一样,有好多好多奇怪的东西。” 张峰和张癫都很平静,他们看着张扬似笑非笑。张扬被他们吓到了,想好的话都说不下去了,生怕又被当成疯子。 “哥,你不记得你发疯时做过的事吗?” “不记得,我得醒来时,你们一群人正围着我,我母亲瘦了不少。” “看到童爷爷说得对,你的魂那时真丢了。那时你还拿刀追过我!还说要拿炸弹炸我……。” 张癫每说一件事,张扬就忍不住去想,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听到张癫说自己还跳过崖时,张扬失声道:“怎么可能!” 张峰看着张扬变幻不断的表情,忍住笑道:“你还光着在村里乱跑,撒尿和泥玩,朝你爷爷吐过口水,骂你母亲肥婆!” “真的?假的?叔你可别骗我!” 更多的糗事,从张峰父子口中说出,张扬终于知道自己做过了多少荒唐事。 夜渐深,张癫已经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两人就轴承的事,折腾到了午夜,张扬描述形状,张峰则画图记录。 之后的几天里,张峰带着张扬往返于铸造处,在几十名铁匠的配合下,他们做出了一堆配件却没有满意的。大多数都是装不上,有些能装上去却一摇就散,要不就是转不动。又过了几天他们被打击得没了动力,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库区,由六个大型仓库组成,建于二十三年前,仓库内存储着无数粮草器械。 库区守备处,张扬坐在张峰旁边,而张峰在做统计。 “叔,要不我们做点别的?” “能做什么?你不是说过这东西最简单吗!”张峰指着桌面上的铁圈说道。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只不过都是用来玩的。” “喔,那你说说。” 听完张扬的讲述后,张峰双眼发光。身为铜部族长,兼任张村村长的他,直接滥用职权调动守卫参与进来。 库区内响起了锯木声,一堆大小不一,厚度不同的木板出现了,又经过一番瞎画乱写后,单张厚度几厘米的扑克牌涎生了。 张扬花了半天时间,教会了张峰几个人。数天之后,娱乐项目稀少的张村,到处都有人在玩牌。库区的守卫更是直接搬来桌椅,就在仓库前玩了起来,而张峰就当没看见,甚至有时还参与其中。 续扑克牌后,麻将,象棋也出现了。张峰是让人,记录了玩法规则,连写带画足足用了上百纸张。 叔侄两人毫不知耻,把扑克牌的图案大改,把大小王画成同盟黑叉旗,宿敌月氏的半月旗则成小四。 轴承经过了近一个月的摸索制作,终于做出了一批样品,做工很差但能滚起来了。轴承完成当天,一队骑士离开了张村,他们带着轴承样品和木制棋牌样品,奔向了长老院。 张扬则拿着到手的轴承制作起了木板车,他和张癫忙里忙外,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完成后这两个加起来超过三十岁的大孩子,从山坡上滑下去又跑上来,引来无数小朋友观望。 张扬的管制放松了,他可以单独出门了。村里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也不再见他就躲。 这天张癫推着坐在木板车上的张扬,在村中闲逛。白发苍苍的童满抱着孙女突然出现,两兄弟急忙打招呼:“童爷爷好。” 满童指着木板车说道:“这东西借我孙女玩几天,行不?” 张扬和张癫都没敢反对,他们小时候没少被童满揍。只能看着童满掏出来绳子,绑在了木板车上,拖载着欢呼雀跃的小姑娘走了。 饭点临近,没了玩具的他们向库区走去。早在几天前,张峰见家中没几个人,便给厨子放了假,于是他们便一直在守备处蹭饭。 午餐过后,张扬和张癫也没回家,厚实仓房显然是比张家大院凉快多了,张癫窝在躺椅里呼呼大睡。 “张扬,你说的硫磺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让人去打听了这么次,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张扬听到问话有点气结,他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我只知道硫磺的味道很冲很刺鼻。我们这里没有没谁知道呀!叔,你都问那么多次,烦不烦!” “唉,要是有就好了,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样,一炸能倒一大片!我们完全可以往南边打,给祖辈们报仇!” 听到这句话张扬沉默了。当年被桑国强征南下的二十万人,回来的人不到五分之一。月军北上的几年里,同盟各族又死伤了数十万。这些事情从加入集训队第一天,张扬便被告知。而训练的目的就是针对南方。 “叔,我们同盟现在有多少人了?我们铜部就有差不多有五百万人了,其它的加起来得有多少呀!。” “上次在连山开会时,好像是三千多万,现在有多少就不清楚了。” 等了一会没见回应,张峰转头一看,发现张扬已经睡着了。 第4章 《卫生计划》 风从山间吹来,金黄色的稻穗,随风起伏如同浪花。 山边小道上,一队少年在进行训练,他们年龄不一,身高体型更是高矮胖瘦皆有。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背上是沉重的行囊。有一人混在队伍中显得很另类,他两手空空身无重物,可就这样,他还是渐渐跟不上队伍了。 这队伍的教头名叫黄单,黄部人。他二十五岁从军队退役后,便一直负责张村的集训队。转眼间已经过去六年了,他的妻儿子女也在这定居了六年。 他看向张扬时神情复杂,他记的张扬刚参训时还没他肩膀高,不知不觉间比他还高了。那个曾经健硕无比,训练时永远冲在最前面的张扬,现在却连最基本的体能训练都无法完成了。 黄单经过张扬身边时,张扬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没有飞溅的口水,没有熟悉的咆哮声,也没有挥舞的马鞭。背对着他的黄单说了一句话,语气温和:“跟不上就别勉强了,先回去吧!” 张扬愣住了,直到队伍拐过山角消失,他才抹了下眼睛,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张扬,过来帮我一下”不远处的稻田里传来声音。 张扬平静了一下,回应道:“好的,六叔。” 张扬带着一身稻屑回到村寨时,村前广场上有两队人在对峙,一队持白盾,一队持黑盾,他们都带着锅一样的头盔,身披链甲。手上的木制兵器五花八门,刀枪棍棒剑戟锤钉都有。 张扬飞快的爬上高台,棱角分明的黄单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把他赶下去。 白盾一方是十七岁,十八岁的少年,一共七十四人。黑盾一方,一百二十三人,都是十七岁以下。 随着黄单一声令下,双方迅速组阵。白盾一方迅速围成圆圈,另一方则分成三队,一队顶上,另外二队拉开了距离,他们并没有仗着人数优势一拥而上。 张扬在高台上看得津津有味,他看着一帮无良的家伙,仗着力气大在痛打小朋友。他曾是队中一员,深知他们的方法,就是围成铁桶,不管对方玩什么一概不理。 “铛铛……”木器敲在头盔上的声音不断传来,当张扬看到一个小家伙被直接撞翻时,他忍不住狂笑,被身旁的黄单踹了一脚,差点掉下高台。 对抗训练结束后,骑射训练也要开始了,张扬在队员们上马时,转身走入了村寨。 张扬到守备处时,张峰正在给守卫发薪酬,每人发了一袋,张扬拿过一袋拎了拎,应该有二斤左右,他忍不住撇嘴。 同盟的货币分为:钱币,铜币,银币,金币。 人员散去后张扬忍不住问:“叔,为什么不直接发金币,你看他们的裤子都在往下掉了!” “你知道什么!你也不想想,发金币的话就只有一枚,而且容易掉。可换成钱币却足有千枚,拿在手上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你来得正好,我们索要的奖金也发下来了!”张峰边说边笑。 “真的?有多少?” “他们只给了一半!” “二万五,那也不少了。” “嘻嘻,是五万,我报上去时把数字翻了一倍!这些是给你的,你自己放好别弄丢了!剩下的算到家里当备用。” 张扬接过轻飘飘的布袋,数了数一共二十枚金币。他转头看了看守卫腰间的袋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握着的钱,终于理解了张峰的话。 “我看你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后天你去收税吧,和你六叔他们一队。” “不去!我这几天都没空!” “随便你了,但要尽快,稻谷收完后,我们得建营房,长老院派了五百人过来。” “这么多!我们不是只要求二百人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正烦呢,我现在还不知道建在哪好。” “山下小河旁不就行了嘛,离这又近。” “不行,大宽旷了,不好防守!” 张扬小声嘀咕道“谁能打到这里呀!” 张峰听到了,也呆住了。他从没想过这问题,一直以来所有的聚集区都安全为主,要么在半山腰上建村寨,要么直接起城墙围起来。 “好就在小河边,这事交给你了,你别想跑!钱反正长老院会出,你随便玩。” 张扬想了想没拒绝,他正好也有想法,于是问道:“随便我怎么弄,你确定不管?” 张峰回答道:“不管!” —— 午后,张扬找来了二十个同年龄人,以包晚饭和一壶酒为代价,顺利组建了拆家大队。 他们先从仓库借走了数辆运粮车,然后从铸造处拉走了铁管和杂七杂八的铁制品,这些东西张扬订做了一个多月。铁管做得很差,管身有着明显缝隙,但张扬已经很满意了。 到了张宅后,张扬又测量了好久。尽管他在订组件时已经量过,他还是不放心。确定了挖坑位置后,张扬发现了个问题,围墙拦道了,而他没法钻孔。 听到兄长说围墙的事,张癫当即表示这不是问题,于是他直接把围墙给砸了。而且越砸越欢,张扬只是让他开个口把管接进去就行,没想到张癫直接开了个人都能走的通道,说这样进出方便。 张扬对着宅院动工,其实不是要做什么大事,他只是想建几个卫生间。从他醒来后,每次从臭气熏天茅房离开时,他的执念都在加深。 张峰特意回来看热闹,一进后院便看到围墙开口了,院子里挖了三条沟,院外一群人在挖坑,整个宅院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张峰掉头就走,再呆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骂人。 第二天,张扬一伙人便建好了化粪池并封了顶,三条管道也铺好了。 第三天,张扬日思夜想的卫生间完成了,他在家里建了三间,当夜张扬就把房间里常备的桶给扔了。 之后张扬又开始了下一步,村寨附近的野草藤蔓,只要是没毒的全被刮了一遍。张扬带着一群人在广场边造起纸来了,他订的工具也登场了。一连做了几天,引来很多人围观学习。 张峰看到一大摞纸张时得高兴,虽然颜色不怎样好看,但至少能用来记录东西了。可过了几天他发现不对劲了,张扬每次去卫生间都带纸去,可人出来了纸却不见了! “你竟然真用纸擦屁股!你不知道多贵吗”张峰对着张扬一顿咆哮。 被骂的张扬一脸无所谓,站在一旁的张癫东张西望,被张峰发现了。 眼见张峰有打人的迹象,这两兄弟当即脚底抹油。 第5章 《居民区》 “哥,卫生间怎么又没水了!今天你挑水了没?我想洗澡!” 正在房间内画图的张扬,听到这句话立马冲出来骂人:“你就不能省着点用吗,今天你都洗了二次了,怎么还要洗!” 张癫在身上挠来挠去,说道:“我也不想呀,这不刚收完稻谷身上庠嘛。” “你用得最多,那你自己挑去,我今天就不挑了!”张扬直接罢工了。 “哦,那算了,我去面前那间洗就行”张癫说完就走了,张扬直磨牙。 自从张扬建好卫生间后,家里的用水量就直线飙升。以前十几口人,四缸水就足够用一天了。而现在仅仅三个人,一天四缸水却还闹水荒,就挑水这事,张扬和张癫没少拌嘴。 张扬曾把三个卫生间里的水缸全都挪了出来,换成了木桶,可离张峰住处近的那间总被挪回去。而且每次张峰一洗澡,水位就急降。 为此三个人还特意开了一次会,会上说得很好,约定每人每次洗澡只能用二桶水,可却没一个遵守的,张扬也不例外。 天色渐暗。 餐厅内张扬和张癫在等人,他们已经饥肠辘辘,却只能盯着饭菜咽口水。 “婶婶他们,怎么还没到呀,天都黑了!” “放心吧,我爹和族叔他们去接了。哥,我们是不是得多买几个水缸了?” “我不是担心他们,我是饿了!你没听见我肚子在叫吗?不买!打死也不买!买来干嘛,挑水不累吗?” 两人左等右等,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偷偷夹菜吃,吃了半饱后还不忘重新整理好。 直到他们打瞌睡时,一个少年走了进来,昏暗的火光下,依旧能看到他清秀的脸庞。少年名叫黄图,和壮硕的张癫不一样,黄图身材匀称。 “大表哥,你还活着呀!怎么这么瘦了?” “老三,帮我揍他!他嘴臭!”张癫在他们这一辈排第三,张扬一直叫张癫老三。 张癫没动手,而是开口问黄图:“我娘他们呢?怎么还没到?” 黄图笑嘻嘻回应道:“我姑和你爹又吵架了,我就先跑回来了,我估计他们还得吵上一会。” 张扬问黄图:“你这次是怎么跑出来的?” 张扬之所以这样问,那是因为黄图常年住在张家,一年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住这里,黄图上次回家是因为张扬出了意外。 张扬的姑姑嫁去了黄家,而黄图的姑姑黄家月则嫁给了张峰。张扬小时候一直以为这是互换人质。 “说得那么难听干嘛!这次我不是跑出去的,我是给我姑做保镖。” “表哥你们身上的衣服哪里买的,蛮好看的,我也想买几件”黄图看着他们身上的短袖短裤问道。 张癫刚要说话却被张扬拧了一下,于是他把话咽了回去。 张扬:“很贵的!一套下来得六七十钱,而且买不到是订制的,得等很久。” “这么贵呀!” “你要不要?要的话我还订有几套,明天应该就能领了。” “那行,我要了。表哥,我出门忘了带钱,钱的话得过段时间再给你了!” 三人玩闹之时,张狂和张凤走进了餐厅,五人对视一眼,熟练的留了二份饭菜后,他们就先开动了,直到他们吃饱散去,张峰夫妇还没回来。 张宅有了人气,灶台也正常开火了,张扬漫长的蹭饭生涯也终于结束了。 “哥,没水啦!”听到这声音张扬就偷笑,这是张凤在叫张癫。 “厨房里不是还有嘛,你去看看!” “没多少了,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娘让你去挑点回来。” “知道了,你们等等”张癫的声音中带着无奈。 没过多久一个大胖姑娘站在了张扬面前。 “大哥!我爹叫你去大厅,你看到表哥了没?” “没看到,你去张帝家看看,我估计他在那里。” 张扬看着堂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 张海这一脉,除了外来的媳妇黄家月,只要是女的都很有福态。张扬的奶奶是这样,张扬的两个姑姑张岑,张峤是这样。张凤和张云也是这样,张扬的母亲还是这样。 “叔,你找我干嘛?” “我刚收到长老院传来的消息,他们派来的五百工匠基本上都拖家带口,足有二千多人!而且打算长驻!” 张扬傻眼了,他这段时间的准备和计划,只是打算建百来间四房小院。 张峰继续说:“你的计划不行了,他们都拖家带口的,我们得重新找地方了。” 正在两人挠头时,黄图,张癫,张狂三人一起走了进来。 张扬向三人说明了情况,他们五个人讨论了很久,却没想出好的办法。张村附近的空地是有很多,但都是岩石层无法凿井,离水源太远。 张扬不是没想过搞供水系统,但他连自家的问题都没办法解决,更别说那么多人了。 黄图想了一会,说道:“要不散开,沿着河边建,没必要集中在一起。” 张峰摇头:“不行,不能散开。山上的野兽太多了,对小孩来说不安全!” 同盟特殊的地理环境,导致耕地稀少,自产粮常有不足。为了不过度依赖外部,于二三十年前,大力发展畜牧业,现在境内牧场林立。不合适放牧的地方,更是直接散养,把牲畜幼崽往山里一扔就不管了。 同盟为此还立下法规,规定打猎期和狩猎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同盟境内野兽遍地,野猪肉直接成了日常供应。为了不让耕地被破坏,各地村寨早就建围栏把耕地围了起来。还组织起了巡逻队,负责驱赶野猪,和猎杀大型肉食动物。 “那怎么办,除非把院子叠起来,不然河边根本建不了那么多!” 张癫的话让张扬灵机一动,他想起了楼房。他本能的抗拒着压抑的居住环境,所以就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张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打算建成小区模式。把之前讨论的六房小院直接推翻,改成两层阁楼,用地面积一下小了一半不止,河边的空地完全足够了。 兴冲冲的张扬让黄图帮他画了图纸,五个人又是一番讨论。 还很清秀的张狂出声,之所以说他清秀,那是因为他还没长青春痘。 “大哥,是不是离河太近了点?发大水时一直都能淹到你说的位置。” “小问题啦!在上游建个坝就行!” 听到张扬的话,张峰立即破口大骂:“小个屁,你知道筑坝得用多少人力物力吗…… 第6章 《大兴土木》 秋收一过,张峰便向附近的村寨发出了公告,召集青壮。除了负责伙食外,薪酬只有象征性意义的五钱一天。 公告发出前,张峰和张扬打了个赌,赌注是一枚金币,张峰说会有二千人以上报名,张扬二话不说就和他赌了。张扬对邻村很熟悉,训练时经常去,那几个村子加起来也不到万人。 当天傍晚,张扬全身都痛的给了钱,总共有二千八多百人报名。 约定的日期一到,张村动员,全村四千多人全部参与,加上应招而来的二千多人,开始了庞大的工程。 村中的老幼妇女负责伙食供应,村前广场直接变成了露天厨房,库区直接开了二个仓库,一个是粮仓,一个是干货仓。 工程分成了三步: 第一步准备材料,平整土地。 第二步划清界限,筑基。 第三步修建,以及善后。 如果单单是住宅区的修建,是不需要动用这么多人力,但计划里还包括了厂区工坊,以及修缮沿途道路。 刚开始的前几天,张扬很兴奋,四处乱转参观。今天去看平整土地,明天去看起窑玩泥烧砖,后天跟人进山伐木打措,大后天看人砸石头铺路。 过了一段时间后,张扬彻底没劲了,或者说被打击够了。他在四处参观时出糗不断,他插手过烧砖,结果砖废了。他看到有人把木头泡水,他上前阻止…… 于是张扬干脆跑到了广场上,当起了伙夫。他的工作就是帮爷爷奶奶们递递材烧烧火,砍砍木头。 “童爷爷,你煮凉茶用的是什么呀?”正在烧火的张扬问童满。 “金银花,夏枯草,蒲公英,我只记得这三样的名字,另外几种我忘了。” “您可别放错了,会吃死人的!” “放心吧,不是有你一直先喝嘛,要死也是你先死”童满说这话时语气平平。 —— 主道上,张扬低头推着运砖的牛车,一个胖姑娘从一旁匆匆跑过。她突然一个急停,又跑了回来。 “大哥,我爹找你,他在家等你呢!你赶紧回去。” 张扬无语了,他看着眼前的妹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几天张扬一直在躲,可不管他躲到哪里,总是被当传声筒上瘾的张凤找到。这次张扬直接混进了运输队,还是被张凤发现了。 “爷爷!”张扬刚走进大厅,便就看到了张海。 张海围着张扬转了几圈,他面带笑容说道:“不错,不错!康复了不少,我张家的人就是命硬!” “你回来得刚好,我正好有几件事要宣布。” 张海坐回了主位,随着张海坐下,大厅内站着的十几人也纷纷落座。参会者都是张家人,都是张扬的族叔。 张海说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陈国北方动乱,同盟已经派人前去支援。至于派了多少人,谁领兵张海并没有说,在场的人也没问。 第二件事,张海表示他这一脉,退出年底的族长竞争。张海刚说完,张峰立即笑容满面。反正当族长也没什么权力事还多,张峰早就当腻了。 第三件事,是关于明年的八族大会,让各脉挑选出参会的后辈。 第四件事,关于后备军。长老院决定,各族后备军由原先的一万人增至二万。 “张扬,村外的工程是谁的计划?好像超出了规划不少!听说还要多建了几个工坊!” 听到语气不善的问话,张扬立即甩锅:“是族长做的决定,在场的族叔都有参加讨论。” 见张扬丝毫不提计划发起人,而是说是谁做的决定,大厅内有人笑出了声,张峰直接瞪他。 张海见他嘴硬也不折台,而且继续说:“我听说族里有人浪费物资修茅坑,竟然还用纸擦屁股,张扬你知道他是谁吗?” 大厅内的人闻言大笑不止,张扬知道爷爷在调侃他,于是他干脆不说话了。 张海等笑声停了:“张扬的计划很好,就是有点小家子气了。张峰你也一样,你为什么不干脆再搞大点,多好的机会呀!以后既能创收,还能带动那么多人有事做。” 张峰面无表情,心里却狂骂“老头!你说得好听,出了事还不得骂死我,你当我傻呀…… 见张峰没说话,张海直接安排工作: “张岭,你负责把水库建好。反正小河上游几十里也没有村寨,我给你二个月时间!” 名叫张岭的汉子沉声应道:“知道了三叔,我保证完成。” “张岬,你负责从周边调来物资,确保工程期间不会缺粮。” 张岬:“好的,这事我熟。” “老六,你负责搜集能造纸的原料。” “张屿,你负责从矿区把铁块运来。” “张峻,你负责把后山平了,再建几个仓库。” 张海每说一句话,就会有人起身离开,不久后大厅内只剩下了三人。 “张扬,你负责村里的卫生间,在建的住宅也一样。” “啊,爷爷,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张海看着明显走神的张扬,重复了刚才的话。 “老二,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张峰臭着脸,阴阳怪气回应道:“知道了,我知道您老人家很忙!过几天就得回长老院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啦!我保证一定绝对肯定完成任务!” 张海并不在意,就算用鞭子抽牛,牛都还会犯脾气呢。张峰的脾气他很清楚,比牛差多了。 张村方圆百里地界,随着张海的话动了起来。 时间匆匆,人们身上的衣物渐厚。 “哎,真倒霉。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不跑出来了,在家多好呀!”被抓壮丁的黄图,忍不住唉声叹气。 “别装了,又没让你做苦力。你突然跑来这里干嘛!住宅区那边搞好了?”临时担任出纳员的张扬,带着警惕问道。 “差不多了,再把路面整理下就行了。” “表哥,我能拿多少工钱?” 张扬尖声:“什么工钱?我累死累活都没钱拿!你还好意思问工钱?” 黄图不吃这套:“不是每天都有十钱吗?这可是外公当众说的,凭什么我没有!” “那你登记了没?” “没有。” “你做了多少天?” “不记得了。” “谁能证明你干活了?” “别玩了好不好!真没有吗?” 看到黄图急眼了,张扬拍桌子狂笑。 第7章 《铸造营》 主道上,一支长达数里的车队缓缓向张村驶来,数百辆马上装载着工具和个人物品。他们抵达时,张村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 张扬和黄图负责接待,尽管他们不乐意,却架不住张峰充满善意的眼神。 两人为了偷懒,直接让人在住宅区入口处设了关卡拦人,他们知道人一旦散开,想要集中起来就难了。张扬给宅子都编好了号,他让工匠们上前登记抽号,搞得跟抽奖似的。 抽号时两人被问得头都大了,都是问抽到的住处在那个位置,于是黄图干脆立了牌,上面写的着:自己找去!大门上有标识! —— “大哥,起床了没,我爹找你。” 天色蒙蒙,还没有完全亮,张凤便开始敲门了。 “没醒!”张扬回了一句,又把头埋到了被子里,门外的张凤继续敲门。 张扬裹着棉被出门时,看到黄图和张癫逃难似的跑出了家门。 大厅内张峰等了一会,没见黄图和张癫出现,便问张扬“你弟他们呢?” “他们不想做事,都跑去训练了。” 张峰…… —— 张扬跑步去铸造处时,和一个小胖子撞到了一起。他们两人互相瞪眼,你瞪过来我瞪回去,翻眼皮玩。 “小胖子,你怎么不去读书?” “我才五岁,还差一岁呢!高个的,你怎么不去训练!你不怕被打吗?” 张扬苦笑:“我生病了不能参加训练。” 小胖子盯张扬看,突然说道:“唉,你真可怜!” 张扬凌乱了,这小屁孩太会聊天了。张扬刚要还口时,一个小姑娘正好拐过院角看到了他们。她兴奋大叫:“哥,我找到你了!”那小胖子立马就跑了。 张扬看着他们跑远,才继续自己的健身运动。 村里到处都是小孩子,他们多数是工匠的子女,一群又一群的跑来跑去。 张扬和黄图负责接待时,统计的数字里,六岁以下的小孩足足有一千二百多个,加上村里的百来个,张村几乎变成了幼儿园。 铸造处,十几个小组负责人在商议分工,他们把各种事项都进行了细分。从材料,模具,制作,组装,检验等等都做了详细安排。张扬全程旁听,连找茬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在心里臭骂那些电视剧编剧,他们到底生活在哪个星球上呀!怎么会写了除主角外,其他人都是傻子的剧本。 眼见没自已什么事,张扬也乐得轻松。他在离开时,看到十几筐铁珠放在熔炉边,应该是要回重造。张扬顿时玩兴大发,他好说歹说才说服负责人,得到同意后,他用刚造出小拖车拉走了二筐。 张扬拖着车走在路上,只要看见小孩子就发,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他便被围住了,铁珠没一会便分完了。可还有不少小朋友没分到,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那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张扬没能忍心,于是又拖着车回了铸造处,他左观右望确定负责人不在后,又让人帮他扛了二筐放到车上。 午后,家里闹水荒,张扬和黄图直接用拖车去拉水,沿路有不少人问他这东西哪买的。在张扬无意的宣传下,铸造厂的第一个产品大受欢迎。 眼见效果不错,张峰决定提前执行扩张计划,开始向外招收学徒,月薪五百。 公告一出张村周边沸腾了,因为闲人实在太多,工作机会又大少。告示上明明写着只招收千人,却来了近万人报名,张峰被迫向一众村长透露了下一步的计划,商议的结果是张峰收下了二千人,学徒的薪酬减半。 新的一年开始了,没喜庆的氛围,也没有望乡落泪的旅人,一切平平淡淡,只是又过了一年。 同盟没有过年的说法,也没有节日,如果非要说节日。那只有一个,四月初八同盟成立的日子。 张扬不是没想过提建议,让同盟设几个节日,可当他看到桌餐上那经久不变的菜品时,他绝了想法。那是一碗猪肉,一碗羊肉,一碗豆子,一碗青菜。 张扬曾想吃鸡肉,想吃鸭肉,可他和张癫找了附近几个村子却找不到,因为太费粮食加上周边野物太多,基本没有人养。 午后,张扬特意顶着寒风去河边钓鱼,河里的水有些浑浊,因为上下游都在施工。张扬很幸运,他钓到了几条鱼,回家的路上他还特意买了几壶酒,十钱一壶。到回家后,张扬到厨房一番指挥,做了份红烧鱼,一份水煮鱼,就是用油量太大了。烹饪过程中张扬一直在叫:“刘叔,多放点油嘛!”“刘叔!你就不能多放点油呀!你看都贴锅了!” 晚餐时,张扬给弟妹发了红包,红纸里包着一枚银币。 “大哥,你这是干嘛呀”张凤拿着钱疑惑问道。 “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庆祝你们又长大了一岁!” “谢谢”张凤欢天喜地。 张癫知道含义,张扬对他们父子说过,他笑着收下了。 黄图巴不得张扬再多给点,他出门时真忘带钱了。 “我和你婶的呢?你小子不会这么偏心吧!” “叔,你又不是小孩子!没你的份!”张扬说完就给他婶婶递了二个,黄家月很开心的收下了。 晚餐结束时,张峰夫妇给他们每人也发了个红包,张扬很意外,却很开心。张凤更是兴奋得不行。 铸造厂在人力的加持下,各式各样的物品纷纷出产,如铁盆,铁桶,铁碗,铁管,平底锅,铁钉,鱼钩,耳勺…… 各种模具大量定型后,张峰派人带样板去了长老院,同时也带去了铜部的族长印。 四月初六。 张家给张扬为了成年礼,张扬十八岁了。张扬收到了一柄长刀,一面盾,一匹马。同时还有一块木制的身份证,一张游历表。 张扬的父母并没有赶回来,参加儿子的成年礼,他们只寄回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让张扬多注意身体,同时还有一个消息,张山将在七月卸任铜部后备军正将一职。 现在的张村安静了不少,没有了刚开始的喧闹,铸造厂被长老院更名为铸造营,张峰担任营长。先前招收的二千学徒只留下了五百人,剩下的人全被分散到了铜部和黄部,他们将负责组建工厂。而张村不再负责生产,只负责研究和生产模具。 第8章 《盟友》 张村,临河住宅区。 张扬见证公共卫生间的建成,他终于完成了张海吩咐的任务。 闲来无事的他便拎上竹竿跑去河边钓鱼,如今张扬钓友无数,全是小屁孩。 河边有一个小胖子,他看到张扬走来,便大喊:“张大哥!这边,这边!这里有钓位!” “小胖,你今天钓了多少条?” “不多不多,才十几条呢,你那还有鱼线吗?我的线都断完了。” 这胖子就是和张扬瞪的那个,他姓童名胖,倒蛮符合他的体型。某天他看到张扬在钓鱼,便上前蹭了条鱼,一连几天后,张扬干脆给他整了一副装备。有天小胖子钓得很多,张扬便带着他去卖鱼。 “十几条还少?河里的鱼都要被你钓完了!二条鱼一钱,今天你能赚不少了。” “鱼线的话还有不少,你自己去店里拿,我没带。” “我明天再去行不?你能先把鱼竿借我吗?现在有好多鱼呢。” …… 张村繁华了不少,路边多了不少摊位,附近的村寨都把农产品拿到这卖,张村也渐渐变成了集市。张扬终于吃上鸡了,就是价格有点贵一只就要十五钱,还他一次买五只才得到的优惠价。 与无所事事的张扬不同,张峰却很忙,忙到和黄家月吵架的时间都没了。 “明明是我先到了,凭什么不让我摆!” “我在那个位置半个月了,你一插进去来,我的熟客怎么办?你这不能换个位置吗!” 张峰看着吵架的两人,扶头苦笑。 张扬没能磨过小胖子,他在村中闲逛时见守备处一大堆人聚集,便上前凑热闹,看到张峰无奈的表情时,张扬直乐。 张扬成年后,不再受家里管制,他拒绝了家中安排的事务。张峰也不再是族长,没了强制征召张扬的权力。张扬为了能清闲一点,直接搬到河边住,白天却还是回家蹭饭。张海的直接插手,让住宅数量多出数百,不少能耕种的土地直接被他征用。 张扬为了不被张峰惦记,干脆开起了渔具店,经营的产品没有几样。但在他的谋划下,生意还算不错,张凤还被他请去当了销售员。 张扬的方法很简单,他先在住宅区的公告栏里,介绍了鱼的多种做法,又鼓吹说对小朋友身体好,有了需求后他便卖起了捕鱼工具。 正在头痛的张峰,瞄见了人群中的张扬,于是出声:“张扬,你过来一下。” 张扬不是不想跑,但为了吃饭不花钱的只能认命。 —— 连山,同盟长老院议事厅。 “我军急行数千里,沿途与盟军汇聚,于一月初与叛军主力决战于风原。此役联军斩敌过万,俘敌四万有余。其后近月击溃残敌数股,匪首伏诛。直至战罢,我军战死五十九人,伤一千三百九十一人。” “黄赢,你儿子的战报真够精简的!丝毫不提盟军的数量,战力以及伤亡。” “不然你想怎样?蛮古,难道要像你一样吗?渡河偷袭个哨所,就写个几千字?” “黄赢,你别这么说。那份报告的确写得不错,写得也够详细。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是:吾与部卒伏于山脚,敌众居高却未觉,山野寂静虫鸣四起!” “辛集,真的假的?蛮古这老粗能写战报?” “陆台,的确是真的。当时我和陈攻也在军中,张海是主将。” “那时候老家伙们的命令,再晚点的话结果就难说了。” “的确难说。” “难道打不赢?张海当时你是主将你觉得呢?” “打不赢,而且可能会输得很惨,当年的情况太奇怪了。突然的冲突,骚扰康陈两国的军队,突然出现的水军,陈国藩王的叛变…… 正在讨论往事的人,是同盟各族的大长老。 蛮部蛮古。铜部张海。鹰部吕方。狼部陈攻。黄部黄赢。荒部陆台。彭部彭洲。辛部辛集。 彭洲笑道:“我们的盟友,好像越来越废了。吕方我们一共出兵多少次了?” 吕方想了下:“的确越来越弱了,我们派人帮他们有十六次了,加上这次十七了。陈国六次,康国十一次。” 陆台:“黄家虎问我们这次要什么?要不要商量一下?” 彭洲失笑:“有什么好商量的,老规矩就行。再说我们想要多点他们也不会给,你们谁想去和他们吵?” 彭洲口中老规矩是:援军发放五倍军饷,伤亡抚恤是同盟标准的五倍,消耗的粮草器械十倍补偿。 —— 康国,其领土面积是同盟十几倍,人口却不足同盟的三倍。 广阔的领土也意味着邻邦众多,与康国交界的邦国足有十六个,主要分布于东北方。自从桑国覆灭后,其东面的动乱持续了至今。 康国是君主制国家,以康氏为主,传承已有二百多年。境内实行分封制,现有藩王六个,领主数千。 陈国,内陆国。领土面积是同盟的三倍左右,人口比同盟略少,亦是君主制。与其相邻的邦国只三个,东面是康国,西面是无尽山脉的延伸,北方是府城联邦,南临同盟。 两国数十年前因内外问题,动乱不休。内部问题尤为突出,各地领主势力庞大,叛乱不休。为了压制内部问题,两国不断限制领主权力,后果就是不甘束手的领主与外勾连,爆发战争。两国不得不求助于同盟,陈都曾二度被围,康都曾一度沦陷。 数十年的改革中,两国受同盟的影响废除了奴隶制。在强势的镇压,两国境内的大小领主不得不放弃部分权力,不再拥有领地内的绝对主权,同时也被限制私军数量。 两国为了内部安稳,不断压制尚武风气,其结果便是空有庞大的军队,战力却一再下滑。 同盟历七二年,同盟内部曾有过侵吞两国的提议,长老院为此分成了二派,并爆发了冲突,同盟一度不稳。军方察觉后迅速插手,解除了所有长老职务,并重组长老院。 同盟历七四年,同盟与月氏冲突,康陈两国大开边境,不再限制粮草贸易。 同盟历七八年,铜部黄部发现矿藏,对康陈动武的议案从此消失。 如今三方的关系微妙,三方的边境如同虚设并无驻军,民众过境只需登记一下。三方的货币不同,却又能相互流通,彼此又各行其法。同盟需要两国的马匹粮食,两国则需要同盟的武力支援。 第9章 《马车》 “八族大会,其实就是为了让各家男女结认,每次我们张家都会选出五百名未婚男女,另外七家也一样。带队的人就是顺便聊聊天,吹吹牛,打打架。” “张扬你要不要去?” “不去!” “你真不去?” “不去,不去,被你这样一说我更不想去了。八族大会?我看不如改名叫相亲大会好了!” “你在家里可以这样说,但在外面可别乱讲。算了!既然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叔,上面派的税官什么时候到?我们现在扣下了多少?” “估计他们已经到了,我和你族叔们上个月就收手了,每人分了二万多。” “我那份呢?怎么不见你给我!” “算到家里了,你缺钱花吗?” …… 叔侄两人在房间里商量了很久,张扬走出房间时一脸不爽。 —— 次日上午,张扬在集训队解散前赶到了广场,扩大到六百多人的队伍散去后,广场上剩下了二十四人。 “嘻嘻,张扬,我们这次干嘛?” “张帝你说话时,能不能别奸笑,搞得我们像强盗一样。” 笑声停后,张扬开始分配任务。 “今天的工钱是每人二十,任务是统计我们村现在有多人常住,以及工作。一定要挨家挨户问,租住的人也要算到里面。” “张帝,张癫,黄图你们三个带队,你们自己分队划片区,傍晚在我那里集中。” 看着一帮人散去,张扬很失望。他故意分成三队,想看他们为分组吵架,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大哥,我们不回家吃饭吗?”跟着张扬的张狂,开口问。 “你们出门后,你爹妈又吵架了,你娘跑去了六婶家,我见没人便放了刘叔假。” “那我们吃什么?”张狂都懒得问自己父母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我买到了五只鸭,还好我动作够快不然还轮不到我!”张扬说这话时,得意洋洋。 张扬住的宅子有六个隔间,一楼二间二楼四间,前厅被他用来摆渔具。摆着鱼线,鱼钩,竹杆,串钩,以及装鱼用的布袋,地面放二个大水缸里面养着蚯蚓。 两兄弟刚到门口,便看到了气鼓鼓地张凤,她拔了一早上鸭毛。 “对三” “不要” “对四” “不要!” “对五”张凤扔出五一对后,又要抽牌。 “等一下!我炸”知道自己被调戏了的张扬忍不住了!张凤是故意一对一对出。张扬为他的冲动付出了十六钱,赌注是一钱。 傍晚张扬的小居很热闹,十几人围着拔鸭毛,几人在厨房里煮菜,张扬和黄图则在统计。他们一帮人玩得很欢,到了半夜还未散去,直到被忍无可忍的邻居骂了一顿。 第二天张扬打着打着哈欠,把统计的数据交给了张峰,上面写着的常住人口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二,其中成年人一万八百七十三,有固定工作的是三千一百多。 张峰看完后忍不住皱眉,统计出来的人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还没算上流动人口,现有的住房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 “是不是有很多人挤到一起住?”张峰叹气说道。 “的确有不少,多数是两人住一个房间。叔,要不我们再多建点房子吧!我想想就感得不舒服。” “地是有,问题是水源。” “我来想办法”张扬难得主动,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扬四岁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房间。 张村又一次扩建,先前被张扬他们弃选的荒地上开始建起了住宅,有了先前的经验和充足材料。只花月余便又筑起五百多套住宅。为了方便供水,入住这里的人除了租金外,每人每月得交二钱的供水费,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人送水上门。 —— 叔侄两人坐在马车上,马车驶过崎岖不平的试验区,却未感觉到太大的颠簸。 下车后,张峰马上让人先给他组装几十辆,他想献宝长老院。却被张扬波了冷水,张扬说没刹车呀!一想到了下坡时的画面,张峰便冷静了不少。想到这车暂时还不适合同盟地型时,张峰难免有点失望,不过没一会他又兴高采烈了,这里不行康国行呀! 这辆新出产的马车,废除了传统的两轮模式,改成四轮,前小后大。更是装上了张扬口中弯弯曲曲的铁条,加上轴承的加持,无论是速度上还稳定性上,和以前的马车对比天差地别。 从张扬给出想法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了。车身的每个部件都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要不是同盟先前就有了二十几年的铸造历史,以及技艺高超的工匠,否则这东西根本不可能造出来。 辛庄三十七岁,辛部族人。和他的相貌一样,他为人本分,做事踏实稳重。他是铸造营的实际负责人,张峰更像是挂名,因为他根本就不管事。现在辛庄和张峰叔侄俩在开小会。 三人一番核算后,计算出了制造成本,整车造价高达二千左右!主要成本为人工,其次是张扬要求的坐垫,以及能装卸的棚顶。三人都知道量产后,成本至少掉一半,却都心照不宣闭口不谈。 “叔,你觉得我们该定价多少?” “一万,反正康国陈国的贵族都有钱,不赚白不赚。” 张扬撇嘴被张峰看到,张峰气道:“那你说说要多少?” “二万,车身可以用好的材料,但零件用的不能太好,要是一辆就能用个十来年,我们还怎么卖第二辆呀!” 辛庄他想说话,却又知道不该开口。他做为一个精益求精的工匠,用次料造东西让他很难受,却又不得不接受,同盟对外出售的兵器也是这样做。 张峰渐渐想到了关键,他大笑问张扬:“你是打算卖零配件?” 张扬朝他竖大拇指。 张峰开始布置任务: “辛庄,你把张扬的话记一下,就按他说的做,零件全部用次料。记得先给我造二十辆好的。” “散会后,你通知营里,这个月所有人都有二百奖金。你有一千,发薪时一起给你。” “从明天开始只留一百人负责研究,其余人都去造车。” 张扬很想把新车拉出去显摆显摆,可惜张峰不允许,离开时他还故意磨磨蹭蹭,张峰就当没发现。 第10章 《储蓄所》 “叔,都快一年了!还没消息吗?” “没有,没见有人传来消息,也没人找来。” 张扬和张峰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失望。 张扬魂飞二十一世纪时,他落在了一个富家子身上。在两人互换灵魂前,这个名叫李浩的小男孩,虽然只有十岁,却是出了名的疯没教养。而他的父母眼里只有钱,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儿子的变化。 张扬从李浩身体里醒来后,他一直疯狂的找自己家。而照看李浩的二个保姆,看到这些行为却毫不在意,在他们看来这很正常,因为李浩本身就患有多动症,而且从不着调。 张扬在李浩的身体里住了差不多四年,他见到李浩父母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而且每次相聚都很怪异,三人各做各的互不干涉。 那时张扬已经认命了,他觉得这辈子不可能再回家了,临睡前他还抱着被子痛哭。可当他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母亲,他真正的母亲。 张扬穿越的三年多里,他看到的影视剧和小说都在描述穿越,几乎是铺天盖地。加上他本人也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他以为穿越很简单,他认为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别人和他一样。 于是张扬给张峰画大饼,说只要能找来一个学物理的穿越者,那么统治这片大陆易如反掌。尽管张峰和张扬都不知道,脚下的大陆叫什么以及有多大,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美梦。 于是意动的张峰,派人在同盟的大小城镇贴公告,上面写的是: 如果你是穿越而来,认得飞机坦克大炮。请到城镇卫所说明情况,他们会护送你到铜部张村,这里有你的同伴,期待与你相遇。 公告张贴没多久,便收到了一大堆信件,把张扬和张峰激动得不行。两人像开奖一样一封封打开查看,结果都是各地负责人发来的调侃和询问。其中一封是写给张峰的,被张扬拆到。信上先大骂张峰是手下败将胆小鬼,然后又挑衅一番,并定下大战地点。张峰看了看并不在意,因为被他揍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想不出这个蛮远是谁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叔侄两人左等右盼,穿越者却没出现一个,就连相关的消息也没有。 张峰看着有点失望的张扬说道:“没有另一个穿越者也好,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安全了。” “张扬,现在复印纸,和存本已经生产了不少,加固的仓库也建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下一步了?” 张扬说道:“等会把族叔他们都叫来,我们再商量下看看还有没有漏洞。” 午后,一众张家人秘议,直到傍晚才离开。 次日,村里有人向邻居抱怨自己被偷了,在这话题稀少的年代,任何消息都会传得很快,天黑前张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之后的几天,有陆续有人被偷,张峰更出公告,让居民看管好自家财产,并开展了调查。 咚咚咚……鼓声打坏了清晨的祥和。 持续不断的鼓声代表封禁,不少已经出门的人,飞快返回家中。公职人员立即封锁道路禁止出入,搜查队迅速组成并开始搜索。民众在家中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出了什么大事,被拦在道路上的商贩也在交头接耳。 封禁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随着三声号响,关卡撤开,民众自由活动。 整整一个上午,所有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正午,公告栏贴出了悬赏令:昨夜,盗贼连盗数家,数额巨大。其行显露后公然拒捕,并打伤少年一名。提供线索者,查证属实后奖励二万。 话风变了,变成了聊被偷数目。能开这么大数额的悬赏金,并下令封禁的人没几个,被偷的一定是族长一脉。有人说被偷十万以上,但多数人的意见都是五万左右。 至于被打的少年是谁他们懒得想,只要不公开谁也不会知道,因为村中到处都是训练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 一天,二天,三天,一连五天公告还没撤下。这让不少人开始担心自己被偷了,完全没了之前的乐观劲。 张峰见许多没抓住盗贼,便集中了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一番长吁短叹询问该怎么办,结果就是没结果。期间张峰还透露邻村也有人被偷。 二天后,张家动员族人数百,一天的时间里建起了小金库,并设了守卫,这番操作让不少人傻眼了。 不少人找上张峰,张峰明确的拒绝了众人把钱放到小金库的请求,但他同时也给出了解决方案。 第一次民主大会召开了,参会者不知道有多少人,反正村前的广场上都是人。张峰站在高台上,声情并茂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当他提到保管费时有不少人出声,有人痛骂,有人提议少收点。 张峰等他们说够骂够后,他才向众人说出了实情。其实他也被偷了,他们家被偷了九万多!说到这句话时张峰几乎是在咆哮!会场安静了。 张峰稍稍平静了一下,然后他向众人诉苦,说那些钱是他和兄长二人差不多二十年的积蓄,他几次提笔却没敢写信告诉兄长。 张峰下台前说了一句:“随便你们怎么想怎么做!要是以后你们的钱丢了,找我报案时,我可能会很开心。 张家大厅内一伙人,乐得不行。纷纷出言夸赞张峰的表演,要不是他们知道实情,非得相信不可。 没过多久,便有几人找上了门,他们是制衣厂,铸造营,造纸厂,商贩的代表。又是一番商议,张峰主动降了保管费,把一年一百钱降到了一年五十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代表们离开了。 从确定建立储蓄所,到完工只用了二天,速度可谓空前绝后。 存钱很简单,只要身份识别和建立帐号,发本存单就行。 取钱也简单,首先是识认身份。第二是三本存单对照。第三步是当面清点,户主签字。 十二个前台,八个出纳,忙了整整十天,共有四千多个账号设立,收到的钱币总数是一千二百多万。 张扬被安排在库区指挥出纳存放,前几天还摆得整理交齐的,到最后谁都懒得摆了,直接往地上一堆。 张扬离开库区时脱得光光的,让人检查一遍。这是他定的规矩,所有出纳员也是如此,如果有人被查出私藏,所有出纳人员全部撤换。 第11章 《野外训练》 “黄图!你的确往北走能到你们黄部?”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哪知道呀,我对这里又不熟!” “你皮痒是吧!带错路还嘴硬!” “姓张的!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前天瞎带我们会迷路吗?” “我去!你竟然敢动手!老三!老三!快过来帮忙,我打不过!”密林中传出张扬的声音。 “张帝别看热闹了!你帮我拉开黄图!”张癫的声音响起。 ……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在一座秃顶小山上,几个短发青年四处观望,他们都身着长袖,背着包,脚上穿着布鞋。他们仔细观察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道路,眼前除了山还是山。 他们的午餐原汁原味,绝对纯天然。队伍一共五十三人,他们吃东西却很少相同,可见菜品之丰富。他们有人在吃山鸡,有人在吃野鸭,有人在吃鱼,有人啃老鼠,有人吃蛇,有人嚼树叶……。 难得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队伍中又有人吵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张扬他们。 黄图身为新任领队,他并没有阻止队员间的吵闹。他不顾头顶的太阳,又到山顶上看了一会,好一阵纠结后,他选择了往东,因为北面的山实在是太高太大了。 傍晚时分,队伍到达了黄图所指的山头,并扎下了帐篷。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只爬过了三座小山,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开路上。 夜里有一群野猪在山间愉快的拱土,它们没发现四周有眼冒绿光的人在围上来。 张癫作为队中眼力最好的人,他拿着强弓一点一点摸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声,给他做了掩护。 他在离野猪群二十米左右的位置观望了很久,期间他几次开弓瞄准,却又不得不停下,因为天上的云层刚好遮住了星光。于是他干脆引弓等,直到手都在颤了,光线才重新照下来。嗖的一声,箭射了出去,随之响起了猪的惨叫声,野猪群瞬间跑散,而四周埋伏的人也开始哇哇乱叫。 张癫没有上前查看,而是一边大叫一边走向合围的人。因为他知道去看也没用,真正能抓住野猪的,只可能是围过来的人或陷阱。 他们的狩猎行动,只抓到了一头。还是陷阱立了功,被射伤的那头并没有找到。 营地里燃起了篝火,辛苦了半夜,他们晚餐也有了着落。 次日清晨,队伍继续前行,一连爬过六座山后,眼尖的张癫,发现了拖拽时留下的痕迹。他跑过去查看时发现了血迹。 他兴奋大叫:“昨晚我射中的野猪,就在附近,先停下找找!” 听到这句话,原本有气无力的队伍,顿时像打了鸡血,他们拉长线开始顺着痕迹寻找。不久后,队中有人发现了一地残骨,并吹了口哨。 “看得出是什么东西吃的吗?” “我看不出,不过数量肯定不少。” “应该不是狼群,狼的话不会剩这么多骨头。” “不是狼的话,就只能是老虎了,其它东西不可能一夜就吃完这么大一头野猪。” 所有人都聚了过来,又一番查看后有几人确定是老虎。而且他们的意见很统一,那就是至少有三只。 张扬又当上了队长,尽管他自己很不乐意,却又不得不当,因为他是这群人中唯一的成年人,而且队中的人都是他的亲人。 “张癫,张帝,张皇,黄图,你们每个带一队,一定要给我把人看好了!他们敢乱跑的话就先给我打一顿,大不了我们抬着起。” “张狂,把和你同年的人全都叫来,你们和我走中间。” 他们一群人跟逃难似的,以前非要用开山刀砍几下,才愿意走的地方,现在如履平地。从发现残骨到天黑才二个钟里,他们就翻过了四座山。 为了安全,天黑后张扬让人在驻地四角都点了火堆。更是把人分成三组轮流守夜。 午夜,张扬一边拍着蚊子,一边瞪大眼睛四处乱瞄,他在想要是有夜视仪该多好呀!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提心吊胆。 张扬不知道的是,在他守夜的那段时间里,观光客来了不少。要是他真有夜视仪的话,估计营地里的人都不用睡觉了。 山间小河旁,张扬考虑了很久,还是放弃了顺流而下的想法,因为河道实在太窄水又太急了。 难得的宽旷地带,让所有人都放松了不少。 在河边搭了灶台后,张扬从背包里,拿出了既能当盾牌,又能当武器,还能当锅用的神器。张扬并没有自己起火和找柴,而等旁边的堂弟们都起好火后他直接过去蹭,被臭骂了一翻。 在张扬蹭火时,张癫和黄图带队沿着河岸往下游走,他们发现了一片草地后,便开始埋伏。张癫刚趴下想睡一会,便被身边黄图用手捅了一下。 “你干嘛!找打吗?”张癫声音很大,一头刚走出林子的山羊又躲了回去。 “老三你想干嘛!” “你嗓门大了不起呀?乱叫个啥!” “要是今天打不到东西,你等着瞧……张癫被一阵声讨。 半个小时过去了,草地边开始有动物冒头了,不过警惕性很高一在树边徘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来河边喝水的动物渐渐多了,黄图他们也选好了目标。一只山羊倒在了草地上,一头野猪被射成刺猬后,还顽强的跑进了林子,它硬撑了数百米才倒地。 吃饱喝足休息够后,一行人又开始了爬山之旅,有了充足的食物支撑,他们除了睡觉就没停下过。二天后,他们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城池欢呼雀跃,然后他们又爬了二天山。 “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张扬看到有人骑马经过赶紧询问。 中年汉子对着乞丐般的张扬笑道:“这里是铜部,锣城。小伙子,你们是哪族的?怎么这么狼狈?” “叔,我们也是铜部的,我叫张扬。这些人都是我弟,我们刚从山里出来”张扬指了指身后的大山。 “张家人呀!怪不得你们的长辈那么狠心”汉子一边说一边笑。 “你们往那边走,三里外就是锣城了,我得先走了方向和你们不一样。” “叔,您小心点,我们在山里发现了老虎而且有不少!” 马上的汉子头也不回,挥手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城主前天已经让五支巡逻队进山了,估计是和你们错过了。” 汉子走远后,张扬一伙人大骂黄单,他们被骗了!这里根本不是黄部附近,分明是铜部的中心山地。 黄单带他们离开张村时说,训练的地点是黄部古镇。第一天的方向没错,第二天黄单让他们进行夜间骑训,第三天也是夜训。然后黄单又带着他们在山里转了一天圈圈。分别时,心地善良的黄单,不忍心看他们受累。他悄悄给张扬指了条明路,他说往西走四天左右就能回到张村附近。 第12章 《自家好》 “起来!全都给我起来!我们去城里吃大餐!睡大床!我请客!”张扬大呼小叫。 在张扬的带领下,张家少年团兴高采烈的杀向了锣城,一身破烂的他们入城时让不少人侧目。 他们先在城中买了换洗的衣服,张扬还特意吩咐少年们晚上洗漱时,一定把身上的烂破留着。张扬说等我们到家时,再穿出来游街示众,少年们听到后嘿嘿直笑。一路的相处,张扬知道他们几乎都没带钱,便主动可以找他说借,引起一阵欢呼。 张扬一个一个把钱发下去,张癫也凑热被张扬赏了个滚。看到黄图也伸手时,张扬直咬牙不过还是给了。一群人中张狂最高兴,因为张扬让他负责记帐和收债,而且收回的钱都归他。 不久后这一群破坏货杀到了餐馆,他们点菜时东家的表情很精彩,他想赶人又于心不忍,不赶人嘛自己又要大出血。张扬看到老板的表情后,便先交了一枚金币。 “东家!饭不够了!” “小二,加菜!给我们加菜” “哥,我们能喝酒吗?” “喝!随便喝!这又不是家里没人能管我们!” “听到了没,给我拿酒来” “小二你们这有牌吗?没有!那去帮我们买来!” …… 次日清晨。 “起床回家啦!太阳晒屁股了!”张扬在客栈里,狂敲平底锅,他一边敲一边大叫。没一会少年们都站在客栈外面,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而张扬站在他们面前。 张扬看着他们一阵好笑:“你们站那么整齐干嘛?又不是训练。你们有人想在城里玩几天吗?有的话就说。” 一番叽叽喳喳过后,多数人挡不住刚进城的兴奋劲,都想在城里逛逛,于是张扬便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人很快散去,只剩下了张扬和黄图。 张扬看着黄图问道:“你不去转转?” 黄图:“没兴趣。” “闲着也是闲着,要不陪我去城主府那边看看?顺便租下马。” 黄图不吭声,想回去睡觉,却被张扬生拉硬拽。张扬走在城中左看右看,渐渐也没了兴趣。老旧而灰暗的房子,碎石铺设且有坑洼的路面,空气中有着淡淡臭味。张扬越往城中心走就越不舒服,当他路过排洪沟时,那股冲天的臭味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看到张扬掉头往回走,黄图乐了,他反过来拽张扬了。 “回去干嘛!你不是要去看城主府吗?应该离这不远了!” “别拉!,我知道错了!放手呀!” “不放!” “你再拉我,我可要打你了!” “你现在还打不过我!” “别闹了,让人看笑话了!” “这里又没有几个人,再说我又不怕羞。” 见黄图还是不依不饶,张扬直接放大招:“我回去就帮你讨工钱!” “真的?” “真的!” 黄图讨薪几次都无果,第一次是张扬充当出纳时,那时候张扬刚好没散的,便没给他。 几天后账单报了上去,变成了张峰负责,黄图讨薪时被臭骂一顿。张峰那是一口一个理,从黄图在家里的吃喝拉撒睡一点点算,吓得黄图拔腿就跑。之后黄图便赖上了张扬,三天两头烦他,而张扬也逗他玩死不认账,两人就这样拉来拉去。 “先给钱!”黄图可不上当。 张扬没办法了,只能给了他一枚金币。 —— 城门处。 “老爷子,打扰您一下,您有时间吗?我想问一下城里的人他们都去哪了?怎么会这么少呀!”张扬问城门旁的大爷。 那老头瞄了两人一眼像看白痴一样,嘿嘿笑说:“你们是谁家的兔崽子?说话这么文文嗖嗖的想干嘛?喔,可能是你们口水多!” 那表情那语气一下子就惹到了张扬。 “老不死的,给你脸还不要是吧!来呀我让你一手一脚!”张扬说完就伸了出手,还勾了勾。 那老爷子也大人有大量,并没有下场和张扬比划,他只是对着城门的守卫叫了一声:“来人,帮我把这小子按住!” 然后张扬便被两个壮汉按到了地上,那老爷子蹲在张扬面前,也学张扬勾了勾。他笑嘻嘻说:“小子来呀!我就站这不动,你能打到我的话就算你赢!” 站在一旁的黄图眼皮直跳,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为老不尊的。 “老头你赢了!”张扬很没志气的投降了。 老头一挥手,守卫就走了,他们从动手到放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老头见张扬瞪他,便说:“张扬,你应叫我七爷爷。” 张扬傻眼了,怎么随便一个路边老头,都是自家长辈。 老头问道:“和你进城的那帮小崽子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他们都跑城里玩去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张扬老实回答。 老爷子又瞄了张扬几眼,那神情还是很欠,说出的话也不讨喜,他说道: “你康复得不错,你发病时我去看过你,那时你只剩下骨头了。我还劝过张海那个老家伙,让他赶紧把你埋了!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张扬听到这句话时,并没什么反应,他醒来后,村中有不少人也这样说过。 “你刚才问的事也和你有关,你在祖地的一番乱搞,就把这城都弄废了。听我儿子说,这里以后会改成仓库或工厂。现在城里的大多数人都在城南面建新城。” 知道老头的身份后,张扬也不怕了,他反口说:“七爷爷,你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和我有关,你别扯我身上!就我做的那点事还不至于搞到迁城那么夸张!” “你做的事也有关系,但总体不大。而你无意中的二句话促成了现在这样了。一句是:谁能打到这里呀!一句是:我们明明有的是地!为什么还要几个人挤一间房!” 张扬挠头他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过,他的确记不住了。 一番瞎聊后,老爷子困了。 午饭时,张扬偷偷问张狂,自家七爷爷叫什么?张狂表示自己不知道,还被张扬训了几句。之后张扬又问了几个人,才得知老爷子名叫张涛。 少年们逛了一早上后,对城里也没了兴趣,其中有人抱怨说还不如家里,引来一片赞同声。有人说卫生差,有人说东西太少,有人房子太旧……总之没一个说好。旁听的张扬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他也觉得差但至少已经在改变了。 午后,张扬带着少年团向张涛问礼,同时也是告别。 第13章 《漫漫归家路》 “哥,我们走错了!” “哥,前面没路了!” “哥,我们又走错了!” “哥,这里是营村,不是周寨!” …… “大哥,醒醒”正在树荫下睡午觉的张扬被人推了一下。 张扬揉揉眼打了个哈欠,他看着张帝问道:又怎么了?可不要告诉我,我们又迷路了!” 张帝苦笑说道:“那倒没有,这次我们没走错,十里外的确有个小村。不过村中的人,都只听说过铁关却没人去过,他们没法给我们指路。” “那你问了附近的城镇没?哪个离得近点?” “问了,小镇就是昨天我们路过的平乡,城的话还得往北几十里。” “唉,要是知道会这样的话,打死我也不会走这里!”张扬无奈叹息,张帝则耸肩摊手。 他们在锣城一番询问后得知,回张村有二条路可以选,一条是走山间小道,六百里多里。一条是主道,一千五百多里。他们为了能尽快回家,选择了走小道。 从他们离开张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张扬深有体会。他明白了张峰为什么总抱怨耕地太少,同时他也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可他却没办法解决。 准确来说同盟并不是耕地稀少,而是能耕种的地方太少。同盟境内有数百个山地群,它们占地庞大,其中自然有不少能耕种土地,却因地形和交通问题少有人烟, 进山耕种也不是不行,可光是进出就要花费大量时间,而能耕种的土地零零散散,每片又小的可怜。张扬一群人在山中转了那么久,却从没见过大片平地,唯一空旷点的地方就是那条小河旁。 —— “曾林间小道追着牛儿跑, 曾背着书包要去学校。 大过玩闹…… 重俢儿时的秋千, 用力把石头扔过水面。 看金色的稻田……” 山间小道上响起歌声,一群骑马少年比拼嗓门,鬼哭狼嚎声惊起无数飞鸟。 张扬看着身前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一阵摇头,他们现在完全不急着回家了,悠悠哉哉倒像是旅行。 张扬他有点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今天是他们离开锣城的第八天了,却只走了一半的路程。期间他们走错方向五次,走上断头路三次,八天的时间大部分都浪费在了问路上。 二天前,张扬见自己那一堆弟弟兴致不高,便想方设法调节氛围,他先组织了打猎大赛一边往家走一边玩,之后又教他们唱歌。 这时一少年从前面急匆匆跑回,他带着期待问张扬:“堂哥,前面有条小河,不过已经断流了。好几个水坑里有鱼在游!我们能停下抓鱼吗?” 张扬抬头看了下,见太阳已近正中,也不适合前进了,他便点了头。 断流的河道里,少年们正用锅把水坑里的水往外泼。 其中有一人被泼到了,他便对着身侧的人大叫:“喂,往外泼呀!你没力气了吗?都溅到我了!” 而被他说的人也嘴硬:“我才没泼到你!” …… 张扬上前看热闹时,只见一群泥娃在打水仗,一个个玩的无比开心。水渐渐干了,看着那一条条游动的水纹,张扬心痒手也痒,当张癫举着一条大鱼狂笑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铁关,又名铁原城,人口三十几万是铜部最大的城市。这里的人都以练铁为生,城中到处都是铸造处,练铁处。源源不断的矿石从周边矿场,涌进铁原城。 一二三!一二三!号子声在主道上响起,几个人在用力推运矿石的牛车。 一个汉子大叫:“后面的人用点力气,你们没吃饭吗?就这么一个坑你们都推不出来!” “喂,小鬼们,你们过来帮下忙!”刚好路过的一行人被抓了壮丁。 “大叔,你们这车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张扬看着加长版的四轮车问道。 而被张扬询问的汉子,他带着得意说道:“城里就有,听说是张家祖地那边生产的。有了这东西后,我们一天能多走几趟,能赚的钱也多了不少。” “那是不是很贵呀?”张扬故意问。 “没花钱,不过我们运的矿石,第一车不算工钱,说是算租金”…… 铁原城外,黄图看着被拆掉的城墙皱眉,他这一路上看到的小镇都在拆围墙,只是没想过这个无比重要的城市也这样。 “表哥,你们张家人是不是全疯了?怎么还这也拆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张扬毫不示弱。“你也不看看路上有多少东西,在往这里运,不拆墙的话怎么进城?一辆辆进排队不得等死人。” 回应黄图后,张扬回首问身后的少年:“你们真不打算进去看看?”没人说话都在摇头。 “那走吧!现在出发的话,天黑前我们能赶到渡口。”五十几人骑着马,掀起滚滚扬尘绕城而去,一路上被无数人臭骂。 拥江,同盟三大河流之一,起源于无尽山脉,终于彭部,其流域都在同盟境内,故名拥江。 张扬站在渡口望着对岸,表情麻木。昨天傍晚他们就赶到了这,却刚好有大批物资要过江,他们便只能等,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一天。 码头边有一大排人在钓鱼,他们和码头工人格格不入,一方闲得发疯,一方忙得要死。 “表哥,我大哥说的大桥是什么东西?他骂了一早上,一直在骂怎么都没条大桥”张狂问黄图。 黄图回应:“你听听就好,他脑袋有病。怎么可能会有几里长的桥,我们上次过江的吊桥才百来米。我过桥的时候,刚好有风吹来,那吊桥摇来摇去的差点把我吓死。” “那他说的铁船呢,又是什么东西?真有人用铁造的船吗?他还说上面能住几千人呢。” “你话那么多干嘛!要问你问他去呀,别来烦我!咦,你的浮标呢?” 张狂听到这话立即起竿刺鱼,鱼也被他慢慢拉出水面。 “好大一条!慢点!别太用力… 鱼线被拼命挣扎的鱼,拉得呼呼作响,突然嘣的一声,一群人由兴奋不已,就成骂骂咧咧。 吡~吡…哨声响了五次,这是让他们登船的信号。 渡江后,少年团欢呼不已,他们不用再担心迷路了!队伍中有不少人来过这里。 第14章 《旱灾》 张村,已经更名为张镇。 在充足的财力支持下,张峰大力建设小镇,新的厂区新的建筑不断拔地而起,人口也在节节攀升,现已经突破了三万人。除了村寨没动外,村寨前后左右能建的地方,他都让人建了房。 原本的守备处已经被拆掉重建,现变成了镇厅。大厅内的十几个张家人,他们都没了往日的笑容,这倒不是他们挪用储蓄所的钱被发现了。而是长老院的传讯,让他们不免有点焦虑,信上的内容是:同盟全境大旱,早稻收成不足往年三成。而晚稻耕种量更是掉到了十分之一。信上长老院让他们提前准备,确保有足够的粮食调济周边村寨。 张峰看着众人吩咐道: “张岭,你带巡逻队进山一趟,尽量多打点东西回来。” “张岬,你还是老样子,去调集粮食,确保我们的储备,能撑二年。” “张屿,你去统计附近的村落有多少储粮,一定要准确。” “张峻,你负责镇中的统计。” …… —— 张镇百里外,张扬正在和张癫吵架。 “老三你个王八蛋!是你说这里有水的!水呢!水呢!” “你叫大声就有用吗!这几口井干了关我什么事!它们没水了又不会通知我。” “那你把你的水给我喝几口行不?我口渴了。” “不给!谁让你爱干净,今天你还用水洗脸了,我看到了!” 听到这句话,张扬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于是他直接动手抢,两人在干枯的稻田里滚来滚去,而旁边有一大群人在观战。 张扬抢到水袋后,一边跑一边喝。张癫则坐在田里一脸挫败,他发现了个严重的问题,他的力气竟没张扬大了。他看向一脸得瑟的张扬有点心虚,毕竟张扬虚弱时他可没少挑衅。 发现没有水源后,队伍便放弃了原地休息的想法,继续前进。走了许久后他们发现了一处水潭,却只能强忍着口渴先让马匹喝。之后这一群人又走了一路,当他们看到村庄时,像土匪一样冲了进去。 次日上午,两队人马在主道上遭遇,一队鲜衣怒马足有千人,一队破破烂烂五十几人步行。 破烂少年们拦住路上,当着千人的面痛骂他们的教官,张口闭口就是姓黄的,各式各样的词汇喷涌而出。 黄单刚看到一身破烂的张家子弟时,还有点惭愧,他悄悄点了下人数发现没少,也安心了不少。 可当中气十足的骂声响起时,黄单顿时知道这帮家伙是装的,一想到这帮兔崽子,应该也受了不少罪,他决定忍一下让他们骂几句。可当他看到张癫解下水袋喝水,喝够后又继续开骂时他忍不住了! “集训一队!给我上前打这帮王八蛋一顿!” 黄单发话之时,破烂少年们一哄而散,全都往山上跑!他们都知道只要早上没点名,他们就不归黄单管,这里规矩。 黄单看着跑上山的人,倒是没让人去追,追上去也没用。他知道追兵和逃跑的人,只要在他视线之外,就会勾肩搭背。 黄单大声向偷笑的集训队喝到:“肃静!训练继续!” —— “哇!好多人!” “我家的地,怎么建宅子了!” “张镇?不会吧?连名都改了?” “不用这样吧!连我家的田都不放过了。” “我种的芒果树呢…… 少年团看着大变样的家乡,都有点不习惯,他们离开时可不是这样的。他们走到河边住宅区时,张扬宣布解散,一伙人骤然散去像乞丐进了城。 张狂看着大笑的妹妹气道:“笑什么笑,大哥说这叫时尚!” 张扬几兄弟出现在张凤面前时,张凤就一直指着他们的造型狂笑。 镇厅,张峰看到了,顶着鸡窝头一身破烂的几人,他没好气问道:“好玩吗?” 张癫直乐说道:“爹,你那是没看到,我们一进村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小孩子追了我们一路。刚才六婶还抱着十九弟痛哭,那场面可搞笑了。” 张峰黑着脸怒道:“你们赶紧回家洗洗换身衣服,你们不觉得丢人我觉得!” 兄弟四人离开了镇厅,却没直接回家,而是在村里转了一圈。他们居高往下看,发现村子所在的山头被房子合围了。 张宅,黄家月见到灰头土脸的儿子时,她没有伤感反而大笑,还说张癫张狂他们的造型蛮好玩的。把等着看热闹的两人给整无语了,他们第一次发现黄家月这么不着调,完全不按他们的剧本来。 晚餐时,张峰一进餐厅,便看到四个光头。他知道这几个小崽子是故意要气他,于是他强忍骂人的冲动,端碗吃饭。 四兄弟有点挫败,都被看穿了。 张扬开口问道:“叔,我们回来时遇上了好多拨运粮的,这是怎么回事呀?” “今年到处都在闹干旱,那些人应该是在调粮,你们路上没注意到吗?。” 张扬他们是注意到了,却没人在意。谁能让这些从小到大就没挨过饿的人,去关心这个问题呀。 晚饭过后,张峰要洗澡,他看到空空荡荡的水缸时只能扶头,这人一多干旱都闹到家里了。 次日清晨,张癫他们又去训练了,张扬又成了闲人,他顶着光头到处溜达,这边看看那边转转。 实在是无事可做,张扬便跑去工厂区参观,门口的守卫都是他堂哥,所以没人拦他。他先去了铸造营,找到辛庄后两人瞎扯了一番。张扬在参观时,却发现没几样新东西能顺走的。刹车没能搞出来,水笼头还是没戏,烧水的蒸汽机倒是能烧水了,却没人懂运行原理。 离开铸造营后,张扬手里拎着个新锅,腰间挂着铁水壶,杀进了制衣坊。他从里面出来时身上多了个新包,里面装着不少鸭舌帽。 张扬在鞋坊呆的时间久一点,出来时他脚上的布鞋不见了,变成了人字拖,木制的鞋底嗓音极大。 随后张扬视察了自己的小工厂,他有六名员工,主职是帮厂区供应饮用水,副职是增材烧水之余磨磨鱼钓卷卷鱼线。这个小工厂是张扬和他几个族叔,吵了半天才抢来的。张扬看了一会,没发现问题,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他给水壶装满了水。之后他又跑到了造纸厂,进门时先是一股热浪和铸造营一样。他看着工人们经多道工序才出产的纸,他没好意思拿完整的,只顺带了些残破边角。 张扬进入扬区时二手空空,出来时大包小包,他还给几个守大门的兄弟发了帽子。走了一会后,张扬发现自己忘了拿衣架,他暗自叮嘱自己,下次再来时得先列清单。 第15章 《府城联邦》 马蹄踏地扬起尘土,一队骑士转瞬而去。道路一侧的小沟中有四人抬头观望,其中一人不忿道:“骑那么快也不怕掉下来摔死!”余下三人并未说话,又低下头颅继续扒泥抓泥鳅。 狂奔而过的骑队中,有一中年男子,他乃同盟军正将黄虎家。将其护卫于中的二十名骑士,则为其人亲卫。骑队愈发临近小镇,所遇之人也渐多。 小镇前,黄家虎有种难言的疏离感,涌上心头。眼中繁华的城镇,记忆中宁静的村寨,未能重合。 “将军,我们没走错?这里好像和您所说大不相同”问话之人语气平静,带着疑惑。 “蛮开,我们的确没走错,只是这里变化有点大。你们都放松点,没必要这么严肃,刚才路边的小女人都被你们吓哭了!现在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你们也该各自回家看看了!”黄家虎对部下说道。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就地解散,半年后在这里集结!听明白了没有?”黄家虎打断亲卫的话。 “明白!”二十名汉子齐声回应后,转身离去。 黄家虎漫步于河边,未见杂乱的野草,脚下是碎石小道,两岸有人垂钓。 “怎么样?还不错吧!” 正在注视闲人垂钓的黄家虎,听闻问话音后,他侧头回应:“的确不错,很干净。比我去过的任何地方都干净!就是有点陌生了。张峰,这好像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的确不是我的想法,是我侄子张扬瞎搞的。我大哥呢?你们来信不是说一起吗?” “他会晚点到,我只是速度上比他快些。你这有鱼竿吗?我想玩玩。” “这个简单。”张峰说完后,便向旁边正在钓鱼的人走去。 —— 久别的伤感,酝酿许久的话,往往会在意外下变成哭笑不得。此时的辛喜就是这样,她身前站着的四个泥娃。 “娘,你看我们抓了好多!”张扬在向她献宝,还拎起桶让辛喜看收获。 张山则是一脸黑,他没想到会这样见面,也没想到儿子那么大个人了,还在坑里抓鱼玩。 张山夫妇默默的走了。他们走后,扒泥的人从四个变成了五个,还有一个小姑娘负责提桶。 —— 张家大厅内,三个汉子在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张山放下手中酒杯问道:“陈康两军战力如何?你那报告上没有提到。” 黄家虎笑说:“不是我不想写,而是我不知道写什么。难道要我写他们训练不足,纪律差,行军速度慢?” 张峰听闻此话,问道:“真有这么差?不会比我们的集训队还差吧?” “不是不会!而是差了不少,他们军中的贵族子弟太多了,派系也多。动乱初期,陈军的几个派系都无意镇压,要不是他们的拖延,动乱也不会扩大到需要我们增援!”黄家虎说话时带着愤怒。 张山:“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叛军?照理说地方领主的造反,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十几万人。” 黄家虎:“是府城军,是他们提供了兵器和训练。我们在剿杀余党时他们出现了,足有十万人马逼近边境。” 张峰笑道:“老黄,这可不是像你,你是怎么忍住的?” “我也想上去试试看,可没办法呀!几个副将不同意,康国陈国的人也拦着。你难道要我一个人冲上去?我还没活够呢。” “府城军的战力如何?你们有没研究过?”张山问道。 黄家虎摇头:“防得太严了,也没打过这个不好说。探子只摸清了他们的人数和行军速度,其他的没法确定。” ……… 府城联邦,由桑国未期的五支军队组成,他们见桑国大势已去后便抱团取暖,割据了西北大片领土。成立之初并不是以府城联邦为名,而是自称救国军,以光复桑室为己任。 同盟历二一年,救国军在稳定内部后多次出击,覆灭了周边几个小国。其攻下城镇后几度屠城,小国王族无一幸免。救国军在不断扩张不断强大,可它却犯了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重立桑君。此举一出,原本处于混战的各方势力,竟齐罢刀兵组成联军! 联军由三十一国组成,康陈也在其中,百万联军共伐重立的桑国。大战数年后,救国军的新生代不愿为旧国赴死,联手罢去新君,并将桑君与其子女交与联军。 联军退去后,府城联邦正式成立。名义上由五个国家组成,实际上仍是由桑氏把控,交出新君和废除国号,只是受迫于形势。 随着时间流逝,曾经庞大无匹的桑国渐渐被人遗忘。府城军数次发动对外战争小心试探,见再无组成联军可能后,便又开始了扩张之路。 从同盟历六二年开始,府城军不断挑起各国间的冲突,支持各国的反叛势力,然后趁其国力虚弱将其兼并,短短十年间,有六个国家被其被灭亡。发现了不对劲的国家再次组成联盟,可在府城军多年的挑动下,各国间早已矛盾重重,未能组建起联军。 同盟历七三年至七九年,无比诡异的六年。 同盟历七三年: 部族联盟与月国因水源问题冲突,月军未战退至泯江南岸。 十六国互保条约签订。 府城联邦大肆扩军。 同国历七四年: 陈国境内藩王造反,声势浩大。 康国与洪国冲突骤起。 月国水军突然出现,并封锁海运。 府城联邦大军逼近康陈边境。 十六国内部再起争端。 同盟军陈兵泯江北岸,随时南下。 同盟历七五年: 同盟军探子南下数百里,却未发现有月军北上增援。 康国与洪国冲突停止。 十六国内部争端停置。 陈国境内叛军败北,逃向府城。 同盟七六年历至七八年: 十六国组建百万联军。 府城联邦与康陈激烈冲突。 月军秘密北上陈兵南岸。 同盟历七九年: 月军大修泯江南岸据点。 同盟十万大军北上增援盟友。 十六国联军逼近康国边境。 府城联邦北部荒漠有客光临。 扩张后府城联邦,其领土面已然超越了康国,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但其也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一个崛起于其北部的草原部落。 第16章 《银行与纸币》 连山,同盟长老院议事厅,四十名常驻长老,六十四名监察长老,八部族长共一百多人齐聚。多数人并未知道会议内容,他们只是奉命赶来。大厅内不少熟悉的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人们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辛集做为会议主持人,他出声道:“大家先安静一下。” 听到声音的人立即停下讨论,年过七旬的辛集待会场安静后继续说道:“今天把你们全聚起来是为了四件事,你们不用瞎猜,不是要打仗了,也不是粮食问题。” “为了不让你们提太多的问题,我和老家伙们准备了书卷,等会发下去。你们看后自行讨论,半个时辰后进行表决。”辛集说完,便有卫士进入大厅发放书卷,经过短暂的平静后大厅内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民间这么有钱!一个小镇竟能聚起二千多万!” “如果不是张峰这样一搞,谁能知道呀!” “的确没人知道,民众一直在积攒,谁也搞不清他们有多少。”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铸币处可是一直由你们家负责!” “有本事你来呀!你也不想每年会有多少损耗!有多少外流,你瞎吗?你没看报告吗?” “你们别吵了。的确没办统计,张峰聚起的钱中就有四百多万的老损,其它的地方更不用说了。加上外流的金银多被重铸,谁能知道境内有多少呀!” “你们觉得张峰提的方法,要不要执行下去?” “废话,干嘛不执行?不说多的只要能收起十分之一,我们完全能多养几十万军队。” “军队就不必了,我们可以用在修路上。同时也能把收回旧币重铸,就是张峰说的纸币有点麻烦,估计民间无法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不然我们一直往民间投铁铸的钱币,迟早也会出事。而康陈两国又只收金银,我们的储备已经越来越少了。” “康陈那边已经不是问题了,我们生产的物品已经足够换回物资了。只要不出意外,金银就会倒流向我们!” “我不同意把制造好的车辆卖给月国!” “你傻呀!这算我们不卖,你以为他们就买不到?” “对了,张峰那王八蛋呢?你们谁看到他了?他提的意见怎么不见他人?” “他脸皮也够厚的,竟敢提出百万奖金!还要放开对张镇的管辖。” “如果真如张峰所说,有几十人参与计划制定,给个百万奖金倒也不是很高。” ………… 大厅外,有两位老人坐在石阶上,他们对大厅内的争吵不闻不问。 “张海,我们是亲家,张峰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你就老实告诉我,是谁出的主意吧。” “黄赢,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女儿就很好?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吵架!” 黄赢知道自己女儿是怎么回事,也不在这点上纠缠:“别扯开话题,你告诉我又不会少块肉。” “是我孙子张扬,前段时间那些杂七杂八东西也是他的想法”张海没有隐瞒。 黄赢有点意外:“那个差点病死的?”见张海点头后,他也没好意思再问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表决正式开始。 第一件事,关于储蓄所。表决时得到全票赞成。同盟将在全境开设,只要人口超过二万的城镇都将设点。 第二件事,关于纸币。所有人都赞同,但争议也很大。争执的问题出现在如何制造,以及如何确保不被仿制。 第三件事,关于对外贸易。提议中有数十种产品,其中以是兵器盔甲,车辆,牲畜为主。反对者不是没有,却都被各族内部压制了,他们只能为了族群利益,暂时放弃了个人想法。 第四件事,关于张峰讨要的百万奖金,以及放开对张镇的管辖,表决过程中只有几个人象征性的反对了一下,基本全票通过。同盟是分税制,财政收入的20%属于八族分配,剩下的才会投入军队和地方,所以对能给他们创造财富的人,没人吝啬。 会议结束后,又经历了十几天的工作划分,八族主事人才散去执行。 —— 张村,镇厅内。十四个张家人在分赃。其中张海一脉分走了一半奖金,必竟是张扬的主意,其余五脉无人反对。第一次参加会议的张山,和嘻嘻哈的众人不一样,当他看到儿子张扬和堂弟张岭讨价还价时,他很不适应。 “三叔,你什么意思?不就是让你负责巡逻六个村寨嘛,你有必要把巡逻队扩大到一百人吗?那可是都要花钱的!” 张岭不为所动回道:“那你来!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要管的六个村有多大,最远的离这差不多五十里!五十里!” “五十个!” “不行!得一百个!” “六十个?” 张岭直咬牙干脆不说话。张扬见这样也不想再玩了,他说道:“我们没必要请那么多人,只要请三十个全职的,然后再请七十个兼职的。” 张岭反讽道:“那还不是一百个!” “那不一样,三叔你先别插话,先听我说完!” “有人规定巡逻队必须招青壮吗?”张扬环视一周所有人都摇头。 “有人规定薪酬吗?”所有人还有都摇头。 在张扬的解释下,众人知道了这样能省钱,还能给外来员人提供工作机会。 张峰见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了,便宣布执行下一步计划。众人离开后,大厅内只剩下了张山张峰。 “弟弟,现在镇上有那么多人,他们以什么为生?还有你们说的计划是什么?你们可都没告诉我”张山在私下会叫张峰弟弟,人前会叫全名。 “哥,你放心就是了,饿不死他们的。以前我还以为他们没钱,现在我发现他们是有钱没地花,而且还闲得发慌。” “我们的计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把现在出租的房子全部卖掉,收回点钱好做别的,应该很简单。” 张山一脸错愕问道:“简单?难道你们卖得很便宜?” “二万一套,不算便宜,估计能直买下的人也不多。” “那你还说简单?二万的话,一个工匠几年也不一定能攒下来!” “哥,你别急。我们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是分成十成付清,每个月只要一百七。第二种是一次付完。第三种是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每年交多少钱,但必须在六年内交清。而且紧急需用钱时,或要离开镇上,都可以在扣掉租金后,限回百分之九十。 “张扬的想法?他到底想干嘛!” 张峰看出了兄长的不快,他赶紧劝解,一番沟通并把后续计划都相告后,张扬才逃过了一劫。 第17章 《陆虎》 卖房的计划无比顺利,顺利到张扬挠头了想半天,也想不出为什么。他原本的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是通知租客,第二步出公告对镇民宣布,第三步是制造假象。 可刚通知完租户,张扬他们还没贴出公告,三千二百多套房就全被订下了,而且还多出了六百多人也表示想买房。 登记和统计一共忙了六天。有了充足的资金,小镇又开始了新一轮扩建。而小镇管辖的村落也开始了产业替换,不再以种水稻为主,而是种起了果蔬养起了家禽。 ——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大半年过去了。 这天清晨,张扬在街道上被一位环卫阿姨缠住,阿姨一个劲的向他介绍自家闺女。这时他们身前有个小男孩跑过,男孩随手往地上扔了根小树枝。却被眼尖的阿姨发现后,她拎着扫把立马追了过去,她把小男孩拖回来时,张扬已经跑了。在她的教育下,那小男孩虽然一脸委屈,却又不得不承诺,下次不再乱扔垃圾了。 “哥”一个大胖姑娘蹬着前驱的三轮车,出现在了张扬身后,张扬闻声便跑。四个月前张山夫妇带着张疯去辛部探亲了,照顾张云重任便落在了张扬身上。 刚开始张扬还不觉得有多麻烦,可几天后张云便一直哭闹着找父母,还是在黄家月的安抚下才消停。照看张云的这段时间里,张扬为了转移妹妹的注意力,他被迫弄出了不少东西:木马、脚踏车、布娃娃、滑板……他甚至还在自家后院挖了个半米深的游戏池。 大概二月前,家中又爆发了内战,黄家月又回娘家了,随行的人有点多,张凤张狂张癫黄图也跟着。他们临行前,张扬想把张云也塞上马车,可张云死活不愿意。家中没人后张云就只能缠着张扬了,张扬睡觉她摇床,张扬上卫生间她敲门,张扬吃饭她不吃,这是和张扬反着来。今天张扬把她放到了族叔家,本以为能安生一天,结果还是被找到了。 没过多久,红着眼的张云便骑在了张扬脖子上,口中还含着棒棒糖。为了搞出棒棒糖,张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因为糖太难买到了。在一番打听无果后,张扬便盯上了蜂蜜,然后他被蛰了满头包。 “哇,哥!那边有头牛好大!好大!还有个胖子!”居高临下的张云,指小镇入口兴奋大叫。 “有多大?” 张云松开抓头发的手想比划下,却差点掉下来,张扬好一阵手忙脚乱。 —— 张帝对着身前的人说道:“胖子,你的牛不能带进镇里。” 一个大号胖子回道:“为什么?你们的告示上,只是写着不能在镇上骑马,再说我不带进去的话,你让我把牛放哪里去?” 张帝看了看巨型的水牛,对胖子说道:“你可以放到镇外的牧园去,那里有人负责管理,你只要每天交一钱的管理费。” “我也想呀!可他们不让我放,说我的牛会伤到别人的马。” 看着一脸无奈的胖子,张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你快看,那牛真的好大,好大”靠近入口时小姑娘更兴奋了。而张扬看到了,那头身高近三米,身长五米左右的庞然大物。 张帝发现了走来的张扬,他便叫道:“老大,你过来一下!” 张扬靠近后时问:“怎么了?” 张帝向他说了过程,那胖子时不时补充。 张扬看着胖子问:“你叫陆虎?,你是游历经过,还是打算在这里找事做?” “看看吧,我也想找事做,可我这身型我能做的事不多”陆虎的话语中带着失落。 “陆虎,你先等一下,我们先看下有没有合适你做的事,你帮我看下妹妹。”张扬说着指了指张云,然后他和张帝进了值班亭。需要人手的工作虽然不多,可还是有点。只是两人想到陆虎的身型,都觉得不合适。 张扬走出值班亭时改了主意,原本他打算问陆虎愿不愿意做体力活。可看到一大一小二个胖子,相处得其乐融融时,张扬有了新的想法。 他向陆虎说了自己的想法,刚开始时陆虎并不愿意,可架不住张扬开出的薪酬待遇。不但包吃包住有高薪领,还只需要白天照看张云,特别是包伙食这项让陆虎无法拒绝,因为他很能吃。 陆虎的牛放置在了小河边。镇厅内,张峰听了张扬的讲述,他也同意了雇用陆虎。大街上,张扬一身轻松,他身前的一大一小很投缘,张云甚至偷偷给了陆虎糖。 相处几天后,叔侄两人对陆虎放心了不少,就是有点担心张云会变得更胖。 “张扬,你出来一下。” 好不容易能睡懒觉的张扬,立刻冲出了房间。 “怎么了?小妹出事了?”语气中充满急迫。 张峰看着担忧的侄子,笑道:“小云没事,我见你闲着,想让你帮我统计下现在的人口。这事你做过,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不去!打死也不去!” 小镇上,陆虎在张云的带路下到处参观,这一大一小好像都不知疲惫。他们一个一个小区逛过去,路上看到吃的便都尝试一下。 —— 镇厅前,有两人在交手,引来了不少人围观。陆虎有着和身材不符合的速度,他出手狠辣招招专向张峰的头和脖子攻去。而游刃有余的张峰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特别是张扬这一辈的人,他们都不了解张峰的强悍。张峰不但防住了攻击,还在对冲时直接把体型庞大的陆虎撞翻,并把他按在地上无法动弹。这一幕太震撼了!就像一只蚂蚁摁住了大象,而大象无法挣扎。 “胖子,还打吗?”张峰放开陆虎后对他问道。 陆虎站起后回道:“张叔,我还想试试,您不用收手,我皮粗肉厚的不至于三二拳就被打死。” 张峰笑得很开心:“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别怪我了!” 看到张峰面露笑容时,陆虎没来由一阵后怕,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感觉。放开了手脚的张峰如同野兽般,陆虎所依仗的肥肉,没能拦住张峰的重拳。仅仅二拳一脚后,陆虎便双手撑地,巨痛和眩晕感让他无法起身。 张扬很失望,他原以为陆虎能胖揍张峰一顿,帮他们几兄弟出口气,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张扬知道张峰很强,却从没想过会这么吓人。 第18章 《康国来客》 “铜部第一高手?胖子你别开玩笑好不好?”张扬很惊讶,他瞄了瞄身材开始走形的张峰,不敢相信。 陆虎有点疑惑:“你不知道?” 张扬摇头:“没听说过。我知道我叔很能打,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名头。你能说说吗?” 两人窃窃私语,陆虎说出了他听说的事,在他的讲述下张扬知道了张峰部分事迹。 张峰有一次带队去鹰部,他非常自信的抄小道,结果却莫名奇妙的到了南边狼部。在狼部呆了十几天后,队伍再次出发,作为领队的张峰拒绝了狼部安排的向导,于是他和十几个同伴成功的出了国。他们走到了同盟西北边的陈国,在入境几十里后,被陈国士兵拦下,不然他们还会走更远。最后张峰没办法了,便求助于同盟的商队,在商队的带领下他们成功到达了鹰部。 他们一行人历时一年多,途经五个部族,行程数万里。而鹰部族府和他们的出发地,直线距离不到千里,走大道的话也就三千里左右。往返加上交流,三四个月应该足够了,张峰愣是带队走了一年多。张峰返乡后发现,他迷路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同盟,并得了个外号叫迷路峰。这件事张扬知道,他曾经疑惑过却并不在意,在这没有导航的年代,迷路失踪太正常了,他就亲身体验过。 铜部第一高手的名头,则来源于张峰游历路上的战绩,传说中张峰挑战过数百人却无一败绩。陆虎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的长辈中就有数人败于张峰之手。陆虎的讲完后,张扬盯着张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不敢相信。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你要是不信的话过来试试,这次我让你一手一脚!”看似在办公,却一直在偷听的张峰,带着得意对着张扬说道。 张扬也不犯傻,他和张癫联手过都没打赢,更别说现在就他一个了。 张峰见侄子不说话,他便问陆虎:“胖子,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你的速度和力气都不错,就是出手太死板了。” 陆虎大喜连声说好。张扬看着他们在大厅内你来我往,张峰教陆虎学,突然间张扬想起了擂台赛。 次日小镇,公示栏中贴出比武告示: 比武将于一个多月后的五月中旬开始,参赛年龄为十八至二十五岁。 第一名奖金五万。 第二名奖金三万。 第三名奖金一万。 优胜者十名奖金三千。 参与者自费十钱作为报名费。 公告一出便如同狂风般席卷小镇,没过多久在张峰的刻意宣传下,比武的消息就震动了整个铜部。无数武德充沛的青壮,在巨额奖金诱引下纷纷起程赶赴张镇。 公告贴出的第二天,张镇召开了民众大会。参会人员多达数百,都是各行各业的代表人,他们都是小镇崛起的见证人。张峰作为主持人,他缓缓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比武的事,我现在把你们找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赚钱。” 张峰的话声一落,会场如同油锅进水沸腾了。不少人收到通知的时,都感觉得要掏钱,却没想到张峰说赚钱。 咚,鼓声压制了喧嚣,会场也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聪明人,已经准备靠这次机会大赚特赚了。但请你们别怪我,我不允许!要赚大家一起赚,全镇一起赚!”张峰恶狠狠说道。会议持续了二天,一些不明白所以的民众,也从中得知了赚钱的方法。会议决定全镇一万多户集资开办比武大赛,比赛期间的所有收益将在赛后进行分配。 会议结束后,小镇开始搭建擂台,镇内各家各户整理空房,餐馆紧急备货,工厂加班生产日用品,人员开始培训…… 四月下旬,一支由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在二百名骑兵的护卫下驶入了小镇。二面不同的旗帜,全副武装的士兵,引来了无数人观望。那面红底黑叉的同盟军旗没多少人在意,围观者多在讨论康国的青龙旗,以及马车中是谁。 傍晚时分,正在自己小居中哄妹妹的张扬被张帝找到,要他去祠堂参加欢迎宴。 张帝看着一身休闲,蹬着人字拖的张扬忍不住开口:“堂哥,你能不能换身衣服?” “没别的了,我的衣服全是这样的,以前的长衫我全扔了。” 张帝有点崩溃:“那你换双鞋行不?把小妹交给胖子照看下,我们得赶时间。” 张扬对着二楼叫道:“胖子!你下来一下。” 蹬~蹬~蹬,随着木梯震动,陆虎跑了下来。张扬想把怀中的妹妹递过去,可张云就像会尖叫的八爪鱼一样,一扒拉就尖叫大哭。 张扬试了二次都没成功,便对陆虎说:“那你帮我把鞋子拿下来。” “你的鞋太臭,我刚才全洗了”听到陆虎的话,几人都傻眼了。 张帝带着张扬急匆匆往他家里赶,张扬换上了张帝的衣服后,两人爬墙而走,耍掉了张云。 —— 张氏祠堂的迎客厅内,四十三人端在两侧长桌后,居中主位坐着两人,一人是鹰部大长老吕方,一人是康国藩王康庄。随康庄赴宴的还有两个少年,一个是他的大儿子康远,一个是他二儿子康宇。 大厅内,张扬多看了几眼康国王族,他没看出什么王霸之气,就是穿得好点,脑袋上多出个金色桂冠而已。 张峰并没有向康国王族介绍参会的族人,两方人员都是照面时点头一笑,没有进行交谈。虽说是宴会却进行得索然无味,张扬三二下吃饱后便和身边的长辈闲聊了起来。一番了解后,张扬忍不住惊讶,他没想到康庄的领土竟和同盟相差不多,而且他还曾经在自己家住过几年。 —— 张峰看向身边熟悉又陌生的人,他说道:“康庄,你有二十几年没回这里了,这次你是回来看看,还是有别的事?” 康庄没敢看张峰,他带着怒气和无奈说道:“老三,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你以为我不想回来看看吗?我也没办法呀,我不是一有空就回来了嘛” “阿妈,葬在哪里了?我能去看看她老人家吗?”年过四旬的康庄,语言中带着乞求。 张峰沉默了一会:“如果你有时间,那就多等六天,到时我兄长和家虎都会赶回来。没空的话,我明天带你去。” 第19章 《齐聚》 奶奶,这个词,无论它代表着什么,对张扬而言都很陌生。现世的他没见过自己的奶奶,他穿越到李浩身上时,也没见过李浩的奶奶。张扬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的长相,她就像风一样来过,却没有抚慰过张扬。张扬小时候他的亲人们提起过关于她的事,可是张扬忘了,而他长辈也把这个人藏在了心里不再提起。 现在的张扬,他泪流满面,他从身前两个红着眼的男人口中得知,他的奶奶曾经是多么美丽,多么善良,尽管她有点胖。 “酒呢!怎么没酒了!你小子有时间哭,不如去帮我们把酒买回来!”康庄放下手中的空壶对张扬说道。 张扬抹了把眼泪,倔强道:“我没哭,只是沙子进了眼。” 张扬在买酒时平定了自己的情绪,张扬返回时,张峰和康庄在聊糗事,那年他们四个人被一个胖妇人追着打。康庄到访了三天,张扬听了三天故事,也买了三天酒。 —— “少主” 张扬一出门便听到卫兵对他的尊称,尽管他有点不太自然,却又忍不住飘飘然。这些称张扬为少主的人,自然不是铜部的族卫,他们是康庄的护卫。张扬痛苦并快乐着,痛苦是因为他每天要负责家中数十口的物资采购,光是怎么安排菜品,他就愁的不行。快乐是因为他有了十个手下,十人对他言听计从,从不问为什么。 这天张扬把采购的重任交给了陆虎。陆虎欣喜若狂,对于他这个吃货而言,这简直就是天上掉猪蹄子。于是他兴冲冲带着釆购队,满小镇买,看上什么买什么,这样能公费吃喝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而且菜品做成时他还抢着当试菜员,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毒死。张云则被康庄的四个宫女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这几天就没找过哥哥。 难得清闲的张扬遛到了河边想钓鱼,却发现小河对岸有两个王子在钓鱼,他们是那么的显眼。 “你们怎么跑来这里钓鱼了?你们的护卫呢?” 年龄较大的康远回应道:“世兄好,吾兄弟俩人暂时无事,便来此地玩玩,父皇言说此地安全不必护卫随行。” 看着这两个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少年,张扬很无语。他不禁想到了电视中勾心斗角的王室生活,到底是怎么培养出两人这么单纯的人,就连出门也不知道换身低调点的衣服。张扬出于安全着想,他把这两兄弟带回了自己的小居,并给他们找来了几件合适衣服。 十四岁的康远,十二岁的康宇,换上短袖短裤并穿上拖鞋后,原本夺目的光彩暗淡了无数倍。换装后三人又跑到河边钓鱼,张扬为了防晒,直接把王子殿下变成苦力,让他们负责把帐篷扛到了河边。 四月廿七,清晨,张海在骑兵的护卫下回到了张镇。 四月廿八,正午,张山夫妇也带着儿子回到了家。 四月廿八,傍晚,黄家虎与五人同入张家。夜里张家很热闹,老中青三代齐聚。 四月廿九清晨,小镇外围的环山,迎来了一批客人,他们清理完杂草后,便坐于墓前。在张扬的询问下,张海向小辈们说起了那个姑娘,那个曾经陪伴了他二十三年的人,她姓李名媛,辛部族人。张海的讲述中她不是十全十美,却是在场数人生命中无法抹去的存在。 他们一行十五人,就地搭建帐篷,宿营一宿作为陪伴。 次日清晨,返回之限,张扬用怀中掏出了不少纸钱,说要烧给奶奶。他的举动得到了全员赞成,从此之后成了惯例。 —— 小镇人流不息,张海和吕方漫步其中,张海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吕方回应:“不错,我没到之前,一直想不出,近十万人聚在这里靠什么为生,现在我明白了。” “三十多种工作职位,也亏你孙子想得出来,例如环卫,供水员,提供木柴这三项就有近千人从事。” 张海想了想,他有点担心:“那么多人靠镇厅支付薪酬,这样下去会很难支撑,开销太大了。” 吕方:“你很久没回来了,现在估计还没我熟,我带你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就是我家还用你带路?” 两人在小镇上四处参观,张海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家庭作坊,他们生产的东西也不一样,有的在做桌椅板凳,有的在做扫把竹筐,有的在做玩具,有的在纺衣织布…… —— 小镇议事厅内,张海的声音响起。 “从本月起,所有公职人员的薪酬,将不再发放铜铁制的钱币,全部改成额度相同的纸币。现在我让发下去给你们看看。” 大厅内虽有六十几人却很安静,他们从守卫手中接到纸币,每人九张。额度是一钱,五钱,十钱各三张。 张扬拿到纸币后,先是折了折,又拽了拽发现硬度和质量都还不错,拿在手上很舒服,比叮当作响的硬币舒服多了,就是图案和色彩不敢恭维。一钱是绿色,正面是山,背面是水。五钱是深灰色,正面画着圆盾,背面是弯弓。十钱是青铜色,正面画着住宅,背面是帆船。 张海见所有人都拿到纸纱后:“你们都是小镇的核心成员,现在发到你们手上的钱算是给你们的奖励,你们中谁有问题,现在就提出来。” “大长老,我们以后的薪酬全发这样的纸币?”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选择银币或金币,以后不再派发铜币和铁制的钱币而已。” 张海等了一会见没人提问,便说道:“散会后,你们负责通知手下的人,公告随后便会贴出。我希望你们能带头把家中的铜钱兑换成纸币,特别是张家的人这是族里命令,你们必须服从!” “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齐声回应:“明白!” 张海满意点头:“张扬留下,其他人散会!” “爷爷,吕爷爷,你们找我有事?” “吕方,这是你们的主意,你来说。” 张扬闻言大感不妙,却又不能跑。 “张扬,你要不要去长老院任职?职任是参谋,薪酬的话和长老等同。” 张扬近乎恳求般说道:“能不去吗?”他可不想过早九晚五的生活,更别说还要和一帮智慧通达的老头子为邻了。 “为什么不去?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进长老院吗?” 张扬想也不想回道:“不自由。” 第20章 《人潮汹涌》 “走吧!我们回去。” 车队转过山角消失后,张疯带着一众送别的人返回小镇。离开小镇的人有张山夫妇和幼女张云,黄家虎和他的亲卫,康庄和他的护卫队。 返程途中,张扬勾着张疯的肩膀对他说:“老弟,康远和康宇交给你负责了!” 张疯一把甩开他:“哥,父亲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明明让是你照看他们。” “算了,我来就我来,那以后你负责赚钱,我来带他们。” 张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哥,他们兄弟俩交给我就行,你负责赚钱就行,能不能让小弟帮我忙?我见他和康远玩得来。” 张扬拍掉了张疯掏他口袋的手,没好气:“随你便,别带他们到处打架就行。” —— 陆虎很忧愁,因为他失业了,他现在主动帮张扬看店,只求能解决温饱。 “胖子!你能不能少吃点?我们今天赚的钱还不够你吃的!” 陆虎不服气:“童胖,你还不是一样!你还好意思说我?” “明天,张姐姐就回来了,我们三个人的话,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什么!还有一个人?” 童胖一通解释后,陆虎更加忧愁了。张扬和黄图走进小店时,看到了耸拉着脸的陆虎。 黄强忍着笑问道:“怎么了?” “没事做,快吃不上饭了!”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进巡逻队呗?正好缺人。” “真的?”陆虎惊喜反问。 张扬出声:“不行,你这身型不合适。” 黄图伸手拍了拍胖子以示安慰。 “陆虎,你去找张癫,他负责比武时的现场秩序,你去问问他缺不缺人。” 看着人群中陆虎灵敏异常的闪避,张扬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议事厅内,吕方拿着统计表不禁皱眉,参赛者三千九百一十六人,小镇人流激增一倍不止,而现在离报名截止还有五天时间。参赛者和人流,有可能在这最后的几天里太爆发。 “张海,你就这么放心,不管不问?这么多人万一出事的话,可小不了。” “吕方,我们都老了,这些事不交给他们,交给谁?对了,你带来的纸币,现在兑换得怎么样了?” “没多少了,二千万差不多都完了,事情比我们想的容易不少。” “我估计就这里简单,其他地方难说。就像储蓄所这事,别的城镇反应都不怎样。” 吕方笑道:“是你们想得太好了,情况不是和我说的差不多嘛!也该知足了,至少现在我们不用再为经费操心了。你真打算从这次比赛中选三千人,加入后备军?” “为什么不呢?敢报名的人都是武力充沛的青壮,把他们扔进军营管管也不错,总好过放他们在外面惹事生非吧?” “的确,看来我也得让鹰部搞场比赛了。” —— 黄图跟着张扬巡逻时问道:“表哥,你那还有钱包吗?我昨天没能买到。” 张扬以为黄图又要蹭便宜:“没有!钱包又不贵,你还好意思找我要?自己买去。” “不是我不想买呀!是没货了,连帽子衣服鞋子背包都卖得差不多了,不信的话你跟我去看看。” “去就去!”张扬真还不信,积攒了大半年的产品怎么可能几天就清空了。特别是纸钞的提议被采用后,张扬就开始让人制造钱包,为此他投进去了十几万,生产了二万多个,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有了。当张扬走到专门卖衣物的街道时,他不得不信了。放眼看去全是人头,他一侧的背包店就像被抢过一样,什么都没剩下,只剩下店员看着人流叹气。 张扬走进他的钱包专卖店时,只见三人在斗地主,货架上空荡荡的。 “六婶,八妹,十三妹。我们的东西卖完了?” “大哥,昨天就没存货了,今天早上来了三百多个,一下子也卖完了。” 张扬灵机一动,他立即说道:“八妹,十三妹,你们去把这条街上的店面负责人都叫来,我有事要说。” 张扬等人时,不禁为这低到极点的生产力叹息,什么都是纯手工,耗时耗力效率还差得要命。 “童爷爷,您怎么也凑热闹?”张扬看到聚集的人中有童满。 童满瞪他:“怎么?嫌我老呀!难道我只能在家睡觉?” 张扬干脆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四十人全部到齐。 “各位,我把你们找来不为别的,只是想为镇上多赚点钱。缺货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光靠现在的产量,是绝对没办法多赚钱了。所以我需要你们去居民区收集,收集急缺的产品,只要没用过的都先收回来,记得做好记录以后好补回去。” 在场众人商议了一会,童满年长代表他们询问:“张扬,镇上居民们买东西的时候是便宜了点,就算我们照你说的做,好像也赚不到什么呀。” 张扬见在场都是自家人便不隐瞒,一悉解释后,有人茅塞顿开,有人骂骂咧咧,但都遮掩不住兴奋劲。商量完细节后,张扬带着黄图在镇上巡视,发现物品供应出现问题,张扬便想方设法解决。在他的调剂下镇上的商品缺口小了不少,同时也为工厂争取了无数订单。 “哔~”哨声响起,又有人打架了。 红肿着一边眼的张扬,急忙向哨响的地方跑去,他和黄图今天已经制止了四起冲突,其中有两人打上了头,张扬上前拉架时被抡了一拳。 “大哥,让一让。” “美女,借过一下。” “大叔,麻烦您…… 两人好不容易挤过围观人群,却傻眼了,这回不是单挑是群殴,十几人打成了一片。张扬黄图与呼叫支援的两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拉架,四人都挨了打,才成功分开打架的人。双方对骂了几句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中,只留下四人在街中凌乱。 傍晚时分,河边小居中传出张癫的大笑声。 五月七日晚,镇外驻营地失火,焚毁帐篷数十,幸在无人伤亡。灭火到半夜的张扬,返回时口吐芬芳。 五月八日,张扬劝架十一次,其中群架二次,他挨了二拳六脚。 五月九日晚,报名结束。参赛人数七千八百多人,镇外帐篷遍布一望无际。 第21章 《进行时》 比赛原定于十一号开始,却因张海临时更改奖项,被迫推迟。 原奖项为: 第一名奖金五万。 第二名奖金三万。 第三名奖金一万。 优胜者十名奖金三千。 张海更改后: 第一名奖金五万。 第二名奖金三万。 第三名奖金一万。 前十三名奖金三千。 前五百名奖励五百。 优秀者后备军预备。 多出的获奖名额,进入后备军的机会,让不少原本对拿奖无望的人,也起了参加的欲望。在数千人的要求下,报名延长二天,参赛人员由八千多人变成了一万二千多。 张扬垂头丧气走出议事厅,参赛人员众多,比赛将在三十个擂台同时进行,张扬被安排了任务,他要负责一个赛区。 赛制很简单,每名选手都有两次机会,输一场的话,还有第二次机会,如果两次都碰上超强的对手那请认命。输赢也简单,倒地五息无法站起者输,被压制五息者输,掉下擂台者输。 五月十三,比赛正式开始。筹备期张扬被打怕了,现在他直接把陆虎拉来当副手。选手在台上练纠缠术时,陆虎就上去分人。选手打红眼时,陆虎就上去拉架当盾牌。 第一天的比赛很顺利,负责通知选手上台的张扬,也就只喝了一桶水。负责拉架的陆虎,也只烂了二套衣服,挨了几十下而已。 第二天的重组赛,火药味重了不少,有一半的人输过一场了,再输的话就没机会了。 “胖子,你怎么不报名参赛?”准备之时张扬问陆虎。 “老大,我可不敢参加,万一有和你叔一样的人,三二下我就得趴下了。” “哪有那么多变态,你参加的话,就你这身肉,我估计你能进前十。” 陆虎很没志气摇头:“如果没和你叔交过手,我也会这样觉得。现在嘛,我连进前一百的信心都没有。” 张扬觉得陆虎有点可怜,他这段时间可能被自己叔虐怕了。张扬每次见几百斤的陆虎,被张峰打着玩时,他就有点无语,特别是看到张峰扛着胖子跑步,把胖子当沙袋玩肩摔时,他毛都立了起来。 张扬:“你感觉今天有多少人会被淘汰?” 陆虎:“应该不会超过二千。” “不会这么少吧,昨天可是有六千多人输了一场,就算现在打乱重组,也不会这么少吧。” “要不咱们赌一枚银币?”陆虎贼兮兮笑道。 “赌就赌!” 第三天清晨。 “胖子,今天我赌超过五千人被淘汰,你要不要赌?”陆虎拿着银币偷乐,丝毫不理会旁边的傻子。 第四天比赛暂停。没被淘汰的铜部族人,集中于广场,足有四千多人黑压压一片。 张海让人记录参军人员,结果和他所想差不多,二千多人可以随时参军。剩下的人多是无法离家,有人刚成家不久,有人是家有老幼需要照看。 张海对着那些很纠结的青壮说道:“我没要你们现在就去军营报到,我也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有难处。” “我给你们有三个月处理家事,等下我会让人给你们开证明。到时你们能参军还愿意参军的话,就自己去军营集合,记住是九月前必须到,过期作废!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广场上响起阵阵欢迎。 人群散去后,吕方幸灾乐祸:“张海,有近千游历人员没被淘汰,万一第一被他们拿下,你们铜部不得丢死人?” 张海斜瞄一眼:“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以后再赢回来便是。” 吕方不死心,他怂恿道:“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就动手脚嘛,我们都这么熟了,我不会往外说的。” “少来!你这嘴巴到处漏风,我可丢不起这老脸。”…… —— 镇厅内办公的张峰,看到张癫一人回来便问道:“你哥呢?” 张癫:“没找到,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那你看到康远他们没?我今天没看到他们人。” “没有,一个都没看到,连小妹也不在。”张癫有点气结,张扬他们显然扎堆去玩了,却没叫上他。 在张癫生闷气时,张扬正在水上飘着,在他不远飘着一个大胖子,张峰父子要找的人全在水库里游泳。 水库名叫长岭,张扬刚听到这名字时,不禁为他三叔张岭暗暗点赞,脸皮真厚。水库原本离小镇足有七八里,随着小镇的扩大,现在差不多连到了一起。由于今天休赛,来水库游玩的人很多,岸边大把少年怪叫着往水蹦,溅起水花朵朵。 康远康宇玩得最疯,脱离了康庄的管辖,没了王室的规矩,兄弟俩人就像脱了缰,跟着张疯张狂满世界玩。他们四人往水库中的小岛游去了,黄图不放心便跟了过去。 张扬:“陆虎你的牛呢?刚才不是在那边吃草吗?怎么不见了!” 趴在木板上的陆虎扭头一看,牛还真不见了,他们急忙上岸寻找。张扬转了一圈后,看到张凤正骑着巨牛瞎溜达。 张扬怒气冲冲走过去:“下来!那么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张凤一脸无辜:“哥,要是我能下去,我早下去了!” “那你怎么上去的?” “我见它在那卧着,便爬上去玩玩,谁知道它站起来了。” “那你怎么不找别人帮忙?这里有这么多人!” “丢人嘛,再说它又不凶,骑着还蛮舒服的,比马稳多了。” 张扬刚想靠近,黑牛便开始低头要拱他,他一离远点牛又悠闲吃草,把张扬气得不轻。 陆虎刚好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笑了。 陆虎没有上前,而是教张凤怎么下来:“小妹,你先一手抓好,然后用力拍它右边。” 张凤闻言照做,牛却没反应,她刚要说话。 陆虎扶头说道:“用力呀!用你最大的力气!” 张凤咬牙用力一拍,黑牛还真慢慢卧了下来。 “陆哥,你平常怎么上去的,怎么指挥它?教教我呗!” “你有时间就帮我放牛的话,我就告诉你。” “成交!” 两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还故意避开张扬。神经大条的张凤三二下又骑上了牛,张扬骂她,她也不理会。 陆虎见张扬不时回头看骑牛撒欢的张凤,他出声安慰道:“放心吧,其实我的牛不凶,它只是讨厌坏人而已。” 第22章 《张总管》 河边小居中灯火通明,一楼二楼都有人忙着数钱。 “六婶,你们那有多少?” “啊大,还有二包没数呢!” “哦,那不急,我们也没数完。” 看着身前乱七八糟的钱币,张扬难过得合不拢嘴。他和黄图负责分类,他的几个弟妹负责统计,并用绳子绑成一捆捆。由于币种太多,面值又太小,九个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清点完。总计五十六万八千多,均价十六钱一个的钱包,出产量了不到三万,愣是卖出了三万多,多出数额虽然要补,但钱已落袋。 人员散去后,张扬在房间内算自己赚了多少钱。他念念有词:“10%的税,12%的联合费,员工薪酬,订单的原料费……”结果他折腾到了半夜,也没能算出来。 天亮了,比赛继续进行。张扬也开始了他新的工作,工作内容单调乏味就是收钱,沿街收钱。 “童爷爷,我来收钱了!你有没有藏私?规矩可定好了,私藏的话不但要挨板子!还要罚款!” 张扬见童满在店里逗孙女玩,便故意过来激他,可惜童满根本不理会。 当初为了让全镇参与,全员有钱赠,那场持续了三天的会议,定下了数十条规矩,其中有大半是针对商贩。统一的物价,统一的管理,统一的供货,店主只能分得比赛期10%的利润,其余要上交镇里。张扬则属于例外,因为货是他自己生产自己掏钱,不在供应名单内,却也被加征12%的联合费。反对的声音不是没有,却被强力压下,张峰甚至放话让不服的人滚出小镇。随着人流渐增,心里不忿的商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亏,反而是大赚。因为骤增的生意,以他们的规模根本吃不下,现在他们看到节节高升的营业额,嘴都笑裂了。 张扬见童满不理他,便转问女店员:“连姐,你们现在有多少营业额?” “小扬,我们没算过,前段时间太忙了,就这两天清闲点。钱都放在库房,一大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张扬叹气:还是私人店铺好呀!那些店主把账算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而这些公营店完全不管不顾,连个大概数目都没有。 “黄图,你们那边好了没?好了就过这里打包!”张扬向对街的铺面大喊。 “连姐,现在也没客人,你帮我把钱装起来。” 二十辆马车满载钱币驶入库区,仓库内一群人像扔垃圾一样,把一包包钱从马车上往地上丢,这是今天第三次了,也是最后一次了。 张峰闻讯赶来时,见张扬站在仓库外面,便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张扬没好气道:“进去干嘛?出来时还要检查烦不烦。” 张峰失笑:“这规矩还不是你定的?你们今天收回了多少钱?” “餐馆,住宿,粮食肉类,出租的物品,这些是六千三百多万。按二十万人算,这个月每人每天只花费十钱左右。” 张峰闻言:“已经很好了!你小子还想要多少?其它地方的呢,怎么没见你说。” “叔,我也不知道呀!您看那一大堆就是”张扬指着仓库中最大的一堆说道。 张峰傻眼了:“没数?” 张扬装傻:“对呀!” “为什么没数?” “我没有空呀!” 张峰带着怒气:“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做好统计!” 张扬满不在乎:“我没空呀!要是有点钞机我早数了!” 张峰想到得一张一张数,他也不好意思发脾气了:“算了,以后再说吧。你那店有多少营业?” “五十六万,叔要不要我们少报点?” “算了,我们现在也不差这点,该交多少就交多少,免得落下口舌。” 夜里张扬做了个美梦,梦中的他没日没夜数钱,数到人都瘦了。 次日清晨,张扬为了晚上不再做美梦,他直接从集训队抓了三百壮丁。一番检查后,三百少年进入仓库数钱,五十人负责把纸币硬币分类,五十人负责归类细分。剩下的两百人则分为一百组,五十组负责纸币清点百张打捆,五十组负责硬币清点和摆放。 数钱项目如火如荼时,打架项目也在热火朝天进行中。比赛不知不觉间到了五百强争夺的环节,其中六十三人因连续七场全胜直接晋级,剩下的九百多人开始抽签决定对手。抽签进行时,选手们都不知道对手将会是谁,倒是有一个幸运儿会直接晋级了!没抽到空白纸的人失落下台,直到有人在擂台上大呼小叫,还未抽签的人骂骂咧咧。 张扬忙里偷闲,他安排好数钱大计后,便跑到临近的擂台观战。战况惨烈无匹,有人脱臼,有人口鼻流血,有人走路扶拐,有人飞下擂台。最悲惨的人是裁判,常经被单打,有时还被混合双打。 张扬看得津津有味,比赛至今没有出现过重伤人员,那是因为同盟的集训制度,所有人都受过训练,哪个不是从小被打到大。参赛的人都觉得输赢很正常,如果发现自己不是对手,多是过过几招便退下。实力相当的,又没办法三二下打残对手,只能靠技巧取胜,如果双方僵持不下,裁判就该上去挨揍了。 张扬抬头看了看天,蹭饭时间差不多到了。 正午,清点人员离开仓库吃饭休息,张扬吃饱后,便直接趴到钱堆上睡午觉。张峰过来查看时,熟睡中的张扬流着口水。 苍天不负有心人,傍晚时分,三百人经过一天的奋战,终于把最大的一堆做好了打包归类,并得出的数据:一亿三千六百五十二万。 小镇议事厅内,人头涌动灯火通明。纸厂负责人,衣鞋坊负责人,铸造营的辛庄,巡逻队的张岭,负责粮草的张岬,负责矿石张屿……一共四十几人在计算成本。 数学不过关的张扬,小声对张峰说道:“叔,好像赚不到多少钱呀,为了这次比赛我们动员了四千人,每人一千薪酬 。加上五千工人,数百公职人员大半年的薪酬,原料的成本,我感觉剩不了多少。” 张峰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侄子对数字相当免疫。晚餐时两人讨论钱包生意,张峰说赚了二十万左右,张扬则说不到十万,为此两人差点吵了起来。现在张峰听到张扬的话,只能扶头不吭声,免得吵起来。 由于张扬的参与,核算直到了下半夜才结束。几次出错都是张扬的功劳,他偏偏还嘴硬说自己没算错。气极的人群只好用拳头,教会了张扬怎么计算。 第23章 《吕梁》 吕方很高兴,张海很忧愁,百强中有三分之一是外族人,鹰部有九人入选。选手们动不动的弃赛认输,加速了比赛进程。 小镇没了往日汹涌人潮,一切渐渐回归平淡。 “陆虎!今天没比赛吗?你怎么还不起床!”睡到大中午才醒的张扬,听到隔壁传来的呼噜声,他拍墙大叫。 “没有!你爷爷说今天会下雨,比赛明天再继续!” “下雨!不是吧?到现在也没下呀!” “你问我我问谁呀!” “胖子,起来啦!我要去吃饭!你去不去?” “老大!多睡会行不?我现在还不饿!” ………… 两人隔墙聊天,声音之大,让路上行人纷纷侧目。陆虎没能磨过张扬,加上美食的诱惑,他半拖半就走出了房间。 “童胖,我们的滑板呢?我记得放在这里怎么不见了!”张扬在楼梯下找东西。 看店的童胖回应道:“张大哥,前几天人太多我怕丢了,便放到了后院,你去哪找找。” 一胖一瘦蹬着四个小轮加木板组成的滑板,穿过不再拥挤的街道,溜向河边的大排档。 店主是个敦厚的汉子,他看到两人便打招呼:“张扬,胖子,你们要吃什么?” 看到只有店主和二个服务员,张扬疑惑问道:“古叔,镇上派的人呢?四十多桌就你们三个怎么忙得来。” 汉子笑道:“全撤了,现在我们自己经营。你没看今天的公告?” “没看,我们刚睡醒。今天早上是不是下雨了?地面怎么有点湿。” “下了一会,没多久。这餐我请你们,下一餐你们可要掏钱了。” “小气!这个月你们一家人赚了一万多,怎么也得再包今天的晚餐嘛。”张扬在这就餐差不多一个月了,和这家人很熟。 “好,晚餐也包了!但你晚上不能拉一堆人过来。” 张扬见小心思被看穿,也不也不尴尬,反而和店主相视一笑。 突然张扬转头冲点单的陆虎大叫:“胖子,多要点!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我们吃饭得花钱了!” “什么!比赛不是没结束吗?不是说好比赛期间办公人员伙食免费嘛!” “别叫了,多要点!吃不完我们就打包!” 看着明目张胆占便宜的两人,汉子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也吃不了多少。 —— “嘭~” 一块厚实的木盾,被飞来的长枪扎中并裂开,枪头深入地面,枪身抖动不已,五十米外投射之人收手站立。 张峰面色复杂,他看向身侧的年轻人,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吕梁,你能连投多少次?” “张叔,三十次左右,不过十次之后就没那么准了。” 吕梁,鹰部族人,现年二十三岁,体瘦修长略显秀气。与容貌不符合的是,他惊人的爆发力,近乎本能反应速度,和超强的视力。 张峰:“你怎么不去参军?凭你的本领,完全可以混个队长当当。” 吕梁叹息:“家父不在了,有幼弟幼妹需要照看,如果不是必须游历,我也不会离家。” “你找上我,并不全是为了比试吧?吕方那老鬼的主意?如果是的话你不用理会,你能赢就赢,不用在意我们的看法。当年我打了那么多人,谁的面子也没给。” 吕梁有点不自然:“张叔,这样不好吧?这可是你们的比赛,我要是拿了第一,传出去不好听吧。” 张峰盯着他嘿嘿笑,把吕梁都看毛了。 “如果你畏手畏脚,别说第一,我估计你连前十都进不了。你刚才之所以输给我,就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 “也许是你顾家太久了,习惯了计算得失。我希望你改改,你该向我侄子张扬学学,那小子大大咧咧,什么都敢做。谁都敢骂,你们大长老就被他骂过。” 张峰想到张扬第一次见到吕方时的画画,他忍不住笑了。那时他小解离开镇厅,张扬便坐在他的位置上翘二郎腿,刚好吕方被看到。吕方说了张扬几句,张扬那时还不知吕方是谁,看到莫名其妙出现还指手划脚的老头,张扬怒气冲冲臭骂吕方。 吕梁很安静,张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眼前这年轻人好像已经没了棱角。 “走吧,我们回去。” —— 第二天的比赛,吕梁输了,全胜的记录被终结了。不是他不够强,而是放不开手脚,被对手抓住机会,直接把他扔出了擂台。人群中偷偷观战的张峰叹气摇头,吕方则有点懵了,他只是提醒吕梁别拿第一,却没想到自己的话,像绳子一样绑住了吕梁的手脚。 “张扬!” 蹬~蹬~蹬~张扬听到声音后,便从二楼跑下来。 “吕爷爷,您找我有事?” 吕方说明了来意,他知道张扬注意多。比赛期间张扬的劝架能力和动员能力,吕方都注意到了,所以他想让张扬帮忙劝下吕梁。 “吕爷爷,我和他又不熟呀!再说是你瞎搞弄出的事,凭什么要我管呀!我还是个小孩子呢,您要我怎么劝人?”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插手比赛,可现在吕梁像丢了魂,我不能不管吧。” “您说过他没?他什么反应哭了没?他会不会自杀呀?” 吕方原本有点着急,现在被却张扬气笑了:“我说他了,不过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 “那你给多少钱?总不能让我白跑吧?他那么厉害的话,我还得找个保镖才行!” 吕方盯着张扬看,张扬也盯着吕方看。 “老大,我下班了,我们去古叔那吃饭吗?我想吃烧鸡!”陆虎蹦蹦跳跳走进小店,他看到吕方后赶紧打招呼,然后站立不动。旁听了一会,陆虎听出了点头绪,吕方要张扬去劝吕梁。可张扬死活不乐意白干,说有生命危险,还要拉上自己做保镖。一番讨价还价后,吕方扔下二枚银币走了。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吕梁?我刚好见过他几面,”陆虎拿着银币眉开眼笑。 张扬恨铁不成钢臭骂道:“你傻呀!如果吕梁真像老头子说的那么强,他需要我们劝?能把自己练成人形兵器的家伙,可能会太意可能失落,但绝对不会认输。” 陆虎一点就透,不禁问道:“那吕长老怎么看不出来?还要花钱请我们帮忙。” “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你听说过没?” “没有。” “算了,和你也没有用。走!我们去吃烧鸡。” 河边大排档,两人一人一只烧鸡。张扬啃得正欢时,陆虎指向一个刚坐下的人,对张扬说那就是吕梁。 “我叫张扬,你是吕梁吧!我能坐这里吗?” 吕梁看了看问话的人,他还没回答,这个自称张扬的人便坐在了他对面。 “你是张峰的侄子?” 张扬点了点头,反问道:“听说你很能打!能打赢我叔吗?” 吕梁见这么没礼貌的人,语气有点冲:“打没打赢,关你什么事。” “胖子!救命呀!这家伙真是个人形兵器!” 看着张扬要多真就有多假的呼救,吕梁哭笑不得。 第24章 《御用盾牌》 五月廿二,随着比赛临近尾声,小镇人流量明显增加了不少。 街头有口号响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押注还来得及!一赔八机会难得!谁押谁赢!” 比赛十强诞生后,小镇上凭空多出了二十个投注点。 次日清晨,河边小居。 张癫对着二楼大喊:“哥,十进五的比赛要开始了!你真不去看看?” “不去,不去,人挤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要去就赶紧走,别吵我睡觉。” 张癫见状也不问了,他带着一大群人呼拉拉朝镇外赛场走去。看到弟弟妹妹们走远后,张扬也悄咪咪出了门,不过他和张癫的方向相反,一个往外,一个往内。 张家大厅聚集了,张峰、张扬、张岭、张岬、张屿……一共十三人。 “二哥,我们真要把结余的利润全分下去?照现在的消费,那得多久才能收回来呀!” 张峰:“十三,要不你说说怎么办?我们答应过了,总不能反悔吧?再说我们已经预留了不少。” 张岭插话道:“别吵了好不好?有什么好争的,照我看全发下去。” “三哥,四千多万可不是小数目!平摊到一万一千三百六十二户,每户可以分到四多。要不我们从中扣20%的税,存到镇上备用,镇上还有很多地方要花钱!” “老九,你什么意思?我亲家还欠一万多房钱没还呢!全给我发下去!不然我跟你们翻脸!” “老七,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气,说话别那么冲行不,现在不是在商量嘛。” “要不我们每户留下个三五百,反正三年后,我们还要再办比赛。” 张峰摇头:“十一,你别想了,三年后,不可能再像这次一样了。现在镇上的人都是新来的,还不敢和我们对着干!三年后可就难说了。你们没发现吗?辛庒刚来时多么安静一个人,现在他都敢指着我骂了!” 笑声冲淡了不少火药味,大厅内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张扬呢?他刚才不是还在这吗?” 张岭:“他说房间里太热了,去洗澡了,我去把他找回来。” 张扬整个人都窝在了水缸里,只露出了头。张岭看到这一幕时,不禁为自己的二哥默哀三秒。 张扬一回大厅,就说了句很欠揍的话:“我那份有多少?我的钱呢!你们放哪去了?” 张峰瞪着对钱有点魔障的侄子,大骂道:“我们这次是商量事情!不是分赃,你别瞎捣乱。” 张扬听到这句话,就像一下踩着了大头钉,他大叫:“什么!没有?我们辛苦了这么久,买只鸡补补不过分吧?反正鸡也不贵,我觉得三五万应该就能买到了。” 张扬的荒唐提议,得到了大部分认可。张峰有点头痛,但也不好说什么,他的堂弟中有几人,因为家中人口众多经济上的确不富裕,其中老七最明显。 解决了内部问题后,一切就得顺利无比。比赛结束后,镇上的一万多户,每户都会领到三千八。未发放的,则作为所得税充实小镇财政。 —— 十进五的比赛,变得古怪无比,十强中除了吕梁输过一场外,其余九人都全胜晋级。张海作为赛事负责人,为此头痛不已。一场过的话,对九人不公平、重组赛嘛,又怕吕梁输了,没法匹配。最后他也懒得想了,直接老办法执行,谁先输二场就淘汰。 擂台在两山之间,两侧是无数观众居高临下。 抽签的结果是: 张良对李静台。 吕梁对商洛。 铜仁对凌志(辛部族人) 夜华对蛮放(蛮部族人) 陈豪对陆双。 第一场的比赛,让现场观众大笑不止。张良和李静台也玩得很开心,两人根本不按套路比拳脚。对阵名单出来后,他们私下碰头,两人决定以文明的方式分输赢。于是他们在台上扳手腕比爆发力,以砍木桩比速度,以俯卧撑比耐力。两人在擂台上扳着手腕时,张海不明所以,观众也一脸懵。直到张良和李静台开始做俯卧撑,众人才明白他们想干嘛!终于李静台以充足的体力获胜。 第二场比赛,两名选手间明显有私仇。 有点秀气的吕梁看着对手说道:“商洛,你要认输吗?不然等会你可别怪我下重手!” 一身腱子肉的商洛,摆出攻击姿势回应道:“吕梁,这几天你为了爬上来,比我多打了五场,我就不信你没受一点影响!” 吕梁输的那场,对手便是商洛。吕梁也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多出的五场比赛中,他挨了不少拳脚。前天的比赛中,吕梁更是被对手重击头部,下台时一度不稳。 比赛开始,吕梁和商洛以手脚肩肘膝为武器,朝对方招呼。比赛没什么悬崖,这次吕梁没有给商洛任何机会,直接以蛮力和速度压制。商洛挨了二拳后,他很聪明的认输了,把想痛揍他一顿的吕梁气得不轻。 第三场,铜仁对凌志。凌志认输,他和铜仁是表兄弟。 第四场,夜华对蛮放。刚开始两人像跳舞一样,你出手我格挡,你前进我后退,你敢抬一边脚我就踢你另外一只,你打我一拳我就还你一拳。两人离得很近,两侧的观众甚至以为两人抱到了一起。夜华和蛮放都知道,只要没有足够的距离,对手就无法出全力。 互捶双人组,友好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第三者插足了,一个胖子挡在了两人中间。 “喂,别打了!” “我靠!怎么连你也打我!” 看到台上的胖子,拉架不成反被打,台下的观众乐开了笑。暂停过后,本以为夜华和蛮放会冷静一点,没想到重新开始后,两人出手更重了。夜华硬抗一脚后,摇摆不定!蛮放挨了一掌后,嘴角渗血!发现两人目露凶光后,陆虎的反应很快,他刚好拦在两人中间,比赛被迫暂停。 “疼!疼!…… 童满给陆虎上药时,陆虎一直叫个不停。陆虎刚才拦在了杀气腾腾的两人之,间,后果就是像沙包一样。擂台边的观众看到陆虎被一脚踢翻后,也发现了不对劲,足有六人冲上擂台,才控制住了,发狂的两人。 第25章 《浮桥》 吕梁一瘸一拐,对身前的两人说道:“慢点,你们能不能慢点?我走不了那么快。” “活该!我都跟你说了,最后一场别打了!你非要逞强!胖子你扶他干嘛,庝死这个王八蛋”刚扶到吕梁的陆虎,闻言还真走开了。 “那可是二万呀!万一能赢呢?我为什么不试试。” 陆虎嘻笑:“试试就逝世。” “能赢才怪,那时你都被打得像猪头了!还好陈豪那家伙没下重手,不然你可能就残了!” 大赛己经结束了,冠军是陈豪,一个矮壮沉默的汉子。第二名是吕梁,第三名是一脚把陆虎踢翻的蛮放。 “吕梁,你真不回去参加鹰部的后备军了?” “不了,再说你叔给的待遇也不错,我已经传信让家里人来这看看了,如果合适的话他们也会住下。” —— 张峰得意洋洋,他看着这支新组建的卫队合不拢嘴。卫队一共二百名成员,都是从比赛中选出,个个身手不凡。 “老三,你带他们去熟悉下环境,顺便把这里的规矩告诉他们。” 满面笑容的张岭,闻言带人离开了。巡逻队一直由他负责,从今天开始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受他指挥。 —— 长岭水库,一百辆马车岸边在卸货。车队运载的不是贵重物品,而是二米高一米宽的铁桶。百只铁桶被扔进了水库后,在百人努力下,连成了浮桥。 浮桥刚连好,铸造营的人便往上铺设木板。 “张海,你觉得这样有用吗?我怎么看都觉得用处不大。” “难说,张扬的想法的确不错,但我也感觉不行。不过,这又没花同盟的钱,随他折腾便是。万一成了,好处很大。” 吕方一想也是,现在的张镇又不花同盟的钱,随他们玩便是。他在小镇的这段时间,见到了无数稀奇古怪东西,特别是蒸汽机给他的印象最深,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够响够吵。 辛庄跑来对两人请示:“大长老,吕长老。浮桥铺好了,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张海看了下摇头道:“算了,一看就不稳当。你们自己试吧,要是我们两老头掉水里,那就丢死人了。” 吕方指着浮桥处:“咦,张老头,那小子不是说不来吗?你看看那边。” —— 陆虎走在浮桥上一步三摇,走了几十米后,因重心不稳掉到了水里。 张扬和辛庄在一旁皱眉时,其他人都玩疯了,一个个都玩起了冲关游戏,大呼小叫,顺着浮桥往小岛冲去。 “庄叔,我们把桶钉起来,会不会好点?” “没用的,水库里都这么摇,更别说江里了。” 眼见无计可施,张扬抱着试试的心态,问了下身边的伤残人员:“你有没有办法?” 吕梁没想到张扬会问他,他从小就习惯了服从,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很少有人问他的意见。他想了片刻说道:“也许可以几个桶连一起,再把两面都钉起来。” 张扬眼前一亮。 辛庄面露笑容,他大叫让铸造营的人集合。没过多久,一条宽达六米的浮桥出现了。 吕梁第一次觉得钱好赚,他在鹰部时主要是帮商队运送物品,薪酬也就二十左右一天,还极不稳定。他家中有良田几亩,肉类也是村落统一分配,虽然不是很寒酸,但也不富裕。而他刚才仅因为一句话,点醒张扬和辛庄,便得到了二千奖励,加上比赛时赢下的三万。他有点恍惚,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他在一个月里能赚到的。 听到吕方打算把浮桥,推广到同盟全境时,张扬不干了:“吕爷爷!凭什么?为了这东西我们可是忙了几个月,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吕方没理张扬的大呼小叫,他对辛庄说道:“辛庄,你把所有的花费算一下,我回头向长老院申请。” “庄叔,记得多报点,往死里报!辛苦费,高温费,奖金也不能少,我们不能白忙!” 张海看着和吕方讨价还价的张扬笑容满面,这才像自己嘛,打死不吃亏。 吕方对气道:“小子,你搞这东西就是为了赚钱?” “是呀,不为赚钱的话,我睡觉多好呀。我原本还打算靠它收过路费呢,亏死我了。” …… 两人越吵越欢,张海不知不觉闻都得丢人了,他不得不出声。他说了几句后,张扬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闭嘴不说话了。 —— 两个老爷子和他们的卫队走后,张扬当即朝吕梁伸手。 吕梁看着他一脸茫然。 “给钱呀,总不能我和庒叔费了半天口水,好处你全占吧!” 吕梁有点不好意思,他赶紧把刚到手的二枚金币掏了出来。分钱很愉快,吕梁得了一枚,张扬和辛庄分了另外一枚。 “张扬,你为什么要答应呀?这样一来我们镇上会少很多收入的”辛庄忍不住问。 “没办法呀,我刚才就是瞎闹而已。从我们这造不是不行,但太难运输了,再说我们也没吃亏呀。” 辛庄想不出为什么没吃亏,明明被抢了生意,张扬凑近和他嘀咕了几句,辛庄立即笑容满面。 数月前张扬要求制造铁桶之时,还附带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铁链或钢丝绳。听到张扬的要求时,辛庄并不在意。当时的铸造营,除了折腾烧水的机器,制造滚轮外基本无事可做了。先前的车辆生产、日常用品生产,都被各地被瓜分完了。 “不就是把细铁条缠在一起嘛,这个简单!”辛庄抱着这个想法,带着一百人忙了一个月,掉了不少头发,结果什么都没有弄出来。眼见离成功遥遥无期,辛庄留下十人继续研究,剩下的人开始生产铁链,这个倒是简单,就是费力气。 “张扬,你现在有没有别的想法,现在营里的人都像吃闲饭一样,没什么动力了。” 张扬想了一会只能摇头,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是这个年代能造的。 “庄叔,我上次说的水泥、油漆、链条,你们有没有弄得出来。” “水泥倒是做出来了,就是没你说的好,泡水久点又溶了。其它的二样,还没头绪。” 午点临近,集训队解散。少年们成群结队朝水库涌来,他们三二下就占据了浮桥。 “还拆回去吗?”看着正欢的少年,辛庄问道。 张扬:“算了,留给他们玩吧。” 第26章 《无处宣泄的怒火 太阳已西斜,闷热却依旧难挡,黄家虎骑着马专路边阴凉走,前行速度缓慢。就在他打算让队伍先停下避暑时,前方探路的人急速返回,并对他说道:“将军,前方有打斗痕迹。” “你的确?” “我的确,血腥味很重还没有散去。” “我知道了,你现在带人往回查看,如果发现有大队人马,你们不必返回,直接散去求援。” 看到队伍中有五人匆匆离去,张山康庄向黄家虎走来。 康庄面色凝重问道:“有客人?” 黄家虎苦笑:“还不确定,前方有过械斗。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人往后查看了。我们现在最好先停下等等。” 张山闻言,环顾山道两侧:“我们是往山上?还是在那小山包扎营?” 黄家虎想了想,他现在不敢再往前走了,前方二里处是峡谷,如果有埋伏,他们没人能活下来,而现在他们处于群山之间,进退两难。 “安全为主,我们先往山上走。康庄你觉得怎样?” 康庄叹息:“能不能再等等看,要不让我的人再去查看一下。如果是瞎担心,传出去我这王爷可就没脸见人了!” “家虎,你能确定前方有过打斗?”张山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嘴。 “我很确定!前行探路的人,他的鼻子很灵,他说有血腥味就一定有。康庄,我希望你想一下,丢脸总比死了好。” 康庄的卫队长,一直旁听,他开囗:“王爷,是不是我们想多了?我们这可有近百人!再说这里离边城也不远了,谁敢在这动手呀?” 康庄看向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亲信,不禁有点失望。他们自午后起程便没遇到路人,而自己的部下竟无人在意。还好黄家虎够警惕,一直派人查探。 “上山吧。家虎,我的人也由你来指挥。” 有了共识,队伍很快上山,他们很快爬上路边陡峭的小山。等待之时,队伍开始武装自身,所有战斗成员都披上沉重的盔甲。 “将军!前后都有大队朝我们而来,人数在五百左右!”山顶上负责警惕的人沉声喊道。 没有废话,没有交涉,两方人马直接动手,一方持盾往山上进攻,一方占据地势防守。 一脸狰狞的黄家虎,扔掉了手上的强弓,一把推开持盾的护卫,朝下方大叫:“蛮开!左边的顶不住了!” 康庄和张山在更高处,他们顶着飞躲而来的箭支,便朝着山下的敌人速射。 一身铁甲的张山,他射完手中的箭后,看向了身侧的人:“康庄,我要到下边去了,你帮我看着点。” 康庄知道,张山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从面甲下传出:“放心,只要我没死。” —— 鹰部,小鸡镇。 傍晚时分,小镇的镇长吕蒙,他在家中给幼子洗澡,他的夫人袖手旁观,不时笑出声。 “让开!让开!…” 镇外,三名骑马少年,他们不顾道路上络绎不绝的归家之人,大喊着向小镇冲去。 片刻后,四人冲入吕蒙家中,其中一人气喘吁吁说道:“镇长!有人在十三里外峡山,伏击康国王爷。” 吕蒙脸色大变:“消息是否确定?” “消息是这三个少年传来的,给他们传信的人已经死了。他们知道的也不多,这是那人的军牌。” 吕蒙拿过带血的军牌,他只看了一眼,便相信少年们说的是真的。同时一股怒火从他心中升腾而起,因为这样的牌子他也有一块,他曾在这支军队服役五年。他手上的军牌上刻着,同盟第三近卫军,亲卫朱亚文。这意味着第三近卫军的主将也在使团之中。 咆哮般的声音,从吕蒙的口中传出:“给我敲战鼓!把镇上所有马匹都集中起来!” “咚咚咚咚……”小镇四方响起密集的鼓声,中心高处更燃起了,代表敌袭的火堆。 —— 同样是傍晚时分,山脚下的马匪中,一蒙面汉子向一蒙面少年汇报:“少主,追杀传令兵的人回来了,他们不确定报信的人全死了。那五个人里,有一人身中了数射却还跑进了小村,我们的人离开时,那个小村已经有动静了。” 少年叹息:“我知道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变成了这样。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眼见康庄一行就要进埋伏圈了,却突然在峡谷不远处停下了。 汉子见少年叹息,他忍不住说话,却又没说完:“少主,我们该走了,再拖下去我们就、 少年还不死心,他往山上看了看。灰蒙蒙的视野中,还能看到有人在山坡上厮杀。 少年看向汉子:“让他们撤下来吧,我们走。受伤的人,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汉子有点不忍,那些人都是他的属下。他说话时微颤:“我知道。” “哔、哔、哔、哔”一连四声哨响。 一身鲜血的蛮开,用蛮力把对手下山坡后,他听到了哨声,视线中那群不要命的匪徒,也缓缓退下山坡。 蛮开飞快爬上陡坡,并来到一名甲士前:“将军,他们撤了。” 那名甲士指了指自己的头盔,蛮开了然立即上前帮他拿下,头盔下的人并不是黄家虎,而是张山。 张山在蛮开的帮助下,解除了全身的的铠甲,他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感问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蛮开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他带着希望问张山:“将军和王爷还活着吗?” “家虎昏迷了,康庄没死,蛮开你去看看还有多少人活着。” 战斗之时,没时间悲伤疼痛。战斗过后,悲伤疼痛,便无法再压抑了。有人抱着尸体痛哭,有人坐在地上不住颤抖,有人捂着伤口沉默不语。 遍布山坡的尸体,被先赶到的小村人员拖下了山。经过辨别后马匪的尸首,像丢垃圾一样扔做一堆,己方亡者却被摆放安置。 身披盔甲的黄家虎,被紧急抬进了帐篷,帐内二名医师三名力士,为了取下变形的的头盔,费了不少时间。擦去了血痕的黄家虎很安静,唯一证明还他活着的,是那微弱的脉搏。 一身布条的康庄,他在几人的护卫下,站在二名女子身前不语,她们清秀靓丽,却没了气息。 吕蒙带着近二千人赶到了,飘摇的火光下,他抱着一具尸体痛哭。为了给康庄一行人引路,鹰部派出了二十人,死去的人是他的表弟。 次日清晨,一名又一名骑士,冲入营地汇报。 “将军,匪徒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一共二百七十三人。” “将军,峡山方向发现了二十具尸体,从他们的衣着看,应该是鹰部的二支巡逻小队。” “将军,我们道路两侧的发现了九具尸体。” “将军,你们的马匹在七里外的小道上,不过全死了。马匹附近还有二十七具尸体,应该是自杀。” “将军,昨夜天黑后边城没有人员出入,边境在我们赶到后就戒严了,到现在没有任何发现。” …… 四散搜查的人,不断前来汇总,信息不断汇集。一直站在张山身后的吕蒙,听完汇报后,无处宣泄的他抽刀向帐篷砍去。 第27章 《波澜》 清晨,主道上。突有一骑狂奔而来,他冲着宛如长蛇般的队伍大呼:“避让!所有人员靠边!” 康远随队参加训练,他喘着粗气根本没听到飞奔而去骑士的话,他机械般迈步向前,直接撞上了身前站定的人。康宇见兄长把人撞翻了,他强忍着笑,赶紧的上前扶人。 数十息后,一队黑衣骑士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康远缓了一下,他小声问身边的张疯:“世兄,刚才的人是干嘛的?怎么扛着军旗?” 张疯站立不动,眼珠却转了转,发现教官没注意这边,他才小声道:“注意点,不要被教官发现,他不罚你可会罚我!刚才过去的人是传命兵。你们兄弟俩人,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如果遇到这样的人记得让路,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只要你们敢拦路,他们就敢撞!” 三人身旁的张癫,发现教官黄单往这边看来,他当即用手戳身侧的张疯。 黄图看了几眼,他不确定声音从何处响起,也不打算深究。待传命兵消失后,他喊道:“第一队继续前行!目标不变。” 集训队随着人口的增加不断壮大,不知不觉间扩大到了三千多人。黄图下令后,沿着道路一侧停驻的队伍继续前行,他们所过之处烟尘滚滚,行人车队叫骂不己。 —— 河边小居,张扬的渔具生意相当惨淡,他在店内蹲守了一个多钟,一个客人也没有。无聊透顶的他,盯着小胖子手中的木刀,他带着奸笑对童胖说道:“给我玩玩呗!” “不给!”童胖很坚定。 “就玩玩而已,小气鬼!” “不给!不给!就不给!上次借你的木板车,你都没还我!” “我吥!我不是把你的滑板给你了吗?小兔崽子你还想怎样!” 童胖翻白眼回道:“你还好意思说!四个轮只剩二个。” 坐在大门外晒太阳的吕梁,他侧眼瞄了一下闹哄哄的两人。养伤的这几天,他深受张扬和陆虎影响,能躺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二楼隐约传来呼噜声,说明陆虎还在呼呼大睡。自从比赛结束后,有了几个钱的陆虎就说要补觉,除非张扬生拉硬拽,不然他基本不出门。 突然小镇入口处喧嚣声起,无聊到犯困的吕梁,闻声起身观望,借着越强的视力,他看到了传令兵。他扭头对着正在和小胖子抢木刀的张扬说道:“有五个传令兵一起进城,应该发生了大事!” 张扬:“喔,那我们看看去!” 吕梁的腿脚已经完全康复了,却也沾上了不少毛病,现在他走路慢慢悠悠,和张扬没什么区别。 两人正到镇厅时,大厅内已经有了不少人,清一色全是张家人,个个面色阴沉。张扬看到这一幕,顿感大事不妙,吕梁则稍稍退了出来。 不久后,六人急匆匆闯进大厅,黄图康远康宇三人直奔的张峰。 “我大伯,他没事吧?” “世伯,我父王他怎么样了?” 张峰没有说话,他把简信给了黄图,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五月二十六使团一行,于鹰部边城地界遇袭。康庄受伤暂无大碍,张山断去一手其妻女无恙,黄家虎重伤昏迷。使团随行人员阵亡六十三,鹰部二十九名路人惨遭不幸。匪徒伏首二百零八,现边境数十里已展开搜查,暂无消息。 张峰向焦急的两兄弟递出了另一封信,递信时他说道:“康远,康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父王没事,这是他给你们的信,看完后你们给我回答。” 几人看信之时,张峰对张岭说道:“老三,那些人全都抓起来,敢跑的人就没必要留着了。” “知道了!”张岭起身走出大厅时才回应道,他背对着众人没人看得到他的神情,可他的声音中带着杀气。 得知消息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张扬,在张岭起身时,他也想跟出去,却被眼疾手快的张岬摁住了。 张扬面目狰狞咆哮道:“六叔,放开我!” 张峰拍桌而起,巨力下木桌四脚中有两脚应声断裂,巨响吓了众人一吓,也镇住了张扬。 张峰咬牙盯着张扬说道:“坐下!别逼我把你关起来!” 张扬第一次见张峰如此暴怒,从小到大张峰就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张扬吓死了,他安静的坐回了位置,眼角却隐有泪水浮现。 张峰没理会张扬的委屈,他看向康氏兄弟:“你们怎么决定?如果要回去的话,你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出发。” “黄图,我需要你回黄部告诉你父亲,我们在边城等他,你跟你七舅现在就出发。” —— 同盟长老院。 议事厅内,聚集了二十九名白发老者,他们得知事件后很安静。他们神情肃然,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沉默从得知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分钟。 黄赢率先打破了死寂,他并不掩饰愤怒,他环视一周说道:“他们想要战争,我就给他们战争!我不想多说什么,我也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所以我们没必要费话!查到是谁动的手脚后,你们别拦着我就行!” 辛集拍了拍黄赢的肩膀,他知道安慰是多余的,愤怒要的是宣泄。他表态道:“辛部,无理由支持!” 蛮古叹息:“唉,真是不让人安生。” 陈攻:“查,往死里查,不管是谁。” 陆台:“是该查查了,我们不管很久了。” 彭洲:“海边我会处理,其它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 泯江南岸,数名月军探子狂奔入营,片刻后数百名传令兵离营而去。暗月旗下,中军大帐内,数名月军将领神情凝重。他们从探子口中得知了同盟军异动,有数支军队朝边境而来。可他们却不知道是因何而起。 —— 同盟西北方,陈国。 皇帝陈阳,在和其弟商议要事时,一名侍卫急步而入。当康国王氏遇袭时,陈帝并不在意。可得知地点和遇袭的人后,他不禁扶头,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身穿便服的陈帝纠结了好久,才对自己的弟弟说道:“三弟,你南下一趟吧,记得带上太子。如果能保住探子就保,如果不行就算了,千万别和蛮子起冲突。” —— “滚!” 深夜,康国深宫内一阵咆哮,二名前来汇报的黑衣官员如蒙大赦,飞快跑出大殿。两人离去不久,便有一名银甲侍卫快步而出,他对门外值守的卫士说道:“陛下,召见城内所有王公大臣,速去传命。” 原本安静的城市,随着传令兵四处奔走,变得有些混乱,谣言四起。 第28章 《甩手掌柜》 “找我三叔去。” “我刚才遇到他了,他让我来找你,他去窑厂那边了。” “找我那几个爷爷去!干嘛非要找我呀!” “不找你找谁!别废话,钥匙不是在你这吗?” “哦,是在我这,那教官你等会,我得找找!”天刚蒙蒙亮,黄单便找上门了,他需要从器械库领装备。 黄单左等右等,过了近一刻钟,没见张扬出门,反到听到了呼噜响,一气之下黄图直接踹门,把刚又睡着的张扬吓了一跳,同时也吓醒了张狂和陆虎。 张扬打算甩手不管:“陆虎!你陪黄教头去下仓库,这是钥匙。” 穿着大号短裤,一身肥肉的陆虎,见钥匙飞来不得不接住,接下后他打着哈欠说道:“老大,不行呀!我去的话守卫不会开门的,得你自己去才行。” 黄单见半死不活的张扬又要推脱,于是赏了他一脚。眼见无处可逃,张扬便抱着我不能睡,谁也别想睡的心理,硬是拉上了打算再睡会的陆虎。 张家大部分壮年,前天都随张峰去了鹰部,山字辈只有张岭负责留守,张扬的堂哥也全部随行。现在小镇的实际负责人就是张扬,昨天他处理事务,一直忙到下半夜。 “教官,我家现在没人了,我四弟这段时间要帮我做事,他就先不参加训练了行不?” 黄单想到张癫、张疯都跟张峰去鹰部了,喜欢跑腿的张凤也随黄家月去了黄部,张扬身边的确没人了,他便应允了。 可张扬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黄单的清单震住了:一千弩机,五千锥箭,二千长弓,一千套铁甲,二千面重盾,五万箭矢,三万铁蒺藜,二千长刀,二千长枪,一千方锏。 张扬看完便原地起跳:“教官,你要那么多东西干嘛?整训好像没到吧。” 被黄单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张扬只好收了收,略带浮夸的表演。可他心里直滴血,钱呀!每样东西都是钱呀!虽然材料自己有,可费时费力费人工。再一想到10%左右的破损,加上数千人马十天的粮草消耗,张扬都想假装晕倒了。 张狂可不理会张扬的肉疼,他一脸兴奋问黄单:“教头,实训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开始,今天主要是领装备。” 看到张狂望他,张扬只能叹气,从明天起他真就成孤家寡人了,家中只剩下他一个了。 “吱~”刺耳的声音响起,器械库一一打开,仓库守卫拿着清单开始清点。 难道进仓库一回,黄单便四处转转,看到了贷架上摆放着大批铁水壶,他把玩二下后便对张扬说道“咦,这东西不错,插根棍子还能当锤子用,给我来四千个!” “不行,这些是军需物品,是要给军队送去的。集训队不是有水袋吗?” 黄单也不强求,他又在仓库内转了一圈,临出门时他瞄见大门边上,那堆锈迹斑斑需要重铸的兵器中,有个西瓜般大小的铁锤,黄单把锤子翻出来后,好奇问道:“张扬,这锤子是谁搞出来的?” 看到单手拿着七十多斤大锤耍着玩的黄单,张扬不禁抹了下,头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说道:“那是我做来玩的,太重了我用不了,便就丢这了。您喜欢的话,就直接扛回家就行,不用登记。” —— 窑厂,生产砖石瓷器的地方,也是张镇劳役处,所以犯错人员都在这服役。在这劳作的人,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人是泡妞不成反成调戏,有的人是因为打架斗殴,有人的是小偷小摸,有的人是因为大偷懒被家人扔到了这里,有的人是欠债不还,有的人因破坏公物,有的人是私自进山狩猎,有的人是因为悔婚……他们的劳役期不同,少则一月多则一年。这里没有重犯,重犯多半是直接处死,或充入死营。 窑厂管理很宽松,劳役人员可以到处闲聊瞎逛,还包吃住,唯一的缺点就是干活没工钱。 张岭带着十人来到大门时,四名守卫齐声向他问候:“统领!” 张岭点头时面带微笑,带着点得意,他一直负责城镇治安,手下不知不觉过了千人,他也从队长升级成了统领。 数十名无事可做,或休息的劳改人员,他们围在三间牢房前,围观被关押的七人,有人对牢里的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有人从地上捡石子直接往里扔。 张岭偷偷靠近,这一群人却不知晓,直到有人被一脚踹翻,他们才一哄而散。 张岭在牢房前转了几圈,像在思考怎么处理被关押的人。三个牢房内的人不由的惊恐,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看到张岭停驻不动时,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响。 张岭转身离开时,对随他而来的手下吩咐道:“把陈国康国的人放了,剩下的人全杀了。” 巡逻队中有人看到牢内大哭求饶的人,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统领,那个鹰部的人呢?” 张岭没有回头,语气坚决:“他不是我们的人!我们没有这样忘祖的人!” —— 镇厅,张岭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 张扬拽着人字拖,磨磨蹭蹭挪了进来,明明能快步走,他非要左扶一下右扶一下,折腾好久才摸到办公桌前。 张岭见状笑道:“胖子和张狂呢?他们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张扬很费了很大劲才把脚撂到了桌上,他无力回道:“小弟在仓库那边帮忙清点,他明天要参加实训。胖子去买早餐了,我现在还没吃饭。” “叔,那些人处理了没?有问出什么吗?” 张岭苦笑:“处理了,没问出什么。” “张扬,我明天也要带队去训练,镇上的事得你负责了。” 张扬像坐在弹簧上一样,一下下就蹦了起来,他不顾桌翻凳倒,飞快冲到张岭身前,不敢置信问道:“不是开玩笑?” “离远点,口水都飞到我脸上了!不是开玩笑,队里新人太多需要磨合一下。” “去多少天?” “和集训队一起,应该十天左右吧。” 陆虎拎着一大串食盒走进大厅时,刚好见到叔侄两人对喷,张扬说张岭当甩手掌柜,一有事就想跑,张岭说张扬没担当,一天到晚只想偷懒。 “胖子你评评理!”张扬和张岭几乎齐声并转头看向陆虎。 “啊,我刚才忘了给钱了!”陆虎说完放下食盒中的几个转身就跑,他先跑了出去,又蹑手蹑脚溜了回来,躲在大厅外悠闲的吃着盒饭听了戏,大厅内两人翻来复去就二句话“你就不能改下时间吗?为什么非要这时间去训练!还跑那么远!” “你就不能管下事吗?一天到晚睡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又不是猪!” 次日清晨,张扬还在呼呼大睡,却被铸造营的辛庒吵醒,说有一批原料要他签字。 张扬打着哈欠说道:“庒叔,这事是我三叔负责!您找他去。” 辛庒笑了笑,他一下就明白这叔侄俩在甩锅:“张扬,你叔他带队去训练了,我刚才路过广场时他们刚好出发。” 张扬凌乱了!他破口大骂张岭,昨天他们两人吵了半天,最后张岭答应说训练会延期。 第29章 《无果》 张扬拿着人员薪资表不解问道:“七婶,怎么变成二百三十人了!不是说好了二百人吗?” 被张扬叫七婶的妇人,有点胖,她和辛喜有得一拼,她负责城镇卫生,主要是指挥环卫日常清扫街道,这里虽然没有到处乱丢的瓶罐袋,却到处是甡畜路过时留下的馈赠。 胖妇人笑道:“小扬,我也没办法呀,现在村寨变得那么大,不加人根本忙不过来。特别是前后那几个公厕,三天二头就得处理,扩建的化粪池还没搞好。” 张扬想想也是,便在统计表上签了字,并装模作样拿着印章,比划了一番才盖了上去,妇人瞪了他一眼就拿表走了。 “小子,这是我要的药材名单和数量,记得给我快点搞来,不然我抽你!” 张扬看到童满有事相求,原本想摆下谱,却被老爷子凶恶的表情,毫不留情的话吓了一跳,立即堆笑连说好好好,并承诺马上就让人处理。 送走童满后,张扬像机器一样签字盖章,一直忙到下午,直到肚子咕咕叫,他才想起自己没吃午饭。 “陆虎,我们先去吃饭!” “我吃过了,我刚才见你很忙便自己先吃了。” 张扬原本见有外人在,便没叫陆虎胖子,想给他留点面子,却没想陆虎去吃饭,根本不叫他。 张扬一肚子气,气得他多吃了二碗饭,饭后他把陆虎当苦力用,让陆虎推着三轮车载他去铸造营,陆虎刚开始不乐意,却被张扬威胁不推就交房租。 前往铸造营有一段上坡路,陆虎推着张扬经过时,刚好有车队往上运东西。 “一二三,一二三!后面的人用点力!” “注意点,车后的挡板断过,别被东西砸到!” “喂,你们两个过来帮下忙,别玩了!” “对!就是扶那边,胖子!你没吃饭吗?用力点!记得往上抬点,那边的轮子失灵不动了!”一彪形大汉冲着帮忙推车的陆虎大叫。一大帮人费了老大劲,才把运铁碇的车推上了倾坡,运送队的人直骂把厂区建在山腰上的人是神经病,张扬站在一旁一脸尴尬。 陆虎是第一次进铸造营,见什么都要摸二下,看到有人做盔甲兵器时,他走不动道了,陆虎由于身型优势,一直没有合适自己的盔甲和武器,加上吃穿用度都是别人的几倍,他一直没能存下几个钱。 张扬知道陆虎心心念念想要一套自己的装备,他见状说道:“走啦,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搞回去除了放着生锈,一点用也没有。我和我弟外出游历时,给你弄一套便是。” 陆虎闻言生怕张扬反悔,三番五次确认张扬说话算数,把张扬烦得够呛。 铸造营占地不断扩大,已经不再是封闭式,管控上放松了不少,以前负责测试车辆的空地上多出了几列排队的人,多是少年为主,他们的目的是从铸造营领取半成品,带回家加工赚取辛苦费,主要是加工铁链和打磨兵器部件。刚开始推行时,由于居民干劲十足,镇上大半夜常有打铁和打磨的声音,不少矛盾因此而起,无奈之下张峰贴出了公告,规定到十点便不能打铁和打磨,违者罚款。 一少年拉着小四轮载着一竹筐铁段离开后,负责登记的人叫道:“下一个!” 张扬转了一圈,发现营区内多出了一个办公亭,他探头往里一看,刚好见辛庒在躺椅上呼呼大睡,不久后,辛庒被泼了一身水,却找不到行凶者。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张扬逛完厂区离开时,陆虎拖着个小车!这是张扬和张峰才有的特权,名美曰新品试,张峰放不下脸很少来占便宜,张扬次次满载而归。 经过河边时,张扬和十名负械骑士,撞了个正着。他问为首之人:“连叔,你们这是?” “没什么大事,刚才有人在水库游泳时,看到了大虫,我们去看看。” “胖子,赶紧把东西放回家,我们去打老虎!” “张扬,你不能去。镇上得你负责,再说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回来。” 张扬和陆虎看着远去的骑队,像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次日清晨,“老大!起床上班了!” 又是清晨,“老大,起床上班了!” 还是清晨,“老大!起床上班了!” 这天,太阳已高高挂起,陆虎睡过头了,张扬也睡得很香,可好景不长,童满找上门了,一阵鸡飞狗跳后,张扬出门时走路有点拐。 人倒霉时,走路都能被雨淋,明明阳光明媚,张扬愣是被淋了一身。 六月上旬在三天二雨的氛围下结束了,五月份的各种收支表,堆在张扬身前成了小山,小到椅凳更换,大到商品利润,一张又一张直到手抽筋,张扬才签完。 —— 边城,离康境不足二里,登上对外一侧城墙便能俯视康国,城池建于峡谷之间,两侧山高,设有前后两门。这座人口六万左右的边境重镇,依旧处于军管中,进去需要严格搜查,翻来覆去查了一段时间,前前后后抓了三十几人,却多是逃犯和探子,与袭击有关的人没抓到一个活的。三天前,鹰部民众发现说深山中有人活动,得知消息后,张山让吕蒙带队去搜捕。面对茫茫群山,吕蒙一行人虽然发现了匪徒踪迹,却一无所获,看着无尽的高山密林,吕蒙无奈率队返回。 城主府中,张山没了往日的威严,断去左掌的他,消瘦而苍白。此时,他看着一众赶来的兄弟有些感动,更多的是放松后,涌上心头的疲惫。 “家蛮,你兄长怎样了?”张山已经有六天没去看望黄家虎了,自从派人护送康庄离开后,他一直不敢去。 黄家蛮和张峰同年,现在四十二岁,他是黄图的父亲,虽然上了年纪,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记忆深刻,可见年轻时是一代俊男。少年时期的黄家虎黄家蛮是张家常客,和现在的黄图一样,一年中多半往张寨跑。张黄两家世代联姻已有二百多年,同盟未组成前,位于桂洲中部的两族,靠互相扶持才得以延续。 “表兄,兄长他已经能下床活动了,他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他打算明天返家。” 张山咳嗽不断,好不容易停下,在一帮兄弟的注视下,他也不再逞强:“知道了,我明天就和他一起回去,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次日,张山带着妻女和黄家虎离开了边城。 搜捕行动再次展开,鹰部为了早日结束对边境的封锁,边城方圆百里内无论是村寨城镇集体动员,二万鹰部后备军加上各地人员,近十万人同时展开了搜山行动。行动持续了五天时间,几乎是一座一座山搜查,得到的结果却让所有行动负责人无比愤怒。行动中,尽管人员做足了防护,还是有数百人受了伤,得到的却只是一百多具不明身份证的尸体,分散的匪徒被包围后,一番挣扎见脱逃无望,竟都选择自杀无一活口。 黄图、张疯、张癫得知消息时,三人对视一眼不禁胆寒,他们被袭击者的决绝震撼到了,培养出数百死士,所需的时间和财力都证明他们背后的人很不简单。 张峰、黄家蛮、吕蒙、康庄留下的人都很不甘,他们不惧任何人任何势力,却又无能为力,因为他们暂时找不到报复的对象。 第30章 《洪水》 李荣,由于体弱无法参训,也无法进行体力劳作,年仅十四岁的他,靠着父辈的关系成了名水库管理员,和他一样的还有二个。他们的工作就是看看水位,巡视水库,如果有人溺水就充当下救生员。这天半夜,在观测塔内睡得正香的李荣,被尿憋醒了,他动作娴熟,半眯着眼推门而出,手扶着围栏便往水库里加水。 “咦~”他有点惊奇,今天的水声好像有点大,于是他回到塔内,折腾了一刻钟才点燃火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水位已经高涨到只有数米,就漫过大坝了! 号角声打破平静,城镇瞬间沸腾。 “我靠!胖子,赶紧起来!有人打过来了!”睡梦中张扬被紧急信号吓了一跳,他连衣服都没穿,就先找刀,然后冲着隔壁大叫。 陆虎冲门而出,摸黑直奔厨房,没一会他一手拿着平底锅一手拿着菜刀,和张扬站在门口。 一队骑士手持火把从街道上飞驰而过,他们并没有停下传令,当惊醒的人不知所措时,传令的人出现了,没一会消息传开,不是敌袭,而是上游水库出了问题,河道附近的居民都需要撤离。张扬刚松了口气,便想到自己的身家全都在低凹地带,自己可能会一夜破产,他急匆匆吼道:“胖子,赶紧上楼收拾,你床底下有暗格,里面有二十万你快去拿下来!我去收拾别的!” “啥!我怎么没发现!”黑暗中虽然看不到陆虎的表情,却挡不住他惊奇的语气。 张扬气笑:“靠墙边,床脚压着,赶紧去!不然以后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 城镇变得很热闹,特别是可能会被淹到的地方最热闹,四处响起收拾东西时的叫喊声。 不久后,张岭带队来到了张扬的小居,却没能找到张扬,看到四周乱哄哄一片,张岭知道现在没办法找人,于是他转向奔往水库,黑暗中举着火把的队伍,如同一条火龙急速奔行。 天色蒙蒙,作为临时负责人的张扬,派人通告全镇:全镇停工一天,居民不得无故在街上闲逛,避难人员让开主要道路,所有青壮待命随时支援抗洪。安排好人员后,张扬赶到水库时天已大亮,水位离坝顶已不足二米,虽然从巡逻队口中得知,水位已经不再往上涨,可眼前如海般的赤红,还是让张扬心惊肉跳,大坝落差近四十米一旦决堤,他身后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并殃及下游近百里。 经过一番寻找,张扬看到张岭时,张岭一身泥泞瘫坐在地,张扬从他口中得知了水位不再往上的原由,洪水倒灌进了上游的几个盆地里,而巡逻队昨夜也开了几个泄洪口,那些地方原本和水库并不相连。 “三叔,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顺便让后备的人过来,这里我来负责。” 张岭知道危险差不多解除了,也不硬撑,交待几句后便带人离开了,他们累得够呛,大坝上有不少人和他一样瘫坐不起。 —— 水库下游,一车队中两人在车厢内调侃。 “张山,你说我们没被砍死,反而被淹死的话,传出去会不会被人笑话?” “何止笑话,我估计他们还会立碑,上面会写着两个被淹死的将军,并写上我们的名字。” “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水,我们这一路上走来,也没见怎样下雨呀,刚才的骑队那么匆忙,显然不是开玩笑。” “你问我,我问谁去?再说我们家门前的小河,不就是从你们黄部流过来的吗?” “吥,少来!你们这离我们那有多远谁知道呀,那段地方除了山还是山,我们两家根本就没分,你别想赖我身上。” …… —— 下午水位有所下降,应该是冲开了缺口,大规模灌进了上游的山谷。 陆虎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高塔,他突然指着水库朝下方大叫:“老大,上游有二艘小船,朝我们这边来了。” 张扬抬头一看,怒道:“死胖子,你爬那么高干嘛,下来!你要是掉下来,这里可没人扛得动你!” 张扬转身看向身旁一直没有休息的黄单,问道:“教官,那些人是你派出去的?还是我叔派的?” 黄单很惊奇,反问道:“不是你派的?你叔和我派的人都回来了。” 一想到水库上游全是深山老林,而这突然出现的人,让张扬来了兴趣。 “你们来自黄部?早上才出发到这里只花了半天时间?”张扬不敢相信,尽管他知道这里离黄部不远,却没想到这四个家伙,因为家里快被淹了,就一路追查原因,然后莫名其妙杀到了这里。 四个青年中有一人见张扬连问几遍,他很不耐烦说道:“你不是张扬吗?我前段时间来比武时见过你,我们骗你干嘛!”那青年刚说完,便想到了张扬惊讶的原因,他上次为了参赛东拐西歪跋涉了四天,才从家里赶到了张镇,而现在只花了半天时间。黄单后知后觉,与那几个同族少年聊了一会后,他惊喜发现只要这水位能保持,他返乡所需的时间能缩短一半以上。 “张扬,这是个好机会!” “教官,这个我不能做决定,涉及的人太多,还得找黄部的人一起商量才行。” 张扬看向四位黄部青年,笑道:“几名兄长如果不着急的话,今天就先暂住这里。明天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去,希望你们能带下路。” 刚才顶嘴的青年笑道:“护送就不必了,要我们带路就明说,别整那么虚的。如果你包吃包住的话,我们住多久都没问题。” “全包!你们想吃什么都行,我说话算话!”见对方是个明白人,张扬大笑回应。 “教官,陆虎你们俩人,去通知下开新泄洪口的人,让他们先暂停。” 辛喜瘦了不少,她脸上愁云密布,遇袭时她虽然没受伤,可康庄的两个宫女却死在了她身前,其中一人是为了救她,加上张山受伤,惊恐,愧疚,担忧一直让她难安,要不是张云时不时捣乱让她分心,她早就崩溃了。 张云这小姑娘看不出变化,战斗发生时她睡着了,事后她看到父亲没了左掌,才发现了异样,一连哭闹了二天后,她又恢复了平常的捣蛋。 疲惫的张扬,带到一身泥水回到家中时,辛喜看到又变成了泥娃的儿子不禁失笑,张山不住扶头,张云则被张狂抱走了,张扬还来不及伤感,便被张山轰去换衣服了。 张扬还是怎么简单怎么来,短裤短袖加拖鞋,张山看着儿子的装容,尽管看不顺眼也忍着没发作,现在张镇地界这般装束太流行了。 张扬见自己父亲皱眉,以为他没注意到自己,便先开口:“父亲,黄叔呢?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嘛?怎么没见他人。” “他去接你表弟表妹了,应该要天黑才能回来。水库那边怎样了?还有没有危险?” 没有电视中的痛哭流涕,父子俩人亲切中有点疏离,张扬没有表现出伤感,因为他知道没必要,两人围绕着水库,一问一答。 晚餐时,黄家虎听了张扬的想法,他没有当场赞同,表示自己要亲身查探后,才能做决定。 第31章 《渡轮》 “黄图!” 张扬怒气冲冲,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没水洗澡了,他傍晚回来时还有二缸水,黄图比张扬先洗,结果轮到他时水没了。 黄图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不关我事,轮到我时就没多少了!” 张癫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大哥,我洗完时还有一缸呢!” 张疯也不甘示弱:“哥,你别听他们的,我洗的时候就没多少了!他们在骗你,不信你问小弟!” 一楼房间里传出张狂怒吼:“大哥!别听他们瞎说,我都还没洗呢!不信的问陆大哥吕大哥,我和他们刚回来。” 被无故牵连的吕梁不得不出声:“喂!你们别扯上我行不行?我又不住这。” 没一会这二层小楼内就吵成了一片,陆虎很安静,他面带笑容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已八月初,前这段时间随黄家虎一家六口住进张家,张家人口就急速增加,黄家月和张风回来了,张峰和黄家蛮没过多久也带着几个后辈回来了,神出鬼没的张海带着二个长老也住了进来,有着十六个厢房的张家,满员超标了。张癫,张疯,张狂,黄图四人被迫住到了河边,张扬在河边的小楼瞬间住满,这人一多问题也多了不少,一群人三天二头总吵个不停。 张扬很无奈,他脏兮兮一身却只能强忍着,小居虽然离河不远,但这个点河里洗澡的人有点多,尿素严重超标,他不敢下水。 “吕梁,陆虎,小弟,我们去吃饭,别管那三个王八蛋了。” 噔~噔~…张扬口中的王八蛋闻言飞快下楼。 河边大排档,今天吃饭的人很多,张扬一行人等了很久才有位置,陆虎负责点菜:“古叔,老样子就行。” “胖子,鸡没了,鱼也没了,你问下张扬他们换别的行不?” “哦,那我去问问。” 看着只有十三个菜的单子,一群人纠结了好久,他们纠结之时,又有不幸的消息传来,菜单上又少了二个能点的肉菜。张扬见势不妙,他干脆把剩下的全点了,结果能上桌的只有六个,四个素菜:一碟花生,一碟青菜,一碟酸萝卜,一碟木瓜,肉菜是:一碟螺,一锅炖猪脚。看着丰盛的菜品,今天上坡时摔了一跤,去水库监工时掉下水,收工时踩到米田共,回家时没水洗澡的张扬热泪盈眶。 “胖子,你去童胖家一趟,他们家好像有鸡,有鱼,有腊肉,那小子今早和我吹牛时说了。” “老大,不好吧?您看天都黑了,他们应该吃过饭了。” “你不去的话我去,等会你别吃就行!” 陆虎闻言,二话不说,起身便往童胖家里跑,桌上的菜品的确让人没啥胃口,刚才的推脱只不过是他懒而已。 “吕梁,下个月我们要外去游历,你要不要一起?” 吕梁想了一下说道:“到时再说吧,我母亲和弟妹刚到这,到时有没有时间我不确定,现在不敢给你答复。” 张扬知道吕梁的难处,他只是抱着希望随口一问而已,万一到时吕梁能随行,安全上会大有保证。 张疯弓身拍了只咬脚的蚊子,弹飞尸体后说道:“哥,可能不和你们一起了,我想去参军。” 张扬虽然不想弟弟参军,却也没必要为这吵架,他不理会弟弟,转向吕梁问道:“今天你们巡查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们去的是西面,那边都是山围着,最矮的也有二十米左右,应该不会问题。” “反倒是东面有点问题,我回来时听说那边在渗水,可能要筑坝,再远的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张扬,在城镇上游蓄那么多水会不会出问题呀?虽然好处很多,但我总觉得不安全。” 张扬失笑:“怪不得你非要把房子建在山腰,原来是不放心呀。” “我们现在加固大坝就是为了安全,你以为那么大的工程不花钱呀,我叔签字拨款时都眼含泪水,还一直说我败家,说好不容易有了几个钱,又被我折腾没了。” 吕梁不否认他把房子建在山腰是为了安全,对于张扬调侃张峰,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七人为了这顿饭,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桌上的菜都吃完了,加工的鸡鱼腊肉才上桌,店老板因为已经没货供应了,他拉了张凳子坐了过来。 “张扬,那边的地真不能租给我?” “古叔,我知道如果有人在哪开新店,会分走你的生意,租给你不是不行,但你得给招六个人,不能是亲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过几天就让人清理场地。” 汉子想了想,六个人的薪酬,加上租金,加上交税,多了开支不说,营业额估计也不会提高多少,不租的话,万一有人开新店,他的生意便会减少。 张扬见他很为难,也知道赚钱不容易,便小声提醒道:“古叔,水运开通后货品供应会充足不少。” 汉子眼前一亮,这句话直戳他的痛处,这年代由于没有冰箱,为了保持原料新鲜,鸡,鸭,猪,羊多为现杀。汉子每天都为进货担忧,为没货无法做生意发愁,张扬的话让他下了决心,汉子好像很为难般说道:“张扬,那边我租了,这顿算我的!”看到张扬翻白眼,汉子大笑离开。 “我明天要去上游逛逛,你们谁要一起?” 陆虎,张疯,张癫,黄图表示要去,吕梁说要出巡没空,张狂想去却又要训练,张扬见弟弟很为难,便表示这不是问题,张狂顿时欢呼雀跃。 次日清晨。 一行人神情很不自然,他们登上的船古怪奇丑,和他们相反的是辛庄,他一脸兴奋。渡轮在几位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冒着滚滚浓烟,在二两木艘船的护卫下起航了。 “哥,里面是什么东西呀?吵死了!”行驶了一会,张疯忍不住了!他被蒸汽机发出的巨大声音,和炭火味搞得烦躁不已。张扬其实也头痛不已,他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昨天下午,辛庒偷摸找到他说有好东西让他试试,没想到是这玩艺。 轰鸣声突然停止,机舱内传出辛庒的声音,有点焦急:“张扬,好像出问题了,你进来看看!” 张扬顶着一张臭脸走了进去。 “庒叔,我不知道呀!” “庄叔,我真不知道呀!你问我也没用呀!” “庒叔,要不放点油上去试试看呗,兴许可以!” “滚!”不久后,机舱内冒起浓烟,看着经过了无数日夜打制出的机器,竟然起火了,辛庒扑灭火苗后,他对张扬咆哮道。 “老头!你说什么!” “哥!你别拦着我!” 把过程看在眼里的张氏兄弟,闻言怒火中烧,要不是张扬拦着,辛庄绝对要挨揍。张扬见势不妙,便带着几人转移到了别的船下,一番安抚和解释后,他的几个兄弟,得知了蒸汽机的制造难度,花费的时间,以及辛庄等人的辛苦。张疯几人虽然气消了不少,却不打算认错,在他们看来辛庄的态度过分了,生气也不应该这样。张扬向辛庄告别时,辛庄平静了不少,辛庄说了声对不起,张扬表示没关系。 没了机械的支撑,和护卫换了船的几兄弟,一路上就谁来划船吵吵闹闹,没多久他们就累趴了,不见小说中的青山绿水两岸啼鸣,也不见鸳鸯嬉水,云山处群鹤飞舞。张扬一行人,乘坐着无助孤舟,漂浮于山水间,水依旧泛红,腐臭味弥漫。 第32章 《瀛洲》 “大哥,怎么还没到?还要多久呀?”张狂很没形象趴在船头,少年现在很后悔,如果在家参训的话,他现在应该吃饱睡午觉了,而不是在水面上做苦力。 光着膀子拿衣服抹汗的张扬,“我也不知道,小弟,你就别问了我也没去过。” “黄图,你的确没看错路标?我怎么感觉我们迷路了。” 听到张扬的话,正在摇桨的黄图不乐意了,“你眼瞎呀?那么大个浮桶,你都没看见呀!”日头不在居中有点西斜,船上的人被哂得心浮气躁,一句不合,几人又吵了起来,要不是在水面上,没地方能跑他们早就散伙了。 黄图见船都是往岸边漂,“胖子,你那边能不能用点力气,船都要钻树丛了!” “咕~”陆虎没说话,他的肚子先做了回应,换船时张扬忘了拿干粮,另外几人正气头上,都没想到这事。 饿着肚子又划一段路,他们遇上了救兵,同时也确认他们走错了,不久前黄图看到的浮桶,是巡逻队为了探查时不迷路,临时摆放的路标。得知自己走错路,张扬眼角直抽抽,又不敢生气,因为设路标的人是张岭。 张岭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水库面积扩大不知多少倍后,原名便被搁置了,虽然新名还在铜部和黄部间扯皮,但能确定不再叫长岒水库了。 前几天的扯皮大战中,张镇一方一败涂地,不但丢了水库大部分的管理权,连水路运行后的收益也被刮走了大半。做为长老院代表的黄赢吕方,给出的理由很荒诞,却又让人无力反驳,他们说水面不全在张镇地界,所以不在同盟承诺的范围内,不管张峰怎么耍赖摆惨,结局依旧没有变化,甚至连张镇前期的投入都不给报销,气得在场一众张家人脸都绿了。一帮人吵的时候,吹鼻子瞪眼,拍桌撸袖子斤斤计较,决定做出后,却又三五成群嬉笑着商量等会要吃什么,有幸参加会议的张扬,散场时一度蒙圈。 张岭看到几个侄子狼吞虎咽,他笑道:“你们等会是跟我回去?还是要继续去黄部?” 别看张狂刚才还后悔不已,询问得知此地离目地不远后,态度立即大转变,为了能偷懒几天不参训,他第一个表态说要去黄部。由于干粮被劫,张岭放弃了往深处探索的打算,返回张镇前,他为几个侄子指明了方向。 瀛洲,别看这二字挺来劲,其实只是个小村庄的名字,而且刚起没几天,小村原名叫山丘村,黄部大长老黄赢得知后嫌不好听,便以不符合现状为由改成了瀛洲。 这个几百人的小村庄,现在热火朝天热闹非凡,有人在平整地土,有人在搭建码头,有人在扩宽道路,这次百年不遇的大水,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机会。 “阿姨,扰您一下,我想问一下黄合大哥他家在哪里?我找他有点事。” 妇人指向码头一侧笑道:“小伙子,你们去那边就行,他在那边干活。” “谢谢,阿姨。” 六人走向码头时,清秀的张狂还在愤愤不平,他那几个无良兄弟,本着好用就往死用的原则,登岸后一直由张狂负责问路。张扬不是没自己问过,但效果太差了,被问的人看到一脸青春痘的张扬,多少有点不耐烦。 黄合就是那个参加过比武,在水库边被张扬问烦的青年,他光着膀子扛着横梁时,刚好看到了张扬一行人走来,他点头示意几人稍等一下。 黄合笑道:“张扬,你们怎么有空跑这里来了?张镇那边搞好了?” 看着身前一身腱子肉的黄合,张扬回应“差不多了,我们那边人手多点,偷懒的人也多,要是个个都像你们这样积极,应该还能早几天。” “少来,我们这的人以伐木制炭为生,力气大点正常,吕梁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他没空,说要去巡逻。你这边客栈和餐馆的地址选好没?我这次可不是来参加的!”张扬一脸坏笑。铜部和黄部决定保留水面后,张扬就开始了他的发财大计,黄合和他相处了几天,便被卷入了其中,张扬负责提供资金,黄合是地头蛇负责先址和以后的管理,有点余钱的吕梁,得知张扬的计划也入股其中。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觉那地方不错,就是离这远了点,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那我们就换别的地方。” 黄合选的地方不在岸上,而是一座小岛,离码头其实也不远,拐个弯便能看到了,张扬看到场地时不禁双眼一亮。小岛不大也就十几亩,刚好能容下张扬的计划,而且还能完美的避开,以后一定会扩建的码头,这让张扬安心了不少,他此行就是怕五大三粗的黄合,脑子不灵光把地址选在码头边。赢村可不是在张镇地界上,万一刚建好就被拆掉,钱倒不至于白花,但绝对是白干活,想要几倍拆迁款,在这个时代还行不通。 黄合带着得意问“怎样?还不错吧?” 张扬满脸笑容“不错,不错!就这里了,你有时间就让人看下结构,如果行的话我就安排材料过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见张扬眉开眼笑,黄合反倒有点为难了:“看过了,这上面建房绝对没问题,就是还要另外搭桥,建码头开销可能会有点大,我们先前的预算可能不够。” “你不用担心这个,不够的我出,我也不打算建木屋了,这是新的设计图,你看看。” 接过递来的图纸,黄合只看了一眼就惊呆了,上面画的不再是二层阁楼,而是一栋四层楼房,二楼以上还设有阳台,图纸上标注了每层的房间数量,餐厅更是破天荒的设在了楼顶。 黄合伸手想摸了下张扬的额头,张扬下意识跳开。 “张扬,你这是要建城堡?照你这图我们得花几年时间才能建成好!” “还有这样的建筑,谁敢住进去呀,三二下就塌了。就算不塌,一大堆石头起的房子有多难看,有多热,你又不是不知道,像住棺材一样!” 黄合很激动,他感觉张扬在耍他,石头建的房子不是没有,但都是二层为主,因为材料不足以支持,为了安全很少有人再往上盖了。而由黑色红色砖头围成的房间,会让人感到无比压抑,所有参加过集训的人都知道,他们都曾在碉楼内参加过训练。 见黄合有暴发的可能,张扬生怕被揍,便甩锅给黄图,图纸是黄图画的,与房子有关的一切他都清楚。 黄图向黄合解释了好久,黄合听得一愣一愣的,水泥?钢筋?油漆?这三样东西他一样都没听说过,他见黄图兴高采烈,不像在开玩笑,只好麻木点着头,其实根本就没听明白多少。 陆虎的关注点与众不同,一群人四处参观时,他注意的总是吃的,没发现有什么能吃的,他不禁问道:“黄大哥,今晚我们吃什么呀?” 黄合还在走神,陆虎问了二次他才反应过来“啊,我们这没什么能吃的,等下我去问问别家有什么才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张扬几兄弟又重新体验了村寨生活,晚餐简简单单,睡觉全靠木板,原本打算多逛几天的他们,第二天便像逃难似的离开了瀛洲,黄合和他们同行。返回张镇途中,船上的人个个无精打采,张扬几人是因为床板太硬,蚊子太多没睡好,黄合则是想了一夜也没明白,水泥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建高楼。 第33章 《怒气冲天》 “什么!”张扬刚靠岸,便在码头上遇见辛庒,并从他口中得知长老院又来了人了,而且这次他们盯上了蒸汽机,水泥,油漆。 张扬带着满腔怒火,跟随辛庄走进了议事厅,大厅内有三十几人,多半是张家人,还有一半张扬很熟悉,只有三张生面孔,看发色和容颜便知三人都已年过半百。 张海很无奈,这段时间他夹在中间格外难堪,一方是同盟各族,一方是自家人,帮同盟是大义,却也让后辈大为不满。这段时间他四次力挺长老院,第一次是浮桥,那次没有引起不满,是因为以张峰为主的人都知道,在张镇制造铁桶不太现实,因为运送不便。第二次是技工的回归,外派指导的二千学徒中,有千余人选择返回张镇,这本来是好事情,却没有提前和张峰打呼,张镇一下子多了千余人领薪酬,张峰见父亲发话便没大闹咬牙认了。第三次是铁链,同盟以成本价卷走了镇上数个月的成果,没给一点利润,气得张峰干脆停了一切加工业务,搞得近万靠加工赚钱的镇民,怨声载道集体围困镇厅,这事又是张海出面平息。第四次是关于水库问题,张海同意割出部分权益,这可是长久收益,相当于从蛋糕上割走了一大半。 张海见故意迟到的辛庒也到场了,便开口说道:“人都到齐了,我就说下会议内容吧。” “第一个是关于水库,我和黄部长老已经决定了,定名为同舟湖,代表着同舟共济,湖区不设界线,这事决定了,不必再讨论。” “第二件事,是关于是否改镇为城,这里的人口早已经达到了标准,如果改为城池,张镇的主要负责人都能加薪,这事需要表决。” “第三件事是的产业分配,我们先确定第二件事再讨论第三件。” 张海话音刚落,张峰毫不给自己父亲面子,他直接说道:“升级这事不必讨论了,直接表决就行,反正同盟又不用给我们发薪,我们能自给自足,薪酬一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会场内有几个听说能加薪正在偷乐,张峰的话让他们反应过来了,能参会的人都不傻,他们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只是多了个名头而已,对张镇一点好处都没有。 投票的结果是保持现状,虽然有不少人有想加薪,却又不得不投反对票,他们的利益和张镇联在一起,还不至于为了小利得罪张峰。 “第三件事,是同盟希望张镇让出技术配方,这事我就不参加了,接下来由吕长老主持”张海说完头也不回走出了大厅。 张海离开后,张扬没等吕方说话,他很没礼貌站了起来,还当众把椅子踩翻,一片错愕中他离场而去,张扬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张扬出门后,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辛庒也站了起来,顿时厂区的所有负责人也随他起身,他们都没有说话,沉默着跟辛庒离场了。 在场人员直接少了三分之一,长老们面露不悦,主持人吕方愣住了,黄赢好像事不关己,张家的人都忍着没笑出声。 场面有点尴尬,吕方知道没办法继续了:“今天先这样吧,明天再讨论。” 场外张海拎着扫把追着张扬打,一老一少满街乱窜,老的怒气冲天,少的面露惊恐。张海是真生气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孙子,会这么没气度,有什么不满可以讨价还价嘛,为什么要直接甩别人脸,这样做不但让别人难堪,还丢自己的脸。 张海站在街角扶着扫把气喘吁吁,他左顾右盼没看到张扬的影子。 “张鸣!那小子跑哪去了?” 张呜是张海的卫队长,他带着二个护卫一直跟在身后,张海没出声,他们便没上前帮忙。 “长老,我也不知道你孙子躲哪了,我对这里不怎么熟悉。” 张海还不死心看向另外两人,得到的回应都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张扬躲哪了。 “堂哥,你爷爷走了!” “真的?十九你可别骗我,要不你再去看看?”张扬口中的十九,是他堂弟,少年有点呆萌还真又出门看了看。 张扬提心吊胆,他没敢回家也没敢回河边,而是跑到吕梁家,他和吕梁的弟妹玩了半天牌,不但蹭了晚饭,还借宿了一宿。 次日清晨,打着哈欠出门参训的张狂,瞄见了街头鬼鬼祟祟的张扬。“哥,昨天你跑哪去了?爷爷他在这等了好久,你赶紧回家一趟吧。” 张扬伸手摸了下弟弟的头,张狂不知不觉间已经高过了张扬的肩膀,“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回去,你赶紧训练去别迟到了。” 张扬飞快上楼,他三二下收拾好了东西,又生拉硬拽,拖起了一脸迷糊的陆虎,两人朝大湖奔去,张扬打算去黄部避避风头。 “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是要去哪呀?”看到背着行囊的侄子,张岭狂笑,他一边抹眼一边问。 张扬没好气“别明知故问,叔,爷爷什么时候消气了,记得让人通知我,我先去瀛洲躲躲。” “胖子,我们走,那边刚好有船。” 陆虎还是一脸迷糊,“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去瀛洲呀?那边连好吃的都没有。” 张扬很着急,见陆虎不动,他便上前拉人,“别废话!赶紧的,再不跑的话,我的腿就保不住了!” —— 由于昨天张扬带头闹事,今天的会议人员精简了不少,厂区代表除了辛庒,其余负责人并没有出面。张镇一方由:张峰、张岭、张岬、张山、辛庄五人出面。同盟代表则是:吕方,黄赢,外加三名长老也是五人,张海居中作记录,不参与谈判。 张峰先说了自己的条件,他说把技术和配方出让不是不行,但同盟需要支付成本,给铸造营发奖金,再给张镇一笔款项作为补偿。 张扬的闹事,成果显着,长老院原先只打算支付成本,再给点奖励就算了。看到铸造营和张扬的态度后,长老们不得不重新商讨,他们也怕铸造营撂挑子不干了。 张峰要的补偿是四亿,长老们都觉得太多了,吕方发声道:“张峰,能不能少点,你们要的数目太大了,我们几个没权力做决定,需要长老院集体表决才行,一个亿的的话我们还是能做决定的。” 张峰充耳不闻,一个劲抱怨开销太大,说有六千多人要领薪酬,他没办法撑多久了,如果上面不拨款的话,他就只能撤掉新组的二个营以减少开支。 张峰口的二个营,由千余返乡的技工,做为基础扩建的而成,无事可做的张山成了一营主官,张岬则是另外一营主官。营区还在建设中,新营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投入使用,营利的话不知道要多久以后,现在除了花钱就是花钱。 张峰一笔一笔算,人员薪酬,人员的安置,原材费用,建设开销,开发新品的奖励……听着弟弟的抱怨,张山强忍着笑,这倒不是张峰的话好笑,而是他对面的长老表情太精彩了。 吕方忍不住了,他打断了张峰抱怨,他瞪着张峰说道:“最高奖励五万?你们开出那么高的奖励?” “吕叔,这倒也不全是,得看东西来,基本都是一二万为主,公告都贴出去大半年了,成绩还不错,你们看到的东西,有不少都是民间齐出来的。例如油漆,水泥,药方,链条,齿轮,铸钢法…… 虽说是谈判,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张峰在说话,不管长老们说什么,他就一个方针,那就是诉苦。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张镇超额完成了目标,原本打算要1.5亿,最后多得了一亿,付价就是交出新产品的配方和工艺,张镇没能把这些垄断。 第34章 《点火神器》 吕梁在瀛洲找到张扬时。张扬正笑得行合不拢嘴,他在瀛洲遇见了一个老医师,软磨硬泡了三天,他成功从老者手中买到子配方。 吕梁笑问:“怎么这么高兴?捡到钱了?” 张扬还是难掩兴奋:“差不多,应该能赚不少。” “你怎么来这里了?难道我爷爷回长老院了?” 吕梁没好气,“回去了,昨天下午和其他长老一起离开了。我来这就是你叔吩咐的,黄合也和我一起。” 道吕梁有点掉钱眼了,他带着希望问:“新的生意,我能不能参加?” 张扬现在是个隐性财主,张镇的各行各业都有他的影子,明面上他只有间渔具作坊和钱包作坊,而且这二个作坊还转给了张氏,由家族经营。暗地里张扬有药品生意,有军工作坊,有服装店,有餐桌,有客栈,有棋牌室,…… 张扬的药品生意是和童满搭伙,他们打算制式化生产药品,现在镇上的三家医馆,都是张扬出钱童满出技术。张扬刚找童满谈这事时,心中忐忑不已,还以为要被臭骂一顿,毕竟他在电视中看到的医生,个个都是道德典范,光明伟岸!结果嘛,很现实,童满也要养家糊口,两人一拍即合。军工作坊是和张峰、辛庒合伙,主要是研究和生产望远镜,现在还在偷偷进行中,暂时没有营收,张扬有次参观玻璃打磨时,突然想到了一个点火神器放大镜!想到自己要外出游历,起火是个大问题,他便让工匠先制作放大镜。张扬其他的产业,多是与自家人合伙,必境钱不能一个人全赚了,太贪会引起不满。 张扬原本打算离家前,把自己的产业交给父亲叔叔打理,却又担心交出去,就要不回了,这让他很纠结。现在吕梁的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张扬笑道:“这事你参加不了,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只是个驱蚊配方而已。” 吕梁一听也没了兴趣,不过张扬接下来的话,让他太感兴趣之余也头皮发麻。 张扬:“如果你想多赚钱的话,不如帮我管管账,我有几处产业需要信得过的人,帮我看看。” “不用管事,帮我统算账目就行,也不影响你当差,你要不要做?” 看到吕梁点头后,张扬看了下四周,见没有旁人,他才说出了另一番话,“那我先告诉你后果,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再说别的。其实我们在做一种看的很远的东西,叫望远镜,制成后它能看清千步左右的东西,这属于军事机密,如果你泄露制作方法的话,不但你会死,还会牵联家人。吕梁,你先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复,我和胖子先去码头了。” 陆虎一直旁听没话,他知道有关的一切,张扬也没想过瞒着他,他现在是张扬的保镖,兼财务总管。 吕梁目送两人离开,他知道事关重大后,没敢立即作出决定。如果望远镜真像张扬所说的一样,那无论指挥官是谁,只要他在战场有一组,他就可以提前做出应对。吕梁想到如果自己在战场上被人针对,汗水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例如自己披着数十斤的重甲,顶着枪林箭雨刚到敌阵面前,原本在使用刀枪的敌人,突然掏出了锤子,结果不言而喻,除了死没别的选项。 码头,身轻如燕的陆虎往船上一站,船身便往下沉了不少,胖子多半都带有混音和扩音功能,“老大,吕梁会不会加入我们?” 张扬不禁皱眉,胖子的肺核量就是与众不同,声音有点大了,“应该会吧,他又不会傻,这么好的机会上哪找呀。” 吕梁如张扬所料,他考虑过后,决定加入。得到答复后,三人的关系无形中又近了一步。 “胖子,你的薪酬是多少?”吕梁也改口了,自不再叫陆虎全名了。 陆虎一脸落寞说道:自己没有工作,哪来的工钱呀!再过几天就要上街讨饭吃了,他还死皮赖脸想从吕梁身上借钱。玩闹过后,吕梁得知,眼前的胖子,一天到晚就跟着张扬瞎逛,吃穿住行不花钱就算了,薪酬竟然比他还高出一倍不止。吕梁刚加入巡逻队没多久,现在的月薪是八百,三个月后会增加至一千,而陆虎的薪酬是二千,和统领的薪酬相当。 吕梁很直接,他问张扬自己能领多少钱,张扬也不介意,这里都这样,说话做事都很直接。得知每月能领一千,还不用做什么时,吕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三人找到黄合时,黄合正在和几个同乡组装台球桌。黄合对桌球有点上瘾,这次干脆从张镇搬了一台回家了。 张扬忍不住翻白眼,他不过随口说说要送黄合一套,没想到这家伙不旦当真,还扛回家了。张扬虽然深知这里的风俗习惯,例如你在路上遇上个人,哪怕是陌生人,只要你开口说请客吃饭,被你邀请的人多半不会拒绝,除非他有急事,基本上都是,只要你敢开口他就敢来。张扬深受现代影响,客气话说得有点多,为此他花了不少冤枉钱。张扬有次在街上,看见一个小男孩在哭,是因为玩具坏了。张扬对痛哭的小男孩说道,要给他买新的,结果那小孩一点也不害怕,真就跟了他一路。不过有坏也有好,因此张扬在镇上的人缘相当好,熟人遍地。 台球桌组装好后,四人玩起了摸牌游戏,张扬有点背,晚餐钱由他负责。 —— 张镇。 负责打探消息的陆虎,在一处巷道的棋牌室中,找到了张扬。确认爷爷真回长老院后,张扬长舒了一口气。 “老大,你叔让你回家一趟,你说的放大镜做好了,他不知道怎么用。” 张峰一脸黑线,他原本以为放大镜有什么大用处,自己不知道而已。没想到张扬纯粹是为了起火方便,和拿来烧蚂蚁玩。 和张峰不同,陆虎则很高兴,尽管没有太阳时,放大镜的用处不太,但大多数时间都能用,身上总带着块石头和铁条已经让他不爽很久了,特别是没有火绒时,起个火能要半条命。 “叔,望远镜没好吗?” “没好,样品是有了,但看不清东西,还不如不用,估计还得花一段时间。” 张扬有点失望,很快他便转问:“我爹和黄叔呢?怎么没见他们人。” “他们昨天就没回来过,我也不清楚。” 城镇大了,找个人都不方便,张扬此时无比怀念手机。 数天后,吕梁休假,陆虎带他熟悉张扬的产业,越是了解吕梁越是被震撼到,由于数目太多,他不得不用纸张记录下了地址和负责人的姓名。 吕梁有点头痛,原以为只有几家店,没想到足有二十一家,“陆虎,这么多店铺怎么管呀?” 陆虎笑道:“不用管呀,每个月核对下数目就行,赚了亏了都不关我们的事。数目不对的话也不用理会,记下就行,张扬他会处理,用他的话就是:日久见人心。” “如果有急事,你就去找镇长。如果开销不够,就去找张狂那小子,我离开后他负责管钱。” 吕梁有点不信:“就这样?” 陆虎打着哈欠:“你以为呢?走啦,你想那么多干嘛,我们再不去河边的话,就错过午餐了。” 一伙人吃饭之时,消息灵通交友广泛的张扬,告诉吕梁有人暗恋他。吕梁以为张扬开玩笑,没想到张扬真拿出了三封信,桌上几人顿时难忍八卦之心,纷纷出手抢夺。吕梁和黄图张疯几人一番搏斗后,他用武力抢回了信件。 不堪被人调笑的吕梁走后,张扬贼兮兮的掏出了一封信,六人一阵围观,得知写信的人是谁后,张氏兄弟和黄图都很尴尬,只有陆虎不明所以,事后陆虎偷偷打听,得知写信之人是张扬的堂姐,黄图的表姐。 第35章 《出行准备》 “弩四套,长弓四把,箭矢三百,盾牌三张,盔甲三套,直刀四把,短刃四枚,铁蒺藜五百,帐篷三个。”拿着张扬给的单子,张峰被气笑了,这哪里是去游历嘛,分明是去打仗,他没好气说道:“要不要我再给你们再配几辆马车,安排几个后勤?” “叔,不用了,我们是去游历,不是旅游,东西太多的话,面子上看不过去。”张扬听出了的讽刺,却故作不知。 清单上的盔甲,弩,直刀虽然都属于禁品,出于安全着想,张峰还是基本同意了张扬的清单,只有铁蒺藜和盔甲没给,铁蒺藜虽然不是禁品,但张峰担心收捡时会有遗漏。 张峰笑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太热了,凉快点再说,现在出发会死人的。”张扬的回复让张峰直咬牙,刚才明明说不是旅游,现在却又嫌太热。 结伙游历的人员决定了,张癫黄图陆虎随行,张疯要去参军。因为张疯参军一事,张扬和父亲张山吵了一架,张扬很不赞同说太危险了,被物理教育了一番后,他才听进了道理。 二天前,张疯和六名堂兄弟结伴投军去了,离别时,张扬偷偷给弟弟塞了几十枚金币,并一再叮嘱小心。 “你以为我想让你弟弟参军呀!他不去的话就得你去,要么张癫张狂去!我们张家每一脉,每一辈都得有人参军,这是八族的约定。你以为我不知道危险吗!你伯父张岳我堂哥,我当年和他一起去参军,我回来了他却没能回来!” “就你这样子能当兵吗?你一天到晚耍小聪明,懒得和猪一样,到了军营你撑能几天!”弟弟消失视线之际,张扬想了父亲的话。 —— 铸造营。 黄图给了辛庄一摞图纸,图纸上画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飞机,大炮,坦克,汽车,手机,航母,子弹,枪械,炮弹,火车,电灯,电池,电动车……多是这个时代没法制造的东西,当然也不少能制作的,不过都是些日用品。 “庒叔,您别看了上面的图纸了,我表哥说,那些东西现在根本造不出来。您要看就看下面的,第三十到五十七张应该都能造,我都标有号码。” 辛庄手拿图纸,心跳不禁加速,上面的介绍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出这些东西。 辛庄许久方能平静,“黄图,这些图纸,你舅知道了没?” 黄图嘻笑:“没呢,我刚画完,这不就来需领薪酬嘛。庄叔,你先别告诉他,我们离家后,你再往上交,记得要保密,不然我们可能走不掉。” 辛庄盯着黄图失笑,他知道这几个小鬼的心思,无非是怕张峰扣着他们不让离家,“就这么想去外面看看?” 黄图撇嘴:“再不跑就没机会了,我父母都开始对我找对象了。这是我们要的东西,您帮忙准备一下。” 单子上写的着:藏木刀,折叠椅,水壶,平底锅,放大镜,背包,鞋子,锯子,火石,火绒。 黄图离开铸造营时笑容满面,他这段时间一直充当画手,酬劳相当丰厚,每张图纸二十五钱,为了多赚钱,有时明明一张就能画完,黄图愣多画了一张。 —— 康庄大道。是城镇中唯一起了名的街道,它贯穿大半个城区,以商业为主。街道两侧都是商铺,为了增加就业,店面经营的东西比较纯粹,你在卖衣服的店里绝对买不到别的东西,衣裤鞋帽都是分开经营,想凑齐一套就得逛四家店。大道起点处有座占地数亩的医馆,名叫同仁堂,院内有制服统一且漂亮的护士,她们的职责是抓药和吸引眼球,这年头没有住院这说法,她们并不需要做别的。 同盟由八个部族组成,未结盟时,各族对待女性都有所不同,除了铜部黄部,各族的女性多像物品,抢掠买卖殉葬等各种陋习层出不断。铜部和黄部的女性,相较于各族,她们过得好很多,这是因地缘所致,两族居于桂洲腹地,常受到各族袭扰,迫于形势,两族女子和男丁一样自幼习武,青壮外出征战时,内部安全需由女子负责,黄氏还曾出过二任女族长。各族的对待女性的陋习,在百年的相处融合中被慢慢淡化,现在的同盟,女性除了不能参军外,现在的权益都和男丁都一样。 “张癫,你小子来这干嘛?这是我的地盘!不想被骂就赶紧滚。”说话的之人名叫童谣,童满的孙女,身穿黑色连衣裙她,清净秀丽。童谣和张癫算得上青梅煮马,两人打小就不对付,从小到大就没安生过,不是童谣打哭了张癫,就是张癫抢了童谣的玩具,越着年龄大了,两人不再动手,可一见面还是吵个不停。 张癫和张扬口中听到了一句话,叫着好男不跟女斗,他强忍着没还口。 “咦!今天你吃错药了?还是没漱口,口太臭张不开?” 童谣连连挑衅,张癫懒得搭理,他抬脚要走向后院时,突然被童谣的话激怒了,她骂张癫胆小鬼。两人六岁时,有天他们难得不打不闹一起玩,满世界乱跑的他们,在村寨里看到了蛇,童谣怂恿张癫抓蛇,张癫没敢动手。 两人在大厅内吵了起来,童谣变着法说张癫胆小,张癫则诅童谣嫁不出去,声音之大,成功把在后院小息的童满吵醒了。童满出现时,两人立即变脸堆笑,非常有默契的休战了,张癫无比乖巧的向童满问好后,递上了单子。 童满拿过单子,看完后皱眉问:“你们要药品我理解,怎么还是枯兰和赢花?这二样都有剧毒,一不注意会死人的。” 张癫挠头傻笑“我哥给的单子,我也不知道他要来干嘛。” —— 镇外巡逻队驻地,说是驻地,其实就是用拒马圈了一片空地,圈内扎了一堆帐篷,只有中心处有几间房子。最高的房子有三层,是水池出产后的试验品,由于没有经验,为了安全起见,墙体由三层砖组成,厚达一米左右,每一层封项浇筑水泥时更是痛下血本,放置了密密麻麻的铁笼,尽管如此,盖到第三楼时,施工人员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房子突然塌了,建成后,还闹也不少笑话,刚开始时,张岭死活不愿意到里面办公,怕被活埋。数天后,有几个胆大的队员,为了凉快点跑到一楼休息,房子才渐渐有了人气,没过多久一帮人就为了抢位置,开始了内部大比武,为了抢个休息的好位置,一帮人打得鼻青脸肿,因为帐篷内实在是太热了。 张岭在顶楼观望营地时,看到了一个很不协调的身影,因为那人太胖了,和营区的一切格格不入相当扎眼。 满身大汗的陆虎,走进一楼时忍不住赞叹道:“哇,好凉快呀!” 张岭喜上眉梢,他就像一个房主,被客人称赞房子漂亮时一样“陆虎,你怎么来这了?” “张叔,我来借三套盔甲,老大说您这里有。” 张岭气道:“你们怎么不去仓库拿?那里有的是。” “我也知道呀,问题是他们不给呀!” “那你们不会让我哥开批文吗?” 陆虎撇嘴道:“张叔,别玩了好不好?要不能拿到,我就不来这了,多简单的事嘛,我们又不是不还。” 第36章 《城镇规划》 青环谷,常有青蛇出没,故而因此得名,谷内有主道经过,水路未运营前,往返张镇都要经过这里,山谷两侧是群山,连绵不绝。 此时山谷内有数千人混战,一方据寨而守,一方组织进攻,两方人马玩得很高兴。 山寨建于一侧的山腰上,居高府视速个山谷,往来人员都在监控之下,同时也在攻击范围内。山寨常年有人驻守,随着张镇的崛起,驻守人员由原先的五十人,增至一百五十人,装备也随即加强,床弩由原先的五具增加到了二十。人员和装备虽然都有所增加,却和战争年代差远了,动乱时期这里曾驻扎千人。 山村寨的防御可以说做到了极至,商贩路过时,哪怕天已经黑透,他们宁愿摸黑赶路,也当不上山暂歇,阻挡他们的不是驻守的巡逻队,而是台阶,从山脚到寨子,一共有十六阶,每阶的高度不一样,最矮的都有二米,最高的有五米,站在下阶根本看不到上方的人,更别说攻击了。 张扬曾扮演过三次进攻方,每次都被虐的哭爹喊娘,最成功的一次他们攻到了第十三阶,张扬用梯子爬上去后,他看到了盾阵,数百人持盾持枪已恭候许久,张扬大呼撤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随他进攻的百余人,被守方用长短枪捅成了“筛子”。守方短枪长四米左右,长枪八米左右,刚好覆盖第十二阶,当时的指挥官是张癫,他透过盾牌看到这一幕时咬牙切齿。 张狂显然比他的兄长幸运,他是防守的一方。居高临下的防守,就像打地鼠一般毫无成就感,张疯连瞄都不瞄,引弓就射,箭支根本就没准头。演练用的箭矢和正常的箭,重量上没什么区别,区别在箭头,圆滚滚的木箭头,让瞄准显得很多余。 突然防守方哈哈大笑,倒不是敌人退,是他们看到一个全身披挂的人在往上爬,指挥官至于还下令不许攻击那位勇士,他要看看这个二货能爬到第几阶。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猛男爬上了第十三阶,同时也把自己累趴了,六七十斤的盔甲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扬,张癫,黄图,陆虎四人外出游历,刚好路过青环谷,看到有演习,他们便停下脚步看热闹,目送那位勇士消失在了十三阶,张扬才忍住笑,他问身边的黄单:“教头,是那个神经病负责指挥呀,那能这么玩呀?” 黄单一脸黑线没说话,直接赏了张扬一脚,把他踢下了三米高的观战台。 游历队伍出师不利,他们刚离家还不到半天,就随着集训队返乡了,张扬被踢下观战台时,他在空中完成了漂亮的转身,就是在落地时丢了点分数,重心不稳单手撑地了,结果还按在木剌上,手被扎穿了。 张扬回到城镇时只觉得脸都丢光,早点出发时他自信满满,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出发了,没想到下午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童满很开心,每次演练他都能赚钱,特别是看到伤员中有张扬时,他牙都要笑掉了。 “小兔崽子你怎么了?” 张扬举了举被布包裹的右手。 “怎么回事?”童满一边问一边笑,把张扬搞无语了。 别人受伤多半会受到同情和关护,张扬就不一样,当天全镇都知道张扬受伤了,目睹张杨离镇的人都忍不住幸灾乐祸,他们都说做人不能太张扬,你看这就是报应。张扬出城时的确张扬过头了,四个人的队伍,愣是带了五匹马,一头牛,二辆马车。 二天过去了,张扬一直窝在小楼里不出门,然而不出门不代表别人不能上门,吕梁从黄部回来,一下船便从队友口中得知了消息。 吕梁走进小店时,童胖正在翘二郎腿,小胖子看清来人便朝二楼指了指。吕梁微笑点头。 “张扬下来,我在瀛洲那边抓到了好货,刚好给你补补!”吕梁扲着二只竹鼠朝二楼叫道。 张扬没吭声,陆虎却飞快跑下了楼,看到竹鼠后,胖脸上堆满笑容。 “胖子,你拿去古叔那让他加工,顺利打包饭菜回来。” “吕大哥,你上来一下,有事找你商量。” 吕梁走进房间时,黄图和张扬围着一张地图看,看到图上有二横直线中写着康庄两字,吕梁瞬间明白这是城镇地图。 “张扬,这二字怎么读?我怎么没见过”吕梁指着图上的字问道。 张扬笑道:“没见过很正常,这两个字叫做凯旋,胜利的意思。” 吕梁不由朝张扬竖母指:“凯旋大道,凯旋大道,这名起得够漂亮!” “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说要改建吗?怎么现在就定名了?” 黄图指着张扬笑道:“他叔说劳民伤财不改了。” 吕梁不禁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刚起房子被折了。 张扬和黄图把城镇划成了五个区,张寨所在的山头成了中心区,另外四区以东南西北命名,城中的道路也有名字,从镇城入口到中心区的道路就是凯旋大道。张扬叫吕梁上来主要是聊社区命名,张扬把他所在的工匠安置定名神匠区,其他就不管了任务吕梁和黄图自由发挥,三人一直很忙到陆虎返回才停下。 吃饭时吕梁不见张狂和张癫,便问一下声。 “他们护送我姑回娘家了,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口子吵得很厉害。” 张扬看到童胖夹起节尾巴时说道“童胖,那东西你不能吃,吃了会出尾巴。” 小胖子把尾巴塞到嘴里才说话:“骗鬼呢,我从小就吃,也没见长尾巴。” 张扬见尾巴被抢,也顾不上面子了,他用筷条翻起那盘竹鼠肉,查看还有没有遗漏。 傍晚时分,一个大胖子背着一个小胖子走在余辉中,吃饭时,童胖被几个无良之人怂恿,他喝了碗酒。童胖的母亲从陆虎手上接过了醉酒的儿子,问知原由后,妇人一脸无奈。 次日。 张扬把图纸拍到张峰的办公桌上“叔,这是你要的地图,我们都画好了!”张扬没打算介绍转身便想走。 张峰:“你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我打算把铸造营围起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张扬摇头表示没意见,着脚又想走,张峰站身才把他按到了椅子上。眼见跑不掉,张扬只能任劳任怨,直到午饭时张扬才找到了跑的机会,张峰没找见人也不在意,两人商量一早上,大部的事情都决定了,只剩下最后的执行。 张峰夫妇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张峰太很忙了,忙到基本上都不着家了,这次划分区域就是为了设区行政单位,增加的四个办点至少能减少一半的工作量。 午后,城镇管理层齐聚议事厅,吕梁被人通知参会时有点懵,他想不出自己一个大头兵为什么能参加决策层会议。会议结束后,吕梁更懵,他成了铸造营的护卫官,负责镇守辛庄所在的一营。 吕梁找到张扬时还有点头重脚轻,“为什么是我?你家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张扬笑道:“以后别说这样的话,记得是我们是自己人。我那些叔叔堂哥多半是没兴趣,有些是没这个能力,他们和我小弟张狂差不多,做事没什么主见。” 听了张扬的话,吕梁释怀不少,其实他是怕因此得罪张家人。 第37章 《平淡》 这天风和日丽,张扬难得守店,也不知道是哀神附体还是怎么着,整整一个上午鬼都没一个,更别说客人了。 张扬唉声叹气“童胖,就这生意我可没薪水发你了,上个月,我整整亏了三十钱!” 小胖子不为所动,继续写他的字,一笔一划像像蚯蚓爬一样,写出的字惨不忍睹。同盟没有学校,没有私塾,所有人的教育大都相同,同盟的要求只是识字就行,虽然有规定,儿童满六岁要上课,却没有强制要求。同盟要求识字的目标,为了让民众知晓法律,和方便向下传达命令,考核的标准也简单,男丁到年龄参训时,能读完一篇简单的文章就行。至于女童则属于不管不顾,想学也行不学也行,连考试都没有,不过大多数家长还是愿意送子女上学,原因也很简单,不用花钱还有人帮忙看。 张扬曾忍不住问他父辈,为什么不教上别的,得到了回答都差不多。 张峰说:“学那么多干嘛?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知道邻国有谁,谁是敌人就够了。” 张山则直白点:“学得太多就不好管了,康国陈国就是榜样,他们那一大帮贵族子弟,学得越多心思越多,有些学着学着连自己祖宗都学没了。” 张扬想想也是这道理便没深究,在他看来所谓的教育,就是统治者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平民而已,目的就是为了让民众不闹事。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话,张扬打死也不敢往外传,他还没大义凛然到要摧家灭族。张扬觉得人单纯点没什么不好,能分是非就行,过多得接触到真象,只会事得其反。 见小胖子不搭理自己,张扬便说反正又不挣钱,他打算把店关了。这招效果十足,童胖急眼了,带着哭腔问道“老大,别关行不行?我可以少拿点工资。”小胖子要哭了,张扬也不打算再玩了,自从张凤去了别的店,童胖就是他的传令兵,缺其不行。 两人胡扯之时,陆虎街上跑了过来,拦在门口的庞大身型,让小店瞬间暗了不少。 “老大,路口有人打起了来!这次有好几十人呢!” 张镇现在就像个大盘,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在这集中,三天二头有人打架都成了常态。 张扬满不在乎问道:“他们有没有动兵器?” 陆虎回想一下“这倒是没有,都是手脚互捶,” 张扬本来不想管,一想又感觉不对,这帮家伙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嘛!去别的地方打不行吗?非要在自己的地盘上!于是他怒气冲冲朝路口冲去。 神匠区是镇上最小的住宅区,只有三条街道,五百工匠加上散户也是七百多户,手伤没好无所事事的张扬,便给自己按了个治安官的名头。 路口处,放哨之人,见张扬出现便出声示警,没一会打架的人便全散了,只剩下些看热闹的人。 下午,三十九个少年,在无数人的围观下,站在渔具店面前,他们排成了四列,个个哭丧着脸,他们就是打架斗殴的人,在张扬的操作下,他们不得不主动上门。 张扬面无表情看着台阶下的众人,底下的人都没敢看他。这一帮少年也没想到张扬玩这么狠,竟直接出公告,让他们上门自首,不自首也行,被查到的话,直接送窑厂服劳役。 “都登记姓名,然后每人交十钱罚款,这次就算了,下次谁敢再犯,就给我去窑厂待三个月!” 人群散了,消息也逐渐传开了,镇上的治安竟一下子好了不少,坏处就是窑厂的免费劳动力出现了空缺,张岭为此抓耳挠腮,当然这是以后的事。 张扬收到几百罚款,却没有上交的打算,傍晚时分,他带着一群犯错少年到河边搓了一顿,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张扬吃了睡,睡了又吃,时间也来到了九月下旬。 就在张扬几人准备出发时,他们得知一个内部消息,同盟全境将于十月初开始严查,为期一个月,为了路上能舒心点,几人决定避开核查期,游历计划再次中止。 “你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去管下码头?” “不干,太累了!” “那你去清点下兵器库。” “不去,里面太热了。” “要不你去找下木炭?现在对木炭的需求太大了,已经出现不足了。” “叔,那么麻烦干嘛,我们周围到处都是树,直接上山砍不就行了嘛,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可以这去瀛洲那边拿,要不就拿钱买。” 房间内两人嘻嘻直笑。 “你说的煤炭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让人打听了很多也没消息,要不你带队去找找?” “不去,我又没见过,你让我上哪找呀!” “那你想干嘛?” “睡觉!”…… 张山旁站在门外听了好久,越听他额头上的经脉越是清晰。在父亲的一通咆哮下,张扬无奈的接手了供炭工作。 瀛洲已经大变样了。黄合和黄图站在高处,他们不远处的码头上人流不息,湖边上是往返于张镇的船只,络绎不绝。 黄合:“黄图,要那么多木炭,我这边暂时没法供应。” 黄图笑道:“不用急,你慢慢来就行,反正我只是传话的,被骂的人又不是我。客栈那边怎样了,现在几楼?” 黄合苦笑:“哪有这么快,现在第一层才开始搭架子,怎么时候能建好我也不确定。又不远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我得赶路。” 黄合也不多问,黄图下船时有几个黄部旅卫跟随,应该真有急事。 张扬有点无聊了,张癫跑去集训队瞎折腾,黄图回去黄部相亲,陆虎跑去放牛了,吕梁很忙已经有几天没出现了,楼下的小胖子现在也不搭理他了。 “苍天呀!上帝啊!比牛毛还多的满天神佛呀!给我个手机吧!” “我给你们跪下了,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张扬求了一会没见愿望实现,以为是自己诚意不够,又磕了几个头,还是没反应,张扬骂骂咧咧下楼了。 “小胖,关门!我们钓鱼去!” 这年头关门,有时是个技术活,有时是个体力活,今天体力和技术都用上了,张扬负责抬门板,童胖负责上栓。 作为二个资深钓鱼人,张扬和童胖连连中鱼,有钓鱼佬忍不住上前讨教。 童胖顶着小胖脸认真回答,从鱼竿到鱼线,从钓的大小都一一回复,末了还不忘做生意,他成什功卖出了一包小钩,这也是他们连连上鱼的秘密,相较于背头大小的钩,小如花生米的钩子占尽了优势。看到张扬竖着的母指,小胖子笑得很开心。 “童胖,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娶个漂亮的老婆。” 张扬呆住了!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从天降猪崽后,身强体壮二十出头的他,好像一直都没反应。 张扬急忙赶身,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拉开裤子一番检查后,他松了口气,还能用。 第38章 《无功而返》 余晖之下,有骑队在道路上奔驰,二十人的队伍没有阵型而言,就像下班一样,有人着急,有人淡定,有人快,有人慢,渐渐有四人被抛在了后头。 一巨型黑牛驮着一个胖子,在路上慢慢悠悠,它一步三顾,发现跑边有可口青草,便会偏离路线上前啃两口。天还亮着时,黑牛悠闲乱逛一点都不着急吃东西,不是在树荫底下乘凉,就是在水坑里面泡着,直到往回走时,它便开始磨磨蹭蹭,到处找东西吃。 张癫见状有点生气:“胖子,你能不能快点?天都黑了!” 陆虎闻言拉了下坐骑的缰绳,可还没走几步,黑牛又开始低头吃草了,看到三人不善的目光,陆虎出声道:“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驾~”张扬,吕梁,张癫三人驱马飞奔而去,还真把陆虎丢在半道了。丢下队友先行的三人,并未直接返回城镇,他们先去巡逻队驻地。 张岭见到三人时,天已经快黑透了。 张岭语气不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们好久了。那胖子死哪去了?” 张癫:“叔,我们也没办法呀!陆虎的牛在路上东折西腾,他被我们丢在后面了。” 火光飘摇,四人在房间内核对数据:今天途经青环谷有二千一百零六人,山间小道三百一十七人,总计二千四百二十三人,与暗桩得出的入镇人数不符合,房间内几人嘿嘿直笑,他们终于等来了猎物。 吕梁:“统领,码头那边有出入吗?” 张岭摇头表示没有。 同盟全境的严查已经开始了,张镇这边在所有道路上设卡,往返于张镇的人员都要核对身份,检查是否藏有违禁品。张岭负责这次行动,他知道明面上肯定查不到,于是他在盘点上动了心思,没想到第六天还真有所发现了。 “吕梁,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守关卡了。抓老鼠的任务由你负责,给你十人,你自己从队中挑选。” 见吕梁点头后,张扬也撂挑子不干了,说不去守关了。张岭懒得和张扬计较,张扬能坚持守关六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估算,张岭和张峰打赌,他只赌张扬撑二天。 三天后,张扬有点崩溃了。三天前,张扬自告奋勇加入抓鼠小队,结果忙了三天,一点线索也没有,更别说人了,明知道镇上有细作,却找不到让张扬很是不爽。 吕梁也有点丧气,为了任务不影响家人的作息,他住进了张扬的老窝,并以此为基地。 天色渐暗,队员们一一返回,吕梁从他们的表情便能看出,又是一无所获。 看着一脸疲惫的队员,吕梁叹息:“走吧,我们先去河边吃饭。” 吃饭时,张扬魂不守舍,他想不问题出在哪了,他们排查了所有闲散人员,为了增加人手,张扬还自掏腰包雇了三十人帮忙打听消息,他的雇员负责打听最近入镇的陌生人,第一天时,他们有不少怀疑对象,一番走访后,又全部排除了。 张扬嘀咕,“吕梁,是不是暗哨数错了?” 面对十几人的白眼,张扬自嘲一笑,自罚一碗,三个暗哨都出错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镇上的确有二只老鼠。 这时店主坐了过来,“张扬,你们这几天在忙什么呀?怎么都这么晚。” 张扬笑道:“古叔,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人。” 汉子一听来了兴趣,问道:“逃犯?犯了什么事?” 吕梁闻言念叨:“逃犯!” 桌子众人如梦方醒,他们要找的人,可能不是细作,而是犯事在逃人员!张扬借口加菜支开了店主,转向众人问道“有没有可能?” 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说话,他们在心里都承认要找的人,极有可能是逃犯,如果是别国细作的话,不应该这么无声无息,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下。逃犯的话就难说了,他们有亲戚朋友,任何一个人都能证实他们的身份,至于他们犯了什么事,天才知道呀,聪明点的犯罪者多是选择异地作案,只要能逃离当地搜捕,就基本就算鱼入大海了。 身为公职人员,在场的人都知道逃犯是基本抓不到的,罪犯的相貌无人知晓,各地互传的信息上,往往只有怀疑名单和所犯之事。然而,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需要时间,地方政府不可能为了一件案子就大张旗鼓,城镇间多是一个月,才互换一次消息,想要传遍同盟全境,所花费的时间就更不用想了。 吕梁沉着脸想了想,然后说道:“再查几天吧,如果还是没有线索的话,我们就放弃。” 次日上午,身穿黑色制服的张扬陆虎,他们持棍一前一后,把一个俊朗青年堵在了小巷中,路人见状纷纷上前帮忙围捕,青年见状识趣放弃了抵抗,没一会便被绑成了粽子。 张扬谢过帮忙的镇民,牵着少年往回走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族的?多大了?为什么要偷东西?” 俊朗青年已经不英俊了,他被不明所以的民众关顾了一顿,衣服上脚印密布,灰头土脸。 “辛池,辛部人,二十一,游历中。我没有偷东西,那些钱是我应得的薪酬,是那老不死拖着不发,我才自己上门拿。” 辛池一番讲述,说了他到张镇后的事情,过程之简单听得张扬都打哈欠了,无非是生活所迫临时务工,结果遇上了无良东家讨薪酬不成,他便自己动手拿。 辛池之所以被抓,那是因为他倒霉,从拿钱到翻墙而出都很顺利,只不过被登高望远的张扬瞄见了,张扬和陆虎偷偷跟了他一路,其间辛池还啃了个大饼,其悠闲自得地神态,让尾随的两人咬牙切齿。 辛池口中工作的餐馆,还真是以《餐馆》两字为名,陆虎听他说店名时还以为辛池耍他们,便赏了辛池一脚。这家店位于城镇西面,营业时间不足二月,基本不在张扬陆虎的活动范围内,所以他们俩都没听说过。 张扬见到辛池口中的老不死时,便无条件相信了他的话。那老人家叫张峥,张扬的熟人,准确来说他是张扬叔叔辈,以游手好闲占小便宜出名。 张扬强忍着火气打了声招呼。年过六旬发色已斑白的张峥,看到五花大绑辛池时,也感觉事情不妙,他的确克扣了辛池一半薪水没发。 “张扬,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我的店员,你们怎么把人绑起来了呀?”张峥还想打发过去。 张扬苦笑:“陆虎,你把绳子解开吧!辛池,你在这等一下。” 张扬把张峥拉到了一边,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张峥无奈又主动的掏钱了事,张扬也不想闹大,这事要是传出去张家的脸就要丢尽了。 辛池本来就不想闹事,他无非是想拿工作钱罢了,又瞪了张峥几眼,辛池转身离开了。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收获,吕梁的负责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这次数十人参与的行动,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目标,倒是给窑厂送了几十个临时劳动力,多是些小偷小摸之人。 张扬支付临时工薪酬时,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疼,花钱无所谓,问题是没抓到人,张扬顿感无比肉疼,于是他想把开支都报销。张扬怂恿吕梁往上报,吕梁口头答应并接过了账单,他带队回营述职时,张扬的单子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事后,不明真相的张扬一直骂张岭小气,张岭则是一头雾水。 第39章 《吵吵闹闹》 辛喜不知什么时候迷上了麻将,这天她带着张云出门赴局,下山时,刚好在遇见了巡逻的儿子,然后她一身轻松,张扬则多了个小跟班。 张云:“大胖子!” 陆虎:“小胖子!” 张云和陆虎翻来覆去就这二句,听得张扬苦笑不己。 “小云要不你和陆哥哥去玩?我给你钱买东西。” 小姑娘高兴坏了,蹦蹦跳跳问“真的?” 相较于都很高兴的兄妹,他们身侧的胖子一脸苦相,陆虎有点不情愿。张扬可不管这些,他往妹妹手里塞了一把纸币便跑了。张云会花钱了,也好带了不少,可张扬架不住她的精力旺盛,小姑娘怎么逛都不感觉累。 —— 星城,黄部府城,黄氏祖地所在,常住人口六万左右,城池背靠河流围山而建,占地极为广阔。城池分成新旧二城,新城沿山脚外扩三里修筑城墙,旧城堡则位中心山顶。之所以有新旧之分,那是因为桑国大军南下,当年同盟八族全部加起来人口不也足百万,各族的平均人口也就十来万,他们间的大冲突也就在万人左右,少有围城就一说法,加上各族的主要据点,都修建得无比刁钻,不付十倍以上的伤亡别想攻下,星城的旧城便星如此,从山脚往上,只有一条二米左右的山道,还弯弯曲曲七拐八拐。 同盟屈从于桑国,有太多原因,最主要的是真有灭族之危,不是没人想反抗,有人不怕死,并不代表他,愿意要带上全家一起死。当年的桑国大军,便驻扎在星城之下,那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的营房,让困守的数千黄氏族人无比恐惧。桑国灭亡后,黄氏先辈花费了十几年扩建星城,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建一座能容纳下全族的城市,以战时能坚守二年为标准。星城鼎盛时期,人口曾一度超过二十万,随着铁矿的发现,人口逐渐流向矿区并建起新城。 高十二米的城墙已经老旧,以泥土堆积而成的墙体多少坏损,城中房屋都带有岁月的痕迹,陈旧而苍老,城中街道人流稀少,这是黄图看到的影像,黄图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他第一次为这座城市伤感。 黄图愿意呆在张家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回家太累了,都说山下容易上山难,每次训练结束后,别人一进城就到家了,黄图却得爬半小时。 黄氏,是八族中家规最多的,功劳源于二任女族长,她们定下了四十九条家规,从衣着到谈吐,甚至一度连作息时间都要管。物是人非,佳人已逝,随时间推移,她们定下的规矩也减少了大半,但大体还在,黄氏依旧是同盟八族中最讲礼制的存在。黄图在张镇时敢指着张峰骂,可一到星城他就焉了,进城后,他便一直向人问好,一路上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上山时,黄图还主动向一个半大少年见礼问好,因为那是他叔叔辈。 旧城往下看,是安详的城镇,远看是城墙外广阔的平原绿地河流,这原本能让人心胸宽广的风景,却让黄图越发抑闷,要不是他父亲让人押他,他绝对不回来。 “爷爷,父亲”黄图在家中见了黄羸和黄家蛮。 黄羸笑容满面,他知道黄图的乖巧是装的,但至于装得很好“你先回去换洗一下,半个时辰后,去正厅大会。 黄图走后黄家蛮和黄羸相视一笑,这次他们把黄图抓回来,并不是像外面传的一样,要给黄图物色对象。 黄图把前后院都逛了一遍,他没有看到母亲和弟妹,黄图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正当他一脸狐疑时,一靓丽少女蹦蹦跳跳走进了家门,她看到哥哥的第一反应是比身高,发现还自己高,她笑得很开心,露出了两侧小酒窝,黄图直翻白眼。 黄枚,十六岁,她遗传了黄氏的俊美,张氏的大大咧咧,人前乖巧可爱,人后古灵精怪,她目前是黄家最高的人,一米八几。 “母亲和姑姑去哪了?小弟呢?” “他们去张镇了呀!你回来时没有看到吗?” 黄图摇头表示没遇见。 “小妹,你知道父亲找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他们没说过。哥,我听说你赚了不少钱,能不能借我点,我想买点东西,现在街上有好多漂亮的衣服,还有香水,还有化妆品,可是我没钱。” 黄图听妹妹这么一说,指着她大笑不止,直接被黄枚踢了一脚。香水和化妆品都是张扬的产业,黄图死皮赖脸也参与其中,张扬说女人的钱最好赚,他深以为然。 黄图告诉了妹妹这个秘密。黄枚高兴不用花钱买东西之时,也告诉了他这次会议的大概内容,她其实知道刚才不想说而已。 黄氏的议室厅,位于旧城最高处,与祠堂并列,装饰古典陈旧,内置的椅子锃亮无比,那是经过无数人打磨才有的效果。大型的家族会议,时间上都是精挑细选,首先要避开农忙时间,其次是挑风和日丽的时候,必境谁也不想被雷劈。 厅堂内,有四排椅子,两侧分列,黄图一辈靠后,黄家虎一辈于前,黄赢和几位族老居中面朝大门。 相较于吵吵闹闹的族人,得知内幕的黄图很淡然,他们商量的事情无非是怎样安排产品,修缮城池。人事安排上耗时最多,事关自身利益,一百多号人,谁都想谋求个职份,为了家族平衡,会议直到傍晚才结束。 黄图成功甩掉了分配给他的任务,黄赢原本打算让黄图负责旧城的改建,奈何黄图死活不愿意,他还一直往长辈身上推,不旦得了人情,还成功甩了锅。 与此同时,同盟长老院也热闹非凡,议事厅内,三十几位长老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讨论的事情有三件:第一件关于张扬,第二件是税收,第三件是八族中谁先一步修基础设施。 第一件事,众人懒得讨论,全票通过给了张扬一个参谋的名头,光拿钱不做班那种。 税收一事分为二项:第一,有人建议取消人头税,取消农户所缴纳的粮食,第二是关于新兴行业的定税。 铁矿未发现前,同盟的税收恐怖至极,为了能维持运转,一共三十条收税名录,最重要的五条是:人头税,贡粮,入城税,商业税,所得税。 人头税:每个同盟人,每年要缴税五钱,从年满十岁开始征收,直到死去,抗缴者处一月劳役。 贡粮:农户上缴收成的一半,无论丰收还是灾年。 入城税分为二种:一种是通关证明,也叫文碟,跨区走访探亲之人,都要缴纳二钱办理。一种就是明面上的入城税,本是本城之人,入城时需要缴纳一钱。 商业税是指商户所缴的税,为了避免商虚报,税官由此诞生,他们深入店铺数月进行评估,然后定下征收数额,最夸张时是收取利润的70%,如今的税率是20%。 所得税:主要是公职人员和劳工交缴,分额为十分之一。 名目众多的税收,先期只能让民众只能保持温饱,随着人口增加,粮食出现不足,同盟不得不对外购粮,内部矛盾渐起。当年与月国的冲突,让无人同盟人摩拳擦掌准备南下,如果不是铁矿的发现,缓解了经济问题,就算明知周边虎视眈眈,可能战败,同盟高层也别无选择。 铁矿的发现和经营无数人松了口气,同盟周边为了不爆发大战,都放宽了管制,主动与同盟进行贸易,陈国康国也在那几年中摆明了态度,不在压制粮食交易,只要同盟缺粮他们无条件支援,还派出了皇氏成员进入同盟做为质子,康陈两国多是出于无奈,可没得选呀,他们都知道同盟南下不成的话,就只能往北了,所谓的盟约在生存面前,连纸都算不上。 生存危险消散后,同盟开始减税,并开始发展畜牲业,以保证境内肉食供应。同盟的税收明录,随着经济发展逐年减少,直到现在只剩下了六条:人头税,贡粮,商业税,关税,移居税,战时税。 移居税和战时税都是新加的税种。移居税可以算作建城税和登记税,矿区吸引了无数人,筑城需要人力物力。 战时税则简单明了,出台的条件是同盟废除了二十几条税收,民众付出的代价是,同盟危亡时期要缴纳个人财产的三分之一。 关于取消人头税的建议,各族长老都有不同意见,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反对的一方点尽上风,当初定下税种时,一是为了收钱,最主的还是统计境内人口,终于的结果是不取消。缴粮一事,众人倒是基本一致,同意缴减至五分一,不再以一半为标准。用他们大多数人的话说就是,可以减但不能免,不然以后再想收就难了。 修建基础设施一事,长老们算是吵出火了,厅外守卫直接进场,他们怕这帮老爷子撸袖子打架!关于这事几十位长老吵了二天,结果便是谁也占不了便宜,专款均分散入各族,各族自行处理款项,唯一的要求是各族派人相互监督,确保钱款投入基础建设。 第40章 《摇摆乐》 张扬趁着午觉的时间偷偷下楼往厨房钻,他轻车熟路的打开一个水缸里一看,一声怒吼随即响起。 “童胖!是谁偷了我的香蕉!” 整栋楼都沸腾了,一个两个都往厨房赶,五个人围绕几个香蕉,吵得不可开交,就是没人承认自己偷吃了。张扬怒气冲天,他昨天偷看时,那二大串香蕉上,有不少泛黄了,本想今天偷偷吃几个,却不料有人捷足先登。 为了买到好吃的,张扬费了不少力气,他雇人在出入口蹲守,凡是山珍野味水果都买,为了这二串香蕉他就花了五十钱,还不是想买就能买到。 “老实交代!是谁干的?不然你们以后都没得吃!”张扬刚说完,另外四人都举手了,差点把他气吐血。 四人见状对天发誓以后不再偷,张扬打死不信,于是五人就地分香蕉,张扬扛了一大串回自己房间,剩下的四人吵吵嚷嚷分剩下的一串,张癫,张狂,陆虎三人想占童胖的便宜,可惜小胖子早就学精,最后他们是按个分,还数了二次才动手,每个分了三十几个,童胖为了安全起见,分到青香蕉后,便往家里拿,为此他后悔不已,因为童胖的香蕉,多数都被他妹妹吃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从此张扬的房间经常被光顾,小偷也不偷别的就偷香蕉。 张扬又改了游历计划,不为别的,就是他觉得天快冷了,这时出门纯属找罪受。闲来无事,张扬便想着法子打发时间,今天逛大湖钓鱼,明天充当巡逻队维持下治安,后天去厂区铸造营监工顺便占点便宜,大后天跑去充当税官满世界收钱,大大后天……张扬使劲折腾,只要是不费体力的活,他都能玩二天。费力的活张扬也做过,他充当过集训队教官,当过伙夫,搬过砖,打过铁,送过水,上山砍过柴,张扬基本都是早上干劲十足,下午就撂挑子了。 这一切,张山和张峰都看在眼里,只要张扬不胡作非为,他们懒管得。张扬在镇上地位特殊,只要在镇上生活半年以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得益于张扬,镇上的执法单位就更不用说了,张峰命令他们无条件协助张扬,只要张扬开口,他们就必须配合。 转眼间,已经十一月了,天气凉凉好睡眠,张扬开始打不过被子,于是停下了折腾,陆虎不禁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张扬去哪都带他,因此他瘦了不少,别人看不出他自己知道。 “啊!”好不好容易能睡个懒觉的陆虎,知道隔壁的张扬又发疯了,他赶紧闭眼睡觉,能多睡一会是一会,不然一会,张扬又来拉他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陆虎,睁眼一扒拉窗帘,竟看到了太阳,房间的窗户朝西,“完了,完了,怎么都下午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陆虎三二下穿好衣服,出门一拐,便看到张扬在桌前沉思,他没有打扰张扬,自己悄咪咪下楼了。 “咕~”张扬摸了下胖子。 “陆虎,起床啦,我们去吃饭!” 隔壁没有回应,反倒是楼下传出了童胖的声音,“老大!那胖子没叫你,他自己跑去吃饭了!又从我这拿钱了!”果然同行是冤家,比胖也不例外,说个事情而已,童胖也没忘告状。 张扬没在意,日常的吵吵闹闹他都习惯了,陆虎的家庭情况,他都清楚。陆虎的父亲陆游,是一个让无数同盟男子,甘拜下风的猛男,他有五个妻子,育有十六个子女。让人佩服之处,不在于他有多少个老婆,而是这么多老婆,都住在一起竟然相安无事,没人上房揭瓦。陆虎说起姓氏生父时,张峰也在场,他那由衷钦佩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显然是听说过陆游事迹。 陆游其实共育有十八个儿女,有两子在年幼时便夭折了,其存的十一个儿子中陆虎排在第四,十九岁,当初得知陆虎在游历时,张扬以为陆虎比他大,两个熟悉后,陆虎才老实说他是虚报年龄,好在外找工作。陆虎一家本来还算富裕,他们有自己的牧场,可随着儿女长大,开销急剧增加,特别是陆虎和他二哥陆象都超能吃,两人是一母所生,陆象先弟弟一年半离家。他们的父亲陆游,在送他们离家时,都放下了身为父亲的面子,他对儿子说道:“请原谅,我可能没办法帮你们支付成家时聘礼了,你们需要自力更生。” 陆虎在张镇有了收入后,一直往家里寄钱,起初张扬并不在意,他觉得这很正常,直到有天,他帮张峰统计邮寄金额,方便以后找同盟报账时,看到张虎的单据上写着一千,当月张扬给陆虎的薪酬正好是一千,陆虎一分没留全往家寄。 同盟的邮寄系统,在管理上极为严苛,除了传送信件,其余业务全都不接,往返于各地的信使,都是由退役士卒担任,他们负责传信的同时也充当传令兵,押送员,受军法管制,信件若有遗失,轻则罚俸,重则开除军籍,若敢虚报只有一个字死。往返于各地的邮寄钱财,只有数字并无实物,当地行政单位收到单据,便会通知收信人前来领钱。发放钱财时还会告知取款人员,有二个月的核查期,如有差错需全数奉还。 “童胖,陆虎这个月从你这拿了多少钱?” 小胖子拉开抽屉拿出账本开始算,张扬靠近一看立即满脸黑线,他没想到陆虎从这里支了那么多笔,虽然单笔数额不大,却足有二十三次。 童胖算了一会,愁眉苦脸说道:“老大,他一共从我这拿了四百八十钱,他太能吃了!我家那么多人,一月下来都没他吃的多。” 张扬摸了下小家伙的头没搭这话,那四百多钱里也有他的功劳,总不能全赖陆虎身上。 张扬看着怒气冲冲童胖,带笑问道:“你上月赚了多少钱?” “啊,我没算过,你等一下!” “底薪二百。” “上个月,月初那天,赚了四十一钱,三分之一是?” 小胖子挠头,他没能算出来,于是他把四十一改成三十九,把剩下的二钱记到第二天去,以此类推了十几次,张扬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童胖算数了他也不提醒,只是一个劲的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童胖兴高采烈:“一共是六百三十一钱!”这个数字只比他父亲的薪酬少了三百多,他不高兴才怪。 张扬奸笑说道:“你都算好了,那你等下就自己拿钱回家,不用等到中旬了,要是你自己算错了可别赖我,要不你再算一下?” 小家伙也硬气,心里忐忑不已,怕自己算错了少拿钱,嘴上却说不算了。于是张扬亏了十六钱,童胖计算时有一天的营业额,他算了二次。 —— 神匠区,公告栏处,台阶上有一瘦弱少年大声宣传:“一赔四十五!总共只有四十八个数!搏一搏,滑板变马车!现场开奖,绝无弄虚作假! 围观群众中有人问道:“小子,你当我们傻呀!你不是明摆着赚钱嘛,少赔三钱你还好意思在这乱叫!” 那瘦弱小伙一点也不虚,“要不你来?你以为我买这些东西不花钱呀?纸不用钱?我请的人不用吃饭?我劳心劳力白干,是你傻还是我傻呀!”两人越吵越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十二生肖?你听说过没?” “没听说过。你看这纸上写有鸡,鸭,鹅,牛,羊,马,老虎,狼,豹,蛇,蚊子,蚂蚁一共十二种,应该就是他说的十二生肖了。” “要不要玩玩?” “吥,你傻呀,你钱多呀!” ……… “阿姐,街上的人都说河边有好玩的!要不我们去看看?” 两个在闲逛的少女,忍不住好奇心了,她们开始朝河边走去。 在这缺少谈资的年代,任何新鲜事都传得很快,身在中心区,办公的张峰听到消息时,忍不住苦笑,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张山也是其中一个,他们用脚指都能想出是谁干的。 公栏杆所在的位置,原本是块滩涂湿地,因为不合建房才留空,后来铺上了石头打平成了广场,现在广场上人头涌动,不下有千人,可就是没人下注。暗中指挥的张扬,见此情况手指向前一挥,身后蓄势待发的十几人,随即越过张扬挤入人群。 片刻后。 一中年汉子大叫:“小子,要不你先试试,让我们知道怎么玩嘛!” “大叔,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呀!为什么呀!爱玩不玩,玩不起拉倒,没人下注我就不开奖,大不了我回去睡觉。” 汉子好像被激怒了,他故意下一钱买一个号,小伙傻眼了,嘴硬说不开,顿时现场群情激愤,无数人起哄,为了晚上能吃饭而不是吃土,瘦弱少年无奈之下摇了下装珠子的圆桶,却没能摇出小铁球。少年一怒之下,抱起桶摇呀~摆,一直摇到满身大汗,就是没能从桶里摇出一个球出来,围观的人笑不活了,有不少人上气不接下气。 汉子见少年如此狼狈,没好气提醒道:“你不会把孔开大点呀!” 少年愣住了,就在人们以为他会照办时,他却说“就不!”又抱起桶死命摇,顿时台下哀鸿一片,就连始作俑者的张扬,都被这活宝整笑了,好好的搏彩,愣是变成了搞笑项目。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少年拼了半条老命,终于把球摇了出来,结果更让人笑不活了,汉子竟然中奖,支付奖金后,少年挥泪带人离场,临走前他说了句:“我还会回来的!” 事实证明张扬想得太简单了,每天开奖一次,现场开奖,仅仅过三天,运气满表的张扬,亏损了四千多。 第41章 《望远镜》 “咦,他们去哪了?”张扬找上找下没见到有人便问道。 听到问话,童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来的时候就没人了。张扬瞄见小胖子的眼框有点红,显示是哭过,便问怎么回事,童胖告知他被妹妹童双揍了,母亲还护着妹妹,他被气哭了。得知如此惨事,张扬的心情大好。 左瞄瞄,右瞄瞄,上瞄瞄,下瞄瞄,走街串巷乱逛的张扬,全然不知自己被跟踪了,他见熟人便打招呼,半道上还蹭了个早餐,老板说他请客,张扬还真就不付钱了。 张扬身后不远处,两名少女交头接耳。 “姐姐,他怎么一直在这几条街转来转去?,我都跟累了,他竟然没注意到我们。” “我觉得他发现了,就是不想理我们而已,他吃早餐时,看了我们几眼。” 张扬继续走,两人继续跟着,张扬时不时挠下屁股,大街上吐痰,抢小朋友玩具,当众抠鼻屎,反正怎么没形象怎么来。 十字路口,张扬与一少年偶遇,显然二人很熟,一见面便勾肩搭背,两人背对不处的两少女。 “嘻嘻,老大,那两个傻妞是不是对你有兴趣呀?她们都跟了你一早上了。” “少来,查到她们是谁家的没?” “没打听出来,她们应该刚入城不久。” 张扬使劲卡着少年脖子怒道:“吥,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还有脸拿薪水。” 少年名叫张铭,前几天捣鼓摇摇乐的就是他。关铭没跟张扬前,一天到晚瞎逛荡,他有二个小弟,他们今天打打零工,明天设牌局搞点零花钱,再不济就到铸造营接点加工业务,相反饿不死就成。 张铭被张扬抓了三次,第一次是打架,第二次还是打架,第三次是出千被人抓住,张场刚好路过,其实也不算路过,那间棋牌室是张扬的产业。看到又是张铭时张扬不禁惊奇,因为他几天前才把这家伙送去了窑厂,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向张岭一番打听,张扬得知张铭是孤儿,父母在他年幼时就病逝,他是在族内设立的扶养院长大,张铭遗传了父母的疾病,从小便体弱,无法长时间劳作,所以他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跟着他的二个少年,则是幼年时有夭折像,被不忍心的父母送到了扶养院,他们虽然活了下来,却也和关铭一样体弱多病,三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都有点自弃的倾向,活一天算一天。 张扬从叔叔张岭口中,听说扶养院时很惊讶,他第一次听过有这样一个地方,越是追问张扬越是吃惊不已,铜部境内竟有三十六个,现有三千人左右的儿童靠族里扶养。张岭还找来了二个巡逻队成员,指着他们告诉张扬,他们就是从扶养院出来的。张扬认识那两个中年汉子,二人都姓张,一个叫张镜,一个叫张锒,张扬从小便一直叫他们族叔。 张镜和张锒离开后,张岭语重心长的告诉张扬:“扶养营出来的人,无论男女都姓张,他们比任何人都可靠。如果你见到他们能帮就帮吧。” “既然都告诉你这些了,我不妨告诉你别的,反正再过几年你也该知道了,其实我们的先祖并不姓张,他是被张家收养的孤儿,至于原本的姓氏,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张扬离开窑厂有点晕,被他押送来的张铭,也被他带走了。张扬终于知道张铭见到他时,为什么宁愿被抓,也不跑了。 “老大,会死人的!别那么用力,我现在还不想死呢!” 张扬赶紧松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我们去问问那两个妞,到底想干嘛!” 看到张扬带着瘦弱少年面带奸笑,向她们走来,两姐妹都有点慌了,直接两人站到身前,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了,就知道傻傻愣愣站着。 “老大,这二个家伙,长得不错,就是好像不太聪明。” 张铭的话像按了核按钮,张扬还没来得及回应,两个少女却爆了。 “瘦排骨!你说谁呢!不会说话就别说。” “就那二两肉,也敢在上街,不怕被风吹走呀!” ………… 嘴欠的张铭,被两个河东狮,骂着身无完肤,于是他张口便骂了回去,站在一旁的张扬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看情况这两个女人的战斗力,绝对和他婶婶黄家月有得一拼。 “喂!别吵了!” “喂,别骂了!” “喂,你们听见了没!” “张铭,你别说了。” 张铭是停下了,可两个姑娘却还不依不饶。 张扬也爆了:“来人!把这两个女的抓起来!” 张扬的声音刚落,街头巷尾便涌出了五人,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 “我爷爷是吕方,你们动手试试看!” 围过来的人都不知道吕方是谁,可张扬却是一个哆嗦,赶紧叫停,然后他二话不说,带着人转头就跑。 他们一群人跑远后,张铭忍不住问道:“老大,我们为什么要跑呀?吕方又是谁呀?” 张扬苦笑:“他是鹰部大长老,不跑不行呀!那老家伙当着我爷爷面都敢动手打我,我哪敢惹他呀。” “哦,我知道了,”张铭憋着笑回答道。他不笑不代表别人不笑,剩下的几人都乐开笑了。 张扬没好气:“散了,散了,晚上记得叫你们的人去河边集中。” 张扬打发走了跟班,便朝铸造营走去。 “辛庒,那小子朝这边来了”张峰手持单铜望远镜,居高窥视时,瞧见张扬一边掏耳朵一边上山。 辛庄伸手想拿望远镜看看,张峰缩了一下没给,就这小动作把两人都搞尴尬了。 辛庄气道:“拿来!” 张峰赔笑递了过去,并问道:“多久能生产一支?” 辛庄苦笑连连:“难说,难说,我们手上这支,花了多少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估计最快也要二月才能出一支。这支我们真的要给那小子?” 张峰斜瞄一眼反问:“你说呢?” 张扬几乎像抢一样,才从张峰手中拿到了望远镜,并答应等会就还他。 张扬见叔叔一直跟在身后,气道:“叔,我等会就拿回去给你了!” 张峰翻白眼:“你信吗?你要是敢发誓的话,另说。” “我,张扬!对天发誓,如果不送回去必遭天打五雷劈,死样要多惨有多惨,死后跌入十八层地狱,被煎炸炖煮红烧焖,永不超生!” “你怎么还跟着呀!” “废话!你的话谁敢信呀,我又不傻。” 张扬死活在山上转,张峰就是跟着,不管张扬去哪都跟着,张扬上卫生间,他就在门口守着,张扬被整得都没脾气了。 “我靠!”张扬在山下用望远镜往下看时,正好看到一群人在他房间里偷香蕉,那一张张笑脸极为可恶,貌似作贼几人还因分赃不均,吵了起来。 张峰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张扬递过望远镜,朝他的小屋指去。张峰接过一看,刚好看到儿子张狂伸头出窗望风,那兴奋的小表情,让张峰忍不住乐了。 “你收那些小子打算干嘛?” 张扬知道叔叔在问张铭那些人“让他们瞎闹,迟早会出事,不如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今天他们的表现就不错,我打算当暗子用。” “要不我这给你拨点钱?现在我们还有不少钱。” 张扬摇头:“暂时不用,我给他们安排工作了,应该够维持开支了。” 张峰忍不住问:“那摇摇乐能赚这么多?四五十人每个月少说也得花三四万吧。” 张扬一听摇摇乐,便气结道:“那鬼东西赚个屁,我忙了那么多天,才赚了二千多,还不够花工资的。” 张峰叹气:“那就取消掉吧,这几天一直有人往我这告状,说什么此举会让赌成风,不利于安定。厂区的几个负责人也在说,工人做事时总讨论这事。” “他们傻呀!现在镇上那么多人不找点事做,难道让他们天黑就睡觉,吃饱喝足找架打?撤掉我不赞同,但可以规定数额,每人下注不能超过五钱。” 张峰想了想,也觉得在理“那就先照你说的试试看,我不敢保证能说服他们。对了你们的香蕉哪来的?能不能帮家里找点?” “香蕉的话,过段时间就有了,我让人到外地收购了,就是能有多少不敢确定。叔,我打算开报刊,需要你支持,我一个人人搞不定。” “报刊?难道规模很大?”张峰第一次听说。 两人盘坐山顶,张扬向张峰慢慢解释,听得越多张峰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不但能挣钱,能打发时间,还能作宣传教育,其次从模板,印刷,售卖,图文一类又能带动不少人就业。 张峰假装陷入沉思,张扬果然中计,他拿起望远镜偷偷跑了,看到侄子跑走后,张峰的嘴角微微上扬。 傍晚时分,张山张峰两兄弟,亲临神匠区,他们收走望远镜的离开时,张峰扛着所剩不少的香蕉,张山扲着一只鸭,肩上挂着几串腊肉。 第42章 《张扬的小目标》 人口,是每个王朝强大的根本,每多一个人便代表着,能多收一份税,多一个劳动力,多一个消费者,多一份战力。 神匠区,天工街88号。这座二层小屋的某个房间内,陆虎和吕梁面色沉重,他们身前是打哈欠,明显没睡够的张扬。今天是十四号,每个月汇总的时候,明天便是发薪日。 张扬见两人一脸沉重,调笑道:“笑一个嘛,你们这样子搞得我有点发毛,亏本很正常嘛,难道是亏了很多?” 陆虎稍稍捅了一下吕梁,示意他先说。 吕梁苦笑说道:“我负责的地方,这个月十万左右的缺空,其中三万多是用来支付员工薪酬,另外六万是原料的费用。” 陆虎接话:“老大,我这边一共是二十六万左右没付。” 张扬被吓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三十六万?”结果他身前的两人,还真点头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缺口!上个月还盈利了几万,这个月怎么回事呀!”张扬的声音有点大,把还在赖床的张癫,楼下看店的童胖都惊到了,两人朝张扬的房间而来。 张癫探头问:“哥,怎么回事?”另一个小脑袋上也写满了疑惑。 “童胖,你下去看店遗,老三你进来。” “哦”小胖子闻言下楼了。 见张癫没兴趣打听,吕梁继续说道:“经营上倒是没问题,这个月那些店面赚了四万多,主要在建的客栈,餐馆开销太大了,收入不够支出。” 陆虎:“商队刚回来,他们这次花费了十几万,童爷爷那边七万的药材钱,张铭那帮人的薪酬是三万,厂区的工费是十九万多。” 两人说得很简洁,张扬却听明白了,主要是收入和支出严重不苻。 “你们和黄图的薪酬算进去没有?我们的存货有多少?我弟那还有多少钱?黄部那边有消息了没?” 陆虎回答道:“老大,我们的存货有三百万左右,多是内衣和钱包,就是没办法变现,张狂那边的活动资金只有二十四万了,黄部没有传来消息。要不我们先停掉衣坊吧?生产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又卖不出去。” 张扬苦笑,他没想到在这年代,竟然还有产能过剩的一天,“我知道了,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该领多少就领多少。” “你们通知下去,让所有店面负责人,明天早上都去码头开会。” 张扬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步子太大扯着蛋了。现在从他这里领薪酬的人,已经超过千数,而张镇的市场显然已经饱和了,没有什么增量了。 张扬想到了三个办法:第一外扩经营,第二减员减产,第三扩大城市人口基数,增加消费人群。 外扩看似最简单,事实上却是最难的,同盟是部族联盟,八个部族就像八个加盟国,他们不可能睁着眼睛让张镇的产品,倾销到他们的领地上,这点在锅碗瓢盆上就已经摆明了,他们都同意铁制品的生产,但只对外国市场,有五个部族,对境内的铁制用品进行了干涉,他们想保住传统的陶瓷业。在完成利益分配前,张扬的经营范围很难超出铜黄两部,一旦超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便会随之而起。 减员减产,比另外二个办法实在多了,最合适,可张扬却不敢这么干,这么做的话,厂区的制衣厂会没活可做,他的皮革作坊数百员工会失业,一下子会牵连太多,张峰第一个不放过他,张扬不禁摸了下自己英俊的脸,他可不想被打成猪头。 房内三人,见张扬沉思不语,他们便先行离开,三人离开很久后,张扬喃喃自语:“哎,看来得让家族介入才行了,我就想赚个一个小目标而已,怎么这么难呀!” —— 张峰最近喜欢登高望远,他拿着望远镜,四处偷窥,看着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潮,张峰有点志得意满,这可都是他的功绩。 这时张扬找来了,“叔,你在山顶干嘛?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张峰笑道:“我打理在这上面建座撩望塔,怎么样?这想法不错吧,到时我们还可以收门票。” 张扬灵机一动说道:“要不我们再立几个大雕像?威武霸气那种,最好老远就能让人看到。” 张峰顿时来了兴趣,两人越说越兴奋,张扬拍马屁提议立张峰的雕像。 “不行,不行,我会被打死的。” “要不我们立爷爷的雕像?” “也不行,我估计那老头不会同意,别人也不同意。” “嘻嘻”张扬突然奸笑说道:“咱们可以立先祖像嘛,旁边再配只猛虎。” 张峰闻琴知雅趣,他听明白了,叔侄俩相视奸笑不己,反正先诅的相貌己经无从查证,那就怎么英俊威猛怎么来,至于最后像谁到时再说。 兴奋劲过后,张峰防贼般问道:“你怎样来这了?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张扬也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他朝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张峰,泼了一大盆冷水,张峰都后悔自己长耳朵了。在侄子的讲述中,张峰发现自己的城镇是如此的无望,他在前几天的内部会议中,还信口说要把张镇变成同盟最大的城市。 产业,物资供求,交通,人口,政治,张扬每说一件事,都在往他身上扎刀。张扬还在讲,张峰却不想听了,他摆手让侄子停下。 张峰笑道:“你的产业,你自己留着,不用交给族里。如果周转的钱不够,家里还有不少,你自己拿便是,销路的问题,我会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张扬走后,张峰让人把镇上所有主官都叫来了,这些由农民,工匠,商贩,军人,小村官,组成的高层的人员,得知自己被长老院摆了一道后,纷纷口吐芬芳,臭骂那帮不要脸的。厂区的负责人骂得最难听,张镇的规矩是多劳多得,同盟这招相当于把产量给控制住了,他们的计绩奖没了提升的可能。看得远的人,知道这是同盟在逼张镇妥协,重回同盟序列,不再以特别城镇存在。 张山当了二十一年兵,却从不过问政治,现在他第一次思考这些问题,突然感觉还蛮好玩的。 他看向弟弟张峰笑道:“说说吧,你从小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你打算怎么还回去?” 一大群人闻言齐齐看向张峰。 “嘻嘻,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玩,办法我还没想出来,我把你们都找到就是为了这事。” “现在人都到齐了,我们先讨论讨论,看看那帮老头还有什么阴招。然后我们再想想怎么恶心他们。” 会场内,一帮由于经验不足,被长老院摆了一道的人,为了报一箭之仇,纷纷开动脑筋,各种主意纷纷涌现,明的暗的都有,听得还算是小白的吕梁大抹汗水,他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曲曲。 会议一直进行到晚上十点右左,张镇高层定下了六条运营守则: 第一,张镇的特别地位不容更改,不容妥协。 第二,所有产业不能停。 第三,寻求外销路途。 第四,扩建城镇,增加人口基数,并设法绑定不让人口外流。 第五,开发城镇地界,争取五年内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 第六,铸造营新出的产品,如果价值巨大,争取形成垄断,确保城镇民众的经济来源。 张峰在宣布散会时,把兄长张山,吕梁,辛庄留下了,三人都知道张峰想说什么。 “吕梁,你去和张扬说说看,我们现在需要从他手上拿过玻璃厂经营,他有什么条件的话,你来告诉我。” 张山见吕梁有点为难,也知道弟弟把他留下的动机,他叹息道:“吕梁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张扬看到大半夜还找上门的两人,顿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张扬离他的小目标,又遥远了不少,尽管他拿到了百万补偿,却也和预估中的收益差了几十个一百万。这生意就是能让无数人摆脱水桶,能让无数少女疯狂的镜子。 第43章 《想吃个果都难》 心情不是很好的张扬,把原定的会议取消了,他带着一大一小,两个重量级人物外出钓鱼散心,三人泛舟湖上。同舟湖的水已经褪去了深红,树木泡在水中散发的腐臭味也已消散,四周青山绿水环绕,美不胜收,却解不了张扬郁闷的心情,还因钓不着鱼把他气得不轻。三人在大湖中换了几个位置,就是没钓到鱼,最后他们跑到了大坝下的排水口,在那张扬上鱼不断,心情也好了不少。 辛庄的声音在大坝上响起:“张扬!你上来一下!” “没空!”张扬头也不抬。 “真有事呀!船造好了!” 张扬假装听不到:“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船造好了!” “什么!我的床造好了?” 水口两侧数量众多钓鱼的人,闻言纷纷大笑。 “天工号”是一艘三十米的大木船,从建造之时,便一直有人围观,他们想不出造这么大的船,在这湖上有什么用处,风帆用不了,拉船的纤夫更别想了,要这船动起来就只能人力操作,光想摇桨就能累死人了,更别说摇这么大一艘船了。 “你们真不上来试试?” “庄叔,你烦不烦,你都问了好多次了。” 童胖倒是跃跃欲试,却被一个大号胖子按住了。张扬和陆虎之前都被坑过,让他们参观还行,让他们一起出航,想都别想。 在数百人的围观下“天工号”开始冒烟了,由于没有鞭炮,也没有喇叭,出航仪式简单无比,就是两个壮汉吹了几声牛角号。 “胖子,你赌它能走多远?” “不超过那座小岛,一枚银币。” 张扬看了下陆虎指的岛,千米左右,张扬不信连千米都支撑不了,于是接下了。 眼看“天工号”要超过小岛了,张扬伸手讨钱时,突然船不再冒烟了!在两个赌棍的注视下,“天号工”向前挣扎了一下,看到工作人员下锚时,张扬认命了。 张扬无精打采说道:“走吧,我们回去。”三人走后,船又开始冒烟了,刚才之所以停下,不过是辛庄在测试前冲的惯性,好找到停下机器的时机,其实船并没有坏。 三人在返回途中,遇到了二支千人队,都是清一色的青壮,人人扛刀拎斧抬锯,看样子就知道山上的树要遭殃了。 张扬在人群中找到了熟人,疑惑问道“张帝,这是怎么回事?” 张帝眼中消息灵通的堂哥,竟问这个问题,把他弄迷糊了“堂哥,你真不知道?”被踢了一脚,他才相信张扬不知道,“大伯要我们把周边几座山的树全砍了,说是要扩建。” 听闻此言,张扬的眉毛挑了二下,他知道自己的叔叔打算和长老院扛上了,心情不由大好。三人越往城镇中心走,看到的队伍越多,前前后后,他们一共看到了七支千人队。 陆虎屁颠屁颠从大厅内跑了出来,他在拐角处找到了张扬:“老大,你爹他不在里面,我把镇厅都转了一遍没看到他人,现在里面就你那几个叔叔。” 张扬见谁基本上都能嘻嘻哈哈,在他爷爷和父亲面前就不敢这样了,有时他是故意躲开两人,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张峰,张岭,张岬,张峡四人看到陆虎探路时就知道张扬不远了,可当他们看到门口处探出的脑袋时,还是忍不住发笑。 张岬笑道:“进来,我们刚好找你有事,你父亲去长老院了,估计没个十天是回不来了。” “你们怎么不去呀,他都受伤,你们也好意思让他舟车劳顿。” 张岭调笑:“我们本来想让你去的,结果找不到你人,无奈之下才让你父亲去的,要怪你自己,别赖在我们身上。” “其实让他多锻炼一下也好,天天坐办公室也不是个事。” 张峰:“好了,别闹了。我们打算把周边都清理一下,你说我们是建楼房,还是宅院好?” “建楼房好点,三层就行,大高就不好了。对了,香蕉拉回来了,还有不少甘果袖子,你们要多少就自己去拿,就在入口处的仓库。” “走啦!那还等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事做,我们仓库那边看看。” 四人直接从一旁的库区借来拖车和竹筐,路过张氏宅地他们又是一阵吆喝,没多久,张扬的三姑四太,五叔六伯,七婶八姨便都集中了过来,拖车大队浩浩荡荡二百多人穿街过巷,杀向张扬所说的地方,当他们满载而归时,更是让街道旁的无数人偷偷咽口水。 张扬好不容易送走了族人,他刚让人锁上仓库,还没走出库区,便看到无数人拎筐带篮奔涌而来。 一个时辰后,原本存放着无数水果的仓库便空了,张扬死皮赖脸说有人预定了,才保下了三串香蕉和一竹筐柚子。张扬看着空荡荡的仓库欲哭无泪,他本以为能实现水果自由了,结果却成了这个样。 “张铭,你们先把钱统计一下,晚上带到河边去,我在那请你们吃饭。” 张铭和他的几个兄弟,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老大,这么多钱,”张铭还没有说完,张扬便拍了下他的肩膀。 张扬和陆虎把香蕉袖子送回去后,两人急匆匆杀向张寨,挨家挨户收点甘果,张扬的行为让一众长辈哭笑不得,调笑声一片。 傍晚,张扬在河边大吃特吃的时候,张铭带着四人走了过来。“老大,一共二十万二千一百二十钱。” “哦,你们拿走零头,算是给你们的奖金,剩下的钱给陆虎就行。来来来,坐下吃饭呀,都站着干嘛,难道你们不饿呀!” 张铭带来的四人都是扶养院出来的人,其中两人是刚从外地过来,今天张铭带他们闲逛的时候,刚好看到张扬带着拖车大队穿街而过,于是张铭带着四人上前帮忙。 张铭拒绝道:“老大,不用了,我们只不过帮了下忙而已,再说我们也拿了不少水果。” 张扬笑了笑:“陆虎,把那二千多给他们。” “好嘞!” 见张铭还想拒绝,陆虎赶紧拧了他一下,并使眨眼使眼色,张铭没再拒绝接过了钱。 “张锁,张销两位大哥哥,这是我的两个弟弟,大点的叫张癫,小的叫张狂,以后多多关照”张扬介绍新来的汉子时,张癫,张狂起身向两人问了声好。 喝了几杯后,众人便放开了不少。张锁,张销都是二十三岁,成年后他们便去了矿区,一呆就是四年多,两人至今还未成家,釆矿的工作给让他们有一副好身板,也让他们看上去苍老不少。 张扬几兄弟回到住处时,看到黄单和吕梁两人站在门口处,像两尊门神一样。 张扬笑问:“教官,吕大哥,大晚上的你们不在家,跑这来干嘛?” 黄单苦笑:“家里小孩哭哭闹闹,说要吃水果,你们这还有吗?有的话卖给我点。” 吕梁接话道:“我也想拿点,早知道你一个下午就能卖完的话,我昨天就该拿点回家了。” 张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眼前的两人都算是自家人。 第二天早上,辛庄找上门时,张扬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只好给辛庄支招,说自己那几个叔叔昨天拿了很多。 “张扬,我听说你这有水果,能不能给我点?” “黄姨,没有了,昨天就没了。” “臭小子,你也不知道给我留点!” 好不容易又送走一个,又一个登门了,这个超级不好对付。 张扬强颜欢笑“童爷爷,您怎么来这了?您那份,我让童叔拿回家了。” 童满怒道:“你不知道我现在住哪里吗?我这老骨头跑来跑去,累死了,你赔呀!” 张扬点头哈腰,并把张癫送去给童满做了苦力。 “张扬~” “张扬!” “张扬。” …… 为了能清静点,张扬把来上班的童胖赶回家了,说今天放假,他把门锁上后,回头时便看到陆虎站在楼梯上偷笑。 “笑什么笑!这馊主意是你出的,没赚几个钱就算了,现在还让我到处被骂。再笑我就让你去收购水果。” 陆虎闻言反而大笑:“老大,你就算让我去收购,我上哪找去呀?方圆百里我们都刮遍了。再远点的地方收到也没用,运到这里时都烂了。” 第44章 《休假》 “那是一个黑夜,没有虫鸣,没有风吹,也没有一丝光线。突然!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骤然而来的光,映照出了影像。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村庄,破败无比。 突来的光,也让朝村庄而来的少年,现出了身形,他手持长剑,面色坚毅。 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死寂。 风来了,雨也来了,视线也重归黑暗。 “起来!戒备!”残败的村庄中响起了怒吼声,片刻后,数只火把燃起,火光下,有人持兵奔走,他们那青色的衣衫上有着,深浅不一,大小不同的深红,那是鲜血飞溅到上面留下的痕迹。 “大王,他该不会真追来了吧?”尽管看不到说话之人的表情,却能从声音中听出了恐惧。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让你的人把火把放到村庄的入口处,记得让他们埋伏在附近。” 雨越下越大,安置在屋檐下的火把飘摇不定,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一道惊虹浮现天边,视野瞬间明亮了起来! “嗖~嗖~”箭矢划破了空气,也划开了雨滴,它们伴着雷声飞向少年。突来的光线,让想偷偷摸进村庄的少年很是被动,他只能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拼命格挡!尽管他把手中的剑舞成了屏障,却也没能把箭矢全部挡下,四周足足有十几人在朝他放箭呀!少年英俊的脸庞被箭矢划破了,大腿上也中了一箭,他强忍着剧痛,在闪电散去重回归黑暗之时,几个闪避退出了攻击范围。 不久后。 “啊~”黑暗中响起少年的嘶吼声,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围绕着村庄游走。而村中的人,哪怕知道少年受伤了,却没人敢走入黑暗中追杀,只能任由少年在周围徘徊不去。” “堂哥,不对呀!你昨天还说少年很丑,怎么今天变英俊了!”提出质疑的人是个小少年,名叫张君十三岁,他是张扬的忠诚听众。五天前的下午,张君偶然遇到张扬对小一帮小屁孩讲故事,旁听一会后,他着迷了,然后每天都来捧场。张扬讲的是一个少年,六岁时被父母送进入山中习武,刚开始很平淡,直到少年十五岁那年,世道突然大变,他所在的王朝分崩离析,军阀割据,盗匪横行。少年下山探亲时,发现村庄毁了,他的亲人全死了,于是少年走上了复仇之路。 听到张君的质疑声,张扬很是不爽,这可是他浪费了无数脑细胞才编出来的,而他这个堂弟总三天两头挑毛病。张君旁听的第二天,就张扬说的飞天遁地,提出了质疑。第三天,张扬改了,不再飞天遁地改成了走路,一场战斗后,主角身受重伤,临死之前为做个饱死鬼,误食毒蘑菇,结果躺了三天板板后,奇迹般复原了!张扬说完,张君便追问蘑菇长什么样,他想找点回去煮汤喝,当时就把张扬给气笑了,没想今天张君又挑刺了。 张扬怒道:“陆虎,给我抓住那个小混蛋!”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只企鹅的陆虎闻声行动,却因穿得太多,活动不便让张君跑了。 今年有点奇怪,明明还没到十二月,已经冷得出奇,几天前,张扬还是短裤短袖拉拖鞋,现在却是绵衣绵裤,只有脚上的拖鞋没变。 故事会散场后,张扬陆虎两人哆哆嗦嗦,朝厂区走去,张扬躲在陆虎身后,因为这样能挡风。 两人在入口处,看到了同样哆哆嗦嗦的吕梁,看到有人比自己还悲惨,这一胖一瘦笑得很没心没肺。 “吕梁,你不在警戒处里烤火?非要站门口干嘛?” “胖子,你少说风凉话,小心我揍你!” 吕梁不是不想烤火,而是现在轮到他站岗,他站立的位置,是个由木头搭建的遮阳亭,平常挡挡阳光还行,却拦不住北风。 “来呀!你以后为我怕你呀!”陆虎闻言故意在吕梁面前跳来跳去,还故意做出挑衅动作。吕梁没搭理“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去找人换班。” 交接工作简单顺利,吕梁身为安保负责人,本来就不用站岗,只是他想和手下亲近点,才辛苦冒风顶雨亲自值守。 现在的厂区,已经全部被围栏圈了起来,只有保留了二个出入口,不再像以前搭几个木架就算大门了,坏处就是员工上下班时得多绕路,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能钻进工厂了。 天气原因,厂区内几乎所有人都懒洋洋地,他们不时呵手抖脚,效率大打折扣。 张前走到一双手掐兜的少妇身前问道:“五婶,我要的加厚鞋子和袜子做好了没?” 妇人瞄了下张扬的拖鞋,笑得很开心,她指了指一侧的货架笑道:“阿大,都放上面了,你们自己试试看。” 三人挑来选去,鞋子倒是找到了几双合适的,就是袜子这一块,张扬无语了,这哪里是袜子嘛,分明是长条绵袋,小的穿不了,大的松松垮垮,翻来找去好久后,张扬放弃了,他一双袜子也没拿。 离开鞋坊前,吕梁让张扬的五婶记账,他可不像张扬一样,脸皮那么厚。如果是一两双鞋子,张扬的五婶,可以当做没看着,而吕梁拿了一大堆,足有十几双,全是给家人带的,见吕梁主动记账,妇人顿时觉得这年轻人不错,识大体。 张扬还是老样子,离开厂区时,身后又多了个小拖车,吕梁也随两人返回了神匠区。几天前,吕梁一家搬到了张扬隔壁,钱倒是没花多少,就是原主人嫌张扬一屋太吵,连睡觉都不安生,吕梁上门询问时,那一家人几乎是秒同意,同意互换房子,只收了二百钱搬家费。得知张扬如此遭人痛恨后,陆虎趁机把另一侧的房子拿下,钱还是张扬垫付的。问知陆虎借钱的原因,张扬不由得痛心疾首,怎么能怪到自己身上嘛!明明是你们睡的太早,不是我睡的太晚呀! 张扬决心痛改前非,他让路虎去打邻居意见,也不知道路虎是怎么打听的,怎么竟然有六户人家说想搬走换地方。本着你好就是我好的原则,张扬花钱买下了这些房子。 邻居搬走后,张扬彻底放飞自我了,烧烤,打牌,打火锅,划挙,几乎每天都折腾到下半夜才结束。张狂无奈之下,只好搬回家住,他以前只是三天二头睡不好,现在基本是天天睡不好,他还要早起训练,有点顶不住了。 最近吕梁有点头痛,他母亲梁芳,被人盯上了,他搬到河边的一大半原因,是想避开原先的邻居,其实是想躲开一个叫赢盘的中年男人。赢盘在供水队任职,一来二去送水上门,加上和吕梁一家又离得不远,两个都失去了配偶的人,不知不觉间有了点苗头。 “赢叔!”三人靠近住处时,张扬看到赢盘便热情打招呼,他俩很熟,赢盘是供水队的负责人,而供水这一想法便是张扬的主意。 汉子看到陆虎拉了一大包东西,笑问“张扬,你们拉的是什么东西?” “一点鞋子而已,没什么好东西,您怎么来这了,我记得您好像不负责这一片。” “没什么事,只是给吕梁的母亲拿了点东西过来,我先走了。” “赢叔,先吃饭再走呗!” 汉子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下次!下次!” 看到汉子几乎是用跑,加上吕梁站一旁一言不吭,张扬猜出了大概,他和陆虎偷笑时,被踢了一脚。 陆虎朝着隔壁叫道:“小栋,小松,小兰,你们快出来!你哥给你们买鞋了。” “真的?”二男一女,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带笑跑了出来。三个孩子在试鞋的时候,梁芳走了出来,张癫从她身后探出了头,嘴巴还一直在嚼动。 梁芳怎么看也不像四十二岁了,岁月好像忽视了她的存在,张扬第一次见到她时,还开玩笑说她更像吕梁的姐姐。 “你们回来得正好,饭菜差不多好了,你们把东西放好,便过来吃饭,不会菜就冷了。” 这时童胖从张扬的店里跑了出来,“阿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这小子和张扬几人呆久了,脸皮噌噌噌的往上涨。 梁芳带笑回应道“我炸了排骨,焖了只鸡,下午时张铭还送来了不少牛肉,一共有七个菜,应该够吃了。” 童胖一听有牛肉吃,连店都不看了,直接跑了过来。同盟禁止自私杀牛贩卖,就算是老年力衰的牛,也要经过报备核查后,才能宰杀,违者处半年劳役,并没收所得,童胖长这么大,就只吃过一次牛肉。 十一月下末,有小道消息在镇上传开,说是镇城高层打算放一批人假,人员涉及各行各业,在这个做一天工领一天薪酬的年代,这个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不愿意放假,一旦放假的人是自己,就意味着没了收入来源。 消息传开后不久,便有上百人围困张扬的住处,向他打听真假,张扬的回复是自己会去确认,然后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出发了。 中心区最高处,张镇一众高层,俯视全镇。张扬走近时没好气说道:“叔,你们有必要这么玩吗?明明是好事,非要搞得人心惶惶的,很好玩呀!” 张峰斜视张扬一眼说道:“你知道个啥!我们直接给的话,谁会在意?就算民众感谢我们,可我们怎么向同盟交代呀,不如像现在这样闹哄哄几天,到时候长老院的人上门质问时,我们也能说是被逼的嘛。” 张峰的话,让一群心有灵犀的人都笑出了声,他们打算用这次件事恶心下同盟长老。休假一事是张扬发起,他看到工人多是从天亮便做事直到傍晚才收工,每天的工时间都是十几个小时,只有午餐时能休息一下,时间也不长。倒不是张扬突然间良心发现了,他之所以在意这件事,是因为童胖有天抱怨他父亲,说他父亲一直没时间陪他们兄妹,小胖子说着说着还哭了,把张扬搞蒙了。张扬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童胖一家来到张镇这么久了,他父亲竟然只休息了三天,而且还是请假没有薪酬那种,这年头根本就没有带薪休假的说法,甚至连最基本的月休也没有。 得知这一事情后,张扬带着满腔怒火前去质问,当时正值张峰在开会,与会的十几名成员,几乎都被骂了个遍,张扬说他们是吸血鬼,剥削者,资本家,反正话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也许是也想给自己找个休息的借口,也许是在场的人也想找点时间陪陪家人,被骂了一顿的他们,竟然欣然的接纳了张扬的意见。 带薪休假一事,由于没有先例,也没有相关的法规,涉及面又太过庞大,为了尽量不得罪人,就休假一事镇上一共开了六次会议,其中三次,还邀请商版代表到场,一番商议妥协后,带薪休假的天数有所改变,从张扬建议的月休四天改成了三天,工作时上没有变化,依旧是老样子。得利最多的是公职人员,也可以说是张峰他们以权谋私,除了月休三天外,他们还给公务人员设了个十五天的带薪年假。 张镇的新规,在一片吵杂猜测中公开了,:从十二月开始,务工人员每月享有三天的带薪假期。所有务工人员,工作满一年者,另享有十五天的无薪假期,雇主不得在员工休假期时,解除劳动关系,如有违犯者,需赔付员工二月薪酬。 每月三天的带薪休息,已经让无数人为之欢呼不已了,每年十五天的无薪假期,这个规定貌似无用,因为没钱可拿,却远比每月三天的休息,更让人感动。在这交通不方便的年代,返乡探亲就代表着失去工作,而这句话却给了他们一个保证,一个让他们安心回家看望亲人的保证。 镇上的公营单位首先做出表率,衣坊,鞋坊,铸造营,巡逻队都开始安排休假,还给所有在职已满一年的人员补上了十五天带薪假期,他们可以选择补发薪酬,也可以选择休假探亲。 第45章 《星辰日报》 时间栏: 同盟历:一百零一年十二月二十三号。 早安,亲爱的朋友家人们,祝你们度过美好的一天,今日北风依旧呼啸,请注意防寒保暖。 话语下方印有同盟军旗,铜部族旗。 公示栏: 本镇将举办首次冬泳大赛,项目为一千米耐力赛,冠军奖励二千钱,亚军一千钱,季军五百线。 报名时间:十月二四日至二六日傍晚。 报名地点:神匠区公告广场。 比赛于二十八日上午进行,比赛地点:同舟湖二号码头。请参赛人员自行安排时间,过期不候。 昨日警事: 东区新民小区,有盗窃事件发生,行盗时间为白天,偷盗者趁户主一家无人之时,入屋行盗,其行径之恶劣,现悬赏500钱作为奖励,奖励将给予提供线索之人。镇上所有公示栏皆有通告。 南区新民大道,有人破坏公物。如有发现有类似破坏行为,请给予拒止劝告,如破坏者不听劝告,民众有权将其扣押,巡逻队会给予对等奖励。 昨日有六起打架事件,其中二起为聚众斗殴,此次不予追究,如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参与者将处二月劳役。 招聘栏: 西区民族大道157号,银河餐厅,招聘二名服务员,男女不限,月薪六百,食宿均包。 西区民生广场21号,君临客栈,招聘三名管理人员,男性青年优先,月薪六百,食宿均包。 城镇供水队,招聘运送员二十名,底薪六百,有计绩奖,仅供中餐,报名地点:东区水龙街2号,供水队中心。 南区环城大道93号,柴火提供中心,招聘三十名青壮,负责伐木和运送,起薪六百,有计效奖,日供二餐,无住宿。 城镇运输队,招聘二百成员,薪酬七百,退伍士兵或有相关经验者优先,报名点:中心区,一号库区警戒处。 …… 广告栏: 凯旋大道30号,运来商行,有香蕉袖子出售,数量有限,如有需求请迅速!该商行还提供预定服务,有意者自行前往询问。 神匠区沿岸公园,古董大排档,是一家集各族菜系为一体的餐厅,其菜品丰富鲜足,物美价廉,另有新式酒酿,欢迎大家前往品尝。 南区新城市场,有摊位出租,有意经营者,请自行询问。 …… 故事栏: 《吾心安处》 作者:吕鹏 张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村,如你不是铜部之人,大概未曾听说,它乃张氏祖地,八族中的铜部便起源于此。 它是个人口四千有余的村寨,位于铜部西北部,四面环山,其北与黄部相隔数十里,尽是山林,因地势复杂渺无人烟,两族未曾划定界线,东西南三面亦是群山,出入极不便,仅有一主道,弯沿如蛇,周边村寨零散分布,最近之城竟在百里之外。 直至两载之前,有贵客临门,二千余客,令村庄变得喧闹。为使宾客,不感疏离,张氏一族,花下重金,修筑新居,为此动员周边村寨数千人,只为让客人安居乐业。也许,或许,是注定,从此来此地安居之人,逐日增多,越来越多。 吾乃鹰部之人,游历铜部之时,偶闻张村兴建之事,也许是无事生非,可能兴致使然,我与相伴之友,停下南行之旅,转道朝张村而来。 此行极尽艰辛,行进之路,曾几度迷失山野,夜与野兽为伴,争吵饥饿一路相随,吾与友曾二日未见一人。 未近张村,便已和人流相遇,临近时,只见四处喧嚣,因工而起的烟尘,如同迎客之礼滚滚而来。 兴许是同山间野兽相处日久,已惯于清静。悔恨,疏离感,截然由心而生,在吾调头之时,幸得挚友,出言挽留,其言:一路艰辛,何不休整几日,看看这异乡风土。 那一天,我在烟尘中度过,也是那一天,我决定在张村多看看,不为了什么,而是在我和朋友疲惫之时,有个姑娘,给我伴送来了水和食物。一杯清水,一碗荤素均有的米饭,还有那姑娘的话,触动了我,她说:欢迎来到我家,从今以后这也是你家。 现在让看到这文章的人,请原谅我的一句粗口:该死的张村人!他们骗了我!他们竟用美人计,我也傻乎乎的掉进了陷阱,而且越陷越深,直到这里成了我的第二个家。当我幡然醒悟之时,我已经离不开了,我爱上了她,也爱上了这个地方。 不久后,来张村的人越来越多,从几千人到几万人,从几万人到了十几万人,这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 对了!你们猜的没错,那个叫做张村的村子,就是现在的张镇!现在我代表张镇欢迎你们,用我夫人的话就是:欢迎来到我家,从今以后这也是你们的家。 寻人启事: 来于辛部的辛芷蕾,在找一名叫做张学的王八蛋,据辛芷蕾所说,该男子,高五尺六寸,五大三粗,二十四岁,如果你认识他,请转告他,让他赶紧出去挨揍。 来于黄部的关粮,在找一青年名叫关谷。据说关粮所说关谷是他哥,这混蛋写信叫他来这里,却没留有地址,他已经找了三天三夜也没见人。 黄部的董璇,你妈来这找你了,她说你逃婚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她让你赶紧回家吃饭,你就别躲了,她知道你在张镇,你表姐已经告诉她了。 毅腾!来自铜部毅家寨的毅腾!你那两个弟弟离家出走,现在全跑这里来了! 商洛!你个王八蛋!你再不出现,你弟就要上窑厂搬砖去了,他弟商淩,说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他现在都瘦成棍了,你再不出现的话,他真去窑厂吃饭了。 …… 以上人员请到西区民生广场21号,君临客栈,你们的亲朋,都在哪里暂住,记得带上钱,因为有几人没付食宿费,不要让寒了好心商家的心。在此通知:暂无工作,无亲朋在张镇的朋友,都可以去君临客栈暂住,他们提供的住宿餐食,均可以记账。 创意征集: 本镇的有奖征集已经持续了很久,现在依旧在进行中,不限出身地,不管你是同盟人,还是外国人。如果你有好的创意,请到铸造营办事处,介绍你的创意和产品,一经釆用,您将获得三万到十万不等的奖金,奖金以产品为标准,一旦釆纳,奖励数额最少也有三万。 日常普及: 禁喝生水!张镇居民,为了你们的身体健康,一定要饮用烧开过的水,这样能减少患病的几率,特别是有小孩的家庭。把水烧开是费时费力,但和身体健康一比,熟轻熟重,自行衡量。 邮寄栏: 铜部:张铭,落群,飞营,童泰,张宇,梁越,吕洋,黄冈,辛酸…… 黄部:黄钻,黄群,黄敏,越勤,李娜,蓝梅,司马青…… 辛部:商南,辛革,辛庄…… 鹰部:吕鑫,吕雉,吕小布…… 请以上人员,抽空前往中心区邮寄点领取信件。 …… —— 张扬在楼顶上晒太阳时,张铭来到了渔具店,埋头看报的童胖,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客人送钱上门了,抬头一看是张铭,不禁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房子。 张铭明知道天冷了渔具店没什么生意,还故意逗靠提成赚钱的童胖,他一脸坏笑问道:“小胖,你今天挣了多少钱?有没有一二百呀?” 童胖也不客气,抄起座位旁的香蕉皮就砸了过去。 张铭躲过后,带笑走向对面没了二楼的房子,上楼后,他笑问张扬:“老大,您该不会是为了晒太阳,就把房顶给拆了吧?” “哈哈~”陆虎被这句话逗乐了。张扬直翻白眼,暗想自己给别人的印象是如此不堪,如此狂野么? 陆虎笑道:“张铭,这事不是我们干的,这屋的房顶,昨晚被风刮走了不少,于是我们干脆让人把二楼拆了,免得东西乱飞砸到人。” “你来得正好,下午让你那帮兄弟过来下,那几间的屋顶,得加固一下,我太胖了干不了。” 张铭:“好的没问题。老大,我想问个事,为什么今天让我们发的报纸不收钱呀?你不是说,为了这事花了十几万吗?” 张扬听到这个问题,原地起跳,一脚把躺在身旁,一起晒太阳的陆虎,连人带躺椅踹翻了。 “死胖子,我怎么交代的?你连这事都能忘!” 陆虎站起来后不服气道:“我明明都交代了,那天张铭刚好不在,关我屁事呀!他那帮兄弟没转告,怎么能怪我!” “呀!明明是你没做好,还敢嘴硬!”张扬说完又踢了陆虎一脚。 “姓张的,你再踢一脚试试!” 张扬闻言,还真又踢了一脚,陆虎让不惯着张扬,于是这两个加起来超过四十岁,重达四百多斤的人,当着张铭的面玩起了摔跤。没一会,张扬便很没骨气的认输了,因为陆虎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身上,张铭站在一旁嘴角直抽抽。 张铭对张扬所说的欲擒故纵,依赖症,市场营销,一点也没听明白。张扬见张铭一脸茫然,也懒得说了,毕竟每人的想法和魄力都不一样,要求不能太高,只要张铭能够执行,他分配的任务就足够了。 见张铭有点窘迫,陆虎揽住他出声安慰并转移话题:“没事,慢慢学就是了,我当初还不如你呢!我当初只想找口饭吃,而且连提问都不敢,你比我强多了!” “对了,老大交代你的事打听出来没?” 张铭一改刚才的窘迫,脸上露出了得意,“打听到了,黄图的确订婚了,和他订婚的是辛部的辛火,现在她和几个族人住在南区同心大道22号。” 张扬和陆虎相视一笑,他们知道那个地方,那是张家给黄家留的几套房子,两人不由得蠢蠢欲动,想去偷偷看看姑娘家长怎么样。自从黄图从黄部回来后,他们就感觉不对劲,追问黄图无果,于是张扬让张铭偷偷打听,他让张铭从跟黄图下船的人查了起,没想到还真查出来了。张扬陆虎还没来得及行动,张铭接下来的话让他俩都震惊了。 “老大,我那些兄弟还发现你弟弟,好像有对象了,他们看到张癫和一个女孩在湖区有说有笑。” “怪不得,怪不得,”张扬喃喃自语。 自从游历计划泡汤,张扬便想给弟弟找点事做,可张癫却总找借口推脱,今天说要去训练,明天说要去集训队充当下教官,后天说要锻炼身体,争取早日能痛打张峰一顿。面对如此有志气的弟弟,张扬便开始不闻不问,没想到张癫竟跑去谈恋爱了。 张铭趁张扬背对他们发呆,偷偷递信给陆虎,却不料张扬正好转身,三人六目相视一秒,张扬顿时知道连陆虎也有事瞒他。张扬一把抢过递到一半的信,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看着三米高的落差,吨位超标的陆虎没敢往下跳,他跑下楼想追人时,张扬已经不见了。 次日,星辰日报二十个栏目中的故事栏,登出了一个可悲又可笑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男女主角,在茫茫人海中彼此多看了一眼,然后他们便开始朝思慕想,又一次的偶然相遇时,他们都不愿再错过对方,男女主角,经过一番丑态百出的相互介绍后,他们相恋了,从牵手到相依看星星,说人生理想。突然话风一转,介绍起了男女主的家庭,两方家长都以为自己的儿女没有对象,他们为了儿女的终身大事,不断奔走,终于给男女主都订下婚事。有天,男女主向父母坦白,然后世界乱了,明明只是两家人的事,突然间变成了四家之事,争吵冲突在这四个家庭中爆发了!结局说不出的悲伤与完美,男女主最终还是成亲了,只是两家也从此一蹶不振,女方一家更是和女儿断去了关系。更加奇妙的是,故事的男主角竟然和张癫重名,女主也有着让人捧腹的名字,她叫陆虎,她的父母之所给她起这名,是因为女儿从小便很能吃。 张癫和陆虎从报纸上看到这故事时,两人苦笑连连,黄图知晓两人的恋情,一想到自己也一直瞒着张扬,顿时大感不妙,他找到张扬坦白时,张扬正在挥笔写一个故事,故事中四个兄弟相互欺瞒,导致家庭不合,最终兄弟四人老死不相往来。 第46章 《陆氏兄弟》 日上三竿好入眠,阳光普照好睡觉,无数人辛勤劳作之时,张扬也没闲着,他与被子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战场远离人群无人知晓,战斗过程漫长无比,战斗最终以张扬不敌,沉沉睡去告终。 入冬后,野猪频繁出现,还曾数次误闯城镇,给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休假中的吕梁,无事可做,便随着张岭一行人进山狩猎,和以往不同,队伍还未离开张镇多远,便在常走的山道上,看到翻拱过的痕迹。 张岭把手中的望远镜递过吕梁,指着一右侧的山头说道:“你到上面看看,那里能看清前方的山谷。” 吕梁接过望远镜,开始哼哼哈嘿爬山了。 眼见吕梁爬至半山,山脚下二十一号老男人,卸下沉重的装备,开始聊起了八卦。 一汉子笑问:“头,吕梁是不是在和老钱的女儿交往,你和那家伙熟,说说呗。” 张岭笑骂:“你们是不是闲得发慌,怎么连小一辈的问题都关心起来了?那老家伙没对我说过,不过他女儿的确在吕梁交往,听说是张扬那小子介绍的。” 有人笑道:“头,你信吗?张扬那小子明显还没开窍,如果他懂得男女之事,就他那嘴巴,就他那脸皮,早该有对象了。至于一天到晚瞎逛,满世界折腾吗?” “嘻嘻,被你这样一说,我就想笑,那小子的消息太多了,听说村里的几个婆娘给他介绍对象,他都表示没兴趣。我还听说他前段时间,在街上被姑娘追着打。” “这算什么,你们应该都认识河边那古老头吧?他女儿古韵喜欢张扬。那么漂亮的女娃儿,三番五次找张扬聊天,那呆子愣是把人家认成了妹妹,听说那娃儿哭得老惨了。” 山道间哄笑一片,七嘴八舌,聊起了张扬的种种事迹。 看着一帮老部下胡说八道,张岭也不生气,这些年龄在三四十岁的人都姓张,他们的父辈有不少出自扶养营,他们生在张村,也在张村长大,张扬是他们的侄子。 村寨变城市后,这些人作为张村核心成员,都分配到了新的岗位,都成了小头目,码头,入口,仓库,运输,治安…都由他们负责。为了这次聚到一起进山打猎,张岭和他们准备了近一个月。 众人闲聊间,吕梁下山了。见吕梁面带兴奋,张岭便知道有戏,“张叔,山谷里有六十头左右的野猪,山羊也有不少。” “什么?”“你没看错吧?”“怎么可能?” “哈哈,看来我们走运了!”…汉子们反应不一,却都带着兴奋。 张岭大笑,吩咐道:“吕梁你跟着我,其他人照老方法,这次能打多少就打多少,大不小我们回去抓苦力。” 张岭带着吕梁上了另一座山,山顶平坦,视野广阔。吕梁在望远镜的加持下,看到有人在重设陷阱,有人在设绳套,有人在架设弓弩。陷阱位于山谷两端入口,在几人的努力下,这些存在了不知多久的连环坑,重新启用,他们撤去了坑中的支撑物,并把木刺立了起来。 吕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只有二十个人,却包围了占地庞大的的山谷,两侧五座山头的人员无法沟通,也看不清对方,可吕梁却感觉包围圈牢不可破,这很荒谬。 “发什么呆,赶紧把弩架起来,要是我们什么都打不到会被笑死的。” 吕梁看了下眼前的山坡,到处乱树丛生,根本看不清东西,更别说射击了,山脚又太远,弓弩的射程是够得到,杀伤力就难说了。吕梁的有点不知所措问道:“张叔,架哪呀?” 张岭忍不住拍拍了下额头,他没想到吕梁上山时,连周围的环境都没观察过。 “那边,弩朝那边,那有条小道,它们如果往这跑的话,应该会从那经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野猪群也貌似吃饱了,三三二二嬉闹,有不少开始隐入两侧山林。 吕梁开始不明白,为什么都准备好了却不行动,直到从望远镜中看到,吃饱的野猪行动力明显下降了不少,甚至有几头肚皮都要贴地了。 “吕梁,看到山脚下的羊没?你摸过去,尽量用予一击致命。得手后,你就在哪等着,它们一旦乱起来,你就出手,投完你的予便上来和我守小道。” 不久后,吕梁得手了,山羊被他一矛贯穿头部倒地,风带着血腥味弥漫山谷,嗅觉灵敏的野猪骚动了起来,它们纷纷驻足四处张望。 一声悲鸣突起!谷中的动物闻声四散奔逃,方向不一,多数躲进两侧山林,少数朝两端奔去。 吕梁飞快投出了剩下的四支矛,三中一落空,二只山羊倒地不起,一头野猪带矛狂奔。吕梁跑回山顶时,感觉山谷很安静,明明有负伤的野猪在惨叫,吕梁却觉得太安静了。 山谷中夹的草地上空了,看不到任何动物,只有无忧无虑的小草随风摇摆不定。 张岭,吕梁两人手扶弩弓死盯山道,他们明知所在的山头下方藏有不少猎物,两人却盯着小道眼都酸了,就是没有一只经过。 惨叫悲鸣声没了,受伤的猎物死了,吕梁的兴奋劲散去了不少,他没来由的抖了一下,好冷。 又等了一会,张岭没见有动静,便说道:“吕梁,把包里的锣拿出来,准备敲锣。” 就像钓鱼一样,你死盯浮漂时没动静,点烟放水时,鱼口突然来了!吕梁揉了下眼,便弯身拿锣,就在这时,一头野猪想从小道上溜走,却被张岭一箭钉在了地上。 “哈哈~吕梁开始吧!”过了手瘾他张岭也下令收尾了。 锣鼓声在五座山头上,依次响起。 —— 神匠区。 一大号胖子拖家带口,向行人问路,他是陆虎的兄长陆象。陆象带着妻儿,千里迢迢从辛部到了张镇,他依照信件上的地址,来到了神匠区,结果却是找遍了整个街区,就是没有找到88号。一家三口找到了86号90号唯独没有88号,夫妻俩人询问了这两家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两家都表示没有88号,他们都说订下门牌号时就跳过了。 这事得这事得怪张扬,当初他和黄图商量的时,发现照顺序排下去,自己的门牌号是531号,他感觉不好听。现在88号位于529和531之间,离陆象夫妻所在的地方,还隔了一条街道。别说陆象夫妻俩,其实连路虎都不清楚,一直以为隔壁90号,直至前段时间吕梁买下了房子,他才发现门牌号不对。当时他就又写了封信给兄长陆象,只是很不巧,当时的陆象已经在路上了。 陆象夫妻愁眉苦脸时,一个小胖子带着妹妹,两人从街尾蹦蹦跳跳走来,童胖看到陆象的背影,他以为是陆虎,上前便是一脚。 “胖子!你怎么跑到我家这边来了?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陆象夫妻回过头,他们看到童胖,童胖和妹妹也看到他们,四人八目相对,童胖和妹妹都挠了下头,兄妹两都发现认错人了。 与此同时,张扬扛不住饥饿,终于出了被窝,出门时和店里的新伙计吕兰打了声招呼,他在隔壁自己动手热午饭时,陆虎突然出现了。 “老大!镇上来了支康国商队!听说有茶叶,我们要不要买点?” “茶叶?”张扬从来就没想过这个。 “胖子,一堆树叶而已,有什么好买的,山上又不是没有。你不是去约会了吗?怎么回来了。” “啊”陆虎愣了,他感觉张扬说的没错,同盟什么都可能缺,唯独不缺树叶。 陆虎避开约会不谈,“老大,可他们卖得好贵,一斤茶叶竟然要二枚银币!要不我们也买点?听说很好喝。” “我靠!够狠!”张扬忍不住笑骂。陆虎以为张扬在骂商队,他搞错了,其实张扬在骂张镇够黑心,一厅茶叶卖两百钱,其中有一半是商队要交的税,这是张扬在一次会议时,得知的对外收税比例。 见陆虎还在厨房门口右顾左盼,便知道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没吃午饭,张扬直翻白眼,还好吕梁的母亲准备得充足,预留的饭菜够两人吃, 吃饭间,陆虎一直怂恿张扬买茶叶。 张扬气道:“你想买就买呀!来问我干嘛?我又不喝茶。” 陆虎闻言伸出手,意思明显就是要钱。 张扬愤怒了:“我靠!你的钱呢?怎么又没了!我记得这个月你的工资加分红四千多!” 陆虎嚼着东西,满不在乎说道:“没了,我就领到了一半,另一半被张狂扣下了,说是还买房的钱。” “二千多能干嘛?给新家铺了地板,买了家具,买了锅碗瓢盆日用品,现在就剩一百多了,我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 “你就不能等你哥到了,再装修吗?再说又不是你住,花那么多钱干嘛,他以后会还给你呀?” 张扬苦口婆心,打算挑拨陆虎和他兄长的关系,张口就说兄弟间要明算账,不然以后会闹矛盾,可惜没效果,陆虎压根没听进去。 “胖子,你哥到了!你别睡觉了,赶紧起床!别一天到晚像猪一样。” 陆象一家跟着童胖兄妹到了88号,童胖先跑了进去,然后便对着二楼叫道:“胖子,你哥到了!你别睡觉了,赶紧起床!别一天到晚像猪一样。” 陆象闻言苦笑,他刚才还为弟弟有了对象,高兴不已,现在却从童胖的话中,得知了弟弟的日常状态。 吕兰作为店里的新伙计,见小胖子大呼小叫,她忍不住笑了:“小胖,他们去我家吃午饭了,都不在这。” 兄弟见面不需要说什么,相视一笑便胜过千言万语。陆虎向兄嫂介绍张扬后,便带着兄嫂侄子去看他准备的房子,陆虎介绍时那满脸的得意,让身为兄长的陆象平心了不少。 第47章 《年味》 首届冬泳大赛如期进行,现在有近万人顶着寒风前来围观,同舟湖岸,水面上,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主要方为了让水面上到处乱漂的小船让出赛道,就花了不少时间。清理赛道其间,不乏一些搞乱之人,和治安队打起了游击,前一秒他们在管理人员的提醒下乖乖让开了,可当管理人员一离开,他们又摇着小船重回赛道,现在一片哄笑。张山看到这一幕,作为赛事负责人的他气笑了,于是张山叫来二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个汉子离开时,满脸坏笑。于是好好的冬泳变味了,变成了掀船大赛,湖面上,张山派出的人追着搞乱的小船满世界乱跑,你追我赶场面极度热闹,看搞乱者连人带船掀翻后,围观的群众沸腾了,他们大呼小叫让搞乱的人快跑,可当他们看到十几个瑟瑟发抖的落汤鸡,被拎上岸时都忍不住爆笑。有了这一出,张镇以后举办的冬泳赛,都多出了一个项目,那就是打水仗,北风呼啸的时节,一群人在湖面上彼此掀船玩,看谁先掉水里。 这届冬泳大赛一共有九百多人报名,比赛时却只二百多人到场,其他人都因太冷放弃了。由于没有统一制服,码头上二百多号选手,穿着稀奇古怪,什么款式都有,有大号裤衩,有自制的泳装。 随着张山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一群光膀的汉子,争先恐后下水,倒不是他们在争先发优势,而是岸上太冷了,他们已经光膀吹了十几分钟北风。 冬泳比赛结束后,负重接力赛开始了,比赛全程近四十里,围绕城镇进行,比赛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先到者赢。参赛人员为五人一组,一共有一百多队参与。奖金为:第一名一万,第二名五千,第三名三千。 次日上午,陆虎从报纸上看到了比赛结果,他暗自忍吐槽,冬泳比赛还好说,接力赛他觉得有过份了。那是因为巡逻队仗着身强体壮,熟悉环境,拿下了接力赛的一二三名,更过分的是巡逻队的参赛人员,他们领先后竟公然偷换路标,让不少对赛场的队伍跑偏,跑错。比赛全程充满爆笑和怒骂声,观众幸灾乐祸,参赛队伍痛骂前队无耻。 陆虎放下手中的报纸,对坐没坐相,正在抠脚的张癫问道:“我们下午去看比赛不?有骑射赛,结阵对抗赛。” 张癫继续抠脚头也不抬,哀怨道:“我也想去呀,可我没空呀,我下午还得送货去瀛洲。” “要不你去和我哥说说,让他放我假呗!” 陆虎就当没听见,又举起报纸看了起来。自陆虎和张癫瞒着张扬都处了对象,被张扬知道后,他们的自由时间大打折扣。以前陆虎时不时失踪张扬从不在意,张癫无所事事一天到晚不见人也有钱花,现在不行了!陆虎敢无缘无故失踪张扬就扣钱,张癫则被要求交房租伙食费,生活的重压下张癫只能接过一部分事务。 这时,黄图走上二楼,他看到房间内的两人笑道:“嘿,难得呀!你们都在呀。老三,你哥那家伙去哪了?他怎么不在房间里?” 张癫没搭理黄图,陆虎也没吭声,黄图也不在意,拉过椅子便坐在四方桌前,他掏出了账本开始核对数目。三人在房间里各干各的相互不搭理,好景不长,随着黄图核对完账目,三人便吵了起来,张癫陆虎都怪黄图,都说是他瞒着订婚的事,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黄图当然是不背这锅。 二楼吵吵闹闹,一楼,躺在椅子上看纸的童胖,斜眼往上瞄了一下。童胖现在位高权重,身为渔具店主经理的同时,他还兼任人形打卡机,负责盯着楼上三人,一旦发现有人擅离岗位,童胖有权扣薪酬,每次扣五十,他能从中拿二十,这几天他赚了一二百。 临近正午,张扬带着一脸不爽回来了,上楼后他更不爽了,因为黄图张癫陆虎三人都盖着被子睡得正香。 “起来,起来,有事要做了!” “童胖,你也上来一下。” 张扬不高兴是因为被张峰安排了任务,不是不能拒绝,而是张扬不敢拒绝,因为张海和张山也在场。任务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在过年前准备三万个红包,张海父子明摆着玩张扬,因为红包已经做好了,就差往这里塞钱了,就这点事他们非要让张扬负责,这也是张扬不高兴的原因。 张癫的出差任务取消了。午饭过后,88号周边的几房子里都是人,张扬找来的二百多号人麻木的往红包里塞钱,三万红包,其中二万个塞五钱,一万个放五十钱。 陆象由于是刚到张镇,所以还没被安排工作,他现在以熟悉环境为主,照张扬的计划陆象年后才正式上岗。 闲来无事,陆象也参与塞钱大业,一连弄坏数红包后,陆虎见状赶紧叫停,他不敢让兄长继续了,二人巡视时,陆象问道:“小虎,往红纸里放钱干嘛?这么多得花十几万吧?” 不少人听到陆象的话,都看了过来,他们也不知道,往红纸里塞钱是什么意思。 “哥,这些是拿来发给小孩子的,好像是图个吉利好兆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什么恭喜发财,平安吉祥。” “我们这边是五钱,应该是十万。黄图那边才多呢,他们那全是五十的。” 陆象失声问道:“这么多!那得多少钱呀?” 看着不少人和兄长一样,都大吃一惊,陆虎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问题。而是说起红包的含义,一房子的人听了好久,也没太明白,他们只知道红包是新年的第一天发给小孩,让小孩子开心的。 一刚入职不久的少年,听了好久,他忍不住问道:“陆大哥,照你的说法,都是给小孩子的,难道我们没份吗?” 他的话引来了一片笑声,陆虎还没说话,那小子便被介绍他加入的人,拍了一巴掌。 陆虎笑道:“应该都有,具体有多少我就不清楚了,再过几天就知道了。” 假期的普及,以及年假的补还,让有时间闲逛的人多了不少,镇上人流不息,商业也随即受惠,加上张镇组备的比赛,会一直持续到年后,这让城镇充满了活力。 和黄图陆虎等人的忙碌不同,张扬还是老样子当甩手掌柜,交代任务后,便躲到房间里想补觉,不过没等他睡着,吕梁上门了。 随吕梁到来的,是红包和纸币,他负责带队押运。 吕梁推门而入时,趴在床上想眯一会的张扬直翻白眼,不悦问“又怎么了?” 吕梁忍笑说道:“没什么大事,你爷爷他让我把任命书带过来而已。他早上忘了给你。” ‘任命书?’张扬带着不解,从吕梁手中拿到了令书。任命书简简单单,是一张加厚的方纸,上面是还算排列工整的内容,加上一大堆印章。内容是任命张扬为同盟参谋,职位薪酬等同于参将,薪酬三千,无直属人员。 当张扬看到,任命书上写着,任职期间不得离开同盟境,外出游历所过村寨城镇均要报备,随时待命时,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张扬的表情变换不断,引起了吕梁的好奇,偷偷瞄了几眼,吕梁忍不住笑出了声。要是以前,吕梁一定会因朋友当官而高兴无比,现在不一样了,接触多了,他从中明白了不少,当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其中的门道太多了,而张扬的任命书,摆明就是一张限制令。 吕梁拍了下张扬的肩膀以示安慰,却换来了一脚。 在两人打闹时,张狂带着一脸茫然走进了房间,他的话让张扬爆笑不断。 “吕大哥,你带来的钱少了二百,我们点了二次都一样。” 吕梁傻眼了,他接任务时没有进行清点,直接带人带东西就过来了,他被坑了。而这个坑本来是给张扬的,没想到张狂竟闲着没事点了二遍。 “这是你叔干的,别想赖我身上!钱是他给我的!” “吥!谁让你这么相信他?连数都不数,少的钱得你出!” “这事明摆着你叔诈你,凭什么让我掏钱!” “谁让你傻呀,不清点就敢接手!” …… 张狂见两人扭打到了一起,也赖得拉架,自顾下楼了,少的二百钱张狂自己掏了,掏钱时他不禁暗骂自己的父亲,没事找事净给人添堵。 —— 湖边公园,一骑牛少女和一青年在对话。 “下来!” “不下!” “下来!” “就不下!” 张癫看着妹妹张凤头痛不已,却又不敢靠近黑牛,他被陆虎的牛撞过二次有心理阴影了。 “那你让小妹下来!摔你死拉倒!先把她放下来!” 张云从张凤的怀里探出小胖脸,她学姐姐张凤,摆出一脸不高兴叫道:“不下!就不下!” 黑色巨牛在镇上非常受欢迎,它现在算是张镇一景,每天都有人前来参观投喂,陆虎已经很久不用放牛了。黑牛现住在湖边,它什么都不用干,除了闲逛就是闲逛,有时黑牛还跑到镇上转二圈,镇上也没多少人怕它,随它在街上乱走也没人管。 “小云,四叔抓到了一只小猫,放家里了,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这就回去放了。” 张云惊喜问道:“真的?” 张癫斩钉截铁:“真的!” “驾!” “慢点!张凤你让它跑慢点!别撞到人!” 张癫追了几步没能跟上,只能看着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驾牛而去。 —— 童谣,辛火,张馨,李佳,四个少女结伴逛街,她们走街串巷,从早上一直逛到了下午,四人的背包塞很满满当当。 童谣和张癫青梅煮马自小打到大,这段时间他俩有了点苗头,从张扬口中知道消息的张童两家人,为此高兴不已。 辛火是四人中最玲珑的一个,不到一米六,清秀略显瘦小,不过这只是表象,她武力爆表,黄图被她痛殴过。 张馨,张扬他们的堂姐,从小便是霸主般的存在,童谣小时候被张癫打哭,常找张馨帮她出气,张扬和黄图被揍过。给吕梁写信的人便是张馨,张扬几兄弟不经意看到信件后,本着有罪同当心理,他们开始搓和她和吕梁,目前效果还算不错,这姑娘竟开始留起了长发,要知道她可是参加过集训的存在,风雨无阻从未缺席。 李佳,有点丰满,有点怯懦,她找工作时,刚好找上张扬的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陆虎对上眼了,陆虎更是假公济私给她安排了一个轻松的职位,负责客栈的账目。张扬得知后,直接把那家店划给了吕梁,让他管理,免得陆虎三天两头便找理由往哪跑。 童谣拽着张馨的手问道:“阿姐,听说六婶哪有新包卖,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带着小圆帽的张馨,看向另外两人,辛火,李佳略带兴奋的表情,说明了她们的态度。 “嫂嫂!表嫂!” “黑宝停下!” 骑牛往家走的张凤,看到四人后带着妹妹加入了队伍,一牛六人结伴同行。 童谣口中的六婶是张扬的六婶,其实她叫错了,她应该叫五婶才对,只是她从小就跟着张扬他们这么叫,早就习惯了。 《欣喜》这是张扬起的店名,原本用的是他母亲的姓名辛喜,辛喜不同意便稍稍改动了一下,店铺以出售皮制品为主,以前主打的钱包。钱包的售量大减后,张扬便另辟蹊径,做起了小皮带,小小挎包的生意。铺面有二三百平,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店面,店分内外,外部是钱包、皮带、小挎包。内部是女性用品,胸罩,短裙,情趣内衣,这样东西之所以没能往外摆,那是因为张扬没能吵赢那帮老古董,为此张扬还被一群老男人揍了一顿,说他伤风败俗,张扬被打的原因是他嘴贱,他在讨论时大骂老家伙们口是心非。 神匠区,张扬吕梁并肩站在门口。干净的街道,嬉闹的孩童,往来行人难遮的笑容,身后家人不时的笑骂声,让这两个刚才还掐架的男人,不自觉间面带欢容。 第48章 《执念》 同盟历一百零二年新始。 数以万计的儿童因领到红包欢天喜地时,张扬昏昏沉沉,他扶头回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不是在河边小居,他只记得昨天下午和陆虎去给员工发红包顺便请员工吃饭,餐桌他喝了不少酒,剩下的都没印象了。 张狂的房间前,张扬拍门叫了几声,没见回应便从窗口爬了出,熟练的翻箱倒柜后,张扬找到了一扎红包和不少现金。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张云在见到自己哥哥时,兴奋的跑了过来,小圆脸上洋溢着笑容。张扬斜眼瞄了下妹妹的小挎包,包里面塞满了小姑娘的战利品,满满的红包。 张扬给妹妹一个大红包,抱起她时问道“四哥和姐姐去哪了?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张云小嘴一撇“四哥去玩,姐姐在房间里数钱呢!她刚才得的比我多,我们把村里逛了一圈。” “胖子呢?他怎么不在这里,他还没给我红包呢。” 张扬闻言失笑“他不在这里呀,等会我带你去河边,他不给的话我们就揍他。” 话话音刚落,张扬便听到了推门声,扭头一看,便看到一个胖子从张疯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张扬挑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虎双手一堆,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呀。” 两人走出张村时陆虎一脸肉疼,他陪着张扬在村中问候长辈给小孩子发红包,不知不觉间,差不多两个月薪酬没了。 “胖子,昨天晚上我们干了什么?街上的人怎么都看着我们笑?” 路虎闻言环顾四周,果然和张扬说的一样,路人指指点点,还有不少姑娘在掩嘴偷乐。 “没做什么呀,我们就喝酒唱歌跳舞而已。” 张扬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这时一个毛孩蹦蹦跳跳而过,嘴里还哼着歌:“哦哦哦~only you can take me取西经,only you能杀妖精鬼,only you能保护我,唔俾那蚌精蟹精夹我……” 张扬老脸一抽时,笑声四起。 镇厅内,张峰看着手中的报纸大笑不止。 星辰日报的故事栏,今天写的不再是故事而是事故,事故的主角便是张扬和陆虎,这两个家伙昨晚在镇上组织的跨年活动中大出风头,不旦众目睽睽之下对唱情歌,还大跳热舞玩起了转圈圈,之后两人还大喝特喝,直到喝醉,像猪仔一样被巡逻队抬走了。 张山见弟弟发笑,开腔骂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要是你管管吧,能出这种事情么?” 张峰:“哥,我管不了,那小子现在官比我还大。再说要管也是你的事,别赖我身上。” 张山摇头苦笑并没有说话,教育儿女这块他自认不合格,于是叉开话题“巡游差不多要到我们这了,营地那边要不要帮忙,我那还能抽出不少人。” 张峰:“不用了,张岭说他能搞定。” 沉山,原本无名,位于张镇数里外,山体不高却占地庞大,现山头上个数百人平整土地,沉山左临小河,右临主道,主道上车马不断,源源不断的物资,从镇上运送而来。 吕梁将手中铁铲往地上一扎,擦了下额头渗出的汗水,三二步走向了一旁的铁桶,桶中装的是水,水面上漂着一灰色木瓢,吕梁勺水直灌入口。 “咚~”代表着休息的鼓声响起,忙碌之人纷纷放下手头之事,吕梁席地休息间见张铭带着四个人向他走来,“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张铭笑道:“在镇上无事可做,便来这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当锻炼身体。不过你得包我们的晚餐。” 吕梁捏了下张铭的肩膀,“不错,看来这段时间你结实了不少。你们既然来了,别说伙食,就算你们今晚住这都行。” “吕哥,住这就算了,用老大的话说,我们明天还得上班呢。营地怎么搞这么大?不是二千人?” 吕梁见不是什么机密,便回答道“第二兵团会来几个营,大概五千人,驻扎二个月左右。” 张铭惊奇:“五千人?怎么会这么多,难不成是打算我们这蹭吃蹭喝?” 吕梁点头“差不多和你说的一样,镇长他们收到通知时骂骂咧咧的。” 张铭指了指山头上稀稀松松的人,吕梁眨了下眼,两人心照不宣。 张铭想到了张扬前段时间的遭遇,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张扬清库存时,他在场帮忙,几百多万成本的货,同盟派人全部拉走了,给的利润少到可怜只有10%。最可气的是结算方式,同盟竟以原材料作为大头,现钱只给了20%,连撂挑子的机会都不给,把离小目标越来越远的张扬,气的不轻。 照现在的进度,沉山营地不可能在十天内完工,张镇高居这是打算磨洋工,节约人员成本,能省一分是一分,根本没有增加人手的打算。 得知内在的曲曲弯弯,张铭也没了帮忙的打算,蹭了口水后,他便带着几个兄弟下山返程了。 铸造营,试验场内,三名壮汉引弓速射,他们手上都是一米五左右的长弓,突然间咔叽一声,在场的十一人齐齐一顿,这种情况他们都没见。以前都是弓弦出问题,崩断,没想到今天是弓身出了问题。 辛庒发声:“李艺,你力气大,试下另外的二把。” 汉子闻言接过递来的长弓,只见他熟练搭弓引箭,弓身在巨力下不断弯曲变形,直到又一声脆响。 片刻后,最后的长弓也废了,辛庒等人微笑之时,李艺出声了“统领,新的弓弦是很好,就是有点瞄不准。” 辛庒被气到了“亏你还当过兵,要准的话你不会用弩吗?弓要的就是速度和射程。再说你就不会少用点力气?没人让你拉的那么满。” 训完手下,辛庒便让人推来了床弩,他们试验的弩和以往的不同,弓身明显加粗了,上弦过程艰难无比,十一个人忙了好一会才组装完成,试验结果让人很满意,威力和射程都大副增加,唯一的遗憾就是钢丝做的弓弦绑不牢,只射了三箭弦就崩脱了,众人一番讨论无果。 不久后,一男子在四位巡逻队员押送下穿街过巷,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生无可恋的胖子。 胖子名叫陆虎,他现在非常非常讨厌过年,仅仅一个早上,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近万钱差不多全飞了,在张村发了三千多红包,兄长借走了三千,昨天给了女朋友一千,刚才又在88号被一帮小孩子拐走几百,特别是童胖那小子让他最不爽,竟然还嫌他给的少,那可是十钱呀! 如果单单这些还不至于让陆虎沮丧,沮丧的原因是他和女朋友的约会泡汤了,该死的破坏者就是前方被四个汉子架着的人。 张扬几乎是被抬进了铸造营,自从铸造营变成三个后,张扬的恶梦来临了,以前半个月左右才有人来烦一次,现在升级了,不说是三天两头,甚少也是一个星期二三次。张扬不是没反抗过,开溜几次后,他的待遇噌噌噌往上涨,变成贵宾级别,全程有人护送。 “什么!” 得知辛庒有急事去了二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张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陆虎,赶紧去大门拉辆车来!我们拿点东西就跑,你的约会应该还来得及!” 陆虎转身冲出铸造营,还没跑远身后又响起了张扬的声音“两辆!两辆!今天我们多拿点!” 负责看守张扬的人算是他的堂哥张天,吕梁的副手,为什么说算是,那是因为他的父亲来自扶养营,听到张扬的话,张天忍不住提醒道“老五,族叔说了,你一个月只能从这里拿一千钱左右的东西,你可别乱来,我会被骂的。” 张扬嘻嘻直笑,这规矩他只知道,不是张峰的主意,而是张海的。不过有规矩就有漏洞,这规矩上最失败的一点就是没注明时间,一翻歪理过后,张天和张扬开始勾肩搭背,两人开始商量拿什么好。张扬来厂区占便宜,纯属无聊瞎搞而已,拿走的东西基本不会出张村就发完了,全给族人了。 张扬的理由荒诞无匹“万一我能活一万年呢?每个月一次就是十几万,堂哥你说对不对?” 张天故作沉思,随后点头回答道:这样算的话也没错。然后这兄弟两人相视大笑。 张天为了避嫌,他没好意思跟着张扬陆虎进来收刮。为了加快速度,土匪两人组分头行动,看到什么新东西就竹篮里装。 “老大!老大!这里有好东西!” 呼喊声让一众的工匠寻声望去,看到大呼小叫的人是个胖子,他们便懒得搭理,继续忙手上的事。 “啊哦!”张扬看到汽车模型时赞叹道。 模型车是由木头制成的敞篷车,全车黑黑漆漆的,线条完美,两坐,大小适中,坐两个成年人完全没问题。 好久没见熟悉的事物,张扬上前一阵摸索,看到车门时,忍不住拉了一下,没想到门竟然开了,张扬呆了一下,便顺势坐了进去。陆虎玩兴大发,也想坐到位置上,奈何体积不允许没能成功,他最终坐在车身上,脚倒是占到了位置。 “咦!” 重压之下模型车向前滑行了数米,张扬这才注意到车轮,他刚才以为是摆设,没成想竟然能跑。 一肥一瘦轮流推车玩得不亦乐乎,也没人搭理,就是两人想带车溜号时没成功,还被拦住了,围着他们的几个木匠面色不善,为了不被揍,张扬开始扯七扯八,方向盘,后视镜,后备箱……瞎扯一通,说的人不明不白,听的人灵感大发连连点头,搞得张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张扬在木匠的带领下看到了飞机,坦克,机车,大炮,战舰,冰箱,电视…二十几种木制模型,和他让黄图画的相差太大,大小上出入明显点而已。张扬感叹之余,也不由得觉得铸造营的人真是闲得慌,他打心里不觉这些东西能在这样的条件下造出来,就算能造出实物,他也不认为自己能看得到。 这一耽搁,占便宜便跑的计划失败了,两人拖车想走时,撞见了刚好回来的辛庒,张扬还好,陆虎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和李佳的约会没戏了。 张扬开门见山,带着几分不悦说道:“庒叔,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辛庒心情不错,懒得计较这些,笑道“本来想问你点事,刚才和你父亲他们解决了。” 张扬闻言便想走,陆虎走得最快,也许是好事多磨,辛庒拦下了他们,陆虎彻底死心了干净俐落的坐到了地上。 接到辛庒递来的东西,张扬的手随即一沉,瞄了二下,张扬傻眼了,三段就有几十厘米,每段至少十厘米以上的东西,左看右看都不像车链,他试探性问道:“链条?” 辛庒闻言点头。 张扬失笑:“庒叔,你们是打算拿来砸人吗?这么大的东西能干嘛呀?我说的链条得小很多很多倍。” 辛庒闻言大喜“你的意思是我们做对了?改小就行?” 张扬点头,辛庒的笑容刚上脸下秒便被气没了。 “庒叔,你们能不能别净搞些没有,能不能先把水笼头先做出来呀!水塔都建好了十几个,水笼头都几年了,怎么还没好?三天两头缺水烦死了。” 供水问题一直是张扬的执念,自从家中有了卫生间,却没有自来水让他很是不爽,特别是夏天没水洗澡时,张扬砍人的心都有了。 “有本事你来呀!” 辛庒气爆了,调子拉高了不少。水笼头这事就像根刺,而张扬却总是拿这个说事,要不是陆虎也在,张扬此刻铁定被揍。当然陆虎不在时,张扬也不敢拿这事激辛庄,被揍了二次他早学精了,第一次吕梁在场袖手旁观,第二次张癫在场视若无睹,关键是吕梁和张癫见张扬被打还笑得很开心,陆虎就不一样,他不敢视而不见,因为怕张扬炒他尤鱼。 第49章 《天宇建筑》 我说了再见,便想忘了从前 努力一千天,不敌你梦中出现 说好的不见,梦中依旧缠绵 是什么,让我,泪湿了双眼 你说了不见,真就越走越远 以为的遗忘,思维纠缠万千 说好的重启,只是再来一遍 如令的人,更像是你的记念 风过这屋檐,山川已经走遍 再多的风景,不敌你回望一眼 说好了终点,更加回忆从前 是你,是你,让我泪落无言 今夜我无眠,只因梦又出现 姿态形万变,如真再来一遍 好好的睡眠,变成深夜怀念 泪下的瞬间,我睁开了双眼 你已不在身边。 黄图拿着张扬递来的纸张,字迹的潦草,他看了好一会,才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表哥,这首不错,还有没有别的?能不能再给我来一首,比这首差也不要紧。” 黄图语气温和,看似再讨一首,张扬却听出了话里话外的不满意。 张扬面带微笑,貌似享受夸赞,虚摸着下巴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咆哮道:“滚!为了这歌,老子瞎编一晚,不满意你就别要,还给我。” 黄图拨脚就跑,尽管有点不满意,也好过没有,他前几天和辛火瞎吹,说自己会写歌,于是任务便落在了张扬身上。张扬没说瞎话,这乱七八糟的词,的确是折腾了半夜才编出来的,他原本想直接照搬一首充数,只是脑袋突然透逗了,非要自己写。 虐待了张扬好久的冷空气,昨天偷偷离开了,现在阳光明媚,温度节节高升,街道上又有短裤短袖出现了。 “胖子,起床啦!我们下午要去瀛洲,得准备一下。” 张扬等了一会没见回应,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回应。 倒是童胖的声音,从楼下响起了“老大,那胖子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来的路上看到他了。” 二楼张扬咬牙切齿:“记他旷工!” 一楼童胖喜上眉梢:“好嘞!对了老大,张癫今早也跑了,要不要一起记?” 二楼恶狠狠的声音响起:“记!都记上!” 同仁堂。 医馆大厅中,黄家月笑容灿烂,张癫一脸尴尬,他送童谣回来,没想正好遇了自己的母亲。 “娘亲,您生病了?” “没有,陪你大娘来的,我没事。” “哦,那她没事吧?” “没事,一些小毛病而已。”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我和大哥他们下午还得去瀛洲。” “嗯,路上小心点。” 童谣一直在门后偷听黄家月和张癫对话,这一问一答,简直就是她哥和她母亲的翻版,没什么区别。 张癫走出医馆后忍不住揉了揉左眼,今天的约会中他想占点便宜,童谣赏了他一拳。途径神匠区叉口时,张癫看到了陆虎,二人早就约好了时间一起回去,现在他们出门和对象约个会,搞得像打战一般。 两人回到渔具店时傻眼了,因为张扬正坐在门口捧着大碗,晒着太阳,毫无形象扒饭。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不对,照昨天的情况,这个点张扬应该还在睡觉,不可能睡醒了。事情原本和他们想的差不多,坏就坏在黄图一大早就上门把张扬摇醒了。 “大哥,梁姨煮了什么好吃的?” 张扬听见了,却没搭理继续扒饭。 “老大,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问题问得有水平,张扬忍不住带着杀气,斜瞄了说话的人。 童胖听到声音,屁颠屁颠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小本本。 “小胖子!你有没有记错!这个月我才跑了一次!你怎么记了三次!” 陆虎凶神恶煞话语带着恐吓。 “童胖,你记错了吧?我应该才二次呀!” 张癫看着上本本上的六次,不禁发声。 小胖子一脸认真:“没记错呀,一号那天老大和胖子刚被抓走,你就跑了,你只不过回来得比他们早而已。” “二号,他们睡午觉时,你从后门跑了出去,我都看到了!” “三号,老大和吕大哥去沉山时,你们两个都不在,应该是爬窗出去了。那天张铭刚好来找你们。” …… 童胖的记录很全,连大概时间和人证都记下了,这是被黄图,张癫,陆虎三人逼的,上个月,这三人以没有人证物证为由,赖掉了大部分罚款,童胖辛苦了一个月只拿到四百多抽成。 童胖每说一次记录,张扬的脸就忍不住抽抽,他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三个家伙竟然玩出了这么多花活,时间拿捏的够准的。 在张扬的注视下,两个做贼心虚的家伙,被迫签字认罪。小胖子眉开眼笑,完全不在意,两人签字时都在瞪他。 吕梁的母亲现在算是全职厨师,她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深受爱戴,张扬一伙人为此,腾出了一栋房作为御用厨房和餐厅,梁芳每天的工作就是为二十人准备午餐晚餐。 心情大好的陆虎决定午餐多吃点,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装鸡腿的盘子刚好空了,陆象夹走了最后二个。 陆虎死皮赖脸:“哥,给我个鸡腿呗,你吃一个不就行了嘛。” 陆象灵机一动,叹息道:“都是给你嫂子的,她也喜欢吃鸡腿。” 陆虎一脸落寞,陆象转身之后奸笑浮现,他夫人不喜欢吃鸡肉。 餐厅位于88号斜对面,这栋二层小楼进行了大改造,一楼原有的二个房间打通相连充当厨房,二楼留下了二间房算是包厢,一楼二楼的空余空间都摆上了桌椅。 陆虎走上二楼便看到一大票人,鸡腿出供应不足的原因顿时浮出水面,原来是张岭带着家人上这蹭饭了,三子一女加他们夫妻一共六人。听到包厢有声音,端着大号餐盘的陆虎偷瞄了下半掩着门的厢房,从空隙中他看到,张峰,吕梁,没看到另一边的人。 张峰注意到门口有巨型阴影,便喊道:“胖子进来。” “哦。” 陆虎推门而入,房内的人都被那巨大的餐盘逗乐了。正往二楼走的张癫听到张峰的声音,当即原地调头跑去和张扬作伴。 午后,同舟湖上,六人组划着小船顶风前进,突来的大风让他们的速度大减。张扬暗自幸运,幸好没听吕梁的话选择速度更快的长舟,要不然此刻他就得在水里漂着了。 张狂黑着脸,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兄长去瀛洲都不顺利,上次走错道,这次大风呼啸。一路上六人组吵吵闹闹,抵达瀛洲时他们都累趴了,张狂暗自发誓下次绝对不和兄长们一起了。 君临宾馆,这个时代少有的四层建筑,一层不设客房,二楼三楼每层都设有八十个客房,四楼则仅有二十间。 张扬曾无数次后悔,后悔自己脑袋发热非要搞水泥建筑,短短几个月时间,他花费了二百多万,光人工一项就支出了近百万,运送材料的船还因吃水太深,撞上了湖中的沉树,连船带材料沉了二艘,还好没出人命。出事后,他偷偷算了下,奇迹般发现自己投大钱建的宾馆,回本就得三十年左右,赚钱更是遥遥无期。得出结论后,张扬被自己的傻帽行为惊呆,他当天就叫停了工程,胡思乱想了几天,他又重新让人开工了。原因有二个:第一材料都运过去了,也快建好,烂尾张扬不甘心。第二是张场接到工程了,他麾下的工人不知不觉间成了行业先锋,长老院给下订单,要用他的人修城堡。 黄合笑容满面带着六人组参加宾馆,一楼破破烂烂,二楼乱七八糟,三楼杂物成堆,四楼人声鼎沸在施工,四层楼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四面漏风,连个窗都没有,宾馆现在就是个空架子。 楼顶,吕梁、张癫、张狂、陆虎四人扎堆打十三张。黄图、张扬、黄合三人在商量新组成的建筑公司,险些吃大亏的张扬这次在成本上斤斤计较,连学徒这么不要脸的招都用上了,新人入职第一个月只有一半的薪水,三人合计了很久,最终决定扩编人员,从瀛洲这边招募,人数一千,因为这边的人工比张镇便宜。建筑公司定名天宇,黄合则担任总监,在场七人都有股份,张扬占50%,黄图20%,剩下的30%五人均分。 相较于上次过来吃不好睡不好,这次张扬一行过得舒服多了,有好吃的,有床睡,加上天冷还没蚊子咬。 六人组在瀛洲瞎玩了两天才踏上返程之旅,一路平平安安,直到陆虎要下船时,扶船的张扬莫名其妙脱手了,船侧翻时张狂还在上面。两人从水中爬上码头时张扬已经没影了。 吕梁很忧愁,前秒他还哈哈大笑,下秒便看到远处闲逛的两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赢盘。 张癫的视力也不差,见状看了出去,随后他拍了拍吕梁的肩膀。 游历计划再次启动,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开始了。陆虎过着兄长去熟悉自己负责的事务,张铭接过了张癫负责的瀛洲,黄图负责的部分由吕梁接手…… 无事一身轻,陆虎、张癫、黄图三人解放了,童胖也失去了部分收入来源。 第50章 《双喜临门》 巡游,同盟军的惯例。所谓的巡游简单来说就是带队熟悉境内环境,新兵入伍的前二年基本都在巡游中,他们会在路上吃穿住训,半年左右会停下休整一次,第二兵团暂驻张镇外围便属于休整。 午夜,沉山营地迎来了它的客人,负责留守营地的人在和军官交接时,他们四下观望却没有看到军队的影子,只觉得四周太过安静。 不久前,四位军官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吓了守夜人员一跳。黑灯瞎火的地方突然冒出四个全身都黑的人,谁也受不了,黑黑漆漆的军服,黝黑的脸。 确认手续很简单,留守的主事人只看了下军印,便让手下叫醒所有人,片刻后,他便带队下山。 下山途中,手持火把的张帝,忍不住问身边的汉子“十三叔,不是说有几千人吗?怎么没看到他们。” “等会你就看到了。” 张帝虽然不解,也不再多问,临近主道时他身上的寒毛不由竖起,飘摇的火光下,他看到了站立不动的士兵,五人一列,面无表情。 张帝被吓到了,走了很远才敢说话,队伍中和他一样的人不少。 “吓死我了,他们什么时候摸过来的?几千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四,你是怎么守夜的!要是敌人的话我们现在都死了!” “张续,你什么意思!又不只我一个人守夜,另外几个不是也没发现吗!” …… 次日,张扬带队前来看热闹。 原本乱七八糟的沉山,一夜间,被木栏围了起来,山顶多了了望塔,塔上军旗飘扬,数十个警戒哨环营分布,大门正对主道,拒马成堆。 围观的人很多,却没人敢靠得太近,看到上了弦的弓弩,所有人都选择保持距离。 张扬笑容满面,他一直以为自己够黑了,现在看到一大堆比他还黑的人,他很高兴。 看着面无表情装酷的哨兵,张扬恶趣味来了“张铭,让你的兄弟唱个歌,跳个舞,看他们笑不笑。” 张铭闻言苦笑“老大这样不好吧,我听说捣乱会被抓进去打一顿。” 张扬很识趣:“这样呀,那算了。” 人越聚越多,大姑娘,小姑娘,老姑娘,老爷子,小伙子,还有遛鸟的小朋友,镇上大把闲人前来凑热闹,还有人摆起了地摊,已经在架锅生火了,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卖午餐。 汹涌的人潮让张扬想起了动物园,不由感慨这热闹没白凑,他想到了二条财路。 前来维持治安的巡逻队,无意间发现了张扬,他们在镇上找了好久,没见人,却在这找到了。 “张参谋,镇长让您马上回去报到,有任务安排。” 张扬答应得很干脆:“好的,我马上回去。” 半刻钟后,刚才传讯的队员脸直抽抽,他在另一方向看到了张扬。在巡逻队的护送下,张扬心甘情愿踏上了回城之路,行至半道却偶遇张岭带领的运粮队,于是又调头往军营,张扬无语了。 路上张扬说了动物园和军服的想法,动物园得到了认可,张岭表示会帮他抓动物。军服一事张岭劝张扬别想了,军队有专门的制衣坊,要是这钱能赚,早就有人插手了。 粮队由牛车组成速度不快,张扬再次回到军营时已是中午,入营倒是简单,已经有人通报过,二百辆粮车浩浩荡荡如长蛇般进入营区。 前进没多久便是上坡路,张扬自动升级成了苦力。 “一二三!”“一二三!” 一辆又一辆粮车被往上推,半个小时后张扬往下一看,整个人都软了,山坡下还有几十辆。 “叔,为什么不让士兵扛上去啊,那么多人一人一袋早完了。” 瞄了下罢工的侄子,张岭喝了口水才回答“万一少了怎么办?这可是军粮,交接时少一袋的话我就得挨抽,你以为好玩呀。” 张扬直翻白眼,这理由够扯的,好歹他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不同隶属没有管辖权他还是知道的。再说这是张镇地界,敢动手打张岭的人,估计也就只有张海一个。 “休息够没,赶紧过来帮忙。” “凭什么呀!我又不是巡逻队的,我又没工钱领!” “这么多人干活,你袖手旁观,你也好意思?不觉得丢人?” “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脸皮够厚。” 粮草交接完成时,原本干干净净的张扬变成了泥娃,随手往衣服上一拍便尘烟四起。 中军大帐位于山顶,旁边就是了望塔,帐内简单至极,一条长桌,十余把凳子,一套茶具。帐内有七人,光看面相就知道都在四十岁以上,其中五人是统领,一人是副将,一人是正将。 张岭带着侄子走进了大帐,张扬一下子傻眼了,坐在主位的竟是他父亲张山。 张山微笑起身“你们来得正,我们在商量城防。” “诸位,这位是张岭,张镇统领,城镇的防务由他负责,我族弟。” “脏兮兮的小子是我儿子,同盟参谋,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别看现在一本正经,那是装的,你们不用搭理他。 听到父亲这么介绍自己,面无表情装酷的张扬破防了,一下子便满脸堆笑,自来熟的属性拦不住了。 “各位叔叔以后多多关照呀~” 张山还没来得及介绍军中几人,张扬已经端起桌上茶壶,给他口中的叔叔们殷勤添茶了。帐内的人大笑,纷纷出言调侃张山。 闲扯过后,张岭拿出了地型图。 地图上,张镇周边地型都有标注,山川河流道路用的是不同颜色,青色小包代表山,黑色代表河流,红色是道路,村寨城镇是红圈套黑圈,黑叉是营地关卡。 地图上的张镇被一大堆青色小包圈在中间,一条巨型红线弯沿而去有尾而无头,一条黑线伴其左右。第二兵团的统领将军起身看了很久,期间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他们口中问出,张岭一一回复。 张扬看着地图,听着张岭的话,不由感慨自己家真是山卡拉中的山卡拉,出入这那么一条路,那几条小红线根本就不过不了车辆,二匹马并排都艰难。张扬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总感觉镇上的人聚得太快了,短短二年时间就堆成了十几万,现在一看地图,他明白了。张镇地界上一共有四十一个村寨,彼此有路互通的不到三分之一,想串门就得在山里转一个大圈,然后经过张镇才能相连。 帐内九人翻来覆去围绕着进攻线路讨论,最后第二兵团六人心凉了,根本没得选,就只能走主道,其余线路不适合兵团前进,还容易被埋伏掐断,走主道也是艰难无比,他们路过青谷谷时就研究过那里的据点,攻下的可能性不大,也困不住围不了。 水路方面也设想了,没成功的可能性,第一,造船费时费力。第二,登陆点没得选就一个。第三,张镇完全可以把坝掀了,不但能把水路断了,还能水淹下游沿主道过来的人。 张扬走出军营时问道“叔,我爸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回镇上?” 张岭一脸不敢置信“你不知道?” 张扬眨眼二下“知道什么?” 张岭拍了拍侄子笑道:“不久后你又当哥了,你爸打算在军营里躲躲。” 辛喜怀孕差不多有四月了,只是她原本就胖,张扬只觉得母亲又发福了,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他们几兄弟没一个在意,也没人告诉过他们。 傍晚时分,张扬、张癫大包小包搬回家住,第二天便被辛喜赶出来了,仅仅一天她就被儿子侄子烦够了。 张扬回到神匠区不久,二支队伍离城而去,每支十人,任务是收购零食瓜果。 张癫晒着太阳吃着午饭,迎面走来一汉子,汉子身后跟着个小年轻。 “看什么看!还不是你们惹的祸!赶紧把那边的钥匙拿来,我和你弟得住一段时间。” 手忙脚乱找来钥匙递给父亲后,张癫一把拉住想跟着过去的弟弟。 “怎么回事?老头又和娘吵架?” “不是,你们走后童爷爷上门看大娘,顺便也给娘亲看了一下,他说娘亲也有了。” 张癫呆了,刚好走过来的张扬也呆了。 张镇去年的出生率很高,一共有二千多新生儿,原因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物资供应充足,也许是闲的,也许是医馆的功劳。 —— 吕梁和张馨订婚了,婚礼在五个月后。为什么是五个月后,主要是通知亲友不便,还要避开耕种和收获的季节,六月份正好。 得知这消息,张扬的鬼心思泛滥了,他在电视上见过各式各样的婚礼,试验品终于出现了。为了学习先进的经验,张扬对吕梁疯狂输入理念时,身旁站了一大票人,小小的房间里挤了一堆。 十三岁的吕栋,看了看头上的木板叫道“娘,你快看看!是不是要塌了!” 梁芳一看,便往二楼跑,三下五除二把堆在房里的人赶了下来。 张扬手上有六栋房子没人住,现在一栋成了餐馆,一栋刚才答应给吕梁,黄图、张癫、陆虎三人借机起哄想分剩下的四栋,张扬没敢答应,因为不够分。 出了吕梁家,黄图还是不死心,死缠烂打,气得张扬飞身而起踹人,黄图闪身躲开了。 张扬怒道“你现在又不是没钱,不会自己去买呀。” 黄图一脸欠揍“那是家里给我做生意的,不能乱花。再说,就算我想买,人家也不愿意卖呀。表哥你对面那栋给我行不行?二楼我自己修。” “不行!你搭了二楼我们还怎么晒太阳!” 面对这么强悍的理由,黄图无话可说,他没想房子一直不修的原由竟是为了方便晒太阳。 随着兵团一部驻扎外围,镇上多了些一月份被晒黑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休整中的士兵,他们三五成群走街串巷。 士兵的服役期为五年,五年中有六个月探亲时间。士兵回家探亲也行,亲族找上军营也行,反正时间就这么多自由安排,不过多是士兵返家为主,亲属上营地很难找到人,将官们想一出是一出经常带队在外乱转。 动物园开始选址了,张岭带着张扬在城镇周边瞎转,两人转了一天,没一个地方合适,平整点大点的地,太难找了。于是还不死心的张扬,便把目光放在湖区。 晚餐时,张扬问道:“小弟,我们明天要去湖上转转,你要不要一起?” 正在埋头干饭的张狂,连连摆手说自己明天还有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次日,在湖面上漂了一天的张扬认命了,合适的地方不是没有,好点的太远,近点的工程量太大。 没了动力,张扬又过上了咸鱼般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无聊便在镇上乱串,这边打打台球,那边搓搓麻将。 闲人不止张扬一个,张癫很闲,陆虎很闲,黄图也很闲,他们的女朋友伙同黄家月、辛喜,一大票人跑去黄部旅游了,张山一脸无奈跟了过去,张狂则成了壮丁。 有事做时想偷懒,没事做时找事做。天色蒙蒙还没亮,四大闲人便带上装备顶着寒风杀向了大坝,晚点的话出水口就没好钓位了。 四人刚下杆不久,钓鱼大军便陆续杀来,有男有女,其中不少人以钓鱼为生,眼见黄金钓位被占,不少人暗骂自己起得晚了。 人口一多,鱼价很没良的涨了点,以前一钱能买二条一斤左右的鱼,现在不行了,变成二钱三条,还不一定买得到供不应求。 上鱼后,张扬把鱼扔进由铁圈布袋组成的鱼护,四人组用的饵料也和别人不一样,他们用的是灰色面食,别人用的蚯蚓虫子,四人连续不断的上鱼惊呆了众人。 一老汉忍不住上前问道:“张扬,你用的饵料,店里有没有卖?” 张扬笑笑:“商爷爷,还没有,得过段时间,现在就是试试效果。我先给你点用用。” 老汉是个钓鱼老手,拿过张扬给的饵,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钓,而是把装备搬了过来,这脸皮让张扬自叹不如。 由于鱼口太好,张扬分到的饵料很快耗尽,他不得不弯身把手伸向了裤裆处,瞎摸二下竟掏出了蚯蚓,细看原是他坐的木凳有窍门,中有空格,专放蚯蚓。 “老三,你哪还有鱼饵吗?” 张癫睁眼说瞎话:“没多少了,胖子刚才拿了一半。” 隔在五人中间的陆虎,脸一抽没有拆穿,张扬信以为真。 左手撑一下脑袋,右手撑一下头颅,人很无聊,水面的浮漂也很无聊,瞄见三人还在上鱼,张扬忍不住去抢鱼料了。 “抄网!黄图快拿抄网!” 看到被拉出半水的大鱼张癫惊喜大叫,众目睽睽之下一条十几厅的大鲤鱼上岸了。 临近正午,四人拖着从码头客栈借来的两辆车穿街过巷,一路水花四溅,无数人侧目。 “胖子,把桶里最大那条抓给我,我给你五钱。” “阿姐,那条的不卖!我给你挑别的行不?” …… 二三百斤鱼获没能回到神匠区就没了,只剩最大一条,这还是张癫拼死才护住的。 第51章 《捷径》 “我都说了,别那么早出来,你们就是不听。” “黄图,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谁也不想这样。” “胖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的牛走得慢,我们现在应该在松寨,而不是山里。” “行了行了,别吵了先吃东西。再不吃就冷了。” “老三,你没放盐,怎么没味道?” “哥,扎营时盐包扔坑里全溶了。” …… 帐篷外下着雨,帐篷内吵吵闹闹。四人组扎营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群山环绕绿意盎然。两个帐篷组成的营地防卫森严,围栏旁有铁蒺藜,远点有细线拴挂的铃铛,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雨水冲刷下帐篷两侧都有坑塌了,水在往里流。 四人组离开张镇七天了,前两天风和日丽北风呼啸,中两天山清水秀野兽为伴,后两天甘淋天降全身湿透。 下半夜,和弟弟盖一张被子的张扬被冻醒了,被子让张癫卷到了一边。 “唉”黑暗中一声叹息。 张扬不是没带被子,只是途中放置物品的车厢漏水了,他的被子湿了。 天亮了,雨也停了,四人组拨营前行。一路推车不断,坑坑更健康的道路,让旅途趣味十足。 艰苦的把马车推出了泥坑,陆虎抹去脸上泥水时,试探性问道:“老大,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张扬闻言苦笑:“我们就这样回去的话,还不得被人笑死,到前面村镇看看情况再说。老三,表弟起来,再不快点话天要黑了。” 