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军师》 第一章 暖暖的三月天,百花齐放,城中一片春色盎然。 一名红衣女子,牵着马儿,始入城,就得到来自各方的注目。 她骑着红鬃马儿,身穿裘狐猎装和马靴,英气勃发且美艳照人,头上的滚毛帽镶着玉珠,她每走一步,珠儿也跟着轻摆玉摇,在阳光下显得闪耀动人。 马蹄在石板大道上,的答的答地走着,来自各方百姓的目光,一路随着那绝艳的美色移动。 光是瞧她的打扮,就知道是外地来的,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着。 位在茶馆二楼栏杆边的上等席,坐着三位文人雅士。 这文人雅士聚在一块,除了舞文弄墨,作作诗词,对对联,遇到令人眼儿一亮的美人,理当要评头论足一番。 “美人如玉,还是一块藏族宝玉哪。” 富家公子哥儿柳元宝禁不住赞美道,还故作潇洒的摇着手中的折扇。 “肤色好,走起路来,玉臀左摇右摆,我喜欢。”自命风流才子的程日东也睁大眼,欣赏楼下的“好景致”。 两人同时转向温子韧。 “温师爷,您瞧瞧,有个藏族美人哪。” 正在品茗茶香的温子韧,从二楼往下瞧了一眼,扬了扬眉,点头。“两位好眼光,那的确是一匹上好的红鬃烈马。” “欸!咱们哪是指马,咱们说的是那马的主人呀。” “两位有所不知,看马,便知主人好不好。” 柳元宝和程日东立刻双目一亮,知道温师爷此话另有高见,全都兴致勃勃。 “喔?温兄此话怎说?” “为何看马能知主人?快说来听听。” 两人深知温子韧说话风趣,博学多闻,与他说上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为了请教,还帮他再倒了杯香茗。 温子韧拿起茶碗,一饮而下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很简单,红鬃烈马,之所以叫烈马,乃因马儿性子刚烈难驯,稍一不慎,人骑马,就变成马骑人了。” 两人听得有理,频频点头。 “所以要驯服这匹烈马,主人的性子得更加刚烈,才能压得住马儿的野性,所以我说,看马能知主人,若在下猜得没错,那红衣美人肯定是个脾气火爆的姑娘,惹不得。” 两位公子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看马儿,还能研究主人?这倒稀奇。” 话才说着,楼下大街上立刻有了冲突,就见一群汉子挡住了红衣美人的路。 “哎呀,红衣美人有麻烦了。” “那个人不正是孟坤吗?” 说起孟坤这个人,无人不知孟坤是县令的儿子,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平日喜好流连青楼赌坊,在路上见着了美人,总爱逗上几回,惹得各家的姑娘闻人色变。 而现在,这外地来的藏族美人遇着了孟坤,会是怎样的情况?大伙儿都好奇的观望着。 乍见如此艳丽的姑娘,孟坤一双色迷迷的眼,不可思议的盯着人家,生性喜好调戏美人的他,当然也不放过眼前这位不同于其它姑娘的大美人。 “嘿,姑娘,可是外地来的?” 玉尔玛冷冷瞧了对方一眼,不予理会,牵着马儿打算继续往前。 孟坤一名手下立即以手臂挡在她前头,不客气地说道:“咱们少爷是县令大人的公子,他在跟妳说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尔玛冷冷命令。“让开!” “嘿,公子,这妞儿傲得很,不把公子放在眼里。” “人家姑娘是外地来的,来者是客,别吓着人家。”孟坤故作姿态训了手下一顿,然后才笑嘻嘻的拱手。“在下孟坤,我爹是县令,在下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姑娘人生地不熟,不如由在下作东,宴请姑娘到饭馆一叙。” “哼,无聊。” 她想走,但这些人可没那么容易让她走。 “哎呀,姑娘,咱们公子好心请妳,妳连个面子都不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些人,仗着有县令的撑腰,平日游手好闲,看到漂亮的姑娘就想逗一逗,反正只要不犯法,别人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只能说,这些人没受过教训,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尤其是玉尔玛。 