半蹲着的休息的两人,艰难上马。 傍晚时分,四人四马一牛一车到达松寨山脚,看着建在半山腰上村落,那陡峭蜿蜒的小路,让张扬热泪盈眶,还好客栈在山下。 这一住就是三天。第一天是累的,四人都不想动。第二第三天又在下雨。 东家是个五十左右的汉子,看向大厅中搓麻将的人,不禁失笑,他还是第一次见游历之人带麻将。 “张扬,你们等会要吃什么?” “连叔,有什么就上什么,我们不挑食。” “碰!胖子你把牌放回去!我都说了碰,你没听见吗” 张扬回话时视线并没有离开桌面,陆虎心不甘情不愿把手中的六条放了回去,这张牌刚好自摸。一旁观战的小姑娘见状笑出了声,陆虎回头瞪了她一眼。 客栈连名都没有,木制结构二层,十六间客房,招牌上就是客栈两字,由一家七口经营,从马童到厨师一家人全包了,位置所限请人不太可能,小姑娘是店主的女儿,名叫连依,十一岁,调皮可爱。 黄图给小姑娘递了枚金币说道:“小依,帮我换点零钱。” 接过金币,连依兴奋跑开,片刻后,父女两人开始翻箱倒柜东拼西凑,却也没能找到足够的零散。 连依跑回黄图身边说道:“大哥哥,我们这没那么多散的,找不开。” 黄图头也不抬:“哪有多少?” “只有九百多,要不你顺便结下住宿费,不然不够。” 听到小姑娘的话,除了黄图,打麻将的另外三人都笑了,打麻将的目的就是要输的人结算费用。 滚滚而下的洪水,拦住了前行脚步,望着赤红的江面,无数人为之苦笑,谁也想不明白,这才二月份初呀!怎么就发大水了。无法渡江的人越聚越多,渡口上的客栈,民居,很快就住满了人。 张扬很忧愁,一路奔波本以为晚上能睡个好觉,结果还是住山上了。渡口不是不让扎营,只是人一多,东西便有可能稍稍跟别人跑了,四人都累得够呛,谁也不愿意守夜 一天后,四人组所在的山包帐篷林立,密密麻麻,空气也越发清新,黄图呆在小围栏中双眼无神。 陆虎、张癫则背着竹篮漫山遍野割草,同行有不少,人员的溜停导致渡口的草料供应严重不足,想买也买不到只能亲自动手。张扬也没能闲着,四人肉干吃腻了,又抢不到新鲜货,他只好跑江边钓鱼,光是找钓位就花了不少时间,收获还算可以,基本钓上一条便被买走一条。回程之时,张扬遇上商队,商队成员乐开了笑,他们运送的物品不用过江就卖完了。 看到装水装鱼还装瓜的桶,正在煮饭的黄图想哭了,鱼和瓜是晚餐,水要烧开拿来喝,洗澡就别想了,如果还嫌赤红的江水脏,倒是能随便洗。 次日清晨。 离四人组仅隔一个山包的地方,一清秀男子从帐篷内走出,洗脸时他往山上看了看,一头游荡中的巨牛映入眼帘,男子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统领,你看山上那牛是不是陆虎的。” 张岭顺着吕梁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头巨牛。 他忍不住笑骂:“那几个兔崽子都出来十几天了,怎么才到这。你带几个人去找找。” 山头一侧,看到自己的牛被人骑走了,远距离遥控放牛的陆虎带着怒气飞奔上山,他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偷牛。 吕梁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胖子,胖子看着牛身上的吕梁,一个笑容满面,一个目瞪口呆。 “你怎么跑这来了?镇上的生意谁负责?” 吕梁耸肩:“我也不想呀,镇长让我护送东西去辛部,我有什么办法。生意我让张铭和你哥接手了。” 两人边聊边走,没一会,吕梁看到了双眼布满红丝的张扬,张扬昨晚负责守夜。 张岭一行一共三十二人,二十位巡逻队成员,十个工匠,护送的物品是二台蒸汽机。送个东西那么多人倒不是说路上不太平,有危险,而是路真的不平,需要人员推车。 为了庆幸久别重逢,四人组含泪多喝了几碗粥,不用自己动手的东西就是香。 早餐在同盟并不普及,除了从事体力活的人早上会吃点,其余人很少会吃。张扬参训时就很少吃早餐,穿越逛了一圈后不行了,只要一睡醒就觉得肚子饿,在他的带动下张镇多了不少早餐的店,生意还算不错。 张癫放下手中的碗打了个饱嗝,便用手抠牙缝。 张岭呵斥道:“放下,丢不丢人!” 张癫停下动作,问道:“四叔,过了江就是山脉了,要不要我们帮忙?我们很闲。” 张岭不想路上多几个蹭饭的,于是笑道:“别想了,我们走的是水路,和你们不一样。” 话一出口,张岭便后悔了,如他所料,张扬、黄图飞快转头看来,陆虎闻言嘀咕道:“沿江而下?那个船家那么傻呀,下去了他们怎么回来。” 四人组不是没想过走水路,太多因素让他们放弃了。船家不愿意是次要原因,从铜部走水路到辛部,足有八千多里,人力物力不说,船是不用要了,数十个急游区断绝了回来的可能。张扬想过砸钱,他就不信没人愿意,结果一算奄了,小船不安全,大船得花五万以上,还是单程票。 二天后,张扬兴高采烈,因为他上船了。张岭看向另一船上的几人不由苦笑,苦恼着回去后怎么向兄长交代。 张岭没同意四人上船,可架不住张扬几人自己爬上了副船,他发现时已经晚了,想停也停不下了。 江风时断时续,刺骨的寒意透过阁楼叫醒了赖床的人,挤在一角的四人继续装睡,他们早醒了。 “起航!”一阵喧嚣后,船开始往下飘。 吕梁很无奈,他有点后悔让张扬几人上船了,不但很少帮忙,还净添乱。 “你们再不起来,粥就被喝完了。” 挤在一起的四人闻言像装了弹簧,飞快起身,争先恐后,慢点的话可能白天都吃不上饭了。行船中的处各情况,让午餐时断时续,船舱漏水时没空煮,控船漂移时很忙。上船四天少吃了三顿午饭,这点陆虎记得一清二楚。 时间匆匆,一晃已过大半月,这一路走得很安祥,除了前期的峡谷,现在江边放宽,人一闲,吵吵闹闹就不可避免。 四人组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控船,扬帆收帆,摇桨,修船,看星星…只要能打发时间他们就不耻下问,船上真的太无聊了。 “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 不知道是谁闲着的发慌先吼二两嗓,两艘相距不远的船开始比嗓门了,一首错词不断的好汉歌响彻底大江。 船员对歌时,吕梁乘坐小船,登上了张岭所在的大船。 “统领,您找我有事?” 看着一脸疲惫的吕梁,张岭说道,“船家说下午能到蛮部地界,那里有码头问我要不停下休息休息。我本不想停,看到连你都这样子,” “叹”话没说完,张岭先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通知下去,到了蛮部我们先休息二天。” 青渡,小型渡口,往来间多是小船,这是道路所限,没有主道经过的地方多是如此,这个渡口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两岸都有村落。 见有二艘三十米左右的大船停靠,渡口上顿时来了不少人参观,围观者中除了女性,男子多是光头寸头。蛮部有个让人捧腹的规定,那就是男丁成年前不得蓄发。这规定让蛮部族人在同盟中很有识别度,他们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短发光头,成年后很少有人改变。 黄图瞄了瞄一地光头寸头,忍不住摸了摸下自己不长不短的秀发,自从上次和张扬发疯剃光头,被黄家虎胖揍一顿后,他就没剪过头发。 四人组的发型都不一样,黄图不束发时就是个蘑菇头,张癫梳了个九十年代的中分,陆虎则是小平头,张扬嫌洗头时,头发干的不够快,二天前全剃了,现在他和蛮部男子没什么区别。 漂流了大半月,几乎所有人下船脚踏实地时都感觉不对劲,张扬还差点摔倒了。 “黄图,睡着没?” “胖子,你是不是皮痒了!” “老三,闭嘴!” 没了摇床般的感觉,四人都失眠了。 “表哥,要不我们回船上睡?” “不回,别说话了,都给我睡觉。” 房子内是没了说话声,却多了几个翻来滚去的人,床板嘎叽作响的声音,惹恼邻房的人。 “隔壁的!能不能安静点,还让不让人睡觉!” 一声咆哮,让这间六房小院热闹了起来。工匠的恕骂声,巡逻队的咆哮声,四人组不嫌事大的起哄声交织在了一起。 次日上午,四人组抬着被五花大绑的吕梁走在山道间。 吕梁恕道:“放我下来!” 四人组没人吭声,脚步反倒加快了不少,远离渡口三四里后吕梁才恢复了自由。 “至于这样吗?你们不是已经偷偷拿了公文吗?,把我扛过来干嘛!” 面对吕梁的发问,黄图很意的笑了,“公文?又不是同盟发的,丢了就丢了,屁事都没有。再说我们也没偷呀。” 张岭想趁四人组去村寨搞游历证明时,丢下他们就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黄图无意间听到了他和吕梁的谈话,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午后,四人组回到渡口,看了船还在,不由松了口气,幸运自己赌对了。 “伙食住宿费每人一千!不给你们就别想上船!” 面对张岭的无理要求,四人组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有了今天的证明,陆虎便算完成了游历任务。 黄图和张癫都还差二个,按理来说,两人都算完成了游历。黄图去过铜部、鹰部、加上今天的蛮部,够数了。张癫则去过黄部、鹰部、加上今天的蛮部。可惜铜部根本就不给黄家人开证明,黄部也不给张家人开证明,而两人去鹰部时还未成年,没有身份证明做不了数,又没地方能投诉,两人只能咬牙认了。 张扬、张癫、黄图、三人之所以死皮赖脸爬上船,偷懒只是其一,其二是打算气气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老不修,张岭便是其中一个,三人参训时没少被张岭坑。 张扬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追踪训练,无良的张岭把他们兄弟四人带进山里,然后要他们顺着来路回家,扎营睡觉时张岭还在,说会一直跟着,结果午夜的时稍稍跑了。那年张扬十六岁,张疯、张癫、黄图都刚参训不久。 第52章 《新城港》 虽说春雨贵如油,可一直下个不停谁也受不了,自青渡离开后,绵绵细雨一直下个不停,船上的人没衣物可换了。 此时黄图冒得细雨蹲在船尾打窝,简单版的卫生间让他露出了半个头,卫生间不远处有不少人捂住肚子。 玩过牌的人都知输赢与人品无关,天上就算有神也不会眷顾谁,眼下做为侄子眼中无良的代言人,张岭正鸿运当头,半天的时间他赢了一千多。 吕梁戴着草帽站在船头左瞄瞄右瞄瞄,身前架着弩箭,出现在视野中的动物,只要有机会他就不会放过,早上他就打了一头形似野猪的动物,几十号人无一认识,常年与山林为伴的张岭也是一头雾水,吃是蛮好吃的,船上却也有不少人因此闹了肚子,黄图便是其一。 水上漂的生活,让陆虎瘦了那么一丢丢,他自己说的,一大群闲人围着他转了半天,就是没看出来。 张癫在船舱里和水手聊天,水手名叫南开,身高体瘦脸骨有点突出,这是大病过后留下的后遗症,两人聊天时南开说自己上船工作是为了还债,他能活下来是拖游医的福,那医生没问他父母要钱,可南开一家人先前就欠下了近二万烫药费,游医说那钱没白花,要不有那些药材吊命南开早就死了。 张扬坐在船边手钓时,张癫带着对比他高半个头的南开走了过来,听完弟弟的一通描述,张扬两眼发光,那游医怎么听都是妥妥的世外高人。 “南开,那先生还在你们那吗?” “应该还在,我父母把李爷爷家留在了家中,打算为他养老送终。” 张扬惊讶问道:“怎么回事,那先生没有子女吗?” 南开缓缓说来,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张氏兄弟。 游医名叫李丹,庆国人,六十五岁。家族医代从医,到同盟是为了避难,随行者有他的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孙女,天意弄人,一家人逃难家园本就是为了避开战祸,平平安安出了六国地界,结果却在途经康国时遇上的族主纷争,全家都走散了。几经周折后李丹乘坐商船到了同盟,寻亲之路也开始了,这一找便是三年,支撑他找下去的原因,只不过是和子女出发时说的一句话,我们去同盟。 张扬听完说道:“不对呀!老人家不远万里跑我们这里来干嘛?难道他有亲朋好友在同盟这里?” 南开想了想“他好像说过找一个叫童满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族的。” 张氏兄弟一阵摇头,几千万人里找人本来就够难了,还只知道姓名,连那族都不清楚,这就难加难了,说不准这个叫童满的人已经挂了。 两人压根就没往从小就揍他们的童爷爷身上想,这也不能怪他们,现实中有几人能记得身边亲人的名字,就算他们想记也没人说过呀,张家一大票人,兄弟两光叔叔爷爷就上百号,能记住他们排第几,认得出就不错了,谁有那空去记名字。 “哇!快看天上!好大的鹰!” 声音打断了三人的交谈。吕梁飞快调转弓弩,却因固定了,仰角不够,只能骂骂咧咧往船舱跑,他要找弓箭。 巨鹰从船顶滑翔而过,盘旋在不远处的山顶,持弓引箭的吕梁看了又看,心不甘情不愿放弃了,射是射得到,问题是拿不回来。 张扬挠了挠头,感觉这世界有点奇怪,有大到不像话的牛,四五百斤的野猪,前二天看到的巨蟒,头顶不远处的巨鹰。 也许是感觉到了杀意,翼展三米左右的巨鹰,在山顶上转了两圈便飞走了。 关城,虽名中有城,却是一座军营,营分南北隔江对望。南营驻扎着同盟军第四兵团一部三千人,北营是辛部后备军一部五千人,两军南北相望扼守江海出口。关城下游十里便是大海,相较于上下游十数里的江面,关城所在位置的江面小了不少,两岸布置的投石机刚好能覆盖江面。 潮汐的不稳定性和关城的存在让此处成了天险,有好就有坏,大小一样时间不定的潮水也让过往的商船头痛不已,每年都会在数十艘船在这里搁浅或沉没。 张岭一行人在上游百里处便辛部巡逻队被截停了,同样被拦下的还有百余艘船只,现在是涨潮期。 水位噌噌噌往上涨,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铜部人,在漂摇的船上惊呼不断,张扬则死死抓着船体叫得最为夸张:我还想不死,我还是处男…… 张岭原本还打算去关城看看,有了这一出,他连停船的兴趣都有了,允许通航后二船的向导的带领下,连夜出了拥江直到入海才敢停下。 如果说江边上睡觉像睡摇床,那海边上就是过山车了,二船人都吐得惊天动地,连船员都没能幸免。 天亮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在眼前,却没人有心情看海,张扬无精打采瞄了二眼就懒得看了,看电影中的风平浪静着太多了。 “船舱漏水了!” “快点收帆!风向变了!” “主船方向变了!甲板上的人赶紧下去摇桨!” …… 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四人组瘫在码头上气喘吁吁,无数人的围观下,他们乘坐的船缓缓下沉。船在靠岸时撞出了一大个窟窿,根本就堵不上,还好蒸汽机保了下来,没有和船一次沉。 “这辈子我再也不出海了!”张岭骂骂咧咧。出海仅一天时间,就把他吓坏了,不是船漏水,就是这个那个,中途还因流向问题触礁了二次,好不容易活着到了目的地,却在码头沉了一艘船。 别说张岭,就连带路的向导都被吓到了,接活时他兴高采烈,出海后心肝直颤,他以为二艘船都是刚跑海运的,不熟悉路线而且,没想是从大江上游来的脆皮船,连隔舱都没有,船员间的配合也是一塌糊涂。 三十来岁的向导在码头上破口大骂,让一众认识他的人侧目不已,不由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意事情,能把以好脾气着称的人气到当众骂街。 “辛安,怎么回事?难不成那船是你带的?” 问话的人是个中年汉子,他指起往下沉的船问道。 海上谋生的人都有着明显的特点那就是精壮黑,辛安就是典型。成年后,辛安便一直跑船带路,十六年了!今天是他过得最精彩的一天,也破了无一事故的记录,听到问话辛安麻木点头,没有辩驳。 治安队来了,船也到底了,只有桅杆还露了点,像个巨型浮漂。 尽管一肚子气领头的人,问话时还算客气,他和张岭一问一答,问清原由时,汉子像变脸一样,前秒黑脸相迎,下秒和气生财,和张岭说说笑笑。 “清场,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随着头领发话,看热闹的人很快便被治安队请出了的码头。 “张扬,你过来一下!” 听到叫喊声,张扬起身来了过来,他先向治安队头领点头示意,然后面向张岭笑嘻嘻问道“叔,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这位是新城统领辛宇,他是你母亲的族弟。” “啊,原来舅舅呀,好久不见!老三,黄图快点过来见长辈!” 张扬故作惊讶的表情和无理头的话,让辛宇有点不适应,张岭一旁偷笑。 新城,辛部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同盟最大的港口。新城建立时间不算长,二十余年,争端过后才兴起,现人口三十万左右。它算是同盟的主动脉,陆上主道与各族相连,海上与各国商贸相连,同盟有一半左右的货品由此进去。 繁华的背面便是混乱,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在此聚集,无论是外国人还是各族民众,他们的目标都一样那就是赚钱。利益仅仅两字,却是一切动乱的根源,人只要还活着,就会卷入利益纠纷,无论你是平民还是统计者。 新城的犯罪率一直高居同盟榜首,城中有数十支个商队,十余个外国商团,还有各族人员抱团形成的组织,外海还徘徊着海盗团伙,已知的便有六个。 去年的严查,新城一共处决四十九人,无一不是杀人越货穷凶极恶之徒,服役人员多达数百,充军者数十。 新城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部分,其员东南北分临海,西面连接主道,全城有十二个码头临海三部均分,各部都设有巡逻队,辛宇负责东部。 四人组进入城区时换上了巡逻队制服,衣裤鞋均是黑色,肩膀上别有纹章。 随行南下的四十名船员已经散去,大部分人决定休息一晚便返乡,南开便是其一。小部分人打算在新城谋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岭直接带队住进了巡逻队营地。傍晚时,张岭带吕梁赴宴,却不小心忘了带上四人组。四人组吃着营地提供的大锅饭,口吐芬芳。 巡逻一事,对于张扬几人很是平常,他们在张镇时就没少干,不就是左溜溜右瞧瞧没难度。 陆虎相当招眼球,胖是一部分,身上的衣服功劳也不小,他走过的地方议论纷纷,闲人们都在猜陆虎是谁的儿子,本事够大的,这体形都能塞进去吃公家饭。 呼吸着腥香臭骚的空气,黄图感觉有点不舒,他们所处的地方是条小巷,刚刚背风,就在黄图想吐时海风吹散了一切。 “表哥,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这里除了人就是人。要不我们去买海鲜?” 张癫也觉得很没劲,太冷漠是他对新城人的评论,一个个匆匆忙忙各忙个的,笑容极少。 “哥,走吧,这里让我感觉不对劲。” 码头处卖海鲜遍地都是,无数长样奇怪怪的东西,吸引了四人的眼球,也有些长得让人反胃。 “痛痛…” 陆虎为自己的手庠付出了代价,食指被螃蟹夹了,虽然店主的帮助下,拿掉了手指上的蟹钳,却也留下了印记。 “好贵,一只螃蟹竟然要五钱,都能买十斤米了。” 听到胖子的嘀咕,黄图乐了。 午餐花了近二百钱,结账时黄图的心在滴血,暗骂自己划拳时不争气。 —— 破破烂烂的船身,甲板上暗红色的血迹,垂头丧气的船员,船舱中隐哭声传出,船尾有尸身被抛入大海。 桅杆上,一精瘦少年单手抱杆环顾四周,望向南面时见一船现身天海边。 “少主!” “后方有船跟过来了,方向和我们一样。” 甲板上一灰衣青年闻言抬头,侧脸处翻卷的皮肉还在渗血,狰狞恐怖,他带着希望问道:“迎风,是不是我们的船?” 桅杆上,少年犹豫了一下,老实说道:“还太远,我不确定,得等对方近点。少主要不我们等等,可能是我们的人。” 听到呼喊声,幸存的人都集中在了甲板上,一四十三人,其中六人步履艰难,鲜血渗透绷带染红衣衫。有人望到后方惶恐不安,有人面带期盼欲言又止,他们都在等青年的决定。 青年直面众人沉默半响,侧身后望二眼说道:“继续前行,与对方保持距离,能动的人准备划船。” “如果是我们的人,他们会跟着,如果不是你们都知道,都是去准备吧。迎风,通知他们,我们去蛮子那边躲躲。” 青年名叫王昭,月国鸿洲领主王磊之子,他到现在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叛乱?内斗?外敌入侵?国君之怒?他只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事件,失地一事便是死罪,全族赴死之罪。 鸿洲,群岛之地,由上百岛屿组成,以主岛为名,王家世代相传,位居伯爵。王昭能逃出生天,是因为主岛上有人逃了出来,得知消息后,王昭便带上自己的部众出海避难,出发时十二艘船,如今只剩下了三艘了。 “你们四个给我站起来!谁让你们在这体息的!” 在海边抠牙晒太阳的四人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咆哮音,四人回头一看顿知自己惹不起,来人带的是金色纹章,那可是要统领一级才能佩戴。 看着身前站立的四人,辛定哭笑不得,一个中分,一个寸头,一个胖子,一个束发,一看就不是新城的人,不是自己的手下,辛安也不好插手于是咆哮道:“解散!” 第53章 《屋檐之下》 沙滩上张扬艰难翻身,四月的阳光把他的后背晒红了,黄图则在附近噼里啪啦砍椰子,这也是张扬翻身的原因。 被吵到的人不止咸鱼张扬,要不是黄图身穿制服,周边双眼冒火的十数人,可能会用手脚教育他一顿,大下午的,午觉正香时被吵醒,谁都会不爽。 惹不起那就躲开,闲人们都跑开了,这片沙滩上只剩下黄图、张扬。 巡逻队东部营区,吕梁找了小半天,没找到人,他并不知道,他找的人正在海边晒太阳。 看到只有吕梁一人走出营地,张岭不由叹息“走吧,别管他们了,我们去造船厂。” 一行人在辛宇的带领下向北前进,他们护送着二台刚组装完成的蒸汽机。 新城造船厂虽说不是同盟最大的造船基地,却是防御最好的,船厂位于第四兵团驻地,想要摧毁它,就得先干掉第四兵团。 北上出城十里,便是军管区,密集的警示牌上都写着“禁区,未经许可不得进入”,略显老旧的围栏便是界线,高一米的围栏像长无尽头,看不到起点和终点,一条小水沟伴其左右。 吕梁是第一次前往军营,那简简单单连羊的拦不住的围栏,让他有点失望,看到大门时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两头各是一个木架子,上面横着一条竹子,这就是军营大门了,要不是有士兵站岗,就算打死他,吕梁也不敢相信。这阵仗,这防御,比沉山的驻地差远了。 张岭笑问:“是不是很失望?” 吕梁麻木点头,失落之情难掩。 张岭笑笑“军营驻地占地都是二十里起步,外围这个样子很正常,士兵多是早上训练,下午要么耕田种地,要么学点别的东西。” “由于三年一换防,驻守期谁都不愿意费力气帮别人修营地,所以就一直这样子。” 吕梁笑问:“长老院那边就不管管?破破烂烂是不有点太难看了,再怎么说面子上总有过不去。” 张岭边走边回答:“他们巴不得这样,当兵又不是来享福,等会你就看到了,营房那才叫惨不忍睹。” 吕梁半信半疑,半个小时后,信了。缝缝补补满是补丁的帐篷,布局更是乱七八糟,远看还能分得清营中道路,近看一团乱麻,活脱脱一个迷宫。 一行人从旁经过时都忍不住侧目,有不少巡逻队成员更是笑出了声,这阵仗他们训练时就没少玩,不熟悉的人进到里面下场绝对不好。直冲不是不行,问题是营区内有多少陷阱,这个问题估计连住里面的士兵都搞不清楚。 众人拐过山角便看到有人在耕田种地,大兵们光着膀子,个个像泥娃,他们的装备都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一面小圆盾,一把直刀,一把短刃。 “喂!上面的家伙,有本事下来打一架呀!谁敢下来,老子就让他一边手。放心,我不会把你打哭的。” 哄笑声四起,一片鬼哭狼嚎,一方站在地上,一方站水田里,两方相互调侃出言挑衅。 “有本事上来!” “有本事下来!只要敢下来我连脚都不用!” …… 两方主官见手下比手划脚,他们乐于看热闹,拦是不可能拦的。 一士兵故意在田里滚了一圈,带着一身泥水上岸了,他手一伸挑衅二下,得意洋洋说道:“我上来了!有本事过来打我呀!” 吕梁是有点手痒,他却不傻,巡逻队的人也不傻,打赢打输都是亏本生意。 “散了,散了,都给我回去种田。” 一侧小树林里中传有声音响起,士兵们一下子就变得乖乖无比。 造船厂建在峡湾中,材料由第四兵团提供,算是物尽其用,就是不让士兵闲着。 —— 辛宇带张岭参观船厂时介绍道: “厂区有一千多船匠,三月一休,除了试船和休假其余时间不能离开。” “那边在训练的人是水军士兵。” “峡湾中一共有九个船坞,目前差不多有二十艘船在建,大的有六十米左右,更大的我们还造不出来。” 张岭听出了最后一句中的遗憾,于是笑道:“没什么可惜的,装上蒸汽机后你就知道了,太大反而不灵活。只要我们的船够结实,路得够快,那帮还在用帆用桨的家伙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撞沉他们。” 辛宇闻言大笑,他看过张镇的试验数据和建议,水下撞角的方案很合他口味。这时代的海战就只三种方式:第一方式,远距离用投石机打沉对方船只,这办法效果不大,有时双方对轰半天都不一定能干沉一艘船。第二方式,接舷战,就是靠近,登船,然后干掉对方乘员,血腥暴力直接,就算获胜已方伤亡也会很大,海战要的是轻便没人愿意披着盔甲上船,更别说登船厮杀了,万一掉水里,身上数十斤的装备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第三种就是撞,看谁的船更结实,不过到了撞这一地步,也意味着肉搏战要开始了,那是因为失去了动力的船只,无法及时抽身,对方不会傻傻愣愣站着让敌人离开。 辛宇突然叹息:“张岭,蒸汽机的推广怎么被叫停了?我们这边都建了厂区,却来通知说取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能不能说说?” 张岭看了下四周小声说道:“抓了三个细作,其中一个差点跑出去了,为了保密长老院只好撤回了原来的方案。” 张岭说的很简单,过程不用说细说,辛宇也能猜出来不少,同盟为了这一事件肯定死了不少人,张镇首当其冲。 泄密一事辛庒受伤最深,泄密的人员是他的亲戚,也是他亲手招进铸造营的。事发后辛庒没有求情,同盟顾及面子也没有公开,只有一个青年从铸造营中消失了,对外的说法是探探亲途中出了意外。事后,辛庒私下打听,得知亲戚一家得了抚恤,并没有充军时他松了口气,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为了这事同盟一度想撤掉辛庒,换上别人代替,遭到了张镇强烈抵触,最终不了了之,给予的处罚是俸一年降一级,张镇接受了,可辛庒薪酬一分不少照发不误,张峰的话就是我发我的关你屁事,来呀!有本事我们继续吵。 —— 王昭入城了,护卫有点多,足有十二人,只不过都不是他的人,而是城中巡逻队,张扬黄图便混在其中。 一个小时前,王昭的船在码头靠岸,四艘破破烂烂的船,引来了无数目光,也引来了巡逻队,众人都以为是被海盗抢了。 面对又一次的盘查王昭很无奈,进入新城海域时,他就被同盟海军搜了一遍,所有兵器全被收缴了。军队的说法是他们出海时,会还给他们,时限是半个月,过期作废统统没收。王昭的配剑也被收走了,刚开始时王昭很不乐意,在月国意内除了面见国君时需要解兵,其他时间都不用,那怕是进军营,这是贵族子弟的特权。 争论在实力不相当时苍白无力,长弓短弩的友善提醒下,王昭只能苦笑解下了代表身份的子爵剑。 “表哥,贵族耶!怎么长这个样,还不如你呢!” “那里,那里,相差不大,要是他脸上没伤的话,应该和我不相上下。” “他们船上那么多钱,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吞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逃难的。” “不行,太不讲道义,得讲规矩,他们入港时太多人看到了。” 走在两人前边的王昭松了口气,身后话音又起。 “表弟,这事得怪海军,要是他们像咱俩这么聪明,外海时就该抢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现在难办了,得找些明正言顺的理由才行。” 王昭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一直强忍住笑的护送队憋不住了。 领头的汉子笑道:“你们两个别玩了,他听懂。” 黄图嘻笑:“队长,我们知道呀,他听不懂的话就不会一个人跟我们走了。” “我们就说说而已,又做不了主。” 王昭的心七上八下,两个大头兵的话,直戳痛点,让他很是不安。同盟和月国虽然数十年没爆发过大战,可冲突就没停过,今天你偷个鸡,明天我偷个羊,两方小动作不断,每年边境上都会死人,多或少而已,两国可不算友好邻邦。一年前,月氏海军还故意封锁航道,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想恶心下同盟,当时王昭还带着自己的部下凑了下热闹。 城主府很是奢华,内有十六根金光灿灿的立柱,吊顶上还挂着八盏纯粹是装样子的水晶吊灯,大厅内的桌椅板凳,也镶上了金边。 张扬觉得装过头的是大门外的两排卫兵,十人身穿能亮瞎双眼的黄铜盔甲,五人扶戟,五人立刀。 辛结,新城城主,他是辛集的胞弟两人相差十七年,一个已白色苍苍,一个还算壮年。 城主这一职位,算是走向长老的过渡期,权力不大,任务是协调和管理,就权势而言还不如城中维持治安的统领。 王昭见到城主辛结时不由皱眉,太不讲究形象了,堂堂一城之主,万人敬仰的存在,竟是短裤短袖配拖鞋。 瞄见想溜出大厅的两人,辛结暂时忽略了身前的王昭。 “张扬,你别跑!过来了下,我有事要问你,黄图你也过来。” “其他人先下去吧。” 从进入大厅到离开,巡逻队的人没有应诺,也没有行礼,只在离开时点了下头。这一幕让恭恭敬敬站在一旁,静侯询问的王昭大为不耻,面带笑容的时暗骂不已,蛮子就是蛮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噔噔噔~” 见四下无人黄图张扬飞快冲向城主宝座,两人并肩而坐,装模作样,王昭看得目瞪口呆。 辛结没有生气,带着宠溺的语言笑道:“别闹了,都下来,弄坏可是得赔钱的。” “辛爷爷,你不用理我们,正事要紧。” 辛结看了二眼,便不理会了,他伸手示意王昭坐下。 没有茶水,没有待从,没有自报家门,没有假惺惺的寒暄。 辛结开门见山:“年轻人,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来这是为什么?如果不愿意说实话,那请你明天就离开。我不想惹祸上身。” 察言观色是每一个贵族的必修课,王昭在国内时就学会了,大大小小数千领主割据的环境下,说错话的代价有轻有重,轻则一笑了之,重则家坏人亡。 看向身前的男人,王昭不敢隐藏,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经过,以及此行的目的。 “辛城主,我愿意献上一半财产,换取在这居住的权力和庇护,我会确保部下不惹是非。” 辛结没有立即回复,而是转向一旁正在抠脚趾的两人“你们怎么看?” 黄图笑笑“你有多钱?” 王昭苦笑“具体多少,我现在也不清楚,照你们的算法应该不少于五千万。这是我王家几百年积蓄中的一半,另一半没了。” 张扬:“卧槽,真有钱!” 辛结瞪了张扬一眼“别叉开话,我问你们意见,不是闲聊。” 张扬举手同意,黄图有样学样。 不久后,清点工作展开,光拉钱就用了六辆马车,为了显示公证,身为外族人的张扬黄图成了监查官。两人办事很是公证,清点换算出了的数据五千九百六四十一万,他们和王昭交接时也就只少了六百万。 “唉~”翻开所谓的存折,王昭无力的叹息,存折上面写的是二千三百万,少的数目成了置地费,他们被安置在了城西。 迎风做为王昭的心腹,看到金银财变成一个小本本,忍不住出声问道:“少主,会不会领不出钱呀?” 王昭淡然一笑:“没事,领不出来也无所谓,我们在海上藏了不少,还不至于饿肚子。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 得知己方多赚了不少,辛结很是大方给了张扬黄图每人一万作为奖励。张扬高兴之余给了辛结一个小本本,上面洋洋洒洒二万多字,主题是中立银行。 第54章 《瞎折腾》 新城千里外。夜幕降临之际,环山镇迎来了四个客人,其中三人骑马一个乘车,乘车的之人身重超标。 四人尽是青壮,入镇时,一青年对着乘车之人怒道:“老九,你就不能减减肥!” 胖子一脸委屈:“三哥,你就别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们现在又不是很赶。再说我有减肥呀,我都瘦了不少,难道你看不出?” 问话之人是陆虎的堂哥陆鹏。 陆鹏瞄了几眼戏道:“看不出来,好像还更胖了。” 一侧少年插嘴道“九哥,你真比以前胖了。” “十四,别说话,你口臭。” 片刻后,陆虎被陆鹏和弟弟陆鹰按到了地上,一旁没插手的张癫,见状啧啧称奇,他从中学到了二个窍门,还发现了陆虎的弱点。 张癫在镇上没少和陆虎比划,陆虎一直仗着皮粗肉厚稳占上风,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了破解之法。 “痛、痛、痛~三哥,十四,放手!我错了,今晚的住宿伙食我付!” 兄弟俩人听到今晚能白吃白住,便都放开了陆虎的手指头。 陆氏三兄弟在新城偶然相遇,陆虎离家已久难免挂念,告知张扬后,三人结伴返家。张癫无事发慌,兴起之下跟了过来,他想上陆虎家拐二头小牛回家送给妹妹。 四人离开新城已经九天了,没了坐骑的陆虎严重拖慢了脚步,自他离所设的目标差了上百里。二月初,乘船南下时谁也没带坐骑,托人带回张镇了。 环山镇,如其名般,建筑围绕一尖笋形石山形成圆圈。小镇地处平原,高高耸立的石山是天然的了望塔,也是动乱时期居高临下的防御要点,山上有数个平台,能容下全镇人囗。 夜间下一场大雨,天亮后,陆虎惊奇问道“咦,这里怎么没有积水,地板也好奇怪,上面的纹路好像是画的。” 这二个月见惯了坑坑更健康的路面,突然出现的平整街道让陆虎起了好奇心,这里竟然比张镇铺设的砖石还平整。 “小伙你们是外地来的?” 四人一通点头。 见此,问话的老汉,开始了往事重提:“这里以前有三座石山,不是现在的一座,小点的两座都成了建墙的材料,现在的你们脚下就是石山的位置。” “为了移去那二座山,镇上一共花了一百多年……” “那时我还是个孩子,现在老七十几了。我和我夫人就是移山时认识的……” 老汉喋喋不休说了一个多钟头,决定休息一天等积水散去,再出发的几人听得津津有味,不但白听了故事,还免费蹭了顿午餐。 —— 泯江北岸,上千新兵聚于河边,他们对着江南如同蚂蚁般大小的人,呲牙裂嘴破口大骂,双方人马隔江对望,纷纷通过语气送上了最真挚的问候。 北岸人群中,剃了头发让脸显的有点圆的张疯,他混在人群中嘴巴一张一合表情真挚,可就是没发出声音。 相较于闲得发慌的兄长,张疯这大半年可不好,十月初入营后,他随队走南闯北,今天睡山上,明天睡沟里,后天躺草上。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整期,恶趣味的统领竟然安排到了泯江北岸,早上训练,下午问候江对岸的邻居。 第一兵团,也就是张疯所在的部队,别称第一近卫军,是同盟唯一的游骑兵,全员配双马,一为坐骑,一驮装备。兵团没有常驻地,常年游荡在同盟境内,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张疯这大半年时间里下海抓过鱼,上过高原猎狼,去过无尽山脉玩雪,深山老林中啃过树叶。 入营时张疯还有点不解,怎么他们营会有一千二百人,而且还有四个月的退出期,中途退出者不追究任何责任,还会推荐去别的地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后张疯明白了,要不是身边的五个族兄还在,他早就撑不住,退出了。前二个月,全营一共有八十二人退,后二月少了点只有三十一人。 —— “啊~好无聊呀~呀~” “啊~好无聊呀~呀~” 听到山谷间的回声,张扬得意的笑了。 “姓张的,你就不能安静点?猎物都吓跑了!” “啊哈,一只兔子而已,有什么好可惜的。姓王的,有时间你去我家那看看,漫山遍野都是毒蛇猛兽,野猪比你骑的马还大,还有不少三米高五米长的野牛,上百斤的鹰,几十米长的蛇。” 别说王昭听不下去了,就连黄图都觉得尴尬了。 迎风不忿道“张少,您就别吹了,虽然我们那边动物少,可野猪还是有的。” 张扬脸皮厚一点也不脸红反问道:“你小子多大了?” 迎风:“十四。” 张扬盯着少年上看下看来了一句毛都没长齐。 王昭扶头。他上岸才五天,算是重新认识了同盟人,以前只是道听途说,听听传言,别人说同盟人是蛮子,他也只好跟着叫,现在他算认识什么叫野蛮了。 第一天王昭没心情管身外之物,忙着找立足之地。 第二天,有雨,他看到泼妇骂街,街头打架,两人打得鼻青脸肿,没人劝架就算了,还瞎起哄,维持治安的人更是袖手旁观,直到两人打累了他们才干涉。 第三天,放晴,大街上短裤短袖扎堆,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男女老幼都有人是这造型。他上银行试探性领钱,钱是领到了,却因多问了几句,被柜员骂了一通。下午王昭买了礼物,去拜访城中的几个统领,本意是想打通关系,就算不成也能混个脸熟嘛,没想到的是,四个统领没一个见他的,回话相当统一都说没空。倒是在街上撞见了闲逛的二人组,被坑了一顿大餐。二个脸皮极厚的家伙还不请自来,上他们的安置地转了一圈,指手划脚嫌这不好,嫌那不行。 第四天,王昭带着四个部下参观集训。从集结,到训练,到解散,五人全程围观,没人驱赶,也没人搭理他们。心惊之余,王昭也找到了结交对象,那就是张扬。要不是来参观训练,他真想不出,身穿制服,别着低级纹章,要文化没文化,要修养没修养,要形象没形象的家伙竟是同盟参谋,职位等同于将军。张扬过了把教官瘾,散训时,撞见了要请客吃饭的王昭。 —— 新城数十里外,一队骑士在路旁扎营,为首的汉子一脸得意,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汉子突然大笑了起来。听到笑声,正在扎营的青壮表情不一,有人苦笑,有人相视摇头。 “我靠!”看着空荡荡的帐篷,刚回到驻地的吕梁,忍不住爆粗口了。他没想到张岭为了甩开张扬,竟连他都丢下了。 傍晚,打猎二人组返回,看到呆坐营门的人,都顿感不妙,一问,果然和他们所想一样。 次日,天还没全亮,临时成立的三人组,却已收拾行装。也许是不服气,也许是闹着玩,三人一致决定要追上张岭,并当面嘲讽他。为保计划能成,抄近道成了唯一选择,从新城到张镇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千里,走主道得增加二倍以上。 从日出等到了日上三竿,王昭和迎风也没等来张扬黄图,四人昨天约好了一起钓鱼。主仆两人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入乡随俗都换上了短裤短袖,告别了一层一层往上包的束腹长杉。 左等右等不见人,少年迎风开口了:“少主,要不我们去营地看着?” 王昭点头,两人行进之路,引来一众侧目,无数少女羞愧不已,暗道自己还不如两个男人白。 “王兄,请见谅。昨夜,信使临,族中有事需速返,无暇相告,请君勿怪。望君空闲之余亲临寒宿,吾等静侯君临。” 王昭笑了笑,终于搞清了信上内容,代价是二十钱翻译费,他和迎风都听得懂同盟语,却不代表他们能认字。 辛部北方山区,一主道蜿蜒如蛇通贯山谷。峡谷正中有片开阔地名为雷谷,传闻此地雷呜时回声不绝,因此得名。 三人组在此地等了一天,还在路口挂上了横幅,却等不到要嘲讽的对象。 张扬坐在村寨入口处无精打采,原本的兴奋劲没了:“吕梁,那老家伙说过走这里?” 吕梁不忿:“不走这能往哪走?” “他们一大堆人,还带了东西,不可能像我们一样走山路。” 黄图:“该不会是连夜赶路,跑到了我们前面了?” 吕梁摇头:“不可能,就算中途换马不休息,沿路的村寨也没那么多马匹让他们调换。” 张扬眉头一挑,坏笑突起:“嘻嘻,我怀疑他们已经到这了,不过已经发现我们了。” 山谷一头,张岭透过望远镜,看到了吵得不可开交的三人,当吕梁一脚把张扬踹翻时,他的嘴角微微上翘。 “张岭!张岭!小气鬼张岭!” 巡逻队成员从横幅下经过,一个个都憋着笑,张岭倒是无所谓,还驻足参观了一下。 “一队!你们走山路,目标是前方的村镇,你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达。记得给我挂横幅,内容你们自己想。” 十位骑士闻言离队而去,他们直奔村寨,没一会小队从十人变成了十二人,多出的两人是向导。 “统领,要不我们今晚摸上去,把他们的钱全偷了?” 张岭正要点头同意,另一名队员说话了。 “行不通,张扬那小子,他的钱一直贴身放,偷不到的。” “嘻嘻,我们可以趁他们宿营时,偷马呀,让他们锻炼锻炼身体也不错。” 各种各样的坏主意,从剩下的人口出喷涌而出,只要不死人的,张岭都通通釆纳,为此他还让人把横幅小队追了回来。 其后数天,三人组屡遭不幸,时不时闹闹肚子,睡觉醒来马不见了,找是找到了,人也累个半死,途经叉口时,偶然路人,问个道,就莫名其妙迷路了。由于老油条们动手时精细准密,倍受煎熬的三人组甚至连怀疑的心都没起,都在暗骂自己运气差。 为了不让自己再闹肚子,张扬从路过的小镇上,多租了匹马专门运水,他对山间的小溪流有阴影了。 漫天尘土中,道路一侧正在扎帐篷的人,被呛得直打喷嚏,暗吐芬芳。 “队长令,全员止步!令夜在这扎营!” 运输队停下,滚滚烟尘也随即散,全队二百人各司其职,有人在车队前后设警示牌,有人从车下卸下帐篷,有人开始埋锅造饭。 “三位小兄弟,你们能不能让下位置?” “我们人多需要的地方大点。我上来时发现那边有位置刚好合适你们,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会让我的人帮忙。” 张扬盯着说话的壮汉看,汉子也盯着眼前的青年看,两人直视对方大有动手的可能。 “能不能再请我们吃个饭?” “这个可以考虑考虑。” “行不行给个准话,别光长块头,说话像雌的。” “小子,嘴臭就别开口,小心挨揍。” “嘿,你以为撸袖子我就怕呀!吕梁揍他!我可能打不过!” 张扬已经往脸上贴金了,不是可能打不过,而是绝对打不过,他身前的汉子五大三粗,壮得不像话,胳膊就比张扬的腿还粗,还比张扬高出了半个头。 正在收拾帐篷的吕梁就当没听见,继续收东西。黄图也没有帮忙打算,还一脸期待,他正等着张扬挨揍。 不久后,张扬和汉子勾肩搭配一起喝酒,两人互相吹捧,张扬夸汉子够壮,汉子夸张扬够胆。 卫东,运输队负责人,长得有点急加上身型衬托,总能让人以为不年轻了,其实他才二十六岁,就在张扬满口打死不信时,有人跑了过来。 “队长,后方来了支骑队,三十人左右,看样子是巡逻队。” 卫东还没说话,黄图先爆了粗口“卧槽!怪不得,怪不得。” 张扬和吕梁都喝酒了,两人顿了一下才转过弯。 张岭是被迫无奈才现的身,他还没玩够,前方有条河,他都安排好了让三人组下水游泳,却突然杀出支运输队。为了侄子的安全,张岭只好带人过来了,他可不想运输队离开后,树下却多了三个人型肥料。 “统领” “统领” 看到来人肩上的纹章,运输队成员打招呼或点头示意,张岭的笑容中带得意,这待遇在张镇他可享受不到。在张镇因为熟人长辈太多,张岭想摆谱也不敢,只要敢装模作样,估计不用两天便会成为全城笑话。从村庄到城镇,这一过程中,和张岭共事过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后果便是没人怕他。 这次护送之旅,虽然辛苦了点,还有几个捣蛋鬼让人头痛,可张岭也享受了统领应有的待遇和尊重,至少走在街上没人敢乱拍他肩膀了。 “呀!呀!呀!原来是张统领呀!许久不见,诸君暗中相伴,有劳了,他日,吾等必将厚报恩情。” 听到侄子阴阳怪气的话,张岭乐了:“那里,那里,份内之事,不足挂齿,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张参谋见谅。” 张扬也乐了:“唉,此行难以言表,可谓艰难险阻,途中奸恶作梗,幸得上苍眷顾,吾得以安然。” 张岭嘴角一抽:“何人如此大胆?参谋可知一二?此处人多嘴杂,为保安全,恳请参谋移步。” ‘移步是不可能移步的,你当我傻呀,出去还不得被揍一顿’张扬心中暗骂,挥手说道:“不何如此,在场诸君尽是忠勇,何来危患?统领莫要乱言,免伤人心。” …… 听着叔侄的胡编乱扯,黄图撇了撇嘴,而在场绝太多数人却是一头雾水,搞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卫东把吕梁拉到一边稍稍问道:“他俩有仇?参谋是什么官呀?怎么比统领还大?” 看在蹭饭又蹭酒的份上,吕梁说了点,被叔侄俩搞得有点紧张的卫东,得知经过后摇头苦笑,暗骂这家人真够折腾的。 第55章 《无家之人》 黄部西面,崇山峻岭中,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缓缓前行,其成员很是复杂,光从衣着上便能看出,灰色是运输队制服,黑色是巡逻队制服,青色是商队自制,还有数十人身着不一,衣色各异。 队伍途经山谷时,一侧山上响起了歌声: 嘿~风儿吹,嘿~云在飞, 我在流泪,是忘了谁。 嘿~山已翠,喂~你不归, 思绪远飞,与你相随。 嘿~莫流泪,喂~莫伤悲, 我虽远去,最挂念谁。 嘿~风儿吹,嘿~云在飞, 那是思念,与你相随。 不胜不归,此生无畏, 不胜不归,死亦无畏。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 后半段,是行于山道间的汉子们在唱,他们在回应,回应山间独自歌唱的姑娘,虽不见其芳容,可其悠扬的歌声,却让汉子们想起了身在远方的亲人。 姑娘唱歌时,张扬向声音响起处看去,看了好久也没看到人,他在想姑娘人一定很美时,汉子们接上后半段“不胜不归…… 队伍消失视线时,山上默默关注着的姑娘,流下了眼泪,她第一次觉得这歌不再悲伤。 行进中,张扬鬼鬼祟祟拉了黄图一下,黄图一脸不解时听到了张扬的话。 “走,我们偷偷回去把那女的抓来!唱歌那么好听绝对能赚大钱。” 黄图一脸惊愕,呐呐道:“啊,不好吧。” “的确,抓这词不好听,那我们回去把她拐来。” 见张扬一脸认真,黄图笑了:“表哥,人家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回去也找不到人呀!营村有几千人。” 张扬闻言懊悔不已,暗骂张岭坏事,当时要不是张岭在身边,张扬真会跑上去一睹芳容。 “表哥,怎么个赚钱法?” 面对傻不拉叽的表弟,张扬先是嘲讽了几句,然后毫不知耻,搬出了娱乐圈的标准模式,第一是吹,第二还是吹,第三还是吹往死里吹,吹大后有的是捞钱的办法。 张扬越说越兴奋,黄图越听越蒙,内容过于丰富,太多太多东西了。 “吉他?长什么样?” “哦。让我想想。” 张扬假装想了一下:“长得和我们用的铁铲差不多,一头大一头小,只不过是平的,上面绑着几根线,中间好像还有几个东西,弹起来劈里啪啦的可好听了。” 作为张扬的御用画师,黄图帮张扬画了无数东西,随身带纸带笔已经成了习惯。 “呢,你先画画板形,我再改改。” 接到笔和纸,张扬跑到路边的石头上一番瞎画,别看气垫十足,画出的东西却悲不忍睹。 黄图已经尽力憋着了,却还是忍不住“哈哈~,表哥,你画得真好。” 笑声引来了一众侧目,吕梁也从前面走了回来,“你们玩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吕哥,你看看,这是他画的,是不是画得很好。” 吕梁见过张扬不少大作,承受能力还算不错了,可纸上的乱线,还是让他不自觉张大嘴巴,没有太笑,已经很给张扬面子了。 上坡路,总是能让人莫名烦躁。张岭虽已过四旬,望向弯弯绕绕的山路,却还是难掩疲惫下的烦恼,说话时带着火气。 “二队,你们下去催催后面的人,叫他们快点,别他娘的磨磨唧唧,再不快点我们都到不了上面的平台。” 巡逻队成员下去了,在张岭身旁的卫东只是看看没说话。 张岭也意识自己说话冲了点:“唉,想问就问吧。” 卫东:“统领,走这边真能很快几天?” 张岭笑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换头回去呀!下山应该容易不少。” 卫东呆了,推车上山已经够艰难了,下山更不用说得再难上一倍,一不注意就是车毁人亡。 “逗你玩的,翻过这座山就是芦谷了,从芦谷到瀛洲只要一天的时间。以前水路不通得从铁原过,现在不用了。以后你们可以走这里,应该能省四天左右。” 次日清晨,张扬站在山顶,入眼是一片青青草原,视线终点又是山,望向下方时美好的心情没了,弯弯曲曲山路给他浇了盘冷水。 “表弟,你说我们能不能修条直路,把东西从山下吊上来?” 张扬的话得到了一通白眼,黄图看他像看白痴。 “的确不行,没有那么长的绳子。要不我们把山挖穿,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没听见回应,张扬回头一看,个个都离他远远的。 张扬气恼羞成怒:“吥,你们也不想想其中的好处,要是能成,以后我们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能省多少时间。就算我们看不到那天,可我们的后辈能呀!” 山顶看风景的有十几人,他们闻言都沉默了,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张岭也是其一,张扬还想说话,张岭摇了摇头。 “黄图、吕梁你们留下,剩下的人都去帮忙,争取能在山下吃午饭。” 闲人离开后,张岭说道:“你们三个应该都知道我们没有被灭族的原因,那就是我们脚下的山。” “它们现在是阻碍,战时却是我们的保护者。” “张扬,我知道你想法多,长老院没同意你以前提的几个方案,你有怨气我理解。可你刚才的话,以后别再对外说了。长老们既然做了决定,我们服从就行。” 张岭说完便是帮忙了,留下三个年轻人在山顶。 黄图好奇问道:“表哥,你提了什么?” 大大咧咧的好处就是忘事快,张扬没二下就忘了刚才的不悦。 “嘿,我提得可多了,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鬼知道你们要听那个。不然你们以为我能凭白无故当参谋呀。” 吕梁想到了一事,惊讶问道:“军警宪特的事,该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张扬有点不解:“是我提的,不过很久了,不是说取消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吕梁看了下四周才回答:“没取消,我也是在查泄密时才知道的,那几个细作就是特工抓回来的。我还听说巡逻队准备改名了,具体时间还不清楚。” 张扬怒道:“卧槽!白嫖!黄图帮我写封信,给我往死里骂那帮老不修!” 黄图笑道:“你不会自己写呀,我没空。” “那算了,吕梁你帮我写,如果能讨来的奖金,我分你点。” “有多少?”黄图吕梁异口同声。 “应该是三万,要不要得来难说,那帮老家伙脸皮很厚。” “表哥,我也这么觉得。他们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我就这开始写,不骂个够咱就不停。” 吕梁气笑:“黄图你什么意思,想抢生意?” —— 同盟西北,荒部。 一行四人走在路上。其中两人酷似,脸呈菱形,额线范围小,颧骨比较突出,下颏较尖,体态偏瘦,一看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人体如球,全身都圆。最后一人满面麻子,让人不愿多看一眼,如能去掉脸上的痘痘,其人还算清秀。 “风风萧萧兮易水寒,想减个肥真困难。” 陆鹏气道:“老九,你就别瞎抱怨了,要是少吃点你能成这样。” 陆虎不已为然:“不吃饿呀,我可不傻。” 陆鹰笑道:“九哥,你这样下去,会找不到老婆的。” 张癫揽过陆虎,脚差点贴不到地,两人相视大笑,他们都是有女朋友的人。 陆鹏惊道“不是吧!谁这么瞎呀!竟能看上你们?张癫你们那的女人都这么傻?能不能介绍一二个?” 张癫一脚踢过去“傻是可能傻了傻,可她们还没傻到嫁来这鬼地方,连租马的地方都没有。” 陆鹏笑笑:“我们这叫地大物博,方圆数十里这我们几家人,马我们有的是。这次是我们忘了写信回家,让人来接而已。” 荒部临近无尽山脉,境内三之一的土地受其影响,这部分地方植被稀少,人口也相对少了很多。 四人所在位更是所处西面,因为超出了服务区马匹不让租了,他们已经走了一天路,现在是第二天了。 “胖子,这离你家还有多远?” “不远了,翻过那山就到了!你别踢了,再踢我可就翻脸了。” “我就踢!你昨天也这样说!” 张癫和陆虎比划时,陆鹰看到远处山上出现的人和羊群,“九哥别玩了,那好像是你家老六,他朝我们这边来了。” 陆虎眯眼看了下“咦,好像还真是。” 望山跑死马,张癫都无聊了,那少年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张狂很忙,早上要参训,下午要管帐,晚上要面对闹哄哄的一家子,自从几个兄长出门旅游,他就这样一样煎熬着。 “哥!” 听到妹妹的声音,在神匠区88号房间内作统计的张狂都想哭了。 张凤因为零食供应充足,最近胖了不少,她依旧喜欢充当跑腿传命兵,身后还多了个临时学员。 张狂瞪着妹妹问道“你们不在家,跑来这干嘛?” 张凤抱起圆滚滚的张云回应:“家里的零食没多少了。还有娘亲问你今晚想吃什么?她好让人去买。” 张狂:“就这?” 张凤:“是呀!” 两人瞪眼时张云觉得好玩,一直“是呀!是呀… “没吃的你去找张铭不就行了,上我这干嘛。还有我不是说过,别一天到晚来问我晚餐吃什么,娘亲煮什么我就吃什么。为这我都说了无数遍了,你没听见?” 张凤纯属来气张狂的“听见了,可娘亲叫我来,我就得来呀,不然她打我怎么办?” “还有我和张铭不熟,我才不去找他。” 张狂头痛之时,楼下响起了童胖的声音。 “张姐姐,你的牛往河边跑了,我没能拉住。” 张凤带着张云走了,童胖带着得意上楼领赏,张狂给钱时赞扬道:干得漂亮,以后继续!童胖则拿着刚到手的二钱,笑吟吟下楼了。 已经这几个月的磨炼,张狂终于知道,张扬为什么喜欢撂挑子了,他曾经不解,现在却深有体会。 —— 新城。 王昭一脸懵逼。要不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熟人,一个来自月国的男爵,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 “王昭,没想到你们家早就想好了退路,我不得不佩服。这次我来新城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这里。” 看着走远的人,回想起刚才听的话,王昭拨腿便往城主府跑去。刚才离两人有点距离的护卫,不明所以,紧忙跟上。 王昭没被阻拦顺利的进了城主府,他的护卫却被拦下了。 没有理会大厅内的其他人,要是往常王昭会主动上前闲聊几句,现在完全没有心情,他直奔端坐主位的辛结而去。要不是辛宇拦在王昭,辛结可能会被暴怒的青年痛打一顿。 “会议结束,四名统领留下,其他人先下去。” 大厅内的人很快散去,只余下六人。 “辛城主,我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你们不是答应过会保我安全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月国东面的领主都知道我才这了。” 虽然冷静了点,王昭的话语中却并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辛结喝了口茶才说道:“你先坐下,怎么回事,我们会告诉你,安全方面不用担心。相信你也发现了监视的人,那是我派的护卫,不是外来者。” “辛宇,把计划给他说说。” 半个小时后,王昭知道了内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利用的,还是关键的一环。计划中编造的故事很有煽动性。一个在变故中家破人亡的贵族子弟,颠破流离中逃到异国他乡,并从所谓的中立银行中领回了父辈们存放的钱财。 在聪明人眼中,所谓的中立银行漏洞百出,纯属扯淡,却并不妨碍他们试试水,在这个法律还不如某人一句话有用的年代,后路,成了所有贵族不可缺少的东西,谁家没有二三个。暗中结盟、设立金库、眷养私兵、献上妻女、这样都是常规操作,因为谁也不知道争端会怎么发生,可能因为一个玩笑,可能是自家奴隶喝了别人的水,可能是多看了别人老婆一眼,也可能是自己在上游方便让下游的领主不爽了……不管理由借口多么荒谬,历史上都发生过。 王昭一族惨遭横祸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月国的一个侯爵看上了他们的领土,一条乱编的罪状,一个未经查证的点头,王家数百年的经营便成了飞灰。王昭打听到罪名时,他嘶吼了半天,罪名竟是暗通敌国。 而现在同盟的操作,无形中帮月国确认了这一罪名,彻底断了,王昭有或可能有,或者将来可能有的想法。 大厅内王昭一会苦笑,一会沉思,一会青筋凸起,许久过后他开口了:“我能带人去铜部吗?这里对我来说已经不安生了,而你们也需要我活着。” “如果你们能给我,和我的人一个身份,我愿意献上藏在外海的财宝。” 辛结闻言叹息:“你去张镇吧,那里相对可能好的。钱你自己留着,身份一事我没法做主,我通告长老院,成不成这得看命了。” 三天后,王昭带着一百多部下,踏上了前往张镇的路。 一天前,王昭在同盟海军的帮助下拿回了藏在外海的财宝,那把代表身份的配剑则被他丢进了大海。 第56章 《平凡》 运输队此行目的和张扬等人一样,都是张镇,机缘巧合的遇见,让卫东多了不少向导,同时付出的代价也蛮大的,毕竟多了三十几张口要吃饭,一连十几天好吃好喝供着,卫东没闹过意见,这样做当然有目的。 商队、运输队、在同盟境有着明显区别,两者所享受的待遇天差地别。 商队以私人为主,路线偏向于短途,货品多是民用,跨族经营时需提前通知并缴纳税金。运输队则不同,不但可以在同盟境内无限制经商,还不受限制运送任何物品,军械、粮草、马匹、均在其名单内。运输队虽然也要交税金却能比商队要少一半,最重要的是可以武装押运,运输队的背后往往都是同盟高层。 卫东的运输队属于家传,靠得是几代人经营,可随着老一辈逝去,没了人情世故,没背台的亏也出现了,那就是单子越来越少,卫东已经有一年多没接到同盟指派了,像被遗忘了。 卫东的运输队常年游走于康国同盟间,做的就是赚差价和护送,这几年康境有点乱,匪患明显增多,加上被排挤,卫东便有了往境内发展的想法,刚好听说族内有新城崛起,于是便有了这次张镇之旅,卫东是铜部人。 与张岭张扬一路同行,卫东所得的收获远比付出的多得多,货物被张扬会包了,还得到了张岭的许诺,许诺会给他发配任务。 胜利在望,队伍距瀛洲不足百里,可天公不作美。突然到来的雨水,让卫东很无奈,他被困在了芦谷,雨下了一天,运输队也被迫停了一天,雨虽然不大,却没有发晴的迹象。 张岭已先行离开,他选择带着没有拖累的巡逻队冒雨前行,身娇肉贵的张扬宁愿死不屈没有跟随。 张岭离开时张扬还暗自嘲笑,笑他们脑子不好使,等等雨就停了,却非要淋雨,然后雨下了四天。 第一天还好,打打牌吹吹牛就过了。第二天雨还在下,忍忍就行。第三天,不行了,地面湿了,包裹货物的油布开始渗水了。 张扬白吃白喝了十几天,见运输队卸货往高处挪,他没有意思不帮忙,这一忙就是一天。 第四天,帐篷外下的着雨,帐内也在下雨,黄图躺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任由雨水渗过油布往身上砸。突有大风过境,帐篷一阵抖动,积水在油布上形成的小坑一下裂开了,黄图正在下方被浇了一身,雨水同时也浇起了他的怒火:“姓张的!你个王八蛋,要不你非要等雨停,我们现在已经到家了。” 同命相连的张扬不让分毫,立即骂回:“姓黄的,你什么意思,我有拉你吗?是你自己留下的。” “家?那是我家!什么时候成你家了!你吃喝拉撒那么多年给过一分钱吗?” 两人吵着吵着突然动起了手,吵架这一块黄图那是张扬的对手,张扬穿越留学了几年,好的没学多少,骂人的话倒的会不少。 帐篷经不起两人折腾,没过二招就废了倒了,倾盆而下的雨水,让两个扭打到一起的人清醒了不少。 卫东闻讯赶到时,刚才还在互锤的两兄弟,正勾肩搭背挤在别人的帐篷内取暖,还穿上了运输队的衣服,他们的衣服全湿了。 见来人披头散发一身全湿,张扬黄图笑得很开心,还不忘出言调戏二下。 雨过天晴,天一发亮,这支混合队伍便立即起程,路上的坑洼水潭泥地和大雨一比显得那么的可爱。二百多辆车,三百多人的队伍,从早上出发,傍晚时分便到瀛洲,一天的时间走了近百里。 君临宾馆前,看到一身泥泞的人,吕梁笑得丧心病狂,不过他没能笑多久,便被张扬等人扔到了湖里,余辉下湖中多了不少泥人。 宾馆大门前,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的张扬大喊大叫,身前是一堆一样造型的人:“我先说几个规矩,第一,不许带脏衣服进去。第二,不准往墙上蹭,老子为了把墙刷成白色可花了不少钱。第三,进去后不准调戏服务员。第四,上卫生间后一定要冲水。第五,上床睡觉时不能把鞋也弄上去……。” 张扬说了十几条规矩,光膀汉子们却也没几个在听,一直嘻嘻闹闹,被逼无奈,张扬只好搬出了卫东。 “都给我安静!再吵老子扣你们工钱!” 卫东的一声怒吼,虽然没镇住全部人,却让现场安静了不少,张扬见机赶紧又说了一遍,走南闯北的汉子摆出来了聆听的姿态,却是没听进多少,可听到有漂亮的服务员时,一阵鬼哭狼嚎。 宾馆原定在五月初营业,可现在已五月下旬还未完工,外墙还未涂装了,道路上的杂物还未清理。工期一拖再拖的原因太多了,天气、家具、被服、灯饰…最主要的原因是建筑公司接了几个大单,外派的工匠太多了。虽未如期营业,宾馆内部却已完成。门口这一大票人是张扬嘴欠招来的,一路相处,张扬忘了给嘴巴上门,一直吹嘘自己有家很好的客栈,有天喝了二两,便说请所有人住几天,说者无意听谁有心,然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 宾馆入口开得有点大,有八米宽四米高,因没有玻璃,门板由纯木切割而成,为了方便出入和釆光,大门釆用拖动设计,由六块木板组成。 训话完毕,提前收到通知并在场的黄合,挥手让工作人员拉开了大门。 “吱~”刺耳的磨擦声,让黄河也有点尴尬。大门一开,早在门外等得不耐烦的人便一拥而入。 汉子们在门外大呼小叫,一进大厅却乖了不少,说话声明显小了不少,原因没别的,因为大厅内有二排服务员,十六个年龄漂亮身穿旗袍的服务员。 装是装不了多久的,特别是人多的时候,这不,就没一会功夫,就有人开始嘴花花了。 “姑娘,你出嫁了没?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衣服好漂亮呀,哪买的?我想给我夫人也买一套,看着就来劲。” …… “先生,请您不要打扰我工作,这是您的门牌号。” 服务人员已经培训了几个月,几个月的辛苦没白费,看到一堆光膀大汉时,她们至少没被吓跑走,还对答如流,笑脸相迎。 黄图看在眼里不由喷喷赞叹,没有他想象中的破口大骂,也没有抄桌子砸人。游历期间,黄图算长见识了,吃饭时他被餐厅老板骂过,住宿时被人用板凳砸过,买东西时因嘴亏被人揍,渡河时被扔进江里……总之一句话,那就是服务态度很好,一言不合就揍你。 大厅内,姑娘们的笑容渐渐僵硬,同样的问题被问了数遍,不无奈才奇怪,还是光膀穿的人在问。 见势不妙,黄合赶紧让她们先撤了,他可不想到真正营业时没人了。姑娘一走,汉子们也没了玩闹之心,三两下便全散了。 人是散了,可黄合却想哭,大厅内乱七八糟,放置的沙发移位了外皮还被扣穿了,盆栽也被拔了,楼梯间的墙壁上布满了手印。 黄合整理好大斤便和吕梁上到四楼,他们想找张扬商量点事,一进屋,却发现黄图张扬都睡着了,见此情景,两人没有打扰默默离去。 次日,天未大亮,黄图在床上翻来翻去,软绵绵床被没能让他再次入睡,楼顶的脚步声实在太大了。 “表哥,醒了没?我们今天回去?还是过几天再说?” 另一张床上用被子捂头的张扬动了二下,不悦的声音从中传出:“你傻呀!回去不得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要回你回,我得多睡几天补觉。” 黄图闻言没说话,也学张扬用被子捂头,就在两人快要睡着时不速之客上门了。 卫东进门也不理会床上埋头的人是否醒了,开口问道:“张扬,你这还有没有被子枕头?我想买点带回家,不用太多给我个十来套就行。那些灯呀碗呀我也蛮喜欢的,还有没有?” 张扬装睡不想搭理,可架不住卫东上手拉被子了。 张扬连连告饶:“大哥,大佬,大神,大侠放过我好不好?这事别问我呀,你去找黄合,他负责这些东西。” “噔噔~吱吱~”楼顶的脚步声和拖拽声又响了起来。 黄图掀开被子大怒道:“卫东!你的人大早上的在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卫东笑笑:“晒湿了的茶叶和咸鱼,上面干净又平刚好合适。” 这回答像捅了马蜂窝,张扬黄图的磕睡劲一下子全飞了,两人连衣服都不穿了,急吼吼往楼顶跑。晒茶叶还能留点茶香味,晒咸鱼万一留味了,他俩会被黄合打死的。 不幸中的万幸,咸鱼刚通过吊台拉上来还没推开,卫东得知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吼带骂让人赶紧又吊了下去。咸鱼刚下去黄合和吕梁便上到了楼顶,东西是下去了,可包装中流出的水还是有不少渗进了墙体,做贼心虚的三人连拉带拽把刚上来的两人拖了下去,黄合往下走时抽了抽鼻子,嘀咕道怎么有咸鱼味,把三人吓得不轻。 —— 张镇,神匠区88号斜对面的532号。 一胖一瘦在二楼吃午饭,他们坐在一四方桌前,一脸忧愁。他们吃饭的地方不是餐馆却胜似餐馆,二层小楼内桌餐板凳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包厢。 胖子先开口问道:“张铭,这个月你那边怎么样?我这边又亏损了十几万,要不我们先停停?” 张铭苦笑:“陆哥,怎么停呀?都投了九十几万,现在停下来的话,前期的钱就算白花了。” “家具被服和油漆的生意是我出的主意,现在是停不了,等张扬回来我会向他说清楚,这事不怪你和张狂。” 陆象闻言揉揉太阳穴叹息道:“生意真难做呀,我以为很简单,以为一进一出就行,没想到要考虑这么多。” “这事我也有份,不能全怪你。到时我和你一起。” 张铭接手宾馆一事后,发现购置物品的开销太大,于是便有了自产的想法,他向陆象张狂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也同意了,可正式动工后三人便开始头痛了,钱包就像开了闸一泻千里,短短三个月就花费了近百万。 张铭陆象愁眉苦脸时,楼下响起了的对话声。 “梁姨,今天的菜品怎么这么少?” “小四,不是少了,主要是今天人太多,你那几个叔叔今天又来了,还带了不少人。刚才你妹妹还过来端走了一大盆,说是带回家。你想吃什么?你说说,我去帮你做。” “啊,不用了。梁姨,我吃这些就够了。等会童胖过来您让他少吃点,他太胖了。 打好了饭菜,张狂端着餐盘便往二楼走去。脚步声一停,门口处就探出了一排脑袋:张凤、张云、童胖、童妞、吕栋、吕松、吕兰、足足七个。 梁芳笑笑:“好了,他们都吃过了,剩下的你们都端回家吃去,吃完后记得把盆子洗干净。” 七个小鬼动作动奇快,三二下便清空了柜台。剩下的菜品显然让他们有点不满,出门时几个小屁孩一阵瞎嘀咕,张凤的声音最大,最不满的人是她。张凤以前还能上楼找个位置坐着吃饭,人一多,位置便没了!张凤为此闹了二次,然后被张峰揍了二次说她不懂事。 二楼,张狂坐下后笑道:“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好吃?” 张铭翻了个白眼。陆象嘻笑:“没这回事,我们再说钱的事,这个月要贴的有点多。” 张狂扒拉了两口饭才回答:“不用担心钱的事,我这还有百来万。如果不够大不了就用我表哥的钱,他有五十万。” 陆象呆了,所以担忧就是以为流动资金快没了,得想办法省省。 张铭闻言笑骂:“还有那么多钱你怎么不早说,让我们瞎操心很好玩吗?” 张狂耸耸肩无奈说道:“你们以为我想呀,我也是刚知道的,那老头昨晚才告诉我。” “说得还蛮好听的,刚到的一百多万,他说是刚结的货款。而我表哥的钱,他竟然说是不小心给忘了。” 三人一通嘀咕后,都在骂张峰,他们一致认张峰是故意的。事实也和三人想一样,张峰就是故意扣钱不发,而且数目严重不对,张扬和黄图一共有四百多万在他手上,却只给了张狂一百万周转。 第57章 《雨露均沾》 作为曾经的月国贵族,王昭一直想不明白两件事,第一件北伐战争,第二件让出泯江北岸。北伐一事尽管已经去了近八十年,时间可以抹去痕迹,可以抹去参与其中的人,却拦不住闲人的探视之心,王昭便是其中之一。 北伐一事,月国筹备了十几年,出动了百万大军,声势浩大,结果却是无功而返,为了查证失败的原因,王昭询问过很多人,查过记录,得到的答案差不多,都是怪山,怪地形,没有提及别的因素,这答案显然是在逃避,这让王昭很愤怒,很难释怀。 北岸一事更是怪异无匹,王昭听说过无数版本的理由。有人说是皇族为了顾全己身,是为了撤回驻防的二十万精锐,那些都是皇室直属。有人说是想诱敌深入,想引同盟军渡江南下,然后歼灭其主力。有人说是领军大将怯战,私自下命后撤…… 曾自以为能领军作战的王昭,经历变故后,突然发觉自己傻得可爱,如今流落至同盟,被迫换了角度,用同盟的视角一看,王昭顿时豁然开朗,也有了自己的分析,北伐失败一事,王昭总结出了四个主要因素: 第一,地形。同盟境内复杂多变的地形,亲身体验了一把穷山恶水,王昭直接把地形列到了第一位,原因为二,一为后勤难至,二为无法利用人数优势,人再多,展不开也没用。 第二,乱。北上的百万大军成分太杂,是由二十几个领主私军加皇族军队组成,彼此间的小心思太多了。 第三,盟军。康国、陈国、同盟三方友谊远超想象,三方对月国的态度让他们达成了统一,康、陈两国的支援成了重中之重。王昭不清楚三方现在的状况,至少当年他们可以说是共命相连。 第四,八族子弟的团结与悍勇。桑国南下伐月时卷走了八族二十万青壮,北归时却仅剩六万多人,南下一途成了八族血泪历,为了不被随意消耗,他们只能抱团取暖。王昭没能查出月军北上时同盟死了多少人,也不敢问,可一次偶然的参观却让王昭心肝直颤,那地方是辛部祠堂,祠堂内放置在高位的灵牌足有二百一十四个,那位置代表着战死之人。 北岸一事,王昭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那就是月国主动退出,无险之地守之无用,与其把二十万大军放在北岸当活靶子整天提心吊胆,不如找个借口撤回来,反正丢的也不是皇族领地,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能翻章了。 辛北山区,山区和名字很搭叫连营,站在高处四望,山如连营密集无边不见头尾。 上午,连营山区,无名山下,主道上车、马、人同游彼此目的不一,方向不一有来有往,突然间北面有五骑飞奔而来,骑士肩扛着腥红旗帜,面对路上的行人和车队,他们肆无忌怠从中穿行而过。 骑士转瞬即去,掀起的扬尘让行路之人大为不悦,赞叹之言不由脱口而出,赞叹之时,所有人都在往路边挪东西,不管大件小件,不论沉重与否统统推到一旁。 不久后,地面开始震动,似有无数人在同时踏地,望向北方,只见漫天烟尘滚滚而来。 一列、二列、三列、四列……数不胜数的队列自主道上飞奔而过沉默前行,他们身着统一,青一色全黑,一手持盾一手持枪,身上背负行囊。 路旁避让的人中有两人在交头接耳,他们把自己的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眼睛,看不出像貌。 其中一人疑惑问道:“辛统领,这些士兵要去哪里?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匆忙?” 被问之人笑了笑:“他们是集训队,不是士兵,人数五千左右,应该是去参加对抗训练。”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询问之人满意,他指着行前中的队列失笑道:“辛统领,您别开玩笑好不好?集训队我又不是没见过。现在这些全副武装的人,您也好意思说是集训队?” 面对反问,另一人嘻笑道:“信不信由你,他们身上的刀枪弓弩甲我们有的是,我们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装备。” 避让持续了半个钟,待灰烟散尽,两人才解下捂头的布料,一人脸上有着刺目伤疤,暗黑色的长疤破坏了他的原本就不怎么英俊的脸,也让身穿青杉黑裤的他多出了几份匪气,此人正是王昭。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身壮,棱角分明,穿着黑漆漆的制服,肩上别着的金色纹章代表了他统领的身份,名叫辛宇。 一番整理后,队伍再次上路,临行前,王昭回头望向集训队消失的方向。 午夜,被惊醒的王昭想起了张扬的话“姓王的,有时间你去我家那看看,漫山遍野都是毒蛇猛兽,野猪比你骑的马还大,还有三米高五米长的野牛,上百斤的鹰,几十米长的蛇。” 王昭当时觉得好笑,现在却不得不信,自离开新城地界,路上看到野猪很正常,走路被蛇吓一跳,林间听听虎啸狼嚎也是常事。 简易的营地内喧嚣四起,辛宇的人兴奋大叫,王昭的人骂骂咧咧。 “统领,我们抓到了三头,还有一头受伤了!” “一队,南边,那里发现了血迹!” …… “少主,同盟的人是故意的,他们做饭时故意往地上放了诱饵!还偷偷挖了几个大坑。” 身材瘦小的迎风,摸黑带着怒气找到了王昭,上来就是一通抱怨。 王昭苦笑:“算了,随他们闹,我们的人没受伤就行。” 迎风还是气不过,咬牙道:“这都快二十几天了,我们还没出辛部,路上他们走走停停,今天打打野猪,明天猎狼打虎。少主,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张镇呀!” “我们中有不少老幼,他们瞎折腾也不提前说一下,万一有人受伤了怎么办?少主,要不我们自己找向导?” 王昭起脚便朝迎风踢去,这是受同盟的人影响,王昭以前是绝对干不出这事,有月国得进风度。 迎风侧身一躲,嘻笑两下,便听到王昭的话“那你以后就别吃他们打回来的东西,还有,不许再跑去和他们打猎,别以为我不知道。” 迎风的性子本来就有点跳脱,在新城登陆后,他是习惯得最快的人,甚至比王昭还快,王昭还在暗自伤感时,迎风都敢当面质问张扬了。 王昭没踢到人有点生气,站定后怒道:“向导?向导有用的话,新城就不会派人护送了。没有新城的人,我们早死在半路了,我们为什么不住村落城镇非要住山上?你以为是为了好玩呀!” 迎风呆了呆,嘀咕道:“哪有这么危险,同盟的人虽然野蛮了点,但杀了我们应该还是犯不着的,最多就是揍我们一顿。” 王昭也发现失言了,自嘲一笑,笑自己被吓破胆了:“是我想太多了,你听听就行别往外说。那帮家伙等会肯定会烧野猪,记得给我带点过来。” 次日清晨,辛宇和他的人精神抖擞看不出疲惫,王昭的人则不同个个打着哈,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 荒部。 有个地方叫做土堡,名字还算霸气,至少带了个堡字,可事实却只是个用围栏圈起来的小定居点,全堡上下就二户人,记录在册四十九人,家主分别是陆游、陆流,两个人亲兄弟。 张癫随陆虎到土堡时,看到了常见的一幕,那就是修房顶,土堡一共有十九间房子,却有三间被风掀了顶。没吃上想象中的烧羊烧牛,也没人嘘寒问暖,张癫直接成了壮丁,参与到了修房序列。 陆家吃饭有点壮观,每次开饭都是成群结队一开就是四五桌,席间小孩子满地跑,闹闹哄哄很是热闹。 第一天,张癫有点不习惯,有点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陆游、陆流两家不分开经营,也不分开吃饭。第二天,张癫明白了,也明白了陆氏祖辈的用心良苦,他们甚至还留下的祖训,要子女不得分割土地,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分开,就再聚不起来了。 占地六十几里的陆游、陆流两兄弟,在张癫眼中是妥妥的地主。这也不能怪张癫,成年的时他只分到了一亩田,地一点也没有,结果还没能过过瘾就又被收走了。 耕地的稀缺,和爆炸性的人口,让同盟出现了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八个族长姓氏拥有的私有领土小到可怜,以铜部张氏为例,现在的张镇就是全部地盘了。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无数次妥协,同盟除了八大姓氏,还有数十个姓氏族群,和平不是没有后果的,固有的土地和人口的增长成了天然的矛盾,为了让境内稳定,八族只能一点一点让出私自领土,割肉般的无奈,最终演变成了新的制度,那就是八族子弟散落到各地任职,担任各地官员并以此为生。 张镇未崛起前,它的前身张村,四千多常住人中靠得便是在外人员的供养,其自身的土地仅够维持生存所需。人口激增前,张岭做为张村巡逻队主官手下只有十几人,却要负责数十里治安,他能领到的薪酬也少到可怜,每月仅有一千二,付出的代价便是一家六口没分到土地,全靠薪酬养活。 陆游,在同盟中声名远扬,倒不是因为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因为他娶了五个老婆。 初见陆游时,张癫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模样一般般,从现状便能看出陆游年轻时长得也不算英俊,身材倒是保持的不错,高且壮,看不出已年过五旬。张癫不死心,又稍稍观察了二天,结果一无所获,没发现有什么可以借鉴和学习的。 土堡位置极偏,距最近的城镇足有百里之遥,偏僻的好处就是生活极其简单,每天的任务就是放羊追牛赶马,放牧中顺带打打兔子,调戏下满世界游荡的野狼。 张癫来的时候很巧,入眼尽是悠悠绿草,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峰,风景是能让人赏心悦目,可生活却单调到让人发狂,无聊到极点的张癫主动加入到了割草的行列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发时间。 四天时间!仅仅四天,张癫整个人就变了个样,从还算白净就成了红炭一枚,古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却没说高处得扛晒。高原上,白天太阳就像挂在肩头,晚上却要裹着被子才能入睡。 别说张癫受不了。就连土生土长的陆虎都有点扛不住了,他原本打算在家呆半个月,结果仅只呆了不到十天,走的时候还拐带了不少人,说带他们去看看世界。 俗话说得好,儿子千里母担忧,告别时,陆游和夫人们伤感了到差点笑出声,儿女一行走远后,夫妻几人便开始欢呼雀跃,那场面不像是送儿女离家,更像是送走了瘟神。 与陆虎张癫离开土堡的人有十四个,全是陆虎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姐夫嫂子侄子侄女外甥,其中包含了陆鹰陆鹏兄弟俩。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当家只觉心累,陆虎现在就面临这样一个问题,离家仅两天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大了一圈。倒不是陆虎担不起柴米油盐,他是被日常琐事烦的,不是姐姐出点事,就是弟弟妹妹闹脾气。 时间是个大问题,没有时表的年代全靠感应,抬头看太阳也就成了常态,随身携带木板也是日常状态,这是记录天数办法,不然就只能在路过聚居点时才能知道是几月几号。 天气也是大问题,想要过得舒服点就得学会看老天爷脸色看云层,什么卷云,积云,雨云……一大堆学问,要学会这就得看天赋了,有人一学就会,有人一学就废,可再厉害的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间,那就是天黑看不见了。 瀛洲,一大排躺椅放置湖边,躺椅上一堆闲人正悠闲的喝着茶嚼着鱼干,而那些浇了他们几天的雨云,却随风飘到了荒部,何为雨露均沾这就是,为了体现公平,张癫一行人也被淋了几天。 第58章 《张旭》 连山,同盟长老院所在地,也是铜部境内最高的山峰,海拔三千四百米,其虽是铜部最高却比同盟西北部的高山差太多了。连山有点奇怪,其它似坟包独零零伫立于铜城盆地之中,四面空旷无山陪杉,让其显然得特殊。 选择连山作为长老院所在地,原因有三:一是其地处同盟中心位置,二是山下便是铜城,有着大自然的防御力,其三便是优越的地形。 长老院在同盟人眼中是最高权力代表,在八族眼中却是吵架圣地,院内几乎每天都少不了为这为那争吵。 长老院并不高大上,主体和村落差不多就是一大堆砖瓦房,顺眼点的就是二楼高的主殿,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被拆得七零八落了,说是要重建,建成一栋八楼大楼,而工程则由张扬的建筑队负责。 因地处山腰,运送物资便成了难题,为了节约成本,一帮老家伙直接给铜城下了命令,要求一个月内每个铜城人要往山上送十块砖头,要么运送别的东西,违者将处半个月劳役。送十块砖和半个月劳役孰轻孰重,铜城人还是能区分的,命令一出,当天便有无数人往山上运砖头,然后,第二天铜城便没砖了,于是满肚子坏心眼的主事人便安排上了别的东西,钢筋水泥木板碎石……统统排上了。 童观,童满之子,学医数十年的他莫名其妙就成了建筑队的负责人。对于转行童观很满意,自己不是从医的料这点他很清楚,对这方面他也不感兴趣。张扬找上童观说要他帮忙时,童观秒答应,把童满老爷子气得不轻。 工地上,童观空闲之余看向山道,山道上是络绎不绝的大姑娘小毛孩,她们嘻嘻哈哈全然把苦力活当成了娱乐活动,成年人反倒没见几个,倒不铜城的男人在偷懒,而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无数人忙碌时,长老院内也没闲着,吵架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少,临时会场内热闹非凡,只是今天争吵的人略有不同,不再像往常一样全是老头子在吵。这次争吵的人泾渭分明,一方是张镇代表团青壮为主,一方是长老院代表团白发苍苍。双方一共二十个人,每方十人,双方先前已经在数十个事项上达成了一致,可有三件事无法达成统一,甚至可以说绝无可能达成一致。 第一件是人事安排。长老院想往张镇中安排人员,理由相当充足,说是为了避免不稳定因素,这事一提出,作为张镇代表团主事人的张山就爆了,要不是有人拉着,他不介意用假手痛揍老头子。人是拉住,话却拦不住,张山出口成脏大骂一通,在房外偷听的张海听得情清气爽,然后还装模作样进门调解,对于安插人员一事张海本来就很不爽,张镇可是张氏的自留地让别人插一脚那叫什么事。 第二件是税收,长老院提议张镇增加税种,这事看像好意,是为了给张镇增加收入,背后却有着不知道多少盘算,张镇的人不傻打死不同意,他们知道加税就会吓退不少人,就算要加税也不是现阶段的事。 第三件有点无理,竟是要张镇出军费,供养三千士兵。张镇还到二十万人口,其税收供养着一支千人巡逻队,四百多政务人员,已经快到顶点了,所以军费一事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无风不起浪,事一提出就不可能搪塞过去,于是会议持续了二天,也吵了二天,作为弱势一方,张镇要大出血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被迫接受了军费一事,散会之时,尽管已是夜深,张镇代表团却带着怒气星夜离开长老院,连休息一晚的心情都没有。 行至山下铜城,在山上怒气冲冲的张山,在长老院派遣的护卫离开后却突然间笑出了声,受其影响,假装了很久的九人也忍不住了,其中有一人更是大笑大已。 张山笑问狂笑的之人:“怎么样?恶气出了没?” 辛庄止笑应道:“好多了,能看到老家伙们吃瘪的表情,这趟没白跑,值了!” 同盟士兵的月薪酬为一千,队伍、统领、副将的薪酬则不同,三千士兵加上几十个军官,张镇光薪酬一项每年便要支付近四千万,这还没算上日常开销。张镇同意支付军费不可能没有条件,条件是这三千人必须驻扎在沉山,并受张山指挥,明面上张镇吃了大亏,其实暗中早就作好了计划,长老院不是要我们支付军费嘛!这个简单,那就是放开一切限制,赚不到钱拿什么养?他们打算在这一事上再拉扯一通,现在先让老家伙们高兴高兴,过段时间再派人过来大闹。至于驻守的士兵,都还没确定是哪支部队,张镇就已经打算物尽其用了,新兴之城大把地方需要人手,还计划让士兵们写写信骗上三五亲族来张镇消费消费,顺带增加下人口。 —— 同舟湖张镇方向,大坝边一共设有八个码头,从一到八排序,其中一、二、号码头为铸造营试验用地,禁止船支停靠,三号码头是张扬的私产,水位刚一确定,他就让抢先动手建造了。 有码头便会有配套设施,客栈、道路、人员、仓库纷纷配齐,除了前三个码头,另外五个码头的经营权都在张镇手中,直接搞成垄断,往来的人员物品都要缴纳费用。人员是按个收费,单次单程为一钱,船票另算。货物则是收取估价的1\/10作为税费。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而矛盾的源头多是钱字,随着船运的兴起,拥有六个泊位,能同行停靠十几艘商船,加上所属的仓库和客栈收入节节攀升的三号码头毫无意外成为了眼中钉,为了避免口舌,张山张峰二兄弟趁能闹事敢闹事的张扬不在,和张镇高层一翻权衡后作了个决定,那就是三码头要交40%重税。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张扬心情太好满面春风,可一下船他就傻眼了,他看向陌生的收费人员不可置信问道:“我也要交钱?” 收费员很年轻十九岁,名叫子豪,长得还算可以,就是那一脸痘坏了不少分数,他来张镇不久,能在码头上当差,靠的是亲戚安排。 子豪见身前这个比他矮了点,也黑了点的人一脸惊讶,在码头上工作了几个月的子豪笑问:“你第一次到张镇吧,在码头下船都要交一钱,这是镇上的规矩,不管是那个码头都一样。” 张扬嘴巴张得老大傻傻不语,跟着他身后的几人也吃惊不小。 黄图用行动表达了不满,他指着子豪骂道:“你说什么!你知道这是谁的码头吗?这是我们的!” “谁给你的权力在这收钱……” 子豪在码头上呆几个月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打架斗殴,沉船掉水,偷税漏税,塞钱贿赂都见过,现在只不过被骂了二句太正常了,眼见沟通无效,他只好求援了。 “哔~哔~哔~” 哨声惊动了泊位附近的工人,没二下便有一堆人集中了过来,有人闹事无疑就是砸他们碗饭。 “张少”“老板”“张总”“张扬”“吕队长”少族长”…… 一通招呼后,人群来得快散得也快,他们走时还不忘把蒙圈了的子豪拖走,只留下了码头主事人张岘。 张扬咬牙强忍怒火道:“十四叔,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们的码头吗?” 张岘苦笑道:“这事我没法说清楚,你回家自己问去,这是你父亲他们的决定,我拦过没成功。” 闻言,张扬叹息一声不再追问,随后便和张岘安排起了船上的货物,并告知下午或傍晚还有三艘船会到码头,让张岘招待好卫东的手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数月不见,世界大变,离开码头登上大坝,入眼的景象和数月前大有改变,城镇建筑已经延伸到大坝下,环绕城镇四周的山上也多了不少房子,坝下的小河也变了模样,河边扩大了数倍成了一条小型运河,无数小船在水面上往返。 黄图大笑:“终于不用走路了!” 湖区到神匠区相距七八里的路,人人骑马是不可能的,一来没那么多马,二来也没有那么宽的路让人通行,水路一开便能省心省力一路漂到家。 相较于平平淡淡张扬几人,卫东却被震惊到了,在坝的另一面,他就被繁忙码头惊艳到了,现在居高仰视无边城镇,让他的心跳不禁加速,暗道自己来对了。 顺流而下就是舒服,不用走路的几人,也多了几分看风景的闲情,卫东看什么都新奇问东问西,吕梁一一解答,期间还看到了几样吕梁也不认识的东西。黄图手庠跑去和船家撑船了,两人聊得很开心,询问下几人得知水路运送还不到一月,凌晨到上午这段时间是运货时间,有五六百人兼职纤夫搬动工,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才能拉客拉散货赚外快。 路过叉口时张扬满脸疑惑,他记得一清二楚前几个月还没有,这条河没有支流,而且叉口处原本是一排房子。 “阿叔,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问题船家笑道:“张少,我姓古名蒙,我大兄古董你和他应该很熟,河边的排档便是他开的,他说你好多次。” “刚才的叉口,听说是要挖几条小河穿城而过,现在到什么地方了我也不清楚。” 黄图笑笑插嘴:“表哥,你家那帮老头应该脑抽抽了。” “以前你让他们开水路,他们偏不干,现在好了,这得拆多少房,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行?路上你也看到了,河边都多石头加固了。” 张扬没搭理黄图,只要不是花他的钱,他懒得理会。反倒是古蒙接过了话头,说了几句话让小船上的人失笑连连,卫东直竖拇指头。原来是镇上高层为了省钱,阴招不断,先是发动新来要入册的人员义务劳动七天,说是参加建设者能优先安排住宅,然后,又利用工作机会骗了务工人员一遍,说参与者会优先安排工作岗位,古蒙船家的工作便是参与劳动分来的,这还不算完,其后又出了新招,说是任何人都能参加挖掘工作,按进度结算工钱,一时间无数闲暇的大姑娘小毛孩大爷大娘纷纷参与进来。 张村一成不变,与周边的变化大相径庭,一直保持着原样,下午时分,四个年轻人拎着大包小包走过了早就不存在的寨门步入其中,村内比外面安静多了,这里没有拥挤的人湖。 在家中没找到母亲的张扬带着几人杀向了童满所在地,却还是没见到人,一番询问,四人又杀向别的地方…结果连跑了六处,也没能找到大着肚皮的辛喜黄家月。 神匠区88号渔具店,一小胖子往货架上放东西,这面放一点那边加一下,店内物品这几个月多出了不少,有了面饵,抄网,支架,凳子,浮漂,甚至还有了皮革做的遮阳伞。 黄图看到小胖子时惊讶道:“咦~童胖你这几个月吃了什么?怎么这么胖了?” 童胖转过头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便大笑不止,因为出现店内的三人都是满面胡子,最壮的一个胡子比头发还长。 张扬气疯了,今天一路不顺:“笑哈笑,还不赶紧把刮胡刀和镜子都拿来,小心我炒你鱿鱼。” 到家了就是不一样,张扬彻底放飞自我剃了个全光,不像在外要顾及长辈面子,要留点胡子让自己看上去成熟点。卫东经不起黄图和张扬的冷嘲热讽,一怒之下也来了个同样的造型,三人本着有难同当的原则,把童胖也剃成了一样,张疯进店时笑容隐现,下一秒拨脚就跑,可惜还是难逃魔爪,本着一不做二不休,五个光头佬把目光转向了隔壁,不久后,便是一通鸡飞狗跳,梁芳的怒骂声也随之响起,吕梁的头发是保住了,因为他下个月要结婚,可他的两个弟弟就不一样了。 时间如水,六月初三傍晚,张村内上百张氏族人在火光下翘首以盼,期待中带着担忧,随着一声啼哭,张氏增丁一人,张扬多了个弟弟。 ‘子不满三无姓无名’这句话是同盟俚语,代表的意思也很直白,只有活过三岁的孩子才会有姓名,三岁前其家人不会给其取名。 “张旭”这是张扬给弟弟起的名,没有外传,他只是偷偷告诉了三个长辈。 张海闻名大赞,张山笑而不语,张峰则让张扬帮忙想个名字。 第59章 《光头遍地》 鹰部,嵩山峻岭中,有人在艰难跋涉,队伍成员复杂,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高有矮还有小孩。 队中有两人很是无奈。张癫是因为知道自己错过了家中增丁,陆虎是因为拖油瓶太多严重拖慢了速度,原本计划走一个月的路程,现在走了二十五天才走了大半,还有一小半不知得花多少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经过村落时请了两个向导,走小道的好处是节约时间,坏处就是得翻山越岭。 张癫是山卡拉中出来的人,爬山涉水就是小菜一碟,一天走个几十里不是问题。问题却出在了陆虎一家身上,马背上呆惯了的人,下马爬山和要他们命差不多,十八人的队伍,队型稀稀拉拉竟能拉开了上百米,走得相当悠闲,经常前不见尾,尾不见头。路遇小山,陆虎和向导都走到山顶了,回望山脚,竟有几人还在山下小沟中摸鱼。 也不管脏不脏了,陆虎找了个石堆便坐下,还没喘了上几口气,张癫就坐到了他身边。 见张癫一脸疲态,陆虎试探性问道:“要不你和陆鹰他们先走?我带其他人慢慢磨。” “再这样下去,吕梁的婚事我自己都要错过了,一个人缺席还好,两个都不到就难解释了。” 张癫抹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解下腰间水壶仰头就灌,心满意足才笑道:“到了我家地界再说,如果安排向导说的走,应该能赶得上,实在不行的话,就先找个地方把你那一家子先安顿好,我们两个赶回去参加婚事,再回头来接他们。” “你别想偷懒,吕梁在新城就三番五次找我们确认,你都答应了,就别想让我帮你开脱。” 陆虎闻言苦笑,算是默认了张癫的主意。张癫指着往山上走的松散队伍,继续说道:“你怎么安排?钱不是问题,你没有我可以借你,可工作和住宿就难说了。” 陆虎叹息:“到了再说吧,现在烦这个也没用,我最近都瘦了。” 陆虎的确瘦了,还瘦了不少,他和张扬一起时怎么折腾了都不见瘦,却没成想到回家一趟,竟能瘦了几十斤。 伸手把一只在脚上爬的蚂蚁捏住,张癫趁陆虎不注意飞速放到了他头上,在陆虎挠头时张癫说道:“瘦点也好,胖子会早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见过那个胖子能活很久?” 不久,席地闲聊的人多了起来,扯皮了很久很久才把山下的人全等上来了。 “三叔,你瞧瞧我们刚才抓了很多鱼!有几条好大,还有好多好多泥鳅!” 二男一女,三个小孩子扲着小木桶飞奔而来向陆虎炫耀收获,张癫凑过去一睇,不睇还好,一睇就忍不住撇嘴,桶里十几二十条鱼最大的也不超二两。 由于队友太过给力,计划再一次出现了偏差,陆虎张癫两人不得不在鹰部青阳镇扔下了队伍先行离开,此地距张镇只有八百余里,理论上租马急行也就三五天的事,可队伍中有妇女儿童,她们走了月余已经疲惫不堪了。 —— 刀片怎么造?刮胡刀怎么装?这二个问题让张扬挠头扶下巴头痛不已,可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来,这像一大堆钱放在眼前,看得着,摸得着,就是拿不了,这让张扬痛苦,苦恼了几天,发现自己吃独食的可能性不大,于是铸造营又成了研发中心,三七二十八把自己想法一说一交代,张扬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居家三日惹人嫌,这便是张扬的真实写照,他在家没能呆多久,便被两个处于孕期的女人轰了出来。 无事生非,人一闲就事多。顶着个大光头瞎转难免被人调笑二句,不怎么熟的人笑话二句张扬就当没看见没听见,他大人有大量,熟人就不行了,特别是在的手下混饭吃的。 张铭就是例子,他只不过是看到张扬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事情就闹大发了,他那飘逸的长发没了!幸灾乐祸是人的本性,由干人瘦头尘,成了光头佬的张铭,没少被手下的人笑话,几天后,他手下的人只要是男的基本也没头发了。 陆象很识趣,见四周的人都没有头发,与其等人动手强薅,不如自己动手随波逐流…… 一个二个还好说,人一多事情就不受控制了,一传十,十抓百,例如你剃了个光头,你弟弟笑你,然后第二天他也秃,然后他的好友也秃了,这相当合情合理。 吕梁很忙,非常忙,婚期在六月二十三,现在才十六号,却忙得脚不沾地了。张扬和黄图都主动请缨参与其中,黄图协助吕梁负责宾客的吃穿住行和场地安排,张扬负责新娘一方顺带帮吕梁请假。 张扬看似轻松不少,其实不然,同盟嫁女需要带嫁妆,虽没有明文规定,却是个古老的传统,为了不让女儿出嫁时丢人,父辈举债充面子一事时有发生。 张钱,张馨的父亲,一个老实汉子,为了女儿的嫁妆搞心了几个月,订婚时,吕梁私下做主说不用女方出钱也不用嫁妆,可张钱自己面子上过不出,非要搞折腾。张扬上门,看到满房用品家具,只能苦笑连连,一番唇枪舌剑后,张钱没被说动,反倒是汉子一句,不能丢张家的脸,把张扬震住了。男的劝不动,张扬便转移目标,盯上了他婶婶和堂姐,嘿,效果还不错,就是没一用处,多余的家具用品一点也没退,还得知张老头打算送匹马,马在同盟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手续上繁杂不说,还要走关系才行,普通点的花上一二万,好点的价格不定。见好言相劝没用张扬便来硬的,直接拉来了张山、张峰、张岭三人做为支援,这个那个一大通理由借口轮翻上阵,什么会带歪风气,会影响社会稳定……关门折腾了一下午,才得出了面子上看得过去又不费钱的方法,那就是装,不必要的东西走个过场就行,不用真买,特别是马匹,这玩意比养个人还费钱。 大事解决了,请假一事就不用说了,张扬直接给吕梁编了个停薪留职的说辞。 黄图就惨多了,吕梁的亲戚还好接待都是一群一群的,知交好友就难办了,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双,除了安排吃穿住,还得充当导游中介,领着一大票人参加时不时不得帮他们物色下工作。黄图也想偷懒,却发现没人受自己指挥,自己连个手下都没有,张铭他叫不动,陆虎不理他,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童胖倒是乐意帮忙,只是张口闭口就要钱。 吕梁的父亲已离世,爷爷也不在了。梁芳作为唯一的长辈,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女不坐中堂”虽说是陋习,她本人也很厌恶,可想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接受新娘敬酒,这会让人笑自家福薄,为了找个能坐中堂的长辈,她不惜写信给鹰部大长老吕方,只因听说吕方对自己儿子很是照顾,信在订婚不久便寄出了,苦等数月不见回音,要不是月初张海带来好消息,梁芳都打算让吕梁的叔叔上场坐主位了。 赶来张镇的亲朋好友远远超出了吕梁的预期,计划中不会超过二百,现在却已经来了三百多人,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吕梁和母亲梁芳的沟通出了问题,梁芳邀请父兄的同时还邀请众多亲朋,母子两为此还吵了一架,另外吕梁也算错了自己的影响力,作为第一届比武大赛的亚军,交过手的人很多,听闻吕梁结亲,不少对其有印象好的人都自发赶来,辛宇护送王昭千里迢迢来张镇,有一半原因是想喝吕梁的喜酒,两人在新城时相处不错,要不是吕梁订婚了,辛宇都想把女儿塞过去了。 人一多,问题也来了,场地和筹备都成了问题,如果只是亲戚,让张扬帮忙腾腾渔具店周边的房子还能挤挤,问题是张镇和吕梁共事过的人就是个大数目了,加上张氏一族是出了名的疯,鬼知道会冒出多少人,整个张村都出动也很正常,必竟离家近。 为了不出婚宴时不出一蛾子,吕梁三番五次上张村询问出席人数,得到的答案让其很头痛,大多人都是说看看再说,到时再说。 —— 铁原城,铜部最大的城市,前几年,它和其他城池一样,都是高墙林立圈地而成,活在其中的人如同池中之鱼,现在不行了,铁原城原有的城墙,已被拆得千千疮百孔,曾只有四个城门入口,现在却到处都是,多到连本地人都不清楚有几个。 如今的铁原城,就像一个大型蚁巢,人如同蚂蚁般进进出出,有人往里运东西,有人往外送东西。 天色已暗,一行二百多人成功抵达铁原外围,座落于盆地中的城池,渐起灯火,黑暗中鲜明醒目。 众人驻足远观万家灯火时,扫兴的声音响起了:“就地扎营!夜间入城太麻烦了!” 话音一落,哀嚎声霎时四起,不死心的人纷纷跑到了辛宇身边抱怨。 王昭的叫得撕心裂肺:“我就想洗个澡呀!这是山上,别说河了,连条沟都没有!” “辛统领,我们离得又不远了,到城里能吃好喝好睡好,休息好了我们明天才有力气走路嘛!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所有花销我请!” 不理会四起的鬼叫声怂恿声,辛宇淡淡说道:“这是铁原城,相信你们都知道。铸铁需要矿石,你们看看脚下暗黑色的路。我相信城中绝对不会比这里好,如果你们不想天没亮就被打铁,运送的人吵醒,我建议在这扎营。” 想到城中灰黑的路,铸造时的喧嚣,运送时飞扬的尘土,拥挤的人潮,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都放弃了进城休息的想法,老老实实扎帐篷去了。 千算万算以为能睡个好觉的辛宇,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天气,前半夜还好,安安静静,下半夜鸡估计还没睡醒,他就被吵醒了。看着从营地旁浩浩荡荡经过的运输队,辛宇的脸和夜色一样黑。 六月太阳已经毒辣透顶了,讨生活的人想尽办法避开正午时段,又不能不干活,那就挑没太阳的时候,凌晨干点,午间休息,下午再继续。 睡是睡不成了,王昭收拾帐篷时毫无贵族修养口吞芬芳,待待天明时,还从往城中送货的商贩手中买了不少新鲜果蔬,顺带买了头猪作为早餐。 无风不起浪,王昭越发没形象,平静无纹的江面,就如同手中的猪脚,见多了吃多了也就那个样,让人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能让王昭来点劲的是,站在浮桥上往江心钉竹条的人,浮桥这一路上王昭见了不少,多是在小河小江上,过千米的还是第一次见。 “辛统领,他们在干什么?这样的桥大水一来就没了,没什么用处。还有往江里钉竹条是做什么用的?” 王昭不明白。不代表着辛宇就明白,其实他也是一头雾水。不懂就问,脸皮这东西在同盟境内不值钱,几乎人手一份而且还都很厚,只要是个男的,参加过集训的,谁没被打过被骂过被坑过被笑过?训练了几年,在不熟的人面前耍无赖摆谱那是相当手到擒来,面子是留给熟人或装给家乡人看的,这不,辛宇就摆出了流氓气息,直接找监工,亮出自己了统领的身份,简单明了查问怎么回事。 临工是个小年轻,对于辛宇的询问,只好说出所知一切,和负责的事项。 一直跟着辛宇的王昭听到回答时失声道:“大江上筑坝?筑桥?” 面对反问小年轻摊手耸肩表示就是这样,他们现在便是在查探江底结局,已经跑了十处几。并说江水泛红,是因上游有二条大坝在同时施工。 因为辛宇,渡江很顺利,王昭没能体验到张扬渡江时的望眼欲穿。 六月二十,王昭记得很清楚,这是到达张镇的日子,之所以记得住,是路边大号时间栏的功劳。 看着身前几十号光头,迎风忍不住摸了下自己飘逸的长发,王昭则眼角直跳,两人都强忍着不笑出来,生怕一不小心就打起来了。 辛宇可不管这些,和手下大笑不止,入城时他们就看到了很多光头,有种误入蛮部的感觉,不过零零散散的不算壮观,没成想一到神匠区入口,便看到里面光头遍地走。 辛宇笑着笑道想起了正事,走向了人群前头。 带头拦人的是头尖体瘦的张铭,二百多号奇奇怪怪的陌生人想往神匠区里走,不拦才奇怪。现在的神匠区,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作为重要人员集中地,围墙和岗哨都配上了,正常出入是没人搭理,因为不是商业区,行人路人也不多。 见来者别着统领纹章,虽然不认识,张铭还是右手握拳抵左肩点头行礼,才问道:“统领,请您表明身份,并说明来意,这里是城镇重地不适合大规模人员进入。” 辛宇闻言笑笑摇头,他忘了提前通知张镇一方,入城时到处转也没人搭理,这让他以为没有禁入区。 “辛部,新城,第三统领,辛宇。此行率员三十,护送王昭及其下属一百八十二人,目的地张镇,对接人员张扬,这是出行公文。” 张铭接过文书细看一遍,随后让两人前去通知张扬。 数百人站立,自然会引来注视,人越聚越多,隐隐把陌生人围住了,还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落在辛宇身上的目光最多,张镇就一个统领,这是众所周知的,而眼前这个没见过。 “散了,散了,你们闲着没事干吗?” 懒洋洋的声音透过铁喇叭响起,没人问原因没人问对错,聚集而来的人很快散去,张扬在陆象、陆虎、两大号光头的簇拥下洋洋得意。 第60章 《婚礼》 六月二十二,星辰日报。 报纸上出了个有特别的通知:六月二十三号,六月二十四号,神匠区谢绝闲人经过,如无急事请绕道,如造成不便请见谅。 “没事没事,梁姨,钱的事不用操心,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您放心!我都记着!绝对不会少记一钱,一定会让你儿子帮我工作几年才能还清!” 张扬撒泼耍横开玩笑,费了一番口舌,最后还连推带挪,才把为钱担忧的梁芳送出包厢,梁芳一离开,一直在厢内端坐吃饭,就是不帮腔的人顿时笑出了声。 包厢内除了张扬,还有张癫、张狂、黄图、陆象、陆虎、张铭、黄合、以及凑数的王昭。 张扬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们的分子钱改了,除了陆象、张铭、王昭三人还是一千,剩下几个都加一千。” 陆虎闻言,圆圆的脸奇迹般长了几分,这段时间他花钱如流水,没说剩钱了,还倒欠了张癫不少。 陆虎:“老大,我手上没那么多了,能不能把这几个月的薪酬结一下?” 张扬指了指弟弟张狂,意思很明显,继续吩咐道:“张铭、陆象,你们继续负责食材酒水,所有开销都记下来。” “表弟、老三,你们负责桌椅板凳碗筷和吕梁的亲朋。” “胖子,你带上几个人帮古叔照看厨房,要是菜品供应不足,我就找你麻烦。” “老四,你回村里收下份子钱,这事你爸交代过应该不麻烦。” “黄合,你这两天先跟着我。” 王昭等了一下,不见有自己的任务,便问道:“我呢?总不能让我闲坐着吧?” 张扬眼珠转转想了想,说道:“你跟我小弟去村里,能认识多少人看你自己了,另外记得让你手下,明天帮忙上菜。” 计划和执行是两码事,计划中简简单单,执行中困难重重。 婚宴规模经过商讨,有了大概估算,六千人左右,具体数字没办法统计,庞大的数字也代表着开销会开大到极点,为了给吕梁节省开销,张扬奔走不断,伙同张镇高层大开绿灯,天还未亮时,就有一支三百人的狩猎队进山了。 包厢中的人,都只是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匆匆离开了,他们的任务不轻。 睡觉?怎么可能有时间睡觉!这一夜,神匠区灯光通明。 天色蒙蒙,各式各样的队伍齐集而来,有人送到桌椅板凳,有人送到生猪活羊,有人从军械库拉来行军锅,有人从城外送来柴火…… 黄合坐在小板凳上打着哈欠,眼中血丝密布,无精打采道:“累死了,怎么结个婚比建宾馆还累。” 张扬不乐意了,他忙前忙后十几天了,黄合却是前天才过来帮忙,于是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二天你都干了啥?” 黄合嘿嘿一笑,阴阳怪气问道:“搬砖起灶不算?扫街填坑不算?到处收鱼不算?端茶倒水不算?安排位置贴标签还算?……” 张扬“嘿~”了一声,开始倒豆子,有的没得老往身上按,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 黄合很捧场来了一句:“我又没看到,你就别编了。” —— 张馨,曾经的霸王花,自小打遍张村同龄娃,连黄图都她被揍过,这还不算什么壮举,张馨还参加了集训,接受过和男丁一样训练,比武大赛时因为没设女子组,气愤的她拿着扫把追了张扬二条街。 短发男装曾是张馨的标配,不是正面相对,谁都看不出她是女的,也不知道是见了鬼还是发了疯,自从瞄见吕梁后整个人就大变样了,竟留起了长发穿着女装来了,这一变好像就变不回来,成了大家闺秀,要不是张扬上门商讨嫁妆时被踢了两脚,连他都差点信了。 张馨刚变装时,村子里还开了盘,一大帮饱受欺压的无良少年纷纷下注押张馨能装多久,张扬说能装一个月,其余人都不信,这让他小赚了几千。 束发,银簪,手镯,红衣连裙,画眉,粉扑、绣鞋、这些原本和张馨不搭调的东西,让今天的她格外漂亮。 骑士送亲是八族联姻传统,由十六骑组成,骑士披甲持族旗护送新娘乘坐的花车,身后还跟着送嫁妆的车队。 人口密集的张镇搞这一行头难度有点大,地型也不许允,张村和神匠区一上一下,坡度太大,距离短且向下,像征意思也不怎么好,商议过后,张氏送亲队决定绕道。 银色板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的目光芒,十六名被盔甲包裹的骑士弃马步行,他们分例两侧步伐整齐随车而动,无顶花车上张馨端坐不动,花车旁还有二十名美艳伴娘跟随。 神匠区入口处,吕梁全身披甲柱刀不动,如同雕像,不同之处是没带头盔,其英俊的面容得以显现。 “吕爷爷,他都站了那么久了,要不我们给他弄个凳子坐坐?这么大的太阳,还披这么重的盔甲,万一晕倒了怎么办?会丢死人的!” 听到张扬故意大声说的话,围观看热闹的人大笑不已,吕方笑笑,装酷中的吕梁差点破防。待笑声渐弱,吕方开口道:“凳子太矮了没用,披甲很难坐下去,就算坐下去了,万一站不起来那就更难看了,要椅子才行。” 张扬邪邪一笑,片刻后,便扛了把椅子跑到吕梁身旁。 “来嘛,坐一会,新娘还得好久才能到!” “你不坐我可就坐了!坐着等多舒服,别听那帮老家伙的,规矩是用来改的,要不立来干嘛?” “你真不坐?你不坐下的话我会伤心的!” “姓吕的!你真不给面子?再装,我就跟你翻脸了!” “吕哥,您坐下休息会嘛,再这样我会心疼的。” 哄堂大笑中张扬求锤得锤,被忍无可忍的吕梁猛踢了一脚,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二圈。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揉了揉了有点疼的腰,玩上瘾的张扬又想凑上前捣乱了,却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张海,那慈祥和蔼的笑容,吓得张扬拔腿就跑。为了不被张海逮到,张扬直接往最忙最吵的厨房钻,三二下便挂上了围裙,手持砍刀开始和猪脚较劲。 这是张镇自比武结束后最热闹的一天,花车所过之处人山人海,闲人们跟了新娘子一路,特别是少女们最为兴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们结婚。 厨房处,充当切配的张扬没能折腾几下就撂挑子不干了,改去增柴烧火,这是被气的,伙夫们都嫌他刀功不行,要不就是说猪脚太大块得重改。 张铭气喘吁吁跑来,见张扬就大叫:“老大,不好了!” “是老大不好?还是不好了老大?” 张扬的插科打诨成功逗乐了不少人,乱糟糟中张铭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气得他只好咆哮:“给我平静!” 不理会拿刀、颠勺人的目光,趁着难得的机会张铭三二下说了事情,那就是赴宴人数已经超过了四千人,还没算上张村的人,以及还在上班的。 这下轮到张扬大叫了:“什么!哪来的这么多人!我不是是让你在几个路口都设卡了吗?怎么会跑进来这么多人!” 张铭苦笑道:“不是跑进来的,都交钱了,单人十钱,一家子二十,老大,这可是你说的,别想偷懒我身上。” 张扬呆住了,一大票在做菜的人也呆住了,张铭见状心虚道:“要不我去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在人群中充当切配的张岭闻言气笑道:“别瞎搞,来多少人都行,只要不是闹事的,东西不够就先开仓库,过后再补回去。” 张扬为即将负债累累的吕梁默哀了二句,对张铭无力说道:“听我叔的。你找人去把我们仓库中的东西先搬过来,先顶过正餐再说别的。” 张铭凑近张扬小声嘀咕:“威鱼也要?” 张扬叹息:“只要是吃的喝的全搬来。” 卫东赶了两天路特意回到参加婚礼,结果刚到渔具店,还没喝上口热茶,就被黄图抓去做苦力了。 五大三粗的卫东摆放桌椅时,看到了瘦骨嶙峋的迎风,迎风也看到了卫东,一壮一瘦相视一笑。 “小子,我叫卫东,怎么称呼你?你的装饰别扭的话都不像我们的人,哪来的?” “叫我迎风就行,曾经是月国人,现在说不准,我来这帮了几天忙,和张参谋他们很熟。” “迎风,好名字。你把桌脚放下吧,我只要长得凶,又不会打你。再说我要打你的话,桌脚也不顶用。” 迎风哈哈一笑,真就把桌脚放了下来,在他的印象中同盟人说不打你真就不打你,说打你那就真揍你一顿,当然也有意外那就是跑得快。 说多了都是泪,迎风这几个月被揍的次数,比前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出言不逊被打,偷懒被揍,进山打猎闹声响被k,到张镇当天迎风因笑话张凤胖,就被一群小娃娃揍了一顿。 卫东自幼就跟父辈走南闯北,迎风是孤儿又飘洋过海,相似的疏离感,让两人没一会就开始勾肩搭背了。 卫东:“要不要跟我?我这里缺人。照你说的,你家主人应该会同意。” 迎风脸笑容一敛,气道:“姓张的要我进集训队,说是让我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多练练,免得三天二头被人揍。” 卫东哈哈大笑,用手拍了拍迎风的后背以示安慰。 再长的路也有终点,当了一个多小时人形雕像的吕梁,终于等来了送亲队伍,万众瞩目下,吕梁单膝跪在花车前方。 张钱从一旁的骑士手中接过铜部族旗,细心折叠好后递向了女儿,张馨下车从父亲接过旗帜的那一刻,她哭了,这个逞强了二十二年的女孩哭了。 “别哭,这里离家近,那小子欺负你,你就找你哥,我就不信他们四个还打不赢,等会记得用刀背多敲那小子几下。” 张钱的话简单明了,又带着无边宠爱,一下就逗乐了女儿,也逗笑了无数人。 笑声中,吕梁双手过头平摊一动不动,静待新娘往其手上放旗,新娘把旗交予新郎那一刻鼓声突起,鼓声中张馨走向立地长刀,十几二十斤重长达一米五的刀被她单手拔起,也许是手庠也许是惯性,张馨还不忘耍了二下。 大姑娘小姑娘大爷们小爷们的惊叹声中,新娘子好像突然想起了正事,赶紧收起马步扮端庄,经这一闯,尴尬中的张馨把父亲交代的事给忘了,只是拿刀拍了吕梁二下,长刀再次易主,也代表着礼成。 欢呼声中,吕方手捧木盒越众而出,木盒上码放着鹰部旗族。 张海苦笑摇头,也越众而出接过回礼,他没料到吕方会闯这一出,无奈归无奈,在场能和吕方地位相当的也只有他。 从神匠区入口走到新房,一千多米的路程,谁也不知道吕梁和张馨到底敬了多少茶,只知道端茶倒水的人换了好几批。 行至中堂,吕方高坐主位,下列是吕梁的亲族长叔,新人一一给长辈敬茶叩首。 “张铭!桌椅不够!赶紧到外面给我再找个百八十桌!” “老大!这附近都借遍了!没有了!得回村里扛!” “那你去厨房叫人,村里的人都在那!” 张扬和张铭隔着几十桌对喊,不是他们懒,是走来走去的人很挡道。迎风更是一绝,直接爬到了楼顶,手持望远镜观察左街右巷,看到那有空桌便指挥底下的人往那安排宾客。 王昭在案板前乐乐呵呵吃饭,屁股下与其说是凳子不如说是没劈开的柴火,在不远处,张扬坐在砖头上一脸郁闷,忙活了好几个天结果连桌子都没能挤上,只能守在灶台边吃饭,换谁都郁闷。 “张少,河边有几桌该加菜了,渔具店那边也一样。” 迎风的喊话,张扬左耳进右耳出,继续扒饭就是没听见,坐在一旁的同甘共苦的黄图幸灾乐祸提醒道:“表哥,该你带队去添菜了。” 张扬脸一横:“不去!你想去就去,别烦我!” 黄图嫌弃道:“懒货,明明轮到你了,我刚才已经走了一趟。” “王昭,给你个混脸熟的机会!” “喂,姓王的,听见了没?” 任凭张扬叫唤,王昭就是不动,张癫看不下去了,便起身带人去添菜。 一连二天,张扬等人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准备饭菜就是在准备饭菜的途中,就连跑去刷碗洗锅都算偷懒了。第三天的清场就简单多了,有桌的搬桌,有凳子搬凳,有碗的扛碗,不到一个小时,神匠区就恢复到了平平淡淡。 张扬在睡梦中被摇醒了,睁开熊猫眼看清眼前人时,差点让他一口老血喷出来。 “吕大哥,吕大侠,吕大官人,吕哥,吕总,吕老板,你就不能让我睡个觉?有事等我睡够再说?” 吕梁呐呐一笑:“没办法呀,我娘亲一直催我把帐算一下,再说我也睡不着,知道个大概数目安心点。” 不久后,一堆熊猫眼聚到了一起,一个个无精打采开始算帐,看到一本又一本的记账簿,吕梁眼角狂跳,暗道自己得欠个十几二十万了。 数目统计出来,作为汇总的张狂不敢相信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只透支了四万多,一定有人算错了。还有礼金是谁统计的?怎么可能有三十二万多。” 张狂不信,吕梁不信,所有人都不信,又重计算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众人不解时张铭拿着两本出入簿疑惑道:“怎么会有二本?我记得只有第一天收礼金分子钱呀?” 吕梁闻言失声道:“你不会连第二天也收钱了吧?” 面对一众不善的目光,张铭连忙解释道:“不关我事,第二天不是我管出入,你们得问王昭去。” 王昭被抓来后,让吕梁提心吊胆的事终于弄明白了,不是多收一回份子钱,而是王昭往里加了三万,说是手下的份子钱,加上张峰、卫东等人又偷偷加了点,一共有九万多。幸好不是收二次份子钱,如果是真的,一传出去,吕梁就没脸在张镇混了。 吕梁松了口气,看向王昭笑道:“钱我现在就不退了,你给我份名单,尽量详细点,以后他们的成家或子女成家时我再还回去。” 王昭笑嘻嘻从衣兜里掏名单,上面例有三十几个名字以及钱财数目。名单上有:张峰、张岭、张山、卫东、辛庄、…… 张扬见此没好气道:“你还真偷偷记下了?” 王昭的脸皮已经厚到可以了,不见丝毫别扭笑道:“这么多值得交往的人,不记是我的损失。” 第1章 《平静之下》 张镇风头依旧,七月份,医科院、蒸汽船、运河、镜子,连续的件事让其倍受关注。 第一家医科院挂牌成立,院内汇聚了十三名知名医者,童满任院长,副院长是来自来自庆国的李丹,医科院也如名字般,主职是研发新药和培训医务人员。这个张扬和童满酝酿了许久的计划,在公开当天便震惊了无数人,廉价且能长时间存放的药品,对外公开的数十种药方,对外开放式招收学员,三项举措怎么看都是在刨医药世家根。打不过就加了,这是恒永不变的真理,吵吵闹闹中医科院不断壮大,月余时间内就新增了十四名知名医者,对外公开的药方也增加了十几种,医科院名下的医所和制药单位也在疯狂扩张。 蒸汽船进入制造状态,长期的试验和调试,让蒸气机的稳定性有了长足发展,同舟湖上已经船支投入运营。 运河、船闸两者相连相关,张镇宣布投入重金开凿直通拥江的运河,运河全程千里,船闸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镜子一事,张镇在上面耍了心眼,积压近百万才一次性放出,投放的地点也很挑,不在铜部黄部境内,直接散到另外六族领地上,单面售价二十钱,卷了近二千万便撤回,被摆了一道的六族气得直跳脚。 均衡政策,同盟自成立便一直执行,一直刻意保持着八部平衡,不论是民生、经济、军备都努力保持统一,政策看似公正实则不然,各族所处的位置和地形以及物产不同,有人临海条件优越,有人彼临敌国日防夜防,有人位置不好却物产充盈,先天条件的不一样,让八族内部一直争论不休,如同一家八子,谁都怕自己比其他人弱,生怕自己某天会被扔下,后果便是无理的划分和限制,用一句形容就是:你有的我也得有,你能做的我也要能做。 张扬捣鼓出来的东西,能很快推广便是得利于均衡政策,八族谁都不想掉落后,因为落后就意味着钱财会从领地内流失,人都是随着钱而动,而人口是各族的甚本盘,各族的命根子。 推广过快,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接触的人多了容易泄密,谁都不想苦心研究出来的东西,还没赚几个钱便被人学会了,蒸汽机泄密一事,让吵闹的同盟内部难见的平静下来。 秋天丰收的季节,也是吵架的好时候,八部代表结队而来,张镇再一次被拉上了判断桌。 吵架场地,派出的代表,直接表达了张镇的态度,会面地点不再是城镇议事厅,而是放在巡逻队驻地,派出的代表更是敷衍了事,算得上高层就一个,还是和长老院有忿子的辛庄,张扬被其父强安进队伍充当副手。 巡府大楼,这是张岭起的名字,听着威武霸气,实则就是栋三层小楼,单层面也就三百平左右。没涂上水泥刷漆前,巡府大楼看上去就是个杂石堆,墙体上的砖头五颜六色,装修后,一楼、二楼为巡逻队办公区,三楼为议会区,共有二间会议室,以一号二号命名。 一号会议室,还算得上不错,房间内刷上了白色,整体又干净,就是放置正中的十米长桌针对性太强了,怎么看都是用来吵争用的。 也许是觉得坑张镇太多了,不好意思了,也许是为了培养接班人,长老院这回出面的人不再是白发苍苍的老头,换上了一批中年人,而且只来七个,原本是每族一个一共八个,只是早上,张氏代表因为呼吸空气过多,导致身体不舒服没能出面,原本八打八的场面,因一人缺度,让张镇一方在人数上占了点优势。 没摆开阵式前双方人员嘻嘻哈哈,张扬更是和一个富态男子有说有笑,一个叫外甥,一个叫舅舅,相处甚欢。 一进会议室就不一样了,看到桌面上连茶水都没有,张扬先发制人直骂巡逻队没教养,然后说自己去准备茶水,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就跑了。 会议因为张扬的缺席无法开始,辛庄总是说等等嘛别急,气得七族代表只能面无表情端坐,而一楼的某个房间内,张扬正和张岭黄图玩斗地主,三人打得不亦乐乎。玩了十几把,张岭笑嘻嘻起身,端起放有茶壶杯子的拖盘走向三楼,进入会议室,张岭先是一通抱歉,说铸造营有急事张扬先行离开了,并解释道,他将顶替张扬参加会议。 一个时辰后,张扬突然回来了,张岭则匆忙离场,因为镇上有突发事件需要他去处理。 辛庆,辛部代表,他是辛喜的弟弟,也就是张扬舅舅,见张镇一方根本就没有谈的意思,便转去找外甥闲聊,两人凑到边落嘀嘀咕咕。 辛庆:“你们这样玩就过分了点,会得罪人的,要是不想谈早说嘛,跑来跑去的你就不累?” 张扬一脸无所谓,带着几分不正经说道:“老舅,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没办法呀,你们来了不招待不行,不谈也不行。谈嘛,明摆着我们会吃亏,那就只能拖了。” 辛庆嘿嘿笑道:“拖又能拖多久?长老院明摆着想收回管辖权,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不如换个地方。” 张扬脸一黑小声道:“这话您对我说没事,千万别对其他人说,会出事的。张镇是我们张家的祖地,就算把房子全拆了,人全赶走了,我们也不会移窝。” 辛庆也感觉长老院的要求过分了点,可个人的看法左右不了集体决议,他只能叹息道:“这个不行那个不让,那你们打算怎么办?真打算继续闹下去?” 张扬笑笑道:“闹呗,闹得越大越好,我们张家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越是鸡犬不宁,越好谈嘛。” 辛庆眉头一皱又松开:“算了,这事我就一旁观者,做不了主。你爷爷和你家那些老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安静,一点也不像他们的作风。” 张扬闻言摸了下额头苦笑道:“谁知道他们想干嘛,也许是故意折腾我们,然后躲在一旁看热闹。” 辛庆闻言一顿,不再说话,却深感外甥说得有道理,张氏是出了名的疯,特别是折腾后辈这一块更是天赋异禀,出类拔萃。 闹归闹,拖归拖,事还是得谈的,双方人马总是你瞄我一眼,我看你一下也不是个事。 参会前,张扬就知道了会议内容,主要是三件事,第一,船厂的位置。第二,镜子的生产工艺。第三,医科院推广。 明面上是三件事,其实这一件事,那就是船厂,剩下两件不过是添头,可有可无,船厂的位置不可能在张镇,参会人员都知道,因为地形和条件都不允许,但这件事张镇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伤筋动骨。 船厂定在铁原城,这是同盟内部的决议,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张镇却要付出部分蒸汽机产业,刚起步的造船业,数百名熟练技师,配套的数千工人,以及可能的超二万人口流失。 辛庆的沉默,让张扬感到很无力,也觉得争论没意义的,越想越烦,众人安静时,张扬开口道:“散了,散了,没什么好谈的,各位世叔你们回去跟长老院说,就说船厂的事我们可以同意,条件有三个:第一,玻璃厂和制药厂必须设在张镇。第二,撤掉张镇需要支付的军费。第三,五年内,不再干涉张镇事务。” “就这三个条件,如果长老院同意,我们就着手安排人员设备转移。” 会议暂停。七族代表移步二号议事厅,进行内部讨论。一号厅内张镇代表,你看我,我看你,他们都没想到张扬这么快就交底了。 辛庄盯着张扬没好气骂道:“你神经呀!不先漫天要价就直接说价钱,他们同意才怪。” 张扬打了个哈欠:“迟早的事,拖着也没意思,如果他们不同意,到时继续吵呗。” 暂停也是结束,会议没再重启,七族代表中有两人赶赴长老院请示。 —— 平镇,康国东部平原总称,康庄名义上的领地,在这片堪比同盟全境面积的平原上,分布着三百多名领主,领地大小不一,其中二公三侯占据平镇了1\/3面积。康庄作为藩王,其直属领地只有平州城,单论面积还没有一个侯爵大。 信任在帝制国度代表了一切。皇帝要的不是积极能干的人,要的是能信的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管的不是民生,管的领主阶层,私人领地是否富裕,是否民不聊生,都不在帝王的考虑范围内,只要领主按时缴纳岁贡,民不造反,其余的均可以忽略。若有民众起事,杀了当地领主便是,若民众依旧不依不饶,那就直接镇压。 康庄成为平镇王时,平镇境内矛盾积厚山头林立,领主间冲突不断,上任没几天,就收到了六次冲突报告,最大一次死了上百人。得知事件的康庄怒不可遏,直接调兵前去调解,给出的条件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一是死,二是和解。 无数因水源土地产生的纠纷,在康庄的强压下得以平息,无数被截被挖得乱七八糟的河流小溪重新得以灌通。 调解矛盾时,康庄哭笑不得,他从来这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理由,纠争多数竟是出在物产太丰盈上,各方都想尽办法想多赚钱,上游的断水只为让下游无法耕种来年好卖粮食,各种物产地勾连一起哄抬物价……深入了解后,康庄开始了新的改革,先是疏通道路,撤掉领主私自设下的关卡,谢绝所谓的过境费,其后协调各地产物,把供需对接,把多余的物产收集转售同盟,当碎成一地各方因利益绑到一起时,和平到来了。 平镇越发富足上缴的岁贡逐年增加,收钱时的开心不代表着放心,地方的富强,也让各种流言蜚语随之兴起。 信任,因人而异,因事因时而不同,它会不定期调皮两下。 平州城人口不到十五万,按人口而言不算出众,却是康国东部最大的城市,平原地形和领主众多导致了这结果。 一年前,平州城内很是脏乱,碎石铺沙的道路常因雨水变得坑坑洼洼,排洪沟因居民倾倒排泄物导致异常芬芳,城中房屋乱起乱建。现在城内整洁有序,路边铺上了砖块,兴建起了化粪池,老旧拆除新城建筑物开始限高,这些举措是康庄从张镇学来的,集权的好处就是政令统一执行速度快。 高耸的城墙上,一青袍汉子伫立,被十几人簇拥着,他眉头紧皱疑望离城而去皇家传令兵,待一百名红衣衫骑士从视线中消失时,一直站立不动的汉子突然一挙砸在城垛上。 “王爷…” 康庄举手止住了惊呼和想给他包扎伤口的人,沉闷的声音响起:“传我命令,命令境内所有领主一月内来此集中。” 没有喧嚣,没有吵闹,没有询问,簇拥者中有三人快步离去,不久后,千人离城而去。 人群散去,护卫自觉走开,康庄身边站着康远、康宇两人,兄弟俩清秀的面容上难掩忧虑。 康远咬牙道:“父王,我愿意去帝都,弟弟留下。” 康宇急了:“哥,我去!我在这没用,你在这还能帮父王忙。” …… 见儿子懂事,康庄制住了他们的争吵,说道:“你们谁都不用去帝都,你们那大伯要的是我的态度,不是你们。” “都回来准备,今夜和你们的弟弟妹妹离城去铜部,张铜会一路护送。” 康远脑袋灵光听到父亲的话,便明白什么意思了,见弟弟想问原因,便上前拉了一把,两人一起走下城墙,离远后,康宇小声道:“哥,父王是打算造反吗?” 康远赏了弟弟一巴掌,说道:“没这回事,父王是打算自己留在这里,我们都不在这,就相当于没有继承人,帝都那老头就能省点心了。” 康宇不信道:“不对,你骗我,父王都招集领主了!” 面对不开窍的弟弟,康远很无奈,只好用大白话说了一遍自己的理解,说了一大通总结就三点。 第一,表态。康庄直接调动领主,一是要领主表态,来和不来都无所谓,来了最好,不来的拿小本本先记着,二是告诉帝都内坐着的那位别太过分。 第二,制造混乱。让儿女离开,是给地方领主看的,也是给皇帝看的,目的是让平镇内部出矛盾,看上去乱点好让某人安心。 第三,直接了当,意思明显得过分,就是说我就一个人,来呀!你不是担心我会造反嘛!有本事就杀了我。 康宇听了老半天,感觉兄长说得很有道理,又感觉很扯,怎么听都觉得不对。 —— 同盟南方,月国。 鸿洲王家的覆灭,让这个国度中的无数小领主胆颤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和平只是表象,张囗闭口说和平的人是那么的无知。固定的领地,固定的资源,不断增加的人口,不断增加的贵族子弟,划时代的技术出现前,想活得好就只能别人口中抢食,只要是个人都会被卷入无形的战争中。动荡是野心家上升的阶梯,每向上走一步脚下都是无尽尸骨。 王家消散后,其原领地被分割了二十一块,同时也诞生了二十一个新贵族。有人欢喜有人愁,新贵饱食之际,无力上升,又无力自保的人,便只能寻求退路,有人抱团结盟,有人依附强者,目的都一样,为了活下去。任何行为都是有代价的,而贵族们要付出的代价往往出自于平民,都低下高贵的头颅甘心作狗了,谁还在意贱民们的死活,横征暴敛随之兴起。 第2章 《张峰的小九九》 盗窃、抢劫、绑票、三大行业自古便齐名并列,来钱快的特点让从业者如云,收益高同时也代表着风险高,为了有钱有命花,从业者只能不断充实自己不断提高进步,业务不精、能力不强者往往会被淘汰出局或埋入黄土。 杰斯,生于月国腹地,五岁时便被父母送往领主家当童工抵税,这样的事情很常见,这也是很多父母的想法,他们都觉得让儿女去领主家劳作,兴许有机会改变命运。杰斯十岁前, 早上端盘洗碗,晚上端盘洗碗,只不过味道不同一个臭一个香,十二岁后,早上要习武,下午放羊看牛种种地,晚上继续端盘洗碗,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孩童渐渐长开成了少年。 颜值有时能当饭吃,有时是罪过,这得看环境,杰斯就很不幸,他不但长得比领主的四个儿子好看,比他们高,比他们聪明,还比他们能打。有人不忿,便有人爱幕,杰斯和领主的女儿有了点苗苗,纸是包不住火的,两人私下碰面时被发现了,身份不对等的狗血剧情上演了,杰斯被清退出了城堡时,负责服侍领主的女仆,偷偷给他塞了纸条,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快跑”。 时间不息,仿佛转瞬,转眼间十四年过去,杰斯三十一了,因为有家不能回,手臂上烙印的纹章,也断了他务工的可能,为了活下去,杰斯当过小偷,上山做过土匪头头,绑架过富贵子弟甚至还绑过公爵之子,从业期间,被通缉、被追杀了无数次,从月国腹地一直跑到了海上,身上却连个疤都没留下,运气爆棚到极点。 天海茫茫仿似相连。 海面上两支船队相向而行,向北的有八艘,向南的有六艘,向北的船只上号声不断使劲摇,向南的轻松惬意借风而行,船队错身而过时场面相当友好,双方船员都是手握刀兵笑脸相迎,时刻准备着好好招呼对方。 一路跑到海上的杰斯,现在很有原则,只抢月国船只,这是吸取了无数教训后做出的决定,他总结了自己不能安生的原因,那就是得罪的人太多,现在同盟和月国之间海面上讨生活,总不能全双方全得罪了,抢来的东西总得有人要才能变现,加上相貌也被画出了来,回月国的风险太大,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往死里得罪。 陈平,十六岁时跟了杰斯,一跟就是八年,从一个瘦弱少年变成了全身都是疙瘩的壮汉,脸颊上的缺口和遍布伤疤的躯体像在诉说着什么,他和杰斯站在一起就如同美男与野兽,一个高壮如山面目狰狞,一个英俊帅气令人侧目。 看着猎物大摇大摆从自己身边驶过,杰斯能忍,不代表陈平能忍,他忍不住问道:“将军,现在顺风,要不我们抢最后一艘?” 杰斯闻言青筋暴起,话也不说便一脚踹向身边光着膀子的人,杰斯用力不小,可身高一米九吨位足够的陈平却连动都不动一下。 见手下一点也不配合,杰斯便怒骂道:“抢你个头,谁会把财宝放在最后,你傻呀!让你学着点你不学,非要练块。”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他们的船比我们好,比我们快,人比我们多,真要动起手来谁抢了谁都不一定。” 陈平自负道:“我们绝对能赢。” 杰斯听到了,也泄气了,跟一个把脑仁都练没了的家伙说道理,无非是浪费口水,要不是陈平救过他几次,又对他忠心耿耿,杰斯早就把这个三天气他两回的家伙丢海里喂鱼了。 陈平一直盯着对方船支,当对方最后一艘从十来米外经过时,他拿起勾绳口咬短刀跃跃欲试,一众亡命者见陈平如此以为要动手,纷纷引弓待发。 杰斯被吓了一跳,拔起着插船身上充当扶手的棍子就往陈平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你想死别拉上我!还有你们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把兵器收好!咱们现在是商队不是强盗!” 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是实情,这年头敢在海上飘的人就没一个善茬的,对方势弱时前秒是商队下秒摇身一变成劫匪的事海了去,“见船就躲,结伴同行”这句话是航海名言。 杰斯有很多外号,船队的人称呼他时五花八门,有人叫将军,有人叫大王,有人叫主人,有人叫他名字…叫将军的人跟杰斯最久,最少一个也有六年了,陈平最久,现在只剩下了四个,其他的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叫大王的人有三年左右,叫主人的是杰斯买来的奴隶。 错过了北上的船队,之后的半天时间,南下的经商的杰斯除了看鱼看海,其他的一样都没见到。 船舱内五人聚集,五人年纪相差不大,四人在讨论事务,陈平则是摆设光听不发言。 杰斯坐在小木床上嘻笑道:“蛮子的海军想招揽我们,给出的条件是我当个统领,你们都是副手。” “将军,同盟人有什么要求?总不可能是因为你长得顺眼吧?” 嬉笑声中,杰斯肃然道:“他们想了解国内情况,以及海盗巢穴位置。海盗卖了就卖了,国内的情况就得问你们了,我无家可归,你们却还能回去。” “不用急着答复,到了鸿州再给我回答,如果还愿意跟我,我们拉上货就回新城,如果不愿意就好聚好散,这些年的积攒应该够你们过上好日子。” —— 新城,这座和月国不搭边不相邻的城市,近来变得热闹异常,城中多了不少挥金如土,穿金戴银的外国人,他们见什么都想买,只要新城愿意卖他们就买。 辛结同意张扬的想法往月境散布消息,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抱有太大的希望,他不觉得会有多人来,然而事情证明辛结错了,还错得很离谱,六月到八月二个月的时间里,一共有三十一支不明身份船队靠港,辛结出面接待过的人就有十四个,无一不是一方领主。 想赚别人的钱就得保证别人的安全,一旦有人出事,再好的开端,再好的前景,都会瞬间崩散。为了保证航道安全,辛结让船厂推迟交付二十三艘商船,并全部挂上军旗充入巡逻序列,剿灭海盗一事也上了议程。 城主府中,辛部大长老辛集、城主辛结、统领辛平,统领辛安,统领辛全,同盟驻军副将蛮贵,后备军参将辛宁,七人聚首。 辛集放下手上的纸张,看到沾染到墨水变得灰黑的手眉头一皱,总算是明白桌上为什么放湿手巾了,辛集用毛巾擦去手上残留的墨迹随手把毛巾递向了一旁。辛结接过后笑道:“复印纸是蛮好用的,以前得写几遍的文书现在一次就行,就是手容易脏。” “数据我都确认过,这几个月新城的营收相当于往常五年的总和,月国佬存在这里的金银,多到足够支撑二十万大军三年开销。” 副将蛮贵斯斯文文,闻言后嘻笑道:“你们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天天看着运金运银的船从身边经过,又不能抢得有多难受,要不是我下严令,手下那帮小崽子早就动手了。” 参将辛宁一身腱子肉,玩笑道:“蛮贵,要抢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给你调二三千人还是没问题的。” 辛平,辛安,辛全,三人加也入讨论,几人嘻嘻哈哈计划着怎么抢,怎么不留痕迹,怎么分配。 辛集、辛结带笑旁听没有说话,见后辈们越说越离谱,辛集笑道:“好了,先说说眼前的事,要抢也不是现在的事,等以后闹翻了再说。” “我同意从后备军中调来三千人,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新城不用要再招人,不但费时费力还费钱。” “剿灭海盗一事低调点快点,管好你们的人尽量别和月国水军起冲突,一旦闹起来就没人给我们送钱了。” 会议结束后,辛集在辛宁的护卫下出城参观新建的庄园,一连参观了三座月国贵族建立的庄园,无一不是整洁奢侈,让辛集暗自叹息自己那小平院真见不得人。 —— 张镇,自张扬回来,镇上三天二头就会出点新奇事物,报纸上多了三个评选栏目,一个选美女,一个选杰出青年,一个选唱歌好听。大街上多了不少奇装异服,有人穿起背心,有人穿了短裙,发型也开始多元化。镇上餐馆的菜品日渐增多,各式各样的东西被搬上餐桌,同样的原料也多了数种做法。 被折腾得最惨的当属铸造营,十几个闻所未闻的项目,让不少人把头皮都挠破了,照明一事被排到了第一,说是要发电,造电灯。起因很简单,有天夜里张扬起身方便,结果踩空,从二楼滚到了一楼,这一摔让他气愤不已,作为在现代社会呆过的人,没电,没有简单方便的照明工具,让张扬很是不爽,于是任务便掉到了铸造营头上。 张扬先是找到辛庄劈里啪啦说了一上午电的好处,搞得辛庄兴奋不已,两人越说越来劲,最终连电动车冰箱空调都搬上了日程,听得来凑热闹的黄图狂翻白眼。半个月后,张扬心凉了,辛庄冷静了,黄图没影了,于是张扬退求其次,打起了火机火柴的主意,只要方便点火就行。 张镇发出的悬赏令,奖励金额已经高到离谱的程度了,有人因橡胶一事得到了二十万奖励,散布到同盟境内的公告上,奖金数目成倍增长,最高可获得百万。巨额奖励的吸引下,不少奇人异士向张镇聚集,外国人都来了几个,橡胶工艺便来自于一个康国人。 神匠区88号日渐冷清,楼下的渔具店搬走了,移到了童胖家中,营业人员也由童胖变成了他的母亲和妹妹,同时渔具店也有了名字叫作“沿岸渔具”,任劳任怨时不时被调戏一下的童胖高升了,小胖子成了张狂的副手,平日里帮忙记记账核对下数目,算是脱离了做班的苦闷日子。 渔具店一移窝,就像带走了88号人气,陆虎不久后便搬去和家人一起住,张狂随集训队参加拉练,黄图也住到了侧对面,张癫回家照顾母亲,由太过冷清,冷清到张扬晚上方便时提心吊胆全怕撞鬼才踩空。 陆虎又瘦了不少,记在其名下的债务日渐增多,从六月末的五万多,变成了九月初的十三万,目前还在不断增加,虽说债务是一家十几口共同负担,可各类事务都要陆虎管理,每次从童胖手中接过欠条他的手都在发颤。 88号对门没了二楼的房子终于折了,遭殃的还有旁边两栋,旧址上人声鼎沸,看样子是打算建成三栋小型别墅,张扬占其一居中,左侧黄图,右侧陆虎。 张氏祠堂,百人聚首,张家各支脉均有人员参会,大厅内,张峰看着吵成一片的族人扶头苦笑。 张崖,二十七岁,人显瘦弱,铜部现任族长,他是张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与其说选上的不如说被逼无奈,因为各脉的人都不愿意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族长,吵吵闹闹中决定抽签,于是运气极好的张崖当选了。 “族长”别看名头响亮得很,其实没什么权力,同盟八族在百年间被一步步限制权力,有些是自愿行为,有些是被逼无奈,境内族群太多,八大部族不得不让出部分权力,直属领地的宿小便是其一。族长一职在同盟境内有数十个,权力不是说没有,只是小得可怜,连人员的任命权都没有,平日里就是协调一下各城镇村寨的事务,跑东跑西一副管家的命。 张崖和张峰相邻而坐,张崖懒得搭理吵成一团的族人,面向张峰诉苦道:“堂哥,有没有什么能指点一下的,这族长当得真要命,我都三个月没回家了,前几天还在铁原城,今天就被拉到你这里。” 张峰乐了,安慰性的拍了张崖,嘻笑道:“你傻呀,管那么多干嘛,在家睡觉看娃就好,有事让别人做就行。我当那会,连祖地都没出过几趟,还不是好好的,也没见有人敢上门骂我。” 张崖的脸直抽抽,要不是知道张峰痛打过十几个上门找抽的家伙,他还真就信了。 张氏这次会议主要是商讨产业划分,参会人员都想把重点放在自己管制下的地界上,现场你争我吵,从粮食到牲畜,从制造到源料促应无一不吵上了天。张镇作为发起人,本意是转移掉部分不合适镇上的产业,如车辆、铁制品、水泥、造纸、瓷器……张峰等一众高层故然心痛不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痛割爱,必境地形和原料都受到制约了,张镇不可能什么都做自己吃独食,会议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张峰想统一下族内意见,这样一来面对长老院时他能骂得更大声点。 一天、二天、三天、会议一共进行了四天,头两天张扬还凑热闹捧捧场,后两天别说了人了连影子都见不着,散会时,铁原城分走了车辆制造,理由简单有力,因为它是铁矿便出产地,铜城成了水泥制造地…铜部境内六个人口超十万的城市都分得到了不少东西,张峰也得到了各脉的支持。 第3章 《悲催的王昭》 张镇外围,沉山营地。 长得有点严肃的黄单,站在整整齐齐的队列前面无表情说道:“今天是你们入训的第六十一天,从现在开始,你们将进行格斗、阵列、骑射训练。” “服从、冷静、站稳、准狠、给我记住了这四点。服从,我就不多说了,前段时间的体能训练中你们表现的很好。往后的几年时间里,你们要学会冷静、学会站稳、学会准与狠。” 黄单面对的队列虽然整整齐齐却有点扎眼,以千人为准的集群,以十三岁少年为主,可队伍中却混进了百余人,他们的年龄严重超标,从十几到四十几都有,扎在一群小毛头中格外不协调。 “格斗、阵列、骑射”听到这三项训练,队列中的王昭暗自松了口气,这些他都会,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只要不再是每天爬山涉水跑步,其余的都能接受。这二个月王昭很痛苦,鸿州的人也很痛苦,一百八十二人除开老幼妇孺四十三人,剩下的全被张峰扔进了集训队,这段日子他们过得简单且充实,今天跑跑步,明天跑跑步,后天跑跑步,大后天负重跑跑步,大大后天增加重量再跑跑步…就在王昭幸运不用再爬山涉水时,黄单的命令声响起了:“所有人都去兵器库领兵器,鸿州的人穿上全身甲拿上盾牌,剩下的人全部拿上弓箭,今天我先教教你们什么叫冷静。” 二刻钟后,鸿州的人披甲手持盾,变成了一堆行步的铁王八,只有头盔部分有一条细缝,缝隙小而平,尽量全身下上都是是盔甲,连脚趾头都包在了里面,却还是不能带给王昭安全感,因为在百米外有数百弓手在引弓待发。 等待,并不煎熬,可是面对数百准备朝你发箭的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日头渐高,左等右等,没等来如雨般的箭矢,王昭透过头盔缝隙看向对面,只见对面的少年们静静站立不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手上的弓和闪着寒光的箭支出卖了他们。 一刻钟过去,王昭开始全身冒汗,额头上的汗水惨进了眼睛,却又无法擦拭,阳光下,近乎于密封重达百斤的盔甲就是天然的蒸笼,呼吸不畅、身负重物、听力受阴、行动不便、恐惧、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刀狠狠扎向围成一围的鸿州人,观看过以后,又被人护在正中的王昭更是难受到了极点,以前驰骋战场的美梦,在这一刻无声破碎了,这和想像中的不一样,没有血与火的漫浪可言,只有焦虑和恐惧,王昭害怕自己会在推前中摔倒,会被后面的人活活踩死。 有人欢喜有人愁,王昭提心吊胆,迎风兴高采烈。迎风因年龄小又瘦弱无法背负沉重的盔甲,逃过了充当靶子的命运还成了弓箭手,队列中的他兴奋之情难掩,和他一样的少年不有不少,个个心跳加速死死握住弓身,等待攻击命令。 队列一侧,刚好在军营的张山跑来看热闹。 张山抬头看天,直射的光线让他在迅速低头后还是忍不住揉了下眼睛,随后说道:“黄单,差不多就行了,都站半个时辰,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黄图笑道:“不用急,我有数,披甲那帮是鸿州的人,不是镇上的小毛头,他们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第一次负重甲没人晕倒,算不错了。” 听到黄单的回答张山松了口气,他来的时候训练已经开始了,以为当靶子的人也是刚参训的小少年,得知是成年人后,张山一改担忧之情开始和黄单闲聊了起来。 张山笑坏道:“我打算带上军营中的人去湖上玩二天,然后去芦谷吹吹风,后天开始,有没有兴趣带队一起?” 黄单眼前一亮,无数主意涌上心头,于是问道:“我是全带还是带一部分?过不过北城?” 北城,黄单的家乡,位于黄部芦谷旁。 张山双眼一瞪,气笑道:“集训队一万多人全带?别开玩笑了,最多能带五千人。你就这么想到家门口显摆显摆?” 黄单嘻笑:“闲着也是闲着,回家看看也好嘛,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准备。” 王昭没有挨箭,迎风也没能过过瘾,训练虎头蛇尾结束了。 六天后,黄部芦谷,凹凸不平的如同坟包的小山上长满了帐篷,扎得随心所欲,乱七八糟, 王昭和一众少年躺在帐内的干草上呼呼大睡,这几天他们被累得够呛。 这几天,集训队五千人加上三千驻军先是在湖面上折腾,一堆又一堆的人光着屁股下水把水中的树木清理掉,随后张山黄图美名说带队进山围猎,说是打猎,其实就是抓壮丁开路,王昭连弓都没摸着净砍树除草了,然后又一路倒腾到了黄部芦谷。 “嘟~~”拔营的号角响起了,躺上还没三个钟的王昭闻声起身,暗吐芬芳几句便加入了 拨营行列。鸿州的人都懒得骂街了,面对着随心所欲乱折腾的教官,他们现在和张镇的少年差不多了,也无所谓了,他们都有点习惯了。 营地中心,八名中男子居高观望,看着收拾行装累死累活的少年,他们笑得无比开心。张岭更是直接问黄单能不能让他带队玩几天,说从来没带过这么多人,黄单斜视一眼懒得吭声,心中暗骂道:老子又不傻,让你带队不出乱子才怪。 王昭带人入训前,觉得同盟的集训是一种强迫性行为,参训后却发觉更像是一种传统,一种选拔人才的方式,训练中表现出色的人会被选出,在队伍中担任职位,不论身世,待其成年后会优先安排参军或加于巡逻队。张狂便是例子,爷爷是铜部大长老,父亲是张镇话事人,大伯是同盟将军,按身份而言张狂怎么着也该是个小队负责人,却因决绝力不强缺乏组织能力,只能听人命令听人指挥充当大头兵。 迎风很幸运,也很不幸。幸运是因为他皮厚见识多做事有条有理,在集训队中成了一个小队长,手下有二十人。不幸是因为王昭和其他的鸿州人只要参训半年,而迎风要呆到成年为止。 随着张山等人的到来,黄部算是开了锅,芦谷附近的城镇开始集结人员,各地集训队纷纷朝芦谷进发,时至九月中旬,芦谷内集结黄部集训队一万二千多人,并摆出了一副要痛揍铜部人的阵势,两方人马在谷地对峙,小动作不停,今天你在上游断水,明天我断你粮道,双方“伤亡”人数直线攀升,王昭很不幸“阵亡”了三次,第一次是巡逻时中了暗箭,第二次是骑队较量时掉马了,第三次是小规模对阵时被撞翻了。王昭连续三次挂上死亡牌匾,复活后算是学精,学聪明了,也渐渐了解到了“冷静、站稳、准狠”三个词的含义。王昭第一次上牌是因为冒进,与队员距离拉开太远,如果与队员相距近点,对方很有可能不会动手,为了杀死一个敌方士兵而搭上自己精锐探子,别说指挥官不舍得,探子本身也不一定愿意。第二次掉马,这次最危险,王昭真就差点点就挂了,他因没敢用冒牌骑士枪往对方躯干上捅,瞄得是头盔侧部,结果被对方躲开,然后他被捅下马了,回营后,黄单也不管王昭差点被马踩死的心惊胆战,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王昭身知自己有错,是自己耍小聪明以为有下马步战的可能,所以没有像别人一样把自己固定好,负骂声中王昭暗自发誓下次上马时一定要自己固定好,死在马上也比被踩成泥好点。第三次“挂机”则是王昭的站姿不对导致下盘不稳,组阵对冲时一下子就被撞翻了,由于缺口的出现,战斗的结果不言而喻,把自己护在盾牌下的王昭被数百支大脚踩了一通,还好是训练不然真会被踩死。 拉锯战不是常有的事,正常情况下都是强大的一方用人数优压着对手打,或者弱势的一方会据险据城而守,很少有和对手兑子的可能。拉锯战一般出现在双方实力相差不大,或持平的情况下,参战会通过不断的小胜利,消磨对方人员和士气,待时机成熟便会发起决战。 没有遍地黄沙,没有啸的北风,被定为演武场的芦谷遍地是齐臀的杂草,人往里一趴,很难被发现。 迎风被晒得有点黑,整个人看上去又黑又瘦,此时他正趴在小山头上窥视着山下道路上前进的商队。 “一、二、三、四……”迎风一边数着山下的车辆,一边默念着,数到九十六时,一只毛毛虫带着满身黑毛一伸一缩从他眼前的草叶上爬过。尽管没有碰到虫子,迎风还是觉得觉得全身都痒,他不自觉的挠挠了。 商队中一四处望的年轻人正好瞄见了山头上无风而动的杂草,他瞳孔一缩,便装作无事慢慢向队伍中心走去,行至一辆马车旁才停下。 “大哥,左侧山上有人还不少,三百人左右。” 车厢内的卫东闻言掀开车门上的布帘,抬头看了看左侧杂草丛生的山头,嘿笑一声,算是认同了弟弟的说法。卫东咧笑跳下马车一把揽过带着忧虑的弟弟,对其笑道:“这里是境内你怕个啥,在这有谁敢动手抢劫呀!山上那帮应该是参训的小毛孩,我们路过北城的时候就收到通知了,芦谷内在搞战训,别总是疑神疑鬼的。” 卫南相较于五大三粗的兄长显得秀气点,其带队行走在康境时被埋伏包围过二次,每次都是交出一部分货物充当过路费才得以通过,这还是抢匪发现是同盟运输队不想闹大才没有动手,尽管如此,二次被包成汤圆的经历还是让卫南有了点心理阴影。 山上趴窝的迎风,看到光着膀子一身横肉长得歪瓜裂枣的卫东连鞋都没穿时忍不住瞥撇了撇嘴,待见到卫东拖了一脚板泥土钻进车厢时,迎风的脸都变形了。 不久后,卫东站在小河旁脸色僵硬,跨河的木桥不见了!河面不到十米,水不过人,人过简单还能降下温,可一百多车货物就难办了。 卫东等了一会没见有人出现,于是大声叫道:“对面的人给老子出来!你们把木梁和木板藏哪了?” 河对面的小树中顿时笑声一片,人是没出现,幸灾乐祸的声音却了起来:“告诉你是没问题,但你们得答应二个条件,一是过桥后得帮忙把桥拆了,二是提供三十人一天的干粮,如果同意我们现在就帮忙搭桥,不同意的话你们自己砍树去。” 卫东闻言不想答应便看向四周,环顾一圈后没发现有合适搭桥的材料,小河周边尽是一些小树苗,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卫东只能接受对方的竹杠。 哗啦啦,河对面的人口口声声只要三十人的干粮,却冒出来了一大片,一个又一个从小沟小渠爬出来,转眼间就出来了近两百人,他们扛着木梁木板哼哼哈嘿开始搭桥。 众人忙着搭桥时,一直远远尾随着商队的迎风偷偷抹了把冷汗,他属在的队伍原本打算到河边搞伏击,没想到黄部的人却先了一步。 卫东带人过桥了,迎风随队撤走了,河边埋伏的黄部人光明正大的吃了顿露天大餐后也走了,桥倒是还在没再拆掉。 相持无用,铜黄两部然是受够了漫长的拉锯战,又方约定于九月中旬的最后一天决战。 “咚~咚~……”战鼓响起。 不是早上,不是傍晚,日头正中时,两条黑线如潮漫过一座座山头缓缓靠近,没有吵杂的人声,只有令人心颤的鼓声,一声声响起。相距里许,两方人马像同时按下了暂停键阵列不再前行。 张岭居于军中用望远镜看向对面,发现对面也有一人用望远镜看向他,当张岭看着对手邪邪一笑时他忍不住骂骂咧咧道:“我靠!是黄家虎那老小子!” 张山先是一愣,抢过望远镜便看了过去,看到真是黄家虎在指挥时叹息道:“不打了,有那家伙在打上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输赢,那家伙可不会认输。黄单你和我去谈谈。” 黄字旗下,黄家虎看到张山时也是老脸一僵,他们太熟了,两人小时候是玩伴,参军时是同僚互为参谋,又是亲家,熟到彼此的小习惯小毛病都一清二楚。 打是不起来了,既然不好分输赢,两方指挥官在两军之中一通瞎嘀咕,战训就变成了大型比武,这一改就不得了了,王昭成了最悲惨的人,由于参训期过短王昭被要求参与所有项目,骑、射、冲阵、格斗、侦查、后勤伙夫、喂马刷锅、清理粪便等等几十个项目,短短七天时间里王昭通通体检了个遍,这还不算完,回程之路更加惨无人道,整整三天,王昭被饿了整整三天!唯一让王昭心理平衡点的,就是有着八千人陪他一起挨饿。 第4章 《火药桶》 齐国,同盟万里之外,六国之一,地处半岛,六国中实力最弱,齐国能够存活下来没被阾国灭掉,靠的是悬于海外的二个巨型岛屿,庞大的水上运力,让其在战乱时期有了退后的余地。“打是打得过,灭却灭不了”这句话在齐国之外广为流传,一是笑话齐国不抗揍,二是无力叹息,打得过,灭不了,周边五国便联合起来用别的方式敲竹杠,他们让齐国充当免费运力,让其充沛的水上运力帮忙输运物品,齐国皇族不甘心又没办法,面对一个对手时他们还有得选,打不过大不了退出半岛,退到岛上养个十年八载再打回去便是,可面对五个对手时就只妥协了。 齐岛、环岛、齐国最大的两个岛屿,两岛离大陆足有百里之距,彼此间却仅隔着一条不足千米的海沟,两岛相加陆地面积相较同盟也不逊色,差距在于人口,六国间的动乱自桑国崩散后便一直存在,今天你打我,明天我联合别人凑你的戏码一直反复上演,今年抢点地,明年签个条约,后年撕掉再打,边境冲突更是多如牛毛。府城未崛起前,齐国曾三次丢掉无险要地形可守却又对其无比重要的半岛,三次丢失,又三次夺回可见其执念之深。齐国最后一次夺回失地功劳有一大半得归月国,同盟历七几年的月国水军北上,布满海上的船只吓坏了退守两岛的人,连打都没打,齐国很爽快的给钱了,事后,齐国上下无一不胆战心惊,大陆呆不下去,海上又有强敌,为了活下去他们便疯狂的造船,既然陆权夺不到,那就只能疯狂的扩充海上战力了。运气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月国听闻齐国发展水上力量,便组织大军北上收租,临近两岛时一场台风让其伤亡惨重,有机会不打掉落水狗晚上会睡不着的,为了晚上能睡得香点齐国水上力量倾巢而出,此战月氏北上舰队全军覆没,直接其断送了三分之一水上力量,康国同盟等临海国家趁机发展海军一举打破了月国无上的海洋霸权,让其从此无法再纵横近海。 初尝大胜的齐国坚定的走上了海洋之路,收复故土的计划也开始了。六国中临海的庆国、连邦,营朝这三个国家直接被齐国封锁了海面,一封就是一年,三国不得不出面协调起了半岛之事,最后齐国兵不血刃收回故土,收回了物产丰盛布满血的土地,而府城的侵略态势让火气味十足的六国难得的平静下来,大战不再起,冲突依旧。 光明港,位于齐岛西边直面大陆是齐国最大的城市,近岸天然深水加上独特的地形让其成为避风胜地,这里鱼龙混杂什么国家的人都能看到。同盟人比较好认,大大咧咧不修边幅阶,常勾肩搭背而行,交国人多为青衫长袍,其他人就有点难分辨了。 码头上,一青衫少年逮着一个刚下船的同盟汉子一个劲的问问题。 被问汉子一脸茫然反问道:“张镇?” 青衫少年瞪大眼睛惊讶道:“你没听说过?不是你们同盟的城市吗?” 汉子不悦道:“老子在海上漂了几年,又没回去过,不知道的事多了去,赶紧给我让开,我要开荤去,晚点就轮不到我了。” 见船上的人哗啦啦在往下走,汉子说完不理会少年的一脸嫌弃,他拔脚就跑,那速度说去投胎都有人信。 “这位兄长,我想问个事。” “兄弟你知道张镇吗?” “阿叔!打扰下你。” 任凭少年拦路问话,刚下船急着去玩的同盟人压根就不睬他,全是一副你小子再吵吵我就揍你了的表情。 “咦~”看到船上走下四个女人,少年咦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见商船上有女的,这种事他只听说过没见到。 “小崽子,你毛都没齐看什么看,再看老娘就把你丢海里。” 少年见四个寸头劲装女子一脸坏笑,当即堆笑道:“您不老,您最多大我二两岁,说您老的人都是瞎子。我是见您太漂亮才忍不住多看了二眼。” “哎呦喂,姐妹们这小家伙长得不错说话还蛮好听的……”四名女子围着少年调笑一通才尽兴而去,只留下一脸生无可恋的人呆立原地,少年清醒过来后,想到刚才被人单手举起,不禁打了个寒颤,暗自发誓这辈子绝不娶同盟的女人为妻。 青杉少年名叫啥李连,十六,家世还算显赫,父亲是光明港的领主位居伯爵掌管着光明港的一切,不过这些和他关系不大,李连上面有十九个兄长,伯爵之位掉到他头上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关于这一点,一年见不到父亲两次的他心知肚明,别说伯爵之位了,他连能分到庒园的信心都没有。李连为了以后不至于像要饭一样上门向兄长讨要生活费,于一年前跑到现在这码头上充当计录员税官。 寡妇门前是非多,可再多也就几个人的事,是非多看点多的还是王公贵族家,一帮吃饱了喝多了撑着了的正妻妾室嫡长嫡孙们,在这个缺乏娱乐项目的时代把勾心斗角玩出了顶点,下个毒、杀个夫、干个政、吵个架、搞个小意外、栽个赃、抢个地、谋个财这些都是常见的事情,有些人玩着玩着成了一家之主甚至是一国之君,有些玩着玩着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连很聪明,可以说聪明过头了,自出身商户之家的母亲莫名其妙中了毒后,天资聪慧的他就变得有点呆了,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为人知的是那年有个十二岁少年,在人后抱着侥幸活下却大病了一场的母亲痛哭流涕。 同盟、康国、月国、这些国度对李连来说太过遥远陌生,只是略有耳闻,交通信息不发达的年头,要一个没权没势的少年去关注远在天边的事情不太现实。李连对外界感兴趣是在码头工作后,接触天南地北的人,听到了无数版本的消息,而同盟总是话题中的话题,月国人叫同盟人北蛮子,同盟北面的人则叫他们南蛮子,全然一副人厌狗嫌的样子,就连作为甚盟友的康国人陈国人也是一口一个蛮子。无尽的声讨引起李连的兴趣,越是打听少年越是身陷其中,“第一个没有奴隶的国家”“第一个没有君王的国家”“一个让月国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的国家”“一个领土小到可怜武力值却爆棚的存在”“一个让康、陈两国人褒贬不一的国,他们有人称赞同盟的信誉,有人臭骂同盟人的不要脸,说他们带坏了自己领土内的平民”……多如牛毛的消息,褒贬不一的态度,李连一番调查后得出了结论,其发现贬低同盟者多为贵族,他们在害怕,害怕同盟的制度会影响到他们统治,褒奖者多为平民或激进分子,从他们的语言神态中李连看到了向往。 李连眼中的同盟人天不怕地不怕,团结、阶级感和礼仪差到让人发指,虽然很少惹事,可一旦出事那就不得了,全是能惊动城卫出动的事件,往往都是一抓一大片没一次少过百人的。 李连对张镇感兴趣,是他发现这几年新出的东西全与张镇有关,零零碎碎的消息加到一块琢磨,李连看到了一场浪潮,一场会席卷世界的浪潮正在兴起。 —— 临沧港,康国南端港口,彼临同盟鹰部,位于两国界河下游,平缓的水势开旷的水面,加上离海不足五十里的天然优势,临沧港成为两方最大的交易点,同盟有近半货品由此进海或进入康国境内,而同盟向康国购买的粮食三分之二都在临沧港卸船。 临沧港所在的位置也很搞笑,河的北面是康国南面是同盟,北边因地势高不论怎么样的洪水都淹不着,南面地势低一到汛期就成了一片汪洋,对岸临沧港繁华似锦,自己这面却是简易版的码头,一年还被冲走几次,为此鹰部被气了个半死。 天色朦朦,临沧港如同被惊动的蜂窝,人如蜂蜜倾巢而出,城市开始热闹了起来,无数人各司职责开始了工作。临沧港的人口结局很复杂,十二万人口中同盟人的占比超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全是康国人,陈国人的比例也有近1\/10,从人口比例看怎么看怎么别扭。康国为了不和同盟起冲突,干脆什么都不管,连个地方主官都不派,只要临沧港每年按时按额交税就行,治安方面全权交给同盟人负责。 最近半年临沧港出现了一个奇景,那就是生活在北岸的鹰部人在康境看河对岸的老家的热闹,因为对岸在挖河道堆码头,庞大的工程让闲暇之人有了打发时间的话题和看头。 天色大亮,无数小舟由北向南而去,全是参与码头修筑的人,有些是自愿参加闲时过去凑凑热闹顺带搭把手混个饭吃,更多的是领工钱的人。 江边上千舟竞发,河滩上人头涌,这一切都落入了一老人眼中,他那布满斑点皱纹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大长老,运送水泥的车队到了,不过这次路上出了点问题,有小部分被雨淋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吕方笑容一敛,转头的瞬间怒气出现在了脸上,直直盯着前来报告的人,那人是他的孙子辈。 见后辈一脸局促一脸不安,吕方摇头一叹没有发火,敦促了几句,吩咐了几句便把来人打发走了。 再次面向江边时,吕方低声问道:“张海,你说我们能看到你孙子说的盛况吗?” 一直部在吕方身边却不说话的张海闻言一笑,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看不到了,我们又不是王八活不了那么久。我死之前应该能抱上曾孙,你就难说了。 吕方眼一瞪秒回道:“你了不起,非常了不起,不就早我个几年有儿子有什么有得意的。” 张海嘻嘻道:“不是几年,是九年,老子两个儿子都下水摸鱼了,那时你还孤家寡人一个。你大儿子成家够早的,结果却连生三个女娃儿。” 两个年龄加起来近一百四的老头子,像两个小孩子一样,站在水泥铺设的拱道上互喷了起来,都在使劲扒对方老底,不远处的护卫识趣走开。 喧嚣声起,正在回忆芳华的两人寻音看去,数息后六骑映入眼帘,五人身穿巡逻队制服,其中一人别着金色纹章,从六人行进时的位置便能看出巡逻队在护卫着行于中间的灰衣男子。 吕方迎上奔赴而来的侄子,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别着金色纹章的汉子简单迅速的把事情说一遍,他和两位老者交谈时,一同前来的灰衣男子正在接受卫队检查,男子全身上下被摸了一遍。 卫队检查过后,男子也未能靠近吕方和张海,他在距离二人十步外停下,在其左右各有一人时刻戒备着防止其突然暴起。复杂的手续属于标配,没有人脸识别系统,没有相片,仿造身份简单的年代,只要是不认识的人,这一套流程是免不了的。 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实则才二十出头,长须乱发黝黑的皮肤,沧桑的脸,加身上灰衣让他显得得成熟。检查过程中男子全程配合,一直很安静,靠近二位长老时也不用旁人提醒,便在安全距离外停下。 张海看了一会,对男子的沉稳识趣的反应很满意,他带笑说道:“年轻人,你把所知道的都说说。” 男子没有介绍自己,他知道没人想听也没人想知道,也知道就算介绍了也没人会全相信,于是干脆直接的把自己的任务和相关信息详细的说了一遍。不久后,男子被四名巡逻队成员带了下去,迎接他的不是奖励和掌声,而是时长不定的看管,在身份没有被确认前只能在一定区域活动,全程会有专人看管。 得知是康国内部矛盾的张海苦笑一声,对吕方说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我卫队中有人认识张铜他会配合。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们让人去接应一下,我蛮喜欢那两个孩子。” 吕方闻言看向侄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得到示意的汉子当即转身离开,张海的卫队中有两人主动跟上。 离开了热火朝天的河边,身为鹰部边境统领的吕营,和二个结伴而行的卫队成员立马换掉沉稳的表情,换上了一副兴奋的姿态,讨论的话题不是怎么和平处理,而是讨论会不会打起来,打起来后怎么干涉,怎么个利益最大化,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三人的想法,其实也是他们这一辈人的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出生时同盟处于战备状态,那时的教育、资源全部倾向于战争,这给当时太多都是少年期的他们埋下了好战的基因,要不是铁矿的发现让原本窘迫的生活得到了改善,这些已经位居中层数量庞大的人,早就联合起来发动战争了。长老院的压制虽然控制住了战争,却管不了人的思想,早期埋下的种子日渐强大,这点从集训队便能看出,一切由张山、吕营、黄单这一辈人主导的训练都以实战为主,而受他们训练的人也在不断强硬,渐渐把战争看成小事。 第5章 《桑德》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镇如同石头砸向平静水面,原本死气沉沉的同盟受其影响突然活了过来,各族攀比般的扩充产能,同盟沸腾之际,余波在不断外扩,产能的增加,需要对外贸易,车辆、铁用品、生活用品,就连做为限制品的兵器都开始大规模对外出售,同盟的财政收入日渐增多,最明显的便是金银流向,同盟的金银从持平或外流彻底变了个方向,有人欢喜有人愁,受当其冲的便是临国。 康国本土的陶瓷业深受铁制品的影响,农业方面也没能避免,边界贵族为了利益最大化,开始转向种植绵花,种植同盟所需要的原材料。陈国受到的影响也不小,原本还能从马匹交易上嫌点钱,现在竟要倒贴了,单方面提价这事陈国不敢干,于是便拉上康国作伴,两国高居秘议后,一支二十人的谈判队伍在千人的护卫下起程南下,南下途中两国代表发现了个严重的问题,人口流失!两国边境地带有大量人口在涌向同盟,无数人翻山越岭避开城镇关卡奔向同盟务工,人口的流失相当于钱财的流失,以人头计税的年代这可是相当要命。 最难受的当属月国。月国的国策是把同盟看成死敌,还曾三令五申不得与北蛮子进行商贸,为此还制定了法律,可松散集权制度,无法做到上下统一,地方上高度自治的领主是否执行遵守全靠自觉。利益面前,规矩便是限制,谁也不嫌自己口袋里的钱多,有钱就能扩充自身实力,有钱不赚的事只有傻子才干,大贵族明目张胆,小贵族遮遮掩掩,但都当起了倒爷,以物易物的年头,没物产换,月国的钱币同盟又不收,那就只能上硬通货黄金白银了,为此还在新城还闹过笑话,有月国贵族拿着在国境内价值连城的墨宝用于抵押,结果不用说,同盟人根本不理会,还嫌字难看画难看。 底下的阳奉阴违让月氏皇族很不爽,但睁只眼闭只眼忍忍就过了,最让其难受的是同盟放开了对铁制品的管控,入境的铁制品回炉重造成造兵器太简单了,这对统治构成了威胁,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冒出个拥兵造反的人。 聪明人看得远看得清,可毛病也不少,特别是位居高层的聪明人,爱管事成了他们的常状。 庞贝,世袭公爵,月国国相,禁军统帅,三个份量足够的名头,无一不表示着这个年仅四十的男人是如何深受信任。可信任是要付出代价的,在一个拥有八王、十九公、二十一侯、大小贵族无数的国度这执掌内政大权,就免不了很罪人,他所下的每一项决定,不论本童如何,不论好抔都会损害部分人的利益。庞贝上任至今三年,一共遇袭五次,每次都是险象环生,身边的护卫更是换了几遍,袭击过后的追查,有四次渺无音讯,一次查到的人了,却因主谋是八王之一,庞贝被迫接受赔偿息事宁人,这让一心想整顿国家的他很受打击。 星月城,月国首都,建立在平原之上的庞然大物,共有城墙三道、分为新城、旧城、皇城,延展达四五十里的建筑,城内庞大的人流,让城市人口成了迷,数次统计都是无果而终。 此时的星月城已是深夜,居于皇城禁军营地中的庞贝正秉烛夜读,他身前的长桌上有二堆竹筒,小的一堆已批示过,大的一堆还未曾开启,竹筒上的封泥依旧完整。 “啪”随手拍死在耳边乱叫的蚊子,面露疲惫的庞贝继续审阅各地探子上奏的密报,可看得越多越是让其心惊,历经过风风雨雨处理过不少大事件的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后,庞贝轻叹一声,起身活动下久坐的身躯,随后从已经批示了的竹筒中翻出二支放置一旁,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两个世袭伯爵逃过了一劫,成百上千人因此活命。这不是心软了,而庞贝发现两个伯爵都只是马前卒,他们背后都有皇族的影子。 “张镇、张扬”天色渐亮,忙碌了一夜的庞贝轻语道,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也包括他自己,这三年,庞贝见过太多朝令夕改,见过太多妥协,这让其越发不自信,越发不知道底线在哪。 —— 无数聪明人头痛不已时,张扬也没闲着,只见他一手扶犁一手控牛在地里挥汗如雨,不远处,张癫用铁铲在耕过的土地上开沟,兄弟俩忙得不可开交。 从有产变成无产,从无产变成有产,又从有产变成无产,经过反复横跳的张扬终于分配到地了,有了二次分配又被收回的经历,这次他干脆选远一点的地方,远离城镇远离有可能会扩建到的地方,起初张癫不乐意伴张扬疯,非要选近点好点的,张扬逮到住他聊了几句后,张癫的态度立马大转变,还一脸坏笑,骤然的态度,让现场二百多号有资格分地的人忐忑不已,生怕会重演惨剧,怕地分到了然后过段时间又没了。 张镇有地可分,归功于上游的同舟湖,充沛且居高的蓄水让很多因水源而无法耕种地方,变成的良田耕地,梯田也随即应运而生。经过测量、平整、清石、开沟、划分、工程量庞大的整改在三天前完成了,本该是好事,却也气坏了张山张峰,兄弟两人在分地前夕找来了各自儿子,想让两人在镇上任职就别参与分地了,可是张扬张癫油盐不进,张山说前途嘛,他们一点兴趣也没有,张扬更是说自己已经是参谋了,张峰对儿子说钱,结果张癫那混小子大手一挥指了指身边的兄长,张扬见状也不嫌事大,张口闭口就是我的就是张癫的,大气又无懈可击的话直接让张山张峰哑火了,至今都没分家也没打算分家的两人只能呐呐不语。 张扬说“我的钱就是张癫的钱”这句一点水分也没有,自小便以大家庭为单位的生活让张扬觉得理所当然,张癫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合适的。张扬无所谓的另一面是有钱没地方花,前期他受穿越时的影响,觉得钱是万能的,现在成了张镇首富却哑火了,他想买飞机买不到,想买汽车买不到,想买游艇买不到,就连买个灯泡都只能在梦中才能现实,过于生硬的现实让张扬大赚特赚的心思失去了动力。 兄弟俩分到的地不多,两人加起来才十二亩,这还是没选水田才花分了三亩,地有了水有了,可来年种什么却成了难题,张癫摆烂了,一副问天问地问自己就是别问我的表情,张扬这一摸脑袋不得了了,无数信息如同跑稀拉肚般喷涌而出,种子、肥料、杂交、鱼苗、嫁接、农药、气候、除草、收割、老鼠、野猪……一大通有关的无关的全想起来了。 “西瓜,南瓜,冬瓜,哈密瓜,苦瓜,黄瓜,丝瓜……”张扬默念瓜类。 张癫一听东西南北有了三样,唯独没有北,便问道:“怎么没有北瓜呀?” 张癫的提问让张扬来劲了,于是吹起了自己吃过的无数瓜果类,这可把只吃过丝瓜和南瓜的张癫馋得不行,一番胡扯后,两人一致决定种瓜,有了决定的他们把工具一丢,把牛一拴,便兴冲冲往镇上赶,为了找到种子张扬直接在报纸上在公告栏上出悬赏,单子上列着的百种余瓜果蔬菜,不论是现成的种子还是相关的信息都能换钱,可当走南闯北的卫东带着十几种果蔬信息上门讨赏时张扬却变卦了,摆出了大道理一口一个利国利民,就是死活不愿意给钱。卫东什么人没见过,张扬这一套他不吃,于是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吹鼻子瞪眼,见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张扬直接耍赖道:“信息未确认前不付款,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一旁凑热闹的辛庒,听到找不到理由反驳的话不禁笑了,张扬的确没说什么时候在付钱。 “庒叔。”黄图走到辛庒身边时打了声招呼,随后递给他一张单子。 辛庒接过单子简略一看,眉头微微一皱不解道:“黄图你是不是搞错了?上面这些东西都是关于农业的,铸造营都是一帮老粗谁会药理呀,这单子应该给医科院那帮老头。” 黄图笑道:“给了,这一份是给您的,铸造营的人来自各部各族,兴许他们中有人听说过某些东西,您就试试看。我表哥说单子上的肥料最重要,如果成了,同盟就不用在为粮食担忧了。” 辛庒闻言重新看了下手上的单子,看到亩产千斤万斤的夸张描述时失笑一声,待其看到土豆种植方便且产量惊人时不住问道:“真有这样的东西?” 见黄图耸肩摊手不说话,辛庒继续说道:“长老院让人寻找合适境内种植的农作物已经几十年了,我就没听说过有产量这么高的东西。” 黄图继续耸肩,一副别问我的表情。 陈国最北端,千里冰川下,雄城虎据,此城以风雪为名,驻扎着二十万大军。风雪关直面府城联邦,关外便是府城有名草原“星野草原”。 “无风无云无雨夜,诸方寂静孤狼啸,群星如斗欲亲临,盼其临惧其临无解。”这是一首找不到作者的诗,作者在石头上刻字后便消失了,也许是葬身于狼腹,也许是遇上了歹人。 二十万大军直面草原,怎么看都像是天赐良机,可他们就是不敢动,无他,因为草原属于府城联邦。 “停下!”一声紧喝于草原上突起,百余名染血骑士闻声控马止步,队伍虽已停下,目光却还是死死盯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敌人。 扬尘散去,吕蒙死死握住拳头,一年多前他还算英俊,此时却已经疤痕遍布,望向远方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张镇如同石头,袭击事件如火星。袭击事件没有引发大战,却也点燃了不少人的怒火,吕蒙只是其中一个,和他一样离职只为复仇的人还有不少。没有不透风的墙,事过必留伤痕,事发后,同盟在大规模的盘查中发现了不少线索,数次追查无果后,自发组织的复仇团队在黄家虎的支持下,把目光盯到陈国身上,就一变动让暗中使坏的人露出了马脚,陈国南部边境顿时紧张了起来,黄家老虎更是直接把第三兵团拉到了边境线上,强硬的态度让诸多打算从中捞好,或干涉一下的人暗自息鼓,更有甚者不珍痛下杀手剪断一切与自己相关的线索。 桑德满头大汗,屁股上的伤随着马匹奔跑的顿挫,一次又一次刺痛。 前方烟尘滚滚,蹄声如雷,万骑奔来,疲惫不堪的桑德见状露出了笑容,没日没夜的紧张情绪在这时终于松懈了下来。万骑未停留,而是绕过桑德等人所在的山包继续前进。 五天后,风雪关外帐篷连天充斥了视线,关内紧急备战,数支军队拨营离开入驻地前来增援。 “蛮开!瞧瞧你惹出的事!”“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这事没完。”“你等着,我们不会让你好过的。…… 城墙上,蛮开望天望地望空气,就是不搭理一群冲自己咆哮的陈国将军。 领军之人骂骂咧咧没有临战的紧张,士兵受他们的影响也渐渐放松不再时刻紧棚着。从将领口中得知事件是同盟人闹的,城墙上的士兵纷纷加入骂人序列,骂声中带着调侃和钦佩。 紧张淡去,城墙上的氛围放松了不少,可将军们还是盯着蛮开一个劲的喷。 蛮开脸一横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再骂,我可翻脸了!我不过是杀了几百人,你们杀的比我多,得到的好处也比我多,就别给我装了。城外那群狗娘养的真不要脸,事情是他们挑起的,现在竟然还有脸上门示威,真佩服他们脸皮。” 将军们闻言暗骂不已,蛮开不提深入星野草原百里的事,他们也不好提起,必境深入草原并安全返回的蛮开带回了不少情报。 看着城外无边连营,吕蒙带着兴奋面向已普升为参将的蛮开问道:“将军,府城的人什么时候攻城?” 蛮开闻言脸一僵白眼狂翻,看向吕蒙时像看傻子,这一幕让一众陈国将军笑出了声。 打起来是不可能的,这点上双方一致,陈国人巴不得府城的人上来送人头,问题是府城的人不乐愿呀,如果能用武力攻下风雪关,他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攻城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往往很漫长无比来个三年五载很正常,而再疯狂的人也不会把风雪关纳入直接进攻名单中,除了暗中使坏别无他法。 风雪关三字代表了坚不可摧,这不是开玩笑,风雪关全长五十里,内有五道城墙,每一道墙都由不同的人负责,如果单单这样还算不上坚不可摧,问题是它刚好卡在冰川中部,长达数千里冰川山脉几乎切掉了被包围的可能,就算二面被围也不要紧,风雪关独特的地形也意味着极端的气候,入冬后北面是茫茫雪原,南面却有可能绿意盎然,这让长期围困变成了不可能。 桑德再临风雪关,八天前,他从中过境一路畅通无阻,结果却在出城进入草原时遇上了带人蹲守的蛮开。 桑德能活下来的因素太多了,一部分是出于他的谨慎,带人扮作商队出城时桑德并未放松,不但没有骑马还扮作劳力负责推车。一部分出是风雪关想找出内鬼,商队自南面入关时便被盯上了,期间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被记录在案。一部分出于蛮开的大意和友军的犯错,蛮开没想到,负责支援的陈国人也没想到,他们都没料到一支四百二十三人老少皆有的商队竟然全是细作死士,面对四散而逃的人,不到千人的伏击队破洞百出,面对悍不畏死的敌人,他们根本就围不住。厮杀中混乱中,蛮开想调动被引诱散开的友军,可惜没人听他的指挥,好好的伏击竟变成了乱战。 此时的桑德已换上了盛装,头带王冠,淡黄色的连体杉上透着猛虎,手握权杖,身上的行头是不错,就是桑德黑了点和衣服的反差感太大了。 二十二岁,这是桑德的年龄,他出身皇族,本该锦衣玉食的活着,却在从十六岁时主动选择南下,这一去便六年,期间只回过府城一次,还是因为生母离世。 六年间,由桑德挑动的冲突多达十二次,最小的也是侯爵间的冲突,数次邻国战争,几次内乱造反,最近一次便是陈国内乱,要不是同盟军干涉及时,府城军早就借机南下了。见自己的谋划毁于一旦,桑德便盯上的领兵干涉的黄家虎,于是便有了后续的袭击事件。 不同的环境孕育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信仰造就不一样的人,桑德自出生便被灌输要重现祖上荣光,所受的教育也是一样,这六年,间接直接死于桑德之手的人不计其数,你可以说桑德冷血无情,却不能说他错了。 在府城联邦几十年如一日的搅局中月国是幸运的,原桑国领土的国家水深火热时,月国只需要盯着北方同盟就行,这不是桑国余族善心大发,而是在月国没有基础,语言也不通,加上是旧日死仇,万里送人头这事没人愿意干。 风雪关前二百多人横尸,他们的头颅加上数天前的三百多颗,堆放在了城外二里处成了景观,桑德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没有悲伤没有挫败感,反而邪邪一笑。桑德的笑,让一众有幸有资格伴其左右的人冷汗直冒。 第6章 《无常》 临察长老,同盟最神秘的存在,一共六十四人每部八人,职责是巡游暗访,关于他们的传闻太多太多了。相传监察区老的年龄结构相差极大,有人说是青壮为主,有人说是中年人为主,吵闹虽多,但有一个公认的事实,那就是临察长老很公正,他们只认事实,不管你是谁,出于什么情况,是于什么目的,只要违反法规,都会受到处罚“情有可原”四字与监察长老无关。只要被监察长老抓到了把柄,那你就玩完了,这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实情况,长老院中的长老、军中的将领都被弄掉了好几个,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五名临察长老同时登门!别说见过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事,面对这样的场面,张扬不被吓到才奇怪,他又不是圣人,张镇成立初期张扬就没少占便宜,成立后更是各种走后门。被吓到的不止张扬一个,和他同桌搓麻将的人也是神态各异。 黄图在来人表明身份后,先是错愕片刻之后便一脸玩味等着看好戏。陆虎呆了呆,便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眼珠子便劲转,暗想:“完了完了,等会要不要帮忙?帮谁?不帮张扬会失业,以后在张镇也混不下去了,帮的话可能得充军十年。”吕梁对临察长老的行事作风多少有点听闻,见长老身后没有大队人马跟随,不由松了口气。张癫一脸无所谓,作为四族麻将赛的观战者,他刚才难得动了回脑筋,想明白了不会闹大后,便盯着五名不速之客上瞧下看。心最大最无知的则是充当服务员的小胖子童胖,竟屁颠屁颠跑去找来了几个杯子,要不是被陆虎瞪了一眼他都准备倒茶了。 数息过去,没被摁到地上摩擦,也没人宣读自己的罪状,张扬冷静了,他长舒口气便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嬉皮笑脸道:“几位大哥,你们真的是监察长老?看着不像呀,顶着长老名头的那个不是半身入土,你们不大像。” 登门拜访的五名长老年龄都在三十左右妥妥的青壮派,从上门到介绍自己的身份干脆利落没有废话,面对张扬略带调侃的话,他们毫不在意,为首的汉子伸手摸了摸一脸迷糊童胖对其笑道:“小胖子,劳烦你出去一下。”待童胖离开,汉子才继续说道:“不用怀疑我们的身份,敢冒充长老的人都死得很惨,这次上门有三件事:第一,我们代表监察院向张扬你表示感谢,感谢你这几年对同盟作出的贡献。” 张扬呆了一下,刚想客气客气,汉子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甩了个本子过去。 “第二,张镇有些事务需要内部处理,我们不便干涉,本子上的事情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记住一定要处理,我不希望再回张镇,你们也不希望我们中有人回来。” “第三,我们需要你们说的果蔬单子越详细越好。” 黄图闻言弯腰提了下桌脚,把用来垫底的单子拉了出来。 接过的被折叠了成小四方垫桌的单子,一直装酷长老们有点绷不住了,神情各异。 来得突然,走得也快,监察长老如风来如风去,只报名号不留姓名,只留下一屋拿着本本脸直抽抽的人。 本子第一页记载着张扬的违规事迹,每一条都奇准,准得让一起看本本的人冷汗直流,页未:下不为例,且行珍惜。 张扬愤怒了,开口骂道:“我靠,他们怎么连对话都知道,你们这些王八蛋嘴巴都漏风吗!” 黄图抹了下汗水,呐呐道:“不怪他们,是我喝多说漏的,我想拉几个族兄帮忙,没想到会这样。” 吕梁赞叹道:“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监察长老真厉害。” 张扬眉头一皱气笑道:厉害个鬼,他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本子给我,我得找老头子们商量商量,你们要不要一起?” 吕梁、黄图点头,事关己身不参加他们不放心,张癫、陆虎则懒得凑热闹。 镇议事厅,二十九人聚首,他们都是有幸荣登本本之人,违规的事件千奇百怪,有人吃回扣,有人收红包,有人以权谋利,有人安插亲属,有人开赌场发贷,有人违规狩猎,让人最无语的罪状竟然属于张山,监察长老说他私自调兵,这明显是和长老院的沟通出现了问题。以批判为名的集会,人一多一闹就变成了吹牛大会,这几年赚了点钱的张镇流氓们声音调子高了不少,一个比一个能吹,荤的素的全上,一点紧张感也没有,他们都清楚自己犯的那点事,最多就是交点罚金,加个警告而已,只要不再犯就过去了。 王昭被强拉来参会时提心吊胆,暗骂监察长老的变态,也提醒自己以后注意点别再盯上了。王昭来时紧张不已,一进会场就不同了,受场内气氛影响放松了不少,从听着旁人的大笑大骂声中,王昭发现自己送礼给辛苦费那点事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本本传阅读完,张峰便示意安静,待嘻闹声息才说道:“事情你们都知道,该收敛就收敛该停就停,闹到长老院的话族里面子上过不去,实在是缺钱急用钱的,就找张扬借他钱多,想赚钱的也找他,别再搞这些上不了台的东西了。” “我也不想说太多,散了,散了,出门前记得每人交五百钱。张扬吕梁黄图王昭你们四个留下,我有事交代。” 王昭有点同盟化了,上岸这段时间他算是明白什么叫作对症下药了,那就是不能太客气,对同盟这帮没什么讲究的人就得直来直去,有话得当面说少玩心眼。现在的王昭要站相没站相要坐相没坐相,只见他单手插兜,一手揽着张扬嘻嘻哈哈,看不到疏离感了。 王昭的混不吝表现让张峰很满意,张峰带笑说道:“王昭从明天起,你和你的手下不用再参训了,你们都去学的是同盟词和写字,一个月后我需要你带人去新城。” 王昭不再像以前一样小心谨慎,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镇长,我去新城干嘛?那么危险,有没有好处?” 张镇嘿笑一声:“小子,有没有危险我不清楚,不过事情不会轻松,这是长老院要求的,应该是要你负责和月国方面的人接触。好处不是没有,但你们要服役一年,一年后你们可能选择一族加入。” “南下的人不止你一个,到时张扬吕梁会和你一起。” 张扬闻言尖叫道:“什么!我可没同意,我才不去!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吕梁脸一僵,想开口又不能开口,他是当差的没资格讨价还价,服从是第一准则。 张峰看向张扬气道:“你鬼叫个啥,叫有什么用,就是长老院的决定,还过你还有二个选择,一个是留在镇上管事,一个是去长老院陪老头子聊天,你想好再告诉我,我不着急。” 神匠区88号,张扬一伙人关门密议。 黄图幸灾乐祸调笑道:“表哥,怎么办?真要去新城?” 张扬双脚一撂人一瘫,恶狠狠说道:“不去,老子那都不去,到时找个理由推掉便是,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绑过去。” 张癫闻言嘻嘻直笑,连带凑数的王昭都乐了,笑声中,张扬越想越心虚,感觉绑人这事对老头子们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们决对干得出来。 张镇医科院热闹非凡,这座占地二十亩加速加快建成的两层小楼中住着二十七个老头子,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吵架,吵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个不服个,为了及时拉架张镇直接安排人员全天候值班,二十多个老头愣是配了十个监管人员。 医科院中的住客都是名气极大之人,没集中前他们任意一人都是一方名宿,极少有人敢提反对意见,现在不一样了,一帮老顽固住到了一起,他们能为一味药材的用量多少吵翻天,为自家祖辈留下的药方对抗任何人。 童满作为院长很不合格,他处理纠纷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打一架,谁赢谁有理,要不监管人员拦着老头子们还真会动手。被拦下不能亲自上的老头们便让人替代上场,他们的后辈三天两头分胜负,胜负是分了,上场之人也成了实验对象,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往他们身上用。 “手术、内科、外科、骨科、吊针、消毒、理疗、化疗、……”一大例闻所未闻的词汇,让老头子们来了兴趣。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乱世纪,不管童满还是院内其他人,都见惯了生死,冷静和麻木是他们的共性,他们可能会为一件小事吵翻天,却不会为一个死去的病人伤感几天,除非是他们的亲族。 “疯狂”两字是张扬给医科院的评价。张扬有天去看望童满,其间两人吵了两句,然后张扬就莫名其妙拉了二天稀。 不用再走乡串镇,不用再为药材担忧,不用再为生活担忧的各地各医,一闲下来张镇就遭殃了,为了试验单子上的古怪药品治疗方法,外加培训新人,镇上的病号无形中都成了试验对象。 张村,城镇中心区,张峰张扬叔侄俩原本打算立个巨型雕像,没成想提出时遭到了全员反对,参会人员没一个同意他们的显摆计划。现在的张村大兴土木,不过是在建楼修堡垒,现计划是把村寨变成无法攻破的城堡,规划中最高的建筑将能府视全城,具体多高全然没有计划,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张扬抗议过,挣扎过,骂过人,耍过波就是没人理他,一帮以安全为第一准则的人,根本就不考虑张扬所说的舒适性,对于什么狗屁空调电梯不置一词。 有钱有人好办事,张镇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充足的人力物力让张村一天一个变化,张扬不过是几天没回去,再回去时发现自家小院没,原址上人头涌动,有人在清理地基,有人在平整地面。 十月中旬,黄家月生下二子,十月下旬,二子犯病高烧不退,数十医者齐聚,历时数天土方偏方用尽,亦只保下一人。 十一月初,张扬带队离城而去,张癫、黄图、吕梁、王昭、迎风行随行,同行的还有五十名护卫人员。 铁原城外,某处小树林中两人并立。 张扬:“老三,你知道小弟葬哪吗?” 张癫:“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也没告诉娘亲,我们都不知道。” 张扬哽咽道:“为什么?”说完泪水便涌了出来,怎么抹都抹不完。 张癫带着悲伤看着痛哭的兄长,淡淡道:“这样最好。” 许久后,“唉~”山林中的张扬叹息一声,他这次离开是因为呆在镇上太压抑了,街头巷尾奔跑的小孩子无时无刻不再刺痛他的神经,加上家中长辈选择冷处理,这让他难以接受,于是选择离开。 张癫看向远处的城市问道:“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张扬:“去哪都行,只要不回家。你想去哪?” 张癫:“海边不错。” 张扬大笑:“好,就去海边,你去通知他们拨营,今夜入城休息,明天沿江南下。” 第7章 《剪不断的旧账》 秩序,很微妙的词汇,仅两字却含义巨大,它代表:了规则,代表了遵守,代表了压迫,代表了统治,代表了阶级,代表了所能想像到的一切事物。统治者、得利者喜欢秩序,投机者、野心家讨厌秩序,因为秩序就是他们身上的枷锁。 领地的庞大不代表国家的强大和安稳,疆域越大意味着问题越多麻烦越多,领土上多如牛毛的部落宗氐,财权兵权两手抓的方官,这些人就是麻烦制造机,平叛、造反、安抚、妥协、是农耕时代的常规操作,这是信息交通不便产生的后果。 造反两字说法极大,不同的说法会面临不同的结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你可以反天反地反空气,就是不能反皇帝,你反所有人,皇帝都能忍都能妥协,可反他的旗号一出结果就不一样了。平静只是表象,暗斗才是主旋律,小到村级械斗,大到丢城失地,只要地方官员、地方领主能压制住就不会被搬上台面。 忻城,古怪的存在,它位于六国中部,其实也不算六国了,齐国在数十几的纷乱中己失去了和忻城接壤的领土。 忻城的古怪,就怪在它不属于六国中的任何一方,可其城主却又在周边五国都挂职领薪酬,妥妥的领钱不办事,造成这一奇葩现像是因忻城所处的位置,它是各国商业往来的节点,也是得天独厚的进攻点,攻可四面出击,守又太容易往城里一缩便是,这特殊性让周边国家都想要,可谁也不敢要,想要是因为位置太重要了,不敢要是因为谁都想要,一旦动手就会牵连一大片,闹到最后谁和谁在打都弄不清楚,可能是一对一,也有可能周边几国都暗中参与。 忻城像镜子上凸出的点,它位于小平原中部,总人口也就三十万出头,这样的人口规模对周边诸国构不成威胁,反倒成了各国间的缓冲地带。忻城的处境很奇葩,它的出现也很离奇,创城者是一个土匪头子,名叫刘星。 刘星生于桑国鼎盛时期,祖辈世代经商家底丰厚,虽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算是富甲一方。刘星生来就不愁吃穿,安安稳稳过了二十九年,娶妻纳妾育有三子一女,可随着桑国精锐南下,世道开始变了,前期还好,大军胜利的消息压制了无数蠢蠢欲动的心。中期就不一样了,漫长的战事,让民众对胜利不感兴趣了甚至出现了厌恶,战争的庞大开销全落在了他们身上,野心家、前朝余孤、藩属国敏锐的察觉到了一切,于是流言四起,有人说大军败了有人说胜了,有人说月国被占据了,有人说月军己经北上报复了……都说流言止于智者,却不知说流言亦起于智者,流言的源头太多了,太多人想甩掉压在身上的庞然大物,漫天的流言一度让桑国皇族忐忑不已,南下征战的大军实在是走得太远太远了,远到传个信息都要数月甚至半年时间。流言易起难止,不管怎么辟谣,都有人相信是真的,于是动乱动,先是桑国北面的游牧部落杀掉了主政一方的官员,宣布不再纳贡称臣,后有西南领主造反,为了尽快平息动乱,桑国皇族作了一个让他们连后悔都没机会的决定,那就是允许中部领主扩充私兵,以维系腹地安稳,而守备皇城的二十万禁军却抽调一半北上,北上平叛很顺利,顺利到出人意料,大军未到那些造反的部族就跑了,一个比一个跑得远跑得散,散到平叛大军找不到发泄对象,十万禁军加上北上途中征召的领主武装,足足二十万人白白走了一遍。 兵为国之利刃,能伤人亦能伤己,兵与匪间的切换太简单了,衣服一换什么都干,面对国内激增的地方私兵,桑国的一纸正常不过的遣散令,却如同火星引爆了一切,诏命发出后不久腹地内的土匪如春笋般一芷又一芷,镇压完一批又冒出来一批,怎么杀都杀不完。刘星一家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覆灭了,他的父亲被人举报说通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刘星刚好在外行商才逃过一劫,得知全家被杀,家产被没收的刘星只能带商队上山。而杀刘星一家的人是他的姐夫庆龙,桑国崩散后,庆龙摇身一变从公爵变成了皇帝。 混乱两字并不能形容桑国未期的境况,各地领主以剿匪为名上演大鱼吃小鱼的戏码,我说你是土匪你就是土匪,数以千计中小贵族因此消失。面对地方领主明目张胆的拨钉子,桑国皇族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又无能为力,因为人太多了,多到动一个便会拉出一串,皇族杀鸡儆猴,结果愣是找不出一个能动手分量又够足的对象,底下大贵族们的世代联姻早就结成了一片,不管杀谁都会让他的一众亲族走向极端。 庆、齐、连、萧、政、营、六国前身,桑国动乱时都是他们公爵,名义上的领地内有着各种各样牵制势力,都被他们以剿匪为名一一拨除,刘星能活下来并壮大便是找准点卡在六公之间,六公谁也不知道占据交通点的是谁,谁也不愿意在扩张期得罪强敌。忻城能有如今的规模得益于桑皇的巡游,桑皇带兵威慑六公时刘星找准机会冒死觐见,得见天颜的刘星给桑皇出了个挑动六公纷争,居中立城的主意。 皇命下,庆、齐、连、萧、政、营六公虽然不甘心,却还是老老实实出人出力修起了城池,不甘是因为他们刚拨完小钉,现在却要给自己装上大钉,不甘自己没足够的实力说。 六公动用了三十万人,这一修就是一年多,期间六人私下商议数回却没敢下决心造反,桑国看上去风雨飘摇,却虽不是他们几个能撼动的,这点上几人意见很统一,都不愿做出头鸟。 忻城修筑期间最痛苦的人当属刘星,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他没敢外出闲逛一步,一直呆在禁军大营中,在三万名保镖的护卫下他还是常做噩梦,常在睡梦中惊醒。 忻城的修筑和相关事项全由禁军负责,以坚固为原则,六公全程都在充当人力物力调动者,不是他们不想干涉而是插不进手,只听皇命的禁军油盐不进,几经试探无果的六公也断了心思,调整心态把注意力放在了充实自身上,忻城落成时,六人很默契没有一人到场。 忠诚仅存在于人与人之间,却不属于势力集团的范畴,他们忠于强大忠于利益忠于自我,忠于一切信条却不会忠诚于人,集团中的任何人都不能左右其意志,相背的结果便是换上另外一个人。 忻城落成未到半年,桑国西南方的两个藩属国一夜变天,两位桑国扶起的国王黯然下台换上新君,纷乱又起。 靠山山倒,靠树树跑,靠水水没了,当驻军大部离城而去时刘星的心都凉了,和他一样的还有数万被六公逼得走投无路的人,绝境之下,汇聚于忻城的人全员拿起了禁军不小心“遗忘”的兵器投入了训练,并开始大规模囤积粮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某天深夜,留守的将军告诉了刘星一个不好的消息,南下平定藩属国动乱的大军败了,并希望刘星和他一起离开忻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星故事到这就没了正式记录,传说中他在最后的五千驻军离开后一夜白头,刘星留下的原由也有数十个,有人说他舍不得城主之位,有人说他愿死守忻城为国尽忠,有人说他舍不得失而复有的家,舍不下怀孕数月妻子…… 时过境迁,如今的忻城也早已物是人非,老一辈都已离世,这一辈则继续坚守着他们挽留下的铁律:“不要相信六国任何人,是他们杀害了我们的先祖,是他们夺走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和财富,是他们毁灭了曾经属于我们的国度。” “你们可以低下头颅,你们可以退后妥协,你们可以放纵不羁,你们可以醉生梦死,你们可以痛哭流涕,你们可以贪生怕死,但你们不能把旗头的旗换了!那是我们曾经能活着的信物,那是你们如今存在的理由,那是你我恩人的旗帜,如果有天旗倒了,孩子们你我不必相见,我没有生过你。” 这二句话在信奉轮回忻城是法律,是不可践踏的规则,从桑国崩塌到如今数十年过去了,城头的刘字旗依旧飘扬,那怕十二年前刘氐遇袭只余一男婴一女童,受过恩惠的忻城人还是把他们捧上了城主之位。 东门城楼上一少年一少女并立,身披青袍的圆脸少年担忧道:“阿姐,董叔他们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让人去看看。” 红袍少女有着和年轻不符的成熟,吹弹可破的脸上看不出担忧,而是一脸凝重,听到问话,少女便知道是自己影响到了弟弟,于是凝重散去换上笑容,伸手拍了下比自己矮了不少弟弟安慰道:“放心吧,昨天晚上南哥他们己经出发了,,董叔他们应该是路上耽搁了,过二天应该就回来了。” 青袍少年闻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少女把一切看在了眼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弟弟抱在怀中,十二年前年仅三岁的她是这样做的,现在也还一样。 —— 府城联邦。 风雪关的闹剧尚未结束却迎来新喜,西面十几万大军到风雪关做客时,有客趁主人家中空虚上门釆购了一番收获相当丰富,不旦卷走粮草牲畜还带上了不少能暖被窝生姓的女性,不付钱也就算了,他们还把二城六寨当成篝火点了。 桑德得知消息后,向来对生死看得很淡的他愤怒了,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劝都没听进出,带上二万骑兵和两倍马匹前去追杀了。 关外敌营的异动,让风雪关上的人捏了把汗,还以为府城人被风雪吹傻了准备攻城,他们有这想法也不奇怪,正常人谁会带着十几万人在风雪中露营呀,一呆还呆了差不多一个月,这样的神经病的确不多。 劫掠府城的人算不上外来客,他们的祖辈原本就生活在这片大地的北方并臣服于桑国,只是桑国动乱时期,他们误判当了出头鸟,结果不怎么好,面对无数想拿他们人头领功的人,为了不被灭族只好穿越被视为死亡禁地“无归荒原”,原本以为是九死一生旅途,不曾想却成了一次幸运之旅,由于准备充足在戈壁荒漠上跋涉了一个月后竟撞上了一片绿洲,从逃亡直到抵达绿洲这个十几万人的部族奇迹一般的只死几百人,更加让人无语的是随着气温的增高,周边高山上的冰雪不断融化,渐丰的水源让绿洲不断扩大,当游牧民族停下脚步不再四处漂泊时国家便诞生了,为了感谢给他们充当过向导的土狼,国家定名为苍狼,并以狼为图腾。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平静的生活让苍狼国、人口激增,好在有大片土地可以分配倒是没出什么事,平平稳稳四十年过去了,就在国王以为自己的统治稳固无比时有人闲不住了,竟是要换掉国王,给出的理由很奇葩说是要恢复祖制,国王要和以前选首领一样得靠实力说话不能搞世袭。国王原本并不在意,只要闹事者不上刀兵就随他们玩去,却不料安逸的生活造就了太多闲人,就一玩就玩成了大游行,闲鬼们扎堆到国都凑热闹了,人一多,没多久便闹出了人命,无奈之下,国王只能出动军队把闹事的人全抓了起来,然后他的脑袋就大了一圈。事件发生时全国总人口也就六十几万,这一抓就抓了六千多,还全特么的全是青壮,杀嘛,国王不能更也不敢,放回去嘛更加不敢,于是这六千多青壮摇身一变全成了士兵,这人一多要花的钱也多,为了增加收入又敢加税,便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土地,不久后轰轰烈烈的土地计划开始了,从平整土地到开沟通渠再到发展畜牲业一搞便是几十年,这几十年间倒是风平浪静,可再好的局面也架不住人口越来越多,当人口冲到三百万时苍狼国所处的绿洲己经无地可分了,国内罪犯率节节高升,就连武装造反都出现了,为了缓和国内日益严重的对立情绪,在选无可选的情况下对外成了唯一选择,于是离得最近的府城便遭殃。得罪府城苍狼国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没得选,往北嘛冰天雪地,往西尽是荒漠他们曾连派了四支探索队都无功而返,西南方向是高入云端的无尽山脉,剩下的又全是府城地界。说起来苍狼和府城间还真有仇,当年的游牧部族时他们曾请求过府城的收留,而当时的府城不旦拒绝了还派兵参与了追杀。 桑德带人追了足足七天,却追到能找到苍狼国的人,在粮草消耗得差不多又无法补给的情况后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能带怒火下令返回。桑德如此愤怒,是因为这四年来这样的事发生了十几次,而且规模越来越大,从开始的抢掠村庒变成了现在的攻城劫掠了,府城不是没反应,曾组织过二次讨伐,第一次派出了三万大军结果只回来了不到一半,这还是没和对手大规模就战的结果。第二次动用五万人,这回倒是没死几个人,就是大军迷路了出去拐了个弯结果到家了。 回程中,桑德在护队的陪同下吊在最尾,漫天风沙中他咬牙切齿看向远处时目露凶光,而远处沙丘上有一群骑着骆驼的人正和他深情对望。 第8章 《三方会议》 寒风突临,仿似被冬天遗忘了的同盟,终于在十一月未迎来了寒潮,寒风的到来如同吹起了狩猎的号角,生活于村寨乡野间的人纷纷拿起了弓箭笼套结伴而出,狩猎的对象多为鼠兔鸟之类的小型动物,运气好时兴许能打一两只猛兽,打野猪山羊鹿之类的东西想想就行了,一不小心就能吃上免费饭菜,除非当地巡逻队开出分额不然没人敢打猪羊鹿的主意。生活在山里的人冬天还能进山下水玩玩,而城里的人生活就单调多了。 连山脚下,铜城。城中的人披上了厚重却不怎么保温的衣物,城市随着寒风到来失去了往日活力,贩卖时蔬为生的人因没东西可卖被迫停业,街上倒是多了不少贩卖柴火的人。冬天仿佛按了减速键,务农的停下了,商队往来减少了,闲下来民众三五成群围坐一堆烤火闲聊,就连守城门的卫兵都偷起了懒,他们大部分都窝在背风处烤火,只余两人像征姓的装装样子,两个倒霉蛋还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衣服的厚度都能当铠甲用了,全身上下也就眼睛位置留了个缝。守城卫士敢这么松懈是因为有集训队的三千多号苦逼正在城外挥汗如雨,集训队给他们充当侦察警戒,突发情况下参训人员会直接变成一线人员。 康泽四十五岁,康国王爷,康皇胎弟,主管皇城事务,有权却无个人封地,其略显福态,常年于各种势力间的斡旋让他看上去很和善,总是微微带笑。 萧鼎四十,陈国左相,主管财政,陈境内能与之并列的人仅有一个,那就是主管内务的右相,能直接命令萧鼎的人只有国君,也许是出于职务需求,萧鼎总是一脸严肃。 百闻不如一见,康泽、萧鼎两人无数次从情报上了解关于同盟的一切,却从未踏足过同盟,总以为报告有点夸大,而如今不一样了,南下途中的见闻和遭遇让两人不得不重重审视一下,审视商议后整个谈判队伍都灰心了,都觉得不会出成绩,惹毛同盟人的概率倒是大得过份。 城外使团还在前行,可接到了通知的铜城却己经开了锅,无数闲人小闻风而动跑来看热闹,当康泽、萧鼎等人到达城下时放眼看去都是人,道路旁人挤人,城墙上大脑袋小脑袋密密麻麻。尽管已经被围观了数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康泽还是有点不习惯,他对着身旁的萧鼎苦笑道:“左相大人,这算什么事嘛。” 萧鼎闻言难得一笑:“王爷,何必计较这样,我们是客人得随俗,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长老出面接待。” 康泽摇头道:“估计不会有,那帮老头还是别来好点,万一摔跤出事了那就麻烦了。” 同盟也没让两人失望,这回出面迎接的人直接掉了两档,来的不是老的,也不是中的,直接变成了小的,这倒不是故意让使团难堪,而是这个小的目前是城中最大的官了。 “城楼上的人,都给我滚下来!你们站在大门上几个意思?是不是皮痒了?还有城外看热闹的,你们是没见过帅哥还是没见过美女?还是没吹过北风?信不信我现在就关城门让你们看个够吹个够,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消失!卫兵!现在给我计时,胆敢超时者全都记下来,让他们去砖厂搬二天砖。” 围观群众来快,跑得也很快,不带走一针一线只掀起漫天尘土。 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并扮成卫士,拿着自制铁喇叭大吼大叫的张扬,待人潮散得差不多才敢卸下卫士装换上参将制服,这样做是他怕有人记仇,他不担心青壮,却怕老爷爷老奶奶小姑娘少毛头,要是被这些人骂的话他还真没法还回去。 目睹张扬操作的使团傻眼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赶人就不说了这算常态,可地方主官跟作贼一样的,他们还是平生头一回见。 看着自己一个人就敢跑过来,只跑了几步就忙着喘气,要杀气没杀气,要气度没气度,制服还穿得歪歪扭扭的小年轻,康泽带着疑惑问道:“小将军,你是这里的主事人?” 张扬闻言嘻笑道:“两位世叔,我只是个临时工,身上的制服是那帮老头硬塞给我的,我没当过兵,负责人的话我算不上,只是城中现在就我官最大。” “世叔你们是打算进城休息?还是到了长老院再休息?” 萧鼎见眼前的小家伙连介绍自己都懒,说话更是一点也生分忍不住笑问:“有什么区别吗?” 张扬接话道:“区别大了去,城里乱七八糟的空气差还吵得要命,山上这不一样了,那里有新建的房子干净又安静,就是老头有点多。” 面对如此直接的接待人,使团中有不少人笑出了声,康泽忍不住笑问:“小子你是谁家的?怎么成了将军?” 张扬嘴一撇:“张家的,爷爷是张海,父亲张山,叔父张峰,怎么成了将军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长得比较顺眼吧,其实我更喜欢种地。” 张扬的胡扯让萧鼎也忍不住笑了,于是三人在北风中闲扯了起来,还越聊越欢。 “哥,红薯煮了,你还要不要吃?”城口处响起来了张癫声音。 张扬本能的转头回道:“给我留两个!”话一落他就后悔,一回头果然看到了一群乐疯了的人。 插曲过后,康泽萧鼎听从张扬的建议直接上山并未在城中停留,张扬第一次待客也不知道规矩,竟然连使团的护卫人员也一股脑全都带上山了,同盟的护卫人员以为张扬得到了长老院授意也没拦着,无巧不成书,事后张扬虽然被揍了一顿,但这次意外却也让桑陈两方大感安心,三方间的猜忌大减。 童观己经有大半年没回家了,原本以为只要盖好一栋就能带队回张镇,却不料盖了一栋又来一栋,转眼间连山上已经多了二十一栋楼房五个水泥铺设小广场,这还是完工了的,没完工的项目还有十几个,现在的连山山腰到外都在搞平整,只要位置合适的都不放过。 康泽萧鼎和一众使团成员看到楼房时惊讶不已,他们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第一次见这样的盖房方式,第一次见干净洁白的房间,使团成员站在最高的建筑上俯视山下的铜城,他们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或者说他们已经改变了目的,一路陪同的张扬全程得意洋洋,没有谦虚反倒越吹越上过隐,并说脚下十六层的房子只是试验品,张镇有更高更大的。 次日,三方开大会时张扬黄图也在开小会,同盟桑国陈国三方代表在讨论国家大事,张扬黄图等人在讨论钱包大事,被通知到长老院报告时张扬一头雾水,到了之后才知道是长老院想让他少收点钱,建筑队的工钱己经高到让长老院心头滴血了。 三方会议还没淡出成果,长老们倒是从张扬身上刮下了一层油,原本该支付给建筑队八百多万直接变成了六百万,差点没把张扬黄图两人气死,他们作为建筑队最大的两个股份少收的部分基本都是他们的,气不过的两人领钱离场后直接带人跑了,第二天,张海让人去找张扬来参会才知道那小子昨天下午就离开铜城了,跑是跑不掉的,三天后,张扬他们又回来了,不过是被押回来的。 张海看着二个孙子一个外孙没好气道:“很好玩?吕梁你怎么也陪他们疯?” 张扬、张疯、黄图能低头不说话,被点名的吕梁却躲不开了,只能呐呐道:“长老,我的任务是保护张参谋的安全,至于去哪他说了算。” 张海也不为难吕梁,淡淡说道:“你都成家了就别和他们疯了,你现在带那帮小兔崽子回张镇,这几个家伙过段时间我会送回去。” 吕梁强忍欢喜木着脸应诺转头便走,他的确不喜欢到逛,不是任务在身的话吕梁都不愿意离开张镇。 “吕梁,王昭和迎风得留下,让他们过这里来。” “知道了。”笑容刚上脸的吕梁回应张扬时却点露馅了,还好他的反应快没有完全回过头。 会议室内唇枪舌剑,斤斤计较,讨论的过程和菜市场内买菜差不多了,一方出价一方还价,一方觉得贵一方觉得便宜了,被抓来旁听受罪的张扬没忘拉上二个伴一起遭罪,为什么是二个不是三个那是因为他拉不动张癫,张癫那家伙现在的武力值已经能和吕梁打得有声有色了。张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数数人头望望地板,想尽办法打发时间,黄图听得津津有味方当看戏,王昭听得最认真,初来乍到的他不愿错过了解情况的机会,场内的任何事情,那怕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国与国的事务不是一天两天能决定的事,会议进行了十天,三方决定暂停休息,为了向国内通报相关信息康陈两国的护卫队差不多被全部派了回去,同盟允许双方人员使用驿站并派出护送人员。 谈判变得又臭又长是因为三方的诉求变了,康陈只字不提原本的意图,他们现在想得到同盟的技术,并列出了十一种,水泥和蒸汽机赫然在列,剩余的多为制造方面,如车辆、兵器、炼钢法、以及建筑工艺。康陈双方既然敢开口,同盟这边也不客气,开出的价离谱到了极点,不是天文数字就是出让土地,瞎扯了十天唯一达成共识的也就是治治水患,三方决定在巡江上共筑水坝。 巡江起于陈国中部,流经同盟绕道康国向车入海,全长近万里,巡江同时也是三方界河,同盟西北部分地区便是以河划分边境,康国和同盟就更不用说了有近千里以巡江为界,临沧港便是位于两国界河之上,三方达成共识是因为巡江实在是让人太头疼了,与其隔三差五镇灾,荒废无数良田,不如现在下决心治理一番,这事单方肯定做不成也不敢做,因为会引来猜忌甚至战争,简单来说就是鬼知道你想干嘛呀!是想断我水源?还是想蓄水好淹死我? 治水的共识达成。这让张扬百思不得其解,黄图王昭也是一脸懵,三人的认知中都觉得三方没什么好处,同盟一方因地势高就算控制住了水患也多不出多少良田,反倒是头上多了把刀,谁也不知道陈国会不会发神经放水把下游淹了。陈国方面从中得到的也不多,现实点的也就是和同盟交界段多了点耕地而已,最大的好处是掌控了上游的水源,但变成了最大的隐患,一旦出错罪责全担。康国方面能得的好处也不多,一是没了天险,二是会引来巡江沿岸领主的不满,大坝上游的会骂街,大坝下游的会提心吊胆,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主意。不懂就问,张扬没脸没皮不觉得丢人,面对三个后辈的提问张海只说了二个字:“信任”。 黄图听到回答时脸一直抽死也不信,张扬直瞪张海像是在说爷爷我不是三岁小娃儿了,王昭心肝直颤,如果张海说得是真的“信任”两字的代价真就大上天了,治水说着简单,做起来得个十年八载,更别说治理一条万里长河了,要俢多少坝?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怎么算也算不清。 张海见三人都不信又补了一句:“共识而已,又没说什么时候修,怎么修。” 张海不说还好,这一说直接把三人搞蒙了,他走开时张扬三人如同被雷劈过呆呆不动了,全都没缓过神来。 “张扬,我们要去山后打猎,你们要不要一起?”康泽、萧鼎等人负弓经过广场看看了张扬几人便问道。 张扬闻声看了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说着:“世叔,你们去库房把长弓换换,换把短的,要不换弩也行,记得让手下带上开山刀,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康泽、萧鼎等人闻言惊醒苦笑,他们没考虑地形和环境,习惯性的带上了趁手的装备,全然没注意到这里没有猎场,只有深山老林。 黄图以为康泽、萧鼎等人会放弃时,却看到他们更加兴奋了,一帮四五十岁的老头嘻嘻哈哈去换装备了。 王昭担忧道:“要不要派人跟过去,万一出事了不好交代。” 张扬听见了却当作没听见。黄图则反问道:“跟过去干嘛?就算出事了也是他们内部的问题,我们有什么好交的?” “王昭,在这没什么多好担心的,你得收收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9章 《宗教》 三方会议时断时续远未结束,时间却已来到了是十二月中旬,张扬等人早就没了参与的兴趣,张海也不再强求,闲下来又不能离开的几人只能山上山下乱转,不是去后山打打猎,就是跑到工地上瞎折腾,瞎玩总有玩腻的一天,这天张扬就找不到玩伴了,黄图被他爷爷拉去参会了,张癫跑山下驻军营地疯去了,王昭一大清早就拉上小跟班迎风去临工了,他几天前成了建筑队的第三大股东,代价是一千万入伙费。 张扬一觉睡到自然醒,却发现身边鬼都不剩了,睡嘛,又睡不着,于是便漫无目的转了起来,转着转着,他在朝东的广场上发现了不少读书人,其实也不算读书人,那是一票三四十岁的汉子,他们着晒太阳看着书,时不时讨论上几句。 “阿哈,叔叔们早上好!你们在看什么。能不能给我一本?” 汉子们齐刷刷瞄了张扬一眼,满是嫌弃的表情,张扬这小子前段时间的把两国的卫队弄上山害他们集体被罚了,全员被扣了半个月薪酬,他们能给好脸看才怪。 面对一众不善的目光张扬毫不在意,他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张扬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揍第二次。 见没人搭理自己张扬便往自家人身边凑,那汉子瞪他使眼色也没用,张扬全当没看见。 “岩叔,你在看什么呀?能不能给我来本?” 张岩见侄子这么不灵水,无语中却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脸皮,那是真的厚呀!自己和他没见几面,张扬却一直点也不感生疏。 张岩三十二岁,长蛮帅气的,他是张扬不同脉,是张扬的堂叔,山字辈中排在二百五十九。 能驻守长老院的人都是经过精精挑细选的,忠诚是第一标准,第二标准是武力值,这不是闹着玩的,选拔过程漫长到让人发指,从各族报上各族的成人名单,到入驻长老院没一个少于十年的,太多数人都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通知到长老院任职了,张岩也不例外,他是直接从军中调来,没接到通知前己参军足有十年。 长老院中基本不会出现三十岁以下的面孔,张扬几人临门的这段时间就充分的证实了年轻人的不靠谱,总能三天两头闹点事情,私自带人上山,聚众开篝火派对大呼小叫,太晚上睡不着乱溜达,不遵守规则那都敢钻…… 张岩拍掉搭在肩膀上了的手没好气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关于外国的书,给你也看不明白,上面都是些骗人的东西,你还小不应该看。” 张扬故意的摸了下裤裆嬉笑道:“不小了,能用了,给我看看呗,万一以后撞上才不上当嘛。” 哄笑声中张扬想伸手抢书,却被张岩一脚踢翻,只见张扬飞速起身还手,然后他就被张岩按到地上喊痛了,众人大笑中张扬求饶不断。 张扬起身拍灰尘时还不死心问道:“真不能给我看看?” 张岩无还是头回见这么样的人,气笑道:“都是些关于宗教的东西,你知道宗教是什么吗?不知道的话你看这些也没用。” 张扬来神了,现世的宗教他不了解,穿越时却见多了,于是张口就说:“骗人嘛,先立神来个仙,然后胡说八道一通,说信神者死后好酒好肉有姑娘。更夸张的就说我们都是神造出来的,我们得感谢他,是他给了我们一切,就连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神创造的……” 张扬越说越来劲像找到了倾泄口,巴不得把脑袋中关于宗教的东西全说出来,这一说就说了半个时辰,他说了古代的五方上帝诸天,说了西方的天神,说了因宗教而起永无止境的战争,当人来疯的他停下时才发现身边围了上百人。 午后,张扬化身神棍研究起了收集来的书籍。 罗天教,月国数十月教派中的扛把子,其起源长到无法追寻,其信众多为王公贵族。罗天教宣扬天命,宣扬人生来便带着使命,今生受苦是因前世的罪没有赎清,若现世赎清来世便可衣食无忧甚至能成了王公贵族,罗天宇宙中有十六位神灵,分别为主管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五神,负责施恩降怒的风雨雷电四神,负责撑开天地不让天地相合的东西南北中五路正神,以及调皮捣蛋生命之神,教义中的生命之神主管着春夏秋冬,却因调皮捣蛋经常乱来导致出现了极端气候,沙漠的出现是因她和雨神闹别扭,不管雨神往地上施下多少雨水她都偷来太阳晒干,诸神不想参与其中便撤走土地上的一切,两极的诞生更加离谱,竟是因为生命之神睡过头了忘了给两地轮换四季,得知一切的月神一怒之下把生命之神扔进了大海,然后在生命之神的捣鼓下无数海鲜淡生了,而原本平静的海洋也不再平静了,从此有了风浪有了旋涡,那是她在发脾气。 月神,罗天教中主掌着一切存在,朝起夕落的太阳不过是月神用来巡视人间的法器,月神从不会轻易现身,一旦现身便代表着其无边的愤怒,教义中关于月神之怒的记载是:青元未,日隐而月现,四海翻腾不止,巨浪如山而来,沿海生者十中无一,大地动摇不止,群山崩裂,山河易地,诸神不似往日平和,风急、日烈、山火、雷临、洪水、干旱、病疫起伏不息数年不绝,青亡方歇。 张扬看完关于罗天教的神话故事感觉蛮过瘾的,在这年头能有本玄幻小说看看的确不错,他最喜欢当中生命之神,感觉就像家里调皮捣蛋的小妹妹。 看完月国最大的教派,张扬又翻开了另一本书,书上记录着月国境内第二大教“苍海教”。苍海是同盟语的译名,在月国境内名为诸神,这个教派的神竟多达三百六十个,各种各样的神都有,体系乱七八糟,张扬看到有专门为青楼而设的神时就看不下去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张扬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开了,黄图带着一脸不爽走了进来,不理会想骂人的张扬,一眼盯上放在桌子上的书,拿起看了二眼脸上的不爽便消失了。 “表哥,这些你从哪弄来的,看完了没?看完了记得借我看几天。” 张扬一把抓住黄图往兜里塞书的手气道:“要看在这看,这些不是我的过两天得还回去。” 有一便有二,没过多久,张癫王昭迎风三人也扎进了房间,五人像看小说一样各看各的时不时有人惊叹一声。 张扬手中的书关于齐国,齐国没有大型教派,民间多信海神,这也是沿海地区多数的信仰,只不过信奉的神明不一样而已,有信女神,有信男神。 书本一合,张扬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地的,翻阅了各国教派,没发现有极端言论,也没有发现强大到左右一国的势力,这让他安心不少。 张扬:“王昭,你信什么教?” 面对突来的提问,王昭愣了一下淡淡道:“我不信这些东西,倒是民间有不少人信,鸿州地带有“神母”也就是生命女神,不管是谁出海前都会献上祭品乞求平安。” 王昭的回答让张扬很满意,不管真假甚少态度上很好。一众侧目中张扬说道:“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想干涉,你们信什么都行,只要不在境内立神像不宣传就行。宗教这东西管得住时是很好的工具,管不住时便是动乱之源,我不希望今天看到的东西外传,也不希望境内出现教派。” 黄图嬉皮笑脸道:“表哥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这管得这么严,谁敢跳出来砍了便是。” 黄图扬了扬手中的本子继续说道:“这本可有意思了,上面把我们说成了邪神的爪牙,说同盟是邪神入侵世界据点,八族长老更是成了不死不灭的存在,还说我们是起乱之源。” 张氏兄弟来了兴趣,迎风傻眼了,王昭苦笑连连,因为黄图手上的书王昭看过,该书流传于月境北方和贵族圈,主要是妖魔代同盟的威胁,没有家破人亡前王昭一度信以为真,还曾期待过与同盟的战争。 “我给你们读读。”黄图清了清嗓子开始读道:“青灭月起,诸神之怒隐去,其后百年再无怒现,天地祥和,农有所依,神佑下王国渐盛万邦来朝四海升平。风平而浪不静,北方正神离奇失落,邪神借机临降,不日,异邦突起北方陷落,邪神未满率众南下,罗天诸神怒不可遏,大战起。” “神战不可视亦无法言表,只知邪神败亡,不甘下邪神散尽其血,北地之民受其血侵蚀,无理可言,野蛮、动荡、无序、战乱充斥全境。何为邪?邪之源起诸神亦是无解,苦寻无果,诸神便移来高山荒漠围困北地,北地自此与世断绝。” 黄图读到这里时卡壳了,几人注视下连翻几页,这是因为一些字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些字,原本概括性的说诉就让张扬很不满了,黄图现在的跳页更是让张扬忍无可忍,于是好好的故事会变成了抢书大会,混乱中,身瘦灵敏如猴的迎风夺门而出,带着希世珍宝般的玄幼小说消失了,任凭张扬怎么威胁,迎风就是不出现。 长老院某间院子内八族大长老齐聚,主宰着同盟一切的八人安安静静听着张岩等人的报告,“宗教战争”“派系战争”“真神之争”“圣地之乱”等词汇一一从汇报的人口中说出,待汇报人员散去,八个老头神情各异,皱眉、沉思、微笑、淡然均有。 日已西落,昏暗的院内有人说话了,看不清是谁,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声音响起:“看来得管管了,不管的话那小子说的真有可能会出现。” “的确该管管,地方的事各族自己处理,沿海地带要特别注意。” “张海,这事是你家小子闹的,要不让他处理?” 张海声音中带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什么德行,让他管事只会越管越多不好收场。” 一想到张扬天马行空不安份的作风,老头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黄赢说话了:“我感觉这事能利用,南面不是教派多嘛,兴许能让他们热闹热闹。” “同意。”“同意。”……一串附议响起。 没有商讨计划,没有讨论该由谁势行,没有讨论任务相关事务,宗教一事就这样被抛开了,只有一纸文书传递给了护卫人员。 黄赢:“张海,袭击事件大体已经查清了,是府城搞的鬼,我的意见是让年轻人自己处理,现在不合适发起战争。”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昏暗中各人气息明显加重了,一方动七方难免的格局中张海的态度决定了一切,张海决定开战的话另外七族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就是无解题,同盟经不起任何推脱和反对。 张海沉默许久,七人则安静答待答案。 “让他们自己处理,条件是给他们无条件支持,只要不是发起战争,其他人不许干涉。” 张海的话让众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现在开战,其他的要求他们都可以接受。 散场后,黄赢张海结伴而行。张海问道:“为什么?” 黄赢苦笑一声:“我不是你,族里的事我没法擅下决定。” 张海不解道:“不应该呀,是家蛮还是家虎反对?” 黄赢:“不是他们,是族里其他人。” 张海闻言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前行。 火光飘摇,两老头站在张扬的房间外,他们偷听了一会没见有声音传出,却从窗口处看到了几个看书的影子,欣慰之时却听到里面的人讨论起了。 “轰~”门板上,长半米宽十五厘米厚几厘米的门拴被一脚踢断了,看到踹门而入杀气腾腾的两老头,房里的人蒙圈了。 “再看这些书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再敢乱来老子把你们全扔进军营……” 不管三七二十八,张海黄赢连手把几个后辈骂了一顿,威胁了一番才带着战力利品离开,离远后,黄赢拿着比记忆中薄了不少部的书籍对张海笑道:“看样子改了不,估计不是我们当年看到的样子了。” 张海笑言:“何止,全都变了样,以前的板本有中有的介绍,有战争的描写,现在的都是一笔过。以山为链,以链为兵,水淹诸国,神陨之日,半神兴起等经典全都没了。” 黄赢突然叹息道:“也许不久后我们也是如此。” 第10章 《鸡飞狗跳》 国家,矛盾集合体的简称,从成立到灭亡都是由矛盾促起。国家的形成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共识”,何为共识?简单来说就是认同,“权力源于基层”这句话说尽当中了一切。权力由人赋予,即能给予便能收回,王朝的兴起本是一堆人一群势力认同了某人或某个势力,灭亡则是这些人或他们的后辈背弃了当初的选择。 府城联邦,单从名字上便能看出它不是一个集权国家,事实上也是如此,联邦是由一帮桑国遗老拼凑成的集合体,促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他们不想死。府城分为一都、九邦、五镇,一都为国都府城位于联邦腹地,九邦则是围绕国都而立,五镇则是军队序列,镇守东西南北中五地。九邦五镇不论前身还是现世,都算不上桑国死忠,更多是出于无奈,作为桑国统治时期的外戚和刀尖,他们得罪的人太多太深了,动乱期无法融入洪流,又不甘授首便只能抱团取暖,重立桑国遗孤为主更是无奈中的无奈,这点从国家的名号上便能看出一二。 共识是国家的根,达成共识的根本则是利益。利益不美也不丑,不必厌恶,它只是达成一切的先决条件,府城联邦至今没有分崩离析,这得益于桑氏遗族的勤勤恳恳,桑氏用行动用利益向九邦五镇证明了他们当初的选择没错,府城从帝国毁灭后的自救集团,从据守西疆一步一步变成了坐拥四百多万平方公里,人口过亿的庞大国度。 府城九邦:青城、凡阳、吉泽、山海、庞森、路镇、塔城、连州、霆山。 府城五镇:东镇望海、南镇无疆、西镇回望、北镇无回、中镇皇城。 “东去无路海连天,南去无疆路已绝,西去回望归无路,北临旱海发已苍。”诗词依旧而那个庞大到极点的国度却已消亡。 霆山,九邦之一,位于府城中西部。霆山两字带着无奈与期许,生活在此的人习惯向南张望,望向他们曾经的故乡,望向那片不再属于他们的土地。 桑德临近霆山城而不入,只是静静等在城口处口,奔波的疲惫没能遮掩住眉宇间的悲伤,望向城门处悬挂的白绫隐有泪现。 古铸,十九岁入选皇城禁卫,转眼间二十三年过去了,从一个小兵变成禁卫将军,桑德在他眼皮底下出生直至变成了现在的青年。如今的古铸疲态尽现,多年奔波不定,危机重重的生活并没没有压垮他,数月前古铸依旧生龙活虎,这个一辈子没生过病的汉子,却在迎来护卫军心弦放松那一刻倒下了。 失去了精气神的古铸带着一身疲态越过护卫圈对桑德问道:“少主,真不进城祭拜?” 桑德摇头道:“不了,外祖父不想看到我现在这样子,我也不方便入城。” “古叔,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您,您该多静养而不是跟着我受罪,下次出巡时我希望您还能跟在身边。” 从未见过桑德迷茫和求助的古铸,先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看向桑德时多了几分怜惜,这一刻的桑德与记忆中调皮的孩子重叠了,这刻的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外祖父,失去了助力的孩子。古铸有失尊卑迈步向前与桑德并肩而立,带笑道:“我好像也没得选。” 桑德强忍着泪水,看向这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的人,一个劲的点头。 半个时辰后,桑德带人离去,他没等来自己的舅舅,也没等来霆山高层。 —— 风雪关外白雪皑皑,白到让人窒息,白到视野中看不到别的颜色,关内却喜气洋洋,府城军的大举临城,让镇守风雪关的将领们借机发了笔小财,大出血的自然是来自府城的商贩,他们只能破财免灾。关内喜气来源多是幸灾乐祸,府城遇袭成了狂欢的理由,士兵拿着将军吃剩下的小头肆意挥霍。 陈涛三十六岁,陈国皇子,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他,厌倦了皇城中的勾心斗角,于十九岁那年参军,时间转瞬而去,十几年间,陈涛参与了数次平叛,动乱平息后的追查总能找到府城的影子,这让他恨得牙痒痒。 府城兵压风雪关时,陈涛正带着卫队巡游北境,得知消息时距风雪关足有千里,他却在三天后出现在了风雪关城墙上。 关外敌营连天,气焰嚣张,常有游骑临城挑衅,守将纹丝不动甚至还在城头上烤起了火,这让无权调动驻军的陈涛很沮丧。 敌营已散,陈涛却未离去,他在等,等一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冷的家伙重临此地,等待的理由很简单,只因蛮开离开前说了句:“我们还会回来。” —— 同盟连山,一懒鬼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被窝,他一边抖一边身上套衣服,套完后还不忘抖二下,数息过去,一个只露眼睛,脚上包了几层布才穿鞋的家伙终于出门了,出门时他又抖了二下。 火锅寒冬中吃上热饭唯一方法,方法是有了,可怎么吃成了难题,倒不是没有下锅的东西,冬天里买肉比夏天客易多了,锅水肉菜柴火都不缺,唯独缺了酱油,一天二顿,顿顿没鲜味这让张扬很崩溃,在张镇他还能铺张浪费让人熬高汤、酿酱油,到了长老院却只能天天吃粗盐,翻遍了整个铜城竟找不出合适的调味品,倒是收获了一堆香料干蘑菇。 包吃包住的长老院,张扬愣是花钱如流水,为了吃上口鲜的,使劲造的他被踢出了报销名单,一切费用都要自理,这张扬自找的,他们几个人就用了三个厨师,一个通宵熬汤做夜宵,一个满城釆购新鲜食材,一个负责白天做饭。 为了看上去现代点,长老院在翻新时就设立了三个食堂,一个是护卫专用,一个是长老专用,一个是待客专用。三个的食堂大小规格都一样,都是二层小楼,差别在于内部装饰,护卫食堂简单粗犷尽是长桌板凳,长老食堂大气空旷设有包厢,待客食堂富丽堂皇就差铺红毯了。 张扬属于四不像,他不是护卫,不是长老,不是宾客,不是公职人员,貌似在那吃饭都不合适,可架不住他皮厚,他上山后嫌护卫那边人太多,嫌待客那边太冷清,一直跑长老食堂吃饭,二十四小时待命任由吩咐的厨师让他很满意,睡不着时还常来吃个夜宵。 张扬的钱没白花,一翻折腾下厨子的技艺长进不少,长老院的日常开销也在节节高升,多出的开支全用在煲汤上了。 站立如松笔立不动的护卫人员早就对乱钻乱窜张扬免疫了,对于他的奇异装扮更是懒得搭理,只要长老不发话,护卫人员就当他是空气,这也不能怪护卫人员,是张扬太能折腾, 想较于骂长老、和外国使者勾肩搭背、开赌作庒等事、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张扬伸头探脑往食堂内瞄了几眼,他看到了张癫黄图等人,却还不放心,偷偷问在门口站岗的张岩:“岩叔,那老头在不在里面?” 张岩狂翻白眼不回答。倒是守入口另一侧的人忍笑说道:“不在,他们还在开会,应该没那么快结束。” 张扬闻言白眼一番嘻笑道:“蛮叔,你又坑我,上次就是你帮那老头抓我。” 就在张扬跑去使团处蹭饭时,一众长老正在商讨事项,还好张扬不在场,不然他会把牙笑掉,会议竟然是在讨论调品味,什么鸡精味精耗油酱油……都搬上了台面而且分歧极大,有人说浪费资源,有人说能带动就业带动经济,双方针锋相对,吵了半天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搞了个不提倡不拒绝的方法,只进小规模试验。此事一过,便开始了新的议题“石油”,关于石油一头雾水的众人,开始了一头雾水的讨论,他们从张扬举例的报告中得出了结论,那就是石油能烧,能用在军事上,还能用来铺路,就是不知道那有。倒是煤炭一事,长老们一至同意大规模探查摸索,原因有三,一是蒸汽机需要,二是他们相信境内一定会有,三是纯粹想从中赚钱。 时间安静流逝,不安分的人却难压抑住体内不安份的细胞,张扬越发好动了,别看他躺床上时像能睡到天荒地老,可一起床就变样了,整个人变像安上了永动机精力旺盛到不由自主总能搞出点事情,这也许是他穿越时沾染了多动症,大病渐愈也开始逐渐疯狂了。 这天风和日丽,北风偷懒放了假,太阳认真工作热量开到了极点,连山上的人退出厚重冬装成群结队在广场晒起了太阳,为了体验久违的温暖,长老们很没原则取消了会议,一帮老头带着使团成员哂起了日光浴。 张海半睡半醒间被人点醒,来人见他睁开双眼便问道:“大长老,张参将刚才去藏书阁拿了份全境地图,说您允许了,我来确认下。” 张海瞌睡虫一下全飞了,气结道:“那小子的话你们也信?给你们一刻钟,一刻钟不把他抓来,这个月的薪酬你们就不用领了。” 护卫匆忙离去,数息后,长老院都沸腾了,一队队护卫离开营房开始了大搜查。 喧闹中,康泽搬起躺椅挪到了张海身边,重新躺下时开口道:“张老,你家小子真是够闹腾的,要不让他跟我去康国转转,安全方面我负责。” 张海侧瞄一眼,直接拆穿康泽的小心思,带着几分无所谓说道:“只要他愿意,你嫁女儿也行,给他封王也罢,反正我也管不了。” 张海话音一转笑道:“我估计那小子到你们那活不了多久,就他那嘴巴,我估计不用多久便能得罪一堆人,确定你能护得住?” 康泽眉头一皱,停顿片刻叹息道:“是我大意,您老别见怪。” 张海大笑道:“你真以为你能把的他拐走?就他那德行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康泽闻言惊醒道:“那小子在山上到处捣乱是为了摆脱身上的职务?” 张海嘿嘿一笑便聊起了张扬的作死往事:挪用公款谋私、写信大骂长老院不发工资克扣奖金、当众和长老吵架、开会时拍桌子、抗命不遵…每一件事都让康泽眼皮直跳,这些行为在康国都是会掉脑袋的。 “爷爷,您找我有事?” 张海康泽身后响起了张扬的声音,语气中的无所谓让两人直咬牙,张海是头痛到咬牙,康泽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两人还没转过身便又听到了张扬的话。 “哟,爷爷叔叔们今天怎么有空晒太阳呀?还有没有椅子给我也来一把。” 一众权贵的大笑声中张扬被张海一脚踹倒,被踹也就算了,张扬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使团成员以为他会老实挨罚,他却起身就跑,把康泽等人都看呆了。 第11章 《闲得慌》 铜城,铜部第六大城,人口不足十万,其坐落于连山北面山脚,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拱卫长老院。铜城依山而建,城中街道弯沿狭长,立城时以防御为主,并未考虑其他因素,如今的铜城分为新旧两城,旧城保持原样不作改动,原有的城墙己老旧蒙尘随处可见藤蔓缠绕,新城则是随着人口增加不断外向扩张。 连山处于铜部中心位置,山体立于盘地中心,位于连山高处近望可见四野空旷,远望却是群山围绕不见出路。作为同盟的权力中心,连山下的铜城规模却不算庞大,不是同盟有意压制,实在是无力为之,此地无矿无产,加上交通不便供养不起过多人口。 北营,兵员二千,长老院四卫之一,守卫连山盆地北面入口,驻军一年一轮换无定者,东、西、南三营亦是如此。 “别看我只是一只狼,羊儿为我变得更香,…烤羊羊、煮羊羊、沸羊羊、串羊羊……” 尘随风起,山道间灰尘滚滚,日头渐中时,鬼哭狼嚎声随落叶飘向远方,关卡前士兵疯呼乱吼,关卡后二人瑟瑟发抖,一人满脸青春痘骂骂咧咧,一人脸有疤双手插兜。 满痘之人口吐莲花:“那个神经病选的位置呀,那个王八蛋订的规矩呀,选个风大的地方我忍了,他么的!竟然连火都不让烤!王昭,要不咱们跑吧?” 王昭手不出兜头抬头瞪眼道:“要跑你自己跑别拉上我,我没活够,那帮老头不砍你,砍我可是眼都不眨一下。” “谁让你闲着没事偷地图,这下好了吧,连带我都被扔到这里了……” 王昭越说越激动,没一会便开骂了,骂声惊动了窝在帐篷内取暖的士兵,他们蹑手蹑脚靠近军官专属小木屋,没一会便围了一圈。 屋内张扬的声音响起:“怎么着!不服呀!你再骂两句试试看。” 声音刚停,王昭的骂声响起:“骂你怎么着,就你那小身板,还敢打我不成,……” 张扬的嘻笑传出:“让你骂你就骂,你属狗呀?真乖。” 屋内没了吵闹声,却传出了哼哼哈嘿的声音,屋外一堆大头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赌谁能赢,一点拉架的兴趣都没。 山道间五人骑队急速向关卡奔来,谷间居高者注意片刻,确定来人身份便挥旗示意,山下守卫人员看到信号便火速移开道路上的木桩拒马,不久,骑队奔驰过直奔小木屋。骑队距木屋百米外急停,队中一少年飞身下马快步奔来。少年下马时匆忙,看到被围了一圈木屋,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偷偷靠近时脸上露出了兴奋。迎风没能偷听多久,因为简易木屋被两个精力充沛的家伙能整塌了,倒塌处大眼瞪小眼,偷听者看着压在王昭身上的人,那人和被按在地上的王昭也看向了一堆围观者。 “滚~”一声咆哮,人群跑散了,前来通报的迎风也跟着跑了,直到跑回骑队跟前才想起了正事,于是又屁颠屁颠跑了回来,其脸上的幸灾乐祸在途中神奇的消失。 迎风忍笑大声回报:“将军,有大队人马正朝此地而来,大概六百人,从服饰、车骑比例、行进速度上可以断定是运输队,目前暂不清楚来自何方。” 张扬揉了揉有点痛的肚皮,对着打官腔的迎风张口就骂:“装什么装,给我说人话,再装老子让你去清理马桶。” 迎风脸一抽当即嘻笑道:“应该是张镇的商队,我好像看到了张统领。” 张扬双眼发光道:“真的假的?你确定?” 迎风呐呐道:“太远了,人多,穿的也多,我不敢确定,从身型来看应该错不了。” 张扬眼珠子转了转,数息后对身侧两人小声道:想不想报仇? 王昭、迎风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两人参训时没少被张岭折腾,如今报仇的机会来了。 不久后,卫东带领的探路人员出现在关卡前,看到关前插着的血色旗帜不由眼皮直跳,大冬天跑运输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还碰上禁行。 尽管知道禁行期通融的机会不大,卫东还是不死心上前交涉了一番,得到的信息让他差点就骂街,没想到竟是刚封路,至于什么时候能能通行,守卫那是一问三不知,开口闭口就是等通知。 行于山谷间的运输队得知消息,顿时骂声四起,都在骂关卡守将,群骂中张岭拉过回报的卫东了解详细情况,卫东每的句话都让张岭感觉到自己被针对了。 卫东见张岭被气笑了,小声问道:“统领,我们是掉头绕路?还是等对方放行?” 张岭思考片刻,突然奸笑道:“队伍继续前行,你带二百人上山收集柴火,给我找那些烟大的,老子要把捣乱的家伙给熏出来。” 卫东想到山谷的环境,想到风向,想到关卡所处的位置不由大笑应是,先前受的气一扫而空。 关卡前运输队在安营扎寨,右侧山头上观望的张扬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思来想去却搞不明白闹的是那一出,设想中运输队应该是上前沟通,其随后被拒绝,然后双方人员对骂一场,最终运输队灰溜溜掉头绕道多走几天从西营方向进入盆地。 夏侯、戚风北营两大统领,作为实际指挥官的他们得知张扬搞事,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来了兴趣,原因无他只因太无聊了,两人站在张扬身侧看着山谷中的影像,都不由露出了笑容。 有点不解的张扬挠头问:“夏叔、戚叔,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打算陪我们吹几天风?” 夏侯刚毅的脸上笑容淡去摇头道:“没那么简单,你叔和我们杠上了,至于他想怎玩我就清楚了?” 戚风是三人中最年长己过四旬,夏侯三十六,张扬毛头一个。戚风这几天感冒了,他咳嗽几声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夏侯你去前面看看,怎么假怎么来,要不要道歉你看着办。” 夏侯闻言没反对,没不满,反而笑了起了,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转身便往山下走。 张扬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主动去交涉,直到戚风看不下去说道:交个屁涉,我们这是上去恶心人。 张扬闻言转头就往山下跑,戚风不解道:“你小子干嘛去?” 张扬头也不回:“我现在是夏叔的护卫。” 看着张扬远去的背影,戚风摇头之时却笑得很开心。 关后营帐内张扬正在进行紧急妆,先是让人把鞋子加高了几公分,随后又把脸都抹黑了不少,还把脖子下方的衣领处抹了几把鼻涕,随后往脸上裹上了防灰尘的布条。 看到张扬让王昭把头发理成军中款式时夏侯忍不住笑道:“你和你叔有大仇呀?至于下这么大血本吗?” 张扬气道:“能没仇吗?从小就被他折腾,就算我成年了他也没少使坏。” 运输队扎营处,张岭通过望远镜看到从关卡内走的夏侯,虽然不认识夏侯,却也从衣物上看出他是关卡负责人,夏侯身侧的两个护卫只是一眼过,没有多加关注。见有人上门恶心自己,张岭也不客气,直接把锅丢给了卫东,他没打算出面。 会面自然无果,夏侯甚至连运输队营地都没能进,卫东在三人到达前守在了进口处,张口闭口就是客气话,连说自己这边不打紧,关卡什么时候放行他们就什么时候过,话说得好听就是连杯热水都没有,交谈间卫东全程目不斜视只看夏侯,夏侯身边的护卫一扫过全然没发现张扬的存在。 会面散去,卫东向张岭复诉交谈全程,从卫东口得知关卡会在明天午后放开的张岭有点迷糊了,暗道难道不是针对自己,是自己倒霉无意间撞上,却又隐约感觉不对。 卫东感觉到了张岭的迟疑:“统领,那我们还放不放烟?营前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张岭有点纠结有点犹豫:“先等等,我感觉有点不对有说不上为什么,你去把常走这的人找来,我需要确认一下。” 关卡后,张扬一脸迷糊,从散场到走回来,他一直想不明白夏侯为什么说明天就放行,这和计划严重偏离。 夏侯侧眼瞄了瞄身侧百思不得其解的后辈带笑道:“关卡不是想封就封的,封个一天二天问题不大,太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扬眼睛一亮,坚定道:“多封几天也没事,出了事就说是我的主意。” 夏侯失笑道:“少扯蛋,你在这能指挥几个人,出了事还不是我和戚风挨训受罚。” “反正你的目的是堵几天,让你叔糟心,现在的效果虽然差了点,但也能让他多吹二天北风了。” 张扬想都不想就反口:“不对,不就今天一天嘛,怎么变成两天了。” 夏侯有点头痛,有点无语,气笑道:“怎么不是两天,你就不能动动脑袋吗?你没看到运输队那么多车呀,明天放行后,他们再怎么赶也不可能在入夜前到达铜城。” 张扬顿了下,这才想到行进速度和铜城现在有使团成员入夜后会封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我这人比较单纯,弯弯绕绕的东西我想不明白。” 夏侯被气乐了,指着张扬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眼前这个一点羞耻感都没有的后辈,怎么看都看不出内部消息中说的聪明伶俐,倒是皮厚乱来这点上没骗人。 被气乐的不止夏侯。运输队中的张岭也被气乐了,询问一下过队员得知大概情况后,便下令埋锅造饭,运输队全员也就六百余人,可他们愣是摆出十几口大锅,外加数十个烤火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有烟熏计我有锣鼓声,被熏了一下午不得不频繁换班的关卡守卫,于午夜为运输队献上了美妙的音乐,音乐时断时续直至天明。 午后,运输队通关而过,神清气爽的张扬带着王昭、迎风两人上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十里相送,期间双眼遍布血丝的卫东咬牙切齿,张岭怒目圆睁看向吊在身后,就是死不靠近的侄子。 第12章 《信鸽》 日已西斜,北营处,张扬在追逐阳光,他的位置不断变换,上午朝东,正午居中,下午朝西,从山脚一直挪换到了山的另一面。 “将军!长老院急令,命你火速前往长老院。” 晒得迷迷糊糊的张扬,听到身后脚步声刚睁开眼便听到来人的话,他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山头间顿时响起了悠扬的骂人声。 寒风迎面来,鼻涕不禁下,张扬骑着马、吹着风、流着鼻涕、带着王昭迎风二个受气包于盆地主道上飞驰,三人一路颠簸赶至铜城时,看到了守在城门处张岭,那表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张扬下马后带着一脸笑说道:“叔,冤冤相报何时了,您该大度点。” 张岭带笑看着一身灰的侄子,摇头叹息道:“有仇不报何以为人,我不想晚上睡不着。” 连山上,一院落内,八大长老围着鸟笼,笼中关着三只鸽子,两灰一白。 黄赢老脸一皱:“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张岭那小子是不是骗我们。” 辛集笑道:“应该不会,就是他说的我不全信,千里传信就够离奇了,就这几只鸟怎么可能花了近百万,估计是想从我们这拿钱。” 吕方围着笼子转了几圈,笼中的鸽子不怕生一个劲吃东西,时不时“咕咕”两声。 吕方调笑道:“在这里养点应该不错,这太沉闷了。老古,你那院子还没拆,要不我们改改养点鸡鸭之类的东西。” 蛮古摇头道:“鸡太吵还是算了,养鱼养鸭的话我支持。” 陈攻嘻笑一声:“老古说得不错,山上那几块空地搞成池子蛮好的,夏天还能游泳洗澡,关键时还能当水源。” 彭洲斜瞄二眼后笑道:“你们俩想钓鱼就直说别扯什么水源,那水我可不敢喝。现在山上用水紧张你们就先忍忍,规划中有鱼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蛮古反驳道:“就那两个小坑你还好意思说,我那院子要么改成鱼塘,要么等我下山了再改,其他的想都别想。” 黄赢失笑:“蛮古、陈攻你俩到上面的蓄水库放鱼钓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里的确没那么多地方瞎折腾了。我们都喝了这么多年蚯蚓水了,你们还好意思闹。” 陈攻插囗道:“好了,现在到处用水,这事过后再说。张海,鸽子的事,你家那帮小子就没说过?” 张海苦笑道:“没说过,他们没告诉过我。” 黄赢、陈攻等人相视无言,这几年他们对张镇的限制和盘剥,无意间让张海和族人有了不少间隙。 吕方:“鸽子这事估计也是张扬的主意,张岭说的我一点也不信,怎么可能是个小孩子无意间发现的,他这样做无非是好讨奖励,这招不错。” 辛集大笑:“何止不错,简单绝了,一旦釆纳就能老老实实给钱,不然我们就没脸见人了。”“张海,为什么要等那几个小子回来,现在把鸽子放了,也能早点知道结果。” 众人闻言看向张海,辛集的话也是他们的想法。 张海:“没什么,想让那几个小子顺便给家里报下平安而已,我打算过段时间把他们扔到新城去。” 众人闻言大笑,这段时间他们算是看出了张扬的调调,都知道张扬就想窝在张镇混吃混喝什么事都不干,可把丢到别的地方,他那懒的时候懒上天,一旦闲得发荒就瞎搞的性子,总能不经意间捣鼓出些新的东西,所以不能让他过得太舒服。 城门处,两个铁疙瘩在互殴,周边人头涌动,闲人们看着津津有味,敲击声响起时,他们口哨声怪叫声纷纷相随。 人群中一小男孩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清脆的童声带着疑问:“阿爸,他们为什么打架呀?” 男孩的父亲回答道:“闲的,和我揍你叔一样。” 男孩嬉笑道:“哦,原来是他们皮痒了。” 父子俩的对话让他们身边的人笑翻了,一先到的中年汉子带笑对小男童说道:“那两个人有一个是将军,有一个是统领,他们好像有仇,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有少年插口道:“他们还叔侄,两人吵不出胜负才动的手,身上的盔甲还是借的,说什么打人不打脸,还说鼻青脸肿会丢人。” 四周吵吵闹闹,场中你敲我跳打得旗鼓相当,两人手中的木棍都干废了,还是分不出胜负,现在两铁疙瘩玩起摔跤,他们四手相交你推我顶,脚上阴招不断,就是没人能把对手撂倒。 “让一让,让一让。”人群中,黄图张癫艰难前进,要不是身上的军服,两人这样往里挤早就被揍了,经历数十白眼和不计其数的问侯,终于站到了赛场前沿。张癫眼尖环视一圈,便在人堆中看到了王昭,于是又经历了白眼问侯,他们站到了王昭身旁。 黄图带着兴奋问道:“王昭,那两个疯子是谁?穿成这样打架就不怕被抓起来了呀。” 王昭无语,迎风则幸灾乐祸道:“这里没人敢抓他们。” 张癫闻言拍了拍迎风的头说道:“怎么可能,除非他们都是将军,要不就等着被关个十天半月。” 黄图接口道:“迎风,要不我们打赌,我赌”说到这瞬间卡壳了,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四周,没看了卫东,却没看到从来不错过热闹的张扬,于是用手捅了身侧的王昭,小声道:“该不会是那两个吧?” 见王昭带笑点头,黄图直扶脑袋。听到对话的张癫更兴奋了,一把拉过迎风问谁是谁,场中两人都全身披甲,他没法看出谁是张扬谁是张岭。 头盔内张扬的脑袋嗡嗡响,张岭也一样,木棍的敲击任谁都不好受。两人隔着头盔大喊大叫,汗水在不停冒出来,可喊得再大声,声音都传不出头盔之外。相持时张岭已经后悔了,没想到张扬这小子这么扛揍了,自己要是输了,回到镇上会被人笑翻的。张扬则不一样,眼见从小就被调戏的仇有望得报,难免兴奋不已。就在张岭体力快要不支时,黄图拉上张癫、王昭、迎风上前拉架了,两人一组拉开互搏的叔侄,张扬被拽开时还不忘踢了张岭一脚。 围观群众来得快散得也快,这种场面他们没少见,参加过集训的人都亲身体会过,倒地者输的规律谁都知道,不过在城门主道上对练倒是头一回见,更别说两人身份还不一般了。 在黄图的帮忙下,成功卸盔甲的张扬难遮得意,却没敢靠近张岭,他知道自己体力上能比划比划,可现在动手绝对必输,对垒时没甲的话自己早挂了。全程下来张扬的木棍只击中了张岭三次,还是在张岭的木棍断开时击中的,而棍子未断前张岭已经击中了张扬二十几次。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在张扬看来纯属骗人,生活在山区的他,听到这句话时就感觉特别扯,觉得说话的人说这句话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骗子。山,从字的构架就说明了不少东西,山不是单独的个体直直向上的物体,往往一一堆大大小小起低不平的结构形成。 连山并不是单独个体,而是群山的总称,连山是其中其高,就勉为其难出了个头。连山整体有凸有凹,长老院扎根前,登山是个上上下下反复折腾的过程,不说登顶,单单到半山腰就得爬上一二天,当初同盟为了建造长老院可是下了血本,动用了数万人员花费了半年时间,以前上山的弯沿小道,现在都能骑驴跑马了,那群些让人不得不绕道的岩石沟渠也被秒除填平了。 天己暗,一行十四人在爬山,众人驻足点火把时,张扬直接躺在台阶上休息,张岭点燃火把便瞄到气喘吁吁豪无形象的侄子,这一幕把气得他开口直骂:“起来!你不觉得丢人吗?” 张扬死猪不怕开水烫,早就对咆哮怒骂指责类的东西免疫了,无所谓道:“面子又不能吃不能喝要那东西干啥,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丢人的。再说我们又不是赶着投胎,休息一下不行?” 张扬的话仿似打开了魔盒,登山成员当即有几人往台阶上一坐,也不管形象了,张岭见此只好宣布休息一会。 登山队十四人,其中七人是康远、康宇和他们的五个护卫,这兄弟两在张镇嫌无聊便随张岭一路溜达到了连山,张扬在北营闹腾时他们就想出来和张扬相认,不过张岭没同意。两人到了长老院,呆了一天又闲不住了,得知要张岭下山调戏张扬便跟了下来,结果却因进城闲逛而错过了城头大戏。 康远比较跳脱,和张扬还算对头,两人因相处时间不多,关系说不上多好至少还算不错,在张镇相处时没瞪过眼。 康远走到张扬身边一屁股坐下问道:“世兄,你什么时候成将军了?感觉怎么样,能指挥多少人。” 张扬听闻此顿时言眉开眼笑,一个劲吹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大多是都是瞎编,涉及同盟的事倒是一个没说,瞎扯一通后小声道:“你们跑这来,不怕被使团认出来?” 康远嘿嘿一笑:“认个头,皇城来的人我一个不认识,也没一个认得我们的,昨天我们还在他们眼前转了一天。” 张扬失笑,暗骂自己转不过弯,这里又没相机又没手机又没照片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换问题道:“你家那边怎么样了?” 康远带着忧虑道:“一个月前收到信息说父王带人进京了,现在什么情况不清楚。” 张扬揽到康远无所谓道:“放心,你家那老头精得很,不会出事也不可能出事,只要你那大伯没疯。” 康远的心一下子松了不少,这段时间这样的话他听了不少,却没一次像张扬说得直白,说得简单明了,不是告诉他的人没说清楚,而是辈分年龄上的差距,让康远感觉是长辈在安慰他们。 从铜城出发,爬山间精修到的小道一个半小时就能到长老院,十四人的登山队愣是走了二个多钟,到达时还自带上了夜宵,一只半个不小的野猪。 黑灯瞎火,又没什么娱乐项目的长老院,张海早已睡下,却突然被楼下的锅碗瓢盆声吵醒了,从二楼摸黑走到一楼时,却被气的够呛,入眼便看到张扬拿着他的写字台当案板用,在上面又砍又切。 张海平息了下怒气,和颜悦色道:“你们能不能去外面煮,要不去食堂那边也行。” 忙着打下手的康远、康宇兄闻声赶紧问好,张海带笑点头,这时张扬欠揍的声响起:“我们就是从食堂那边过来的,使团那帮老鬼在那打牌打麻将,人太多,我就是怕东西不够吃才来这里。” 张海老脸一抽,要不是康远、康宇在场,他就下场痛揍就个安分的孙子了。张海忍住冲动,语气不悦道:“你叔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黄图生怕张扬再来二句,便抢先说道:“外公,舅舅在使团打牌,说要多交流一下,等会我们煮好了再叫他,您要不要也吃点?” 张海的气刚顺了点,却见张癫拎着二个酒桶走了进来,为了不被气死,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闹腾到下半夜的人精神抖擞,张海一脸疲态。昨夜成了案板的写字台恢复了本职工作,黄图坐在台前研墨准备写信,桌面上放着四个几厘米大小的纸章。墨研的差不多时,黄图试一下毛笔,见差不多便开口说道:“表哥你说,简短点,太多的话这纸写不了。” 张扬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身边的人,黄图催了一声才说道:“阿爸,阿妈,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不何必担忧,年底就没法回去了,爷爷不批,替我向弟弟妹妹问好,记得帮我给压岁钱。” 黄图挥笔速写,一笔一划行云流水,三二下便写好了,把写好的信往边上一放,拿起另一张写了起来,把自己的信也写好,笔尖一洗搁置一放想起身让位,却被张癫按了下去,一通吵闹后,黄图代写,张癫付钱。 片刻后,王昭拿笔却下不去手,身侧死皮赖脸偷看的几个家伙,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最后还是拿钱砸,才砸跑了张扬等人。 三只信鸽带着信件,于清晨,在八族长老的见证下直飞天际。午后时分,王昭的信出现在了张山兄弟手中,张峰带笑念道:“吾妻匆念,为夫甚好。虽许久不见,汝音容相貌却常现梦中。旧日风雨而去,今置身同盟当安分守己,此地虽蛮寒,其民其心极善。吾归期难定,常伴之情,永记于心。” 张山白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念出来干嘛,不嫌肉麻,不觉得难为情?” 张峰耸耸肩,一脸坏笑道:“怎么办,是装作不知道,还是把话说明白。” 张山叹息道:“算了,又不是大事,谁没点秘密,他这样做有这样做的理由,只要不捣蛋就行。” 第13章 《兄弟》 细雨飞,寒风冽,康国腹地已数日不见阳光,泥泞不堪的道路,让人望而生畏。 关宁府,康国重镇,距皇城三十里,驻军二万,其扼守皇城东面通道。关宁军并非康氏老牌军队,却最受信任,其前身是个半农半兵的村寨,三十九年前康皇城暴乱,皇族四散而逃,关宁不惧乱军威逼,死死护住逃入村寨内的皇氏成员,全寨二千余人死伤过半,却成功坚守至各地勤王军赶至,同年,闻讯北上支援的同盟军,驻足关宁寨前持兵而立,以此方式表达敬意,敬那些英勇的士兵,敬那些死战不退的老弱妇孺。关宁的功绩看似不大,却实实在在救了康国一命,他们护住了当时的皇太子,让康国免陷于诸王内斗。而康国皇城内乱的原因,无数人知道却无人提起,事后,康国废除奴隶制,关宁立府立军。 此时,关宁城上,两人并立,一人苍老微驼不失威严,一个身型壮硕却发已斑白,两人任由风雨扑面,不作阻挡。 康泽,康国皇帝,苍老略驼的他一身简易青衫,无冠无装饰,其身侧的康庄亦是如此,两人如同闲暇无事结伴溜达的父子。 脚下城门处,人头涌动鱼贯而出,风雨拦不下脚步,泥泞不堪的道路拦不住为了生活奈波的人。 康泽注视着离城而去的人,淡淡说道:“有时我很羡慕,羡慕他们简简单单的生活,羡慕他们的父慈子孝、子孙环绕。” 康庒看向身侧大自己四岁,却已对比苍老的兄长,没有回应他说的话,而是叹息道:“十一年不见,你老了很多。” 康泽转向弟弟,耸肩道:“没办法,皇帝不好当。” 康庒气笑,没好气道:“都能跑这等我了,还不好当?我看是后宫人太多了。” “有事说事,别扯那么多,把我找来有什么事,我这次可是下血本了。” 康泽直瞪康庒,可转念一想为了迷惑他人,自己这弟弟不但把平镇搞得人心惶惶,甚至连家人都送走了,于是表情一变幸灾乐祸道:“我又没让你这么干。” 康庒回瞪时撸着起袖袍,一副要痛揍皇帝的样子。 康泽见此暗骂大意了,怎么连个护卫都没带,为了不被揍,于是摆手赔笑道:“别动手,真有事才叫你回来的,北面那两个族叔有点不安份,我需要你去看看。” 康庒放下袖子,神情复杂,数息后叹道:“多久了?怎么不让小一辈子去?” 康泽摇头:“三次诏令不归。小辈中确有不错人选,我不想他们太早志得意满,免得以后头痛。” 康庒嘴角抽搐道:“那不是还有别人嘛,为什么非要我去?” 康泽乐呵呵说道:“东面动不得,庆、连两国有异动,数月间边境上死了二百多人。西面陈国的意见很大,说我们监管不严让太量兵器流入风原府,才导致了动乱。南面看似能动,可我不敢,真的不敢呀。” 康庒气笑:“那我带谁去?该不会让我一个去吧?北方那二位怎么说都算长辈,可能不好说话。” 康泽哈哈大笑道:“放心,你要是回不来,你那些娃我会照看。” …… 二万人的关宁军,放在常备军六十万的康国算不上出众,还常被嘲讽为老爷兵,不是战力不行,是待遇上让无数人眼红了。自关宁立府立军,便很到皇族的倾力培养,人口从残存的千余人激增至三万,安置于此之人,不是悍卒,就是平乱中功绩突出者。康氏许下承诺。承诺关宁人和他们的子孙后辈永世不税,不但如此,关宁军还享受着皇城卫队的待遇。 时间流逝,如今的关宁已不是原本村寨,不但筑起了城墙,人口也达到了十二万。十二万人,二万个参军名额,在别的地方只能抓壮丁,在武德充沛的关宁却是另一副影像,一年一度检查征兵期,都有无数人翘首以盼,他们在等名额,等别人淘汰下来顶上,造就这一幕的原因,是关宁军没有年龄限制,不论是谁,只要能通过测试就能无限期服役,外地人眼红也没用,关宁军只招关宁人。 关宁朝东,也是唯一的城墙下(朝向皇城方没有城墙)人头涌动,雨飞,寒风,没能拦住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关字旗下,队列齐步而出,没有悲伤,没有离别的痛哭流涕,五千人在欢呼声声中离城而去。城墙上,兄弟俩人相拥而别,一人哭笑不得,一个人大笑而去,康庒临别前踢了康泽一脚。 —— “哇……” 张镇办公大厅啼哭声不止,张峰左手一个娃右手一娃,身侧二胖妞,只顾着往口中塞吃的,一点帮忙的心都没有。 张峰看向女儿侄女怒道:“张凤!你阿妈去哪了,你弟饿了,还不赶紧去叫她们。” 张凤圆脸一皱,却不见皱纹,往口中塞了片柚子含糊不清道:“没饿,他俩一天到黑就知道哭,再哭会就安静了,不信你等等。” 张云奶声奶气附声道:“是呀,是呀,昨晚哭得可历害了,我都想把他们扔了。” 张凤:……,张云:…… 张峰好言好语,又是道理又是恐吓,最后奉上了一大堆零食,才让两个大胖公主心甘情愿带走了两个扬声器。 哭闹声远去,张峰刚舒了口气,便看到兄长张山带着欠揍的表情慢悠悠走了进来,张峰二话不说抄起凳子就砸了过去。 张山躲开飞来的凳子笑道:“不就带半天个娃嘛,至于生气嘛?” 张峰气道:“那你怎么不带!一天到晚就不见你露个头,这几天嫂嫂没少骂人。” 张山嘻笑:“太忙了,又是巡逻队又是铸造营我那有时间,张岭那小子一走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张峰气结,指着张山骂道:“这借口你都用了几十年了,以前你在外地我没话说,现在少给我来这套。就那点事,你就不会扔给别人?你就不能老实点带几天?……” 骂声中,张山悠然自得,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待弟弟骂够才嘻笑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北面?” 张峰呆了一下,随即坏笑道:“这样不好吧?” 张山白眼一翻:“你又不是没干过。北上一事,家蛮、蛮权、陆丰…他们来信说要一起,来不来随你。” 张峰一把揽过张山,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了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不时有奸笑声响起。 —— 连山长老院,最高一栋楼的楼顶上三张躺椅并排,张癫半坐手持对着镜子挤痘痘,黄图半蹲在椅子前挥笔写字,张扬半迷着眼晒着太阳念词:“火炬、银鼎、中夹、星海、五行、八卦、银珠、武林、诸神、……” 张扬念着念着突然没声了,张癫侧眼一瞄偷乐,黄图气得一脚踹了过去。 被踢醒的张扬恶人先告状怒骂道:“黄图!踢我干嘛!你是不是皮庠了,我又没睡着。” 黄图气笑:“是呀,是呀,都打呼噜了还没睡着。能不能认真点,再闹下去那帮老头真就把他们扔海边去了。” 张癫附声:“老大,别玩了,我真不想去外面,又脏又乱,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惹爷爷他们生气。” 张扬嘴一歪,不忿道:“我也不想这样,可不闹会更恶重,他们绝对会满世界安排我们。信不信由你们,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开春我们就能回镇上了。” 黄图忧心忡忡道:“镇上叫我们回去的几率是很大,可怎么拖,给房子起名能拖几天,剩下的时间又该怎么办?” 张扬奸笑:“山人自有妙计,尔等不必担忧。”摆谱的下场不是很好,没一会他便被按到了地板上。 张扬乞饶道:“我说!我说!先松手!” 张癫闻言松手。黄图无语道:“老三你松手干嘛!你还真信呀!快帮忙,我按不住了。” —— 府城,又名皇城,府城联邦名义上的都城,也是联邦境内最庞大的城市,人口超过了五十万。为了不再城破国亡,桑氏一族重新确立了领导地位后,便下血本大兴土木把防御不强城池大改了一遍,增高了原有的城墙,并扩宽护城河。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让桑氏放心,随着对外的不断胜利,物资丰盈后,府城的又一次进行了扩建。 浦江口,府城城郊渡口,一身朴素黑袍的桑德带着护卫登船,一路经过六个闸口,五个驻军点,耗时近一个时辰才抵达内城。 脚踏残雪时,桑德轻叹一声,这一路行来他看来花天酒地的贵族子弟,看到了浪荡不羁的诗人,看到了守军的松懈,看到了街头巷口人满为患的学堂,看到了眉开眼笑的商贩,却看不到持兵练武之人。虽身处两道城墙,两条护城河,又将步入第三道城墙内的桑德很不安,进入内城时不由自主走上了城墙,望向城市无懈可击的防御眉头紧皱。 “吱~”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厚重的皇城大门在六位壮汉的推动下缓缓开启。 入眼是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景象,却让人倍感陌生,感觉变了,像变小了像变近了又像变得遥远了,桑德呆立,身侧数十人无人提醒无人催促。 许久后,一劲装男子在六位披甲待卫的环卫下出现在了大门附近,男子驻足看向立于门口处的人迟疑道:“九弟?” 桑德闻声转身回望,注视男子数息,不确定问道:“三哥?” 劲装男子大笑一声,给了桑德一个大大的拥抱,片刻后,两人结伴同行,交谈间桑德露出了笑容。 桑杰,桑皇第三子,自幼便桑德玩得来,两人不顾母族势力干涉,时常结伴捣蛋,直至各自奔赴外地,一别就是七年。 各自挥散护卫,久别的兄弟并肩盘坐于台阶上,桑德侧头看向身侧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兄长调笑道:“多年不见,不长个就算了,怎么还变得更丑了?” 桑杰耸肩道:“没办法,到处奔波,吃不好睡不好,长不高很正常。论丑的话,你也好不了,你还比我黑。” 两人都出身皇氏,相貌上自然不差,就算皇帝瞎了眼,权贵给皇帝献妃时也只敢献上最漂亮的,两俊逸之人喷着热气相互挖苦一通,不知不觉间聊起了各自的经历。桑杰说起了庆国的事,说起了自己迎娶的刁蛮公主,说起了调皮捣蛋的儿子女儿……。桑杰说起南下之族,说起了沿途风景人文趣务,说了些各方的情报,却提及当中的阴谋诡计,血与火。 听到桑德数次提及张扬一词,桑杰皱眉道:“能搞出了这么多事?会不会成了威胁?” 桑德看着一脸严肃的兄长,失笑道:“一个人而已,又不是神,同盟的权力架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说得上话至少得一二十年。” “就是同盟那帮老头不好对付,我想离间他们的关系或引来同盟军北上,让康、陈两国的不满和忌惮,结果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桑杰闻言惊起,一把拎起桑德怒道:“风雪关的事是故意的?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桑德不挣扎不反抗,无奈道:“放手,别人看到不好。风雪关被埋伏是我大意,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国境内动手。” 桑杰放手后反问道:“同盟人会善罢甘休?我感觉得不太可能。” 桑德耸肩道:“那些蛮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他们不是大举北上,对我来说就是行动失败了。我现在更担心沙漠中跑出来的人,西镇方面暂时想不出好的办法解决。” 桑杰突然叹息:“你别想这些了,还是想想眼前好点,万一宗祠会议不顺利,我们就得当个闲散贵族了,我可不想一天到晚靠喝酒打猎过活。” 桑德想起入城时看了的景象,心不由凉了一半,再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功绩,另一半也凉得差不多了,出身皇族的他深知,功有时便是过,过于强势不利于内部。 一身单薄劲装的桑杰缩了宿脖子,带着几分落寂说道:“这里有点冷,我们走吧。” 脚步声远去,禁宫广场上不再有声响,只余寒风中伫立不动的禁卫。 第14章 《安身之地》 “军情大楼”位于长老院中部,刚起名还没来得及挂牌立碑,名为大厦,实为一栋的四层小楼,三楼处“将军号”会议室内,五名老将军对一青年好言好语使劲忽略,又是让他当副将,又是让他主管一方,甚至还愿意把以前欠下的薪酬补上…,无数好条件往脸上砸,要作别人早就狂呼苍天有眼了,可那青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张口闭口就是:不干、不去、不要。 将军们见站眼前的人死皮赖脸,其中一个带着不悦威胁道:“张参谋,这是长老院和军部的任命,不是开玩笑,抗命的话得承担后果。” 张扬白眼一翻大叫道:“不去!打死也不去!我就是个挂号的,什么抗不抗命和我没关系。” 刚才说话的将军闻言怒道:“张参谋,同盟有权征招任何人!你也不例外,这命令你不服从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会被革职永不录用。” 张扬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然后弱弱的问一句:“真的吗?” 见到一众老爷爷点头,张扬秒变脸,从惊恐变成兴奋不已,把被强塞到手中的任命书当众一扔,众人错愕中甩门而去,木门还在摇摆,门外却有声音响起。 张扬:“表弟!老三!我自由啦!赶紧回去打包行李,我们今天就回家!” 张癫:“真的假的?我不想又被抓回来。” 黄图:“废什么话,咱们赶紧跑,你爷爷不是下山了嘛,现在不走的话,他一回来就没机会了。” “噔~噔~” 三人组带着兴奋亡命狂奔下楼,不过没能跑出大楼,便被在门口处恭候多时的人拦下了。 黄赢看着眼前一脸沮丧的三人,笑道:“你们来很正好,张癫、黄图跟我来,我有事找你们。” 张癫、黄图一步三回头,跟着黄赢走出了大楼,张扬原地咬牙切齿几秒,最后屁颠屁颠也跟了过去。 这段时间,三人组和长老们玩得蛮开心的,长老们想尽办法想支开三人组,却无一成功,原因无他,因为他们给张扬安排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张扬在说什么,只有张癫、黄图知道他在说什么,知道大概内容。 张扬死死吊在三人十步之外,不管黄赢去哪都跟着,还时不时隔空传音和张癫闲扯,两兄弟一点也不给黄赢面子。 四人一路闲溜,慢慢溜到了黄赢的住处,“咔”一声,门一关,张扬被守卫拦在了外面。 两名守卫架着张扬苦口婆心带着无奈道:“张参谋,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要是放你进去我们会被罚的。” 张扬闻言轻笑不再挣扎,待两人松手后便朝院拐角处走去,本着不难为别人的精神,他决定不走大门改翻墙,于是在守卫以为他会拐弯时,一个大跳起身扒着墙便往里爬。 守卫一,把脸拐向另一边道:“我没看见。” 守卫二,苦笑道:“我也没看见。堂兄,族叔会不会把我们赶回家。” 守卫一耸肩:“不会,这么大的院子,前面就我们两个出错很正常。” 院内,张扬在洗衣服大妈的注视下,悄咪咪往正厅靠,那大妈只是苦笑一下也没搭理他,又低头洗衣服去了,这段时间她没少见张扬。 大厅内,三人坐定齐齐面向门口,他们都知道张扬会想办法进来,可等了一会不见人,黄赢不由失笑一声,叫道:“进来,你要是想偷听我可叫人了。” 门外,张扬:“我不在。” 黄赢气乐了,这样的情况他有几十年没见了:“进来,真有事要说,别瞎闹了。” 张扬磨磨唧唧坐下后,黄赢苦笑道:“真有事,辛部那边来信同意联姻了,黄图要尽快南下确定时间,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一起去看看,路上好有个照应。” 黄图闻言傻乐连话都不会说了,张癫也是眉开眼笑。张扬感觉不对劲,这时间点太巧合了,可几次张口又闭上,就是说不出话。 黄赢看在眼里却不动色,淡淡道:“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商量下怎么办,你们几个主意多,我老了,不想掺和太多,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别丢人。” 不久,黄赢离场,大厅内三人大眼瞪小眼,张扬想说是骗局,黄图兴奋过后感觉有点不对劲,张癫耸肩。 张扬气骂道:“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一条信息一个电话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黄图摊手:“可我们没有,现在怎么办?” 张癫无奈道:“还能怎么办,老老实实南下呗,要是真的我们不去会被骂死的。” 张扬不死心道:“要不现在去查查?” 黄图眼珠一翻:“要查你查去,能查出个花来我给你洗十天衣服。” 次日清晨,三个人组带着王昭主仆火急火燎下山,一副迟则生变的急迫样,五人走后不久,便有三人带笑出现在了。 黄赢居高瞄了瞄正在下山的人,失笑道:“咱们是不是过份了点。” 辛集:“过啥份,万一成了也能让你家小子定定心。就是这里要安静了,我可能会有点不习惯。” 黄赢、辛集的大笑中,张海没好气道:“安静点也好,让他们再闹下去就乱套了。” 不久,三大长老巡视建筑工地。工地上热火朝天,歌声不断从工人口唱出:“我有一头小毛驴,…有天我骑它去赶鸡。”“哦咧咧、哦啦啦…”“我曾想仗剑……。 一天后,铜城外,一间位于农间野地上的茅草屋内探出了一颗脑袋,其左观右望不见有人监视,便朝百米外孤零零的大树叫道:“昨晚有人摸过来吗?” 那枝繁叶茂的大树回答道:“没有,一个人影也没出现。” 张扬听到回答声,嘀咕道:“不应该呀,怎么连个护卫都没派。” 张扬嘀咕时,数千米处的山头上一草堆动了一下,细细观察便能发现显露出来的望远镜。 小山另一侧五个尖帐中走出一青年,他对着山头说道:“陆飞,咱们那将军在干嘛。” 山上的草堆动了,只见其慢慢退后,脱离视线角度后,一纤瘦青年手持望远镜从中站了起了。 纤瘦的陆飞打了个喷嚏,把望远镜随意往地上一放,笑道:“他还能干嘛,疑神疑鬼呗。统领,我们这样偷偷跟着干嘛?” 青年没好气道:“还能干嘛,保护他们呗,上面下了命令我们服从就行。” 青年说完指了指地上的望远镜,气道:“给我保管好,全营就三副,要是出了问题老子砍了你。” —— 新城,城主府。 金碧辉煌的大厅,统领:辛宇、辛平、辛安、辛全、杰斯,副将蛮贵,参将辛宇、监查长老楚乔,城主辛结,八人端坐,为首的辛结翻看着手上的名单,单子上列着:“黄子洋、古谭、章程、董千里、辛野、青浦、陆行、苦楚、楚汉雄、陈晨、关晓……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单上足有三百一十七人。 辛结放下名单时叹息一声:“传信给他们的家人时,记得附上单据,每人多给五千。” 蛮贵闻言站着想说话,辛结压手示意先别急,待蛮贵重新坐下,便继续说道:“蛮将军,我知道规律,多出的钱我会向长老申报,如果长老院不批就由我新城支付,实在不行的话就从缴获中出,这事不必讨论。” 一脸严肃监查长老楚乔,听了辛结的话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头,这一幕让为辛结提着便的人宽了口气。 辛宇率先发话:“族叔,抓来的海盗怎么处理?” 辛结想全杀了,却又不敢私自下决定,抓来的二千多海盗中有六百多是同盟人,其中新城人员有一百多人,更有六人是辛氏族人,要是全杀了会惹出无数事端。 辛结咬牙道:“先关起来,让他们去码头边做苦力,凡有不服者就给我杀了,具体怎么处理,我会征求长老院意见。” “蛮将军,剩下的找到踪迹没?如果找到了我不希望再有人回到这里。” 众人闻言眼皮一跳,却无人提出反对意见。蛮贵见无人说话,便起身说道:“城主,我只能说尽力,找到的几率不是很大,现有的情扱表明其中一伙提前得到了消息,另一伙已经南下和月军汇合了。” 厅内七人都是第一次得知这消息,顿时议论声四起。议论声中,杰斯暗自幸庆,幸庆自己没有像前二次一样深入敌巢做内应。 会议从清晨持续午后,无数次讨论,无数研究,最后众人只能接受现实,剩下的海盗他们无能为力,辛结只能带不甘宣布行动结束。 次日,公告一出,不论是新城人,还是躲入城中的海盗,还是生活于此月国贵族,都松了口气,连续二个月的剿灭行动,不论是谁都受到了影响,现在终于能安心了。 民众看到的是二个月,可事实上远非如此,从谋划到宣告结束,新城用了大半年时间,其中大半用在了打探情报上,茫茫大海中找人探路难如登天,为了掩人耳目,行动前期的探查军方并未介入全由新城负责,为此新城付出了惨痛代价,触礁沉没大小船只近百艘,巡逻队成员死伤过百,后期,同盟军、后备军介入,巡逻队才退居二线。此次行动,三方动用近三万人,剿灭知名不知名的海盗九伙,斩杀千余人,俘虏二千余,收缴大船百余艘,小船二百多,金银无数,救出四千多人,自身伤亡过千,盟军一名统领阵亡。 城郊,无名小山上,杰斯与三人盘坐,他们身前的墓碑上刻着“杰尼”两字,纷飞细雨中四人把酒言欢,不时往碑前倒酒。 杰斯站着拍了拍墓碑说道:“走了,以后再来看你,你小子算幸运了,能入土还有碑,以前那些兄弟却连尸骨都没人收拾。” 其后二人有样学样,调笑一通告别,承认以后再来。五大三粗的陈平落在最后,看着墓碑没能忍住流下了眼泪,杰尼是为他而死。一个月前,某次登陆战,陈平不顾劝告非要下场,杰尼为了掩护他被强弩射穿了盾牌。 杰斯回望哭着泪人的陈平,语气平和道:“走啦!以后再来。” 坚强不代表无敌,刀头舔血不代表无情,安逸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的生活,总能磨平菱角,杰斯等人有点软化了。 下山途中,双眼红肿的陈平不安道:“将军,我们以后该干嘛?” 杰斯笑笑:“我打算辞掉统领一职,换个身份,然后讨个婆娘安心过日子。你们想呆在军中的话,随意,不想的话我们结伴做邻居。” 城主府,忙着善后和统计成本的辛结,听到杰斯几人的话时惊讶问道:“你们都要离开军队?” 四人点头,辛结劝了很久无果,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方法,让四人都在新城挂名任统领一职,只领钱不办事,杰斯几人知道其中意义,便不再拒绝。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天到晚闲溜的杰斯闲出了病,脑袋一抽跑去巡逻队当小兵了,陈平也跟了过去,这两人领着高薪干着巡街勾当,听着小队长指挥玩得乐不思蜀,今天去码头收收税,明天去踹门抓贱,后天去城外打野猪,大后天跑去守城门。 第15章 《算计》 久违的南风,带来了海的气息,新城百里外名叫“北辰”的小镇,也迎来了客人。 驿站前,五人组下马,简单的交接后,签个字潇洒离去。这次南下之旅,几人吸取过往的悲惨境遇,本来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原则,这一路他们仗着张扬参将的身份专走驿站,马累了就换马,肚子饿了就蹭饭,免去了喂马、扎营、伙食的拖累,只用十四天,他们便到辛火一家所在小镇。 “当~当~当~”刺耳的敲击声响起,张扬几人看了过去,只见路旁不远处四个汉子在挥汗砸洞,他们两人一组,一个扶钉一人挥锤。 一路充当苦力的迎风,很识趣的过去问话:“大叔你们好,你们知道辛火一回家怎么走吗?” 迎风夹生的同盟语,让汉子们来了兴趣,四人表情奇异,有人带着谨慎望向张扬几人,有人一脸玩味,挥锤的两个汉子捻了锤子。 年长一人看着迎风说道:“小子,你不在家参加集训,跑我们这来干嘛?还有你是谁家的?怎么说话都不顺。” 面对满是怀疑的问话,迎风很镇定,慢慢解释起了自己的身份,还掏出张镇特批的身份证以证清白。 路旁静待侯的无良四人组不顾迎风的手舞足蹈口干舌燥,开始下注赌输赢,张氏兄弟压说不通,黄图王昭两人压能解释清楚。 “黄图,过来一下,他们有问题要问你。” 黄图带着一脸不爽,小跑了过去,临近时表情一变,变成了笑脸。 四个壮汉围着黄图打转,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怎么看都不顺眼,一汉子笑道:“长得是不错,就是身板弱了点,估计打不过妮儿。” 四人哄笑中,黄图弱弱问道:“几位大哥,你们是辛火的家人?怎么称呼?” 汉子们不理会黄图的套近乎,而是扔出了一堆问题:“辛火长什么样?她家住哪里?家中几口?有几兄弟姐妹?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家是干嘛的?家里有多少牛羊…” 黄图头都大了,他哪知道这么多,和辛火相处时他就没问这些,也没好意思问。好不容易唐塞过去,让黄图无语的事发生了,那四个汉子根本就不是辛火的亲族,只不过是认识而已,只能指明方向却不知道住址在哪。 不久后,五人组走过木头搭建的入口进入小镇,入眼便是杂色的木头建筑,虽整洁却看着很不舒服,脚下碎石沙铺设的道路,湿气肉眼可看,不久前应该下过雨。 入夜,北风再临,客栈的木板嘎叽作响,寒气透过缝隙渗入房内,张扬失眠了,黄图失眠了,王昭失眠了,迎风也失眠了,只有张癫在呼呼大睡。 天色蒙蒙,喧嚣四起,途经小镇暂住的商队开始整备,人声马声牛驴声参杂交织,半睡半醒的张扬刚出客栈门便行了大运,踩着牛粪了。眉毛上下左右乱来了一圈后,张扬叹息一声,用力把鞋蹭掉,也不捡,掉头便回了房间,趁着喧闹声他把黄图几人的包翻了一边。 天色大亮,五人吃过早餐,牵着刚租来了毛驴带着大包小包踏上了进山之旅,在一少年向导的带领下,他们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山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右爬了一天山路,在傍晚时到达了目的地“红堡”。 张扬抬头望向城堡,表情从期望变成沮丧,他没看到向导口中说的赤色如火,只看到暗红又斑驳的城墙。向导见几人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为了能领到工钱,便解释道:只有夕阳西下时才能看到赤色如火,今天没太阳。 给几人带路的向导名辛炬,十九年,娃娃脸个蛮高就是有点黑,成年后行走于红堡北辰间并以此为生,平日里两头倒点东西、出租毛驴、给人带带路。 迎风精力旺盛,几人歇脚时他跑到了小山头上看风景,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他回头大叫道:“老大!那小子骗我们!这里明明有路我看到商队了。” 还在解释的辛炬,闻音眼皮一跳,立即与几人拉开距离,后退时叫道:“你们说赶时间我才带你们走山路的,走大道的话得多花一天时间。” 黄图气乐了,没好气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说只有一条路。” 辛炬也不知道是怕被揍还是实诚张口便答:“我就想多赚点钱!” 听到这回答,想揍辛炬的几人都呆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直白又理直气壮的回答。 被张扬几人撵着的辛炬,一边向半山腰的城堡跑一边大叫:“救命呀!有人要打我!” 哗啦啦,城内冲出了十几号人,个个手持棍棒面色不善。 红堡正对面的山头上陆飞直扶脑袋,好气无力向身后叫道:“统领,那几个家伙又被抓了,我们要不要出面?” 窝在背风处小息的青年统领名叫陆良,带人一路偷窥的他,目睹了张扬等人三次被抓五次被围。起初陆良还有点担心,现在早就麻木了,听到陆飞的喊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气若游丝问道:“有没有危险?对方拿兵器了没?” 陆飞回头偷窥,刚好看到张扬在对方有说有笑,便回答道:“应该没有,我们那将军现在差点就挂人家身上了。” “统领,王昭什么来路?他屁股上怎么有条长疤?” 一阵窃笑中,陆良闭眼骂道:“笑什么笑,这回的事不能外传,不管是谁只要让我听到点风声你们统统受罚。陆飞,你敢再问的话老子把你扔到南边去。” 陆飞眉开眼笑兴奋道:“真的?我要想去泯江边偷看月国女人了。” 陆良干脆闭眼不说话,可他不说话不什表别人不说话,没一会十五个偷窥狂聚到了一起闲聊,聊得都是这一路上的搞笑事件,例如张扬上游0尿王昭下游洗澡,又例如黄图给张癫的水壳装洗脚水。 余辉散去,红堡渐起灯火,正厅内宾客相谈甚欢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的人让黄图七上八下,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张扬一直偷瞄一直笑,给身旁老爷子倒酒时笑道:“老族长,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我估计城中有一半人都在这了。” 老爷子淡笑道:“他们是闲的,大冬天的没什么事做才在这里,往日想聚这么多人都难。刚好你们到来,便起个由头扎堆罢了。” 突然老爷子笑容淡去叹道:“张扬,我是你外公的胞弟,别叫族长了太生份,叫我外公就行。” 张扬默然道:“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老爷子默然,随后笑道:“他叫辛苦,辛苦的苦,我叫辛恼,他长得和我差不多,就是胖了点。你们不赶时间的话,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他,这话题就此跳过,我们聊聊你表弟。” 闲聊中,张扬得知辛火不在城中而在新城,无力吐槽时又有点幸灾乐祸,这好比网络奔现,见不到正主就算了,却撞上了她爸妈和族人。 宴会虽然有那么亿点难为情尴尬,可结果还算不错辛火父母长辈都同意了婚事,唯一的遗憾就是准新娘的态度还不得而知。 二日后,五人组带笑与红堡众人告别,可离开众人视线后,黄图、张扬便开始骂咧咧。此行黄图交了十万订金,说是八族嫡系内部的契约金,一旦违约不退还,可八字现在却只有一撇。 王昭主仆一路看热闹,当面笑怕被揍,不笑又憋得慌,于是两人经常走着走着就吊在队伍后交头接耳,现在也是如此。 迎风:“少主,你觉得我们到了新城能找到人吗?” 王昭瞄了下前面,见没人回头才说道:“难说,那帮老爷子怎么想的谁知道呀,他们连我们的钱都算进去了。” 欢风回想五人东拼西凑才凑出的契约金,不禁幸灾乐祸道:“还好被折腾的不是我们。” 王昭瞪眼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身上也没几个钱了,到了新城你要饭去。” 欢风一点也不担心,稍稍指了走在前面的张扬,王昭豁然开朗。 前方,三骑相临,黄图开口问道:“表哥,老三,我还有一枚金币,你们身上还有多少?” 张扬:“我还有二枚金币。” 张癫:“只有一枚。” 黄图回头催促吊在身后的主仆,五人凑到一块一统计,结果五人身家并到一起都不足一万。 黄图一路前行一路囗算:“给辛火诚意金二千,婚袍首饰二千,打点亲友二千,食宿一千……” 一侧的张扬白眼狂翻,气笑道:“你算那么清楚干嘛,钱我来负责,我都说了几次你没听见?” 黄图斜视一眼:“万一那帮老头提前打了招呼,你那些爷爷舅舅不借呢?难道你想领薪水?钱是不少,可一领你就得听他们指挥了。” 张扬心虚道:不会玩得那么绝吧。黄图呵呵一声懒得回答。 新城北门,杰斯带着陈平充当临时守卫,看到商人商队便上前收取入城费,收费多少以由贷物为标,如需牲口拉货进城则要交清理费。两人瞎忙了一上午,却只收到了一百二十几钱连工钱都不够,不是他们偷懒而是没什么商队走陆路进城,多是以出城为主,零散的小商版又只是像征性的收一钱。要交班时,远处有马啼声传来,杰斯抬头一望,见五骑奔来顿时笑意上脸,这可是大单呀!暂时看管马匹就能收二十五钱,牵养的话则是按天收费。 五骑临近时,杰斯又瞄到远处有骑队出现,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没能笑多久,因为二队人马就没一个付钱的,不但如此,他还得照看马匹,交班的人来后,还要把马匹带到附近的牧场去。 张扬入城时杰斯惊讶了一番,暗道这参将够年轻,陆良入城时杰斯眼皮一跳,暗道这统领架势比将军还大,随行护卫连弓弩都配上了。 满身肌肉疙瘩的陈平不宵道:“就他两的身板我能揍四个,同盟军怎么还有就样的将军统领。” 杰斯气道:“你很能打?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军营转转,我让你打个够。” 陈平下意识的揉了揉肚皮,打了个寒颤后赔笑道:“算了算了,我那能和那帮怪物相提并论,他们随便一人都能打我五个。” “老大,那么多高官往这跑,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 杰斯摇头道:“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加上刚才的二个现在城中有三十一个统领,六个将军,三个长老,这是我知道的,可能还远不止这个数。” “将~”有点兴奋的陈平说了个字便改口道:“老大,如果他们南下,你别拦我。” 杰斯看了看陈平叹息道:“南下的话我会第一个冲在前面,不过现在可能性不大,我没看到任何迹象。” — 张扬几人入城后直奔城主府借钱,钱借到了,辛结等人很大方凑了五万给他们,美中不足是辛火碰巧外出游玩了,临走时还没忘黄图留了封信,说三月初就回来。 张扬认命了,黄图懒得骂人了,张癫大大咧咧不在乎,王昭主仆表面平静心里却乐疯了。从红堡到新城的路上,张扬几人想了无数种可能和破解的方法,设想中最可能出现的是张扬解职、几人因借不到钱出糗,合计的应对方法是糗出天际,几人打算满城找熟人借钱,搞个满城风雨。张扬他们千算万算,却漏了个重要因素,那就是辛火,五人一直以为辛火不知情,却不料她也参与其中。 走出城主府时,张扬一脚高一脚低心不在焉。黄图一脸傻笑全然忘了自己被耍,只因辛火留信中有句:等我回来。王昭则在感慨同盟人的无聊和团结,为了戏耍几个小辈,一大票人竟相隔数千里玩起了配合。 走了好久,张扬缓过神来刚想发话说回家,却看到黄图一脸别扭,这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卡壳了,只能叹气一声恶狠狠说道:“钱我不打算还了,我们花完了就跑。” 被折腾的够呛的几人顿时欢呼不已,却不知道这一幕也被算计了,辛结几人凑出来的钱压根就不是他们出的,而是张扬的钱。 第16章 《万里来客》 “不要!” “不要!” “飞机~” “不要!” “不要!” “四带二!” 海风吹,浪花响,柔和的阳光下,三条闲鱼穿得花花绿绿在沙滩上玩起了斗地主,独特的衣装,肆意姿态,还有哪不被风吹飞的扑克牌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不时有人凑近瞄一下,然后失笑走开。 铁制的扑克牌在四方拆叠桌上啪啪响,三人也越玩越没劲,黄图把上把输的钱一给就撂挑子不玩了,用力后倾连人带凳子一起倒在了沙滩上,一边滚一边抱怨:“好无聊呀~” 不久后,沙滩上有三人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回左,一边滚一边大叫好无聊。不少前来看热闹的闲娃觉得好趣,纷纷加入滚蛋大队,没一会沙滩上便有一大票人嘻嘻哈哈滚来滚去。 迎风站在倒地的桌椅旁,左瞄右看没能从人堆中找到人,只能叫道:“老大~” 这时在他不远处的三堆衣服中有一堆说话了,语气还不善:“大白天的鬼叫你还有没有公德心,影响别人睡觉多不好。” 迎风闻声看去乐呵呵觉得好玩,王昭却被吓了一跳,他想把衣服捡起来时,衣服说话了。 王昭带着怒气把三堆衣服一扒,当即露出了三颗人头,他居高临下气道:“好玩?吓死人怎么办。” 张扬嘻笑:“我们是好心帮别人看衣服。” 黄图不悦道:“王昭你踩我肚子上了。” 王昭赶紧一挪,然后踩到了张癫身上,一声惨叫响起。 张扬拍着身上的沙子,看着滩头上一追一跑的人感觉他们好幼稚,失笑时看了看身侧盖着布的拖车问道:“迎风,东西都齐了?” 迎风很不确定的摇头:“我们两个分头买的,我不清楚,得看看才知道。” 三人齐上阵开始清点物品:拴牛的绳子、二大筐死了的小杂鱼、一桶活鱼、五个脑袋大的木漂、一布包巴掌大的鱼钩、一支带倒刺的短柄尖枪、干粮、水壶、加长版的布兜…。三人点齐物物品,便兴冲冲往码头杀去,滩头上追累的张癫回头一看,桌椅还在人不见了。 码头上,五人组征调了一艘巡逻队的小船,一路摇一路漂呀漂呀,漂向远处的断崖。 断崖上方是哨所,有巡逻队人员驻守,下方接海处有个人工打造的小平台,平台侧角处的小沙地上放着两艘小船。张扬几人不顾平台上立起“禁入标识”强行登陆,与山头上的驻守人员隔空喊话,浪花的啪打声时断时续,对话声也时断时续。 叫喊声吵醒了来哨所偷懒睡觉的辛宇,他带着不爽走到山崖边,正要下去揍人,却被和他一起来偷懒杰斯拉了一把,说下面的人是个参将。 “将军?”辛宇眼力不怎么好看,怎么看也看不清山下人的样貌,只见他们手舞足蹈。面对质疑杰斯元奈只能描述起了几人相貌,奈何张扬长得实在太大众了,不管杰斯怎么描述,辛宇就是想不起来。待杰斯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辛宇才大笑说是逗他玩,早就猜出是谁了。 辛宇笑道:“走,我带你去认识。” 杰斯麻木点头懒得吭声。 一条粗大的绳梯自上慢慢往下放,许久后两人下到了海边,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抓去拉船了,七人齐力“一,二,三”叫了几回,才把船拖上了沙地。 辛宇喘着气指着张扬没好气道:“你小子就不能找个小点的?” 张扬满不在乎道:“大小我不放心,万一船翻了怎么办?老舅是你不行,别赖我。” 辛宇懒得耍嘴皮子,指着手指粗的绳子和在往海里的扔死鱼打窝的张癫,失笑道:“你打算钓鲨鱼?” 张扬不吭声,跑去拴绳绑钩装浮漂了。杰斯凑近观看,一边看一边笑,不忘提醒道:“将军,这里没有鲨鱼,你想钓的话得去军港或船厂那边,这边我没见过。” 张扬听到夹生的同盟话回头问道:“你是月国来的?怎么称呼。” 杰斯惊讶后点头道:“杰斯,暂任统领,拿钱不办事那种。” 张扬笑笑:“你牛,比我强多了,我也是挂名可什么都没有,还整天被扔来扔去。那边二个也是月国来的,你们应该有话聊。” 杰斯看向王昭主仆时,他们也在看杰斯,没一会三人便扎到一起有说有笑了。 丢呀丢,张癫像个无情机器一把又一把往海里丢死鱼,二筐三四百厅左右的鱼很快被他扔进去了一半,黄图在一侧练起了抛钓,却怎么丢都丢不远,几条绳子拼接而成的鱼线,给抛投增加了不少难度。 水中巨大暗影突现转瞬而逝,辛宇揉了揉眼睛,不确定说道:“我好像看到大鱼了。” 半还在绑绳拴钩半蹲着的张扬兴奋狂呼,绳也不绑了钩也不拴了,赶紧跑去抢位置,却还是慢了一步,张癫先抢到了拐角处,黄图占了中间位置,张扬被挤到小沙地边缘。 没一会张扬乐了,他发现自己的位置是最好的,不但抛投方便,还能顺着水流漂,不像那二个家伙的钩组一直被浪花往回拍,还有被拖下水的危险。 滴答~滴答~时间一点点过去,张癫又去打窝了,张扬黄图也不守了,一堆人坐到船聊天,钩组也被钉到了沙地上。 鱼线突然崩直,一条大鱼飞出水面,众目睽睽下重新砸入大海,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鱼儿就连钩带线带钉子一起拖走。 张扬忍不住爆粗口了:“我靠!我糟!我去你……” 偷袭般的意外点燃众人的斗志,窗口期也到了,没一会黄图率先建功,生拉硬拽上来了一条三四十斤的大鱼,随后张氏兄弟也开张了,鱼不是很大和黄图拖上来的大小差不多。 迎风手持绳子盯着浮漂一脸小兴奋,看到浮漂消失瞬间他用力一拉,短暂的一顿,大鱼刺痛猛然发力,体重不到一百的迎风没来得及转身回拖,人却被拉下水了,爆笑响起,当鱼被拉上来时笑声更大了,那鱼怎么看都不够二十斤。 随着王昭也上鱼,凑热闹的辛宇杰斯也手痒了,他们好心让迎风去哨所换干衣服,待其爬到一半时大叫,让他顺便带点绳子下来。 迎风下来了,哨所的人也下来了五个,十二号人鬼哭狼嚎着疯狂拔鱼。日渐西斜,断崖处一艘小船使向码头,停靠片刻后,十艘小船结伴往断崖处驶去,辛结刚好在码头巡视,也凑了个热闹。 辛结坐在船头看着兴冲冲的辛宇不敢置道:“十二,你说的是真的?” 辛宇笑道:“族叔,我什么时候骗过您,你等会就看到了。” 当辛结看到沙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鱼,他不得不信,大笑后,手一挥,数十跟来的人员便开始往船上装鱼。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一条一百,百条一万。” “老大,我今晚想吃牛肉!” “迎风你能不能出息的,吃什么牛肉,今晚一人条牛腿!老三、黄图、给我数清楚,少一条就少一百呀,别给我数错了。” 辛结闻声捂脑袋,细一看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张扬。 天已暗,码头上人山人海,买鱼的看鱼凑热闹的络绎不绝,总计二百六十四条鱼半个钟就没了,巡逻队拿了二十五条,辛结给城中的统领将军长老各留一条又去了四十七条,剩下的全被买走了。张扬全程参与时笑时沮丧,笑是因为卖出去的钱有一半是他的,沮丧是因为白拿的人太多了。 人潮散去,码头上一老一少瞪眼,两人身侧十余人偷笑。 张扬伸手瞪眼道:“给钱!” 辛结回瞪道:“从借的钱里扣。” 张扬恶狠狠道:“不给钱就别想我把模具和用料配方交出来。” 辛结满不在意:“嘿,不就一个模板,二天时间我们就能搞定,谁稀罕你的东西。” 辛结话刚说完,便被辛宇拉到一边。辛宇小声道:“族叔,这个我们真搞不出来。我们做的鱼钩不是容易生锈,就是会断和直,而那小子就是做鱼钩起家的。” 辛结眼皮一跳,这才想起张扬的渔具生意,城中好像还有二家专卖他的东西。 辛结回身又和张扬讨价还价了起来,不过没了底气的他一败涂地,不但给了钱还把债给免了,唯一的安慰是顺走了一条码头下绑着的活鱼,那是张扬几人自留的一共就三条。 谈判结束,各自散去,辛结一脸不爽却很满意,他为新城拿到了一门好生意。张扬这边就不一样了,虽然成功免去了债务,却也让渔具加盟方的黄图不高兴了。 张扬好笑道:“你拉着脸干嘛,我们又不缺钱,多点少点差不多了,再说新城赚的是外国的人钱,又不是和我们抢境内的生意。” 黄图还是一脸不高兴,不是想不通其中道理,而是张扬的擅作主张让他有了情绪。 张扬失笑道:“迎风,你告诉他我们现在有多少鱼钩,什么时候卖。” 迎风嬉笑道:“不多不多,也就一万多,明天就开卖,我和城中的所有渔具店都谈好了。” 黄图一下了来了兴趣,向迎风了解了起来,当听到城中一半左右的绳子也有计划中时,忍不住乐了,忍笑道:“表哥,你这样玩就不怕被揍?” 张扬:“嘿,他们做初一我做十五,礼上往来罢了。” 次日,海边多了不少钓加人,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能很大运,人一多债会有幸运儿诞生,不时有人带笑乘船而归。 计划很成功,成功到张扬都买不到打窝用的小鱼了,不但如此他连钓位都抢不到了,那小平台上扎了十几号友,不是统领就是将军长老,就连辛结也在其中。 大钱赚不到了,也没事打发时间的张扬,便跑回码头上用剁碎的鱼肉打窝玩起了串钓,鱼是钓到了就是不过瘾,也赚不到几个钱。 哈哈…笑声传来,黄图闻声看去,却见迎风那小子站在一艘小到不能再小的船上破浪而行,手中无桨只有根绳子,黄图先呆了一下就乐疯了,起身大叫,叫迎风往这边来。 迎风控制着纯天然发动机左突右拐,一会东一会西还差点撞上行驶中的大船,就是死都靠不了岸,码头上三人组骂咧咧,张扬看着眼馋都后悔昨晚吃鱼了。万众瞩目中迎风终于靠岸了,不过场面变了,这回不是鱼拉他,而是他拉鱼。 码头刚停靠的商船上,一青衫少年看得津津有味,迎风刚才差点撞上的船,便是他脚下的这艘,船桅上青旗随风飘扬,旗面上绣着血红色的“齐”字。李连耗时五个多月,航行万里,刚到了新城便看了别生面的一幕。 李连对着刚爬上码头便躺尸的迎风叫道:“兄弟,你那鱼能借我玩玩吗?” 上气不接下气的欢风,听到半生不熟有的别扭的叫话,头一歪歪向船一边,看到是个年龄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俊秀少年,喘气道:“不是我的,不过借你玩玩应该还行。我叫迎风,你哪来的?” 张扬不顾迎风在说话,上去就踢两脚。迎风像赶苍蝇一样挥手道:“老大,都闹给点面子,没看到我在和人聊天呀。” 张扬故作惊讶道:“原来没死呀!刚才见你喝了不少海水我还以为你挂了,准备用你喂鱼呢。” 听到语气不善,迎风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赶来,赔笑道:“没呢,没呢,还活蹦乱跳,老大,我们今天还吃不吃鱼?” 船上的李连看到这一幕,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能苦笑。这时上船收缴兵器和登记人员数量的巡逻队下来了,他们看到张扬,行了个点头礼叫了声将军,便自顾忙去了。 李连口中念叨着“将军?”一面盯着张扬上看下看,满脸不敢置信。 仿似感觉到了身上的目光,张扬头一抬嘴一撇,欠揍道:“没见过这么英俊帅气又威武雄壮的将军吗?你小子再乱瞄老子就让人上去揍你。” 李连有点蒙圈,趴在船边上等通知下船的老油条们却嘻嘻哈哈,特别是船上的同盟人,他们更是乐戏看戏,纷纷用齐国语言怂恿李连怼回去。 听到带着浓重同盟口声外语,张扬虽然听不懂却能猜出大概,于是双手叉腰大叫道:“怎么!不服呀!有本事下来!我让你们一手一脚。” 人是没下来,般头上却冒出来一堆人头,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其中一汉子笑道:“将军,你要是现在允许我们下船,我想请教两招。” 张扬眼皮一跳,叹气道:“我也想让你们就下来,可这不归我管,不能乱了规矩。” 第17章 《众神集团》 钓鱼潮渐渐冷却,绝大多数人口吐芬芳选择退场,也有不少人坚持了下来。辛结借着风潮组织了一支捕鱼队,闲暇无事的张扬主动参与其中。人有了,船有了,钩鱼装备有了,标点也有了,看似一切装备就绪,可诱饵却严重不足,捕鱼队成立六天,只出海两次,收获是不错,却因饵料问题卡住动弹不得,张扬想了很多办法,却无法解决捕饵工具的缺失,他想要大网造不出、要拖船梦里才有。 清剿海盗时抓到的俘虏也处理完毕,新城方留下了二百人,其余俘虏被交聚而来的军官分散带走。 新城南门外多了个名叫“钉寨”定居点,里面住着被解救出来的人,这些人让辛结很头痛,他想放出来,又怕这些来自各邦各国的人惹事生非,可一直半关养着,不但费钱费力还不一定讨好,眼见定居点中大部分人的身体机能恢复正常,这事也成重中之重。 巡逻队驻地一侧,一六房小院内,十几号人分成三桌,一桌搓麻将,一桌玩十三张,一桌玩牛牛,吵吵嚷嚷全然不顾影响,视仅隔一墙之距的巡逻队如无物。 院外,辛结一脸黑,他听出不少人的声音,透过半遮半开的门,还看到地上放着的几大筐零钱,三人在埋头扒拉找大钱。 吱~辛结推门而入,玩得正嗨的人抬头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埋头奋战。无人搭理的辛结也不介意,在院中转了一圈,找了张由三块木板拼成的凳子,一屁股坐到了正在扒钱的张扬身边,调笑道:“这么多你们得翻到什么时候,要不送我点。” 张扬侧头一笑,指着最多的一筐说道:“要是能搬走就归你!我说话算话!” 辛结瞪眼时,站在杰斯身后观战的陈平笑道:“将军,我能扛走,不信的话你可以让我试试。” 张扬带着一脸疑惑看向陈平,像在回想什么,数息后突然说道:“迎风,他前天拿东西的钱给了没有?” 迎风“啊”了一声,一脸迷糊,不等他说话,张扬便气笑道:“想什么想,你没在意那就说明给了,人家那么大个统领会缺二十钱?” 迎风眼珠一转,结结巴巴说道:“是给了,可那时我身上没散的,又还回去了,我记得是一枚银钱。” 张扬转头瞪眼,坐在他对面的迎风当即改口:“给了,给了,是我记错了。” 众人窥笑时,陈平嘴一撇一拍脑袋懊恼道:“是我不好,的确没给,我以后得带点散的才行,我这就给钱,记得给我找最小的。” 迎风接住的金币时的错愕,让不少人笑出了声。 玩闹过后,辛结对陈平说道:“你一天到晚闲逛也不是个事,明天从你们那帮兄弟中挑三十个,你带他们去钉寨那边看着。” 陈平呆了下,求助般看向杰斯。杰斯气笑道:“要你去你就去,看我干嘛,那边有不少漂亮姑娘,记得帮我找一个。” 陈平回望辛结,挠头道:“城主,我去那边该干嘛?我很少管事对这些不熟。” 辛结失笑道:“没什么好管的,让他们别闹事,别饿着冻着就行,有时间就和他们多聊聊。” “张癫,我看你和陈平投缘,要不你也去看看,顺便帮我统计下有多少人想离开。” 见身侧的弟弟傻乎乎点头,张扬一把掐了过去。张癫忍痛求饶道:“老大放手,我就是去玩几天,在这的确很无聊。” — 一青衫少年背着挎包于城中漫无目的游荡,他走街串巷,这边看一下,那边瞄二眼,似乎逛累了,他掉头往码头方向走去,却经过巡逻小队身侧时被拦住了。 巡逻队小队长语气不善道:“小子!你是谁家的,怎么不去训练!” 李连微微一笑,耐心解释,这段时间他都习惯被拦下问话了。问询间,小队长瞄了下李连的包,提醒到离开前要保管好随身物品,万一丢了,找回的希望不大。 巡逻队离开了,李连有点慌了,一次提醒可以不在意,可天天都有人这么说就不一样了,他有点毛了,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包,看谁都像小偷。 “怎么办?”李连嘀咕。现在的他很纠结,纠缠于离开或留下,来时乘坐的船几天后就要离开了,可已了无牵挂的他由衷地反感齐国,反感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可想留下也不容易,李连只有一个月的暂住许可,住的是规定的地方,每天晚上都要点名一次,这让他想溜都溜不了。解决办法不是没有,李连有三个选择,一是就地找工作,二是花钱办延期或存点钱进银行做担保,三是经商,可三个选择都需要时间,都需要他在新城半年以上才能自由活动。 苦思冥想时,李连提了提压得肩膀痛的背包,这一提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才想起自己想回也回不去了,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新城银行》是一栋占地庞大的二层建筑,楼顶上竖立着银行二字。大楼守备森严,四角均设有守备亭,楼顶有弓箭手常驻,且背靠着巡逻队营地。 银行大厅内,李连询问手续,身着华丽旗袍的服务员耐心解答。 “我有一头小毛驴…”入口处歌声响起,李连转头一看乐了,只见一身黑色的少年拖着车哼着歌走了进去。 迎风瞄见带笑的李连惊喜道:“咦~你也来这换钱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上次还没告诉我。” 李连向服务员说了声抱歉,走向欢风时笑道:“李连,齐国人。迎风,你这一大车该不会全是?” 迎风得意一笑,一手放慢动作朝拖车上盖着的布挥去,轻轻捏着一角用力一扯,哗~车上的六筐钱现身了。 迎风:“怎么样壮观吧?你的呢?要不对比比?” 李连惊讶后直竖大母指,迎风没皮没脸大吹特吹,说赚这些钱自己只花了不到十天。闲聊间李连说道:我没存过钱,你是这里人,帮帮忙。” 迎风闻言耸肩摊手一脸无奈道:“别指望我,我也没存过,我来换钱而已。我也不是本地人,我原来是月国的,现在算半个张镇人,只有临时身份。” 李连失语时,迎风嘻嘻哈哈坐到了办公人员身前,一口一个姐姐,说自己要换钱。 几名工作人员看着拖车上的钱犯难了,一枚枚估计数得数到太阳下山,一通合计并征得迎风同意,他们直接把平衡称抬了过来,数了五百枚并用细绳固定放置一端,另一头则胡堆乱放,一看差不多就下一批,就这样一直称,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完成。 不久后,工作人员抱来一个木拿放到欢迎风身前,礼貌道:“十二万四千三都在里面,请您清点下数目。” 欢风打开盒子数金币一边数一边念:一枚、二枚、……,数了二遍确认无误,把盒中纸钞拿出,从兜里掏出布袋便住里倒,把帮忙支袋角的李连都整笑了。 迎风掂了掂手中的袋子,对李连笑道:“看到没,就这么简单,该你了。” 李连没说话扒开挎包一角,迎风顺势一看,看到了金金灿灿的一角。 银行三条街外的小院人声依旧,不再在是打牌声,换成了锅碗瓢盆炒菜声,不时因有人偷懒不砍鸡洗菜骂成一片。 大门前一老一少坐在台阶上悠然自得,听着院内喊骂声晒着太阳。 张扬:“辛爷爷,都十几天了,烟叶找到了没?再不快点我可就要回家了。” 辛结气笑:“你回去干嘛?回去还不是整天闹事,不如在这多呆一段时间,我这随你怎么玩,回张镇能有这自由?” 张扬无奈:“没办法,我家那帮人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他们都准备好了,我不回不行呀。” 辛结笑道:“那你怎么不现在就回去?又没人拦着你,兴许还来得及。” 张扬情绪有点低落,摇头说:“我讨厌离别,我不想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 辛结沉默数息叹息道:“以后这样的事会更多,你该习惯了。你们别急着回去多等几天,我前天收到了你爷爷的信,他说四月初你弟会休假来新城,到时你们再一起回去。” 张扬的沮丧不见了换成了一脸怀疑,一副打死我也不信的表情。 辛结气得牙痒痒,赌气道:“我等会就让人去问,就算绑也会把你弟绑来,他要不来我这城主就不当了。” 张扬信了,也笑了。自从张疯离家,张扬就没收到过任何信件,不论他怎么查都找不到第一兵团驻地,有次问到暂驻地,信寄出了却又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辛结看见不远处结伴走来的人疑惑道:“咦,迎风那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对呀。” 张扬见辛结脸色渐沉,赶紧赔笑道:“我见钱太多不放心,便让他从营地过,我没让他私自带人经过。” 迎风带笑走近没来得及说话,没来得及跑,就被二个一脸不爽的人混合双打。迎风也意识到自己了的错误,连连告饶并发誓下次不敢了。 张扬打完迎风,便站到了呆立不动了李连身前盯着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齐国来的?我们好像见过?” 李连麻木点头,不敢言语,他从迎风的求饶声中得知自己身后的老头是城主,身前的人他记得是个将军,院前还有十几人有持兵器面色不善。 哔~哔~随着哨起响起,巡逻队驻地沸腾了,大批人马鱼贯而出,不久,辛结身后就站了黑压压一片。 场中李连、迎风欲哭无泪。辛结却面带微笑,他对巡逻队的反应很满意,数百人注意下他淡淡说道:“散了。” 李连一脚高一脚低进了院子,身上的包被辛安拿走检查了,其身侧身迎风一脸歉意,巴不得找条缝把自己埋进去。 辛结对迎风沉声道:“有一不可二,看在你还不懂规定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的话谁也保不住你。” 辛安检查完,凑到辛结身边低语,辛结听罢便让其把包还给了李连,偷偷观注的众人见没有深究的打算,便继续翻锅洗碗做饭。 房间内,张扬、辛结吵吵闹闹,两人讨厌怎么利用李连的钱,而正主只能一脸无奈旁听,连插话的分都没有。 张扬:“二八!你二我八!” 辛结:“四六,你四我六没得商量,不行就存银行我们谁也别动,总不能我们出人出力负责经营,你什么都不干就等着拿钱。” 张扬:“主意是我出的吧?钱是迎风找来的吧?没有我们什么事都办不成。一半至少给我们一半。” 辛结:“呸,你还好意思说,李连同意让你花他的钱没?你那主意也就在海边才有用,要是能在别的地方做你早做了。” 张扬:“五五就五五,一年一算五年后归还本金。” 辛结想了想点头同意。于是李连莫名其妙就成了股东,他身上值价上千万的金条被暂借了90%,给出的说法是以后会还,占股比例却小到可怜,只有10%。 惊恐退去,李连在吃饭时问迎风,问张扬他们打算干嘛,为什么不签协议。有点愧疚的迎风把自己所知一切都说了一遍。 李连迷糊道:“肥料?调味品?烟草?” 半知半解的迎风,不知道怎么回答问题,只能耸肩表示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二天后,《众神集团》成立,股东九人,张扬持股20%,辛结、辛宇、辛平、辛安、辛全、黄图、王昭、李连、八人各持股10%,集团主营业务业暂无,预设方向为烟草、肥料、调味品。 《众神集团》成立后,生活于海边原本无人问津的生蚝遭了殃,孤悬于外海的无人孤岛被掀了士,山林间多了不少寻菇问叶的人。 不久,第一锅蚝油出产了,现场围了十几号人,个个都说味道极好,唯独张扬唱反调,又是嫌颜色不好看,又是嫌腥味大重,又是嫌顺滑度不够。在张扬的反对下,第一批产品没能面市,便被在场人员扲着桶分了,张扬反对的原因很简单,不是觉得卖不动,而是没有合适的容器和商标。 第18章 《楚雄》 二月末,春风至,自南向北的风吹散了寒意,同时也吹响了忙碌的号角。 天色蒙蒙,驻地旁的院子便响起了开门声,六人披斗笠打着哈欠走出大门,他们并未结伴而行,而是三人一组分成两路,一路朝海而去,一路向北而行。 “新区”,黄图、王昭、李连三人的目的地,所谓的“新区”其实就是新城外沿海的一片空阔地带,上面的建筑寥寥无几。三人先是步行出城,然后换马,再换船,再走路,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离新城直线距离不足十里的“新区”。三人顾不上疲惫,短暂商量后便分散而去,黄图直奔空地中心的房子而去,那里是蚝油厂,他要去统计成本和定价。王昭朝南面山脚下的帐篷走去,那有五百人,王昭需要带着他们披荆斩棘开一条直通新城的道路。李连向北走去,那里有一队人已经扶刀带铲恭候,李连需要跟着队伍翻山越岭找出开通淡水沟渠的合适路线。 新城南门“钉寨”,张癫和陈平指挥着寨中的人员平整土地,迎风则带着几个机灵鬼测量土地并规划建筑。相较于别人的忙碌,张扬显得有点无所事事,他和新城的集训队的三个教头正忙着打牌,四人的吵吵闹闹和远处正在伐木开路的少年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众神集团”的成立让新城忙碌了起来,全城人口有四分之一左右被卷入其中,有自愿的,有半自愿的,有被逼无奈的。自愿参加的多是集团股东的亲族朋友,半自愿的是因为有钱拿,或者像钉寨这样半工半劳的人。被逼无奈的则是集训队和军队的人,新城为了省钱直接用工作的方法代替他们的日常训练,集训队多是进山砍树或平整下土地,军队的待遇就差多了,被迫往新城方向开凿河道。 忙,一字不足以形容眼下的新城,得用非常忙三字才行,春季的耕地,海运的增多,商队的往返,各项工程的开启,让整个城市上下忙成了一片,不论男女老少都连带参与了进来。 天色渐暗,分散于城市周边忙碌的人踏上了归家之路,汹涌的人潮让城门一度拥挤,最悲惨的莫过于刚冒头的野草,它们刚露出尖角便被踩了回去。 小院黑灯瞎火。 张扬:“老三,今天到你做饭了。” 张癫半死不活气道:“不煮,饿死拉倒。” 张扬:“迎风、李连、你们两个去煮,我都要饿去了。” 黑暗中,黄图、王昭纷纷附议表示赞同。 迎风怒气冲冲:“不煮!饿死算了,都别吃了!” 李连出声:“累了,今天就别煮了,我请客你们想去哪?” 黄图叹息:“算了,就别花那钱了,现在能省就省,谁知道以后还要花多少钱。老大要不我们去隔壁?” 几分钟后,六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进入巡逻队驻地,他们一点也不害臊,埋头就是一通胡吃海喝,把同样来蹭饭的辛宇都气笑了。 饭后,辛宇把一大堆单据拍到了张扬身前,张扬如同见鬼般掉头就跑,直接扔下另外五人一点义气也不讲。黄图先摇头后叹息又纠缠表情变了几轮,最后一脸无奈坐到了辛宇对面,两人开始对起了单据,由于数量众多,王昭几人自发加入其中,张癫也想帮忙不过被拒绝了,他那数学功底只会添乱。 时间一点点过去,数据也统计出来了,李连的投入已经没了,现在集团倒欠近二百八十四万,均摊到李连外的九人上,每人需要支付三十万以上。 黄图、王昭、李连三人看到数据嘻嘻哈哈,这比他们预估少了差不多1\/3。 辛宇看着身前财大气粗的人没好气道:“缺口现在是城里在支付,你们那份什么时候补上?” 黄图嬉笑:“你们什么时候补,你们补我们就补!” 辛宇得意道:“我们那份什么时候都能用族里已经批了,你们的钱什么时候能到?” 也不知道是害怕闹鬼,还有无聊,张扬又重新出现了,刚好听到辛宇的话,于是理直气叫嚣道:“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基本设施也要我们付钱!为什么还要付租金!工人的薪酬谁定的?他么的比我家的都贵!为什么连开河道的钱也要我们付?难道新城以后就不用水了?沟渠周边的田地不种了?以后我们能收水费过路费?还是能把土地直接占了?” “我们投几千万进去带来无数工作岗位能免税吗?有效期多少年?同盟接管时会给补偿吗?……舅舅,你们能把这些问题解决的话,我明天就让人回去把钱拿来。” 张扬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甚至还厚脸皮讨要工资,辛宇听完不显尴尬,于是两人就这样兴致勃勃相望。 次日,六人组撂挑子不干了,他们悠悠哉哉在沙滩上晒太阳烧烤钓鱼。城主府内忙得昏天暗地的辛结听到报告时失笑不已,暗叹现在的年轻人不好骗了。 —— 东启,南芦,冀州,北凉,西铭,月国东北五州,五州以冀州为中心分列泯江南岸直面同盟。 青云城,冀州西部不知名小城,伯爵领,彼阾北凉州,其领主和城市一样在默默无名。 青云全境不足百里,下辖四镇一坪,人口不足二十万,境内四镇悬于四角并以所在方向为名,一坪又名坪乡。 洛城、尚府,亦是伯爵领,北凉属地,彼邻青云,以河为界,三方算不上相处甚欢,小冲突不断,无灾无难年尚能相处,不至于擅起兵刀。 洛城、尚府、青云三地位于两州交界的丘陵地带,三方领地相加足有四百里,却因奇葩的地型导至人口稀少,领土最小的青云竟占据了一半的人口。坪乡,这片地域内难得的产粮地,也是矛盾起源地,三方都坚称属于自己。 八十九年前,月军北上征伐,青云举兵五千随军征战,以血的代价换来了坪乡的归属。随着战争结束,大军散去,月国为了压制边军集团,直接把边境地带一分为五,设为如今的五州,不设公侯,只设镇边将军并五年一轮换。 三地上无直属统领,又不同州,那些调来调去的将军基本一个态度,那就是地方事务由地方处理,只要按时交税交钱他们可以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天地无情,干旱!连续二年的干旱!洛城、尚府为了交上赋税不得不举债,青云也因此摇身一变成了债主。邻居富得流油,自己穷得掉渣,洛城、尚府两地领主咬牙切齿,在他们看来青云的行为无异于拿自己的钱借给自己,还他喵的收利息。为了早日还清债务不看脸色,两地刮起了羊毛,把担负担加到了民众身上,干旱下,本就勉强度日的民众,不堪重赋纷纷奔向了青云,不为了别的,只是不想饿死。 面对人口流失,洛城、尚府不但不阻挡,反而大开方便之门,任由属民过境,直接把包袱甩给到了青云。 青云方故然不爽却只能咬牙接下,并向流民提供生活所需,盼着来年开春。春来了,雨来了,流民满怀希望踏上归家之路,到家时,家还在,只不过被人占了!地也在,却不再属于自己!上诉无果,地方官商勾连不矛理会,还冷嘲热讽说他们不配拥有土地,被逼到绝境的民众怒了,动乱因此而起。 二月后,事态平息,洛城依旧是洛城、尚府依旧是尚府,主人依旧,少的不过是二三千人型牲畜,少的不过是个关键时刻袖手旁观不愿出兵相助的青云人。风已平浪已静,可仇恨却随着血液渗进了土地,如同种子静待破土之日。 白云伴日花渐红,绿水依山万物兴,又是春天,张扬等人悠闲晒太阳时,深埋于地下的种子发芽了,它带着强忍了三年怒火破开了大地。 青云城外,主道上,百人披甲而西而立,身后的城墙上人头密集。“咚~”鼓声响起,数十披麻戴孝素之人抬着墓碑从城中走出,全场无声,没有哭声,没有喧闹声,没有议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墓碑而动。 幕碑立在了城门前,立在所有人进出都要经过的路上,碑上刻碑“楚洲”两字。一中年汉子带着披麻戴孝的人站在碑后,而朝城池咆哮道:“三年了!三年了!我父亲死了三年!这三年我夜不能寐!别问原因!原因你们都知道!” 汉子停顿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次他的语气放缓了不少:“三年前,我父亲因不愿意出兵镇压动乱,也因此而死,这是他的选择,我不予评价。可他的死却没有换了尊敬,换来的是无尽羞辱,洛城说我们楚氏背信弃义,尚府说我们不值得相信,周边的领主疏远我们,甚至还说我们楚氐的女人会招来灾祸。” 汉子停下话语,抬头环视身前聚来的黑衣人群,突然咆哮道:“他死了!为了救下你们死了!他给你们吃的喝的,给你们种子让你们,最后为了救下你们他死了。” “我恨你们!我恨一切嘲笑楚氏的人,我恨北凉的将军,我恨高高在上双眼紧闭的皇族!可我更恨洛城洛氏、尚府丁氏!……” 汉子说着说着已泪流满面,他说这三年的遭遇,他说了被夺走的坪乡,他说了死而无坟的父亲,当他转身面朝墓碑跪下时,身后黑衣装扮的千余人同时跪下。 “呜~呜~”如同悲鸣的号声响起,城中大队人马分批而出,他们踏着城外原本该耕种却选择荒芜土地,向西而去! 滚滚扬尘中,汉子起身走至墓碑左侧,他柔声道:“如果能看到我回来,那说明他们死了,如果我没回来,那就是我没脸见你,请原谅我这次冲在你前面。” 五日后、洛城尚府一片火海。 十日后,本该绿意盎然的坪乡上两军对峙,一方高举北凉旗号,一方高举楚字旗,两方人马遥遥相望,两军阵中双方主将正在交涉。 莫奇,发已斑白,方脸略显福态,北凉现任将军。 望向人数是自己二倍,却依旧选择依山而守一点便宜也不让的叛军,身材高大的莫奇笑道:“楚雄,你这事闹得有点大,你把他们杀了我理解,为什么要把城池也毁了。” 楚雄看向与自己并肩,高自己一头的人肃然道:“留着阻眼,我要抹去他们存在过的痕迹,要不是你们来得快,我连城墙都不会留下,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莫奇直言不讳:“如果只有几千人我会全杀了,并把你楚氏杀个干净。现在嘛,你有了谈判的资格,我就好奇一件事,你上哪找到来么多人?这么多兵器?” 楚雄指着身后苦笑道:“没了,我楚氏数十年的积蓄都在这里了,我没打算活着回去。” 莫奇闻言一肃,楚雄回过头时已变正常。莫奇钦佩道:“我原以为是情报错了,看来你真没打算活着回去。你玩得够绝,不但不露风声,还直接把后路断了,直接拉上北凉和你赌。” 静待片刻不见回应,莫奇无奈:“散了,我会退出坪乡,你也安份点把派出去的人追回来,这事怎么处理我说了不算。希望下次再见时,我们还能像这次一样。” 声角响起,黑线缓缓退去,肃杀之气荡然一空。大战未起,但这次事件却还是深深影响了无数人,首当其冲便是临近领主,紧闭城门提心吊胆时不忘让人带上礼物向青云表达善意。日子一天天过去,处于观望的五州将军,久不见皇城决绝,便派遣使者登门拜访,无一不是表示拉拢之意。 星月城,庞贝立于一红袍青年身后不言不语,两人立于皇城高台府望脚下无边城池,青年神情飘忽不定时而咬牙时而摇头。 青年扶栏叹道:“叔父,此事如何处理?” 庞见:“太子,事已至此,可奖可罚,却不可杀,杀之必乱起。” 第19章 《物价上涨》 鹰部某无名山谷内,近千人持刀分列而立,他们面朝道路一侧的山坡无声站立,不远处马群游荡,不时嘶声起。 许久,队列中一人走出,他背向山坡说道:“走了,回来时再来看你们。” 蹄声远去,山谷中再无一人,只余数十木碑与青山为伍,碑上人名清晰可见,碑下已无尸骨。 边城,同盟边陲,立于峡谷之中,城无四墙仅有前后,城于山腰府视北境,北望视野空阔少有山峦,回首山高林密道路曲折。 “离城遇河即康境。”这句话是边城流行语,所有由此经过的人都听说过,话虽简单却清晰的表明了国境线所在。 骑队穿城而过并无停留,出城时左右两侧各有数十骑士出现并入其中,路人注视下蹄声渐逝,人影渐消。骑队北上二十里遇河,过境后百里不遇一城,沿途尽是零散村落倚路为生,靠接待往返商族和务农为生。 “呸~这么赶,赶着去死呀!” 滚滚尘烟散去,路旁一少年倚门口吐芬芳,其左邻右舍纷纷出言调笑,他们和少年一样,听到蹄声以为有生意上门,结果却吃了一肚子灰。 少年望着远去的骑队,向亲友问出了自己的不解:“四叔,他们那么多人要去干嘛?” 被问到的汉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不悦道:“能去干嘛,他们除了去打架还能去干嘛?你瞧瞧我们这附近有城镇吗?全都让他们打跑了。” 少年一屁股坐在门前嬉笑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少骗我,我记得爷爷说过那些王八蛋是自己搬走的。” 汉子瞄了下侄子,坏笑道:“你少听那老头扯,那些贵族都是被打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同盟人什么德行,贵族又是什么德行,这两拨人离得近不打起来才奇怪。” 少年一点就通,不由乐了起来:“那我们不得感谢感谢那帮大老粗,这里比那些大城镇可自由多了。” 汉子耸肩:“还不是得交税,山那边听说都不用交了,你二叔前几天刚鹰部回来,你不信就问他去。” 少年心思不在这上面:“叔,同盟人这回是打谁去?那方向好像不是去南岸,还有真要打起来了我们帮那边?” 这问题让一众围观者不淡定了,众人纷纷出言,没一会这路边村落便吵吵闹闹热闹了一通,绝大多数人都偏向同盟一方,把老一辈的忠君分子气得不轻。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饿了得吃饭,马累了也得吃饭,黄家虎一行于路边村落停下了飞奔的脚步。 —— 新城。 迎风两手空空跑进院子,一手伸张扬讨钱:“老大,你给的钱不够,今天的鸡和肉都涨价了!” 张扬盯着他上看下看,看了一会嫌弃道:“你不会先垫上?就那几钱我还能欠你不成。” 迎风闻言双眼一瞪,心中问了张扬无数遍,因为张扬真就没给过钱,他这段都倒贴几百了,这笔钱对身边都是富豪,自己月薪只有一千的迎风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迎风继续伸手,张扬不情不愿从兜里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十元大钞拍了过去,却不料欢风收下后又把手伸了出来。 张扬呆了下,张口就喷:“你小子是不是想坑我!怎么可能涨了这么多,我前几天才花了九十几!” 迎风的小脾气上来了,开始掏口袋把钱全都还了回去,一副小爷我不干了的样子。 “你们鬼叫啥,能不能安静点!”房间内传出黄图的咆哮声。 张扬阴阳怪气大叫道:“对不起了黄总,我们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 屋内,黄图把被子一拉直接盖头。如他所料,院子调侃声四起,不一会黄图就听到了四个不同声音,无一不在调侃他和辛火半夜不睡觉,非要黑灯瞎火逛城池。无人回应,调侃声淡去,没一会院内的人便走空了。 青水巷,新城内最大的市场,位于城中内河两侧,离张扬等人最近,出于对迎风的不信任,几大富豪结伴同行逛市场。 古朴的木制建筑分列小河两侧,河道中小船密密麻麻,青砖铺设的路面被踩摩得光滑异常,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卧槽!谁他酿的往地上倒水!”一声尘叫,引起无数笑声,路人闲人纷纷出言调戏,而正主张扬却一脸晦气,他踩在青砖上时被溅了一身脏水,那味道够劲。带着一身香气逛完了市场,张扬没发现物资紧张,该有的都有就是物价涨了不少,一通询问下来也没人觉得异常,还有不少商贩直言,说现在人流多能多赚点就赚点。唯一让张扬不爽的是,商贩还是不乐意收纸钞,就算收也是半堆半就,反到是银币大受欢迎,就算是买一钱的东西,你给纸钞和银币,他们都选银币,宁愿乐意费时费力找散散。 离开青水巷后,张扬一直走神,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码头附近,回头一看身后少了二人,张癫不见了,王昭不见了,只有无事可做的迎风还吊在身后。 张扬:“那二个?” 迎风耸肩:“不知道不清楚没兴趣。老大,码头上那么多人在干嘛?” 张扬顺着迎风向指看了过去,就一看他乐了,只见码头上聚着上百巡逻队成员,正从一艘大船上一筐一筐往下吊东西。 “将军… 临时二人组如同螃蟹般横冲直撞,穿过巡逻队 防线直奔正在卸货的人群,正在船上指挥的辛宇看到走来的人无奈苦笑。 “哇~好多钱!迎风你看!”张扬看到码头上的六筐银子很没出息大叫。 “走!我们上去。” 数息后,张扬爬上了船,可看到的影像让他呆住了,甲板上还十几筐银子静待吊下去,另有三个小本箱放置在正和辛宇交谈的华服汉子身侧。 半个时辰过去,交接工作结束,船支使离码头前往避风港停泊,华服汉子辛宇分别,带着十名护卫在二支巡逻小队的带领下离开码头。交接过程张扬一直旁观瞎猜,却没猜出任何可靠信息,船只除了大看不出线索,没有旗帜,没有标记,船上人员只看全程没有交流,待人员全部离场张扬再也忍不住了,逮着辛宇就是十万个为什么,辛宇被烦得不行只能把该说的,能说的全都交待了。 张扬往回走时不时坏笑着嘀咕:月国,南面,兵器,有钱,…。 次日,出门买菜的迎风又双手空空跑回来讨钱说钱不够,这下把张扬给惹毛了!张扬带着一肚子怒气冲进城主府时,辛结一脸诧异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辛结得知事件却毫不在意,也认为很正常,说没必要生气,并大度掏钱给张扬补差价。 张扬没有拿钱离开,总感觉不对劲的他一个劲的在大厅内乱转,把辛结都烦得没办法做事了。 张扬:“巡逻队的薪酬是怎么发放的,是发纸钞还有银线?” 辛结半眯着回道:“都是发银钱,很少发纸钞,发纸钞意见很大。” 张扬:“那外国的银币和我们的钱是怎么换的?能在这用吗?” 辛结睁眼没好气:“当然是按重计算价值,不然你想怎么样?难道要别人吃亏?没这样做生意的。” 张扬继续嘀咕:“钱,以物易物,银子,金子,到底是什么,能吃吗?不能……” 辛结听到张扬说到能吃与否时,也有点迷茫了,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左看右看,他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在辛结看来钱就是钱,没什么特殊含义。 张扬继续嘀咕:“东西多了就不值钱,钱多了也不值钱。” 张扬眼睛一亮:“对了!” 辛结惊道:“你是想说现在城里的银子太多了!” “不对!”张扬回了一声又迷糊了,又开始挠头不已。 呼~咕~噜~辛结的呼噜声打断了还在头脑风暴的人,张扬失笑一声,脱上外衣给老头盖上就离开了。 —— 11彭部,荒山野岭中,一支十人小队全副武装沿着山间缓慢前进,其中三人持盾背长刀,四人持弓负囊腰封短刀行于前后,三人背负沉重行囊居中,队伍在爬上爬下中有说有笑,为首一人黝黑精壮酷似张扬。 “疯子,统领是不骗我们?怎么还没到主路,都二天了!” 张疯弹飞肩上的虫子回头气道:“就你话多能不能小声点?再大喊大叫的话今晚就只能喝粥了。” 天渐暗,队伍一无所获,没有打到猎物也没遇见人。火光渐起,九人围坐一圈煮起晚餐,不久后,一锅热腾的粥和一锅青悠悠的野菜便煮好了。脚步声临近,黑暗中一人从山上下来,面对一众期待的眼光,他无奈摊手表示没有看见灯火,顿时哀嚎四起。 次日清晨,十人小队聚首商议,讨论间众口齐骂某没良心统领,会后,十人分成五队,一队就地坚守,另外四队分散而开补充物资。日头渐中,补给人员返回,收获还算不数,有了一堆野菜和一串小鱼仔,至少晚餐有着落了,至于午餐只能取消了。 野外生存第四天,十人小队站在小河边鬼哭狼嚎,虽然没能找到村寨或主路,伙食和路线却都有了。 二条简易竹筏顺游而下,两船首尾相连各有弓手持弩警戒,防的不是敌人,防的水下可能冒出来的血盘大口,同盟境内别的不少,杂七杂八的动物倒是不少,鳄鱼也在其中。一路顺利,十人小队扛了四次竹筏,砍了十几倒于河道中的树木,在累死和天黑前,终于看到长着两条腿的人。 漂呀漂,从彭部一直沿着海岸线漂了九天,十人小队乘坐的船终于漂到了新城,船支停靠时眼尖的张疯瞄见了沙滩上的人,那是一男一女,两人的智商都降到了负数只顾着坐在沙子上傻笑。 “老三,童妹,你们在干嘛!” 正你侬我侬的,数着浪花的张癫童馨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吓,张癫回头看到是张疯,便一脚踢了过去,童馨则有点尴尬。没一会,沙滩上多了二个较劲的人,周边一堆人瞎起哄就是没人拉架,最后童馨看不下去了,才下场把两兄弟分开了。 揉着肚皮的张疯没好气问身边正捂眼的弟弟:“大哥呢?表弟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张癫不好意思说自己偷溜来压沙滩于是乱扯了一能,总之就是不清楚不知道没在意。 张疯见问不出什么,便转身给队友发钱,一边发一边说要还,还说三天后在这里聚头。一侧张癫越瞄越不对劲,怎么越看兄长手中的钱包,越看越像是自己的,没一会两兄弟又打起来了,还回童馨懒得干涉,任由他们在沙滩上滚来滚去。 张癫一瘸一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男一女,三男都是他的堂兄,一女是他的女友,四人逛了一圈市场扲鸡挂鸭住小院走去。路上还撞见带着李佳约会的黄图和辛火,李佳也没有一点身为灯泡的觉悟,总是拽着辛火。 小院渐起烟火,久别重逢的几兄弟没有寒暄,反而因谁来做饭吵得不可开交,吵闹中几位女士主动接过烹饪大业,可那一堆男的还是吵个不停,于是吵着吵着他们便顺理成章打起了麻将,一旁看热闹的李连不由偷偷竖起了母指。 饭菜好了,可左等右等却不见张扬回来,张癫等人被迫出去找人,他们找了大半时辰就是没找到人,这可把知道张扬不在状态的辛结吓到了,然后辛结又吓到众人一轮,他说张扬有点不对劲,于是动员巡逻队开始满城找人,最终在天黑前有人发现张扬在一艘大船上像一只卷虾一样呼呼大睡。 经过这一闹腾,小院来人往络绎不绝,这一顿饭也成了吃了煮,煮了吃,一直到了下半夜才结束。 天渐明,新城一众高居打着哈欠离开小院,他们和张扬等人商讨了一宿,就是搞不明白张扬在想什么,张扬也没想出那里不对劲。一宿的会议也不是没成绩,参会人员都同意管管物价,并订下规矩:新城所有公职人员的薪酬,不再以银钱硬币发放统一改成纸钞,限制城中处来币种流通,并想办法收回流通于市面的金银。 第20章 《风起》 四月未至,提前等到了张疯的人,开始准备回程之旅,除了交接集团事务,张扬黄图等人也想借机发笔小财,他们兵分几路搜刮起了新城特产,不管是威鱼还是椰子还是没人吃的海带,只要能长期保存的都通通收下,就连山上的干货都没放过,要不盐属于禁品,他们都想弄上几车,就在准备得差不多时意外发生了,几人心心念念的并提前打了招呼的蚝油没了!存货被月国的商队一扫而空,看着木桶装、瓦罐的蚝油被装上船,小赚了一笔的几人决定多浪几天,顺便等下一批蚝油出产。 祸不单行,一天后,海边原是晴空万里,却有云朵突现如行军阵列布满天空,日渐西斜,天边云朵如火赤红,风渐急长浪涌。 “嘟~”“咚~”鼓声号声响倾新城,无数人员丢下手头事务,涌出城市奔向海边,沙滩上人头涌运口号声起,众人齐力将一艘艘小船拖上岸,码头上不管是装货还是卸货的大船,纷纷在指挥下驶离,前往避风处,夜渐深,海岸线火光冲天,喧嚣未止。 城北库房,二三十人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却不敢停下手中的活,黄图把一包干货扔进库房后,带着怒气踹了一脚瘫坐在门边上的人,那人无力挥手像在说别闹让我歇歇。 张疯和他的伙伴干劲十足,其余人都上气不接下气时依旧健步如飞,军中生涯给了他们强悍的体魄。 “呦!这就不行了?”“哈哈,就你们这样的我能一手打三个!”“疯子!你哥真是将军?怎么没两下就趴了?”…… 调侃声中,张扬脸皮直抽气道:“赶紧干活,要是东西淋湿了,我可不付工钱,再嘴欠的话,回去时自己掏钱,我反悔不顾你们了。” 喔~喔~喔~鸡叫声起,城市渐渐安静,巷道间只余巡逻小队高举火把巡视游走。 次日,已是正午,天色阴沉不见日现如夜未消,加剧的风带着点点细雨扑面而来,城市被黑暗笼罩,压抑觉不由心生。 “起床啦!”张扬一脚一个门,把院中半死不活的人都叫醒了,他打算带队去海边吹风。 黄图看一脸兴奋张扬像神经病一样,把头又埋了回去,没打算陪他去疯。 迎风则兴奋不已跑过来:“老大,我们得去找个筐,以前来大风时我经常去海边捡鱼,海边估计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打桩了。” 张扬来劲了,黄图睁眼了,院中余其人也穿好衣服出来了。片刻后,十六号人兴致勃勃穿街走巷往海边走去,半个多小时后,一群人傻傻站沙滩上大眼瞪小眼,背着筐的迎风显得最傻。 夜,狂风来了,暴雨来了,呼啸的风雨没能把小院怎样,倒是随风飞翔的杂物木板茅草,和不断漏水的房子,成功让一堆人都没能睡着。 狂风己过,雨却没完没了,张扬没能窝在到处滴水的院中静待雨停,他被辛宇强征入伍当苦力,同住的人也没能幸免,十六号人顶风冒雨走街串巷去查看是否有人员伤亡,不时还充当下水路疏通员。 青水巷,一栋小屋内人挤人,数十号巡逻队成员堆在一起休息避风,黄图等人也猫在其中。 “啊噗~”屋内咳嗽时不时响起,衣服了湿透又冷的张扬忍不住也咳了几声。 “雨衣!水鞋!雨伞!牙刷,表弟你记一下,回镇上后记得提醒我,要是弄不出来,我就不出门了。” 黄图翻了个白眼懒得吭声。屋内一堆湿身汉却来了兴趣,一口一个将军听得张扬眉飞色舞不吝相告,只要有人问他就使劲吹。 张疯徘徊门口处,时不时看天,看一下坐一下,坐一下又伸头出去看一下,左盼右盼没等到天放晴,反而看到了冒雨跑来的人。 “噜噜~”“余~”猪的哼哼和惨叫中张扬摔了一跤,不久前他们受命去聚拢跑散的牲口,前期顺风顺水,成功把游荡于街头的二师兄赶来了一起,可它们是谁家的却成了问题,寻主无望,他便带人把猪赶进了巡逻队驻地,可驻地这几天被吹得到处漏风,一不注意二师兄又溜了,出于无奈张扬只好把它们全往自己住的小院赶,刚才的惨叫声就是被他踢的猪在叫,那家伙死都不愿进门,张扬一怒之下动了脚然后自己也摔了一跤。 第二天,张扬为了不再满城跑还淋雨,主动请缨去守城口,辛宇欣然同意,于是十六人便跑去了北门,之所以选择北门那全是黄图和张癫的私心,辛火童馨就在附近。 城楼上,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张扬带着十三人临时手下烧火吹牛,身下城门大开却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路人行人随便过,城洞中心处立着块大号木牌上书四字:人在楼上! 蹲守很无聊,张扬不敢在值守时打牌搓麻将,瞎瞄乱瞅时,看到城外的排水沟旁被水淹到的草在动,拉过视力超群的迎风再三确认后,守城小队秒变抓鱼小组,也不管淋不淋雨一伙人嘻嘻哈哈出城。 迎风摸鱼中往远处一看,好像看到了有车队,不确定的他站直后一手放在眼睛上方挡雨,细一看果真是有人,于是失笑道:“老大!那有一群傻子在冒雨赶路!” 张扬一手着扲鱼:“嘿,估计是脑子进水了,这鬼天气连信使都可以不走,他们绝对有病,一会都给我离远点别被传染了。” 王昭问道:“脑子是什么东西?传染又是什么?” 张扬指着脑袋说:“这玩意!传染嘛,我想想怎么解释”突然他灵机一动,往王昭身上泼水,说传染就是这样,这是这个意思。 远处,顶风冒雨前进的人,也发现了城门处淋雨游泳的人,三十一人组成的队伍纷纷出言调侃。 一披头散发全身湿的少年忍不住问道:“统领,新城的人是不是疯了,大雨天不躲雨,还跑出去玩。” 他身侧一脸疲惫的青年失笑:“张雷,你等会自己问去,我就来过新城一次,他们疯没疯我不清楚。” 距离消失,双方人马你瞪我瞧好不尴尬,没成想刚才自己口中的疯子神经病竟大多数都是自家人,有几人还是亲兄弟,剩余的大都眼熟或认识。 张扬:“哎呦喂!不得了不得了!几天不见得叫您吕统领了!您这是出门踩牛粪了?” 吕梁对眼前阴阳怪气的人很客气,只见他邪邪一笑,然后一脚踹了过来。 “给我打!”水沟中站起来的张扬大叫。 城中,张癫、黄图一脸小兴奋走向城口,经过门洞时向外一看,“卧槽!”齐声而出,两人掀掉斗篷飞奔而去,然后齐齐摔了一跤,城口外的路有点结实,雨一打湿加上泥水有点滑。 一团泥巴迎面飞来,吕梁侧身一躲,走脚便朝偷袭的人奔去,眼见就要冲到王昭身前了,然后他就在王昭的爆笑声中滑了过去。 城门处,两支巡逻小队闻声赶来,本想上前支援,却越看越感觉得不要参与为好,兴致勃勃当起了旁观者。 城主府,辛结围着鸽笼转,笼中六只鸽子一个劲的打理羽毛对眼前的老头半搭不理。 “吕统领,真不能放出来?看它们的样子也不像会跑。” 刚换上衣服的吕梁眼皮直跳,就这一会功夫,辛结就问了四回,他只能再次解释:“城主,真不能放出来,一放出来就会往张镇飞,得关一段时间让它们习惯才行,最好关到产蛋,您要是看不下去,就多安排的人整个大点的笼子或棚子。 辛结笑笑转移话题:“现在张镇谁做主?谁负责通信?” 吕梁:“镇上张岭暂任,信鸽一事由我负责,安全和培养方面不用担心,都是由专门人员负责,他们的家属都在镇上,人员会半年一轮换,地点随机不会一直呆一个地方。” “就是选地址有点麻烦,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安全方面得注意,我们刚养的时候总三天两头找不到到鸽子,不是被猫鼠鹰雕吃了就是被人打回家煮了。” 辛结闻言大感失望,本想养在城主府后,照吕梁的说法这事没可能了,只能无奈道:“雨停后,我让人带你到处转转,这事你说了算。人员薪酬是我这负责?还是你们?” 吕梁尴尬道:“得这出,我们养不起那么多人,人员的薪酬也都有点高,半年薪酬一万,日常餐食得所在地出。” 辛结乐道:“只要不是二三十人就不是事,唯一问题是怎么向长老院传信,怎么通知周边军营。” 吕梁一五一十慢慢解释,从鸽子的习性到如何确认信息传达,怎么确保周边能保持联系,以及需要多少时间…… 辛结问道:“想要南北互传至少得两年?现在有几个点?” 吕梁点头后说道:“现在只有五个点:铜城、张镇、铁原、边城、陆寨,长老院不打算公开,只打算每部再设三个,一个在驻军营地,一个在族府,一个各部自由选择。”… 二天后,雨过天晴,码头恢复了往日忙碌,陆上运输则还处于半停滞状态,为了保护主道,路面未干巡逻队不予大型商队通行,走小道倒是不拦着。 —— 张镇。 张扬、张癫的私人土地上,陆氏一家十几口在挖沟撒种子,其中两胖子格外显眼,两人都是动一下歇三下,别看地里人蛮的,就是一个比一个僵硬生疏,生于草原的他们没什么种植天赋,现在纯属练手。 陆虎看了下拖车的牛粪,又看了下己经埋好种子的沟渠总感觉不对,好像和张扬说的不一样,他带着疑惑问道:“哥,你种过地,是不是也这样?” 陆象抹了把汗水无力道:“我连西瓜香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说我会不会种?你想那么多干嘛,只要是种子应该都能长起来。” 陆虎依旧感觉不对劲,可就是想不起信里怎么说了,收到信和种子时他只看了一遍还没记住就去忙别的,回来时种子还在,信却连同换下的衣服一起洗了。 三七二十八,陆氏一家三下五除二收工回城,镇上还有大把事情要处理,他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张山、张峰等人的离开,一下子抽走了镇上大量骨干,临时接过工作的人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虽然没乱成一锅粥,却忙个不停。陆虎刚一进城还没能歇一会,便被人半拉着朝镇厅跑去了。 大厅内,张岭坐在主位上手扶额头一脸麻木,下方二三十人吵吵闹闹,各说各有理都在等他做决定。 张岬听不下去拍桌而起怒道:“吵什么吵,这里的土是我张家的!我们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这行!不就是让你们移个位置,又不是没白拿,你们至少这样吗!” 一中年汉子闻言骂丧道:“统领,我们也不想呀,可这一搬我们以前的生意就没法做了,一家老小都靠那店面过活。” 汉子话一落附声四起,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大厅又变成了杂乱一片,在场人员各说各话牛头不对马嘴,头痛不已的张岭看到陆虎走进来,便宣布会议暂停,再议时会通知。 众人散去,厅内只余张岭、张岬、辛庄、陆虎四人。张岭稍稍平复心绪才说道:“胖子,你等会去带人赢洲一趟,有艘押运船在那沉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陆虎不解道:“张铭呢?他去哪了?” 辛庄接话:“他去铁原了,有人要接顺便下订单,现在没人了才让你去的,你不去的话我们就只能让小四去了。” 陆虎无奈:“算了,我去就行,张狂还得看家,船上除了橡胶矿石还有什么?现在告诉我,我好知道找什么人。” 张岬沉声道:“你最好叫上扶养营的人,沉船前上面有一箱金条,价值暂时不清楚是康远他们的,能找得到最好,找不到的话你就查查船上谁有嫌疑。” 陆虎应了一声带着苦笑走出了大厅,他走后,厅内三人脸色越发阴沉,张岬杀气腾腾道:“老庄,你确定是张扬身边的人干的?” 辛庄摇头:“不确定,暗营说有人盯上了张扬其他的暂不清楚,他们截到了画像。另有消息说又有人打听起了铸造营,就是不知道是谁在搞鬼。” 张岭冷笑道:“这年头失踪几个人很正常,只要是和外国有沟连的人查到一个杀一个,别管他们什么身份就算是长老的儿子也给我杀。” 辛庄苦笑道:“这些事你们自己处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暗营的人以后会和张岬接触。” “走了,我得回去造水笼头了不然那小子一回来,又要逮着我不放。” 第21章 《康诚》 风带着芒果香,雨如流氓时来时走,青山绿水间一支庞大车队艰难前行,牛声马声驴声轱辘声人声混杂。 哒~哒~马蹄声响,一骑从后前奔来,勒马于队中厢车旁。 “统领!前方桥梁已毁,现有人员抢修中,我等是否前往?” 王昭一身清凉从车厢里跳了出来,赤裸的上身八块腹肌,短裤下露出了毛茸茸的小脚,脚上是一双牛筋加木板而成的人字拖。 王昭抬头望了下,见太阳渐中便吩咐着:“车队原地休息就餐,巡逻队上前协助架桥,记得把那帮闲人也叫上。” 树阴下,黄图手持账本念今有词,随着页面翻动表情渐渐扭曲,从平淡变成一沮丧。 “老大,这回我们要亏本了!而且还是大出钱!” 和吕梁同样造型的张扬正靠在斜坡小眯,闻言失笑:“怎么可能,你少骗我。” 黄图把本子砸了过去,气道:“爱信不信,反正又不是只我亏。” 张扬带笑捡起本子,半信半疑算了起来,没算一会就笑不出来了,还没翻到一半就尖叫道:“完了完了,这回到家得被人笑死!车是谁买的?就不能租呀?还有伙食谁负责?干嘛吃那么好?还有那些牛马驴是谁买的?” 车厢中浅睡的王昭闻音探出头,正在爬树摘野果的迎风差点掉了下来,李连被喝进口的水呛了一下,黄图气笑连连。 车队前方小河处,张疯张癫汗流浃背,两人“一二、一二”从山下扛着木头走下来,河道中人头浮现忙着支柱打桩。小河两侧人头涌动,多是受阻的行人商旅,不少自发参与修桥,有人协手伐木,有人搬来石块加固损毁的河堤。 受阻的人越聚越多,小河两端排起了长龙,机灵点的已经在兜售物品做起了生意,更多的是原地休息等待通行。 路旁排水沟,张扬躺在里面枕着杂草呼呼大睡,睡得正香时吕梁来了,被摇醒的张扬以为能上路了,结果却恰恰相反,由于支撑段河堤浸水时间过久无法支撑桥梁,得重新寻找位置架桥,至少什么时候能通行未定。 日渐西斜,静侯人群渐躁嘈杂声起,原本的秩序井然变得有些混乱,有些小商贩因物件少又不担心潮湿问题便想推车过河,便让前面的队伍先让让道,由于统辖问题,吕梁无权对张镇以外的人下命令,别人愿意听还好,不愿意听就只能傻瞪眼还可能闹情绪,可放人过河,吕梁又担心场面失控乱成一锅粥。 得知吕梁想让自己做坏人,张扬很是高兴,飞快从背包中掏出令牌并交给了过去,还一念叨着:有福共享,别想跑我前方去,要等一起等。 不久后,张疯和另外九个休假士兵重新上岗,穿上了又皱又黑一点装饰,一点点缀都没有的制服,唯一能让人认出来的是绣于胸口处的红x。 “同盟军令!所有商队人员就地等候!如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各商队主事,移步河岸相商,路人、无车者绕开主路自行离去!” 军令过,秩序恢复,闲人无重物者游渡而去,拥堵的路面也在指挥下让出了对向车道,注视着一切的张扬,突然感觉自己成了交警。 插曲过,张扬让前往铁原的商队帮忙带信,信中痛诉铁原城的不负责,骂他们连境内道路都无法保持畅通,不是出于大义,只因他等了半天气不过。 五天后,百余车组成的车队于五月中旬抵达沉山,此时的沉山不再驻军,转变成了张镇外围商品集散地,库房、客栈、市场、应有尽有、无数商贩齐聚于此,车马未停,便有十余人上前询问贷品种类是否出售,询问者有失望摇头,有兴致勃勃。 一黑衣少年带着满脸痘痘迎上,他一眼就看出黄图是车队负责人,上前就是一顿忽悠,先说镇上规矩,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让黄图把贷品转手。黄图乐在其中,没想到在张镇地头上经商的人,还有人不认识自己的,关键对方穿的还是自己画出来的制服,胸口处气冲天的血色虎头,说明眼前的小子还是自己的员工。不管少年怎么说,黄图一脸不相信,一口一个怎么可能,死死拿价就不让步。少年也机灵,见状便开始帮黄图算起了成本,从税费、店铺、人工、销售、一点一点扒,说得有头有理,总之就一句话,现在脱手不但能赚钱,还能减销售过程中的损耗,与其浪费时间还不能多挣钱,还不利用这时间多跑一轮。 黄图低头不语像在考虑。少年嘴角上扬以为能成时,有人过来拍了下他的脑袋,那人在少年的不解中笑道:“黄图,老大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 黄图耸肩:“他们那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跑没影了!张锐,这小子干得不错,你家亲戚?” 张锐笑着介绍了少年,说是亲家,刚来镇上没多久,由于闲不住又不愿坐班,便先带在身边。 黄图拍了下少年的肩膀,指着车队对他说:“那些都是我们的,你来接手。那个站车上像猴一样的瘦子叫迎风,你去找他交接,我先回去补睡了,这是账本和人员名录。” 黄图说完就偷偷钻进人群中溜了,张锐看着一脸懵的小舅子,笑了一声迈步迎上车队准备进行交接。迎风得知黄图跑了也不在意,强拉着兴奋不已想快点进城的李连一起受累。 —— 兴原,陈康边境,两国以横贯于盘地中心的赤江为界。此时,赤江如洋似海,水淹兴原,受灾之民近十万,虽有灾祸却少见伤亡,两岸民众生于此地,早己练就一身避难本领。夏收无望却少见愁容,这让做客于此的同盟人大感意外,询问得知原由后,不禁哑笑无言,康陈两国对兴原的态度是半搭不理,即无大利也无威胁就干脆便放任不管,对兴原的征税率只有其他地方的10%,前提条件是兴原自力更生。 张山、张峰、黄家虎三人居高望向赤色洪流,近三个月的奔波让他们疲态难遮。 黄家虎摇头:“怎么办?绕过去还是原地等,再拖下去就要无功而反了。” 张山叹息:“没得选,只能绕过去,就算水退了,没个十天半月也无法通行,没必要在这耗着。” 张峰苦笑:“怎么绕?两国的态度就是不想让我们北上,这一路的种种限制都是故意的。” 黄家虎坐下,拍拍地面示意两人别傻站着:“其体情况说不准,应该和使团有关,无非是想从谈判中多捞点好处。我们己经绕道了二次,应该不会有第三次了,他们也不敢有第三次。” “张山,你儿子这段时间又搞出了什么?为什么两国甘愿得罪我们,也要借机增加筹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会议都进行半年了。” 张山坐下伸直脚,无奈道:“那小子做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随他闹。眼前的情况估计是老头们开价太高,两国不愿意接受才闹出来的,我现在对风雪关的兴趣不那么大了,倒是想知道条件是什么,土地?续约?联军北上?” 张峰闻言瞄向山脚下,那里有二千康国人,他们以提供后勤为名一路监视。张峰回头失笑:“估计三样都有,老头们耕地的念想太深,当年要不是发现了铁旷早就打起来了,这些年粮食虽然不在是问题,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机会。”“要不去北方玩玩?听说康庄离这不远,即然别人不愿意我们去风雪关,那去给康庄撑撑腰总行吧。” 张山、黄家虎闻言眼睛一亮,两人对视一笑,算是同意了张峰的想法。 — 凌川,康国北疆,公爵领,彼临府城南镇,两地间横有山脉少有争端。 此时,凌川城门紧闭,墙上人头暗涌,阳光下隐见器刃反光。城外半里,千骑十列而定,一骑兵持旗控马缓步向城口走去,骑兵临近,城头有吊筐垂下。 骑士下马,于胸前索信放入筐中,其后双手持旗住地上一插,未发一言转身上马重归阵列,“嘟~”号声响,千骑缓缓流动,不久蹄声远去。 城外十里,无名山谷中营帐如蘑菇遍布山林,数支队伍游荡于中巡视。炊烟起,随风北飘,立于风口处眺望的康庄抽了二下鼻子,随之面向身侧壮年笑道:“熊将军,看来今天有腌肉吃。” 身高一九虎背熊腰的熊磊,闻言苦笑:“王爷,您就别笑了,再不吃点肉营中的人就要反了,我没想到沿途城镇物资会短缺到这地步,三个大城竟凑不出二万人一月耗粮。” 远方烟尘起,康庄回望间摇头:“不是物资短缺而是不愿意给,那些大户那个不是家财万贯存粮无数,却非要哭天喊地说穷。” 熊磊指着北凌所在:“王爷,您是打算吓吓他们好收钱?” 康庄淡淡道:“将军,有些人自由久了就会忘了自己的位置,有些人富了就会失去原有的敬畏,北川的遭遇说明了一切,那时我心软不想起事端,却没想到北凌更过份,竟敢封城示威。” “一个公爵,拥兵过万,这不算什么,我能理解,可我有一事不明,他们是为了什么?难道倒向北方就能过得更好?” 见熊磊没有回答的意思,康庄继续说道:“将军,北逃的人不用管,但他们身上财物必须留下,我不希望背叛从国境内带走一钱一物。” 熊磊带笑应诺一声,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他召来身后亲随吩咐,数息后,三位亲卫面带狞笑而去。 午后,坐于帐内的康庄脸色阴沉,不断汇聚来的信息让其无法再掌控喜怒,刚收到线报上说,北凌城内他那位从未谋面的族叔已有数年未曾现身,主事人换成了与其同辈的康源。情报上对康源的描述极为不堪,说其人放荡冷血,并常与府城来客面谈。 帘布掀开,熊磊弯腰进入,看到桌后脸色阴沉的人,和方桌上不曾动过的餐食。熊磊敛去笑意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康庄摇头,把信报递给熊磊,随后苦笑:“情况不乐观,动武的可能性很大,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你派人回头盯紧北川,如有异动立即求援。” 熊磊神情一肃没有当即应诺,而是看了下手上的信件,沉默片刻后,他不确定问道:“有多少可信度?如果是真的,您现在就刻离开,我死了不要紧你却必须活着。” 康庄坐下时摇头:“不确定,真假都有可能,现在能做的就是以防万一。刚才的话,以后别在说,你爷爷救过我父皇,你父亲为国战死,为什么我不能死。” 熊磊正欲说话却被打断。康庄坚决道:“执行命令,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现在下令全军警戒,无故离营者杀。” 熊磊转身离帐传达命令,不久后,带着六人入帐,与康庄细商起如何应对突发情况。 日落朝升,北凌城南门依旧紧闭不见开启,北门却是人头涌动,不少权贵拖家带口离城而去。突然的封城,权贵的匆忙离去,这一切都被民众看在眼中,口口相传下恐惧弥漫而开。 街道凌乱,不复往日喧华,行人寥寥无几神色匆忙,沿街商户大门紧闭,敲击声不时响起却不见其人。 公爵府戒备森严,千人卫队把府院围成了铁桶,里三层外三层,府中碉楼更是弓弩齐现。 “思愁”北凌销金窟,城中权贵放纵亨受之地,金碧辉煌的大厅,往日间人头涌动,极尽奢靡的厢房内肉欲翻腾,今却无踪。冷清中,脚步声响起,一顿一挫间隔甚长,一男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挪穿过大厅走向二楼,其身后五人跟随,却无人相助。 二楼处,男子手扶护栏居高临下俯视,看着冷静如死的城市和戒备森严的公爵府,他嗤笑道:“全是一帮无君无父忘祖之人,真想知道他们的祖辈看到这一幕会说什么。我本以为需要毁掉北凌,甚至毁掉北疆才能清除灾害,没想他们如此不济,我为我的谨慎感到羞愧。” “都去吧,我需要礼物,需要诚意去见城外的王爷,记得给我兄长留点苗。” 日渐偏西,康庄率军出现在北凌城外,大军整顿队形时,其一脸凝重看向滚滚浓烟升起的城池,没有喊杀声,城墙上没有人头涌动刀枪如林,也没看到夺门而出四散奔跑的人,一切很诡异。见身侧众人一脸迷茫不解,康庄当机立断:“立即派人上前试探!传令后军转向,务必堵死所有出城通道,派出骑队扩大探查范围,我需要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传命兵急奔而去,百骑四散而开寻找可能已从城中逃出于人,与此同时,万人阵列中有百人越阵而出,他们半数持弓半数持盾缓缓向城池走去。万人视线下,百人队提心吊胆走进攻击范围,弓手站于盾兵身后引箭待发,眼睛不停扫视城墙,指挥官等待片刻不见攻击,只能咬牙道:“继续前进!二十而停!” 队伍再次停步,城头依旧静悄悄,此时百人队距城门已不足三十米,却依旧无人攻击,这让指挥官很崩溃,继续前行将再无射击角度,强行攻城又不太现实身上的装备不允许,就在他决定自己上前时,身后响起号角声。队伍缓缓后撤,渐行渐远,近乎平视时他们看到了躲在墙垛后的人,盾手站定弓手再次引弓待发,却没听到攻击命令,短暂停顿队伍继续后撤,撤出攻击范围后依旧保持两人一组。 “不错,不错,不愧是关宁军!送死的活都能这么冷静,要是再给他们几天时间准备攻城器械,这城根本就守住。苏炳,你看到了没?和我说得差不多吧?” 墙头上,此持盾护住瘸腿男子的苏炳,闻言怒道:“康诚,你想死别拖上我,你闹这一出到底为什么?明明可以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康诚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苦笑:“为什么?我是为能活下去!城外的王爷不认识我,城内的我不认识他,如果他是冷血的人,我还不如死得干脆点。” 第22章 《蓝天之下》 北凌公爵府烟火未散,原本金碧辉煌此时残垣断壁,空气中夹杂的焦臭味和眼前的惨状让一众关宁军将领皱眉不已,纷纷接头议论。 康庄忍着刺鼻味道,看向身侧悲伤不现反而面带笑意的人,带着不悦道:“康诚,我想知道死了多少人,有没有活口。” 康诚拄着拐杖淡淡道:“没死人,死的不过是些畜牲。活着的还有不少,我没那么冷血。” 身侧众人言拉开距离,他们不想参与皇族事务,场中康庄一脸怒气,康诚视之不见继续说:“这事得感谢你们,要不是你带着关宁军突然出现,要不是你们让城中的人感觉没胜算,他们就不会乱起来,府城的人也不会跑,我不过是借势罢了。” 康庄指着废墟沉声:“我在问这里还剩多少人!” 康诚的手下闻言骚动想上前护主,却被关宁军拦住,两方人马顿时分立开来,不少人已按刀待令。 康诚回望一眼喝道:“苏炳!你他娘的少给我添乱,你们也一样!都给我滚远点。” 气氛缓和,康庄也把护卫赶远,见康诚坐下,他也随之坐下,直面壁残垣。 见康庄一脸坦然不像作戏,康诚失笑:“王爷,这样很丢身份,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康庄:“这算什么,在平镇我常下田种地,往前推就更不用说了,同盟那帮蛮子可不管你是谁,不顺眼先揍了再说。” 康诚情色一默:“我十七那年脚就断了,在边境断的,现在已经过去十九年了。五年前,我那兄长老死了,我侄子纳了三个府城女人,并在他们的支持下扩大卫队。” “现在这样我也不想,可没办法。我兄长那脉还剩十一个,你回去时全带走,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都去族地生活。” 康诚思考片刻:“可以,这事我能保证。那你呢,打算去哪?别否认,别人看不出不代表我不行。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去平镇帮我看看,我有点脱不开身。” 康诚失笑:“过段时间行不?我的气还没出完,我想再气气北面的人,寻仇不好玩,被人寻仇应该不错。” 康庄闻言脸一黑,盯着康诚看了许久,随后咬牙道:“二八,你二我八,我会把事情淡化,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这。” 康诚摇头:“不用了,我想到处走走,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我那几个下属会协助,钱直接给他们就行。” 狂风已过浪未绝,清算开始了,北凌地界不管是大城小镇都有人因此而死,连带人员数千,没收资产无数。 数天后,北凌城,康庄的临时住所内张氏兄弟与黄家虎三人当众抢劫,他们当着康庄、康诚、熊磊的面往自己口袋里塞金条。康诚一脸懵,实在是不敢想象同盟高层会这么不要脸,这么彪悍。熊磊脸皮直抽抽,他先是被气到了,然后被气笑了,最后咬牙憋笑。康庄则全程木着脸,说也不是拦也不是,因为知道说不赢拦不住,待三人挑足选够,他才让熊磊把财物转移。 熊磊离去,大厅内五人大眼瞪小眼。康庄没好气:“你们三个怎么跑这来了?” 张山哈哈道:“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来给你撑撑腰,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不过得付钱。” 一直旁观的康诚忍不住笑了,笑后,他自我介绍,还自嘲腿不方便。这才让三个以为康诚在摆谱的人换了态度,张山主动掀开袖子说自己的手也废了,并与他聊了起来。几人闲聊正欢时,熊磊一手一个酒桶走了进来。 康诚向张峰举杯时问道:“张城主,你们这么跑出来就不担心城中出事?” 张峰:“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巴不得出事,回去时正好有人揍,我们的规矩和你们这不一样。” “有时间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己,长得人模人样的还有钱怎么还不找个婆娘?难道不行?” 康诚无语了。康庄连咳几声顺气后,说起了北凌发生的事,着重点说了这几年的事,他知道的内情不多,但不妨碍他瞎编。听到康庄说康诚忍辱负重时,张峰用肘顶了下身侧听得津津有味的正主,正主只是笑而不谈。 “王爷!门外有人求见,来人自称同盟将军。” 见亲卫红着眼走进来时,康庄踢了张山一脚,他知道这是三人的杰作,这也是他们能闯进来的原因。 康庄看向张山问道:“不止你们三个?” 张山耸肩:“我又没说过只有三个,一起北上的有差不多二千人,连我们在内有七个将军,统领有三个。” 康庄被气到了,刚才他还在为三人的境遇报不平,现在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任谁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多高级别军事人员沿路参观城防。 康庄无力挥手道:“请他们进来,顺便让厨房多准备点吃食酒水。” 人一多就起哄,齐聚大厅内的同盟人得知北凌事件,都一股脑出谋划策怂恿率军北上攻打府城南镇,说是要帮他们出气,就连熊磊都被动员了,康诚全程乐乐呵呵事不关己,康庄被闹得头大。 — 铜部,张镇。 从赢洲返回的陆虎在神医区小码头刚下船,便看到岸边“古董大排档”中坐了一大堆人,没到饭点就聚了这么多人,这引起了他兴趣。陆虎轻车熟路的从后门钻了进去,后厨忙碌的人见这大块头很熟练的移位置让道,似乎和他很熟。 正洗菜的小姑娘,见一巨大阴影突然出现身前,便着抬头瞄了一眼,有点不耐烦小脸上立即顿上笑:“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有没有带好吃的?” 陆虎把想站起来搜身的妹妹按了下去,气差:“我不是去玩,没时间买东西。店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人?我好像看到黄教头了。” 小姑娘嘟嘴不岔道:“不止教头,统领、吕大哥、张大哥、黄大哥也到了,他们几天前回来了,还带回到了一个小白脸。” 陆虎哈哈一笑把妹妹的头发揉乱:“这下我有时间带你们去玩了,你先做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厅内,六十人坐得零零散散一点组织性也没有,三二熟人就凑一桌,直接把能容纳三百人同时就餐的场点给占完了。 小舞台上,吕梁大声道:“现在进行投票!同意张扬暂任镇长的人举手!” 唰~在场人员虽然坐得稀稀拉拉,却几乎同时举起了手。 吕梁举手压了压继说道:“反对的人,现在请举手!” 全场静悄悄,只有一只胖手举了起来,其主人见势不妙又飞快收了回来。 吕梁飞快瞄了眼坐在前排的张扬,忍笑道:“五十九人赞同,一人反对,从明天起各位有事就直找新镇长就行,张统领会恢复正职继续负责城防,现在请新镇长上来给大家说二句。” 一直扣着张扬,不让他跑的黄单辛庄闻言松开了手。张扬站起身先活动生痛的手腕,便一脸哭丧走向小台,走近吕梁时坏笑一闪而逝,抬脚就踹了过去,不料吕梁早有准备,侧身一闪随后用脚一拌。 哄笑中,张扬若无其事站起,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瞪了一眼吕梁,便面向众人气道:“你们有没有公德心?做为长辈就不能体谅下我?瞧瞧这半年我都瘦成棍了,就不能让我多休息休息?” “哎,各位叔叔伯伯不瞒你们,不是我不想做事,实在是无能为力,前段时间我又犯病了,昨天还偷偷去了趟医科院,那帮老头说需要多休息。这事我本不想说出来,没成想你们整了这一出。” 台下人员从暗笑变成你看我瞅,都想从对方口中得知是否有这回事,就连张岭也犯迷糊了,因为昨晚张扬的确去了医科院,暗中保护的人回报时告知过。 嘈杂渐起,参会的黄图强忍爆笑的冲动,吕梁面对询问一脸茫然,回程路上张扬的确发过二次脾气,还是怒不可遏那种,有次要不是被张疯张癫死死制住,他都要拿刀砍人了。 吵杂声越来越大,张岭只能出面压制,并宣布今天的事不能外传,所有人事安排旧照不任改动。散场时,张岭拉住黄单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老黄,那小子该不会是在耍我们?” 黄单嬉笑道:“没办法,我们没办法证明,被耍也只能认了,他这次玩得够狠的,连皮面都不要了。” 张岭抚头苦笑:“现在怎么办?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能一天到晚耗在城里,城中得有能服众的人管事才行。” 黄单知道张岭的难处,却只能暗中帮忙,他和镇上所有外姓人都不能坐在主事人的位置上,也不敢坐,因为一旦坐下会引起太多事端,张镇必须姓张。 黄单拽着胡子思索片刻:“要不这样,让张岬回来,你连带负责外围事务,镇上的日常事务交给黄图他们负责,我就不信那小子能闲得住。” 张岭眼睛一亮大笑道:“就这么干,你来想办法支开他身边的人,最好把要解决的事都闹到他眼前。” 两人越聊越来劲,各种各样的坏主要喷涌而出拦都拦不住,直到自己都感觉过分了才止住话头。 次日清纯,张扬带着一票人准备渔具打算去钓鱼时,有人上门找黄图了。黄图刚走不久,张凤出现了,并指名道姓说要张疯张癫回村里帮忙清理东西。面对突发情况几人也不在意,各自忙去了,张扬依旧去钓鱼,不过身边的伴少了只有一个小胖子跟在身边,这一大一小还因谁来提桶吵个不停。 黄图郁闷了,找上门的是他堂兄,要处理的事务与张镇有关,从材料、运输、成本、利润、核算、支付、一大堆事务摆到了眼前。 张氏兄弟还好,真就是回村中的暂住地当苦力,并兼职做保姆带着两个扬声器到处逛荡。 夜幕渐临,张扬扲着桶鱼,带着左手鸡右手猪腿的小胖子,回到了他忠诚的88号,结果小楼内空无一人,纳闷的之下,两人直接带货上吕梁家蹭饭去了。 天已无光,张扬把童胖送回了家,转头便跑去邻居家想找他们打牌,刚一进门就看到陆象守在油灯旁埋头统计数据。 张扬楼上楼下跑了一圈没见人便问道:“陆哥,他们上那鬼混去了,怎么都不见人?” 陆象打着哈欠说道:“刚到了一批货,他们都去帮忙清点了,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煮的。” 张扬笑说吃过了不用麻烦,又聊了几句便灰溜溜走了。 入夜后,城镇未曾消停,沿街住户星火点点照亮了街道,张扬走在于其中听着不断响起的语声,看着依旧有人穿行的街道,突然感觉自己好孤单。 “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带队巡逻的吕梁,看到站在街角的张扬惊奇问道。 张扬于微弱的火光中白瞪眼:“怎么着?晚上不许出来闲逛呀?” 吕梁乐了:“呦呦,不是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这么小肚鸡肠干嘛?生气又不能当饭吃,还净放屁。” 张扬失笑:“好的不学,记这些有什么用,你们什么时候下班?我请客要不要去喝点?” 小队成员齐齐看向吕梁静待发话,他们这一队不属当班序列,没有固定时间一切以领队作息为标。 吕梁无奈道:“收工,收工,张首富难得请客,等会你们都给我多吃点。” 主城渐静,沿河街坊依旧热闹非凡,宵夜摊、棋牌室、台球室,小吃点、衣饰摊沿街分布。 张扬走在人流中突然来了句:“这些小摊贩交税了没有?” 吕梁见鬼似的看向他,神情别扭道:“没有,你叔说不用管,说这样看起来会热闹点,再说他们也赚不到多少。” 张扬摇头道:“这段时间不在镇上,我都不知道入夜后这里还有这么热闹的地方。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规矩,放任不管只会出现更多问题。” 吕梁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加思考便反问道:“他们只是想多赚点钱能出什么事?很多人我都认识,他们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来这守着容易吗?” 张扬听出了语气中的不悦,也不想因此事争论,便叉开话头商量吃什么好。 第23章 《陌生》 日渐高升,宿醉中的张扬做了个噩梦,梦中他如飞蛾般不受控制扑向了飞堆,坠入之时张扬醒了,被吓了一跳的他,下意识的摸了下身体,结果摸到了一身汗。 “神经病”自嘲一声,张扬倒头又想睡。 “叮~”“噔~”“哗~”“哇~”脚步声、轱辘声、娃哭声、脚步声…不绝入耳,躺床上的人翻来覆去,先是怒冲冲把窗关,又用衣服盖着头,一通折腾后,虽是睡着了,却没能睡上多久便被热醒了。 楼下,黄图埋头翻帐内,听到头顶吱吱作响声,不由翻白眼。噔…,楼上的人似乎不想安分,一个劲走来走去。 黄图忍无可忍咆哮道:“你能不能安静点!我还有事要做!” 脚步声停了,别的声音响起:“做球做,你又不缺钱!不会找人帮忙呀?。” “你以为是生意呀!这是家事–”黄图卡住了,怒气瞬间消失变成了笑脸,抱着账本掉头就往外跑。 楼上:“喂,我弟他们呢?怎么没见出声。能不能去帮我叫份外卖?我饿了。” ——楼下鸦雀无声,张扬等了一会不见回应,便气笑道:“能不能说个话?你哑巴了?还是没吃饭?… – 皇城大道。张镇现有的七条主道之一,道路从城区沿着新开的运河直达同舟湖,是黄部来人的主要聚集地。 大道中间的666号,是一栋二层小楼,黄家办公地点,门前站着个漂亮迎宾,一楼摆着六张办公桌,桌后是二男四女,二楼全是会议室。 黄图撑着小河沿河而上,一路上顶风逆流见缝插针竞千舟,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在迎宾的白眼下冲进了小楼,不久后,他一身轻松走了出来,手上的帐本不见,身上的钱包也空了不少。 回程途中,黄图有幸看到人与猪在河道中畅游,场面有点欢乐,船家伙计还有帮忙的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二师兄弄上岸。 “黄图瞄见岸边洗服的人有点眼熟,便撑船靠了过去:“陈冬,二年不见,你怎么来这里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瘦弱少年抬头看了看船上黄图,有点不自然道:“没什么,就是前年生了场大病。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去找过你,那时你不在。” 陈冬一边洗衣服一边和黄图聊天,两人闲聊时,黄图撑来的小船,被人开走了,他也不介意,还能省点钱,借船的人征求意见时,同意交船支付租金,黄图便把租票转交了。 衣服洗好完,陈东艰难的装衣服的竹娄背上,黄图看在眼中却没有主动帮忙,不是他不想帮,而是要顾及陈东的面子,在同盟的教育中帮忙分为二种,一是对方开口或单独无力完成,一种是强加给对方的施舍。 陈东的住处离皇城大道蛮远,位于大道远端山脚下,那是一片帐篷区,黄图跟着他在篷区内转了很久才到了目的地。 看到加固加厚的大号帐篷,黄图脸上露出笑意,可掀开门帘看到里面放着六张床时脸色一变,回头看向在简单木架旁晒衣服的人神情复杂。 黄图忍着不舒服调笑道:“你们是打算在这长期驻扎?能不腾个位置我也来住几天?” 正在往木架上摊衣服的陈东头也不回,没好气说道:“你又不是没住过帐篷,有那闲心还不如帮我那几个堂兄弟找份固定点的工作,我有点对不起他们,我们几家的积蓄全花在我身上了,要不然也不会跑这里来。” 黄图开怀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对了,你们旁边这些帐篷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 陈东的衣服刚哂完,竹娄就被邻居借走了,借东西的人也是个青年,还和黄图聊了几句,临了还厚脸让黄图顺便给他找份工作。 陈东把人赶走后笑道:“别听他瞎扯,还不至于吃不上饭,就是工作的确能找。你看到的帐篷有三分之二都是刚到这不久,另外有些是游历的,真正拖家带口的没几个。走啦!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么有钱也不知道请客呀?” 黄图大笑几声,还让陈东把相熟的人叫上,没一会十几号人结伴而去,酒足饭饱后,黄图与陈东约下时间。 – 张镇中心位置的张村,现在算得上焦土一片,原有的院子被拆得七零八落,就连地上的杂草都被烧了几遍,村中妇孺老幼都被安置到了一起。青壮们待遇好点,白天要累死累活整地挖桩筑基,晚上要跑去老库房吹牛喝酒打地铺。 村寨的翻新工程已经开工很久了,张家人也为此吵吵闹闹了很久,几千人各有各的想法,有人想保留原有的院子,有人想按自己的想法起房,有人想去外面建,于是工程时开时停,这把带头拆家的张山、张峰给气坏了,两人一怒之下拍桌子!说再吵就把翻新的钱全投到别的地方去,所有人都自生自灭,于是意见统一了,村中除开祠堂,其余住房都统一为带院子的三楼小房,大小面积装饰房间数也都一样。为了加速工程,不规定每户抽调一人参与,现实是抽不出身的,那就给钱,要的也不多就一万,这让不少想耍小心眼的人也终了想法。 作为知名闲鱼,张扬带着小跟班童胖在村中瞎溜达,见什么都凑下热闹,就是死不干活,一旦有长辈看不顺眼张扬就溜号。两人从村尾转到了村头,又从工地兜到了厨房,又是瞎指挥又是白蹭饭。 老家旧址旁,高胖二人组看着津津有味,看到张疯挖地时他们喊加油,看到张癫搬砖时喊再来一块,就是不下场帮忙。闹腾中,张扬惊奇发现童满一家的新房选址,就在自己这一票人的旁边,不知不觉间近了百来米。 张扬乐疯了:“老三!你完蛋了!以后打架的话可别怪我不帮忙,他们家人太多我可打不过!” 张疯连声附议。张癫眼珠转了一圈,不见有童家人才小声道:“听说是童老头的主意,这摆明是以后天天盯着我。老大,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搬远点。” 张扬差点把眼泪笑出来了,指着张癫一个劲笑。 村中安置地,张扬刚走近就听到了两侧院子中的娃哭声、打牌声、麻将声,走到自己母亲住的院子前,他就看到张云抱着张旭往院里拽,张扬赶忙上前从妹妹手中抱过了弟弟。 “小妹,你姐呢?怎么就你看着他,你以后不能像刚才那样这拖,会伤到弟弟的。” 张云嘟嘴叉腰:“没事呀!他总往外面爬,我一直就这样拖回来的,娘亲婶婶都夸我呢。” “姐姐跑镇上买零食去了,哥,你带糖了没?我好久没吃糖了,姐姐一直买不到。” 一身清凉的张扬什么都没带,反倒从小跟班身上抢来了二颗糖,被抢的童胖一脸哭丧,一直说回家得被妹妹揍了。 “自摸!哈哈哈哈,给钱给钱!” … 辛喜的声音响起,张扬摇头时还听到了几个声音全都很熟悉,他走近一一打招呼,然后他又抢了童胖一遍,把搜来的二千多全给了黄家月。 “阿大,你去打包点吃的回来,我们都还没吃饭,村口那家最好吃。” “七姑,你们都没吃饭?” 面对一众点头不已的长辈张扬头大了,又说不得又骂不了,张扬只好把弟弟交给母亲,灰溜溜跑去赊账点餐了,还交待店家把东西送上门,他没打算回去听宣。 一条街、二条街、张扬架不住童胖的死缠烂打,便陪他走了二条街想买糖,结果却一无所获,不死心的张扬,陆虎拿钱还给童胖时,顺便问仓库内有没有糖,得到的答案很无奈。陆虎说货单上没有,倒是在家中藏了点,就在他睡觉的床板下,还千叮万嘱让张扬别拿完,他得留点给侄子。 搜刮完毕,张扬带着一脸郁闷回到住所,便看到黄图傻愣愣坐着。 “童胖,你去逗他一下。” 打开在眼前晃荡的小胖手,黄图:“别闹,我在想事。老大,今天我在城中看到了不少事,又好多人没工作。” 黄图说了自己看到和旁听到的东西,说很多人吃住还不如露营,张扬认真听完后,也说了自己这段时间,这在两人沉默时,童胖说他有几个朋友吃不上肉,经常找他借鱼竿去钓鱼。 黄图震惊道:“童胖,你说的是真的?这事不能开玩笑!” 童胖不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这在前门那里,我去记帐时经常看到他们,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我把鱼钩鱼线都放仓库里了。” 张扬一把巴掌按在气鼓鼓的小胖头上,让他别生气,赶紧把今天领出来的钱带回家。 童胖走后。黄图问道:“他领那么多钱干嘛?” 张扬摇头:“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爸让他拿的,我没多问,要不去看看?” 黄图想了一下点头:“去看看也好,我们好不容易帮他存几千,不管的话,我怕过段时间就没了。” 张扬失笑:“不是几千,是一万三千多,我帮他领的时候看了一下,现在还有一万多。” 神匠区129号,童胖一家所在,神匠区内的房子构造都一样,只有内部布置上有区别。二人组抄近道直接从别人家里穿过去,刚好拦住了还没进家门的小胖子。 童胖的父亲在上班,其母热情招待了两人,得知来意后,她向两人解释清楚,让儿子拿钱是因为有亲戚刚到镇上开销太大,镇上又不许外人住进神匠区。得知前因后果,张扬黄图带笑推掉了就餐邀请,出门后两人眉头紧皱,一通闲聊下来他们得知镇上物价涨了不少,肉类供应直接涨了近,最离谱的是房屋租金直接翻了一陪。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扬暗念,这刻他算是知晓了这句话的部分含义。 其后数天,张扬黄图同行,两人走街串巷, 他们看到了巷道间泥泞不堪的道路,看到十几口挤在二间小房内,看到了高价还不一定买得到的肉类,看到了私自上山砍柴的人,也看了家资丰厚谁迎娶新欢。同时两人发现张镇区域分立严重,新扩的城区中多以部族宗氏聚居,虽没有明目张胆自排外,却在用人上优先考虑亲近点族群。 这天下了场特大暴雨,游走在城西的两人,走在血、水、泥交杂的路上,那屠户见张扬一脸不爽,笑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那猪血是没来得及收。刚走小巷不久,一片旺洋便拦住了两人身前,不少人在水淹的广场上嬉闹,齐腰的水位丝毫不影响玩闹之人,唯有周边商户欲哭无泪。 入夜,张扬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段时间的游走,让他感觉这片土地越发陌生,短短二年时间镇子变了,首批聚来的人也变了,变得客气圆滑了,也变得生份了。 次日,吕梁给两人拿来了一份统计表,表上记录着前半年镇上的大小事务汇总: 新增人口:。总计人口估30(万) 城镇收入结余:5372(万) 公职人员数:4529。务工人员备案数:。 商铺:3241。记名商队:94。私人做坊:725。 杀人案三起(已破),失踪人员一。械斗二十一,盗窃千余,纠纷千余。 张扬看完数据,叹息一声,那个聚力举办大会的小镇不在了,原本的宁静团结消失了。 吕梁不解问道:“怎么了,你们两这段时间为什么满城跑?” 黄图嘴巴微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息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张扬则干脆:“变了,全变了,我感觉这里很陌生。” 吕梁气笑:“现在这样是你们弄出来的,你们哭丧着脸干嘛?如果看不下去就变回来。别以为就你们两个觉到陌生,其实我也一样,每次外出回来,我都感觉少了些什么。” 张扬眼睛一亮,嘀咕“改回去、改回去… 第24章 《淘金》 张扬郊外,群山环绕之地。 “迎风,你等会,我走不动了!” “王八蛋!你就不能扶下我?” 迎风头也不回继续前行,口中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午餐我请客!”气喘吁吁的李连气道。 迎风转头眨眼,欠揍的问了两遍确定?得到确定回答,他才走去准备扶人,临了还不忘损上两句:“你是脑袋有包还是不正常?没人逼你参加训练,为什么跑来凑热闹?” 李连揉着酸爽交加的脚肚脚板,皱眉道“我在镇上没几个认识的人,你让我干嘛去?” 迎风想起自己的曾经的遭遇,微微一笑,参训受罪的确是个认识同龄人的好方法。看向前方已经消失的大部队,迎风四望之后心虚“起来!这有老虎出没,我们得到码头区才安全。” 李连下意识看向两侧群山:“你没骗我?这离镇上也这几里地,怎么可能有老虎。” 迎风耸肩:“爱信不信,等看到我们就死定了,我现在可跑得比你快。我刚到这时就看到过老虎,还不止一只,是三只!它们在湖里游泳,张统领带着上百人去猎杀,什么都没抓到。” 李连当即起身,也不管脚酸不酸了能走就走,从新城到张镇的路上,他就听到过虎啸声,虽然没看到,但那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李连:“迎风,老虎长什么样?我只听说过,还没见过,我们那没有。” 迎风挠头:“像猫一样,就是大了好多好多倍,身上的颜色也不一样,老虎身上有黄有黑。” 李连:“猫是什么东西呀?我应该也没见过,还是头一回听说。” 迎风一路解释,李连一路摇头,两人路过大坝时,迎风指着下方船头上晒太阳的小花猫说:“船板上的小动物就是猫,老虎就是很大很大的猫。” 李连使劲瞅就是看不到迎风说的猫在哪,他没有那么变态的视力。迎风见状气笑把李连赶下了大坝,让他走近看,那猫咪也很配合,待李连视线受阻,它就摇摆尾巴跳船走了,这让大坝上的迎风直咬牙。 —— 神匠区88号。 “那是一个月高风黑的夜,突有流星划破夜空,其光如火如阳照亮天际!突来的光!让潜行于城外空旷地带的人显露出了身形。欧不!那不是一个人,那是溶入黑暗的无边阵列,若不是流星划过,这身着黑甲黑衣披着黑色披风的人不会被发现。” “流光瞬逝,天地重归黑暗,天蝎城上一小兵惊恐尖叫:“敌袭!敌–”其话未完,一支利便刺穿了他的胸膛,小兵捂着倒下时眼中带着恐怖和不甘,他想说话,可上涌的血液堵住了喉咙……” 端坐在桌前挥手的黄图写着写着忍不住发声“等等!不对,我们这没有月亮!还有天那么黑怎么可能看到城墙上的人。” 被打断的张扬气道“那你不会改呀!把月亮划掉,再给那小兵手上添个火把。” 黄图脸抽抽道:“这样也不对呀,守城时一般都分为三段,一外围,二警戒,三城外暗哨和火堆还有护城河…被这样摸上来的可能不大。” 张扬瞪眼道:“你小子存心找茬啊!你再挑毛病我就不编了!” 黄图气乐:“好的、好的,我不说话行了不?您老继续编,别太离谱就行,我们编的英雄故事,不是神话传说。” 张扬撂挑子不干了,气冲冲坐下来瞪黄图,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门外突然响起了王昭的声音:“编嘛!我们正听得上瘾呢。” 屋内两人脸抽抽时,童胖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了:“是呀!老大你继续,这可比报纸上的精彩多了。” 没一会,屋内便扎了一堆人,王昭、迎风、李连、一起出谋划策,一起陪着张扬编,编着编着轮到黄图罢工了,故事实在是离谱到了天际,连飞行军都出来了,黄图都没脸下笔了。 黄图拍桌“你们就不能来个实在点的?编个故事设节日而已,我们要的不是神话,不是要建庙封神。” 王昭乐道“那从你们祖辈中选几个不就行了嘛,没必要瞎编。六一,过年的团圆饭和红包我就感觉很好。” 黄图看王昭像看傻子一样,那一脸嫌弃让张扬忍住不笑出声。 王昭见状一顿,随后一拍脑袋,他刚才都忘了同盟有八部几十族,推谁都有人不高兴有人不服,还不如编一个“算了,你们继续编,我就不说话了。” 张扬挠头不已,他想推中秋节,可这里百年不见一次月亮!他想过清明,可每个地方风俗又不一样!他想过端午,嗯,就只能编个自己都不信的故事,张扬思来想去就是没能想出能推行的节日。同盟百年历史中不缺英雄,缺的是让所有人都敬佩的英雄,过去百年,八部在不断融合,各族认可的英雄往往都是为部族作出贡献的人,而他们的功绩往往又会伤害到同盟中的一部分人。 李连见冷场便凑趣:“你们这到处都有人比武,应该能统一办个节日。” 张扬闻言哈哈大笑,这话给他提了个醒,现在他能想到的节日多了去“表弟,把笔拿好!” 待黄图准备好,张扬便开始报节日:国庆节、建军节、情人节、啤酒节、丰收节、父亲节、母亲节、音乐节、……一连报了二十几个。 —— 铸造一营会议室,张岭、张岬、黄单、辛庄、吕梁、五大首脑聚首。 最后赶到的张岭看到一屋的人,便紧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们怎样都在这了?” 辛庄示意张岭坐下才说道:“放心,叫你们是有好事要宣布,没坏事。” 吕梁调侃道:“水笼头造出来了?” 众人大笑中辛庄一脸黑,水笼头成了内部调侃他的专用词。 辛庄摇头:“别笑了,这回三个营都有新品。一营能把蒸气机缩小了,并造出了车链,虽然都只是试验品,但以后的好处不会少。二营那边橡胶成形了,等会我给你们看看产品。三营收集到了不少好东西,应该有张扬说的石油、磷石、煤炭、还有–” 辛庄故意吊着几人,他端着杯慢悠悠喝起了口茶,待几人瞪眼才说道:“今天上午三营在扩大营区时发现了银矿。” 噗~正喝水的张岬一口喷了出来。 张岭:“真的?” 黄单:“不是开玩笑?” 吕梁有点懵,还在震惊中。 四人的反应让辛庄很得满意,他贱兮兮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布包着的不规则物品放到桌上“你们自己看,就是这东西。” 吕梁眼疾手快,在几人的注意下把包着的布解了开。张岭看到里面的物品,一把就抢了过来大笑道“哈哈~发财了!辛庄,你这样玩就有点过分了,不过我喜欢!” 黄单、张岬、也被气笑了,张岭拿出的不是银子,而是一块天然形成的金子。 狂喜过后,五人商议起了后续事项,密议一直进行到了傍晚才结束。 吕梁离开铸造营过家门而不入直奔隔壁。 88号内,四个光膀子打牌男人,对突现出现的吕梁都只是侧瞄了一眼,就继续低奋战了,要不是前后门都开着通风谁都能进,估计他们连看都不看一下。 吕梁:“张扬,你出来下。” 输钱还得发牌的张扬“没见我很忙?有事就说,借钱没有。” 吕梁:“有大事,统领交待只能告诉你。” 吕梁不说这话还好,话一出口,张疯、张癫、张狂来了兴趣,他们齐刷刷看了过来。 张疯双眼发光:“我还有个弟弟?” 张癫:“四叔,打算再讨个婆娘?” 张狂:“银行被偷了?” 吕梁算是明白为什么要自己来通知了,那几个老头明摆着故意的,想到张扬那破嘴告诉他和告诉一屋人没区别,吕梁便小声:“三营那边发现了金矿。”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表现平平,吕梁期待中的四人震惊狂喜没有出现。 吕梁不死心道:“金矿呀!” 张扬继续发牌另外三人埋头理牌就不搭话,吕梁很是不解。 张扬发完牌才嬉笑道:“你那么兴奋干嘛,金矿又不是金子,炼金累死人不说,还不一定赚钱,一堆矿石还不一定能炼出蚊子大小的金子。” 只见过金子,却不知道金子怎么来的吕梁有点傻眼了,开会时就没人告诉过他。 吕梁从怀中掏出金块疑惑道:“那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这下,张氏兄弟不淡定,他们直接动手抢,四人抢来抢去只为多看两眼。 张扬没了原本无所谓的神态,拉到吕梁问起怎么发现的,在什么位置。 吕梁:“西北三营营地,他们在扩建时发现的,在泄洪口下方的旧水道中。” 次日,天色蒙蒙,淘金小队已准备就绪,王昭主仆半睡半醒,李连一脸好奇,三人都是临时征召并未提前通知。 李连提着一扎筛网问:“迎风,我们要是干嘛?为什么要带这东西?” 迎风的视线从地上放着的铲筐布料干粮上收回“你问我,我问谁,应该是去钓鱼,你没看到那些东西?这边钓鱼得早起不然抢不到好位置。” 李连提起筛网:“那这东西是干嘛的?为什么还要带那么多?你看那边,还四个铁桶。” 两人瞎猜时,张扬开始分配物品,谁谁谁拿什么东西都一一安排清楚。 “出发!”一声令下,这支由高矮胖瘦混合而成了十人小队,逆着入城的人流撑舟而行前往湖区,小队到达大坝下时天已放亮,众人背包扛铲负筐爬坡上,并在码头上换乘。 船上,众人兴奋异常,来时的路上他们都知道要干嘛了。一路折腾,花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终于到了三营地界,他们目无旁人大摇大摆穿营而过,营区守卫也对他们视而不见,又是一番翻山越岭,小队踩着卵石沿着溪流一路向上搜索,又是一通折腾,他们没发现金子倒是抓了不少鱼。 泄洪口下方,陆虎潜入水潭,从水底一桶又一桶往上提泥沙碎石,几人则在水流区筛选,几人兴致勃勃抓鱼。 “哈哈!我找到金子了!”迎风拿差黄豆大小的金粒兴奋大叫。 一通围观感叹,众人干劲十足,一直在摸鱼的张癫、黄图,鱼不抓了也加入了淘流小组。 水潭左侧山头上,张岭黄单人手一副望远镜,正行偷窥之举。 “老黄,你看黄图!他好像也找了!” 黄单望了过去,正好见黄图拿着指头大小的东西兴奋狂呼。 “张岭,张扬你家那小子懂得的还真多,要不是偷偷跟来,我真不知道这样也能找到金子。” 张岭嘻笑“别说你了,全境估计也没几个知道的,荒部那矿一年也没多少产出,还捂得严严实实的,那些炼金师更是很少露面。” 黄单:“你打算什么时候报上去?拖是拖不了多久的。” 张岭考虑片刻:“又没说不报,就想给镇上多要点好处,这不办法有了,你明天就组织集训队湖区的口开大点,能冲出来多少就要多少,尽量在长老院的人来之前把浅层清一遍。” 黄单乐道:“你就不怕被围攻?他们可不是吃素的,黄部还好说,其他人真会上门骂娘。” 张岭冷哼:“敢上门我就敢骂回去,这些年我们两家让了多少?你别说不知道,特别是这几年,要不是他们什么都插一手,我们就会有大把钱做别的,镇上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致处乱七八糟的。” 黄单摇头:“知道了,可工程量那么大,你得把巡逻队调出一部分,不然我没把握做成。” 张岭:“二营、三营、也会抽调人员,你去找辛庄就行,集训队是否全部停训你自己安排。” 黄单闻言指着张岭大笑不止,这么多人手,别说浅层,他有信心在二十天内把溪流挖成河道。 张岭“笑够没?笑够了跟我下去看看,在这看得我手痒。” 水潭边,张场把桶扲在身后像防贼一样。 “叔,教头,你们怎么来这了?” 张岭伸手:“给我看看,保证不拿。” 张扬打死不信张口就是:“五五!” 张岭老脸一抽:“成交,不过你得教会其他人。” 张岭、黄单对着水桶里的金沙金粒又看又摸。黄单冷不丁来了句“怎么这么少,看样子都不够镶十枚金币。” “这还有!”李连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后悔了。 天渐暗,忙了一天的淘金小队顺利收工,收获很是不错,有大半斤金沙,十余颗指拇指大小的马蹄金。 第25章 《北境》 七月,骄阳似火,让无数人汗湿衣衫。 七月,稻香扑鼻,艰辛与苦累也在这时变成了收获。 张镇十里外,一处名叫“那山”的小山头上,四匹马拖缰悠然吃草,如梯的稻田依山腰而下,山下己小河中一大二小三头水牛嬉水散热,牛头时而人水时而浮出,河边一小姑娘背拽拉着拴牛的绳子满头大汗,可任由她用力河中的牛却纹丝不动。一番努力元果后,小姑娘气鼓鼓放弃了拉绳,转而弯身捡起来泥块,可惜人大小力不够,一连扔了十几块就是没砸到牛。 “哇~…” 田中弯腰割稻谷的人闻声看来,只见小姑娘坐在地上一个劲哭。 张癫苦笑:“胖子,人是你带来的,你去!” 田中半陷的陆虎一脸无所谓没好气:“那是你妹妹爱看不看,再说我现在也动不了,没瞧见我都半身入土了?” 张癫气笑“你不去谁去?谁带谁负责!” 陆虎左腾右摆装很努力想把脚拔出来“看到没?我真动不了!” 张癫乐了直笑“陆豺、陆狼,你哥脑的有病,等会我们别帮他。” 和张癫一脸都是满脸痘的陆豺、陆狼兄弟俩闻言嘻嘻哈哈,纷纷出言调侃起陆虎的身材。四人若无其事闲聊瞎扯,对一旁嗷嗷痛哭的张云视而不见。 河道上游转弯处,三人蹲在树阴下偷懒钓鱼,哭声起来时,他们你看我瞎就是没人动身和田里的人一个态度,哭嚎渐久,张扬给身侧的黄图使了个眼色,黄图干脆利索的还了回来,对两人做派门清的吕梁牙直痛,不待他们说话便摇头起身。 “我饿了!我困了!我想回家!我想喝水…”整整一上午带娃七人组轮班哄张云,活没能干多少净在推拉中度过了。下午更是不得了,小姑娘哭天喊地要回家,出于无奈只能让陆豺先带她回去。 劳动力的缺失,让一直找借口偷懒的张扬黄图没了理由,割、收、扛、装车、回运、直到天渐暗他们在收工踹上回途。次日,张扬黄图哭天抢地打死也不去了,直接花钱雇人。得知消息的张岭摇头一笑,他才不管稻谷是怎么收回来的,反正任务下去了,执行人偷摸拐骗也好只看成绩,只要城镇新开的公田不荒废就行。 – 张镇骄阳似火,北凌风雨交加。 突来的风雨淋湿了土地,也灭熄了边境日渐紧张的局势,泥泞的路状让康庄和府城的调兵遣将被迫中止,双方无休止的刺探侦察剿杀随之平息。 天色阴沉,气欲压,坐镇北凌的张山抬头望天摇头苦笑,这场风雨让他们的计划成了泡影。 府外骑兵突至,骑士下马飞奔而入直面张山。 “将军,北面雨未平息,前军未能如期赶至铭山,现己停驻,先行探子伤亡过百,未能知晓敌方兵力多寡,康王与黄将军询问是否继续。” 看着气喘吁吁全身湿透了亲兵,张山挥手道“横州,你先下去休息,传令一事交给别人就行。” 横州领命退下。张山依旧望天,淡淡道:“看样子是打不起来了。” 坐于厅中喝茶的张峰,端着茶杯斜视门口处的兄长没好气道“就算天气好又怎样,康庄那家伙又愿意打多久?无非是表个态让府城收好手脚。我们就算如期算拿下铭山又能怎样?打消耗又能熬多久?百里山道一场暴雨就能断了,这还打个屁!” 张山回头“那你说说怎么办?不打的话我们来这干嘛?你以为康庄愿意打?既然他愿意损兵折将也要打我们便陪着。” “你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前线看看,把死营带上,我这不需要这么多人。” 张峰闻言皱眉“他们也是同盟人,没必要这样。” 张山直视弟弟沉声“路是他们选的,随行北上也一样!他们不愿意等坐老死,你没权力干涉!我和家虎没打算把死营带回去,是生是死看他们自己了。” 张峰眼一亮“你是说?” 张山叹息“看命了,活下来的人都会跟着康庄去平镇,没必要再回去受罪了,死营对他们是煎熬,对他们的亲人也是,对我们也是。” 张峰起身拍了兄长一下,带笑走出大厅,不久后,把将军府四边围得水泄不通的死营士兵听令聚于前门。 雨至!风临!前门千人结阵而立,他们十人一列沿街而列,全员黑杉上书白色死字,虽千人聚却无声,只闻风雨声。张峰立于台阶上直面队列,看着一张张不再年轻的的脸,叹息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可我却知道你们这十年是怎么过的!说实话,我同情你们,人嘛,谁能没错!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有些错误能改,有些改不回来!”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你们的刑期就要结束了,因为你们都会死,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死于脚下这片土地。对你们的家人来说,你们只要还活着,每一天都是对他们的折磨!所以,请以同盟人的身份死去!用他们为之骄傲的方式死去!我会告诉他们,告诉你们的父母亲人,你们虽然犯过错,但你们勇敢无畏!” 张峰说着说着想起了曾经的友人,一个和他一起游历过的荒部人,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却因斗殴至人残疾被充入死营,因不想拖累家人选择跳崖。 七月的风雨不冷,张峰的话却很冷,冷到死营这些将死之人抽泣,冷到这些己年过三旬甚至四旬的人不住颤抖。 看到默然流泪的张峰,队列前一无声哭泣的壮汉高声道“统领!能帮我带封信吗?我儿子没见过我,我想对他说几句话。” 话似惊雷,汉子的话炸开了压抑许久了情绪,哭嚎声起,千人各异,有人无声泪狂流,有人坐地默然,有人狂呼泪目…… 张山闻声奔来,北凌民众倚门观望,北上的同盟人沉默观望,眼前的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张峰抹去眼泪嘶声道“可以!你们的要求我同意了!现在散去写信!并留下信物!半个时辰后开拔!” 风去雨歇,死营沿街向北而去,途经之路民众望而不语,只有歌声回荡:“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力去这惫……。” 队列远去,一男童问其父:“爸,那些人是干嘛的?他们的衣服没有左袖?他们的额头上怎么有疤?…” 男童之父从歌声中惊醒,轻柔儿子的头,柔声道“他们是同盟人,来自南边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额头上字是他们犯错以后惩罚,你以后要听到不然也像他们一样。” 男童抬头嘟嘴稚声“蛮好看的呀!” – 北凌以北,府城南镇平南郡,风和日丽晴空碧。 十米高墙走道上群人拥立,前端一绿衣中年人背手南望,其貌冷毅棱角分明,城下万军列阵而去朝南而去,形似长蛇不见头尾只见其身。 “康国来了有多少人?南蛮什么时候到的?塔城世子是否安全撤出?” 中年人身后一素衣青年闻言应道:“对方主力是关宁军,二万左右,另有消息称北凌全境己强制动员,目前无法断确人数。同盟人到达时间不定,目前发现有六部族旗,人数三千左右,据挥子回报,其军中至少有三位将军,现已确认正将张山。塔城世子和镇中贵族子弟暂无消息,预估被俘或已故。” 男子闻言回头,目光从身后上一扫而过,气道:“一帮废物而已,死了还能省点事。南蛮的将军是怎么确定的?” 青年不现惶恐敬声道“大将军,探子是通过其断手和旗帜确认。” 汉子闻言失笑“看来前段时间的消息是真的,他们的确想北上寻仇了,你们都给我下去约束部队,看样子这段时间应该不好过。桑吉,你先留下我有事安排。” 人群散去,墙上仅余数人,中年人回身面南,名叫桑吉的青年与其并立,两人看向离城之旅笑意难掩。 桑吉略显阴软的脸上笑意淡去,直言道“六叔,能打赢吗?” 南镇将军曹旬斜视一眼:“输赢无所谓,我只想见识下关宁军和同盟军,听得多了,难得有机会交手。” 桑吉刚要说话,突然看到南面有骑队逆行北上,脸色顿时沉阴,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曹旬注示到这一幕,摇头轻叹“别想太多,福灾未知莫心绪。” 消息传达,骑队散去。曹旬由衷赞叹道“不错,不错,不愧是康国强军,四天时间就攻下了四镇二煲前推百里。” 桑吉闻言失笑“天公不作美,这得怪他们运气不好,估计他们的目的是铭山,现在倒好了,卡在半道上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桑吉笑意未消突闻,曹旬下令道:“传令前军停驻铭山以北以河为界不得进驻城池,中军以河北面为界四散聚拢村寨领主以防敌军抢掠,后军停驻平南城加固城防。” 传命兵得令而去,桑吉不明命令其意欲言又止,这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他以为大军会急援铭山,并死死卡住这关键路口防止敌人四散攻击。 曹旬见状问道“敌人能战之人,最多能有多少兵力?” “五万”桑吉一答,一愣,随之苦笑发现自己想多了,敌方这点兵力据城而守和偷袭还有可能,四散进攻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除非对面全是疯子。 曹旬“走吧,去铭城!晚点的话可能连人都看不到了,我可不想白跑一趟。” – 三天后的清晨,府城一名叫牛头湾的村寨火光冲天,张镇观景时骂骂咧咧,他带着人爬山涉水走小道狂奔二天,结果却捞了个空,牛头湾的人全跑了,一通搜刮只找到了四头跑散的猪和几十只鸡。 “嘎~嘎~”不远处池塘鸭飞箭雨,抢劫意愿落空的士兵对着悠然自得鸭子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来人!给我把井给填了!”张峰气鼓鼓咆哮,一众护卫嘻嘻哈哈搬来杂物便往井里扔,只要搬得动的都没放过,还有不少人往井中尿尿。 二个时辰后,张峰带着死营来到一处城堡前,一方居高临下人员充足劫胆颤心惊,一方抬头观望兴高采烈一副大有可为的样子。 城堡员门前,一死营士兵叉腰大叫:“城里的人听着!如今铭山已被攻下,你们没地方逃了!你们只有二个选择,一是投降!二是我们杀进去鸡犬不留!给你们二个时辰考虑!” 城堡塔楼上卫士汗流浃背,他们甚至连弓都没敢开生怕失手,年不过二十的小领主在一众护卫的盾牌下冷汗直冒,城下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复述给他听。 “铭山丢了、铭山丢了…”领主大人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其他侧卫士面如土色,他们都知道铭山的重要性,铭山一丢城堡像便像孤悬于海,前后左右都是绝路!坚守的话绝对城破人亡,全堡上下三千余人守不了那么久,投降的话又怕大军南下失土复得,自己要么随康国人南下,要么上断头台。 城中人如热锅蚂蚁坐立不安,城外人悠然自得烧火杀猪做饭,张峰甚至端着饭盒在城堡卫士的注视下在吊门前转了一圈,还不忘问侯对方吃饭了没。 酒足饭饱就睡觉,除开四散警戒人员,死营余下成员在府城人的注视下钻进一旁的小树林呼呼大睡,不久呼噜声清晰可闻。 “镇长!” 半眯着的张峰被人叫醒,得知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府城军正朝此地奔来时他乐了,一个劲傻笑,暗道自己这次没白跑。 “镇长,镇长,镇长。”陆豪连叫三次张峰才清醒。 张峰“对方装备如何,队形如何,前路地势如何,后方是否有大队人马?” 陆豪挠头呐呐道“这些我都没问,您等下我去问问!” 陆豪说完就跑,张峰想骂人都没机会,听到两人对话的张镇卫队大笑连连,小树林中奇怪笑连连,这些比武出身并加入张镇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当外人,纷纷调侃了起来。 片刻后,陆豪返回,不理会嬉笑声上前就是一通“镇长,我问清楚了,前人急行并未负重甲,是否有链甲暂不清楚,他们持盾负弓分三前前行,前后相距百米。前路有二处利干伏击,一处能利用左右山头夹击,一处利于短兵相交,目前未发现敌有后续跟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张峰果断下令“商洛、凌志、你们各带一百人去前面堵路,怎么执行死营的人说了算。” “陆豪,你去把所有弩都收集过来,争取第一时间多杀伤敌人。铜仁,陷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自己挑选人手。” 大白天搞偷袭,还是偷袭一支警惕性高到爆表的军队,成功率可想而知,从被发现到结束,张峰都没来得齐下场,对方短暂错愕后便舍弃一切拖累撒丫子跑了,更离谱的是连盾牌都扔了!开始到结束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连短刀相接的机会都不给。当两侧伏击人员冲至山道时,敌人早就跑出来了几百米,一身铁甲宛把自己包成铁罐头的张峰立在倒伏的尸体旁呐呐无语,其身侧扲着大铁锤的铜仁,抡锤砸土破口大骂“我糟!该死府城的人!” 半个小时后追击人员折返,张峰见他们垂头丧气便知战果,简单统计此战杀敌七十三人无伤者,己方在追击途中遇敌断后小队轻伤二人无阵亡者。 第26章 《天南地北》 风无定向肆意而行,云无常驻随风而动,势无常态攻守瞬易,战无永胜千因万果。 关宁军和同盟人北上让铭山地界乱成了一锅粥,曹旬坚壁清野的计划落空了,世代生活在碧水青山中的同盟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他们有大路偏不走,遇关卡便往山里钻,像野猪群一样三五十人一队到处乱串,就让府城军看似坚固的防线变成了漏洞百出。 原计划以势压人速战速决的曹旬,不得不面对尴尬的局面,南渡聚拢民众结寨的府城军丢尽了所有据点,铭山城变成了独零零的存在,其左右两翼被一扫而空。 现状:府城军隔江南望铭山城无法强渡,关宁军结寨死守退路悠然自得全无攻城之意,同盟人四散而去游猎于山野间见村寨便抢、见敌便杀把南岸死死控住,南岸除铭城外再无一村寨幸免。更缺德的是同盟人把南岸的府城民众全都赶到了江北,赶人前还不忘让数十万人做了两天劳力饿了两天。 铭山西面城楼上,曹旬双手撑垛面色阴沉,其视线所及处是结伴嬉水游泳的康国人,三三两两玩闹逗笑丝毫不把数百米外杀气腾腾的府城人放在眼里,与曹旬同行的者,神情肃穆、咬牙切齿、怒目狂骂者皆有,他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突有传令兵登上城墙直奔曹旬,临近单膝跪地禀报“大将军,北岸出现敌方部队数量无法确切。二日前,曾有百人队出现南坪关前,并于城前立旗,另有三支粮队遇袭,现军中粮草出现短缺。” 曹旬挥退传令兵苦笑对一众部将说道“这样打仗我还是头一回见,敌将不裹挟平民攻城还把人送回来了。” 曹旬失笑摇头继续说道“却不知死活往我们后方钻,桑吉,这段时间为何失利查到结果了没?民众转移如何,不能再耗下去了,我需要答案。” 一直阴沉着脸的桑吉闻言应道“具体情况无法查清,询问过逃回来的游骑和斥候,得到的答案相差不大都是莫名被袭,我估计同盟人有远观之物并利用时间差提前准备,中军的第二次围剿已经开始了。” “将军我有一事不解,为何要将民众全部转移?依我之见不妨留其中青壮,虽无大作,用做守城亦是不差。” 曹旬回头扫视一众沉默的部将叹息道“不能留,我也不敢留,与其留着耗粮损军心民心不如送走。” “传我命令,集结地方领主兵力命其等就近驻守城池!急令南坪驻军抽调一半兵力送粮而来,中军、后军平推而来…” 城头人员急忙,城外某山包上,两绿衣汉子躲于树丛后行偷窥之举,两人山脚下千骑静候。 衣绿、鞋绿、裤子绿、帽子绿、全身绿油油的黄家虎揉着僵痛的脖子,面向身侧一样绿油油的人问道“那老家伙是谁?这都能忍,要我的话早就带人杀出来了!” 康庄举绿色望远镜盯着城头上露出脑袋的人看了又看,放下时皱眉片刻才答道“应该是南镇将军曹旬,只有他能在短期内调动这么多人,传言中曹旬刚过四十,没想到竟以如此苍老。” 黄家虎急忙举镜又看,边看边偷挪、全是一些不文明用语。 康庄听了一会忍笑摇头“看样子他们是不打算出来了,我们要不让人去把附近的稻谷全收了?烂在田里有点可惜。” 黄家虎闻言一呆,随后指着康庄大笑不止,待笑平息,两人便凑头小声嘀咕,期间奸笑连连。 次日清晨,关宁军大举出动,城外号角声四起,连天队列如黑蛇缓缓向铭山涌来。 铭山城内,得知消息的曹旬一脸茫然,下令部分士卒登城戒备后,满肚不解的他急命部将前来商议。 关宁军还未逼近城池,守城将领却已吵翻了天,十几位将军你争我论就是得不出统一意见,有人说对方主将不识军阵,有人说对方要孤注一掷,有人说是来耀武扬威的…可不管是谁的意见都经不起讨论,刚提出没多久就被否决了。 主位上,曹旬直摸脑袋疼,也想不出对方攻城的原由。讨论无果,曹旬制止了争吵,带队直奔城墙,打算亲眼看看康庄玩哪出,他倒要看看这破天荒的举动到底要干嘛。 同行的桑吉也满脑子不解,脑中无数想法纠缠不清“大早上攻城,士兵不用吃饭睡觉?”“打到正午怎么办?这天能晒死人!”“难道来聊天?”“人都展不开怎么攻城?…… 恐惧,不解,惊愕,城上城下均是如此,府城人不知所以,关宁军士兵推着攻城器械你瞧我看,他们也不知道自方将军想干嘛。 “嘟~”城外号角连天杀气弥漫。 “咚~”城内鼓声震天刀枪如林。 关宁军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林中凝重,就在大战将起时,关宁军突然停下,此时距城已不足千步,再前行二百步便是护城河。 府城人以为对方在整队时,关宁军却当着他们的面开始埋锅造饭,还直接从护城河取水,更过分的是,也不知道是关宁军柴火忘了带,还是故意恶人,竟直接把攻城用的塔楼和梯子拆了。 事已至此,曹旬知道康庄想干嘛了,愤怒中却只能苦笑强忍怒火,铭山城南门的地形断绝了一切报复之心。曹旬不敢派人出城迎战或偷袭,骑队都跑不起的地方,派人出城只有三个结果,一是所出之人有死无生,二是见死不救全城默然,三是敌军尾随而入。 – 青松山,海拨四千多米,西距铭山百余里,位于重镇南坪关隘西侧,居高可府视城镇,南坪如其脚下顽石死死卡住北上之路,南坪一旦沦陷,整个府城南镇便无险可守。 青松山上,绿油油的张峰持镜窥视,时笑时骂相反复无常,笑时面似桃花,骂时咬牙切齿。 “陈豪!” 树下半眯的汉子闻言一跃而起,跟着张峰一直抢到此地的他兴奋道“镇长!镇长!我在这!是不是要下去攻城?我保证第一个杀进去!” 张峰侧脸一瞄气道“攻你个球!从这下去天都黑了还打个屁!再说我们就三百人,下面有几万人,你想死就去也别拉上我。” 陈豪不善言辞不代表傻,摸头数息后问道“镇长,那我们是不是该撤了?既然不打,拖下去的话可能就得跑山里啃树根去了,我是倒是无所谓,可您老估计是受不了。” 张峰瞪着矮自己一个头的人不忿道“老子什么苦没吃过,当年我和几个兄弟在中部山区呆了一个多月也没见饿死,现在算个屁。” 张峰:……。 陈豪:……。 这两人毫无深入敌境的领悟,自顾着吹牛打屁,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他们的底气源于无穷无尽大山,源于被他们赶至江北的数十万府城民众,源于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相同语言,同盟、康国、陈国,以及东面的庆国、连朝、萧国、政国和府城语的前身都出自桑国,这些国家的语言互交,这片大陆上唯有月国、齐国、营朝三国彻底摆脱了桑国的影响,并恢复了原有的语系。 张峰,陈豪两人瞎扯时,凌志气喘吁吁从他们脚下爬了上来,一上来便急勿勿说道“镇长!城南有大队人马涌出,万人左右,奔南面去了!” 张峰笑声突止紧忙问道“朝那个方向?不会是想断我们后路吧?” 凌志摇头道“还不清楚,不管他们去哪,这都呆不下去了,估计府城人是要大举南推了,我已经下令后面的人让开道路了,没必要死拼。” 不想进山当野人的张峰夸赞凌志二句,便急令全员下山,下山途中还嫌别人速度太慢,一路口吐芬芳。 – 北境峰烟起,南面也不太平。三次台风首尾相顾光临同盟,第一次是途径康境而来,第二次自辛部登陆,第三次在月国境内转了一大圈才进入同盟地界,三次台风都无一例外过境铜部。连绵不绝的雨水让同舟湖水位太涨,张镇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辛苦开扩出的淘金场全泡汤了,就连铸造三营营地也成了泄洪通道。 同舟湖高企的水位,让居于地凹地带民众夜不能寐,居于正下游的张扬倒是无所谓,却还是被张岭派来的人绑进张村了,被一同绑进张村的还有张癫、张狂、黄图三人,张疯已离家归营。 镇厅,张镇权力中心,全由木头搭建的二层小楼,此时屋外面哗啦啦大雨倾盆,屋内滴答滴答漏水不断,作为权力中心的建筑上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更不用说了,若大的城镇除了巡逻队驻地仓库和为数不多的地方不漏水,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身处厅内却还是半湿的张岭垂头丧气,连生气的心都没了,这是当初他和张峰等人为了方便传话和乘谅死硬要搭木屋的代价。 咚~一硕大水滴正中张岭额头,其表情抽搐数数秒难以平静,一旁几人见状狂笑不止。 张岭气道“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往后一段时间镇上得你们负责了,我得去黄部方向查看受灾情况,辛统领和黄教头会去铁原方向。我们不在的时间一切由张扬做主,黄图、张癫、张狂、你们三个协助,镇上一切物资人员随你们调动。” “吕梁,你负责铸造营,里面的东西坏了这坏了,人你得给我看好了,要是出事了我要你好看。” 黄图、张癫、张狂三人毫不在意,吕梁一脸严肃,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严肃的交待。 张扬表情变换不断,却无反对之声起,张镇的主心骨被张山张峰兄弟抽走了一大半,如今张岭等人又要带部分人外出巡视,他没脸再偷懒了。 次日,雨势依旧,张镇上下死气沉沉,雨水和泥泞不堪的道路阻断所有原料运输和对外经贸,短期内虽不缺生产原料,却因厂房漏水和交通不便等问题被迫停工,城中生活物品也不可免避出现了短缺。 为了平定民众的不安,张扬直接带人去神匠区办工,并下令打开全城储备仓库,并允许物资匮乏者可先行领取生活用品,唯一的条件登记造册。 88号作为办工点,不管楼上楼下都已泥泞不堪,往来不息的人员奔走赴走时都留下了礼物,门前的砖石铺设的道路也架不住满城车辘轳的碾压,变成了坑坑洼洼,一潭潭泥水在雨点下炸起朵朵水花。 “老大!铸造二营厂房出现了塌方,吕统领那边人手不够…” “堂哥!西区市场有人因买肉打了起来…” “阿大!村里的没柴火了!你娘让你送点回去…” “将军!下游运河有二处堤坝损毁,湖区水势已漫过瀛洲道路,水上运输已被逼停止…” “张扬!南区有数十房屋倒崩,我需要人员!那边人手不够…” “表哥!帐篷区的青壮需要地方安置和日常生活用品,我需要巡逻队驻地开放…” 台风来,台风去,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却让张镇大变了样,原本还算平坦的碎石道路变成了沟渠泥浆路,城中数百房屋倒塌,原有厂房损毁过半,铸造三营营地原地消失变成泄洪之地,城镇储备粮所剩不多,肉食早已直接断供数日,湖区码头一朝尽毁,不幸中的万幸是大坝依安然无恙… 星辰日报:八月二十一日、晴。 报纸全刊只有城镇公告:“自七月未起,时至今日,本镇受灾情影响,全镇损毁屋房… 死亡人员二十一人,失踪十一人,受伤四百零二人。 死亡人员如下: 方斌,年二十一,铜部张镇古坪人,巡逻队成员。 张磊,年三十二,铜部张镇原籍,巡逻队副统领。 韦鲁斯,年三十五,原月国鸿洲人,巡逻员成员。 南燕,女,年十九,黄部古镇莫城人。 斌杰,男,年二十六,鹰部云城南村人。 …… 失踪人员如下: 张崔,年二十九,巡逻队成员。 张慢,年二十五,巡逻队成员。 青城,年四十一,巡逻队成员。 陈喜,年四十六,巡逻队成员。 风铃,女,年二十三,辛部落山人。 …… 吾之悲痛之意无法言表,恳请以上人员亲族前往巡逻队驻地,本镇将承担已故人员所需一切。” 灾后燥动不安城镇,随着公告一出便恢复了平静,悲痛盖过一切,这座青壮比例超过70%的城市瞬间陷入了悲痛之中,不多因灾受损而不满的人也淡去闹事之心。 这年夏季,哭声流转的大地,北面有人因战乱哭泣,南面有人因天灾哭泣。 第27章 《偷窥不成反被撵》 八月二十六日,张镇,晴。 日渐正中时,一灰鸽自东飞来,鸽子于城镇上空盘旋,它有点迷茫,眼前的一切熟悉却又陌生,天生的属性让它知道自己生于这里,却陌生于原有的棚房不见了,地面的喧嚣声和忙碌的人群,让它有点不安,于盘旋数圈,灰鸽渐降高度往城中心飞去。 灾后,张镇十路九泥泞,十厂六塌,巨大到无法估算的损失让身为主事人的张扬心肝直颤,一张又一张如雪花飞来的报表让他愤怒不已,镇厅中怒骂声不时响起“他酿的!我早就说过要修水泥路!早就说过要建永固码头,要把住宅区和厂房折掉重建!现在好了吧?路走不了,桥塌了,码头没,工厂无法开工……” “什么!十九弟!你说什么?” “老大,你叫那么大声也没用,每天损失千万又不是我干的!要骂,你等大伯他们回来再骂,这是码头那边重建的预算表,我放桌上了哈。” 少年把表往桌上一放掉头就跑,门外一众张氏少年郎见状纷纷抄袭,进门把损失表预算单往桌上一拍扭头就跑,全然不顾张扬骂声。 骂声中,二楼,十余山字辈表神精彩异常,当初张扬提议大搞基建,他们和张峰等人都极力反对,认为没必要花那么多钱,现在好了,几场台风便让井然有序欣欣向荣的一切全都成了泡影。 “九叔、十四叔、十六叔、…你们下来一趟,我们得开会讨论下重建的事。” “表弟,你去储蓄所把四婶她们都叫过来,对了!记得把青村、古坪、木寨、张庒、那寻、几个地方的村长也叫过来,我得问他们借钱。” “老三,你去城中把所有商队负责人和厂区负责人找来,顺便把古叔他们也叫来,这事少了他们做不成。” 半个时辰过去,镇厅前乌泱泱一大片几百人,人数远超估算,一个个都在抱怨自己这段时间的损失,议论声之大让屋内一众张家人的眉头上窜下跳,张扬直接被气笑。 由于人数众多,会场只好转移,山上祠堂也因损坏无法开会,数百人只能东走西转,转了几个场地都发现无法开会,张扬一怒之下直接带人跑到神匠区的广场上,打算开一场露天会议。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广场四周号声不断,拆房、铺路、推车声起伏不停,人也越聚越多,没一会广场上便人头滚滚,绝大多数都是老姑娘小姑娘老汉小毛头。而镇上绝大多数青壮男女都被分散到各乱参与抢修了,这不是张扬下令为之,而是自发行为,这年头上班才有工钱可拿,台风已经耗去了一个月无法工作,城中来自各地的青壮耗不起了。 广场上乱七八糟,娃哭声、打趣声、嬉笑声、骂人声不绝于耳、全无秩序可言,卫东是直接扛了二桶酒,一桶正凳子坐一桶放在身前,时不时用木勺喝上二口,没一会他身边便聚了一堆人,有老头、有青壮、有王昭、有迎风、有李连、就连张癫也凑了过去。 “肃静!…”黄图大叫几声效果不错,就是没人理他,一怒之下他找来了铜锣。 “镗~镗……”黄图抡开膀子使劲薅,一连十几响了也没停下,还在使劲抡,被震得耳膜痛的人纷纷捂耳朵,一众凑热闹的人纷纷抱上被吓哭的小娃娃撤场现场。 张扬捂着耳朵朝身边玩疯的人大叫“好了!人都走远了!” 用东西塞住耳朵才使劲敲的黄图压根就听不见,直倒被忍无可忍的张癫一脚踹翻。 目送张癫被扲着锣的人追杀而去后,张扬举手示意安静,待笑声平息便说道:“今天把大家找来是有事相商,相信不少人都猜到了内容,我很负责任的说,你们猜的没错,我的确是找你们借钱来了,还是不还那种。” 台下本就坐得乱七八糟的人这下炸锅了,有些对张镇发迹历不了解的人暗骂不已,更好的是调笑声,这些人都是张镇老人了,对张氏的风格很是了解,被坑过的王昭李连忍不住翻白眼。 “镗~”锣声又起!黄图追杀无果赶回来维持秩序了。 “哈哈…”卫东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下不少人也忍不住了。 镗~镗~镗~锣声起又息,张扬见会开不下去了便说道“感谢各位到场,你们的名字和商队我都记下了,明天会有信件送到你们手上,具体内容会在上面说明,如诸各阅读过后有兴趣参与进来,可直接上镇厅协商,天就先这样散了散了。” 台下人已走,台下人依旧,三五成群凑近瞎猜拉关系,不少外来商旅借机打听。 一老汉逮住几个刚到镇上不久的商人狂吹“嘿,你们是不知道刚建镇那时的情况,那时的张家可比现在霸道多了,当时他们可不能你愿不愿意,直接下令所有人都参与,不参与也行他们会让你直接滚出张镇。” “当时有不少人被气坏了,可也没办法只咬牙认了,毕竟工钱还在他们手里没结清,然后就发生了一连串事件,先是比武大赛,其后又是一大堆新东西出现,说来惭愧,要不要当年张家的强制参与,我儿子现在还讨不上婆娘……” “你们笑啥,不信你可以问别人!那边的老头以前就和我一样都是种地的,现在他比我还富。你们爱信不信,反正镇上的一切活动我都会参加,我一共参加过三次,每次都是身家翻倍还得了块地。” “大爷,真的假的呀?我们可听说镇上的地都不卖,全镇上下也就万余户拥有土地房产,剩下的人都是租房为主。” 还未散去的参会人员越吹越离谱,一知半解的外乡人也相当捧场,连带着王昭李连这样半生不熟的人也被卷入其中,被本地人当成例子反复吹嘘,关键他们还不敢说实话只能点头不已。 带着一脸不爽回到镇厅张扬,马不停蹄找来了一众能说得上话的族人,并把青村、古坪、木寨、张庒、那寻、这五个张镇地界村寨的话事人全找来了,人员聚齐后,张扬便开始闭门画大饼一个劲吹。 吹的人很来劲,大到汽车、铁路、油轮、加油站这种暴利行业,小到雨伞水鞋塑料瓶这种生活用品。听的人很来劲,全当科幻小说听,一个个跃跃欲试,就等着张扬带头大家一起数钞票了。会议很成功也很失败,参会人员都极力支持,却又没能凑出来多少钱,这些张镇原籍人死拼硬凑还算上能动员的人,愣是凑不出一个亿。兴师动众,废了半天口舌,结果却是这样,这让张扬很郁闷,这点钱还不够他把工厂重建一遍,别的就不用想了。 好言好语送走部分族人和各村代表,张扬笑脸一塌很没形样瘫坐在了椅子上,陪张扬折腾了几天的黄图也是如此,无力感让两人很丧气。 张扬灵光一现猛然坐起看向屋内唯一的女性双眼发光道“四婶,储蓄所现在能调动多少钱?镇里还有多少镇?” 张扬口中的四婶名叫商静,打扮精简干练一副女强人装扮,年过四十韵味十足。面对一众投来的目光,商静却表现出和装扮不符合的别扭,就在众人不解时,她叹气道“储蓄所没钱了,这段时间民众都猛取钱,我把镇上里的活动资金填进去了大半才够支付,现在只剩不到三亿,其中有一半不能动,那是用来付薪水的。” 张扬呆了一下便语出惊人“要不咱们卖地吧!” 卖地的话一出屋内便炸了,没一会便你争我吵分成三派,一派赞同,一派反对,一派居中要求召集各支脉开家族会议再决定,场面如此,张扬只能抹头苦笑,黄图好死不死还向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将军!长老院有军令传来!”门外的声音让黄图逃过了一劫张扬忙确认信件没时间揍人。他接过士兵递来的红色竹简,确认油封完整并签字后,才折开信件看了起来。众目睽睽下单独自看信的张扬的表情很精彩,先瞳孔扩张,又眉头直跳,再咬牙切齿,又笑意上脸,这不是张扬故意吊别人胃口,而是信上的内容太精彩了,精彩到让他的表情失控。 来信上就八句话,一句询问受灾情况人员伤亡以及是否需要支援,一句简单概括境内灾情,剩下六句: 康国与府城爆发边境冲突,战况不明,铜部黄部后备军各抽离一万,共二万人,已于半月前离境北上。 盟族对外经贸猛增数倍,张镇居功至伟,长老院全员通过,张镇日后可自决境内人事安排,铜部张氏有权更换自留地。 长老院全票通过境内道路修缮提议,并大力推行水利工程,张镇与铁原城相连道路将作为试点优先执行。 玻璃制品境外大卖,其利千倍不止,参将阅后应加强工厂管理和保密措施,特许百人驻守,所需费用由长老院支出。 二年一度的分红将于十月初送达,此次金额多达十数亿,将以半金半钞方式支付,另有千万为七族善意,望张镇再接再厉新品不绝。 此信内容除大军北上和玻璃制品需保密,余事皆可对外公布,公布与否,参将与城镇负责人自行考量。 “哈哈…我们发财了!我们有钱了!”张扬兴奋不已大呼小叫。 – 北境。 府城军大举平推下,铭山北岸烽火渐息,张峰被迫带着死营勿忙南渡,由于撤离勿忙诸多战利品无法携带只能就地掩埋。随着张峰的南渡,战局看似转为平静、实则反之!两方阵营已明朗,彼此了解渐深,大战已如上弦之箭。 南岸,张峰气急败坏一脸不爽,其急勿勿洗漱换衣后,便带着一众死营人员跑去江边骂待了,被撵了一路,还被迫进山当了几天野人的他们,用此行为挑衅和发泄不满。 一直没有胞弟消息而从后方赶来的张山见此情景,只能摇头失笑暗骂自己瞎操心。 同行的康庄没了往日淡然,眼前的形式让其坐立不安“世兄,还打不打?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张山回头笑道“怎么打?你攻过去?还是对面打过来?别想太多,战与不战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怎么打,你把输赢看得太重了。” 康庄无奈道“不是我看得太重,而是关宁军输不起,康国不是同盟,太多因素需要考虑。” 张山举手指向左侧铭山城随后指向江对岸淡淡道“现在这情况,打与不打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或撤退,说实话,我宁愿对面杀过来,也不选择主动后撤。” 张峰骂爽了走过来,刚好听到兄长的话“康庄,别听他的,他打小没少坑我们!我觉得还是赶紧跑好点,别看对面安安静静至少有六万人,加上那边城里的守军估摸得有十万左右。” 康庄乐了笑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天天在这怎么不知道城里有那么多人,他们从天上飞过来?” 张峰耸肩“爱信不信,曹旬没那么简单,我回来时那么狼狈,是因为南坪的守军全部出动了,路上还撞上了二支领主武装,他们的战力虽不如正规军可架不住人多呀!万一曹旬下令全线渡江怎么办?” 康庄、张山闻言脸色突变!张山怒骂张峰几句不知轻重未何不及时派人回报,便急道“走!我们马上回营。” 张峰呆立数息,迈步跟上时回头北望叹息,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派出的三支十人小队竟无一人南归。 – 夜未至,冬未临,星原之上无星无雪,唯有连天绿色,而风雪关下数里无草一片空地。 沙~沙~风吹草海如浪声响,齐腰高的牧草随风起伏却无牛羊现。风渐静、草渐息,可见无边无际的草场上有一羊肠小道向北而去。 无聊两字难以形容风雪关这一年境遇,自去年府城人临城又离去,这里的商路便彻底断,雪已代草渐生却再无一人从此南下,宽宽阔平坦的道路因无人行走,渐渐被野草占据。 打牌、看草、割草、打野免抓老鼠成了守军无聊中的日常,即无商队南下送钱,也不知道府城人想干嘛的将军们商议过后干脆把北门一直关着,对轮休的士卒也放松了管制,休假时允许他们出城打猎改善生活。 城北四十里外马群山凹间悠然吃草,细数可知三十,马有坐鞍缰绳,左右环顾只见无边青草不见其主。 马群里许外山坡上,三人伏于草中北望,所见依旧荒凉无人烟,唯有山间那残破的草棚证明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北境风高日裂,昔日还算俊秀的吕蒙,如今已面黑似铁,三十出头的年龄,却似己过四旬。 伏地的吕蒙头向身侧问道“将军,我们要不要继续前行?” 同样趴地也一样黑的蛮开并未回答,他也脸转向一侧“皇子殿下,咱们要不要再往前看看?兴许能看见人。” 陈涛双手撑地起来刚毅的脸庞面向远方,凝望数息后说道“算了,回去吧,就剩几个月时间了,府城人就算想打也来不及了。” 吕蒙脸一抽无言出口,其叹气之时西侧突有阳光回照,一闪一闪连闪数十下。 “一、二、三…四十…”被拽趴下的陈涛暗数闪动次数,数着数着前方却照来了巨大光柱。 “距曹!老子还以为府城人全死了!蛮开,把望远镜借来用用,我上去看看他们长了几条腿”陈涛大喜吐槽,光柱代表前方有千人队出现。 蛮开拍开伸来的手气骂“想得美,现在就剩两个了,上次你弄坏了一个还没给钱,把债还了再说。” 陈涛脸不红心不跳抱怨“三十万呀!老子现在没那么多钱,等我有钱了再还你!你就借我用用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三人遇山包阻挡视线便起身跑,遇空旷处就趴进草中像虫子一点一点往前爬,来回几次折腾了大半小时才赶来发信号的山头。 抢过士兵递给吕蒙的望远镜,陈涛飞快上山趴下偷窥,山下蛮开还在询问大体情况,山上偷窥之人已不喷喷称奇“蛮开,吕蒙,你们快上来,对面的人好像不是府城人,府城人不喜欢黑色,嘿~队伍中还有几个女,那身段嘿嘿…” “我去!那几个家伙长得比我还高,老子要砍了他们脑袋…,竟敢高过我…” “比你还高?”蛮开吕蒙几乎同时问,陈涛一米八几的身高,是两人目前见过最高的人了。 “在哪?让我看看”吕蒙上来便抢望远镜。蛮开则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他面色一变把两个轮流偷窥的人一把拖下来,气道“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应该是反光被看到了。” 陈涛失声“怎么可能!距离这么远。” 吕蒙也有点不信,可两人重上山尖窥视,却见远处百骑脱队而出朝这边奔来。 “跑呀!”陈涛大叫一声,拨腿就往马群方向跑,蛮开等人苦笑跟上。 一个小时过去,前方空旷退去隐见城池,身后百骑吊尾死死跟随。 第28章 《四线烽火》 远处雄关盘踞,南望群山障目,草原尽。 三十骑冲入城前空地时,“呜~”身后号声起,尾随了一路的百骑纷纷调头折返,并干山尘并立成线驻足南顾。 咚~咚~仿似回应!远处雄关鼓声渐起,如心跳声渐急渐密。 “风雪关?”百骑中有人说话,黑衣骑士相视无言,却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看着看着便把目光投向了居中的束发少年。 青年见此气笑道“都看我干嘛?我又没来过这里,谁知道这是府城地界还是陈国领地。” 有骑士嬉笑“不看你看谁?谁让你现在是旗正!说说吧?现在怎么办?是上去城招呼,还是调头回去?” 少年眼皮一跳看向身侧壮硕的光头汉子呐呐道“旗主,追了他们几十里,现在上去打招呼应该不好吧?要不等他们冷静冷静再说,我们先回去扎营,明天带上礼物再来,兴许会好点。” 光头汉子望向身边的侄儿苦笑摇头“没机会了,现在不把身份表明,我们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去看看,我不想莫名其妙就和陈国人打起来,也不想死在这里。” 束发少年望向远处城池,再半哭着脸看向身侧长辈,装傻数息却无回应,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脚轻挑马肚,抱着必死的心缓缓向前,可他刚往前没多远便被叫回来了,就在少年以为不用去的时候,光头汉子把一杆用骑枪做成了旗帜塞给了他,并出言安慰道“去吧,早死晚死都是死,如果你死了,我们应该也活不久。” 傻眼的少年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其身下的坐骑便窜了出去,突来的冲力差就把他甩了下来,待其稳定身形后,少年回头呸了一下,顺带恶狠狠的吐了口痰,这一幕把其他人都逗笑了。 鼓声中,风雪关城头上人头汹涌,一个个兴奋不已全无惧色,指着远处如蚂蚁大小的人议论纷纷。 “嘿,原来府城人还没死完呀!” “我靠!就这么点人,是谁他娘的下令击鼓,害老子白兴奋一场。” “好像是同盟人干的,他们刚入城我便听到鼓声了……。” “你是说蛮开被城外的人追了一路?” 大半年没见北方出现了活人的风雪关,此时变得热闹非凡,要不是城中将领管制,城头上的人还会再多出几倍。 “滚开!让一下,借过,给老子让路!…”蛮开上演变脸计,遇见小兵挡道便骂,撞上军官挡道便柔和一点,撞上将领凑热闹就好言好语,一路变脸好多次才成功登上了城头,又是一通咆哮才清出了片小空地,可笑意刚上脸,便有一群军官挤进小地盘,负责赶人的吕蒙瞪眼怒骂都没用。 一老汉闯入便大笑道“哈哈,还是你们的话好使,那些王八蛋的兵一点面子都不给,差点没把我挤死。” “蛮开,王子呢?死了没?” 蛮开对这掌管南门的老头一点办法也没有,别人惹他揍一顿便是,可痛打老头一事他干不出来。 蛮开黑脸道“方老头,你不在南面守大门跑这来干嘛,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摔死了怎么办,你那新娶的小妾不得守寡?” 身为南门守将的方斌老爷子闻言嬉笑“没事没事,我要是死了她再去别家就行,我没打算让她守寡。” “王子呢?不会真死了吧?上来时听说你们被几千人追了一路,你嫌他砠事便把他丢草原上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蛮开闻而不听,听而不见,直接转身面墙看向城外,其身后老爷子依旧叨叨不断,一副要烦死他的架势。 叨叨声中,城外骑队有人脱队而出朝这边而来,然后没走多远又调头跑回去了,一片哗然中,跑回去的人又出来了,这回肩头上多了杆旗。 “小子!把望远镜给我!”方斌拿蛮开没办法便盯上了吕蒙,说完便伸手去拿,吕蒙手一宿,两人大眼瞪小眼。 方斌怒问“给不给?老子不敢打将军,打个小统领还是敢的!信不信我都不用动手,你就趴下了!” 被堵门骂过的蛮开,知道这老头的小心眼,只好给吕蒙使眼色。 接过望远镜的老头眉开眼笑对吕蒙说道“这就对了嘛,我保证不再往你们吃喝的东西里掺水掺沙子了。” 听闻此言的蛮开吕蒙眼角狂跳,才知道这段时间的酒淡饭带沙竟是这老头干的,此前蛮开一直是被他揍的将军派人做的。 蛮开咬牙忍住冲动不揍老头时,城外扛旗之人进入到了城前空地上,城中的各路将军也赶到了城头,北门的糟糟迅速恢复,城头变了了二步一人,闲暇休假凑热闹的士兵会被赶了下来。 “狼旗、黑衣、弯刀、牛皮鞋、束发、短弓……”十几号将军扎堆讨论城外人员身份,人多不代表力量大,人多反而事事无成,本是讨论来人身份,结果分成几派,有人说不是府城人,有人说是府城人在耍诈,有说是去年偷窥府城的人,有人却说是府城人的阴谋,是想把关中大军引出城然后一战而下。被拉进一起讨论的蛮开,听得七上八下,表情渐渐僵硬,为了不被活活气死,只得偷摸走开了,刚走出警戒圈便看到躲在警卫身后偷着乐的陈涛。 城外来人终于抵近城门外,过度紧张的他在万众瞩目临城,又消失在无数人视线中,城垛后你看我瞧一头雾水,城门下青年抬头只见墙,也不知道是他傻还是害怕到了极点,竟不知退出视野盲区,而是手脚僵硬的下马敲城门。 “呯~呯~呯”三声过后,门后的陈国士兵气乐了,一小队长错愕后隔门咆哮“城外的傻子!你特么的不懂规律呀!你见过有谁直接上来便敲门的,你特么的不会在城外报上姓名来意呀!” “啊,这样呀!你们不早说我怎么知道”城墙下声音响来,就在蛮开爬上垛口准备向下看时二十米高的墙下声音又起。 “我叫穆萨,来自苍狼国天水郡十六岁未婚,你们这是风雪关吗?我叔那王八蛋让我来打听消息,你们这有多少人?你们的城墙好高呀,我第一次见这么高的!比府城人的墙高了不止一倍…” 墙下喋喋不休,墙上一个个忍笑,刚把头探出去的蛮开默然回宿,彻底断了城下勇士交流的念头。 …… 天暗又明,晨光初现,风雪关北门大开,城中卫士出门列队,队伍分列两侧沿门而去足有百米,前端一老一壮华锦缠身笑意可见,远处,千骑百车晨光中出现。 风雪大接欢迎仪式,其数千里外的盘头山却迎来了灭顶之灾,无数骑兵从浓烟滚滚的城池前飞驰而去,骑兵身后是看不到尾行军队列!“跟上!”军官的咆哮声,无数脚步的踏地声,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盘头山,城中杀声未绝,城北百人居于残破城墙上居高北望,脚下万人队列前行杀气滚滚,身后惨叫悲鸣不绝于耳。 – 铭山城内曹旬的咆哮声响彻云霄,桑吉手握急件眉头紧皱双手颤抖,信上书:“庆、连、萧三国西进,东镇全境沉沦,东镇主力伤亡过半,现已退守凡阳。西线战况不明,西讨大军已有月余未见回音,星原南端全线断绝,风雪关似有异动。” 咆哮声息,曹旬无力而坐,叹息数声方才看向一众不解的部将。 “西镇主力音讯全无,风原西部尽丧,风雪关似异动,东镇全境沦陷,庆、连、萧三国兵临凡阳,这些都是刚收到的消息,现在如何无法得知。” 曹旬的话,如同炸雷,一言万浪起!刚平静下来不再手抖的桑吉,在顿起的嘈杂声中,眉头不时紧皱。 吵杂由起到声微足有半个时辰,曹旬一直旁听不说话,任由手下将官权贵发泄愤怒惶恐不安。 “好了,事已至此,没必要做事后之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康国人赶回去,桑吉,你把战况说说看,我需要所有人把兵力都用上,务必在冬临前取胜。” 桑吉平复心绪开口道“江北之敌已肃清,我军总员十三万,南岸除脚下之城,还有东面刚拿下的几个小镇,已有万军南渡,与本城相应。” “康国人已在全线收拢,分散之兵不断向城外山林聚来,其兵员总数五万上下误差不大,关宁军二万、北凌北川领主武装三万、同盟军三千左右。” “我军前期的失利,不在敌勇器利,原因出在过渡分散重在守城,前侦履履遇袭多为同盟人所为,其军中有一物名为“望远镜”单凭此物可目见千步之外碗罐,诸君谨防,勿令小队前出游侦,原地守驻地便可。” 曹旬静待片刻便下令道“三日后全线渡江,不分主次不分地点,就算累也要把康国人累死,准备期间不必隐蔽大可明目张胆,我就不信康国王爷敢赌上关宁军,要是他敢赌,我不管是谁只要遇上了都给我杀!你们死多少人我就给你们补多少人!都给我去准备,三天后的清晨我要看到万舟齐渡。” 人员数息便散,厅中只余两人,桑吉欲言又止,曹旬视之怒道“有话就说,老子没时间猜你想说什么。” 桑吉闻言肃穆一扫犹豫开口问道“全军南渡我无异议,可为何不作隐蔽?” 曹旬轻笑道“你以为我想和城外的人拼个鱼死网破?我这是在传信息,就看对手给不给面子了。他们愿意撤走最好,不愿意就只能用人命去推,东西两面受挫的情况下,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选择!我们要的是胜利,那怕死伤是敌人数倍的胜利。” 桑吉全身一颤,突然想起兄长桑德,想起桑德在皇城带笑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不就是多死了点人嘛,赢了就行,那怕自己都觉输了,也要让别人知道我们赢了。” 曹旬几时离去,桑吉未曾察觉,待其从思绪中醒来,古朴青砖厅红椅厅中己空无一人,门口处卫士伫立,枪尖寒光闪动,枪身樱束随风轻摆。 城北百甶舟齐出破浪而去。城南群山中数人居高北望无言,其等脚下山头沟壑纵横抗刺遍布,身后山道间土墙木寨林立,仅回望数里便已见二墙三寨。 “你先下去体息”熊磊挥退前来报告的士兵,面向身侧众人沉声“看来这里是呆不下去了,事情没有像我们想的一样,东面的失利没让曹旬束手束脚,反而让他下定决心不计代价。” 康庄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敲诈不成嘛,让我没想到的是曹旬竟然敢赌上全部兵力。” 张山叹息“要是同盟军在这就好了,给我二万人的话整个府城南镇早就成了囊中之物。” 黄家虎摇头附声“没机会了,要是早知道府城人的防御这么差劲,我们刚开始就不应该往这里而是直插南坪,走吧!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再呆下去可没好果子吃。” 康庄对这样阴阳怪气的话早就免疫了丝毫不受影响。熊磊表情僵硬也不塔话,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关宁军的确不如同盟军,不讨是执行还是个人战力还是集群战力,人数相当下对垒熊磊觉得一点胜算也没有。 “哈哈…好消息,好消息!风雪关那帮万年王八出动了!”张峰上山时大呼小叫。 上至平台见四人平静异常,张峰又复述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于是又说了一遍“喂!陈国人也出动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好歹笑一个嘛!” 张山气笑“没用了,就算陈国人打下了整个西镇对我们一点用也没有,曹旬下逐客令了,三天后会大举进攻,我们已经决定撤退了。” 张峰闻言沉默北望。 日渐西斜,曹旬倚墙观火,城外山火势渐起烟柱直冲云霄。 “唉,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似乎是为了印证曹旬的话,当夜铭山城外红光百里,视之所及尽是山火,为了不受殃及曹旬下令全城撤离北渡而去。 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月,铭山以南沦为一片死地,山火燃烧产生的烟尘笼罩整个南镇地界,就连康国的北凌北川也未能幸免。 第29章 《苦与笑》 府城南镇山火连天时。 张镇街头巷尾多出不少横幅,横幅上九个大字外加两个张镇人乃至这世界所未见的感叹号:“想发达!就得四通八达!” 这句话出自半吊子穿越者张扬,倒不是有意为之,是他没记住原句,于是来了这内容相同的话。 也许是不谋而合,也许是无事可做,全镇上下积极响声,无数待工待产之人纷纷参与其中,只求早日能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上下齐心于是城中道路几乎齐刷刷都矮了不少,民众清理方式简单粗暴,就是把泥泞的地方全铲,黄图还因此踩空摔了一跤。 受大氛围影响,张扬破天荒投入进修路之中,他光着膀子一手扶铲一边指挥人群挖排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挖,这样铺,过段时间再盖水泥板就行!以后下雨这里就不会变成鱼塘了。” 前几天在这抓了不少鱼的张癫笑道“那以后我们上哪抓鱼去?” 张扬气笑“还抓鱼?再在下几天雨整个神匠区都成鱼塘了,你要抓鱼去湖里。” “表弟、胖子、张铭…你们都看到了吧,赶紧带上尺子去别的地方让修路的人也这样做,要是人散了就聚不起来了!” 人群瞬间四散而去,只剩一小胖子站在张扬身边。小胖子看向飞奔而去的人不解道“老大,那么着急干嘛?今天做不完不是还有明天嘛?” 张扬左看右看见发现没人注意,才一巴掌拍在小胖子脑袋上,嘴上骂着“你知道个球,现在抓人干活不用花钱,过几天人都上班去了,我上哪找人?” 童胖摸了摸脑袋突然笑道“嘻嘻,我知道了,怪不得我那老头这段时间都不去上班天天跑去修路,原来是你干的!” 故意下令停工的张扬,一把捂住小胖子的嘴,威胁道“敢往外说,我就炒你尤鱼!再把你老头也炒了!让你半年吃不上肉!” 小胖子白眼一翻狂点头算是妥协了,待张扬一松手,他便学某人也左看右看一下才小声道“老大,能不能帮我弄只鸡?我妹有大半月没吃过鸡肉了,一天到晚说我有钱也不给她买,实在不行的话,帮我多弄点猪肉也行。” 张扬气乐,这小家伙越发聪明了,物资供应不未恢复正常的关头都学会走后门了,于是气道“我都吃不上,上哪给你找去,仓库里还有咸鱼肉干,你要不要?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小胖子脸一拉撇嘴道“早上瀛洲那边来了二船粮食,我看到船舱里有鸡,怎么可能能这么快就没了。” 张扬一脚过去“镇上那么多人,那几百只鸡还没下船就被分完了,我都没分到!不信你去问胖子,整个神匠区就他家分了一只,咸鱼肉干你要不要?不要的话可能半个月都吃不上肉了。” 童胖不死心“能不能换别的?鱼,我那还有养有十几条,多给我点新鲜猪肉就行。” 不久后,小胖子一脸懵,他辛苦钓来的鱼没了,十几二十斤鱼换来的不过是二斤猪肉。 张镇重建热火朝天,镇外也不平静,台风不只影响了张镇,同盟大半地界同样遭了灾,受灾最夸张的是张镇的邻居黄部,黄部几个产粮区直接变成了旺洋,冒雨前往黄部查看灾情的张岭先是坐船过了芦谷,然后又是坐船过星城前的平原才成功进城。 黄部看似受灾最重,实际损失却不大,只损失了一季粮食竟无人员伤亡!相比房倒、屋塌、厂崩、死伤严重还着点断粮的张镇,好上了不知多少倍,张镇受损如此严重,主要原因出在了地基不稳,长期的雨水浸湿了推填而成的宅地。 围困星城的洪水已退去,居高环顾城外一片赤红,那不是水,而是深达数十厘米的泥浆。 城墙头上三个中年人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并立,三人情色各异,黑杉的张岭一脸无奈,蓝杉的辛庄摇头不已,唯有一身迷彩的黄单面带笑意。 张岭面向身侧两人“这下你们高兴了吧?现在想走也走不了,要是再下几天雨,我们迟早被雷劈死。” 辛庄闻言大笑。黄单一呆,反应过来后骂道“要劈也先劈你,就你这嘴巴不劈你劈谁。” 辛庄止笑调侃“黄单,你们黄家人怎么这么厉害?我们在这就几天时间,就有四次雷击了,结果出乎意料,竟一个人也没伤到。” 张岭乐了“别说你不信,我都不敢信,以前总觉得是吹牛,现在不信也得信了!那人从屋里走出来时吓我一吓,他的头发眉毛胡子都烧没了,人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辛庄面朝张岭使眼色“统领,听说星城每年都被劈几十次,真的假的?” 张岭摇头坚家反驳“假的!别听信谣言,被劈的一直是山上的祠堂和旧城,而且还专避黄家人!我就没听说过劈在别的地方,或劈中外姓人。” 事实如此无力反驳的黄单只能一脸黑,这把一直偷瞄他表情的两人给乐疯了。 盯着上气不接下气两人,黄单气道“笑够没?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就不怕张扬那小子把镇上搞得乱七八糟的?” 张岭指着城外耸肩“怎么回,就算过了这里还有芦谷,这次那么大的水,估计以前的桥都被冲走了,镇上的事操心也没用,就算那小子把房子全拆了也无所谓,反正挨骂的人又不是我。” 辛庄失笑“几次传信那小子都不回,你们说他想干嘛?” 黄单“估计会把镇上的钱全花在修路上,那小子不止一次说要修水泥路了。” 张岭摇头“可能性不大,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事也多,估计他一有空就骂人,还是骂我们几个。” 三人嘻笑讨论时,张扬的确在骂人,骂得也是他们三个,不过三人不知道的是,张扬有钱!而且非常有钱!财大气粗的他斤斤计较时也在大洒币,白蹭了几天免费劳力,城中部分产业陆续会恢复了产能,可还是有大量人员因源料场房问题闲置在家。 张扬的第一个计划不是修路也不是建房,而是建动物园,铸造三营的营地摇身一变成了动物园用地,镇上巡逻队和集训队上万人折腾几天后,简易版的动物园算是成型了,唯独缺动物。 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土未干,水未消,路未全通的情况下再有钱再没用,张扬还没疯到在湿地上建房,往大水中倒石头扔钢材,再加上通向四面八方的道路受损严,连生活物资都无法保证,更别说大搞基础所需的物料了,这一切都让张扬满肚子想法老老实实呆在了肚子里,他能干的也就是多建几个砖窑,再开几个釆沙场,派人进山抓抓动物,趁闲人还多花点钱让他们去开点山平平地,顺便把钱还还,张扬还没发达到大手一挥,对几十万人说台风期间领的东西不用还了。 城南巡逻队驻地,巡府大楼前六人忐忑不已,他们都是被巡逻队成员带到了这里,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如果只是等待,六人还不至于紧张,让他们紧张的是路边之人总是神色不善。六人都不是傻子,暗自交流后,得知其他人也如自己一样,都因打鸟被带来了,就算刚到张镇不久的他们也意识自己闯大祸了,焦急不安等待中吕梁姗姗来迟,事实嘛,吕梁在大楼中美美睡了一觉。 吕梁上前就对六人一一点名:“陆超,年二十二,未婚,荒部山卡人。吕鑫,年十九,未婚,鹰部临沧人。李子豪,年二十,已订亲,黄部古镇人。陈浩轩,年二十一,未婚,狼部风城人。彭宇,年二十,已订亲,彭部潮山人。刘邦杰,年十九,未婚,铜部连城人。” 点名过后,吕梁围着六个站直身休僵硬面带苦笑的人上看下看,要不是被一大堆人围着,六人都想跑了。 吕梁面无表情“你们犯的错,相信你们都打听清楚,我这次把你们叫来不是为了给你们定罪,因为不合规矩。” 就在六人表情渐松之限吕梁语调拔高“要不是有不知者不怪的规矩,老子早就把你们全丢到砖窑烧砖去了,不烧个半年别想出来!你们竟敢把我们辛辛苦苦养了几年的鸽子打下来吃了!” 围观的巡逻队员憋着的笑很配合摆出来一副恶狠狠表情,吕梁背对六人时投去了赞许眼神,回头面对六人时脸色一变话声一转“你们六人今日回去辞去原本工作,明日天明来这报道,为期一月,胆敢缺席者后果自负,现在就地解散!” 陆超、吕鑫、李子豪等人飞一般跑出驻地,回程途中一个个面如土色怨天怨地怨自己,却无一人提议要逃离张镇,他们来这里是因为有熟人相邀,同盟连带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他们就连辛庄差点都没扛过去。 六人结伴回城互吐苦水时,驻地内吕梁眉开眼笑拉着一众手下大笑不止。 “统领,那六个家伙明天来了我们怎么玩,让他们去清理城中公厕?去北面挖矿石?” “吥,你能不能出点像样点的,要我说就让他们进山抓动物,他们不是视力好动作快嘛,这活估计能成,镇上动物园刚好缺动物。” “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得让他们去湖区巡逻三月,让他们天天在水上漂,不管刮风下雨只要时间没到就得出去巡逻。” “你们那算啥,得让他们去挖运河,实在不行就三天饿他们六顿先饿上十天半月,要不就三月别发薪水。” …… 馊主意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吕梁听得一脸黑,这边信鸽失踪的罪魁祸首找到了,同时也找到了几个眼力出众,行动坚决,百发百中之人。 湖区,黄图一身泥泞疲态尽现,顾不上脏不脏,他一屁股坐在了刚搭好的简易码头上,数息后,同样一身泥泞的黄合便坐到了他身旁。 黄图侧头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瀛洲那边全都清理干净了?旅馆怎样了?” 黄合先揉揉了腰才回答“旅馆没出什么事,台风期间反而生意很好,一大堆没地方躲雨的商人都住了进来,瀛洲那边地小人多,雨停没几天就清理得着不多了,我这次过来特意带了几船牲口应该能帮上点忙。族中里要在瀛洲建镇,想让我当镇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黄图先指身上的衣服,再指着码头上卸货的人“如果你愿意一年中有大半时间这样,那你随意,建筑公司和旅馆的事我会找人接手,你的股份不变。” 原本有些意动想当镇长的黄合这下死心了,本是闲人一个的他这二年摇身一变已家财万贯,却也忙得脚不沾地四处奔波。 黄合叹息“算了算了,我就不掺和了,镇长一职让族中另选他人。张家几兄弟胖子吕梁都在忙什么?怎么就你一个在这?” 黄图打着哈欠“还能干嘛,一个个都累得够呛,张扬现在负责全镇上下,张癫张狂去清理矿场了,胖子现在管着物品供应都瘦了不少,吕梁满城跑三天两头不着家,我这已经算轻松了,就今天事多了点。” 黄合苦笑起身“本来还想今晚聚聚看来是没机会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瀛洲找我。” 黄图摆手“赶紧滚蛋,路上小心点,别掉湖里淹死了。” 黄合闻言邪邪一笑,下一秒水花溅起,黄图在水中破口大骂。 泄洪闸下,张癫抱着金灿灿大石眉开眼笑看上去要多傻就有多傻,张狂和上百张氏少年郎鬼哭狼嚎,洪水带来灾难的同时也冲垮泄洪通道两侧的山头,置身其中不知年月的金块被迫现身,张癫带领的张家少年团这几天入颇丰,大大小小的金子捡到了上百块,今天这块直接让他们的收入直接翻倍。 “千万的十分之一就是一百万,百万的五百分之一是两百?还是二千呀…” 张狂听到身侧的默数声问话忍不住翻白眼,暗骂问话的族弟脑袋不灵光。 第30章 《天遥地远》 倚城望北山火依旧,时势所迫终有误,康庄张山等人望向归来之路都是叹息一声,谁也没料到南撤的第四天,就收到了盟军北上的消息,信息就简单一句话却让人惋惜不已“盟军十万已离京北上,铜部、黄部、鹰部三部后备军部分人员已先行出发,如无延误将于二十日内抵达。” 随传命兵来的还有一封信,一封康国皇帝给康庄的信,信上内容:吾弟大胆施为,如有可能务必北破南坪兵压山海城,此举若成!可保北线十数年太平! “早不来,晚不来,他么的这时候来不是恶心人嘛!”张峰怒气难平。 康庄环顾身侧不甘之人失笑“天意难违,骂人也没用,他们来了也好,刚好帮忙把城池修修,你们什么打算?是在这帮我修城还是?” 张山向西北一指“我去看看星星,听说那边风景不错。” 黄家虎耸肩“我去看看雪,顺便看看蛮开。” 张峰大笑“他俩都去,我也去捧捧场,你自己在这善后吧!还有,我毁约了!死营剩下的人就不给你了,我要带回镇上。” 康庄的气不打一处来,张峰的话刚停,他便开骂人,骂着吵着,几人话题便跑到了分赃上。康庄据理力争,指鼻骂街吐口水,诉苦威胁算损失能用的招全用上,张峰不甘示弱针锋相对,以战绩收敛数额计策器具为由,反指瞪眼撸袖子,嘲笑鄙视感情牌一一用上,最终康庄咬牙同意,张峰也咬牙切齿同意,两人都是一副不爽的样子,实则都在偷笑。康庄早就让熊磊暗中动手脚了,张峰也不是吃素的,聚拢账物交由关宁军接手前就扣下了不少。 目送面黑如铁的三人离开,闻讯赶来不久的熊磊担忧道“王爷,咱们是不是过分了点?” 康庄气笑“过分?那三个家伙精似鬼,早就私截了不少,特别张峰,他带着死营一路前出,谁知道私下藏了多少?上缴那些不过是做做样子。” 埋头练兵不怎么接触外部事务的熊磊闻言惊醒,一下便把愧疚感全丢在了脑后,破口大骂,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想起张峰所过的村落无一不是人去房塌,沿途领主城堡虽也无人却也不见攻城的痕迹。 风渐烈、柔和不再,已有露临,送君十里终有别,相视一笑来日逢,蹄声渐远,唯有漫天尘烟未散,尘烟中康庄对身年小声问话“凌志,你确定还能找到埋东西的地方?” 凌志酷酷的表情一下就崩了无力回道“王爷,您问了四次,我对天发誓绝对能找到!就算您去再放一次山火,我也能找到!” 康庄示意小声点,然后又来了一句“那一共有多少个地方?” 神色僵硬的凌志懒得说话,直接比划出九个手指,还特意在康庄眼前晃了几下生怕他看不见。 – 星原无边绿色中,行军队列断断续续连绵十数里,这边一坨,那边一堆,看上去零零散散,行进速度之慢,让身在其中的蛮开无力叹息。 “王子大人,您能不能让他们快点?” 陈涛摇头“没办法,让他们同意出城就不错,我指挥不动。” 看着脚下经过的杂乱旗号,蛮开无力道“就这速度,能不能在月末赶到风铃关都是问题。” 陈涛“放心,只要前营确认消息无误,这帮守了一辈子城的人会下令加速的,不过攻城掠地你就别想了,我已经放弃了。” 回想起六天前的战斗,蛮开不禁同情起身边的人,三万多差不多四万人围攻一个只有千人驻守的小城,竟还让对手冲出重围跑了一半,而已方伤亡竟高达千人。 大军前方百里,带队前出侦查的吕蒙举镜南望,只见群山碧绿数峰入云不见其端。 群山背面,张山举镜北望入眼亦是群山,两军隔着数十里山峦,一个向西,一个向东,却不知彼此存在。 日落西疆东复起,时间匆匆流逝,绕行二千里耗时大半月,张山带着百骑赶至风雪关,却被告知蛮开随军东进。 秋霜渐冻叶微黄,风雪关在张山等人入城十天后,再次迎来了客人,连天阵列自南而来,风声、号声、脚步声中“黄”字旗伴着飞鹰旗、铜锤旗、随风飘扬。 城头万人肃穆,城下阵列无声。 “唉,不服不行!”方斌的自嘲中,黄家虎迈入城门。 – 同舟湖上轻舟似飞,浪未飞腾船已远去,船上四人摇桨如抡不歇片刻。 船中大号胖子回望身后无物便大声道:“老大!你叔没追来!” 船首之人头也不回继续抡桨“真的?” 船尾之人回头一看惊喜道:“表哥,真的!吕梁那王八蛋也没跟来!” 轻舟渐缓,跑路四人组气喘如牛,张癫直接埋头入水狂饮。 哈哈~哈哈~湖中某人狂笑惊起飞鸟。湖岸处张岭黑脸一转嘴角微微上扬,面对身侧之人问道“说说吧,除了动物园和四个大型厂房那几小子还干了什么?” 吕梁装傻:“他们没告诉您?” 张岭脸一黑就要骂人。 吕梁赶紧交待道“巡逻队驻地前立个纪念碑,上面刻着救灾时死去的成员姓名,以后因公殉职谁的名字都会刻录于中。” “运河两岸多开了六个砖窑,四个釆沙厂,城中多了三十个治安亭,西区环城路附近新开了三处宅地,南区塌陷处附近的住房已全部拆除,北区新增了一处游乐场,三营驻地移至湖边,帐篷区已全部重建改成免费暂住点,凯旋大道正在全线施工,战备仓库已见底……” 吕梁简单概括说了十几分钟,还在继续!张岭从笑到皱眉、从嘴角抽抽到青筋直冒、从咬牙切齿到愁眉苦脸“好了,别说了,让我缓缓。” 张岭平静数息才开口问道“镇里那来的这么多钱?现在欠下多少?” 吕梁呆了一下才小声问道“您真不知道?” 张岭气极“我一直在黄部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连信都不回一封!” 静待张岭平静,吕梁才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一说出,他说了分红的事,说了长老院决定,说了镇上的集资,说了挪用储蓄金,结果张岭就听进去了结尾。 得知镇上欠款没上九位数,也没动用金条,张岭便放弃了出动巡逻队抓人的想法。 – 连山,长老院平台上康泽、萧鼎并肩,两人入乡随俗一身清凉都短裤短袖加拖鞋,康泽还剃了个小平头。 时日匆匆,两人在同盟境内逗留快一年了,使团太部分成员都已返回,只留下部分人员负责传信和打点康泽、萧鼎的日常生活。 “左相,北面战事依你之见胜负如何?我等可否如愿?” 听了半年粗口大白话的萧鼎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嘲一笑方才回答“胜负无关紧要,信息传达便可,诸方谣言破尽时!事已成。眼下之重为利,战事遥远虑之无用。近日,吾之所求,八部可有松口?” 康泽回望身后遍地高楼摇头道“难!所求之物未得半数,余下虽可,其价亿万,未敢应言。南下时满肚愁肠,今却是愁上加愁,远观近处相距之大始料未及,何日还乡难料难明。” 萧鼎亦是叹息“昔日所见今朝碎,百世千朝不如一少年,张扬二字必将万古流芳。未解,其慧何来,兵、旗、诗、书、商、政、器、食、诸类凡多如无物不知,观其言其行并无二样,未见深沉、未见志向、跳脱玩乐似顽童。” 康泽邪邪一笑“吾等白发时,其必将一言为定,他日之事今日可改,为敌、为友、为亲、早下定论,吾欲结亲,信已远去。” 皇家事不敢践越,” 萧鼎苦笑“提点之言吾紧记,皇家事不敢践越,事成与否,身为臣子无权应之。” 两人越聊话题越广,聊着聊着,身后突然有声音来。 “王爷,左相,等会要不要一起去钓鱼?” 萧鼎回道“陈长老,我就不去,午后还要荒部商讨边疆事务。” 康泽带笑“算我一个,陈长老这回蚯蚓带够没?别像上次一样,钓着钓着让我去挖。” 陈攻笑嘻嘻提了提手中的布袋带着得意说道“饵料!刚从张老头那抢来的,今天不用蚯蚓!左相,估计你今天的会开不成了,陆家那几个老不死的也打算去钓鱼。” 萧鼎没有被放鸽子的不满,反对陈攻笑说钓鱼的人算上他。大半年的相处康泽和萧鼎算是摸清了这帮老头的牌气,全是一帮老顽固,只要是他们临时决定的事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 – 世间之大所见万物各有不同,人有亿万悲喜闲忙难有定数。 四线烽火的府城联府此时正在上演人间百态,东、南、西三面战火纷飞有急有缓。南线烽火渐熄,时有冲突起却无大战迹象。西线看似危卵,实则危机不大,不论是陈国还是苍狼国都无意再攻城略地,因为冬季即将来临。东线战事急缓共存,府城急于产粮区和大量人口丢失,缓于庆、连、萧三国在达到既定目的后,就是否继续进攻一事出现了分歧。 府城禁宫,金碧辉煌的朝议厅内人声吵杂,功过事非轮翻过,战和乞降尽有声,百人百志百异,九邦五镇各有其想。 顺风顺水无人异,灾祸临头各自圆,府城国都内各方暗斗意见难统,国都外,山青水秀之地两人同游。 桑德驻足湖畔淡问“皇兄,事已临头,你说皇城几时把我们召回?在这数月清闲难度,有点颓废了。” 桑杰侧头一笑“得看战事如何,如人人皆如曹旬,你我复出无望,若失利连连,近则岁末,晚则春耕。十年无战事,一朝山河落,万态怂生异,难免令人颓。” 桑德嗤笑一声“我在同盟时听到过四字,叫做‘忘战必危’虽不清楚是谁说的,但他说得很对!眼下不过十几载,国威已淡,五镇兵备竟已松弛至此。南观同盟,不由感慨,其师北上万里只耗月余,可敬可畏!康、陈、同盟三方盟约不散,复尽国土无望。” 桑杰感同身受静默许久方才回应“南蛮兴师北上其中含意天下已知,无非是告知三方盟约牢不可破,康、陈两国的态度也是如此。若想破之,急不可成,所谓盟约因人而异,待康帝更替、陈皇异主便有可趁之机。” 桑德目视兄长苦笑道“难!三方数十载交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仅恁皇位更动难动其根。如今南蛮渐兴,我意任其兴,任其强,待其难压扩张之势便可。” “若能回都,吾将上言:西弃星原,南与康氏修善,东战三国,胜之即可,莫要东征。” 桑杰一惊急说道“别做傻事,现在能忍就忍,你我势微没必须再树敌,看看就行。” 桑德指着急眼的兄长哈哈大笑“你输了!下月的开销你负责,我得想想怎么花钱才行。” – 月国,星月城。 庞贝立于高台前端北望久久无言,身后九人静立恭候,其中八人黑衣蒙面仅现双眼,仅有一人不作掩饰,蒙面之人不见其容却身形矫健,一看便知年岁。 “楚雄留下,其余人都先退下休息,三日后,若命令下达便可自行离去。” 黑衣人闻言应诺,轻身便去,楚雄视线相随直至几人走下高台消失不见。 “别看了,知道太多对没好处,这里不是青云城,城中像你一样的侯爵数之不尽。” 楚雄收回视线垂下头颅恭敬道“下官,久闻国中暗影,今日一见难忍好奇,此次相邀至此不知国相有何吩咐。” 庞贝注意身前恭敬之人数息,不见锋芒,未见深沉“楚雄,你很不错,这次叫你来是因为北面打起来了,足有八国卷入其中,府城四线烽火,如今何状暂且未知。” 楚雄眼睛一亮微抬头颅问道“同盟是否参战?何国参战?规模如何?” 庞贝摇头“天遥地远,所知不多,只知同盟万人北上,新邦苍狼起,余下所知不多,连何日起,何故起都未曾得知。” “今日相邀,便是希望你于北端收集同盟信息,特别是有关张镇的消息,如有机会可扩大范围。” 楚雄未作考虑直接应允。庞贝见其爽快,便召来一黑衣人与楚雄面谈事务。 第31章 《汽油的诞生》 夜渐深,四野虫鸣,湖中一油灯微亮,油灯距水不足半米,微光下四个反光漂随波,湖岸有四人瞪大老眼紧张注视。风动浪涌水泛光,影响视线,四人中不时有人站起坐下左侧右观只为看清浮漂。 也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四大闲人蹲守了一个多小时后浮漂终于动了,黑漂瞬间四人同时起杆,风吹浪涌早就让几人的线组堆到了一块,谁知道浮漂是谁的。 一条几两鲤鱼脱水而去,飞上岸时好死不死竟然脱钓掉地上,看着缠在一起的鱼线,四人几乎同时宣布对该鱼拥有主权。 张扬:“你们就是输不起!不就是一枚金币嘛,也好意思耍赖,以后别说认识我,我丢不起这人。” 黄图“三个没皮没脸的,没钱就说,可以找我借,又不丢人。” 陆虎“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八族子弟?老子当然是瞎眼了才和你们混到一起。” 张癫“呸!” 四人为了每人一枚金币的赌注,你争我吵,那条游着游着就被挂上岸的无辜路鱼借机蹦跶几下,又给它跳进了湖里。吵闹中的人不是没发现,而是懒得理,一条鱼和三枚金枚没得比。 张扬死皮赖脸,黄图铜牙利齿,陆虎嘲讽不断,张癫则一直呸呸呸,谁针对他,他就“呸”谁。 夜的宁静被打破,隔差不多二百米,身在宾馆大厅,就着油灯办公的黄合闻声苦笑。这是第六天了,那几个家伙变着花样折腾,关键是不搭理还不行,无奈之下,黄合只能放下手头工作前往湖边,他可不想再看到乱糟一片。 四人组到瀛洲的第一天,大摆宴席,把全宾馆的人全算上了,不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客人都没放过,鬼哭狼嚎了一宿,第二天楼道间满是呕吐物。 四人组到瀛洲的第二天,酒宴继续,这回是客人回请,也是昨夜喝多了,酒倒没喝多少,却一大堆人赌起了钱,然后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有人打起来了。 第三天,也许有了经验教训,四人组没在宾馆里折腾,于是宾馆的码头设施遭了殃,他们伙同宾客大搞比赛,又是游泳又是跳水,还比谁划船快,当天码头被撞了十几次,迎来送往的小船坏了四艘。 第四天,也许是疯够了,四人组原本没打算折腾,却被闻讯住到宾馆的汹汹人群,逼着再来了一次比赛。比赛结束时黄合的心在滴血,送奖品时手都在抖,这二天,他被迫送出了十盏油灯,二千钱,八十张现做代金券。现钱和代金券黄合能接受,油灯也能接受,让他心痛的是灯罩,玻璃做的灯罩,这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宾馆目前只有一半房间配上了,剩下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第五天倒没什么,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四人组出游回来时一身泥泞,黄合问了几次,四人一直摇头不答,当时黄合也不在意,收工回家时才得知,有今有四人猛人徒手抓野猪,结果闯进来的猪跑了。 黄合小跑赶到吵架地,看到四人组完好无损全须全尾没有缺胳膊断腿,不由松了口气,这四个家伙谁出事都够他受的。 看到黄合赶来,四人组也不吵,嘻嘻哈哈拉上他说去吃烧烤。五人就着星光走着走着,黄合突然调头就往回跑,不是想起了什么大事,而是湖里还有个灯没收! 扑克牌、麻将、台球让同盟大赚一笔的同时,也让无数男女摆脱了天黑就造人的枯燥生活。 瀛洲作为张镇的邻居,变化大到不可思议,在黄部的大力支持下,几百号人的小村摇身一变成了常住人口过万的小镇,镇上一切以张镇为标杆,张镇有的,瀛洲一点也不落下,沿往商铺,客栈,棋牌室,烧烤摊,夜市一样不缺。 黄图提灯,张扬张癫摇船,陆虎压舱,黄合指路,五人半摸黑上了岸,倒不是他们有路不走,而是连接宾馆的木桥没能撑过狂风暴雨。 瀛洲因张镇而生,也因张镇而兴,同样也为张镇服务。夜幕下的瀛洲不但没有陷入沉寂,反而热闹非凡,靠近码头的街道火光飘摇,沿街商铺个个灯火通明,路上行人不绝车来车往。 “喂,你们拦道了!” 勾肩搭背把路占了大半的五人听到身后的声音赶紧让到一边。 “没素质!”目送推车的人离去,张扬骂了一声,黄图、陆虎附议,三人同仇敌忾,黄合只能苦笑摇头。 烧烤摊位于码头一侧,生意相当火爆,总有闲人前来吃上二串喝上二两,一边悠悠然吃喝,一边看码头上的人累死累活。烧烤摊菜单一如既往的生猛:烤熊、烤老虎、烤野猪、烤山羊、烤牛腿、烤鳄鱼、烤蛇,烤鹰、烤老鼠、烤串…只要能抓到能吃的山货单上应有尽有,就是经常断货,张扬带着休假的弟弟来过二次,一直想吃烤熊、烤老虎却一直无法如愿,今天也不例外,张扬上来便笑道“潭叔,给我来一个烤老虎!一个烤熊肝!” 埋头转烤架烤猪的汉子闻声抬头,确定来人后失笑道“原来是将军大人呀!好久不见!你的老虎和熊都被别人吃了,你要是早来一个月兴许还能闻点味,现在连味都没了。你弟呢?他怎么没来?” 张扬瞪眼“什么!竟然不给我留着!信不信我把你的档口拆了!” 汉子一点面子也不给拿起火钳便笑怼回去“来呀!就你那小身板,我一手能打三!上次要不是你弟拦着我早把你扔湖里了。” 张扬一笑“胖子!过来帮忙,这老头皮痒!” 陆虎闻而不动,悠悠然看着灯火通明忙碌不息的码头。 张扬叫了几声,支援不到位,也不尴尬转道“我弟他回驻地了,现在有啥吃的?” 汉子指向一侧的仓房“活的都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看,死的都在这里你自己瞧,没上串的都可以点,上串的都有人点了。” 黄图兴冲冲往房里去,张癫胖子快步跟上,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兴趣很大,都想点个张镇没有的好回去吹牛。仓房内大笼小笼,围栏围墙,猪哼羊咩鸡咕鸭叫,三人四散查看。 “老三胖子!这有几只狼崽!”黄图看着笼中对自己呲牙低吼的野狼兴奋大叫,张癫陆虎闻声而来,三人指指点点一通,才强忍不甘去另寻它物,笼上挂着的木牌,木牌上写有五字:张镇动物园。 仓房外张扬对着汉子笑问“你请客?” 汉子嘻笑“我请客!你买单!我有情你有义!” 黄合一直对占着码头一侧摆烧烤的汉子很好奇,一直想不明白族里派来的治安队为什么不管管,多番打听才知道这个壮硕到不像话名叫古潭的人,今年己四十六了,曾是同盟内唯一一个八姓之外的正将。同时也打听到了古潭从绝无仅有沦落到卖烧烤的原因,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古潭引发了康国严重不满,康国还因此断绝过粮道。 没一会,进入仓房的三人垂头丧气出来,好东西是有不少却没一样能上桌的,关着野味的笼中上都挂着牌子。 张扬“里面有什么?” 黄图“狼、鹿、兔子、狐狸、王八、山鸡…” 陆虎“可是都不能吃,都是给动物园送的。” 不久后,兔子上架,王八炖鸡,小鹿遭殃毒手,码头管事吃着满脸油看不出一丝不悦,在前上司古潭和张镇一霸的面前,闭嘴管吃就行,有事也找不到他头上。 – 新城。 晨光东现,夜幕西去,潮涌渐退,港湾船停船启风帆起风帆落。 城中巡逻队驻地一侧小院,门牌着‘张镇办事处’院中被吵醒的张岬一脸黑,还没来得及抱怨几句,隔壁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声音又响起了。 为了试验新船,脑袋一热随队南下的张岬越想越气,回家的心再也拦不住了,冲着隔壁叫道“都给我起床了!我们今天就回镇上!” 张岬说到做到,日头还没摆正便带着一票人登船了,万人注视下,停靠在码头上的蒸汽船冒起黑烟呜呜声响起,载着一船货物踏上了回程之旅。 船上,辛宇眉头紧皱不悦道“张岬,为什么要在码头这边启动?” 张岬笑言“不在这在哪?上次进港时我就想这么干了,你们不同意而已,这里人多眼杂各国的人都有,我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辛宇苦笑“就不能再等等?现在又不缺这点钱何必呢?” 张岬气笑反问“不缺?你知道为了造这东西张镇和铁原城花了多少钱吗?前几天的信你又不是不知道,张镇现在还欠下了一大屁股债,连下月的人员薪酬都付不起了。长老院那帮老头总是不见效果不给钱,不逼他们一下,我们迟早得饿死。” 辛宇停顿数息“唉,长老院这几年的确有点过分了,等到张镇我都不知道怎么向张扬交待,辛辛苦苦大半年,公司刚起步还没赚钱就被收走了。” 张岬幸灾乐祸“哈哈…现在知道了吧,感觉怎样?爽不爽?其实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给那小子写封信就行,就他那牌气估计会写信骂那帮老头为老不尊,然后想尽办法连本带利要回来。” 辛宇嘿笑“我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见识一下,顺便谈谈生意,琉璃、镜子、日用铁器的需求太大了,各国船队因为没货都闹到城主府了。” 蒸汽船刚驶出避风港,海面上便有六艘护航船跟进。 – 张镇。 张岭瘫坐在躺椅上长吁短叹,张扬留给他的摊子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在施工的城镇如同黑洞吞食钱财,怎么填都填不满。 张岭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催债、打白条、诉苦带威胁、可递出去的信基本没有回应,唯有同命相连的铁城微微给了点面子,同意减免部分原料费用,长老院则对张岭的诉苦加威胁视而不见,连续三封都是已读不回。 镇厅一楼,张铭小心翼翼打听消息,得知张岭今天还没骂人才轻手轻脚向二楼走去。 “统领,照您吩咐我已经让玻璃厂停工了,所有材料的费用也都是打白条,吕统领那边也让二个厂区停工了,医科院那边的药厂也都全部停工了,铁原城回信说会配合我们减产一半。” 张岭大笑起身“张铭,你说那帮老头什么时候会给钱?” 旧病已消不在瘦弱的张铭笑道“这个难说,估计得等各族运输队和城里的人闹起来才行。” 张岭“不用这样,你等会再给长老院再写封信,说因薪酬问题工人情绪不稳产量无法跟上,顺带提下铸造营,就说营中物料短缺已有部分人员闲赋在家。” “知道了!”张铭应声带笑离去。 镇上,吕梁携夫人同游,张馨苗条不再小腹微起,本该是羡煞旁人,却被不断的祝福声和打扰声破坏,夫妇两逛到哪都有人上前向吕梁打听消息,一来二去的,张馨便只能一个人闲逛。 咚~咚~鼓声突响! 店铺内与人相淡甚欢的吕梁大惊,出门寻声一望脸色大变,铸造一营所在位置黑烟滚滚。 “全城警严!给我呜号!”吕梁对着跑来的下属咆哮。 片刻后号声鼓声响彻全城,张姓子弟纷纷赶往就近关卡,城中民众让出道路,站干路面议论纷纷。 “停下!禁令未解前任何人都不许出城!”城南一少年站于路中,对着行前中的商队怒喝。 城西,巡逻队阻断所有山道,立起木栏桇起弓弩。 湖区千舟停摆,码头管理人员喝令不止,水面巡逻小船出动,严令几艘已离岸的船支调头拆返。 铸造一营火势渐猛,没用多久便席卷了大半营区,辛庄组织几次抢救无果,只能咆哮下令拆掉部分器具并先行放火,想以此阻断火势蔓延。 “别泼水!都给我停下!”数人奔波咆哮,却没起任何效果,急眼的铸造营成员依旧顽固的提水前来。 辛庄双目欲裂一脚把提水的人喘翻“都给老子停下!老给我撤出去!” 被踢倒的汉子半坐于地带泪向辛庄吼道“为什么!恁什么!” 不理会一众望向自己的人,辛庒坚决道“都给我去把人撤出来!这是命令!” 吕梁赶到了,张岭赶到了,黄单赶到了,混乱中三人各处一方,注视着营房燃烧倒塌。 辛庒的阻断和命令没能救下剩余的营区,却也不是没有效果,还是在火势蔓延前抢出了不少物品。 张扬闻讯赶从瀛洲赶回,远在湖上的他望着直天烟柱面色阴沉。 夜临,张岭、张扬、黄单、辛庄、驻足观火,火光下四人面黑如铁。 火光下张扬冷声道“走吧,再看也没用,庄叔,我需要你给个交待,这事不能这样算了!” 辛庄一顿没有说话,苦笑上脸。 第32章 铸造营失火的消息传得很快,营地还在吱吱冒烟时就收到三封传信,一封来自铁原城,一封来自星城,一封来自长老院。 张岭接过信件时神色不善,对着管理信鸽的人一通臭骂,当场列了分名单,严令以后除了名单上人员可以任意传信,名单之外的人不管是谁发信前必须向镇厅报备。 火灾原因没花多长时间便查出来了,不是有人背后捣乱,是营中成员在试炼原油时出了错,提炼方法是用对了,却在收尾时出了意外,一无所知的铸造营成员欢天喜地拎着刚炼出来的汽油靠近火炉,结果可想而知,并在手忙脚乱下用水灭火,结果越浇火势越大,引燃了存放在锅炉附近的物品。 失火原因明了,禁令也随之解除了,城镇周边关卡撤除恢复通行。 焦黑的营地上,一营成员四处翻找,寻划剩下的东西,辛庄的紧张感退去无力便席卷全身,他坐在营区大门前双目无神。 “统领,人员伤亡统计出了了,营中三人因故阵亡,六十二人伤情不一并无生命危险,营中损失无法统治,除了四仓抢出大半样品模型,另外三个仓库内的东西都已损毁,铁制品也没能幸免。” 辛庄抬头看了下围聚过去的下属无力说道“现在是吕梁负责铸造营,你们把报告给他就行,处理结果出来前不要来打扰我。” 人员未散,反而越聚越多,一个个欲言又止,辛庄见此气笑“都散了,聚在这干嘛!有这时间不如去二营三营对下备份,没作记录的都赶紧记下来,免得过段时间给忘了。” 人群散尽时日未高升,辛庄依旧。 日已渐中,辛庄身后话音起。 “走吧,张岭叫我们去他家吃饭,你在这看着也没用,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再重来。” 正在揉腿的辛庄回头“你以为我想坐这呀!我这是脚麻了站不起来。” 黄单一脸不信,辛庄气笑起身,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88号,呼噜声四起,忙了二天没沾床的四人倒头就睡,黄图醒来时天色已暗,听见隔壁的呼噜声,他没忍住又倒头继续。 星已悬空,喧哗已寂,“咕~咕~”呼噜声消失,肚皮声响起。 “胖子,去给我们买点吃的回来!” 许久无声,张扬又叫了一遍,又等了一会没见回应。 “老三!那死肥仔不知跑哪去了,我想吃炒鸡,表弟你吃什么?” “随便,能吃饱就行。” “听到了没?给姓黄的带份随便!” 张扬等了下没见回应,也没听见出门声便想支使黄图,黄图宁可饿死也不出门,两人隔墙互怼都骂彼此懒如猪。 “姓张的!信不信我过去扒了你的皮!”张馨的咆哮声自邻家响起。 “来呀!别以为我怕你!小时候打不过你,现在让你一手一脚,就算再加上你家那口都不一定打得过我!有本事你们过来呀!”张扬狠话放完立即下床就跑,黄图怕殃及池鱼二话不说甩门跟上。 跑路二人组在河边大排档撞上了吃饱二人组,四人互怼半天,莫名其妙就理亏的陆虎被迫承诺买单,就在他暗骂表兄三人时,灰头土脸的吕梁自黑暗中出现走了过来,张扬见状手拿鸡腿大笑跑开。 晨光现,天地苍茫,风吹草低还是草。 星原之上万马奔腾,尘烟滚滚,前方骑士尖声肆意,后方骑手破口骂娘。 闲暇无事又无仗可打的张山黄家虎,想方设法拆腾起了军队,今天割草备用,明天列阵看星星,后天万人围猎兔子,没几天时间风雪关前十几里草地便被祸祸干净了,草儿死得极惨,不是被活活踩死,便是被活活烧死。 府城人的坚壁清野做到极致,偌大个星原连个牧群都找不到,同盟三部后备军加上张山等人在草原上转了半个月,找到最大的动物竟是山上下来的野鹿,别说吃饱了,要不是风雪关存粮足够!几万人都得啃草了。 此时,万骑停驻遥望远方,视线终点处黑线如蛇,那是一支风雪关派出的运粮队。 张峰左观右看不见陈国随军人员便怂恿道“家虎,要不我们去风钤关看看?” 带队的黄家虎木着脸“去看看不是不行,关键是怎么回来,那边不可能有多余的粮草,你还是死心老老实实陪我在这建据点。” 张峰想了一会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又不想在这干耗着,便让黄家虎拨点人,黄家虎巴不得甩开他,大手一甩给了一千人外加六天口粮。 千人阵列中,张峰溜达,盯着这个看看,瞪着那个瞧瞧,用手比比身高,拍拍某某身板。 训话中的黄家虎脸一抽摆烂道“即刻起,那个摸处乱摸的人便星你们统领,除了让你们饿肚子和进攻盟友,他下的任何的命令都要执行。” 黄家虎说完便走,留下阵中张峰被千人围观。 阵前,张峰背手肃声“我叫张峰,山峰的峰,现任张镇镇长,一路相处只要你们不是聋子都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你们的将军要在这堆墙垒木建城堡,老子坐不住!我宁可进山打猎也不在这做苦力!” “现在全员听令!卸下所有重装备,仅带弓弩长刀短刃干粮,卸装后自行分组,二十人一组小队长自选。 张峰静待分组完成,分组完成后便往小组中安插死营成员或张镇人员。 “出发!随我进山当土匪!”张峰的豪言壮语中队伍开拔。 – 红日西垂,夜幕将临,余辉下十名驿骑负包飞奔而过,烟尘散尽亦可见路侧巨大牌引,木牌上一硕大的指向标,指向标上方五字‘张镇十六里’,下面三圆圆的黄色表情包,一个吐舌头,一个眨眼,一个偷笑。 天己微暗,路上行人车马渐多,十骑速度放缓,途径沉山营地时骑队中有人指着前方的限速标识失笑,标牌上一个巨型中指向下,指头下五字:减速缓慢行。 驿骑队入城和城中驿站交接后没多久,驿站中便有数个人负包而出四散而去,派送标注着详细地址的信件包裹。 88号大门敞开灯光外泄,屋内十余人,分成三桌,一桌麻将,一桌十三张,一桌斗地斗。 黄图手拿一对小四,王炸,一张q表情抽搐,上家陆虎连打三对,好不容易出了个单张还是个k。 黄图“不要!” 王昭“一个a” 陆虎“不要!” 黄图敲桌。 王昭半抽一对小三又按了回去、然后出了个5,黄图笑意刚起,陆虎便又打出了个k。 “哈哈…”观战的张扬大笑不已。 笑骂数钱中门外探出个脑袋并张扬说道“堂哥,辛部给你送来了一大包东西,你来签收一下。” 张扬过去时笑着说道“十六,今天怎么这么晚?往常这个时间点你们都下班了。” 送信少年耸肩“没办法,今天的驿骑来晚了,来的还都是新人,估计是路上走叉了,害我们苦等了老半天,等会我还是得去下报社交信件名单。” 张扬签完字说道“镇上还有不少空缺,就你脑子有病非要去驿站守着。” 少年撇嘴道“都是些守备工作,一天到晚不是坐着就是站着我受不了,码头上的好差事又轮不到我,还不如送信至少能多赚点。” 张扬摆出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拎包就转身,少年见此气笑道“给钱!” 张扬回头义正言辞“没钱!” 少年也不费话上手就自己拿,他绕过张扬众目睽睽之下从张癫身前的钱堆里抽了一张转身就跑。 “十六,你给我等着,别让我再看到你!”张癫起身追出,却只能对着黑暗咆哮。 “咦,没想到这么快就收集来了”张扬拆开包装后惊讶不已。 “张铭,你别玩了,去镇厅把我从长老院带回的地图全拿来,顺便叫几人把二楼的圆球搬过来。” 张铭摸牌头也没回“我打完这把就去,老大,我们脚下的地球真的是圆的?” 张扬挑眉“谁跟你说是圆的?我说的是不规则的球体,没说是圆滚滚的,要真是圆滚滚的话,那岂不是站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居高临下了。” 陆虎失笑“张铭,你别听他的,他脑子有病,怎么可能是圆的,天上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太阳,他还说有人能飞到星星上去,东西掉地上是因为一个叫牛顿的人,还这有长八条脚二十支手的外星人…” 张癫插嘴“嘿,他还说有一天能跑几千里的东西,有能飞到大海对岸的飞机,更夸张的是能一下子干掉百万人的兵器…” 黄图“还有呢!吃了让男人睡不着的药,喝了青春永驻的水,把人切开了还能装回去,飘在水面上的兵器,能射万里还能拐弯的箭…” 张狂插嘴“还有能照相的东西,能录音声的机器,能在水里当鱼的铁,能看以一敌万的枪…” 房内讨论纷纷,有人信,有人不信,也有人震惊不已,来到张镇不久的王昭、李连、迎风、卫东兄弟听得津津有味却难掩惊讶,他们都算见多识广了,却也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东西,有些比神话传说还夸张。 “爱信不信!……” “安静!都给我停下……” 张扬叫了几声却没人理他,屋里的人都忙着吹牛,拿他说的话调侃。 看到张扬面色不善,调起话头的张铭大笑跑开,跑开时大笑道:“小的们!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把地球扛来!” 邻家猛男吕梁不堪其扰上门规劝,走近一听便把正事给忘了,主动加入了扰民阵营中,其笑声清晰可闻。 地图来了,地球仪来了,还来了个被老婆气出家门,只能在镇厅度夜的老男人。 “统领”屋内众人停下吵闹向张岭示意。 “不错,不错,都是大好青年,大晚上还在忙碌,镇上以后靠你们了!”说话的张岭一点也不尴尬,听话的人皮也厚实没一点不好意思。 上百张地图摊开,十几张嘴凑一屋,热闹程度可想而知,屋内嘈声不断,对图出错,地图不一,城建重叠,名汇错误,各种各样样的问题不断出现。 眼见短时间内出不了结果,张岭听到鸡呜便让众人先行散去休息,并约定明日正午镇厅再议。人己散去,张氐三兄弟、黄图却彻夜难眠,张岭的呼噜声震天动地。 天微明,吕梁打着哈欠出门,目向呼噜声震天的邻舍笑意不由上脸。 日渐中,镇议事厅内百余人聚首,厅中人,有出过海的,有走南闯北的商队主事,有各部沿海居民,有画师,有外国人。 “让一让!让一让!”卫东和张铭一人一边抬着地球仪走进大厅。 近二米的蓝色的圆球,瞬间引来了注视,讨论声停,喧哗声起,不少人绕着地球仪转了几圈。 “怎么可能!”尖声突起。 卫东看向失态的年轻人声带不悦“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来自萧国贵族子弟,这世间一切皆有可能!你既然能想到并看出来了,又何必大惊失色,要学会淡定。” 长发紧束、一衣连体紫袍、腰束彩带的青年闻言一呆,数息才想明白淡定的意思,随后半恭回道“初到贵邦,礼有不周请见谅,本人自萧国来,家父南沙郡侯,世袭爵位。方才失态是因难遇志同之人,吾途经数国直至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厅内同盟人大眼瞪小眼,他们没几个听明白说了什么,那些商队主事外国人乐得看热闹也没有解释之意。 卫东玩兴起回道“久闻郡侯威名,无缘得见唯恐此生有憾,未知公子贵称可否告知?吾邦地小民蛮虽不识礼亦有惊天之才,今日叨扰诸名实属无奈,厅中之物为吾等脚下星宿缩版,星宿之巨难测难观,已知诸邦万国不过占其一角,海外,山峦隔断处应有无尽浩土。” “我族智者日夜观星,历时难计!方知脚下星斗似圆,方知夜现群星亦如我等脚下之物,方知大日唯一其周自转,方知东起西落之原故。” 卫东微停,紫袍青年刚要说话,卫东又说话了。 “今日群英聚,吾有一言告知,苍天有眼,所指非苍穹有神,意为亿万星辰中有生灵存在,吾虽未得见,却有智者告知其所阅,其言:星外生灵形异难述,八足六臂、虫身牛首、身似山峦、人身鱼尾……” 张扬等人倚门旁听嬉笑,张岭满脸黑线却不制止。 “他日,吾等后辈必将登星逐月!他日,光之所及人族为主万物跪服!……” 厅内无声,只有卫东还在呱呱个不停,紫袍青年没了不悦细听细味,听说登星逐月万物跪服时激动得手都在抖了。 “好了,卫东你先停停,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整理地图”张岭忍不住说话了。 正事开始,百图散发出去,得图之人细细研查,发现异处便寻人共讨,群声中黄图拉上画师在地球仪上描线,横切斜摆画了十几虚条把地球仪分成了十个部分,并在紫袍青年的叹服声中在最上端标注了北极两字。 “下面的南极两字能不能让我写?” 黄图伸手把笔递过去,发现不认识说话的人又秒收回,气道“你是谁呀!赁什么给你!” 紫袍青年尴尬道“叫我图安就行,能不能让我过过瘾?” 黄图没有拒绝,图安接过毛笔道谢一声。 地图绘制花费的时间远超所想,本以为二三天就能完成,结果却花了十三天时间,期间人来人往,有人离场有人进驻,城中不少出过海的人没接到通知的人闻讯赶来,外国人也聚了几十人,王昭的手下全员出动确定月国沿海城市名称位置。 “唉”地图定型当天张扬打心底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差不多一年的筹备落了空,占据着整整一面墙地图上标注了各国大概在的位置,标注了数十条知名山脉,标注数百座城市,海岸线只能随意发挥在上面乱画一通,大陆概况就不用想了,全图南以月国为终,北以府城北镇收尾。 看图最不爽的人不是张扬,而是李连!因为地图上的齐国两岛是两个相连的蛋,每个蛋上都黑点遍布,黑点下是贴近才能看清的小字,齐岛上最大的黑点还是李连抢过笔才涂上的,黑点旁的光明港三字也是他写的。 第33章 《直白》 沙~沙~风吹叶响,黄叶随风飘零入水,微波伴叶东流晨光现,虫鸣远去鸟声续,山谷中诸声交替永不停歇。 哔~哨声突响转瞬消逝,山谷一侧树木无风自动,细看可见树上两人间声而动,一人迅速向上攀爬举镜面向山谷,一个滑落而下没入山林向后而去。 哨声过后,山谷寂静,山间鸟兽似乎感觉到了异样,唯有水声依旧。 举镜之人盯着空旷的山谷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水面泛着红光,山林间有一个人走出,四顾之后再入山林,山谷再次沉寂。 一身青绿的斥候放下望远镜嘻笑“嘿,谨慎的嘛,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人。”就在他无聊到犯困时,远处山林有飞鸟惊起。 “来了!”笑意刚起,瞬间消逝,山谷间人如虫蚁成百上千,踏过河谷默入山林。 红日高悬,河谷背面山沟中,张峰皱眉问道“确定对方有一千多人?” 商洛抹去额头汗水坚声回应“千人以上,我所在的位置只能看清一侧,拐角处没法看到,他们行装简易没看到负重人员,在这附近一定有几个据点。” 张峰摇头叹气“真没想到呀,我们进山找了半个月人影都没看到,结果却在他们身边睡了个觉。” “传命后撤,全员撤回猪山,务必在二天内赶到,如果来不及,我们就得在山里过冬了。” 一个二个三个…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这看似不大的山沟中竟然窝了三百人。 张峰带人刚离开不久,便有三人寻踪觅迹摸了过来,小心试探发现沟中已无人,一人后撤传信,二人继续前行。 不久后,二人居高北望,视线中一堆黑衣人沿着山道狂奔而去。 “喂,对面黄衣的,有种追过来呀!” 北望的两人汉子迅速趴下,小心探头望向山面山头,也许是担心他们看不见,对面的人很贴心,竟然举起白旗,还故意摇了两下。 伏地的两人确定没危险便起身回应“凭什么我们过去,我们就两个,你那六个,有本事就过来呀,我们要是退后一步你就是我孙子。” “来呀!”“你们过来呀!”…“商洛”“雷沃”… 两拨人隔着近千米山谷互怼,怼着怼着还问起对方姓名,还都报上姓名,临别时还不忘放上句狠话,都说下次会给对方留个全尸。 同盟军和府城军的这次偶遇,基本宣告了西线战斗的结束,山脉中的几千府城人断了偷袭粮道的心,原路返回退出了星原,全身而退的张峰也绝纠集人马进山的念头。 寒冬将至,西线烽烟渐息时,南面也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康国人在疯狂武装北凌城,北门开凿出了数道沟渠,沟渠前后拒马遍布,并通往府城的山道间驻起了连营,六个依山而建的据点断绝了一切突然偷袭的可能。铭山地界依旧焦土一片,山火熄灭后便没下过一场雨,曹旬舍弃了铭江南岸大部地区,加固铭山城的时,只在其周边设立了几个岗哨。 东线僵持不下,三国联军因错失良机没能攻下关键节点,府城军稳住阵脚后一改颓废,主动出击时,串联失地内的抵抗武装四处袭扰粮道,三国联军不甚其扰,大肆抢掠一番后便主动让出东镇大部,唯有一地死守不让重兵把守。 望东城或者该叫望西城,望东是府城人起的名字,意如其名。望西则是三国突袭成功后改的,名字的含义并不重要,三国纯粹是为了恶心府城人。望东城就像一个桥头堡,一直威胁着周边三国,府城的各种势力也由此前进干扰各国内政,如今城池易主,如刀转向!城池一日不收回便会像新名‘望西’一样时刻威胁着府城东镇,只要三国愿意什么时候都能到凡城下逛一圈。 攻不成,打不下,是府城人对东线的定言,他们对收回望东城没了信心,如今望东城内不是三国联军而是五国联军,东部六国唯有齐国置身事外,另外两国都以行动表明了态度,就连卡在几国中间的忻城也像征性的派了五百人。 如今的府城是有苦难言只能硬吞,东西南三面敌意的情况下,唯有咬牙接受现状,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出强硬,又不能大举反攻。 于是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府城东西南三线都是大军云集。东线,望东城外府城各邦军旗轮番出现叫阵,城头王旗扎堆。西线,风铃关前,府城军营连天际,关内陈国人苍狼人摩拳擦掌。南线,康庄、曹旬各干各的,两人连探子都懒得派,更别说面对面呲牙了。 西线,寒风突至,同盟诸将臭骂苍天黯然离场!南线,秋风渐烈卷起百里尖烟!东线,烈日当空,城外千军万马彩旗飘飘,城内诸国权贵把酒言欢。 – “啊啾”午睡刚醒的张扬打了喷嚏。 “童胖,几点了?开会的人到了没?” 一楼声响“人还没来,现在几点看不出来今天没太阳。” 张扬穿衣服的间隙气道“没太阳你不会看天色呀?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有脸拿工资?” 一楼的小胖子出门装模作样瞄了眼黑压压的天空,回头时抹去了落在脸上的雨滴叫道“老大,我还是看不出时间,不过快要下雨了,这个点我敢肯定,要是不下的话这个月工资我不领了。” “真的?”张扬刚问完,便有密集的雨点落在了屋顶哗哗作响。 雨声中,穿得花里胡哨的张扬光着脚从二楼走了下来,不理会一脸得意的小家伙径直拐到了楼梯下方劈里啪啦找东西。 “我的雨伞呢?” 童胖“吕梁他老婆借走了。” “我的雨衣呢?” 童胖“吕梁他妹妹拿走了。” “那我的斗笠呢?” 童胖“老鼠啃坏,我拿回家当柴烧了。” “那还有没有能挡雨的东西?” 童胖指着二楼“黄图在房间里藏了两把伞,我收拾衣服时看到了,在床下的箱子里。” 看着张扬身上的斑马服,童胖问道“老大,能不能帮我也弄两件,多少钱我给。” 张扬得意一笑,说了让童胖沮丧的话“这衣服了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我身上的衣服裤子,六个阿姨忙了十天才做好,全城就这一件,你就别想了。” 说完还从裤兜中抽出条纹鸭舌帽往头上一带,在小胖子面前得瑟一会。 雨一直下,没完没了的下,天渐暗了也没停,无聊至极的张扬,趴在桌子上眼皮直打架。 童胖合起身前的帐本说道“老大,看样子会是看不成了,这么大的雨其他人是过不来了,要不咱们去河边钓钓鱼?” 张扬打着哈欠问“你都算好?” 童胖兴冲冲举起本子“算好了,上个月一共二千八百三十二钱,我的工钱是一千,洗衣服的钱四百,买香皂花了六十,剩下的是我娘和我妹妹的工钱和提成。” 张扬奸笑道“你确定?要是算错了可别怪别人,你最好还在算一遍,别像上次一样少算几十。” 童胖气鼓鼓“上次不是我算错了,是我娘亲买东西忘了跟我说。” 张扬耸肩两次无所谓说道“爱算不算,不算拉倒,反正少的钱又不是我的,规矩你知道,反正你交上去多少就发多少,少了别哭鼻子就行。” 对于这样的话童胖早就无所谓了,哪个月不得听上个十几次,一帮无聊人士一个到晚巴不得的再算一回。 “不算了,错就错了,我又差那一点钱,镇上比我有钱的小孩人就没几个。” 张扬伸手想拿帐本,童胖飞速收回,吃亏受骗多了,他可不敢再让张扬等人拿过帐本,一帮人总说这错哪错,害他多数了几回,结果算得越多错的也越多。 “将军,统领让您现在过去,人差不多到齐了”一大一小瞎扯时门有人出现传话。 冒雨传信的人说罢便走,童胖看着远去的身影嘟嘴道“老大,怎么不给他们配雨衣雨伞看着怪可怜的。” 张扬揉了揉小胖子的头柔音道“会有的,现在的橡胶供应还没办法解决,以后所有人都会有的。你去把伞拿下来,我们看别人吵架去。” 童胖笑嘻嘻往楼上跑,没一会便拿来了两把花花绿绿的雨伞。 张扬看到雨伞色调时表情有点僵,没想到竟是女款的,看天一眼,纠缠数息,张扬无奈接受现实。 当他穿着斑马服顶着花色伞出现在会场时调笑声一片,张岭苦笑摇头。 会场在河边古董大排档内,参会人员超出了张扬的意料,大厅内黑压压数百人,厅中圆桌都已移走。 张岭走到小讲台上举手下压“大家安静一下,今天只有二件事情要交待。” “第一件是明年的比武大赛,第二件是镇上的人口问题。比武大赛依旧如上届一样采用集资方式,这次不限户籍任何人都能参与,把你们找来便是商量金额如何,如何收取,以及定下运营规划。” 张岭一停顿,台下便群声起,无数问题飞来。 “统领!这次奖金如何?” “统领!每户多少?能不能多交点?” “张统领,这次有没有新产品?没新产品的话会不会亏钱?” “统领大人,我们外国人参不能参加比赛或者参与活动” …… “统领,这次比赛有没有女子组?老是看男人打架多没意思!” 也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闹哄哄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一堆老爷们齐齐看向张岭等待回答。 张岭顿了一下“这个,这个,等会再聊,我们先聊别的,” 吵闹又起,回应显然不得民心,张岭也不急干脆停下凑热闹。 卫东跟着张扬童胖两人一路从前排溜到了大厅尾。三人刚坐下,卫东便小声问“这次有什么能发财的?能不能算上我一个?” 张扬挪了下凳子刚想回答,一抬头便看到十几双眼睛盯着他看。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万一我害羞了怎么办,你们赔呀!” “漠叔!你那表情什么意思?我说的可是真的,我脸皮薄得很。” 转头后看的壮汉子,一把转过凳子,嗤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脸皮薄,在我那拿东西还不给钱的时侯,怎么也不见你脸红一下。” 张扬黑脸“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钱?你那台球生意主意是我出的,那厂地是我家的,不就拿了你几个球几张桌子几十根杆嘛,你问问你的良心痛不痛?” 汉子耸肩笑道“少给我摆脸,这里的人那个不是对你知根知底少来这套,这次有什么能赚钱赶紧说说,我们好准备准备。” 张扬黑脸一收细看身边之人,大多都认识说得上名字,叫不上名的也很脸熟,确认都是张镇老人,张扬沉思片刻问道:你们保证不外传?得到确认后他小声说道“这次有六样东西,第一鞋子、第二水瓶、第三火柴、第四灯油、第五蚊香,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些了,剩下的有点犯禁。” 台下私语不断,台上交头接耳,参会的人忙着聊天拉关系,主事人张岭也忙着和几区负责人谈事务,张镇虽然不大可在场的人都各忙个的很难聚到一起。 夜已光临,厅中燃起灯火,台下群声渐淡,张岭重上台前。 “好了,我相信各位都聊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解决下刚才起出的两件事,比武那件相信大家都有决定了,在这我也不多说了,愿意参与的从明天到岁未都可以各区办事处去报名,参与的金额我和各区负责人都定下了,每户一千,个人上限为二千,大赛是否设立女子组一事暂时不讨论,这事我得向长老院请示。” “第二件人口问题,相信大家也知道了大概情况,现在镇上男女比例严重失衠,如果各位族中有适龄女眷不妨去信一封,镇上别的别有男人大把,可以让她们挑花眼,我在这说句不好听的,与其让自己的后辈嫁得近务农,不如来自选个条件好点的对象。” 听见台下说话声,张岭也不制止,反而说道“要不要让你们在商量一下?” 台下安静了,说话的人被身旁的人制止了。 张岭继续“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问想说,不妨先听我说完,上次大赛在场的人有小部分都赚到钱了,这次我敢保证所有参与的人都能赚钱,至于有多少我说不准但一定不会赔本,现在人多口杂商议的效果不大,反而会出各种事端,明天我会让巡逻队把信件发给你们,详细情况上面会说明,看完后还有兴趣的人,可以自行去镇厅报备。” “为了感谢大家前段时间对我张家的支持,以下人员将在镇上免费获得宅基地,除了不能私下售卖,他们的后辈可永世居住!陆双,蛮舒,黄冈,王昭,木槿,李连,卫东…” 张岭一共报了三十一个人的姓名,并通知他们尽快去镇厅办理相关事务。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请我侄子张扬上来说两句,赚钱蛮事他比我在行。” 口哨声,起哄声,响了数息,台下的人右看左看就是看不张扬在哪,也不见他上台。 张岭望看着卫东问道“卫东,张扬呢?他刚才明是还在你身边!” 吱~卫东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厨房门开了,张扬腮帮鼓鼓探头问道“谁找我?” 台上,张扬还没说话,台下已笑成一片,台下的人好不容易止得笑,台上的人又抠牙了。 张岭黑脸对侄子驽道“认真点!” 张扬闻言站直一脸认真,可台下熟悉他的人又笑了。 “笑屁笑,没见过帅哥呀,信不信我下去把你们的门牙打掉!” “下来呀!我让你一根手指!” “我让二根!”“我让三根!… 台上放狠话,台下乱打忿,现场乱哄哄,张岭出面才又静了下来,张扬也正经了起来。 “首先,得先谢谢大家,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张镇天,谢谢你们的一路支持! 鞠躬的张扬直起身继续说道“比武大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始,之所以提前相告是因为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以前镇上人少不需要考虑太多,现在人多了事也多。为了尽量让所有人都受慧,才有了今天的会议室,我们张家打算在比赛期间堆出一系列新产品,可台风过后不论是人员物力还是财力上都出现了缺口,这点大家都知道都清楚,所以我就不废话了,我的意思就是有大把钱等着我去赚去拿,可我却没那个力气了,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需要你们手中的人力物力财力,需要你们帮忙分担庞大的财富,因为我张家自己吃不下。” “想赚钱的人,要赚钱的人,希望你们别错过机会,因为我这人很记仇也很感恩,信任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失望,怀疑我的人请继续怀疑,以后别舔着脸上门说自己错了就行。” “好了,我说完了,相信大家也饿了。我刚才已经让厨房准备了饭菜酒水,各位如果不着急着回家的话不妨留下喝几杯,这次我请客。古叔,上菜啦!我饿了,我那桌记得加辣!” 张扬说完便往后厨跑去,大厅中的人自发让开了道路,待其进入厨房才开始讨论,在场太多数人都活了半辈子,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讲话。 第34章 《时日匆匆》 天色蒙蒙,朝霞未现,城市已从沉睡中苏醒,南来北往的人流打破了清晨该有的宁静。 吱~开门声响起,神匠区354号一小胖墩揉眼打哈欠半睡出门,下台阶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去!”小胖的磕睡劲不见了,转瞬间怒气满满对着台阶踹了几下,这一踹出事了,脚上的人字拖鞋带崩了。他哭丧着脸对着二楼叫道“娘,我的鞋子坏了,能不能帮我换下布条。” 二楼女声响起“没空!我等会还得去城西拉货,你不会买新的呀?你脚上的那双早该丢了。” 小胖子看天看街气道“天还没亮呢!我上哪买去!” 女声又起带着不悦“你还知道天没亮呀,信不信我下去打你?” “来呀!”小胖子放完话就跑,转过街角便啍起了某人恶改的歌谣:“别看我只是一只狼,羊儿为我变得更香,每天都变着花样,煮羊羊烤羊羊沸羊羊…” 天渐明,城中人潮依旧,交通工具的缺乏和城中禁马的规矩,让无数人只能早起奔向工作地点。 “胖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早个鬼!我还没睡够呢!要不是等会得清点仓库我才不才那么早。” 童胖买包子时有人打招呼,他气鼓鼓应声。 “啊,老大,你怎么也这么早?太阳都没出来呢!” 被早起参训的弟弟吵醒,本就心情不怎么好的张扬上去就拧童胖的耳朵。 “放手!早餐我请客!” 看在包子的份上张扬勉为其难松手,一大一小结伴往仓库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交通方式变了不再走路,变成了一人拖车一人坐着,童胖脸臭臭拉着拖车,张扬坐在车上得意洋洋。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才有车开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老头在铸造营就是负责这个的,你不会问他呀?” “那还是算了,怕他揍我。老大,那我们什么时候买驴?总是走路累死人了,刚才我就看到有不少人骑驴赶路。” “真的?” “真的,至少有几十个人骑驴。” 两人顺着人流不停前行,行至下坡路,张扬才下车走路。极少早起出门的张扬这回算是见识了早高峰的疯狂,这一路他看到商队车辆行进缓慢,还被迫当了回苦力帮忙推车上坡,看到河道上船挤船,还看到了负责指挥交通的族弟。 《聚宝盆》不是餐厅会所的名字,而是仓库名。聚宝盆也不负其名,做为城中心唯一对外开放的仓库营收相当惊人,库区内车来车往人流不息,有人在提货,有人在往里存。 忙得脚不沾地的陆象路过仓库时瞄见了一个一少两个闲人。 陆象调侃道“嘿,今天什么情况,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扬笑笑“北风,超级大的北风,这里一直都这么忙?” 陆象“就这段时间忙了点,上次全空了,现在满城都在补货囤货,我们这都有点放不下了,照这速度再过几天就会堆满了。” 张扬惊道“什么!那岂不是有钱也赚不着。” 陆象苦笑“没办法,没地方可以放,只能这样了。你们就别去看我们的仓库了,那边的堆满了去了也没用,现在连人都挤不进去。” 童胖闻言眉开眼笑以为能偷懒了,却不知这只是今天的开始,带笑离开仓库后他跟着张扬整整跑了一天。 夜幕渐临,童胖坐在拖车上无精打采,前方拖车的人志得意满,这一天张扬连坑带拐让张岭同意开放了几个战备仓库,还拉上村里的人一起致富,但凡有空房闲置的人都参与其中。 黄部星城。 黄图睡到自然醒一觉到天黑,要不是肚皮抗议他能睡到天荒地老。 咚~咚~“老三,起来了,再晚点就没地方吃饭了。” 邻屋的张癫捶墙气道“别说了,你就不能给我打包带回来呀!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就不能让我多睡会?” 黄图张癫到星城四天了,这四天两人纯属摆烂一天到晚不出门,除了吃就是睡,黄图的长辈也没意见,都知道这两个小辈前段时间累到了。 星城的夜安静祥和,入夜后星火点点喧哗不再,相较张镇的夜不眠这里的娱乐项目少了很多。 黑灯瞎火中两个饥肠辘辘的人互相抱怨往城外走。 “你们这里怎么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天才黑一会路上连个人影都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要多睡会!” “吥,没有就没有,你还好意思怨我,在我家哪什么时候都有吃的,要我说干脆让人把墙给拆了,这么多人挤一起什么味道都有。” “你以为我不想呀!那帮老头一个比一个倔,信不信,他们宁愿花钱在外面再起一道墙也不会同意全拆了。” – 大陆北疆已步入冬季,凛冽寒风越过山脉步步南侵。 星城夜静之时,康国重镇兴隆台外火光冲天。 “就地扎营,传令各部统领约束部下,擅自出营者杀无赦!” 城外火光连天自带杀气,城内提心吊胆城门紧闭,兴隆民众对同盟人的不满,此时此刻已抛在脑后变成了不安。 天明,一夜无事,兴隆台西门开启,城中守军运粮而出。为了给同盟人准备物资和宿营地,城中民众在守军的征召下忙了整整三天。为了避免冲突,守军严令禁止城中百姓出城,一切交接均由驻军完成。 交接很顺利,没起任何事端,兴隆台守将官员为了避嫌都没敢与同盟将领会面,得知同盟人只停留二天短暂休息,兴隆台上下都松了口气。 休整后同盟人继续南下,兴隆官员将领确认同盟人离开了自己负责的区域,众人态度一变玩起了心眼,在上报物资损耗时多报了不少。 时日流转,康国的协助下同盟军的南归进展神速,半月余便南行到了康国中部。可这时同盟人却不急了,不用吹再北风的他们放缓了速度走得相当悠闲!可康国的地方官员领主却遭了殃,提心吊胆的时还要想尽办法供应三万人所要消耗的粮草。 “你们怎么不走陈国,为什么要从我这过?我们家几十年积攒下的家底一下子全没了!”这是康国一少年伯爵的无奈和质问,虽然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却也为这句话得到了不少好处!因为第二天同盟人真就转向跑去陈国蹭饭了。 同盟军拐弯去陈国,康泽萧鼎两人也踏上回国之旅,对于这两个死皮赖脸呆了一年的人,八部长老给出了最大诚意,他们连送行仪式都没办!康泽萧鼎一点也不例外,下山时还笑意满满,这一年两人都为各自国家争取了不少好处,同时也深入了解了同盟的权力构造和意图。 好与坏,如光与暗,相依相偎。踏上归途的康泽萧鼎面带笑意,懒得装样子的同盟长老亦是如此。 一年时间,三方好像什么都谈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谈,来来回回拉扯了一年就签了七个协议,其中同盟与康国签了五个,陈国与同盟签了两个。会议最大的成就不过是表明态度,同盟军的北上便是向外界宣告三方盟约依旧。会议初期兴师动众讨论了数轮的水利工程纯属温场,当时三方都表示愿意参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直到康陈两国代表老下山也没一个人再提过。 同盟与康国的四个协议: 第一,康国与鹰部边境地带全面开放,允许同盟民众进入经商务农置地。 第二,康国南部地区进行产业重置,大力种值同盟人需要的原材料,具体事物待定。 第三,同盟向康国提供水泥工匠,助康国皇氏重修皇城。 第四,同盟优先向康国提供产品,并承诺同盟运输队不涉足其西北疆土以及府城联邦。 第五,康国出资参与同盟的造船业,出产船只优先供应康国。 同盟与陈国的协议: 第一,同盟军进驻星原协防,为期十年,人员两万,期间用度陈国负责。陈国承诺星原草场十年所产将给予同盟一半,期限过后分成十年递减,直至同盟分额全消。 第二,陈国同意同盟进入其南部疆土釆集矿产,日期不限,费用共担收益同享。 三方不管是协议,还是协议中的内容都简单到潦草,怎么个实施法只字不提。这是信息不便造成的后果,不是不想协议认真理清,而是无能为力,康陈双方代表对境内的山川河流地型气候算得上一无所知,地主都不清楚,同盟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岁未寒风凛。繁忙的张镇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镇上十厂六停,街面上到处都是扎堆的人群,走个三五十步就能看见一堆,上一堆冒烟烤火,下一堆打牌吵架。 难得清闲出来巡街的张岭,看到路边那一堆堆闲人只能苦笑摇头,这不是他能改变的,几个月前台风时至今日还在影响着无数人,作为原料黑洞的张镇再次陷入了无活可干的境地。 镇上的惨淡让张扬很是不满,连着写了十几封信臭骂长老院,臭骂各族长老,臭骂抢他原材料的人。 “老舅,要不你给新城写封信,让他们把所有东西都送这来,就跟蛮部说他们的东西全沉海里了!” 做客张镇已有时日的辛宇木着脸摇头气道“你就别想了,就算我们这么干也没用,车队船队难道就不路过蛮部?” 张扬苦着脸想了一会想不出解决办法又开始骂人,这回他一个都没发过,从各部长老,到各地城主都骂了一遍,就连黄图也没放过,只因半月前黄部高价截下两批运往张镇的物料。 时日匆匆,同盟境内大小工坊林立,各族各城各镇争相效仿,平日里各干各的互不干涉,结果却因台风导致的物料短缺撕破了脸。各族用尽方法一路拦截,导致夹在中间位置的张镇得是难堪,这还不是张扬愤怒的原因,最让他气不过的是各族长老院竟然也参与其中,卫东就是因为调令才把数百车属于张扬的物资送去了铜城。 “童胖!你去把庄叔能我找来!” 蹲在火堆的小胖子起身而去,两脚丫飞快,没一会便跑到神匠区另一头。 “庄叔!那王八蛋找你!” 辛庄带笑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对着气气喘吁吁的小胖说“知道了,你告诉那王八蛋等一下,就说我还没吃饭。” “好的”童胖应声过后就往回跑。 辛庄姗姗来迟,一进门便看到火堆旁坐着七人,一小六大,黄单,张岭,张岬,辛宇,吕梁都在便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 黄单,张岭,张岬,辛宇,吕梁齐齐看向啃红薯的人。 张岭气笑“是他叫我过来的,问他想干嘛也不说,非要等你过来,你刚才上哪了怎么这么久?” 辛庄总不能说自己又睡了会,于是睁眼说瞎话,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处理才这么晚过来。 人已到齐,张扬奸笑一声说了句我要罢工!话虽惊人但在场的人一个个都很淡定,这话他们都听了几遍,懒得给反应了,张岭悠悠然翻红薯,张岬往火盘添柴,吕梁打着哈欠,黄单辛庄面无表情,辛宇忍住不笑,童胖埋头吃着半生不熟的红薯。 “我不是开玩笑,这次一定到让他们后悔,让他们付出代价!” “反对”“不同意”“我还没疯”“这事别想”… “不是说真的罢工,厂坊继续生产,而是统一口径对外说原料不足,订单无法按时供货,然后地所有东西都堆到仓库去,只要停半年我就不信以后还有人敢和我们抢东西!” 张岭眼睛一亮“这招不错!只要我们把轴承,玻璃的供应卡住,长老院就一定会闹翻天。” 黄单笑道“这么干的话我同意,是时候让他们只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了,总不能什么都和我们抢。” 辛庄气道“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可还不是一样!从拖车就开始抢一直抢到了现在,只要是他们能造的东西就没一样放过的,要不我们死缠烂打估计现在镇上什么都不剩了!” 一直负责供应的张岬气鼓鼓骂着“你们以为就只有这样?我去辛部的路上问过几个人,他们的仿制品价格竟然还比我们还高,差点没把我气死!还有更过分的,你们要是不信就问他!” 原本只打算旁听的辛宇无奈了,瞪了一张岬便想打哈哈,哈哈的效果不能说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效果极佳,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善了很多, 迫于无奈辛宇只能含糊的说了几句。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各城在统一收购物件时价格不一样罢了,离港口近的价钱会高点,因为运输成本会少很多,运输队队为了抢到货就加了点钱。” “其他的也没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仿用商标多赚点钱,他们卖的东西一样算在里面了,你们这里都能拿到分成,没必要在这点事上闹,我们新城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你们工作…” 辛宇的话没能让张镇诸人气消,反而让他们越发气愤,这些看似不严重的行为却都是在刨张镇的根。 第35章 《连锁反应》 张镇无法按约供货的消息早上放出去,傍晚便收到了长老院的警告信,外加一张天价罚款单,一加七个零的单据下写有八个名字,张海之名首当其冲。 “想好了错在哪了就给我们回信,二天不见回信,或者答案让我们不满意就再从红利中再扣除一千万。” 张扬看到这句话时脸直抽抽,他想到了一句名言: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张镇偃旗息鼓没了把事闹大的心情,但也懒得回信,张岭等人知道那钱是不管怎么都会被扣,与其回信被调侃干脆不写。 破罐破摔,钱没了不代表事完了,张镇依旧间歇性供货,原本六天一出批货愣是拖够十天,顺便帮镇上多增加的现金流,十六支运输队近五千人被迫为镇上增加了不少gdp。 无独有偶,破罐破摔的张镇对那些为了多赚钱而违约的商旅开始了报复行动,不是私下动手脚,而是直接把名单登到了报纸上,一时间镇上风雨飘摇,名单上的三十二支商旅运输队,当夜就解散了十一支,剩下的也进入到了备选名单生意骤然下降,为了不得罪镇上城中大小商户自觉保持距离。恶气出了,人也得罪了,钱也罚了,可问题依旧没能解决,大批闲暇人员依旧在街上晃荡,为了不生事端张镇只能大出血花钱雇佣他们上山砍树劈柴开荒,下地平土搬石摞砖,忙碌中年关已将至,新年将启,张扬还是在童胖的提醒下才想起要准备红包,看着死气沉沉的城镇,张扬越权调动巡逻队调动集训队全城挂红挂灯笼。 岁未,张扬一家的年夜饭吃得消沉奇异常,饭桌上张云哭闹找爹,张旭满房乱爬辛喜步步相随,黄家月抱着幼儿张翰呆坐无声,张凤想哭又不敢哭,张狂被黄家月气走下落不明,张扬全程哭笑不得。 同是年夜饭,张癫在星城发声狂笑来一个喝一个没心没肺。彭部无名山地中张疯窝在帐篷中就着冷水啃干粮。陈国野牛关中张山张峰两兄弟放浪形迹与陈国权贵侃天侃地。 夜已深,城中笑言欢声,安抚好家人刚出张村的张扬显得格格不入,经过陆虎家口时他停了一下,房内欢声笑语,房外一人孤立。张扬没有进去打扰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小屋,轻唤几声发现弟弟张狂不在,便连灯都没点摸黑上了楼。 次日天明,神匠区外人潮拥挤,城中有数十点才进行比赛,全都是城中商人自发组织,比赛内容千奇百怪,有骑猪,有牵驴,有砍木头,有喝酒,有打麻将,有斗地主…… 日渐中,88号门前一大堆小朋友齐聚。 “大姐头,老大他好像还没起床!” “我又没瞎,不用你说我也能看到,童胖你有钥匙,你去开门。” “不去!我怕他打我!” 被拧耳朵的童胖宁死不屈,张凤便怂恿一旁抱着小包的张云。 “小云,你去敲门,大哥昨晚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胖嘟嘟的张云信以为真上前狂敲“哥哥!起床给我红包!” 捂头大睡的张扬苦笑起身,下楼靠近大门透过门缝看到了门外一大堆小孩大大小小上百号,他隔门叫道“童胖!你让他们先排队,要是乱哄哄涌进来,你那份就没了!小妹你们两个先进来。” 不排队还好一拥而上然后便散去,这一排队就乱套了,童胖维持秩序时刚好有一大帮小孩蹦蹦跳跳走来,童胖又刚好认识其中几个便让他们也一起排队,然后事情就没完没了,张扬发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队列依旧没完,率先领到钱的小孩总能在散场前找来几个同龄人,发着发着张扬事先准备的几百张五块就没了,门口处还站着长长一排。 “小妹,把你的散钱先借给我,我等会还你。” 张凤抱紧身前的布包想都不想就说不借,张扬好说歹说才勉为其难成功,好不容易拿过布包却没能从中找出几张纸钞,无奈之下只能数人头发银币让小孩们自己分。 人群散去,屋内五人数钱,大的挠头不已想不出自己发了多少,小的时不时欢呼一下。 童胖双手护住身前的红包警惕问道“你想干嘛?” 张扬气骂“我就不能帮你数钱?你上哪抢的?怎么会有这么多?” 童胖还来得及没说话,张凤便笑嘻嘻说“他带着小米去村里了,下来时还带着我和小妹去仓库那边转了一圈,来这之前又在小区里转了一遍。” 张扬大笑给眼前的小胖墩竖了个大拇指,一通简单清点,发现童胖和他小妹童米带的挎包中竟塞了九百六十四个个红包,没有装包的硬币有六十三枚,散钞有一百二十一张!看着堆在小桌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红包钱币童胖笑得嘴都歪了。 张凤:“哥,你把钱还我,我要回带小妹回家了,待太久,娘亲她们会着急的。” 张扬拍开伸过来的手气道“我刚才给了你一枚金币!你也好意思问我要那三百块!” 张凤不说话就气鼓鼓盯着他看,张扬头拐那边她就站那边。 “算你历害!给我记住了,以后别来找我要零花钱!” 接过银币的张凤嘴角上扬不屑道“我都是找老四要的,又没花你的钱。” 张扬扶头挥手“滚滚滚,别来烦我,你们出小区时叫上十四让他陪你们回去,他应该在小区守门。” 张凤一脸嫌弃道:“知道了!我过来的时就和堂哥说了,我没那么傻!” 张凤气完兄长便带着张云蹦蹦跳跳离开了,她们一离开小屋视线,一路跟随的张狂才苦着脸出现,被张扬瞪了一眼后又苦笑着跟了过后。 送走了两个妹妹,张扬便开始帮童氏兄妹点钱,不点不知道一点下一吓,这两个小家伙竟收到八千二多红包钱。 童胖哈哈大笑“老大,这八千帮我们存起来!” 张扬兴高采烈“童总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今天的午饭您请客就行!” “午饭就免了,家中事务太多,等会还得带她去玩,这十块就赏你了!” 童胖带着妹妹蹦蹦跳跳出门,一出门便撞见走来的张岭,然后两个小家伙又跑进来递给张扬二枚银币说一起存起来。 张岭待童胖兄妹走远才问道“那小家伙在你这在存了多少钱?” 张扬“差不多两万了,他平常又不花钱,前段时间还去鞋厂蹭了几双鞋脸皮真厚了。” 张岭“真有钱,我都没二万存款,我家老三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让他来你这做事?你随便给一月有个千八百就行。” 张扬气笑“少来这套,我这打死也不收自家人了,事多还麻烦。你现在没存款是因为都投鞋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黄单辛庄都有份。” 张岭没承认也没否只是微微一耸肩“我过来是找你借钱的,镇上没多少钱能调用了,我和你几个族叔想趁这段时间多备点货。” 张扬苦笑一声“这事别找我,我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等小四回来跟他说,钱的事一直由他负责。” 张岭摇头失笑“知道你懒,却没想到会懒到这地步,你就不怕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 张扬“无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留着也是留着,再说我想买的东西又买不到,与其留着发霉不如让钱生钱。” 不久后,张狂有气无力走回来,张扬心痒难耐问了句自己现在有多少钱,这才得知自己身家竟有五千多万了,可他还没笑出声便被无情打击了,张狂说五千万中有三千万被长老院拖着不给,剩下的有一半大外借了,再减去不能动的用的储备,能调动的现钱也就三百万左右。 原料事件没有因为张镇的态度出现改变,各族各城依旧如故优先保证本地物料供应,有些城市还在保证自身需求后大肆屯货!他们才懒得管张镇是死是活,同盟法规给了各城各族这么做的权力。 同盟的法律少到可怜,明文出台的只有三十四条,法律没涉及到的领域各部各族各城都在遵照惯例执行。同盟八部就是八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平日里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对外态度还算一至,对内就不一样了一有风吹草动都是先想自己再想他人。 张镇影响了无数人,有人从中获利有人干看着,获利者由心支持,没能从中获利的人也想尽办法参与进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仿造了,他们才不管张镇会不会受影响,只要自己的管辖地过得去就行。 原料的缺失,各族各城的态度,让张镇尴尬不已,做为发起人的张扬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制造工艺被抢了不说,现在竟然都不要脸上来抢碗了。 “这是你们逼我的!”张岭被迫停掉二个制衣厂一个皮革厂时气愤不已。 为了不再出现类似情况,张镇大搞保密措施,新出的产品能藏就藏,原本打算面向八部开放橡胶、汽油、火柴暂时搁置,在张镇没赚够前其他人是想都别想了!同时,为了保证物料供应,张镇伙同铁原城、新城三城签了个协议,三城共同组织运输队直接把不少人踢出了供予名单。 原料事件中同样受了一肚子气的铁原城不嫌事大,睁眼说瞎话说矿区出了事故,有二个矿洞出现了塌方。 一时间同盟天空信鸽满天飞,身处连山的长老们气得直骂人,他们从没见过这阵仗,以前传信不便三天两头没事做,现在好了!一天到晚都有事要商量要处理。 会议厅内吵杂四起,各部长老各说各有理互不相让,厅外张海背门暗笑得意洋洋。 黄瀛黑着脸走出大厅,凑近张海时脸一变坏笑道“这事蛮热闹的,要不要黄部也掺和一脚?” 张海笑看不嫌事大的亲家气道“你家那帮小鬼估计早就搅进去了,谁知道他们想干嘛,在干嘛!” 黄瀛乐呵呵“管那么多干嘛,要我说年轻人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他们不打起来,我巴不得看热闹。刚才老陆脸都黑了差点就拍桌子了,铁原城这招干得漂亮。” 张海“那帮小子这次做得不错,铁原城来信时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们这一闹受益最多的应该是你黄部,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黄瀛笑意一敛叹气道“这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古镇那片矿一直被拖到现在都没动,这下好了,终于有钱动工了。亲家,这次的事估计还会闹大,你打算怎么处理?” 张海笑而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长老院会议不断,讨论数天依旧没商量出解决办法,这时张镇来信了,信上说张镇已经把工厂停了,并把停置的设备全给铁原城了。 午睡被叫醒的张海走进会场时一无所知,得知事件后一无所知,面对一众提问也是一无所知,别人想不明白的问题他也想不明白,张镇为何舍弃三个耗资庞大的工厂?数以千计万计从业人员如何安排? 长老院众人一头雾水时,张镇正忙着折家,折的便是那三个人去楼空的厂房,短短二天时间厂房上的木制建筑便一扫而空。铸造一营失火一事给镇上高层下提了个醒,这回他们不敢再省钱,打算在三个厂房原址上重建铸造营,并将研发机构一一划分开来,不再扎堆乱糟一片。 对于失业人员,张镇的安排简单粗暴直接发钱,镇上给每人派发了半个月薪酬,并承诺在一个月内给所有人重新安排工作。 工地旁两人并立,一人为张岭,一人为铁原城主张嵩。 身矮身壮有点黑的张嵩看向张岭问道“能不能把工人也给我一部分?不用太多一半就行,你们总不能只给设备不给人吧?” 张岭眉毛一动斩钉截铁道“想都别想!这女人少到可怜,要是再给你分走一半那我晚上就不用出门了,镇上的青壮会砍死我。” 张嵩狂笑片刻才偷挪道“那我带走那些年纪大点的总行了吧?实在不行的话就借二个月,二个月后我那边的人应该也能上手了。” 张岭想了一下“行,人可以借你,我明天会安排,差旅薪酬这块你们负责。” 张嵩、张岭闲聊之时,张扬发出了邀请函,邀请同盟全境六十三城城主前来张镇一聚,时间定于四月中旬。 第36章 《铁血法规》 寒冬似乎忘了还有同盟这么一个地方,北面寒风凛冽风漫天风雪,南面风冷气燥叶掉干黄,而夹在中间的同盟却是半冷半热。 日未正中,坐于一楼算数的童胖已扒下身上的外衣,可扒下来没一会又感觉冷了,于是又披了回去。 二楼处,张扬翻来滚去,不盖被子有点凉,盖上被子又有点热,好不容易又睡着却没能睡几分钟便被热醒了,伸手摸了摸后背的汗,他一脸生无可恋。 张扬趴在被子上对着一楼叫道“小胖!今天几号了?那两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回来?铁原城那老头走了没有?” 童胖头也不抬大声道“二十六了,那两个家伙应该明天就到了,那矮老头这几天很忙应该没空过来揍你,听说他和你叔安排人员调动,估计这会正在挑人。” 二楼声响“我不就写信骂了两句,他也好意思见我一次就揍我一次?再说信又不是我写,我不过是情不自禁说了两句。” 一楼沉默许久才有声起“老大,要不我们往他住的地方放野猪?实在不行就往米饭酒水里掺东西?” 二楼的人来了精神,数息时间人便穿戴整齐出现在了一楼“走!我们去医科院那边看看,听说刚出产了不少好东西。” 童胖脸一黑试探道“我不去行不行?那些老头太可怕了。” 张扬乐呵呵“你怕个啥,不就是让你喝了三天药水嘛,张铭被折腾了几个月也没见他怕过,你瞧瞧他现在多壮。” 童胖话带哭腔“不一样好不好?他那时都快挂了,而我只是咳嗽了二声,那帮人就让我喝了三天药水,每天喝的还不一样!第一天还算正常只是有点苦,第二天黑黑漆漆一碗水,第三天竟是虫子泡树叶!咳嗽是好了可我也拉了三天呀!” 张扬不管童胖的诉苦,生拉硬拽把他扛出了神匠区,一出小区童胖便不闹了,他还是要脸的,在这镇上怎么说怎么算他都是小有名气。 如今医科院声名远扬,整个同盟都有所耳闻,镇上几乎人人避而远之,生个小病都是到杂货铺买点小药包,绝对不靠近医科院所在的幸福大道。大病者和他们亲朋却是另一个态度,各部都有慕名赶来的人,他们愿意试试看,能治好拖天之福,治不好也不用担心医药费用,医科院对重病人员属于零收费。 医科院声名远扬的原因太多了,好名声出在越高的治愈率上,坏名出在花样百出的治疗方法和千奇百怪的药品上,在医科院内住过的人出院后都是后怕不已。 一大一小走在幸福大街上沿路有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两人都是笑嘻嘻回应,待临近医科院就不一样了,街上行人个个都是步履匆匆飞快掠过。 医院大门敞开,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治安亭,左侧治安亭内四个黑衣青年在打十三张。 呯~呯~敲门声响。 “这下班了!去对面办手续!” 呯~呯~敲门声续继,亭内终于有人带着不悦起身,他刚起身便透过空荡荡的窗口看到对面疯狂摆手的人。 吱~亭门一开话音便起“将军,您怎么有空来这,是不是又发病了?要不要我们进去帮您找医生?” 童胖闻言一乐嘻笑。张扬笑意一敛面色一黑咆哮道“病啥病!你才有病!老子没病就不能来这看看?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扔去看动物园!是谁把你们安排在这的,小队长是谁让他出来!” 一通鸡飞狗跳,没一会一少年从院内匆匆跑到,来人和张扬有六分神似身高体型也相差无几。 少年上来就问张扬“表哥你找我?” 张扬抚头把少年拉到一边“李静,你怎么跑这来了?是谁把你调过来的?” 李静小声回应“两个月前过来的,没有调令是自然调动的,镇上规定巡逻队的外籍成员在熟悉全境前都得四处巡守,下个月我这队人就得去看动物园了。” 李静十九,李信之子。李信亡妻姓张名峤。张峤之父张海,其兄张山张峰,张峤外嫁三年便因病而亡,三年间育有一子一女,男孩取名李静,女孩取名李晴。 张峤之死拉开了两家距离,独女的病逝张海悲痛愤怒直接把气撒到了女婿身上,为兄的张山张峰也没少责怪李信。张峤病亡八年,李静李晴兄妹渐大,李信续弦,两家从此形同陌路。 四月前,李静带着妹妹上门认亲,张家才得知李信二年前也病故了。负责接待的张扬得知兄妹两人再无依靠,便做主让他们留在镇上,李氏兄妹欣然接受。 医科院大门前,张扬简单说了李静两句便带着小胖子走进大厅。 远离大门视线,童胖小声说道“老大,你那表弟好像有点倔,你说他的时候他一直握着拳头。” 张扬叹气“这不能怪他,从小就没娘还被后妈欺负,好不容易长大点连爸也没了,要是没脾气怎么可能直接带着妹妹就跑这来了。你不用理他,他那牌气应该也不会主动上门找事,不过他上门的话,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不在就找吕梁。” 童胖点头说记住了。 啊~痛啊~给我按住他… 两人在骨科中惨叫声中穿过前院来到后面研究所,两人都没敢进去生怕被一众狂人抓去当小白鼠,他们偷偷经过研究所溜进了一侧的药房。 张扬站在窗口前对里面药剂师说道“阿妹,给我来两剂泻药,再来两包提神草。” 一身青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抬头问道“提神草可以给你,每包十钱。泻药得去找大夫开单备案才行,没单子的话我不敢给你也不能给你,谁知道你拿去干嘛。” 张扬指着自己对小姑娘说“我是谁你不认识?” 一脸小雀斑的姑娘认真看了两眼,指着张扬身侧的小胖子说道“我认识他,他叫童胖,你是谁我真不认识,就算认识你也得开单才能拿药。” 见张扬吃鳖,童胖笑嘻嘻接话“姐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药交出来,这人叫张扬!张家的张,张扬的扬,他还是个将军。” 姑娘又认真看了张扬两眼对童胖问道“小胖子,他真是张扬?” 童胖点头,姑娘见状面露失望失神道“怎么可能,人人都说张扬长得很帅,你这么丑怎样可能是他…” 看着走神的姑娘,听着她的话,张扬伸手摸了下脸,并在童胖的注视下说出了心里话:“的确蛮帅的呀!” 路过的童满大笑“你小子脸皮真厚,就你那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长得好看?” 张扬不敢怼童满,便骂狂笑的小胖子“笑啥!信不信我揍你!” 童胖飞快躲到童满身后,医房内的姑娘呆呆无言。 意满面带嫌弃“你来这干嘛?又想白拿什么东西?记得把上次的钱一起付了!” 张扬侧眼不宵“呸,我拿东西从不给钱,不就拿了点药财回去煮汤才几个钱,你也好意思问我要?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是我的主意!” 童满邪邪一笑“信不信我出去满城说你不举?都二十几的人了,你怎么一点脸也不要!” 张扬一抖随即耸肩反口“去呀!你敢对外乱说我也敢对外乱说,看谁脸皮厚!大不了我跑外地躲风头,您老这胳膊腿估计是走不动了!” 童满瞪眼“信不信我揍你,老子都揍你几百次了不差这次。” 张扬嘻笑招手“来呀!现在可没人敢帮你了!以前是打不过你,现在我一只手就行了。” 喧哗声引来了不少人,一帮老头闻声从研究所里出来看热闹,张扬见势不妙扔下童胖拔腿就跑。 “给我拦住他!”“门卫!门卫!拦住那小子!”“李静!拦住你表哥!”“张扬,你等下!我有些问题不明白!”… “给我让开!”“谁敢拦我,就等着去潮里看王八吧!”“李爷爷!你想不明白的问我也没用!” 张扬在前面跑,身后一票老头大呼小叫,再往前一堆蓝衣医护人员面露难色,机灵点的偷偷把不认识张扬的愣头青拉开了,大门处李静和治安小队闻言刚起身往院里跑了几步又默默退了回去。 “拜拜喽!各位!”张扬飞奔至大门时急停挥手来了一句,这才继续跑。 不久后,李丹在童胖的带路下,带着他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孙女上门拜访,刚吃饱饭正想被觉的张扬被迫下床接待。 世代行医的李家五口上前便给张扬行了大礼半鞠直至衣袖沾地,张扬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错愕数息才想起扶人。 “李爷爷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帮老头非得打死我不可。” 李丹笑嘻嘻调侃“没事,反正被打的人又不是我,这次上门除了道谢,还有点私事想找你帮帮忙。” 张扬呆了一下才大笑道“您老还真够直接,不过我喜欢,您有事就说我能帮就帮。” 李丹指着恭敬站在一旁子女孙儿说道“我行医半世年过四十才成家,他们三个年龄都不大和你相仿,老大成家数载便弃妻,老二小女虽已订下婚约却巧遇动乱不得不弃约随我南下,一路艰辛相信你也知道了,我想让你帮忙给他们物色下对象。” 张扬苦笑“您老这是给我出难题呀!我自己都没着落上那帮二位兄长找人呀!” 李丹指着女儿给张扬使了个眼色,张扬一脸苦还了个眼神。眼见李丹又要说话,张扬急道“这事不用急,您四十几都有人要,他们才二十出头有什么好急的。镇上男多女少的情况过段时间就能解决了,不必急于一时。” 李丹:“你确定?” 张扬点头。 李丹起身用手压住也想站起的张扬,对他说道“你小子说的话我信,南开让我来这是来对了,要不是你帮忙我们这一家就不会有今天了,感谢的话我懒得说,我只想说:李氏不灭,今日之恩永世不忘,他日张氏有需吾之子孙赴死亦随!”“走了,有时间就上我家坐坐。” 李丹说罢便出门而去,其子其女其孙向张扬拜谢一声便迈步跟上。 “老大,他们家好有教养,你家就不行,每次开个会都得吵翻天,不是吹鼻子瞪眼就是骂人。” 童胖为他的话代出了代价,他口中没教养的人用行动证明他确定没教养。 – 陈国,野牛关。 张山居于万军腹地,此时他坐于帐内主位手持一信神色不定,其左侧陈国数将端坐,右侧黄家虎、张山、蛮开、吕蒙数人,众人观色不语暗猜书信内容。 张山阅完信件面朝陈国众将说道“诸各同僚看来北上一事吾等无缘相伴了,长老院命我等几人速速率军南归,驻防星原一事将交由第二近卫军执行。” “王爷,我欲今日收点行囊明日便起营南归,感谢这一路的款待。他日,若王爷南下请移步张镇,小将与宿弟必尽地主之谊。” 陈涛挥退帐中陈国诸将才苦笑道“现在怎么办?我们的花了二个月的准备的计划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蛮开看向黄家虎,黄家虎看向张山,张山看向张峰,张峰看向吕蒙,吕蒙看向身侧全程没戏份吕刚。 身高一米七,脸黄面方身壮留着一头卷发的吕刚见此大骂“你们看我有什么用,我这参将就是管粮草的,打仗做决定的事别找我!” 吕刚话一完,众人齐刷刷看向了做在主位上的人,张山脸一抽没说话把手中的信挥了二下。 黄家虎无力叹道“王爷,从星原突袭府城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对此我们无能为力了。” 陈涛不死心“就不能假装没收到命令吗?我们现在北上的话应该没人全拦着!” 蛮开苦笑解释“陈涛,我们那的规矩很严,行军抗命只有一个字,死!命令没信达前想干啥都行,一旦签收就只能服从不然就是死,不管你是谁只要抗命都得死。” 陈涛闻言冷汗直冒惊悚道“没骗我?” 帐内的无人回应,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蛮开送陈涛出营时告诉他同盟行军三大铁律:第一服从,第二服从,第三服从。 第37章 《心累》 天不见日北风阵阵,一大一小双手插兜走在张村别墅群中,大的那个一脸不爽,小的兴高采烈看房子。 童胖“老大,伯母叫你回家干嘛,你怎么一出门脸就臭了?” 张扬“她们又没钱了,问小四拿他没给便来坑我呗。” 童胖同仇敌忾“她们怎么老是输,这个月已经要了二次钱,前天的三千还是我送过来的。” 张扬脸又黑了少许,刚才他又给母亲婶婶每人一万。 “老大,你上二楼看了没?那里有一大堆衣服鞋子,你那房间里全是玩具。” 张扬木着脸摇头。自从新居落成他就没回去住过,闹台风时住的也是隔壁一间,现在的张村属于人少房多,总计四百二十一户却建了一千二百栋别墅,每户都分配了二栋,张海这一脉直接分了六栋,张海一栋,张扬一栋,张山二栋,张峰二栋。大量空置的楼房要不是张扬等年轻人坚决反对,村里的闲人们都当上包租婆了。 “老大,能不能给我在村里留栋房子,等我有钱了也搬进来,外面太吵了,我爸娘三天两头就吵架。” 张扬投去鄙视的眼神气道“你傻呀!为什么要花钱!你就不会在村里找个老婆呀,这样不用花钱就能住进来了。” 童胖小脸一拉气鼓鼓道“我才多大呀!等我讨老婆还不如花钱买。” 张扬嘿了一声“不卖,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现在就辛庄和黄单有权住进去了,吕梁还是托亲家的福才分到了一栋,你就别想了。” 童胖一脸不信“你少骗我,我家隔壁的汉叔就住进去了,我爸帮他搬了一早上东西!” 张扬嘴硬不信拉上小胖子直奔哨岗询问,询问得知缘由的张扬发声大笑,童胖则小声嘀咕说靠女人的家伙没本事。 湖区第一个永固码头终于完成了,本该喜气洋洋可张岭站在上面却笑不出来,码头的造价太贵了,贵到让他心痛。简简单单的二十米水上平台加上原始版的起重机就花了上千万,虽说余下的码头修建能省不少,却也还是一笔天文数字。 辛宇贱兮兮问道“怎样?是不是很难受?当年新城修深水港时也这样,那时可没有水泥全都是靠人力填海,你这的造价还不到我们的十分之一。” 张岭气骂“你还好意思说,新城是八部一起花钱,我这全是镇上自己出,黄部那些王八蛋坐享其成也没给过一钱。” “张嵩,通往你那的运河和道路只能暂停了。” 一旁偷笑的张嵩抚头道“能不能别这么玩?我大张旗鼓从铁原城给你凑钱,停工的话我就没脸回去了。你再咬咬牙,长老院的钱应该也很快到了。” “辛宇,新城财大气粗,要不你们再支援一点?总等着收好处是不是难看了些?” 无故躺枪的辛宇急了指着眼前的矮个子就喷“你那铁原城就不能再出点!我这次过来把新城的积蓄全清空了,要钱是没有了要命还有一条。” 张岭摆手“好了好了,没什么好争的,钱还是有的就是拿不到,张扬王昭李连在长老院还有几千万,辛部也有不少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给。” 辛宇皱眉“众神集团的补偿款你就别想了,他们想要给的话早就给了,估计得到营利了才能收到。想这个还不如从族里从黄部那边先借点?” 张岭世笑一声“黄部那边应该能借点,这事得等黄图那小子回来。族里就算了,我宁愿把铸造营拆了也不问他们要钱,事太多了,自从这一起家就没消停过。” 辛宇闻言不再言语。张嵩有点尴尬,闹事的人中他也有份。 “老三!你很快来瞧瞧这码头,我就说你哥他闲不住。” 张岭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船头大呼小叫的人,黄图刚下船便被围住了。 黄图不可思议问“借钱?舅舅你有没有搞错?镇上不是还有很多吗?” 张岭脸一抽“没了,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现在还缺了一屁股债。” 黄图也不追问有点为难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找表哥商量商量才能给你答复。” 说干就干,张岭领着一票人直杀神匠区,沿途传令巡逻队去把黄单、辛庄、王昭、李连、陆虎、吕梁六人找来。 被吵醒的张扬气鼓鼓道“你们有没有公德心呀!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午觉呀!” 张扬的愤怒被无视了,扎堆来的人都选择无视他,黄图干脆摆出一副恨你成猪的表情。 张扬气鼓鼓撸袖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皮痒了!” 黄图咧牙一笑面带鄙视抬手竖了个中指。 张岭摇头制止两个脑残后辈,并把来意说了一遍。 身居高位却没几个钱的吕梁全程旁听,身肥体重的陆虎亦是如此,王昭嘻嘻哈哈表示无条件支持,李连早已认命懒得出声别人说话他点头。会至中途黄图同意调拨所有在张镇的资金,并给族内发了张十位数借款申请,信上张岭张嵩张扬薯名,辛宇辛庄黄单苦笑签字充当保证人。 闻讯赶到的张铭还没喘完气便拿着信件急匆匆离开。 短暂休息会议继续,越是越商量越觉得基建是个无底洞,张岭数次骂街二次想叫停所有工程,却遭到了张扬的坚决反对,张扬气极之下说要卖地出让黄金蓄备,并动用康庄存在这里的金条。这话一出正在打瞌睡的人来劲了,黄单表示自己就算满世界借钱也要多买几块地支持镇上发展,辛庄拍肚皮说咬牙半个月不吃肉也要为镇上做贡献,王昭李连说自己还有点私房钱,陆虎说自己老家应该还有不少牛羊可以卖,辛宇说应该还能从辛部借到点钱。 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张岭只能摇头苦笑,张扬无声沉默,张嵩暗叹一声不作讨论,唯有张癫依旧没心没肺拉着童胖商量等会吃什么好。 会议暂时中止,简单吃过晚饭后张岭黄单等人各自散去,屋内仍有九人且越聚越多,没一会便又聚来了十几人,个个都来打听土地的事。 被烦到半夜的张扬无力挥手“散了!散了!这事你们问我也没用!我真做不了主!” 次日,黄部回信同意提供无益借款,唯一的条件是与张镇划清湖区地界,指定的黄部负责人为黄图黄合。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张家内部还在为土地问题吵翻天,黄部的要求又点了把火。吵了三天后好不容易出了个共识,同意与黄部划分地界,却又招来了四散在外的各支脉反对,张家各支脉齐声相反土地出售,并要求参与黄部地界的划分。 事情越闹越大,张家上下吵翻时镇上也不平静,消息灵通的人先是暗喜自己有机会在张镇属地,随后得知张家态度心灰意冷,没几天各种流言便传开了,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有心于张镇安身立命的人开始动摇。 张嵩离开回铁原城了,辛宇主动避嫌去了瀛洲,黄单、辛庄、黄图、吕梁四人也消失在了公众视线中,避无可避的张家人只能默默承受着后果,首当其冲的张岭张扬直接被堵在了各自家里连门都出不去,每次开门都能看到门前的扎堆的人群。 “张扬,如果镇上不让地你让我们怎么办?我一老妇人拖家带口来这里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是无所谓可那帮小的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世世代代都租房住吧!” “张扬,我来这也有二年多了,老汉我还把全庄的年轻人都拉来了,图的就是不再回去守着那几亩地,现在这情况你让我怎么向他们交待呀!”…… 人群围着坐于台阶上的张扬吐苦水,张扬左看右看木木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倒是说两句呀!我们都知道你主意多,你这样干坐着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张扬看样说话的汉子嘴唇动了两下没能说出话来,人群看他这样子纷纷叹息摇头,不少人低着头默默离开。 “能给我段时间吗?我会尽快处理,我现在真没办法给你们回答。” “古叔,芳婶,章伯……我保证以后会变的,只要我没死这事就一定能成,你们所有人都能得到应得的土地。” 张扬说置便起床走进了房间,门外的人互看议论却无人进门打扰,不久后人群散去,不少人离去时重见笑意。 “表弟,你下来帮我写二封信。” 黄图拎着笔墨纸张飞快下楼,看向憔悴的人问道“要写什么?写给谁?” “一封给长老院,就二句,给我写原话!直接骂他们都是王八蛋,都是一帮脑袋进水的老不死。” “一封给我爷爷,就说我打算把镇上全拆了!即然族里的事他不想管,那到时候别让其他人拦着我就行。” 黄图持笔呆住几次沾墨却无法下笔,二楼的张癫闻声下楼默默注视。 黄图犹豫片刻提醒道“表哥,你确定这样写?要不和舅舅他们商量一下再说,有些事情不能这样处理,大家都得守点规矩。” 呵~张扬嗤笑一声随后说道“别和我说政治那些都是骗人的,现在怎么情况你也知道,一帮人为了眼前一点利益争来吵去一点意思也都没有,我不是想全毁了,只要他们把手脚全拿开就行!要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我倒是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什么态度!” 黄图苦声道“能等二天吗?我得和族里说一下,这里他们投了很多钱,我不能知道情况却不告诉他们,不然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张扬微微一顿才点头,黄图见状飞奔而去。 张癫出门时回头说道“哥,我去告诉岭叔,你还有事要交代吗?” 张扬有气无力摆手“去吧,随便告诉庄叔让他多准备点气油,这事估计还得来硬的才行。” “知道了!”张癫闻声住脚数息才回应道,回应后便迈步走向小区出口。 不久后,张岭得知侄子所想,他没有反对也没同意,只是让张癫代为通知工厂、工地、铸造营明日全部停工、至于何时复工,张岭没说张癫也没问。 夜渐深,张镇几乎陷入了死寂,街上没了闲逛的人流,夜市推也全部消失了,路上行走之人无一不是神色紧张步履沉重,张扬不见了,张岭消失了,张镇的主心骨全都不见。 全城死寂时,城中心的张村灯火灯明,张家人焦急难安,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那些几天前油盐不进的老古董这时显得格外急迫。 黑暗笼罩的同盟境此时和张村一样灯火通明的地方有不少,一天时间,只要信鸽能飞到的城市都有人坐立难安。 火光下的长老院议事厅没了往日的嬉闹吵杂,与会人员神色不一,有人难掩愤怒青筋显现,有人低头不语看不出情绪波动,有人忧虑重重不住皱眉,有人浅笑淡然仿在事外,无声中压抑成了大厅主旋律。 黄瀛打破安静“信是我孙子传来,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没时间陪你们在这干耗着,我家在张镇有那么多产品不可能全都扔了,现在得出个处理方法。张海这是你的家事,怎么处理我们想听听你的意思。” “同意”“张海你说怎么解决…一阵附议声起,张海待声音消停才站起来,他伸了下懒腰语调平静说道:“烧了也好这样就安静了,免得一个个都惦记好处还使坏,黄瀛你们的损失我会让张扬那小子赔付,反正他现在有的是钱。” 会场仿旧无声,张海继续说道“我老了,得回去睡觉了,这事你们自己讨论我就不参加了。” 张海说完便离身离场,铜部另外四名长老跟出去片刻便重新返回。 张海的离场不是摆谱,是他真的累了懒得再浪费口舌了。自张扬出意外到现在差不多四年了,张海基本天天都在操劳中度过,第一年为张扬的病情担心奔走,第二年为张镇奔走协调,第三年到现在都是为族中利益与各部周旋。 也许是张海的态度让各部收起了小心思,也许是张扬的坚决让各部担心长久利益受损,也许是害怕张家把矛头转移到自己身上,也许是他们也感得没意思了。张海离场半个小时后,同盟会议便通过一系列决议,其中二条关于铜部,二条关于张镇,一条关于境内道路的施工,一条关于黄图铁矿开发。 关于铜部的二条决议:第一,七部各出两亿补偿张氏自留地的缺失。第二,七部同意向铜部提供百亿资金改善现在交通情况,支持开凿运河和铺设水泥道路。 关于张镇二条决议:第一,各部不再暗中耍手段干扰张镇发展,清数各种拖欠款项。第二,各部自行约束境内城镇不许再次出现私截物品事件。 决议一公布,同盟全境消停了,张氏闹得沸沸扬扬的土地事件一下消失了,张镇重新复工复产并得到了族内三十亿借款,外加长老院提供的十亿建设基金。 突来的幸福没能让张扬发声大笑,收到通知时他只觉得很累很累。 第38章 《同盟以外》 人比人气死人,任何词汇都无法形容张岭此时的心情,他坐镇时难有空闲天天忙碌,张峰坐镇却是偶有忙碌天天天空闲,那些烦死人的族中事务、城中纠纷、对外矛盾仿佛一下子全消了,更气人的是,那个打一下动一下的张扬竟然主动上门找事做。 “什么!还有这事!黄图给我写信骂张崖,就说他是胆小鬼,别人都欺负上门了也不吭声,就说我给他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时间就订在下个月月初,记得在信上说我让他一只手,我怕他不来。” 黄图闻言兴高采烈挥斥笔墨,张扬继续诉苦。 “知道了,我下次路过铁原时一定会把张嵩扔江里。” 张扬像找到了主心骨,一个劲向张峰说这段时间的遭遇,说镇上受到的刁难。张峰认真聆听时不时让黄图写信骂人约桇,一个上午的时间镇上的信鸽就飞走了一半。得知张扬邀请各部城主前来相聚却无人回应时,张峰直接让黄图写信给长老院,信上大大咧咧说各部城主没教养,希望各部长老严加管教。 张岭默默走了。凑热闹的辛宇却听得全身舒坦,还借机抱怨长老院收走众神集团,张峰很给面子直接写信说长老院贪得无厌,并要求重新计算集团价值。 春风已至,枯草新芽春雨临,同盟的三月阳光有点刺眼。 随着张山、张峰兄弟的回归,张扬解放了,张岭轻松了。 有人撑腰的张扬又过上了肆无忌惮的日子,张峰对侄子的行为全是睁眼瞎,不管张扬是大肆洒钱搞基建、还是大张旗鼓卖地,他都懒得搭理,甚至还把康庄存在村里的钱也拨了出去。 – 岷江以南、再往南、还往南有个名为漠河的小城,城市因穿城而过的漠河为名。 漠河位干月国西南部,地理位置上不算差,差就差在了地形上,四面高山导致漠河全境多以戈壁为主,全年降水量少至可怜。 大陆诸国都在为洪水头痛不已时,漠河民众却望天拜地乞求月神降赐神恩,整整四年!这片本就贫瘠的土地上滴雨未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连年高温直接把三面雪山一扫而空,一年丰收后,围困漠河的高山有三面不再积雪。 如令漠江已干,原本生活着十万人的城镇已空置,唯有黄沙伴风卷起枯叶。 漠河人离开了世代生存的土地,生存面前所有规律都被抛弃了,当地领主组织民众走出了死地,却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伯爵南下求粮却被处死的消息激怒了所有漠河人,这些背井离乡离开祖地却还要遭受歧视的人,护住伯爵遗孤时也拿起了武器。 夜已微暗,星月城灯火渐起。 皇城禁军大营中,庞贝褪去身上的红袍,挥退端水而来的侍卫还没来得及泡脚,便有一黑衣青年快步走入房间。 “相国,西域急报!” “哎,真不让人安生,你把信件放下就行,我过会就处理”庞贝扶头说道。 黑衣青年闻言把竹筒放于桌面转身刚要离开,这时庞贝的话语响起。 “黑骑,你去军备处拿份地图过来,西边的情况我不太了解。” “知道了”黑衣青年头也不回应声后便快步离去。 庞贝没有马上去读急件,然是慢条斯理泡起了脚,还因水太烫骂了几句,一直泡到黑衣青年拿着地图返回。 “去会议室把油灯拿来。” 端着洗脚水往外走的黑骑脸一抽带着无奈说道“四舅,能不能一次说完?你说话不累我累呀!” 庞贝笑笑“那你去拿灯的时,顺便把印章拿过来,我刚才忘了,应该就在坐垫旁边,如果不在的话你就自己找找。” 黑衣青年懒得装模作样行礼,话不说一句端着水出门了。 不久后,一盏灯坐上标有张镇制造四字的油灯亮起,火灯透过玻璃罩照亮了房间,庞贝就着光线折开竹筒拿出了信件。 信上内容:西域,柱王领动乱,动乱已波及其领地过半,风林、贝斯特、利亚…一共四城九郡沦落,叛军已推至清江,规模十万上下。事件起因暂时无法查清,目前了解情况为:漠河领主私自裹挟民众离开领地,十数万流民导致周边领主群情激愤,柱王得知杀之以平众怒,不料事态恶化。 哎~庞贝轻叹摇头。 “黑骑,你在地图上找下柱王所在位置,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叫漠河的伯爵领地,地图上应该有标记。” 黑衣青年靠近油灯摊开地图,占满方桌的西疆地图上大小黑点密布足有数百,图中红线纠缠划为六个区域,柱王所在位于边角。 名为黑骑青年盯着地图细看许久,也没能从柱王领那三十二个黑点中,看到标有漠河两字的小黑点。 “四舅,地图上没有标出漠河,应该是个小地方,有没有更明确点的位置,大江、大城、公侯地图上都有标识。” 庞贝举信一目十行数息便报上了风林、贝斯特、利亚、清江几个地名。 黑骑看向地图几下便找到了上诉的位置“找到了,四舅,能不能告诉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庞贝把信递过去时笑道“看了也没用,这信是一月份发的,这都三月了,现在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可能已经结束了,也可能更加严重了。” 黑骑看信不时皱眉俊郎的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庞贝盯着地图看不时苦笑,他待黑骑看完信才问道“有没有兴趣去看看?估计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能在一月内攻下四城九郡,说明二个问题,一是武备松弛,二是地方矛盾压不住了。” 黑骑沉思片刻摇头说道“不去了,这种的事太多了,我们必要参与其中,这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庞贝接过递来的书信住油灯上一放,信纸燃起时他的声音响起带着冷意“打吧,最好把西面全打烂,不把他们打痛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黑骑脸泛笑意。庞贝声音又起“你明天就带上卫队回去,别人怎么乱我不管,我们的领地绝不能生乱,要对民众好点那是我们的根。” 黑骑肃声“知道了,我这三年不是白来的,领土的事您就放心,谁敢乱来的话我一个也不放过!” – 府城东镇凡阳城,诸国使团齐聚,城外庆、连、萧、政、齐、营六国旗帜飘扬,全程打酱油的忻城不忘刷一波存在感,在一堆王旗中立起了刘字旗。 “会盟”是府城发出邀请的说词,六国心知肚明也不揭穿,毕竟谈判两字有点伤面子,打打更健康没何要撕破了脸皮。 “会盟”自然是无果而终,六国没傻到归还望西城,府城也没天真到想靠嘴巴就收回望东城。“会盟”期间间六国代表全程打哈哈,说这个自己不能决定,说那个得和盟国谈谈,府城人全程不摆脸色笑脸相迎。 “会盟”结束,各方离场时,张峰在写信骂人,庞见还没收到西部动乱的消息。 桑德坐了大半年冷板凳后复出了,并全程参与了会盟活动,会议虽然没能谈出个结果,可桑德却收获颇丰,他捞了三个主公,政、齐、营三国同意联姻。 凡阳城外已无六国旗帜,立于城墙上的桑德却坐立难安。 – 星原。 寒冬已逝,残雪已消,久覆于中的草籽生根发芽露出了尘角。草原泛绿之时,苍狼国与陈国的关系却渐入冰点,两方就土地划分和防守问题产生了一系列矛盾。 陈国提议星原一分为二,双方协防风铃关。一已之力击溃了府城西镇,并拿下风铃并苍狼国自然不允。 陈国属于坐地起价,苍狼国则是有心无力心有不甘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双方就这样小打小闹拖着,都巴不得同盟人早日赶到居中斡旋。 – 大陆之外,海运的兴起也让海盗这一行业进入了高速发展期,同盟与康国相临海域出现了两个大型海盗团。 天不怕地不怕的同盟人也没能逃过被抢的命运,二个月就被抢了六艘船,被抢船只的人员伤亡倒是不大只有十余人受伤,却很让同盟人难堪,因为海盗团用来抢劫的船是他们造的,用的武器装备也是他们造的。 同盟商船被抢过程相差无处,都是在近海航行时被堵住收过路费,同样的装备同样的船只下商队主事只能咬牙送上过路费。海盗团见好就收也没做什么过分举动,最多就是在围堵同盟商船时和他们隔空对箭,双方都穿得和铁铁疙瘩一样,谁也没有近战的意思。 – 康国南部的土匪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不论是被迫于生计,还是想称王称霸的人都默默收拾东西下山了。康国和同盟开放边境的协议彻底断了他们拦路收钱心思,以前拦拦同盟运输队还能讨上几个钱,现在拦路不是收钱而是送命了。聪明点的早就南下寻找新的生路了,呆一点的也在同盟军过境北上时偷偷下山了,笨一点的也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头颅,越发庞大的商队,路上越来越多的人流断了他们动手的心。 – 齐国。 往返于齐岛、环岛船队越来越多,船队运送的物品种类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局限于粮草茶叶陶瓷之类的东西,现在的港口上堆满了以前看不上的原材料,甚至还有脑袋抽抽的人跑去极北之地拉来了冰块。 齐岛船来船往,光明港领主也从商队口中得知了逆子的消息,得知李连跑到了新城,年过半百的伯爵大人气得口吐芬芳。 伯爵大人骂完后细问商旅,得知逆子在新城混得风声水起还搭上了几个大人物,他收起派人把李连抓回来的心思,人虽然还是派出去了但目的却已不同。 第39章 《诸城记》 春暖花开人微醉,神匠区88号二楼鼾声四起,黄图和张氏兄弟还在睡回笼觉。 一楼处一圆一胖两号胖子翘着二郎腿悠然看报纸。 星辰日报内容渐渐丰富,前段时间新增了,全境新奇、异邦记、同盟诸城、三个栏目。 报纸首列依旧记录着日期:同盟历一零三年三月二十一号。 公示栏: 南区至青环谷路道将于二十五号限行,限行期间仅允许行人通过,商队、车马、请自觉绕道西区辅路,该路段何时恢复通行未定。 张镇旧籍,青村、古坪、木寨、张庒、那寻五地村民代表,请于二十三号清晨前往镇厅参会。 特别通告:于五月一号举行的比武大比赛正式确定设立女子组。奖励金额:第一名奖励五万,第二名三万,第三名一万!参赛年龄定为十六至二十五周岁。镇上为了鼓励敢于参赛的女性,将设立一千个优秀名单,入选者将获得一千奖励金并报销食宿费用。 警示栏: 特别警示!铸造营所处区域为禁区!擅入者!轻则处于罚款劳役,重则无归!请自重! 本镇禁止一切非法淘金行为,一经发现将处以劳役!有意参与淘金者请自行向巡逻队报备请申通,并在获得许可后再从事淘金行为。无证者、外来人员、请勿以身试法! 招聘栏: 城镇修缮扩建需要青壮人员,日薪二十五、供午餐,有意者自行前往城中治安亭报名。 巡逻队扩员,名额五百,招聘时间不定,有意者前往巡逻队驻地报名,本次扩编以退役军人、前巡逻队成员优先。 天宇建筑招收学徒,名额不限,年龄不限。学徒入职二月后会自动转正,学徒期间薪酬为四百,转正后薪资翻倍并参与计效。… 广告栏: 西区万邦路90号《新城海味》现有大量海味出售,该店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南区民生广场120号《天选调味》响应镇民要求,现开设预定通道,数次求购鸡精、味精、耗油无果的镇民如今可以提前预定。 东区朝阳路64号《来一脚》餐厅正式营业,该店主营荒部菜系,招牌菜为烤全羊。 《夜来香》烧烤位于一号码头左侧,该店菜品繁杂几乎无物不烤,唯一的缺点是时常断货。如果您想品尝不一样的味道可以前行一试,该店为晚上营业。… 故事栏:《围魏救赵》 很久很久以前某大陆上万邦林立,秦、齐、邢,刊、唐、吴、楚、陈、宋、蓝、庸、申…几十个邦国挤在了一起,彼此间征伐不断……岁去新来,战争规模不断扩大,原先的几十个国家也已所剩不多… 寻人启事:…… 创意征集:本镇对兴奇事物的征集永不终止,如果你有好的创意请来铸造营,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日常普及:千句万句还是那一句,都给老子把水烧开了再喝!要是巡逻队发现谁家小孩还喝生水,作为其父母的人就等着被罚吧! 邮寄栏:楚辞、项飞、刘不得……单上人员请尽快前行邮寄点领取信件物品。本镇再次声明!邮寄物品不得超重超高超大,并禁绝一切活物! 全境新奇: 辛部–新城有艘送牲口的货船在靠近码头时触礁进水了,为了多赚点钱死命往船上堆物品的船长欲哭无泪。不过事情还没完,新城巡逻队赶到时刚好涨潮,船上的牛羊鸡鸭死命往外跑,捞了半天死猪后巡逻队进山抓牲畜,一连折腾了三天,并有队员在搜寻中被野猪咬到了屁股,有幸成了事件中唯一一个受伤的人。 辛部–青港某男子被三次悔婚,第一次是因家中变故无奈推迟婚期,新娘在等待期间和别人跑了。第二、第三次都因女方父母变卦,有小道称该男子因此获赔数万。 黄部–星城又遭雷劈了!还是连环雷!一天之内劈了两次!第一次内雷击引起大火,黄氏族人灭火途中雷又来了!灭火人员当场倒了一地!悲痛欲绝的黄家人上前查看却发现倒地人员还有鼻息,一通手忙脚乱后倒地的十一人全部被救活。 荒部–蒙城,该城巡逻小队在搜寻被狼群吓散的牲畜时误入陈国境内,并与陈国人员的帮助下找回了失散的羊群,清点时发现多出了十二只,双方人员合计就地把多出的羊给分了,当夜,蒙城统领受部下邀吃羊时无意间抱怨了两句,说自家羊群被狼叼走了十几只。 蛮部–岷江北岸,两少年皮痒负甲渡江,他们成功游到了南岸,却因体力不支游不回来了。月国边军发现两人后大惊失色,不久沿线数十里号鼓齐鸣!月国边军出动万余人沿江搜寻以为是盟军南渡。事发后,蛮部后备军前往紧急交涉,两个少年被关了六天后顺利返回,回来时明显胖了一圈的他们,还死硬说在南边吃不好,睡不好。 鹰部–临沧港,沿江码头施工期间偶遇大水,三名夜巡人员乘坐的小船漂流一夜,天亮时发现自己被冲到了海边。临沧数千人苦寻三日无果,无奈之下告知了他们亲属并发放了抚恤金,衣冠入葬当天哭声一片,千辛万苦回到家的三人刚好碰上了这感人的一幕…… 异邦记: 岷江南岸,月国领主纷争,冀州地带一伯爵擅起刀兵,数天内连下两城,不但杀尽两城权贵,还在无数民众的哭嚎中将城池焚于一旦。 事发突然,冀州将军火速率兵南下平乱!千里之距,五万大军只花不到一个月!可谓神速!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军,造反的伯爵直往强征民众入伍,不管男女老幼只要能拿起兵器的人全都征召,数天时间便聚起了十万人,与前来镇压的大军对峙。冀州军占据高地营帐连天,叛军人山人海却毫无战意,胜利者似乎已注定,大战看似已无法避免!就在这时,身知无法取胜的伯爵带着搜刮而来的钱财跑了!树倒落叶飞,叛军瞬间溃散!数月后,造反的伯爵摇身一变变成了侯爵,其领土竟还扩大了数倍。 同盟诸城: 前段时间我们讲了各部很多城市,讲了很多很多它们的事迹和历史,而今天我们不说远的,就说说的邻居铁原城。 铁原城因铁矿兴起也以此为名,其坐落于拥江南岸,常住人口无法得出切实数据,只知二年前的人口大概在三十万左右。铁原城全境百里,下辖四镇九乡三寨。四镇为那环镇、青浦镇、那条镇、游山镇。九乡为木同、木兰、木叶、铁山、兴义、铁岭、溪河、连乡、虎坪。三寨为南沙、北铜、固戍。 铁原城没有丰富的历史,建城不足三十年的它没有经历过战乱,没出过惊天动地的英雄,但它却在建立后供养了整个同盟,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还是如此!铁原城不但养活了无数人,也拯救了无数人,它的出现直接消除了一场战争,一场本该无法避免的战争!(本章篇幅有限就不进行细诉了,想了解的人可以询问下你们的长辈,问下三十年前的事情。) 铁原城几年前还有城墙并设有四门,现在墙不见了,门也没用!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竟是因为某个少年的一句话,他对着铜部长都说:“有谁给打到这里呀!” 有谁给打到这里呀!短短几个字,短短一句话,却透露着无匹霸气和自信!说这话的人就住在神匠区88号,他姓张,你们知道就行千万别告诉别人。 言归正传,我们继续聊正题。铁原城现任城主张嵩,年四十三,长得不算太难看就是身高上有点劣势。小道消息说他在镇上缺钱时组织铁原全城之力慷慨,虽然镇上那帮不干正事还死要面子的人没有出面证实,但从种种迹象都证实了这个说法。 如今铁原城没了城墙,却张开怀抱欢迎各位往里钻。 如今铁原城的产业也不再单一,不再全是挖矿铸铁的体力活,多出了纺织、造纸、车辆、造船、兵工、码头、水泥等数十个产业…… – 童胖放下报纸看向比自己大号的人疑惑道“胖子,报纸上关于月国的事好像和真的不一样,我记得那伯爵是为了报仇。” 陆虎侧头笑道“知道就行,乱说会被打的。你也不想想我们这是哪?总不能在报纸上说月国也有好人,也有男子汉吧?” 童胖嘴一撇脸带不悦,也没在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胖子,三十年前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吃不饱?我爸说他小时候经常一天饿三顿。” 陆虎气笑把报纸一卷砸了过去,童胖侧头躲开。 “少听你爸胡扯,没他说的那么严重,要是真有那么夸张我能长成这样?报纸上说的多半是在骗人!我很小的时候就天天吃肉,后来人多了才稍稍少了点。” 童胖头一歪想了片刻,想通区别后便骂道“你以为谁家都和你们一样呀!我爸才分了一亩地,就是因为养不活全家才到处乱跑的。” 陆虎看着气鼓鼓的小胖子笑得很开心。两人嘻笑怒骂许久,玩闹中童胖跑出去瞄了太阳,回来便手指天花板小声问“上面三个昨晚干嘛去了?太阳都偏西了!” 陆虎揉脸打哈欠“没干嘛,昨晚就在这玩十三张,我回去时他们还在玩,谁知道他们玩到了几点。你饿了没?饿了就去帮我打份香菇鸡回来。” 童胖站身往外走出了门时回过了味,当即调头跑回陆虎身前伸手讨钱“给钱!你现在不算员工了吃饭得给钱!” 陆虎瞪眼“谁说的?谁规定的?就算我不上班了,我也是股东凭什么要掏钱。” 童胖白眼一翻懒得说话调头就往外跑。 陆虎追出门叫道“小胖,我错了!回来时记得带我那份!记得让古叔加大分量,不然我吃不饱。” 不久后,小胖子回来手中只扲着一份,对大胖子的瞪眼视若无睹自顾造饭。 午饭过后大小胖子冷战互不塔理,童胖看起了昨天的报纸,陆虎躺在椅子上滚来滚去睡不着。 童胖看至介绍新城的栏目时上下摸不到头脑,文章上太多词汇他没法理解,全章看下来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想出新城为什么那么重要。 “虎哥,节点是什么意思?枢纽又是什么意思?” 陆虎闭眼道“我睡着了,别来吵我,我又不认识你。” 童胖哦了一声便开始自语自语“战略位置!什么是战略?交汇处!什么是交汇处?为什么外国的船要在新城停靠?…外国人就是傻!竟然自己送钱上门,要我就直接跳过新城…” 陆虎越听头越大听着听着就被气笑了,他气呼说道“新城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位置和交通!敌人一旦攻下新城就能沿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快速前进。外国商船之所以在新城停岸那是因为他们没得选,海上不是陆地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人的吃喝拉撒睡要解决,船的停岸也得解决。” 童胖似懂非懂挠头,胖脸上全是迷茫。 陆虎叹息一声认命了,他从地型位置,从运输角度,从人的吃穿住行,从大海的波浪深浅,从船怎么停岸慢慢解释道。 童胖听了半天然后来了一句“那报纸上为什不直接说清?为什么要用那么多不相关的词?” 陆虎没办法解释只能来了句“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些都是老一辈传下来了。” 童胖笑嘻嘻不回话,转头便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大撂报纸,翻看时问起了一些自己不懂词汇。一身轻松不在任实职的陆虎也乐得找事情打发时间,懂的不懂的都使劲往外冒。 斜阳半挂山尘,二楼躺尸三人组终于被饿醒。张扬黑着脸打着哈欠下楼,不理会埋头学习大胖小胖,径直去了后厨,一通劈里啪啦后带着满面水珠走了出来。 黄图下楼,陆虎凑近问“昨晚认赢了多少?” 黄图面露笑意举出了二根手指。 陆虎“二千?” 黄图眉飞色舞摇头。 陆虎见状不由哀叹昨晚自己走得太早了。 第40章 《一物降一物》 朝阳半露山尖,柔光下水波荡漾泛起红光,湖面上轻舟破水人紧衣衫,四月的清晨寒气依旧。 不久后,轻舟停靠船上人员开始卸货登岸,待物资卸完船家便摇桨远去,轻舟渐行渐远直至没入晨雾。 木头搭设的码头上七人形态各异,小的睡眼蒙蒙双手插兜微微颤抖,瘦的东张西望四处打量,壮的一脸麻木脸色不善,胖的哈欠连连凛冽湖风未能消其睡意。 年纪最小的胖墩在晨风抖了许久,左等右等不见来人便忍不住问道“老大,接我们的人怎么还没来?” 胖墩话一出口,余下数人随他看向了站在码头最边上穿着最不正常的人。那人披着黑色风衣,风衣为皮制直抵小膝,也许是因为没有带衣帽子,那人便在头上套个青铜色的鸭舌帽。 “都看我干嘛,这事黄图负责联系,你们得问他。” 身披几层黑色布料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黄图傻眼了,他急匆匆把手从袈裟中伸出,费了一番老劲才把包头的布料拿下。 终于把头露出来的黄图气道“你们别看我!昨天我就让老三通告铸造营了!” 心虚的张癫没有嘴硬老老实实交代了,昨天黄图是交代了可他跑去约会把这事给忘了!于是推脱开始了,张扬怪黄图办事不利,黄图骂张癫重色忘事,张癫赖铸造营把分营地建在这么山的地方。 表兄三人组吵闹声中,迎风揽着李连低语吐槽,一起臭骂三兄弟不靠谱,两人身侧一大一小两重量级人物也在暗吐芬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己高过山头正往中间爬去,码头上没了的吵闹声,身处异国他乡自觉无法取胜的迎风、李连早早就脱离战场结伴参观脚下的小岛,两人回来时其他人都吵累了。 黄图“没人?” 迎风摇头。 张癫:“没船?” 李连摇头后说道:“什么都没有,岛上驻地都长草了,估计有两个月没人驻扎了。” 张扬气鼓鼓:“这区是谁负责的?老子回去一定要他来守半年,他酿的!大半天竟然连个巡逻船都没有!” 黄图闻言气骂“还不是你干的!是谁说整天巡逻不做事纯属浪费?是谁非要把湖区巡守人员撤走大半的?” 张扬不服回怼道:“要不是你家非要分地,我会撤人?你们把地分了倒无所谓,关键是还不出钱帮我们养人。” 黄图气弱不再说话干脆跑到一边待着。如今的同舟潮一分为二,协议中张镇占据湖区2\/3,瀛洲分走1\/3地界。两方此次协议仅为共识,还有诸多问题需要商议,占地庞大的湖区还有太多太多地方没有探明,就连终点在哪都没能搞清楚,更别说牵连其中的无法问题了,张镇撤走部分巡逻队属于正常操作,谁也不能怪谁。 日己正中,码头上炊烟起,被困孤岛的七人组只能自力更生,张扬的嘴刁无意间让他们不至于饿肚子,这家伙出发前就准备了一大堆吃食,包裹中甚至还带了渔具。 吃饱喝足,七人组便分散开来,张氏兄弟黄图陆虎四人在岛上收集柴火,迎风李连童胖三人则在码头上钓鱼闲吹吐槽骂人。 “苍天呀!大地呀!给我个手机吧!” “神呀!佛呀!天上多如牛毛的神仙们呀!给我个bb机也行呀!……” “我糟!给脸不要脸是吧!信不信我回去就让人把你们都写成小气鬼!把你们都写成丑八怪!都写成罪大恶极穷凶极恶……” 小岛树丛中时不时响起某人的无能狂吠。 – “队长,分营那边好像着火了!” 躺在小船上闭眼小息的李静闻声大惊起身,瞪大眼往队员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群岛背面有黑烟升起! “摇船呀!还傻傻愣愣干嘛!” 一二、一二、李静带着四人小组东拐西歪绕过了十几个小岛,摇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了冒充的小岛。发现不是铸造分营着火时李静等人松了口气,同时他们小脾气也上来了,五人怒气冲冲划着往小岛驶去,誓要给放火的人一个教训! 码头上纵火犯们看到有船驶来,一个个兴高采烈大呼小叫鬼哭狼嚎。 上了岛的李静哭笑不得,躲身群岛中的铸造分营人员也在不久后赶到了现场,从周边路过发现着火而赶来的船支也越来越多。 张扬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气笑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过是烧烤时没注意而已,你们都跑来这干嘛?我可没带那么多吃的!” 码头上、湖面上数百人失笑离开,不少人在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被烧了整整一半的小岛。 折腾了大半天,张扬等人终于到了铸造营躲在湖区中的分营,与张扬一路前往李静因权限不够只能带着几个下属停驻岛外。 七人组登岛消失后,李静和他的小队成员窃窃私语。 “队长,岛上有什么东西?怎么不让我们去看看?”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岛上有什么,我和你们一样都则到这不久。别说我们这些外乡人了,镇上那帮都没几个上过岛,这岛的守卫以前都是张家人,这批是最近才换的,听说是镇长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真的假的?队长你可别骗我们,北面真的打起来了吗?那怎么镇上一点消息都没?” 李静偷偷看了眼那些年龄参差不一的守卫,确定没人关注自己这边才小声道“北面打得老惨了,府城直接丢了两个镇,每个都比我们同盟大!这是我表兄偷偷告诉我的,还说镇长在府城南边放了把大山!那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月!” 队中有人不信反问“那我们为什么要撤回来?” 李静气骂“你傻呀!我们为什么要顶在前面?现在这样多好府城的人只能干瞪眼,他们想报仇就只能先打康国陈国!再说我们想打康国陈国也不一定同意呀,要是我跑你家去打架你乐意不?”…… 李静与手下狂吹乱扯时,张扬等人正式进入了铸造营分部。 张扬脚下的岛屿不算很大也就百亩左右,岛上建筑不多就七栋,每栋三层都混凝土建筑,其中一栋为守卫宿舍,一栋为食堂仓库,一栋为铸造营宿舍,剩下四栋为研发楼。小岛没有名字,岛上的研究所倒是有个的名字叫作‘天工’!天工原本只有三个单位,现在多出了一个变成了四个。 四个单位为别为:雷神、星火、夜鹰、燎原。雷神主攻方向为火药,目前暂无进展,主业虽无建树倒是整出了不少副产品,张镇市面上的油漆、水泥、玻璃、煤球、以及将要对外出售的火柴都是它的产品。 星火主攻电力,如其名一样希望万家灯火点亮星球,可现实和理想相差太远!别说点亮星球了,现在连电是什么东西都没能搞清楚,二个参考都是天与地压根就不靠谱,一个是被服中的静电,一个是雷电!一直没出成绩的星火只能给别人单位打下手,免得把人给闲疯了。 夜鹰就更离谱了,主攻方向竟是飞机!虽然离谱了点,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了,必境蒸汽机出现了,木头做的模型也有了。张扬此行的目的和夜鹰有关,捣鼓出飞机遥遥无期的情况下,研究人员只能去退求其次去玩气球,没能想真让他们弄出来了。 燎原属于新增单位,它的出现归功于火烧铸造一营,主攻方向是汽油,主要研究开发汽油的用作。燎原现有的产品和名字一样火气十足,都是以火为主,燃烧弹、气油罐、手摇喷火器一个个都是火光四射绝对能温暖别人。 张扬带队兴冲冲而来却相当败兴,他看到手动鼓风机的时就果断放弃了飞上天空想法。让张扬放弃飞天梦的不止鼓风机,还有那不堪入目球体和不靠谱制作材料,那一刀就破的布料让人冷汗直冒。 人都来了想跑也没机会了,张扬被直扣在营地中,黄图等人相当讲义气至少陪他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跑。 上天无门,下地没铲的张扬被迫混迹在一群狂人中,一天到晚被人追着屁股跑,一天到晚被问这问那,偶尔还有些晚上睡不着的人会上门请教问题。 十二天后,张扬成功逃离了!其实也不算上逃离,这段时间他知道的,暂时能想到的,能说出头绪的,有一点点关系的东西都被天工的人搜了一干二净。在这期间天工几个单位都各有收获,雷神得知火药种类很多并不是单一的一样,各种矿石粉末的杂配下有可能成功。星火得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绝缘体呀!铜线呀!胶布呀!硫酸呀…。夜鹰得知发动机才是正途,便果断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只留一小部分人继续折腾飞天气球,大部分人都去研究发动机了。燎原的收获也差不多知道了沥青、知道汽油能干这个能做那个,就是没一个靠谱的。 逃出生天的张扬回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门骂叔叔!他的遭遇说明了一切,岛上研究人员和守卫没有人撑腰的话绝对不敢这么做。 “骂够了没?你都骂了半天了,就不嫌丢人?”张峰挠耳朵时说道。 张扬气鼓鼓怼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再说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丢脸的!” 正好在镇厅处理事务的李连有幸旁听,张扬的说词让他不禁暗服。 大厅内的其他人个个鼻孔朝天事不关己,一副置事外的态度,可就是不离场,人还越聚越多,从张扬开始骂人时的十几个,发展到了厅内几打门口一堆。 “都给我散了!你们是不是都很闲呀!” 门外响起张山的声音,张扬全身一抖立即混入人群,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爬窗跑了出去。 第41章 《北上》 蝉鸣声起,万众瞩目的比武大赛也迎来了最终了决赛。决赛场人山人海喧嚣不绝,城内行人不息往来不断,街巷中四处可见红纸告示。 大赛给张镇带到了大量财富,也带了无数青壮,由于人流过于庞大无法得出数据,仅能以参赛人数作为参考再乘以五,男子组报名人数超过三万,女组报名人数六千多。 男组本次奖金是上一次的三倍,参赛人员更是来自四面八方,共有六个国家参与其中,就连和同盟不对付的月国都有二十五人偷偷参赛。 咚~万众期望中张海走上擂台并敲响了决赛的号角,台下八部长老聚首,细看可见七大长老都在。 日渐偏西,擂台上选手对立,两人都是一脸沧桑,单从肤色面容无法判断出年龄,但从两人行为举止却能看出他们的大概身份,军人!绝对退役的军人! 没有对话,没有熟身,鼓声瞬间选手都同时冲向对方,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腾空而起,也没有嘶吼,只有拳脚交加!交手仅仅数息,便有一人半跪于地无法起身,只有嘴角渗出的鲜血证明他战斗过。 台下观战的吕梁头皮一麻,速战速决简单暴力的冲击太大了,大到让他没了争雄的心,报名并参与此次大赛的他没能挤进五十强。 冠军出现了!第一第二名的差距让人难以接受,一个无力半跪,一个神情依旧看不出一点变化,以至于判决组久久未能反应,直至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响起。 擂台赛结束了,张峰上台宣布获奖名单。 “第一名,铜牛,来自铜部!” “第二名,南宫,来自荒部!” “第三名,李凯,来自辛部!第四名,木同,来自萧国……。” 张峰宣布名单时,吕梁得知自己当爸了。 次日,吕梁手忙脚乱抱着儿子时比赛依旧,本次大赛不止擂台赛,还新增了团体、骑、射三项。 张镇繁华似锦街红巷绿,千里外山清水秀虫蚊欢声,震天动地的蝉鸣中有咒骂声哀求声从树阴下响起。 “凭什么!为什么!苍天呀!大地呀!能不能放我呀!我上辈子没什坏事呀!能不能别这样折磨我…” “佛祖、牧神、太上老仙、观音姐姐、平安大爷……看在我们都是人能份上行行好吧……” 哞~四下无人回应,只有一牛不知所谓来了一噪。 树阴下不止怨天怨地之人,而是躲了一大堆,不但有人还有一大票牛半驴马车。远病人群一角,一男一女相依而坐组语轻言,男的长得不怎么要身高勉强够一米七,要相貌只能说看久了就习惯、关键还长着一脸青春痘!女的青春倩丽,头顶二束小辫子,双眼灵动浅笑时可见酒窝。 童谣后视一眼回头便小声问道:“老三,你哥是不是又犯病了?” 张癫拉着脸半死不活说道“过段时间你就习惯了,他不是犯病是犯贱,总喜欢胡乱骂上两句。” 童谣质疑道:“要是不愿意出来,他为什么还要接下任务?镇上应该没人能管他才对呀?” 张癫把头凑过去小声解释,把事件过程说了一遍。童谣听置气笑道“那帮老头真过分,就不能派别人呀!” 张癫无声摇头不作回应,尽管肚中有千万不满却一直忍着不外露。 林下张扬在咆哮,张癫在暗骂,可最悲惨的人却不是他们而是黄图,为了这次出行黄图连婚期都被迫推迟了,一堆人在此静候就是在等辛火!二百六十三人的队伍已经在这足足停留九天,再等一天就要启程出发了。 二百六十七人的队伍成员掺杂,有医师,有护卫,有运输人员,有铸造营成员,有外国人,有向导。外国人有来自月国鸿州的迎风,来自齐国的李连,来自萧国的图安和他的四个随从。 怨天怨地怨空气,怨人怨已怨自己爷爷没多生几个才导致这脉人丁稀少,怨无可怨的张扬终于终于颓了。张海这一脉总人口就十三个,除去老的小的女的就剩下五个青壮,张山张峰兄弟走不开,张疯身在何处谁也不知道,无奈的张扬只能接过重担。随行的张癫则属于搭送,他爸他伯他爷爷都对这个万事不操心的家伙懒得搭理。 帐篷内黄图一脸生无可恋,突然的安静让他有点不习惯。 黄图大骂“姓张的神经病,你倒是继续呀!” 张扬回敬“你才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这边吵吵闹闹,那边你侬我侬,山中百人听戏,山脚小河旁三人钓鱼。 李连、迎风、图安远离喧嚣,拎着折叠凳坐在小河水潭边,三人钓具齐全,鱼杆支架抄网饵盘渔护一应俱全。 一条二条三条…吵闹声中钓鱼三人组不断上鱼,鱼的个体不大多是一指两指大小,最大的不超过三两,可架不住数量多,没一会就钓了大半兜,目测有十斤以上。 越钓越没劲的迎风抬头打了个哈欠,一旁的李连趁机把他剩下的饵料拿走了,迎风见状瞪眼气笑“你就不能回去拿饵料?非要抢我的!” 李连耸肩“我也想呀!问题是那家伙不给,就算给钱也没用,你有本事你去。” 迎风奄了,三人用的饵料还是他半抢半偷才搞来的,张扬对那两箱饵料宝贝得很。 未来的侯爵大人认趣起息,不久后便拉着脸走了回来,负责管理后勤的卫东一点面子也不给,无奈下图安只能支使随从去挖蚯蚓。 午后,吃饱喝足倒地躺平的张扬被吵闹了,睁眼一瞧发现小溪边扎了一群人大呼小叫。 “没出息!”张扬嘀咕几句再次闭眼,可还没睡着便被叫醒了。 陆虎拎着一条二三斤的鱼跑了过来“老大,老大,这鱼好不好吃?我们在河里钓了好多,扎人老痛了。” 张扬一定眼一瞧顿时来了精神,没想到在这十里不见人烟的山沟沟中竟藏着这好货“这鱼叫鳜鱼很好吃,你们真的钓了很多?” 陆虎点头说道“这样的有二三十条了,别的还有很多,刺鳝、塘角、鲶鱼也有不少。” 正愁如何改善伙食的张扬邪邪一笑,当夜便有一堆人蹲在小河边钓鱼,惊人的收获让其有了多呆几天的心,可想法一说出便遭到了一致反对,苦等无果的黄图也没呆下去的意愿。 十天期限已到,蒙蒙天色中已有百人开始忙碌,有人在准备早餐,有人在折叠帐篷,有人在准备车辆。 天渐亮,黄图凳车前看了下南方。 张扬试问“要不我们再等等?兴许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黄图苦着脸摇头“二十三天了,她要是愿意来的话也应该到了,就算人不到也得让人传个信吧?” 张扬不再言语举手示意队伍出发,天意使然车队即将汇入大道时突一车侧翻卡住的山路,众人再次上路不久便遇到了传信的三人小队。 得知辛火已在路上,之所以错过时间是因其家人反对,辛火和黄图之父花了几天时间才成功说服辛部族人。 队伍调头折反,二百多人一百辆车折腾了一上又回来了原地,山沟沟中的鱼儿也因此遭了殃。张扬可不管什么生态平衡直接竭泽而渔,带上大部队直接断流抓鱼,辛火赶到已是六天以,这六天时间张扬带人把小河上下游犁了个遍,队伍再次出发时空出的物资车上多了上千斤熏鱼,已经吃空的铁桶中也养满了无鳞鱼。 又是推车又是赶羊这让队伍速度极慢,行进途中黄图把重色轻友发探到了极点,辛火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辛火要什么他就找什么,没几天时间就把队伍的老底都给抖干净了。黄图的没出息把张扬给气坏了,却又无能为力,臭骂黄图嘛,黄图鼻孔朝天爱搭不理!责怪辛火嘛,黄图又和他对着杠,无奈下张扬只能千求万求让辛火悠着点千万别说漏嘴了。 边城南门蛮开吕蒙并肩而立,两人收到了张扬即将临城的消息并提前在南门静侯,可这一等就是二个多时辰从温阳等到了烈日当空,就在他们昏昏欲睡之际车队慢慢悠悠出视了。 一辆又一辆马车载着铁桶经过,吕蒙点到六十忍不住问身边的蛮开“将军,他们运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多铁桶?” 蛮开掏了掏鼻孔打着哈欠道“你又不瞎没看到桶里的鱼和烧过的痕迹吗?” 吕蒙气结数息说道“装鱼烧水蓄水蓄食也用不上这么多桶,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二百四十个大桶!” 蛮开依旧无精打采闻言气笑道“那你问我有用?我能告诉你答案?要问你去问那两个小子,穿的奇奇怪怪的那个就是张扬,他旁边那个假正经的就是黄图。” 吕蒙顺着蛮开所指一看忍不住乐了,张扬的确穿着花花绿绿短袖短裤,黄图则是一身黑袍手拿折扇。 吕蒙忍笑调侃“将军,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那小子的官大,我们这样干看着他会不会给小鞋穿?” 蛮开侧眼“少来这套,那小子什么德行你没少打听,你闲着没事就去客气看看,信不信他能把你给气疯?” 吕蒙想了想最终忍不住好奇心没上前打呼,就陪着蛮开傻傻站在路旁,可就算这样张扬过没放过他们。张扬老远就认出了蛮开,黄图也认出了蛮开,却都装傻假装不认识骑着马大摇大摆从蛮开走了过去,黄图还故意多看了几眼并做出思索状。 蛮开怒骂道“都给老子下来!信不信我揍你们!” 黄图张扬飞身下马快步拆返跑近时一堆坏笑,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说着能认出来,脸上却带着得意劲。 蛮开质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到!害我在这等了十几天!” 张扬先发制人手指黄图作出怒态骂道“蛮叔,都怪这小子!他这一路不是拉肚子就是感冒发烧,前几天外出小便时还走丢了!害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 黄图闻言气骂“蛮叔,别听他的,要不是他一路乱折腾我们早就到了!” 张扬“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等的你心上人,我们现都到陈国!” 黄图“吥~你不想出国别赖我身上,是谁非要在路上东摸西摸的…” 吵架中蛮开用手捅了下傻眼的吕蒙并眨了下眼,吕蒙苦笑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蛮开不拦着胡闹后辈只在一旁冷笑旁观,在其冷冷的注意下张扬黄图未感不适依旧瞎扯。 蛮开忍无可忍扶头认输“好了,你们赢了!现在少给我装傻,上面的命令是年前抵达星原,六部代表也都到了,你们要闹回家闹去少在这丢人。” “我脸皮厚”张扬嘀咕一声,被蛮开踢了一脚,然后就老实了。 八部年轻一辈相互认识并相处一段时间,队伍随之扩张至一千五百人,离城北上时已是七月。 第42章 《有仇何报那怕是白眼》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神都回避,北上队伍离境第二天蛮开咬牙切齿,第三天蛮开望天兴叹,第四天蛮开已无欲无求,第五天蛮开直接摆烂了,只负责人员安全其他的一概不管。 转眼十天过去,队伍磨磨蹭蹭只走了千里,原计划六天时间穿过康国南部抵达陈国黑木堡,而现在却还在康国境内,原定的路程也只走了一半。 天色微明,蛮开却已起身,离帐的他重复着前十天的工作,点人头,今日还算平静,手下回报说没少人,就是出了点小问题队中有人身体不舒服,原因是吃坏了肚子。 蛮开木着脸对围聚来的下属吩咐道“留下十人小队照看生病人员剩下的照常上路,我会在黑木堡等三天,三天过后重新启程。” 不久,队伍扔下病号重新出发,一千多人四百多辆车离拨营而去,拉出了长达数里的队型,时间渐逝队型也越拉越长,日落山尖时,前面的人已在清理宿营地准备晚餐,后面的人却还有山的那边。 炊烟起又熄,蛮开再次黑着脸在宿营地前点人头,点着点着天色渐暗。 蛮开:“吕蒙,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催他们快点。” 端着碗在一旁看热闹的吕蒙不忿道“不去!让他们烂山里了就行,省得一路折腾。” 蛮开脸一抽不作强求转移话题问道“张家的人到了没?我过来的时没在路上看到他们。” 吕蒙扒拉二口饭才手指营区某处“他们早就到了,这时应该在开小灶煮晚餐,刚扎营的时那小子去伙房看了一眼,他那神情把我气的够呛。现在队中成员分清楚了,除开护卫和运输队,八部男丁三百四十一人、女眷三十九人,其中辛部四十五人为首的是辛炬,蛮部六十一人为首的蛮行,荒部四十二人为首的是陆权,彭部三十人为首的是彭飞,狼部四十三人为首的是陈龙,黄部除了黄图还有四十个为首的是黄固,铜部最少算上张扬张癫也只有九个。” 蛮开听罢调侃“怎么不说说兵强马壮的鹰部,你们家这回可是出尽了风头。” 吕蒙没吭声放下手中的饭碗拿起侧挎在身上的望远镜,遥望来路片刻,发现往这边走来的人没有哭丧着脸才笑道“走了,看他们那样子应该没死人,那小子的晚餐应该也煮得差不多了。” 蛮开举镜观望也没发现异样便随着吕蒙一起去蹭饭了,两人到达时张扬白眼狂翻。张扬的白眼中蛮开开始说教,一个劲说开小灶不好影响士气,嘴上如此可他却和吕蒙一直在掀锅找吃的,锅掀完菜夹好还死不要脸不顾主人抗议跑去找酒桶了,没一会两人便拎着小桶酒端着饭菜跑了。 千里外,黄图辛火夜游黑木堡,入城时你侬我侬兴致勃勃,可没过多久他们就逛不下去了!城中街道虽然整齐,卫生条件却不怎么好路旁一堆又一堆的杂物,空气中夹杂着数种气味,有木头腐烂味、排泄物的气息…黄图辛火还没走到夜市街便调头往回走了,两人未至东门,老远便看到了在门洞中和守卫闲聊的胖子。 陆虎揽着守卫小队长狂吹,一胖一瘦时不时大笑,另外十名守员也时不时来上两句。 黄图带着疑惑靠近看着陆虎问道“老三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 陆虎给守门的小队长塞了一枚银币,待其走开才回答黄图的问题“都回营地了,他们体力不行才逛了两条街就说累了,回去时一个个病殃殃的。” 飘摇的火光中黄图脸直抽强忍不笑,陆虎和守卫和他相距有点远没能看清,辛火却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本想爆笑的她一下就忍住了。 黄图平息数秒,面向小队长告辞:“董大哥,我们就先回去了,您有空的时候就带上弟兄们上营地看看,别的不敢酒水管够。” 棱角分明却一身瘩气的小队长闻言眼睛一亮急吼吼骂道“你们这群没眼力的家伙,黄少都说请客了!怎么还傻愣愣站着!” 其余守卫反应迅速,他们在陆虎黄图辛火的错愕中飞快交班,大门一侧的营地中有十人被强拉了过来。交接过程简单粗暴,那边人还没到齐,这边已经簇拥着黄图他们离开了,还美名说护送三人回去。 黄图看着身侧举火把的男子苦笑道“董大哥你们这样擅离职守不好吧,酒什么时候都有没必要无端受罚。” 一身瘩气董存拍了下黄图大笑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们鬼地方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的能出什么幺蛾子?你放心就是,刚才那些人不会打小报告的,他们敢的话老子明天就把他们家拆了。” 黄图一脸无奈,辛火看在眼中一直偷乐。 陆虎帮腔道“董大哥,你放心!别的我没有力气一大把,明天拆家的活我包了!” 董存舍弃一脸不自然的黄图,转头又和陆虎勾肩搭背吹牛还越吹越欢,黄图听着听着不由摇头失笑。两人吹牛中黄图得知了三条信息,其一,董存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子弟,身上还挂着男爵封号,其父是黑木堡伯爵。其二,陆虎董存打算这几天囤些生活物资好借机宰六部子弟一笔。其三,董存让人收集黑木堡人特产陆虎全数收购。 宿营地离城不足二里依河,平日间此地为闲散市场是黑木堡周边村落赶圩地,此时空地上有十一个大型方帐,黄图等人到达后,辛火便往篷区中心的帐篷跑去,没一会帐篷内传响了李佳童谣的声音。 陆虎带着董存等人参观去了。空地上黄图苦着脸烧火起锅做饭,悲催的张癫被拉来充当苦力。 咩~咩~惨叫起又息,一头小羊惨遭毒手。惨叫声勾引了不人出帐,被围观的张癫气骂道“看什么看!想吃就赶紧帮忙!不想吃就回去睡觉!” 营区内都是张镇老人众口调侃下,咩~咩~惨叫又起,又一头羊惨遭毒手!刚才那只小羊的确不够几十人塞牙缝。 参观的董存听到第一声惨叫时拍着陆虎肩膀哈哈大笑,听到第二声时大赞同盟人豪气。众人称赞中陆虎指着一个帐篷说道“我说的好东西就在里面。” 董存对手下吩咐“你们在帐外等着就行别给我丢人。” 可陆虎掀开篷布时他们还是忍不住看了二眼,董存表情尴尬气笑不已。 “没什么好保密的,都可以进来看看”提着油灯的陆虎说道。 “这叫火柴,用来点火的,只要轻轻一擦就能点着了。” “这东西叫蚊香用来赶蚊子的,对我们这帮大老粗没什么用,是专门给小姐贵妇做的。” “这叫香水,你们闻闻,嘿嘿~怎么样?这也是给女人的……” 陆虎得意洋洋介绍起了帐中货品。董存听了一会兴趣不大便眼睛溜溜到处乱看,看到头上的篷布时才来了点兴趣,于是问道“胖子,你确定我们头上的布能防水,明天可能会下大雨。” 陆虎震惊道“什么!那我得让人把东西搬走才行!” 董存气乐,从十四岁便开始守城门,一守就是十二的他什么人没见过,胖子的演技一点用处也没有。“少给我来这套,你们还有这种布料吗,有多少我买多少,没有的话帮我订一批,价钱上好商量。” 陆虎挠头“董大哥,您这就难为我了,帐内的东西我都能做主,可头上的东西得别人点头才行,您真想要的话去找黄图谈谈,他应该能做主。” 董存不解:“应该?他不是黄部少主吗?怎么连这点事都不能做决定?” 陆虎笑着摇头“这事真没办法,别说黄部就算是同盟长老说了也不作数,头上的布料是张镇铸造营出产的主要供应军队,军需没解决前基本买不到。” 董存叹息“看来我是赚不到这钱了。” 陆虎沉默数息后全一旁的木箱翻出一套雨衣加水鞋递给董存。董存兴致勃勃穿上,还特意跑到小河边试验了一番,让手下捅着桶往身上波水。 河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没一会小河中便飘了一堆人头,炎炎夏日就几个能挡住水的诱惑。 哈哈哈哈~陆虎跳水前疯狂大笑,惊得水中数人仓皇逃离。 累死累活的张癫气鼓冲到河边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偷袭了,偷袭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对象童谣。 河边动静越来越大后厨压力渐增,帮忙的人差不多全跑了就剩下黄图和辛火了,黄图越想越气跑到河边来了一嗓“你们还吃不吃!不吃的话我拿去喂狗了!” 喧嚣散尽时已有鸡鸣,喝多了的董存被手下半拖半扛带走了,城池的宵禁对他们而言就是个摆设。 天渐亮,大雨如约而至,被黄图一脚踹醒的陆虎嘀咕了一句“姓董的懂的还真多。” 黄图没听清楚以为在骂他便气道“你说啥!” 陆虎瞪眼“骂你又咋滴?有本事打我呀!” 片刻后,一胖一瘦在雨中狂奔互砸泥巴,闻言探头的辛火李佳见状羞愧宿回帐篷内,事不关己的童谣借机嬉笑调戏。 “老三!你敢砸我!”帐内黄图怒骂。 “不是我干的!是李连那小子扔的!”张癫丢锅。 “不是我,是迎风扔的!他刚才还朝胖子扔了!”李连气道。 黄图不管不顾挖泥便砸,见谁砸谁不管是走过路过的都没能逃过一劫。帐外泥巴满天飞吵吵闹闹,帐内三女子相互拆台。 东边太阳西边雨,黑木堡大雨倾盆,康境阳光明媚晒死了。阳光下张扬一步三喘,三步一擦汗,五步一口水,那样子像累坏了其实才下马走了一会,走在张扬身侧的黑马看不下去便赏了他一尾巴。 张扬身后相貌身材都很粗犷的汉子调侃道“老四,要不要我背你,你这样的我能背两个。” 张扬木着脸往向走没搭理身后的人,可后面的人却没打我放过他。 “四哥,你要是撑不住就回家吧,只要我们七个作证说你身体不舒服族里应该不会怪你。” “四弟,要不你还是回去帮族里多赚点钱吧,山高路远的万一你出事了,我这个大的可没办法向六叔交待。” “小四,要不我们停下休息休息?我们张家的人脸皮一直很厚,没必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调侃越发越离谱,众人嘻笑说给他找老婆时,张扬忍不住回头了。看着身后长得奇形怪状,壮的壮的瘦的瘦丑的丑的族兄族弟,张扬长叹一口气才说道“各位老大求求你们了,我出来时那帮老头真没告诉我,要是知道有一大堆人等着的话,我早就飞奔过来了。七部的人看我不顺眼就算了,你们都是自家人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柔声细语无效调侃又起,被七部排挤一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翻章了,无奈之下张扬只能放狠招,说再闹的话就不再提供日常所需了!身为张家年轻一辈最杰出、最铁骨铮铮、最能伸能屈的七人,他们几乎同时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只为了能一路吃好喝好。 内部问题已解决,剩下的就是对外。张家八个杰出青年没有一点错在自身的觉悟,一致同意用小手段作为回礼,送还给这段时间对他们爱搭不理的六部放人,之所以是六部不是七部那是因为黄固要就知道事件过程了,黄固让族人离张扬等人远点不过作戏罢了。 夜渐深,新的营地中灯火渐熄,七族子弟准备休息时张家人却开起了篝火晚会,张扬生怕阵仗不够大只要是个的人他都请,他请了护卫队,请了运输队,就是不请七族子弟。 震天动地中蛮开苦笑摇头,吕蒙不嫌事大跑去凑热闹了。 喧嚣中经典歌曲不停响起,刚唱完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哭吧哭吧不是罪随即起。 “嘿~风儿吹,嘿~云在飞,我在流泪,是忘了谁。嘿~山已翠,喂~你不归,思绪远飞,与你相……”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这首在同盟境内流传数十年的歌谣不觉间响彻营地。 营地一角,黄家帐篷内和黄图五分相似的黄固失笑摇头,笑后,黄固与一众家人吃着张扬送来的酒饭奸笑不已。 第43章 《百年权贵》 黑木堡外,身为治安人员的董存目睹暴行却选择视而不见,哪怕受害者是这几天和他称兄道弟之人,被追得满世界乱跑的陆虎跑过他身边时董存还不忘扮了一脚。 “谢谢”张扬胖揍陆虎时抽空对帮忙的陌生人来了一句。 “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一脚立功的董存带笑回应。 张扬伙同堂兄弟三两下便把陆虎捆了起来,随后张扬看向赶来的族兄问道:“老大,我们怎么处理这几个叛徒?是丢水里泡着?还是绑到大门前晒太阳?” 张扬口中的老大名叫张仙,狂字辈的第一人,现年三十一正值壮年,面对丢水里和晒太阳这么深奥的问题棱角分明的张仙摸摸胡子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先让他们晒会太阳,在放水里泡泡。” 赞同声四起,旁观的董存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本想说二句的心思不知道飞哪了。 “表哥!我这有拖车!”也不知道陆虎怎么招惹了辛火,这姑娘生怕张扬他们抬不动还送到了拖车。 束手束脚口中还被塞了布料的陆虎白眼一翻彻底放弃挣扎了,被抬上车时都懒得动了,被拖出去时陆虎还乐了,因为黄图张癫迎风李连四人的下场比他惨多了,四人像猪仔一样被人抬了出来。 营前,张扬对着五个被绑成麻花的人一通数落,先骂五人背信忘义扔下他自己跑了,后臭骂黄图张癫陆虎三人重色轻友没有道德底线,再骂几人不知廉耻非但不投降还敢反抗,骂着骂着张扬突然来了句:“看在你们虚心接受不还口的份上这次放你们一马,每人罚款五千你们接不接受?”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中被绑着没办法说话的五人疯狂点头,生怕迟一秒就被张扬拉去游街。 闹剧终,人群四散各自扎营,小河旁的空地很快就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形各色的帐篷,心存侥幸的董存也彻底断了靠篷布发财的心,他在营地中逛了一圈发现只有少部分帐篷用上了防水布料,绝大多数还是拼接的皮制品。 手下匆匆寻来,得知父亲突然病倒无法出面接待同盟人,董存苦笑一声快步向城门奔去。 城门外,蛮开面带不悦,其身后近百同盟人亦是如此。门洞处数十黑木堡守卫胆战心惊不敢有多余动作。 董存赶到气都没喘两口便对着城门守卫咆哮“傻愣愣站在这干嘛,都给我散了!” 门卫撤离,董存长舒了口气才转身面对蛮开。 “将军,家父年老突有不适,实是无法迎接请见谅。为表欠意本城将不设限制,同盟诸位入城不必解兵,贵部停驻期间所需物资我董家将无偿提供。” 董存静侯回音,蛮开皱眉不语时,发现异样的黄图及时度赶到。 不久,误会解开,得知董存之父不是故意为之的蛮开大度翻章,董存承诺的物资也照章全收。 蛮开率队入城后,心有余悸的董存对黄图说了声谢谢。 黄图无奈说道“你们就能不能小心点?要不是蛮叔好说话这事肯定不好收场。” 董存苦笑“谁也不想这样,欢迎仪式是家父组织的,他突然病倒谁也想不到。” 黄图无力摇头,理是这理,可有些事情不是说道理就能说通的,刚才的欢迎仪式便是如此。黑木堡作为主人事先通知蛮开说办欢迎礼,结果没人来迎接就算了,还让蛮开带着近百人在城门外晒太阳。 黄图:“物资一事我无能为力,你就当花钱买个教训,这事我不好再说什么。” 董存:“这事我认,没必要再生事端,千来人几天的供需我董家还是有的。” 董存再次道谢,黄图知其不便逗留便转身回营。 天不如人愿,雨水再临黑木堡。一天后,城外小河水位高涨,同盟人营地岌岌可危。无处重新安置,又不能不管的董存只能下令城中部分民众让出住房,并严令城中守卫刀兵入库。 黑木堡的让步,蛮开看在眼中却不作回应,队伍入城时刀兵未卸。 怕什么来什么,董存盼天盼地希望雨早点停,好让同盟人早日离开,可老天爷偏偏和他作对。一天、两天、三天、四天、雨水一直下,同盟人入城后就没停过断断续续一连下了五天。这五天对黑木堡所有人都是煎熬,城中民众提心吊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奈出行之人也是小心翼翼看到同盟人就躲。同盟人也倍受煎熬,雨水和城中民众的态度断了他们出门玩的心,只能一天到晚瞎闹打发时间。最难过的当属董存,一边是卧病在床老父,一边是渐渐焦躁的民众和定时炸弹般的同盟人。 “少主!” 心一横眼一闭,好不容易躺下的董存还没睡着,便听到了门外的叫唤声,他隔门回应“别废话!有事说事!” 门外:“北面的龙江也发大水了,鹿鸣、粮站回报说两地境内多处山休塌陷,塌陷堵塞道路并造成严重积水。” 吱~董存红着眼打开了门,对门外全身湿透的手下连问三遍是否属实,相同的答案让董存很沮丧。龙江发大水还好说几天就消了,可道路一断就要人命了,少则半月,多则月余无法通行,这代表着同盟人还要在黑木堡白吃白喝一段时间。 纠缠数息,董存无奈吩咐道:“去把境内所有领主都找来,让他们来的时候多带上点牲畜,所需花销从岁贡中扣除。” 手下退去,董存手出屋檐试雨,飘飞的细雨轻落掌间又带走些许所本就剩不多的困意。 城西,同盟安置处门庭静落,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仅有几个闲疯的同盟人选择在雨中漫步。 入口亭卫处,董存疲惫叹息,冒着细雨走来的他从守卫口中得知蛮开等人出城抓鱼了。 城外小河回湾处人声鼎沸,闲得全身都痛的张扬带着上百号人下水抓鱼,这边下网拖,那边下水清理杂物。百米拖网捕鱼处好巧不巧正是原先的驻营地,大水一泡就成了天然回湾。 水中拖网的人大呼小叫,岸边没下水的人忙着瞳指挥,吵杂中,董存带着三个手下轻易混入其中,八部混杂的人群没几人注意到了这点,注意到的人也只是觉得面生多看两眼罢了。 “哈哈…发财了!”拖网靠岸水花四溅张扬喜难自控放声大笑。 一身胖肉外露穿着大号短裤刚爬上岸喘气的陆虎,没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他奸笑道“咱先卖给黑木堡的人,他们一定会买,然后转头又送给我们!白吃白喝还赚钱!哈哈…” 扑通一声,巨形水花溅起! “是谁!王八蛋你给我等着!”落水的胖子眼都没能睁开就先大叫了。 看清是谁后,陆虎一脸惊喜道“啊哈~原来是董大哥呀!几天不见你干嘛踢我?” 再次见识同盟人脸皮的董存直摇头,不理会扮无辜的胖子开始研究起了拖网,这一看让他惊奇无比,拖网上的线大小粗细一致竟还包着一层胶,不明成分的董存对着凑近的重量级人物问道:“死胖子,网上的线怎么造的,你们还有没有多余的网我也想买一副。” 陆虎眨眼,确定董存看到后,偷偷指了下正在抓鱼的张扬小声说道“还有二副能不能拿到就看你本事了,那家伙为了在星原不那么无聊专门找人做的,听说花了不少钱。” 董存盯着身侧的胖子看了一会,眼神中的不信不屑把陆虎气乐了,陆虎胖脸上的肉一跳一跳悄悄比出了三根手指。 董存“三百?” 陆虎没吱声。 董存“三千?” 陆虎依旧没吱声。 董存瞪眼小声“三万?” 陆虎狂点头。这回轮到董存不吱声,这价钱就算是他都心头狂跳了数息。 捕鱼继续,董存没有破坏同盟人的雅兴而是选择加入,有了四个本地人的带领,适合下网捕鱼场地多出了十几处。 目送十辆鱼获和捕鱼大队入城,董存这才找上蛮开说明来意,并希望蛮开网开一面稍稍减免些负担。 得知情况的蛮开思考片刻回应道“明日起,你们只需提供主食就行,肉类我会让人照价支付。另外,我也会加人员管控出营人员不再允许配带兵器。” 董存舒气时话音就又起,直接把他给整不会了。 蛮开嬉笑道“脸皮这么薄会吃亏,要我的话一分钱都不会出,生老病死一事谁也说不准,谁都有那么一天,董存你要学的还很多。” 董存苦笑接话“要不您大人有大量把主粮也免了?” 蛮开欣慰一笑就是不回答,刚走时面带着得意狠狠拍了董存两下。 雨停了,蛮开私下设置管制也放开了,本就不大的黑木堡瞬间布满了闲逛的同盟人。城中居民得知同盟人还要而呆一段时间时也放开了,抱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的心态豁出去了。 “少主!城南又打起来了!” “少主!城北也一样!不过这次我们人很多,同盟人吃了不小亏,辛部有几人被扔进了沟里。” 董存一脸淡然问道“死人没?动兵器没?有人手断脚崴没?” 回报的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摇头。董存见之没好气骂道“那你们急个啥!他们喜欢打架就让他们打去只要不过分就行!都打了四天了,你们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拿这些小事来烦我?” 不足二万人的黑木堡,此时可谓万物景处处散发着勃勃生机,千余同盟人在城中兴风作浪一天到晚瞎溜达找事做,本地青壮也不复惯着他们针锋相对,然后就是天天打架,今天城北的王三被揍了,明天城西的李三来助阵,打着打着规模渐大双方还玩战术伏击,且有越来越越欢的势头。 日复一日,这天董存与张扬等人相聚河边钓鱼烧烤,玩得正嗨时惊闻城中开启了团战模式,对阵双方竟多达二百多人!气急败坏的董存蛮开小计一下,城中的刺头们顿时遭了殃,二百多人全都被发配去北面修路了。 黑木堡下辖九镇二十六乡,全境二百里,总人口五十万,大小领主共有四十三人,境内河流密布,大小河流三百有余。作为领主的董家世代经营黑木堡已有一百八十六年历史,大地上国起国亡,而黑木堡的董家却纹丝不动。 “牛逼!”得知黑木堡历史的张扬由衷赞了一句。 “超级牛逼!”得知黑木堡属于只纳税而不受陈国直接管理时张扬又来了一句。 “那你们家怎么这么穷?怎么只有三百人卫队?我们才白吃白喝了几天你就天天叫穷了?”了解了黑木堡概况的张扬出言调戏。 啃着鸡爪被辣到不行的董存猛灌一杯水才回答:“这地方年年发洪水能不穷吗?养那么多人不花钱呀?再说养来于嘛?守城?卫国?这位置只要别人想打再多人也防不住,还不如早点投降。” 董存理直气壮的回答惊呆了众人,蛮开笑笑不语,黄图暗暗为他的脸皮点了个赞,陆虎顿了一下便继续埋头吃,一同烧烤的同盟人员神情各异,张扬则呆呆无言。 黑木堡所处位置相当尴尬,离康国近了点,离陈国腹地远了点,离同盟荒部不远不近。地型上更是一言难尽,说其是战略要地也行,说毫无价值也行,黑木堡外四面平坦数百里内无大城,进出道路只有一条像样点,以黑木堡做为前进基地的话可以东向康国南望同盟!反着来看黑木堡也相当悲催,一离康国、同盟都不远,二离陈国腹地太远,三是地形问题,进攻方不论是同盟还是康国都可以绕过去,或者前后一掐!这两种选择不管选那种黑木堡都是必死无疑,因为周边根本就没有像样支援的力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用脚指都能想到陈国会怎么处理,只要领军之人没疯黑木堡就永远等不来援军。 独特的位置,独特的地形,独特的外部环境,让黑木堡在陈国成了爸亲娘不爱的存在,只要董家按时上贡不举旗造反,陈国方面真就什么都不管,这也让董家无形中成了南境一霸。而董家也相当识趣,知道自己谁也防不住那就直接摆烂,少到让张扬都觉得可怜的三百卫队就是他们的表态。 第44章 《冬临》 百里平川无异处,入眼皆平草连天,鹿隐鹿现人踪寂,风临雨降万里绵。 鹿原,陈国中部沼泽,沼泽连绵百里又以生活于中的班鹿为名故名鹿原。 风吹日晒雨淋,北上之途艰辛不断,行至鹿原时,队伍己从原先的一千五百人,减少到了九多百人。 “我想回家!我肚子疼!我生病了!…”张扬一路抱怨,蛮开则一路无视,同行的八部子弟看天看地不搭理,一路相处再傻的人也知道张扬什么德行了。 稻香渐消腐味入鼻,队伍渐入鹿原视线中金灿灿的稻田不见了,变成无边沼泽。主道旁,黄图站在清可见底的水坑边往泥里插竹子,旁边一堆人围观,一米、二米、三米…直至其手中的竹子全没,四人高的竹竿也未能探到硬土层。 试验结果让心存侥幸以前能抄近道的同盟人相视无言,一个个面色沮丧老老实实走弯路,带队的陈国向导笑笑摇头不作评议。 百里沼泽千里路!沼泽中的能通行的道路千曲百绕,很多看似能可以直走的地方却要绕行数里只为避开一个水潭。 “为什么不开一条水路?”黄图化身好奇宝宝不停追问,今天问陈国人,明天问蛮开张扬。 陈国人的回答模棱两可,有人指了指沼泽西面,那边便是陈国皇城所在,有人摇头说开不成,说这边一挖那边的泥就涌过来了。 蛮开的回答简单明了,就一个“滚”字,张扬则是白眼一翻爱理不理。 四天时间!张扬一行足足花了四天才走出了鹿原,短暂休息一天后,队伍再次分散分成了两队,一队二百余人,一队七百人,人数少的一队向西而去直奔陈国都城,一队继续向北。 时日匆匆,转眼间风已凉叶已黄,一行七百人爬过山滚过草原钻过小树林,跋涉数千里终于走到了风雪关外围,大队还在后头赶路时,风雪关下已百人流涕欢呼庆祝自己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城头上则千人观望一脸不解。 又瘦又黑一头乱发还一脸大胡子的张扬,抱着和他同款造型的弟弟大呼小叫,兄弟俩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很劲瞎叫。 张扬抬头叫门“开门!” 张癫有样学样也抬头叫道:“开门!” 城楼上人头滚滚,不知是谁回了一声“凭什么呀?要入城的话你们就老老实实等明天,现在已经封城了。” 张扬一呆,看了看还挂在西面的太阳,又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弟弟。 张癫耸肩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黄图。黄图气笑一声看向身侧的骑着牛的胖子,陆虎脸一抽往下一瞄对着躲在遮阳面的张仙说道:“张老大,蛮将军有没有给你信物,或者别的东西?” 张仙气骂“问张扬去,你见我什么时候管过事!” 视线转移,几十号人面色不善盯着张扬看,张扬发现不妙时已经没机会跑了。 “啊~别打脸!”“喂~别拽头发!”“黄固!你他娘的想干嘛!”“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没叫你们跟过来!…… 惨叫过后,张扬身上只剩一条短裤,精瘦的躯干配爆炸头加上大胡子看上的感觉就是头重脚轻,再加上躯干上黑白的界线喜感十足。 哈哈……城头上狂笑声不绝,笑声中张扬大叫数声说自己是同盟将军,可是城头上的人都很忙,忙着笑话他,压根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肃静!”“将军过来了…”城头上的吵杂声瞬间消失,数息后,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出现在了垛口处并往下看了几眼,看到底下头大身小还黑白相间的人便调侃道“小子,你就那点肉还好意思亮出来?不觉得丢人吗?老子这胳膊都比你的腰粗!” 张扬闻言双手虚探腰间然后抓胡思量“不对呀,您该说还没你的头发粗,我这芊芊细腰何德何能,能和您那只一手遮天的胳膊比。” 城头寂静,城下忍笑。 “小兔崽子!信不信我下去把你剁成十块八块!” “下来呀!我尊老爱幼让你一只手,就算这样也能把你那几颗牙全掰了。” “怪不得有点臭味从城外飘到,原来是你几天没洗澡了,小子你毛是不是长错了?怎么都跑头上去了?” “老头,说话别那么冲,小心把所剩不多的牙喷掉了,没牙可喝不了粥。” 城上城下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城头,方斌阅历丰富足,四十年的军旅生崖早就让其练出了无上脸皮。城下,张扬二世积累万梗心中留,脸皮就更不用说了,这一老一少当成千人之面越吵越欢,老的是因为棋逢对手,吵遍风雪关的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头硬的!张扬则是人来疯人越多自越兴奋。 “老大,天快黑了!”陆虎的提醒结束的战斗。 张扬脸色数变后乖乖认输道“老爷子龙精虎猛,小辈甘拜下风。” 方斌嘿嘿直笑就是不接话,那怕吵闹中得知了张扬的身份,也没有开门的打算,他打算等天黑透再说。 “大爷!我错了!您行行好开下门呗!” “老头!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您肚里能撑船肩上能跑马,头能顶日月星辰…” “老不死!你再不开门就是国际纠纷了!信不信我去找你们皇帝告状!” “将军大人!我错了!将军大人您为难我这么个瘦弱少年传出去多坏名声呀…” 好说歹说说了一大通,城头上那位依旧我行我素干脆连话都不回,城下的张扬渐渐势弱:“老头,算你狠!我认输了!” 方斌笑意上脸故意结巴道“别、别、别这样,小伙子怎么、可以、以认输,你、你、要是不行的话、我、我这还有几坛虎鞭酒。” 张扬无语望天气冲冲竖了个中指便调头就往外走,城头上方斌哈哈大笑。 天渐暗伸手只见四指,城头灯火通明有人吃饱喝足发声大笑,城外火光飘摇百人扎堆吹风饿肚子。 吱~吱~刺耳摩擦声响起,两个吊篮伴着声响缓缓降落,篮中四人手提肩背带着物资,吊篮停稳后,四人便往城外的火堆走去,靠近时火光映照出他们青涩的脸庞,来人尽是少年。为首的少年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百人注视下不见丝毫怯场始终保持着淡淡笑意,另外三人则有点拘束。 “将军,我叫方豪,这三个都我弟弟,瘦点的叫方禀、矮点的叫方襄,胖点的叫方衷。这些东西是我们的心意,刚才在城头和您吵架那老头是我们爷爷。” 看着放在地上的四个小麻袋,四个竹篮,张扬失笑道“方豪,是那老头让你来的?我这有一百人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你就不怕我揍你?” 方豪微微一笑“这些只是垫肚子的,等会蛮叔到了你们再一起进城,城中已经谁备好了酒水营地。” 方豪停顿数息带着怀疑问道“将军,你真是张扬?张镇的张扬?” 张扬木着脸不回答,这是的问话这一路上他听了几十遍,问话之人多是有种见面不如闻名的失落感。 张扬不吭声,他身边的人却很来劲,黄图张癫等人一个个争先调侃。 黄图奸笑“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是不是感觉自己被骗了?” 张癫“没事,其实我兄长和传说中的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人黑了点,瘦了点,丑了点,其他的感觉没什么区别。” 张仙“方豪,你们几兄弟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娇柔少女痛哭流涕,她们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回去时一个个花容失色。” 同盟人是出了名的没正形,方豪几兄弟也接触过不少,没一会就放开,除了没敢调侃张扬,其他什么都扯,期间还说了不少蛮开的笑话。蛮开带队摸黑赶时看着百来号似笑非笑的人只能扶头叹息。 星原易主,风雪关的作用顿时大减,多出的纵深地带削弱了其存在的战略价值,就算东面的风铃关失守陈国也有足够时间反应并重新武装风雪关。如今的风雪关不再像边疆重镇更像一个牛羊集散地,城中数个军营摇身一变成了关牛放羊的地方,守军也从二十万削减到了三万人!削减的十七万人重新分配任务,其中十万老弱身份一变不再守城改去放羊了,精挑细选出来的七万人大部分去了风铃关,小部分在星原周边山脉游荡充当游骑。 如今的星原被一分为三,南面归陈国,北面归苍狼国,同盟军则夹在双方中间充当缓冲区,协议订下当天苍狼国代表面黑如铁,陈国代表面色平淡,同盟代表事不关己看热闹。一分为三的协议看似公平,实则暗坑不少,参会的三方代表谁都知道,占尽便宜的陈国闭口不谈,白扔好处同盟人全程闭嘴,以一己之力抹去府城一镇驻军的苍狼国已伤筋动骨只能点头接受。 – 丧城失地对小国是灭顶之灾,侧对疆域辽阔的府城却算不上伤筋动骨,对其而言星原可有可无,星原空有面积却无多少人口产业,唯一牲畜业也因气候和人口问题长期处于尴尬位置。东镇的沦陷则给了府城重重一击,打击面之厂不止于领土沦陷,而是由头到脚。府城内部因东镇吵翻了天,朝堂上九邦五镇权贵意见难以统一,谁负责任、是否反攻或和谈、是否修改对外策略……无数问题浮出水面。最让府城皇族不悦的,不是朝堂上无尽推扯,也是九邦五镇飘忽不定态度,而是渐渐汹涌民意,数十年未曾一败令朝梦醒让无数民众难以接受。而这一切都与桑德毫无关系,会盟结束后他便重新重坐回冷板凳,被迫再次远离权力中心,过上朝起夜息的田园生活。 – 府城国内风云变幻。南边的康国也不太平,一场自中部登陆的台风席卷其三分之一的领地,雪片般的镇灾折堆成小山,无数领主州牧藩王上纷纷上书请求减赋。 – 同盟,这年算得上风调雨顺,连继了三年的洪水今年却放过了他们,夏收无风无雨,秋收阳光明媚。对外经贸也是节节高升再破纪录,心情太好的八部长老再次向张镇砸钱,一副你要多少我给多少的架势,张峰则是来谁照单全收,短短几个月,张镇连接铁原的水泥路就通了,附带的运河也是竣工在望,城中道路也有了大变化,大半已完成了硬化,剩下的也提上了日程。 – 月国境内动乱未息,西部复杂的地理环境给平叛增添了不少难度,四周八方聚来大军面对陌生的环境都是束手无策,渐增的伤亡也让各地援军起了小心思,出工不出力的人渐多。 – 寒风自北而来,跨过高山,跨过荒原,跨过林海于十一月上旬抵达星原,风雪关外一夜雪白,霭霭白雪下草叶仍青未黄。 第44章 《声名》 北风凛刺骨寒,星原由绿转白,厚重的积雪掩盖原有的绿色。 长街遍雪灰檐立,挂柳冰枝处处寒,关内积雪已过人膝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空荡荡的街道上六人嬉雪显得有点另类。 “好漂亮呀!” 若不是说话声表露了身份,谁也看不出来街上包得密不透风的人是女子,厚而肿的衣裤鞋帽不但遮住了秀丽容颜,还让她们远观近看都像一群企鹅。 嬉闹间,街尾拐弯处一巨人缓缓出现,肿胀灰衣不露面容让其看上去像一只行于雪中的巨熊。 哗啦啦~屋顶除雪的人没注意到底下走过的庞然大物。 被吓了一吓的陆虎拍了拍衣帽上他白雪对着木楼上的人没好气叫道“能不能看着点!把我砸死了你赔呀!” 楼顶的少年淡淡一笑说道“陆胖子,要是这点雪就能把你弄死,那你还活着干嘛,浪费粮食?在路上拦道?” 比平常大了一号全身都包得严严实实的陆虎惊讶道“你认识我?我都穿成这样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少年回话时烟气滚滚“这里就你一个这么圆的,现在城里那个不认识你,就算没见过也都听说过你壮硕的身材。” 陆虎什么表情谁也看不到,因为他全身上下就露眼睛“原来我这么有名呀。少年贵姓?这里的人不是全都出城了么?你怎么还在这?” 少年摇头苦声道“姓周名复,我因身体问题被开除军籍了,这房子是我刚买的。” 陆虎不便多问个人问题便寻问是否有人从这经过,周复淡笑往前方指去说道“她们刚才就在前面,现在不知道去哪了,你往前找找应该就能看到了。” 陆虎摆手远去,不久便原路返回,身后跟着六个嘻嘻哈哈的姑娘。路过周复家门时陆虎透过半掩的门往里看了下,只见一个落寞身影。 梆梆~敲击声伴着人声响起:“周复,你有时间吗?” 房内,寂寂站立的周复顿了一下,脸上的落寂消逝转身时微笑上脸,开门时对着门外的人笑道“有事?” 陆虎耸肩“没事就不能敲门?” 周复脸一僵无奈道“你们同盟人都这样?个个脸皮都这么厚?” 陆虎继续耸肩“没办法呀,我们从小到大都这样,现在都习惯了,改也改不了。你吃饭了没?要不要去我们那吃火锅?你这么会说话能不能交个朋友?” 周复脸色僵硬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一幕惹笑了陆虎身后的人。 辛火嬉笑“姐妹们这帅哥害羞了,原来男人也会害羞呀!” 陆虎想回头瞪人却被偷袭了,他刚一动身后的人就像约好了一样一起动手,六个姑娘三两下就把他掀翻了。 姑娘们嬉笑跑远,留下一个穿得太多倒在雪中无法起身的人,和站在门口直摇头的周复。 陆虎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办法起身便对着大笑的人气道:“笑够了没,你就不能拉我一下?” 周复乐道“恁什么,我又没欠你钱,你就不会多滚几圈把雪压实了?” 陆虎把手往雪中一插,手是到底了,但就是卷不起脚!周复狂乐数息才过去搭手。 两人结伴同行,周复问道“你穿了多少衣服裤子?” 陆虎:“没多少,衣服就三件长袖一件皮革二件外套,裤子就六条而已,脚上就套子三双袜子。” 大雪淹息了风雪关的烟火气,城中大部分地方都是静静无声。同盟人的驻营地却反其道而行之吵吵闹闹四处冒烟,原本驻军万人的营地被千余人搞得热热闹闹的,张扬在营中开了四个澡堂,六间棋牌室,四个火锅店,两间酒吧。 人多力量大!张扬用钱证实了这句话,入城不半月他就把空置的营地大改了一遍,把原有的木质营房全拆摆,并改成了四四方方的砖泥房。营地大兴土木又拆又挖又建时方斌上门调侃了张扬两天,调侃归调侃,没有方斌的支持也就没了今日之景。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短袖短裤,围坐一桌吃火锅的人,个个汗流浃背。 吱~沉重的木门缓缓推开寒风伴着一胖一瘦涌入房间,光着膀造饭的张扬一个哆嗦后张口就大叫道:“快关门!你想冷死我呀。” 陆虎忙着脱衣服,周复也从错愕中灵醒过来并注意到屋内的人都是双脚盘在椅子上没人脚沾地。 “哈哈…我又来了?小子今天又什么好吃的?”门外响起方斌的声音。还在披衣服的陆虎一个机灵,在门动的那一刻就顶了上去并大叫道“老爷子!这里有姑娘在换衣服!姓张的今天不在出城打兔子去了!” 门外方斌气骂道“胖子!上次你说那王八蛋不在结果我却在澡堂撞见他了,老子就一句话:你开不开门?敢说不开的话,从明天起你们就自己上山砍柴去。” 眼神示意的陆虎看到张扬不宵的表情,顿时底气大增隔门叫道“老爷子,您老等会!我们准备穿好了。” 方斌信以为真和孙子方豪傻傻站在门外吹风,一分一秒过去,老爷子在门口转了几圈,门依旧没打开。 嘭~嘭~沉重的砸击声响起,楼顶上有人在左右横跳。 吱~门开了,陆虎出门望头一看,只见方斌方豪爷孙在房顶做热身运动。 陆虎叫道:“下来!” 老顽童呲牙道:“不下!” 嘭~嘭~张扬黄图忍无可忍出门,两人怒目看着房顶的人。 张扬气叫道“方豪!把那老不休弄下来!” 方豪眼朝天嘟囔道“别看我!我打不过他!” 黄图没看到梯子于是气笑道:“那他是怎么上去了!” 老顽童方斌摆了个秀肌肉的姿势眉毛一上一下得意洋洋,张扬等人气笑中,方豪没来得及反应,还差一年就够六十的方斌纵身一跳来了个后空翻落进了厚厚的雪堆中只留下一个人形印迹。 五根手指探出积雪微露“拉下我,雪太深了动不了。” 张扬无动于衷摇头走进房间,黄图陆虎急跟其后,方豪急忙跳下来拉人。 房内闲人散去,几个姑娘走前把锅也端走了,张扬只能让人再去准备一锅。 锅重烧菜重做,等待时房内六人聊了起来。 方斌盯着坐在戏面的周复看了一会问道“周家养子?” 周复起身站直回应“属下确是周家养子,今日在此是受陆公子所邀。” 方斌压手示意周复坐下,待其坐下才继续问道“在此孤身一人,为何不随军出城?” 周复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回答道“中军出城时吾正患病,康复后大队已远去千远,月前有信传来告知吾已脱离军籍无需远赴归营。” 方斌眉头一动话调放缓“不用赴营也好,此时城中生计甚多,只需出力便可衣食无忧,若有意再入军籍,明日可去南城旧营报道。” 周复先是一喜随后寞然道:“身体不适恐无力回营,生计一事不劳侯爷担忧,属下已以城东牧园接触。” 风雪关全员皆兵,男丁满十六岁便自动入籍,服役期以十年为准。服役十年后,服役人员可以选择离开或继续留队。可一旦离营便意味着再无军饷粮酬可拿,其家人也将不再享受免税特权。留营者可以自行选择服役年限,风雪关的服役上限为五十五岁,只要你不超龄,还能干活就可以继续服役,三代同营的案例在风雪关数不胜数。 周复本不姓周,他是周家收养弃婴,若无周家他便无法长大成人。昨日恩今日果,周复此次被开离军籍也是拖了周家的福,可算福祸相依。福指其长辈担心其身体不支向上级打了报告,祸是周家子弟有大把想顶替周复所在的位置。归营无望又不愿把事情闹僵的周复只能在城中另谋生计,由于家青壮尽数外出,为免不必要的闲话,周复搬出了周家所在的西城直接距到中城置地落脚。 一发动全身,星原的变动影响了无数人,高高在上的权贵没能避开,渺如尘烟的周复没能幸运,远在万里外的张扬也被迫卷入。影响越大也代表着变运越大,有人因此受益,有人因此忧愁,有人因此改变固有轨迹。受益者如方家,方斌从一门守将变成了一关之主,家族的世袭领地也随之扩大了一倍不止。忧愁者难以计数,府城、康国、同盟、陈国…大陆之上有无数人因变动而担忧。脱离轨迹者如周复、张扬,如无变动,张扬绝对混吃等死呆在张镇不挪窝,周复会继续在军中服役担任西城千人营的后勤官。 – 天苍苍,雪茫茫,风吹雪飞冻死羊,无边无际的雪原中孤城耸立。城方四墙,居高可见内置,城中四区分明,各区间有大道相隔,区内建筑一至都是四四的泥土房,房与房间距如兵士列陈整齐划一。滚滚炊烟自城中起,逆势而上,誓不与飘落的雪花为伍。 孤城名“羊城”,别看名字人畜无害,城里住的人却没一个是善茬。羊城人口不足三万,主要人员为二万同盟近卫军,三千陈国士卒,三千苍狼军。 陆鸿,同盟第二近卫军正将,年四十有三,貌无出众处眉宇常皱,身壮体不高难有一六。 方撼,方斌第六子,陈国都统,年三十一,仪不带威略显秀气,其面白微胖让人难以相信已过三旬。 狼庚,苍狼千户,年三十六,其身壮体高面黑束发,发丝编织如柳长垂至腰,肿胀的袍杉难掩壮硕。 今日陆鸿、方撼、狼庚、相聚南门只为第待一人,往日间三人各干各的互不相干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不同的利益诉求决定了他们的关系,不远不近方能无风无浪。 雪叶连天难远视,人影现身时已离城不远,那是一支百人队,一支踩着木板的百人队,若无旗号标记,谁也无法区分这些包得密不透风的人是敌是友。 蛮开在三人注视下手抖着解下面巾。陆鸿见之失笑调侃,他与蛮开算是老相识了,两人曾多次把酒言欢。方撼、狼庚则是微笑与蛮开客气几句,三人虽然数虽有数面之缘却不曾交流。 客套间,陆鸿发现蛮开随行人员自行走开无人主动上前,待客套结束他便对蛮开问道“张将军没有跟来?” 陆鸿的问话,让方撼、狼庚两人看向了蛮开,三人都听说过张扬和他的事迹却一直无缘得见。 蛮开微微摇头,他的动作让三人顿感失望。 蛮开失笑道“你们少听点流言,那小子没有什么不了起的,就脑袋好使点鬼主意多罢了。” 蛮开的说法显然无法让三人信服,陆鸿淡笑一声不作表态,方撼、狼庚相视无言不便作出评论。无奈下,蛮开把张扬一路的瞎折腾说了个大概,四人待城中心走去时笑声连连。 第45章 《浪潮》 旧年已去,春未临,风冷雪仍冻,风雪关内死气沉沉行人如梳,关外苍茫一片雪色连天入眼皆朦胧。 红日隐没两月,今朝突现,如死之城顿现人烟,街巷间渐有声起,笑意随声,天仍寒地仍冻却难掩欢喜。 中城,同盟聚集地,房屋依旧却无往日喧腾,营中无烟起人声寂宛如死地,唯有瑟瑟寒风吹过掠起悲鸣。 吱~门声突响,去不见人头现,唯有一手如探深渊颤抖而出,寒风一抚,手一缩,“呯”的一声门又关起。 “咦~”屋内关门之人摸头片刻总感觉不对劲,一番纠结一番挣扎后其鼓起勇气重开房门并走了出去。暖暖的阳光直射面容,让其数息未能反应,直至同屋之人谩骂声起。 窝在被子中被风吹了一哆嗦的李连,头一露顶着乱发对着门外之人气道“你就不能把门关上?” 沐浴阳光的迎风咧嘴无声单手指天,屋内李连骂至喉结声突卡,呆望迎风脚下身影。不久后,营地人声鼎沸死寂不再,数百闲人裹着被子站在雪中顶着寒风晒太阳。 声渐响,惊动某房四人,房内的张扬不堪其扰,被子一扒,亮出身上厚实的衣服,半眯着眼开门而出叫道“吵啥吵!你们还有没有公德心,大早上的叫春呀!信不信我让你们三天吃不上肉!” 声息,无人反驳,张扬得意一笑正要回屋却见身前倒影,本能的抬头后张扬便狂叫道“老三、表弟、胖子、出太阳了!太阳出来了!太阳打东面出来了!” 刷~刷~刷~三床被子掀开露出三人,三人也如张扬一般穿戴整齐,这一屋四人睡觉时就没脱过衣裤鞋帽。 北境阳光重现,春日渐近,万众弹冠相庆静待雪融。 南境季节难分,月土大部已有雨并连绵不断。同盟境则光怪陆奇,西北荒部瑟瑟发抖,南面辛部海风已暖,中心铜黄两部已衣薄裤短脚轻盈。 张镇。 张峰半躺椅上手持报纸,刊上日期:104\/2\/6\/,其带笑一一翻章细阅,阅至异邦记时嗤笑一声。 异邦记:《月国》 月国地处大陆南端,领土之广难以计量,南北相距已知万里。其境现划分为八十二州,现有十六王、二十八公、一百七十三侯,一千六百四十五伯,余下小贵族无数多如星斗。 星月城,月氐皇城所在,该城占地数十里,人口超二百万,驻军三十万。星月城由三大部分组成,一为皇城,二为旧城,三为新城,三城环环相扣均设有城墙。 月国虽地大物博,却极其愚昧!最直接的表现便是数百年间从未平息的争端!皇族相残、权贵造反、领主纠结、宗教斗争、民间械斗在月国境内起伏不断好不热闹。远的不说,最近数年已知的便有:沿海鸿州动乱,中部宗族械斗,北线五州领主争端,西部愈演愈烈的叛乱潮。 奴隶、流丛、庶民、平民、士族、乡绅、役籍、骑爵,伯爵、侯爵、公国、藩王、皇族,以上十三种为月国主要阶级划分。 奴隶!奴隶这两字在我同盟境内已有百年无人提起,八部结盟时便彻底抹去了奴隶的存在!可我们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也一样,奴隶制度他依旧存在,已知国度中仅有我们的盟友康国、陈国取消了。 流丛,罪人后代的统称。无地、有姓无名、无权、四处漂泊从商是流丛的共同特点,自他们出生到死亡都一直在流浪,可死亡并不代表解脱,其祖辈犯下的罪需要三代人偿还! 庶民,无地、无产、无罪之人的统称。庶民以服务领主权贵为生,从事之业无法言表,脏、乱、死亡常伴左右。 平民、士族、乡绅、役籍、这四等没什么好说的。平民代表有地之人,士族代表读书人和军人后辈,乡绅代表着部族村落长者,役籍代表着世代从军之族。 月国之大难计量,月国之乱难言述,月国之强也让人无法轻视,其常备军便有二百万!除常备军外,麾下领主亦是雄兵无数!藩王设军八万、公国五万、侯爵三万、伯爵一万!不及如此,据线报得知月国还在泯江南岸有超过二十万大军……。 报上月国一文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又是夸又是贬,夸其有钱有人有兵,贬其制度骂其乱,全文下来就是一个乱字,执笔之人像是故意为之。尽管如此,张峰却乐在其中,来回看了几遍,其兄走近都未能查觉。 张山:“笑够没,报上月国的事是你同意的?” 张峰放下报刊面向兄长没正形笑道“怎样,感觉不错吧?我和老九花了二天才编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排稿的人加上去的。” 张山笑问:“你们把月国的领土和兵力夸得那么大想干嘛?就不担心那帮老头找你麻烦?” 张峰不宵道“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敢骂的话我骂回去,又什么好怕的。” 张峰言罢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如今这情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们在这调侃几句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兴许能让不少人清醒点。” 张山摇头叹息“也许吧,如今的情况好了很多,各族各部的闲人都有事做了,我担心的是军队的人,数十年的准备一朝是放不下的。” 张峰打着哈欠回应“你都离营了操那心干嘛?这些我们说了又不算,他们想打就打去,我管好这一亩三分地就行。” 张山不理会一脸事不关己的胞弟转身面墙,那面墙上是一副巨型地图,图上有山有水有城,图中有河名泯江,江南部分占据全图大部分,江南部分五州沿江并列数十城分立,江北一线则空荡荡仅有六个黑点分布(黑点代表着同盟军。) 张山视线游离,掠过群山,掠过江河,掠过城邦,视线最终停留在江南一地,该地位于地图末端名为宁化,细一看,地图上有六条细线于宁化相汇,线有红蓝(红线代表道路,蓝线为江河。) 张山观望许久突然说道“攻下宁化的机会很大,一旦攻下宁化五州之地便会易主。” 张峰间声头也不抬便问道“打下宁化又能怎样?地怎么分?谁来做主?月国的反攻怎么处理?还做不做生意?还出不出海?还吃不吃饭?” 张山沉默了,同盟所处的位置,内部结构,周边环境让他无法给出答案,作为一个职业军官,他知道战起战息从不遵照个人意志,而是由利益决定了一切。 兄长的沉默,张峰看在眼中却无法给出可以慰藉的语言,同盟的困境每个八族子弟都一清二楚,八族内部因此还流行着调侃语:南强,北不弱,夹在中间挺难过,强一点,打不过,弱一点,没法过。 寂静中张峰突然笑了起了来,在其兄长的注意下大笑道:“我们不能打,不代表着不能暗中动手脚,南面越乱越好!” 张山一呆随后也大笑了起来,房中这两兄弟都想起了张扬曾经说过的话。张扬的原话:“打什么打!会死人的!用钱砸死他们不好吗?实在不行的话就花钱让他们自相残杀。”今时不同往日,一日富过一日,昔日袋中没几个钱的张山张峰兄弟听罢只是淡淡一笑,都觉得张扬的话很扯蛋,都觉得没人会傻到有钱不强大自己而送给别人!直到今天,有钱没地花有力没处发的兄弟俩才发觉到张扬的话是多么多么有道理,就像专门为同盟准备的一样。 天暗又明,日露山尖时,三只信鸽腾空而起,张氏兄弟倚门观望,待信鸽远去两人才收回视线。 张峰打着哈欠回望身后房间笑问“要不要先一起吃个早餐再在去睡觉?” 房内商量了一夜的人七口八舌回应,话虽吵乱答案却都一样,都是不吃白不吃。晨光中,张山、张峰、黄单、辛庒、张岭、张岬、吕梁…一行十六人结伴走出镇厅。 – 伊集,康国南部小城,男爵领。伊集虽为男爵领却是出了名的地盘大人口少,百里地界总人口却不足四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地表下的油田,这片广阔而平坦的土地上种啥啥不行种什么死什么,要不是有条河经过又离海不远伊集的人早就跑完了。 福祸相依,昔日祸今日福,自二年前一支同盟运输队过境并带走了几十桶黑漆漆的原油后,伊集这人厌狗嫌领主都想跑的鬼地方算是换了命格,自那以后,同盟运输队三天两头就上门送钱,规模也越来越大,仅一年时间,就从最初的百人队渐增到了千人规模,并有百人常驻。伊集领主从惊喜、到震惊、到惊吓、再到躺平,心路历程算得是七上八下,拥兵百人坐镇一城的他该报的都报却没人搭理,边镇将军见其不断来信禀报求援一怒之下直接回信骂道:“姓杜的小子,你给老子死一边去!你们那鬼地方百年不交税!千年不上贡!再来烦我老子的话,老子就让人把河给掘了!” 年仅十七的杜松收到回信时哭丧了半天却又无能为力,四顾之下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杜松年纪轻轻就当战男爵不是因才华出众,而是被逼无奈,社氏一族一直人丁不旺,到杜松这一辈就只剩四个男丁,杜松排老四,前有二个堂兄一个亲哥,常理说怎么轮都轮不到杜松上位,结果他父亲、叔叔、堂兄、亲哥没一个靠谱的全跑去大城享福了,没一个愿意在伊集称王称霸。无人问津又无处可逃,于是社松直接躺平什么都不管,任由同盟人在领地上瞎折腾,吊心吊胆一段时间后,皇城传来了南境开发的消息,随之而来的是大批大批的同盟人。 伊集面临的境况只是一个写照,和伊集一样的地方不在少数,陈国南部康国南部都有类似情况。伊集因为人口稀少在这些地区中算是最平静的,和潮来的同盟人没起什么冲突,其他地方就不一样冲突矛盾不断,陈国方面曾被迫派兵强压地方领主和同盟探索队之间的械斗。 – 同盟全境日新月异,其中变化最大的交通,八部都在全力修缮的道路开通沟渠,各部境内主道都在进行硬变化,如今黄、铜两部间已互通,铜城通行张镇的线路已近铁原城竣工在即。 路在变,人在变,城也在变,新城摇身一变成了同盟第一城,骤增的人口让新城变得无比繁华,街巷间游人不绝衣衫各异,各部各族各国间不同的穿搭街头可见,码头处人潮不息,海面上船帆如林静待入港装卸。 骤增的人口商贸让新城不得不进行扩建,其原有一切都无法应对如此情况,如今新城有六个码头在建,二十个库房紧急筹备中,近海的城防措施已拆除并改成了临时居住地,内陆方向有三个大型居住地在加急赶工。 第四十六《清闲》 来也快,去也快,寒冬能一夜光临也能转瞬离去,季节交替于星原就是这么魔幻,昨夜寒风凛冽,今日春日绵绵。 季节更替之快让同盟人瞠目结舌,冬来时如此,春临亦是如此,过于魔幻的现实让张扬有点无法接受,这太违背常理了。相较于同盟人的惊奇不敢置信,陈国人表现得很淡然,他们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就司空见惯了,九月寒冬一月春的极端气候风雪关的人都见过,对比之下,今年的春天来得不算不早也算不晚。 巨大温差变化带到了连绵不绝的雨水,城中积雪很快便被冲刷干净了,城外的无尽白雪也在飞速消逝,仅仅四天时间,辽阔的星原大地上便再无白色。 尽管难以接受,可现实就是现实,再难以置信也得面对,眼看牧草渐绿城中之人纷纷投入放牧大业,八族子弟也由此分散开来,不愿出城放牧的张大少滥用职权给张镇的人讨了个相对轻松点的活,数牲口! 城南大门敞开,万马千牛无数羊浩浩荡荡穿门而过沿着街道向北而去。 “一只,二头,三条,四对,五双,六根,七母,八公,九个,十首……”北面城楼上,黄图居高临下手脚乱点口不停忙着数牛。城楼下,门洞一侧张扬、张癫兄弟化身蒙面人半瘫在椅子上,一个数羊,一个数牛,芬芳的气味让他们的表情很精彩。 天明,天暗,忙碌又充实的一天过去,三人组带着护卫带着满身芬芳离城而去奔向草原某处。由于城中气息浓烈,张镇一行早在数天前就搬了出来。 今日数据是羊六千三百二十只,牛四千六百头,马三千匹一百匹。加上前段时间的数据,汇总下:羊已超过十二万,牛有九万余,马匹五万多。 工作结束,累得够呛的三人简单吃喝清洗后倒头就睡。 夜已深,北门有车队出城,稀落的火光如长蛇缓缓前行。车队于黑暗中爬坡绕弯走了小半个钟,又拐过一个大弯,终于看到了山包上的灯光,那是一处被拒马壕沟包围着的圆形营地,营内帐篷环绕分成内中外三层,内层仓储女眷,中层张扬铸造营等人,外层守卫。 火蛇渐近,营中守卫持弩喝道:“口令!” 行至营外照明区处于灯下黑的陆虎对着只见轮廓却不见人的营寨气骂“迎风!你是不是皮庠了!我这么大一块都没有看见?眼睛长屁股上去了?” 居高临下,又处于暗处的迎风嬉笑道:“看是看到了,可黑灯瞎火的万一你是冒牌货呢?你们还是老实说口令,不然别怪心狠手辣。” 陆虎脸一抽还没吭声,其身后便有女声响起,玩兴上头的辛火对着黑漆漆的营区来了句:“e on baby。” 迎风一乐回了句:“how dare you。” 陆虎扶头时,辛火用不靠谱的声调来句粤语:“六叔公今朝煲粥煮面条!” 营头回了句:“九婶劏鸡睇牛掟金鱼!” 奇奇怪怪的口令后,陆虎一行穿过障碍走进营区。这些不靠谱的口令均出自张扬,穿越那几年他脑袋中多了不少东西,还免费精通了四门外语,英语、粤语、汉语、平话,加上现世的同盟语如今的张扬精通五种语。可惜的是前四种都毫无用武之地,这片大陆上没人能和它们和张扬唠上两句,这非主角的待遇让张扬纳闷了很久。 陆虎提着油灯护送姑娘们回帐事项安排清楚便朝自己住的帐篷走去,还没靠近就听到你起我伏的呼噜声,那声音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夸张。 陆虎蹑手蹑脚进入帐篷,脱衣上床时略有声响,结果一回头便看到半醒抬头的张扬,陆虎脸一僵嘀咕几句,并说往后五天没有牲畜过境,张扬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倒头又睡。 天色蒙蒙,鸡未叫鸟未鸣,不是鸡睡过头鸟偷懒而是营内没有这两种动物,可就算这样张扬还是被饿醒了,本着自己感冒别人也别想好过的精神,他把帐内所有人的被子都掀了。 黄图起身机械穿衣,张癫双目无神半死不活从于床头,陆虎拉过被子重新一盖。 张扬踢人时骂道“胖子!你是不是皮庠?” 美梦破灭的陆虎扒开被子坐起身气道:“姓张的,这几天没有事做,你起那么早干嘛?” 陆虎看到帐内三人都是一脸迷糊只能把事情说了一遍,得知原由的三人怒火中烧开始围攻陆虎,张扬骂他传信不到位,张癫说他浪费粮食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黄图糗他脑袋不好使,吵闹中帐篷渐复了平静,人声渐弱直至被呼噜声代替。 醒了睡,睡了醒,张镇一行人的生活简单枯燥又乏味,若不是伙房的人闹出了点动静,营中其他人能睡到地老天荒。 一天溜马吹牛,一天打牌吵架,一天搂草打兔子,转眼三天过去。第四天,张扬睡到中午,睁眼一瞧,帐中空空如也,臭骂离帐三人重色轻友后倒头又睡。 远观星原苍茫绿色美不胜收,一旦置身于中便笑不出来了,草原不但有漫天野草还有数之不尽的动物。没过膝盖的野草已经够让人头痛了,更上人头疼是虫子,地上爬洞里钻的好解决在营地周围放把火就能赶走,最恐怖的却是蚊子,只要烟火一熄又开始作妖了。 啪~啪~啪~张扬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蚊子是死了,可睡意也没了。 张扬木着脸大叫“迎风,去仓库拿点蚊香过来。” 隔壁帐篷中正在和李连图安斗地主的迎风头一拐隔着帐篷回道“老大,你得自己拿去,铸造营那帮小气鬼是不会给我的,记得多拿点哈!我们这也没多少了!” 静待片刻无声,迎风便继续打牌。 另一侧闲得慌的张扬出帐闲逛,从内转到外,又从外转到内,这个帐篷瞧一下,那个帐篷瞅二眼,就这样绕着营区瞎溜了几圈,绕呀绕,转呀转,转了小半天又回到了原点,最后还是跑去打牌了。 迎风低头发牌时说道“老大,我们来自干嘛,再这样下去人会疯掉的。” 张扬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鬼地方人都没几个我们能干嘛?也不知道那帮老头怎么想的非要上这掺一脚。” 迎风咧牙不作回应。李连看向张扬气道“少来这套,这一路你就没闲过,有什么发财的点子说说嘛,这又没外人。” 张扬侧头朝李连眨眼,图安见状气道“将军大人,莫要寒人心肺,吾孤身一人随行万里,心坚志诚苍天可鉴。” 张扬故作思索状眉皱手托住下巴瞎摸许久,最终在三人的白眼中洋洋得意道:“暂时没有发大财的门道,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得等外派的人回报,有矿最好,没矿的话一切免谈。小财是有,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参与,这里不是同盟,没必要为了点小钱和风雪关的人交恶。” 李连耸肩“无所谓,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不解的是,为何从南到北一路行来竟无人主动拜会,沿途城邦权贵为何尽数避开?” 看向三个比自己小的人张扬缓缓说道“在你们那可能不会这样,但在陈国康国却很正常,两国皇族对同盟人是又爱又恨,这样的大背景下,只要两国的权贵没傻到无药可救都不会主动向同盟示好。” 出身不好见识不多的迎风一头雾水问道“有钱都不愿意赚,又不是要他们造反。” 李连见张扬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过话头,他笑着说了“秩序”两个字。 迎风还是一脸迷茫状,李连无奈下只能用大白话说了一大通“秩序,说白了就是规矩,规矩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定的游戏规则,违反规则的人都会付相应付代价。陈康两国境内的地方领主权贵多为百年世家,百年积累下来的是经验也是累赘,谨小慎微成了常态,这么世族豪门不会为了赚钱而惹众怒,更别说惹皇族不悦了!要想改变这一切除非乱世临,有新的秩序取代旧有的规则。” 李连说罢,迎风挠头思考,图安淡笑。 张扬却摇头说道:“李连说的还是太复杂了,其实就两字“利益”,在我们没能给他们足够足够多之前,他们都不会冒万分之一的风险扔掉现在的饭碗。” 李连脸一僵暗骂粗俗,图安四处乱看,迎风恍然大悟指着两人哈哈大笑。 营中嘻哈笑闹,数里外,三男三女结伴同游,六人的兴致勃勃笑声不时响起。 眼尖的张癫突然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黑点,随即招呼几人靠近不再分散。望山跑死马,不是说笑,地形总能让人崩溃,六人组结伴看着远处骑队一会消失一会出现,等了老久骑队才凑近。骑队离距六人百米停驻,仅有一骑上前询问。 一衣黑衣肩绣金色纺章面带围布的骑士,靠近时下马带笑问道“胖子,你们的营地在哪,我乃是同盟第二近卫军统领关岩,有军务要与张参将商议。” 陆虎无奈摸脸,万中无一的待遇让他有点无语,他那庞大的身板就像黑夜中的光走哪都被人认出。 自叹的陆虎被黄图踹了一脚,陆虎毫不客气抬脚便还了回去,黄图避之不及仓促倒地。 “关统领,您带人跟着我,营地就在山后面,入营需要口令”陆虎跑开时头也不回叫道。 胖子这德行这反应让关岩倍感亲切,目视陆虎以不符合身板的灵活度跑开后,关岩单手高举一握,百米外静侯的五十骑随即下马步行。 言行严肃的军队给没大没小的几人不少压力,同行路上都没人敢说话,唯有跑在前面的陆虎时不时回头气黄图几声。 营地山包下骑队散去,仅关岩一人入营,入营时关岩解下了面巾露出了坚毅却年轻的脸庞,同时也露出了左脸近下额处的如蜈蚣般的伤疤。 张癫惊讶于关岩的年龄时也没心没肺问道“您的伤疤怎么来的?同盟这些年好像没打仗呀?” 关岩看向同样一脸好奇的黄图陆虎嘻笑道“在泯江南岸走路时不小心摔的,刚好摔在刀口上了。” 这回答让黄图陆虎张癫很无语,像说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说,主人公不愿多说三人也不多问,于是便聊起了其他,交谈下三人得知关岩是蛮部人现年二十四却已从军八年。 大帐近,震天吵闹声打断了几人的交淡,关岩一脸不解时,帐内的笑骂声再次响起。 “哈哈…我又赢了!这回想不发都难!” 黄图木着脸掀开篷布,入眼之景让人血脉喷张,帐内四五十人正围着圆桌大呼小叫,人挤人的场面相当热闹。黄图走近拉过一个寻问张扬下落,那人用手指了指人堆。黄图扒开人群往里一看,顿眼牙庠,赌桌上不止张扬,方斌也在其中。 “散了散了,我有事要处理!”张扬一声令下,帐内闲人赌棍迅速离场,关岩步入时帐内八人,其中七人静坐,张扬于主,一侧为迎风,李连,图安,一侧为方斌方豪爷孙,剩下一人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很和善,黄图则立于张扬身侧。 没有喧哗客套,关岩右手紧拳抵左肩点头行了简礼便上前递给张扬一封信,递信后便退后几脚步静立不动。 张扬阅信时,帐内之人纷纷打量关岩,方斌眉头一皱,确定眼前之人不在统计名单内,同盟军过境风雪时,双方军官有过数天交流,同盟军出席的二十六人中没有关岩。 帐内人员神情各异,迎风,图安两人事不关己端坐假装正经,李连眼动身不动回想自己刚才输了多少钱,方豪注意到伤疤时眼皮一跳,唯有末位的中午男子举杯喝茶。 帐外,陆虎张癫绕着帐篷转了一圈确认没人靠近并安排人站岗以后方才入帐,陆虎径直走向主位站到了张扬身侧和黄图一左一右,张癫走到喝茶的汉子旁自顾坐下,坐下时被汉子瞪了一眼,张癫嘴一撇却很认趣的拿起旁边的茶壶给汉子添茶。 张扬手上的信件内容不多就说了三件事。第一件是半命令半通知张扬,说关岩随行的五十名骑士即日起充当他的护卫和传令兵。第二件是要张扬把随行的铸造营人员送去羊城,信上呱唧呱唧了老多,又是保密又是安生问题,总结就一句话那就是铸造营的人在张扬身边不安全。第三件关于矿产,近卫军在草原上发现了二处铁矿,一处铜矿,并寻问处理的意思。 “关统领,您先带手下去休息休息,事关重大我需要考虑一下才能回复。迎风、图安你们两个去协助关领统,营中一切均可调用。” 关岩点头,迎风、图安起床,三人结伴走出了帐篷。三人一走,端坐着的张扬便再也装不下去了,脚一翘背一靠便瘫在了椅子上,其身后的一胖一瘦也不装了自顾着找椅子坐下。 众笑中张扬语出惊人:“方豪,过来把信拿给你身边的老头我背疼走不动。” 方豪一呆不自觉的看向了张扬口中的老头,气得方斌破口就骂:“你能不能出息点!人家都不介意你怕个啥!” 方豪无奈起身去拿信,走近时好死不死对着张扬问了句“将军,你确定?”,一下就把方斌气坏了,老头操起小桌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 方斌阅完信件便把信递给了一侧汉子,那汉子一扫而过转手就给了身旁的张癫,张癫飞速看完便递给了下一个,没一会信又回到了张扬手中,这时一直强压兴奋的方斌忍不住了突然起身,这把一旁不明就里的方豪惊到了,众人传阅时漏了他。 “爷爷,您悠着点,别一惊一乍的。” 方豪的话让方斌苦笑之余冷静了点,重新坐下时恢复了往日疲懒状。 方斌:“张扬,矿产一事不小处理不当会出事端,你有什么打算?” 张扬耸肩“你是地头蛇,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处理,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事该你负责。” 方斌微微一笑朝张扬竖大拇指嘴上却说这事没完!说罢便带着孙子离帐回城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张扬等人重回城头蹲点数羊看牛望马,关岩则带手下四周乱转熟悉环境,一切平平淡淡仿似信上之事并不存在,这边清闲无比,另一边方斌却忙得脚不沾地。 第47章 《探查》 一石层浪,矿产一事,各方闻风而动,让整个星原地界都动了起来。泄密者张扬日子却过得相当清闲,随着牧群的减少,常三五天才上岗一次。置身羊城的同盟军也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不管谁上门都一一拒绝,直接把锅甩给方斌,并放话说‘陈国苍狼国意见未统前不会参与其中’。 南城、兴城、中城、叶城、北城,并称风雪关五城,五城沿山道扎堆成就了今日的风雪关。五城虽同属陈国管辖,却各有领主,南城侯方斌、兴城伯兴东、中城伯周旋,叶城伯叶枫、北城伯固铮。方斌身为侯爵官高一级,也仅是官高一级,对四城领主并无管辖权,风雪关的大事小情,余其四家不点头,他也无能为力。 星原易主前,挤作一堆的五大家族,还算和睦相处,彼此间大矛盾没有,小矛盾时不时闹二下,无伤大雅。 南城方氏位置好,又最受皇族信任,南面来的军需都由其经手,这也是方斌能横行的原由。 星原易主后,陈国皇族大手一挥,表示让风雪关各族自行在星原上划分领地,唯一的要求是方氏不得出关。 划分一事,五大家族协商月余方才统一意见,兴氏、周氏,叶氏、固氏都同意迁出风雪关,将风雪关让于方氏,四族仅保留各自祖地和部分产业。方氏统领一城的代价也不小,其一北城永不驻军‘战时除外’,其二广阔的星原大地从此与他们无关,四族只是象征性的给了城前二十里。 协议达成,四族便倾巢而出经营星原,却未划分直属领地,而是选择抱团,这得益于外患未绝和近百年的相处。 矿产一事,各族都想从中分点羹,方氏如此,四族如此,北面的苍狼国也是如此,夹在中间的同盟军亦是如此。如今情况是矿没开,钱没影,各方却都打起了小算盘,却都清楚利益分配未明前一切都是空谈。 转眼四月,陈国皇族好赶慢赶到了,八个关联方终于聚齐,张扬的好日子从此不保。 天不高,云很低,狂风大作雷震天,草原上的风雨雷电总是出人意料,风和日丽到狂风带雨夹雷仿似转瞬。风雨雷电中,随队行于旷野中的张扬瑟瑟发抖,生怕不长眼的雷会劈死自己。 咔嚓~电光突然撕裂昏暗的天空,近在眼前的恐怖景象让人窒息,不管是谁只要是人都会不禁胆寒。 天裂又圆瞬易,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呆立之的人,原野上,数百人你看我睇,心有余悸。 “来呀!”关岩突然拨剑向天大吼一声,张扬大惊中,全队三百余人不论男女都有样学样纷纷拨剑向天怒吼,被吓坏的女眷最为疯狂。 怒吼声中,张扬撕心裂肺大叫‘放刀拿下!快把刀放下!’其功无用,正在宣泄的人群,没几个注意到了张扬的异样。 黄图拄剑从泥泞中起身,瞪着身前的人,“你踹我干嘛?我玩得正嗨呢!” 张扬脸一抽气道“铁器招雷,你们想死别拉上我行不行?” 黄图一乐“没事没事,你们都死了我也死不了,我黄家年年被劈也没死过人。” 无力反驳的张扬,环视四周不再劝阻,心想要死,也是死一堆,至少黄泉路上不孤单,而且还有人收尸,不至于暴尸荒野。 来得突然,去却极慢,云层在车队上面足足停了小半个钟,飘走时间仿旧电闪雷鸣活力十足。张扬看了看远去的风雨,听见轰隆隆的雷声,瞄了瞄脚下的影子。 风雨过后便是彩虹,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的,行于泥泞中的数百人都想找他讨论讨论,物理上讨论讨论。 朝饮山涧流水,午顶烈日跋涉,暮宿山林野地,夜听风声狼嚎。一路艰辛,一行人终于看到了目的地,一座立于旷野上的城市,一坐名为‘羊城’却不放羊,还四四方方的城市。同盟军旗遍立于中随风飘扬,赤红如血,黑如铁。 没有迎接人员,没有欢迎仪式,也没有检查,守卫一扫便知这堆穿塔奇奇怪怪的人是自己人。就么样,几百人嘻嘻哈哈在十名门卫的注推着车嘻嘻哈哈进城。 风很认趣,为了欢迎众人,穿街过巷来了一下,顿时间扬尘滚滚。 城中空荡,沿路不见几人现身,路旁兵营空寂唯有风声,羊城仿被遗弃。 大道百米,贯穿南北,居望可见首尾。百人百车于中前行,风沙常伴,鲜有路人旁观。 北营,万人不复,今朝无人闲暇,千人驻留营空人匆忙。入营处,数十静待,杂乱衣着像在告知这些人是临时拼凑。刘鹏,为首一人身壮个不高,肤色黝黑,平淡无奇的脸上几分冷淡,几有肃穆,其一身简洁,短裤加拖鞋。 张扬不愿出面交流,己混入人群。关岩四望无果只能上前“刘鹏,现在城中谁做主?” 刘鹏眼一动,关岩一耸肩,多年的默契仅两人知。 刘鹏转身对着身后人群“散了,都各自忙去。” 人群散去,仅剩四人立,刘鹏依旧于前“北营现由我负责,将军他们都出城了。张参将,能否出面一谈,大将军临走前有事要我于你细说。” 人堆中,马车后,蒙面遮脸之人梗着脖子大声回应“少来这套!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当我是摆设就行,老子天不管地不管只管自己。有事别来烦我。” 刘鹏苦笑,其后三人表情玩味。 关岩闻言头一歪,回望人群怒道“出来!你再没个正经的话,我就让人停供让你们先饿上几天!” 为了肚子着想,张镇一行很进义气,没二下,某人便被抬出了人群。 顶着一身脚印的张扬,不顾脸面回头臭骂。关岩抚额,刘鹏四人脸带笑意。 某人骂街,被骂的几百人无动于衷,时不时还有人回怼几言。关岩忍无可忍一脚过去,呱嗓的世界安静了。 身上多了个脚印的张扬撇嘴道“好话好好说嘛,干嘛踢人?这样显得多不文明,我丢人不要紧,可别人会以为你没素质。” 关岩懒得回应,看向身前四人就介绍道“刘鹏,近卫军后勤统领。宫崎,北营统领。南关,北营统领。方格,北营统领。” 张扬敢不给关岩面子,却不敢在别人土头上明着让主人难堪,关岩每介绍一人,他就上前握手客气几句。客气话好理解,但握手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刘鹏四人有点不适应,但又不得不 握。 一轮过后又一轮,张扬握完,黄图上,黄图过后胖子来,胖子走后李连继续…一连握了五六次,刘鹏几人也回过味了,握手时多用了点劲,轻摇时动静大了点。 “疼疼疼…我认输!” 陆虎的惨叫声断了不少玩闹心,脱队而出排着队准备上去凑热闹的人一下就散了。看到人群退散,玩兴上头的刘鹏笑骂“来呀,年纪轻轻的你们跑啥跑?我们几个老头都没事,你们怎么就虚了?” 五大三粗一身疙瘩的宫崎笑道“来呀!我保证不用力!” 略显单薄季气的南关嘻笑摇头不出声,用手勾了勾。 身材高大的方格嘴角一提,撸起袖子秀了肌肉“我一手能打你们五个。” 只要眼没瞎耳没聋都知道这是挑衅,叔能忍,婶婶不能忍!但张镇一行个个能忍,一个个事不关己,嘻嘻哈哈怂恿身边的人上去试试,就是自己不去。 对面四人面面相觑。关岩却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月余的相处,早知道张镇这堆人是什么德行了,“别管他们,这帮王八蛋就这德行。营地是否有空余?” 刘鹏有点不自然道“有是有,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关岩脸一僵,尴尬道“的确,有点不合就适。那其他地方方行不行?” 刘鹏摇头“没地方,城中接待区都有人住了,这段时间外人来得有点多。大将军就是见事多烦心,才把人都赶了出去,名义上说去看矿。” 关岩犯难了,他应要求把张扬弄过来参加会议了,可现在该怎么安排?关岩纠结,刘鹏头痛,纠结之因在于张镇一行中的女眷。军营一地全是大汉,女人出没总会闹出点事端。 偷听的张扬一乐,正愁没理由甩锅这不就送上门了,“不劳各位记挂,我们住城外就行。” 关岩,刘鹏互视点头算是同意了。 进城时风沙漫天,出城时依旧。刘鹏一路相送,途中丝毫不提事务好像把上级交代的事给忘了,张扬乐得清闲不管不问。 选址一事几经周折,位置好离城远关岩刘鹏不同意,离城近烟尘大张扬等人跳脚不同意,选来选去跑来跑去,最终选了个不好不坏的地方。营地距城不足三里,位于河岸。说其不好是因为河道上还有几处好地方,可关岩等人就是死活不同意,必竟谁也不想喝洗澡水。 兵贵神速,位置一选定,工程当即展开。刘鹏从城中调用数千人,用时二天,河岸旁便多了个小形居住地,五十栋小木屋拨地而起,外有围栏岗哨。 ‘莱茵河畔’张扬给新营地取了个名字,无心下,旁边不大不的小河也有了名字,莱茵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短短几天时间,张扬就成了光杆司令,身边剩下一堆指挥不动的人,十一个女生对他爱理不理,十几个男人对他视若无睹。先前随行的护卫、运输队、铸造营人员都被羊城征调了,一路艰辛运来的物品大多是也被充公了。 刘鹏把物品拖走时眉开眼笑,一百辆车上的东西,有药品,棋牌,盐,香料,器械,汽油火油…这些都是城中急需物品。刘鹏最满意的便是汽油火油,整整十二车,一共三十六罐,每罐几百斤。 有人欢喜有人悲,张扬差点就哭出来了,刘鹏了留一骑余没有什么都抢,很是大方的给张镇一行留了点玩具,渔网之类的东西没有收走。 有人天生能闲,有人后天培养,张某、黄某、陆某混吃等死不干人事,除了吃喝玩万事不做。反之有些人闲不住,迎风、李连等人主动入城找事做。 – 兴业谷,星原腹地,百里乱石滩。兴业之名并非旧称而是现取,无名之地今朝易,得益于刚被发现的银矿。若非如此,该地荒凉无人烟谁也功夫给其取名。 昔日荒凉之地,如今千营百帐万马临,谷内谷外人烟现,无数人士中探查开路。 谷外高地,陆鸿远望,远处如长队如蛇有四,四路烟尘滚滚离谷而出。 身后脚步声响,陆鸿闻声回头。 来人黑衣紧缚精练却不显瘦,背坚黑旗,临近时站立捶胸,确认陆鸿视之,便禀告道“将军,各方已探明银矿真伪,陈国于谷中置留千人,苍狼一方亦是如此。前营询问,我军是否留人于此,以做缓和?” 陆鸿摇头“不必参与,命令前后营调转方向,以后为前南下,三日后赶至雷山,我没时间陪这些王公贵族游玩。命中营离队返回半城,蛮开为首。” 传令兵复述指令,陆鸿听罢无异,传令兵随即下山传令。 不久,南面尘烟起,千骑转头南下。北面长蛇依旧并未临近。 “你就不能等等他们?” 陆鸿头也不回应道“等屁等,原本一月的计划,如今都超时了。我没心情和他们玩游戏,明明能速决之事非要勾心斗角。” 蛮开苦笑“你急也没用,陈国皇族和苍狼的牧首都没到。眼下没何必这样做,慢一点也无所谓。” 陆鸿回身看向与自己年龄相仿却高自己不少的人,叹息一声“蛮开,你少想点的话,早就和我一样了。十年前,我和黄家虎张山就提名你为副将了,你知道长老院怎么说吗?” 初闻此事的蛮开顿了一下,随头摇头。 陆鸿回身说“长老院是这么回的,‘蛮开忠勇无异,气却不足,虑多,决断缓。为副可忠行无忿,为首则顾前望后,难蔽人言。” 蛮开苦笑“老头们说得没说,我的确不合适领兵。” 陆鸿突笑“不合适领兵,不代表别的不行,你在这边跑来跑去,说明长老院很认同。不出意外的话,你会一直负责北面关系,而我不久后便会回国。” “走吧,趁那帮王八蛋没到先溜,一见面就玩套路我真受不了。” 蛮开向北一看,掀起滚滚扬尘之人,便是陆鸿口中的王八蛋。 两人离去,山头易主。方撼狼庚立身于上相视苦笑,身侧百人众口一词,都在骂同盟人不识趣没礼算,蛮风依旧。 方撼试问“要不我们先休息一晚?” 陈国将领,风雪关各族代表齐声同意,他们真扛不住了。 苍狼国众人见机齐看狼庚,狼庚被于无奈只能点头。陆鸿的操作无形中把一直吵闹的两方拉近了一点点。 第48章 《其名不虚》 前夜,千骑临城而不入,百帐城外吹风。 次日,城头千人立,城外百人列队恭迎。队列前十人静立,为首之人身披制服,其衣深黑,立领,点缀,衣扣,纹章一应俱全,妥妥的现代化军服,若不是脚上少了双皮鞋,头上少了顶帽子,怎么看都像现代人。其身后九余人照猫画虎,全都是一样的打扮,唯一的区别是纹章不同。为首张扬是金色同盟旗纹,身后关岩五人为金色部旗章,余下四的人全都是充场面,别看一个人模狗样,胸口处却什么都没有。更过份的是还杂着个胖子,一身肥肉配制服怎么看怎么碍眼。 队前,张扬目不斜视,突问“摆这么大的谱,来的是谁呀?陈国皇帝?等会我要不要五体投地三三跪九拜?” 刘鹏听而不闻,宫崎闻而不知,南关双耳失聪,方格左耳进右耳出,关岩脸一抽。充数的黄图嘴角一扬等着看热闹,张癫无动于衷,陆虎胖脸上肉在动想笑不笑。剩下一人是个情色不动的中年汉子,名张锦。 张锦,张家暗卫统领,出身扶养营,与张铜同营同辈。两人成年后,张铜随输队四处奔走,最后外派于康庄,一呆就是十几年,若非护送康宇兄弟至张镇,张扬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张锦张铜不同之处是,一个对外,一个对内。相较于寥寥无名的张铜,张锦却名气得大,一直充当张氏族长亲卫,一当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间不管族长怎么变动,唯他不动。 张峰退名后,张锦也退了下来,从此在张镇定居。 “喂,说句话嘛!我这是第一次接待外宾呀,万一闹笑话了怎么办,这可是大事件。万一闹成国际纠纷就不好,我丢脸就是丢同盟的脸呀。” 张扬身后几大统领依旧不动声色,唯有关岩气道“你能不能严肃点?” 张扬头不回,肩头在颤,嘻笑道“关统领,我本不想说你,可下梁不正上梁歪,身为你上司的我不得不说二句了。” “你还是太年轻呀,年轻人要学会淡定,千军万马身上过不眨眼才是英豪,你还不行,简简单单二句就忍不住了。” 众笑中,关岩眼一闭打算当个木头人。 咦~ 队前十人听闻身后动静,都是惊讶转身,阵中喧闹可不是小事,若非急事谁来不敢,更别说是十骑奔来了。 众人胡猜乱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时,骑队于城楼下停驻,一众骑士揭下面巾,露出了面庞。 张扬大喜,直奔城门。风尘仆仆的蛮开以为张扬要给他一个拥抱。 “蛮叔,你来得正好,我有点憋不住了。” 蛮开还没说话,张扬就跑开了,那样子真像吃坏了肚子。 蛮开带着疑惑上前,微笑点头便问道“黄图,你们今早吃了什么?” 黄图不明所以答道“没吃呀,要不是关统领踢门,我们都醒不来。” 蛮开脸一僵,随即摇头失笑,他知道等不回张扬了。 前方营地,仪仗队走出,正在臭骂张扬的众人停声立定,蛮开则主动上前几步。 一分一秒过去,衣衫华丽,有男有女队列整齐的仪仗队,在‘陈’字下慢慢悠悠,缓如乌龟。 黄图后悔了,后悔跑来凑热闹了,本以为会很有趣,没成想却像个木头一样傻傻等人。 一步、二步、三步,几十息过去,红黄蓝绿都有看上去就很热闹的仪仗队,却只走了四步,这一幕让黄图忍不住扶脸,跑是没法跑了,忍着吧。 仪仗队终于走近了,并于十步外停下,却不见正主出场。 嘟~号声突响,立于路中的仪仗队刹时分列路旁,让出中间道路。随着号响,不远处的陈国营地中十一骑走出,为首一人面色刚毅一身金黄,其后十骑覆甲掩面…… 午后,莱茵河畔某人树下小息,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靠近,其睁眼一瞧乐了,不远处一胖二瘦正丧头丧气走来。 张扬幸灾乐祸问道“怎样?好玩吗?” 黄图眼皮一跳,没好气道“好玩个锤子,我们几人在那傻傻愣愣站了半天,还不管饭。” 真实情况没黄图说的夸张,傻站是真的,饭也管,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饭,一众高层会面结束前是不用想了。可有可无的三人,见无人搭理自己的便学某人偷偷溜了出来。 – 城中会城。说是会场,其实就是空地摆两排桌椅,双方人马各坐一边露天吹风,桌面果蔬全无,这让上面的铁壳配玻璃杯显得格外扎眼。 陈晓,已褪去正装,不再一身金黄,闲搭的紫蓝让其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将军,贵部在此可还适应?如有需求请直言,两邦相交近百年无需谨慎。临行前,家父一再叮嘱,命吾尽心尽力协助,不可因小失大。” 场面话不是谁都会说,如果是张扬接待,这时准调侃二句。 蛮开先与皇太子客气几句,才认真道“我军目前一切良好,物资一事风雪关不曾缺失。唯有一事难言。” 陈晓闻言配合,摆出不解状“何事让将军如此为难?” 蛮开叹息“清闲难度,日复一日,似无终。军中百将千骑徒增重。 陈晓惊讶,沉思片刻摇头“此事无解,如今星原战事平,贵军刀兵入库难免富闲。东面风铃虽有争端,我方与苍狼国可承之,无需盟友挂念。” “若清闲难度,贵部大可巡游无边原野。事之难料,若有幸便可重演今朝盛状。” 旁听了的关岩,很无奈,会场上听了半天,看似句句真情实意,却又句句没准信。 咕~不知何人肚响,响声打断你侬我侬。 做为东道主的蛮开起身笑道“难得今日聚首,来日方长万事先搁。皇子殿下,诸各同僚,请秒步后营,我方已备好酒菜。” 陈晓率先起身应邀道谢,随行部众待其言罢方才起身,亦是如此重复,又是一番客套才移步就餐。 没有传说中的试毒人员,就算有试毒人员,也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除非被邀请的一方想把关系闹僵。 – 次日,莱茵河畔尘土漫天,新居一侧又有新点动工。工地上人来人往,同盟人为主,陈国人为辅,不知不觉间人堆中混进了两个异类,两人游手好闲,在工地上四处乱转。看似毫无目的,却暗藏玄机,一通瞎溜达后,两人确定了营地大小,估算出了即将住进来的人员数量,并从运送的原料上确定了正主。 “迎风,我们回去怎么办?是直交待还是拐着弯说?” 迎风瞪眼“不然你还想怎样?这陈国太子真不讲究,住那不好叔要住我们上游。” 李连耸肩“要说你说,姓张那家伙摆明了逗我们玩,就这他能看不出来?估计是憋着坏想恶心一下陈国人。” 迎风嘿嘿一笑“要不我们跑吧?铸造营那边还有床位,与其在这喝洗澡水,还有可能惹祸上息,不如去那边躲躲?” 李连无奈“老实呆着就是,那家伙说过‘跑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要是扔下他不管,以后就别想回镇上了。” 迎风泄气了,老老实实跟在李连身后往山那头走。千余米后,拐角一过,两人便看来了自己的营地。 尽管有猜到大半,消息确认时,张扬还是忍不住骂街。现代社会呆过的他,对卫生方面很是在意,想到上游有千人的拉撒洗,就有点崩溃了。 张扬恶狠狠说道“要不我们搬到上游去,让他们也尝尝尿黄的滋味!我还要在水里方巴巴!” 张癫跃跃欲试举手赞同,陆虎眉开眼笑已在幻想,迎风李连两人很没出息附议。 黄图苦笑“你们几个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实在不行就和他们商量商量,我就不信陈国人不讲道理。” 张扬“那你去呀!” 张癫“别光说不练!” 迎风凑热闹“我觉得黄少的话有道理,谈谈应该能解决问题。” 陆虎“我觉靠谱,搬来搬去也不是个事,不如商量商量。能解决最好,不行的话再搬也不迟。” 李连点头。一众怂恿下,黄图无奈离营而去。 走呀,走呀,走呀走!黄图孤零零一人沿河往上游走去,想入城找陈国人说说,可刚拐过弯角就后悔了! 只见河边数人小解迎风尿几仗,水花花哗哗啦啦响,更有几人河中半露,神态难言。 黄图调头返回,在张扬几人的不解中,咬牙切齿道“搬!必须搬!现在就搬!起新房的钱我出!” 一番询问,得知原由的几人一番大笑,意见也终于统一了。说干就干,几人急匆匆入城找蛮开商量。得知情况的蛮开,失笑说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这一点,便同意了他们要求。 选址一事又是一通折腾,城南排除了,总不能真跑到陈国人上游拉屎撒尿。城西别想,蛮开死活不同意,从西穿城而过的小河可是城中供水源。城东,张扬几人转了一下圈就排除了,要说位置的话,城东最好,流经羊城的三条河都在这汇聚。选无可选的情况下,城北成了唯一的选择。数天奔波,没算白费,一直偷懒耍滑不管事的张扬终于得知了脚下这城全貌。 羊城,看似西南平实则不然,向东汇总的河流说明了一切。西南平坦的错觉,出自东北面的山丘,尤其是北面高山加重了这一切。羊城三面环水,西北处空置,居高可见城池东矮西高。 新营名‘流沙’,位于北门西侧,背靠城墙,营前小河纤细清可见底,游鱼隐现。‘流沙’不比城南旧居,仅有十房,房虽不多却也充余。 入住当天,人头涌动,城中有头有脸的都来蹭饭了,害着谁都没通知,谁都没邀请,也没有丝毫准备的张扬手很忙脚乱。好不容易在小河旁摆出十几桌,把同盟军的人安排好了,众声欢笑时,不远处的城门中有涌出了一大堆。来客浩浩荡荡结伴而来,有陈国太子和一众随行官员,风雪关几大家族代表,昨夜刚入城的苍狼国代表团。 好在来客知晓同盟人风格,没有敲锣打鼓摆阵阵仗,也没有派人提前通知,全是以私人形式而来。尽管如此,做为半个东道主的蛮开还是主动迎了上去,还拉上了黄图迎风李连。 随从献礼之际,陈晓玩笑道“蛮将军,怎么是您在这待客?主人家不在?还是又躲着我们了?” 蛮开手往冒烟的地方一指,无奈道“那小子在那边炒菜,他脑子不好使。太子殿下,诸名同僚莫要因其恼怒,不值当。” 众人朝指向看去,的确一人光着膀子正在抡大钞,身侧有一胖二瘦在打下手。 “那一个?” 陈晓问出了太多数人的心声,结伴前来的百来号人中有大半没见过张扬。 前客中不少人认识,却无人出声,蛮开只能开口“光膀没几根头发嘴上没毛那个。诸各先落坐,待会我再与你们一一介绍。” “黄图,你们几人带路,随便让关岩刘鹏回城一趟。” 宾客一一记名,陈晓跟在黄图身后,突然说道“少年,你是黄家人?我们好似见过?” 黄图回身微笑“太子殿下过目不忘,小人曾于城外幸见天容。吾确是黄家子弟。” 陈晓“不必谦让,汝之名本王几度听闻,多与张参将齐现。想必其今日声名,必有汝功。” 黄图无奈了,这话像夸人又好像不是,全怕说错话的他只能甩锅“太子殿下,请跟我来。” 挥汗如雨的张扬,低头洗锅时灶前多了一票人,锅一放汗一擦便没好气道“你很闲呀?闲的话去拿桶蚝油过来。” 黄图二话不说转身就溜,留下十一个无语的陈国人,与张扬你看我瞧。 张扬把铁桶递给靠得最近的人“帅哥,去河帮我提桶水!” 陈晓机械接过桶,闻声失笑,不等身后护卫出声,单手举起。 陈晓乐呵呵去打水了,剩下十人却一个个神情异常看着张扬。 被盯着全身上下不舒服的张扬,灵机一动问道“你们都是陈国人?” 身穿劲装的十人机械点头。 “那个是你们的头?来头大不大?” 十人你看我看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容易有人要说话,身后来急勿勿走来了几人。 “喂,哥几个别站这行不!”一胖子背着一大筐蔬菜急吼吼走过。 “让一下,让一下”两人抬着一筐鱼干过来。 陆虎见一堆人闲着没事做“别傻站着呀,都帮帮忙择菜,不然到下午也吃不上饭。” 十人无动于衷没有帮忙,无声让开了道路。 辛火穿桌而来,瞄了瞄站着的十个木头人,嘻笑道“表哥,你这些保镖那来的?看样子挺好玩的,中间那个刚才还瞪我了。” 张扬接过蚝油笑骂“你们几个别凑热闹了,都给我回房间去,不用上菜了,这里人多手杂。” 辛火嘴一撇,不忿道“又不是吃你豆腐,你急个啥?谁敢动手动脚,老娘就把他手剁了。” 张扬无声怒视。 辛火嘻笑一收,双手举高退去,表兄的神态不是玩笑,她不想触霉头。这种表情她见过二次,一次有人被踢出了队伍,一次动手打了人。 陈晓放下水桶笑道“何必动怒,谁家没有几个跳脱的。” 张扬回身提水倒入锅中“不是我想动怒,不得已为之。今天不管,明天不管,以后就得付上千倍万倍代价。” 陈晓注意从场中退去的姑娘,叹息道“没了她们,氛围会差很多,场中声调都弱了不少。” 张扬耸肩“无所谓,如果是冲着女人来,我巴不得早点散,免得眼烦心乱。怎么称呼?叫您王爷?还是太子。” 陈晓看向身侧毫不讲究形象,平日能躲就躲绝不揽事,却聪明到顶点的人,笑道“王爷就行,太子一词有点生冷。前几日蛮将军称我为皇子,方才却换了称呼。”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张扬却听出了味,调侃道“无奈又无能为力?” 不好回答的陈晓有样学样,照某人耸肩。 张扬添材时,转向听而不闻瞎忙着的三人,恨铁不成钢道“都傻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打算一辈子耕田种地放牛养娃?“ 迎风耳朵好像不好使,李连头一动又低下了。陆虎大大咧咧看向陈晓说了句“王爷,能不能让他们帮帮忙?我有点忙不过来。” 陈晓失笑“好。胖子,你叫陆虎?” 陆虎点头,笑道“若大个星原就我一版没分号,好认!” 而人帮忙,陆虎手闲便聊了起来,陈晓拉过小板凳坐下,问了蔬菜何来,陆虎指了指正往锅里放油的张扬,问鱼干何来,还是指张扬。不管陈晓问什么,答案都是一样。 陈晓斜视光膀之人,不禁暗服。也许别人眼中这些零碎的琐事,不值一个,可在其眼中也不一样,一句曾说‘事有千万,因时不同,顾小无忧,可登朝堂。’ 第49章 《夜宿星海》 满席宾客散尽,东道主张扬酒力不佳,半场退去,全程没迎宾,也没请客,只在中途过了次场。 黄图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的人气道“别装了,赶紧给我起来收东西!” 床上之人像是熟睡,不见反应。 黄图脸一僵,转头对门外叫道“迎风,提桶水过来!” 正在搬桌的迎风,气骂一句“你没手呀!” 脚不沾地忙碌了一天,任谁都有点脾气,客人在时还在压一压,客散后疲惫和烦躁感便涌了上来。 黄图压着火气没回嘴,小声嘀咕了两句,不是什么好话。 床上装醉的张扬,装不下去了,在黄图的怒视中坐了起来,呐呐道“瞪眼也没用,人又不是我请的,总不能赶人吧?” 黄图叹息“看样子是躲不开了,你有什么打算?” 张扬起床往外走,临门看着乱糟糟一片,无力道“先收拾东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此次宴会,来了多少人,摆了多少桌,谁也不清楚,一批散去又一批。身为东道主的张扬,从上午忙到日头偏西,才把酒菜安排完。负责跑脚的黄图迎风几人更不用说了,来回入城搬物资都不知走了多少回。 一张张桌子装上车,李连微点了一下,共三十九桌。这边清理完毕,那边锅碗瓢盆哗啦响,黄昏中十几人蹲在河边。 次日清晨,刘鹏上门收回器具,结算开销。 “一共二万一千六百多,给二万一就行,零头不算了。” 刘鹏说得大气,对接的陆虎却一脸不可置信。 “刘统领,你吃回扣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吧!单上才一万一千多,怎么就变成二万多了,您怎么算的?” 刘鹏气笑“那些都是从库房拿的,别的没算。” 陆虎装傻“什么!还有别的?我怎么不知道?是谁拿的?” 刘鹏懒得扯,直接掏出小本本念“羊五只,一头猪,三十只鸡,一筐鸡蛋,六车柴火,三条牛腿……” 刘鹏念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把单子念完,就在陆虎以为没了的时间,声音继续“少了二十一个铁碗,筷子不见了十六双,摔坏了三个玻璃杯,桌腿少了一组,凳子少了四个,拖盘烂了一个,铁桶柄少了二组,汤碗少了一个,扫把一…” 陆虎认输道“行了行了,您老不用再念了。我们现在手头紧,能不能先记帐?” 刘鹏表情一僵沉声道“军中没记帐的说法,久的钱我会从你们的粮饷中扣除。” 陆虎呆了,不是被刘鹏的表情语气吓到,而是被‘粮饷’两字惊着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工资拿。 陆虎丢下身前的人,飞快冲进房间。 “老大!老大!你家那帮老头又坑你了!这回连我都坑了!” “别胡说,这么远他们还能坑我才怪。” “刘统领说我们在军中有薪酬,我想赖账,他说从粮饷中扣!” “什么!姓张的!我就知道跟着你没好事,你们一家都不正常!” “姓黄的,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家那些人也没好到哪去,还不是一个德性,难道他们告诉你了?”…… 屋内吵翻天,屋外之人一脸错愕。刘鹏刚回过味,就看到一屋人跑了出来,个个情色不悦,于是呐呐道“就当我没说过,你们的钱继续欠着就行。” 事已败露,圆是圆不回去了,被几人架起来的刘鹏只能老实交待。 不问不知道,一问下一跳,张扬这才得知自己每个月能领到十五万,虽然不全是自己的,却由自己支配。这十五万,长老院是按五十亲卫的薪酬食宿为标准,具体人员多少薪资分配都由张扬自行安排。一路同行北上的八部子弟同样享有薪酬补助,区别在于差多。八部子弟的月俸为十万,各部都一样,不论人员多少,张扬则属于特例。 一直都在吃老本的张扬不禁哈哈大笑道“发财了!发财了!” 负责管帐的陆虎黑脸提醒道“老大,发不了,我们这一路花了二百多万,长老院给的还不够道够填坑!” 这忿打得相当好,前秒还兴高采烈的众人一下全熄火了,就连事不关己的刘鹏都皱起了眉头。 张扬失笑“都拉着脸干嘛,没补贴的话那不更惨?我们以后省着点就能回本了。” 围聚来的人散了,刘鹏也回城了。身侧没了闲人,黄图才问小声道“这钱我们能拿回来?” 张扬像看白痴一样盯着黄图,懒得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陆虎苦笑耸肩,一副你就不该问的样子。 张癫乐呵呵不说话,李连眼珠溜溜忍着不笑,迎风没回过神,不解问道“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全安静了?” 李连无语气笑“你有本事就找去找镇长要,他要是给你一钱,我倒着走路。” 迎风不傻,慢一拍而已,经这一提醒就想明白了,然后又来了句不过大脑的话“我们不缺钱,可剩下的别人怎么办?” 四人乐呵呵走开,只剩李连站在原地看傻子。 “我又说错了?” “错是没错,就是有脑子不用,镇长能把这事瞒这么久,剩下的事会想不到?” —— 千里外,无名山头上,陆鸿回望身后不见尘气,无力叹息。 带着面巾看不清面容的传令兵提醒道“将军,我军是否停驻?” 陆鸿摇头“继续赶路,不等了,早日回去早点安生。传令各部,无需待命,羊城再聚。” 远处山林,两人遥望大军卷起尘烟远去,一人身高休壮,一人精瘦干练。 狼庚放下望远镜苦声道“同盟人在此我们没有胜算。” 还在举镜之人却淡笑道“如此最好,同盟人越强大越好,打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停一停了。” 狼庚大感意外,一路远观可是眼前之人的主意,“旗主,您的意思是?” 旗主,苍狼国特有封号,百户一旗设旗正,旗主意为千旗之主,整个苍狼国有此封号之人,仅有三个,无一不是战功赫赫,手握军权。 许君笑望部下说道“没别的意思,实话实说罢了,国内人心难耐,需要有人能让他们清醒一下。” 胜利带来野心,也带来盲目,连战连捷让不少人忽略了国小人微的事实。与陈国的共享星原一事,已是火上添油,若无同盟人及时介入,星原如今何样,谁也说不准。 狼庚会错意是情理之中,换谁呆在这位置上都会有这想法,无关个人,只在国势。苍狼,久困之国,为了生存被迫挑起战争。死伤无数后,赢是赢了,结果却其难以接受,无非是从一小牢房换到了另一个大点的牢房,依旧处处受限,看别人脸色。 许君走吧,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会议了,我可不想错过恶心陈国人的机会。” 狼庚一笑“的确不能错过,错过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了。旗主,有无机会改变现状?” 许君苦道“陈乱,府城亡,两者得其一便能破局。可如今,世态固化,难起风浪,只能且看且行。” – 会期渐近,城中私会秘议不绝,都在打听彼此条件底线。 莱茵河畔,陈晓与苍狼国代表向南会面,这是第三次会面了。前二次会面,算不上正式,更像礼仪上的拜访。 河水缓缓向东,河岸两人并肩。 “旗主之名,令人钦佩,可见令祖南归之心。” 向南无奈“祖志难言。相传吾祖起源于自如今的庆国,桑未动乱时随军北上,却不幸被俘。几经流离,一世不得南归,其苦楚至令传承。令日吾名,亦是吾子之名,若无重临日,向南两字不绝。” 陈晓看向身旁缺了半边耳机的向南。向南查觉便笑道“不是刻意为之。战事难解,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别人丢命,我只少了耳朵已是万幸。” 府城西镇如何覆灭,外人眼中仍是迷题,苍狼方面有意隐瞒。陈,康,府城三方想方设法打听,依旧无法得知其中真像,西镇主力就像凭空消失了。 陈晓试问“旗主,若无禁忌,能否告知星原战事过程?” 向南笑问“昔日战事,能改他日进程?” 陈晓沉默,向南无声。两人都清楚,昔日辉煌无法影响不久后的谈判,会上该怎样还是怎样,功绩不代表实力,无法改变事实,苍国人能做的无非是用它恶心下陈国人。 冷场许久,直至陈晓说道“同盟人可得二成,旗主有无异议?” 向南思考片刻点头“我无异议,同盟人之功可得此利,若无其从中干涉,便无今朝。” 确定同盟分额,两人闲聊几句,便再无谈兴。不久后,陈晓召集人员商量,回城的向南也是如何。二成,不是小数目,既然明面上达成了统一,剩下的就只能暗中动点小手段,把二成变少,变得不那么让人心疼。 陈国方,平平淡淡,无争无吵,占尽天时地利的他们嘻笑间便达成了共识。 苍狼方,气氛紧张,吵闹不绝,始终无法统一意见,问题不在内部,多为外部因素。人口、产销、出路等问题就像枷锁,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蛮开关注着城中一切,各方人员走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关岩时不时会通报各方动向。 “将军,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 关岩话音刚落,便有两人帐外自帐外走入…… 迎来送往,送走两国代表,蛮开再次入帐,一路紧随的关岩笑道“不是有这么好的事情,绝对会暗中动手脚。” 蛮开气道“就算明着动手脚,又能怎样?开矿的人力物力,运输提练,商贸交易,定价全在他们手中。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数钱,他们给多少就数多少。” 关岩拉着脸,憋了好久突然来了一句“要不我们从中使坏?那小子兴许能想出办法。” 蛮开无奈“你口中亻小子昨晚跑了,这是他留下的信。” 关岩拿过信纸,一看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信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城中龌龊之事,令吾等口干舌燥想呕吐。今日不告而别,实属无奈,胸口跳动之心已厌倦烦俗。勿念!匆扰!” 若仅是这样,还不至于让关岩于笑出声,关键在于信未的几句和表情。留言的后几句“废话不多说了,总的一句话就是‘老子撂挑子不干了!我要像风一样自由,自由自在去钓鱼抓鳖打老鼠,上山扒鸟下树挖洞。’好了,就这么多了!哦,记得把冰库中多余的物品清一清,这趟收获可能有点多。”末端一大排签名,就像请愿书一样,结尾还画了一串经典表情包,有吐舌头、有大笑、有眨眼。 “笑够没?” 关岩收声点头,强忍不笑。 “知道要干什么没?” 关岩邪邪一笑,胸有成竹道“把他们抓回来!” 蛮开扶头,关岩这小子和张扬呆了一段时间脑回路也不正常了。 “滚!给老子滚远点,要是那小子少了根毛,你就挖坑把自己埋了,省得我磨刀!” 出帐的关岩一头雾水,想了一会,才记起自己是张扬的保镖,于是急匆匆跑去营地拉人。 草原上找人,并不简单。草原看似空荡荡,实则不然,该凹的一样凹,该凸的一样凸,青草如杉,树如毛发。 羊城以北五十里有湖‘星海’,群星夜现如落其中,水天相映,置身湖中如游星海。 “我呸!”某人站在不大不小的水潭子前,很没素质的吐了痰。 一侧,黄图看着齐腰不敢置信道“是不是我们走错了?” 张扬看他,他看张扬,两人都是一脸晦气。 “啊哈!”一胖子冲至水边,蹦起前来了句,随即扑通一声,溅起巨形水花。 有人起头,便有人跟上,没一会水潭中便人头涌动,男男女女三十来号全跑水中,更有精力旺盛者朝对岸游去,不足千米之距难挡闲兴。 岸边,树丛下,两少年忙着起灶架锅,不爽之情难掩。 迎风撂砖时不忿道“怎么又是我们,李连,要不咱俩偷偷回去吧?听说这里晚上有狼!” 一手泥巴的李连,黑脸道“废话少说赶紧的,你不想做饭就去放马,去扎营挖坑也行,又没人拦着…… 抱怨中,山脚有声响起“迎风,李连,快把鱼网抬下来!这里有鱼!好大好大的鱼!” “来了!” 砖一扔手一搓,还架什么锅!抓鱼要紧! 关岩带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人,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转怒为笑,不为别的只因拖网中黑压压的鱼。 关岩大笑吩咐“一队立即回城叫人,把车马都给我拉过来!” 人高兴了,鱼却遭了殃。环保?留大放小?呸~要是有人这时候有人来上一句绝对会被砍成无数块。 夜临,星光、火光交织,人声不绝马嘶鸣。 第50章 《王侯将相亦是人》 天清地阔视野明,入眼云烟地连天。 景色再美无法打发时间,躲开现实,跑到星海躲了几天的张扬,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羊城参会了。不是张扬觉得无聊了,而是陆鸿没打算惯了他。陆鸿回城的第一天,就把张镇一行人的补给断了,说羊城不养闲人。 挣扎反抗是必然,立志当闲鱼的张扬怎么可能能因饱肚而屈从,收到传信当天,就让迎风带人回城一趟,目的有两,一是传话,二是赶紧再屯点物资。 迎风入城后四处碰壁,不管同盟人,还是陈、苍两国的商铺,都收到了通知。通知内容简单明了粗暴,白纸黑字写着禁止向张扬一行提供物资。 四处碰壁的迎风,没骂街反而邪邪一笑,这情等况他们早就预着了,并提前屯了不少物资。蛮开陆鸿两人看着大张旗鼓往城外走的车队,不禁摇头失笑。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事情摆明后,陈国 人苍狼人都不卷入其中,没过多久,张扬就开始头痛了,粮油盐酱醋一类的东西不缺,至少能撑两个月,可肉类却出了问题。张镇一行几十人吃了几天鱼,啃了几天肉干后,很没出息,竟为了吃上新鲜肉就把张扬卖了。 时间从不停留,转眼七月,三方会谈已有近月,却看不到结束的迹象。陈国、苍狼两方互不相让斤斤计较,大到利润划分人事安排,小到饮水问题,都进行了反复拉扯。双方唯一达成的共识,那就是先开工,离盖印定论却是遥遥无期。 ‘陈国四万人,苍狼二万人,同盟人负责维持秩序。另由同盟人主导矿产开发和铸造。’吵吵闹闹近月,就得出了这么一个共识。 难得休会,被迫旁听了十几天的张扬,拔脚就跑,随行的还有黄图,两人得知休会的第一时间就是往城外跑。 ‘星海’不止先前发现的水面,而是由四十五个大小不一的水塘组成。旱季时,星海各处互不相连,东一坑西一潭,零零碎碎。雨季一临,加上上游融化的冰水汇聚便会连成一片,变成湖泊。 城中会议期,数场大雨临,‘星海’诸泊渐渐相连。留守的陆虎,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组织人员挪营地,挪着挪着就从山脚挪山顶。好不容易消停几天,又因水势过高小岛有被淹的可能,只好再次挪窝。 陆虎扛着篷布笑问“不开会了?” 黄图一脸不爽道“开,怎么不开。估计还能吵上半年,要不我们换换,我在这,你陪姓张的去城里看别人吵架。” 陆虎把着篷布一放,眯眼歪头。这段时间李佳和他闹了点不愉快,两人处于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爽的阶段,黄图的提议让他有点意动。 过来时已得知大概的黄图见有戏便怂恿“你去城里呆一段时间也好,在这天天大眼瞪小眼没好处。现在城中来了不少女的,你这身材很有机会,苍狼的女人喜欢男人雄壮点。” 陆虎嘴角一歪邪邪一笑,随即想到李佳不远万里相随,不由脸一苦笑一收,“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天,那婆娘这几天一直在和你妞练刀。” 黄图脸一僵,四顾无人才小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陆虎装傻不说话,黄图赏了他一脚,又一脚… 陆虎架不住,只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说。没一会,这一胖一精壮便齐头接耳乐在其中。 张扬黄图入城期间,星海营地大事没有,小事不停。不断的挪窝,让营中人员一个个火气难平,不断的积压下,吵架拌嘴成了常态,被骂得最多的当属陆虎,谁让他负责管理营地,不过陆虎心宽体胖没多在意。闹闹腾腾的氛围就难免有一时上头,骂漏嘴的,先是某人对喷中说某人和营中某人不明不白,然后事态就不受控制了。几十号闲人你挖我掘下,各种各样样的糗事私事,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冒着冒着就卷到张扬等人头上。张扬还好说,营中对他的态度还错不错,没有过多取笑,多是惋惜,惋惜张扬聪明伶俐却身受苦难,久病之下,至今对男女之事懵懂不感兴趣。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黄图被爆和辛火已成熟饭,张癫被爆对童谣言听计从,陆虎被人知晓总被李佳踢屁股…… 新营一侧,张扬无语望天,本以为跑出城能清静的他,此时被一大群女生围着。 辛火怒冲冲说道“表哥,黄图呢!我要把他砍成十块八段九截七分!” 张扬眼一转,想明其中原由,只能无奈道“表妹,能不能悠着点?打他一顿就行了,真把他砍了,你以后可能就嫁不出去了。” 辛火嘴一撇,不吭声。 这时童谣开始诉苦,说营中怎样又怎样。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就像开了闸,没二下张扬便被淹没在了群声中。 ‘妇女之友’是男同胞对张扬的戏称,由黄图传出,迎风李连吹风捣火,没多久便游传于北上队员中。张扬的行动也证明其‘妇女之友’称号实至名归,北上万里之路,他一再一再一再护着女生,从吃的喝的住的,到日间的帮忙提东西嘘寒问暖,都做到了极致。八族男丁从刚开始的防狼,慢慢变成了无所谓,不是他们躺平了,而是发现张扬真的没威胁。有好好坏,八族男丁对某人放心了,可又有点牙庠庠,张场的一举一动都在把女生往死里宠,这让他们很是头痛,生怕某天男主女从的态势会调个头。 话虽如此,可行动和想法总是反着来,得知张扬定居羊城后,各族男丁还是把自家姐妹女眷都送了过来。眼下围着张扬的女生,就有二十几人,这还只是营中一部分,还有大半是没好意思凑热闹。 好说慢劝,张扬终于把身边的莺莺燕燕赶走了。刚好看到迎风李连顶着一块四方板走了过来,低头一扫板上字样,张扬笑了,“谁的主意?”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别看迎风李连都长开了,不再是干瘦清涩臭奶味,如今两人都很清秀让人看着就很舒心。可惜的是,因受某些人影响,两人却越发没正形,单从抬木板就能看出,那会有二个小伙子会把木板高举过头,不嫌丢人就算了,还乐在其中的。 迎风回道“老大,这是胖子的主意,他怕有人抢他的妞,就干脆搞了个公告板出来。这块上记的是有主的,还有一块是单身的。” 张扬看向李连。 李连点头“迎风,没骗你。营中现有一二十三人,某中女眷五十二个。女眷中有三十四人已有对象或以订婚成亲,剩其名单都在另一块板上。” 面对张扬的不信任,迎风脸一抽,报复性说道“老大,你在男子单身榜上排第一!你名字后打了六个勾!有八个姑娘暗恋你!” 张扬无奈耸肩,眼下这些事多半是自己的功劳,骂谁都等于骂自己,不如装聋作哑。 营区入口处,陈晓盯着单身榜笑意难掩,没想到跑来散心还能遇上这样的事,于是身边的人笑道“张癫,贵兄长蛮受欢迎的嘛,有这么多名门小姐暗中倾慕。” 本在营前瞎转,无奈下成了伴童的张癫,一脸不乐意,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在他看来,身边的人皇太子又怎样,还能管着自己不成!主动上前招待是出于礼节,不代表自己要笑脸相迎。 张癫本以为陪伴过程会很无聊,没成想陈晓却开了个好头。陈晓先是让大队护卫停于营外,只带两人入营,后又不摆架了,再到如今的调侃,一然再的表态让张癫多了几分聊兴不再应付了事。 “太子殿下,您眼前所见仅为冰山一角,九牛一毛!吾兄于国境内,仰慕者长街难容,常有千娇万媚远观近探,只为见其雄姿。族中长者因此大为头痛,为免事非,无奈下只能将其外遣,吾之随行实属被迫…” 文嗖嗖又不失调侃回答,让陈晓乐了,笑拍的张癫肩膀说道“张扬之名举世皆知,其聪,其慧,其智无人不晓,仰慕者多如星斗亦是常情。未曾得见前,吾曾以为汝兄身长七丈八尺,貌压群芳。唉,如今得见,难掩失落,只怪流言汹汹…” 这样说话就有得聊了,张癫乐呵呵,陈晓难得放肆调侃别人,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一路聊一路逛,一路都拿某人开玩笑。营区本就不大,两人闲转没多久,便撞上了他们调侃的对象。 早就收到消息,却没去相迎的张扬故作惊慌,先去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然后惊讶道“太子殿下屈尊光临寒居,卑人难免惶恐,如有不周勿怪。昨夜群星移位,无不告知,今朝将有贵人临门,吾却未明其意,未曾扫榻相迎,实属失态…” 张扬劈里啪啦胡编乱扯,陈晓故作认真不时点头,旁观的人装葱卖傻想笑不笑。 说了老半天没人接话,口干舌燥的张扬只能认输,笑道“今朝万事暂休,无议无争。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亲临此地?如能效劳,吾将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陈晓笑问“玩够?说够了。” 张扬耸肩,表情欠欠“累了。听你们吵大半月,脑袋不好使,不想谈正事。” 陈晓懒得计较这些东西了,同盟人的德行就这样,真要计划起来难受的还是自己,还不如直接点,有事说事。“矿产谈判一事涉及过多,无法单人做判。今日来此,不为公事,只为清闲。能否暂借捕鱼器械?” 只要不是公事,张扬便很好说话,这不陈晓话刚完他便换上另一副态度,眉开又眼笑,大呼小叫招呼人去抬渔网了。 陈晓果真不谈事务,让站在不远处的待卫拖上网具,再叫上营前静待的随从便朝湖区走去了。张扬乐得清闲,就没打算跟过去,回帐倒头就想睡。 黄图气笑“你真不去?” 张扬在床上扭了两下,一脸无奈“人家都说不谈公事了,你就不能消停点让我睡个好觉?” 黄图扶头懒得骂人,无力说道“你不去,我不去,这样很没礼数。人家好好歹也是一国诸君,总不能真让他一个人溜达吧,传出去的话我们连家都不用回了。” “不去!”张扬的回答很坚决。黄图气鼓鼓走出帐篷,一路骂骂咧咧朝湖边走去。 羊城,身心俱疲的蛮开,也如张扬般倒床不起。 同盟身为中间方,并不比陈苍两国代表轻松。双方可以吵翻天,不管怎么吵,同盟人都要从中从中斡旋,这边要求过高就得拉人去淡淡,那边漫天要价就得软磨硬泡压压价。蛮开作为同盟四大代表之首,头疼再所难免,其余三人也没好到那去。有幸入圈四人之一的黄图就没少诅咒张扬,要不是张扬拉他垫背,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同盟另外两个代表,一个是没心没肺的张扬,一个是刘鹏,陆鸿和二个近卫军将军全程甩锅,没有参与其中。 ‘朝阳区’羊城东部接待地,苍狼国代表现居所。朝阳区无楼无阁无亭古朴简素,清一色的四方小土屋,内部毫无装饰,怎么寒酸怎么来。这不是同盟人刻意为之,而是现实如此,星原虽然广阔却一直人烟稀少。人烟稀少的代价便是有钱没地花,什么东西都买不到,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同盟军二万人加上陈苍各支援的一万人,一共四万人,一年多时间能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筑起城池已经顶天了。苍狼国代表深知这点,因此对于居住环境并无要求,只要头上不漏水,晚上不进狼,其他的对于他们都不是问题。 一屋内,十人相对静坐,左右各为五人,左侧为首者许君,右侧为首谁向南。厅中十人尽是壮年,无一人发染斑白,可就算如此也难掩他们眉宇间的疲惫,无尽境的扯皮耗时耗力耗神,是个人都会如此。 向南站起活动身骨,众人注视时,其打破寂静,笑问“要不去城外住几天?天天呆土房有点受不了,还不如住帐篷。” 许君点头同意,起身时笑道“河边的住处的确不错,干净卫生装饰也不错,不住白不住。” 众笑中,十人依次走出灰朴朴的土房,他们口中住处,原主名张扬,地处河畔。 第51章 《变数》 天暗天明,复始。 清晨,微风轻柔带起些许热浪,死寂营地渐起生气,轻言细语帐中起。 红日初现时,十二骑离营远去,人声,马蹄,柔光,轻风,绿草,雀鸣交织。 吱吱~群鸟临空盘旋飞舞,显然很不欢迎侵犯领地的陌生人,护窝护崽的天性让它们攻击性十足。 早起本就让张扬很不爽,更不爽的是还得骑马颠簸几十里,本就不太高兴的他,还被鸟儿啄了几下脑袋,还啄出血了。 捂头跑出攻击区,张扬回头看向吱吱喳喳欢庆胜利的鸟群,咬牙道“叫吧!过几天我回来就把你们的毛全拔光,把你们的蛋全下锅。” 一侧并驾的关岩,嫌弃道“看着蛮大,其实没什么肉,鸟蛋也小得可怜,还难打。前几天,我带人转了一圈也没抓到几只。” 张扬还是不解气,一路飞奔,一路想着怎么报仇,自己好歹也不看过不少动物纪录片的人,就不信想不出办法,治治这些无法无天的鸟儿。远处城市已现,张扬挠了半天头也没想起什么好方法,那些记录片中就没教过怎么抓鸟下锅。 “有办法了没?”黄图下马后立刻询问,他也被叮了几下。 张扬带一脸不悦摇头,真的确无能为力。办法不是没有,他想过给鸟群来个万箭穿心,下个药,放个火,晚上摸过去用渔网盖…想了很多,又都被自己否决了。 惨遭飞鸟偷袭的不止张扬一行,离城散心的陈晓也没能幸免,那辆金金灿灿的四轮皇家马车,布满了粪便,味道冲就不说了,还白一块黑一块很惹眼。 陈晓一脸晦气走下马车,抬头便看到城门一侧站着的张扬。 别人的不幸总能给别人带来开心,此时的张扬就是这样。 “太子殿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羞辱皇家车马!能否告知何人?” “将军,不必动怒。事非人为,是些无知畜生所治,若有方法,吾必将拔其毛啃其骨。” 张扬,陈晓两人还算投缘,没那么多礼数,说话也随意。今日境遇相同,竟让一个王国诸君,一个挂名参将同仇敌忾,凑头商议复仇大计。随行人员表情抽搐中,会场渐近。 名面上说是会场,实则就是一个清空的库房。四四方方的仓库内物资一搬,随便扫一扫,再摆上桌椅板凳就成了会议室。场中长桌,两侧各有十椅,对立分明。长桌首,尾处各有两座。 会场外围严防死守,外设拒马,三步一岗,四角立哨架弩。 张扬黄图穿过拒止带往里走,被半掩脸的卫士拦住。 “将军,你没带兵器?” 张扬瞪眼“我身上就短裤短袖,能往那塞兵器?要不要我脱光跳二下给你看看?” 卫士半掩着脸看不出他的表情,却能看到微微上扬的眉毛。 张扬见势皱眉,这才盯着卫士一看,这一看他乐了,身前不知好歹拦路的人竟是陆鸿,于是没好气道“好玩?” 陆鸿耸肩继续装,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欠欠说道“会场禁止一切兵器,所有参会人员都必需接受检查,若藏兵被发现,莫怪法不容情。‘将军,请自重!’” 黄图懒得搭理,绕过两人便往里走,那些装模作样的卫兵,也没拦着,就好像没看见。 张扬玩兴上头,众目睽睽下,左手摸右腿,右手摸左腿,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 陆鸿牙庠时,张扬双眼瞪大,好似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竟忘了身上还有利器。哎~叹息声起,某人一拍大腿,从后兜中掏出了一枚铜币。 陆鸿拍开伸向自己的手“滚!” 张扬一脸你玩不起的嫌弃“好滴!”可没走出去两步便回头说道“陆叔,有没有多余水果?我那些姐姐妹妹们要反天了!” 陆鸿没回头,没说话,竖起中指。 张扬这一问属于无奈,不问的话回去,没办法向一众女眷交待。结果不出意外,要是陆鸿说有才离了大谱,半荒蛮向星原上什么都缺,水果就更不多说了。 黄图入场后,双手插兜围着场地转了一圈,翻桌看椅把器具都检查了一遍。如此查看,不是担心藏有利器,而是担心开会时,桌一倒,本一塌。若放平日这些倒是无所谓,可如今各方权贵聚首却是不行,一点小问题都能无限放大。会议期间,身为中间方的同盟人可以坐得人仰马翻,陈国,苍狼国的代表却不能出现这样的问题。 张扬走近问道“没问题吧?” 黄图有点不确定“要不,你也看看?我有点不确定。” 张扬无奈摇头,只能走向桌椅。 张扬“表弟,你说这事什么时候能结束?真不知道他们吵来吵去为了什么,面子上吃亏又不代表真吃亏,何必要一拖再拖。” 黄图“我只敢说冬天前会结束,谁都不会拖到大雪漫天,其体时间就看双方意向了。真不能给他们出点主意?多点财路的话,兴许就能早点结束谈判。” 张扬“没用,只会越发混乱。不管怎么谈怎么商量,苍狼都不占优势。产业越多,苍狼越会觉得吃亏,我们就没必要再添堵了。” 苍狼的处境,和昔日的同盟极其相似。 同盟被三国圈在中间,南有死敌月国,背靠陈康。境内耕地本就匮乏的情况下,还迎来了人口爆炸。战与不战迫在眉睫时,矿产的发现和月水军衰败,给了同盟一线生机,若非如此,同盟便只能硬着头皮南下了。而北上,从来就不在选择内,除非陈康两国同时覆亡在即。 苍狼国,现在地广人稀,不稀土地缺人口。而人口不是想有就能有的,需要漫长的积累。人口,人口,有人便有口,有口便需衣食住行,衣食住行会带动钱财流动。苍狼的现处境是有地没人,东面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啃其骨肉的府城,西南面是半个盟友陈国,东南群山峻岭后是个想接触却无路可走的康国。 知道越多,越是无力,张扬的话黄图听懂了,却找不到反驳理由。 两人布桌摆凳时,蛮开拖着辆盖布的小车走了进来,瓜果特有的香味瞬间蔓延开来。 拦都拦不住,骂没有,打不听,发疯般的表兄弟不顾蛮开的口骂脚踢,强行过了把瘾。好不好容易瓜果终于摆上了桌面,蛮开却是越看越头痛,不管怎么点都数目不对,指着身前只有二橘二桃盘子,咆哮道“张扬!别逼我揍人!每个位置上必须放三个橘子二个桃,少一个都不行!” 张扬不忿道“那二个橘子很大,二个比三个的分量还多!” 蛮开撸杉,门口处陆鸿探头,张扬瞬间服软,磨磨唧唧从自己的坐位下的垃圾桶中拿出水果,重新布置。布置时,口中念念有词,一副受了委屈样。 人员逐一到场,张扬再次领略了,无时,无钟,无表的痛苦。由于没有统一的计时方式,另外两方代表有早有晚,同盟一方四人坐坐站站走东走西也没能把人等齐。 滴答~滴答~某人闲着无聊以心跳计时。 “苍狼旗主到!” “陈国太子到!” 黄图听声,忍不住笑了,‘陈国太子到’一语中了笑点,陈晓和他们一起进城,一起来的会场,却碍于面子一直傻傻呆在外面等人。 人员齐,苍狼十人,陈国十人,同盟四人,一通假情假意的寒暄,众人方才落座。张扬黄图的座位于长桌未端,靠近门口处,两人分工明确,张扬观场看桌负责打水端茶统筹饮食,黄图执笔研黑记录双方达成一致内容。 前场双方主力你争我夺,禁区裁判蛮开、刘鹏细观耳闻一刻也不敢放松,竭尽全力中岔转移话题双方对立严重的话题,免得有人拍桌撸袖上武艺。 前场战事正嗨,后场亦不清闲,张扬左右皆敌,左侧狼庚,右侧方撼,三个窃窃私语聊得起劲。 “世兄,不久后记得多关照关照小弟,若是钱多无处安放,小弟必将倾尽全力为兄长排百忧解难。” 方撼淡笑摇头,叹息道“弟之言语伤尽吾心。你我二人虽是异父异母,却似手足早君难分,莫要再说生分话。” 黄图木着脸忍住不笑。 狼庚小声插话“你们就不能认真的?扯文嚼字有意思?有话直说别文来文去。” 方撼左眼眨右眼跳,故意气对面狼庚。 照常理,以方撼狼庚两人身份地位不应该坐于未尾,无奈的是两人都会常驻羊城,为免语言冲突影响以后相处,双方主事人都很沉默的把他们排除出了主议营容。 “千户,听说贵国男子可娶妻无数,是不是真的?” 狼庚轻点头笑道“这点和贵邦倒是相同,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并无多大区别。我们两国间区其实有很多,青楼,仆从,铸造,管辖,计量…” ‘青楼!’黄图眼一亮,瞬间暗淡,失落道“贵国,让人向往呀。” 狼庚如见同道中人,给了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容,“钱到人自来,黄少身强体壮多金多财,必会群芳紧随。” 黄图呐呐不搭话。 张扬暗笑,笑黄图有心没胆,两人平日闲着时没少往男女之事上扯。 方撼细声问“你们那真没青楼?红阁?” 黄图摇头。张扬组织下语言,才说道“明面上没有,就算有也没人敢公开,各族间的盟约不是闹着玩的。” 方撼想起了自己曾听说过的事,不禁头皮一麻。流言中,同盟父兄会因家中女眷赴尘而痛下杀手,并屠灭一庒的事有点夸张,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 说话多了废口水,会议进行没多久,张扬便往外跑了二次,都是空壶出,满水归。 啪~终于有人拍桌了,会场氛围瞬间拉满。 向南肃声道“对半是底线!若是不成便无需再议!我们苍狼现在人少地多,赚不赚这些都一样,至少不会饿死。” 向南坐下后,场内依旧无声。蛮开静等许久,不见有人回应便提议暂时休息,并征求双方意见,许君带笑点头,陈晓静思片刻也点头同意。 苍狼先行离场,陈晓依旧静坐,他不起床,陈国的人便只能静坐陪侯。 “张扬,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实话实说那种。” 半边屁股已挪窝的张扬听能重新坐好,看到陈晓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苦笑间思绪数转,方才点头。 张扬一点头,众人的目光便从其身上移开。这时陈晓开口了“就一件事,我想问该怎么和苍狼国的人相处,战,存,得一便可。” 张扬对陈晓的好感瞬间消失,表情数变,并看到蛮开黑脸点头后才,嗤笑道“太子殿下,你怎么想我不清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战,是存,你心里明白,没必要拖上我,你们国内的事我同盟不想参与。星原上的纠争,我没兴趣。” 张扬说完,不等回应,不要求许可转身便走。黄图本能跟上,几步后才惊醒回头,还没说话便看到蛮开挥手示意无碍。 两人离场后,会场内死寂良久,陈国代表你看我睇,多数不清楚太子殿下为何如此,为何要与同盟交恶,只少二个得知个中原由。 “方撼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陈晓发话,数息人员退去,场内仅余四人,蛮开一脸黑,刘鹏老样子木着脸,方撼震惊未消有点不知所措。 “蛮将军,我在这先说声对不住了,这事我没办法解释,也不能解释。苍狼国的要求我代表皇族全都同意了,余下的事务交由方撼负责。” “另外,我需要贵部秘密护送我回国境,无需深入送至风雪关便可。” 方撼先喜后惊,急忙跪地低头,双手触地依旧在抖。 蛮开怒气一消,看向身侧的刘鹏吩咐道“去外面把正将找来,这里的谈话不许透露出去。” 脚步远去,陈晓扶起方撼并与其细语几句,方撼不住点头。 陆鸿入内,蛮开阐述先前事件,陈晓静立不言。不久后,方撼离开,剩下三人交头密议。 午过,一脸不爽的张扬收到通知,说会议暂停。 夜间,陈晓甩开随行官员,只带十名亲士离撼而去,城外十里处千骑静立。 次日,陆鸿于星海营地找到张扬,一句话便让其无声叹息。 原话是“陈晓留在王城的亲信错过了二次传信时间,陈帝有可能病危或已不在。” 第52章 《相隔万里》 陈晓的不告而别,六天后,才被外人知晓。 六天时间,双方代表都在忙着整理协议内容,大都以为陈晓放权跑去散心了,没多少人往别的方向想。 不明所以,不知为何,毫不关心,是多数人的状态,陈晓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人心异动难免,也就是想想而已,不管是暗子还是心怀鬼胎者,都没力改变任何事情,‘天高皇帝远’不是调侃而是事实。 谈判大体落定,陈国苍狼双方间的火药味淡去,剩下都是些零碎琐事,虽小而多,却也没了大动肝火的必要。 张扬自由了!黄图解放!两兄弟直接趴窝数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睡和吃。 “老大…” 睡得迷迷糊糊间,张扬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挣扎般开双眼,又艰难的翻了个身,才面向帐篷入口。 某人起床气蛮大“有事就好,别像个娘们!” 探头进帐的迎风表情不变,早就习惯了“正将同意了,三天后,会有二千人前来帮忙筑营,关岩负责指挥。你点明要的军械也已起运,估计等会就到。” ‘等会?’一词,让张扬眉头一皱,一问才知道已经是午后了。 不久后,张扬坐在树下扒着饭,身侧两人也是一个样,三人都在埋头干饭。 “胖子,营地和冰库的位置选好了没?” 陆虎白眼一翻很无奈,俢筑营地是张扬的主意,建冰库也是张扬的主意,可某人光出主意却从不做事,都是想一出做一出,然后又想到一出便忘了前一出。 “早就选好了。营地就在我们脚下这里,这边的树林冬能挡风夏能遮阳,地势不错,视野空阔。冰库有三个,我们就一个,另外二个都在城中。” 黄图放下托盘站起看了看,却怎么看都不满意,“胖子,你脑袋进水了?这鬼地方别人打过来的话,我们往哪跑?” 黄图不满意,理由很充分,三人脚下的山头就四五十米高,视野是不错,三面空荡荡,一面全是水,别说防了,跑都没地方跑。陈晓的突然离开,加重了黄图的忧虑,心大不代表脑子锈逗不怕死。 陆虎打着哈欠说道“真要打起来,我们多杀几个就是,跑是没地方跑了。不管是陈国人,还是苍狼人,只要他们敢动手,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没得选。” 张扬眼皮一跳,继续扒饭。黄图脸一苦,无力反驳,只能坐回原位。 陆虎直接了当表明了眼下处境,不仅他们这一拨人这样,同盟军二万人也是如此。如若战起,区别无非是早死晚死,想逃都没地方跑。不是弃气话,而是实情,这与战力无关,在于后勤粮草,星原虽大,却百里无镇,千里无城,想抢也没地方抢。就算有地方能抢,这点军力一旦发散,就可能再也聚不回来了。 张扬虽不搭话,脑中却是千思百绕想办法,‘坚城,开荒,备战,后路…’想了很多很多种,又全都否定。 “表哥,要不我们偷偷跑回去?” 张扬意动,眼珠动了几下,最后丧气摇头。 不死心的张扬来了句‘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便让黄图去找人。没一会,山头上便聚了几十人。一争,一吵,一讨论,几十人想方设法,好主意坏主意嘟嘟冒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商讨出来的方法只有二种。一种是谁也不得罪,老实窝在中间赚钱。一种是主动惹苍狼人不爽,因为家在南边。 “老大!家伙送来了!” 山脚突然来了一嗓,树丛绿草遮掩,看不见是谁,信息却传到了。 七嘴八舌的人静了下来,都看向了被围在中间的人。张扬咧嘴一笑,邪邪道“看我干嘛,自己挑去,想要什么拿什么。” 车马前,张扬选了一件链甲,一顶头盔,一弓,一弩,短刀一把,长枪一把,箭支五十,一圆盾牌…越选越多,越选越没底,最后连板甲都披上了,活生生把自己整成了铁王八蛋。 钉钉当当~劈里啪啦~几十号铁疙瘩嘻嘻哈哈互砍,陆虎仗着底盘重身子稳,一路横冲直撞,撞倒一个又一个… “扶我起来。” 张扬的声音响起,却无人问津。 负重过多,倒地却站不起来的张扬,一怒之下把的头盔砸向还在混战的人堆,然后侧头求助场外观众“表妹,帮帮忙呗。” 身材小巧,一身花花绿绿的辛火乐呵呵走近,居高临下一脸坏笑盯着张扬看。 张扬表情抽搐气道“看啥看!没见过帅哥呀!还不赶紧扶我一下!” “哦”辛火吭了一声,站到了某人肚皮上。 张扬“姑奶奶~我认输!” 辛火漫天要价“给我一套盔甲!” 张扬“不给,给你也没用,大重了你扛不动。” 辛火坐了下来。不堪重负担的张扬大叫“给给给…先扶我起来!” 不久,张扬一身轻松,辛火却顶着一身不搭调的装备冲进人堆,并对着黄图拼命下死手,砸得盔甲直冒火星。黄图知道砸自己的是谁,因为辛火没盖面甲,‘还手?’给黄图三个胆也没用,于是一追一跑,两个铁疙瘩渐离战场,往外跑去。 “再打我就还手了!…” “来呀!就你这样的我给打三个…” 次日天明,营外百骑静立,马上骑士个个负弓挂囊杀气十号。 “表哥,我们干嘛去?” 女声坏了氛围感,张扬只能带着一脸无奈,大手一挥。百骑卷着尘烟汹汹而,誓要将鸟拨毛下锅,将蛋煮熟当零食。 星原某地,陈晓立于山尖,数日狂奔让其身骨俱疲。 身后来人“王爷,是否继续赶跑?” 陈晓摇头,无奈道“不了,先停停。” 护卫退去与同盟人交涉。 陈晓望向护卫离去时有点不稳身影,不禁叹息一声。叹息中有出自身的无奈,有对同盟军敬佩,有对归途恶厌,也有对争权夺势烦忧… —— 苔山,康国南部,海岛之城,人口万余。 苔山的位置不算是很好,于康国属可有可无无,于同盟又无关痛痒,偏偏又夹在中间。往昔,苔山领主乐得兴闲只要交税便无人管,安安做自己的土皇帝。今朝,世态突现,船运多了,钱也多了,也渐渐失了自由。 由于两国海线间有海盗出没,康国和同盟接触,两方一相议,苔山土皇帝逍遥自在的生活便没了。 天海相连处,黑点现,先是一点,眨眼间黑点剧增,瞬息成线。 “他娘的!”年轻俊秀的苔山领主刘观,身男爵主掌百岛千军,还是忍不住骂街了。 “就不能去盘山?要不去南沙来行,凭什么跑我地盘来……” 刘观碎碎念中,船队渐近。 码头处,刘观一改在山头处的碎碎念,摇身变成了衣着得体的贵族,百人簇拥下立于泊位静侯。 一艘,两艘,三艘……船队乌云从海面压来,三十艘巨大的桅船,船上飘扬的赤色同盟旗,给人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咚~咚~咚…鼓声十响。 “收帆!下锚!”… “前营,准备登陆”… 令声中,三艘小舟鬼魅般从船队钻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左右两小舟各有十人,其二人负摇桨,余下八人持弩警戒,护卫着中间仅有五人的小船。 “将军,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杰斯扶头没吭声,岸上的确人山人海,被五大三粗的陈平一说,也觉得自己惨遭围观了。 为首的辛宇本来心情不声,却也破防了,其回首瞪向陈平,恶狠狠说道“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要我把你踹下去。” 扑众目睽睽下,一身统领制服的陈平大笑着往水里跳。 水花飞溅,岸上笑声四起,围观群众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有人落水里还是值得笑一笑。 刘观头一麻暗道‘完了’,在他的设想中同盟高官应正常的,不像那些水上跑船的野蛮。没成想,现在就有个统领当众表演跳水,跳前之前,还故意大笑几声。 船还没靠岸,陈平便顶着一身水站到了刘观身前,并盯着他看了几眼。 刘观头皮发麻,生怕身前高自己一个头,身板比自己大二号的人,突然爆起把自己撕了。 “陈平,同盟海军统领,疯子号船长,前营指挥官。” 陈平说话时把手了出来。 刘观听说过同盟亲兴的怪僻,虽然不愿和男人有身体接解,迫于礼节还是伸手和陈平握了下。握手之时顺便报了个号“刘观,伯爵,苔山现任领主。” 辛宇、杰斯上岸,刘观笑脸相迎,顺便把身边的人介绍了一遍… 寒暄结束,辛宇、杰斯、陈平三人相视一笑。方才刘观介绍的人中,除他外没一个姓刘的,不管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别的,都说明刘观这人胆子不大。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刘观很会演,不过这样可能性不大。群岛之地,不近皇城,不临重镇,没多少机会让刘观交际和低眉顺眼演戏。 海盗一事,同盟人本不该如此兴师动众,被抢一事跑海跑的都已经看淡了。如今同盟万人跨海而来是逼不得已的表态,也存了几分万一真能把海盗剿了的心态。事件起因不是商队被抢,而是海盗太过猖獗,不旦抢劫还杀了不少跑船的同盟人。 —— 张镇。 日新月异,万事皆忙,街头巷尾人皆匆匆。 东南西北四区忙碌难止,中心区却显得很另类,一副你们继续忙,我旁观的姿态。四区疯狂外扩时,中心区一如既往,没想过扩一公分领地。 张峰很忙很忙,忙着甩锅,能不亲力亲为的事打死不参与,三天两头不坐班四处躲,今天跑南面,明天跑西边,后天向阳去,就是不在镇厅呆着等事上门。 陆象瘦了,瘦了二十几斤,不是他在减肥,而是忙的。城市扩张需要人员管理,人才紧缺又不愿自己做事的张峰见谁抓谁,村里的人抓完了,就往外抓,陆象就是这样被抬进了镇厅。 陆象负责的是公务人员薪酬核对发放,每天盯着表格名单看,要不是有银行,光数钱就能累死人。 “小四,那老头呢?我找他盖章签字” 坐在办公桌后埋头对数据的张狂抬头,对陆象笑了笑,然后说道“死了,我娘昨天把他砍了,我挖的坑,我妹帮忙盖的土。” “陆哥,你去村里找我大伯签就行,他应该在。不在的话,就找庒叔黄叔。” 陆象笑应说知道了,随后问了声‘有没有星原的消息。’张狂摇头,陆象叹气离开。 童胖也瘦了,其实也不算瘦了,个一高显得没那么圆了而已。‘无聊’两字是这小家伙的现状,张扬几人一走,整个神匠区都安静了,再也没人半夜鬼哭狼嚎,也没了在小区溜脚四处打呼招的闲人。 童胖坐在88号门前,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却没看到那几个一天到晚调戏他,今天却无比想念的混蛋。 阾宿声响“小胖!吃饭了!去把她们叫来!” 童胖一笑,跑去找人时回道“知道了!梁姨,我这就去叫她们。” 小胖飞快穿街过巷,爬了二堵小墙,钻过‘古董大排档’大厅跑向了后厨,在一众厨师的注视下拉开后厨侧门,对着河边就叫“开饭了!梁姨今天煮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河边并排钓鱼的大号小号四个女生齐齐扭头,从左到右,从高到矮,都是张凤为首,再谁吕兰,再者童妞,再谁张云。女生一侧则是充当保镖兼保姆的吕松。 张凤起身时,对着不远处的钓鱼的几个小男孩举起拳头,恶狠狠说道“不许占我们位置钓鱼!不许用我们的鱼料!不许从渔护里拿鱼!不许坐我们凳子!……” 那几个小男孩眼神游离,不吭声,不搭话。 张凤很满意,大手一摆带着几个跟屁虫乐呵呵走了。鱼竿,鱼料,鱼护,支架等东西收都没收,毫不担心会有人拿走。这钓位专属张扬几个,张镇这一亩三分地只要是钓鱼的人都知道,大排档后面的渔具不能拿。 张云吃饭时不老实,被张凤骂了几句,一直哭着找哥哥。 第53章 《今朝》 雨随风至,来去匆匆。 黄图刚躲进帐篷,衣服还没来的换,雨就停了,于是顶着湿答答的衣服,探头一看,发现刚才浇他一身的雨云,像烟柱一像,不是从下往上,而是反着来,从上从下,像烟烟雾一般慢慢飘远。 雨如天漏,很美很壮观,可看多了也就那样,身处星原,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今天的场面算小了,前天那才叫吓人,天空低沉欲塌,十几个窟窿死命往下漏水,还时不时来几下闪电助助兴。 “我糟~我靠~我去你……”雨去群骂起,不少被淋了一身的人骂骂咧咧。 “开工!开工!趁现在凉快多做点事!” 冷,冷的要死,热热的要命,星原就是这么奇奇怪怪。冷的时候哦尿成冰,热的时候好像太阳就挂在头上。 黄图换下湿衣,穿上了短袖短裤,换装时能看到他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全是晒出来的。 帐篷对面山头,人声又起,四散躲雨的人重新开工,该搬砖的搬砖,该抬木头的抬木头,该挖坑了继续挖坑…。 山脚,张扬半蹲在小沟旁杀鱼洗肉,身侧一堆女士嘻嘻哈哈。 辛火调侃“表哥,你不去扛石头,跑来抢我们活,就不嫌丢人?” 张扬得意一笑,满不在乎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什么时候要过脸?” 辛火很无奈,自己这便宜表哥一直死皮赖脸抢她们活干,烧茶倒水煮饭做菜看到什么做什么,唯一洗衣服打死不干。 辛火看向闹腾腾的工地,神色黯淡“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嘻笑一敛,沟边所有女子都看向了张扬,都在等他的答案。 “别看我呀!我要是害羞了脸红了怎么办!再看看,我就哭给你们瞧瞧!…” “辛火,李佳,小妹,赶紧帮忙杀鱼,不然就来不及了,那帮王八蛋天一黑就得吃饭,我不想挨骂…” 没人理会张扬的打岔,依旧盯着他,其中几个眼一眨一眨,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忙碌总让人忽略大部事情,北上万里,能走到星原的人,不论男女都是坚毅之辈!不停的赶路让他们忽略很多事情。可如今,万事皆定,清闲下来便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家,想亲人,想念自己熟悉的一切,都是情理之中,谁都避不开。 张扬笑道“下个月就能回去,谁想回去就说一声,我好安排人员护送。” 欢呼声起,引来山顶人员观望。 童谣笑一收走到张扬身边,小声疑惑问道“真的?” 张扬头微摇“一半真一半假。下个月,军中的确有人要返回风雪关,谁想回家跟着去就行。只要到了风雪关,会有人护送她们回家。” 童谣脸一苦,干笑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张扬耸肩“等通知,快则明年,至于什么时候我说了不算。” 耳尖的辛火听到了对话,笑脸一黑,带着怒气踢了张扬一脚。 张扬揉脚气笑“你发什么神经?都说能回家了,踢我干嘛?” 辛火又踢了一脚,张扬识趣跑开。没一会,姑娘们都知道了所谓的回家,是‘女士优先,男丁回归期未知’。 “再泼,我可生气骂人了!…” 惹了众惹的张扬惨遭围攻,一大票姑娘气鼓鼓朝他泼水扔石子。 山顶,迎风羡慕道“狼多肉少呀!老大真的吾辈楷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什么时候我也能找个妞呀!” 李连先失笑,后沮丧,苦着脸说“别想了,营中都是姐姐辈,惹不起,个个凶神恶煞就算了,关键还保镖无数,我们还是老实躲远点为妙。” “要不我们去苍狼那边逛逛?南川离这就几天路程。” 迎风看向李连,两人奸笑起,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两人口中南川,是苍狼重镇,距羊城三百里,是星原中难见山群。苍狼在群山中设卡立寨屯兵十万,加上从府城抢掠而来的十几万人,南川因此摇身成了星原最大的城镇。 — 风雪关,南门。 城楼上,数人却无声,方斌于中向南静立,其侧,一人黑衣劲装发有斑白,远处尘烟渐行渐远。 “吕超,你们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星原?还是先回城等等看?” “没必要,不必麻烦了,准时给我们粮草就行,你们国内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方斌一笑,看向身侧“你我年龄相仿,为何你壮得像牛,我却已背弯发白。” 吕超很无奈,身为同盟第二近卫军副将的他,精于战事,却不擅打交道,眼下方斌的话,让其不知如何回复,只能无声胜有声。 方斌也不在意,两人曾多次接触,吕超什么情况略有了解。 既然无话可说,便只有道别,吕超带人下了城楼,墙上一老二少依旧。 “方豪,你回去收拾下东西,后天随同盟人去羊城,顺便把礼物带上。” 方豪苦笑点头,犹豫片刻想来想去,才开口问“爷爷,我去羊城该干嘛?” 方禀脸一抽一抽。 方斌气道“你也去!” 方禀傻眼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方豪见弟弟的窘迫样笑得没心没肺,总算拉上个伴了。去羊城干嘛,方豪很清楚,说好听点叫表态,说难听点叫人质,无非是让同盟人放心。 方豪拉上一脸黑的弟弟走了,方斌看着两个孙子走远。 “唉”一声叹息响,方斌的背又弯了点。 — 苏坪,月国西部一州,曾被称为鱼米之乡,如今却是十镇九空,曾经十里一乡,变成了罕见人烟。 ‘流山’苏坪某镇,依江而建。 此时,临江渡口,万马千舟人头涌。‘乱’字不足以形容流山现状,不论城中,还渡口,都是一锅粥。十几支叛军,超十万人齐聚流山只为渡江北去。 流山向南百里,有一名为‘那丰’的村子。村子位于山谷,谷中大路直通凌江。 此时谷中,群蝇飞舞,野狗吠,伏尸沿路数里难计。 谷外十里,万帐相连,月字旗居高逆风飘扬,其侧百旗林立。‘林’‘苍’‘风’‘吕’四旗微矮月字少许,却又高出一众旗帜。 营中某帐,庞贝坐于主位无声,两侧各有十五人。 左侧为首谁长发紧束,一身贵气却不见英气,其眉微尖,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右侧为首谁,同左侧为首谁如印同出,唯有衣色不同,左蓝右紫。 噔~噔~脚步声打破沉默,众人齐看入帐之人。 来人单膝下跪“前方回报!叛军主力已临江北撤,前方山谷已叛军盘踞。” 庞贝示意来人退下,令兵一退,帐内群声起。有互推负责,有力主追击,有求平稳……十数人吵作一团,意见难统。 “肃静!” 群声敛去。 庞贝平复心序,语调放缓道“莫再争执,诸位领兵前来是为平贼。刀兵难言,胜败难免,昔日错手莫再重提纠结,如今之急,在于收敛勇士之躯。平王,英王,两位意下如何?” 左右两侧为首谁对视一眼,先后点头。 庞贝随后吩咐道“吕侯,这事由你负责,林公协助,所需一切军中自取,具体事务不必回报,吕侯可自行决断。” 一中一少出列领命,转身离场。 庞贝初临前线,便受一挫,前锋溜敌不成反遭伏击,失败原因很简单,军中领主都在打小算盘,前后左右自行其事,各军配合上出现空档,后果便是前锋二万人,只有三千余退了回来。 月国西部越打越乱,动乱范围扩大到两王三洲,叛军也由一支变成未知,已知人数过万的便有十四支。叛军是越剿越多,地方领主将军却是越打越强,无数平民,无数小贵族,成了这次动乱的养分。 庞贝现在面对的是,九个拥兵过五万的大领主,多到清不数的叛军,两个态度不明的藩王,三个拥兵自保的州牧。 数十万大军清剿一个小地方的动乱,匪越剿越多,个中原由在场的人都知道,却都假装不知道。 西部未平,新乱又起,月国鸿州再起纠争。百船千舟倾覆之际,万人厮杀之时,一人远望浓烟滚滚的城池,淡淡一笑,其脸有疤,其名‘王昭’。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你的仇现在还报不了,北面现在有大队人马往这边来,再不走的话,可能就走不掉了。” “陆良,我们接下来往那?西边?南边?还是返回新城?” “去泯江边看看,西面现在太乱,我还没活够,南边就算了,我讨厌坐船。” 王昭一笑,陆良一笑,两人并肩走下山头,山脚下密林中百人嘻笑。 — 康国,北凌。 康庒正在待客,客人来头不小,是府城南镇将军曹旬。昔日为敌的两人,今朝结伴同游参观北凌城防,每路过一处康庒还会细心讲解作用,曹旬时不时点评一下。 康庒笑问“将军,此行何意?莫说清闲难度。” 曹旬笑答“东丧,西沦,南不平,此行为求罢战,王爷能否给个准信。” 康庒摇头“这里我说了算,你却不行。” 曹旬皱眉,不是恼怒,而是在想怎么回答,康庒说的没错,战与和曹旬的确没这么大的权利何决定。 突然,曹旬来了一句“铭山以南再无路,山高路远愿无逢。” 康庒一顿,随即回道“北凌以北终不至,绿水青山永相隔。” 曹旬大笑摆手“此生不见。” 康庒点头示意“愿君安康。” 先前还打生打死的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协议,是否长期有效,康庒不敢保证,曹旬也不敢保证,因为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 同盟,连山。 耗时二年,花费无数的‘众议院’终于建成了。 众议院占地百亩,前后左右都有广场,主体反倒小的可怜,建筑面积不足十亩。院休呈圆形,二层,一楼为主会场设有一百座,二楼为观礼层设二百座。主要设施外,院内还设有百间休息,十间小形会议间。 建成不代表好了,众议院目前还是个空壳,内空外汤四处漏风,要是下雨的话就惨了,当下中空的造型绝对能让大院变鱼塘。 闲暇无事的各族长老,在院里四处转,时不时抬头望天看怕下雨。 “亲家,那小子不是吹牛皮吧?要是顶上封不好,你会被人笑死的,那帮老不死都等着看笑话。” 张海面无表情,实则把孙子张扬骂了个遍。 众议院修建时,一帮老头谁也不关心,谁也不感兴趣,以为就是随便建个房子加广场,直到一楼起好,才发现了不对劲,才想起看设计图。这一看不得了,个个都骂张扬,尤其是张海骂的最欢。 其实他们骂错了,给图的不是张扬,出糗主意的也不是张扬,要用玻璃做吊顶的也不是张扬,真正的罪人是黄图。一直以来都是张扬说,黄图记和画。 如今的众议院纯属意见,黄图半睡半醒间把其他楼层的图纸给了童观,没成想把众议院的图也塞进去,然后楼就起了。真要怪罪的话长老院中的老爷子们没一个跑得脱,谁让他们没细心查看就同意了。 如今的情况是张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黄图也想不起图去哪了。 — 陈国,黑木堡。 董存很忙很忙,忙着数钱。 因灾得福搭上张扬后,他就莫名其妙成了所谓的‘区域代理’,张镇拼了命的往黑木堡送产品,小到梳子,大到车辆,最受欢迎的是化妆品和琉璃。陈国遍地权贵,他们什么都不缺,缺的是用来攀比的东西。 董存看好的篷布反而销量平平,军中挤不进,城里买不出,唯有商队偶尔光顾一下。在陈国没几个要打卡上班,下雨时,务农的人不出工,权贵懒得出门… “少主,南面来信了。” 董存接过信条拆开,信上就二句:“货物已入国境,交接时请把上批款项一并结算。”“此次物品中有四车为私人物品,请领主大人派人护送至风雪关。” 董存无奈了,信上一笔带过干脆利落,他却得烦一段时间,不管那件事都得提前准备。 第54章 《战和难明》 长街无物,烈日高悬,风似如死,斜影无声。 方豪、方禀兄弟初临羊城,入城之两人尚无感,城门处尚见人烟,可前行一拐,便由衷感到苍凉,入眼长街笔直空寂,无人,无声,无风唯有房屋倒影。 炎炎夏日,静坐汗不止。立于长街一头的方禀,却不由打了个寒颤,四顾无人以后,有点害怕的他,对着身侧兄长,小声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城头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阴森森的。” 一侧的方豪,看似镇定却也一样发毛,如今的风雪风除南外,另外几城虽然空荡,却能听到人声,也看看到行人,不同颜色东西和建筑能让不自觉分散注意力。可眼下,羊城的长街却是空得让人不舒服,安静得太过分了,单是如此还不至于苍凉入骨。真正令人背寒的,是沿街整齐分布的土房,四四方方,灰灰仆仆如坟静列。烈日下视野漂浮,远远看去像房子在扭动。 哒~哒~两兄弟很没出息调头往回跑,还争先恐后,直至,跑回城门附近,看到在人烟方才停下。 有个不识趣的方氏仆从,见兄弟俩回来便问道“少主,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四处转转吗?” 方禀脸一僵讷讷无声,左看右看。 方豪笑笑掩尴尬,却打不回答问题,反而叮嘱仆人认真做事,争取早点把随行的物品交接好。 打发走家仆,方豪便和弟弟往门洞走去。门洞中几十同盟人形姿各异,有站,有蹲,有坐,有躺,有趴,其中几人闭目息长已睡着。兄弟两人一入阴凉处,不由全身一爽,洞内,洞外如同两天,洞外热浪滚滚,洞中如同四月清凉透心。 城洞中有水缸蓄水,以供行人卫士饮用,口干舌燥的方豪举瓢痛饮,水缸一侧避暑的同盟人视之不见不作搭理。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方豪便走向正在闲聊的人堆,趁着话静间,找上一人并问道“兄台,城中为何如此寂静?大军不在城中?” 被问的汉子不做隐瞒,大大咧咧答道“的确没多少人了,大部分散去了别的地方,小部分四处走,现在城中也就千数。方少如果嫌无奈,不妨去河畔,去星海看看,这两处人多点。” 被人认出,方豪并不惊讶,入城时被人注意得正常。话头一起,又闲暇无事,方豪便和汉子聊了起来,期间还被同盟人合伙坑了一笔,出钱给洞中所有人都来了一根冰棒。 冰棒不贵,几十条也就花了几枚铜钱,便宜是便宜味道却是不错,冰冰甜甜降温又舒心,就是口味有点杂。 闲聊中,方豪得知与自己对话的壮汉,姓张名锥,铜部张村人,于是称呼也从兄台变成了世兄。 方豪皱眉头嗦一口盐味冰棒,神色奇怪问道“世兄,这味道是谁的主意,感觉有点亏揍。” 张锥乐呵呵“我那族弟干的,你要早来几天的话,还能吃别的味型,现在就甜和咸了。” 方豪很配合的问了下。张锥自然而然的顺势说了说‘香草、水果、王米、西瓜’这四种味道的冰棒。 方禀口水难咽,插话问道“怎么不做了?” 声一落,众笑起,方豪拍头踢弟弟一脚,气笑道“你能不能动下脑袋?为什么不做你就想不出来?” 方禀揉脚时想通了,只能不失礼貌又尴尬地笑了几声。 城外平线处黑点现,嘻闹的城洞骤然一静,横七竖八的同盟人纷纷站着,张锥拿起放置于地的布包,飞速登上城墙。 有点吃惊的方氏兄弟刚退出门,便看到张锥拿着着望远镜从墙上走了下来。 “没事,没事,是传命兵。” 城洞中的同盟人又恢复了懒散状态,方豪却心狂跳,方才他感觉到杀气。还有那百数传命兵临城不而入,也让人不禁往坏处想。 方豪在胡思乱想,其弟方禀却神经大条,还从张锥手中借过了望远镜。 “哥!那边河里有好多人在游戏,还有女的!” 沉思中的方豪惊愕抬头,抬看到弟弟拿远镜在城墙上大呼小叫。这一打忿,断了胡思乱想, 少年心性再次占领高地,方豪嘻笑跑上了城墙。 居高望远可见南门周边,城前百米无物连草都被踩秃,城外千米宽空旷无遮拦,肉眼一扫一扫便能一览无遗。 方禀笑着指向远处河流“哥,那边有个胖子,好像是陆哥。” 方豪接过望远镜,举起一看不由笑了,视线中,一个胖子穿着大号短裤站在河边跳台上,左扭扭右扭扭做热身运动。 河畔,躺树下小息的黄图,看看突然来访的方氏兄弟不由调侃道“你们怎么来这了?在风雪关住得太舒服?出来散散心?” 方禀不搭话,贼笑着朝河边跑去了。 方豪无奈摇头,这才回应“被那老头赶出来了,说我们在城中吃饭浪费米,不如来这帮忙放羊。” 黄图笑笑不当真,随口问有没有南边消息,方豪摇头。 星海处,张癫在骂人,搬砖时骂,扛木头时骂,用泥涂墙时也不闲着着,被骂之人正是张扬。五天前,张扬带着一票女生跑回城,理由是营地大吵,男人太多,对女生来说有点不安全,然后,黄图也跑了,陆虎也跟着溜了过去。 张癫一直是万事不管,能偷懒绝对偷懒,没机会偷懒就创造机会偷懒,总的来说他比张扬还懒,在张镇如此,来了星原还是这个样。 张扬的本意是让弟弟管管事,负责下新营的监督工作。可张扬一走,张癫就甩锅了,把协调动脑的事交给了迎风李连两人,自己却跑工地上做苦力活。 —— 风雪关。 方氏宅院古朴陈旧,是关中少有的全砖石建筑群,四边高墙高墙竖立,如城中之城。正门两侧立有石雕,左为展翅雄鹰,右为直立怒熊。两尊石雕己有上百年历史,自桑国时代便已存在,方氏一族也一直是它们的主人。 门口的雄鹰,代表着方氏,方氏的族旗,是一只展翅黑鹰,怒熊则代表方氏私军名号,军旗如门前怒熊。陈境,凡身居侯爵谁者都可自行设军,上限二万,粮草军需自理。 私军一事,陈国并无明文,却已成规,谁都得认,皇族无力改变,也不敢改变。主体默认为藩王五万,公爵三万,侯爵二万,伯爵一万,剩下的小贵族并无明确规划,只要不过五千就没人会搭理。 怒熊军一直满员,从不缺员,不能是桑时期,还是如今的陈国,方氏都一直保持着二万兵力。 兴氏、周氏,叶氏、固氏同时落户风雪关,转眼几十年过去,默认的私军名额却都从未满编过,这四家不像方氏一直根根深蒂固,无力支撑着庞大的私军。这也是四族一直拥团和让出风雪关的主要原因,打不过,骂不赢,还处处受限,不如好聚好散跑去星原做土皇帝。 方氏大院内并无详细划分,建筑五花八门奇形怪状,有高有矮,乱糟一片,若无人引路,迷失于中很正常。 建筑建中心,有一栋不显眼却是所有方姓人梦寐以求的小院,该院为族长所居。旧去新来,老族长退下,新的族长便会住进小院。 此时院中两人,一人半跪,一人沉思,半跪谁全身黑色紧束不见容颜,思索发白背已弯。 方斌从沉思醒来,微微挥手,半跪之人便起身离去。 “皇城无异,主君大病已愈,诸王无异动,国境未见乱起。诸储未齐,已有十余聚于皇城,传信前并无异样,风平浪静。” “星原四族,数次与苍狼暗议,内容无从得知。西面周氏,北面叶氏,决意建城,现已选址完成。周氏新城取名‘西宁’距八百里,叶氏新城取名‘风枫’距一千一百里。另有谣传,传言说四族已破限制私兵都已过万,该信息尚未的确真假。” 四下无人,方斌回想刚才得知的消息,不由苦道“真不让人省心呀!” —— 风钤关城头,陆鸿无声东望,远处城池隐现。 风钤关又名‘风涌峡谷’,冬临寒风过境南下,春临南风过此北上。峡谷两字已说明了地形,有头必有尾,关有前后。陆鸿脚下的城池只星风钤关一半,苍狼人当年的突袭未能全功,另一半还在府城手中。 陆鸿没来由叹道“可惜了。” 带队参观的向南一笑应道“错过就错过了,好坏难说,若成虽能如刀抵住府城后背,却也要面对无休止攻伐,他们耗得起,我们却顶不住。如今之局好坏掺半,都能找到由头止戈,没必要拼死拼活。” 陆鸿欲言又止,终于摇头代声。 风钤关北上南低,地势上能手脚的地方很多,穿谷而过的河流便是一处,两侧山峦亦能就成攻击点。别人眼中的崇山峻岭,在同盟人眼中都不值一提,只要山不入云,只要他们原意都能爬过去。 陆鸿的表情动作,向南都看在眼中,却不作回应,两人就静静站着,静静看向远处城池。 许久无声。 一直沉默有点不像话,身为地主的向南不得不先开口,“将军离营到此,军中任人坐镇?” 陆鸿嘴角一扬自负道“有我无我都一样,若是无将兵就自散,只能说我很失败。” 同盟的军制训练,是陆鸿敢离营四处逛和这么说的原因。十三岁参训,成年后参军,参军的头年随队四处逛荡是每个同盟士兵的必修课,这些加起来前后就有六年时间。若是六年还训练不出一个合格的士兵,选不出合格的军官,那同盟也早该消失了,月国也不会是如今的防守姿态,早就挥军北上了。 向南羡慕陆鸿,却又不想成为陆鸿,兵制越严就代表手中的权力越小。明面上陆鸿是一军之主,实则还不如苍狼一千户自由。 许君,向南,苍狼两个旗主都认真研究过同盟军,从士兵训练,法规,再到管理层都做了详细分析,两人得出的结论出其一至。一次会议中许君笑言‘同盟军强于野战,聚散自如,将陨而兵不散,去首无用!若战,同等兵力下无人能胜,唯有断其粮,饿其兵。’向南点头赞同,随之侃道‘望得其兵,厌其无权,一军之 将竟无生杀战起之柄,实属少见。’ 同盟军,军衔一共十等,从高往下分别为:正将、副将、参将、统领、卫长、队正、什长、卫,士,卒。 正、副、参三将军团决策层,无直属部众,仅有亲卫。 统领,千人指挥官,三年一调动,无固定统辖。 卫长,下辖百人,如无升迁,任满十年强制退役。 队正,下辖五十人,现役人员中选取,役满未升强制清退。 什长,下辖十人,兵员自选服众者,役满未升迁,强制清退。 卫,士,卒三衔差异不大,多以服役长短划分。 同盟军复杂的结局和制度,断绝了将领拥兵自重的可能,也清退了只想当兵混饭吃的人,军中不管是谁,如果想到继续服役唯有一步步往上爬,爬到统领的位置才算铁饭碗。除此之外,同盟军还有个硬性规定,那就是年龄限制,不管身居何位,年满五十五岁便会被调离军队,前往各地任职。 城头处,陆鸿向南依旧闲聊,城外数里空空,城下拒马壕沟连绵数百米,细看可错交织的拒马上色彩斑驳,有木料的本色,有烧焦的痕迹,还有暗红色的血痕。 风钤关两城遥遥相望,南有十万府城军枕戈待旦,期许着某天一洗前耻。北有三万苍狼军,三万陈兵,三千同盟军,盼天盼地盼月亮等着府城人过来送军功。 如今现状是,苍狼,陈国,同盟三方都无意南下,只想把在星原上牢牢握在手中,并大捞一笔。府城一方,则态度难明,有意收复旧土谁有,主张就此罢手谁亦有,内部意见未能统一前,十万大军只能固守城池朝北面呲牙。 是战是和无人知,只知半载无刀戈。 转眼半年过去,这半年,风钤关不见烽火,无鼓声,无金鸣,无号响。 第55章 《战火遗孤》 ‘春临雪渐溶,地平线上万骑突现,狼旗随风作响,旗下一人狞笑着指了指远处城池。 呜~随着号响。无数骑士兵涌下山头,如潮水般冲向城市。 城头上,万军狞笑,丝毫不把来犯之敌放在眼中,城楼中数人负甲相谈甚欢。 突有数人自下而上冲入城楼。 “将军!西面有大军逼近!” “将军,南面百里亦有大军前来,是敌是友未知!” “将军!东面突现府城军,从旗号和规模上看应该是两镇兵马!” 楼中众将闻言面如死灰,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听到有人大声惊呼快看北面。众人机械面北,视线下方是刚冲下山坡的万骑,视线上方刚空出来的地方,仿以瞬间又被填满了,无数人正从山背面露了出来……’ 午夜梦中起,黑暗中,张扬坐于床头心绪久久难平。梦中张扬死得极惨,先是负伤,疗伤时,所在的房屋被火球击中,不幸的是没被砸死,而是被活活烧死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自从陈晓匆匆离开以后,张扬便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小命,生怕陈国换了个皇帝就换一种姿态。南面形势未明,北面苍狼是敌是友难定,东面府城严防死守,西面无跑可走,一旦陈国翻脸,星原上的同盟人下场会很惨很惨。 天色微明,被梦境吓得半宿没睡的张扬,去河里洗了澡。 身后有开门声响,水中泡着的某人回头一看。 刚从辛火房间里溜出来的黄图,看着水中露出的脑袋带着尴尬来了句“早呀。” 张扬一脸玩味“不早,不早刚刚好,晚点就看不到某人做贼了。” “记得注意点,万一有了可不好办,天遥路远的,走到半路生了,会被人笑话的。” 黄图现在有点头痛,被人撞见无所谓,被人开玩笑他也无所谓,头疼的原因出辛火。辛火可不像看上去那简单,单从全程参训就能看出一二,少女时就和一堆少年混了几年,家里人还不反对,试问有几人能够如此。 闲言碎语,辛火不太在意,谁说都行,只要别被她当场撞到就没事,不过撞上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受罪最多的是黄图,白天被人调侃,和辛火相处时脑袋更是大了一圈,人生大大咧咧的辛火,背地里没少拿他撤气。 调侃归调侃,黄图不搭话,张扬也没了玩闹的心情,于是把自己昨夜的梦说了一遍。 黄图听罢摇头,没有意见,也把自己的苦恼说了一遍。 张扬笑嘻嘻“住一起就行,现在有那么多对,你们一搬他们肯定跟上,到时谁就没人碎嘴了。” 张扬半玩笑,没成想黄图却当真了。 河畔一侧,蹲守一夜的陆虎脸色僵硬,其身前是三个面黄肌瘦面带惶恐的孩子,虽手持利器,却一个个抖如筛糠。 “放下兵器,几个孩子找口吃的而已。” 陆虎发话,散落四周形成包围圈的人才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自星海溜回此处,负责后勤的陆虎便发现存放的物资对不上,余后几天又发现厨房时不时少东西。陆虎原本不在意,其他人也不在意,都以为是张扬或是女眷拿的。一次闲聊中陆虎对着众人抱怨,说想吃什么就说,别偷偷摸摸的,我们不差这点东西。阴阳怪气的话调惹起不悦,男声女讨中,众人自才发现了不对劲。 “老大,人带来了。” 正帮黄图搬东西的张扬,回头一看,不由脸一皱,被一押来的竟是三个孩子,个个衣衫褴褛面如死灰,最大一个看上去也就刚十的样子。 张扬先让人群散去,围观只会增加不适,没有任何利处。 三个孩子见人群散了,身边就剩一胖子和一个短裤男,提着的心让放缓了不少。从被抓到被拘回,一直就没说话的三人对视几眼,最大那个声似蚊虫般说了句“对不起。” 陆虎脸一抽,忍着不笑出话,这孩子和他以前偷吃被逮住时一个德行,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翻篇。 张扬本想轻声细语说话,这下火气上头了,沉声道“饿了拿点东西吃我不在竟,你们可以上门开口讨,但偷东西是不对的,做错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 最大的男孩,本来一直低着头,张扬的话让他脸色一变,从低头默语,变成了两眼通红。 “瞪我有用的话,你们也不用像现在一样,连饭都吃不饱了。你们往这边跑,说明中间有聪明人,知道避开苍狼人陈国人,可又不太聪明,还没聪明到光明正大。” 哭声打断了张扬,一侧忍笑的陆虎脸色骤变,若不是哭声响,两人都没发现身前三人中竟有一女孩。 “表妹,你过来一下。” 一侧探头探脑看戏的辛火带着几分不高兴小跑过来,张扬对她小声说了几句,便拉上陆虎走开了。 辛火瞪着双眼通红的男孩,来了句“看啥看,没见过女人,信不信我揍你!”不等男孩吱声,便看向低头泣的女童,语气不善骂道“把眼泪擦掉!谁允许你哭了?再哭就把你扔河里喂鱼!” 哭声停了,女童肩膀一抽一抽,却再无声响。 “这就对了,在这哭没用,记住哭是给别人看的,别人在意才有用,别人不在意的话只会笑你,要不是这人多,我早就把牙给笑出来了……” 辛火还在训人。 不远处三人聚头。 黄图一脸凝重“怎么处理?总不能为了几个小孩就和他们闹僵吧?就算我们愿意,羊城那边也不一定允许。” 陆虎气鼓鼓“那又怎样!他们管不着,你们不愿意的话,大可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那三孩子的身份显而易见,绝对是府城遗孤,来路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从苍狼陈国的管辖中逃出来。一种是一直躲在旷野深山中,随着星原南北都有大批人员涌入开扩牧场,躲无可躲才被迫现身。 黄图左右纠结,感得孩子们太可怜,又害怕会引来另外两方的不满。 陆虎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事太过。羊城距苍狼的南川不远,张镇一行却没人想去看看,奴隶的存在,让自由习惯了的他们很不舒服。 黄图陆虎说着说着,意见不统渐渐便出正题。 “好了,有什么好吵的,这几个孩子而已,别的咱们管不着,让他们吃饱穿温还是可以的。等辛火问清他们来历,还有多少人后,我们再做决定。” 不久,辛火问清孩子来历和人数,并转告诉几人。得知,孩子们不是逃过来,是从山上下来,张扬几人放松了不少。和三个孩子一起下山的还有二十六人,一共二十九人,其中男丁十八,女十一,成年人仅有四个,最大的不过二十一。 午后,河畔迎来了逃难的人,也不能说迎来,因为这二十几人的护卫有点多,足有数百。张扬怕放任这些人在羊城附近游荡会惹出事端,干脆去城中借了一支百人队,再加上方氏兄弟的百余护卫,数百人浩浩荡荡去把客人给请来了。 方桌两端各有人员,一端黄图、陆虎,方豪三人端坐,身后十几号壮汉撑场面。一端三男一女坐立不安,背对河流,距河仅有数脚步之遥。 李信四人之首,也是四人中年龄最大的,其衣衫破旧,却不见惊容,好像什么都看开,蜡黄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合的沧桑。 久坐无声,瞪眼无用,李信率先开口,语中几分落寞“几位大人如何处置我等?战败之人本无权提议,可吾等愿死,也不愿屈身为奴,愿大人们成全。” 黄图暗赞,身前之人说的话很漂亮,说了和没说一样,明知道自己这方不会处死他们,还给自己设了个永不为奴的底线,让人对其的死志多几份好感。 陆虎眼皮一跳,发现自己先前想忿了,眼前之人绝对不是山野出身。 方豪属于被逼,茬他能做主便不会有眼下这事,李信和其他人早死山上了,‘斩草除根’从来就不是心狠手辣,而是一种避免麻烦最佳理方法。所以‘仁义’在撕破脸那一刻就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只有你死我活,留根纯属自找麻烦。 对面静悄悄,李信非担不紧张反而又放松了不少,蜡黄的脸上多了点笑意,坦言道“几位说说吧,没必要为我们这些人浪费是时间,是生是死给个准话。” 黄图看向身侧,胖的没说话的打算,小的正打哈欠,无奈下,黄图直接表态“是死是活,全看你们态度,如今战事已罢,往日恩怨我们同盟人不想参与。令朝相遇是缘,如果你们能答应两个条件,半城附近便有你们的生存之地,如有异议请自便,我等恭送出营,并送上足够粮草让你们离开同盟划定区。” “条件一,摒弃所有仇视言论,五年内不离此地十里,负责河道两侧定居点卫生。条件二,一年无薪食宿无忧,人员分散而居,不得主动与苍狼陈国人起冲突,如有犯者生死自论。” “好了,就这些,你们自己商量商量,等会给我们回复。” 黄图说完便起身离开,这举动很没礼貌,却又没人敢说什么,在这小地盘上他想干嘛就在嘛,张扬管不着,别人懒得管,互不相犯就行。 “胖子!傻坐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我修房子,不然别想我帮忙!” 陆虎飞快起身,人逢喜事精神爽,感觉自己像瘦了得多斤,走起路来轻快多了。因为帮黄图修补爱巢是两人商量好的,这个一修好,下个便是陆虎和李佳的住所。 场中一下变成了四比一,方蒙好像觉得还不过瘾,竟把身后站着的汉子们全赶去帮忙了修房子了。 人员散去,方蒙看向对面四人带笑说道“先前还没介绍,本人风雪关方氏嫡孙,姓方名蒙。客套的话我不想多说,希望各位好自为之,莫要负了此间主人善心。” 青涩的脸,看似客气的话,可谁都听出了威胁。 对面三人面色一紧,先前的淡然瞬间消散, 李信瞳孔一缩心头猛跳,数息后才朝方豪说道“谨记侯爷叮嘱,我等只为求活,日后必会本份守己。” ‘侯爷’一词让方豪开心花怒放,同时也对说话的人多了几分杀气,李信知道的有太多了。 方豪眼神飘忽,身后响起张扬的声音“吓唬别人干嘛?很好玩很有意思?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姓方?” 语调阴阳怪气,方豪却不生气,转头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张扬气笑往不远处的房屋一指,示意闲着就去帮忙。 方豪表情臭臭,摇头晃脑。 张扬不强求,拉过的凳子坐在了李信对面,“说说吧,以后你们都住这,不知根知底的话,我睡不着觉。如果不介意的话,把这几年的经历和据点也说说吧,我这人喜欢钱。” 终于见正主了,好没形象的正主,这是李信的看到光膀溜达之人的第一念头,来人与方豪对话确定了他的想法。 张扬没坐下前李信已经头庝了,坐下后说的话更让他感到了无奈,不知如何作答为好。全部交待怕被卖了数钱,不说实话又没法活下去了。 “不急不忙,你们慢慢想。” “方豪我们玩十三牌,一张一千。” 前句是提醒对面表情难看到极点,许久不答之人。后句是提点一脸暗爽的方豪,告诉他这事有赚头。 可惜丰衣足食,没在山里呆过,也没饿过肚子的方豪,没能听出深意,反而苦笑说自己没那么多钱,不玩行不行?张扬一脸黑线,把他拉到了不远处。 “你傻呀!他们几十个不大不小的人,能在这里活那么久了还不被发现,说明有地方躲有吃的,说不一定还有藏起来没来得及运走的金银珠宝。” 方豪恍然大悟,忍不住侧头撇了撇,发现李信身边的女子也在注视他们,便回过头和张扬小声嘀咕,两人越讨论越感得会发大财。 西镇主力覆灭,风钤关一城失陷,这两件事来得太突然,府城没料到,陈国没料,更别说星原上太大小小的贵族了。星原靠近风雪段没油水,是因为府城西镇集中力向北了,不代表其他地方也一样,这点从被扣南川为奴十几万府城人就能看出,至于苍狼到底掳掠多少人,这点他们都说不清,那星原上又有多少人越过山脉仓皇而逃? “要不四处转转,兴许能挖到点好东西!” 张扬回了个白眼,像看白痴,没说话。方豪一顿,一想,尴尬笑了,苍狼先抢了一轮,同盟人又来了一轮连矿都挖出来了,捡漏的可能性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了。 捡不到就敲,敲过王昭,坑过李连,拐过黄图,骂过长老院,骗过小孩,以权谋私,移用公款,无底线抄袭……坏事做尽的张扬面对送上门,可能是超级盲盒的李信怎么会放过,只见他阴恻恻一笑,对着方豪输出各种糗主意。 两人贱兮兮偷笑时,身后不远处,刚沦为羔羊的几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56章 《家书》 人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信坦白了。 红山,李氏世袭领地,位于星原东南,辖境近千里,人口却不足十万。红山侯,是星原十侯之一,经营红山已有六十余年。当代红山侯育有八子十一女,一共十九个子女,李信在男丁排第六。 府城西镇全员皆兵,男丁满十六岁,只要无病身体健全便会列入兵役名单,服役时间有下限无上限。下限为三年,三年期满便可申请离营,离营不代表义务终止,离营人员,只要未满五十岁就可能会被再次征召。上限则以个人意愿为主,只要你健康能随军,这也是西镇兵力充足的原因,星原虽然广阔人口却一直在百万上下游动。 苍狼南下前,红山侯应召,从领地中先出万人随军北上,李信则留守大本营。 时也命也,没等到大军凯旋的消息,却等来了风钤关沦陷惊天噩耗,消息传达当天,李信就看了苍狼游骑。那一刻的李信很绝望,广旷的领地,四散的人口,组织抗拒需要时间,而他却深信自己没机会了。事后证明李信对了,就在他下令逃亡的第二天,那些不愿离开的人永远倒在了故土之上。 弃地而逃时,李信身边尚有千余人,其后三次与苍狼游骑遭遇,前二次苍狼骑兵无一逃脱,因熟悉地形自身伤亡不大,最后一次却是遥遥相遇。双眼赤红的李信,派人前去驱赶游骑,然后便把身边千人全打散了,让所有人自行逃命,他知道,不这样做的话,谁也逃不掉。之后的事,李信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派出驱赶游骑的百人队没再回去,只知道分散开来的人多数朝着风钤关方向去了,只知道身边剩下一百三十六人。 别人眼中时日匆匆,躲在山中的人却是度日如年,他们没等来府城军,没等来亲人,却等来了陈国大军。探子回报当天,剩下的一百二十二人绝望了,他们的希望破灭了。走投无路下,人心乱了,矛盾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有人主张下山接触,有人建议翻过穷山恶水,有人想自己离开…所有意见李信都同意了,他派了十人下山,这次不是侦探,而是与苍狼人接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十人小队一去不回,如同前段时间消失的十四人一样,从此人间蒸发,是生是死无人得知。 苦等一月,煎熬一月,李信没有疯,却结巴不得自己疯了,这时粮草也出现了问题,李信所处狩猎营地出了粮荒。 散了。约定时间一过,人就散了,入山时的一百多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离开的离开,李信身边剩了五十三人,其中护卫九人,余下的都是女人孩子。 部分人走了,李信伤感中也宽心了不少,某天清晨,队伍起启,不是下山而是往山林深处走去,密林中还有两处李氏据点。 人心难料,忠贞难定。山林野地中权力无声转移,身强体壮者话语权渐盛,李信不愿内讧,只能悄悄带上弟弟妹妹悄然离去。离营时,只有八人,李信最大,最小的走路还不利索。如今集于河畔的二十九人,有七个是往山外走时相遇见的,剩下的都是偷偷据点中跑出来,并跟上了李信。 李信的讲述,引来一众围观,众人为其神伤时,张扬却只注意到二个词‘据点里有钱’‘我们李氏二十年的积蓄’。 “什么!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娘的!这帮无父无母无君的畜牲!你们放心!过几天我便带人去灭了他们!” “你们的钱就是我的钱!你们的仇就是我的仇!咱们不用那么客气,二八分账就行,不用全给我,贪得无厌会被雷劈!都是一家人,你们不能这样害我。” “不用多说了,我己决定了!不必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那是对我们友谊污辱,是对我张某人的不信任……。 李信的悲情,远不止某人的厚脸皮来行震撼, 河边几十号齐刷刷看向不要脸,还这么理直的张扬。 李信闻言苦笑,身侧三人面黑如铁。 惨遭众人鄙视的张扬毫不在意,反而大笑吩咐道“表弟,你去星海一趟,让关统领带千人回城,不抓紧的话就赶不上冬天了,营地那边先放一放,地丢不了,钱放外面我不放心。” “方豪” “方豪,方豪!” 张扬连叫三次,方豪才回过神,呐呐道“什么事?” 张扬摇头,一脸失望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大部队去取钱,不算有多少都算你方家二成。” 方豪眉开眼笑点头“张老大,谢谢了哈!”说罢便看向李信带笑说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间应该没仇,只要你们老实本分,羊城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 李信不清楚方豪那到的底气,不过信与不信都不妨碍他点头。 方豪敢这么说不是开玩笑,来半城的第一天,他便与叔叔方撼见过面,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方氏即将一门双侯,新领地为羊城一带,同盟军一旦撤走,方氏便会接盘所有’。 黄图去叫人了。陆虎带着李信等人去住入住准备。 方豪乐呵呵往城走,看向半城时笑得有点失态,眼下之事,这像瞌睡送枕头,正愁没钱扩建城池,这不就来了嘛。 “阿弟,你回家一趟,让爷爷从内关调点人过来,越多越好。趁同盟人还在,我们得赶紧把周边整理一下,最好多建几城搞成连营。” “不回,跑来跑去累死人,等会让六叔叫人回去。我打算明天去星海那边帮忙,同盟人走时说不一定能省点钱,就算不成,讨价还价也能大声点。” 方豪瞟了眼弟弟,有点开怀,这家伙终于愿意动脑筋了。嘴上没说话,却暗想‘走?怎么可能?死纠缠打也不能让同盟人撤走,就算留不住全部,也得把部分人绑死不挪窝,只要同盟人还在,不管国内国外对方氏的态度都不得不多考虑几遍。’ 无聊,真无聊,人一散,张扬又开始无所事事了,四外找事做,修房太累看二眼,给小屁孩们发日常用品又太丢分,往厨房走被女人赶了出来,只好去河边给菜地浇水,烈日下地里的菜苗焉不拉几,没几个长得顺眼。 水波荡漾,自上而下,提水间张扬往上一看,不由笑了,水面上小舟成群,舟上之人无一不是有手长棍,他们时不时用棍往水中戳戳点点点像在赶东西。细一看,会发现河中不止小舟,水中还漂着无数柴捆木料。冬已不远,一年的一度备柴烧碳已在进行中,再过段时间草叶微黄就要割草了。也就羊城这里清闲点,散落星原上的其他人早就忙得不可开交,早就在准备了,不像同盟人清闲,他们得为畜牲过冬做准备。 辛火站在河边,对着河中某个趴在木头上扒水的人叫道“表哥,饭做好了,你要不吃点?” 张扬侧过头,有点无奈道“这才什么时候侯呀,怎么又吃饭了,你们就不能晚点才煮?那么早就吃,晚上会饿死人的。” “吃不吃?” “不吃,等会我自己煮。” “厨房没东西了,今天人多。” “这样啊,那我就免为其难吃点。” 河边表兄妹的对话,李信听到了,无语了,相信了,也确定自己赌对了。一个名门小姐下厨做饭洗碗端盆,一个军中将领没脸没皮赤膊溜达水里玩,辛火和张扬的身份,不用打听,带路的胖子全都说了,还向李信一行介绍了不少人。 菜饭还算丰盛,三荤一素,三荤为牛,羊,鱼,一素为星原上的野菜,长得和蒜苗差不多,嚼劲十足。 饭菜肉香最馋人,十几年龄小的盯着四个托盘上的菜真直咽口水,饱一餐饿一餐的他们对吃的没抵抗力,更别说久违的美食了。 “排队!”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男孩叫了一声,蠢蠢欲动的孩们终于静了下来。 陆虎搬来了一大摞铁制餐盘,一个一个发了下去,辛火则带着三个姑娘负责分菜,分菜时不忘提醒一句“不够这也来加。” 李信和年龄稍大的排在最后,接过餐盘,接过食物时还不忘说了声‘谢谢’,这几点都让一切注意的同盟人,对他们多了几分好感。 张扬拎着饭碗姗姗来迟,看着三个空空荡荡的拖盘欲哭无泪,剩下的只有绿油油的‘蒜苗棍’。 分不到就抢,张扬抢劫对象是负责‘善后’工作的陆虎,不过今天落了空,陆虎没打多少,盘中饭菜不到他正常饭量的三分之一。 张扬盯着胖子身前的餐盘,脸黑道“你减肥呀!” 陆虎护住饭菜,气道“进城吃去,谁让你来这么晚。” 往日,张镇一行从不分餐,都是大盘菜饭一放,谁想吃多少打多少,很少不有剩余的情况出现,就算‘善后’的陆虎吃不完,剩下的也会由守夜人员解决掉。 这边没得抢,张扬便转移目标,往人员扎堆的地方走去,一众白眼谩骂中,这个夹一块,那个扒一片,还臭不要脸扎进了女人堆。 这边欢声笑语,一边沉默无声,刚吃饱的孩子们都在关注,不远处的陌生人。 “兄长,他真是将军?还是同盟人都这样?” “你们看我也没用,万里之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流言中说同盟人野蛮无礼,今日一看更像是真性情,这点我想你们都清楚。” 苦难是磨盘,任何人在苦难中都会放下曾经的以为,以前的李连不会衣衫不整夜宿草地,不会吃野菜啃老鼠,不会放下应有的礼数,而现在,他和他身边弟弟妹妹都放开了,只为活着。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吃喝不愁的人才会讲礼仪规划,这是等级区分,只为把自己抬得比别人高。 “别想太多,我们没那资格,活下去才有可能做别的事。从今往后,同盟人说什么,就做什么,若被打骂,都忍着点,不要与任何人起冲突,更不要自称为府城人。” 蹄声打破了欢声笑语,也打断窃窃私语,红山人紧张观,张镇人嘻皮笑脸。 方撼,狼庚,蛮开同时走入,三人一扫而过,不理会那些面黄肌肉的人,直奔张扬。 张扬惊讶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来了?” 蛮开朝不挪窝的女生们瞪眼,气道“走走走!有正事要说,你们都一边呆去,少给我装傻。” 随着女生哄笑四散,餐桌四周很快一空,李信等人也被带离了,唯有陆虎端着盘坐到了张扬身旁,还不忘问三人吃过了没? 狼庚没客套直接说道“不管多少,我要二成,其他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会知道。” 张扬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狼庚很满意,双手一束表示自己事了,你们继续。 方撼也不多说,只说以后有事就开口,能帮绝对帮,张扬则还了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容,场面话嘛,就样‘除了能帮的,剩下的我都帮。’ “长老院来信。陆鸿将军已以营南回归,其父垂危。如今半城一事暂由你我共管,我主你副。” 蛮开说得简单,张扬却头痛了,一侧胖子目瞪口呆。 “能不能找别人?吕叔,彭叔他们呢?我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怕我到处惹事?” “不是不行,而是没人!你有四个选择,第一去风钤关,第二巡游,第三去矿区监工,第四守城,你自己选,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这叫给机会?方撼和狼庚都快憋不住笑了。 张扬脸一黑纠缠片刻,气道“那你去干嘛!真丢我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万一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方撼和狼庚忍不住了,一个拍桌大笑,一个朝张扬竖拇指头,这小子不但聪明还不要脸。唯有陆虎还转不过弯。 被拆穿的蛮开也不装了,笑道“我会回风雪关,双方商贸矿产,牲畜统计,军中人员替换粮草供应等事都要有人处理。” 张扬认命了,像赶苍蝇一样摆手,示意三人赶紧滚蛋。 方撼狼庚起身离开,蛮开慢半步,递给张扬一大包信件才跟上两人。 一翻一点,总计有二百三十七封,正好对应张镇还在星原的所有人,不管是运输人员、铸造营人员、随行护卫医师、还是后加入的辛火,都人手一封家书。 张扬选出三封,一封黄图,一封张癫,一封他自己,剩下的全交给了陆虎,让其代为分发保管。 “家中一切都好,老的还活蹦乱跳,小的去爬会跑了。老头说,你把事做完就能回来,至于什么事我忘了,写信时没想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你想回就回,别管那么多,我就不信他能把你怎样… 你爸,也就是我兄长。他让你从国外骗几个婆娘,说境内的女人太野蛮于家不利,总是吵来吵去不如外国妞温驯。 你娘亲让你注意身体,能偷懒就偷懒,能不拼命就不拼命。算了,老子懒得编,写信时我没找到她人,应该是和你婶去打麻将了,三天二头玩失踪… 废话就不多说了,现在镇上很忙,我连午觉都很少睡了……他酿的!都奇你这混小子,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在睡午觉。 照顾好他们,出了事我算你头上,谁让你年龄最大。钱的事不用担心,你那些产业赚的钱,我们怎么花都花不完,不用担心回来没饭吃。 回来时记得带点特产,记得多带点,家里人多……” 第57章 《两枚金币》 “遇事多动动脑筋,别一天到晚想着偷懒。要不是你哥聪明会赚钱,你现在能一天到晚闲着?要么地种田,要么做苦力到处干活,你这这两条路…… 童家那边同意了,小谣现在算张家人了,童老头说,你敢欺负她,他就打断你的腿!你小子脑袋有病,那么多女的非要找个住家对面的,现在姓童的一天到晚上家里蹭饭,老子不能赶就算了,还得赔笑… 你哥那封写不下了,我这写这里了。我和你大伯把死营的人派过去了,你们收到信的时侯,应该到半路了。除了我们的一千三百多,各部也会把死营派过去,总共有多少人,暂时还不清楚。老头们怎么想还不得而知,应该是想用死营替代第二兵团长驻星原,具体什么情况人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记得看好你兄长,他那身板弱不禁风的,别让风把他刮走了。” 张癫看信时表情变来变去,看完后便把信递给了身边的兄长。没一会,看信的张扬也无语了。 “你哪写了什么?” 张氏兄弟转头盯上黄图。 “都是些家长里短,没什么要注意的。” 张氏两兄弟对视一眼,黄图感觉不妙想跑却没跑掉,众目睽睽下,被这两兄弟按在了地上。张扬嘻笑抢过信,不看还好,这一看脸色顿时一臭,信上一大堆骂他的,说他把黄图拐到星原受罪,说他有好处却胳膊往外拐也不多想想亲家…信中还让黄图机灵点,争取从张扬这王八蛋身上多偷的东西,为部族谋利益。 “你家怎么这么大意见?我应该没得罪他们呀?是不是你背后说我坏话了!” 刚起身还在拍灰尘的黄图,头皮一麻,看着面色不善的张扬,僵着脸说“这一二次而已,不说我这没办法回家了,他们对你的意见一直很大,总不能让我和他们吵吧。” 张扬一脸不解,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往日间温良谦虚,绝不主动得罪人,想不出什么时候惹得黄家不爽了。 黄图小声提醒几个词“铁原,设备,路线,薪酬,开闸。” 张扬无语了,原来是对分配不满意,“这事情你也有份,你也在场,怎么全赖我身上了。” 黄图不忿道“不赖你?难道你就没错,我家给的支持少了?还是觉得不够?这几年你们又给了我们什么?” 张扬一想,傻眼了,还真想不出给了黄家什么。钱是人家自己赚的,瀛洲是他们建的,说得上来的也就只有带动消费,和无形意促成的铁矿开发,剩下的都是顺势而为,这样一看,张镇还没给过黄家任何东西,反而远在海边的辛部得了不少好处。 话说开了,事便好办,藏着掖着成不了事,自觉有愧的张扬说以后有好点了先给黄部,黄图这才满意。 蛮开走了,羊城顿时空空如也,同盟人在城中最大官,就几个守门守仓库的卫长了,而这些卫长又不同属,谁都命令不了谁,别说办事了,就连让另一卫人马开仓库都成了问题,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山中无虎,无狼,不接手也得接手,张扬拉着一张老脸一步蹭磨磨唧唧往城中走去,身侧跟着黄图陆虎李连迎风四人。 城门处,张锥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族弟笑得很开心。 “笑屁笑,是不是皮痒想上山砍柴了?” “别,这鬼天气热死人,好活还是让给年轻人。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换到冰库去?” “本人,大公无私,不会徇私枉法,堂兄你找错人了。” “守冰仓那家伙常说我们张家人没教养,还说你就是例子。” “我靠!还有这事!嗯,是该时不时换防才行,若又突发变故,却又不熟悉地形,岂不是延误军机了。” 张锥连连称是,说城中处处都该换换。无耻之言让不少人笑出了声,四门守卫本就一月一换。 “本将决定将冰库作统筹处,张卫长,劳烦您通知所有卫长集中,半个时辰召开会议。” 冰库位干城西地下,深入大地数米,库房一为四,处区互不相通存储不一,外围二区无固定存放物,物类掺杂,可见蔬菜肉类。中部两区为肉类区,存放着牛羊鱼。 张场并未进入地底,停在冰库房上方的房子中,丝丝赛意通过走廊而下往上渗出,令人精神一震。 “迎风李连,你们下去看看有没有猪肉,好久没吃了。” 陆虎从未进过冰库房,意动难止于是问道“我想下去看看,行不行?” 张扬笑着点头。 由于库内深黑,进库三人组从守卫处借了油瓶,下去前还借了拖车。 时间流逝,陆虎三人骂骂咧咧走了出来,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进冰库了,库中又冷又黑,味道又浓,活生生像个棺材一样,若不是有人领路三人早就调头往回走了。 张扬大失所望,库中没有猪肉了,三人只拖了一大块冰出来。 人员陆续来临,时间上参插不齐,早到之人已喝了几杯冰水,人才凑齐。 一扫堂中十二人,张扬开口道“相信诸位兄长已经收到通知了,废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该干嘛还干嘛,日常训练和值守之类的东西,我都不会插手。” “今天把你们叫来主要是慢个面熟,在坐十二人中我只记得张卫长、刘卫长,余下十位劳烦一下,来个自我介绍。事先声明,我这人记性一般,日后如有叫错,千万别记仇。” 张扬所言并非客套,事实如此,脑袋中太多东西,让其记性不太好。只要不常见面的人,他总是忘记,在镇上时就出过这事,曾有一人与其数次见面,人家记住了张扬,可张扬却记不住他,就感觉眼熟却想不起谁了。 张锥的换班大计废了,张扬思前想后临时放鸽子。会面没什么大事情交接,主要是相互认识,散会前,张扬指定黄图迎风李连陆虎四人为自己的传令士。 进城时两手空空,出城时却多了两车东西,一车装着各样各样的记录,有竹卷,有纸书,有卷轴。一车装着几箱各式空白令书,外加一面旗帜,一面赤色同盟旗,一面第二近卫军军旗。 第二近卫军,何时成立说法不一,各部各族难以一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成立了桑国南下其间。近卫军前身叫作‘流营’桑国人起的, 其第一批成员,便是被迫随桑国南下的各部壮丁,最初的军旗,也简简单单,就是一面长方黑布上绣了牛头。 桑国灭忘后,同盟各部为了抹去桑国留下的痕迹,改掉了一切,境内所有武装力量,全部更换名字和更改旗帜,只要和桑国有关的通通换掉。 ‘第二近卫军’之名不是起的,而是拿战功换的,同盟设有三支近卫军,无一不是战功赫赫,他们享受着高其他人的待遇薪酬,权限上也大不少。如今同盟摆在明面上军队有十九支,人员总数近四十万,其中部后备军占了八支,三支近卫军,五支常设兵团,一支长老院卫队,二支海军。 河畔,张扬手持书卷细读,卷中记录着二场战役,二场关于第二近卫军战役。 ‘同盟历二四年,敌军越过山脉河流突入荒部腹地,占领南下通道,南线十万驻军危矣。时局紧迫,大军受命南下解围,六日间徒步四百里,途中百人猝死,千人掉队失踪,军中各部零散难聚,前军已鏖战数日,后军却未敢至。 二四年十月,秋。敌方增援沿江而上,军中将领无人不感绝望,此景意味着,南端全境沦丧,当地驻军已溃。战局不明下,诸领割面流红立誓血债血偿,军中万人响应,哭嚎声震天动地。 大军攻敌拔寨,半月下三寨一镇,敌之坚韧,虽敌非亦是令人佩服,三寨一镇中,仅有一地弃守,余外三处,敌无降者尽数战死。 转眼冬临,南下解围已无望,军中已损近半,能战者已不足半数,前方虽有四镇一城阻挡。 攻不已成,退也不成,若退身后百里无防,敌将一扫过半疆土。 二四年冬至二五年二月,此期无记,期间战事无从得知。 二五年三月,各部族兵赶至,山间万寨起,兵团退出一线。 南下前,全军二万零一百二十一人,退至后方者仅有二千余,军中旧有将帅统领无一幸存。 阵亡将领:彭丹、陆有财、张木、南赫。 阵亡统领:刘鹏、辛德、…阵亡士卒…’ ‘同盟历二六年中,新军建成,并随康陈援南下……’ 以一段张扬没看完,这不是看故事,而是血血淋淋的历史,他看不下去了。不觉间,张扬抬头看向那随风飘扬的黑色旗帜,旗中两眼一疤再无他物。 不远处,三人坐凳子阅书,黄图一卷为府城记,迎风一卷为苍狼记,陆虎一卷为陈国记。 府城记: 府城设有五镇九邦,五镇为,东镇望海,南镇无疆、西镇回望、北镇无回、中镇皇城。 九邦为,青城、凡阳、吉泽、山海、庞森、路镇、塔城、连州、霆山。 东镇位于府城东部,彼邻六国,镇中大城三十余,小镇村落无数,‘望西’为第一城,现以沦陷。目前因动荡不平,任人统领,驻军如何暂时无从得知。 南镇,彼邻康国北凌,镇中大城十六,现任将军曹旬,中年,位公爵,驻军三十万上下。 北镇,无邻国,该镇地处赛带,以骑兵为主,全境兵员无法估算,现任将军蓝山,年不过三十,公爵。 中镇,府城国都,地处盘城。 青城,位干南镇与中镇间…… 府城五镇九邦各有兵马,具体数字无从得知,预计常备军力过二百万。 苍狼记则短很多,主要内容为星原上的苍狼军,和军中主要人员,其中向南和许君被着重记录。 陈国记,虽取名如此,实则写的都是风雪关和星原,主要记录着区间各族,各方兵力,以及陈国正在周边部署的情况。 河边四人查看情报时,张癫正随关岩南下,千骑飞奔声势浩大卷起漫天尘土。 ——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盘山,康国岛群,伯爵领。 昔日平和的岛群,如今却是人心惶惶,各岛间的联系也被迫中断了,同盟人接管了所有码头港口,并严令禁止任何人员出海。 盘山被围困是因为领主勾连海盗抢劫过往商船,事一泄露,过往船队都主动参与进来。 盘山主岛上,辛宇面海带笑“本来不抱希望,现在倒是有几分信心了,陈平,你要不要反悔?” 五大三粗陈平白眼一番,喘笑道“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就算商队帮忙又能怎样,现在也只搜了二十几个,还有一百条没动。万一商队中有他们的人呢?这事可拖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月,他们的人就会来了。” 辛宇脸一臭,气道“为了几个钱动脑筋,你还真让人惊喜,平日间怎么不见你多想想。” 陈平大笑“几个钱?那可是二枚金币!够我吃几个月了。你现在认输的,给一枚一行。” 辛宇嘴硬“呸,时间还多着呢,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海禁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同盟海军和上百艘商船四处搜寻海盗踪迹,却是一无所获。 海盗没找着就算了,突偷袭盘山主岛也走空了,与海盗勾联的领主,不知从那得了消息,早跑没影子,辛宁带着大军杀气滚滚来,看到的却是空空荡荡的城堡。 盘山领主为什么与海盗混一起,辛宇并不感兴趣,康国会是什么的态度,也不在意,他手上有人证有物证,现在要做的是把罪魁祸首挂起来,吵架的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想到自己的两枚币要飞了,辛宇就来气,走出城堡时对卫士嘀咕了几句。陈平一脸不解问怎么回事,辛宇瞪眼说不关你事。 直至登船出海,陈平心有灵犀般突然回头,只见身后城堡正在冒着滚滚浓烟,陈平脸一抽,失笑时,暗骂某人输不起。 第58章 《星原的冬天不靠谱》 天蔚蓝,云无几片,绿渐黄,秋风送落叶,水波荡,南门外一帐起,背墙,面南,帐中五桌五椅,一个于主位双腿盘坐椅上,表情欠欠无精打采。 张扬将办公点挪至此,既能欣赏风景,也方便别人找到他,主要目的是离住处近,犯困睡时能溜回去补觉。 帐中本有三人,眼下黄图外出,胖子趴桌流口水,张扬则翻看军中送来的各种表格,并无实事可做。 第二近卫军兵员二万一千人,二十四名统领,将军五人。 二十四名统领,五名将军的亲随和传令兵共计四百三十二人。张扬和蛮开属于编外人员,名单上并无二人记录。 张扬笑着把薪资表放下,表上数据上离谱,全军薪酬高出正常范畴三倍有余,同盟单靠这个这能从陈国身上刮一笔。最离谱的还不是这项,而是表格最下方的阵亡名单,伤残名单。阵亡一栏上写着十六个姓名,以及籍贯军衔,阵亡原因并未详细标注,只说因公而逝。 伤残一栏上有六十二人,除标注籍贯军衔外,还把所有人的伤情说了一遍。 若不是和关岩聊过这类话题,张扬还真就信了,行军难免伤亡,第二近卫军不是没有人员损失,报表的数量和真实情况,差距有点大,大出了一位数。据张扬所知,近来一月军中只有三人骑马时出了意外,最严重的也就磨了点皮。 剩下的表格细不细看都已无所谓,这些上报给陈国的数据,肯定都作假了。张扬拿起印章乱盖一通,一枚印完换一枚,一共三枚。三盖分别为同盟印,兵团印,将军印,盖章完成,张扬便在自己的盖章旁签名,“张扬’两字张弛有度,笔如龙蛇一蹴而就,就是有点不堪入目。 盖印时陆虎已被吵醒,最后一枚便是他所盖,张扬则沾墨挥笔签名。千看万看不如不看,某人的签名,陆虎看了无数遍,还是看不过眼,若不是还要混饭吃,他早就笑出声了。 “堂哥!进来一下!” 帐外正和手下士卒吹牛闲扯的张锥,闻声,便朝身后十数的帐篷走去。帐外没报号,帐内没行礼,张锥笑嘻嘻走到了主桌,看到签名时还大笑不止,张扬一脸黑。 用人唯亲,是张扬的第一理念,张锥现在是他的护卫长。从张镇,再到如今的星原,张扬不管走到何处都是如此贯彻执行,倒不是偏见,而是现实所迫,在这连身份证都只是木片的年头,只要有事,不论是谁都会第一时间选择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张扬的说法则更直接‘老子至少知道人住哪,若是找不到人,至少还能骂他祖宗十八代。’ 另一个原因,是张扬受不了规律,若按规矩办事,当下就不会这么轻松了,一个得说话前加个‘将军’,一个得张口闭口就叫‘卫长’,熟人就好办多了,说话随心所欲。 “你去一趟,把报表交给方撼。他那有好东西的话顺便抢点回来,要是不给就说先记账,我下次付钱。” 张锥笑嘻嘻指着陆虎“他去不更好?我脸皮薄,就算看到好东西也不一定拿得回来。” 张扬还没说话。陆虎先吱声,给了个不好拒绝的理由“太热了,我又那么胖,就不怕我半路就死了,你想害我?” 张锥和陆虎还没混熟,这话不好答,只好接过表格走帐篷,可人还没走远,便听到身后响起笑声。 张锥脸一僵一笑,回头对着帐篷笑骂道“死胖子,你等着。” 帐内欠欠的声音响起“我让你一只手,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让两只脚也行。” 帐外警戒的数十卫士闻言大笑。 没有想象中忙碌,主导一城竟不对比管理生意繁杂,羊城周边百里空荡荡,场中换了主事人谁也不知道,更别说上门烦人了。如今的羊城,只有三千余人,同盟人只占一半,苍陈占了另外半。这么点人,加上各方注意力都在开矿上,张扬想忙也忙不起来。 日渐短,夜渐长,羊城越发空寂,只要能抽动的人都出城了,各方都在加紧储备物资。 转眼半月过去,闲极无事各方主事,只能靠钓鱼打发时间,张扬也混在其中。 许久无口,无聊中方撼问道“你们的人过几天就到?真有万人之巨?” 张扬挂饵一抛,摇头应道“问我也没用,前天是收到通知了,只说人到风雪关了,让我准备好营房,却他酿的没提有多少人。” 张扬这人,狼庚,方撼都自认有所了解,也相信他的话是真的,和同盟相处以来,两人见过的离谱事多不胜数,当下之事,兴许就是蛮开故意逗张扬玩。 狼庚失笑问道“张扬,你真没当过一天兵?这将军是怎么混来的?” 张扬理直气壮‘我爷爷给的,他是同盟大长老。原本是副将,我觉得太明显了,就让他降了一级。” 狼庚一脸无奈,这回答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别说同盟,就算是其他国家的都不敢这么做,皇帝给人封官都得找个理由,不然难于服众。 “你怎么不说话是自己长得太帅?” “你也觉得我帅?” 狼庚败了,提起竹竿换饵。 – 红山。 李信再临故土,目之所及再无旧物,唯有山色依旧,片片红叶随风飘零,染红山河。 李信神情落寞手指山腰废墟“城堡东面有条暗道,弃城时我让人堵死了,里面有不少没来得及转移的金银。暗道上方有十几颗红杉树,入口在最中间很好找,你们应该能找到,我就不过去。” 关岩不作强求,朝身随员吩咐几句。不久,百人离队上山,山下马停人息,开始扎营。 山道间,方氏兄弟扛铲负筐笑意难掩,兄弟两人言谈句句不离钱财,活脱脱一对财迷。张癫带笑摇头,知道这两人是被自己兄长带坏了。 “你们先别高兴,说不定已经被别人挖走了。” 张癫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就浇熄了两个人的激情,跃跃欲试的爬山队,陡然安静数息。 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嘴应验了,沿山而上的百人找到了树林,林中有个醒目大坑。 上山有多高兴,下山就有多悲伤,钱没捞着还累人。 帐立,炊烟起。 李信找到关岩并提了请求,希望大队进山只取钱财,不伤山中之人。 关岩思量片刻,沉声说道“刀兵无眼,这事没法答应。若山中之人不做抵抗,我会保他们平安无事,下山与否亦可自决。” 李信承情一拜。为何有此一出,只因山中李信还有二个妹妹。 无需语言,头一摇,便让营中之人知晓山中无银。 夜未临,夕阳泛红,红叶,红山,红日相织,美景如梦,令人神伤。 – 夕落朝升,日现星隐,如轮自转从不停息。 死营,同盟特有产物,营中之人,罪可赦,却与无相违。入营者,全数气壮神冲,无一不是冲动所致,有致人伤残,有怒发冲冠。 同盟共有八个死营,可营中又有多少人,谁也不搞清楚,各部间互不相知,唯有定期交换营中各族人员。 如今,星原之上万人行进,队中车马无数,人行规整,宛如行军,长队沿路弯蜿连绵数里。 队前千米,百骑居高远望,入眼天连地,草微黄,不见人踪。 秋风吹草卷沙迷人眼,山端百骑捂口掩鼻骂骂咧咧退下。 下山时队中一员,满脸别扭问道“统领,我们是不是又错了?” 吕梁面色一僵不知如何回答,照常理,照行进速度,此时应该已到羊城,可当下四野空空,连个问路的人也找不着。 草原本无路,人走多了才有路,眼下之景不是吕梁之错,也不是向导之错,要怪只能怪开路的人。原本从风雪关出发到羊城,怎么走都不会出错,因为只有一条大路,现在不一样了,到各都是路口,一不注意就走错。 行进暂停,万人立营停驻,搜索队四散而去。 正午,搜索队回报说南面有个湖,向导一脸迷糊,随行的风雪关人员也是一脸茫然,争论中,吕梁头痛不已,若不是刚好有近卫军的巡游队经过,他都想放人上天了。 一问,众人方知自己跑到了星海西面,偏离方城方向已有一百多里。 夜已临,城门已闭,突有蹄声打破寂静。 河畔灯火骤明,正在打牌的张扬,被张锥冲进来的拉出了房间。 “大哥,你别拉!我自己走!” 张扬气极,张锥这才放手。 一路跑进城的张扬,刚登上西面城头就被吓了一跳,只见城外火光如星,塞满视野,火光下人影闪动。 “他娘的!竟敢偷袭!给老子吹号,擂鼓!” 号没响成,鼓也没敲,西门守卫制止了要吹号张锥,误会也解开了。 张扬抓来十几个就是一通训斥“都给老子站好!竟敢打扰老子睡觉!今晚你们都不用睡了!都给我守城去!” “不要以为是开玩笑,这地方现在我做主,谁敢不服军法处置!不管你们在族中多拉风,多牛叉,到了这是龙给我卷着,是虎给我蹲着。”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南门去!” “命令!城外人员就地休息,今夜不得入城。如有所需,从库房中抽调……” 城外数千人需要安顿,张扬忙里忙外不消停。 城南,灯火通明,门外办公点嘻笑连连,被赶来守城的人,全被黄图请进帐篷内,十几号人于内吃肉喝酒。 张锥拉过黄图小声道“这样不好吧?传出去不好听。” 黄图嬉笑“有什么不好的,这些人都未入册,他们愿意来这已经够给面子了,你真想把关系闹僵?” 张锥没想过这些,黄图一点醒,也不纠结了,只要怪不到自己头上就没事,出帐前还偷偷顺了一壶酒。 安顿好城西一切,已是午夜,张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城南帐篷,众笑中对着吕梁一通臭骂。 酒中不知日月变迁,帐内群雄把笑谈。 天渐明,喝了一夜酒,也谈了一夜的张扬送走了所有人。 这次来了一万三千人,其中死营成员一万二,交谈中张扬得知了处置方式。同盟高层打算把星原当成流放地,死营成员只要在星原服役三年,便可离营,离营后不代表自由,还需在指定地点居住五年,不可擅离,一旦超出范围立刻处死。五年期间,除了不得离开规定地域,其余均不受限制,不论是娶妻生子,务工,还是约见亲人都不受限制。 两天后,城南空地上万人静立,城头上张扬沉声道“从今日起,你们将不再是待死之人,你们有了新的名号,名‘陷阵”。你们额头上的烙印,我没办法抹掉,现在它代表耻辱,却不意味永远都是!也许有那么一天,也许没有,就个不是我说了不算,得靠你们,靠你们的忠诚!靠你们的勇敢!靠你们敢于面对一切的无畏!” “北上万里,路途艰辛,你们知道,我也知道,我也是从南边走到了这里。今天你我在这相聚不是缘分,不是外邦人说的神佛保佑,我们不必假惺惺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我来这是为了同盟的利益,你们来这是为了自由,我相信我能成功,也相信你们终将自由,虽然不是今天,但也不远了。” “现在,我正式欢迎你们。兄弟们,欢迎你们来这鬼地方陪我吹北风!” “废话不多说了,你们现在就一个任务,那就是趁冬天来临来,尽一切可能收集能吃的能烧的。” 张扬说罢手一摆,转身走下城墙。 忙碌中时间飞快,南下期宝的关岩一行回来了,成功带回去金财的同时,还从山里带出了百余人。 风雪关送来了今年最后一批物资,南川方面则送到了数万牛羊。 随着气温渐降,四散而开的人员渐渐向羊城集中,忙得脚不沾地的张扬终于能松口气了,大手一甩又开始撂挑子了。 一睁一闭一天过去,睁来闭时间远去,不知不觉间人聚齐了,除了无法脱身的,剩下的人都回来了羊城。 准备都准备好了,不料冬天却一再爽约,转眼十一月过半,风虽冷,天空中太阳仍在,漫天风雪日依旧无踪。 第59章 《溜人大赛》 雪花似雨非雨飘飞,连绵数日未绝,地裹银装之际,星海处军方高居交聚,数十人居高望向山下已结十数米冰的湖面。 视线中三人持弓瞄准,所瞄之物为卡于冰中的黑色小铁桶。北风难驯,火易熄,三人连躺十几支带火之箭,也未能引燃散落于铁桶周边黑色粉末。三人技艺绝佳,呼啸的寒风未能影响箭支命中,可惜天公不作美,火焰于空已熄。蛮开看不下去了,则想叫停,不料刚好一箭功成。 巨声如平地惊雷,震撼了所有人,张扬看着砸在身侧拳头大小的冰块头皮发麻,此处距炸点足有百米距离。虽知冰块不一定能砸死,包得像企鹅一样的自己,但张扬还是不免心悸。 硝烟散尽,炸点处多出个数米坑洞,炸点附近冰层全部裂开,如同玻璃被人狠狠砸了一锤。受邀前来的军官将领,有人狂喜,有人还在震惊中。 一直沉稳的吕超,面朝一人,厚重到能挡刀的衣物,却挡不住语言中的急迫“吕梁,这样的东西还有多少?有没有更大?” 那人拉下裹面的棉布,露出面庞,并不是吕梁而是关岩,只见关岩讷讷道“将军,吕梁早就下山的了,三位弓手,他便是其一。” 谁也不知道吕超尴没尴尬,只露眼的妆容能看出来才奇怪,“还愣着干嘛!紧赶下去把人都叫上来!” 关岩重新捂脸,才应答道“将军,我叫不动的,我们还是下去吧,应该没危险了。” 身着臃肿的吕超没说话,起脚离开观望地往山下起去,关岩迈步跟上。下山途中笑料百出,有人摔倒刹不住一路滑到了山脚,有人偷偷把身前之人,挂于背后区分身份的铭牌摘了,还有人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下一个滑下山的是自己。 人找到了,吕超却高兴不起来,细问才得知爆炸物并不多,总共就十个,刚才还炸了一个。不单如此,吕梁还说这六个是张镇花费数月才造出来了,距离量产还遥遥无期。 一侧旁听的张扬偷着乐,他知道吕梁没说实话,真实数量不是十枚,而是二十枚,没上报的十枚是张扬扣下,当保命武器了。 吕梁从张镇给张扬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动送的车辆足二百多,其中上百车,是给张扬和张镇人员的日常用品。剩下车辆运送的东西则是五花八门,能作军用的东西也不少,其中毒药就装了满满一车,十个可载四人升空的气球,千把精心打造的小型手弩,二千玻璃瓶,几十车汽油……随队而来的还有四车香烟,这些烟草本该由董存派人转变,吕梁路过黑木堡谈生意时顺便带上了。 收到物资时,张镇一行嘴都笑裂了,张扬的耳朵也清静了不少,吃了几个月原味食材就粗盐的张镇人,不再阴阳怪气埋汰他了。 物资送到当天,方撼和狼庚就像闻到腥味的鲨鱼,死纠烂打威逼利诱好言相劝,从张扬手上拿了不少好货,其中咸鱼是他们的最爱,这两个没见过海的汉子很好这一口。除了咸鱼,拿走的物品,多以调味品和干货为主,蚝油是给多少拿多少,新出的味精也没少拿,甚至连锅都没放过,不过这次方撼狼庚都付了钱,上次是张扬免费送的。 试验继续,手弩,气球,燃烧瓶,毒药都一一测试,近卫军将领对燃油瓶最为满意,这东西对付甲士比什么都管用。 讨价还价是必然,一番唇枪舌剑后,吕超张扬对彼此分到的数量都很满意,张扬分到二百手弩,二个气球,三燃烧瓶。吕超则大手一挥说记账,多少钱回去后找长老院要。 回城之路无比艰辛,主道上虽无没有多少积雪却无人愿意走,出城时他们就受够了三步一滑五步一倒,返程之路则换上了滑雪板。 冬日难度,张扬很没出息从河畔搬入了城,城里至少有四面墙拦风,河边则是鬼哭狼嚎。 “我想吃青菜!怎么又是肉!” 张扬的埋怨中,羊城数万人过上了天天吃肉的美好生活。 — 寒风带走了温度,也让战火降了温,府城西部迎来了诡异的和平,双方于故亭隔江南北对峙。 清江南岸,庞贝一身青袍,于百人簇拥下,临江北望。 清江如其名,江水清澈,夏可见数米之深,如今冬日,无雨汇,其清更甚。清江流域谷高山林峭,水滚如沸翻滚,江面虽不宽,却不利于行军,渡之易却无路可走。为数不多宽旷又利于渡江的地带,无一不是雄城立,万寨相连。 月军六路平推,一路高歌猛进,期间收复城池无数,终于在寒风来临前把叛军赶回了清江北岸。数之不尽的捷报,却未能让庞贝展颜一笑,反而加重了他的忧虑。 捷报下是空洞无边又无法分辩真伪的数据,汇总下的情况是‘叛匪死伤无数,已元气大伤,只需临门一推,便功成!’可现实何样,却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叛军首领身份,叛军名号。 范平,漠河领主次子,年龄不详,相貌不详,其军‘仇山’数量不详,战力不详。领军数月,庞贝知道的就这么多,时至今日,都不敢说自己麾下大军,与范平的部众交过手。 北江,一人临城南望,其面白无血色,咳嗽连连,单从面相,便知年不过二十,其名范平。 少年身侧,一老汉出言道“少主,此处风寒寒。” 少年望向老仆淡笑道“刘爷爷,我这病就这样,天一冷就咳嗽,不管在哪都一样。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看看我心有不甘。” 老汉神色一黯,叹息道“仇可以以后在报,眼下是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昊将军已领兵在新桥等你了,这里的事我们不便插手。” 范平咳嗽一声,随即面色一红,狰狞道“插不插手都一样,只要庞贝敢渡江,他就不用回去了。” 老汉无声静默。 动乱由范平发起,占据江北后,却不曾南下,清江以南的战事与其关系。南面乱成一锅粥时,范平和仇山军正忙着巩固江北。如今范平麾下有四支大军,人员总数超二十万,全是由奴隶、流丛、庶民组成,这些从无自由,从无土地,至少在范平出现前是如此。 三舟自南渡江向北,舟上六人视死如归,前来交涉,北岸渐近,就在六人松气之时,箭支如雨突现。 — 盘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海边再无封禁,辛宇输掉了赌注。 兴师动众的围剿功绩寥寥,只抓到了些小虾米,祸首主谋一个都没抓到。盘山领主蔡明和一众家小上百人凭空消失了一样,辛宇带人把所有岛屿都搜了一遍,一人个也没找到。 康国方面态度平平,没有谴责,没有过问,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负责海岸线的将军,充眼不闻。 事出反常必有妖,回过味的辛宇,知道自己白折腾了,气得直骂娘。 滨海,康国沿海城镇,康国水军驻地。 此时驻地内,四人聚首。为首的中年人衣衫华丽富态难掩,看不出一点军武气息,更像是一个商人,此人名章阁,康国南线水军总督。 肚腩突显的章阁神色淡然说道“海上的营生停了就停了无关紧要,赚钱的门道很多,没必要和同盟人起冲突,现在要做的是把尾巴处理好,我不希望有把柄落在辛宇手上。” “章程,你去中萍一趟,让洪磊那老家伙把手脚收一收,从今往后咱们是生意人了。” 章程一笑“父亲,估计他们不会听,要不要我把中间的人抹掉?” 章阁面带欣慰看向儿子,微微一笑,摇头道“先试试,若不成再另想他法,没必要把关系闹僵,说不定以后不有用得上的地方。” 章阁说罢转头看向另外两人,沉声道“下不为例,再出这样的事,就别怪我不顾多年情分了!你们跟我十几年了,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今天先这样,你们都下去吧。” 不久后,躲于滨海城的蔡明和几个亲信彻底从人间蒸发。 — ‘我冇自由, 我失自由, 我伤心痛心眼泪流, 我行错路,我失佐步……’ 漫天风雪中,黄图唱张扬所说的励志歌曲,行干城中巷道,每走一步都会留下积雪中留下一个脚印。 “买定离手!” 推门一进便听到了熟悉的叫喊声,黄图不理会玩得正嗨的张某某,转头走向另一桌,一屁股坐到了吕梁身旁。 吕梁侧眼一瞄,调侃道“黄老爷,怎么来这陪我们这些可怜虫了?有妞都不抱你没喝多吧?” 陆虎眼一眯,一脸嫌弃道“估计被赶出来了,不行就说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不好意思问你表哥拿药,我可以帮忙。” 黄图一脚过去。吨位不轻的陆虎肥肉一晃没啥感觉,随手一拍不存在的脚印,白眼一翻看黄图像弱鸡。 黄图懒得搭理,伸手拿过桌上的铁壶倒了杯热茶,“王昭真去南边了?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吕梁摇头“我和他不熟没怎么注意,镇上人来人往的少个人很正常。南面的确乱了,有几处在闹叛乱,听说百万大军压了两年,也没压下去。” 吕梁突然一停问道“你们没收到消息?这事又不是秘密?” 黄图一指正和一群统领开赌的张扬,没好气说道“那家伙从不过问这类,军中情报能不看的就不看,只要事不关己的绝对不沾半分。” 吕梁一乐“他就这德行,你气也没用。用他的话说‘老子忙得很,别跟我说这些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 几人调侃中,吕梁说了不少张镇的事。变化之快让黄图陆虎惊讶不己,不曾想二年不到,就扩张到了青环谷一带,听到童胖都齐肩高了,两人不禁有些神伤,想来回去时再也见不到那个嘟脸嘴硬的小胖子了。 为了打发闲极无聊的生活,羊城组织起了各种活动,划雪滑冰堆雪人,冬泳冰钓打兔子。 这天风和日丽,北风轻柔如刀刮脸,日头悬空朦胧毫无热度,足足进行了半个月的溜人大赛,终于欢迎来了尾声。城头上人山人海,呼呼声中,三十名参赛选手在助手的帮助下把自己固定在了滑板上,并站到赛道前,万众瞩目中,一响哨响!选手们如同整体自杀般,双脚一登把自己丢下城墙。 远望确是如,近看却是另一番场景,只见墙后是一个大型斜坡,一个由雪堆积,积城墙等高的斜坡。哨响时,选手们一跃而下沿着斜坡飞速下滑,不同的是,他们不是站在板上,而是趴在上面!获胜方式也得简单,那就是谁先到二里的终点,谁就赢!获奖名额只有三个,先到选得,第一名奖金二万,第二名奖金一万,第三名奖金五千。滑人大赛只有三个规则,第一不能用手!第二不能站离滑板!第三不能离开赛道。 “赛道前半段笔直,选手们借着冲力开蹬脚!一个个如同旱地蛙泳,虽不雅观,却秩序井然。中段连续三个弯道,选手们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场面相当难看,本次大赛的发起人,兼赞助人,兼热门选手的黄图,途径第一个弯道准备超人时惨遭围攻!三名不讲武德的选手接力般,一人一脚将其蹬出了赛道!多么另人发指的行为!多么深思熟虑的谋划!只为这一刻!” “黄图惨遭淘汰离场,比赛依旧继续。” “中段的三个弯道,短短三百米,却把人心之险恶展现无遗,剩下的二十九名选手,于弯道中展现惨烈的厮杀,只见他们脚蹬头捶,用尽能办法把其他选手弄出赛!” “天撸啊!该死的贱客三人所向披靡,三人通过第二个弯道时竟然故技重施!十几米的距离上竟被他们淘汰了六名选手。” 赛道中段一侧的观测台上,张扬手持铁制喇叭进行现场解说。 “我靠!真不要脸!我都没脸看了!那三王八蛋,眼见追不上前方身穿黄衣的陈国选手,竟然就用嘴巴咬他的裤子!” “唉,愿上苍保佑你!可怜的陈国帅哥,咬你那人今早嫌冷没剃牙,希望你多穿了几条裤子。” “苍天无眼呀!三人组再下一城!惨遭淘汰的陈国选手很有素质,竟然没有下场捶人,要我的话,至少得砸几个雪球。” “黄衣的!差不多就行了!你都砸了几十个了!” “我去!你还砸!卫兵!赶紧把这输不起的人给我拖走!” “比赛继续,现在已经进入了最终的冲刺阶段!目前赛道上只剩九名选手!为首一人身穿代表同盟的黑色,其后青色衣杉的苍狼选手步步紧随!两人只差一个屁股的距离!” “可恨又可怜三人组已经放弃了,受陈国选手拖慢,他们知道名次无望了,现在三人正在逃离赛场,应该是别人赛后找麻烦。”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 “三步!二步!冠军出现了!恭喜同盟选手获得本次大赛冠军!…… 第60章 《春来》 春未临,雨未至,四野皆空,寒风肆。 荒野孤城间,身处羊城之人,无论身份高低都是囚徒,无人能在寒冬中离开此地。 千里冰封,闲无事,城中数万人想尽一切办法打发时间,溜人大赛一终,其他赛事随即紧锣密鼓开启。 这日,天高云远难得无雪,首届环城滑雪大赛开启,参赛选手从南门出发,途经东北西三门绕城一圈回到出发点。 滑雪大赛参与方众多。国家层面有苍狼、陈国、同盟三方。小层面则为军中各部,各族,张扬死脸懒凑了个数把张镇也算了进去,这头一开不得了,随死营而来的八部子弟也开始凑热闹,开始四处凑人员,想尽方法从军中从死营中找人。 首日,三方赛。同盟一方仗着人多势,熟悉地型小胜一场,就是分赌注时人也有点多,上百同盟号人分苍狼、陈国两方应付式的四万赌注。 其后赛事战况激烈,也不知道是同盟各族间的亲疏展露无遗,纷纷拉帮结派,铜黄两部抱团,辛彭两部结派,鹰荒两部扎堆,蛮狼两部凑分子。阵势一出原本还想凑热闹的方撼,狼庚老老实实站到了一边,这事不好参与,偷着乐的同时也加大了赌注。 为了能打发时间,各组赛,每场只淘汰一队。 初赛当天自成一派的张镇,惨遭围攻和背叛,直接被淘汰出局。比赛时各部很默契的把张镇人员挡在外围,作为张镇主力的黄图,吕梁更是消极怠工,气得张癫迎风李连等人臭骂不已,赛后还直接跳槽。 你做初一,我做初二,气急败坏的张扬开始了自己的操作,操控赛事一项,他可是得天独厚经验十足。一夜间,各种流言充斥羊城,有说黄部暗中与鹰部勾联,打算比赛时一起坑铜部,有说这辛部的主事人和蛮部的主事人是连襟,更离谱的是,竟说吕超暗中下令让第二近卫军的各部成员放水。 流言放置他地可能没什么效果,可放在羊城就不一样,各部人员都不由把心提了提。 坑坑更健康,一直是同盟优良传统,男丁人小到大没被坑过的根本就不存在,就算父辈不坑,也逃不过漫长的集训期。张扬的少年时期,就是一部充满充满坑洼的苦难历。年少期的被坑经历,造就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古怪性格,同盟对小挫折并不在意,可一旦玩起来就不得了。 事实证明,招术新不新无所谓,有效就行,第二天的对比赛中,鹰部选手被针对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推出赛道,观赛的吕超脸都气绿了。 嘻嘻闹闹中时间过去,没有钟声提醒,没有挂历可查,旧的一年悄悄离去。 这天,张扬和黄图烤火时,突然想起过年一事,问道“表弟今天几号了?年关到了没?” 黄图一笑,不以为然说道“早着呢,这雪才下没多久,哪有这么快。” 去年就错过年关的张扬有点不确定,便提议去军部问问,黄图点头同意。这一问表兄两人都傻了,这才知道已经是一月上旬了。 同盟基本上没有统一的节日,过年一事更不是传统。如今过年一事只在张镇有了雏形,对外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出了张镇基本就没人会想起。 星原几万同盟人,能想起年关的估计也就张镇人,人数不会超过十个,张扬不提的话,黄图都不会想起这回事,更别说其他人了。 空寂长街两人并行,风雪相伴左右。 黄图见身侧之人一脸寞然,便笑道“忘了就忘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里又没小孩,就算没忘,也没地方给红包。” 张扬拍去身上薄雪,用手揉脸,带着几分失望说道“我没事,就是感得太静了,在家时总有小孩四处乱跑,小凤小云也会追着要红包。可一出门就全忘了,去年是这样,今年也这样,不旦我忘了,连着跟我们到这的人也忘了。” 黄图突然想起弟妹们领红包时的笑脸,这是脑海中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不由提议道“要不把镇上的人聚一聚,别人不过咱们过,城里小孩不多但还是有的。” 说干就干,表兄弟当即回到住处安排事项,没一会,迎风李连等人就散出通知人员了,不知原由的李信,带着满脑疑惑的孩子往房子上挂装饰品。 李信将手中红布挂好,刚好陆虎经过,于是将心中不解说出“陆少,何为过年?挂这些有何用处?” 陆虎停步挠头不知如何解释为好,说合家团聚,对谁都行,对李信说就过分了。左思右想后,陆虎带笑指着一侧的孩子道“主要是给孩子们祝福,同时给他们一个好的念想。在张镇每当年关,所有人都会把自己家房子清扫一遍,意为去旧迎新,新年的第一天,大人们会给小孩了红包,钱多钱少无所谓,意为祝福。” 李信半懂不懂又问了几句,陆虎不知如何回答,便找话头扯到年底的热闹上,渐渐李信听出了味神色一默又消。 动静引起了关注,闲得发疯的人开始四处开听,没多久消息便传开了,正开会的吕超让命兵退下,转头看向下首的蛮开“‘过年’这事没听说过,你和张黄两家熟,能不能说说怎么一回事?” 过年一事,蛮开从听过说,却从未亲身经历,只能自身听说的内容复途了一遍。 吕超一听感得有趣,笑问“我打算去蹭个饭,你们要不要一起?” 蛮开大笑点头,余下人员应声如云。 从南门跑来帮忙的张锥弯腰添柴,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堆将官,脸色数变僵硬的报上自己的姓名统属职位。 吕超微微点头,并不在意张锥的离岗,这里到南门不足百米,溜个脚都不止这么远,没必要追究,“这是什么做法?为何要将猪肉油炸?” 张锥老实说不知道,他只要暂时照看,正主跑去蹲坑了。 蛮开和张镇人员相处了一路,知道太概做法便接过话头,给一众不明做法的人解释“这叫扣肉,先煮后炸再配上香料闷制,虽费时费力费油但味道极佳。” 不用别人发问,蛮开便介绍起了其他锅中炖制的菜肴“这锅是卤牛肉,就是香料炖牛,炖到软烂即可……” 蛮开看到一锅鱼时脸一抽,这个不用解释,在场的人都懂,解冻呢。 张扬看到蛮开没有惊喜,反而一脸嫌弃道“都老胳膊老腿了,就不能沉稳点?就这么喜欢往雪地里钻?上次这样,这回还这样,你脑子进水了,还是雪地里有美女?” 众笑中,蛮开气笑道“我都进城一个多月了,你不知道就别乱说话,少给我阴阳怪气。” 张扬眼一瞪一缩,摆出一副你少来的样子。 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等着蹭饭的人也越来越好,方撼狼庚不知何时也到场了,还带了十几号尾巴。 张镇人员渐渐聚来,帮忙的人一多,张扬就撂挑子跑去和吕超等人吹牛了,把累死累活的黄图气得够呛。 “表哥!桌子不够!你去找点过来!” 张扬脸一抽起身离开火堆,没一会又做了回去。 “表哥!火锅用的锅不够,你那屋的锅拿出来了没?” 方撼、狼庚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同盟军官可不管这些一个个大笑不已。 “笑屁笑,不帮忙你们就别吃了!” 张大将军的话,没多大效果,烤火的人依旧烤火,不为所动。 方豪因笑得太大声,又没权没势,被张扬抓了壮丁,方禀惨遭牵连,两个公子哥被迫整理场地。 一直注意两个侄子的方撼,见两人并不抗拒还蛮开心,这才回头面向火堆,俯身增柴时淡淡道“这样挺好的。” 吕超笑道“你们去帮下忙。” 关岩等同盟军统领闻言起身,方撼、狼庚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数息后,火堆旁就只剩下四人。 方撼“冰雪融化后,你们中谁会留在这里?” 吕超看向蛮开,见其点头,才开口说道“蛮开会留在这,我会带来兵团一半人,风钤关也那边将由死营人员轮换代替。” 方撼轻叹一声“兵团剩下的人是否也要撤走?张参将是留是走?” 吕超点头“死营熟悉周边后,剩下的人应该会撤离,就算有人留下也不会太多。那小子去留没有具体日期,只要想走什么时候都能走,这里没人能管他。” 狼庚无奈道“死营由谁负责?是否还有下一批前来?” 吕超没接话。 蛮开笑道“千户放心,死营将由我负责,营中人员会散到矿区,不会久驻羊城。是否有下批,这问题我们无法回答,全由长老院做主。” 狼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闭口不谈,只要死营人员不聚中,剩下的都无所谓。 同盟人来了又走是必然,方撼知道不可免却又有些不适应,因每换一批人都得重新打交,同盟人能走,可他却要一直呆在羊城。 十年之期,已过二年,期满同盟军便会撤出星原,羊城一带会归属方氏,羊城以西会划给苍狼国。眼下方氏很犹豫,想开发羊城,又害怕同盟人走后会一朝尽付血本无归。年前方豪曾提议从关中领土移民,方撼笑笑不语,未曾给出评议。 火堆旁观许久无声,蛮开见无事可谈便起身前去厨房帮忙,吕超本就不善言辞,亦是起身离开了火堆。 方撼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狼庚没好气应道“我能往那去?旗主就在南川,只要他不走,我就会一直呆在这,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阾居。” 方撼眼一亮,狼庚微微一笑。 冬季日短夜长,有太阳还能从阴影上看出时间大概,没太阳就只能靠肚皮了,张扬也不管时间早,人员一齐就上桌。酒过三巡后,张扬给每人张镇人发了一个大红包,各部女眷和红山孤儿们沾光很了个小红包。 张扬拍开拉衣服的手,没好气道“找你相公去!别找我!” 辛火死皮赖脸“再给我一个就行,你又不差这点钱!” “放手!再不放手我可打人了!” “有本事打呀!你敢打!我就敢到处说,看谁丢脸!” 张扬对这个便宜到没脸没皮的表妹没办法,只好又给了一个,本以为事了,没一会李佳童谣等人却围了过来。 那边莺声燕语围绕,这边光棍纷纷不平,酒桌上众口声讨被女生围着的某某人。 “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方氏兄弟没皮没脸伸手讨要红包。 张扬气骂“你们能不能要点脸!方豪都比我高了!就不怕别人笑话?” 方豪手不收一直伸着,用张扬说过的话回怼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再说我也未成人,成人礼还没办呢!有什么好丢人的。” 方禀有样学样,手一伸,还没说话,红包就到手了。祸祸完张扬,兄弟俩便去祸祸黄图了,黄图过后是张癫,陆虎想溜却没跑掉。方氏兄弟就找这四个,剩下的没搭理,主要是不熟悉脸发不开。 方撼招手道“小豪,你们过来一下。” 方豪方禀以为要挨训,方撼却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个红包。 兄弟俩眉开眼笑“谢谢六叔!” 方撼笑看同桌的狼庚“你是的长辈,他们都叫你叔了,你也好意思干坐着?” 狼庚脸一抽,只好问随从拿了几两银子递给兄弟俩,方豪方禀道谢后接过,转身就跑开了。 方撼感叹道“这节日不错,至少有人情味。” 狼庚一乐,调侃道“是你们世家子弟没人情味,不管有没有节日,你们都一样。” 方撼没有反驳,狼庚所说虽不尽然,却是常态,方氏人丁兴旺,各支各脉生疏离远是常态,若是往日,方撼不敢侄子钱怕有人说施舍,方豪方禀兄弟也不会接怕被人笑话。 主家忙碌,客自便,在场人员对张扬算得上了解,吕超乐得清闲,方撼、狼庚难得放松不谈公事,蛮开则是无所谓,巴不得张扬别来烦他……。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酒间欢,酒间散,酒去人空。 天下也没有不退寒冬,北风来,寒风去,雪尽春来。 第1章 《人间事,事事累人》 ‘万倾林海一江过,蔽日遮天步难行,百城千镇无定处,北渡江河万里青’,短诗一首诉尽清江以北。 冬去春来,万物生,细雨纷飞,草复青。 南岸,万帐连营沿谷连绵十里,平叛大军已原地止步数月,期间数次攻伐,万军折戟,血染江河依旧无功,江北故亭依旧,城头旗扬的‘仇’字像在嘲讽。 久战无功,损兵折将,南岸连营人倦马乏,人过十万却不见声嚣,十里连营气短人消沉。 庞贝又立河畔,望江而叹,入眼江水微红,残舟现,沿岸千人清浮敛尸,不远处焦烟弥漫以尸为柴。 久立身疲,庞贝席地而坐,微湿的大地加重愁眉,其侧百人静立无声。卫士持盾悬刀如塑竖立,春风吹动衣角人无动,唯有双眼四观。 水岸黑衣步卒清理残存,突有一人见水中有影,持钓深探一勾拖起一面残旗。残旗出水一观,士卒双手微擅,半焦的旗面上‘林’已毁只现半边。 “主公,卫卒从江中捞起林公残旗,是否一观?” 白发渐昌,一直沉思中的庞贝闻言一顿,抬首看向身前半跪之人,面上惊色难掩。 半跪之人站起展旗,旗现瞬间,庞贝全身颤动久久难平。 “急令!命令各路军侯终止渡江!新令下达前不得妄运!” “速派精骑查探角山战况,查清林公现况。传令吕侯,令其领军火速赶往角山,若敌南渡,务必拦住。” “传令后面加强戎备,务必保证粮通畅通,若有意外,诛灭为首一族。” 兵者诡异,胜败输赢难定,落子千虑不足一朝天时。 被激流冲至故亭的旗帜,无意间拯救了平叛军,若无此事,月军将在半月后全线渡江。 清江蜿蜒,故亭为突出部,和上游数百里的角山,下游的关渡城呈三角势,若一方失陷,全盘皆输。 庞贝不认为叛军会再次南下,可他赌不起,随着军旗的发现,南岸全线开始了新的部署,原定计划被迫搁浅。 叛军如庞贝所料并未南下,角山依旧于大军之手。 林徐,宇山公爵,自领军协助平叛,大小战事数十却未成一败。在角山蹲守数月,无数次打探,死伤了数百人,林徐确认江北一带数十里只有万人叛军。九天前,大军强行渡,只用一天,便有三万人成功登陆北岸,并在一天后成功围住了叛军城池。 林徐得意洋洋渡江向北,还未能临城劝降,便得知前军遇敌了。顺利登陆、轻松围城、叛逆援军二天就到…林徐得知中计,当即下令撤退,可惜已经到不及了,先前被围的城池成了拦在路刺猬,前后夹击下,前锋万人尽丧,余下大军南撤时又遇叛军追击,北渡的轻松,变成了南归的慌乱,滩头上无数人争先恐后,为了能上船,曾并肩作战的人不惜刀剑相见。滩头上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乱,为了不被踩死,不被身后的追兵赶上,无数人解下盔甲扔掉一切拖累跳进了清江。 狼狈南渡的林徐呆呆站在南岸,看着宛如炼狱般的景象,河中人被水冲走,船舟上的人对水中求救者视而不见,半渡休力不支者,抱着旁人死活不放手,最终两人一同消失。 叛军没有杀向滩头,遥遥出现在视野中,没有驱赶,没有逼进,只有时不时鼓声,像在助兴,像在嘲笑。能走的都走了,不会游泳,又来不及逃进山的,全跪在了滩头上,黑压压一片。眼见此景,林徐悲愤难平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林徐醒来时,营中乱作一团,他引以为傲的基本在这刻变得不堪入目。面对焦急万分的亲信将军,林徐却很淡然,不但没有下命拦杀脱营者,反而下令后营让开道路。 两天,整整两天,乱象才平静下来,原有的十万大军,数天的时间里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不到四万人选择留在角山。 北面信使南渡之时,前往故亭信使才离营出发。 范忠自北而来,登岸时林徐亲自接待,两人挥散护卫漫步江边。 林徐面向身侧与老农无异的范忠,不作寒暄直接问说道“将军来此所谓何事?若是闲心作故,特来羞辱我这败军之将,请恕我失陪。” 范忠微微摇头,眼前的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让他想起自家少主范平。甩开思绪轻叹一声,范忠带笑说道“此次前来是为了中止征伐,眼下之局,我无力南下,公爵亦是无力北上,不如隔江静坐相安无事。” “为表诚意,我方愿归还部分俘虏,公爵可自拟自单,百人之数,若单上人员扣押在营,必将尽数送归。” 林徐紧眉数息微微点头,眼下之局正如如范忠所说的,双方都无意再战。林徐需要时间重整军备,就算想打也不是短期内可以做到,不如接受现状,先找被俘的重要人员捞回来,至于 范忠在想什么林徐并不在意,只要保住角山不丢,其余事情都牵挂不到自己头上。 林徐召来亲随令其列出面单,等待之际以范忠闲聊。这才得知眼前范忠真是农民出身,手上的老茧和脸上的苍老,都是几十年务农留下的。惊讶间,林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次动乱来得莫名其妙,时至今日,还想不出为了什么,若不是叛乱逼近世袭领地,林徐也不愿意卷入其中,‘为父报仇’之名一直很难让人信服,“将军,能否告知为何起兵?此事缠绕本人己久?” 范忠老脸上的笑意淡去,轻叹数声“不是我们愿意这样,而是活不下去了。故土连年天灾生机全无,旧主数次求助周边领主,甚至不惜下跪求粮,换来的却是嘲笑。生路全无下,旧主倾尽家粮迁移民众,百里之路,亦是百里尸骸。” “旧主南下主城前,已有死志,曾言‘死吾一人罢了,若能换来后世温饱,此去无问又怎样。’,然后他真的死了,无尸无骸还归,送来的是一纸令书,令书上要我们重归故地!随令书而来的还有数百兵卒。” 范忠停下没在说。林徐却猜出了太概,无非是兵卒要抓拿范氏子弟问罪,并与漠河民众起了冲突。 若论对错,谁也说不清,林徐同情漠河领主的遭遇,却不觉得地方统帅做错了,流民是动乱之源,杀漠河领主是为了警示众人,是为警告多如牛毛的领主,警告他们管好领地,管好治下民众。在月国,民众基本上不被允许离开的所属领地,就算能离开也需复杂的手续和充足的资本。而漠河领主竟为了低贱如牲口的贱民,打破了这一铁律,打破延续了数百年的规则! 名单出来了,范忠接过名单一扫,并不细看也无异议,虽然单上不仅百数,还多出近百备选,可多出数额谁都心知肚明,战场上刀兵无眼死伤难免。 北望轻舟如叶人如蚁,林徐微微一叹。 —— 南境,千山争绿,万花开,一览江山尽春俏。 北境,蒙阳初现,雪未消,入眼苍凉无异色。 羊城,依旧被困雪中,少了凛冽的寒风,城中多了点生气,街头巷道再无积雪恢复了原有的灰色,街上也多了不少晒太阳的人。 城外,一片喧哗,河畔人头涌动,一块又一块浮冰,在口号声中被拖出河道推上主路,冰块入城之路轻松方便,数人便可推动巨冰前行。 张扬坐于冰面摇旗呐喊“加油!加油!” 推冰上坡的陆虎一脸黑,气极之下手一松,冰块带着目光幽怨的张扬滑回了小坡下方。 陆虎推了一早上,早就积了一肚子气“老子不干了!姓张的,请人的钱你出!敢说个不字,就扔你到河里泡澡。” 张扬眼一缩,一脸嫌弃“这就生气了?白长那么大一块,一点肚量也没有。请人就请人,钱我多着,以后你别喝冰水,别吃冰棍,别说雪糕就行。” 陆虎气一收堆上笑脸,就在李信以为他要低声下气时,竟是身侧的张扬竟拔脚就跑,李信侧头一看,还没回头,身旁便冲过去一个胖子。 数月衣食无忧,也不再担忧安全的红山人,没了初临羊城的面黄肌瘦,终于有个人样了。也许是入乡随俗,也许是一头长发太扎眼,红山所有人都换了发型,男丁多数剃成了尺头和张扬同款,少数留了个中分和张癫一样,女眷没什么变化只有少数几个剪成了齐肩。 变化最大的还是衣着方面,李信带头舍弃了传统的束衣袍衣,换上了从张镇送来的制式服装,甚至还穿上了内裤,红山剩下的人有样学样,起初虽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穿久也就习惯了。 “六哥,听女眷们说城中同盟人有一部分要南归了,最多二年,剩下的人也会撤走。” 说话的俏女子名李依,李信同父同母的妹妹,数年的游亡生涯抹去了贵族千金的娇气,换来了一个英气十足的女汉子。 李依近来和辛火走得蛮近,辛火也过了把教官瘾,只是愿意舞刀弄枪的红山女眷她都教,同盟人会分批离开的消息是辛火故意透露,她由衷觉得这些红山人很可怜。 李信神色无异,淡淡说道“别想那么多,老老实实做事就行,张镇人离开的时我会求张扬的,只要他愿意,我愿以列祖之名起誓。” “好了,别哭出来,辛火看到会说没出息,你们真想帮忙的话,就给自己找个顺眼的张镇人,同盟男人虽然粗野却重情义,要做的话主意分寸,别让人感到轻浮。” 李依一抹双眼,低声道“我会和她们说的。” 李信弯下腰推冰块“帮帮忙,这个有点重。” 眼下羊城不仅南门忙碌,张扬趁南门屯冰借机充实私人冰库时,东门,西门,北门亦在运冻,如今羊城地下有数条秘道,十几个新挖的库房需要储存冰块。 西门,方撼看着不断往城中运的冰笑容满面,身侧两少年窃窃私语。 “哥,六叔笑得有点过分,蛮将军问他要钱时可不是这样。” “你知道个啥,那叫策略,给钱前不叫两声,别人会觉得你钱好骗。叫过再给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成被迫无奈,也可以说成委屈求全顾全大局,怎么说怎么有理。” “好听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给钱,咱们好不容易抢来的钱一下就没了大半,回家时若是两手空空,我怎么去气那帮兔崽子。” “你傻呀,那不叫给钱,那是人情,是得了便宜时的意思意思!同盟人闲得慌,就算不给钱,他们一样会挖,而这些冰库以后都是咱家的,他们干了活上门要钱,多少得给点,六叔的不情不愿是装的。” 方豪方禀兄弟胡扯时,东门处,狼庚从善如流也在运冰。轰轰烈烈的挖坑行动中,张扬搞了个私人冰库,方撼跟风来了一个,狼庚迫于脸面,不得不花大价钱请同盟人也挖了一个,一下返贫,两年千户白当了。狼庚不是不能自已挖,挖坑简单方便随便找点人就行,缺的是同盟人的许可,羊城现在是同盟人的地头,不是想挖就能挖。 同盟近卫军会有部分南归已不是秘密,负责此事的吕超蛮开也懒得掩饰,不断的人事调动也在紧锣密鼓进行中。 南归人员的安排上吕超、蛮开大为头庝,陆鸿不在的情况下两人有点镇不住场,倒不是愿意回去的人太多,而是愿意回去的人太少,只要身在国外军饷高出一半不说,自由度也高了不少,星原的冬天虽然难熬,至少能偷懒睡个够,不像在国境内三天两头到处转,连明天在那睡都不清。 八千人的南归名额,吕超,蛮开两人折腾了四天也只凑出了大半,这些人还都是役满人员为主,剩下的人还不知如何安排,雪未化前,这事无法确定,唯有四散于矿区,于风钤关的人聚齐才能定论。 一脸疲惫的吕超放下名单,眼下要烦的事不仅南归一件,身为兵团主事人,还要与陈国确定收益数额,确认南归线路,确认路途停驻点,“这事就真不是人干的,还是在境内自由,去哪都成什么都不用想。” 蛮开往椅子上一瘫,无力应声“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不接这事了,一月才多那点钱却要累死人。” 方才还在叹气的吕超顿时一乐,乐于自己即将脱离苦海,也乐于眼前的人掉坑里。 不理会出言调侃的吕超,蛮开双眼一闭,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第2章 《惊变》 被行人踩得有点崩坏的小道上,两人挥铲修台阶,修修铲铲下,原本还算规整的阶梯变得不伦不类,变成了高矮长短不一,不少地段直接三阶变得了二阶。 关岩自下而上走至半途,迈脚上前时没注意台阶空隙,一脚踩空,不由呆了一下,这动作把猫一侧的人乐坏了。 关岩无语气笑“好玩?” 迎风、李连嘿嘿直笑,不久,小道旁三人蹲守,看着上山下之人的古怪表情乐不思蜀,特别是有个人踩空时,三人笑得最没心没肺。 没人上山,闲中无事的关岩开口问道“那家伙什么时候来这里?” 李连想都不想“十二号,今天几号我忘了,看看才知道。” 关岩没吭声,也不知道几号,今天出营时他没让亲随跟来,若是亲随在一问便知日期。 迎风白眼一翻,从挎包中掏出一个专记日期的小本本。小本四四方方,不大,外部封面硬邦邦由牛皮制成结实防水,书中页面不多,总共也就三十六页。其中十二页上写满日期,从一月至十二月依次排列,这十二页上,表格分明,格中从一到三十,每一天都有标注。剩下二十四页本为空白,这些空页为记事所用,现已有不少页面写满注备。 两人注视下,迎风翻至第三页,然后开始挠头,挠了一会,便往后翻,看到备标后对着李连问道“我们到这几天了?这几天一直忙忘了涂日期。” 李连一脸黑,迎风以他不满时,这家伙转头就问关岩他和迎风来这多少天了。 关岩笑到不行,一边笑一边说“应该有九天了,今天第十天。” 迎风掏出铅块开始涂日期,刚涂到三月九号,这时关岩开口了“好像不对,你们来的时候看到山下运冻没?如果看到那就对了,没看到话就是我记错了。” 李连歪头一想,印象中好像没这事“到这时没看到,第二天才运的冰,这人还掉水里了。” 关岩头回听说迎风掉水,笑嘻嘻调侃。 三人一通折腾,终于把日期确定了,都确定今天是三月十一号,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感觉自己错了,因为看到湖边有人在搭钓位,那圆圆滚滚的身形,说明张扬必然也来了。 迎风一脸纳闷“陆哥,今天几号?” 齐膝水中摞石头的胖子头也不回“十二号,黄图告诉我的,要不是他提起醒我都忘来这了。” 不说还好,这话让岸边三人都迷糊了,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对。 “我靠!那个王八蛋干的!谁这么缺德!” 身后中气十足的咒骂声,打断了三人纠结,虽然错过了某人摔倒画面,却不妨碍他们心情愉悦。 贱笑引起了陆虎注意“怎么回事?” 关岩笑着把台阶的事说了一遍,于是又多个幸灾乐祸的胖子。 远离是非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是非,张扬身体力行四处躲,用切一切方法就是不主动参与事务,吕超气急败坏想揍人不找不到理由,蛮开细语轻想让张扬帮忙,换来的却是白眼。为免见多彼此看不顺眼,张扬干脆离城便跑来度假避嫌。 新营建筑多以木屋为主,营地一分为二,一处为张镇所有,一处驻扎着近卫军一部。张扬在城中过冬时,空出的住所,则暂时安置从红山地带回的人员,这百来人和李信不是同批,是进山取宝时从山中带出来的。眼下雪渐化,这百来人便被安排到羊城附近放牧。 山头上张扬带着得意问道“怎样,这里还不错吧?” 吕梁兴致缺缺,没有捧场的意愿“还行,蛮空旷,就是太安静了。” 张扬像踩了翔,一脸不爽道“没情调的家伙,这眼睛白长了,还是山里合适你。” 吕梁耸肩不否认,再好的风景看过了也就那样,从风雪关来的路上早看够,这次跟着出城主要是为了躺湖上看星星,不过来早了,湖面还未解封,除了取冰地空了,其他水面还盖成厚厚一层冰。 吕梁哪壶不开提哪壶“镇上来的人你打算怎么安排?继续呆在城中显然不合适了,蛮将军想让他们去风雪关驻守。” 张扬急眼了,这些人可是他们的保镖,是张锋特意派过去的,虽然人多了点,有一千三百人。这些人名义上还属死营,可张锋承诺过给他们自由,张扬不打算坏了承诺,让他们重归军管的话,传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这些人所在的死营随张锋在铭城征战过,原本有二千人,却有二百多人永远留了异国他乡。剩下的人,南归后,就一直呆在张镇,张锋照承诺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并安排了带薪酬的工作,唯一的要求是不离开镇上。一千三百人出现在星原,是张锋顶不住长老院压力,被逼无奈下才送了出来,让吕梁带队是为了更好和张扬交接。 张扬:“这事我会处理,你不在军中不受军管,谁下令都别听,只管让他们找我。实在不行的话,我会接管星海一带的防务。” 吕梁觉得这办法不错便点头表示同意。 羊城和别军营无异,该有的都有,除了外围的警戒圈,城池四面还设有防区,目前星海一带由关岩负责。吕超做主的话,张扬没信心说服他,让死营接替正规军防区,怎么听都不顺耳。蛮开做主则是一码事,张扬有的是办法让他接受。 没事可谈,有事又不想做,没一会湖边就坐了一排闲人,年前虽然捞了一遍,湖中的鱼依旧多得很,湖岸欢声渐起。 羊城。 蛮开从办公桌后站起叙展久旧的身体,本就不大小屋,随蛮开走至门口,光线猛然一暗。 埋头汇总数据的刘鹏微微皱眉,无没出声提醒,继续理头做事。 另一侧的黄图声带不悦道“门口那个,你挡光了,劳烦让一让。” 蛮开回过头带着无奈说道“让你帮几天忙而已,火气那么大干嘛,照这进度再过明天就能完成了。” 蛮开口中的‘几天’的确是几天,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几天,而是几天之后又几天。说好的几天,黄图却过来帮了七天,今天第八天了。 三人所忙之事,不是南归名单,而是核对库存。近卫军这二年收获颇丰,直接堆满了四个库房,眼下南归在即,用不上的东西就没必要占地方,直接运回去。 黄图曾幼想过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个梦想在几天前实现了,不旦数到手抽筋,还抬到肩膀痛。二万多人,二年的军饷,换算成金银依旧堆积如山,不旦满足了黄图的梦想,还把他累得够呛。 忙完金库,忙粮仓。忙完粮仓,点皮毛。点完皮毛,数牛羊。眼看没事做了,风钤关的人碰巧回来了,还顺手带了点东西。风钤关的物品还没完,散在几个矿区的人也回来了…。 黄图没吭声,蛮开也坐回了原位。 忙碌中时间飞快,门口处也送来了餐食,三人手头一停,先干饭。不是饿不饿的问题,而是等不起,天寒地冻的,放久一点什么都成块了,更别说还是用动物油煮的饭菜了。 饭后一支烟,死了不成仙,刘鹏、蛮开夹着粗如指头的烟棍开始吞云吐雾。 两人抽的烟是黄图带来的,不过功劳得张锋。也不知道张锋用了什么办法,就是硬生生从长老院手中抢回了众神集团一部分股权,不然也不会一下就送来上百车物资,其中一车会是烟草。车上烟草种类众多,零的,散的,整的都有。 刘鹏恋恋不舍丢掉了烟屁股,“黄图,你那还有没有?有的话帮我弄点过来,快抽完了,多少钱我付。” 蛮开笑笑“记得给我留点,我要散的就行,整的太贵了。” 黄图无奈道“买就算了,我那还有点全送你们了,死了别怪我就行。” 烟草的危害张扬说过,却没几人在意,也没人信,这年头长命百岁那是祖上直冒烟,活过八十的人都很少见。已知国度中,同盟人的寿命名列榜首,就算如此平均下来也就五十出头。 蛮开失笑道“你不会真信吧?那小子还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他还不是照样喝,还臭不要脸说能消毒。” 黄图嘻笑道“还是得信一点,他不会在这事上骗我,镇上的人想抽烟他都反对,吕梁还被骂了一顿,现在不抽了。” 蛮开有点犹豫了,想抽又有点害怕。 刘鹏不解道“既然有害,你们为什么要弄出来?这不是坑人?” 回想时以前的点点滴滴,黄图忍不住笑出声,笑了一会才说道“为了钱,那时我们被家里人坑了一把,走到新城时身上没剩多少钱了,为了不饿死不打工什么馊主意都出,甚至想过上城主府借钱。” “烟草和调味品就是那段时间的产物,众神集团成立时就没打算把烟草往境内放,想赚的是外国钱,现在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我们被长老院踢出来了,什么事都管不着。” “用我表哥的话就是‘我又没逼着你抽,你人傻钱多关我屁事,总不能让我有钱不赚吧?你当我傻呀!’他还说过‘抽不抽都得死,早死晚死而已!有人不抽烟不喝酒,早早就挂了,有人又抽烟又喝酒,还不是一样活到毛全白了?’” 刘鹏迷糊了“到底能不能抽?你说个准话,不能的话我就不抽了。” 黄图想了想,没把话说死“能抽是能抽,一下子死不了,不过最好还是别抽。” 蛮开搞不清头绪,默默从口袋中掏出支烟,蹲下身,用火盘中的木碳点着,并拿着香烟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抽了起来。 这一切,黄图都看在眼中,却没再说话,可没一会,他就忍不住了,因为门口处有两人并排冒烟“还做不做事?不做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 —— 府城东镇。 战与不战与平民百姓关联不大,平民无权决定战事,只有被迫卷入其中的份。 胜败与否也和平民百姓无关,战争本就是权贵间游戏,谁输谁赢都一样,百姓依旧是百姓,依旧是为了生活操劳的人。 不定的时局,纷飞的细雨,拦不住为了生存的人,大地上无数人在为春种做准备,有人于溪间筑坝准备蓄水,有人于地头上挥舞锄头汗如雨下,有人在盘孕种子…… 突然,大地剧场晃动,高悬的太阳像在不住摇摆,田间地头上劳作的人,本能的抓住,任何能够稳定身躯的东西。 地震来去匆匆,短短数息,大地便重归平静,这时恐惧感才涌上心头,后怕转眼即逝,刚刚平静下来的人们,突破想起了某些事情,无一不是发疯的往家中赶。 田间尚且如此,人口密集的城镇更是不堪,大地重归平静的下一秒,整个东镇都乱了,不论身份高贵与否,在天灾前人人平等。 地震影响的范围不止府城东镇,与东镇彼阾庆国,连国,萧国都受到了不同程度损害。 震区内,一座又一座曾经繁华的城镇转眼成废墟,哭嚎声响彻天际。 取名无数,曾名‘陆丰’,又名‘中都’,再名‘望东’,再更名‘望西’的雄城,处干震中地带。这座经历了数百年战火,换过无数次主人的城池,却从未有人能摧毁它,如今却是城倒墙塌,地震造成了一条长达十余里,宽深数米宽的裂痕,直接把望西城撕成了两半。 有人哭,有人笑。望西城中幸存的六国军人正忙着抢救同伴,可立帐于城外的府城军却几乎毫发无伤,看到倒塌的城墙,府城军的军官不由仰天长啸。 “杀!给我杀进去!”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随着这声怒吼,刚刚平静下来的府城军,如梦初醒,顾不上队型,顾不上谁下令,纷纷拿起兵器朝远处的城池涌去,恐惧在这一刻被狂喜代替,渐渐变成了无尽杀意。 望西城厮杀未平,千里外,萧国王城‘泰康’大乱,拥立不同皇子的军队在城中杀成一片,一日乱战后,将整个泰康城付之一炬。只因正直壮年的萧皇哂太阳时,被震落的红瓦砸中了脑袋。 第3章 《南北相持》 南川,一座围山而成的庞大城市。 城道路线曲,多为山道,建筑零散分布于中,并无大型聚居地。 南川因独特的构造,形成了极端不协调的画面,道路上人来人往,道路两侧却是原有本色,有山有水有树林。 旗堡,南川城中心一筑,城堡企立山端独霸一山,为许氏居所,立于堡中可观四路,东西南北均于此交汇。 九骑自东悠然而来,为首骑士微抬头颅望向山端灰色城堡,可见一绣有‘许’字的旗帜猎猎飞扬。 渐行渐近,九骑山下驻足,其中一人手持信件印章走向山间哨岗,在哨兵的注视下缓缓靠近。 “来人止步!若无事让远离,若有事就地说明来意,若再靠近后果自负!” 哨兵的喝令人下,来人立足不动,解下束面的围巾,露出其清稚的面庞。 岗间哨兵互视一眼无声摇头,十人中无一识得眼下少年。 山间少年捧起手中信物,神色平静道“吾乃西镇镇平侯之子,此为信物,令朝到访是为商议赎金,劳烦诸位勇士通报。”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能一路走到这送钱的人,关键不在于送钱,而是能从风钤关一路走来。 哨兵没去通报,而是老实说旗主许君不在城中,让并着少年和他的随从就近住下,方便传召。 星海处,张氏兄弟相对无言,张扬神色古怪半喜半忧,张癫低头不语一脸愁容。 张扬打破沉默“回家是来不及了,要不你带弟妹去风雪关,那边稍微好点。” 张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又有什么用?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在这。在这至少还有熟人帮忙照看,去那边的话,天天不出门?” 童谣怀孕了。 众人离境前虽然做了准备,可事一临头,却觉得准备做得远远不够,这事一出,至少得在星原再呆一年。 张癫小声问道“能不能让家里派点医师过来?” 张扬摇头,天遥地远的,经验老道的人经不起折腾,太年轻的又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就近找人。 迎风突然从门外探出脑袋“老大!许旗主来了,说有事找你。” 张扬脸一抽抽,肉痛道“他说什么事没?总不能是闲得蛋疼拿我开涮吧?” 迎风耸肩眼珠乱转,刚才忘了问,许君说找张扬,他就跑过来找人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旗主就带了四个护卫入营,排场不是很大。” “要不要一起?”张扬起身时对弟弟问道。 张癫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去了。 湖岸,许君和陆虎一左一右并排钓鱼。 “旗主,您怎么有空上我们这来了?下次来记得提前通知下,不然就像现在一样,连杯茶都没有。” “临时起意罢了,本想去羊城送送吕超,临了又觉得多此一举,便拐这边来了。茶不茶的没所谓,真要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送我点调品味,烟草也行。” “我人小言微做不得主,多了无权,我那倒还有一些,就怕您赚少。” “胖子,少给我来这套!还小?这身板都能压死人了!你在这什么身份我一清二楚,除了张扬就你说了算。” “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再装了,我不但说话有分量,自身也不轻!” 许君失笑摇头,却很享受这样的对话,苍狼国等级森严,敢和他开玩笑的没几个。前来给吕超送行不是假话,许君由心的喜欢同盟人,喜欢他们的待人接物,喜欢他们的言谈无忌。 “胖子,要不要去我那边?只要你愿意,你就是千户。” 陆虎猛然转头,一脸受宠若惊,却说“我不缺钱,也不想当官。我最想做的是混吃等死,就是眼下这样。” 许君指着陆虎上气不接下气笑着说”你们同盟人怎么都这德性,当将军的这样,小兵也这样,就不怕说错话?” 陆虎眼一眯,认真说道“在外说错话可能会出死人,可在同盟境内却不要紧,最多被揍一顿,关几天,要是再犯,就再揍再关,没听说过有人因失言而被处死。要是顶撞高官就得处死的话,姓张的早就不知道几了多少遍,那家伙都敢当众骂长老。” 许君微微一笑,不予评议,可他的下一句却把陆虎听愣住了“你感觉奴隶制该不该存在?” 陆虎一呆试问“您说的是奴隶制度?” 许君点头应是。 陆虎想起张扬说过的话,于是说道“制度怎样都无所谓,说穿了都是为了钱和权,有钱的想要钱,有钱的想要权。奴隶的存在是为了不付钱而赚钱,也是为了凸显权力,在我看到没必要。只要别人愿意给我赚钱,帮我赚钱,给点一些权力和自由,兴许能事半功倍,何必压榨过度,事极必反。” “张扬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把民众比喻成水,把王侯将相说成了水面上的人,而那艘便是权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许君闻言心头一动。 旗主之位在苍狼国已经顶天了,再无上升的可能性,许君率军远离国土就是为了再上一步。攻下星原时,许君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明面上他虽然还是苍狼旗主,实际上却和国王无异,苍狼本土命令不了他,同为旗主的南君枯守风钤关,只为从许君手中分得土地安置族人。 权力有了,自由有了,南下又无望,许君便想长长久久的统治星原。眼下,苍狼国已无人能够威胁许君地位,也无人愿意得罪他,只要军队和星原紧紧握在手中,许氏便是无冕王族。 国内不用担心,陈国不成威胁,存下的就只有领地本身了,唯一让许君寝食难安的是奴隶,是掳掠而来的府城人。 身后脚步声响起,许君回头笑道“不告登门,还请张将军勿怪。” 张扬坐到钓位上才板着回话“这话该怎么回才好,说不欢迎,你不高兴,说欢迎,是骗我自己,真让人纠结呀。” “旗主见多识广,肯定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妨指点指点小弟。” 许君笑嘻嘻说了四字“忍住不哭。” 张扬竖指点赞道“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短短四字,道尽人间百态,诉尽雪月风花。” “来人!笔墨伺候,我要赋诗一首!” 迎风人来疯,还真从挎包中掏出小本本准备记诗。 许君一脸惊讶,目带期许。 陆虎提竿埋头上料两肩在颤。 张扬故作高深摇头晃脑摸胡子,脑中千翻百想,不知说那首好时,突想到一首民谣。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男儿血,英雄色。 为我一呼,江海回荡。山寂寂,水殇殇。纵横奔突显锋芒。” 张扬嚎得惊天动地,连山头上的人都听到了,许君看得失笑不已,词却没记几个,只记得了一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没听清楚,又感觉点有意思的许君,面向迎风问道“记下没?” 迎风点头“记下了。” 许君带笑“帮我抄一份。” 陆虎本以为张扬会整首小黄诗,没想到还正经了一回。 “胖子,你该回去拿东西了,我等下就走。” “拿什么”陆虎才说了三字,便看到许君摆出抽烟状,不由脸一僵。 张扬问了一下,得知是烟草调品味,陆虎走开时大声道“多拿点,别小气巴啦。” 陆虎脚不停头不回应了句知道了。张扬那嗓子另有深意,陆虎知道其中含义,所谓的‘多拿点’就是你自己看着办,能抠就抠。 许君问了同样的问题,还是关于奴隶。 张扬的回应没陆虎的委婉,直接说“都是爹生娘养的谁愿意做奴隶,要我的话早反了,死前得拉个垫背,不然就亏了。” 说罢还故意补了一句“旗主,你感得如何?” 许君没有不悦,登门前就想到这情况了,张扬的应对也在预料之中,只见他皱眉说道“没那么简单,如今我麾下,千户十余,万户二人,处理不当,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扬嗤笑一声“无非钱多钱少,只要给的够多,问题就不成问题了。旗主所烦事,无非阶级,被其所拌,不如化为自用。” 许君侧耳倾听,不料张扬却停住抠耳朵。 “你就不能正经点?” “急的是你又不是我,这事急也没有,你那现在还有多少府城人?” 许君没有隐瞒“四十万上下,多为青壮,老幼不足一成。” 难怪许君这么急迫,这数目比张扬预想中的还多出了一倍,近卫军多番探查,估算苍狼在星原的兵力在十三万至十五万,还会超过这个数。这些兵力还要除去驻守风钤关、矿区、聚齐地的人员,许君能随时调动的战力不会超过五万。 张扬头疼了,若星原北面一乱,居中的同盟人想躲都躲不掉,府城只需往南一跑,便能把整个星原搞乱。 “这事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旗主若信得过我,不妨将战俘中有身份的人全数送还府城,一来可以缓慢关系,二来可以换点钱,还能让扣押中的府城人没了主心骨。” “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打散所有人,把府城人全部打散,同属一地人不能集中看管。” “第三步是以夷制夷,从府城人中选出部分人,让他们管理分散而开的人员,只要给足好处,我想会有不少人愿意…… 张扬口不停,只要能想到就都说了出来,许君默默听着不插话,直到陆虎拖着一东物品出现,张扬才停下口舌。 许君离开时口中还念念有词‘以夷制夷’‘伪军’‘迁移重组’… —— 话说春雨贵如油,可一直下个不停就是另一回事了,连绵的雨水让清江水位步步高升,急流让两岸陷入了诡异的和来。 故亭一线,江中某岛一场南京会面正在进行。 发色斑白的庞贝没有直视北岸来的代表范文,两人睛神游离从不对视。 范文面目狰狞,脸上焦黑和暗黄并存,加上半凹的鼻孔让人无法直视。范文并未天生如此,是年幼时家中所致。 庞贝率先发话,他坐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不如直接点“公爵之位,拥军十万,让出江北半境,范氏十子入京为质。” 这是庞贝个人开出的条件,并未奏报皇城,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庞贝相信这些条件皇族会欣然同意。土地上谁做主从来就不是皇族操心的事,皇氏要的是和平,权贵要的是秩序,至于土地原本是谁的,他们并不在意,原主扔下领地逃跑的那一刻,土地便不再属于他,这是规则也是法律。月国法律中明确标明了领主的责任,最重要的二条,一条守土,一条是纳税。 领地丢失不算大事,只要有各方达成协议前重新夺回就行,若无力夺回,那就老老实实接受,别意气用事。 谁也看不出范文神色,只见嘴唇微动“这事我无法做主,只能代为转达,成以不成全由主上决定。不过我建议相国,还是改改条件,范氏除开我们这些赠姓的,直系男丁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十人,这些年死太多了。” 庞贝神色不动,心中却是一沉,如若范文所说属实,那这些条件的确不足以计范氏平息怒火。 线报中有一条提到过范氏人口,数据出于动乱前,范氏离开漠河后曾被要求上报过男丁数量,当时报的是男丁数目时一百一十二人。世家出身的庞贝深知这数目只少不多,没人会老老实实交待人丁数量。 短短几年,一百多人变成了不足十个,个中仇恨难以平息,就算能平,庞贝也不敢平,若是北边要他交出处死漠河旧领主的人,庞贝还真不敢交。 “将军代为转达便是,成与不成也不是一言而终,诸多事项均要商议定夺。不如你我定个日期,下次再议?希望到时能有范氏直系到场。” 范文面部肌肉一动,若无笑声传出,别人还以为动怒了,“二月后,此地再会,若不成会有信使南渡告知。在此期间,请相国管好南线诸军,莫要让他们再派人送死了。” 庞贝带笑点头,“我会下令管束,可麾下杂乱,但愿小争端不会影响会面。” 范文打了个哈欠,“无谓,就算大军倾巢北渡也无所谓,若我方胜,下次会面可以狮子大开口多讨点好,若败,会面中止,你我漕河再会。” 范文说罢双手一束微微倾首行了个告别礼,庞贝带笑点头,两人就此告别。 轻舟北归时,庞贝看向身侧青年“对岸兵力大概,如何布置,是否查清?” 名为‘黑骑’的青年神色一黯“没能查清,目前只知对岸有十一个不统属番号,人数多少没能探清水河。对岸并无常驻军伍,故亭一地,十天内换防二次,时段不定。唯一探清的是,江北有大道惯连沿线诸城,长达千里。” 庞贝轻叹一声,近千人死伤换来这样的消息,值与不值,一声叹息已说明。 第4章 《过目不忘》 千红百绿,遍布星原,暖暖春日间,绿草柔青,万花齐放。 绿水青山相伴,万物争春,羊城地带千骑游戈,骑士十人一组四散而开,遇水四顾,登高远望,似在苦寻。 天空鹰雁齐飞,地上骑队紧随。天不负人,契而不舍苦寻十数后,一支小队在羊城和南川交界段的原野中,找到了繁育中的雁群。另有一支小队沿河搜寻,最终在星海周边的小山包中找到了逆流而上产卵的鱼群。 千人搜寻,只因某人看动物世界看多了,他一直觉得星原某处,会出现电视中壮观的画面,万鸟齐飞,鱼多如米争渡。去年的被小型飞鸟叮了一头包,更是加重了他的念想。 主要目标未寻到前,四散搜寻的人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们见窝掏窝,只要是新奇的东西都不过,所过之处人神共愤,一番操作下星海营地多出了不少动物幼崽,有兔崽子,熊孩子,小猫咪,小鸟儿…其中最招人喜欢的是三窝狼崽,一共十四只。 不会飞的东西都好抓,鸟蛋炒鱼蛋吃腻的张扬,把目光转移到了飞禽身上,白天肯定抓不着,晚上试过也没成功,思来想去之下,他想起营中还有一车药品。 张扬带着星海防区的人正忙着抓鱼捕鱼时,羊城却没那么清闲,至少此时的蛮开便是如此,只见他手持信件来回踱步,踱步间,一人很快步走来。 刘鹏气未平便问道“怎么回事?不会是陈国和苍狼打起来了吧?” 蛮开将信递出,没好气说道“没打起来,是北面的银矿塌方了,我们有十三个人被埋,陈苍两方损失更大。” “苍狼那边希望我抽调四千人支援他们的安置计划,许君说给的理由是‘你们是外人,府城人的抵制可能会小点。’” “风钤关那边来信想要炸药,彭泽那家伙想分一半,传兵就在外面等着,你进来时应该看到了,牛高马大一个。” “你手上的信是风雪关来的,陈国皇帝好像不太行了,现在是陈晓监国。方斌信上说,陈国内部有不少人对近卫军不满,说我们拿钱不办事,频繁的调动是为了打探陈境防御。” “铁矿那边也不太平,四大家族出工不出力,进度远远不及预期,原计划的二十个熔炉,到现在只完工了九个,剩下的四家在找理由推脱。” “方氏从关内抽调的三万平民,会在下个月到达,随行的还有五千怒熊军,方斌希望我们出城南地段,作为怒熊军驻地。” “长老院来了新指示,你现在是参将了,彭泽也提了一级。他们的意思是近卫军今年冬临前撤出星原,新组建的万人会来接替,并和死营组成新军,新军的名号和将领长老院让我们自选。” “新一批的补给在路上了,你抽空清理下仓库,顺便把用不上的东西清一下,能卖多少是多少,那些鱼干没必要留着了,那小子最近又搞到了不少新鲜的,星海那边有两个冰库都堆满了。” 刘鹏听得一脸僵硬,晋升的喜悦敌不过蛮开的络绎不绝,就在他以为结束时话音又响。 “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即然方氏往应迁人口,那军中的薪酬发放比也该提一下了,总不能让士兵们口中没钱,我已经通知人员明天过来开会了,你这几天先别出城。” 刘鹏无夸问道“说完了没?” 蛮开调侃道“重要的没了,小事还有不少,你要听?” 刘鹏笑道“你说我就听,又去不上别的地方,闲着也是闲着。” ‘这也叫闲’蛮开失笑摇头。 – 羊城交界地带,外去打鸟的张扬带着收获踏上了返程之旅,行至半程时,路遇一支没有任何标记的十九人骑队。 眼下星原各方动作不断,人员斑杂,同盟死营新到,近卫军部分撤离,苍狼内部调节,陈国运输队四处奔走,风钤关开关放闸允许部分府城人入境…… 星海地段现在是张扬防区,路见不明,不查不足以让睡踏实。 发现骑队时,同盟人就围了上去,看到对方没有投射兵器,也无抗拒姿,张扬便兴冲冲上前拦问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尔等为何擅闯缓冲区!若无正当理由,必将吃饱了还得兜着走!” 被百来号人围在中间的骑队,本就紧张不已,张扬不着边际的话又吓了他们一跳,一时间竟无人上前答话。 骑队无旗号也标记并未故意,队中十四个是府城人,在星原上打府城旗无异于找死。剩下五人是苍狼向导,身为平民的他们也不敢打军方旗号,于是便有了眼下这幕。 眼见无人应答,张扬微微抬手,瞧见这一幕的队中的苍狼人大惊失色,一青年越众而出说道 “将军,我们是苍狼人,这次无旗号入境实属无奈,这是我的身牌。您要不要看看?” 青年没有上前靠近张扬,而是半躬下身手捧身份证明。眼下姿态和第一个反应,就已说明他不傻。 张扬没有上前查看,而是严声下令放下刀器,骑队的持械的苍狼人依令行事,并老实配合检查。 迎风带人上前搜身,搜查很快结束,得知骑队目的是羊城后,张扬没有归还兵器,而是让他们一路同行。 大路不走,非要爬坡,骑队被同盟人带离了主路。翻过几个山包后,被围在中间的十几人看到了一支百人左右的运鸭大队,其实运的也不算是鸭,运送的是比鸭还个一倍的大雁。 行进途中,迎风对张扬说道“老大,那些人中有几个身上有伤痕,估计是南川那边刚放的,而那五人苍狼人是他们请的向导。” 张扬对这些不感兴趣,得知风钤关允许人员通行,就知道这事早晚会发生。张扬感兴趣的是那个苍狼青年,那家伙是个人来疯,先前的事一过,就和没事人一样了,路上时不时就帮忙堆车,现在正坐在板车上和驾车的同盟人谈笑风生。 “迎风,你去把他叫过来。” 迎风看了行进中的队伍,骑马横切过去不现实,走路又不想,于是嚎了一声“车上数鸭的家伙!你过来一下。” 张扬的白眼中,欢迎又嚎了一嗓“对!叫的就是你,别指了,紧急过来,我们将军找你有事!” 一躲二闪三迈步,青年身轻如燕灵活异常,没几下就穿过车流马脚,站到了张扬身侧。 张扬居高临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步很中的青年恭敬答道“回禀将军,小子本是孤儿无姓无名,自取名为‘流萍。’” “你身灵身便,反应也不差,为何给人带路,不参军?” “回禀将军,不是小人不想参军,而是无人举荐,国境内军伍世代相相传,像我就样无名无姓的人很难入列。唯一的机会,是八年前的征召,可惜时不至,运不转,小人听闻消息时,旗主大人已率军离境。” 八年一词,让张扬眉头一跳,关于西镇覆灭的迷团也解开了不少。若不是流萍一语,张扬不会想到许君为了袭掠星原,竟准备了数年之久。‘西镇输得不住的冤’是此时的心里话。 “将军,我能否骑马?小人涉足半日,有些力竭了。” 张扬点头。流萍转头便没入队伍中,灵便得像只蝴蝶三二下便穿到了另一侧。 迎风看得喷喷称奇“老大,这家伙溜得很,以前绝对没少偷东西,我要是也这样钻过去,就算不死也得被马踢二脚。” 张扬失笑道“孤儿出身,能活就么大的都不简单,你以后多注意他,能招就招。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先行一步。” “老大,请放心,我保证你的鸭子一只不少!” 策马前行没几步的张扬猛然回头“你确定?” 迎风决定了点头“不会少太多,至多十只。” 蹄声渐去,欢迎收回视线一侧头便被吓了一跳。吓迎风的不是别人,正是刚钻到另一侧,又以闪电般速度的流萍。 “将军何故离开?莫非是赶回去睡午觉?” ‘我靠!’迎风暗骂一声,眼前家伙果真不简单,这才同行数里,就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张扬的日常习惯。 迎风试探性问道“知道我姓名吗?” 流萍笑道“迎风,张将军的左膀右臂。时间不多,我又不能直接问,目前只知道这点。” 迎风睁眼乱编“其实我也是孤儿,流离失所之际幸得张家收留,迎风两字,和你的流萍两字,意思相差不多,我顺风飘扬,你随波逐流。眼下之境,正如你我之名,我随风北上万里,你顺势而下涉足星原。” 流萍先默然后淡笑,同病相怜的表色不似作假,微微一叹以说道“你我皆是天涯浪子,同命不同福。你有幸得张家眷顾衣食无忧,我四处漂流一日三餐无定,今朝却相逢万里外,天意难明呀!” 迎风本信神佛,鸿洲变故后随主人王昭四处漂泊,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后,信仰淡去了不少,遇到张扬,并相处几年后,迎风对宗教神佛类的东西免疫了,甚至出现了厌恶感,不时还学张扬指天骂神,戳地骂魔。 迎风语调一变“算不上天意,今日相逢时也势也,并无命中注定一词。若想是和同盟人相处可说有幸,可说有缘,可说姻缘际汇,不可说神佛庇佑。” 身侧之人的表情变化,流萍看在眼中,二十几年的流离生涯给了他足够多的见识,知道此时此景不是诉说神佐的好机会。只见其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严肃的点了下头,正声道“多谢提醒,吾等必将谨记。” 迎风没了胡扯的心情,直接了当问道“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给别人带路?还是另谋生路?羊城不是苍狼统属,歪门邪道走不通,我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境相遇相似的你被押赴矿场。” 家,国,天下,家排列之一,无家之人拿什么谈爱国,拿什么谈天下。忠诚是有条件的,可以不多,但不能太少,若连温饱都无法给予,便别要求别人忠诚。 流萍没有什么家国观念,这点从自取的姓名上便能看出。眼下迎风直接问打算,并提醒别在羊城乱来,流萍沉默数息说道“即然都说开了,也必要装了,我们几个从未到过羊城,冒充向导是迫不得已,南川城内没有可选的工作,除了放牧就只剩下筑城了。这次出行酬劳不错,那些府城人蛮好骗,我们几个也想顺道看看羊城有没有别的生计。” 迎风笑道“除了胆大,能说会道,会看人,你还有什么本领,若是能让我满意的话,你们五个以后会衣食无忧,也不必见人就小心翼翼。” 流萍从本土穿越荒漠来到星原,就是为了谋生,本以为会是个好机会,却载在了奴隶身上,星原北部有几十万无偿劳动力,这些人占据了太多工作机会。流萍和四个同伴即无军功,也不统属苍狼任何一方,还没钱,土地的划分自然与他们无缘。 迎风一语让流萍大喜,也让他愁坏了脑袋,本领是有还不少,就是上不了台面,总还能说偷蒙拐骗抢吧? 思来想去的流萍最终说道‘记性好,甚本上看过的听过的都不会忘’,这回答让迎风很惊讶,不是料想中的脸皮厚,也不是偷蒙拐骗抢。 迎风问道“有多好?” 流萍先是得意一笑,随后便开始他的表情,先是指向队中的府城人,并一一介绍起他们的姓名,身份,身体特征,连脸上有几处疤都记得大概。不信邪的迎风还特意走近印证,把那些府城人问麻了,也都看毛了,结果却和流萍说的几乎不差,唯有伤疤上错了。 这还不算完,迎风还未来静下来,流萍便又介绍起了队伍中的同盟人,没一会就介绍了十几人,姓名上无一出错。 倍受打击的迎风,嘴欠道“怎么不继续了?” 自知现过头的流萍讷讷应道“剩下的人没告诉我他们的姓名,你让我怎么介绍?” 张扬记性不佳一事在张镇出了名,同样也在羊城出了名,只要是相处不久,不常见的,总会忘记。远的不说,就说从张镇跟他一起走到星原的人,万里相处下,他也说不上多少人的姓名,只觉得眼熟。 张扬对你开口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叔叔阿姨之类的称呼,那就说明他没能记住你的姓名,如今张镇人习惯了,近卫军的人渐渐习惯了,随死营新来八部人员也开始慢慢习惯了。 迎风看向身侧的人嘴角不禁上扬,暗爽道‘哈哈,老子终于自由了,以后不用再装傻去问别人姓名了。’ 迎风的暗爽并未空穴来风,只要有人找张扬,报上名号的还好说,没报的,就得迎风李连陆虎黄图这些人顶上询问了。总不能到会面时,人家一口一个张将军,而张扬却一口一个你好吧,正因如此,迎风曾被迫出面几次。 第5章 《人吓人》 春日绵绵好睡眠,午间躺下的张扬,直傍晚时分才伸着懒腰出门,夕阳斜照云似火,红光水波荡漾。 一步三瞅,余辉下,张扬双手插兜乱瞄,房屋并排,只有三条过道的营区本就不大,没两下没逛完了。张扬的巡视之旅,一个人也没看到,空荡荡的营地断了他再转一圈的心。 饭菜飘香,柔风带来令人垂涎三尺的气味。 湖畔,炊烟袅袅,人声聚,几十号人就地开饭。 张扬拿起餐盘往湖中刷了两下,简单干净又卫生,打饭时想起一事,便对后厨总管辛火说道“表妹,迎风他们今晚会回来,你等会再准备三十人饭菜,现在剩下的肯定不够。” 穿着大红包裙的辛火,脸一僵牙一咬,忍着不骂出声,双目中略带杀气。 张扬嘻嘻一笑得意而去,带着餐盘便往人堆中挤。 辛火没骂出声不是转性了,她现在有工钱拿,而张扬是老板,规则是不能骂人,不摆性子说不做就不做,骂人就扣钱,撂挑子一次扣一半工钱。 这主意不是张扬所想,而是饱受欺凌的黄图、张癫、陆虎三人合计出来,他们想法很简单,就想给女眷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找芷。这主意的效果不能说很好,而是好到不能再好,几十号闲得发疯的女汉子,从此有事做有钱拿,满腔怨气竟不知不觉间消了不少。 不能骂人,不能摆工,不代表不能摆脸,气不过的辛火拉上一众姑娘恶狠狠盯张扬看,一个走过下个,排在最后的辛火还两指对眼,摆了个我盯上你了的手势。张扬一脸无奈,餐桌旁的观众想笑又不敢笑。 陆虎瞄见姑娘们在忙没时间搭理这边,这才小声调侃道“你惹她们干嘛?这才清静没多久。” 张扬扒了口饭含糊不清道“又不是故意的,回来时没找见她们人,结果一躺天就黑了。你还不赶紧去帮忙?不去的话,我估计你令晚没床睡。” 陆虎脸一黑,一边咒骂张扬,一边飞快扒饭。 夕阳已没,群星现,星大如斗,似筛之孔,遍布天空。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故意,也许是特意,迎风等人埋头吃饭时,张扬拎来两只大雁让辛火杀,说自己想吃宵夜。 日上三竿好睡眠,躺尸中的张扬迷迷糊糊间听到推门声。 “哎,别拧耳朵!疼疼…黄图!你再不放手我可翻脸了!” 黄图嘿嘿一笑手一压,“还想翻脸?你现在连身都翻不了!是闲着无聊还是怎么着?你招她惹干嘛?老子刚到这就被踹了一脚,要不是我机灵,早掉水里了!” 张扬嘴硬道“关我屁事。你连个女人都管不好,还好意思说我?活该被打!” 黄图直接被气笑,手上的力度加重时骂道“还不是你惯的!要不是你一路惯着,她们现在敢这样?” 张扬疼得脸抽“黄大哥、黄大爷、黄总!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赶紧把手放开呀。” 黄图刚把反扣的手放开,张扬就翻脸了,两人开始对喷。 骂声引来了不少了人围观看热闹,人堆中有个胖子还带了小板凳。 “就你这样还好意思和我吵?你是我教的,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拿捏你还不如拍蚊子费力。” “青出于蓝,胜于蓝,你这前浪已躺沙滩上。温水煮青蛙知道不?别给脸不要脸。秋风落叶,眼下的你还不如黄叶,落叶还有香风吹,你却无人问津。” “同室操戈,罪大于天。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弟不恭兄之堕’我已尽力了,你还是这样。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还不如教牛弹琴。” “世风日下,无能者好为人师,错不在人,在世道,携恩求报者,不妨闻心自问。‘功德’两字不在于力行,而是慧及众生。” …… 互怼的人乐在其中,旁观者听得津津有味,有幸位列观众席的流萍带着疑惑,向身侧之人问道“迎总,与将军辩驳之人是何人?观其相貌不似将军亲族。” 迎风得意一笑,显然对‘迎总’两字很是满意。流萍之所以这样称呼迎风,是无奈中的无奈,不是流萍无奈,而是迎风无奈。 迎风与张扬的说不明道不清,说上下级,算不上,张扬没打算给他安排职务,迎风也没意愿当官,说自己是外乡人,会徒生事端。 迎风没职务无称号,流萍问其姓名时,迎风思来想去,最终便给自己姓氏后加了个总,管他有没有权,至少听起舒心霸气。 “与将军对垒之人名‘黄图’,他是将军的表弟,两人看似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实则在玩。往昔这样的场面多不胜数,两人吵完便又勾肩搭背,从不订仇。” “你若要加入,要记得四点。第一,尽量说大白话,少咬文嚼字。第二,不要招惹任务女眷,这是为你小命着想。第三,不该你做的,能帮,不能抢,这里分工明确,不想惹事就别瞎搞。第四,老实听安排,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要注意的就这四点,剩下的是你以后会知道。” 流萍点头,随后问道“我们几个何时报到?” 嘿嘿~身侧笑声突起,迎风转头就踹。 陆虎抬头一脸忧怨“你踢我干嘛?你家法律不许允笑出声?还是你皮痒了找抽?” “瞪我有用?你不如老实告诉他还要干什么,就算从简也要走个过场,能熬过去就算自己人,熬不过去就赶紧滚蛋。” 流萍面上平静,心头却在狂跳,胖子说的话给他一种不详的感觉。 “死胖子,别以为你块大我就怕你,有种手脚不动和他单挑呀!” 迎风的声音盖过了互怼的表兄弟,现场猛然一静。下一刻,关注点就变了,改成迎风和陆虎被围在了中间,抢过板凳的张扬还起哄道“胖子,就算你手脚不动也能累死他,就算累不死,他靠近时也能把他压扁,我看好你哦!” 陆虎一脸奸笑,漫不经心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就算手脚不出,撞,我也能把他撞飞。” 跃跃欲试的迎风闻言脸一僵,赶紧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叫道“让一让!让一让!你们别靠那近,给我留点躲的地方。” 视若无睹,闻而不听,听而不见,围观的人个个铁石心肠,都没有移步的打算,迎风想跑的小心思没能瞒过他们。 李连拱火道“要打赶紧打,别妞妞捏捏像个婆娘一样,他就多几斤肉,你怕个啥。” 迎风眼一亮,怒骂道“我们打不打关你屁事?外国佬,你想干嘛?想挑动是非?还是想破坏我和虎哥坚不可摧的友谊?” 嗖的了一声,场景再换,陆虎带笑站到迎风身后以示支持,“我觉得你能赢,虽然他高你几根头发,可他没练过。” 黄图不知何时跑到了李连身后,并叮嘱道“别丢我们聪明人的脸,要是输了,我就把你扔军中练几个月。” 李连欲哭无泪,刚想回头说话,便被黄图一把推到了中间。 对面的劝风一呆,开口‘我就开’,迎风开字后面的话没能说出,便被陆虎推了出去。 怂恿有用的话,不嫌事大的张镇人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被逼入场中的两人相视一眼,便大笑着朝围观的人竖中指。 众人嘻嘻闹闹,唯有流萍一脸懵,有点搞不清情况。对于一个不了解在场人员关系的外乡人,他是表现很正常,这场面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张镇独树一帜。 张锦靠近流萍,并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年轻人,你以后跟我。” 流萍看向突然出现,又说自己跟他的中年人不禁错愕,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身侧的中年人便对着场中说了一句“张扬,迎风,这小子我先带走了。” 张扬单手举了个ok,迎风收起中指连连点头。 张锦的感在感不强,不出现时没几人能想起他的存在,明明跟着张扬四处跑就是没人会在意他。 流萍不清楚身前的中年人是何身份,只感觉不简单,方才气场强大,现在却人畜无害,若不是自己刻意注意都想此人掠过不看了。 营地渐远,流萍忍不住问“大人,我能问下这是去哪吗?” 张锦头也不回,语气淡淡道“跟上就行,没危险。以后记得叫我统领,往日间我不管理事务,这次出面是因为对你觉兴趣,你的本领应该能派上大用。” “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问与不问都一样,我只说我的要求,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仿似看到了身后流萍点头,张锦继续说道“第一,准时领薪酬,过期作废。第二,准时上报行踪,逾期二次直接清退。第三,熟练操作各种器械。第四,捋清人员关系。” “你们的薪酬没有定数,每月固定的数目和同盟士卒一样,功绩好则多拿。外出查探时会有补助,薪酬为三月一领,可自领,也可拖人代领或传信告知放于何处。” 流萍脸上的担忧淡去,笑意渐起,这工作简单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张锦突然回头“把笑收一收,做我们这行要喜怒无定,该笑却哭,该哭却笑,我相信你们几个能做到。你回去把人叫来,我在那边山头上等你们,接下来二个月,要学的很多。” 流萍微微点头不作言语转身离开,张锦双手一束背一弯代为平凡,怎么看都像个出来散心的中年人。 营中热闹散尽,湖岸数竿下水。 张扬笑侃道“黄老爷,城里的事忙完了?” 黄图提竿中鱼,解鱼时怼道“大将军不必担忧,如今城中百花齐开,无浪风平,少我一人不会城跑楼塌。” “离城前听闻东境六国热闹非凡,地震,兵灾,皇帝陨,同时上演,望西城重落府城之手。” 嘻皮的张扬笑一收,正经问道“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黄图摇头“大部分都没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地震,府城东镇及与周边庆连萧三国都受灾严重。消息上还说地震导致十室九空,这话听听就行。” 黄图说得很随意。张扬却忧心忡忡,穿越时从电视手机中看到太多天灾人祸,天灾最让他胆寒。洪水、干旱、地震、三灾中最让张扬不安的就是地震,不是他胆小,而是知道的太多了,同盟所在的位置怎么看都像两个板块的交接处。 一场地震牵连一镇三国,这规模这强度,别说想了,就算编也编不出这么夸张的,若是发生在同盟地界,不得山崩地裂来海啸。 有好东西却私藏不是张扬的风格,这家伙强行说了地震的可怕,还故意举了几个例子,众人忧心时,他还嫌不够非要再加上点海啸,再加上点火山爆发。 陆虎自我安慰道“别听他瞎说,咱那没火山,地动是有却小动而己,海啸更是没听说过。” 李连想起家族历史中记载的大水,感觉像张扬说的海啸,便搭话道‘虎哥,我家那边有记录,确有大水自海上来,如果没夸张,那水应该有几十米高,记载上说沿海百里死伤过半。” 陆虎眼一瞪气道“要淹也是淹你们,我那边地势高,水泡不着。地震也不要紧,那边多是茅草房,应该砸不死人。” 张扬笑得很开心,没了先前的焦躁感。 黄图明知便宜表哥是故意的为之,还是忍不住担忧,只要地震面积真如消息所说,那同盟还真经不起。据他所了解,单单一个府城东镇的面积就和同盟全境相差无几,庆国、连盟、萧国、三国的总面积也相超过了十个同盟境。 话题一开,想拦都拦不住,岸边结伴钓鱼的人虽没经历过恐怖灾难,却也多多少少听闻过有关事迹。即然地震说不上,那就扯洪水干旱,个个都本着人吓人的精神,开始胡编乱造。 刚从营地扛来窝料的迎风听了一会便加入其中,别看他在这些人中年龄不算大,可知道的却不少。鸿洲事变前,他没少陪王昭查看王氏家族史,几百年族史中,同样记载着各式各样的灾祸。 第6章 《庞贝的叹息》 青青原野中有座湖,湖畔房屋立,木屋台阶上两人面湖而坐,其中一人是胖子。 柔柔清风抚面,瘦的那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细观可见其眼中血丝密布,应该是没睡好。 哈欠一过,张扬便开口道“大早上的叫我干嘛?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得回去补觉。” 陆虎有些低沉,也不因何原因,正常情况下他不会打扰张扬,更不会扰个僻静的地方。 “我想家了,李佳昨晚上一直哭,” 张扬的瞌睡就没了,单手揽住大自己几号的人,认真说道“想回就想,咱这没要求,你们没必要陪我在这吹风。当年,我收到北上通知时就感觉莫名其妙,路上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原来是风头大盛,族里特意让我避一避。” “其实你和迎风他们都没何必要来这里,没人要求,也没人下命令。想回就回吧,我会让人出公告,看看还有谁愿意回去。” 陆虎没接这话,也没说要回去,反而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张扬面露无奈“原本打算明年开春,眼下多了老三的事,具体时间得看情况了,现在还说不准。” 陆虎一扫消极幸灾乐祸道“其实不止童谣有了,女眷中还有几个也一样。” 陆虎没说谁谁谁,不是忍住不相八卦,而是说了也没用,就算指名道姓张扬也不一定知道是谁。 两人闲聊时,山下正忙着拉网捕鱼,张癫像个浮漂一样一浮一沉用力拖网。此次捕鱼不同以往,不是为了填充库仓,也不是为了哂鱼干或送给兵团,这次是为了赚钱。 眼下,风钤关已允许通行,南川也放开了部分管制,方氏移民将要到来,一切都说明不久后的羊城会很热闹。有人就有市场,有市场就会有赚钱,感觉自己几年没进账的张镇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前二次冬天,黄图甚至想搭大帐在冬天种菜赚钱,张扬没同意罢了。张扬给的理由很充分,一来耗资巨大还不一定成,二来此行目的不明确,随时都有可能换位置。 山头另一侧,迎风站在冰库出入口笑意难掩,库中冰冻的鱼货正被小拖车一车又一车往外拖,并往二十辆特制用以保温加长马车上装,这些鱼货的目的地便是南川。 嗷呜~狼嚎声响起。 装车的人抬头往山顶一看,只见一群雪白的小狼崽正争先恐后嚎个不停,最小的几只奔跑时还连连摔跤。 不出所料,山头上很快出现一堆女票,她们像捡蘑菇一样,三两下便把小狼崽全抱走了,也不管它们同意与否。山上的女子一消失,山下装车的汉子们便少了几分动力。 迎风四瞅确定没女眷在附近,便正色道“听闻南川那边有青楼,你们随队出发时记得带钱,终对不能别丢同盟人脸。” 奸声淫笑中,李连走近,并调侃迎风道“借钱不?我怕你钱不够,被人扣下可没人会去赎。” 迎风嘴角一歪,戏弄道“想去就说嘛,又没人拦着,要不要我帮你和老大打招?” 李连一脸憋屈摇头。迎风带笑框住他,挑眉道“怕毛线,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红山那妞和你八字没一撇,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你把自己憋坏了,最后伤心的还是她。” 李连拍开搭在肩上的手,叹息道“本来还想帮你介绍一个,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咱们回张镇后,你要是讨不到婆娘,千万别说我没帮忙。” 这两人在张镇时没少被调侃,总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迎风的待遇还算不错,因为参加过集训认识的人也多,背后没那么多少人说他是外国佬。李连就不一样了,走街上都被人追着问话,问的问题千奇百怪,多数是问齐国在哪?远不远?少数则是闲着没事逗他玩。在同盟呆的时间一久,迎风和李连都不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忧愁,他们发觉同盟人打骨子里对外国人感冒,不论盟友还是其他国家都一样,大环境下,两人打光棍的几率无限高。迎风在镇上呆了那么久,既不缺钱,长得也不错,就是没人想过给他介绍对象,平日间还被张凤带着一群小毛头调侃,说他是外国人。 李连的话点在迎风疼处上。两人私下没少胡吹乱扯,却在婚姻大事上有两点共识,第一点是能不娶同盟女人就坚决不娶,同盟女人不过强势霸道,于家不利。第二点在北上途中达成,那就是从国外骗个妞,要是骗不到就买个回去。 左思右想后,迎风放弃了南川之行,反正去不去都行,少他一个和多他一个没两样。 山端营地,张扬陆虎还在面湖闲聊。公告一事消息了,陆虎说没必要把人心搞散,李佳他会安抚,张扬默默点头没在坚持。 不多时,四人相对,张扬望向远去的车队,又看了看身前的迎风,没好气道“怎么不去了?” 迎风有点理亏,他为了能去南川昨天没少磨张扬,现在却临时撂挑子。 也不见迎风尴尬,语气平淡道“突然不想去了,多我少我都一样,没必要来回折腾,还不如偷懒多睡几天。” 张扬懒得和迎风计较,面向李连说道“你若不忙便回城拿点物资过来,清单在辛火手上,顺便把红山的人全带过来,以后城里的人会越来越多,这里清静点。” 无事可做的李连笑着点头。 刚刚还说想偷懒的迎风,笑问“老大,我能不能和李连一起进城?” 张扬气骂道“滚,去死都行,只要别烦我。” 迎风就当张扬同意了,和李连嘻嘻哈哈一起下山。 星海阳光明媚,羊城大雨方停。 一身青衣的蛮开望天摇头,刚停下的雨是今天第二场了,突来的雨水打乱了日程安排,他本想出城钓鱼散心,现在却没了心情,也没了时间。 一日难闲,蛮开刚坐下处理事务,门外便急匆匆跑来一人。 “将军,南区传讯。风雪关主将方斌率队突然出现,全员三百,不久后便会抵达。” 示意亲卫退下后,蛮开不住扶头,方斌不会莫名其妙出现,此来必定有事,事还不小。 命人去星海找张扬后,蛮开便和刘鹏结伴同行前往南门。 途中蛮开带着忧虑问道“这事你怎么看?有何猜想?” 刘鹏无奈“想那么多干嘛?等会就一清二楚了,既然想不出来,何必为难自己。说不定方斌是闲疯了,特意跑来看看,必竟脚下之地名意上属于方氏,我们只是过客。” 想起方斌的古怪,蛮开提着的心不由暗暗放下,刘鹏所言非虚,这事方斌真还干得出。 “但愿如此,若是陈境变更,于我等不利。” 刘鹏一脸僵,决意闭口不谈,不管蛮开说什么就当没听见。事实证明这招效果不错,蛮开又嘀咕几句,没见回应后,便不在烦他。 城郊,百骑缓行,怒熊旗随风飘扬,旗侧方斌一脸疲态。 “父亲,要不先停一停?时日尚早,您没必要强撑着。” 方斌微微点头,难得的没反口没骂人。 说话的人名方摧,方斌次子,怒熊军统领。这统领和同盟的统领相差巨大,一个是万军统帅,一个是千人指挥官。方摧为何是统领而不是将军,这点说来无奈也现实,只要陈国皇族没点头同意,没正式册封,任何人都不敢自称将军,这是规则,违规者将受到惩罚。 陈国表面上的赢弱不堪,实则不然。张扬没离境前,对陈国不以为意,认为同盟真要北上的话,肯定能一战而下。北上之旅,改变了张扬的看法,万里路途所见均秩序井然,沿途城镇都有意无意疏远同盟人,单从这点就能看出陈国内部在共识上很统一。了解,同盟军北上经历后,张扬更是没了轻视之心,不管是北上助陈国平叛,还是张峰一行的胡折腾,还是眼下的进驻星原,陈国都把大小事项安排的天衣无缝,若无陈国配合,别说月余北上万里,就连行至中部都困难,即然能协助同盟人万里无阻,那就说明陈国本身也能一样。 日渐偏西,蛮开也过了把手瘾,他和刘鹏靠钓鱼打发等待时间。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令蛮开不安的消息,方斌下去休息前淡淡说道“这次就是看看,趁我还走得动。” 张扬入城时夜已深,方斌睡了,蛮开睡了,刘鹏也睡了,气得某人连靠半天。 天又明,合上眼没多久的张扬被人叫醒了,带着一肚子气给方斌当了一天导游,老少俩互怼了整整一天。 —— 和平不在于人,不在协议,只在于实力,只有双方势均力敌时和平才会延续。当有一方弱小时,强者会扔掉一切仁义道德化身为狼。 和平同时又变幻莫测,对外是墙上的纸一撕就碎。对部却又朝夕不定,只要你认同一个规则,认同一个理念,内战可以说成冲突,叛乱可以说起意见不和,只要你实力足够还愿意地下头颅,那么欢迎你,从今以后你我便是一家。 清江的水位和营中各种势力把庞贝推上了谈叛桌,虽然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接受。数月的查探,和林徐的惨败,让平叛大军出现了不同声,主和派占据了上风,这些靠抢掠赚得盆满钵满的人,在这刻变得人畜无害,就算庞贝下令北渡也没几个愿意出力了,庞贝也没傻到为了与自己无关的利益与人交恶。 清江两岸风平浪静,南北各城开始有了人员往来,范忠再临角山并与林徐相谈甚欢,两人还交换了礼物。范忠超额送回人质,林徐则回送了数十个身份不明的在押人员。 江畔,两人把酒言欢,林徐举杯时说道“不久后,你我可能要同朝为官了,此酒为祝,祝君功成。” 范忠微微一笑“成也罢,败也罢,此事一了我便重归山野,只求安身之地。” 林徐饮尽杯中酒,叹息一声“没那么简单,不论如何你都走不开,若和质子入京,你会拥军拥兵以保他们安全。若战,万里山河处处坟,君亦难逃。” 范忠一脸淡然,他赞同林徐说的话,方才说的解甲归田也是心中所想。若接受条件,为自保必须拥兵,若战十死无生,处处坟便是写照,北岸再强也不可能是月国对手,只要月国愿意付出高额付价。 范忠说道“听天由命吧,能过一天是一天,战若再起,林公莫要渡江,至少在我死前是这样。” 林徐笑道“就算我想渡江无能为力,手下这点兵散出去还不如饼上芝麻厚,全线突破前只能干看着。” 交接人员时,林徐从被俘人员口中得知对岸兵力预估,大概五万上下。 战场不是棋盘,不会因一招失手而全盘皆输,也不会因一地得失而走向终局,也许小国会如此,可在土地广袤的国度,这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一方想要获胜只能磨,一城一镇慢慢磨。 故亭大营。 庞贝掀桌摔杯亦难解怒火,各方的不予理会让他这前线总指挥就能了摆设,能调动的兵力已不足三成,南岸空有数十万大军,却再无战意。 眼下怒火来自线报,沿线各部都在和北岸接触,这是在打他的脸,毫无遮掩毫不客气的打脸,身为总指挥的庞大还没说战事结束,别人就在帮他做决定了。 气急败坏的庞贝突然面向帐中的青年,沉声问道“黑骑,若不顾一切强渡能还拿下北岸?实话实说,我要知道一切可能?” 一身黑衣的青年思量片刻,没有把话说死“拿下北江并不难,只要多线齐进就难让对面四处漏风顾此失彼。难就难在攻城,若久攻不下,我方粮草必定跟不上,他们只要拖到雨季,届时清江水势涛涛,我们不胜便败,没别的选项。” “就算先期获胜在北岸拿下立足点,后面还有无数城镇,可给以支撑大军快速前进的道路并不多,只要他们卡住不动,我们就得一个一个点拔…” 庞贝叹息一声,黑骑闻声不再言语静立一旁。 第7章 《湖畔一聚》 方斌的到来给羊城增添了几分活力,这没皮没脸的老头可不管什么规矩,什么地方都闯,逛完兵营,逛仓库,吃完冰棍还打包,看到顺眼的,能带的从不客气,自认脸皮极厚的张扬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星海,湖畔,十来人临水杀鱼,有人撑腰的方豪拎着盘四处搜刮鱼蛋,鱼身的东西一样不要,专挑肚中鱼蛋。往回走时,还臭不要脸,直接从露天厨房的案板上,拎走了两只杀好并拔了毛的大雁。 无视辛火带着杀气的目光,还少调料味的方豪直接从灶台意拿,缺什么拿什么,由于要拿的东西太多,一次搬不完,这小子还多走了二趟,最后一趟还专门找辛火拿蛋,说什么蛋都行,拿来做蛋炒蛋用。 山顶烟火齐冒,方斌老爷子面带微笑左手烟右手雁,身侧,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挥刀剁菜,一个持铲翻锅,炉灶旁还有个负责添柴的少年。 方豪拎着空盘回去“爷爷,他们说没蛋了,我没要到。” 正叼雪茄烟半躺还翘着二郎腿的老爷子头一侧,没好气说道“这么小气?几个鸡蛋而已,你要是吃不起早说嘛!我从关内带个十车八车没啥问题。” 半躺着的张扬在方豪说话时就睁开了眼,身侧老头的嘲讽他没多在意,也懒得还口了,这几天吵够了,于是头一侧,看向身侧同样躺着的黄图。张扬侧头时,黄图刚好也侧头想看热闹,两人双眼一对,张扬眨眼示意,黄图脑袋一歪当没看见。 张扬:“黄总,亲爱的老弟,辛苦您跑一趟呗,胖子说有鸡蛋就一定有,你那婆娘不想给而已。” 黄图:“你没手没脚?还是脸薄嘴巴张不开?要拿自己去,我没空。” 张扬:“客人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吃几个鸡蛋,你做为主人家家的,怎么好意思不给。礼仪呀!没礼数的话,会被别人看不起,你不要脸,可我还想着留。” ‘客人’两字一出,切菜的方摧手一停,翻菜中的方撼头一侧,一头烟灰的方禀头一抬,叔侄三人神色古怪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继续干活。 张扬借题发挥手指三人说道“看来没,他们还在嫌弃你,之所以没骂出来是他们给你留了面子,做人要懂进退,别一根筋犟的跟牛一样。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不能为了一点小点蝇头小利,而把事情做绝。” 黄图一乐半坐起“唧唧复唧唧,某人少说两句或用力点兴许蛋就有了。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能身体力行的事,就没必要求人了。若缺胳膊少腿,旁人会同情会帮忙,若是身坚意残,那便是无药可救。” 张扬……,黄图……。 两人绞尽脑汁互损,就是不干实事。方斌眼见焖雁已快好,不由出声道“要不我亲自去拿?那小姑娘应该会给我这半身入土的人几分薄面。” 张扬口一停背一靠,面带微笑就是不起身。 黄图知道自己的表哥肯定不会挪窝,自己不去的话这饭就废了,气不过的他,连骂张扬几声了懒鬼才站起往山下走。 方斌笑看和自己脸皮相差无几的年龄人,突然来了一句“我有几个孙女和你年龄相仿,”生怕张扬装傻的方斌又补一句“一个嫌少的话,就二个,最多三个。” 方摧方撼一脸淡然,都没感觉自己父亲说的事过分了,方豪方禀也无所谓,还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出身世家他们对婚姻一事看得很淡,联姻一事世代相传,成亲之前没见亲娘很正常,讲究的是门当户对。长辈没同意前,任何女人都不可能以正妻的身份走进家门,自由恋爱不是不行,只要女子愿意为妾,你想娶个都行,全看个人本事。女眷方面就没这么大度了,年龄一到多是指婚,基本没有自选的权力。 张扬白眼一翻,无奈道“太远了,回一趟娘家都得几个月,一年走一回的话,别的都不用干了。” 方斌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不是答案的答案很不满意,张扬的说法有点冒犯人了。世家联姻不是为了子女幸福,而是一种关系认可,一种结盟方式。 看到方斌皱眉,张扬也知自己失言了,干笑两声后解释道“非我不愿,而是族中已有安排,同盟八族世代联姻,如今荒部、蛮部各有一女要下嫁于我,何时重归故土,何时成亲。不单如此,数年前贵国左相萧鼎大人到访连山,与我祖父订下契约,贵国将有一公主南嫁。” 张扬如此正式的回答,让方氏几人都信了。方斌细想个中关系,也觉得卷入其中会得不偿失,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黄图扲着鸡蛋回来并没有发现异样,在场人员相谈甚欢,张扬还与方斌搭手把鱼蛋打散,一人端盘,一个用长筷搅。 菜品不多,五荤一素。四道荤菜为:焖雁,蛋炒蛋,卤牛肉,清水羊,还有一道是方斌追加的红烧鱼。素菜还是老样子,还是那形似蒜苗,却嚼劲十足的野菜。 帮忙时人少,吃饭时人多,好像在那都是惯例。菜饭准备时七人,正式开饭时却摆了两桌,张扬这边多了四个,分别为陆虎、张癫、还有带着流萍突然出现的张锦,流萍没有离开而是位列其中。方斌一方则多了六人,这六人都是方氏亲信,其中两人为方斌亲卫,剩下四人为方摧方撼兄弟亲随。后来人员入场时并无介绍,双方人员见面时都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张扬不介意,方斌没兴趣,两人都知道他日一别万里之遥,再见的机会渺小如烟。 两杯下肚,张扬有了主家人该有样子,不时举杯邀酒,菜渐稀薄时主动下厨做了几个菜,还特意跑去冻库提来了二桶冰。 日头渐偏,这顿正午开始的餐宴数次挪桌,从一个阴凉处挪到另一个阴凉处,挪着挪人员渐少,不胜酒力的张扬也借机溜号了。 又过不久,一桌散去,最后的一桌上仅剩五人。一个是吐了一次,还不得不留下伴客的黄图。二个是结伴而来的张绵流萍,剩下二个是方斌方撼父子。 张绵看着一脸难受的黄图,带笑说道“先下去吧,这里还有我。” 黄图不再强撑向方斌道赚一声便急忙跑开,消失餐桌视线后,黄图再也忍不住又吐了出来。 闻声回头的张绵哑然失笑,与其相对而坐的方斌嘻笑道“年龄人就是不懂节制,死要脸。” 张绵举杯邀酒时应道“补节一事,有无,都难人。有,客不自然。无,人厌狗嫌。不是人人都似侯爷般收放自如。” 方斌大笑饮下杯中酒“统领这话极妙,好一个‘人厌狗嫌’。客场相聚,主次难分,若客贵主卑处处纠,若主贵客卑人无欢。如眼下这般自在的不常见,也不是人人都像张扬一样,话不吭一声就溜了。” 流萍起身添酒,方斌摇头道“可以了,再喝的话我会失态。” 流萍闻言识趣一收酒壶,微微一笑便重新坐下。 方斌正色道“张锦,以你之见,星原能否长治久安?不求百年,半载足矣。” 张锦沉默片刻“十年内风平浪静。十年后,许君无事星原无事,许君有事星原乱世。侯爷统撑风雪关数十年,眼下之局,小小风波置了。” 方斌苦笑道“若还年富,吾不惧。今朝事态百变,内有君王未定,北有苍狼虎据,东有府城厉兵秣马。前日,听闻望西失复,萧氏动乱,六国势不平时倍感苍老。” 这些年不太平,藩王叛乱,同盟突起,星原失陷,康国战事,六国突袭,月国动荡,再到眼下的望西复辟东境难明,每一条消息都让方斌太感不安,也让他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方斌此行并非先前所说的散心,而是在交权,他已决意将族中事务放开交由年纪一辈打理,来羊城只是尽尽余热罢了,只希望在有生之年把羊城打造为另一座风雪关。 方斌和张锦开始闲聊,方撼确定父亲不会再喝时已起身游览星海。 收桌进行到一半,正在清理骨头的流萍看到一人端着饭碗正从山下上来,收拾的动作也放慢了不少。不出流萍所料,端硫而来的青年朝张锦打了声招呼便自顾坐到了桌旁,扒拉着剩菜狼吞虎咽。 狼吞虎咽的人姓吕名梁,同盟张镇统领,眼下的饥不择食是张扬害的。自蛮开手中接过星海防务后张扬尽心尽力,带着千来号人捕鱼抓鸟玩了大半月。然后捕鱼腻了,鸟没地方抓了,张扬挑子一甩当起了甩手掌柜,担子就这样跑到了吕梁身上。 近百里防区,一千多人就是吕梁的生活写照,平日间除了逛草原就没剩没的事了。这次回星海营地实为假公济私,吕梁也撂挑子,明面上说回星海交接事务,实为借机偷懒,为了不引着手下猜疑,专门挑了个近饭点的时间跑,于是有了眼下一幕。 狼吞虎咽的吕梁吃很满头大汗,桌边的流萍也满头大汗,一个是吃的,一个是憋的。 流萍这段时间在受训,张锦对他很满意,不论是器械还是待人接物流萍都是万里挑一,唯二的缺点是,名字太招人记,喜欢和别人搭话。名字好改,张锦给流萍取了个新名叫‘张锈’,取名过程毫无波折,张锦的‘不同就滚蛋一去’流萍便带笑点头同意了。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主动搭话一事出了点波折,流萍入训没几天便和所在地的三十一人混熟了,个个都记住了他。这要是放在外面倒无伤大雅,可张锦却愁得不行,他们的职业决定了交际人群,吸来太多瞩目是忌中大忌。为了改掉流萍的好习惯,张锦大手一挥直接扣钱,只要犯错一次就扣十分之一薪水。犯错的标准简单明了,就是先后问题,受训期间若流萍先开口就是错,别人先开口那就没事。短短几天时间,流萍就被扣了太半薪水。 填了个半饱的吕梁抬头看向大汗淋漓的桌边人,疑惑问道“你没事吧?” 如获大赦的流萍,现在应该叫张锈。如获大赦的张锈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刚才吃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吕梁失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见过你,对了,我叫吕梁,张镇统领,现任星海防区指挥官。” 这话说得张锈浑身舒坦,吕梁不自我介绍的话,他都忍不住要问了,这下好了,问题解决只剩自我介绍了,“统领叫我张锈就行,我刚到羊城统领不认得很正常,我现在在张统领手下任职。” 吕梁看向不远处,一直偷听的张锦见状点头。得到确定后,吕便放开了不少,开始和张锈聊了起来。 “吕梁,过来一下,这位是风雪关主将方斌,你们应该没见过。” 吕梁走近并朝方斌伸出了手。方斌一顿,喘笑握手时说道“你们这坏习惯是谁教的,已前怎么没有?” 吕梁乐道“还能有谁?就那个天天看您不顺眼的小毛头,除了他没人会闲着没事乱折腾。您老是不知道,那小子在张镇没少折腾,若不是他,我便无缘来此与面见您老了。” 吕梁这话说得不错,既损张扬又夸方斌,还说自己的无奈。 方斌很吃这一套,大笑一声说道“他还小,咱们都是大人了,没必要和小孩子计较。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大人不懂事,没人会说小孩脑袋不灵光。” 张锦失笑连连,还朝方斌竖起手指。 新名为张锈的流萍大笑时无奈摇头,感觉自己这趟来对了,不管是同盟人还是现在的方斌都很合他胃口。 吕梁大笑一止,便向方斌介绍起了张镇现状,他的描述中张镇日百一变,万乡来聚,城中千奇百怪,今朝异明日各不同。提起城中道路和建筑时吕梁有感而发‘千里已至日悬空,百步如梭堡似林,今朝得见他日新,来日方长路不明。’ 此时的吕梁不知道的他的有感而发会在某天成了张镇的名单,也不知道这句话会影响到多少人。 第8章 《信鸽南飞》 日头西挂,躺了一下午的张扬抚头而出,中口念叼着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欢声响,张扬眉毛一动,顺着声音走去,不久便回到了原来的聚餐点,桌边已无张锦方斌两人,此时围坐喝酒的是张镇人,李连显然在坐庄,拿着牌在发。 张扬凑近一看不禁手痒难耐,先前说的不喝酒一下就忘了,没几下就坐到了桌面上,手中还握着四张牌,整理以后把牌一盖放好。 李连起牌一看表情微动,张扬的牌烂到没眼看,两个公仔搭二三。 “老大您意思意思?” 张扬口头说不服手却拿杯沾了下嘴巴。 山上在玩,山下在忙,女眷又在准备晚餐了。辛火挥刀砍骨咔咔作响,展现出与体形不符合的暴力感,手腕粗的牛骨在其刀下一刀两截。 辛火砍了其中一半便对一旁围观的李依笑道“剩下的你来,找准位置就下手,一定要快准狠什么都别想。” 李依接到砍刀便砍,一下二下三下,连砍三下手都震麻了,可案板上的骨头还是整根,三刀的落点都不在同一个位置上。 李依带着尴尬看向身侧矮自己一个头的教官。 辛火接过砍刀讽刺道“这你这样还想砍人?骨头不会跑,人会跑会躲!连个骨头都砍不断,是打算等别人上门欺负?” “看好了,手放自松点,下砍时用力,不是要你手硬邦邦砸”话落骨头断,辛火又是一刀断骨。 一侧劈柴的张癫看得眼皮一跳,暗骂辛火是个暴力分子,他都没信心一刀断骨。 辛火瞄见迎风走近想帮忙,眼一瞪腰一叉,恶恶狠狠道“闲着没事就砍柴去!这里轮不到你怜香惜玉,再看我就揍人了,就你这样的,我能打两个。” 迎风脚不停识趣一拐,拐向了张癫处,他真不敢惹辛火,被女人揍怎么说都不好听。 “看啥?没见过男人呀?这筐骨头不砍完,晚餐就不用吃了,明天的训练量也加倍。” 李依头皮一麻飞快拿过砍刀,正常的训练量已经够受了,再加一倍会死人的。 剁骨声再次响起,声音之大连山上都听见了。 李依属于没罪找罪受,还连累了所有红山孩子,原本只想学点防身术的她,现在被辛火拼了命的练,训练内容直接照搬同盟集训,只在强度上稍稍弱了点。 兼负伙房的辛火,一人照不过来,只能请人帮忙,刚好女眷中有四个和她一样完成了集训。于是这五个女的,变着花样过了把教官瘾,把以前受过的罪,全撒在红山人头上,李信也没能幸免。 受训队伍日渐强大,从刚开始的李依一个,变成现在的六十多,只要是未满二十五的红山人,不论男女通通参训。 苦难能磨炼人的意志,受过战争之苦的红山人,受训时相当认真,为了填饱肚子,为了不再四处躲藏,虽然很累却无人闹事。 女眷们的乱折腾,张扬的态度是没态度,只要不烦他,剩下的事随意。黄图巴不得辛火忙起来,这样他才就能自由不少,黄图的唯一条件,是不许红山人私下携带兵器,若有犯者一经发现直接送往矿场。 迎风劈柴间说道“三哥,胖子跑哪了?一下午没见人,找他打麻将都难。” 张癫嘿嘿一笑,小声嘀咕道“喝了二两酒找他妞耍酒疯去了,哪有心情时间和你搓麻将。” 迎风回头往厨房方向一扫,还真没看来李佳,不由调侃道“那么努力也没见他瘦二两,真该饿他个两三天试试看。” 张癫摇头“瘦不了,在镇上时没少让他少吃点,瘦是瘦了,可过一段时间又长回来了,饭量不因此大了不少。真要瘦的话,从镇上到这,一路上吃喝睡都不好,早该瘦了。” 营地外围,方氏人员驻地。 某帐内,四人围着一张大图皱眉不已,地图一角上有四个小字‘羊城地图’。 方斌手指图上红色问道“这地高地叫什么名字,周边有没有河流,若有的话这位置就不错,应该能建个碉堡。” 吕梁想了一下,回道“没有固定的名字,军中称为‘左峰’,高地附近没有河流,只有一条小溪。小溪水量充足,据我所知从未继流,只要筑起一坝便能解决饮水机问题。这位置在图上看着不错,实则沟壑纵横,外巡时我只看了一眼,便没了走近的打算。建堡不是不行,就是运输上有难度,没有现成的道路,只能新开。” 吕梁手指图上一地“这里是个河中岛,岛屿面积足够容纳两千人不是问题,而且水道四通,往上二十里左右连接这片湖区外围,住下直通羊城。缺点是河道两侧全是细沙汛期一到便有塌方可能,别外一个不好是小岛本身,岛上树杂且陡峭。” 方斌失笑道“是我着急了,筑城一事看来还得一步步走才行。吕统领,这段时间就劳烦您派人带带路。” 吕梁点头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张锦突然提议道“我个人感觉脚下这里就很不错,星原的冬天很安全,没人会傻到在冬季开启战事。星海有十三个在汛期不会被淹的岛屿,只要花点钱就能变成天然堡垒,只要星海水位一保持足够,就没人能在可用的几个月内攻下此地。” 方摧眼一亮正欲说话,却被其父方斌用眼神制止。方斌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遍,才叹息道“张统领的主意很好,可我们没那么多人口支持这一切,若敌人来自南川只要他们拖就饿死困在岛上的所有人。南川距此的距离和羊城相差不大,仅仅一两天的时间不足以补充一年用度,与其费力不讨好,不如专心打造羊城。” 帐内一下安静了,四人继续围图观看,不知多久后吕梁苦笑道“要是张扬在这就好了,他总能搞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没几人能跟他的想法。” 天渐暗,张扬一脸不爽看着帐中五人,方撼在吕梁去找张扬期间回来了营地。 大眼瞪小眼时黄图的声音遥遥响起“姓张的!开饭了!现在不吃的话,晚上可没人给你煮宵夜!这是那帮女人说的!” 黄图这一叫把自己给坑了,张锦带笑出去把他给拉了进来。 方斌笑看一脸不情愿的表兄弟,把方氏打算经营羊城的计较说了一遍,让两人帮忙出出主意。 张扬不先开口,黄图就不会出声,这是两人几年来形成的默契,张扬负责出馊主意,黄图负责查缺补漏及后续执行。 张扬眼珠乱转,眼珠左转右转时还不忘扮酷,一会摸摸那几根被刮又刚冒头的胡子,一会拍头大笑让众人以为想出主意了,然后在一众期待中继续挠头。 瞅见张锦脸见黑,张扬怕被骂才出声,对方斌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老爷子,你们是想挣眼下的钱?还是打算细水长流?若是抱着赚一天是一天的心,那就没必折腾了,还不如在风雪关多立的名头搞钱,反正星原上的所有人和物都要从你们眼皮底下过,至少在府城打回来或开关前是这样。细水长流的话,那麻烦就多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往住是想得越多事越多,然后越想越多,再想再多。” 方斌沉默片刻,带着无奈坦诚道“其实我也不想来这里,皇族给了个一门双侯,方氏要付的代价便是监督兴氏、周氏,叶氏、固氏四族,并从他们手中收税,最重要的一点是防着苍狼国。” 又是权谋这一套,又是玩相互制衡,方斌的坦诚,让早有所料的张扬嘴一撇随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想个办法让大家一起死就行。” ‘一起死’这三字让帐中的人顿有所悟,防守了一辈子的方斌更是大笑不止,这话让人意识自己的思维有点僵化,总想着防守,却没想自己也可以反过来威胁别人。 方斌的思维一扩,几息就想出了三办法。第一让私军进驻风钤关,只要苍狼翻脸就引府城北进。第二强压四族,令其等将私兵限制或干脆统一成军。等三,封死风雪关,要闹的话大家就都别过了,方氏大不了放弃星原领土,剩下的人却要困在星原上玩内斗。 方斌笑后对张扬问道“能否说说你的想法?兴许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张扬脑袋中的想法很多,却不又能说,他若姓方绝对会倾囊相授,可惜他不姓方,也不是陈国人。 面对方斌的问题,张扬用摇头代替了回答。 主要忧虑看开后,方氏放弃连堡策略决意主营羊城,打算在羊城现有的基础上加高城墙,并在城外多设二道城防设施,一道是环城河,一道是城外碉楼。 夜渐深,帐中明火一熄,人员便四散而去。张锦和吕梁一路两人住的地方很近。张扬和表弟黄图一起,方豪方禀兄弟不由分说非要送行。 营帐灯火渐远,小路上四人同行,手持火把的张扬已看来了山上的火光。 “有事就说,你们磨磨唧唧那么久干嘛?再不说我可回去睡觉了。” 方豪尬笑道“那老头想要水泥配方,他没好意思说就让我们试试口风,价钱上好说。” 飘摇的火光中看不清张扬神色变化,只有声音响起“这事我没办做主,也不敢做主,得找城里的人商量才行,过几天再给你们答案。先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这都到山脚了没必再送了。” 方氏兄弟不为所动继续跟着。 黄图气乐“想吃也行等会得帮忙,方豪负责烧水,方禀负责拔毛。” 湖畔灯火又起,四人和守夜人员开始准备宵夜,肚皮咕咕乱叫的张扬最为积极,别人还在拔毛时他已准备好了二道菜的食材。 吕梁掐点出现刚好赶上起锅,黄图提水张扬洗锅时就先下手了。张锦则迟了一会,一出现乱哄哄的场面突然一静,方才占住位置死不挪的人纷纷让坐,张扬则因屁股太重无法起身。 不多时,方氏兄弟告别离去,值守人员重新回岗,湖里也多了四个泡澡裸男,一边洗澡一边讨论水泥一事。 黑暗中吕梁的声音响起“我不同意出让配方,但我们可以帮他们造,人员只用你叔的,原料则由近卫军釆集运输,再把工序分开应该不会出问题。” 张扬“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泄密是迟早的事,就算这里不出事家里也会,早晚而已,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多赚的钱。担心的是战事问题,水泥不是巨石不是糯米桨,只要我们提供方氏又愿意,那么在这建一座连堡轻而易举,只要楼够高够密谁来了都得羽纱而归。” “只给方氏会引来不满,许君绝对会闹事,余下四族也不会放过这机会,看是能大把赚钱,却又会引来关内不满,我们还得借道回去。” 黄图“这还算往小了说,若没了安全隐患鬼知道这些诸侯会不会就地称王,原本的城池只有几道防线只要下死本就能攻下。若是换成堡垒群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主堡居中,外围来上几层的话基本无解,怎么攻都是数面受敌,越往里越恐怖。” 张锦北上前去过连山长老院,听闻时只感新奇,身在其中却倍感自己妙小,由心感觉像被一堆巨人围在了中间。高出城墙数倍的高度,别说进攻了,靠近一点抬头都看不过顶端,就算攻下一层还有下一层,攻完一栋还有下一栋。张锦想过火攻,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佳方案了,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别人不会傻坐板凳上看你放火,就算火着了也不一定能往上烧,就算烧了楼中人员也能利用各种工具转移到下一栋。 张锦叹息道“这事先放一放,没何必由你们做决定,我会通知长老院,少则一月迟则月两,要时会有答案。” 张锦的话一停,四起的搓泥声顿时没了。 张扬带着忧怨说道“怎么不早说有信鸽?我早就想给家里写信报平安了。” 黄图感觉自己被骗了,只呵呵直笑没说话。 吕梁感觉气氛不对,果断把嘴巴闭上。 张锦气道“一共六只,随运粮队到的,送鸽子的人千叮万嘱说不能对外透露,陈国对传信一事很看重,现在也没有我们设传信点。我这有二只,蛮开那边有四只,没告诉你们两个就是怕现在这样。” 天渐明,太阳东现之时,两只信鸽在四人注意下腾空而起。张扬和黄图都是一脸忧愁,信鸽没帮他们带走任何信息,为免意外,两只鸽子传达的信息都一样,都是关于水泥,星原之事一笔带过,只有一句‘风平浪静’。 第9章 《效率》 四人一宿没睡,简单吃点早餐时山下声起,红山人开始集中准备训练,辛火和几个助教骑马出现。辛火抬头看了下山端,看到黄图后才放心面朝红山人说了出发。 毫无队形可言,辛火命令一出几十号受训人员瞬间就变成了一条长蛇,有前有后看上去乱七八糟。身能训练上同盟人一直多少讲究都是先到先休息,以最后到的人为截止时间,而最后一人基本和没午餐宣告再见了。 训练人员远去,没一会看消失视线中,过了一会又重现眼帘,倒不是他们重新回来了,而是高低不平的山包所致,行于其中不免时隐时现。 饥饿已平,四人散去休息,黄图就近和张扬挤一屋。张扬嘴上不乐意实则很高兴,自黄图和辛火同居后,张癫和陆虎有样学样没几天也搬走了,挤着四人的房间好像一下大了不少,只剩四张床和一个独居的人。 张扬算不上独居,另外三人时不时会上门借宿一下,有时因闺中不合,有时是玩得太晚没敢回去怕被骂。自三人名意上搬离后,张扬的安全问题便受到了重视,不管身处何地,他晚上睡觉时总有两人在住所附近持弩警戒。 两个守卫的行事规则很简单,若是看到陌生人于夜间靠近张扬住处,不必警告直接下手。为免误伤,居住附近的人会得到提前通知,张镇刚习惯了,夜间众人入睡后会尽量避开张扬住的位置,就算有事找他也会先找警卫,或用灯火把自己的面容展现。 黄图入屋后躺在熟悉的床上滚了两下,张扬的碎碎念如同安眠曲,他很快睡去。 “别睡嘛!起来聊两句呗!” “别装了,你眼皮在动,年纪轻轻睡太多不利于身体健康…。” 张扬念念叨叨捣乱。黄图却丝毫不动,这点声响早就习惯了,以前四人一起住时才叫疯狂,眼下这点不如蚊子叫有杀伤力。 屋中渐静,久不见回应的张扬把自己说累了,口停仅数息,便已双眼紧闭沉沉入睡。 屋外不远处,来找人的陆虎被守卫拦下,交谈中,得知张扬刚睡下,陆虎便转身离开。 陆虎下山途路上撞见了往上走的张癫,一凑头,张癫便调转了方向,随胖子一起下山。 住所旁,两个卫士凑头一嘀咕,没一会屋子两侧很远处就各多了一块木牌,牌上写着‘张扬在睡觉’五个大字。 木牌效果显着,早上便拦下了两拨人。一拨是休假从羊城来星海游玩的同盟人。别一拨是方豪方禀兄弟。结伴而来同盟各族子弟看到木牌时嘻嘻笑笑,这牌子的风格十足的张扬,一看就觉得他干的!又无大事的休假人员意见很快统一,没人想招惹没睡够的张扬。方氏兄弟看到木牌下一秒就调头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的让人心疼,看样子没少吃过亏。 张扬黄图都在睡觉,担子就飞到了张癫陆虎身上,两人连甩锅的机会都没有。迎风和李连看到有人入营时就感觉不妙的,两人一对眼话都没说起脚就跑,事实证明这样做没错,不死心的张癫还特意找了两遍。 一觉醒来,太阳又朝西了,张扬没叫还在睡黄图一个人出门了。熟悉的营中一逛,山下一溜,张扬便感觉不对劲了,太安静了,安静的得有点过分,山上没人打牌吹牛,树下没人躺尸,水面没人喂鱼。 张扬带着满腔满腔疑惑找到李佳。 此时的李佳一头齐肩短发,一身青衣,面上没了以前的怯生生,多了几分成熟,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张扬却从陆虎口中得知内幕,这姑娘也就是面上强了点,暗中还是那个偷偷哭鼻子小女生。 张扬漫不经心问道“小妹,他们几个去哪了?” 李佳放下洗菜的盘带笑说道“李连和迎风去看训练了,辛姐令天搞耐力训练,刚才他们还从对岸跑过去,现在就不知道了。” “老三带着城里来的人去捕鱼打猎,早上就出发了,临走前还从冰库那边要了二辆车说是装鱼用。” “胖子去了方氏营地,应该是谈生意,早上方豪他们来过,好像想订些鱼获。” 张扬看着案板上的堆积如山物品,明知故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李佳还了个死亡凝视。 张扬嘻笑道要不要帮忙?李佳点头时脸上笑开了花。 黄图被山上的嘻闹声吵醒,出门一看果然不出料,山脚下张扬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卖弄手艺,黄图隔着老远还是看到了锅中腾起的火花。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湖响起口号声,忙碌中人抬头望去,只见湖面有不少人坐在木头上手脚并用朝自己这边划来。 在厨房搭手的黄图嘿嘿笑道“这场面和蛮熟悉,镇上好像经常干。” 张扬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失笑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无良的教头好像和你同姓,明面上说训练干的全是抓苦力,三天二头就带人进山砍柴伐木扩荒,镇上三分之一的木料柴火就是这么来的。” 黄图大笑道“真要说不要脸还是你叔,集训队砍来的木料柴火全被他卖钱了,干活的人还一分没有。” 张扬没有毫丝尴尬耸肩道“年纪轻轻就说钱对集训队不好,他们都还是不经事事的大好青年,何必这么早就被金钱腐蚀。其实也不能说白干,镇上不是还供应午餐嘛,我们那批可没这待遇,累死累活还得回家自己煮。” 黄图乐道“以前才几个人?现在多少?总不能让他们训练完,还要从城的一头跑到另一头吃饭吧,这样干的话别说训练了单单来回就能累死人了。” 张扬犟嘴道“照你这说法,那不得包吃包住,午后顺便再帮他们找份临时工作?” 张扬之所以这么说是感觉这事会发生,却不知道张镇在几个月前已经这么做了,全如张扬所说的一模一样,还真包吃包住午后还有带薪劳作。 闲聊中木头队渐近,离岸十几米时,坐在木头前端叫口号的迎风突然秀了把,一个猛然站起一跃,表演跳水时不成功掀动了木头,木上的另外四人带着无奈倒入水中。 迎风还没靠岸,身后水声又起,李连有样学样也蹦水里了。水中圆木,下来容易上去难,落水的训练人员只能扒着木头继续划。 过了把教官瘾的迎风一上岸便叉腰,对水面的人下令道“男人留下固定木头,女人自行散去。” 迎风这句一说完,抬头看了下太阳才继续说道“早挂山尖时开饭,解散。” 黄图没看到辛火便问道“她们几个呢?” 李连笑说“她们沿岸边回来,我们还没出发就先走了,应该很快了。” 话过不久,湖线数骑现,一直暗暗观注的黄图才放下心认真做事。 方斌拖家带口不请自来,并视张扬为无物自顾拿起餐盒打饭打菜,最后这一家人端着饭菜都围到了炉灶旁。 方斌见张扬铲来翻去就是不出锅,没好气道“不就个饭嘛,甚至这样?我那边你什么时候想吃都行,只要你过去就不会饿着。行了,赶紧出锅,再煮锅里的菜就烂了。” 张扬给这一家人分菜,轮到方豪时问道“胖子呢?怎么没跟你们过来?” 方豪一脸讶异“他早上回羊城了,没跟你说?” 张扬说自己那时不在睡觉知道个球。方豪无奈一笑,只能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陆虎早上的确谈生意去了,方氏打算买下星海几个冰库中的所有鱼获,并想在星海和羊城各买一个冰库,外带买些调味品。鱼获和调味品陆虎可以自行决定,冰库就没法作主了,近卫军动了那么多人力物造冰库,使用上没问题,出售就得征求意见了。 陆虎入城时三人五马,多出的两匹是给他换乘用的,单单一匹的话太难为马了。回程时队伍壮大了不少,不但多了十个人还多了三辆马车。多出的十人是刘鹏和他的九名亲随,三辆马车则运着调品味烟草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回到营地的陆虎看着只剩汤汁不剩菜的拖盘欲哭无泪,他和两个随行人员这一天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赶到羊城就一直忙事,午饭只随便扒了几口就被蛮开叫走了,没想赶了半天却还是错过晚餐了。 “老大,”陆虎刚开囗。便拿草根剃牙的张扬打断,“想吃什么自己熟老子没空,看在你们辛苦的份上今晚酒水管够。” 陆虎笑嘻嘻刚想往冰库走,身后却响起刘鹏的声音“胖子,那鸟蛮好吃的,咱们十几个怎么也得搞个三四只不然不够吃。张扬,你要不要再吃点?” 张扬木着脸没说话,偷偷朝陆虎比了两根手指。 方斌突然发声“胖子,多杀几只,别的我们可能吃不下,大雁的话还能吃点。” 张扬脸一抽稍稍立了四根手指,陆虎强忍不笑转开走开。张扬这般不舍是因存货不多,当初几百号人折腾了五六天也就抓了千来只,一分一送一尝鲜后就剩三百开头,营中又吃了二次数目直接掉到了百数,直至眼下所剩已不满百。 方斌调侃“不就两只鸟,你黑脸干嘛?多少钱一只?我付!你这还有多少?我买!” 张扬叼着草根翻着白眼道“我想买还没地方买,这东西老难抓了,别看乌泱泱一大片,我才抓了几天剩下的就全跑了,现在想抓也找不着了。” 像是为了印证张扬的话,头顶刚好飞过几只,还故意叫唤了几声。众人抬头观望间,张扬看向迎风眨了几下眼,迎风咧嘴一笑微微点头。没抬头的方豪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刚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头顶再次响雁鸣,看到迎风眯眼时他有了大概判断嘴角微微一扬。 炉灶嘟嘟冒火,一侧几人杀鸟拔毛切菜,一侧几人搬椅往湖边一躺谈正事。 刘鹏面湖笑道“侯爷的意向我和蛮将军谈过,我和他都感得谈钱不合适,为了感谢侯爷这几年的照顾,冰库一事,可在星海选一处,城中自选两处。” “库中鱼获我无权做主,这事您得和张扬商量,那小子什么德行您知道,估计得花上不少。” 方斌大笑道“这情方氏接了,鱼获一事不劳刘统领操心,我们不能把便宜占尽,买鱼的钱还是得付的。” 刘鹏半坐面起笑道“不瞒侯爷,下官不久微晋一级,现任第二近卫军陷阵营主官。” 方斌恭喜刘鹏成为参将后,笑问“能收礼不?能的话我让人准备一份。” 刘鹏本想说不能,话到口突然一改“来点酒水还是可以的,这东西容易抹干擦净不留证据。” 方斌大笑说好,还真让孙子方禀回营搬酒了。 火光起,饭菜香,刘鹏去吃饭了,方斌在交待事务没像说的一样真凑过去吃,倒是张扬报仇般给自己夹了满满一碗。 方斌叼着烟对端着碗的张扬叫道“张将军,有空没?过来一聊聊。” 碗不放嘴不停,张扬就这样坐到了方斌身旁,还来了句“想吃自己夹去。” 方斌脸一黑气道“你小子吃我的粮,喝我的水,住我地,还抓我鱼,就几块肉而已至于这么小气?” 张扬眼皮一抬嘻笑一声“想要鱼获就给钱少唬我,软的硬的我都吃,就是从不吐骨头。第一给钱,大家都高兴干净利落。第二合伙,我抓你卖,看在吃你喝你的份上,一人一半。我的五成中有三成给近卫军,一层发薪水,剩下的零头归我们几个。” 方斌还想打感情牌,张扬听了两句直接起身走了,气得方斌直跳脚。 张扬头也不回“别装了,老头!二选一,选好告诉我,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方摧一脸笑意。 方斌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你家钱多呀?” 方摧无奈道“同盟人做事够直接,以为要几天才能定下的事情,他们一天就做完了,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 方斌气道“喜欢过价还价的话和你弟换换,你来羊城呆着,他去军中。” 无端被牵连的方撼脸一拉直接走开,搭话是不可能,自家老头什么脾气他一清二楚,这时说上一句,往后三天不安生。 “告诉姓张的,我选第一种!” 方斌没减声量,正在吃饭的人听到了,张扬也听到了,就连走远小解的陆虎也听到了。 张扬嘻笑看着僵在中间的方撼,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方撼一脸苦笑头也不回应了声“知道了!”走近张扬时嘴唇微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张扬一呆急忙竖起大拇指,方撼一脸无奈微微耸肩,两人相视一笑。 第10章 《重逢》 西边太阳东边雨,今朝却反着来,东边太阳高照西边却闪电雷鸣暴雨倾盆。 星海营地,张扬举镜观雨,远处天漏的地方突有连环闪电骤现,天裂般的景象吓得他手一抖,不自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张扬额头上确是汗水,不是被吓出的冷汗,远处虽阴云密布雷声滚滚,可营地处却阳光明媚,头顶连片云都没有。 营中闲人们不会放过观景机会,山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多在感叹自然奇观,少数嘀咕说今年雨季来得有点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连续五天看到有雨了。 “再下就没办法抓鱼了,好不容易来的赚钱机会呀!” 人堆中不知何人叹了一句,话一出群声起,人人都在惋惜,没一会,所有人都看向了张扬。 张扬气道“看我干嘛!钱都让你们分了,老子一分没拿,想挣钱就自己想办法去,看我也没用,这天要下雨谁也拦不住。” 卖鱼所得的钱财,张扬、黄图、张癫、陆虎、李连五人一分未拿,所得的钱财中,一半给了羊城,剩下一半均分给了随张扬北上的张镇人员,就连几十个各部女眷也沾了光,分到的数额和张镇人一模一样一分不差,三百来人每人都分到了三千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便有动力,冰库和鱼干刚清理完成,尝到过甜头的人便火急火燎开始了捕鱼大计,都想在趁汛期没来水面还小赶紧多抓点。十事九不如意,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拖网破洞就是打雷下雨,昨天倒是收获,可雨水也让水位上涨了不少,许多本不相连的水水潭如今已拼到了一块。 时不待我,确定雨云不往这飘,捕鱼大队又浩浩荡荡出发了,没几下,山头上就不剩几个人了。 迎风一脸期待看着张扬“老大,不是还有两副新网嘛,借来用用呗。” 张扬抬脚踢人,迎风一躲,两人大眼瞪小眼。 “不给!才给你们一副新网,结果旧网当天就坏了,以前就没出过新事!那两副你就别想了,那是我的!” “不给拉倒!我去抓鱼了,往后半个月别烦我,抓鸟的事找别人去,我抓紧机会赚点老婆本。” 张扬不理不睬,迎风下山时偷偷一笑。 可没过多久,张扬便妥协并让出一副新网,带头谈判的辛火,面对孤家寡人的张扬很是大度,不但给他留了钓位,连钓场也放过了,没让人下去大捞特捞。 一方兴高采烈开拔捕鱼,一方孤家寡人臭骂某某某某些人重色轻友连兄弟都出卖。 黄图一脸淡然就当没听见聒噪声,陆虎片刻不留混进了捕鱼大队,张癫没心没肺还帮忙抬网,李连立场坚定坚决支持人多的一方。 羊城。 方氏的移民大军出现在羊城视野中,黑压压一片遮日连天。 城头上蛮开一脸惆怅,人一多事也多,虽无领地纠纷,可日常的磕磕碰碰是免不了。 同盟驻军不生产不放牧,星原中段偌大的中立区罕见人烟,除了不时出现的同盟游骑,基本上就看不到人。 眼下方氏进入羊城,中立区的另一端许君也有意分封出去,蛮开面对的局面和吕超面对的完全不同。吕超在羊城轻松自在得益于城没有杂人平民,不用操心日常纠纷,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混进来,更不用担心近卫军的巡逻线路,巡逻队就算闭着乱跑半天也不会撞到人。 城外虽有几万人却井然有序,这让惆怅的蛮开宽心不少,看向身侧时脸上有了点笑意。 方斌注意到了蛮开的变化,微微一笑得意道“这些人虽不如军中之士,战力上差了不少,可规矩上还算不错,不用担心他们会到处惹事生非。” 蛮开叹气道“这不是主要问题,非要纠纷能轻易解决。眼下最重要的是界限问题,与苍狼的边界划分清楚前,我不希望有人越过羊城北面百里,这事侯爷上点心。” “苍狼旗主许君已回信,三日后,你我三方于星海相聚,届时将讨论边界划分,近卫军巡逻路线,两方注意事项。还有可能商议风铃关驻军问题,今年已发生了三起冲突,虽没死人,规模却越来越大,最近一次足有百人,苍狼一千户参与,你方一员副统卷入。” 初闻此事,方斌脸上笑意一敛皱眉问道“是否查清缘由?为何说是今年?往年也不太平?” 蛮开见方斌神色不似假装于是惊讶道“当地驻军未曾提及?” 方斌摇头“风铃关守军和将领均是皇族统属,风雪关只供物资,他们无需向我汇报。” 蛮开有点无语,却又不好点评对陈国内务,思量片刻才将同盟军这二年知道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陈国守军和苍狼守军这二年在风铃关发生了十九次冲突,其中十二次同盟军及时出现制止,余下七次都是开打以才赶到。这二年双方有伤无残无亡,最严重的一次是持械对峙,万幸的是双方指挥官还算理智下场前都下令不许动兵器。明面上无人伤亡,可这二年,陈国失踪四人,苍狼三人下落不明,同盟军十一人遇袭,这十一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蒙头暴打一顿。 双国军队同守风铃关期间府城发动过三次试探性进攻,每次都是扔下数百尸体无功而返,陈国军苍狼军的死伤不明,同盟军一人阵亡五人负伤。 刚说完近卫军死伤的蛮开脸色一变,他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这数目和上报名单严重不符,好在方斌只是淡淡一笑并没在意。 方斌有点头痛,不大的风铃尚且如此,若比邻苍狼放牧,又无军中约束岂不是争端更多,就算管得住自方不挑事非,心怀不满的苍狼人就难说了,自星原拿下后拿苍狼处处受限处处吃亏。 方斌想到三天后的会面“蛮将军对苍狼旗主许君有何看法?若能知晓一两,会面时自能轻松少许。” 蛮开失笑看向方斌,摇头时说道“侯爷此问多余,吾所知还不你子如方撼,他与许君旗下千户狼庚关系尚可。” 方斌不死心又问了一遍,蛮开无奈下说了自己对许君的见解‘善于谋长,心坚如铁,法外君王。’ 两人沉默中,一人自下向上登上城墙,并向蛮开走到。 听闻脚步声的蛮开转头一看,看到熟悉却感觉陌生的面容时先喜后伤感,来人名吕蒙,与蛮开相识多年。 消失了一年多的吕蒙,不复往日壮硕俊郎,此时的他身峋骨瘦,下垂的左手一指残缺,左面有块如胎记般的暗红,细一看暗红如网分裂。 蛮开收起伤感调笑道“老了不少,还以为你死在北面了,你要是晚几个月回来我都得报丧了。” 方斌细看来人觉得面熟就是想不出是谁。 吕蒙帮方斌解开了疑惑,“侯爷,许见不见,您老还是这般硬郎,都跑这来吹风了。” 方斌大惊道“吕蒙?” 吕蒙微微点头。 方斌看着基本变了的年龄人,带着些许伤感问道“怎么回事?在这里谁敢这样对你?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能帮的我都帮。” 吕蒙笑起时面上暗红动,让人感觉不适“不劳侯爷费心,眼下如此并非遭人暗害,实为寒冬所致。” 方斌带笑点头,又与吕蒙聊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蛮开伤感道“回来了多少人?”吕蒙向北去时带了二十五人,其中二十人是同盟士兵,另外五人是来自萧国的图安和他的四个随从。 吕蒙叹息道“少了五个,我们损失三人,图安少了两个随从。四人入睡后便没在醒来,一人走失了,我们找了几天也没找回来。” 蛮开暗暗松了口气,这结果比所想的好太多,看到吕梁的惨况时就觉得会少一半人员,甚至更多,“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 吕梁说起了北上之途。旅途初期吕梁等人在苍狼百人队的护卫下北上三千里顺利抵达星原最北端,并看到了无边林海。苍狼百人队力劝无果后调头返回,吕梁等人则走进了苍狼人口中‘荒无之地’那时已是六月,星原南端已阳光明媚,北端依旧风凛气寒…… 吕蒙滔滔不绝,说了林海,说了雪地巨狼,说了极地部落,说了永夜…。 眼见短时间说不完,蛮开便暂停了谈话,他还有事要很忙。分别前蛮开笑道“你这样在城里也帮不上忙,不妨去星海养养那小子就在那,你在这等会,我让关岩过来接你。” 吕蒙点头同意。 星海处,张扬看着远去的骑队一脸不爽,这才送走方斌二天,就收到通知,说三天后要来一堆人了,换谁都不高兴。 “表弟,你去通知吕梁腾出营地安排女眷和红山人,这次会面不知道要谈多久,也不知道他们带多少人过来,没必要徒生事端。” 黄图点头后笑道“要不把存货也搬走?就说没了?” 张扬咪眼一想摇头“算了,以后再抓便是,蛮叔都开口了,多少得给他留点面子。” “路上看到人的话叫他们都回来,鱼什么时候都能抓这事却不能拖,单单搭全场和准备食材就得好久了。顺便让吕梁把明后几天的巡逻调动一下,尽量调点人手过来帮忙。” 出发时高兴回去时沮丧,捕鱼大队回来时个个垂头丧气,其中女眷意见最大,她们刚住顺心又得挪窝了。 辛火气鼓鼓站到张扬身前“打死也不搬!我这住这了!” 张扬看着抬头瞪自己的人嘴一撇嘻笑道“不搬也行,你们只要答应会议期间不得离开住所就行。” 辛火脸上的嚣张一下没了,丢下张扬跑去和姑娘们窃窃私语。 一身湿透的陆虎问道“得开多久?” 张扬耸耸肩无奈道“少则十天,多则难料,单单划线一事就得商量很久了,执行起来那就别不用说了,鬼知道才花多久。” 张癫说道“要不让她们回河边?那边应该会安静点。” 张扬懒得一个个回答,便把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方氏数万移民到达也在其中。知道了具体的张癫下一秒就出卖兄长把信息告诉了童谣,而童谣知道就等于辛火也知道了。别无选择的辛火大气说同意搬,但地点得自己选不直接安排,张扬点头同意。 辛火带上女子兵团去选暂住地了,星海周边有八个立帐点,跑来跑去就够她们折腾一两天了。 忙碌不知时日快转眼天已微暗,湖畔炊烟又起,由于女眷借机撂挑子一去未回,饥肠辘辘的汉子们只能亲自下厨,许久不下厨的他们还因此吵了起来,一个看一个不顺眼,由头让人捧腹,有人说别人切的菜太大,切菜的不服于是少,熟个汤十几人问来问去问放盐没?气得煮汤的李连咬牙…… 一片祥和中一支车队缓缓靠近营地,哨塔上守卫看到领头的是关岩,便朝底下的人挥挥手。 关岩过哨岗时对同坐一车侧头回望的吕蒙说道“是不是感觉这岗哨就是摆摆样子?” 说是哨岗,实为一根木头搭两个木架拦路,路旁再搭两个小木塔,一塔为观望用,一塔为休息点,整个岗哨人员充足,足有四人,一人站岗时,剩下三个刚好凑一桌斗地主。 吕蒙突然一笑“我差点忘了,是张扬住这,关统领能说说周边有什么布置吗?我可不想散心时一脚踩空。” 关岩笑着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从这调离时我让人把原有的陷阱都清理了,现在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尽量别乱溜达最好,那家伙阴得很。” 吕蒙笑说从同盟北上的经历,那时他和蛮开是搭档,蛮开负责统筹,吕蒙是护卫统领。北上途中张扬没少给吕蒙灌输阴人计策,在帐篷四周挖坑挂钤铛洒带毒的铁蒺藜,往衣袖中装沙子,用竹做陷阱,随身带个马蜂窝……虽在说笑吕蒙心头一温,这些小技策在星原以北数次建功。 喧闹的湖畔在吕蒙出现时安静了,在场人员除了关岩带到的人,剩下都曾和吕蒙同行万里,不少人还和他很熟。 伤感和欢快共存,他们伤感于吕蒙的现状,欢快于久别后的重逢,同盟人的大大咧咧在这刻尽显无遗,短暂的伤感很快被震天的嘻闹声代替。 吵杂中,三个许久不见的外邦人把酒言欢。刚见面时,迎风逮着图安一通乱摸,确定没少零件才放开手,李连则带笑旁观。 第11章 《不合格的军人》 湖畔灯火蒙蒙,火光星光交织。 吕蒙微微抬手示意自己不能再喝了,举杯而来的张镇人咧牙走开。 夜渐深人群依旧喧闹,打牌、划拳、劝酒声你起我伏。 黄图见已不早便开声赶人“好了,今天先这样!明天还有事要忙!” 走脚想去搬酒的迎风默默坐回了原位,许久后,湖畔喧哗淡去,女眷开始清洗碗筷,男人们整理场地收桌搬椅,唯有张扬那一桌原封不动。 收拾清理有序进行,吕蒙看在眼中脸上带笑,类似这样的场景没少见,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功劳。张镇人北上初期是出了名散漫,一喝酒个比个疯,指望张扬管事那是自讨没趣,这家伙一喝酒就要喝到七八成。酒桌上张扬不走,剩下张镇的人也赖着不走,就算不喝酒也要凑热闹。 ‘又没花你钱!’这话是北上途中张扬挨训时用来怼蛮开的,若是喝点小酒蛮开还不至于骂张扬,主要是这人喜欢热闹往往一喝就是一大堆,影响别人休息就算了,喝酒的部队也越扩越大,七部子弟骂不过就选择加入。由于北上速度严重拖慢,蛮开和吕蒙商议后决定绕开城镇专挑村镇少的地方走。数日后,两人和八部子弟达成协议,蛮开允许他们喝酒,但要在有节制不能太晚,当时的张扬很是乖巧,非但不反对还极力赞成,不是良心不安发现自己错,而是不能再拖了,他不想到风雪关时已漫天雪花,那样的话就没时间准备过冬事项了。 场地很快清完,男人们就近下水洗了个澡,不久后,水面恢复平静,人员也基本散去,只有一桌依旧,桌旁五人细语闲聊。 吕蒙讲述北境之旅,关岩、陆虎、黄图三人听很津津有味,时不时感慨一下。张扬一脸淡然,无边林海、雪地巨狼、极地部落之类的事都在意料之中,这些张扬都从纪录片中看到过,就算星球不一样,基本构造也不途相差太多,而人类的活动范围最好估算,不管怎么变都是大同小异,只要能活下去的地方就会有人。 吕蒙停顿喝水。苦等半天没得到答案的张扬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有没有看到冰海?” 吕蒙方下水杯头一摇,叹息道“没有,我们走出林海向北三天后就调头返回了,那里的环境太恶劣,我的手和脸就是在那三天伤的,事后还大病了一场。” “唯一能确定的是,林海再往北至少千里还陆地。返回前难得有天无风无雪,我们通过望远镜看到天边有座高山,山顶没有覆冰积雪。” 黄图脱口而出“火山!” 吕蒙和关岩几乎同时反问“火山?” 张扬耸肩表示不想说话,陆虎笑嘻给自己添酒一脸你继续的神态。没人帮腔的黄图只能硬着头皮向吕蒙关岩解释什么火山,其实他本人对火山的了解也不多,全是听张扬瞎掰。 吕蒙半信半疑反问“地下有个东西像火炉?火山是水渗进入炉子下的产物?” 飘摇的不明的火光,没能帮黄图掩盖脸上的尴尬,这一幕让张扬忍不住笑出声。 黄图气道“笑屁笑!这些都是你说的,我照原话搬而已。” 看到吕蒙和关岩投来的目光,张扬笑着说“我们脚下的确有个火炉,到底在下面多深就不知道了。这火炉就像熔炉坩埚,它能烧溶石头……海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岛多半就是这些形成。吕哥看到的应该是座活火山,从下往上涌的岩浆融掉了山顶的积雪。” 关岩举一反三问道“山脉也是这样来的?” 说得口干舌燥的张扬被刚入口的水呛了一下。 咳嗽声中,陆虎接过话“山脉是两块大陆撞到一块拱起来的,别看脚下土地很稳几乎感觉不到在动,其实不然,我们脚下的大地时时刻刻都在动,最好的证明就是前段时间的地震。” 话题越跑越偏,关岩就问了头顶的云,吕蒙问脚下为什么有鹅卵石,回答的人还是张扬,是听他吹了几年牛黄图陆虎。 黄图陆虎回答问题时张扬笑得很开心,不时点点头满腔的成就感。 “喔、喔、喔”鸡叫声打断谈话,五人这才发现已经很晚很晚了。 天色蒙蒙,张扬刚睡下没多久便被叫醒,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他踢醒了陆虎,拔了黄图的枕头。 黄图揉眼打哈欠无精打采道“天怎么就亮了。” 陆虎坐起抚头一脸难受,昨夜就他喝很最多,另外四人都停口了,他还在继续。 吕梁带人刚到营区便看到三个大男人在水里泡着,“哎呦喂!今天太阳打北面出来了?哥三个没疯吧?” 张扬头一抬没说话,黄图把头埋水面强行提神 ,陆虎则指了指水边还没收拾的桌子,桌下正好有三只狗崽啃骨头。 吕梁初看还以为是营中养的小狼,再看便查觉不对劲,营中的小狼全是白色的,而这三只一身灰个头上也大不少。 吕梁笑问“新抓的?长个后什么颜色?” 水中三人齐刷刷看向桌子,张扬眉头一皱,黄图微微摇头,陆虎一脸迷茫,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吕梁注意到他们表情只得摇头。 吕梁半蹲下叫了二声,桌下的三个小家伙径直跑了过来,还围着他转了几转。 从水中刚出来的张扬看到这一幕咧牙一笑“这三只绝对是狗,狼没那么贱。” 正在摸狗的吕梁气笑“是不是皮痒?” 擦头发的张扬手一停“又没说你,你急个啥?” 黄图陆虎站在一边偷笑。 忙碌又起,吕梁带人去清理草地,为二天后的会面清理宿营地,那三只小短腿一路跟着他。黄图负责场地事务,组织人员在湖岸搭建会场。陆虎则是老样子负责后勤工作,奔走于仓库冰库清点物资。 张扬也没闲着带在三十号人拖着车扛铲往营地外围走去。队中的迎风翻开小本本一边走一边念“铃铛一百二十个,铁蒺藜三百串,马蹄坑一千个,拖绳三十条,伏兵坑十个,炮仗二个,布油管二条,竹签二百排,陷阱二十个。” 张扬听得头皮发麻“谁让你们布置那么多的!清理起来不累呀!” 迎风小声嘀咕“是你吩咐做的。” 张扬挠头一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于是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迎风解释道“刚搬来时你交待了,不然我也领不出炮仗,那时李连和胖子也在。” 张扬歪头一想好像有那么回事又好像没有,迎风面上淡定,实则慌得一匹,营地周边的布置本没那么多,是他自己感觉不安生偷偷加了不少,还好在张扬大大咧咧记不住了。 埋时不容易,清理起来倒简单,草一扒线一拉坑一填就完事,就是数量有点多坑起来有点费时间。这样陷阱布置时除了铃铛剩下的都设了安全措施,铁蒺藜平埋地下上面还有一层蒲草盖着不露尖角,三百组铁蒺藜由二十根粗绳子拴着,需要用上时只需用力一拉就能拖出。马蹄坑上地小木板盖着,人站上去一点事也没有,飞奔中的马匹就是另一回事了。三十条拖绳没什么危险性,主要是用来延缓敌人速度,绳子两端都绑有石头用作平衡,只需一端断开便会弹起。十个伏兵坑就是个地放暗箭的地方,营地夜间会有两名哨兵在坑里警戒,甚至在那个坑只有他们两知道。炮仗和布油管都在主道旁,两着相依相成,所谓炮仗其实就是炸弹,为之增加杀伤力迎风还在炸弹旁堆了不少石子小铁块。竹签和陷阱都在营地正下方,该地段树杂草乱是个正常人都会绕路走。 什么都好拆,就是扒炸弹有点麻烦,不知道威力还好,知道了就有恐惧感,三十号大男人和来埋时一样选择抽牌,抽到最小的两个上。张扬见麻烦想上去扒却被拖走了,张镇人虽然大大咧咧,该做的和不该做的却分得很清楚,他们北上的目的就是护着张扬黄图几人,这点张山张峰兄弟俩在选人时就已经说得一清二楚。 抽到小牌的两人大骂几句倒霉便上前挖,剩下的人则躲得远远的,无惊无险,炸弹顺取出。取出后,两人抱着炸弹隔着老远朝人堆竖中指骂街,骂了几句便抄近道走开了,没有和张扬等人一路返回,两人行走的方向也不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目的地显然不是同一个地方。 能不管事就不管事的张扬不解问“迎风,他们就是往那送?” 迎风无语叹息“炮仗是分开放的,一共五处每处二个,张统领那边有四个,胖子有二个,黄图有二个,你弟有二个。现在这二个,一个是从张统领那边拿的,一个是黄图的。” 张扬尴尬一笑飞快转移话题‘收工!今晚每人二两碗,大家都有哈,不能少喝,多喝得付钱!” “老大!苍狼人来了!” 刚走没几步,张扬便听岗哨上卫兵大叫。 “迎风留下,剩下的人赶紧把东西拖走不能吓到客人。” 狼庚带人行至岗哨,只见远处一堆人推着车飞快离去,下马靠近张扬的时还特意问道“张将军,贵部人员为何如此匆忙?” 张扬面不红心不跳“例行训练罢了,闲久了得练练才行不然都生锈了。千户已到,旗主应该不远了,眼下营中杂乱如有不周请见解。” 狼庚笑说无妨,还说只需一地空地扎营就行,又与张扬聊了几句,狼庚便领着百人队跟着迎风去找吕梁了。 湖畔,听闻许君此行足有二千人随行的黄图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得知许君傍晚便能到时又喷了一句“他酿的,赶着投胎呀!” 张扬失笑,方才若不是狼庚就在身前张扬也得开骂,昨天通知才到,今天人就上门了,任谁都无奈,人少可能还好点,关键一来就是以千计。 “表弟,你让人回城一趟,这里的物资不够二千人吃几天得从城中调用了,顺便通知下方氏让他们少来点人,就说人多我养不起。” 黄图思量片刻“我亲自入城好点,这里的事务由你负责了。” 张扬苦着脸点头。 黄图一走,营中便有些乱像,张扬可不管什么先后顺序,想要什么做什么,他第一时间便让女眷和红山的人打包行装赶紧离开,这边还在四处找人打包,死营那边的人已听令赶到湖畔,一时山上山下乱哄一片到处都是人员走动,会场因人员抽离直接停工。 张锦笑看山下对身边的人对了句“好玩?” 张扬无所谓答道“不这样的话营中的女人得拖半天,估计还得上门骂我一顿,现在多好,一个比一个积极收东西都快了无数倍。”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不给苍狼人找茬的机会,咱这乱点就会无形中降低他们的期待值,以后出点什么事他们不会第一时间找我们头上,而是先想自身的突然到访。” 张锦呵呵一笑“都是小技量不成大气,真是招术从来就不是算人心,而是影响人心,与其担心别人麻烦不如让别人害怕你找麻烦。” “许君这次率军而来,一为表明强势,二是表示不满,三想借机捞好处。他的行事作风和你正相反,你在算人心,他在影响人心。” 张扬不认同这观点反驳道“许君的举动能影响人心却得不到人心。人不会永强,当你强大时人人畏你敬你,一旦势微那些畏你敬你的人会第一时间出卖你背叛你。” 张锦带着几分失望说道“不用说道理,你太聪明了,想得越多就会错多。单说眼下这事你就错得离谱,一个合格的将军不会为了因怕事而处处小心,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同盟军参将!你是羊城星海防区总指挥!许君不告引兵过境时你在干嘛?你撤回了本该巡逻的人只为搭建会场,狼庚告知许君率军而来时你又在干嘛?你在担心他们的住处,你在担心他们会吃不饱穿不温,你在担心营中女眷会让他们失了分寸。” 张扬沉默了。 张锦不再言语起脚便往山下走去,行至半途身后响起张扬的声音“我就不是当军人的料。” 张锦头也不回叹息“的确不是。” 第12章 《绝对是狗》 张锦接管了营地,张扬默默跟着以示支持,杂乱要平静没花多久。张锦的命令下死营不再清理场地改成了待客,置在湖畔的五百名成员全副武装在吕梁的带领离营而去,他们前会欢迎迎接许君。张镇人员也不再忙于搭建会场,他们的任务变成护送女眷,百来号大男人提桶负担陪着女眷去往新的居住地。 张锦的指挥下营地很快一空,从人头涌动变成了三瓜两枣,除了聚在水边的几人,举目四望不见人影。 “看啥看还不煮饭去!你们不饿我饿!就算我不饿,站岗的人也得吃饭!” 张锦的提醒让剩下的人忙了起来。 无独有偶,狼庚还在安营扎寨,星海外围岗哨迎来了方撼一行,百来号人出现时哨兵嘀咕一句说今天真热闹。 挥汗下厨的张扬看着身前的方豪方禀兄弟不禁叹了口气“你们来了多少人?” 方豪无所谓回道“今天一百多,明后天会有千人左右过来,具体多少我没问。” 想到几千人扎堆张扬忍不住扶头,这不是过家家,双方这么多血气方刚的人凑一起准没好事。 营地北面苍狼新营,方撼独自一人上门拜访, 狼庚的卫队成员都认识他,方撼刚到营门狼庚便迎了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方撼玩笑道“你来那么早是想点好位置?” 方撼摇头“军令下达不得不来,位置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过来检查下周边环境。” 方撼欲言又止嘴巴微张却又重新闭起。 狼庚失笑“想问就问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出了你们迟早也会知道。” 狼庚都这么说了,方撼便指向西边“那边真打起来了?” 狼庚点头“两个千户起了冲突,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卷入其中,双方闹得不可开直接集结人马对峙,而他们领土内的奴隶趁机举事。目前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没打起来,现在正忙着清剿,至于处逃的奴隶有多少就不得而知。” 方撼思前想后还是问道“这么严重的事许旗主就不管?竟还有心赴会。” 狼庚耸肩不作回答。 许君在星原一家独大,手下千户一大把,权力从不是一人而是一堆人达成的共识,别人认同许君的主导位置,他则给对方足够的自由,手下能自行处理的事许君都不会过多干涉。 动乱一事还未传开,羊城方面还未收到信息,方撼之所以知晓,是因族中有支商队从西边经过并回到羊城,商队把路上被盘查数次的经历一说,方氏高层便有了大概设想。 星海二十里外,两军相遇,吕梁带领的死营让开道路分列道路两侧,重重护卫下的许君淡淡一笑,其手一挥便有几位听令的千户转身走开,停步的队伍继续前行穿进同盟人欢迎队列。苍狼人全部经过后,同盟人队列重整,并相隔数百步遥遥跟随,像在给苍狼人断后。 一骑自前折返,骑士飞奔而来立马于吕梁身前前“统领,旗主邀您一叙。” 吕梁点头,并在骑士的注意下朝身后的队伍打了个手势。 同行途中,吕梁看向身侧与自己年龄相似的青年开口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青年一身蓝色便装不同于苍狼士卒黑红制服,发式上也有不同,士卒多是长发一束一盘,青年则随意很多一头散发,头发很长己过半身。 青年带笑答道“许尹,苍狼千户,吕统领应该没听说过。” 吕梁还真点头“本人初到星原,的确未曾听闻千户大名。” 许尹点头“我亦是初到星原,来路上千难万险,深知与贵部北上之艰难。方才一观贵部,察觉士卒身上衣着与近卫军相差极大,吕统领能否告知缘由?” 吕梁直言相告“麾下士卒不属近卫军统属,也不在军伍序列,属于城镇卫队。他们身上的制服属于精心打造,每一件都造价不菲,若不是旗主光临难有机会展现。” 许尹回想刚才经过同盟队列的细节,突然说道“吕统领来自张镇?麾下士卒是张镇卫队?” 吕梁带笑点头。 百步渐去,两人走入人群便不在言语。 马上的许君笑看骑马走近的人开口道“吕统领许久不见多了几分沧桑。” 吕梁失笑“旗主说笑了,原野空旷日头足,我这是晒黑了,算不得沧桑。” 许君耸肩一笑“吾观今日阵仗不似参将手笔,统领能否告知何人授意?未告而率军临是我大意犯错,想当面道个歉,免生间隙。” 吕梁纠结数息“列阵迎接一事的确不是张扬授意,是由张氏长辈下达,长辈之名不便直言,还请旗主见谅。” ‘张氏长辈’四字,让许君心头一跳,暗想张扬已经够妖孽了,没想到背后还藏着个老鬼。同盟人半路迎接合情合理,就像许君带着大队人马突然出现一样,都是礼上往来。 许君带笑点头“无妨,待到营中还劳吕统领引见,贵部数万人与我年龄相近的人没几个,应该聊得来。” 吕梁点头后,话题一转,许君开始聊起了生意,他曾传信向张扬订了一批货物,订单上有远镜望一百、拖网十副、蚝油一百桶、味精一百罐、防水布千匹、鱼料一车、琉璃珠二百,琉璃灯五十,蚊香一车……而前往南川确认并收订金的人便是吕梁。 吕梁无奈“旗主,这天遥地远的,东西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这点时间估计连信都没传到。” 许君直视吕梁带着不悦说道“少来这套,你上门收定金时我就知道一定有库存,就算不齐也有不少,散会时我要带走订单上的一半,没有的话就别怪我翻脸了。” 吕梁摇头说不可能没那么多,许君黑脸说自己就要那么多,一通拉扯后,许君退了一步,同意能调多少就先拿多少。 营地渐近,随行大军住驻湖区北部某个潭边,许君只带百人走进星海营地。 许君刚入营区便有错觉,感觉自己走错地方,一切看似熟悉就是冷清了太多,水边没了钓鱼人,树下没了打牌声,湖边也没了莺声细语,露天厨房和露天餐厅虽然依旧却少了生机。 许君四顾瞄见有人正往山上走“胖子你下来,我有事要问。” 台阶上的陆虎脸一僵知道自己是躲不开了,转头下山时已是一脸笑。 陆虎飞快走近立定道“旗主大人好久不见,您最近可还来安好?” 许君一笑调侃道“不劳千户挂念,我吃嘛嘛香,睡得也踏实。今日营中为何如此冷清?沿途不见往日氛围。” 吕梁也看了过来,他也感得奇怪,带人离开还很热闹,一回来到处都空了。 陆虎胖脸上的肉一动咧牙道“女眷结伴远游了,剩下的人都忙着准备物资,您若早来片刻还能看到将军,他在不久前出发去南面了,现在营中就我和几个零散人员了。” 许君知道是自己破坏了氛围不由叹息一声,惆怅得快被惊喜代替,他瞄见湖岸晒着三张拖网,单从网体颜色就能看出是一旧两新。 “许尹,你去把那两张新网收起来,有了新东西城中就不用在买鱼了。” 许尹一笑领着几个人嘻笑朝渔网走去。 陆虎目瞪口呆道“旗主,这样不好吧?您把网拿走了,我们以后怎么过呀?” 许君带笑拍了下陆虎,平静道“放心放心,给你们留了一张,你们以前一张就够用了,以后也一样没什么区别。” 陆虎望向吕梁。 吕梁无奈道“一张就一张吧,总好过什么都不剩了。时间不早了,你去仓库多领些物资过来,旗主和我都错过了午餐。” 吕梁不待陆虎说话,便从身后点了二十名死营成员,陆虎只得带人往仓库方向走去。 “旗主,闲暇无事不如钓几条鱼加菜?” 这话不说还好,许君一听眼一亮转头看网又看湖,吕梁看得头皮一麻,的不等许君开口就说这湖是张扬的私人钓场,要抓鱼可以,得去别的水面。 许君也不勉强,留下十手下让他们帮忙做饭,便带着人抬着拖网跟吕梁往别的水潭走去。 网一下水,许君便不再感觉拖网贵了,网中鱼儿挣扎时翻沸的水花怎么看怎么舒心,网渐收紧,一条又一条大鱼很快被丢上岸,没一会岸边就有了几百条,百来号人都有点看不过来了,可网中水花依旧不减,鱼儿依旧黑圧一片。 吕梁牙痛了,这水潭是他故意挑的,营中人员没少下网捞,他看到的就有二次,二次的收获都不多。吕梁本以为这里没多少鱼了,结果却出现了眼前一幕,这次的收获远超他驻足观看的二次总和,吕梁不知道的是,这水潭因雨水已和外部相连。 “都傻站着干嘛!紧急叫人去,这里这么多我们又吃不完。” 许君话一落便有几人起脚往营外跑去,吕梁只得叫人跟上负得在岗哨前出问题。 “呯”一条半斤左右的鱼刚好扔到了吕梁脚下,看得他脸抽抽,这样大小的营中捕捞时一般都是放回去很少拿走。 吕梁拿起脚下的小鱼凑到许君身边“旗主,这样的大小了,没必要了吧?不如放回去等长大点再说?” 许君微微一愣,随即吩咐手下放过小个体的鱼获,转回头才对吕梁说道“在我们老家那,你刚才拿的鱼那个体已经算很大很大了,很少有人能抓来这么大的,就算是我也很少能吃到。” 吕梁一下尴尬“旗主莫见怪。” 许君笑道“没事这很正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像你们水性好,我们却多是旱鸭子,我本人就不会游泳。” 地理环境决定风俗习惯。同盟立于山地丛林间,境内十凸九凹少有平原,睁眼一看除了山还是山,爬山涉水是每一个同盟人的日常生活,这也造就了他们的坚韧和粗蛮。 苍狼国所处位置的地理环境比同盟更加恶劣,沙漠绿洲一词听着很舒服,身在其中却是另一回事。苍狼四面难通,四面不是入云雪山就是沙漠戈壁,这样的环境孕育了独特的人文习惯,苍狼人狠辣与服从并存,流萍和许君就是典型例子。流萍为了生存可以寄人篱下,也可以穿过荒漠来到星原。许君放下万人之上的身份领兵穿过荒漠南下,明明可以在自称为王的情况依旧选择妥协,选择和本土相敬如宾。 夕阳下,张扬和迎风晃晃悠悠从营区南边走回,途径山丘时居高临下看到长长的一溜人推车架马沿路往营外走。 张扬失声“我靠!偷家!” 迎风眯眼一瞧笑道“老大,没偷家!苍狼人在往外拉鱼,车上运的都是鱼没别的东西。” 眼力不佳的张扬半信道“你确定?” 视野拔尖的迎风坚声道“我万百之一万确定!” 张扬和迎风去南边不是闲逛,而是为吕蒙等人领路,并将他们安置在湖区的某处营房。关岩一行则在张扬黄图陆虎三人泡水清醒时就离开了。目前下掉不明的,只有三只从极北之地带回来了的雪狼仔,唯一的线索就是跟吕梁跑出去了,吕蒙在营中搜询时说是狼,张扬死不承认,还说狼没那么贱,不会见人就摇尾巴还让摸头。 刚近湖岸,张扬和迎风就瞅见了水边有三个撒欢乱跑的小短腿,灰茸茸看上是很可爱,却让他们找了一下午。两人悄咪咪靠近想把它们扔水里出出气,眼见没几步快要得逞。 “过来”吕梁的声音突响,三个小灰团撤欢跑开,朝声音响起处奔去。 张扬脸一黑“绝对是狗。” 迎风点头附议“一定是狗。” 露天厨房处人头涌动,清一色汉子没一丝柔情,不管是寸头的同盟人,还是长发及腰的苍狼人,或是头皮不长不短的陈国人,十个中有八个上身光溜溜,还穿衣服的多数扎在水面钓鱼或闲聊。 张锦瞄见沿水线走到的两人侧头对身侧的人说道“回来了,他在那边。” 许君侧头一看刚好看到张扬踏水而行“还是那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的确如你所说,一点将军样也没有。” 张锦失笑“无所谓了,不领兵还能做别的,若没有他,眼下估计也不会是这这样了。” 许君看向混杂在一起忙着准备饭菜的三方人员,头微点笑道“的确不会这样,若人人都像你我这样,别说和睦相处,不打起来就已经不错了。” 张锦面色淡然“是你先起的头。” 许君面带无奈“是你小肚鸡肠。” 张锦头转左,许君面向右,两人目光一对哈哈大笑。 吕梁抱起灰色小狼崽子左看右看,一脸茫然“这是狼?还是雪狼崽子?” 迎风点头“这是你族兄说的,他说是狼,长大后全白,能到腰部那么高。” 张扬脸带无奈说道“看我也没用,我说是狗他非说是狼。” 吕梁放下手中毛团,抱起在蹭他脚的另一只,又是一通瞧后决言“绝对是狗!” 第13章 《天地无常》 自然世界不是人类活动的背景板,不时发生的自然灾害深深的影响着每一个朝代,也影响着生活在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数百年前,游离于视线之外月亮突然出现,一时间山河动荡海水倒灌,无数灾难集中爆发,大地上哀鸿遍野。灾荒年间,大陆南端群雄并起,数十年的战乱淘汰了无数人,征战中月氏越强,无数枭雄迫于形势折首臣服,大陆南端就此一统。 数百年后的今天,大陆东部因地震乱象横生。地震前,东部六国意见一统达成协议,组建联军共同防御来自府城的威胁,联军共计三十万人。一朝山河动,地震摧毁了重镇望西城的城墙,并将城池一分为两,府城军借机一举成功重新夺回这座陷于敌手的交通要寨。庆国连国萧国三国靠偷袭却还死伤近十万才拿下的城池,在地震前不堪一击。 地震范围和受灾程度还未确定之际,萧国皇帝一瓦升天,由于皇帝陛下生前未立太子,刚好领兵回国都述职将军们纷纷拥立与自己亲近的皇储。无人能够服众的权力争夺下,萧国一朝动荡,百年古城毁于一旦。 受灾的庆国连国萧国三国自顾不暇之时,六国屯于府城边境三十万大军一败涂地,混乱中,各国于军中的权贵死伤惨重,逃出生天者寥寥无几,此事直接造成各内部不稳,无数人争抢突然空出的位置。一场地震彻底改变大陆东部格局,六国同盟就此分崩离析。 府城东镇,兵灾刚去,又遇地震。三国入侵时东镇民众已被劫掠一次,这次地震直接让他们一贫如洗。由于连年动荡,东镇一地已无粮赈灾,为了安抚流民,当地领主密议后,决定抢!决定祸水东引,有意的引导下,流离失所的平民为了温饱纷纷参军,并随兵团朝东而去。 月国,清江。 连绵的雨水和大自然的造就的江河拦住平叛脚步,无形下促着一次会面。 清江不复往日清澈,江水微浊,湍急的水流拦不住会面。会面地点依旧在故亭一段的河中小岛,北面范平,南面庞贝,两大军事集团主事人于岛上相遇,一少年一中年,少年脸白无血红身瘦体弱,中年体壮面上皱纹不显发却斑白。 水流滚滚向东而去,水岸旁范平、庞贝并立观水,两人身后高处有一处人为开凿平地,平地上长桌木椅,长桌两侧各有十人,二十人相对而坐气缓声平,就像在聊日常琐事并无对立气氛。 范平回头一望,回头时连咳数声,气稍平便面朝庞贝直言道“相国,今日事务难断,不知能平和几许。” 庞贝微微一叹“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你不让北面百城并接受裁军,那争执永不休停,皇族不会同意国中之国存在。” 范平嗤笑一声面带讥色嘲讽道“若让出北岸百城我必死无疑,我的亲朋好友也会百不存一,与其这样不如战死沙场,一切交由胜负决断。若我胜,万里疆土群雄起,处处烽烟诉不平。若我败,西境烽火不停息,群狼散去终诱虎。” 范平之言并非威胁,只是实话实说,让出北岸百城便等于让出清江以北一半土地,范平就算想同意也不敢同意,若同意不用南岸的庞贝动手,集结在手下的各路叛军便能把他撕了。 ‘若我胜,万里疆土群雄起,处处烽烟诉不平。若我败,西境烽火不停息,群狼散去终诱虎。’这二句也算不上威胁,范平只是在说结果,月国西部的动乱已不是胜负问题。眼下月国境内不满者十有半数己聚在了江北,这些人在范平手下还算老实,若范平败这些人便会四散而去,继续他们的造反大业。若范平大胜平平叛军,结果便是‘万里疆土群雄起,处处烽烟诉不平。’ 庞贝看向身侧少年,心头一动突然想一脚把范平踹江里,强压念头后,庞贝不禁为自己的幼稚的想法摇头,摇头时说道“拖吧,拖一天是一天,我会趁这段时间劝皇氏放松条件。北面的事你也借机处理一下,事要有始有终,不管成与不成都要有人当替罪羊。” 范平点头“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当初只是为了保全族人,现在要护住的人却越来越多。” 位居公爵的庞贝深知此言何意,苦笑应道“正如北蛮将军张扬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世人都以为我们高高在上,却不知为人便苦,面对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范平疑惑道“张扬?”久居西部的范平如今已是一方豪强,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庞贝淡淡一笑没有丝毫意外,反问道“听话过张镇吗?” 范平点头“略有耳闻,是北蛮境内一座新兴之城,以制造出名,其产品多有铭印,听闻军中用于远观之器便是张镇所出。” 庞贝笑笑“不单如此,流转于国境内的还有车辆轮轴、棋牌灯饰、你若举杯看底便能看到‘张镇’二字。” “张扬,军伍世家出身。其父张山曾是同盟军正将,现为张镇护卫总管。其祖父张海曾任第一近卫军正将,现为铜部大长老。张扬少时不算聪慧,某天闲暇于家中被天降猪崽砸中,昏迷数月后方才醒来,此后,便如诸神赐智。张镇突起,北蛮的渐兴都离不开他。” 范平惊讶之余不忘问道“被从天而降的猪崽砸中?” 庞贝大笑,范平这刻的表情和不相信和他刚听说有人被猪砸昏时一样,“确有其事,北蛮人口无遮拦将此事当做笑话四处传。莫要不信,若遇北蛮人,随口一问便知其境山高林密毒蛇野兽密遍布,最多之物便是野猪,穿城过镇之事见不鲜。” 水岸两人聊起同盟之事不时大笑,像直一对闲聊中的叔侄。 不时响起的笑声很影响气氛,岛上面对面谈判的双方人员不由面面相觑神气古奇怪。 —— 狂风伴雨雷声奏,电闪雷鸣雨不休,星原再次展现了它的古怪。 连绵四天的狂风暴雨打乱了会谈计划,星海营地一片狼狈,营中木屋经不住连日雨水,现状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营外更是惨惨兮兮 兮兮惨惨兮兮,狂风下帐篷自由飞翔随风远去,暴雨下驻营地水份充足尽显泥泞,不论是苍狼人还是陈国人都在风雨中尽情淋浴。 天气影响心情,人在烦躁的情况基本是十言九怼,为了不带情绪参会,本该三天前就开始的会谈一拖再拖,风雨也很给面子一下再下。 “老大!老大!” 正在屋内淋雨的张扬抬着生无可恋的脸往门口看去。 “进来呀!淋雨很好玩?” 门外成了落汤鸡的迎风抹了把脸“鞋上有泥就不进去了,流到垫起的木板上很难清理。” 张扬一看地板也不强求,抬脚往门口走去靠在门框上“你不在许旗主那呆着,跑这来干嘛?” 迎风又抹了把脸“旗主下令拔营了,现在已经往羊城方向去了。临行前让我转告一句,原话是这样的“告诉张扬那王八蛋,让他以后少乌鸦嘴,让他准备好东西,我从羊城回来时要带走。” 张扬嘴一歪讷讷道“至于吗?我说会下雨而已,又没让下个不停。” 迎风呵呵笑不搭话。 “老大!老大!” 不远处出现身影,雨中看不真切却能听出来人是李连。 李连临门一抹脸上雨水还没说话,张扬便大笑说道“那老头也带人回城了?” 李连点头“都走了,和许旗主一起走的,那老大临走前还说你是乌鸦嘴,让你少说话。” 心情大好的张扬懒得计较这些,大手一挥狂叫道“还傻愣愣站着干嘛!人都走还不赶紧去仓库把油布搬出来!淋雨很好玩呀!” 迎风李连一听这话脸上笑开了花。营中有不少防水布,下雨的第二天给女眷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张扬碍于面子没敢往房顶挂,总不能他这滴雨不漏,身为客人的许君方斌却享受屋中淋浴,为表同甘共苦,张扬咬牙切齿在屋中淋了二天,只有晚上时才在床上用防水布搭了个蚊帐造型。 一朝书记官,往后余生都是书记官,黄图身为双方会谈的见证者和记录员,张扬兴高采烈做防水时,他却骑着马随军在风雨中一脸苦涩。 张扬扶梯上房口中啍着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呀!红红火火的好日子啊!……” 李连递上布料“老大,要不要去把她们叫回来?这雨估计没那么快停,再下的话路就被淹了。” 张扬居高看湖,曾清澈的水面如今一片赤红,营地下方的水潭面积一扩再扩已和相临的几处坑洼连到了一块,露天厨房和露天餐厅所在的沙地已没入水中。 “去吧,让她们都回来,真要在下几天的话,那地方就成孤岛了。去的时候顺便把吕蒙他们也叫回来,看到吕梁的话让他注意下水位,别被上游下来的水给冲走了。” 怕什么来什么,一天、两天、三天、雨还是不停雨势虽小了不少,可架不住一直下。 天已大亮,陡然停下的雨滴声,把张扬吵醒了,听了七八天雨打墙,这突然一停还真让他不习惯。 推门一出,便看到走道上堆满物资,张扬侧着身才挤了出来。又一次登高望远,左看是水,右看是水,住前看也是水,往后还是水,此时星海营地宛如海中孤岛。 “咦!”举镜四望的张扬瞧见一叶孤舟时忍不住来了一声。 “老三!快来看看!关岩那小子往水中尿尿。” 张癫飞快爬上屋顶“那呢?” 张扬手一指“哨岗那边!” 张癫举镜一看不由一乐,半淹的哨岗旁孤舟停岸,舟上四人左顾右盼正往水中添水,其中一人正是关岩。 关岩走进营地看到到处堆的物资不由一乐,他乐张扬等人也在乐。 关岩看向身侧一众神色古怪的人,挠头一想想不出为什么便不再深究,面向陆虎问道“胖子,你们这有什么损失?剩下的物资能不能支撑一个半月?”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是眼皮一跳,张扬急问道“羊城也被淹了?” 关岩苦笑“南门和西门都有水漫进来了不过都堵住了,城中还好损失不大,只塌了二个冰库和一个器械库,暂时没有人员伤亡。你存在河畔的东西抢救及时没被冲走,可那一些建筑却保不住了,至少一半被冲走了。” “问你们储备是为了提前准备,谁也不知别的地方是什么情况,就算情况在恶重,一个半月时间足够从周边调配了。” 关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羊城的储备虽够数三万人支撑半年,可眼下南门西门外都是一片汪洋,水也淹至墙根半米,而城中现有人口远远不止三万。 张扬不打算细问只是点头“不用担心这边,就算吃鱼也能支撑个半年。” 关岩一笑“吕梁那边情况如何?若没有特别情况我也免得跑一趟了。” 李连应声“统领没何必要过去了,我昨天刚从那边回来,那边的物资没出任务问题,足够支撑千人数月。” 关岩松了口气,纳闷说道“草原上发洪水还是头一回见,星原虽然古怪却也没听说历史上有过类似的事,这天气有点反常。” 想到不久前的地震再联想到近期的暴雨,张扬脸皮一抽语出惊人“该不会是康国边境一带也发生了地震,并在山脉间撕开了个缺口?” 和张扬黄图陆虎聊过半宿自然奇观的关岩闻言失声“我们的确收到过地动的消息,就在红山一带,时间上和府城那次相近,由于那边没有人烟便没多在意,也有让人进山查看过。” 张扬一惊赶紧让人去把李信找来。 李相听完几人讲述无奈摇头“没听说有峡谷类的地方,领地南不是丛林就是高入云端的山峦,极少有人深入探查。记录上倒是类似的记录不过也一笔带过,原话是‘向北百日天地寒,入眼林海雪连天,向南山林如葱立,落峡悬谷南风临’,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 星原南面,红山地震时,康国边境地带的确收到过报告,驻军还特意从百里赶来,并沿着山脉外围查看了一番,却无深入丛林查看的兴趣。 第14章 《风雨后》 水来易,却难消,风雨不知不觉时已去四天,羊城地界依旧宛如泽国。曾淹至城根的洪水虽退去不少,不再临墙漫入,可城外依旧汪洋一片。 会议暂停,借着一日清闲,方斌与子方摧方撼,三人一同往南门走去。城门渐近,门洞处仍有几数米墙耸立,由此可见数日前光景。城门处往来人员不多,出入者都是攀沙而上半滑而下。 父子三人并未出城,而是征得守卫同意后沿梯登上城墙。 无巧不成书,父子沿墙查查看受损程度时恰巧遇见目的相同的蛮开,方摧方撼兄弟微微点头后继续前行,两人的父亲方斌则驻足与蛮开第观水。 方斌先起话头,手指城外滚滚赤红,叹声道“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大水,此前莫说得见,听闻都未曾有过。眼下洪峰已过,仍是久久难平。” 被困城中数日,看看水位从数百米外的河道一点一点淹过来任谁都是心惊肉跳,堵塞城洞是人员自发而为,蛮开忙于城中事务并未临洞指挥,得知水漫至城墙赶到时已见城洞中堆上了数米沙墙。水位最高时,南墙有近人高没入水中,西城地势略高,水不过膝。 巡墙而归的蛮开,苦声回应“雨要是再下两天的话,这费时费力建起来的城池就毁了,城中一切都将毁于一旦。仅仅二日冲刷,南墙便已损毁过半,但凡被淹之地都需重新修补。” 方斌闻言询问损坏细节,蛮开不知如何作答便邀方斌出城观看,方斌点头同意。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城墙并出了城,登上小舟后便沿墙相查。 小舟前行不久,方斌便看到了一处半塌的城体,曾直立高达十米的城墙变成了斜坡,墙上过道全毁,该段墙体尽毁变成土坡。小舟继续前行,入眼尽是水冲刷时留下的凹陷,墙上沙石不断往下掉。 方斌不忍再看,便让撑舟的人原路返回,返回途中对蛮开问道“打算怎么办?是拆了重修,还是补补就算了?” 蛮开一脸苦涩说道“只能重修,补是没用了,泡过水的墙体经不雨淋,不修的话迟早会塌。与其坐等问题出现,不如趁现在把问题解决。” 方斌点头,望向由沙石堆积而成的城墙,带笑说道“既然要重修不如随便加固,谁也不清楚是否还出现类似情况,不如一劳永逸。” 蛮开一乐,这的算盘珠子都打到他脸上了,“只要侯爷帮忙,一切便由您决定,加高加固都不在话下,就算再建一城也不是问题。” 方斌故作思量眉头皱起又松开,还特意来了几句,看得蛮开脸色不自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貌似数次纠结的方斌开囗了,结果和蛮开想的差不多,不止同盟人需要羊城,方氏也一样。同盟需要羊城作为立足点,往后数年甚至数十年都一样,只要关系没翻闹,矿没开完,派遣来星原的人员就需要有落脚点,位于星原中间位置的羊城是不二之选。 方氏需要羊城的理由不少,身为陈国权贵有守土之责,羊城名义上是方氏的领地。身为皇族亲信,方氏需要羊城影响周边,并以此为点临督四族。身为人,方氏需要这来之不易的领土来缓解内部矛盾,缓解族内和关中领地因人口增多带来的问题。 方斌“一人一半冬季建城,我出人,你出原料。” 蛮开停顿一下“仅限羊城,多不奉陪。” 方斌“建城后,开设的砖石沙场我要一半,只要方氏不亡剩下的一半永属同盟。” 蛮开“成交。” 小舟上,两人相视大笑。 – 城北,苍狼驻地。 一间四方土屋内,许君手持信报皱眉不已,其侧许尹、狼庚默默无言。 “四弟,你去西面看看,南川驻军会有二万随行,具体事物自行处理,我不想再听到这类事情。” 许尹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言语,起步便往屋外走去。 “狼庚,羊城到汛河一带归你了,能谈下多少就看你本事了,明日清晨我便会起程返回南川。” 随许尹征战数年却从未分得土地的狼庚闻言大喜,从羊城到汛河奔马尚需三天,除开羊城周边未定的百里,剩下的仍有数百里地界。最让狼庚高兴的不是地盘广旷,而是位置,领地东北一侧是南川,东南方向是羊城,左邻右里都是有钱人,想不发都难。 狼庚单膝跪下“谢旗主赏赐,吾以狼神之名起誓‘吾之后辈不断,便永世郊中许氏,若为此誓,万载沉沦永陷荒无。” 狼神,苍狼国信奉的唯一神灵。为抱引路之恩,当年初到绿洲的各族意见一统,国还未立便已确定信奉苍狼。苍狼在苍狼国属于神物,苍狼人死后,亲族多会将其置身荒野。 许君抚着狼庚笑道“这是你应得的,誓言已下,我也不便多说什么。狼庚,你该多生点孩子,全家才五个人关键时候可没什么用处。” 狼庚一笑“军务繁忙,转眼已近九年,实是聚少离多,能有三子一女已是万幸了。” 许君笑意一收叹道“当年旧人已剩不多,随军出征者半数已成往事。如今,生路已有,世亦平,是该停下享享福了。狼庚,边界一事了,你可自选去留。” 狼庚带笑摇头“属下仍年龄力壮,过早清闲只会徒增体重百害而无一益,自觉气力不足时,会与旗主请辞。” 许君点头。两人又谈几句,狼庚便也离开,前去寻找蛮开,并转告许君明日离城一事。 星原,苍狼属地西部乱局未平,暴动者趁平叛者间的矛盾在各方领地内辗转腾挪,数次成功袭营,并解求救出奴隶后,反抗人员不断增多,流窜期间还成功挑起了三个千户间的武装冲突。 许君下令大军前去弹压,却不知反抗军已借狂风暴雨成功逃入了同盟军管辖地带,雨水冲去了沿途踪迹,空阔少有人烟的缓冲地带给了反抗军休整机会。 – 星海处,水波荡漾,本该零零散散的水面,如今十数里相连,就道前往羊城的道路上也多了不少水潭,营前的空荡地带则摇身一变成了鱼鱼塘,塘中哨岗半淹于水类似钓台。 不便中亦有方面处,相连且平静的水面方便了星海防区的人员往走。吕梁忙里偷闲带着一个手下一叶轻舟来蹭饭,此事放在前段时间想都别想。从死营驻地到星海营区中间隔着九山四潭,骑马跑来回都能累死人,现在不一样了,手一划就行连脚都用不上,省时省力还省心。 山端炊烟袅袅,山脚轻舟靠岸。 营中张镇人员有忙有闲,闲者树下打牌吹牛,忙者提桶过滤赤红的湖水,一片祥和中,吕梁走近伙房。厨房依旧露天,餐桌依旧露天,只是换了个位置,从山上搬到了山上。 眼力极佳的吕梁,上山和入营时已查看了四周,并未看到张扬黄图,靠近灶台时带笑看向辛火调侃道“教头大人,今日为何如此清闲?竟有时间屈尊下厨?” 辛火头一抬瞄了一眼高自己一个脑袋的人,低下头之际懒洋洋说道“都在营前抓鱼,那里水不深。” 吕梁‘哦’了一声便转身走开。 山间水道十数人拉网固定,好像生怕网底起浮,水中数人抬脚或潜入水中将沉铅压入泥中。此事一完,便有数人自岸桌投人长木,水中人员将木头一端插入水中,另一端则支起网身。网身尚未立完,空缺处大鱼腾空飞起顺利在包围圈完成全逃出生天,引来岸上水中人一通咒骂,目睹此景的吕梁亦是叹息一声,那鱼真的很大。 此地不见张扬等人,吕梁便与人员询问,那青年手指水潭拐角,说那边还有很大一块水面。 吕梁还未行至拐弯处,便听到拐角内响起欢呼声,脚步不由加快不少。行至人堆聚集处,吕梁探头一看,只见地面有一条青黑大鱼,鱼长米许仅目视便知其重已过百。 黄图一脸兴奋道“真没想到这里能有这么大的鱼,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张扬一拍黄图肩带“那还等什么!赶紧抬回去,午餐就吃它了!” 拴绳上扛竿一气呵成,这些张镇人抓鱼都与成习惯,没二下便把鱼抬了起来,任谁从南抓到北也都会一样。 抬鱼队伍路过拦网处时直接把手头的鱼给扔了,十几号人飞快跑回拐角处,并把里的网给拖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出囗处的拦网前水浪翻滚。 有喜有悲,次日,许君带人上问索要所要订单上的货物,瞄见湖边十余条入水麻绳时好奇一拉,然后张扬抓了一天才搞到了十三条大鱼就直接少了六条,还白白搭上了二车冰。 水火无情,突降的暴雨,不单影响了羊城一带,辽阔的星原有四分之一的地域同样遭了灾。好在星原地广人稀,有没有什么农业损失不算太大,就是路难走一些,可身在星原下游的府城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大水,自星原四处汇聚缓缓朝风钤关集中,百川并流时水势已无人能拦,滚滚洪流在风钤关两城无数人的注视下,冲倒树木,卷下山石,带着无数漂浮物涌入府城境内。 羊城内,狼庚方撼聚首,相熟的两人没多少客套,本该许君方斌都参加的划分会面,就这样变成了闲聊。 得知狼庚以后是自己的邻居,方撼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情,直接开口道“没必要在这讨价还价,不如我俩带人去交界地带走一遭?” 本以为要费尽口舌的狼庚爽郎大笑“这样也好,你们先准备数日,出发时直接带上木碑旗帜,但凡无议异之地直接立碑为界。” 方撼点头补充道“这事得让同盟人参与其中,免得以后出现不必要的争端,我的羊城,你的领地,未来数年都还是同盟军警戒地带,咱们俩要借这个机会分清楚。” 狼庚附议,然后说道“我打算在边界地带筑城,你觉得不合适的话,位置可以移一移。这事不小,不能因眼下关系而导致日以翻脸。” 边界地带筑城的确不是小事,城池代表人口聚集,不管是放牧还是耕种,人口一多都需要土地支撑,太近的话事多难免。 方撼皱眉片刻,叹息道“先别说这事,先解决边界问题再说。若事后,你还坚持的话,我可以把临近新城的土地划归名下,这样一来应该能减不少麻烦。” 狼庚一听便没了在边界地带筑城的打算,为一时方便,而埋下祸根的事的确不是好选择,“算了,还是另选地址为好,我这千户连带下属家眷也算上,也凑不出两万人,领地那么大能选的地方很多。” 方撼有点羡慕北面的地广人稀,自己这个连什么侯都没定下名号的侯爷,名义上管着羊城到南面山脉千余里,可事实上这些土地都被族中细细划分了,已知名单上已经排了上百人,这些人都是对方氏有功的外姓人。方撼的侯名一定,这些人也会水涨高获得贵族封号并获得领地。 筑城一事不便再聊,方撼便岔开话题“是选近卫军随行?还是选事不关己的张镇人?我个人感觉黄图就不错,能说会面笔下功夫也不浅,关键是鬼点子也多,兴许能在上解决不少问题。” 同盟人随行是必然,缓冲区的划定由同盟主导,缓冲区一分为二也是同盟的主意,现在的细分也一样。不同的人员选择上,以前是没得选,缓冲区和一分为二都是吕超大手一划说什么是什么强势无比,很符合当时的条件需要,若不这样,已经交错在一起抢地盘两方人员早就打起来了。 狼庚没有犹豫“张镇人或黄图都行,近卫军不合适参与细分,他们那臭德行只会催我们赶紧把做完,然后拔脚就跑。” 深有体会的方撼会心一笑,这两年不论是谁对近卫军都有所不满,不是同盟人拿钱不办事,而是太能办事了,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吕超就曾数次丢下两国权贵,只因两国权贵的动作和效率太慢。 方撼灵机一动说了句“要不选张扬那小子?有他在路上准热闹。” 狼庚失笑道“你要是能请得动,这一路的花销我付。” 方撼眼珠一动细一算仅泄气了,讷讷道“算计他没问题,问题是怎么让他不知道,一旦走漏风声,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狼庚有感而发“那鬼地方专出怪人,一个个看似正常却没一个正经的。” 方斌一乐摇头“用那小子的话说就是‘我就是我,独一无二我,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狼庚突然哼了一句“愿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方斌……。 第15章 《大事化小》 北仑山,星海以西四十里,于一众低矮山包中鹤立鸡群相当显眼,山上树林繁盛,山脚小溪流淌。 北仑山南面数里处,山包上有二人伏地远望,半腰高的杂草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吕梁举镜细观远处山头,一番搜寻也未看到山头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细看无果的吕梁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侧头时用手捅了下趴在身边,和自己一样一身绿,还在观察的迎风,疑惑道“的确山上有人?该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 迎风继续查看,坚定说道“绝对有人,昨天看到脚印和炊烟的人不止我一个,要说我错可能,但不可能剩下的九个人也一起错,对面山头上一定有人,人数不会少于二十个。” 吕梁不再言语,重新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山头,二三百米高却点地庞大的北仑山再入眼帘。 苍狼星原领地西部动乱的消息已被同盟知晓,若无此事,别说十来人,就算百来人吕梁也无动于衷,不会亲自带人跑来偷偷观察。 此行是为了查证找鸟小队的偶然发现。昨日傍晚时分,带人外出寻找鸟类繁殖地已有数日的迎风,见天色已晚,赶回星海营地已不现实,便拐了个弯朝死营在附近的驻扎点走去,路过北仑山时正好瞄见了山中升起的炊烟。当时的小队上下并不在意,以为是路人在山中停脚休息,经过山脚时还特意停下让马匹喝了水,直到住入据点,这十人才听说了西面的事情,他们出发时消息还未传开。在闻此事的吕梁为保不出意外,连夜从另一个营区赶来,随行的还有一支百人队。 此时,百人队便在两人趴伏的山脚下养精蓄锐。百人队深知山林作战的利和弊,这点从装备上就能看出,队中成员全是一身青绿且全部配上木盾,其一半的人手持弩负弓腰挂短刃,另一半则是身负锁甲投矛再配上半米短刀。 功夫不负有心人,偷窥了许久的吕梁瞄见树在动,“迎风,左侧凹陷处有树在动。” 迎风闻言摆动身体调整观察位置,还未重新举镜便听到吕梁小声嘀咕“一个、二个、三个…” 迎风举镜看向山凹处,视线中能直接看到的便有六人,还有不少人影在林间闪动,由于树木遮拦始终无法确定人数。 动静很快平复,山林再次陷入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吕梁皱眉道“没有纹章,没有统一服饰,短暂出现的人中老少皆有,且面色憔悴,估算在二十人上下,不会超三十。” 迎风补充道“其中两人有伤,没有女眷,兵器以弯刀弓箭为主并非人手皆持,单从动作神态便能断定供需失衡,数目上无异议。” 吕梁“已确定是流亡者,你想怎么处理,是直接攻上去?还是前去招降。” 迎风一顿面色几度变幻,本身就是流亡人员的他知道吕梁话中之意。迎风几经考虑,叹气道“让人去山脚试试,给他们一段时间,若愿意下来最好,不愿意的话也没必要冒着伤死攻山,再围几天就行。” 吕梁直接站起暴露在了荒野中,山下百人见此动作纷纷拿起兵器起身上山。 吕梁瞄见迎风还趴着,笑道“起来吧,你在集训队的几个月没白呆,还是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这种情况下攻山是最不可选的。山中的人从西一路逃来有三种可能性,第一,打算混入羊城或投靠我们。第二,由此南下遁入群山。第三,是走投无路,被迫转到了这里。” “谈判是没必要了,就算表明态度他们能信?不如直派人把溪水断了,这么热的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灰溜溜下来。” 已经站起来的迎风一脸嫌弃说道“别以为当过几天统领就牛叉了,这几年我也学了不少东西,不用你瞎哔哔。” 吕梁嘻笑一声不搭理迎风,转头看向渐近的百人队,不待他们走近便直接吩咐道“一队二队,卸下不必要的装备改成游骑,负责左右方向。” “三队,举旗靠近山脚通告身份,并要求山上人员即刻下山……。 迎风在吕梁吩咐时不禁翻白眼,吕梁说好的不谈判全是编的,还直接派了一支小队进山。 北仑山上的人没有惊慌失措,多是神色淡然,仅有几个苦笑摇头,全是生死看淡的姿态。躲在山中人员数量,不是吕梁迎风所想二十个上下,而是一百九十三人,为首者身瘦面黄,年二十七,姓关名爵,西部动乱一事便是由他一手发起。 关爵笑看远处出现的同盟人,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比我想的晚了几天,同盟人的反应慢了不少。” 站于关爵身后的六人笑意上脸,却无人言语。 “张磊留下,剩下的去把人聚一聚,让他们都下山,同盟人是地主,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脸色,现在摆谱不亚于往自己脖子上架刀。” 五人闻言散去,唯有一个瘦弱少年依旧立于原地。 关爵回过头,细看下会发觉他和名为张磊的少年几分相似。 关爵带笑摸了摸少年脑袋,说道“从今天起离我远点。” 化名张磊的少年鼻子一抽,小声问道“何必为止?” 关爵猛眨了几下眼“的确你能活下来为止,何不确定,我姓关,你姓张。” 张磊带着担忧说道“同盟人会不会把我们还回去?” 关爵笑道“应该不会,交与不交和要与不要都一样麻烦。等待我们的有三种可能,好点的是我们全部活下来,不好不坏的是处死部分人,最坏的是把我们全部杀了。” “走了,该下山了,别让主人家等久了。” 张磊抹去眼泪,跟着上了关爵脚步,两人在下山途中距离越拉越远,一个于前一人置尾时。 山前空地,吕梁的脸色很难看,山下每下来一人都是在打脸,在打他这个星海防区突际负责人的脸。 迎风和聚中回山角的百人队也面色不自然,迎风是因为判断失误,百人队则是和吕梁感同身受。 现场氛围很古怪,双方相隔不百米,中间是一条一跳就能过的小溪对立。同盟人一脸肃气紧张戒备,百人队分列五排结阵而立,前二排立盾持刀,中以后两排持弩待发,最后一排引弓待发。小溪对面则是零零散散毫无阵形可言,手中更是什么都没有,他们下山时己把兵器扔在山脚边,有点是令人心惊的从容,好像小溪对面的人对拿的不是兵器而是鲜花。 吕梁从阵后走至小溪旁,对岸的关爵也越众而出,两人互看两眼后,吕梁叹道“你们不该来这里。” 开场白就把关爵整蒙了,没有介绍没有过问,就这么一句话,却说了太多太多。关爵短暂错愕,苦笑回应“无处可去只能来这,往北是死,往南是死,唯有中间有一线生机。” 吕梁看向关爵无奈道“这是给我扔难题,既然问题是你带来的,那么也该由你解决。我给你半天的时间想好解决办法,若是我不满意,这里地广人稀也省得挖坑。” 身后的喧哗声惊醒了呆如木头的关爵,他回头咆哮道“都给老子住口!” 骚动的人群猛然一静,几个想往回冲的人也生生止住了想抬起的步。 关爵回过头时看到对岸的军官微微一笑,不由头皮一麻,若是方人群轰然一散,关爵相信自己绝对会死。 吕梁不待对岸头上渗汗的人发声,便赞赏道“手段不错,能把一百多人管成这样很少见,我很欣赏你也很害怕你,若能给个像样的理由,你们便能活过令天,至于往后是生是死,那不是我能做主的事。” 关爵松了口气不作考虑就答道“有尊严的活着。” 吕梁哈哈大笑单手一举,在对岸一百多人的紧张注视下一握,其身后结阵的同盟人顿时压下手头兵器。 “不用告知你们姓名,我不感兴趣,这里的人也不感兴趣,当你们能活下来时再来告诉我。” “现在一个一个走过小溪接受检查,我们这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一人犯事十人受罚,犯事前记得先考虑清楚后果,一旦事发就没有下次了。” 吕梁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关爵搭话的机会。 一直关注的迎风终于放松了下来,一摸脑头才发现全是汗。走到他的身边的吕梁嗤笑一声,嫌弃道“你要学的还很多,别以为自己住了几年就是同盟人了,你要记住一点‘废话永远是废话,不如直接了当表明自己态度,别人接受最好,不接受的话那就让他们接受’。” 一身汗水的迎风不言不语默默点头,终于明白集训的教头说的‘服从、冷静、站稳、准狠’大概是什么意思了。迎风的新解读:服从就是服从命令,冷静是万事不惊,站稳不单两字面意思还有立场,准狠是抓住一切机会迅速解决事情。 日头偏西,湖边水波荡漾,数艘小船破浪而来,湖的另一侧,山端营地上,举镜窥视张扬眉头一皱,看到了小船有陌生人时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事如张扬所料,吕梁和迎风一上山便与他说了北仑山的事。 知晓了事件经过,张扬瞄了充当木头人的关爵几眼,也没与他说话,而是看向吕梁迎风并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这家伙和他手下的人名意上全死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死营那边吕大哥看着点,都是自己人应该问题不大,那些人直接军管,放牧也行,整理营地也行,你自行安排。” “迎风,你去和小队成员说说,让他们别到处乱吹,万一出了事我只找你麻烦。顺便把这帅哥和他的三个手下带去李信那边。” 吕梁笑笑摆手离开,迎风苦着脸领着关爵四人下了山并另一个山头而去。 张扬这么干底气十足,这年头又没人脸识别系统,也没指纹dna ,就连正式的身份证都没有,与其主动上报没事找事和苍狼闹不愉快,不如当作没看见不知道。张扬不信星原西部的人,会闲着没事跑个千八百里来这找人,就算真来了又怎样?能认出来那才叫见鬼了。 张扬是轻松了,却苦了李信。 正在往冰库中运鱼的李信被叫走时一脸茫然,见到关爵时脸色很不自然,关爵看到李信时也是一个样,这两人在星原失陷前见过几次面。 迎风的甩锅技术深得张扬真传,手一指不如姓名的四人,对李信说了句以后归你管就拍拍屁股走人。 短袖短裤配拖鞋的李信,见欢迎走开才解下充斥着满鱼腥味的围裙,一张苦脸看向关爵,叹气道“伯爵大人许久不见,没想到再会是这般场景。” 方才一直忍住不说话的关爵头一摇,带着满脸落寞回应“以后有劳小侯爷了,初来乍到还不此地如何,能否提点几句?” 李信指着身上的短裤短袖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己不在是以前的红山子弟,你也不再是西度伯爵,以后叫李信就行。这里只有三大矩,第一别偷懒,第二别偷兵器,第三听话,剩下的都无所谓,只要不擅自离开营地方圆十里,同盟人都懒得搭理你。” “这里有不愁吃穿,也有足够的身由,只要完成指定任务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想钓鱼也行想骑马也罢,同盟人都不会干涉,唯一的不好,就是头一段时间没工钱。” 关爵和随行的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李信所说的是真,这里待遇比西部为奴强了不知多少倍。西部那些苍狼千户就没把他们当人看,生杀予夺全看心情,吃不饱穿不温是常态,冬季没有冻死人。 往事不便提起,关爵便半开玩笑式问道“在这多久劳作多久后能领到薪酬?几时能恢复自由?” 李信耸肩“都没有固定时间,同盟人想一出是一出,我刚到时说好一年无薪,结果没过半年就领到钱了,方才做的事一样有钱拿,就是没地方花。自由两字就别提了,三面皆敌的景况下何谈自由?我想离开这里去羊城只要上报一声就行,关键是不敢也不想。” 关爵一叹不再询问类似话题,而是指向营地方向情色复杂道“山上做主的是何人?行事风格干脆直接。” 李信一乐“山上那个叫张扬,同盟军参将,羊城一带他的话比谁都好使,就是有点懒,遇事能躲就躲绝不主动…” 调侃张扬几句,李信便带着关爵四人游览营地,并介绍他们日后该从事的事务… 第16章 《暗卫人选》 人于原野行,风抚绿草,脚踏青,惊起丛中飞雀,举目观望,天蓝蓝白云数缕,视线放平,杂草丛生让人烦。 黄图一身严密手不露脚不出,此时的他没了往日体闲装扮,瘫坐于山包脚下,双眼无神看向山上。 山下数十人聚,方撼手朝北指指点点,狼庚细观细听不时出言,两人凑头再议,不多时,山端十人步快而下,骑上草地间悠闲逛荡的马匹飞奔而去。 黄图不知何来气力,骑士一去,便从草丛中直立而起,朝山端走去。 划界听易,实难,三方组成的一百二十人划分队伍,不知不觉间,己于原野上流连十二日,也只划分了大半边界,仍有不少待定,何时结束未知。 黄图登顶,观望远去十骑,面向方撼狼庚两人,无力道:“侯爷、千户,余下地界多有河溪,无我无我并无区,划分一事应能简洁不少,十数日奔波,吾是疲惫不堪,还请见谅。” 黄图的疲惫方撼,狼庚两人都看在眼中,如今话已说开,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方撼带笑点头:“有劳了,你可选先离去,事成后,会有谢礼送至,还望不拒。” 狼庚看向黄图调笑道:“若不嫌弃,我族中尚有不少待嫁之人,要不要结个亲家?” 一路相处,狼庚由心喜欢这个知书达理,又讲规矩的年轻人。 黄图脸一僵,无奈说道:“人就算了,我还想活着,要是有意,随便给点礼物就行,我不是军中人收礼还是可以的。” “天已不早,晚辈先行告退了,再晚便只能夜宿原野,张镇一行也会同行,安全上不用担心。” 方撼点头告别:“路上注意点。” 狼庚举手一摇。 看向远去之人,方撼突然笑问:“他是装的?还是真累了?” 狼庚失笑道:“看破不说破,不管真假,他都帮忙解决了不少分歧。眼下临近星海,想休息下纯属正常。” 方撼,狼庚都不太相信黄图累了,一个从南边,走到北面走了上万里的人,怎么可能折腾个十天出头就一脸疲态了。事如两人所想,黄图翻过一座小山,刚从两人视线中消失,便一扫疲态变得精神抖擞,脸上的笑更是收也收不住,与之同行的李连亦是如此。 一山又一山,黄图和李连连翻六座山包,终于回到了宿营的,并迅速在营中把随行而来的八个张镇人聚齐。十人片刻不停,不理会营中人员‘先吃午饭在走’的挽留,东西一收,马一牵,就着渐猛的日头落荒而逃。 十人队南行十里,汇入主道不久,途中偶见道侧山背处数股炊烟升起。 黄图脸一皱,挖马一停转身,无奈道:“最近不太平,随我去看看。” 不用再言语,身为护卫人员的八骑听命便自行散开,两骑先行,四骑居中,两下两骑一左一右伴在黄图李连身侧。 率先登顶了两骑,看向山背一堆熟悉面孔不由一乐,回头说了声自己人,便消失在黄图的视线中。 李连很无语,同盟人做事的简洁性大过了,就不能再说两句?两句能浪费多少时间呀?无奈的他只能嘀咕一句:“就不能说话是谁?” 离得很近的黄图恰好听到,不由嗤笑道:“说和不说都一样,要是连自己人都信不过,以后还是别出门为好。” 李连一脸无奈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把嘴闭上,默默前行。 山的另一头,张癫看到山头上突然出现两骑,细一看便咧牙大笑,山上的两人他都认识,都能叫出姓名。张癫平日里偷懒耍滑,能不担事就不主动,一天到晚就和张镇人员混在一起,吃喝玩闹赌样样不缺席,加上很少管事又没架子,在张镇一行中很吃得开,只要是个男的都能聊上两句。 黄图上到山顶,一看背面满坑满谷的人,只得摇头苦笑,山下的平地上车马人员混杂,一眼看出便知不在三百以下。 还由靠近,黄图便听到了熟悉的鸭叫声,也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用过脑,他就知道这些人去干嘛了。 李连在人堆中找到了迎风,黄图找到了张癫,四人凑到一起。 张癫笑问吃饭没?黄图白眼一翻说没有!这表兄弟俩一真不搭谱,一见面就不对眼总要侃对方两句。 黄图嫌张癫没志向,靠自家兄长吃喝拉撒不愁,还总偷懒不管事。张癫嫌黄图太矫情,什么事都要想来想去,还喜欢没事找事。这些是现状而已,两人打小就犟嘴,理由说不清道不明,应该是张家长辈偏袒黄图这个外甥所致,嘻嘻闹闹了这么久,扮瓣嘴都成习惯了。 李连和迎风懒得理会互呛的表兄弟,结伴出参观收获。 迎风车上笼子介绍时一脸得意,李连很配合没打忿没调侃,此行的收获不少,上次的经验,让抓捕大队大有收获,大的就足足装了四十车,每车十二笼子,每个笼中至少八只。还有十车装的是幼崽,每个笼中都密密麻麻一片小毛团,怎么数都数不出多少只。李连试了一下,结果不言而喻,笼中的小东西一刻也不消停总是动来动去。 午后,星海营地热闹非凡,有人在水已退去湖岸扎笼立圈,有人拿起大雁研究如何让它再也飞不起来,失败品无一例外脖子一抹锅里一丢,结果连试百来只无一成功,由于太多担心晚上吃不完,试验工作只能暂时。 试验过程中,关爵和李信一直打下手,帮忙抓大雁按大雁,全程参与暴行,目睹一只又一只受害者,由生变死由全变缺。李信一脸淡然,关爵却对主刀的三个青衣汉子心生畏惧,那三人不管欢笑还是怒骂,下手时都是干净利落,抖都不抖一下,结束时,还嘻嘻哈哈说晚上有口福了,全无悲悯之心。 试验结束,收尾却异常艰苦,关爵直接从在沙地上拔手,随手扔雁毛时,蹲在他身边的李信提醒道:“别往地下丢,毛得收起来,大的能当笔用,小的拿来作衣服。” 鹅毛笔关爵用过,但细毛做衣服还是头回听说,不懂就问是他这段时间的总结,于是笑问道:“怎么做衣服?” 李信呵呵一笑摇头:“不知道,上次收起来的还没有做好,女人们还在研究。” 关爵换了话题,小声问道:“刚才那三个是干嘛的?这里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 李信想了一下所了解,这才说道:“三个都是医生,从同盟来的,三人很少外出,行程也不定,基本都在羊城呆着,前天才到这。听说他们一直在城中研究,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这里用的蚊香,驱蛇药、感冒药、麻药、还有各种药员都是他们做的。” 李信还说了不少关于张镇的事,医科院的人迹罕至还当笑话告诉了关爵,这些都不用打听,营中一闲只要长耳朵就能听到,大把张镇人在吹。 纸币、银行、比武大赛、过年、水泥路、蒸气船、烟草调品味、数十米高楼…太多东西都是关爵没听说过的。 闲聊中雁毛也拔得差不多了,拔毛中关爵听旁人一直念叨说大雁好吃,不知自己是否有口福,于是问道:“我们也有份?路上来的时候见过但没抓到。” 李信气笑:“怎么就没份?你都来这么久了,见过搞区别待遇吗?他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从来就不分。” 话一说完,李信脸上的不悦一下不见,看向关爵惊喜问道:“你们南下时见过雁群?” 关爵:“见过二次,一次远远隔着,那边有人活动的痕迹就没靠近,一次是进山避雨刚好山里有几个潭,那有很快就是抓不着,白天打不中,晚上又不敢点火去找。” “这边一下能抓那么多,已经太出意料了,刚看到时还以为是养的。那两处地方离这都蛮远的,最近一处至少在二百里外,由于我们没走半坦的地方,具体多远就不清楚了。” 李信脸上的惊喜一收,提醒道:“试试也无妨。远的不便再提,近的倒是能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关爵道谢一声,正欲他语,却见李信眨眼,于是话头一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短裤短袖配拖鞋,怎么看都不显眼的中年人沿着台阶正往山上走。 回过头的关爵带着惊疑道:“怎么回事?” 李连想起与张锦的会面经历,心头一擅,本告诉关爵张锦的身份,临了却苦笑说:“以后会知道,方才那人会找你谈话,什么时候说不准。我只能提一句,‘到时能说的都说,千万别说谎’。” 出乎李连意料,张锦刚上山不久,便有人下来把关爵带了上去。 关爵上山时面色不改心却狂跳,方才李连的提醒让他有了不好的感觉,本以为大大咧咧的同盟人不会过多盘问往事,现在也不一样了。每迈出一步,关爵都在纠结是否坦白或隐瞒。 没有进屋,没有人员持械看管,关爵被带到了树阴下。 树下三人,一胖一瘦一中年,这三人关爵都见过,胖的那个让人过目不忘,也好打听名叫‘陆虎’。瘦的不用打听,营中基本个个叫他‘老大’,关爵现在的红山居,红山人没少讨论这个别人口中的老大,他姓张名扬,同盟将军。中年人刚才见过,李信的提醒下,关爵目送他上山。 近来几月,关爵的就像坐过山车,从怒而反抗到视死如归,后来一次袭击苍狼定居点时,偶然救下弟弟。 救关爵救下弟弟后无比纠结,一边是二千多反抗的人,一边是身为兄长的责任。‘继续反坑?死路一条!’‘丢下所有人带弟弟逃?又能往哪逃?’关爵难下决定时,上天帮忙做了选择,苍狼几个千户竟自己打了起来,生的机会一出现便被关爵抓住了。 没过几天,临时拼凑的队伍又帮他做了另一个决定,由于意见难统,反抗队伍竟闹起了分歧,有人想解救同胞,有人想一决死战,有人想四散逃,数次商讨无果,不到三千人的队伍直接分裂成了五路,去留难定的关爵拒绝了并入其他队伍,带着二百多人呆在了原地。 人员分散后,关爵带人一路向南,不曾想出奇顺利,走了十几天意然只撞上了三支游骑,直到进入缓冲区也只折损了十几人,却不知道是另一支队伍帮他拦了灾。二支游骑的消失,一支仅有二两生还,引来了一支苍狼千人队,一通搜搜后,苍狼发现了一支人数相当逃亡队伍。 顶灾的逃亡队伍覆灭的第二天,苍狼人还来不及搜索,狂风暴雨便来临了,它的出现也带来了生的希望。狂风暴雨的掩护下,又是一路畅通一路,靠着杀马宰牛打猎,关爵带着一百多人其成功熬到了羊城附近。 最近这段时间,关爵也不平静,刚遇上同盟人时他感觉能活,却被吕梁吓了一跳,不过那时的他没多在意生死,只觉得再做奴隶还不如一死。现在却不一样了,近十天的平静生活,只要是人都会有生的欲望。 关爵看向树下三人不知如何开口,张锦见其如此便开了头“说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关爵先介绍了自己,还把西边的事说了一遍,就连弟弟的事也没隐瞒,树下三人一直旁听没插话,待其停口时天已微暗。 张扬拍死叮脚的蚊子,并把蚊子吹飞后,才笑着问道:“西平侯之子?栾川伯爵?名关爵?与李连有数面之缘?” 已经坦诚的关爵放松不少,也想开了,自觉生死都不能自控,紧张亦是无用,不如放开点,面对张扬的反问,他只是点头没有回话。 张扬也不在意,还了个笑脸,便自顾挠痒痒,看来刚才那只蚊子没白死。 张锦收回看张扬的视线,转看关爵,面色平静语调平平问道:“确定来路上没被旁人发现?确定反抗人员十死无生?” 关爵皱眉一动摇头道“南下若被发现,我应该死了,不再站在这里。有没有人能指认这点,我不敢保证,西部一路相遇人员不少,多是数面之缘,并无深交。曾置身一年有余的苍狼看管营,一共九十三名守卫,我已确认无一生还。” 低头挠痒痒的张扬眼一颤。刚起身面朝湖泊活动的陆虎转头回望。 张锦面露赞许:“若一年无事上门,一切好说。若期限内事发,你死,再死十人,你弟活,其他人活,我只敢做这样的保证。” 关爵长出一口气,神色轻松道:“需要我做什么?” 张锦微微一笑卷起左手袖子,露出了上面如同缍子的伤疤,重新放下袖子时笑道“若一年无事,如我这般,同盟有你有你手下安身之所。” 除张锦之外剩下三人都皱起眉头,张扬一叹不作言语,陆虎见张扬不发声也默默无语,关爵纠结数息开口道“有无自由?” 张锦难得没正行,耸肩道:“小子,若你能活到明年开春,再来问我这问题,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活下去,而不是以后会怎样。” 关爵自嘲一笑,点头同意。 第17章 《人生必然》 夜幕低垂,天际红光未隐。 关爵已先行离去,树下三人依旧。三人于柔柔火光中,倾听山下喧声欢语,清风卷来饭菜香。 陆虎食指大动,肚中突响一声惊雷,引来两人注视。 张锦抚头说道:“事是你招来的,若嫌处置不当,当初就该在北伦山把他们全杀了,现在杀也可以,几副麻药的事,神不知鬼不觉。” 张扬眼角一眯,气道“那是人!不是牲畜!若是打仗为免拖累,能理解。我不满的是,你招他们进暗卫!之前的流萍就算了,就算泄密,陈国人和苍狼人也就笑笑不当一回事。关爵就不一样,被发现和被发现为我们做事是两码事,后果天差地别。” 张锦突然一笑“我好像又没说让他们留在星原吧?” 张扬眼皮乱颤,这才知道自己被玩了。 陆虎见机不妙赶紧拍肚皮,“啪~啪~啪~”三响伴着话声响起:“再不下见就没饭吃了,你们不饿,我饿呀!” 这一打忿,让拌嘴了小一会的叔侄俩,都暗暗止住再说互怼的话语。 张扬起身时说了一句:“他们归你了。” 张锦起身活动筋骨,无所谓答道:“小事一桩。” 此时不动,岂不是错失良机?陆虎一把揽住张扬,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半拉半拖这样把瘦自己二号的人拖下了山。 张锦摇头一笑没有下山就餐,而是朝不远的建筑手一招。 置身黑暗的建筑,看似无异常,却凭空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全身上下除了脸不黑其他地方都黑,就连手上的兵器也黑,一人持弩挂刀,一人持盾配剑。两人朝张锦微微点头,异口同声道:“统领。” 张锦微笑道“差不多换班了,现在不用再守了。你俩下去把饭菜扲上,咱们回去喝上几杯。 两个黑衣人不言不语,把身上兵器和黑衣往墙上一挂,起脚便往山下走去。两人刚上台阶,还没往下走几步,就听到张锦的声音“差点忘了,我让辛火留了四只大雁,你们记得带上,顺便拿点配菜,那是咱们明天的早餐。” “知道了!”黑暗中,不知是两人中的谁回了话。 水岸,黄图笑呵呵坐到了张扬桌前,张扬臭着脸瞄了一眼没好气说了个字“滚!” 黄图不为所动,双手往桌上双手往桌上一放,瞄见前餐盘中竟有二个大雁脚,于是手一伸,不待张扬反应抓起一个便往嘴里塞。 张扬瞠目结舌,一直是他抢别人,没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黄图边啃边说:“怪不得我没翻到,原来你让别人留了。” 张扬为求清醒果断出卖陆虎“胖子那有四个,李佳帮他留的。” 黄图眼一亮,一摸肚皮,叹气道:“太饱了,再吃这个够了。营中新来的四个,红山的?还是逃难的?” 张扬用一口饭把气压张下去,头不抬眼不看“北边过来的,不仅四个,一百多人,为首的叫关爵,蛮好认,他和我差不多帅。” 黄图嘴一撇不搭这茬,继续问道:“有什么要注意的?我们刚回来还不知道规矩。” 张扬无奈道:“别往外说就行。能让我安心吃饭不?” 黄图果断跑去骚扰陆虎,还虎口夺食抢了个腿。 羊城,灯光点点,入夜后,城中街道空寂少有行人,星光下,隐隐可见城中主要街巷入口均设有岗哨。不同于城中宵禁,此时羊城南门西门依旧洞开,两门都是灯火通明人声吵杂, 南门城楼上,刘鹏居高,城外主道上火光点点延伸而去不见其尾。 刘鹏低声叹息又是一个不眠夜,身后响起攀登而上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方摧,便重新转头看向城外。 方摧走近带着歉意说道:“本该午间到达,途中恰遇雨水有所拖延,还望见谅。” 刘鹏淡淡回应:“统领无需致歉,睛雨本就难定,贵部千里送粮一路艰苦,我方只是就夜接收,若论其中劳苦,远远不及贵方。 刘鹏手机城外灯光通明处:“该处已有百人赶制餐食,还劳方统领转告贵部人员,让他们事了后先饱一顿再去休息。” 方摧赶紧言谢,他就没想过这回事。不是方摧大意,而是惯性,一日二餐,在这年间是主旋律,基本都是午间一餐,傍晚一餐,至少有早餐和宵夜一说。晚餐一过,基本上就要熬到第二天午间了,不管你是否在夜间进行过劳作。 方摧谢过刘鹏,便转身走向背面城墙,探头一看确定侄子在下面,便叫道:“方豪!” 城下,方豪闻言后退数步抬头回应“二叔,有事?” 方摧手一招,方豪飞快跑上城墙。 方摧笑看侄子吩咐道:“城外灯火通明处在制作餐食,你去统计下人员数目,顺便去西门通知一下。下去时,让交接完成的人去帮帮忙,所需物料自先支取。” 方豪本有些疲惫,一听此言顿时露出笑脸,猛然点头后便飞奈而去。 刘鹏见状笑道:“年轻人跳脱,却不知此事要花费多少钱粮,估计连想都没想过。” 方摧一乐:“也不差这点,等他们以后当家做主在心疼。同盟全境已普及一日三餐?夜间劳作亦有餐食垫肚?” 刘鹏摇头失笑道:“百中无一,已知只有张镇在推行,还说这样有益身体健康,实是张镇劳作量偏大,不吃真不行。” “羊城夜间值守的宵夜,也是在张扬到达后才安排,城中的饮水、个人清洁、共同卫生、也是在他要求下才有所改动,以前多是河中取水,待其沉淀后便直接饮用,都不曾烧开。” “餐食、饮水、个人清洁、共同卫生、这四项举措,在我看来费时费物,用处不大,未见有所成效。” 方摧不作点评,笑问张镇是否真有规定,规定城中饮水必须烧开?给幼儿真接饮用生水者还要罚款? 死营的到来,给刘鹏提供了很多关于信息和笑话,若非如此他还真没法回答方摧的问题。 刘鹏微微摇头。就在方摧以为是谣言时,刘鹏笑着说道:“不及如此,张镇还专门让人上门检查,发现一次时罚十钱,第二次一百。听说有人死犟不服,就是不烧,他不信检查人员会天天上门检查,事情也如他所料,确定没人天天上门查看,却不知道他家附近多了二个蹲守的人员,那两人什么都不干,即不上门也不偷窥,一天到晚就数饮烟冒几次,冒多久……然后那家伙的薪酬就被银行扣着不久,被巡逻队凑了二次,他也不敢闹了,只得听命令把炉灶搬到房外给路人免费烧了七天水,不烧还不行,不烧的话工钱领不到就算了,连工作都会丢。” 见刘鹏聊兴十足,方摧便多问了几句,都是关于张镇,问了道路,问了工厂,问了建筑,问了感兴趣的东西,他问了蒸气船,望远镜…刘鹏正愁不知如何打发时间,面对方摧的问题,只要知道的都说都回答。 西门南门忙碌,羊城中心位亦是灯火不熄,这处几乎空置的近卫军驻地中,蛮开在接见两人,这两人刚随方氏运输队入城不久。 蛮开对身前的蒙面人说道:“你们的身份无法确定,想必问也白问,我就不留你们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蒙面的两人对视一眼,看上去瘦弱点的汉子点头后说道:“信鸽一事应和方氏沟通,若能在风雪关设点将免去诸多麻烦,也能方便传信,不用再像此次一样,花费近月还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只为送二封和十只信鸽。” 蛮开皱眉片刻,才答道:“这事我会与方氏接触,成与不成难定。你们留下连联方法,最多二月,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告知。” 蒙面人说了句让蛮开无语的话:“将军与张锦统领或吕梁统领联系便可,他俩都能找到我们。” 蛮开失笑摇头,许久才问道:“还需要什么?” 蒙面人笑道:“无需杂物,将军给统领调资千万便可。” 千万一词没让蛮开皱眉,而让他开怀大笑道:“这事没问题。关岩,去库房拿二十枚金币过来。” “卑下遵命!”房外有声回应。 不久后,蒙面人在守卫的带领下朝营外走去。 关岩看向渐远的身影钦佩道:“他们很了不起,若没猜错应该是张城主回程时留下的人。” 蛮开回想当年南归不禁笑骂:“姓张的都是一副德行,张山张峰兄弟南归时一路拖拉,害我在两国境内多待了几个月,却是在处处埋子。他们的儿子也不让人省心,一个跳脱古怪,一个闷包疲懒,全家上下没一个正经的。” 关岩所想没错,蛮开骂的也没错,上次送来信鸽和这次送信的人确定张山张峰兄弟所留。 张山、张峰兄北临风雪关并了解星原大概情况后,便断决需要第三方介入调和陈国和苍狼的关,只是无法确定是那一方,康国和同盟都有可能。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张山、张峰兄弟和黄家虎合谋布子。黄家虎没参与多少,只负责散钱,身为一军主将的他直接把战利品的一半甩了出去,剩下的事一概不参与,这也是蛮开被瞒在鼓中的原因。有了钱的张山、张峰便开始乱折腾,把不便带回镇上的人到处洒,这面扔二个,那边丢三个,到底留了多少人只有他们知道,两人之所以这么做全懒张扬的胡说八道,张扬不止一次对他们吹电视中的特工、电影中的特工多牛叉。 蛮开抱怨完便开始头疼了,新来的两封信上提起六件事,却没一件事算好消息。 第一件:蛮部大长老蛮古,狼部大长老陈攻,铜部大长老张海,三大部族大长老都有了告老之心,接替者已经选择中。 第二件:辛部,澎部,两部地界连遇数次台风,具体损失无法估商,两族正在统计沿海人员船支,已知的只有新城一带。新城港倾覆大形商船十九艘,人员过亡过百。 第三件:同盟水军在康国中萍水域与康国水军起了冲突,双方各有伤亡,也各有说法,事件还在处理当中。 第四件:同盟长老院要求,要求近卫军尽可能打听府城与六国动态。信中还起及同盟和康国陈国之间的友谊,蛮开看到这段时气笑不已,这摆明就是让他多打听消息。 第五件算是好事,可蛮开却高兴不起来。信上说张扬有主了,一有还是二个,一个是来自陈国永平公主,一个是来自康国的文华公主。整件事说很轻描淡写,就二句话,没提何时成婚,也没提谁去接亲,也没提对方年龄,全靠盲猜。 第六件关于水泥。水泥一事长老院同意赚钱却不同意让出配方,原话是‘尽可能赚钱,不可太意泄露信息’。 眼下蛮开又多了通讯一事,他得想办法打探方氏态度,这事是重中之重也是最难办。往好了说就是狼狈为奸,方氏同意瞒着陈国皇族,并让同盟人在风雪关和羊城一带设通讯点。往坏了说就是不欢而散,陈国在境内搜查一切有关通讯事项,还可能殃及刚开放不久的南部地带。 “关岩,你明早去星海一趟,把信带给张扬,并让张锦、吕梁两人来城中一趟,最好把张扬也拉进来。” 关岩无奈道“将军,这事不好办,张锦、吕梁好说,张扬是真叫不动。不如拉上方氏的人去那边谈,方老侯爷这些天蛮闲的,城中都看了一圈。” 蛮开眼一亮,感觉有戏,让张扬和方斌谈信鸽和水泥效果绝对比自己出面好很多,方斌不满的话可以直骂张扬解气,和自己谈的话方斌只会全程带笑,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星海处,刚躺下的张扬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好不容易来的困意一下全飞了,还连带着把睡一屋的张癫吵醒了。 面墙而睡的张癫,被吵醒后艰苦转身,半眯着看向对面床,打着哈欠用半死不活的语调说道:“晚上很冷,你就不能盖张被子?” 近来一月都靠一张毛毯度夜的张扬,还真从一则的空床上抱过被子,熄灯时看向已睡过去的弟弟微微一叹。 这里曾经住着四个人,两个姓张,一个姓黄,外加一个姓陆的胖子,他们同吃同住数年,一同游历万里,从南走到了北。不久前,三人搬出仅剩一人独住,偶尔有伴,那伴也是被人踢下床无处可去才来同住。 第18章 《手工年代》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天色蒙朦胧,蛮开刚睁开眼,便收到亲卫禀报说方斌打算去星海,免费口舌的蛮开心情愉悦,赶紧让亲卫去通知关岩,并让人去告知方斌让其等等,说自己也有事要星海,不如一路同行。 风伴云,云拦红日,一路阴凉,让人精神爽。半途偶遇群雁低空飞过,手庠难耐的蛮开,二箭二立功,不但惊呆随行人员,就连蛮开也被自己动气掠呆,自己什么技术蛮开心里明白,别说射移动靶了,就算是百步外的固定靶都十有二三落空。 连续四箭无功的方斌头一侧,打上打量蛮开,赞叹道“蛮将军箭法了得!令天托你福能改善伙食了。” 蛮开一脸别扭“侥幸,侥幸,纯属侥幸。队中技法比我了得之人多不胜算,眼下全是运气使然,算不得。” 收回箭支和战利品,队伍再次起启。百来号人抵达星海时巧遇辛火等人准备午饭,白蹭饭不说,还吃了生日蛋糕。 张镇人为给女眷补过生日,足足准备了数天才做出的十六个蛋糕,就这样一下没了四个,方斌和蛮开各分两个。方斌意犹未尽还想再讨要一个,被张扬气鼓鼓拒绝,说剩下的是张锦和吕梁等人,方斌这才放过他。 甜品过后,方斌便带人前往冰库。此次来星海方斌的目的很多,最重要的一个便是鱼获,方氏有几万的移民要供养活,总不能天天杀牛宰。 移民不可能一下带来收益,这点方氏心知肚明,他们今年定下的目标,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划分土地牧场,一个是建定居点。划分土地已经在紧张进行中,定居点也将在土地划分完成后开展。 树下阴处,张扬持信一脸淡然反应平平,这次和蛮开所想全然不一样。 蛮开想象中,张扬要么指天咒地,要么咬牙切齿口吐芬芳,要么木木无事低声叹气,全然不似眼下所见。张扬此刻给蛮开的感觉,就像是一夜间成熟了不少。 有点不习惯的蛮开手点身侧的黄图,确定黄图看过来,便手指张扬眨了几眼。 黄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却也不知道原因,只能用耸肩代替回答。 “蛮叔,通讯和水泥的事是您和方斌谈?还是打算让我处理?通讯一事,锦叔已告知我其中缘由,事因我父我叔而起,由我出面可能会好点。” “水泥一事,镇上人员都不便插手,我会直接把配方给您,并让铸造营人员指点一段时间,剩下的事近卫军自行处理为好。至于相关配套的砖石沙场,这里的几百人也不成大用,有相关技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蛮开暗松一口气,这才像张扬说的话,想做一件事会说理由,不想做时还把身边的人全摘开,能躲多远躲多远。蛮开放下心,目的也达成了,于是笑道:“不必区分开来,与方斌的谈话我和你都参与。水泥一事,照你的想法做,不会过多要求张镇人员参与,只要在需要时指点一下就行,剩下的时间你们依旧,想干嘛干嘛,有好处给近卫军分点就行。” 张扬点头同意。 蛮开突然手指湖面上成群结队漂着的灰色小毛团,气道:“有小就有大,我那份呢?” 张扬不好说自己忘了,于是耍起了小心眼:“没抓多少,昨天我就吩咐胖子,让他给城中送去石十只,您没收到可能是他大忙给忘了。” 陆虎不在,这锅不背也得背。陆虎这算在场,面对甩来的锅也只能苦笑点头。 蛮开懒得揭穿,聊起了风铃关近段时间传来的消息。 府城联邦一灾未平又遇一灾。东部地震造成的伤害还未平复,虽靠矛盾转移成功把流民引向了东面,可东镇也因此十室九空,府城直接少掉了最大的税源地和粮仓,短期内是不可能恢复。 流民军团节节胜利,成功拿下庆连萧三国百余城镇消息传回,府城皇族暗暗松了口气,可还没高兴几天便收到了另一个坏消息。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水,自星原而下席卷三邦,大水所过之地屋倒房塌卷走青苗,沿河沿江数百城镇半没入水。九邦之一的吉泽,更是大半被淹,曾让吉泽人引以为傲的河流湖泊彻底连成一片变成了旺洋。 蛮开说得轻描淡写,三个听众幸灾乐祸。 黄图拍手说活该。 关岩笑说若某天攻下风铃关,大军完全可以顺江而下。 张扬笑嘻嘻说道:“要是知道会这样,当时就应该在下个十来天,羊城被淹了也无所谓。” 蛮开气笑:“要是再下十天,别说羊城了,沿线千里都要泡在水中。” …… 方斌自山下上来,还在山脚时便已听到了笑声,刚坐下便问道:“聊什么这么开心?” 蛮开一说府城受灾,方斌便狂笑了起来,在场四人加起来都没方斌痛恨府城。 府城和风雪关方氏的旧怨,久到难以追根溯源,当代家主方斌对此也了解不多,只了解近百年内发生的事,但这些已足够让方斌恨得牙痒痒了。 袭杀,背叛,威逼,不公,流放…方氏曾是桑囯名门望族,祖在位于沿海地带,如今却到了苦寒之地。若无久久难息的怨恨,桑国动乱时,方氏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更不会在日后弃近求远归顺陈国,并死死卡卡府城南下之路。 也许是共情,也许是方斌有自己的想法,张扬随口一提说想在风雪关建鸽棚方便通讯,方斌直接点头同意,并说风雪关人多眼杂不方便,不如直接建在风氏于关内的领土上。 水泥一事也毫无波澜,方斌笑说是自己当初考虑不周,现在就算同盟人敢给配方他也不敢拿,现在这样最好,买钱东西天经地义,对谁都能交待,还不用担麻烦。 这一天太顺利了,顺利到蛮开不敢相信,本以为要在星海营地呆几天才能把事情处理好,结果吃个饭闲聊一会就完了。事已解决,蛮开便说自己要回城了,也不知道是张扬心理不安,还是觉得蛮开太辛苦,在营中刮了足足四车礼物相送。 来时身无长物,回时车载马拉,还少了个时时烦上两句的方斌,蛮开难掩笑意。 关岩以为蛮开想私吞,便小声提醒:“将军,那小子说有十只是我的,冰车里的大鱼我也有一条。” 蛮开无语摇头,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你那份不会少,我只要四十只,剩下的全给你处理。” 关岩一脸不信。蛮开气道:“城中那么多统领,让你用来打点关系都不要?你不稀罕,那我自己送。” 关岩立马态度大改,费了一通口水才让蛮开重新点头。星原组建新军一事已板上钉钉,如今只确认了二名将军,一个是蛮开,一个是刘鹏,还空出一个将军名额,和三个替便名额,若在国境内,关岩会老老实实熬资历,在星原便是另一回事,他觉得进一步的机会很太很太。 事实也是如此,从近卫军撤出星原一事便能看出一二,同盟是打算组建一支由年轻代主导的新军。蛮开锐意不足、适合对外沟通,刘鹏精于内、极少领兵,两人都不合适放大局,也未有明确命令确认由谁主异,长老院直接让新军自取名号和自选将领。 同盟于星原,现有四名将军,其中副将两人,参将两人。副将两人都是新晋升,一人名彭泽,现坐镇于风铃关,负责居中调节苍狼军和陈国军的矛盾,另外一个则是负责羊城事务的蛮开。两员参将,一个是从不揽事的张扬,一个是极少带兵只负责勤务的刘鹏。 四名将军中,副将彭泽已确定会在冬临前带领近卫军成员撤出星原,目前申请留在星原并得到同意的只有四名统领,关岩便是其中一个。将会留在星原的近卫军队正、倒有四十几人,这些都是服役期将满,又想继续从军之人,吕超也不愿这些年轻力壮又愿意继续服役的人退伍,于是一拍即合。 新军主将会是谁?军中人人乱猜,百口不一,有人觉得会是张扬,有人说蛮开或刘鹏。苍狼人和陈国人的观点倒是出奇一至,都认为同盟新军不会设主将,而是分为几个部分,然后各守一方,居于羊城的会是蛮开。而分派到星原各地驻守的人员,苍狼人和陈国人都懒得想,人都没选出来,想也白想,有那时间闭眼乱猜,还不如偷懒睡会觉。 星海处,方斌和张扬稳坐钓鱼台,两人相一左一右坐在湖边钓鱼。说是钓鱼,其实和进货差不多,几乎竿竿上鱼,抽得方斌手都酸了。星海湖区往年是靠汛期带来新鱼,今年全靠洪水,发大水时,川急的水流把多不胜数的鱼逼进了星海湖,只有这一带水势缓平。 嗖的一声,鱼竿变浮漂,方斌抬竿不及时,鱼又太大,没办法立起竿,为了不被拖下水只能让鱼把竿拖走。 四五米长的竹竿,像浮漂一样先平移,然后立起,并在湖边十数人的注视下先来了两次顿口,这才完全没入水中。 张扬怒目圆睁,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见鱼竿变浮漂,祸首很统一就是其身侧之人:“老不死的!你赔我鱼竿!” 方斌揉手回瞪:“又不是故意的!有本事下去把它抓上来!老子一定把它千刀万剐给你出气。不就几根竹子,生那么大气干嘛?我就这让人回关内给你拉一车过来。” 张扬还想抱怨两句,说这边竿子金贵,不曾想话头直接堵死了。 两人身后,往鱼料中加米饭猛搓增加粘黏性的 陆虎,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斌回头道:“胖子,笑毛笑,还不赶紧拿根鱼竿过来,这会功夫就少钓了几条,少几条鱼就意味着,有几家人要吃素了。” 张扬斜眼一瞄无奈摇头,这老头为了省几个钱连脸都不要了。 陆虎胖脸一抽,讷讷道:“真没竹竿了,刚才给您的换竿时就说是最后一根了,不信的话随便看。” 方斌脸一拉:“少扯淡,我上次过来时还看到有一堆,少说也有上百,怎么可能一下就没了。” 陆虎一脸无奈看向张扬,却被张扬瞪了一眼,只好自己解释道:“许旗主回南川时来这刮了一遍,要不是营中有人发现及时,可能连这几根都不剩。” 方斌看向张扬问道:“真的?” 张扬点头:“还卷了二副渔网,要不是觉得对旧网下手太难看,我们都没办法抓鱼了,更别说把冰库堆满。” 方斌对渔网也很感兴趣,于是问道:“渔网多少钱一副?” 张扬五指摊开:“这个数。渔网是不值这个价,主要是路上花费太多,太远了,加上产量不多。买的话还不如自己找人做,虽然质量上差很多,也没办法长时间使用,但能省很多。” 方斌一想也是这个理,本想来个几十副,说话时变成了十副。 张扬失笑:“不一定有货,就算有也不是今年能送到的,至少得等到明年开春。” 方斌不乐意了,开口:“既然能一个月传信,不妨让新军北上时带上贷物,你们的东西在这边又不愁卖,不管多少都有人要。” 张扬不好拒绝只能点头说试试。方斌等的就是这话,只见他手一招,便有人走向陆虎并递上了一张纸。陆虎接过只翻看了前两项,便苦笑着朝张扬直摇头。 单子上的贷品种类不多,也就七种,可架不住数量上大多了,轴承车轮一项写了一万个,调味品没分类写了五千,烟草两字后面直接一个括号…… 张扬接过单子一看,一脸无奈看向方斌。 方斌笑问:“太多?” 张扬摊手耸肩,有气无力说道:“轴承车轮、调味品、烟草、望远镜、这四种应该问题不大,就算达不到要求,也能凑点出来。但胶鞋,水壶,药品,钢丝四种就有点难为人了。” 方斌叹息:“有多少就多少,没有的就算了。这年真如你所说‘有钱也没用,想要的东西一样买不着’。” 张扬没说话,他想要的东西多了去,还不是一样有钱没地买。 这几年同盟的产品供不应求,缺的不是卖家,缺的是产能,若是别人握着方斌给的单子只能摇头苦笑什么都不敢答应,就连发起这一切的张扬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第19章 《鸡零狗碎》 张锦吕梁结伴而来,远远就看到在湖边钓鱼的人,还没等两人靠近,便有路过人员告知蛮开已离开返回羊城。 收到通知从几十里外回来的吕梁苦笑道:“这回算白跑了,若知道蛮将军已离开,就不用顶着太阳赶路了。” 张锦轻松不少,等待吕梁之时还睡了个午觉,还是吕梁敲门把他叫醒。张锦听到身边人语中有无奈和抱怨,带笑说道:“年纪轻轻叹啥气,蛮将军突然离开,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不用再装葱卖傻浪费口舌。就是不知道那个王八蛋泄的密,藏得好好的非要摆台面上来,害我浪费时间想了几种说辞。” 吕梁斜眼看向张锦,三分相信,七分不信,相张锦想了说辞,却不信他不知道泄密者是谁,这事怎么看,怎么想都是有意为之。 张锦察觉吕梁的怀疑态度,也不解释,笑着说道:“既然没事了,我就不过去了,信鸽由你调分布,事情也该由你负责。” 吕梁乐呵呵反驳:“照您这说法,人是镇长招的,钱也是他出的,传信叫他过来?” 张锦哑口无言,盯着吕梁看了数息,才开口说话:“设站点的话得有人去监管,我没空也走不开,要去你去,人老了经不起折腾。” 吕梁气笑道:“不是不行,但你得交出潜伏人员名单和联系方式,不然去了也没用,总不能一直等他们找上门,有紧事时却一个也找不到。” 吕梁有此一说是料定张锦不会同意,事如所料,张锦皱眉却不作语言,也没调头离开。 信鸽一事张峰和吕梁谋划了很久,张扬一走出张镇,计划便正式开启,并借着康国陈国开放南部地带借机立点,两年时间下来,也就设立了六个点,康国境内有二个,陈国境内有四个。陈国境内的四个点,分别为南端的黑本堡,东部的古田郡,中部陈国都城,北面一处叫德邦小镇。德邦靠近方氏领土,距风雪关不算太远,两天时间便可到达。传信过程中最难熬的是风雪关到羊城,由于羊城还没鸽棚,只能靠身在德邦的人员来回跑,麻烦不在距离,而是怎么过关还不被发现。 闲扯无用,张锦吕梁还是找上了方斌,知道并确定能在方氏领地设棚后,吕梁说了信鸽的注意事项,和需要的时间。 “一年?”方斌不可置信反问。 吕梁只得苦笑再说一遍:“一年已经算很快了,鸽子得从小养和训练,到目前为止也就来回传过一次信息。” 方斌一脸不信。 张扬见吕梁一脸无奈,只好出声道:“爱信不信,我来这一年多,前段时间才知道有信鸽。” 方斌这才信了几分,同时也起了兴趣,张锦架不住,只好领人去看鸽子。 两人一走。张扬便笑嘻嘻盯着吕梁看,吕梁顿觉全身上下不不舒服,只好开口说道:“你叔的主意,不告诉你们是他的要求的,原话是‘别让那帮兔崽子知道,老子才清静几天没空回信’。” “信鸽数量不多,靠近风雪关的站点只有二十三只,两头一分就不剩几只了,你就别想歪主意了。” 张扬收起贱笑,不爽道:“就这几只顶个屁膜,镇上还有没有多余的?让他们弄个几千只过来,照这进度,几年内别说传信了,就连紧急通讯都成问题。” 吕梁懒得搭话,直接坐到钓位上钓鱼。 几千只信鸽?整个同盟的信鸽加起都没这个数量,张镇鸽棚中鸽子来来去去,留棚最多的一次也不足百只。 一条,两条,三条…吕梁钓上了六条鱼,身边的抱怨声才停下。 吕梁:“什么时候迎亲?先去康国还是陈国?人家公主下嫁总得走个过场,你不要脸也得给八族留个面子,这事不能马马虎虎。” 张扬:“公主?谁见过?谁认识?要是真给个主公我把姓倒过来写。事已至此,我也认了,只求他们找人冒充时找漂亮点的,别整个倒胃口的就行。” 吕梁:“这也有假?传出去可不好听。” 张扬把竿往支架上一放,笑话吕梁数句后说道:“百分之九十是假的,如果是真主公,绝对奇丑无比,丑到满朝公侯王爵连求赐婚的食头都没有。你没来的时,那老头一脸坏笑,说自己以前也是驸马爷,还故意把‘驸马爷’三字一个字一个字分开念。还特意提了下现任陈国皇帝封了多少个附马爷,四十三个,一共四十三个!” 一旁的陆虎大笑提醒:“老大你记错了,方老头说的是七十三个,他说四字和七字都一样,我问方禀,方禀说是七十三个。方禀还说他哥将来也是附马爷,只要他一成年便会有公主嫁过来。” 吕梁侧头看向胖子,调侃道:“要是咱俩表现好点,兴许也能讨个公主回家。” 陆虎手抚下巴一脸思考样,捏了几次下巴,摇头嫌弃道:“算了,真的养不起,假的心里不好过,能被封公主的人多半都是娇生惯养,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娶回家纯属找罪受。” 张扬一脸黑,吕梁陆虎相视大笑。 黄图悠然走来:“聊什么这么开心?” 吕梁指向张扬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在聊附马爷,陈国第七十四位附马爷。” 黄图愕然问道:“已经有七十几个了?” 吕梁陆虎争相点头,一个比一个点得快,点一次好像不过瘾,两人很有默契都多点了几下。 “叹”黄图叹气一声,走到张扬身边,并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认真说道:“难为你了,以后回娘家还得排队,希望康国那边能好点。”话一完黄图便低头狂乐,吕梁陆虎两个又笑叉气。 “笑够没?”张扬气道。 黄图笑一收面向吕梁陆虎:“附马爷发话了!都给我把收起来!” 张扬双手举高投降:“别闹了,表弟帮忙写封信问问什么情况,流程怎么走,是我去接?还是送贷上门?胖子,把方氏的单给黄图,顺便一起了,没必要浪费鸽子。” 代笔成习惯的黄图随手拿下挎在腰间的小包,熟悉的从包装拿出笔墨纸砚,拉过湖边常备的椅子,便开始就着湖水开始研墨。没一会,一张几厘米见方的信纸上就写上百字,字虽密密麻麻却工整有序,黄图满意一笑,把新做了羽毛笔洗了一遍。 黄图写信时,另外三个稳坐钓鱼台续续钓鱼,三人都习惯了黄图代笔,一直都是提大意,剩下的由黄图自由发挥。 “吕梁,带信筒没?” “带了,我怕弄湿,放在灶台旁边了,翻下包就能看到。” 挎包成了标配,身在星原的张镇男人几乎人手一个,就张扬陆虎嫌麻烦,剩下的个个都有。挎包不大,能装的东西也不多,标配是一个本子加笔墨,剩下的空间多是用来装钱。没地方花钱,不代表没地方输钱,闲着发慌的人总能找点事找发时间。 时间流逝,湖岸四人并排消磨时间,突有半大少年奔来:“吕统领,张统领让您过去一趟。” 吕梁摇头一叹,向身侧三人告别:“蛋糕给我留在,少了一块就把你们全扔水里。” 陆虎无声咧牙,指头一勾,却道:“你和统领那份在冰库里。” 吕梁大笑摆手,换来的却是视若无睹。 黄图突然回头叫下已走开几步的少年:“亲弃,过来一下。” 看上去十三四左右的少年闻言停步转身,问道:“黄少,您有什么吩咐?” 黄图指着空出的钓位,笑道:“上来休息一会,没事的时候要放松点,不必满营跑,营中不缺你一个。” 名叫亲弃的少年一脸拘束,想说话又不敢说。张扬见其如此便肃声道:“给老子滚上来,婆婆妈妈像什么样,辛教头没教你怎么做事?” 少年飞快坐到位置,却不动鱼竿只是默默坐着,这把张扬给气乐,灵机一动便少年说道:“天黑前钓五十条鱼,钓不到就别吃晚餐了。” 少年抬头一看,看到太阳已落至山尖,不由脸一僵,讷讷道:“将军,我没钓过鱼。” 张扬一叹说道:“胖子,教他怎么钓鱼。表弟,跟我过来一下。” 不远处张扬皱眉问道:“那小家伙怎么回事?怎么没和红山的人呆一块。” 黄图深知表兄什么德行,若是不搭理什么事都没有,一旦提起便会了解一清二楚,于是苦笑解释:“他叫亲弃,没姓,十一岁。” 张扬眉一皱看向陆虎身侧的少年,那身高和面容怎么看都像十一岁,说十四左右还差不多,“确定十一岁?” 黄图点头:“确定,他本是弃婴,李家待卫外巡时在荒野上荒野上捡到的,营中很多红山人都能证明。把他捡回去的待卫姓吴,见他身体发育长快便当死士养,这也是他不愿起名的原因。” “没和红山人一起工作一方面是受排挤,一方面是张统领的意思,这小子在待卫的要求下执行过斩首,张统领想让他往暗卫方向发展。” 见过无数人打小就工作,见过无数悲欢离合,也亲体验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张扬还是心头一颤,这该死的世道。 张扬左思右想后看向黄图问道:“你喜欢这孩子?” 黄图点头:“一半喜欢,一半可怜。喜欢他认真做事时刻不停,可怜他认真做事唯唯诺诺。” 张扬:“你和他熟,问他愿不愿意改名有姓,若不愿意就算了。十一岁呀!他才十一岁,没必要刚从一个坑出来又掉另一个坑里。我们十一岁时,过得对比他好了无数倍,锦叔那边我来说。” 黄图反对道:“眼下这样也不错,没必要干与。改名可以,其他的还是别管为好,总得让有点事做才行…” 张扬……。 两人商议了许久,决定给亲弃取名‘星宇’,姓氏则待其成年后自取,同时也决定把人调出张锦管辖,暂时先跟黄图一段时间。 ‘《星宇》这两个字叫星宇,他们是你以后的名字,给你二天时间把他写好’黄图指着纸上的字半命令式吩咐。 半大的孩童理所应当点头,没有一丝不满浮现,口中念叨着‘星宇’,像喜欢,又像害怕任务不能完成。眼观一切的张扬神色一黯默默无言。 饮烟起,四散劳作的人聚来,湖畔人声渐鼎。 “李信,将军在上山等你?” 刚在湖洗去泥泞的李信点头说知道了,就这样顶着湿衣服,带着不解往山上跑去。 看到来人一身湿透,张扬一点也不例外,这又能洗澡,又能衣服的招,是男人的最爱。 张扬笑道:“很久没聊过了,这次叫你来,主要是问下你们有什么意见,或有什么不满,有的话就直说。相信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你对我们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了,没必要遮遮掩掩有话就说。” 李信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吃得饱穿得温,有有足够的自由,自然是没什么意思,唯有半玩笑说集训太折腾人,他一个大男人都有点受不了。 张扬淡笑说道:“习惯了就好,刚开始都这样,同盟所有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这些年不太平这点就不用多言了,你有切身体会,多一技傍身某天能救自己一命。” “你们红山人的事,我极少干涉,也不让别人干涉,却不成想就成了今天这样,不到二百人竟分成了四个小团体。” 李信听出了话中的不满,脸上的笑也黯了下去,换成了一脸不解,实是想不出让张扬不高兴的原因。 张扬不讨厌聪明人,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红山人的分化他看在眼中,却一直没出言提醒,就是想看看红山人任时能自己拧成一股绳,结果事态越跑越偏,这百来人竟玩起了内斗,李信还乐在其中袖手旁观,明明能把人团结起来,却刻意打散让自己看上去没威胁。 张扬的不满不是出于红山人的自我分化,而是分化红山的人影响到了张镇人员,再放任下去就有可能变成宫斗剧了。 看到张扬脸上的失望之意渐浓,李信一个机灵想到受训时辛火骂人常用的话‘别婆婆妈妈,不知道就问,不懂就说,说句话又不会死人!’不懂就问,想不出自己错那的李信开口说道:“还望将军直言。” 张扬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手指山下闹哄哄的露天餐问道:“他们为什么能混在一起嘻笑怒骂而不伤感情?” 李信一想答道:“万里同行知根知底,身处异乡结伴守望。” 随着一声嗤笑,李信知道自己答错了,同时也听到了答案。 “给你二个月时间,把红山所有能战之人凑成战力,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你们的鸡零狗碎,要想继续呆下去,就得和同盟人一样。不管你们谁和谁有间隙,要闹去外面闹,要打去外面打,我的要求很简单,红山人得统一意见,你不行就让别人来。” “知道关爵为什么比你受欢迎吗?” 李信苦涩点头答道:“御下有方,行事坚定。” 张扬笑意重现,大手一挥说下山吃饭。 第20章 《张氏集团》 天似窑炉,阳似火,举目无云,天蔚蓝,风带吹来的不再是清凉,而是滚滚热浪。 羊城街道再次陷入了空寂,路上行人寥寥,风卷沙。相较于了城中的寂静,河边就热闹得多,如火红日照照,树木在水中的倒映下人头如萍,一个又一个。由于太过炎热,就连身为一城主事人的蛮开也混进了泡水大军。 树阴下,半坐于水的蛮开探头望日,刺目的光让其不得不半眯眼,就算如此,只看了一瞬间也让人有些头晕。 蛮开把头泡入水中清醒了一下,挤弄湿透头发间,侧头看向也泡在水里的刘鹏,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要是在国内这么干,估计不用多久,咱俩就成军中笑话了,同盟将军泡水消署一事,还真没听说过。” 刘鹏捧水洗了把脸,带着一脸水珠笑道:“今年有点古怪,又是地震,又是大水,再到现在的大太阳。前二年没见这么热,今年不行了,现在军中的训练都只能停了,这鬼天气再练的话真会死人。昨天你不在,城周四个防区都来通知说取消午间巡逻,我没反对,让他们自行安排。” 蛮开漫不经心应道:“无所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接着他手指河畔被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些石头的宅基地,笑着说道:“方氏打算在原址上起房,想把这里变成居民区。不单此处,上游陈国人住过的地方也一样,还打算沿着河道设点,至于多少个,暂时还不清楚。” 刘鹏摇头嫌弃道:“贪多嚼不烂,离冬天也就几个月,砖石沙场还筹备中,什么时候能有产能还说不准,就算这些都有,水泥和相关的铁制品,也不是短时间能有的。” 方氏的急迫,蛮开有自己的看法,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和刘鹏辩驳,说白了都是别人的事,他笑笑道:“砖石不一定有产量,沙子应该有不少,河中水色微浊,说不定就是他们在上游泡水顺便捞沙捞卵石。” 刘鹏一乐,说真有可能。 蛮开继续说道:“水泥制作不是大问题,张镇人刚来这时,就已查看了周边,羊城周边二十里就能凑所有原料,搅拌装备和水车已制作,就剩场地和运输还没解决。” “场地有六个选择。两个在星海外围的小河上,一个在城北小溪旁,一个在城西河道边,一个在城中,最后一个离这不远,就是上游陈国人待过的地方。” “个人想法是建在星海一带,那边人少视野好,保密好做。张镇人却不同意,说那边交通不行,单单运输原料就是个大问题,那边的小河水太急行船不方便…” 刘鹏见蛮开停下,便笑问:“是那小子嫌麻烦?” 蛮开摇头,选址一事还真不是张扬阻挠,“没他事,还说建在营地里都行,只要我有足够的人做苦力推磨碎石搅拌。叹,再这样下去,别说兵团了,不成苦力已经不错了。” 先是矿藏,到眼下的水泥,单这二项就分走同盟驻军近一半人员,再加上风铃关的三千人,同盟人名义上的驻军点羊城,几乎成了空壳,城中兵力一直很尴尬。现在羊城中的同盟人不分军伍,全部加起来也不到四千人,单从人数看,还不如方氏驻扎在城外的怒熊军,若要细算的话,还得给方氏再加上一万战力。 听到叹息,刘鹏倒无所谓,笑着说:“本就不是来打仗的,我倒觉得现在这样不错,赚赚钱,看看天,时间就过去了。若非如此,长老院也不会把近卫军调走,换成死营和新兵。” “新军的名号?有没有什么想法?是照搬张扬起的‘陷阵’还是另立名号?” 蛮开笑问:“为哈不问谁担任主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苍狼人陈国人都开盘下注了,名单上有你有我还有那小子,还有人下注,赌主将会随新军北上。” 刘鹏兴致缺缺道:“想也白想,就是有当上了也没什么用,各部死营调不动,新军没个几年别想如臂指挥,劳心劳累不说,关键是回去后,还得被境内的人笑话。” 敢笑话新军者,自然是军中成员,同盟明里暗里的军伍名号,不算太多十几二十个还是有的,谁也不服谁是军中常态,没一个会说自己手下的兵,比别人差。就算真打不过,也无所谓,嘴巴长在自己身上,到哪都能调侃两下。新旧相遇,调侃新人新军是惯例,没有战绩支撑,新人新军怎么说都没用,嘴上再厉害也不会有人尊重,只会把你当玩笑开。 蛮开一笑了之,不再提主将一事,而是聊起了名号,“名号还是另起为妙,各部死营建成的陷阵营,暂时算新军的一部。几年后,死营人员刑期一到,人一离开‘陷阵’一名便可以销掉。” “张扬提了四个‘火神,游骑,,雷霆’,我偷懒想了两个,为‘牧野’和‘雪狼’,你可以想几个,统领一级想一个,会在冬天到达后会进行投票,到时才能确定军旗。” 刘鹏一笑摇头:“我觉得‘陷阵’就很好,听得听着舒服,意思也足够明确。不过我还是得想二个凑数,万一成了,能吹一辈子。” 刘鹏说罢便开启思量,脑中一个又一个词汇浮现,又一个一个被否认,不是重名了,就是感觉不太好,不合适。思来想去许久,刘鹏却未能说出一个词汇。 星海。 烈日下,人走房空,营地空荡连个鬼影也没见看到,山下却喧嚣不止,人声,狗声,狼声,落水声交织起伏。 水岸巨牌伫立,上书‘不许往水里撒尿!’七个大字,从笔迹上看应是黄图所写。环水一览,会发现巨牌并不孤单,还有三块同样语的牌匾伫立于水岸。 标语用处不大,消暑人员各行其是,有人遵守,有人违背,在水中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谁干了什么。 茫茫草原中,此时的星海就像海海滨浴场,有沙地,有风,有浪,还有躺椅冷饮,太阳每偏一点,沙地上就有人移窝,只为一时阴凉。 “叹,要是有墨镜就好了。” 躺椅上的黄图被水中折射的光烦得不轻,没来由说了一见,这话黄图也曾在新城沙滩上说过。 同样躺着的张癫漫不经心说道:“我还想要个空调,大哥他还想来个飞机,胖子还想要个加油就能跑的车…” 黄图充耳不闻懒得搭理,刚一闭眼又被折射的光给晃到了,忍无可忍的他一咬牙,一起身,便溅起了一朵水花。 漂呀漂,漂呀漂,水面上一个肚皮滚滚的人躺在木板上随波逐流,到处漂。游泳的人见木板漂近便往外一推,躺板板上的人毫无动静,‘嘿’一声奸笑起,人为推动下,木板载着人漂向了阳光照射处。 把衣服当枕头的陆虎,睡梦中觉得有点热,先挠了两下肚皮,然后猛的一翻身…水花溅起时,有人怒骂,有人狂笑。 星海几个冰库分散而开,最喜欢的一个,位于营地侧对面的山头山腰。由于临近营地,这个冰库理所当然的成了张镇人专用,炎热加上挥霍无度,存冰已不足存储时的三分之一。 黑黑漆漆的通道中,两人手提油灯由里往外跑走,七拐八绕后才得见光明。 刚出冰库的张扬一身湿,头发衣服都是一样,与之同行吕梁也未能幸免,两个都被库中漫天的滴水淋湿了。 张扬接过守卫递来的二条毛巾,随手给了吕梁一条,擦拭时回望冰库,叹气道:“顶不了多久,出入的通道随时都有可能会塌,安全起见,先让人把里面的东西搬走,单次进入的人不能多,只有二人一组,进入前,还得先用鼓风机换上气才行。” 吕梁点头同意。 冰库问题很多,不单通道因雨水和水气渗透出现了问题,也因存冰不足导致存货变质,浓烈的气味让张扬抽灯检查时心悸不已,生怕突然炸了。 吕梁摇头道:“真可惜,近半年的工程,就这样废了。” 修建冰库可不是件易事,掏空山体时,步步为营,单单用作支撑的木料就用了无数,还有计其数用于隔温的牛皮防水布。如今却因连日雨水,导致顶部泥土松动,不得不报废处理。用于修建的材料,无乎算白搭,想拆也拆不回多少,张扬和吕梁也没打算让人冒险。 张扬把手巾递还守卫,笑着回应吕梁:“没什么可惜的,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出事就难办了,人命只有一次,冰库却能重修。现在水泥沙石厂已在准备中,下次修建简单不少,也安全不少,关键时候还能当碉堡。” 吕梁失笑道:“你真打算在这呆个十年八年?若是不想,又何必兴帅动众?期限一到,所有付出岂不是白费?就算送人情,也不必如此,万里之遥,千日不见,人心难料。” 不理会吕梁语气中的嘲讽,张扬打了个哈欠,带着一脸困意说道:“想得越多越复杂,与其操心将来,不如先把眼前的事做好,这冰库由你处理,镇上的人没必要冒险。” 吕梁心领神会点头,就算张扬不说,他也打算用死营成员清理冰库。 张扬继续说道:“你在镇上呆久了,什么都往功利上想,却想得还不够长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人变了就变了,无所谓,只要东西还在,能立百年!就能让他们睹物思人,到时是恶心,还是心怀感激就难说了。很近了讲,这也是一种宣传方式,只要做得够好,做到让人叹为观止,钱便会自动送上门。” “方氏为何如此亲近我们?为何愿意背着皇族要水泥?为何允许我们在风雪关设点?为何处处让着我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方氏现在动用的钱粮,至少得多二十年才能收回,营利更是遥遥无期。” “吕哥,你我相处时日不算太长,镇上如此待你,我又如此待你?” 吕梁拍着胸脯笑道:“恩情于心,若无你,若无张镇,我将长守于田,聊聊无名。镇长命我出境赴北时,尚有不解,方才听你之言,略有感悟,‘是我眼界太小了,镇长特意让我出来看看’。” 张扬揽住张吕梁的肩膀,笑嘻嘻说道:“是穷怕了还没缓过来,俗话说得‘屁股决定脑袋’,当你真正认可自己现在的身份,一切都会好很多。斤斤计较者,利己不利人,眼长短浅者,食利误前程,唯有如我般心胸宽,才能笑到最后。” 吕梁眼一眯,说了一句:“你没几个钱了,镇长和将军已经花得差不多,没剩多少,死营现在领的薪酬算是你出的。” 张扬面脸一僵,随后豪气道:“一千多人而已!再来二倍都能养得活!谁让我家大业大!” 吕梁带笑点头没否认,也没必要否认,事实本就如此,张扬的产业已经庞大到无法计量,几乎笼盖了所有行业,就连曾视为禁区的军工也已为其开放,先是望远镜敲门,再由制服助力,再到汽油和火药的洞开,军队高层生怕信息外露,还特意征求张峰意见,想派人过来负责守卫,张峰的态度很明确就一个三个字‘不需要’。 张镇现有人口不祥,流动人员过大没办进行统计,有记录的人口,几乎是十个中就有一个在张扬名下的各行各业工作,这还没算上那些游离在镇外的。张扬名下现在六支运输队,十支建筑队,从业人员已近为,除了天宇建筑公司和速达运输集团张扬有所了解,剩下十四个都是在他北上后顺应需求成立。 不知不觉间,张镇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并朝四方伸出了触手,始发者张扬给别人创造方便,创造利益时,也收获到了自己该得的那份,摇身一变成了同盟首富。 看向得意洋洋的人,吕梁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 张扬瞄见后笑一收,心虚问道:“那两个老头真把钱花光了?” “哎”吕梁叹息一声,苦笑道:“不止你那份,其他股东都没跑脱,就算我这小小的股东也一样,集团利润中的一半算进镇厅。” 张扬脸直抽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曾想会那么早,动手的还不是铜部之外的七个部族,而是自己的父亲和叔叔。 尽管知道父亲和叔叔这么做是出于好意,张扬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死老头!臭老头!老子的钱呀…就算有钱没地方花,堆一起看也养眼呀…” 本有些不满的吕梁,看来张扬怒气冲冲不由一乐,也看开了不少,确如张扬所骂‘有钱没地方花’,如今的他已身纠万贯,的确没地方花,现在这样挺好,分一部分出去,至少能移视线。 第21章 《世事难料》 路不长片刻可达,距不远喧闹可闻。张扬吕梁步行下山,立于水岸,湖中人影不绝,荡起阵阵水花。 “咦”吕梁瞄见关爵在水中不禁惊讶。 张扬顺着视线看过去,也看到关爵,却不25:;知吕梁为何如此惊讶,于是问道:“怎么回事?” 吕梁皱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统领命他去北面巡查,眼下人却在此。” 张扬笑笑:“应该是任务完成了,他还没傻到抗命程度,不至于拿性命开玩笑。” 吕梁眉一头一展,为自己的多虑摇头,解释道:“最近一直不太平,自打关爵等人出现,巡守区又陆续发现十几批人,数目不多零零散散,这还没算羊城周边,单咱这一带就抓到了三批,一共四十二人。” “近卫军还和擅自闯入的苍狼搜索队起了五次冲突,若无人员伤亡,却也说明西面的事不小,苍狼人有点乱了阵脚。” 许君对领土的动乱封禁严密,南川城直接在通往羊城的道路上设立关卡,身份不明者一律扣押。为免麻烦,蛮开直接下命暂停和南川方面的交易,方斌紧跟其后,通知移民不往向北而去,更是放话说,‘若出事端,自行负责’。 张扬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却不妨碍开玩笑,贱兮兮调侃道:“可能是某个大人物遇袭身亡,也可能是旗主大人的宝藏被撅了。” 吕梁倾向于第一种,苍狼人不会平白无故越境,这样得不偿失,可事情却可好反起来,不单大张旗鼓越境搜查,甚至还和同盟巡逻队起了冲突,这一切都说明苍狼人被戳中了的痛点。 两人不知道,许君如此大张旗鼓也是被逼的,领土西部的动乱久不能平,是因反抗的府城人攻占了新修的城池。苍狼军围困下,明知必死的府城人爆发出了惊人战力,许尹带领的二万人和集结来的二万领主武装,一共四万人,却怎么攻都攻不下仅有几千人据守的城池。许君眼见西部战事短期内平定不了,又怕其他地方又生事端,于是便有了戒严,和中立地带的冲突。 闲扯找不出答案,酷热难耐下,张扬迈开脚大笑着朝水奔去,吕梁失笑一声,紧跟其后。 距两人还有段距离的方斌,顾及面子没好意思叫停,带着一脸无奈走向了水边。 “张扬,吕统领,有要事相商,还请移步。” 水中露出半个脑袋的张扬,无语道:“就不能叫两声?非得等我们下水了才说有两?”老爷子靠近时,他和吕梁都注意到了。 吕梁不言不语,洗了把脸便往岸上走。 山顶营地树阴下,长桌木凳三人立。方斌在选凳子,用手摸了前二个都很烫,第三个才感觉满意。 张扬上身赤裸,下身短裤,甩去头上水珠时直接往就近的凳子坐下,屁股刚沾凳面,便有热感传来,张扬不禁皱眉。 吕梁在拧干衣服上的水份,没打算坐下。 方斌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抹去额头汗水说道:“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的天。叫你们过来只为三件事,第一,国都来信,信上说公主已起启北上,冬天前会到达这里。第二,关于水泥,如果贵部人手不足,可以言明,我会抽调人员协助。第三,是件小事,营地西侧那座山头我瞧着不错,想修个避暑之地。” 张扬无奈了,暗骂还不知名讳的公主脑袋有病,好好的皇家大院不待,非要跑来北方吹风受罪… 吕梁一脸幸灾乐祸。 方斌忍笑说道:“怎样?说句话,别在那一直抽抽,人都出发了,现在只能想办法把接待事项准备好,随公主来的有二百名待卫,五名待女…。” “具体如何安排和接待,明天会有人给你明细,要准备的也不算太多,总共也就二十多项,多是些小零碎,最重要的是住宿问题,不管羊城,还是这里都不合适接待公主…” “水泥一事有需要就说话,别因人员而出现产量不足。你们都不说话,那营地西侧的山头归我了…。” 张扬默默点头,吕梁自知是陪衬无出言之心。 无人出声,方斌便起身,临行前,笑呵呵从裤兜中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来,张扬接过,并道了声‘谢谢’。 ‘陈琳,帝女,年十九,封号‘武宁公主’无领地。其兄陈涛,帝子中位列第三,无意帝位常年领军在外,出了名的暴脾气。其母己故 …’ 张扬看置便将纸条递给吕梁,自己则迈步往山下走去。 人在椅中睡,水自迎面来,熟睡中的黄图被张扬直接泼醒了。 黄图抹脸气骂“姓张的!你发什么神经!有神就吃药,别到处祸害人。” 张扬先秀了把二头肌,再摆出挑衅姿势招手,示意别废话有本事就动手。 黄图脱下衣服拧水,对挑衅动作视而不见,若放在三四年前他早就上去按住张扬骑脸输出,这二年就不行了,张扬的身体已经全部康复,战力竟比以前有增无减,都能在吕梁手下打上几个回合了。 “哈哈…”得知公主北上黄图笑得那么开心,还是手指张扬幸灾乐祸的笑。 张扬苦着脸:“笑够没?帮忙想个主意,文嗖嗖的礼节讲究,就你们黄家最多,得面子上看得过来,又不能差太多。” 黄图忍笑:“表哥,你确定没病?‘南蛮’陈国人一直称呼我们为南蛮,不就是个公主嘛,有必要放下本色扮文化人?要我说,入乡随俗就行,人家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就。” 张扬嘿嘿道:“想什么呀!要你出主意是为了体现张家传统,不是为了迎合陈国风俗。” 张家传统?张家在同盟八族中是最没传统的,不祭天,不拜地,不供神,不求魔,要不是时不时还祭拜一下祖先,其他人都要以为张家的人是从石头里崩出来了。张家是出了名的文化荒地,一个比一个野蛮,在张扬出名前,一没节日,二没可以录入文书文墨词词,要说传统的话就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坑’,专坑后辈的‘坑’,还臭不要脸说是为了磨练后辈心志。 ‘坑’黄图眼前一亮,又有点不确定,于是小声问:“打算给公主殿下一个下马威?” 张扬一脸嫌弃,看得黄图都怀疑自己小肚鸡肠了,结果张扬却嘲笑道:“真没文化,一点修辞手法都没有,下马威多难听呀,得叫‘入乡随俗’。” 就算和张扬同吃同住了几年的黄图,还是不得不为表兄脸皮默哀,这那是脸皮厚,这完全是不要脸。 “让我想想哈”黄图摸头挠耳想同盟各族的风俗习惯,这一想不得了,完全想不出什么新奇招式。同盟各族本就没多少文化传承,一直打来打去,真正的融合来自桑国南下,也正因如此,黄图才想不出方法,陈国怎么说怎么算在文化传承上都强过同盟,同盟会的他们也会,同盟人不讲究的地方陈国人讲究。 黄图沉思,张扬也没闲着,也在回想,想到了绣球、舞狮、挑担,聘礼、三金、抢亲、车房、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一大堆有关无当的,就是想不出让自己面子有光的办法。 完了,是张扬的第一想法,一想到自己要像牵线木偶一半走对方的几十道手续,就头皮发麻。 完完了,是张扬第二念头,一想到自己被拆腾得七零八落,结果女方只要拜下祖宗,再敬个茶就完事,就不由感叹没风俗的吃亏。 – 南川。 许君居高临下府看城池,身后一少一中二人静立。 “确定陈国人和同盟人与西边的事无关?” 狼庚沉声回应:“还不确定,只能说到目前为止没发现什么异常。方氏一心想发展羊城,目前正和蛮开商量筑城一事,有消息说同盟人会提供水泥。同盟人还是那一副德行,万事不管又什么都管,星海一带好像多了几百陌生人,应该是从境内逃刚过去的,目前身份还不明。” 许君回过头皱眉问道:“这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狼庚一想时间大概答道:“一月上下。” 许君眉头舒展笑道:“近月的话就不要用搭理,这些人应该是动乱之初就南下了,后面的事和他们无关,没必要为了几百人毫无斗志的丧家之犬和同盟人闹僵。” 狼庚点头时松了口气,真要闯起来,就算同盟人认错交人,自己以后却还要和他们为邻居,日子上绝对不好过。 许君看向一直静立的少年,笑着问道:“交界一带已确定无事?” 一身黑色的少年讷讷道:“父亲,的确是我想多了,同盟人在交界一带还是老样子,没有人员调动的迹象。我还擅作主张,派人去矿区和风铃关查看,一切都没有变动,这几个地方的人大都不知道西边发生了什么。” 许君点头:“既然如此,就没何必要让那多么多人停驻待命了,今日起,没有我的直接命令,百人以上队伍不得跨进同盟人巡守区。” “许飞,军伍一事暂且放下,由你叔父负责,你去星海看看,陈国人有的东西我们一样也不能少,只能比他们多,不能少!” 黑色少年嘴巴微张又闭上,思量片刻叹气道:“全听父亲的,交接事了,吾便启程赶赴星海。” 许君一乐,摸了下少年脑袋,语调放缓道:“有心气没事,却要大气点,星海去不去都无所谓,要的是你的眼界和气量。张扬这人别的不好说,却气量足够有胆识,别人在意的他无所谓,别人不愿意做的却愿意接。” “见他时别摆架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少年有点不明所以,于是问了为何? 许君大笑手指狼庚说道:“这事问你狼叔,他会告诉你。” 狼庚只得无奈说道:“去了星海不但不能摆架子,还得注意语言,那些张镇人是蛮子中的蛮子,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凑人,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先揍人再说道理。” 少年满脸不在乎道:“一对一打架的话,我不怕任何人。” 狼庚刚才说话,却看到许君投来的眼神,于是话头一改笑道:“去那边应该能学不少东西,方氏的几个嫡孙也在星海一带,你们年龄相差不大,应该能交个朋友。” …… 许君让少年先退下,才说道:“纠结一个问题很久了,不说想心里不舒服,说了又知道结果会怎样,说不定还会被算落几句。” 算落一词出,狼庚便知道是张扬擅自接下流亡者一事,如今能个星原上,敢调侃许君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旗主放心,这事由我去说便可,无需您或少主出面。那小子胆大包天,却也说理,事一说开,便再无二次,红山一事本就是我处理不当,若是当时下令全杀了,眼下就不会出这事。” 许君点头说道:“事以成无必追究往事,提醒一二便可,张镇人很聪明,聪明得让我都想抢人了,那胖子就很不错。” 自从立誓效忠,狼庚就放开了不少,许君看到他也没了往日的架子,态度上和缓了很多。 “旗主,那胖子挖不动,他不单是此地张镇人的总管,还是荒部族长侯选人之一,也不缺钱…” 许君叹气一声,他很喜欢陆虎,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喜庆,起是了解越发现合拍,那胖子不但皮厚,还识进退,该说该做的分得很清楚,关键还很能打,三五个汉子若无兵器面对这么一号真没什么胜算。 狼庚突然问道:“旗主打算亲自去西平城?” 许君苦道:“没得选,必须去,斗罗那混蛋只有死了才让我安心。谁能想,他堂堂一个万户,动用数万人修了一年多的城池竟被千人攻破,一家老子还都陷在城中了…” 西平城一朝易主,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万户侯斗罗被抓时一脸懵,许尹收到消息时还对报信的人说玩笑开大,许君收到传讯时直接把房中的东西砸了一遍。西平不是一座简单的城池,还是前往本土的补给站,内有足够支撑万人坚守一年的粮草军械。 攻城本就是下下之选,许尹付出近三千死伤,却连城墙都没登上去,城中的府城人也没打算出门,直接用沙石把城门堵死。西平的沦陷和当年的风铃关一个路数,当年许君用一场战败把风铃关驻军引入星原,然后冒充离城军旅临城突袭。西平城只是换了攻守方,府城人都入城了,城门守卫还催他们快点没站路中间挡道…。 第22章 《质子》 一场雨抚平了热浪,雨后的清凉抹去烦躁的心绪笑意重现。 路面微湿不见泥泞恰到好处,狼庚行于路上,前行间回首一观,望向身后小山,山一旗招展,旗面赤红,上面黑色x。 狼庚回身,手掠草尖卷起水珠轻涂于脸,些许凉意换来了一张笑脸。 渐行渐远,再回首时不见旗帜,只见山清草绿炊烟起,目的已成的狼庚扶鞍上马,手一挥,马嘶蹄鸣人声去,不卷尖烟面抚风。 同盟旗下,三人立,举镜远观百骑踪,狼庚带人从视线中消失时,山端三人中,有两人长舒一口气,久负于心的大石终于放下。 关爵放下望远镜,着卷着束带,才递给身侧的张扬,并说了声‘谢谢’。 张扬脸一臭,气道“给我干嘛!你没手呀?要还拿去仓库还,老子又不是服务员。” “事先声明,这次事情算告终了,没有以后了。面谈时,你和李信也在扬,苍狼人什么态度一清二楚,许一许二不许三,我也没打算再收留第三拔人。” “上报的四百五十一人,现在是四百零九人,多出的名额,我不管,苍狼人应该也不管,你们自己先行处理,别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行。” 关爵和李信都收起笑脸认真点头。亲历了会面的他们不敢起小心意,狼庚的声神平淡,和语言中的杀意印在了两人心上。 会面期间,狼庚曾对张扬说过二句,一句是“何必揽事上身,叶已无根,孤萍野草死不足惜。”另一句是“旗主,让我带句话,原话是‘生死祸福难定,君请自重’。” 听闻前言时关爵和李信紧握拳头,强压怒气不让自己爆发,后一句时,两人心一惊,这威胁太真接了。与会六人中,唯有张扬哈欠连连,对狼庚话调语气不作反应,只顾着小鸡啄米连连点头,听到狼庚转达许君之言,才有了些表情,一脸委屈样,让在场人员都无奈了…。 “旧事已去,又无力翻身,不如珍惜眼前好好活着,话尽于此”张扬说完打着哈欠走开了,看那样子是要回去补个觉。 李信看向离开的背影,面带困惑说道:“转眼一年过去,却一直搞不明白他是怎样的人。言行无忌,喜怒无常从不遮掩,却又心思细腻,万事于心,真不明白。” 关爵失笑道:“何必想那么多,知道张镇人没祸心就行。过段时间,我会带部分人随张统领去风雪关,幼弟将会在此受训,还望李兄帮忙照看。” 初闻此事的李信先与关爵道贺一声,一年相关下来,该有的手续都经历过,‘外派’两字相当于张镇人放开了临管,并给予了部分行动自由。红山人被允许出营放牧时,李信的心情七下八下,有担心有欣喜,担心有人会跑,担心苍狼人突然杀过果,欣喜于个人白动不再受限于营地一带,只要愿意外出几十里都行…怀着忐忑的心情,煎熬了月余李信才放下心,期间滋味难说清。 关爵突然问道:“不恨苍狼人吗?” 李信皱眉道:“说不恨,连自己都不信,这样的话以后就别说别问了,没意思。”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两句都是听张镇人说的,第一句说野草生命力顽强,第二句是识进退。” 关爵细品后,伤感道:“苍狼千户和将军都没说错,‘无根之叶’‘无力回天’确是现状,报仇雪恨一词,至少在大军重回星原前是没希望了。” 李信看开不少,复仇之心和活下去他选了后者,不为己,是为族中弟妹,若孤身一人,早就拿刀出营见一个苍狼人便砍一个,砍到身死为终。 李信叹道“别想了,就算若有那天,也不是能参与的,在苍狼人眼中咱是丧家之犬,在府城人眼中我们是叛徒,是顶罪的最好人选。就算旧地复得又怎样?失土之人,亡族之人,以何物?以何功?讨要旧有领地?” 言似刀戳针刺,狠狠扎在心头,这些关爵都知道,却一直抱有幻想,他几度想开口,又无反驳,李信看在眼中淡淡一笑说道:“随你了,别连累我和红山剩下的人就行,若某天,你绝意复仇,我无意揭穿,也无力保下任何人。” “张镇人心善不假,却不代表同盟军,不代表方氏,不代表陈国,不代表苍狼,也不代表新来的死营,若有事,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抹去不利因素。远的不说,就说张统领和吕统领,张统领让你去风雪关为何?吕统领为何把大部分人扣在军中,只让你与几人来此?” 李信点到为止不再言语,手一挥迈步离开,独留关爵于原地久久不语。 营地一侧,吕梁张锦并肩而立,两个都是一身简素,短裤短袖配拖鞋,唯有衣色不同,吕梁一身黑,张锦一身青色。 两人都是闻讯赶来,未收到张扬通知,而是从巡逻队口中得知狼庚到访。信收灵通得益于逃亡者的出现,关爵带着人潜伏入防区的事,给所有人提了个醒,吕梁麾下的死营放弃了主道为重的巡逻方针,将大部分人员散去了防区内的高地驻守,人员为三天一换。狼庚的到访走的并非主道,而是直穿原野,行踪便是由分散而开的驻守人员回报。 久立无声,吕梁和张锦保持并立已久,自狼庚入营到离开,一直如此,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干站着。 吕梁养气不够,实在是憋不住了,率先开口道:“苍狼人是如何得知营中多出逃亡人员?”吕梁有这疑惑,是因为不相信手下的人会泄密,更加不相信是张镇人所为,星海不算大,是死营的防御重心,营地有一直有点名的习惯,什么时候有人外出都一清二楚,这事有点不对劲。 张锦咧牙一笑,不知道是比憋气比耐力赢了开心,还是在笑吕梁多此一举的问话。张锦笑后,语调平平道:“早知道比晚知道好,纸是包不住火的,与其坐等出事后让人上来堵门,不如现在的上门表示态度。如此一来,就算以后出了事,也能编个像样的理由,我们能编,他们也能编,面子上谁都好看。” 张锦不像坦白的坦白,让吕梁无奈了,说嘛说不过,骂又骂不得,只好抱怨道:“就不能提前通知下?” 张锦学某人的标志性动作,肩头一耸双手一摊语气欠欠道:“说出来就不好玩,没现在这样有趣。” 看着一脸僵的吕梁,张锦又道:“你要学的还得多,张峰那小子把你派出来算对了,张镇那地方太平静,没什么机会勾心斗角。还是这边有趣,人员混杂势力多,一句话不对就能得罪人。” 张镇平静?张镇的确平静异常,那是因为张峰足够强势,强势到不行,处理事情随心所欲,看着不爽就骂,再不爽就动手赶人,就是赶人时用气大了一点点。张峰可不管来人是族中派的,还是七族代表都一样,用他的话说就是‘你都没事找事上门找事了?难道还要我低声下气说句对不起?’能上门和张峰面对面谈话的人,都是在各族有名有姓的人物,张峰骂了四个打了二个后,世界安静了,既要脸又要面子的人识趣躲远,不要脸又不要面的人见无利可图也主动避开。 吕梁无声默认。张锦也不在调侃,转而说道:“万事多想想,我们觉得对的事情,在别人眼中可能是大逆不道无法容忍的事。我去风雪关后,张扬他们的安全就由你负责,别太惯着他们,时不时搞点事没坏处。” 张锦说的是谁,吕梁一清二楚,除了张扬就没别的人选了。张扬看似懒鬼一个,却总能搞点幺蛾子,别人在意的他不在意,别人不在意的他更不在意,和人相处上更是言行无忌。方斌被张扬踢过骂过锁过,许君被拍过肩膀也被瞪过,吕超则被张扬直接拍桌子……。 吕梁点头问道:“什么时候出发?知道日期,好让那些您选的人做准备。” 张锦从吕梁麾下选了五十人,这五十人还在死营待命却都归入暗卫。 “五天后出发,明天就把人调回来吧,接下来的几天得让他们相互熟悉才行。”张锦突然一笑“临阵磨刀不快也光,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睡觉是不可能。 张扬躺床上还在满天神游,却听到屋外脚步,叹了一声,刚睁眼,便听到敲门声和吕梁的声音。 没睡也装睡着了,张扬打着哈带着几份倦意开门,气语不佳道:“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吕梁嘻笑:“别装了,你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这次是真有事。” “你族叔会在五天后,去风雪关负责通讯和打探情报,想把关爵和李连的人全部带走,要我问问你的意见。” 张扬皱眉:“全带走?” 吕梁点头:“个人支持这的想法,留在这始终是个隐患不如直接送走,李连和迎风可以随行。” “大部分人会直接南下入境,关爵李连和几人主事人在陈国境内呆上二年,先期是这样安排,执行又是另一回事。” 张扬想了下,大体同意了处理方案,但在李连和迎风南归上表示不同意。 “这事你去说!”张扬一个转身关门。 吕梁面一苦却有无可奈何,只得边走便想说辞,李连和迎风都和红山人处了对象,这让容易解决的事情,变得有点难办。 时日匆匆,人去楼空,星海营地冷静了不少,随张锦离开的不止关爵和李信的人,同时踏上南归之路的还有三十几个同盟女眷。有人离开也有人留下,红山人中有四个姑娘选择留在了星原,选择留下陪伴自己的意中人。 离别难免伤感,营中在人走后连续三天氛围诡异,露天厨房和露天餐厅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也没有穿行于间的莺莺燕燕。 辛火没了伴,没了集训队,闷的慌闲的慌,做饭时不自觉的多加了水,煮菜时情不禁多放盐。如此一来,就连一向不挑食的陆虎,打饭乘菜时下手都轻了不少,饭量直接掉了三分之一。 第四天午餐,张扬端着餐盘带着一脸不爽坐到到了辛火对面。此举就像点燃了战火,剩下的十一个女眷飞速支援,很快就站到了辛火身后,就连新加入的四个红山女生也加入了阵列,很快就变成了十六对一。 张扬头皮发麻,环顾四周求援,这一看不得了,临近几桌立马跑空,同来就餐的百来号男人一个比一个躲得远。 正在下山的黄图,一把拉住走在身前的张癫,手指山下,张癫一瞄脸一抽,当即掉头往回走,黄图快步跟上,往回时还拦住了正要下山的陆虎,三人就这样居高观望,没一点下山支援的心。 山下,被逼上绝境的张扬怒目圆睁正在思考对策,对面的娘子军人多心不齐,有左顾右盼者,有眼神闪耀者,更有人小脚移后挪,唯有辛火一脸幸灾乐祸看向对面之人。 “弟妹,你挺着个大肚子傻站着干嘛?不知道这样对孩子不好?那边人多没位置,坐这边来。” 张扬一发话,就把小肚已鼓的童谣震住了,不单童谣一脸迷茫,辛火的娘子军中还有四个神色不定,她们同样有了身孕。 辛火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张扬卡点发声,淡淡说道:“从明天起伙房由我接手,必境吃不好谁也没心情做事。既然你们无心工作,那就放假休息,以后若是闲暇不如去割草喂大雁,或者帮忙洗衣服也行。” 娘子军瞬间崩散,各找理由走开,没一会就散去了九个,张扬朝那四个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的红山女子笑道:“这是家事,你们还是别参与了。” 场面一下就成了三对一,张扬对辛火、李佳、还有大肚子的童谣,就在剑拔弩张准备开喷时,也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声。 “老大!对岸有三艘船朝这边来,船上有红山人。” 张扬带疑惑起身望向对岸,的确船支朝这边而来。 不久后,船支靠岸,三艘船上一共二十人,却只有十人登岸,下船十人全是少男少女,男八,女二,红山人和关爵的人各占一半。红山五人中三男两女,其中四人是李信弟妹,最后一个则是新名‘星宇’半大男童。剩下五人则是生面孔,其中一少年和关爵几份神似… 第23章 《青云城中》 大火在羊城周边整整烧了四天,还在继续,大有燎原之势,远在数十里外的星海受火火波及,漫天扬灰如绒飘下。 星海与羊城中部地带,一座无名山包上百人观望,密切关注大火走向,逆风而站的他们离火千米亦能感到灼热感。 看着熊熊大火,负责这一带隔离的张扬,无语望天一脸无奈,苦心劳力划出数米隔离带在大火前微不足,风一吹燃烧的草叶便飘了过去。 “不管了!所有人都退回小河一侧,这边拦不下了,先到的人先行放火,务必在河这侧烧出空白区!” 随着张扬一声令下,山端很快一空,百人分成十队四散而去。 大火并非意火,而是人为,方氏移民为了方便明年春天耕种,直接放火烧,结果火势失控,原本只想烧千百亩,却变成了大火漫天,直接从羊城东面烧到星海一带,受灾面积已近百里。 羊城处,蛮开登上城中新立观测塔,近四十米的高度,可以一览城池四周,蛮开扶拦四顾,南看焦土一片,东望火熄烟未尽,西顾还能看到点绿色,大火没能烧过西边河流分叉处,北望山火未熄,明火浓烟依旧。 蛮开所立的观测塔,主体是颗百年巨树,树高百米不止,径宽需四人才能环抱,巨树被伐倒后,百米树身被一分为三,头尾成了木材,中段则被急紧加工,钉上码钉,一端装上护栏,并有数百人的拉动下,成了现在的观测台。 强风吹过,树干一动一摇,顶端处蛮开冷汗狂飙,提心吊胆中,风渐缓,蛮开二话不说,检查身上的绳扣没问题,便开始往下爬,手中的汗水,让其每握一个固定钉都心悸难免,生怕手一滑。上去时容易,有人在下拉着只管往上就行,下来就难多了,风在吹汗在流,?下拉安全绳的人还得把绳收得很紧。 蛮开双脚落地时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背部有一地很大的汗渍,本来也想上去一观的方撼见状打了退堂鼓。 蛮开抹去汗水,瞪着一脸笑的刘鹏,问道:“底下挖了多深,怎么这么摇?要是没固定会砸死人的。” 刘鹏无奈道:“三人高,深度是绝对够了,土就是土地不行有点宽软没法牢牢固定,风吹的时候肯定会晃动。” “现在大火已过城池,打算明日便让人放倒,没必要一直立在这。” 却有点不舍了,这临时观测塔能让城池一览无遗,对值守对指挥方便多了,只要人在上面挥旗,四面城门都能看到,入夜后更是方便观测,能看到城外很远处的灯火。 蛮开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先别急,先问下张镇人,兴许水泥能固定住,若成益处不少,在上面挂旗就不算。” 说干就干,没一会,一个满脸痘痘的张镇青年便被人从城中某处带了过来。 蛮开笑问:“童双,水泥能把这东西固定吗?” 童双没回应,而是绕着树干看,还动手敲了数下,脸上的淡淡也渐渐变成了凝重,蛮开和刘鹏都觉得这事成不了。 童双见两人一脸失落,忍不住笑道:“两位将军不必拉着脸,固定一事很简单,只要浇上水泥就行,一天就能搞好。唯一的不足是树干,风吹日晒加上虫蛀,这木头便该撑不过五年,若是在碰上雷劈,支撑时间上还会减少。” 蛮开先皱眉又松开,带笑问道:“你说的、情况都发生下能否支撑三年?” 童双还是没直接回答,掏出身上带的短刀对着木头砍了二下,还扯下木屑掰扯了起来,看到树干足够干,筋质也够才笑答道:“三年的话没问题,只固期一换应该不会出事,就是麻烦了点,还不如直接修塔。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只需两三月就能修出等高的观测台,坚固程度足以支撑百年无数。” ‘百年’一词让方撼双眼一亮,没见过水泥,也没见过高楼的他,一直觉得同盟人在吹牛,而童双的话方撼却信。 童双自到羊城后,便窝在城中,方撼见过数面,也交谈过,还派人打听过,知道这人古板没眼色,喜欢直来直往。城中修冰库时,童双便是主要负责人,便要结构不对,那牌气爆得很逮谁骂谁,军中统领都骂了几个。 蛮开看到方撼一脸笑,紧急朝关岩使眼色,并说道:“童双,往后一段时间都没人力物力,修塔一事以后再说,现在先将就一下就行,关统领会负责固定一事,你们俩尽快做好。先去忙吧,我和刘将军还有事要商量。” 童双一脸不自然,可要说话,关岩上前一拉,半拉半拽把人给拖走了。 看到拖人的方撼,面向蛮开无奈笑道:“又花不了多少钱,至于这样吗?城外沙厂,碎石厂,砖窑厂,多是我方氏出钱出人,若是修塔,你们只需出点技工和水泥就行。”“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甚至连钱都不用花,同盟军于星原只赚不亏,军中薪酬,放牧收益,矿产收益,这三项都是大赚特赚,何必斤斤计较?” 蛮开斜眼朝刘鹏示意。刘鹏则还以一脸坏笑,像在说不关我事,你是老大,你做主。 蛮开只得面向方撼,‘唉’了一声,说道:“就算我愿意修又能如何?眼下冬日将临,几处工厂刚开工不久,何来产能?砖、石、沙、可能不会缺少,可河道一旦冻封,没了水力运力一切都得暂停。” 方撼一叹不在言语,星原的冬天对一切都不友好,蛮开所说都是事实,漫天风雪下,人行都艰难,更别说搞生产了。 三人无言对言,方撼准备告辞,恰在此刻,有人奔来。来人一脸灰暗,头上更是杂乱无章发染草木灰,一看便知刚从火场赴来。 来人未近,方撼便觉某身形几份熟悉,蛮开凝目注视随后失笑,刘鹏一脸惊讶苦笑摇头,带着一身漆黑凌乱朝三人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往日间很重形象的黄图。 黄图还在喘息,蛮开便忍笑问道:“大火烧到了星海?城中已派人提前通知,你们没做准备?” 黄图接过待卫递来的水,灌了二口,还洗了把脸。 此番的举动,让有点担心的三人,都暗暗放心了不少。 黄图又灌了一口水,才带着无奈说道:“前期设的隔离带根本没用,风太大,大火一下就烧过去了。我朝这边来时,吕梁负责的一线火已平熄,中半还在继续,表哥他已提前退后数里,并先行放火烧掉了小河一侧,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这次前来是为提醒诸名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此次大火延绵百里,涉及河道上游数十里,若逢大雨,雨水冲刷下,再无草覆的沙石会贯入河中,提高河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提前挖井,若无大雨,逢小雨,百里灰尘入河,又逢干季,届时将是黑水一片。” 蛮开闻言默然,刘鹏皱眉,两人很有默契的眯眼瞧向方撼。 方撼见机不妙,立即面向黄图问道:“家父可还安好?” 黄图被这生硬的转移逗乐了,失笑答道:“老爷子吃好喝好,侯爷不必担心。若不是我等强行拦着,老爷子都想上火线,一展往日雄风。” 不待方撼继续转移话题,其未能接话,黄图便面向蛮开问道:“蛮叔,能否借用浴场衣服一用,我这一身实在难受。” 蛮开带笑点头,并招来一名亲卫交待两句。 黄图一离开,方撼当即甩锅:“族人不是有意为之,天干地燥的意外难免,此事一出,好处颇多。一来,有了前车之鉴,以后有了应对经验。二来,城方百里将是泛土一片,来年春临必是处处青苗起,夏至时,麦香,甜米处处丰。其三,利于地形观察,眼下百里杂物一扫而空,再无野草遮拦,不管是新设道路,还是设立庒园选址,都是最好时机……。” 人若不要脸,那真是不要脸,方撼愣是说了一大堆好处,说得蛮开无言,听得刘鹏一脸僵。 不似黄图所想,张扬负责的地带火未平熄,河一侧烧出的隔离区,没能阻止火势漫蔓延,无可奈何的张扬,只能带人再退数里,再次退到了一条小河边,还调紧求援叫来了吕梁和他麾下的一千多人。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狠劲,张扬下令全线放火,一千多人的施为下,小河对面迅速被烧了个遍,人为制造了近十里隔离带。 斜阳西落,一身劳累的黄图回到了星海营地,空荡荡的营区,让人感觉到了不妙,黄图问过守卫后,带着同样劳累不堪百来人,乘舟朝营区西边赶去。 三山五潭后,夜幕已低垂,黄图和百余人再登山顶时,看到远处火光连天,如云在烧。 又四山三潭后,黄图等人终于和大部对汇合。夜幕下,一千多人隔岸观火,就着漫天灰尖吃喝玩闹,远处赤红如背景,难消功成庆祝心。 —— 月国,清江,故亭。 庞贝与二个月不见的范平并肩,两人视线朝西,一轮红日半挂山尖,天红云红似火烧,晚风经过,吹起庞见斑白的发梢,吹响了范平的咳嗽声。 庞见看向身边人,担忧道:“若无要紧事,别在四处奔波,你若倒下,一切努力皆成空谈,得来不易的平和,也会一朝尽毁,烽烟再起。” 连嗽数声,范平平息混乱气息,苦笑道:“生来如此,无数人曾言,我活不过十。十后,又有人说我活不成人,直至如今,还是有无数人为我的生死担忧,有人希望我死,有我盼我生,真不知该荣幸还是愤怒。” “相国暂且放心,三五年内,我还舍不得死,家中有子初临,我还想听他叫声‘阿爸’。三五年后,有我无我差距不大,只要人心一定,万事便可顺行无阻。” 庞贝没说安慰话,也没有假惺惺的道喜,而是直言道:“范平,希望你能多活几年,不为别的,只为清江两侧千万生灵。若十年内,范氏风雨飘摇生死难定,十年后,风平浪静,范氏权居一方百年无忧。” 十年?范平笑道:“只能说尽力,活到今天已是我不敢想,再活十年,确能恶心很多人。” 话罢,范平再望夕阳,感伤道:“天已微暗,事已了,不知能否再会。” 庞贝低叹一声,手一挥,脚一抬,离去时说道:“路长时日匆,我老,你病,短期再见因惹,长期则无缘。” 月国西部数年的动乱,随今朝夕阳西下,暂告和平。清江以北千百旧主逝,千里山河新人立,原有的土地上新人换旧人,重新诞生了一批新领主,百余人平自平叛军,千余人自反叛者,范平则摇身一变成了‘西落’公爵。 – 朝升日落,天暗又明,阳光重洒大地。 翼州,月国东北部五州中心。 青云城,翼州新兴之城,兴于战乱,一场反仇式的动乱。动乱让这个聊聊无名的城市,脱颖而出,出现在了世人眼中,也因此在五州地界诞生的第一位侯爵,月国统治五州的数百年历史中还是头一回。 青云城整体如初,城外田地依旧,不同之处在于街上人流,曾经行人稀少的城中街道,变成摩肩接踵。 人流中,有个脸上有疤的汉子一身华丽蓝袍,身侧是十二个簇拥者,路上行人见此势头纷纷让开道路,有人为了避让直接爬到了路边摊边上,摊主也不介意只是笑笑不说话。 蓝袍汉子和护卫一起,街上又恢复了乱杂,一切换的很自然,生活于青云城的民众已经习惯路上撞贵人,自从城主封侯,前来拜访的权贵络绎不绝,看多见过就没兴趣了,巴不得躲远点,谁也没傻到拦路找事。 化名‘王凯杰’的王昭,带着十二个护卫穿街过巷,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青云侯府。 旁人眼中高端霸气的侯府,在十三人眼中就是个木头加石头堆的院子,有的是办法把侯府拆了,好在王昭一行是来谈生意的。 轻门熟路,十二个护卫中只有二人随王昭入了侯府,剩下的十人则被侯府待卫请出偏宅休息。 伴王昭入侯府的陆良陆飞目不斜视,一副酷酷的样子,两人一直吊在王昭身后二步远,王昭停他们就得,王昭走两人就跟上。 一拐二拐三拐四拐…三人在两位待卫的带路下一共拐了八次,才走到侯府正厅,一路上陆良面色不变,却暗中又笑又骂,笑府侯老旧,骂待卫故意绕弯,这次进府和上次走的路线不一样,和上上次也不同。 侯府待卫却不知道,他们故意绕路非旦没起误导作用,还让三人摸清路线,王昭的贡献不算大,只记住几样熟悉的饰品,受过训练的陆良陆飞两人,却通过墙角、门槛、灯饰、花草、院落…的微小差距画出了路线图,摸不准的是府中藏了多少人,雄楚晚上住那屋。 摸不清待卫人数,是因为侯府中有上百间房,十二个小院子,府中守卫还时不时调换,三人上门四次,大府中守卫换了三次,只有一次重叠。猜雄楚晚上住那屋,就有点难为人了,这家伙就是个情圣,取了二个正妻,五房妾,府中十几个待女也是吃穿住行全包极少出门……。 陆良陆飞往正厅门外一伫,视线刚好能看到走进大厅并坐下的王昭,两人身侧则站着四位守卫。见识了侯府严防死守的陆良又又又暗中骂了一句‘他娘的!老子摸个公爵府也没见这么变态!’ 厅内,王昭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端起小桌上的茶水,便有个面容娇好,体态丰润待女带笑走近。待女前倾行礼后,带着歉意说道:“还请男爵大人见谅,侯爷因突发事务于不久前离府,何时归来未知。侯爷临行前交待道,说归来后会上门与男爵大人至歉。” 化名‘王凯杰’还冒充男爵的王昭轻叹一声,起身说道:“无妨,我本闲散游人,不劳侯爷挂念分心。若侯爷回府,劳烦姐姐提前告知,若侯爷真要亲自上门至歉,小爵我连家都不用回了。” 王昭起身前已在椅子上放了枚金币,他离开后,待女快速纳入手中,整理椅子时笑意难掩。 第24章 《各有想法》 王昭刚离开侯府,楚雄便与两人出现于正厅,还在厅中整理的侍女,带笑朝楚雄走去。待女走近时调皮一笑,手一伸亮出金灿灿的硬币,还故意在楚雄面前晃了几下。 调皮的待女,被楚雄瞪了一眼,可她非但不惊,还白眼一翻,转瞬间又笑了,化身小财迷,对着指间金币亲了一口才收起,扭着腰肢离开时,还不忘给楚雄抛了个媚眼。 待女一走,楚雄还未坐下,随他入厅的两个青年却率先坐下,楚雄也不意,甚至还主动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茶,那两人也是泰然自若,显然早已习惯。 两个青年。一个满肉肌肉疙瘩,面上也是疙瘩,怎么看怎么瞧都是凶神恶煞,让人过目难忘,其名程勇。另一个则眉清目秀,多了几分阴柔,少了阳刚气,其名楚辞,楚雄的侄子。 楚雄落座后,面朝满身疙瘩的程勇,带笑着问道:“此去近年,可有收获?同盟境是否真如传言中的金碧辉煌,处处都有发财机会?” 程勇喝尽杯中茶举壶重添时,才笑道:“舅舅,别开玩笑了,同盟境没传言中的夸张,此番北上,沿途所见建筑多与境内无异。同盟境内能与传言相近的只有两城,一城为辛部的新城港,可惜不曾亲临,另一城则是张镇。” “未临张镇,相距仍有百里已有硬路,其路平坦,材质硬如石铁,水不侵、火赤无用。沿路前行,每十里便有亭院立于路侧,专为行人车马所立,院中有水,也可夜宿无需钱财。” 程勇故意停下,又是喝茶又是添茶,吊胃口的举动,惹得楚雄不悦眉皱气道:“紧急说事,少给我拖拖拉拉!” 程勇无所谓耸肩嘻笑,还举手一压,示意楚雄别动怒,语调欠欠道:“您这牌气到了同盟境内,估计不用几天就被人打死了。北面那些人,可没我这好气性,往往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谁赢谁有理!我都被打了两次,还两次全输,您老要学会淡定点,别一张口就气冲冲。” 楚雄收起不悦,带着惊讶问道:“单对单?两次全输?” 程勇脸上的嘻笑一敛,带着几分落寞点头道:“单挑。两次全输,第一次挨了二两拳三脚,然后就被按地上动弹不得。第二次则更丢人,直接被一脚踢飞,还吐了。我这身肉在张镇没什么用处,那里聚集了整个同盟大半练武之人。” 楚雄惊讶于外甥的坦白,也惊于同盟人的强悍,其惊讶的表情把另一侧的楚辞逗笑了。楚辞的笑,成功换来了叔叔的瞪眼。 程勇不搭理这一切,继续说道:“张镇对外几乎不设防,该城无城墙,无驻军,只有负责治安的巡逻队,人员不过五千。 城中道路,宽阔平坦,主道多以五十步为标准,街巷间四通八达,且全是水泥路面。城镇地图在每个路口都有售买,几乎是每月一更新,不更新的话,新设的道路和新设的新区会让行人走错。在张镇地图成了必需品,几乎人手一份,只要花钱谁都买。” “地图上还清晰标注了六个禁区,其中三个为三个铸造营所在地,第四个是制造厂,第五个同舟湖西侧,第六张氏祖地,这六个地方拒绝一切身份不明者,就连同盟人若无邀请,无担保都不可入内…。” 程勇越说越兴奋,楚雄越听越不是味,怎么听都是外甥在夸奖张镇夸奖同盟,于是干脆打断话头,并问道:“张镇重要人物如何?同盟军力如何?经商条件如何?” 程勇收起吹嘘,认真起了北上之旅的见闻,从路上看到的集训队,再到日常打听到的东西,再到坊间传闻,说得越认真越细,聆听中的叔侄两越是眉头紧皱。 程勇还在继续,楚雄却举手示意先停,并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道:“张扬是否在张镇?相国曾让我打探消息。” 程勇摇头:“关于张扬的行踪传言很多,有人说去了极北的星原,有人说在镇上只是不露面,也有说去了连山长老院,我和手下却没本人,也没听到在镇上出现的消息,人应该不在镇上了,目前去向不明。” 楚雄突然一叹,问道:“南归成员中可有精通同盟语者?不用大精通也行,只要能听出简单词汇就行。” 这问题让程勇眉头一皱,问道:“城中有同盟人混入?” 楚雄一笑,手指对面的楚辞:“你得问他,城中安全和护卫都是他负责,发现异常的也是他手下的人。” 程勇笑嘻嘻起身,一屁股坐到了楚辞身侧,堆笑道:“楚辞大将军在上,还请日后多多关照关照小弟,小弟向来无啥大志向,只需三妻四妾,十里良田就可。” 楚辞比程勇俊气太多,两人一凑近就像美男与野兽,怎么看都不顺眼。 楚辞拍开要揽过来的手,无奈道:“不开玩笑,近来二月,城中突然多了不少陌生人,这些人多是三五成群,细问身份铭牌都没异样。之所引起注意,是因为有部分人极少说话,就算说话,也是话辞不清,多是新学,城中暗待一番统计后,估算人数在五十人以上七十人以内,具体多少无法得知,这几年流动人员太多了。” 五十以上!这超出了同盟军制中队正统管的五十人,在北蛮呆了太半年的楚辞知道,这意味着潜伏入城的人不止五十而是一百上下,他立即收起嘻闹,并严肃道:“若真是同盟人,那问题就大了,同盟军军制很古怪,要么十人一队,要么五十人一队,极少出现多若少,若城中出现五十人以上,为了安全起见,至少得再翻一倍。” “北上之旅,我对同盟人也算有所了解,他们平日间松松垮垮,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嬉笑怒骂皆无所谓,可一旦认真起来,绝对会把事闹大,极有可能是冲着舅舅来的,多半是想把冀州搞乱。” 程勇话了,三人对视一眼都默默点头。 程勇继续道:“一同回城的三十人都是只能听懂简单的同盟语,精通者一个没有,我可以命人急赴北面,曾带我们入境同盟的向导应该还没有再次出发。” 楚雄闻言点头,程勇当即起身往厅外走去。 楚雄看向快步离开的身影,回头时看向侄子笑道:“看来得请王爵爷来府中一叙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方才就不应该把人打发走。” 楚辞一笑没说话。 楚雄继续道:“不管同盟人目的如何,都没必要闹僵,让他们继续逛就是,话没说开前,就当不知道。” “受命入京时,我曾担心如何如何,担心楚氏会亡族。在皇城中受了不少气,并活着回来后,却认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实力!’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没人在意忠孝廉节!若不是担心我一死,边境一带可能会乱成一锅粥,没说我,就连楚氏上下近千口都就成刀下鬼!” 楚辞闻言嘴角一斜,阴恻恻说道:“叔叔不必担心,其中道理我们都知道都懂,您入京时,五州军旅没少遣人入境打听消息,并拉拢军中人员,明摆着想找机会把楚氏一锅端。” “和同盟人接触一事,我出面好点,您避避嫌,若能做成生意最好,若是不成我会亲自护送他们离开,不会给别人逼我们表态的机会。” 楚雄看向侄子满意一笑,说道:“实力才活下去的理由,皇族之所以是皇族,不是天神庇佑,也不是什么天选之人,是他们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压服群雄。” 青云城中,王昭等人沿街闲逛闲聊,面上悠然自得带笑意,可谈话内容却是另一回事。 王昭一脸轻松道:“我的身份可能泄露了,近二月,四次会面,也许是楚雄的故意试探,这段时间足够人员去海平城询问,并赶回来。” 陆良斜眼一瞄,失笑道:“去海平城问?你想多了!就算楚雄派人去,那边会说?楚氏又以什么理由登门?总不能说王凯杰青云闯了祸,需要上门证实身份,好告状索赔吧?” 王昭脸一抽,喑骂自己脑袋不好使,这都想不明白。 陆良继续说道:“楚氏的确有所发现,你的身份没问题,问题出在我们这些同盟人身上,青云城刚历动乱,楚氏在此又太得人心,多半是言语交谈时引起了商贩注意,最终引来了城卫视线。” 王昭脸色煞白,不顾身边有人经过,用同盟语道:“要不咱们跑吧?” 陆良白眼一翻神色轻松,还打了个哈欠,没着几个无所谓说道:“有啥好跑的,真要抓人的话,发现我们身份时就该动手了。往另个方向想也一样,甚楚氏不想让我们走,现在跑也是白跑,还不如死前吃好喝好,临了再拉个垫背的。” 刚知道,楚氏早就知道的王昭,心头狂跳,脑中思绪万千,感情这些天都是在瞎闹,谁都心知肚明了,自己却还在鼓中。越想越气的王昭,瞪着陆良气道:“就不能提前说一句?这样很好玩?” 陆良嗤笑一声,面带不屑失望说道:“是你想得太美了,从事我这行,被人发现和随时没命都很正常。‘情报’两字已说明了一切,不打听何来情报?不与人接触,何来信息?要怪别怪我,你可以怪自己非南下,可以怪自己眼神不好,也可以怪自己脑袋不好使。” 王昭瞠目结舌,默然无词,确的自己想得太美了,若是潜伏敌境却如王八一动不动,什么都不做,甚至连人都不接触,那还不如居家宅着不再出门。 楚辞带着两个待卫找来时,王昭和陆良正在酒楼中就餐,一行人直接包下二层高的小酒楼。 楚辞登上二楼走向王昭带笑说道:“王大人闲情雅致,尚未午间便己饮酒作乐。” 王昭一改在街上的失态,亦是满脸笑容道:“闲人一枚,闲暇无事清闲难度只能如此,不知都统大人为何来此?” 楚辞叹息摇头:“唉,不瞒大人,小将听闻城中有北蛮潜入,可苦寻月余仍是无果,愁苦下常来此地消愁。若是早知王大人也在此,自不会冒昧登楼打扰。” 被陆良嘲讽过的王昭,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也放开了不少,不再处处怕失言。面对楚辞几乎挑明的话,王昭先是一顿,然后破口大骂同盟人不要脸,并带着一脸怒气说道:“都统大人请放心!若是碰上北蛮子,吾将亲自抓捕,并亲自押送至侯府,此乃吾等应尽之务。” 楚辞也来了玩兴,拍手赞同道:“为国效忠确是吾等应尽之务。王大人放心便是,此地为楚氏领地,若大人发现北蛮细作,不必亲身赴险,只需命人通报便可。不瞒大人,自倾家复仇后,楚氏上下人心惶惶,即担心皇城态度,又要面对虎视眈眈的五州大军,因此城中常有两万族卫待命。” 王昭自斟一杯,一饮而尽,带着酒气大笑道:“楚氏忠勇之名响彻万里国境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听都统一言,方知我王氏为何聊聊无名,百年世家一朝灭,掀不起风浪。”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王昭鬼哭狼嚎般吼完了一首《将进酒。》 楚辞听得满脑满脑疑问,百年世家一朝灭?天生我才必有用?楚辞倒不是感觉诗不好,而是没听清楚,王昭的鬼哭狼嚎中他只听清了两三句,剩下的都清听清楚。 楚辞看向方放荡形羁的王昭不禁皱眉道:“王大人,何故如此?小将有诸多不解,还望告知。” 自知失言的王昭回身踢了陆良一脚,没好气说道:“老子不玩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 一直埋头吃饭的陆良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站着瞪眼骂道:“让你拖下时间而己,老子还没吃饱?你想让我当个饿死鬼呀!没力气你让我怎么拉垫背的?” 垫背一词,让楚辞眼皮一跳,两个护卫则是直接抽出了短刀,并站来了他身前。 三人的紧张逗笑一众胡吃海喝的同盟人。楚辞见同盟人只是发笑却无人起身,暗暗松了口气,拨开身前护卫望和自己年龄相近的陆良,问道:“二次相遇,却不曾得知姓名,该如何称呼?” 陆良嘻笑道:“都统大人,楼下人多眼杂,不妨换个地方?” 楚辞笑道:“不必,楼下三十人均是本人亲随,生死祸福同当,没必要回避。” 陆良哈哈一笑,回头对着还在扒饭的手下骂道:“把水壶都给老子拿好了!谁敢把水往下倒老子就把他砍成十块八块!” 楚辞这才注意到,同盟人吃饭的桌边凳角台面上都有水壶,入眼就能看到七个,没看到的不知道不有多少个,不由脸一抽。 不理会楚辞的表情。确定今天不会死的陆良开开心心介绍起了自己,先是介绍了统领身份,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说只是路过青云城。 ‘北归途中’四字,是楚辞听到也可以确定的信息,青云城南面数城都有通关文书记录。 确定同盟人不是刻意南下针对楚氏,楚辞便问了个问题:“此行目的?别告诉我是游山玩水就行。” 陆良指向王昭说道:“本名王昭,鸿洲旧领主之子,一场变故后他游落到了同盟境。此行目的有二个。第一,为他出一口气。第二,寻求生意伙伴,沿途已有大小领主十余人愿意搭伙赚点零花钱。” 楚辞不傻笑而不语。陆良不笨没再继续。 第25章 《远近有别》 万里山河无同异,风来雨去各不同,东阳、西幕、南晴、北雨、不同的地型、地域、造就了不同的气侯,也成就了不同的人文风俗,‘百里不同音,千里不同文’,‘一方水土一方人’。 语言,在这片连名都没能统一的大陆上,算得上万花齐放,单同盟境,有记录的方言便有二十三种。而同盟的疆土,在大陆版图上小得可怜,已知的国度中,若论疆土面积,无一不是其数倍,甚至百倍不止。 青云城侯府正厅,左三,右三,六人相对而坐。左三为,略显老态的楚雄、秀气过头的楚辞、全身都是疙瘩程勇。右三为,酒喝多了在扶头的王昭、长得不咋滴脸黄还一脸淡然的陆良,瘦不拉几乎能看脸骨的陆飞。 会场氛围有点古怪,双方人员好像都没有直接对话的兴趣。楚雄举杯喝茶面带笑意却不开口,还瞪了一眼一直盯着对面人猛瞧的外甥。陆良平平淡淡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还用同盟语出言调侃王昭酒量不行。 咕~一声肚响打破了沉默,跑了一天的程勇实是肚饥难耐。声响引得对面的陆飞,想笑又不敢笑,脸上本就没几两肉的他,脸一抽骨一动,这动作要多显眼就多显眼。 程勇气笑,用半生不熟的同盟语说道:“瞧啥瞧!信不信老子抽你!”这话不用刻意学,北上之旅程勇没少听。 陆飞来了兴趣,眯着偷挪道:“块头大没什么用处,一刀下去一样会死,比力气没什么意思。” 程勇脸上的气一收,咧嘴用月国通用语说道:“要不练练?想用什么都行,这里盔甲不多,几副不是有的,你能背得起来?” 南下前,已学了大半年月国通用语,又在月境转了一大圈的陆飞,明明听明白了大概意思,却带着一脸迷糊看向坐着身边还在扶头的王昭,还故意问了一声,“对面那人在说什么?” 王昭睁眼说瞎话:“没什么,夸你长得标准,他一手就能打三个。” 陆飞面一僵,暗咒王昭几句,嘴上说道:“姓王的,信不信老子把你拖下水?咱俩一起上,应该能打得过对面全是疙瘩的家伙。” 王昭翻白眼,气骂道:“姓飞的,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一路走来早就想揍你了!来呀!比划比划!玩刀玩弓弩我不是对手,单挑能拍你二个!” 王昭和陆飞就这样莫名其妙吵起来了,还越怼越大声,而门口的人也越堆越多,闻声赶来的侯府卫士都是杀气腾腾,刀枪盾剑一应俱全。 楚雄先看了眼厅中若无旁人对骂的同盟人,无力朝聚在门外的卫士摆手道:“没事,都散了,各回岗位就行。” 卫士听命散去,全程没人出声,如同方才聚来一样,很安静,来去都无声,平静得过份,一看便知都是百战精锐。 陆良目送卫士离开,回头时各瞪了王昭陆飞一眼,骂战瞬间平息。 陆良:“侯爷,如此士卒,楚氏有多少?如有万数,再配上盔甲,可御十倍之敌。” 楚雄对陆良娴熟的月国语言没有任何惊讶,微笑却带着几分叹息应道:“青云地小人稀无力供养庞大军备,兴师数万看似如同反手,实则有苦难言。眼下,南无路、北无门,东西两面军伍静立,偏居一地尚可,生死祸福全看天意。” 陆良面露惋惜叹道:“唉,楚氏面对之局和我邦相差无几,个中困累不言自明。今日与侯爷相逢时也幸也,吾等无力改变现状,就算想尽绵薄之力也是有心无力,路遥天险多,还请侯爷见谅。” 楚雄看向对面的年纪人,笑着说:“无妨,贵邦俗语‘有缘千里来相会’便是在说现在之景,青云北上千里才至岷江,陆统领却不远万里现身于此,正应此言。” ‘有缘千里来相会’?同盟三人听得一头雾水,这话他们没一个人听说过,还俗语?俗个屁!不过转念一想释然了,三人都确定是张镇搞的鬼,估计是镇上某人想起了张扬和人聊天时说过的话,记录了下来发到了报纸上。 楚雄继续道:“听闻三位常年游走,贵邦万事吾等多有耳,不知能否细谈?鸿洲一事,王贤侄能否阐述一二,贵族前日事,日后也许可能会成为楚氏之师。” 见王昭点头,陆良也示义无妨,没一会厅内便欢声笑语起…。 啊噗~啊噗~啊噗~远在星原的张扬连打了三个喷嚏,光着膀子的他,朝头看了看太阳,又伸手探向湖水,水温温不见冰谅。找不到原由的张扬便开始吐芬芳骂人,骂那样闲着没事往他身上扯的人。 半大的星宇听得一茫然,太多太多词汇没听说过,仅比张扬矮了半个头的他,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对身前骂骂咧咧的人问道:“老大,祖宗十八代是什么意思?挂路灯啥意思?先人办什么躺板板?王八蛋是什么蛋?…” 张扬先是一脸僵,下一秒却乐开了花,身前的提问的小家伙让他想起了某人,某个圆嘟嘟的人,某个被他调侃了几年的小胖子。 张扬开始胡编乱造,同样光着膀子一身古铜色上身的黄图正好走来。 张扬:“路灯就像是断头台!挂路灯,就是把人像在上面吊死。而人死后会腐烂,一段时间后会产生臭味,到时一点就着火,一着火就能连续烧个十天半月,直到把人烧成灰烬才会熄灭!曾经有人肥仔被挂在上面,足足烧了一个多月…” 黄图听多久便笑多久,笑着笑着也加入到了瞎编队列中,表兄弟俩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两个半桶水把诸多典故事迹说得乱七八糟,明明绕柱的主角是秦王,却莫名其妙变成了越王。围围魏救赵,成了村级械斗。最离谱的是卧薪尝胆,主角竟成荆轲…,两人一通自以为是,把小家伙唬得一惊一乍。 闲人越聚越多,各种版本也陆续上映,这些张镇人一个比一个不嫌事大,一个比一个能扯,被扣在星原当人质的小年轻,听得津津有味。 迎风自对面划舟而来,老远就看到了聚在岸边阴凉处的人群,其上岸后便带着一脸不爽,告诉了张扬一个不爽的消息,方撼强行把他们养大雁崽抢了一半,还不给钱,说现在没钱先记帐,以后再还。 忍无可忍的张扬冲到了另一侧的山头上,瞧见树下三张椅子上悠闲纳凉祖孙两人,更是直接把他气笑了。 “老不死!你当我好欺负呀!先是要山,再要水,再要鱼,现在竟然连养的家禽都不放过!下次岂不是要伸手进我口袋掏钱了!” 面对咆哮,老爷子一脸错愕挠头问道:“怎么回事?” 张扬把事说了一遍。那知方斌听罢后嗤笑一声,话语直接拉高回敬道:“你脑子有病呀!老子现在天不管地不管!一天到晚就在这呆着!你那边屁股瞧见我让人去抢你东西了?要骂你去羊城骂,谁拿的你就骂谁,少拿我出气!” 就算方斌不是幕后主使,张扬也认定这老头脱不了干系,自雁崽一来,方家人就没少偷蒙拐带,今天说领几只回去养养,明天说杀二只试试味,后天不小心就弄死了几只,幼雁还未褪去绒毛,已有不少魂已归西。张扬上山过程中,还在方氏刚搭的灶台边看到了飞舞的绒毛 ,所以他压根不吃这套,若要是照方斌的说法走,别说骂人了,光是扯皮就能推个几天。 耳朵生疼的方豪一脸无奈,身侧这两人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就没一天消停过,关键是他还不能插嘴不能跑,插嘴会被骂,跑会被揍,被骂被揍了几次,方豪早点学乖了,就是耳朵有点受不了。 山端宛如唱戏,你一声,我一声,声声入耳,山脚下,行人闲人气定神闲,少有抬头观望,多是头一摇,嗤笑一声,懒得搭理。 湖面水波又荡,二舟破浪而来。一舟上,刚带人抢了一票的方撼面带得意,正和卫亲吹牛吹水。 岸未近,仍有百米,突有声来,该声耳熟能详,方撼坚耳一听,听出了语句中的不满和和不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脸纠结,几度思量,他还是没叫停登岸计划,轻舟继续前行。此行目的不单单抢雁崽,还有另一个目的传信,风铃关、风雪关、数个矿区、刚汇聚来的情报信息都需要转达。 陈国有句老话‘十年相知,不如一月同处’该言话粗理不粗,被无数人陈国视为真理,太多数人也是这么干的。方撼与同盟人相处已久,知道他们什么德行,知道行事方法,若放在往日,此时绝对会选择避避风头,不会上山找骂,可他却已答应蛮开代为传信。 山不高,五十米不到,路不远,台梯仅不足三百,上山途中方撼便想好了应对方法,一见面就找张扬当挡箭牌,不理会父亲的骂街声,对着张扬就是一顿输出,好消息坏消息一通轰。计划相当成功,老爷子由怒转笑,一面幸灾乐祸看向木在原地,还一手拿信的张扬。 方撼传达的信息不多也就六条,二好,二坏,三不相干。好消息是陈国公主到了风雪关,另一个好消息是康国公主也快近风雪关了。坏消息是陈国公主打算在风雪关等人,另一个坏消息是张扬被同盟长老院要求去两国京城游历。 三条和众人干系不大的消息则被忽略了,一条是萧国覆灭,国境一分为三,三方对立征伐,府城趁机侵吞百城。一条关于府城内部,地震和洪水毁灭了民生,却也给出了征战原由,仅仅收集到的信息中,就已得知府城扩军百万。第三条则更加遥远,只有零星信息还不确定,相传东部六国出现了逃难潮,无数达官显贵在准备后路。 张扬穿越借宿时没少玩手机,也没少刷剧,狗血到极点的宫斗剧,不幸也欣赏了几部,争宠、勾心斗角、阴棋黑手、在其心中多多少少留了点阴影,这也是张扬一直当甩手掌柜的原因之一,‘能不管就不管’更是成了张扬的信条。 好的不来坏的来,得知自己被卖还多了二个老婆,张扬的情绪还算稳定,这得益于他打小就被坑,都被长辈们坑习惯了,也懒得反抗了。可现在不一样,两国公主撞一起,不得火星撞地球来个激情澎湃,来个你瞧我瞅刀松剑影?若在同盟撞张扬不会如此担忧,大不了就各打五十大板,再把人扔山里让她们冷静冷,在星原却不敢这么做,除非他活腻不想回家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类的悲喜并不相连,张扬木着脸拆信,一则的几人则眉开眼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信一拆开,第一句就让张扬木木的脸上眉毛一挑,这一动作把方氏三代都逗笑了,三人再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纷纷大笑。 信上字不多,就二件事,一句是‘长老院让我给你拨了三千人,人员自己行挑选,这些人将是你游历两国的护卫和同盟军的面子。’另一句是‘补充人员己行至陈国北部,队中有二千车商品,你弟张疯也在其中,由于拖累众多,能否在冬前到达未知,目前面临二个选择,一是暂停近卫军撤离,二是不管补充人员是否赶到依旧执行,方撼回来时让他带回决定就行。’ 不理会方斌的调侃,张扬面朝一直旁听却一直无所知的小跟班星宇吩咐道:“去吧黄图和胖子都叫来,就说有事找他们商量,若吕统领在营中也可以叫上他,不在的话就没何必了。” 一脸迷茫的星宇,听到吩咐后认真点头转身便往山下跑去。张扬懒得与方氏祖孙三代纠结,趁他们还没发话问怎么回事,就直接把信甩给方斌,反正信上内容也无关紧要,别人知道只是早晚问题。 黄图、陆虎结伴而来,还带了个懒人张癫,得知消息三人不出所料,齐刷刷侃了张扬小半天,调侃完,出的主意也是乱来一通,就没一个着调。而府城和东部六国的消息,后来三人和张扬等人也是一个态度,都提不起兴趣,草草几句就略过了。 不是他们麻木,而是距离和事态决定了态度,万里之外的事,远没身边的来劲。身边之事,可听、可视、可调侃、也可参与其中,还能不嫌事大瞎捣。万里之外他邦之事,若不临头,说也白说,讨论也无意义,知有其事便可。 第26章 《暗棋》 夜已深。 原野上,火光点点。火光下人声马蹄鸣,二十骑于黑暗下沿着大道缓缓前行。 群星于顶光朦胧,轻风微抚万虫兴,夜不代表安静,夜也从不平静,聒噪虫声与队伍相伴。渐行渐远,一山过一山逢,又临一山,居高已见远处城池灯火现,火如黑夜灯塔置于天边与群星相伴。 “来人止步!前方为军事重地!若无夜间通行许可,请就地宿营!擅闯者生死自负!”黑暗中不见人影却有喝令声起。 骑队微住,队中一胖子高举火把大声回应:“你们眼瞎呀!老子这么大一块都没看见?整个星原能找出第二个?” 道路两侧嘻笑声起,却不知何人出音调侃:“胖子,你没被威胁吧?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要是不方便说话就眨眨眼,眨三下就行,小爷我视力好应该能看见,只要你给信号老子就带人冲下去!” 高举着灯把的陆虎失笑一声,回应道:“大恩不言谢,还望兄台报个名号,他日得闲请您喝上二杯。” 话落,黑漆漆的四周只有笑声起,却无人回应。陆虎又故意问了两声,结果还是一样,夜间值守的人员纯属找人打发时间,就没报名号兴趣。 闲扯几句,骑队继续前行。骑队走后,旷野上再无人声起,明明虫声震天,却让人感觉太安静。 鸡已鸣,仍是暗夜,城中无数人沉睡,城门处却灯火通明,人行车动声不绝。 南门城楼上,张扬、蛮开并肩注视着城外热闹景像,黑暗中有船停岸,有人持火推车。 张扬:“有必要这么拼吗?白天就算了,这大晚上的也做不了多少。” 蛮开:“唉,没办法,谁也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到,能做一点是一点,雪一来万事都得停。这样做好处也不少,这几天城中的治安好了很多,没人闲着乱溜达找抽了。” 方氏移民一到,羊城就脱离了传统的军管状态,除了部分地方的宵禁还在继续,其他管控都基本放开了。现城中多了不少商铺客栈酒馆,方撼和狼庚还在城中偷偷各开了三间青楼,蛮开等同盟军高居就是睁眼瞎,看到了、知道了、也当不知道,甚至还把军响放发额度从商量好的三分之一,直接提到了一半,一副你开心,我开心,他也开心,大家都开心的态度。 张扬摸黑来羊城不是为了看人忙碌,此来事不少,选人、选址、修建、迎接等事项都要尽快处理,拖延下去只会让南归变成遥遥无期。最让其头痛的还是迎接一事,两个公主到来已不久,如何安排成了重中之重,是放在羊城?还是安置于星海营地?由于对两国礼仪不太熟悉,单单这两个选项就让张扬挠掉了不少头发。方斌属于不嫌事大,一天一个样,今天对张扬说皇族规矩多,放在羊城最好,总不能像私奔一样,名都没立,仪式也没走就住到一起了!第二天则是另一码事,老爷子好像睡梦中想通了,一个劲说该放到星海营地,还暗暗提醒,说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以防两国公主反悔!张扬气得牙痒痒,打又打不得,骂倒是骂得过,可没用,于是干脆带人连夜跑了。 蛮开笑看身侧的人,幸灾乐祸道:“真打算在城里、星海、都各建两个落脚点?如此一来花费可不小,物力好解决到处挖挖砍砍就行,人力方面就需要花钱了,这事算不上公事,我下命让人支援的话只会增添口舌,军中肯定意见不少。” 仿似看穿了张扬的小心思,蛮开不待其回应便继续说道:“把你的算盘收一收,新兵没到,你想挖人凑齐三千之数也挖不到,没人会傻乎乎在这个时间段带人扎你手下,脑袋灵光的无一不在谋求新军职位,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选择不是没有,一让你家派来的人辛苦的,我也会派关岩暂时接替星海防务,千余人加班加点的话应该来得及。二是花钱办钱,这得怪你乱折腾,先是城南、再北面、再到星海、没事就挪窝,每挪一次就让军中的人不满一次,与其再得罪人,不如半命令半诱惑,钱不多用,十钱至十五钱一天足矣,又领响粮又不外快拿,估计会有不少人乐意帮忙。” 自知被人嫌弃的张扬脸一黑,气道:“又不是故意的,鬼知道事那么多,你以为我愿意到处挪窝呀!再说开矿、冰库、工厂这些事都是你们做的决定,凭什么把锅往我身上甩!” 蛮开嘿嘿一笑:“不怪你?那怪谁?兵团来星原的任务本来很简单,充当监督混日子就行,你一到事就变味,好好的混吃等死度假,直接变成苦力,三天两头开挖就没一天清闲过。” 张扬一脸忧怨知道说了也白说,蛮开所说一切怎么说怎么算都能算他头上,这锅不背都不行。 天际红光现,商量了半宿的两人各自散去,张扬就近在南门附近睡下,蛮开则步行走向城中央。 强风阵雨吹去热浪,雨滴掩去了城中扬尘,也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一下、二下…,张扬在房内使劲扒门,足足扒了五次才把有点变形的门打开,还不是开全那种,只扒出了一人大小,刚好让人钻出来。雨后的凉爽,敌不过运动,出门后被整得一身汗水的张扬对着木门就是一脚,用力极大,门板不但动了,甚至还反弹了一下,要不要收脚够快,极可能会弹到。 心情好坏难料,睁眼时心情太好,这刚出门张扬就已经满肚子气了。而守在房外的二个卫士却因此心情愉悦,两人的表情很精彩想笑又不能笑一脸别扭。 咒怨声中,二个长样神似的卫士中较年长的一人开口说道:“老大,胖子来找过你二次,见你没醒就灰溜溜走了。刚走前交代说地方选好了,就在城南靠近沙石厂一带,就等你点头了。” 张扬脸上的气一收无所谓答道:“随便了,你去告知,让他自己看着办,反正钱也是他在管。” 年长卫士闻言离开。张扬笑看另一人说道:“丁千,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肚子饿了。” 名丁千的卫士,单从其面部的青春痘便能看出年龄不大,应该在二十左右,实际情况也是如此,跟随张扬北上时他才十七出头,方才离开之人便是其兄丁佰。两兄弟都是张镇老人,随家第一批入住镇上,而他们的故乡那寻离原来的张村不远,属于警卫系列,和青村、古坪、木寨、张庒、四个村寨拱卫着张村四周。 任人唯亲是本能,只要是正常人都是如此,有好先想外人绝对脑袋不正常,那寻、青村、古坪、木寨、张庒、五地世代和张村连姻,真要算起来,个个都是亲戚,随张扬北上的人多数都是出自这五个地方,剩下的基本上也全是沾亲带故,只有少数几人是黄图、张癫两人自选。 相识相知相处,底清好办事,能省不少周折。丁千脚都不动一下,就答道:“没什么吃的,我兄长去看过,南门守卫煮的东西他只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午餐是从酒馆带的,味道也不怎样。” 张扬打消了蹭饭想法,摸摸肚气叹气一声起脚便往不远处的冰库走去,丁千嘻笑跟上,两人一路商量要吃什么。不久后,堂堂的同盟将军就变成了伙夫,城中可没辛火那帮厨娘让他指挥。 – 忻城依旧耸立于六国交界处,动荡的局势没有让城池变得冷静,反而让其更加繁华,多不胜数的人带着不同目的相聚于此。 刘府于城中高地,往日间行人可临近观看,现府外二百步却岗哨林立,卫士也没了往日悠然,个个持兵环视,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刘府似城似堡,占地千米,外有城墙,内有阁楼碉堡,最中处,是高达三十米的箭楼了望塔。平日间有二十人值守警戒的塔顶,此时只有四男一女,五人立。五人年龄不一,衣式大同小异都是袍衫,唯有色调不同,最年长者发已斑一身青色,年幼者面上青稚未消一身蓝装,两壮年衣色相近一黑一灰,场中少女则是一身红装。 少女本就秀丽,再加上一身红装发饰贵冠点缀,已让人过目难忘,冷淡的神色又多出了几分冷漠感,高贵与冷淡在她身上尽显无遗。 也许是装累了,也许是身边没了闲人,可以放任自我,少女脸上的淡漠突然一变,嘴角一歪还并笑出了声,就是言语中冷意难消,“一帮无父、无君、无德之人,西面三国存亡未定,却已千人万人逃,他们是如何厚着脸皮自称为人?狗尚不厌家贫,可这些权臣世族却连狗都不如。” 少女之前引来笑声,忻城令日景,塔端几人心知肚明,现于城中任何街巷中闭眼泼水,都能泼中几个权贵子弟,甚至能泼到各国权臣领主。地震一停,望西重镇重回归府,再有征战起,短短数月时间,身为交通要地的忻城就聚来了六百多避难世族,这些都是打过招呼的,暗中入城又离开的人到底又有多少?这问题谁也无法回答。 最年长者笑着说道:“若要讨论我们也讨不着好,周边国度对我们的态度就不用说了,人厌狗嫌四字刚好合适。危机,换着角度看也是机会,若正西的萧国一灭,忻城就别无选择只能主动纳入府城,并充当马前卒。若战事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有利,眼下纷乱尚远周边便已有十余领主主动靠来,若能拖个十年八年谈判时价钱能高不少。” 少女回身笑意满面问道:“商爷爷,若两败俱伤我等又该如何自处,有无机会摆脱困境,不再处处受制?” 老汉摇头,在四人注视下叹道:“机会不是没有,可就算成了,也还过是换一个更大的忻城,除非孤悬海外,不然一切都是照旧,没得选。” “刘雯,我知道你喜欢同盟,想照搬沿用其训练和制度,可强大本身需要时间和环境。同盟如今的强大不是自愿,而是被逼无奈,该地南有一霸,北有强阾,偏偏位置又很重要,不论海陆都要经过,为了活下去他们别无选择。” 老汉本已想停不再说丧气话,却瞄见红衣少女非但不沮丧,还双眼发光,只得笑骂一声继续打击:“别想了,机会渺茫,我们没那时间也没那条件,除非康国人疯了主动北上进攻府城,并能一举攻下南镇兵临府城腹地,其他的就没可能了,而萧国如今之局顶不了多久……” 老汉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双眼一瞪对着少女没好气说道:“有事就说,现在时间紧迫得抓紧赚钱扩军自保,少玩小聪明。” 刘雯面上的冷淡已全部褪去,多了几分少女该有的灵动,只见她嘿嘿一笑说了句惊呆几人的话:“咱们可以投靠同盟人呀,天高皇帝远能自由自在还有靠山,别人动手前也得考虑考虑。” 四人神色不一,却都写满不可思议,若不是相识相知十几年,他们绝对会认为这姑娘疯了,同盟距忻城万里不止,说出去有人信才叫见鬼了,就算真有其事估计周边势力也不会在意,该打还是打,绝不会因为万里之外的同盟收手。 四人相顾一眼,还是老汉发声,其脸部肌肉一动,本不显眼的皱纹一下变凸显了出来,“丫头别闹了,这事更不靠谱,传出去会只会被人笑话,城中那三百来个同盟人撑不了场面,也作不了主,没必要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与同盟人交恶,这事一旦闹开,六国什么态度暂且不说,可能连同盟人答应供应的兵器都会没了。” 刘雯带笑手指城外说道:“曾经我以为世界不大,只有周边六国,一场变故让我知道是我眼界小了,也知道这片大地上还有其它国度。二年前,才第一次‘张镇’这个陌生的城市名,传言中关于张镇的一切我都很向往。 一年前,一支同盟商队出现城中,我瞒着你们跑去围观,说实话,刚看到同盟人时我很失望,他们的言行举止太随意太粗犷,看不到一丝教养。直到商队的负责人登门拜访,那时负责接见的是我和秦松叔叔。秦叔,您还记得那个短发青年吗?” 一直无言静听的黑衣汉子带着一脸憨厚点头,并笑着说道:“怎么会记不住,那小子短裤短袖配拖鞋穿得很没礼数,脚毛又卷又长,当时我咬牙才忍住怒火,若你不在场,我绝对会叫人把他拖出去打一顿,他好像叫‘蛮行’出身同盟八部中蛮部,好像还是族长之子。” 刘雯笑着接话:“他入正厅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还说我又漂亮了不少。” 秦松也想起了不禁直乐,:“当时我不明所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总算知道原因了,如何提他又是何意?那天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刘雯:“是没什么大事,可他却教会了我两样东西,一是真诚,二是格局!真诚就不说了,主要是格局。那次会面前,我以为和周边打好打系就能安枕无忧,刻意把视线放在了周边几国,就没想过看远点,他的淡然和那句‘死了也就占个坑,百年后估计连木碑都没了,想那么还不如现在活得自在点’,让我感觉自己很傻,感觉自己身份是多么可笑。” “废话就不说了,我在这交个底。境内的同盟人不是三百多,而是一千一百人,其中一人身为统领,有权在境外立同盟军旗。兵器也不用老远运来,同盟人在齐国领地发现了大型矿藏,并租借了一片地兴建码头,预估二年内会进驻四支大型船队。” 老汉皱眉片刻问出了几人心中不解:“同盟人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什么?忻城一地对他们可有可无,实在是没必要如此,只要继续卡在南北通道上,同盟就可以安枕无忧左右逢源。” 刘雯脸一苦说道:“布局。布一张笼罩大陆的棋,忻城只是其中一子,上不上桌都一样,我们没得选。” 第27章 《知而不晓》 时日匆匆,转眼十日过去,羊城南门外,两处相邻工地上人声鼎沸乌泱泱一片足有数百人,多数声音来自围观者,他们的人数远远超出施工人员。 围观者不是单看热闹不帮忙,而是现在插不上手,工地上成堆砖石沙子、木料、铁条竹笼、水泥、施工用水都是由他们辛苦搬来。 “来十个人帮忙开混凝土,工地上的水也不多了,谁有空就搬上砖头上二楼…”陆虎对着围观的人说道,也没点名由谁谁谁负责,说罢便转头就走。陆虎走后,围观的几百号,并没有乱起来无人争先恐后,就像事先准备好了一样,没一会便有几支小队参与进施工,这些人脸皮极厚一边帮忙一边问如何修建,偷师偷得光明正大。 工地上的热闹光景是张扬有意为之。那些围观偷师的人全由方氏免费安排,不用花一毛钱还任劳任怨,名头也不错叫作‘实习培训’。张扬是为了省钱、并减少同盟军对自己的怨气。方撼乐呵呵出人出力、是为了培训自己的建筑工人,毕竟以后要筑城,单靠同盟人不太现实,为此,方氏足足组织了一千五百人全程参与,从挖地基到一楼封顶,所有体力全包,同盟人只需指点就行。 便宜不占王八蛋,张扬原本只打算随便修二栋不漏风不漏雨的二层小楼就行,白捡一千五百劳动力后,奸笑一声,小手一动在设计图上动了手脚,把建筑面积足足扩大了五倍,原本的小楼直接照碉堡规格修。 “虎哥!”方禀扲着两只大雁小跑过来。 被扔在羊城做苦力的陆虎闻声一笑,脸上的不悦消散不少,回过头侃道:“方大少今天怎么有空跑这来?就不怕弄脏了衣服。” 方禀一脸得意扲了扲手中的新鲜货,嘻笑道:“刚从城里买的,要不要我面子大还抢不着,就是贵了点,那王八蛋竟收了四枚银币。” 陆虎故作惊讶道:“这么贵?谁干的?” 方禀气笑道:“还能有谁?城中能供应鲜货的就那一家,要不是看您的面子,老子当时都要骂人了。” 城中能供应野味的就一家,店名生猛霸气,就叫‘生猛野味’,该店主打一个杂,只要能抓到的都卖,小到老鼠,大到黑瞎子,逮到什么卖什么,前几天还弄来了一头老虎。方禀说给陆虎面子倒也是真,‘生猛野味’有六个股东,和身边人一比苦哈哈的迎风是发起人,另外四个股东为蛮开、刘鹏、关岩、张锥,他们手头也不宽裕都是想赚点钱,启动资金还是找陆虎借的,陆虎也因此成了股东。 《生猛野味》店有钱又有权在羊城算是垄断地位,没人愿望触霉头抢生意,市场本就不大谁也没傻到得罪蛮开这个城主,就算有人脑袋不灵光也没货源,该店货品都是由同盟军供应,多是士兵巡逻时顺便捞点外快。 陆虎装傻不搭话。方禀便转移话题,指着土地问道:“虎哥,照现在这速度能来得及?那边来消息说康国人已经到了,估计二十天左右就到这了。” 陆虎脸上开花贱兮兮道:“老子巴不得公主明天就到,反正丢脸的人是他不是我。” 方禀脸一僵讷讷道:“这样不好吧?你们脸皮厚能不能别带上我家?来不及的话就再去找些人来帮忙,这里也是我家领地,招待不周会出事端的。” 陆虎大手一拍身边人的肩膀,叹息道:“这事不是我说了算,现在一楼刚好,看进度二楼还得几天才行,封顶后又再浇水停工一段时间才能起第三层,单建楼应该是够了,可内部的装饰估计是来不及了。我只敢保证冬临前能入住,剩下的无能为力。” 方禀眼一眯想装一下,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没好气道:“很好玩?城中有二个家居坊日夜不停加班加点,我又没瞎全看到了。” 陆虎白眼一翻,面带讥讽问了一句:“你第一天认真姓张的?你见过他先给别人准备东西而苦了自己?” 方禀震惊了!目瞪口呆道:“一千人去星海,只留五百人在此地,是姓张的故意这么干?” 陆虎耸肩摊笑无奈道:“你以为他是好人呀?不过这事你爷爷也有份,姓张的原本只计划在星海起一栋,另外五百人是老头子拉走的,对外却说是姓张的叫人,摆明想把锅甩他头上。” 这回轮到方禀无奈了,他的确没往这方面想,也不理解这些弯弯绕绕的小拌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玩?为了恶心人?在风雪关时大把方氏族人顶在方禀前面,他基本不用动脑想事情,都是族中长辈或兄长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一来羊城就不一样,说话做事都得多想想,要做主的事情也一天比一天多,方禀还没转过弯,其兄方豪就派去给部众划分领地,而方禀则摇身一变成了方氏在羊城的四号人物。实际上排名还得提一提,一号方斌像来度假极少管事,大方向一定就跑去星海找人吵架了。二号方撼很忙,忙着对外交际打点,经常三天两头失踪,不是跑去和狼庚打猎,就是在和周边势力打交道。三号方摧,身为怒熊军主将的他更是万事不管,一心一意带兵在周周遭溜达熟悉地形。 由于长辈不着家,身为方氏在羊城四号人物的方禀不得不接过城中事务,今天之所以有空出城巡视工地,是因失踪了四天的方撼终于回来了,担心工程来不及会影响接待的他便来看看,可这一看、一问、一聊,方禀才知道是自己瞎操心想多了,族中和同盟人好像对公主的到来都提不劲,没一个主动,怎么看都是被逼无奈。 方禀苦着脸问道:“为什么?” 陆虎一脸幸灾乐祸笑嘻嘻问道:“这事方氏有什么好处?” 方禀一呆摇头。 陆虎又问:“接待好了能怎样?能升官?还是能发财?不好又怎样?” 方禀苦道:“再好都一样,升官是不可能,方氏走到顶了,一门双侯已和公爵等同,国中从无异姓王先例。若接待不周,说辞能找千百个,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只要不是明着给皇族难堪,一切都能圆,甚至是皇族帮着圆场。” 陆虎伸手扲过活蹦乱跳的礼物,揽住方禀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同行,陆虎笑说:“只要实力足够在那都是王,别老想着别人会怎么样,得让自己得舒服点。别看你爷爷和张扬到处被人埋怨,那些人其实是求之不得,又打不过,就只能说暗中说几句,发泄发泄心中不满。” 方禀拍开揽在肩膀的胖手气鼓鼓说道:“有完没完?再说我可走了!” 陆虎嘿嘿直笑:“人可以走,但东西得留下,不信邪的话你可以试试。” 好汉不吃眼前亏,怕被扔河里的方禀能屈能伸,脸上假怒一收笑容可掬,开始扯大雁怎么做好吃。 – 星海外围空旷地带,帐篷林立,人声马嘶于中不时响起,篷区一分为三并列,各区正中都有旗帜飘扬,居中为同盟军旗,左侧为苍狼狼旗,右侧为方氏怒熊旗。三方人马共驻一地却戒线分明,都是处行其事相互不干涉无人越线游荡。也许是深色耐脏,相聚于此又不同属的三方在制服颜色上相差无几,都是暗色系,同盟一方全黑,方氏为暗黑,苍狼为青铜。 气候差异造就了不同人文风俗,也成就了不同的衣着习惯。 同盟地处热带,常年湿热山林密,服饰多以简洁方便为主,怎么方便怎么来,军队更是把这些发挥到了极点,无外出任务任,可见营到处都是光膀子穿拦截裤的汉子溜达。 风雪关偏北位高,夏日太阳似悬于顶,冬日寒风凛冽入骨赛,夏能散热、冬能束手的袍衫也因此成了主游。 苍狼困于绿洲,四面荒漠戈壁滩,风沙漫天、朝寒、午热、夜冻是常态,服饰也多以袍衫为主。 三方军伍聚首。同盟人一身清爽简易,个个晒得黑黑漆漆。陈国人和苍狼人稍稍好了,身上的衣衫一解就能遮头蒙面,就是穿着麻烦了些行动上也没那么方便。 三方士卒相互打量之际,星海营地内也不清闲,营房所在的山头,其左右两侧的山头上都有工地在施工,喧声不绝行人不止。 为避喧声,也为避耳目,水面上三舟相临漂浮,每舟三人。同盟方三人,副将蛮开、副将吕超,官低一级的张扬苦着脸摇桨控船。方氏三人,镇北侯方斌、怒熊军统领方摧、无名无爵的方豪充当苦力。苍狼三人,旗主许君、千户狼庚、另一人为许君之子许飞。许飞的待遇和张扬方禀两人一样,三个年轻人都只能默默摇船。 府城军异动,星原西部动乱未平,是三方高层聚首的原因。相较于西部动乱,三方更在意东面,各方线报都已确定,大灾过后的府城强征了百万之师,而府城是何目的在场九人心知肚明,一场旷世战争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一的不确定是府城的主攻方向,是向南进攻康国?还是向西北进攻风铃关或翻山越岭再入陈国风原?还是向东征伐六国? 战争已迫在眉睫,若无意外,来年开春便是烽烟四起时,而知而不晓最让人痛苦,明明知道别人会这么做,却不知道别人怎么做,只得提心吊胆胡乱猜测。 第28章 《小意外》 情报不足注定了湖面会议没什么结果,九人在湖面上漂了大半天,三个年轻人把手都摇酸了,会面的三方大佬得出的共识,却是严防死守静待发展,竟打算积食练兵等事上门。 参会的张扬全程打酱油,别人不问话他就不吭声,一副眼瞎耳聋还很忙的姿态,一直默默充当摇船小弟。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有时名声太大也不是好事,张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对他大名听得耳朵痒痒的许飞看着很不爽。船上大佬长辈话头一停,许飞就朝张扬发难道:“久闻张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受感荣幸。将军沉稳平静,军国大事如吃饭搓澡竟能淡然处之,让小弟倍感羞愧。” 低头看水找鱼的张扬闻声头一抬,一脸迷茫道:“我没大名呀!我只有姓和名,没大名也没小名中间名也没有,谁这么缺德乱给别人起名?” 许飞一脸懵。舟上六个长者你看我瞧,五人忍笑不笑,许君一脸无奈。 趁热打铁,趁你懵先呛了两句一直是张扬的互怼招术,趁着许飞不知如何作答,他笑嘻嘻问道:“那帮没教养的人帮我起的大名威武霸气不?是叫圣人?还是说我天神下凡九曲星转世?” “如我猜得没错,我的大名应该是‘智多星’或智慧通达等赞誉之名。唉,说来惭愧,本人自出生就是如此聪明和厚颜无耻,别人敬我爱我也是情理之中,人有七情六欲,敬佩、和向往便是其中二种……” 骂人先骂己胜算多一半,连脸都不要,连自己都不放过,别人怎么滴也得先怕三分,许飞一脸黑不吭声中,张扬开始胡编乱造瞎扯,余下七人对其多多少少有点了解,没有搭话的心,都是带笑听着。 七情,六欲本就没有统一说法,现世尚不能说清,《礼记》中的七情指喜、怒、哀、惧、爱、恶、欲,医论中的七情指喜、怒、忧、思、悲、恐、惊…就是各说各的谁也不服谁,六欲也是如此。在张扬的口中则变得相当离谱,没什么知识储备的他直接现编,七情被说成了亲友情、欢愉、向往敬佩、愤怒、仇恨、嫉妒、同情,六欲则被说成了生、死、食、色、贪、懒,湖上八人就没听说过七情六欲,张扬的乱编自然是没有破绽,并但没人反对,还赢得众人不住点头。 自知说不过打不过还骂不赢的许飞态度好了点,微微朝张扬笑了笑。 乱编过脑简单却废口水,说完七情六的张扬,还想再整套三十六计显摆显摆,却架不住口干舌燥,只得默默收声。 张扬停下后,方斌笑嘻嘻说道‘显架够了?’张扬眼一翻偷懒吭声,也没打算听答案的方斌继续说道:“现在人齐,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别等散了才到处找人。” 许君点头应声:“的确如此,再晚一天,这次碰头都凑不成,收到信息时我正欲率军起启平乱。你脑袋灵光有想法就说说,做不做和说不说是两回事,许兴能有好的应对方法。” 蛮开、吕超也点头附声,张扬迫于无奈想了片刻蹦出来一句:“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许君、方斌闻言无奈摇头,这想法他们也有就是无力进行,风钤关南城若是好拿也不用等到现在还没动手,两人出于礼貌都说了声再议。 冷场中吕超突然说道:“试试也无妨,想拿下风铃关另一头是没多大机会,却不妨碍吓吓府城人,只要我们能把墙毁了,他们就不敢把予头指向星原。” 许君苦道:“野战我有把握击败二十万府城军,攻城就算了,没有数万尸骨是不可能摧毁风铃南侧,这还是往好了想。” 方斌连连摇头,亦是无奈道:“大规模战事我无权决断,皇氏驻军指挥不动,单单怒熊军无能为力。” 方斌许君的回应已经够委婉,只说军事层面没说后勤军械之类的繁杂事项,两人本以为吕超会收声不提,吕超也如他们所料,吕超的确收声了,却在众人注视下拍了一下张扬。 被拍的张扬苦着脸看向蛮开。蛮开见锅甩到头上,脸一僵想了片刻,咬牙决声道:“试试也无妨,放着也没用不如看看效果,若成,能保星原十数年无战事。” 文斌老脸一皱,惊于同盟人的底气,却不知为何,这让他很难受。自同盟军到星原,方氏便于暗中打听消息,是全方位的打听,从人员数量到装备马匹,再而衣食住行,就没发现有什东西能毁一城的。 许君亦在思量,苍狼在打探同盟军一事上没少比方氏用力,相阾而不知,任谁都睡不安稳,一来以来,许君都以为自己对同盟驻军知晓九分,却不料,闯了眼下一出。 再次冷场,三舟无声自散,三方人员默默拉开距离进行内部交流,同盟三人神色平静,余下两舟人员都是皱眉低声议,不时侧眼望中。 居中一舟上,张扬将船桨朝蛮开一递,蛮开自觉接过,吕超看到这一幕笑了笑便问道:“他们会同意吗?” 面对多此一举的问话,揉手的张扬和用桨拨水的蛮开都是侧眼一瞄,眼神中的鄙视藏都藏不住。吕超气笑一声,没好气道:“又不是什么坏事,时不时显下实力能免很多麻烦,南线就是这样,数十年间岷江两侧风平浪静,都归功于此。” 久于军中的蛮开知道军中惯例,巡视岷江是基本操作,他本人就曾三次去岷江边看水,一次亲自带队,二次随黄家虎同行,三次巡视,每次都是大张旗鼓千军万马同行,每次能都让南岸月国驻军心惊肉跳,生怕对岸的人一时想不开真杀过来。 吕超不说这事还好,这一说蛮开就忍不住了、他气笑道:“你就是手痒忍不住,不把那几个炸弹用掉回去时不安心,少扯别的。” 小心思被拆穿,吕超也不尴尬反而双手一搓跃跃欲试道:“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不如把你们手上的也凑一凑,万一不城会丢死人。” 蛮开无奈道:“城中的三枚全给你,唯一的要求是小心点,能不死人就别死人,有事让他们的人上,最好先拿西平城试试手。” 吕超头一点笑眯眯看向张扬,伸出手一张说道:“给我六枚,不然不够,铸造营的人也要随行。” 张扬装傻:“我这没有,全都给你们了一颗没留。” 吕超奸笑道:“信不信我派人把北上的货全截了充军?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若是别人说张扬打死不信,吕超就不一样,星原上能压住他的也就这么一个,为防这老家伙真动手抢货,张扬秒变脸,嘻笑说是自己忘性大,不但给了吕超六枚,还多送了两个,还拍着胸口说这里的人任选,只要把人全须全尾送回来就行。 三舟又近,许君面向同盟三人笑问:“贵军有几分把握?” 蛮开和吕超对火药知晓不多,张扬只得出面应声:“五成,若有试验对象兴许能提高不少。不瞒旗主侯爷,我方亦是初得新兵器,未曾用于攻城,五成把握是基于兵器威力,能否功成尚无定论。” 方斌懒得绕弯直言问道:“能否请出让我们参加一二?若真能摧城拔寨,突袭一事方氏必将倾力相助。” 事实胜于雄辩,不知如何解释的张扬只得让他们待侯,并让营中的铸造营人员把废弃的冰库当成试验品。 人员准备期间,许君方斌于冰库对面山头观望,一老一中并肩望对面忙碌中的同盟人,两人脸上均无笑意,氛围凝重,若同盟人所说是真,战争模式将会出现变化,旧有冷兵攻城战将在不久改变。 方斌突然发声:“自同盟人现身风雪关,我便感觉自己老了,相处数年,刚找回点信心,现在却又出了这一幕,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旧有的一切好像在这几年变得模糊了。” 许君侧头看向又苍老了几分的老爷子,感同身受道:“事实如此。同盟人总能给人意外,近卫军刚进入星原便给我一种不如感,张扬一行到达羊城后这种无力感日渐凝重,越是注意越觉无奈,单单衣食住行就让人感慨,就是不知同盟国现况如何。若讨好坏,本人觉得好多坏小,问题在于旧俗难改,百年国度百年规,越是长久越是积重难改。” 甘苦自知,人前万人敬仰权势滔天,人后兢兢业业苦心劳力,人世百态不能以面谓全,只能说世人皆苦。 两大权贵一边观察一边互诉苦楚,直到对面人员开始撤离,并有人往山上送东西他们才停下话头,视线中六人三组,抬着三个半人高的铁桶步履缓慢,可见桶中之物异常沉重,从热闹变冷清也间接说明了该物危险。 方斌许君等人在屏息凝神观看,却不知山脚下张扬在瞪着三人骂街,刚刚抬上山的三桶火药就是这三人的杰作,一直不管事事的张扬直到去提‘炮仗’才得知闲着蛋疼的铸造营人员稍咪咪研究,并把小炮仗改成了大炮仗。 骂了几句的张扬心虚带不满道:“抬上山的东西真给用?不能用的话老子就扣你们薪水!” 被训的三个青年你看我瞧,最大那个无奈出头一脸不确定对着张扬说道:“应该能行,我们往里加的东西都是一点就着,和原有的火药效果一样,混到一起后还猛了不少。” 张扬一听秒变脸,一脸惊喜问道:“材料都是在附近收集?” 见三人小鸡啄米连连点头,张扬大笑不止连说几个好,对三人并承诺,说能炸的话就给三人加薪还发奖金,同时叮嘱要保密。 不久后,上山的六人撤下来,张扬随着蛮开、吕超上山,并站到方斌、许君身侧。随着吕超点头,四名弓弩手开始操作两台固定弩,一人拉弦引线,一个布箭点火。 同盟人相当没仪式感,四位弓弩手准备好后没经吕超等人同意,四人对视一眼就各就各位,瞄了两下就击发了,以为还有发言的许君刚好回过头想和狼庚说话,却在这时箭响弦鸣,猛然回头时便听到了沉闷的响声,随声而来的是震动感冲击波。 张扬却点没站稳,定下身形一看对面浓烟滚滚的山头,下一秒他便尖声叫道:“都给我躲树下!保护好贵客!” 许君方斌等人被拽到树下时惊魂未定,不过事还未了,双方人员还未开口问同盟人为何如此,从天而降的碎石沙便给了他们答案。 由于对爆炸威力估算错误,同盟人展示很成功,参观的两路人马都被吓到了,代价是自方十一受伤,万幸的都是皮外伤。 皮厚的吕超摸了摸有点疼的脑袋,这一摸一看才知道自己被砸出血了,这家伙非但不胆寒还狂笑了起来。吕超狂喜的姿态,成功把被石子划伤脸,双脚不听使唤还在抖的张扬气笑了。 第29章 《事事如磨》 由于差点把自己炸飞,张扬成功做了两天美梦,每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之际,都在感慨自己的命大和狗屎运。事情也的确如此,若是当天炸飞的石子偏个几厘米,张扬的下场就不是划伤脸见红了事,而是挖坑盖土敲锣打鼓!狗屎运是说观礼的双方人员没受伤也没死人,他们中的任何人出现意外,那事情就难说了。 双方人员尚未离去,营地外围依旧千军万马,营中三方人员正在商量行动计划和细节,事情都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人员数量物资供应、何时执行,谁担任主攻、由谁指挥三方盟军、怎么沟通、如何应对陈国皇族可能出现的反应、执行后可能会收获得的战果、事后又如何顶住府城反击…太多太多事项要商量,要注意,要划定好红线。 夜里睡不好,就干脆补觉的张扬睁眼时已是正午,出门洗脸漱口时瞄到了蹲守在不远处的两人,大好心情一下全没了。 洗漱完,一脸不爽的张扬不待两人走近发话,隔空就说:“炸药是从南边拉来的,就二十枚,前以后用了六枚,剩下的都不一定够执行计划,别来烦我。” 方豪一脸得意伸手,许飞木着脸掏出一枚金币,这两人等侯时打赌,方豪赌张扬先说炸药的事,许飞则赌先骂街。 张扬目睹两人拿自己开涮,脸上的不爽又重了几分,却忍住不发声,鬼知道两个赌棍是否还压了其他。三人隔空互望,谁也不说话,没过多久,方豪便黑脸把还没捂热的钱递了回去,许飞得意洋洋收下。 又过一会,三人还是没说话,张扬打算耗着看另外两人想玩哪样,方豪和许飞则还有两个赌注。一赌张扬第二说的内容,许飞压吃喝,方豪压寻问计划如何,二赌谁先憋不住说话发问,赌注同上都是一枚金币。 诡异的持僵中张扬突然一笑,嘴唇微动就是不出声,屏息凝神的两人以为他要说话却来了这一出,都被气笑了,却硬是咬牙不说话。 猜出太概的张扬来了兴趣,抬手指天“啊”了长长一声,看到两人翻白眼还不出声,于是便又心生一计,故意奸笑二声,才慢慢悠悠拎起放在门前的水桶。 方豪眼一眯,强忍本能不作反应。许飞头一麻,侧瞄一眼见身侧人没动作,只得咬牙不动。 见此反应,已拎桶走了几步张扬只得暗中吐槽一声‘我靠!’,可他的下一个举动却成功了,看到一口浓痰飞入桶中时方豪和许飞都不淡定了,几乎同时起脚跑开。 张扬拎着桶走到两人方才坐的位置上悠然浇树,口中还哼起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出门看到两傻s呀,嘿哎呦,嘿哎呦,嘿呦嘿呦,嘿嘿呦唉…’。 “再不说话我就”张扬说了五字突然停下,并在许飞的无语中续上了话,“去锻炼身体了,好久没松筋骨,感觉关节都要生锈了。你们都还年轻,不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古话说得好‘少年不知身体贵,老来弯腰还驼背’。”张扬扭腰蹬腿伸手左三圈右三圈,还半蹲蹦了几下…,作热身运动的样子,像极准备去锻炼。 时而优雅时而不堪的动作,让许飞脸直抽抽,终于相信父亲对张扬的那句评价,许君的原话是:“人如其名,张扬跋扈万事不羁,行事天马行空脸厚如墙,其聪其慧其言其行古怪难言,如此之人闻所未闻,现世恐难有人能齐其左右。” 方豪早就见怪不怪了,看到张扬东扭西挎胡蹦乱跳,感觉有趣也有样学样开始疯魔起来,若场中能扬起灰尘就完美了,可惜清晨时已有人洒水除尘。 “你们身为贵族一员,如此放纵就不觉得丢人?”许飞半气半无奈脱口而出。 方豪欢呼一声把手伸出,向自知失言的许飞一脸沮丧掏钱。 张扬对刚才的话一点不介意,‘贵族’这东东在同盟境就是个摆设,八部数十族混居的情况下谈高贵,轻则让别人笑掉大牙,重则被人打掉口牙。和平需要代价,同盟境数十年的和平,是八部八大族一点一点让权换来的,八族从至高无,手握大片领地和生杀大权,变成了现在的管理者,高贵已在时月中消去变得务实,只为家族能长久存在。 方斌没少用同盟的制度嘲笑张扬,说他明明能当皇太子,偏偏混成了泥腿子。张扬还没法正面回怼,只能说心里话,说自己就没想过高人一等。 同盟现在的权力构造,自盟约签定时已成必然,盟约条例中的集训制度,更是加快了进程,八大部族外的姓氏族群有了一定实力,便开始集体要求放权分利益,太多利益关连下,八族打又不敢打,也打不得的情况下,让步,成了唯一选择。 张扬笑看许飞,并对其说道:“高贵不是身份,也不是权力,我们现有的生活,不是天生的,是由历代先人一点一点积攒威望,是由无数人推举而成。“贵族”分两字,一为贵,二为族。贵字,不是说高贵而是敬意,是别人给尊称。族字便不用多言,大家心知肚明。”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因也是果,前人的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的我们,若想子孙后辈也能如何,不妨微微放下身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门艺术,看似下贱却能应对一切。一直端着架子很累,很累,不妨放开点,别太在意他人的看法评价。” 输钱还挨教育的许飞现学现用,一脸恭敬却语气无力应道:“谢谢啊。” 张扬眉一挑眼一瞪:“不用客气,皮痒的话就说,我有空。” 方豪大惊失色赶紧站到两人中间,小声道:“大家都是体面人,能不打脸就别打脸,也不能出断子绝孙脚。” 张扬一笑拍向方豪的头,要有准备的方豪一闪躲开,面上刚显得意,却被身后之人偷袭一脚。 笑闹结束,方豪带笑问道:“能帮我家弄点不?钱的话先欠着,现在开销太大,以后慢慢还。” 张扬想了想皱着眉头答道:“现在没办法,以后应该会有,至于什么时候说不准,一切得看长老院决断,还有太多外在因素要考虑。” 得到满意答案的方豪笑着点头,外在因素?他懒得想,此行只为得到张扬的应话。 许飞借机问了同样的问题,张扬给的答案一样,都是先等等看才能确定。 许飞趁热打铁:“贵部能否出售水泥?有多少要多少,价钱上好商量。” 事又上门,张扬无奈了,虽知这事早晚会发生,却没想竟是找上自己。张扬无法拒绝,只得点头说尽力。 营地左侧山头不复喧嚣,工地上静悄悄没了热闹的施工氛。工地中心有一栋占地数亩建筑,建筑还未完工,只有框架,二层半的半成品现在四面漏风,颜色也杂乱无章,远远看去很残坏。 《方堡》是这栋大楼的名字。方堡总体规划是四层,上三负一,地下一层为冰库,上三层则因时间问题还为进行划分,打算把架子搭成再进行细分。 二楼处,不似杂日杂物成堆,不但干净了很多,还多了长桌板凳。 一阵柔风从南来,穿过建筑往北,风不但吹走了热气,也缓和了二楼中僵持不下的氛围,与会三方人员默契暂停会议。 许君穿过杂乱踏梯而上走向三楼,狼庚步步跟随同行,初次凳楼的两人居高四顾,可见三面青山伴水诸潭现,一面平和草连天。 许君看向正在观望下属笑问道:“怎样,点清楚没?” 狼庚未当即应声继续清点,许君也不催静静等侯。 又过数息,狼庚收回视线并说道:“从这能看到二十四个水潭,三个同盟据点,八条小道,近百舟,西侧有一潭黑点密集应是此地眷养的飞鸟。眼下水位尚高,估计还会消去不少,庙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许君并不在意这些,刚才一问只是闲话,听到回答后,他脚起又落叹道:“久闻同盟水泥坚固异常似石如铁,今日一见不信不行。脚下之堡所用时日不足半月,若在从前何人敢信,何人敢言一月功成。” 狼庚本不相提这茬,可主公提起便只能应声,脑中思量瞬息,轻声说道:“属下有办法搞来配方,同盟人是就地取材,只要细查细探至多一月就得摸清大概。” 许君微微摇头:“还是花钱算了,没必要和同盟人闹僵,得不偿失,方氏能咬牙掏钱我们也该如此,至少现在是这样。” 狼庚知趣点头,暗记回城后便让人打听。 许君继续说道:“平西一事,统军一事,有何想法,不必慎言真言便可。” 狼庚:“没必要在平西白白流血,让同盟人参与至少能减千人伤亡,拖得越久越不利。统军一事不妨大度让权,我方本就人少力微,能有今日已是万幸,不如暂收锋芒暗积力量。统军之人可选张扬,方氏应无异议。” 许君:“唉,事是如此,可我一旦允许同盟人入境平乱会引来无数事端,远至木土,近于眼前,都会有不少人借机发难。统军一事也将如此,一朝示弱,万敌群起攻。” 狼庚皱眉道:“旗主想多了,敌视不会因善而止,不如给他们个机会站出来,然后一举肃清。若事事顾虑,何来今日大好山河。” 许君脸上怒容现正欲发火,狼庚却抢先一步说道:“旗主不如把火气收收。” 许君一顿沉默许久才叹道:“以前是生存无望,眼下是万里疆土,是我志消意足,还请见谅。” 狼庚没说话,只是把位置移了一下,从和许君几乎并列,默默退回了许君身后。 许君回过身失笑摇头,起步时说道:“是时候给答案了,让别人等太久不礼貌。” 下楼时,狼庚看向身前步履坚定之人,不再感觉他陌生,而是熟悉,那股许久不见的英武气又回来了许君身上。 第30章 《先发优势》 夕阳渐下,余辉中,进行了三天的会议告终,许君同意方氏怒熊军一部千人、同盟军一部千人,入境前往平西城平乱和执行试验计划。 夜幕已临,天际依旧火红,灰暗中,参会的双方人员告辞离场,静待苍狼人、陈国人散尽,同盟一方人员依旧静坐。 油灯亮起瞬间,映照出场中五人面庞,黄图、吕梁、也在位列其中,他们和张扬、蛮开、吕超一样,都是一脸疲惫。 为期三天的会议,正事倒没怎么谈,话题一偏再偏,先是许君表达对火药水泥的渴求,后有方斌对张镇器械大感兴趣,说好谈军事计划,结果却变成了谈生意。同盟一方好不容易让两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却又在联军总指挥上出了事端,许君本以前同盟和陈国会同意张扬担任,结果话一出口,便遭到了联合反对,蛮开吕超摇头得像拨浪鼓,方斌失笑连连,反应最激烈的则是张扬本人,闻言木木数息后便开始跳脚。 会面已结束,联军总指挥一职何人担任未定,三方达成共识仅有三个。一是三方携手西去平乱试验。二是明年开春相聚羊城整顿,待磨合完成便前往风钤关。第三,事成后苍狼与陈国视情况给予同盟方补偿。 火光中,张扬打着哈欠问道:“还有事要商量?有事就赶紧说,没事就吃饭去,你们不饿我饿。” 黄图摇头。吕梁摇头。蛮开停了下,不知在想什么却没开口,也摇头表示没事。唯有吕超说自己有事。 一片哀嚎中,吕超速战速决,把想法说了一遍,倒不是什么大事,而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把近卫军撤离时间改到了明年。 蛮开没意,张扬无所谓,黄图默不吭声,吕梁就像没听见。吕超推迟撤离原因有二,一是接替防守的新军还没到,二是为了明年计划。 世事难料,新军由于随行物品过多,抵达时间上已超预期,原本计划是七月末八月初到达羊城,并在十月前与近卫军完成交接,可现在已是八月,连人影都没看到,更别说交接任务。蛮开也是担心明年的计划,才同意吕超的提议,倒不是蛮开看不上新兵,而是怕另外两方有意见,总不能别人出精锐,自己却拉一帮新兵凑数,如此一来徒生是非,不如让近卫军滞留一段时间。 不当家不知心累,张扬吃饱喝足刚往床上一躺,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开门一看是黄图,想发飙也发不起来。 黄图轻车熟路走进房间,并在张扬的注意下往自已原来的床铺上一倒,拉到枕头被褥一垫一铺,像条虫一样扭了几下便闭上了眼睛。 两人刚睡下不久,敲门声伴着吕梁的声音响起。被吵醒的张扬一脸无奈,还好黄图主动起身开门,不然他就要骂街了。 黄图一开门,吕梁便拎着灯走进房间,也不等黄图发问,吕梁便问那张床没人睡,黄图手一指靠门二张说任选。 灯火又熄,可没过多久敲门声又响起了,靠门的吕梁主动起身开门,张癫拎着灯带着一脸无奈走了进来。四人闲聊几句后,灯火又熄。 屋外,守夜的两卫士凑头直笑,好久没见这么热闹了,其中一人觉事没完,另一个说赌一百钱。话落没多久,脚步声便又响起,灯火映照处人影出现,那倒影独一无二,别人的影子是长条形,他倒好,圆滚滚一个。 四张床五个人,谁也不愿意挤挤,瞪眼一会,没人愿意屈尊,于是四张床被拼到了一起,大家伙有难同当,谁也跑不了。 天色放明,日头初现,以懒着称的张扬难得早起一次,心情太好的他起床时动作有力吵醒二人,开门时气力十足门板直颤,引来骂声一片。 晨光中,骂闹声带来了几分生机,没过多久营地便生机勃勃,被影响到的其他人也加入到了声讨队列。 生机勃勃,一片芬芳中,两人并肩走入营地。吵骂声中蛮开苦笑道:“真不让人省心,大早上就不消停。” 吕超听到有人骂张扬也乐了,忍不住笑道:“也就这小子能搞出这样的事,其他地方想看也看不到,没人能会像他们一样放得开。辱骂上级、不分老少勾肩搭背、没等级感、这类的事也就张镇人干得出来。” 蛮开想起北上途中的遭遇,不由点头,带着几分无奈说道:“和他呆久了的人都一个德行,都没大没小,让人牙庠又头痛。” 吕超身有感触,若在星原别处,别人见他都会主动打声招呼,到了星海就是另一回事,营中的人心情好时点点笑笑招呼一声,心情不好时斜眼一瞄就当没看见。 最让吕超不高兴的星海营地的守卫,大随意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松松垮垮,怎么看都不顺眼,为此他还在会议期间提了一嘴,张扬的回应简单粗暴,就六个字‘他们不是军人’,吕超当时呆了一下,也想通了,确如张扬所言,星海营地中的人不归他管,也不该管。 蛮开、吕超都是前来告别。蛮开已羊离城数日,需回城处理事任。吕超则是上门通知并告辞,张镇有二十人需随他去西边做指导工作,告诉张扬让人在三天于羊城集中后,便也告辞随蛮开一起离开。 两人一起,同床同枕了一宿的五人便开始头痛,谁领队?派谁去?成了他们纠结的原因。张扬领队没戏,没人同意,他本人也不想。黄图?一问三不知,对挖墙角填火药一窍不通。张癫则没集体否决了,有一个大肚婆需要他照顾。陆虎不用想,他那身板跟不上行军速度,只是拖慢进度。吕梁倒是想去,又脱不开身,张镇派来的死营人员不是别人能指挥的,最重要的是他得负责张扬等人的安全。 纠结无果,只能老规矩办事,张扬直接把人都召来,并宣布事项,只指定二名铸造营人员,剩下十八人则是自愿原则,好在人员积极没一会名额就满了,三倍薪酬总能招来自愿者。 领队人选也是老规矩,由外派成员自选,长久相处的好处是彼此都熟悉,谁稳重,谁机灵,彼此间都有数,确认名单后,张扬等人便不管了,直接跑去钓鱼。 湖边,张扬还没往位置上坐,吕梁便朝他递了个小单子,递过时还说道:“四天前到的,怕你参会时管不住嘴,所以拖到了现在,单上是这次的货物明细,路上应该会有部分损耗。” 黄图嘿嘿直笑。张扬一脸臭:“笑屁笑!你那嘴巴还不如我。” 黄图耸肩:“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出了事也先找你,我说错话也无所谓,要骂也是先骂你。” 张扬往地上‘呸’了一声,便打开纸张看了起来,看到单上‘自行车’三字,不由大笑。 见没人问话,陆虎主动出声捧场:“老大,这回来了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能用的?” 张扬回声:“还没看完,等会告诉你”便又继续往下看。单上贷物名细众多,足有一百多种,多是些生活用品。军用的东西不,基本都是兵器弓弩弦,‘炮仗’倒是有了五十,可张扬已经有了替代品。 一目三行匆匆过,扫视一遍也没找出什么花活,张扬有点失望,看来几年过去,铸造啊还是没能整出他聊待的东西。 “没什么好东西,能玩的也就自行车、吉他、滑翔伞,用的东西倒是不少足足拉几百车,以后不会再缺调味品了。” 吃了大半月原味,钓位上的三人齐刷刷回头,黄图咬牙道:“这次打死也不能乱给,一定得留够才往外出,这段时间光听抱抱声耳朵都麻木了。” 陆虎:“吃不好睡不香,我都胖子。” 严肃的气氛一秒破,四人盯着身边的球型人员上看下看,就是没能看出那瘦了。 张癫:“哥,这回说什么都得多存点,我是无所谓,可架不住那女人天天说这不好吃那没味道。” 张扬点头,突然想到单上好像有写玩具和小推车,不确定的他又打开单子看了一遍,确认有,才向弟弟转告说,有二辆小推车和些布偶铃铛类的小玩具,还有不少制式药品。 掌握通信的吕梁,比谁都了解北上新军的人员成分,见张癫一脸愁容,便出声道:“北上人员中有三支百人救护队,队中人员都是镇上教出来的,其中一队全是女性,医护方面不用担心。此外还有一支千人营,是镇上人员组成,为首的是老熟人卫东。” 张扬惊讶问道:“他什么时候参军了?” 吕梁邪邪一笑没回答,四人见状摇头苦笑,一致认为是那无良的镇长在搞小动作,事实也如他们所想。不单张峰搞小动作,整个长老院都在借北上一事布局,自康国、陈国开放南部疆域,同盟人就没少想方法布子、挖矿、用尽一切捞好处。 这二年时间,同盟人在两国境内发现了各类矿产十一处,其中金矿一处、银矿一处、铁矿三个、油矿二处、煤矿一处、销石矿一处,并趁地方领主不明所以直接花钱租地,以小成本大赚了一笔。诸如此类的操作还有很多,康国山头上的草药、松脂,陈国境内的参类、动物皮…,只要能赚钱的都没放过。这些别人眼中不值钱的东西,一经手,一加工,转手再卖回去就能赚了十百甚至百倍利润。 张扬嫌弃货单上没东西,却不知是长老院刻意保密,有些东西还不方公之于众。张扬不在镇上这段时间,三大铸造营一再立,发动机、电力电灯、沼气池、煤碳、钢索、塑料制品、火炮…甚至连测试的火车和轨道都有了。而张扬心心念念的水龙头,已在一年多前成型,镇上已在铺设管道,供水计划已在进行中。 第31章 《阴招》 目送二十人小队远去,张扬一脸无奈,拍去了身上尘灰,其侧一同前来送行的黄图也是如此。两人如同炼功,每拍一下都能扬起灰烟。 草原,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日晒风吹是小事,最让人难受的是沙尘,每逢夏秋,绿草枯黄,漫天沙尘便随风而来,防都防不了。 回营斜中,张扬抬头望向清澈如海的天空,无云而蔚蓝,美景下他却叹息道:“秋天要来了。” 黄图瞄了眼天空,对气候无感的他没看出异常,于是问道:“有讲究?还是个人感觉?” 张扬:“两样都有。万里晴空不见得是好事,变季和大灾也伴左右。今年反常的事太多了,地震、洪水、干旱、台风相较往年多了不少。” 黄图一笑,懒得在意,无所谓道:“只要不是发生在咱地界上,想那么多也没用,管不管帮不了,也不想帮。” 两人信息相通,张扬知道的,黄图也知道,大多数时侯都是黄图先知道,送信传消息的人很难直接和张扬接触,不是找不到人,而是时间不对,十次来,有九次撞上某人睡觉,信使也很识趣,只要不是重要事项,都不会主动打扰将军大人休息。 黄图一直对同盟和康国的边界划分有意见,北上目差距,更是让他愤愤难平。同盟一侧,山高林密,能耕种的土地面积少到可怜。而康国一侧,山清水秀地势平坦水路纵横,随便一处都能在同盟境成为鱼米之乡。最让黄图不满的是,康国与同盟交界一带基本荒废,往往数里不见村庒城镇,大片土地无人无人耕种杂草丛生。 张扬看向脸色阴沉的表弟,只得头微摇无奈开解道:“以前的事现在愤愤不平也没用,同盟各部各族间能和平相处在于规矩,先辈们立下的承诺得遵守,人不能无信。” “眼下,国势渐起,康、陈两国也会主动让步,开放南部一事便是证明,只要够强大,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兴许未来某天,不用舞刀弄枪就能得到我们梦寐以求的土地。” 看着一脸严肃,难得正经的表兄,黄图失笑一声,叹道:“没必要操心,这点我还是想得通,就是有点不平衡罢了。自小时起,族中长辈就曾无数次说过康陈两国的小动作,战争年代他们卡点增援,和平时期以粮为器处处刁难,若无铁矿,我们可能连饭都吃不起,甚至已经消失了。” “同盟能走今天,因势,因利,南面的月国给了生存理由,而北面两国也需要隔离区,谁也不愿直面强阾……” 黄图说着说着突然想到张扬说过的‘午夜梦中惊坐起,列强竟是我自己’不由笑着说道:“估计康陈两国现在也不好受,躲开了月国,却没躲过我们。” 张扬耸肩兴致缺缺道:“只要月国还在,他们就算在难受也得咬牙忍着,我们也一样,要说难受的话的话,只能说谁都不好过。 如今府城大灾连连,东面六国自顾不暇,机会已经出现,就是不知道南边什么情况,若是月国动乱难平,也许能和康国达成交境。” 黄图平静下来:“机会不大,康国不可能只为了北面平静就出让土地,唯有府城崩散,北面强敌永远消失,才能从他们手中拿到土地。这点几乎成了公认,前几次大军北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探,结果你也知道。” 康庄主导北凌事件看似是平定内部,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试试北面的实力,结果不尽人意。府城的先期先利是因为疏忽大意造成,长久以来都是他们向外扩张,没想到康国竟敢主动进攻,并不代表实力不行。东镇被袭,星原沦陷也是如此,谁也没想到多方势力竟能,在没有沟通,没有密谋的情况下,在同一时间段发难,着实把府城上下吓了一跳。 有好有坏。来自三面的压力,让府城上下戒备森严,全境管控,这也让地震和洪灾发生后,府城各地有了足够力量和物资应对。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千年不见的大地震,竟然没能造成难民潮,反而给了府城对外扩理由和动力,只能说天意弄人。 张扬和方斌就此事争论过,达成的唯一共识,只有三个字‘狗屎运’,两人都认定府城很走运,若其东面的六国、南面的康国、西北面的苍狼这三方能推迟行动,并事先勾通,那么府城不死也得残。 张扬不知道如何评论现在的局面,好好的开局,各方竟然都玩脱了,唯有府城因因祸得福。 现在府城上下憋着力气一边爆兵,一边对外输出。 东面六国乱成一锅粥。庆国、连国、萧国、三国直面府流民兵团竟连连失利,丧城失地就算了,萧国还闹起了内讧。 南面的康国也不好过,中部旱灾,东面被台风来回扫了几遍,南面海边还和同盟军闹了点不不愉快,完全没精力关注北面,对府城异动竟毫无查觉,同盟人的提醒下才得知北面有大动作。 星原也不太平,久困一地的苍狼人,入主星原北面后,因生存环境得到缓解,内部势力竟玩起了内斗,就连功勋卓着的许君都被磨掉锐气。 陈国也是一个德行,先是风雪关五族如囚脱困,刮分星原南部后,也玩起勾心斗角。再后来皇帝大病一场,全国上下一片诡异…。 话头一开难止,张扬和黄图一回营便召集人员讨论局势,一张巨型地图下,十几人摸头挠耳议论纷纷。 吵闹声成功引来了方氏人员,方斌带着孙子方豪和两个护卫也来凑热。 方斌看到巨型地图时惊讶不已,可一细看就忍不住笑出声,地图上的康国四四方方,星原是一个小三角,陈国像条虫细又长,府城是个半圆有下部没上部,东部六国是六个小圈圈。让方斌笑出声的主要原因是同盟的形状和大小,同盟的形状难主,半圆一边尘有点不伦不类,大小更是一言难尽,窝在康国、月国两个庞然大物间,不注意的话压根看不到。 方斌笑后,带着几分疑惑对吕梁问道“你们那真就这么小?” 吕梁苦着脸应声:“的确不大,单论陆地面积还不如星原,要不是卡在南北交通要道估计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方斌指向同盟露出尖角,忿开话头问道:“该不会真如图上那么尖吧,看着让人有点不舒服。” 吕梁知道方斌才转移话题也乐得配合,指着地图开始介绍构造,图上的圆圈或半圆代表未知,尖角代表半岛或突出部,零零散的黑点代表重要城镇,小圈加黑点代表大型岛屿…。星原之所以是三角型,是因数面未知,西面苍狼本土位置未知,西南群山后有什么未知,北东端无尽雪原林海中有什么也是未知。 吕梁介绍。方斌认真聆听,虽年过六旬,他却是第一次知道除府城、康国、同盟、三国外,其他国家的大概位置,疆土面积,这一听一看下,才知道世界如此之大,未知区域如此之多。 吕梁话停,方斌便指着地图边际的线影问道:“这些是什么?怎么没有标记?连三角都没有?” 吕梁指向月国最南端:“往下是海,海那边有什么还不清楚,有人去过却也没回来,单单月国有记录的失踪船队就数百,都是有去无回。” 吕梁指向月国西侧那片线影:“这一带多是高山荒漠,再加无尽山脉切断,山以后有什么没人知道。有人沿着海岸线寻找也没结果,都是无功而返,只知道那边海连沙漠百日不断…” 方斌惊讶一叹:“从没想过脚下之地竟能如此宽广无边,老了,不服不行。” 吕梁没搭话,身侧却响起张扬欠欠的声音。 “我靠!早知道一张图就能让你这老不死服输的话,我挂你门前了。” 方斌眼一眯,回怼道:“画得不伦不类就算了,还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也好意思藏那么久?小吃侯没吃饱,躲东西偷吃上瘾了?还是脑子有病,觉得自己很重要,什么时候都要留手。” 张扬:……,方斌:……,两人各说各话,你说前门楼子,我说胯骨肘子,天南地北到处扯着怼,就是句句不搭,你问东,我答西,你说南,我说脚。 黄图被烦得忍无可忍咆哮一声叫闭嘴,然后还真安静,互掐的两人嘴一闭,改成大眼瞪小眼,比谁的眉毛更灵活,谁的眼睛更大。 “如果府城全力向东南,以六国的情况估计撑不了多久,基至可能出现投降潮,府城只要灭掉其中一两个,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张癫的话成功让场中一静,就连瞪眼的两人也转过了头,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一切都将改变。 众人相视无言,无人发声是觉有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小,生死存亡之道与尊严无关,人可以死证明立场,可集团势力却不一样,无望或利益足够下选择妥协很正常。 方斌的笑声打破沉默,他在众人注意下喘笑道:“没那么简单,投降和妥协肯会有,就算六囯全投了也无所谓,一家尚能吵翻天,更别说由无数人组成的囯度。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脑袋转过转的张扬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张癫嘻笑耸肩,说自己只要把可能性说出来,讨论嘛,没议题怎么讨论? 眼前这些小年轻阅历显然还不够,方斌也不打算打击他们,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吕梁却双眼一亮,提议道:“要不给六国来点别的支援?” 别的?在场人员都知道偷袭计划,都还没执行就想别的阴招?这么损的提议相当受欢迎,没一会就有十几种方案如跑稀拉肚般奔涌而出。方案中包括又不制于暗杀、扶持反贼、挑动争端、佣兵、造遥、花钱让别人窝里斗……方法之多,方案之损听得方斌直冒汗,这些同盟人就没一个愿意正面硬刚,一个劲挖空心思下拌子。 第32章 《幸得一命》 风雪关。 街巷人声沸,路侧万人观。公主临城时如此,如今出城也是如此,没见过世面的居民都不愿错过一睹天颜的机会。 ‘陈’字旗下,仪仗队一身喜庆,在锣鼓声中缓缓前行,队中一无顶篷马车,二马并架牵引,车上少女红妆半遮纱、头顶冠饰发轻盘,半遮半饰引人注目。 欢呼声中,陈国队伍缓缓从视线中消失,可街边民却未离开依旧喧闹观望,不久,鼓声又响,一队缓缓走来。 ‘康’字旗下,百骑列队沿街而来。陈国仪仗队红色喜庆。康国人则简朴,一百五十名护卫骑士无一红色全员青灰,唯中正中三女衣色有异,二名待女、一人黑袍一人青袍,公主殿下则是一身深蓝简洁干净并无累赘。由于全员骑马,康国仪仗队来也快、去也很快,没一会过去了,搞得街边民众一头雾水,纷纷猜测三名女子中谁是公主。康国人的干脆和懒给风雪关留下的悬念,谁是康国公主一事,困扰了这座城很久很久。 街边看热闹,而被看热闹的人却很累,方氏为了这次送行不出乱子,足足动员二千人维持秩序。两位公主在城中住的半月,更是让方氏人员头痛不止,怕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事端,也怕两国公主勾心斗角出难题,好在事还算平稳,康国公主主动见了陈国公主一面,也没出什么事端。 渐行渐远,城已远去,回望只见轮廓,仪仗队也不装,大热天顶着厚重的华妆丽服本就够受了,事一了谁也不愿在受罪。 两国人员换装时,前来迎接的同盟人嘻笑看热闹,不时凑头私语不时笑。 领队的张锦脸一黑,怒道:“严肃点!注意形象!” 嘻笑的十九号同盟人瞬间安静,换上了另一副做派,一个个神情肃穆公事公办的样子。 明知道是装,张锦还是满意点头,招呼其中十人随行,便离队走向两国人员住驻地。 张锦等人一走,剩下十号装模作样的人就绷不住了,没几下就恢复常态开始勾肩搭背胡聊乱扯。 二十人迎接小队成员复杂,有同盟人、有陈国人、有苍狼人、有康国人、有月国人、甚至还有萧国人。负责迎接的人员,其实该算作二队,每队十人。一队由羊城派来,吕蒙为首,迎风、李连两人为辅、图安属于无聊来充数。另一队是自发组成,是张锦闲着无聊非要凑热闹。两队在城中一凑头,张锦便接过主导权,吕蒙也乐得清闲,迎亲事怎么算怎么看都是张家事务,他一个外人本就不想接,纯属被逼无奈,是蛮开说,张扬求才接下的任务。 图安笑嘻嘻道:“吕哥,两国公主看上去都不是吃素的,张扬那小子有得受了,要是打起来就好玩了。” 吕蒙一笑:“花架子而已,那些随行人员看似训练有素,其实也就那样,张统领那帮手下试过他的身手,偷了六荷包都没被发现。” 初闻此事,迎风一乐想起某人,便笑道:“应该是流萍动的手,那小子身手了得,我就连得被摸了几次才知道套路。不熟悉他的话,被骗了还帮着数钱都可能,他太能忽悠了。” 李连插话道:“两国公主也不算太差,能把卫队管得服服帖帖已经不错了,关键是长得顺眼,姓张的是个颜控。” 话题越聊越离谱,这些相知相熟,并一路甘苦与共的人聊起来就没节制,加上他们熟知张扬什么德行… “图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有需要的话可以明说,能帮的我会尽力。”吕蒙问话,打断了嘈杂声,萧国受灾和遇袭所有人都清楚。 图安心一温,此类表态这段时间他听了不少,却还是第一次听吕蒙说。从同盟北上星原,再从半城北上冰原,一路相处,吕蒙什么性子图安一清二楚。吕蒙虽然有点冲动,可说话做事却从不含糊,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失言。 图安耸肩一笑:“回不回都一样,以如今的事态有我没我都一样,不如先等等看看情况。” 看见有人欲言又止,本已停下的图安只得继续说道:“图氏领土离边境近二千里远,离皇城也不近,族中也一直不参与皇权争斗,应该不会主动卷入内乱,短期内应该问题不大。就算真出事了也能及时撤离,那边离海不远,真要走谁也拦不住,族中私兵虽不如你们强悍,一战之力还是有的。” 主人话已如此,闲人也不便多言,话题又转回了眼下。聊着聊着,李连靠近图安笑道:“我人小力微大话就不说了,若有事可以让人撤到齐岛,我家那老头不知怎么就开窍了,一再来信要缓和关系,已经和镇上拉上关系,看在钱的份上,这点小忙应该还是会帮。若有心,等会便与我见见张统领,传信一事他在行。” 图安也不矫情,道谢一声,便与李连去寻张锦,从他们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便知受同盟人影响极大。 张锦笑看已说明来意的的年轻人,补充性问道:“不用别的?就传个信这么简单?” 简单?图安无奈了,也不对身前不熟悉的人说相隔万里,只得带笑点头不吱声。 李连却听出了深意,眼一亮贼兮兮问道:“咱们在齐岛上也有人?” 张锦对‘咱们’两字相当满意,带笑点头:“多少人我不清楚,只知道跑了两回生意,你那堆兄弟姐妹有点嘴碎,常说你走了狗屎运。” 知道自己存在觉爆棚,李连咧牙一乐。 张锦被逗到微微摇头,面向图安提醒道:“存在同盟的钱留着也是留着,不如换非装备。这年头一副铠甲抵十个兵,只要器械足够粮不缺,是个人都会绕着走。” 图安又无奈了,他存在同盟的钱还不够买二十副铠甲,这提议怎么听都有点多余,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能赊账?” 张锦点头一脸淡然道:“给你千副,账可以慢慢还,还的方式不受限制,唯一的要求是得族中长辈点头,或有人担保。” 算盘珠子蹦都到脸上了,李连只得苦笑接话说自己可以做担保人。张锦点头同意,还笑问要不多来点? 李连牙直庠,一千副铠甲已经够受,这些铠甲的价值已远越出他的存款,面对张锦的调侃,李连咬牙报了五千。 图安震惊道“五千?” 李连丝毫不担心张锦不同意,不答张锦应声,便朝图安点头道:“其中二千给你,另外三千留在齐岛充实防务。” 图安麻木点头,远远超出预料的事态,让他有点转不过弯,什么时候盔甲这么不值钱了?想买就能买到?还是以千为单位? 张锦还是一脸淡然,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只答应传信并说尽力。 ‘三千越甲可吞吴’并不夸张,盔甲一直各国禁品,无一不是严令私自铸造,违反者一律视为造反。别看各国兵力动不动就是几十上万百,可真正的甲士少之又少,除了同盟,就没一国能凑出数万重甲兵。 同盟明面上也禁甲,法律上也说藏甲得处死刑,可八部都是阳奉阴为,高层尚且如此,下面就更不用说。宽松的态度,可有可无的监管,久而久之同盟全境形成了默契,那就是拥甲没人管,只要你不发疯披甲上街,其余的随意。 盔甲一事算成了,图安反而更头痛。甲士,有甲得有士,不是什么人都能披着几十斤上百斤的盔甲上阵砍人。人选、训练、后勤缺一不可 ,没几年训练和庞大后勤都不可能完成,而局势万变,随时都会出现意外。 – 星海,张扬也很痛苦,身体上的痛苦,说来只能算他运气不佳,本就闲着没事可做,却不愿多花时间走现有的道路,非要抄近道,结果就是过草丛时被蛇亲了一囗,好在有人同行,和本人也足够镇定。 毒是吸了,脚也绑了,效果是有但只能保命,残留并渗入血液的毒素还是把张扬折腾得痛不欲生,脚肿得像球青黑一片,人也被绑带了床板上囗中还咬着布料。 张扬所在的屋内外,不清楚状况的张镇人焦急等待,黄图面黑如铁,张癫一脸愁燥,吕梁咬牙切齿,陆虎静坐无声头微垂……气氛太过压抑,女眷中有人哭出了声。 黄图头一转喝道:“要哭滚远点!人还没死,你们哭个球!都给老子滚开。” 辛火抹去渗出的眼泪,一直强忍没哭出声的她招呼上女眷默默离开…。 方斌叹一声,轻声问道:“能不能进去问一声?这样干等着也没用。” 也许黄图的咆哮惊到了房中的救护人员,方斌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便被缓缓推开,一名青衣汉子走出,看到门外人头齐齐刷刷看来,汉子失笑道:“死不了,瘸个几天就能恢复,他刚吃了麻药在睡觉,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没必要在这守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直兜着圈的黄图一屁股坐到了陆虎身边,对着还在原地不走的人说道:“散了,散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几个人准备午餐,靠那帮女人的话今天谁也没饭吃。” 人群散去,见屋外人不多,青衣汉子便让开大门让黄图等人进入探视。 张癫看到兄长没有大碍还睡得正香,不禁气笑道:“这王八蛋和几年前一样,总能把人气得不轻,那时疯疯癫癫,现在半死不活。” 黄图一脸苦,摇头时轻手掀开盖在张扬身上的被单,露出了一条黑白相间还被刮了毛的大腿。 看到大腿已不在像抬来时肿胀青黑,探视人员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吕梁提醒道:“要不要给羊城通个气?” 黄图摇头,张癫摇头,陆虎也摇头,吕梁见此不在多言。 放下心的方斌,转头询问救治过程,三名青衣大夫有一说一也不隐瞒。 方斌觉兴趣是因为咬伤张扬的毒蛇,在星原和关内都有,蛇青而小攻击性极强,常伏于草从叶间中让人防不胜防,每年都有不少人被咬伤致死,被咬中者多数陨命,而活下来的人后遗症明显基本残疾。方斌没见过这么快就能确定活命,还成功让肿胀消下去。 问也白问,大夫的回答让方斌一头雾水,‘血清’‘消炎’‘中和’‘麻药’几词,就没一个是他能听懂的。 今日果,前日因,若无几年前,张扬心血来潮搞医药,今日生死难料。 第33章 《人心难平》 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也不知是那个碎嘴的泄密,张扬被咬的事在第二天蛮开就知道了,第四天正在赶路的张锦也知道了,没多久整个星原都知道了。 有人忧,有人虑,有人喜,有人幸,有人怒,有人惋惜,有人搞形式,张扬被咬一事让星原万态起,各人各地各异,敌友亲疏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蛮天收到消息当晚上就现身于星海营地,看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放下心后蛮开轻松不少,也有了调侃的心情,对着张扬就是一顿疯狂输出,好的坏得可劲造,调笑道,说他差点成了第二个被蛇咬死的同盟军将领…,也许是麻药磕多了,也许是心有余悸,一直嘴硬的张扬难得安静听训忍调侃,直到方斌也加入指点系列,才让他忍无可忍重归常态。 张扬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让蛮开感觉自己这一趟,属于闲着没事瞎担心白跑,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城中偷懒睡觉。 方斌不顾骂骂咧咧的人,一直打忿问医药的事,一直问能不能分点。张扬听而不闻、闻而不理,方斌契而不舍、一直烦一直问,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大有僵持之势。 也不知道方斌问了多次,也不知道张扬装傻了多回。嘴硬还瘸腿的人终于服软了,张扬的原话是:“你要来干嘛?是打算闲着没事往草丛钻?还是坐着无事打算抓两条放口袋里阴人?” 对于话间的阴阳怪气,方斌一点也不介意,竟然连还嘴都没有,唯有离开时趁着黑灯瞎火把某人的拐杖给借走了。 天渐明,日头初现天际,由于余毒未尽一夜没睡好,张扬打算出门溜脚分散注意力,结果一摸空了,一找没找着,后知后觉的他气骂几句,只得扶着门槛向场外求援。 闲着也是闲着,心情大好的张扬带着满腔热情,在两名青衣大夫的帮忙下亲自上门道谢,一大早就找方斌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吱~门一开,张扬傻眼了,出来的人不是方斌,而是一脸无奈的蛮开。 借方斌住处休息了一晚的蛮开,为表感激之情,主动加入张扬的感谢队伍,打算当面感谢感谢方斌的慷慨,可正主早就溜了,把房子借出去后就跑没影了,直到蛮开离营返城,连方斌的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人了。 – 张镇。 镇厅改名成镇政府,原木的小木楼已被一栋六层建筑代替,大楼装修极尽奢华,内部明亮干净,所有房间都上白漆,外部也破天荒的上了漆,由于张峰感觉黄色不错,于是整栋楼在阳光下相当耀眼金灿灿的,让人过目不忘。 三楼,会客内张峰在会客。客人年龄不大,名齐楚,齐国二皇子,二十出头,其貌清秀俊朗,一身华服长发飘飘,若不是衣色深蓝也无花饰,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女的。男子这身的打扮在同盟境都很少见,在讲究舒适简洁的张镇就别不用说,显得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是外邦人。 厅中饰品精致奢华,桌椅板凳全部上了漆,壁灯四盏分立四周,灯为琉璃品晶莹剔透却不见油烟,应像是未曾点明,大厅中央,圆桌之上圆形吊灯悬空,该灯由三十六个小灯组成。 会客厅内中设施齐全,有卫生间,洗脸台,还有两个小隔间方便人参会方私下交流,剩下的自不用说,茶几杯具,沙发,一应俱全,甚至还配了两个小型垃圾桶。 齐楚先入会客厅,等待期间已将室内阅尽,曾感慨齐国皇宫大院还不如一室明亮洁净。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阅书万卷只存于脑,知而不行全属空谈,行路万里游历山河,得见山川湖海各不同,亲历亲阅记于心。 一路万里,齐楚见过书上没有的壮丽奇观,见过民间疾苦,也见过各国权穷奢极欲,也于海上受过风吹雨打,陆上日晒夜宿于林。 张峰也如齐楚一样只身进入会议室,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没有繁琐套路,连介绍都不用。 齐楚受多年礼节教育,虽踏过万里山河,依旧放不开,见到张峰时还是忍不住单手扶胸斜头轻点行了个礼。 张峰就不一样,家教出身,打小就被棍棒加拳头教育,加上集训那几年的野蛮教育,见面点个头主动敬一声,已经是同盟最高礼节,没要求和必须的情况下,让同盟人行礼实在有点难度。 齐楚的行礼,张峰就当没看到,自顾走向沙发很没形象的往上一坐一靠,还双脚一提盘了上去,露出了小脚,也露馅了脚上的浓密的脚毛。 黑色短裤短袖的张峰弯腰把拖鞋摆好时,头也不抬说道:“我们这没那么多规矩,皇子随意就行,桌上的水果茶品想吃就吃,垃圾往桌下那小桶扔就行。” 齐楚带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还真拉上桌上的龙眼吃了起来,扒拉了几个把果皮往垃圾桶中一丢,才说道:“我们那没这东西,荔枝也没有,南下前有很多东西我都没吃过。” 这样说话就对,闻言的张峰脸上开了花,感觉这次会面会轻松不少。 齐楚在同盟境呆了三个多月,对同盟人的秉性也算有所了解,知道很难等来他们主动问话,便继续道:“这次到访,原本目的是想看看贵邦蒸汽船,一路走来看多了,见多了,目的也有了点变动,想和贵邦谈点生意。” “我国以水立命,海外两岛为重中之重,海上力量是生存的根基,战船向来是越多越好。若船舟不方便出售,不妨谈谈贵邦的商品,从军械到日用品,有多少都行,我照单收下。” 张峰:“唉,船的事我无能为力,那东西归军管,其他的好说,就是数量上可能没多少,订单太多只能尽力匀一点出来。皇子不妨写个单子,这样方便不少,省得一来二去到备跑。” 尽量对同盟人有所了解,可不谈怎么交付,怎么护送,也不谈价格,也没担保人,也不立凭证,就直接下单的,齐楚还是头一回见。 齐楚苦笑道:“还劳镇长等等,来时准备不足,此时手中并无笔墨纸章,晚些时候我自会命人持单前来。” 类似情况张峰见多了,只见他头一抬,手往立在墙边的柜子笑道:“那里面笔和纸都有。四方长条的东西叫铅块,写字用的,往白纸上一划就能留痕迹和墨水一样。” 话已如此,齐楚只得起身走向柜子,拉开抽屉后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抽屉中竟有知刃一枚,这和入楼时收缴兵器的举动很不符合,也和违反了旧有的会面传统。不知何时起,桑国以前已有,久到无法追根溯,会谈一直有个潜规则,就是不持兵,不论双方交战与否,主持会议的第三方都会要求会面人员放下利器才能入场。 张峰一直注意着,见齐楚一顿便笑道:“刀是用来削铅块的,铅太尖太方都无法书写,得用刀不时修整一下。” 齐楚不在纠结,照着张峰的指点开始削铅作笔,并连续写破二张纸后终于上手,可写着写着却卡住了,单上只列出十三种就想不出别的了。 齐楚:“镇长大人,能否命人把我在楼下随从叫上来?贵邦物产充盈种类繁多,着实难记。” 张峰很意一笑说了声稍待,却也不往外走,齐楚疑惑时,张峰走到窗台外,对着卷帘上的线一拉。 齐楚更加不解,张峰解释道:“线那头有铃铛一拉就响。” 齐楚脸上的僵硬还未淡去,敲门声伴着清脆的女声便已响起:“有事就说!我很忙!” 张峰气道:“怎么是你?剩下的人去那了?” 门外没声响,门却开了,一张胖脸怼了进来并带着几分不满说道:“四哥去了湖区,大胖休假,小胖去核查仓库,张铭三天两头不在,吕栋去打饭了,十九哥…” 眼见女儿还要说,张峰赶紧叫停,让她去楼下等侯区把人带上来。 大胖翻着白眼走了,齐楚笑道:“镇长千金气度不凡,大有巾帼之势。” 张峰斜眼道:“千斤还差不多,小时还好,越大越让人不省心,没上房揭瓦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齐楚叉开适头问道:“不知张将军是否于城?久间其名,其行其志令人神往,不知能否得见。” 张峰一笑:“大的?还是小的?” 齐楚无奈道:“小的”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峰微微一叹:“小的不在城中,短期内是见不到了。不知皇子在城中是否舒适?若有不舒请直言,张镇一地我的话还是有点份量。” 齐楚头微摇:“并无不舒。贵地山水相间新奇多,风俗古朴人心纯,吾已入城十日却无异乡感。男爵所居一应俱全,吾亦心喜,不劳镇长挂心。” 齐楚口中的男爵名叫李连,可正主李连却不知道自己升了官还有了爵位,也不知道辛苦的买地建起来的房子,自己都没住一天就让人捷足先登了。李连随张扬北上时宅地还在挖地基,别说住人连块砖都看不到。 李连不在期中房子建好,第一批入住的人来自齐国,是其父派来的人,房中家具是由陆象帮忙购买和安置。 张扬一行不在期间,神匠区换了模样,旧有建筑全被拆除,原址上统一盖上了三层小楼,同时也多了一堵高达三米的围墙,把整个小区圈了起来,不单如此,围墙边五十步便设一岗,并禁止外来人口擅入,戎备等级与城中张村无异。 张凤去而复返,并带来了两个汉子。张峰和齐楚都是挑子一撂,一个交给女儿负责,一个让手下列单。 闲着无事,张峰便开口邀请齐楚游览大楼,齐楚欣然同意,两人共游间聊起东部动乱。 齐楚望东苦道:“习惯了,没什么感觉。齐氏自立国后就没平静过,先后与五国交过手,与月国有过战争,与康国有过冲突,眼下动乱不过常态没什么大不了。” 张峰有感而发:“人皆有心,沟壑难平,人存于世,动乱不止。” 齐楚一笑应声:“人心不古蛇吞象,时势无平战不停。” 第34章 《互不顺眼》 晨光中,凉风吹过,腊黄青绿色相间的草丛随风而动,叶端轻露于摇摆中缓缓划下。 水滴落下不偏不倚滴于草间潜伏之人,草丛颤动中,一张粗糙的大手抚去落于侧脸的水滴。被凉意惊醒的汉子眉间一皱,微小的动作让本就暗黑的脸上又多几分沧桑。汉子在一身青绿的衬托下轻挪如虫,于草间前行,远观不可见。 斜坡而有数米,汉子却挪动几分钟才至项端,拨开身前拦着视线的杂草,回手探取腰间之物时,汉子才发现身上衣物已半湿。 数百米外,雄城盘据,几乎和汉子潜伏的山头等高,灰暗色的城墙亦是难掩墙体上的疤痕,不用细看便能看到墙身的凹痕孔洞,及不同了灰色的斑杂色块。 平西陷落后,许君狂怒不止,自知已错难平的五个千户,为了不连累家人,也为求一线生机,断然拒绝许君的召唤,强行聚集部众开展了攻城战。 许尹带兵赶到时,已有三个千户死于攻城战,被他们召集面来的六千士卒也是死伤惨重,阵亡者过千,伤者数倍,已无再战之力。 许君却不知道,若他晚来两天,情况将会大不同。‘许’字旗出现视线时,据城而战的府城人惋惜不止,本已挖开大半的城洞被再次重填堵死,出城偷袭的计划被迫终止。 功过难言,事因起因苍狼人一清二楚,主因是自身松懈,入主星原的狂喜,让这些困守一地一贫如洗的低居士卒产生了贪念,谁都想在富饶的星原上多少一点土地。次因是毫无底线的压迫,作为胜利者的苍狼人没把府城人当人看,而是视为奴隶性口玩具,短短数年,星原上被俘、被集起看押的府城人便已死去近半。 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这句话不能代表北星原的情况,应该用军阀管四方更为贴切。分布大地上的大小军头听令于许君不假,却不代表他们听命,许君在军中对他们有指挥权,却不代表着对他们的生活和领地有管理权,这些军头获得领地后,无一不是自行其是。 许尹率军抵达平西城后,没敢对两个还活着的千户追责,原因很多,军心、志气、功过、统属、都只是表面。许尹不很不承认,这些千户的武勇和围城的关键,若不是围城及时,动乱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成功把苗头压在了平西一地,没让周边逃散的府城人进入城中,也没让城中的府城人四散出击。 又几次攻城后,许尹放弃了速战速决想法,改成了围困,打算困死饿死城中的府城人,攻城一事只会徒增伤亡还不一定成功。 不进攻不代表静坐,许尹于城外用尽方法给城中添堵,先是将供水的河流拦断换道、暗中挖地道、准备攻城器械,偷偷放口子让游荡于平西四周的府城人入城帮忙消耗粮草,搞宣传战…。 想法很多,行动不少,效果却不如人意,挖地道用处不大,城是府城人建的,那有漏洞都一清二楚,平白死了十几人后,许尹叫停的挖洞。攻城器械的准备也不如人意,城池周边十几里,微稍像样点的树木早就被砍伐并用于建城。等城中的人饿死,难度更甚,城中本就有粮,困在里面的人经历过悲惨的奴隶生活,三天两头吃不饱是常态,现在城中一天两餐、餐餐管饱。府城人为表坚决,直接把城中刚出生孩子直接从城上扔下来…… 焦头烂额中,许尹等来兄长,更其不解的是随行人员中竟有同盟人、陈国人,人数还不少足有二千多。 平西城陷入迷之寂寞时,羊城却热闹非凡,两个公主车驾已离城不远,准备来说离城千步,人都住进了行宫,只是还未入城,对面说稍做休息整理妆容。 两国公主的细心准备让城中的人无奈了,没想大张旗鼓的他们面面相觑。 走路还不怎么利索的张扬被盯得无地自容,只得讷讷出声:“要不扫下大街?街上一起风,沙尘是有点大。” 这还不如不出声,张扬话音刚落便惨遭围攻,被蛮开、方斌、张锦三人一通训,黄图、吕梁等人幸灾乐祸不帮场就散了,还不时出声损上两句。 张扬一脸憋屈无奈,敢怒不敢言。眼下缺乏迎接的情况若讨错,张扬占不到十分之一,主要功绩都出自身边这些人。张扬征求意见时,蛮开说随意点就行,方斌说太隆重只会让她们上房揭瓦,张锦说人是你的自己看着办,黄图反问:“房建了、路铺了、还有千人列队街边,这还不够?”吕梁干脆利落没出声,张癫陆虎则无所谓从不吱声。 “胖子,带人去把街边的杂物整理一下,顺便把你们过年用作装点的红布往墙上挂一些,看上去喜庆点。” 蛮开话落,陆虎便看向张扬,张扬只得麻木点头。 陆虎一走。蛮开继续吩咐道:“吕梁,带人去库房领装备,一切器械随意,怎么威武怎样来。” “黄图,组织下城中餐食,关岩辅助,入城仪式结束后大宴全城,菜品不用太多,五菜一汤就行。” 张扬牙痛刚想说话,便看到蛮开面向向方斌说道:“一人一半?” 方斌脸一僵木着脸应声:“四分之一。你一,我一,正主一半”,说完便和蛮开一起盯着张扬看。 张扬还能怎样?老实点头时硬着头皮问了声:“酒水怎么算?” 蛮开斜眼像看傻子,一点也不尴尬:“喝酒对身体不好。” 方斌眼一翻,前言不搭后语:“第二天还得干活,谁想喝就自带,也没必要拦着。” 张扬震惊住了,方豪脸都憋红了,张锦抬头看天,余下的人也是神态各异。感情这大宴全城就是打张扬的土豪,明面上蛮开方斌都答应出钱,实际上是一毛不拨,羊城中居民95%以上都吃公粮,这一出纯属让准新郎掏钱给全城人加菜。 张扬刚才骂街,却被十几号人神色和善盯着,刚想说还行,出口时的话却是:“不上新鲜货,全部从冰库出。” 和善的眼神还在继续,张扬只得笑道:“咱们那几桌都是现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事已临头才感准备不足,感觉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羊城在蛮开等人的指挥下动了起来,街头巷头都忙了起来。 就连张扬也没能闲着,被几个无良长辈硬塞到了南门,任务很简单,给城外休整的两国公主提供帮忙,简的来说就是人家要什么就送什么,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 以为得活活累死的张扬,带着一脸不情愿了南门,结果却出乎意料,闲极的他只得拉上张锥方豪在门洞处斗地主。 负责协调的迎风李连不时从门洞中匆匆经过,对于忙着斗地主的人,两人默契的选择视而不见,连停下兴趣都没有,巴不得闲出病的张扬更不全出声揽事。 李连又一次经过,方豪抬头想说话,张扬眼疾脚快一脚踹到了小板凳上。 方豪的倒地成功让李连停下了脚步,不过李连的话却让方豪感觉自作多情了,李连调侃道:“小侯爷万金之躯,怎能和乞丐一起蹲在路旁。” 被说成乞丐,张扬无所谓,张锥无所谓,方豪臭着脸站着刚想回怼,李连却起脚跑开了。 李连去,迎风来,一个前脚刚出城,一个便要进城。不同于前二次出入,这次迎风不是一人来去匆匆,显然是为人带路,因为在其身后跟着十个俊郎青年,其中五人青衣装扮,另五人则是一身淡红。 迎风回过头刚想介绍不远处的打牌的三人,却被红衣小队的领头人镇住了,也打消了认真介绍的心,那人原话是:“军事重地怎么如此松懈,同盟军纪竟如此之差?若是于我国国内,那三人不死出得脱层皮。” 迎风脸抽几下没反口,笑口就乱编:“不用搭理也别乱发言,那三人的身份都不简单,最小那个姓方,小平头那个是预备统领,短裤短袖长还得不咋滴那个,他父亲是同盟军正将,咱们背后议论就行,别惹事非。” 十人在欢迎的带领下,从三人身边匆匆而去,短裤短袖的张扬和方豪一样一脸不解,他们都从那些人的斜视中看出了几分鄙视。 张扬一摸脸:“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 方豪一脸鄙视,赞道:“这个说法很大胆,不过事情应该也是这样。” 不理会族兄白眼,张扬一脸享受。 方豪却话头一转:“就是没我英俊,你还却了几分。” 方豪为自己的话付出了代价,他没能在某人的偷袭下撑二招便被按到了地上。 张扬扣着方豪的手半压在上面,恶狠狠问道:“谁更英俊?” 方豪一脸不服:“有本事放手再来,偷袭算什么本事。” 张扬手一松站了起,蹦蹦跳跳搓手道:“来呀,就你这样的我能打三个!” 方豪拍拍身上灰尘,扎马步时邪邪一笑。 胜负头悬念,方豪又被按到了地上。不过张扬也不好过,一手压人,一手揉眼。 迎风和十人代表团还未走远,门洞处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不光彩偷袭看到了,无耻到极点问话也听到了,单挑时不进规矩的打脸也看着了。 看着身侧十人懒得掩盖的鄙视,迎风怕生事端赶急出声招呼上路,倒不是怕这些人主动挑事,而是担心人来疯身张扬看到他们的表情主动送上门。 离开城门处的迎风一脸侥幸,却不知张扬和方豪都看到了十人的神色。 张扬揉着眼一脸不高兴说道:“你来还是我来?竟敢在咱们地盘上这么牛逼哄哄,不教育教育的话,迟到上房揭瓦。” 方豪同样揉眼,却乐呵呵道:“他们从皇城重地来高傲一点很正常,进宫可没那么简单,不但要长得顺眼,还得有点武艺,最重要的身上的血统。” “这事你来好点,你过段时间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却得在这呆一辈子,得罪人的事少做为妙。” 张扬斜眼:“没出息,胆小鬼。” 方豪死皮赖脸:“好吧,你英名神武气壮山河,手能撑天脚能踏地,这种大事您来,我这水平也就能欺负下三岁娃儿。” 旁听的张锥一脸无辜,不知如何搭话,只得趁互怼的两人不注意,稍稍朝朝夕相处手下使眼色,示意他们去打小报告。 第35章 《摆谱》 忙碌了整整一天,城中一切准备就绪。 为了让欢迎仪式显得热闹,蛮开只保留了足够的巡逻力量,剩下的人全部半放假式的,被他赶去路边看热闹。 方斌倒没直接放人,却暗示说可以调节时间,只要不耽误工作进程。 天渐明,朝阳出现天边,城中高耸的辽望塔上,卫士持锤击鼓。 咚…鼓声如往日般响六次,不同之处是鼓声停下后,四处城卫几乎同时响起号角声,这事极少发生,自羊城建立,号角一共就响起七回,还算上了眼下这次。 第一次是同盟近卫军正式入驻仪式,万军擂鼓鸣号声震宵霄。第二次迎接许君来访,同盟人为战功赫赫的他吹响了号角以示敬意。第三次是康国太子临城,同盟人稍稍表示了一下。第四为了送行,陆鸿带领近卫军一部撤离时,留守人员为他们吹响了号角。第五次是大水漫至城根时,第六次为大火燎原时。 渐着鼓声短号声平息,城中平静一去不返,街巷间人声四起。 城南处,间茅草房内,靠内壁休息的吕梁从床上坐起,看到左右两侧床上的人还想赖床,便直接动手扯被单。 秋已至,被扯去被单的黄图张癫只得木木坐起,两人虽未说话,却都用生不如死的表情,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吕梁无奈道:“过了今天,明天你们想怎么睡都行。” 黄图打着哈欠嘀咕道:“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少了就是少了,补不回来。” 张癫脸在抽,为了给自己提神,生生从鼻孔处拽下了两根鼻毛,听到黄图的话便出声表示赞同。 吕梁就当没听见对着张癫问道:“你打算去哪帮忙?是跟你哥,还是黄图?” 张癫侧头沉思,偷懒?不可能!没人会放过自己,跟黄图?得累死!跟陆虎?没具体安排得满城跑…,跟兄长张扬?他压根就没往这点想。张癫思来想去觉得去南门站街轻松点,于是答道:“和你去南门。” 吕梁点头:“要准备的事有不少,洗漱后就得出发。” 没一会两人离开,只剩一直磨磨蹭蹭的黄图还在房间里。 “黄图,起床了没?咱们得开工了!” 刚眯上眼的黄图有气无力应道:“等一下,我这就穿衣服。” 门外,关岩听到房内有动静,便不出声催促。 城西,陆虎无精打采,远远就能闻到身上的酒气。昨夜这胖子忙里偷闲,稍咪咪拉上几人溜号,从城南跑到城西喝酒。 受氛围影响,张扬难得早起,鼓声还未响人已起床,同屋的方豪被吵醒以,不但没生气还一脸见鬼样。 张扬气道:“没见过呀?” 还盖着被单的方豪连连点头:“别说看到,就连听说都没有。你在风雪关时懒得像猪,在羊城也没好那去,在星原就更不用说,从没见你起得比别人早。” 也许是本身就不咋白,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张扬微红的眼眶,方豪那一拳效果不明显。 脸皮不如张扬厚,也没张扬黑的方豪就没那么幸运了,左边眼眶和眼珠都正常,左眼眶微红眼珠上血丝明显。 城中忙,城外也忙,住着两国公主的两栋楼,仅用肉眼便知忙碌,楼中人来人往,楼外车马遍布,人员脚步匆匆。 随行人员忙碌不止,两国公主却抽空凑到了一起。 陈国公主名陈琳,受一母同胞的兄长影响,打小就舞刀弄棍,封号武宁。 康国公主名康怡,封号文华,封号看似文艺气十足,人却和封号一点都不搭,也许是舞刀弄枪的源故,在她身上看不到娇柔。 也许是心心相惜,两人第一次碰面就看出了彼此好武的根脚,也有可能是同仇敌忾,都对婚事不满意,一路走来,本该是对手的她们出奇的默契,别说勾心斗角,就连双方随行人员都没闹过矛盾。 武宁十九,文华十七,相差两年,两人身高身态都因习武相差无几,区别在于面相。武宁脸尖,一头齐腰长发衬托下,略显妩媚娘成熟。文华脸微润,配上束起齐肩的头发,英气十足。 两人凑面不聊闲言不谈八卦,只为入城仪式而来,闭门不足一刻钟事便聊完。也不知聊了什么,两人分别之时脸上都带几分嘻笑。 日头渐中。 南门人头汹涌,喧哗中吕梁张癫都是一脸苦。 吕梁抬头看了眼太阳,低下头叹道:“要是负甲久站会死人的。” 张癫抹去额头汗水点头道:“那就偷懒,车队没出门就不负甲,现在人多,拼装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吕梁回过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叫兄弟们先坐下休息没必要站着,先不急着负甲,待城头给信号再负重列队。” 随着吕梁的吩咐,列队于长街两侧的一千两百人纷纷就地坐下,其中不少人互相帮忙解下刚披上身的盔甲。 城楼上,蛮开、张扬并肩,两人都穿上了深黑制服一身笔挺,肩头纹章,腰间黑腰带,脚穿黑皮鞋,就差一项夹在手臂间的帽子。 一身行头在身,张扬多了几分正经,整个人看上去靠谱不少,就是口中的话没变。“怎么还没开始?脚都麻了,要是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多睡一会。” 蛮开侧头望天,回头时没好气道:“时间还没到,急也没用,又没人要你傻愣愣在这站着,无聊的话就去下面。” 得到许可,张扬起脚便溜,一身制服配上蹦下城梯的动作,看得蛮开眼皮直打架。 方斌一直坐在旁边却不说话,张扬一走,便笑着对蛮开说道:“那小子开窍了没?这年龄应该早成家了,怎么拖到了现在?” 蛮开一叹:“这事我不太了解。传言是有不少,多是说几年前的意外让发育慢慢不少,说其身成人未成。” 方斌:“那次意外真如传言中疯疯癫癫,临死复生?” 蛮开:“传言并未夸张,甚至不到事实一半,那时的他不是疯癫,而是疯狂,张家直接以链束身才将他制住。临死复生一事倒是真的,不过不是意外,而是张家人不堪忍受想让他离去,不料错又错得。在那之后人是正常了,却也让他整整虚弱了两年,眼下状态,说不准就是那时留下的隐患。” 方斌忍不住起身看了看正在和吕梁聊天的人,回头感慨道:“时也命也,福祸本相依,去福便祸,去祸则福,谁也说不准好坏。聪慧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名气过大也是如此。” 蛮开:“没办法的事。他来星原本就是为了避人口舌,风头夸剩,会招来无数非议,若是不离开,谁也不清楚会出什么事。” 方斌一笑:“还能出什么事?无非是被人暗算,被人翻旧事说是疯子,连带着把事住他长辈身上推。” “我很佩服他家长辈,不是谁都有魂力把后辈往外推,还一个劲往他身上抹黑。” ‘抹黑’两字让蛮开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斌不解,蛮开便说了下张氏恒久流传的坑后辈传统,并笑着说道:“那不是抹黑,是张家人懒得隐瞒,一族上下多是直肠子,遮遮掩掩的事他们干不出来。” 方斌突然想起张山、张峰兄弟。方斌虽然和兄弟俩相处时间不长,面也没见几次,可两人却给方斌留下了深刻印象。 张山给方斌的感觉是沉稳阴冷,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不寒而栗。 张峰给方斌的感觉则不一样,张峰的脸皮、无耻、野蛮、口无遮拦让他太感佩服,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方斌想到那两兄弟,再想到张扬厚脸皮无耻粗鲁,张癫的疲懒闷骚冷静,只得苦脸摇头道:“姓张的没一个好东西。” 蛮开感同身受默默点头。 十事九不如意,羊城上下一心大张旗鼓搞迎接,单单路侧甲士便有上千,可却闹了个虎头蛇尾。 两国公主入城巡游的规矩太多,张扬没能靠近,更别说在队列前领队出风头。就连一城之主蛮开,一方霸主方斌,都只得到告知,来人说,两位公主不便在大庭广众下向城主侯爷行礼,会失皇家权威,并转达了两人的歉意,说会仪式结束后上门致歉。 欢迎仪式结束了,万人携兴而来扫兴而归,全程就没看到公主长啥样,又是头巾又是面纱能看也面貌才有鬼。从开始也结束,观众都只能盲猜,他们知道也就二点。第一点,红衣服的是陈国武宁公,蓝衣服的是康国文华公主。第二点,两国仪仗队真好看,穿得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还趾高气昂,一脸桀骜不驯。 游行没尽兴,连未来老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这一切都让张扬很不爽,让他感觉自己像傻子。 气人不只过程,就连收尾也让人很不得劲,两国公主在巡街后,竟推掉了城中辛苦准备的晚宴,还美名说她们在的话,将士们放不开手脚。 天渐暗。 方斌和蛮开找到张扬时,张扬已经喝上了,看到两人时还起招呼他们坐下。 蛮开坐下后说道:“今天这事是意外,由于沟通不足,人员疏忽,那边没能及时告知事项。” 张扬饮下杯中酒,头一抬嗤笑道:“这话骗骗三岁小孩就行。现在事都过去,提也没用,还不如喝酒。” 方斌纠结数息叹气道:“今日这事真让人不爽。” 张扬大笑举杯,方斌亦如此。 蛮开由于公务在身不便多喝,小酌两杯便告辞起身告辞,临行前拉过吕梁黄图,要他们盯好张扬别让他犯混。 第36章 《闲极无聊》 ‘别人不给面子,那就别谈面子了!’这句话看似简单粗暴还不着调,可它却在同盟境流传极广,说是同盟俗语或同盟人行事准则都不为过。 张扬身为标准的同盟人,别看平日间大大咧咧,其实心眼不大,他若是心胸宽广,就不会干出臭骂长老院长老这样的事,也不会想方设法,变着法子在族中长辈安排的任务中偷懒。 两国公主不给面子的行为,放在谁身上都一样,不生气才怪。 莫名其妙成了驸马的张扬,本就对婚事没多大兴趣,之所以没出声反对,一是为了顾及家族面子,二是无力反抗,三大势力达成的协议不是他能改变的。 你做初一,我做初二。两国公主已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对婚事的不满,同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张扬也没了顾忌,既然大家都彼此不顺眼,那就不何必再装了。 张扬自然高兴不起。 两个公主还偷偷着的时候,有人上门了, 上门的人要求她们离开现在的房子说还没完工 “别人不给面子,那就别谈面子了”出于对同盟俗语的尊敬,酒醒后,张扬去见了蛮开,也见方斌,表示的意思很明显,两国已外宣公主下嫁张家,现在的矛盾是张家私事,让他们旁边看看就行别参与。 张扬前脚刚走,蛮开就找上方斌。方斌居住的小屋内两人大眼看小眼,都不愿起话头,都打定主意等对方说话。在蛮开看来,方斌是地方主官,事出在他地头上不管也得管。在方斌看来,羊城是蛮开地界,迎亲是同盟的事,张扬名义下也是蛮开下属。 诡异的氛围持续了很久,两人眼都干了还是没人说话,直到方豪匆匆跑来才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对峙。 方豪刚停脚,气都没喘上两口,更别提说话,就听到身前两人异口同声的问话:“怎么回事?” 方豪上气不接下气答道:“张镇人停掉了公主的物资供应,并要求她们撤出住处,自行选址扎营。” 蛮开心中早有预估,可张扬的干脆直接,还是让他无奈。 方斌也没好那去,事情不是预想中的偷偷摸摸下拌子,张扬牙眦必报竟直接公开化,大有把闹大了倾向。 城外,受命通知两国使团的迎风,面对群情激愤的两国待卫淡淡说道:“事已传达,还请诸位向公主转告,并做好物资方面的准备。二天后,建筑队会接管楼房继续装修,凛冬将至,此事拖不得,造成的不便还望诸位同仁与公主美言几句。” 迎风耳边的呼喝声置若罔闻,也不顾身前撸袖想凑他的人,双手一抬一压。显意安静的举动如料想般,一没效果也没有,使团人员依旧不依不饶讨要说法,迎风也懒得废话咆哮道:“都给老子安静!我现在是受命通看诸位,不是来找你们商量,如有不满可以直接和我上级沟通!” 咆哮惊动了躲在楼中看热闹的两国公主,她们互视一眼都感觉眼下的事,得亲出面才行了。 由于该楼为武宁住处,武宁公主便命待命的卫士下去把迎风请上来。 传令人员的到来让楼前广场一静,吵闹人群瞬间安静。 负责传命的人是个小年轻,其名‘周深’,不但长得眉清目秀还和迎风同岁,也许是年龄和职责都一样,他和迎风还相当投缘,从风雪关到羊城期间两人没少凑到一起瞎聊。 尽管眼下场面有点不对劲,周深还是朝迎风点头微笑,迎风则以同样回应。 周深笑道:“公主殿下想当面把事说清,她们此时便在二楼。” 周深以为迎风会趁势点头便与自己一同入楼面见公主,结果却出乎了现扬大部分人意料,只有随他而来的四个张镇人猜出了结果。 迎风带笑摇头苦声道:“这事我无法解决。本人雇主为贵国驸马,其至今都尚未得见公主,卑微如我又何德何能。” “还请周兄代为感谢公主厚爱。眼下事已传达,我亦不便久留,需回城复命。” 迎风走了,方才将他和另外四人围在中间的人群主动让开了道路。周深看向往城中走去的人轻轻一叹,回过身时面朝楼房摇头。 二楼处,武宁秀眉一皱,先前同盟五人的离开都没能让她如此,周深的摇头却说眀事情闹大了,这是他们表姐弟之间十几年来形成的默契。 眉一皱一松,武宁调侃:“看来咱未过门的夫君气度上差不少,竟然和我们一介娇柔女子斗气,毫无诗文中的大度柔情。” 文华公主毫无形象咧牙笑着:“如此也好,若他真如诗词歌赋中矫情,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我可不想一巴掌把他打哭,再唱一首哭吧哭吧不是罪哄人。” 武宁闻言失笑连连,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却又被自己想说的话逗笑了:“唱歌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诗赋,三百多诗赋是人都得头疼。” 两国公主毫无形象调侃张扬,并对其进行了全方面评价,可她们的消息来源多是民间流言,并无权威线报。 而流言的可怕性不言自知,同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效果不同,一件事从一个人口中说出难免夹带情绪,文人推崇的自是文人,少女倾慕的自然是翩翩少年,偏偏这些人也是最八卦的。一个人的形象如何,在这年代千人千异,各口传唱下张扬的形象算不止太好,也不算太差,算得上的唯一共识就是张扬有郁郁寡欢文气大重。得出结论的依旧很搞笑,无数没见过正主的闲人都是从诗词歌赋中给出评价,更有闲人专门收集起张扬说过唱过的诗词歌赋,一翻统计下才得知,张扬随口而出的作品已近千数。 受不着调的流言影响,两个武德有点高的公主,都觉得自己被许配给了一书生,一个脑袋乱七八糟的人,一个能以女人视角,女人感受写诗作唱歌的不正常人类。 周深回报打断的调侃,同仇敌忾的两国公主太始犯了难。 武宁皱眉问道:“是认错服软?还是继续僵下去?” 文华一笑:“这得看情况,我可不想饿肚子露宿荒原。” 武宁眼珠一转一个劲往坏处想,想了好多种可能,却感觉不到威胁,单单以自己的身份能保证衣食无忧,于是坚定道:“闲着也是闲,不妨搞点事情打发漫漫冬日。” 文华公主点头邪邪一笑:“那现在怎么办?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一直赖着也不好,咱们三天后搬出去如何?” 看到武宁的点头,一直像木头般站在两人不远处的周深不禁暗暗叹息,这算什么事呀!与此同时周深也下了偷偷告密的心。 你知,我知的情况下胡闹,那叫闲着无聊打发时间,那叫玩算不得乱来,就算其中一方在过程中被拆腾得七晕八熬,却只能咬牙认命。你知,我知,他不知则不同,这叫联合起来欺负老实人,事情走向难定,外戚出身的周深能接表姐武宁的一切正常指命,却不代表着会陪她一起闯祸,觉得自己必需在这场冲突中加个护栏,加一个你知我知的规则,如此一来,就算闹翻天,也只是游戏输赢,能免很多事端。 城外很热闹,城内也不平静。 一城主事人的蛮开发动了不少人员,终于在城南的一间小屋找到了张扬,为了壮场面,蛮开还拉上了方斌撑场,一中一老面色不善盯着眼前的人上看下瞄。 张扬被看得发毛只得犟嘴道:“不是我起的头!我不过是稍稍回礼表明态度。” 蛮开冷笑道:“这也叫稍稍回礼?你这是不嫌事大,打算让全城人看热闹!你就不觉得丢人?” 张扬嘴一歪不忿道:“脸在昨天己经丢光,现在城中,还有谁不知道我被没过门的女人甩了一巴掌。好在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得尽可能的拉扰人心,得让他们感同身受,并潜意识中偏向我,如此一来敌人就会处处碰壁四面楚歌,这要是还能输那就没天理了。” 方斌已一把年纪,闻凑还是忍不住翻了把白眼,一脸无奈说道:“这样玩的话,我很难做人,于情于理我都得给她们提供一切帮助,若是处理不好,我方氏会被人厌狗也嫌。” 张扬斜眼一瞄,眼神中带着鄙视和疑问,还怕方斌没看懂,干脆直接说道:“你们本来就不受待见,别人在腹地享受生活,你们却在北风吹风怼强敌。” 方斌眼一瞪回呛道:“毛都没长尽你知道个屁,皇帝曾经五次下召请方氏族人员入京为宫,却都被我拒绝了,老子还没傻到派人进京学勾心斗角!” 看到眼前两人又开始不着调要对喷,蛮开赶紧出声:“少给我瞎扯!这事不解决,谁也别想跑题!” 方斌像变色龙般,脸上的不悦瞬间消逝换上了一脸无所谓,有气无力说道:“闲着也是闲着,年龄人打算胡闹,我打算中间拱火看热闹。” 方斌的表态没让张扬火冒三丈,张扬反而邪邪一笑道:“听着蛮有意思,像玩无间道一样,明面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实什么都不沾,还能左右逢源。” 张扬话一停,方斌便大赞说,说这句说得漂亮,还却手和张扬击掌。 蛮开却无奈了,两人的思绪他跟不上,这左一码右一码横切乱跳,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情,偏偏他身前两个家伙都是个中好手。 数息后,蛮开想通,也懒得废口舌了,直接用行动表明了态度,调头就走,他没这闲功夫陪这老少瞎闹。 第37章 《越想越离谱》 羊城上下目光都聚向了城外,在这缺少谈资的地方,任何事情都传得很快,迎接仪式的热度还未淡去,张扬的举动又一次点起熊熊八卦之心。 忙碌并不能阻挡议论,阵营也无法划点界线,无论陈国人、苍狼人、同盟人都能忍八卦之心,没多久街头巷尾、工厂营地、荒郊野外、都响声了议论声,城中更是有人为此开盘压注,赔率为一比三。尽管赔率相差极大,城中大部分人还是压张扬赢,因为他们知道张扬无耻皮厚不着调,在多方势力中都能如鱼得水,觉他对付两个深宫出来的丫头片子就算不是易如反掌,也该是轻松拿下。 面对疯狂天差地别的押注率,身为庒家的方斌头大了,他高兴于北地人民对皇族缺乏足够敬意,却也感觉自己这一步走得顶臭,很可能输个底朝天。 形势所迫,方斌不得搞起了小动作,为表臣子身份,他竟然大张旗鼓出城拜见两个公主,从南城门到公主住处也就放个屁的时间,为了声势他竟然拉了百人随行。 事如所料,方斌的举动让他在两个公主间左右逢源,张口就给本国公主免费提供日常所需,对康国人则是半买半送做生意,忠义和人情都赚到,还没花一分钱,国内的往军费后勤上一挂就能要回来,国外的的更不用担心,康国人为表感谢再小气也得在事后送上礼物。 方斌得意回城,第二天头又痛了,押注率丝毫没变,整整一天下来竟没一人撤销赌注,也没人给两国公主加码。 老的面黑如铁想不明白,小的一脸通红强忍不笑。 方斌斜眼瞄了下孙子,疑惑中夹着不满道:“不应该呀,怎么会这样。” 方豪眼皮直跳没敢应声,没敢说您老人家在领地内名声不好,也没敢说内关内外都知道您不着调,还净凑乱喜欢坑人的大名。 大幕已拉开,阵营还未明确,城外两国公主貌似势单力薄,城内张扬看似天时地利人和,只待划边明确便要好戏上场。 可事情却太出意料,城外公主等不来除方斌外的一个忠臣,城内的张扬也没等一个张镇以外的人撑场。全城上下摆明态度只看热闹不帮腔。 转眼逐客之期已到,迎风木着脸站到两栋相临的小楼前,身后站着十九号护卫人号,张扬混在其中参当第二十号护卫。 迎风面朝大楼头也不回:“老大,她们一点面子也不给,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进城拉人?” 吊在最后,把自己整得不伦不类,有点黑还带了假的张扬,身前还有站着齐高的人微拦视线,一切看似周密无缝,可惜对手不应场。 张扬左眼竖右眼跳想了一会咬牙道:“再等等,若是等不来人应声,那就回城说她们不谈情面,没分寸毫、无礼节教育像泼妇。” 看到身前几乎所有人肩头都在抖,张扬气道:“严肃点!这不是玩!这是面子问题!老子从小到大就没被这么登鼻上脸过!”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笑声和调侃声就响了起来,张扬身侧这二十人对他都是知根知底,若论关系远近,也就迎风差了点,剩下的怎么算都是亲戚老表,其中还有三人和张扬一同度过集训岁月。 严肃没换到尊重,嘻笑却惹人烦,一直视他们为无物的两国人员终于投来了礼线,两楼处扒着门缝偷瞄的人也变了脸色,来人的嘻皮笑闹像一个大巴掌甩在了他们脸上。 受命见机行事的周深坐不住了,一下就从一楼拐角处崩了出来,他的出现,让围过来的人止住了脚步,成功避免了一场武斗。 以为有架打要,正偷偷动员的张扬,见来人一出现都不用说话,就能让两国人员止步,不由来了兴趣。 周深靠近,那假到不能再假的喘气声,成功让对面所有脸皮直跳,说出的话更是让他们头皮一麻,差点就露馅了。 周深假喘期间扫了下众人,带着几分小得意说道:“张将军出来一叙,我知道您在这。” 迎风脸色数变后才恢复正常,好在周深一直往后瞄,这才没注意到。 周深没发现异样收回视线面对迎风,却不知自己错过了关键信息,却还不死心问道:“将军真不在这?” 迎风一脸嫌弃语出惊人:“这个点他还没睡醒,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那人的懒举世闻名。” 周深头一点:“文人嘛,放荡行羁不拘小节是常态,这点可以理解。” 身前之人肩又在颤,张扬也知道自己这次混在其中纯属找虐,还不能出声说话。 前排,迎风故作惊讶反问道:“周兄此言何来?将军大人生于军武世家,其祖、其父均为同盟武将,都曾位例同盟至高军勋。‘文人’一词,周兄莫要再提,事端往往源于无意和误解。” 文人?张扬傻眼了,周深一收回视线,他就自上而下把自己瞄了一遍,就是没看出文在那了,自己虽不能力扛千斤鼎打水,手持百丈刀砍人,但也不至落着文人一评吧!自己好歹也练出了六块腹肌。 文人在别的国度算是夸奖,在以武立足的同盟,人均家教,只要求识字就行的地方,则是另一回事。‘文人’在两字于同盟境基本和娘娘腔同意,被人当街称赞你为文人,基本就是在说:“这有个娘炮,大家快来围观。” 两方接触过程谈不上剑拔弩张,负责对话迎风、周深都没多大火气,全程公事公办,大概过程就是你说理由、我反对,你说东、我说西,你说公主,我谈将军。可张扬却差点把牙磨出了火花,那周深没少转移话题往他身上扯,一会说男人得大度的,说不过迎风就转头说,这事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还臭不要脸说是沟通上出了问题,还说张扬断供赶人的行为有点过了,不利于三方和和睦相处的关系。那十九个充当背景板的汉子差点把脸憋绿,张扬不在的话,他们可能会同仇敌忾怼人,可正主在身侧就变了味道,全程就像听相声,强忍不笑出声已经很给面子了。 周深扯了好久就是不正面回应。 正主就在身后,迎风担心玩过火回去后会被揍,不敢在玩下去,于是脸上的笑淡去严肃道:“还望周兄休谅,若我空手而归必遭上下排挤,张镇人对这事意见很大,甩一人脸等于和他们全员过不去。贵方的拖拉,只会让事情更加难办。” 周深将心中的狂笑变成了一脸为难,嘴动几次欲言又止,又是一翻纠结的表情变化后,才嘴唇微抿叹息道:“还请诸位兄台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去请示,成与不成都只能说尽力而为,主上何意无法左右。” 迎风戏精上头,也是一脸为难道:“各为其主罢了,有劳了,小弟便于此地恭候周兄佳音。” 周深点头叹息转身一气呵成,走出二步后像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就在迎风等人以为他要回头时,却听了一声无奈长叹,周深原本挺拔身躯突然弯了不少,在众人的注视下像个赴死之人,一步一步走向还远处的房子。 周深一消失,站在原地的张镇人就忍不住给出了评价。 “人才呀!老子差点就信了!” “嘿,我差点就流下感动的泪水了,那小子演技不错,说话表情到位,肢体语言更是一绝。” “吥,明明演过,以他亲信的身份,怎么可能面见公主还会这么悲谅?收尾的肢体动作太造作了,完全没必要,只会让人感觉太假。” “你知道个球!要是没有收尾的叹息和背腰怎么升华氛围?怎么让人共情?在我看来刚刚才。” “赞同,显然收尾有点浮夸,却也不能少,就像画龙点睛,少了关键一笔就不完美了……。” 周深在楼中得意洋洋,却不知楼外的张镇人在给他的表演打分。 对于身侧的评议,张扬白眼一翻懒得搭理,在场人员都是他一手一脚熏陶出来的铁王八,已经被练得百骗不侵,想让他们上当共情太难了,除非,你和他们很熟,熟到骗已经成玩笑,不过到了那时骗也没了意义。 张扬从后前出问道:“那小子什么来头?感觉他能决定不少事。” 迎风满脸堆笑先叫了声老大,见张扬没恼火才认真回答道:“周深,伯爵,无领地,出身外戚,与武宁公主为表亲,两人生母为姐妹。从风雪关到羊城一路,陈国一行大小事务多为其处理。” 张扬微微点头。迎风继续说道:“康国一行负责之人名师泽,三十左右,亦是外戚,算是文华公主长辈,其人沉默寡言,极少指点日常事务,更像是指挥军队,若无大事从不直接参与对持事务,都是由周深代为转达。” 事实已表明两国公主的关系已好到同穿一条裤子了,可张扬还是不死心一问:“她们有没有可能在演戏,在给彼此挖坑?” 迎风‘啊’了一声,就没在吭声,直到被瞪了一眼,才无奈说道:“张统领说可能性不大,吕统领说她们志向一致,流萍说她们臭味相投。” 张扬斜眼一瞄笑出声:“怎么不说你的意见?” 迎风咧牙捧脚:“老大英明神武,有无我的意见,都不会影响您的判断。” 嘿嘿、哈哈古怪笑声响起,一众人员对拍马屁给出了评价,迎风面色平静回头瞪眼,一副老子就这样的表情。 “里面的人等会玩什么花招?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讨论一下,只要能猜出今晚酒随便喝。” 张扬话落,除他外的二十人为了免费酒水开始动脑筋。 “会不会是想逼我们赶人?只要一动粗,两国面子上过不去,就是事不是我们挑起,错也得我们背。” “也许是故意拖几天,恶心人并表示自己绝不认错?”…… 迎风憋了很久语出惊人:“老大,你确定方斌老头没在暗中动手脚?有没有可能是他和两国公主合伙一起坑你玩。” 除了说话的迎风,剩下的人都傻眼了,你看我瞧都感觉这事方斌干得出来,张扬眼皮直跳也觉有可能。 好在人多力量大,一通讨论后,众人排除了方斌不做人挖抗的可能,这事里里外外方氏最好的选择就是尽臣子本份,剩下的事统统不管。众人都觉得方斌还没疯到为了坑张扬,拿全族利益开玩笑。 第38章 《相逢》 周深入楼便直接朝暂住的房间走去,打算眯眼休息一会,可他刚入屋还未坐下,便听到门廊间响起的脚步声,一口气没叹完,敲门响如预料一样响起。 门外无人声响起,周深却应声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脚步响远去,周深简单洗了把脸提神,也顾不上擦拭带着满脸水珠就出门了。 三楼某房,师泽饮尽杯中茶,举壶重添时看了下扒在门口往外的公主。 公主扒门这类的情况,师泽早已习惯,他入宫时文华还是个小娃娃,相处十几年间,见过的古怪事多不胜数,扒门偷瞄只是其中之一。可今时不同往日,扒门偷看的不只他眼中的小姑娘,还多了个身份地位和文华一样的陈国公主。看向两个毫不讲究形象,反倒像小偷的公主,师泽不由微微摇头。 当初设计楼房结构时,张扬等人没少挠头抓耳,得考虑的东西很多,好一通纠结后,楼房立有二个楼梯,前后都有。一至二楼属于半封闭只设窗户,没阳台也没底顶的遮阴处,整楼建得四四方方,从下往下看没有任何死角,唯三楼多了变化。三楼釆用环廊方便人员机动和防御,楼层房间也不同于一楼、二楼的隔出十几二十个小房间,整个三楼就划分成了四间房,还南北通透利于散热。 周深的到来未能结束偷窥行为,两个公主只是回头瞄了一眼便继续偷看。 周深凑近想从窗口往下看,却被文华公主瞪了一眼。 武宁一笑问道:“蛮子那边什么说法,有没有动粗的打算?” 周深失笑:“多给几个胆也没用,他们不傻也没疯。这次上门和意料一样,纯属装给别人看,咱们就算死赖着不走,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师泽瞪了文华一眼,这不嫌事大的公主当即一脸委屈,嘟嘴不吭声,武宁见状收着调侃之心。 师泽一脸无奈对着三人说道:“玩玩就行别太过火,张扬对同盟人太重要了,搞不好会惹来另外七族同仇敌忾。” “陈国什么情况我不太了解,可我国却承受不起与同盟交恶的代价,如今府城虎视眈眈,六国动乱已成定局,战事已不可避免,同盟的武器和武力在这关头很重要。” 文华脸一默苦声道:“您说的我们都懂,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同意结亲。” 视文华如自出的师泽,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她不喜欢这婚事,却还是默默点头同意,眼下的闹剧不过是她认命前的小发泄。 道理到口却说不出,师泽却带着几分宠溺笑道:“随你们了,唯一的条件是不能动武,那帮蛮子皮太厚这方面会吃亏,其他的随意,只要你们不觉得丢脸,上街骂人都行。” 师泽说完便面向周深征求他的意见。 周深的动作身上贵族的身份很不搭,他学双迎风的动作表情,双手一摊、肩一耸有气无力道:“看我也没用,队中人员我是能管,可他们更听公主的话。” 武宁嘻笑道:“我气人还行,真要动手谁也打不过,估计连同盟的女人都打不过,皇兄没来撑腰前,我才不会傻到上门找抽。” 屋内气氛缓和不少,文华公主笑嘻嘻说道:“他会不会就躲在下面看热闹?这两天收集的信息大都指向一点,他不是个安分的人,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武宁眉头一皱:“不对呀,我这边收到的信息怎么说是个懒鬼,他来羊城后,对于城中事务、军中事务一直不上心,一直想方设法往外跑。” 两个公主对视一眼,都感觉有诈,收集的信息出现这么大的差别,让她俩认为有人暗中操纵。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意外,百人百异,看事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问的人不同,结果也会出现偏差。 羊城中人对张扬的看法海了去,有人喜欢、有人骂、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有人说他懒,有人觉得他惹是生非。不同的位置也决定了不同观感,蛮开就不觉得张扬懒,甚至还巴不得他懒,张扬一旦忙起来,他这个主事人得鸡飞狗跳。而刘鹏却觉得张扬懒出了天际,对于他的甩手行为一直看着不顺眼。同盟军中居则对张扬很是不忿,原来轻松的活在他的里挑外掘变了样,自张扬到了星原事情就一件接一件从未停过。同盟军士卒对张扬则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张扬捣鼓出了不少东西,让他们有了多赚钱的机会,恨的理由则和中层也一样。 屋内氛围又变,周深不想卷入其中以小解为由偷偷溜号,师泽则干脆不少直接调头就走,两人都不愿参与瞎猜。 周深下楼时撞见了师泽,点头示意后带笑问道:“总管有无兴趣一道会会同盟人?” 师泽一想觉得无事可做便点头应声:“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从楼中一走出,不远处喧闹的同盟人猛然一静,乱糟糟的队列再次整齐,张扬也重回队尾。 迎风小声提醒陌生者是师泽后,便换上制式笑容,待来人走近微微点头示意,并与师泽问好。 周深又开始了表演,一脸为难忐忑中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迎风得配合露出恍然之色,纠结数息才叹道:“周兄不必自责,主上之令我等只能服从。事已至此,我也不便多留,若他日有所冒犯还望见谅。” 迎风话落还未转身,身后的二十人却已齐齐调转了方向,踏脚声一静,分成四排站立的护卫队,突然让出了一条可供人员通过的缝隙。 迎风正欲转身,周深急忙出声挽留:“迎风兄弟且慢,此事得怪吾语句不清不楚,公主殿下近日事忙,并未有意拖延贵方进行楼房建设,眼下楼中已在收整行装,不日贵方人员便可入楼装点一切。” 迎风一脸错愕像是自己做错了事,神色不自然向周深、师泽两人说是自己孟浪心急了,并待两人说无妨后,才一脸局促说道:“还望给个准信,眼下冬日渐近时间不等人,若是进度不及,只会连累公主殿下在冬日受寒。” 冠冕堂皇的说辞,让周深牙痛了,直到这刻他才明白同盟人为什么用装修为理由赶人了,是打算理也占,由头也占。道理是楼房还没建好,需要在冬天到临前完工,并非有意让公主移步。由头则更无理到让人牙痛,同盟人没说过不让公主住呀,只是现在不合适而已,至于什么时候合适那就不知道了。 周深还在想怎么回应才好。一侧的师泽却笑着接过了话头:“唉,原来都是误会,若贵方早日将目的清楚讲明,便不会有前二日的相望如仇惹人笑话。如今事已明了,我会尽力让公主殿下明日移步,以方便贵方布置行宫。待行宫完缮,公主重新入住后,我会自抅腰邀请张将军和诸位小酌几杯以表谢意。” 周深乐了。欢迎风却愣住不知如何接话,说不是误会?不行!说不让公主重新入住?也不行!说感谢师泽的邀请?也不行,这样一来等同于承认了他说的一切。迎风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怎么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是错,怎么答都会掉坑里。 不单迎风傻眼了,刚刚调头转回来的张镇人也都傻眼了,张扬更是脸直抽暗道来人厉害。 说修好的时候不肯定?行是行,不过张镇人会显大眼,甚至会影响城里的同盟人,谁让迎风张口闭口就说冬天,晚上几天倒无所谓,一旦拖久,若两国公主想玩,大可说张镇人不行,说他们说出口的话像放屁一样,竟连个房子都修不好,还连累自己受冻。 沉默就是最好的嘲笑,尴尬到无地自容的迎风好想调头就走,却又不敢走,不但不敢走,甚至连生硬岔开话题都不敢,若作出这两种行为,那和撕破脸没差。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蹄声打破了沉默,迎风借机扭头看出,接下语出惊人,他在周深、师泽的注视下吼道:“还傻站着干嘛!快给老子拉开阵式,你们没死绝前,绝对不能让歹人伤到公主一分一毫!” 张扬也借机嗷了一嗓:“二队随我护好使者,若他们出了差错,我等无颜再见将军!” 周深、师泽还没反应过来,已便被十人围在中间,剩下十个张镇人则随迎风分列路旁,每人相距数米像极防御冲击,拉出了一条四五十米的防线,还人人手抵腰间轻握短刀。 张镇人的举动就像石头砸水里,连锁反应猛然扩开,最近两国人员先是错愕,然后就乱成一锅粥,楼中人员上上下下挤成一团,躲在三楼处看戏的两个公主,没一会便被赶来的护卫围在中间。负责南门的张锥不明所以,却也不敢不敢怠慢,急令两骑出城划界,并派出手头大半士兵登上城墙警戒,做出攻击和关闭城门的准备,自己则带三十人飞快出城朝张扬奔来。 看到身后乱糟糟楼房张扬邪邪一笑,然后恍然大悟道:“快让开!让两位将军入楼指挥人马。” 被十人围在中间动弹不得周深、师泽哭笑不得,也顾不上骂张镇人,保护圈一松便急忙往楼房跑出去,师泽半途中已在向涌入楼房的康国护卫咆哮,命令他们就地驻守封锁楼梯,不要上楼凑堵! 张锥上气不接下气赶到,正好看到把自己化妆成人模鬼样的张扬在偷着乐,不由眼一翻气道:“好玩?” 张扬不紧不慢拿下腰间水壶,弄湿衣角后来了个快速卸妆,这才答道:“闲着无聊吓吓人也不错。” 张锥一脸无奈想骂又不能骂,张扬的确有搞突然袭演的权力。 不理会族兄五谷杂粮的神态,张扬指着停在警戒标枪外骑队问道:“什么人?有没有提前通报?” 张锥头一摇:“没有任何通知,不过他们能穿过防线防区,并来到这里说明问题不大。” 张扬一想也是这个理,一支二三百人的骑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务何人的情况下摸到羊城。 张扬在几十人的护卫下朝骑队靠近,相隔百米时他发现有个骑士很眼熟,不由停下脚步眼一眯,下一刻灿烂的笑容便出现在了张扬脸上。那骑士不是别人,他是张扬数年未见的弟弟。 第39章 《回望》 弟弟的到来让张扬停下了胡闹,当天下午就让人离城返回星原。 一千一百名死营成员,一百二十六张镇人,加上随张疯而来二百五十四人,近一千五百人浩浩荡荡离城而去。 上千人调动自然动静不小,就连方向相反的南门也得知了消息,正在整顿内务训诉下属的 师泽得知消息后,放过了被骂到面无表情的手下,四个小头目因此逃过的皮肉之苦。 师泽挥散手下,没往楼上走,而是走向了旁边的建筑。 两国公主暂住的两栋楼相距百米,百米空隙无物阻拦空荡荡一片,界线是一条横在中间的排水沟,小沟不大抬脚便能跨过,小沟也不深半米不到,淹死人的几率不大。 可不宽不深的小沟,却在骚乱中立功不少,文华的卫队,师泽的手下,惊慌失措又护主心切中竟有四人踩空掉进了沟里。这也是师泽暴怒想要惩罚小头目头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场突然又无端的小骚乱,像巴掌一样甩在了两国护卫队脸上,应对时的无措慌乱,不但让人看了笑话,也让周深、师泽很丢脸。 百米之距不近不远,师泽却在过程中听到了周深的怒骂、也听到闷哼声,显然周深也在责罚手下。 师泽行至楼房背面,却不见受罚人员,只余一脸愤慨的周深立于原地。 师泽不作寒暄直接说道:“张扬带人离开羊城了,走得一干二净一个人也没留下。” 周深不解问道:“紧急军务?” 师默然摇头:“不是军务,也不是城中指派,是他胞弟到了,那支造成骚乱的骑队是同盟新军前营。” 周深失笑:“这事怪不了别人,是我们麻痹大意了,过几天我会去将军府一趟,队中护卫得练练。” 师泽却出声反对道:“让同盟人帮忙训练的想法是不错,却没意义,也不会有效果,只会造成冲突,卫队成员多数出身世家,让他们低头太难。星原一代,几百人翻不起浪花,别要求太多,忠诚便可。” 周深绝了心思,师泽所言说动了他。公主卫队面对突然状表现是很差,可他们却做到了一点,忠诚,骚乱的主因也是忠诚,康国人一股脑涌入陈国公主住处,不乱起来才怪。 周深突然笑问:“还挪窝?” 师泽正色道:“正主不在,公主受惊未定,暂且住下为妙,莫要再生事端。” 周深一笑点头,想起张扬离城一事便问道:“蛮开为何放任张扬?军伍调动怎能如吃饭喝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师泽:“个中缘由暂不清楚,无法回答。若无事,不如一道入城拜见侯爷,应该能解开我们的迷惑。” 城中,方氏三代同堂,爷爷辈的方斌破口大骂张扬的突然离城,骂他不讲情面,没公德,还没胜负心……。 方撼一脸无奈面朝两个侄子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方豪、方禀兄弟以为自己是凑数旁观,面上严肃,却暗中偷着乐,张扬的不告而别给他们爷爷出了个难题,他俩正暗爽。 叔叔的问话让两人傻眼了。方禀脸僵僵看向兄长。 方豪一脸无辜道:“事太大,我想不出办法。” 方撼继续甩锅:“事已出,不是一句‘没办法’就能解决,这事从现在开始由你们兄弟负责,算是对你们的教评,处理得当好处多多,处理不好自掏腰包。” 方豪苦着脸想了一会,决定来个利益最大化方法,他硬着头皮说道:“要不说姓张的认输了?” 没人出声,三人的表情却告诉了方豪答案,那就是不行。 看戏,看戏,结果却把自己看进去,这情况别说下注的人想不到,就连坐庄的方斌也没想到。羊城人口上下浮动很大,多的时候几万满坑满谷,少的时候几千人大街上空荡荡,公主的到来,成功把散于四周闲人引了过来,方斌开盘后足有六千多人下注,赌注之大更是出人意料,这些有钱没地花的人出手不凡,小则百计,多则过千,总金额离三百万只差零头。 周深、师泽到访,结束了方氏祖孙三代的纠结,方斌气鼓鼓宣布:“对外宣布赌盘暂停,接受撤销赌注,谁想退钱都行。” 方豪、方禀兄弟一脸苦走出房间,善后之事不出意外落到两人身上。 周深、师泽看到了神色凝重脚步匆忙的方氏兄弟,两人相视一眼,错以为城中发生了大事,进门后,师泽还特意问了一句,方斌也不隐瞒直接告知开赌一事。 心情复杂的周深不知如何是好,一方诸侯拿皇族公主坐庄开赌,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遇见,以前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亲自撞上,方斌的行为不管如何解释,真要追究起来,犯上之责是脱不掉的。 师泽出了周深的纠结,于是主动忿开话题,把来意说了一遍。 方斌却没回应师泽的疑惑,而是看向周深淡淡说道:“这个世界很大,皇族之所以是皇族,自身实力是一块份,受人推崇是一块份,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气度。” 周深低头一躬行礼:“受教了,下宫自会守口如瓶,不作那惹人烦厌之举。” 方斌毫无在意周深的举动,转过头看向师泽并回答他的疑惑,:“星原上的同盟军不算一个整体,而是分成了十几个小集体,第二近卫军实力最强,名义上统管所有人,实则不然,同盟各部死营、蛮开、张扬、以及即将到来的同盟新军,都有自行其是的权力,若无战事他们都不受直接管束。” 周深、师泽都久居深宫,方斌的话让两人大受震撼。 方斌一停下,师泽便问出心中不解:“同盟人如此散乱就不怕闹出事端?” 方斌叹息一声,尽管不想承认,但还是说道:“可能性很小,别看同盟军各行其是,其实他们的规矩很严,军队成员从上至下都被划分的很清楚,各阶对应的工作都不一样。不仅如此,同盟军还保持着几年一换员的模式,军团成员斑杂,各族兵丁都有相应配比,无一地一族成军可能,拥兵自重难上加难。” 周深叹道:“知其行,知其意,却又无能为力。” 方斌一笑:“看看就行,我们走不了他们的模式,也没人愿意走。” 氛围陷入了诡异,房中四人静坐无言,方撼倒无所谓,他自两人进屋就没出过声,整人像个摆设一样自顾喝茶。 安静许久,周深看向方撼笑着打破沉默:“侯爷的封号确定了,不久后诏命便会抵达。为表方氏一族百年忠勇锐意,皇族同意了以镇为名,特定侯名为“镇远”。” 方撼闻言一笑,斜眼瞄了自家老头一眼。 方斌回瞪道:“老子是镇北!你得得瑟个啥,再远也得有个北,你还是不如我。” 方撼耸肩连说三个对:“对对对,谁让您年龄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斌老脸开花,好像没听出讥刺,语不惊人道:“现在有二个侯了,下一步该谋划第三个了,听说府城那面地不错,只要打下风铃关并拿下一邦之地,一门三侯应该能成。” 周深那见过如此猛人,不知如何用言语表示敬意,只能照搬迎风的小习惯,把手一举点了个赞。 师泽听出了深意,也顾不上失态不失态了,直接问道:“星原近期有大动作?能否告知一二,我于康国有一言之力,也许让国内配合贵方的行动。” 方斌皱眉片刻含糊应道:“我无权通报具体事项,若贵国有意,不妨派人亲临我国皇城商讨。” 师泽一叹不再多言,打定主意离开后立即命人火速回国。 聊无可聊来访两人告别离开,出门还没走远又见方豪神色匆匆,不过这次方豪没注意到他们,脸上也不再是愁容,而是一脸雀跃。 “爷爷,西边来人说成功了!平西城城墙直接被轰掉了几十米!照这情况炸掉风铃关也不是什么难事,明年咱们就能抢一把了。” “小声点!老子又没聋!叫那么大声干嘛!是怕外人听不到?” 方豪不知道外面还有闲人,方斌也不知客人出门已有一会却没走远。 被人重新请回房间,周深一脸无奈,师泽则是庆幸方才小解耽搁了离开时间。 方斌直瞪身前两人恶狠狠说道:“你们什么也没听见!” 周深憋笑应道:“我耳朵一直不好,侯爷大可放心。” 师泽满脸无奈点头:“除我之外,不告诉任何人,就连公主也一样。” 看向瞄到的和善眼神,周深纠结一下,还是出声道:“以族之名立言,未得侯爷同意,此事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方斌脸上的纠结,让两人没了先前的淡然,生怕自己下一刻便被人乱刀砍死。 “走吧,管好你们的嘴巴,若我听到风声,谁也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师泽还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侯爷能否告知何时行动?我会尽力让国内配合。” 方斌皱眉冷声道:“就你长脑袋?有胆再问一句试试看?” 得知自己多虑的师泽朝方斌深深鞠了一躬,并由衷感谢了几句。 羊城外,被一路护送出城的周深,回望城池感叹道:“边塞风景壮丽,人心亦是如此。” 师泽应声:“勾心斗角终无益,不如老将一朝言。” 第40章 《人亦染尘》 酒逢知己千杯少,兄弟相逢死里搞,鸡已鸣,狗睡觉,兄弟几人不睡觉。 流水席的吵杂已散去,小喧哗依旧,张氏三兄弟、黄图、陆虎、迎风、李连等十几号人凑了二桌拼酒,大半夜不睡觉就算了,还时不时鬼哭狼嚎毫无公德心可言。 湖边人在嚎,营中养的小狼崽很给面子也跟嚎,你方唱置我登场,大有一起嚎到天明的势头。 没素质的行为自然引起了不满,辛火怒气冲冲来,垂头丧气走。辛火人没骂成,还被张扬训了几句,说她没人情味不识礼数。 天大地大营中张扬最大,看似一夜喧哗无可避免,直至辛火祭出了童馨。一切看似结束,实则不然,张扬是惹不起大肚婆,可他却躲得起,短暂错愕后,张扬直接招呼人手抬桌挪窝,留下几个女眷风中凌乱。 秋日绵绵好睡眠,日头朝西之际,张扬睁开了双眼。 嘻闹声传来,张扬一笑起身,拖鞋一套,一提短裤,连衣服都不穿光着上身蹦跳出门。 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张扬呆立湖边一脸阴沉。 上半身伤疤交错的张疯察觉身后有人,扭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兄长,同时也看到了兄长脸上的阴沉,不由苦笑,这样的表情张疯今天已经见过二次,第一次是黄图,第二次是张癫。 “没危险,都是训练和进山时受的伤。” 解释没能让张扬松开眉头,反而加重了他的忧虑,因为张疯说话时转过了身,胸口处一长一暗的疤痕不可能是训练所致。 一个不愿说,一个不想问,兄弟俩人静立许久,终于还是张扬打破了沉默。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军中一员,你的手下都也一样,都归入我的卫队,我去哪,你就得去哪。”张扬一停,语气加重道:“没选择!” 张疯脸色数变最终苦笑点头:“听你的。” 忧虑一淡,张扬便恢复了本色,对着弟弟邪邪问道:“想当什么官?将军我没办法,统领倒还有一个空缺。本来有两,却被你表弟死皮赖脸讨了一个。” 张疯本想拒绝却感觉不对劲,皱眉一想,才想起昨晚已经见过三个统领人选,再加上黄图和自己那就有五个了,再算上吕梁就六个了!三千士卒配六个统领? 张疯表情古怪问道:“卫队有多少个统领?” 张扬得意一笑伸出两只手比了个十。 知道兄长不着调,却不知道他这么不着调,张疯脸直抽抽:“没人管?” 张扬:“我皮厚。” “喂,别走呀!你还没回答呢!” “老二!给个准信呀!你不当我好安排别人顶上!” “有钱都不赚?信不信我给老头子写信,信上说你脑子进水了…。 直到弟弟游远,身为兄长的张扬才停下碎碎念。 由于腹中无粮,张扬在湖里没折腾几下就上了岸,埋头扒饭时,胖子带着一脸兴奋跑来。 陆虎一凑近便说道:“那帮府城人又来了。” 张扬两眼放光:“四次了!看来他们的确在湖区藏了东西。” 陆虎笑脸一收叹道:“若是知道藏在哪就好了,谁都不分全归咱们。” 陆虎的寻宝游戏已进行二十几天,可湖区大太也太荒,想找到别人藏起来的东西想想就行。二十余天中,陆虎除了入城几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寻宝,带着几十号闲人东掘西撬,就连湖底也没放过,所有个水潭都一样,每个都被捞出了几筐沙石,钱是一分没捞到,杂七杂八的东西到搞了不少,锅碗瓢盆骨头应有尽有。 张扬陆虎等人认为湖区有宝藏,理由很奇葩,又无懈可击。府城人认识张扬?不认识!和张扬有仇?好像没有,来一次算拜访说得过去,来二次就不一样了,绝对有目的,不是结交,就是另有深意,而张扬却完美的错过了前二次拜访,倒不是他故意,而是府城人来得太巧每次他都不在,全由陆虎接待。 结果府城人的两次拜访都是目的不明,陆虎以为他们想找事做,结果不是,陆虎以为有难言之隐,结果也不是。就连陆虎说派人护送他们出境,也被府城人委婉拒绝了。 第三次,张扬倒是在,可那时的氛围不怎么好,当时不止张扬在营地,许君,方斌等人也在,营外更是千军万马,府城人见势不妙,那敢说正事,只能在见了张扬一面后便灰溜溜打道回府。 三次目的不明的到访,间接说明了目的,府城人对湖区感兴趣!张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没觉得自己王霸之气外漏,能引来他人投靠,思来想去后,张镇人把目光放到了地上。 陆虎叹气后问道:“你去还是我去?” 张扬一想感觉没差别便说自己不去了,不过还是提前了一声:“冬天快到了,入境期限也不多了,他们应该很紧。” 陆虎眼一翻气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呀?” 张扬恍然大悟般拍头脸上也露出了歉意,陆虎很吃这一套,那怕是假的,也能看到让他高兴一会。 陆虎来时笑,走时也一样。独留原地扒饭的张扬自嘲一笑,笑自己该死的运气,笑自己走到哪都能捡到宝。 陆虎并未把会面地点选在营地,而是定在了新建的楼房。 镇平侯周康发已花白,战败和长达二年的劳役磨去了他的棱角,未过五旬却已背腰苍老,身上再无往年的锐气,也没了雄霸一方的气度。 周平,周康之子,排第四。周平的相貌如其如名般平平无奇,唯一让人侧目的是脸有点圆,加上年纪不大看上去有点婴儿肥。 战争抹去府城在星原势力,也抹去了周氏大半人口,直至被赎身,周康私下打听了二年也未得知长子和次子的消息,两人和祖地镇平都如尘烟般消失在了战争之中,一圆消失的还有周氏二百多口。周平能幸免于难,多亏了一封信,一封来自皇城的信,他那在朝为官的爷爷自知时日不多,想在死前见见家人,却无意间救下了上百族人。 得知星原失陷,周平的爷爷强撑一口气,发动了多年来经营的关系,并跪于皇城前恳求皇族责怪他就行莫要连累家人。也许是府城权贵心有悲悯,也许是担心日后自己也可能会如此,朝堂上竟多数为其发言,就算如此,老人家也能未等到赦令,他在赦令送达前,永远闭上了眼睛。 人死如灯灭,一切经营瞬间破散,周平处置完爷爷的后事,便决意离开人情冷漠的皇城,变卖家产很简单,简单到让人心寒,自老人家一走,一埋,便有数人上门求购。安置族人也很简单,甚至不用出声,人已自行散了一半,周平曾愤怒,却在最后庆幸这些人走了,因为剩下的人给了他最大的打击,一群失地、也失了最后靠山的人竟争起了家产。 进京时浩浩荡荡,族人加上护卫足有二百多人,周平离城时身边却只剩下了二十三人,他连同父异母的幼弟都没能保住,年仅四岁的弟弟被其生母生拉硬拽带走了。 一路向西,再向西,周平带人回到了风铃关,城池依旧人已变,正当周平心灰意冷时,却意外遇上了父亲旧部,一番打听后得知父亲未死只是俘,而苍狼人也开出了允许赎身的名单。 无所事从的周平,安排好最后的牵挂,便带上九个愿意一同赴死之人,踏上了赎父之旅,而九人中只有二个姓周,一个是周平本人,一个是周氏庶子。 赎父之旅一路顺畅,许君没有为难为父不惜赴死的周平,那怕带来的钱财不足要求的一半,许君见周平年少忠勇,还特意把赎金降到全额的四分之一。 话回眼下。 锐气已失的周康并未走在前头,而是默默跟在儿子身后,两人经过冰库旧扯时都是微微一顿,他们上次路过时山头健全、冰库入口处还拉了封条,眼下山头半塌,冰库所在处置像被巨力扒成了两半,现场余下一处十数米凹痕。 周平看向回头的引路人笑道:“小哥能否告知此地为何这般景象,吾等上次前来所见,非眼下之景。” 充当引路人的李连微微一笑,睁眼说瞎话:“冰库惨状是因暗河所致,若不是撤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周平看了看焦黑的遗址,又看了看睁眼说瞎话的李连,失笑道:“这暗河不错,都能冒火了。” 李连面无尴尬嘻笑道:“小人所言非虚,小侯爷若是不信,吾亦无力证之。” 周平脸一暗默然道:“丧家之人不敢言贵,兄台未要在称吾为‘小侯爷’,直呼姓名周平便可。” 李连却摇头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曾经挫折已去,明日如何谁能定?既然无人能定,又何需为昨日事贬低自己?不如直面过去,拥抱将来。常言道:‘失败乃成功之母’,若是认命,命该如此!若是努力,事败人无后悔……” 周平顿在原地,不是有所感悟,而是惊于身前之人的出口成章,同盟一个小兵竟有如此文底? 不同于儿子的失态,周康细嚼几句后弯着的腰微微直了起来,虽未全部直起,却也让整个人变了风貌,半低着的头颅也抬了起来。 周康一抬头,便看到引路人一脸笑意并朝自己点头,不禁好笑道:“同是异邦人,小哥为何居身于同盟。” 周平震惊了,呆呆看着父亲,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李连赞叹道:“侯爷好眼力!如您所料,我确不是同盟人,而是来自齐国海外。至于为何流落同盟,并随军北上,个中信息太多,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清的。” 周康露出理解的神色点头道:“贵邦一言深得我心,该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李连摇头:“悲,不妨换一句。” 周康:“试一下无妨。” 李连:“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是侯爷觉得不妥,我不有一言,‘海外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周康礼貌一笑却未出言,李连见此不再多言,回身继续带路。 周康起步跟上,不过这次他走在了儿子身前,而非默默跟在身后。 周平带笑抹去眼泪,跟上时脚步轻松了不少,步履间少了沉重,多了些轻快。 第41章 《规矩》 一号,二号,是营地新楼的名号。一号楼为方斌所有,二号名义上归张场,可他走后大概率也会落于方斌之手。 一号?二号?取名如此潦草,多因张扬,见过大世面,见过高楼如林的他,对于一三层小楼都起名有着天然抵触,总觉得小楼不配拥有名字。对于取名方斌倒是很积极,可贺不架张扬冷嘲热讽,说他没出息、没见识、一栋再平常不过的小楼而己,怎配取名?怎配称堡?于是老少两人各退一步。退一步的方式是猜正反,随着银币抛飞,张扬获得了取名权,然后一号二号就诞生。再然后,方斌赢得了第二轮,一号之名也顺理成章落在他那一栋之上。 张扬对输赢不甚在意,和方斌的死顶多是出于无聊。方斌倒是真心想取名,在其看来,山间一楼,墙坚高度足,还能容纳数百人,怎么看都是城堡。 方斌之所接受张扬的无理取闹,多是出于玩心,他想赌自己的手气,其次是出于面子,总不能自己栋的名字高大尚,对面山头那栋却来了个狗都嫌的名字,如此一来,谁名好听谁尴尬,而这种事张扬绝对干得出。此外,方斌已暗中给两栋楼都定下了名字,张扬走后,一号楼会改名成‘中兴’,二号会改名成‘望南’,两名中都牵拖的方斌了念想。‘中兴’为记念,记念方氏兴于星原。‘望南’为思念,思念某个即将离开的人。 一号、二号楼整体已成,顶部已封,只剩些零碎工作还未完成。 周氏父子行至楼下,周康看到有人往顶楼吊水时并未在意,以为张镇人在屯水储备,可水花飞溅而下,他便忍不住问道:“此举何意?我于羊城见过如眼下之景,一直思而不明,为何兴师动众行看似无益之举动。” 问题倒不高深,答案也很简单,可李连却没为回答,因为他压根就没关心过这方面,一直都是张扬说什么就做什么,至于为何要做?为何这么做?为何必须做?李连并不关心,在他看来张扬就从未在正事上出过错误。 和李连同样想法、同做法的人很多,都是张扬一吩咐他们就做,理由懒得问,整个营地会碎嘴问上几句的人不多,也就黄图和铸造营的人。黄图是为了记录,方便给族中透露,力争第一时间拿到第一手资料。铸造营的人则是出于工作需要,他们得了解事件缘由,才能进行分析精进。 李连脑中一转,本想随便说两句糊弄了事,却在最后关头真诚坦白道:“还请侯爷见谅,我对建筑一行了解不多,少有过问,实是无法为你解惑。” 周康点头,忿开话头问道:“顶层未完工,楼中已能待客?” 李连带笑答道:“负一,一楼,二楼都已修整完成,同盟人都是急性子,从不照章办事,二楼未成时?下两层已在装修,三楼还未封顶时,二楼的工作也已开始。” “楼上装饰如何我就不说了,侯爷可自行参观,楼中无人阻挡,前提是别影响他们工作,同盟人一旦气头上,可不管你身份如何张口就骂,就连张扬也不能幸免。” 周康也不多言,示意李连带路。 ‘曾经的天空是蓝色的,曾经的水多么清澈,曾经的我多么快乐……’陆虎哼着唱歌,带着路上抓的小跟班,沿着山间走道向上而来。 睡醉出门洗脸,却被碰巧路过的陆虎抓来做苦力,迎风一脸麻木,加上宿醉没精神,看上去像行尸走肉般。出于不爽,迎风很配合陆虎的哼唱,明明副歌没到就开口嚎道:“曾经以为我可以,可以坚持,做自己,却生活中慢慢脆弱了骨骼,违反规则,挣扎着、挣扎着…。 陆虎斜身就是一脚:“他娘的,别乱嚎!词都被你搞乱了。” 躺过脚踢的迎风,带着一脸鄙视看向胖子,张口就说:“没错呀!我从黄图那抄的,应该是你搞错了。” 陆虎瞪眼,迎风一退,两人于山道间瞎扯糊闹,丝毫没有急迫感。 僵持很久,迎风嘻笑道:“胖子,上面还有客人等着。” 陆虎嘴角一扬:“要是平地,我让你先跑三十米,不服的话试试看,赌多少都行。” 迎风眼一眯,盯着离自己十阶外的胖子下上打量,打是肯定打不过,这死胖子站不动自己都没能扳倒他,跑的话另算,跑难道也赢不了?这胖墩那来的自信? 迎风的迟疑把陆虎逗笑了。 “胖子!老子跟你赌二千!” “过期不候,胖爷我反悔了!” 二楼处,陆虎看着空空荡荡的会议室一脸不解,苦笑后,骂了传信人员几句。迎风白眼一翻,转头就住楼梯走出,打算回去补觉。 一胖一瘦刚去大门,便被感觉奇怪的工人问了一句,一问一答后,一胖一瘦又重新走了回去。 三楼处,李连给周康父子介绍小楼周边,介绍很仔细,几乎把能看到的水面山头都介绍了一遍,李连正要介绍山那头的楼房,楼下有人嚎了一嗓。 “姓李的!胖子到了!赶紧下来开会!他刚才差点就走了!” 李连脸一僵,周康看到便主动说是自己不对误了时间。 李连摇头表示不是这么回事,也不好说自己是怕被人笑话,只得引着周康父子往会议室走。 会议室不似走道刷了橙色,而是全白,在这年头算得上白到晃眼了,周康走进时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周平也是如何全怕不小心把墙壁弄脏了。 都已碰面数次,场面话直接跳过。陆虎感觉周康变了样,于是笑道:“侯爷一改疲态,是遇见好事了?” 周康摇头:“算不上好事,心中压抑淡去人稍稍精神的罢了。若说好事,有是有,却得看情况。” 陆虎也玩成了套路,惊讶道:“好事就是好事,怎么会视情况改变,侯爷莫要说笑。” …… 吱~刺耳的摩擦声,影响了两人的扯皮,陆虎斜眼瞄向正要坐下的人。 坐长桌下拉出椅子正要坐下的李连,感觉气氛不对,一抬头就看到胖子斜眼瞄来,李连白眼一翻干脆坐下,还故意先扭了两下屁股才出声:“都站干嘛?你们不累?” 陆虎胖脸一促哎了一声,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急忙上前拉椅子,一脸笑请周康父子坐下。 周康待主人也坐下便开口见山:“吾等几次到访,相必诸位也从中猜出了大概,我也不想在推拉了。” 周康短暂停顿便继续说道:“如诸位所料,星海一带确有私财,具体位置和数额都不祥,却是一方侯门藏罢,应该不会太寒碜。” 陆虎脸上带笑,却是全身都痛,觉得自己这些天白忙了,连周康都有能给出位置,更别说满世界碰运气了。 “侯爷有什么条件真说便是,同盟人相来一诺千金,若是条件达成,安全不成问题。我名‘迎风’,与李连一样,于同盟都是异客。” 迎风一说完便被陆虎踢了一脚,还说训了几句,不过他毫无不收敛,当即还了回去,一胖一瘦就这样当着客人的面怼了起来。事不关己的李连还在一旁拱火,陆虎说他点头,迎风说他也点头。 被搁在一旁的父子,那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能在细听之时相祥苦笑。 “死胖子!那你说怎么办?收钱不为事你好意思?长那么大一块连心都没有?” “身上没两肉就算,还长满了耳朵?也不知道你身上那根头发听到我说不办事了!再说,钱在哪?钱都没见办什么事?有那闲工功胡思乱想不如偷懒睡觉。你已经不是外国人了,少给我胳膊往外拐。” 迎风停口了,也知道自己被情绪左右了,不过他却也没道歉,只是默默离开桌子,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李连刚才说上两句,嘴唇刚动便听到陆虎略带警告的话。 “你也一样,给老子坐一边去!再敢出声,明天就去军营报到!。” 李连不想触霉头识趣闭嘴起身,陆虎和和气气对谁都好说话,却不代表他的话没分量,只再陆虎决定做一件事,只要不是很过分,张扬不会问理由也不会反对,黄图也不会有异议,而吕梁、张癫等人最多问问为何,干涉的可能性不大。 李连起身时,朝一脸错愕的父子露出了歉意的表情,示意自己已经尽力了。 陆虎长出几口气才平复下心情,迎风今天的失态对他打击不了。 一番意外,打消了陆虎耐心,平复下来后他便出声道:“让侯爷见笑了。今日一事出乎意料,让人很烦躁,我们同盟人向来说理,若侯爷能让我们满意,我们也会回以相应礼数。” “闲话就不说了,眼下冬日将临,若侯爷有心有意,还请直接表明态度,同盟其他地方可能缺钱,可我们张镇却不一样,不说富的流油,至少也不会为了钱财闹笑话。” 话已如此,周康还能如何? 不久后,迎风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代价,他被陆虎指派陪同周平赶往羊城,并被要求全程参与探查工作,财物不出土,他就不能住进营地。 李连也因立场不坚定受到了惩罚,他被陆虎扔去割草喂大雁,时限为二十天。除此之外,李连同样也被赶出了营地,住哪倒没要求,别住营房就行。 相比摸黑赶路的迎风,李连的处境就不妙很多,他搬行礼时惨遭围观,一众张镇人幸灾乐祸却无人帮手,而围观者中的张扬叫得最欢。 被安排住进营地的周康默默注视,本来还有点过意不去,李连和迎风都是因为向着自己而受罚,可看着看,周康就无语了,搬家的人嘻嘻哈哈,围观的人也一样,全程都是调侃,却无一人指责李连立场问题。 周康却不知道,同盟人对错误的容忍度极强,这得归功于集训制度,谁年少时不犯错?谁没几分同理心?集训教会了同盟人得多道理,比较搞笑的一条却是:“不服不爽可以,打架骂街也可以,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却绝不能在外人面前失态。” 第42章 《初见》 府城时期,星海一带并无直接统属。水源充足、水草丰盛的星海为周边势力共有,各部各族视都这地块为放牧储备地,并制定了相关规则,规定牧草充足时不得进入放牧,噍有牧草稀缺时各方人员才能入场。 府城势力一扫而空,羊城与星海一带再次无主,起初刚入主的苍狼人倒是有意开发星海一带,却因诸多因素放弃了,因素有四。第一是雨季,雨季来临时,湖区会泛滥如海,收成无法保证。第二是没有基础,湖区由于长期无主,府城时期没人愿意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扩荒,苍狼到达时星海基本是除了水就是草,木制建筑倒是几处,却也被撤走的时候府城人一把火烧了。第三点则是位置,星海位于草原中部,若仅是如此,苍狼人也不至于放弃,主要周边太空荡了,湖区数百里范围内竟无高山,也无地势,合适筑城的地点基本没有。第四点也是最重要一点,苍狼人口不足,点据星原大半疆域,己把本就不多的人口分得太散了,若是战起,别说聚起战力,南面可能都死绝了,北面可能还没收到信息,许君为了安宁军心民心,不得不以身作则落户于南川,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有事老子第一个顶在前面。 同盟近卫军到达星原中部地带后,也曾想在湖区筑城,因为这一带真是空得可以,站在高一点的位置上,向南能看到地平线,向北还是能看到地平线,也就湖区这片算得上顺眼,至少有山有水有点防御之利。结果筑城提议一出,苍狼人暗笑不反对,陈国人自然也没意见,然后来了一场雨,星海一带变得到处是水坑,同盟人的心也因此绝。同盟军又一番寻找后,筑城的位置变了,向东北位置移了几十里,也就是现在羊城所在位置。 据周康的消息,湖区有一处侯爵私藏点,另有五处以上公侯陵墓。 张扬对盗墓一事没兴趣,虽然不信轮回,却也觉得掘死人坟有点说不过去,总感觉全身上下不得劲。 然后在周康的讲述中,张扬的态度大变,从不情不愿变成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张扬变脸原因无他,是因为有利可图,周康讲述了星原豪族的储葬风,星原权贵会有死后带着大笔钱财入土,而位置只有死者亲人得知,若族中变故失势,随先辈埋入地下的钱财,则会摇身一变成为一族的翻身之本。 周康之所得知这些信息,因其是星原上最后投降的府城人,投降前,府城各部残军被苍狼人逼入的他的领地,残缺不全的信息便是由此而来。 “左六,右五,中间山,朝阳,面南,溪水湾”这句顺口溜出自某位侯爷临死前,他希望周康帮忙把信息传达给族人。 张扬出于人道主义打算在找到钱后,给那位侯爷的族人分点,结果却换来周康一句话:“全死了,因抵抗坚决造成苍狼人不少死伤,他的族人因此受到连累,据我所知没人活下来。” 由于话题过于沉重,冲兴而来,却被搞得全身不舒服的张扬果断甩锅,把事甩给黄图便溜没影了,不止如此,张扬也绝了参与寻宝的心,打算全程不参与。 张扬一走,会场中便只剩下四人,二人姓周,一人姓黄,一人姓陆。 坐于周康身旁的汉子名‘周奇’。周奇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脸粗手粗木讷,一看便知不是养尊处优之人,多是于族中不受待见,或过于老实巴交。周奇虽位列会场,却全程静默,整整一上午都未曾开口,只在吃饭时说了声谢谢。 张扬在时,黄图像记录官习惯性的作笔录,偶然发言也是因为都听清楚,陆虎则像打杂,一会增茶一会倒水,饭点一到便主动跑脚,给几人端来饭菜。 黄图有条不紊收起笔记,端正态度坐好才发言,不同于他表兄的闲聊式问话,黄图则直接不少,:“事已大概明了,剩下的全看运气,还望侯爷把条件说清,我们原则上答应了二条,可实际操作起来的变故谁也说不准。侯爷若已决定,不妨提前告知,如此一来准备上会宽裕不少,出现变故的几率会小上不少。” 周康经过短暂观察,算是看出了张镇人的权力结构,在他的认知中,张镇人以张扬为核心,张扬之下,有几人负责具体事务。负责具体事务几人权力极大,是说什么便是什么,基本无人反对。 面对黄图直接,周康微微一叹纠结许久才答道:“第一族人相聚,希望贵方帮忙聚拢人丁。第二离开星原,找块安身立命之地。” 大到没边,又含糊的答案,让黄图眉头一皱,显然答案让他很不满。 周康见势打算解释,却看到对面单手举起作出禁声之意,周康识趣收声。 黄图声带不悦道:“还请侯爷把条件说清道明,若在含糊其辞,休怪我也如此。我们同盟人向来讲究对等,人待我诚,便以诚还之,人若欺之,十倍还之。” 周康示意不再含糊,随后说道:“解救扣押人员,将关内人丁带去,帮我们离开星原,陈国、康国、同盟三地任何一地都行,有身份即可。” 黄图示意周康稍等,看到周康点头,便拉上陆虎出了会了会议室。 室外开小会,室内也不例外。一直不发言的周奇收起了脸上淡然,忧心重重说道:“族叔,我们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点?关内人员好说,花点钱应该就能出来,离开星原我也赞同,可剩下二条就有点过了。” 周康看向侄子叹道:“没得选呀,若是错过今天以后就没机会了,成与不成都得试试。” 周奇正要开口,却响起了敲门声,外面的人要进来了,叔侄两相视苦笑,都被同盟人的效率惊到了,这才多久呀。 黄图一进门便说道:“被扣于苍狼的人我会尽力,侯爷大可列出名单,至于能救出多少人不敢保证,所需开销暂记,事成之后再议。内关人员我们无能为力,能做的是给风铃关驻军打招呼,绝不可能派人过关赴险。” “安置一事无异议,侯爷有二个选择,一是留于风雪关后方氏领土,探查结束后给方氏点钱,并承诺不生事端便可。二是南下万里入境同盟,若时间上来得及,侯爷大可在明年开春随军南下,至于入境后什么情况,我不敢保证,是生是死是贫是富全看个人。” 周康全盘接受并说了谢谢,至于去方则暂时未定,黄图也不强求答复,人员未至事未终,此时让别人做决定有点不人道。 事件大体一定,整个星海营地便热闹了起来,就连远在十里外的吕梁,和吕梁麾下的死营也没能幸免,也被卷进了寻宝游戏。 转眼二天过去,营中多数人员都去凑热闹了,留在营中的张扬却也没闲着,不过忙的方式不一样,别人在忙着找真钱,他却有忙着印假钱。 湖畔,辛火一手把刻有金币模样的模钉往纸上一扣,一手拿起小锤一敲,白纸上便多了个钱币印记。和辛火一同印制地府专用币的人不少,足有六个,其中三个拿着辛火同款的模钉,另外三个则拿着方模印纸币。 三个女人都能凑一台戏,七个凑一起自然更热闹,七嘴八舌都是在调侃张扬,有人花其胆小,有人说其不正经打算用假货换真存……张扬本来也在印钞大军,却架不往这帮闲婆娘的调侃,营中大多人员一散,这帮不用整天忙着做饭的女人,那嘴巴可就翻了天,张扬为了给地府创收,不得不掏钱付了加班费,这才让假币团伙干劲十足。 迎风回来了,就尾巴有点大,身后竟然跟着七八十号,来人成分复杂,有四个府城人,二个姓方的小年轻和他们的二十号护卫,两国公主的随行总管,同盟军人员,中间还混杂了几个苍狼人。 由于营中人员短缺,迎风找不到报信的人,只能自己腿着跑进来通知,结果在营中转了一圈,从湖边找到了二号楼,再从二号去了冰库,就是找不着张扬。 迎风气喘吁吁回到湖边对着辛火问道“辛姐,老大没说去哪?真找不见人。” 辛火停下手头工作侧头一想:“说过,不过他刚才还在,应该没出营。” “去新楼找了没?” 迎风点头说去过了。 辛火把别的地方都问了一遭,迎风麻木点头说都去过了,就是没见人。 迎风正愁无人待客。却不知方豪方禀兄弟自来熟,兄弟俩人把营地当自家,正领着一帮没来过的人四处乱转。迎风跑回大门时,唯一的守门员耸肩表示,人都被姓方的去参观了。 迎风一脸无奈往回走,路过湖边时老远瞄了一眼,便继续往前,然而他没往前走几步,又退了回来,由于太远看不清,他只能数人头,这一数却发现印钞团伙不是七人,而是九个,就一会的功夫,两国公主就混进入了女子阵营。迎风傻傻站在原地,脸上表情相当精彩,一会纠结一会决然,过了好一会,他才起脚稍稍溜开,打算来个没看到也不知道。 湖边,文华笑嘻嘻问道:“姐姐,你们印的钱给谁用呀?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造钱。” 顶着肚皮的童馨满脸笑意答道:“不是给活人用,是给死人的,具体为什么,姓张的没说,我们只是收钱办事,也懒得问。” 辛火搭话不忿道:“还能为什么?明明是那家伙亏心事做多了,打算用这方式让自己晚上睡得着。” 武宁也来劲了,一直以来她都只能和文华暗中喷张扬,没成想到了敌营,意便遇上了如此多志同道合之人。 武宁:“姐姐,你们这样说张将军,就不怕被人听见?然后传到他耳朵里?” 张镇七女闻言狂笑,七嘴八言对着新来的两女调侃张扬,有说他小气,有说他不靠谱,有说他胆小,有说他懒,就是没人说他英明神武气度不凡。 武宁和文华乐在其中,时不时表现出惊讶,有时还故意顶上两句说怎么可能,而换来的答案,让她们很是满意。 “我右手一只鸡,我左手一只鸭,我中间还抱着…我左右诺基亚,我左手摩托罗拉,我中间还揣着个苹果呀…” 不靠谱的歌声传来,辛火一指沿湖溜达的人,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看到没,他就是你们口中的将军。” 听到歌声的武宁文华已够无语了,往湖边一看更让她们无法接受,视线中的张扬,寸头,光上身,衣服肩上一扒,下身短裤,腿毛卷,脚上无鞋,手里还扲着条鱼。 第43章 《戏精扎堆》 湖畔,溜达的张扬看到、听到了群女的调侃,也注意到了混在其中的陌生面孔,不过张扬没打算凑上去找虐,隔着几十米瞄了几眼,就绕弯走开了。 人已走,话未断,湖边笑声不绝,莺声燕语。 营区。迎风腿一伸背一靠,很没形象坐在张扬住处前,眼睛还一眨一眨强撑不睡着。 张扬扲着鱼行至,迎风已然睡去。 凉水伴鱼自上而下,睡梦中的迎风被浇了个透心凉。 无视幽怨的眼神,张扬趾高气扬叫道“看屁看!紧急给老子把鱼杀好!那帮婆娘今天罢工不做饭,想吃得自己动手。” 迎风一笑问道:“刚从下面上来?” 张扬点头。 迎风又问:“看到那两个没?” 张扬点头:“长得还算顺眼,一个下巴像锥子,一个脸圆圆,穿得也人模狗样,就是没什么教养,笑起来手舞足蹈和辛火一个德行。” 迎风讷讷道:“知道她们身份了?” 张扬灵机一动一脸肯定道:“虽然和那老头长得不像,可架不隔代,加上听到了方豪的鬼笑,她俩一定姓方!也就那老头能教出这样的人才!” 迎风一脸无奈,环顾四方发现没人,才凑近小声嘀咕了几句。张扬表情数变,一会咬牙,一会生无可恋。 张扬试探性问道:“要不我下去揍她俩一顿出气? 迎风一脸死灰连说三个别别别后眼珠一转小声道:“她们想玩,那就玩呗,反正您老也很闲。” 张扬眉头舒展带着一脸小兴奋冲入房间,进去没两下,便扲着望远镜跑了出来。迎风也想凑过去偷窥,却被张扬瞪了一眼,只能老老实实去杀鱼破肚。 “老大,那边还有几十个,吃独食是不是有点不道德?传出去会不会丢脸?” “呸,老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凭什么让我请客?老子求她们来了?老子请他们来了?再说,你收到礼物了?上门不带礼物已经很失态了,你好意思逼他们坐下吃饭?这样做的话不亚于打她们的脸。” 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迎风还能怎么办,只能默默刮鳞去鳃,鱼杀好后才问了声:“就一条鱼?” 张扬回头没好气道:“你没回来前就我一个,你说呢?” 迎风哦了一声:“这几天我没吃好也睡好,能不能加个菜?” 张扬无所谓道:“随便,加多少都行,想吃什么就去拿。” 像怕说话的人反悔似的,迎风一溜烟就跑了。 过了一会,偷窥中的张扬听到身后脚步声,以为是迎风,他头也不回便吩咐道:“你先生火洗锅。” 李连以为张扬在自己走来时已经发现,所以也没在意,还真老老实实从堆在房屋走道间的杂物中搬出厨具生火。 直至从镜中瞄见迎风扲着鸡和一把青菜沿湖边跑来,张扬才猛然回头,发现是李连,才松了口气。 湖边,辛火对着小跑的人喊道:“迎风!过来一下!” 一手鸡一手青菜的迎风不情不愿靠近:“大姐头有何吩咐?” 辛火带着小得意说道:“你们多煮点,我们现在很忙没时间。” 迎风无语了,当即回嘴:“没空!爱吃不吃!不煮就饿着”说完便跑。 张扬挥汗如雨炒菜时,客人来了,辛火带着一票姑娘没脸没皮凑了过来,刚出锅的鱼他还没吃上一口就剩骨头了,迎风李连全程参观没敢出声也没敢拦。 张扬咆哮:“想吃就帮忙!都给我去拿东西!” 辛火跑了,李佳跑了…九女瞬间就剩下三个,一个顶着肚子,二个脸生,张扬腰下身添柴时偷偷一笑,一站直就对傻在原地有点尴尬的两女子气道:“傻站着干嘛!别人去拿食材了,你们也好意思站着不动?都给我打水去!桶在哪边!” 冒充侍女的两国公主也很入演,脸上的无措得到位,手脚动作也得麻利,一个拎两桶飞快下山,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已经暴露。 武宁、文华的身份之所以暴露,说来也搞笑,同行往星海来的路上,迎风憋不住离队小解,怕被人看见于是四处乱瞄,好巧不巧,竟被他瞄见师泽给文华行礼,一国公主的随行总管给另一国的侍女行礼!这发现直惊到了迎风。 童馨待两女从视线中消失,回过好笑道:“好玩?人家好歹也是客人,吓唬她们干嘛?” 张扬白眼一翻:“她们是闲着没事乱折腾,你们凑什么热闹,嫌我事不多,还是想给她们难么。” 童馨拉过椅子坐下,满脸小兴奋眨眼道:“玩呗,闲着也是闲着,都要成一家人了,趁现在多存的话题,以后才有得聊呀!” 李连听得一头雾水:“迎风,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就成一家人了?” 迎风放下劈柴的斧子抹汗,恨铁不成钢道:“亏你还是贵族,一点见识都没有!她们都是公主的赐身侍女,你说呢?” 李连恍然大悟,偷偷瞄了张扬一眼,有点羡慕他的狗屎运了,一娶就是两个公主,还白送几个如花似玉的侍女。 李连小声偷挪道:“他那身板顶得住?” 迎风嘻笑:“这事难说,什么古怪事在他身上发生都不稀奇,唯一能肯定,是他家以后会很热闹。” 喧哗如同指引,聚来的人越来越多,没一会营地便人头涌动,周深、师泽刚到时想上前和张扬行礼拜会,却被方豪止及了。方豪指着挥铲炒菜的人对两人说道:“别去,那人正气头上,要聊等坐下吃饭时,现在上去只会被他阴阳怪气嘲讽。” 方豪说完便拉下手下和弟弟打下手,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又是帮忙杀鸡又是让人下去打水。周深、师泽算是听了进去,两人碍于身份没有下场帮忙,却也让手下参与其中,帮忙从山下抬来灶台,布桌、摆凳、清场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山端炊烟未熄,山下又来了三十一个,为首的吕超闻见香味笑意难掩。 还在挥铲的张扬都麻木了,吕超站在身前都懒得骂街,只顾翻白眼有气无力问道:“死了多少人?” 吕超知道张扬想问什么,一笑答之:“你的人一个没死,三个受了皮外伤,问题不大。我这边死了三个,伤了几十。陈国那边我没问,苍狼那边死人不少,具体多少就不清楚了。” 张扬一叹:“明年的事真要执行?” 吕超气笑:“灶有,锅有,人也有,你说呢?” 师泽自山下来人便一直关注,其实不关注也不行,那些人一到扬,氛围就变得不一样了,手上绑着绷带的人很快被张镇人围住,而为首之人气场太足,个个敬而远之,张镇人都是点头示敬却无人上前交淡。 “他是近卫军指挥,副将,名吕超,他们刚从西边回来,三十人中,有二十人是张镇人”方豪主动为师泽解开了疑惑。 忙碌中不知时间,影已东斜,本想简单填饱肚子,不曾想变成了欢迎宴庆功席,几人小灶无声中变成了百人聚首。 待客落座完毕,张扬直接站到椅子上,示意众人安静后苦笑道:“今天算是服了你们,一个又一个来,我就想吃个便饭,结果却摆出了十八桌。” “欢迎的话就不说了,介绍的话我也懒得讲,想互相认识的,大可在餐后先行介绍。我之所以站出来发言,只为一事,那就是对勇士说声谢谢。” 张扬在众人注视下鞠躬说了声谢谢,然后大笑道:“老子很高兴你们都活着回来了!感谢的话也说了,那就来得实际的,你们二十个从今往后一月酒水随意,只要不耽误事泡缸里都行,钱的话不多,我自掏腰包给每人两千。” 张扬也不说开饭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一落地,席间默静瞬间消散,早就过了餐点,空腹难忍的张镇人开始了没形象的进食,一个个争先恐后,把两国人员都看呆了。 周深、师泽相视苦笑,却不得不出面给手下示意,示意可以开饭了。 这边刚动筷条,女眷一桌却已有人起身添菜,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同时起身,同桌的武宁、文华目瞪口呆,她们那见过这场面。 武宁看着身前被堆得满坑满谷的小碗,无奈一笑,她都没动手,就被身侧的人帮夹满了,感情这帮人是为了清碟加菜,害自己白感动了一场。 文华则玩心爆棚,想通关键的她也凑起了热闹,拿起刚被夹空的菜碟,也跑去添菜了。 武宁看向辛火问道:“辛姐姐,这里都一样这样?” 辛火放下手中筷子笑道:“平日里菜品没那么多,一般情况下都是二晕一素,七菜一汤多是节日才能吃上。” 席间菜品算不上山珍海味,可在这年间已经算离谱,不是谁都能凑出这么一桌,也不是谁都吃得起。 主桌一共八人,成分却复杂到极点,足足凑出了五国人头,月国的迎风,齐国的李连,康国的师泽,陈国的周深、方豪、方禀,同盟的张扬、吕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彼此间也已介绍清楚。 师泽遥敬吕超一杯问道:“吕将军能否说说周遭战事?吾等初到星原需了解现状,以便作出应对选择。” 吕超笑问:“贵部人员几许?” 师泽淡然应道,说人员不多仅有数百,可他却己听出吕超话中之意,简单回答后便不再谈论军伍一事。 方豪见气氛有点僵便忿开话头,面向张扬说道:“听闻不久后贵邦会有货品送至,我方氏一族兴趣颇大,不知将军能否给些方便。” 张扬一脸为难:“世兄所求有点强人所难,此次所运之物多为军械,剩余部分亦是有主,贵族所需我只能尽力为之,莫要期许过大。” 方豪:“唉,山河万里景如画,行于途中苦自知。” 张扬亦是叹声:“山又重水又复,归家漫漫无终途。” 第44章 《吓人也吓己》 席终人各散,山端没了热闹只剩残局,收拾过程很快,没多久营区便恢复往日状况。 湖边笑声起,两国公主玩上头,混进清洗队伍帮忙,铁制的锅碗瓢盆被她们扔得噼里啪啦响。 除开公主,剩下的两国人员一共五十四人,饭后,他们在李连的带领下去了宿营地扎营,扎营点离张镇人所在的山头不远,相距也就千米左右。 得益于南来北往客人不断,宿营地干净平整,地上铺了细沙碎石,开出了排水沟,还有配套的厨灶卫生间。 方豪一路倍同充当介绍者,说的话比李连都多,了解的情况也比迎风多,因为他曾在这块空地上住过一段时间,平整铺石一事他也有功劳。 两国人员到来,让李连摆脱了喂雁苦差,摇息一变成了接待总管,负责沟通和处理供需。 周深、师泽各自接过递来的纸章,递纸的李连笑说是注意事项,方豪嘻笑说‘这是星海规定和提醒,就连他爷爷和苍狼旗主都得遵守’。 所例规定如下: 一、入夜后,无营中人员引路,不得擅自入营,违者后果自负。 二、莫要私自进入未划定区域,营中基于防务,于周边设有大量陷阱,一经触碰不死亦残。 三、注意卫生隐私、莫到随处大小便,莫到四处窥视。 四、小心火烛。天干物燥,营周尽是易燃物,餐食照明期间多加提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五、尊重地方风俗,看不顺眼的就咬牙走开,莫要引发不必要争端。 六、营中储粮充足,日常所需品均有供应,如有所需请与接待人员沟通。 七、闲暇难度,若有意外出狩猎,请提前告知,我方全做好相应工作。切记!吾等脚下之地为军事巡防区,私自外出可能会与巡游军伍遭遇。 八、营中大部地区可随意参观,唯有东面小营为禁地,莫要以身试险。同盟第二近卫军公示。 九、贵客暂宿期间,请注意个人安全,营地四周山林河流绿草丰,蛇虫蚊蚁兽应有应有,外出请注意! 十、营中提供防护用品,如需要请告知。使用期间若无损坏,免费。若有破损,还望体谅造物不易。 师泽一扫而过,对于单上所列十条无异议,倒是对单子的规格字体、和单上说的防护用品来了兴趣, “李少,该单为制式品?能否保留公示?此外,贵方所言的防护用品为何物?置之何用?” 方豪闻言暗乐,这问题一出百分百被坑,当初他也是如此,单上谁说破损才收钱,可那些防护品,除了蛟帐能长期用,剩下的都是消耗品,蚊香一点、防蚊水一用、驱蛇一洒,压根就收不回来。张镇人用这招坑了不少人,方斌没能幸免,许君没跑成,到访原海的除了同盟人,剩下的一个没落,统统掏了钱。事后,还千方百计给张镇人送钱,无他,因为他们的东西效果绝佳,拿来自己用或送人都是上上之选。 方豪暗乐也有另一原因,他也有钱可赚!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方氏作为羊城一带正统,张扬想多赚钱就得扩产能,从原料到制作到出售都需要人手,同盟军有正式任务指望不上,张镇人手又不够,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方氏。 纠结又无奈后,张扬主动提出了合作请求,方斌自然不会拒绝,没谁嫌钱多。一通没节操的拉扯后,双方达成协议,张扬占股60%,负责提供配方新品、临督生产把控品质,并将产品直接挂名为张镇制造。方氏占股40%,负责提供原料人手,以及销售。双方除了协议外还达成了共识,为了以后不与南面的同盟起生意上的摩擦,双方限定了销售范围,方氏同意将范围限制于皇城以北,皇城以南绝不踏足。 单从协议内容看,方氏很吃亏,力气活全干了,却只分了不到半,可方斌却高兴坏了,这份看似吃亏的协议,所得分成已大大超出他的料想,他的底线是号20%。 细水长流终成川,百川汇聚终成海。协议达成后方氏几个主事人牙不笼嘴傻笑了几天,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抢先了一步,协议上没规定具体品类,所以只要张扬原意,同盟也许可,那么方氏就有可能出产,出产同盟能制造的任务东西,尽管知道这没可能,方氏也没想过那么大,他们只期待十中有二。 宿营地,湖边,都侃侃而谈欢声笑语。 营区十里外,亦是数十人双眼放光大呼小叫,依山傍水的小山头上,一个身态浑圆的胖子笑得最没心没肺,他们已确定脚下便是金银存放点。 黄图很会扫兴,人群在欢呼雀跃,可他却想起张扬说过的盗墓电影,瞄向山间那块刚被扒出石头不禁发毛,总感得往里一挖便会撞上无尽意外,“胖子,里面会不会有机关?” 话落全扬寂,数十人你看我瞧都心有不安,长久相处下,他们同样遭受了张扬的毒茶,黄图等人知道的,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以前都是不在意,可现在事情临头难免乱想。 陆虎表情不自然,带着几分不确定讷讷道:“应该不会吧?谁会这么缺德坑自己后辈。” 周围投到了一众鄙视目光,像在说你傻呀!人家就不会留下注意事项让后人注意?就不会悄悄多开个通道? 陆虎也越想越不对劲,甚至都怀疑宝藏是假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坑人进去送死,本意是坑苍狼人,却莫名其妙跑到自己头上了,“要不先挖开通道?剩下的事慢慢想,实在不行咱就把山崩了再挖!” 群声起,骂声不绝,群议拥。 “你傻呀!万一里面没东西呢!” “就是!山一崩,还挖不东西的话,岂不是被人笑死…。 “要不抽签?谁抽到算谁倒霉?进去没死的话,出来时领点奖金?” “要不从西边借几个人?估计苍狼那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也不知是谁突然来了一声,“营里的狼崽很讨厌,没日没夜瞎嚎。” “同意!”“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上次还把我推水里了。” “吥,你那算啥!那些畜牲好像和我有仇,老是大晚上出来吓我,有次还把我衣服扯烂了!要不是那帮婆娘同意去瓜磨牙,它们早就下锅了!” 群声讨伐下,营中存活下来的十一只狼崽被光荣内订成赴险之物,周康周平父子目目相觑摇头不已,没成想这些大大咧咧的同盟人竟也有怕的时候。 人多就是好,众人凑头开始分工,有人准备回营抓狼,有人扲着工具摩拳擦掌。 结果刚开始,抓狼队中有人突然叫了一声,确定众人看来,他才咧牙道:“湖里漂的鹅也不错呀!” 这话莫名其妙,张镇人却听懂了,又一通七嘴八舌,还时不时有人瞄向黄图和陆虎。 陆虎打死不接茬,养的大雁时不失踪几只他可以看不见,这事让他出头,想也别想! 黄图白眼一翻,举手示意安静,待众人平静,他才笑道:“其实我也很久没吃了。” 哄然大笑中黄图手一举一摊:“五十只应该就够了,总不能拿兄弟们的命试险。记得把狼也抓来,能找到那只黑的最好!” 黄图口中的黑狼,是这些狼崽中的异类,十一只狼崽因为绒毛没有褪去大都是灰色,唯独一只全身黑漆漆,毛黑眼也黑。黄图点名找它是为了出口恶气,这黑崽很没狼的骨气,对辛火千依百顺,没事时还往屋里钻,还臭不要脸占床睡,如果仅是如此黄图能忍,关键是这小家伙对黄图不感冒,对他爱搭不理总能把人气得够呛。辛火特意给黑狼取了个名,很贴切很形象的两字‘黑仔’。 营头鸡飞狗跳,惊醉午睡中人,张扬一出门便看到迎风牵着狼崽,准确来说是一人一狼在拔河,迎风仗着力气大拖到四脚撑地狼崽往前走。 张扬咧嘴一笑:“今晚吃狗肉?” 也许是话中没杀气,也许狼崽听不懂,它依旧倔强的坚持着,还探头咬绳,可惜口已无尖牙,脚也无力利瓜,一切都是徒劳。 迎风瞄了眼不服的小东西,感觉也不好吃,便没开玩笑:“西南那边黄少他们找到了,抓狼是他们要求的,我也不知道拿来干嘛。” 张扬眼一眯一瞄四周:“干嘛不抓黑的?” 迎风也是一扫后才回应:“躲辛火脚下了,没人傻到上去找骂,那东西精得很。” 张扬有点惋惜,和黄图一样,他也不喜欢那只黑的,倒不是讨厌,主要是一不注意就被吓一跳,黑灯瞎火下能注意到全身都是黑的东西才怪。 目的达成,队伍重新出发,营中有空荡了不少,十人回来,再次出发时却变成了二十人,张扬为了躲开两国公主、为了躲开吕超,很没出息的选择不告而别。 十里,还算太远,策马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算回途受物品拖累慢点,也不至于花这么久时间,日头已挂山尖,洞口已开扩,黄图等人却未看到尖烟现。 群人议,众声烦躁,都是在批判小队的不靠谱,借过望远镜四处瞄的周平突然抬手说道:“来了,好像不止十人,单单拉贷的车就有六辆。” 黄图苦笑拍头,陆虎却和其他人一样乐出了声,营中这么不靠谱的人就一个,而他同行,便也意味着今晚有口福了。 张扬一到山脚都不用出声,半山腰上的人便涌了下,别看场面挺感的人,可下来的人都不是奔张扬而来。他们从望远镜中看到车上的冰块,冲下来只为喝上口冷饮。 张扬对着砸冰取水的人气道骂:“给老子悠着点!得留点晚上喝酒用!” 话一出,围冰解渴的人下手了轻了不少。 山腰,一人高半人宽的方形黑洞前,张扬扒着齐脑高的木板探头探脑,不久前,被抓来的五只狼崽已经被他们丢了进去。 张扬:“怎么还不出来?天都黑了?” 黄图无奈:“这才多久,它们不把里面转完是不会出来的。 张扬:“会不会有鬼呀?” 黄图白眼一翻没吱声。 张扬不死心:“万一跑出个僵尸怎么办,咱们又没有道士肯定打不过,要不先撤吧?明天再来?” 张扬的刻意引导下,这一夜风吹空洞响,洞中狼嚎伴,明明几十号人扎堆,还有人员值守,却还是有不少人难以入睡。就连始作俑者张扬也被自己吓到了,狂干了二壶酒还是睡不着,为了让自己安心,还特意挤到了胖子身边,为此引来了无数鄙视嘲讽声。 飘摇的灯光中,响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话:“都没睡呀!要不起来再喝几杯?” 第45章 《难闲》 秋露微凉。 一夜没睡好,张扬于晨光中离帐而出,举目四顾,见周边出帐之人亦如自己无精打采睡眼朦胧。 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差我差大家差,两者效果相当,都能让人心情太好,互嘲中,人员渐渐聚向入口处。先行一步者扒板一瞄,不见板后有狼卧榻,于是回头耸肩,表示没看到任何东西。 不何出言,也无需分工,当即有人拿来工具卸下栏板。木板刚下,便有狼自拐角处探头,可它们就是死活不出来。 口哨无用,喝斥无果,唯有残骨伴粮有效,随着一声铃响,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进口处。 一、二、三…狼崽全须全尾员到齐无一缺席。 “抽签!抽签!这次不招志愿者,那几个皮厚的别想趁机赚奖励。中签的探路者,奖金和规矩依旧,由于洞内情况不明,人数宜少不宜多,这次只选两人。” 张扬话一完,围在洞口的人群中便唉叹声起,那帮胆大包天的人为错失的机会悲鸣,三千呀!进去溜一圈,确定内部情况再出来就能拿三千呀,若是出不来则另算。 张峰召集人员时,已经明确了北上的待遇,入选者月薪为一千五、食宿全包,并以年计算奖励,一年为六千,总计分摊下来,随行人员人圴统领的待遇。除此之外,张峰为了让随行人员心中无顾虑,还设置了抚恤金和任取名额,若阵亡家属将获得十万抚恤金,并获得推荐名额二个,受推荐人员可在巡逻队和城镇部门中自选一地任职。 北上途中,张扬无意间得知抚恤金额,自觉不够的他召集人员,并宣布加了一倍,同时还设立了伤残补偿和奖励机制。 伤残补偿没有具体划分,以伤情为准决定补贴数目,最高可获十万。 奖励机制则有三个类,一为开创,二为勇气,三为趁险。开创类,没有具体数额,以功绩计算,主要为提振研发人员动力。勇气类,分为四个小项,一为接触危险物品,二为武勇探索未知,三为志愿者,四为赴险。四项中仅有探索和志愿者有了明确奖励,余下两顶暂无定论。志愿者为三倍薪酬,以行动时间计算。探索未知以次计数,单次三千。 接触危险物品和赴险只有简单规定。接触危险物品分为已知未知,金额下限为五十,上限为一千,已知的炸药就属于此次,由于已知,日常操作所获金额便只有五十,外出执行则以上限为标准,前往平西执行任务的两名铸造营成员便在此例。赴险一项则更加模糊,只设二种情况都是针对战争,一为身赴敌营,二为义勇… 张扬不但给出高标准条件,还设计的进言项目,鼓励营中人员有话就说,别在营中搞小动作勾心斗角。 张扬的举动只为一个目的,团结人心!穿越期间他从媒体上看过大多勾心斗角,了解了所谓的枭雄,也听说过无数因勾通不足造成的惨剧,兄弟相残、背主求荣、权力争斗等更是多不胜数,多到让他头皮发麻,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是利益,说白了就是钱,次要原因则是沟通,多数内部问题都源于沟通不足造成的信任问题。 抽签很快开始,张扬、黄图、陆虎再次被排除在外,三人想凑热闹都不行,被无情排挤开。 结果很快出来,迎风大笑不止一副钱已到手的表情满脸得瑟,另一个是丁千,他同样满脸得瑟。两人对于进入洞内都毫无忧虑,倒不是胆大包天,而是知道的一多胆子就大,长年伴于张扬身旁,好的坏的两人多多少少都了解点,都知道动物入内能活,那人进去也没问题,不会出现缺氧中毒类的问题。另外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结实程度,狼崽也在无形中帮忙确定了,它们在里面折腾了一宿要塌的话就早塌了。 面对两人的得瑟,众人很默契给出了送葬之态,一个个长吁短叹像在跟遗体告别,丁千的兄长一脸伤感,找来护具给弟弟带上,说这样应该能保全尸。张扬则找到有米长绳,让迎风拿着另外把一头,迎风满脸不在乎接过,可张扬却突然脸一僵说这样不行,说一拉就掉了,非要迎风绑身上,还说这样才能在倒塌的山洞中找到人。 迟则生变,中签两人组生怕听多把胆气吓没,迎风呸呸呸几声,丁千说了声大吉大利,便一手油灯一手刀往洞中走去。 “慢点,慢点又不是赶着投胎,别走那么快,给我看好结构和强度。” 张扬这一叫,让脚步匆匆的两人不自觉脚步一缓,提着灯对墙休一通照,数息后,迎风回头看向外面没好气说道:“好玩?” 洞外哄笑一片,两人经过这一段,早在昨天挖通后就进行了检查加固,迎风刚好照见了一根新木桩。 直行数米后灯光渐暗,洞中两人齐刷刷回头摆了个鬼脸,不待外面的人说话,便伴着灯光一起消失于众人视线中。 洞里,迎风和丁千都没了人前的淡然,都紧紧握着了手中的短刀,为保安全,两人还无声停下来了个石头剪刀布。数息后,迎风一脸无奈走在了前方,丁千则吊在身后数米,两人一边举灯观察结束,一边暗记拐了几次弯,走了多少脚步。 连拐三个小弯后,迎风探手摸墙,未感到潮湿便松了口气,“丁千,这边的墙和支撑都和外面一样,没发现什么问题。我过了四弯,走了五十七步。” 拐角光渐亮,丁千探出头,“没骗我?” 迎风脸一抽气笑:“要不你走前面?” 丁千故意提灯靠脸,然后得意一笑“输不起就早说嘛,要不再比划一下?” 迎风转过头不搭理继续慢慢行前探,口中骂骂咧咧:“当自己是老鼠呀!谁没事会挖这么深。” 洞外,张扬手中的绳已所剩无几,其他人赶紧收集绳子接上。他们却不知道不是绳不够长,而是洞中拐角太多,为了方便走路,欢迎和丁千不得不走走停停,每过一个弯就得提前拉绳。 洞外的轻松氛围已不见,没人能想到山洞竟能如此之深,就在他们无声焦虑时,绳子停下了。 洞里,迎风半蹲看到墙上的孔洞一脸无奈,他从被狼刨穿的孔看到了对面同样半蹲的人。 迎风:“姓丁的,咱们是不是一直在绕走?” 丁千:“应该不是,我来回收绳,直走和对折还是分得出。” 迎风突然一问:“你走了多少步?” 丁千语气迟疑:“一百一十多吧。你呢?” 迎风讷讷道:“来回折腾忘了数。” 空气突然安静,数息过去,两人隔墙几乎同时说道:“别管绳子了!” 微光中不时声响。 “丁千,咱们好像在往上。” “别废话了!早死早超生!赶紧很前走。” 等待最为煎熬,丁佰来回踱步满脸不安,若不是张扬拦着,他早就冲进去了。 洞中两伙人遭遇了,灰头土脸的迎风丁千,遇上了进来找他们的小组,四人目目相觑。 洞外,上身灰尘下身泥的迎风递给张扬一把碎银,回过头指向入口右侧:“钱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原主故意地洞挖得弯弯绕绕,挖了二三百米,我们却在塌方前听到了风声、人声。” 疲惫的丁千也说了差不多一样的话,然后指着右侧微凹处说道:“那地方应该是前段时间下雨时塌的,我们在崩方处踩到了泥,钱的话基本没看到,迎风手上那把是我们从地上捡的。还有没有钱,我们就不确定了,就算有也被埋在那了。” 欢天喜地来,灰头土脸归,做了一早上苦力,张扬便没了干劲,手上带着两个水泡,顶着一身脏衣就罢工回营了,挖掘的监督工作直接甩给别人。 湖波荡漾人声聚,清晨的露水敌不过午后阳光,秋天风急日也晒。 吕超自水中起露出了结实的上身,岁月染白了他的头发,也苍老了他的容颜,却像遗忘了躯体,“后天新军就到了,真不打谋个实差?” 埋头搓衣板的张扬头摇:“若早一两年还能抓人做苦力,现在还是算了,没那时间也没那精力了。若无差错,我想春临后就离开星原。” 吕超:“难度不小,同时离开的话,蛮开他们可能会手忙脚乱。我是必须离开,你却可以留下帮帮一段时间。” 张扬停下手中动作回头无奈道:“明年已经是第三年了,再去两国境内一转,何时能归家?就算我无所谓,可别人会怎么看?” 吕超一叹不再劝张扬留下,张氏一族做的已经够多了,单张海一脉就有六个身负职任,竟无一成年男子专注家庭。 吕超:“别从新军中挑人了,剩下的名额从近卫军中挑就行,算卖我个人情。” 张扬想了一下:“一千二百个,二年无拖累,待遇不变,不要卫长或卫长以上人员,我没闲功夫打交道。” “另外,我只保证他们退役后有饭吃,具体做什么得看情况,若有不满,别来烦我。” 吕超点头同意:“我会和他们说清,应该不会有问题,能多赚二年高薪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名册的话,会在过冬时给你,人员安排可能会慢点。” 张扬刚想怼吕超变着方法坑自己,却瞄见童馨顶着大肚皮朝自己走来,不由一叹:“至多六月过期不侯。” 吕超得意点头,回望一眼发现来人是童馨,便继续说道:“我过几天就往风铃关去,城中旧卒也会在冬天前抵达,火药一事得尽快。” 张扬无力:“知道了,会让人加班加点,人员和物品会在春天送到。” 吕超不再多言住水走去,张扬想起随新军来的货物却急忙叫道:“别乱拿东西!那是给我的!” 吕超头一回无所谓道:“只拿有用的,和我用的,其他的不感兴趣。” 吕超游远,童馨行至。 “啊大,老三什么时候回来?肚子里的小东西有点不老实。” 本想为弟弟多争取几天闲散生活,可童馨的话却让张扬的想法瞬间飞散,当即带笑说道:“这就让人去找,就拖也帮你把人拖回来。” 第46章 《无缘再会》 羊城正中位置有栋古怪建筑,说楼也行,说仓库也行,一楼高五米占地两亩,二楼则缩了近半,三楼再缩,四楼则直成了个哨岗。 建筑不单外形奇怪,连配套设施也古怪,一至四楼全程没楼梯,想上去就只能一楼一楼搭梯子,或从中间的天井吊上去。 建筑的古怪是刻意为之,不是画图时出了错,之所以造成这样,是为了曾加出入难度好防御。 一楼,设定为待客。二楼为军中高层住所,档案保存处。三楼为仓储,存储贵重物品。四楼则是纯纯的岗哨,加休息室。而这栋古怪建筑,便是羊城将军府,蛮开的住所和为公点。 此时,四楼处,两人左观右望,一人满脸鄙视,一人带笑不语,都对建筑的造型不太满意。 正所谓,远观山清水秀,近看杂草丛生,两人未入楼时从外看感觉不错,一进楼一顶登就怎么看都不顺眼,怎么看都像在开玩笑,就像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一搭就成楼了。 “看来你们的亲家也不靠谱,怎么难看怎么来。” “别乱说,他姓童,我姓张,他和我叔是亲家和我没关系。” “好吧,好吧,算我失言。你们张村净出些不正常人类,楼难看就算了,偏偏还把围墙涂成黑色,怎么看都像一座坟。” “呸,明明是你没艺术细胞…… 张扬黄图这对表兄弟在顶楼扯皮,两人进城不是为了参观,要参观的话早来了,也不区于事后看不顺眼。此来目的是贷物,两人都怕迟则生变,方斌、许君、吕超、蛮开四大巨头早就对货品垂涎三尺,明抢倒是不可能,但抢了再给钱这事绝对干得出来!为了能过上好点的生活,吃得上调料,营中的人能抽得上烟,张扬黄图也不管挖钱了,直接拉上张疯和二百人直奔羊城而来!张疯过城而不入,入城的仅有二十二人,张扬黄图便在二十二人中。 一楼,会客厅中,方斌、狼庚、吕超、蛮开、方撼聚首,五人所聊不是大事,而是怎么分货品,和张扬所想一模一样。 货单未到,货品未至,在扬五人却己定下的分配比例,同盟占三、方斌占一、狼庚占一,先提条件是张扬先行交付订单货品,同盟军领走器械,剩下的贷品分成商量好的五份。 大事已定,蛮开微笑指向天花板:“那小子会不会骂街?” 方斌乐呵呵道:“骂就骂,谁怕谁,老头我又不是白拿不给钱。” 狼庚淡然一笑:“我和他不怎么熟,要骂也不会骂我,在座诸位是跑不了。” 笑起,笑终,闲聊淡。狼庚想起许君交待便开口说道:“难得人齐,正好有二事要和诸位商议,择日不如撞日。” “第一,我方对水泥很感兴趣,希望蛮将军和老侯爷行个方便,相处之道本在平衠坦诚,如今同处星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二,我方会提供一切情报信息,确保来年大计功成。旗主大人会于近期抵城商议,风钤关的向南大人也会在近日抵达。” 方斌率先回话:“水泥一事我无意见,千户与蛮将军细谈便可。如今建城在即,还望千户体谅。” 狼庚点头:“侯爷放心,事有轻重缓急,不会耽误贵族计划。” 方斌已表态。蛮开不表态都不行了,他细想片刻,带笑说道:“冬日不远,今年是无力供应贵方了。还望千户静侯几日,我会与张扬、侯爷等人细谈,若事成,来年贵方便可临近取贷,不必车马劳度远来羊城。” 惊喜总是来得很突然,蛮开把话说出口,基本和确定没区别了,只为现货而来,却收到筑厂提议,狼庚不免惊喜,带笑说道:“多谢将军体谅,若事成,贵方只需负责统筹便可,劳作之事,我方一力担之。” 蛮开微微点头无意出言。方斌一叹说道:“我想从中赚点钱,看来是没希望了。” 狼庚:“侯爷莫要说笑。贵国北部领主权贵众多,只需侯爷于旧领设厂,钱财自会奔涌而来。” 狼庚话落便看向蛮开,方斌、方撼父子亦是如此,都是一副期待样。 蛮开无语了,见回瞪没用,便甩锅指向头顶:“这事我没权力,众所周知。你们想成事不如直接找上边那个,这方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反对。” 方斌等的就是这话,蛮开话一停,他就对着门叫了一声:“方豪!去上面把张扬找来!” 门外回应:“知道了!我这就去!” 数息后,室内五人神色各异,他们隔着墙,隔着二个隔间,都听到了方豪的声音,那小子压根就没往楼上去,而是对着天井向上嚎了几声。 蛮开失笑调侃:“方氏一族豪迈难掩,青壮一辈更是气度不凡。” 狼庚点头附议,一脸认真道:“一门双侯已令人钦佩难止,现又有男丁气吞山河,他日成就令人神往。” 就连不太说话的吕超也笑着说道:“方豪这小子不错,力气虽小了点,却胜在机灵嗓门大。” 方撼摇头不吭声,老老实实继续当木头人。 方斌脸上的苦笑已在调侃中消散,待三人停下,已是一脸得意,还语中带笑道:“客气了,小辈之资明眼人都能看到,能得到诸位赏识,是必然!是吾族百年传承之果。” 众笑中,方撼突然出言:“若无张扬,今日能否如眼下?” 其父方斌摇头:“不可能,一家尚难平,若无他如墙之脸,如孩玩闹,如亲相待,这一切都只能想想。” 狼庚亦是摇头:“规矩等级太多,若在他处,我不敢和侯爷同坐,无法与将军共饮,便不可能让诸名为我添茶引火。” 蛮开笑问:“侯爷还记得在风雪关的时候吗?” 方斌笑道:“各司其职,有来有往,礼多人不近,算得上相安无事。” 蛮开点头:“如侯爷所言,张扬未至前,我与在场诸位都曾见过,却只能相安无事一词形容。那小子就像个活宝,活活蹦乱跳惹人烦,却能让人无形中亲近,规矩两字和他无缘。” 吕超白已白却还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耸肩,可受的影响也不小:“其实不止张扬如此,他身边的人也差不多,相处起来轻松自在,黄图如此、胖子如此、其他的也如此,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敲门声起,室内调侃突静,所有人都确定门外的人不是张扬,那小子基本都是直接推门就进,这么有礼貌的事干不出来。 蛮开皱眉道:“进来!” 关岩推门而入,正要走向蛮开,却被蛮开举手制止。 “只要不是国境内的事,直接说就行,不何隐藏。” 关岩带着疑问看向另一人,吕超见状点头。 关岩打开手上信件读道:“陈国西灵地带有疫,据传已有数月,现状不明。” “康国中南沿海有疫,波及范围极广,已跨州连郡,平镇亦受牵连。” “月境西部动乱渐平,叛将已受安抚,其名范平,年方二旬,位例公爵,特许拥兵十万。” “月境鸿洲动乱未平,波及范围渐广,已有三侯卷入,沿海一带出现逃民潮。” “萧国疆域已陷近半,国内三王一损,一投一称帝,新都夷陵。” “庆国,连国丧土未知,两国连军于数月前大败府城流民军,据传斩敌无数,伏尸百里。事后,两国推尸入城、填河,以疫为界划出千里禁区。” “齐国两岛连遭台风潮涌,其水军船只拆损惨重,沿岸更是受灾严重,估算十中损一。” “六国内部难统,又遇灾祸连连,暂无组军之势,也没统战之心。” “府城东镇有疫,九邦之一的霆山疑似有疫,两地禁令过严,实情现状难定,信息源自流民商族。” 关岩将信一折递给蛮开,微微向几人点头后便主动离去。 室内氛围难言,所有人都被惊到,一个乱糟糟的世界,随简短的信息摆到了眼前,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战乱、瘟疫、天灾、无处不在。 方氏父子,狼庚惊于世之动荡,也惊于同盟人的情报之广速度之快。 蛮开对斜视视而不见,慢条斯理打开手中信条。吕超举壶倒茶,没打算先说话。 阅信中的蛮开眉一挑,看到了关岩故意跳过的三条,而挑眉的动作也被方斌注意到了。 信至吕超手,查阅时亦如蛮开般有了挑眉扩眨之举,信上显然有关于同盟的消息,而且是不好那种。 蛮开主动开疑团,叹息道:“我邦沿海亦是受灾染疫,新城一带封禁,海陆全封,据信息差,应有二月了。” “另外一条则是长老离世。两部大长老结伴同游却遇上了山洪,两人都不幸离世,随行护卫死伤失踪十余。” 方斌一惊问道:“有无诸名亲族?”此问担忧多过关心,同盟于星原的高层本就没几个,相熟的更是少之又少,有人离开便意味新人接替,所定之事也会因此出现变动或取消的可能。 蛮开摇头:“侯爷放心便是,长老一事未涉及我们,也未涉及张扬等人,您和千户不必担心计划出变动。” 张扬、黄图一进会场便感觉氛围不对,接信一看后,两人都默默无声,别国的事可以事不关己笑几声,自己认识的人去世则不一样。 意外陨命的两大长老,曾于连山与表兄弟两相处、相知、玩闹、也曾老少相伴在长老院专用的蓄水池中钓鱼。其中一人姓蛮,年老却不改旧习,一直光头。一人姓陈,白发苍苍却齐腰,身瘦面尖精气足,一有空就钓鱼。 不久,门前青烟起,香前人躬敬。张扬和黄图面南点了两支香烟,烧了十余张从楼中搜刮而来的同盟纸币,也没忘给两个老人倒下几壶酒。 第47章 《接踵而来》 寒风夜临,新军入城第六天夜,寒流至。 天已入夜城亦沸,瑟瑟寒风中,张氏兄弟及黄图于长街上排队领被服,而三人前方长队如龙。 瑟瑟发抖中,张扬一边抖一边后悔,后悔前几天没出面迎接新兵,抖个威风,顺便混个熟脸。 张扬如此后悔,因城中大部设施已被新军接替驻防,眼下物资库便是如此。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此等情况下,张扬的将军特权宛如笑话,想插队没门,方刚他与弟弟张疯、表兄黄图就试过,换来的却是卫兵喝斥,及一众新兵的虎视眈眈。为保面子上过得去,三人组只得老实排队,毕境将军被揍一事,再有理,传出去也能笑死人。 长队前方,物资库。 大门前,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并肩而立,厚重的棉服,再配上帽子围巾,于昏暗中让人看不清容颜。 “将军,差不多得了吧?那小子记仇。万一生病了也不好。” “急什么,吹吹更健康,谁让他懒,他要是主动积极点,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样。不给的教训,他永远不长记性。” 声音一出,两人身份显露,正是关岩蛮开。 抖呀,抖呀,抖呀抖,长龙渐消,轮到三人组时,门前已无关岩、蛮开,两人都躲到了道路一侧看戏。 登记处,简易无比,一张小桌一个本,配上登卫官,两个门卫就成了。 登卫官头也不抬机械问道:“所属序号,职务,姓名,身份证明。” 张扬傻眼了,黄图也傻眼了,两人现在什么都没有,要统属说不上,张扬一直游离在外并未归入盟军序列,属于没上级、没人管、没人烦、只管领饷的三无人员。身份证明倒是有,问题是两人都没带,张扬在羊城一直横着走,城中十人中有一半以上认识他,证件一类从不需要去哪都开门。黄图则是受张扬影响,感觉在羊城一地,带不带证明都一样,要打交道的人不多,来来回回也就十几人。 数息不见回应,登记官抬头发话:“没身份证明就让路,没时间倍你们扯淡。给你们一刻钟找人担保,若无担保人就老实待到最后,到时再处理。” 张扬口微张却蹦不出一个词,只得老老实实让到一侧,黄图脸一苦亦是如此,张疯倒是能领被服,可他没好意思进去,因为进去了得从后门,再回前门的话得绕一个大弯。 三人围着火盘抖如筛糠之际,两人匆匆路过,其中一人猛然停留步,掀开了面巾露出了惊讶又古怪的表情:“你们几个怎么在这?就不能多穿件衣服,不冷吗?” 不知真相的三人欣喜若狂,拉上蛮开飞快冲进物资库,关岩稍慢与登记人员交待。 几人离去,入口登记处议论纷纷,大头兵们笑得没心没肺,那登记官更是洋洋得意。 库内,三人七脚八舌选衣裤鞋帽,由于难选合衫,只能将就乱披取温,再慢慢选。 张扬将就得衣短裤长,衣服不及臀部,裤子却长得过分,连提几下还卡着了,伸手作了很不雅观之举。 蛮开一旁失笑:“你们不是有被服吗?怎么跑来占便宜了?” 黄图手指张扬不悦道:“大部分送人,剩下的全搬去星海了,他没打算在城中过冬。说城里人多大拘束,放个屁都能吵醒几个,睡觉不安稳。” 张扬眼一斜没吱声,继续埋头选衣服。 蛮开一笑不搭这茬,张扬的过冬计划他早就知道了,上千人的供给调动,加上其余准备,个个动静不小,都不知道都难。 蛮开话头一改:“南川那边还没来消息,许君的到访时间可能会推迟,什么时候没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向南的行踪,二天前,他距城已不足百里,突然调头奔北边去了,随行人员过千。” 张扬无力吐槽,说好的几天呢?已经过了六天还是没个准信,要不是方斌狼庚等人指名要他参会,他早就跑了,才不会傻愣愣在城中呆着。 次日天明。 张扬把头怼出被窝,对着门外叫了一声:“下雪了没?” 门外守卫回应:“没有,还出太阳了。” 张扬嘀咕一声‘奇怪’倒头又睡,留下被吵醒的两人一脸黑线。 又过两天,雪未临,人未至,张扬苦等的许君向南还未临城,黄图和张疯却扔下他偷偷溜回了。 又过三天,无所事事到处折腾的张扬,被蛮开、方斌、狼庚连手赶出了羊城。分别时,城外连连挥手说再见,城楼上三人木木无声懒得反应。 蛮开之所以赶人,是因为独身一人的张扬住进了将军俯,还特意住到了他隔壁,并拉上驻守城中的几个张镇人没日没夜嚎,昨上不睡觉打牌,白天瞎溜乱窜给人添堵。 张扬远去只余远处黑点,蛮开回头面向两人笑问:“那小子做了什么,让你们都同意他滚蛋?” 方斌摇头失笑:“一个劲烦人,要我给他分点钱名义费,就因为拿他开赌,还说能配合演戏,只要钱到位就行。” “除此之外,他还怂恿方撼,说什么想要富先修路,想成才开教育,结果那小子真被他说动了,真打算照他的想法来,也不想想别的。” “方禀那小子跟他浪了两天,越来越没形,昨天竟敢跟我说要自己处对象,美名自由恋爱,还打算和固氏解除婚约,被我揍了一顿才老实…” 方斌从失笑到咬牙切齿。方斌从惊讶于张扬的鼓动能力,到对他所感到无语。 面对两人投来的目光,本不想说话的狼庚无可奈何,扶头道:“我这也差不多。那小子先是让我帮忙找人,接着忽悠我怎么建设领土,杂七杂八说了一堆,最后还提了一堆新思想,却没一种合适眼下。” 方斌、狼庚的说辞,蛮开只信一半,若真如他们所说,那么他们完全没必要临城相送。 人若无意说起,问亦无用,蛮开没打算再问,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有事要先走了。 狼庚却突然说道:“将军留步,不知张扬是否和您说过未来?对于他的说车水马龙万楼立,您有什么看法?” 蛮开先是点头,却叹道:“他说的我都信,可惜太远了,太远了!短则百年,长则未知,我们是看不到了。” 方斌却不这么认为,出言道:“若张镇,真如传言中百日一变,也许你们都能看到那小子说的场景。而我就不行了。” “可我已无遗,自府城人败走星原,我就知足了,现在想做的,能做的也就是为后代谋点福。” 方斌一顿,就在两人以为他不再出言时,却继续说道:“蛮开,我想让派人入营学救护,那小子虽然说天侃地,但有不少他说得很对。战场救护,战时条约,这两项我就很喜欢。学医能救死扶伤,也能防患于未然,数日前,关于瘟疫的消息让我久久难平,而你们的举动却很不错,若论干净整洁和卫生意识,无人能与同盟比肩。” “战时条约,则是出私心,若各方能达成共识,也许争端的惨烈能减轻不少,也能体面一些,不至于动不动就屠城灭族坑俘。” 蛮开就卫生方面虚心几句,嘴上客气,面上得意,却没说在张扬横空出世之前,同盟的卫生条件和其他地方一个样,一样的脏乱差。 狼庚出声附议方斌的卫生认可,却对战时条约不以为然,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战时条约,本意为好却是空谈。桑国之前就有类似的贵族盟约,盟约中规定了给失败一方体面,结果如何?是胜者会留后患?还是失败者甘心称巨?” “我赞同的是节制,而不是规矩,战争本就是胜者为王,生死间没人会顾及规则。我反感的是胜而不善,赢而施暴。” 星原一战,苍狼死了太多人,入主星原后的无节制,导至了有地没人的囧境,也间接导至了西平之乱。狼庚看在眼中却无力改变,就连许君也是如此,唯有暗中善待府城遗民,这点两人倒是出奇一至,他们分配到的奴隶,相较于别的地方,至少不会被当成牲口对待。 城头陷入安静,蛮开却头痛了,张扬到处口无遮拦,没成想搞出来的事却要他背。 “这些过后再谈,眼下重心在于风钤关,战事未定前一切都是空淡,唯有拿下风钤关,让府城人断了收复失地之心,我们才有资格谈规矩,讲卫生。” 不久,方斌、狼庚两人先后告辞离开,蛮开静立墙上久久无言,本欲先行离开的他,竟成了最后一人。事后,蛮开越想越来气,整整骂了张扬二天。 张扬并不知道这些,在族兄张锥的护送下,得意洋洋回来了星海,刚到地头就听到了两条好消息。 第一条,钱挖出来了!十数天的挖掘工作终于结束,收获颇丰,大概估算数额在千万左右,其中金银占大部分,小部分是杂七杂八物件。而这些物品,便是无法给出准确数额的原因所在,跟大大咧咧的同盟人谈古董文玩,是有点欺负人了。 第二条,两国公主回城了!她们和张扬几乎前后脚,一方刚离开,一个便回来了,之所以没撞上因张扬走的是小道,而公主殿下她们走的是大路。 唯一不好,是营中多了四个张口,二个姓许,二个姓向,苍狼两大旗主都把儿子送到了星海,态度干脆直接,护卫没留一个,钱也没留一分,信倒是留了二封。 许君一封洋洋洒洒数百字,汇总就一句:“老子把儿子交给你了!别饿着,别死了就行,剩下的你张扬自己看着办。” 向南一封则简洁不少,就两句:“孩子心高气傲和许氏同龄间多有摩擦,于本土时常有物理交流,还望张将军居中调和。” “吾本欲留下些许浮财,以做犬子日用开销,幸得许旗主提点,才未做出生分之举。” 张扬一脸黑线放下手中信条,接过迎风递来的望远镜开始找人,站得高看得远,没一会就看到了湖边有四人钓鱼,面熟的就一个许飞,剩下三个清亮白净,脸上连青春痘都没有长,还都一身华丽相当骚包,让一身灰棉袄的许飞格外扎眼。 张扬有点脸盲怕记错人,一边顶风偷窥,一边轻念:“许飞,许魏,向荣,向辉。” 同样举镜的迎风提醒道:“错了,排第三那个是向辉,最边上的才是向荣。” 张扬脸直抽不怪自己怪别人,他花了二年时间才把营中人员记得八九不离十,现在却又冒出一大堆,先来两国公主一票、再来张疯一群、又来新军一堆、再到眼下四人。 迎风斜眼瞒向骂骂咧咧的人,突然感觉自己也不差,聪明是比不了,可自己眼力出众!记性也好呀! 第48章 《小坑》 寒流已至半月仍不见雪,往年都是风来雪来一夜银装,如今的怪异反常,把所有人都搞蒙了。 风急、气冷、日高悬,耳边风呼呼响,天却晴空万里阳光照。阳光下,二号楼顶层,十数人静立,为首一人双手插兜举目凝望,面巾下其双眼闪烁,像在憋坏想馊主意。 许久后,为首者转身,面朝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声带坚决说道,:“三天!我赌三天内下雪!这回随便你们下注!” 人群没被破釜沉舟的语气惊道,反应笑声起,靠近的人可能感觉带面巾说话不方便,下拉面巾露出脸庞,他微微一笑反问道:“你确定?输了可别哭哦!” 为首之人拉下面巾,对着人群咬牙切齿道:“老子说话算话!不就钱嘛,我多得是。” 人群中最大号一个,本就一顶三的体格,现在再加上厚重的棉服,看上去活脱脱像熊一般壮硕,他是最显眼的,就算面遮还无声,也会被人一眼看出。 前面张扬、黄图在口炮,后面的人也在议论纷纷,别管懂不懂天气,都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然后瞎编发表下个人灼见,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何时下雪下。 这样的场面,已不是首次,而是第五次了,这帮闲人在看开下注,张扬则坐庄发钱。之所以说发钱,是因为张扬连输了四场,成功给营中人员发了十几万,只要是个人都从中小赚了一笔。 第一场,属于玩闹,全营上下近五百人才凑出八千多和张扬对赌。事后发钱时,张扬一脸不在意说毛毛雨,还当着围观人群大发厥词,说他们没胆。 第二场,受到反应平平,除了赢钱的人连本带利一起压,剩下的人就没几个吃张扬的激将法,别看场面浩荡几百人,可下注的没几个, 整场下来也就两万出头。 第三场,就不一样了。张扬连续两次出错,就如同神像倒塌,立于别人心中无所不知的形象灰飞烟灭,就连远在十里外的吕梁都特意跑来凑热闹了,营中人员自不多说,少则百数,多则上千,同仇敌忾下竟搞出了九万多。事后,张扬一脸苦基本是照着人员名单发钱,全营上下就差行动不便的童馨没凑热闹!发至许飞、方豪、向荣等人时,张扬全身都痛,像是肥水流入外人田。 第四场略有收注、只有三万多,连赢了三场个个都在打鼓,甚至有人说张扬在钓鱼,想唬他们下注。然后这场的魁首,毫无意外掉到了童温馨身上,这大肚婆竟悄眯眯让人帮下了一千。 前四场已落幕,营地上下也沸腾了,有乐呵呵数钱,有垂头丧气认为错过机会,有得意洋洋到处吹牛。他们以为没机会了,没成想张扬竟还不服输,还想再来一次。 楼顶人群很快散去,消息很快传开,七嘴八舌中,‘三天’一词反复出现,有人感觉时间太长,前几次都是一天或二天。有人则无所谓,因为他们已经赢钱了,再赢大赚!输了就当还回去! 楼下,长队如龙,大家很给面子都来下注了。 楼上,张扬一脸忐忑,星原的天气变幻莫测,他已经在想自己这回得输多少了!十万?五万?还是十几万? 猛风渐缓,绒絮飘,突来的雪花结束了闹剧。楼外惊呼不断,已下注的人欢天喜地领回赌注,这雪要是天黑再下他们就亏大了,而楼中张扬满脸黑线,指天臭骂,骂它不给面子,连回本的机会都不给。 羊城,将军府,雪花飘飘落下,二楼平台上九人驻足观看,这场雪所有人都等下很久。 许君收回手掌摇头道:“看来真如张扬所说,气温的确升高了,冬迟,雪微都印证了他的说法。” 向南一笑:“这是好事,若如张将军所言,只需十数年星原就能变成万里粮仓,不再需要以游牧鱼猎为生。” 许君无奈道:“这话说得好像真要放羊一样,想放羊得有人才行,耕种也一样,这事短期内没法解决。” 向南带笑淡淡说道:“要不向国内再讨些人?我那还能移出五万上下,再多就不行了。” 许君头一摇表示无能为力,这几年他已经试过数次,每次都是已读不回,效果不是没有,就是差强人意。如今以羊城为界的北面,人口不足五十万,府城遗民占比超过三分之一,剩下的才是苍狼人。 许君停顿片刻,说道:“人口一事,要是能抢就抢,抢不来的话,战事过后,我会回国一趟表表忠心,多少多少能要来点人。” 向南一叹:“到时再说,如果合适,我会随你一道,国内总送来些流民乱子,的确有点过分了。” 蛮开轻咳一下打断两人交谈,无奈道:“两位大人,我们不聋不瞎,能否避避嫌?贵邦内务还是私下聊好点。” 许君一乐,笑道:“说不说都一样,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们都已心知肚明,场面话就别整了,谁也不信。” 向南出声附议:“要不沙漠难走,估计你们能把人派过去,边缘地带没少回报,说有身份不明之人瞎转四处打听,要不是星原就几方势力,那些人早死了。” 方斌脸厚惊讶道:“还有这事?”也不管身边人的半笑不笑,继续说道:“我方氏向来光明磊落,这种事干不出来,应该是四族在偷偷打听。两位旗主放心,四族代表到了羊城,我自会出言提醒警示,让他们手脚放干净的,力求做到‘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说,不利于友谊的事不做’。” 平台上欢声笑语,同盟一方见时日不早便提议吃火锅,方斌、许君带笑应承。 五天前,各方代表便已聚齐,数天密会,大体章程已定,利益最大的陈国苍狼将作行动主力,同盟负责后援支持,若无意外不何参与攻城战。会上,陈国方皇子刘涛、镇北侯方斌点头同意,苍狼方两大旗主默认。 刘涛为保驻军服从命令,决议一出便朝风铃关去了,留下想找他撑腰的武宁一脸凌乱。 与会各方为了利益,纷纷在会上提议拉外援,嘴上说征求意见,其实都早已行动,收获未定前,各方想到了都是分担成本。 决定攻略府城后,方斌就给四族传了信,许君向南则拉国内各方势力介入,蛮开等人则传信长老院打算拉康国打配合,个个都把算盘打得哗哗作响。 兴氏、周氏,叶氏、固氏四族被方斌莫名其妙的传信打动了,虽然信上都只有一句,“老子这有笔大生意,大成则封侯,小成则数十年无乱,感兴趣的话来点人撑场,越多越好,来年雪融终,过期不候。”四族密议后决定试试,每族出了三千余,凑了一万五千人前来帮场子。 苍狼一方由于路途遥远,本国尚无回应,具体情况未知,可散于星原的大小势力,却给许君凑了两万战力。 康国方面还未回应,具体情况参会人员无从得知,究竟是同盟长老院未传达?还是康国人不觉兴趣?谁也说不清楚。 只要利益上不冲突,都能共处,人自不必多言,席间,各方代表酒中笑肉中欢,讨人烦的张扬则是话题中的话题,几乎人人声讨,几乎人人出糗主要想坑他一把。 席散却无人出楼,双方代表给了同盟人足够信任,所有人都住在楼中,唯一出楼的是一封信。 夜已过了太半,天际黑暗如无物,突有蹄声伴火现,映照出空中飘落雪花。 不久后,星海营地灯火通明,十骑到来打破了宁静,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他们从未见到过如此情况,都以为出了大事,瞎猜自是没结果,人群渐渐向张扬的住处聚去。 被叫醒的张扬已没了惊愕,握信的手却一直抖,配上脸上纠结无奈,怎么看都像发生了大事。 人越聚越多,张扬让人带信使下去休息,才无力对着人群过道:“散了,散了,是城中那王八蛋故意整我,信上什么事都没说,就问我睡了没!” 人群不动。信的打算凑热闹,不信的打算探个究竟,黄图乐呵呵看向张扬,对信上内容相当感兴趣,于是起哄道:“表哥,有事就说!大家都是自己人,要死的话谁也活不成,没必要小肚鸡肠偷着掩着!” 陆虎跟着闹:“黄图说得对!老大,别说谎了,您不是常说真诚待人,别人才会还以真诚嘛!眼下,信使星夜而来,你却说没事很难服众。要你的话,你敢信?” 瞄见其他人也要起哄,张扬赶紧抬手示意安静。人群静下,张扬也不说话,直接把信甩给了黄图。 信上第一句:‘晚上好呀!我们怕你尿床,苦思许久后一至决定派人叫醒你!相较于尿床丢人,你应该能理解吾等善意。’ 仅这一句,就让黄图脸直抽,可下句就让他无奈了,他也被算计了。 ‘黄图呀!别没事找事!有时间好奇心会出事的。不过借你福,今晚我和吕超能赢苍狼人一笔!什么时候来城里?我们请客,想吃啥都行!想上青楼的话也行,城中明上没有,暗中还是有的,我们绝对不往处说!’ 黄图的表情变幻引起了一众好奇心,胖子稍稍侧头偷看,张疯、张癫也挤出人堆往前来。 黄图手一缩,脸不红心不跳说了和张扬差不多的话:“散了,散了,的确没事!的确是城中那帮人闲着没事干!” 好奇心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陆虎稍稍对张癫眨了两下眼,确定张癫看清,便一把抱住了黄图,张癫大笑前冲一把抢过信件。 “晚上好呀!我们怕你尿床,苦思许久后一至决定派人叫醒你!”张癫只念了一段便急紧收声,一众注视下他黑着脸往下看,然后手一挥也如张扬黄图般说没事,散了!散了! 陆虎拿过信一看也傻眼了,信上有一段笑他太胖,还苦口良心劝他减肥……。 蛮开等人的恶搞成功把他们搞尴尬了,众目睽睽之下,把信公开会被笑,不公开嘛,以后事更多,绝对会被问到发疯。 陆虎随手把信塞给刚凑过来的李连,头也不回直接就走,不打算留下被人公开嘲笑。 李连好奇看信,没几下,也如胖子般把信一甩头也不回离场,信上内容他可不敢念,容易被揍! 第49章 《雷霆》 一封信,让羊城上下热闹了许久,缺乏谈资的年头,大事小情都能传得沸沸扬扬。 雪下数天依旧不停,却未如往年积厚,路面仅薄薄一层,不复过肩没人之景。正也因此,各城各方间联络尚未中断。 星海,外围岗哨处,张扬黄图顶风冒雪与四族代表挥手告别。 客行渐远,两人脸上笑意一敛,换上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提巾覆面间,黄图无力道:“还不如雪大点,三天两头来人烦死了。” 四天来了三波人,提前告知预约的还有六路,任谁都会心浮气躁,冬天本该好好睡觉养养膘,结果却被齐际排得满满当当。 身处星海,黄图还有时间抱怨。羊城中的蛮开却是欲哭无泪,各方人员好似约好,兴氏、周氏,叶氏、固氏四族前脚刚到,苍狼一方也来了六个千户二个万户侯,陈国于风钤关的守将也来了两个,加入聚拢回羊城过冬汇报的近卫军各部,蛮开算得上脚不沾地。 各方汇聚,让羊城变得拥挤不堪,这座以五万人为标准设定的要寨,却生生挤进了十万上下,同盟人的占比被拉得无限低。 主要各方上报的数据真假难辨,蛮开也懒得纠结。方氏上报移民加怒熊军四万上下,四族上报一万五千余,苍狼上报为三万一千余。 人多事也多,城中打架斗殴成了常态,斗殴的理由奇葩难讲述,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因上青楼排号,因酒闹事,为了买肉…怎样的理由都有。 难得清闲一天,将军府二楼会议室,蛮开瘫在躺椅上毫无形象,把一侧的关岩逗笑了。 “将军,昨天城中打了三十一次,最搞笑的,是方禀把他那没见过面的大舅哥揍了,固氏现在很火大,说要解除婚约,方老爷子太早上就出去了,应该是上门谢罪。” “刘将军说主粮不成问题,以十万为计能支撑半年。肉类上缺口很大,城中活禽加冰库储备也只能支撑二月左右,这事您很和各方协调,尽最在无法通行前运来。” “昨日您不在,许旗主和老侯爷携手上门,他们打算重办与去年类似的比赛,说好处不少,一能赚钱,二能分散城中士卒精力,三能协调磨合各方。” “新军名号和将领一事已上议程。新军统领和近卫军统领碰头后,都觉得此事不宜再拖,他们商定的同时是十天内,具体的时间看您安排。” 蛮开越听越无奈,微微侧头无力道:“你们就不能自己处理?对外的事已经够我忙了,你们就不能主动点?” 关岩摊手:“吕将军带人跑了。刘将军负责各部汇总,又是粮、又是矿、又是军饷仓存,他没这个时间。而我无力为力,城里头谁也指挥不动,麾下这点人单是巡街收缴私兵就够呛了,昨天手下的人还和苍狼千户打了起来。” 蛮开笑问:“谁赢了?” 关岩面色古怪:“穿得太多没办分输赢,几十号人在雪地里滚了半天,却被围观的人笑跑了。” 蛮开大笑数息后,想起诸多事务眉头又拉了下来,思考片刻,一咬牙决定甩锅:“比赛的事去星海找人,那小子懒是懒的点,可一说钱绝对来劲。” “肉类的事也一样,趁现在水面还没冰封,让他们能捞多少是多少,城中难得人多,不赚白不赚。与各方勾通一事让黄图或陆虎出面,他俩做事踏实,也受人待见。” “新军的事也去星海。将领靠单纯的商量选不出,只会闹不愉快,还不如直接丢到那边让他们自己磨,磨久了总能出一两被认同的人。” 关岩一脸兴奋小心思不断。蛮开嘴角一歪嗤笑道:“你就别想了,老实在城里待着。城里不能没人指挥,总不能让我亲自下场吧?” 像被雷击一样,关岩惊愕失音:“那我怎么办。” 蛮开看向身侧的人一脸嫌弃,臭骂道:“你脖子上是屎吗?城中统领全走,卫长走一半,你不指挥谁指挥?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你去不去星海都一样!” 关岩如梦初醒,脸上堆满笑容坚声道:“定不负将军栽培!若期间出错,我自会退出名额争夺!” 蛮开气乐。关岩这一套,怎么看、怎么听都带有点张扬味。无声无形中,张扬已在军中摁下了自己的烙印。 “滚!赶紧给我去通知!老子没心情和你闹。” “好滴!”关岩带笑应声离开,一出门便火急火燎去通知。 次日正午,天色蒙蒙,无雪风缓。 星海营下湖边,首届冬钓大赛正式开启!此次盛会响应者云集,共有三百多人报名,其中包含来自七国深资钓友参赛,各国代表选手有:来自齐国海边专门守码头的李连,来自月国海边负责望风的迎风,来自同盟内陆文笔出众的的黄图,来自内陆国萧国去过极北之地的图安,来自陈国草原的汉子方豪,来自沙漠绿洲苍狼的许飞,来自康国深宫极少钓鱼的师泽。 本次大赛,主办方为张扬,赞助为方张扬,裁判也是张扬。 首届冬钓大赛,设有两奖励一罚。两奖,其一为奖金,参赛选胜者将获得奖金,第一名至第十名都有奖金可拿,第一名为一千,第二名九百,剩下名额依次递减。其二,为实物奖励,大赛排名第十一名至第三十名,每人将获得大雁一只,煎炸炖煮红烧白灼焖随便。 有奖便有罚。大赛中一罚,简单易懂,大赛倒数名次的三十个人,将被扔入湖中冬泳。 赛事胶着时刻,营外却来了一百个访客,其中十九人为同盟军统领,四十一个同盟卫长,二十名传命兵,三十名卫士。 这一百人毫无为客之道,双手空空就算了,还指指点点,还没入营,就已对像摆设般的大门嘲讽一番,对三个围炉烧鱼的守卫则是送上白眼。 三名守卫见多识广,此类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初次到访者,十个中有九个半会被雄传到简约的大门震惊到!再访者,十个无一例外会出言调侃一番。 你侃我也侃,轮值刚好来守大门的丁千,带笑对着一众面熟又叫不上名的人说道:“诸名将军统领,城里放假了?还是没饭吃了?你们怎么有空上这放屁了?” 军伍出身之人,那个没被骂过?那个没被调侃过?对于丁千的话,他们选择最原始的办法,那就是没听见,谁搭话谁傻。 逮不到搭话的人,丁千便看向一人,笑道:“锥哥,这是闲着?还是被赶出来了?” 张锥无奈道:“是将军下的命令,是他找茬,我们也无能为力。这次来事蛮多,可能要住此要段时间。” 丁千小声问:“老大知道你们要来?” 张锥摊手耸肩:“昨天下午才收到通知,他要是知道就见鬼。” 丁千失笑一脸期待道:“他什么脾气你也知道,我们就不进去找骂骂,你们随意就行。人应该在湖边,你们直接去那就行。” 人未近,已闻湖畔喧哗。 “你们呀!瞪大眼睛瞅瞅!几百个大男人还不如个小孩!‘星宇,把鱼提起来亮瞎他们的狗眼!’” “瞧见没?你们钓上那些也好意思叫鱼?跟这条一比,你们那些都是渣渣,连提鞋都不配。” 几十号军官兴冲冲跑向湖边,一凑近,便看到张扬扲着喇叭口吐芬芳出言调侃,身侧还站着一个高出他肩头的‘孩子’?那孩子双手上撑才把手中的鱼提离地面。 军官的疑惑很正常,张扬虽不高勉勉强强算一米七,这在国内已算不算。一直以来同盟人的身高就被北面的人嘲笑,张扬还为此作过统计,于张镇中随机抽选了几百人,平均下来都一米五几不够一米六。 此时湖畔,军官们单看星宁背面,怎么也无法把孩子一词和他联系到一起。一个孩子就这么高了?一个孩子能提过米、数十斤重的大鱼? 来访人员打断了雅兴,张扬黑着脸把赛事交给了两个弟弟,与黄图、陆虎带着他们去了二号楼。 楼内,张锥转达了蛮开的交代。黄图陆虎听完当即开溜,相较于新军选拔,两人的活可以说轻松到不能再轻松,他们还没傻到参与其中得罪人。至于甩下张扬,两人是心安理得,一出门就狂笑不止。 楼外笑声消散,楼内,坐于主位的张扬依旧脸黑,坐于两侧的军官神态各异,同共点是自信满满都得自负,这也是张扬头痛的原因。他能以权压众,却无法以权服众,新军一事的确是烫手山芋。 事已临头,甩是没办法甩了,张扬默然许久决定一步步来,先易后难:“我和诸名都不太熟,这事的确难为人了,与其无谓争吵,还不如先把名字定下。后面的事,以后面再说,总能想出解决方法。” 诛神、陷阵、火神、雷霆、游骑、、牧野、死神、狂暴、……一连三十多个名单被列了出来,张扬也不急于让军官们表态,而是让他们抄录下来,并从中选三个,上交时间为次日早上。若有名,被多数人选中便以之命名。若无,则淘汰一批,再从剩下的中做选择。 漫天飘雪季,让军官们住帐篷不太现实,为了安顿他们,张扬不得不让营中部分人让出住处搬入二号楼。 黄图、陆虎两人因刚才的不义之举,张扬被直接安排到了一楼,也不管他们有女票需要隐私。当然,这决定没能执行,面对气势汹汹的辛火,张扬挨了两脚,便没原谅放弃了。 次日,早会上,五十名参会者中有四十六人选择雷霆一词,相较第二的陷阵足足多出十五票,同盟新军名号因此落定。 第50章 《培训班》 冬日暖阳。 二号楼顶端已无薄雪,地板上的条痕、倚在墙边的扫把铁铲,说明了它们的遭遇。 楼道、喧闹声起,单凭声音便知有不少人在往顶端涌来。 居高四顾,天蓝、草清、薄雪、湖水荡。雪临近月,未能覆盖顽强的绿草,也未能将湖面冰封,绿草依旧冒尖飘风摆,湖波依旧岸环冰。 人员至,无人顾左望右看风景,对他们而言四周美景只是日常,看多了也就那样,早已没了新鲜感。 人群不是单纯的晒太阳,虽带上了躺椅板凳,更多的却是锅碗瓢盆炭炉灶。没一会,炊烟飘起,三炉二灶旁人聚,有打火锅有烧烤有炒菜。 欢声笑语中,四件事被反复提起,一是雷霆兵团旗帜肩章,二是兵团将领选拔进程,三是羊城如火如荼的赛事,四是可怜可悲的张扬。谈及四件事情,这些人多是调侃,调侃军旗帜不伦不类像黑布裂开了缝隙,调侃肩章上的闪电图案,调侃将领选取的错综复杂,调侃城中同盟人在赛事上连连失利,唯一张扬一事是真感觉他可怜。 张扬这段时间的确够呛,新军事没完,两国公主又来了,平静相处许久的旗主子嗣也终于打起来了,童馨生育在即,还有时不时来访的访客…为图一刻清净,张扬时不时跑,理由很奇葩,说去羊城参赛,说去巡视防区。 楼顶人员以为张扬在羊城参赛,而张扬也的确在参赛,不过地方不一样,比的也不一样。羊城在比环城速滑,张扬却在星海营地十里外的驻军点和吕梁黄图比打兔子抓老鼠。 向氏兄弟一前一后从视野中消失,吕梁回过头说笑道:“把人分开有用?” 张扬一脸无奈说道:“总好过混一起打架,这两家人都属都驴一个比一个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绝不认错,我也没办法了。” 许氏、向氏、苍狼四大豪族中的两个。自苍狼国成立,两族便一直立于顶端,属于谁也不服谁,谁也干不掉谁的状态,加上皇族从中作梗,两族间小矛盾不断,日常吵架摆脸下拌子,时间一长都成传统了。 两家四子到星海相处还蛮愉快,甚至还串通一气从张扬身上赢了点钱,结果却因许飞吹了下自己的领兵经历,许氏兄弟一听露出不屑的表情,然后就打起来了。 张扬苦口婆心开导,黄图好言相劝,陆虎黑脸威胁,可这四个家伙油盐不进就是不认错不低头,也不说对方错了,就是单纯的互不顺眼谁也不服谁。 打起来后,担心出人命的张扬让人专门盯着四人,却不知此举纯属多余,许氏向氏吵闹斗殴源远流长,近百年来最大一冲突也就是有人被打断了腿。 死营驻地和张镇人的营地本就不远,今年的雪不大才没拼到一起过冬,吕梁也经常往那边跑,发生什么事更是一清二楚,对于张扬的无奈也无能为力,他也想不出办法,只能叹气道:“两家都打成习惯了,的确没法改。” 张扬突然起想狼庚说过的话,无力吐槽道:“关键是这帮人还特么的沾亲带故,吵归吵,闹归闹,却并不妨碍他们结亲联姻。真要算起来,许君还得叫向南一声舅父。” 吕梁哑口失笑,感觉这两家蛮像同盟八大部族,日常挖坑下套却又从不闹僵。 “营里那两个你是怎么安排的?” 张扬苦道:“跟胖子鬼混去了,现在干啥就不清楚了。” 小山背面,吕梁张扬看不到的地方,几十号人在忙着给雪地掏沟,一番努力后雪地上多出了十数条长短不一的小沟,长的过百米,短的十余几十都有,从高处看,这么小沟成扇形分布,有页面也有扇柄。而黄图和向荣向辉兄弟正忙着给小沟上铺草盖雪,目的显而易见,他们在做现陷阱。 星原多鼠多兔,三天两头出现眼前,有时还成群结队出现气人。鼠兔数量多却极难抓捕,让人只能干瞪眼,任你箭法再高超也无能为力,看到了也基本打不着,丛生的杂草让人望而兴叹。 可冬天就不一样了,覆雪后的草地成了天然猎场,只要出太阳就能看到跑出来取暖的美味,一个个长得肥美异常很是诱人。用箭打效果不佳,偷袭搞下一两次就没什么效果了,下绳套用处也不大,早点没货,晚点十中八空绳子常被咬断,想抓就只能挖陷阱了。 黄图等人做陷阱的山头不是随便选的,山头顶部有石头,山腰积雪,雪下埋有食物,最重要的是,巡逻队常能看到大批肥鼠胖兔结伴晒太阳。 星海营地。 许氏兄弟也在忙,向氏兄弟忙着抓老鼠兔子,许飞和弟弟许巍却忙着扒开积雪割下面的青草用来喂大雁。 许飞就地而息一屁股坐到了雪里,对着不远的胖子说道:“虎哥,为什么不全杀了?这个季节又不是放坏发臭,有必要这么亲苦?” 陆虎一脸嫌弃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冰冻过的东西又柴又没味,怎能和新鲜的比。” 许巍嘴一撇满脸不信问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吃出来?” 陆虎脸一拉狂翻白眼,对许小少爷的问题倍感无力,总不能回呛‘你清高,你高贵,那是因为你吃的都是新鲜货,冻过的东西只有我这种苦哈哈才吃’。 胖子脸上的表情,成功把许飞逗乐了,他抓起一把朝弟弟扔了过去,笑着说道:“虎哥,别理他,他还没到入役年龄,只要吃上几年苦,这样的话就不会说出来了。” 许巍拍去头上残雪,又说了句让陆虎无语的话:“虎哥,能不能给几只大雁?我打算自己养,明年就能下很多崽子了,要时想怎么吃都行。” 陆虎正在考虑说词。结果许飞也来了一句:“不用太多,二十只就够了。” 啪~肥手拍头,陆虎无奈道:“你们的老师没教过?” 许飞疑惑道:“老师是什么?文官?士子?教书匠?”许巍也一脸迷糊。 陆虎只得解释老师为何意,同时也说的大雁的年龄,兄弟俩听得认真还不时问话,一通闲聊下,陆虎得知许氏没有固定教导方式和教员,许飞和弟弟的文化教育出自不同之人,学的东西也不一样。教许飞的人是个武德爆棚的文人,学文识字外多是舞刀弄枪谈军伍。教许巍的是个老学究,出口就是知乎者也大道理……。 说来搞笑,许飞兄弟之所以亲近陆虎,和他们父亲同理,都感觉这胖子和蔼可亲待人处事张弛有度还满肚子文化。却对张扬和黄图没多大好感,兄弟俩都有点怕张扬,觉得他锋芒太过不好相处,对黄图则是敬而远之,都觉得他太精明。 声名在外,有好有坏。张扬的大度开放在平日影响不了多少人,羊城就这么人,转来转去接触的就几家人。可羊城人一多就不一样了,刚聚来的人一进城就感觉格格不入,从城卫生到言谈,从新奇到古怪,太多突然出现的事务,让他们的感觉是自己落伍了。 营地大门。新任守门员张锥,正在哨塔下和丁佰丁千兄弟烤兔子吹牛,被烤的兔子很倒霉,好死不死自己钻进了休息室,塔上张疯拿着望远镜装模作样四处瞄。 镜头回望前方,张疯一呆一数,急忙叫道:“锥哥!山外来了一票,三百人左右旗很杂,为首者打着同盟军旗,剩下的旗看不出名头,一共十一面。” 张锥飞快爬上,接过望远镜一瞧才放心下来,他在来人中看到了不少熟面孔,其中几个是蛮开亲卫,为首谁更是熟到不能再熟的关岩。 “没事没事,是城里来人了,关统领带队,不是来抢劫的。” 塔下拿着角号准备吹的丁佰松了口气,蹦跳热身准备开跑的丁千,也停下了热身运动。 看着近,走着远,张锥下塔坐得腿都麻了,浩浩荡荡的访客还没出现大门前,塔上放风的人也换成了丁千。 丁佰瞎猜:“他们来自干嘛?苍狼人陈国人混一起,该不会是来分钱吧?” 张锥气笑:“要分的话早来人了!就那么点钱,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 丁佰:“你有钱!你清高!几百万放个屁就出来了!单靠薪水我一辈子都赚不着!” 张锥白眼一翻:“少给我装!你们的待遇是出了名的高!老子都羡慕到不行!你们领的钱比我一个卫长还多!” 丁佰眼一眯开始算:“卫长薪酬一千六,两倍就是三千二,加上五十休息餐补,再加五十伤寒,一个月有三千三!老子一个月才一千五!” 张锥气乐:“红山那次每人分了三千吧?前几天好像是二千吧?卖鱼时胖子和我说过好像是四千出头,军中给的饷银听说张扬也分了,再加上你们搞的各小生意,怎么可能比我还少?” 丁佰一脸惊讶,好像听了个气死人的玩笑,气鼓鼓叫道:“怎么可能!谁说的!谁发的?为什么我一分都没看到!” 张疯没塔理两人的胡扯,塔上的丁千笑着看热闹。真要认真算,张扬麾下的人,待遇的确高得爆棚,虽然比不上双薪的张锥,却也比士卒高了不少。丁千曾算过自己近一年的收入,薪酬加奖金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小红包,大概在三万五左右,至少多少没能算清,主要是名目太多,再加上平日没少开展小活动,钱来钱往的鬼才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 关岩靠近,那摆设般的大门已让身后的人议论纷纷,门后若无旁人的吵架更是让他脸一苦。 随关岩来的一共三百一十人,除去一有同盟护卫,再减去私人卫士,剩下的一百零七人都是 少年,年龄多在十三至十六间。 见张锥和丁佰还在瞎吵,关岩只得对张疯说明来意。 张疯听罢抚头,这百来号少年竟是来学习的,说是要学习张镇的先进理念,蛮开没问过意见就私下把他兄长卖了。 “统领,您是不是搞错了?兄长他三天前就去羊城了,现在还没回来。” 关岩一呆反问:“怎么可能?” 吵闹的两人停口了,门外的人也傻眼了,几百号人你看我瞧,竟都不知张扬跑那去了。 好在陆虎割草时看到了山外来人,他的及时出现和解释让众人放下心,成功避免了一场兴师动众找人行动。 第51章 《宣传》 “在坐各位都是家财万贯,废话就不多说了。第一,钱!你们的吃穿用度自己掏钱!我这不是慈善机构,没理由给你们免费!” “第二,遵守规矩!明细我已让人打印,散会后会分发到个人手下。” “第三,不接受任何要求!在这你们没有权力享受,住哪和谁住没选择,统一抽签决定。”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兵器!营中禁止私藏利器,一经发现就给我滚出去!” “第五,营中不限制行动自由,只要你们不擅闹几个标明的地方,不在半夜瞎转,剩下的随意。你们打架也好,吵架也罢,拉帮结派也行,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动兵器,不能至残至死断了绝孙。”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原地稍等片刻,会有人发放规矩单子。拿到单子看完后,如果觉得自己能遵守那就留下,如果接受不了,大门在那你们也知道。” 二号楼,一层大厅中,张扬对着上百号人说道,话落,他便带着一身疲惫转身离开。张扬赶回营地前,没少和吕梁黄图比挖沟,打猎一事,三人没少下注下血本,每人的赌注是二万,请的几十助手也没少花钱。张扬前后花了三万左右,结果却被白花打水漂了,连决胜负的机会都没有。 正主一走,许飞面朝迎风不解道:“将军怎么了?从没见过他这样。” 厅内吵杂猛然安静,几乎所有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同样风尘仆仆的迎风没好气说道:“前段时间他输了不少,你们这一来又让他输了不少,换你们能给好脸色?” 许飞哑然失笑,厅中百人八卦了赶来。 “十万?”“几十万?”“上百万?”…陆虎拿着一摞单子走进时,厅中的贵族子弟正在瞎猜。 陆虎走至主位咳了几声厅内私语才静,又扫了一眼身前的少年们,陆虎笑道:“我姓陆名虎,营地主管,诸名以后的日常由我负责。由于事发突然,营中并无事先准备,能教什么,该教什么,由谁教都是未决。所以,眀后两天不作具体,诸各只需做二件事,一是熟悉规矩和环境,二是安顿住处解决个人日常所需。” “许飞,许巍,你们上来一下,帮我把单子发下去。” 许氏兄弟带笑小跑过去,这幕把不少人惊到了,他们惊于那胖子直呼其名,也惊于贵为旗主之的两人毫无架子,非但不生气,好像还乐于其中。 许飞和弟弟在发单子,接单的少年们姿态恭敬不是点头就是行礼,陆虎看在眼中,失笑后提醒道:“忘了告诉诸位,营中对身份不太讲究,你们以后尽量少用尊称,对于没职务的人直呼其名就行。官爷、军官、公子、小姐、侯伯之子之类的称呼尽量少用。” 陆虎灵机一动:“你们可以直接叫许飞的名字,也可以叫他班长。许飞到这的时间不短了,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他,也可以直接问营中任务人。需要注意的是,别去烦那帮女的,倒不是说她们会怎样,而是怕你们被揍。” 许飞发着单子,脑中想起‘班长’两字是什么意思。 被揍?百来号少年神态思绪各异,有笑出声,有不在意,有跃跃欲试,更多的是暗暗嗤笑一声。 混在人群中方氏兄弟相视奸笑,也不出声提醒满脸小兴奋第着看戏,他俩在带中算是老熟人了,招谁惹谁都没有什么负担,但你让他们去招惹那帮女的,想都别想,一来骂不过,二来有可能打不赢,第三闹大了吃亏的也是自己,同盟人护起女人可不和你说理,往往是先揍了再说。 许飞走至方氏兄弟身旁却没给他们单子,小声提醒道:“傻坐着干嘛?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表现一下?” 方禀一脸迷糊,其兄在身边时这人和没脑子差不多,有也不打算用。 方豪眼一亮没直接出声,小跑至陆虎身边嘀咕道:“虎哥,您老打算让他们住哪?” 陆虎斜眼一乐:“怎么不叫死胖子了?虎哥一词我身板小有点顶不住。” 方豪满脸愧疚道:“那是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不懂事,年轻气盛难免失言。您大人有大量,肚子中装千斤酒,自然也能撑船,当然也不会记仇。” 陆虎满脸开花得意洋洋,说的话却和脸上的表情不搭调:“你叫的没错呀!我本就胖,也会死,叫我死胖子没错呀!” 临近并听到交谈的十几个少年,都硬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方豪连头都不回,继续满脸笑对陆虎说道:“都是一家人,咱俩没必要为了一事小子斤斤计较,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若生活平淡如水,那不是幸运,而是悲哀,说明彼此间已不在乎。” 陆虎一脸震惊脸上的肥肉乱颤,惊讶道:“这歪理谁教的?” 方豪还没说话,身后已响起了爆笑。 见方豪还想扯,陆虎眼一瞪来了声滚。 方豪归位,许氏兄弟也已放完单子重新坐下。陆虎静待片刻,确认人员看完,才出声道:“单上的规矩不多不少一共十条,单上的要求也不分高低贵贱,苍狼旗主来了一样,陈国的公主侯爷来了也一样,希望大家能自觉遵守。” “住所一事,刚才方氏的方豪主动让出一号楼住为诸位的临时住所,散会后,你们会进行抽签,具体多少人住一间,我暂不清楚,得等方家把楼房清理出来才知道…… 人员安顿下来,已是天黑。 一楼大厅中凳子还在人已换,不再是嘻嘻闹闹的各方少年,换成了同盟人,人数不减反增,足足挤进了三百多人,由于凳子不够,有上百人宁愿站着也要凑热闹。 张扬看向满坑满谷的大厅没好气道:“闲着没事干?” 回应声震天动地:“是呀!”一帮人很配合起哄。 张扬抚头:“好了,今天没心情玩,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需要十五个人负责那帮贵族子弟,其中十个人负责吹牛教些不在保密名单上的东西,剩下五个负责军事训练,有兴趣的就找胖子报名。”张扬突然想起辛火于是补充道:“这事女的不能参加,没理由!不接受无理取闹!” 台下正想起哄的女生默默闭上了嘴巴,张扬已明确表示,这时出声吃力不讨好,只会讨人嫌。 厅内无人提反对意见,张扬继续说道:“这次我不打算免费,他们的吃穿用度都记下以后好报帐,总是吃亏,吃得我全身不舒服,各部负责人你们会后沟通商量。” “营中除了铸造区,研究区,军队驻地,仓库四处不开放,其他地方随意,你们的贵重物品自己保管好,实在不放心的话就放仓库去,这事李连会负责。” 张扬还在继续交待事务,杂乱的听众们却心态不一,张镇人习以为常,随张疯来的新军成员听得津津有味,旁观的一众统领卫长却心情复杂,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这个能力,关岩默默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自己与张扬的差距,他做不这么事无巨细。 “说得也差不多了,我再说最后一句。” “敢惹事的人不用管他们的身份,先就给老子揍了再说!只是别死别残就就行!善后的事,我负责!散会!” 厅中鬼哭狼嚎一阵,却没多少人离开,而是分成大堆小堆想办法打发时间,关岩瞄了一会难忍不住,凑到一堆旁。 二楼会议室,张扬正和十几人商量,身上已无分文的关岩带着满脸不高兴走了进来。 张扬不解问道:“怎么回事?” 关岩:“输了几百而已。在商量什么?” 张扬把单子一递:“自己看吧,今天话说太多喉咙不舒服。” 关岩接过一看忍不皱眉,单上列着十项,每项的名头都震天响,可其后的标注却让人沉默。 一、格局。可称权谋,亦可称计划,意为眼界,以远近区分,太者谋国称霸,小者居家旅行。 二、文学。学海无涯苦作舟,学而不用书呆子。 三、武力。国以武立足,兵以训器称强,相合强则,相背则亡。 四、真诚。以诚待人,果未知。以恶待人,苦未临。 五、民生。民以食为天,予其希望,还汝忠诚。 六、进程。古以猎为生,今以农为本,后以工为强。 七、时代。人无永强,国无永在,生死存亡兴衰盛,终是人为。 八、外交。有利与合,无利争端起,无关强弱只为利往。 九、政治。政为人和,治为相处,两者兼融。 十、战争。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存战不止。 关岩持单静立许久方叹道:“真打算教这些?” 张扬无所谓笑道:“教不教都一样,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只是装傻不承认罢了。” “来这的人,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相近相同,知识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他们在意的是差距。既然如此,那我干嘛不借机做点别的?” 关岩看着身前奸笑的人虚心问道:“还能这样玩?” 会议室内奸笑不断,张扬得意洋洋却不回答,李连一笑答道:“关统领,您要学的还很多。我们明面上在教东西,实际上也在教东西,可教的东西会因人而异,那怕他们已经知道,却一样会有人会害怕,有人会思考,有人会向往。我做的不是让他们记住,而是让他们胡思乱想。” 关岩听得头痛抚头说道:“说人话,少扯淡。” 李连耸肩嬉笑:“说白了就是影响,给他们灌想法,像拿水抓蟋蟀一样,灌得多了总能冒出几个。” 看到关岩沉默,李连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向张扬求助:“老大,你来说,我说不明白。” 张扬拿手指着脑袋说道:“这二字‘洗脑’。” 关岩眼一亮:“就像训练兵一样?” 张扬脸抽抽刚要说话。 关岩却气笑道:“你们就是想宣传同盟的强大和先进,扯来扯去很好玩?” 议室内你看我瞧就是没人搭话,突然张扬猛点头,其他人一见也有样学样一个劲猛点。 嘣~,关岩出去时故意甩力了下门。 室内。 “老大,关统领说的也不错,要不咱们加点料?” “别!那样太明显,嘴上说出来的往往会起反效果让人反感,还不如装装清高一笑而过,这样反倒能让人好奇。” “嘻嘻,老大的说法我赞同,咱们负责勾引好奇心就行,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打听就行。” “附议……。 第52章 《沙盘》 你骑单车我骑马一起三排到天涯,向荣向一左一右与黄图并肩骑行,二个汗流浃背,一个轻自在。 三人身后,吕梁放下望远镜手一挥,与他并立的十骑纷纷调头,黄图三个已进入营区范围再送下去已没必要。 正要策马奔腾而去之际,队中一敦厚汉子突指一侧山包说道:“统领,那边有不少人。” 小队成员一静纷纷安抚下坐骑,待马匹收声立稳,马上骑士纷纷竖耳聆听,吕梁亦是如此。可任凭他们再努力再认真,听到的只有风声。 吕梁一脸不爽道:“这耳朵白长了,这都听不见。应该是将军大人在虐小朋友,咱们去凑凑热闹。” ‘怀疑是对别人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质疑’,这句话在同盟军地位崇高,是每个中高阶军官的必修课,旨在培养军官和亲随间的信任。若连自己挑选的人都不能信任,谈何信任别人? 吕梁失望了,山那边的确有不少人,却不是在虐小朋友,而是搬运木材。 来都来了,总得打声招呼。结果这一招呼,人就少了,来时十一个,回去时就十个,吕梁溜号了。 吕梁兴致勃勃随着运输队往营地走去,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看戏,方才一打听,从运输队口中得知张扬在压榨免费劳动力,一想到上百号权贵子嗣化身木匠,吕梁就忍不住想笑。 一号楼前人声鼎沸,五名教官在教少年们怎么劈柴锻木,理由说得振振有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为了避免突发情况,你们需要学会数门生存技能。” “伐木担柴虽累!却是一门永久营生,人活着就得吃饭,吃饭就得开锅,开锅就得用柴!只要攒下一身力不怕累不怕脏,一担柴就能人口稠密区换来钱财或吃食。” “你们今天之功,虽换不来免费午餐,却能让自己免于寒风之苦,由于人口骤增营中储备的柴火严重不足。为了度过漫漫冬季,我与几名教官据理力争,与将军争吵数轮,才让你们免于进山伐木!你们只需劈柴锻木即可,不必像早上那帮人一样出营伐木。” 教官劈里啪啦扯了半天,却惨遭一众白眼,沦为苦力的少年们压根不吃这套,要不是在同龄人面前丢不起脸,保管有几十号人撂挑子不干。 “唉,人老了记性不太好,差点忘了说正事。我们商量过后一致决定,今日成果你们可以截留一半,算是奖励!你们可以拿来换钱,也可以自己留下使用。” 声落,有人欢呼有人翻白眼!欢呼者雀跃于自己能赚钱了,一出生就没为钱忧愁过了他们,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拿到报酬。白眼者无奈了套路得人心,也惊于身边白痴众多。 广场边角,许氏兄弟磨洋工,一推一拉有气无力,径圆不足半米的木头,兄弟俩愣是锯了小半天。细看下,发现锯子于锯面中半悬空,这兄弟俩竟是对空玩推拉。 手上动作不停,许飞一脸轻松看向一旁同样装模作样的兄弟俩,笑道:“方豪,反正他们也没打算搭理咱,要不咱们偷溜吧?” 同样对空输出的方豪侧头一瞄,没好气道:“那人记仇,要是公开打他脸,绝对没好果子吃,这大冬天的我可不想被扔湖里。” 许飞一哆嗦也绝了偷溜的想法。姓张那家伙可不管你是不是旗主之子,前段时间和向氏兄弟打架时,四人都就被扔湖里冷静了一下,四人上岸时的确冷静到发抖。 许飞话题一转问道:“明天教什么?” 方豪摇头道:“那胖子动作太快没能看清具体安排,单上列了十项,前几天已经上了几项,剩下的我只记得有,民生、进程、战争’其余的没看清。” “倒是实操课我全记下,除了现在的劈柴锻木,还有另外五种。分别是木工、狩猎、工具铸造、生火做饭、和对抗赛。” 广场边角一带全是许氏方氏部众子弟,许飞和方豪的交谈也没有避讳他们。 许飞一侧,有个少年迷糊问道:“生火做饭?” 许飞回过身,双手朝少年一摊露出手上老茧破皮,一脸无奈道:“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张镇的说的生火做饭,可能就是扔给咱们几根柴,火种没都别想,饭菜也可能得自己找。” 附近的十几个少年面面相觑,这特么叫生火做饭?太冬天手动生火和找吃的,这摆明是把人往死里整! 方豪一乐笑嘻嘻道:“放心吧,狩猎和工具铸造排在前面,只要你们认真点,总能学点东西,到时就能顺利过关。” 方豪面上口中都淡然,心中却叹气不已,部众子弟的表现让他很无奈,忠诚倒是有,就是太金贵了点,武力差就算了,还双手不沾油腥,这几天把他看傻眼了。他堂堂一个侯门嫡系竟要教手下怎么做饭煮菜。 许飞也很无奈。苍狼人武力是够,就是不够心细,做事大大咧咧还暴躁,仅几天就和其他人吵了几架,许飞不得不出面周旋。 许飞面朝方豪说道:“还是你说吧,你对同盟人的了解多一点。” 方豪无所谓耸肩:“我说也行,不过今晚你得请客。” 许飞气笑点头。 见目光聚来,方豪便讲起同盟人的生存环境和风俗习惯…。 督场的教官发现异样,凑了过来,听了几句,又调头走开就当没看见没听见,把一众少年看傻眼了。 方豪白眼一翻笑道:“看到没?同盟人就这德行,只要你把任务完成,其他时间他们都是睁眼瞎。” 时光飞逝,方豪还没说完,却听到开饭的鼓声响起。而督场的五名教官跑得比少年们还快,少年们还没回过神,他们已经往山下跑了,只有声音传来,“把工具都收好!明天还用得上!下午二号楼见!” 方豪也想溜却被叫住了。许飞瞪眼道:“老规矩!你负责陈国的人!不然少了的话你买单!” 方豪一脸黑对着暗笑的下属气道:“笑屁笑,还不赶紧去收工具!少一件就饿你们一顿!” 麾下少年收整器械,许飞在遥望山脚,那边炊烟袅袅饭菜香。 方豪凑近:“要不下去搓一顿?钱的话先欠着,要不我先付也行。” 许飞回望广场无力道:“过几天再说,这帮人得苦一段才行,他们活得太安逸了。” 方豪咧嘴一笑:“底层仓库还有不少好东西,我家那老头好酒,下面没少放。” 许飞眼一眯稍稍说道:“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你确定够分?” 方豪看向广场嘻闹人群不由苦脸,一旦被发现,他还真没法全部拦住这帮人,小贵族可能会当看不见,四家子弟绝对会半买半抢。 “老周!张镇人今天炖大雁!还有酸菜鱼!” 顶楼一声喊,广场乱糟糟,不少交了工具进楼准备生火做饭的人纷纷往山下涌。 方禀头一抬镇向楼顶的举镜偷窥的大舅哥,大骂道:“固安!你个王八蛋!谁让你用我望远镜了!” 顶楼的青年向楼下张望,脑袋左看右看就是视而不见,然后一脸惊讶道:“方禀,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别躲了,赶紧出来!” 数天时间,星海成了各方子弟集中营,聚来的已不止各族少年,还来了不少成年人,有几个还是离开私军队列跑来凑热闹,一通折腾下,营中记录在册的贵族子弟变成了一百三十九人。这些人年龄相差距大,最小的十一岁还一脸稚嫩,最大的二十四满脸油滑。为此,张扬不得不多设了个成人班,把这些刺头和少年们分开。 午后。二号楼嘻嘻闹闹,一层大厅开大会,二层会议室开小会,一层一百一十二人,二层二十七人。 一楼大厅属于吹牛般,教官甩出问题就不管了,任由少年们交头接耳四处乱窜,只要求他们散场前在交上三百字的心得。 二楼会议室则沉重多,不仅坐于主位的胖子吨位重,置于会场正中的沙盘也不轻,图上的地图更是加重了氛围感。 陆虎叨着牙签捧着热茶打着哈欠,室内其他人绝大多数在东看西瞄不时讨论,他们多是第一见大陆地图和沙盘。 陆虎又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说道:“看好了没?看好了就先坐下。” 一阵桌椅板凳响,二十七人坐下,陆虎双脚住身前的小桌上一放,半躺在椅子上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废话我也不说了,你们来这干嘛,我不想知道也不乐意知道。 墙上那是大陆概况图,主要国家和城市都有标注,图虽潦草却也能看出各国所在的大概位置。沙盘则代表星原,盘中现无地形,只有各方各部各城大概位置,居中的黑点旗为羊城,横切而过的分隔线代表缓冲地带。” “今天咱们别的不做,要做的是补齐沙盘,诸位来自星原各,还望不要藏私。若此事一成,不久后,星原地图便会成形,到时也方便各方往来。” “好了,我话就这么多了,你们先讨论成与不成,我先去小隔间睡一觉。你们决定好在叫我。” 陆虎一走,厅内便陷入寂静,没人愿意表态,地图本就是兵家大忌,没人愿者把领地地形要点路线外泄。 被扲来的许飞出于无聊打开了放在桌面上的小牛皮书,书上只有四页。第一页写着沙盘上的各种小旗代表什么。第二页区了苍狼和陈国的代表色,苍狼为蓝,陈国为红。第三页则是介绍桌上的小物件代表什么。第四页则是介绍各种细线及网格的含义。 许飞越看越手痒,其他人刚翻书,他已起身凑到了沙盘边。 许飞注视居中的黑点旗向北默数四格,便从桌上的小物件中拿起蓝点旗一插,代表南川的小旗便立于沙盘上。微微一笑后,许飞又从桌上拿起四个小尖角,并将它们围在了蓝旗四周。 有一便有二,没一会,许飞便把南川一带部置出来,还蛮有闲心把他记得的周边地形布置了一遍,一颗代表湖泊的小蓝珠被他按在了羊城附近。 “许少,这样不对,星海距羊城五十里不假,可您放的位置太北了,应该在向西一点。” “谢谢提醒。”… “姓周的!你没看说明?一格代表百里!你他妈的都摆我家了!” 被吓醒的陆虎一个机灵夺门而出,张口就来:“这里不许打架!要打外面去!” 围在巨型沙盘前的人齐刷刷回头赏了个白眼。 路虎尴尬挠头胖脸一笑,凑近一看沙盘,忍不住惊讶一声:“漂亮!” 第53章 《语录》 会议室的热闹影响了了三楼,随着头顶响起跺脚声,围着沙盘插旗布景的人不由抬头,讨论的音量无形中小了不少。 可楼上的人却不买账,这边已收小声还没过上多久,跺跺声又来了,还变本加厉,从初次明显了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三楼两人像在跳踢踏舞一般,一个劲跺脚! 人让一步我让一步,人若无理便莫忍,楼上的嚣张惹到二楼的人。 “陆总,楼上是张将军?” 陆虎还没回答。许飞便先说道:“张将军住二楼,楼上住的是女人。” 许飞话落会场炸锅了,群声起众口骂。 “臭婆娘!你们没教养别?”“是谁让你们跑男人头上的!”“有本事再跺一下,老子上去的话你们就知道错了!”“他娘的,要是在我族如此作为!你们都得下狱清醒……” 二楼在骂,三楼在跺互不相让。吱~会议室门被推开,众人停口侧头。 “楼上住的是两国公主!”陆虎叫了已六次的话,终于在这间歇被听到了。 刷~室内人员又围到了沙盘前,个个神色自若,好像刚才的事就没发生过,唯有头顶跺脚依旧。 推门而入的师泽淡淡一笑,抬头望了下天花板,摇头道:“诸位还请继续,公主若给大家造成麻烦,我在这告罪一号。” 室内静悄悄,陆虎胖脸乱颤只得出面说道:“师总管多虑了,方才不过是议程正浓,争讨声大了不少,无意惊扰到公主清梦。” 师泽点头下了定论:“确是如此。贵方楼层坚固,吾于三楼亦是只闻余音,眼下纯属误会。” “事已明了,下官便不再叨扰各位,楼上一事,吾会尽力让公主殿下移居,避免再造成今日之景。” 室中众人心松不少,师泽抚胸行礼正要离去。 “武宁!文华!你们发疯到外面去!地球那么多大!你们非要在我头顶跳舞?能不能有点公德心?老子忙了一整宿刚躺下,你们就闹腾!” “你们绝对是故意的!看我不爽就回羊城嘛,没必要变着法子折腾人,俗语道‘你好我也好,你不好我不好,那就离远点’…” 楼上还在继续,师泽一脸平静站到了沙盘,从告辞到留下转变很自然,却苦室内几十号想笑又不能笑。 又过一阵,一声咆哮起:“姓张的!你再说一句看看!” “是你要我说的哈!文华公主你得作证!武宁殿下您先等等哈,小人出身荒蛮之地,措辞上可能会不妥,劳烦稍等片刻容我想想说什么好。” 二楼侧耳倾听,三楼却静悄悄,众人面色古怪时却听到桌椅倒地,精神一振之际,脚步响起,师泽夺门而出,正好掩着了三楼同样离去的脚步声。 三楼过道,张扬与师泽正了个正着。 师泽瞄了瞄张扬棉服上的凹痕,笑道:“张将军,您这是散步?” 张扬看了看急停的师泽,淡笑道:“差不多,楼上有人没素质,方才我与之讲理,不料好言难尽反惨殴打,若其为男儿身,吾必双拳奉上脚临门。” 师泽失笑道:“差不多就行了。” 张扬手一摇错身而过时耸肩道:“有一有二便有三,师总管记提醒一下她们,我也是有脾气的。连姻一事成与不成我无所谓,族中不会因此怪我,而长老院那帮老头也不会没事找事。” 目送张扬走下楼梯,师泽都没说话,回过头才叹息一声。 两国公主走了,随行人员也撤得一干二净。张扬气头上送行时没出现,也没派出一个护卫,还是刚好回来的黄图发现不对,才急忙让迎风带人跟了上去。 二楼,沙盘会议依旧没散,人员不减反增,多出了几个少年、几个画师、几个同盟军官。 黄图一脸怒火走进会场也不管外人,直接对着主位的人骂道:“你是脑子有病!还是那根筋搭错了!” 好不容易消气的张扬被黄图语气激毛了,一把站着拍桌气道:“姓黄的!你什么意思!那两婆娘是给你钱了?还是” 张扬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见执不妙的陆虎把架住了他,一旁的张疯紧急搭手捂嘴。 陆虎架着人叫道:“散了!散了!今天先这样!明天再继续。下去时,让一楼的人也散了。” 外人很快清空,大楼重归平静,再无咆哮声响起。 楼外,八卦不断,被清场的各方子弟开始四处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很快,两国公主和张扬的矛盾便被翻了出来。 两国公主入城时给大搞接待的同盟人摆脸、私瞒身份潜入星海嘲笑主、来去随意不请自来、对张扬无礼偏见等事也被一一重提。 夜渐低垂,冬日的星原天黑很快。 星原即将陷入黑暗。太陆东部已是暗夜,厚重的冬云遮住了本该璀璨的星光。 六国中部,忻城,这座立于山端的城市于黑夜中散发着渺渺微光,像灯塔,亦像海上孤舟。 城中高塔,红衣少女依旧,依旧于暗夜居高观城,瑟瑟寒风没能让她停下已坚持了二年的习惯。 不同于往日一人观城,今夜少女身边多了三人,一个纤瘦少年,一个寸头青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少女看向西边柔声道:“不知何时战事临。杰统领,吾城尚能入眼否?” 与少女并肩的青年头微摇:“吾见过万里山河,走过天南地北,见过雄城无数,不瞒城主,脚下城池能排入前百。仅北上一途,吾便见过不少雄城,贵地实是偏居一偶。” 少女不恼怒却也不想再谈脚下城邦,于是侧头问道:“吾有一事不明,还请统领告知。” 青年点头。 少女说道:“汝为月国人,为何能于同盟军担任高位,若非城中数人担保,实难相信。” 青年一笑:“无他,机缘巧合罢了,同盟人于我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与眼下支撑城主一般。吾亦有心,见过太多勾残战腐,同盟一地让人安。” “此次北上亦是机缘巧合,本不该由我领队,却因海线争端暂无他务,才有当下与城主居高欢风,观景。” 少女感慨几句未问个中详情,犹豫片刻后才问道:“能否给城中多留些器械铠甲,吾有坚城,有数万勇士,粮草亦能久战数年,唯有器械难以为继。” 杰斯入城时已被城中连络人员提点过,就算没人提点,他也不敢答应,此行是为了给图氏送铠甲,没必要再生事端。斟酌措辞数息,杰斯手指西北侧说道:“图氏于前,其强能缓敌。若胜,城主无忧。若败,万马千军来,还望城主看在交情上,能给他们个安身之地。” 刘雯没接这话,而是说道:“图氏向来游离,好听的叫不干政,难听点叫利已,如风中之草逆来顺受。贵邦为何不远万里,不惜动用军储亦要跨海经国而来?不虑如石入水,水平石已没?” 杰斯其实也不清楚高层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北上一事,牵连数国,需要进经过康国、齐国、再经过齐、营两国争执地带才能抵达忻城。停顿数息,杰斯给出了自己都不信,却又算正确的答案:“好像是为了一个叫图安的人,他在游历盟境时认识了不少人。” 刘雯默然憋出几个字:“他很有钱?” 杰斯失笑,这个倒是听说过,于是笑答:“还好吧,比我富点,军令曾提货到收款,前期已付十甲百器之数。” 刘雯对同盟人的行为无奈了,十甲百器的钱不说别的,连运输开销都不够,怎么看都是赔本买卖。 杰斯看到少女古怪神色,猜出所想,无奈道:“别说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同盟人有时不可理喻,吃亏上当的事他们没少做,往往只为一时兴起。” 两人又聊了一会,安排好具体事项,杰斯便告辞带着陈平离开了刘府。 塔端,姐弟俩目送他们出了府邸。少年不解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土地?金钱?还是单纯的炫耀武力?土地的话,这太远相隔万里,就算能拿得下也守不住。金钱的话,好像付出又太过收获,供予城中的器具和培训都是入不敷出。武力的话,为何不向北或向南直接掠土,为何远渡重洋跑至与其不相干之地。” 知道越多越迷糊,刘雯也和弟弟一样,收集的信息越多越是让人看不清猜不明。刘雯知道同盟人在布大棋,可为了什么就是想不清,正如其弟所言,怎么看都不像,却又怎么想怎么像,同盟需要土地是真,彰显实力也是真,为了钱也是真,可他们的行为却相当反常。 说来搞笑,别人为想清同盟人的想法挠头抓耳,同盟内部其实也一样,八部上下压根没想好做什么,也没能统一目标,如今所为纯粹的走一步看一步,只为给府城增添并从中捡点能捡的好处。 同盟长老院如此另类如此放纵,只因相信张扬,相信张镇,相信两者的想法创造力能在一一盘乱麻中给同盟谋来好处。 “只要脚下的船够多,翻都翻不完。” “只要把网撒开点,总能捞到几条鱼。” “科技就是力量,万里算个屁,只要飞机一出来,老子一天能跑二圈。” “打仗会死人的,为达成目标!我们可以拱火看别人打,他们不死不残绝不下场!” “当你掌控别人想要的东西,你拿着树叶指它说这东东是钱!别人又无可奈何时,树叶就是钱!” “骗人先骗已,真相并不重要,目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开心,被骗的人也开心。” “拿我飞弹来!看吾千里取狗头。” …… 同盟长老院有个张扬语录,几乎人手一本,本子不大,上面记录着张扬吹牛打屁时说过的大道理,目前收录的句子不多,也就百来句,句句粗犷直白,却又让人眼前一亮,思维开阔。 第五十四《去意已决》 同盟历一零四年十二月廿六,星原,凌晨,鸡鸣天近破晓,天际红光初现时,一声婴啼打破焦躁氛围,二号楼外人群不安的踱步变成了狂喜欢呼。 天渐明,人群散去,三楼处,张扬、张疯两人扒床而睡,一天一夜的苦等磨尽了他们的气力,石头落地那一刻,疲惫如潮水涌来。 门外沉重脚步声来,陆虎还未入门便叫道:“老大,老三让你帮取名。” 屋内无回声,陆虎一看沉沉睡去两人,不再出言,步履放缓,离去时轻手掩上房门。 张家自海、山、狂、三代后再添新丁,四代以之为序,之仅为例,涵盖相同部首的连、迁、运、远、迎……等字均能为名。 张扬睡醒,房中已无人,揉了揉僵麻的手臂,一笑后,出门走向不远处的产房。 青杉护卫路过,看到产房前一脸不解的将军大人,便提醒道:“将军放心便是,她们母子平安,现已移到透风处,就在这层最边上,产房的木漆气味有点大,不利幼儿。” 张扬却未能在三楼看到新生儿,只看到了睡得像猪的弟弟和弟媳,一问才知侄子被辛火等人抱去遛弯炫耀了。 没了吵杂少年,二号楼难得平静,张扬坐在入口处却有寂感,好久没这么冷静了,这段时间的热闹繁杂已让人有点习惯,而这二天大楼静悄悄,没了冒冒失失的少年,也没了时刻不停的吵闹。 “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声响唤醒了发呆中的张扬,他侧头一看,头微摇叹道:“唉,的确有点不习惯,人在时莫名烦躁,人不在又有点不自然。” 黄图坐下才应声道:“有点像以前的集训,就是位置稍稍换了一下,以前咱们被训,现在换成了训人。” 张扬没来由突然默然道:“有点想家了。” 黄图苦脸一笑:“谁都一样。” 迎风自山下而来,看到了呆坐门前的两人,不禁迷糊问道:“怎么回事?” 张扬起身拍了拍屁股:“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黄图起身挥手:“有点累了,这两天没睡好,回去补觉。” 脚步远去,迎风一脸扭捏,张场看得牙痛气道:“有事就说!别婆婆妈妈!” 迎风一瞄周边,的确没人关注才小声道:“那帮女的又有人大肚皮了,听说有三个。” 张扬又坐下了,双手顶着下巴一脸愁苦,迎风想溜却听到张扬的话:“去把大肚婆都叫来,这事得说清楚才行,我没时间在星原耗下去。” 自上次部分人返乡,营中女眷就没几个了,和童馨差不多同时间怀孕的,也散去星原各地找正主了。张扬已被童馨一事拖住了一年,的确没了耗下去的精力。 不久后,二楼会议室,二男三女一娃聚。 张扬看着身前三女脸直抽,因为李佳和辛火也在其中,另一个则是李连的小女友,名章婷,长得小巧玲珑。 “你凑什么热闹,赶紧把姓还给三妹。” 辛火嘴一撇,出言打破某人的小心思:“我也有了,不信你叫医生来。” 张扬抚头挥手,事先想说的话没一句说得出口,只能无声赶人。三女一走,迎风又想溜,却又被叫住了。 先到羊城,从张镇来的主心骨就没这么齐过,不是四处分散,就是各忙各的,极少能齐齐整整凑到一起,如今会议室内十一人聚首。参会人员有张扬、黄图、张疯、张癫、陆虎、吕梁、张锦、迎风、李连、铸造营的童双、医学院的洛凡。童双和洛凡极少出现人前,两人都是研究狂,若非童馨生育,他们都不愿离去羊城。 张扬面朝室内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众人说道:“难得集中一次,废话就不多说,迎风通知你们时应该也把事情说了,谁和我一起,谁留下表个态,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锦率先发声:“我年龄大了,就不陪你去两国闲逛了。我还要在星原一带,呆上一段时间处理事务。吕梁会随你南下。” 吕梁表示同意并说道:“我与统领商议过,都觉得出访的规模不宜太大,五百左右最好,一来行动迅速,二来能让两国心松。三千人临城的话换谁都紧张,没必要如此。” 其他人正要塔话,张扬赶紧敲桌并出言:“这事过后再谈,现在要确定的是谁和我一起,不是讨论怎么南下。” 满脸青春痘的童双接话:“我就不去了,眀年开始我会带人回盟境。” 青衣寸头脸消瘦的洛凡,表示会和童双一起回盟境:“再呆这里没什么意义了,这二年该收集的药方、草药类别和种子都差不多了,得回总院进行汇总和尝试种植,刚好有新人到了,我们也好抽身。” 张癫叹气:“大哥,我抽不开身。” 张疯犹豫道:“我想在星原多呆一段时间。” 主位上的张扬无奈道:“随你们了。” 场面突静,剩下四人你看我睢,他们都有留下的理由,陆虎、黄图、迎风、李连、都有女票在这里,其中三个还大肚皮了。 被李连和陆虎夹在中间迎风挨了两脚后,讷讷讷说道:“老大,游历两国都城大概到多久?” 张扬做过研究所以能回答:“人多的话,路上的补给驻足都会被他人层层观注和限制,大概要二年左右。若如吕大哥说的五百人,时间上能减近半,一年左右就能回家。” 迎风纠结数息,无力道:“我得和她商量一下,明天给你答案行不?” 张扬带笑点头:“有这心就行,成不成明天告诉我。” 张扬也懒得等剩下三人说话了,直接说道:“表弟,你得留下统管事务。胖子只会拖慢速度也留下吧。李连的话,你去征求下女票的意见,成不成明天和迎风一起告诉我。” “好了,今天就这样。锦叔、吕哥、表弟、胖子先等等,剩下的先让让场地,我们有事要谈。” 尽管早有预料,留在室内的黄图陆虎还是有点不安,感觉自己像扔下了张扬般有点过意不去,数年相处,从南到北他们三人就没长久分开过。 “好了,别磨磨唧唧,叫你们俩留下不是要骂人。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镇上的人来这久了,绝大多数都想家了。你们既然要留下,就得有用得上的人,我这边也需要,这事就交给你俩询问了。我不方便出面,一出面的话像命令,他们是不会拒绝,可心里却会留下不满。” 黄图苦笑点头:“愿意留下或随行的人应该不多,我只能说尽力。” 陆虎苦脸:“我试试,归我管那些多是守仓库蹲大门的懒虫,愿意到处跑的没几人。” 若集团行动,从张镇来的人不会闹意见,若有得选就不一样了,如今有三个选择放在身前,一是留在星原,二是南归,三是随队远游两国。 张扬叹道:“十个,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少于十个就行。你们先下去吧。” 黄图起身,陆虎跟上,两人推开大门刚要出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让弟妹能营里加几个菜,酒水的话随意,让他们敞开了喝。” 黄图回头笑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准备。” 陆虎眼一眯邪邪道:“要不要收红包?” 张扬气笑:“今天是庆祝一下,要收钱得等满月,到时收才多,那帮少爷们有钱。” 时间飞逝,若不是李连上门提醒饭点到了,会议室中的三人都不知已近黄昏,会议室内的灯火和本就阴沉的天气,很容易让人忽略时间。 添丁和南归日程的敲定让增强了晚宴的热氛围,这些还远万里来到异乡的人肆意挥洒着心中的愉悦。 次日,午后,羊城。 蛮开静立于二楼平台一脸黑线。仅仅二天,城中就发生了四十三次打架斗殴,算得上满城都在打,这和前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太差地别。 自从城中的少爷们去了星海,羊城一下就太平了,大半月打架斗殴的次数都凑不齐一巴掌,如今星海放假五天,仅两天城中就变成了一锅粥。 门外三人走来,二少一老,蛮开带笑抬头示意,可当三人走近他却笑不出来了,那两少年脸上都有被揍过的痕迹。方豪右眼微青,方禀被人剃成锅盖头没了飘逸长发。 蛮开假装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 方斌侧眼一瞄身侧的大孙子没好气道:“这小子不愿意说是谁,说要自己报仇,还说这是他们同龄人间的事,要咱们这些老不死少管。” 方豪抬头看天就当没听见。 方斌摇头看向蛮开无奈问道:“那小子在星海干了什么?这帮兔崽子去那没几天,怎么越来越没形了?” 蛮开不知如何回答,便把手上的报告单递了过来,方斌不解接过。 四十三次斗殴、十二次当街对骂,八次申请进军营参观,六次投诉说子嗣身上有伤,二次家长上门讨说法就因孩子立志要做木匠……。 方斌忍笑把报告递了回去:“感觉蛮热闹的,城中氛围好了不少。” 蛮开抚头:“热闹是热闹了,就是让人不安生,我都想赶人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死也不会把人扔过去。” 方斌一笑:“效果还是有的,至少小兔崽子们打架的分寸有了,也不再张口闭口就提俺老头是谁祖上又止谁,也不再是拉上手下上场,至少敢自己动手了。” 蛮开一叹:“这事我说了不算,城中各族的人已通知,明天会有会面,谈这件事情。” 两人交淡间,卫士上楼并递给了蛮开一张纸。蛮开一看笑道:“张癫那小子当爹了,男丁,暂名张遥。” 可往下一看蛮开就变脸了,方斌注意到却未发声,还是蛮开主动打开疑团,他微微一叹道:“张扬决意南归了,时间定在了开春,接下来有我们忙了。” 方斌再次接过递来的纸张,纸张上写明了张镇人的去与留,并让蛮开代为转告两国公主相关事务。 第55章 《倾巢而出》 暖阳悬空。 星海,二楼号楼前人声聚,四名少年围着张扬吹牛打屁,四人年龄不大都是十二三岁,算是一个小型团伙。 四人中唯一的胖子问道:“将军,您那些诗歌是怎么编的?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 张扬站起一巴掌拍在那小子头上,居高临下气鼓鼓叫嚣:“老子是真材实料!每一首都彻夜苦思而来?小子你会不会说人话?张口就喷粪的话,建议你把嘴缝起来,这样才能多活几年。” 小胖墩同样站着瞪眼,哽着脖子回怼:“就你这没什没分寸的拍人估计也活不长。” 张扬脸上笑嘻嘻,脸却踹了出去,那小胖也早有准备闪身躲开。 “偷袭不要脸!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文明人!” “小屁孩懂得球,我这是在煅练你的反应,这是为你好,别忘恩负义!当心被雷劈!” …… “将军,您的脸皮是怎样练的?怎能这么无耻,还不让人不拨刀砍成肉酱,能不能教教?” “你们想学?” 少年们点头不已齐齐看来。张扬轻咳一声装模作样整了下衣服,一脸认真道:“其实不难,只要做到三点,你们也能和我一样。” “第一,护身符!给自己搞个霸气威风又有权的名头,这样不要脸起来会安全不少,至少别人要砍你时得多想想。只要他们一想,那就算基本没事了,前提是别惹愣头青。” “第二,和别人熟!你不熟我不熟的话明着骂肯定不行,容易被人拖去喂狗。那就换个方法,先混熟!熟悉后想怎么骂都行,他还笑嘻嘻以为开玩笑。” “第三,讲理!心情好时讲道理,心情不好时讲物理!打不过就讲道理,打得过就讲物理!只要处处占理,便能无往不利!” 少年们头也不回走了,临行前没忘用芬芳的言语进行告别。 张扬笑看渐行渐远的四人,突然来了一嗓子:“明天小孩满月啊!记得多带点钱!没钱的话不给吃饭!”四人脚步微微一顿,却无人回头也无人回应,脚步反倒快了不少。 张扬揉了揉酸硬脚肚,一步三挪往二楼走去。为了乱应即将到了的奔波,疲懒已久的张扬被逼无奈参与进了日常训练,虽已参训近月,却还是未能让身体重新习惯高强度的操练,每当散训还是疲惫难挡。 营中张镇人的去留名单已定。愿意留在星原的有三十五人,黄图陆虎为首。自愿随张扬奔波的有十二人,迎风、李连、丁千名排其中。剩下的人员,也会在交接完手头事项后,踏上回家之旅。 张扬的随行人员,除了迎风李连等人,还有五百名死营卫士,加上吕梁和他的十卫亲士,再加上顺路的图安主仆俩人,目前已定五百二十五人。之所说目前,是因为星原各方都在考虑往队中塞人,具体人数和成员名单都是未知。 苦熬了许久的新军选拨也落下了帷幕,此次选出四位参将,一位副将,由于新军成员彼此不熟悉,选出的五名将领都是暂任。 四位参将分别为:新军原统领,关林,一个三十出头的矮壮汉子。近卫军原统领,陆羽,一个棱角分明带着几分阴厉的中年汉子。新军原后勤统领,方子轩,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最后一人是关岩,他属于直接任命,没有参与磨合选拔。 副将人选:蛮开。他的入选属于无奈中的无奈,因为星原上真没能镇场的人了,吕超要走,张扬要走,刘鹏没意向、负责羊城事务已够他了,而镇守风钤关的彭泽也没打算卷进其中、吕超传命推迟撤离时,彭泽看着已打包好物品脸直抽,差点没忍住骂娘。 此时,风钤关。 彭泽、吕超并肩东望。 吕超手指城外冰河笑道:“我还以为它不打算冰封了,整我和方老爷子瞎操心了半月。” 彭泽兴致缺缺道:“冰封了又能如何,借河道突入是简单,可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若是拿不下风铃一侧和沿线的二城,进去的人基本就出不来了。你真有把握一个月内毁掉府城守军?” 吕超头微摇:“没把握,府城人就算是猪也没把握,能做的是打散打乱,只要他们不集中,混乱下总能找机会一一吞掉或往后赶。” 彭泽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计划太冒险了,关后不远处就是府城的几个邦,一旦拖拉,他们就可能及时赶到,若府城积攒的新军也在附近,你死我亡就难说了。” 吕超无所谓耸肩指向对面:“再坏也坏不到那去,只要拿下那边就有了退路,突入一事咱不参与只负责守关。唯一的不确定,是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冬天给了我们掩护,同样也给了他们。” 彭泽想都不用想便答道:“主关挤不了多少人,最多三万,再多只会造成负责。不确定的是通往关东、关南两城间有多少人,有多少堡垒要塞。” “冬前的线报估算在八万右左,兵力也相对集中,现在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目前只能摸到关后三十里的平堡,那边没什么变化,墙头上的旗还一样。” 彭泽刚停下又补问了一句:“真没有主攻方面?” 三方的计划说不上缜密周详,主打的就是意外,一切都以攻下风铃一侧为主,剩下的则是随缘。计划总共就三步。第一,佯攻。联军做出全力攻城的姿态,并引爆事先准备的部分炸药,造成城池即将失守的状态,目的只为府城求援。 第二,以逸待劳。确定府城人求援后,直接引爆剩下炸药。城毁守军乱时,三方联军小部攻城驱敌外逃,大部则绕城而过全力截击赶来的援军。 第三,自各为战。确定风铃关已毁,并击溃府城支援力量后,苍狼人向东,陈国人向南,同盟人负责断后,确保分散而开的两国军队不被抄后路。 三方琢磨了近年的计划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一切都寄托在炸药上,剩下的也是一个套路,都打出其不意和打时间差,争取在敌人混乱时刮上一把。 天暗又明。 星海营地热火朝天,个个喜气洋洋,几百号人杀牛宰羊拔雁毛,上下折腾,只为给孩子庆祝满月。张扬为了给侄子多收的红包可是下了苦心,羊城他通知了,营中的少爷们则被灌了近月迷魂汤,只为塑造满月酒很重要的错觉。 “恭喜”“恭喜”…… 张癫和童馨抱着迷糊糊的娃站在大楼入口迎宾,身后有个收礼台,台后坐着一胖一瘦两人,胖的在报数报名,瘦的在挥笔记录。 “苍狼旗主,及其子许飞、许巍,为张氏新丁添福,送上精布十匹,小马驹一匹,百金千银……。” “陈国镇北侯方氏一脉,赠予百牛千羊,百金千银…… 星海忙着坑钱,羊城也没闲着。 羊城正中的军械库大开,无数器械铠甲正被一一装上马车。与此同时,东门处长队如龙缓缓而去。 城墙上,许君方斌并肩,两人脚下是鱼贯而出的士卒。 事已临头,许君却有点犹豫了:“老爷子,您觉得咱们能输赢吗?” 方斌亦是有点不安,面对问话只能含糊答道:“只要毁了风钤另一侧,怎么算都不是输。” 许君转头大笑挥手:“借您吉言!他日重回羊城再与您详述吾辈武勇!” 方斌点头:“静待旗主捷报。” 咚咚咚…呜呜呜…号鼓齐鸣,羊城再次响起了摄人心魄的征曲。 南门外,黑衣如夜雪染衫,百甲千骑万军立。 “今天,我在这里!明天,我还在这里!以后的几年,我还在这里!” “可我却不想天天看到你们,各部给了你们机会,给了你们自由的机会。如今我再给你们个机会!此战若胜!全员赦免!” “若败!我会收拢残军,带着你们这帮胆小鬼一起去死!我会用我的生命证明我是个同盟人!” 全员赦免?那岂不是等于战后自己就重归自由身了!已从话中品出味的五千陷阵营成员,不由呼吸急促了起来,他们急需个宣泄口! 蛮开轻轻哼唱:“不胜不归,此生无畏!” 数千人应声:“不胜不归,此生无畏,不胜不归,死亦无畏。吾胜吾归,不胜不归,吾胜吾归,不胜不归……。” 羊城空了,自建城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不设防,几乎所有能战之力都朝风铃关去了!方氏的怒熊军走了,就连移民团也走了八成。四族联军也走了,走得一干二净,只余那些还在星海的少年。苍狼人也走了,城中只剩百余人负责协调物资供给。同盟第二近卫军余部走了,就连陷阵营的人也走了,新军成员在这个不算寒冬的寒冬中,接手了陷阵营所有事务。 夜临,蛮开与方斌站于二楼平台。 蛮开看着寂静如夜的城池苦笑道:“要是这时来伙土匪,咱俩都得交待。” 方斌一笑:“少说晦气话,城里怎么算都还有几千人,打仗是不行,但骂街绝对一流。”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关岩?不会也去了风钤关吧? 蛮开咧牙一笑:“我让他去借兵了,城里女人太多阴气重,得有人镇场才行。” 方斌大笑不已:“你这个城主副将真是当得没话说!堂堂一城之主一军之首,竟要向手下借兵!” 蛮开无所谓耸肩:“能用的都用上了,就剩一个趴窝的,不找他借找谁?再说他那一千多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借我用用。” 张扬带人赶至羊城时已是深夜,看着空荡荡的城池,再看身侧满脸笑的一中一老,他只得无力抚头。 笑56章《执拧》 冬天就像暂停键,雪临之日,羊城除生活外的一切活动基本都宣告暂停,水泥厂停了,砂石场停了,砖窑瓦窑也停了。 如今,人去城空,让本就不大的地池显得异样空旷,一番统计后,城中人口数定在三千六百四十九。这三多千人中妇女占了大半,人数过近二千,多是方氏移民家眷。剩下千余青壮成分复杂,公主卫队、苍狼人、方氏、同盟。若不是张扬带上五百人入城,同盟人的占比会降到无以复加,甚至连值守城门的人手都不够,蛮开脑子发疯般把主力全部派出,只留下三百多人用于守城。 张扬接手防务时,才知道偌大的将军府竟凑不出二十人,守卫加三个将军才十七个,这点人别了防守了,叫一声都不一定有人能听见。此外,器械库、粮草库、城门、军营、工厂、冰库、金库等地的防守力量也只能装装样子。 主力离城的第三天,星海方向又来了五百人充实羊城防务,来人中有二百多死营成员,二百多是与张疯脱离了雷霆军团的旧部。 将军府一楼大厅,张扬一脸不爽对着火炉旁的两人气道“你们两个加起来都过百了!就不能正常一点?万一四族发疯打过来怎么办?或南川那边脑一抽发个神经来个偷袭!你们活够了想死,别连累我呀!” 蛮开伸手靠近火炉取温斜头淡淡道:“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想太多畏手畏脚什么都做不成。照你的说法,别说现在三万多,就算本土再来十万也得提心吊胆。” 方斌转了转架在炉边烤的两只胖鸡,笑嘻嘻说道:“人一多想吃只鸡都难,他们一走,城中的条件就宽了不少,过几天南川那边会送来一批补给,到时说不定连酒都能敞开喝了。” 眼下羊城基本什么都空,大军开拨带走了城中绝大部分物资,器械库空了,粮草库空了,眷养的牛草不过大小也成了军粮,无一幸免全杀了装车随军而去,留给羊城的补给只够三千人支撑一月。方斌在烤的肥鸡,还是从星海那边刮来的。 张扬问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就不担心那边的后勤?或战事不利?” 蛮开一笑:“要是攻不下就撤回来,要是成功了就抢,听说关后蛮富裕的,应该饿不死人。” 方斌淡然道:“我想不出会失败的理由,信报说风雪给了挖掘的机会,经数月努力,如今府城人脚下已有六条地道,朝西的城墙下更是被掏空了几十米,就算我们不行动,只要来上几场大雨一样塌。” 蛮开一笑说道:“与其纠结这个,不如趁你还在帮我想想奖励方式和后续,第二近卫军不用我操心,可陷阵营和雷霆军还要在星原呆一段时间。战后的事,三方有过商量,可我还是觉得不在合适。” 蛮开已公开对陷阵营许下承诺,并暗中和吕超商量过其他奖励,两人都觉单以自由驱动利弊皆有,利在于斗志,弊于偷奸耍滑,谁的命都只有一次。可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却无法达成一致。 吕超主张把陷阵营扔到前面,如此一来,他们想偷奸耍滑都没机会,为了活下去,在不能后退的情况下,就只能以战止战。 蛮开却认为物极必反,总不能刚承诺给他们自由,下一秒就把人扔进死地,这样可能会导致严重后果。 蛮开说了和吕超讨论的结果,张扬眼一翻没好气道:“给钱呀!这么简单的事你们有什么好讨论的。” 蛮开气笑:“你以为我们没想过?问题是人太杂了,不管怎么给,都会让雷霆和近卫二军闹意见。” 张扬一听眼一瞪一脸无语道:“闹就闹呗,你以为他们会闲着?就算没这事还不是一样闹?” “蛮叔,我算是知道您为什么成不了主将了。您想太多了!搞到现在连吕叔都被你影响了!” “别瞪我,我说的是事实!陆叔在的话就绝不会出这样的事,他只会两脚一翘,往那边指指说:‘赢了自己安排,给其他人留点汤就行!输了无所谓,我会给你们报仇!’” 蛮开脸色数变,未出言反驳,也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方斌一笑打圆场:“换成陆鸿的话,的确会如张扬所说的,他甚至还连新到的兵员也赌上。可也因为太武断,陆鸿在星原不太受欢迎,他基本把所有人都气了一遍,我个人佩服他,却不太喜欢他。” “星原能有如今的太平,一半功劳算张扬头上,另一半得一分为二,其中就包括陆鸿离开,要是他还在,我不会来羊城,许君也会能避就避。” 张扬嘴一撇不认同道:“陆叔蛮好相处,没你说的霸道。” 方斌眉毛一挑想骂又不好回骂的表情,把蛮开逗乐了。蛮开带笑说道:“好了,事情都解决了,的确是我想太多。” 张扬嘻笑问道:“您确定?” 蛮开无奈点头:“确定,以后我会至可能少操点心,能甩手的事绝不过问。” 张扬一脸不信就差说出口了,方斌则是想笑,却又不好笑出来,只得埋头烤鸡。 蛮开活了几十年,深知聊奥秘,与其被别人被别人调侃,不如转个大家都喜欢的话题调侃别人,只见他神色肃神看向张扬过道:“公主的事打算怎么处理,你们一直闹下去的话,会影响到各国间的关系。” 方斌摇鸡的手一顿,这话题转着让他肩头直颤。 张扬一呆正要认真回答,却注意到蛮开的眼角微微一眯,于是笑嘻嘻道:“个人私事,您都半身入土了,能不能少关心点儿女情长,传出去会被骂老不修的。” 小技谋被拆穿。蛮开也不尴尬继续烤火,张扬也见好就收干脆闭口,两人都知道再扯下去没意思了。可方斌却不打算张扬,他待两人坐定,才微微一叹道:“南下时先去哪国都城是个问题。过我境先去康国,路程上是近了不少,不用南下再折返,问题是会引来先后问题,国内肯定会有人拿这做文章,说你不够重视我国。” 蛮开忍笑烤火,没打算出声凑话头。 张扬脸一抽,方斌所提及,确定是个问题,吕梁和张锦都赞同先去康国,黄图却有不同意见认为先去陈都为好。一方以路程由,说这样方便,还能缩减大量时间。各一方则以面子为由,这好比你过我家地头,结果竟是借道跑去他家招呼。 张扬眼一眯满面笑容说道:“您老见多识广,要不给小子我出个主意?实在不行的话暗中提点下便可。” 方斌一乐,以刚才吃到的话回应:“我不想当老不修,别想把由头丢我头上,这是你们的私事。” 张扬笑脸一收。方斌继续捣鼓道:“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们商量?” 张扬眼一翻,为了止住身前老头让他不再说话,只得出声应话:“真要有用的话,她们就不会来这边了,自身难保之人,能做什么决定?就算做了决定,又能如何?谁会听她们的?” 方斌嘴微动又要说话。张扬抬手说道:“别说她们可怜,也别同情她们,在她们接受现实前,我不会上门找不自在的,也不会为行程上门商量,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和她们同路。上门拜访只是公事,走个形式罢了,这亲是老一辈订的,本就和我关系不大。” 话已如此,方斌只得收声,再说的话就有点伤份、不给脸了。 南门外,两国公主碰头,这也是她们近月来第一次会面,自星海二号的楼武宁踹了张扬一脚后,两人的关系就稍稍疏远了,彼阾却又不主要示错或表示赞同。 羊城的人员调动,张场定下南下行程,不久前的大军开拔,再到眼下的城池换防,没人通知过两国主公,同盟方面没有任何支会,方斌也没要求过召会,张扬则更不用说,所有人都把她们排除在外,全都在冷眼旁观。 南门外,那两栋楼数月来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老样子,依旧无名,内部装饰也定格原样,先从弟弟张疯到了羊城,张扬就没了和两国公主抬杠的心,于是这两栋楼就被遗忘了。 会面地点依旧,依旧在武宁公主暂住的那一栋,两国公主在三楼会面时,一楼大厅中,周深师泽相视苦笑,如今的局面最难受的其实是他们,公主可以深居不出,负责日常所需的两人却不得不到处和人碰面,不得不优享冷遇和不忿。 师泽苦道:“张将军现在城中,要不咱俩去拜会一下?” 周深苦着脸往楼上一指:“只要她们不低头,所做的一切均是没用,只会两面不讨好。” 师泽头一摇叹道:“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就不应该让她们见面,勾心斗角,可能也比现在好过。处处被排挤,真不好受。” 周深双手一摊无力道:“看似一真正常,却处处不正常,如今看别人在笑,却不知他们笑什么,总感觉是在笑话我们。” “师总管,那边已定下日程,却未有人来详谈事任,该不会打算丢下公主自行其事吧?” 师泽虽然不想承认,却迫于现在不得不点头:“这事同盟人干得出来,公主会面也是为了这事。” 不久后,正在烤火啃鸡的张扬收到了两国公主的联名邀请。 面对一起前来的周深师泽,张扬面上带笑嘴上却以各种理由唐塞,就是不点应邀,也没说不去,就说自己事务太多走不开。 方斌好言说了句:“多见见也好。” 张扬把吱吱冒油的的鸡腿往火炉中一丢,油与相遇火焰腾起时,他面向三人笑道:“看到没?不合拍的东西强加到一起就会这样,人也一样,两方都太刚硬没好结果,还不如敬而远之。” 师泽面色一僵,身心俱疲的他苦笑行礼告辞。 周深口微张却无言出口,静立数息后一叹转身,摆手时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人。 方斌看了眼面黑如铁的张扬,起身离开了火炉,离去时回头说道:“我去看看。” 张扬头不抬话不说继续烤火,对面的蛮开欲言又止、终无声。 第57章 《序幕》 风在向南吹,雪也在往向南飘,飘扬雪绒中,两个捂着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的人在踏雪前行,于长街上留下明显步印向南而去。 回望步印,一步,一步…自城中来。前瞻,前方城墙已近,洞开的大门无人看守,唯有门侧小屋冒着烟,偶有人声从中响起。 两人渐渐走近门洞,一侧小屋突有人头探出:“来人报上姓名揭下面巾,说明为何出城,目的地,以及何时归来,不然死在外面也没人收尸!” 一身臃肿还捂着严严实实的黄图拉下面巾,对着熟悉的守卫笑道:“锥哥,您不是当统领了么?怎么又跑来守南门了?” 张锥拉上面巾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呀!还不是因为没人,能来守城门就不错了,总好过过城推车。对了,你们这要去干嘛?太远的话说一声,免得找不到尸体,这人一少城外都来狼了。” 黄图一指身侧不吭声的人笑起说道:“这事得问你族弟,他官大说啥就是啥,咱一个小兵无权决定怎么个死法。” 张锥仅露的眼一动,看向捂着比他还结实的人问道:“老大?老二?还是老三?” 那人也是眼一动笑嘻嘻道:“能大能小还能长能短。” 张锥抄起窗框上的积雪一把砸了过去,口中骂道:“张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张扬一躲,当即艰难腰弯抄着路上的积雪还击。 城内嬉闹,引来了城外注意,躲在城墙后避风的四人探出脑袋,从门洞往里看,正好看到有人在施暴,一个肩头别着统领纹章的人带着五名手下对着二人疯狂砸,一个个拳头大的雪球飞来飞去。 一直吃亏被砸的张扬怒道:“姓张的!有种单挑!” 乐在其中砸人中的张锥一乐:“单挑就单挑!姓张的,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十人围观下,两个都姓张的人顶着一身刀都戳不穿的衣服开始比武,那动作优美至极,明明想打脸,结果因手抬不了那么高拍到了肩膀上!明明想踢人,脚却抬不抬还摔倒了…。 师泽拉下面巾凑到黄图身边,看着两个在雪里滚来滚去的人,一脸不确定问道:“两个都姓张?” 黄图一扫另外三人,从他们身高差上猜出了三人身份,尽管看不出面容。不过黄图并未主动打招呼,而是回过头对师泽说道:“姓张的都是这德行,从小就打就闹,互坑是常事,还极其不要脸。” 黄图说话时。张锥摆脱了互缠并先站了起来,并趁张扬挣扎起身还未站稳,就来了个蛮牛冲撞,直接把又撞倒了。 张扬站起又被撞,又挨了二次后,他在族兄的狂笑中摆烂了,直接坐到地上以静制动,口中还叫嚣道:“来呀!再撞试试看!” 张锥瞄了几眼想上又不敢上,几步的距离他没把握一下把人按住,往后退几步又不现实,一来张扬会借机起身,二来可能脚滑摔倒,这一片的雪都被他俩滚实了。 眼见要僵持,张锥低头时灵机一动,众目睽睽之下大笑抄雪砸了起来。 一个站着砸人,一个坐着无力还击,结果显而易见,张扬很没出息举手投降了。 此次会面由方斌牵头,选了个张扬能接受,两国公主也能放下脸的地方,城门一带,就是时间上没法确定,约定时间就一句过饭过头,结果就是两国公主在门外吹风受冷,张扬姗姗来迟。好在一场没头没脑,又搞笑异常的单挑冲淡了些许久怒气。 充当哨岗的小屋内火炉依旧,烤火的人却换了一批,由原来的六个男人,换成了二女一男。 小屋数十米外,张锥等人躲在背风处也在烤火,九个人围着一个小火盘瑟瑟发抖。 周深时不时回头看向小屋,面巾虽掩盖了面部表情,却掩不着动作上表现出的不安焦虑。 黄图看在眼中笑道:“没必要担心,他们都是成年人,担心和忧虑改不了任何人的想法。是聚是散,无力左右下,听天由命就行。” 周深微微抬头:“话虽如此,可再僵下去无益了各方关系,和联姻的初衷备背相径庭。” 黄图摇头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扯上大旗,联姻不过表面功夫,影响不了高层决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不过作作姿态罢了。” 周深低下脑袋,师泽伸手取暖,黄图直白又是事实的话刺痛了他们。武宁公主和周深是表亲,两人相处时间过十年,说没感情骗不了人。文华公主是师泽从小带到大,师泽打心底把她当女儿看。 气氛比赛风还冷,一群人围着火炉却没感觉到温度,张锥捂着面巾的脸直抽,暗骂自己脑袋抽抽非要凑过来烤火,他那五名手下则更无奈,想走不敢走,发言那更是不多想。 吱~刺耳的声音打破尴尬,九人齐齐刷刷看小屋。 捂得严严实实的两国公主走出小屋,很有礼节,向屋内颌首半鞠行了个礼,屋内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张扬像赶苍蝇一样一脸不耐烦挥手。 公主走了,来时四人,回时九人,张锥把五个手下硬塞了过去,明明不远出门就能看到却非要护送。 小屋内的人又换了,这回就成了三个大男人,其中两个一脸好奇盯着张扬看,都却硬憋着不出声。 被盯得全身不舒服的张扬气笑一声,无奈道:“成了三个协议。一是各自南下,她们会提前离开,不会与我同行。二是能散就散,她们提前南归是为了劝服皇族散约,若成各走一边。第三是后备计划,若解约不成则相敬如宾,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 张锥一笑:“这样最好,与其两个祖宗回家三天两头闹,不如干净利落划分界限。” 黄图头一摇没好气道:“这样的确是干脆,可也会引来无数事端,谁也不知道两国国内的人怎么做文章。” 张扬对两人的话都不介意,打着哈久起身:“就这样了,我要回去补觉。以后这破事咱们就别提了,听着烦心。” 张锥举手一摇示意张扬滚蛋,黄图则站起说自己也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 大陆东部。 战事、瘟疫、在寒风凛冽的季节都得下了扩张,东部七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府城停下的扩张,萧国停下了内乱,庆国在谋退路,连国在强行征兵,营国主动让出了争议地带给了齐国介入的窗口……。 平静下的暗涌,却如潮水般涌向了忻城,让这座城市变得异样繁华,城中到处可见各国人走动。 鱼龙混杂下,忻城为了维持秩序,算得上三步一岗五步哨,城门直接架弩设障,街巷交汇口设警戒亭,巡逻队则是日夜不停巡视。 ‘禁止私自携兵器入城!私藏兵器者不论身份高低一率驱离!城中层民举报外来藏私者将获得奖励!’入城的人员人手一份小通告,上面清楚写明忻城对兵器的态度。 刘府正厅,刘雯坐立主位抚头苦恼,下首处四人端坐无言。突然门外脚步声来了,一黑衣汉子连过三层守备,快步走入大厅递给刘霎一张纸条。纸条上仅有二排字,一排为死亡,一排为冲突,死亡两字后标着十三,冲突两字后标注八十二。 刘雯拍桌而起一脸怒火,她已忍无可忍,纸上数据仅为五天汇总,而这月城中一共死了一百零七人,虽然死者绝大多数为外地人,可本地居民和城卫亦有四人丧生,受伤人数直接破百。 “帮我把同盟军统领都请来!” “传令内卫封禁南区,撤出本地民众后城卫入内清缴!不管是谁的府邸,敢抵抗的人都抓起来?敢动兵器的人直接杀了挂城头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除此之外,给我传令四卫,让他们擂鼓封城!明后两天禁止一切非本城人员出入!我倒要看看那帮珍命的贵族老爷敢不敢直接冲关!” 黑衣汉子和门外的守卫,听到刘雯的命令没有转身就走去传命,而是静立不动,他们在等厅内另外四人表态。无声便是认同,杰斯和陈平走进刘府时城中鼓声地震天,万军动。 杰斯带笑向厅的一男一女点头问侯道:“城主、商将军。” 商姓老汉点头回应,刘雯带笑点头,便示意杰斯和他身后的陈平先坐下。 刘雯待两人坐下便开门见山:“两位统领应该已知城中封禁之举,眼下邀两位前来,实是迫不得已,吾等希望贵方能协调城中防务,不再以旁观者居之。” 杰斯身上的疲惫还未消散,护送之旅磨掉了太多时间精力,回忻城体整没两天,结果又摊上事了! 杰斯苦道:“还请城主、商将军莫要责怪,事关重大,吾一小小统领实是无权决断。我方于城中人员二千有余,其中军伍者不足半数,大部为城镇私卫和运输卫队,我无权调动。我能调动用人手不足千数。” 刘雯一脸失望道:“是我考虑不周,还请统领见谅。不知贵方何时能再次经贸,近段城中积攒不少,急需化做自保之力,器械粮草均可一应收拢。” 忻城逐渐混乱的治安,传递了太多信息,像一个信号,一个乱世已临的信号。以前的人来人往,多是逃难,多是谋后路。如今的人来人往却为利来,无数心怀鬼胎者暗中挑拨是非、各方阵营勾心斗角,把忻城当成了抉择场,只待阵营划分明确,便是狂风暴雨时。 第58章 《忽悠》 太阳重新有了温度,寒风变缓变得柔和,厚而低沉的天空不时有飞鸟掠过,清鸣偶现。 滴答、滴答、滴答…小小的水滴自从屋檐轻轻地落下。 一楼,蛮开褪去手套,当水滴带着寒意落于掌心,他笑了。 “通告全城做好清扫工作,我不想再经历泥泞不堪。城中清理完毕后,调集力量清理沿线主路。” “告知各方,让他们通知各地后勤起运,时不待我,不能错过机会。” 同在屋檐下的关岩一笑应声,带着几分轻快飞奔而去。 春已近,寒冬即将告去,看似美好临近,实则不然,待雪融春雨至,河水重新流动时,整个星原都会进入泥泞期。 城外,武宁公主居所顶楼,周深师泽并肩看向羊城,天际蒙阳半挂,温温阳光下两人不再束面防寒。 师泽举目望天低语:“是时候了,咱们该走了。” 周深倾听城中渐起喧嚣,没来由一叹,面上眉皱苦道:“感觉白跑了一趟,明明大事不绝,自己却只能旁观。” 师泽侧目:“还好吧,至少看了北境风雪,也看到了边民彪悍,还知道自己眼界大小了。” 周深脸上的苦闷没有减去反而加深,北上之旅对他而言是场彻头彻尾的失败:“要通知那边吗?” 师泽摇头:“事已至此没必要。稍后我会去城中和蛮将军请辞。” 周深知趣:“我会去和侯爷谈谈,午后,前队便会起启。” 两人话语简洁信息量却不少,几句几言间说了苦闷,说了行程安排,也谈了各自不甘。 星海。 扫雪运动如火如荼,营中男女全部参与其中,像极周末大扫除。 山道间少年们嬉笑打闹,楼顶上张扬铲雪晒太阳,广场上女眷们架锅生火摆桌子,营外主路长队如龙人声聚。 山间阶梯,阳光照耀处,方豪偷懒拄着铁铲晒太阳,突有一少年凑过来占地并问道:“方少,将军什么时候离开?” 方豪扲铲做出打人状,那少年一跳躲开一脸小得意。 方豪气笑:“少给老子偷懒,要是完成不了咱们连午饭都吃不上!” 嘘~山间一阵嘘声,被划到方豪手下的二十少年用嘘声表达,表达了对这个偷懒还不要脸小组长的不宵。 “嘘嘘嘘,嘘个毛线!我这叫监工,这叫任务分明,要是我不在,你们这帮王八蛋就变得法偷懒。” “看屁看!赶紧干活!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干起活来却还不如女人!你们就不觉得丢人?” 队中仅有的胖子铲雪并甩远,回过头小声说道:“方少,前几天冰库清空了,二栋楼的负一层也加装了隔隔温防水布,该不会是想抓咱们做苦力吧?” 少年们的注视下,方豪探头探脑看了四周一遍,才咬牙切齿道:“不是打算,是真的!黄图打算忽悠你们,说是给每人一个存冰的地方,还美名说让你们自存自取,什么时候来拿都行。” 众口乱语出主意抗争,那胖子却凑到了方豪身侧,并小声道:“总不能联合起来罢工?要求别太高,多要点工钱就行,现在羊城到处都缺人,是时候坐地起价了。” 方豪抬手按住胖子的脑袋没好气道:“萧岗,你能不能动动脑筋?这事不能明着来,会被人学去的,万一以后平民也这么玩你怎么办?咱该做的是悄咪咪做事、悄咪咪发财。” 名为萧岗的小胖一听脸上开花点头,又小声说道:“我家离羊城近,人不是很多,应该能拉来一二千。” 方豪一拍身旁非常有钱途的胖子笑道:“等会我就让人传信,好处的话给我一成就行。” 萧岗笑嘻嘻走开又去铲雪了,方豪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感慨这小子上学得快。 星海这座临时学院教的东西很杂,基本是想一出来一出全看教员心情,昨天还教怎么做板凳,明天就有可能谈经济,教的人随心所欲,听的人也是一个样。 为了从这帮贵族子弟身上刮点辛苦费,黄图等人下足了苦心,明明才一百多学生,偏偏还增设了,经济、管理、语言、地理、四个补习班,讲究的是个人喜好付钱听课,想听可以一次十钱。 萧岗报的是经济班,主讲的是陆虎,这一大一小两胖子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臭味相头,大的是管钱管久了成习惯,小的则是纯纯的小财迷一门心思想赚钱。 萧岗的出身在少年堆中不显眼,其祖上并无显眼功绩,只混到了这下等的乡爵,萧岗能混入星海得益于祖辈世代经营,别看乡爵名头不大,可架不住人家搞到了世袭传承,别家起起伏伏,可萧氏却靠着世袭领地在风雪关坚挺了近百年。刮分星原时,萧氏还靠积攒的人脉花钱从四族口中分了羹,位置也很巧妙,刚好卡在羊城和四族的交界区,位置上说法不一,往好说叫中转站,往坏说叫缓冲区或顶刀的。 营地另一侧,同样是山道,许飞也带着人铲雪偷懒聊天,不同的是方豪等人在瞎聊,而许飞等人在聊战后处置。 众人一边聊,一边磨洋工,聊着聊着就产生了分歧,这支由陈国人和苍狼人混成的二十小队,在战后管理上出了不同意思,都想照搬各自国内的制度。 同样磨洋工的黄图闲溜到山脚,听到半山上的吵闹声,为免意外只得上去看看。 焦头烂额的许飞见来人便甩锅道:“别说了,咱听听黄总的意见。” 少年们习惯性看向黄图,这里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张镇人鼓励各抒己见,营中少年为了某件事吵闹是常态,而张镇人不批判不否决、只针对相左的意思说好与坏。 面对看到的目光,黄图果断装傻,一脸迷糊不解道:“都看我干嘛?我连你们吵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和气生财,吵吵闹闹不利于团结,有这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把手头任务完成,快到饭点了。” 黄图的话遭到一至嘲讽,少年们在营中混了几个月,对这些东西早就免疫,被坑多人总能学点东西。为免黄图继续装傻,对立双方很快说了各自看法。 陈国大部分少年想在星原沿用国内的制度,认为给平民适当的自由和财产,才能让民众落地生根,不至于成为流民或动乱因素。 苍狼少年则认为奴隶制更合适动荡年份,认为一切放权都应该在稳定之后,而不是刚开始就给予,这样难让人心怀感恩。而双方的吵闹的原由,竟是不久后可能被抢掠而来的府城人。 黄图苦笑听完,知道自己不扯上几句是没法脱身了,众人注视下他表情数变像在思索,又一次皱眉又松才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乱世重刑法,盛世求稳定,双方的出发点都没出错。” 少年们神色各奇异,黄图继续:“但你们忽略了基本事实,也忽略了达成目标的条件。我提三个问题,只要你们能给出答案,制度之争一事便能解决。第一,被迫背井离乡,甚至有血仇的府城人为什么要听话?第二,以星原的现状,如何解决人口爆增带来了粮食问题?第三,你们做这些为了什么?。” 黄图胡扯完趁少年胡思乱想转头就溜。 听过相同言论的许飞失笑无言,却未出声叫下偷溜之人,暗暗嘀咕了一句张扬胡编的话:“转移问题的方法,不是创造新的问题,而是在问题的基础上扯,人都有脑袋,只要扯上几个相关相似的东西就能让人想歪。” 咚~咚~两声鼓响,四散的扫雪的人开始朝二号楼聚集,聚集的原因是张镇人良心发现,没好意思让别人白干活,于是决定提供免费伙食。 许飞扒饭时魂不守舍,尽管知道黄图在胡扯,可他还是不由自主陷了进去。方豪注意到了许飞的不对劲,带着好奇凑近一问,然后他也陷进去了。 “老大,您脑子不正常,能不能出个点解决方法?” 问题甩来甩去像传染病一样,没一会就有人问到了张扬头上。 张扬看着身前聚来的人大笑一声,带着几份得意说道:“就一个字‘钱’!只要有钱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许飞面露嫌弃不忿道:“问题是没钱!钱又不是天上来的!” 张扬呸了一声,众笑中,不奈烦道:“有手有脚有脑子,钱而已要多少有多少。” 许飞竖着中指摇二下却没吭声,赚钱一事真没底气叫板。 张扬面向少年们骂道:“你们上课第一天我就教过怎么赚钱,没想过竟没一个人记住!” “我记得!生产力!”人堆中有人嚎了一嗓。 张扬一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今天我再把发财致富的方法说一遍,我会以问话的方式进行。” “方豪,你一个人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造一个凳子要多久?” 方豪一想:“从加工到打磨再到组装,大概要半天左右。” 张扬又问:“那给你十个人,你一天能做出多少凳子。” 方豪想起木工课时的分工,双眼一亮笑道:“至少能出五十个!” 张扬一笑点头,接着看向挤在前面的小号胖子问道:“小胖,你知道钱为什么是钱吗?” 萧岗脸一苦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钱之所以是钱,那是因为商贸需求,以物易物手续太过繁杂,于是众人商议并统一意见后,稀有物品就成了流通的钱。” 张扬惊讶赞道:“小胖子你有钱途!这都能说得八九不离十。如小胖所说,钱,不是真的钱,而是一种媒介,一种大家都认可的东西。真正的钱是货物,是我们生活中需要的东西,只要你眼力够好,看得开想起巧,我们看到的一切都能变成钱。” 张扬夸夸其谈说了一大通,少年们听懂了,却汉没听懂。他们听懂了钱为何物,也听懂了到处都是钱。不懂是因为到处都是钱,可他们却只能干瞪眼。 方豪趁张扬喝水的空隙问道:“老大,能不能给我们来点实在的?您说得太高深了,没别个听得明白。” 张扬一扫四周见少年们个个皱眉,不由无力,只得小声说道:“靠忽悠呀!你们这群傻子!” 萧岗恍然大悟一脸雀跃,就在他想当众现一下时却看见张扬在朝自己瞪眼,不由猛然一顿,到口的话收了回去,脸上的雀跃也随即消失换成了嘴角上扬。 方豪还在迷糊,许飞也一头蒙水,可他俩却离萧岗够近,都看到了他的表情,于是这两个家伙相视一笑。 世事荒谬无常,今日忽悠,他日因果难料,一个庞大集团于三言两语中落下了种子,只待风雨交加时逆天而起。 第59章 《纷纷扰扰》 两国公主走了,起得很安静,没了来时的簇拥,也没有人沿街欢送,方斌没出面、蛮开没出面,收到城内通知的张扬也一样。 一片雪白中,一支由两国卫士组成的二十人小队沿着山谷道路飞驰而去,小队离去很久,一支数百人队伍才缓缓走进山谷。 长队没入山谷,吊于队末的张锦脸色阴沉回望来路,二天了!暗伏于队尾确定是否有人跟踪的细作没有出现。 化名张锈的流萍,面带担忧说道“统领,能不能给我几个人,我想回去找找。” 张锦摇头:“再等等,若昨天的人也没回来,找不找结果都一样,没必要浪费体力。” “走吧,事情未明前不要引起恐慌,这事暂时不要外露,我可不想出糗。” 一同和张锦立于谷前的七人闻言迈步,唯有流萍侧头回望,失踪那人是他手下,一起走南闯北的生死交情。 又见前方长队时,张锦回望身后无奈道:“随便你们了,死了别怪我就行,前方村寨会有人等你们两天。” 流萍一笑朝另外两人招手,那两人见之一笑点头,张锦的气笑中,三人抬手告别。 张锦带着剩下的四人重新混入长队。两国卫队成员早已见怪不怪,没人主动搭理,此类情况他们从风雪关前往羊城途中见多了,同盟小队成员今天多、明天少是态常。时下,不过换了个方向,从羊城往回去,同盟人还是之前那批就是人数少了一半,没必要大惊小怪。 星原另一方向,羊城却没有护卫队这般轻松,刚散去外巡不久巡逻队传回了来自周边的数条消息。消息称,星原东南方向均发现了人类活动痕迹,周氏临近山脉的领地更是直接遇袭,两处牧场百余口无一生还。 将军府二楼,四人围着地图观看,地图中心位置黑点代表羊城。 黄图手持指挥棒指向信息中提及遇袭的位置:“这里离风雪关不足三百里,周边也没有大型城寨缺乏防御力,方城人超过五千人,就有能力切断羊城一线供应,虽然时间拖不长却足够让我们难受了。” 黄图再指回报说有发现的几个位置:“最东侧临近风钤关,最南靠近风雪关,中间有四处,其中一处在我们防区,全线长三千里,各点位置相隔距离很大,应该不是同一伙人,有可能是六支不同队伍。” 蛮开点头表示赞同,也拿着指挥棒点向风雪关一侧:“这位置不用担心,张镇长以前在这进过山,并和府城人遭遇,那里不利于大规模调动,尤其是冬天。风雪关那边也早有预案,不然也不可能在袭击后的二天就发现了。” 蛮开指挥棒一转指向山脉中部:“最可能出事的反倒是我们负责的地方,红山一带没风险,可红山两侧太空了,陈国人不管,苍狼人也不管,我们的巡逻队也极少查探。” “若府城人发了疯,或者得知羊城防务空虚,就极有可能朝羊城来,虽然他们没有成功的可能,但只要这么一做,星原上下就乱套了。” 蛮开说完便看向站在地图旁边当木头的张扬。 张扬抬头一脸迷糊道:“看我干嘛?” 蛮开一脸嫌弃:“少装傻,现在城里没人。关岩带人朝风雪关去了,刘鹏去了南川,我得负责协调物资,你不去谁去?” 张扬脸一黑:“打仗我不行,万一他们真打过来怎么办?城里就这么点人干嘛出去送?不如直接让风钤关的人提前动手,我就不信那边一丢,潜进来的府城人还有胆再搞事。” 蛮开抚头看向方斌有气无力:“你来说我头痛。” 方斌刚抬头就看到张扬朝自己眨眼,不由脸黑骂道:“你再眨一万次都没用!打仗不是请客吃饭,大军需要时间磨合,需要执行事项安排到位,那支部队负责什么都得一一安排,这一切都要时间。” “让你去装装样子吓吓人而已,没人要你上去拼刀子,见势不妙你就跑,别跟我说你连跑都不会。” 方斌、蛮开是真生气了,都在气张扬的不知轻重,府城人要是直朝羊城来,进攻一事就基本告吹了,没谁敢在后方不稳的情况下突入。 张扬看着面黑的两人咬牙道:“再给我五百人凑够一千。” 蛮开皱眉不语。方斌见状说道:“城中人员任你调配,事情结束前我不干涉。”蛮开这才朝张扬点头:“镇上的人可以还你,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持传信,不管好坏我要相隔二天就收到消息。” 张扬皱眉,二天一传信有点难为他,过千里的距离保持二天一传,这得调用百人专职才行。一番纠结后,张扬应道:“我只能说尽力,相隔不会超过五天。” 蛮开沉默数息叹道:“张锥会和你一起,传信间隔四天,黄图留下。” 黄图闻言正要说话,张扬抬手:“总得有人在才行,这次我不打算带你们,吕哥和我就行。”不等黄图说话,张扬手一挥大笑道:“走了!” 午后,南门外,铜锤旗下千人聚。 张扬阵前一笑:“兄弟们,随我游山玩水去!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咱们还能撞上几个不长眼的!” 吕梁同样一笑,举手朝南一指:“出发!” 城墙上,方斌失笑,蛮开摇头,这么另类的出征仪式还是头回见。 方斌看向城外松松散的队形吐槽道:“和他叔一个德行,做事没头没脑,带的兵倒是没变。” 蛮开:“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有变化才怪,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让他出城。” “说实话,我蛮佩服府城人,他们敢在风雪中兵临城下叫嚣,敢在战事不利时出奇兵,敢在多线同时开战,敢不远万里跨国搞事。” 想到府城有九邦五镇,却能保持百年不散不乱,还能一直对外扩,方斌不由摇头叹息:“不佩服不行呀,要不是许君偷袭成功,别说占据星原,我国能不能守住边境都是问题。” 对府城的了解越多就越让人不安。蛮开初次接触府城军是随黄家虎助陈国平叛,那时的府城军就是偷越康陈两国交界地带突入陈国风原,要不是叛军败得够快,陈国可能会丢掉东部疆士。第二次接触是刺杀,那场发生在鹰部针对康庒黄家虎的刺杀,蛮开险死还生,而那些府城死士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第三次接触是复仇之途,各部凑成的复仇联盟一路北上,一路杀一路收集信息,却未查出主谋是谁,只知道他是府城人,而那次城外埋伏也让人难忘府城的人彪悍,明明是必死之局却硬生生闯了出去。再往下便是兵临城下……,接触越多越是让人背心发凉,苍狼、陈国、同盟三方决意偷袭,不是看不起府城人,而是害怕府城人,怕他们缓过劲便来寻仇。 事实也证明三方想的没错,刚经历连番大战又遇二次大灾的府城,竟能借地震一举毁了六国联盟,也能借大灾收拢流民成军,还能不惧严寒派人翻山越岭经略星原。 南门外,长队已去,蛮开转身欲下城墙之时,方斌突然问了一句:“打下风铃真能平静几十年?” 蛮开脚一顿摇头:“这事谁也说不准,我个人认为能平静十年,府城再强也有限度,连番失利,不说亡国,至少也能让他们内部闹上一闹。” 方斌面色一松挥手与蛮开告别,一人往城中走去,一人走向西门。 风钤关。 许君面东而立,飘扬雪花落于肩头如同白斑,可见他已静立良久。 脚步声来,许君回头一看便笑道:“吕将军怎会得闲到此吹风?” 吕超淡笑拍去头上落雪:“闲不闲我说了算,又没人能管。旗主,军中现在不太平静,后方传来的消息让不少人有了摆动,只差没出口了。” 许君看到吕超拍雪才想起自己已久站,不由条件反射般拍去身上积雪,重整衣衫时笑答:“人一多闹腾很正常,只要羊城没丢他们也就过过嘴瘾,真要走人估计不会,谁也没傻到错过这次机会。若羊城失守,别的不说,城内城外的十几万人得跑三分之一,剩下的是无处可去。” 吕超回望身后连营,笑着回答:“应该没那么差劲,能来这边的都是各方精锐,他们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在我看来,无论身后,他们都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涌。” 许君还以淡笑,没在往军心一事谈,转而聊起府城人袭扰星原的目的:“这几天我一起想不明白他们想干嘛,零星的骚扰对地广人稀的星原没什么作用,攻城略地又不太可能,若能让大军翻山越岭而过,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若说我们的计较外露,也不见对面敲锣打鼓求援,也不见兵卒出城寻地道。” 吕超一乐:“兴许是为了练兵,这样的事我们同盟人经常做,府城能如此之强应该也热衷此道。” 想不出理由的许君闻言一呆,这倒是他没想过的,听吕超一说感觉蛮在理,于是笑道:“这事府城人真干得出来,当初为了寻找我方本土,他们没少往沙漠里钻。” 两人于城墙上聊了一会,便结伴而下,走向墙后密集连天的营帐。 第60章 《游山玩水》 天茫茫雪茫茫,张扬一路看雪颠屁股,终于带人到了羊城东南面的小平山,不足三百里的距离,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愣是走了四天。 小平山属于羊城防务的一环,羊城人手充足时有二百人驻守巡视。如今,营地空荡荡,只有十人充数做做样子顺便看一下物资。 张扬一到,在小平山憋了近月的十名守卫,当即向他申请回城休整,张扬大手一挥在调防令上签下大名。 计划是二十天抵达红山一带,可变化却有点大,人烟充足的羊城一带都是一步一个坑,再往外就基本没像样的道路了,眼下积雪漫天,能不能找到可通行的地方都成了问题。 吕梁一脸疲惫走进营地,都不用找一眼就看到了插着旗铜锻的营房,倒不是他眼力好,而是小平山没多少房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才二十三间,插旗那间居中也最大最高。 “他娘的!这特么的也好意思叫营地!老子在星海的羊羊圈都比这里强!” “我靠!丁千!赶紧找点木板来!这破房到处漏风!…” 吕梁还未近便听到了某人在骂街,靠近时正好看到张扬一手锤一手木板围着木房打转。 “修它干嘛,我们就在这待两天,前面开好路就得走了。” 张扬转过头一脸不忿道:“不是我想修,是确在看不下眼了。”接到张扬手指房角的破洞说道:“你瞧瞧!这窟窿都能钻人了,不堵起来晚上不得冻死人?” 吕梁凑近一瞧也无语了,那窟窿虽没张扬说的夸张,但钻只兔子绰绰有余。吕梁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看向周边营房,这一看总算知道张扬为什么看不下去了,整个营区也就他刚才路的几间还像样,剩下的十有九破,不是穿窿就是这破损漏风,到处都是老鼠啃过的痕迹。 小平山的情况不是唯一而是常态,分散羊城四周的驻防营地大都这个样,唯一的另类是星海,剩下的都因人手不足渐渐破败,就算有人驻守也无力修缮,矿区,工厂,人员南归、战事、太多太多因素让同盟军四散而开,再也没了初入羊城时的集中。如今星原上有近四万同盟人,可羊城一带却一空在空,远远没了陆鸿镇守时的兵力充沛。 吕梁想通关键,苦笑劝道:“修了也是白修,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睡会,往后一段时间想偷懒都难。” 张扬手指一侧的房子:“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时间就去叫人过来修一修,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就算真的用不上了,咱们可以转让呀,这么好的位置,再加现成的道路地基,大把人抢着要。” 吕梁闻言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暗中自嘲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要不是搭上张家,估计这辈子得田里滚了!张扬是一步三想,看到破房子便想到以后,想着赚钱,而自己却在纠结时下值不值得。 吕梁摇头晃脑沿来路走了回去,没一会就叫来了二百人,直接把二卫人马拉来做木匠,并叫停了帐篷的搭设。 天渐暗,前方开路的张锥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小平山山脚,却没看到自己的帐篷和餐食,压着怒火一问值守才知道,吕梁等人临时改了安排,食宿都放在了山上。 山顶,张锥闻着饭香推门而入,屋内一个长桌上十四号人斜眼一瞄,确定来人后又继续干饭。 朝夕相处了四天,面对此类情况,张锥还是有点不习惯,吕梁和张扬带兵和玩一样,这和他受过的训练相差极大。军中讲究规矩,衣食住行、上下等级都有严格规定,可吕梁张扬却一点都不在乎,两人打死不穿制服,想一出是一出,对兵卒也没什么管束,都是任务一安排就不管了,其余的自不用说。 张扬见族兄发呆便提醒道:“傻站着干嘛?再不快点就得等下一锅了。” 入乡随俗吧!张锥暗叹一声,抄起碗筷挤进了人堆,和屋内十几号人拼桌抢食,对递过来的酒也不再推辞,而是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张扬翘着二郎腿打着哈欠说道:“今天想到个点子应该能挣点钱,大家都是自己人,而发财一起发是我的原则,这个你们都清楚。” “点子不算太好要费不少力气,就是把近卫军以前的岗亭设施修一修再卖给陈国人,方氏有下那些小贵族应该得意买。好了,我说完了,谁有不明白的就问。” 丁千一脸迷糊说道:“那城防怎么办?让陈国人充当警戒?” 张扬抄起筷子就扔了过去!气骂道:“跟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开窍!我那句话说不要城防了?我们就不能把地卖给地主的同时,还送上免费安保?你好我好大家的买卖谁会不乐意?” 屋内脑袋灵光点的,偷笑时也都吃了一惊,还能这样玩?脑筋转不过弯的则一脸迷糊。 吕梁见屋内太安静便主动解释了一遍,说了大概后,带笑总结道:“方氏手下那些小贵主地界是划清了,可他们却没胆、也没那么多人那多钱兴建城堡,咱们这是做好事,给他们提供放心的立足点,让他们省钱省力又省心。” 张锥又纠结了,听是听明白了,可把军队当商品般推销又让他又点难受,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看向族弟问道:“城里会同意?” 张扬无力吐槽,只得抚头问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张锥一顿想明所有,只得苦笑答道:“方氏的,我们只是过请客。” 场面又静,吕梁等了片刻说道:“这事跳过,具体执行过后再商量。现在,咱们聊聊府城人袭边的事,我与将军商量过,以现在的情况,我们一至认为府城攻略羊城的可能基本不存在,我方千人尚步履维艰,别人自然也是一样。” “话虽如此,却不得不防,现在有二个方案可选。一,推至中线以逸待劳,不管府城人来不来,我们只要死等就行,好处在于后勤方便,也能避免意外情况。二、进驻红山外围距山脉百里外驻守,可这样做的话,好处基本没有,还得处处小心,极有可能会被袭击。” 吕梁说完,屋内所有人都选择推至中线等着,因为再往南真没必要,那边无城镇无人烟就是一片空地,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继续前行只会增加不确定因素,至少在雪化前是如此。 三天后,羊城。 蛮开收到传信,一看摇头失笑,没想到好端端的行动真被张扬当成了游山玩水。信上说了行动计划,洋洋洒洒上千字,蛮开一看笔迹就知道是别人代笔,张扬的字他见过,简的来说就像鸡把屎不堪入目,而信上字体工工整整段落分明,关于行动计划的讲述多是胡扯,总之就一个字‘等’,等人来,等风钤关发动,也等雪融化。千字之后又千字,这回说了卖地的事情,从怎么执行、怎么骗人、再到怎么开发胡扯了一通,甚至连价钱和怎么分帐都写了上去。 蛮开看向偷笑的传命兵没好气骂道:“滚!告诉那王八蛋让他安生点,别没事找事!另外,再告诉他,怎么操作都行,只要没人摸过来就行。” 传命兵一走,蛮开便把信递给了刚好赶到的黄图,递信时摇头道:“你看看就知道他有多闲了。” 黄图接过足有六张纸信,只看第一张第一眼就无语了,因为张扬还特意让代笔的纸上画了三个表情,甚至还图了颜色,三个表情,一个是嘴角上扬,一个是吐舌头,最后一个是咧牙大笑。 没多久,急匆匆而来的人打断了将军府内,调侃臭骂张扬的两人,来者上来就说道:“将军,张镇人把仓库里的烟草全卷走了!还拉了一车调品味、三车酒!” 蛮开脸直抽臭骂不已却也没叫人去追。黄图则嘴角一扬偷着乐,占便宜和享受这事太符合自己那便宜表兄。 与此同时,张扬和吕梁在打猎,队伍行进途中前哨发现了一群野牛,总有十九头!为了这不花钱的天将美味,他们带着五十号人在雪中足足追了几十里,才有机会用强弓劲弩投矛把牛扎成了刺猬。 好事连连,这边牛还没拉完,前队又有了新发现,这回看到的是一群野猪,来报告发现的人笑意难掩,坐在牛身上取温的张扬却皱起眉头,感觉不对劲。“吕哥,野猪暂时不抓了,动物下山还跑到这里,说明山里动静很大,极有可能是被府城人吓出来的。” 吕梁笑脸一僵:“别吓人行不?这些东西自己有脚往那跑都有可能,把它们吓出来,那府城人不得漫山遍野?” 张扬也觉得自己想多,自嘲一笑,摇头道:“还是小心点为妙,趁现在天还早,把人都散出看看,安全第一。” 吕梁也不敢赌于是带人急勿勿离去,搜索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提心吊胆中,张扬吃着牛肉啃着猪蹄过了两天,结果证明他多虑了,外扩百里的搜索圈没发现人类活动过的迹象,反倒又发现了一个野牛群,和吊在牛群身后图谋不轨的狼群。 石林,地名,一片立于矿野中久经风吹石头群,草原上的猛风如刀,年年月月不知疲倦雕刻,造就了独特景观。石林中,百石立,造型各异,让人目不暇接。 张扬看到不少纪录片,对眼前景观起不来劲,反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大有被骗了的感觉,就像关了美颜滤镜的女神,前秒让人兴致勃勃,下秒就让的恨不得拿头撞墙。 一众大呼小叫张扬兴致缺缺,远看嘛,看不出石头也啥样!近看,除了满地碎石,就是高耸如危楼般的石头,以及耳边呼呼作响风声。 久等不见众人有离开之意,张扬只好出声提醒:“走啦!这里风大又吹又不安全!还是老实往前去路山。” 下山途中,吕梁凑近问道:“山上奇形怪状的石头真是风吹出来的?” 张扬斜眼:“不是风难道是神?别人傻就行,你要也这样,以后别说认识我。” 吕梁耸肩一笑没搭话,他之所以问,是因为石林在星原有着各式传说,府城人在的时候,石林属于圣地,常有人来此朝拜。 第1章 《敌友难定》 路山,同盟军据点,距羊城八百里上下,营内建筑比小平山还破败,无人打理的营区雪漫漫屋烂烂,前侦抵达探查看时抓了几只兔子,后续人员修补房屋时又抓了几只。 张扬姗姗来迟,于吕梁入驻路山的第三天才到达,这家伙一路上走走停停,见河凿洞钓鱼,见只兔子追三里,还特意多野牛的内脏做诱饵,在雪地蹲了一天就是为了看狼!结果自不用想,狼早就被吓跑了,守了一天看了满天的乌鸦,鹰也看到了,四条腿的倒也有,有狐狸有野猫有黑貂,就是没狼。 数天无雪再临,地上积雪渐硬没了蓬松感,脚踏之时没了之前清爽陷感,而是多少几分僵硬,大有化冰融化的迹象。 常在雪地那有不摔倒,上山进入营地时,张扬好死不死不走铺设的杂草台阶,非要抄近道想一路从山脚冲上去,过程很顺利,人是冲到山顶了,就是踩到了清营时甩出来还被踩过的积雪。众目睽睽之下,张扬自山顶一路滑了下去,姿态要多难看就有多,惨叫声的也相当刺耳。 形象一事,张扬本就不在意,滑了几十米屁股有点痛,于是一边揉一边往山上走,把跟在身后怕他再摔倒的两个卫士尬到不行。 营地的修缮工作还未完成,到处是动静,扛木头的在叫号,锯木板的哗哗作响,补房子的拿锤咣当咣当砸。 “将军!帮个忙呗,帮我把下面的长板递一下!” 张扬为免意外溜脚参观地形,营中转了大半,经过了望塔,顶上修补的人突然来了一嗓。 张扬抬头一看,塔上有三人,叫唤者是个长得还蛮顺眼的青年,另外两人年纪偏大三奔四的样子,低头一看,板子有点长少说都有十米,回望身后鬼影没一个,卫队成员都去熟悉地形了,左看右看人是有就是有点忙。 张扬又瞄了眼木板,板子不但长还厚达几厘米,又瞄了眼塔上的人,看到他们都在往下看。 “看屁看,赶紧下来一个帮忙!老子又不是大力士!” 青年闻言一笑三二下就爬了下来,笑道:“你抬前面?” 张扬斜眼一瞄笑嘻走向了木板尾端,一边抬一边往上递这么费劲的事,谁干谁傻。 青年抬起一端双手往上一点点推,张扬帮忙扶着着顺便用力往上顶,两人干劲十足,可惜配合却不到位,东扭西歪折腾了一会,板子还在地上。 青年一头汗,强忍没发飙无奈说道:“将军您让让,我自己来就行。” 张扬嘴一撇没好气:“早说嘛。”然后真就站到了一边袖手旁观。 事实证明有时人多只会碍事,没了张扬的神助攻,青年费力一点一点把木板往上撑还真成功了,不过塔上人员接过一角分担重量时,人也累得呛。 看着坐地上喘气的人,张扬笑问道“长得人模狗样,还一把了力气,怎么就被抓了?” 青年喘着气说道:“在铁原城揍了几个人,一不小心把人打残了。” 张扬一听无语了,营中这些人十中有九都是冲动犯事,多是一时气头上或打架时没收住手, 剩下一成则脑袋不正常还胆子大,都以不工作为自责,偷蒙拐骗抢除了不杀人什么都干,最出格的一个,竟是带人冒充同盟水军在海上敲诈外国商队,还真让他成功了几十次。 较真算起来,能被充入死营的人没几个是真的穷凶极恶。那些残暴分子多在抓捕时就死了,同盟没养恶人的习惯,都是一刀了事,省时省力省心。 张扬想起以前听说的传闻,看向青年问道:“是你揍了蛮部的人?一打六那个?” 青年苦道:“的确是我,那时喝了点酒,还好没死人。” 青年叫石景,张扬知道他打了蛮部人,倒不是刻意打听,而是事情闹得很大,那时张镇刚起步,来镇上的人基本都从铁原过,打架的事也因此传了过来。当时听闻消息的张扬还感慨了一句,感赞打人兄台武力爆棚,就是有点傻。 闲着也是闲着,张扬便主动问起当年是怎么回事。被问的石景经历了几年磨练,又得了赦免,早就没了以前的浮躁,见张扬过问便原原本本说了事情经过。 一个说一个听,张扬听完又无言了,石景和蛮部人的冲突纯属王八看绿豆不对眼,双方大晚上街上一撞,然后就打了起来,然后就是六个蛮部人被打趴,其中三人,一个手被折掉,一个耳朵被咬掉了,一个被打瞎了一只眼,而胜者石景,因事情影响太大被扔进了死营。 短暂错愕,张扬便想知道眼前的猛人有多猛,于是笑嘻嘻问道:“打得赢你们统领吗?那王八蛋有点臭屁。” 石景左一瞄右一瞄确定吕梁不在才得意一笑:“打不过。” 张扬大笑拍着石景的肩膀说道:“以前也这么醒目的话,你现在的官估计比他的还大。” 石景却摇头叹道:“没可能,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做事没分寸,浪不了多久就会死。” 张扬没反驳,国内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同盟疆土本就不大,却硬挤了八大部族,为了维持稳定,明里暗里的规矩多不胜数。长老院、同盟军、后备军、地方行政、巡逻队、监查长老、各族暗卫、这些明面上的管理部门都有严格到极点的准则。 长老院,人员繁杂,杜绝了强力人员的出现,无人能一言而定。 同盟军,正将一级,只能由八部人员担任,军中高层下至士卒的比例被划分征一清二楚,杜绝一地成军。 后备军,由各部自行负责,是各部互相制衡的手段,也是自保的力量。后备军属于驻防类,驻地固定,无长老院许可不能离开防区,任何千人以上调动,所在部族都需要向长老院报备。 地方行政和巡逻队本意大体相同,意在维持地方治安。行政主官和巡逻队主官的任命以八族人员为主,极少有外姓能插手其中,新城和张镇都做到了极致,从上来下,基本无人能干涉。 监查长老,属于巡游监督,有权无力,上可查各族长老,下可管地方政务,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直属力量,这也是八族刻意为之。 各族暗卫,名意叫各族暗卫实则信息互通,任务是监管八族子弟中不安分子,尽一切可能维持明上的平静。 明面上已是如此,暗中的规则更是多不胜数,同盟本就不多的明确法命给出了操作空间,整治不了的事端,便以地方规则方俗处置。 像石景这样的愣头青不安分人员,下场只有三种。第一是死,可能死于斗殴,可能死于法规,也可能死得无声无息。第二,则是被军队强征,军中有无数办法能让人老实。第三,则是接受处派,老实进入运输队游走国外。 塔下闲聊随着吕梁的出现结束,石景老实爬回塔中修理。 两人同行间,吕梁好奇问道:“你一直不过问营中事务,刚才怎么聊了起来?” 张扬:“无聊,找个人闲扯也不错。” 吕梁斜眼一瞄带着几分不信:“少扯淡,丁千见你迟迟不动道才找的我,闲扯你能聊这么久?”吕梁前话刚出,下秒突然一笑说道:“石景很能打,可他却放不开手脚了,以前的事让他有了约束,让他帮忙凑我的话别想了,他不敢。” 张扬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一脸好奇问道:“打不过?” 不上擂台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不入军中不知强人满街走,吕梁没了以前的自负也没了武力争雄的心,一脸淡然答道:“真要以命相搏我不是对手,石景疯起来能打趴六个,还没让一人走脱,这事换我绝对做不到,而像石景这样的,营里还有几个,我一个也打不过。” 张扬闻言气笑:“有这么多人才,你怎么不早说!” 吕梁斜头:“你又没问,我干嘛要说?真要说的话,你会听?” 张扬嘴硬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听!” 吕梁懒得搭理脚步加快甩开距离。 路山营地比平山的大不少,以前是支千人营驻地,结局却还不如平山,同盟军的频繁调动让营地直接荒废,只有游骑偶尔经过住一下。 自南向北一路行来,张扬从未觉得荒凉,初入星原也只感觉空旷人少而已,可领兵离开羊城后,无边雪星和破败的营房改变了他的观感,终于明白什么是百里无人烟。 “将军!前方来报!东线百里外发现活动迹像,估算人数百人上下,痕迹上断定来人于数天折返,目前去向不明,前队已在搜索。” 张扬带笑让传令兵下去休息,回头时已一脸阴沉,府城人的疯狂已远远超出了预料,百人深入,代表着百人身后有一条长长的供应带,而从此地到山脉有数百里之远,谁也无法估数出对面有多少人。 吕梁皱眉提醒:“要不要派人通知羊城?” 张扬从沉思中惊醒,摇头道:“先压一压,没必要看风就是雨,等前面探查清楚再说。” 夜幕渐临,一支十人小队在余光中踏入营地,带了一个让张扬吕梁等人纠结的消息。 回报原话是:“除东线外,中线,南线都发现了活动迹象,人员数目大体相同,经查探三路都已折返,去向却不一。东线一路朝东向风铃方向,中线原路返回,南线则向西,除东线有蹄印,另外两路均为步行。” 来人是谁?步行?有多少人?三路是不是一伙?会不会是苍狼人或陈国人于风雪中踩过界了?这几个疑惑直接把张扬干蒙了,不由摇头嘀咕:“要是有手机就好了。” 吕梁白眼一翻失笑道:“还不如直接来颗卫星。” 张扬一乐便和吕梁扯了起来,屋内其他人大瞪小眼对两人说的东西一头雾水。 第2章 《忙中闲》 转眼,张扬离城已有二十天,前十天一路清闲无事,后十天挠头抓耳搞不清情况,发现活动迹象后,一路追踪一路无果,东线都踩过境进入苍狼领土,中线已近红山,南线和周氏巡逻队撞上了,就是没能找留下脚印的人。 路山,张扬登塔举镜望远,左看白茫茫一片,右看还是白茫茫一片,往中间眯眼猛瞧才在天边看到了个小黑点,黑点并非他物,而是死营布下的警戒哨。 前边没有就看身后,张扬转身向后继续瞄,瞄呀瞄呀,瞄到眼看痛才在道路一侧的雪地中看到了猎物,是一只探头探脑晒太阳的肥鼠。张扬紧记位置后,对着塔下叫道:“丁千!记一下!第二第三标点之间,左侧,距路面三百米左右,有红石。” 塔下,丁千带笑默念抄写,写完便抬头:“老大,记下了!”说完又问了一句:“这回有几只?” 张扬有气无力答道:“几个屁只看见一只。” 丁千也无力了:“一只的话抓来干嘛?煮汤都不够。” 前方冒险探查,后方无事生非,这段时间张扬带人把路山周边刮了个遍,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能抓就没放过,营地旁边的河被凿开十几个孔,此时就有人蹲点钓鱼。 闲着无事,本着一只也是肉的原则,将军大人领着十大护卫兴冲冲出营,连走带跑走了二三里,确认石头和洞口位置后,十一号大男人拉开距离在洞口外围扒雪,没一会就扒出了一个百米包围圈,然后就像摸鱼在雪地摸。 嗖的一声,包围渐小时,一只硕大灰鼠破雪而出,可惜亡命奈逃的它,在几个号大男人的亡命飞扑,得快落入魔爪,无力的抓咬对厚实的手套衣服一点威胁都没有。 张扬看向还有几十米的围圈,有点不信邪于是又带头继续摸,一米、二米、三米…圈子越来越小,众人也越发没劲,剩下不到十米时张扬骂骂咧咧罢工了,就在站起之际一个灰影从他胯下闪过。 “我靠!”张扬脱口国粹转身就追,十大护卫只是抬头一看,没人抢张扬生意,然后就看到将军大人跑过了句围圈,跑过了道路,期时还连三扑落空!众人大笑时,追了一里多路的张扬终于功成。 张扬喘着粗气扲着像土拨鼠又像竹鼠的猎物往回走,刚回到路面,就听包围圈的人怪叫着四散而开,脸上不由露笑。 丁千比较倒霉,他追的那只灵活异常,一路从山内侧奔到山顶,要不是因为斜坡,丁千还真追不上。 山端,丁千气不停回头叫着:“老大!后面有支车队过来,应该是送物资的!” 车队在丁千的注视下拐了几个小弯,终于出现在张扬视线内,车队成员也注意到了路边或站或坐的人。 迎风双眼放光盯着几只肥鼠问道:“老大!这是特意为我抓的?” 张扬一脸臭问道:“你们来这干嘛?” 车队的确是送物资,不过护送人员换了,不再是城中守卫,全部换成了张镇人,这一来还是三十几号。他们的出现,打乱张扬刚才才想好的小灶计划。 迎风:“城里又没人了,南川和四族又来了物资,关将军刚回城便又带人朝风铃关去了。” 张扬大感不妙皱眉一问:“剩下的人呢?” 迎风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想法,蛮开收到传信确认没风险后便又朝风钤关送物资,每次派的人虽不多,多是充当向导,可架不住次数多。 星海,人员调离让黄图坐立难安,营中虽还有一百多人,主力却是一堆高矮胖弱年龄不一的少年,成年人男子不足二十。 二号楼顶部,黄图陆虎看着空荡营地。 黄图说道“要不要一起去羊城?这里人一少总感觉不太平。” 陆虎嬉皮笑脸:“我就不去了,现在城里人手不足,过去的话肯定被抓做苦力,要是不放心,你就带女眷过去。再说,营里的小王八蛋也不能往城里放,这时间放他们过去只会添乱,蛮将军会砍了我。” 黄图失笑:“这点倒没想到。既然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话一说完,黄图转身手一挥往楼下走去。 陆虎眯眼总感觉有事忘了,可就是想不起来了,直到看到广场上跑来跑去的少年,这才探头对着刚走了楼房的黄图叫道:“萧固调来的人记得分我的!别让城里全部截留了!营里也急需人手!” 黄图头一抬拉着脸回应:“我会尽力,能来多少不敢保证。” 陆虎比出三根手指:“我要的不多,二百就行!二百人应该就够了!” 黄图没回话又手一摇走了。 陆虎看向离去的背影,再看空寂寂的四周不由脸一苦,女眷和黄图一走的话,营里就剩他和几名教员陪着一帮小毛孩子。 胖子愁眉苦脸,楼下突然有人叫道:“虎哥!嫂子她们走后谁来做饭呀!” 陆虎探头一看是个小胖墩不由气骂:“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自己没长手没长脚?要吃饭就自己煮去!” 小胖墩名萧回,十一岁,萧固胞弟,这小家伙和他哥一样,话多脑子灵还长得胖嘴还点甜,这才入学没十天就和上下处得都不错,看到男的就叫哥,看到女的就叫姐姐,有主的就叫嫂子。 萧回抬头理直气壮回道:“我不会煮呀!我来的时候,我哥说花钱就行!他监走的时候给我了一大堆。” 陆虎气笑,楼下的小家伙和他熟悉的童胖一个德行,机灵臭屁还不要脸,年龄上也差不多,转眼间,远在张镇的小胖子也快十一了。 楼上没动静,楼上又叫道:“虎哥!要不咱们凑一锅呗,东西我出!您来煮!想吃什么都行!” 陆虎笑脸一开对着小胖子吩咐道:“那你先去湖里捞条鱼,在到山对面扲只鸭过来!” 小胖子二话不说起脚就走,可没走几步就撇嘴了,因为楼上的大胖来了一噪:“记得付钱!” 羊城,一中一老坐于城楼上喝茶聊天,两人脚下的城门空荡荡一个卫兵都看不着,要不是城外还有几十人在装车清点,都以为是玩空城计了。 蛮开聊到张扬北上途中被牛撞,捧着茶杯的方斌直乐:“真有这事?” 蛮开笑着点头:“我是没看到,可那天他的确带着一身泥回来了,听说是抓鱼时被水牛拱了。当时我还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怎突然花钱买了二头牛,直到晚上吃牛肉,才别人口中知道原因。” 方斌失笑时想起孙子方豪说过的事,于是问道:“那小子经过鹿原时是不是被人坑了一笔?听说他从牧民手中买了二十头鹿,却不知那些鹿受过训练,结果在半路全跑了。” 买鹿?全跑了?蛮开努力回想,感觉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又想不起具体情况。那时北上队伍和放关一样走得松松散散,走前方的都没影了,走后面的人影都没出现,蛮开能做的就只有晚上点人头,剩下的基本不管。 实在想不出,蛮开便摇头:“想不起来没印象,那小子一路都在折腾,看什么都想玩都想抓,闹的笑话太多了真记不起有这么一回。” 蛮开突然一笑:“不过你上次和我说的钓鳄鱼倒是真的,黄图承认了,不过被拉进水里然后拼命叫救命的人不是张扬,而是陆胖子。” 方斌一呆:“那胖子被拉水里?” 蛮开耸肩:“黄图说的,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一伙一天到晚玩失踪,干什么去了谁也不清楚。” 城外运输队走了,两人还在继续,笑声不断,方斌又想起一事于是问道:“黑木堡是怎么回事,我放在皇城信使说朝会上提过两次,好像都是说黑木堡领主越界了。” 蛮开还是头回听说,不由皱眉,数息过去才叹道:“具体情况我说不准,黑木堡好像和张扬达成了协议,叫代理商?还是中转站?我记不清了,生意上的事情不归我管。张扬看重黑木堡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实诚,我们因洪水停驻几十天,黑木堡上下没一丝怨言还倾力相助。” 没怨言?倾力相助?还好董存没听到,不然非得吐血三升不可,同盟人过境黑木堡那段时间,董存吃不好睡不好,就差提脚跑路了。 听蛮开这么一说,方斌有点理解了,多半是黑木堡搭上了张扬的生意,并从中得了让人眼红堡好处,这才有人上报挑毛病。 中伤、诋毁、罗织罪名、无中生有这类的事,方斌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驻守风雪关几十年,他没少被人诋毁、谋陷、还曾三次奉诏入京。 第一次入京,方斌刚成年,也刚接到侯位,入京是为了平复风雪关意图谋反流言,表完忠心后,方斌顺势成了驸马爷。 第二次入京,距上一次相距四年,结果是诋毁方斌的三个官员被撤职查办。 第三入京,方斌已接过侯位十年,权力已巩固的他受够了不厌其烦的诋毁,直接带兵上门砍人,把说他勾联府城的二个官员砍了,府中男丁也一个没放过。 一连三次后世界清静了,只要眼没瞎耳没聋的人,都能看出皇族对方氏是又爱又恨,可他们却不敢明着拱火了,方斌的狠辣,镇住了他们跳出来叫板的心。 想起曾经的遭遇,方斌不免对黑木堡担以同情,叹道:“这样的事大多了,我以前也饱受其烦。” 蛮开闻言笑道:“谁让你们一个个像土皇帝一样,换谁坐帝都不省心,只要一直这样,就少不了别人借机迎合拱火。” 方斌斜眼没好气道:“不这样的话,现在还有方氏?你们也没好那去,别照镜子说别人黑,镜中镜外的人都可能是自己。” 蛮开眼一瞪反驳,方斌脖一梗回怼,两人嘴上叫嚣却没往心里去,纯属没事找事抬杠。 路山营地,张扬亲力亲为拔鼠毛,烧细毛,开肚砍块,一通流利操作后,他手一洗腰一叉对着围观学习的人说道:“看到没?就这么简单!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一堆装傻的人纷纷点头说知道了,张扬满意点头,装傻的人也带笑点头,双方都开心。 第3章 《误会》 迎风等人到来,让只有百人驻守营地多了几分生气,可的四周的动物却遭了殃。 迎风没来前,张扬想疯也不敢疯,守营的人他不敢调,只带十个人又不敢跑太远,迎风一帮一到就不一样了,三十五号人都是摸拿滚打的好手,跟着张扬从南摸到了北。 多了几十号人撑腰,张扬的胆子如气球般膨胀,以前只敢出营十里,一下变成了几十里,以晚上能赶回营地为界线。 这天温阳未现,蒙朦天色中有白色飘落,雪不大稀稀落落,立于旷野许久,未染衣衫本色。 白色原野中,迎风于山端远望,举着望远镜贼头贼脑四处乱瞄。突然天际黑烟现,转瞬间又被风吹散,可就算这样还被眼尖的迎风捕捉起到了,他眼一眯回过身对着山下凹谷中休息的人喊道:“丁千!石景!你们上来一下!前方有黑烟起!” 听到喊话的两人飞快向山顶跑去,石景一到便问:“那个位置?多远距离?” 迎风朝左一指:“左侧,距离无法判断,直线过去最高的山包背面。” 石景举镜观望,丁千皱眉回想周边是否有岗哨分布或道路。 石景确定迎风所说的位置,也不等两人发话,回过身喊了一句:“来两个人和我一起。” 迎风想凑热闹却被石景拒绝,主动起身上山的张镇人也被拒绝了,和石景前去查看的两人是负责带路的死营成员。 迎风看向远去三骑,侧头一问:“要不要派人通知老大吗?” 丁千摇头:“没差别,只要三骑出现高点,他们就能看到,咱们往山上插旗就行。” 事如丁千所料,石景三人刚过两个山头,离迎风一队相距不远的另一队就注意到了他们,放哨人员接着一扫四周山头,便又注意到了立在雪中的小红旗。 人员很快集结,张扬登上山端举镜观望,可惜草原地不平,只见茫茫白雪不见查探三人组。 张扬刚放下望远镜黑脸,迎风便看来三人又露出头了,于是手一指没出声。 “一,二,三…”张扬小声嘀咕数山头,若放在往常根本看不出,怎么看都是一片白,现在能数山头,是因为有脚印做为参照物。 张扬数到六时斜眼瞄了迎风一眼,数到十的时候已面露古怪,迎风瞧见了张扬的表情,却眼一翻不搭理。 星原无高山,山包却多如坟场,总体就是这凸那凹,山包多以宽大为主。十座山头,不管怎么算都有数里了,这还是能看到,矮一点没看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张扬虽然相信迎风的眼力,可越等越觉很不靠谱,这么远看到一缕烟? 忍耐许久,张扬还是憋不住了,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你确定?” 欢风脸一拉懒得解释,张口说了个数:“二千!” 张扬立即堆笑说道:“二千太多了,五百就行,太多伤感情,万一你看错了,我怎么好意思收二千呢?你随便给个几百当认错就行。” 迎风嘴一撇,朝张扬竖了个中指。 山端两人闲扯,山脚下的几十号人却在做准备了,他们除出了遮挡视线的面巾,脱下了厚实笨重的裤子,其中不少人已在互量袖子,只待前方确定敌情,便会相互帮助割掉僵硬的外层。 距离越来越远,张扬有点焦躁了,这个距离已不是探查组能支撑的,只要真是敌人,三人组一旦被发现,极难撑到支援赶到。 “丁千!带上卫队先行出发!不必遮掩行踪!” “剩下的,舍去不何必要的物品,全部上弩组成第二队。” 话声落,山谷间衣袍裂,待命的几十人纷纷动手帮身边的人割出厚重的袖管,丁千则领着卫队飞奔而去。 前队刚离开,张扬和迎风便走了下来,准备中的第二队成员不顾张扬反对,硬是扒去他的外套往里塞了件链甲。 第二队上马出发时,造型不太好看,马上的他们上身躯臃肿手臂薄,下身轻松套皮靴,一手持弩一手缰绳,背负长弓腰刀。 张扬如此紧张也是不得已,路山前方有有吕梁张锥在巡视,后方有羊城镇守,唯独左右空悬未知。以上只是未知防御问题,眼下则是另一回事,关乎任务问题,若负责带路死营三人遇敌阵亡,而外出游玩的张镇人全须全尾,那张扬基本上算完了,任谁也挡不住军心涣散。 一山又一山,张扬披着沉重的链甲被两人护在中间吊在队后,前方的人员则有意拉开百米距离,张扬知其意,故而缓步跟随。 第二队行至一半时,前行的第一队打出二面旗帜,一面蓝色,一面绿色,蓝旗代表敌友未定,绿旗代表分散包围。 旗号旗由张扬制定,通用范围不大,目前仅在张镇人和死营中有辩识度。 旗帜颜色目前只有六种,分别是红色、白色、绿色、黑色、黄色、蓝色,每种代表的意思不同。红色代表集结。白色代表退让,也可以理解成快跑。绿旗代表分散包围。黑色代表遇敌。黄色代表住驻待命。蓝旗代表敌友未定。六种颜色的旗帜代意的意思虽然不同,却可以混合使用,如何混用视情况而定。 张扬看到前队打出的旗号不由松了口气,蓝旗虽代表敌友未定,可绿色却在告诉他对方人不多,自己这几十号人就能包圆了。 不用多言,看到旗号时,二队就自动分成了二路绕开前队所在,一路向左,一路向右,张扬则方向不变带着两大护卫继续笔直前行。 不多时,张扬登上卫队占据的山头,居高临下看向下方聚在车马后抱团防御的人群。 石景凑近回报:“将军,下方人员自称周氏运输队,途经此地无敌意,只为缩短路途速归,领队为一少年自称周复,其言与您手下的陆虎相识。” 周复?张扬挠头一想,只是周复一名太普遍了,死营中就有两个,镇上还有一个,这让他一时想不出星原还有个周复认识陆虎。 想也白想,张扬对自己的记性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既然想不出,那就把人拉过来瞅一瞅,兴许才能想出一二,“去把人叫过来,顺便让他们把面巾全摘了,兴许队中有人能认出熟面孔。” 石景领命下山。 山下抱团瑟瑟发抖的一共十九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手足无措,个个手脚僵硬,做为领队的周复也没好那去,一个劲后悔自己贪便宜抄近道。 之前下山盘问的人去而复返让山脚下的人松了口气,周复又硬着头皮迎了上来,正欲解释。前来交涉之人却抬手示意禁声,并吩咐道:“让你手下的人揭下面巾,并放下投射类兵器,你随我上山面见将军,兴许能解开误会。” 周复回身吩咐几句,效果却不佳,生死危机下他的话语,显然没比兵器让人信服,十几个和周复年龄相当的少年,纷纷你看我瞧,就是没人愿意放下手中的弓箭。 石景看在眼中不由嗤笑一声,冷声道:“不是和你们商量,别给脸不要,死了可没机会后悔。” 周复又想说话,可身前的人已经转身,只得回头对惊弓之鸟的手下说道:“先放下吧,不差这点时间。”说罢便快步跟上前人。 周复行至半山,便已看清山端为首之人面貌,不由松了口气。山顶张扬也觉得周复面熟,好像见过几次,就是想不出什么时候见过,好在有卫队成员提醒,张扬才想起和这人在风雪关一起吃过火锅。 不熟归不熟,得罪人的事能不做这不做,张扬小声让手下把兵器收一收,周复靠近还没说话,他就大笑道:“周老弟许久不见壮实了不少!眼下误会还请谅解,都怪府城人不讲武德搞偷袭,为了四海升平,我不得不严防死守。” 周复身心已放松便也扯了几句,却不知自己说话时张扬在神游四海骂街,骂得还是和自己一般重名之人,方斌、李信、吕梁等人都没跑脱,全都被张扬暗讽了几句,就因名字大普遍好记起的人多。 张扬被丁千捅了一下才回过神,带笑对周复说道:“胖子时不时就骂你,说你欠他一顿火锅没还。” 周复被不着边际的话搞蒙了,自己刚才明明在说给将军添麻烦了,怎么一下没成胖子在骂自己?自已又什么时候说请客吃火锅了? 周复回神考虑说辞,却又听到张扬在问:“你们过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人或脚印烟火之类东西?” 周复死笑不得,只好顺着张扬的话说了沿途过来的情况:“回禀将军,我等自风钤关起程,沿途并未发现异样,路过贵部防区的五天也未发现有任何人员活动迹象。” 张扬傻眼,不确定问道:“一连五天连脚印都没看到?” 周复虽有不解却还是坚定点头,却不料这一点头惹上事了,他和手下全被缴械扣押了,直到五天后真相大白,才被还以自由。 事后,张扬把吕梁张锥召回臭骂了一遍,因为两人带队搜索时竟都忽略了路山左侧,平白跳过了数百里地界,被他们分散而开的四十支小队竟无一踏足搜索。 第4章 《兵戈》 朝阳东现。 雄关外数百骑远去,为首者摇头一叹,像在告别像感伤。 蹄声来,喝令至,三骑飞奔而来,面过缓步于主道上的数百人毫无惧色,还声色俱厉喝道:“大军通行!前方人员让开道路!胆敢滞阻者军法处置!” 数百人组成的骑队很给面子,没问那三骑怎么回事,在三骑策马奔腾离开后便主动退到了路边,队中一个人还命成员打开旗帜,数面铜锤旗迎风招展时,地面开始震动,似有千军万马来。 没多久,真有千军万马来,乌泱泱一片如长龙滚士卷起阵阵烟尘,四条脚上的,二条脚跑的,都对道路一侧的几百人不感兴趣,一个劲奔向前方奔去。 一波一波又一波,张镇几百号人在路旁吃了大半时辰灰,期间他们看到了六面旗,人的话大多没法数,只能估算大概,约有万人通过。 张扬居高一看,无奈了,入眼长龙依旧看不到头,只得骂骂咧咧命人原地休息,吕梁凑近坐于张扬身侧,两人于残雪中居高临下,看着脚下无边长龙咒骂不止。 此时已是四月,两人脚下山头不是路山,不远处的雄城也不是羊城,不知不觉时他们已离开星原行至风雪关关内。 张扬的带兵之旅很失败,雪地中待了近月,一个府城人也没砍着,与府城人最近一次接触,是你在山那头我在山对面,双方二支小队几十号人隔山口吐芳。 星原东侧一声巨响后的第三天,路山迎来了接替的队伍,张扬吕梁张锥三人带上死营灰溜溜回了羊城。 张扬离开羊城走向风雪关时,战事未明,得知的消息仅有短短一句话,“计划顺利执行,风钤关尽入我手”。 风雪关下长龙依旧,山头上的两人脸依旧黑,这样的事已不是头一回,自羊城到关内一共撞见了三次,眼下是第四次。前三次规模较小,每次也就万人左右,眼下这次则不同,通过的战力已不少于两万,长龙依旧未见断开。 望向长龙张扬皱眉道:“以后的星原,不再太平。” 吕梁一笑:“想那么多干嘛?星原本就不属于我们,他们要闹就闹,你没必要瞎操心。” 张扬一顿自嘲一笑,话头一转聊着南归安排。张扬的南归线路已定,他选了最方便的,先远后近,先过康国也临陈都,面子上的问题直接不管了,反正已经很僵,给脸也不一定有人看。张扬还心怀小幸庆,连做了几个美梦,梦境中的两国都解约了,他则大呼小叫说自己自由了。 迎风自山下来,一脸小兴奋:“老大!前面的人回来了,他们说陈国军队沿线设了三十补给点,和我们的路线全部重叠!方豪交涉后拿来了使用权,说咱们只要付物资费用就行。” 张扬双眼一亮,看向山下的目光变了,没了之前的不忿烦厌,还赞了一句好人呀! 吕梁也是笑意上脸,陈国的军事调动不但帮忙开道清雪,现在竟然连着住处补养问题也帮忙解决了,不笑笑表示谢意都不行。 在路边陪张扬吹风吃灰的不全是死营成员,四百多号中有小一半是南归的张镇人,双方同行是因为有很长一段路线相同,大家能彼此照看顺便结个伴。 张扬离开羊城时队伍庞大黑压压近千人,路上人头数时多时少,到达风雪关时就剩七百三十八人,没了顺路蹭保镖的各族少年。在风雪关停顿休整二天后,队伍再次壮大,又多了一百多号,兴氏、周氏,叶氏、固氏四族都派来族中少年和他们的随行护卫。 人一多扎堆就不现实了,张扬为了劝退各族少年,直接把队伍分成二个部分,少年们和部分死营成员充当开路先锋,负责路线安排和食宿准备,张扬则带人慢悠悠吊在身后享受他们的劳动成果。 路边等候的张镇人散散乱乱,有人聚赌,有人扎堆睡觉,有人漫无目的溜脚,有人兴致勃勃踹在路边数旗号。 方豪领着一票陈国军官走来,结果一连问了六人,就是没人知道张扬在哪,焦头烂额时,不远处的赌堆抬响起了张扬气极败坏的叫骂声。到访的军官都只是简纯想看看名传四海的张扬长啥样,并无他事,一通简单的寒暄后便告辞而去,张扬送走他们,又一头扎进了人堆,整个过程谁也没报号,陈国军官叫张扬将军,张扬也叫他们将军,谁也不吃亏,谁也没说有什么事,谁也没问有什么事,把一旁引见的方豪尬到不行。 张扬不在意,吕梁却来了兴趣,刚才的凑头他没凑上去自讨没趣,人一散,就逮着方豪问问题,路过的军队大整齐干练了,不起兴趣都难。 方豪一脸不自在,基本是一问三不知,吕梁的问题,都没法回答,大军从何而来他不知道,由谁统军他不知道,由谁接应他也不知道,能确定的只有三个私军旗号,这三族和方氏彼邻。 张扬从关中出来是早上,再次起程时太阳已居中,一上午都在吃灰数人头,期间还抽空架锅煮了个午饭。 起程没走多久,张扬又停下了,倒不是又撞上行军了,而是撞上了补给队,面对黑压压的牛羊群,不让也得让,不然牲口一散还得帮忙抓。 张扬黑脸数羊时,身处星海的黄图也是一脸黑。 不当家不知万事烦,张扬在时,黄图骂他懒,觉得他不干正事,可人一走,黄图就全身都痛了,多不胜数的事情像捅马蜂窝一样一个劲涌来。 这不,黄图刚打发走羊城信使,还没喘上口气,营里的人又找上门了,事还不大就是营里打算聚个餐,来征求下意见罢了。 星海营地并不缺人,死营一部,张疯的手下,张镇留守人员,星原贵族子弟,方氏人员,加起来人头过千,缺的是有效的管理层,缺的是默契,别看张扬在的时候像万事不管,可万事却都围着他转,以他为主心骨,现在倒好东一坨西一堆,像个干个的,却又互纠一起乱作一团。 陆虎去了羊城,张癫负责统筹死营事务,张疯忙着营中勤务,留下的张镇人则忙着统管和方氏的商业事项,总之个个忙得脚不贴地,全然没了张扬在时的轻松惬意。 黄图同意了聚餐,出门对着不远处晒太阳的两半大少年吩咐道:“关平,星宇,你们去通知下传信组,让他们去把所有负责人都招回来,羊城的胖子也要通知。” 关平、星宇两人应声便飞快跑开,只余黄图一人面对空空的营房。 羊城。 蛮开疲态难掩,陆虎亦是如此,两人瘫坐落于将军府二楼,一个闭眼小息,一个唉声叹气。 蛮开气骂:“死胖子!你就不能安静一会?” 瘫成一团的胖子半死不活应声:“不胖了,已经瘦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我就剩骨头了。” 蛮开瞄了瘦了不少的陆虎,便又闭上了眼睛,不是找不到回怼,而是没那精力了。 一发动全身,张扬一离开,和方氏许氏的事务便全掉到了蛮开身上。以前两族多是和张扬沟通商量具体事项,蛮开只要点点头就行,如今却不一样了,就算蛮开亲力亲为,却还是感觉到了各方的疏离感。 嘟~号声自城外传来,蛮开无力睁眼。 陆虎瞄见,出声问道:“您不去送行,会不会惹麻烦?” 蛮开无所谓答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谁想闹就闹吧,老子没时间精力陪他们做样子了。” 战事一起,雪一融,身为协调地的羊城,便成陈国和苍狼两方的中转站,南来的北来的都在此地集中整合再开赴前线,起初蛮开对这些赶来帮场子的人还尽心尽力接待,可一多他就麻木了,超过十支时,蛮开就彻底放任自流了,只要来人不进城闹事,剩下的全当没看见。 当下情况已远超计划设想,不论军力,还是各方响应的力量都是如此。苍狼本土来了五万人,散于星原上的苍狼人又凑了三万。兴氏、周氏,叶氏、固氏四族又组了一支四万人的联军,陈国从关内也调来了五万人,听说还有后续。原计划只是推倒堵在山脉间的重地,逼迫府城人接受星原现状的同时抢上一笔,现在倒好,像开了闸,洪水一涌而出,怎么收场成了未知。 风钤关。 吕超立于残破的城墙东望,身后城池建筑残破不堪,焦烟仍旧四起未熄,清理出来的道路,路侧堆积的残雪不再雪白色,而是带着异样腥红。 嘟~号声又响,吕超闻声向南看出,只见长队如龙沿山间道路缓缓而去。由于距离太远,吕超看不清旗号,却也知道向南向去的是陈国大军,他方才之所以东望,那是因为东面亦有长龙远去。 吕超全神贯注时彭泽登墙而上站到了他身后。 “伤亡统计出来了。我方阵亡一百六十七人,伤一千零十五人,失踪九人。此外,清理废墟时,又发现陈国陈亡士卒数百,苍狼那边也差不多,他们的尸身已转交过去。” 吕超回过头叹道:“我们还是小看府城人了,一场势在必得的突袭竟要付出如此代价。” 彭泽沉默数息才摇头道:“也许我们不该参与,北面越乱,兴许能成为国境扩张的机会。” 吕超回头重新面南背对着彭泽说道:“也许吧。康国未乱、月国未亡的情况下,我们向南也好,向北也罢,都有被夹击的风险。” 彭泽不再出言轻叹一声,转身沿来路往城下走去。 风铃关战事已罢。此役,三方联军击溃城池守军,并以逸待劳伏击前来支援的二路援军,阵斩万余,俘敌四万余,联军自身却也付出了沉重代价,阵亡者数千,伤者近万。 第5章 《百态》 半月无雨,南归队伍一路畅通,借着陈军补给线带来的便利,超额完成任务。 章丘,陈国东北部小城。城外叉道上百人惜别,张扬一脸黑线挥手还口吐芬芳,离别队伍却嘻嘻哈哈个个带着小得意,他们在一天前坑了张扬一笔,说是伙食住宿费,每人三千。 张扬丁千等人静立了叉道目送,直至队伍从视线中消失,才起脚步回城。 返城途中,张扬对着身边十二人说道:“你们一样每人有三千,想拿的话就找李连要,不想带身上的就去登记一下。” 迎风摆出来一脸小憋屈凑近嘀咕:“老大,这不公平呀!我们要一路奔波不定,他们却是平白拿钱!” 李连等人左看右看,一副事不关己姿态,耳朵却立得老高,都在侧耳倾听。 有人抬脚,有人躲,偷袭对身经百战的人已没效果,张扬一跳退后,没踢到人的张扬瞪眼骂街。 章丘不大,说城有点勉强,更像是个立岔路口的军事要寨,城人居民不足二千,却驻守着五千士卒。 章丘是陈国东北部一个关键节点,其南通都城,北连风雪关,东临风原,若丢失,陈国东部疆土基本收复无归,北部倒无失地风险,通行上却得多绕路千里。 数年前,陈国东部动乱,章丘的死守成了关键,成功了压制动荡的扩张,让叛军处于二面受敌的境地。随着康国参与平叛,并开放边境地带,二面受敌直接成了三面合围,叛军依托的山脉变成了摆设。 张扬已停驻有三天,对夹在山间的狭小城池却无兴趣,要不是章丘守将要求重要人员入城居住,张扬宁愿和死营住城外。 章丘守将是谁张扬没兴趣,张扬是谁章丘守将也没兴趣,两人,一个要的是态度,一个要的是服务,都没有接触的兴趣。 张扬之所以停留三天,原因有四,一是安排回国人员事项,二是休整补物资,三是等向导,四是顺路做点小生意。四点中,等向导最重要,也是最无奈,一连两天城中竟翻不出几个熟悉周边的人,不是没有,而是来的不巧,专职向导,在不久前全被路过的军队征用了。 等待期间,闲极无聊的死营成员发现城中草药特产堆积如山,而商贩们却个个愁眉苦脸,一问才知道,城中青壮多被短期征召负责后勤运输了,他们没了运力。张扬听说后来了兴趣,结果一详细打听人就蔫了,全是苦力活赚的还不用,没了动力的他手一挥,任由吕梁和少年团去折腾了。 张扬一进城就撞见了蹲在城洞旁和守卫聊天的方豪。 “老大,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不出意外的话餐后就能起程,物资货物已经在装车,向导会由一支守军小队担任,他们会帮忙引路至风原。” 早就呆烦的张扬笑意上脸,章丘城在的位置属于山中之山,唯一一条能打发时间的小河还被军队视为水源地,别说下河摸鱼了,想洗个痛快澡都得往城外跑十里。 – 星海处,已无雪迹,数日前,一场大雨冲去了冬天留后残留。 二号楼已改名,现名星海学院。此时,学院一楼人声沸,二百多位少年叽叽歪歪。二楼亦不平静,数个房间内人头涌,有教官在教地图常识,也有小族青少在沙盘上添上自家领地位置。 楼顶,四女二男。四女有三个是大肚婆,一个抱着娃。二男,胖的愁眉苦脸,精壮的一看就知道没睡好连连哈欠。 躺椅上张癫眼一眯正要睡着,却被一侧同样躺着的胖子捅醒。 陆虎问道“死营那边怎样?要不要帮忙?” 张癫无精打采回道:“没什么事,能吃能喝能睡,就差新营没起好。” 陆虎正要再问,结果一瞄,身侧的人已闭眼睡着了。 不久前的一场内部会议,让滞留在星原的张镇人稳定下来,会上决定了具体人员调动和负责事项。 黄图善于交际,和许氏方氏人员多有接触,于是去了羊城,负责和两族协助对接,顺带帮忙处理羊城事务。 善于内务管理,又没皮没脸的陆虎则回了星海,负责资金管理和学院运转。 暂任死营统领的张癫推去了羊城防务,蛮开点头同意后,带队回了星海一地,目前正在忙于新营修筑。张疯则带着下属负责营地秩序和通讯。 营中乱象一终,蛮开便往星海塞人,把随队随军随长辈到羊城的参观的少年们硬塞了过来,这能让黄图头疼不已的事,在陆虎看来却是小事一桩,不管蛮开塞多少,都胖脸带笑相迎。星海学院记名在册学员共三百一十九人,在校人员不足三百,缺席人员去向不一,有的回家探亲了,有的去了前线,有的和还不知道自己是校长的张扬一起浪迹天涯。 学院目前无节假设定,无入学退学时限,无固定教程,一切讲究随心所欲。教官是想偷懒就放假,想什么教什么。学员是想上课就上课,不想上就睡觉,回家也行只需打个招签个字。 这个看似学院,实为交际场的星海学院,目前只有三个硬性规定和五条校规。 三个硬性规定。一、入训年龄:十一至二十岁,权贵身份。二、入夜查寝室:擅离三次者自行离开!若擅离期间出事,校方不承担负责。三,器械管制:禁止携带任何利器进入寝室、学堂、餐所,未经许可证下发现一律清出。 想比三条硬性规定,五条校规则搞笑不少。第一条,禁止在营中策马奔腾,违者处骑行百里。第二条,禁止打架时打脸踢蛋蛋,违者于门前挂牌三日。第三条,禁止调戏营妇女,违者警告一次,再犯清退,情节严重者,主正上门校方不管,生死自负。第四条,禁止挑衅教员,打不过前请自重,若要以身试拳脚。第五条,打群架前请提前通知校方,以便校方提前准备救护所需。 这八条规定就立在学院大门前,一块巨形水泥板明着拦在出入口前,还两面都刻有,只要有眼睛想看不到都难。 眼下,院前广场施工正紧,有人挖坑,有人在打地基。挖坑者在修建蓄水池,池还没个样,名字倒有了,叫洗墨池。打地基,则是为修雕像做准备,一帮没谱的教官加一帮不着调的少年,一通乱商量下学院成立了,还打算在广场上立两尊的雕像,一尊为张扬,一尊为副校长胖子。 胖子、虎哥、陆总、校长、四个称号在陆虎身上来回切换,少年们心情好虎哥、陆总、校长,心情不好时就叫胖子,有时还在前面加个死字。 “虎哥!”楼顶陆虎睡得迷迷糊糊却被人摇醒,他睁眼一瞧是小胖子萧回,脸僵时一扫四周才发现张癫和四个女生都不在了。 陆虎小眼一眯没好气问:“你又要干嘛?” 萧回胖脸一笑小声嘀咕:“不干嘛干嘛,就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新来那帮小子被咱们忽悠了,我刚才帮忙递了四十几封信,十中有九在摇人,剩下一成在帮忙拉赞助。” 修缮装点都要花钱,讲究生活品质的张扬一撤,学院连雪的人都没了,让黄图掏钱不用想,让陆虎掏钱更不用想,让羊城或方氏掏钱也不现实。某天的某个时间,许家大少许飞上山途中一脚踩在台阶,然后台阶崩了,人还摔了一跤,气鼓鼓的他连课不都上了!直接出营拉人把台阶都修了一遍。有一就有二,见许飞修台阶,向氏大少向荣不甘示弱,直接拉人修护栏,愣是把山台梯围了一圈,还把学院连带广场子圈了一遍。 许飞和向荣的行为点悟了陆虎,这胖子终于明白张扬为什么说经办贵族学院能发财了,一直以食宿用品赚小钱的他臭骂自己脑袋不灵光,然后就把魔瓜伸向了财大气粗的少年们,没少久就收获一大善款。 “有钱就得花,不花下一笔不来!”七窍通了六窍的陆虎又想起了张扬说过的话,拿出善款六成搞基建时还在立了个功德碑,把捐款人的大名和捐款数额标了上去。“功德无量”四个大字加功德碑一出,善款又来了一笔。 羊城。 黄图在做眼保健操,两根手指不断按摩疲惫的双眼,城中的生活是没了星海的烦繁杂琐碎,却也不轻松,仅统算物资占便宜一项就让他难有空闲了。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通过计算和虚报城中人口和兵员数量,黄图短时间内就从四面八方来的物资中截下了一大批,他也不贪,人口数只多报千数,兵员只多数百,真正做到又吃粮又吃饷的同时,还保证前方物资不会出现短缺。 知道黄图下暗手的人只有四个,蛮开、刘鹏、关岩、张锥,前三人睁眼瞎就当没看见,只要不是坑自己人,不影响战事他们不介意赚点小钱,张锥则负责具体执行,带着一帮拼凑来的手下,把名义上的补给军饷往仓库里堆。 南门城楼,蛮开关岩静立无言。城外千军万马过带着杀气滚滚向东去,令两人沉默的不是军队,而是立于道路不远处麻木又恐慌的人群。 蛮开一叹:“该来的躲不掉,这事你负责,尽量给他们点尊严,至少在这得这样。” 关岩长舒一口气才笑道:“眼下已经算不是了,相较于前几年,这些人至少能活着,也没被饿到瘦骨嶙峋。” 蛮开摇头没说话。关岩不在言语转身而去,没一会,他便在蛮开的注意下走近那些被掳掠而来的府城人面前。 一千六百二十九,城外一共有一千六百二十九个被迫离开家乡的人,没人知道这些人在战争中遭遇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路上怎么过。蛮开无力关心,关岩无意过问,因为他俩都知道,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还有无穷无尽,他们能做的只有提供温饱、并给予些许尊重。 第6章 《六月某天》 时日匆匆,转眼六月。 康国北境无名山地,山道间拒马纵横交错,一红一黑两块警示牌立于障碍前,红牌无字,黑牌上写有瘟疫两字。 “怎么办?绕道还是静等封禁解除?” “绕道吧,人越聚越多风险也越大,再说就算放行了,也不代表没风险了,命只有一次咱们丢不起。” “哎,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该抄近路走。” 吕梁抱怨一声便转头走下山坡,仅余张扬站于青青绿草中望天兴叹。 入境康国后,张扬一行处处不顺,风吹日晒雨淋是常态,还曾撞一次流感,二次洪水,一次剿匪行动,好在处处逢生没损失一人,却不料又撞上瘟疫了。 三个月抵达康国都城的计划已无人再提,一行人已上而下都没了冲劲,张扬焉了,吕梁焉了,就连在大陆上浪了差不多一圈的图安也无力了。 队伍成员精减了,一路不平成功劝退了所有来自陈国的人,方豪不愿意走却被族中护卫强行拖了回去。 “老大!准备好了!该出发了!”迎风一嗓门把山头上自唆自怨的人叫醒。 来时容易回时难,五百多人入山时道路不宽却人少,仅停留休整两天,回程之路却是满坑满谷乱糟糟一片,策马飞奔成了奢望,张大将军老老实实下马走步行,不时还得充当苦力推车,或帮扎帐立路中的康国人挪东西。 夜又至,队伍走了两天却行进不足百里,立帐于一个名为那务的村落下方。 营前火灯飘摇,三个老老实巴交的汉子和欢迎风在交涉。 “将军,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村中余粮不多,您上次来我们就把能给的都给了,这不是钱的事。” 被称呼为将军,迎风却高兴不起来,几百人的吃穿像块大石头压在他身上,队中粮草已不足支撑行进二天,而到最近的城镇需要四天上下,沿途是有几村落却都被他们搜过一遍,能吃的基本都被买了。 迎风没有为难这些在山间生活的汉子,强买强卖的事他干不出来,张扬等人也不会支持,只好轻言细语加价只能提供些新鲜肉类,三个汉子汉敢答应只说尽力。 营中大灶旁,上百人结队吃饭,张扬捧着咸菜饭碗扒拉,一面扒一面埋怨:“什么鬼地方嘛!肉买不到就算了,竟然连根青菜都翻不着!” 吕梁气笑道:“出发前我要多准备点肉干咸肉,你却说陈年旧货不好吃!说自己不缺钱得吃新鲜的!” 张扬头不抬:“本来就不好吃,硬凑合也就是填饱肚子,和吃咸菜没区别一点肉味都没。” 吕梁无力反驳道:“这下好了,大家一起在山里吃咸菜,沿线的村落估计是买不到肉类了。” 石景突然搭话:“这地方够山,村子活动范围又不大,咱们有网有弓有人应该能打点东西。” 场面一静,不少人抬头看向张扬,这些山里出来的汉子都在等他发话。 张扬一叹摇头:“人太多,打到的东西都不够塞牙缝,营旁的小河也捞不出什么货,煮个汤都难。你们扎营时,李连带人试了一下,网眼太大什么都没捞到。” 天又明,长队带着几担从村里买的谷物、二十三只鸡、二只半大猪仔重新上路,五百多号二天没吃肉的人看向这些牲畜目露凶光。 – 星海。张癫刚睡醒,就从卫士口中得知两个让他火气升腾的消息。 “统领,昨夜看守一营中死了两人,死者就是前几天看过病的老少,两人都是受重击而亡。” “两营昨夜有两人意图脱逃,其中一人被当场击杀,另一人抢下守卫兵器,并砍伤两位守卫后冲入黑夜,目前下落不明,搜索队已有准备随时可以出发。” 张癫气极咆哮道:“传我命令!从令日起,看守营中所有壮劳力全部去开荒,不从者直接扔进矿扬。” “传命搜索队不何必留活口,把人头带回来就行。一营凶手查出后,公开处刑,人头直接挂营门示众。” 看守营,也可以称作战俘营。此类营地如今在羊城一带已四十三个,数量还在随着掳掠人口的送至不断增加,统计名册上显示已有近五万人在押。 星海一地,现在二座看守营,一营一千,总计二千人,方氏拖付,张癫同情心泛滥暂代统管。 二个看守营设立后麻烦就没停过,仅仅一个月,就令张癫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从同情到隐忍再到眼下的愤怒。 给予善意不代表收获善报,张癫力排众议基至还掏钱给在押人员提供一天一餐肉食,却被掳掠而来的府城人看作假惺惺,给老人少儿看病被视为收买人心……。 张癫提弓正欲出营,却被听闻消息赶来的陆虎拦下。 陆虎对着四支集结而来的搜索队吩咐道:“你们自行处置!我找你们统领有事。” 张癫黑脸点头,四支小队这才策马而去。 陆虎目送搜索队出营四散而开,才回过头对身边的人说道:“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看守一事本就吃力不讨好,本就不该接。” 张癫长出几口气才平息怒火,一脸疲惫道:“我不适合领兵,太多太多事要违心,大哥要是还在就好了。” 陆虎揽着张疯癫的肩膀嬉笑道:“你就是太在意眼前,往远点想就好了。星原本就与我们无关,来这是出于无奈,泄留也是出于无奈,可过段时间咱们就要走了!太认真没意义,还不如看开点能不能就不管,能玩就玩。” 张癫一笑问道:“钓鱼去?”陆虎不说话半拖着他就往回走,两人边走边闹,鱼是没钓成,刚到湖边就撞上找来的星宇,于是不解朝学院走去。 陆虎笑问:“小宇,那帮小兔崽子找我们干嘛?是不是又想置课闹事了?” 走在前面的星宇一掏口袋,拿出一银币当着两人的面晃了一下,才笑嘻嘻道:“我刚才在山脚溜达,方少突然跑来说找你们有事,至于什么事,他没说我也没问。” 星宇窜个极快,已和张癫齐头,大有朝竹竿长的势头,入营至今长了三四公分,长个的同时人也开郎了不少,都敢和陆虎等人开玩笑了。 学院二楼会议室,方禀和一众方氏统属少年,一共二十三人,就领地经营和看守营二事争论不休,自各抒己见,就是无法达成一至。方禀偏向温和对待,以先安身才有归属感为由力争,表示赞同的人不多仅有四人。剩下十八人在怎么安排在押人员意见上难以统一,却都赞同另一点,那就是不养闲人,想活下去必须干活。 推门声打断了争论,陆虎一进门就被盯得上下不自然,不由气骂:“看屁看,老子又不是女人,再看就把你们全扔湖里喂鱼!” 威胁一点效果也没用,少年们七嘴八舌调侃中,陆虎算是听明白,这帮小子找自己想干嘛了,于是一脸欠欠道:“就这事?你们也好意思打扰我钓鱼?” 方禀眼皮一拉苦道:“我们天生愚钝,还望虎爷提点一二,不然我们脑子不灵光的事住外一传,会有损您身为校长的赫赫威名。” 少年们偷着乐,张癫也偷着乐,都在看陆虎怎么回答。 陆虎得意一笑,给出了所有人都无法反驳,又含糊其辞的答案:“闲着生事非,劳动最光荣,养人和养闲人都一样,能得找点事情让他们打发时间。” 陆虎说完就走了,张癫乐呵呵跟上,会议室内大眼瞪小眼,一时无人发表意见。 羊城。黄图于将军府顶楼吹风办公,一张带抽屉的桌子、一个能坐能靠椅子、再加上几张纸,一支笔一个印章就是全部办公设备了。 越忙越轻松,亲身苦熬夜一段时间,黄图终于领会张扬的管理方式,就六个字,甩锅!放权!给钱! 甩锅听着简单,操作起来却不易,不是说把事往外一丢就成,关键在于背锅侠能否接锅,又能否胜任!为了把不想做的事甩掉,黄图花了不少力气提拔了一些人。 放权,给钱,则简单多了,自己想做能做的事能不做就坚决不做,宁愿以培养为名指使他人,或干脆花钱办事也坚定不自己动手!除非迫不得已! 甩锅、放权、给钱,三大原则的指导下黄图成立了自己的班底,直接从军中拉了十机灵鬼打下手,自己则跑去顶楼吹风看报告打批示偶尔盖个章。 “关平!让人回星海报个信!就说后天会有一批闲人过去参观,三十人左右,让他们准备好住宿接待。” “好嘞!”拿着望远镜充当哨兵的关平一笑应声,然后双手掏兜拿出来两块布料,左手缠右手,右手缠左手,布一缠好就借天井中的吊绳一溜而下。 – 夜临。 忻城,灯火明,一袭红衫居高望城,身侧无人静无声,难掩悲容。 风铃关,万火沿山去,如龙蜿蜒,城首三人立,皇子无言,旗主无声,正将无语。 星海,湖畔,一胖、一精壮守灯夜钓,湖波映照灯光,照出一圆一尖倒影。 羊城,将军府,两少两中凑头搓麻将,两少欢声,两中臭脸。 康国北境无名山谷,三人蹲坑持弩头盖草篷,不远处谷物四散于地,只为诱来明日肉食。 张镇,斜阳未尽,柔光照,兄弟俩人席中皱眉,妻怨、子言、幼儿哭,别有二女撬桌不见影。 月国,清江侧,一男携妻带子沙地游玩,其面红光不再苍白,与天际红日相映。 第7章 《雾城》 府城遇袭终于传至,乱哄哄的东部五国骤然一静,几乎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行下了手头动作,他们在等切切消息,以便更改原定计划。 忻城。星原突袭风钤关的消息刘雯二月前已得知,杰斯收到信报后便转告于她。时至今日,早知内幕的忻城高层还在装傻,表现出不亚于其他人的惊讶,而这两个月时间,他们都在嘻笑看着城中不断奔走的各国人员,不干涉只静静记录,静静在不同的小本本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姓名。 杰某手中现有四个本子,都是抄录件并非原本。四个小本分别记录着死硬派,骑墙派、投降派、六神无主派。杰斯每当看到书名时都忍不住发笑,这些名字起得太贴贴了,让人发笑又能一目了然。 杰斯翻开骑墙一本,第一页第一行赫然写着萧国图氏。注备中清晰标出图氏家族三个姓名,一为家主图山、二为私军统领图岩、三为内务总管图岗。其中私军统领图岩一名后,标注为死硬保皇四字。图山、图岗两人则标为骑墙派。 杰斯执笔将图氏从骑墙一本抹去,并将其添在六神无主一本中,秒换的原因众多,最主要有三条,一是图岩被替换了,二是同盟军械的钱结清了,三是图岗来了忻城。 “将军!信使来了!” 陈平的大嗓门把看记录偷乐的杰斯吓得一颤。虽说先闻声后见人一事,杰斯早已习惯,可架不住来人靠近大门才嗷一嗓子。 杰斯瞪了一眼长得五大三粗的手下,没好气说道:“就不能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 陈平嘴一撇嘀咕道:“这是你安排的呀,现在不用了?” 杰斯一脸嫌弃道:“都几个月了,他们又不傻早就看出来了,估计信使还没入城他们就收到消息了,你叫不叫都一样。” 陈平一想,感觉有道理,却又感觉没刚来时有意思了。他们刚到忻城时,忻城高层那叫一个勤快,又是嘘寒问暖送礼,又是小心翼翼盯梢跟踪,现在倒好,各干各的,没事谁也不招呼一声,哪怕同住一个大院内。 接过递来的竹筒,确定封泥完整,杰斯才用刀挑断封泥中的细绳,拧开竹筒盖,倒出一个绑着红绳的卷轴。 信未摊开,看到二条红绳瞬间,杰斯就笑了出来,红线在同盟通讯中代表零碎琐事,手中的信多半是和军务无关了。除红色外,还有黑绿二种颜色代表不同事态,黑色代表军令,绿色代表人事调动。信上为何有两条红绳?因为其中一条代表通讯数次,和一定的防伪识别。 红黄蓝绿黑五种颜色的绳子,是杰斯和齐岛同仁的约定色调,怎么排只有统领级知道,如今又收到红绳束信,意味着杰斯在此之前已经收到过十六封传信。 信纸一摊,两人凑近一看都不禁失笑,信上第一句是辛宇属名:“练块的!流氓头!老子到齐岛了!听听你们发大财了,老子那份敢少一个子!我就带人上门抄家!连砖都给你们撬了!” 整信下来,基本没有军务,多是两地军伍头子闲着没事,聊近来发生的新鲜事,偶有一两句谈谈自己管控区的情况,和有运输船队可能到达的时间。 两人看完,陈平掏烟叨上用火柴点燃时顺便把信点了,火光中他一手拿烟笑道:“还有不是咱们在海边蹲着,三天两头台风受那帮家伙受了。” 月余捞九艘船,吹飞房顶五次,二次水淹仓库,城中捡鱼躲抛飞物,这些都在信上写有并抱怨。 杰斯没搭话而是笑道:“张扬到那都不消停,在星原惹了事就踪,这次过境康国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我有点小期待。” 陈平对张扬的观感不错。张扬的不着调让两人的短暂相处过得蛮快,在新城期间,他们一起上桌喝酒骂街,下桌赌钱钓鱼…。 陈平一笑摇头:“他再疯也不可能跑咱这来,天遥地远的,以他的德行,我估计现在都到康都了。” 信上不过提了一句张扬过境康国的事,让成无数闲人打发时间的话题。 康国北境雾城,康庒立于城头带笑看向城外,那有一支缓缓向城池走来的骑队,铜锤旗迎风飘扬。 铜锤旗下,张扬一脸疲惫,骑队成员亦是如此。 看着近,走着远,康庒的注视下,长队从骑马,到下来牵马,再到马不管大部人选择步行走向城池。 由于事先打过招呼,入城没什么曲折,无非是器械一邀,再让守卫清点一下人头,这样的流:程张扬早就习已为常了,队中成员也早已习惯。 城洞一侧,康庒一身简朴,怎么看都像个庄稼汉,衣服干净却泛白,裤子上的破洞还增色不少,唯一的缺点就是身边站着的人有点多。 张扬一扫而过没在意,再扫也没在意,路过时又看了一眼,这回感觉有点奇怪了,可还是没在意。 与张扬并肩的吕梁小声嘀咕道:“那帮人有点不正常,咱们得多注意点。” 张扬回头一瞄,却发现那假冒的庄稼汉也在朝这边看来,还特么的一脸笑。 张扬越看越觉得那人有那么一丢丢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于是头一挠,起脚继续往城里走去。荒郊野外呆了近十天的他没心情想别的,只想找个能遮风避雨,还有床的地方倒头睡三天。 康庒玩够了,于是带笑来了叫了一声‘张扬’,然后事就闹大了,只见松松散散入城的同营人,明明已主动缴了械,却纷纷从裤兜衣袖背包草帽中掏出利器,其中有不少家伙直接从裤裆中掏出了瓶子,还有人掏出了缠着布料的棍子并点燃了。 被几个又高又壮的大块头护在中间,张扬什么都看不见,康庒也是一样,两个主事人都不错愕中。 门外还在上缴兵器的同盟人不明所以,却选择直接发难强行冲卡而入。雾城守卫虽然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却也没阻挡,人家将军刚入城怎么看都像遇到的事情,直接长官大叫拦人。 康庒的小玩笑最终以伤十九人收扬,其中同盟四人,雾城守卫十五人,这还是双方士卒克制选择对峙,没有直接短兵相接的结果。 康庒苦笑看着四面八方涌来守卫,不禁头痛,城门无事的信息他已让人传出,可人还是不断涌来,没多久西门一带便已人头汹汹杀气十足。 康庒在苦笑摇头。张扬却心惊胆战,城墙下乌泱泱的康国士卒不用数,也没法数,有些只见头不见尾,单看阵列就能看出有五支不统属序列。康国军队的编制人数张扬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千人成军的惯例,涌来西门的人单看见知道的就已不下五千,他后悔没随对出城了。 康庒得纠结,欣慰于守军的反应速度,忧虑于地方将领的权势,自为一国亲王的他竟无权调士卒,也无力平息事态,只能默默旁观像人边缘人。 无传令兵阵前喝令,收无收兵号响,长街阵列却在缓缓退去,有序而肃静。张扬长出一口气,康庒却叹了口气,两人都看向长街等侯正主现身。 确定自己不会被剁肉末,张扬便又口无遮拦了:“庒叔,驻守雾城的是谁?兵带得不错,压迫感十足。” 康庒侧头答道:“守将叫齐藤,年三十二,雾城侯次子,官至卫将,名衔和你的参将相当。” 康庒突然样起不久前收到的消息于是带笑继续说道:“你起程早了,若晚个把月就不需要绕路了,陈国人成功打通南侧,现在去星原不用再过风雪关,风原一带就能北上。” 张扬无所谓一笑,再选一遍的话他还是会选绕道,走战区一项不在考虑之死,他还没傻到走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线路。 康庒见张扬死活不问自己来雾城为什么,只好气笑着把来意说了一遍:“皇不用去皇城,联姻一事暂时取消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当初就不该提议。” 张扬撇嘴中,把文华公主派出星原的罪魁祸首继续说道:“这次过来还有二件事要你帮忙。第一,我要火药,我要足够轰开庆国牛岭的火药。第二,去平镇帮我看看场子,那边这两年太不平。” 张扬一脸无奈道:“庒叔,您老就别开玩笑了,火药凑凑还能找出来,去平镇就算了,我人小力微扛不起。再说,我还得去陈国一趟。” 康庒一笑:“去平镇转一圈就行,那边近海回去也快,只要你答应,陈国的事我帮你摆平,退个你不情不愿的婚而已,跑来跑去你不累?”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不出原因就问,张扬问出了疑惑,而康答案让他惊讶不已。康国竟然愿意出让临沧到沿海一带,只保留入海口一带的港口,而同盟只需提供足够的火药,和部分同盟能接受的制作工艺。 临沧一带面积多大,张扬没去过也没地图,毫不知情,但这条件会引发多少事端却能想像,康国真的只是为了火药和部分生产工艺? 张扬的头脑风暴没能持续多久,齐藤的到来打断了思绪,话题也转变成了聊当下事务。 齐藤不高不壮脸尖还有点瘦,身高只齐张扬下巴,身上也看不到气场,平平淡淡一脸笑,怎么看都无法把他和一军主将联系到一起。 误会说开后,康庒看向齐藤问道:“齐将军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庆国看看?牛岭的存在挺碍眼,让我们东去不得,还得时刻提防。” 齐藤一顿便带笑道:“王爷有命岂有不从之理,我族男儿誓死效忠皇族,愿愿效犬马之劳。” 康庒、齐藤相谈相谈甚欢。唯有张扬一头雾水,牛岭什么地方?在哪?为什么经略?他都一无所知。 不懂就问,结果一问,张扬无语了。牛岭不大,山脉关口,一线天地形,庆国驻军也就万人左右,可牛岭偏偏居高临下对着康国东部的平原。康庒对牛岭起心眼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因为他的领地就在东部,若庆国突变平镇难保。 第8章 《杂学院》 一日复一日,张扬做到了足不出外,整整三天都在西门外的营地里待着,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营旁的小河。 旅游观景?靠两条腿?去看杂乱无章的城市街巷,去闻浓郁的排泄物味道?还是攀山越野走于泥泞杂乱的小山看山看风景?张扬没有文人骚情,也没图安的闲情雅致,出身山野见过钢筋丛林,见过公园绿代化,看到不少纪录片的他,对看到的山水风景毫无兴致。别人在感叹草原壮阔,张扬在抱怨杂草丛生蚊虫多,还特么的风大又冷。别人在为山河景色赞言,张扬却是怎么看都是山高难爬藤蔓荆棘多,水不清水又混还发大水。 雾城如其名,三天两头雾,张镇人到了三天还真来了两场大雾,远看还行,身上其中就不舒服了,有种重回草原过冬的感觉,到处灰蒙蒙一片,看什么都不清楚。 小河边,张扬左斜右侧就是为了看清水中的浮漂。 “老大!王爷让你进城一趟!说是商量起程事项!” 雾中有声来,却不见人影,只能从声音上辨识谁在喊话,张扬是有点面盲,听力却还不错,一听就知道是迎风在叫,于是也拉着嗓子回来了一声:“知道了!我这就回营!” 雾城不大却极长,建筑沿山谷而去长达十几里,两头一堵筑墙就成了城池,整体像一条斜线,仅有东西两门,独特的斜度让日照相正充足,早晒晚也晒。 张扬、吕梁、李连三人离营入城,行至中部将军府,雾渐淡,天空蒙阳现,鬼气森森的氛围终于淡了不少。 有雾必寒,雾城早晚温差极大,早上不披厚衣裳不行,下午却又热得人冒烟,晚上倒不错好睡觉。 将军府名头够响,在三人眼中却是不堪入目,灰不拉几的外墙,灰不拉几的瓦片,古朴暗黑的枕木横梁,让人有种身处危墙下的感觉,总是自觉担心会塌下来。将军府结构上和同盟的大院没有什么区分,前后分明设卧房主厅前后院,区别在于防御体系和面积,府中设有二个警戒塔,府外空旷已乎切断了城池,仅沿山两侧有建筑,另有四个小军营立于院落四侧,驻守超五百人。 张扬初临将军府时,看分布和防御布置感觉有像八卦阵,虽少了几卦却相差不大,都是外空中间聚,一切都是为了拱卫中间的将军府。 主人未至先闻辣椒味,厅中三人你瞪我瞧摇头失笑,几人都是从南到北滚了一圈的人,每到一地多多少少都会接触地方风俗和饮食习惯,可像雾城就像往死里吃辣的还是头回见,煮汤放辣椒,炒菜放辣椒,小吃放辣椒,干货还是放辣椒…就差煮饭烧水时放辣椒了。 齐滕和待卫端着大碗出现,张镇三人组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能治军了。皮厚,放得下架子,护短,赏罚分明、四项一直都是治军法,三人见齐滕没几次,却都从他身上看到了上述四项。 三天前误会解开,齐滕自掏腰包给伤兵和出动士卒都发了赏金,这行为直接把康庒气笑了,张扬闻讯笑了半天,而事实证明皮厚的好处不少,打赏的钱齐滕一分没花,全由康庒承担,还得一个口头嘉奖和升迁承诺。 客气两字对张扬无效,对和他朝夕相处的吕梁李连也无效,齐滕就问了一句吃了没,然后就多了三个端碗扒饭的人。 康庒入府看到四人在扒饭连酒都喝上了,只得苦笑摇头,然后他也加入其中,也让人端来了饭菜,还讨了一壶好酒。 齐滕拍着肚子说道:“张将军,您脑袋好使,有没有发财的门道?雾城民风淳朴是淳朴,就是穷了点,一次大灾就能让人饿肚子,身为一方领主我有义务做点事。” 几百人白吃白喝了几天,又蹭了饭的张扬没好意思拒绝,张口就来:“很简单,发展点副业就行,贵地山多林密耕地少产粮确难自保,可胜在地广人集中,常言靠山吃山靠水就吃水,只需集中力量搞点特乡或养殖,只要规模一成,粮钱自会滚滚来。” 说了等于白说,齐滕一听苦脸道:“还请将军明言,场面话就不必再说了。” 张扬扶头无力道:“大哥,种点别的呀!香菇、木耳、草药都行。山里反正什么都干不了不妨养羊,或修成水库鱼塘养鱼也行呀。” 齐滕无言静默,数息后摇头道:“没钱,地大散,人心不齐,有没有简单的来钱快的?” 康庒失头摇头,李连一脸淡淡,吕梁肚中滚滚硬憋着,压根没在听两人聊什么。 张扬无奈摊手:“没办法,除非抢和坐矿上,我想不出别的。” 齐滕一叹:“算了,先聊正事,让王爷久等了。” 康庒一笑接话:“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火药,同盟本土太远耗时耗力风险大,我打算让人去星原一趟,需要有人同行以便通关和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张扬眼一眯暗骂几句就是不接话。李连充耳不闻,打定主意死也不接茬。吕梁还在和肚子较劲也不吭声。 康庒就当没看见继续说道:“动武是最下策,若能和平移交最好,准备是为应对最坏的情况发生。如今风铃关一带的战事,根本左右府城向东的决心,陈国人会见好就收,苍狼人口不足不会死磕,双方都会克制力度不会真和府城死拼,这也是我方没有参入突袭的原因,我不打算在府城人力竭前下场。” 齐滕一叹没说话,康庒的话印证心中所想,机会不代利益,而利益大于一切。 康庒坦言。张扬也回之坦率:“庒叔,长老院没明确回复前,我不会提供和火药相关的信息,但我会尽力绸集准备。” 康庒一笑点头算是回应,只要同盟长老中有人还清醒,康国提出的条件没理由被拒绝,自己没必要为难一个后辈。 康庒一转话头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去平镇?要不要我派人带路引导?若与我和齐将军一道可能还需静侯,军中调令等事都需要时间。” 南归一路吃尽苦头,面前这样的提议,张扬想都没想就点头说等等无妨,走驿站军事城镇和自行拔涉不是一回事。随军走能一路畅通食宿无忧。自己走则是要多惨就有多惨,路上风吹雨打,吃喝拉撒全要自理,时间上精细,一旦错过封城时间连城都进不了,还要被人处处提防。 无事再议,张扬便告辞离开,三人一出将军府,吕梁便问出了心中不解:“王爷为什么四处奔走,还以一些远不可及的借口调动地方守军?” 攻略牛岭在吕梁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大陆东部虽动荡不安,可庆国没亡,府城实力虽损却依旧强大,康国没理由在这时候自找麻烦,坐等的好处远比提前下场多得多,如今康庒四处奔走,调动地方守军,除了耗费粮草外,基本没好处。 张扬没回答吕梁的白痴问题,还翻了白眼。李连见状直乐,被吕梁瞪了一眼才说了二个词“备战、削藩。” 如康庒所料。苍狼大军兵临霆山便停下了脚步,许君遥望雄伟城池,没有下令攻城,也没有下令撤退,他在等,等守将犯错,也在等后方结寨筑城转移人口。陈国打通联接风原的通道,便再无大举进攻入意,只有各族私军还在抢掠,打探到曹旬率军而来,他们也收敛了,止步于一条名为落水河的大江一侧。 羊城,城墙上蛮开南望,视线所及尘烟人影交错,那是一支周氏护送队,货品是来自府城的难民。 前线的止步,和难民的调离,让蛮开松了口气,无休止的忙碌终于有了结束迹象。 “将军!南川方向来了三支护送队,需要您出面签字盖章。” 卫亲的报告打断了蛮开的沉思,他回过头笑道:“走吧,早点把人送走我们也能安生点。” 难民的来往去留已成常态,前线的顺利让各方加大了力度,随着各方后备力量赶到,羊城从看守所变成了中转,安置和看管束不再是难题,蛮开只需确认在押人员数量,及收取方没错就行,难民不再需要长期逗留,而今天他已在两张调令上签字盖章,不久后又将在三张调令上签下名字。 星海。学院山下湖旁边人头涌动,不知第几届钓鱼大赛正在进行,上一届距今天还不足十天。比赛什么时举办毫无章法可言,全看陆虎和教员心情,不想上课就来一场,不知道教什么也来一场,上一场的理由是洗墨池完工了放几条鱼进去好看点,这一场的理由更奇葩,就因某个小家伙抱怨说冰冻过的鱼不好吃。 湖边欢声笑语,山头上却有一群人张镇人在挠头抓耳,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教什么了,能扯能编的都已经教得差不多了。现在随便抓一个少年,上到吹牛扯淡,下到钻木取火下水抓鱼设套挖坑,就算不精通却都能做到。 月余没回来的黄图,看着愁眉苦脸的人,不由调笑道:“实在不行就教种地放牛。” 不料话一出就收到了无数白眼,陆虎直接气道:“湖边的菜就是他们种的,营里的牛羊也是那帮翘课的在放。” 黄图一乐便想到什么说什么:“打铁炼兵器、游泳、驯狗、打台球、音乐、修辞、做衣服、拳击、写小说、酿酒、泥瓦工、烧窑、建筑、造纸、搓麻将、扑克牌……” 黄图停下喘气,就看到身前无良人员们双眼发光,不禁失笑问道:“你们真打算教?” 没人回答,黄图却从他们瞎转的眼珠中看到了答案,不由为学院中的贵族子弟们默哀。 第9章 《有女黄辛》 红日悬空,天地似窑风似鼓,热浪滚滚影飘摇。 八月下旬,康国东部,无名之地,林中百帐立无人于中,帐外树阴下却躺着一地。 风躺于草席上的吕梁上身赤裸,下身一条宽松短裤,风吹热浪来,眼皮未睁先挠肚皮,轻挠几下才瞎开眼坐立而起,细观可见其双眼血红遍布。 吕梁打着哈欠斜头左看,席在李连在睡得正香口水横流,右观席在张扬却已无踪。微微一叹,吕梁环照四周,只见躺地无数并无几人已起。 “李连醒醒。” 李连眼一睁便本能的抹口水,动作进行到一半才记起尴尬,一脸不好意思道:“有事?” 吕梁一指空度:“他去哪里了?刚才我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丁千和石景也不在。” 李连有点迷糊,睡梦中好像被张扬醒过,张扬还说了几句话,却又好像没这回事,因为他记不着说的是什么了。 询问得知张扬跑去游泳抓鱼,吕梁重新躺回了树下,李连则一路小跑往山后走去。 吕梁躺下没一会就收到卫兵来报,山外来了百骑自称平镇卫队,并指名道姓找自己和随队的平镇人。 张扬一行还未踏入康国东部,便已和康庒分道扬镳,虽说临别时康庒就交待说会有人员接手引路,可才过三天,离平州地界还有近十天路程,人这就到了?吕梁带着几分凝重往山外走去,不是怀疑来人身份,而是对康庒的手段多了几份忌惮和不解,短短几天是如何通讯?又是如何在茫茫大地中找到自己? 随队平州人丘勇,一个精瘦汉子。吕梁行至山下,便看到丘勇已站在路旁等候,两人相视点头都未出言,吕梁在前,丘勇居后一同向山处岗哨走去。 陈豪对一脸惊讶的吕梁嬉皮笑脸道:“大统领好久不见了,有没有皮痒呀?要不再打一场。” 吕梁拍开伸来的手反讽道:“你够得着吗?要不要我蹲下来?” 陈豪抬手比了和吕梁比了下身高,才笑嘻嘻说道:“也就高一个巴掌,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再长一米也打不过我,还是一样一脚就翻。” 吕梁没搭这话,笑问道:“镇上没饭吃了?还是被镇长赶出来了?” 陈豪耸肩一脸无奈:“镇上放不下那么多人,大部分人都外派了,凌志和我到平镇差不多一年了,这次过来接你们是为了偷懒。” “我那些老熟人还在吗?有没有和你们一起?” 吕梁:“自己进去找,营中没人拦着,你和谁熟我又不知道清楚。” 陈豪一行百人,张镇人就有三十个。三十人中,其九人曾是巡逻队成员,都曾在吕梁手下任职,剩下怎么看怎么面熟,吕梁就是叫不上他们的名字。 后山小河开阔处,张扬费力收网,听到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便叫道:“看屁看,赶紧下来帮忙,不然等下又得啃肉干了!” 有人搭手帮忙张扬才回过头,这一回头就看到人群中有三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敢确定的他疑惑问道:“十二、十四、十九?” 被问话的三个少年带笑点头并叫了声大哥,张扬大笑不止,他乡遇故亲人的愉悦难掩,飞快爬出河旁和三个族弟聊到了一起。张扬北上时他身前的三个少年还在集训队,一经数年,三人已成年并被外派离境。 狂字辈中,生于张村的,张扬排第一,张疯排第二,张癫和张帝谁大谁小又争议于是并排第三,张龙排十二,张宇排十四,张王排十九,如令排到第几张扬不清楚,只知道弟弟张旭排在第九十一。 狂字辈,张扬不是最大一个,族谱上排在他之前成年的有十四个,最年长的己故,其名便叫张狂。而张镇的张狂属于寄名重名,其父张峰事先征求过族中同意,也得到已故者父母的点头。 重逢之喜难挡,张扬大摆宴席,无桌无椅亦开席,大中午就开喝,赶路和后勤全然不顾。吕梁苦笑却没阻挡,不是不想拦而是没必要了,陆豪的出现意味着前路无阻,吃穿用度不再是问题,不会再出现有钱却买不东西的窘境。 山间野菜品自然不多,共同就四个菜,一腊肉、一鱼、一牛肉、一野菜汤,胜在分量很足个个用盆上。 席间闲聊,张扬终于知道康庒说的不太平是什么了,不是闹土匪,也不是闹灾,而是分脏不均,平镇很大领主很多,而赚钱一事不可能面面俱到谁都能顾及。眼下闹得最僵的是港口问题,占据沿海一带的小领主,被从陆的大领主刻意针,不是设卡拦路刁难,就是卡着货物不放行。康庒若在,这些事估计闹不起来,可他已数年没有坐镇平州,而其子康远还不足以力压群强。 张扬知道自己被坑,又不能真拍拍屁股不管。平镇对于同盟很重要,同盟只要想做六国的生意就何必须过境平镇,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粮食,平镇的粮贸量占了同盟进口分额的一半。 康庒对于铜部很重要,双方二代数十年的经营,不能因食言而产生裂痕,康庒敢往铜部跑出于信任,敢拖孤也是出于信任,敢让铜部人负责内部也是出于信任,敢在皇帝没点头前就让铜部人在境内大举经商也是出于信任。而眼下康远更是把信任做到了极致,他对铜部人几乎不设防,任由铜部探察队在领地瞎逛乱搜,平州城内还驻扎着张氏一支二千人的‘运输队’。 平镇堪比同盟会境的版图上,分布着三百八十四个领主,其中还有二公三侯,而这些领名下还有数之不尽的小贵族和乡绅。 张扬听陈豪说平镇有三百八十四世袭领地头就大了,康庒这不是坑人,这和活埋没区别了。 利益上的纠纷得用利益解决,而固定的利益永远无法解决争端,只会越谈越僵,唯增加创收一途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张扬叹着气问道:“探索队有没有发现可开釆的矿藏?有没有发现可经营的农作物或能用于制造的物品?” 陈豪苦笑答道:“矿有不少,就是和国内有点对冲,已探查发现平镇境内有多达六个可开釆的铁矿,另有一处金矿二处铜矿,近海有一个油田,平州北面有一处煤矿,可这些大多数都能影响国内,我们没敢和康国人老实交待,只报金矿和一处铁矿。此外能多于工品的原料也有很多,近海一带橡胶剑麻类充足,内陆则发现了烟草…” 陈豪还未说完,张扬便已举手示意不必再说,简简单单几句,说明平镇不止富足,而是直接做金矿上了,缺的仅仅是不识货没发现和无力经营。 老实交待?建工厂?给技术?张扬纠结了,纠结许久才失笑骂自己脑袋有病,把席地而坐围做一桌的七人惊到了。吕梁都做好了扑人的准备,生怕张扬发疯了!这都怪黄图张癫,他们没少和吕梁进张扬的发疯历,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十九一脸担忧又惊恐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张扬一笑拍了少爷一巴掌气道:“不就是发疯时拿砖头砸过你嘛,又没砸中你怕个球!老子现在很正常!” 也许是张家遗传基因太强,几乎个个都会在青少时期长青春痘,张扬出了意外才逃过一劫,而张疯、张癫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张癫至今都没消,张疯在军中滚得黑黑不溜秋倒不明显。 一脸青春痘的张十九,听堂哥这一说不由回怼道:“当时你被绳子绑着都差点砸中了!要没绳子的话估计我已经挂了。” 十九的话引起共呜,十二、十四也开始扒张扬的疯癫事,虽然知道和遭遇的都不多,却还是能调侃上一会,张扬没被绑到床上并谢拒探视前,三人都曾前往问侯探视。 张扬没搭理身边人的调侃,继续想事情,平镇的事越想越觉得无解,庞杂的私有领地注定了开矿,开工厂,给技术都会出无错事端,唯一的办法还是甩锅,把事甩康庒和长老院头上,他们做什么决定都行,和本人张扬无关。 星海,黄图坐立难安一个劲在大楼外转圈圈,张癫和陆虎则死死盯着他,生怕一不注意黄图便往楼里冲,辛火难产了,一天一夜过去依旧未见有人出来报信。 学院放假了,少年们识趣绕开教学楼,李佳项着大肚皮来过两次,却都被陆虎拦住没让进楼。童馨来的次数更多,多半是被满世界的给闹的,小半是出于担心,她不会人拦只在楼外看看,也不问情况。 张癫一脸疲惫道:“走吧,进去看看。” 陆虎点头:“看看也好。” 黄图却怕了犹豫了,怕辛火熬不过来,怕进去会是告别,怕孩子胎死腹中,他停下转圈无力坐在了台阶上双手抱头。 三楼某房,四名青衣大夫刚松一口气,辛火却看到娃儿后便晕了过去,又让四人一通手忙脚乱。 夜临,黄图抱着女儿静坐床边。床上躺着的人不复往日刁蛮,麻药的作用下,一脸苍白的她熟睡眉头却不时一皱。 第10章 《霞山书院》 青石绿瓦街巷净,长街人涌落叶旋,风清气爽无异味,内水交错碧绿清。未临平州先闻赞言,平州城的治理在康国东部大受赞誉。 平州治理始于一次祭拜之旅,重临张村的康庒看不到旧日山林,也闻不到往昔日稻花香,张村不再是记忆中的杂乱的小村落,旧景旧人均不在伤感再所难勉。伤感之余,康庒也被张村的改变惊讶到了,原来人口涌动的城镇也可以干净整洁,而要做的却不用太多,只需卫生、建筑、宣传三项做好便可。 时日往往转眼五年,平州城居住人口从十五万变成如今的三十万,足足翻了一倍,城市建筑也扩张了一倍不及,从原有的围城变成了城中城,建筑不再限于城墙内,城外多了东南西北四区。 五年时间,变化的不仅是城市本身,人心也在慢慢转变,康庒凭借和张氏的交情,总能第一借鉴了张镇的治理方针,城池整改之时宣传等事项也没落下。银行、工厂、小作坊、仓储、交通、服务业、渔业、铸造营……,只要能抄袭张镇的全抄,就差自己印钱了。 康庒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平州的旧有生态,钱却没花多少,改造过程比张镇轻松多,张镇为钱苦恼时,康庒直接征召徭役,或以工以物代税,从治下领主手中得到足够的人力物力。 平州西侧有山名落霞。落霞山不高,也不长大,仅能屏蔽一城以西。夕落余阳红,西看可见山红幕色临,故名落霞。 落霞山不比西部入云高峰,不比北面山川连绵峰绕雪,也不及南山群山如林,最高峰也就五六百米,可这样却足以俯视城市,登高可见平州全城布景。 “又是八卦阵!”一声语言山中起,引来群声笑议。 嬉闹中张扬看向不远处城市忿忿不平道:“要是咱们那也这么宽敞就好了。” 吕梁一笑漫不经心回道:“想想就行,真要这样的话,早被南面踩平了,月国人对咱们可是咬牙切齿。” 迎风一乐:“没你说的夸张,民间没人关心这个,活着就不容易了。权贵一级倒是如此,我那恩主王昭就曾是其中一员,若不是无处可去,他绝不会逃往同盟。现在倒好,他比我还积极,也不知道有没有从南面回来。” 张扬回身看后,面朝李连图安说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赶紧说,出了平州就没机会了,其他地方我说不上话。” 图安扶胸鞠躬行了一礼,才抬头回应:“谢谢,将军您和男爵大人做的已经够多了,图安此生铭记,若不是国境不平,吾必请两位登门做客。” 被称为男爵,李连脸一抽,他瞪了眼狂笑的迎风才回应张扬的话:“我就回去走个过场,最多半年就能回来,你们等等我就行。” 张扬嗤笑道:“你算老几呀?凭什么要我等你?” 李连回怼道:“谁等谁还不一定,说不定我们到了镇上您老人家还没挪窝。” 张扬呸了一声没说话。 图安和李连都要离队返乡,一个回国面对未知的动荡,一个是回乡见见曾经照顾过自己的亲人。 图安离家已有六年,出行时十七,现已二十三,随行人员从最初的六人变成了现在一个,其中三人旅途中患病离场,一人因海事失踪,一人死在了漫天风雪中。 李连离开齐岛时孤身一人,南下之旅顺风顺水,直至在码头看到了溜鱼的人。曾以为自己对家再无牵挂的李连,历经孤寒无助迷茫见过世间动荡后,回想在齐岛的一切,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感动,想起家中还有关心自己的人。 落霞山上,吕梁手指城池说道:“走吧,进城休息好了再商量,又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入城过程很顺畅,浩浩荡荡六百多号除了引来侧目并无他事,在丘勇陈豪的引路下关卡城防都如无物。没有前来迎接的官员,也没有欢迎仪式,张扬一行如入自家,闹闹哄哄行至运输队驻地,才看到了门口站着康远和凌志。 一身清凉的康远带笑招手叫了世兄,光着上身的凌志咧牙叫了将军。 张扬带笑点头,便回过身对闹闹哄哄护卫队吩咐道:“入营登记并上安排好住宿后全员放假三天,要求只有一个,出营时不许配带兵器。” 欢呼声中,张扬与康远向营中走去身侧无人跟随。 “将军!”“将军!”…,张扬游营时不时被人认出。张扬也没惊讶,陈豪已交待过,驻守平州的两支‘运输队’成员多数来自张镇,能认出自己很正常。 操场树阴下,张扬无奈道:“过分了点,搞得我都尴尬了。” 康远带笑摇头:“没什么。‘态度不明确和没表态没区别’,这话还是世兄你说的,平州一地只要我们还在就没人能插手。父王的意愿很明确,就是想把平州变成另一个张镇,把平镇就成另一个同盟。” 张扬一叹:“想法不错,难度不小,事得一步步来,过于显眼只会招来无端忌惮。平镇不是同盟境,你们这里太散了,散得让人全身痛,主打一个遍地是大王。” 康远一乐:“平镇还算好了,其他地方更是不甚,水浅王八多一词形容都不为过,个个生硬无匹。” 张扬急忙抬手没好气道:“别别别,我对外面的事没兴趣,想太多看太远只会脑仁疼,处理身边事务就够呛了,没必要再凑堵。” 平镇事务现由康远全权负责,老王康庒为了不闹内哄下手相当坚决,把另外十一个儿子全扔张镇去,断绝了一切争权的可能性。 “咦”张扬看见有鸽子落于营中不由惊咦。 康远一笑解答:“这里是通讯站,今天来的鸽子算少了,往日间更多。平镇境内现有二十三个鸽棚,平州只是其中一站。您想往家传信的话,这里就行,往返只需半个月。” 张扬惊讶于家族内部对平镇开放,也惊讶于平镇的来者不拒真敢什么都接,不但允许张家在境内瞎转找矿,还允许把军队扎到王城之内,通讯类更是太开大揽不干涉还支持,也不怕某天某只鸽子带到厄运。不过一想张扬又释然了,康庒子嗣往张镇扔,敢带着几十人的卫队在国境内四处乱跑,敢不受皇命调动军队开启战端,平镇的事和这些一比都排不上号。 突有卫士奔来,“将军!星原来信!” 张扬接过时说了声谢谢,打开信条一瞧不由笑了,信上都是家事,也都是喜事。辛火生了一女名黄辛。李佳生了个大胖小子名陆军。章婷生对龙凤胎暂未取名,来信让李连取名。黄图还在信上说张疯好像和李信的妹妹勾搭上了。除此之外,信上还说了学院的事,得知自己成了校长还有了雕像张扬乐得嘴都闭不上。 康远静观不问话好像事不关己,可张扬把信一递却飞快接过,把张扬给逗笑了。 李连给儿子取名为李云龙,不为别的就因张扬说过曾用这名的人很猛很有个性,女儿则名李婷,有点抄袭黄图辛火的各取名中一字的意向。 四喜临门张扬自然要庆祝一下,不过没敢像在星海一样大搞酒席,平州城内的张镇人太多,他有点怕钱包顶不住。不过坑了李连二万,康远又赞助了二万喜钱后,张扬把原本计划的每人同盟发十钱直接变成了二十,然后他就肉疼了,竟然倒贴了五万多,平州城内竟有近五千同盟人记名在案。 星原来信除了让张扬高兴并破费,同时也带来了二个主意。一个是办学院,把平镇大地的权贵子弟聚拢到一块,相识相知相处。另一个则是把利益争端方绑到一起,只要成了一家人,再吵再闹时就不会太僵,就算闹僵也有对方人员从中作梗,让谁都不好过。 康远一脸迷糊,联姻好理解他能听懂,学院一事就有点不明不白了。 分封制为主导的大陆上没有学院一说,读书一途并无上升通道,权贵阶级也在刻意管制。无上升通道,再加上管制,双重重压下读书一事之难可想而知,出身权贵族世能识文断字的人,不屑于屈尊降贵教民民子弟,而平民则因无上升通道而不愿读书。 同盟是大陆上第一个废除奴隶制的邦连,百年历史中除了前几十年的动乱,后几十年都算平稳,而同盟八大部族受制于境内氏族壮大一再让权,甚至连世袭领地都缩小到了让人闻而落泪的地步,不单如此,八族还力排众议一至强推识文断字,可就算这样,读书一事依旧无兴起之势。原因太多太多,多到不数之不尽,主因有二,一为生存,温饱未能自足的年头,读书远没填饱肚子重要。一为无望,重武轻文的环境,加上头上压着的八座大山,没人能以文出圈。 同盟尚且如此,大陆其他地方连集权都没能做到,就更别说以书越阶出人头地了。 康远迷糊不解,给了李连迎风臭显摆的机会,张扬的默不作声,给了两人吹牛的机会,星海学院的事便一件件翻了出来。两人的诉说中康远的迷糊渐渐淡去,脸上露出笑容并总结出了一句无比精辟的话:“大家都认识了,下手时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也怕被其他人戳脊梁骨。” 张扬闻言大拇指一竖,补了一句:“总得创造个机会,让小辈们认识认识,同盟之所以不散,不在于制度,不在于八族,而是在于游历一举,万里游历成功让各族后辈相识相知,无形中抹去了身份上的距离感。” 两入同盟的康远大有感触,一直想不通的事,被张扬点开了,办学院的纠结消散了。 夜临,油灯起,商议直至晚上仍未结束。油灯熄灭时鸡已鸣,康远一脸倦意却面带微笑离营,霞山书院自此诞生。 第11章 《宴请》 天蒙蒙朝阳未现,张扬坐于床上双眼无神一脸疲惫,天未亮人已热醒。左叹三声右怨三句,怨了天骂了地,只有短裤加身的人,终于又有了睡意慢慢躺下,在微烫的床板上滚了几圈终于乱应了,双眼不自觉合上,恰在此时一个蚊子唱着开饭的歌谣自耳边飞过,啪~蚊子没打着,却打飞了睡意。 吱~开门声惊到了屋外值守的两人,他们抬头看了过来。 丁千一脸一脸惊讶:“老大,这么早?” 张扬一脸不爽没搭话径直走向放在屋角的水缸,二话不说整个人就坐了进去,水漫而出时他的脸上多少几分难掩的愉悦。 石景眼皮直跳,那缸水是他流了半斤汗才挑满的,这一屁股下去所有辛苦都白费了。 灰蒙蒙中看不到石景的表情,缸中张扬捧水洗脸兼洗头还不忘吩咐道:“石景,你去库房看看有没有驱蚊的草药或蚊香,平州的蚊子大毒了。” 石景去而复返,恰好看到丁千和张扬一人一桶往屋里提水,不解其意便凑近一看,只见两人拿着水瓢满房泼水降温,墙湿了,床板湿了,就连竹席也是湿的。 天际泛红,张扬重新躺下,伴难得的清凉很快睡下,可好景不长事来了。 丘勇速战速决,就当没看见身前之人一脸黑:“将军,王子邀您和几位统领正午时分入府就餐,怕找不到您便让我提醒告知。”丘勇说完就走,走得干净利落,压根没听张扬应邀与否。 一步三晃荡,张扬带着两大保镖开始扰人清梦,没一会吕梁醒了,李连醒了,迎风也醒了……,三人组没去敲凌志和商洛的门,可两人依旧被周边的闹哄哄吵到了。 不远处张扬被声讨伐,商洛对走的人无奈道:“咱们这将军真不消停,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神。” 凌志驻足摇头:“他本就能折腾,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咱们能到这就是他折腾的。” 商洛不复初入张镇时的老实巴交,现在的他敢开玩笑,敢调侃敢表达自己的意见,甚至都敢领兵了,能和张家人相处几年还没翻脸,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张氏一族就没一个含蓄的,从老到少个个大大咧咧胆大包天。 丁千甩下被围攻的张扬,小跑到两人身边,没敬礼没问候直接了当把邀请的事说了一遍,两人点头应声说知道了。 丁千甩头就走,商洛失笑道:“看到没?张家带出的人就是这德行,被另外七部骂一点都不冤。” 凌志斜眼没好气:“你不也一样?你以前说句都脸红,现在脸皮都能当墙用了。” 商洛揽住凌志的肩膀连说彼此彼此,并带笑说道:“要不要再呆一年?王子请咱们吃饭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凌志拿下搭在肩膀上的手,面向张扬所在答道:“现在不是咱们说了算,只要他在这咱们就走不脱,要是咱们扔下他先回镇上,镇长那臭脾气绝对会爆,我可不想去湖里当看守。” 一年又一年,转眼间两人已在张峰手下呆六年了,六年间东奔西跑马不停蹄,走过无边雪原,看到北凌无尽山林,淌过波涛汹涌的大海,都为张镇拼过命尽过力任劳任怨。两人进驻平镇时,都有两个身份,一个铜部后备军统领,一个张氏女婿,他们都在张峰等人的安排撮合下娶了张氏之女。 商洛凌志原来的任务不是驻守平州,而是带康远游历同盟,结果游着游着就变成了护卫康远回国,路上辗转大半年,并在平州呆了近一年时间,眼见二年时限将近,结果张扬屁颠屁颠跑来平州了。 张扬脱身凑了过来:“在聊什么?” 商洛摇头叹气:“有点想家了。” 凌志则直接不少:“有点想老婆了。” 张扬笑意一收认真说道:“最多半年。” 商洛一笑,凌志一笑,齐声问道:“确定?” 张扬拍着胸口大笑:“我张扬说话算话,只要天不塌地不陷月亮不出来,就一定做到!” 商洛咧牙大笑一把架着张扬,小声问道:“午餐去不去?” 张扬反问道:“干嘛不去?难道有更好的安排?我绝对不会告密!” 商洛气笑手上的力气加大几分,凌志一乐说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宴请地点不在平王府,康远没那胆子在老爹不时住王府,一来惹眼招嫌,二来府中女眷太多。康远的居所离张镇人的驻地不远,仅隔四条街,邀请上虽说府邸,实际就是一栋带围墙带花园的三居小楼。 四条街的距离,仿似对张扬而言已是天边,入城已有六天就是没上门拜访过,只从吕梁口中得知康远的居所不远,在内河的小岛上,是栋有围墙有哨塔占地面积不到十亩三居小楼。 城中骑马不现实,赴宴的四人只能腿着去,好在凌志和沿街铺面的老板熟,一路穿铺过房把路程缩短了近半。 内河?张扬站在不到三米宽的小沟旁一头雾水。商洛见状笑道:“没到呢,还得拐二个弯。河道这一段是换水口,连着城处大河,换水期为十天一次,距离下次换水也就二天了。” 张扬哦哦哦了几声,然后问了个让吕梁扶头的问题:“有鱼吗?能吃吗?” 凌志和张扬算是志同道合,没少山里钻河鱼跳,他笑着答道:“能吃是能吃就是感觉怪怪。” 张扬有点手痒但想想还是算了,内城十几万人,内河七通八贯算起来了也就一条,除了化粪池往里渗的水,还有生活用水,鬼知道里面还有什么。 两弯过后,平州的繁华浮现眼前,渐宽的内河上船来般往运送物资,沿河两侧人头涌,小商小贩商铺林立,入眼尽是胡须大汉、粗暴健妇和毛头小孩,年轻男女的没几个。 商洛凌志早己习惯,并为不解的两人解释原因。 商洛:“城中太多数地方都是这样,平镇有蓄须的风俗,年龄的男女多数去了外城,那边能找到生计,内城已基本定形无法插足。营地四周居民之所以少有络腮胡,多数是为了做咱们的生意,少是受了影响。” 凌志手指内河上的船只:“多是从外城拉来生活物资,城中已无法自足,跑船的人赚的是辛苦费。”凌志再指左侧一外小码头:“营中的肉类蔬菜都是由该处下船,目前有五十个当地雇员负责收集和釆购。” 又过一弯,张扬看到河道岔成二路,看到了河中孤悬的小岛,也看到了岛上孤零零却反着光的建筑。 对建筑学毫无研究的张扬问了个让人纠结的问题:“瓷砖是怎么贴上去的?就不怕掉下来砸中人?” 商洛一脸惊奇。吕梁一脸嫌弃。凌志斜眼一瞄没吱声。张扬看在眼中只得气笑。 无桥只能水上漂,四人坐上了静侯的船只,忙碌的河道像按下了暂时键,河面上往来的船只主动避开插着康字旗的船,张扬一瞄才注意到船只让开停驻的位置有一个黑色杆牌,显然是城中早就定下了避让规矩和距离。登上小岛回望小河,又是一翻忙碌景象船来船往。 顶楼,张扬四顾间说道:“怎么不修座桥,来回坐船不方便也不安生。” 康远朝对岸的码头一指:“不是没修而是塌了,那位原先已起了近半结果却地陷了。后来河道开通,人一多就只能暂停了,等等看总好过花钱费力又塌了。” 沿河走来时张扬的确看到河提几个裂口,清理河道是让内城干净多了,清走的淤泥杂物却造成了别的后果,水土游失和塌陷。 此次宴请和串门没什么区别,平州方算上康远也只有三人出席,丘勇位列其中,另一人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其名唐浩,负责平州防务统军。席间多在闲聊,少有正事,淡得最多的正事是关于书院,不为了如何教人子弟,而是想方设法怎么回本,怎么坑那些肯定会来的贵族子弟。 书院位置定在了霞山,上千同盟人和二千城防军已在开荒扩地搞基础,另有三千青壮收到了征召令随时会加入到书院修建中。 贵族子弟关是肯定关不住,书院的修建规划中没有围墙,只在外围设一圈木围栏做做样子。书院主休是二栋二层教学楼,一楼二层玩乐场,五十间充当宿舍的木房,十个警卫亭,及配套的赚钱的商铺。 数年改造下,如令的平州,不缺物资、不缺劳动力,也不缺工匠,书院所需的一切基础都有现成的。教材也有现成的,照搬星海那一套就行。因此张扬和康庒都很大胆,地基都还没挖的情况下,他们就计划二个月后便对外营业捞钱了。 书院计划简单粗暴,却也不是没有难题,教员一项就让他们头痛了,全由同盟人担任不现实,平州不是星原,平州的人口和贵族数量都是星原的近百倍,不是谁都待见同盟人。一通纠结后,康远拍桌说教员同盟人占一半,剩下的也由他负责招募。 散席时已近黄昏,张镇四人组数着钱笑嘻嘻离开,平州三人黑脸相送,好好一顿饭不知不觉成了赌桌,酒足饭饱后一直是娱乐时间,整栋楼的人几乎都参与了,上至宾客主人,下至护卫厨师,除了值勤的,剩下的人都凑进了一楼大厅。 回程路上,张扬笑嘻嘻说手上有三十九枚金币,六十三枚银币,黄图说自己有二十一枚金币……四人一凑一算然后每人分了近三十枚金币,折算下来和三万同盟币相当。 第12章 《中转站》 日头当空,树阴下躺椅上,张扬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看到一则故事时眼皮直颤,平州人太过分了,竟然直接抄张镇的星辰日报的旧刊,是因为报上的故事就是他编的。越往下看,张扬越是无语,平州出产的《朝阳日报》上本地和平镇的事没写几件,多数都是照搬张镇的旧刊,还报纸的栏目排序都根本相同。难怪商洛等人对报刊不感兴趣,宁愿大早上跑步出操,也不愿坐着看看报纸喝喝茶。 闲已不能形容张扬的生活,星原还有几人敢对他吹鼻瞪眼指手画脚,总能搞点事让他避无可避。到了平州就不一样了,康远很忙没时间烦他,周边领主也对他没兴趣,平州和同盟的生意线路基本固定,上门只要惹人嫌和破费没油水可捞。 报纸一卷,张扬起身走向操场边的卫生间,探头一瞧发现没水便抱怨几句,带着一脸不情愿提水去了。同在树下躺着的两个保镖相视偷乐,丁千笑很最开心,上一个上卫生间的人是他,水也是他祸祸的。 丁千侧过身说道:“老石,你都快三十了,要不让老大放个假?外城姑娘蛮多争取拐一个回去暖被窝。” 石景竖眉又坚中指:“营里比我大的人多了去,我这是把机会先让他们。” 丁千瞄了一眼卫生间重新躺正,小声嘀咕道:“北边有不少逃难的,城里好像有不少。” 石景眉飞色舞:“多谢提醒!这个不错,要是成了,既不用跑娘家还不用摆酒。” 丁千一脸嫌弃。石景笑脸一收又竖中指,气道:“我没钱!你借呀?” 丁千这才想起身边的人出自死营,镇长虽然给死营成员付薪水却是按最低薪酬来,就算如此下发的钱也不是全给个人,其中一半被牵往成员家中,能拿到手的不多,还不是按月发,而是一季度一次。随吕梁北赴时,死营的薪酬提到了和巡逻队同样标准,一月有一千,扣除一半,也就剩五月了,石景说没钱真不是开玩笑,就算在星原没地方花钱,他也存不下几个子。 丁千没说借钱,收起玩笑一脸认真道:“钱的事我会和老大说,应该不是问题,他什么脾气你也知道。” 石景默默点头。死营上下除了吕梁和几个镇上派的,其他人基本都缺钱,自由的代价是重新融入社会,并成为其中一员,而这一切都需要钱,重回家乡不现实的情况下,置业娶妻生子或接来亲人都得花钱。 张扬重新躺回,听丁千一说,并得到石景确认后眯眼一想,过了片刻便笑道:“薪酬的事我没办法给你们提,涉及的东西太多。” 有点焦虑的石景一听,微微一叹。便听到张扬的话:“钱的话可以找我借,仅限想成家立业的人,上限为三万。地的话简单,如令同舟湖上有两个岛归我,回去后你们整整就能建房,条件是效力二十年。二十年后,房子所在的地如你们。” 石景抹了把眼睛带着几分哽咽玩笑道:“要不改成三十年?” 张扬气笑骂道:“滚!滚去通知!记得给星原的人写信。” 石景狂笑朝营房跑去,丁千看着背影,不解道:“老大,他为什么想加十年?” 张扬一巴掌拍过去,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呀!二十年后他们基本老五六十了,凭什么让老子再养十年?” 丁千一脸臭,感觉张扬有点势利了,一想又感觉不对,这样做好像是在为死营的人着想,再想又感觉不对,有点纠结的他不时瞒张扬一眼,被气极的张扬一脚连人带椅踹翻。 李连走了,迎风也走了,镇上的人也跟去了两个,随行的还有一支三十人的卫队。李连和迎风一走,张扬身边就没脑袋灵光的人了,剩下八人基本和丁千一个德行,总是转不过弯,做事一板一眼。 丁千重新躺回,纠结一会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老大,咱们的现钱有三百多万,要是死营的人都借,钱不够怎么办?” 张扬无力扶头,有点想念黄图、胖子、李连等人了,他们若在绝不会像丁千这般提醒,而是笑嘻嘻想办法解决。 霞山,吕梁化身监工,星海的乱折腾为其积攒了不少驻营修建经验。可工地上转了几圈,吕梁发现自己的经验毫无用武之地,工地上的同盟人和平州人个个都是修建能手,压根插不上手,自己只能瞎逛碍别人眼。 吕梁帐篷内休息喝水,帐外有声传来:“统领,山下来了两个汉子自称镇上暗部,有事求见。” 吕梁并未下山,而是从亲卫手中接过望远镜居高向下看去,一看发现来人中竟有一个是自己小舅子,不由扶头苦笑。 张银,张钱之子,男丁中排第二,上有一个名张金的哥哥,下有一个名张铜的弟弟。张钱一家武德充着,三儿子个个舞刀弄枪,唯一的女儿张馨的也不差,成功熬过集训。 习武之人多狂野,张银也不列外,脸上坑坑洼洼双手粗糙,加上一脸胡子,看起来比大他三岁的姐夫还老。 吕梁看着一脸胡子小舅子无奈道:“你就不能刮一刮?” 张银摸了把胡子得意洋洋道:“那老头不在没人骂,我也懒得刮了。再说,留点胡子在康国境内走动也方便不少,还能增添点男人味。” 吕梁没搭茬而是问了别的,张银大大咧咧回答。一问一答下,吕梁才知道这免费的小舅子,现挂名在张铭手下的暗部,入境康国属于了解风土人情,明面上是运输队成员,实为收集情报。张银来平州则是为了确定了两个人的身份,被查的两人在张镇大手大脚花钱,还乱打听,成功引起了流氓头张铭的注意。 吕梁解了情况后便问了声:“怎么不去找张扬,这再由他经手会好点。” 张银一脸得意:“以前揍过他几次,我还没傻到上门找抽。”说完得意一收,厚着脸皮向吕梁借了点钱。 目送小舅子离开时,吕梁想起一事,于是来了一嗓:“告诉你姐,我明年夏前到家!” 张银头不回举手摇了摇:“没空!要说自己写信!我还没浪够!” 夜幕临,康远住处凑了一桌麻将,张扬探手摸牌随意说道:“曹庄公、夏林侯派人在镇上乱打听,打听的东西有点过界了。” 对面的康远刚才答话,却瞄见张扬暗搓搓出了个白板,急忙喊了声杠!丘勇收回探出摸牌的手,康远捡牌摸底一气呵成,打了个二条才说道:“这事平州管不着,他们只纳税不受管,只要税目不少,不施暴,不闹兵戈,王府就无权干涉。” 张扬一笑:“那我随意?还是注意点?” 有上还有二双,一三张的康远双眼死盯下家的吕梁,生怕错过碰或杠,直至吕梁出了个他不要的牌,才答道:“别死人就行,剩下随意,坑坑更健康嘛,有些人不吃点亏就不长记性,港口的事他俩都有份。” 张扬又摸了一张台面上没有红中脸直抽,下家的丘勇面露微笑,对面的康远双眼发光。杠一次一百呀!脑中纠结数息,张扬默默拆了一对二筒,出声时还报了一声。 “碰!”吕梁飞快碰牌,捡起二筒后面露难色伸出挠头,不知出什么好,好一番犹豫才中牌中抽出二张,放于手中摇奖,那张掉出那张。 又到张扬摸牌,牌一入手他就骂了声晦气,又看牌纠结了,于是也学上家吕梁摇号,先从牌的最左边拿了个四筒,再从中间拿了个四筒,然后就装模作样摇。 “碰!”吕梁再次截牌,丘勇恋恋不舍收回已摸清牌的手,或吕梁不碰他就自摸了。 散场时主客尽欢,张镇二人组赢了点小钱谈了事,平州两人一人输了千,把却都感觉自己牌技见长,相比上次这回好多了。 回营路上,张扬吕梁奸笑分脏,随行的十几号保镖也沾了光,每人得了二十辛苦费。 商洛又被吵醒了,带着一脸黑加入到了烧烤派队中,木着脸接过递来的酒壶,猛灌两口才说道:“明天运输队回城,这次来的东西有点多,需要你的人协助一下。” 张扬点头:“给我留点壮胆就行,剩下的你随意。有货单吗?生活用品匮乏了。” 商洛斜眼表示嫌弃:“要什么明天去挑就行,每次来的东西都不一样,单子都是随队而来,我知道有什么才叫奇怪。” 张扬没吱声。商洛便问了关于死营的事,同处一地一营,有点风吹草动想不知道都难:“真打算花钱买?” 张扬耸肩:“你情我愿的事我懒得管,要不你出个主意?死营中三十好几没成家的人太多了,镇上本就男多女少,以他们待罪的身份和年龄基本是没戏了。” 商洛一想也是此理,虽然纠结于人口交易,却不再多言,位居统领让他看到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道理。个人喜好不能强加于人,个人的正确不是正确而是异类,和平不稳定,稳定也不是和平,而是妥协和让脚。 天明,城外千车百骑沿连数里如龙卷土,掀起阵阵灰烟,张扬立于内城旧墙上,却只能看到队头,看不到队尾。 一面镜子三十,一个塑料瓶子二十,一个玻璃球以千计,一个轴承上百,一个铁碗几十,一灌耗油几百,一包烟丝上百……货单上的品类和价格,让一直不关心经贸的张扬,知道了对外贸易的暴利。而单上的价码仅是供货价,不代表零售价。 忙碌不知时日匆,张扬回到城中营地已是傍晚,一天的辛苦让他知道了运输队驻守的必要,今日城外一千二百车,货品总价近两亿,单趟便总以支二千人数年开销。而交易在平州这个中转站已是常态,多则每月三次,少则一次,区别仅在少货品的多寡。 第13章 《夜》 风来雨至,一阵风,一场雨,抹去了秋阳最后的毒辣,也吹走了余留的稻花香,大地开始转换颜色,绿色不再是主流,变得色彩斑斓。 盖肚子脚冷,盖全身又热,不盖嘛又冷,厚实的被子如同难题压身上,让张扬难以入睡。 丁千的声音屋外响起:“老大,午餐时间到了!要不要帮你留一份?” 与气温被子抗争许久,一句午餐让张扬找到了决心和动力,被子一扒,衣裤鞋一穿,吱的一声开门而出,洗漱时头也抬便问道:“今天几月几号了?” 丁千记不清,于是看向石景,结果两人没一个知道,等不到答案,张扬洗脸的动作一停,回过头发现丁千和石景都在问别人。 “十月十九号”“十月十八号”不同的答案几乎同时响起。 九月初入城,转眼月余,张扬却几乎什么都没干,每天起床后就是变成法子打发时间,就是不主动出营,基本天天在营中转,偶尔和吕梁去坑康远的小钱。 瞄了眼不再火红的太阳,张扬便下出城露营的命令,他翘着二郎腿吃饭时,营中闹闹腾腾做准备。 宿营地为现成,与还未落成的书院相临,仅隔着两个小山包,前身为工程人员住宿点,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张扬的悠闲地。 吕梁自工地过来,没见正主,却看到有人在小河边扎钓台,有人在椴木劈柴,有人背着包往山里走,有人筑灶架锅,有人在提水备用…。吕梁没打扰忙碌中的人,而是沿着河道往下游走,没走多久,便看河道开阔处一堆人在拉网捕鱼,两岸边扔满了刚从河中清理上来的杂物。 大鱼腾空起逃出包围,引来一众哀嚎,吕梁亦是如此,星海呆久了,河中之人对抓鱼吃鱼一事都有路径依赖了,三天不吃鱼就全身不舒服。 清理杂物时搅过水面,拉网的收获自然不多,上靠就十几条鱼,为了晚上能吃着,一帮人又转移战场,下的拖网也多了一副,吕梁也旁观变成了参与者。 幕临,新营圆桌立,六十来号人拼成九桌,加今张扬身边就剩这些人了。自从得知死营成员手头不宽裕后,张扬便把大多数成员派给了商洛和凌志,让他们多点事做也多一点收入。 吕梁剃牙间说道:“这里不是星海,想靠山下的小河和进山打猎过冬很难。” 张扬也在剃牙,闻言无所谓说道:“能省一点是一点,城里呆着城里呆着憋屈,还天天有出无进让人不舒服。来自至少有野菜有鱼,运气好还能打头野猪开开晕,过段时间,气温一降,还能抓点老鼠打牙祭。” 吕梁摇头:“野猪就别想了,城防军前些天刚进山转了一圈,上千人转了一遍就打了四头像样的,我就分了猪头。” 张扬一听无奈了,却不服道:“就不信他们能打完。” 吕梁没抬杠而是出糗主意:“听本地人说,东面有处王家猎场,离这就几十里,要不咱们去看看?” 张扬眼一亮,很快又暗了下来,讷讷道:“康远好说,可那老头真会骂人,我要是祸祸他的菜地,绝对会被骂个狗血喷头。” 吕梁一笑没再提,两人喝了几壶茶便提着油灯随队巡山查看老鼠夹去了。黑暗中,灯光数点沿着田间地头河边小沟开始转,张扬都走累了,却收获收获寥寥,气温不够冷抓只老鼠老难。 星原,羊城。 将军府中两人挑灯夜战,陆虎揉眼摸肚皮一脸疲惫,黄图笔尘刚收就忍不住揉了下手腕。 黄图提议道:“要不今天先这样?” 陆虎揉了摸了下肚子痛,却摇头道:“不能再拖了,得把这些处理完才行,不然明年都走不成。” 黄图一叹没再提休息的副,让门外值夜的人去搞点吃食便又坐回了桌边,看着满桌的账单报表又是一叹。 两人面对的账单报表,是三年积攒,一伙人的拆腾积下了无数笔款项,如令南归已提上日程,不得不对账以便结算。未结清的单据杂而多,单方氏就有上千张,大到商业分成,小到从星海拿了多少鱼,甚至连方豪方禀赊账单都有。再加上军中调度,原风雪关四族和苍狼人的交易票据,两人已经忙了两天,处理部分还不到积攒的一半。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方氏的欠款数已高达九位数,两人高兴之余也面临新的问题,要账,如今星原各方开销极大,战争带来了海量人口,而人需要吃饭,而抢掠来的粮食支撑不了多久,搜刮而来的财富,太多数都被散去购粮买物资了。 蛮开赴宴归来已是下半夜,见两人所在房间灯光依旧,便走了过去。 脚步声来,还在核算的人抬头一看,蛮开带笑调侃道:“算那么清楚也没用,要钱没那么容易,至于往后几年如此。” 黄图耸肩:“总得让别人认帐才好讨钱,我可不回家后都不安生,现在算清楚为妙,免得到时给别人理由吵闹,钱要不到还烦心。” 蛮开一乐,转眼瞒了下堆积如山的票据,玩笑道:“军中的建议你们别算了,这钱基本要不到,长老院那帮老头绝对本办法推,谁让你们个个富得流油。” 黄图翻白眼不搭理。陆虎却笑道:“给不给是一回事,要不要又是一回事,总得有个由头才行。我们来这几年了,吃穿用度上是没花钱,可人员的薪酬却一直是老大在赚在垫,军饷好像就领了二次。” 蛮开倚门直乐:“再怪就怪张扬,谁让他连饷银都懒得来领,一次又一次记帐,把刘鹏都搞习惯了,再说你们的钱太都放城中,一来二去就没人搭理了。” 一经数年,从起程开始算的话,到眼下三年多,以三年算,同盟承诺每月十五万,张扬一共就领了二次,同盟目前欠他五百多万,这只是欠饷,还没算近卫军截留张镇给张扬送来的东西,星海的鱼获洒水、和方氏合资工厂提供的货品。 张扬若在星原,可能会嫌麻烦,大手一挥说军中的不算了,可现在是黄图做主,他可不吃这亏,或者说有点忍不住脾气了。黄图自张镇冒头,就跟在张扬身边,张扬受的气他基本也没跑脱,从最开始的微薄奖励,众神集团充公,监查长老上门警告,族中刁难,对张镇的围堵,外派,私财上缴,这些黄图都有切身体会。 黄图知道要到钱的可能吗不大,可就是忍不住,非得算个一清二楚,他不差这点钱,要的是个上门骂人的理由,是给族中长辈在长老院找茬发飚的机会。 几年相处,蛮开对张镇有深刻了解,信息来源就是身边的这几个后辈,也没少听他们几个报怨,对他们的境遇多少有点了解。初闻张扬提议银行和纸纱得到的微薄,蛮开打死不信,一打听才得知是真的,同时也得知收紧民间金银流通,以便控制物价,用纸钞和外国人换物资也是出于张扬之手。 张镇,张峰亦未眠,与其为伴的还有陆象、张铭两人,三个大有斗地主要天光的势头。 陆象理牌时说道:“服装、塑料、皮革三厂又开始动用储备了,沿途各族暗中截了不少原料,卫东又开始骂街了。” 张峰无所谓答道:“随他们了,反正这些东西费力不赚钱,要不是没别的可以替换,我早就卖了换钱。” 陆象失笑:“不赚钱总好过让一帮闲人街上乱转惹事生非,三个工厂好歹也能养活几千人。” 张铭附声道:“老大非要保留一部分肯定有原因,好像说过要打造百年品牌。” 张峰气笑:“少听他胡扯,百个屁,无非是挂个名头吹一吹,然后卖贵点坑傻子,报纸上三天两头登也不见有什么效果,依旧卖不动。” “对了,那小子回信了,说随意别把人搞死就行,还想让咱们卖假情报坑上一笔。还有,陆象,你成大伯了,李佳生了个大胖小子,并以军为号。” “陆军”陆象带笑念了一遍,然后失笑道:“名是不错,想想就行,我和他的块头生出的儿子差不了多少,免费参军都没人要。” 想到陆虎的大胖儿子,张峰不由一乐:“让他少吃点,才几岁就长得像球了,太胖对身体不好。” 陆象无奈了,苦笑道:“怎么管?那小子和童胖小时一个样,去哪都能混到吃的,我都把他扔仓库搬东西了,也没见瘦。” 三人打牌闲聊,鸡鸣时人没少还多了一个,斗地主变成了十三张。 辛庒坐下后带笑道:“营中有二个好消息。一个是橡胶球做好了。一个是电灯亮了。” 张峰没高兴反而无奈道:“能不能来个赚钱快的?就不能造个车,造个飞机?” 陆象和张铭忍不住都笑了,却被辛庒瞪了一眼,瞪完二个小辈,辛庒才回怼道:“钱钱钱,你就不能往远点想?电灯一出镇上想不发都难。” 张峰一脸嫌弃反问道:“靠电灯发财?修电站搞基础的钱,那来?现在连电线和电池都造不出,发个屁财,再搞下去裤子都没得穿,还不如橡胶球实在。” 辛庒无力反驳,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电力一事还真不如球来钱,只得扯开话题聊别的。 张镇铸造营,这几年成果不少,却都因太超前无法赚钱。发动机有了,却造不出相应的配套设施。火药有了,炮管有了,却没有能相对的运力…,现在连电灯也亮了,却个个是无底洞,需要投入无尽人力物力继续,还不如烧玻璃球充当宝物骗人来钱快。 聊着聊着,四人聊起张扬的信,一通嘀咕后,张镇最大的流氓头,张铭笑嘻嘻离开,曾经的瘦弱不堪的少年,如今暗中统管镇上所有上不了上面的事情,洒馆、餐厅、宾馆、码头、棋牌室、赌场、都有眼线分布,无形中成为了张镇的第一道防线,别说外国人动歪心思,就连谁家内裤被偷,谁偷的,只要他想知道,基本都能打听出来。 第14章 《冬将至》 同盟历一零五年十月二十九,平州霞山,房前空地上,一椅一个人背对着太阳看报纸,阅至故事栏。 故事一栏刊登着古怪小说,小说名《小王八蛋》已连载近月,张扬上次看报纸刚好断更,其实也不能算断更,而是平州的朝阳日报没收到原件,只能无奈跳过。 故意栏中标着第二十六章《纽城魔影》: 月现,山河寂,山中万虫无声,城中虽有万人却无火无喧声,白日拥挤街巷,入夜后,幽暗如坟如墓。 滴答滴答…万里睛空悬月,无雨却有雨滴声响起,无风影自动,山林城市在滴答声扭曲。 突有婴儿啼哭,声起扭曲寂,一切仿佛恢复了正常,却在这时城外风起,带着呼啸声掠过丛林旷野奔向城池。风来云至,红月被掩之时,城中多了数个双眼红光的黑影。黑影似人非人,有手有脚却无头,双眼位于躯干上。 “abcd e f g ”其中一黑影说道隐晦难明的话语,话落,周遭数影淡去,直接消失于空气中。 城外,残破雕像下土微动,突有一手破土而出,手枯如木,其纹也似。人未现身,声先来:“嘿嘿,这趟没白来,不枉地下龟息半月,只要抓住为祸纽约城的影魔,老子就发了!回去得请几个舞娘跳肚皮舞才行!” 声落,本紧握的枯手猛然一张,露出长于掌中的小眼皮,眼睁开时视线飞快拉近,无视山林树目,无视城墙房舍透视而过。 城中视线扫视,城外土中有声:“一只,二条,三个,四头……,他娘的!师兄那王八蛋坑我!要不是有透视眼,老子一进城,绝对就出不来了。” 数清城中影魔数量,叶枫直接爆粗口了,一、二个他能对付,可城中单看到的就不下十个,没看到的还不知有多少,隐身术的鼻祖就是影魔,世间的隐匿法术多是借鉴和抄袭开扩而来,…… 张扬被这人才惊到了,直接跳过文章看署名,当他看到张天两字,忍不住笑出了声,暗骂这小子臭不要脸,还巨能编。曾几何时,张扬在镇上瞎编故事时,张天还专门找芷,一会说这不行,一会说人不会飞,现在倒好,都靠瞎编混饭吃了。 张扬继续往下看,看到神行术、元婴、化神、金钟罩几词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同时也想了那个被他和黄图吓得不敢一个回家,非要拉上保镖的小胖子,果然《小王八蛋》一书童胖深深参与其中,只有他才知道这些词汇。 丁千匆匆跑来:“老大,小王爷到山脚了。” 张扬从思绪中醒来,不解道:“他怎么来了?”不过话一说完,张扬就知道自己白问了,以丁千的傻不拉叽,绝对是一见人就来通知报告,能问出什么事才叫见鬼。 “走吧”张扬一叹走身,丁千一改局促笑嘻嘻跟上。 山脚小河边,康远站钓台上看了看,往走下时注意到支脚上绑着几根细绳,好奇心驱使下,他拉了下绳子,感觉到窜劲不由一笑,手上力度也加大不少,没几下便把一条几斤重的鲤鱼拉出了水面,细看才发现绳子绑在鱼旗上。 张扬下山途中就看到有人捞鱼,走近时,拴在钓台边的五条鱼都被康远包圆了,随行护卫都在剥鳞开肚子。 张扬玩笑道:“那么大个王子也好意思抢几条鱼?就不怕我到处说坏话?” 康远淡笑:“刚好路过而已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随便占点便宜,营里还有好货吗?” 好货是没有,鱼虾蟹倒有一些,枯水期一到,小河上流不知不觉间就断流了,一个个现成的水潭成了张扬的菜地,没事就带队瓢水竭泽而渔,只要潭一干,里面的鱼虾不管大小通杀。鱼虾蟹外,营中还有两只野崽,这是投喂近十天的成果,此外,还有二笼野鼠,一笼野免。张扬却睁眼说瞎话:“穷山僻壤,能有什么好东西?能钓到鱼就不错,想吃肉还得进城买。” 康远对张扬的打野技能不了解,还真信了他的鬼话,话头一转说道:“书院的事得推一推了,天寒地冻的,那帮少爷估计不会来,宣传的事我已压下,打算春临再开始。此外,我打算用这段时间完善下设施,总不能破破烂烂丢面子,来场雨,路走不了,房还漏水。” 只要不用自己花钱,张扬对康远的安排无所谓,点头后,便自顾坐到了钓位上,并在康远注视下,弯腰一拉下脚下踏板,木板移动空格现,露出格中泥土,张扬手一扒拿了条蚯蚓熟悉挂钩。 饵入水漂刚立就在众人注目猛然一黑,张扬用力一提,大鱼出水线也因用力过猛断了,众目睽睽下,鱼儿在空中挣扎着向张扬身后的草丛飞去。 张扬和丁千屁颠屁颠去扒草丛找鱼了,康远手痒,从一旁的钓台上拿了根竿,挂上蚯蚓后便往水里放,结果漂未立就侧着走了!张扬扲着鲶鱼往回走,却有东西砸到了身侧,定眼一瞧又是一条大鲶鱼,怎么看都有五六斤重。 张扬兴奋中有点迷茫,前几天净上一些鲤鱼鲫鱼,夜钓也是一样,还以为河中没无鳞,现在却开了眼。 有一有二便有三,很快第三条上岸,接着第四条、第五条…康远玩兴上头取消了回城的计划,和张扬钓着了鱼。 没多久,丁千跑回营地拿钩拿线,静侯钩线中康远问道:“一直这么多鱼?” 张扬解下钩上的小鲤鱼摇头:“前几天没这么多,应该是上游的鱼聚下来了,刚好被拦河网拦住了,只能在这深水区乱转。” 钩线至,康远重新加入狂拔队列,没过多久就和张扬抢起了蚯蚓,两人为了条蚯蚓瞪眼互怼。不远处,挥铲挖蚯蚓的人相视一笑。 商洛匆匆来,于马上远远就看到了河边或蹲或站或坐的一排人,及漫无目的啃草溜脚的坐骑。 张扬惊讶反问:“萧国要亡国了?” 商洛肯定点头:“不会有假,信报上有二名统领一名将军签名。现在的萧国就算没亡也不远了,多条路线都确定那三个有实力争权的皇子都死了,剩下那些散的散降的降、没了主心骨灭亡是迟早的事。信上给的估算时间是三年,不出意外的话,府城会在三年左右彻底压在五国头上。” 康远见两人皱眉,得是不解,不自觉问了声:“这么严重?庆国,连国都不弱,另外两国也不差,就算萧国灭了,府城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压服他们。” 张扬一笑:“事不能很好了想,得往坏的考虑。六国和同盟本身关系不大,若不是为了赚钱,我们才懒得搭理。可断骨连筋,一旦陆上五国屈从于府城,连国危,你们也好不了,我们则没钱赚。战争下,粮如金,一旦你们自身粮草出问道,那我们也就摊上事了。” “不过,世间古怪太多,发生什么都不新鲜不意外,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能做的基本都做,只能坐等看事态发展。” 天边事,皱下眉,虑上一二已很给面子,没一会,商洛也加入进了钓鱼队列。 – 忻城,两人临墙面北而立,脚下人行车马匆,城外主道关卡遍立兵卒持械,再远,长队连天不见尾,尽是逃难之人。 百年治不抵几年灾。过去几年,大陆东部祸事连连,先是东镇战事,后有地震、洪灾、瘟疫 、人祸、战乱、一切都在摧残农业社会脆弱的根基,粮食。 城下,一妇带着三童仓促过,均是面瘦骨峋衣衫破,目中无光面无神似行尸。杰斯面露不忍终一叹:“这让我想起没遇见你们前的流离生崖,没上山前总是衣食不饱,还处处担心受怕。” 陈平:“她们能走到这已经算不错了,说明沿途城邦领主还有点良心,没拦没抢没让她们活活饿死暴尸荒野。” 杰斯头一摇嗤笑道:“不是良心,而是退路,忻城收容放行流民之举,如刺般卡住了他们的喉咙,局势没靡烂到无法挽回前,谁都不愿扯下面具,引来众怒。” 陈平正欲回复,突闻身后步履声,回望见一袭红衣走到,问侯一声‘城主’便主动让出位置,缓缓退出几步。 刘雯点头道谢,与杰斯并立便说道:“事态比想象的严重,萧国一盘散沙已无抵住府城的能力,没人能短期内重组内部。其余五国的使者在城中有过接触,会场吵作一片,联军一事短期内无望。齐国、营国答应的粮草已经起运,何时到达没准信,两国信使还直言要求,要我卡好忻城,放行的流民控制在百万以内。” 杰斯笑道:“说完了?” 刘雯头一摇继续说道:“图氏过段时间会有部分族人过城奔赴齐岛,想让你们协助护送。图氏外,还有九个族氏表达了同样想法,都是点名要你们配合。” 杰斯跑了半辈子,逃命一事是家常便饭,在自保这件事上,自觉没资格评议别人,苦脸回应道:“大事我管不了,转移私财人丁一事倒能帮点忙,城主给份名单就行,我会安排人员与他们接触。” 刘雯轻车熟路从绣在衣袍里的口袋子中,拿出事先准备的单子一递。 杰斯一脸好笑接过单子:“差点忘记告诉城主了,同盟一支千人运输队已出营国地界,估计会在几天内入境,还请城市让巡卫照看一二。” 刘雯一脸好奇,这是同盟人第一次要求协助,不由对运送的东西起了兴趣。可她还没开口,就听到杰斯的话:“别问,运送什么我也不知道,来信没提,只要求我派人协助,并护着队中六人安全。” 刘雯眼一亮说了张扬一词。杰斯失笑摇头说没张扬,并掏出信件递了过去。 刘雯一看皱眉,信上的确没写张扬一名,提及的六人连个姓张的都没有,却在信未注明若有闪失军法处置,一句话便说明,此次的物品和人员都不简单。 第15章 《阴影》 细雪伴风夜临,染白绿野雄城。 清晨,霞山某木屋内,二床,两人。一床被如坟凸起不见人影,被中人酣睡而不自知,一床如茧在卧,茧中人侧睡仅露出半个脑袋。 屋外声响,茧中人眼皮微动,下秒便张开了眼睛,被散人出方便其是吕梁。 细听屋外声响,吕梁对着隔壁那坨被子说道:“下雪了。” 被动坟陷,张扬探出脑袋,一脸迷糊:“下雪就下雪又不是没见过,在星原没看够?” 吕梁斜眼一脸嫌弃道:“你不是说过要进城参加游行庆幸?” 张扬哈欠一把头缩回一半只露眼睛,无精打采道:“明天才开始,天这么冷,我也不一去。” 雪迎节,平州特有节日,无固定日期,以雪为期,以每年的第一场雪为开启,雪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为庆祝期,届时城中会万人空巷,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身份高低都出走出家门参加踏雪活动。 张扬架不住吕梁不厌其烦的呱唧呱唧,不情不愿出了被窝,又不情不愿的出了门,骑马往城中去的途中嘴巴不停埋汰。一行十六人,净听张扬絮絮叨叨了,不过耳边的埋汰声没能影响他们期待的心情,这帮除吕梁外都是光棍的汉子一路嘴花花,张扬说他的,他们聊他们的。 平州外城无墙自然也无关卡检查站,张扬一行也没走街巷道路,而是把坐骑交给码头卫士,便走水路抄起了近道。运河两侧柳垂青绿需微白,匆忙不在行人缓步,不时笑语欢声,河中也无往日船舟涌,一场突来的雪,让匆忙的城市放慢了节奏。 莺声笑语华妆现,河畔多了不少结伴出游少女,她们褪去了往日的简素,换上了艳丽衣容,如雪中红花点缀城市。 有女就有男,少女就如暗夜灯火,引来了懵懂少年,他们三五成群乱转,却是有贼心却没贼胆,只敢远远注视着,极有少有敢上前搭讪。 少年扶栏探雪,突有二船过,船上之人起哄道:“小子!对岸身穿花色裙摆的姑娘一直在偷看你!” 少年闻声抬头,看向对岸,还真个姑娘向他看来,两人四目一对,姑娘低头一闪,少年一呆。这时船上群声起,都在怂恿少年赶紧过去和姑娘聊聊。 那少年也胆大朝对岸喊了声等等,然后飞快朝不远外的桥跑去,那势头是真打算过河聊上几句。 起完哄的张扬见此却撇嘴道:“那小子没前途,要我的话直接跳河游过去,至少能加分不少。” 众笑中吕梁好笑道:“嘴上头头是道,你还不是光棍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了,放平州都有几个娃了,你却还不开窍。 ” 张扬的不开窍被人无数次调侃,早就刀枪不入还能反弹了,他眼一瞪用轻谬的语气回怼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有本事帮我生两个?没本事就别乱起哄,老子不是不行,是发育慢了点,不像你,你十几岁时就是个禽兽了。” 吕梁没立马还口而是盯着张扬看了一遍,突然摇头叹息道:“不行就不行嘛,都是熟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说开大家都能宽心,没必要拖累别人。” 长幼排序在同盟是个无声传统,千家百族都在照惯例,以长幼顺序安排婚姻嫁娶,少至弟先娶妻的例子,都是先把家中老大安排好。张扬的不开窍无形中影响了不少人,在他身边的人,不管是弟弟表弟,还是陆虎等人多少都受了连累,若不是身处星原的张扬,先斩后奏让黄图等人和女票住到了一起,他们极有可能到现在还陪张扬单着。而张镇张家人压制的婚事,也是在得知张扬被赐婚后,才搬了出来。 运河上,张扬吕梁互怼,船上其他人也没闲着,走一路起哄一路,把沿河游玩的少男少女都侃了一遍,只留余波和无数笑声。 张扬路过河中岛时,被康远派的人请了上去。 火炉旁,康远丘勇静坐,一旁还有二张凳子,张扬一看无语,竟连凳子都准备好了,就是算准了自己和吕梁会登岛。 张扬板凳一拉,屁股一坐,伸手烧火间没好气说道:“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我还有事要和商洛等人商量,没时间耽误。” 丘勇大惊失色道:“商统领什么时候回城了?我记得他昨天才带队出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扬一脸迷茫失措,好像有点吃惊,短暂错愕后便张口骂商洛,骂他不讲信用,临时出城也不提前打招呼,告知会面取消… 康远等表演结束才一脸凝重说道:“北面来信了,信上说庆国境内有数支身份不明军队在调动,探子多番探梢没能搞清军队出自何处,而伏于庆国朝堂的暗线则是一脸茫然,全然不知国内有任何军事调动。” 张扬眼皮一翻,一脸平静道:“说正事,少整弯弯绕绕。” 康远一乐,说还不是你起的头?然后才认真说事。关于庆国军事调的信息可信无疑,不明的是军队来自何处,人员数量,目的何在,这些都无法证实。 康远笑道:“方才我和丘领主讨论许久,叫你们上来是为了多几个脑袋多几个看法。我们想到的最坏可能,是庆国暗中臣服,府城军借道,狼狈为奸的两国打算一举拿下忻城,逼迫断了退路的连、萧两国屈服。” 张扬被康远异想天开的想法惊到了,自己是说过凡事往坏处想,可没说往大了想,康远的想法的确大到让人毛骨悚然,成不成是一回事,却足够吓人了。府城现有疆域距忻城不下二千里,这么远的距离,调兵是一回事,能不能保密又是一回事,能不能攻下又是一回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太多。 张扬差点站着起为康远鼓掌了,竖指一赞后,他也开扩脑筋反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府城借道忻城,打算打沿海三国一个措手不及?要是这样的话,不出十年,陆上五国必将全部成为府城附庸,唯有孤悬海外的齐国能自保。” 吕梁忍不住翻白眼,气道:“你们能不能靠谱点?国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皇帝是名义上统治者,却不是实控者,庆国境内大大小小诸侯会服从?连国会坐视不管?沿海三国是睁眼瞎?还是说康国边军全是摆设?” 张扬斜眼一瞄:“把话说死还怎么聊天?” 康远附声:“闲着无聊总得找点打发时间。” 丘勇直笑:“想想又不犯法,统领太认真了。” 三人合力调侃吕梁一通,见其左耳进右耳出,也没了兴趣渐渐收声。丘勇带笑看向张扬问道:“探索队真在我那小领地上发现了矿藏?能不能透露下是什么?能不能发大财?” 张扬见康远没说话便如实相告:“十年内没有发财的可能,矿是有,不过不是金银矿,而是个铜矿,贵地的交通不便,加上开釆难度,注定了短期不可能有收益。这还是单算个人,没算上上缴的分额,及周边领主的干扰。” 丘勇没多大野心,反口就问了个张扬没法回答的问题,他笑着问道:“小作坊的话有没有可能营利?领地上闲人不少,总得找点事做才行。” 康远接过话头,笑答:“只是不私铸钱币,开釆一事我没意见,税额也视情况来定,若真要动工,我会派人协助。” 两人的话都到这份上,张扬也不好在装傻,只得摇头道:“我会和驻守人员交代,能帮多少是多少,如何开釆和提炼他们会协助,成不成我不管。” 身为男爵的丘勇点头道谢,康远亦是如此。没多久,火炉旁就多了个麻将桌,议事成了打麻将。 顶楼,丁千石景临高看风景,两人闲聊四顾对两侧行人指指点点,看到漂亮姑娘还双眼发光点评一番。 丁千乱瞄间瞧见一个有点面熟的人,不由出声道:“石景,你看下左侧码头,看一下那个穿灰衣的,那人我好像见过,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 石景闻言看去,很快便从码头四个人中确定人选,因为他也觉得眼熟,好像自己也见过。 丁千皱眉,石景皱眉,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盯梢的!” 丁千飞快下楼借来望远镜,重登顶楼观望并说道:“圆脸、短须、鼻尘,侧脸有道伤疤,疤似线浅而短半指左右,长发齐手,右手有明显刀伤,三十上下。” 石景记录完,便下楼把随行的护卫都叫了上来,并在尽量不被对岸查觉的情况下,轮换观察了一遍。 一楼。康远淡淡说道:“应该是有人盯上你了,最近城中多了不少陌生人。” 张扬无所谓耸肩:“早习惯了,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走到哪都被人跟着,没什么好担心,只要不越线,就当不存在就行。” 康远大感佩服于是笑道:“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也派人跟着了,省得一天到晚找不到你。” “什么!”张扬跳脚了,一下站起!满脸不解道:“你没派过人?那自入城就一直跟踪我的人是谁?” 还坐着的三人都坐不住了,都感觉有点不妙,康远当即吩咐道:“丘勇,你问下唐将军,问他有无派人暗中保护。若无,便让他盯紧近几个月入城的人,若发现不对劲就直接动手,不何必查证!一切要从快处理。” 丘勇快步离去,目送其离开后,康远回过头对张扬说道:“回城可能会好点,城外太荒难免有疏忽的地方。” 张扬却摇头:“城外空旷人少,只要有人敢靠近,好处理,也好埋,不像城中人多杂乱,易容把事情闹大。” 丁千等人一下楼,便在吕梁的带领下着散了出去,许久后,十几人双手空空归来,吕梁头微摇示意没抓到人。 丘勇去而复返,身边还多个大胡子的唐浩。确认唐浩也没派人跟踪后,张扬匆匆离城,还城中驻守的死营成员闻风而动,推掉运输任务,化整为零于夜间分散出城。 第16章 《风雪》 城中人涌万巷喧,绿紫嫣红群芳艳,一年一度的雪迎节,在平州这座百年老城重复上演,且一年比一年热闹。 城外风伴雪绿叶凋零,往日车马川流之路少见行人。主路尚且如,偏野小道更是冷清,半日不见行人。通往霞山之路,面上冷清,实则伏人无数,与主路交汇处,路侧百米外便五人伏于雪中,白色被服让他们与自然完美融合,而这仅是通往霞山的二十个暗哨之一。平州的绵柔细雪,对这些去过星原同盟汉子构不成威胁,齐臀没腰的星原都趟过,眼下如毛毛雨般的雪花,怎么看都像在玩。 道路未端,临近霞山处,一侧山包背面,三人以弩为枕卧雪而睡,个个鼾睡如死,厚重臃肿的衣被让他们睡姿极僵硬,笔挺如僵尸,若不鼻孔还在冒烟,怎么看怎么像死人。 山端除了顽强绿草和薄薄积雪不见他物,突然积雪动了,两坨白晃晃又臃肿的东西坐了起来,艰难转向后,他们双手撑地一推,像玩一般,慢慢向山下滑去。下滑途中两人很有默契,不断调整方向,目标直指躺尸三人组。 三人组被撞醒不由骂骂咧咧,其中一人扯下厚厚面巾,露出面庞,面庞一露方知他是石景。 石景带着一脸不爽艰难举手,对着身前两个白球般的人,又骂又问:“好玩?什么时候了?有没有人经过,前面怎么样了?” 对面两人没用言语回复,而是用行动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人一直耸肩抖落肩头雪,另一人则连连摊手。 石景脸上的不爽变成了无奈,平州不是四周空荡荡,道路还笔直的星原,平州的道路就像蛇道一样,怎么弯怎么拐怎么来,打旗号前面的人看不着,叫一声的话用外也不大,坑坑洼洼地形加上山林阻拦,能听到才奇怪。 抬头看天没太阳,低头看影清不清,石景没法一个人确定时间,只得把人聚一起排成一排,五人嘻闹成排,这样的方法在星原用多了。石景见影子朝东,还拉得老长,便对刚下山的两人吩咐道:“你们先回营报告,让那帮王八蛋早点吃饭,早点出来接班。” 两人抄小道离开,山头上也多了三个伏地魔。 “队长,咱们这么傻傻愣愣趴着有用?这是平州又不是战地,谁这么大能耐搞偷袭?” 石景:“小心点为妙,出了事咱们谁也跑不脱,好不容易得到赦免,张家给的待遇也不错,一旦张扬出事,镇长会怎么处理?我可不想再入军营充当死士谢罪。” 石景见身边两人无声,便继续说道:“几年前,鹰部边城有次袭击,袭击者足有数百,事后证明是府城人做的,也咱们被发往北凌的原因。万里之遥,府城人都能搞事,还差点成功了,平州可没那么远,他们一旦动手规模能有多大?眼下城中大节,城防军忙着维护秩序和护卫康远,真要动手也就这几天,过了就基本没事……。 蹄声响,山头闲言一收,石景举镜观望,另两人则扯下连衣帽侧声地倾听。 “五十骑左右。”“无异议。” 石景单手持镜,一手如刀举起,看向他的两人见状开始装箭拨弩。山端三人都知道敌人突袭到这里,还没收到警示的可能性很小,可他们还是有点害怕,石景持镜的手有点颤。 蹄声渐近,骑队于道路拐弯处猛然出现,石景看到铜锤旗和康字旗不由松了口气,看到为首几骑是死营成员,便赶紧示意手下收到弓弩。 营中,大铁锅套小铁锅,大锅中碳火正旺,套在大锅中的小锅则嘟嘟冒泡,锅旁两人坐,即烤火又打火锅,一人是吃午餐,另一人则是不吃白不吃,闻香而来还自带碗筷。 吱~半边鱼头落入碳中带着浓烟,吕梁看着筷中仅剩的鱼骨一叹,对面的张扬则直接开喷,喷吕梁抢食还浪费,一个劲说鱼难抓菜难找。 骑声未至人已现,居高放哨的人看到了他们,回报声打断了张扬的没事找事,吕梁一听朝他竖个中指便离门而去。 山下,吕梁看着刚揭下面巾露出面庞的康远,不禁皱眉:“您怎么来自了?” 康远头一摇示意现在不方便,吕梁识趣前方带路。浩浩荡荡五十几人来,随康远上山的却只有六人,另有十人驻于山下,剩下的则调转方向重回平州城。山腰上,吕梁遥看远去骑队,心中暗叹,自觉事情不小。 小锅又冒泡,丁千脚步匆匆奔来去往,搬来了桌椅板凳碗筷,还去后勤充当试毒人员免费吃喝了一通。 丁千退去,康远方也有四人护卫退出,屋中仅余五人,张扬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这里?” 康远苦笑道:“昨夜有人朝小岛乱射一通,拾起的箭支足有二百余,其中数十落于院中,五箭镶入墙体,幸在无人伤亡。” 丘勇接过话道:“事发午夜,当时由我值守,由于黑暗中无法锁定袭击者,院中灯火只会招来箭矢,我便下令熄灭院外所有照灯物,并严命喧哗。事后查证,箭矢来自两岸,袭击者分为两组,二十人左右,落于院中的箭矢均为硬弩所发。目前事件并未对外声张,除院中守卫外,得知消息人数不足十人,全员都被下了禁令。” 张扬见康远脸黑黑不由调侃道:“看来你比我还招人恨,我一路闯祸闹事,也没见有人送火箭,估计是有人嫉妒你长俊俏还有钱有权。” 康远回怼:“还不是你招来的,你没来前风平浪静,处处鸟语花香,你一到苍蝇也跟着来了。” 张扬耸肩一脸无辜:“估计是你家老头把某些人惹毛了,现在不过是警告,想乱一乱平州城,以他们的行动和规模,真要杀你的话绝对有机会,不至于乱射一通。” 康远脸一抽没回嘴,张扬所说符合事实,只是微微一叹后问道:“要你的话怎么处理?” 张扬手拉脖子做出杀人动作并恶狠狠说道:“杀!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从上至下胆寒,杀到他们找不到敢执行的人!” 丘勇眉一皱欲言又止终无声,和他一同留在屋内的精瘦少年却嘴角一扬,显然很赞同张扬的话。 康远静默许久,侧头对少年问道:“唐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少年点头,先向张扬吕梁介绍自己:“小人唐杰,见过将军,见过统领,小人本是王子卫队长,因族中事务离开数月,数日前回城,又因节日事务脱不开身未能上门拜访,还请两位见谅。” 张扬对少年有莫名好觉,他从少年身上看到了张铭的影子,两人都偏瘦说话圆滑,却又带着股狠劲。 客套话,客套回,张扬和吕梁都表示无妨。唐杰这才看向康远神色淡然道:“王子,我感得张将军说的没错,硬强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示弱只会招来无尽事端。我的意见是节后全城封禁严查,查到一个杀一个,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不必在乎十天半月。” 吕梁眉一颤,他被唐杰的语气和话中的杀气惊到了,封禁严查已是极端,还封个十天半月,这不是一般人能说出口的。 康远陷入纠结思考利弊。张扬可不管这些,开始清盘往锅中倒菜,并招呼丘勇唐浩杰动筷子。 呯~碳裂火星起,火星还正好飞到张扬拿着碗那只手下,铁器落地声未散,张扬的气怨声便响起。 被连惊两下,康远已从思绪中醒来,又听耳边唧唧歪歪不由无奈:“世兄,你就不能安静一会?” 张扬弯腰捡碗:“安静能当饭吃?不蹦不跳谁会在意?不说话的话,那人和木头有什么区别?” 吕梁、康远、丘勇三人都习惯了某人的话不着边,都懒得搭理,康远拿起碗筛开始抢食。唐杰却来了兴趣,搭话道:“将军,久闻您聪慧过人,能否谈谈言、行、举、止、四字?” 张扬斜眼一瞄带着几分鄙视说道:“聪慧过人是夸小朋友的,大人得用聪明绝顶四字,老人得用智慧通达。” 唐杰嚼字一番,想通关键不由直乐,嘴上迷糊道:“聪明不代表绝顶呀,我就见过长头发的聪明人。此外,形容老头不应该用老奸巨猾、身经百战,冥顽不灵?个人感得这些好点。” 吕梁差点把口中的菜喷出来,强行吞下后朝对面忍笑的两人投出疑惑目光。康远一笑耸肩,丘勇带笑反问:“谁家没个不正经的?” 张扬和唐杰就当没听见没看见继续侃。 张扬皱眉望头顶横梁,低头叹道:“言字,一点三行带个口,是要我们说话前三思熟虑,莫张口就喷粪,这样容易被人打死。行宁,仁当头,两脚为撑,就像做人,人无仁便无义,有仁有义才能行得正站得端,才会处处有人请客吃饭。举字,兴在前,下部似牛非牛,却足以说明家底非厚,这样才能扛得头顶的兴字。止字就不必多言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该节制就节制,莫要少年有力往死用,老来无力把饭填。” 唐杰很捧扬,一脸惊叹,还出言感叹几句,就差站起来鼓掌喝彩了。 事实证明,经典往往出于瞎编,今日张扬对言行举止四字胡扯乱来,无意间就流传开来了,还越传越广。 康远在霞山住下了,城中人杂事非多,节日未散人朝涌,好事坏事皆有可能,没必在城里担风险。同时,他也在一帮暴力分子的怂恿下,下定决心要以牙还牙,要将城中所有不确定因素统统抹去。 夜,风来,雪来,寒意来,冬渐深,冬渐冷。 第17章 《笑容》 节终,欢声散,一纸公告张贴于城市各个入口,伴随公告出现的还是上百个临时的关卡。 贴有公告处,均是人涌如潮,无数不能识文断字的人汇聚,只为了从旁人口中解了发生了什么。 外城某临时关口,一老实巴交的汉子走近拒马带,与身为城卫侄子询问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间全城封禁,并禁入禁出了。汉子的侄儿虽身为城卫,却也是一知半解,面对叔父的发问只能含糊应道:“好像是节日那二天发了几起命案,死了十几人,其中有一家六口全死了,凶徒连小孩子都没放过。另外还有一事,节日第一天,有五人潜入王子所在小岛,还好卫队及时发现,并当场格杀了三人,另二人直接跳河跑了。” 回答刚罢,青年便发现负责关卡的小队长朝自看来,于是对围来的人和叔叔提醒道:“二叔,诸名亲朋,封禁戒严不是开玩笑,你们没事别乱走动,最好在家呆着,别过区,有事要跨区的话,记得向驻守的关卡报备拿通行证,不然会被当成匪徒抓起来。诸名若想起奇怪的人或事,可以向临近的关卡报告,王子给出了不限额的悬赏,做为提供线索的奖励,只要抓到一个凶徒就会给提供信息者一万,上不封顶。” 小队长再次看来,青年飞快跑回岗位,只余其叔和上百人于关卡前交头接耳。 封禁的大体消息传开后,长街萧瑟风冷,路上行人寥寥,迫于无奈出行的人,多是脚步匆匆神色紧张,空荡荡的街面给人无形压迫感,行人难免心慌。 城内关卡遍布,人声寂,平民百姓于家中焦急不安,为子为女或为夫担忧,一家成员方散城中各处谋生的情况多不胜数,毫无毫无征兆的封禁,没给任何人聚到一起的机会。 城池中部,王府前,唐浩立于台阶上俯视城池,身前广场上人头如麻队列整,足有四千多士卒列阵静候命令。 数骑自王府四面奔来,马上骑士上报后便归了阵列,唐浩从来报的四人口中得知城中街巷渐寂,便对府前集结士卒咆哮道:“事情我就不重复了!相信你们来的时间已经知道了!任务我也不提了,各部指挥都已往得知!我,就提一个要求!查!给我认真查!就算把城翻过来,也要将那些畜牲全砍了!” 唐浩说罢便回身向府中走去,双脚迈进大门时,身后摄人心魂的脚步响起,并渐渐远去。 霞山。 张扬睡眼朦胧半躺于床上,床侧康远一脸嫌弃看着他。 康远:“陪我进城一趟而已,又不是要你命。” 张扬:“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就一手残党,嘴上说说可以,实操起来还不如狗,我进城只会拖后腿,还不如睡觉谁也不影响。” 康远:“起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就不能正常点?不进城的话,我有点坐不住,府中有一堆女眷,我得去看看。” 张扬:“坐不住就把自己绑起来,没事做就去河边吹风钓鱼,现在入城傻子才干,城中那些商队贵族不烦死你才怪,还不如在这躲躲躺平图清静。再说,现在是你舅父和丘勇领兵,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打算回城看看你娘亲妹妹,想听她们念叨念叼?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更不会去了,你娘亲那嘴巴太厉害了,就见过二次,次次都差点把我说死。” 康远瞪眼:“你家那两个不也一样!我就住了一段时间,天天烦人,一天被问几十次吃了没?你那些弟弟妹妹也不安生,大的一天到晚跑来敲门传信,小的没日没夜哭。” 张扬:……,康远……。 和张扬同屋躺另一张床上的吕梁,被吵得头痛,纠结好久,见过两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便一个猛然起身,抱着被子就出去了,打算去远点的屋借宿睡一觉。吕梁昨夜往平州跑了二趟,现在的身没气力拌嘴,也没精神听两个闲货互怼。 屋外树下,丁千和唐杰坐在火炉旁烤鱼,一人烧一条,各烤各的,瞧见吕梁一脸黑还抱着被子出来,两人不由一乐。 丁千好心叫道:“统领!我那近!床也没人睡!” 吕梁双手抱被子没法竖中指,只得用眼睛和声音示意,他瞪了丁千一眼,满怀感激说了个滚字。吕梁如此对待善意,只因丁千那屋就在旁边,别说吵架,就隔壁屋的人放个屁都能听到响。 吕梁在逃,和丁千刚换班并住同屋的四人也一样。好像约好了一般,吕梁出门还没走几步,旁边那屋便走出了四个同样造型的人,五人都是上身光溜溜,下身短裤手抱被子。 同行是冤家,吕梁先是对四人一笑,然后便拔脚就跑,那速度,把树下的人看笑了。 唐杰笑对身旁的人问道:“你们这就没个正常人?就这么闹闹哄哄没大没小?” 丁千耸肩:“习惯就好,你要是住一段时间也这样,姓张那人就没消停的时候。” 没过多久,“好香”一词屋中响,丁千闻声一个机灵,飞快拿起自己的烧鱼猛然起身,并在唐杰不解的注视,极速把鱼埋到了薄薄积雪中。 丁千刚坐回,唐杰还没回过神,捂着被子露脚毛的张扬便小跑出屋,还光明正大把火炉上的烤鱼一拿就走,又回屋了。口中食被抢,唐杰看着小跑回屋的背景欲言又止。 知道去而复返的事不可能出现,唐杰便头一侧看雪:“一人一半,那么大一条,你自己也吃不完。” 丁千一脸不情愿:“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接受提议了,不过,可一无二,以后注意点,那人看什么都捞现成的,关键还打不得,骂没用。” 唐杰受教点头,然后嘻笑嘀咕道:“打不过他?” 丁千脸黑黑摇头:“别看他懒得出奇,真要单挑的话,营里没多少人打得过他。” 唐杰又点不信,双眼一眯脸上露笑,怎么看都有跃跃欲试的倾向。 丁千好意提醒道:“别,打不打个过是问题,他和不和你打也是问题,只要一个不小心,你就可能被人笑半年。” 唐杰一脸不解,丁千撇嘴:“估计你连我都打不过,他怎么可能会下场?张家净出怪物,能打还臭不要脸,想揍他至少还通几关,你得打赢几场才行,不然他不会搭理,还会遭冷言带鄙视调侃。” 唐杰斜眼带笑:“确定打算过我?” 丁千挑眉露不宵:“试试就知道。” 屋外闹闹哄哄,影响到了屋内分脏吃鱼的两人,张扬探头,看到两方人员扎堆围圈,而丁千和唐杰在带手套,不由奸笑对刚站到门口的康远提议道:“要不加点彩头,我赌一千,赌丁千赢。” 康远斜眼:“小气鬼,二千!” 数息后,唐杰单手被扣倒地,康远黑脸让亲卫掏钱,张扬和丁千则嘻皮笑脸当着受害者的面分钱,还讨价还价一番,终于张扬拿了四分之三,丁千拿了辛苦费。 唐杰揉眼对丁千问道:“你怎么也分钱了?” 丁千一脸得意:“规则,那人好脸,只要能赢就有钱拿,输的话会被扔军中狠狠操练一番。” 唐杰牙痛,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坑了,身边这人看着好欺负,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可一动手就变了样,坚决迅速果断,自己还想着动手时收点力,这家伙却直接奔拳头来,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命样。 唐杰输得不冤,没兵器的情况下,两个他也不是丁千的对手。丁千是北上队列中唯一一个特招,被张峰扔进护卫队时,丁千还是集训队成员,连办成年礼的年龄都没到,能入队被选中,靠的就是拳脚和动手时的坚决。 康杰越想越不对劲,身边这人好像没说过,他打不过张扬,也没说过在这些同盟人中武力能排第几,于是苦笑问道:“这几百人中你能排第几?” 丁千挠头有点不敢确定道:“十名以外吧,营中有好些野蛮人,气力上强我不少,单卫队中就有两人。” 由于输得太快,唐杰不知道差距在哪,不服和好奇心的驱使试下,又开始和丁千各种比划,然后他就焉了。比力气他双手扳不倒丁千单手,比射箭力气和准确都不行,比玩刀丁千耍六亲不认,旁观的人都躲都远,三项过后,唐杰认了,没了再打探再比的心。 屋内,康远问道:“你们是怎么练的?集训我也参加过,没感觉多难。” 张扬一脸嫌弃道:“你才进去混几天呀,我们得呆好几年!再加上到处是山,出门爬山,种地爬山,挑桶水还得爬山,做什么都得爬山,没把力气活不下去。” 康远闻言想笑又不想笑,同盟的环境他身有体会,放那都是穷山恶水,没个强健体魄还真难活下去。平镇和同盟一比,基本那那都强,不管是地形,环境,气候,物产,人口,位置,处处占优。 几天没睡好,又和张扬怼了一早上,瞎想了一早上,坐床上背靠墙的康远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康远醒来时已近傍晚,他看了看到身上盖着的被子,看了看对面空着的床,不由暖心一笑。掀被离床,出门一看,康远又笑了,树下人头扎堆不分你我嘻嘻闹闹。 第18章 《风渐冷》 陆港,外城一巷道,与城外大河相临仅距一堤,是平州城城内运河起点,自大河上下游来的物资,多是经陆港转运进入城。 往日运河两岸人声沸,今朝铁链拦河暗桩立,仅运河陆港段就设有三个拦截岗,驻守卫士刀出鞘,弩上弦,盘查往来人员,欲出城者多被劝退,本欲入城者闻讯避风头,老实暂住于城卫划出的安置区。 水波荡,轻舟成队城中来,两岸守卫环视船队,确认船上只有熟悉的船夫非无他人后,才放下横河索一端,并指引船队绕过水下暗桩带。 一日复一日,转眼封禁已过四天,现是第五天清晨,而城中告示一变再变,第一天的公告,宣布封禁。第二天罪诏,例举第一天抓到的九人罪行。第三天,除罪诏外,多了一段奖励名单,单上排有十六姓名,及十六人获得的赏金数额,其中一人获赏十四万。第四天的公告有点沉重,告示为讣告,简简单单几句,简简单单几个名字,却让全城知道这几天中有四位城卫因公殉职,另有十七人受伤。 百船过卡未完,突有蹄声来,船舟路畔之人寻声而望,船夫们征得同意后更是停舟上岸。 公告出:封禁未终,城中仍有凶徒在逃!数日来,城中发现有四起包庇罪行案件,私藏行凶徒十余人,王子闻讯震怒,下令严惩包庇罪行者,特召集城中二十位各界代面议,与会成员一致认同包庇者与凶徒同罪!令日特劝,请犯罪者自行认罪以换轻责,城中许诺从轻发落。请包庇亲友者自顾己身,莫要为不法之徒走上不归路,莫要心怀侥幸!自今日起,三日内,主动上报亲族罪行者,不矛责罚,不矛公告!三日后,一经发现,将与包庇的不法之徒同罪! 公告出,城中沸。有人赞,有人骂,有人喜,有人忧……百人百态,封禁行动如同照妖镜,照出人心,照出恶行,照出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镜子照人也照己。王府前车马聚,王府内,大厅中,康远于主位抚头苦笑,其下侧官、爵、富商齐聚,细数便知足有四十三人。前厅,告罪声,认罚声,求情声你终我起,主位隔屏后,两人坐,一人面带纠结,一人淡然带笑。 下侧声未绝,康远无奈抬手示意先安静安静,可惜注意到的人寥寥无几,声依旧未绝,有些人是看到了,可他们却不在意,此次结伴而来本就是示威施压,总不能康远一抬手,自己就乖乖听话认怂。 “肃静!”一声震耳聋,唐浩不但长得粗犷吓人,声音也不差,威严冷寂。 众声寂转面看来,唐浩不顾他们或怒或恼的神色,朝众人冷啍一声便重新坐下。 康远借机发声:“好了,诸位都是长辈,就别为难我一个小辈子。城中之所以严查,相信叔伯们都知道原因,我就不复述了。眼下,民间检举盛,难免会牵连,只要事不大,一切以平稳为主,不会追根问责。” 含糊其辞的话糊弄鬼行,糊弄结伴同来的人精却没什么效果,他们要的是答案,是处置方式,不是嘴上轻飘飘的话,这不,康远刚收声,厅内几十号人又开始聒噪了。 康远一脸无奈看向刚坐下的舅舅。唐浩看到了,却当没看到,肩头一耸没再强出头控场,厅内这些人中有好些是他亲朋,叫一二声还行,叫太多真就得罪人了。 咚咚~康远敲屏小声道:“世兄,帮帮忙。” 屏后,张扬撇嘴,也敲了两下才回应道:“没空。” 康远又敲:“帮帮忙呗,你脸皮厚,又是局外人。” 张扬也敲:“得罪人的事我才不干,我怕出门被人捅,被人戳,被人放暗箭,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可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康远又敲:“都要滚蛋了,你又什么好怕的,再说这事也是你起的头,你也好意思甩手不管?” 张扬回敲:“吥,要脸的话,我早该用头发上吊了,现在满世界都在传我过去的糗事,一个个不嫌事大还瞎编乱造,就差说俺是天煞孤星了。” 前厅吵,后面聊,各干各的互不相干。前面一堆是没谈的兴趣,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施压让康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和张扬扯皮的康远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只会让事态越发严重,管的话又知道如何下手,分寸该如何。 咚咚~康远又敲:“去帮我打份午餐。” 一分一秒过去,许久没回应,立于康远一侧的唐杰退后几步一瞄,不由脸抽,屏风后的张扬吕梁不见了。 唐杰往后一走,一出后门,便看到两人在台阶上毫无形象晒太阳,张扬背垂立柱摊脚,吕梁半蹲叼着指头粗的烟吞云吐雾。 唐杰凑近找吕梁讨了烟又讨火柴,划了六根火柴才成功把烟点着。烟一着,火柴一还,唐杰便坐到了立柱边,不理会张扬嫌弃的表情,自顾道:“有好办法吗?不管管的话,那些人会把对头的底扒干净,必毕竟机会难得。别看他们扎堆来,气势汹汹,估计告密揭底的人就在其中,平民百姓只为活着,没人会傻乎乎告官,除非是真活不下去了。” 张扬无奈道:“自家事自己解决,我出面打圆场只能解决一时,他们现在接受,以后肯定又跳出来,并以此为由找事。最好的办法是定规矩,好坏都行,旁人干涉用处不大,我的意见是罚款,钱是万祸之源,也是锥心之痛。” 唐杰无言抽烟没回复,抽至一半便把烟头往地上一怼,确认火苗熄灭,便把剩下半截往耳朵上一放,再把拨开的长发一盖,在张扬吕梁的白眼中转身走回厅内。 许久后,厅中人员四散,康远这才从卫士口中得知,张扬于不久前离府,说是回霞山。康远微微一叹,便与唐杰往后厨走去。 城外,张扬与吕梁踏雪缓行,两人身前身后百米前均有十数骑拱卫。 张扬手捧细雪没征兆就突然说道:“我想家了。” 吕梁拨起雪中韧草口中一放:“再等等,接替商洛凌志的人差不多到了,他们来,我们走。” 张扬把手中雪球用力往路侧山林一扔,雪球远去也带去烦忧,回过身时张扬脸上已有笑。 忻城。 刘雯居高面向东南,此时的她不复往日红装,一身素衣头披白巾,红肿的眼眶,面上的悲容,无不在告知,她失去了某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东南处,刘雯所望方向,长队如蛇山间绕,衣白、雪白、棱白、唯有棺木黑红,棺中人半身赤,其发斑白,其脸苍白,已无声息,赤裸着的上身胸口处可见一处长长缝痕。 队前,三人并肩,左侧为杰斯手持同盟军旗,居中者为一青年手持童字旗,右侧一少年手持刘字旗。 棺中人名商舟,六天前,他与杰斯巡视城防, 途径北门时路侧突有三人执兵暴起,目标直指杰斯,而杰斯正分神想事情,当他回过神身侧老汉已和偷袭的人纠缠倒地,商舟胸口中刀却是不退,硬是把袭击者给拖倒了。 袭击的三人死得极惨,一人被陈平硬生生折断双手并一刀枭首,一人被卫队捅了成了血葫芦,另一个人则死于商舟的垂死反击,闭眼前商舟用随身携带的短刀抹了袭击者脖子,并捅了足足十一刀。 袭击由谁策划无从查证,也无需查证,忻城上下怒火难消却又无力回应,被商舟救了一命的杰斯沉默了两天,第二天夜才执旗走进了商府。 送葬队伍归来已入夜,杰斯在数十人的护卫下走进了刘府。 塔端,刘雯不再而向东南,身上的素衣也已褪去换回红装,她面向西北咬牙道:“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杰斯脸上阴沉未散沉声应道:“我会让他们后悔,后悔没能杀了我。” 杰斯说完就走了,刘雯没挽留没回应,两人的会面没对话,仅各出一言。 塔下,杰斯带队离府直奔军营。塔上,刘雯轻泣口中咒念不止。 天明,忻城军营号角喧,杰斯于军中坐立难安,他怕身在齐岛的辛宇反对,也怕同处忻城的同盟军不支持。 平州,霞山。 睡梦中的张扬吕梁被从城中赶来的商洛叫醒,睡眼朦胧的两人一听北面的袭击案不由牙庠庠,府城人是真的死硬非要和同盟做对,南连月国,跨国偷袭,挑动各国关系,再到忻城的袭击。 张扬知道平州的搜查抓到了府城人,康远没说多少人为了什么,他也没过问的原因,打算双耳不由烦心事。 如今,忻城事件传来,张扬有点火气上头了,点燃原不在这一件事,而是积少成多,入境平州后,由于通讯方便不少,他从商洛凌志口中得知不少事件,知道同盟的对外贸易不是一帆风顺,海运和陆运不断受袭扰,尤其是六国一带,总能发生些莫名其妙的事端,仅这二年,同盟运输队就有近千人伤亡,无端失踪者近百。 商洛离开了,离开时带着一封信,信上字不多就八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第19章 《事无终》 牛岭山脉,横于康国与六个国间,山脉全长无人知,世人只知道山脉一端临海,另一端深入府城境内。 一山隔二世异。山脉北面风雪依旧,庆国、连国、萧国、府城四国雪花依旧天色沉。政国、营国、二国因沿海,境内只有部分地区依旧飘雪。山脉东北面唯有齐国,这个游离于大陆海洋间的国度,能在大多数寒冬中不被风雪。山脉南端,仅与康国一邦接壤,康东部临海地势平已少少有雪花飞舞,康北部依旧雪絮纷飞漫天落。 忻城西部军营,杰斯雪中坐,发已被雪斑白肩积雪,人却盘坐无声,对身侧不断口号声,奔来跑去的操练士卒,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营中共有同盟军二千余,原驻地位于忻城东南面朝营国,一场刺杀改变一切,驻地转向面西是表态,也是示威。二千人在这动不动就十万数十万人征战的时代,如海中浮漂,力小而微。可二千人却也足摧城灭族,威慑百里,同盟军驻地一换,吵杂的忻城猛然一静,城中的府城的人消失了,倾向于府城的人停下了行,六国明里暗里的使团使官停下了无谓争吵,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同盟军,有人看到了契机,有人暗讽,有人忧虑,有人叹,可他们却都在等,等同盟人行动,或在等笑话。 西城一侧人头涌,城门一段更是暗子无数,各方势力都派人于此观察,都想第一时间知道城外同盟人的动向。锣声响,马蹄鸣,街上行人纷纷向路侧避让,锣声近,马蹄喧,沿街无数目光的注意下,十骑奔驰而来,为首骑士手持同盟军旗,他在冬衣的加持下显得格外雄伟,黑色面巾遮蔽的脸庞和壮硕的身躯,给注视者一股无形压力。 骑队远去,路侧有心人四散,他们都从骑队的异常行为中感觉到了什么,城中奔驰是忻城城卫特权,同盟人虽无理蛮横油盐不进,却从未犯禁,眼下却持旗飞奔,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就是不知道是同盟人要行动了,还是同盟人和忻城人一动行动。 城外军营,陈平快步入内,找到杰斯后便一屁股坐到了旁边,无废话直言道:“辛将军说随意,说有钱,但无后续兵力。平州的张将军,说血债血偿,以牙还牙。城中的那几个铸造营的人,得知张扬同意后,表示会尽一切可能提供帮忙,随队而来的器械、火药,汽油、毒药,都已同意调拨,现已在装运中。” 杰斯双眼一睁寒芒现,冷笑道:“老子在南面打了十几年游击,还从未被人近距离刺杀过,死在战斗中我认,玩偷袭的话就别怪我了,我会认你们痛不欲生。” 陈平没被阴冷的话吓到,反而脸上露笑,自进入同盟后,这是他第一次听杰斯冷言冷语,想起曾经的亡命生涯,不由开怀而笑。 杰斯一拍身边人,带着歉意说道:“对不住了,没给让你们过上老实日子。” 陈平一笑:“要是想过抱婆娘带孩子的生活,我们就不会离开新城跟你到处跑了,如今我娃也有了,也对得起那些没见过的列祖列宗也。” 杰斯大笑说我也有了,然后问道:“老规矩?” 陈平摇头:“没必须,咱们不缺钱,不用再抢劫绑票,要做的是招人。张扬那小子说得对,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萧国乱糟糟一片,只要有钱有粮,我就不信拉不起队伍。” 杰斯一乐笑道:“拉人的事估计不用花钱,只要咱们一出头,周边几国多多少少会支持一点。你留在营中整军,我去城里一趟,看看能拿多少赞助。二日后,全军开拨,就说去图氏地头看看风景。” 陈平起身走开,可没走几步便被叫了回来,带笑把脚坐麻的杰斯扶了起来。 – 平州无雪飘,风依旧冷,山色依旧斑驳,却已有新芽破雪而出,。 城中繁忙人带笑,熟人相遇展欢颜,没能看出任何异样,放眼看去,河中舟不息,岸上人不断,仿似忘了半月前长达八天的搜查行动,忘了立于城门外的近百人头。 王府,康远带笑点钱,身前摆放着十四筐收缴而来的赃款罚款,其中近半是收查行动中缴获,剩下部分则是城中官商爵主动贡献的‘善款’,声势浩大的封城行动,不但没亏本,还清除了不少隐患,厅中摆放的钱财就是行动的纯利,已去除了所有成本。行动还让平王府得知了诸多漏洞,及官商爵的私密财路,填补了漏洞的同时,还和官商爵的财路中分了点羹。 丘勇迈入大厅,对参观点钱的康远打了声招呼:“少主。” 康远点头,想起封禁期间同盟人没少帮忙,便笑道:“来的刚好,选二筐给同盟人送去,算是慰劳,这几年他们为城中做了不少事,前段时间还冒了风险,咱们也得表示,免得传出去被人笑话。” 丘勇一乐点头,张镇来的同盟人的确做了不少事,还属于自带干粮那种,康庒除了买技术掏钱,对这些又当运输队、又当技术人员、还时不时兼职护卫的张镇人可没给一分现钱,除了物资上给优惠,和行动上不受限制,就没别的了。 丘勇感觉有点过意不去,就从厅中没清点的几筐中,指了最满的两筐,清点的人员见状欲抬走,却有这时听到康远的话:“张镇人有钱,多点少点没所谓,意思到就行,那么大两筐你们抬着不累?” 丘勇失笑,厅中清点人员也笑了,他们心领神会当即选了最少两筐抬走。抬走前,还从筐里直接能看到的金币挑了出来,扔进了旁边筐中,丘勇直乐却没吭声 同盟人驻地,商洛看向两筐黑漆漆的钱币,再看向一脸坦然的丘勇,无奈着:“全是些碎币,你让我怎么发呀?人手二钱还是三钱?” 丘勇一笑小声嘀咕道:“大钱放上面会让人眼红生事端,你往下一扒就就看有金币银币了。” 商洛半信半疑又不好意思当面扒,凌志见其没动静便越过身位主动上前,还真就当着丘勇和送钱小队的面扒开,看到金银才大声说谢谢,并从筐中选了二金币扔给送钱小队成员,说是请他们喝酒。 领到赏钱,丘勇身后的人就散了,也没离营而是在营中溜达,三个主事人都习惯了,没一个搭理的。 商洛招来人员要把钱抬走,丘勇死皮赖脸从筐中抢了枚银币说自己那份还没拿。 凌志气笑:“你差这点?” 丘勇耸肩:“别人都有份,凭什么我没有?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提前通知下,我们这边也好做准备。” 商洛摇头一脸无奈:“无法确定南归日期,现在北面出了事,而我们都属于军管序列,一切都得看长老院态度,有可能受命北上支持,也有可能明天就收到调令回国。” “如今的事态已由不得我们做主了,事情已被摆上台面,有大多人在看,已经不可能像往前一样冷处理了。这次若不表明态度的话,袭击事件会变本加厉,同盟以后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丘勇不知该喜该忧,忻城的袭击案,可能会引来同盟大举介入大陆东部的乱局,也有可能是康国一举拿下牛岭山脉的机会。可战事一起,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强大不代表胜利,康国可能会提早卷入乱局。 自桑国覆灭,牛岭山脉就是康国心头大患,接壤的几个国家都占据着有利地形,可以居高临下不断袭扰康国边界。运气使然,康国北部只需面对府城,北部也因山多林密不利行军,再加上三方同盟让府城人不敢大举南下。康国东部面临的威胁最大,却因六国难统动乱频繁幸免于难,没有遭受大举入侵,却也受到北面不断袭击和抢掠。 丘勇见身前两人一脸缺缺,也不再多问,聊起了如何分配赏金……。 霞山。 张扬一脸黑线,他收到了来自族内的暗信,信上虽没强迫他向北,字里行间却都在提北上主持争端的重要性。胜,则铜部发言权大增,能涉足的地域也会增多,从而增强部族力量。败,无忧,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同盟有部,把成本摊一摊就行。 吕梁接信一看也满脸黑线,信上内容大直白了,他一个在张镇安家立业的鹰部人都感得有点过份了,不由问道:“怎么办?是接还是不接?如今这一带,也就你和辛将军有指挥权,有人脉,有资源。而国内重新派人的几率不大,第一费时间,重新调集力量耗时耗力耗钱。第二,调个指挥官过来也不实现,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情况下,根本就发挥不出战力。” 张扬脸拉长无力道:“别问我,我就想回家,鬼知道北上得花多少时间,一年?不现实,收整人员和熟悉周边就要半年左右。二年?府城多强悍你知我知,想想就不现实。三年?以六国乱七八糟关系,拖后腿的人肯定不少,别说赢,一旦势头不对,咱能不能出来都是问题,有可能会被当成投名状……” 张扬越说越离谱,什么都很坏的想。吕梁越听头麻越麻,只好顺着意思问道:“要不等等?没直接命令的话,咱就视而不见?” 张扬眼皮一眨算是默认提议。一年复一年再复一年,换谁都遭不住了,而世事无绝,总能一事连一事,人死事未终,张扬本就不想出头了,走到今天算是被逼无奈。这是一次意外,和事后坦诚的结果,自张扬对叔叔说了异世见闻,就注定了今日之境,他能做的就只有躲,能躲一事是一事。 第20章 《世族无忠》 二月末。 江风未暖吹来阵阵寒意,巡江上六十轻舟顺江而下,江风烈,吹得舟上耸立的铜锤旗帜猎猎作响。 巡江起源牛岭,一路穿州过郡兜兜转转,流经万里,最终于康国东部入海。沿巡流域雄城百计,平州只是巡江支流上的一城。 逆上而上如逆天而行,顺水行舟则如龙戏水,自从得知能走水路入海,张扬便果断放弃了另一选项。走水路,无非多绕二千里,却能一路坦途。走陆路,却要翻山越岭跋涉,路上还得风吹日晒雨淋总能来点事,让人得停下脚步。 两岸青山绿,入眼即荒,张扬半躺舟上左看是山疙瘩,右看是山疙瘩,往前往后还是山疙瘩,半日行来除了看山看水,就没别的了,想看看猴子都瞄不到。 前舟有人回身叫道:“老大!前面找到能停靠的滩头了!” 张扬闻言笑脸现飞快起身拿桨摇,把同船的五人整无语了。 船队离平州九天了,进入巡江已有五天。行于支流上还有时不时能看到人烟,一进巡江河道就和进了山没区别,两岸不是山就是空荡荡,站在岸边怎么找都找不到村落,转眼间,船队已有二天没见人烟,若不是队中有向导,张扬都以为进无人区了。 船舟靠岸轻车熟路,张扬一蹦下船,便开始找钓位,钓鱼成了他唯一的消遣方式。 商洛无声摇头抄着船上的开山刀,带着几人便往山头走去,他要临高观望四周,看看有没有村庄可以补充下物资。其他成员则分工明确,该卸货的卸货,该烧水的烧水,该做饭的做饭,几百号人也就张扬和两个贴身保镖能闲着。 丁千和石景拎着钓鱼工具跟在张扬身后,三人在滩头上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好位置,滩头附近都是清澈见底,一眼见沙石。 丁千瞄见滩头不远外断崖边有个凸起石头,那里相对平坦便手一指提醒道:“老大,那边应该不错。” 张扬一看皱眉:“水大深,估计鱼线都够不够底。”嘴上如此,行动却真诚,没几下三人就上船行凸出部划出了。 商洛带着一身汗水回了滩头,脸上的表情已告知答案,忙碌中的人无不兴叹,纷纷抱怨又得啃肉干吃威菜了。 商洛向清点岸边物资的凌志走去,靠近见凌志看来便摇头示意无村庒无人烟。凌志一叹:“向导说还要三天才左右才能看到城镇,物资是够,可天天吃咸菜有点扛不住了。要不停一停,让人散开收集点能吃的?” 商洛:“一起去问问。真要停的话,山背面就有两个水潭和条小河,用网应该能抓点鱼虾。” 没一会,两人便到了断崖边,张扬得意洋洋把布袋提了提,袋中鱼获翻滚现出轮廓,就一条却很大,估摸十斤左右。 商洛一笑把事说了一遍,凌志出声附议,张扬想想都没想就占头应道:“咱们又不急,停就停呗。吃完午饭,你们就让人散出去,找到什么是什么,位置这么偏说不定能打点大家伙。” 饭后,近五百人的队伍四散而去,只有二十人留守滩头,还个个拿起鱼竿。商洛带着二百人围山,打算搜山围猎打点大家伙。凌志带人和向导刮地皮,只要能吃的都不放过,所过之处树倒藤折地被扒。张扬也没闲着,带人带网直奔山后的水潭小河。 平镇地界,巡江流经地带极度荒凉,沿岸土地肥沃却无人耕种,原因在于洪水,每当雨季临上游河水聚来,巡江平镇段便会成为汪洋一片,沿岸十数里都有被淹的可能。 水潭边,二十三号人瞠目结舌,潭里的鱼实在太多了,多到一眼就能看到水中黑压压一片。网都没下,丁千便问道:“老大,这么怎么带呀?要不要像在星海一样?” 水潭边都是抓鱼专业户,个个都在星海吃鱼吃到习惯,丁千所问,是在问要不要编笼子扎网,随便赚点小钱,这么多鱼放在有人的地方就是钱。 张扬无奈一叹:“随你们了,只要不耽搁太久就行。” 水潭边欢呼起,丁千开始指挥,三人被他指派去求援,五人沿小河查看有无运送可能,十人散开收集能编笼子的材料,没一会,潭边就剩五人。五人也没闲着,开始收集柴火,收集不少后,张扬于岸边生火,另四人则下水清理杂物,为下拖网做准备。 商洛到了水潭边,围山行动没什么成绩,两百人敲锣打鼓赶了十几座山头,结果就抓到了二只走路还打拐的小羊仔,成羊是看到几只,就是没抓到,两条腿的围猎成员,眼睁睁看它们飞奔而去却毫无办法。 – 萧国,陌城。古朴青黑的城墙,告知这城池存在已久,墙上斑驳的痕迹便是历史遗留。图氏于此扎根已有百年,桑国仍在时,图氏便是陌城主人。时日匆匆故国不在,陌城也曾六次围城,六次围攻却无一次破城,图氏靠着高大二十米的城墙,熬过桑未动乱,熬过六国纷乱,熬过了来新主萧国的内部倾轧。 陌城依山而建,也顺山而为,大多数的城池都有数门,而陌城仅有南北二门,依两侧高山走向立名,一门面北,一门面南。 图氏百年经营下,陌城成了堡垒,除外城,内部还新增二道城墙,图府更是直接立在城中小山顶端,而小山被河被墙圈了起来。不单如此,图氏还把城池两侧也整理了一遍,曾经两侧群山有小道、有能通行车马路线、也有村庒,如今却是杂草丛树成林,变成了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图氏直接把陌城左右两侧都变成了几十里障碍区。 北门,两人并肩,一人脸色淡然,一个眉间紧皱。 眉间紧皱者名图安,图氏嫡系,曾游历大陆数年,刚才返乡不久。脸色淡然者名杰斯,同盟水军统领,于四天前率军抵达陌城。 图安曾于忻城拜访到杰斯,那时两人相谈甚欢,都以调侃张扬为乐。如今事态因袭击案骤变,杰斯率军登门就像逼宫,逼图氏选立场,逼图氏表态。 杰斯淡淡说道:“还好这里不是同盟境,在境内,等两天没回应,我会调头就走了,绝不多多待一刻。” 图安苦笑:“没得比,见惯了干脆利索,再见拖延,让人身心俱疲。个人希望统领多等几天,我族人多事也杂,无法几日理清群异,并下决心赌上一切。” 杰斯表示理道,随后问道:“图安,若你能做主,你会怎么选?” 图安失笑:“不管怎么选,图氏都会伤筋动骨。选府城,图氏会成为马前卒,为了生存必须要流血,必须把身子放低,一不注意就是灭顶之灾。选你们,短期内前途没有,却胜在有后路,可以保人失地以图再起。非要选择的话,我会赌一赌,同盟虽远却言而有信,我会用尽一切支持你们。” 杰斯欣慰一笑,转向看向图安说道:“同盟崛起之势已无物可挡,短则十年,长则三十年,大陆诸国都会低下头颅认怂,不管南北,只要同盟舰船能到之地,只是同盟军能及之处,群雄避让。” 图安叹息:“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张将军说过,‘有时看太远不是好事,累自还惹人烦’,族中长辈明事理的很多,可他们太多数却不愿意赌,如今就算萧皇下令也无济于事了。若族中同意放行,统领也需小心,草大多就怕风来。” 杰斯闻言失笑:“没必要这么直白,也不用担心同盟人,这些人什么德行你应该知道。胜,他们会一拥而上落井下石,并会想尽办法扩大战果。败,会一哄而散,并找机会重新集结,只要身后退路不断他们就不会死磕头,一旦没了退路,” 图安一笑接话:“他们会拉几个垫背的。” 杰斯又言:“我没打算死在府城人手上,也知道没有打败府城人可能,我就想出口恶气,顺便给他们添添堵。” 图安一听无言,杰斯的言行举止和张扬相差无几,能谈能说能鼓动,皮厚直白还小心眼,两人做事看似冲动,实则千谋百虑想好了退路。 杰斯坦言。图安敞开了问:“要我们做什么?我会转达。” 杰斯笑嘻嘻说道:“什么都不用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开城门,保证南来北往不受阻就行。” 图安松了口气,也无奈了,气笑道:“就不能明说?非要让人瞎想搞得城中乱糟糟,很好玩?” 杰斯耸肩:“你们也没问呀!我就带人到城下说借道而已,是你们非要拦路瞎想,非要把事情往大了想。如今,萧国还没亡,府城人也没打过来,你们就已经把事想到战后了,这也怪我?” 图安情色一默,杰斯的话如刀戳心,却又准确无比,图氏这几天的确在纠结战后处境,全然没了廉耻之心。他们在考虑府城胜会如何看待放行之举,在考虑不放行又要面对怎样的后果,就是没想过自己是什么立场,纯纯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图安纠结许久,也沉默许久,纠结于自己是什么人,什么立场,萧国人?图氏人?同盟人?府城人?想不出答案的他只能无言沉默。而杰斯立其身侧静静望北。 第21章 《归途漫漫》 图安:“你会为同盟赴死吗?” 杰斯:“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但我会随同盟人征战,若是不幸战死,我那些手下和亲人会衣食无忧,会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三天前,陌城北门上的会面,以一问一答结束。 三天后的现在,图安一个重登北门向城外看去,目之所及,白雪依旧,雪中长队北去,一面赤色旗帜逆风飘扬。图安看不到长队中的杰斯,也看不到同盟人的表情,但他却知道这些大大咧咧的人会掀起狂风骇浪。 卫士登墙而来,与图安语言几句。卫士退下后,图安摇头轻语:“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却是没想到忻城人也这么疯。” 陌城数百里外,千军万马雪中行,刘字旗下五大三粗的陈平和一纤瘦少年并骑,一粗一细的身型并立显得格外不协调。 少年名刘毅,忻城刘氏唯一像样的男丁,除他以外整个刘氏,就剩二女二幼童,四人了。这是四人中,一女为其妻,一女为其姐,二童为其子嗣。 刘毅对身侧壮汉不时投来的目光很无奈,终忍无可忍道:“陈统领放心便是,我没那么不堪,不会死半道上。” 陈平叹息:“你就不该出城,万一阵前出事,大军可能会不战而溃。” 刘毅示意两侧卫士拉开距离,才开口道:“统领放心便是,我没有随军深入的打算,会于图氏北境驻足,此行多是做做样子。” 陈平闻言很没礼貌大笑道:“这样最好,免得行军途中处处受制放不开手脚。” 刘毅无奈摇头,和同盟人相处久了,连气都生不起来,和这么大老粗谈礼节,讲规矩不是为难他们,而是和自己过不去。 忻城为表明和府城势不两立的态度,直接调动万人响应杰斯的行动,并在未收到了陌城发行消息就已开拔,大军身后还有五千预备队确保后勤和退路通畅。 忻城兴师动众跨境进入萧国的消息事先已传出,无数人在猜同盟和忻城会怎么做,这事实在太反常了,让人忍不住好奇,好奇他们能干出什么,好奇他们如何在异邦生存,也好奇于会有多少人响应。 太多人在猜在想在观望,却不知杰斯和刘雯就没定大体计划,主打一个看着办,主打一个随机应变。刘雯把军权一交就不管行动事务了,只负责粮草和军饷。杰斯则更直接,就打算一路借道,就想看看自己能走多远,看看萧国境内是什么情况,看看能拉多少盟友。 陌城西北方向二百里外有城,城名博岭,伯爵领地。博岭城不大,位置却很重要,是进入萧国中部的必经之路,若此处不通,复仇之旅就基本上算结束了,杰斯会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后退,二是化整为零打游击。 忻城。大军离城后,城池冷清不少,平日里四处游走的说客安静了,吵吵闹闹终无法达成一致名国代表也静了下来,让人感觉不适的主要原因不是这些,而是城中没了那些勾肩搭背成群结队乱逛的同盟人,没了他们的吵吵闹闹,街巷冷清了,城门冷清了,军营也冷清了,原本热闹吵杂的城市一下没了活力。 刘府。刘雯在接待客人,依旧红装高冷动人。为客者是名汉子,长发,长袍,长须,一身紫,其面纹路现,不复往昔芳华。 刘雯看向突然登门自称为萧国王爷的萧炎说道:“王爷,本城地小人微,无力支持贵国重整大计,如今忻城周边各国尽在观望,我虽有心却无力。” 萧炎本就一脸愁容,刘雯近于拒绝的话,没能让其表情有任何波动,依旧语气淡淡说道:“贵邦和同盟意在复仇,而我意在平息国内乱局,目的相近并无冲突。贵城想让府城收敛伸来的手,同盟想让府城停下无休无止的袭扰,而我想把府城人赶出萧国,要达成这一目的,唯有战场取胜一途。” “自皇兄陨命,国便不国,内忧外患不止,如今更是群王立,国土丧,诸侯拥兵自保,却无一人能让号令诸侯应对国难。吾本闲王,有名有地却无军,自乱起,便一直游说子侄,劝其等放下内斗,一番劳心劳力下,事有和缓迹象,却因一场蓄谋的刺杀付之东流。” “今日登门,因贵邦血性,因同盟武悍。若无两者相加,吾会偏居国南与一众子拥兵自保,以求萧氏血脉不绝。现,聚吾麾下者有一公二侯百余爵,械军旧部四万,若要征战,能起十万兵,若倾巢而动,战力倍增。” 萧炎的坦言,让刘雯有点意动,支持萧国重整山河,支持萧国驱逐府城人的事,她是不敢想,以忻城一城之力那是痴人说梦!不过,若萧炎所说有半数为真,加以利用的话,眼下的复仇之旅会顺利不少,反正都是和府城人做对,人多力量大嘛!刘雯有了决议,便带笑说道:“王爷,不是妾身顾虑多,而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王爷真能兴兵回应,并给矛西去之旅帮忙,妾身会聚力相助。唇亡齿寒的道理,妾身虽为女子却还是懂得。忻城虽小胜在心齐,战力不足胜在位佳,如今身后营国通、齐国连、康国援、同盟撑、周边亦有盟友数十,给王爷力所能及的支持还是能做到的。” 一脸愁容的萧炎笑了,身上的疲态淡去不少,他带笑对刘雯说道:“还望城主守言。不瞒城主,吾离境前已下令整军,十万士卒已枕戈待旦,若吾子不傻,必会与杰斯统领会悟。相信不久后,便会有信使前来相告。” 刘雯作出恼怒状,却一笑应声:“静候佳音。” 萧炎开怀一笑起身正欲告辞,刘雯微抬手说道:“王爷若无紧事,不妨城中多留几日,同盟有将已过营国,不会便会抵达忻城。” 萧炎却是摇头叹道:“国事难延,吾停乱不停,数日时间能走几城几镇了。南返时,若同盟将帅仍在,吾再上门拜会。” 萧炎来也匆去也匆,刘雯于立墙上相送,目送城外百余骑踏雪东去。 – 平顶堡,坐落于巡江边,名中有堡实为小镇,人口不足五千人,立于一座巨型山包上,全镇就三条路,条条笔通两端。 面江路尾处,铁盘于地,盘中鱼涌水花溅,两名青年于侧叫卖:“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新鲜河鱼四钱一条!不论大小随便挑随便选!先到者得大,晚来,可能就卖完了!” “来啦!来啦!清仓大甩卖啦!四钱一条!一条四钱!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们瞧一瞧看一看!” “如此生猛河鱼!男的吃了强身健体!女的吃了美容养颜!小孩吃了聪明伶俐!……。” 江边卖鱼本该难度不少,可架不住方样不要脸,两人先是一通鬼哭狼嚎嘶叫引人注意,有人聚来看热闹后,拖就上场买鱼。拖在买鱼时还和卖鱼的砍价,一拉一扯最终以十钱三条成交,本就想买的人赶紧蹭热度,旁观的人见有便宜占也纷纷下手。 如此场面,在平顶堡不止一处,足有五处,两端各有一处,每条街条中央又有一处。这还不算完,有人还直接提鱼上门以物换物,只能吃的都换,来者不拒,青菜收,萝卜拿,红薯捡,就连带墙上咸鱼都换,最离谱的是位大娘,她说自己有羊换不换?没多久,她就笑嘻嘻数着钱拎着鱼回家了。 同盟人的到来,让平顶堡热闹不少,几乎家家户户都吃上鱼了,其中只有小部分花了钱,大多数都是以物换物,还有不少人学换羊大娘做起生意,把家中的牲畜卖了出去,又拿鱼还拿钱。 镇上热热闹闹,张扬却闲得发慌,从镇头溜到了镇尾,又从山下跑到了山下,一通折腾下来,总算知道小镇以什么为生,又为什么建山上了。这里的居民以运输为主农耕辅,小镇附近有三条汇入巡江河流,往来的大船无法逆流进入小河,只好在平顶卸货。建于山上则是为了防洪水,也为赚点钱,洪水一到,不管是上游来的船,还是下游来的船,都只能躲进小镇所在的开旷地带。 张扬在江边纠结午餐是吃鸡还是吃羊时,丁千带笑飞奔而来,凑近说道:“刚回镇上的人说下游河口有二艘同盟船在卸货,其中一艘挂的是铜部旗帜。” 张扬眼一亮却又飞快暗下有气无力问道:“远不远?要多久时间?” 丁千泄气了,船夫说是没时间,却说大概十里左右。 平顶一带已受海潮影响,水位变化虽不大,却能看得出潮涨潮落了,这也是大型船只能涉足的原因。 鱼获虽未清空,同盟人却未久留,收整物资完毕,就在一众孩童的注视下离开了。船队行至下游河口,却不见船规提及的同盟船支,只见临时码头上人涌轻舟密。 水路百里转眼逝,夜临时,船队已在平顶堡下游百里处。夜渐深,平滩上火光飘摇,映照出船舟遍地帐遮顶,而船内人挤人呼噜声震天。 坐船是舒服,可摇桨是累人,一连摇了十几天,他们还是没能习惯,一入夜便疲惫难挡。头顶睛空万里星如斗,岸上人声寂,火光中,值守人员四处溜脚驱散困意。 第22章 《有聚有散》 细雨来,暖风至,大地生机重现,务农者触雨欢颜,行商者望天兴叹。 港口就在百里外,张扬却再露欢颜,突来的暖风带到来雨水,雨水湿润了大地,也让道跑变得泥泞不堪。过去两日,长队泥中涉,步履维艰,行不足百里,田间欢声笑语,路上行者眉皱脸长无声默。 雨点伴风又落于山间,路侧一人,发凌、衫湿、裤泥泞、双脚于立水中,望着灰蒙蒙无力而叹:“传命下去,全队于前方小镇停驻!静待雨停!” 欢呼声起,沿道路两侧行进的长队雨中现欢颜,风雨泥泞带来的疲惫瞬间散去,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凄风苦雨悲凉地。一行干劲十足往前冲,结果一到小镇就崩溃了,镇上满坑满谷都是人,南来北往的商队全都停驻于此,目的和张扬一行一样,都是借地避雨休息。随着大量人员涌入,能住的地方全住满,就连大多数羊圈猪舍都租用给行商存放货品了,圈中猪羊则成了商队口粮。 张扬一脸晦气,坐于客栈前的台阶上,任由细雨扑面,其侧四人持盾持刀护卫,紧盯客栈左右建筑中开窗观望的人。 商洛自小镇东面回来无言摇头,张扬默然。志自镇南归,亦是摇头无声。 丁千自北来,人未近声先至:“老大!镇上治安队愿意把驻地让给我们暂住几天!” 小镇名族原,兴于海运,建镇不足五年,前身一个人口仅有百余的小村庒,渐兴的海运给这里带到了道路,也带来了兴旺,短短几年小村变镇,人口也由几百变成了近万。 小镇治安队规模不大仅有百人,驻地倒是像模像样,有操场有宿舍有办公点还有专门的待客厅,细数下发现足有二十三间木屋,二栋砖瓦房。 驻地内,张扬进屋先狂笑三声,才飞快把身上早已湿透的衣服扒干净,并换上干净衣物,随着衣服一换,整人由落汤鸡变得人模人样,脸上也有了笑容。 驻地待客厅,小镇镇长与商洛会面,两人年龄相仿,先是客套一通,才互报姓名。 商洛不解问道:“方镇长,以小镇的人力应有能力修缮道路,为何放任一路泥泞?” 族原镇长名方格,面对发问他苦笑答道:“统领有所不知。族原兴于近几年,为保连通港城之路畅通,也劳累了几年,镇上现有居民就是那批俢路人及亲族。待雨停,统领出镇朝海去便知为何前路泥泞了,前路近百里尚未完工,身后之路,吾有心无力。” 商洛闻言一笑,并借用张扬说过的话答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想要富得先修路。城镇若要兴必有先人吃苦,吾观镇上商旅众多,雨能让他们停驻于镇上,也能让他们绕道而行,今日之慧亦能成他日苦果。” 方格对同盟人很了解,任族原镇长是半年前的事,在此之前,生于港城长于港城的他,就一直于港口码头上混饭吃,打小就和来往的同盟船队打交道。 因为了解所以知道,同盟人大都大大咧咧,基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惹他们就没事,而一惹就一大窝,往回是惹一个来一群。同盟看似野蛮无礼没教养,说事做事没分则,方格却知道那只是表面,二三十年的接触下,方格知道同盟人对小恩小惠很上心,对发生在身上的善举往往是十倍回报,今日你给他一杯水,明日他就还一桶。 知道商洛是因为驻地才善意提醒,方格也得懒扯皮直接了当说道:“没钱!没人!” 商洛双眼一眯,对面的方格眼皮一挑,两人相视大笑。 商洛:“你皮这么厚,怎么跑来山里混饭吃了?” 方格耸肩:“没办法,人太靓仔在城里总能摊上事。不久前,城主之女对吾有非分之想之事意外传开,城主一气之下便把把我扔山里了。另一个原因则直接点,脚下之地,养育过我父、我祖。” 商洛一副打死不信的表情,方格则口口声声说是真的,两人越聊越没边。 雨点渐细渐稀,张扬闻笑而来。方格见门外来人,微微点示意并未起身相迎,张扬一笑点头回应,并拉了张板凳子坐下:“聊什么这么开心?老远都能听到笑声。” 商洛睁眼扯谎:“聊了些风土人情和本地美食特产。” 张扬斜眼一脸嫌弃道:“还是以前的你顺眼,老实木讷处处惹人待见。现在的你,睁眼说瞎话,放屁不打草稿。” 商洛默然像在悔恨当初,无力叹道:“曾经年少不知人世险恶,一失足成千古恨,只怪当初误入一地,误认一族。” 指桑骂槐没意义,听懂和没听懂的区别在于人,只要想听不懂,那就是听不懂,张扬闻言先惊讶后惋惜,声带嫌意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统领之境遇,吾事未曾知晓,才有眼下失言,还望统领见谅。” 商洛脸不红,心不跳,带笑摆手:“无妨,无妨。人生在世,前路漫漫,犯错在所难免,能知错,能改错,能认错之人,万中无一!将军能坦然面对过失,已是人中龙凤,已不是那一族能比。” 张扬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还自己埋的感觉,自己曾用于调侃他人的语句、语调,现在被商洛用来怼自己。 方格眼微动,左斜一下,右瞄一下,对身侧两人的回怼不作语言,却听得津津有味,耳侧声依旧未断,他却在暗乐,暗中记言,以便将来用于恶心人。 厅外脚步声来,石景现身后没行礼没问候便对张扬问道:“老大,晚餐想听啥?我们刚从居民和商队手中买了不少东西,有猪有羊有鸡有鸭还有一头老驴。” 张扬皱眉一想:“来个扣肉和白切鸡就行。”然后又补问道:“有酒吗?” 石景头一摇:“没买到,镇上外人太多,物资基本全空了,能买到肉食就不错了。” 张扬摆手,石景退走。石景没走几步,身后便响起张扬的问话声:“凌志和吕梁跑哪去了?”石景回头没见人,也隔空来了一句:“镇外有河,他们都跑去抓鱼了。” 厅内,方格神色平淡,暗中却直呼见鬼了,眼前这帮同盟人和以前接触的不一样,不但皮更厚还更没谱,将军和统领互怼能接受,一个小兵没大没小就过分了,关键是主事的将军统领都习以为常了。 石景一打忿,厅内就没了调侃氛围,同盟两人故技重施,张扬没来由说了句想吃牛肉,商洛摇头叹息,说这里不是星原,哪有这么多牛羊。往日间百试百灵的招术,星原吃到平州的大招,却在令天失灵了,身为一镇之首的方格竟厚着脸皮应声,说自己也想吃牛肉,还抱怨几句说镇上牛太少,还说有钱都没地买。 – 星原积雪依旧,空色依旧蒙蒙,羊城南门外,百车千骑驻,车内婴声响幼儿哭,更有一大胖男娃于路侧积雪中时站时爬。 城门内,七人惜别。七人中,有一老二中四青壮。 头发已全背已腰的方斌朝对面三人无声摆手,二壮一胖子的三人带笑挥手,方斌满意点头转身欲走,却突然回头说了句:“有时间就写封信。” 黄图一笑:“您说了算!” 张癫撇嘴:“没空,和你不熟。” 陆虎胖脸带笑:“能不能就谈生意事项时聊几句?我嘴笨编不出像样的话!” 方斌大笑挥手转身而。方禀见爷爷离开便迈步跟上,临走前带笑挥手。 狼庚略带伤感道:“今日一别,难有再会可能。多年相处今日终,祝你们一路顺风前程似锦,若有闲暇不妨来信一二。” 黄图张癫陆虎三人道谢应声,狼庚挥手离去。 三人离去后,蛮开脸上轻松淡去愁容现,面向黄图叹道:“替我向你叔父问好,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黄图一脸嫌弃:“问好就算了,我和他关系不好,那老头的以前没少揍我。我们走后,您能偷懒就偷懒,没必要想太多,也没必要做太多,星原终不是同盟。” 张癫不等蛮开说话,便手一伸讨债道:“给钱!上次斗地主我帮你垫了三百!” 蛮开就当没听见没看见直接跳过张疯,面对衣服衬托下圆滚滚的胖子,语松语重道:“少吃点,胖子死得早。” 陆虎一脸僵回怼道:“少想点,想多掉头发,老了会痴呆。” 蛮开一笑,挥手时骂道:“滚!赶紧给老子消失!” 城外队伍启程,队末三人转身挥手,城头数人回应。 城头上,去而复返的方斌轻叹:“这些小子一走,羊城一下安静了不少,多少有点不习惯。” 同样去而复返狼庚闻言带笑调侃:“人是走了,他们干的事还在,被他们带坏的小兔崽子们还在,估计不了多久,城中就会热闹起来。” 方斌一乐反问:“多久?要不是我们下严命,强行扣人不让送行,估计城中早就乱糟糟一片了。” 狼庚:“热闹点也好,各守一方无交际只会把距离拉远,能让后辈们和谐相处,星海学院居功甚伟。” 两人身侧的蛮开闻言不禁摇头笑道:“张镇来的王八蛋全走了,却留了一地小混蛋,你们说着轻松,要不位置换换,你们来管羊城?” 方斌乐呵呵走了,方斌也乐呵呵走了,城头上蛮开静立久久无言。 星海学院,群生寂,不复往日喧嚣。湖畔,灶台长桌钓位依旧,却没了大大咧咧看谁都不顺眼的厨娘,没了钓台蹲守的胖子,没了长桌上大呼小叫的教员。 许飞、方豪、向荣立于学院顶楼,三人俯看楼下广场上两尊体型相差数倍的雕像。出于恶搞心理,立像时,不嫌事大的学员和陆虎下了不少功夫,张扬那尊还算正常,陆虎却带头把自己那尊搞成了脚细身圆头也圆。 许飞看着雕像突然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搞点事,钓鱼,游泳,做饭,什么都行。” 方豪点头:“太安静的确有点不习惯,他们走了,地方还有,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向荣打着哈欠:“怎么做你们说了算,我只负责通知。” 不久后,学院喧声再起,学员们玩起了统计游戏,他们兴高采烈讨价还价,把所星海一带的张镇遗留全部计价,远至数里外死营曾经的驻地和看守营旧址一样没放过。 第23章 《钟声》 港城,平镇沿海诸多港口之一。港城规模不大,位置也不算好处于凹陷处,左右都有半岛,而两侧半岛上均有大港。利弊同存,两面包夹下,港城成了天然避风港,正常情况下港城是争不过临近的两个港口,可一来台风,一到冬天,就是另一番景象,码头上船来船往不绝。 五天前,港城来了七艘同盟军舰,其中两艘是试航中的蒸汽船,城中民众闻讯围观,头两天岸边人头涌动,二天后,新鲜感一过就没多少人,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两艘四十米的蒸汽船,在护航的五艘百米战舰旁怎么看都是个小不点,除了外层黑了点,多了个冒烟的管,还不是一样有帆有桨? 军舰为何到来民众没兴趣,只要不是来打仗就行,他们更关心怎么从同盟人身上赚钱,而城主只是简单询问,得知是等人没说什么,还把最好的停岸区划给了同盟人。 一号蒸汽船甲板上,有十数人聚众赌博,两侧巨舰上的士卒目光不断往一号船瞄,眼中难掩羡慕。一号船敢公然聚赌,只因不受军管,不属军队序列,开赌的人都来了张镇铸造营,出海是为了试船和维护,对军中规矩爱理不理。 右侧护卫舰上,辛平无奈摇头,尽管已经看了一路,还是有点看不出眼,只得命人下去点醒一二。铸造营的人很给辛平面子,提点的人一走,就把阵地转移进了舱房,不再那么光明正大了。 第一艘蒸汽船出现是四年前,出现地为新城,只是短暂露了下面,要不是头顶冒烟,谁也不知道,当时那艘三十米左右的木壳船,竟有一颗强力心脏,可以在无风无桨的情况下行驶。 转眼四年,造船技术突飞猛进的同盟,不但造出了百米战舰,还成功造出了铁皮船,有了坚固的船身,巨型蒸汽机才得上船,才有了今日的试航。同行的五艘战航往好了说,叫护航,往真了说,可以说是准备捞人和拉燃料做苦力,明明可以装下百吨货物的船仓,尽是堆木炭煤球。 城北,有了车马的张扬终于不用腿着赶路了,望原避雨的两天,镇长方格把小镇能用的车马全搜刮来了,让同盟一行几百号人摆脱了肩挑背扛的命运。方格主动帮忙的行为,让张扬很是感动,于是便把已用不上的被服全给了方格,没收一分钱,就当租借车马的钱。 山路弯弯绕绕,海风扑风面已闻浪涌,蔚蓝之海至入眼中,可同盟一队却还在山里转圈,一会看见海,一会看到城,就是死活走不近,港城明明已在视线内,却非要绕这着山,拐这条道。 张扬脱队走小道直奔港城,他拐来拐去道路磨尽了耐心,同行者有吕梁、商洛、丁千,石景,及一路充当免疫向导的方格。 行于山间小道,左见水田,右见耕地,田间地头劳作的男女老少,对抄近道的六人投来目光,还有人提醒说前方道路泥泞,衣冠整洁的六人组带笑说谢谢,然后就在一众注视下脱拖鞋撩裤脚。 穿山越岭过田间,路上买了鸡,买了瓜,赶过牛,张扬终于看到了海了,其侧五人啃着瓜扲着鸡一身脏兮兮和他并肩看海,视线中码头忙碌,人涌舟动声不绝,城似山脚,可见城中街道街道行人建筑。 方格手指城池一侧说道:“对面的建筑就是领主府,已有百年历史,相传动用万人花了十年才建成。” 张扬瞄了一眼没吭声,走南闯北看多了雄城伟镇,港城这位于半山间的领主府有点不咋滴,既无雄关伟岸摄人心魄,又无山险断崖山端立,看上去就是一堆石头乱围的小碉堡,没气势也没能让人一眼胆寒。 方格见五人提不起兴致,就知城主府入不了他们眼,不由面露苦笑。丁千一笑拍其肩膀说道:“方老大,有时间多去外面看看,你们这的城防真不行,墙不够高,堡不够绝,在我见过中城池中连前三十都排不上。” 方格摇头不作回应率先朝山下走去。 沙滩上,一身脏兮兮还扲着的六人备受瞩目,若不衣色还新没破破烂烂,人也精神十足,绝对会被当成小偷。 丁千四处瞄,看到不远处一人不由瞳孔一扩一缩,不敢确定那人身边的他突然来了一嗓:“丁豪!你就是个王八蛋!” 张扬等人顺着丁千所望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四人寸头青年看来,其中三人带笑,一人面带不解看来。 他乡遇故知,有仇也恋没仇,丁千和丁豪同族同宗同村,却打小不对眼,从小打到大,路上见面都得怼几句的交情,现在却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了。两人闲聊对话,张扬等人旁听,话里话外得知了不少消息。 吕梁听了一会不解问道:“你们是海军,怎么跑这来了?港城好像不在特许范围内。” 见族兄丁豪皱眉,丁千才想起介绍,赶紧把几人的身份说了一遍。 码头,有点发福的辛平一脸笑对外甥说道:“来就来嘛,带礼物就生分了。” 张扬眯眼瞧了瞧这白送的舅舅,语带亲切回道:“如果知道您又胖了,打死我也不带吃的,您只要再努力点,就都能和我娘和辛庆舅舅拼体重了。” 辛平一拍发福的肚皮,无奈道:“没办法,年纪一大拦都拦不住,这次领命外出,本以为能瘦下来,不曾想还胖了不少。” 张扬嘴一歪。辛平继承说道:“来港城不是偶然,而是收到信说你打算从这走海路回去,我也刚好要回去复命,就来试试看,没成想还真等到了。” 张扬一听眉开眼笑,由衷道谢几声,这可比原计划好上无数倍。商洛和凌志的原计划是到港口再找人,不是撞上是同盟那部的商队,就死皮赖脸缠上去,打算一路走一路撞运气,只要能南下千里到达蓝山群岛就行,那里有处同盟军驻地,驻地内有支隶属于铸造营的船队常驻。 蒸汽船内,吕梁等人看什么都好奇,铸造营的人则得意洋洋一路吹。吕梁等人仅是好奇,事先多少多少有点了解,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有幸跟着登船的方格则震惊了,没上船前,他只觉得是艘铁皮船罢了,自己有钱的话也能整艘玩玩,可一下板甲就感觉到不一样了,方格登船无数,还是头一回踏在这么结实甲板上,感觉就和站地上无异,他还趁别人不注意时微微跺脚。 别人在参观在感叹,张扬却一路撇嘴,嘴上是没说话却暗中嫌这个嫌那个,从板甲到船体,从走道到舱房隔间,从机房到厨房就没一处满意的,唯一让他觉得顺眼,是阁楼上的小平台,那里能眼观六路视野开阔。 辛平见张扬不感觉兴趣,便把他拉到一旁聊起了北面动荡:“昨天来信了,信上说杰斯已深入萧国境内千里,忻城刘氏出兵二万响应,另有十三族暗中支撑。齐国和营国得知消息后有点意动,信上说两国都有出兵的可能,虽然不会明着来,暗中动手的可能性却极大。” 张扬无奈道:“和我说这些也没用。‘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纯属扯淡,不了解具体情况的情况下,我还是老实闭嘴,别乱出主意为妙。” 辛平一笑:“说说又不犯法,你舅我那兄长本就不是军征出身,他能当上海军将领是各部协商选的,不是因为统军能力。现在,事情落头上他难免有点慌,来信让我问问你的意见。意识是好坏无所谓,尽管说就是,用和不用由他决定。” 张扬皱眉片刻:“放权,画饼,宣传,就地征兵。杰斯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一个从小杀到大的狠人,一个敢在月国占山为王狂徒,他能在南边活下来,在更乱的北面应该不是难事。第二,画饼,不管忻城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和我们是一边,该给的就给,该夸海口就夸海口,乱局没定前,任何承诺都有可能对现。第三宣传,瞎编就行,能多扯就多扯,说的人一多假亦真真亦假,总有人会相信,这点和杰斯商量配合来,做好的话能让对手手忙脚乱。第四就地征兵,从国境调兵不现实,费时费力费钱,死得人一多就会乱哄哄一片,与其这样,还不如把钱花得实在点,以忻城为点,直接招收各国游民组成外国籍军,只要有钱有粮有盼头,应该能招展不少。” 辛平命人记下后笑问:“为什么不接任务?以你现在的名气,只要往忻城一站,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让府城人头痛不已。” 张扬没正面回答而是说想家了,辛平一听静默,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已离家多年,都奔三十去了却还未婚。 方格魂不守舍下了船,船上几人向他挥手告别。 两天后,蒸汽船冒起浓烟,将停于港中的五艘战舰连成一串缓缓拖向外海,码头上人头又涌,直至这时,港城人才真正相信有船能无风自动。 船队渐远,码头人潮渐散,方格转身时,想起酒桌上张扬说过的四个字:“时代变了!” 外海,无人得见处,蒸汽船不再冒烟,曾拖行战舰的它,眼下不但扬起了风帆,就连位置也换了变成了被拖者。原因朴实无华,费水,费碳,费煤,而现在顺风能省就省。 第24章 《怒火已燃》 天无云,水无限,入眼蔚蓝。风北来,浪南涌,乘风破浪。 北风拂面船舟荡,桅杆小平台上,张扬举镜远望。一阵急风突来,瞬间帆直船荡,张扬失衡猛然后仰脑袋磕在身后桅杆上。甲板上数人焦急问话,听到上方咒骂声才放下心。 “啊啊~”张扬顺绳滑下时嚎了几嗓壮胆,没形象的举动,让船上的船员们不禁翻白眼。 天茫茫,水茫茫,船队前接后续排成一线,张扬脚下一艘位列第三,前方两艘,一艘引路,一艘充当开路先锋,运气不好时可能触个礁翻个船。 张扬下来没多久,头上就响起叫喊声:“前方发现礁石!”声落,锣鼓声喧,船舱阁楼内涌出一大票人,有人朝后方传信号,有人撑舵,有人站于牵绳固定处,作好收帆转向的准备。船尾处,张扬刚把自己拴起来,羽毛加铁片的钓组也刚下水,闻声扭头瞄了一眼,便继续钓鱼大计,眼下情况,他早已见怪不怪,出海六天,天天来几轮,就没一天清静点。 船队继续前行,张扬着般支数百处漂着树木心庠难耐,好想叫停并乘小船跑木头边钓钓鱼。宽阔无边的海边上突然看到有漂浮物,最好的选择是绕行,漂浮物下方往往是暗礁浅滩。看到密密麻麻的漂浮物,最好收帆下锚,别拿小命开玩笑。 不出海,不知道海上多危险。一出海,危险是知道了,可没多久人也麻木,对水面下的威胁提不起劲。张扬出海六天,脚下这艘船就刮了一次底,磨了二次礁石。 天雷达,无导航的年头,没人敢晚上跑船,一怕触焦,二怕迷失方向,一旦在航线外出了事,十死无生,求救无门。就算是白天,船只也不会深入大海,多是沿着海岸线,或已知线路线行进。 丁千小跑至船尾,一屁股坐下才说道:“老大,辛统领说午后就能到港口,要停岸二天体整补充物资,问你有没兴趣下船四处转转。” 张扬头一摇:“没兴趣,到处乱糟糟没什么好看的,有那时间还不如在沙滩上睡懒觉,顺便抓点海鲜。” 张扬这么一听,丁千也没了兴致,入境康国后,一路走来,他们见过太多脏乱差,除了平州还算顺眼,其他城镇都是路差味难闻,一旦下雨更是差上加差,到处泥泞不堪脏水流。 由于黄图等人不在,丁千无形中成了记录官,张扬触景生情想到的东西都由他记录下来。此时正闲,丁千便问道:“老大,雷达是什么东西?真能发大财?” 张扬一脸小得意:“不但能发大财,还能做很多事。用于军伍可以料敌于先,可以提前发现对方,并以此制定对策。用于海运的话,船支能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可以无视白天黑夜。雷达简单来说就是反弹,就像玻璃玻弹墙上又滚回来,原理就是这样。” 丁千眼一亮:“是不是像回声一样?用回响确定距离和阻碍物?” 张扬一脸惊讶,正想夸夸丁千,可话还没出口,丁千又说话了,他一脸兴奋道:“这钱好赚,原理这么简单应该好造!” 张扬麻木点头口中‘嗯嗯嗯’了几声,丁千张问又问:“疫苗又是什么?输血我懂,可疫苗就有点不清不不楚了,您让我记时没说清楚。” 同样是半桶水的张扬,自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靠所知的一星半点瞎编:“和草药一样,药吃了病能能好,疫苗则是提前吃药,就像住身上存药,这样一来,本该生的病,就不会生了。” 丁千暗想,这和吃饭没区别呀!一顿吃撑,下顿就吞不下多少了!想是这么想,可丁千没敢说出口,他知道这话一说绝对被骂。 上方话声响起:“左侧有鱼群!弓弩手准备!” 打鱼捕鲨是船上为数不多的运动项目,只要鱼群出现船上总能热闹一番,上方话刚完,就有十几人从船中涌了出来,石景混在其中手拿鱼叉,鱼叉上拴着百米长绳。 张扬飞快起身喊道:“都瞄准点!午餐能不能吃烧鲨鱼就看你们了!” 事不如人愿,出于好奇而跟船鱼群,没有再次靠近,显然是对漂在水面上的庞然大物没了兴趣,渐行渐远消失于众人视野。 烧鲨鱼是吃不成了,没有活饵想抓鲨鱼难度太大,船上圈养的活禽牲畜都已下肚,肉干和咸鱼倒有不少,就是没法钓鱼,这也是张扬用假饵钓鱼的原因所在。 日头偏西,刘山港映入眼帘,大船还在为进港停岸折腾,已有六艘小舟登岸,辛平带着人前去拜会地方长官,船队总有一千五百六十三张嘴巴,单靠市集收集物资难度太多,没地头蛇协助还真不行。 和辛平同时登岸的张扬,此行目的是为了鱼饵,领带十五号人在码头边刮沙子找蛤蜊,刮附在石头上贝米,逮小螃蟹……只要是活的统统抓起来再说。 刮地三尺的举动引来了不少围观,张扬灵机一动,对围着的本地闲人说了收购意向,只要能吃的、能钓鱼的通通按当地价格收下。 张扬话落,就有个毛头小子指着水桶里的小螃蟹和沙虫问道:“将军,这样大小的你也要?” 张扬一笑应道:“有多少收多少,小螃蟹和虫子我都要,要是能找来蚯蚓最好。” 围观人群很快散去,纷纷回家找工具,还拖友带友一起发财,张扬所收之物,海边到处都有,随便一扒一找就抓不少,往日里连吃都都提不起兴趣的东西,今天却能换钱,这和捡钱没区别了。 辛平去而复返,滩头热闹非凡,上百人本地人背筐提桶把收获送来换钱,远处,大船还在为停靠折腾,又拉又推又摇桨,号声不绝于耳。战舰停靠一事,直到日挂山端才结束,吕梁一脸疲惫下船,就看到码头边堆着二十六个大筐,筐边张扬兴高采烈。 吕梁带笑走近,一看筐中物品脸都僵了,小如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就有三筐,九筐乱七八糟的螺和贝类,一筐沙虫,五筐各类小鱼,一筐海虾…… 吕梁无奈道:“有好些不能吃不能钓鱼,你买来干嘛?钱多没地花?” 张扬斜眼:“又没花你钱,你急个球。” 次日天明,十舟离港朝朝港处的礁石小岛而去,舟上箩筐密布足有近百,大多码在一起堆放,仅有十余装载着昨天收过来的海货。 – 忻城,刘府高塔上,刘雯依旧红衣冷艳动人,其后是发已斑白却身姿笔挺的辛宇。 刘雯:“将军,妾身想问一言,还请如实相告。” 辛宇:“但说无妨,事不说开会成刺,同舟共济需坦言。” 刘雯点头手指城池问道:“若败,置城中十万民于何地?若平,忻城如何苟且偷生?若胜,周遭强敌立,出头者,四顾皆敌,永无宁日。” 辛宇闻言一笑,刘雯侧身回望面带不解。辛宇无言抬头,示意稍安勿躁,迈步向前站于围墙边笑看眼下城邦才答道:“四战之地,生如死,左去无路,右去无门,前有恶邻,后有强邦。忻城本无路,何谈未来?尔等不过向死而生,为生而死,过着朝不保夕却无力挣扎的生活。如今府城压境诸国乱,城主怕是午夜梦醒笑未减,眼下是困局,也是机遇,你知我知,莫要再作无辜状无助状,城主眼下所为,只会徒生事端而无益。” “既然已经明言,我给三个答案。一迁移,齐国近海之处有地无人,城主只需伏地称臣便可率众远离旋涡。二投降,可趋府城兵锋未至,聚周边诸族之力,悍然阻断萧连两国速退之路,此举一出,府城胜,忻城兴。三强邦,借势借力借用一切力量壮大自身,只需境千里,军百万,雄据一方非妄言。” 刘雯俏皮一笑,脸上的高冷淡去,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杰统领没骗我,将军真如他所言般强硬直白,统领曾言,辛将军刀嘴柔心言带刺。” 辛宇面无变化,视刘雯一眼,淡淡道“吾有小女,其年龄与城主相仿,其言其行跳脱难训,却未敢出言不恭,城主今日之举可一无二,莫在无事生非。末将卷入争端非自愿,若无上令,莫说贵地,府城人只要不踏足大海,只康京仍在,东部五国兴亡与我无关。” 意思相同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自效果不一样,相近的话杰斯说过,陈平也提过,刘雯带笑表示理解,而自辛宇口中说出,却让她心头一颤背发寒。 刘雯嘻笑一敛,主动后退半步不再与辛宇并肩,语调恭敬道:“谨遵将军叮嘱,绝无二次。即日起,城中一切由将军调度,吾等定会倾力相助。” 辛宇未回首:“自桑亡诸邦立,自月国止兵罢战,同盟已有数十年平和。数十年间无战无争临境,而这些年,府城袭吾将帅,拢吾盟友,乱吾营生,袭吾异邦归附勇士,处处与针对处处争,本以为北凌、星原、风钤三事后府城会驻手相商,未料今日之行。” “城主放心便是,吾邦八部百年未乱,吾邦与陈康结盟数十载未起兵戈,为何有力而不发?为的只是一个‘信’字。如今,我同盟外扩开来,周邦国民聚于境内,依靠的就是武力。人无信,无从者!人无威,百声嘲!人无武,群敌至!府城人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没人知道,我也不愿意去想,但我会在长老院叫停前,用尽一切办法让府城人坐立难安。” 刘雯无言默默点头,辛宇淡笑辞别。 塔上佳人依旧,塔下百骑奔行,天已无雪,风渐暖,却吹来阵阵寒意。 第25章 《事不同》 清闲难度,因无事可做,张扬吃了睡,睡醒就去钓鱼。船队原计划是停靠两天补充物资,可两天已过,所需物资还未能补齐,辛平无奈又无能为力,只得下令延期,前方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大港,单靠沿海的小村小镇很难收集补给,与其走走停停收集,不如眼下在刘山港多停几天。 码头人声杂,补给队搬运物资动静不少,三号船上,张扬无奈睁眼,不情不愿出了舱房,扑通一声水花溅,他从船首往海里一蹦,强行提神。三月的海水不冰却冷,张扬在水中没扑腾几下便哆哆嗦嗦爬上岸,往滩地上的帐篷区走去,那里衣裤成堆挂,也有淡水冲洗身躯。 海面漂是比陆上跋涉轻松不少,却也处处受限,空间小,淡水缺,想洗澡只能往海里跳,洗衣服更是别想,倒不是不能洗,而是一洗后穿着极不舒服,正因如此,船员三天不换一身是常态,如要换洗多是等天下雨,或停靠时往船下送,花钱请当地妇女帮忙清洗。 铁桶滚滚来,张扬衣服一换,便见一侧上方几十号人在推桶玩,大呼小叫着把装满淡水的铁桶向沙滩上往下推,图的就是轻松省劲还好玩。淡水如此,酒水却是另一番待遇,酒水都是小心翼翼用车拖至码头,才由简单约吊机往主搬。淡水的待遇就差多了,多是往海滚在吊上去。 丁千推着桶嘻嘻哈哈旁边过,瞄见张扬后手一收笑一敛,从个大孩子就成了一脸认真的大男人。 “老大,早上好!”丁千举止和问候把附近的人都逗笑了。 张扬一扫人群没看到吕梁等人,便问道:“吕梁他们去哪了?” 丁千一边斜眼往城里瞄,一边说道:“吕统领和商统领带人进城帮忙收集物资,凌统领则带着部分人出海捕鱼了,石景他们好像去北面了,我醒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张扬一脸嫌弃没说话,食色性也,没打算干涉队员们私生活,对于时不时入城看看,出营转转一类的事早已见怪不怪。途经平州时还差点干起人口交易了,钱都准备好,要不是康远说会有负面影响,张扬就同意给队中成员买夫人了。 丁千提醒道:“老大,咱们的现钱不多了,回程还行长得省着点花才行。” 张扬气极骂道:“你傻呀!咱们现在有饭票!你就不会把帐挂我舅头上?挂军队头上?” 丁千一脸委屈,几次想反口,都忍了下来,他好想骂张扬不要脸,还三天两头改主意,一会说不花军队钱,一会又要蹭吃住。 离开星原已有一年,这一年,张扬基本是有出无进,手下几百口天天吃饭还领薪水,南下时他有一千二百万巨款,而现在所剩不足百万。不见的一千多万,食宿和薪酬占了一半,另一半中,有二百万借给李连回家还债和充大头了,剩下部分则是张扬大手大脚发奖励,每当停驻休整就给手下发点酒水钱。 钱如流水去,却找不到主要责任人,真要算起来要怪的人太多。死营是张峰硬塞过来,死营的薪酬同盟可不付,虽然每月只付薪酬的一半,也就是五百钱,可架不住人多时间长,随张扬南下有的五百人,一年下来就要支付三百万饷银。联婚是康陈两国的主意,没这事的话,张扬也不必满世界跑。同盟长老院、张氏、同盟军的责任也不小,都是把人往外一扔就不管了,该给的一样没给,还处处薅羊毛,要不是张扬皮厚不要脸,日子绝对过得紧巴巴。 沙滩上炊烟起,十几口大锅一字排开准备午餐,没任务而入城消磨的同盟人陆续归来,没多久,这片临时禁区中就已人头涌动。 别人是老实排队打饭领菜,张扬是手持餐盘在锅边转,别人是一鱼一肉一螺一素一汤,张扬却是想吃什么夹什么,好在所有人都习惯了,不管是就餐的,还是分餐的,都没人塔理他。眼下菜品如此丰盛,张扬功劳极大,午餐的大部分食材都是由死营成员提供,带头的人就是张扬,海边常见,却没人吃的东西,在他的指点下上餐桌。 饭后,闲暇无任务的几百号死营成员又去刮地皮了,他们在张扬的带领下,扒沙扔蛤蜊,掘洞逮螃蟹,下网捕鱼虾,出海猎鲨…就连地里的蚯蚓都没放过。 – 陈国,两江府,黄图山间待客,青青草地上,他与陈国官员南望,远处一城立于两河间,城南一河名沙江,城北一河名平渡。 来访之人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其名杨林,算是黄图的老熟人,两人曾于羊城有数面之缘,还曾同桌喝过酒。那时的杨林是护卫,保卫的人名陈晓,曾经的陈国太子,如今的陈帝。 杨林直接了当表明来意:“主上想请黄少去皇城坐坐,国中事多人杂,想请黄少于左出谋划策。” 黄图一听无奈,面向就自己半个头的杨林说道:“替我多谢陈皇赏识,不怕明言,我无心仕途。星原一行,转眼多年,南方家中有老,现在身后亦有妻小,万里相隔之事不愿再为之。” 杨林一笑没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玩笑道:“总得试试,万一成了,我能算上一功。此次前来还有二事。其一,武宁公主已在鹿原等侯,将于阁下一同南下进入同盟,两国联姻依旧,主公照约下嫁张氏。其二,护送阁下南归,前路不必绕行,军中驿站重镇均无阻,沿途会有护卫补给。” 黄图道谢一声,问道:“能否告知吾表兄行迹,一别年许,自离星原南下,已有月余未闻其音讯。” 杨林头一摇失笑道:“国内国外通信多于贵邦人员经手,阁下不知道的事,我亦无从得知。上次闻言时间相近,已过月余,信中提起张将军位于康国平镇平州。” 黄图弯腰拨起一侧草芯,截断头尾口中一放,笑问道:“要不要喝二杯?前方道路泥泞雨未停得住下休整一二。” 杨林一笑:“你不急,我不急,时机正好,听闻两江春鱼味鲜,酒亦不凡,不如入城品上一品?” 黄图回望身后数百帐,头一摇无力道:“拖累太多,入城不方便,不如派人入城购置?” 杨林点头:“你我身份所在入城的确不方便,城中官商会叨扰不断,就依你所言,不过得你请客。” 黄图失笑。不久后,山中声起笑言,数十面城把酒欢。 – 黑江,萧国西南部,一江隔,两方立。西岸,府城军万帐连营,一眼望去不见头尾。南岸,山林野密绿意葱,一城临江立,江畔沟横物杂万柱立。 四人临城望江,二前二后。 居前二者。一人寸头净须黑衣束,胸口别有同盟金色纹章,其肃目遥望脸沧桑。一人面稚华服长发披肩,头顶纹冠,难掩心中惧意,面色难平。 居身二人。一人五大三粗满身疙瘩,寸发黑衣别有同盟金色纹章,其口叨烟,其目不息左观右望。一人精瘦,面有长疤狰狞现,其发束盘起,其须如针立。 脚下之城名青陵,东去忻城二千里。 杰斯点燃香烟深吸两口笑问:“对面有多少人?有多少城?有少处不太平?有无像样的抵抗武装?” 一身华服的少年名萧林,萧炎之子,闻言其未发声回答,而是回首看向身后汉子吩咐道:“楚航将军,劳烦您为同盟两位统领说话大概情况。” 楚航点头便说道:“信息很多,能否相信不很而知。最新的信报中发现对岸有四个旗号,分别为东镇、吉泽、庞森、流旗、估算兵力为三十万,其中流旗兵力最多占半数以上。西南一带目前已有九城,四十二镇沦陷,动乱之处不明,亦无抵抗者信息,对岸居民多被驱散,已无举事之力,剩者,多已归降府城。” 杰斯不远千里来,听闻如此信息不由静默,战局、兵力、和府城人的狠辣都无远超预估。青陵仅有二万士卒和一万多能青壮民夫,而对面却有数十万之众。若仅是如此,据城不出尚有一战之力,可萧境已四处漏风,中部旧有皇城已失,北部全境已失,东南方向诸侯立无人能统筹,仅有西南一地的萧炎有一战之力。 杰斯的无言让氛围很僵,陈平有点受不了又点了根烟,被动静点醒的杰斯一叹无力道:“积势难返,唯有拖中待变了,王父四处奔走之举亦是如此。如今能做的就是磨,磨于周边各国参战,用不断的小胜利告诉他们,府城并非无法撼动。” 楚航不悦道:“如今隔江相望如何磨?” 杰斯淡淡道:“动起来,西南动不了就动其他地方,坐等敌人来攻是死路一条,那就在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对手为何能以势压人?不外乎兵多将广万人从,能把兵力聚中,若多线动乱他们该如何自处?” 杰斯话终便告辞离开,陈平快步跟上。 城内,陈平回首望向仍在城头两人,不由叹息:“以如今的情况,萧国难逃亡国之命。” 杰斯摇头:“事无绝对,只要一场大胜,就能改变一切,就看他们有没有胆了。若一味死守,神也救不了萧国,府城看似按兵不动,可兵峰却已跨过山河压向人心。” 陈平头一摇抛开不切实际的想法,问道:“什么时候往回撤?一旦中部被打穿后路难保。” 杰斯手朝南面一指:“大不了跑庆国,又没人规定只能往忻城回,听说那边山多。” 陈平一乐没说话,却认同了杰斯说的退路,就算同盟人别的不行,爬山涉水找食本事却是出类拔萃,两人在新城时,就没少把麾下士卒往山里扔,让他们在山中自生自灭个十天八天。 第26章 《人心异》 柔风逝热浪来,白日渐长暗夜缩,时已六月,高悬的太阳不再柔和,肆无忌惮挥散着热量。 新城外海三船现,于前一艘冒着滚滚黑烟,后二艘收起风帆缓缓跟进。细看下,发觉三船有绳相连,后二艘不是无帆逆风动,而是被为首一艘拖行。 悬空红日下,长达百米的尾船少有人声,甲板、高台上除了几观望,无人戏无人喧,船中舱房阁楼内却人头涌,全船六百多号,除了值守几人,剩下的全在阴凉处躲着。 桅杆旁有间两米见方的小隔间,房中左右各有上下铺共有四床。此时,床无空置,床上人或躺或坐或趴,唯有左侧下铺之人侧头闭眼流口水。 三月份初登船,眼下已六月中旬,不知不觉间百日远长,房中四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路。左侧上铺为吕梁、下铺张扬,右侧上铺凌志,下铺商洛,同盟三个统领一将军四人就这样将就过了三个多月。 咚咚…,头顶脚步声响,清醒着的三人毫无反应,眼皮都没抬一下。被吵醒的张扬无力睁眼,脸上尽是无奈,没发飙也没怨上几句。四人都已习惯,行船期间,唯有入夜入港,四人头顶才会安生,其他时间都是人来人往,不时就有人员换岗,或闲着无聊爬来爬去。 张扬双目空动嘴唇动:“不出意外的话傍晚就能到军港,你们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去新城看看?” 吕梁脑袋一伸下望,满脸嫌弃道:“到哪都是你说了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今晚出月亮?” 商洛翻过身不再面墙淡淡道:“去新城看看也好,趁离得近。这几年跑累了,回镇上后,我打算当缩头乌龟,除非出任务,不然绝不出远门。” 凌志淡笑:“我得回老家一趟,家中还有几个老顽固不愿去镇上,得回去试试看,总两头跑累人。要不一起去我老家看看?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凌志的提议被三人无视了,没一个搭话,四人中就他一个出身辛部,要是顺路不好说,可偏偏南转北折,凌志的老家从新城出发还要往南几百里。 船队离岸渐近,视线内出现的往来船支越来越多,甲板上,张扬等人扶栏观看,不多时,便看到了七船队挂起不同旗帜经过,最大一支足有十二艘船,最小一支也有四艘之多。路过船队船支都不算大,大都在五十米内,少有大型船只,张扬脚下这艘对比往来商船是当之无愧的庞然之物。 行船讲究距离,过往船支乃多,却无人靠近挂着同盟军旗三艘船,就算反应不及时的一艘,也急忙收起风帆下桨,拼命将距离拉开,张扬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船员的慌乱,和他们额头上的汗珠。 海上漂了几个月,张扬对跑船的规矩多少有点了解,并总给了三句话。第一句是‘相向而行左右让,无路可让降下帆’。第二句是‘逢港排号莫偷懒,莫争莫抢莫命才长。第三句是‘逢船避让,视之绕,逢之驻,三里为敬,二里为陌,一里非友即敌,百米为生死搏,莫要心存侥幸。” 海上风高浪急,是杀人越货的绝住地,不论是商队还是军舰都在遵守规则,敢出海跑船的人没一个善茬,船上更是弓弩器械尽全,稍不注意对面的人便会抄家伙招呼。唯一的安全地只有港口,只有入港后才算太平无事。 船队未往新城港去,而是往新城北面十余里外的峡山军港。 峡山军港成立不足五年,前身为同盟造船厂,曾隶属于第四兵团管辖,军港的出现得益于新城扩张和海军的成立,城池扩张下第四兵团主动让出了驻地,新成立的海军则接手了船厂。 峡山地形依旧,依旧是弯弯绕绕往内陆延伸,最窄处还是老样子,一艘船过没问题,二艘想都没别,除非想撞上崖壁沉船。张扬和吕梁属于重游故里,对两侧崖壁没感觉,面是双眼望水看有没有鲨鱼,数年前这里曾鲨鱼成群过。商洛和凌志是头一次进峡山,不免有点心惊胆战,怕船撞石头,怕两侧石山突然崩裂砸下来,怕头顶的悬桥出问题往脑袋下砸,这才绕过三个弯,他们就已看到三座石,五条悬桥,四个山端哨岗和岗哨上的投石机。 五弯尽,视野猛然开阔,入眼有沙地,有工棚,有建筑,更有十艘未完工的巨舰映入眼帘。 商洛一笑:“我还担心没地方调头,不曾想山间意藏有如此大水面,别说十艘,停上五十都行。” 张扬细看几眼才说道:“水面以前大多了,以前的沙地得再往外几百米,船坞和泊位也多了不少,以前总共就十四个,现在一看就不止,少说得有三四十。” 又是老样子,船还没停好,张扬就跑了,用他的话就是“多我一个也没用!还平白增加载重,给停靠添麻烦。” 张扬刚溜上码头,就看到一个熟面孔在朝自己招手,不由带笑止前调侃道:“叔,几年不见你又老了。怎么跑这来了?别说来接我,骗鬼就行,骗我没用!” 张峰见侄子还是如此不着调,不由放下心,脸一板骂道:“就不能提前写封信说什么时候到?要不来这边讨债,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张扬没搭理写信一事,反倒对讨债两字兴趣十足,张峰什么人身为侄子的张扬一清二楚,能让叔叔出动的事绝对小不小,不由双眼一眯说道:“要不要帮忙?打架我估计不行,恶心人交给我就行。” 张峰嗤笑一声:“老子亲自出面谁敢不给面子?这次过来,一是要股份,二是讨债,三是拉赞助,三件事都成了。” 吕梁商洛凌志三人一见张峰便飞快前来问候,停船和指挥人员下船的事都不管了。 张峰看向三人又是点头又是笑,张口就是夸赞:“不错不错,终于有点男人样了,以前个个细皮嫩肉的。” 吕梁笑敛无奈现:“您老口臭依旧,就不能刷刷牙?” 商洛没好气:“下次外派别找我,我受够了,打算相妻教子。” 凌志乐呵呵问道:“老头,能不能给我放三个月假?我打算回趟老家。” 张峰一脸嫌弃看向凌志,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呀!请假得扣钱!你就不会变通点说族中有事?或死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八爷爷九叔公?” 张扬一听不由翻白眼,眼前这人百分之一千是自己叔叔。 吕梁双眼放光,商洛一脸雀跃,凌志笑嘻嘻,张峰的话就像特许,默认他们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张峰起脚踢了商洛一脚,没好气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兄弟们都叫过来!今晚不许有站着走路的!” 夜临,沙地上篝火连,映出无数人影,篝火畔,嘻怒笑骂酒间起,峡山一地欢声聚,酒间疯。 沙滩一侧有一栋三层小楼,小楼顶端火光明,四人围桌笑谈。 身为军港守备的辛全笑道:“张峰,你这么搞就不怕那帮老头找麻烦?” 张峰举杯一饮得意道:“他们好意思才行,眼下将军凯旋,试航归,不庆祝一下对得起士卒?对得起万千期待者?对得起士卒们的家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辛全摆手认输,自罚两杯才气笑道:“没说眼下的庆功宴,而是说众神集团和讨债的事,虽然他们理亏,可架不住他们人也多。” 张扬满脸好奇,吕梁斜眼一看,张峰见状解释道:“众神集团这几年发了大财,各部都从中发得大发红利,而你们这些创始人却收获极少,每人每年只有五万,可就算这样他们还嫌多,还想把免费配额划掉。这次过来我直接拍桌,说这样下去的话,镇上以后就自产自销,各部各族谁也别提有钱一起赚。” 张扬听着有点迷糊,印象中好像没这回事,只记叔叔得为他们争取权益,及信上提过烟草调味品的事,隐约记得说是免费,不曾想都闹到拍桌互相威胁了。 张峰没理会侄子的迷糊和吕梁的皱眉,继续说道:“咱家那老头退下后,眼红镇上的人便开始背后搞鬼,一而再再而三用各种理由拖欠答应的补助,前前后后加起足有六亿多。我南下新城属于自取,没经他们同意,直接从金库截,多一钱不要我不要,少一分不行。” 张扬一听牙痒,感觉在外的几年白瞎了,自己在外忙东奔西跑一刻不闲,国内却又玩起内斗,各部竟因钱渐渐没了信誉,白纸黑字答应过的事都能拿出来做文章。 辛全看到三人的表情不由一叹,张镇处处被针对,新城其实也不好过,同样被明里暗里找麻烦,和张镇算得上同病相怜,这也是新城不拒绝任由张峰提钱的原因所在。 辛全欲言又止终出一言:“打算什么时候走?” 张峰又饮一杯,淡笑:“不急,我还没闹够,难得来一次,得记王八蛋们长点记性才行,不把他们的脸拍肿,就不走了。” 张扬耸肩表示同意叔叔所意无意见,吕梁自知不是问他该吃吃,该喝喝,没傻到搭话。 酒桌渐静,不远处沙地喧嚷依旧,一喧一静,人不同,事不同。得知境内不平的张扬,暗暗记下一笔,默默将南归途中想到的点子压下,没有无偿公开意向,打算自藏自珍作为以后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第27章 《故地重游》 数年不见万事异,新城一扩再扩,不再受限于城墙中,除面海方面无从下手外,其他方向都已扩展,建筑已延伸至城外数里,北面因近海和土地微平延伸最多,相连建筑已达第四兵团原驻地大门。 第四兵团已撤离,原有的破烂围栏和密集警示杆牌多已不见,偏偏大门留下,依旧是两个木架搭一根长竹。 天放亮,张氏叔侄吕梁策马自门边草地过,三人都没有下马挪竹中,三骑重回主道,路中嬉戏孩童纷纷让路抬头望,眼中有羡慕有好奇却无一害怕。 大门一过,前行数百米一拐卖,一脸没睡好的张扬来了精神,眼中建筑不再全是竹篷草屋木头房,出现了不少砖石房,最高一栋竟已三层之高,路侧还有十几处宅地在施工。 看着路侧房屋都占地极大,吕梁有点羡慕,张镇不对比新城,不论位置还是地形都相差极大。新城除北而的峡山军港,和面海一带山多一点高一点,多数都是小山包,利于平整和开阔。张镇则不一样,放眼看去都是山,要不是上游多了个大坝,让河谷一带有了筑房基础,别说现有的几十万人,就连十万人都没办法安置。如今的张镇像条八爪鱼,除了主城区相对集中,其他地方都是沿山沟分布,延伸范围足有三十里,向南已连至青环谷,向北已扎进同舟湖,东西方向山太多大密倒没什么进度,只有些原驻民钱多没事干,作死往山头上盖房子,进山回家能累死人。 吕梁不羡慕都不行,新城的宅地一个就顶张镇的二至三个。新城的宅地,起了房还有极大空余,还能在开几地菜地。张镇就别想了,有块好地盖房已是走运了,就别想院子菜地了,除主城区已有的规划不变,外扩而开的街巷都是房连房,不少人为了省钱,临近两家用的还都是同一面墙。 行至内城,张扬途路看到了四处沙场,五个大型砖窑,路上更是斗车来拖车往行人不绝。城门坐骑一交,张峰拒绝了守卫出于好心提议,没让人跟着当护卫。 城中人流不多,街头不见拥挤,巷口不见人潮,闲逛者多是有闲有钱之人,有事要做谁会大早上就在街上溜达。 张峰充当向导对两个后辈说道:“白天城里就这样,晚上才会热闹。眼下这时间点,也就港口、码头、和西门南门的库区热闹点,城里就银行和运河人多,其他地方和这没差,有人的话,不是步履匆匆,就和咱们一样没事瞎转。” 吕梁淡笑:“和镇上没差,谁都是为了吃口饭,只有天黑才能停一停,其他时间都在东奔西跑。” 张扬看着街面上成群结队乱跑的小孩,和不时经过的少年,皱眉道:“这些小孩和少年怎么四处跑?新城没了集训?没人看管?” 张峰头一摇:“集训有,但不像从前了。新城上年统计时已有近五十万人,外来者占据多数,拖家带口的数之不尽,统计的适龄少年就有二万多,更小的有近五万。人一多事就乱,新城加了管住这么多小毛头,只能半放半训,把参训者分成三批,一批早上,一批午间,一下傍晚,训练内容强度则看天气。现在天热,已改成了早上和傍晚二批,我们看到的少年,应属于晚训成员。四处跑的小孩则是无大人看管,新城是这样,镇上也差不多。” 张扬眼皮一翻,打从看他长大的叔叔张峰便气笑道:“少打小孩子主意,教书那一套现在行不通,没必要给他们的父母增加负担。” 张扬回怼:“我又没说打小就抓,也没说要收钱,完全可以又管又教又训,小时不管管,长大就反天了。” 张峰老脸一笑:“镇上那套半训半工在这行不通,新城靠海跑陆路的活不多,对运力没那么大需求,想半工半训都没有机会。” 张扬脸一黑甩头走开,往前方的包子铺走去。 吕梁一乐:“就您能怼他,在外面他都是横着走,说口闭嘴就吹。” 张峰得意难掩笑道:“他从没穿裤子到现在就一直是我在管,怼到他哭都成。” 前方包子铺,老板娘在用油纸装包子,已句好二份,不料身后话响,张扬笑道:“老板娘,我刚才说错了,给我一份就行。” 老板娘本就黄的脸又黄了些,回过头无奈道:“将军,我这小本生意,油纸也要钱呀。” 张扬看向四十来岁的老板娘惊讶道:“您认得我?” 老板娘一笑:“认得认得,你以前在城里驻扎时,我给营中送过几次东西,要不是你一通折腾,城里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热闹。” 张扬言闻非但没有说三份就三份,反而笑道:“那您还好意思收钱?” 老板娘也是一乐,搬出某人某天说过的话:“我请客,你买单。” 张扬无语,吕梁走来笑嘻嘻向老板娘讨包子。 城内民宅和几年前相差无几,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本屋土墙瓦房为主,变的是道路和城镇设施,以前坑坑洼洼或一踩就飙水路面,现已全部硬化,还挖设了排水沟,不用担心下雨到处潭,到处泥泞的场面再出现。巡逻队营地原有的小院和住所一扫而空,旧扯上营地依旧,变的是营房建筑,一栋栋三层楼房立,一起飞变烟灰滚滚的操场也铺上了水泥。 张扬吕梁重临故地,不见故人,不见故居,多少感觉陌生,曾住过的小院如今成了营地门庭,一栋二层待客中心,替代了原有那漏风又漏雨还不隔音的小院。 张峰在无人拦,门口卫士简单点头问候便视之不见,对呆营中已有近月的张峰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自从张镇来了百来人营地就没闲过,每天都换着花样玩,出门吵架成群结队,上街闲逛一堆一堆,半夜不睡觉喝酒打牌打架更是多不胜数,就连堵门都来了二次,一堆被张峰气得够呛的各部负责人,直接进营骂街。 操扬人声沸,数百光膀汉子挥汗操练,百人围场跑步,百人持枪捅空气,百人分两队持盾持棍玩对擂,另有数支小队在进行器具拆装披扰,把弓弩卸了又装,把盔甲穿了又脱,脱了又穿。 张扬和吕梁场中转一圈,不见往昔旧面孔,操练中的数百士卒,也无人认出他们,反而觉得一身轻松,身上无制服无纹章两人有点碍眼。张扬一叹带着几分伤感说道:“没什么意思,还是早点回镇上吧,在这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吕梁点头:“人员归队就回去。明后两天打算怎么安排?是闲逛还是出海钓鱼?” 张扬耸肩,他也不知该干嘛好。 新城已不原来的新城,城改人亦改,熟悉的一切转眼已逝,建筑变了,熟的人散落四方,两人入城仅看到辛全一个老面孔,辛集去了长老院,辛安外派未归,杰斯、陈平、辛宇、李连、迎风…等人都远在他邦,想再凑一块喝点酒赌点小钱已无可能。就连钓鱼一事也是如此,船队临近新城周边,便已看海上大舟小船载着渔民满海飘,不再是鱼多人少。 张峰有事处理,张扬吕梁出营朝海边走去,沿途熟悉又陌生。 海风吹,沙滩码头人潮入眼来,张扬门前一驻,身后便有声响:“让一让,别站着挡道!”张扬闻言赶紧让路,被拦人群匆匆过,几人斜眼,几人嘲,吕梁一旁暗乐。 沙滩高处,两人坐望。左观,有男长发及腰沙地躺,半身赤裸胸骨现,身侧两艳丽少女伺候,一女持扇送风,一女静坐身前有托盘,盘中有酒有水荔枝,还有数片己切开的西瓜。右观,椰树下,三人斗地主,一人寸头光膀短裤,一人满须却身整裤长,一人蓝杉盘发坐有垫、肩有链珠、胸别纹章,三人侧,四位黑衣壮汉静坐闲聊,双眼四处观。前顾,数处明火,数处烟,有人烧烤,有人做饭,有人嬉戏,有人刨沙挖坑,有人下水游泳。 张扬和吕梁点人头猜身份,一会笑一闹,玩得不亦乐乎。如今新城万邦杂,出现什么人都不奇怪,两人附近的沙滩上总有八十二人,一眼就能看穿身份的护卫侍女,就有五十人以上,剩下的不是贵族子弟就是有钱人,而这些闲人十中有九都是来自外邦,这点从穿着服饰上就能看出大概。 两人的怪异举动引来注意,别人来休闲有吃有喝有玩,他们倒好,一身简洁连水都没带,一坐下就四处乱瞄还交头接耳,不被关注才怪。 右侧的四名保镖中有两人起身走来,靠近后,其中一人就笑对坐地上抬头看来张扬吕梁说道:“两位能否移步?我家少主与友人有事相量。两位若愿者,我等愿赠至二十钱作为酬谢。” 张扬眼一亮有点意动,吕梁瞄见气笑道:“少来这套,要走你走,我丢不起这人。” 张扬只得无奈对身前两人歉意道:“还望两位见谅,吾等自城外来,路远已疲,只是于沙地暂歇,并无他意,不劳破费了。” 前来询问的两人闻言退回,并与斗地主的三人嘀咕几句,寸头光膀短裤的青年苦笑起身,拍了拍短裤子上的沙子,便朝二人组走来。 青年走近便一屁股坐到吕梁身边,斜头小声道:“那两个王八蛋家里有权有钱有势,一个是南面的侯爷,一个是北面郡王,两位兄长给个面子,酒钱我请。”青年说话时偷偷放下两枚铜币。 吕梁无奈斜向另一面,没好气道:“你官大,你说了算。” 张扬回怼:“我刚才就想走了,是你非说丢人,丢您统领的身份。” 你官大?统领?青年闻先惊后皱眉,随后语带质疑和警告道:“两位兄长别说笑,别军阶玩乐,我虽不是军人,却是八部子弟,有些话两位还是别乱说好点,收益不大,还会招来牢狱之灾。” 张扬一乐用手了吕梁一下。吕梁无奈只得掏兜,掏出金色统领纹章,拍到目瞪口呆的青年手上,并说道:“看好了!拿好了!千万别摔坏,这东西金贵得很,坏了得罚一万,不见得得罚一万还得交一万重铸费。” 纹章似盾,银制金边,正面印有铜部铜锤,背面赤红印有同盟黑叉,下部有吕梁两字。青年一看飞快起身站直,既尴尬又有点小害怕,双手捧章待训,怕眼前两人扔军中练个十天半月……。 同盟八部,各管一方,唯有军伍不受地域限制,统领一级在任何地方都有管辖权,虽无权决人生死,也无权挥指地方守备,但整个人,闹点事是足够了,只要有理有据,谁也不会明着阻拦,前提是愿意得罪人。 吕梁没心情折腾,收回纹章便挥手让青年滚蛋,张扬笑嘻嘻没吱声。 第28章 《乡愁》 新城,巡逻队营地外,人头聚,数十几人前来拜会张扬,营中,收到通知的张峰不由皱眉,皱眉间侧头看向一旁的商洛。 商洛见状苦道:“又不是我往外传,您看我也没用,新知道这事的人很多,总有几个碎嘴的。” 张峰闻言一脸不高兴,气道:“就扭下脖子而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问话说话了?” 商洛恍然大悟又是点头又是笑,挪步告辞往外走。和张峰拌嘴?傻子才干的事,相处多年,商洛深知自己不是对手。 张峰一笑对往外走的商洛吩咐道:“派人把他们找回来,新城人多杂乱,什么人都有。” 商洛回头应声:“进营发现访客时,我已让凌志带人去寻了,体假人员外出时也收到了相同通知。” 张峰满意点头,手一挥示意商洛滚蛋,便继续埋头核对单据。 张扬在新城的消息传开。张扬本人却无觉,依旧和吕梁在沙滩上打发时间,消遣的方式由数人头猜身份,变成了打牌,身边多了个一男二女。 男子年纪不大,二十左右,英俊年轻头发长,若不上身赤裸排骨现,放哪都能吸引少女注目,其名李连山,来自月国东部沿海,其祖是一方侯爵,其父无官无爵却坐一支庞大船队,能用于海运的就有近百艘。 李连山皮厚属于不请自来,一直暗中注意旁边的他,发现寸头青年对坐着的两人立正,还由来了兴趣,青年一走,他就厚着脸皮领着侍女带着吃食凑了过来。 张扬皮厚,李连山皮也厚,没几下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吕梁西瓜就酒笑呵呵,不时眉头运,对身侧两个脸皮有得一比的人很无语。 吕梁发牌。张扬一脸羡慕对李连山说道:“还是李老弟会享受生活,左拥美右闻香,沙地一躺风来酒来瓜果来。” 李连山拾牌,头也不抬应道:“兄长说笑了,若不是家中积财难消,小弟那有今日福?现在不过是享祖上福,为后代劳而己,不似兄长清闲。” 张扬失笑道:“老弟某开玩笑,不是军中人不知军中苦,我虽身为统领却难有闲暇,与吕统领来新城非自愿,而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来,少有清闲,今朝事罢,才得空来海滩一游。” 李连山一叹摇头表示感同身受:“我亦是如此,离家千里向北来,途中风淋雨晒波浪涌,还曾几次变成鱼食。离乡前,我曾体态壮硕,一路风雨来,不知不觉间已瘦似竹竿。”…… 牌局周边,人越聚越多形成包周之势,来者多是闲散打扮,三三两两来,最多一拨有六人,为之人胸口别着统领纹章。 第一批三人出现时,李连山只得多看了一眼他们脸上的疤痕没在意,第二批时眉一皱不由担心,却好巧不巧注意到对面自称‘张良’的人面露无奈,虽然是一闪而过,却已落入眼中,李连山放下心的同时,也对身前两人的身份来了兴趣。周边人越来越多,一眼望去已有三四十时,李连山面对张扬笑道:“兄长,您得罪的人有点多了,出门闲逛都不安生。” 张扬耸肩:“没办法,长太帅了难免遭人招人妒忌,自家地盘都招人嫌,眼下阵仗已算小,往常一样都是千军万马拥。” 李连山面带笑意问道:“能否告知身份?据我所知,新城周遭无将名张良,也无和兄长年龄相仿的将军。” 张扬放下手中牌起身,拍沙子间笑道:“还是不说好点,相逢一场是缘分,相知左右难,不如相敬如宾,免得他日争端起,刀兵相向掉眼泪。” 吕梁同样起身笑道:“多谢招待,日后若有缘再逢必款待李少一番,今日就此别过。” 李连山还想说话,却见两人已转挥手,只得收声观望。 ‘张良’渐远,周遭人员也随之散去,新来的那位统领默默居于张良身后,与自称吕梁的统领并肩。看到此影,李连山自嘲一笑,笑自己错过结交同盟高层的机会了,这是他入境同盟以来,看到护卫最森严的一次,就算是同盟长老临城,也没有眼下这么多人护卫着。 一侧,张扬脚不停,斜头问道:“怎么回事?城里有人要砍我?还是出了什么事?” 凌志一脸僵:“没出事,也没收到有人想砍你的消息,就是你在城里的事传了出去,为免意外,我就带找了过来。” 张扬撇嘴:“这有什么好急的,想砍我的人多了出,可没几人认识出,就算我从眼前过,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现在一堆人围着,反倒碍眼并引人注目,有心人只要眼没瞎都能猜出一二。” 凌志无言朝周边护孑打了几个手势,迈入城门时,只余他和吕梁伴在张扬身边。 巡逻队营地接待处人头涌,大厅内上百人交头接耳,却无人得知,他们想见的人已混在人堆中,还有蓝袍汉子聊了起来。 汉子四十出头,有点福态脸上带笑,一看就是知道是个混个开会说话的人,张扬的凑近也证实了这点。 汉子见有人坐于对面,便主动介绍,丝毫没受来人短袖短裤加拖鞋还翘着二郎腿的影响,带笑道:“小友有些面生,不知何处高就。鄙人姓范名豪,暂任齐国驻新城负责人,负责商船来往调度。” 张扬闻言脚一放,说话时眼神闪躲,有点底气不足道:“总管见笑了,我只是上门结算过往款项,事前已和营中约定,没成想,今天这么多人。我是小本生意,没办法和您比,您出海一超就够我吃一辈子了。” 范豪没说过讲类的话语,反而点头一笑:“出海的确赚钱,风险大赚的也多,往回一趟吃一辈子有点夸张,过几年好日子倒也足够。不知小友从事何业?不妨说说,兴许我能帮上一二。” 张扬闻言先是一乐,随之暗淡,带着几分尴尬说道:“多谢总管好意,我家是养猪的,没什么特产能往船上装,供应营中已不足。” 范豪惋惜一叹没说话。张扬头一挠,转开话题,扫了一眼大厅才不解问道:“总管,你们这是要干嘛?怎么都聚这来了?” 范豪胖脸一笑:“小部分来求见张扬将军,大部分觉得机会不错,跑来混脸熟。”张扬摸头一脸迷糊,范豪见机压下声反问道:“城里有头有脸的都大多来这了,机灵点的都跑来混脸熟和拉生意了,没几个像你这么老实的。” 张扬憨憨一笑接受了赞扬,把对面的范豪逗笑了,两人越聊越欢。 二楼走廊,张峰看起大厅内胡闹的侄子即无奈又好笑,转过身对偷笑的吕梁吩咐道:“玩归玩,别太过分,该注意的一样不能少,城里是没多少人认识你们,可难保有人有画像,这些人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就生死难料。” 吕梁收笑点头:“您放心便是,新城不是镇上这点还是知道的,我们会尽量不外出,也会尽早离城回家。” 张峰满意点头,回过身看向下方人群,淡淡道:“个个心怀鬼胎,就没一个是单纯上门请喝酒的,见和不见没区别,被他们记住面样好处没一点,出门却得提心吊胆。” 吕梁眉毛一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张扬什么德行,您一清二楚,关是关不住的,只要一混熟他就没了危机感。” 张峰没回头手扶围栏一叹:“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事是躲不开的,是死是活就看命了。死在家里,至少能有个坟,有人拜祭。死外面,则什么都不剩,连尸首都要不回。我们能做的都做了,镇上明黑暗内一堆人严搜细查,你不在这几年,镇上又抓了四十几人,全是奔张扬来的。” 吕梁没问被抓的人怎么处理,没北上前,这类事务一直由他和张铭处理,被抓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死得无声无息不为人知。吕梁经手处理的就有四人,张铭处置的则有十一人。 想见张扬的人很多很多,单递上拜帖、请帖的就有百余,全部被一个理由拒绝了,商洛出面对厅中人说张扬已离城返乡,不理厅内如何反应,商洛说完就走。 次日,天色蒙蒙,红日未现,张扬离城踏上返乡之旅,护送队伍不复他邦境内壮大,此次仅有十二人随行,曾伴张扬一路的死营成员,全数置于城中,由其叔父张峰接管。 红日现,鹰部,边城。 长队离城向南去,延绵数里。队中,同盟、陈国、铜部、黄部、四旗立。队未,两人并骑,一人不复往昔俊俏,北去多年,一路风霜日晒时日磨,让他少了几分秀气,多了几分硬朗。一人不复以往壮硕身健全,现身瘦面尖,指有缺,面有斑……。 黄图回望城墙感慨道:“有点陌生,都分不清那是家了,明明已入境,却好像在国外。” 吕蒙亦回首苦笑道:“如果没意外,我不会再出去了,热血退去后,发现亏欠家人太多太多了。” 黄图斜头看向吕蒙,带笑说道:“要不要去镇上?挤挤总能找出位置。” 吕蒙闻言笑道:“我连将军衔都推了,就为了继续当小鸡镇镇长,要是张峰肯让出张镇镇长的位置,我倒可以考虑一二,只要头上没人管,我还应该还能接受的。” 黄图嗤笑道:“想想就行,就我表兄那人你管得住?张镇的刺头海了去,别说当镇长,让我管条街,我都不愿意。” 吕蒙一想也是这理,赶紧换条件乱扯,黄图则出言调侃…,柔光中,两人带笑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29章 《活着》 红日天际现,阴沉淡去,入眼山青草绿,万物欢腾,夜虫虽已静,百鸟却上枝头。 萧国,山亦青,鸟亦鸣,唯有人声默,天灾人祸战乱肆虐下,国已不国,处处纷争,处处乱,路见残尸,村落无人。六月,本该青苗渐盛的季节,可萧国一片凋零残默,田亦青尽是杂草,村亦在,不见人烟,重启的战端卷走了青壮,带了这片土地的希望,剩下的老弱妇孺能跑的都跑,跑不掉、不愿背井离乡者不是入城求全,就是遁山林避难。 萧国东南部,百里山林盛,山间孤城立,城名青山。曾经因山险、路稀、交通不便饱受鄙夷的城市,却也山险、路稀、交通不便避开多数纷争,皇子争嫡也好,府城东扩也罢,都主动跳过这座山中城,没有真正带兵临城,只是派出使者上门游说,象征性的通知一下,隔空喊几句,大概意思就是,你以后归我管了!老实做人,老实交税就可保周全。 现任青山伯是个妙人,长得胖胖的一脸憨,见谁都笑呵呵,不行就拍桌!对本国使团和外邦信使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有话好商量,只要他能接受的都接受,不能接受的二话不说就拍桌赶人,还摆出一副你死我亡的态势,真派人把路给掘了,把桥也拆了,还派人把沿途的水库的大坝挖得千疮百孔,就等人来放水了。 府城军于二月前重新攻城略地,萧境未沦陷的城邦有降有战,一时间,全境烽火。 山路难行弯弯绕,百里山林中百骑沿路前行,一路爬山过水进山沟,若不是沿途卫堡山寨,均派有人带路,一行百人早在山中迷路了。 三天跋涉后,同盟人算明白青山城为什么被嫌弃,对外说是百里山林绕,可亲身走过,就知道那是骗人的,百个屁!百字前再加个三或加个四都行。图氏的陌城已算穷山恶水,可和青山一比就显个可爱太多,陌城对外有四条可通车马的主路,青山城倒好,对外就一条,进山百里后才看零星小道。 三个向导叽叽歪歪说着本地语,对身后吊着的长队不理不睬,时而走大路,时而走小道,一会下马爬山,一会骑马飞奔,在山里拐来拐去。如此折腾,同盟士卒却无感,一路说说笑笑,这点山路于他们而言和爬自家山头没区别,属于日常行为,可养尊处优了几年的杰斯却有点顶不住了,又越二座山头后,屁股痛,脚板也痛的他,不再死撑认服下令暂歇。 队伍一停,该放马的放马,该睡觉的睡觉,该准备吃食架锅找柴生火,杰斯把竹席往路侧斜坡一铺,整个人就躺了上去,一边揉脚一边叹,如今境遇,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逃亡生涯。 杰斯躺下没一会,陈平就一脸不爽走来,上来就骂娘,用的是月国中部的方言,先骂向导几句才说道:“青山城就在山背面,离这也就几里了,就隔了一个山头。” 杰斯脸抽抽也用方言咒了几句,咒向导的不靠谱,目的地明明已近在眼前却不出声提醒一下,自己说停他们还真就二话停下了。杰斯出了点气,突然笑道:“青山人和同盟人一个德性,都是山窝窝中的野蛮人。” 言一出众笑起,身侧的十几护卫纷纷出言调侃,这些人都是随杰斯从月国一路跑到新城的人,方言他们听得懂,说得出。 从府城恢复攻势至今,萧境只能用乱字形容,到处都在打,各方势力今还是盟友进,明日可能已是敌人,境内抵抗者是不少,却无人能统筹,别说整军和府城人一决胜负,就连借个道都成问题,杰斯此次入青山,途中就被刁难数次,由于近路走不通,他只得绕道先回陌城,再从陌城出发,凭图氏的面子才连过两城进入青山地界。 杰斯的目的很明显,熟悉萧国地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就是打算在忻城面立个阻碍区,只要青山不倒向府城,忻城以北就有地千里缓冲地,夹在青山和陌城间的两城就算不乐意,也只能咬牙切齿骂上几句,然后苦笑接受现状。 山过雄城现,杰斯举目望城窒息感由然而生,眼前城池如梯,从山脚向上延伸数百米,入眼便有墙五墙六阶两断面,隐约可见各阶间的连接通道和护栏。 长出一口气,杰斯手一招,招呼同样震惊中的士卒下山,未登脚上山头前,只见城池顶部,一上山端,城现人窒息,心生无力感,此山离城尚远,中间隔着一片连绵青田,田中位置有一河,可就算离这么远仍觉墙高。 离城越近越感无边,杰斯于断面下看着向上延伸生的三四十米台阶,不由苦笑,就这难度,别说攻城了,走上去都很小心翼翼,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滚下挂了。好在侧面还有一条向上的斜道,没正面阶梯那么陡峭让人胆寒,让人胆寒,还但可以直通山顶,还能上下运送物资,杰斯向上走时,身旁不断有铁制滑车沿着制定路线上上下下,由揽绳牵连行动。 向上百米有个十来米宽的小平台,平台一端是城墙城门,一端是断崖,杰斯站于边缘下时一阵急风来,吹得他全身僵硬。 不用卫士招呼要求,同盟人主动上缴器械,把身上的长枪直刀木盾弓弩短刃都交了上去,仅有杰斯和陈平的两十名亲卫得到默认配带短兵,主动上缴时城卫把短刃还了回来。 城门开,扑面而来是与乱世格格不入的繁华,第二阶平台竟是闹市,宽约二里长近十里的平台上,仅内外两侧有石头建筑,中间处是三排木头搭设的简易商铺,铺面虽四面漏风,却也方便来客挑选物品。 杰斯一行住下待召见时,忻城却是另一番影像。 忻城东门长队入,北门长队出,旗帜鲜明却不同,入城队列来了营国,出城队列来自庆国,两国军队虽不是一道,目的也不相同,但敌人却出奇一致,都是奔着府城人来的。 庆国派兵参战是为了拖延时间,国内已和府城僵持的情况下,萧国拖得越久对己身越有利,既能分散府城兵力,又能减轻国内的压力,还能赢得充足的准备时间,为将来的战或降积攒筹码。 营国派兵是为保忻城。忻城于营国而言是门户也是关卡,若丢失,不但会直面府城兵锋,还会断去连接萧国连国两国的接通。往小了说,忻城一丢,自齐国、同盟、康国三方来的生意便会断去,不论大局还是小利,保下忻城成了营国之重。 北门上,一男一女立,男子一身黑衣面沧桑嘴角微扬,女子青华正盛红衣展颜不复高冷。男名辛宇,同盟海军参将。女名刘雯,忻城城主,脚下之城领主。 脚下队列,前已没入城外山林,尾亦未终,辛宇淡笑道:“事情好像没想的严重,萧国领主的抵抗力出乎意料,府城的攻势也料想中的势不可挡。照眼下事态发展,击退府城人不是不可能,只要齐国人到了,政国也参与其中的话,六国联军便会重现。” 刘雯一笑:“齐国有可能,政国就难说了,动荡已有数年,除前期的欲借道支援萧国,萧国动乱后,政国就再无动作,城中虽有人却一直不表态,就连近邻连国的求助都未作出回应。” 辛宇指向城外队列说道:“这样的局面挺好,无决战风险,各方只会能据城死守,只要粮草足退路有,府城就难如前期般直面三国,三线开战。围城需要兵力,攻城需要时间,还要付出数倍于守军的伤亡,只要死伤五十万,府城便会数年不振。” 刘雯眼一跳没说话,她无法做到轻描淡写一笔过。辛宇的到来打破僵局,观望者纷纷参与进来,却也打破了刘雯少女心。 和辛宇接触越多,刘雯越感觉他是天生的将帅,死人,死多少人,死谁,自他口中出毫无情绪波动,就像单纯的算数仅在于多或少。一番接触后,刘雯明确了自己的位置,只作旁观和调度者,不再干涉如何行军打仗,也收起慈悲心,对于游民不再是一味无偿付出,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游民想活想吃饱没问题,前提是付出相应代价,只要手脚能动者,都必须以劳动换住所换吃食。 刘雯作出如此决定,仅因辛宇的几句话,一句是:“战争是莽夫的游戏,聪明人往往因计算太多而不敢下场,却不知事事在变,有时一箭便可灭国,一刀便让万军灭,战争不是靠想想就能输,而是不惜任何手段一点一点占据优势。” 辛宇的另一句则直接不少,手指着城外游民安置地对刘雯说道:“这些人除幼童外没一个值得同情,国兴与他们无关,国亡与他们无关,他们只在乎活着,他们即然能弃国奔逃,弃你而去仅是时间问题。当一个成年人放下尊严那一刻,他已不再是人,只是个会张口说话会张口吃饭的野兽,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活命他们可以任何人,包括自己!” 长队已去,城头两人依旧。城侧空地上千人劳作挖沟,男女老少皆有,这些人无勤有惰,有静有争,有怨有咒,却无人觉得自己理应尽点绵薄之力,他们只为活着。 第30章 《大喜在即》 山水有相逢,张扬吕梁再次从新城出发,沿着曾经走过的线路开启了回程之旅。 一别十日,线路依旧,去熟悉又陌生,两人熟悉于城镇,陌生于沿途事物改变,自新城出,路上所见所遇一切已不复往昔。 道路变了,曾经一下雨就泥泞的路段,如今底下垫上碎石,面上铺了细沙,路侧多了排水沟,逢雨就水潭泥坑连绵的景象不复存在。大单如此,沿路多了不少指示牌,路口岔道均有牌引,减弱了迷路和走错的可能。 城镇变了,在同盟数年的推广和支持下,曾经脏乱差城镇有了质的变化,城中道路变了,难闻的气味不见了,旧陈的木屋泥屋中多了异类,己有不少砖石建筑参杂于中。其中变化最大的是卫生和水利。卫生方面,化粪池的普及,曾经恶臭苍蝇飞的露天厕所消失了,同盟半令半劝下,喝生水的人少了很多,洗澡也着日常,不再是半月不搓澡静待雨水临的境况,这得益于水利的工程。数年来,同盟以张镇为例,在境内大兴水利,将无人无用的地带修成水库,水库的落成解决了耕种问题,民众不用再看天度日,无雨亦可引水入田。水利工程的兴起,无形中增加了可耕种土地,各部各族都受益不小,长老院一番统计后发现,境内可耕种土地竟多出近二十万亩。 数年前,十天时间,从新城出发走同样的路线,张扬只走了几百里,如今,同是十天时,却走了一千多里,速度是原来了的三四倍。变好的路状和路侧的指示牌,张扬一行免去了逢雨停,入夜驻的囧境,也免去寻找向导耗费的时间,而沿途兴起的水利工程也帮了大忙,行进中的饮水问题得到了充分解决,不用再漫山遍野找水,不用再绕行入村入城换取干净饮水。 十天时间,千里逝,一行十三人已离辛部,进入铜部地界,并于一个名扶山的小镇停驻,与镇民寻问路况,得知有近路可走,不必再绕行黄部再走水路回张镇,只需于连山山脉中跋涉三日左右,就可进入铜城地段,届时便能一路畅享直达张镇,与绕行黄部一比能省五天左右。 得知消息的张扬当即决定抄近路,爬山涉水一事对他而是家常便饭,走了几万里什么穷山恶水没见过?进山三天就能免数日跋涉,这种选择,张扬连想都不用,一路走来都一直这么做,一直抄小路走近道。 扶山镇,位于连山山脉东南部,位于群山之中,该地山林密,一出小镇没几里,就是一山过完又一山,怎么看都看不远,入眼尽是山拦山阻。 张扬一行在本地两个向导带领下徒步爬山,每登顶一次,他们都能看到山脉的主峰遥现,鹤立鸡群般于群山环绕中。所有人都知道远处山峰叫什么,因为那座山头便是同盟权力中心所在,山头上建筑如林,建筑住着八部高层。 引路的向导是两个小年轻,一个叫蓝开,一个蓝田,两人是堂兄弟,生日仅隔三天。蓝氏兄弟长得还算顺眼,就是有点瘦有点黑,刚脱离集训队管束的他们,连成人礼都没办,就跑出来赚钱了,用蓝开的话说就是:“成个屁礼,我们家穷得就剩米了,牛倒有几头,可都是姐姐妹妹的嫁妆,我身为长子就分二只羊,田弟更惨,还羊都没分到就得三只猪崽。这没马,没甲,没盾,没弓没弩的办个鬼成人礼,花钱让人看笑话的事,我家那此老头打死不干,我们也不干。” 蓝开和弟弟蓝田一比有点话痨,总是叽叽歪歪闲不住,一行人都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精力,全队十五人,十四个累得半死不活,就蓝开还上蹦下跳问东问西,连续爬十座山头都没能让他闲一会。 队伍一停,蓝开便一溜烟住林子里钻,三二下就从众人视线中消化了,停下休息的人都已见惯没搭理,入山二天,早就见怪不怪,每次停下休息,蓝开都会脱队钻进林子找吃找喝,直接把山林当成了粮库,每次都能整来点东西。 张扬从路旁拆了几枝阔叶往地上一垫便坐了下来,面朝蓝开消失的方向,对同样刚坐下的吕梁说道:“那小子能折腾,往哪丢都不会饿死,我和你都没这本事,想当年我和一堆弟弟被岬叔往山里一丢,又是迷路又是饿肚子,还差点喂了老虎,出山时个个像乞丐,又瘦又破烂。” 吕梁眯眼瞄了林子许久,还是没能看到蓝开的身影,不得不感慨道:“不服不行,除了手脚还不够干脆,他已经能和我拼力气拼眼力了,不用几年,我就不是对手了。” 吃出酸意的张扬失笑道:“这年头打架历害用处不大,除了街头耍横,卖力气,能做的事不多,也是参军一途了。关键是蓝开嘴巴太碎,入训这么多年都没被招走,估计参军都成问题。这点倒和陆良那王八蛋很对味,他要是在这的话,绝对强拉硬拽把人招入偷窥捣乱序列。” 吕梁斜头一笑,鄙视道道“少打蓝开主意,他归我了,巡逻队用得上,集训队也用得上,跟你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张扬皱眉又展叹道:“让你了,有事时借我用用就行,带他进山打猎和或出门都是不错。”吕梁闻言满意一笑,点了点头算答应了。 远处声响树摇,休息中的人纷纷看来,只见数百外摇晃的树上突然冒出人头,并这边大叫道:“这边有二颗荔枝树!我刚才还打了一头山羊!赶紧来几个帮帮忙!” 不用吩咐,队中就有四人扲上背包开山刀,嘻嘻哈哈和蓝田朝蓝开所在位置走去,身后笑骂声起。队中些人跟张扬南来北往数万里,谁谁谁该做什么早就分配清楚,并成了习惯,只要一个眼神一声招呼,就会有人主动接过事务。 笑骂中张扬没来由一叹,无力说道:“还是进趟长老院吧,免得到家后不安生,被人背后说来道去找麻烦。” 吕梁无所谓应道:“你说了算,只要八月能到家就行,其他的我无所谓。” 张扬有此一说,是为了省麻烦。他本不想进长老院述职,还打算来个过门不入,打算气气那帮吃饱没事干,一天要晚闲着没事找事的老头。可一静一想,又感觉得不对劲,想到自己在陈国康国折腾出来的事,就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安生,与其再给长老院一个理由,回家等他们上门找茬,还不如趁现在离得近,自己直接杀上去,该说的说,该骂的骂,该认的认,如有机会就把身上的官衔甩掉,如此一来,以后就能老老实实闷声发大财做个懒鬼。 张扬越想越觉得有戏,在外期间自己擅做主张的事太多太多了,小到把药方让给方氏,大到怂恿苍狼陈国对府城动武,中间的更是数不胜数,工厂、技术、水泥、火药、联烟、学院…大大小小的事太多,多到连本人都记不清。张扬打定主意上长老院述职,然后拒不悔错,再然后气气那帮老头,如此一来,自己头上的将军衔十中有九难保了。 张扬在山中啃荔枝吃烤羊时,同盟东北面,鹰部山林中,有支二千多人的队伍沿着主路缓缓行进,队中千骑百车五旗现。五旗分别为同盟军旗,陈国皇旗,铜部族旗,黄部族旗,再加一个张镇的张字旗,因无风五旗软趴趴。 南归途中,黄土为主的千人队,意外撞见了张镇的运输队。运输队一行千人,张岭主事,护卫着一百二十辆马车,两队相遇后便合二为一。 黄图瞄了瞄防卫严实的车队不由好奇道:“四舅,你们送的是什么?” 张岭没说话两根手指一搓,黄图眼一亮小声道:“全部都是?全白?还是全黄?” 张岭失笑:“我也想,可惜不是,只有四十车钱,白的占了大部分,黄的只有四车,另有八车是珠宝稀罕物,大概够镇上开销十五年。” 十五年?养几万人十五年?黄图估出总价百亿上下,忍不住又斜眼瞄车,忍不住问道:“哪来的?怎么这么多?” 张岭笑嘻嘻说道:“一半是用纸钞换的,现在康国边境数百里,陈国南段都能同盟币结算了,我们就是用纸换金银。” 黄图一听也笑嘻嘻,张岭继续:“另一半得分二部分,小半是经贸利润,大半是你舅他们以前在康国抢的,花了老大力气才偷偷运回来了。” 黄图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张锦明明一同北上,却为什么总是玩失踪了,原来是和留守的死营成员偷偷转移钱财,从康国西北往陈国挪钱。想通一点万事明,黄图一下就想通了很多事,终于明白北上途中为什么有人脱队,到星原后张镇为什么还死命送生活物资,也明白信鸽为什么能在二年内到达万里外。 黄图表情精彩又是纠结又是无奈,张岭见之笑嘻嘻道:“别以为就你们两长脑袋,你们不在这几年我们也闲着。对了,公主一事,张扬知道吗?” 黄图目瞪口呆失声道:“你们没告诉他?” 张岭同样无语:“我们以为你传信了,就没再转达。” 语罢,两人相视一乐,都在想张扬知道婚约还在时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跳脚骂街。 两国主公自星原离开已有一年多,张扬以为婚约全部解除已有近年,却不知康庄没对陈国说公主的事,信倒是有,却是说张扬因事无法抽身,数年内没法过境陈都拜会。康庄就连国内的事也没参与,在雾城对张扬说的话全是假的,如今,康国公主也已入境同盟,离张镇已不足百里。 黄图和张岭调侃时,张镇上下却忙个不停,横幅彩带都挂到了青环谷,张山忙着准备住处食宿,辛喜黄月家带着儿子女儿直接住在青环谷等人,白已全白的张海亦是如此。张家在忙,镇民也没闲着,无数人在自家门前挂上喜庆物。唯有正主张扬毫不知情,还在为婚约的解除暗乐。 第31章 《纸章上的乱世》 居高望远万物清明,同盟长老院立于连山山腰凸出位,所在位置可以俯视东西北三面,南面就没办法了,想看就只能往山顶爬或绕到背面。 长老院建筑群前方有一名‘驻军’的广场,广场边缘护栏边,张扬双脚悬空一脸黑,眼前风景无法抚平他那颗受伤的心灵,其侧两人立,一人脸幸灾乐祸,一人疯笑不止。幸灾乐祸之人姓张名岬,疯笑者姓吕名梁。 张扬脸黑的原因不少,可以总结为四点。 第一,爬山。从早上就一直爬了山,一直爬到太阳渐中才到达长老院,人一到,还没喘几口气,便被招了开会了,连午餐都没吃上。 第二,联姻。与两国的联姻不但没取消,甚至连成亲日期都订好了,他将于次月十九与康国文华公主举办婚礼,于次月的次月九号与陈国武宁公主成亲。 第三,升级了!身上的参将军衔不但甩不掉了,还成了副将,还要身兼同盟财政理事、民生教育主管二职。 第四,被气的。气康庄坑自己,气家里人不靠谱,气长老院的不按常理,气张岬的幸灾乐祸,气吕梁的疯笑不止,气全同盟都知道自己要结婚,自己却不知道。 张扬好不容易表情放缓,张岬却又拱火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联姻不是小事,你不在镇上面子上说不过去。” 张扬斜头瞪眼没吱声,哈哈~~吕梁又忍不住了。 张扬气道:“笑个屁!有时间笑,你就不知道去库房把钱算清楚了?记得帮我把加班费,高温费,外派补助都算上!” 吕梁忍笑点头话不说一句就快步走开,走开时肩头还一直在颤。 同盟长老院算准张扬想甩锅,想把头上的名号甩掉,于是事先就商量好怎么把缺口堵死了。张扬说军饷不够,自己倒贴了多少多少,长老们先是一惊,然后就认错,再然后就承诺把数额补上。张扬说自己擅作主张该罚,长老们就说事有事有轻重缓急,万里之遥,若事事等长老同意确认那黄花菜都凉了,还说张扬有大将之风,知道如何作决定,然后就给他升级了。 张岬站在坐地不起的侄子旁看向山脚城池,突然问道:“后悔了?” 张扬摇头:“后悔说不上,就是有点累。入场无退路,身不由己的道理,打小你们就教过,我记得一清二楚,就是处处不自由让人很难受。” 张岭一叹:“没人能自由,村子没变时我就想多赚点钱,让你婶你弟你妹的生活好点,现在,钱是有了,多到花不完,可还是老样子,依依四处奔波。” 张扬侧头一脸不信反问:“多到花不完?” 张岬气笑:“是没你的多。我的现钱有三百多万,镇上营生每天有二千左右收入,说花不完的确有点过,可真没地方花呀!” 张扬感同身受,这年头有钱真没处花,除了吃喝嫖赌权,想买飞机没有!想买汽车没有!想买风扇没有!想吃冰棒没有!…… 吕梁去而复返,手上多少两张纸,一张是同盟开出的票据,数额为四千万,票据上盖有八部族章,另一张是张扬的任命状,同盟指派他为张镇将军,负责张镇防务。 张扬看到数额无奈一笑,五千万看似很多,却远远不及这三年多的支出,单以千人,月薪一千,三年为计,仅仅是支付人员薪酬,张镇就花了三千六百万,而张镇外派的人数远远不一千,时间上也不是三年。这还仅仅是薪酬,还没算上这些年的吃穿住行,没算上器械的损耗和人员的奖励。张扬不清楚镇上这几年付出了多少,可单从他手上支出数额就已超三千万。眼下,同盟给出五千万,只能算是一点补偿和默认,默认张扬在国外敛财为。 吕梁接回票据时带着不满问道:“要不闹一闹?兴许能多拿点。” 张扬却摇头:“算了,没必要闹,也没有闹赢的可能,怎么说都是镇上吃亏,只要他们来一句‘人是你们自己派的,没人要求!’咱们就得哑火。就当花钱买教训,我没心情,也没精力留下来和他们拌嘴。” 张扬犹豫是现在下山还是明天时,群鸽不知何处飞来盘旋于广场之上。鸽群一落地,广场值守人员便围聚过来散饵抓鸽子,好一番折腾,把场边三人都看乐了,也没能把鸽子全拿下,好气又好气的卫士只得回去拿抄网,抄网一出立马成功,他们从鸽子脚上拿到了十四张小纸条。送信人员一走,鸽子又被放出笼子,这时的鸽子反倒不怕不躲了,悠然自得吃食对往来人员爱理不理。 吕梁眉一皱说道:“应该是出了大事,不然没必要一次放这么多。” 张扬无所谓耸肩:“只要不打仗其他的都好说。” 好的不灵坏的灵,张扬的嘴巴像开了光,话过没一会,就有卫士跑来把他和吕梁请去了。 一栋六层楼房前石碑立,碑高二米长约五米,碑上刻有《国防部》三个大字。 同盟国防部成立还没两年,目前在职人员只有八十人。八十中,有三十人是守卫,二十人是档案员,真正做事的也就三十个。国防部三字威武霸气,实则该干嘛都没明确好,目前只有有四项职责:一,收录军籍档案。二,统计军费开支。三,画地图。四,情报汇总分析。 同盟国防部现任防长是个老实汉子其名段坤,以一脸严肃木讷着称,就任防长前担任长老院后勤统领六年之久,并以严明小气抠门的管理模式,让各部长老对他又爱又恨。长老们爱段坤的公事公办,也恨段坤的公事公办,一句话总结就是看情况,需要时笑脸相迎,不需要时吹吹鼻子瞪眼。 张扬虽然没见过段坤却对他印象深刻,原因在于一张数额为六百三十钱的缴纳单。数年前,张扬在长老院折腾吃食时没少占便宜,又蹭厨师,又蹭食材,然后他就收到了缴纳单,单上把费用列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挑水的费用都算上了,段坤可以说是张扬当年自费买吃食的原因所在。 国防部一共六楼。一楼为警备和接待处,负责接待和检查出入人员。 二楼,一共十个房间,会议室和绘图室各占一半。 三楼四楼为档案室,收录着同盟全军士卒名单,统领级以下人员的户籍所在地,父母儿女兄弟姓名,成员年龄都有详细记录。 五楼同样是档案室,分为八个部分对应八部,放置着八族成员名册,但凡八族子弟成人但会被收录其中,张氏一部现收录有一万四千二百四十九份人员档案,张扬在张氏狂字辈中排第二百二十六位。 六楼为机密阁,只收录有一千一百二十九份档案,档案中个人生平和画像,收录条件为同盟统领,将军,城镇长官,同盟长老。一千多份档案中二百多已被白绳绑起,白绳代表已故。 二楼,一间名为《朝闻》会议室内,十一人静坐看信,张扬于主位上也是如此。室内十一人,将军有三个,统领八个,张扬官最大,年龄却是最小,其左为参将段坤,其右为参将张崆。 汇总并印出的信上一共六条信息,原文如下: 月国西部烽烟又起,起因为公爵范平遇刺,清江两岸已乱成一片,已有五城数郡毁于战火,目前范平生死未知。同盟历一零六年六月二十四发。 月国东南动乱未止,现已牵连二公三侯一王,动乱区相当于四个国境,已知万人以上叛军十二支,称王二人。一人于中部沿海陆海称王,自称平王,其名范畴,年四十左右。一人于南部群岛称王,自称海王,其名曲靖,年三十左右。同盟历一零六年七月初二发。 月国北线五州势不平,三月内,已知领主冲突九起,地方暴动二起,流匪六股。半月内,临近岷江一侧有三起针对同盟小型商队劫案,被劫数额三千余万,确认伤四十五人,其中三人伤重不治。同盟历一零六年七月初十二发。 康国沿海中段,海盗又起,已有四支般队遭劫,我辛部鹰部船队都曾与海盗遭遇,未动武,两方汇总后给出评估:‘敌有船三十船,万人下上,行事进退有度,十有八九为康沿海军镇所为。’同盟历一零六年六月二十三发。 六国战事焦,齐国万军已经登陆,已知有齐营连庆四国主动卷入萧国战事,出动人员均在万人上下。另,商路平,自忻城事件后,已有两月无袭击报告。齐岛,同盟历一零六年六月初四发。 萧境群雄起,府城攻势未如预计般摧枯拉朽,已知抵抗势力十余,萧西南战力最强,能战之力过十万。战至今日,我方接敌数次不及十,自身伤百余,亡十九人,统领杰斯深入萧境与青山领主接触现状不明,已有月余未曾信息传回。忻城无事。同盟历一零六年六月初一发。” 张扬将信一扫而过便神游四方,想今晚吃什么好,想回家后怎么偷懒甩锅,想着怎么把长老院给的头衔甩掉,他时而皱眉,时而嘴角扬,还真像在考虑信上事务,让室内众人误以他在考试怎么处置和回复时,唯有吕梁摇头苦笑。 第32章 《故土》 叮叮叮~山间铃铛响,偏道上一支十五人组成的自行车队,拍铃示意前方路人车马注意避让。 车队所用自行车相当结实,车身零件除了坐鞍和车轮外层包了层皮,其余没一个是虚的,全都是实心实铁制,轮框是,架是,方向盘是,链条是,就连制动片也不例外,一到急坡就一路火花闪现。 车队自铜城出,骑行五天,日行百里,现已过铁原城过江进入张镇边缘地界,若不是日头难挡高温晒,只能早上和下午时分赶路,以张扬为首的十五人已至张镇。 自行车的出现,让赶路方便不少,路上不必为坐骑找吃找喝,还得看天气,看它们脾气。自行车就没这些问题,随身睡袋吃食往后架一绑,只要人还蹬得动,就能随时出发,若在路上累了,人倒地一躺车一丢就完工,缺点在于屁股疼脚板疼还费水,五天时间,张扬喝了三次生水,拉了二两稀,全都是因为半途把准备的饮水喝完,口干舌燥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看到路边有水就上去痛饮一番。 车队的出现让同路的行人商队运输队多了些谈资。行人羡慕,想给自己也来一辆,这样就不用租驴租马代步了。商队和运输队则是嫌弃,自行车是好,却抢了他们部分生意,以前的短途小单基本没了,全被自行车手抢了,现在只能跑大物件跑长途。 车队卷子扬尘越过同行者,前弯一过,便看到路中警示牌和一条新开的便道没路。警示牌上有‘前方修路,车马行人绕行’十个大字。泥路则坑坑洼洼积水未散,与脚下沙石路天差地别。 张扬一脚刹停于牌前,瞄了瞄牌上大字,又瞄了瞄泥泞不堪还看到尾的近道,然后就对牌上内容视而不见,手一招,继续带人沿当前的沙石路继续前行。 又过一弯,又见警示牌,张扬依旧不理,再过一弯哨卡现营房入眼,同入眼帘的还有一片忙碌,哨卡后,无数人在修路,有人举锤碎石,有人捡石铺平,有人担水挑沙,有放置固定物,有人搅拌混凝土……。 车队一停,哨亭便有两个光膀汉子带着不悦走出,没等两人开口骂街,车队成员纷纷挂下防沙灰用的面巾,其中数人还带笑朝站岗的他们打招呼,显示彼此认识。 没一会,张扬便得知情况。前方二十里都在进行铺设工作,目前只完工一半,什么时候通行得看进度,走临时路的话得趟十五里泥泞山道。 日头渐猛,饭点将至,得知过了这段,再往前便是水泥路的车队不急了,成员生火做饭时,张扬直接躺哨亭里呼呼大睡,两名守卫无奈又无助有无能为力,只得灰溜溜躲开跑和旧友闲聊。 当前道路名三号线,又名南城公路,是张镇第二条接通外界的硬化路,制定路宽为六米,可容四辆马车同时通。三号线,全长三百里,施工已有二年半,目前仅剩四十余里还未动工,预计全线通行还需半年时间。 张镇一号线,又名连城大道,全长二百六十里,接通张镇铁原,路宽为八米,全线通车已有三年多。如今的三号属于补充路线,是为了帮一号线分担来往车交人潮。 张镇二号线,又名潮汐路,名中虽有路字实为运河,运河全过七百里,设有九坝九闸,起于张镇终于拥江铁原段,现能通行长宽三十米以内船支。 张扬睡醒工地寂,一行人趁着工人休息,有守卫的带领下穿过施工段,一路上肩挑背扛推,费了老大劲才走了出去。 车轮落于水泥路面时,车队成员虽不是第一次见水泥路,却还是忍不住鬼哭狼嚎了一番,铜城段的十余里没能过瘾,铁原城的三十里也没玩够,如今脚下两百里却足以让他们赛上一回。带路的两人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张扬便双脚踹踏板一马当冲了出去,队中纷纷气骂着追上。自铜城出,车队一行便一直打赌,以村镇为起点终点,每次每人一百,沿途经四十一处村镇,张扬以不要脸赢了九次。 – 张镇神匠区,有一处建筑是异类中的异类,不但同牌号和周边不搭调,建筑也不搭调,临家门号都是五百开头,它却是88号,别人是三层小楼带半米围墙,它却是木房一栋四处漏风。 神匠区88号一楼,李连面向身前瘦高的小少年一脸不信道:“少扯淡,你说你是童胖?你自己信吗?” 少年气笑回怼道:“你以为我想瘦呀!还不是你们这群王八蛋拍拍屁股就没影了!五年了!每天起身我都能瘦二两!” 迎风围着童胖转圈圈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伸手比了下个头,一比下发现才这小子竟然和自己等高了,五年前明明还是同滚滚一个,身高还止自己嘎子窝。 童胖斜头白眼:“迎风大老爷,你玩够没?” 听到大老爷三字,迎风一笑伸手,想像以前摸童胖脑袋,却被童胖一手拍开,迎风笑嘻嘻道:“老规矩!摸一下十钱,我现在有的是钱!现摸现给!决不拖欠!” 童胖中指一竖,调侃道:“就你那几个子,还好意思说有钱?都没我零头多!” 迎风一脸不信,童胖一笑说道:“你才一百多万,我差不多一千万了。” 迎风不信,李连不信,纷纷出言调侃,童胖也不弱声……。 事有先后,先者吃香喝辣,后者望眼欲穿,李连迎风童胖三人都是先行者,靠着先发优势在张镇站着了脚,并一点点占据优势。尽管李连迎风多年不在镇上,可生意却有人帮忙照看,陆象负责经营扩张,张狂负责资金管理,童胖负责记账,几年下来,迎风成了百万富翁,李连买盔甲器械的钱还得差不多了。而全程参与的童胖则小赚不少,如今名下二处房产,三家餐厅,四家服装店,二家渔店,还从张扬的产业中分得了1%的股权,个人资产虽没说的那么多,却也是迎风的三四倍。 一别五年,人变物变世界变。童胖从小子变成了少年,从胖子变成高瘦。镇子变了,以前入眼尽是木质建筑,沙石路,现在放眼尽是整整齐齐的三层小楼,水泥路,比以前的杂乱干净多了。张镇的薪酬变了,底薪从六百变八百,物价也变了,除了主食没什么变动,肉类租金和日常用品都有了涨不少。 法规也变了,张镇成了征税试验田,率先征起了个人所得税,城市服务税,交通维护税,房产交易税,而原有的田税和人头税则渐渐消亡,同盟高层把目光投向了商人工人。 四税中,城市服务税为固定税,入城务工经商者都是征收对象,商铺每年每户需缴百钱,务工人为十钱,税款无人上门征收,而是由银行代扣。为了方便收钱,镇上所有商铺和务工者都必须在开铺和入职后办理手续,超二月不报者一经查明,铺面关停,务工者辞退。 交通维护税无固定征收对象也无固定税额,翻译过来就是,全民都是征收对象,想收多少由我说了算。目前张镇的交通维护税以人头车马计,成人一年为二钱,未成人和年过六旬者免税,车马为二十钱一年。往返的商队运输队则以车马数量以次为计,单次单车为十钱。 房产交易税,则是登记税和契税,镇上会登记交易人员姓名和交易物业,给予交易双方正式的地契。为管控土地交易,镇上拒绝承认任何私下交易,未经登记者,土地兼并者,一经查出视情况给予处罚,轻者罚款,重则罚没。房产交易税事实上像个摆设,张镇全境土地就没一寸属于私人,以前属于张氏私有,现在属于镇上统筹,就连张扬名下的土地也是分配类,镇上有权收回,其他人的更不用说,有的只是使用权,而无永远权。房产交易的登记费用以次计算,每次五百钱。 个人所得税,征收对象为务工人员,起征点为一千五百钱,超出部份以3%计锐,目前镇上缴纳个税人员不足五千。 四税外,张镇还有商业税,间接税,两大古锐存在,商业税征收比是利润的10%~30%,间接税则收得无声无息,多是物价上涨的方式收取。 个人所得税,城市服务税,交通维护税,房产交易税,已在张镇运行二年,目前无异样,一切风平浪静,大家都有钱挣的情况下,没人会在意一点零碎小钱。 夜幕临,城镇灯火兴,街巷人潮涌。夜如钟,宣告一天的忙碌结束,无数人涌上街头挥霍着这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沿路商铺灯火明,青男少女欢声聚,夜已临,夜未终,夜难眠。 凯旋大道上,四男同行,三人清瘦一人圆,对入眼一切有感有触却无言,一别多年,重回故地却感到了陌生。四人行至神匠区,看到小区高达三米围墙和入口的关卡都不禁皱眉,好在守卫认得他们没有拦停,这才让他们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88号灯火明,四人驻足于外,内有三人向外看来难掩欢喜。神匠区因黄图、陆虎、张疯、张癫、回归欢声笑语时,青环谷一处草地上十五人躺尸,自行车乱扔一地,呼噜声震天响。 第33章 《欢聚》 红日当空照,热浪滚滚来。张镇镇厅,张山于一楼大厅一侧上沙发上小睡,身侧还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人,他们全都是来蹭阴凉睡午觉。大厅另一侧依旧办公,工作人员和前来办理事任的民众早已习惯这一幕,懒得多看一眼,只要午体都不打呼噜就行。 张铭睡得正香突然被拍醒,睁眼第一句就是:“我没打呼噜呀!” 拍醒张铭的是个有点胖的小男孩,闻言点头说道:“没人说你打呼噜。头,城南有人看到张扬将军了,报信的人说他和吕梁踩着单车入城了。” 迷糊中的张铭听叉听成了张山,于是头一转看向墙边沙发,那沙发是张山的午体专用,张铭看到沙发上有人才回过神,惊喜道:“老大回来了?” 小男孩没听懂老大是什么意思,随家人入城才三年的他不认识张扬,却也说过张扬的两个绰号,‘老大’‘阿大’。 男孩姓周名单,十岁,因脚利索认路记性好,长得也喜庆,在童胖的引荐下成功在镇厅混到个跑腿活,一天到晚在镇上跑来跑去传闪讯。张铭话落,周单便点头嗯嗯嗯了几声。 张铭瞄一眼张山,纠结数息,还是没敢过去叫醒,悄悄拍醒身边几人便和周单一起往外走去,一出门便奔村子去。 神匠区大门外人头聚,都是听闻张扬回来了便出门凑热闹,没一会便聚了上百人,门卫看势不对紧急出声提醒并赶人:“走走走,散了散了,他们在外跑了几年,你们就不能消停点?能不碎嘴就别碎嘴。”围聚的人本就是左邻右舍,对门卫的话没什么意思,嘟囔几句就散了。 张扬漫步小区,身边己无大队保镖,和他一同溜达的只有蓝开蓝田兄弟,一同入城的吕梁和一众护卫在小区前就散了。吕梁飞奔回家,张扬见88号大门紧闭才有了闲逛的心思。 三孩身边过,年长的红衣小女孩突然停步回头嘟着小胖脸眯眼,望向擦肩而过三人目露思量,总感觉其中一个像自己兄弟,小姑娘歪头时一个机灵猛然回头,不出所料,方才跑在前面的两个弟弟消失了。张云照不上确定刚才那人是不是自己兄长,便开始满小区找弟弟。 处处楼房处处陌生,张扬一边一边观望,入眼尽陌生,记忆中的一切都变了,路变了,房变了,人也变了,一路走来没看到一个熟面孔,多年不见,小区里的小孩认不出他,他也分不出眼前跑来跑去的孩子是以前的谁谁谁,而小区内的成年人这时多是在外工作,就是有人体假在家却不会坐在门口晒太阳。 小区面河处曾经是一道简易木栏,可一眼一跨就过,如今,高墙立视线阻,只闻墙边人声起,不见旧日景。张扬一脸无奈没了闲逛之心,正打算回88号,往前走想绕道时突然瞄见墙面有道铁门,门锁于内,还是一拉栓就能开那种,想到墙外便是《古董大排档》腹中饥饿感便涌了上来。 张扬回头对看什么都新奇的蓝氏兄弟问道:“你们饿不饿?我打算去吃点东西。” 蓝田木讷点头,蓝开笑嘻嘻问道:“老大,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今早那样的烧鸭?早餐时,我去小解一下回来时就剩二块,都没有能吃出味!” 张扬想起早餐不由笑意起。早餐时,蓝开尿急路开,前脚刚走后脚烧鸭来,给他留的那二块还是弟弟蓝田帮抢的,不然一块也吃不着。 多年未临,张扬也不确定菜单上有没有,离开北上时,古董大排档的菜品依旧不多,又忙于备货应对即将开始的大赛。不确定有无变化的张扬摇头:“很久没在镇上了,有没有我也不清楚。” 吱~铁门开,门处蹲坐的老汉抬头一看出来的人,不由满脸惊喜道:“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了?” 张扬同样一笑:“古叔好久不见,您怎么跑这守门了?” 老没拎了手中餐盒,笑道:“跑来送餐,顺便偷懒,却不知道那个小屁孩从里面把门锁了,有钥匙都打不开,我只好在这蹲了一会。” 张扬闻言看向铁门,这才发现外部也有门栓还带锁,不由笑问:“有没有多余的钥匙?有的话给我一把。” 老汉笑道:“你晚了一步,多的那把昨晚给黄图了,他们现在就在店里,你现在过去刚好,菜应该还没上齐。” 张扬笑嘻嘻挥手带着蓝兄蓝弟朝几十米外已大变样的餐厅走去,老汉一笑拎着餐盒进门,一进门便熟练的把门栓上。 古董大排档一再变更,从最初的简易木棚,变成了现在的二半层餐厅,占地面积也从几米见方,变成了如今的占亩地五亩。黄图等人不在一楼大厅,也不在二楼包厢,而是在楼顶吹风晒太阳。张扬以为黄图发神经,一上楼顶便笑了出来,黄图的确在顶楼,却不是他想的晒太阳,而是躲在巨形水塔下方纳凉,二桌十四人还玩起了扑克牌。 黄图,张疯,张癫,张狂,陆象,陆虎,陆良,王昭,李连,欢风,卫东,李信,关爵,童胖,十三人围着桌子玩得正开心,张扬出现都没能让他们停下输钱的脚步,十四人正为谁买单杀得你死我亡。 胖童率先离场,手中底牌尽没的他,气鼓鼓往桌中的铁盘中扔了二枚金币,便一屁股坐到了张扬身边。张扬伸手摸向童胖脑袋,童胖没抗拒一下眼红,带着哭腔说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房里的东西都换了几遍,你们都没出现。” 张扬脸一抽一巴掌拍过去,童胖哭腔一收立马笑出声,只是眼角有泪。 张扬没好气道:“都十几岁的人了,该长大了,以后少给我整这些没用的,你不嫌脸我嫌。滚滚滚,回小区把吕梁给我找来。” 童胖点头一抹眼泪,张扬指着身边的蓝田对他说道:“这帅哥叫蓝田,以后跟你了,零碎的小事就给他办就行。” 童胖带笑往楼下走,蓝田难得灵光一次,不用兄长出声,也不用张扬抬脚,便主动跟了过去。 张扬心绪未平。陆良便一脸输钱样走来,坐下时掏调令一递,说道:“以后跟你混了,记得给我涨点薪酬,这是军部调令。我手下在册人员一千三百人,游离未登记也不方便登记的有二千左右。” 张扬脸一黑吐槽道:“那帮老头就不能让我歇一歇呀,真当我没脾气呀!” 陆良嗤笑:“省省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写信骂几句,我还不是和你一样当牛做马没一刻清闲。” 张扬耸肩:“骂没用,写信没用,你就不能听我抱怨几声?我心眼可小了,当年偷窥的事我可没忘。” 陆良中指一竖,走开眼笑道:“你屁股上有胎记的事,我可没对别人说过。” 桌上喧声突停,个个转头看来,张扬气骂:“要不要我脱裤子让你们看看?” 黄图摇头信誓旦旦道:“不用不用,这事我就就知道了。” 张疯点头:“小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光屁股的时候我也一样。” 张癫挠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记不清了,黄图倒是真有,我记得在右边。” 张扬带笑竖指,张癫欣然笑纳,黄图一脸黑线,桌边众人一脸玩味。 不理会桌上乱侃,张扬朝李信,关爵招了招手,两人凑近便问道:“在这还习惯吗?有没有要帮忙的?” 李信带笑:“镇上很好,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以后会习惯。” 关爵则直接不少:“还行,就是有点吵闹,短期内不会出什么问题,可长期难说,毕竟脚下有土无根,一旦管制散去,我不敢保证人员会遵纪守法。” 李信欲言,张扬举手叫停说道:“话说开的好,同处一邦同渡一船得放开点有什么就说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我不喜欢,镇上也没人喜欢。其实不仅你们无属归感,镇上有八成的人都一样,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成家立业生个孩子就行。” “身份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个人问题就得帮你们自己了,这谁都没办法帮,过段时间死营集结,我们再商量商量怎么解决男多女少的问题。” 陆良见张扬一停便插话道:“这个简单只要有钱就行,南面乱七八糟的,有点是无家可归的游民,卖儿卖女的事多不胜数。” 张扬拍头气道:“我出钱,你能弄来一万个?还是二万个?” 陆良耸肩:“我人小官小办不来,你倒有可能,只要能说动长老院,有足够人力物力确保沿途周全,南边自然会有人接单,问题仅在于钱多钱少。” 张扬皱眉沉思,桌有牌亦停,所有人都在想人口交易的可行性。 脚步声响,童声嬉,楼梯间伸出三颗小脑袋。 “哥哥…”欢声中,两个小男孩迈着小短腿奔向张狂……。 一衣红衣的张云怯生生站在张扬面前欲言又不敢,张扬眼一红猛眨几下,一抹脸才蹲下伸出双手。 楼下,餐厅掩门,出门牌匾出,上书四字:暂停营业。 楼上,人声沸,百人来,酒宴起,张扬笑得脸都僵了,他对爷爷笑,对父亲母亲笑,对叔叔婶婶笑,对兄弟姐妹笑,对坐左边的武宁公主笑,对坐右边文华公主笑,对泼了自己一身水的幼弟还是笑。亲人聚来太突然,让张扬只得笑脸相迎,他原本计划傍晚再入村,到时便不用满城找人,没成想,消息一出,亲人便己涌来。 第34章 《盾起》 宿醉难解,天气炎,天蒙蒙未亮,神匠区88号门前台阶上,张扬扶头飙汗疲态难遮,醉酒头欲裂,炎热狂汗口渴下一夜难眠。 清风来,吹来凉爽,也吹来了些许烟火味,天虽未亮,小区间已有不少人起身准备吃食,蒙蒙天色中隐约传来邻里间问好的声音。张扬头一抬双手撑阶站起,用斜披于肩的衣服抹去身上汗水,转头便向屋内走去,大门一关,于昏暗中手扶护栏艰难向二楼走去。 天渐亮,房外人声脚步起,朝阳显露天际时城镇从沉睡中醒来,无数人走出家门赶往工作地点,城中巷道渐沸渐喧。 黄图被吵醒,眼一睁便抚头长叹,息中酒味浓,昨日酒宴,与表兄张扬一道成为灌酒对象,对来自长辈的酒水无力抗拒,如何回到房中黄图一无所知,只知自己于席中被灌醉。 咚咚~黄图坐起敲墙,咚咚~临房的张扬回应,咚咚…同处一楼的张疯张癫也在回应,然后咚咚声便一直不绝,同处小二楼的兄弟四人玩上瘾了。 大厅内,被吵醒的陆虎咆哮道:“你们能不能安静点!你们不睡就不睡,能不能别吵吵!”陆虎叫完也迷茫了,脑中无数个问号,怎么睡地板上了?怎么在这?不是和兄长回家了么?能想起来的,只有和兄长陆象送张扬和黄图回来,好像是一个背一个,同行的还有几人,就是想不出谁了,对于自己睡地上之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扬隔墙问道:“胖子!楼下水缸有水吗?” 一脸迷糊的胖子机械向后厨走去,扲开水缸木盖便伸手往里一伸一探,结果却没碰水,然后又向前挪挪了,肚皮都贴到一米高的水缸上了还是没碰过水,于是头一抬叫道:“没水!”走出后厨坐到沙发上时才想起小区通自来水了!于是又叫了一声:“有水!” 二楼,张扬一脸迷糊:“到底有没有?我想洗澡!”闻言的黄图张疯张癫三人忍不住笑出声。 后院,靠墙处,龙头立水于管中来,龙头底下一桶接水,张扬一手扶墙看水。 房内,卫生间门半掩,张疯于中冲洗见桶中水渐无便叫道:“没水了!紧急再提一桶过来!” 等水中的张扬眉毛一跳气骂道:“你他娘的!都用了五桶还不够?洗金子呀!” 张疯探头笑道:“大哥,我娘也是你娘!信不信我告状?” 厅内,黄图和陆虎在对线,两人一言一语回顾昨天发生的事,对张氏兄弟的吵架视若无睹。 没多久,张疯上身裸下身一条短裤出了卫生间,就当门边瞪眼的兄长不存在,悠然走向大厅。 张扬气骂几句便继续进行提水大计,打算先把水缸填满自己在进去洗,一桶,二桶,三桶,四桶,在等第五桶时突然听到关门和拉拴的声音,心态一下就崩了,飞快冲进来对卫生间内的张癫叫嚣,张癫则爱搭不理。 童胖小跑而来,一进门便对骂街中的张扬叫了一声‘老大’,然后就悲催了,提水的重任毫无意外落了他头上了。张扬洗完黄图洗,黄图洗完陆虎洗,童胖一脸无辜一桶一桶又一桶提水,连着提了十三桶水,这还没完,人是洗好了,可水缸还空,于是又黑脸提了九桶才把水缸填满。 童胖靠门刚坐下,便看到还远外有一胖一瘦带笑走来,两人手中提着餐盒,见童胖看来还故意装着吃食的盒子提了提。 陆象一进门就看到弟弟一脸茫然看着自己,不由失笑道:“看屁看,你那么大一坨我可背不动,谁让你往沙发上一坐就睡着了。” 张扬等人吃包子喝汤,张铭从挎在身上的牛皮包中掏出五个本子分别一递。张扬一接一看不由笑了,本子有《个人财务》四大字,下方有《张镇银行》四个小字,外加银行的图标,图标为金色圆环,内置一山代表同盟连山。 张扬没详细看直接翻页,连翻九页才看到总数,数了几遍零,才敢确定自己不在这几年,竟赚了六个小目标。 黄图也没详细看,但也没像表兄一样跳过,而是看下每年总数额,才看尾页的总算,看到有一个多小目标时不由笑意上脸。 陆虎和张扬一个德行,也是直接看结果,看到自己有九百多万时牙都快笑掉了,笑得脸上肥肉直颤。 张癫看到自己有四百多万,不由迷茫对张铭问道:“阿铭,是不是算数?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张疯附声:“我的应该也错了,怎么想怎么算都不可能有四百万,要说四万我信,可这差太多了。” 张铭一笑解释道:“你们的钱款没错。四百万中有一半来自镇上,包含土地租金,商业收益,年终分红,具体怎么回事,问老大就行。另一半则是名下店铺的收益,你们不在这几年,镇长用账上的钱给你们每人开了五个店铺。” 张疯张癫对视一眼不由苦笑,两人几乎同时看向自家兄长。张扬白眼一翻气道:“嫌多的话就给我,以后别问我借钱就行。”张疯张癫没吱声却笑了起来。 吕梁被童胖叫来,同样从张铭手上拿到了本子,个人资产有三百多万,一看数据他却脸黑了,倒不是觉得出了错,而是没自己夫人有钱。吕梁不在这几年,张馨可没闲着,她用人脉关系捣鼓出了十九家店,二处房产,外加一个小工厂,银行账上几有四百多万。 张铭见吕梁脸黑不由带笑提醒道:“你不在时夫人没少从账上支钱,前前后后支出一百多万,直到去年才没再领钱。” 吕梁眼一亮底气顿时上来上,一想到张馨得意样便忍不住了,手一挥便带笑夺门而出回家找茬去了。 调侃吕梁的声音一收,黄图便上楼拿来一个厚重的牛皮本,本中记录着一行人在外折腾几年的结余。本子一翻,黄图便报道:“方氏未收欠款有九千多万,商业收益未知数,军中欠饷未收,近卫军和雷霆军支取未计,镇上开支未计。如今,能动用的有白银和黄金,白银估价有一亿二千万,黄金估价七千万,总计是一亿九千万。” 张扬一听无奈道:“长老院补了五千万,你把军中欠的全划掉,这些是讨不回了。钱的话先别分,等镇上开销出来,死营和随队人员聚齐在算在分,这事急不得,搞不好又是一堆隐患。” 黄图本子一合点头:“的确不能急,镇上的钱不补齐不出事还好,一出事闲言碎语滚滚来,他们可不管咱们付出了多少。” 张铭欲言又止终无言,静静听着场中闲聊,张扬不在这些年,镇上的大规模人事调动和大笔支出,他基本事事经手,二次物资起送和人员安排都有参与,与死营的北上也有关系。张铭知道镇上数次从张扬账头上调钱,知道死营名头上归镇上管却是张扬在付钱,知道自己名下探子有近半花的是张扬的钱,知道镇上二十几运输队暗中的东家是张扬,也知道这几年镇上的不和和不太平,也知道张扬因这些事账头上少了几个小目标,可张扬不提,可张峰不说,他半个外人也只好把事压而不发。 张扬不知道张铭在想什么,见无话可聊便搬出公事,一脸生无可恋道:“长老院给出五千名额,让我负责收集情报,制定地图,分析局势,管控民生教育…只要是事基本都要做。给出的条件看似不错,说为公地不受限制,每个名额每月有二千五预算,可陆良那王八蛋手下就有一千多人领薪水,还有二千人靠情报拿钱,再加上死营的一千多人,名额基本就满了,剩不多少钱对外收集情报和收买间谍。” 二千五乘以五千?童胖对数字敏感,一听一算小惊一下,一年一点亿!自己得多久才能赚到呀?瞎算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张扬后面的话便没认真听。 在场人员除了童胖带笑,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刚从国外回来的人知道对外花钱如流水,搞地下工作的张铭知道买情报得花钱,账面上的钱和实际开支是两回事。 黄图突然一笑问道:“他们什么时候给钱?有什么要求?什么时候要成绩?” 张扬一听脸上当即开花,虽然想出了对策,还是答道:“任命下月生效,钱会在月初到。没提具体要求,只有四个条件。条件一,一月二次情长汇总上报分析,和半年更新一次地图。条件二,收集境内各地经济概述,制定行之有效的法规,用于管理和增加税收。条件三,我不得私自离境离城,离城和离境都需报备。条件四,麾下人员名单,卫长级起必须上报人员信息用以报备,可自行任命统领一职。” 张扬说完便看向众人问道:“有没有兴趣当个统领玩玩?” 陆虎飞快摇头,脸上肥肉颤,口中嫌弃道:“不干!吃力不讨好,还得待命行事,不知道哪天就被往外扔。” 黄图耸肩:“没兴趣,处理生意上的事就够忙了,听命行事的活不干。” 张疯双手一摊:“别找我,东奔西跑够了,没力气再跑来跑去。” 张癫一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是喜欢做闲鱼。” 张扬见没人接活便看向张铭并说道:“每月多几千收入呀!” 张铭失笑无奈道:“老大,我现在不差钱,镇上已经够忙了,你还是坑别人吧,这事我圢死不接。” 张扬正愁没人跳坑,门外突然有话说声传来,他双眼发光时,李连,王眧,迎风,李信,关爵四人一同走了进来,门外还站着蓝开蓝田兄弟。 李连,迎风,李信,关爵四人被迫接下统领任命,王昭因病逃过一劫,搞定四大统领后,张扬便给还没影的机构起名,名为神盾局。 第35章 《箭在弦上》 酒终欢声散,宾客散尽时张扬褪去身上红装,带着满脸疲惫于黑暗中走出家门,回望,只见红灯下,一身红装的文华主公倚门带笑挥手,张扬抬手打发式一挥便转身离去。张家人心心念念,镇上无数人关注的大婚,竟以新郎于新婚夜主动离开新居,新娘带笑送客告终,两人配合着演了一出大戏。 神匠区,88号二楼,张扬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一连数天的忙碌在事终后涌了上来 楼下,灯火依旧,黄图陆虎张疯三人于半醺中清点礼单红包,陆虎负责拆解上报,黄图负责记录,张疯负责清点。 楼上鼾声响,楼下三人立刻没了正形。 黄图斜眼上瞄,头微摇,语带惋惜道:“不知道还有没有救,都奔三十去了还不开窍,家有主公都不抱,还非要约法三章。” 陆虎对张扬当年的意外就没打听过,了解的一切都是身边人告知,内容真假也懒得辩认,今日事出,不免有些担忧了,低声问道:“没出意外前,老大对女人有兴趣了没?有没有和你们说过相关方面的事情?” 张疯一想摇头:“没注意,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们几个那时才十五六,就算有,也不可能说出来,没那脸皮。” 黄图点头:“的确没印象,表兄那时就和现在的老三一个样,万事不上心,除了参训剩下的时间多是带着表妹她们四处转,我们三个满村跑,他却很少出门闲逛。” 陆虎一听无言,斜头上瞄,低头叹气,和张扬相识已有八年,八年间除了听张扬嘴花花,还真没见他表现出男人的倾向,没见对那个女人特别上心。 黄图倍感无奈,手中记录的笔都显很无力,字里行间再无往日的随意整洁,又落一随礼宾客姓名和礼金数额,笔尖沾墨时,他邪邪一笑:“要不找张铭讨点特效药,也许能激一激他的兽性?再不见苗头的话,老一辈会把咱们出气的。” 张疯闻言牙痛道:“早就烦了,随军北上时就让我多注意兄长有无婚取兴趣,大伯悄悄塞了二万,让我有时间有机会就拐兄长去青楼看看。回家这几天,也没一天清闲,他们没少打听消息,估计这会,他们正为兄长新婚却不入洞房愁眉苦脸。” 事如张疯所想。夜虽深,张家却依旧灯火明,张扬离村没多久,得知消息的张海叹了口气,张山猛灌了一碗酒,张峰则带有几分愧疚扶头。 男的不开窍就怂恿女的,一番私言后,张山张峰兄弟苦笑出门,年近五十的两人如上火架般,带着一脸不情愿各自回屋当说客。 天明,一觉醒来的张扬精神百倍心情好,卫生间中水声歌声同奏。 二楼,黄图眼睁血丝现埋汰几声便又闭眼睡去,张疯眼未睁额头青筋冒……。 三天!婚礼后,张扬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了三天,对外一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姿态。事实上,这三天,张扬都当夜猫子,白天除了吃睡就是忙着筹划神盾局事务,晚上则例行公事带文华回家做做样子,散席后,便又跑回神匠区约上吕梁等人打牌搓麻将。张海一脉配下倒是像模像样,明明全家都知道却没人拆穿,还连带着吕梁黄图等人一起做睁眼瞎。 第四天,陆良带人上门,张扬半睡半醒接见,一看门外有上百人和十几辆车不由苦脸道:“陆统领,您先带人去大排档,那边二楼暂为办公地,我已和古叔商量过。” 陆良一笑点头:“刚好我们也饿了。” 车马一走,对面二楼窗户开,黄图探头笑问:“要不要我帮忙?” 张扬还没开口骂人,身为黄图的邻居的陆虎也图探头笑道:“老大,我今天也很闲,只要包伙食就行。”陆虎话落,张铭声起……。 神匠区88号周边在这几年已大变样,前后左右的总有十九户原住民挪位置让出住宅,加上张扬的名下的六个宅地,一共二十五户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把88号围在正中,张铭,王昭,李连,迎风,卫东等人先后入主新居,就连童胖一家也移窝成了吕梁邻居。二十五户如今有十三户住人,四户住着暗桩护卫,剩余八户充当临时仓库。 大排档顶楼水塔下,张扬半躲椅上看报纸,一侧圆桌上一张城镇地图摊开,地图上标六个黑点,五人围绕着就办公室地点僵持不下。 黄图手指城东黑点说道:“东林交通方便离这也近,只要把山下的游历区一挪就能用,加上左有山,后有山,前有河,既能省钱还方便管理和防卫。” 陆虎面带不岔连地图都不指,直接抬手指向河对岸说道:“对岸那不好?又近又方便,只起座桥就成,围墙起不起都无所谓。” 陆虎所指之地是处小型住宅区,不但三面环山,还仅有十一楼栋房子,麻烦在于河道和沿河行人不绝的道路。 张癫摇头不止嫌弃道:“近是近,就是大吵了,一到晚上河边到处是人赶都赶不走,就算白天也一样,早晚高峰期河边路上到处都是人。要我说还是在小区里好点,把空房整理整理就行,能办公能住人还能省钱。” 吕梁无奈道:“小区里好是好,可问题也多,短期还好解决,可长期就算了,我可不想一天到看陌生人在家门乱转,咱们无所谓,可孩子们却不行,谁知道会多久?一年?二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个人意见是选村里,选村里的话,只要把村子西面的空房整一整,再隔一道墙就行,省时省力省心。” 张铭摇头:“最好别在村里,这几年人口涨得有点快,各枝各脉不断有人回来,单单上半年就有三十二人住了进来,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再过二年就住满了。最好的办法是等一营挪位置,这事已经在商量,估计月底就有准信。” 众口下,五人渐渐发现自己选的位置都不太理想,不由把目光看向地图上最远的位置,却无人愿意出声,地图黑点处于湖区,直线距离超过十里,交通极不方便又要坐船。 张扬见没人吱声才放下报纸,手指对面山头一脸轻松道:“把山头平了就行,你们别总想着方便省钱,移山平地的事迟早都得做,我们现在不做,以后就得孩子们来。平山期间,办公地点先放小区里,咱们干得活得偷偷摸摸,没必要要脸要面子。” 五人望山无言都没出声反对,黄图只是苦笑道:“好不容易有点钱,这么一搞又要穷掉渣了,没个十年回不了本。” 张扬无所谓耸肩:“应该要不了那么久,也花不了多少钱,只要咱们带头,相信不用多久便会有人跟进。” 河对岸山不高,大都百米左右,却密集连绵三十里如笋如林,那怕河这边已人湖汹汹,镇子一扩再扩却一直无人愿望把主意打到它们头上,原因在于山石多工程大还无近利可图。 一伙计商量怎么把对面山轰平时童胖持信前来,张扬接过便满口芬芳问侯长老院不作人,一边骂一边说自己命苦,大婚没几天便被赶鸭子上架火上烤。阅信间,张扬眉头一皱再皱,成功勾引起一众好奇心,黄图凑近一瞄不由瞳孔放大。 吕梁气笑:“有事就说别一惊一乍。” 黄图:“萧国中南部大战,萧国人弃城不守集十万人分三路攻击,并于旷野交战二场,二场全胜,斩敌二万俘获四万余。我方阵亡一百多,伤七百多,陈平于混战中失踪,杰斯负伤。” “月国东南闹海啸,沿海动乱区被一扫而空,叛军苦心经营的海防船只水兵尽没,发信时平叛大军已借势前推。” 张扬皱眉插话道:“黄图说的两件事还不算大,信上有一条说月国皇帝病危,王储异动,如果是真的,咱们有可能要参战了,只要月国都城乱,长老院就绝对会下命南渡。” 事如张扬所想,同盟长老院收到信息便召开紧急会议,临时参会的长老有二十九人,议题为是否趁乱参战。这场临时召开的会议以绝无仅有的速度开始并结束,参会成员仅有二个持反对意见,二十七人赞同调兵抵近岷江坐等时机。 张扬阅信之时,同盟境内已有五个兵团接到调命,岷江沿岸城镇也收到了物资整备的通知。同盟如此急不可耐原因无他,只有四字‘机会难得’。如今,府城身陷乱局无力脱身,无力袭扰康陈两国,而康陈两国无忧便代表同盟后路无忧,不管事成与否,只要同盟军渡江南下,两国就只能捏着鼻子奉陪,成,同盟扩土南下,两国边境数十年无忧,败,同盟一一蹶不振,两国边境亦是数十年无忧,区别仅在于强邻还是弱友。 另一方面,是月国动乱已久,连续数年的动乱横跨国土,从东部沿海到西部戈壁林原再至北境山地,大有失控迹象。而每一条动乱信息传至长老院,都是在勾引同盟人,勾引这个对土地有无尽渴望的国度,若战,胜则,称雄一方扩土封疆解决粮食问题,若败,无非是固土自保继续在夹层中看别人脸色。眼下之势,对同盟而言已不是选择题,而是生存必然,参战是迟早的事,区别在于什么时候对自己更有利。 第36章 《国事家事》 转时九月,没有信息传来说月帝亡故,同盟兵锋亦未抵岷江北岸,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河畔大排档二楼,人员匆匆声不绝,大厅中一张高三米长六米巨形地图贴于墙,图凡上山水分别路现城邦立,以红线为州界,“东启,南芦,冀州,北凉,西铭”五州并立。 图前,张山,陆良,吕梁,三人立,三人不时低语几句。 张山挪步站于图中位置,看向地图上的青云城皱眉数息摇头道:“青云太远,沿途城池六处私堡数十,短期内打通不现实,就算奇迹般到达,也要面对南芦北凉夹击。” “若要进攻,中部的冀州不是首选,只会从东启或西铭中选一处突入,个人觉得西铭的可能性最大,东面沿海生意正忙长老院不会把生意丢了。” 陆良点头:“的确如此,东启大部分领主都和国内有生意往来,一旦进攻,不管成败,国内的海上贸易都会少一半。从冀州也不合适,左右都是敌人,除非全线进攻才有可能拿冀州突破点。个人感觉会从西进入。” 吕梁看向西铭所在不解问道:“依地图看,西铭山多路少城池高悬,为何会从这里进攻?” 张山一笑没出声。陆良无奈接话解释道:“西铭不像图上和四州并行,地图仅是参考。西铭算是突出位前三百里左右,也不算岷江南岸,而是外于岷江支流包夹中,前后都有大江,只要攻至西的另一端就基本算成了,大可绕城过而不攻,只要切断南北交通,有的是时间慢慢磨。西铭州的人口不多三百万上下,图中标记的城池虽然难攻,却太分散了,三百万人四十几处城堡,再除去无数村镇,平均下来一城也就三万人左右,只是城外放置三个营就基本稳了,出城野战的概率很小。” 陆良拿着指挥棒点向西铭中北一处名“登郡”城池笑道:“西铭边军明面上有五万,实际人数不足三万,而登郡守备常年不足一万,只要速度够快并多线切入,守军就无法集结应对。” 图前三人讨论正欢,张扬单手捧碗从一楼上来,一边扒饭一边靠近,听了几句就忍不住撇嘴道:“你们想太多了没那么复杂,要我说攻不攻无所谓,估计大军一渡江守军便跑了,要做的事就一件,就是劝降占据城死守的地方领主。完全没必要把敌人想得太强,都是二条腿走路的,我就不信南面那些人有多忠诚。” 张山回头一瞪,张扬起脚便走,飞快绕过厅中桌椅往包厢里一钻,还把门关了起来。 包厢门关上,陆良收回视线苦笑道:“他说的基本没错,北线五州守军真有可能转身就跑,月氏为了避免边境势力过大,一直想方设法压制领主和边将,五州无侯的传统持续了几十年,也是几年前开了个特例,守军成员本土比例也一直压在三分之一左右,将军更是轮换不休,没几个愿意为实事都是忙着捞钱。张扬说事有大半几率会出现,南下真有可能是和多如牛毛的地方领主打交通,他们不会轻松放弃祖业。” 张山带笑看向吕梁话都没说,吕梁便识趣跑向包厢帮张山把儿子扲了出来。 张山没看故意站自己身后的大儿子,面朝地图问道:“你觉得拿下五州要多少时间?” 张扬这回认真不少,想了想才说道:“攻下最多三年,平乱要五年,治理得十年以上。” 张山回头笑道:“月国会不会兴师动众?” 张山眼皮跳,换别人这么问他会骂对方脑子有病,可生父问就是另一回事了,尽管不情不愿却还是回答道:“得看国内情况,如果太平月国百分百会兴师动众,眼下兴师的可能只有半数,会在默认失地和力战中纠结,因为大战的代价没法预估,赢的话可能会伤筋动骨,输的话可能会国破家亡,可不回应又会让无数人心生间隙。我个人感觉默认失地做可能最大,至少在内部未平时如此。” 张山又问:“如何快速解决占领区治安问题?” 张扬一脸无奈道:“干净利落的办法有三个。第一把领主全灭了,第二让把人全赶走,第三收土还民。前提条件是兵够多,并止步五州不再南下,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以后的路会步步艰辛。” 四人盯着地图高谈阔论,一侧十间包厢内情景各异。 一号厢空置无人,正主张扬正被抓包,厢内布局简洁,一个办公桌,一个同桌配凳子,再加一个沙发。 二号厢,陆良和八名手下在进行信息统筹,人手一个办公桌,忙着将上月收到的信息整理入档。 三号厢,黄图陆虎张癫三人围着麻将桌正斗地,斗得不亦乐乎,很有身为顾问的觉悟绝不主动找事,厢内三个沙皮倚墙,沙发上还都放有枕头。 四号厢,四张办公桌,李连,迎风,李信,关爵各据一桌埋头办公。李连忙着统计局内人员职务和薪酬,神盾局折腾了一个月,终于把人员名单和人员负责事项弄明白了,在册人员有二千九百七十三人。迎风忙着算上月支出,人事开支好算,各式各样的报销却把他搞头痛了,单报销餐食的申请就多达百张。李信忙着统算档案数量,并进行级别划分。关爵最头疼,负责统算传信数量,将各地各城传至张镇镇信息数量和时间进行核对,以确保无遗误和截停。 五号厢,空置无人,内有二张办公室桌和二张沙发。公室桌上有铭牌,一桌铭牌上有张铭二字,一桌铭牌上有吕梁二字。 六号厢,为刻录室,厢中六人,二人负责信息归类整理,二人负责排板将字样模具排发,二人负责印刷收录。 七号厢,八号厢有绘图室,厢内均有沙盘,绘图人员会依沙盘摆放物绘制地图。 九号厢,暂为国家档案室,厢内放置十一个架子,对应除同盟外已短的十一个国家,收集的信息多是各国重镇和重要人物详情。 十号厢亦是档案室,内部仅亦有十一个架子,架子同样对标已知各国,收录的档案均标有“生意往来”四字,每一每档案都记录交易详情和各国交易人的身份信息。 三号厢,黄图发牌,张癫理牌,陆虎带笑数钱。 手中纸钞尽,小赢二百的陆虎整理手中牌笑道:“要不规定国外情报人员一月一报?总讯全无还吃饷有点不像样,什么事都等他们主动上门有点被动。” 黄图眉毛一跳笑道:“一个月二百底薪,还想怎样?就算规定一月一报,你有办法保证通讯?有办法保证他们身边不外露?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们想多赚点钱就得用有用信息交换,没必要加要求和监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癫抽牌扔出一对小三,头也不抬说道:“黄图说的没错,每月二百就像打窝钓鱼看着很亏,有没有效果谁也说不准,可不给有不行,一旦断了就再也聚不起来,信任得一点点培养,想要别人卖命就少不了花钱。” 陆虎认理却还是心疼道:“东南西北加起来四千多人,每年保底就得花千万,还没算信息奖励,若按上月给的奖励来,一年来个千条,咱们就得砸锅卖铁了。” 黄图失笑:“上月那四条消息多重要你也不想想,单以价值算起码是金额奖励的百倍千倍不止,我都觉得给五万少了。” 黄图口中的上月,真正算起来是六月份,中间隔着一个月的信息检证期,奖励申请是在信息确认后才报到了张扬手下。六月的四条信息,有二条关于贸易,一条让同盟成功压价,一条让二支商队免遭抢掠,并让康国成功设伏剿灭一伙土匪。另二条关于月国,一条提醒同盟商队莫要太南下,并给出动乱波及范围。一条关于清江两岸战事,信息中确认范平未死,并给出双方领军主将姓名及两双战力预估。 事实上,六月份的奖励名单不只四条,总共有六百多条信息,差别仅在于奖励金额,除以上四条有五万奖励,剩下的多是几百,仅有三十二条获奖过万。 六月份收到的信息内容五花八门足有千条之多,内容五花八门,大到战局兵马动,小到土地路线图,来源地更是天南地北,其中近半来自月国,由此可以看出陆良南下月国时的功绩有多大,不但挑起了地方乱战,成功埋下了二千多暗探,还无声无息中和青云楚氏搭上了线。 和楚氏搭上这二年,同盟获得了无数情报,对沿线五州的城镇道路,兵力部署,领主纷争有了充分了解,成了是墙上地图主要来源之一。作为回报,同盟明里暗里给了楚氏不少好处,生意上价格优惠,暗中兵器成本价供给,还往青云派了一支百人顾问团,帮忙楚氏训练士兵。 咚咚~敲击自隔间来,斗地主的三人当即弃牌不玩纷纷扒门看向大厅,脸上的幸灾乐祸和八卦难掩。 厅中,两女华服俏丽带笑向张山行礼,张山还以微笑便主动移步把主场让给儿子。张扬见父亲一移,脸上的假笑便淡了不少,一脸不自然向自己名义上大老婆问好,向还未过门的小老婆问好。 第37章 《战事难明》 秋风渐凉叶渐黄,草枯叶落晨霜冻。 忻城,晨霜未散,视野蒙,城北蹄声现,蒙蒙天色中人未现声先至。 城头上,红衣少女立,女子身前一步汉子立,汉子身坚体立背壮发劫斑白。 蹄声渐重渐近,如鼓击鸣伴心跳动,城头卫士呼吸渐重,握兵器的手不由自主发力。 汉子面北无声淡然,眉宇间无变化,人如石雕静立,对城外隐现千骑无动,对身侧卫卒张望无感,对身后渐喧城邦无觉。 扬尘伴风至,红衣少女眉往皱本能侧头回避,头转向东手掩鼻,却见红光天际现,朝阳如火未起又起半现。景入眼,少女笑意起,虽半掩面依旧,却依旧让城头数位暗暗注视她的卫士心头一颤。 笑现笑隐,少女回头看向城外速度放缓的骑队,带着几分俏皮问道:“辛叔,城中有二营空置,是否让他们入城?” 辛宇闻言摇头,面上肃然微淡,未回头声起:“城外就行,放一个进城,下一个就不好处理,如今战事僵,回城休整的人自不会少,眼下只是第一批,不出意外的话,半月内各方涌入商淡战事。” 刘雯头微点,回身对身后的亲随吩咐道:“确认人员数量后,让他们往东营去,餐食酒水放开供应,城中游女可凭意愿出城。” 束面黑衣的亲随束掌抵胸示意听清知晓,转身迈步正欲离去,突一顿回身问道:“若他们执意进城如何处理?战方停,士卒难免心气躁。” 刘雯眉皱思量数息,见辛宇无言便叹道:“单日,百人下随意,收起长兵弓弩便可。” 亲随无言头一点,人便沿城梯而下,脚步声渐远。 刘雯突然一问:“杰统领和陈统领何时回城?半年不见有些挂念,贵部强兵不在心难安。” 辛宇回身笑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清楚,上次收信己过半月,只知他们正朝陌城方向移动,是否回城休整未知。” 刘雯一叹挥手,转身便朝城下走去,十余束面黑衣卫士紧随而去,一入平地便将她围在中间。 刘雯在一众卫士拥护下漫步长街,所见悲凉萧寂,沿途行人不绝商铺亦起,却少见壮年,见者多是妇孺老幼,仅于主道和城府附近看到有青壮推车忙着运送物资。 忻城眼下悲凉,在于辛宇的疯狂,对周边各国态度极度不满的他决定破釜沉舟,决定率先做出表态,为表和府城人的势不两立,全城青壮都被征召了,不管是游民还是本地权贵,只要是男丁,年满十四未过六旬者都被编入战时名单,直接在一城之地征召起十六万人参与战事,齐国万军未至,忻城却己空守备仅有三千人。 忻城的疯狂让各国对战事上心不少,萧国军队明里暗里得到了支持增多,无形间促成了弃守为攻,并凭着出其不意连胜几场,成功打断了府城的进攻。 转眼半年去,府城军除开启时拿下三城七堡便再无建树。而拿下三城七堡的方式并非武力,而是城邦自降,时下,秋临冬近,府城军遇挫重整再无进攻之意。 陌城以北百里群山立,山中有路宛转如蛇。 峰峡,图氏领土边缘,一线天地型,两侧山林密仅有谷间道路可进车马。此时,人烟少现的峰峡一地却人头涌动,无数忻城人陌城人沿谷设防俢雕堡,在三十里山道间筑起了五寨二堡,并在路上挖了三条沟渠,还在沟上搭了桥。 开凿的三条水沟,不宽不长不深,宽四米,深二米,最长一条也就百米,全部选在道路狭窄处,用意一目了然,就是为了阻敌和方便撤退,只能把桥一烧一毁,任你兵强马壮只要飞不起来,就只能停下填沟。 二号沟处于防线中段,也是道路最窄处仅有三十米左右,两侧还都是石山断崖。沟前百米,左侧断崖上,杰斯腰绑如棍粗绳于断崖顶探头下望,绳的一端则绑在山石上,绳中部还打了二个结,绳结处各有两个壮汉手握绳子以备不测。 牵绳的人提心吊胆,探头探脑的杰斯却邪邪一笑,打算在山顶搭个浮桥,顺便打点孔方便以后埋炸药。上山前,杰斯本想在山上屯兵扔石头砸人,可一登顶就没了这想法,两侧都是又陡又斜,站着都提心吊胆怕掉下去摔死,关键视野也不行,能站人的位置连底下的路都看不到,砸人就别想了,守卫就算人均大力气,拿个十斤能扔二三十米还像玩,可看不见人也没用。 平坦处,陈平坐在一手吊带一手烟,对身边的图安问道:“这么好的位置你们家都上百年了,怎么不俢个碉堡吓吓人?” 同样坐地抽烟的图安解释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身为臣子就得守规矩,王国未乱前处处规矩处处限,别说到处修堡设防,就连城池高度和家卫数量都受管制。陌城城墙高度才二十米已经被人说三道四了,要不是临近忻城估计都得拆几米才行,沿途设堡设修就更别想了,谁也不愿意领土内山头林立。” 陈平斜眼面露不忿。图安气笑:“萧国不是同盟也不是陈国,不是有钱有人就能乱折腾,像陈国风雪关和同盟平顶关一样的城池根本没有,其他几国也一样。”图安想到结盟的青山,于是补了一句:“青山那鬼地方不算,山高皇帝远的,没人能管也没人愿意管,青氏没自立为王已经很给面子了。” 平顶关,同盟第一雄关,位于黄部、铜部、辛部、蛮部四部交界的处,守卫着同盟主动脉。平顶关若丢,四部相连的主道便会断开,同盟大半国土会陷入孤立状,只能绕远路走山道小道彼此沟通了和调动,还要面临敌人任何方向的进攻。为堡平顶关固若金汤,同盟几十年如一日修修整整,直接在道路交汇处立了军镇,军镇由三个独立城池构成,呈三角状,能彼此呼应弓弩射距交错,不仅如此,三个城池还是直接把山削平建在山顶,落差都有百米左右,人从下住上看都头疼,更别说攻城了。 峰峡,绳落,杰斯坐,坐于陈平身侧,还故意捅了下陈平绑吊带右手。 陈平受痛气道:“你就不能注意点!你不疼我疼呀!” 杰斯叨烟点火笑道:“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多疼几下才能长记性,都当统领了,别一个劲往前冲。” 陈平后怕道:“我也不想呀,当时脑袋一抽疯就冲上去了,要不是身上的盔甲够硬还真活不下来,府城人的前锋的确够硬够凶悍,遭遇战,竟以一千人堵住山口半天,把萧国上万人压住动弹不得。” 陈平口中的遭遇战发生在七月下旬,为期六天,直至八月首日才告终。交战双方于萧国中部一处名那环村落迎头撞上,撞上的原因在于一场连续三天大雨,因河水暴涨桥梁塌,府城军三万人被迫绕行数十里脱离原定路线,一头撞上了前出萧国大军。双方都无路可退下大战就这样爆发了,陈平领着千人赶到时已是交战的第三天。 那环村不大,村子立于山腰,村中仅有二条道路贯穿,萧国军抢先一步到达避雨休整,不曾想大雨天村外竟冒出了府城人,交战起。由于时值雨天,双方查探都不明,都以为对方是小股渗透侦查,都想彻底剿灭对方,于是都派出兵力绕道去截后路,然后就越打越不对劲,也越打越乱,七万人围绕一个小村庄杀得昏天暗地,双方谁都不敢退,谁也不敢退,旷野不是城池,他们都清楚退一步就意味着战败,意味着四散而逃被追杀。 陈平带兵抵达时厮杀依旧,群山包裹中地形稍平占仅十里的小村庄打成了一锅粥,入眼尽是战场,田间地头屋间巷道尽是拼杀中的双方士卒,还能结阵对抗的也就山间道路了。陈平错愕不知如何介入时,同盟旗的出现却给了府城军压力,随着号响,乱战渐收变成对峙,死伤惨重的双方各占村庄一半,隔着一条百米山沟僵持。 僵持双方都有了脱离的打算,止兵重组时,府城人却败在细节上,萧国人埋锅造饭,未能卷入战事的同盟人负责发哨对峙,却意外注意到已方饮烟处处起对面却烟火寥寥。闻讯的陈平和萧军主将登高观望,两人细数焦烟数次,确定对面烟起处远少于已方,才下决心主动进攻。双方再度厮杀,再度僵持时,同盟千人成了破局关键,未经鏖战精力充沛的他们成功打穿府城人死堵的山口,陈平也因兴奋过头和小队冲散,被六名府城兵围攻,虽成功砍倒三人,却也挨了几次重击倒在一处小沟中,府城人忙着逃没来得及补刀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陈平被扒出小沟,已是一天半以后,若不是身上盔甲够固,他早就被自方车马人踩死了,而不是踩昏二次。 峰峡处,杰斯说了自己的想法,图安点头同意并表无条件支持,陈平骨折未愈忙着忍痛压根没听。 同盟,忻城,陌城三方同穿一条裤子已是人尽皆知,图氏已无退路,府城赢尸骨无存,萧国赢功高盖主,能选的路已无,唯有和同盟忻城抱团,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 第38章 《有意无意》 凉风吹暖阳照,神匠局临时办公点顶楼,儿童嬉莺声绕,八个大小不一的小毛孩在顶楼奔到路去,时哭时笑闹腾不息,而一旁的大人看搭不理忙着搓麻将,只要孩子不往围墙上爬,剩下她们就当没看见。 二楼,二号厢,办公中的陆良抬头看向动静不止的天花板一脸无奈,想骂又不知道骂谁好,楼顶折腾的小孩全是张镇高官子弟,骂孩子没什么用,骂他们的父母估计也没效果,张山张峰张癫吕梁陆虎等人都是出了名的皮厚。 一号厢大门,张扬脱岗不坐班,此时正与两个妹妹在楼下河边钓鱼。 张氏兄妹的专属钓位,已有近十年历史,从刚开始泥泞的无处躲太阳,变成如今的钢筋混凝土还搭了棚,为了不被人占和安全考虑,还俢上活动围栏,方便张凤张云姐带弟弟时还能偷懒钓鱼。 钓台上,弟妹三人并排,张扬于中面带无奈。青春靓丽却有点胖的张凤于左,摆着一副委屈样。面上稚气散的张云于右,嘟着小胖脸双眼盯漂。 张扬一脸嫌弃左看没好气说道:“你都快二十了,平时少吃点减下肥就行,又不是要你出嫁,摆脸给我看也没用。” 张凤不吭声干坐着,类似的话她已听了千遍万遍早就无感了。 张云暗乐斜眼,却被张扬瞄到,于是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张云摸头时通风报信道:“大哥,娘亲和嫂子们经常凑一起说你坏话,我和姐姐一靠近,她们就像做贼一样,不是赶人就是闭口不谈转移话题。” 张凤脸上委屈散换上了幸灾乐祸,笑嘻嘻看向兄长,一副问我呀!我全知道的表情。张扬气笑不搭理起竿重新上饵。 顶楼牌局,辛火瞄了眼趴地大哭的儿子,看到似手能动腿能动能四处乱踹便不搭理,伸手摸牌手指一搓看都不看就扔了出去,张口就报了个西。 下家的文华一碰,盯着剩下的牌纠结不定,不知道出哪张好,这边凑一下那边整一组,直到对面的武宁翻白眼,她才咬牙把一对六条拆了。六条一出,辛火眼皮一跳却没出声,对面的李佳见状小眼一眯,手中有一对六条的她直接伸手摸牌,也跟着打了张六条,对面的辛火牙一咬眉毛又是一颤。好像不嫌事大般,武宁牌都没摸就笑嘻嘻打了个九条,直到把听六九条的辛火整无语了。 楼下楼下都是闲人,唯中夹在中间的有点忙,三号厢,陆虎看着桌上如山的人事档案脸直颤,北上前,要管的人也就一万出头,回来却发现不一样了,变成四万多!集团名下的产业也扩大数倍,仅君临宾馆就从一家变成九家,另还有三家在建,不知不觉间搞成了连锁店。 张癫手持产业统计表,表上分二十四格仅有末尾一格空白。第一格渔具,工厂数为三,直营店铺十一,加盟店四十三。第二格餐厅,数量为八。第三格为宾馆,数量为二十三。第四格玻璃厂,数量为二。第五格建筑公司,名下工程队数量为六。第六格为服装皮革,工厂数三,直营店十九家,加盟店为二十二。第六格运输仓储,运输队三十支,仓库三十二处。第七格医药,药厂三间,研究所二处,农厂四处。第八格畜牧养殖,鱼厂四处,养猪八间,鸡厂十处……。 黄图一手持三张拼在一起申请单一手扶头,申请事项为畜牧业,申请建厂数量为九,预估投入千万。申请人生怕上面不同意不拨款般,洋洋得意写了三页四千多字,不但把建厂地址写得一清二楚,还把交通情况,所需人员数量,及何时收回成本并营利的预估都写上了。黄图看完把申请单一放,举起身前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叹息一声便又从一摞申请单中拿起一份,可刚看标题和前二句他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陆虎闻声抬头,张癫也是如此,黄图忍笑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底下工厂有人申请加工资,全程就三句,一句说生活艰苦,一句说原工资是不错,可物理涨得有点快,最后一句则签名人数,说有三千多人。五页纸除了开章的几句,剩下的全是签名。申请人叫木有林。” 木有林?陆虎一笑:“三个字姓名倒是少见,来回跑了几万里加上这才也不超十个。单上有说申请数额吗?他们想加多少?” 黄图头一摇:“没写,估计是意见不统一,有些人不好意思开口,有些人怕丢工作。工钱迟早要加,以现在的物价八百的确少了点,问题是加多少以什么方式加,这事牵连有点大,得把人找齐商量才行,有钱加和敢加是二回事,处理不好我们就成全民公敌了。” 陆虎苦笑:“迟事的事,早晚而已。我不赞同直接发钱,发钱是简单,可各部绝对会把我们拆成零件,带头涨薪的事镇上已经干过二次,这回肯定不会出头,一旦出事,绝对是咱们几个背锅。” 张癫点头:“带头发钱的确不合适,依我看还是照老大说的方法办,在计绩奖、食宿补贴、年终奖三项中选一个选糊弄过去再说。个人倾向于更能省钱的年终奖,计绩就算了,以现在的技术提不了工作效率。” 黄图默认:“先不急着做决定,大伙好久没聚了,不如借机凑一凑,如何加薪到时再说。” 陆虎点头,张癫站着拐腰缓一缓僵直的躯体。没多久,隔壁传来敲击声,三人起身。 一号厢大门闭,厢内,陆良把刚收到的信件递给黄图,黄图接过一看便递向陆虎,待三人看完,陆良便问道:“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我对信上内容不是很确定,青云楚氏没必要在这关头和清江北的范氏搭伙,双方天遥地远的连合的可能不大。” 信上内容简洁明了,就二句:“有客自清江来,确认为范忠,楚氏相迎二日后,千骑暗中离城,城中军械离库不知去向。范忠于青云逗留十日,在此期间,楚辞自骑队离城就再未现身,青云,八月二十报。” 黄图想了一想问道:“楚氏和范氏祖上是否有渊源?” 陆良摇头:“没查过不清楚,两地相距太远谁也没往这方面想,也没能力执行。” 陆虎皱眉:“可能只是生意上的往来,清江战事需要兵器粮草,范氏可能有钱没地买,便想接人当中间商,青云只是其中之一。” 张癫看着身侧的胖子一脸嫌弃道:“可能性不大,范忠作为一个叛将能从西面活着走到青云,就已说明范氏不缺盟友不缺粮草,极有可能是试试西北领主的态度,为下大旗做准备。” 陆良失笑:“如果像真向张癫所说,那月国离大乱不远了,咱们应该谋划谋划,好让长老院提前准备。” 黄图无奈道:“你们能不能正常点?一点风吹草动而已有必要大张旗鼓?万一范忠仅是前路受阻无法北归,被逼无奈下绕了一个大弯,途径青云只是单纯的路过借道。” 厢内一下寂静,四人猜测都有可能,如何取舍并回复长老院成了难题,长老院要的是判断,要的是乱中选一,不是漫无边际的猜测。 连竿中却被叫回的张扬一进包厢便拿信看了起来,得知内容和几人猜测,便漫不经心下结论:“闲着也是闲着,热闹热闹也不错,就说月国有可能大乱就行,老家伙们怎么决定我们管不着。有这时间纠结还不如派人或写信问问青云人,不问问怎么知道人家怎么想?干这行脸皮得厚点才行,问是咱们的事,答不答是他们的事,各干各的又各尽其责。” 张扬又溜了,鱼儿在呼唤他。厢内四人相视苦笑,陆良面向黄图问道:“你写还是我写?”黄图无力答道:“你写吧,我没那心情。” 河边钓台人员换,张扬被陆虎黄图夹在中间,一听有人组织签名要求加工资,张扬便急了气吼吼道:“反天了!他们今天敢提加工资,明天就敢抢皇位,这事不能惯着,木有林那刺头不能留,赶紧找个由头把他扔去养猪和鸡圈。我本想明年给工人加点工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只能往后拖,拖到他们主动闹事。” 陆虎不解问道:“有区别?” 张扬笑嘻嘻:“差别大了,一个是自己争取,一个是施舍,感觉上天差地别。施舍换不来认可,就算主动给他们加二百也没用,没人嫌钱多,只会觉得天经地义。争取则不一样,就算 得到的远比我们想给的少,那怕只得一半,他们也能欢欣鼓舞好几年,并期待着下一次争取涨薪。” 黄图闻言一颤,嫌弃道:“钱迟早要给,闹来闹去有意思?” 张扬不知如何解释好,道穿越时从手机上看到过太多游行罢工?还是说名头名多不胜数,本质却都一样的制度?不知如何解答的他只得一笑说道:“事得慢慢来,走太快扯蛋还招人嫌,咱们不能太大方,斗米恩升米仇,容易招来事端。原计划中的加薪和其他福利都先停下吧,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别在往外传。” 黄图静下心一想,不得不接受表兄的说辞,无声摇头算是默认了。 陆虎无异议,大事上基本都由张扬黄图两人决定,他只负责提意义作参谋,能不做主的事就决不做主,把担事越多越遭人嫌奉为真理,决不主动招事揽事。 第39章 《夜宴》 金秋十月稻花香,无田无地的张扬却也过了把丰收瘾,带着二位新婚夫人爬山下田折腾了几天,不为别的,就为让两个金枝玉叶体检一下田源生活,每当看到她们一脸疲惫或全身挠痒痒,张扬就笑得很开心。 人皆有口,过瘾又出气还无聊的张扬大手一挥,买了十车稻谷用做粮食储备,直接把大排档顶楼就成了晒谷场,于是神盾局的人无形中成了苦力,每天跑上跑下翻稻谷收稻谷。 阴云至,雨滴来,随着顶楼看谷之人一声嚎,二楼人员滚滚上,二十几号人忙得满头大汗,才把稻子扰起油布一盖,可没等他们坐下还没喘口气,方才还黑压压的乌云就飘走了,阳光又重新照了下来。 顶楼人员骂骂咧咧重摊重晒稻谷,楼下大门前却停了十几辆牛车,车上麻袋叠麻袋,一袋又一袋尽是谷子,领队的陆虎笑嘻嘻进店招呼人手出来帮忙。 神盾局员工好气又好笑,好不容易把车上谷子搬上二楼堆放起来,正事还没干几件,楼下又来一车队,车上装还是稻谷,这回收粮而归的吕梁。 张扬带头收粮无形间在局中成了小风潮,吕梁在镇上的亲族加起来已超四十人,陆虎一家更是过了五十人,两人二话不说跟上,也学张扬收现粮,用他们的话就是图新鲜,鬼知道仓库里拿、店面买的谷子放了几年。 顶楼,童胖带着一群小毛头接触了晒谷工作,拿耙翻谷的他也考虑买些当季粮,数年下来,童胖一家在镇上的亲朋好友也扩张到了三十几人,家中住的人从父母加两妹妹五人,变成了现在十个,多出了叔叔婶婶舅舅舅妈和一个小表弟。 手快有手慢无,童胖下楼向吕梁打听镇上谁家还有季稻时,楼下又来了一大队,黄图笑嘻嘻上来找人下去帮忙,刚从河中爬起来的陆良脸一黑,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办公室,不吭声也不帮忙,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已经下河洗了二次,这回打定主意死也不帮忙。 得知村中有地的人已现粮分得差不多,童胖只因把主意找到农厂头上,飞快上楼拉上六岁的小表弟就离开了,与带着一车活禽走来的张铭擦肩而过。 门前,张铭带着不解对黄图问道:“那小子去干嘛?” 黄图面露奸笑道:“去买粮,他也打算屯点现粮。” 张铭直乐笑道:“好玩?”。黄图耸肩:“闲着无聊,总得找点事打发时间。” 兴冲冲去买粮的童胖,不知道镇上人口多的大户也在收现粮,张铭也是其中一员,张铭还是靠熟人多才抢到。眼下,镇上大把闲人在往外跑,童胖能买附近到的可能性不大。 张镇目前登记在册的人口有四十三万,而城镇耕地面积平均下来人手不足一亩,能用于种稻的面积更是少到可怜,百分之九十的主粮都是从外地调剂,而调来的都是些压仓货。 店前,黄图瞄见车上有两笼只大鹅不由馋虫上头,问道:“今天吃这个?有没有多的,我家那几个想吃却一直买不到。” 张铭斜眼向后瞄。黄图一看解然带笑转身去骚扰自家表兄了,二楼处,张扬一脸肉痛,忍痛让了两只大鹅给黄图。张镇发展过快,配套设施直至今日也没能自给自足,除猪肉外,其他肉类依旧无法满意日渐增多的需求,有钱还真买不到,车中的大鹅还是张扬让人从养殖厂截留的。 午后。一楼后厨,张扬陆虎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水盘边拔鹅毛,一边拔一别抱怨,忙碌中的厨师厨娘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们已经帮忙处理了三十二只。 古董大排档并未因二楼被征用而生意凋零,反而更忙了,一到晚上,正常营业的一楼大厅内便满坑满谷,客人多到在门外排队,若是局内员工的熟人亲朋来聚,二楼大厅也会开放区域用于就餐。大排档生意爆棚背后是满满的人情世故,张扬黄图等人一回镇上一定点,便有众多熟和不熟的亲戚朋友找上门聊几句拉拉关系,再加上和张扬等人一同回来的几百人帮衬,生意想不好都难。 可能是因季节交替,鹅毛有粗有细有长有短,张扬拿小钳的手夹得都痛了,鹅身上还是短发绒毛一片。张扬又夹出几根粗毛,活动下僵硬的手腕,一脸懊悔道:“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买别的。” 陆虎面露嫌弃:“赶紧的,拔完这两只就没了少说废话。” 张扬兴致缺缺没还口,便低下头继续奋战,他和陆虎如此悲催只因晚上有聚会,同在星原几年的人都会前来。 店外,黄图从马车上往店里搬酒,才搬下六桶已满身大汗,而车上却还满满当当,还有二十四半米左右的木桶堆得整整齐齐。吕梁自二楼下来,一抹头上汗水,瞄了黄图一眼没说话,从车上抱起一桶转身又向二楼走去。 黄图一叹抹了下汗水继续搬运。百米外,拐弯处一车停,拖车上二个竹筐重叠,上方一地红布盖着,筐中尽是黑色小布袋足足一千个,装的都是银币,每袋一百枚。张癫自拐角探头又缩,对同样躲着的兄长耸肩,表示酒水还没搬完还得等等。张疯哈欠一打,一屁股坐到了拖车空置处。 辛庒沿河漫步而来,瞧见兄弟俩在拐角鬼鬼祟祟不由失笑,靠近便问道:“车上装着什么?” 张癫伸手从红布下扲出一袋钱抛了抛才答道:“都是钱,现在人齐了打算晚上把奖金发下去。” 辛庒伸手讨过布袋掂量了下分量没打开,便笑道:“还是你们有钱一发就一万,我半年都存不下这么多。” 张癫斜眼:“薪酬我信,其他生意没算?” 辛庒笑而不语也探头瞄了下前方,看到吕梁在搬酒便飞速缩头,半蹲下来和张癫闲聊,张疯和辛庒不熟,两人基本无话。 没多久,拐角处又多了一个,新到的张铭笑嘻嘻问道:“你们到这多久了?” 张疯得意洋洋:“没多久,也就看黄图搬了十几桶。” 吕梁坐于门前休息时,拐角四人姗姗来迟,一下来便先调侃几句才动手帮忙,一人抱了一桶车便空了。 红日西斜影渐长,排档内外人头涌,三三两两凑一起闲聊。后厨,张扬大铲入锅翻炒锅中牛肉,一旁三个小跟斑,童胖负责打水洗锅,星宇在点盘子,关平负责分菜。 夜幕临灯火起,大厅百桌皆满,张扬光着膀子手持简易版的喇叭站在小舞台上,在全员注视下清了清嗓子,便大声说道:“王八蛋们!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呀!” 轰笑起,张扬手一压,台下便静。张扬见在场的人如此给面子,不由面露得意,得意洋洋道:“在场有九百二十七人和我在星原同甘共苦,你们的身份来历不一,有来自镇上的,有来自各部的,有来自府城的,如今都以同盟人的身份活着,活在这座城市。为了今天这场聚会,我和黄图等人足足准备一个月,仅把人找齐并通知就花了十天,今天叫你们来不为别的,就是想你们了,顺便给你们发点奖金,奖励你们的任劳任怨,奖励你们的忠诚无畏。” 张扬微停出了两口气便喊道:“李信!” 坐在中间的李信闻声站起,大声回应道:“李信在此!” 张扬点头带笑说道:“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府城人,也不再是红山人,你的身份是同盟张镇人,是同盟参谋部统领。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一共有一百六十二人,从北境草原来到了镇上,你们的身份自离开星原那一刻就变了,变成了同盟人,我借着这机会提醒三句。一,遵纪守法!二,别提以前的身份,记住你们是如今的身份。三,别自卑,别害怕,另忍气吞声,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把人打死打残就行,只要占理出了事大可找我。” 张扬说完便示意李信坐下,李信坐下后,张扬把关爵叫了起来,并对他说了内容基本一样的话。 一楼大厅中近千人,张山、张岭、张岬、辛庒、陆良等人混在其中,就连两国公主和张云等女眷都跑来凑热闹了。张扬口中九百二十七人,指的是府城红山的一百六十二人,府城关爵手下的一百九十四人,弟弟张疯麾下的三百人,及和他从同盟一路北上并在星原一同生活两百七十一人,而陆虎、黄图、迎风、李连等一众亲朋张扬并未将他们算入其中。 一番点名后,张扬笑着宣布:“饭后记得把你们的身份证明和奖的领走,现在给他吃起来喝起来!” 鬼哭狼嚎中,张扬走下舞台坐到前排预留的桌子上,屁股刚沾凳子,黄图和陆虎便不知从那个角落凑了过来,旁观同样没人坐的四桌也飞快被辛庒等人坐满。看到妹妹张凤带着满脸油坐过来,张扬眼皮一跳无奈摇头,为前段时间劝她减肥的努力叹息。 夜已深,城市喧声寂,河畔夜市已收行人稀,大排档中宾客员已散去九成,绝大多数桌面上已无人,还在桌上闲聊拼酒的多是住在附近或明日无事人员。 张扬正想告辞离开,门外却来了一支二十人小队,小队护卫着连夜回城的张峰。 张峰走至侄子身旁张口就来:“看屁看!赶紧去整几个热菜,我们都没吃饭。” 张扬没敢顶嘴苦着脸朝厨房走去,留在店中的看热闹的店老板起身跟上,两人忙碌时,厅中笑声连连,隔着老远,张扬都能听见叔叔在说自己以前的糗事。 第40章 《时机已至》 天地无情阴雨无定,台风突临卷去秋热,也给城市带来了麻烦。 暴雨倾盆三日未止,河水渐丰,张镇正上方的同舟湖水位大涨漫过观测塔,淹没了湖畔所有码头仓库,比建镇初期的大水还高出数米。 大坝上万人雨中值守,狂风暴雨未能让他们移动脚步,大坝下方道路还有无数人带着工具自城中滚滚来,台风让一切工作停转,却也让城市团结了起来。 雨势依旧风亦急,湖中水位却在下降,被大水淹没的仓库渐渐露出房顶,民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并在巡逻队的劝说下离开大坝返回城中休息。 大坝一侧避风处有处巡逻队驻地,驻有百人管理码头日常秩序。此时,仅有二栋三层小楼加围墙的驻地变成了临时指挥部,一号楼大厅中人来人往,衣裤鞋帽沾染的泥浆让原本洁白的大厅变成了一片狼藉,地板上泥浆伴水,墙壁上斑点无数有不少清晰可见手掌印,就连天花板也没能幸免,同样被整成了麻子脸。 三楼会议外部阳台,张扬半身湿透持镜望向水色已红的湖区,看到水位降仓库露顶,却没能露出笑意,还是一脸难掩的无奈。 水火无情,张镇年年受洪水影响,应对的方式年年多年年增加设施,却还是没能避免相应的损失。湖区大水淹没码头仓库,镇上也没能逃到内涝,地势较低的街道成了旺洋,近千民宅泡在水中,水深外已过一米。 沿河平众也没免开这次洪水,神匠区和古董大排都泡在水中,水虽不高不及膝盖,却足够让人忐忑不安的,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来自运河,为了方便水运而修筑的水坝船闸,无意间拦得了滚滚向下洪水,将水平面抬高了数多米。 湖区张扬一脸无奈,镇上黄图长吁短叹,镇外库区陆虎一脸疲惫……,民众为洪峰已泄放心,镇上的商人的却愁坏了眉头,最难过的当属规模最庞大的张扬集团,洪水淹没的码头,淹没的仓库,摧毁的船只,卷走的物资十中有三都属于集团所有。 张扬通过望远镜为水面漂着的沙发皱眉,黄图看着泡在水中店铺苦笑,陆虎看着仓库内乱七八糟漂着的物资无言。 次日,大水渐消,雨虽未停却没了倾盘之势变得柔和不少。张扬一身泥泞回到神匠区,未入小区便从门卫口中得知,自己那的屋子因泡水导致地基不稳已经塌了。 废墟前,张扬不知该笑该哭。笑,是因为房子漏水屋中无人,倒塌时没有人员受伤,贵重物品也已转移。哭,是因为陪伴自己多年的记忆没了,房子的倒塌毁去旧有的一切,偌大个城镇再也找不到熟悉的东西,入眼尽陌生。 黄图雨中走来,看到张扬坐在废墟对面默默淋雨,也默默坐到他旁边,两人于台阶上看着倒塌的记忆无言。 像是约好一般,黄图刚坐下没几息,陆虎出现,张疯张癫张狂张铭吕梁童胖也纷纷走来,他们同样无言看着废墟,那里有回忆有数不尽的笑和泪。 张扬头一抬叹息道:“走吧,房子以后重建便是,现在先把手头的事处理清楚。”张扬说完便朝右侧的房子走去,并率先进了门。由于一楼被水泡过满是泥浆,张扬黄图换衣服时,吕梁等人从后院提来自来水冲洗,用泛红的水冲去泥泞,洪水让整个城市的供水出了问题,净水池无法滤清赤红的湖水。 童胖用又重又密布料过滤水中杂质,一连换了三次布料,才把滤出了清水放到锅中并点上火,他去隔家邻家借柴时,厅内七人皱眉不展,镇上的大概损失统计出来了,数天时间集团在镇上的明面损失就已超过二千万,就还没仓库存货,没算湖区内的产业,没算瀛州和其他地方的损失,实际数额可能还会翻上一二倍。 张扬手拿仓库记录表,表上有四十九支商队存取记录,台风前只有十三支商队已把存货领清,剩下的三十六支多多少少都还物品存在仓库。还有物存三十六支商队,其中有十四支的物品受了洪水影响,有部分物资被水泡过,集团要赔付金额还无法确定,只知道十四支商队自报价值,如起来总数有八千万。 张扬放下单据无奈道:“倒霉事一件又一件,十月未了,眼看就到冬天了竟来上这么一遭,这事没法分清负责,只能大伙一起分担了,多少钱都由我先出,被泡的物品按市场价赔给商队,不能贪便宜而砸了招牌。” 黄图苦笑道:“这么一来可能会多出千万,我们是无所谓不差每人多出点,可股东不止咱们九个,另外的三十一个可能会闹意见。我个人意见是召集股东商议,大伙商量好在进行赔付,这样一来,就算有意见也不至于翻脸。” 陆虎附议:“我赞同先开会,股东大都是镇上人,咱们没必要先斩后奏,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吕梁苦脸:“先开会吧,你们去找人,我和陆虎童胖去库房清点半和商队沟通。” 张疯,张癫,张狂,张铭四人对张扬的话从不反驳,张扬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可眼下却不好表态了,四人干脆闭口不谈,张癫更绝,直接跑厨房烧水去了。 张扬见情景只得点头同意,钱多钱少他无所谓,却得顾及别人面子。如今归张扬名下的庞然大物,无名却有实,同盟人知道,镇上人更是一清二楚,差的仅仅是对外公开。 场中寂静,张扬纠结许久突然说道:“起个名吧,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既然要开会,那就把集团名称商标,股权结构和个人资财一并理清,再拖下去没意义,我不想以后买条鱼都要请示开会。” 黄图点头,这事他早就想做了,只是苦于身在国外无力为之。 陆虎无所谓耸肩,吕梁一笑点头,张疯等人还是老样子只听不说默默点头。 童胖借柴归来,旁听中得知集团要起名了,银河,万邦,星城,三词成了选择,也知道以后个人产业要自力更生了,不再享受内部优惠价,也不能再以公司名头行事,所以事务都要划清界限做到一清二楚。 集团虽无名却存在,股东一共四十人,张扬占股40%,黄图占股15%,陆虎占股2%,张疯张癫张狂三兄弟则刚从父兄手上各接手了2%,吕梁黄合童胖王昭张铭李连六人各占1%,剩下的31%则分散在十九人手中,古董大排档的老板便是十九人之一,这也是他无条件支持张扬的原因所在。 – 忻城,七方会议召开,主持人不是出自六国,也不是忻城本地人,而是来自同盟的辛宇。 会场不在城中,而是城外难民营,会场也没什么布置,头顶天脚下脚还四面漏风,就是简简单单在难民营划块空地,把椅子围成一围,再把外围了圈起来。 六国加忻城七方,每方各有二名代表参会,加上主持人辛宇一共才十五人,精简到不能再精减。 秋风凉,辛宇不复往日的短裤短袖拖鞋,穿起了长袖长裤还套上了一双布鞋,唯有衣色不变依旧全黑。一身黑衣的辛宇立于围圈中心,手指会场边缘的远远围观的难民笑道:“他们什么下场相信诸位都看到了,在场都是各国权贵,我不认识几个,你们却认识我。本次会议由我发起,之所以选在难民营,是为了告诉你们,你们的将来可能和他们一样。” “战争只讲胜负,胜为王,败无存,新朝容不下旧臣,强者不留隐患。战和降如何选择是你们的事,也由你们决定,我一个外人无权干涉,也没兴趣参与,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是死是活和我关系不大。我出现在忻城是为了生意,是为了给部下报仇,是为了出出同盟这些年受的恶气,和诸位诸国的共同点仅有一样,那就是敌人一样。” “眼下,我的怨气出了大半,剩下的不多了,对再死人再往前冲的事没什么兴趣了,不想为了别人在流同盟人的血,不想让诸位站在旁边看笑话了。以后,若不是忻城或陌城出事,我同盟军便不再干涉战事,府城人杀了诸位也好,灭了诸名所在的国家也罢,没有足够的诚意,没有足够的利益,我不会再出一兵一卒,不会再为复仇死一个同盟人,是时候轮到我看热闹了。” 辛宇一扫周围神色不一却隐忍男女老少,见无人发言便继续说道:“冬天快到了,今年应该没什么事能做了,来年开春,若诸位还如往昔那般,我已离家二年,麾下士卒也是如此,是时候回去了。” 辛宇收声又环视全场一遍,便走至刘雯旁边,用手扫了扫凳面的灰尘便坐了下来。 看到辛宇把手的灰把裤子上擦,刘雯无奈道:“有区别?” 辛宇斜视:“区别大了,看人只看脸,看身只看屁股,屁股带灰被人笑话,衣裤脏却在说勤劳。” 两人低语时,会场内的各国代表也在交头接耳,不时有人起身起向别国代表交谈了起来。辛宇知道自己在场各国骂不开,于是便找了个由头暂时离开。 辛宇重回会场,日已悬中,萧国外的五国表态还是老样子,没一个直接表明愿意和府城人死磕,都以得征求国内意见为由含糊其辞,不说组成联军,也没说不愿意。 散场已是午后,场中仅剩三人,辛宇看向身前的一男一女笑道:“同盟没有抛弃盟友的习惯,我也没有,就算联军不成,我也会在轮值人员到达前帮你们整备城防。” 刘雯无言带笑点头。作为萧国代表的图安苦笑摇头,无奈道:“为何要把图氏划分开来?” 辛宇咧嘴一笑:“有区别?在场有人眼瞎看不见?” 图安失笑:“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不来,回家真不好交待,族里的老顽固绝对会臭骂你们不要脸,骂我没出息。” 辛宇没搭话,刘雯却凑近低语几句,图安脸上的苦色淡去眉头动了起来。 图安带喜轻言复述:“同盟万人开拔而来?军中器械不再受限?” 刘雯带笑挥手没回复,带着几分小俏皮快步跟上已走出数米的辛宇。 会场人已去。汪洋中,百船破浪北来,船首同盟军旗飘扬,旗下士卒肩章上的黑x下多了一横,隶属于同盟第一近卫军。 第41章 《世无英雄》 十一月二十六,北风吹。 天未亮,神匠区,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梦醒中张扬醒了,当他睡眼朦胧打开门,门外的陆良告诉他一个消息,一个足以改变世界消息,月国皇帝死了。 张扬无力一叹。和夫人闹矛盾跑来和张扬同住的吕梁眉一皱,摇头叹了一句:“这回谁也拦不住了。” 红日悬空,神盾局临时办公点一号办公室内,将星云集,足足聚来了八位将军,其中六个姓张,一人姓古,一人姓刘。 办公室外统领成堆,足有二十六人,他们交头接耳议声不断,围绕着何时战、如何战讨论,无一个出言说战事难启,因为他们都知道拦不住了,同盟为了扩张领土已经准备数十年,不确定的是规模多大,各部各族是否动员。 人堆中,李连在向迷茫中的李信关爵讲解,讲集训制度、讲各部后备军、讲各地巡逻队,迎风一侧旁听没发言。李信关爵默默聆听,身为同盟新人的两人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脚下国度为了生存做到了极致,不大的国土生活着四千多万人,供养着超万百在编军事人员。 张扬自办公室走出,看了一眼厅中人员,招呼陆良和黄图一声让他们进办公室,自己则留在大厅中。 张扬确定众人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便笑道:“估计没那么快,把心先放一放,只要调令不来,你们该干嘛就在干嘛,没必要大惊小怪,也没必要兴奋过头。散了!散了!出门后记得把嘴巴管好,谁敢碎嘴乱说扰乱秩序的话,就别怪军法太严,别怪镇上不讲情面。” 厅内统领很快散去,剩下的都是休假人员和局里成员,吕梁肃然问道:“要做什么准备?” 张扬笑意一敛:“火药器械弓弩燃烧瓶棚带药品救护队,这些都是镇上要做的,数量上没具体要求有多少要多少,起送时间是明年三月。” 还在厅内的七个统领闻言神色各异,吕梁苦脸,张铭淡笑,辛庒满面愁容,李连魂不守舍,李信关爵相视默然,迎风眼珠乱动观察身边众人。 张扬拍了迎风一巴掌,气道:“去把胖子和你家主子找来,找得到石景的话把他也叫来。” 迎风一走张扬便吩咐道:“铸造营由庒叔和吕哥负责,营内杂事先放一放,往后以研发器械为主。张铭和李连去医学院,把过往的医护名单统计一下,统计范围男性,年龄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身体健康者,务必的确人员所在位置,以便需要时能找到人,顺便让药厂加班加点。” 张扬笑看李信关爵:“暂时没你们的事,继续本职工作就行,往后一段时间我们会很忙,局里的事你们多担一担。” 办公室内,张海闭目精神,张山于父侧对着众将吩咐道:“既然事已定局,我们能做的就是准备。黄将军,集训队的训练改一改,主抓骑射和野外驻防,巡逻队的马匹任你调用。” 张镇集训总教头黄单点头应诺。 张山看向父亲左侧的汉子叹道:“十四弟,看来你的假期没了,何时回营自己决定。” 张山口中的十四弟名张崆,年四十二,现任铜部后备军正将,来张镇度假已有数日。 精瘦一脸肃穆的张崆闻言点头:“职责所在,大兄没必要如此,我明日便和古文离镇回营。刘磊会留下负责器械一事,希望镇上能在战启前多提供些杀伤性武器。” 张山默认:“我会让铸造营和器械厂加班加点,其他人的要求不敢答应,自家人却必须武装到牙齿。” 张海嘴角一动,其他人都也笑了起来,唯有出自荒部陆良无奈摇头,全场好像就他一个边缘人,黄图怎么看都不算。 张山双手一压,室内笑声渐收时看向对面的张锦说道:“族兄,境内以后的人事调动您多看着点,趁现在还有时间不妨把境内和族内不安分刺头收一收,把他们扔到南面练练总好过留在后方捣乱。” 张锦和黄单一样都被张镇摆到台面上了,两人晋升为参将都必要经长老院点头。黄单出于黄部,张锦出于铜部扶养营,两人和吕梁、张铭、商洛、凌志等人一样被张镇当成广告宣传,告诉各部各族的人来张镇一切皆有可能。 眼下,张锦建议道:“人有点多,得有千人左右,单镇上张铭报上来的就有几十个,搞不好就会闹矛盾,要不要筛一筛,把部分人选出来?” 张山皱眉纠结。张海眼一睁淡淡道:“一个不留全扔南面去,他们不是喜欢折腾嘛,让他们去境外折腾,你尽管抓便是,出了事我担着。” 张锦带笑点头。张崆侧头看向身侧的大伯。陆良全身一颤,总是知道张氏为什么遭各族嫌弃了,姓张的对谁都狠,对自己如此,对外人如此,对子孙后辈也是如此。 敲门声响起,黄图起身开门,看到是王昭便让其入来,还顺便把躲在外面偷懒的张扬叫了进来。 张扬一进门就坐到旁听席上,室内的人一个又一个带笑看向他,黄单看来张扬视而不见,张锦看到张扬早已无感,张崆看来张扬和他不熟……,直到张海黑脸看来,张扬才站着带着一脸无数对陆良和王昭说道:“需要你们其中一个去南边转转,在场这些人会无条件支持,任务很简单就是去玩玩顺便为以后可能的行动开开路。” 陆良暗叹,该来的总会来,正要说话,肩膀却被拍了一下。 王昭笑道:“我去吧,你光溜溜一个死了都没人烧香,这活就别和我抢了,正好我也有仇要报,就算我杀不了他们,至少能让他们过得不安生。” 陆良欲言又止。王昭却已看向张海并说道:“老爷子,我需要身份,价码,金银,权限。” 张海点头然后看向孙子没好气道:“这事你负责,出了事也是你负责。” 张扬僵硬点头,想了一下建议道:“要不来第二个外籍将军?正好和陆良的一并申请。价码的话,只要他们同意不自立为王并废除奴隶制,其他的都好说,要钱给钱要土地给土地,只要控制权在手上,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钱的话我会向长老院申请,个人会先支付二亿做为活动资金,应该足够支持一段时间了。权限的话没有,山高皇帝远的,想怎样就怎样,个人建议是王昭私自拉一支队伍,设立外籍兵团。” 张扬收声坐下静待表决。数息无声起,张海便对黄图吩咐道:“都记下来,等会一并发往长老院,金额改成四亿,没钱没粮没兵器招不到人,随行人员暂订三百。” 张海回过头对王昭说道:“还要需要什么就直说不必要拘束,只要镇上有的,我能做决定的。” 王昭摇头:“暂时想不出,组队时再做打算。”这回张扬学乖了,不待爷爷张海看来便发声说无条件支持。 张镇为战事谋划时,南面的月国明里暗里争斗不断,旧皇故已有近月,新皇虽立却未能巩固政权,权力交接需要时间,新旧官伐阀都在借机谋求利益,对他们而言,皇帝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 权力中心的明争暗斗给了东南叛军生存机会,惊魂未定的叛军,看着突然住驻不前也不退平叛大军,先是愕然,随后便是猛呼庆祝大难不死,老皇驾崩的消息传开。 清江北岸数百里有城,城名西乡。此时,城外千人立桩,千人复沟,十天前突然退去平叛军让西乡上下不明就里,被困三月有余的他们以为有诈,一直据城不出,直到三天前,被截断的后方突然来了熟悉的旗帜,来了自方援军。 残破的城墙上,范忠难掩悲容,一别半年,再临城池时一切变了,麾下万军死伤过半,繁盛像一朝凋零,城中没了人潮没了欢声语,人口从七万余一下掉到了不足二万,不见的人中,有万人上下死了,剩下的则是弃城逃了。 西乡是范忠分得的领地,城名亦是如此由他所起,经营数年才从一座荒城变成饮烟起人声聚,却因一次谁也说不清的刺杀毁于一旦,艰辛维的和平,努力营造的生活也一去不返。 范平被刺已查无实据,也没了追查的必要,举目四顾谁都有可能,可能是皇族指使,可能是诸侯蓄谋,可能是清江南面的驻军,可能是内部对妥协不满的人,也可能是外部势力,战事又起时真样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 刺杀发生五月未,事发时范忠正在南岸和亦敌亦友的林徐一起打猎,两人得知消息时北岸已乱成一锅粥,交错混杂在一起又各为其主数十城打成了一片。得知前军已渡江北去的林徐没杀范忠,也没将其禁固。范忠也没让林徐难做人,没有借近道北归,而是主动绕开前线消失在乱局之中,再次现身并被人发现时已是青云城。 范忠不知道自己出现在青云城,让远在一方的同盟人大动脑筋大想特想,把一切可能都想了一遍。此时的他只有伤感,伤感于和平不复,伤感于老妻故于战火,伤感于江北曾经团结不在,也伤感于亦敌亦友的林徐死于战场。 寂然无声的范忠突然嗤笑,只因想起在青云城听到的一句话“世无英雄,唯有利往”,而对他说话的人姓楚名雄。 第42章 《身不由己》 寒流去,日高悬,张镇沐浴在阳光之中,镇上民众对数日前的将军集会大都一无所知,依旧为了生活忙碌奔波,只有少部人因工作涉及军备得知南面不太平,却也提不起多大兴趣,话头一过便过了,战争和政治本就和平民关系不大,生活才是重中之重,他们还没富足到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国外局势。 古董大排档改名了,老板架不住张扬的硬骚扰,把名字改成了张扬提议的‘一号公馆’,经营业务也在慢慢变化,不再以餐饮为主,而是全面开笑,一楼在朝自助餐转变,二楼将在神盾局撤离后就成娱乐场,主打会员制只接待城中公职人员,而三楼修建也提上了日程,计划在修成后和二楼合并,成为会所活动区域。 排档招牌变了,变成了一号公馆,餐饮业务也大部分停了,只接受熟人入内就餐,散客一律改整改为由推辞。一楼大厅热火朝天,黄图带着二十号人折腾,东量西测不时凑头嘀咕几句,厅内就餐的人和餐厅工作人员也凑起热闹,纷纷表达个人意思。 一楼的吵杂未能影响二楼办公,陆良等人都习惯,摊上张扬这个老板想消停都难,别说一楼,二楼也少有安静时,总是人来人往不断,今天还几个娃哭,明天来几个老头参观,后天来几个亲戚拜访。 一楼被北归人员占据,二楼被神盾局占据,顶楼天花板也没闲着,不知不觉间成了休闲乐园,麻将牌摆了三张、牌桌二张、躺椅二十,小孩的玩具满地丢,还搭了六个活动棚用来遮拦阳光。 此时,楼顶三代齐聚,张海在棚下躺椅上沉沉睡去,张山站于围墙边看向河对面忙碌的移山工地,张扬半趴麻将桌上挠头,身前又一张纸写了几行字,外加一块当笔用的小铅条。 张山收回视线,回身瞄见熟睡中的父亲已被太阳照到,便招呼趴桌的儿子一起挪活动棚,父子俩一人边抬起支脚…。 蹬…脚步声和童声自楼梯间响起,费劲挪了两个棚的父子不由苦脸,被吵醒的张海看着楼梯口出现孙子曾孙脸上开了花,一脸宠溺朝他们招手。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楼梯口就变魔术一样一个劲冒小不点,连着冒出了十一个才停下,才走出三个一脸无奈的大男人,一个是发已斑白的张峰,一个脸圆身也圆的陆虎,一个是脸上有抓伤疤的吕梁。吕梁踩上天面便回身把门拴上,防止小毛头趁他们不注意就往下溜,为了应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孩子,顶楼不但加了门还在原有的围墙上加了半米护栏,就连围墙砖块上的尖角都被磨平了。 十一个小孩年龄不一,大的七岁,小的一岁多,其中八个是男的,女童仅有三人。 张扬抱起迈着小短腿一步三晃朝自己来的黄辛,捏了下粉嘟嘟的胖脸,便看着陆虎问道:“那帮女人呢?” 陆虎有力无气指向楼下:“有几个在一楼,有几在河边钓鱼。” 张扬走至墙边探头一看,便看到钓台上坐着四个女人,两个是他有名无实的夫人,两个是他妹妹。 吕梁见儿子拿着一张纸跑来,一接一看笑了,纸上不堪入目的笑迹,一眼就断定是张扬所写。吕梁细看纸上文字一遍,又皱眉想了一下才搞清纸上到底写着什么,他能看出是因习惯了见多,换成别人基本没戏只能靠猜。 张峰拿过纸章无言时,吕梁笑问:“地雷和拉绳是什么东西?” 正在感慨被家中女人孤立的张扬闻言一笑,带着得意说道:“地雷就是把火药埋地下,只要人往上一踩便会爆炸。拉绳则是另一种引爆方式,相当于引火索不过不用点一拉就行,安全不少还能看情况决定是否引爆。” 埋地下!一踩就爆!吕梁几人几乎同时抓住重点。张海第一个发声问道:“用久能做出来?真如你所说那样的话,那多处多了去,是驻营防御进攻断后的利器。” 张扬:“材料基本都有,就差点火一项了,多久我不敢确定,得看铸造营。” 陆虎笑问:“是不是和子弹的底火一样?” 看到张扬点头,众人无声叹息,他们都不再发问了。 火药出现后,铸造营便一直照张扬给的结构图进行研发,火炮,枪械,子弹三项便是重中之重。如今,炮管有了,炮弹有了,却因炮管太过沉重而无法在陆上称雄,张海张山张峰父子三人纠结许久,却不得不接受现实,带着数不清的无奈把镇上铸出的重炮和炮弹全部发给了海军。枪械也有了,却火炮如出一辙,装填麻烦没准头还炸膛,关键是一下雨就变成烧火棍,威力也因技术问题无法提升,杀敌力还远不如抛射的弓弩,而火枪从装填到击发的时候,却足以引弓射出十箭,上弩击发三回。底火,膛线,弹壳出现前火器无法取代弓弩短兵。铸造营研究底火已有多年,直至现在仍无进度,明短底火的原理和火柴差不多,却一直没法靠简易的机械构造点燃,拿锤硬砸的成功率都不足1\/3,这便是张海等人一听底火便泄气的原因所在。 张扬见众人由喜变默不禁气笑:“这才几年呀?你们想飞天还是想去外星?不到十年时间,铸造营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 张峰点头却一叹:“我们都知道铸造营尽力了,可你给了期待太高,这一点一点堆攒,一点一点挪的,不免让人难以接受。蒸汽机出来后,我以为十年后便能坐上汽车火车。火药出现后,我以为五年就能枪炮齐鸣开疆扩土。” “眼下战火将起,发现多年努力却没几样用得上,换谁都心有不甘,若重炮能用于攻城,一炮就能轰掉城门,可偏偏无法拉出去,而那些小炮用处不大,野战还行攻城没效果。” 轰的一声,爆炸声自河对面的山中传来,楼顶之人转头看去,恰见黑烟山中起。 小河两岸一静又喧,镇上民众都习惯了类型的爆炸声,从八月至今已经响了三个月,隔三差五就来一次。平整运动头几天,镇上的老人都说张扬又开始拆腾了,新人则带着好奇问原因,一问一答后多是笑声起。而现在,轰呜过后是淡笑,是习惯,是期待。 炸爆声打断了楼顶没原由的哀怨,冲天而起的黑烟让无奈淡去,并让笑意重现。 张峰笑道:“听说风铃关的城墙被直接炸飞几十米时我还不信,现在想想就好笑。” 陆虎一乐:“别说您不信,我那时就在星原都不敢信,直到近卫军一部回城说了同样的话。听说南面的城墙多是泥墙,只要地道够深埋得好绝对一炸一个准,山都能炸塌的东西炸墙轻而易举。”…… 楼顶风向一变,从埋汰变成了吹牛,张海无奈摇头。 – 雪花飘,人声沸。大雪漫天万物白,却无法让忻城的繁盛沉寂,城中处处人潮涌,让这个冬天显得不是那么寒冷。 刘府正厅浓烟滚滚,大厅中十桌,桌桌打火锅,忻城人陌城人同盟人齐国人齐聚一堂。 正桌上,已是副将的辛宇揽着一个壮汉灌酒,一个灌一个拒吵吵闹闹。 看着两个喝大的将军,一侧的杰斯无奈摇头,视线刚回桌面,便看到蒸汽自锅盖下涌出,于是伸手想拿勾,结果落空了,被陈平却抢先一步。 当下宴会说不出源由,说庆功算不上,说迎接算不上,说宴请也算不上,正主刘更雯全然不知家中待客厅成了餐厅,正于城南和营时使团会面,厅中的喧闹完全是闲人见闲人,刚好大伙都没吃饭。 被辛宇灌酒的汉子是齐国将军,姓齐名都,两人是老相识,在齐岛同营瞪眼大半年,到了忻城又瞪了几个月。忻城倾城而出时,两人合作守城,辛宇于北,齐都于南。如今大军归来,被征召的青壮也回城了,还带回了十万流民,城防任务一卸,两人便三二两头凑一起对喷对垒谁也不服谁。 杰斯成了同盟第一个外籍将军,收到晋升令时他却高兴不起来,对着南面臭骂一通,长老院摆明物尽其用把自己放火上烤,以前偷偷摸摸不对外公布,现在倒好,全世界都知道了,南面被自己得罪过的人也知道。 萧国战事如预期一样,府城军因受挫和冬季临走停了下来,没再发起过任何进攻。雪花飘停之时,和平来了,哪怕只有几个月。敌我双方没人愿意在冬天开启战端,很默契的拉开距离。 府城信使来,信使入厅看到辛宇半醉,便把信件递给了杰斯。 陈平好奇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杰斯将信一收:“来的是第一近卫军,己于营国登陆,人数一万二,副将陈东为首。陈将军要我们准备好大军所需的一切,点名要在地图上划分敌我区域。” 陈平苦笑没说话,却也知道自己短期内走不开了,他是如此,杰斯和辛宇亦是如此。 第43章 《冬不冷人心冷》 北境大雪纷飞时,同盟却阳光明媚,寒风五次过境同盟却来去匆匆未曾驻足。 来来回回折腾的冷空气让同盟人很无奈,每次入冬失败都会带来降雨,连绵雨水少于一二天,多则五六天让人烦不胜烦。 神匠区88号旧址上已无杂物,堆放着建筑材料,却因连绵的雨水无法动工。旧址正对面,张扬于二楼窗户看来,看到湿答答还有凹陷的宅地无力一叹,自洪水退去,宅地地基来回填了三次依旧不稳,一下雨就能看出,不断有水在往下渗。 张扬很纠结,想重盖木屋留个念想,又担心下次发大水时顶不住,一直在木屋和楼房二种选择间摇摆不定。 童声响,一帮半大男娃在张扬的注视下跑进泥泞宅地,一人扒一把粘土嘻哈笑闹,其中一人无意抬头正好看到张扬,便叫了一声,没几下人就跑完了,只余张扬失笑无奈。 楼下,童胖的声音响起:“老大!睡醒没?今天还去抓鱼不?渔网和船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张扬飞奔下楼,都不用招呼,大厅中闲得抠脚的黄图陆虎立即扲上抄网麻袋,张扬还没准备好,两人就开始催了。 公馆下方五舟十二人,张扬在船上很欠揍的一问再问:“你们真不去?又不远,今晚就能回来。” 陆良懒得回答调头进了公馆,李连一脸纠结想去又脱不开身,这时船上的迎风得意洋洋还勾了勾手指,李连气骂几句便也进了公馆。 轻舟顺水沿河而去,张扬过了把撑船瘾,用竹竿把小船推得七拐八歪,十米的河面,还不够他脚下一米的船舟行驾,前行不到千米就有二次差点撞河堤,一次和往来船只摩擦还差点翻了。 平渡,张镇下游船闸。五舟一停,黄图便跑到在大坝上乱瞄,陆虎一溜烟跑去看升降口,童胖开始组装网箱,欢风慢了一步没跑成,只得一脸苦和石景张疯等人抬网。拖网长八十米,高五米,顶上拴着上百个浮球,下方是数百个铁疙瘩,中间有一个长六米,径宽三米的网袋。 抬网队伍如同舞龙般一个抬一截,足足六人半拖半抬才把沉重的渔网拽着走。大坝不高也就八米左右,下去路不远也就二百来米,可抬网小队只走了一半就休息了二回,最后还是船闸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出来帮忙,才成功把网抬到了大坝下流五十米处。 二条粗绳横河过,张扬和石最负责理网放网,身强力壮的吕梁张疯张癫迎风哆哆嗦嗦骂骂咧咧下水清杂物,对面黄图陆虎汗流浃背,放网的张扬还时时叫停。坝下的闹腾引来跑船人员围观,没多久坝上坝下就多了上百人,就连纤夫都跑来凑热闹帮忙了。 大多力量大,却也吵也闹,有鱼越网而出时总能引来一片笑闹。大水有大鱼,逆流而上的鱼群都被拦下坝下无外可去,网的另一端刚回到张扬这边,还没收多少米便能感觉到鱼在网中不停冲撞,不时越网而去的大鱼让人欢欣于绝对收获满满,又伤于又跑了一条。 “一二三!一二三!”人一多,张扬便成了指挥者气氛组,不但从大坝管理处借了喇叭,还喊起了口号,跑鱼时还不忘出言调侃二句。 米级巨鲢破水而出,并在空中一个甩尾,众目睽睽下落在包围之处,张扬骂街众人惋惜时,它又蹦了出来,还连蹦二下才隐去踪影。 拖网收至三公之二便停下了,再收已没了意义也收不动了,还在水中部分已被鱼群挤得满满当当,捕鱼小队也都笑歪,这是他们收获最多的一次,就算在星原时也没出过这样的场面。 捞鱼工作从日头渐中直至西斜过半才结束,这还是有上百人帮忙的结果,鱼获有多少谁也搞不清。帮忙的捞鱼抬鱼的人,人人有份,有的拿二条小点的,有的直接拿一条十来斤的,还有些当场半价买了几十条。 回程队伍壮大不少,由于鱼获大多,船队从五艘变成十三艘。张扬坐在鱼堆中看他身后船队,视线收回时看了被拖行的网箱,不由面露笑脸,二米见方网箱中黑黑压压一片,怎么看都有几百斤打底,而这样的网箱总有四个。 神匠区专属小码头上人头涌动,童胖坐在鱼堆旁一脸无奈,身前放着一个收钱的木箱,看到有人拿二条便会出声提醒道:“拿一条的话不收钱,拿二条得付钱,大的五钱,小的二钱。” 神匠区在分鱼,张村也不例外,黄图把鱼拉到村头和守卫一交待就不管,也不管谁拿谁没拿,村中户数一清二楚,黄图还多准备三十条应对意外情况,还交待守卫剩下的鱼获他们可以自行处理。 河岸,陆良看着河中并排的五个网箱,对身边刚换好衣服的三兄弟笑道:“这么多打算怎么处理?” 张扬摇头:“没想好,想分给巡逻队和铸造营又怕不够,养的话密度又养不了多久,吃的话又一下吃不完。” 陆良嘻笑:“干嘛不拿去买?现在天还没黑市场又不远,只要分几拨应该能卖完。” 张扬失笑骂道:“少出糗主意,我还没傻到为了几个钱惹麻烦,现在盯着的人太多,一不注意就招来非议。”临了又补一句:“局里想吃的人自己拿,送人的话五钱一条。” 想吃?陆良无奈摇头,局里的工作餐基本餐餐有鱼,花样是不少,清蒸炖煮红烧焖都有,可架不住天天吃天天都有,可就算这样,楼下的网箱却没空过。张扬在星原成功培养了一堆渔民,这些有钱有闲的人时不时就送点鱼过来,往网箱中一丢就不管了。 吕梁和陆虎些去而复返,两人回家送鱼时顺便清洗了一遍。 陆虎凑近便说道:“我兄长想买二十条大做薰鱼。”吕梁接话:“我娘也想买点。” 张扬一脸黑:“故意恶心我?” 众人笑中陆虎耸肩,吕梁笑道:“老一辈都这样,不想欠人情。” 几人捞鱼时,童胖抱钱箱和迎风进了过来,箱中币种乱七八糟,钱币铜币银币纸钞都堆在了一起。 黄图后脚进来惊讶问道:“这么快就没了?” 迎风摊手:“没了,要不是有预留都不够分,有几户想买很多,我们只敢给十条。” 迎风对半身入水抄鱼的李连叫道:“多捞五十条,我等会得送去鸿山小区。” 张扬一叹回头对童胖说道:“上去把李信关爵叫下来,顺便叫人把拖车全拉来。” 人情世故处处在,没多久,村里来人了还自备拖车竹筐,张岭黄单辛庄三人也在其中,张扬见势懒得搭理了,抄网一交便做到台阶上看热闹,好在鱼多,倒没出乱子。 次日,早睡早起的张扬现身河边,瞒见还有两个网箱有才放下心,昨夜他离开时捞鱼大计还在进行中,不断有人拖车而来。一进大厅,张扬就瞧见童胖和妹妹童妞在数钱,兄妹两围着钱箱分工合作,一个理硬币,一个点纸钞,装备也全,有专门放硬币的木拖,有压钱钞的木板和夹子。 张扬看到有木拖上有二枚金币,不解问道:“谁给的?” 童胖摇头:“不清楚,我问了昨晚帮忙的人,却没一个知道,那时都在忙着抄鱼装车,钱箱一直放桌上人管,我抱回去时也没注意。” 童胖很专门,胖嘟嘟童妞也不差,兄妹俩就散钱碎币打交道多年早就习惯了,别人用眼看才能分清的硬币,他们过手看重量看厚度,眼都不瞄一装盒里了,整理纸钞的速度也是一绝,一理一分一摊一夹行云流水。 童胖看一停看了下钱堆,确认没混杂便说道:“我这有四千一百二十五。” 童妞笑嘻嘻耍了个小心眼,没说总数而是说道:“我这比你多一千三百一十二。” 张扬眼一眯没数出多少,又不想丢人显眼,便吩咐道:“打上标签先放小金库,年末在一起存银行。” 童胖点头,解下身下的小挎包,从包中拿出绳子剪刀、三种颜色的油纸外加一个小布袋,童妞接到油纸布袋,先是将两枚金币包红纸,再将银币包人绿纸,铜币则由白纸包,面值最小的钱币则一股脑往布袋一倒了事。 “老大,今天还去抓鱼吗?”童胖问,童妞一脸期待看来。张扬无奈道:“想去的话就去村里找人,昨晚我那帮弟弟就把东西借走了,估计这会在准备了。” 童氏兄妹刚出公馆大门就看见捕鱼大队了,男男女女几十号人抬抄带网从小区走出,朝小码头走去,兄妹俩人一笑便跑了过去,没两下就混入的人堆。 河面船舟过,船上男女嘻嘻闹闹,公馆顶楼,张扬一脸黑,船上有大胖子小胖子,有黄图有辛火,有张癫有童谣,还有几个嚎嚎大哭的小布点。看到船上还有大锅帐篷板凳竹席时张扬无语了,飞快下楼向陆良请了个不用批准假,便带着石景和蓝开朝码头跑去。 船舟启程,张扬于船尾做苦力,船上四女嘻嘻闹闹,文华挑衅眨眼,武宁一脸得意,张凤抬头看天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张云拿抄网在捞水玩。 张扬一脸无奈时,同盟西部小城池州迎来了客人。客人来自月国,其名范平,而同盟出面的迎接的人是个中年汉子,其名黄家虎。 城墙上,范平面色平静南望,视线中有做为两国边界的大江,声面色般平静:“我想毁了月国,毁了让我一再失望的国度。” 黄家虎一笑,如听令般答道:“如你所愿,大军已待命多时。” 第44章 《密信》 寒风吹不去喜庆,年关近,张镇上下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除旧挂红时,沿街商铺也在布置店面挂出红布红灯笼,其中不少还在门上贴下了倒福,门柱上贴了对联。 凯旋大道,康庄大道,环城大道,是张镇三大主道,此时三条大道上都是人头涌动,无数人在涌向比赛报名点,报名参加比赛。张镇自成功举行比武大赛后,就对各类比赛着了魔,项目也越来越越多,小到比扔石头,大到万人围观的冬游打水战,足足积攒下了二十九的项目。 张扬从报纸上看到比赛项目时不由失笑,项目单上除了骑射跑步游泳类,竟还有麻将、台球、拖车接力、伐木、大胃王、滑板……。 镇上为过年四处欢腾,黄图陆虎等人却愁坏了头,无数年终报表如雪花船涌来,张扬双腿一翘看报纸,他们却只能埋头干活,还没法抱怨骂街,只能默默吞下自己种的苦果。起因得怪十月的洪水,损失惨重了集团召开了股东会议,会上,股东全员全票同意以市场价赔付商队的存货损失,还决定了集团名称,银河一名毫无意名当。同时还对个人产业和集团产业进行了分割,直接切断了股东从集团工厂成本价把货的途径,并明文表示一切都要有规矩,直接后果就是张扬没了特权,以前不用花钱的随便拿的东西现在得记账了,总时还明确了张扬的主职。股东大会上有二十六票赞同通过了决议,让张扬远离日常管理,他要的做就是充牌面坐等分红。 陆虎手握人员名册小声问道:“老大,今年的红包发多少?给个意思呗!” 张扬充耳不闻继续看报纸,看到故意又登魔幻小说《小王八蛋》不由笑意上脸。 黄图有种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感觉,大会结束至今二个月,要处事的事任一天比一天多,以前不用处理的出货进货单现在要处理了,以前股东有权做决定的小生意也跑头上来了,集团利润是提高了近10%,可自己要处理的事却直接翻了几倍。看来一张渔具店年报时,黄图想哭了,渔具店年营业不差,足有二百多万,利润有四十几万,可三个人经营的小店报表竟有二十一张厚厚一大叠,报上除了批发记录,日常经营数额,还有多不胜数的采购报损记录,连鱼钓泡水生锈,天热死蚯蚓,老鼠啃鱼网都记上了。 黄图,陆虎一脸生无可恋时,李连跳脚了,把手上厚厚的的建筑队报表往桌上一扔,气骂道:“老子是股东!不是审计人员!再这样下去还不如退股自立门户!” 张扬报纸一放火上添油道:“急屁急,规矩是你们定的,核对也是你们定的,要怨就怨自己。” 李连无力扶头瞄了眼身前如出报表,火气一下全消变也变成黄图陆虎那般,脸臭臭有气无力。李连发火是因为建筑队报表足有十三份,还要核对工厂供货方提供的数据,砖石泥沙钢筋梁木类的又有十几本。 李连在十月底的股东大会投了赞同票,主因是感觉集团大散乱,股东的权力太大,很多事都未经许可就接下,还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利。次因是张扬太散漫,平日里什么都不管,心血来潮时却又什么都想管管,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毫无章法可章。 迎风自门外来,手捧报表也是一脸生无可恋,身后跟着的童胖也捧着报表,却一脸轻松带笑。 欢迎把报表往桌上一扔,有几份滑落扔地上也不扔,只是瞄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瘫躺椅子上了,看向张扬抱怨道:“老大,我不是集团股东呀!” 张扬耸肩一副我知道的表情,笑嘻嘻说道:“你可以不帮忙呀!我就不信他们敢把货源断了!” 迎风瞄了黄图瞄陆虎,瞄了陆虎瞄李连,看到三人脸黑黑,只得无力叹息老实腰下身把掉地上的报表捡起来。别看迎风名下铺面有三十七间,真正属于个人的却只有三间,剩下的都是鸿州人搭伙一起投钱一起占股,而这些店铺的货源全靠镇上帮衬,不但价优还无断供记录都是有求必应,镇上帮衬的原由迎风一清二楚,就是身前这堆人。 陆虎死皮赖脸又问:“老大,给个意思呗!红包给多少好呀?” 张扬幸灾乐祸:“还有五天时间急啥急,把股东全叫来商量一二天就能解决了,千万别自做主张,不讨好还招一身腥。” 在场几人没吱声,他们都知道张扬很不爽。可他们不说话,是他们的事,一肚邪火的张扬不嫌事大般补了一句:“我打算给名下员工每人发五百,要不你们也发五百试试看?” 黄图闻言气道:“差不多就得了,别一个劲捣乱。” 张扬嗤笑一声:“捣乱?水清则无鱼的的道理我说了多少遍?在国外时明明好好的,一回来怎么就变了?集团本来好好的是你们非要折腾,非要把一分一钱算清楚!现在出了事,底下的人闹意见,股东摆脸,却要赖我头上?” 陆虎见势不妙打算缓场,张扬却手一抬示意陆虎别说话,然后看着黄图说道:“表弟,规矩不是万能,不是人人都喜欢规矩。别和我说压力,黄家这些年没少赚,你做的够多了,别一听就是雨该断就断,以你现在的资产,应该足够把家里的投入十倍还回去了,不够的话,可以找我借。” 张扬说完便拉上一脸懵的童胖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小楼没多远,童胖便忍不住了一脸不解问道:“怎么回事?划分清楚不是很多吗?怎么闹起来了?” 张扬头一摇:“有好有坏。好在干净利落,分得一清二楚,集团以后会正规很多。坏在没人情味,还断了别人的外快。小贪无所谓,只要不过份就行,必竟是人都有攀比心,都有家人要养,不越线就行。强迫的清廉,只会是适得其反,断人财路的事少做为妙,就算要做也得算别人衣食后在动手,不能把人逼到对立面。” 童胖感觉听懂又感觉不懂,迷茫问道:“那股东大会上他们为什么要同意?” 张扬耸肩一脸无奈:“我也搞不清,可能外快捞够了,可能是为了让自己别那么突出,也可能是觉得有利于以后的发展。” 童胖没听懂,于是岔开话题说道:“老大,红包真发五百?你名下还有四千三百多人呀!” 张扬邪邪一笑:“发,干嘛不发!我高兴别人恶心的事,来多少我就做多少!” 童胖好心提醒道:“要是集团也这样发的话,你的分红会八百万左右,再加上发给名下员工的,估计会超过千万。” 张扬笑笑没搭话,反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了?” 童胖得意一笑:“才二百多,加上乱七八糟的亲戚也不够三百人,十几万而已洒洒水啦!” 张扬童胖离开后,临时为公点里的四人安静许久,黄图突然站着走出大厅,一屁股坐到了门外台阶上。 陆虎起身走来坐下时说道:“老大说的没错,该断就断,不然你一辈子都会被他们索取。” 黄图苦脸:“没那么简单,我和表兄不像你们这般自由,可以自主决定去留归属,他上面有一家一族,我也一样。我也想大大咧咧,可族人家人怎么办?一旦闹起来了,我可能连星城都回不去了。” 陆虎失笑:“面子是对等的,他们不要脸,你要脸就有用?今天他们好意思干涉生意,明天就能指着你的口袋让你掏钱,要我的话绝对一巴掌还回去。” 黄图一脸嫌弃:“到时你和我一起?” 陆虎理所当然点头:“只要你说话,我和老大绝对上门帮忙骂人,到时再拉上吕梁他们充数。” 黄图心中一温,却嘴硬道:“少拿我说事,你们想立规的事别以为没人知道,我就是急了点成了出头鸟。” 陆虎没否认打完哈欠才笑道:“老大计划五年后整顿,说现在是发育期间没必要上链锁,就当为同盟多积攒些有钱人和技术人财,还说精打细算发不了家,只会让人变成守财奴。我的计划是看情况,只要集团还营利就一直放任下去,直到张镇扩无可扩,同盟动弹不得的情况下,才会收紧不必要的损失和支出。” 黄图苦笑正要损上两句,却见陆良神色匆匆走来不由皱眉,人一靠近便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陆良一扫附近没外人才从口袋中掏出小纸条并说道:“长老院密令,信上内容只有你们三个能解,信件一到我便赶来了。” 黄图接过纸条一摊,纸上全是数字字母符号,二指宽四指长的纸面上密密麻麻全是。陆虎一瞄皱眉,虽看不出写了什么,却也感觉事情不小。 黄图侧头看来,陆虎见状跑开跑去找张扬了。 黄图一进大厅便对看来的两人吩咐道:“李连,你去后门看着。迎风,你去小全库把备用的密码本拿来。” 两人一走,陆良便皱眉问道:“一个人解不开?” 黄图一笑:“能解,就是太麻烦,不如分工合作每人分担点。不用担心有信没人能解,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是二个暗子能解读,长老院既然没说,我就不擅作主张透露他们的身份了。” 陆良点头表示理解,见黄图看纸低语便问道:“作战计划?” 黄图失笑:“没可能,那帮老头还没老到提前几个月发消息,我虽看了一遍,能辨别的不多,信上有‘有客’‘迎接’两词,应该是有重要人员要来镇上了。” 张扬陆虎匆匆归来,童胖认趣和同样刚到的迎风配合李连守前大门巡楼。 三楼隔间,黄图张扬陆虎三人各抄二句后便抱着密码本对字,一个字一人字慢慢核对。 “今天天气很好,连山风不大急气不冷,山中水库鱼已大,竿有线有漂有抄网板凳亦有,独独缺饵食,还望张副将抽空令人送来些许……”黄图牙直抽,翻书许久竟翻译了这么一句。 “有客自南来,真名范平,假名杨涛,其人体弱肤白,疑是幼时染病落下病根,特来张镇寻宝医治,同行者十六,预计于一月中旬抵达,落足点于青环旧寨。张副将请提前做好迎接工作,并确保其人身安全和得到医治。”陆虎长出一口气,翻译完才把写在纸上的字凑成了一句。 一侧,张扬黑脸,翻译出了的竟是调侃,原句是:“小子!成亲也不招呼一声!一点也不给我们这帮老头面子!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给我们一个送两坛好酒就行,我们会大肚原谅你的小肚鸡肠……” 三人交换核对时,黄图忍笑肩直颤,陆虎肚脸微鼓,张扬青筋直冒。 陆良笑完才问道:“范平?会不会是西边那个?” 张扬哈久连连无所谓答道:“难说,这年头重名的人太多,就算是也无所谓,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事终前大伙尽量别往外说,要说也得说假名。” 陆良点头赞同。黄图一脸淡然。陆虎笑笑不说话。张扬当着三人的面把纸一烧,火起时咒了长老院那帮老头几句,还说这是烧给他们用了。 第45章 《乱世浮萍》 三月首日。 大陆东部,忻城。柔风临,细雨至,城墙在暖流下泛起绿意,扎根于墙体的青苔,随春复始。 雪化溪复流,冬叶随风凋零,旧树新装染绿。 顽强的野草不待残雪消融,迫不及待想拥抱阳光,已刺破残冬拥抱春天。 城墙上,杰斯北顾,脸上忧愁现,春风细雨给大地带来生机,却也带走了和平。战未起,春忽已带着杀意,像在宣告暂停结束。 回望身后,城依旧,人依旧,喧声依旧,淡去的是笑容,褪去的是祥和,车行人走匆,车上物品不再是生活物品,变成了军械粮草。 脚下人涌,有入城有出城,有送别的哭声,有无所谓的大笑,也有默默前行的人。 战事无可阻挡,忻城为战争动员时,千里万的府城人也没闲着。 桑德不复往昔青葱,不再是曾经的少年,脸上多了沧桑,少了英气,少了轻狂。 四年的静坐,让人难安,也让人思前顾后,若不是风铃关失陷,桑德便无复出之日。 战局百变,胜负难言,去年的失败落于桑德眼中,如同冷水淋身,淋于刚至前线的桑德身上,也浇熄了府城前线指挥官的漫不经心。 时间转瞬,转眼半年过去,失败的阴影淡去,重整后的府城军磨刀霍霍,做好了一洗前耻的准备。 而失败的后果,也让新任的指挥官们没了散漫之心,去年的清算像警示,像告诫,像在告诉他们失败的下场。一扬清算,一场重整,死去数百人,被处死的人中仅官爵将就有三十几人。 万军踏雪东去。人声,号角,旗帜,马鸣,车轮动,却不动桑德分毫,其面色淡然,其身依旧笔直,如同脚下之城不动如山。 – 大陆南端。 万舟竞渡百号鸣,同盟军渡江南下,跨过了岷江,也跨过了和平。月国北境,冀州,北凉州,西铭州,三州同日烽火起。 三州烽烟如柱起,数里一柱延伸而去,半日间,月国东北全境狼烟滚滚,同盟军南下的消息以极短传开。 岷江西铭段,黄家虎悠然渡江,江南无号声无焦烟,无厮杀声,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到平凡,暖阳下绿草花香鸟鸣依旧。 北凉段,江南山平水秀城依旧,月国沿江守军失措无主,数十年经营的城池防线坚固却无用,同盟军没走主道,没攻城池,渡江段全在防御薄弱处,若不是四起烽烟,和慌乱的守军,一切和往常一样。 冀州段,焦烟四起,冀州边军沿江布置的七寨一城毁于一旦,废墟中,焦烟下,兵分八路的大军脚步不停,沿着道路前进。江畔,陆鸿举杆钓鱼,其侧王昭如此,楚雄也是如此,仿似身后战事无关。 张镇。一号公馆二楼,人去楼空,再无往日人声鼎沸。 青环谷,张扬轻抚抱着自己哭成泪水的文华,看向带着不安的武宁,微微一叹无言。 石景出言提醒:“老大,差不多了,再不出发就跟不上前队了。” 福态依旧的辛喜上前与儿媳文华低语几句,文华便松手,抹着眼泪站到了武宁身旁。 张扬转身上马,在马上手一挥脚点马肚,送行的百人,直至张扬从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城。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吵闹因在意,相爱因冲动,相处因无奈。年末的一场意外,一场张家人精心准备的意外点醒了张扬,成功让联姻由虚变实。如胶似漆的生活没能多久,神盾局收到了调令,前移于岷江南岸统筹线报,以便及时传信军中。 离镇渐远,沿途建筑由密变稀,十人护卫下的张扬回头遥望一眼,回过身后便下令提速。 铁原,拥江码头,六艘蒸汽船停于码头,船下车马人声杂,不断有物资从车上下并送上船。 一号船上,陆良和范平并肩。 面色不再苍白的范平,看江,看城,看人,看到人力吊机在往另二艘上吊铁桶,便问道:“铁中装的是火药?” 陆良头一摇:“不清楚,物资和后勤由陆虎和迎风负责,这次南下送什么我没问过。” 范平无奈一笑,倒不是对答案不满意,也是无奈于同盟人的心大。仅一个多月的相处,范平就感觉自己对张扬等人知根知底了,张扬等人和别的同盟人没多大区别,依旧逃不开粗蛮和心大两项标准,对人如此,对事也如此。 ‘信任’两字对范平而言很稀有,能全身心信任的人不超十个。可到了同盟地界却发现信任好像不值钱,满街满巷入眼皆是,长老没护卫敢上街闲逛,将军城主统领都像街溜子满城跑身边基本没人跟着,而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懒!懒到无以复加,懒到让人羡慕。范平不敢事一吩咐就不管,同盟人却敢!范平不敢满大街吃东西,同盟人敢!范平不敢当街骂人,同盟却非常乐意,没有一丝身份面子上的顾忌。 见身边人无声,陆良便提醒道:“公爵没事就多在船上走动,尽量适应一下颠簸,一旦起启基本就不靠岸了,估计会连续在江面漂四天。” 四天?范平不解道:“夜间不停船不停岸?” 陆良理所当然点头:“不停,沿江危险区已有标注和灯火提示,除非夜时阴雨无星无法看清前路,其他情况不会停岸。” 范平失笑:“你们就不能正常点?怎么事事都不着调?” 陆良一乐:“习惯了,可能是年少时受集训影响,现在做什么都讲究效率,能一天做完的事,绝不拖到第二天。”说着说着,陆良无奈道:“要不要摊上张扬,我这会应该在岷江边了,而不是在铁原傻等。” 范平对同盟人的待人处事算是服气了。同盟说话全看心情,心情好,就叫声将军,心情不好,就直呼其名或干脆叫王八蛋,基本上好话坏话都不避嫌,想到什么说什么,大不了就当街对骂,对打。 范平不好应声,于是问道:“大概多久能到蛮部柳泉?如果太久的话,得让人准备点物资才行,你们这的餐食是丰富,可我有点受不了。” 陆良估算一下时间,水路四天,陆路大概六天,加上路上可能出现意外,于是报十二天。 范平一听点头也没和陆良告辞,便去吩咐手下,让他们带上翻译进城采购些面粉和茶叶。 范平一行轻车简从,加上护卫也就十六人,会同盟语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本人,一个是他的老师,一个可怜又搞笑的蛮部人。 范平的语言老师名蛮远,三十五岁,长样普通精廋。 蛮远虽然参加过集训,却是出了名的没方向感,也许是名中有远字的原因,在他二十三岁那年,进山打猎时遇上了山洪,然后就莫名其妙被冲到岷江南岸。由于当时雨下不停,苦等二天不见洪水消去,无法渡江肚中又无食的蛮远只得往月国境内走去,打算找个村庒‘借’点吃食。 蛮远的‘借’食过程很顺便,成中从山中小村借了二只鸡和二套衣服,可意外却出在生火烤鸡时,烟火成功招来了一支月国边军小队,好在蛮远耳朵灵也够坚决,一听有动静,二话不说就往山里钻。可就一钻出事了,径直朝内陆去了,蛮远从山里出来时已是四天后,结果又一次‘借’食时被发现……。 一路‘借’一路跑了一个月后,蛮远彻底迷失方向了,用岷江周边的俚语问本却多是一问三不知,就算得知方面也没用,他没身份,过不了城镇关卡,只得往山中绕,然后越绕越远,也越‘借’越远,就这么折腾了半年,蛮远认命了,只得冒充流民混入了一个小镇,并靠吃苦耐劳成功在镇上有了家有了妻女,加上在蛮部也没什么眷恋,父母已不在只有一个兄长,北归的心也就淡了。平淡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四年前,动乱无可避免殃及到了小镇,军队开始抓壮丁时,蛮远便带上妻小三人踏上了避难之旅,阴差阳错下竟跑到了清江边,面对毫无顾忌平叛军,蛮远一咬牙过了江。 过江后,为了生活,别无选择的蛮远只得加入叛军,过得提心吊胆勉强温饱的日子,直至二年前,一支同盟商队出现他驻守的小城,紧缺翻译的城主全城找人时蛮远主动出现了,并借着商队和半个同盟人的身份成功走近范平。 话回铁原。陆良目送蛮远和三个漠河人下船,一笑对身边的人问道:“为什么选他?” 范平坦言:“知根知底有人质,别的不敢相信,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做选择。蛮远算不上贪生怕死,也说不上背叛了谁,走到今天这境地,一是为了回家,二是为了妻小,三还是为了妻小。像他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多到记不清姓名模样。” 陆良没发表意见,而是问了个一直困扰难解的疑惑:“月氏为何一直不动全力平叛?以皇族数百年的积攒,只要愿意应该可以拉起百万大军。” 范平一叹,无法给出答道,只能边自己的猜测:“个人感觉是故意为之。主因为人口,当人口增多却无法带来收益,便是负担,便是隐患,地方豪强在日渐壮大,而上缴国库的税金却一成不变,适当的动乱很合适。次因是收地,腾地方,动乱能扫去旧的领主,为新生代腾地方,皇族也能趁机扩大私有领地,不再受限于中部,如今,帝国的疆土上处处割据,处处听宣不听调,有和没有区别不大……。” 第46章 《离谱》 绿柳埀青如瀑,青石碧瓦无言。 柳城,蛮部东南部古镇。柳城的历史无法追溯,同盟八族扩张前己存在,却亡了桑国的南下和月国的北上。 同盟八族划分领地后,蛮部人便在旧有的基础,在一片残破只有垂柳废墟上重建了小镇,并以顽固熬天灾人祸的树木为名,故名柳城。 蓝天白云碧水青山,花香四溢虫鸟鸣。一行三百余人自群山中出,走出群山那一刻猛然空阔,视线中不再是无穷无尽山丘,入眼平齐万物清明,稻田,河流,民舍,道路,地池尽入眼中,青青绿草上水牛悠然,田头地方上人影忙。 陆虎半压在欢风身上,笑嘻嘻说道:“感觉像回了星原,好久没见视线这么好的地方了。” 不堪重负的迎风,手指一动一拧,压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就没了,这才有心情看风景,一看一瞧还真有星原的感觉。 曾经沧海难为水,在草原看过无边草场,在大海上看过水连天,一回国境却处处群山,视线处处阻,能看出千米的机会少之又少。陆虎迎风有感时,队中大部成员亦是如此,他们都曾看过草原,也看过大海。 一直吊在队尾,找人四处找野味找河流的张扬,见前队一停便策马绕过路中车辆。 一直伴在张扬身边的石景苦笑,迎风摇头,蓝开无奈,三人赶紧策马奔腾跟上。柔风来,视野空,四人都看到了山外的平原。 张扬微微一顿,随即像脱缰野狗般,大笑着策马从山腰下冲了下去。 陆良见之摇头,叹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么一个货。范平一笑,感觉来同盟对了,在这不必勾心斗角,也不必处处小心。 大队还在费劲控车下坡,小队已在河中下网,另有数骑已朝视线中的柳城而去。 张扬自水中出,一露头就骂街,河中杂物实在是太多了,树枝石头应有尽有,手中枯枝岸上一丢,停下吐芬芳时,河边突然冒出了三个小脑袋,骂骂咧咧的张扬猛然收声,并他们露出了笑脸。 孩子中最大的一个好奇问道:“大叔,你们在干嘛?” 张扬脸一僵二话不说又住水下去了。一身胖肉的陆虎则带笑,对二男一女三个五六岁的孩子说自己在抓鱼。 目的地已在眼前,队伍不由放松了下来,陆良更是直接让人在河边平地上架锅煮午餐。一连奔波九天,早上喝粥,中午啃干粮,只有晚上才能吃上熟饭熟菜的几百人不由欢呼雀跃。 炊烟升起,河中百人闹,直接把只有十几米宽自小河搅浑了一大段。 岸上,亲自下厨的张扬嫌弃一笑。 范平捧着一盆杀好的河鱼走来,往案板上一放,一抹汗水便开始脱鞋脱衣服,并在张扬的白眼中往河里一跳,水花溅起笑声来。 蛮远满脸纠结走向灶台,看到张扬面带不解才咬牙说道:“将军,我想把妻小接回国内,南面太乱了,您能不能帮帮我。” 张扬把手中的鱼往油锅中一放,油花翻滚时淡淡答道:“小事一端,你直接和范平说好点,由我说的话反倒不好。没必要想太多,这是咱们的土地,南面那一套在这行不通,你还记得集训的第一准则吗?” 蛮远苦笑:“记得,参训第一天教官就让我穿盔甲站空地上,对面百来人笑嘻嘻拿箭乱射,差点就把我吓死了。集训的第一准则是信任,对身边人的无条件信任!怀疑是对别人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张扬点头:“记得就好,耍小心眼只会招人嫌弃防备,信任是对等的,只有你信别人,别人才信你。” 蛮远脸上的纠结淡去,换上了追忆,自嘲道:“南面待太久了,处处小心翼翼,我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张扬没答话,抄起锅中鱼,锅中鱼尽,便伸手一探温度,感觉油温合适,便又拿起盆中鱼往锅中放。 蛮远道谢正要离开,张扬却理所当然般吩咐道:“有时间就把南边的信息整理一下,把你知道的都报上来,特别是制度,等级,税收,三项。”蛮远一笑点头,走开时的身形坚挺不少。 灶边旁埋头添柴的迎风抬头抹汗笑道:“老大,要不让鸿洲的人南下当当说客?他们在镇上享福几年了也该出点力,兴许能劝降一两城。” 张扬摇头:“算了,也不能这么算。这些年,王昭你和六十一个鸿洲人做的够多了,要不是你们帮忙,同盟商队走不远,无法安插探子,也无法在军中推行简单的月国通用语。” 迎风不掩笑容继续看火,突然邪邪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绿油油的小辣椒,并朝旁边的汤锅一指。张扬眉毛一挑小鸡啄米般点头。 午餐很热闹,有人眉开眼笑,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吃得够口油,有人拿水灌喉……。 城南,旧营住新人,柳城近半巡逻队成员护送物资去了南面,空置出的营城顺理成章变成了张扬的临时办公点。 神盾局为了统筹南面战事,出动了一千二百人,其人千人无明确职务划分,既当信使也当护卫还兼职后备队,真正负责情报收集整理,并给出建议和绘制地图的是剩下的两百人。 日头偏西,张扬通过小桥走进了四面环水的营地,进营时看到大门上的牌匾,牌匾上有‘南营’二字。 南营除了四面环水位于河道旁,余下并无新意,营中建筑多为木制,古朴陈旧,仅在正中位置有两栋钢筋混凝土建筑。其中一栋不高还像圆柱,一看便知是蓄水池。另一栋起得四四方方,一瞧却感觉不对劲,明明很高,却怎么看都只有二层,因为只看到一个外廊和窗户。 张扬老远就看到就感觉不对头,凑近一瞧,既无奈又好笑,无奈于蛮部把楼修成了碉堡,好笑于设计者的天马行空。 主楼高十八米,占地二亩,从外看怎么看都是两层,一走进就发现别有洞天,整楼一共三层半,中有直径三米的天窗。 一楼很高很高,足有五米,除了明面上的前后门,还有两个活动吊门。吊门位于主楼两侧,门板都是由厚达三十厘米实木加铁皮构成,自重超过三吨,而开启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往上拉,还得二楼三楼一起配合才能开。 二楼很暗很暗,好像只有天门窗和楼梯附近有釆光,剩下的房间则是黑漆漆一片,实则不然,所有朝外的隔间都留了射击孔,只要从房内一拉,就能把在某个位置,拉出一地又长又斜看似砖头的实木。 三楼很空很亮,除了承重墙,只设有三个房间,一个是会议室,一个是金库,一个是餐厅,剩下的空间为办公区。 三层半中的半层,位于二楼三楼间,高度为二米,一半为储粮区,另一半为器械仓。就连顶楼设计者也没放过,围墙之外还有墙,墙内有蓄水池有水塔,甚至还有猪圈有菜地。 张扬看什么都新奇,在一楼摸了镶在一米半墙内,得五六人才能拖动的大门。在二楼黑漆漆的休息室里,和陆虎合作拔出堵在射击口的实木,并往下瞄了几眼。在二楼三楼间参观了器械库,并从中借了弓借了弩还借了二百箭矢。空荡荡三楼倒没停多久,只看了二眼便朝楼顶去了,看到顶楼有游泳池(张扬误解),有蓄水池有猪圈有菜地还有吊机,张扬不由赞了设计师一句。 张扬等人兴冲冲讨论如何利用现有设施种菜养鱼时。全程参观的范平也沉默了,为同盟人的疯狂沉默,脚下说是楼,却比他在月国境内的城堡还密不透风,单凭楼中设施和储备就足以支持数五百人坚持半年,而这仅是其中一部分,最让范平寂然的是时间,如此坚固又疯狂的建筑,同盟人只花了不到四个月便修成。 三楼会议室,张扬皱眉,范平无言,陆良欢欣,而三人对面是一个有点发福看着慈和汉子,其名蛮戎,柳城城主。 张扬范平陆良三人表情各异,不为别的只因战事太过顺利,顺利到了荒谬的地步,已经远远超出了想像。 同盟动用二十万正规军,十万巡逻队,整整三十万人,却像拿机枪打气球,原计划是一年左右拿下冀州,北凉州,西铭州三州全境,结果,开战至今才二十一天,目标就达成了一半!再除去传信和整理耗费的数天时间,同盟大军就像旅游般深入了近千里,月国的三州守军和领主多是望风而逃,别说大战,还千人以上的战斗都没发生过!大军所过之地,目前仅剩有二城七堡在据城谈条件,同盟指挥官也没有强攻的打算。 张扬百思不得其解,有点不确定道:“戎叔,前方信息是否准确?这事有点离谱了。” 蛮戎闻言苦道:“世侄,别说你不信,我也不敢相信,可军法无情,前线的指挥官知道谎报的后果,应该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蛮戎说完便静坐,张扬收声又皱眉头,范平依旧无声,却在这时,陆良站起笑道:“想真想假没意义,与其瞎操心还不如把手上的事做好。地图绘制由我负责,情报分析和建议就劳烦将军了。” 张扬无言起身,用手搓了搓僵硬的脸,扭嘴几下,才长出一口气,这才带笑打开了会议室大门走了出去,并朝翘首以盼的百人宣布了大军节节胜利的消息。 陆虎等欢声散众人忙起,才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走进会议室,对着皱眉中的人问道:“真有这么离谱?赶羊都没这么简单。” 张扬点头又摇头,无声却足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知道不确定。 张扬错愕惊愕交加时,同盟长老院中的长老亦是如此,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顶过风逆过浪,却从未像今朝这般失态。 第四十七《窘境》 胜利来的太突然,也太离奇,这让同盟长老院很纠结,他三月中旬开战的消息才公开,这才过了几天,前线势如破竹的消息就传回了。 期待很玄妙,能让人纠心,能让期许,能让人茶饭不思。期待也很现实,一次成功就意味着标准,今天能半月推进千里,明天便会有人以此为标准,并用以要求别人。 长老院纠结五天后,为了让民众把期待放低有耐受性,长老们一至同意把消息压后,并传令各部城镇,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各部各城,知道了!也给老子忍住!静等通知! 张镇。喜气洋洋的张峰被突来的命令很无奈,只得飞奔至印刷厂把刚印好的号外全部压下,并提醒厂里的上百号员工识趣点,能憋着就憋着尽量别乱传。 长老院很努力,各部各城也很努力,可纸包不住火,总有人管不住口,大胜的消息还是传开了,就差正式公告了。 民间喜气洋洋等了半月,长老院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管谁问,都是不知道不清楚,暂无具体消息。 张镇依旧刺头,张铭在张峰的示意下偷偷开了盘,赌长老院什么时候公布消,赔率是一赔一点五,设有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三个选项。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风,得知张镇设盘后,阾居铁原城也玩上了……。 同盟内陆一片祥和闲情雅致,南部沿海地带却是另一番景象,港口码头上的月国商船消失了,闲逛四处散钱的贵族子弟也销声匿迹了,繁华随着烽烟淡去。 新城受到的影响最大,做为同盟最大的港口,新城所在的位置决定了它命运,注定只能做为月国和其他国家的中转站,靠两头通吃过活。如令战事起,新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寂,避风港码头上没了月国船队,城中街巷和城外沙没了悠闲的月国人,就像时光倒流般,一下回过了从前,变回到了那个清静祥和的城市。 时至今日,新城上下还没能缓过来,战争的消息一传开,能走的月国人都走了,钱和命之间无需选择,不管同盟人是胜是负,新城对月国人而言都不再安全。 新城并未阻挡月国人的离开,商队,贵族,旅人,船支,货品一律放行,唯独卡住月国人存在银行中的金银不放,其实也不能算不放,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给纸钞!月国人要金要银没有!要纸票却大把,绝对童叟无欺全额兑换。 据说月国人离城时无奈,无奈于同盟的钱在南面是废纸,无奈于上当受骗还找不出骂街的理由,说同盟人没给钱嘛,人家给了,说同盟人给了嘛,好像又没给!关键是同盟人明明可以直接抢,却没动手,还给钱并护送出境,非常讲诚信。 新城冷清了,没了往日热闹,城中外国人依旧不少,却没了月国人,至少街面上是看不到了,港口多了军舰,随着无业人员猛增,巡城力量也增强了数倍。 – 岷江以南二百里,有城名伦河,曾经的伯爵领地,如今变成了同盟左军的后勤基地,倒塌的城墙像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 残墙上,张扬一脸臭,身侧的雄壮汉子却全然不同一脸笑意。 汉子名彭林,长得五大三粗,右脸上有块儿时玩火留下的狰狞疤痕,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惹。 同盟军分成左中右三路向南进攻,其中左军兵力最多有十五万人,中路最薄弱仅有六万,右路有九万。左路以第一兵团的吕林为主,中路以第二兵团的陆鸿为主,右路以第三兵团的黄家虎为主,除主将外,三路大军都设有副职。 身为第六兵团副将的彭林,便是左路军的副指挥,排行第三,在其前面还有二个,若前面三人全部阵亡,彭林便会成为左路指挥。 彭林驻守伦河是为护住大军侧冀,目的仅有一个,那就是拦住来自南芦方向的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还是月国援军,只要没接过放行的命令,任何人都别想经过,出去倒是随意,对于想走的冀州人彭林二话不说一率放行。 六千人,三条主路,防线百里,这是张扬抵达伦河前收到的信息,可到了才发现信息和现实有点出入。驻守伦河的同盟军的确有六千人,不过一半是新兵。南芦通往伦河的路也的确是三条,条条能通车马,却没说能绕过的路有二条,也没算上山间林里能走人的近百小道。百里防线倒是真的,没水分,可单单巡守就分走了二千兵力。 如果仅这些张扬咬咬牙还能接受,可让他无语的事出现了,他看到了倒塌的城墙,看到了离城朝南芦而去的冀州人。怎么看都像彭林在朝百里外的南芦军招手挑衅,还是大喊大叫上窜下跳那种,就怕他们不动手不进攻。 麻了的张扬一脸臭登上残墙观察地形,彭林则跟上带笑无言。 城前三百米有河宽数十米,城左山林陡峭如壁,城右田地连天无处平,看到这些张扬暗暗松了口气,敌军真要攻来只能大路,只要把河上的小桥一拆,守军就能拖上一两天了,而野战是同盟人的强项,他们有信心击败数倍于己的敌人。 张扬紧提的心一松,便问道:“干嘛把墙炸了?” 彭林指向人去楼空静悄悄的城市笑道:“效果不错吧,墙一毁,再加几条对面有数万人要攻过来的消息,城里碍手碍脚的人就全跑了,省心省力省食还省钱。” 张扬无言以对只得摇头岔话道:“这么久了,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彭林:“万人以上集结有二次,都被吓回去了,第一次我把山烧了,往前二十里就能看到。第二次我带千骑过去约战,他们连门都没开。” 张扬一想沿途看到的山火痕迹不由问道:“过江后那些火也是你们放的?” 彭林理所当然点头:“蚊虫太多山太密,一把火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派人冒险搜山。” 张扬机械点头,总算体会到同盟军的懒和蛮横了,渡江南下到伦河一共花了三天时间,路上看不下十处大火烧过的痕迹,所经一城三镇也如眼下城池处处空房,能走想走的月国人都走了,剩下的人口不足原来的一半,而留下的人多是无处可去的平头百姓,权贵阶级跑得一干二净。 彭林笑问:“怎么跑这来了?军中一直传你懒如猪,出动揽事和传闻有点冲突。” 张扬脸臭臭:“这不叫主动揽事,而是早死早超生,早点把事做完,才能有时间偷懒,与其坐等那帮老头指手画脚,不如先斩后奏,顺利恶心下他们。” 彭林眼一亮悄声问道:“能发财不?” 张扬斜眼一脸嫌弃道:“我是这样的人?” 彭林点头:“你在国外干的事,军中一清二楚,第二兵团那帮王八蛋没少沾光,是时候匀点给我们这些苦哈哈了,弟兄们单靠饷银过不上好日子。” 张扬总算知道,彭林为什么一点架子也不摆,还表现得像老熟人,不过这正对张扬胃口,他讨厌明一套暗一套的人。 张扬对脚下土地没了解,便和彭林请教起来,结果却不如人意,偌大个冀州竟无一处矿产,除了田地还是田地,特色就是领主很富,治下百姓却穷困潦倒,卖身为奴只为温饱的人数不胜数。 张扬拿现状没办法一直皱眉不语,彭林也不急从在墙上点烟抽起。 直到彭林重新掏烟,顺带掏出了一枚勋章。看到反光的张扬眼前一亮,带笑问道:“战事结束后长老院如何奖赏士卒?有没有预案和具体 标准?” 彭林闻言的第一感觉是张扬打物资和战利品的主意,不由皱眉,转念却自嘲一笑,笑自己太狭隘,同盟今日之盛,其中一半功劳便出了身前的年轻人。 彭林:“老样子,也就升职加薪放奖金,没听说有别的。” 张扬闻言一笑起脚踩了踩城墙,见彭林面带不解,便又起脚踩了一下,顺便手向四周一指。 彭林看了周围一遍,还是没能想出张扬的意思,正要问话,却看到士卒从无主入屋中走出,不由惊喜道:“分地划田产!” 数十年来,地域受限的同盟各族为了生存,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八大部族出让私有领地,并制定了严格的土地合理条例,为的就是防止土地兼并的情况再次出现,这点从张扬一家身上便能看出。张扬之父张山,虽身为同盟将军,名下却无田地,张扬的叔父张峰也是如此。 时至今日,为同盟贡献无数,私财私万的张扬,名下依旧没有可以耕种田地,曾经分到的,也因城镇扩张被收回了,也许是族里看不顺,也许是长老院不好意思,为了奖励的劳苦功高的张扬,便给他划了二个随时被淹,还无田无耕地的湖中荒岛。 伦河。随着张扬一笑点头,同样因公职在身而无可种田地的彭林笑了。笑声之大招来无数侧目,第六兵团的士卒无奈摇头,都以为自家将军又发神经,又想到了坑人坑己的糗主意。 为了防止意外出现,彭林也学张扬,打算先斩后奏,确定方法可行后便招来二位亲卫吩咐,让他们去通知各部将领。 第48章 《慈不掌兵》 阴雨连绵似无终,暖风寒流不期而遇带来了雨水。 天蒙蒙,雨蒙蒙,如布笼盖大地。 伦河本就残坏的城墙雨中越发悲凉,不时有墙体因透水脱落。 城中位置,神盾局驻地中心,无主店铺,屋檐下方桌立,有四人围桌而坐打牌,玩得不亦乐乎时阵风袭来,飘飞细雨扑面而至,玩牌之人都不由打个寒颤。 陆虎抹去胖脸上水珠,举头望天兴咒怨:“该死的天气!” 陆良停下放牌的手,拿起桌脚上的抹布把桌上水滴擦去,放回抹布后抬头看天一眼,见天色依旧灰蒙,无奈摇头便继续发牌。 同桌的范平对天气无动于衷,认真埋头理牌算牌,一门心思想把输的钱赢回来,自来同盟,一辈子没缺过钱的他竟然欠债,一欠还是六千二百万,其中六千万是采购军械欠下,一百万是医药费,最后一百万是向张扬借的。 范平一门心思想把钱赢回来,倒不是输了很多,是气不过,自从到张镇后牌局便一直不断,而他的运气一直很稳定,逢赌必输,就没放过一个铜板,少时输个一二百,多时输个千把。今日玩的是十三张,目前只玩了六把,范平的运气依旧,目前欠下三十五个筹码,每个筹码十钱。 范平对天气无动于衷,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是习惯了。范平立足清江后,便抛弃了已无法生存的漠河,举旅移到了清江北部,那里二面高山,一面是终于隐于云端中的无尽山脉,另一面也是云里雾里的尽少显现百里山脉,正前还有百城百河为障,位置是安全了,却承受季风带到的后果,那就是淋雨。相较于领地变幻莫测的天气,伦河这点雨不算啥,只能算洒洒水。 桌上最后一人是李连,又是齐国爵爷,又是同盟统领的他,虽没有指天骂却也是一脸不耐烦。 落于伦河的雨不大,烦在连绵,气流带来的雨水时断时续,足足下了连着下了五天,而伴雨而至的春寒,更是让人困乏不已。 牌桌喧,惊醒屋中之人,赖在被中的张扬睁开双眼,其样疲困,难掩身心之劳。 吱~门开人影现,恰在此时阵风又至,细雨随风抹面,一身单薄的张扬一个哆嗦,二话不说就调头回屋,把挂在床边的皮制风衣披上。 张扬再次出门,第一举动是看天口吐芬芳,第二举动是探手试雨,感觉到手上传来触感寒意便又喷了几句,第三是拉过凳子坐到了陆虎身后。 打牌中的陆虎斜眼一瞄,满脸嫌弃加摇头,暗讽道,自己就块大点而已,又不能拦风遮雨。 神盾局协防伦河已有十二天,六天睛六天雨,除此之外一切风平浪静。南芦方向没动静,好像是接受了收土无望的现实,权贵军伍都在谋后路。城内也无波澜,还多了不少从山中回城试探的本地人,见同盟人只是要求登记造册,并限制活动范围,他们便放下心,城中渐有生气。城外则相安无事,留在伦河境内的冀州乡民则忙于耕种,对他们而言,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谁是王无所谓,只能换个收税的主人罢了。 诡异的和平,让初临伦河的张扬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可随着了解越多,担心慢慢淡去,从戒备森严床头放刀甲,到如今的埋头睡懒觉。 张扬心绪转换期间没少骂电视剧,入境冀州后,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和电视中演的基本不同,虽不是全部却至少有90%以上。 同盟军自三月南下,至今已近二月,拼死抵抗的月国士族没出现,残酷的攻城战没出现,万军旷野决战的场面没出现,烽拥而起的抵抗组织也没出现,张扬看到的只有荒诞,和数之不尽的麻木。 战前,冀州五万以上人口的城池有四个,五万以下一万以上的十一个,私堡更是近百,可这些全是摆设,居于城池堡垒中权贵没有信仰,战事一起,他们跑得比谁都很快,反应慢的则据城谈价码,话里话外全是利益和生存,全无忠义可言。城堡外的民众则是麻木不仁,大字不识一个活得像牲口,皇帝是谁他们不知道不关心,领主是谁他们知道也不关心,在乎的只有二样,一是税多税少,二是如何生活。 同盟军贴于伦河全境的公告已在雨中褪色墨迹,湿透的纸面上依稀能看七个间距,上面曾有八条战时法令。 《一,禁止擅离所在区域,越区游荡者生死自负。 二,禁止私藏利器弓弩,除日用刀外,私藏利器弓弩者,一经发现以敌处之。 三,禁止夜间游荡,入夜后全境戒严,未经上报者,莫要以命试之。 四,禁止集会,十人以上集会需征求许可,若无许可,将视为抵抗行为。 五,禁止躲私,瞒报身份者,藏匿军伍者同罪讨处!主动上报者,不论身份一律赦免! 六,禁止未经报备弃地,弃地逃离者若一月内未报备,其名下田产将被视为无主。 七,废除等级制度,禁止奴役!任何奴役行为都将被盟军视为挑衅。 八,度除旧有税政,新法将于六月中旬公示。为表诚意,同盟将免去一年税赋。》 同盟军的八条战时法令成效寥寥,麻木到极点的三州平民置之不理,或者说早就没感觉了,感觉公示上内容和自己无关。废奴也好,减税也罢,都没能掀起任何波澜。 屋檐下牌依旧,迎风石景掐点出现跑来蹭饭,炒菜中的张扬铲一放气道:“你们连头牛都找不到,也好意思来吃饭?” 迎风充耳不闻笑嘻嘻凑近添柴,慢了一步的石景苦笑道:“别说我们了,彭将军那边也一样,总不能动手抢吧?” 张扬一脸鄙视没应声,抢?傻子才干的事!如今局面大好,为吃顿牛肉惹事还是算了。 迎风往灶中添柴后,起身笑道:“前方好像来消息了,我们过来时刚好有骑队入城。” 张扬兴致缺缺继续炒菜,玩牌中的四人,也就范平抬头看了迎风一眼。 没过多久,彭林出现了,看到张扬他们在吃饭也顾不上说事,直接跑去灶台边找碗筷。 饭后。彭林一手抽烟一手火柴,烟雾缭绕时才对看到的众人说道:“超额完成目标,左路到红河,中路过了青云,右路到了顿湖,三路都停下了,目前只有中路出动了强敌。” 叨着自制牙签的张扬无奈道:“就这样?就不能详细点?” 彭林没说话,伸手掏信一递,便坐到灶台旁烤火抽烟。 信上内容详细不少,却也让张扬等人没了笑意,信上清楚写明各军的伤亡人数。左军阵亡六百多,伤二千余。右军阵亡八百多人,伤三千余。中军遇到的抵抗最强,损失也最大,阵亡者超过一千五百,伤员超过六千。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同盟军伤亡人数超过一万五千人,还是冀州,北凉州,西铭州三州几乎无抵抗的结果。同盟三路大军除了前十几天的进展神速,其后的一个多月遇到阻力大了不少,主因也出在进展神速上,把逃无可逃的月国贵族逼上了绝路。 ‘从寇莫追’‘兵贵神速’两词天然相冲,前者意在留一线,别把人逼紧了,后者则全然相反,要的是出其不意,两者相加的后果就是遭遇战。 张扬放下信件欲言又止,明明想说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指责三军主将贪功冒进?可战争的本质就是掠夺,不贪功的话,难道眼睁睁看到三州权贵把钱粮转出了,当做以后对抗的资本?或给敌人足够多时间做准备?找不到答案,张扬只得无言。 – 忻城,人心惶惶,百姓在焦虑,各国代表在纠结,府城的进攻残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四月战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府城人便攻下七城,其中二城悲惨屠戮,二城近十万人惨死。府城军连掩饰都没掩饰,直接对外放话,说这就是抵抗和无信的下场。 府城人用不一到一月的时间,就把辛宇苦心经营了一年的计划打乱了,各国援军都动摇了,齐军将领齐都更是上门寻问同盟军是否要撤离。 刘府大厅。辛宇,陈东,杰斯,二副一参三个同盟将军,城主刘雯,陌城图安,五人皱眉看向墙上的萧国地图。 实在想不出府城军是如何攻破青陵,辛宇苦笑道:“萧国西南估计是守不住了,青陵一丢,萧炎就得后撤数百里,直接把中南部三城让出。” 杰斯:“没办法的事,不让的话就只能拼死一战,和府城人在旷野上交战和找死无异,萧炎不论兵力还是战力都不是对手。我奇怪的是府城人那来的兵力?为何能同时进攻七城,却无任何信息传回。” 面尖,白斑发,眼细眉稀,且廋高,让人看一眼便感觉阴冷的陈东笑道:“府城军攻势越强自身的伤亡会越大,不管七城是否如回报中的被攻陷,只要有半数是真,府城人的伤亡就不会少于四万。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多士卒,可以用来送死,只要萧国现存的二十三城每城磨去一万兵力,府城人就只能老实回家蹲上几十年。” 刘雯,图安闻言一个寒颤。 第49章 《人》 阵雨如戏,戏耍万物众生,急雨骤停瞬散,天复明,只余半湿的地面。 半刻清凉散尽,叶又静,蝉又鸣,红日悬顶,唯有沙地上凸凹不平的小坑,记录着不久之前那场来去匆匆的雨。 日头偏西映山峦,斜影成阴人踪现。 步落尘烟起,万人沿山过,卷了滚滚灰烟。队侧监督人员却对行进速度太为不满,策马奔腾咆哮道:“速度!都给我老子快点!天黑前赶不到不了江边的话!咱们都没吃饭了!” “不想晚上饿肚子,不想睡山里,那就给我动起来!十里!还有十里就到了!再过二座山就有吃有喝有睡觉的地方!” 长队衣色制式斑杂,红黄蓝绿黑都有,而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身份,也代表着效力了于不同之人。山中急行的万人由二十三个领主武装组起,如今却有三个共同点,都是寸头,左肩都有一个‘十’字纹身,都是同盟战俘。 咆哮声过,长队速度渐升,战俘虽有万人却无抗议者,哪怕看守只有百人,他们怕了畏了。万人被俘时间长短不一样,却都体会到了同盟军铁血强硬,不服者抗议者逃跑者都死了,不论身份高贵与否都死了。 战俘服从还有不少原因,最重要的是同盟人承诺,承诺二年后会还他们自由,承诺吃穿住行无忧,承诺不会无端施暴,承诺二年后会给他们新的身份。 山间尘烟未散,又有新的队列出现。不过这次出现的人没那么多讲究,不像战俘营那般井然分明阵列整洁,而是松松散散不成样,车马牛羊混作一团,明明才千余人却拉出了数里,前头都没影了,队未的人却在左瞄右看。 队前有人策马奔回,行于队尾才控缰驻马,调转方向后解下面巾露出脸庞,这才凑近吊在队尾的十人小队。 马上悠闲看风景的张扬侧头对迎风问道:“出事了?还是闲着没事干?” 迎风一笑:“闲的,跟了一路也没讨着活,还不如和老大您在后面摸鱼抓虾。前面的事,现在由石景负责,陆将军则是嫌我烦。” 时已七月中旬,同盟大军被南面的公侯联军拦下了,没了前期的势如破竹,冀州,北凉州,西铭州三州因无大领主散乱一盘,可出了三州地界就完全不一样了,公爵,侯爵遍地,他们不但有数以万计的私兵,有旗下领主武装,更有世代经营的坚城雄关。 同盟军目的已达成,遇上雄关强敌那一刻,战事就已注定陷入僵局,战无可战下,在南面给大军出糗主意的张扬,毫无意外的收到了调令。 给张扬的调令很奇特,竟然还有附加条件,明明写着可以回家了,却硬是讨价还价般标明无事年限。上面直接写明,直接回家的话,张扬一至二年内无外派任务,可以安心当威鱼。若回程途中协助押送战俘,并适当的进行整顿分配的话,闲散时间可以长上那么一点。 夜临星空现,张扬一行慢慢悠悠走进了江南大营,早就接到通知并在营中蹲守的黄单气笑,上前就是一脚。 被踢了一脚的张扬拍去裤子上的灰尘,不解道:“教头,您怎么在这?” 黄单面带无奈:“没办法,身上有军职,总不能只领钱不办事,来这边是为了送物资,顺便看看你们死了没。” 张扬眼一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小子我命大,不会英年早逝。” 黄单没搭理,而是对鹤立鸡群的陆虎说道:“你又要当爸了,不像某人就婆娘多,却连个崽都生不下。” 陆虎先喜后无奈只得岔话:“黄叔,您往这送了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们用得上的?” 黄单确定周边没闲人便低声道:“拉了六门炮过来,打算拿南面的城池当试验品。” 火光飘摇却掩不住张扬脸上的嫌弃。黄单见之一笑解释道:“送来的都带壳,不是以前那种圆滚滚,除此之外,还有六百多可以埋地下。” ‘带壳’‘埋地下’两词一出,张扬陆虎陆良迎风李连五人都惊讶了,他们离开才几个月,镇上不但解决底火问题,还造榴弹炮和地府。 张扬兴冲冲问道:“效果如何?射程多远?能不能把铁门轰飞?能不能把城墙轰塌?” 黄单脸一苦:“效果不错,半米厚的门一炮过去不烂也倒,就是没准头,超过千米就很难打中,五百米能保证一半命中。射程的话还不清楚,总是找不到落点。” 张扬无语了,陆虎笑了,迎风脸上的兴奋淡去… 五百米看似很远,却对严防死守的大城够不上直接威胁,不把城外的壕沟、护城河、塔楼、拒马陷阱带、这些清理掉就靠不近不了,没人会傻愣愣看着敌人把攻城器推到城墙前。如果不把障碍区清理掉,用炮把门轰飞了也没用,因为大军没办法飞过去夺门,这会给敌人充足的时间堵门。 次日天明,张扬早早出帐,手痒一夜的他带人直奔营中仓库,看到仓中还是一堆零件的大炮却忍不住抚头,现实和想象差距太大了。想象中的大炮威严霸气,让人一眼胆寒,二眼抱头鼠窜!而现实中的大炮,就是一根黑漆漆没有任何修饰的钢管,加点两个轮,再加零件。 组装过程简单却费劲,二十号人配合发力才把沉重的炮管抬上车架,为了固定炮身组装人员捶铜一通狂砸,砸得火星四溅汗水飙。 一二三!一二三!号角又响,一根趴在六个一米巨轮上的古怪钢管,被数十人推拉着拽出了仓库,出现在了营区操场上。又是一推极限推拉后,终于方向对准营地外十数里如同屏障般的群山。 铛铛铛…又是一通狂砸火花现,用于平衡炮管重量方便运输的四个前轮,刚装上去没多久又被卸了下来,炮口立起后为了校准,张扬又成了苦力肩拉绳子帮忙调整角度…,炮弹装填时张扬已经累趴了,干坐地上看着都没靠近,然后就被黄单远远拉开,跑到了二三十米外的刚挖的坑里蹲着,头顶被人用木板掩住只留逢时,张扬不解道:“怎么回事?” 黄单理所当然道:“可能会炸膛,弹壳而可能砸头上,赶紧把耳朵捂上嘴张开。” 张扬脸抽抽,外号响起了倒计声,当‘开炮’两字落下,他从缝隙中看到负责拉绳的两壮汉猛的往坑中一趴,超三百斤的重量让绳猛然一直!惊雷平地起,震起漫天尘烟。 尘烟淡去,陆虎看着移位了近二米的大炮心有余悸,迎风望他递望远镜,结果没人接,只得拍了下陆虎。 结果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三四十号人举镜找了许久,就是没人看到有山头冒烟起火。不信邪的张扬一咬牙,直接让陆虎把随军热气球搬了出来,同时还让火炮再打一发。 气球升空,火炮又呜!结果还是没结果,直至气球掉入滚滚江水中,冒险升空的两位死营依旧没看到任何烟火出现。 可就算如此,张扬还是不死心,由于炮弹稀缺经不起折腾,再放几炮不现实,便对石景吩咐道:“带人去查清楚落点,人员物资随意调动,给你三天时间。” 石景点头应声,转身便朝居住区走去,不久后,便有百人随他离营进山朝开炮的方向寻去。 把大炮往仓库运时,黄单见张扬一直皱眉不语,便笑道:“那么较真干嘛?就算知道射程又能怎样?铸造营的人没少琢磨,却没一个解得开定位问题,就算知道远处有敌人,咱们也打不着。” 张扬摇头:“问题不在打到,而是研究,只有确定大概射程才能确定接下来的方向。等那天炮弹充足了,就可以一点点找方向找落点,只要试得够多就绝对能行,城池不会长脚,人能走城却在。” 黄单一顿:“你的意思是隔空炮击,隔着几里几十里把城轰了把人炸了?” 张扬点头:“只要准备够充分,大炮的作用就不止攻城,也能用于野战袭营,只要把敌人放进事先准备好的位置,就能打个出其不意。” 黄单有感伤道:“老了,不承认都不行,这些年变得太快太快,有点跟不上。照这样下去,不用十年,集训队就将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刀兵弓弩都会被取代。” 张扬失笑:“要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咱们在变别人也在变,靠武力不可能永胜,同盟也不可能永强。咱们能做只有不断积攒,不断扩大疆域面积,不断把外人就成自己人。” 话落,黄单还未说话,张扬却是一叹又言道:“看来得换换方法了,同盟有好多东西很改改,不改的话以后会成拖累。” 黄单不明就里于是问道:“要改什么?” 张扬不好说富裕后妖魔鬼怪蜂拥而起,也不能说各种乱七八糟的主义,思来想去只能选简单的说:“教育和文化都行改了,不能在像以前一样只要求识字,八族不能再各自为政,同盟还需要更多和集训一样的共识,得有所有人都认识的东西事务。” 黄单叹息:“难。” 张扬耸肩:“也没多难,利益能解决一切问题,只要钱来位什么都好商量。” 黄单失笑不语,不想打击眼前的后辈,活了半辈子,他知道钱不是万能的。 钱能改变万物,唯独改不了人性,欲望与生俱来无物能填无物能来。常言道:‘富足招人妒,清闲惹事非’总会有人以想象不到方式出现,追求着不一样的东西。 第50章 《星火》 江南大营并非传统的军事驻地,而是一个集情报、后勤、疗养、看押、镇守为一体的集中营。 大营无具体界线也无明显划分,营地沿江散落延绵二十里,由十三个部分组成。 张扬所在的仓储区位于上游,也是营地最内侧,游江而下有二个疗养区、三个集结区、二看守区、一个集散地,二个义勇区,二边营。 就是为了防止前线将军挥军进攻下游的南芦州。 疗养区如其名,主职医护,负责前线伤员的医疗看护,相连的两区总有一千二百位医护人员,护士占多数,占分近2\/3。住进疗养区的士卒多是受伤未愈,少部分是因病,入营便能看到来行之人多是吊胳膊杵拐杖。疗养区彼阾仓储区,由仓储区优先提供所需一切。 集结区位于中段,三区相连,并无固定人员驻守,是各部巡逻队和后备人员的集中地,集结人数足五千便会自组成军,自选将领,成军后便进入占领区,接替正规军防务,负责属在城镇的防务和日常管理。 看守区又名战俘营,顾名思义,除了看守剩下的人来则全是俘虏。战俘来来去去,旧去新来,发配的目的和任务不尽相同,他们全都变成了营区记录表上的一个数字,时至今日记录表上的数学为六万三千八百二十五。 义勇区又名志愿区,来自八部各族的热血青年,无业者,流氓,刺头,全都聚中于此接受军事训练,两区现有八千余人在集训整编,一旦训练完成便会成为后备军。 集散地并非人员集散,而是物资集中地,负责统筹来商队私人送来的物资,主打一个来者不拒,送的收,买的卖,只要能吃能喝能用的东西通通收下。 边营位于下游最外侧,两营相连,分别驻扎着三支千人队。两营并无统属关系,由两位参将分别指挥,长老院如此划分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防止前线将军挥军进攻下游的南芦州。 张扬所在的仓储区,明里暗里都是仓库,却更像是个拖管所,来自各部的军需物资全集中于此,由从张镇征集人员进行调配统计。仓储区因此在大营中被戏称为‘中立区’‘张镇营’,事实上也是如此,整个仓储区从守卫仓管全是出自张镇。 江边炮响已过六天,外出查探的石景已回并报上‘射程三十里’‘间距一里半’‘杀伤范围四十米’的大概数据。寻找炮弹落点的过程并不复杂,查探队出营十里便从高处看到了远方升起的两处焦烟,炮弹引起了山火。难就难在数据收集测距上,百人先是量炮弹落点间距,爆炸范围,再从落点往回一山一山爬,一点点估,在山里爬上爬下来回折腾了三天,才给出了大概数值。 张扬对射程和杀伤范围得满意,却对炮弹落点差很无语,同样的炮位,同样的固定点,对准的也是同一个位置,结果却偏了一里多地,让他有种指东打北的感觉。 射程出来后,三个将军闭口造车两天。陆良对着地图指手画脚,把前线月国人据守的重要城池标了一遍,打算从中先一个让月国人痛不欲生的位置。张扬埋头回想,一个劲想记忆中有关火炮的东西,炮弹类型,燃烧弹,爆破弹,穿甲弹,集束炸弹。黄单则在两人身旁做记录,不时会出言说上两句。 信鸽腾空起飞越大江朝东而去,信使策马离营朝南奔驰。信鸽和信使出发后,难掩疲态的三人住江里一蹦痛痛快快泡了个澡。 张扬半身离水躺上沙地,浪花轻拍双脚,迷迷糊糊正欲睡着了时,脚上却被咬了一下,痛感和未知把他吓得飞快爬起,离水后便急忙扒脚看,看到脚上没破皮没出血才松了口气。 张扬的举动把周边的几人吓到了,陆虎石景迎风起身跑来,一旁的黄单陆良亦是上前查看。没一会,张扬便被围得水泄不通,身边聚了三十人,赶都赶不走,见迎风掏包想拿针,一脸无奈的张扬咆哮了:“滚!被螃蟹夹了一下而已!你们想搞死我呀!” 中气十足的咆哮让围来的人安心了,没几下人就散开了。人是散了,可都没走,而是四散在江边巡视,查看有没有毒药和危险物出现。他们如此谨慎,原因太多太多,职责,情份,义务,忠诚都有,在场所有人能有今天,能有如今的生活身份证都离不开张扬,可以说没有张扬就没有今天的他们。 查看得快就成了玩,发现没毒蛇没鳄鱼也没其危险,众人得快摸起了螃蟹,嘻嘻闹闹说要把祸首抓起来熟了。 数里江面水波荡,坐于沙地上的张扬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嬉闹中的人,侧过头对身旁的陆良问道:“真不打算回去?” 陆良耸肩:“先不回去了,集中破点的主意很有人执行,主意是我出的,我得去看看才行。” 张扬气问:“你跑了谁来管事?把这么大个烂摊用给我你也好意思?” 刚有点感动的陆良闻言气笑,回怼道:“我只是副手,你才是头!爱管不管不管拉倒,反正出了事也是先找你!你死了才轮到我!” 张扬:“你三岁呀?要挂也是先挂你,我最多混个监管不力,最多降降级,兴许还能把身上的军衔全甩了。” 看着满脸小兴奋的人,陆良无奈了,把头一转懒得搭理,自己拼死拼活才混到将级,可身边这货却一个劲想把头衔去掉。 次日天明,混编的万人离营南下,万人中有正规军,整编的志愿者,有医护人员,有运输队,有试验人员,有巡逻队,黄单和陆良亦是其中一员。 万人远去,张扬才从营门走回,一路走一路叹。大营中能说上话的人一走,营区的担子但落到了张扬头上,不管乐意与否,他都是此地军衔最高之人。 “李连,你去把除边营外的各区的头头都叫来,得开开会混个脸熟才行。” 李连一笑点头,叫上几人便往江边走去。 “迎风,你去厨房看看,让他们整点硬菜,别失了咱的脸。” 迎风笑问:“要不要整点酒水?” 张扬有气无力抬头:“整点吧,白天不能喝就让他们带回去晚上喝,人情世故少不了破费,随便从镇上发给我们的东西选点出来,就当小礼物。” 陆虎想跑去厨房帮忙却被拦下。 张扬气笑:“你就不能主动帮帮忙?” 陆虎一脸不情愿回怼:“做主得得罪人,我这是跟你上学的。” 张扬无奈指向仓库:“干点老本行总行吧?” 陆虎飞快点头,只要不是管审批核对定方针,照单收货出货这事他还是蛮乐意的。 目送陆虎跑开,张扬回过头对李信关爵说道:“局里的事你们负责,日常事任我不管,把结果给我就。” 没多久,张扬身边就剩丁千和石景了。 午宴中规中矩,收到通知的十区全来人了,不过多是副手,主正仅有三个,一个是负责疗养区的张镇人,二个是和张扬挂钩看守区统领。对于各区来人张扬也没在意,就是为了混个脸熟而已,谁来都一样犯不着罢气,他知道自己是江南大营的过客,其他人也一样,长则几个月短则十天八天,营中人员便会轮换一空,要时天南地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你无意我无的见面会很快散去,事先准备的小礼物倒是拿得一干二净。 木屋外,看守区的两个统领叼着烟,研究刚手中的能装一升水的黑色长筒胶瓶,一会拧盖子,一会把瓶上的吊绳往身上挂。 张扬送疗养区的负责人出门,便看到两大统领在提着木制小酒桶往水瓶中倒酒,不由失笑道:“风统领,宫统领,这样有意思?” 张扬口中的风统领姓风名城,矮壮面慈,让人倍感亲切,倒酒中的他闻言一笑:“这样方便很多,大白天抱着酒桶乱转容易招闲言。” 另一人姓宫名复,高瘦面严极少显笑,扶瓶的他斜头一点:“装瓶中方便很多。将军,还有没有多余的?我想给家里带几个。” 张扬不清楚还有没有,便看向一侧的迎风。迎风回应道:“这样的没几个了,镇上只送来四十个,陆将军和黄将军每个人拿了五个,加上分给出去的好像就剩五个还是六个。” 风城点头没再说话,张扬却对迎风问道:“还有别的款式?” 迎风点头:“还有二种。一种很薄很小如往口袋中放,装不了多少东西,基本两口就完,我刚才给队中发下去了,现在还剩百来个。另一种很大,容量是这种的三倍,和小桶差不多。” 张扬带笑看向风城。风城难得一笑:“大的就算了,小的来十个就行,我回去发给卫队,方便赶路时解温。” 迎风去而复返,很识趣的多带了十个小瓶,并送给了风城,张扬欣慰一笑。 风城扲过被细绳拴成一串的瓶子,带笑问道:“营中的人打算怎么安排?上万人一直吃饭不干活总不是个事,大闲会出事的。” 张扬不知如何回答时,一只蚊子光天化日搞偷袭,蚊子死无全尸,挠痒间张扬眼一亮,朝营地两侧山林的一指:“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让他们砍砍树开开荒,是时候把营地整整了,总住帐篷不是个事。” 张扬的提议得受两人欢迎,三人一番商量,便决定多拉点人下水。 江南大营成立至今不足三月,周边全是野地,营中也没有什么设施可言,除了仓库和指挥官住所是木制建筑,剩下的全是帐篷。张扬之前,住进营地的人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算有人有修营的想法,却因没时间没人力物力而放弃。 两日后,张扬等人制定的《星火计划》启动,一时间岷江南岸火连天,十山九火夜不绝,倒影入江,山在烧,水亦燃。 第51章 《计划很好用处不大》 焦烟升腾如云掩遮天空,蓝天白云清风数日不至,焦云下,灰烬如绒如雨飘扬,将触及的一切染成灰黑。 星火计划执行已有九天,人为的山火却还在继续,位于岷江南岸的江南大营如同置身地狱,被焦烟焦土灰烬笼罩于中,再无青山绿水可言。 对于营地周边的狼藉,营中的人却很满意,除了漫天灰烬,和偶然被风吹的烟火味能让他们骂上两句,剩下的时间多了带笑看火看山该干嘛干嘛。 山火带到了毁灭,也带来了宁静,营地不再受山林中的蚊虫侵袭,入夜后更是平静异常,再无了一入夜便聒噪到天亮虫鸣。 营地上游,千人踏灰伐木,大火如同开路先锋,为伐木工作抹去了无数障碍,没了杂乱的荆棘,没了遮天蔽日的密叶,也没了遮住视线的阔叶杂草。 树木倒下时的悲鸣,没能引起同情心,反倒让伐木的战俘露出了笑意,每倒一棵树便意味着自由又进了一步。 张扬对战俘许下了承诺,承诺:日伐一木者,餐食有肉。日伐二木者,除餐中有肉,还获酒一杯。日伐三木者,除肉食酒水外,还可领薪二十。并承诺,只要江南大营立起千建筑便给战俘选择权,选定有三,第一自由,任务完成后战俘可获通行证,可以在占领区自由活动不受限制。第二留在江南大营,留下者将在三年后获得土地房产,并获得同盟身份,如有亲属者,军中会帮忙寻找并送至营地。第三个选择则是加入同盟阵营,任务完成后,加入者会成为同盟后备力量,自服役起就可亨受一半军人待遇,原有土地全数奉还,家人也会受到重点关注,同盟军会确保他们衣食无忧。 原木滚滚江中来,上游砍伐的木材以最简单的方式运送,直接投入江中顺水而下,漂流于营地附近在捞起。 江畔车马人混杂,号声不绝于耳,江中轻舟捆木,岸上千人拖拽搬运。 营中观测塔,脸色腊黄的黄回虎与一脸困意的张扬居高看向江边。 主将离军本是大忌,对战时的军心士气都有影响,可没办法,黄家虎病了,一扬雨把这个从军二十九载的汉子击垮了。死在前线,后撤休养,不是选择题,个人意愿无法与集群抗衡,右军主将黄家虎被部强行带离前线,由于回国路远周拆,便就近沿江而下到了江南大营。 黄家虎入营已有三天,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能康复。塔上的他,望前见江边吵如,顾后有烟群山起,挥出飘至眼前的扬灰,虚弱道:“战俘本该入境修筑城池大坝, 你现在这样做,那帮老头绝对会找麻烦。” 张扬侧头嫌弃道:“老舅呀,老舅呀!你差一丁点就死了,好不容易被抢回来,就不能把心收收老实养病?” 黄家虎气笑:“什么叫差一点就死了?就发烧几天而已,我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张扬嗤笑:“发烧几天?要不是有医护队在,就你当时的情况放几年前早死了,估计现在坟头都长草了。那几天,你一直气若游丝,现在能站着已经算奇迹了。” 黄回虎没反驳,叹道:“老了,一场雨一阵风都扛不住了。” 张扬脸一抽好想骂几句,一场雨一阵风?医护人员给的信息上明明是,数月操劳到处奔波,再加上淋雨。暗中吐槽几句,张扬才指着脚下大营和战俘说道:“营地迟早要修,今年算命好,都八月了却没来大风大雨,往年的话,一场大雨就能让营地成摆设,大水让人无法渡江,泥泞让补养成难题。各部要战俘无非是想省钱,想有免费劳动力,出发点很好,可战俘也会把族民的生计抢了,人少的话无所谓,一多就会出事端,我这是为他们着想。” 黄家虎摇头:“理是这样,事却不是这样做,钱散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大难,民间富不代表同盟强,战争要花钱,不收紧支出不行。占领区看似风平浪静,可想要有营收至少得三五年,抢来的战利品无法支撑这么久,谁也不清战事会怎样。” 占领容易,只能把旧主赶走就行。管理也没那么简单,要考虑的事太多,不是法令一出便有人主动交粮纳税。 三州领主和边军跑得飞快,却不代表什么都没做,为了延缓同盟人的脚步,焚城焚山毁路拆桥,毁粮烧去农田投等事多不胜数,其中的重中重便是毁去名册和地图。 没有名册,同盟军便无法得知占领区内,有多少人口,有多少村庄,有多少农田,有多少潜在敌人。没有地图,麻烦更甚于没有名册,只得放慢行军速度,迷路和冒进都是大忌,大军只能一点点立足一点点往前挪。 见张扬没吱声,黄家虎便问道:“康国陈国什么态度?东部六国战事如何?国内是否有异常?海上有没有打起来?剩下的两州谁在负责?” 张扬苦笑摇头:“和您差不多,我也不清楚,一直都是我往长老院传信,至少有消息传来。最近一次收到信息差不多有一月了,信上除了调令基本没别的。” 同盟南下已有数月,消息早已传开。康陈两国的态度就是没态度,一个劲装傻怎么都不说,没说支持,也没表示不满,全是来信已读没空回复。别说黄家虎和张扬不知道,就连同盟长老院也不清楚两国的态度。 东部六国的战事变化不大。府城军连下七城并往前推了百里了,便岩乎意料的沉寂了下来,交战依旧,却在无大举进攻之举。府城人的怪异举动,成功让本就心不齐的各国出现了动摇,忻城再次成了间谋胜地。 同盟除了南部沿海受影响,其余地方无大变化,战争的热度渐渐淡去,民众已把注意力放回日常生活工作下。 新城成了谈判地,讨价还价成了日常,东启,南芦两州的领主代表,和来自月国皇族的使团齐聚一堂。谈判的内容不尽相同,有求和,有出卖,有投诚,有背叛,有商议,游离在战场外的各方代表用话语做武器,和同盟的代表讨价还价。 同盟海军主力已进驻最南端的港口,大大小小超千艘船只把不大的‘牢山’港挤得水泄不通。海面,巡逻船成群结队,从海岸一直延伸至外海,拉出一条超三十里的警戒线,并彻查一切过往船只。内港,码头,避风港三地则连营无数,水上海军,陆上步卒,近十万人齐聚于此,兵压十余里外的东启州。 一艘正在组装大炮的蒸汽船上,张山放下手上的小纸条,摇头道:“估计是等不到大鱼了,信报上没有提及任何军事调动,皇族和那些大领主都没动静,看样子是真打算对两州弃而不顾。” 张山身侧的汉子一笑:“真不知道该夸他们聪明还是冷血,为了钓鱼长老院让我在这呆了一年多,大军南下我在等,大军势如破竹时我也在等,和我一起待命的还有十几万人。” 汉子名蛮林,同盟军第四兵团正将,受命守驻守岷江临海段已近二两年,东启南芦两州也在这一年多中被渗透得千疮百孔,二十几领主暗中投诚,活跃于两州境内的数支土匪背后都有蛮林的影子。 同盟的确南下时蛮林磨刀霍霍,打算一展拳脚,却在发动前的一个月接到了按兵不动的命令,长老院打算把东启南芦就成诱饵,变成月国大军坟墓,想一举把月国打痛,把整个东北方向防御力量一次性打残。 可事不如人意,同盟人南下已久,月国水军没有北上增援,两州相阾的领主武装没动静,皇族禁军更是一动不动,就眼睁看着两州乱作一团,却无一支大军赶赴增援。 张山一叹:“再等等看吧,都压到今天了,也不差多等几个月,拿下两州容易,难在把敌人主力打残打散。十一月,等到十一月还没动静的话,我负责海路,陆上由你负责。” 蛮林点头一问:“打算打到什么位置?太远的话我得调整进攻计划。” 张山耸肩:“沿途南下千里,打算去舟山城放几炮吓吓人。太远的话补给会成问题,也容易出意外。” 蛮林点头:“想法差不多,没把对面主力打残前,我没有大过深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攻城,伤亡过大的话,胜和败没区别。” 同盟为了一举功成,往南边压上几乎所有能调动的兵力,除了沿冀州,北凉州,西铭州三地进攻的大军,东启南芦两地也没闲着,东启方向面五万海军十万陆军待命,南芦方向有十五万陆军待命。三十万人忍而不发就是为了等南面的摇军北上增援,不管来的是月国水军,还是大领主的私人武装,只要能打残其中一支,不但能把战果扩大数倍,还能免去僵持和残酷还没胜算的攻城战。 可天公不作美,计划很好,对手却不配合,还摆明要当铁王八等你来攻,这让当执行人的蛮林、张山得无奈,卡在不上不下的境地,一直纠结于何时进攻。 第52章 《雨过天晴》 狂风携雨肆虐,风声雨声咒骂声交织起伏,江南大营如雾中之城,人于雨中百米不可视,千米不见营,营地从江北的视线中消失了,只余灰白一片。 外面下着雨,屋内也下着雨,张扬看向漏水房顶默默无声,任由水滴落于脸上。 屋外黑水横流,大雨将山上的灰烬冲了下来,并在营中流淌奔腾。 风中雨中积水中三人同行,丁千石景一前一后将张扬护在中间。 丁千手持一棍在黑色流水中探路,一点一戳的确前方没排水沟才起脚前行。 张扬紧跟丁千身后,手中亦有一棍在膝盖深水中戳戳点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踩进排水沟被水冲走。 石景手中有棍肩上有绳,棍子为探路和支撑点,绳子则是以防万一,有人还小心被冲倒走时能用于救命。 一路摸摸探探,身上的雨衣有和没有已无分别,雨中如乌龟般前行的三人早已湿透。从住所到仓库的距离不足五百米,却走得十分艰难,两地间的低洼处成了一条水很急的河流,而这两天才紧急挖出的排水沟成了难中之难。 仓库守备瞄见有人趟水而来赶紧出来帮忙,水中三人也照不上面子了,接过抛来的绳子被守备直接拖上的岸。 三人在仓库外清洗身上污渍,库内陆虎笑嘻嘻看着,看三人光膀短裤在雨中又搓又洗。 李连凑近一瞄一笑:“石景和丁千好像胖了,老大也没了六块腹肌。” 陆虎间言细看,这才注意到雨中搓澡的三人真如李连所言都胖了那么一点点,不由带笑调侃:“估计再过几年就和我一样了。” 李连失笑盯着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摇头道:“没可能,就你这身材他们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 以同盟的计量标准,陆虎的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则是身高的二倍多,足有三百五十几斤。雨中清洗的的三人,二个加起来没陆虎重,三个加起来也才超出了四五十斤。 天无太阳便无钟,张扬以为自己错过了饭点,不曾想营中伙夫才开始准备,连主食都没进锅蒸煮。 张扬巡了一遍后厨,顺了两个能直接进口下肚的萝卜,坐回仓库办事务才面向李连问道:“昨天有没有出事?各区有没有信息传回?” 李连援头:“库区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漏了水,被冲走了十几帐篷,没有人员伤亡报告。江水渐急,除疗养区今日有人来报,剩下的都是未知。疗养区受灾挺严重,近百帐篷被吹飞,存粮也被冲走了一半,迎风带了五百人过去帮忙,为防意外疗养区的主官打算把位置低的营帐往高处移。” 张扬无奈叹道:“我早就提醒过了,他们却不听,非常占着凸出部说通风透气风景好,这下好了,营被冲,帐被吹,粮不见,还有可能被淹。” 埋汰了几句,张扬还是忍不住吩咐道:“石景,你带五十人去看战俘营看看,回不来就往山上打信号旗,担心人手不够的话路过疗养区时,从迎风那讨要。” 石景看了下天气问道:“能不能让兄弟们先吃午餐?大风大雨的一出去吃饭就成难题了。” 张扬点头并吩咐道:“胖子,你去后厨让他们多整点肉,顺便准备百份便当,再给兄弟们每人准备一瓶酒用于驱寒。李连,你去器械库把防水包拿来,留着也是留着现在也运不出去,不如拿到让兄弟们装套干净的衣服,要是不小心掉水中还能当救生衣用。” 陆虎李连一走,石景便一脸笑问道:“老大,兄弟们风里来雨里去的,包就不用还了吧?” 张扬一脸鄙视嫌弃道:“的确要包不要钱?我本打算每人给二百辛苦费,要包的话钱就没了。” 石景闻言苦脸:“我得去问问,等会再给你您答案。” 看着小跑冲入雨中的人,故意挑事的张扬一脸得意,一旁的丁千白眼一翻。 张扬笑问:“你说他们是要包?还是要钱?” 丁千想都没想便答道:“绝对要背包,钱什么时候都能赚,背包却想买都买不到,至少短期内市面上找不到。” 张扬没说话,而掏口袋拿出了一枚银币拍在桌上。丁千发现不是金币,便也掏出一枚放到一起,大的赌不起,小的却随时奉陪。 银币一放,看四下无人,丁千便小声问道:“南面真有几千人在路上了?” 张扬面露奸笑问道:“你也想来一个?要不要我帮忙?” 丁千面带嫌弃道:“就问问而已,我才二十出头就不和那帮老光棍抢了,也不稀罕。” 张扬看傻子般说道:“你傻呀!这样才省钱!对方无亲无故的,一不用回娘家,二不用礼钱,三不敢闹脾气,讨到就是赚到!国内的女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有幸讨个好的,不打不动粗,就偶然吵吵架,可万一女方的兄弟老头们看不顺眼,你也讨不着好。” 丁千一听觉得在理,却嘴硬不吭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句放那都在理,同盟延续了八十年的集训制度,不但培养出了无数粗蛮汉子,无形中也影响了同盟女性。女性中舞刀弄枪的人多不胜数,再加上农业时代的背景,不说个个能肩扛百斤,但想找个温柔可人难度实在不小。 饭后,风雨渐缓,石景领着手下,背着属于他们的包,把倒扣在岸上的小船拖下水,五十一人二十一舟,嘻嘻哈哈向下游漂去。 伸笑触雨无痛感,被风雨统治了三天的仓储区一下活了过来,视线渐明,缩在各帐中的人开始冒头,笑声也多了起来。 待到水游消弱,仓储区内的人便动员起来,开始进行掏沟排水工作,把帐顶的积水推下,把营内的积水引流,把各帐的进水瓢出。 张扬雨中扶铲喘息偷懒,木屋旁十几人继续在掏沟推沙袋,屋顶,丁千石景拿着木板锤子钉子四处缝缝补补,扬漏水的位置加固加厚。 壮硕少年如会凌波微步般踏水而来,一路水花四溅人不陷,飞奔至张扬身边想来个漂亮的急停,然后,人就滑出去数米直接趴泥里了。 众笑中,少年尴尬起身一抹脸上的泥水便对大笑中的张扬说道:“老大,注水口找到了,在营西位置,只要把一侧斜坡挖开就能引流,山上下来的水就不会再灌进营地。” 张扬带笑对身前的大少年说道:“先把脸洗洗,玩可以,得注意安全。” 少年名星宇,年仅十五,却已人高马大,身高已过一米七,身形壮硕。 身高身形都已超过张扬的星宇闻言一笑,仰面对雨洗了起来,清洗完便问道:“老大,咱们要不挖开?现在还有雨水,把泥往水中一扔就能冲走。” 本想雨停后再组织人员的张扬一听一顿,骂自己脑袋不灵光几句,便命人去营中招集人手。 疗养营一片狼藉,黄回虎立于高处苦笑不已,视线中的营地帐倒屋塌,远处山头树上挂着篷布,江边上漂着被冲入水的木料,风雨让他意识过张扬是对的,大营的确得修,不修的话别说支援战事,天灾中自保都能问题。 “将军,我等急速前去下游查探,置于营中的人员就交由您负责。” 石景的话,把沉思中的黄家虎点醒,他自嘲一笑,便应道:“去吧,如有事端便如约定在高处打出旗号,我会让区内的人做好支援准备。” 李连迎风站直手抵胸口行了个军礼便转身离去。 两人渐远,黄家虎才对身边的汉子问道:“怎样?张扬手下的人没想象中的不堪吧?” 手绑绷带的汉子无奈道:“您就别开玩笑了,不论军衔还是职务,张将军的所作所为,都不是我一个参将能说三道四的。军中流言因何而起,我不清楚不想打听,也没兴趣。” 汉字名楚平,出于第一兵团,参将军衔,手上的伤不是刀兵所致,而是奔袭途中坐骑受惊所致。事故中,马没啥事,一倒又起,楚平却悲催的骨折了。 张扬声名四海传,却在同盟军中不怎么受待见,人人都承认他聪明,却少有人认同他的领兵能力。军中流言多是暗讽冷嘲,讽刺张扬的头衔错了,不该是军职,该去长老院和老头拌嘴。讽刺张扬一天兵没当过,一场仗没打过去,能对全军指手画脚…。 黄家虎无力叹道:“流言多半是张家人传的,他们的脑袋都有点不正常,谁也搞不清他们想干嘛。张扬在第四,第二,第三近卫军中的风评都不错,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是懒而不是没能力。” 楚平也听过类似信闻,如果再听便忍不住问道:“张家为何如此?为何不求个一门三正将?” 黄家虎淡笑借用名言答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张家这些年风头大盛了,低调点有利于团结,不能处处占优处处强。最主要的原因是张扬无意从军,一直想方设法把头上的军职甩掉。” 楚平无法理解,便转话问道:“听说这来的奖赏,战俘,山火,人口调配,都是张将军的主意,不知是真是假?” 黄家虎点头:“不止这些,他和长老院对着干的事多了去,可能是张镇初创时就结下了仇。” 楚平:“换谁都气不过,出了一堆主意,得到的奖励却少得可怜,可就这样,张镇的初始之路还是处处被下绊子。”…… 风吹云散,日偏西,阳光重映大营,各区旗语山端立对外告知无事。 阴雨并未一下散去,直至两天后才彻底放清,全营有一人因灾亡故,四人失踪,倒残木屋百余,帐篷被吹风数百,被冲走的物资足以支持千人月余,战俘营砍伐木料被冲走大半…。 第53章 《新城将起》 江水由浊转清,水位也在渐复原位,不再似数日前洪流滚滚。 木制的临时码头上,往来船只不息,装卸人员搬运物品时脚下的木板吱吱作响,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两岸再次通行,积压的物资自北面滚滚而来,相伴而来的还有六份长老院命令,洪水不但阻断的运输,也让传命人员望江兴叹。 码头上游千米水游交汇处,两人持竿玩路亚,收线抛投放线玩得像模像样,鱼饵原生态并未假饵,而是泥鳅。 张扬挂饵、抛投、压线、收紧一气呵成,静等十几秒不见动静,手指轻拨圆轮二圈,又停下等候,如此复三次后,鱼饵接近深浅交汇处,张扬正欲收起重投,手上却传来了触电感,紧接着竿一腰重力传来。 提竿刺鱼一气呵成,收鱼过程却让人无语,由于鱼大装备简陋,张扬只得一收一放,转轮的手指都磨红了,还是没能把鱼拉出水。 被鱼溜的张扬一会向上一会向下。把一旁同钓已经让了三次的黄图整无语了,带气怨道:“就不能快点?暴力点?再溜的话附近的鱼都被吓跑了。” 张扬手指压轮尝试把杆住上抬,可一抬,打桩中的鱼又挣扎发力了,随着鱼竿一变,既没刹车没卸力也没锁定的圆轮又动了,张扬只得宽手放线。 见黄图翻白眼,张扬干脆把竿往他手上一塞,没好气道:“你牛叉,你技术高超,你来!” 黄图带笑接手开始了溜鱼大计。表兄弟俩钓了二个小时,张扬上了六条鱼,黄图却一口都没有,把手都甩累,却连毛都没钓到一根。 黄图溜了许久就是不敢硬拔,也被鱼溜上溜下,张扬疯狂吐槽时,手中的鱼竿又是一顿。 有人清闲有人忙,江边鬼叫的两兄弟,成功把不远处方帐中阅信看申报的两人把视线移了移。 黄家虎一看笑道:“看来今天又得吃鱼了。” 棱角分明的楚平放下手中纸章,活动活动骨折未愈还有点刺痛的手腕,失笑道:“已经连吃六天了,现在出气都有鱼腥味。真不知道,他是动气好还是熟能生巧,别人抓条解馋都难,他却能一堆一堆往营里送。” 黄家虎:“熟能生巧,他们从国境一路抓一直抓到了星原,回程时也没闲着,一直抓了五六年,咱们没办法和他们比。” 楚平笑问:“他们到哪都带网带捕鱼工具?” 黄家虎失笑:“你就别想了,黄图带来那些都都分配名额,都是发给各军各部的。张扬手上新旧一共六副,我拿了两副,剩下四副估计没戏。” 被看穿小心思的楚平一笑:“没有就算了,本就是想给军中讨的,既然有分配,那就不用自讨没趣了。” 黄家虎一指还在溜鱼的两人:“去看看?”楚平点头…。 大鱼出水瞬间,黄图脸上喜的瞬散换上了一脸嫌弃,出水的鱼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无鳞鱼,而是一条全身黄色满口尖牙的鳡鱼。黄图嫌弃的原因是吃不惯,他更喜欢刺少肉娇的鱼种。 早就准备好的丁千手持挂钓,下至膝盖深的水中,对准鱼口一刺便拽着鱼往岸上拉,大鱼上岸引得一众欢呼,张扬挤在人堆中得意洋洋。一侧,接班的迎风吃力扬杆收线,和水中的鱼较劲。 黄家虎对刚上岸的鱼也无感,瞧了两眼,便朝江边的鱼护走去,打算瞧瞧有没有好货,走近后,一扲水花翻腾,认真一看不由笑了,护中的翘嘴和鳜鱼都对味口。 迎风手累交班,把溜鱼的重负就给了李连,坐地喘气时不小心把装着泥鳅的桶打翻了,下一秒江边哭嚎一片。桶中泥鳅不多也就二三斤,却是二十号人在泥中刨了两天的才抓到的。 江边人员手忙脚乱一番抢救,却救不回五分之一,张扬陆虎李连黄图看着剩下的泥鳅欲哭无泪,自知闯祸的迎风一旁等待发落。 张扬瞧了迎风一眼没吱声,陆虎也瞧了一眼也没吱声,李连也瞧了一眼还是没吱声,昨天刚到的黄图没发言权只好对桶兴叹,刚才被打翻的不是泥鳅,而是几人打发时间的方式。 没多久,迎风便带着二十人扛铲拎桶离营住山中去。 打窝的效果很好,没多久浅滩上就炸水不断,岸边抛竿的人也多了两个。 黄家虎带笑把钓上来的鱼往渔网中一放,想上饵时却发现桶已经空了,只有一块抹布躺着,一条泥鳅拎不剩了。 黄家虎看向三人说道:“谁拿的?赶紧交出来,刚才还有三四十条,不可能一下就没了。” 张扬忙着收线提鱼就当没听见。黄图带笑斜眼瞄向身离甩竿的胖子。陆虎一脸无辜,却眨眼几下示意。 张扬肉痛般磨磨蹭蹭从腰间挎包中掏出三条泥鳅住桶中一放,黄家虎瞪眼,张扬为示清白直接把包一摊,亮出包中存货,黄家虎一瞧确定只剩五条,才扲桶走向另外两人。 玩闹过,张扬问道:“黄叔,您真不回前线?” 黄家虎点头:“不回了,老了得认,就不去添麻烦了。给长老院的调任信已经传出,打算在这多久一段时间,就不去前面死撑了。” 黄图闻言松气悬着的心放下了,是真怕叔父再去前线,怕他的身体顶不住。 黄家虎没有注意到侄子的反应,甩出鱼饵便对张扬问道:“你呢?是继续留在这,还是回柳城?” 张扬眉毛一挑:“在这自由,回去得处处受气,也不方便信息汇总,别看往返只相差三天,一旦出事就差别太大。” 黄家虎气道:“说正事时就不能正经点?正因说话不分场合没轻重,你才被各部各军调侃戏笑。” 张扬脸满无所谓:“想笑就笑随意,我无所谓。只要他们别下绊子,别捣乱就行,我做我的,他们做他们的,各不相干。” 黄家虎正要插话,张扬却抬手继续说道:“我本就无心军伍,只想口袋中有点闲钱当个闲人,走到今天这份上本就是被逼无奈。我能接受,也能尽力做事,却不代表我愿意和人交际,并为了风评改变自己讨好别人。” 黄家虎点头表示理解,却还要忍不住问道:“真不打算把战俘送回国内?信上虽无明令,却也提醒了几句,让你考虑下各部感受。” 张扬嗤笑一声答道:“感受?那他们考虑过我的吗?我在下令前承诺前,就通知了长老院了。承诺已出,现在反悔的话,除了我的脸没地搁,对族里对国内也一样,谁都讨不着好。” 江水平复,跨江而来的六道命令全是关于战事,其中五道下给左路军,一道为江南大营任命。 给左路军五条命令。三条关于人事任命和奖励,有七人晋升为将,三十二人晋升为统领,卫长队正一级超过百数。一条是奖励许可,长老院同意了三路大军的联名请求,同意各军按功绩给有功将士划分占领区内的无主之地。一条为固防令,明令左军巩固占领区,确保无复地风险。 给江南大营命令无人签收,命令为公告式,明文要求营中所有军事人员听令得事,听从营中军衔最高者指挥。 随命令来的还有四封给张扬的信,一封来自张镇,三封来自长老院。 张镇来信并无要事,多是家长里短,也非信使信递,而是由运输物资南下的黄图代交。 长老院的三封分一赞二骂,赞扬张扬工作认真,骂他到处出糗主意怂恿三军,骂他擅作主张决定战俘和江南大营事务。 被夸,张扬没得意。被骂,他却喜气洋洋,总感觉自己离自由之身越来越近了,为此还专门回信回怼,字里行间全都是我认为,认为这样好那样坏,全是不知错,打死不改!临了还让代笔的黄图加上一句:“就算错了!也不打算改!我丢不起那脸!” 随着命令传达,休养中的黄家虎自动升级成了营地主官,张扬则从代管变成了闲人,终于有时间并能光明正大钓鱼抓虾了,一下没了前段时间的假正经,又恢复到了那副,有事别找我,没事更别找我的姿态。 江中有鱼惜无饵,狂拉骤然而止,四人意犹未尽却只能无奈收竿,自泥鳅打窝,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钓上五十几条鱼,基本竿竿中鱼,作为新手的黄家虎力拔头筹,扔不远,还手忙脚乱的他,一个人就钓了十八条。 仓区,地图沿墙分列。大雨时,仓库作为唯一一处不漏水的地方,不可避免成了神盾局临时办公地,雨停后,张扬就带人赖着不走。 大营地图前,黄图,李连并肩。看到图上标注离水三十米,黄图不禁问道:“新营怎么立那么高,如此一来问题多出不少,不说平地修筑,单取水一项就能累死人。” 李连一笑解释道:“老大的主意,他说以后江上会有大坝,若是现在修低了,大坝一起肯定被淹,还不如直接一步到位在高处开扩,省得以后问题满天飞。” 黄图无奈道:“连地都没打下来想那么干嘛,现在要的立足点,不是起新城。” 黄图说完,就看到李连一脸奸笑,不由瞳孔一扩小声问道:“新打算在这起点发财?” 李连点头:“镇上基本定形了,能做的不多了,老大打算在屯点地,顺便给兄弟们找条财路。” 黄图没说话而是走至一侧地图边看了起来,确定大营上下游都有城池,眉一皱说道:“位置不是很好,江北有人无地,江南有山无人,若不是战事起这里根本无人踏足。大营先在这里靠得是水路,陆路太弯沿。” 李连一听收笑也路到地图边瞄了起来,认真一看,发现位置真的不怎样,大营立在此处多是因江宽水缓,和交通要道挂不上钓,营连二十里却只有一大二小三条山路可通行。 黄图越看越感觉没戏,李连越看越没底,两人相视一眼,便跑去对张扬说了个人意见。 扒饭中的张扬碗一放,笑问:“人和跑那个重要?” 黄图眼一亮:“有人就有路。” 张扬又问:“对面能筑城吗?” 李连摇头:“山多石头多通行都成问题,送往这的物资都是上游漂来的。说实话,若不是地处蛮狼两部交界,并离伦河近,这里绝不会设营。” 张扬点头补充道:“你少算了一点,那就是离南芦东启也近,往下一漂,不用半天就能踩上南芦地头,三天就能到达东启。大营在位置和交通上都不算得好,短期内肯定是发展不起来,只能等水远兴起,或把身后的土地开荒。月国人为防我们,沿江百里基本没动过,山火过后一看,感觉地方还不算,附近水源充足,只是在小溪小河上筑坝,就能开出不少土地,养活几万人应该不成问题。” 黄图皱眉道:“长期投资?” 张扬耸肩:“战事顺利的话十年,不顺的话二十年都回不了本。我没打算拉你们一起,愿投也行,我不嫌钱多。” 黄图失笑,李连面露嫌弃,却都深信张扬的眼光,调侃几句便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开发上,关键的土地问题一句没提,也没人担心。土地荒废则无用,只有地上有人才会有收获有税收,三人心知肚明,高层亦是心知肚明,缺得仅是带头人。 第54章 《怒气上头》 红日如火悬空,天地如窑,静坐汗亦不止。 岷江南岸大营,万帐连续,人声却寂,帐内无人,行人寥寥。 营外,江边人头涌,水中欢声嬉,岸边树阴下人声沸,沿江十数里沙地成了休闲胜地。营中除了值守人员,剩下的人都跑来江边吹风泡水了。 疗养区一段最热闹,各区无事闲人扎堆,他们不是来探病,而是另有目的,有人想找个夫人,有人则是来过眼瘾凑热闹,区中的二千八百位护士便是他们聚来的原因。 如今疗养区兵强马壮,两区人数已超六千,其中伤员人数不足二千,占比不到1\/3,剩下的四千多全是医护人员。 江边树下,丁千、石景举望远观春色,水中嬉戏姑娘们曲线毕露,湿透的衣杉半掩诱人酮体,让远观的光棍们遐想连连。 万花丛中一点绿,突有数男混进嬉水人群,羡慕嫉妒恨一下涌上心头,丁千气骂,石景神伤。 举望的两人本就显眼,突然的举动更是吸来注意,树下人堆中,有一青春洋溢精满脸痘痘少年好事问道:“卫长,你们骂啥?能不能把望远镜借我过过眼瘾?” 丁千满脸不忿道:“有几个王八蛋混进去了,还臭不要脸往姑娘们身上泼水扔泥。” 石景神伤无言,干脆利落的把望远镜递向少年。少年满脸兴奋接过,看了便几眼伤感道:“我真该学医去了。” 少年声落,树中群声悲嚎,十中有九感同身受,别人左香右王,他们却只能和粗蛮汉子扎堆。 丁千长叹一声,有气无力把望远镜递给一侧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开口讨要的精瘦少年。少年道谢接过,丁千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精瘦少年瞄了几眼,便对同样举镜的兄长说道:“三哥,她们都是张镇来的,回去后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满脸痘痘的少年坚定点头:“说不定咱们还能混进医科院,要时别说讨一个,讨几个婆娘都不成问题。” 树阴下的人闻声哄笑,纷纷出言调侃,举镜两兄弟却脸皮无比,非但没尴尬,还出声回怼,怼树下的人有贼心没贼胆。 丁千忍笑问道:“你们哪来的?刚到营中不久?” 长痘少年回答道:“我们来自狼部牛家堡,我叫叶休,我弟叫叶什,昨天下午到的营地,现在还没发配任务。” 丁千点头后,出于好心提前道:“营中除了后备军,运输队也在招人,你们还小最好别往军中扎。” 叶休一笑而过,叶什点头道了声谢谢。 望远镜于人群中流转,叶氏兄弟则坐回树下,坐到了丁千石景身旁。 丁千抓着衣服擦汗,别在衣服上的纹章脱落地,叶什拾起时看到章中的似盾非盾的图案,没出是那个兵团的标识,不解问道:“卫长,这纹章我没过也没听说过,新兵团?” 丁千接过重别于衣服上,解释道:“不算兵团,更像参谋部,人多也不多几千人而已,名字就不对你们说了。” 叶什不知道参谋是什么意思,却也没多问。 叶休却眼一亮,他从报纸上看到过参谋两字,知道大概意义,于是对族弟说道:“参谋就是聪明人的意思,专门出谋划策那种,和长老院那帮老头差不多。” 叶什恍然大悟道:“原来和就像张扬将军一样哈。” 丁千一脸复杂。石景尴尬一笑,随即好奇问道:“你们认识张将军?他好像没去过狼部呀。” 叶休摇头:“没见过,也不认识,都是从报纸和长辈口中听来的,集训时教官没少和我们吹牛,说张将军这好那好,又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 叶什见丁千石景两人一脸好笑,低声问道:“卫长,你们认识张将军?” 石景摇头:“不算认识,见过几遍而已,他人就在营中。” 丁千忍笑道:“我是认识就是不太熟,没能聊几句,倒是和他身边的胖子聊得来。” 胖子一词出,举望偷窥的两人中有一人闻言转向,他刚才好像扫见了却没注意,转向一看便回头说道:“卫长,你们说的胖子就在江边。上游,三百米左右,身旁有两人,一人三十上下脸上有疤,一人大胡子全是肌肉。三人左观右看贼眉鼠眼,应该是在找人。” 丁千一听失笑,却听出了两人大本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与陆虎同行的应该是王昭和卫东。两人都是刚到大营没几天,王昭三天前自南而归休整,卫东二天前护送医护人员和医品物资南下。 叶氏兄弟起身抢镜看向江边三人。丁千一笑一叹对身边人说道:“估计是来找咱们的。” 石景苦脸起身:“好不容易放个假,真不让人消停。” 行于半坡,丁千回头瞪眼,厚着脸皮跟来的两兄弟眼珠乱转不叹声,石景一笑摇头。 二伙一凑近,丁千出于整趣味,站直手抵胸目视王昭叫了‘将军’,石景一顿一悟也来了一下。两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叶氏兄弟整到了,兄弟俩把手上的鞋一扔,飞快把披肩上的衣服穿上,王昭一笑好笑时兄弟俩面带尴尬行了礼。 丁千的举动如油锅放水,周围听到看到的人纷纷整束衣物上前行礼,陆虎卫东面脸上严肃心中狂笑,王昭哭笑不得对行礼人员一一点头回应。 溜出人堆外的兄弟俩兴奋淡去,都是满脸疑惑,感觉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叶什问道:“他是张扬张将军?”叶休摇头:“卫长没把名号,应该不是张将军,可能是别人。” 丁千这么一闹,一行人自然是待不下,只得灰溜溜往疗养区外走。 王眧一脸无奈道:“好玩?” 丁千苦脸:“好玩是好玩,就是闹得有点大。” 陆虎眉毛直颤调侃:“说明你人气好,丁千就叫了一声,人就聚过来了。” 王昭气笑:“还不是你惹的祸,整个同盟找不到几个像你这样的,丁千不过是玩笑,你却像个背景板,同盟那个不知道张扬身边有个胖子?” 陆虎耸肩:“别赖我,是你们硬拉我出来带路的,要怪就自己。” 王昭嘴动却无声,陆虎见之牙痛,卫东丁千石景三人狂笑不止,这样的举动他们都见过,因为张扬经常这样怼人。嘴动却无声的好处就是对手明知你在骂他,他却不知道你骂啥…。 人流渐稀,王昭便对石景说道:“我打算半月后回前线,需要信得过的人,人员的薪酬和抚恤是现在的两倍,有没有兴趣一起?” 石景纠结数息还没能下定决心,带着犹豫答道:“我得征求老大同意。” 石景和死营成员是自由了,可又无人能真正的自由,不管是行动还是生活上,他们都离不开张扬,离不开张家,一旦离开,他们将一无所有。 王昭理解石景等人的处境,头一点解释道:“我需要二百人同行,先前随行的一批已回国休整,南下的风险得大,我信不过别人就只能找你们了,有你同行的话最好,实在不行,那就帮我选点人。” 石景点头没应声,他很纠结,即想去南面,又怕去南面,‘死营’十几年的生涯已刻入骨髓,生死自由四字,对死营中的任何成员都一样,无感向往又害怕。 陆虎拍了石景一下,带笑说道:“想干嘛就在干嘛,你们不可能一直呆在我们身边,镇上也容不下那么多人了。张扬什么德行你们也知道,他不会拦,只会出谋划策给你们讨生活。” 石景眼一酸,强笑道:“我知道,营里的兄弟也知道,可都不知道该干嘛好,听了十几年命令,自由对我们已经无用。我能做的,他们能做的就只剩护张家周全了。” 陆虎感同身受道:“我也有上了贼船感觉,姓张的没一个正经的,可这样还是让人深信不疑。” 卫东一笑点头:“至少他们说话算话,到镇上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们一次失信。” 王昭见气氛不对便调侃道:“比惨?你们有我惨?有我可怜?老子一上岸就被抢了一遭,然后就被踢到张镇了,集训时还差点被饿死了…” 身前四人互吐苦水,丁千一侧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听一旁感慨,感慨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简单无华,竟连插话都做不到。 一行五人过仓储区而不入,直接奔江边去,没多久便看到江边立着一排遮阳伞,伞下坐着一排人。 王昭把自己想回前线,并想让死营成员随行的事一说,张扬满脸黑线问了一句:“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王昭默然,可这样越让张扬火大。张扬手指石景反问道:“他和死营的人还不够惨?还是你感觉自己还不够惨?想要惨上再加点惨?活着有什么不好的?” 王昭咬牙不吭声,江侧十几人亦是如此,黄家虎欲言又止,迎风看向旧主纠结难掩,楚平不解皱眉……。 张扬走下钓位,站至王眧身前,并直直看向他说道:“你想死,我不反对!你想复仇,我也不反对!但别拉上别人,至少别上朋友!复仇的方式多不胜数,傻子才会直接前上去拼刀子,你可以用文化,用暗杀,用经济,用挑拨离间,可以势压人,可以用你能想到的一切!你得要知道武力不是首选!” 张扬话落便朝营地一指,王昭面黑不语,径直转身朝营地走去。 迎风带着恳求看向重新坐下的张扬,见张扬点头便起身追了过去。 黄家虎一叹说道:“打仗难免死人,没必要生这么大的事。” 张扬长出几口气平复心绪才应道:“他应该等,他应该忍,他应该和大军配合,而不是擅作主张起兵夺城。” 黄家虎无言以对,他知道张扬愤怒的原因。大军南下前,张氏出钱出人出物资协助王昭南下搞渗透劝降,结果,派出的三百人,有四十九人永远闭上了眼睛,十三人落下终身残疾,轻伤一百二十七人,伤亡率远超半数,说好的渗透工作,竟被搞成了偷袭武力夺城,若不是青云楚氏及时出手相救,王昭和张家派的人早就全军覆没了。 新事引旧火,王昭想再次招人南下的话如火星般引燃怒火,张扬压在心头的不满一下就爆了!半年多来,他没听到关于事件的道歉,近来三天,也没看到王昭有任何悔意。 第55章 《声名的负作用》 天明,红日天边现,柔光洒落大地。 江南大营,仓储区段,南门,山中影现,二人沿山下,速度极快,速滑、借力、闪避、俯冲、停顿、行云流水、仅用十数息时间便下至山脚道路。 步落尘烟起,精瘦寸发肤色黑红,都是一身青绿迷彩裤的二人,未作停留,起步便朝营区跑来。 营区守卫自两人现身便已发现,却未作阻拦,也未挪去门前障碍物,反而带笑看着他们闪转腾挪,跳过壕沟,翻过拒马带。 中指起,群声笑,山中归来的两人用手指表达对门卫敬意,门卫则以笑声回应。 身穿迷彩服的两人,一人名蓝开,一个名杨帆,两人年龄相仿身形相似,都是游戏群山的好手,都往山中一钻,待个一年半载饿不死那种。两人现身前,已在营中消失大半月。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儿……”李连唱着不不符合身份的歌谣巡视大营,路过大门附近瞄见群黑中有点绿,歌声一收招呼道:“山鬼野猪,你们怎么回来了?” 绰号‘山鬼’的蓝开停步暗骂几句才回头,绰号‘野猪’的杨帆也是如此,都骂上几句回头却一脸笑。 蓝开指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装备说道:“衣服烂破了,弓弦断了,刀囗崩了,加上任务完成便回来了。” 看着破破烂烂如乞丐的两人,李连带笑点头调侃道:“剩下的人呢?不会全死山里了吧?一下死三十六人可不好交代。” 蓝开笑嘻嘻:“我们晚上偷溜,把人扔山里了,离这不远也就二天路程,估计花个三五天,他们就能摸回来。” 李连失笑摇头没好说道:“真服了你们同盟人,就没一个正经的,怎么都喜欢折腾人。” 蓝开理所当然道:“我以前也被折腾过。” 杨帆耸肩:“不玩不闹不热闹,国内的话我们会扔更远,这才两天路程算轻了。” 往山中扔人是张家传统,扔着扔着也被铜部各族各城学了去,差别仅在于时间长短和扔的地方。出身铜部的蓝开杨帆都有过类似经历,折腾着别人一起负担都没有,反倒觉得理所当然,至于被扔山里的人什么感受他们才不管。 李连领着两人去汇报时。数十里外,群山中,从星原来的三十六个少年欲哭无泪,尽管听说过张镇有类似习惯,可掉头上却是另一回事,已是高壮少年的关平,此时,全身衣物破破烂烂的他坐地上休息,揉脚间,望左是山,看右是山,看前看后还是山。 仓储区,仓库,换洗过后蓝开杨帆在沙盘上指指点点,把所见的河流山谷平地一一报上,六名神盾局员工拿着代表山川河流的小物件往沙盘上做标识。 黄图听到四十里外有两个很大的山谷便说道:“把山谷说详细点,如果合适的话,会安排人员过去开荒立点。” 蓝开回想片刻答道:“地势不算太平,大的也就十里上下,小的不如仓储区,两地都有河,就是交通不方便,连山间小道都没有,出入都往爬山。” 杨帆发现山谷时曾带人下谷查探过,补充道:“开垦难度应该不大,小河中无巨石,两岸土质松软,两谷沿河开出一三千亩田地不成问题。难在路道上,两地都在山中,根本就无路可走只能钻林子,开路的话费时费力。” 黄图一叹:“那就先不理会,在图上标出来就行,开扩营地周边已经够费劲了,这事等国内民团到了再说。” 蓝开已经听说土地的事,名下只有几分田二亩地的他心痒难耐,忍不住问道:“黄总,像我们这样的有没有可能分到土地?” 黄图也没底只能摇头,把知道的内幕透露一部分:“现在只有前线军人有分配权,各部还在为占据区如何划分争执,暂无分界归属。前天营中就来了各部代表,估计现在还在为各族民团的立足点吵不停。” 蓝开杨帆面露失意,黄图带笑补了一句:“别泄气,我那表兄死皮赖脸把张镇也加上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拿下大营和大营周边百里。” 蓝开喜不自禁,杨帆亦是如此,沙盘边的人也是笑容满面,他们都相信张扬能拿下大营一带。 江畔,新篷立,篷上十米长桌,八部代表分做两侧,每部两人,长桌两端,一端是代表军部的黄家虎和楚平,一端是代表张镇的张扬王昭。 参会的代表多是青壮,这让代表军部出度的黄家虎和楚平很尴尬,两人都差不多五十了,却硬挤在一堆后辈中,最让他们无言的蛮部代表,蛮部竟派了两个刚出集训队的小年轻过来,一个叫蛮横,一个叫蛮行。 黄家虎吐尽口中烟,把粗如雪茄的烟棍住充当烟灰缸的铁盘上一放,故意清嗓二下,待窃窃私语的各方代表静下,才语带无奈道:“早知道这么的话,我昨天就跑没影了,年纪大了吵不赢你们这帮小王八蛋。” “昨夜和和楚平将军张扬将军王昭将军商量过,我们四人一致同意将军部摘出这次谈判,军部放弃对岷江南百里的划分,只保留上游览山,中段江门,下游祥源三地作为军事驻地,剩下的就不参与了。今天,我和楚平将军将作为中立主持会议。” 话声落,不待感觉不对劲的各方代表说话,楚平便站起说道:“今天的议题有四。第一,沿江划界。第二,确定各部民团立足点。第三,确定各团协助人员名单。第四,就江营大营,及大营周边百里的归属权表态。” “好了,废话不多说,这就给诸名放下占领区的沿江地图,图上清晰表明了览山,江门,下祥源,江南大营四地外的各地划分。”楚平话一收,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八份地图逐个下发,发至张扬时眉毛一挑便跳过。 地图发下后,如黄家虎张扬等人预料,各部代表纷纷拿着地图请辞离场,黄家虎忍笑一一应声同意。 桌上仅剩四人时,张扬一脸得意向对面问道:“怎样?我就说这帮毛头会上当,这次一定能让那帮老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黄家虎摆脸不说话,拿烟又抽就当没听见。 楚平忍笑回应:“就是不知事后他们怎么骂人了,只是想想就能让人高兴。” 黄家虎被呛了一口斜头气道:“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要说的话小声点。” 对面的王昭失笑摇头,不由为各部代表叹息,叹息他们撞上了这帮无良之人,叹息他们太年轻不懂套路,明明感觉不对劲就是说不出自己哪被坑了。也叹张扬黄家虎楚平三人的不着调,坑外人就算了,可他们连自家人都坑。 王昭南下的事取消了,他听从了张扬的建议,不再以武以血复仇,转变方针专职搞破坏,过去几天一直带人往看守区钻,一个劲向战俘宣传同盟的制度文化,臭骂月国的奴隶制,等级制,领主制…,除此之外,还在大肆印刷反奴隶反封建的传单,打算让人往月国境内发。 江边数张长桌立,各部代表跑营中借来桌子拼凑一起,才把各自手上又长又宽的地图成功摊开。 代表们埋头时,张扬却和王昭扲桶扲竿站到岸边。 王昭用出鱼饵,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镇上?” 张扬摇头:“得等战局稳定,现在回去心不安,咱们输不起,不管是战场失利,还是伤亡过大都不行。只能等前面把敌人打怕打残,或把东启南芦两州也拿才才能安心。” 顿感传来,王昭扬竿却抽空,收钱一看泥鳅已被咬烂不由骂了二句,重要换饵投出后说道:“长老院如此兴师动众,不可能对东启南芦没计划,估计不会太久便会发动。让我不解的是为何要忍,为何不全线进攻,以同盟的军力同时进攻不是问题。” 张扬转头一看,确定没人靠近,才解释道:“战线太长风险也大,一旦某处不顺左右都会被牵联。谨慎外,还有两个目的。想一次性打残月国东北的武装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免去无休无止拉锯冲突。想让东启南芦两州的人外逃,从上至下不管权贵还是平民,逃得越多越有利。” 王昭对同盟处境一清二楚,地少人多位置差,向北弊大于利,向南语言制度风俗都不同阻力大。那怕战事已起,向南的策略已定,同盟人还是放不开手脚,他们不敢对平民动粗抢掠,不敢对沿途权贵斩尽杀绝,主因是碍于制度,怕引发国内民众反感,次因是怕前线阻力增强,杀戮会引起仇恨,仇恨越大抗拒力也会越大。 想得越多越不安,王昭有担心道:“真能一次性解决?不成的话,战事可能会无限期拖延。” 张扬不敢确定:“应该能行,沿海段是我父亲负责,镇上几年的火药储备全在他手上,把月国水军压住问题不大。沿江段好像是第四兵团负责,多少兵力多少器械都是未知。” 王昭闻言松气,只要张扬说的是真事,月国就只能认栽,沿海地带绝对会乱成了一锅粥,水上传统的接弦投石冷兵器搏杀,在火炮面前不堪一击,月国水军必败必亡。 楚平找来说会议重开时,江边两人已有不少收获,张扬带笑扲着满满一桶鱼走进会场,打算给已经半身入坑的代表发点安慰。 会议重开,可走向和想像的有点偏差,黄家虎代表的军部顺利拿下目的,可张扬却吃瘪了,各方代表都以无权为由不对大营归属表态。张扬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点,那就是人性,少算了胜负心,和他年龄相仿的代表们纯属不服作祟,无关利益,无关权谋,就是单纯的想让他出丑。 散场后,事不成还白搭鱼的张扬王昭静坐无言,都想不出那个环节出了问题,而对面的两人眉开眼笑就是不提醒。 第56章 《黑系旗帜》 红日如火高悬,天蓝无云如镜,风温热浪如潮,江风难抚秋炎。 高温下,水气飞腾,远看山摇,近看气如有形晃动。 江边,千帐立于浅水滩,万人帐下气如牛。 手出阴影探热,瞬息热感至,手归,人怨,气叹,难掩烦躁。 近四十度的高温,让江南大营如入停摆,朝可闻声,夜可闻声,白日却万事息,疲软无力的人们无意工作,也无力训练,营中高层也不意出人命,只得下令避开日间劳作。 仓库区江段,水清无浊,不似下游得承受上游万人踩踏引起污红。 为首一帐,帐下,六人半身入水坐,手于水中握竿,双目紧盯二十米外随波起伏漂动的浮漂。 ‘神仙难钓午时鱼’一言未不准确,鱼依旧能钓到,就是种类没早晚窗口多罢了。明知午间鱼难钓,可就算如此,也挡不住闲人们打发时间和小赌的心。 水下闷声响,帐下之人看到漂在江边打草窝晃动摇摆不由眼发光,握笑的手不自觉加力。 六人凝神静待, 静待窝中巨草吃钩时,脚步声来,六人闻言眉皱不耐现,还未来得及出声让来人轻手轻脚,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便已响起:“老大!对面来了信使!” “啊…六人如疯如狂带着满身水花冲上岸,对着来报的迎风就是一顿追,好在迎风听到怒嚎时就感觉不妙,见人一出帐便调头就跑,这才逃过皮肉之苦。 人走钓位在,都是一身肌肉疙瘩的蛮氏兄弟趁机接手,笑嘻嘻把多余的鱼竿收了起来,只留两支诱饵离草窝近的。 身为兄长的蛮横看着多出的四套渔具竿心痒难耐,小声嘀咕道:“现在没人,要不咱拿两套?” 蛮行眼一亮,却又飞快摇头,咒怨道:“那王八蛋小心眼,咱都求了四天也没给,还是别不告而拿好点,丢不起人,那家伙没脸没皮的,鬼知道他会干嘛。” 蛮横无言默认,双手捧水欲喝瞄了下漂浮,由于水浪反光看不真切,感觉漂浮在平移,又感觉不是,拿不定主意的他用手戳向弟弟问道:“漂浮是不是在动?” 还在想怎么从张扬手上搞渔具的蛮行闻言看向江边,细看二息才确定漂在移,却没出声提醒兄长,而是直接抢竿刺鱼。水花翻滚时,蛮行狂笑,蛮横狂骂。 不知道竿被借,窝被蹭,鱼也被钓的六人,上身赤裸,下身短裤拖鞋,顶着火红太阳一跑小跑冲进了仓库。 张扬扒缸狂欲一瓢,并朝身上浇了一瓢,心满意足才转头看向身穿蓝色制服,制服都有两个白色‘快递’的传命员。 拿着草扇一直风降温的三个传命兵,这才起身行礼,张扬点头后,年长一人才从挎包中抽出竹筒递了过来。 张扬的确封条封泥都无损,点头对传命兵笑道:“齐飞,怎么又是你,是对面没人了?还是峦城被你家承包了?怎么来来去去都是姓齐的。” 齐飞三十出头,这次任务本不该他出,接下只为带两个刚入行的族弟混个脸熟。 张扬言罢,齐飞掏出确定单一递,才笑道:“不瞒将军,峦城的传命工作的确被齐氏包了,还包就几十年了,这次过来是为了介绍两个族弟给您认识认识,以后他们也跑大营。” “瘦点,额头上有疤的叫齐风。瘦得没几两肉还留中分的叫齐进。” 齐风,齐进闻言向带笑的众人点头。 齐飞带笑向兄弟俩介绍仓内众人的姓名职务和区分方式:“张副将,一直寸头,下巴左侧有黑痔,脚肚有咬痕,咬痕有二指宽的青斑。” 张扬一听苦笑,只得无奈抬下巴露脚肚,让齐风齐进兄弟看了一下。 齐飞指向陆虎笑道:“他就这样,要是还能认错的话,你们眼睛要不要都一样,如果找不到将军的话,把信交给他就行,他叫什么你们知道吧?” 众人失笑,陆虎黑脸,齐风齐进兄弟忍笑报上陆虎两字。 笑收,齐飞面向黄图点头。黄图无奈只得自我介绍道:“我叫黄图,张扬的表弟,暂时是这里的副手,也是这里长得最帅的,时间紧急找不到的话,大营的信都可交给我转送。” 张扬斜眼摇头嘀咕道:“脸皮真厚,明明没我帅。” 笑声中齐飞又给族弟介绍了脸上带疤的王昭,精瘦手掌手背都有刀疤的迎风,一本正经头发最长耳机下有斑的李连。齐飞介绍丁千时笑道:“这个得好记,他叫丁千,将军的卫队长,咱家的亲戚,祖辈联过姻,你们叫他表哥就行。” 齐风齐进闻言嘻笑叫表哥,丁千一脸无奈回应。玩闹过后,齐风齐进兄弟随新认的表兄去熟悉大营了。 张扬折开竹筒一倒,掉出了四个纸棍,随手拿起一个一折一看,刚看几句就便脸黑了,又是长老院来信骂人。骂他成天没个样,堂堂一个将军竟偷懒耍滑天天钓鱼不务正事。若不信尾盖着一顿章,张扬都想手一搓把信扔了。 尾未十一字被八个红章故意盖得看不清,张扬瞄不清,气笑一声直接把被给黄图第人帮忙查看。 张扬看完第二封时,黄图陆虎王昭李连还在猜字迷,四人这才确定十一字中的首字为‘大’字,及分布于中‘镇、归、’两字,齐飞忍笑凑近帮忙,看了一会帮忙确定了‘张’字,及尾未的‘了’字。 张扬一听眼一亮,大笑道:“大营一带归咱们了!” 黄图一听一边嘀咕一边点手指:‘大营一带百里归张镇了’一算才十字感觉不对,又开始往下编‘大营和周边百里地界归张镇了’结果越编越算越感觉不对劲。 陆虎皱眉又展眉,展眉又皱眉一个劲扳手指,点点算算嘀咕。 王昭想一下笑一下,对长老院的恶搞无语又好笑,那帮老头给张扬的信总是这德行,明明能直说非要绕来绕去折腾人,不为别的,就为恶心和调侃一下闲着没事就和他们对杠的张扬。 李连挠头许久硬凑出了一句:“大营及周边百里归张镇了。” 有点不敢确定的张扬扳着手指算了起来,点了一是十一字,却有点不自信又算了一遍,这才拍桌下定论。 黄图纠结万分提醒:“要不回信确定一下,出错的话会被人笑死的。” 黄图这话不说还好,张扬一听小心思就上来了,贼兮兮说道:“就这么定了,错就错怕啥,真要错了他们也没脸跳出来骂街,有错在先的是他们。” 黄图一脸笑点头,陆虎胖脸一展,李连眉毛一挑嘴角上扬,齐飞失笑无言,王昭苦脸无奈道:“就不能正经点?闹来闹去好玩?” 张扬忿忿不平答道:“是他们没事找事,恁什么不让我还击?来自才这几月,他们就发了十二封信专门调侃我!士可忍我不能忍!” ‘我吥!你也好意思说!长老院来一封,你就回怼一封!明明就是玩上头了!’王昭暗中吐槽,嘴上无言。 张扬把第二封递出:“长老院同意了我们的外籍兵团计划,战俘营中的万人会成为第一兵团,后续还有万人会来,并以此组建第二兵团。组建事宜和人员结构由我们自行负责,他们的要求是一年成军,并开赴前线。” 黄图接信一看吐槽道:“一年?飞都没那么快!不收心不立根便派出去只会添乱,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 蹲在门口发哨守水缸的迎风回头说道:“一年应该够了,看守营中的人多是为了混饭吃没什么归属觉。对他们而言出城百里便是异邦,根本不知道皇位坐着的是谁,他们只认识给饭吃的人,只要条件够好,短期内让他们拼命估计不行,可混吃等死维持地方秩序的话问题不大。” 张扬鼓掌起哄道:“迎风大爷,您要不当个将军玩玩?现在有个名额,只要您点头,参将之衔小弟我必会亲手将制服纹章奉上。” 迎风守头看门没敢吱声,暗中吐槽:‘去前线?傻子才去,老子现在不缺钱又自在,没理由呀!’ 王昭收笑问道:“要不从镇上叫点人过来?他们清闲太久了,活动活动也好。个人感觉,是时候提醒一下了,我怕他们忘了曾经的身份,忘了感恩。” 鸿州人在张镇的数目早已过千,总数已有一千三百人,多年来,王昭在张镇和新城的协助下想方设法收扰旧部和旧部遗孤。收效最大的一次,数年前的捣乱之旅,南下的王昭不但成功挑起了领主纷争,还和旧部联系上了,一年内便有六百多鸿州人出现于新城,向巡逻队报上了王昭的名号。 现置身于张镇的一千三百鸿州人,青壮占比超半数,原因现实而残酷,年老年幼者无法熬过数千里的风吹日晒疾病。 张扬犹豫半响终占头:“不用全来,来三百就够了,人员怎么安排你和迎风商量。” 王昭点头。 张扬一不做二不休,头一转对着仓库的另一头叫了一声:“李信!关爵!你们过来一下。” 待两人走近,张扬便吩咐道:“从镇上调点人过来,新军组建在即我需要信得过的人,人数多少你们自行决定,多少无所谓,自愿为主。” 李信点头应声后,便考虑如何在信上说明意思,镇上的红山人本就不多。 关爵却带笑问道:“能不能来一半?我们入镇晚了点赚钱的营生占不到,得找别的路才行,大穷的话我怕他们会惹事生非。” 张扬眼皮一跳骂道:“谁让你手下全是一帮暴力分子。” 关爵耸肩:“没办法,武力极不够的人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一路货色,留他们在镇上卖力讨饭吃,不如给机会让他们拼一下,没钱没名头的话他们讨不到婆娘,也无法在镇上立足。” 张扬一想也是这理便点头:“随你了,愿意来的人请他们把手头的事交接好,出了事端我就找你麻烦。” 关爵点头,一拉李信便跑去写信了。 见王昭看来,张扬无奈抚头:“你也一样,人数不限,愿意来的就来吧,前提是生死自负。” 王昭无所谓耸肩,叫上门头的迎风便跑去找李信关爵凑头写信了。 李连一瞄一叹,一帮外国人中就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可调没人可用,把张镇翻过来也凑不出二十个齐国人,关键还没人听自己的。 一直旁听的齐飞羡慕道:“要是年龄几年的话我会厚脸讨份差事。” 张扬失笑:“你就算了,出事的话,你家那堆娃会很惨。” 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的齐飞失落摇头。 一旁看信的黄图突然说话:“齐哥,您有时间的话,就帮忙找点腿脚利索身手手的,军中需要传命兵,风险是大了点,薪酬却也不错。” 齐飞想到同行过江投奔志愿营的十几个同族,不由点头同意,二话不说便告辞而去。 陆虎想起一事,便跑去仓库一角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没找见东西,才对李连问道:“我记得以前让人绣的四面旗放这里,怎么不见了?” 李连闻言起身小跑过去,搬箱间说道:“放着碍地方又没用,我便让人放到最下面了。” 四面旗帜一展,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面黑底又个惨白骨头顶着白色空洞的骷髅头。一面黑边中暗,隐于黑色披风下的死神不见身形,只露灰白牙齿,手拄黑色镰刀。一面黑底暗光,五指隐现,二点红光,似有魔物图中来。一面暗黑,堕天使背人展翅,对着天空的亮光哮咆,头上的两根羊角,一根黑如墨,一根在光线照到有白烟升起。 黄图得意洋洋,四副旗帜都是由他先手绘而出,再交给镇上的刺绣能手制作,上百人耗时数月时间才制作,旗上图案绣染结合古坚而诡异。 陆虎手持下巴面向墙上四面旗左瞄右看拿不主意,不知该选哪二副为好,他对四面旗的压迫感都很满意,也为此纠结。 张扬没在看旗帜,而是陷入了回忆,回忆了那个陌生却有点想念的世界,回忆那些光怪陆离。 三人神态各异,剩下的人却是另一番景象,仓中多数人没见过如此压抑的图案,不由口干舌燥窃窃语。 李连虽见过二次还是无法习惯,看了两眼便移开目光。 迎风却觉得合心意看了好看,作为小说《小王八蛋》的书迷,他能从旗上看到那个虚构魔幻的世界。 王昭收起心中涟漪,长出一口气后,指着骷髅头说道:“这幅我定下了,第一外国籍兵团的军旗就它了。” 张扬闻言惊醒,同意了王昭的指定,并指定堕天使一旗为第二外籍兵团军旗。 第57章 《全是戏》 清光现,轻舟离岸,舟上人回望大营。 齐飞一紧身上挎包,回身面北,舟上另两人收回目光,坐下持桨划船。 轻舟渐行渐远,身后号角喧嚣亦是如此。 万人江边立。不明原由被紧急传召出营的战俘心绪难平,如潮如涌的队列中窃语难禁,任凭队看守嘶声咆哮也无法让战俘禁声,只要他们一离视线,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便会再次响起。 未知是最大的恐怖,生死自由尽落他人的手的战俘们焦躁难安,不知为何全员出营,不知是喜是忧,不知是生是死的他们渐失分寸,有人淡然,有人大笑,有人默然,有人流泪,有人咬牙切齿。 二十个小方阵组成万人阵列,渐渐失了分明整肃,界线不再分明,低语变成了喧声。前方看台许久无人现,阵列中不知何人率先坐下,有了表率的战俘们纷纷有样也样,没多久方阵便垮了,变成了一团乱糊,再也没界线,还咬牙坚持站着不从众的人,看到同盟看守收声并退出队列,只得认命坐下,再坚持只会把同营为俘的人都得罪。 集结地左面,右面,正面,三包合围,在战俘看不到的地方都有千人架弩持兵应对意外发生。 左面,楚平立于山端举镜观望,面江的山腰上,二百人持弩负矛,三百人负弓脚下箭桶立,山脚树木中五百人持盾挎刀。 右面,懒散一片,除了三个举望放哨的认真干活,剩下都是兵器身前一丢,齐头接耳忙着闲聊一点紧张感都看不到,身为指挥官的石景更是不着调,直接跑到钓位上钓鱼去了。 正前方,张扬捧碗扒饭,黄家虎眼皮直跳,黄图陆虎举镜偷窥,四人身后阵列分明,千人三段立,前为盾墙长枪,中为投矛刀手,后为弓弩队。 短裤短袖加拖鞋一身休闲,身上无兵无刃无半片甲的陌虎,放下望远镜,挠肚皮回头,带着一脸困意说道:“乱是乱了点,却没人往外跑,也没人动看守动手动脚,人都在滩头上坐着。” 张扬扒饭的手一停,抬头含糊不清问道:“有没有跳阳来骂街乱起哄的?” 陆虎摇头。黄图回身笑道:“跳出来的没有,倒有几个被战俘悄悄围在中间,蛮有领导样,够沉稳够冷静。” 张扬皱眉张口就来:“估计是混在战俘中贵族子弟。表弟,把他们的大概位置记一下,得查查才行。” 黄图点头,口袋一掏把本子和笑递给陆虎。 “前阵,第三排,居中正对看台,二十左右,青秀,面上有痘,。” “前排,左数第六人,二十五上下,其后是个矮壮汉子。” “后营,末尾一排,背面有块大石头,三十上下,其左有个面上有烧伤大汉。” …… 黄图报了六人便停下,不是没了关注对象,而是因地势问道看不清,江边不是平地,能看到的都是处于凸出位。 黄家虎见张扬悠闲剃牙,气不打一处来,眼下一出已让他火大,可只做始作俑者却像没事人一样,全然不担心事情闹大。 张扬揉脚拍灰尘站着,挨了一脚摔了一跤的他不敢在拖时间,只得走下斜坡朝远处的集结地,离黄家虎百米时不忘回头对地吐了口痰。黄家虎就当没看到回过头让戒备中的千人队,照原定计划散去。 五人摇摇晃晃出现在战俘前方,坐地不起的战俘们瞧见这一幕一个激灵,不用号命便飞速站起,没等五人靠近阵列已经整洁划一,界线分明。 张扬黄图陆虎都没上看台,而是从看台下方搬出椅子就坐了下,还都翘起了二郎腿,丝毫不担心,身前万人中有人突然暴动,陆虎掏烟点起,黄图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张扬最没形象直接抠脚趾头,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只来看戏的作派。 台上,王昭于前,迎风于后二步,两人直面黑压压的人群。 王昭没掩饰的怒火,扫视队列数息才咆哮道:“你们!你们很让我失望!你们刚才的举止不会换来任何好处,你们已经用行动表明,我们这几个月的做的一切一点用处也没有!” “入营的第一天,同盟人就告诉你们两个字‘纪律’。入营第二天,同盟人告诉你们‘服从’,入营第三天,同盟人告诉你们‘信任’,可时间一晃四五个月过去了!我没能从你们身上看到纪律,没能看到服从,没能看到信任!” “我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为什么出现在同盟,为什么为同盟人效力,相信你们早有耳闻,我也说过了几次,在这就不多说了。” 王昭收声长出两口气,语气一转面带失望说道:“今天把人集中是为宣布二个好消息,可你们的表达让我失望了,也让同盟人失望了。什么好消息现在说和不说都一样,你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可信,在学会‘信任’两字前,一切照旧!” 王昭一收声,台下喧哗起。 迎风向前越过王昭,对着嘈杂的阵列冷冷一笑,临近看台,看到冷笑的人不由一擅收声。 阵列前方一静,后者跟着收声,喧哗很快敛去,万人面面相觑,失落,失意,懊悔,阵中弥漫。 迎风面上阴冷未散,冷声道:“看来你们还是学了点东西,至少没人跳出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把责任推别人身上。” “错无所谓的话,我说不出来!知错就改的话,我也不认同!我只认一个理,那就是错了就得罚!” 万众忐忑中,迎风下令道:“从今日起!看守营全员不再亨受日食三餐,早间的粥食面点取消!从令日起,全营进入戒备状态,取消日常工作五天,取消放风时间五天,这几天你们就老老实实给我在营里窝着,任何擅离者杀无赦!” 抠脚中的张扬一叹起身走上看台,万众瞩目下拍了一下气鼓鼓迎风。 迎风一顿退后几步,短裤短袖拖鞋全黑的张扬站于台前,他好像感觉站着不舒服,脚一甩把拖鞋甩掉,腰下身直接坐到了看台边缘两脚悬空,并当着万人的面移了两下屁股找了舒服的位置。 张扬坐好后回头一招,王昭一叹上前坐下,迎风虽满脸无奈却也上前坐下,由于两人坐着有点远,张扬又招了招手示意坐近点。 阵列前端看清三人动作表情的人想笑又不敢笑,紧绷的心弦渐松,没了刚才的窒息感。看到张扬伸手摸迎风的头,迎风带怒拍开时,台下有不少人忍不住出了声,笑声换来的当然是迎风怒目扫视。 张扬见气氛放缓,带笑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人员坐下,动作一停,阵列如潮退下,从前往后低去,几息时,万人便已坐下。 张扬满意点头带笑喊道:“听得懂同盟语的人举下手!” 由于没有扩音器,听到喊话并听懂的没几个,散落四处的看守只得对就近的人员传话,经这一传,席地而坐的潮中渐渐有人举起了手。 阵列和看台间本有六米空隙,却很快被二百多能听懂同盟语的人占据,这些人中精通同盟语的仅有二十几人,余下的多是半懂半猜。 张扬待人员坐定,才对躲在两个汉子后寸头圆脸少年问道:“最小脸还圆那个别躲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少年无奈坐出结结巴巴答道:“回禀将军,我姓周名齐,现年十六。” 张扬闻言一叹,伸手示意少年走近。 周齐面苦脚步挪,迎风瞪眼才让他速度快了起来。 张扬多看了坐正下方的少年几眼,便不再搭理,转面看向人群说道:“说实话,我同情各位的遭遇,我想给你们自由,却又怕给你们自由。战争不是儿戏,你们和我的阵营不同,战争期间放你们自由的话,我会死,会死在自家人手上,而我也和诸位一样,都还没活够。” 台下听得懂的默然,听不懂难掩焦急,张扬示意听得懂的尽管翻译。 声浪传后传时,张扬继续对前排人员说道:“相信你们也知道,你们不应停下这里而是会被押送进入同盟境,之所以停下是我拒命所为,是我把你们扣下了。二个月前,我给你们的承诺,并不是同盟高层授意,也是我私自做的决定,为此惹怒了不少人。我本可以回家抱婆娘,和她瞪眼吵架拍桌子,现在不行了,不把你们的事处理完,我连江对面都不能去,一旦过江就会被军法处置。” 台下往后传话,突然横下心的周齐咬牙抬头问道:“将军,我们真能离开这里回家吗?” 张扬闻言一顿,周边百人闻声看来,眼中的期许难掩,周齐问出了他们所思所想。 张扬一叹答道:“能回是肯定能回,同盟人没你们想的残忍,我们重规矩也守承诺,当初没杀你们,没在冀州境内抢掠,现在就更不可能无端杀人。你们什么能回家,我没法给答案, 若前线顺利,一切好说。若战事不体,我给的承诺可能会被否决,我一个人代表不了整个同盟,若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希望你们别动粗,能忍则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张扬说完一脸愧疚,台下听懂的人笑意尽散,王昭适时出言道:“这话随你们了,想传就传。” 众人你看我瞧时,人群中有个矮壮汉子突然举手带着满面愁苦乞求道:“将军,能不能行行好?我家中只有妻小,时间一长她们会饿死的。” 张扬抬手示意汉子别再说。汉子一顿时,张扬插话道:“我不敢直接放了你,例子一开,就会来千个万,一旦闹起来就没法收场了,到时只会死更多人。” 汉子默然垂首,抬手抹去眼角泪花,无声而泣最伤人也最能触动人,台下静悄悄,张扬纠结不语,王昭默然。迎风看了汉子几眼,带着不忍说道:“办法不是没有,以前也曾提过,你可以加入同盟军,不管真心与否,如此一来,至少家中妻小不会饿死,也能找机会回去看看。” 汉子猛然站起,张扬不待其发言便喝道:“坐下!这事散场后再说!” 汉子坐下后,张扬语重心长对看来的人说道:“怎么选是你们的事,要知道军法如山,同盟军不是你们以前待的卫队,一旦被同盟军录入名册,任何抗命行为都会连累家人。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同盟讨厌叛徒,任何叛变者都不会有好下场,另一方面,是我们重信义,只要人在军中一天,不管是谁,家中老小的生活无忧,就算战死”张扬突然停下话头,失笑道:“现在和你们说这些也没有,想知道的人自己问去。” 张扬说罢不待他人发言突然起身,转身套鞋时对王昭迎风吩咐道:“这次就没罚了,都是苦命人没必要!太阳起来了,差不多就行了。” 王昭默默点头,迎风一叹无言。 张扬黄图张扬拖着长影离去,震天欢呼声响起时,三人回头一笑,笑中带着得意,带着奸计得逞的兴奋。 张扬兴师动众搞了这么一出,目的是让战俘认清现实,为了快速组建外籍军团。逼迫的服从,无奈的选择,两个选定中张扬选择了后者,为的就是让战俘们找到自我开脱和接受的理由,为此不惜动用了埋在战俘中的两个探子。 第58章 《兵力不足》 晨露微凉,江中火光摇。 码头值守人员弃竿起身,口中怨声起,难得的清闲被打断,谁都会有点火气。 火油入盘,码头上的星星火光突亮,一下便盖过周遭灯火,江中浮摇船舟见此调整方向,不再顺流而下。 江中火光渐近,码头上人影渐稀,十人组成的值守队,有八人隐入黑暗手持弩箭戒备,仅余两人在码头上为身份不明,人员不定的船支做引导。 一舟孤影现,码头上的两人暗暗松气,黑漆漆的夜江面突来的灯火着实让他们紧张了一下,因为谁也看不清黑暗中有多少船多少人,是敌是友。如今船影现,带着口音的人声响起,守卫忐忑的心不由放下。 小船在引导下靠岸,船上四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江南大营,不用保持距离站在十数米外一前一后的守卫发言,便高举双手逐一下船,以此示意身上并无他物。 规矩依旧,守卫中的一员上前将四人搜了一遍,并将放于船上的兵器利刃全部收走,才寻问起来人的身份,并讨要身份证明。 问明来意,守卫便对黑喊喊了一句:“去仓库把胖子叫来,就说码头来了四人。二人自称他堂弟,一个叫陆羽,一个叫陆巡,两人自称族弟。” 黑暗中无应声,却有火光突现,火下人影斜长朝江坝上的营区跑去。 许久后,江坝火光再现,三影同行,人未近,骂声先至,和陆虎睡一屋被吵醒还被拉来的黄图一路散播福气,一口一个王八蛋,一口一个死胖子。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码头上却氛围诡异,一个胖子围着两个小年轻上瞄下看,离乡近十载的胖子没能从两人身上看到熟悉感,又是摸头又是抚面一迷糊,在他印象中族弟又小还长得歪瓜裂枣,和这两个英气小伙有点不搭调。 “我爸叫舍?我三娘叫啥?我有几个兄弟姐妹?我离家时骑的马是什么颜色?” “大伯叫陆游,三娘姓苹名花,你有十七个兄弟姐妹,你在男丁中排第四,你离家时骑牛没马。” “我老头叫陆流,我娘叫苹芳,我家有六个,你的小名叫圆滚滚。” 圆滚滚?一旁忍笑的黄图双眼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 陆虎生怕两个堂弟继续扒糗事,一把上前架着两人,瞪眼还口出威胁。 入营路上,陆虎终于搞明白几个弟弟为什么大晚上在江上漂了。本该入夜前就到的四人,一个不小心往支流里钻,出来时天已暗,只得费力扎营,结果小虫叮大虫嚎,被虎啸吓得一激灵的四人果断弃营江上漂,漂了几个钟才看到岸边有灯火。 天明,陆虎带着新到的四个小弟得意洋洋巡营,逛完营地逛仓库,陆虎挤眉弄眼夸夸其谈。负责守仓库的李连看着胖子带脸笑,不爽心中来,感觉自己混得有点惨,自己有名头又好几个,又是齐国贵族,又是同盟统领,又是集团股东,又有钱有势,却不知怎么搞的一个听话的小弟都没有。李连以前还有陆虎做伴,现在好了,就剩他一个光标司令了,就他没小弟能使唤了。 陆虎给弟弟们安排差事,大手一摆,没有任何工作服役经验的四人直接成了神盾局仓管,李连白眼一翻有气无力在人员名册上添上四人姓名。 “老大,这四个是我弟弟,这个叫陆飞,这个叫陆巡,这个叫陆运,这个叫陆行,以后多多关照哈。” 满脸困意的张扬一看四个精神小伙,再看圆滚滚的胖子,对有点小紧张的四人调侃道:“少吃点,要是个个都像你们兄长一样我可养不起。” 陆虎耸肩大气道:“想吃就吃,咱们现在有钱,我和大兄都胖成球都能找到婆娘,你们长得这么靓仔放心便是。” 张扬摇头一问,得知四人被安排进局里眉一皱,陆虎瞄见想说话,张扬摇头示意,示意人走再说。 四人被带离后,张扬有点为难道:“能不能给他们换别的,直接插进来有点不好交待,现在盯着我们的人太多。” 陆虎胖脸一眉:“就四个而已,应该不成问题,新军组建我们现在的人手抽走近半,多他们几个也能帮点忙。” 张扬一叹默认不再多言,外籍兵团的组建的确从他名下抽走四百人,用于战俘的训练和管束,镇上人员赶到前,人手紧张是必然。 南下时神盾局浩浩荡荡一千三百人,结果一分一摊一派,没剩多少了,要不是黄图带了百人过来,卫东又有二百人,加上仓储区的人出于张镇,张扬还真无人可用。 从柳城至江南大营有三百里距离,沿线三城都设有神盾局办点,每个办公点四十人。前线三州有十二个神盾局驻点,负责收整战事信息,每点二十人,江南大营重点协防的伦河则是人手加倍。陆良南下时又带走了二百人,新军又分去了四百,分来派去后,张扬身边基本成了空壳。 大营北面二十里新营扩建,两个木架一摆,上面摆根长竹的大门旁骷髅旗逆风飘扬。 扩建中的营地灰土飞扬,三千在面江的山谷中刨坑平地挪石头热闹非凡。 灰烟中,黄图王昭木木无言,他们都被新兵们的干劲搞无语了,本以为要监管才能造起来的营地,却在一看纯属瞎操心,刚编人军系的战俘们住了大半年帐篷,为了有个能掩风不不漏雨的地方,干起活来比谁都积极。 黄图一扫山谷失笑道:“看样子把营房搭起来用不了一个月,这才四天时间,营地地基就差不多了。” 王昭莫名摇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眼下之景出乎意料,人心难测呀。你家表兄就是个妖孽,认真起来真能把人玩死。” 黄图面一苦认同道:“别看他整天没正行,歪心思鬼主义却多不胜数,惹谁都行最好别惹他,不然被卖了还得带笑帮他数钱。我和他相处十几年,总以为他玩不出花了,可他总能时不时来上一下。” 王昭一乐:“好在他还是个人。” 黄图失笑不止,大拇指一竖同意道:“的确,至少他还是个人,不然咱们早就跑了。” 嘟~号声自山谷内侧响起,两人闻声收笑向小山背面走去,谷间忙碌猛然停下,工作中的人纷纷放下手头工作找掩体并举起了木板充当盾牌。 长号收,短号急保起,三息一声,连续九声后一静,谷中数千人气息急促中,大地突然一颤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即响起。 声消地平尘烟起,谷中依旧寂静一片,亲身见过二次爆的人并欢腾,反而呼吸渐急,他们都知道抛飞物即将到来。 一息,二息,三息,山中仍静。 细石天上飞,好死不死砸在王昭举着的盾牌上,尽管早有准备,可还是把他吓了一跳。王昭的怨骂音中,黄图一笑放下盾牌并站了起来。 嘟~代表安全的号声响起,山谷中群声起,都在确认身边人员是否有事,嘈杂中有不少人静立无声,神色复杂看向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 爆炸未并试验,而是用于开山破石,加上这次,四天中山谷中响起了三次爆炸声。第一次是为了炸开横在山谷出入口上的巨石。第二次是为了抹去安生隐患,把山谷一侧断崖直接轰了。第三次是为了开路,山谷内侧有条只能过人的数米石道,爆破是为了扩宽。 硝烟散尽,爆破队出现在曾经小道前,混在小队中的迎风看着乱石碎屑兴奋难言,爆炸成功把拦路的石头全炸碎了,小队成员仅在入口能看到了背面的山谷,视野一下开阔不少。 迎风向前穿过乱石,站于新谷前脸上的满意,面前山谷如盘,中有小溪流水,只要把努力一般便能开出百亩良田。 蓝开凑近一睢一看,脸上的不屑难掩,这么小的山谷不入法眼,熟知大营周边的他能报出二三十个比这好的地方。 迎风搞破坏上瘾,不理会身边人的表情,兴冲冲说道:“蓝大爷,咱们明天上哪炸石头?” 蓝开回呛:“迎老板收收心,该炸的咱都炸了,再炸也没用,有地没人炸了也白炸,往后几个月估计是没活可干了。” 迎风嘀咕道:“要不让老大也组个民团开荒?” 蓝开气笑:“镇上才多少人?你能变出十万八万?” – 北凉前线。 亭州城横立山间拦住南下之路,同盟中路军只望城兴叹,攻城的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让手下士卒冲上去。 距城二十里,山间百寨立,同盟军旗飘扬于中。 山前空地上十门榴弹炮箭向亭州,看似准备充分,只待炮响城塌,大军借机一拥而上便可成功拿下立在半坡上没有护城河的城池。 可事不如人意,进攻的方法有了,主攻的方向有了,偏偏大炮出了问题,谁也想不到射程太远竟成了难题。 阵地一侧,陆良无力坐地,其侧黄单南望叹息。 陆良提议:“要不直接推上去?” 黄单苦笑:“推上不是不行,关键是角度不够,离城数里不是坑洼就是山谷,远了被山拦,近了得防上游放水。” 陆良不死心道:“要不绕北门?那边地势不错,可以直接压至城墙千米处。” 黄单无奈:“这话对我说就行,就别和别人讲了,中路军到现在也才九万人,对面却有差不多三十万,能拼拼出三万人前推到这里已经不错了,冒险的事不做为好。” 陆良心有不甘却只能收声默认。亭州北门地势不错,却也是月国大军的集结地,已知便有三万人,一旦绕道进攻不利,正前方人趁势出城夺寨断后路的话,大军覆没的可能性极大。 陆良想了十几种办法,每一种都有可行性,却又种种受限,原因都出在兵力不足,中路军为了维系占领区秩序,不得不把兵员分散。 兵力不足的不止中路军,左右两军也面临同样的情况,庞大的占领区将各军战力严重分散,只得止步不前。对于这点,各军主将清楚,长老院清楚,对面固守的领主联军也清楚。 第59章 《无人能免》 百舟如叶千人渡,前线僵持不动,陆良黄单被迫研究发射药剂量时,江南大营迎来了同盟第一支民团。 百舟千人,仅是先遗队,来自狼部的民团声势浩大,由二十支千人队,二万青壮组成,江南大营因位置成了理所当然的集结地。 刀枪剑戟弓弩盾一应俱全的‘民团’成员登陆,前来接待的李连无奈摇头,身上连把铲都没有,全身都兵器的人也好意思叫‘民团’叫开扩团? 人员登岸船舟返。刚上岸的千人,在一个彪形大汉气壮山河的嗓门中集结组队,没多久,码头边的沙地上就出现十支百人队组成的方阵。 ‘他娘的,同盟人都是疯子’向方阵走来的李连面上带笑暗中吐槽。 一七出头不显瘦的李连越是走近越无语,刚才离远没看清民团搬下的木箱中装什么,也没感觉大汉到底有多大,可看到木箱中全是链甲,一点能吃的都没有,大汉高出一个头,身板至少顶自己二个时李连都想抚头了。 “李连,神盾局统领,负责诸位的营地协调安排。” “陈南,民团副官,先遗队统领,负责民团各部集结,还望李统领多关照。” 李连一指自己耳朵故意嚎着提醒道:“陈统领不必这么大声,小点声就行。” 陈南见状失笑解释道:“还望见谅,我小时脑袋受过伤,左边耳朵不灵,亲人大叫才能听清,久而久之我也这样了,不是故意的。” 站在陈南左侧的李连闻言认趣换边,他可不想张口就用嚎,陈南受得了,他嗓门怕是顶不住。 李连无视阵列憋笑的人,侧身抬头对身侧说道:“由于贵部人员众多,集结日期难定,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贵部的驻地定在了大营上游,那边的土地已平整只需立下帐篷便可。” 陈南点头没意见,手一招,列阵的千人便抬起木箱器械向上游移动。 李连无奈一笑,苦笑着让手下士卒上前带路,起脚跟上几步才想起事没完,回过头对码头上的人吩咐道:“后续人员物资过来后你们带下路。” 码头上的小队长举手比了个ok,无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同行路上,由于对各部的土地划分不清楚,李连好奇问道:“陈统领,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陈南闻言转头不解道:“长老院没传命令?各部各族都定下了大半月了,你们还没收到通知没?” 李连不知如何解释张扬和长老院互怼的关系,只得苦脸摇头:“的确没收到通知,要不是贵部提前数天通知,都不知道民团要渡江了。” 陈南也不深究把知道的说了一遍:“冀州北凉西铭三州沿江五百里都划清楚了,荒部辛部分了西铭段,彭部鹰部分了北凉段,狼部蛮部则是冀州段,张镇分了大营一带。这次过江的目的地是伦河,冀州下游由狼部接管。” 李连闻言抚头,被八部长老新奇的脑回路整无语,分个地都能交错着来,故意搞成一团乱麻互赞制约,非要搞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李连手一放问道:“铜黄两部为什么没有分配?” 陈南一笑小声道:“好像在等剩下的两州,好像和各部达成了协议,以后的东启州大部会归两族,剩下的南芦则作为讨价的补偿地,用于补偿内陆的各部。目前得知的仅是大概,具体情况谁也说不清。” 李连道谢一声便陷入沉思。 大营疗养区,简易帐篷下,同盟三路大军将领云集,长桌上坐着十三人,其中正将三人,副将四人,参将六人。 张扬做为江南大营名义上的主人,被迫主持会议,被一同拖下水的还有陆虎和黄图。黄图照旧充当记录员,陆虎则充当苦水堆笑端茶倒水。 黄家虎请辞左路军统帅,第三兵团正将的申请被驳回了,同盟长老院未并同意,依旧保留职务和指挥权。 三军统帅聚首并非偶然,而是被僵持战事逼到了一起,碰头是为了商议对策,会议有四个议题:联合后由谁指挥,决定破点方向,三方协防,后勤事务。 吕林第一兵团正将,身彪身壮发量稀,前额亮堂堂。 会议名上说是商量,过程却像在玩闹,四个议题的前二个都是飞速有了决定。 指挥权一事上,黄家虎弃权退出。吕林陆鸿通过扔硬币决定,采用三局两胜制,两人当众一人一半凑了三枚金币。 扔硬币的方式简单粗暴,不是一枚一枚扬,而是三枚同时升空,压背面山峰图的陆鸿,压正面旗帜的吕林都是紧张观望。结果出来后,做为胜者的陆鸿破口骂街,直骂老天不长眼让自己摆上了坏差事。输了领军权的吕林狂笑不止,一把抓过作为战利品的三枚金币,得意洋洋便往口袋塞。 破点方向一事,会上压根没谈,决定由陆游领军后,左右两军很快决定抽调人员数量,左军五万,右军四万,中军干脆不谈,全由身为中路指挥的陆鸿自行决定。 各军协调一事上麻烦最多,国境内能靠鸽子通讯,境外就只能腿来。三方在人员,路线,安全问题,三个方面争执不下,各说各有理,吵了小半天也只选出了各选的交接人路。 桌上你拍桌我拍桌,你吼完我站起,楚平拍桌说左军的机动兵力都调走了!上哪找人确保路线安全时,张扬白眼直翻,因为不止楚平拍桌时时看向他,中军右军的也是这德行。 ‘呸!,你们当我傻呀!……’张扬死鸭子嘴硬死不搭话,任你千方百计,我只要嘴巴一闭,你就无计可施。 也许是拍桌拍够了,也许觉得无计可施,会场诡异静下。 陆鸿桌下脚起,踹了旁边的张扬一脚,眼瞪还挑眉。 张扬重新坐正,不理会旁边的人,也不搭一众带笑看到的将军,手垂下一拍裤子上不存在的脚印,因为他穿的是短裤,气急败坏道:“有蚊子!” 黄家虎闻言嘴角一扬。陆鸿气笑不已。吕林面带玩味,对前声名鹊起的后辈兴趣大增,好像没传言中的好骗。 言多必失,张扬的应对方法简单直接,那就是你静我也静,只要不把自己当地主,不当气氛调节员就行。 看到三大主将对视后邪邪一笑,心知再闭口肯定不妙的张扬,先下手为强,飞速转头对正在提壶倒水的胖子嚎道:“不知道在开会吗?搞那么大动静想干嘛?” 被天外飞锅砸中的胖子,秒速入戏,手抖壶掉好像被吓到,‘铛’铁壶落地后更是手足无措面带惶恐。 张扬气急站起,对着正费力弯腰的胖子就是一踢,手指口骂:“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倒个茶水都干不好,要你有何用。” 陆虎提壶便跑,张扬好像没解气,众目睽睽下拔脚追了上去,边追边踢边骂。 看到一胖一瘦转瞬消失,率先回过味的黄家虎牙一痒咆哮道:“给我把人抓回来!别让他们跑了!” 张扬没能跑过百米就被警戒中的将军卫队拦下了,只得灰溜溜往回走,被扛回去,和走回去他选后者,理说不通,又溜不走,只好体面一点。 张扬若无其事坐回位置上,陆虎也若无其事继续添茶倒水,两人的举动,让那些对他们不熟的将啧啧称奇,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脸皮。 张扬屁股一摆正就对怒目的黄家虎说道:“瞪我干嘛?我又没做错事。” 众人忍笑中,吕林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世侄真是出人拔萃,皮厚不要脸还诡计多端。” 张扬欣然接受,笑嘻嘻应承:“伯父夸张了,我这点小伎和您的智慧一比,那就是蚂蚁扳大象自不量力。” 吕林一乐:“世侄过谦了,世间诸国只知汝名,我是比不了,相较下,我如虫蚊过耳,你如雷霆震世。” 张扬眉毛一动正欲再侃上几句,陆鸿却咳嗽一声提醒道:“正事要紧,闲话过后再聊。” 张扬认载:“说吧,只要不过份,我会尽力。” 黄家虎:“情报,通讯。” 吕林:“后勤。” 陆鸿:“尽快稳定三州事务,让大军早日脱身投入战事。” 张扬的眉头一皱再皱气道:“干脆点杀了我吧,你们说的事太大,每一件都能累死人。 ” 无人应声,张扬便继续说道:“情报,后备力量两事我能帮忙,剩下的无能为力。” 吕林,陆鸿看向黄家虎,见黄家虎点头便不再强求。 吕林带笑:“我需要一万人接替十城防务,时间为三个月。” 张扬纠结数息:“问题不大,调用各部民团就行,只要半年内也放行应该不会闹起来。除此之外,半年后,第一外籍兵团会做为战力补充入列。” 吕林闻言面向黄家虎商议可行性,如果可行,正规军便可以大规模集结。 陆鸿笑对张扬提出要求:“火药,火炮,医护,爆破队,有多少给我多少。” 张扬:“营中的全给你,给我留三百医护就行。如果不紧,半月左右,镇上还会有一批货品人员过来,要时一并带走便是。” 陆鸿满意点头。 张扬语重心长补充道:“人才培训不易,这么多年镇上才培养出了这么一点,死一个就少一个,各位看着点。” 张扬没有参与剩下的商议,默默退出了会场。 一众将领看向离开的三人神色复杂。 江边,张扬沉默前行,黄图望江无声,陆虎胖脸微塌。 带队护卫的石景凑近问道:“怎么回事?能说说不?” 张扬叹道:“让兄弟们准备南下,不把南边的人打痛打残,谁也逃不开。” 石景一默:“什么时候出发?” 张扬闻言笑意现,一拍石景的肩膀却不回答。要不是黄图微微摇头,石景还真以为要南下了。 第60章 《接管》 人去营寂,江南大营自建立起,首次出现有帐比人多的情况,看守区空了,集结区空了,义勇区空了,疗养区行人寥寥,由十三区组成的大营,有九区陷入半停状态,只剩下持维人员,再无昔日人来人往。 来自狼部的民团还未集结完成,仅等来了十三支千人队一万三千人,却已开拔南下,被军队强制征召了。 长舟自仓储区顺水而下,漂流十里,沿途不见欢声,不见细语,不见人潮,仅在人却营空各区码头看到人烟。 朝向一转,长舟不再朝下而去,桨停人登岸,石景脚踏集散地滩头,乘员们扛舟上岸间,笔直走向不远处的码头警备处。 警备处值守人员,对石景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显然早已习惯,过去四天中,仓储区的巡逻队天天出现,要是不来才叫不正常。 石景掠过坐在帐前的警卫,直接扒开篷布往帐内看,发现没人才回过身对坐阴凉处的看帐的小青年问道:“石岩那小子去哪了?” 小青年一蹦起身,立直后小声应道:“那王八蛋带人送物资去边营了,刚走不久,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了。” 石景掏兜扔了二根十五厘米左右的烟棍给青年,青年接过便往兜塞,石景失笑问道:“码头现在由谁负责?营区主官选出来没?” 身瘦却顶着黑色宽松制服的青年得意一笑:“码头现在由我负责,营却主官吵了二天还是没人愿意当,四个伍长都想把锅甩你们头上,好像是想让你们中的胖子接手,只要你们一接手,他们就溜号去前面混点功绩。” 石景看向名叫刘强的青年怎么看都没看出什长,要身形没有,要正经没有,又瘦又高还吊儿郎当。 石景皱眉数息一叹:“走吧,带我去找人,他们想走就走吧,营区我们接了。” 刘强拍拍裤子上的灰,对着空无船舟只有三人钓鱼的码头嚎了一嗓,说自己有事离开一会,码头上的三人闻声齐齐举手示意,示意自己听到了。 前线三军的联合影响了整个营地,集结在大营中的三万八千人同盟人,有三万四千人被征走了,只有仓储区幸免,就连个两个边营都被抽得只剩八百人了。石景脚下的集散地自然逃不开,人员倒不是被编入伍,而是成了运输队,一千人直接被拉走了八百人,屯积的物资也被扒干净了,仓库中的老鼠要不是跑得快,差点都成军粮了。 营寂码头寂,大军南下已有八个月,大营周边该来的人想到的人都来了,周边城镇村落农民手上多出物资也收得差不多了,已到了收无可收的境地。眼下稻香未散,却无人觉得会有大批新粮送来,必竟周边的城镇要储备,农民也要屯粮,就算有人送来也不会太多。 石景重归码头已是半个时辰后,出营时黑如铁的脸,因码头上出现的四艘小船缓了缓,四船送来的粮食牲口不多,粮仅千斤,猪二头羊三只,物资虽不多却像救命稻草,要是不来的话,石景明天就得从仓储区给集散地拔粮了。 码头和营地的空寂瞒不过船夫的眼睛,江上讨生活大半年了,他们对各区位置人员大概了如指掌。 素衣白发老汉对营一叹,回过身对坐在码头上背着自己抽烟的人感伤道:“他们会回来吗?我有两个孙子偷偷跑来了。” 抽烟中的石景一颤,回过头坚定道:“大爷您大可放心,月国人不堪一击,要不是做王八仗着人多城池多,咱们早就赢了,大军重组之时便是他们败亡之日。” 老汉没应声也没否认,而是看了下石景肩头上的纹章,看了下石景左脸上的暗伤痕,实然问道:“死营出身,还能混成统领,年轻人你很不错。” 石景站着扒下上衣物露出横七竖八的划痕伤疤,对老汉笑道:“我去过北凌,去过星原,去过康国,现在到了大江南岸。” 老汉一笑点头,突然扒起长袖露出左臂上己皱巴巴的手不出形式的烙印,感伤道:“我年轻时也犯过错,九渡九归才换来机会,一辈子就在江对面过了,至今未敢回乡一次,转眼四十三年了。” 往身上套衣服石景眼一酸,衣服穿好后也外国贵族弯身鞠躬:“谢谢提醒,我会回家看看的,希望您也一样,现在交通方便不少。” 老汉一乐表情欠欠道:“我没回去不代表家人没来,不然我哪来的孙子?” 石景牙一痒好不容易起来的乡愁飞散,不知该笑还是该骂。 老汉却不理会又侃道:“成回家了没?” 石景脸臭臭点了点胸口的纹章没吱。 老汉一下没了玩闹之心:“要是能离军的话,也许能帮你介绍一个,村中还有几个女娃待嫁。” 石景纹章一摘肩章一扯,二话不说便对帮忙卸货的手下喊道:“兴庆!回去告诉将军,就说老子先不干了,就说我讨婆娘去了。” 老汉目瞪口呆时,帮忙卸船的汉子们齐刷刷抬头看来,一个短壮汉子张口骂道:“姓石的你几个意思?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请得帮我看看哈,要求不高是个女的就成。” 声落有人接,一个身材均匀的汉子接话道:“统领!顺便帮我找一个!我年轻点长得也还行,给介绍兴庆纯属祸害人家。”…… 吵吵嚷嚷中老汉不解问道:“你们那个部分的?就没人管?” 石景笑答:“张镇。在场的人都脱离了军管,都是自由身想去哪都行。” 祸从口出,言多必失。一舟下,五舟回,石景把老汉绑了,不由分说拉上人就说带老汉参观大营。 仓储区码头,舟船一停,石景架上刚认小舅子就往不远处的钓位走,老汉破口大骂,陪老汉一同从江对岸过来的四个汉子带笑看戏。 小舅子名楚林,十三岁,个蛮高,上有一兄两姐,两姐都未嫁。 被架着的楚林并无抗拒之意,反而一脸小兴奋,他被石景用一盾一刀一弓一弩收买了。石景的原话是:‘成不成无所谓,把姐姐介绍过来就行,我叫你小舅子不关她们的事,我送你东西也不关那老头的事。’楚林一听当场就认了姐夫,成不成是一回事,礼物照收不误。 打路亚减肥中的陆虎看向走的一大一小,对石景问道:“上哪拐的?” 楚林翻白眼。石景摆出姐夫的架势回怼道:“胖子说话注意点,这是我小舅子。” 陆虎盯着两人上下看一脸玩笑,正要出言调侃,却见石景眨眼,于是眼一停话一收。 石景一扫另六个钓鱼佬,没看到张扬,于是说道:“老大去哪了?我得请几天假探亲去。” 陆虎头不回答道:“他去兵团驻地了,现在是黄图负责营地,请假找他就行。要钱的找李连,我懒得回去。” 石景拉上满面不忿的小舅子刚走几步,猛然回头说道:“集散地以后也归咱们管了,明天会有人会过来领器械。” 陆虎回头欲骂,石景斜眼瞒了身边的小舅子,陆虎眼一瞪头一回收线的速度明显加快。 石景带着‘亲家’参观营地。 江边却吵翻天了,忙里偷闲出来甩几竿的七人,就谁去集散地做班一事争执不下。 吵闹中的七人:一身肥肉的陆虎。来自大陆北部的关爵、李信。年龄不大却靠死皮赖脸成功混入仓储区的蛮横蛮行兄弟。和黄图六分相似的黄凯。死营出身,精瘦还晒得黑红的杜涛。 甩锅中,陆虎以仓储事务太多为由,获得一致认可成功脱身。被卷入背锅队列的蛮横蛮行兄弟,继续不要脸,直接说族中事务多得回家看看了,说完就跑。跑无可跑的关爵、李信,直接以不是同盟人为由甩锅,理由冠冕堂皇,说自己是外人却身居要位的话,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黄凯肩一耸偷懒得再吵:“看我也没用,从一到十我都能数错,您们也好意思?” 四人齐头瞄向老实巴交不怎么吱声的杜涛。 杜涛脸直颤气道:“我管管兵器还行,打交道的事找别人去,我不合适。” 五人你瞧我看,都感觉谁也不合适,谁也不想去,陆虎建议道:“要不老规矩?” 关爵、李信、社涛三人点头,黄凯却一脸迷茫 ,对‘老规矩’没头绪。陆虎解释道:“就是在场的人,每人推荐两人,被推荐的人员会成了候补人员,会优先接任空缺职位。好处有了,后果也得担,一旦被推上位置的人任内惹出事端,做为推荐人得负担损失并接受相对的处罚。” 黄凯苦笑点头,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下扎进神盾局还成地图绘制的负责人,原来是族兄黄图在背后担保。 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就有了负担,黄凯纠结数息试问道:“我一直醉心图文,认识的人不多,熟悉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能不能跳过我?” 四人和黄凯相处一年了,都知道他社交不多,于同意了跳过。 陆虎等人忙着想被坑对象,大营一空接接手的事务太多,此外,大营作为张镇的飞地,要组织的事项也多不胜算。江边四人想事越多,总感觉人手不够,于是推荐人数翻了一倍,从两个变成了四个,还顺带拉上局内伍长级的人下水,硬要他们每人推荐一个。 孤家寡人的李连得知自己得推荐二个时破口骂街,黄图陆虎等人还一边乐,一边不嫌事大拱火。 石景的相亲计划没能立即执行,只得十里相送硬是把刚认亲家小舅子护送到了对岸,回程途中一个劲怨传命兵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自己请假时磞出来,还非得说镇上的人后天就到了,还说人数不多,也就五千多人。 第61章 《传信难》 大营北,外籍兵团驻地。 兵团指挥所立于谷地中心位,由五栋木屋组成的,处于营房包围,四顾入眼尽是帐篷。 身处万人包围中,仅带十人进攻驻地张扬难免不安,提心吊胆左瞄右许久,大半个时辰过去,见驻地风平浪静,也无人冲上来取自己小命才稍稍放下心。 手头器械申请单一放,张扬有点担心道:“刀枪剑戟都可以下发一半用训练,弓盾甲还是缓缓为妙,如今,大营已空,没有足够的人力应对突发情况。” 申请人王昭也不强求,江南大营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全营加起来也不足六千,能战之力更是不足一半,除了仓储区有支千人队,各区留守人员大都是大军挑剩下的,也就边营的几百人还像样,余下各区都是些散兵游勇,一旦乱起能不能集结成阵都是问题。 王昭想了一会说道:“先下发三千就行,早晚轮换训练就成,闲出的人该开路就开路,该砍树就砍树,现在多攒点有利大营的发展。” 张口大营闭口大营,迎风早就听烦了,一脸不耐道:“该换个名字了,各部民团和军伍基本不会过境了,大营一名听着有点刺耳朵。” 王昭意动。丁千眼亮。 张扬却摇头:“这事不能急,改名简单容易,却得看情况才行,现在行军地图刚定,突然改地名可能会造成不便。要改也得等战事平定,咱们不能一直当出头鸟。” 三人无言,张扬继续说道:“确定多少人的身份信息了?有多少人愿意将家人迁过来?这事不能在拖了,要尽快落实。” 迎风苦脸答道:“能确定身份的人不足一半,前方因人力问题一直没能认真核查。愿意迁移家人的倒有三千多人,可事不好办,两头对接及信任是大问题,下乡核对的人很难找到正主,占领区的民众总在耍小手段,提刀拼命的事极少出现,可藏人瞒报躲山里的事太多了。” “老大,要不咱们放人吧?让愿意搬家的成员返乡迁人好点,能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只要把外放人员混编组成十至三十人的小队,再派几个监督应该不成问题。” 王昭出言附议:“我赞同人员外放,即能快速迁移家属稳定军心,还能借机的试人心,想跑的人就让他们跑吧,只要不出人命,就当看不见得了,整天瞎担心瞎想很累人,不如给不安分子机会,让他们主动脱离。” 张扬扶头:“我也想这么做,可执行起来太难了。第一,外派人员的安生难保证,人心隔肚皮,一出事随队者十死无生。第二,宗族影响,冀州村寨多是同姓名主,游子回乡只有二个结果,一个是全族感同,另一个是羊入虎口,谁也不清楚所过村落有无人员殒命于战事。第三,连锁反应,外放一事肯定不能偷偷摸摸,放一个,会有十个起意,何时能把人聚回?第四,住处,口食,迁移过程,生计,土地,太多东西要考虑了。” “我个人同意外放,监督者的比例却得占外放人员的三分之一才行,可咱们没那么多人力物力用于执行。” 王昭犹豫了片刻,还是出言建议道:“可以先放离得近的,结果先不说,至少能起领头效应,只要有兵团家属落地,就能让很多人静下心。” 张扬点头同意。 一直充当木头人的丁千突然说道:“迁人行不通那就放假呗,发点小钱让他们回家报个平安也不错,如此一来,监督人员可以少派也安全不少,只要定点定时间让外放人员自行集结就行。” 迎风大笑揽着丁千肩膀,王昭难掩意动笑上眉梢,唯有张扬脸一苦。 迎风不解道:“丁千说的很好呀?” 张扬脸臭:“好是好,可没钱呀!一万多人呀!每人发一千就得一千多万,而那帮死老头绝对不会买单,咱组军都一个多月了,他们连毛都没给一根。” 王昭抚头了,这不行那不行的,伤人伤身还伤神,好不容易不纠结了,却卡在钱粮上,他们是真的没钱了,欠条倒是收到了不少,几个月下来张镇一行人垫付的粮饷已超过二亿,虽然是张扬出大头,可王昭等人也没跑脱。” 丁千又说话了:“能用的还有四千多万呀,昨天我瞄了下存余。” 张扬牙痛气问:“你知道一个月得花多少吗?” 自知失言的丁千收笑不说话不应声,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江南大营人员鼎沸时单日的粮草开支就需百万,算上饷银补贴器械损耗,顶峰时单日就超过四百万。如今大营一空,需要供养的人一下去了七成,可四千万依旧支持不了多久,长老院再打欠条拖着不放款的话,要不了三个月,张扬就得一贫如洗了。 四人唉声叹气许久。王昭突然一叹:“镇上送过来要时间,实在不行就借吧,拖着无益。” 张扬苦脸:“上哪借?营中多数是苦哈哈,咱们手下的人都是直接记帐,都有三个月没发现钱了,要他们拿不现实,前线就更不用想,军队的战利品本就不多,不可能有余钱。” 迎风口吐芬芳骂了长老院几句,忿忿不平道:“那帮老头到底想干嘛!不花钱的话还怎么打呀!” 张扬无言以对,王昭住口不谈,战争的本质是掠夺,同盟此次南下却搞成了赔本买卖,北境三州的权贵领主跑得太快了,快到让人错愕,快到没给同盟人拦路抢劫的机会。 张扬打破沉寂,对丁千吩咐道:“把兵团的统领都叫来,我得听听他们的建议。” 外籍兵团现有人员一万一千人,张扬以副将军衔抽任主官,参将王昭,统领迎风担任副手,负责管理日常事务。兵团现有十个千人营,一个监督营,十一个营,每营设正职副职统领各一名,总计二十四位统领,其中十六人是同盟人,冀州人仅占了八个副职。 木屋前,空地上,二十四人席地而坐,屋檐下台阶上三个并肩而坐,迎风于左,王昭于右,张扬于中。 没有介绍,没有寒暄,王昭站起便开门见山:“把你们叫来只为两件事,两件事需要你们的表态。” “第一,士卒福利。暂定的选项有三个。第一个,家属迁移,军中人员都有权把亲属移来大营定居,只要不超十人就行。迁移以自愿为准则,不强求不威逼,时期为四个月,期限内谁都有权上报申请。” “第二个选项,休假探亲,假期时长会以距离长短计算,会以小队模式离营访亲,队中成员要互相担保互相监督,一人出事全队受罚。军中会为访亲小队提供粮草用度,并给个人发放一千同盟币作为补贴。” “第三个选项,士卒饷银,我等和张将军商议数次后决定将饷银提高,数额会从原定的五百直接提至八百。军中士卒服役满三月者,次月就可领饷八百,由于事属突然,前三个月饷银不变依旧是五百,中间的差额会视情况而定,只要听令行事不惹事端,差出的九百会在第四个月连同饷银一同下发,你们就当兵团帮存着就行。” 王昭收声坐下,席地而坐的二十四人便开始议论,同盟十六人神色平平一脸淡然,归降的八人则欢喜难掩。 许久后,讨论声渐淡,张扬适时提前道:“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提问,我们会一一解答。” 张扬话落,席地而坐的统领中便人起身笑嘻嘻道:“老大,我们的薪酬没变吧?只有八百的话,我们一辈子都讨不到女人了。” 张扬扒下拖鞋就朝瞎起哄的人砸了过去,口中骂道:“程野,你是不是皮痒了?要不要我让丁千帮你挠挠?” 瘦高脸尖的程野没躲没闪,任由飞来的拖鞋砸身上,倒不是不想躲,而是不敢躲,身为死营成员的他跟了张扬差不多四年,知道躲开的麻烦更大。 拖鞋落地,程野弯身一扔,二话不说就给送了回去,张扬眉毛乱颤要骂街时,程野却一屁股坐到了左边,还把手搭到了迎风肩上。 有人举手发言:“将军,我有事想问。” 张扬点头:“站起来,报上姓名,再说出你的不解,我记性不大好还请见谅。” 青年起身:“回禀将军,属于名杰森,现任兵团第三营副统领。” 张扬点头示意,示意长得英气顺眼自报姓名说自己叫杰森的青年继续。 杰森面上纠结现,长出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也想回家一趟,不知能否放行,也不知道何时放行?” 张扬很满意杰森的直接没诉苦,带笑答道:“这事我说了不算,怎么执行怎么操作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主导兵团走向,不会参与日常管理。杰统领,你想早点回家访亲的话,那就多出点力把事情做好,什么时候放你回家由王将军和迎督查说了算。” 杰森带笑点头,就在他想从下时,张扬的声音响起:“杰统领,我有几句送给你们,话不好听却胜在真心实意。” 杰森看来,七个冀州出身的统领竖耳聆听,张扬见场下窃语静便说道:“同盟崛崛起之势无人可挡,从者昌逆者亡,我一打没打听你们的出身,也不想知道你们的家族在战争中怎样了,有没有和同盟结下血仇。今日只想告诉你们,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错了就不会再有,当然,怎么选由你们决定,我无权干涉。” “同盟成立至今已有百年,对敌从不退让,也从不手软,对背信者更是杀一敬百,一个做事一个当的事在同盟治下不会出现,只要犯事者的亲族从犯罪人员中获利一分就会被牵连。另一面是同盟重信义,成立至今,八部无刀兵,对盟友无征战,对国民无暴政。也许是从小教育使然,我很在意信任问题,平常的嬉笑玩闹下拌子我可以一笑了之,可立场一事却不容半点迟疑,对我而言‘飘忽不定的忠诚,就是背叛!’我更喜欢憨厚老实脸子一根筋的人。” 出身冀州的八人默默无声,死营出来的十八人眉开眼笑很受用。 张扬一语结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同盟十八人附声:“敌死!友昌!背信者其族尽没!忠贞者趁死吾亦往!” 前脚走,后脚来。张扬一行十一人刚出驻地拐弯往江边去,烟灰刚散,石景为首的五人骑队便冲进了驻地。 扑空了的石景一脸生无可恋,出营时把坐骑托管,便带人沿山路追了过去,五人顶着大太阳小跑数里,结果还是错过了,他们出现在驻地码头时,只见二舟如叶纤顺流而下。 船舟江边一拐消失,石景向天哀嚎了一声,扒拉了几口江水,从码头借了一艘小船,带着四个同样够呛的手下,又开始了一段追逐之途。 第1章 《炮声隆》 北风临,气寒江波荡。 仓储区码头,百人聚,百人望,百人风中抖, 厚重的衣衫,挡不来自内心对冬日忌畏,人暖心不暖。 细雨伴风来洒向码头,冰雨触面人颤哀怨咒骂起。 风急浪大天色蒙,江面难似往日清明。往日,两岸相隔数里仍可见,令朝,天沉视野蒙细雨如雾屏江。 静等,长望,无人无声无舟现,滚热之心于寒风中渐凉。 火起,烟起,声起,细雨寒风百人坐凳围盘烤火,分成数堆数坨嘻嘻闹闹。 黑衣,黑面罩,厚实衣裤加身下人如企鹅,吵闹人群中难以区分谁是谁,唯有一人独特,众人上小中宽下直,唯他滚圆身庞,如熊般立于企鹅堆中,特外招眼。 胖人胖身火边扎,挤得盘边人员身斜怨起,他却视而不听,听而不见,一个劲重复两字:“挤挤,挤挤。” 火盘边,有一人被挤得避无可避,风自北来,位南的他,享受着滚滚焦烟,偏偏想躲还躲不了,只起身背面抹去被烟熏出来的泪花。恰在这时,前人被挤一动,抹泪之人仓促一退,正好焦烟滚滚起,又把他熏了一遍。 咳声停,骂音起:“死胖子!你想干嘛!” 往人堆中挤的胖子闻声一停,想都没想就犟嘴道:“不关我事,又不是我往里挤!” 众笑中,被熏得够呛的张扬扒人往外冲,感觉不妙的陆虎二话不说调头就想跑。 同挤一堆的迎风,见状一乐,邪邪一笑抱着陆虎的脖子想拦一下,无奈己身没多少肉份量不够,拦截效果基本没有,反倒被陆虎用脖子拖出了人堆。张扬挤出人群,便看到胖子身上挂着瘦子还跑很飞快。 众人嘻闹烤火,码头上,有举镜观望,突见灰蒙江面有船影现,一影现身时观望者未敢确实定,二影出现时亦无言,三影四影…接连出,观望者才笑意现,才回过身对滩头上闹哄哄的人喊道:“来了!” 北风带来寒意,也带来的暖意,风中佳人乘舟来,身侧娃儿圆如球,齐齐望向码头人群,寻找着朝思暮想之人。 一号码头上,有人突喊:“胖子!你婆娘和娃都在这边!” 三号码头上望江寻人的陆虎闻声大笑,又开始挤人,快要跑下码头垫板时,瞄见欢风盯着江边凝神没防备,不由坏心思起,奸笑着上前推了一把!迎风一个不稳,落于齐膝水中,岸上的胖子哈哈大笑。 佳人,少年,少女,娃儿,江面来,张镇来人怎么看都不像来支持前线,更像旅游团慰问团,登岸的三百人,竟找不出一个成年男子。 大胖套小胖,陆虎脖子上多了个胖娃,身边还多了个笑意难掩的俏女子,女子名李佳。 码头三人立,笑看身后合家,笑中几分真切几分伤,就他们三人没等来要等的人。 王昭弯身坐下气骂一句:“他娘的,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多睡会。” 黄图苦脸附议:“的确,就咱三像傻子。” 张扬脸臭臭:“估计是故意的,我就不信对面没船了。” 三人凑头埋怨时,大胖套小胖带笑走来,大胖上来就说幸灾乐祸道:“下一批,午饭左右才会过来,一千人左右,照计划应该全是镇上的集训队成员,嫂子她们得负责后续事项,估计明早才会渡江。” 陆虎不理会吃瘪瞪眼的三人,转身,一手扶娃,另一只手摆得像嘲笑像调侃,五根手指乱动。 岷江风寒难掩欢声,千里外,秋炎依旧炮声隆。 亭州城焦烟四起,恐慌蔓延而开,从天而降的炮弹如降怒,砸在城池中,十数声如雷霆般巨响打晨曦,也打破了宁静。 城外山林,陆良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守军的惊恐,看到了城中数股冲天销烟。 垂镜笑掩,陆良回身对同来的记录员问道:“一共多少次爆炸声?” 四位记录人员,交表互对,最终一人上报道:“只听见十三响,估计有二发哑弹或落点大远听不到,城中焦烟十一处,城外山林两处,命中率比预估的高了不少。” 陆良带笑点头便吩咐道:“去忙吧,尽快把城北敌营的位置标出来。” 四人转身便走,没有行礼,没有应诺,也没说知道了。 四人渐远,离营一同前来观看试验的陆鸿,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气说道:“张镇出来的人都这德行,一点礼数都没有,全是一帮愣头青。” 陆良闻言苦笑,怎么算他都是半个张镇人,只得硬回一句:“我觉得这样挺好,能省很多口舌,只要事情往下一吩咐,剩下的就不用管,省心省力。” 陆鸿没回应,望城说道:“照方才的炮击,把城墙轰塌需要多少时间?你负责情报工作,应该比我清楚南边一直在扩军筑城,拖得越久越不利。” 陆良皱眉片刻,还是忍不住建言道:“个人的意见是减少短兵相接次数,攻城的代价太大,动不动就是千人亡万人伤,同盟承受不起。以目前的技术和兵力而言,拿下亭州已不是问题,区别于伤亡,越早攻城咱们的伤亡越大。叔父未至前,前锋众将都一致认同隔空炮轰,计划是一直炸,炸到亭州人跑完,炸到领主联军分崩离析。” 陆鸿皱眉:“意思就是城倒也不攻?只为赶人,把他们往南面赶?” 陆良点头:“月国人太多,拼兵力的话同盟肯定耗不起,一城一城攻打的话,占领整个北地至少得十年,伤亡会超百万,得不偿失。咱们要的是土地不是人口,也不是攻城抢掠而是赶人,只要把北地的人往南面赶,南面聚集的失地领主就会越多越乱…” 陆鸿没兴趣听计划,抬手一压示意收声,陆良一停,他便手朝一指问道:“一个月能否拿下?” 陆良早就想过无数攻城方法,闻言报了三个词:“六万人,前压,一月足矣。” 陆鸿盯着这个声名突起的远房子侄看了一会,见其不似玩笑,才肃声道:“计划只是预演,想不如做!唯有让敌人胆寒,才能让那些想据城而守的人害怕。” “前线交给你们了,我只管协调下命令,攻城的事一概不管,一月后,我要站在城南看风景。” 陆良应诺。 陆鸿雷厉风行当即对随行卫队吩咐道:“传我命令!急令周边十城驻军抽调人员,并朝此地集结。” “传命左军,命其加速,命其十天内赶至此地!” “传令右军停步,调头压向行唐府,并做出攻城之势,同时做好绕城南下围困顿城的准备。” “传命前营前移十里,亭州沿线巡守集结,撤销沿途岗哨关卡,除北面不动,剩下的人全都给我随大营前移。” …… 陆鸿连下十一道命令,无一不是杀气腾腾,无一不是在逼迫对面的人决战。一旁的陆良不解皱眉,却收声不语。 陆鸿的亲卫很快散尽,山顶许久无言。 下山途中,陆良难忍疑惑问道:“叔父为何如此急迫?刚才的命令会让三军全都动起来。” 陆鸿脚步不停淡淡答道:“动起来才能吓人。” 陆良无言以对。 两人在上百护卫的簇拥下行至山脚,正欲翻身上马,突然巨响传来,马惊之余,众人转头看向高出地平线的亭州城。 城外同盟人望城得出结论,一致认同测试人员的结论,砸在城中的哑弹爆了! 同盟人欢声笑语一个劲猜炸死了多少重要人物时,城中已乱成一片,爆炸直接把出面平定人心的亭州侯炸没了,同行查看未知物的十领主,六名将领也死了大半。侥幸捡回一命的人,看着遍地残尸,看着街中的数米大坑惊恐难定。哑弹未炸前,百人齐聚观望,爆炸后,还能站着的人已不足一半。 百骑回归突闻号声,陆鸿控缰驻马回望,陆良亦是如此。 陆鸿大笑:“看来爆炸效果远超我们想象。” 陆良一乐:“把亭州侯炸飞最好,只要他死了亭州就是摆设。” 百骑未至大营,离营尚有千米,身后蹄声来,身前骑队现。 陆鸿皱眉,陆良不解。 身后骑士未至声先来:“将军!城中密报!探子越城而出,确认亭州侯身故,同行的十余的将领伤亡大半!亭州城已乱作一团。” 身前骑队一停,为首一人急报:“城北敌营异动,似有冲突营中起,侦察人员确认营中有大队人马对峙。” 陆良喜难自禁好想大叫一声‘尽起大军随我攻城!’ 陆鸿却平静异常片刻后给众人浇了盘冷水:“传我命令,严令各营各部各军不得擅自行动,全都给我老实待着!” 陆良心绪难平正想说机会难得,却闻令来,陆鸿皱眉骂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让炮兵开炮!一半向北!一半轰城!有多少就给我打多少!” 轰呜又起,营前烟尘滚滚难见人影,唯有一声又一声“开炮”的呐喊响起! “二号!炮管过热弯道!无法使用!” “六号!炮管出现裂缝!有炸膛风险!” “五号!九号!炮基断裂!无法调整方向!无法发射!” 炮击命令下达不足半小时,营前的十门炮就废了四门,陆良狂喜之心遇冷,只得下令延长发射间隔,不再一炮接一炮发射。 仅剩三门炮还能用时,陆良叫停了炮击,与黄单并肩看向阵地上乱七八糟的装备无言,炮击持续有一个小时左右,发射的炮弹却不多仅有百余,剩下却还有三百之多。 黄单一脸苦,陆良讷讷无言,阵地上的炮手、铸造营成员也是如此,他们都被一个连一个的问题整无奈了,好不容易调整好发射剂量,好不容易确定方位方向,现在却又冒出了堆问题。 亭州城外,一身迷彩服的陆飞趴地身颤,数息前,一发炮弹落在百米外,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许久不见爆炸声响起,许飞长出一口气,瞄了眼烟柱如林的城池便飞快后撤,脚下这山头是不敢待了。 第2章 《忠诚》 风寒气冷人乏季,却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天地蒙蒙,号鼓未响,南岸大营寂静如死。码头、观望塔、营门、仓储各处的值守人员卷于衣被中有气无力,若非任务在身,水气蒙蒙的双眼早已闭起。 吱~开门声突响。背靠墙,头似摇鼓一点一点眼已半闭的丁千闻声一个激灵,双眼猛的一睁寻声看出,只见一人如贼般自十数米外木屋中蹑手蹑脚挪了出来,连着又蹑手蹑脚把门掩了起来。 双人凑近。一夜未眠的丁千哈欠连连。一夜难眠的张扬也是如此。 张扬搓腰揉眼乱扭一通提神。 丁千似笑非笑一脸偷挪侃色。 张扬:“换班换班,咱们去伙房搓顿好的。” 丁千耸肩一笑,朝闻声聚来或看来的五个卫队成员,举掌一张一收示意任务完成收工。 七人结伴做贼般悄咪咪走出家属安置区,一出安置区范围就大变样了,便开始勾肩搭背嘻嘻哈哈,脏话、粗话、调侃滚滚来。 吵闹未能惊醒多少人,如今江南大营有地有帐却无多少人,连营二十里硬是凑不够五千,除了家属安置所在仓储区人员过千,余下各区都只剩维护人员,多则三五百,少则三五支十人小队。 时已十二月未,亭州已破近月,东启南芦两州战端也已开启半月,随着战线前移,江南大营不复往日重要,变成了可有可无。亭州破,南芦方向无忧,冀州方面不再需要这个协防基地,东启南芦两州更不需要这个连边都搭不上的大营。如今的江南大营彻彻底底成了张镇的后花园,营中人员占比天翻地覆,十中有九个来自张镇,余下一个要么是各部的商人要么是各部联络员。 胜利是破门锤,也是定心剂,一切不确定因素随亭州城化为灰烬。燃烧的城池如同宣告同盟的胜利,月国丢失东端半岛和北地大部已成定局,任谁都已无力回天。 胜利的消息传回时,同盟内部的争议消失了,各部不再为付出斤斤计较,也不再为战略目标、战争程度吵得面红耳赤。亭州如同一面拦路的墙,墙倒瞬间世界清明了,观望者、抵抗者、进攻者都看清局势!月国人退了,直接退了四百里,退到了一条名为‘红河’大江南岸。东启南芦两州的观望者认命了,大半领主弃地而逃,小半改旗易帜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仅有少数还在据城拥军讨价还价。同盟也接受的现状,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前线各军注意尺度,就差直接叫停了,字里行间全是在说:‘占领区过大不利于稳定,国内无法抽出人力物力经略,差不多就行了。’ 昏暗和寒风掩不住香味,升腾的饭菜香诱来了不少值勤人员,张扬的小灶越开越大,从七人变成了四十几人,一道辣子鸡,一道酸菜牛肉,一道咸鱼,再配上米粥,便让在场人员吃得满嘴油。 战线一移,重心一偏,江南大营便成半弃之地,同盟不再负责全部粮草,只提供二千人份额。就算如此,同盟提供二千人的份额,还带着大半不情愿,要不是张扬死皮赖脸骂街,还叫嚣着让神盾局停工,估计连二千配给都讨不到,各部各部都给了点面子,把配额提了一倍,从一千变成了二千。 江边营地近五千人,加上散于周边开荒探路的二千多人,全营上下人头数足有八千,而配额只有二千,差出的的份额直接压到张镇人头上,大鱼大肉的生活因此一去不复返!时至今日,加两个肉菜张扬都得偷偷摸摸。 张扬把碗一放,一抹嘴上油水,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起身正想找个地方补觉,却瞧朦胧中鬼鬼祟祟钻出一堆人,人堆中的胖子格外扎眼。 炊烟又起!陆虎生火起灶,黄图拿刀切菜,吕梁扲锅跑出江边清洗,李连扲桶打水…,十几号人忙碌时,张扬一脸无奈坐在板凳上,想骂又不敢骂。一旁的丁千手捏牙签一个劲剃牙。 丁千放下牙签瞄了下身旁牙痒痒者,提醒道:“这事瞒不住了,今天得加菜才行,不然那帮王八蛋会反天的。” 张扬无力垂头:“加吧,明天再一起吃素。” ‘吃素’丁千闻言苦脸,暗骂日子没法过了,走南闯北上万里,餐中无肉的日子没撞上过,不曾想却要在自家地头发生,江对岸百里都被刮干净,能买的牲畜都买了。 丁千声似蚊鸣提议道:“要不进山打猎抓鱼吧?上游下游的山林咱都没去过,应该能打点东西,没必要留那么多人在营里吃闲饭。” 张扬气笑:“拿什么打?怎么打?现在要弓没弓,要弩没弩的,就连鱼网都找不出两副,王昭那王八蛋都带走了,就恁自制的装备你有信心打到东西?” 丁千哑口无言无力反驳,外籍兵团的奉命南下时不但卷走了储备的器械,还因器械不足直接明抢,张镇来的五千集训成员有超过三千人变成了两手空空,随身带的器具被直接充军,营中的制式弓弩更是被一扫而空,就连张扬私藏三副拖网都被王昭带人偷走了,要不是江中的一副有点破烂被嫌弃,估计连一副都不会剩下。 丁千想了许久,为了明天有肉吃,咬牙道:“要不进山把小河截,我就不信那么多人还抓不到鱼,现在没雨没水,只要上游一断流,周边的十几条小河小溪应该能刮出的东西。” 张扬叹息一问:“镇上的补给什么时候能到?外出的收集队什么时候回来?营中存粮还有多少?” 丁千苦笑应道:“补给来和不来没区别,运送的多是器械工具主粮,牲畜一头没有,只有些肉干熏鱼腊味。收集队估计不会有什么收获,走了那么多回能买的基本都空了,要不是石景死皮赖脸攀了亲家,估计咱们早就没肉吃了。存粮还很多,足以支持万人支撑三月,近段时间收到的净是主粮。” 张扬抚头无言,类似情况见多了越让他无力,张镇兴起是如此,远在异国时如此,如令比以前富足不少的同盟还是这般,一场战争直接刮空民间的牲畜储备,主因出在没有储存方法和交通不便,肉类无法像谷粮易存易储,也没人愿意大规模养殖,都是自给自足为主,民间收集而来的都是零零散散,这户几只鸡,这户一两头猪,少有大批量。 张扬皱眉嘀咕‘冰箱、冰库、防腐剂、半成品、罐头…’ 丁千闻声苦笑,冰箱冰库半成品之类的东西他听过无数次,也参与过数次,在星原挖过冷冻库,在平州搬过冰块,在张镇往西瓜上绑绳子往井里扔,还曾去铸造营参观过所谓的电力。可如今地方不一样,同盟境基本无雪,占领区也是一个样,入冬后,也就临近无尽山脉的地区,气温会降至零下,丁千没走出同盟前压根就没见过雪,现在位置更南,更不可能看到漫天飞雪冰镇河的场面了。 张扬突然一问:“西铭那边下雪了没?” 丁千苦脸:“没听说过,就算下了也没用,咱们搬不来,大远了,就算走水路也不成。” 张扬泄气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一空二白的大营万物全无,就连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让其头疼不已。 朦胧消散天渐明,天际红光显现,陆虎手持如盆铁碗端凑近,碗中半粥半菜。张扬一瞧气乐摇头没好气提醒道:“多吃点,明天就得吃白饭了。” 扒碗的陆虎筷子一停,抬起胖脸不敢置信道:“真的假的?” 张扬白眼一翻,丁千苦笑耸肩,看出答案的陆虎一颤胖脸一拉愁苦满面。 愁苦蔓延开来,没一会嘻嘻闹闹的江边伙房就安静了,几十号人就明天的吃斋问题议论纷纷。 黄图望向江对面提议道:“要不过江自己打,对岸有二个禁措区,应该能打不少野味,咱们先吃了再说,被骂也是以后的事。到时如果真闹起,就把那两个练块的扔出去顶包,咱们再掏钱算买便是。” 众声附议,张扬虽不愿坏了规矩却也只能点头,得罪别人和内部闹矛盾就不是选择题,答案只有一个。 红日挂山尖,江边群议停,张扬面带苦色吩咐道:“丁千,你让人过江通知石景,让他和周边村寨主事人谈谈,就说各村各寨往后五年的牲畜咱们全包了,他们养多少就要有多少。” “表弟,你去南边六区转转,该叫停的就叫停,吃饭没解决前把基建先放一放。抽调出来的人由你安排,进山打猎也好,河边开菜地也行,你说了算。” “李连,你带上鸿洲的人去南边起一趟,那边有近年没收税没经贸了,民间应该有不少存粮和牲口,能收多少就收多少,要是能拐来人最好。钱的话,你从库中自取,纸钞就算了那边估计不认,直接拿金银就行。” “蓝开,杨帆,你们和练块的熟,怎么拐什么骗都行,过江围猎一事必须拖上他们,谁让他们是地头蛇。要是带不回活物,你们可以就地炼油油炸,以现在的气温,加工过的东西应该能放一段时间。” “李信,你带局中的闲人,外加三百集训成员随蓝开,杨帆一道,需要什么人什么物品自行挑选。” “吕哥,胖子留营,营中事务由你们负责,我得进山躲躲那两婆娘,再折腾下去骨头都得被她们拆了。” …… 随着江畔人员散去,营地空荡了不少,平整中的工地上没了人,沿江跑步训队的集训队也消失了,停于码头的船只一扫而空。 始于江畔,也终于江畔的会议不止决定了营地往后数年的方向,同时还定下名字,江南大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两字为‘忠诚’。取名忠诚的原因无它,仅在众人听着顺朵顺心,李信刚一提出就被在场绝大多数人认同了,直接把张扬黄图表兄弟整无语了,两个苦心想了一两个月,生编硬造的几十词汇,还不如张口就来的忠诚两字。 第3章 《似曾相识》 冬日暖阳。 岷江南岸冀州段沙地上躺椅数排,柔柔阳光下,本该是休闲打发时间的江边却吵成了一片,分列成三排的四十五个躺椅虽无虚席却无人躺着,在场者不是在你争我吵,就是一旁起哄凑热闹。吵闹的原因简单,张镇一行人给大营的起的名字被长老院给否定了,如今的吵闹,有不忿,有埋汰,有骂街,更多的是为定下新名。 群声乱议中,位于前排正中的张扬屁股朝江扒在椅子上回看身后,脸上没有一点不耐反而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显然对身前的吵闹很满意。 ‘民主’一词在同盟没市场,但投票选择权却深入民心,这是集训制度延续了近百年带来的后果,受过训的人都习惯了表态和推选,虽然国家大事上他们无权干涉,小事却是另一回事,如堆选军官、定名之类事却玩得得嗨,只要上级没拍板,他们就能嘻嘻闹闹捣鼓一通。 人群中黄家虎和黄单格外扎眼,年过半百头发已花白的两人混在一堆后辈中,全无一点离场之意,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总不时就调侃几句,身为子侄辈的黄图,被两个无良长辈怼得无话可说,只得一脸黑不吭声。 前线战局已定。同盟点据五州并前推数百里后停下脚步,停在红河北岸,已渡江南下的军伍也在长老院严命下退回南岸防御,大有见好就收的架势。月国皇族还是没动静,战起至今皇族数十万禁军就没挪过屁股,全靠边军和领主武装顶在前面,没有丝毫护地之心一直在冷眼旁观,任由东北面打生打死。如今月国领主已被打怕,亭州的陷落打消他们死顶的心,近三十万大军一朝崩盘任谁都会害怕,更让他们胆寒的是同盟的火炮,火炮的出现改变了战争方式,坐镇后方指挥万军趟死都不在安全,同盟的炮火随时都有可能像雷霆砸在脑袋上。 如今月国红河南岸人心惶惶,同盟军的强悍让所有人提心吊胆,上至公侯下至士卒平民无一不在担心同盟人会攻过来,当城池不再安全,当敌人可以隔空要命时,一切都完了,军心士气权力全崩了。 红河南岸月国权贵打包骂街跑路。北岸同盟各路军伍也在骂街,骂月国人没胆没一个敢出城正面刚!骂火炮不经用三二下就全废了!骂火药不够使三天两头没货,骂兵力不足战线太长,骂后勤补给跟不上,骂长老院下令止脚,骂月国人跑得快…… 前线什么情况,占领区多大,敌我什么心态,位于岷江边的张镇人一点都不上心,得知亭州拿下,东启南芦战事顺利后,他们就扎在了建城和改善生活上,一心想着怎么发展,明天有什么好吃的。大营的生活太苦,让这些口袋中有几个闲钱却没处使的张镇人很苦恼,不但吃不好,还得忍受蚊虫叮咬,和漏雨漏水的木屋,道路更是让人咒骂不已,每逢下雨处处泥泞。 轰~爆炸声打断了江边吵闹,所有人都倾目看向了北面。 黄图收回视线摇头苦笑,招呼都不打就唉声叹气离场了。人群中有四人亦是如此,口中叹气咒怨,却起步跟上先行的黄图,一行五人朝黑烟升起处走去。 爆炸声如同信号,没一会江边的闲人就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二老二青一胖还赖着不走,别人是有事要做,他们却是真闲。 回营休整的陆良把遮阳伞挪了又挪,确定太阳照不到椅子上半部才往上一躺并把脚伸直,整个人半哂于阳光,语带困意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停下,为什么不继续扩大占领区。现在一停,不知得等多少年,南边的人不傻,估计几年就能适应战场变化,到时同盟帀付出的代价会比现在大上无数倍。” 黄家虎侧头看了一眼没搭话,眼一眯,脚一伸半睡过去。黄单坐起却不言语,从口袋中掏出能折叠的小剪刀,鞋一脱,自顾剪起了指甲。张扬直接起身懒得搭话,径直朝悠闲区边上存放钓具的小木屋走去。陆虎充耳不闻,眼一眯身一抖,不堪负重的躺椅随之吱吱作响。 陆良见没人回答头一摇哈欠一打,带着几分无奈眯上了眼睛,没一会,便带着满脑不解睡了过去。 黄单、黄家虎、陆良三人结伴回南岸已有三天,当他们卸下担子,积攒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无事一身轻,让人难提起劲头,瞌睡虫趁机而入。 张扬扲着鱼竿提桶走出小木屋时瞧了一眼躺着的三人,微微一叹便朝水岸起去,组线绑钩挂饵,甩了十几竿,便听到身后呼噜声响起,不由回望失笑。 四人沿着江边朝休闲区走来,负责警戒的丁千抬头一瞄,发现是熟人便不再打理,扭头又和同样收回视线的卫队成员斗起了地主。二十人组成的卫队分成四组,分布于滩头东一堆西一堆,各组五人中除了一二人在观警,剩下的几人都在打牌消磨时间。 瞧见走来的四人,张扬眉头一动面上的平和瞬间消散换成了一张臭脸,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嫌弃的气息。 走来的蛮横蛮行兄弟没一点自知之明,不吭声不搭话,不顾张扬的写在脸上的不耐烦和嫌弃,没脸没皮话都不说一个,便径直往小木屋钻。余下二人来自狼部,兄弟俩,一个名陈明,一个名陈晚,他们和蛮氏兄弟一样都是刚成年不久便被扔来和张扬打交道了。陈氏兄弟入营已有数月,一直躲在长辈身后混脸熟不吱声,直至大营一空,族中长辈南下兄弟俩才冒头接过事务。 张扬臭脸看左看右看着臭不要脸的四人组,脸抽嘴动却无声,怎么看都是在骂人。 蛮横看在眼中眉一挑嘴一歪就是不出声,挂上泥鳅一抛,泥鳅一入水便熟练的压竿收风线,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蛮行亦是如此…。陈氏兄弟也大同小异,没一个主动搭理张扬。四人在营中已久,都知道身边这人什么德行,敬畏之心和仰慕之情早在吵吵闹闹中飞得一干二净了。 张扬气笑:“你们就不能要点脸?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就连鱼竿也是我的,就不能像个文明人,进点礼节,见到主人家主动问个好?” 蛮氏兄弟充耳不闻。陈晚笑嘻嘻不搭腔。陈明皮薄点正要搭话,却被弟弟用手戳了一下。 张扬牙一咧肃声道:“想好了没?决定了就吱个声,我没心情讨价还价,就算没有江北,城市一样能建起来,张镇别的没有,钱倒有不少。” 江南旧营成为张镇飞地已板上钉钉没有争议,可如此发展却成了难题。 飞地位置不太好,前方百里不是山就是树,右边右边也差不多,能能车马的路加起来才六条,其中三条还是同盟人扩的。人口上更是一言难尽,月国边军为了防御同盟人南下,直接清野,江南百里地界除了三个卡在路上的山寨,就只有十一个村镇,总人口不足二万。如此条件下,张扬等人只能把目光盯向身后,打算从邻近的蛮部狼部挖点人,明抢当然不行,只能以共同发展为名拐带,美名要在北边租地设二个小镇,蛮部狼部各一个,两部不必出镇出力只要人就行,耗费的钱财由张镇出,租约为三十年,租金为每里每年万钱。租约到期后两镇会自动归入各部名下,不管基建还是田产都一并归还,张镇不收一分钱财。 吃亏上当长智商,江边四个少年入营这段时间没少见张镇人变着花样坑,大到民团南下,小到厚脸皮攀亲家拐带。见多了也踩过坑的四人总觉得张镇人没安好心,可就是想不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要人?要钱?要地?这三样怎么算都是张镇吃亏。要人?就算没提出租约,只飞地一成型一有规模,两部谁都拦不住人往飞地涌。要钱?张镇为什么大张旗鼓砸钱免费建镇还付租金?。要地?更不可能,八部共存已欠,没人愿意为了两个小镇十几里地界闹翻天。 蛮横纠结许久见无人搭话气氛大僵,只得出声问出不解:“将军,能不能解释一下?不说明白的话,我们不敢作决定,条件太好了让人坐立不安。” 陈晚趁机附议,还臭不要脸道:“我等年少未经世事,还望世兄提点一下。” 张扬一脸无奈,暗骂几人不开窍脑子有病,老子白送钱的事都不敢接,咒骂了几句才开口大白话道:“抢人!抢时间!抢在国内协调人口南下前先截一部人,尽快把飞地变成中心,如此一来,便能断了他人筑城之心。” 蛮行一点就吃惊道:“世兄的意思是把人先聚起地大营变重要,变成南岸重镇?” 张扬耸肩苦笑:“就是这个意思,我怕前线一稳就没机会了,镇上的人虽然太不乐意砸钱却没得选,想发财就只能抢先机。江南变重要了,江北也会很值钱,双赢的事,机会只有一次你们要入场的话趁早,我可以在这边划点地给你们建房收租金。” 张扬本想再嘀咕几句,不料身侧四人对视一眼便收竿溜号了,离开时脸上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兴奋。张扬看在眼中只得摇头。 人一走,丁千便凑过来并问道:“那几个小子开窍了?” 张扬摇头:“傻不拉几的,和你以前没两像。” 丁千脸僵不吭声。 张扬:“估计很快就有答案了,你们有时间就去营中转转,是时候划地等数钱了,卫队成员配额是一宅一铺。要是手头有闲钱也可以多拿几块,价钱还没定,你们可以先选,钱的话以后再给便是。” 没等兴奋中的丁千应声。闭眼小息的黄家虎眼都没睁就发话道:“疗养一区归黄部了!谁敢跟我抢老子和他没完!” 话落声又起,陆良眼一睁:“二区归荒部了!谁不服就和胖子打一架!谁赢谁有理!”陆良说完便拍了下身边装睡的族弟。 陆虎无奈睁眼苦道:“老大!是你表弟告诉他们不关我事。” 张扬抚头看着齐齐刷坐着的四人,没敢同意也没敢拒绝:“这事以后再说,赚钱的方式很多不一定要划地,等人回来再一起商量。” 黄家虎眼一眯挑事道:“我出一亿买一区!找你表弟要钱就行!” 陆良也想起哄,却被张扬瞪熄火了。 两天后,蛮部狼部同意了协议。 大营新名落定,忙着商量刮分红利的代表忙着制作章程规则,定名全由黄图、张扬二个决定。张扬提名‘瀚海’,黄图提名‘川南’,表兄俩懒得争直接扔硬币决定,金币翻飞落地大营新名随命运定格为‘川南’两字。 无主之地难划分,会议规模一再扩大,从第一场的五十三人,变成了第二场的一百多人,再变成了第三场二百人,参会人员不再限于张扬一伙,蛮氏、陈氏、黄氏、楚氏…十三个宗族,迎风代表外籍兵团,有点闲钱的集训队成员也选派了代表,就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两国主公都凑了热闹。 吵吵闹闹中又过了五天,大会还是没有定论,只定下了五个主要事项。第一,在城中划出了万份宅地,二个商业区,四个永固码头。第二,集资,目标暂定为三十亿上不封顶。第三,尽可能开设砖石沙厂水泥厂,尽快确定城中主线路。第四,拉人!能拉一个是一个,全员动员拐带,能拐一个是一个。第五,发展配套供给,开春后要在城镇周边种下万亩田地,并大力发展畜牧业。 夜临,仓储区中心仓库灯火通明,张扬行至大门时随手把过年时遗留下来的红布一扯,看向墙上黑椎上标注日期才知道时已一月下旬。 叮~硬物落地脆声响,张扬闻声转头一看不由笑了,入眼场景太熟悉了,几十号蹲在筐数钱的人让他想起曾经,想起了少年时期曾蹲在村中仓库和一帮小毛头点钱。 第4章 风吹过耳旁,心随着大杠飞扬,呼呼寒风中,一支六人车队穿梭川南城中,清脆的铃声一路相伴。铃声不但是提醒过往路人,也像在打招呼,车队所过之处沉寂淡去,祥和的清晨渐渐被喧声代替。 ‘花钱请自己打工,又当老板又当工仔,偏偏老子还不乐意!’川南提名没几天,城中就出现个调侃之言,闲人们总能苦中作乐闹腾一下,人均股东的他们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处境。 新名不代表新城,江南各区仿旧未改,至少眼下还没人闲到找麻烦,放着熟悉的地标地名不用,非要花时间想名字给自己找骂,给别人添堵。在别人刚熟悉地点时突然改地名,这样的事只能在无聊时才能干,目前还没有皮痒找抽的人冒出来。 叮叮当当~铃声车停,车队停在疗养区办公室大门前,支脚一撑,便有二人往办公区跑,剩下四人则在路人的羡慕中得意洋洋。川南很大,人不多,也就万人上下,却什么都缺,找遍全城也凑不出三十辆自行车,还全都是公用设备,私人想想就行。穷?不至于,城中多是张镇人,就算是集训队的少年都能掏出钱来,主因是战事,军队征用沿边能收集的交通工作,相较于得吃喝拉撒的牛马,自行车更受欢迎,其本是见一辆刮一辆。张镇集训队到达江北时声势浩大,运输马车千余,马匹近三千,另有二千多辆自行车,单单过江就花费了三天时间。可集训队入营还没风光没几天就成了苦哈哈,马被征了,车被收了,物资也被拖起了大半,钱是赚到了,问题是没地花,整个城市基本一空二白掏耳勺都是难题,距川南最近的城镇在江北四十里,被一刮再刮已经少有物资能购买。 疗养区办公室为川南第一栋二层建筑。建筑不大不高,百米来平,二层,名义上说是办公室,实为仓库,负责存放医疗药品,真正的办公点在小楼后面,是一排木头配篷布搭成的诊断处。夏日时,诊断处四面透风,人声鼎沸。此时,严严实实能包能拦的全拦了,三十多米的办公区在北风中吱吱响,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不踏实的感觉,外面风里在刮,里面架构在颤。 踩着自行车充当信使以便不用带娃的黄图一头扎进了诊断处,一瞄一瞧,发现场地空空,除了满眼桌椅板凳床一个人都没有,只得脸一黑往外拐重回小楼内。 楼内柜台,两位蓝衣护士对着镜子瞎捣鼓,嘻嘻笑笑往对方脸上乱来,又是上粉又是画眉,没有一点端庄样,也无服务态度可言,黄图带着保镖进来时,两女仅是斜眼一瞧,发现来人能蹦能跳还是熟人便不搭理。 黄图黑脸回来并站来的台前,这刻黑白分明,护士俏丽白皙,来人却一身古铜。倒不是黄图很黑,在营中已算不错,比他黑的人一抓一大把,闭着眼都撞上几个,主因而是护士很白,工作性质决定了肤色差异,一个是在外风吹日晒,两个是室内娇花。 黄图带笑对抬头看来的护士说着“小妹,姓黄那老头跑哪去了?” 俏皮护士一乐虎牙一现手指朝上:“应该在顶楼吹风,二伯最近天天跑上面,说能提神醒脑。” 不用吩咐保镖便朝二楼走去,黄图才黑脸对两个没正行头发蓬松的的姑娘埋汰道:“就不能正经点?上班得有上班样。你们的发型怎么回事,干嘛把头发剪了?谁让你们搞得爆炸头?有时间在这瞎闹,就不知道去帮你们嫂嫂带带娃?” 没人理会,刚才还露虎牙的少女笑一收头一低就当没听见,一直没抬过头那个更是嘴一歪脸上全是不乐意,两人都没给自家大兄一点好脸色。黄图苦脸暗骂无言,骂妹妹们没正行,骂张扬,更骂自己脑袋一抽把族中女眷往张镇拉,这下好了,训出了一帮离经叛道大大咧咧没一点秀气的女流氓。 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有可能是近水楼台先掉坑。张镇兴起带来了很来新兴行业,最受欢迎的便是医药护理,不但在同盟集训中推厂而开,更在女姓中卷起了风潮,她们这才发现自己有用武之地,不用依附于男人也可以活下去,不必受制于纺织、农耕、服务、相夫教子之类的事。 做为张镇兴起的见证人和参与者,黄图对表兄的建议和想法基本是言听计从,从生意到生活都大受影响,同时也带来了后果,被他拐到张镇族中少男少女越发没正行,黄氏百年堆下的知书达理之名,不到十年就崩了,新一代全被张镇风气带坏了,越来越不讲究礼仪。 而上而下的脚步声响起,黄图瞪了两个妹妹一眼便朝门外走去。 “大兄,咱们什么时候回镇上呀?这里怪无聊的,连玩的地方都没有。” 黄图回头气道:“老实呆着,是你们非要跑来,既然来了那就忍着!要不我和表兄硬留,你们现在更惨!不是在前线滚泥,就是到处奔波救人!” 两女不悦正欲发声。黄图一瞪喝道:“再惹事生非的话!我就把你们扔前线去!前线正好缺人。” 脚步声停,黄家虎看向欲哭的侄女,一脸怒气的侄子,苦笑摇头无言,起脚便往门外走去。 楼外烟起,叔侄俩并坐台阶上。 黄家虎:“至于吗?她们还小,说说两句就行,就必要大喊大叫。” 黄图:“主要是气不过,一来二去受不了忍不住了,他们越来越没规矩了,男的能接受,女的就有点丢人现眼了。前天,要不是营中巡守发现她们太晚上往外溜,应该是跑去约会。酒吧那边,也提过几次,说有不少女生在偷偷买酒。” 黄家虎一听皱眉,静了数息便开口骂张扬。黄图一笑,随之跟上。叔侄俩都把人心不古的罪过全赖到张扬头上。 叮叮当当~铃声又响,扩为十二人的车队,在营中穿行,一路顶风朝仓储区驶去。 仓储区神盾局点,二三十人埋头对图对信息,时不时有人起身起向厅中巨形沙盘,并往盘中某个位置放上对应山川河流城镇的小物件。 张扬、陆良于沙盘前游走不时交谈几句。一旁躺椅上一脸疲的陆虎态抱着个大胖娃,父子俩都在犯瞌睡,大胖脑袋一点一点,小胖眼半垂。 厅外群娃现嘻嘻闹闹,大小不一的孩子们吱吱喳喳探头探脑。 “小胖!”清脆的女声响,瞌睡中的父子都是一激灵。前秒,还在磕睡中的小胖娃不知哪来的精神,眼一睁手脚一踹挣开怀抱便往外跑,留下一脸无辜的大胖。 陆虎揉脸起身走到外面看了几眼,确定有女眷跟着孩子这才又躺了回去。 好梦不长久,陆虎躺下还没睡多久便被赶来的黄家虎踹醒了,只得苦脸参加会议。 由于没有会议室,与会十九人便围盘开会,黄图充当解说,向不熟悉沙盘的人员介绍当前情况。 “东启方向,海路停在了滨海,距新城千里左右,目前有二万混编军停驻控城。海军在张将军的带领下跨过了浊江入海口继续南下,目前暂无信息传回。实控区暂定为红河以北。” “东部两州陆上己无大规模战事,月国军己退至大河南岸与我军对峙。据信息推断敌方兵力在四十万左右,大部分是领主私兵,小部分可能是月国禁军。” 黄图走向沙盘一端用指挥棒点向红河上的凸出部:“该处名河姆郡,凸入实控线百里,我方三次渡江进攻均无果。前二次还能推至河姆主城下,第三次直接被堵在江南十里处,被堵的原因是出现了一支没有旗号的军队,我方与其交战数日却无法将与击败,不得不退回北岸,信报上说:‘第三次南下为二万人,六次千人规模交战,六次全胜依旧没能把敌军打散,败兵总能散后重聚。我方伤亡过四千,敌方伤亡在万人以下’。” 不理会场中交头接耳,黄图移步至中线点向冀州说道:“左路目前最稳定,红河南岸多是旷野平原无坚城雄关,月军退至南岸山地驻防,右军可以随时南下,双方间有河谷数十里缓冲区,许久没闻冲突。” “中路有点乱,大军于半月前渡过红河之流南下,目前暂无消息传回,实控区暂定为二千里。中路战绩最佳,受限也最多,占领区内有近三十投诚领主,领主私兵估算在二十万左右。其中,青云楚氏实力最强,麾下有六个领主,总兵力在十三万左右,目前控制着方圆千里。我军进攻期间青云只有万人随军,主力却忙着据城扩地大收红利。根据的信报汇总,我方南下间与青云方发生了六十多次冲突,双方各有百数左右伤亡,军中对立觉很大被强行压制,青云各城也在加紧设防。数日前,前方来信说青云使团北上,估计会在三天后路过此地。” 黄图挪步至沙盘边缘点向西铭一带:“右路有点离奇,大军停在了北庭山脉,山背的月国人却在忙在自立为王搞内战,己知便有四人称王建国,更有十余领主向我方寻求支持。由于山脉、兵力不足、前方乱像等因素左路无力扩土,正忙着看热闹拱火,听说狼部连集训队的器械都收了,忙着和乱战的各方做交易赚钱。” 黄图将有中指挥棒一放指向沿墙十数类的地图说道:“地图为己知占领区概括,估算等于三至五个国境,至于多大还无从得知,南面的领主太多,彼此又不对付,没几个老实的,大军收集到的图册记录只能做参考,可信度极低。单单冀州一地就比记录中的大出不少,人口规模更是超出了预算,战前,情报说冀州人口有五百万上下,可打了近一年,跑了那么多人,结果仅简单统计下城镇人口就发现超过了四百万,偏远地区和山林中还藏着多少人就不清楚了。” “今天叫各位来有三件事要商量。一,定图签名作见证。二,辛苦大家在川南地图上盖大章。三,商量城池发展事项,目前有三个商区规划一空二白,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黄图收声。陆良便将印好的前线情报逐一发下,陆虎见机伸手讨却讨了个空,讨点纸回去控屁股的意图没得逞,反到被便宜族兄用纸卷狠狠抽了一下手。 同盟探军南下至今大战无几,规模过万的遭遇战仅有三次,攻城战不足十,规模最大的战役属亭州攻伐。此役,同盟伤亡九千多,月国伤亡万余、被俘数万、直接导致中路抵抗力量崩散。 张扬不知道,与会人员不知道,同盟人不知道,月国人也不知道,不管是参与者还是旁观者都说不清楚在这场战争中的得失有多少,怎么分输赢。 月国人输了!同盟人赢了!明面上看的确如此,怎么看都像一方溃不成军,一方突飞猛进掠千里。事实上,却是有苦有笑。同盟人笑扩土功成,苦兵不足言不通俗不足,有心而无力前行,停战是早晚的事。月国,失地领主苦大仇深世代经营的土地一朝尽失,却有人于皇城望北而笑,战争不但给新生代腾出了位置,无形中也巩固了皇权,门阀间停下争斗聚向皇城。 月国皇族不知道也不在乎,东北方丢了多少地,死了多少人,丢的是领主土地,死得是领主私兵,和皇族关系不大。大陆南端的动乱己持续数年,月国皇族唯一的损失是面子,却借机占尽了好处,削藩、敛财、组军、集权、一直进行中。 大陆南部动乱数年,无数人在战乱中家破人亡,无数人因乱而兴,获利最大者一为同盟,二为月国皇族,两者的实控区都在不停扩大。同盟摆脱了孤困一地无纵深局面,扩大了疆土,也将手脚伸到了万里外。月国皇族借乱扫去了诸多隐患,加深了对腹地的控制,再也没人敢跳出来当面叫板了。 第5章 《代价》 三月,风柔气暖百花香。 天际朝红现,幕色渐散,夜虫息声,晨鸟欢鸣之际,川南仓储区某处灯火依旧,人声未绝。简易大帐内,数十名神盾局员工忙碌着,灯光下,隐见某人某桌上堆放的公文信纸,公文信纸上无一例外都有纹章盖印,区别仅在内容和公章不同。 鸡鸣如钟,鸟鸣如号,忙碌中的人闻声不动依旧沉于工作中,核对着手中信息,计算汇总着过去一年同盟的得与失。 搓眼,哈欠,伸脚,揉肩,你停我起,疲惫困意无言却现。 春风灌入微凉,众声怨,众声骂。身为其中一员的陆良遇寒一抖,不自觉的紧了下身上外衣,被风忿开神的他摇头苦笑,很自然探手入兜掏出烟棍火柴。火起,光现,映出点烟之人暗黑的眼圈和血丝盈绕的眼珠。 火柴燃起之声不大,却足以让忙碌猛然一停,烟鬼们齐刷刷扭头看来,自知犯了大错的陆良脸一僵,众目睽睽之下牙一咬,口中骂骂咧咧却又不得不从口袋中掏出装烟的木盒,把盒中仅剩的四支烟棍往外发,往外递烟时他的心在滴血。由于人多烟少,陆良连手中的烟亦是难保,只得狠抽几口后不情不愿的交了出去。 帐布开,风入人来,一胖子叼烟伴风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便被一众烟瘾上头没能过瘾的人包夹了!三两下后,胖子欲哭无泪,一摸口袋,发现连火柴都被顺走了,脸不由又黑了几分。 骂无用,拦不住,打不过,陆虎苦脸骂街却无人理。 一侧,陆良将抢来战利品往口袋一放,笑嘻嘻对身边的苦主问道:“怎么来这么早?伙房早餐做好没?” 陆虎满面无奈:“小屁孩一大早就醒了,能睡着才怪。早餐还没好,过来时我瞧了眼,刚开始淘米洗咸菜。” 陆良闻言一揉肚皮,嘴上却埋汰另一回事:“仓库还有烟酒吗?熬夜工作太废烟酒了,这群王八蛋一晚上就整了十几盒烟,二桶酒。” 声大无用,陆良的抱怨没能激起一点反应,忙碌中的人都是闻而不听,最多就是嘴角一扬不屑一笑。 陆虎环顾摇头,对这帮臭不要脸的人无言以对。陆良陆虎兄弟无奈却又无计可施,在场之人全是老油条,每一个都是和他们摸爬滚打相处了数年,和他们讲规矩没意义,骂街也没效果。 陆虎没问统计得如何了,烟雾中他看了看地上空空的酒桶,又看了看众人桌面上见底的杯子,失笑摇头时对一侧的族兄说了句:“我去看看,有的话,就帮你们搞点过来。” 话落群声起,别看一群人爱搭不理,耳朵却尖得很,陆虎话刚收。“我要二盒!”“我要三盒!”“胖子!有多少我就要多少!”“钱不是问题!太不了就先记账!”…… 群声乱吠中,陆虎中指一竖,并朝上来了几下,这才在众骂中带着得意离帐而去。 百余米外,仓库管理处。星宇顶着和年龄不符身板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身侧是和他年龄差一年的关平,两人的脑袋都一点一点,眼睛是一闭又一睁,都在强行不让自己睡过去。 脚步声来,星宇关平两少年齐齐抬头睁眼,瞪大眼睛瞄向来人,发现来者身形特殊后,他俩便无力再强持瞪眼了,眼皮不住往下垮。 陆虎凑近,侧眼瞧了瞧了身形相差极大的两人,嘴角一斜一乐。他一直想不明白星宇是怎么长的,明明还未成年却愣是长到了一九米几,还特么的长得虎背熊腰。而关平和星宇一比就惨多了,关平年龄大一岁就不说了,还不长个子,眼下勉勉强强算个一米六,还特么的瘦不拉几。 都是老熟人,陆虎直接挤上去动手扒办公桌找货单。星宇不但视而不见还主动挪椅子让位置。关平反应慢点,被挤进来肥躯挤得一晃差点连人带椅倒一边,不得不脸臭起身让位站到一旁,口不动却在脑中把胖子咒了一遍。 翻单无果,陆虎眼一眯对着两人不解道:“三天前不是来了一批烟草吗,怎么没记录?怎么没有出入登记和存放区位?” ‘烟草’一出,星宇眼一闪装傻说‘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自己守备期间就没收录过相关信息,也没见过实物入库’。关平闻言知趣,也是一问三不知。 陆虎挑眉失笑,没拆穿也没为难,小声嘀咕:“姓张的?还是姓黄的?搞哪去了?” 关平一扫周边,确定仓库边的其他卫士没搭理这边,才小声答道:“不是老大,是军队的人拿了。前晚,黄将会带着一大票人直接上门硬扒,东西一拿把钱一扔就走了,我们没敢拦,星宇还被踢了一脚。” 陆虎暗骂军队无耻,却还不死不休问:“真没了?一点不剩?” 关平没回应面,而是脸笑眼皮挑一脸小兴奋和得意,怎么看都像占了个大便宜的样子。 不久后,陆虎出现在在值勤的石景身前,没客气没问侯张口就说:“烟在哪?我的抽完了。” 巡营一夜,累得够呛的石景想都没想,便掏兜拿烟给陆虎递了一根。两人烟火起,石景抬手一指家属区:“在嫂夫人那里,你顺便多拿点,我的也不多了,烟丝最好,烟棍不扛造。”… 红日山端挂,伙房处,陆虎手捧大碗喝粥,迎风则在身边骂街,一侧是嘻嘻哈哈看热闹的交班人员,陆良还不嫌事大拱火。迎风骂街是因为陆虎把他预订的烟草份额抢了,下批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 一步三晃悠,右瞄左看双手插兜,一点将军派头都没有的张扬闲溜般出现在伙房入口,身后还跟着一串跟屁虫,大娃小娃足有十几个,个个手捧大碗铁盒。 群娃拎碗扶盒打早餐。张扬一屁股坐到了桌面上,扒了几口垫肚,头一抬气一出,这才对同桌的人问道:“怎样,结果出来没?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陆良:“没那么快,各军各部的战损单太多,目前只完成了大半,估计还得花二三天才行。此外,镇上外派人员的信息也没能计清,照信报算,伤亡数目应该不大,就是损耗有点夸张,单炮火一项就超过十三亿,这还没算饷银和医药支出。” “军队伤亡数仍没准信,但也超过了预估,已经记录在案的阵亡者已近二万,伤者有六万余。各部的巡逻队损伤已过五千,民团义勇也有三千余。” 陆良还想再说。张扬举手叫停:“停停停,这事你负责,有结果后给我签字就行,听多了坏心情。我没时间听这个,有这时间还不如聊聊北面和国内的事。” 陆良一笑,还真跳过战事说了些刚收到的信息:“六国那边这一年平静得过份,府城没主动进攻,其他国家也没动,都在明里暗里调兵遣将。有消息说第一兵团的人都闲疯了,杰斯等人好像已经受命南归。” “康国方面没什么大事,也就海盗时不时闹一下。值得注意的也就边境谈判,听说他们打算用部分土地和粮食支援换咱们的技术。” “陈国方向不太平,新帝有意削藩集权,虽然没打起来却也闹得很僵,就连先前调入星原的大军都被抽回大半入关维稳。” “国内,长老院有意收回放在星原的力量,目前在和陈国人谈价码,具体怎么谈就没人知道了。个人感觉国内有会放掉在星原的收益,以便换取陈国放开对马匹牛羊的限制。” 张扬牙一痒骂道:“一群王八蛋,个个都在趁火打劫,不下场帮忙就算了,还把算盘打咱们头上来了。” 黄图刚好凑近,一听翻眼笑骂:“你也没好多少,在北边时你也没少坑他们,‘坑坑更健康’这话还是你带头说的。陈国人康国人要是不借咱们南下的机会捞好处才叫见鬼了,他们又不傻。” 张扬撇嘴不忿:“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年咱们就该多捞点,现在想收版权费有点晚了,估计连上门堵道的人都找不着了。” 伙房嘻嘻哈哈没正行,陆虎迎风等人纷纷搭腔调侃,圆桌边近十号人全无战时沉重感,个个笑得没心没肺。倒不是他们没良心,而是习惯了,自神盾局成立,张扬等人每天看到的都是数字,死人和动乱的报告从不停歇,区别仅在数量多少,渐渐的他们麻木了也看开了,只要死的不是自己的朋友亲人,其他的很难牵动已然僵代的思维。 众人笑骂调侃中,同盟的现状摆上台面。 南面战事未定,五路大军近五十万人执刀征伐,四十多万各部巡逻队组成预备力量维系着占领区治安,超十万的各族民团在新的土地上开荒扩土,另有月国降军十余万,战时盟友近百。人力上,同盟在这场战争动员战力远超百万,算上后勤动员的话还会翻倍。也因如此,各部不得不收紧在外人员,曾在康陈两国境内行走的同盟商队直接锐减过半,各部为了配合战事都在召回能战之力。 北面,陈国康国见机压价,同盟的扩土战争给了他们机会,两国凑对在各方面占同盟便宜,如今,三方面上和和气气背后生是生意。康陈两国没说支持战争,也没说反对战争,不过暗中的手脚却不少,今天拖一下粮草,明天推一下牲畜交易,后天在其他问题上闹二下,只为在不翻脸的情况下多争点利益。 第6章 《灶台边》 春雨如雾屏江,风起波荡气寒。 江风细雨,川南码头巨航横,一身黑色雨衣的张扬裤角半卷,露出稀疏脚毛,手中拎着满是泥巴的拖鞋,光脚站在码头垫板上一脸疲惫无奈。满载着海味和肥料的蒸汽船是到了,却也带来诸多了问题,单单靠岸就折腾了近二天,结果还算满意,唯一的缺憾不是船靠岸,而是码头主动向江中延伸了十几米。 有一必有两,码头和船是接上,新的问题却又出现了。一是高度不等,船比码头高出四米,装卸成了问题,为了方便装卸,张镇人直接搭梯子架斜坡,硬生生在船和码头上弄了个滑坡。 有二就有三,坡是有,可卸货过程又出了问题,肥料掉水咸鱼入江都是小问题,掉进去捞捞就能用,里三层外三层严密的包装断了漏水进水的可能,住上一捞就成。偏偏是码头不稳,紧急伸展的码头因水底结构和水流出了问题,开始出现下凹偏斜摇晃,一副随时罢工的样子。 屋漏又来雨,就在张镇人硬着头皮冒着倒塌风险连夜卸货时,岷江涨水了!水位直接泡过了临时码头,搬送一下变成了拖运,从人扛变成人在水中走货在船上漂,装卸人员不得不在半米左右的水中吹风逆流受冻拉船。 风又至,雨衣虽能拦风遮雨,却无法温暖已经湿透的衣衫。风中,雨中,苦熬了一夜的张扬一个哆嗦,口中咒上两句,看向离岸二十米开外的蒸汽船,看向江面乱漂的数十小舟和半泡水中的手下。 ‘撤’,‘不撤’纠结心头,张扬想溜,又不好意思溜,只得苦脸本声硬顶湿寒撑场面,无声无言立在码头上陪着一众受累的下属。回想三天前,为了躲开青云使团主动接过接船任务,张扬不禁好气好笑,气自己倒霉,气黄图陆虎等人看笑话,笑自己动数差,近来一月不是赌输就是被坑了。 赌有输赢。放以前,输点小钱,张扬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同盟长老院直接把欠他的近十亿给赖了。长老院来信时,信上明明晃晃八个大章,再配上一句“要钱没有!地有很多!你自己在川南附近选选哪块合适!五十里为界!” 被长老院坑了一把的不单单张扬,同盟境上下有数百袋中有闲钱支持战事的富商也是如此,区别仅在多或少,有的被坑了九位数,有的被坑了八位数。 惨,不能相提并论,却没人比张镇更惨!张镇成了这场战事最大的受害者,多年积攒一下没了过半。开战至今,张镇有人出人,有钱出钱,出动人员超三万自掏粮饷,仓库清空,工厂加班,更是借给长老院六十亿,换来的结果却和张扬一样,长老院直说要地有的是,要钱不是没门!就是得等等,日期不定! 江边,蒸汽船上红旗现,摇动的旗帜打断了张扬的神游四海,把他从暗乐中唤醒,红旗代表卸载完成,暗笑黄图、王昭、李连等人和自己和镇子一起坑里,那有收工回去洗澡睡觉重要!旗一现,张扬便欢呼一声,对着忙碌中的人大叫道:“赶紧把东西清理完!老子自掏腰包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酒水管够!明天再放假一天!” 不理会百余手下鬼哭狼嚎的欢呼,张扬扯着嗓门对蒸汽船喊道:“船上的弟兄们!等会一起吃个饭!我再给你们每人发个辛苦费!” 欢声笑语中,丁千把肩上的咸鱼包往仓库一扔,没顾上喘二口气便小跑到张扬身边,一脸嫌弃道:“老大!咱们现在是穷鬼!你能不能省着点!” 大手大脚惯的张扬闻言惊醒,错愕侧头小声问道:“三五万还有吧?” 丁千苦脸:“有是有,可架不住这样花,现钱就剩二百多万了,您这么玩的话,咱们迟早得饿死。” ‘二百多万’一出,张扬便松了口气,只要不用拉下脸找人给船上的百来人借钱发辛苦费他就没负担,一下就又神清气爽了,还揽着丁千开始吹自己的发家史,满口得意,一个劲说钱钱乃身外之物,没了再赚便是,全然没了刚才的愕然。丁千苦笑奉声并小声问了一句:“给一百?还是二百?”张扬抬手一拍丁千脑袋,底气十足道:“一百就行,人家海上混的不差咱们这点钱。” 江岸的喧哗惊动了住在附近的青云使团,秀气过头的楚辞、全身都是疙瘩程勇,一同走出了山坡上的木屋。 楚辞紧了紧身上外衣,目视江边人群无奈道:“真搞不懂同盟人,没规矩就算了,大清早太阳还没出现,他们哪来的精神,折腾了一夜就不累?” 短裤短袖的程勇没有立即搭话,调头进屋把外套披上才出来吱声:“过段时间你就习惯了,他们就这德行,一天到晚咋咋呼呼。”收声时,程勇看向江边,一看感觉有人眼熟,再看失笑向下一指:“满身泥巴手上扲鞋那个就是张扬,看样子应该在码头上折腾了一夜。” 楚辞眼力没身边的人好,不由向前到护栏边再看,扶面带着寒意的雨滴没能让其皱起眉头,却在确定江边之人确是张扬后,楚辞脸一拉回转时满面无力道:“咱们这次可能会吃力不讨好,理由再多再好,估计他们也不听。” 程勇耸肩满脸无所谓:“在青云时我就说了,谈不谈都一样,只要老头子们把手脚收一收就不会出事,可他们偏不听非要抢地夺城作筹码,硬是要多占多抢方便在桌面上谈判。这次别说吃力不讨好,在我看来,咱们这次更像上门恶心人,同盟人没把使团扔江里喂鱼已经算不错了。” 三天,不冷不热的三天,青云使团进入川南三天,不像客人,因为没人嘘寒问暖,负责接待的黄图把住所一指,把吃饭的地方一说,就扔下使团一百三十六号人不管了,只有住所外放了两个半个毛孩传信带路。整整三天时,楚辞程勇没有被召见过,两人见到张扬还是因为蒸汽船靠岸时凑了热闹,刚好在码头碰上。至于川南军衔最高的黄家虎,更是闭门不见,对使团的求见视若无睹。 楚辞回想过去三天境况,失笑摇头:“要不是王昭将军带路,别说过江,使团估计连这片区都走不出去。” 程勇没打算搭理,调头便往屋内走。 楚辞见状一叹:“不去了,再待几天看看风景就回去吧,没必要丢人现眼。” 程勇停步回首,又唱反调:“看看也好,只要过了江,对面的景象应该能让很多人闭口。白、木、景三家虽是我们盟友,不让他们死心认命,知道同盟如何强大的话,青云以后有可能被拖下水。” 楚辞无言以对呆在门外,许久后,一咬牙,一抹脸上水珠步入屋内,硬拉着刚钻入被窝的程勇走出了房屋,朝着闹闹腾腾的江边走去。 咸鱼味飘来,香、腥、臭、交杂,楚辞脚踩泥泞还是忍不住捂鼻,强烈的气气让其感到些许不舒。一旁同行的程勇,却是口水往上冒,这味道太熟悉了,虽已数年不曾入口,却让人依旧回味。 自上而下,不来二百米的距离,坡不陡路却难走,泥水沙石混杂,虽不是三步一个坑,烂泥和碎石溶烂的地面依旧让人难以下脚。飘飞细雨中,两人无雨鞋无伞具,短短距离愣是被搞得一身狼藉。这还不算什么,关键还被带路的小家伙嫌弃,嫌他们走得慢,太讲究。 伙房入口处,坐在板凳上的门卫斜眼瞄了下走来的一小两大落汤鸡,他没能认出来大的两人,却也不在意,以为三人是来吃早餐便不再搭理,头一低又继续扒粥。 帐布开,烟气吵闹滚滚来,入眼便是赌桌、灶台、叨烟喝酒的人,能容下五百人同时用餐的食堂,此时人头滚滚乱糟一片,到处是大呼小叫者,更有甚者当众麻溜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扒光,又当众表演似不要脸的秀下肌肉,才在众骂调侃中把干净的衣服穿上。 拖车过,车上三个箩筐满满,筐中全是厅中人员刚换下的衣服,行至入口时,拉车的汉子对着不长眼拦道的青云两人气骂道:“让一让!好狗不挡道!” 探头探脑找人的楚辞闻言脸黑让道,程勇无奈一笑挪了一下,汉子看到了两人神态却没搭理,自顾拖车一过,只余两大少爷对视苦脸。 “死胖子!老子不过要十桶酒炒菜而已!你在bb两下试试看,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江里!”怒气冲冲声音传来,四顾找不到人的青云两人组扭头一看,正好看到灶台边上一个脚踩板凳,一手拿勺在骂街,另有一个胖子叉腰回怼。两人虽看不到胖子的表情,却听到了他的话:“炒菜?你怎么不说煮汤!十桶没有!最多五桶!仓库就这么多了!” 张扬脸抽嘴不停,张口就讨价还价,不顺带把在场人员拉上:“八桶!要是少了我可拦不住在场的弟兄们,要是他们动手揍你,你家那个可能得改嫁!你瞧瞧那边,那帮海上混的看起来可不像好人,一个五大三粗肩头能跑马,打你应该跟揍鸡仔一样!” 陆虎转身瞪眼,对着一众起哄人员发狠话:“来呀!谁皮痒的试试看,老子让一边手,压都能压死你们!”陆虎说完还肚皮向前一顶,生怕别人看到他那伟岸身材,脸上还露出得意样小眼珠乱转。 “揍他!别怕!他那肚皮里全是水!踢上一脚能晃三圈站都站不稳,也就块大而已,下盘全是破绽!”乱糟糟中也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嗓门。…… 张扬站凳扲勺看着身前的七嘴八舌闹哄哄,突然瞧见楚辞在人堆中往这边挤,被挤得东歪西倒,不由一笑,一顿,一皱眉,紧接着勺一举发话道:“好了!就八桶!有客人来了!你们这帮不认像的赶紧让让道,别把人挤扁。” 话落众声静,在场人员你看我瞧,没几下便发现了人堆中生面孔,三两下便让出了一条道。一众被扒到一边的海员嬉皮笑脸问怎么回事,问路中两人哪来的,听闻是南面来的后,海员们眼中多了几分玩味。 张扬瞧见族人七嘴八舌碎碎念瞎嘀咕觉得没面子,不由脸一拉手一挥赶苍蝇般气道:“没见长帅哥呀!该吃吃,该喝喝,散了!散了!” 人堆散,楚辞、程勇一脸淡然靠近灶台,都表现得很镇定,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就是湿答答的发型有点丢分。可两人的镇定从容没能顶多久,他们靠近还没说上话,便是张扬脚踢灶台边坐在板凳上帮忙添柴顺便烧水取温的人,口中还气道:“识像点!就不知道给客人让个坐!” 被踢了一脚,丁千先愣后悟,飞快起身让位,还从旁边又拉了个板凳过来,一脸笑邀请道:“两位,这边温和点,就是烟有点大。” 楚辞虽然只听懂太半,却也是满脸尬色不知如何是好,就连问候都忘,他活了二三十个年头,还是头一次见人如此招待,如此不讲礼节规矩。 程勇游历过同盟,但眼下这出还是让他有点遭不住,也是头一次见主人请客人烤火取温,主打一个没规矩没方寸的。正常情况下,好歹两方先哼两句嘛,主人直接上安排就有点难为人了,这让来客左右都不是,拒绝伤人,接受丢份。 张扬瞧见两人愕然也没打算打圆场,自顾勺油下锅准备炒菜。灶旁的丁千熟练搭手,把准备好的料头往锅中倒,一手拉上案板上已经切好的牛肉。 锅气升腾,冷热交替吱吱响,自我摆开面子问题的青云两人放开不少,楚辞站到了丁千旁边打下手,程勇坐到板凳上帮忙添柴。 程勇放柴时头也不抬用别扭的同盟语问着:“将军,我们去长老院会有好脸看吗?” 楚辞一听头一转,手中的青菜也不扒了。 张扬翻菜耸肩一脸憋屈嫌弃,就在青云两人不知道所以时,他破口气道:“别去!那帮老不死的没一个正型,吃饱喝足就研究怎么整人,我去都得掉三层皮,你们去估计连渣都不剩!他们绝对能让你们痛不欲生又求死不能!” 楚辞一听翻译,眼皮一跳,九份信一份惊。青云没少打听张扬的事迹,楚雄决意叛国前更是受月国国相庞贝之命打听,而打听到的消息没一个正经的,全是民间流言和笑话,全是同盟民间对张扬的又爱又好又可怜,怎么听都是在说张扬是受害者很倒霉,少时被猪砸疯癫癫,成年后如有神助却处处被坑,处处被针对被发配,从发迹到现在十几年就没过几天好日子。 程勇翻译完,一望张扬的咬牙切齿,不由心凉半截,对北上一事更没底,同盟人对自己人都如此物尽其用,如此厚颜无耻,再想想青云的背约行为总感觉背后有点凉。 楚辞放下手中青菜,叹声对程勇说了一句。程勇脸抽,沉声翻译道:“将军,我们两方会打起来吗?” 张扬一听回头,脸上的嫌弃也不遮掩好笑道:“你们皮痒?还是不想活了?” 丁千一乐咬牙没笑出来。楚辞没听懂,程勇苦笑解释后,两人都是摇头,表示没这想法。 张扬一乐点头,带笑:“那就没事,只要青云不主动找死,照现在这情况看,怎么看怎么算都会有很长一段和平期,你们没心情没能力坑我们,我们没兵力也没打算把眼下的大好局面搞乱。” 勇程没顾上对身边人翻译,便问了一句心里话:“在您看来,你我双方能否长治久安?” 张扬头一摇直言:“没可能。语言、文化、制度、都是大问题,三样都统一的话,青云就不存在了,如此一来你们无法接受。不统一的话,战事早晚在起。这事怎么选择,你和我都无权决定,珍惜眼下和平就行,可能咱们都挂了还打不起来。” 勇程长出一口气,脸上笑意现,这才侧头对一头雾水的楚辞翻译。至于程勇说了什么,丁千听不懂,张扬听不明白,两人想通过楚辞的表情想看出一二,却看了个寂寞,楚辞全程面寂如死平静异常。 第7章 《传统》 阴雨渐散,大江两岸复现。 日头渐中,江畔伙房喧声未绝,说好的庆功宴,却因青云人的出现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从小小酌两杯,变成接待席,死要面子的张扬大手一挥,让人把使团成员全请来。人一多,场面就乱了,席间,掐架、对喷、拍桌子、划拳、打牌、扳手腕…诸多斗酒方式一一上演。刚开始,青云使团因人生地不熟,成员多还放不开,可酒过三巡后,就不一样了!没多久,这帮敢把命别裤腰带上的汉子,就和没大没小们的同盟人闹在了一起。青云人操着生硬不太熟悉的同盟语,同盟人嬉皮笑脸,双方人员主打一个,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听不懂无所谓,要的是一个氛围。 酒不醉人,人自醉,始作俑者张扬,在填饱肚子后,例行和使团成员们见了个面,酒没喝几杯,便趁着客人不注意偷溜了。楚辞带着翻译程勇和几个到场同盟统领敬酒,几人客气寒暄喝几杯,没过多久,这一回头,他俩就找不到正主了!好在,陪同的几个同盟统领主动解释调侃,说张扬临时溜号是常态,还说他是人菜瘾大怕婆娘,要是多喝几杯还会发酒疯。 厅内,闹闹腾腾。厅外,陆虎晒着太阳守门,只要有人想往里进,他便起身拦路收入场费,收得也不多,每人就十钱,理由充份且霸气不讲理,这一句:“想喝酒就得交钱!不喝酒滚蛋,去别的伙房吃!” “一、两、三、四……”左看无人来,右看无人聊天,躺椅上的陆虎无钱可收,无事可做,便数起堆在门边的酒桶,数到二十时,胖子直骂里面的人都是酒桶。而墙边足足堆了二十九桶,每个桶中都曾装着近百斤酒水。 脚步声自内来,埋头嘀咕像怨妇的胖子,扭头一看,看来出来者脸红腰间还鼓鼓,不由臭脸调侃道:“哦豁,吃了,喝了,还打包,臭不要脸。” 刚出门的石景,一抹嘴,烟一叼一点,饱嗝一打,眼一挑眉一跳便理直气壮道:“又不止我一个这么干,里面的人,那个没带水瓶?一查一个准,没一个无辜的。后厨那帮王八蛋比谁都绝,直接往锅里桶里倒,不信的话你去瞧瞧。” 陆虎胖腮直颤却没起身,两个理由压住了他起身冲进去,臭骂一通的冲动。第一个,是苦了太久,自到江南后,全营上下,不管身份如何,就没人能大吃特吃过,往来物资是多,却多是过路主供前线,大营中的人员除了疗养区的伤病号过得还算滋润,剩下的都过得一般,有那么几天甚至连肉食都断了。酒水一项还好,倒是没断,量却少得可怜,整整一年下来,想醉都没地,只能偶尔过过嘴瘾,润润嗓子。第二个理由,是陆虎理亏!从仓库送酒过来时,他和十几仓库守卫就捷足先登,先中饱私囊了,十几号人不但把随身的瓶子装满了酒,更是把能找到的瓶瓶罐罐都灌满了。 石景见胖子无动于衷,无声默认,也不再纠着话题,话头一转问道:“除了肥料咸鱼酒水,新城还送来了什么?有没有烟草?有没有调味品?我想给亲家送点过去。” 陆虎一瘫有气无力:“有是有,却没多少了,酒水还有百桶,烟草没成品,全都是散的,被姓张的拖走了。调味品,有很多,大部分算进战备了,想要的,估计得去申请和交钱才行。肥料倒很多,有三四十吨,你我一级人员,只要签个名就能领,份额为二包,多出就得交钱了。” 石景闻言叹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这鬼地方还不如星原,要什么没什么,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你负责仓管,有运输队的消息吗?城中店面已经差不多了,就差货物。” 陆虎难掩不悦:“至少还要半个月。大江下游的货船,上游的牲口,江对岸答应的物资,也差不多了同一个时间,能在水涨前到就不错了。” 石景一笑又默:“就算东西来了,可咱们买单?老大、黄图他们还抽出现钱?” 陆虎脸又臭,他也被长老院坑了?不只是他,但凡身为张扬的合伙人,不管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全都掉坑没一个跑脱!细算下来,仅张镇一地就足有百人上了船,掉了坑!所有人都相当于花钱在江南买了块不毛之地,区别仅在大小。陆虎被坑了小百万,换来的长老院承诺的三百亩上好土地,甚至地在他就不清楚了,就连要不要自己动手开荒,就更不清楚了。 想着想着,陆虎又是气又是笑,气上头又消下去,他只得无力吐槽:“咱们的现钱应该够支付运输费用,物款估计够呛,镇上人员先到就没问题,不行的话就只能先欠着了。” 石景无言望营,曾经感觉热闹、热血的大营,如今在他却像一头吐金兽,一头吃人不吐骨头野兽。 川南一地,现记名在册者一万三千余,长老院分担其中三千人的开销,张镇负责集训队五千人开支,各军驻员近千也无需负责,可仍剩下仍有超四千人的吃穿住行薪水全都压张扬身上。而如今的川南,四野空空,任张扬脑中想法再多也无法施展,此地,没星原能赚钱的大环境,也没在平镇时康氏的帮扶,每天都在吃老本,回本之日遥遥无期。 一胖一精壮守着大门唉声叹气的同时,两人数百米外,神盾局办公大帐中,一宿没睡的张扬带着满脸疲态立于地图前,全没了人前的淡然无畏,面上全是愁苦,其身侧的黄图,也如出一辙。旁人不管从那个角度去看表兄弟两人,第一感觉就是感觉他俩的脑袋大了一圈,长老院的先斩后奏不加商量的以地还款,如山压顶般,压在了张扬、黄图两人头上。 视图无益,有计无法施展,张扬眼一揉苦道:“有地无人,开荒建城不管那样,都得动用数万人数年时间,以如今的情况,很难撑下去,仅以周边开出的土地,收成再好也是入不敷出。耕种面积不超二万亩,城镇人口不超十万,咱们就只能一直往里贴钱。” 黄图纠结数息置气道:“要不,分地吧!只要把现有土地往下一分,成本能省大半,还不用负责日常合理!至镇上那帮人,他们想闹就闹,反正不管咱们怎么做都有人碎嘴不满,还不如干脆点,直接把事定下来。” 张扬苦脸摇头:“还是不干为妙,镇上有几十万人,每人一口痰就能把人淹死。你可以往黄部一跑躲清静,我可没地跑,他们绝对会上门骂街扔烂菜叶。先前,要不是集训队的小毛头们刚好到这,刚好帮忙挡刀,挡口水,我连城区住宅区都不敢划,现在还是别火上浇油为妙。” 张扬停口,却瞧见表弟满脸不宵,不由牙痒气笑:“少给我出糗主意,有那时间还不如帮忙想点办法,能让镇上的人甘心情愿掏钱帮忙最好,差一点的也要让他们感觉川南不只是张家的,让他们感觉有利可图,也有好处才行。” 黄图斜眼:“集资?发债?搞公社数股份?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卖地来得干脆,回本快,事还少!最多两年,只要咱屁股一拍躲远点,两年一过,镇上绝大部分人就把事忘了。公告上就说‘想要土地者自行川南前来抽选,张镇户籍者人头一份!便要标明,抽选仅是为确定土地位置,土地的具体面积,旱地还是田地都无法确定!’如此一来,闹事的会少大半,大部分人会直接放弃,剩下的则用钱打发,反正地价由咱们说了算,给一百和给一万没区别,只要镇上人人都有份,谁也找不出由头。” 张扬眼一亮,打心底认同了表弟的主意,计划一旦执行,不但省钱省力省心,还能让张镇上下所有人都感觉分到了战争红利。不过,张扬没打算当出头鸟,而是想把锅甩回镇上,甩给那些无良长辈,于是他没搭腔,没说赞同与否,话头一转问道:“名单出来没?有多少人想离开?多少人愿意下庄园务农?” 黄图瞧见表兄神态变化和生硬的忿话不禁牙痒,脸一臭,翻着白眼说道:“各部,各单位人员,没多少愿意放弃现有工作,愿意下地种田的不足三百。” 张扬认命般泄气,终于把本那一点点念想收了起来。让一帮热血上头,武德充沛,一听前线开战便火急火燎奔来讨生活的人下乡种地,想想就行,张扬本就没抱多大希望。 黄图偏偏不放过丧气表兄,非要恶心人张口便报了这一年的亏损:“去年,记你账上的开支有二亿多点,再算上长老院的以地抵款,总计在八亿上下。” 张扬失声反问:“二亿?” 黄图幸灾乐祸补偿道:“照这样折腾,不出二年,你就得变卖资产了!哦,是我算错了,收获也有不少,仅川南城区,你就有百处宅地,城外还有几十里未定原始森林,再加上你的私产和集团股份的收益分红,真要算起来,以你的财力应该还能多撑个三五年。” 张扬想都没想就叫道:“缩编!” 黄图乐呵呵:“缩谁?神盾局?应急队?运输队?工厂员工?建筑队?船队?境外探子?研发组?兵团督查组?沙厂?砖厂?开荒团?探查队?……”一连报了二十一个成员过千组织单位,人头不足千数的黄图直接省略,真要往外报,他还能说出十几个领薪酬的小部门。 张扬哑口无言唯有脸黑,这些要是能省,当初就没必要设立了!这些部门的存在是因为很必要缺之不行。 神盾局,探子,应急队,兵团督查组这四个部分都是为了应对战事。神盾局是公费动不得,探子境外信息源,战事未定前,谁也不敢因小失大。应急队和兵团督查组都是临时设立,两者相相辅相成。人员数为二千的应急队,成立的是为了填补川南一地的战力亏空,而亏空的原因出自外籍兵团,兵团南下时带走九百名死营成员,外加来六百位来自张镇的前月国人。 运输队,工厂职员,建筑队,船队,研发组,沙厂,砖厂,开荒团…这些则是钱袋子,缩谁都行,张扬还没疯到缩自己的口袋。 雪球越滚越大,不知不觉间,张扬旗下仅被人知道,并说得上名的部门单位就已超过三十个!张扬名下产业更是不受限制,能文能武能伸能屈,只要是能赚钱的都放过,火药大炮,鱼钓耳勺,搬砖挖砖,书院青楼,跑船运输…。同盟长老院对境内渐渐形成的庞然大物不说视若无睹,至少也是手脚并用帮忙扶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它磕着碰到了,基本全程开道开绿灯,仅在青楼一事上下了个基调,要求也不高,只要不把青楼开到境内就行。 同盟的长老如此放纵张扬,一为是挣钱,二为扩思路找人充当马前卒,有人自己掏钱趟雷,总好过自己摸黑踩坑。长老们偶尔也被张扬的肆意妄为气到,可他们气消后又不得不承认,那小王八蛋虽然过界,却没有做错。以地抵债一事,怎么看都像是老头们故意为之,既能出气,又能敲打,还能恶心张扬,顺便收回点前期投在张镇上的钱。 川南。地图前,黄图见表兄黑脸不吱声,便又出言调侃:“要不认个错道个歉?找那帮老头讨点钱花花?” 张扬气笑斜眼:“老子丢不起这人。我要道歉一次,那帮老不死的,绝对会想尽办法,处处设卡,处处逗我玩,不为别的,就为看我丢人。” 黄图无言以对,无语反驳,自家表兄和长老院吵了近十年,双方互动过程中,他更是基本全程参与并代笔,有时还出谋划策,对其中的内情一清二楚,知道这帮老少纯粹是无聊瞎搞,单纯的想坏一坏对方心情恶心人。结果骂着骂着,闹着闹着,习惯都成传统了,长老们知道张扬懒,不想当官,于是张扬官运亨通一升再升,还被明里暗里扔来调去。张扬则以四处拆腾乱回应,在星原捞钱耍懒开书院,对军事爱理不理;在平镇、在南归途中躺平不管,万事不上心能躲就躲,再到不久前的先斩后奏,给军方出糗主意,建外籍兵团,并承诺兵团待遇…… 也许是闲着,也许是习惯了,黄图静了一下便问了声;“怎么回礼?” 张扬眼珠一乱笑意起:“不急,有的是时间,明天把人找来一起商量商量才行,他们人多,咱们的人也不少。” 第8章 《人不狠站不稳》 风南来,雨南来,人难来。 春未雨连绵,一旬不绝!岷江江水不复往日清澈,不复旱季柔和,入眼水赤浪涌滚滚向南。 川南一地,风亦然,雨亦然,山青水却不秀。雨中,城不静,咒天骂地声不绝于耳。怨者骂天不开眼,骂雨下不停什么都干不了!骂地泥泞,骂路如泥潭,骂衣服不干,骂川南一地穷乡僻野…… 仓储区面江小山,使团居所,楚辞入乡随俗一身清凉,不复往日雍容华贵,不再是华衫配饰装点,此时的他黑短袖黑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 下看江,江水滚滚水面宽,可见两岸无数树木浸于水中,仅露出树冠。上望天,阴云连天无边际,雨伴风扑面来。屋檐下,楚辞面带苦色抺去脸上水珠,侧身回头望向屋中,脸上苦色又浓。 屋中有泥有水,有帐篷,有蚊帐,有接漏水的脸盆,有被油布包起堆成一堆的物件,更有一个半裸汉子躺在左侧床铺上呼呼大睡。 楚辞望天又叹一声,转身回屋,就着帐旁脸盆中的水洗了下脚便躺到了床上,没多久,他便并在风声,雨声,呼噜声,滴水声中眯上眼睛。 咣当~ 被吓醒的楚辞一睁眼便瞧见,那便宜表亲程勇在弯捡脸盘。这一出如火星,一下就点燃了楚辞堆在心头的不满,张口用青云俚语骂了一句。被骂的程勇也没惯着自家老表,张口就怼了回去!骂战进行了很久,表兄俩就差没动手了。 青云使团北上之路谈不上一帆风顺,沿途的城镇的同盟军对其不理不睬,用张扬的话就是‘没揍你们就不错!难道还想我们好吃好喝招待?’。自知理亏的使团,一路受冷,一路忍,好不容易到了川南,眼见同盟大地近在眼前,却又被黄家虎张扬等人用行动教育了一番。 短言快语,不满渐淡,表兄两人语气放缓。 楚辞缓缓坐下语气无力问道:“怎么办?回去?还是去同盟人老巢?” 程勇思量片刻苦声:“那样都不讨好。直接回去不好交待,对内对外都没说法。北上的话又是自讨苦吃,同盟人用行动表明了不想谈,非要凑上去出不了结果的,甚至不会和我们谈,一直拖着视而不见。” 楚辞扶头:“不争不占没筹码,争了占了惹事端,老爷子们就想多捞点,想在谈判中占点上风。现在好了,想谈都没地,同盟人油盐不进,看上去什么都没说,却一直用行动表明态度。” 青云作为同盟盟友,在战争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同盟军能速通三州离不开青云的配合。战前,青云就在四处放风拉盟,说同盟军异动,大有南下之意,搞得各州权贵提心吊胆,并借本身军力机拉帮结伙组了个互助会,楚氏因此摇身一变成了盟主,麾下聚了六个大领主。大战初起时,青云一派横切划线,北拦逃亡权贵收过路费,只要交钱就能平安过境,南阻领主北援之路,口口声声说青云不亡同盟人就得止步,只收领主钱粮用做战争之用,却不放一兵一卒过境北上。直至同盟军推至青云地界,楚氏摇身一变成了月国叛徒,转身就成了同盟补给站,为左军提供了大部分粮草。 如今,同盟军对楚氏是又恨又讨厌又无奈。爱楚氏的积极配合,没有他们的配合南征不会这么顺利,单粮草一项就能拖住同盟军推进速度。恨楚氏的违约,楚氏并未按约定截杀月国边军领主武装,也未如约固守划定区域,还拉帮结伙把地界扩至千里。无奈于楚氏的强大,没人知道楚氏在乱糟糟中敛了多少财,收编了多少领主私兵,也不知道楚氏如今对月国的背叛是真是假,同盟军仅知道,青云城下万帐连天,仅旗号就有十几个。右军统帅黄家虎曾领兵万余经青云‘慰问’,看到的是连天营帐满地壕沟,那高耸的城墙让这个打过府城国人,揍过陈国人,踹过月国人的汉子忍不住骂街。挂着‘慰问’之名的行动,不知不觉间成了真正的慰问。 江边回湾。飘飞细雨中,两青一中在冒雨挪钓位,在此之前,三人已经扛篷搬椅挪了二次,水一退他们就得挪一次。 饵料入水浮漂立,漂随逆流四处荡就没一刻消停的。也许是挪窝动静太大,也许是没鱼了,三人起竿又抛,抛了又起,东甩西丢换了几次蚯蚓后三人终于认命了!黄家虎往椅子上一躺,掏兜拿烟拿火。黄图起身看收获,看到鱼护水花四溅不由笑意上脸,脑中思量吃法。张扬侧头看向下游,看着渐露出水面房顶无奈上脸不由摇头。这场不合时节的季风带来的降雨远超意料,张扬未雨绸缪拍桌不顾众人反对把城市建筑地上挪近数米,放弃了不少易于平整的地方,却还是防不住天降甘淋,依旧有不少刚平整的地基和刚修起的建筑被淹。 黄家虎吐尽喉中烟淡笑:“过几年人多卖掉就好,到时你钱一收被淹也不关你事,别的不好找,冤大头满街都是,三言两语就能拉来一大堆。” 张扬斜眼:“傻子才卖!这么好的地随便一搞就能发达,盖个游乐园搞点吃喝拉卖就能财源滚滚。大不了,就坑长老院在上游修几个大坝,他们现在现钱没地使。” 黄图闻言白眼,被表兄的无耻整无语了,虽说坑坑更健康,但说出来就有点过分了。 黄家虎知道张扬和长老院的恩怨,闻言失笑帮腔,他年轻时也没少被扔来调去:“怎么个坑法?那帮老不死个个鬼精,让他们往里跳,让他们掏钱办事没那么容易。” 张扬一乐往身后指了指:“有人,有地,有物资,要什么有什么!差的仅仅是钱币流通,长老院巴不得上当受骗,只要给个由头,他们能跳起来举脚赞同,只要反正干活领纸钞的人不是他们本人自己就成。” 黄家虎回望身后不由为占领区的月国人默哀,无税徭役又乱糟糟的一年过去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同盟人规矩,同盟人的铁血统治。 同文,去籍,税制,钱币长老院为占领区准备了四个大策略。 同文一策本排在第一,因执行困难太大被扔在一边,倒不算搁置,却只能沦为边角,配合其他计划做个辅助。 去籍一策也是如此,占领区有庞大的人口基数,现在连统计都未完成,改变存在了数百年的等级制更是难以下手,搞不好就会引来无尽事端。占据城镇的大领主是被打跑,可广阔的大地却还有无数小领主小乡绅,而这些人偏偏是最难处理的,杀不得赶不尽,杀一个会引一窝蜂,赶一个会引来连锁反应。思来想去后,长老院默认了这些人的地位,只要没在战事和同盟军做对者,便放任他们继续当土皇帝,仅在税制和制度上做了些改变。 税制一策,一共七税,分别为:‘人头税、田税、户籍税、商税、过境税、役期、替代。’从去年秋收便在占领区公布,结果大半年过去了基本无波无澜,若大地界,数以千万计的人口,就没几个跳出来挑事的,那是因为不管怎么算,同盟人税制都比原来要交的少了大半!不少地方的乡绅小领主甚至主动上门送钱送粮,只为在新主面前过个好印象。 钱币一策如黑马越众而出,长老院为了回血大手一挥直接印钱,一印就是三千亿!主打一打用纸换物资?为了尽快把钱扔到占领区并形成交流,他们直接给前线的百万大军发钱,以奖励的名义给每人发的基配是一万,立功者另计!张扬从报告上看到有人领了十万时无语望天。更绝的人叫绝的是,长老院直接在占领区推旧币换新币,月国人的旧币可以直接换新币,价格合情也合理,同盟人仅从中抽获一成。本着有钱大家花的原则,长老院给各军发了笔大钱,仅神盾局收到的军费就高达六亿, 随钱财到达的还有二道命令。第一道命令,简单明了又有点幸灾乐祸,简意就是:‘这笔钱是神盾局往后三年的开销!吃喝拉撒自行处置,怎么花都行,别从国内买就行!” 第二道命令,更是直接,直接规定军事人员能带回境内的钱币数量,休整者只能带应得军饷和奖励过江,多出部分要么花在江北,要么被查出没收,还要被军法处置。 有人领钱笑哈哈,有人领钱苦哈哈,前线大军和长老院秘而不宣时,川南一地却骂声一片!别的地方有人有地有物资,只要驻军努力点用点手段,有的是办法用手上的钱从地头上获得物资供应,川南却四面空荡,别说刮了,连刮的地方都没有,张扬连着写了三封信骂街,长老院却是已读不回,就当没看见不知道,那帮老头明明被骂了却都得高兴。 江边,黄家虎回过身叹道:“钱币的推行不会顺利,会乱一段时间。” 黄图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搭话是找抽行为,在叔父面前还是老实点为妙,他知道不管自己说的是对是假都没好下场。 张扬没有黄图的顾虑,面带不宵欠欠道:“乱世重刑,老头们这么激进就是想速战速决,拖拖拉拉对谁都不好,还不如趁现在没混熟下手狠点,国内有大把人在等无主之地,旧主不死很难办。” 黄家虎没有立即搭话,头一抬看向侧对面使团驻地,语带无奈道:“真不让人清闲,后天我会启程南下,使团的人也会随行,这事得让青云人当出头鸟才行。” 黄图一乐瞧了瞧使团在的地方,带笑调侃:“好想看看他们看看青云人吃瘪的表情。” 张扬凑趣来了一句:“是时候表明态度,做饺子还是做朋友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人不狠站不稳’一句人尽皆知,青云人知道,同盟人知道。青云人在同盟军南下时疯狂扩大领地,扩大战略纵深的同时也在扩军备战,收编私军加固城防,并在城下给了同盟军一个下马威,摆出了连天营帐。同盟人也没惯着楚氏的所作所为,大军直接跳过青云地界并前推百里,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不利的位置,如此不要命的行为,是为了断去青云和月国的陆上通道,为了逼楚氏表态,也是为了增加讨价还价的筹码。 第9章 《风雨停 乱又起》 计划赶不上变化,黄家虎南下计划,因雨水被迫搁置,半生军旅,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汉子只得望天兴叹。 季风不只影响川南一地,而是广施恩惠,降雨范围笼罩数州之路,岷江南北上下游千里都被波止。占领区各州、同盟南部城镇关于洪灾的消息以不同方式不断传至神盾局,单信息上的内容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不是洪水和塌方,就没一条好消息。 朝雨急风,川南死寂一片,雨水如山压顶,压住城内了一切活动,虽有万人却静如村落。城中鸡不鸣,狗不吠,人无声,只要是活物都被连绵不断的雨水整没脾气了。 风吹云散,雨渐稀。滴答声势微,久违的阳光洒向大地。 久雨放晴,暖阳下,人头涌动,窝在帐内屋中已半月的人们不约而同走出居所晒起了太阳。泥泞的路面,微湿的衣物,混浊的流水,都无法掩去他们发自内心的欢愉。 时已正午,被窝中已半发霉却还在补觉的张大将军,被屋外的笑闹声惊醒,美梦破灭的他一扒被子就夺门而来。 红光现,已到嘴边的骂声熄火,怒气冲冲的张扬惊喜抬头,望天时笑意难掩。 喜过,怒又起,张扬终于想起美梦破灭一事!梦中他开飞机、骑电驴、一个电话召来万马千军、就在梦到沙滩比基尼时门外喧声起。张扬越想越气,好不容易梦点穿越时没能体验过的东西竟被无情吵醒!他脸一黑手往腰上一叉,对门外晒太阳的栝躁人群吼道:“都傻愣着干嘛!都给老子去开沟排水晒物资去!天黑前营中还有积水的话,你们就别吃饭了!” 人比人,气死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吼声一停,街头巷尾晒太阳的人都一哄而散仅剩三个统领死皮赖脸不动,他们对张扬这套不感冒全当没听见,依旧悠然晒着太阳。 围住附近的人,都是陪张扬走过南闯过北的汉子,深知自家老板和上级统领是什么德行,他们心情好时,嬉怒笑骂无所谓,他们心情不好时,还是听话或躲远点为妙。眼下太阳已高挂,自家老板却依旧属于晨怒,还是不招惹不吭声好点,不然晚餐真就吃不上了。 街巷一静,人渐稀,三个统领中有两个主动起身离开,多年的配合下无需语言,他们知道自己要干嘛。张扬只管下令,剩下的自会有人处理。 身暖人乏。张扬哈欠一打瞧了右边屋子一眼,那屋前台阶上石景半瘫痪般把自己展开沐浴阳光。张扬脸一臭转身正欲回屋补觉,偏偏这时侧对面屋子响起了拉拴开门声,他定眼一瞧,只见一胖子打着哈欠顶着大肚皮走了出来。 张扬瞧见那大肚皮不由邪火一升,没好气说道:“死胖子!你去通知伙房,让他们炒菜时少放点油,肉类配额也减一半!” 陆虎脸一抽困意一下就飞了,嘴角微动却没吱声,也没应声说听到了。 一侧,屋前晒太阳的石景见势不妙想溜,人一动屁股还离台阶,便听到不悦的声音响起。 “石景!营地清理完成后,给老子把人都拉出去练练!个个油光满面大肚皮的,你们要我以后怎么见人?” 石景起身苦笑侧头瞧了瞧对面脸臭臭的胖子,眼一眨一眨。 陆虎睁眼瞎就当看见,更别说出声回应,当出头鸟了。 张扬没理会两人神态转身进屋,进门那一刻突然想起一事,便扒门对石景喊了一嗓:“疗养营那帮女的也一样!这里是前进基地不是度假村!不管男女,只要领钱的都给我拉出去练练!” 门关拴声响。屋外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起步远离张扬远点,直至走出几十米才你看我瞧。 石景臭脸埋怨:“死胖子!这下好了!想吃都吃不上了!” 陆虎理亏却犟嘴不忿:“刚好我想减肥。” 石景没吱声眼中带话,把身边圆滚滚的人上下瞧了一遍,不忿、不信、惋惜、调侃一应俱全。 陆虎不自觉摸了下肚皮,石景见状讥笑。陆虎气笑两声别开话头:“疗养营那边怎么回事?听他口气好像有仇。” 石景回头一瞧,确定没人偷听才带笑嘀咕:“二天前,我和他巡营过疗养区碰上了几个护士,那时街上满是积水,铺在路上充当临时小路的石堆木板刚好散了,她们为了不湿鞋不弄脏衣服便招呼我俩帮忙。刚开始还好她们又叫帅哥又叫倩仔的,由于我们都穿着雨衣也没被认出,还有说有笑。结果,过道好了,他扯下帽兜擦脸时那帮小姑娘一瞧一笑,有个嘀咕了一声‘这么老呀!’” 陆虎闻言狂乐。石景又添油加醋把细节说了一遍。当‘大叔’一词出口时编的人把自己逗乐了,听的人也乐了。 笑声不绝,步履不停,一胖一壮于泥泞中嘻嘻哈哈,留下一深一浅两排脚印。 三弯两坡后,伙房已近在咫尺,笑声却猛然一停,看着门口玩泥戏水的娃娃们,陆虎犹豫了,石景纠结了。一个怕老婆孩子在里面,一进去就没自由了。一个怕刚谈的女票在里面,在接受辛火等人的调教。 一番纠结,石景很没义气调头就跑,徒留胖子原地骂街。 该来的还是会来,受命在身的陆虎苦脸走向大门,在一那泥娃的注视下,水鞋一脱,光着脚赴死般走进了餐厅。 大厅人头稀疏,大猫小猫比人还多,入眼就能看到六七只猫,却只看到有三男一女四个人。四人中,三男的围桌吃饭交谈,女士倚门不时瞄一瞄门外的泥娃。 本以为会被调戏埋汰一番的胖子,脸上的坚毅淡去笑意重现乐呵呵朝正吃饭的人走去。 黄图扒饭,迎风喝汤,李连剃牙,都没理靠近凑趣的胖子,全是一副不认识你的样子。 自讨没趣的陆虎也不在意,一屁股坐下便扒人伤口:“哥几个再坚持六天就能换班了,别哭丧着脸嘛。” 黄图斜眼:“换换?” 陆虎就当没听见没搭腔,脸上全是幸灾乐祸,把同桌的三人气得够呛……。 四人吵吵闹闹互怼,原因出在班次安排上,也可以说屮在黄家虎身上。川南一地本无值守批次安排,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张扬没要求,黄图不在意,半路出家的王昭更是一知半解,陆良在外浪的时间多也没这方面的关注。主心骨如此,下面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轮值换班类那是一个随意,今天谁谁谁在岗,什么时间段谁值守都没定。这点从张扬的两大护卫统领身上就能看出一二,有时明明轮到丁千出勤,来的人却是石景。有时轮到石景,来的却不正主,也不一定是丁千,更有可能是他们两人的副手!至于正主去干嘛了没人知道,可能是睡过头了,可能跑城外浪去了,也有可能结伴去泡妞了。 黄家虎身为一军主将,对人对事很超然,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早就见怪不怪,同盟军队的成员构造、权力划分主定了主事人得圆滑得强硬,该管的就管,不该管的眼一闭就当没看见就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是黄家虎的行事风格,能不沾的事绝对不沾,能除后患的事绝不留草生根。领兵‘慰问’青云城一事便是性格使然,他在未得长老院许可的情况下率军直奔楚氏老巢,若不是对方早有准备,青云绝对会易主,也不会再有眼下使团和商讨一事了。黄家虎如此果断坚决的人出言要求张扬等人整顿纪律主要是被气的,身为川南常驻客的他,算半个外人,半个熟客,本不想生事,却被逼到骂街,指着侄子黄图和外甥张扬臭骂了一顿,被逼以大欺小以军衔压人,强令神盾局把值勤班次,值勤人员划分清楚。主要原因是他经常找不到人,明明是办公时间,张扬等一众主事人却常不见踪影,不是去钓鱼拉网就是打牌凑窝进山打猎,有时连个能做主的统领都找不到。一来二去之下,黄家虎发飙了,一半被气,另一半也是被气的,他一个半生半熟的外人莫名其妙就成了主事人,全城上下有一半事任都是他处理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黄家虎半骂半命令的要求下,张扬召集一票手下商量对策,商量如何偷懒,与会者全是将军统领一共十七人,加上正主一共十八个!结果,这帮跟张扬懒散惯的主为了偷懒省事,直接跳过旧有黑白两班,理由是费人费神难熬,一通勾肩搭背秘谋后直三班的雏形初现,每批五人,张扬和两个护卫统领则被排除在外充当冤大头,没人认为这老板能顶用,拉上他值班纯属找罪受。 人员分配。黄图领一组,组员有迎风、李连、辛烙、彭鑫。陆良领一组,组员有陆飞、李信、关爵、陆虎。王昭领一组,组员有商洛、吕林、蛮兴、陈峰。辛烙,彭鑫,吕林,蛮兴,四人属于安插,是神盾局成立后各部为了平衠硬凑进来的,张扬、陆良两人有意见也没地说,好在安排进来的四人本分做事也认真。 人员确定后,排班自然也是安排上,陆良身为神盾局整操者自然而然占据了白天,剩下两人只能抽签决定谁守傍晚到午夜,午夜到太阳挂山头。 餐厅。吵闹依旧,四个男人一条街,四人都没顾及身份,从刚开始的调侃对立,慢慢变成了混战,变成了互相揭短翻糗事。陆虎笑迎风以前像豆芽菜,风一吹就能飞。黄图扒李连伤口,说他手下三丁二枣光杆司令。李连张口就怼黄图怕婆娘,连自己婆娘都打不过。迎风则笑陆虎的身材,南来北往时像累赘拖慢行军速度……。 厅外脚步声来,厅内四人一静转头。 精廋脸尖的陆飞一进门便直奔四人而来,由于速度过快没怎么注意脚下,一只瞎溜的小猫刚好路过被顶飞,不知炸毛还是惨叫的‘喵’把在场几人都整无语了。 陆飞苦笑瞄了小猫几眼,确定小猫没挂还能跑能走才放下心,这些猫可是那帮悍妇心头爱,要是死了,辛火、李佳、和那两个公主绝对会堵门骂街。 四人的白眼中,惊魂刚定陆飞尴尬道:“事有点急,南面来信。有外籍兵团,有地方驻守,都在说因洪灾时局不稳。兵团由于成员复杂,回乡查探亲族安急的声音渐大,还出现了私离现象。冀州一地,有数个城镇出现了流民,不少流民在赴城途中被抢,有人被杀,有人被掳掠。陆将军在召集人员,你们都在刚好,免得我到处找人。” 黄图苦脸起身叹道:“真不让人省心!” 陆虎失笑:“习惯就好,破事成堆成筐。” 李连把桌上的碗筷一收一放,没发言也站了起来。 迎风最后一个起身跟上,吊在四人身后唉声叹气:“命苦呀!苦命呀!就不能让人消停几天,我就想混吃等死呀!” 李连忍笑回头摇头又叹息,对着老友安慰道:“习惯就好,你就辛苦一苦多跑几趟吧,就当混功绩了,说不定你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迎风牙痒要掐人。李连大笑跑开。两大挂名统领如孩童般在泥水中你追我赶。 第10章 《暗斗》 暖阳渐烈,虽已偏西,却依旧如火赤白令人无法直视。 微风来,风中夹杂着淡淡腐味。阳光重散大地尚不足半日,便已让洪水裹挟而来的杂物开始变质,赤红江水亦无法掩去气温升高而带的沼汽泡。 仓库斜影人声沸,川南一地能说得上话的人,除了几个值勤的,剩下的全都集中于此商议怎么处理洪灾,怎么应对乱局。 人情冷暖会中现。有人提议置之不理,任由占领区内的月国人自生自灭,还直言不讳道‘死得越多越方便管理!国内有的是人,咱缺的是土地资源!’。有人建议施恩布道,主打怀柔收买人心,放粮不但能救命,还能宣传同盟,让占领区的民众知道新主和旧主的区别。 乱世人如草,参会人员虽意见相左,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没人真正把占领区内的月国人当自己人看。虽句句不离灾情乱象,却都以同盟的利益为出发点,议来论去无非打发时间想点对策,真正要做决定的是长老院,真要落实的政策的人99.9%不会是自己。 别看场面你争我吵比嗓门大,真正头痛的却只有黄家虎、张扬、王昭、迎风四人。 冀州属于黄家虎统管的战区,灾情会对战事产生影响,不管都不行,问题在于怎么管,怎么利益最大化。 张扬身神盾局的话事人,该部负责战场情报收集,负责各战区的通讯协调,任何一地的动乱都在职权范围内,管是管不管,但他得给出相应的应对方法。 王昭和迎风这对旧日主仆,两人都在外籍兵团挂了名,一个是将军,一个是统领。兵团的组建他们参与了,兵团内部更是充斥着鸿洲人,一旦出事,谁都脱不了身。而最让两人担忧的是‘私离’两字,同盟的老粗们都没敢直说‘逃兵’一词,说明情况很不乐观,说明擅自离营的人数多到不敢以逃兵论处了,已经不是杀几个就能镇场了。 墙边躺椅上黄家虎皱眉不语,年月留下的痕迹随着眉头的皱起越发突显。身为场中最年长者的他环顾一周,看着身边这群乱七八糟站没站像坐没坐相,又精力旺盛的的后辈既头痛又无奈也欣慰。 张扬半瘫于椅子上,一身清凉配拖鞋,乱糟糟的头发,嘴上半长不短的胡须,及眼角上明显的眼屎,无一不在说,说他像猪一样睡了半天,还没洗脸就出门了。 陆良自带小板凳混在人堆中,别人往阴凉处躲,他却反着来,一个劲往阳光下挪,位置从最初的墙边一直挪来了场边,此时,正和石景、李连等人吞云吐雾。 王昭早没了以前的贵族讲究,不再是衣着光鲜整洁,如今的他,一头寸发,下巴一一撮小胡子,也是一身清凉配拖鞋。论战过程,王昭几乎没参与,扲着板凳到会场后,便拉着迎风躲在边角窃窃私语。 陆虎还是那样子,圆脸,圆肚皮,让其自带喜感,不管怎么穿着都引不起注意,半天过去了,就没几个真正注意到他今天穿着很合身,不但穿了长袖长裤还带上了统领纹章。 黄图一本正经做记录,像个机器人般坐在叔父身旁,不出声不发言,一个劲记下会上提出的方案。这与,场中乱七八糟你动我跑形成了鲜明对比。 ‘会议’听着很正式,但得看地方。军中,长老院,同盟各城的会场都很规整,讲究位置和辈分分布。而张镇的人一个比一个没讲究,在张峰张扬叔侄俩十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下,镇上的人都受了影响,从上至下都对会议都没了应有的重视,在他们看到‘会议’就是一次碰头,就是大伙凑一起商量一下顺便吹吹牛拌拌嘴。 斜影下,黄家虎背靠躺椅,张镇的风气不知何时影响了他。而他对面的人,就更别说了,会议连统一的椅凳都没有,参会者全靠自带或就近钻屋钻仓库借,有几个因为来得晚没抢到凳子,就只能苦哈哈或站或蹲或靠墙。而靠墙者还被黄家虎用友善的眼神提醒了一下,只得苦脸加入蹲站队列。 吵架嬉戏无终止,该讨,该争,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会上只剩你不服我不忿的拌嘴。 黄家虎没精力和一帮年轻人折腾,清了清嗓子,待场面静下便发声:“救是肯定要救的,我们可以不在意月国人的生死,却得顾及局势。眼下,战事未定,占领区是军队后方不论如何都不能乱,放纵流民,不管他们的生死只会壮大乱局,切不能因小利而放任。” 黄家虎说完便侧头瞪了一眼左边躺尸的人。 张扬无奈坐直,屁股一正后,瞧了瞧一堆朝自己看来的人,好气又好笑道:“看屁看!黄老大都发话!我能怎样?你们还想领工资的话,就赶紧给我干活!” 众笑中,张扬对场面正冒烟的人吩咐道:“陆良!你和冀州周边的城池驻军联系一下,能借粮就便借粮,能借人就借人!就算借不到,也要提醒他们做好应对乱象的准备,让他们盯紧辖区内的动乱因素。” 陆良无回话,而是把烟高举过头摇了了几下,用行动表示自己听到了。 张扬侧头看向刚挤进来的旧日主仆,带着几分歉意说道:“王昭、迎风、兵团的事辛苦你们了。你们准备准备,把私事处理好就南下,城中除了我、陆良、黄图、陆虎四个不能动,剩下的人任由调动,死营也会有二百人随行充当卫队。” 王昭叹气点头说知道了,脸上无奈尽现。 迎风却苦闷一淡眼一亮,带着幸灾乐祸看向了老朋友李连,看向了一直和他互侃对方长得像豆芽的陆飞。 李连脸一僵随之骂街:“姓迎的!你生儿子没有小几几!” 陆飞是闲不住的人,坐班对他而言是煎熬,以前走南闯北敌营生活才是他怀念的。眼下,被迎风点名,陆飞明明高兴,却还是嘴上不爽骂了几句。 骂声中,张扬大手一甩如同赶苍蝇。 人声淡去,脚步远,斜影下仅剩三人。 陆良一笑:“南面的乱了起得莫名其妙,照常理,我军南下至今就未曾从民间征收过钱粮。一年时间,该饿死的早就饿死,没饿死的口袋中应该有余粮。” 张扬无精打采附声:“有人不服,有人没听话呗。估计是领主大人们晚上睡不着思来想去,结果,越想越觉得亏越想越气,想着想着就变态了,非要搞点事情出来刷存在感。” 黄家虎气道:“你就不能正经点?身为一员副将得讲点气度规矩,总像个流氓好玩?” 张扬满脸无所谓,耸肩转头看太阳,就是不搭腔。 陆良瞧了瞧置气中的两人,无奈又想笑,忿话提醒道:“楚氏和冀州的乱象脱不了干系。是提醒下,让他们收敛收敛别太过分?还是直接动刀,把他们伸出的手全都砍掉?” 张扬回头看向舅舅,一副好奇样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 黄家虎对这免费的外甥无计可施只得摇头,对着陆良吩咐道:“传令冀州驻军,就一个字‘杀’!我的要求是杀光闹事者,让驻军放胆施为。” 陆良点头并提议道:“我会通知南边的探子主动配合,双方联合应该能清除不少隐患。‘将军’,我的意见是清剿中,若发现楚氏关联者可留一命,多死一个和少死一个的区别很大。” 黄家虎眉皱数息无力叹道:“这事听你,局势没彻底稳定前,的确得留点回旋余地。” 陆良松气时。黄家虎头一摇盯着张扬说道:“有时间就是去警告下使团,别一天到晚想着偷懒,有时越想闲越下得闲。” 张扬听进去了,点头回应:“等会就去,会以我和陆良的个人名义通知青云方,不出意外的话,二天后,楚雄的案头上会多出一封信。” …… 夕阳半没,映山红。 江风吹动衣角抚过发梢。水声,鸟鸣,山红,炊烟,人声,交杂编织,江畔却有两人面江私语,风不管忧愁,不分场合,吹动着他们束起的长发。 楚辞看了看鞋上沾着的红泥,身疲气短道:“同盟人太难打交通了。” 程勇带笑:“我早点提醒过,收集的信报也无一不在说同盟人认死理记仇,是你们非要搞事。要是他们南下时,咱们守约定,并表现出足够诚意,现在就没那么多事了。” 楚辞对身旁的老粗无能为力,即谈不通又教不会,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同盟和青云的联手,不是两人的协手,而是集团联合。利益是双方合作前提,是矛盾的起源,也是唯一的真理。这场交易中,青云一方本就弱势!而实力决定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青云方不管做什么在别人眼中都是错,唯一,即正确的方式就是想方设法保住己身,用尽一切壮大实力。楚氏在战事中吞下的土地,扩充的战力,前者成了谈判筹码,后者成了谈判的保证。 楚辞没解释,没回嘴,低声问道:“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程勇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认怂,服从,让地,尽可能把身段放低。” 楚辞气笑瞪眼, 程勇耸肩:“闹太久没好处,恶心人是小事,同盟咬咬牙就能忍下去。拖后腿就不一样了,拖得越久同盟死的人就越多,积下的怨气也会越多,现在,他们没办法,不代表以后。以我之见,处处立敌,还不如干脆点一边倒,免得将来前后左右都是敌人。” 楚辞呆看身边人久久无言,许久才承认程勇的话才理,青云如令的境地的确是爸不亲娘不爱,月国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同盟人对他们又爱又恨又恶心。 幕落朝升,三天后,雾气未散鼓号起,混编而成的千人队在角号声中伴着朝霞离城而去。 前队已远,后队未发。队未,黄家虎玩兴大发,几十岁的人却像个顽童一般,众目睽睽之下赏了张扬一脚,踹得侄子一个站不稳。 张扬臭脸拍灰。迎风突然凑近来了一句:“老大,帮李连看好婆娘,他不喜欢绿帽子!” 还没等张扬动手揍人,迎风便跑了,李连跟在身后口吐芬芳。 送行队伍中,楚辞带笑,程勇骂人。当后队从视野中消失时,他们成了难兄难弟,成了被押的质子,使团成员大部都随队离开了,只余四人充当他们的卫士随从。 – 日挂山端,光线洒落。 山如林,树如草密的大地上一城立山间,而这座立于万山中的城池,其名‘青云’。 青云不复往年祥和,城外没了农田耕地,没了早起晚归的田园气息。旧日农田变成了壕沟,变成了墙垛,变成了拒马,变成了护城河,变成千帐万帐相连的军营。营中不绝的号角声,取替这片土地上曾经的欢声笑语。 城墙上,楚雄带笑观营,在其身后有六个发已斑白的汉子。 楚雄回身一笑,摸着脑袋调侃道:“每次看到你们的头发,就感觉自己年纪了不少。谁想剃头就吭声,我给自己剃了几次,如令的技术还算不错。” 汉子们你看我瞧,就是没人吭声说试试,他们有胆有魂力,却还是放不下日积月累的旧习俗,没几人真敢像楚雄般把长发剪了,还把自己剃成光头。 楚雄不甘心又怂恿一番,效果一点没有,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没人接芷。 口舌无用,坑不到人的楚雄这才说话起把人召来的原由:“由于使团被洪水困住没能过江,所以同盟长老院那边还没有任何回应。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川南来信了,信上直晃晃说让咱们手脚干净点,少干伤情分的事。署名的是同盟副将张扬,老朋友陆良。” “除此之外,还有二封信,一封算半公文,一封是楚辞他们发的。公文那封是神盾局发的,提了三件事,第一件是请我们帮忙镇灾维稳,第二件是传达黄家虎南下,第三件是使团部分成员南返的消息。楚辞那封没什么好说的,一帮毛头能想到的,在场诸位都想过,并讨论过了。” 楚雄掏兜把信一递,众人传阅时,他沉声道:“和同盟人的关系不能再拖了,黄家虎不是善芷,得尽快定下基调,该让的就让,和气才能生财,争执对我们没好处。正在。赈灾一事能办就办,各部各家能多捞人就多捞人,充实领地人口是首要任务。除此之外,对外的手脚收一收,但也不能全收,各家尽快把重要成员撤回,要是他们被抓,咱们就会气短,和同盟人讨价还价时会吃亏。” 楚雄话落,城墙上便欢声笑语。楚雄面色平静,其他人也是如此,言语间没有紧迫感,也听不出忧虑。 第11章 《狠人名册》 陆川,男,二十四,已婚,同盟第三兵团卫长,身高一六七,偏瘦,擅于统筹勤务,性格:温和。 杨宁,男,二十五,未婚,同盟第九兵团卫长,身高一六三,矮壮耐力,擅长近战前出侦,性格:急躁、听令。 蛮戎,男,二十三,订婚,蛮部平湖城巡卫小队队长,身高一六六,身壮身坚,擅于发掘机会,性格:冲动,蛮劲。 古铜,男,二十六,未婚,张镇运输队副统,身高一七三,瘦而精悍,擅于决策统筹,性格:内敛、坚决。 严兴,男,二十九,已婚,辛部涛镇巡卫、志愿者队长,身高一七三,面老微胖,擅于协调,性格:默言稳重。 唐周,男,三十一,已婚,第一兵团副统,身高一六七,身壮休坚,擅于统兵整顿,性格:气急、严肃。 刘昊,男,二十五,已婚,第四兵团勤务卫长,身高一七三,英气十足,擅于统管治理,性格:稳、木讷。…… 川南仓储区神盾局办公点,办公桌前张扬手持印章卡卡乱盖,十一档案上共有一百二十六人的个人简介。 档案出现在张扬案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盖章确认功绩,若无意外,不久之后的将来,出现在档案上的这些人都会成为同盟军军队内的统领,成功进入长老院视线。 一通无脑乱盖大功告成后,张大善人揉着手侧过着身对一旁的理头看文件的人玩笑道:“陆总!要不咱也往上报几个?好处不能让他们全占了!” 陆良头都不抬附声赞同:“好呀!后厨的老刘,守仓房的老平,看码头的苏烈,他们三个不但年龄够资历也足,只要往上一报,绝对十拿九稳。” 张扬闻言一乐:“照你的说法,咱们这可是人才济济!能当统领的人没一千也得有七八百!我觉得星宇就不错,不但长得牛高马大,关键是够年轻潜力无限!” 陆良手一抬一张四指猛一收,用立得笔直的中指表明态度。 一方熄火,一方兴起,陆良的中指没啥作用,张扬如同醉鬼叨个不停……。 啪~陆良拍桌一指文件气鼓鼓:“要不你来!” 张扬双脚往桌上一撬,嘻笑:“就不抢你饭碗了,你没工作不要紧,可欠我的钱就难办了!一百万呀!那可是整整一百万呀!” 陆良脸抽牙痛,感觉自己掉坑里了,大有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之势。如果有后悔药,估计他宁愿过得苦哈哈,也不脑袋一热借钱搞投资。 快乐会转移,张扬眉飞色舞又来了一句:“把你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呀!一百万呀!那可是一百万呀!” 陆良是争不过,吵不赢,打不得,只得双耳不闻耳边事,任由身边的闲货呱唧乱造,一门心思放在身前的人事档案上。 相较于张扬看都不看就乱盖的人事档案,放在陆良身前的档案就显然重要许多,从封皮到厚度都不一样,虽然仅三份,但厚度却比张扬那十一份摞起来还厚还高,记录也更详细。三份档案只记录着十一个人,内容包含了这些人的出身,家庭住址,从军履历,婚姻子女,个人资财,性格,所立军功,甚至连个人的衣着喜好、言谈举止都有记录。 ‘刘峰,男,三十五,身高172,鹰部边城下坪人,从军十六载,第四兵团参将,在任三年。 其父:刘勇。现状:务农。曾外派担任集训队教官,外派地点黄部古镇,任期六年。 其母:杨蓉(已故),黄部古镇人。 其兄:刘山,刘岩。前者病亡,余下一子二女。后者务农,育有三子一女。 其妻:吕静,三十一,吕氏之脉,边城人,其父吕平(曾任边城统领),其母张雪迎(张氏扶养营出身,外嫁前居于铁原,曾是铁原城主张潜义女。) 其子:大儿刘杰(九岁),小儿刘材(五岁)。其女:刘香(二岁)。二子一女现居于边城主区北街53号,吕平夫妇代管。…… 南征初期间,中路,刘峰率部攻下芧山、平结、岩松、潭水五镇,攻下潜河一城,劝降四堡,歼敌三千余,俘敌三万余,自身伤亡不足千数。 潜河一战,刘峰率领四营绕城而过置城中万敌不顾,绕城后,更是兵分四路,三路直扑平结,岩松、潭水三路切断守军退路,本人则带领千人回军城下,并于城外旷野扎营邀战,视城中万敌如无物。千人堵门四日,城中之敌如缩头乌龟不战不逃惶惶不可终日!围城第七日,第三兵团后续赶至,万人攻城一战而下!战时,敌无战意一触即溃,攻城一役,我方阵亡三十九人伤百余,俘敌一万四千九百二十七人,俘虏大小领主三十四人,缴获物资无数。 潜河战罢不足十日,刘峰不顾军中异议冒险突进,以降兵为锋,以被俘权贵族为叹降者,大军所过之处降者无数少有战端。混编兵团在刘峰的带领下,拿下四城、堡垒镇寨过百,我军阵亡不足百人…。’ ‘齐静,男,三十五,身高一六四,黄部薯山镇齐村人,第六兵团统领。 其父:齐平(已故)曾为第六兵团卫长。 其母:张朵(五十四岁),铜部连山岗集人。 其弟:齐宁,三十二,长老卫队成员。 其妹:齐芳,二十九,远嫁辛部落山镇,现育有一儿一女。 其妻:吕燕(吕氏旁支),三十一,鹰部临沧人,其父其母(已故),其兄吕鹰暂为临沧巡守卫长。兄妹俩人自幼时起便依于叔伯名下,其叔吕伟,其伯吕像。 …… 冀州一役,齐静受命阻断南关交通断敌后路阻敌通讯。穿山绕行期间,齐静所部偶遇游民得知南关一地混乱无序,城邦领主忙于搜刮属民以便败走继续享福,兵卒四散而去城防如无物。齐静得知后弃旧计不用率部出山攻城,以千人之力一举拿下南关,成功拿下冀州中部重镇,彻底断去冀北数个城镇退路。攻下南关后,齐静不待军中调令,不待大军赶至接防,便以百人为锋,四百人为续,一行五百人高举南关旗帜招摇过市抵达百余里外西折城下,成功诈开了城门后,以半营之力击溃数千私军,俘敌千数。攻城期间齐静身先士卒,战罢时,其甲负箭十二,其面负创,其左手断去二指,甲上砍砸处近百……。’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认为猛人陆良不得不认输叹气,承认自己在同等情况下绝对没这魄力。千人攻一城,陆良有胆,但千人纵横百里连下两城的壮举,梦中想想就行,他没这胆量。 张扬见身侧之人摇头叹气一副打了败仗的模样,不由来了兴致,一把捞过一份档案看了起来。 ‘杨周,二十三,未婚,身高一六八,面秀善谈,狼部角山镇巡逻队统领。 其父:杨帆,四十五,角山人,务农,性实憨厚。 其母:宋慧,四十三,角山人,无背景。 其兄:杨用,二十四,务农老实巴交,妻为本地人,育有二儿一女。 杨周十七岁破例入营,擅言擅战擅擅谋,入营前曾以集训成员身份率集训队参训,在野训中千人胜千人将邻城的巡逻队打散,以超半数伤亡比成功夺营。 南征前,杨周不甘平庸,以角山为基四散经营,以商代兵、以兵为盾、以文化制度为善,成功拉扰大江南岸四堡十一寨。并四堡十一寨为基础,将沿线数十小领主暗中拉入己方阵营。 大军渡江之初,角山一带南岸百里无战事,双方语不通却无争无伐!杨周举旗立营百里人来聚,共聚四十一方二万三千余人。 战事期间,杨周统领万兵虽未前出征战,却以一己之力令右军勤务无忧,其麾下部众更在征伐期劝降无数。 杨周曾言:“吾志曾难明,张参现天地明!吾立志!天下大同!”……’ 张扬手拿档案一脸无奈,想赞两句,又想骂两句,怎么翻个人事都能撞见粉丝了! 陆良不闻身侧呱唧声,侧头一看,见张扬满脸纠结不由动手抢过档案。 抢过档案,陆良初看,惊于杨周年轻,再看服其计谋手柄,再看暗服狼部心大,竟敢放任一个年轻人掌控一镇军政要务!看到‘吾志曾难明,张参而现天地明!’一言时,陆良失笑却无言,再一次被张扬的粉丝惊到了。 神盾局成立之前陆良对张扬不太感冒,总觉得张大将军没什么说得出的功劳,再加上他曾经偷偷护卫过张扬,看过张某人光屁股,看过张某人乱折腾。也许见多了没感觉,陆良被扔到张扬名下时还有点抵触,可神盾局一上轨道,随着源源不断的信息汇聚而来,他才真正知道张扬的影响力有多大,才知道张大将军的粉丝多到数都数不清!南边的月国有一把,北边诸国更是数之不绝。 陆良又是一叹,看个报告档案被打击两次也是头一遭,不得不服呀,天下之大狠人无数,自己真上不了台面。 陆良平了平心绪笑问道:“这些怎么处理?” 张扬像被锤了万遍有气无力道:“还能怎么处理,老实印章上交吧,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狠,咱们得罪不起呀!” 陆良一乐,剩下档案的也不看了,拿起桌上的章便盖了起来,一翻就是一盖,动作熟悉而迅速三二下而大功告成。 招呼人把档案拿走后,陆良双腿一抬,桌上一放开始闭眼休息,大有解脱之势。正如张扬所言,他们谁都得罪不起,少盖个章不但会得罪正主,更会得罪正主背后的势力,与其这样,还不如睁眼,来一个盖一个便是。 别人是拼了老命想出名,张扬却是反起来,可偏偏总有粉丝时不时推上把。 张扬苦脸愁容越想越无力,没了做班的心情,屁股一挪凳子一拉便走人。 陆良睁眼一瞧:“干嘛去?” 张扬指了指墙边的鱼具:“心情不好!钓鱼去!” 吱~凳响人无踪,陆良也溜了!神盾局两个主事人全跑了,扲着鱼竿屁颠屁颠往江边去,只余一众翻白眼的工作人员还在拼命! 黄家虎一走就如同山中无老虎,川南一地的懒散气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第11章 《北岸来人》 “今天是个好日子’红红火火的好日子…” 歌声算不上婉转悠扬,至少也是惊心动魄!晨雾中朝寒里一群大老爷们嚎得撕心裂肺,嚎得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歌声如潮如涌,自码头起很快便席卷全城,川南一地到处都是乱嚎之人。人多声杂避,动听的旋律和乱来的嗓门交织一起,让闻者苦笑听者无言,却又被氛围感触面上虽苦却又不自觉跟着哼上两声。 喜不自来,欢自有因。川南的喜气洋洋不是从天而降,而是源来‘开禁’两字,源于同盟长老院的一纸政令!政令虽简仅有‘两岸通行’四字,却足以人为之兴奋!足以让蹲在岷江两岸等待通行的人欢呼雀跃! 开禁令下达前,岷江如同天险,南岸有同盟百万大军数十万各部民团,北岸有无数军属无数扩荒者磨拳擦掌。两岸军民受限于军管,南面的回不来,北面的过不去,能过江的人基本都是记录在案的战备人员。当然,也有例外,张镇就是特例,不论是身在连山的同盟长老,还是各路军马,都对张镇或张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默契的又聋又瞎。而川南以外的地方就是另一回事了!沿江沿线关卡无数,关前卡外都立着醒目的禁行标语,无公务者想过江难上青天。 川南,码头上欢声笑语,有人望江盼亲属,有人望江盼钱来。迎亲者多为死营成员和主动参战的志愿者。死营成员期待与亲人的久别重逢,他们中大部分人已和家人分离数载之久,如今能有命相聚已是上天怜悯,个中滋味个人思绪难言。等待中的志愿者则简单不少,同是等人却是不同感受,有人在等好友过江一起发财,有人在等被自己骗来的冤大头一起遭罪。盼钱来的人主要是张扬、黄图两人,一年多了,他们在川南一地砸钱无数,每天眼一睁就是钱如流水去。如今,禁令一放,外人一来,钱也来了,两大财主终于能等到回头钱了! 雾淡,轻舟现,百舟如织显于眼前,码头上欢声起,船舟上有声回应。 张扬眉开眼笑情不自禁:“哈哈……” 黄图笑意难掩不禁摇头,陆良被笑感染也是放声大笑……。 大笑压众欢,一旁等候的人对上司们的见钱眼开毫不掩饰好气又好笑,同处一城一年了,他们对老板们知根知底,知道老板们的脾气,也知道老板们的花钱如流水。 船舟渐近,躁动渐起,码头上的秩序渐乱,人们开始窜动寻亲。为了不给码头添堵,为了不破坏气氛,张扬和几个主事人悄然离场。 张扬脚步轻快:“等会干嘛去?” 黄图气笑:“干活!今天我值班!” 陆良乐呵呵:“看店收房租!” 陆虎胖脸带笑:“守仓库数钱点物资。” 张扬闻言给了坏气氛的三人一个白眼,嘀咕几声怨上两句便离队而去,大有不宵和三人为伍之势,带着丁千石景两大保镖直奔位于码头上游钓位。 江面船来船往欢声嬉,大姑娘小姑娘老姑娘老爷们小屁孩叽叽喳喳。江岸,垂钓三人脸黑黑,欢声笑语浪花中他们的浮漂稳如老狗一动不动,来来往往的行人船只把鱼惊到了,能钓上鱼那就见鬼。 石景泄气半躺看着江边如鱼群般穿行的船舟苦道:“来人好像有点多,这都第六拨了,怎么看怎么算都有三四千,下游一段估计会更多。” 丁千傻乐:“多多益善越多越好,人多才能赚钱也热闹点,城里总冷冷清清没什么意思。” 石景带气:“人多眼杂不好管,鬼知道里面有没有图谋不轨的,要是来上几个那就不好玩了。” 丁千闻言斜眼瞧了瞧坐在两人中间还不死心非要起竿换竿的人。感觉到目光的张扬把手中的竿一抛,不待饵沉漂稳便侧头怼人:“看屁看!没见过帅哥?!镇上几十万人,国外也呆了几年,我都没被砍死!这里才这么点人你们怕个球!” 丁千没搭理老板无能狂吠,转头对搭档问了一句:“要不咱们加点人手?一倍,还是二倍?” 张扬翻白眼。 一旁的石景头一点应声:“加一倍就行,太多的话扎眼反而得不偿失。除了加人手外,营区的安保也得抓一下,不能像以前那样来去自由,得像张村一样立岗设防。” 张扬牙痛苦脸。 丁千点头:“同意,出入营区的人都得登记检查。过几天,待人潮稳定我会组织人手统计人口,顺便摸摸底。” 石景:“外来人口没摸清前仓储区最好戒严,禁止一切无关人员入内参加。” 丁千:…… 冤种张扬被石景丁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夹在中间,只得左瞧一眼右看一下却无力吐槽,刚才那二眼张扬就瞧见了一堆明里暗里保护自己的保镖,他在左边瞧见了二个,右边看边有三个,身后看不到的地方想都不用想想,绝对不会少于四个。 丁千还不嫌事大偷挪了一句:“老大,要不你穿链甲吧!安全不重同时还能煅炼身体。” 话落人打窝,丁大护法被气急张扬一脚连人连椅踹进了大江。 古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而张扬现在是又出名又壮,不但在国外声名远扬,在国内更是头像无数,虽然流传的画像在刻意引导下和张扬本人长得七不搭九不靠,却还是防不住别有用心的人,只要来人费点心思总能找正主。 ‘无知是福’。无知才无畏,无畏才能睡好觉,可张扬执掌的偏偏是情报机构,来自天南地北的信息一聚一瞧!那就不得了了,明着对他喊打喊杀的国家就有府城联邦、月国两个,杀之而后快的势力十几个,至于暗中折腾的还有多少那就没人知道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一言已不足以形容张扬的处境,‘人讨厌狗也嫌’一语怎么看都更为贴切。 月国恨张扬的瞎折腾,恨他让同盟的实力飞速增长,恨他的言论,恨他的技术,恨他没生在月国。 府城恨张扬在星原瞎捣鼓,恨他把陈国人苍狼人拴一块,恨他的海权论,恨他把战争模式改了一遍,更恨他张口就来的制度论。 月国,府城两国对张扬恨之入骨,却不知被他们讨厌的人只能闷声发大财改善改善生活条件。张扬的瞎捣鼓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一点,造成如今局面的源头,真要算起来,只能怪张扬当年年少不更事没管住嘴巴!再怪他叔父张峰碎嘴,不但听了侄子的乱扯,偏偏还信了、还陪着一起乱来。 ‘日行一善’不在张扬的考虑范围内,上门打劫、欺男霸女、张口喷屎、也不是他能干出的事。张扬走到今天纯纯的被逼无奈和嘴上没门,他只起了头,而剩下的事就已经和本人没多大关系了。‘车已动,雪已下坡,无人能挡,无人能阻’。 若仅月国恨府城怨,张扬还理解,可情报显示自己已经立敌无数,信报上明晃晃写着康国有人不爽,陈国有人不高兴,齐国有人反感,庆国有人不悦,连半亡的萧朝都有领主骂街。最让张扬无语的还是国境之内,连同盟内部都有很多人不爽,这让他百思而不解很纠结很气忿。 “我现在值多少钱?”江边,被气得半死的张扬突然来了一句。 石景一乐:“南边一个伯爵领,北面一个侯位,其他零散的悬赏加起来超二十万金币,单悬赏折算就超二亿,两国许下的领地值多少就不清楚了。” 丁千顶着一身水刚爬上岸又嘴亏来了一句:“国内有人出钱找人给你泼墨泼狗血,只要成功就能领二万,还是按次算不限次数。” 扑通~不分场合的丁千不出意外又被踹下水了。 朝张扬墨泼狗血就能领钱一事在同盟境算得上人尽皆知,不过民众都当笑话听听而已,没人真傻到付出行动,为了二万偷袭一个同盟将军,这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怎么算都是亏。 丁千乐呵呵从水中爬上钓位,脱衣拧水时瞧见一个大高个朝这边跑来,不由笑一收苦脸:“老大 来事了,星宇那小子过来了。” 张扬本就臭的脸闻言又苦了不少,回头看向来人时尽是无奈。 一个劲往上窜的星宇如今是又高又壮,身高一九几,体重二百多,太有朝二米三百斤的方向奔去。此时的他飞奔而来,一溜烟站到了张扬面前,脚一停,定眼一瞧,瞄见自家老大面色不善立即变脸,脸上的笑瞬间不见换上了一脸肃然张口报告道:“长老院来人了,来人自称是辛部长老辛庆,还说是你舅,年长发福面善喜庆。” 张扬又喜又无奈,喜于见亲人,无奈于好事不登门,长老院派人上门一看就没好事。钓台上的他伸手拍了下星宇的脑袋,可一下台阶,两人的身高体形一对比就出了喜感。星宇的膀大腰圆大个头让张扬显得很苗条。 第13章 《条件》 江南大道,川南全城唯一一条铺上碎石细沙的主道,也是城市中唯一像样的商业区。大道沿江弯弯曲曲,全长十六里,道路两侧建筑基本统一,多是木色斑斓的二层木屋。 《百盛超市》立于大道中段,是一堆建筑中的异类,主打一个财大气粗,是这条路上唯一一栋砖头建筑,也是唯一一栋平房。 别看超市名头够响,可店铺面积、装修,货品都是一言难尽。占地二百平的店,没铺水泥的地面,没刷漆的墙面五颜六色,店内货架也是一个德行也没抛光更没上色全部毛毛躁躁,架子摆得是蛮整齐却还是脱不开寒酸味。蛮大个店铺里面能点出名的货品种类都凑不齐三十样,入眼尽是生活用品,摆着都是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茶之类。超市最打眼处,莫过于门外一侧堆放的柴火,一捆叠一捆足足码了一人高,而柴堆边是二筐山上搜来的野果,果子的成色难以言说。 “将军!你这果不甜还有虫能不能便宜点呀?”悦耳动听的女声自店外响起。店内忙着结账的陆良侧头一瞧,瞧见一帮青衣护士围着装水果的筐挑三拣四不由牙痒全然没有一点顾客上门的喜悦,他眉头一挑丧气道:“大姐们!我这小本生意呀!一筐果赚不了二个钱,你们就不能去祸祸那两地财主?” 抱怨无用,讨价无用。门外,姑娘们依旧挑三拣四瞎嘀咕,嫌这个不行,嫌这个有虫,嫌这个不新鲜有磕碰过。店内,陆老板无力吐槽欲言又止一脸屎样……。 仓储区粮仓外人头涌动,队列足有四排,排排看不到头,来人都想趁早买物资拿粮油,结果撞了个满关怀,粮仓前聚集了不下千人。 仓外长队如龙,仓门你搬我扛,门侧却有一胖子悠然自得格格不入,别人不是在干活就是在排队,他却双脚一翘背靠躺椅瘫着。 人多嘴杂乐子来,长队中不知是谁瞎起哄来了一嗓:“胖子!你块头太大挡道了!” 有一便有二,这帮好不容易放假却要排队领东西的汉子们跟着闹了起来,“胖子”“胖爷”“圆滚滚”一类的调侃词接连出现。 陆虎也没惯着这帮闲贷,屁股一正便从办公桌下面掏出铁喇叭吼了一嗓:“你们在哔哔试试看!信不信我大门一关让你们白来!” 话落!群声寂!听到声的人都不再出言调侃,他们真怕肥子关门,川南呆久了,在场的人都清楚自己这帮上司有多不靠谱,前秒这帮将军能跟你嘻嘻哈哈,下秒就可能让你饿肚皮,给出理由千奇百怪偏偏还让人无力反驳,一句“演习”,一句“训练”就能让所有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陆虎得意洋洋坐下,停顿几秒越想越不爽,又抄起刚放下的铁喇叭来了一句:“全体立正!都给老子来二十个俯卧撑!不做的话装东西的筐不免费!每个收二十!” 没一会,陆虎就挤到人堆中看俯卧撑大赛了,仓前被罚的人把惩罚玩出了花,他就趁机开了一千奖金,于是场面就变了,就成千人比力气。 闹哄哄中一少年爬上仓库前的办公桌并四下观望,居高临下确定胖子在人群中的位置便跳下来,转瞬就挤进了人堆。 神盾局入口,闻召赶来的陆虎、陆良看到门前的一大票人都不禁皱眉,让两人不解的原因是人太杂了!门口处等着的死营成员,有各部人员,有各军团派驻的代表。 陆虎胖手一捅同样一头雾水的族兄问道:“姓张的又惹祸了?长老院打算让他滚蛋?” 陆良反手回礼,面带苦色回应:“有可能,姓张的自作主张的事太多了,老的拍桌揍人,小的乱来一通,叔侄俩把长老院都得罪完了。” 陆虎闻言直乐,张口就是心声:“被撸了也好身上无责轻松自在,总好过被扔来调去。” 陆良对没志气的族弟很无语,语带嫌弃道:“你们作死别带上我呀,我身上的债还没清。” 陆虎闻言只得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陆良口中的债不是欠钱,而是族内对他们这一脉的惩罚,起因是陆良的爷爷没管好裤裆乱了族规,坏了陆氏的名号。一人犯错,三代受罚!陆良的爷爷不但开出族谱,连带上了自己子孙,到陆良这代依旧差一辈。为了早日重归族谱,自陆良的父辈起到他这一辈算得上赴汤蹈火,男丁十中有九参军只为早日混出名头,早日将族中污名抹去。 陆虎看到身边人有点泄气,张口就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拖到下一代了,只要你再活个十年八年混个副将不是问题,到时你们这一脉绝对能归列。” 陆良被安慰到了,转手就给胖子比了个中指。副将一职要是这么容易到手的话,他的叔伯父亲,他的兄弟们就没何必这么拼命了,二代十四个男丁为了正命有十三个参军,代价是死了二个残了四个,目前混得最好的就是陆良本人,他的父辈则被死死压在统领一级动弹不得。 陆虎对中指视而不见,一把揽住族兄肩膀:“老头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估计也不久了,中青一代没什么问题,知道的不会外传,不知道的一头雾水,再加上你们二辈人的经营,归列早晚的事。” 陆良一叹无言算是认同,内心却还是倍感无力,他知道若无族中压制,以自己搞乱月国沿海、拉扰青云两个功绩就足以混个副将了。 张扬慢慢悠悠赶到时,入口处站了十四个统领,五个参将,面对众人扫到的目光,他大手一挥率先走上台阶。 小舞台上,短袖短裤配拖鞋的辛福很没长老派头,不但行头不行,就连坐姿也带着喜感,喜感主要来自身材,人不高偏偏还胖。 辛福对着台下坐得笔直的后辈们自我介绍了一番,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还带笑调侃一下问道:“你们要不要派个人上来确认下身份印章?” 确认是没必要了,在场人员都看到张扬被台上的人踢了一脚,关键是张扬被踢后还咧牙瞪眼叫了对方一声“舅舅”。 调侃一过,辛福又整活:“这次过江没什么重要事情,长老院对各军团的表现也很满意,此来就是走下过场,从各位应召而来的态度看,我估计来过场式的检查也没必要了。” 辛福停顿一下待场下人员缓神:“事就这事了,由于事发突然我也什么准备,你们要奖励我没有,你们要钱我也没有,再说我也管不着,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所以我决定打打土豪!我外甥有的是钱!” 众笑中,辛福瞧了瞧张扬问道:“张将军您感得怎样?” 众目睽睽下张扬还能怎样?说‘不’是不给舅舅面子,是不给长老院面子,同时还给众人留个小气印象,他只得苦脸叫嚣:“要钱没有!最多每人一包烟丝一桶酒!再多我可翻脸了!” 话罢众声起在场人员纷纷出言调侃张首富。古话说得好‘双手难敌四瓜’‘好汉架不住人多’,张扬不敌围攻败下阵来,只得在原条件上又给每人加了二包烟丝,这才把一帮死皮赖脸的军官送走。 做为张扬一方大将的陆良很没自觉性,别人坑张扬就算了,没想到他竟也不要脸的刮羊毛占便宜,手抱三包烟丝死不松手,要不是没人下场帮陆良,估计张扬连他脚边的酒都抢不回来。 会场渐空,辛福笑看闹哄哄的四人:“好了别闹了,闲人都走了现在该谈谈正事。” 坐在陆良身上的张扬头一抬装傻道:“不是说完了吗?难不成我被炒鱿鱼了?” 按住陆良双脚的胖子飞很起身,脚一抬就往外走:“我就个挂名统领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正扒陆良双手的黄图有样学样,果断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战利品,话都不吭一个就跟上了胖子的脚步。 辛福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遇上这么不靠谱的后辈,同辈拍桌、长老骂街他见多了,被一帮小辈无视还是头一回。 辛福还没缓神耳旁就响起了张扬气急败坏的声音“丁千!给我拦住那两个王八蛋!” 五人重新落坐,场面是一对四。直面四人组的辛福左扫右看满脸无奈埋汰道:“你们就不能要点脸?” 张扬闻而不听抠脚指头,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的样。 黄图坐姿端正一副乖宝宝样仿似刚才的偷溜和自己无关。 陆虎胖脸带笑怎样看怎么人畜无害,脸上全是迷然无知。 陆良死抱烟草生怕被抢,好像在说不要脸的是他们三个,刚才发生的事和俺毛关系。 辛福脸一抽认命了,不再搭理四人的态度开门见山道:“府城来人了,陈国来人了,康国月国也来人了,各方给的条件都不错,一番讨价还价后,长老院有些意动。” 张扬来神了张口来了一句:“卖谁?” 陈良眼一亮:“代价?” 黄图乐呵呵:“感觉蛮好玩。” 陈虎白眼一翻面露对身侧三人的鄙视,一双胖手却搓了起来,表情和动作显然不苻。 辛福失笑摇头简单说了下各方所求和给出的条件:“府城想要个出海口,陈国要我们撤出星原并协助他们集权,康国想要牛岭和国内的部分技术,月国想谈和并确定双方缓冲带。” “府城愿意补偿我们的部分损失,保证不动忻城、不动图氏、不动齐国、前提是我们不再干涉北面战事。康国出让南部临江地界,海上划出百岛,特许商船停岸沿海任意码头。陈国补偿星原收益,南部划出二十个大型牧场,外加三万战马二万头牛。月国重新开放商路,不兴兵求战以免两败俱伤,默认红河以北为我方地界。” 辛福刚说完大体条件,张扬便坐不住了一把拉起胖子去找地图,一胖一瘦飞快朝库区跑去,沿途还拉了丁千石景做壮丁帮忙搬物件。 黄图一扫跑开的两人,回头时想问点具体事务却被辛福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辛福压在黄图的满身问号后,便侧头看了看陆良语不清明说道:“长老院撤掉了你爷爷的档案,你家那边也同意了,条件是谱上有空缺不录他的名字也没有关于他的无记录,如果你同意也不出意外的话,五年内你会再升一级,以前的糗心事也会烟消云散。” 陆良面带纠结不语,许久才咬牙问了一声:“能不能私自立碑铭记?他再怎么不是,也是我们这一脉的源头。” 辛福一笑耸肩:“你们自己看着办,别闹出事端就行。” 陆良长出一口气并说了声谢谢。 旁听的黄图看到身边的陆良一下泄气低头,不由自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14章 《局势图》 张扬领着一大票人冲回会场,一进门便瞧见陆良像病号满面愁肠,不由嘴贱来了一句:“怎么?我就出去一会你就被炒鱿鱼成穷鬼了?” 陆良气笑却也一扫疲态瞪眼回怼:“要炒也是炒你?就你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的作死样,迟早被人扔锅里清蒸红烧炖煮焖。” 张扬闻言大乐:“那感情好呀!借你吉言哈!” …… 辛福对这帮精力旺盛的后辈没办法,起身活动时走到挂地图的人群边上观摩,还顺便当了回小工帮忙递工具。 一张,二张,三张……当由四十二张油布拼成的地图完工时辛福爽朗一笑,可当他脚步一退脸都绿,高达六米长达十米的地图上,代表同盟的淡绿色小得出奇小得可怜,一看旁边全是庞然大物!和康国比同盟像小豆丁,和陈国比同盟像小娃娃,和月国比同盟像垃圾桶旁的杂物,和府城比同盟就像大象旁的小猪仔,就连北面乱糟糟的六个国在图上个个都比同盟大上几号。 脸绿绿的辛福对着身边的胖子问道:“地图是不是错了?加上占领区,同境全境不可能这么小。” 陈虎闻言一乐给了个让辛福牙痒痒痛的答案:“这样看起来才人畜无害嘛,图上小不代表真的小,实控面积现在大概相当于陈国的一半,地图上还没标上占领区。” 辛福气笑摇头不知说什么说只得低声骂了一句,至于骂什么就本人知道了,一旁的胖子都没听清。 地图挂好,张扬大气摆手:“统领留下做苦力!剩下的全给我滚蛋!” 闹哄哄瞬间消停,一大票被拉来布图的人争先恐后往处跑一副慢一步就得遭罪的样,只余丁千、石景、吕林、辛鑫四人面面相觑。 张扬一扫四人不由牙痒,怎么看都没一个靠谱的。丁千脑袋不灵光经常言出惊人,石景本份不想管事除本职外很少参与别的事项,吕林默言木头一样极少主动发言,辛鑫是个闷骚货不对味的事一句不坑、一对头就像机关枪停都停不下。 张扬望着城里剩下的三瓜两枣,或都局里剩的几货不由一叹:“想滚的自己滚。” 丁千、石景两人二话不说就跑。吕林脚微动想走,瞄见一旁的辛鑫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停下动作。 张扬朝留下的人微微点头,侧过脑袋朝正要关门的两货来了一嗓:“把关平、李值、星宇三人叫来帮忙!记得带上贴标!” 丁千门都不关了闻言便去找人,石景抬手比了个ok。 没多久,二瘦一高壮三个少年出现大厅中。关平手拎木桶,桶中是一堆五颜六色的小贴条。李值拎着个大号布包,包内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有笔有抹布有粉笔有小本本…。星宇一手拎着装水的铁桶,一手拎着四四方方的餐盒,盒中装着刚出炉的面点包子。 辛福见三人都没有紧张觉,也得礼貌点头行礼,老脸上不由显笑点头回应。 这边礼貌问候,那边坏气氛,辛福旁边的张扬张口就来了一句:“包子没下毒吧?” 星宇咧牙一笑瞄向身边两人:“没有,有毒的话他们俩现在应该凉了。” 辛福一手抚头,一手摆了摆朝给自己递包子外甥示意自己不吃。 辛福还没缓过神,一张办公桌和一个躺椅便出现在面前,吕林抗桌,辛鑫伸手请了一下。辛福苦脸坐下,屁股还没摆正,桌上就多了杯茶还多了个指挥棒。 辛福下意识拿起指挥棒,可下一秒就感觉不对,气得他直笑,笑时拿棒指捅陆良恶狠狠道:“你来!” 陆良一脸苦声接过木棒,开始指挥起了贴图。 “吕林,你沿红河布上虚线。” “李值,你在陈国南面边境标个百里红区。” “星宇,你个高在康国南边沿海地也标个红区,起点边城终点海边,范围三百。” “关平,你爬下梯子,在图上把庆国牛岭标成战区,把忻城、陌城标成绿区。辛鑫,你辛苦下,帮他扶下梯子。” 说着简单,做起难!为了赶时间,陆良下场了,黄图下场了,陆胖子吨位够去扶梯子了,只剩辛福和张扬两个翘着二郎腿啃包看戏。 张扬悠闲看戏,不时出言提醒。 “关平,错了!错了!萧国全境改成虚线才对!” “表弟!我让你标齐国!你怎么跑海边贴岛了!” “胖子!你没吃饭呀,搬个梯子都磨磨唧唧。” “陆良!你把南面标那么大几个意思?我家老头没你想的能打!沿海那些城肯定守不住,咱们抢一把还行,退回来是迟早的事。” 辛福乐乐呵呵看戏。张扬则是借势打势,若无身旁的舅舅撑腰,他这么亏,早就被黄图等人回怼了。 地图渐成。 辛福侧头一问:“需要保密吗?跟我过江的还有不少人。” 张扬耸肩:“保密也没啥意思,打来打去一天三变,军队现在到哪了没人知道,那座城在手里哪座城丢了也是未知数,图上标出的占领区都是以去年的信息为准。” 辛福点头眨眼,张扬识趣,没多久厅内多出八人,来人年龄多在三十上下,明明年富力强却不见冲劲个个沉稳异常。 八人入场后没有过多寒暄,多是向张扬微微点头示意,唯有铜部的代表给了张扬一个熊抱。 八人聚精会神看地图,却不知身后是幸灾乐祸的辛福,及一脸懵的张扬。 辛福忍笑调侃:“族兄?不记得就算了,你装啥装?” 张扬瞧了瞧刚刚‘族兄’的确他没回头看来才小声问道:“叫啥名来着?我没什么印象了。刚才不叫‘族兄’难道让我张口问‘你是谁呀?’” 辛福笑嘻嘻:“张平,三十五岁,祖辈出自你家扶养营,世代驻守铜城护卫长老院,你在长老院时应该见过面。” 张扬斜头一想,白搭,什么都没想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能想起才叫怪事。 张扬看着身前一票人不解道:“怎么这么多?不是标准四个加十个护卫吗?” 辛福苦脸:“刚改没多久,现在是八部每部两个,一个正一个副,专职护卫则减了一半保留五个,现在长老院不管是谁,只要一出门就是一大片。” 张扬幸灾乐祸:“能者多劳嘛,你们身为长者有义务也有必要为同盟培训接班人,现在辛苦点也是为了后代。” 辛福一叹:“理是这理,可自由度差了太多,以前只有四个还能想法子甩开或混熟,现在想都别想,走哪都像被监视。” 张扬感同身受一叹:“别说你们了,我这也差不多,以前还像一亩三分地,现在像一亩九块田了,各家一个劲塞人,还不要脸的挖墙角。” 辛福就当没明白话中的讽刺也跟着叹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看开点就好。” 张扬和辛福同病相怜时话声都不小,像在叹气,像在理怨,又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两人一通怨,搞得他们身前的八人面色古怪,看图都没法认真了。 随着关平从梯子上跳下,忙碌了大半小时的地图终于成形,只见地图上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陆良等人心满意足脸上带笑,八个长老随从却一脸懵,他们不是神盾局的人对图上的颜色图标都不是很了解,只能结合现状看出一二。图上绿区为国境,淡蓝色覆盖的康国陈国应该是盟友,淡红的岷江以南为占领区,剩下那些标点符号和颜色就无能为力了。 陆良刚把手上沾的墨迹洗掉,到手的面包都没啃完便听到了叫魂声。 “老陆!你这东家怎么当的?吃东西也不先请客人吃,也不主动给客人介绍下地图标识,我都为你脸红了。” 陆良没理会张扬的叫魂,转而有样学样,瞪向阅历还不够没忍住脸上露笑的三个少年,带着恨铁不成钢表情气道:“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招呼客人!” 星宇闻声拎着已空的餐盒便往外跑,李值一溜烟跑去端茶倒水,徙留反应慢了半拍的关平一脸苦,黄图还乐呵呵给他递了根指挥棒。 关平有点怯场看左又看右,看到的全是鼓励,陆胖子眉飞色舞笑容灿烂,黄图双手虚鼓诚意十足,辛鑫埋头啃包信任不言而喻,吕林举杯遥敬献上敬意,陆良背对地图无地自容,张扬紧握拳头无声来了加油手势。 退无可退,关平一咬牙重拾以前的狠劲,重拾家破亲亡被迫流离万里无畏劲,正青春的布着不少痘的脸上无奈一现头一摇便棒指地图介绍起来:“图上有六种颜色,五种线标。六种颜色分别代表:淡绿为实控区,淡蓝为盟友,暗灰为敌对势力,淡红为战区,淡黄为半盟友。五种线标分别是:红虚线代表占领区动乱区,黑实线代表国境,黑虚线代表不确定区域,带圈红点代表军事重镇,带圈黑点代表各邦都城。” “如图所示,如今,我国有陈国、康国、齐国、青云、陌城五个签约盟友。半盟友有冀州南端的青云、月国北面的清江。明确的敌对国暂为两个,一是万里外的府城,另一个是交战中的月国……。” “红区代表的战区分布全图,北面陈国苍狼和府城刀兵不断,东面府城、六国、康国明争暗斗,西面背靠山脉稍平,西南清江段烽火不休,正南沿线数千里均为战区,而同盟所在的位置很尴尬。” 关平点到为止收声静立,没说战况,没说敌友可能出现的变幻,也没发表个人意见,全程照着地图简单介绍。 关平瞧见身前八人望图面色不一却不语不言,他静等数息,确定没人发问后才放下指挥棒悄悄挪开位置,悄悄退到了一旁。 关平做简介时,辛福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听完介绍,辛福脸上的淡笑不见了,亦如初闻势态的八部青俊默然无声。墙上一张图如针似刀清晰无疑告诉在场所有人同盟的处境,‘一时的好解决不了群雄环绕的局面’。 辛福收起心绪发话提点:“想问就问吧,出了这里就没人能回答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抓紧机会,陆将军和几位统领会为你们解答。” 辛福的话如同开闸放水,一直禁言的各部青俊很快便纠上了陆良等人。 辛福望图一叹:“不看不知道,一看还不如不看,这处境远比知道的和想的还差。” 张扬闻言一乐笑嘻嘻侃道:“还好还好没想的那么差,咱们只要底子够硬保得住基本盘,完全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坐地起价收过路费。” 辛福闻言失笑满腔愁肠渐淡:“话是如此,可邻居都太大,大到让人不安。” 张扬满脸不忿:“虚壮罢了。南边的乱糟糟内战打不停,用计就能让他们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东北两个连集权都做不到,他俩能保住本土不乱已经顶天了,谈不上威胁。” 辛福淡笑摇头没有出声赞同也没反驳,却在心中一叹:“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第15章 《万里相逢》 春寒已默夏日炎,大陆南疆转瞬入夏,四月仍见微寒,五月却已蝉鸣日如炽。 热浪滚滚人难耐,川南一地风微万众怨,赤日下街清行人寂,屋檐树阴下人聚衣薄汗如涌。 一阵风来扇叶停,挥着草扇的张扬摊开双手迎接凉意,上身赤裸的他迎风露腋毛,下身短裤半湿乍看像极尿裤子。 来也勿,去也勿,风来,风又寂,扇叶又起人又叹,张扬一屁股坐回板凳上,坐回胖子身边,一肥一瘦两个光膀男很没形象坐在仓库大门前消暑。 吱~吱~蝉鸣又起声,其声尖长又燥惹人烦。 陆虎放下擦汗的毛巾斜头望向落蝉的大树语带不悦:“要不让人把树给砍了?整天叫春没完没了的让人火大。” 张扬看树意动,再看意消,神盾局门口就这么两棵树能拦太阳,把树砍掉明显得不偿失,不但自己以后没地方躲,还绝对会被人骂到脑壳痛。 陆虎一计不成又出一计:“要不挖个游泳池?不但能泡水,还能养点鱼!” 张扬意动转瞬又败下阵:“局里没闲钱了,钱都被陆良和王昭扒了,剩下那点得省着用才行,不然咱们又得掏腰包了。” 陆虎还不死心怂恿道:“三个月呀!坐班三个月呀!要是天天熟尢这样咱们迟早得晾成干!修池子的钱自掏腰包也行,我出一半!” 张扬正要拍板接话,石景却好死不死突然从转眼冒出一溜烟跑到到树下乘凉吞云吐雾。张扬瞧见这一幕灵机一动,侧过头对胖子嘀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行,咱们不能把好事全占了,得均点给兄弟们才行。” 陆虎闻声眉毛动附议低声问道:“毛都不出全靠抓壮丁?” 张扬歪头一想很快否决:“材料钱还是得出的,免得被人说闲话。” 哈哈~~ 树下,石景闻笑侧头,看向还远处大笑的两人,以为他俩在说自己坏话。 黄图走了,陆良走了,神盾局和川南两大话事人,一个带家眷归乡探亲,一个随辛福南下充当导游。两人一走,川南的决策层就空了,张扬被迫鸭子上架重搞旧业,过上苦哈哈的坐班生活。 有苦亦有甜,随黄图离开的不止辛火和孩子,一家三口身后还跟了一大票。两国公主在川南呆够了,得知辛火要回老家探亲抡包跟上,李佳抱着大胖娃二话不说也要结伴同行,有一有二便有三,一番拉帮结伙下家属区直接空了大半,一百多号人拎娃带包兴冲冲回国旅游去了。陆良南下则带走各部放在局内的临军。两拨人一走,张扬便如脱缰野狗无法无天了!放以前,他多少得讲点规矩穿着,不敢没边际放纵和衣着自由,一,会被黄图嘲讽,二,会被大房瞪小房揍,三,会被陆良批,四,会被各部人员打小报告,现在好了!没人管了没人骂,张扬又敢光板短裤蹲门当门神了。 没溜的不只张扬一个,随着主管内外的黄图,主管外务陆良离开,整个川南都换了风气,没了黄图在时的拘谨,没了陆良在时的严穆,城中多了些奇装异服,多了些自由散漫,最明显的变化要属嗓门,城中的大汉姑娘小朋友骂起人来的调调都高了不少。 要说最离谱,也最受待见的是‘放假’!没人管又看到了回头钱的张扬大手一挥,在城里暗中整了个五一劳动节,给所有公职人员配了五天假,美名‘福利’实则是把人哄出去消费,因为休假期间不包伙食,休假人员想吃饭就得自己掏腰包。 丁千很忙,非常忙!忙着巡街,忙着统算城镇人口摸底,一天到晚脚不停,早上在仓储区,下午可能就在义勇区了,如今的他摇身一变成了川南防务负责人。丁千掌管一城的原因不在于能干,而是因为嘴贱,有个轻松活就算了可他偏偏管不住嘴一个劲调侃同僚,这下好了,求锤得锤!一票人投票把他扔到最吃力也最不过好像的位置。 江上,丁千满面愁苦,同船的关平望天无言,不远处川南最南边的码头依旧可见,一行十人逆水行舟顶着水流往上游驶去。 丁千拎瓢勺水往头上一倒:“小平,要不咱们去赔礼道歉呗,说不定老大能放放水。” 关平脸臭不答,同船的人大笑起,一票人笑着笑着便开始埋汰丁千这个小头目了,话里话外全是骂他拉大伙一起下水。 丁千不愁反喜,众骂中得意洋洋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搭伙几年了你们舍不得我?再说,现在也是个好机会,你们表现好点的话说不定能长长薪水顺便混个统领当当。” 船上杂声起:“没兴趣!”“不干!”“傻子才原意外派当统领,累死累活薪水也和现在差不多。”“就是啊,跟老大身边多轻松自由呀!不用坐班看天收工。”“最关键的是待遇好呀!咱们的吃穿住行配给放长老院都有得一比,嘻嘻,我打听过,好像咱们的薪水比那边还高出不少。”“呸!你想去长老院人家还不收呢!能去那的那个不是底子功绩都够?就你这德行要家世没有,要功绩也没有。”…… 一船人叽叽歪歪,其中九个说一个插不上嘴,年纪资历脸皮都不够的关平被夹在中间听得脑仁都痛了。 码头出现眼前,逆流一路的丁千已累得半瘫,船上另外九个也是一个样,高温下还得划船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关平机械摇桨手酸背痛屁股疼还得坚持,终于等到换班,便整人一瘫,一手扒船体,半身直接坐进泡水的船舱。关平屁股泡水喘气之余斜眼望向上游,恰巧看见数船破弯而出映入眼帘,船上的黑旗格外扎眼。 “丁老大,长老院又来人了,你往上瞧瞧!” 丁千扭头一看确定无误只觉全身都痛,破口就怨运气不错,早不来晚不来到的为什么这时候出现,自己为啥就不能晚上一会再回来? 关平听到报怨声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不想接船招待的他话不过脑张口就来:“要不咱们拐个弯?” 丁千呆了一下,终于明白老大对自己牙痒痒的原因了,感情以前的自己和眼下的关平一样总躲事还话不腔。丁千没口吐芬芳也没幡然悔悟而是苦着脸:“来不及了,码头上那些王八蛋瞧到咱们了,现在调头跑的话绝对没好果子吃,我可不想进山开荒。” 小队加速入港,船一停,十人便直奔守备亭并飞速换装,进门时个个像落汤鸡,出来时衣裤都换了一遍。可丁千重归码头时傻眼了,江面来的不止刚才瞧了的四艘,而是足足十一艘!挂黑旗的仅有五艘,剩下六艘一分为二,三艘挂青龙旗,三艘挂奔马旗。 没料到这一出的丁千一顿便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本能反应般喊了一嗓:“戒严!清空码头闲人!所有公职人员做好列队迎接的准备!” 命令一出!吵吵闹闹的码头顿时一静,数息然后便匆忙了起来,守卫在传令,渔民船夫商旅纷纷放下手头事务纷纷离场。戒严令匆而急,执行也匆忙,却未见乱起,除了语速脚步加快一切有序,悬挂长老院黑旗的先遣船靠岸时码头上已无闲人。 警戒带外,程勇、楚辞混在人堆中面带苦涩看向百米外的码头,一道急促的命令,数百人几乎本能的执行,向他们展示了同盟可怕的动员能力。 程勇和楚辞在戒线外看完了登陆过程,旁人在笑在看热闹,他们也在看也在笑,个中差别却是天与地。 来也快,去也快!从宣布戒严到戒严结束前后也就一刻钟左右,迎接的人动作迅速,来客也是干脆利索,到访的十一艘船还未全部停靠完毕,主客却已结伴离开。 楚剩面带忧色看了看恢复正常的码头,回头看了看渐渐淡出视线的卫队:“事情本就没我们想的简单,眼下,康陈两国又搅进来增加变数,我们得想办法通知回家里才行。” 程勇失笑:“通知?怎么通知?偷偷?还是光明正大?偷偷的话,一没人,二没戏,同盟人想封锁消息的话,咱们这点人走不出百里就死绝了。” 楚辞语塞许久终苦道:“那就等等看看情况再说,过两天你我去拜访下张将军,试试看能不能打听点信息。” 程勇点头:“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我死也不接这活。” 码头边愁云惨淡,仓库旁大眼瞪小眼。 仓库前大树下,张扬一身清凉露肚皮晒脚毛,在他对面是一中四青一少六个衣着得体。 张岭一脸黑线:“就不能正经点?” 张扬面带无辜:“谁让你们搞偷袭!” 张岭抚额丧气:“不用介绍了吧?” 张扬笑嘻嘻:“不用不用都是熟人,您老舟车劳顿休息休息,大事就让我们这些小辈子扛着就行!” 张岭无奈摇头懒得罢气手一甩大步走开,他一走,树下五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开口。 “啊哈!”陆虎顶着白花花的肚皮从一旁的警卫亭溜出来,一凑近就给绰号“小胖子”的萧回来了一巴掌,他架着已经瘦脱样不再圆润的‘小胖子’嘻皮笑脸要求道:“叫声虎哥听听!” 萧回挣不脱却死犟:“就不叫!大胖子!我现在有人有钱!你给我放尊重点!不然你晚上最好别出门!” 陆虎闻言一乐:“来来来!老子让你一手一脚!叫人算什么本事!真男人就该正面硬刚!” 萧回:“呸!有本事的人从不自己动手,花钱能解决的事傻子才冲法法往上送!” 张扬不理会旁边他闹哄哄突然对另外四人来了一句:“穿这么多你们不热?” 康远失笑:“还好还好。” 康宇耸肩:“没你那么不要脸。” 方豪面露嫌弃:“我不是君子,没法像您一样君子坦荡荡。” 许飞把身上长袍束带一扒:“要不是顾着老头们的面子,我穿的比你们还少。” 第16章 《阴云》 春去夏来秋至冬隐,朝升暮落引四季。 时去匆,万物变,春红,夏绿,秋黄,冬寂。时变,万物变,人变,事亦变。 夜临,食堂大厅中人来人往闹不停,欢声笑语酒中倾,叙不尽往昔日同甘道不绝往过糗闻,斤中四五十人互灌互怼互揭短。 张扬半醉扶肚一脸难受欲吐欲呕却吐不出呕不来,坐在桌边动来动去像个傻子净给给同桌的人添笑料。 胖子很无良笑得最欢侃得最过瘾,一个对拎杯嘲讽某某人不行,嘲笑张扬一杯倒,二杯晕,三杯忘姓名。 耳烦头大又不胜酒力的张扬只得岔话对着乐不思蜀方豪问道:“老爷子还好吗?一年多没来信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方豪一笑:“还行,就是没以前硬朗了,没来信是为了避嫌免得朝中有人闲言碎语。” 方豪说罢。许飞便不给面子掘短:“少听他扯!老爷子现在头发全白了,蹦不起跳不来出门都得拄拐了!没来信一事倒是真的,陈国国内现在风声鹤唳,对抗氛围很重,皇帝单方面的集权举动引来了太多反弹,搞得我们这次南下都不得不绕道,一路上小心翼翼跟做贼一样,直至入境康国才敢打出旗号,就是怕半道上撞上个脑袋拎不清的领主搞事。” 方豪脸抽,桌下来了个小动作一脚踹在许飞脚上。 许飞没搭理提醒反而臭脸回怼:“怕个球!事情本来就这样,你不说难道在场的人就不知道?你忘了咱们身前这些人是搞什么的?我估计你连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只要他们都能摸个一清二楚!” 张扬扶肚瞪眼:“少阴阳怪气损人!你穿不穿内裤没人感兴趣!就算感兴趣传得出?你们几国那个不是像防贼一样防着同盟?我就给老爷子传封信都能折腾三个月才到!鬼知道路上被翻了多少遍!” 康宇凑趣满脸讶异:“还有这事?谁这么不给世兄您面子?” 张扬斜眼:“装啥装,你家也没好到那去,不但卡通讯卡海运还卡粮草供应,我们这打南边没几天海上物资供应就涨价了。” 康宇黑脸反驳:“这可不关平州的事!我们可是一毛钱都没涨!还特意多发了几十艘新粮,都没好意思全用旧的坑你们!” 张扬被康宇气势搞得不好意思,却被他的话气好了,脸一抽气笑回击:“感情你们一直用陈年旧货坑钱呀!你们也好意思?两国可是盟友呀!” 星宇大惊失色小声嘀咕:“两国真是盟友?不是坑坑更健康吗?” 张扬瞪眼:“夫妻都能吵翻天,不打不闹不成家嘛,有些事大家知道就行,说出来就伤情份了。” 张扬一桌嘻嘻闹闹口无遮拦,仅隔一桌之距外却是另一场面,该桌虽坐有六人却无欢无笑无闹,都是一问一答平静异常。同盟陈国康国三方各二人组成的一桌,没有一个年轻人,桌面上全是发已斑白的中年汉堡,从他们的板正的坐姿语言动作就能看出都是身居高位之人,一桌六人中有五个将军,身份最差的是身为统领的张岭,不过张岭还挂着个督察长老的名头。 小一辈闹闹哄哄没边没际吹鼻子瞪眼什么都往外蹦,看着像一堆没城府的小毛头,可他们谈的骂的怼的无一不关各国要事,大到内政战争,小到各方立场联姻,主打一个张口就来。 老一辈敬杯遥敬,话稀话题薄,能不谈各方利益算计就绝对不谈不提,多是聊同盟南征进况,不时客套二句奉上几句类似于:‘你国我邦世代为盟同气连枝,贵方若有不便请直言,吾等必倾力支援’… 不算叙旧的叙旧中,各方各有吐露。来客得知同盟近况,南面战事大体,得知月境动荡群雄起,‘楚雄’‘庞贝’‘范平’‘黑骑’几个人名被反复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红河’‘青云’‘黑岭’‘赤坎’等地名。主家则得知两个盟国各有难题,陈国削藩不畅,康皇老矣病纠身,两国国内都是暗流涌动,对面方面也是出奇一致都在直面战争威胁,都在提防七国动乱外溢,也在想方设法从乱中捞好处。 大事三两过,小事扯半天,吵吵闹闹中张扬得知北面这三年发生的不少事。方斌老了暗退了,风雪关和羊城交给了后辈管理。许君为首的外扩势力和苍狼本土闹了点矛盾,各方势力纠葛不清,向南不得不放弃前线战事主动离开星原回国调和。一年前,一场风寒卷星原,单单星海学院就死了三十几个,同盟新军染疯千余亡者过百,草原上好不容易抢来的人口一下死了数万。陈国苍狼对府城的战事中曾在星海学院厮混的贵族子弟中有十九人殒命,数十人负伤,两国联军总伤亡已过二十万!若不是康国大军逼近府城边境,并成功拖得府城南镇和数邦兵力,两国的损失可能还会再翻上一倍。 席中喧,场外默,场中叙旧欢谈,场外无言静立。大门外,李信、关爵并肩而,两人脚似铸铅欲动难拔,无言望向喧嚣的大厅纠结难定。两人拿不定主意时,不胜酒力的丁千刚好偷溜出来,他瞧见了两大统领傻在门外,脑仁也不动一下便来了一句:“赶紧呀!再不上桌连酸菜都吃不着了。” 出身星原的两人本来五味杂陈,不成想被丁千的一句话整破防了。 李信脸一抽一指旁边的人对丁千苦笑问道:“这家伙从哪来的?” 关爵臭脸时。丁千一个机灵呐呐道:“你们不说我都忘了。”然后丁千又整了一句让两人牙痒痒的话,只见他盯着两人上瞄下看,发现身上没鼓包没兵器才小声嘀咕:“你们进去的确不合适,除了互相碍眼一点用也没有。” 一身清凉短裤短袖配拖鞋的李信被丁千的行为整得气笑不得,他中指一竖气道:“看屁看!再看我拿裤叉子捅死你个王八蛋!” 丁千撇嘴一脸不信不屑。 关爵腹中空空懒得耍嘴皮子头一摇:“我们就不进去了,丁老大帮忙整点吃食呗?” 丁千一乐也不贫嘴了,调头就往大厅走,可他刚走没几步便又回头来了一句:“你们想吃啥?” 李信扶头来了一句:“随便。” 关爵有气无力:“饭菜无所谓,多整点酒就行。” 丁千反手一个ok拔腿穿过大厅一溜烟钻进了厨房,结果一进门就瞧见一胖子假借帮厨对着刚出锅的热菜挑三拣四。丁千白眼一翻凑近一瞧,看到陆虎端着的大碗里五花八门全是鸡腿鸭腿鱼腩类的硬货不由失笑:“你这么整有点过分了。” 陆虎脸上没一点尴尬理直气壮道:“你一光棍知道个啥?你们个个吃饱就饿不着全家,我就不行,还有一堆小鬼要吃饭。” 丁千停下拎碗找盆的手笑道:“干嘛不能把他们轰回老家?多少个了?” 陆虎胖脸带苦:“八个,还有六七个在路上了。赶人是赶不了了,家里的大人基本被我掏空了,剩下的人维持牧场都勉强,他们没时间带娃就干脆把人往我这塞吃大户。” 丁千一想十几二十个娃乱哄哄的场面不由头大,手往胖子肩头一搭带着怜悯安慰道:“节哀顺变。” 陆虎气乐拍大搭身上的手:“你懂个啥,不知道人多力量大多子多福吗?兄弟姐妹多打人吵架才不会输!” 丁千没搭理胖子的嘴硬拿盆开始装菜。陆虎瞧见丁千越装越多不由气问:“你不是吃过了吗,搞这么多留着宵夜?” 丁千朝外面一指小声说道:“星原那帮在门口进退不得还没吃,能不能让仓库放点酒水?” 陆虎闻言一愣:“这得怪我没想周全,酒水餐食管够你放心拿就行,我这就通知仓库,厨房这边你看着点。” 陆虎一走。丁千便扯大旗乱来笑嘻嘻对大厨吩咐道:“老刘!星原那帮有三四十个,你让兄弟们整几只鸡几只鸭再炒几个下酒菜。” 油光满面有点发福的寸头大厨锅铲一放回头眼一斜不忿道:“鸡可以有,鸭就别想了老子懒得烧水拔毛,下酒菜没有,花生米和酸菜倒还有不少,肉菜最多再加个鱼。” 丁千刚想贫嘴却被厨房外突然的安静惊到了,意识到不对的他顾不上侃上两句起腿便往外跑,一出门便看到张扬被三个黑衣一边袖子是红色的传令兵围在其中。 丁千穿进静可听到钟落的大厅,穿过静立无言的人群站到了手持信令面黑却无声的张扬身边。 众目注视下,张扬一叹:“唉,多事之秋呀。”叹完,张扬这才围视四周看向静待告知的人群,他看了看两国使者有点拿捏不定却在沉默数息后终一叹:“南边增兵了,已确定四路核实总兵力不下百万。另,前线回报,各军各线与敌的接战数量激增。” 话落群声起,大厅中所有人都被惊到,‘百万’一词如雷贯顶今人结舌。大陆诸国虽争端无数战事不绝可集兵百万之举却已数十年不曾出现。别看大陆东北乱不停,可府城和六国的战事也没如此庞大过,多是控制在十几数十万的规模,别看他们打得乱七八糟边境上各方兵边总和远超百万,可百万人往漫长的边境线上一洒一放就稀稀落落了。 一年前,同盟军大举南下多线出击的总兵力也没超出六十万,又经一年多的征伐兵力虽有所增加却也仅在百万上下。同盟不是月国,即没有大阔无边的疆土,也没有数以亿计的人口,岷江以南百万大军已是同盟能动用的绝大部分力量,若在动员便会影响国内民生,影响布局已久的商业部署。 众声起,众声寂,嘈杂声在张扬的高举右手时静下,同盟人如此,陈国人如此,康国人如此,苍狼人也是这般。 张扬看向神情各异的众人,当场各国代表的面对着一众下属咆哮道:“该干啥不用我教了吧!” 场中三十几个同盟人高声回应:“不用!” 张扬头一点:“动员全城,年满十六者全数编入军藉无论身份,仓储即刻装点,二天后前营开拔南下。” 张扬说完手一挥,不久前还人头涌动喧嚣的大厅一下就空了大半,只余三国十一个代表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张扬没时间搭理各方代表的小心思,只静待了数息见无人出言发问,便干脆告歉一声带上卫士和传令兵离场而去。 第17章 《反应》 夜深而城不寂,通明的灯火嘈杂的人声打断夜鹰的正常生活,它们很识趣翘班或干脆换地去别的地方继续渗人。 窗外灯火飘摇,火光下长队如龙过,脚步声呼喝声伴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出组成长队的人,也照映照出了他们难掩的情绪,身处二楼的张岭无言静默,短短数息时间,这个中年男人就从楼下路过的长队中看到兴奋、看到了害怕、看到了麻木、看到了不解。 长队渐远,步声消,喝声淡,张岭抚窗一叹:“去时多,归来少。” 屋中正在围桌嘀咕四人闻言一颤都不由自主看了窗边人一眼。 陆虎嘴微动却无声出,其喉有话却是不知如何诉出于口。 关爵旧忆又起,脑中浮现旧日家破人亡被俘的悲惨生活。 李信感由心起眼微酸,其眼尚无泪出,其手却已临。 张扬头一大本已想好的说辞一下就忘了,看着窗前的叔父牙直痒,想骂,想怼,却又骂不得怼不了,他知道自家叔父只是实话实说罢。 自言自语般的张岭发觉身后没声便回头一瞧,瞧见四人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老脸一抽的同时补救道:“年龄大不顶用,你们就当我放屁。” 陆虎脸臭无声。关爵咧牙无言。李信耸肩示意无祥。唯有张扬吹鼻子瞪眼用表情示意‘你个老不死的!没事就一边待着去!少给老子添乱!’。 张岭无视侄子充满嫌弃的表情,开口就直点事件要害:“南边如此规模的兵力调动不可能无声无息,应该是各线指挥官都有所隐晦,大部分人都不把发现的敌人动向放在眼中,他们不但轻敌,还刻意把已知的信息压后许久才后传。” 张扬无言以对只得抱怨:“战线和纵深都太长了,已知战线不下三千里,涉足地远的近三千,最近的也已过千,兵力一洒一散就都成了各自为战,信息要是能及时汇总才是怪事。个人感觉,若不是长老院的人南下并过了江给了前线将领压力,估计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月国人集兵北上了。” 陆虎点头帮腔:“前面那些都是大佬,他们能告诉我们打到哪已经很给面子了,想要万事皆知基本不可能。” 张岭斜眼瞧了下胖子气笑道:“没说要找你们麻烦,眼下最重要是信息收集,收集前方一切消息!若搞不清敌军集合地,搞不清进攻方向,以我军四散而开的现况基本没有胜算。” 陆虎有些不以为然:“人多不代表赢,乱糟糟的可能性反倒更大,百人百心千军难统。” 张岭皱眉欲骂。张扬见势不对不待叔父张口便先踹了胖子一脚张口怼道:“轻敌是大忌,狮子搏兔尚要倾力,以同盟的人口咱们输不起!月国输十场依旧能活蹦乱跳,同盟输一场就得伤筋动骨!战事拖得最么对我们最不利。” 陆虎嘴没再说话却依旧不服不忿不在利,同盟常年累月的军事强势和集训制度在其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埋下了盟军战无不胜的刻板印象。 悍勇,傲慢,固执,疯狂四词如同标签牢牢贴在同盟军身上,从列兵到将帅全军上下都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癫狂,他们的不理智在南下一战尽显无疑。 战事初起时,左中右三军顾头不顾腚像疯狗一路向前,除了向前,还是向前!毫不在意后方不稳,哪怕身后仍有数城未下依旧未能让大军停下脚步,就这么一直前突千里直至粮草供应不上兵力不足才让迫使将领们冷静下来。可命令下达却不代表执行到位,四散而开的各部各营各军依旧在‘因地制宜’四处出击攻城夺寨,各军向中路集结的命令统一下达时,各线的占领区不知不觉间又扩大了数百里。 亭州僵持不动时期,左右两军兵力半数调于中路,尽管如此也未能让两军停下进攻的脚步,后勤一到,各部巡逻队志愿者一到,有人接管防务后他们便又集结兵力开始了新的进攻。 亭州易主后,前线态势一变,同盟前线三军又疯了一把,个个像吃了兴奋药又开始猪突猛进,用时不足二月又向前推了近千里,直至被一条正在汛期期间大河(红河)拦住去路。 时日流逝,红河水势渐弱,还不死心还不知足的同盟军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而江对岸也已今非昔比,等待他们的不再是疏于战事北地领主私兵,而是在清江边打生打死打了几年的精锐。 红河渡江一役,河姆郡一地同盟军数次进攻却次次无果,无法在江南打下立足之地,该战 ,同盟军伤亡过四千,三名统领阵亡,一员参将重伤。进攻期间,同盟第四兵团一营绕后而去,去时一千一百二十人,归时仅剩三百多。 川南,夜已深而人不静,街头火未熄,巷间灯未灭,街头震天动地的呼喝声掩不去房巷中的窃语低泣,这本该是亲友相聚充满欢声笑语的夜,却因传令兵的到来变成五味杂陈。 灯照斜影映出三人,三影一圆一尖一高并立,被陆虎星宇夹在中间的张场看向路侧传出哭声的屋子久久无言。 脚步又起,哭声渐远,远至听不见时张扬脚步一停侧头看向陆虎语气不定问道:“命令是不是有点不尽人情。” 陆虎带笑咧牙喜难掩:“缓缓更好,再急也不差这几天,训练一事路上有的是时间。” 张扬一叹:“你等下便去传命后备各营放人,放人前做好登记并发放器械就行,至于什么时候开拔,视情况而定吧。此外,通知前营放弃原计划,喧宾夺主的事还是别干为妙,前线各军还未集结咱们却先到会得罪人。” 陆虎闻言臭脸:“就这么干等着?” 张扬耸肩:“急也没用,咱们急吼吼冲上去却不知道去哪用处不大,不如老实待命做好准备静等通知。” 陆虎摇头晃脑骂骂咧咧离去,张扬在星宇护卫下走向江边。 川南一地朝令夕改之时,千里之外一名‘望坡’的小城中同盟左中右三军三大军头秘密聚头,三大正将于矮厚城墙饮酒观星。 黄家虎举杯南望,望向暗黑如墨的大地,望向青云所在的方向,他头也不回语带笑意说道:“月国大军来得真是时候,我正愁怎么处理越来越好的盟友,他们这一来好比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只要咱们操作得当来个不输不赢,红河以北将十数年太平。” 吕林口叨牙签一手揉肚皮:“我这的盟友不是很多,至多能给你凑个五万,太多的话怕引来事端。” 陆鸿失笑:“那我也给你凑个五万盟友,怎么用,怎么让他们满意这是你的事,大战若起,我只敢保证侧翼不出问题,别指望再从我这抽一兵一卒。” 黄家虎回头瞧向坐小桌边上懒得动弹的两人手一抬食指一竖:“十万!多死点月国人总好过留着他们添堵,不需要有多少战意只要人到就行靠他们打赢没可能,主要是防线太长得有点人充场才行。你俩一人凑十万的话,除了防御外,我还能抽出足够的战力用于机动,说不定能一举换个几十年太平。” 吕林放下牙签举杯又饮,饮下杯中酒还打了打饱嗝:“凑凑应该够,不敢打包票,我那边本就人少,凑人这事得杨周那小子帮忙才行,只要他点就基本没问题。” 陆鸿打了个老长的哈欠:“兵力不够去找张扬那小子要,外国籍兵团加上川南一地的人应该有个三五万,我边主力已抽出大部,再给你五万已是极限,再多的话连最基本的防务都做不了了。战事期间,地能丢,能输几场但人心难说,若月国的反击进展太顺,我怕那些刚投降的人背后捅刀子。” 黄家虎皱眉低算:“二十万现役,八万巡守,十万民团,十五万降卒,加一起五十三万,再算上杂七杂八勉强凑个六十万。冀州段七条主道十三个重镇全长过千里,把这点人一摊一放一存再一备总感觉不够,不够啊,若是再多点就好了…。” 吕林被耳旁的碎碎念烦到了,眼一瞪怼道:“少给老子装!我们又不聋不瞎!你也好意思说人不够?青云那死绝了?清江那边会没动静?去年你那路刮的钱粮上交了?” 黄家虎面色依旧没一点被揭底的样,斜眼一瞧瞪眼的吕林心安理得道:“人和钱都有,问题在于时间,不瞒你们,我在川南期间,我手下那帮小子私自扩了十几万仆从兵。人数看着是多,可什么都跟不上,单训练和勾通都成问题,全是一帮瘦骨嶙峋的无地流民和刚被放出的奴隶,现在让他们正面迎敌根本不可能,没个一二年谁也办不到。” 陆鸿点头表示赞同:“人易招军难成,南面这些农奴个个瘦弱不甚,只要管饱再给点钱就能招到人,可要把人养成样练成兵的确得花时间。不过,好坏共存,这些无主无地之人一旦练成战力绝对不了,前提是给点他们渴望渴求的东西。” 吕林又倒一杯:“无非土地、金钱、权力、尊重四样。土地现有大把。钱也有大把。尊重这点就有点难说,咱们手下那帮都是粗人没几个肚中有墨水,要他们去嘘寒问暖,还不如下通知少点打骂罚责。个人之见,权力是那是苦命人最向往的,也是最容易拉扰他们的方式。” 黄家虎并不认同吕林的说法却也没出声反对。 陆鸿一笑:“被压太久很正常换谁都一样,怕就怕在他们极有可能会把别人压迫自已那一套用在别人身上,大势未稳前只可给小权,权太大只会生乱,旧传统旧规律旧习想改太难。” 黄家虎见话题跑偏便扯回话头:“聊聊眼下,别不把月国人不当事,人家大老远兴师动众而来咱们多少得给点面子。” 吕林嗤之以鼻:“乌合之众不足挂齿,来的越多事也越多指挥也越乱,十个领主十个心,百万看着多也吓人实则用处不大,还不如十万悍卒威胁大。” 陆鸿瞧了黄家虎一眼那嫌弃样明显到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少扯犊子,你想往前推就明说没必要拐弯抹角,在场三人就你最不把月国人放眼里。南下前,各军主将都默认千里止步为妙,就你一个说千里不够!事实也证明你的判定没错,南面这些领主的确是一盘散沙。如今局面和你期盼已久的差不多,你都提前准备了,怎么还好意说穷叫苦?” 黄家虎淡笑:“月国人的反应确实和我想的差不多,可来的人太多,若线报没出错,月国人为了这次反击足足动员了数百万,参与其中的领主单侯爵级就超十人,另还有三公一王。” 吕林酒气上头:“就说怎么打吧,弯弯绕绕那些扯着没用,是打算过江硬刚?是放过来拉长补给后再捅乃?还是打个时间差掏窝?” 黄家虎耸肩表示没确定:“想法得多,你们说的都在计划内,但是否执行就得看交战情况。若战况好,前出偷袭断粮,若事不如意,那就走一路退一跑把敌方兵力稀释而开。” – 川南,张扬朝令夕改,没了初闻敌方大兵压境时紧迫慌乱。 望坡,三军主将谈笑风生,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便能看出对来犯之敌不宵和漠视,仿似来的不是百万大军,而是一群待宰羔羊。 – 青云城愁云惨淡,侯府大厅,众声杂群声议,与会的三十一人个个面带凝重,三三两两凑头私语。主位上,楚雄一脸疲态看向阵脚已乱的盟友部将无力而叹,叹息时,他单手举起示意稍安勿躁。 许久,群声渐淡,楚雄直面难得安下的众人承认了自己错误:“这事得怪我,是我错估皇权的威严,是我错算了公侯们的反应,更少算了二种制度天然的你死我活。”话至此时,楚雄面色一肃调门一高:“相信诸位都知道背叛的下场,知道我们没有退路了!南边不用想了,这一年多,整个皇城上下,都在为你们,为我,为我们所在族系安排死法!没人喜欢二两面三刀叛徒!” ‘叛徒’一词如雷如针如刀,震耳欲聋又直戳所有人心窝。楚雄话落,厅中无言气却极,场中大半人紧起拳头面赤气急,小半脸僵脸臭苦摇头。 楚雄不待他人怒起就来了一句:“叛徒就叛徒嘛,在场诸位和我都一样没什么好装的。咱们先甩皇帝的脸,坑上沿线数州,然后违约又恶心了同盟人,同时还得罪了南面所有领主。” 众人闻言沉寂。楚雄却大笑拍桌而起:“这回没得选了!南边人多热闹想我们死的人太多,今天投,明天死。北面人少说话做事不算公道,虽然地盘可能会丢,但,至少能活命,能带上亲族跑去做个富家翁。” 楚雄眼见群声欲起手又抬又压掷下一言便离场而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可不想在同盟人撤离后直面百万大军。三天!给你们三天时间商议,是选南?是选北?三天后,告诉我你们的决定。” 楚雄一走,厅中长寂许久无人出言。嗒~脚步声起,有人率先离场而去。有一便有二,没一会,厅已空人已去。 第18章 《时日匆匆却是难熬》 初晨朝露,闻金。 号鼓声打破宁静,打破祥和,本该鸟语花香晨曦随即变味。无际泛红,晨露未散之时,岷江南岸已是人声鼎沸。 日挂山端朦胧已去,南岸沙地上,号角不绝扬尘不断。尘土中,长队如龙奔行,战阵如石相对碰撞。 呼声,号声,呐喊声,你起我伏,声震南北。咒声,骂语,怨言,你息我沸,声嘶力竭。欢声笑语中,川南一地最高军事长官张扬一身劲装身临训练场,并参与训练,青壮军旅们挥汗如雨之时,其人却在拍脚揉肩叫苦一副生无可恋样,长期的不训练不波奔让张大将军的体能耐力掉了一大截,别人负重跑十五里依旧活蹦乱跳着参与下一个项目,而他仅在滩头溜了一圈,跑了没几里,再加开弓二十次就已累到脚肚酸手在抖。 懒驴上磨,屎尿多,男人体弱,招人嘲,张大将军出色的表现不出意外,也毫无新意招来了白眼众嘲。陪其训练的丁千首当其冲,当着张扬的面玩弓,是牵了又放放了又牵,直接用行动表示鄙视。而被长官像赶鸭子一样轰着跑的小年青们,看似已经下气不接气,可他们路过坐地不起的将军身边时,竟能抽出精力和时间侃上几句。 众嘲中,前秒瞧着差点断气的张大将军突然大气一收拔地而起,气鼓鼓对着从呼啦啦跑开的集训队叫嚣道:“呸!有种停下单挑呀!就你们这是毛都没长齐小屁孩!老子都不用动手,动动嘴皮你们就趴下了!” 某人的叫嚣没起作用,集训队的小年轻们充耳不闻,他们还没傻到在没长官的许可下停下回怼,因为这么干的话绝对会挨抽找揍。不过,人没停声却不断,圈起滚滚尘烟队伍中不断有人中气十足叫道:“不行,就是不行啊!将军!别勉强!您什么货色我们一清二楚!老腰要紧!”“老大,你躺着就行!砍人这种粗活我们来就行!您一边去,别碍手碍脚!”“将军!您都就放心躺平养膘吧!多吃点说不准以后能砸死人!”……,来自张镇的少年们个个尖牙利齿,囗无遮拦,没大没小。 步声远,嘲声弱,张扬一脸黑朝渐远的队伍竖中指,可指头一收后他便又一屁股坐回地上,这回他更不管形象了,方才是坐地气喘如牛,现在则直接躺平。 引弓百下,稍作休息的丁千瞧见身边直接躺平的人,脸上无奈一现,语带无力问道:“就不能装装样子?” 张扬双脚一蹬一伸打了个老长的哈欠,才斜眼骂街:“你懂个球!我这叫战术!是为了降低军中对我期望值!咱们又不是万人敌,战,能杀敌无数,攻,能刀切豆腐那种!干嘛要给别人一个无敌的印象?要知道期望值越小,碰上挫败的失落感就越小,我这么不要脸是为了他们好。” 丁千脸臭臭嘴硬:“歪理,全同盟就你一个这德行。” 张扬气笑半起:“咱们又不是正规军!太认真有好处?除了招人嫌,招人猜忌,你能说出一丁点?莫非,你想天天打卡?一年四季没日没夜练?还是想处处讲规则,一天到晚像个死人头?” 丁千干笑无言,却无力反驳。他向往军队不假,少年时,一门心思想参军,参训时更是一枝独秀般的存在。可如今,心中向往虽在却已淡了不少,更多的是敬而远之的害怕。丁千曾无数次想过,若不是被张镇特招,自己现在会是怎样?可不管他怎么想,怎么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给自己编个比眼下更好的前景。 无知者无畏。有时,不知道,不了解,不明白,才是勇气的根源。因为,一旦了解,一旦明白某些事情本质,和某些组织的运行规律,往往只会打消向往,打消涉足其中的勇气和冲动。 同盟军,一个让无数同盟少年向往的存在,一个看似规规不多,待遇又好到顶点的存在!在役薪资高出一筹就不说了,退役后的待遇安排才是重头戏!退役后的士卒兵丁无一不是香饽饽,成为各部、各族、各城的重点招收对象,成为商团、运输队、巡逻队的首选名单。 在同盟,在这个军事化的国度,不论你是出身大族名门,还是出身山林,两者间面临的局面都差不多,那就是没有选择。原因不在人身上,而是同盟大小了,人又太多了!数十年内卷下,各部各族各城尖锋相对,只要是能争的,能抢的,能谈的,能妥协的都已分配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前有狼后有虎,以同盟内卷程度早就打成一锅粥了,南面的月国,东北的康陈两国,这三个国家都在无形中帮同盟稳定了局面,压住了同盟各族的野心。同盟如此环境,选无可选下,参军成了万众所向,成了无数青壮改变命运的途径,因为他们都知道军队是铁饭碗!名列其中就意味着吃穿不愁,意味着前路多了很多可选项。 丁千从向往参军到如今的纠结害怕,原因出于了解,身为张扬亲信的他,身处神盾局的他不知不觉间知道太多了,也知道了同盟军的战力何来。 同盟军,军中明文正示的法规仅有九条,可暗律却多达四十三条,这些明示暗标的规矩,条条不离一个‘死’字!条规看似公正却又让人胆寒。‘连坐、抗命、畏敌、擅退、扰民、藏私、溃败、私瞒、勾联、泄密、……’几十个词汇背后都曾有人殒命。五十二条法规中,最丁千千头皮发麻的有二条:一,为损伤令。二,为战时法。 ‘损伤令’名中虽有‘令’字实为默认规矩,默认军中训练损伤,默认的伤亡名额高高到吓人,兵团级的年损为千人,稀松后下放至营级仍有三、四十个名额。如此高的默认率放在人数死死压在三万以内的各兵团就很恐怖了,若在剥出去兵团中的勤务杂役,把千人名额放至实编的二万战力上,那就更恐怖了,占比直接成了1\/20,这意味着:每年每二十人中就会有一个人在训练中受伤甚至死亡。 ‘战时法’名中有法实为放权令,法令为战事所设。非战事期间,军中只有将级才有生杀权,触犯规定者需其直属军官层层上报,并在层层确认其罪无误后才会进行审判惩戒。而战时法则抛开了和平期的一切束缚,生杀权下放至队正一级,交战权下放至卫长一级,战事指挥权放至统领级!同时,法令规定,战事时期,营级指挥官可因地便宜行事,可在制定命令中灵活处置突发情况。战时法若仅如此还不至于让丁千头麻发麻,让人寒毛一竖的是法令中的一句:“军中无人可下令投降,将降者全军处斩,军属牵联三代。” 张扬,丁千江边扯皮,柔柔晨风抹面,暖暖初阳洒落肩头。两闲货和周遭的喧杂杀气腾腾格格不入。 胖子块大,易招人眼,川南一地的胖子更是招人眼,原因无他,因为全城就这么一个身态丰满的显眼包。城里的人可能不知道张扬大将军长啥样,但陆胖子的大名和他的身板却是人尽皆知,想认错人都没机会。 滩头训练场人来人往,队来队往,阵列无数,五千人挤在不宽却长的提岸操训,不料,却有有一肥虫穿队插阵,像个螃蟹般横行无忌笔直的穿过操训大军,横行阵中时,胖子还大展神威对几个翻白眼露出鄙视的人大打出手,那是走一路踢一路,打一路骂一路,惹来了无数瞪眼骂街。 陆虎的出现如同石头入水,闹闹哄哄的训练场猛然一顿,几乎所有人受训的人都被影响了。随着他的出现,受训的长队卡了,气势汹汹阵列没了势头,滩头一下没了闹闹腾腾,就像奔腾的机械出了毛病。 指挥官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咆哮着重整队列时, 钻出人群陆虎,一停一顿一回头,转身时朝几千号大眼瞧小眼瞄自己的人竖了根中指,胖脸上的笑配合嚣张的指头让人牙直庠。 前后无法兼顾,陆虎得意洋洋恶心人,却不知身后有人悄悄靠近,直至来人摸到身后,他才从身前队列那些想笑忍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中查察到不对,可惜已经晚了,就在他回头时抽脚之时底突然一空,来人趋他头动脚动时借力一拌。 烟起人起,几百斤的大胖子倒地轰起尘烟,又随尘烟瞬间单手一撑以不苻身材的速度拔地起身。千人哄堂大笑中,陆虎叉腰像个泼妇对着已经逃远中的人大骂:“姓石的!有种别跑!老子不用手脚都能压死你!” 笑闹渐息,军官们的咆哮拳脚下操训又起。 江畔临水石滩上,三人立一个挂。陆虎像个树懒直接扒到了在石景身上。 张扬居高观场,视线收回时顺带瞧了瞧没正形的两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石景一拍身上的胖子,喘着粗气叫骂:“放开!死胖子!正事要紧!” 陆虎充耳不闻:“我又没捂你嘴巴。” 石景闻言脸上苦色又增,被逼无奈的他只得用眼神求救,可惜,他求助的对象都是睁眼瞎,两人明明都瞧见了却又都没瞧见。 石景挣扎无用,求救也无门,只得身负巨胖气喘吁吁回报:“入营报到者一万六千一百五十一人,其中独子四十三,父子兄弟三千二百七十二,患病带疾者四百八十二,符合条件实编入列人数为一万二千八百二十人,待定人员千余。入列人员包含,七族子弟及他们护卫总计四百二十五人,镇上及铜部张氏人员一百零七人,总计五百三十二人。” 张扬闻言不由因自家人数太多皱眉。 陆虎脚一贴地,用力拍了石景一巴掌,便又补刀:“城中器械、马匹牲口、粮草均严重不足。器械缺口出在运输工具和弓箭箭支上,城中凑不出五百辆车,制式弓不足千数,箭支不足十万。马匹是有一千多,可能用作战事的不到百数,尽是些矮马私马,就连驴都不够二百。粮草方面仅够坐地不动,一旦离城而去,没了周边调剂,万人为计仅可撑十日左右,最头痛的是存粮太杂,制成军粮不旦费时间,制作过程的损耗更是得不偿失。” 张扬头大了,大到一旁的丁千都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石景眼珠一动提议道:“要不把兵团召回来,他们都出去那么久了,是时候出点力了。” 张扬头一摇:“动不得,暂时动不得。倒不是担心国籍兵团不配合,而是担心人心不稳,没有足够兵力压阵前还是散养为妙,我可不想前线一受挫,回头时发现连退路都没了。” 陆虎闻言没了附和石景的念头,转而说了刚想到的主意:“既然不能带在身边,也没法短时间把他们的亲族拉来当质子,那就换个方式,咱们完全可以把人打散,让他们各回各家征粮收税,顺带压一压占领区的躁动。” 张扬无力坐下:“想想就行,这方法没个三五年谁都不敢干,总面那些大佬不敢,咱们歪瓜裂枣二个就别当出头鸟了。成批抓人容易,成批放人则是增乱,一旦放出去,能收回最好,收不回,那就得世界大乱了,到时可就不是小问题了,极有可能是放出一个扯出一大票。” 陆虎口欲张,张扬手举一压,给了胖子一个他无法回应的理由。张扬脸臭臭问道:“谁没三五个亲戚?越穷的地方越抱团。” 石景回望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那现在怎么办?” 张扬有气无力:“凉拌,当个二货待着就行,只要前面没吱声,咱们就老老实实呆这里练兵吃沙子就行。” 陆虎胖脸一拉:“行军打仗,行军打仗,行军百日只为战一时。” 丁千凑趣来了一句:“吃穿用度耗费无数,只为阵前来一句‘砍他丫的’!” 张扬气笑翻白眼。陆虎脸上露笑。石景失笑竖指给丁千点了个赞。 闲话淡去,石堆四人议而又议,直至日过山头悬空,直至训练场人去场空,依旧想不出办法解决行军要面临的问题。 带人走南闯北跑过上万里的张扬垂头丧气:“老子就一当统领的料,人一过万,老子连饭都管不上了。” 陆虎倍受打击胖脸无神吐槽:“打仗就打仗嘛,搞那么多门门道道干啥,做生意都没那么复杂。” 就连在军中呆过的石景亦是周身无力,太复杂了,征战涉及的事项太多太多了,多到想之不尽,处之不及,多到让人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江畔四人,三人抓耳挠腮,唯有丁千还有闲情乱瞄。另三人胡思乱想唉声叹气时,唯有丁千一摸肚皮来了一句:“你们饿了没?” 一日复一日,转眼半月过去,川南一地已不见紧张戒备,不见城中匆忙长队,不见语言间的急躁忧愁…,所见一切,在日复一日的操训下就得井然有序,变得从容不惊。欠等,却不见前方来信的张扬在无奈无力忐忑中放开戒严,城中人流又现,持续了半月的集训亦在其授意下,从每日一训,变成三日一训。 日头又起,晨光洒向大地,洒向江畔城池。号声中,队列里,张扬挥汗如雨,滚滚尘沙中其负盾持刀随队奔行于岸。 仓前,树下,陆虎哈欠悠长困难掩,其手扶肚,其眼侧望不远处的食堂,其心乱,其步难起…。静立许久,身后步履声响,陆虎闻声立意背向食堂远去,步履坚其声却在叹:“减肥怎么这么难。” 第19章 《潮涌》 相聚,重逢,终有散。 船舟渐远人声去,欢声不复笑颜不复。朝阳下,晨风中,十数人齐立滩头北方默送远去的友人。船舟上,众人回望,船号中,鸟鸣里他们无声静默。此时,岸上,舟中,所有珍别之人心中都知道都清楚,今日一别,今生难再聚。 船舟入弯 山野屏,波澜淡去 绪难平。 “散了,散了,该干嘛就干嘛去,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胖子、老刘、张铁,你们三个留下,剩下的赶紧给老子滚蛋。” 张扬看向身边的歪瓜裂枣脸直抽,陆虎太胖没杀气还自带喜感,刘厨子满面油光不但发福还刚把头发刮了,张铁满身横肉肌肉都练到脸上了威慑感十足。 张铁在留下的三个中算是新人,跟随张扬的日子比不上胖子,也比不上刘厨子,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张扬心中的地位。 张铁进入川南不是三月,在来川南之前,其虽然声名不显,除了一身横肉能引人注目,但他的名字却没几个人听说过,更没多少人知道他的手段和事迹。‘张铭’一名在张镇人尽皆知,有人夸其圆滑,有人怨其不通情理,有人妒其少年得志,却无人骂其心狠手辣!可这些人并不知道,张铭麾下有一个活阎王,一个被张镇高层整体认同的刽子手,一个名为‘张铁’的人,一个手握百人剿杀队,专门为清理张镇清理隐患缉凶的狠人。 张铁未进川南前,张扬只闻其名其型其事迹却从未见过本尊,可,张扬却从得知的信息中认同了这个人,认同了这个为张镇流过鲜血的汉子,认可了这个为缉凶、为防叛者把机密泄露不惜直接闯城杀人,甚至跨过国境追杀的疯子。张铁在张镇期间亲手击杀二十六人,其率领的剿杀队亦是战功赫赫,该部成立至今已拿下逃犯凶徒数百,更为张镇剿掉了数十敌探暗患。 张扬瞧了三人一眼,又瞧了三人一眼,胸中无奈不但没散反而多了几份,其眉难展其声无力:“我这么帅一个,怎么就把你们这些货招来了,没一个长得顺眼的。” 陆虎不以为意还笑着一拍肚皮得意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没好那去。” 刘大厨一摸脑袋:“脑袋上没毛可我依旧很靓仔。” 张铁能在张镇混得风生水起,并得到高层的认可,嘴皮功夫和气性自然不差,面对张扬的埋汰调侃他淡笑而过,张口就把在场的人都损了一遍:“镇上出来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全是一帮没脸没皮蛮货。” 损人又损己的套路在张镇得吃香,在造成这一切的祸首张扬身边更是吃香,随着张铁的一句话,江边四人如同大江开闸管不住嘴了,一个劲你损我怼叫呱呱。 拆家先拆床,打人先怼王。陆虎、刘厨、张铁三人很快统一对外,三人集火下某人渐渐不支。面对围攻,张扬果断转移话题,前秒还在吹吹鼻子瞪眼,下秒就一脸严肃骂街:“好了!正事要紧!你们就不能正经点?”三人面色古怪时,张扬不待他们发挥便又补了一句:“趁现在有时间,你们把准备情况报一下。” 陆虎面带不宵中指一竖张口就来:“如班加班了大半月,目前,运输设备是够,大车小车四轮车拖车板车独轮车加起来有四千右左了。缺口依旧出在马匹牲口上,半月来,马非但没多一头,反而在训练时出现意外挂了五匹,驴和牛的数量也没多出多少,周边城镇早被刮过了,半月下来就多了十七头驴、三十三头牛。”“器械上更不用想,过江的器械全被前线那帮截了,剩下的尽是些他们懒得运的谷粮干草,别说给咱们留兵器了,那帮王八蛋连运输队的车马都没放过,要不是统属有别,估计他们连人都抢。” 陆虎瞧见张扬脸抽抽,于是玩笑般补了一句:“咱们现在不缺粮了!不过器械就难说了。” 张扬闻言如遭雷劈大惊失色问道:“运输队什么时候到?走哪条线路?” 陆虎机械回应:“应该是老线路,大概~”陆虎话到一半猛然醒悟,语带不确定问道:“那帮王八蛋不会这么绝吧?” 张扬怒气冲冲回怼:“绝?他们连车轱辘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放过一堆军火!” 陆虎三人目瞪口呆骂娘,张扬己朝一旁偷懒故意躲开不掺和的丁千来了一嗓:“火速传令柳城分部!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镇上来的物资,谁敢抢就给老子揍!” 丁哥拔脚就跨,跑出几步猛然停步回首:“老大!咱那边人少估计打不过!要不要派点人过去支援?” 张扬一想柳城分部就几十号老弱不由急眼,当即对丁千吩咐:“把一队派出去!” 丁千闻言绝尘而去,不多时,营中两只信鸽冲天而起。两只信鸽于空盘旋数息,确认磁场确认方向后自江边四人头顶掠过朝北飞去。 信鸽刚飞走,营中便响起了哨声,一阵鸡飞狗跳后,丁千终于聚起卫队并把人拉到了张扬面前。 张扬站在卫队五十号成员前咬牙切齿叫道:“你们的任务就一个!把镇上送来的物资护住并送到这里!谁要是敢抡,那就给老子揍他娘的!” 咬牙切齿的命令没得到任何回应,立于张扬对面的五十号汉子纹丝不动没有声响,仿似没听见命令,没听清任何内容,个个站得像根木头。场面静悄悄,静得有点怪异,可随发令的张扬大手一挥示意执行,那五十号前秒还像木头的人,下秒就变了样,从训练有素的军队瞬间切换成了流氓,从静悄悄变成了鬼哭狼嚎。这些身穿黑衣制服,制服胸口、和袖头都绣盾牌标识的卫队成员发疯般嗷嗷叫着冲向停在江边的小船,队中一员更是扛着一面有绣‘张’字的大旗。 波澜又起,船舟离岸朝北而去。 张铁目送卫队离去,其眉间不解难掩,如此潦草的下令和执行令其心绪难平,这样的样面他活了二十九还是头一回见。 张铁不懂就问,侧头手动指头点了点身边的胖子:“这么搞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执行人没听清任务内容怎么办?” 陆虎侧头耸肩满脸无所谓:“他们早就习惯了,我们一样都这么干,几年下来就没出过错,命令听不清不明白的话他们会发问的,没发问重新确认,那就说明任务内容已知悉。” 张铁听到如此答案有点蒙,其口微张却蹦不出话来,只得无力摇头不言,心中暗暗叹息。 陆虎瞧见张铁的神态不由乐了,笑嘻嘻开导:“放心,卫队成员都是老油条,都是老人,他们从张镇发迹之初就在我们身边了。” 张铁心一松苦笑:“是我想多了,有点不习惯你们的行事作风。” 陆虎闻言脸臭:“我们这叫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不是没规矩。” 张铁挑眉不语一副你说了算的表情。 …… 张扬一扫又扛上了两人语中带气:“闹够没?” 陆虎收声朝张铁秀肌肉挑衅。张铁忍笑朝身前蹦跶搞笑的胖子秀真正的二头肌。 刘大厨瞧了两个活宝一眼,接过之前话题报告道:“如胖子所言,我部如今的确粮草不缺,缺的是行军干粮,缺的是能长期保存的肉类面食。由于前期疏忽及倾力支持前方,城中几乎无制式军粮储备。入驻川南年许,我部及城中志士多是以现粮鲜肉为食,极少有食用糠饼、面筋、干肉的情况出现。” 厨子文嗖嗖的话引来了侧目。张扬满脸错愕伸手探向老刘油光锃亮的大脑袋,口中侃道:“我看看还能不能救。”陆虎一脸鄙夷调笑:“怎么?老刘,你想混个长老当当?”张铁新手初到没好意思出言嘲讽刘大厨,却也眼一斜面露玩味。 老刘没让张扬的手摸到脑壳,拍开伸到的瓜瓜,脸抽抽回怼:“咋滴?学几句都不行?” 张扬点头表示可以、可他的手却指天指地指厨子,更是大笑到用手扶肚子。 老刘没胆踢张扬,爆笑中的陆虎因此遭了殃,就连没忍住跟着笑的张铁队挨了一脚。 嘻嘻闹闹中,张扬从三人口中得知川南的准备情况,总得来说就是、要这个没这个、要那个准备不足,训练磨合差、各营协调不畅、战力统筹人员分配未完成。 川南一地为军备忙得焦头烂额。城中,铁铺叮叮当当彻夜不停,只为把城中收来的杂乱器械融了重铸,制成统一的配刀箭头。城外,树倒竹弯鸟掉毛、鱼入浅滩无处逃,成百上千号人钻山进林入水搜刮一切能用的东西,就连泥滩沟旁树下都有不少妇女儿童在扒蚯蚓抓泥鳅。沿江,训练场人声不断吵不断,为分清入列人员特长体质擅用器械,沿江的三个训练场乱作一团,又是选弓手、又是挑盾士、又是征甲士,又是练骑兵……。 城中铁铺,张扬手持短刀挥舞,一会嫌刀重,一会嫌刀纯,一会嫌刀不好看,一会嫌刀不厚,一会嫌刀不够长。好在他不是敢当着工匠的面抱怨,而是扲着全长六十公分重二至三斤的制式刀在门外撸树玩,一边试刀一边埋汰。 – 围岭,月东谷地,因群山抱谷一环套一环而中部平坦得名。 围岭有河绕山过穿谷向南,河名‘黑水’,该江于叶落秋黄季会变成暗黑一片,河水混浊的原因源自四面八风落入的桉叶。 旧水迎新暗色清,雨水唤醒森林,绿色重现围岭,雨水亦冲去旧年残存,河水流动带走了落叶、也带走了沉淀已久的死水。 山青水秀风柔日丽,一声号鼓万景息,脚步声打破谷地祥和,漫远边际看不到终点的长龙自出中跃出。 长龙沿谷北去,龙头经谷过河、长队已行出十数里,已行至谷之一半仍不见龙尾队终。 风吹沙草叶染尘,谷中高地十旗立,旗下华服百人回望长龙,百人百异神气杂,有人意气风发,有人笑意难平,有人凝望无言,有人眉皱难展颜。 – 南睛,北睛,中部雨。围岭风和日丽,川南阳光明媚,两者间的青云却是阴云压顶雨连绵。 城头雨漂无人立,城门拒马横木千人防。城楼上、细雨中,楚雄扶墙西顾,其后数十人亦是如此,所有人都在看向群山,看向破山而出的道路。 嘟~沉号山间起随风而来,余声微弱却震人心,微弱不如蚊呜的号声如同重锤砸向城池,砸向所有人,闻声者无不心头一颤。 楚雄闻声背默、其笔直的身形在号声传来瞬间像担上重物,无形间弯了不少。 楚雄回身向后不掩身疲面乏语带不甘无力吩咐道:“走吧,是时候表现诚信了,这场雨来得很是时候。” 城外,雨中,楚雄携四十三名领主沐雨西望,视线所及黑线如潮无边无际伴黑而来。阴沉的天、连绵的雨已经足够让人压抑,再配上沉闷的号、配上如潮的黑线,配上万军踏地的颤动,一切宛如末日。 第20章 《无奈之举》 日夜交替,山河异,山青林绿,赤水临。 雨水带来凉意,雨水湿润大地,雨水让人欣喜令人忧。 大江变海洪流滚滚,脚下湿土未干,路面上被晒干晒卷的泥沙如同结疤褪皮。 台风、季雨相约而至,它们湿润了大地、浇息炎热。‘地大物博’一词,换个思路一想,瞬息间就成了鞭长莫及,再想就变成风土人情难统,再想则成山川河流各异。 有人因雨而笑,有人指天怨地,众生像、众生样,百人百异,或因地而异、或因事而物而不同。 同盟的处境很差,其南恶邻,其东海水涛涛,其西山脉高原,其北强邦立。抛开国际风云不谈的话,同盟的位置却又很好,不但地处交通要地,独特的地形更让其境山永青水不绝,让其能以一隅之地养活数千万人口。 风雨无情,人有感,有人苦,有人甜,有人泪,有人羡慕,有人愁。雨水保证了夏收,雨水毁去一季辛劳,它滋养了生命,却也断去无数人生存的根基。 川南,岷江又见赤红,水势涛涛没山林。 青云,山青气秀地难干,万军连营骂不绝。 围岭,四水齐聚盘如海,前锋已过后续难。 同盟,雨未停风偏又至,细水纠聚万川现。 南来的季风,北至的空气,相会于同盟,相交于同盟,它们痴缠,它们相杀,它们共处,却独独忽略了脚下大地,忽略了大地上生活的人与事。 – 川南,信鸽四面来,信息万城聚,难得放晴的天空甚至出现了群鸽嬉、鹰鸣的场景,神盾局也因此曾在一天内收到过近百条信息。 峰山,川南鸽巢,此山不高百米不足立于城中,立其顶南望,入眼除山余山尽是山,仅见三路绕山如蛇向南去。山顶北顾,除山尽水山水融,岷江如龙卧,卧于山林青海。 峰山顶,一胖拎抄带网手持粮,其一手撒粮,一手持网待抄,口中还一直‘咕咕…’个不停。如胖子做派者不只一人,山顶小广场上还有四个饲养员和数个护卫也是如此。 山顶忙于抓鸽收信,山腰弓手隐藏,林间道上可见人影现,数十神箭手持弓搭箭望天只为驱离因鸽群而来的不速之客。 咚~有物袭来落屋顶。突来的声响让忙碌中的人猛然一停,众人举头嘈杂随之寂。落于屋顶的箭支,成功让神盾局办公点乱糟糟的场面难得一静。 一停,一顿,一僵,一抬头,嘈杂又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相隔瞬息,其间屋内人员心绪却是百书难斜。 众骂,众嘲,众态中,一声“卧槽”特外刺耳,可见声音之主对突发情况很是惊讶和不满。 屋内,张场以一声卧槽诉说心绪,收声后,其脚不再临桌,其面不再带笑,其眼斜望天花板,如此神态足以说明其悠悠闲心被刚才的动静一下吓没了。 关爵侧瞧身边人,见其神态,关爵欲笑、难笑、忍笑、终摇头。 张扬余光扫见关爵的神态,不由回头正名顺带怼人:“没箭头也能射死人的!做人做事不可不意,你刚才的态度要不得!要知道大坝能毁于蚁穴,万军能毁于大意,强邦能毁于庸主…” 关爵对身边的碎嘴婆早就知根知底,知道自己正面刚不过,知道这时要是杠上两句的话,往后几天就别想清净了。于是关爵收声静听呱嘈,以一副你说得对,以一副你说了算,以一副你继续我绝不吱声的样默默回应。 骂人、怼人、抬杠三者本就是娱乐项目,一方打,一方还击,这样才有趣味。关爵如同听蚊子叫唤的表情,成功让张扬牙痛脸抽却又不再浪费口水。 咚~张某人把脚撂到了桌面上,又恢复成了咸鱼样。 关爵眼动侧瞟了一下,话牵正事无来由问道:“打算取什么名?接不接任务?打算怎么回应?” 张扬头一歪眼一闭:“是男,是女,八字没一撇取个毛线。接,不接的话,咱们迟到得破产上街要饭。回应个球,那帮老不死早就有了决断,明着说征求意见,实际上是多拉一个垫背的。” 二人三言两语,话简而事不简,三句断三事。 一,张家有喜,张扬又要升级了。四天前,一封跨江而来,信件简而意明,信上就三句:“你大婆娘怀孕了。”“老二年终成婚,女方非七族。”“老三又要当爸了,老四带了个大肚婆回家。” 二,前线来信,信件带来了黄家虎的安排和问询。信也简单,也就三句:“老子还没死,你小子老实呆着钓鱼,别没事找事找抽。”“冀州北段十城的粮税城务都归你了,要不要?”“能不能催下军备,赶紧弄点新玩意过来。” 三,长老院征求意见。专人专送的信件上列了十几意见征求,大至国与国、是否发行大额纸钞,小到道路修多宽、该怎么避开日后的鸡零狗碎。 海量信息汇聚,和三封信的到来,如同一巴掌拍到张扬脸上,还顺带来了一句“别吃饱撑着,狗拿耗子乱折腾”。来自家中的信一片祥和喜气难掩。来自前线的信,淡定自信毫无波动。来自长老院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独独对战事不闻不问,字里行间就没一丁点担心战事不利,全是你们随意我们眼瞎的姿态。 张扬发觉自己杞人忧天,自讨没趣后,态度直接来了个原地调头,好不容易调起的冲劲没了,支持了近月的休能训练鸽了,好不容易操训起来的队伍也散得差不多了,只保留新编队列中三千余人。张扬的一通操作下,川南恢复了烟火味,拿了一月军饷还有等同一月饷银遣散费的上万青壮如同疯狗出山,让城市显得格外热闹。 噔噔~脚步声打断聊扯,石景带着一身泥水出现在厅内,并在众人侧目对着张扬嘀咕了几句。被引来目光的人听不见声响,却能从张大将军从皱眉到喜气洋洋的神态变换中看出一二,大至确定是好不是坏后,投来的视线纷纷回转。 听闻喜讯的张扬旧习难改大笑来了一嗓:“全军加餐!今晚加个肉菜!每队再加壶酒!” 众声欢呼中,李信来着一脸不解凑过来:“怎么回事?中彩票?还是前面打赢了?” 石景斜眼一眼没吱声。关爵耸肩带笑表示自己无权告知也不太清楚个中缘由。李信见此无奈一笑,就在他心痒痒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耳畔响起了张扬的声音“没什么大事,就是运输队到了江北,队中有新器械和咱们急需物品。” 李信灵光一闪小声回问:“枪械?技工?” 张扬带笑点头同时提醒道:“器械得保密,其他无所谓。” 何为望眼欲穿?何为欲动而不能?岷江以南现状就足以说明,雨水阻碍了一切,滚滚洪滚浇熄了躁动,平息了两国汹涌战意,南北双方数以百万计大军全都趴窝动弹不得。 青云南门,黄家虎眉皱难展,楚雄面沉而窃喜,同处城楼同是面南的两人思绪难统,一人因战力部署调动受阻静默,一人因雨庆幸、连绵的雨水如天降福声,给了青云喘息的机会。 黄家虎望向阴沉压顶的天无力一叹:“先缓缓,这时动手对谁都没好处,不确定因素太多太多。” 被迫同意交出大半战力供同盟指挥的楚雄闻言暗暗松气,骤变的天气虽然拖延了军力延聚中和交付,却不代表协议作废,能做的仅仅是拖,拖时间尽最让自身力量成为冲锋陷阵的炮灰。如今,黄家虎开口默认战机不对,楚雄能忍不笑已经很不错了。 楚雄高悬之心已落,也不假惺惺装傻充愣,而是直接了当问:“先维稳?还是先积粮?” ‘维稳、积粮’两词看似不冲突不对立,实则天差地别。维稳一词,自两大军事主官口中说出自然以战事为主,其意暗指不顾一切、不顾民生继续筹备战事。积粮一词,则和缓不少,粮自民间来,想护住大军口粮就必须暂停部分计划,甚至终止原计划将人力物力投入到抗灾救粮中。 黄家虎没直接回答,话头一转淡淡问了两个问题:“你在乎青云以外的人吗?粮草能支持多久?” 楚雄侧眼看了身边人一下,头微摇之时直言不讳回应道:“没能力,也不在乎,他死、我活不用选择。粮有抬不多,二十万能撑半:年,再多就得下地强征了。” 黄家虎开怀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没得选了,战不能速胜唯有积粮压仓。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不管前方战事如何,也不管身后是否饥殍遍地,我要十万人携粮入营。” ‘三月’楚雄低语沉思片刻方才回应道:“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给你答案,成与不成不是一言而定。” 黄家虎深知青云现状也不强求,微微点头示意无意见,‘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自大军南下,青云以一己之力承担了同盟左路军绝大部分粮草。 双方共处的主要问题一说开,默契一成,两大主事人都放松了不少,交谈间抵触淡化语渐轻。 楚雄带笑发问:“打赢后同盟有什么安排?青云该如何自处?是归?是独?是属?” 黄家虎老不正经耸肩笑应:“没什么安排,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月氏不是纸糊的,同盟只图不败。至于青云何去何从,我无权决断,也不想参与其中,是生,是死,是福,是贵,这些都得你们自己做决定。” 楚雄显然对答案很满意,不但带笑点头还征求起了意见:“贵邦张扬将军举世无双,其言、其行、其观、其艺、均是忆古未见惊世异俗,不知大将军是否趋同。” 黄家虎未答而是面露不解回应。 楚雄无奈直言:“海权、器具、共存、制度。” 黄家虎一乐:“你早这么问多省事呀。张扬于同盟的地位我就不说了,想必你也清楚,别看那小子处处惹人嫌处处找骂,可却无人出其右。他的观点太多太多,搞出的事也太多太多,我只能说自己老了,没办法给出答案。” 黄家虎似答未答,楚雄却是满意一笑。 – 风急浪涌,昔日碧海坦途,今朝怒海狂涛。 月国东部海域,有处无人无名群岛。群岛由二十二个露出海面的小岛组成,这些岛屿宛如长在大海身上的痘痘,一个比一个小,最大的也就几里,最小一个可怜到一长潮就也不差消失不见,仅剩几块顽石顽强的露尖尖。 风卷浪起,巨浪撞击崖岸激起阵阵水花。如海上浮萍般的小群岛无人居住,也不适合人类生活,可此时此刻,这本该荒无人烟的地方却到处都是人!准确来说是多了一支逃避台风的同盟航队。 唉~叹息起,随风去,一个立于悬岸无力长叹,其人不全,其面苍肃,其手有缺,一手假肢,一手持布抹去脸上水花。顺其视线看去,入眼一片狼藉,百余船支散落了湾内处,有船搁置滩头,有船半没于水,有船侧卧于礁,有船倒扣于水。 同盟和月国陆上争端因雨而停,却无几人得知两国海上战争也是如此,甚至还更早于陆上。南下袭扰月国沿岸的同盟海军早在两个月前就在悄悄撤离了,可惜归途不顺。 时日匆匆转眼过,转眼间,张山率领的海军主力已被困荒凉群岛半月有余,若不是撤退时满载而归,船上装满了劫掠来的粮食,三万多人被因荒岛半月早该吃沙啃礁石了。 粮有,不代表安生,几万人被困海上,喝水是问题,生火做饭也是问题。水能望天盼雨,台风天拎盆提桶只要努力还不至于断水,可柴火就成了难题,几万人十几天折腾下这些小岛上基本没绿色了,就连地上的草都被扒来烧火煮饭了。 唉~张山望天又叹,空荡无云的天空、呼啸的风声、彻底断了侥幸的心理,起航之日尚未可知。张山走下崖岸礁石,苦着脸对等待的亲卫点头叹道:“动手吧。” 不久后,平地惊雷起,爆炸声连绵二十七响,每一声巨响都有水花腾飞而起,水花短暂却又有着令人窒息的美丽。而美丽的代价,是一艘又一艘搁浅或触礁的船,伴着巨响伴着水花解体崩散。 炊烟升起。张山面带无奈在战损表上签下姓名,承认同盟海军成立至今最大折损由自己造成。 第21章 《纠结》 川南。 赤日当空焰如火,夏热蚊虫癫,阴萌处下人头聚蚊蝇涌。 啪~啪~拍击声一声又一声,纳凉人群一个接一个拍打着烦人的苍蝇,拍打着耳畔器张的花蚊,拍打着比芝麻还细却专叮脚吸血的默蚊。 风来凉气到,凉风一刹却引无数舒叹,但凡被风吹来的人精气神都是一振,脸上那生无可恋的神态不由一变。 风来,风又寂,阴凉平不了气温,凉风抚不熄热浪。在这没电风扇没空调的年头,人们只得用其他方式消暑。入眼望去,男人一个比一个穿得清凉,清一色光膀拖鞋配短裤。女人?川南本就没多少女的,要算有,也不会和一群粗汉躲树下开黄腔。 烈日如同镇定剂,镇住了城中一切,街头静悄悄,街尾不见行人,沿街商铺更是大门一闭,不知店主跑去泡水…还是偷懒睡午觉。 江畔,人涌水混,洪水退去好不容易复清的江河又浑了,整城闲人都跑来江边游泳降温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全身上下仅一条大裤衩、还挂空的张扬望着江边满坑满谷的闲货很是忧愁,愁得都没心情下水纳凉了,如何经营城镇成了他的心庠,川南实在太穷了,要产业没产业,要农业没农业,穷到只剩闲人了。 川南现人口二万出头,人口结构却很歪曲,入眼十人九个壮、剩下一个是家属妇孺。而城中基本没有营生可言,除了生活服务类有那么几个店面,其他的连影子都看不着。 川南二万多人,可吃公家饭的军人、领补贴志愿者、加起来就有一万七千多的!张扬不差钱,神盾局也不差钱,养这些人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张扬头大的原因,在于只出不进,在于有心无力,是真想不出办法改变现状。 散解志愿者?他不敢!前面在打生打死,川南却为了省钱解散后备力量?这么脑残找死的事也就想想罢了,没人敢冒头找砍。 建厂?川南一没资源,二没设备,道路还稀烂。 发展农业?经过一年的开荒,川南是开出不少田地,可有田有地却不代表种出东西!新地不似旧田、更不是良田。刚开出的地块有太多太多问题要处理,最直面的是固堤、水源、去虫、培地、划分、牲畜、农具、种子……。一年多!张扬费心费力费钱在开荒上折腾了一年多,开出耕地无数,却仅有河边的菜地有了点收成给了点安慰,而其余地段全废了,一场洪水、一场雨、一切白搭。陆虎看到田倒、地塌、菜被淹时曾感叹道:“天不和,地不利,万亩良田如空气,钱去,人累,菜无二根。” 江边,张扬在愁,旁人在玩在闹。 “老大!”话到人未至,丁千小跑而来,离张扬还有十几米时就来了一嗓。 张扬回首:“鬼叫个啥!我没聋!” 丁千瞧见自家老大面长如驴立即收笑端正态度,废话不来一句,上前就说事:“器械已全部运送过江,目前正在清点入库。吕哥午后过来,有二支百人队随行。” 张扬眉又皱嘀咕:“二百顶个屁用,打半天都轰不死几个。一路做贼般保密,我还以为有个几千号,怎么就二百…” 丁千脸抽没敢搭腔,到口的小算盘也哑火了,来时,他还一门心思想捞把火枪玩玩。 张扬自言自语一收便问:“吕梁带了多少物资?带了多少木箱?” 丁千脸僵硬着头皮回答却在答话时灵机一动:“没问、也没数、我回来时对面还有几十艘小船在装货。老大,吕哥好像升级了,右脸上还多了块疤。” 张扬眼一亮:“真的假的?” 丁千点头:“千真万确,没以前那么招人稀罕了。” …… 张扬、丁千没素质埋汰调侃时,被调侃埋汰的吕梁正在江北码头上挥汗如雨扛军火。此时的吕梁没了以前的俊俏样,左脸上如蛛网瘀斑令其多了几份肃气。 刀兵无眼,枪械无情。张镇作为同盟的研发中心,享受着八部默认的特权,各部对镇上的私研兵器不但视而不见,甚至还大开方便之门,但凡张镇所需原料都会优先提供。好坏并存,事有两面,张镇得到的好处是研究无人阻碍,代价却是人命!研制火药时,铸造营死了四个人。火药出现后的铸炮、造雷、试验更是死伤过百,直至令日已有五十一人殒命,近百人伤残。第一把火枪出现后,铸造营依据火炮的原理不断枪械,从第一板的填药填弹点火击发,到如今的拉拴铜弹,二千人耗费了六年,修造了十三个板本。六年间,枪在改,弹在改,所需的工具也在改,期间耗费的人力物力远不仅表面所看到的,测验过程更是一步血一步泪,吕梁是枪械不稳定的受害者,他在试枪时枪炸膛了,被崩飞的零件砸中了脸!可吕梁又是幸运的,因为在他之前已有百人倒下了,有些没再睁开眼睛,有些落下伤残。 汗滴入眼,吕梁探手擦拭间触及脸上硬块,旧伤虽已愈,昔日疼感惊魂乃存,只见其手一擅,其人一顿,片刻方才苦笑摇头喃语自嘲。 日挂西垂映山红,鸟寂虫鸣蚊声绕,烟起饭香欢语绵,灯红酒赤旧日倾。神盾局大厅,圆桌并立菜式足,与会者双手难计分坐两桌。如此场面,加之老友重逢,本该举杯邀星斗喝尽杯中酒的场面却没出现,受邀前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面色古怪,他们似笑非笑注视着场中的两人。 吕梁一脚踹飞椅子怒气冲冲:“没钱就没货!你又不是天王老子!凭什么不给钱!” 张扬眼皮乱挑:“要钱找那帮老头去!找七部去!凭什么咱们出力他们吃现成!” 吕梁脸抽:“他们想给的话早给了!现在在打仗!你脸大你脸厚你去试试?他们不笑死你才怪。” 张扬眼珠一转:“是你们傻!是你们没收钱就发货!现在没钱了怪谁?谁让你们脑子不灵光。” 吕梁:“是呀!所以我们学聪明了,现在就算是长老院也得先付钱!你就更不用说了,亲兄弟得明算账,父子为钱对着杠,咱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为秒。” 张扬:“我也穷呀!先欠着行不?不行的话,东西就在仓库,你明天往回拉算球。” 吕梁邪邪一笑:“你家那帮老头见你花钱如流水、胳膊还特么的往外拐,他们为了你好,决定经帮你保管集团分红。” 张扬脸抽抽犟嘴:“我反对!我不同意!” 场内在搞笑,场外在忍笑,吕梁深知张某人要耍赖皮了,于是他干脆离场不争了坐回了位置。 吕梁坐下瞧见对面的肥仔脸在颤,不禁为肥仔的无知和幸灾乐祸叹了口气。 陆虎瞧见吕梁的表情脸老黑,感觉大事不妙的他僵硬问道:“连我都不放过?” 吕梁得意洋洋安慰道:“你胖不怕饿肚,钱多压身嘛,你的钱你兄弟长代管了。” 陆虎闻言侧头苦脸对还站着的人抱怨道:“老大,我身边一堆娃得吃饭呀!” 张扬没搭理陆虎转头看着吕梁问:“亏损真有这么严重?” 吕梁满面无奈:“账面上是没亏,单看营余比往年还多,问题是有数字却没钱,各部都拖着镇上款项不结。这二年,镇上一直不计成本筹备战事,开战后,更是给你们父子俩无脑撑腰,你们要什么就给什么,仓库都成了摆设,很多东西都是出厂就往前线运。镇上几十万人呀!再这么搞下去的话,不用一年,你叔就得开金库给工人发金发银了,镇上没多少现钞储备了。” 张扬一下想起长老院不久前的信,信上就有发行大额纸钞一项。如今综合张镇的情况一想,长老院此举应该是为了应对货币紧张,旧有的币种已半废,同盟花费数年时间才断了民间金币、银币、铜币、铁币的交流。八部大张旗鼓搞了这么多年,才把旧币兑换收整得差不多,重放旧币的话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事不能细究,张扬刚想明白长老院为什么要发大数钞票,可下秒,脑筋乱转的他就掉坑里了脑中一捆乱麻,想不通长老院有钱砸向岷江以南,却为什么不把新钱先放在境内流通。 吕梁好像会读心术般,瞧见张扬半死不活不吱声的样便提了一句:“各部家底没算清前,老头们是不会在境内放新钞的,一、是为了省事,二、是为了摸底,三、是为了逼私躲藏民间的金银现世。” 话音一落,全场静悄悄。张扬脸抽抽,陆虎肥脸一僵嘀咕‘够狠’,桌面上其他人则是你看我瞧个个神色古怪。 吕梁一扫桌面宾客确定老是熟人没生面孔,便笑嘻嘻又放了一记猛料:“不出意外的话,冀州有一半以后姓张了,镇上除了川南还会从中划块地。” 陆虎快言快语抢先发问:“冀州不是划江对面两家了吗?铜部不要海岸线要内陆干嘛?” 吕梁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便内幕不多:“冀州的事是镇长说的,估计八九不离十,剩下的就不清楚了。” 张扬苦脸埋汰:“应该是老不死们玩平衡术,他们玩了几十年、玩上瘾了。个人感觉、不把占领区划成百来块,那帮老家伙是不会停手的。” 刘大厨凑趣来了一句:“散散乱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部各族玩玩闹闹了这么久,放任一部一族独占一州之地的事,怎么想都不现实。” 丁千揽过厨子肩膀调侃道:“怪不得今天的菜这么难吃,原来是厨子改行了。” 话头一开如水至沸点,场面一下就乱了,十几号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 关爵悄悄凑至张扬身边带成几分忧虑问道:“老大,老头们这么搞会不会乱套?怎么感觉像在分地封领主。” 张扬闻言一乐带笑拍着关爵的肩头回应道:“放心、放心、乱不起来,咱们和周边各国还是有点区别的。” 区别?关爵满脑问号,在其看来同盟就是一个部落集合体,身在其中越久越发感觉到各部间的火药味。 张扬没闲心解答关爵疑惑,关爵只得转向去找陆虎。 桌上欢声笑语,关爵却魂不守舍,一直在想不是答案的答案。不久前,陆虎回应他的问题,并说了些不相干的话。陆虎的原话:“月国有皇帝、有领主、有公侯伯爵,说它集权嘛、算不上,说他联邦嘛、又不是。集权、意味着一回家独大,也意味着容易被推翻,是个人都知道都城在哪,皇帝在哪,不爽就能拎刀冲干皇帝、拆京城。”“分封嘛、好坏共存。好处在于各管各、各行其政,领主今天高兴了、可以加个税,明天不爽了、可以想个名目收点钱,就算民众农奴受不了、造反了!那也无所谓,因为相隔一领如隔一国,两个地方的人很难共情,很难把事情闹大。坏处嘛,那就多了去,多到我都懒得说了。” 有人纠结,有人乐,关爵的满面愁云成功让偷瞧他的三人乐开了花。 张扬手顶胖子笑嘻嘻。陆虎眉挑神色飞。吕梁对身侧两人面露鄙视、嘴角却微扬。 张扬:“要不要打个赌?” 陆虎:“一千。二天。” 吕梁:“和胖子一样,我也赌他二天想不通。” 第22章 《万事缠身》 ‘人?‘江畔,关爵喃喃自语,得知答案的他久久难平,直接脱岗跑到江边吹风平复思绪。 神盾局大厅,张扬一脸得意,手中翻耍着二枚刚到手的金币,金灿灿的钱币在其手中飞舞。 陆虎满脸肉疼不服一个劲抱怨,怨是事情太多分散了关爵的注意力,怨自己脑袋进水没把潜在因素算上。 吕梁很淡然,从其面上看不到输钱的不悦,也看不到自嘲的神色。人因阅历而沉稳,也因经历而淡然,吕梁身外张镇多年,见多了世面、也见多了各型各式的人,早就练就了面色不惊。别看身此时淡然,内心戏其实比陆虎的还多,又是嘲自己没想全,又是搞不清关爵怎么会拖了六天才旧事重提。 张扬显摆够了手头的战绩,将金币一收口袋,挤眉弄眼得意道:“怎样?这回输得心服口服了吧?你们说二天想不通,我直接给了六天才收钱。” 陆虎嗤之以笑:“要不是事太多分了关爵的注意力,以他的聪明才智才不会拖这么久还想不出关键,你这是走狗屎运。” 吕梁脑袋一摇:“关爵的出身、府城的制度、加上个人遭遇,这三项右左了他的思考方式。同盟八部花了百年时间,出让了无数利益,相互制衡几代人,这才有了造就了民间底色,调教出满街的混不吝没那么简单。” 张扬点头赞同:“心气这东西很难养、不是短时间能成的,得日经月累淘出旧观、淘去几代老古董才成。同盟人如今的大气洒脱混不吝务实蛮劲,周边国家几个能玩得来,他们的体制注定玩不来,也玩不起。不说关爵、李信这帮半新熟的人,就连王昭、迎风这些在国内混了多年的老油条,至令都还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拘束。” 陆虎想到鸿洲人在镇上的谨小慎微,想到这帮人至今还围着王昭转,胖脸一抽没好气说道:“真不知该夸他们团结、还是骂他们脑袋不灵光,都这么久了,还是一成不变,还是畏手畏脚抱团取暖。” 张扬撇嘴摇头没吱声。 吕梁耸肩一乐调笑道:“人之常情嘛,咱俩刚到镇上时还不如他们呢,他们至少能主次明白、有主事人。咱们却是呼朋唤友闹腾了几年,才收下心稳定下来。” 陆虎亦是一乐嘴上却不服:“就是看不惯他们的一板一眼,迎风那小子都能自立门户了,却还对王昭十言九依,明明意见不同却还顾着旧主面子不吭气。” 张扬带气拍了胖子一巴掌:“少说风凉话,人家怎么活都行,念旧、忠义两项都是可望不可求美德,鸿洲来的人干得不错。” 陆虎斜眼歪嘴拆台道:“少来这套,镇上什么鬼心眼我不清楚?把鸿洲人的主仆观淡化,是你叔的主意。把他们分成三股是你的想法,迎风是其一股,王昭是一股,他们中的小屁孩又是一股。” 张扬没一点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回怼:“在其位谋其职、我又没错!镇上乱七八糟的,外来人太强太多的话不利团结,这是为了张镇的未来,为了让大家尽早融入有归属感。” 陆虎懒得回应、手指一竖表明态度。 吕梁笑看两人,适时提了下镇上现状:“人口和治安方面问题不大,铜部人张家人依旧是主导,七部人、外邦人都无力也无心干涉政务。主要问题反倒出不民生上,人一多,吃喝拉撒住就让人头痛了,宅地、饮水、卫生、柴火、工作、儿童、这些碎杂事天天烦死人。” 事不关己的张扬乐呵呵问道:“青环谷的树真砍完了?镇上有多少托儿所了?我叔真带人上瀛洲干架了?” 陆虎闻言一乐凑趣附声问:“水泥路真成了晒谷场?路上有多少个收费站?城南的公厕真的炸了?湖区真在修轨修机场?” 吕梁臭脸回应语带无力:“不止青环一带空了,就连湖区不少岛都被砍秃了,照这势头下去,不用几年,镇子周边都会光秃秃。拖儿所没多少,倒是教文带艺的教所十几了。瀛洲那边也没打成,你叔那牌气鬼见了都怕,他杀过去时人早跑了。水泥路晒粮是真的,沿线村落的人都这么干,镇上派人上门骂都没用,最后只能商量成来,让他们避一避运输高峰、尽最少占点道。收费站有四个,收费对象是商队走夫。南城公厕的确崩了,那倒霉蛋被炸了一身翔,现在没人敢在公厕抽烟了,抓到一次罚五百。轨道主要在铸造区试验,机场是谣言,湖区新地是为了造仓库。” 管一城如管万事,太多太多事情要处理,小到街头吵架,大到缉凶维稳,中间的民生更是烦不胜烦。 张镇崛起后,树先倒霉,人越多倒下的树越多,因为家家户户都需要柴来生火做饭,在这没煤、没气的年头,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山头。几年下来,张镇靠卖柴卖木料是赚了不少钱,可城镇也秃得迅速,城里就剩张村和管制区还有大树阻眼、其他区域则难见绿树,连河边的野草都难长高。 其次是水源,张峰怒冲冲领人杀向瀛洲,起因就是因水。瀛洲因张镇而起,两地相辅相成也因此相安无事多年,可瀛洲却因人事调换惹了事端。正所谓新人新气象,新宫上任三把火嘛,新来的镇长为了政绩,先是开荒扩田并从湖区引水,却在开渠时操作不当导致决口,价代是湖区水位降了一米多。决口事件因为不是有意,瀛洲方面也主动赔礼道歉,张镇这面也刚好有意重固码头、重固坝岸,于是此事便悄悄淡去。可事连事,就在瀛洲决口重填快完成之时,张镇派出帮忙的施工队却撞见那边的人 直接把排泄物往湖里排,双方人员因此杠上了,一方认为往湖里排放天经地义,一方牙庠火大气难咽,就在两地人员吵不停时,瀛洲的镇长非但不平事圆场还给自家人充胆壮气,这下好了,事一回张镇,张峰便带着几百号七窍生烟的人杀了过来。张峰冲上门时、瀛洲的主事人早跑了,没揍到人的他一怒之下带人把小镇的新立办事处烧了!临走前,没得到宣泄的张镇人直接把黄家在码头的船全扣了带走……。 川南,神盾局内调侃声依旧,张扬问寻旧事语带玩笑,吕梁时笑时气时无言,陆虎左右帮腔乱着来。 当~锣声突响,群声瞬寂,厅内几十号人都齐齐看向了入口处,方才的锣声是信号,代表着有外人来访。 “看屁看!没见过帅哥呀!” 人未至话先来,熟悉的声线断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厅内九成以上人员都听出了话由谁口而出。 王昭一进门便瞧见了熟悉的白眼,瞧见一帮人不宵不奈的神态,恶作剧得逞的他不由眉开眼笑。 张扬瞧了瞧身前得意洋洋的货没好气道:“好玩?” 王昭耸肩:“前面太无聊了,回来得隆重点。” 张扬面露无奈:“说说吧,火急火燎回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在信上说。” 王昭一扫周边,发现一堆人侧眼斜耳偷瞄偷听,不由苦笑指了外面示意事关重大还不便公开。 树下,王昭说出此行目的:“这次回来有三件事,一、兵团内务,二、前线概况,三、金银兑换。” “兵团现在已稳定,内部因素已被除清,领头的几个不会也不能再生事端了。目前,兵力不减反增人数已过三万、新增人员多是亲友招聘。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天左右,兵团会带着物资回到川南。” 王昭话罢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牛皮小本递给张扬,张扬接过翻看。王昭便继续说事:“战事主导权定下了,主将是黄将军,我方总兵力预估六十万上下,不出意外的话主战场应该在阳谷一带。黄家虎的意思是‘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月国人不在乎一城一地,他也不在乎红河沿结十室九空’,他的原话:“人多不好管,地在就行”。” 张扬翻书的手一颤脸上恐意闪现。 吕梁气渐急长出数息亦难平心中惊悚。 陆虎淡淡一笑,其心无惊,多是认同对敌之策。 王昭扫视三人神色,不由暗叹三人比自己初闻此策时镇定。待三人缓神,王昭又言:“国内给前线的钱不足以维系庞大的占领区,左中右三军的配数额都已兑换无几,中路已有多地出现无钞可用的情况,黄将军不得不强收旧领主兑的纸钞暂缓局面,只给了他们一张收据。” 张扬一听就知道黄家虎没打算还钱,甚至还有逼投降派图穷匕见的打算,无力决定战事的他只得苦声问:“那些人离这远不远?有没有准备方案?需要我们做什么?” 王昭苦脸:“黄将军没说,我也没敢问,外籍兵团一直待在中线没动过,前面的事我了解不多。” 张场无奈摇头。陆虎接话一问:“兵团回川南是前面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王昭满脸无奈:“我也说不准,黄将军只说别来碍事,调头回来则是无奈,这段时间收到的物资太多个人感得后运才放心。” 吕梁吃惊一问:“这么多?” 王昭还没来得及回答。翻看小本的张扬便接话答道:“很多,很多,右中左三军收缴的金银全压在咱们身上了,具体数额没法估,他们给出数全是以车计,中路报了四十五、左路三十九、右路三十。金银财宝外还有近千车杂物文献,里面全是有文献图册古画类……”张扬越说越无力声音也越来越小,没有一点见钱眼开的兴奋劲,倒是多了几分生无可恋。 吕梁幸灾乐祸:“哎,苦命呀,怎么到那都不安生,还以为到这能偷懒几天。” 陆虎也没兴奋劲肥脸一拉怂恿道:“要不把派人黄图、陆良抓回来?他俩最喜欢数钱对账函。” 张扬眼一亮却瞬间又暗:“咱们还是认命点好,他们又不是泥捏的,万一惹急眼了,是先砍你?还是先砍我?” 陆虎一怂:“就当我没说。” 事已临头避无可避,张扬唉声叹气数息才吩咐道:“胖子,你去库房把现钞点点,只留下一年所需,剩下的让人往中军送,收不收是他们的事,给不给又是另一码。这事办完后顺便腾下库房,检查好周边设备安防。” 陆虎拉着脸点头一步一声叹缓缓走开。 “吕哥,你找丁千就行,枪营的事我不管了由你安排。” 吕梁点头欲走。 张扬又补了一句:“招人的事先停一下!外籍兵团人太多我得留足足够的人手应对。” 吕梁头也不回摆手:“没必要停!招不招都一样,人都在城里又不会跑,少瞎操心。” 树下仅余两人。 张扬:“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带兵?还是来这坐班打卡?” 王昭认命一叹:“坐班吧,领兵打仗我不行,我做不到你们的坦然无畏,杀人营野派人送死的事对我而言有点难。” 张扬不解:“兵团事务不是你在管吗?” 王昭摇头:“挂名背锅罢了,决策管理都是死营的人和小迎在做,我就听听意思点点头。” 张扬一笑:“咱俩差不多,锅大锅小罢了,我带兵也一塌糊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种。” 王昭白眼一翻:“损我?” 张扬气笑反问:“我像个将军?” 王昭眯眼上瞧下望一副审视样,瞧了张扬一会才嫌弃道:“的确不像,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正经,我就不明白你是怎么让人心服口服?怎么做到把事分得一清二楚?” 张场得意一笑比了二根手指,一比感觉不对又加了一根,立着三根手指瞎址:“第一,长得帅!人乃视觉动物,好的形象能加份,能增添好感度,如此一来便能拉近两者关系。第二,有钱!天下万邦利来利往你亡我兴唯人不变,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忠诚极少因人、多是因利。第三,没良心!有心则残,无心则坚,无良缺肺是成为大官的要素,心太好、心太善只会累人累已累民。” 王昭闻言摆出顿悟样:“就是不要脸嘛。” 张扬牙痛犟嘴:“呸,这叫智慧通达!不叫不要脸!” 王昭没理会瞪着的家伙自嘲一笑:“怪不得参训时教官说我性格有缺难成一将,原来是心不坚、脸太薄。” 张扬一顿开导道:“信神者,信轮回,信因果,这事赖不得你。我们一帮山间荒夫,上背天,下踏地,为了活着斗天斗地斗空气,被同盟的生存环境逼着人生死看淡。” 王昭话头一转问了个和关爵不久前差不多一样的问题:“长老院对战事不管不问就不怕将领有异心?” 张扬脸僵,他想不通王昭在张镇这么久了竟还能问出此话。张扬还是压得不奈压住失望回答,不过答案却不是给关爵的“人”,而是:“怕事者难成大事,扩土需无畏,守土需武勇,而同盟无路可退也没得选择。过多的人口,恶劣的环境,逼着所有人万众一心,就算有人心怀鬼胎,也不会在强敌未倒时发难。” 王昭走了,放下心结、放下顾虑的他走得轻松愉快。 张扬看向离去身影百感交集,诉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伴着无数待办纠结一起让其烦躁不安。 第23章 《南临 北望》 大江依山过,绿林伴水青。滚滚洪流与荒野绿林一红一绿相衬、却又显得格格不入。江南,青青山林万草碧,风抚绿叶草垂弯。江北,树动林寂山如屏,百鸟无声万虫息。 奔涌洪流分隔两地、分隔青山,千米江面断开陆上连接、断开南北,却又无形中平息了凶凶战意。若无大江相隔,压势已久的同盟军和来势汹汹的月国军早已杀成了一片。 河姆郡位于红河流域中段,大江于此绕个大弯,该弯向北凸起百里,形成了个天然凸出部,在军事上如针待刺。同盟军为了推平战线、抹去隐患,也为了在南岸设立前进基地,曾数次渡江南下,结果却不如人意,在守军的拼死抵抗下同盟军付出近万伤亡,依旧无法立足只得退回北岸。 兵锋又至,阴云笼罩红河,北岸军旗飘,南岸百旗扬,同盟、月国双方默契陈兵对峙,默默等待洪流淡出。 河姆郡因位置过于突出、过于重要,这个曾默默无名的伯爵领一下成了战略要地,成了双方争夺的首要目标。 “他娘的!这鬼地方怎么回事!铜部那些山疙瘩和这一比显得可爱多了。从这切过去的搞过偷袭是那个王八蛋提的主意?他没长脑袋?还是会飞?还是自大到把对面的人全当傻子、全当瞎子!” 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于北岸,响自河姆郡上游百里处,响于江畔密林中。骂声响得突如其来,也静得飞快,转眼便声消林又静,只余风声水声树叶声。 “开山?修路?你瞧瞧对面!老子身上的毛都没对面的山多树多!你直当对面的人傻呀!就算对面全是傻子瞎子,任由咱们开道杀过去又怎想?人少了,就是送死!人多了,难保供应、难保退路!一旦守军不动不退,渡江的部队就成饺子了。” 气争败坏的声音又又又响起了,惊起北岸飞鸟,引得南岸潜卒探头观望。一江之隔,两拨人,谁也看不见谁,却又都知道对面有人。 江北,陆良临江南顾骂骂咧咧,臭骂大军中脑袋不好使还乱支招的人,臭骂自己手下脑袋也锈逗。别看陆良在骂别人,更多的是在本身,骂自己傻不拉叽上当跑来巡山,骂自己脑子一热没想清楚就带人出来受罪。 陆良骂骂咧咧懊恼不已,一同外出查探的黄单却是沉稳不少。黄单和陆良一中一壮,两人于亭州一役中相得益彰,战后更是书信不绝。陆良再次南下后,同处一镇,又曾并肩作战过的两人非常默契的凑了一对、成了搭档。 黄单看了看被骂跑的卫队,看了看江南,这才忍笑对身侧一脸不爽的后辈笑道:“想法多没用,你无权,我没兵,战线又太长,你们手头这点人砸进去连花都翻不起。眼下这仗没那么简单,大军南下时得益于突然,得益于器械和月国人的松懈,想再复制当然的突飞猛进已不可能。个人感觉,如今这仗会很久,短则二年、长则没尽头。” 陆良收起面上显现的愤愤不平,挥去立脚石头的落叶坐下时应道:“被动防守很累人,既没主动权,还得处处小心翼翼怕出错,单是想想都无力。” 黄单一笑揉脚坐下间语重心长道:“无错便是功。” 陆良苦脸侧头:“照这势头,别说功绩,今年能不能打起来都成问题。” 黄单忍笑:“人多事杂很正常,统兵、练兵、整兵、选将、定策那个不花时间?对面乱糟糟一片,咱们这边就好?大营那边热火朝天脚不沾,能有几个似你我般清闲?” 陆良耸肩调侃顺带问出心中不解:“谁让咱们是机动部队,没有顶头上司就是爽。对了,月国人会把这当突破点?大将军不把炮营留在身边,反而调到这里让人很不解。” 黄单扫视左右一眼,确定卫队成员距够远才小声透露:“那家伙打算速战速决和对面拼刀枪,想一战而定。调炮营到这的目的就很简单多了,主义是避免多线漏风,只要这段不失不破,中军就有足够的时间为决战准备。” 陆良闻言黑脸吐槽:“河姆沿线数百里几十城,不到十万人怎么压?怎么防?莫非蹲城做王八,结寨不露头?” 黄单摊手表示差不多就这样:“你这什理解也成,副将辛角得到的命令就两字,一个是‘拖’一个是‘磨’。” 陆良呵呵抚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南岸密林,百人静默,为首者举镜望北一脸凝重,其苦寻对岸声响处却是结果,入眼尽是山石绿林。 黑骑收镜回望身后百人皱眉问:“对面在骂什么?有谁听懂了?” 黑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知道问也白问,结果也如所料,同行的百人和领队巡线的本地兵都在摇头表示听不懂。 黑骑头痛间聊发少年狂突然朝北面嗷了一噪:“对面的!有种报上名来!吾乃席山侯黑骑!” 一报还一报,北岸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如方才他们吓别人。 黑骑瞧见北岸惊飞鸟不由一笑,喝退上前防主的卫士后又来了一嗓:“没胆?还是长得难看见不得人?” 北面,陆良刚制住涌上的卫队便听到了这句话,对月国通用语还算熟的他不由一乐,张口就用月语回了一句。 “吾乃同盟参将陆良!今日来此闲游有幸与侯爷隔江相望,不知侯爷闲得蛋疼来此作甚?” 熟悉的语言,无理的调侃,引来江南一片骂声,黑骑的护卫和随行的纷纷出言回骂。 …… 南边吱吱喳喳,北边乐开花。 黄单笑嘻嘻捅了身边人一下问:“对面叫喳喳骂啥?刚才那个是谁?” 陆良作为在场唯一能听懂得的人,他笑嘻嘻望向一票看来的人挑眉说道:“真想知道对面在夸什么?” 黄单脸臭没吱声,好奇驱使下的卫士们则干笑不语,他们还没傻到没事找骂坏心情,听不懂多好呀,就当对面耍猴就行。 听不懂骂不回却不妨碍使坏,南边叫得起劲,北边也没闲着,不知那个机灵鬼先掏出镜子…。 黑骑看着北面十几个反光点不禁失笑,此时背对太阳的他尽管吃亏,却不妨碍这刻的好心情。 “陆将军!吾曾听间汝之事迹,不知传闻中的‘挑动临海’‘策动青云’是否属实?不知是否和‘张参’是友是旧识?” 陆良放下晃来晃去的镜子得意洋洋回应:“谢过侯爷夸奖,小将不才,以上事件均是吾无意铸错,如有冒犯还望见谅。张参是谁我不清楚,张扬倒是认识一个,他乃十足王八蛋。” 黑骑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江对现形的陆良,却也被对方一身绿配光头和手上的镜子逗乐了。黑骑开怀之余越过遮拦物现身,现身的同时朝对面调侃:“贵邦衣色独品,发式更是一绝,不知是草吃多了?还是风太大?如此另类实属罕见。” 陆良没被话语逗笑却在接过望远镜看人时笑了,镜中,他看到了一个面庞刚毅却极瘦还顶着一头长发的汉子。被对岸头大脚松造型逗笑的陆良大笑回怼:“吾之造型与侯爷英姿对较相差甚远,自愧不如间却是疑惑重重,不知侯爷平日多久洗一次头,又是多久才能吃上一顿肉。” 黑骑一顿一悟一笑头正形回道:“将军不知前方艰苦,不知敌方凶恶,这年我邦突遭敌寇侵袭,敌之凶残令人发指。吾令之瘦弱实是被逼无奈,不知将军能否支援一二?小侯不贪,将军随便给点吃食就行。至于吾之发式,唉,有苦难言呀,被神、教、俗三者所限,无法似贵邦般无法无天。” 陆良听懂了嘲讽却当没听懂带笑回应:“侯爷莫要说笑,小将虽出身苦寒大字不识二个双耳蒙屏,亦对贵邦之富足略有耳闻,传言常道‘一伯钱如山,一侯万军拥,一公势如君,一王地无疆”,以侯爷之势自不能温饭难平。侯爷应洁身自好、不应被权富美人所绊!小将不才,虽无二两志,也无二两肉,却愿为侯爷分担一二。” 场内你呼我应,想扯的扯,不想扯的直接跳过。场外,干当看客还听不懂的同盟人紧急拉翻译,一直吊在队末监督绘图的陆飞被黄单派人拉了过来。 不明所以随传令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飞一到江边便乐了,他走南闯北这么久,还是头一遭撞见隔江对喷。 黄单见陆飞傻乐不说话上前便是一脚骂骂咧咧叫道:“笑屁笑!紧张给老子翻译!” 陆飞侧耳听了二两面带古怪看向黄单问了一句:“真想听?” 黄单点头。 陆飞呵呵翻译:“姓陆的在调侃对面有钱所以毛多头发长,还说钱多女人多命短容易挂。对面则在说同盟凶神恶煞无忠无义,说咱们连父亲给的头发都割了不为人子,说咱在山里呆久了没文化没素质和野兽一个德行。” 陆飞瞧见黄单笑嘻嘻没生气还一副让自己继续表情。陆飞只得暗骂老头脑子不正常的同时继续充当翻译,给一大帮好奇宝宝现场讲解。 “黑骑?”黄单嘀咕一声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说过这名字。 陆飞一瞧得意洋洋解释:“月国主神的私生子,神话中的无敌半神。” 黄单气乐:“没让你扯犊子,我说的是对面那货。” 陆飞耸肩表示您老又没说清楚,鬼知道想问啥呀!眼见又要被踢,陆飞紧急话回正题:“对面那个货真价实的侯爷,局里有相关记录,如果收录的信息无误、有一半是真的,那他就是条大鱼,还是很肥很胖那种。记录里说他是附马爷、庞贝的私生子、清江乱局的策划者、一力压服诸侯的将军。” 陆飞说完一抬头便看来四周全是双眼发光跃跃欲试的货,受气氛感染,连他本人都有点意动,有种过江捞鱼的冲动涌上心头。 黄单一扫四周泼冷水道:“不想活的可以试试看,老子连收尸的活都省了。” 黄单刚压住躁动。陆良竟脱岗跑过来兴冲冲问:“对面那人有九成是真的,要不干一票?” 黄单闻言哭笑不得只得继续泼水降温:“对面人多怎么办?你死后谁来背锅?没甲没后援没船怎么过江?” “有炮就好了”陆良感叹一声,便在黄单的瞪眼中重回岗位继续隔江和月国人扯皮。 “侯爷!带酒了没?我这有很多!要不过来喝几杯?” 陆飞闻声笑喷还没来很及翻译,对面便回了一嗓。 “你过来近点!我这不但有酒还有美人,前凸后翘那种!”…… 夏雨难料,风吹阴云至。雨滴飘落,雨幕未至时,江南一声“他日无逢”,江北一声“此生不见”。 雨中。陆良愁肠难遮。黑骑触雨长叹。 十数年后,此地两村对望。两岸移居者在早已废弃的营地上筑起家园,村名则取自营前石碑刻字,南岸一村取名‘北望’,北岸一村得名‘南临’。 第24章 《乐见其成》 山高皇帝远,疆域越大政令越难传达越难执行,民不认君、官不执政、难令群雄、三项一直是月国传统。 月国疆域辽阔,领地南北相距足有万里,又因地处热带成功养活了数以亿计的人口。 疆域,物产,人口,月国要什么有什么,怎么看都是一副强国样,可事实却是另一回事,那高坐皇位上的人,怎么看都不像皇帝,反而更像一个和事佬一个协调者。 数百年前,月氏先辈压服群雄建立了以月姓为主的帝国,却也因时因势留下了无数隐患,留下无数迫于局势归于“月”字旗的门阀贵族。 时日匆匆百年过,在此期间,大陆北部风云变幻,有新国立亦有旧邦亡,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不继更替,唯有争端不绝,连绵不休的战争充斥历史。而地处大陆南端的月国则是一个另类,别人打生打死时,这个由无数势力临时拼凑的王国竟相安无事百年之久!直至一个强横无比的邻居崛起。 桑国一统大陆北方时,大陆南部依旧歌舞升平,附身月字旗下的权贵依旧享受成先辈留下的遗产,享受着动乱期留下的权力中空!以至于桑国大军越过桂州南下时,桑国军将均是错愕不已,无一例外全被月国人的表现惊呆,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如此不甚的军队、如此松散无为的国度。 同盟今日的势如破竹可歌可赞!可被后世传颂!可若和旧时旧事一比,同盟今日之功又显得平淡无奇!昔日,桑国大军月行千里无人阻,半年突进万里直抵月国皇城! 桑国已覆,余波乃存!曾经的桑国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世界,它不但统一了大陆北境语言,摧毁了农耕和游牧的界线,更是毁掉了南大陆旷日持久的平和,毁掉了月国国内长久以来保持的默契。 百年前,月氏直控制区不足帝国疆域的十分之一!一场战争改变了一切!时至今日,月氏的控制区已扩数倍,占比从不足1\/10,变成了现在的1\/4!月氏在战争动乱中不断壮大,从一个众推上台的门阀,变成了如今的庞然大物。 – 川南,雨伴晴,晴雨难断,阵雨如风瞬来瞬去。 湿地未干,头顶烈日照,气腾云又至雨又临! “我去你……”“卧槽泥……” 欢声笑语城中起,数以千计被天气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面天献上问候。语气和善者中一胖子格外显眼,一是体形出众,二是嗓门最大。 问候渐息,长叹渐起,怒火渐变无力吐槽,喧泄了不满并不能躲避现实,方才还在冲天怼地的人开始收拾残局,收起被淋湿的谷物,收起刚上油便被浇了一遍的器械。 丰收能带来喜悦,亦能带来烦忧。陆虎面向忙碌人群、面对堆积如山的谷物,却是笑不出来了,身为一城勤务官的他面对成了晒谷的城市竟是欲哭无泪。 关平铲起连泥带沙的谷物放入筐中,抹汗喘息间侧头对一侧的胖子问:“虎哥,怎么办?仓库已经放不下,这些也存不了,不注意的话就发芽了。” 陆虎:“能唒就晒,来不及的话就送去养鸡厂,再不行就拿来育苗种地。” 关平欲言又止,想到养鸡场几百走路还打飘的小鸡,想到城外被冲得坎坝崩的农田,他决定把到口的话收一收。 陆虎瞧见关平的小动作不由气骂,不过骂的另有其人。“姓迎那王八蛋没种过地没长脑就算了,同路那一大票人全都脑袋有病!真不知道他们是被雨淋了?还是走路被猪拱了!!粮食不往前送,往后拉几个意思啊!……” 关平脸颊微动为迎风报了声不平,当然是不出声暗暗嘀咕那种,他清楚记得眼前骂街的胖子在个把月前还天天报怨说谷不够、粮不多,存货不足以支撑行军和制作干粮。 陆虎于城中抱怨,却不知城外亦有人抱怨,抱怨者正是被他臭骂的迎风。 山清水秀伴稀泥。距川南城区三十里外,绿色的山、清澈的水、泥坑般的道路、蝉鸣、气燥、红阳相交相成,给人一种迷乱感。 山道上车连数里不见头尾,山林间人声不息牛马嘶,唯独路上车旁人头廖廖。 烈日下,道路间,迎风脚踩雨后结疤路面,烈日下被晒得卷的泥层不负重压脆响连连。前望,山弯路不平、坑洼泥潭入眼中。后望,群山蔽眼车如龙,千骑万众林间歇。 迎风瘦了!不足二月的外出,成功把他养了几年才鼓起的肚皮又磨平了,如今的他又恢复到了以前那副病劳样,唯区别仅在于以前像吃不饱,现在像睡不好。 “将军!后队问何时起程。”生涩不熟还带几分别扭的同盟语响起。 望路身疲志短抱怨自己命苦,打算以后死也不出差的丁千闻言回头,其眼瞪如牛,其脸黑如铁对着小跑过来的少年骂道:“将你球的将军,给老子记住,老子是统领!傻子才当将军。” 少年身穿外籍兵团的简易制服,制服为黑色短裤短袖配皮制凉鞋,如不是胸口绣有白色骷髅头,袖头还有个红色十字标,少年这一行头放同盟境内满街都是。 少年名丁九,年十七,个不高偏瘦还晒得漆黑通红,整人看上去就是迎风以前的翻板。 迎风气冲冲骂了几句,才把臭脸一收对少年吩咐道:“让他们少来烦老子,出发的时自会有人去传达。” 丁九点头便要往回跑,却看到统领大人抬手一压。 迎风凑近揽住少年肩头小声嘀咕:“告诉那帮王八蛋收敛点,这里不是外头,川南有大把人能揍我敢揍我,“将军”这头衔我还扛不起。” 丁九嘿嘿一笑:“知道了,我转会告诉那帮王八蛋!老大,您放心便是。” 欢迎显然对“老大”一词很满意,脸上开花语却不认,他用力卡着丁九笑问:“小王八蛋你是不是皮庠了?” 迎风手一松,丁九便飞快跑开。 迎风望着跑远的人苦脸对身边几个汉子倒苦水:“早知这样的话,我就不出那糗主意了,回去后老大不揍我才怪。” 迎风身边的汉子有六个,其中两个和他一样来自鸿洲,另四人则是张扬派出的监军。 出身鸿洲随父辈逃至同盟,并在张镇扎根的两人,一个叫王明,一个叫王晓,他俩在族系、名义上都算王昭的族弟。祸福相依相偎,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王明、王晓这两人祖上八辈都是渔民的少年才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鸿洲大乱时,叛逆不但对王家痛下杀手,但凡扯上关系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也许是身在异乡疏离感造就性格,也许是经历决定人心,落户张镇的鸿洲人基本是一个比一个稳重木讷,像迎风这么不着调的翻不出第二个。 迎风身边的另四人,一个出身辛部,一个出身蛮部,二个张镇出身。辛部出身的名鹏泰,蛮部出身的名连旭,这两人有二个共同点,一是年纪相仿、都已年近四十,二是经历相同,两人都因气血上头犯事被充入死营。张镇出身的两人,一个叫李杰,一个叫曾贤,他俩的阅历不多,谈得上的也就跟张扬走南闯北浪了一大圈。 面对迎风的诉苦,在场六人表现不一。王明、王晓两人如同闷葫芦,脸上隐现幸灾乐祸却不明显也不吱声。鹏泰、连旭两人则大笑不止,一味调侃迎风。李杰和曾贤深得张扬精传,这两货一会摇头,一会面带怜悯盯着迎风上下瞧。 迎风带苦瞧向年龄最大的鹏泰带着几分可怜说道:“老头子,您面子大记得帮忙圆圆场。” 鹏泰在死营混了十几年都没挂,由此可见其功底和豁达程度,面容苍肃的他对迎风又是笑又是耸肩,还落井下石来了一句:“不就被打一顿,打打就习惯了,张扬又不记仇,最多三天打你二次。” 连旭顶着满是伤疤的脸附声道:“怕啥?他那身板不一定能打羸,你只要打羸他一次就行。” 李杰作为在扬最高最壮的一个闻言拱火道:“打他丫的!看他不爽很久了,要不是因为待遇不错,老子早套麻货打闷棍了。” 曾贤略带柔和的脸上邪气一现带笑捧场:“不一定打得过他,别看那人三天两头不动弹懒如猪,可底子却是出了名的不错,咱们跟他这么多年,有谁瞧见他病过?” 迎风瞧见一堆人摇头晃脑,不得不承认张大善人身魄之强,南来北往折腾这么多年都没挂过号瞧过大夫。迎风细想旧往昔,想过身边绝大多数人都曾病过不由感叹:“他就一变态。” 四个临军无声默认时,一直沉默木讷王明小声嘀咕:“你们悠着点,被他听到的话,在场没一个能跑脱。” 年龄最小也最秀气的王晓点头附议并提醒一句:“他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我可不想穿小鞋,被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历练”。” “历练”一词成功把所有人逗乐了,想过张扬恶心人的小动作,山道间笑不绝语不息,和张扬混久的几个纷纷开启吐槽模式。 迎风:“我去过伙房,当过大雁饲养员,在冰库搬过鱼,还曾被那家伙扔去巡夜趴草丛。” 李杰:“你这算好了,我曾因天冷偷懒没清洗被他扔去捞了两个月鱼。” 曾贤:“你们这算个屁,我在芧坑边守了几个月,就因肚子不舒在路边蹲大号被他瞧见了。” …… 嬉闹中日渐偏西,山林侧影斜,随着长龙前的笑声隐去,山间响起了号角,响起了各队主官的呼喝声。 夜幕临,川南南面关卡塔楼,陆虎胖脸无笑望着山间火龙对身边人问道:“就不能早点?” 丁千苦笑一声:“太阳大要人命,路又不好,我也没办法。” 陆虎抹去脸上渗出的汗水不再纠结于加班,转头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人带笑调侃:“想好怎么圆场没?让你们去平息躁动而已,搞成现在这么大好玩?” 迎风耷拉着脸:“我也没办法呀,要么被砍死埋山上,要么放松开条件,要你怎么选?” 陆虎咧嘴一乐没好气道:“少扯犊子,没人在意那点军饷和条件,我说的是‘扩员’和‘移民’,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越平事越多的平乱。你在前面张张口轻轻松松几句话而已,却也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迎风一叹:“多出十几万人要养,老大被推到风口上,国籍兵团成了隐刺,人员移迁安置。” 陆虎没再抱怨而是平慰一声:“偶尔作做无所谓,不吃亏不上当怎能长见识?以后注意点就行,别总把自己视作平民,清楚自己的位置才能少错无错。” 迎风苦笑点头:“回来时已经想清楚了,这样的错不会再犯也不敢再犯。” 陆虎一笑调侃:“老大不小了,是时候长大了,混咱们这行的精髓就一个“懒”字,少感同身受,别主动揽事就行。” 迎风一扫关前人群却没看到张扬于是问:“老大呢,怎么不见他人?” 陆虎脸臭:“跑去上游看地打猎了,他心大得很,这点破事他连脑仁都懒得动一下,估计还偷着乐。” 迎风长出一口气,随之感慨一句:“真不知道他脑袋怎么长的。” 陆虎耸肩:“鬼知道,别看他一天到晚没正行,可咱们这堆缺谁都行,独独不能没他。” 迎风一笑:“没他的臭不要脸乱拆腾,咱们这些人别说凑一起发财,不打起已经算奇迹了。” 陆虎摇头晃脑:“学不来。” 迎风一笑:“主要是咱们要脸肩太细,没法撒泼打滚背黑锅。” 陆虎脑袋一点表示同意。 城头灯光通明车马沸,城外绿野蒙黑万虫喧。 星光洒向夜幕,浮云伴风飘摇,柔光透云间缝隙照向大地,亦被游云拦住去路。 黑暗中,山林里,万虫喧中人声语。 “怎么抹屁股?迎风惹的祸可不小,处理不好的话会闹很大。” “处理?处个鬼,闹就闹谁怕谁!他们摆明让我当出头鸟、当炮灰、当试验品,他们有脸闹,我就有脸喷回去。” “就不能给个面子,让他们脸上好看点?” “给个球,得了便宜,还特么想我道歉?让他们晚上睡不着做梦去。姓吕的,你几个意思?” “姓张的,你又几个意思?” …… “老丁,他们好像打起来了,要不上去拉一拉?” “拉个球,要去你去,我才不当冤大头,他们打够了自己会停。” “经常这样?” “以前经常,外出后少点,现在估计是旧病复发都皮庠了。” 第25章 《牵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同盟的扩张行动如石入水泛起波澜,间接影响了整个大陆局势,被迫卷入其中的人更是无法计数。 府城人初闻同盟军南下时,有人惊,有人失笑,更多的是不理解,他们不明白同盟为何敢直面体量、人口都是己身几十倍的月国。得知月北如纸崩时,府城人态度一变,不由高看了同盟几份,就连己定的战争计划都暂时中止待发。得知月国整军北上还击,府城人乐了,乐得直接叫停对六国的军事行动,他们边看戏、边搞小动作,静等万里之外的战争出结果。 东部六国,或说陆上五国,就没看戏的心情了,他们没齐国的海防、康国的领土人口、也没有陈国的天险,同盟军的行动如石压顶压在他们头上。同盟胜,则万事渐松,各国都能找到回旋的方式。同盟败,则刀以抵喉,各国不再信这个调和者、会生出百样思绪,更重要的是会直接失去两个着力点,失去康国的全力介入,失去陈国的策应。 陈上诸国因战争焦头烂额,齐国却在闷声发大财,南来北往的船队带来了难以估算的财富,只需经手一倒便能赚得眉开眼笑。而让齐国最高兴的并不是做商贸倒爷,而是帮人保管钱财,帮陆上诸国权贵保管身外之物! 康国如今很痛苦很纠结。痛苦于皇帝老了病了,国内政局随时都可能变天,一旦旧主亡故,新旧交替间混乱难免。国内乱象已现的康国又纠结于什么时候介入战争,以什么方式介入,是等东部各国临近崩盘?和府城共襄盛举?还是等各方打到半生不死再捞鱼?而眼下又多了个选项,万一同盟要求履行盟友义务怎么办?是帮?还是不帮?是顾南,还是顾北? 陈国本就不太平,内有新主继位根基未稳、新政难执集权难,外有战事未平、新邻为伴,同时还面对同盟南下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远离大陆南部战场的诸国尚且如此,身处其中的同盟、月国两国更是甘苦自知。 同盟因北上无望,为了这场战争足足准备了数十年,前后几代人苦心经营的成果在大军南下那一刻己全部押上。反观月国则轻松不少,辽阔的疆土、充足的人口、让其底气十足,同盟输一次半条命没了,他们却可以输无数次。如今的两国战事,正在月国皇族的刻意引导下走向消耗战。 – 川南河畔。 江风吹、树阴下、躺椅并排,若不是沙地直面群山,岷江也不够大、江水也不配合清上一点,真能会给人身处沙滩的感觉。 江风又来,树阴下孤零零躺着的辛福被风一抚笑颜现,原本无力的抹汗动作都快了几分。凉风来,凉风走,热气再涌,刚抹干的汗水又涌了出来,被高温弄得燥烦不堪的辛福只觉口干舌燥,自然而然扲椅边的水壶狠狠灌了几口。 “鸡鸡鸡 鸡鸡鸡 我家有只鸡,鸭鸭鸭 鸭鸭鸭 塘里叫嘎嘎,哦哦哦 哦哦哦 曲胫向天歌……”不着调的口哨响起。 满身大汗如同蒸桑拿的辛福闻声头一歪 借着椅间缝隙往后一瞧,这一瞧,把他整得却又气气又乐,在其视线中有六个吊儿郎当的货像流氓一般没脸没皮。来人统一光膀短裤配拖鞋、头上还都顶着一个大如伞的草帽,其中几人像顽童逗趣,一边走一边还一边用头上的帽子顶来顶去。 来人越近,辛福越气越乐,瞧见队中两个熊猫眼时,这年近半百的胖子很没形象大笑不止。 “是谁吃了熊心大象胆?竟敢同时殴打同盟两员大将。” “这王八蛋!” “这傻子!” 张扬顶着红肿的左眼指向一旁的吕梁。吕梁红肿着的右眼侧头带着鄙视回应。 “咋滴?不服?要不是担心我姐守寡、我侄子改姓,老子早把你打成猪头了!” “切,要不是天黑地方小,我不动脚都能把你扔沟里!改姓的十有八九是公主。” “来呀!这里地大太阳高,待会别哭就行!” “来就来!不让你吃几两沙我把吕字倒过来写!” “来呀!” “来呀!”…… 辛福没好脸盯着说相声的两人语带无奈:“玩够没?” 张扬手指吕梁面露嫌弃:“是他不知轻重缓急。” 吕梁牙庠面抽回怼:“说话的人体壮如山,很稳、皮很厚。” 辛福没理会两人的胡扯臭脸出声:“战事有可能失控,这次回来是让你们做好准备。” 张扬嬉笑一敛:“这么严重?” 辛福没回应而是先扫视众人一眼。丁千、石景、关爵、迎风、吕梁几人见势正要识趣走开,张扬的一声“没必要”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辛福笑看六人几眼才语带不安道:“前方几个主将一致认为战事只有二个走向。一个是速战速决,年未或明年就能出结果。另一个是无休无止,月国会不计胜败、不订代价、无休止的进攻拼人口、拼国力。而前线太多数人都认为战争会持久化,只有少部分同意你舅舅的想法。” 张扬口微欲要发言,却被辛福抬手压下。辛福笑看六人语气平和却出惊人:“速战速决的话,预估伤亡会在三十万左右,持久战则会翻上数倍。” 场静无声,一众后辈相望无言,就连张扬都站定默言了,显然都被辛福说伤亡预估震惊到了。 张扬气息渐平带着不敢置信问:“真会这么严重?” 辛福的点头打破了张扬的侥幸,同时也击破了在场众人的幻想,可这些不及辛福补上的一句“这还是没算上其他人,他们只算了正规军。” 辛福对气息渐急欲言又止的后辈们叹息一声,沉声道:“不用怀疑预估,前面那帮人比你们了解现状也清醒多了,没必要纠结数字对错,你们要做的是,做足应对一切的准备。” “三十万?”无人出声,唯有张扬喃喃自语。辛福看向失神的外甥无奈一叹:“我们都不合适带兵。” 不久后,一直人头涌动的神盾局办公点难得一静,大到能跑马能摆上几十桌的仓库内只剩一十九人面带凝重看着墙,看着墙上宛如壁纸般的地图,看着图前进解的人。 “我指向的区域是叫无战区,该区曾有六个贵族城堡、三个大型集镇,我方拿下这片区域付出的代价只有三匹马、二人受伤,战斗更是一场没有,甚至还闯出了不少笑话。我军行至这区时曾与当地领主撞旗、被当作土匪、被视为公侯派下巡游的使者。在此期间还发生了请客事件,地点就是图上这个叫“兴隆”的地方,当地领主又是送礼、又是请客吃饭,不明所以的他直接把我方一支百人队请了进去。” “类区无战区的区域有很多,左中右三军战略的范围都有不少,粗略统计下己知我方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的堡垒城寨就有百余,被当成土匪的次数不下二十。以上数据仅是左中右三军的汇总,海线和攻略东启、南芦两州的情况暂时未知,个人推测也少不了类似情况,不然战线不会这么顺利推平。” 手执竹条讲解的汉子讲得生动有趣,听得的人却是个个黑脸无声,更有甚者直接咬牙面抽怒气升腾,而混在这些人中的张扬更是一脸懵、一脸黑、一脸火气。 讲解声又起:“前线诸军诸将压住此类信息不报不申功主因有三,一是丢人,二是怕大军产生轻敌之念,三是怕长老院干涉战事。” “红河在图上如龙蜿蜒,大河全长没法推算,刻河如同分水岭、陆上阻断交通、也是权势的分界线。大河以北多为零散小贵族,值得一提的侯爵也就那么几个,多数还跑了投了,这些人中最出名、也最顽强就是亭州侯,他以一偶之地拦住我军数月之久,若不是落在城中的哑弹把他轰成了渣,估计战线还会停在青云至亭州一带动弹不得。大河以南则不一样,除了临近大江一带山脉被分得零散、人口也不集中,山脉后则完全不同,那边平原多人口足城池高、而能在如此丰润之地占据一方的人身份自然也不简单,单单临近红河的是公、侯、王就有五个。” 姓“展”名“丁”的壮汉讲完将手中竹条一放默默退到了辛福身后。展丁看似深藏功与名的举动,却因身高问题搞得不伦不类,因为他比辛福高出了一个脑袋。 辛福越众而出转面扫视全场,他眯眼声重责问道:“还有谁不信前线预估?还有谁心大觉月国人好欺负?还有谁觉对面的百万大军是一盘散沙、是一帮乌合之众?你们也不想想人家占地百年靠得是什么!也不想红河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你……” 张扬见辛福越说越气越骂越上头赶紧越众而出并咳了几声。 辛福气不过瞪眼:“咋滴?喉咙不舒服?还是不让人讲话了?” 张扬忍气苦笑没搭理手一挥对一帮手下吩咐:“今天的事暂时保密。现在该干嘛就干嘛去,路上看见其他人的话,记得通知他们晚上在家属区开会。” 树倒猕孙散,不跑王八蛋,张扬一放话在场大半人提脚便跑,留下的几个是迫不得已想跑又不敢跑。吕梁一脸痛,陆虎胖脸耷拉,迎风举头看天花板,王昭数脚指头,关爵、李信想回位置上坐班又不敢,好在辛福也骂够了,没逮着他们喷口水。 一帮人静悄悄不知说什么时,张扬灵机一动很是狗脚的拉过一张椅子献殷勤,半拉半按把辛福压到了椅子上。 “好玩?” “还行。尊老爱幼是美德是传统,是同盟百年推崇的信仰,让您老干站着,是对传统的挑衅,和打我们脸没区别。” 辛福对没脸没皮的张扬没办法,只得摇头苦笑指了下旁边的椅子示意其他人坐下。 桌响板凳挪,没一会七人坐于长桌两侧,辛福则被张扬吕梁搭手连人带椅抬到了主位上。身办长老护卫的展丁对长老被扛的过程视而不见,辛福叫他动手拦人时耳朵也有点背。 辛福回头瞪眼:“站着不累?” 木头人般的展丁闻言一笑二话不说就跑到李信身侧坐下。随展丁坐下,长桌两侧各坐四人,辛福于主环视。 辛福:“在场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客套了。根据各地信息汇总,眼下前线缺的东西不少,国内也出了不少问题。前线的缺口主要是兵力、马匹、器械三项。三项中,马匹一项缺口最严重,由于战损和控制区过大,各兵团都出现了机动力不足的情况,除了黄家虎旗下还能聚起万骑备战,余下各区域均因战马不足不得不把骑队缩至营级。” “器械一项的缺口可大可小,说缺的主因在于各兵团的就地征招、强行拖带的投诚军伍,据悉、仅左中右三路征募数就已越过三十万。不止如此,除开各军私扩带来的缺口,青云一方也紧急防护器械,楚雄直语直言开口讨要二十万柄刀、五万盔甲、三万弓弩和相应箭矢。” “兵力一项,不知怎么为好,说缺看上去不缺,各路正规军、征招的仆从军、再加上青云一方、仅河姆至西铭南林一线就有百万之众。前线说“兵力”不足估计是怕身后不稳,怕战事不利会引发盟友或仆从军的背刺。” 辛福话一停,从不主动端茶倒水的迎风不知何时开了窍,竟不用别人吩咐就主动跑去找杯拎茶水了。 张扬带气半笑收回看向迎风的脑壳,感叹那小子终于灵水的同时又有点气不过,气他跟自己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赶一下动一下。 辛福举杯澡喉后、带笑看还在等茶水或如牛饮水的以后辈示意自己说完了,你们可以发表意见胡扯了。 很静很静,除了迎风走动和倒茶时的声响,坐在长桌两侧的八个喝茶的动作都没刚才豪放了。 静悄悄中王昭突然一动!这动静一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其侧刚才拧人的陆虎更是一脸期待。 王昭面带无奈组织语言,桌下手却没停连着拧了陆虎三次。报复过陆虎一拧之恩,王昭起身先向辛福点头并敬了声“长老”。 “在场诸位除了关爵、李信两位统领在同盟的时间较短可能不了解各部情况,剩下诸位个个比我清楚各家的‘底蕴’。” ‘底蕴’这词一出,辛福老脸一抽,张扬眉毛一动,吕梁嘴角一扬,陆虎脸颊微动,迎风喝茶的手一抖,展丁低头一颤,唯有关爵、李信一头雾水。 王昭见无人搭腔便继续:“同盟各部各族相依相偎百年,国力雄厚有目共睹。同盟北可助盟帮友,东可驰程大海,南可经略万里,我相信只要各方倾力,前线面临的问题中仅兵力一项有难度,剩下的均不是问题。” 王昭说完便坐下,随着他的落座场面又静了。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主位上面色平静却纠结万分的辛福长叹一声语带无力道:“提议不错,我会传信长老院告知此事。除此之外,我会以个人名义说服族内放仓,至于成与不成,这不是我个人能做决定的。” 张扬苦笑附声:“族里的事我管不了,镇上的倒可以试试,以我叔那爆脾气应该不成问题。”张扬收声时用手顶了顶身边的吕梁。 众人注视下,吕梁面带苦色站起苦笑说道:“据我所知,仓中有甲五千、刀万余、长枪三千、弓弩千余,集训用具为五营标配。此外,有记录的民间盔甲数为二千余,没上报、没记录的藏品也应该够武装二个千人营。” 不清楚张镇底气的人沉默了,常年在外的张扬震惊了!沉默是因为他们料不到一个发家史不足十年的城镇,能在短时间内攒下如此家底。张扬震惊倒不是吃惊于自家家底丰厚,而是惊于叔叔的死板不变通。 辛福经验多阅历足率先平下心绪,他手指敲桌待众人看来才语重心长吩咐:“关于张镇藏兵的事莫要再提,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所有人都默认辛福吩咐时,张扬却气急败坏对吕梁来了一句:“我叔是老古董!你们也跟着他疯?” 吕梁气笑反问:“你们一家那个不是犟种?那个不是耳聋耳背、一旦决定就不回头的主?” 辛福等人带笑看戏,不料张扬和吕梁接下来的对话直接把他们整懵了。 张扬意识过吕梁理解错误后,他没好气解释道:“没说你们屯兵、压粮错了。我是说存那么多废铜烂铁干嘛?别人不清楚未来走向可以理解,你们天天混铸造营还搞不灵清?搞不清枪炮为王?” 吕梁一点就透却还犟嘴回应:“你以为枪炮好造呀!铸造营上万人一天都造不出一门炮!造不出二杆枪!镇上想存个十万八万不得花几十年!” 第26章 《蛮横世家》 晨风未散,朝阳映天万里霞。 无云无雨,江风吹来隐雷声。 呯呯呯…沉闷似雷之声遥遥传来。闷雷声若隐若现,声虽不大却能盖过晨鸟嬉引人侧目,让人忍不住寻声望向群山、望向未知。 轻舟渡江来,新晨、新物、新人位临川南。船家卸物间西望,来客登录身份信息时面显不解,两者均被隐现雷声诱去心思。 “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我也不清楚山那头在干嘛,莫名其妙的声音也就这两天才出现。”码头勤务被新客旧识盯得不厌其烦,只得语带无奈解释。 城西,山间绿林营房现,一排排木屋如梯附山,附于青山隐于绿水。 营前空地,溪水流,尘烟起,嚣声难寂,枪营士卒在号令中轮换交替,十人一组轮换着朝小溪对面的标靶射击。 阵阵枪声、阵阵尘、弥漫的硝烟中,张扬揉肩、皱脸、面色苦,失意、失望、尽展无疑。 有人失意,有人欢。张扬对枪械的表现苦闷不满失魂落魄,同行参观的辛福却是另一个样,震惊笑意在其脸上交替难掩。 哨声起,尘烟散,转眼营前一空,只余空气中淡淡焦味伴着由张扬、辛福、王昭、陆虎、展丁、石景、六人观摩组立于原地。 张扬苦脸望靶发问:“精准度、射程、杀伤力就这样?” 吕梁被张扬半死不活感染,没了带人入营时的显摆劲,也没夸夸其谈吹上几句劲头,面对发问,面对一众好奇目光,他苦脸回话:“精度在二十米左右,射程在四百左右,破甲范围在三十以内。” 张扬看着手中和母指一样粗的子弹,再看吕梁时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仿佛在说这么大、这么重、这么粗、这么贵的家伙就这德行? 吕梁默默无声。 张扬看到吕梁的样没好意思再纠结,转头便从丁陆虎中扲过长一米三、重近三十斤、还只能打一发填一发的烧火棍。 辛福不理氛围沉重、也不理扛着枪摇头晃脑叹气的人、带笑拍了吕梁一下寻问道:“营中有多少枪?多少子弹?多少人?单独成军需要多久?” 吕梁苦脸回应:“营中枪械不多,能用的只有二百多,弹药存量不足八千。兵员倒是有六百多,在这的二百人只是其中一部分。成军难度太大,枪弹制成太麻烦,十个人熟练工匠一月都造不出一杆枪,子弹看着简单实则难度不亚于造枪。” 辛福闻言一叹,理解张扬为什么失望的同时也把心中升起的侥幸压了下去,不得不承认短期内火枪也许能左右战役,却无法改变战局。 轰~枪响烟尘起,扛枪过瘾陆虎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连退几步才端稳。 张扬的爆笑中,心悸难平的陆虎张口骂街“他娘的”。 突然的枪响把没准备的几人吓了一跳,搞得辛福等人牙痛又手庠、又想骂人又想开枪过过瘾。 张扬被几人的神色逗乐,大笑时还调侃:“你们要不要试试?不但过瘾,晚上还能睡好觉。” 陆虎见辛福点头,想都不想便对辛福又是摇头、又是拍肩膀示意别冲动别上当,示意您老扛不住。 辛福见胖子上蹦下跳提醒不由心凉半截担心自己扛不住,转手就把张扬递过来的烧火棍交给了展丁,先嘴硬道:“年轻人先来,我垫后就行。” 膘肥体壮身高一米八几的展丁本能的接过辛福递来的东西,可一接他就反应过来了,原本一成不变的脸瞬间多些变化。方才枪营的展示,张扬的揉肩、陆虎的连退几步、多多少少都对他有点影响。 展丁瞧见张扬一脸兴奋掏子弹,瞧见陆虎笑嘻嘻上手帮忙调枪械拉拴、不由胆一寒急忙朝吕梁求助:“吕哥!您来教教我,这两货信不过。” 吕梁一乐、指着脸上的疤拱火加气氛:“没事、没事、死不了,最多像我这样,开枪时记得闭眼就行,不然、一旦炸膛可能会瞎。” 展丁脸一黑,陆虎趁热打热直接把他连人带枪抱到小溪旁,张扬拿着子弹带笑跟上。 陆虎放下展丁后,见其手脚僵硬便直接动手扒拉,一边帮展丁摆姿势一边唠叨。 “手别崩太直!太直开枪时会崩断的!枪托要顶着肩膀,顶着才不会推,才会被能推。把脚支开站稳点,身体要前倾,不然打不准还会翻根头。” 展丁被陆虎手把手硬摆好射击姿势后,张扬凑上去递子弹、还语重心长叨了一句“放心吧,真要出了意外,我帮你申请抚恤金。”见展丁翻白脸拉拴上子弹,张扬见此一拍他肩膀摇头晃脑叹着气走开。 呯~展丁前脚猛然离地,整人被后坐力推得一晃一挪。 众笑未平,如同重锤砸过的展丁手拎热气未散的烧火棍朝着十几米外的人群走来。 王昭见展丁气息未平大笑不止,同时探手从张扬兜中掏子弹,他可不想被一胖一亏两缺德货逗着玩。 张扬拍开掏口袋里手气道:“你急个球!想死别拉上我,不知道枪械操作就别瞎搞,枪管太热会死人的。” 王昭拿着子弹刚跑出两步,闻声一顿、脑袋一转、向吕梁求证道“真的假的?”。 吕梁忍笑点头“以前的确会炸膛,不过现在好很多了,没必要听他瞎说”。 王昭一听飞快撤回脸都不要了,任凭张扬等人狂笑嘲笑他都不吭一声。 呯~呯~随着两声枪响,山间闹剧结束,王昭、石景在张扬等人起哄下胆战心惊试了枪。辛福瞧见几人糗样、瞧见他们都被枪械后坐力震得肩头红肿便没下场尝试。辛福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想试试,张扬、吕梁也会拦着。 营外,车马行山间,夏蝉嘶、红日未中气己炎,观摩组在二十名骑兵的护卫下沿来路返回城中。 车缓,众骑慢,一行人悠悠哉哉,队中唯一的车辆上陆虎、辛福相谈甚欢不时发笑,两人所谈内容整着骑行于旁的张扬白眼连连,这两胖子张口闭口都在说吃的。 蹄近人来,展丁策马行至车旁与张扬并列。 展丁:“张老大,你这还缺人不?我家人多,有两个弟弟己成年,还有一个进了集训。” 张扬一笑调侃:“干嘛不往长老院塞?那边不但吃香喝辣还安全。” 展丁满脸无奈又不好吐槽,因为一旁车上的辛福正满脸坏笑朝这边看来。 同盟长老院被八部驻守长老整得很没形象,这帮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没脸没皮,为了各家利益撒泼对喷吵架掀桌子是常事,不时还搞出人尽皆知的笑话。不久前,铜、黄两部因同舟湖事件闹不愉快,两家长老也没闲着真接在长老院开片对轰,黄家张口闭口就说张家小题大做和张家人吵了几次,两家老头你来我往打发时间时,辛、蛮、荒…六家也没闲着,不但不劝不调和还一旁拱火,气得张家人直接跑去黄部大楼数顶、并准备朝楼顶的蓄水池加料,这帮不嫌事大的家伙才有了正行。 同盟长老院成立之初是为了免避各族间爆发大规模流血冲突,桑国的南下迫使各家一改初衷、被迫抱团取暖求生存!紧接其后桑国灭亡、月军北征、康陈结盟、无数事件一点一点推动将同盟各部各族绑紧,长老院也在这段时期中渐渐完善制度,从一个对敌方互相制衡的机构,渐渐成了阾里吵闹专区,成了一帮亲家互怼互侃的玩闹地。在各部各族数十年如一日的不着调、拆台中,时至今日,长老院在民间共认有二个,一、好说话,二、没霸气!看热闹的同盟民众却不知道百年下来,长老院的规矩从无到有、从宽松没谱变成纪管分明。如今长老院规律繁多,除了不干涉各部长老选取、各部后备军,剩下的基本都管,明文公示的条例就有三十二条。而这三十二条规律中足有十条关于人事任命,各部为了制衡不断折腾,结果,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坑惨了!这些规定不但限制长老亲随数量,同时也给了八姓之外的小族小姓介入权力的机会,给了他们抱团提条件的契机!八部自留地一缩再缩,权力一减再减的主要因就是他们搞出的一个规定,该规将长老院卫队变成了大杂烩,将八姓子弟的入选比压到一半,剩下一半则下放给了各族各性。 “展”氏在同盟境内小到微乎其微,人口不足五千就算了,还分散于黄部、辛部、铜部三地。以人口比例而言,展氏应当默默无闻,可事实却大相径庭,展氏不但没谨小慎微,反倒在同盟境内大放异彩,以得可怜的人口在数十年间出了一名参将、四个统领、九个长老院护卫。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展丁是明名副其实的关系户,他进长老院当护卫属于继承、属于子承父位,到他本人已是第三代!而这恰好也是张扬出言调侃的原因所在。 车马悠悠前行,辛福坏笑一收一本正经摇头:“不是他不想,而是名额已满,展姓在长老院有二个了,再多别人会造反的。” 张扬先‘哦’了一声调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展兄高义呀!” 展丁没被调侃整臭脸反而笑意展现,查觉有戏的他赶紧推销:“张老大,我家的人出了名的壮实好养,扛包、负甲、打架、充场面这些活样样在行,要求也不高给口吃的就行。” 张扬乐呵呵问“没骗人?” 展丁得意洋洋“骗您就算了!只要长耳朵的都知道“智慧通达”一词和您相得益彰。” 路长人闲,展丁成功从张扬手上讨了两个名额,一番掰扯下双方都得满意,展丁断了担忧,张扬得了两个彪形大汉。 山路沿江过九曲十八弯,沿途山水相伴绿阴纠,走着走着队伍散了,一队变成了二队,辛福继续原路返回,张扬却不见了踪影。 竹林伴水昌,夏竹青、夏笋黄,张扬一队十三人留连江岸,一个个探头探脑围着竹子又看又钻,不时鬼哭狼嚎叽叽歪歪。 “我就说这边有嘛!没人敢跑管制区找!” “老大!这边有二根大的!” “胖子!把袋子拿过来!” “统领!镰刀!我这也有!”…… 河边闹闹腾腾,王昭、吕梁却满脸无奈,被张扬扔下陪辛福返城的两人如坐针毡,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搭错话。 “王将军,如今川南城防如何?贵部人员几许?城中储备是否充足?” “回长老,城防一事、我不是很清楚,川南防务一直由张将军主持。城中储备应是充足,吾归城数日不见他人提过该项,只见城中晒谷制粮。外籍兵团总员三万六千余,在值三万,外放六千余,现城中一部为一万三千人,余下分为三部,分驻于项阳、部山、苑琼三地。” “吕统领,镇上事务可顺利?人口、物料、厂务、管治、是否有异?” “回长老,大体可控,战事至今、镇上出现的问题虽多,大部却都在考酬范围内,较难处理棘手的问题有二个,第一、人口结构,第二、资金周转。人口方面问题出在过度抽调,镇上为了支援前方,己派出十九支运输队、四个医护营、二个铸造营、五千人集训队、二个维护营、二个探查营、再加各顶零碎外派,镇上出动人力己超四万。” 辛福一惊反问:“四万?” 吕梁点头:“由于青壮抽调过多,镇长不得不放宽件条,城中诸多事务已不再限制性别年龄。” 辛福摇头叹服:“不服不行张海一脉的执行力,一家老小没一个省油的。” 吕梁、王昭面无异样,却都无比认同辛福的话,置身张镇多年的两人对张家那是又敬、又怕、又佩服,他们敬张家气度、怕张家肆意妄为、又佩服张家团结。 辛福见两个后辈文丝不动不由带笑调侃:“不借机骂上几句?据我了解,那一家可不是积口德的主。” 吕梁展笑:“不打不闹不成家,乱说会穿小鞋的,那老头真会动手打人。” 王昭耸肩:“我不想重温旧时旧事,张镇是我家。” 辛福被二人逗乐失笑:“要是他们文静点,说不定会讨喜。” 吕梁嗤之以鼻:“没可能,他们姓张!” 王昭笑容灿烂:“那画面太可怕,我连想都不敢想。” 山间语轻意重,调侃铜部张家的话语不绝于耳,长老如此、将军如此…就连几名出身张镇的卫士也忍不住来了几句。笑闹中,铜部张家人野蛮、粗俗、没文化的形象活灵活现。 第27章 《羽丰叶杂》 街空巷静人头稀,幕临城寂灯不繁。 竖鼓横锣吉他动,沙地人潮万声齐。 一支来自张镇起名《奔腾》的表演团,改变了川南平淡的夜生活,曾入夜而繁的街巷空了,那些因晚上没事干瞎溜乱扯的人全一股脑跑去江边凑热闹,而城中为数不多的夜宵摊,更是消息灵通提前一步挪了坑 天际红光隐去,江边渐急吹去燥热、吹动灯火却吹不熄热情。火把稀疏,油灯暗,飘摇火光洒向训练场、洒向人潮。 哧~火柴引燃,火光亮起瞬间映出高塔、映出围塔而立泱泱人头。 风急火柴熄,台上骂骂咧咧,台下嘻笑调侃。 火又现,火又熄,一闪一暗宛如闪光灯,乐队成员为了把油灯点亮来了一场点火大赛,乐得台下人仰马翻哨声四起。 功夫不负有心人,台上四人组费了半盒火柴终于把灯点亮了!四灯亮起,映出设备,照出人影,也让聚集而来的人看到了四颗反着光的脑袋。 哄堂大笑中,特制的灯罩罩向油灯,随罩落下,火光一暗百色现,红黄蓝绿橙紫嫣各色交容洒向人群。 灯转万色流动,观众被简易版蹦迪灯引开注意力瞬息,咚、咚、咚…鼓点如心跳动时慢时急笼罩全场。 鼓声中万众看向舞台,看向那个曾让他们累死累活的指挥台。就在这时,鼓点猛一促又猛然一暗,锣声借着鼓微瞬间切入,吉他紧随其后,众声交融之际,赤膊配花色短裤的主唱一拨吉他嗷嗷叫来了一句:“哦咧咧~ 台下,被灯火,被前奏整得有上喘不过气的观众,在歌手开腔时找到喧泄点,他们咆哮着回应:“哦啦啦~ 台上:“我今晚不回家,我今晚不想她!” 台下:“别说废话!” 鼓声一紧,吉他一拉,锣声一隐。 台上:“让我们疯狂,让我们张扬,让我们撕心裂肺诉出自己理想。” 台下:“让我们激荡,让我们释放,让我们卸下伪装尽情享受梦乡。” 台上歌手双手一抬,台下众声呼应 合唱:“为我们鼓掌,给我们赞扬,给我你的欢笑献上你的肩膀。 为我们鼓掌,给我们力量,给我你的温柔献上你的芳香。 为我们疯狂,给我们理想,给我你的勇气指导我的方向。” 为我们激扬,给我们翅膀,给我你的梦想让我为你点亮。”…… 山下闹哄哄,山上在剥笋。 山腰平台,张扬手起刀落切去笋节,陆虎、丁千、石景三人眼望山下魂不守舍扒壳。 山上扒着扒着,歌声又至。 “风它自北向南风,风它一去不再归, 它在追随它无伤悲,它在追寻想要的美。 我无方向四处飞,我在默默掉眼泪, 不分事非不论错对,一心一意自我以为。 如今它自南向北归,如今我学会了面对, 它有云儿陪雨儿醉,我有你的笑他的泪。 别计较路上的坑 路上的痛 ,别忘了你的美梦 你的笑容。 别去管路上的钟 路上的风 ,别总是呆坐不前 原地不动。 别在意别人嘲讽 别人戏弄,你是英雄 是他不可阻挡的恶梦……” 气噪声喧万声齐,没能拉下脸去进现场的四人面带纠结,纠结于别人玩自己干活,纠结于别人笑自己却傻傻愣愣旁观。 “我曾经跨过山和海也穿过人山人海……”狼崽子们撕心裂肺的嚎,又给剥笋四人组传来了信息。 陆虎扒着笋跟着哼“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胖子一哼不得了,丁千、石景也跟着哼了起来,哼得张扬满头黑线弃刀连活都不干了。 陆虎忍笑:“咋了?不喜欢热闹,还是嫌他们唱得难听?” 张扬瞪眼说瞎话:“唱得还行,就伴奏差了点,我在想版权费,他们蹦蹦跳跳白嫖赚钱很不地道。” 陆虎咧牙一笑:“散场我就去收!他们敢不给我就把人全扔江里泡水!” 张扬满带嫌弃斜眼没出声,弯腰把刀捡了起来。 迎风笑嘻嘻掘底:“胖爷,乐队舞团能不让点股份给兄弟们?吃独食会生痔疮,你块大还不一定挠得到。” 陆虎耸肩一笑:“问我哥、问张狂去,我就一掏钱的冤大头,其他的事都是他们负责。” 石景初闻内幕不由翻白眼,又想到自己掏上万还托关系才买到的吉他,石景的脸又臭了不少,总感觉被坑了。 张扬被石景的表情逗乐,刚想出言逗笑几句,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山下的尖叫狼嚎打断了思绪。 被引去注意力的四人居高临下活都不干了,可惜天公不作美、暗夜不帮衬,他们只看到塔上有一群人影在动。 张扬:“在表演啥?” 丁千摇头:“看不清,应该是跳舞。” 石景:“应该是女的。” 陆虎:“表演单上好像有肚皮舞、草裙舞。” 张扬斜头,丁千瞪眼,石景磨拳。 陆虎一跳后退气急败坏:“你们想干啥!申请表和表演单都在桌上,你们没长眼不看关我屁事!想打架来呀,三个一起上我都不怕!” 丁千朝胖子中指一竖,不用别人吩咐便提脚跑向一旁的屋子。 石景见屋中灯起才乐呵呵掏兜走向砧板油灯处,边走边招呼“老大,在我这。” 张扬把视线从屋头一挪失笑“你收着干嘛?” 石景耸肩理直气壮“屋头没纸了拿回去擦屁股。” 屋外,三人凑头看单。 屋内,有声响起。 “胖子!不在桌上!你放哪了?” “就在桌子上!” “没有呀!找不着!” “那你瞧瞧桌底地面!我没拿东西没压,可能被风吹飞了!” 丁千拎灯瞪着眼把地板瞧了一遍没找着,于是出门想拉人,可他一头一探就瞧见三个没良心的货凑在一起叽叽歪歪还一脸得意。 一、《纵情》 二、《自我》 三、《平凡之路》 四、《天然的诱惑》(肚皮舞) 五、《狂野》(草裙舞) 六、《好汉歌》 七、《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八、《野蛮时代》(小品) 九、《再见童年》 …… 二十、《我想》 丁千抢过表演单瞧了瞧,发现单上二十个节目中有十五个是歌曲,剩下五个、舞蹈为三,小品有二。 丁千望了望山下、看了看单子、感伤中还着带些不解问道:“老大,排十四的骑马舞啥玩艺?” 张扬耸肩:“别问我,单上多数我认识,小部分听都没听过。” 陆虎贱兮兮搭腔:“估计是美女在马上扭屁股。” 石景坏笑:“八九不离十,总不能是马拖着姑娘跑吧。” 丁千:“哎,错过机会了,早知道的话就不跟他们换班了,白白错过花红柳绿的机会。” 陆虎:“扭肚皮、扭屁股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当心你家那口晚上把你小机机咔嚓了。” 丁千白眼一翻:“咔个毛病,老子连她的手都没拖过,要不是家里把人拖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啥时有对象、还特么的订婚了。” 石景幸灾乐祸调侃:“叫啥名?长啥样?” 丁千中指一竖:“少装蒜,别说昨天扒墙头的人中没你。” 石景没一点被揭穿的尴尬,反而耸肩大义凛然说道:“职责所在,凡入住本区者都是重点关照对象,不打听清楚我睡不着。主要是昨天天太黑人又吵,真没瞧见你家那口。” 陆虎一把揽住朝石景又竖指的丁千贼眉鼠眼道:“要不兄弟帮忙教两手?泡妞这方面我还是有几招滴。” 丁千拍开搭在肩头的胖手没好气回应:“教个鬼,你再这样的话,别怪我当二五仔告密!没事往城西跑,你这身板太招眼瞎子都能看见。” 石景故作惊讶盯着胖子连瞧几眼:“还有这回事?” 陆虎气笑:“别扯淡,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去城西放松的胖子另有其人!” 丁千拇指一竖为胖子的脸皮点赞。石景手搭胖子肩膀失笑连连。 张扬对眼前三人很无语只得摇头,见他们还没有收腔的打算便摇头点提一句:“玩归玩别过火、都注意点身份,城西人杂事非多,能不去就别去。” 石景刚想说城西青楼的姑娘很给劲,听张扬这么大一听便改口:“我会让兄弟们注意点,能不能去就不去。” 丁千闻言失笑。 陆虎失笑间对张扬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城中青壮太多,再压的话会出事端。以现在的情况,前方的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与其坐等精力充沛没处发泄的青壮惹事,不如放松管束、放他们回乡探亲、或让家属移居过来。” 张扬苦笑:“工程量太大,这事先缓一缓,至少得等外籍兵团事务了结,若现在放开,南北两帮人一碰头,那才叫痛不欲生。兵匪本一家,区别仅在一念之间,卫国为兵,攻略为匪,二个兵团近四万人、近十万的亲属未安置妥善前,就算天皇老子给我胆,我也不敢在这关头、这档口放各部族人定居扎根。” 石景:“个人觉得应快刀斩乱麻,总被兵团拖累太被动,若前方战事不利无法抽身支持算小,更要提防可能的背刺、反叛。与其如此,不如尽早接防正规军让出的城镇,尽早把人拆散安置,如此一来忧小利大,调配虽难不少,却总好过提心吊胆、让谁都不安生。” 张扬闻言满面纠结。 丁千见此附议石景建议:“老大,石景说的没错,用不顺手还有可能伤己的东西不如扔一边不管,前方让出的十城地界无主之地很多、安置二个兵团绰绰有余,我们只需派部分人监军管理就行。” 张扬依旧满面纠结摇摆不定。陆虎瞧见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怼:“婆婆妈妈有意思?” 张扬一点就爆当即回敬:“有本事你来呀!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少给老子说风凉话!” 陆虎脑一抽想都没想:“来就来!别以为就你姓张的能管事!” 张扬如同变脸面上怒容瞬变笑脸,带笑手拍胖子肩膀时很意洋洋道:“想管事早就说嘛,不说来谁能知道你志向如此宽广?” 陆虎苦脸失笑:“好玩?” 张扬耸肩:“还行,效果不错。” 陆虎认服又耍赖:“我去一段时间无所谓,说说你的安排。” 目的己成,张扬没调侃兴趣,如实说了个人构想:“一年左右,你为主,王昭、迎风为副,剩下的自己安排。” 陆虎气笑:“就这?” 张扬反问:“那你想怎样?” 陆虎:“人随我选?” 张扬点头:“只要不影响神盾局、城务就行。” 陆虎咧牙:“厨子、鸿洲人全要,死营来一半,张铁去监军,王昭官太大管不了、把迎风给我就行,库粮对半分,器械要三分之一,金银马匹车辆一人一半,一千甲士、一千弓手、五十枪手,加薪三倍。目前只想要这些,剩下的过几天再开单。” 石景、丁千忍笑无言。张扬气乐:“你是分家?还是出差?” 陆虎灵机一动补一句:“镇上来的东西分一半!我可不想进山当野人!” 张扬指头一甩扔锅跑开时吩咐:“丁千、石景比我清楚家底,怎么分配你们商量着来。” 陆虎口吞分芳目送张扬离开,一回头就盯着丁千、石景用不可置疑的语气来了一句:“烧鸡烧鸭用的炉子我要五个!不给就翻脸!” 石景呵呵一笑:“翻脸就翻脸,你就块大而己,打起来我不一定输。” 丁千指头一点:“一共十三个,厨房分了四个,疗养区拿了两,老大留一个,吕哥定了一个,给陆老大留一个,蛮家兄弟昨天扛了一个,楚将军好像也看上了。” 陆虎就当没听见胖手一抬比着四根手指:“四个!少于四个我就从卫队挖人!” 丁千牙痒,石景臭脸,两人都想骂街却又忍着不发无声默认了胖子的要求,他俩是真怕眼前这人从卫队拉人。 陆虎叫中的‘卫队’别称‘特勤组’。 卫队前身是一支张峰派出的十人小队,主责是护卫侄子张扬的安全。可随张扬的名气越传越广、他身边的人也渐入有心人视线,黄图、陆虎、吕梁、李连、迎风等人渐渐被人注意到。时至今日,卫队己扩至四个五十人小队、总二百人,主责也不再是单一的护卫,增加了监督、迎宾、传令、三个明确事项。 丁千、石景被陆虎以‘卫队’要挟,倒不是两人把卫队看成私兵,而是怕麻烦,怕招人填缺、怕调查、怕训练、怕用着不顺手,因为他俩没信心拦住陆虎挖人,也知道那胖子一旦发狠,卫队这二百号人绝对能少一半。 人多力量大,人多派系也杂!张扬不再是曾经的少年,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围其运转的人不再是曾经少得可怜的几个,变成了眼下的成千上万。人的精力有限,张扬又是出了名的懒,出了名的‘事你干!锅我背!’,除了做决定外基本不管。 张扬旗下如今派系林立,黄图一帮、陆虎一票、陆良一堆、王昭一群、吕梁一撮、星原一脉、死营一伙、就连来自齐国的李连都硬是从大海一头的老家拉来十几号人。明面上的亲疏远近已是如此,暗中更是多不胜数,八部子弟、城镇、乡阾、亲朋、等小团体都在暗暗较劲,围着张扬这杆大旗运转。 第28章 《暗面》 尖啸、口哨、怪叫、如浪潮涌一阵一阵。 山腰,讨价三人组闻声弃异求同,很是默契按了暂停键,齐齐拿起不久前刚找来的望远镜、望向山下立于人潮中的小舞台。 舞台上,春衫伴马王肢摇,四名身着白色单薄制服、头带黑色礼帽、下身花色短裙的舞娘围着各自的小木马扭动腰肢展示身材。 山腰,三人举镜留连嘴花花,不时为姑娘们献上赞言,为她们笔挺还挂着红色胸花的衣服喃两句,为柔韧似无骨的曼妙身姿动动喉节。 陆虎嘿嘿奸笑:“那马福气不小,换成人不缴械投降、估计也得再开一局。” 石景乐呵呵:“整出这想法的人不是天才就是变态,正经人谁会把小孩骑的玩具和姑娘搭一块?那些小木马好可怜!” 丁千忍笑凑趣:“还是有区别的,她们骑的马高不少、小孩骑的没那么大,、也没那么摇。” 陆虎一乐:“嗯嗯,说的没错,下面的确又摇又晃。” 石景一本正经:“估计这几天木匠得发财。” 丁千一顿一悟失笑:“的确的确、被她们这么一整,小朋友得哭很久才行。胖爷,你家那些玩具看好点哈,丢了可没人帮忙找。” 陆虎斜头白眼:“除了你,谁会这么无聊偷小孩子玩具?” 石景收镜:“林子大了什么鬼都有,别说偷木马滑滑车,有人连柴火内裤都不放过!昨天城南又有人顺裤叉了,你哪娃多玩具也多,有时间多数数算算总没错。” 陆虎一听没了看舞的兴头苦脸哀嚎:“我走后帮忙看着点孩子们,大的无所谓,小的得注意点。” 丁千一听带娃便头皮发麻:“现在多少个来着?” 陆虎苦笑耸肩:“十七个。男十一、女六,最大的十三、最小的四岁。” 石景一听数目脑袋便嗡嗡响苦笑问:“干嘛不往镇上送?这么多,别说看管,让他们乖乖吃饭都成问题,这事我们帮不了。家属区那帮已经够闹了,再加你这些会死人的。” 陆虎不忧反喜双手一摊笑嘻嘻:“多几个、少几个没啥区别,就十几个,把人往几百个中掺一掺谁也看不出,别饿死、没地方睡就行。” 丁千一笑没应承,石景则是耸肩表示没商量,他俩虽未成家带口,却也没傻到答应做保姆,光明天清点家属区那些娃,确定没人失踪、没人掉江里喂鱼,就已让负责该区域管防的两人脑袋大了一圈,让他们主动管孩子想都别想。 陆虎本就对两人没抱希望,不过并不妨碍他表现出失望和嫌弃,胖脸上写满了控诉,那表情明显到昏暗都盖不住。 石景被逗得又气又乐无力吐槽:“你家在城中那么多人!少没事找事,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陆虎苦声:“姓陆的、的确不少,关键是和他们不熟,全是一帮几十年没见过二面的亲戚,你让我怎么放心?怎么担保?就算我敢用,敢担保,你们就放心让他们进家属区?” 丁千被陆虎的歪理整得哭笑不得,却又找不到回怼的理由。 川南现有二大禁区,而第三处正在规划圈地中。 第一个禁区为家属区,该区为张扬居所、神盾局办公处、金库器械库、官员家眷所在地。该区面积不大,也就二个小山头加山角的平地,有心人居中嚎一嗓的话全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这地方却是出了名的铜墙铁壁,不但有一支千人营和特勤组专职巡守,更在界线路口处设立了围栏、警示牌、岗哨。 川南的第二个禁区为军事区位于城市西南,该区面积最大占山占地十数里,区内设有十四处营房、三个牧园、二个匠营。 川南的第三禁区为新设,主要是为枪营划个安全带,目前该区还在实地测算中,吕梁正带人四处测地画图画圈,给自己划个清静地的同时又要免去枪火实操有可能造成的误伤。 山腰碎碎念,陆虎像个婆娘纠着带娃一事恶心人。 山脚食堂,张扬、李信、关爵三人围桌斗地主,一票值班或没能拉下脸去看演出的人围观充当参谋军师。 牌桌上,张扬手持二张大王一个小二一张小六面带纠结,炸与不炸在其脑中上窜下跳,这一幕出现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够认真记牌,而是闲人太多话太杂,闹哄下他走神了。 李信手敲桌子指着桌上对三叫嚣:“要不要?炸不炸?要不起就吱个声!我就二张了!” 关爵盖牌不动满面笑容,这局开启到眼下这场面,他就出了一张牌!一张二!还特么的被张扬用四张六炸了。 张场瞧了瞧桌上倒扣的牌,又瞧了瞧扣牌不动的下家,这才扭头歪脸盯着李信手上的牌咬牙切齿,一边看还一直在想自己出过什么,什么牌没出现过。 啪~张扬扔下炸弹时顺带叫嚣“我就不信你们有四张八!” 求锤得锤!关爵慢悠悠拎牌抽出四张拍在那张张扬刚扔出的小二上,还气死人不偿命般出了张从三六中抽了一张扔出去。 一直关注上家动作的李信失笑一声,手上有一张二一张七的他恶趣味上头,有二就不出偏偏哀嚎着出了张七,还一副没牌可拦的死样。 张扬掏兜扔钱“不玩了!赶紧找钱!” 金色一闪而没,兜搓一堆硬币的李信一把抢过金币并飞快掏钱找零,算都不算就往桌上扔了二枚银币三张五元纸币。 张扬瞧钱傻眼,关爵一下也没回过神。可就在张扬回过味要把桌上的钱收回来时,同样回过味的关爵连牌带钱一把扒了过来。 张扬瞪眼。 关爵得意洋洋:“还差六百!记账?还是现钱?” 张扬没脸没皮讶异道“怎么可能!什么时候?我差这点钱?” 关爵拍额挠脑袋迷糊道“难道我记错了?上次玩三公,不是从我手头拿了四百了吗?” 围观者的被桌上三人逗乐,众笑声中张扬脸一拉,没说还钱也没认帐,而是扒过桌上的纸牌敲桌,一边敲一边招呼“三公!三公!赶紧下注!” ‘一呼百应’很好形容在场闲人的热情,他们几乎都是闻声占位掏钱!眨眼间圆桌上就挤成了一团。 将军开赌聚赌一事看似荒谬离谱,可这类搞作 在神盾局是传统!也可以说是张扬集团的特有方式,这帮人从南赌到了北,从同盟赌到了星原,从星原赌至了康国平镇,再从康国赌到了川南!可以说张扬所过之处十处九赌,只要闲下来百分百能在其周边找到赌局牌桌。 厅内乱哄哄叫渣渣,桌上芬言芳语声不绝!吵闹声如招魂术效果显着,没几下,圆桌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从十几号人就成了几十号。 “九点双公!”张扬兴奋大叫!一边叫一边点赌注!一张、二张、三张…点着点着,他头大骂街了“谁他娘把钱揉成一团!” 张扬数了小会,押注有他头上的一共九份、八十三张纸币!别看单数多,总数额却只有可怜巴巴的四百五十三块!钱堆中面额最大的也就十块!而下注最多的一个就是负责开牌的张扬,一共押了十二张十元大钞一百二十块。 输钱容易,一扒就没了!赢钱则麻烦不少,又是点钱又是分赃的,张扬扒拉很久才把股东的钱分好。 嬉笑怒骂烟环绕,赌虫、烟鬼们围着娱乐,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也少有人脑袋发热下大注,单注破百的也就财大气粗的将军大人,剩下的多是十块几十块玩玩!手气不好,连输六局的关爵为了档口不开能摸牌,很不要脸的下了一块。 时来运转风头盛,运去财空百事怂。刚开局时,张扬手气不错票票滚滚来!没多久身前就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散票!可运来、运去无常,转眼风向就变了!钱堆也随运飞快干瘪下去!而张扬对面,原本咬牙支撑的关爵却转运了,赌注从一块变成了三五十,从势单力薄变成香饽饽身后站着一票人。 时间飞逝无人知,转眼间,江畔声淡人潮散闹腾了半宿的演出落下帷幕。 一方散,一方兴,江边没了兴头,伙房却热闹了起来,玩疯肚瘪的闲人们一股脑涌进了食堂餐厅。 张扬看着满坑满谷的人头坐地起价:“十块!十块!想吃夜宵的交十块!不交就给老子去江边喝西北风!” 有人起哄回应:“老大!先欠五块行不行?” 张扬扫视人堆没揪人却中指一竖叫嚣:“我呸!厨师不要加班费?柴米油盐不用钱?洗锅淘米不用水?五块都不够本!我才收十块!都不够你们下一注,你们也好意思嫌贵?” 话寂、声不绝,没人和张扬扛却不代表他们不能翻白眼、不能竖中指、不能面露鄙视、不能窃窃私语骂某人没良心,骂他坐地起价把宵夜钱从二块涨到了十块。 看到厅内近二百号人吱吱歪歪一脸嫌弃,张扬乐了,乐呵呵拍板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老子一向民主!不服的大可跳出来让我踹几脚过过瘾。” 厨子们乐乐呵呵收钱记账做饭,交钱的人吹鼻子瞪眼骂上几句,一片祥和中,赌桌依旧,还从一桌变成了近十桌。 后厨热火朝天,厅中娱乐正欢,却有两人躲一旁分赃。 张扬大手一挥大气一比:“四成归你们了!” 刘大厨一摸脑袋阴阳怪气:“要不要给你发张奖状?上书‘将军小气’四字。” 张扬气乐反问:“哪来的火气?谁扣你薪水了?” 刘厨白眼:“不到八百块、三百多号人,你让我怎么分,每人发二块五?” 张扬又头痛又牙痛气道:“不发了!老子私吞了!你们一个子都别想了。” 刘厨满脸不宵:“好像我们差这钱似的,不给就不给有啥了不起的,不给我们就多吃点补回来就行。” 张扬无奈认怂:“全给你了,月底再给你们每人发个几百算加班费。” 刘厨眉开眼笑:“几百?” 张扬苦笑:“多了不好办,人太多容易招事非,最多给个五百。” 厨子笑呵呵点头,张扬气笑无语。 一事方终,一事又来,张扬刚把厨子打发走气都没喘几口,又有人找上门了,关键来人还一脸黑。 张扬抚头发问:“怎么回事?” 张铁黑脸回答:“问题不少,急需解决的有四个。第一、城西青楼暗坊,第二、人员就业,第三、兵团驻派,第四、财源。” 本以为有大事发生,以为城中死了人,或有敌探潜的张扬闻言无语,结舌许久才哭笑不得解释平抚道:“别拉着脸吓人行不?你说的事都有人在做了,没必要一惊一乍。城西那帮人不久后会离开,就业没办法只能卖力,兵团过段时间胖子会带走,钱多少都不够、急不得。” 张铁闻言松气,受命潜查城务已有半月的他真怕川南这些看着没调的主事没人在意以上问题。 张扬:“别的问题有哪些?” 张铁:“其他的不算严重,多是斗殴、避税、暗赌、情欲、私伐、这类可管不可管的破事,这些问题人一多就无法避免,人一少就会消停。” 张扬无力一叹:“不管就对了,眼不见心不烦。” 张铁嘀咕一问:“很多人?” 张扬脑袋一歪语带不忿:“城西那些是军队副业,江运是对面两家的,私伐占小便宜的也不好管,眼不见为净,只要他们不过份咱们就忍忍。” 张铁脸抽:“财源一事看样子短期内是真没戏了。” 张扬耸肩:“独食生痔疮,独乐易招众怒群攻,与其如此,不如你乐我乐大家乐!反正,山不走、水不绝、卖柴贩水虽然来钱慢胜在稳又长。” 张铁点头赞同顺带含糊提醒:“商、贩、田、地、农、器、具、粮、衣、这些不妨早点提提。” 张扬没反驳也没同意:“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挖坑、不献殷勤、怎么把人套住?赚钱一事急不得,在我设想内,川南未来十年都是自由地。” 张铁心有异议却闭口不提带笑一问:“老套路?吃亏上当招人来,转身一笑言由心:‘你的,我的,都是我的?” 张扬摊手面带笑理所当然点头:“只要这块点还姓张,那他就是我们的。” 第29章 《孤离感》 晨寒易逝,转瞬气已炎,红日未现山端却已带走清凉。 江平、水静、红霞映、万虫隐万鸟欢鸣之际号声隐现。 波澜起,号声明,江波水荡,有舟自下而来。远望,舟如萍微,却又如蚁群覆江而来浩浩荡荡。 朝霞映山,映照山端哨岗,岗上青少两人,一人虎背熊腰眼重哈欠连难掩困意,一人清瘦背倚护栏头低垂。 号声来,虎背熊腰者寻声北顾,得见江面船队其困顿消、其疲瞬去,面现笑意间其脚一动赏了偷懒打盹中的搭档一脚。 “无亮换班了!” 脑袋低垂的者无声抗议,眼都没睁就立起手指表明态度,表明被吵醒的不悦,竖指时其头一扭、其眼一睁、透过护栏间隙望北。 “咦,今天怎么这么多?对面发神经还是发财了?” “你问我,我问谁?少废话,赶紧起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咱们得很快点!” “没钱!” “我有呀!” 少年猛然转头抬头,满面青春痘掩不住诧异,语带不信怀疑不解不爽:“哪来的?谁给的?怎么不早说?” 虎背熊腰的少年居高临下得意一笑挖苦:“我没哥、没地花钱,补贴虽不多,却也没人克扣。前天帮老大数钱时,老大把零头全给我了!不多,不多,也就六十多!” 席地少年闻言一跳起身大骂:“吃独食?” 虎背熊腰少年耸肩摊手不掩得意:“谁让你偷懒?谁逼你偷懒了?” …… 守夜两人组吱吱喳喳吵吵闹闹往下爬,一下来就瞧见几个光膀大汉倚着宿舍门框瞪眼。 众目相对下,少年组毫不怯场,虎背熊腰的少年嘴一歪手朝岗上一指示意换班时间到!清瘦少年面带笑意说你们起得刚刚好、省得叫人了! 门外吵吵闹闹,屋内睡不着觉,被张扬发配守塔的李连头大脾气来,“滚”一声咆哮结束了门外的换接班,吵闹声一下静了!得闻命令的星宇、关平、两少年一溜烟跑出由四屋、一塔、一钟楼、组成的哨站。 咚~咚~钟声响起,钟响六声,平寂城池随之苏醒。 山间小道,放班二人组蹦蹦跳跳,一路挥刀剁草挑蛛网精气十足,一人负责下路,一个负责高处,全无守夜时的无精打采。 关平挥刀断草语带笑:“打算买什么?” 星宇断枝去垂:“钱不多,先看看再说,有牛肉最好,没有就买鸡买鸭,天天吃猪肉有点腻了。” 关平扔去路上草枝失笑:“想得挺美,这不是星原,别说我们,老大财大气粗想吃牛肉都没戏。” 星宇大步向下:“赶紧的!去晚了不毛都捞不着!”… 山跑十曲八弯,少年俩飞奔数里,行至江畔时红日已立山端,码头上早已人山人海。 民众商贩围栏张望排队,少年组却凭身上制服抄近道直插管理处、直奔码头船舟而去。 船多物质足,油盐酱醋粮草丰,物量充足却是物类乏,少年组一人向上一人向下兵分两路踏船寻访,路上期值本就不高的两人还是被现实打败了,转了一大圈仍是失望而归,别说牛肉!他们连只鸡连只鸭都没找着! 一把青菜、一捆青绿没熟香蕉、一只炸毛嘶吼的竹鼠,星宇仅收获三样。关平这边更惨上窜下跳一大圈,就扲回了一条腊肉、一包熏鱼。 码头管理处,两人四目相望,都是一副有钱没处使悲苦样。 关平看向被绑尾巴倒挂于空的竹鼠失笑道:“这玩意都不够打牙祭,你买来干嘛,打算一人一块尝尝腥?” 星宇耸肩:“没打算扲回宿舍,老大刚好好这口买了给他送去。” 关平口水一咽气笑:“我还想和腊肉焖焖试试味,你这么搞咱们吃啥!” 星宇一听顿时就把张扬忘了、笑嘻嘻附议还给自己找了个开脱的理由“老大那什么都不缺,一只竹鼠而已有没有都一样。”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忍,没打算去食堂吃饭,而是准备开小灶的两人组直奔家属区,并一头扎进了关爵住处,然而,两人架锅生火时动静大了点,刚好把关爵吵醒了…… 关平看着空空竹竿失魂落魄:“竹鼠呢?” 星宇闻声从厨房探头:“在晒衣竿上!” 关平望地、望竿、再望一目了然的院子哀嚎“没有呀!” 星宇放下刚拿起的菜刀飞奔而出……。 两人翻箱倒柜扒水缸的哀嚎中,大门缓缓打开,关爵扲着刚换到手的烟丝带笑进门。 关平闻声停下翻柴堆的动作:“哥,有没有看到竹鼠?” 关爵一愣失笑提了提手上的烟丝:“我给将军送去,换了这玩意。” 关平闻言苦脸。正在扒芧房往里瞧的星宇手一僵哭笑不得。 关爵瞧见两人样也是无奈,只得苦笑掏兜问花了多少钱。关平耸肩没接话,星宇面僵僵说不用没花多少。 关爵接过星宇扔回的银币,笑意一现指着储物间:“里面有酒、有饼干粉条、有牛肉干、别喝太多就行。” 关平欢呼一声迈步而去。 关爵笑望弟弟,回头时对星宇建言道:“大气点,把兄弟们叫上,以后会有好处。” 星宇苦笑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叫人。” 没多久,人渐多,小院喧声渐起,关爵带笑与前来开小灶的少年们闲扯几句,随饭香飘起菜入锅,他便悄悄离场朝办公地赶去。 “四份分!傻子才给你一半!死肥仔!太贪除了得罪人没别好处!我坚持‘黄图’、‘陆良’、‘王昭’各占一份。” 啪~桌响嗡声起! “李信!你几个意思?有本事你来!老子南下不是旅游,不是占好处!这时往队中掺人除了惹麻烦,让管理不畅,你能说出一丁点好处?” “啊吥~胖子你还要不要脸?你瞧瞧名单,你瞧瞧你报上的名单,单上十九个统领人选,有十个和你沾亲带故,‘陆’姓就占了一半!你就不能皮薄点、脸红一下、考虑考虑别人感受?” “考虑个毛线!老子不是去占地为王趴窝不走了!一年,最多二年!我就回镇上享清福养老了,你这时参一脚很好玩?要不,我让几城给你管管?” “多谢好意,还过星原人没几个就不参与了,打打杀杀的事不合适我们。你别岔话,现在是讨论人员任命,不是胡搅蛮缠瞎扯淡!” “我靠!姓李的,你是不是皮痒了?信不信老子抽你!” “来呀!你以为就我一个有意见?能打有用的话,我会跳出来找抽没事找事?信不信晚上出门有人给你套麻袋?” 厅内,两大统领吵吵闹闹毫无形象,可满厅工作人员却井然有序各忙各的,该对帐的对帐,统核信息的头都不抬,画图、摆旗标的人手都没颤一下。 大门处,张扬贼眉鼠眼一脸乐,石景忍笑侧耳偷听,刚到场的关爵扒门往里瞧,一将军、二统领都没有介入调协的打算,纯纯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虎气鼓鼓往大门一瞧,虽然没瞧见张扬本人,可他却带气咆哮道:“姓张的!你再不管管老子就撂挑子不干了!谁爱去谁去,老子不受这罪!” 张扬苦脸现身一步三挪往大厅走,经他这么一整气氛一下变了,到处都是低头忍笑之人。 陆虎瞪眼。李信扶头。 张扬像个没主见的小媳妇磕磕绊绊提议道:“要不咱们抽签吧?把人员名单放箱里摇一摇,摇到谁谁就受累去一趟,没摇到的该加薪水就加薪水,咱们又不差这点钱,你们说好不好?” 陆虎气乐:“好个球!又不是个个都愿意往南边,强求的瓜不甜还难拧,我没时间考虑他人感受,要的是绝对服从!” 张扬没搭理胖子而是扭头问李信怎么看。 李信叹息没有直接附议而是推了一下:“我会征求其他人意见,争取明天报上名单。” 张扬点头淡然吩咐:“明天交上来,愿意去的、不愿意去的都一样。” 陆虎一听牙痒刚要骂街,张扬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张扬环视大厅随即吩咐:“所有人停一停手上工作,门外的、后厨的、也进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忙碌骤停,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事务,而张扬却在发话后闭眼静立不动! 没多久,声响渐息、脚步渐平、杂声隐去之时张扬睁开了双眼,他先看了看身前人群,这才侧过身对并肩而立的胖子笑了笑。陆虎见之臭脸一淡无奈摇头。 张扬的动作无声,陆虎表情无响,可两人的表态却又震耳欲聋,震得在场近三百人心头一颤。 张扬回身面向人群,其笑未隐其声不高听:“在场诸位都是兄弟,绝大多数都是水里、火里、山里、雪里、一起滚过几年的老人了,我这人念旧,也没什么规矩可言,大家伙平日间玩闹打骂无妨,我很懒极少干涉、对诸位的要求向来也是有求何必应。‘陆虎’‘胖子’‘总管’‘肥仔’‘胖爷’‘院长’‘统领’这些都是我身边这人的名号,而我认识他差不多十年了!这十年间,他没极少发飚,像方刚一样带气咆哮的场面更是一手凑不及。” 张扬一顿一叹:“我不想骂人,因为骂你们和骂已无异,骂谁最后骂的都是自己,骂的都是在场诸位!” 张扬又是一顿,这一顿直接把静可闻针落氛围又压了压,凝重的气场瞬间散开,厅中气息渐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的人要爆了。 众人提心吊胆、众声如寂、众目睽睽之下,张扬先是长长出气两口、又是双手一抬一压又出气两口,一番动作后他才将额间凸筋掩去,压住翻涌至喉口怒火。 “我就不骂街了,还请诸位记得各自身份!记得你我皆为兄弟的同时,别忘了我们的另一个身份!军人的身份!要记住军法无情!记得“令出山河动,人死令不消”一言,我不想在未来的某日与诸君法场相见。” “话尽于此,我祝诸位‘前程似锦山河顺,百战乃存气血兴!”张扬说罢便走,留下一厅人默言相视。 主将一走,独对人群的陆虎就尴尬了!这胖子瞧见一帮人未散、还傻愣愣等自己发言,有点无地自容的他手摸脑袋语不过脑来了一句“要不先散了?” 忙碌又起,李信带尬凑到胖子身旁。 陆虎气笑:“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李信无奈一笑:“名单不变了,你怎么选都行,这事的确是我们错了。” 陆虎满面愁苦:“当初就不该备案入伍,现在想退都没路走。” 李信闻言一乐瞬间把不悦扔了,还笑嘻嘻调侃:“我们这才叫被逼无奈,你和黄图一票人纯属自找。” 陆虎反驳:“好像我很乐意般?我不入军籍难道让我弟、兄长来,一顶两的事不干才傻。” 李信耸肩:“至少你有得选,我们连选的机会都没有。” 陆虎白眼:“给你们自由又能如何?你们有地、有钱、有房、有产业、有户籍?” 李信没犟嘴小声寻找建议:“在镇上好点?还是立足于此?” 陆虎没给断言而是说了简单两者优劣:“镇上便利、优于风头浪尖,劣于人杂地少融入难。 川南新立、优于百业无、万山无主地易寻,劣于四野空空、起步难。” 李信中指一竖转头离开。 门外树阴下,张扬默言无声,本该人头聚烟气滚滚的阴凉处就他一个,没人敢在这时凑近讨没趣找不顺眼!而这也正是张扬沉默的原因,不知不觉间权势横在了他和别人之间,能不在意权力、职务、和他相处的人没几个,而这些人又要么远在张镇、要么归乡访亲、要么在山里忙着圈地、而今最后一个也即将离城南下。 张扬的孤离感没能持续多久,成年人会避灾免嫌,可小孩子却没啥心机没啥阶级感,小屁孩们见树下难得人少,便一窝蜂扎了过来,还盯上了他脚下沙堆。 “大叔!我弟他们想玩沙子,你能不能挪挪窝?” 理直气壮又带着请求的话把张扬逗乐了,于是自语带不忿不服逗了小男孩几句,起身让步时还故意揉揉了这孩子头的脑袋。 第30章 《放生大计》 天明 暗消,朝霞伴雨洒落江南。 朝雨带来清凉,淡去喧嚣,却也阻碍了行人步履。 雨淡 天已透,檐下、屋中、避雨之人纷纷离开避雨重新上路,可清凉不敌泥泞,前秒无数人为雨赞言,下秒这些人就因泥水而骂骂咧咧。 神盾局为事处前门泥沙交汇坑洼连,入口处台阶上拖鞋如山,台阶则有数桶立,而桶中之水己不复来时清澈,此时的它赤红一片,那些拖鞋的主人进门前都得默默的把水祸祸了一遍。 厅内,光脚汉子遍地走,光膀穿着大裤衩者也不在少数!他们此时的装扮,无声宣告各人在这场雨中的不同境遇。 大号花裤衩,大号肚皮,大号脚丫,三样一加无声宣告眼前这白花花的胖子是谁,陆虎如此扮头只因他比谁都倒霉!这胖子天没放亮时便被同住的一窝小崽子闹醒,睡无可睡又无可奈何的他尽了长辈之责,苦脸面黑出门赶往码头,打算赶个早集给孩子们买点吃食玩具。可惜天公不作美,贪了个太清的陆虎在码头上连转几圈、把往来的小船都走了个遍却获收获寥寥,回程途中偏偏还撞上下雨,还不特么脚滑摔了一跤把拖鞋也整废。 怨声又起!厅内不少人闻声望向入口处,只为看看是那个倒霉蛋,想侃上几句让自己心情好过一点,可一瞧来人的音容相貌,观望者纷纷忙了起来,调笑之心瞬间飞散。 张扬光膀短裤光脚、手拧衣衫念念叨叨往里走,可一进门,他就乐了,被眼前难得一见的场面逗笑了,不爽心理平复瞬间不少。 张扬一溜烟扎进一胖、二壮、三个光膀大汉中,眉飞色舞间语带愉悦侃道:“哥几个行头不错嘛,浪荡不羁中又带着几分落寞。” 陆虎脑袋一歪继续掏耳朵就当没听见。李连头都不抬继续在桌面上摊开被淋湿的烟丝。吕梁第三指一竖用行动表示态度。 张扬无视三人态度转头就问:“你俩不务正业跑这干嘛?” 李连指向胖子:“给这家伙送东西,哨站从船队那截了点物品。” 吕梁耸肩:“山里粮油不多,过来确认下补给顺便过来蹭个早饭。” 张扬一语多问:“整了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新鲜的竹笋?” 李连兴头不足语无力:“一头野猪、两头鹿、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时蔬水果。” 吕梁停下擦头发的手,毛巾往肩头一搭,便没好气回应:“笋个毛线、都被你们扒干净了!山里几百号人就那点竹子有剩才叫怪!对了,等会给我整些农具肥料种子,天天花钱蔬菜、你不心疼我心疼,钱多也不能这么造。” 张扬扒过吕梁的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嘴硬:“钱就是拿来花的,我这叫带动消费。” 吕梁没给将军大人一点面子讥笑回怼:“种不出就种不出!少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你们这帮没下过地、身上没沾过泥的人能种好地?” 张扬脸抽没搭理扭头岔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午饭一起?” 李连失笑:“你请客?在谁家?有洒不?” 张扬再扭头。 陆虎逗乐:“你也好意思跟小毛头们抢?那么点东西都不够他们吃两天。” 张扬再次岔话生硬转场:“人员名单怎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还缺什么?” 陆虎眼一白:“人没定好,前方也还没回应,缺的东西多了去,兵团整组分配需要时间,估计得十月左右才能动身。” 张扬怕事上身又岔题:“王昭、迎风、两货真可怜,从南到北满街跑就没一天安生过。” 吕梁失笑。李连白眼。陆虎笑灿烂。 脚步声来,四个闲人齐齐转头。 张扬露笑:“你们不热?” 吕梁调侃:“光膀凉快。” 李连眨眼脑袋一提一提。 陆虎拍肚皮:“我们几个都这样了,你们好意思?” 关爵苦脸扒衣服,同行的李信只得苦笑跟上。 吕梁一搭关爵肩头调侃:“这身段、这伤疤、应该多秀秀,绝对能迷倒万千少女!” 疤痕遍身八肌凸显的关爵,面带不爽拍开肩头的手大义凛然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应以事业为重!再者,女人只会影响我的速度。” 李信见一帮人瞧过来,自觉不妙的他赶紧岔话,不待众人调侃他身材便指着刚方桌面的文件说事:“这是前方各军、各线、重点标记的城镇,里面包含数十城、近百道路水系,以及各部可调用的机动兵力。” 李信的话起了效果,几大闲人没了调侃之心,而是拉上他一股脑便往隔间会议室钻。 木板墙、小圆桌、几张凳子、没顶、空间不大,简易到如半成品的小隔间一下挤进了六个人,空荡荡的房顶开始冒烟时,李信将手头档案一分为三,分成五份放置桌面。 “红河下游江宽水缓,局内前期预估因不了解该段地势汛情,曾得出敌方大概率会在下游反攻的判定。时至今日,东启、南芦、沿海段的战情,地势,人文等相关信息不断汇聚,局内已否去先前该判定,认同了两州军伍的想法。主因出在以下三点:一、东启段,该段不但江宽林、同时还受季节潮汐的影响,经驻军查探,该州大型沼泽百数、无人踏足的丛林更是沿江数百里!一番查证后,驻军已于“江口”“新岗”“高峰”“霖岩”四地重点设防,防御敌军有可能的行动。二、南芦段,该段山高林密山脉交错纵横,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少得可怜,连通红河两岸的大型码头关渡更是只有三个,目前,驻军已封禁沿江所有小渡口、毁去一切已发现的私桥栈道。三、海军,各方信息都已证明张山将军南下千里并大胜而归,大军所过之处港毁、城焚,足有六港、十三城付之一炬!唯一的遗憾是未能剿灭敌水军主力。” 李信之声又起:“三点相加,再加上沿海和两州的领主大部逃离,可以断定月国人短期内已失去在红河下游的主动权,没个三五能起大动作。” “北凉,西铭两州段爆发大战的可能性也不高,就算有也会压制在万人以下。北凉除去沿江段的荒原可供大规模交战,余下区域人稀补给难,进攻方要考虑的太多。” “西铭段,我方占据绝对优势,居高临下不说还有足够的缓冲区,月国人不把那些跳出来闹事的人压服绝对不敢在此地动手,再说,往北不远还有一大票人摩拳擦掌。” “综上所述,月国人的剩下的选择不多,在左右基本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他们唯有在中段找事、找面子。而信报也证实了这点,证实月军正往河姆、尚城、岫岩等地大规模集结,探查得知的敌方旗号已有十七个,兵力预估已近百万,且人数还有可能不断增加。”…… 屋内,李信语言不断。 屋内,白眼连连,丁千、石景两个门神隔着木板把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听得他俩忍不住翻白眼。当然,把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的不只守门的两个,隔间边的十几号同样听得一清二楚,听得他们又好气又好笑。 丁千翻着白眼写字,石景忍笑写字回应,两人在纸上一人一句无声交流,很快就把身前的白纸写满了。 丁千:“老石,老大整这屋几个意思?” 石景:“仪式感,难道大庭广众下谈军国大事?” 丁千:“毛线,估计是为了偷懒睡午觉打牌。” 石景:“知道就行,说出来不好。前面什么时候能打起来?” 丁千:“估计秋后。现在的零零碎碎都是试探,这么热的天,没人敢下令部队大举进攻。” 石景:“附议。就是不知道规模怎样,虎头蛇尾会笑死人。” 丁千:“打是肯定会打,怎么打难说,月国人不傻,让他们一股脑过江送死的可能不大。” …… 纸满言尽,不好出声交谈的两人只得又竖耳窥屏。 屋内。 关爵手点地图一处发问:“三处一起发动怎样?” 张扬:“河姆、尚城、岫岩三地一起突袭的可能性不大,别说旗号杂乱的月国人,就算位置调一下,换成我们进攻也不行。多线进攻的变量太多太大,一路不顺就会全线溃盘,没人那么勇。” 陆虎望图感叹:“这仗就是个坑,换谁上去都是扛,区别就看谁能更王八,谁能当、缩头乌龟。想快而稳的决胜,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挖墙角!他们挖青云,咱们挖江对岸的公侯,看谁后路先断。” 吕梁摇头:“就算成功策反一方也不可能一战功成,断后路一事对孤军的效果很好,可放这事上就差远了。别的不说,只要一场大雨或一城坚守不退,不但可能努力全废,还极可能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 李连皱眉苦声:“这仗,胖子说的没错,纯纯的坑!” 李信耸肩:“路就那么多,码头就那些个,能把人摊开的地方更是少得可怜,路一扎、码头一堵,基本是谁攻谁倒霉。” 关爵无奈吐槽:“草原上就简单多了,基本一战定胜负,你们这不像打仗,更像折磨人。我算知道同盟当年是怎么打赢了,这样的环境谁守谁牛叉,千人阻万简简单单。多亏月国人把边境五州搞得乱七八糟,不然咱们还在山沟沟里堵着。” 吕梁闻言瞪眼。陆虎听声傻笑。李连点头附议。李信脸僵摇头。张扬却白眼一翻回敬:“怎么着?不服还是气不过?还是瞧不起我们?” 关爵脸臭撇嘴拍马屁:“成功离不开准备,同盟不缺准备,更不差运气。” 张扬得意点头:“运气是实力的体现,能赢就行管他三七二十九。今天这局面,别说你,全同盟就没一个不被惊到。” 陆虎一笑发言:“别扯远,谈谈怎么破局。” 张扬笑嘻嘻耸肩:“打不过就砸钱砸人,拿钱拿人砸死对面的王八蛋。” 话落众声起。 吕梁坏笑建言:“抢还是印?” 陆虎眉飞色舞:“养土匪还是搞起义?” 李连搓手露牙:“搞暗杀还是政变?” 关爵忍笑凑趣:“放钱还是放人?” 李信苦脸:“你们就不能正经点?” 张扬没搭理李信的冷水,拉上几个无良之人论起了计划的可行性。 …… 吕梁:“钱越多越好,抢、刮、印三步应该同时进行,最好拿月国的钱买月国的东西乱他们的根基。” 张扬脸僵回应:“说简单做起来难,长老院那帮老顽固不一定同意,不一定同意破坏两国在钱币上的默契。” 吕梁气笑掘底:“不同意?那过江的钱算什么,我可没见有钱回流。” 张扬左观右顾没搭话。 陆虎接茬:“印钱花钱的同时也该加点料,是时候动用暗子了,他们不能光领钱不办事。” 张扬点头:“陆良刚好在前方。” 李连不说暗杀政变了,转而建言:“清江那面太安静,范平不动,不代表咱们无能为力。” 张扬皱眉:“教员由长老院指派,这事他们不点头谁都没办法。” 关爵:“那些在押的犟种、罪犯,民间的流氓、赌鬼、小偷小摸留在占领区得只会生事,不如让各地打包打包统一往江南放生。” 张扬闻声想起署名闲梗《佛罗里达州不养闲人》一下来了兴致,干净利落的扔开别的议题,拉着其人投入放生太计。 咚咚~有人敲墙,屋内一静。 丁千隔墙喊话:“老大,长老来了。” 张扬回应:“把人请过来。” 大门处,辛福苦笑摇头,被丁千站桌上招手请人方式整整无奈了。 很快,隔间内多挤了个胖子,隔间外多了个门神。 屋内,辛福静听张扬等人献策,待众声静才面带鄙夷回应:“你们整半天就这?” 屋外,写字交流又起,丁千着笔写下“长老都这么欠揍?”一语,然后递给刚加入队列的展丁。 展丁一瞧露牙耸肩,很是熟练拿笔沾墨回应,只见他飞快写下“还好还好,习惯就好,老头们一天到晚除了坑人就剩恶心人,你说呢?” 屋外大眼瞪小眼,屋内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们能想到的,那帮老家伙基本都玩了一遍,前面那些将军也是个中好手,你们多干正事少对图乱编。” “你们提的玩意也就“放生”一项有点意思,这事和前线的放水行动本质差不多,区别仅在放逐的目标,前面在放失地的贵族地主、流民富豪,你们却把主意打到了别人身上。” 辛福话音一转:“想法很好却缺了狠劲,你们应该把放生目标扩大化,不能限于特定目标,要做到雨露均沾。” 突然感得自己良知尚可的张扬带笑发问:“怎么个雨露均沾法?” 辛福一语解众惑:“唯有纳税、入籍者为良民,余下尽为不定因素。” 第31章 《新军立》 饭香腹响,香随风来引馋虫。 辛福抚肚发言结束讨论了一早的放流计划:“散了,散了,想的越多错也越多,差不多就行了,具体怎么做、怎么执行,得因地制宜,得看执行者。” 辛福推凳欲起身却被身旁的外甥一把按住。 辛福抬头:“干嘛?连饭都不让吃?” 张扬带笑:“签字盖章呀!我哪好意抢您的功劳!” 辛福装模作样掏掏了本就空空如也的口袋,皱眉间脑袋一转对外喊话:“展丁!我的证件印章带了没?” 门外有声回应:“长老,您贵人多忘事,印章好像全在居所放着,您没吩咐没人敢印章。” 张扬明知辛福主仆打配合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扒过笔墨往会议记要前一放,摆出一副‘你不签字就别想出门姿态’。 辛福脸臭如赴刑场,黑着脸拿笔在记要上签下姓名。 张扬瞧着仅有两字还如鸡扒屎般的姓名好气又好笑反问:“好玩?” 辛福得意洋洋:“我写字一直这样,你有意见?” 张扬眼白一翻:“就不能添个身份职务?” 辛福恍然大悟面露尬意又提笔在记要上写下“同盟长老院”五字,那歪歪扭扭字体看得一旁的旁人脸直颤。 没锁,如同摆设的木门打开,辛福迈步而出,早己腹空空的陆虎拔腿跟上。 “你家那货脑袋有病?还是被雨淋了?头一次见有功想不领的。” “别你家,我家的,我和他不熟,要不是没地吃饭,我早就造反了。长老,我和厨房熟。” 两大胖子语不低调不小直奔厨房而去,气得张扬筋直冒。 山外山,人外人,人比人,气死人,城区饭菜飘香,城外烟土连天,张扬等人扒饭饮茶时,来自鸿的主仆正在陪人吹灰晒太阳。 烈日下,枪如林,人如柱,阵如砖,滚滚汗水伴烟尘,阵阵号声中,阵列如浪前涌,一波一波沿山路汹涌而去。 山路弯沿,万人百阵连绵数里。 居高望远日头足,山道一侧,被晒得通红的王昭、迎风与一众肤色相差无几的下属顶着太阳观摩训练。 王昭面无表情目送阵列没入山林,可如此姿态却在回身时崩不住了,他被一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部属整无奈了。 “有啥看法想法?” 迎风刚窝到树阴下闻言苦脸抱怨:“没想法,就想吃饭,都一天没米下肚了。” 笑声,骂声,怨声,灌水充饥声交织而起,全员饿人的山头欢声一片,个个骂骂咧咧。 王昭失笑平抚:“再坚持半天就行,晚间归营就能放开吃喝了。” 迎风看向烟尘淡去的山林无精打采道:“听着简单饿得慌,走吧,该跟上去了。” 上山有气无力,下山半死不活,全员饿人们摇摇晃晃骑上战马,又摇摇晃晃一步三摇往山里走。 落风峡两面环山南北通透,是处早上不挨太阳晒,下午日头晒不着的好地方,唯一的缺点就是正午时分很难找地躲,想纳凉就得往两侧山头爬。 山风过谷,压弯绿草,晃动谷间仅剩的几棵大树,风摇叶落,叶又随风飘向谷间溪水。 谷有万人却声如寂夜,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大兵们没力气折腾,个个躺尸不动窝在树阴下养神减消耗恢复体力。 蹄声来,山谷寂然!蹄声静,山谷还是那副得行,唯有风抚树叶的沙沙声伴水交鸣。 迎风躺窝溪间,侧头向左见山如床树阴如被躺人无数,侧头看右只见马脸扑面鼻气来。 “滚滚滚!” 迎风泼水赶马,把凑过来喝水顺便瞧瞧主人挂没挂的马匹轰到一旁。 迎风带气带笑又瘫水中,又又累又饿半死不活的他直接无视硌得背痛的溪石,只为享受一刻清凉。 混水自上来!迎风眼抽牙痒拍水而起,顶着一身湿哒哒骂街:“你们几个意思!小溪那么非要跑上游!” 身处上游的王昭没搭理下游的质问继续捧水降温,可王昭不吱不代表别人没脾气,士兵团中选出的军官没胆回敬,却不代表同盟的临军忍住着。 又高又壮,同样被训练整得一肚子火气的李杰张口就怼:“这是你家的?我们碰一下都不行?”李杰说话时还故意动脚在溪中搅了几下。 泥沙伴水脚边过,王昭不再关注扭在一块的两货,回头望后看到两头水牛滚水时不抽脸抽,飞速抽身离开小溪。 王昭的举行引来注意,没几下,热热闹闹的小溪里就剩迎风、李杰两人还在较劲,而站于溪旁的十几号个个心照不宣,没一个提醒,没一个吱声,都是一脸坏笑看着红黄青绿交隔的溪水缓缓向下流。 摔跤拼力气中占上风李杰瞧见一票人离开水面,不解刚起,便看到水伴青绿色的牛粪滚滚来,于是坏笑在其脸上一现,下秒迎风便被他整人按倒水中。 上游,赶牛、骂街、清洗,下游人去溪静。 树阴下,王昭抬头望树,头顶的蝉鸣很是烦人。 鹏泰一扫人群打破沉默语带无力坦言:“我与连旭统领不会再随军了,调任申请已提交,估计几天后就会调离。” 连旭在众视下点头,确认两人不再随军。 王昭语临喉却难出口终一叹。 鹏泰一笑:“跑了大半辈子有点累,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机会静一静很好,我们的家人已在路上不久便到此地。” 连旭一拍身旁苦脸的精瘦青年调侃:“咋不说话?舍不得我们?” 青年没犟嘴默默点头:“的确舍不得。换人不是换物,默契很难养成。” 王昭见一众兵团统领兴致不高便开导道:“同盟人粗犷却又简单,你们只要做好手头的事情就行。我从鸿洲流落至同盟境很久很久了,落脚前期感觉自己处处不受待见、处处被人针对、如今一想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他们对事不对人,若无鸿洲的身份,估计他们都懒得瞧我一眼。” “我不是你们,没办法代表、也没法表态,但我觉得你们很幸运,比绝大多数你我这般身份的人幸运。我知道你们中有人不待见张将军,有人还时不时就埋汰咒上几句,可你们想过没有?换别的地,如此行为会付出什么代价?” 无声便是默认,王昭面露无力对从战俘中选出的统领们说道:“除了死,就是死,没别得选择,不用怀疑!如今,你们除了不能带城而去、不能享受和同盟军一样的待遇,剩下的有限制吗?你们提的要求条件,张将军有否决过吗?他有下令或纵容手下虐待过军中一员?” 寂静中,已凑过来并听了几句的迎风阴阳怪气讽刺道:“玩归玩,闹归闹,你们中谁活不耐烦了就继续作,死前别扯上我就行!老子风华正茂前途无量,还有大把好时光等着,谁敢无义,那就别怪我无情。” 鹏泰见氛围有点僵只得圆场,他先咳一下引来注意才缓缓叙述:“我、李统领、王将军、迎统管、府城的李信、关爵统领,交国的李连统领,还有和我一般出身死营的几个统领,都是案例,都是活生生可听可见的人,你们越是纠结于过去的身份,越是处处防备就越是难融入其中成为其口一员。” “张将军、张参谋、张副将、张蛮子、张鬼、张牙舞爪、这些名头都挂在一个人头上,我相信此刻的你们也知道他就在山那头,远咱们不远。老大、王八蛋、小气鬼、姓张的、懒虫、那货、这些绰号也挂他头上,熟悉他的人一般骂骂咧咧叫其‘王八蛋、小气鬼、姓张的’,认同他的人一般称其为‘老大’,能和他称兄道弟的则更随意、那是想骂就骂!而和我年龄相差不大,同样出自死营的人更愿意称其为“少主”,叫其少主原因很容易打听,在这我就不说了。张氏一族在同盟国内名声很臭,是个人只要不姓张,大概都会说他们是蛮子中的蛮子,可众骂声中,张姓却又是八大主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也是实力最强的一家。” …… 万事开头难,经王昭开头,迎风点醒,鹏泰滑场后,氛围没那么沉重了,树下笑声渐起,兵团主官们听一众老人调侃某人,调侃某事,无型中渐渐淡去被抽来调去的不满,渐渐放开。 圆脸、微胖、稚气、十几号粗汉中有着一个怎么看怎么瞧都不搭边的存在。 格外扎眼却又少言的少年突然发问:“将军,同盟境真有几个外籍将军,几十个外邦统领?” 王昭点头又摇头不确定答道:“除我外,我只知道有个叫杰斯的将军,身份出身和我差不多。报备并得入军籍或户籍的统领,倒真有不少,单张镇就有十几个,余下各部也有类似人员。” 少年带笑点头难掩眉间兴奋。 王昭一笑调侃:“甘平大统领想混个将军当当?” 众目看来,众目睽睽之下,少年甘平展笑坦言:“不混个将军当当总觉得不安稳,怕某天会被刮成穷光蛋。” 王昭失笑不答。 迎风带笑调侃:“你家山高皇帝远穷山恶水的,还有几千悍卒,你怕个啥?当初要不是你们主动冒头,估计现在都没人知道岫山中还有一邦,有几万人口。” 甘平忆起倒霉往事不由失笑自嘲:“本想出来抢点婆娘、抢点锅碗瓢盆就回去,鬼知道一出山就撞见大军围城,要不是我机灵投得快,估计这会草已过坟。” 众乐,众侃中,王昭无奈摇头,他对甘平这长得憨厚看着老实的小流氓真没啥办法。 迎风揽着甘平肩膀调侃:“孩他爸,今年贵庚?家资几何?” 甘平得意洋洋:“芳龄十七未满十八,现有一子一女二个婆娘,家有山林十数里,良田千亩,牛马驴成百近千,鸡鸭鹅猪太多没数。” 迎风带着满脸震惊傍大款:“老板!富豪!可怜可怜小弟!赏个三瓜两枣行行好吧!” 甘平笑敛神伤:“家兄又掌难计,而吾年少力微,若他日有幸得势,吾将予汝六瓜四枣!” 迎风竖指回应。 甘平坦然收下并问了一个问题:“将军何时召见我们?总拖着让人很不安。” 迎风苦笑:“他不在乎,只要能不管不理的基本甩手。” 甘平肩耸语淡:“我们在乎,哪怕见次面、给句承诺,都好过眼下即尴又尬的境地。” 迎风默然说尽力安排随后笑侃:“你确定自己未满十八?” 甘平得意洋洋却不搭话。 自外籍兵团成立,该部在人事任命、职能任务上波动不断,兵团如浮萍般随波飘荡,过着朝晴暮雨的生活,一直没有稳定的运行系统,也没能定下明确的职权。如此生活,再加上军官一级的不断调整,这让兵团从上至下都充斥着不安感,军官怕清洗,小兵怕牵连。 树下欢声依旧,树外溪旁四大监军聚头。 李杰面带忧虑回首看向树下人群,语带担忧:“个人感觉过头了,再压怕会出事端。” 曾贤点头附议:“这些人出身不一,主体又都是些私兵游勇,能做到眼下这样不错了,若以正规军的方式再压再强求,出事的可能很大。” 鹏泰、连旭默契一笑。 鹏泰带笑反问:“不放心我们敢离开?” 连旭挑眉:“你们家老大没给通知?” 李杰傻眼。曾贤茫然。 鹏泰突拍脑袋作出懊恼状,一边怨自己脑袋不灵记性差,一边掏口袋把藏了一天多的军令掏出。 李杰拿过皱巴巴还被折着方块状的军令,摊开一看时只见这简陋到用纸代替的令书上乱七八糟盖了一堆章!李杰定眼一瞧一数,发现三十厘米长宽的纸上足足有十四盖印,陆虎、吕梁、两人还故意把自己的印章按在张扬的印头上。 曾贤凑近一瞧忍不住翻白眼,他没嫌神盾局的闲人们凑热闹,而是嫌纸太次,命令太含糊,偌大的纸上就“兵团整组完成;有意南下谁可自行申报”十六个字,字差点还没章多。 军令传至树下。王昭脸抽。迎风失笑。十几个外籍统领神色不一,唯有释然相同! 甘平眉开眼笑不掩兴头,一个劲瞧军令、瞧上面乱七八糟的章。 迎风忍笑发问:“要不要跟我去南边走走?” 甘平臭脸回应:“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刚想开了,就我这年龄,打生打死也要年过三十才能当将军,还不如在这偷懒躲几年,等我年龄够再出去浪。” 众笑起,迎风继续忽悠:“例外有不少,远的不说,山那头就有一个。” 甘平咧牙回应:“一个萝卜一个坑,俺不是天才没胆和张将军比,我连您老都比不上,哪有资格和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迎风牙痒:“老子不是当不了将军,而是不想当!” 白眼来,惊讶起,不信至,一众侧目下,迎风掏兜拿出一张珍藏数月的任命书,大大咧咧回敬一众质疑:“任命就在这,只要我签字就能提交。” 甘平细瞧两张大小规格差不多的纸章,再看纸上如出一辙的乱章,不由信了七八份,待其看到王昭点头确认有这事,便信了十成。 甘平先惊后释然忍着爆笑的冲动调侃某人:“和他们太熟怕被揍?还是觉得自己像踩了狗屎?” …… 树外,两人扭打。树下,王昭苦脸众人笑。 “好了,别管他们,趁现在有时间,你们各回各部传达张将军的命令,顺便通知全员,告诉他们有假三天,具体怎么安排由你们决定。” 人散欢呼起!寂寂山谷秒变欢乐场,鬼哭狼嚎震天动地。 城区,万众侧目望向山林,被惊动的张扬脸拉面苦一脸愁,与张扬不同的是一众在城中有产业的人,他们个个笑难掩,仿似已待今朝久矣。 张扬回首气骂:“笑笑笑笑个屁!赶紧把准备工作做好!要是出了事老子把你们全扔江里喂鱼!” “胖子,去库房把酒把钱都带上,等会陪我走一趟。” 陆虎耸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发话。” 张扬一叹:“旗帜、名号、纹章、制服、准备如何?” 陆虎笑应:“差不多了,就制服一项有缺口。旗帜为骷髅旗、名号为“”,两项都已备案,长老院下发的许可令、纹章、都在路上了。” 第32章 《默契》 夜静风凉,城市灯火如星散落江南。 黑暗中,呼噜响,川南一众高居扎堆露营,十几号人有家不回,偏要跑到楼顶平台上比谁睡很香。 鼾声阵阵,如雷似鼓。 值夜中的丁千,本已架不住无聊疲惫双眼已合,可下秒,便被某胖翻身的动作惊醒了,床板不堪重负的悲呜,一下把他又整精神了。 丁千苦脸起床,轻手轻脚来了套热身运动提神。 “一、二、三……十六”丁千眯眼清点躺平人数,发现人没少便又没精神了,眼皮又开始打架。 咦~正欲窝回椅上的丁千突见西南面火红一片。 “干嘛!”美梦被打断的石景眼没睁话先行。 丁千也没废话直接动手,直接把石景从床拉起。 石景眼瞪瞪气鼓鼓正欲骂人,可带着芳香的话却没能出口,天际那片通红断了他的脾气。 丁千:“你去还是我去?” 石景一扫鼾睡人群语带无奈:“谁去都没用了,老实叫人吧。” 丁千点头执火燃灯,没几下、原本昏沉沉只有两盏油灯的顶楼便灯火通明。 丁千点灯期间动作不轻,再加上石景配合喊人,待灯灯光通明时,顶楼熟睡者已全员醒来。 “他娘的!”“我操!”…… 有人骂,有人跑,没两下楼顶便空了一大半。 张扬看向火红,看向楼下匆匆奔赴的人,其面尽是无奈无力下命:“拉响警报,传命各区做好隔离。” “迎风,石景,你俩速去军营看管,一,二,三,小队随后就来。” 步履去,呼声起,烟火腾空。 烟花闪烁,号声呜,寂寂城池瞬间苏醒。 张扬遥望万灯起,再看楼下阵列已成,不由苦脸摇头。而此时楼顶只余他与陆虎、吕梁、三人。 陆虎胖脸阴沉语带寒意:“这事没那么简单!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吕梁叹息发问:“需要我把人调来过来做准备吗?” 张扬摇头:“再等等,目前情况未明,大张旗鼓容易引发恐慌。” “胖子,你带人去城里转转,管好青壮别让他们朝火场、朝军营去。” 陆虎苦笑:“这事难度不小,单我出面效果不大,还不如沿街设卡设防。” 张扬抚头甩手:“随你了,别把事闹大就行。” 陆虎转身离去。 吕梁目送陆虎带人穿阵而去,回身时苦着脸摇头:“总拖着不是个事,换我的话,我会直接把人往前扔,任那些想死想谋功勋的人自生自灭。” 张扬有气无力:“没那么简单,你以为我想管?要不是那帮老头硬派,我早就回家享清福了,这烂摊子谁爱接谁接。” 吕梁耸肩一脸欠:“你不是钱多嘛,干嘛不直接洒钱把人压住,非要等人闹事再哭?” 张扬脸抽:“你行!你来!” 吕梁摊手:“我人小力微又没钱没势,这担子太重担不起。” 张扬如同变脸面上表情换来换去,时黑、时咬牙、时纠结。 吕梁又补刀:“你就是懒,往前推推,把人口摊摊,把刺头散一散,能闹出这事?” 张扬白眼一翻气问:“往哪?爹不亲娘不爱的,你让我往哪钻?往前接白眼,还是上去拍马蹄?” 吕梁又补刀:“你不是出了名的人缘好,谁会这么不待见?” 张扬中指一竖懒得吱声,懒得回应。 山脚火飘摇,火沿山路蜿蜒而上。 吕梁手点身侧黑脸人笑嘻嘻提醒:“来了,是好是很快便知。” 令兵飞奔而上穿过武装到牙齿的阵列很快步入楼。刚入一楼的传命兵喘着粗气、带着满脸疑惑回望戒备严重的平台,可不待他发话,早在厅中等着的丁千便招呼其、并带路直奔顶楼。 “统领,这么大阵仗在搞演习?”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楼梯间不是对话的对话,把顶楼二人整得脸抽抽,却也让他们悬着的心落地。 脚步停,人头现,传令兵一到顶楼便被天际红光震住了,总算知道满城警报和楼下的备戒怎么来了。 传命兵一顿一停便朝看来的两人行了个现代化的军礼,可礼一收,传命兵却不知如何开口是好,眼前一幕,和其出发时的情况已天差地别,仅肉眼就能断定失火规模大了不知多少倍。 张扬面向又是族弟又是亲戚的传命兵失笑气骂:“有事就说!有屁快放!” 会兵一机灵,老实把知道要传达的信息报了一遍:“火起西区,源点位于军营外的茅草房,未发现兵团人员参与,目前营区已戒严,小人出发时,王将军已下严令封堵军营全部出入口。” 张扬眉一舒:“张炎,确定源头是茅草区,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成年后便投奔族兄而来,然后被扔去调来跑脚了一年多的张炎,闻言苦脸结舌,结结巴巴回应道:“火头可以确认,小队出发时刚好经过火场。是否人为,这就无法确定了。” 张扬瞪眼。 张炎脸僵僵手指红光处报上个人所知所想所猜:“茅房一带如梯,火由下起波及很快,加之地处风口,风助火势连营难免。如无意外,眼下火势应以烧至茅草区两侧山头,火光最盛最高一侧为伐木场,低矮处有可能蔓延到了江边的居民房。” 张扬点头。 张炎敬补退后。 张扬一笑挽言:“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现在跑来跑去除了凑乱没一点好处,回信的事等火势渐缓再说。” 张炎带笑点头,丁千招手带其离场。 吕梁半侃半叹:“年轻就是好,折腾十几里和玩一样,气都不多喘几下。” 张扬侧头:“您老今年贵庚?子孙几许?走路趴还是爬?” 吕梁没搭茬话回正题:“打算怎么处理?” 张扬叹气:“看看再说,没死人就算失火,忍忍就过,死人不多,那就拉几个背锅受罚,人多的话,那就只有公事公办了。” 吕梁讶异:“这都能忍?” 张扬耸肩:“那鬼地方老子早想一把火烧了,这下好了,谁也找不话头。” 吕梁惋叹一声:“我还想去参观参观学习学习,看样子没机会了。” 张扬白眼。 吕梁摊手:“自己不行和别为难别人是两码事。那些被殃及的民屋商铺怎么处理?。” 张扬嘴角一扬:“吃亏上当是常事,天灾人祸认倒霉,刚开始画图圈地,我就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说少搭木制建筑,现在好了,一把火比啥都有说服力。” 吕梁带笑掘短:“别人不傻,川南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而言只是暂住地,他们愿意花钱搭个棚遮阳躲雨已经不错了。” 张扬无力一叹:“机会给了,可没几个接得住,敢接住!说白了,还是因为穷,穷到眼抬不起,穷到有志不敢为。” 吕梁默言许久才出言附声:“这事怪不了他们,不是人人都财大气粗,也不是谁都有胆一下押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收入。” 张扬惋惜道:“花点钱,花点精力,只要大流一开就能转手赚几倍,这么好的机会都畏手畏脚,让人有什么想不通。” 脚步声止住了吕梁回应的冲动。 丁千上楼气都没来得及喘两口,张扬的命令已至。 “传我命令!一、解除火场以外各区警戒,全城通知火情平复民心。二、让胖子去灾区坐镇,第一时间统计汇报受灾情况。三、召集民间大小头目,命令他们于清晨在灾区集合。四、解除卫队、守巡战备,留下常规安保,剩下的就地解散。” 噔噔~丁千苦鼻苦命下楼,不久前,还嫌小楼只有三层,不够威猛,不够霸气、也不高的他,一边下楼一边念念叨叨。 吕梁带笑观摩楼下卫队聚散。 张扬挑菜扒饭,在两张圆桌上的剩菜中扒来捡去,顺带拎壶灌了几口酒提神。 张扬一抹嘴好心提醒:“不吃点?鬼知道下餐什么时候。” 吕梁脸僵回头:“你就不能做个人?” 张扬耸肩:“俺胆小,要死也得拉你壮壮胆。” 吕梁苦笑上桌。 喧嚷渐淡万灯隐,东现红霞西火暗。 街巷灯火稀,焦味依旧,窃语未平,蹄声步履难隐去。 昏暗中,焦烟里,百人沿街过。 “有船不坐,非要走?” “这叫亲民。人心惶惶的,我不出来得瑟两下怎么行?” “非要现在,就不能等天亮?” “白天又热又晒,你傻呀?老子才不干那二货事!万一晒黑了怎么办?” …… 长队沿街去,所经之处先寂后喧,沿途房宿不断有人冒头窥探,不断有人低言或与左邻右里相视窃笑。 十里长路巷道弯,张大将军没了下山时的精气头,吕梁也没拌嘴的力气,两人于马上无精打采摇摇晃晃。 暗色中、晨光里,西区,因大火彻夜未眠的民众看到一脸疲态的将军大人,带着有力无气卫队穿街过巷。 火场近,烟味足,焦烟如柱朝天起,数不清的黑烟滚滚而上。 弯角过,大江如折,焦土映入眼帘。 关卡处,人群席地,成百上千,熏黑的面庞,无神静默,静静望向数之不尽的残残垣断壁,他们无声,他们无言却已诉尽哀愁怨。 “将军!”一语千层浪,某人的惊呼引发连锁反应,瘫倒在地的人纷纷看来、纷纷起身行礼。 “将军”…… 张扬压手示意,示意他们不必起身,不必行礼,可效果效寥寥,人们依旧起身行礼,仅有少数人遵从指示。 “哥!我的房子没了!什么都没了!” 语伴哭声,一下就把好不容易刚走出人群的张扬整蔫了。 张扬被眼前一脸委屈泪在眼中转的黑妹,整得好气又好笑,想骂,骂不出,想笑,笑不来,只得轻声细语抚慰,他摸了摸姑娘脑袋安慰道:“人没事就好,钱可以赚。” 因救火被烟熏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小姑娘一下崩了,哭得稀里哗啦,没了冲入火场灭火的英气,也没了忍耐不哭的韧劲。 张扬一脸无知如何开口。 吕梁一笑解下腰间水壶:“十九,先把脸洗洗再哭,黑漆漆的很丢人。” 哭声一顿,泣声一小,下秒,吕梁递来的水壶就到姑娘手上了,再下秒,张扬忍笑接过水壶充当临时水笼头。 张扬倒水间念念叨叨:“下次不许这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六婶会把我剁了!咱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钱,没必要为了几万块把命搭上。” 水尽人抬头,黑姑娘恢复原样,有点小雀斑的脸上尽是不服,不甘,外加上小可怜。 张扬心硬如铁瞧都不多瞧自家小妹一眼,把壶一还就甩锅:“姐夫,张婷交给你了,我有事要忙。” 张扬带队落荒而逃,留下满脸无奈的吕梁和一脸委屈的小婊子你看我瞧。 “有地方住吗?” “全烧了。” “身上还有钱吗?” “全在房里,身上没多少。” …… 没一会,吕梁一脸瘪在前,张婷领着两个室友跟在身后。 当当…钟声河岸起,钟响声来,不少士卒张罗“吃饭啦!肚子饿的先过来吃点东西!” 河畔人头聚,山间有人忙,受灾人群没有一股脑涌向供饭点,青壮们默默远观很是自觉让位,不少人依旧坚持岗位防止火情再起。 张扬沿梯而上,登上梯田般的山头,居高临下。 远处山火依旧人声可闻,近处焦烟未绝人疲神伤。 丁千持书汇损:“屋舍损毁超三百,伤资损失无法计量,已知伤者百余,暂无死亡失踪汇报。目前,城区已无明火,西南两侧火势也已受控。” “灾控,统计,平抚,安置,已在进行中,陆统领与王昭将军提议开放军营一部用做安置。” “军营无异动,石统率卫队与兵团一部负责南侧火情,迎风统领带队巡营负责营西……” 张扬面黑青筋现,其位可见西区一分四的构造,而这场大火无视了一切,无视了房屋间距,无视了隔离带,无视了山地溪流分阻,吞噬了目之所及的绝大部分。 张扬的无声怒火压得在场人员气息渐急,不少人额间汗现,手心湿,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顶头上司在人前如此愤怒。 丁千没那么多心眼,也没啥眼力劲,更不会想眼下的再怎么处理,而是直接了开问:“老大,这事怎么处理?从这位置看,怎么看都是人为。” 张扬抚头甩手:“滚滚滚,让我静静。” 卫队成员齐刷刷拉开距离,没一个上前触霉头,唯有丁千依旧拎不清,硬着头试问:“要不,我去把人叫来?” 张扬瞪眼没吱声。 丁千没恐没怕,直接把张扬的瞪眼视为默认,转头便安排人员前去通知。 第33章 《累》 焦烟未散,阴云至,突来的大雨洗净天空,淡去烟火味,却无法平复受灾民众心绪,迟来的雨反而让现在氛围更外压抑。 废墟中,焦土里,污水如墨横流,而站于雨中,废墟中的人们麻木看天,机械触雨,愤怒、无奈、苦涩、自嘲笼罩突区。 山下,百人异,千人烦。山上,苦笑,苦脸,怨不绝。此时此刻,如天在嘲,嘲讽在场所有人,老天仿佛在说“老子早不下晚不下,你着火时我没瞧见,火一停,我就来精神了。” 雨中,张扬亦如旁人,望天,接雨,一气呵成,接雨间,其面浮现难言之色。 天炎气燥,雨应急而促,可今日之雨却如同嘲如讽,无情的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是过客,不是以前那种来一下就跑的负心汉,非要下个天昏地暗才行。 久雨不停,而麻木敌不过天性,遮风避雨是本能,雨中,人们纷散,纷纷躲向幸存的建筑,躲向一切能屏风避雨的地方,唯有少数转不过弯,受不住打击的犟种依旧立于雨中。 水往低处流,雨伴焦土滚滚向下。拨盘雨中,山道如溪,溪中一行人手脚并用,用可笑的方式缓慢艰难向山下行进,无伞无篷的他们,任由雨滴拍面,在小道间摔倒,打滑,踩空,狼狈不堪。 雨让吵杂静下,让焦土变泽国,也让烦躁不堪的人们注意到了某些异样,屋下,篷中,树下躲雨的人,都不自觉的被那几十号如柱站在广场上的人引去目光 山脚广场,四十三人身姿笔挺,他们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污水,头顶是倾盆雨水。人如柱,气场本就足,四十几号人动都不动,气场就更足了,如今又有雨水加成,这场面换谁看到都一样,都会由衷的感到肃穆。 远看,像模像样,近看,也就那样,只要一凑近广场就能看清,看清雨中人的狼狈,看到他们眨个不停的眼睛,看到高矮胖瘦混住一团,还能看出这些人站位分明,只要眼没瞎,就一定能看出这些人一分为八。 风中,雨中,窃语声,广场一角,一胖、二高壮、一帅哥搭伙。 帅哥发话:“族兄,将军为何招见我们?” 胖子摇头不答。 帅哥坚持不懈,头一扭转移目标,瞧向胖子一旁的壮汉并带着一点小可怜发问道:“九哥,能透透风?这场面让小弟胆颤,将军不会以为这火是人为?” 淋成落汤鸡的壮汉充耳不闻,与身侧的胖子族兄一样,一样没搭理这臭不要脸非要挤过来的族弟。 一而再再而三,雨水依旧盖不住帅气的精神小伙继续死皮赖脸,头一歪看向最后一个人带笑问道:“表兄!真不能吱个声?事情很严重?” 摇头,依旧是摇头,被问的汉子脑袋一摇没搭话,可这一摇,在其面上的细流断去了!虽然只有一瞬却足以让人看见那满是麻子的脸。 场边不伦不类的四人组,其中三个姓“陆”,剩下一个姓“方”,可明明只有四个的他们偏偏还撞‘名’了,胖的那个和帅的那个偏偏还同名同姓,两个都叫“陆虎”!而满脸麻的壮汉其名“管平”,另一个姓‘陆’名‘陵’。 无声胜有声,瘦陆虎虽然没问出话,却已从三个人的表现中得知事情不简单,并不由自主的认定这火的确是人为,同时又担心自己莫名其妙受牵连。 陆虎无声,管平无言,陆陵沉默,可另一个陆虎却很不识趣,单从其站位便能看出一二。 “火是谁放的?抓着没?” “南下的事会不会受影响?” 大号陆虎听着头大,脸上写满嫌弃牙疼。 小号陆虎头钱皮坚,不但眼瞎还扮傻,一副可怜样:“族兄,能不能帮帮小弟们?几十号人号,一天到晚的瞎逛荡,拿低薪,这么下去啥时才能出人头地呀!” 陆虎胖脸一抽,侧过头对臭不要脸的族弟气道:“本来还拉你们去南边当巡守,现在好了,没机会了,你就老实在这巡街吧!” … 雨滴、污水、掩不住人声、远观肃穆的广场上窃语不绝。 山弯、路滑、雨水伴,山间一行艰难跋涉,又拐又滑的又绕了一道弯,这才出现在广场视野中。 长队现,山脚寂,张扬现身一刻,广场静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抬头向上,看向那个一身泥泞,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小心脚滑摔了一跤的人。 广场边,小泥人张扬脱鞋又洗脸,借天降之水把衣服搓一遍的同时,顺手把泥比鞋还重的拖鞋甩到了一边。 张扬简单一清理,便裸着脚踏入由碎石沙铺成的广场,可他脚一贴地,眉间便是一跳,显然碎石沙很是扎脚…。 广场中央石堆,张扬屁股一靠,话没说头没抬,便很没形象,很不讲究的把脚一抬看脚板,看有没有被戳坏,弄出血!只见他若无其事,带着一脸黑把两脚看完才放心才抬头。 “坐下!” 冷不丁,不容置疑,又有点无理话响起,搞得广场人群猛然一顿。 污水、泥沙、雨滴、让人迟疑,却没人敢在这关口做出头鸟,“坐下”声落仅几息,广场上己无人企立。 四十几号屁股一贴地,广场水位瞬间暴涨!从没过脚踝,直接变成没过盘坐的双膝!这让所有人如同半泡于水。 水急,人不稳,坐于水中人群自主调整位置,不停有人起身换位,没几下,原本有着明显空隙的人群便扎着了一起,从一盘散沙变成整体,变成了一道大坝,并成功抵住了水流。 张扬冷眼旁观队型变化,队列被冲得七零八碎时他没出声,人员重组时他也没出声,待到阵成声寂,他才一扫半坐于水的人冷声冷气道:“算你们识相,没给我发火的机会!” 大雨拦不住话语中寒意,却能掩住表情上微小变动,张扬的话如寒风过境,闻声之人不由心头一颤,心虚者更是头皮一麻,好在雨水帮其掩去惧色。 张扬扫视人群,雨水半掩,掩去惊色,掩去心虚,这让他即恼火,又暗暗松了口气。 “陆虎!给他们报损!把大火灾造成的损失,一条一条给我报出来!” 半坐污水,如坝坚石,坐在前排的胖子苦笑起身,可这一起身不得了!简直就是如坝崩堤,在其身后几个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冲乱了,直接导致阵型不稳。 突来的一幕坏了气氛,严肃瞬间消散大半,张扬脸抽,陆虎回身望后,场中忙着重组,场外丁千及一众卫队成员忍笑憋声。 阵又成,水又涨,陆虎忍笑回身,可下秒,胖子的动作和话语就让所有人都破防!雨中,他手住口袋一伸,然后一僵,再一掏一看一骂,表情数变后才拿着进水的皮本苦声回应:“皮套入水笔墨全融了,我记下的没多少。” 张扬苦脸抚头想骂又骂不出口,眼前的胖子不但疲惫自责难掩,关键是衣裤间还有几处破损,而外露的手足上还能看到几处烫伤红肿。 张扬无奈招手,陆虎起步走向其身侧站立并未坐回水中。 张扬组言口欲张,却在此时天际红光破云撕裂天空,下秒,雷声滚滚如万军压境。 所有人都傻眼了,怪事年年有,但像今天这样的还是头一遭,还真没几个见过,见过几片云就能不要命下雨,还特么的下了这么久雷公才来助阵。 光逝,声消,转瞬无!人们齐齐望天静待红光再现,可他们失望了,今天的雷公就像憋屁太久,突然来了下大的,然后就没然后了,只余芸芸众生你看我瞧一脸懵。 一波三折,折又折!张扬从气极到无奈,从无奈到无力,再从无力到失笑,又经广场一闹,雷公一捣,直接把他的脾气整没了,此时的他只想息事宁人,尽快这破事处理完。 众人还在侧耳,旁光瞄,静待头顶又来一下,张扬却己服输置言:“水火无情,人有情,今天的事有一无二,我不想再听到看到眼下之景。” “招集你们过来有三件事要交待吩咐。第一、关于火灾防范,你们都是各区巡游,要注意夜间灯火监查。第二、南下驻防,前面让出的十城地界很大,治下之民近百万,说得上名镇、寨、堡就足有几十个,而你们都是管理这些地方的人选。第三、做好外籍兵团人员入城的准备和监管,现在跳过不淡了,这事以后再说。” 笑由心发,面可掩,形难遮,张扬的话很淡很平,却足已让这些小头目喜难自掩,虽无人大笑出声,可他们的眼神,手脚小动作都透着云开见日的欣然。 张扬气起又衰,脸一动又压住气,暗叨几句“没必要,别上火”才忍火露笑吩咐并解释:“事有轻重缓急,南下之事急也没用,军、防、政、巡、这些事交接都需要时间,先把眼下的糟心事处理好才是重中之重。” “你们之所以不再军中,未被选入军籍,不是因为不够优秀,而是你们太优秀,太有凸出,太圆滑决断!军队是整体,是个以力压人的暴力机器,你们的功利心,目地性都太强了,入列的话,我敢断言,等待你们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混到统领级便止步不前,二、泯没众人或抗令被砍脑袋!” “人无完人,人之手脚尚会长短难一,没人能面面俱到,我是如此,你们也差不多。对我而言,参军不是你们的出路,你们怪我,骂我,说我独断专行也得,个人感觉你们该往驻管一城一镇上发展。时下,国土一扩数倍,新的地界上机会千千万,眼光放远点……” 喜怒哀乐愁,因人异,因事迁,因故移,亦会因言变,语言可以如刀,可以如风抚面,却不代表听的人会一至,而眼下就是这般,张扬在说在解释,而听者却是各不同,有人认同,有人服理,有人不忿,有意难平…唯有寂言相同。 张扬口燥微停,双手一捧接过无根之水便往口中灌!喉润声又起,其手朝军营一指以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吩咐:“那边没有你们的机会,你们的机遇在脚下,在南边!雨后,这里会重建,兵团也会如计划放开人员管制任由士卒入城,而你们需要在这帮助居民修房补路,并在这段时间中招募好南下需要的翻译,向导,及一切用上的本地人!西区重复往日时,便是交稿日,而你们的本事功绩会决定一切,决定去处好坏,决定任命职务。” 任务很明白,任命很坦然,说的人得直白,听得的人却难受很得,他们想欢呼想咆哮却又不敢在这景这情况下嚎出声! 张扬说完便悄悄关注人员动态,看到振奋却不见失态时他即喜又忧,喜于这些人识趣分场合,又忧于这些人的深沉内敛,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已不可改无法改,好坏只能由时间证明。 手挥人散,广场很快空置,只有石堆旁还有两人沐雨轻谈。 陆虎侧头望天手触雨带着语几份气几份笑:“他娘的,早不停晚不停,人一走就小了。” 张扬没有调侃兴致苦声:“军营那边能收多少人?仓中帐布粮油衣物能抽出应对?” 陆虎闻言苦笑,这一听就知道某人又善心大发,准备拿刀朝身上开窟窿了,而自己偏偏还知道劝不得,只好苦声又不失提醒的回了一声:“物资供应不是问题,南下的准备推推就行。受灾人数近二千,绝大部分都在火势蔓延前得到警示带去了贵重物品,只有少数因抢救不及时,或干脆无人在家才落得身干物净。” 张扬抚头:“分人,分事,分物,分的那是灾民,这明明是遰坑的人,一点不当,满城闹哄哄。” 陆虎一笑:“习惯就好,骂骂就习惯了,统一补偿的补偿也不见得能平事,有时还会事生事,还不如装傻看情况。” 张扬环视周边残殇一遭后无力认服:“这事你说了算,别埋惹根让人心生恨意就行。” 陆虎耸肩:“不会让他们居无所餐无食,剩下的只能说尽情份看人下菜,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张扬无声默认,离场前难得兴起侃言:“我会通知王昭他们配合,你当这试验场自由发挥就行。” 陆虎中指朝天:“你确定你管过这些破事?而不是我和黄图等人当牛做马?” 张扬脚停脑袋歪:“事的确你们在做,可锅我可没少背!没见那帮老头三天两头来信骂街?” …… 来时装模作样定人心,回时身疲力乏脑袋歪,飘荡于江的小船上张扬难敌疲困。 “姐夫!那边有条大鱼!” 尖声起,眼皮刚闭上的张扬被吓了一机灵,可正发飚的他寻声一瞧,瞧见不远处船上大呼小叫的人中有二个是自己亲妹时,那疲惫怒气相存的脸,瞧间又多了几份由心而发的累。 第34章 《浪起》 船舟同行,大眼瞪小眼,张氏兄妹隔船互瞪,一边是将军大人怒目,一边是跳脱姑娘与微圆少女行携手撇嘴挑衅。 兄强,妹犟,兄妹三人势同水头,除开相逢偶遇那几秒还是那么回事,还像兄妹,余下时间这三个犟货都在水上忙着瞪眼,忙着谁也不服谁,谁也不开口先服软。 归途弯弯绕绕,轻舟绕弯逆水顶风行,行进十数里,码头终入眼帘,喧腾扑面而来时,舟间船里怨声骂声起。 怨声中,气语里,忙着和妹妹较真的张扬这才扭头看向岸边,看向码头,看向立于空旷处的水位标尺,这一看,他牙痒了,他骂街了!这才知道岷江水位在不知不觉间涨了一米多!码头上的热闹多半是忙着转移货物、安浮桶、准确应对莫名其妙没有道理的洪水。 “干嘛不在上游建水坝?” 众骂中异声突起,清脆间带着些许稚气的女声打断汉子们抒发情感,场面一下就静了,除了划船的还在继续,剩下的人多是你瞄我瞧偷偷摸摸互视却无人回应,因为他们不知是该笑该骂,该如何回应这个幼稚又实诚到没脑的问题。 说话的张云被诡异的氛围整得满脸不解,脸上写满茫然,可怜巴巴转着眼珠乱瞧,仿佛在等他人回应,在等别人解答。 张凤很有姐姐样,对妹妹不过脑的问话直接无视,忍着笑看山看水看旁人,那样子像在说‘俺没听见,俺不认识身旁这傻妞’! 无言众默,诡异中,张扬身侧的丁千仿佛灵光大开竟主动解释了起来。 “小妹,这不是家里,也不是小河小沟,咱在这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物资更是缺得不行。” 张云迷糊依旧。 丁千揉腿苦笑直接上大白话:“工程太大,牵扯太多!动工得花钱,得花几年时间,还得和上游那几家商量才行,费时费力费钱不说,关键还不一定讨得到好,有可能被人骂一辈子。” 张云嘴角一撇,这动作显然听懂了,却又有点小不不服。 张扬失笑接话:“你出钱?你监工?” 张云摆脸不答。 船舟靠岸,码头上,张扬扭腰揉肩一副死人样。 张凤一脸嫌弃讥讽:“懒鬼” 张云魂游天外语惊人,还没从大坝上转过弯的她迷迷糊糊来了一句“那干嘛不搭桥?” 张扬一下精神腰瞬间不疼,肩也不痛了,没敢搭话提脚便走。 … 天公作美云遮日,柔风吹暑蝉声息,还未命名的小楼顶部一票人在柔风中睡得昏天黑地,睡得七横八竖。 天时地利人不和,碎语蹄声锅碗躁,楼顶呼声震天,楼内却不安份了,张氏姐妹花们准备起了晚餐,锅碗瓢盆案板声你起我伏。 咚咚咚~剁骨声中,楼顶一票眼睁头摇眼又闭,张扬亦是如此。 炊烟起,焦味来,楼顶上硬顶着要多睡会的人一下应激了,从火场回来的他们纷纷爬起苦脸苦笑相对。 噔噔…张凤穿过二十几号光膀短裤男站在挠肚皮的兄长面前语带不悦质问:“你这什么鬼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怎么连酱油蚝油都没有。” 丁千等人闻言失笑。 半睡半醒的张扬泄气扶头,他是真没气力和人较劲,只得认怂般让人带妹妹去库房搜刮。 一个,两个,三个…九个花季少女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下山,穿得花红柳绿的她们个个肩挎包手提篮一副进城釆购样。 楼顶,张扬满脸黑线欲哭欲笑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吕梁揉肩蹬腿手掏兜,掏出信件一递:“小妹带来的,她说不急刚才便没给你。” 张扬拆信一看内容直接抚头。 吕梁好奇:“怎么回事?” 张扬懒得回答直接甩手把信交出。 吕梁接信速阅,阅读间神色数变。 信中五句: “经各部各族长老决定,八部各族境内所有在押人员将于年末赶至川南,目前人数末定,预估万人上下。” “镇上青壮力不足,物资、生产、运力疲态已现,若要继续维持当前供给,便需动用铸造营、工厂、院科、工程、研发等相关部门人力。” “平镇康家来信。信息有四:一、老皇时日不多,乱象已现。二、六国态度不一,主战派、主降派内斗不息,已知庆国因内斗死去皇族成员十数。三、前线诸军诸将置令不前,言行举措均显观望。四、国境大灾不止,西有虫、南有旱、东有洪,预估近几年粮草供给会有问题。” “星原各部受命回程,除却家族营生,军伍、大型商团、运输队均在南归序列之中!另有信息确认,确认陈国境内有多地备马铸兵,以武抗政风险极大。” “海军舰船因季风折损过半,现有战力维续沿海战事管控已难,短期内将无法支援内陆争斗。” 吕梁看罢叹息发问:“有将军的消息吗?” 张扬苦笑:“应该没死,长老院没来信就说明他还活活蹦乱翻跳,就是不知道那老头窝在哪吹风。” 吕梁失笑:“没事就好。” 张扬面带笑语无力:“天高皇帝远的,咱们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先解决手上的事为好。唉,以前嫌人多,现在好了,个个哭天喊地说没人。” 吕梁面转朝南:“是时候了,太闲只会生事端,留着他们占山为王惹事非,不如抽来调去乱折腾,顺便修修路淡淡民俗。” 张扬回身传令:“丁千,传讯所有休假人员回岗,命令他们务必于十月末全数归组。” 丁千没有转头就走而是苦着脸回问:“全部?前面的、后面的、那些刚放假的、全都一样的?” 张扬结舌许久不知如何是好,想不出怎么处置的他只得压手示意,示意丁千这事暂时搁置。 人多力量大,人多事也杂。神盾局不是当年的北上队伍,不再是那支管人不管事的游乐团,如今的张扬手握实权,却也受制了权力带来的苦恼。以前,他可以带人咋咋呼呼,从南到非乱来一通,那是因为真没事干,一票人除了整天折腾打发时间,就在找事打发时间的路上,再加上身处国外,随行人员除了偶尔离营消遣一下,在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也没地可去,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少有离营超过十里。而现在,神盾局立于国土之上,成员更是来自各部各族,工作的性质和内容更是将这个组织划分成了十九个不同行政单位,基本上把人事职务从头到脚分了一遍,设立了:勤务、伙房、库管、统计、绘图、巡守、情报、卫队、令兵、财务、法务、车马、铸造…一推小部门!而张扬仅是这头巨兽的头脑,负责拿方向定策,至于巨兽的四肢如何运行、如何运作、如何安排日常的事务,只能说他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他娘的”…… 张扬像个陀螺在顶楼转着圈口吐芬芳,一会骂天一会骂地,一会骂家里的老头,一会诅咒长老院那帮老不死,一会又骂自己是个二货,一边骂一边又像发神经,嫌自己手下人太少,又嫌要管的人太多事太杂。 将军大人的发神经没来多少关注,全楼下上加楼外卫士足有五十几号人,这些人算得上见多识广,早就对楼顶发神经的人免疫懒得搭理了,只有少数几个刚被选入卫队新兵面显不解惊疑。 滴答,滴答…时间一点点过去,楼顶渐空,张扬也没骂街的力气直接躺在椅子唉声又叹气。 丁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坐立不安,想走不敢走,想说有事又不敢说,只得眼巴巴目送一位又一又同仁悄悄退场,直至楼顶就剩他、吕梁、张扬三个。 丁千又从椅前过,椅上的张扬忍不住翻白眼骂人直接叫他滚蛋。 噔噔~脚步飞速离去。 噔噔~脚步又回来了。 丁千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吕梁带笑调侃:“怎么回来?” 丁千臭脸:“那些王八蛋全溜了,楼下就三瓜两枣,石景也没回来。” 吕梁一脸幸灾乐祸:“咋滴,我的人不算人?少你一个,前面这货还能被人剁成十块八块不成?” 张扬手高过椅中指一立,无言却又足够表明态度。 丁千就当没瞧见眼前事,吕梁就更是不用说了,两人继续瞎扯调侃,侃着侃着话头又回来了。 吕梁一副好人担忧样:“这么放人家飞机,不怕半熟的鸭子飞了?” 丁千人慌语却硬:“跑就跑,老子现在又不缺女人,那家人如果没分寸不识大体,那就只能说我们合不来。” 吕梁面露古怪竖指赞扬,话语却又是另一回事,只见他忍着笑附议:“年轻人志气不错!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还小也就二十好几,三四十才成家的我见过大把,你没必要着急。” 丁千脸臭不吱声。 张扬扒椅转头对吕梁发问:“就他这见女人先脸红,一天嘣不出个屁的主?你确定他家老头入土前能抱上孙子?” 吕梁一脸茫然瞧向身旁的人语带不确定问道:“真的假的?” 丁千懒得回应起身立指一摇一晃,在两个没良心的爆笑中转身下楼。 “拿着!给弟妹买点吃的!” 楼下,刚出门的丁千闻声转头,没有丝毫犹豫本能的接住飞下来的东西,可当他摊手看钱,亮出一枚最小面额的硬币,楼上楼下都不约而同出现了爆笑。 事有八九不如意,今日丁千的运气就很差,先是因失火情直接忘了今日有约,好不容易从西区回来了,结果又因太忙抽不开身只得叫人前去通知,那知前去通知的人带回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信息“女方不是一个人有长辈陪同”,于是信使又出发了,把会面推到了午后,结果,一觉刚醒的他还没来得及出发邀约,张扬便拿着吕梁递过的信骂骂咧咧。 丁千沿山路飞奔而下,可霉运依旧,行至半途时竟在这条走了几十遍的小道上摔了一跤,不但手磨破了皮,刚发到手没几天的制服还被树枝挂破了,可这也没完,就当他骂骂咧咧走到山脚,正欲回住处换身衣服时,却迎头撞上三个行色匆匆的传令兵。 楼顶,张扬带笑摆手示传令兵下去休息,可令兵一走,其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成一脸阴沉!一侧还想赶快下山的丁千见状一颤没赴约之心。 丁千站定无声,吕梁默语不问,两人惊于张扬神色,却又很默契的作好本份,忍住好奇不寻不问。 阴沉渐淡,张扬苦声长叹却未告知两人信件内容,而是带着几份歉意让丁千推掉约会,并让其去山下召集局内统领来此商议。 丁千走了,还从楼内带走了几个卫士帮忙传讯。 吕梁目送人员奔行下山,见身侧之人无意说明信件内容,便主动把亲兵叫上楼,并让亲兵下山通知张凤等人暂住山下不要上山。 “等等!”张扬叫住了正欲下楼的士兵。 “让我妹妹去江边一趟,丁千的对象或家人应该有人认得她,让她代我说声抱歉。” 青春写满脸颊的士兵得令行礼,触眉礼很认真却又因浓眉大眼加青春痘显得有点可怕。 楼顶又剩两人,张扬身上的煞气淡了不少。 “在哪找的人才?怎么尽是些歪瓜裂枣。” “除了镇上我能去哪?你家的坑太大,想爬是爬不出来了。” “前面打起来了,红河两岸乱成一锅粥,半月时间,我方死伤三千多。陆良在河姆一带外巡时中箭负伤,随行的二十人只回了六个。” “伤势如何?打起了是迟早的事,你我早有预感。” “左臂,应该死不了。乱斗不只前线,青云南北两头有十几股游勇几乎同时现身,最大一股更是直接临城叫嚣。” “乱点也好,正好大浪淘沙,地不翻翻很难掘出虫子,平和能换来敬意,感严却只能用血。” “不出意外的话,黄图回来后我就得往前走了,有没有兴趣一起?” “你说呢?” 楼顶两人相视一笑,回首望江只见浪花朵朵。 第35章 《研究》 号响江南。 霞光伴露,晨欢绝,号声惊走飞鸟,抹去清曦本该出现的鸟语清香。 朝风拂面吹动发角却吹不去汗珠,吹不去滩头滚滚尘沙。 沙地上,丁千混在训练队中汗流浃背,一呼一吸间气喘吁吁,负于肩头的背包、手中圆盾,长枪、腰间短刃令其的奔跑缓慢而沉重。 “他娘的!你们都没吃饭?还是特么的没饭吃!就你们这比乌龟还慢的速度,比牛都喘得粗的气,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精锐中的精锐!就你们这样还不如集训队那帮小毛孩…” “瞧屁瞧!你眼睛大呀!信不信老子让你再跑一回!” “呦!你不立指头,我不知道你那指头又细又尘,立那么高想当枪使捅人?” “哎呦喂!这不是丁大统领嘛!你老悠着点可别闪着腰了,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突然间跑来丢人了?” 石景扲着大号水壶站在路乐呵呵旁损人,基本是瞧一个损一个,不是一脸嫌弃就是一副没瞧的表情,还专挑熟悉的人落井下石,越熟那嘴就越欠。 丁千中指一立脚不停喘着粗气从石景身旁跑过。 石景牙一咧掏兜找烟并点上,随手把水壶腰间一带,便起脚跟上训练队,没几下便跑到了丁千身旁。 石景递水:“要不要来两口?” 丁千气笑斜眼,满脸都写着‘滚蛋’两字。 石景不气不馁收壶递烟:“来几口?” 丁千脸抽脚颤奔跑节奏差点就乱了,好在他不是新手一下回神继续按自己的节奏前进,没再搭理跟着捣乱的人。 石景还不死心,这是丁千刚才那一颤给了的信心,他感觉再闹腾几下,身边这人就会破防乱了节奏。 “紧啥!又没到饭点,现在跑回去也没用。” “这几里地了,慢点,回太早,那家伙准不让人闲着。” “你又不用报备,现在脱队也没人敢说,晚夜我从码头刮到了二桶好酒,等会给你一桶。” 石景跟着队伍吱吱歪歪二三里才乐呵呵调头返回江边,高兴的原因倒不是丁千被整乱了节奏,而是附加效应,主线任务虽没完成,可他却成功让队中不少人破了防乱了节奏。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清脆女声传来,石景听见本就灿烂的笑又灿烂不少,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不少。 香肩秀腿汗淋漓,三百人组成的女子方阵英姿飒爽阵列整齐,阵列行进间欢呼四起,慕名前来的男同胞和女生组织的啦啦队很是捧场,嚎得没心没肺,嚎得行进中方阵成员个个黑脸。 石景以人群为盾悄悄靠近,可鬼鬼祟祟偷看几眼后他笑不出来了,特别是看到背心加短裤一身清凉的女子方阵中有自己没敢明媒正娶的夫人,有张家几个公主时他的脸都绿了。 人群中,石景左顾右盼进退两难的境地令其纠结之情显现脸庞!理性,任性、数息百转,石景下定决心悄悄退场,可脚步还没动,身侧一直偷瞄他的小青年突然问了一句“石统领?”。 “统领”一词如有魔力,石景苦脸朝青年点头,这一点头事大了,一帮闻声看来的闲人纷纷点头示意或直接打招呼。 一声声“统领”中人群默默散开,石景还没回过神身前人墙已散,在没动一步的情况下他莫名其妙成了前排观众,直愣愣面对方阵! 突然明亮的视野让石统领呆了几秒,正他回神想退入人群却已来不及,被方阵指挥官的一声“驻足”生生止住了脚步。 “驻足”一词指挥官叫的不是石景,而是向行前中的方阵下令,可统领大人却已迈不开脚,因为他清楚那声命令就是因为自己而起,再加上女票张家千金也在,就这么离场的话绝对讨不着好。 阵列前,石景一脸淡笑下令“稍息”,命令下达后他也不管这群闹着玩的女生们是否服从,转头就对那帮看热闹乱起哄的男同胎们眨眼使眼色,还偷偷举拳一握一放做了个解散的手势,示意场边的人紧急开溜。 石景偷摸的示警效果不大,大大咧咧的观众们很不给面子,乌乌泱泱一堆人中只有少数几个老油条识趣悄悄退下,余下其他人则是睁眼瞎和赌法不责众。 场面观众很不识趣还都一脸看戏的期待,炎气已现的当下石景后背却是一寒,身后静如死的方阵传来阵阵寒意。 “带把的的全给老子滚!给你们二十息时间,违令者往后十日训练加倍!” 吃硬不吃软是同盟人的通病,石景这一嚎和刚才的暗示一比效果好到不能再好,别说二十息,十息都不到!就没一个男同胞敢直面他,全都是背对方阵落荒而逃。 李晴,二十有六,同盟唯二的女统领之一,出身星原李氏,虽出身权贵之家,命途却不怎么好,年芳十五时便被外嫁,可出嫁仅半命家夫便病亡了!其后两年,膝下无子的李晴遭尽夫家欺凌,处境甚至还不如待女奴仆,若不是李氏顾及面子暗中帮赎,这个被骂克夫,被夫家视为玩物的女人会死得惨。李暗重归红山时形如枯骨,可厄运依旧,半年后,李氏再次将其下嫁…。时日匆匆,星原巨变,驻守星原的府城军如烟消散,苍狼人攻到红山时,想不通、料不到、想不出原因、不知道敌人是谁、不明所以的李氏惊恐万份,城破之日,李晴再次丧夫,而她本人则随逃难者遁入深山。而不久的将来,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妹、幼子、李晴再次委身于人……,直至某天,李信领着张扬旗下的寻宝队进入深山,直至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羊城遇见辛火、遇见改变她一生的人。 二十六岁本该明艳动人的年纪,本该去涩展芳的年华,却都已于李晴无关,此时的她肃穆,左脸上长疤抹去俏秀、抹去了某人对过往的依存。 沙地上,阵列不动,不远处男同胞们拔脚四散! “好玩?” 李晴冷不丁的声音突然响起。 石景回头赔笑:“都是帮小毛头,打没用,骂没效果,没必要为难自己和他们计较。” 李晴难得露笑话却不饶人:“方才的机会很难得,这不是星原,找不到那么多人看耍猴看笑话。今天这事,我会上报将军、上报辛统领。” 石景和辛火不熟,没见过几面没什么交集,却也知道这位个不高的女中豪杰是黄图的夫人,是个武力爆棚蛮妞,是星湖一脉的总教官,是同盟长老院认同的第一个女性统领,是敢对张扬动口还动脚的存在。 好心办坏事的石景一脸憋屈,他想解释、想骂街、想拉脸说上几句好话,却都没敢付出行动,只得苦笑叹息,叹息间朝手向前一摆示意李晴统领继续训练。 李晴带笑点头,就在石景以为她要下令继续训练时却响起了“原地解散”一词。 石景失笑:“好玩?” 李晴面无表情回应“还行。” 石景目送女票和张家千金团嬉笑走远,侧过头苦声问:“有这必要吗?” 李晴苦脸坦言:“拿钱办事,可这钱不好拿,辛统领折腾了几年结果你也知道,能做的无非“练胆”、让她们在紧要关头别手足无措。” 石景默然,“相夫教子”是这时代女性的宿命,是无法违背的准则,没人能破除,也没人敢让女人上阵杀敌!他清楚同盟之所以认同辛火、李晴的统领身份多半是陪张扬胡闹,那帮老头多半都在等着看张扬的笑话。 身高相差无几、同是寸头的一男一女静默许久。 石景打破沉默玩笑道:“砍人不行却能救人。” 李晴斜眼:“老娘砍过三个!拿爷头剁过一个!” 石景双手过头作投降状却问道:“有多少人能拿刀?有多少受过训练?” 李晴摇头:“能拿刀上阵的没几个,受训比例不到二成,若不是将军那些妹妹牵头,别说三百,估计百人都凑不齐,疗养营那些公主殿下我调不动。” 石景忍笑伸手一摇一显摆调侃道:“这这小胳膊小腿,那些医护可都是前线的宝贝疙瘩,咱们还是别招惹那些蛮夫为妙。” 李晴没搭理而是小声问了几个问题:“将军真会往前?兵力如何?兵种配置、器械精草是否充足?” 石景直面身边人迟疑片段还是答道:“往前已成定局,除了他没人能压住场。能调动的兵力暂不清楚,集训队、青壮、巡守、外籍士卒、再加上局内这些总数近五万人,去除杂七杂八估计能在三万上下。兵种划分不太理想,弓手居多,能负甲作战的人不多,骑射类更不用说了,最让人头痛的是夜盲,有半数左右无法于夜间视物。” 李晴没理会“夜盲”一词而是抓着重点又问:“护具是否充足?人是次要因素,面对面拼杀拼的是装备。” 石景苦脸:“装备有是有,问题是装不上,镇上来的装备不是大太就是大小,几乎人人都得改一遭。” 李晴小心思一来突然问了一声“我能不能整一套?” 石景无奈反问:“能背动?很有钱?全甲重约七八十,个人专配花销得以万计,胖子那身全重一百三出头,单制作就用了半年花了六万多。” 李晴皱眉:“辛统领那类就行,没必要搞成行动不便的铁王八。” 石景乐了笑呵呵报了个比陆虎那身还离谱的近倍价格,同时还打击道:“那玩意可不板甲制式,单零配件有六百多个,将军还不时拿这事调侃黄总,说其财大气粗只为红颜一笑。” 李晴结舌许么认命服软:“给我来套最简单的就行,修改的钱我会出。” 石景见身边人有气无力便悄悄提醒一句:“那家伙耳根软,他那几个妹妹在闹腾,其中一个和你板形差不多,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匠房转转,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李晴眼一亮故作别扭叹气:“我现在这样得还多么呀?肉偿他又不开窍。” 石景乐呵呵怂恿:“试试也无妨,多灌他几杯说不定就能换称呼”…… – 云陵山,月国神话中的“陨灭之地”“终战之所”“之界”,月神教多达百万字的教义,其中有多达十几章近五万字围绕此地展开。 教义有言如下: “群山如卫,主隐云端,山脉如盘如阵北镇异方,神光所及之地暗退魔消。” “山中望北,魔影重,万邪现,山林无光大地灰悲死之意扑面而来,无神佑者,立此百息必会神智皆灭,意坚无信者沦为魔物肆杀生灵,意薄背神者灵死身不灭代作魔界枯木永生沉沦。” “神纪万年,神界动荡,诸神异议难压,相斗之神以万邦为棋,生灵为子,争权夺信,大地烽火如柱。左为民、右为亲、主神自愧,愧于无为,愧于千年只净其身!调无用,压无力,动荡百年不止,直止某日,月暗,万邦无光,突有神火划破黑暗向北而去。” “归无期,盼无终,千年敌营无人忆,神不知,魔不晓,刺暗归明万世名。”…… 似此往日重现,云陵山下又见“万帐连天杀气腾”,区别仅在于此次进犯的不是邪魔,迎战的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诸神。 哈哈哈…,大笑中军起,作为联军主帅的黄家虎手捧“圣经”和一众同在观阅将官不时发肆大笑,丝毫不怕书中数之不尽的神仙突然来一巴掌将自己拍成肉片。 黄家虎看到《黑骑》一节时忍不住调侃:“黑骑!照咱们手上所写,河姆那边了不得,竟他娘的来了个半神!陆良受伤,估计就是黑骑这厮隔着数十里放暗箭。” 同盟将官的大笑中青云人半头雾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直至翻译人员翻译主将意思,可随字意一明白,青云人却更尴尬了,出身月国体系精英阶层的他们从小就耳濡目染,听多见多了多少都会受神话影响。 会场氛围一下诡异,同盟方没心没肺开玩笑逗乐,青云方与参者却是神色不一无人敢搭话捧场。 楚雄与黄家虎相对而坐,此时之境让其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圆场开解,只见他淡笑饮尽杯中酒,站起时放下酒杯语带苦涩坚声道:“我欲侍神,奈何神不庇佑!家破、君欺、臣辱、背信、弃如履、等事却一而再再而三降于青云,降于吾族脖颈!神欲亡楚氏!那吾亦愿化身为魔守香续火,只为楚姓香火永世不息!” 楚雄坐下了,青云方其他代表默言相似,场中只有翻译之声响起。 译声罢。 光膀短裤配拖鞋的黄家虎突然起身,众人不解,静待发言之际,却见其拎壶弯身给对面己空的酒杯中添酒。 楚雄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点头表示感谢,待黄家虎坐下,其才起身来了个礼尚往来,掏烟又掏火朝对面递。 火起,众声笑,大帐中的蚊虫夺路奔逃,逃离十几个烟鬼营造的恐怖之地。 滚滚烟雾中咳嗽声不断,议语不息,联军双方不谈正事,不议军武,只谈风土人情,只论神话体制熏陶下月国人,论其迹,料其志,判其谋,预其行。 第36章 《星火已燃》 神录:《终章》 神纪末年,主神隐世之志已明,诸神虽抗拒却无力撼动其意,只得无奈屈从。 归隐日,赤阳当空突隐!日夜颠倒,黑白瞬变,世之生灵无不惊恐,刹时间,兵戈止,万邦烽火息,两军阵前祷声起,亿万臣民默念神名,默诵神喻。 神火拔地,刺破黑暗!光如柱映照夜空驱散黑暗,却又于万民仰目促息转瞬而去!神火淡去,黑夜重临,仰望者却见今日夜已是不同,往日天空如墨,今朝突有星辰。 暗夜,万道光,离界之景慑耳惊魂…,霞光散尽时,诸神位列天际代作满目星斗,柔光遍洒人世。 星隐,明月当空,主神隐没之际回望,回望又起动荡之世无言微叹。 时日如烟,烽火不变,月暗百年,星空下,尘世依旧,唯万邦战事未平。 暗月突明!神怒难止!瞬时间,山河动荡,潮如海,世之枭雄均闻神旨,神言虽隐,其意却明,唯“平和”二字。 人!生而有志,天生逆骨!其命虽定,其行却由心,神亦无法定其行,阻其思为,神喻十年,动荡依旧。 乱世难平,万雄厮杀生灵如草!乱中,有星离位化作流光坠入凡间,千年乱世终结。 – 夜风抚窗柔光摇,三楼某屋油烟熏墙,缕缕黑烟于墙留印直达天花板抹上灰暗,为洁白屋舍增添色调。 《译章》《本录》《名传》《神启》《官制》《王侯》《教宗》《族战》…,桌面散乱书册成堆。 末页结章。桌前人揉眼合上书籍,合书一刻书名现《神录》两字。 人困神疲,阅书者起身向窗,想寻一丝凉意。凉风至,窗外点点灯火,突有夜莺悲歌,莺声悲戚渗骨,注意力已转移之人不由打了个寒颤,困意瞧间消散!被吓一跳,胆气不足的他对着门外呼唤一声。 “丁千” ……许久无声应。 房内人眼乱动,起步稍声开门,作贼般伸出脑袋往楼通一瞧,可这一瞧把却他气炸了,只见通道空空,唯有数椅于摇摆不定灯光中空置。 “他娘的!…骂声未息,楼道拐角突有脑袋探出,探头者伸手摇着指间火星,示意自己没偷懒,离岗只是为解瘾提神。 又气又胆气不足的张扬将军念叨几句,这才探手对已回岗的手下发问:“还有没?给我整根。” 丁千没迟疑,很快掏出烟棍递上,并取下油灯为上司点燃香烟。 旱烟入口咳,对烟没多大兴趣也没啥瘾头的张扬很是自然的来了几下,咳完又嘬了一口,便把烟棍为蚊香使夹于指间不动了。 张扬:“传信前沿,提醒前军注意防御,月国人极可能顾头不顾腚一拥而上。” 丁千掏本记录,下笔前问了一嗓:“原因?” 张扬回头一指桌上典籍:“书籍和文化息息相关,间接代表了王朝,族群的特性,而这些书中有太多无脑义勇,有太多以强压胜,以人海战术取胜的举例。” 丁千执笔在本上歪歪歪歪写下:‘月军可能全线突防,不计代价寻求破点之处!军中参谋可细研敌邦典故’。 笔收声起,丁千笑问:“借来看几天行不?” 张扬斜眼:“你那份呢?” 丁千脸臭诉苦:“你家那货带人上门抢了,说要当小说看。” 张扬一听牙就痒,可偏偏又无能为力,因为丁千口中“那货”绝对是自己亲妹张凤。 屋内,丁千扒书往包里塞,塞书时贱兮兮问了一句:“这些能卖多少钱?” 张扬失笑:“大概值三五千,长老院没放开前这些都是禁书,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也不一定给买。” 丁千耸肩:“我看过几章,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不如张天瞎编的《小王八蛋》来劲,这东西也就能骗那些大字不识两个的人。” 张扬认理却叹:“理是这个理,可现实往往不同。书籍不是刀,有时却比刀好用,还是小心点为妙,我不想某天某日在境内看到样。” 丁千将包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将军专属位上,扭动椅子时烟一点,冒着烟调侃:“照那边的制度等级,我这出身至多算个军户中的大头兵,顶多给个“彪骑”头衔再有个几十庙地,像现在这样“越权不守规”估计全家都得掉脑袋。” 张扬逗乐:“还彪骑?就你这样连个军户都混不着,要身材没身材,要力气没力气的,要背景没背景,估计当个自由人都是问题。” 丁千嘿嘿直乐:“三十二等呀!以我现在的统领身份,到南边还得住上爬个一两级,名头估计比你的还响。” 张扬点头:“应该在‘都统’‘郎将’一级,是比我这个只管千人的‘副将’强上不少,放南边你能管一城一邦军备。” 夜静莺戚伴,楼中两人侃大山,笑语言中月国的等级制度浮现,一个庞大复杂的统治工具现于眼前。 月境,爵分二十等,明面上的排顺序却只有王、公、勋、侯四类,暗中却有严苛到极点的划分制度!“王”的排位于“公”前,事实却不是如此,藩王、郡王、镇王会随位更替,而公国爵位却世代永传。王一级,在公、勋、侯三个世袭权贵前,就如烟花璀璨却又不转瞬即逝。 军阶,月国分为三十二等,而下而上排序:卒、兵、军、士、卫、守、甲、骑、旗、彪、统、镇、将、帅。其中统、镇、将三等的划分最为繁杂,均被分出了七个不同位阶,而“帅”一位置于月国已空置百年,唯帝者亲征才会挂“帅”。 月国民分:奴隶、流丛、庶民、平民、士族、乡绅、役籍、骑爵,伯爵、侯爵、公国、藩王、皇族、十三阶。可事实上的划分和纸面公示没多大关系,阶级变动,于月国这个世家私领永固的国度,几近于奇迹,若无动乱,排于骑爵以下,那些依附于权贵,领主之人永无翻身之时。 喔喔喔~鸡鸣夜又深,破晓前的夜最是沉重,最是令人昏昏欲睡。 屋内,张扬卧于沙发沉沉睡去,耳侧蚊欢亦无法将其唤醒。 屋外,灯增明,丁千邀上三二同值人员于通道间目阅典籍,窃语、低笑、叹言、不时响起。 – 大江北,雨落柳城。 城东雨如柱,大雨浇向山林,浇向山间道旁监时营地。 哗啦啦、霹雳吧啦、震声雨落难掩咒骂之声!泼盆之雨,亦难阻山道上帮着看护车马货物的人。 驿亭下,飘雨中,头顶片瓦不敌风伴雨。亭下,摇晃欲灭灯火中,黄图苦脸面无神生无可恋之情有目皆能见,其侧群芳碎语娃儿闹,更有几个大肚婆一脸忧怨。 “我就说赶夜路到城里休息,你们非要停这里!现在好了……” “现在说这个有啥用,那时天都黑了,人好走,货全丢山里?”…… 哇~娃哭伴骂。 咔嚓~天裂雷光现! 闪光瞬去,雷声隆,闪电点亮夜空一刹映照山间,映出营房连绵数里。 雷如引信,好不容易安了那么一点的驿亭又热闹了,娃哭、女人怨交织起伏。 急风来,吹灭灯火!待灯火复明,亭边已无静立如柱之人,黄图趁黑灯一刹钻进雨中远离了是非之地。 人去人来,雨中暗里人现声来“表兄!队尾塌陷十余车侧滑,有人不慎受伤!” 少年肩搭背扛手上还抱着一大堆用油布包裹的衣物冲至亭下,下秒,灯光映出他那迷茫又秀气的脸庞。 “嫂子,表哥那去了?” 辛火手脚并用给娃换衣服套雨衣,头都没抬一下气呼呼道:“死了,刚才被雷劈成粉末,捡都捡不起来那种。” 少年一哆嗦,脑袋一扭,二话不说便走出还未完工的驿亭,直奔亭外披着雨衣的守卫寻问黄图去向。 雨息,天已明,化身泥人的少年一脚深一脚浅走向一辆四轮马车。车上数人不掩笑意,盯着走来的泥人笑得那么开心。 “哟!这不是张飞张少爷嘛!您的青龙偃月刀呢?该不会脚滑掉坑里了吧?” “吥,你个没文化的!扛刀的叫关二爷,张飞耍的是双手大锤!一锤就有八十斤!” “毛线!张飞用的是定海神针,又大又粗又长那种,一棍下去能开山断海!”…… 张飞没搭理车上和自己同款模造却还没心没肺的汉子们,径直走向车后埋头扒粥的泥人。 黄图扒尽碗中粥,碗也不洗一下便直接连带筷子递给下一个!接碗者也不嫌弃,直接拎碗往车架一敲,“当”的一声后,便拿着耍得七不干八不净的铁碗去盛粥了。 黄图手捧路旁暗红细流了把脸,洗去脸上泥斑才回头对少年问道:“情况如何?死人没?物品损失如何?何时能动身?” 张飞没心没肺回应:“伤了几王八蛋,全蹭皮、扭腰、手被刮、要他们死估计得再等几十年。六辆车因滑坡报废,车上物品除了泡水基本没损失,我过来时,运输组已在拆车卸零件。探查队出发未归,前方路桥未明,何时起程难定。” 黄图对眼下境况早就免疫没情绪了,南来北往几万里,什么山疙瘩水沟里他没住过?泥里爬、坑里滚、雪里蹲更是家常便饭。 早就成滚刀肉了黄图瞧见身前少年疲态难掩不由幸灾乐祸调侃:“想家不?后悔没?让你老实待着非不听。” 少年脸抽回应:“被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没事找虐,要不要那老头拿刀追,打死我也不出门。” 黄图笑嘻嘻扒短:“谁让你没文化还偏要胡说八道。” 少年气短双手一举认怂:“书上又没写前路如何艰难,字里行间全特么的风和日丽,日行百里!就没一本老实说:‘一出门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不是水坑泥潭就是山路弯,也没说行军百日半数歇’一类的真话。” 黄图没理会少年的认输继续调侃,用得还是少年发在报纸上调侃别人的话:“嘿,你瞧瞧这货,吃饱喝足尽瞧编,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张飞高举双手认错:“我错了!求大哥们放过!我绝意痛改前非,从令往后不再装葱扮大象,猫咪对虎嚎!若此行不挂!吾归家日,必将痛哭流涕求兄长原谅、求父上把刀磨利点。” 众笑起,黄图一拍少年肩头赞扬道:“终于有点流氓样了!以后多学多看,流氓不能没文化没见识!瞧瞧你家那老大,别看外人十中有九个个说他土匪头,可那些人偏偏把他没办法。” 张飞眉一挤笑嘻嘻:“能有老大一半功力就行,太多的话怕出门被砍,我可没钱请保镖。” 嬉笑山间起,坏事山外来。笑闹中前出探路人员苦脸回报:前方二处滑坡一处塌方,河上桥梁已被淹没。 – 河姆北岸,一男手纠绷带领着一青衣护士巡江,两人所过之处侧目不息,不论是水里砸木桩、滩头挖坑的人都投来的目光,不过这些人的注意点相差极大,大半在看青春靓丽的护士,只有小部分瞧了瞧传说中被埋伏还光荣负伤的将军大人。 护士望向人头攒动的江北,搞不清己方在干嘛的她面带不解发问“将军,对面那么多人盯着看,咱们这些防御防御工事能有用?” 陆良带笑解答:“用处大了去,一能吓人,二能挑衅,三能传达信息,四能消磨士卒精力,免得他们有力没地使整天打架。最重要的是磨合,你只要认真观察滩头,便能看出设防队伍中看出端倪。” 护士闻言细望忙碌人潮,没几息便从不远处的壕沟看出了异样,当她看到挖沟几人组中有一个偷懒掏烟,竟还有人帮忙点、有人上前抢、两截然不同的态度时不由眼睛一亮:“滩上有一半是归附者?” 陆良摇头睁眼说瞎话,滩头人员比例明明是三个同盟人带七个归降者,可他却一脸认真说:“比例没你想的夸张,有些事事关机密我不好明说,滩头这些多是入列已有一年。” 陆良携美巡江得瑟,可好景不长,将军大人还没等显摆够,却在一个小弯角后不得不分离。 一块用月国字写着“过境必遭雷劈”的硕大木牌立于江岸,标识旁陆良脸色不是很好,再一旁是满面堆笑的黄单。 陆良看南看北看滩头再看背靠的高山带着满头雾问道:“能打到这地方?” 黄单摇头。 陆良气乐:“打不着你立牌干嘛?吓人也不带这么玩。” 黄单没搭话而是手朝地面一指,然后又做了个拉扯动作。 陆良见状一个哆嗦,眼珠乱瞄时语带颤意问:“雷区?” 黄单带笑点头:“没埋多少,这么大块就埋了几十,还都没上拉绳。” 陆良气不打一处来:“就不突然炸了把我俩团灭?” 黄单耸肩:“又不差咱俩死了就死了,不腾腾位置下面的人怎么往上爬?” 陆良面上字着“老子还没活够”瞪了身旁人一眼,然后在众目睽睽下作贼般绕过滩头上明显动过的土往后溜,一路绕来拐去小心翼翼惹来众笑。 江北笑声起,江南却是另一番景象,特别是一众举镜偷窥的月军军官面黑如铁,他们从镜中看到了标语,又看到被挂上号的敌将前秒还带着美女郎情妾意,下秒便如趁刑般一步三瞧绕过滩头后撤,那人还特么的在撤出滩头坐地长出气,如此操让他们如何能笑出声? “确定方才那人为敌军将领?” 苍肃之语打破沉默,一众军将纷纷看向发声的老汉。 “回禀相国,对面之人确为敌军将领,其名“陆良”,其麾下一军人不详,只知该军为亭州陷落主因,相传该部列装了同盟最先进的火器。眼下滩头之将,其名“黄单”,出身黄部却久居张镇,我部多人曾趁张镇参与武斗,时年黄单曾任张镇总教兼负镇守一职,这些人都可确定其人身份。” 回禀者一身黑衣身均体康,其面缚巾不露颜容,唯声可断其龄,估约三十上下。 老汉皱眉数息,众将气凝时,又闻其声“尽快摸清对方虚实兵力、摸清敌营器具,我不管你们死多少人!寒气来临时,我要知道对方兵力布置,及如何这对敌之利器。” 老汉走了,掩面的黑衣人无声退去,只余数十将官领主面面相觑有苦难言!庞贝的到来如山压向了他们的肩头,在场人员清楚血战已无法避免。 第37章 《变量》 秋凉,夏未绝,转眼时已十月尾未,朝凉依旧不敌午炎。 朝风起,凉意未散。秋风过境城已空,街巷叶飞人影稀,阵阵风声巷间响如有悲鸣。 城南,人潮聚,泣声起伏人憔悴,父送子,妻送夫,母抱儿,临别萧肃让无知幼童也淡去了往日之蛮。 嘟~集结之号又响!而在此之前,该号已破例多响了二次! “集合!违命者军法处置!” 传令兵策马而过,军令尘烟相存。 泪抹柔声散,军令下,所有不舍惜别都变成了无声挥手…。 尘烟起,队列渐成,阵前执旗者喝令一声“报数!” “一、二、三……” “全军集合完毕!” “出发!传各部,必务于日落前赶至秋山!” 尘烟中喝令不断,尘烟淡去时已是人去场空,广场上不见方阵,唯有亲族仍在望向山间尘烟处。 “怪不得那帮老头打死也不同意开放两岸相通,老子这才那一点人都弄得鸡飞狗跳,人再多点的话,他们那还不得上房揭瓦!” “什么时候出发?胖子都走六天了,你还好意思窝着不动,不怕那帮婆娘上门骂街?” “急毛线!现在冲上去能干啥?这我这小胳膊小腿修路搭桥又帮不上忙,还不如坐镇后方以免你克扣好东西不往前面送。” “姓张的!你几个意思!老子行得走坐得端!少拿你那小肚鸡各应人!” “姓黄的!你也好意思夸自己?胖子走的时候是谁偷摸的把送行酒给扣了!要不是我早有防备,那三千多人连碗酒都喝不上!” “酒不要钱?大中午喝酒除了影响行军,能说出一毛钱好处?那些酒量不行的你背着走?” “抠门就抠门,少给我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全军躺平半个月,月国人也杀不过来!你就是人穷志短手脚抠。” “抠就抠有啥大不了,你再说两句试试看?信不信你走后,老子把后续、粮草全给断了!你要是挂了,孩子通通改名!” “啊呸!要挂也是你先挂,老子生来就是灾难,王八老死我还活蹦乱跳!要改也是改你家娃。” …… 观礼台上两大主事居高对垒,主打一个若无旁人,全然不管台下百余号卫士,还未全部散去的送别人员。 台上,叽叽歪歪。台下,一名新晋卫士凑至迎风身侧用月国通用语小声嘀咕“常事?” 被抓回来充当记录员传令兵的迎风忍笑点头:“习惯就好,过段时间你就能耳聋眼瞎听不见又看不着了。” 被欢迎风提回去当小弟的甘平闻言胖脸一抽眉一跳:“不是说很快就南下?” 迎风白眼一瞟:“谁说的?” 甘平结舌,他真就说不出是谁下的令,也说不出信息那来。 迎风瞧见身侧少年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不由得意洋洋补刀,手指朝上一点:“头顶两个没一个正常。大的那个,说话做事全看心情,总是癫三倒四想一出是一出。小点的,面上看起来稍稍好一点,至少不会想一出是一出朝令夕改,事实却是则精似鬼,城里的大事小情,军务调度甚本全包。你把这次南下看成旅游,把前军,先行队看成铺路搭桥修营地的苦力就行,以头上这人的不要脸,估计没个十来天咱们不会出城。” 台下突静,台上声又显。 “镇上来的火药兵器全部往前送,另外把我的分红也全送过来,打仗打的是钱,没钱就是送人头。” “八成!最多八成!你在前头浪,我这就不用吃喝拉撒了?建城搞基础、组后备队、修疗养营、那那都要钱!最多给你七成!” “七成就七成!把火药器械、渔猎工具全给我,剩下的你随意。” “哦哦,要不白纸黑字签个大名?要不要我把墙上的漆、地里的种子都刮下来挖出来往前送?” “那倒不必,咱明辨是非,大过份就伤感情了,如有必要,你大可留点火药炸炸鱼,留点用具促进本地经济发展,多给我送点香烟啤酒医护用品就行” “什么时候出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你还是个人不?你也好意思让我扔下大肚婆就跑?” “你妹的,不想去就明说!你在国内是出了名的不要脸,要不要我替你走一趟?” “脸又不能当饭吃。我要是要点脸的话,咱们现在能这么财大气粗,放屁和打雷一样响?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台上依旧,台下却已人去影稀,维持现场的卫士散了,只剩十几号还守在台边,送行者也已无踪。 四顾空空人影稀,早就站累的迎风顿时从标兵变成了流氓,顶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统领服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坐得干脆利索毫不犹豫,下秒更是伸手掏兜,一通摸索下,只见其从身上掏出二块方饼,腰间解下一条形如皮带长近米蓄水皮条。 甘平傻眼,和其同时入列的另一人也是呆呆无声,两人被四周的操作整无语了!丁千坐下掏东西时,他们就注意到卫队成员们也是有样学样,没几下就全员偷懒都坐下,个个还都如百宝箱般从兜中掏出吃食烟草。 你吃,我吃,大家吃,就连台上互怼的杠精的兄弟也住口了,十几号人不是在填肚子冒烟,就是拿着奇形怪状的自制水壶灌水!唯有两个刚入列的新丁一脸无奈,脸上写满了被坑。 脸皮不敌腹肌口干!再者,甘平也没把脸当回事,皮厚如铁还自知被耍的他直接上手。 迎风一巴掌拍开伸过来想拿饼的手,满脸嫌弃的同盟却又能带笑调侃:“吃亏上当变聪明,不饿一饿,你们那能知道人心险恶?能记得往兜里装东西?” 甘平气乐:“喝口水总行吧?” 迎风笑嘻嘻递过皮带形状的水袋:“水管够!不够的话,我记得不远处就有井,你们可以去挑几桶来。” 甘平与随行同时入小弟翻着白眼轮流喝水,两人为出气般直接把袋中水一饮而尽。 台上,已止战两人组齐齐探脑下看。 黄图忍笑发问:“肥仔,你叫啥名?那边翻白眼的小靓仔,又怎么称呼?”一侧的张扬则一手一个白面馒头,晃动显摆手中食间还贼兮兮调侃:“吃过没?要不要?” 甘平失笑报上自己名,顺口说了声没吃。其侧的小年青则仅仅报了“周易”两字。 张扬一笑随手扔下馒头,甘平、周易忍笑接过,两人抬首想说谢谢,却见台上已两手空空的人又变戏法般从兜里掏出两个馒头子,还将并将其中一个递向身边人!那知黄图面带嫌弃甩手示意不用,下秒便也从身摸出了两馒头。 甘平傻眼、周易呆住,谢谢之语卡脖难出,出身大山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如此场面,更想不通台上衣着得体的两人是怎么把吃食塞进了衣服。 迎风没山里娃的放不开,没见过世面,离神盾局专用伙房已久的他,一见馒头就口水上涌,张场那两他忍了没好意思和身边小年轻抢,可黄图一示摆他就没羞没臊一跳起身过要:“老大,黄总!还有不?施舍个砸死我呗!” 馒头天上来,黄图随手砸了两个,可乞讨成功的迎风却拉脸了,两眼盯着馒头上那个代表盐味的黑点久久不语。黄图的大笑中,迎风一脸诚恳朝还没缓过神的小年轻们伸出橄榄枝并直探手:“我这好吃,咱们换一换!” 魔爪探来,甘平一机灵想都没想一缩一抬手中馒头张口就啃!周易反应慢半拍,眼看手中物即将不保,本能的直接后退一步。 调包没成,还一脸你俩等着瞧的迎风又看了看手上的馒头,纠结许久还是没能下口的他叹息一声又扮好人,带笑又问对面两人吃不吃?甘平想都不想脑袋直摇,周易连连摆手。 回程之路风伴沙,一行十六骑沿街策马,空寂街巷让直接回程时间缩短过半,沿途冷静亦让全队上下身感孤寂。 仓储区。仓房依旧,不见门前人,不见住日紧闭之门,空荡荡到老鼠经过都感慨的仓库被风一吹只有沙尘起。不远处,神盾局办事处热闹依存,入门便感匆忙之气扑面而来,可熟悉此地的人却找不回往日心绪,厅中近半数面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人怎么看都是生涩而陌生。 “让你去拿个笔墨纸章而已”李信话半结舌,站于办公桌前的青年丧头待训身硬手心寒。 李信叹息招呼新人跟上,两人行至笔墨纸砚存放处,他不得不耐下心对新人说解:“这有三种墨料,红色为印章、军令、公示专用,黑色为记录入册,淡蓝为信息汇总。纸章有六种,以大小厚度材质区分,最大最厚一种用来写公示,最薄一种则是用于小抄练笔,带皮一种为信件令书使用,其下三样没多少讲究,主要看执笔人习惯。笔的话分四种,以笔峰硬度区分,柔软点的合格大开大合写公示,尖细带硬的用于写册写信……” 李信用大白话讲了老一会,好不容易教了个七七八八并把新人打发走,心息难平的他为了不让自己爆粗口,默默走进了后厨,直接穿过厨房走到了室外点燃了香烟。 “哟,李官人头顶冒烟了!表弟赶紧上烧烤别浪费了!” 李信竖指朝天:“不出来吹吹风,我怕里面的人会死一半。” 黄图带笑:“教教就行,没谁一上手就会,刚成立时咱们一样手忙脚乱。” 张扬没心没肺点头附议:“过段时间就好了,现在的乱很正常。” 李信弹飞烟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瞧了瞧二人组气不打一处来扒底:“别给我装,现在什么情况你们一清二楚,我说的是人事问题?说的是工作效率?” 黄图一默:“没办法的事,默契得花时间培训,相知相处融洽能开得起玩笑更需要时间,以前模式不可重现了,也不可能再找一批经历过千山万水的人,你得习惯新人的僵直守规。” 张扬苦笑坐下:“忍忍吧,忍到这仗打完。” 李信侧头反问:“你信吗?” 张扬结舌数息:“理想得有,不然日子大苦,说不定某天还真能重聚。” 李信一笑:“过段时间我想带人到山里转转,说不要能找回部分感觉。” 张扬耸肩指向黄图:“这事你们商量着来,我就不参与了,别把事整得乱七八糟就行。” 黄图点头:“我没意见,休假人员回归重提上日程。” 室外三人回忆往昔。 “李哥!李哥!”女声突响。 李信闻声一把拉住身侧想跑的人,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赶紧把人弄走!她在一天我脑袋就疼一天!” 张扬直接扒衣脱壳衣服也不要了,光着膀子夺路而逃。 李信目送某人拐角消失,回头把衣服朝同样黑脸的人一扔:“这事你得管管。” 黄图直接把手中的制服当垫子一屁股坐下:“先忍忍,那王八蛋走后我会想方法把她们全弄回镇上。” 李信半信半疑点头,脑袋刚一定便瞧见张凤领着两个跟屁虫大呼小叫出现视线中。 “表哥,你怎么也在?” 张凤瞧见黄图也在调门语速动作瞬间一敛!大大咧咧之气随之一变,竟有那么一丢丢大家闺秀之气浮现。李信见状一喜,突然感觉黄图的驱客之计有那么一点点成功的可能了。 – 河姆。 红河之水不复往昔奔腾,两岸如潮退去现出大片沙地滩头。 北岸。陆良居高下顾面带凝重,下方如谷,谷中大江一去不还,江面直接缩小一半,水位退去的滩头上木柱如林,如阶梯般刺入眼帘。 南岸。老汉皱眉,百人屏吸,在场人员均被大江之变整无奈了,看向己侧空空滩头,又看对侧滩头防御如林时无力感倍增。 河姆如此,红江沿线亦是如此!随江水退去露出的不仅仅是滩头,更是直接将同盟人的防御工事摆到了明面上,无形中为南岸的月国人探清了进攻路线的可行性。 南岸。庞贝置下手中稿无力下令:“传令下去,命令各方军侯暂停进攻!敌方于大江沿线防御未探清前不得轻举妄动!” 命卒领命而去,留下一众军将侧目寻声。 庞贝轻举手中信苦笑:“仅此地上下游偏有暗桩六十三处,封堵线连绵百里,若非水退,我方强渡胜数无几,对手不是一般人,他们连枯水期都算上了。平遥、霖方、高点、流沙、四地均发现足以封江坚锁沉铁,看样子同盟人是打算放我们渡江,却不准备让我们回来。”…… – 云陵。 黄家虎仰天长叹,怨天不合地不利时不顺,怨今年枯水期太早太提前,也退得太过夸张!这场不合时节,百年不遇的大退水生生断了同盟军速战速决的想法,让他谋划计划久的《断敌于北》彻底沦为笑话。 相较于黄家虎的无力,其侧的楚雄则是惊恐悲三感交织! 楚雄惊于身边人的计谋,别人还在计算一城一地得失之时,这人却已利用起山川河流季节变化。恐于同盟人的执行力和保密措施,沿江设伏设障乃军事常识,可沿着大江设谋千里却又是另一回事,两者间没有可比性。此前,楚雄不知同盟人壶里买什么药,不知道黄家虎哪来我自信说“能速战速决”!现在好了,知道了!可他却又是那么的不想知道。 第38章 《冷汗》 河姆郡风和日丽,已有半月不见雨下,可红河却已不复往日枯水之态,展露的滩涂、同盟人埋下的暗桩再次覆隐于水。江水变化之快,一天二两样,让人感觉旧日之景如真似假。 江北,同盟数将望江无言,唯有神色倾尽他们的无奈与不甘,一行六人或沉或叹无一带笑。 江南,月军诸将细语低声无人喧噪,语言间、窥议中、所有人都在悄悄关注站于前端望江皱眉的老汉。 水退,水涨,江水无定,可这次涨退却揪住两岸无数人的心!同盟人欲哭无泪,天公不作美让其大计一朝尽毁。月国人不复往日果决,整军已久的庞贝与诸侯将官都暂时没了北渡之心。一场双方蓄谋已久箭已在弦的大规模行动转瞬息鼓。北面的黄家虎不得不重新定计,命令沿江各部严防死守拖时间。南面的庞贝只得下严令,命令诸侯将官压制军中噪动。 大江沿岸,两军陷入诡异相峙,两军背后却是风起云涌乱不断! 同盟占领区乱匪丛生,仅递至黄家虎案头的报告上就清晰标明‘千人以上匪患十三、复失镇寨七处、各部巡守伤亡已超三千’!而上报的这些仅是失控部分,那些被地方驻军、各部巡逻队成功弹压的事件则隐去无踪,基本无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江南也乱,乱样还更甚于北面!庞贝旗下聚集了超万百大军、更有数倍兵卒数量的仆从负责大军的粮草运输、营寨、道路维修!而如此庞大的人员数目并非来自一地,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不同的邦国私领,效忠的对象也是五花八门。公、侯、王、爵、感受到同盟兵锋的各地权贵,尤其是红河流域一带的公侯基本都是倾尽私兵北上,因为他们知道这仗不能输!知道一旦失败,同盟治下的自己将失去一切特权,失去世代相传的领地。 人多不代表力量就大,人多却一定能带来无尽事非,权贵们可以为了共同目的彼此咬牙忍让,而他们麾下的士卒仆从就不一样了,这些没受过多少教育、基至连大字都不识、还信奉着看不同神灵的青壮莽夫突然扎一块后果可想而知。打架斗殴、阳奉阴违、拖拉抵触、亲疏远近、拉帮结派、械斗克扣、等事在月字旗下轮番上演好不热闹!而以上这些却不是月国权贵最头疼的事,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兵力抽调带来的权力真空,原本还算平和的各地随驻军北上离境纷纷热闹了起来。 – 《山原》 作词:(不祥) 北不直,南又弯,两侧山岭绕弯弯, 东无头,西无尾,连天绿海水难干。 天不清,地不平,满天神佛耳不灵, 人无声,畜无言,协力同心几寸田。 《山原》地名、词名、山谷、盘地、城镇名。 山原位于冀州中部,是北境出了名的苦寒之地,以山高、地形、雨水、雾气、湿哒哒着称一地,是个人见人躲、狗平狗嫌的鬼地方! 山原一地如此不受待见主要原因出在地势上,它是丘陵山里中的一个异类,长得就算了,偏偏不立在季风交汇处,南来的风它拦一下,北来的风它拦一脚,这就造成该地总是雨下个不停,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漂雨。 群山外,一胖一瘦望山低语。 瘦者看向远处入云山端语带怯意:“绕路好点,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我在里头待过,不是下雨就是在下雨的路上。” 胖子皱眉:“绕道得多花十天时间,眼下季节应该会好点。” 瘦者耸肩语不平:“不信就去问别人,走过山原的人那个不骂骂咧咧?只不急着赶路的话,我建议:还是绕着走为妙。” 胖子咧牙一笑:“这么夸张?” 瘦者苦脸:“不是下雨就是在下雨的路上,一到晚上就冷到骨头颤,里面的路更是七拐八弯上山下水来回折腾,走“岐道”时最夸张,窄的地方怕头上掉石头,高的地方怕脚滑摔成肉饼。” 胖子纠结之色现于面上:“山里好像有驻军?有镇寨吧?” 瘦者:“一百人,一月一换。狗屁的镇寨,那些都是跑进山躲战事的,以前有二千多,上次过来时就剩几十号,人还没咱们的守军多。” 胖子很纠结,很想进山玩玩,却又纠结于现实状况,如若人少他绝对一头扑进去,可眼下几千人却由不得自己肆意妄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山外围的陆虎、王昭、两人身受张扬的影响,时下境地若在其他同盟军军官身上便不会发生。王昭的拒绝出自自身体验,走过原山一次的他本能的反感,不想再遭一次罪。陆虎则有点另类,他是既想进,又有点不敢进!想进是纯属好奇皮痒,想体验一下传说中的人厌狗嫌!不敢进则出自现实考量,行军不是旅游,也不是三、五、十人的小团队,集群行动需要考虑警惕预备的太多太多,吃穿住行、伤寒病疫、风霜雨露、山川道路…。 陆虎沉思许久才定下心取了个折中方方:“没走过原山的人跟我走一遭,剩下的由你带领尽最熟悉别的线路。” 王昭无所谓点头:“随你,我只要不进山就行。什么时候出发?” 陆虎苦脸:“奔波己有半月,是该停下体整几天了,人不是铁更不是纲,咱们这些不是正规那帮变态,过度劳累过份强求不见得有好处。” 王昭转身向后,看了看林间树下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不由认同一叹:“两天,最多两天。真搞不清各大兵团是怎么练的,里面的兵个个粗蛮强悍。” 陆虎面显不忿:“练毛练,全是拿钱砸的!同样的条件,同样的时间,换我上也能练出一支强军来。” 王昭眼一斜毫不客气嘲讽:“想想就行,有些事不是单纯靠钱就能办成,单向心力一点就需要十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培养。” 陆虎认理嘴却不服:“最多五年!神盾局就是模板。” 王昭呵呵一笑:“要是从岷江南边拉几万组军呢?” 陆虎脸抽一扫树下乱七八糟的人便没了底气。…… 秋风抚树,叶响黄叶飘。 两树间吊床一张,床上之人酣睡入梦,胖脸压绳依旧不搅清梦。 嗒~嗒~嗒……蹄声近,震感来,寂寂山林随之噪动。 面带网格的陆虎举镜观望,只见远处的山道间烟尘滚滚,一支队长里许不知人数不见旗号的骑队刚朝自己这边奔来。 “传令!” “哨站前去寻问。” “弃守前队物资,并以车辆堵塞道路。” “阵形不变,全员撤入两侧山林!” 不清楚来人是敌是友的陆虎黑着脸下令,传令兵一走,他便被一众亲士架着套上的沉重无比的防具,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个大号铁王八。 山脚,命令还未传达,却已有三骑轻装执旗策马而出。三骑离岗之时,山道间的车辆也已各队指挥官的命令下开始组成阻碍,传令兵抵达时,道路上已多了三堵车墙。 咚咚… 嘟嘟… 鼓号声山间骤起,号角中伴着阵阵呼喝。 山间路,似近,实远,一沟一壑一弯角都总都让视线中的人相隔一方!号角未响前,不明身边的骑队离陆虎所在地仅隔着三个山头。号响之时,策马奔腾骑兵也就绕过了第一个山头。 突如其来的号角显然吓了骑队一跳,号响一瞬,居高临下查看的陆虎明显看到奔来的骑兵势头一顿,并开始缓缓减速,举镜窥视的他甚至看了前排骑士抽刀时的惊措。 三骑并肩逆浪而来,马上三人黑衣黑裤头,居中者手执同盟军旗,其左一人手持铜部族旗,其右一人手执神盾局旗帜。 “止步!” “止步!” 喝令几乎同时响起,双方前出人员相隔一沟一照面便互相喝令。 – 同天同地事不同,红河之水退又涨,岷江却是一退再退。 码头悬空,江岛现,岷江如坝决堤,一退再退的水位导致江面严重缩水,昔日江宽数里两岸之人互视如虫蚁,今朝江小沙地足隔江可见彼岸中指摇。 岷江的离谱水位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大江沿线无数事务不得不停摇,无数以江为生的人都在口吐芬芳,搁浅江中无法动弹的大型商船上船员们骂得最来劲。 大江一视同仁,下游退水,那上游也跑不了,身处岷江江畔的川南自然无法幸免!昔日架于水中的码头,今朝成了工人商旅驻脚休闲处,往日没几个人能横渡的大江,今夕成了青壮们的娱乐项目,不时有人嗷嗷叫扑进水里、有成功游至对岸者鬼哭狼嚎。 有人嬉水,有人愁。浪里白条们嘻嘻哈哈,码头下方休息纳凉的人也笑不出来。 “退水”就两字,船家小贩运输队却是头痛不已,降于离谱的水江给日常往来增加了工作量,平日只需两岸码头都走一遭就能完成的事,现在却不一样了,显露的滩涂沙地无型中成了障碍,他们只得做苦力两头扛物资或掏钱请人搭手。 有人笑,有人愁,有人却是没心没肺,别人在玩,在为生计犯愁时,川南两大主事人,一个扔下正事不管,一个扔下家中大肚婆,两人直接拉了一票帮手兴冲冲跑去浅滩洄水湾下网抓鱼了。 嘟、嘟…泡起水浪涌,水中似有巨物翻腾!突有一人双手捂肚破水而出,细一看,出水之人并非肚痛难忍,而是双手间死死抱着一条金色巨鲤。 哈哈…将军大人得意大笑着往岸上奔,可他脸上的笑容下秒便没了,一条慌不择路的大鱼从他眼皮下游过,然后给他来了个冲天表演直愣愣砸到了渔网外,那鱼为了庆幸逃出生天,还特意为骂街的观众们表演了三连跳。 张扬念念叨叨上岸将怀里的鱼往地上一扔,正要再次下水,却瞧见远处有一大票人正往这边赶。 楚辞上气不接下气,在其对面的人光膀挠肚皮。 楚辞无力吐槽气一舒便直接说事:“古田、金沙、原单、三地出现叛乱,古田、原单两地被围,金沙方面有惊无险叛逆者已被击败。目前,金沙巡守正带人赶往原单增援,其希望川南方面出兵协助。” 张扬停下挠肚皮的手一脸嫌弃反问:“就这?” 楚辞脸僵气笑:“难道不管?” 张扬抹去从头发上流下的水珠满不在乎答道:“怎么管?飞过去还是跳过去?你别一惊一乍行不?前面那帮人等这次个机会多少了,你觉得我这时候下场合适?” 楚辞愣神几秒苦着脸问:“信报求援纯属走过场?” 张扬摇头:“不清楚,也不在乎,也无所谓,随他们闹,我就一背锅的,有些事不知道晚上好睡觉。” 楚辞无力反驳只得提醒一声:“古田、金沙、原单三地不算重要,可再加上原山事就大了,若四地一连,冀州中部就断了。” 张扬撇嘴:“人很多?几万?还是几十万?若没记错,我记得以上四地方相隔超百里,原山一带更是鸟不拉屎没几个人,你想怎么办?让我去山里剿匪?还是拉上几万人陪那些个不识好歹的人在山里玩抓谜藏?” 楚辞皱眉一时想不出解决方法。 黄图单手拎鱼顶着一身水凑近:“怎么回事?” 张扬耸肩:“南面有人活腻了,在几个地方同时闹事,想用脑袋给巡守添功绩。” 黄图敛笑:“很严重?驻军如何?” 张扬摇头:“男女老少全部加起来都不够三万人。驻军基本没有,多是小股巡逻人员,人数估摸在五百上下。” 黄图一听直乐笑嘻嘻问:“原山一带?” 张扬臭脸点头。 黄图幸灾乐祸:“这估计胖子这会在骂街。” 张扬叹了一声:“搞不懂他们是傻还是疯。” 黄图摊手:“估计是信息不到位,没人会傻到拿性命开玩笑,只能算他们倒霉,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当出头鸟。” 张扬没再搭话而是指着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鳗鱼说:“我摸的!” 黄图看了看地上的鲤鱼又看了看脚边则放下的鱼获顿时感觉钞票不保,不服输的他扭头便往江中的包围圈钻,下水前还嘴硬来了一句“时间还早”。 张扬呵呵一笑也往水里钻。 呆在原地的楚辞看了看水中两人无奈一笑,他在起步离开前不自觉的摸了下后背。 第39章 《情报》 日照江南,柔柔晨光洒向码头,洒向码头躺椅上那群无家可归之人。 秋露微寒,晨风又至,两者携手送上凉意。 咳嗽响,躺椅中裹着被单盖着草帽的人纷纷送上祝福,其中几个还一喷嚏把脸上的帽子崩飞。 “我靠!” 丁千困意未消迷迷糊糊走到码头前端,本想跳水提神的他临跳前一个机灵睁瞪大眼瞧了脚下,这才避免在众目下表演个倒载葱把自己摔个半死,悬空四五米的码头可不是开玩笑,就算底下是沙滩泥地,这么一跳也会让人吃不消。 笑可驱困,丁千这么一折腾成功让十几号码头露营者来了精神,其中数人在大笑后告辞离场,天已大亮,张扬已不需要这样多护卫,行军一事也于昨晚江风中敲定。 人渐散,没多久,码头上便只剩丁千、迎风两人还陪着张扬吹风享露。 迎风望天皱眉,眼前过漂亮的朝霞让人隐隐不安,天际中稀稀落落的云彩像在宣布天气即将变化。 迎风用手轻戳身边打着哈欠的丁千,示意丁千抬头看一看。 丁千无精打采抬头一瞧,下秒便见其脸上的困意被无奈和苦涩代替,他和一旁的迎风都看出了天气不对劲。 丁千苦脸:“最迟后天,估计是冷空气,这季节台风的可能性不大。” 迎风抬手触风想从指间感受空气中的微小变化,可惜此时是清晨,他只得苦笑收手并表示认同:“八九不离十,今年怪事真多。”… 见多不代表识广,走南闯北浪荡了一大圈的张扬此时一头雾水,身侧两人对话时他瞪大眼睛瞧天瞧地看空气就是没看出今时怎么个不同往日法, 张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看天知晴雨,触手知雨临的存在’,不太敢确定的他问了一声:“你们确定?” 丁千点头场手指向天际:“那边太空了,空得让人胆寒,就像两军相峙中的一进一退,基本可以确定没差了,时间早晚而已。” 迎风一笑:“今晚就能见分晓,是时候换上厚衣服了。” 张扬闻言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倒不是在意天气变冷,是厌烦热冷交替时下个不停的雨,更别说还和他的南下计划撞了个正着,一想到在又冷又湿又泥泞的雨中行进他能有好脸才怪。 丁千斜眼瞧了将军大人一眼,嘴角微动时朝一旁说道:“你那有多少雨具衣物能调用?我这边亏空很大,不但存货被胖子刮了,就连发下去的都被他硬抢了百来套。” 迎风苦笑摊手:“别指望我,我这也好不到哪去,库存也就十套八套了。” 丁千没说话而是脸堆笑双手一伸一摊作乞讨状。 迎风咧牙一笑:“想要就自己拿去,没人拦着你。” 丁千收笑:“算了,算了,我是出了名的好人,夺人所好的事我干不来。” 迎风掘短:“主要是不熟吧?” 丁千大笑:“没这回事,是怕他们合伙揍我。” 丁千,迎风嘻嘻哈哈说事,变着法子提醒身边一脸臭的将军大人,告诉他现在营中缺东西。 张扬被吵得头疼只得举手投降认命:“算算缺什么,这两天我会想办法。” 丁千乐呵呵怂恿:“从哪抢?咱们扒仓库,还是刮老黄的便宜?” 迎风搓手:“家属区、疗养区都有不少好东西,与其放着养灰不如借来用用。” 张扬白眼一翻气笑:“你们背锅?那帮女人杀上门你们上去拦着?” 丁千拍着胸口承诺:“这事包我身上!她们没胆朝我扔菜叶!” 张扬牙痒。 迎风偏偏凑热闹:“拦就拦!拦不住别怪我就行。” 张扬瞪了两大护法几眼却又只得苦声同意:“丁千去疗养区转转,迎风去局搜一搜,家属那边我想办法。” 鸡在飞,狗在跳,没剩多少人的川南一下热闹了起来,征集队提着筐提着钱沿街收购一切用上的防雨物品,疗养区行政大楼内丁千和一壮汉勾肩搭背,神盾局大厅里迎风嘻嘻笑笑全然不理工作人员的满脸黑线。 街上,征集人员拿着雨具东瞧西看生怕东西坏了漏了,不时摊开瞧一眼,或高举过头对着太阳看有没有穿孔。征集人员如此行为自然引来了嘲讽,一时间,街头巷尾叽叽喳喳,收东西的人一再再看,买东西的横眉竖眼,看热闹的一边调侃,收了钱的人还不时来一嘴说东西坏了可不退钱。 疗养区,丁千对着刚上任不久的区长大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副忧国忧民样,句句不离大道理。奈何,张镇出身的童锁区长油盐不进,张口就是“东西给你不是不行,可下雨我们怎么办?让姑娘们淋雨趟泥?还是让伤员刮风受寒?” 神盾局大厅,丁千照着花名册对账,发现上缴物件不对时便会来上一句“怎么回事?”,而他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坏了”“送人了”“被偷了”“那婆娘藏起来了”,“发的时间没说要收回,老子拿盖房顶了”。 家属区,张扬手抚脑门不语不语,其侧女声滚滚群娃哭闹,一大帮女人孩子围着他问东问西叨来怨去,不是问东西合不合适,就是问什么时候能补发,要么就是说自己很喜欢舍不得,要么就是干脆让娃娃抱着不撒手。 张凤举着一双粉色水鞋笑嘻嘻发问“哥,这颜色也收?鞋边我还刻了名字?” 张扬伸手一扒气鼓鼓回应:“收!别说粉色,刻名,就算最小号都收!前面又不是全是大男人,大人穿不下的我可以用来收买小朋友!” 张凤没生气反而露牙一笑:“鞋底漏了。” 张扬本能的举鞋一看一捏,张凤见状狂笑跑开,跑开前还来了一句:“我只有三双!这双送你了!” “还是我们来吧,你一个大男人在这不嫌丢人?” 柔声身后起,张扬回头对二位夫人一笑,二话不说拔脚便走很是干脆,徒留两位公主殿下大眼瞪小眼。 陈琳轻抚微圆小肚气笑:“这他这德行,放外面只会转着圈丢人。” 康怡一侧脸颊微鼓带气回应:“关键是他本人没觉丢人现眼,翻遍周邦诸国就找不出第二个。” 两国公主一边抱怨一边接手收集工作,她们一接手工作效率就明显高出不少,那些敢对张扬横眉竖眼侃上两句的妇人小姐们收敛不少,突然转变的场面,只要明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亲疏远近。 围栏外,张扬回头瞪眼示意吊在身后两个护卫别跟着,可惜他的举动一点效果也没有,那两个小年轻有耳却瞎全然无视将军大人的命令。 张扬苦口婆心劝人向善:“你们不烦?有这时间跟着我,还不如去找女朋友玩玩。” 新上任的两大护法均是出张镇,其中一个姓‘张’名‘镖’,另一个姓‘丁’名‘万’,两人都是妥妥的关系户,张镖有张铭背书,丁万的兄长则是丁千。 张扬见两个吊尾灯如闷油瓶一声不吭不由牙痒忍不住调侃:“这么靓仔,不会没女朋友吧?” “张铭、丁千这两王八蛋这么扣?” 两大新普护法功底显然不够也太年轻,张扬一下就点中了他们痛点,没几下他们就破防了。 张镖那一脸青春痘掩不去面上不服,语带无奈诉苦道:“每个月工钱只给一半,九年了,少说也有个几万了,还说帮我存着以后讨老婆用!搞得我现在欠童胖一屁股债。” 丁万就是丁千年轻时的翻版,长得都是人模人样蛮耐看,兄弟俩的区别仅在教育程度上,丁千是出了名懒得动脑,丁万则在镇上混迹已久显得机灵不少,一闪一闪的眼睛明显没有兄长呆板。 丁千同样诉苦:“哪有时间交女朋友,早上受训,下午帮忙看店,有时间的时候不是就被这些王八蛋拉去钓鱼打猎,就是被镇里征召做苦力巡逻送货。” 张扬一脸愁感同身受:“命苦呀,其实我也好不到那去,如果没错,我和你们一般大时已经被扔到国外去了。你们瞧瞧现在,别人的娃都会满街跑,我却刚成家,婆娘更是还个蛋都没下。” “张镖,你几岁到镇上?” 张镖:“应该是九岁,抚养营那边的记录乱七八糟我也不清楚,兄长把我们领到镇上也差不多九年了,当时和我一起的人有十九个,现在就剩十五个了。” 张扬一拍张镖肩头:“能活下这么多已经不错了,早几年的话,估计会少一半,别说你,就连你们兄长张铭都差点没了,当年要不是赶上游医往城里聚,你们现在想叫兄长都没机会。” 张镖一听默言。 张扬扭头露笑:“丁万,你家老头给你分红了没?” 丁万忍笑:“股个球,我家老头抠得很,就连兄长给我送的器械用具都扣下了,参训时用的全是破破烂烂,钱就更别说了,要不是兄长告诉我,说他给我寄了差不多三万,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年轻就是好,被骟被玩被教育还感激涕零,两大新晋护法被张扬带节奏整得一愣一愣,全然忘了自己身份,忘了护送某人前行神盾局的任务。 江边沙地上,黄图脸黑黑,张扬笑嘻嘻,张镖、丁万站于一旁讷讷无言。 黄图瞟了眼鱼竿瞧了眼没几条鱼的鱼护忍笑问:“好玩?” 张扬耸肩:“还行,听说气温变化好钓鱼,结果就钓了几条小布点。” 黄图瞪了旁边两个想笑又不敢笑的小年轻一眼,被瞪的两人这下机灵了,二话不说飞快溜出去十几米远才驻足看天看地看四周。 黄图对没正形的表兄无能为力也懒得计较干脆利索说明来意:“北面打起了,庆国站到府城一边,萧国现在基本没了,余下三国在各自为战,齐国方面的动作显然有撤出大陆想法。” “忻城刘家、陌城图氏、两家现在像热锅上的蚂蚁。刘家还好,还没到慌不择路的地步,重要人员的提前转移让他们理性不少。图氏乱了,有人抗命绝了第一兵团的补给,过程虽然只有二天,可信号很明显,图安很不好受,囯内安排的护卫为了保护他已经死了四个伤了十几。” “第一近卫兵团现员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人,私扩兵员二万,忻城可战之力四万,陌城方含糊不清预估人员有三万上下。以三方目前战力,若死守陌城至忻城一带基本上无忧,不稳因素多半来自四周。” “康国在牛岭一带的布置乱象繁出,二十万大军一分为三,居中的康庒基本调不动左右,指望他们前行干预诸国战事的可能性不大,估计得等老皇挂了,新皇登基画下大饼才能让各方动一动。” “苍狼和陈国起了冲突,双方在风铃关内打了几回,双方都死了人,许君与老侯爷亲自下场砍了十几个闹事者才把事件压下。弹压过程中,许君杀了三个旧将,方老爷子则把皇帝派的监军剁了二个。” 张扬暗赞老爷子生猛。 黄图嘴却不停:“府城人也没闲着,他们趁双方闹矛盾时出兵,一举夺回数个节点,目前已把战事推离霆山,苍狼人、陈国人再次临城的可能不大。” “苍狼国内也不太平,向南居中调节显然没什么用,皇帝还是连下数令要求许君回国都述职,更在沙漠沿线设立三处关卡。” “陈国也不太平,皇帝的削番行动像捅了马蜂窝,朝堂上的政命无法压服拥有私兵的大领主,反倒让国接内出现了不少土匪。仅我方已知的匪患就有二十余股,而这些土匪也蛮讲补数,除了拦皇族的人剩下的基本睁眼瞧,直至目前,尚无我方商旅运输队遭劫汇报。” “康国更乱,十几个有权继位的皇子扎堆开片,信报曾言“夜静街无人,晨光却见暗红斑”,可见这十几号皇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都没闲着。” “陈国和康国的闹腾让长老院很热闹,那帮老头最近收礼都收麻了,铜城也是成了各方代表扎堆的地方,城里甚至有人还设赌开盘,赌单上足足列了近百号,那帮闲人就盼着打个不停的人中有自己押注的对象。” “南面的统兵大将确定了,数十条信息都标明“庞贝”一词,可以确认身为月国国相,身为公爵的庞贝在指挥战事。兵力方面依旧无法确定,对方旗号太多,已知的公侯王旗号就有十三个,侯爵以下的旗号多达一百七十二个,如此庞杂的队列让探子无从下手,别说摸清对方兵力具体,单基本的管辖关系就把他们整蒙了。” “前线各方、各路信息的乱七八糟让统数工作无法进行,目前只能折中做了个预估,局内给的参数是“兵员一百三十万至一百六十万,民夫杂仆在四百万左右”。” “江南各段各区的主导者也无法确定,对岸的旗号换得太频,仅河姆段一个月内就换了三批人……。” 第40章 《浊水》 第四十章《浊水》 寒流掠境,秋叶飘飞时南境绿意依旧,仿佛寒冬只得过客。 雪,对于同盟人很陌生,他们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没见过传说中的“雪”,同盟境除去临近无尽山脉的荒部临近无尽山脉的部分、狼部西部的高原常年有雪,其余地区基本没有关于雪的记录。 寒风抹去秋炎,同盟人黑脸翻找厚衣物,搬出沉重的被服,哆哆嗦嗦骂骂咧咧之际却又为了能睡好觉暗喜,冬日对于生活在指带地区的他们更像是一种幸运。冬天不但带走了炎热,更是带走了让人头疼不已的雨水,哪怕冬天的雨让人不厌其烦,却远远好过其他季节动不动就淹没农田、冲毁路桥的洪水。 晴雨难定是同盟冬天的特色,一天下个几场毛毛雨,或干脆下个不停都是常态,而这些雨的特点就是“光下却不见水”,有时明明下了一整天,也仅仅是把地表弄湿,风一吹日头一晒没多久就干了。 山川异域,不同的的地理环境造就不同的气候,无形间也成就了当地的独特风俗。 北风为伴,不知不觉间张扬已离川南四日之久,没有后勤压力,又有前人铺路的领着六百号少年兵走得风驰电掣,离城仅四天就已向南行进了三百里,若不是前路已无可换乘马匹,由张镇集训队中选出的少年们绝对会被整得痛不欲生。 “香山”张扬一行的停驻地,别看地名让人喉舌欲动,事实却是另一回事。香山一名来于该地盛产的香叶,而该地是有名的穷山恶水。 “一山一山又一山,一弯一弯又一弯,爬过山绕过弯,睁眼又见山弯弯”香山民间的顺口溜诉说着本地居民的无奈,自我调侃时也向外界传达了一个明确信息,那就是此地穷山恶水。 张扬初入香山地界时没感觉到该地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可随着深入,他不由抚头苦笑。地形上,香山和铜部大部分山区没什么区别,两者入眼都是山,区别在于道路,铜部在张家的经营下,不说四通八达,至少不会出现百里山仅一路的情况。而香山就不一样,路是有,而且有很多,可这些道路全是山民收集香料的羊肠小道,别说跑马,走人都成问题,唯一一条可通车马的跑则是弯弯绕绕,早上在山一头,走到日晒三竿,一回头就能看到熟悉的景色。 香山很大,香山又很小,大于地界,小于人口,弯弯绕绕的山区里,沿途就六个小得可怜 村子,外加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集镇,张扬的到来直接让小镇人口翻了一倍。 “将军,我这地界还不错吧?您瞧那边。” “对对对,最高那座,从那座到后面彐座看不清的山,这些全是我祖上争取到的……。” 半山腰的小镇平台上,张扬好气又好笑盯着身边的少年上瞧下看,而那同盟语流利到不行的少年一副傻样,怎么看都是个没经世事傻憨憨。 少年是典型的山里人,个不黑偏瘦人还黑黑的,十七岁的年龄却怎么看都像二十出头,姓“程”名“铁”的他已为人夫,不但讨了二个老婆,娃都生了两。 “将军,小人愿奉上半数领地以壮我军威严,还望将军莫要嫌弃…”程铁见将军大人不吭声不说话还皱眉,于是又开始扮傻献殷勤。 张扬无奈又懒得纠缠计上心头带笑来了一句:“有地契,有什么凭证吗?” 程铁一脸迷茫却反问:“难道将军家的领地有地契?” 张扬乐了带笑指向山脚营房:“他们就是地契,我家扎根桂洲快二百年了,至今还没有谁成功把地契毁了。” 程铁闻言苦笑,没了耗下去的精气神,只得苦声说出请求:“还望将军留点余地,祖辈传下的土地不能全败在我手上。程家人不多,除去几个弃地南逃的兄长,还有三四十号人要生活。” 张扬收起调笑之心认真问道:“说说你家往年的收入,以及需要多少才能维持正常。” 程铁皱眉细想片刻坦言:“具体营收我不是很清楚,贵邦未临前,程家治下共有二十七个村落,人口在一万五千左右,主要收人源于香料经手,以贵邦币值,以我这一脉得到分成计算,战前营收最好时也就在二百万左右,最差也在百万左右。” 张扬无奈一笑:“就这点?平均下来人均也就一百左右,你家长辈干啥吃的?我家仅张镇就能坻你这地方万倍,人口也就多出十几二十倍。” 程铁麻了也放心,感觉眼前这人对这穷山恶水没什么兴趣,至少不会狠劲压榨本就一穷二白的自己。放下心的程铁带笑自嘲:“山民穷苦彪野,祖上带他们逃进山林是为了活下去,本质就是为了逃离恶税徭役,也是因此我族不敢在税上动手脚,只能象征性收一点做做样子,生怕他们拿刀上门理论。另一个原因则是围堵,先祖入山前后都被周边的领主得罪了一遍,被他杀的人、毁灭的城镇不在少数,而这些仇怨可不是皇帝的一纸命令能平,数十年来,周边领主都在过境问题上动手动脚。” 张扬质疑一问:“真的?我怎么没看到记录。” 程铁无所谓耸肩一笑:“没有很正常。没见着同盟人之前,我还以为你们真如谣言说的一样,个个凶神恶煞长三条腿。” 张扬哈哈一笑:“凶神恶煞可以接受,三条腿也能忍忍,可割地一方就有点难了,我可以保你程家不愁吃穿安全,但领地一事基本无解,同盟给投诚者的开出的政策有三条:第一条:不动私财、不动人身、不计前嫌,条件是不涉军。第二条:保留部分权力,从地主变成管理者的协助人,条件是上缴部分身家、不涉军。 第三条:离地保财,军方不问去处、不问原由恭送出境,离境者相当于默认放弃原有一切。” 程铁纠结皱眉。 张扬补充提醒道:“第一条针对的是战前归附者,第二条是为那些半主动的人设计,第三条则是为那些走投无路的老顽固定的。理论上,程家不属三类中的任何一类,香山一地与我军没有纠葛,互不干涉,彼此间也没有利益或制度信仰上的冲突。依我之见,你们程家大可以以前的方式存在,区别仅在于交税,以前那种什么都不交的状态得交一下,多少都得交点意思意思。” 程铁纠结无声,面上的纠结又深几分。 张扬带笑没来由说了一句:“藏得越深往往死得越惨,做人得现实点,我不希望死人却不代表别人这么想,有时候土地比人更重要。” 程铁一叹:“这事我说了不算,说服他们需要时间。” 张扬摇头:“我在这最多三天,你那岳父、表兄来不来都一样,三天时间一到,我就会启程南下。” 程铁苦笑:“我会尽力,能否放宽几天?” 张扬点头一问,语中无奈之意凸显:“多少人?” 程铁有气无力坦言:“千人上下,西面几村的青壮年全在被招走了。” 山川河流皆为利器,行伍之人深知此理,生于山地丛林中的同盟人更是感同身受,他们知道敌伏山野的危害,更知道如何对付这些人。 张扬依旧摇头唯语气渐宽:“南下时间不会变动,前方战事容不得我过多停留”话到此处他停顿一下又补了一句:“至少一年内不会有大变动”。 程铁没有因张扬的话而放松反而沉重不少,那句“一年内不会有大变动”是警示也是通牒,表达的意思明显到如同命令,意味着香山必须在一年内做出选择,而选项只有生与死。 程铁讷声一问:“结果会怎样?” 张扬肃然:“要么一起发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么百里无人烟,香山从此除名。” 程铁苦声:“那我先告辞了,山路难行、人心异。” 张扬点头示意自便顺口提了一声:“别把军队的仁慈当成资本,一旦出事,那就真的要也没别的事了。” 程铁顿住要起的脚问:“原山那边会怎样?” 张扬耸肩:“最好的结果是叛军全死,旧有权贵尘世家乡绅烟消云散。最怕要么就是十室九空,要么是有地无人。” 程铁默言点头,点头后便往山下走去。 迎风目送程铁走远,全程无声充当卫士的他突然说道:“胖子不会这么干、老王则没这个胆。” 张扬摇头表示不同意见:“胖子这么干的几率很大,没你想的柔情,他十几岁就敢独自一人离家乱逛,二十出头就能顶起一地运转的人没那么简单。王昭不是没胆,而是被逼无奈收敛了,他敢人不生地不熟还落魄无依的情况下带你们朝同盟来,事后更是任由镇上把手下的人安排的七零八落,任着长老院把自己当象征,这些都只能说明他很有耐心,很有主见,只而乎想要的结果。” 迎风闻声苦笑,长久以来的嘻嘻哈哈大大咧咧让其渐渐忽略了身边的人气性经历,张扬这么一提起他才回想起原主的事迹、胖子充当比武裁判时的坚决。 迎风满脑回忆。张扬补了一句:“就算他俩不敢明着下令,张铁也会把看到的一切不安因素抹平。” 迎风一时无言只得苦笑默认。 – 寒风灭不掉火焰,火伴急风反而越发汹涌,大火在阵阵北风中席卷山谷,借着秋叶枯草蔓延而去。 焦烟掩不去血腥味,寒冷也抹不去厮杀带来的汗水。 “***…”莫名的语言掩不了语间颤意,盖不说话之人的乞命之图。 “杀了!”寒风不敌一语,山谷温度猛然一降,下令者面无表情,仿似听不懂投降者的求饶之声。 咚…硬物锤砸声伴着乞饶声渗骨寒心。 北风再次占据山谷,呼啸中已无伴音,再无谷边战场外的乞饶之声,那二十三个双手被缚的跪地者已无声响,唯有脑后还有流渗的腥红、还未散去的体温证明他们前一秒还活着。 倒地的降兵,呼啸的风,伤员的闷啍,咆哮的军官,尸堆中翻找兵器、钱财、战友的士兵,无形中让山谷特别冰冷。 “吸”,“他娘的”一声啍伴着骂声突起,谷间忙碌的士兵纷纷寻声看来,只见一具躺在战场边缘的铁王八猛然坐起。 “笑毛笑!赶紧给老子上工具!没瞧见老子脑袋卡住了?” 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没有引来不满反而让谷间气氛一变,沉闷压抑的气息猛然一散,原本死气沉沉的获胜方终于在骂声中露出了笑容,谷间奈走着的士卒不再本着脸默默清理战场,随愁容淡去,他们手上的动作明显很快了不少。 当、当…阵阵铁器敲击声响起,响声处,四个壮汉按着刚才大喊大叫的铁王八蛋一顿砸!四人分工明确,一个抬脚,一个扶腰,一个扶头盔,将铁王八蛋定在一块凸着的石头上,最后一个则拎着大锤对着头盔边缘砸想将凹陷处复位。 “停!” 令下锤声息,汉子们收手忍手。 脑袋卡在头盔中本就不爽,现在又被砸得耳聋眼花的汉子破口大骂:“那个王八蛋造的,造那么结实干球!砸老那王八蛋死了没?……” 咒骂声持续几分钟才减弱,围聚而来的人也已超过二位数。 问答声自人群起,看不清问答之人: “损失如何?” “阵亡四十六,残缺重伤三十二,破伤过百,你倒下瞬间队形就乱了,各队间的配合出了问题。” “目标是否达成?” “敌军不止四百,被围住的只是主力,接战不久后包围圈外便又出现了一支配有数十马匹的百人队,也是造成伤亡巨大原主因,他们的冲撞直接撕开了包围圈,敌首和砸你的人都趁乱走脱了。” “我身上的蹄印就是这么来的?” “应该,差不多,当时乱糟糟没几个注意到这边,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卫兵摇你半天不见动静脑袋一热全冲下山了。” “我靠,你的意思是这烂盔甲连着救了我二次?” “差不多,被砸一次,敌骑出现时卫兵不再又躺尸时一次,若不这样吊在场外的你绝对会被骑兵锤成肉饼,而不是纵马补二脚就完事。” “还有可能聚起来吗?” “可能性不大,逃的人虽多,却死了几个主事人,骑队见好就撤的行为让不少人寒了心,若不是他们离场,我们的损失有可能会再翻一倍。” 对话间山谷两端均有人轻装士兵快步奔回,眼尖的他们一扫战场便朝人群聚集的山坡奔来。 “没死?” “统领您脑门真硬!” 惊疑和调侃声中都带着掩不住的欢喜。 刚卸下身上护具却还顶着头盔的张铁白眼一翻,不过这眼白翻了,头盔拦住了别人视线,好在头盔屏蔽不了声音。 “有事就说!少给老子嘻嘻哈哈。” 两名身瘦个不高还一身健康色的士兵对视一笑,一前一后回报。 “脱逃人员已被驱散,追剿人员已在回撤途中,敌骑毁掉了小河桥梁。” “王将军的旗号已现后方,增援不久便至。” … 《王》字旗随风飞扬,旗帜下一支轻装骑队奔行入谷。 骑队未至山谷前,队中的王昭已闻见血腥味,入谷看清战场大概情况,他便已对战斗过程中的变故有了大体分析。 山谷两端倒伏的尸体说明同盟军的伏击计划开局很顺利,敌军被围后明显对两头都进行了冲击试图冲出包围。山谷左侧斜坡上倒伏的数十具尸体,这些尸体虽已无声无息,可他们前倒的姿态和身上的箭支,都在告诉别人他们是多么的曾悍不畏死。 山谷中央的围着一圈的尸带残忍而摄人心魄,圆圈证明敌军并非乌合之众,他们遭伏后并未四散而逃,而是短暂失措后便组成的防御队形,尸体上半挂的甲胄、护具、说明被伏前该军并未负甲行军,而是被伏后迅速组成防御并成功让部分人负上的护具。 圆圈边倒伏的人身上的蹄印清晰可见,其中有不少惨不忍睹,爆裂的头颅、凹陷的胸膛、无首的躯干、无一不在说骑队的坚决和野蛮,穿圈而过的蹄印说明骑兵在冲撞时就没考虑过被围的自己人。 王昭皱眉走上山坡,行走间不时侧身回望,想从一片狼藉中得到更多信息。 张铁在卫士的帮忙下已卸身上护具,唯有变形的头盔还无法拿下,这让其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加搞笑。 王昭行至军官聚集处,甲具未卸行动不便的军官们单手抚甲示意。 王昭瞧见被围中间的头盔男先是一愣了一下,随后有点紧迫问道:“怎么回事?” 张铁一指套铁的脑袋:“有个王八蛋直接从山上扔锤子,要不是头套结果我就没了。” 王昭瞧了瞧凹陷的尖盔,转头望了望山坡山脚,回头语带惊疑:“这么远?” 张铁耸肩语带无奈:“远就算了,那王八蛋还扔得贼准。” 王昭为扔锤人的气力暗赞却又为其的处境感伤,入谷时他没看到活得战俘,那人又一锤砸倒的张铁,众怒下的下场不可能会好。 张铁瞧见王昭的表现不由气笑:“那王八蛋没死!骑兵冲进来破圈时他直接抢马冲出去了,围堵的人射了十几箭偏偏没射中。” 王昭一笑朝同行的卫兵使眼色,卫士点头便往山下奔去。 张铁瞧见两人小动作却无声无息,直至和王昭同行的几十骑出山谷。 张铁带笑:“前面没路了,敌人没咱们想的简单,小河上的桥被他们毁了。” 王昭气乐却没顶嘴,而是说问出忧虑:“私兵?常备?禁卫?” 张铁摇头:“估计是去过北面的老兵加上一帮保皇党,寻问期间他们的话很杂,大概有一半左右不是本地口音。” 王昭一叹:“好的一点没沾上,坏的一说一个准,那胖子纯纯的乌鸦嘴。” 张铁带笑阴阳怪气重复陆虎不久前说过的话:“老子向来倒霉,明着好事连连,实则一坑又一坑连自己都坑!原山一带怎么看都不简单,傻子都不信这些一辈子没交集的王八蛋心血来潮突然凑一块了,阴谋!绝对的阴谋!他们背后一定有个坏种在出阴招。” 第41章 《烽烟万里》 “山高皇帝远” “穷山恶水出习民” “蛮子、未开代、野蛮人” …… 太多太多带着贬义的词汇诉说着当权者对边远山区的无奈,对那些抗税拒法者的厌恶及无力。 山是屏障、是阻碍、是政权诅咒,可对逃难者而言却是一种祝福。 大灾大难、饥荒瘟疫、战乱征伐、这些足以记入历史的事件多半与山区无关,经济发达、人口密集的平原地带打生打死、饿殍遍地之时山依旧是山,生活于山中的人虽然贫苦却也不至于饿死。 香山地界。 小镇广场,张扬很头疼,其侧众声如潮连绵不绝,被一众山民野夫围在中间的他一脸无奈,无奈于语言不通,头疼于这些人毫不掩饰的不信任、直接示了面上的厌恶之情。 “***……” “***……” 程铁和一个矮壮老农争得面红耳赤,这一老一少针锋相对语言间火气十足就差没直接动作了。 香山人的动静如此,言语如此,表情如此,直白无误的告诉在场同盟人他们的态度,尽管双方语言不通,要传达的信息却有眼可见。 张扬头疼欲裂起身想往外走,可一直转头便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出路,一个五大三粗比他高个脑袋、身板能顶他二个的汉子像墙一样横立当场。 张扬无奈一笑:“让一让” 壮汉歪脑皱眉一副“你说啥”的样。 张扬苦笑抬手左右一摇,汉子看懂便侧身让了一下。 张扬的离场风轻云淡,吵得不亦乐乎的香山人一点都不在乎,只有少数几人斜眼瞄了一下,就连主持会议的程铁也是如此。 烟圈腾空起,张扬坐在场边巨石上嘟嘟冒烟一脸麻。 “老大借个火。” 石景凑近借烟点火。 手中没烟的张扬扭头望后无奈一叹:“这帮人太野了。” 石景把借来点火的烟一还冒着烟回应:“很正常,咱们祖上和这些人差不多,基本都是没活路了才往山里钻。同盟各族花了几十年才把山里的老顽固挪到山外,把散得遍地都是的小村庄变成容易管理的集镇。” 张扬摇头:“若不是桑国人大举南下,别说集镇,估计现在各族还在打生打死,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今天的同盟。” 石景回头望后:“这事不好处理,那小子显然不能众。” 张扬:“服众?服个球!程家就是个中间商负责对外经贸罢了,各村各寨有门路的话早就把他们踢了。” 石景一笑:“要不随便定个税?” 张扬气笑:“怎么定?怎么收?一块还是二块?谁来执行?” 石景反问:“不管?一切旧故?” 张扬黑脸无声。石景见状不再发言。 *****……身后吵闹继续,香山人依旧难统意见。 山下尘烟起,蹄声如暂停键中止了香山人的争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山下飞奔而来的骑队。 程铁带着不解凑到巨石旁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连血旗都扛上了?” 张扬看到血旗本就烦躁如今被这么一问,压抑的火气一下就爆了,回身冷冷说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管好你的事就行!” 程铁一颤收声呆立不动。 石景瞟了眼身旁的小年轻回头间语带无奈说道:“看来事情的走向和你想的差不多,陆虎、王昭遇到的麻烦不小。” 张扬视线随骑兵而动冷声冷气回应:“总会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在意敌人死多少,要是自身伤亡过千,那么原山一带将十室九空。” 程铁又是一颤想挪步,奈何双脚不听使唤。 石景对张扬的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看着飞奔而来的骑队,确定骑队成员无伤衣无损精神头也足才带笑说道:“看样子不像吃了大亏,更像是沿途巡游警告有心人。” 张扬一叹:“亏是吃定了,伤亡数绝对破了成军以来的纪录。” 空气突然安静,骑队渐近。 蹄隐,人声响,骑士下马分列二排后单手抵胸齐声朝张扬敬礼:“将军!” 张扬带笑朝十人点头:“辛苦了。队长留下,剩下的人先去休息,石统领会带路。” 石景带笑招手,小队成员牵马跟上。 张扬皱眉看向许久不见的蓝开问道:“怎么成传命兵了?” 肤色依旧却已没了青涩的蓝开带笑坦言:“语言不通前出侦查太危险,连着出了几次事,我们便被撤了回来,如今的外派人员大部分都是由新军选出。” 张扬认理点头没细问:“说说怎么回事?” 一身黑衣的蓝开瞧了眼旁边站立不安的小年轻。张扬注意到了却仅是肩一耸示意无妨。 蓝开又瞧了小年轻一眼才缓缓说道:“原山一带大体已无妨,仅收尾工作还在继续。具体过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张铁统带人绕过金沙不入,沿山间小道直插古田、原单两地中部并设下埋伏。交战过程没有细报,只知道我方设伏四日,自身伤亡近二百,杀敌三百余。我方出现如此伤亡,主因出在情报探查不足,伏击圈合围后又出现了一队骑兵。直至目前,各城各地统数的歼敌已超千人,各部也正在严查动乱期间的参与者,陆总管的意思是把这些人全往古田堡赶。” 张扬黑脸点头:“我会通知石景让他赶过去,攻城是下策,除非迫不得已绝不能用人命堆!老子有的是钱,就算用炸,用烧能把古田移平。” 蓝开理所当然点头:“早该这么干了,咱们要的是土地,地上有没有人无所谓,他们想死咱们就应该成全。” 程铁冷汗直冒却不敢移步或插嘴,直至张扬不耐烦挥手他才飞快跑开,下秒就钻进观望的人群。 蓝开一头雾水问:“怎么回事?不是自己人?” 张扬邪邪一笑:“半个,至少能听懂、知道害怕。” 蓝开乐得直咧嘴:“要人还是要地?” 张扬脸一苦:“有难度,这不像其他地方人口集中,能不动粗就不动粗。” 蓝开脸上的不解刚上来,下秒就从吵闹中得到了答案,这倒不是他听得懂香山的方言,而是香山人意料相左吵着吵着就分成了几拨。 看出局面大概的蓝开苦笑认同:“的确难办,打压很难成功,估计得用钱砸。” 张扬臭脸:“你掏?” 蓝开邪邪一笑低声建言:“人穷志短蛮横彪。给点好处,给点尊严,给条出路,这些人绝对会奋不顾身。” 张扬闻言一喜却面带嫌弃鄙视道:“和你一样的货没几个。” 张扬的话被蓝开视为夸奖,只见他笑嘻嘻回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不出色都难。” 哈哈…张扬笑了,蓝开笑了两人笑着笑着就勾肩搭背了。香山人的侧目中,将军大人还掏兜给那小兵递烟,而那小兵不但坦然接受还示意将军大人赶紧点火。 吱~火花、焦烟、张扬脸上理所当然的笑,蓝开心满意足神态虽不扎眼払扎心,吵吵闹闹的香山人一下安静了!双方人马你看我瞧。 诡异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没心没肺的两同盟人嘻嘻哈哈下山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只余一众香山人呆立当场。 “你做决定吧,我老了”一直和程铁意思不同的老汉低头服软。 “外甥,这事你说了算”随着老汉的话落,又一声响起,说话的人体瘦发斑白苍老难掩。 程铁失语几息苦声:“我会尽力。” – 山城难扩。 原单对外说是一城,实则就是用土墙把山沟两头一堵,不但城小,城池走向也是一言难尽。原单城由东向西,东西两门相距不足千米,城中建筑多是半坡而立,中有一条河穿城而过,在常住人三千余。城中唯一顺眼的也就领主府,倒不是领主府有多金碧辉煌,而是稍稍比其他地方干净不少,比那些土房木棚强了一点点。 冬雨难料,灰蒙蒙的天让人倍感压抑,难定的雨人让人烦躁不堪。 “萧瑟”一词不足以形容原单现状,自同盟人南下,连城如今已经反复易主四次,城中人口从三千多锐减到了不足一千,消失的人不是逃难就是已无声息。 “伯爵府”前,陆虎脚立泥中一脸黑,实在是无法把身前占地不足二庙破败的小和“府”字挂钩,怎么看都还不如他在镇上的二层小楼顺眼。 陆虎提脚望泥吐槽:“真搞不懂他们争什么。” 王昭兴致缺缺:“想不通就别想。你住,还是我住?” 陆虎脑袋直摇:“人没几个,又不吉利,留着纯属碍眼,住城外都比这强。” 王昭点头转身,离开前对随员来了一句:“翻翻有没什么剩下的,没有就一把火烧了。” … 路无行人,城无声,泥泞道路上行走的时候十二个的同盟人格扎眼,其中的胖子最为醒目。 山坡人影晃,泣小亦难闻,道路两侧山坡上人影稀落,悲声怨语不喧却达。 泥泞中,陆虎一脚深一脚浅,双目不时扫向沿途房舍,扫向那些躲躲藏藏的老弱妇孺。 王昭瞧见胖子脸上的不忍不由出言提醒:“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能不管就不管,只要不饿死人咱们就是睁眼瞎。” 陆虎脸抽没反驳而是附声一叹:“这事你说了算,我只管粮草。” 路上的同盟人走了,搜寻无果的同盟人也走了,只余无处可逃或被弃之不顾之人双目无神看向浓烟升腾处,看向熊熊燃烧的领主府。 – 雪降云陵。 飘飞雪花染白绿叶、染白无边营帐,原本喧噪不安的同盟大营安静了不少,营间过道少了精力旺盛四处惹事的军官,却多了数之不尽的火堆火盘。 呯~火花炸裂,围盘烤火者气急败坏嘟嘟囔囔,被烟熏被火花飞溅到的黄家虎骂骂咧咧:“他娘的,那个王八蛋说这不下雪?” 楚雄充耳不闻继续扒红薯往嘴里塞,解释?解个鬼,他都把典籍翻出来作证说该地百年不见飘雪了,可这些死脑筋的同盟人依旧纠结,总想拿这烂天气开涮,说青云人员不着调。 篷布突起寒风入,帐中围火取温的四人都是脖子一缩,下秒便齐齐用带着善意的目光看向入帐之人。 把自己裹成球黄家虎瞪了出门人一眼,随之对着刚进门的人调侃:“这么冷?包成这样不怕卫兵认不出把你扎成刺猬?” 来人懒得回应,直接往火盘边挤,直到坐下才拿哆哆嗦嗦拿下手套取下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的“土匪帽”现出棱角分明的面庞和斑白的发丝。 “范平动了,动静还不小,清江北清干净了不说,还在另一侧拉起几路义军,渡江南下应该不远了。” “陆鸿、吕林也没闲着,两人偷摸使坏把沿线领主吓得够呛,以极小的代价拿下十几个城镇。陆鸿那家伙最过份,带人玩了出借路,带着几千人越线百里借吃借喝还特么全身而退了。” “沿海一带很安静,张山忙着补充船只,那家伙分币不交直接把抢来的钱财全砸船厂去了,还自作主张对外水员,至于招多少,那就只有他本人清楚了,对外公示上一个字都没提。” “东启那边没什么说的,半岛一样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月国人估计是不想要了。” “南芦方向有点怪,那帮家伙忙着挣钱挖矿没一点打仗的样,听说还专门派人去张镇抢了一拨技工。” “张扬那小子被山民缠住了,他手下那帮人也差不多了,开春前能不能到这都是问题。” “大江(红河)两岸有点闹,庞贝没打算让领主们闲着,单河姆段就有十几次百人以上交战。庞贝除了派人过江查探,还特别喜欢放火,上月,仅报到我手上的不明山火就有八十三次。” “陆良那小子也不老实,有张镇撑腰的他没事就往南边放几响看山火,河姆南岸的山林几乎都被烧了一遍。” “星原方面军绕道朝东边去了,估计是奉命去六国地界凑热闹。” “占领区内的叛乱平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都是各部有意放的诱饵,目前还能说得上名的还有七股,还在他们手上的城镇堡垒也就二三十。” “昨夜各部的伤亡报告都齐了,过去二月,我方阵亡四千零七十三人,伤一万九千多。阵亡者中我军占多数,差不多有三千人,是仆从军的两倍多。” …… 入帐的汉子一边扒红薯吃一边上报,其语气平淡像聊家常,还不忘以汇报之名借机调侃一下各方。 军情、事态、伤亡、各方动态语中尽诉,说的人平淡异常,听的人无动于衷。 围盘而坐的五人: 同盟正将黄家虎。 青云楚雄。 同盟副将程山。 同盟副将刘喜。 扒红薯上报者姓“张”名“渡”,军衔:参将。 第42章 《山间小趣》 冬日温阳,欢声笑语山中响,断流的小溪再次流动,无所事事的同盟人祸害起了溪流鱼虾蟹。 有人笑,有人嫌,有人翻白眼,盘坑队列中有个显得过份老成的少年看着桶中鱼获一脸嫌。少年不是嫌桶中母指大小的溪石斑,也不是嫌只比筷条还细的泥鳅,而是嫌同盟人大小通吃连沟里的螃蟹、小到连指甲大的鱼都没放过。 少年只是露嫌不吱声,可却有人快人快语不吐不快,只见少年身侧一脸横肉的壮研青年带着盖不住的嫌弃问道:“你们抓这些干嘛?能吃?” 问的人很无语,被问的人也很无奈,沟里忙着少年们大部分充耳不闻就当没听见,唯有领队的迎风出于礼貌作出回应。迎风抹汗笑回答:“小的不管是煎是炸都很好吃,就是有点费油费盐,大的可以红烧或蒸,味道都很鲜。” 青年还是一脸不明白,就在其喉动语欲山之际,其侧的少年用手点了他一下。青年皱眉收声,少年见之一笑用方言气道:“同盟人财大气粗不缺油盐,不像咱们这里咱都缺,有时间去他们伙房看一下你就知道了,那浪费看着我都心疼。” 青年一笑带着尴尬:“穷惯了,家里总抠抠搜搜菜里有油花有盐味就不错了,拿油煎鱼炸鱼绝对会被打死。” 少年气笑:“你家穷?你这块头吃土来的?” 青年笑嘻嘻应道:“是比别家强上一点,也强不了多少,无非是多了点猪和羊,可油一样不多呀!你又不是没见过!” 少年斜眼连嘲带讽调侃:“是呀,也就多个百来猪羊、多十几头牛、百来亩田地!没油,那是因为你家亲戚多很接济,香山谁不知道你家财大气粗?” … 沟中的迎风没搭理岸边拌嘴的两人继续埋头奋斗,不是他冷漠摆谱,而是语言不通也不熟,同盟人进山至今都六天了,他也就知道少年叫“程铁”是这山沟沟的小皇帝,长得五大三粗那个更是连姓啥都不清楚,只能从闲碎调侃中知道其外号叫“蛮牛”。 “统领,有没有多余的盐?” 趴在水中掏洞的迎风脑袋一抬一问:“问这干嘛?” 程铁摊手:“打来打去商路早就断了,我这除了香料其他的都缺,仓中的存盐已经见底,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不出半年连我都没盐下锅。” 迎风起身把摸到的鱼往桶里一扔便扯着嗓门朝不远处的小沟吼道:“陆牛!陆老总!军需中有没有多余的食盐?” 吼声一停,二三十米的沟中便爬出一个身精体瘦的泥人。泥人显然没听清对面刚才问了啥,于是也嗷嗷叫的问道:“统领!有事交代?” 迎风臭脸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对面的人一听手一推地一滑人又回沟中了,下秒沟中喊起气急败坏的声音:“没了!要盐没有!要命一条!” 迎风耸肩,程铁面露失望之际,不远处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响起。 “全是一帮没有危机意识的家伙,他娘的,走一路送一路,真以为老子开盐铺油店呀!你们这些王八蛋再大方二次的话,全军就该喝洗脚了!” 一众会心笑声山中响,沟里的少年们纷纷出声调侃附和,出身张镇或从小便在张镇长大的他们对这家将军一清二楚,自然知道陆牛口中的“王八蛋、没危机感的家伙”是谁。 – “箭杆!老子就要箭杆!这破地方要粮没粮、要钱刮不出半分,香料老子又不感兴趣!王兴,老实给我翻译,就说除了箭杆我们什么都不收,香山一地一年要上交四万支合格的箭杆!告诉这帮老家伙,他们敢不交的话,老子绝对带人把这给扬了!” 小镇平台,包得严严实实的张扬对身旁的圆脸小年轻叫喊着,两人对面则坐着六个发色色斑白的汉子。 张扬带着怒气吼叫效果不佳,对面的人反应平平(因为听不懂),六人如同看戏,看着对面的年轻人表了,有人带笑,有人挠痒痒,更有甚者直接抠脚抠手上的老茧。 王兴是个小年轻,其身世和年龄无法溯源,可寻的线索也就王昭带笑调侃,调侃内容如下:“那是一个秋天,老子带人到大陆显摆时在桥底扔到了他,那时这家伙脑袋比身子大缩在桥下瑟瑟发抖。那坏地方叫什么来着我忘了,要不是当时刮台风我才没兴趣进那破码头,那鬼地方连个像样的楼子都没有。” “十六“十七”“十八”,王兴的年龄众说纷纭,王昭说不清,王昭的手下也说不清,就连王兴本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说不清道不明,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那就是随便来一个,于是早就不想又当主人又当长辈的王昭大手一挥,四年前便把当时跟着童胖满街跑的王兴扔进了集训队。 “将军的条件是一年五万箭杆。除了箭杆,再无别的要求,只要各位叔伯不上街砍人,不拦道收过跑费,不造反就行。” 王兴虽年轻却已身经百战,不但在王昭手下混过,在镇上还是童胖、张凤、这两大张镇杰出青年指名道姓要争的跟班小弟。正是这么多年的历练,让王兴特别能善解人意,特别能把事往圆了说。 “五万?”“五万!”“五万~”“别的没有?”“什么材质?” 对面的汉子神态不一,有惊,有喜,有不信,有疑虑。 张扬瞧见对面没人拍桌正一头雾水,王兴的回应已响起。 “材料上没什么要求,在座叔伯都是老猎人,都知道拿什么造箭杆最好。” 对面的汉子很吃这一套,他们露笑之际,王兴脸上的笑一收做贼般补了一句:“最好是竹子、青麻、或苇杆,别的东西不是太硬就是大脆,我怕军需官到时找麻烦。” 王兴的小表情把汉子们逗乐了,下秒汉子们纷纷点头同意。 “不就几万箭杆嘛,这个好说,我们这别的没有,造箭的材料漫山遍野都是。” “竹子长得慢,也难校准,其他的都好说。不过造箭总比交其他我们没有的强太多,更别说只交箭杆不交全套了,真要我们造弓造箭头那就是难为人了。” “多出来的要不要?仅几万支打发不了那么多农闲时间。小子,你也知道山里没什么能赚钱的,帮忙问下将军,看行不行?” “香料能代替吗?一担顶五十就行,这几年我屯的料都很快发霉了。” … 张扬听得一头雾水,看得莫名其妙,他听不懂也想不出对面的人为啥这么高兴。 “山野村夫”一词很搭眼下场景,汉子们得知不交钱、不用交粮、也不用交牲口后纷纷起身离开,六人中就只有一人在起身前朝那扬点了下头。 张扬看向走远的人无奈问道:“怎样?谈妥了没?” 王兴双手揉脸把面上的老实样抹去一脸认真说道:“他们同意了,个人感觉要求低了不少,我把四万改成了五万。” 张扬闻言一乐不但没责怪还带笑问:“什么说法?什么理由让你觉得他们会同意?” 王兴嘟着脸朝左一指又朝右一指:“除了这里,两侧山谷到处都是竹林,河边沟旁的芦苇更是多不胜数。” 张扬呆立几秒,回过神便拉脸甩锅:“怎么不早说?” 王兴没被吓到还坏笑回怼:“你又没问。” 张扬一怒甩出柔弱无力的巴掌。 王兴笑嘻嘻揉头:“差不多就行了,这还是您老教的。香山人不多,没必要要求太高,我觉得五万就够了,您觉得的不够的话,大可让收检人员动点手脚。” 张扬眼珠瞎转,坏水在脑壳中滚了不知多少回,却是一叹接受约定:“玩阴的没意思,折腾别人反过来也是折腾自己,还不如让人手把手把箭枝的标准做好。” 王兴耸肩:“这事我负责您放心便是,明后几天我会带人去教授相关技巧。” 张扬满意点头。 王兴又言:“他们还想赚点钱,不过能提供的也就香料、牲畜两样,也有人想做箭矢生意,不过个人觉得他们造的东西没法进军购。” 张扬援头否认:“现在打仗不是讲究的时候,只要他们能造咱们就收,区别仅在价格,漫天箭雨总好过没箭可用,射出的箭就算不准,至少也能把对面的人吓得胆颤心惊。” 王兴一听反问:“把箭头全留下?” 张扬气笑:“留个鬼!你和他们很熟?不怕他们造反射你的大脑袋?制式的东西和他们自己造的破玩意伤杀力可是天差地别。” 王兴认怂举手:“那留多少?” 张扬皱眉一想:“一户最多四枚,两銎、两铤、绝对不能多给。山里赚钱的确不容易,却不是没办法,绝不能为一时安稳变把一个地方变成兵火库。” 王兴皱眉数息才笑意上脸,见张扬看来,他坏笑说出刚悟的道理:“地方不可太强太富,人心百异,强出乱世,富出谋。” 张扬揽住小年轻的肩头开始说教:“强可以接受只要他不富,富也能忍只要他不强,怕的是又强又富!你瞧瞧咱同盟,以前是强到无边却穷得叮当响,八族有心扩土却无力执行,原因就出在一个“穷”上,任何冒失行为都有可能导致国破家亡!” “翻你妹的白眼!”张扬用力一卡翻白眼的小年轻,口却不停:“那时的咱们的确是强到没边!南压月国,让其不敢动弹!力平星原,以一己之力助陈境太平!东援六邦,强阻旧敌余孽踏马观海!北助盟邦,以大无私的奉献精神确保盟约不散!” 王兴挣脱束缚一脸嘲:“我读书少却不傻!你老说的东西就没一个是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用力月国?若不是南面这帮贵族很忙着内斗,把沿海和内陆搞成一团乱麻,估计咱们还在岷江边晒太阳。力平原因?无非充当下和事佬,在捞好处的同时把府城的手扒开罢了,以当时是情况,就算咱们不动手,康国也会下场帮忙,陈国人之朝咱们求援,主因就是咱们比隔壁的邻居好欺负。东援六邦?阻敌踏足大海?是陈国人没给钱没出力,还是康国袖有旁观?还是咱们的兵器生意赔本赚吆喝?。以大无私的奉献精神确保盟约不散,这条我倒有点信,因为能从中捞好处,盟国那次换皇帝咱不是盆满钵满?” 张扬竖眼撸袖子:“你知道太多了!” 王兴起脚便跑:“不许打脸!” 张扬、王兴两人闹闹腾腾跑开,留下场边两大护卫干瞪眼。 甘平伸手掏兜里的鳗头:“跟上不?” 周易解壶喝水:“镇上除了菜刀,还有别的利器?” 甘平啃着馒头:“他那么金贵,万一摔跤刮到皮了怎么办?” 周易忍笑:“的确,我可不想因此掉脑袋!” … 烟起山间,迎风和一帮泥人围着火堆瑟瑟发抖,抱怨声与泼水声相融。 沟旁乱放的铁桶边四人围观鱼获,探手在桶中摸来摸去。 周易举着两斤左右的鲤鱼:“这条红烧不错,放点辣椒能喝半壶酒。” 甘平气笑:“你有酒?” 王兴捧着一把小鱼:“这个才香,炸出来一口一条。” 张扬翻了四个满是鱼获的桶,还被桶里中螃蟹夹了一下,却没找到心心念念的大鲶鱼,桶中不是没有鲶鱼,而是小得可怜,最大一条不足半斤。 张扬凑到火堆旁张口就问:“没有大点的鲶鱼?” “没有”“好像有,我记得有一条”“我没抓到”“没有”“有是有,好像送给小孩子了”…… 七嘴八舌下张扬得知自己与清蒸鱼失之交臂了,心有不甘的他摆出将军谱对着跟来的三人吼道:“看屁看!不知道帮忙?不知道同甘共苦怎么写?” 甘平、周易、王兴三人在众调中解下拉着脸脱衣卸兵器,穿着短裤顶着北风抖抖擞擞往沟里钻。 迎风一旁凑堵:“没吃饭?还是昨晚跑去泡妞了?飘个水而已!你们都没带把?” 张扬被沟中突然发力的三人组逗笑,笑完便对岸边调侃的人群吩咐道:“这里的事差不多了,你们还能玩一天,后天清晨启程南下。” 一众点头或“明白”声中异军突起,迎风歪着脑看向身边站着的张扬问道:“有些小年轻交了女朋友怎么办?把人拆了?” 张扬惊愕:“不是吧?这才几天,那个王八蛋这么牛叉?” 迎风耸肩:“镇上女人太少,这些兔崽子不知被谁带坏了,一出营门就去沾花惹草讨婆娘生怕以后没人暖被窝。要不是昨晚有人打架,我不知道这些王八蛋这么厉害。” 张扬一扫周边忍笑而不笑的人都无语了,只得捂头无力吩咐:“把这些王八蛋给我找来,老子不把他们的皮拆了算我输!” 张扬刚说完,斜对面就有个长得秀气少年出言建议。少年带着心虚说道:“打一顿给个教训就好了,伤员只会拖累行军。” 张扬气笑反问:“张庭!是不是你带的头!” 少年低头嘀咕:“我和他们不熟。” 张扬一听气乐问道:“多少个?” 张庭一颤老实回应:“据我所知一共七个,咱家除我外还有张驰,另外五个分别是:神盾区的童泰、吕强,湖区的楚歌,青环谷的周全,运河段的蛮盛。” 张扬一听自家还有一个时一颤,听到“吕”姓、“蛮”姓时脸颊抽了抽,此时的他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迎风见张扬一脸黑便带笑提了一句:“年轻人犯错很正常,集训队又没规定说不许谈恋爱。” 张扬一听露笑,下秒便朝族弟吼道:“看屁看!赶紧给老子把坑里的水放干!” 张庭卖力往坑外泼水。 坑旁,张扬满脸黑线想着怎么平事。 山沟拐角处,程铁领着一票“肤色健康”少女和一堆小屁孩拎着木桶嘻嘻闹闹赶来。 张扬,程铁相对而坐。 张扬一副踩屎样:“好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程铁没否认而是苦笑道:“以前没很选,现在也没得选,山间困苦,谁不想自家儿女有个好归宿?” 张扬想到进山后的种种,被坑的感觉越发清晰,越想越感觉自己踩套了。不过张扬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从小到大被坑次数多了,早就没了遇事纠结的心情,他一直信奉以牙还牙。 张扬摆出认输服输的表情问道:“你的主意?别家是否参与?” 程铁摇头:“算不上主意,现实罢了!程家想发展就必须走出去,这里的人被困太久了。” 张扬看着对面成熟到过分的少年默言无声。 程铁猜不透对面想什么,有点心虚的他不由自主解释道:“主意的确是我出的,这事对谁都没坏处,镇上的姑娘也是清白身家,山里不同外面的联姻,她们看不上我也没办法……” 程铁说得口干舌燥额头都冒汗了,对面的人才得意一笑并起身。 程铁刚长出一口气,张扬便又来了一句“这事还没完!” 次日天明,小镇炊烟渺渺,却在这时七个只穿短裤的光猪少年开始围镇跑步,少年们一边跑一边喊着“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至死是少年”。 第43章 《交替的钟声》 行路难,百里风雨伴。 转眼,张扬已离香山三日,这一路风不调、雨不顺,绵绵细雨终不离。 周边领主为了围住香山故意为之的道路本就糟糕,如今绵绵细雨不绝,路状的糟糕程度可想而知!三天时间!整整三天时间!张扬为首的少年团如蜗牛散步,一脚深、一脚浅于山间艰难行进。 猴鸣、鸟哮,风灌群山,望之不尽的绿色、入眼如林的群山,让行于山间的人寂寥感爆棚的同时,又有种前路永无终点的错觉。 冷雨抚面,人眉皱,无名山坡上,张扬、迎风、丁千、并肩向南眉紧神重,都曾走过千山万水,看过异域风情的三人看着谷间如长蛇般长绵延近十里、走得稀稀落落毫无队列可言的少年团倍感无力。 有钱无处使!张扬眼下的困境就是有钱而无处发挥,茫茫群山中没有大型村寨,更没有可供他挥金如土的城镇,百里所见均是空荡茅舍几乎看不到人影,沿途的小村落避之不及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行进中的军队发疯。 迎风一抹脸上水珠回身向后,朝某个正低着头划点烟的汉子气道:“瞧瞧你们干的好事!这一路的人见你们如同见鬼!” 点烟中的汉子姓“司”名“蔚”名号“蛮牛”,人长得五大三粗个高体壮还满脸麻子,属于晚上出门不用吱声都能吓哭小孩的主。 司蔚没惯着某人的抱怨,烟一着便冒着烟语带不悦回敬道:“是你们非要走近道关我屁事!好处、坏处起程前我们就说了,是你们拍的板!” 迎风气笑:“老子没说路的事?我说的是沿途村落!他娘的,几千号人连个取水休整的地方都没有,路上的村子全被你们吓坏了!” 司蔚一听臭脸回应:“你们没来之来还蛮正常!你们一到,不但商路断了,山里还冒出了几伙土匪,他们被抢怕了而已。” 迎风喉动口欲张,不断对面的人先声夺人来了一句“那些土匪还是我带人赶跑的!” 迎风结舌。 张扬、丁千猛然回头,两人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张扬好气又好笑问道:“多少股,大概多少人?” 司蔚挠头一想大大咧咧回应:“总共多少伙我会清楚,被我赶走的一共三伙,老子带人把他们的营寨一围,那帮没种的家伙就提裤子跑了!也就二三百人左右。” 丁千被身前的傻大个整笑了。 迎风则是又气又笑连话都说不出。 张扬抚头一叹已无言语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张扬侧头一问:“你们怎么看?” 丁千耸肩:“十有八九是带着私兵的领主,要么就是来不及撤走的军将,原山一带的事估摸就是他们。” 迎风瞧了眼刚回神有点尴尬的司蔚,摇着头苦笑道:“应该没错,在原山一带捣乱的人绝对是被这货从山里赶走出去的人。” 司蔚听到对话魂都飞了,吓得手中的烟都掉了。 张扬瞧见这一幕失笑不止,司蔚正欲解释,却见张扬手一抬平慰道:“这事不怪你,就算你不出手,他们也会往南走,区别仅在时间。” 司蔚心一松脑子又不转了笑嘻嘻来了一句“我也这么觉得,这地方没吃没喝没女人,除了帮忙喂蚊子他们什么都干不成。” 张扬一听刚放下的手又抚住了脑门。 迎风呆呆无言,脑中就一个想法“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是怎么学会同盟语的?” 丁千大笑向前一手搭在司蔚肩头,一手掏烟递上。 – 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昭,陆虎,张铁,定下的计划掉落空了,焦烟滚滚的古田堡让三人面上又多了份忧色。 “追还追?”张铁无视城堡外绝望麻木的古田人皱眉向左侧问道。 王昭摇头:“没意义,追不上。” 陆虎附议:“没必要陪对手发疯,还是先处理眼下事务要紧。” 张铁面向城外成百上千处于绝望麻木惊恐中的古田人,语带杀气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背叛需要付出代价!他们没有活下去的权力!” 王昭没有反驳,陆虎没有反对,两人对视却无人出言。 张铁见无人异议未控缰的左手缓缓举起!随着高举的手落下,立于三人身后军阵猛然一动,柱于地上的盾离地而起,笔直向上的枪矛齐齐放平枪尘朝前。 “男女分开关押!反抗者就地格杀!” 张铁下令后便控马转身逆着阵列向后退去。 王昭看着越过自己带着杀气向前的队列,喉中千言却无力说出,只得一叹策马跟上张铁的脚步。 置后的陆虎也是无力一叹,转身前为了让自己安心对卫士说了一句“跪下者免死”。 蹄声、步履、掩不去哭嚎,掩不去乞声,盖不过悲鸣,陆虎点向马肚的脚不由加快,不久便赶上王昭。 陆虎:“张铁呢?” 王昭指向岔道另一头:“没说干嘛,十有八九去找骑兵。” 陆虎:“他比我们合适带兵。” 王昭眉头一展带笑调侃:“就是差点脑子。” 陆虎笑意浮现反问:“抚养营、张家,里面出来的人能好?” 王昭没笑也没答没来由感伤道:“一个月了,估计没活人了。” 陆虎笑隐苦声:“一百七十三个,其中张氏四个、蛮氏二个、黄氏二个,辛氏一个,和我同族的也有一个。”陆虎说着说着回望烟柱升腾处:“什么都没剩下。” – 原单,旧覆而新不见,徒留一地残缺,原有的城墙消失了,仅剩乱七八糟的土堆证明它们存在过。 残断间,一人骂骂咧咧,一人连声感叹。 吕梁站在土堆上口吐芬芳,骂陆虎没脑子把墙拆了,骂王昭脑子进水不拦着,直骂张铁脑仁不如花生大。 石景则笑嘻嘻感慨陆虎三人干得漂亮,做得干脆!城都没了,那就代表不用防不用守,也不用担心某天被人夺去反客为主。 吕梁横眉竖眼:“笑够没?就现在这样骑兵来上一轮咱们都得死!” 石景耸肩:“早死晚死都是死!还骑兵?骑个毛!周边百里翻过来你能凑一千?” 理输人不输,吕梁没接话继续骂街:“他娘的,老子早赶夜赶星夜兼程跑来支援,结果连营地都要自己搭!若不是干粮带得多还带了几张网,这些王八蛋能让我饿肚子!” 石景扫视四周一眼:“连抢的地方都没有,这些人没饿死就不错了。” 吕梁气笑:“饿死?这鬼地方抓巴树叶都能饱半天。” 石景咧牙:“主要是没油水吃啥都不抗饿。营房往哪扎?” 吕梁瞪着眼朝右侧山头指去:“那边地势高又有溪流晚上能睡好觉,就算被围也不至于渴死。” 吕梁的抱怨骂街把留守的士兵逗乐了,队中的同盟兵还乐呵呵给听不懂的同伴(兵团中的月国兵)翻译。 “笑屁笑!赶紧给老子扎营去!营房没搭好前谁也不能吃饭!” 咆哮一停哀嚎起,留守人员嘀嘀咕咕领着刚到的援军往山头走去。 石景故意凑乱问道:“今晚吃什么?” 吕梁反问:“你还骑马不?” 石景一激灵:“骑骑骑,我这就带人进山下水,保管统领今晚有菜下酒!” 石景走了,领着一票人抬网扛枪往山沟钻去。 吕梁于残墙上左右指点几下,于其身后静立的的士兵三五成群散去,没一会,残墙边只剩一个和吕梁六份像卫士和其并肩。 卫士回身向后问道:“不进去看看?” 吕梁摇头:“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凑堵没任何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卫士苦脸:“我没意见,就怕其他人闲不住。” 吕梁侧过脸看向堂弟语气坚决:“吕植,别说我没给机会,若几百人都管不住,那你就老实回镇上看仓库。” 吕植皱眉点头:“我会严加看管。” 吕梁背对残城提醒道:“这里不太平,这里的人怨气太重,相安无事便是福,没必要在这关头惹是非。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一站会是大城,到时你们怎么玩都行。” 吕植带笑点头:“应该是青云城,古田方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吕梁带着邪笑反问:“怎么依据?” 吕植一脸无奈:“我又不傻,明眼人看这里的状况,再加上驻军的突然离开都能看出一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叛军弃城南逃了。” 吕梁点头:“十有八九,能在这里搞事,能把人聚起来的人应该不傻,就看他够不够狠。换成我的话,此时的古由定是一片废墟。” – 张镇,青环谷。 张峰立于山腰堡垒,下方道路滚滚车马人声鼎沸却未能引其侧目,其目光停留在对侧山脚下的运河上。 张峰看上看下不见船来回过头对着屋檐下躲太阳还躺着的小年轻来了一嗓:“死胖子!船呢?” 张峰口中的“胖子”倒不是真的胖子,至少现在不是了。“胖子”原名童胖,童胖小时候人如其名长得相当之圆,曾和陆虎一样以胖闻名全镇!而眼下,“胖子”仅仅是回忆和绰号,如今的童胖不但不胖还能给人一种他很瘦的感觉,总能让人感觉他是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一词和童胖没什么关系,这小子自从搭上张扬后就没饿过一天肚子,打小就是想吃啥就吃啥,主打一个财大气粗!童胖眼下的“营养不良”主因出在身高和前不久出训时被毒物咬了一口!毒物的一口直接身高一八零、体重一百六左右的他一下掉了四五十斤!若不是镇上医疗条件好,他大概率已经去见列祖列宗陪聊了。 张峰是出了名的恶霸,别说张镇,全同盟都没几个敢当和他摆脸,这家伙是出了名的软硬都不吃,不管你有理没理,只要惹到他总会搞得一身骚。 然而这么一个恶霸级还带着质问的咆哮却对屋檐下的童胖不起作用!他早就见惯受惯忍惯了,先是忍了张家的张扬、张疯、张癫、张狂、四兄弟,随后又跟着张凤大小姐混了一段时间,现在直接掉到张峰手上了!如此来回折腾,童胖从小胖娃折腾成了少年,也让其成了姓“童”的张家人,这点全镇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童胖面对质问不紧不慢扲瓶喝了口水,面对瞪眼的老头他语带不服回怼道:“我又聋吼那么大声干嘛!船是老三安排的!时间也是他定的!没人要求您跑来凑热闹!” 张峰竖目瞪眼。 童胖手指怎么看都像病号的身板回敬:“要不是病了!我一手就能打你一个!” 张峰怒收带笑调侃:“要不要改姓?张岭家的小妮子、张岐家的小姑娘、她俩每次见你都两眼发光。” 童胖不笑了像被拿了喉的鸭子嘴巴嘀嘀咕咕却没声。 张峰见状摆出老好人的架势,可说出来的话怎么看都是凑堵看热闹,只见他一脸认真还叹了口气才说道:“要么改姓,要么两个都娶过门,没别的路可选!你就算化成灰也逃不掉。” 童胖气笑回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子死也不改姓!大不了就跑去齐国跟李爵爷混日子,我就不信还能饿死。” 张峰又要出言。童胖先下手为强来了一句:“老二、老四、还没成家,大姐头也没嫁!您先忙!我连毛都没长齐。” …… 一老一少胡扯互折台,直至机械的轰鸣传来。 童胖抚栏带笑:“老大看到这些东西绝对会把嘴笑歪。” 张峰黑脸:“歪个毛线!就这几艘破船烂车就花了老子上亿!还特么的总出毛病,跑上一会就撂倒子。” 童胖置质不闻自说自话:“啥时给我整辆玩玩?” 张峰咧嘴伸手:“只要你出炼油建站的钱,最多二月,我给你整辆上街显摆。” 童胖笑嘻嘻:“没钱!我才不当显眼包招仇恨,傻子才跳出来当枪靶!大伯,这些玩意送上去要多久?油料够不够?” 张峰带笑:“二个月左右,车船全用的话油料能撑一个月,容损的零配件也带了不少。老了,若年轻个十几岁,我会亲自上场吓死月国人。” 两人说话间船队冒着黑烟在民众侧目下缓缓驶过,六艘铁皮船甲板上盖用黑布盖着的凸起物引起众议。无数人交头接耳只为探知一二,只为得知谷间数十年不曾响起的钟声,为何于今日响起。 第44章 《步子太大》 “十二辆拖拉机,八门的活动炮,一千发炮弹。” “三百火枪,三万子弹,四千水壶,六个大型飞蜓,二千炸药包?” “粉扎万捆,食盐万斤,调味品二车,烟草百箱,药品十箱。” “船六艘,燃油千桶,夏服万套,纹章、铭牌万套,背包三千。” “滑翔机十二,降落伞八十,望远镜三百,烟花百件,镜子三千,刮胡刀二千,牙刷一万… ” 无名山谷,连营一片。谷中大坟般山包上一帐独立,帐中,张扬手持信纸念出信上内容,可念着念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从笑嘻嘻渐变成了一脸黑。 张扬黑脸之时,同处帐内的吕梁不笑了,陆虎的脸上也没了笑意,前来传信的令兵不再一脸坚定眼神开始乱飘。而这一切的原因出在信未的一句:“东西会送到川南,剩下的路你们看着办!” 张扬满脸黑线。 帐中无声时,跑来送信的青年突然想起了别的事,一脸扭捏对张扬说:族兄,镇长还吩咐了一句。” 正在考虑怎么运输的张扬本能的点头,下秒,他的脸更臭了!原因是传信的青年把张峰的话稍作修改复途了一遍,张峰的原意大概是:“小子!老子累死累活给你整了这么好东西,要是不能把对面的人吓出屎来,你以后就没家了!我们老张家没当生过你这货!” 张扬被气得直乐扭头就问:“张平,那老头真这么说?” 青年咧牙也没掩饰笑嘻嘻道:“大差不差,镇长的原话也就多了些骂你的词、说您忘恩负义娶了老婆忘了娘。” 张扬没力气骂街有气无力吐槽:“老子像个皮球被扔来踹去,结果还成结忘恩负义?若不是那帮老头都入土一载了,老子非得把他们揍成熊猫!” 陆虎懒着听抱怨开口打断:“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东西弄过来,以川南现在的人力物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运输。” 张扬坐下抚头:“船是不用想了,其余物品问题应该不大。” 陆虎气笑反问:“问道不大?车牛马人你上哪弄?川南还能翻出来?” 张扬一呆又用优美的语句问候了亲叔一遍,这才拉着脸寻求意见:“你们有什么想法?” 陆虎苦笑:“东西又不会飞,除了拿钱砸,其他全是扯犊子。” 张扬扭头。 吕梁耸肩:“看我也没用,那么多东西至少要动用千人千车,就算我能飞过去那也只能干看着。” 张扬脑袋又扭。倚着门看热闹的丁千见状收笑推脱道:“别看我!走主道往前线有二三千里,途经城镇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这事我一个小统领办不了。” 张扬气骂:“你不会往大了扯?你不行那就用我名号!再不行,就报黄老头的名!再不行就整个军令!” 丁千撇嘴:“他们表明服从却不出力怎么办?拿刀剁了?还是拿钱砸?您瞧瞧地图!图上五颜六色,族旗乱七八糟。” 张扬收声不语。 陆虎试问:“要不让前指线下令?” 张扬摇头。 吕梁也摇头:“肉包打狗有去无回,载道这事那帮王八蛋没少干,找他们帮忙还不如直接说送他们,如此一来也能咱们省心省力,缺点就是东西没了。” 张扬,陆虎,吕梁,三大主官挠头,倚门的丁千也没影了。 干耗原地搭不上话的青年突然提议:“要不把人收一收?来时路上我遇见不少休假人员很闲,他们不但帮忙引路,还主动维持当地秩序。” 张扬闻言没有一点兴奋样脑袋一歪带着满脸询问之立看向一旁的胖子。 陆虎苦笑:“多数放出去不足一月,强令集结不是不行,就怕事端一股脑冒出来。” 吕梁一笑:“不能直接下令不代表不能用别的方式!请、求、强、令、四种各有不同,眼下这情况强迫和严令显然行不通,但可以花钱请、许下好处等方式让人主动聚集。” 吕梁说完便看向张扬,等张扬拍板做决定,随吕梁看来的还有陆虎,就连已没影的丁千也把脑袋挤进了帐内。 张扬发自内心的肉疼浮于面上,吕梁简单的一句话代表着钱财滚滚向外流,这让他很无力很肉疼!语句可以简简单单,可执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钱最难。 张扬一副死人样满脸不乐意问:“金银钱粮是否足够?” 陆虎带笑耸肩:“金银钱财上再来二万人都没问题,辛长老只带走了战利品的一半,剩下一半还在我手里捏着。粮草就难说了,千人规模和万人集结区别太大了!千人队可以沿途收集给养,万人以上那就要命了。” 张扬斜眼带气:“说人话!” 陆虎摊手:“再来万人千马咱们都得啃草,沿线库房基本都空了,没空的也在抓紧往前方送。原单、古田、这一闹直接断了数千人的粮食供应,而这缺口的影响很大!若在算上其他地方和青云的动乱,个人估计会导致前线供给出现问题,致于影响多太我就不清楚了。唯一可以确定,那就是咱们往南走的路不会太美妙。” 张扬一叹,下秒扭头瞪向丁千张口就来:“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赶紧给老子去把香山人找来!” 丁千中指朝天一立!不待将军大人口吐芬芳扭头就走! 张扬骂骂咧咧。 吕梁有感而发:“这仗打得没头没脑,顺利到让人措手不及。” 陆虎附议:“快到不真实,顺利到没人设想过,代价则是兵力不足、粮草器械显乏,前后间有明显空档。” 张扬气笑吐槽:“那帮王八蛋顾头不顾腚一股脑往前突,老子不但在后面吃灰还得帮忙擦屁股!瞧瞧现在!咱们不但得贴钱扩兵持稳充当起了运输队,还搞得镇上七上八跳连集训队的小毛头都扔过来了!” 陆虎咧牙调侃:“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吕梁朝张扬举手五指一张:“你姐来住说镇上欠她这数没结。” 张扬瞪眼:“找长老院,找张峰要去!你就这么点也好意思说出口?” 吕梁回瞪还故意拍桌:“你家钱是风刮来的?” 张扬回敬:“风都没我有钱!” 吕梁一顿气结道:“你牛逼!你牛叉!钱多没地花!还不是和我一样钱去人安乐,也就多了块鸟都不拉屎的荒地!” 张扬撸手站起:“五十里!方圆五十里!老子只要动动手脚,在地图上改一改,别说五十!老子占个百里都没人知道!” 吕梁搓掌站起:“有本事改呀!顺便帮我弄几座山头玩玩!” 张扬一顿失笑反问:“多少座?” 吕梁手掌又开:“至少这个数,最好翻一倍!” 张扬一脸认真点头:“大山还是小山?脚下这种?还是对面那种?” 吕梁气乐:“脚下大小,对面太大,两摇折中刚刚好。” 张扬失笑:“你也好意思?脚下百来米,对面走半天,折中不得三五里?” 吕梁理所当然点头:“五里刚刚好!这鬼地方人影都没有,也就值这个价。” 吕梁的话把张扬整傻眼了,总算想明白长老院划地是为了坑自己。 吕梁又补刀:“眼红你的人多了去,各部各族都有人想着法子整你,看你笑话!几亿买个连人都没有的地方,想想都能笑死那帮老头。” 张扬、吕梁互怼。帐中的陆虎、张平也没闲着。 陆虎:“镇上怎样?我家有什么事没?” 张平带笑:“您家事多了!” 陆虎黑脸:“认真点!” 张平收笑一本正经:“你那牛当奶奶了,现有一儿一女一孙!你兄长目前负责镇上仓储,都敢朝镇长拍桌子了!剩下几个兄弟混得也不差,不是在铸造营当差就是在巡逻队!如果消息没错,单明年,你家就得请酒四次、添十几付碗筷!” “镇上冷清不少,与咱同辈或小点的都有事离开了,街上很难撞见熟人,就连张天那小子都被外派去了长老院。童胖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人没事但瘦了不少。城里工厂多了不少,女人也多了起来,路上走的人也都老了不少,晚上都没人打架了…” 张平从一脸认真调侃语,说着说着语气声调都变了,面上的玩世不恭渐变消沉。 陆虎伸手一拍张平肩头大大咧咧开解:“要不了多久那帮王八蛋就回去了!到时咱们俩把他们一个一个往湖里扔!” 张平强笑一声抬头看了族兄一眼却是对陆虎问道:“这仗还要打多久?” 陆虎一颤语带心虚答道:“明年应该能见分晓。” 张平会心一笑:“借你吉言。” 陆虎气笑赏了张平一巴掌嘴上骂骂咧咧…。 张扬被吕梁点醒便歪过脑袋对嘀嘀咕咕的两人来了一句:“胖子!你要几座山?” 陆虎头一抬气吞山河道:“越多越好!给不给是一回事,老子纯纯想气死那帮拖后腿的王八蛋!” 张扬邪意上脸忍笑点头:“最近太忙忘了骂人,是时间回归本色了,咱们不能寒了别人好意。” 张平瞧见族兄的邪笑不由背一凉,族兄这样的笑容他就见过两次! 张平见族兄第一次这么笑的时候,张氏全族都遭了殃,张扬伙同叔叔提议的“张镇自治区”直接把同盟上下整得鸡飞狗跳!张平也是这一主意的受害者,当时镇上刚划分完土地,张平也分了不少,结果他连地在哪都没搞清楚,地又没了,又被征用了! 张平见族兄这么笑的第二次是在初创的神盾局楼顶,那个帮忙晒谷的他瞧见立在顶楼的族兄望着对面山头邪笑上脸,紧接着便是移山行动,张镇自此开始三天两头有闷雷声响起。不为人知的是另一计划,该计划张镇高层定名为《飞鹰》与移山同时进行。飞鹰计划没有对外公布主体项目,对外主打一个高空坠物,当时脑抽抽又闲着没事的张平傻乎乎往前凑主动参与,然后他就被拉进湖区玩起了“飞船”“滑翔机”项目,主要训练就是挂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从高处往湖里蹦…。 张扬:“张平,镇上派了多少人,什么时候能到?” 张平:“总员三百,其中二百技术人员,一百护卫。人员分为三批,第一批晚我三天起程,第二批晚了半月,第三批随船维护器械,具体什么时候到达我无从得知,只知道人员会在川南集结。” 张扬泄气一叹懒得再问。 丁千领着司蔚争匆匆入帐,下秒,两人大眼瞪小眼,只见内帐四人围着地图一脸坏笑。 司蔚皱眉:“怎么回事?” 丁千眉立:“你问我,我问谁?” 张扬抬首对司蔚吩咐:“你回香山一趟,目的是粮食牲畜,尽可能的多收集采购,所需的钱财人力等会胖子会和你对接。” 司蔚听到“粮食牲畜”四字眉头一皱,听到“采购、给钱”刚皱的眉头一下就开了,脸上的小兴奋掩都掩不住。 张扬黑脸:“市场价!多一份老子就砍你脑袋!” 司蔚小鸡啄米般点头口却不闲着,张口就是问出心中所想“老价?还是同盟价?金银纸票还是以物换物?” 张扬正脚甩锅一脚踢向笑嘻嘻的胖子。 陆虎拍着灰也甩锅:“这事得你这地头蛇做决定,至于拿什么换我都没意见,钱财物品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司蔚点头:“这么一来问题应该不大,山民基本户户有余粮,只要给的东西合心衬意他们会配合。弓弩、铁器、盐油、衣物镜子类香山都缺,就是不缺杂七杂八能填肚子的东西。水果、干腊类收不收?” 司蔚一说水果,帐中的人纷纷咽口水,张扬连声说收,吕梁说有多少要多少,陆虎直说钱不是问题,丁千挑明说想吃柚子。 司蔚一听笑嘻嘻从腰包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蕉、柚、橘、梨、柿”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出现本上,“牛、驴、猪、鸡、腊”紧跟其后。 司蔚见耳旁无声停笔一问:“还要啥?山里还有好多东西。” 被问到的几人都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长时保存的东西只得齐齐摇头。 司蔚像开了窍一下聪明了,张口就来了一句:“现在没有的也可以做呀,山里除了农忙其他时间都得闲,只要你们给盐、给器具、他们完全可以熏鱼腌咸菜。” 张扬白眼一翻没吱声。 吕梁忍笑竖拇指。 丁千笑嘻嘻打击:“等整出来人都饿死了。” 陆虎耸肩:“还不如上山挖笋,那东西只要一煮一晒好带好吃又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