她懒得废话,只觉得这些人找打,谁人不挡,偏要挡她去路。 “我再说一次,让开。” “哟,外地姑娘要发火了,瞧瞧,脸蛋变得跟猴子屁股一般的红哪。” “依我看,不是发火,是害羞才对。” 说完,众人哄笑着。 玉尔玛容色一凛。“哼,想讨打,我成全你们。” 剎那间,她手一挥,孟坤等人尚未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人已被突如其来的劲道扫得往外跌去。 他们跌得很狼狈,完全不明白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打得昏天暗地,待看清楚时,才知道她手中握的原来是一条鞭子。 玉尔玛轻轻一收,鞭绳如灵蛇一般回到她手中,捆好后,插回腰际上,牵着马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情况,在二楼茶馆的上等席,可是一目了然。 “我的老天,你们瞧见没,这妞儿不但凶悍,还是个甩鞭的能手呀。”柳元宝惊呼连连,一旁的程日东也啧啧称奇。 “温兄,您可真说对了,这红鬃烈马的主人性子还真是烈——咦?温兄,您怎么了?” 柳元宝和程日东不约而同瞪着温子韧,同时也呆住了,因为向来笑容可掬的温师爷,不但丢了笑容,还露出惊吓的神色,彷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温子韧这种不寻常的表情。别人不笑不稀奇,可一年到头除了送葬出殡之外,总是笑容满面的温子韧,这会儿的嘴脸却像家里有死人似的不寻常。 “温兄?你还好吧?温兄?” 前一刻彷佛见鬼似的人,下一刻立即又回复了笑容。 “没事,来,喝茶、喝茶。”温子韧率先为两位斟满,然后举杯自饮。 他表面故作镇定,实则心下大惊。 是她! 一开始,他并没有即刻认出她,因为她的外观有些改变了,可当她挥鞭一甩,那架式、那劲道,让他一眼即认出是她,当下僵住了笑,变了脸,虽然很快恢复冷静,可再也无心思与人谈天说笑。 她居然找来了? 温子韧拿着杯子的手心,开始冒着冷汗,其它两人说了什么,他是一句也听不进耳里。 “欸!”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柳元宝和程日东疑惑的目光下,用羽扇敲敲自己的脑袋。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要去帮大人办事,这事可迟不得,在下不得不失陪了。” 柳元宝和程日东一听,当然有话要说,这椅子还没坐热,怎么人就要走了? 温子韧陪笑告饶,说下回再陪两位兄台品茗,走之前,还大方先付了银子,告诉掌柜多的不用找了,掌柜当下连连称谢,温子韧便离开了。 一知道“她”千里迢迢的追到中原来,温子韧哪里还有心思坐下来跟人喝茶闲聊。 匆匆走出茶馆,他朝玉尔玛行走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适才那一鞭,玉尔玛便轻易将几个大男人撂倒在地,此举不但让看热闹的人讶异不已,就连多瞧她一眼,也变得小心翼翼。 红衣美人,美得像朵娇艳的牡丹,却是带刺的。 “别一直瞧,她不好惹哪。” “的确,美虽美,但是带刺,看不得。” 几个在路边摊上吃面的汉子,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嘴上说这妞儿不好惹,但一双眼儿还是直盯着人家的脸蛋不放。 突然,那张艳丽的脸蛋看向他们,被那锐利的美眸一盯,男人们纷纷低下头,好忙的吃着自个儿碗里的面。 红衣美人竟往他们这头走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远远望着,便觉此女粉嫩娇美,当她接近时,那容貌更加艳气逼人,直瞧得三个大男人张大了眼。 大伙儿吞吞口水,心想该不会是因为多瞧了她一眼,惹毛了这妞儿,找上来兴师问罪? “姑娘……请问有何指教?”其中一人客气道。 玉尔玛锐利的美眸在每人脸上轮流扫过,三人被她瞧得呼吸紧促,心跳加速。 忽尔,她往腰间一摸,大伙儿心下叫糟,以为她要抽鞭来修理人,二话不说,捧着碗立刻逃命要紧。 其中一个逃得慢的,被拎紧了衣领给揪了回来。 “姑娘,饶命、饶命呀!” 这下惨了!怕被打得浑身是伤,男子害怕的猛缩头。 “跑什么跑,本姑娘有事问你。”一张画像悬在男子面前,要他看个清楚。“认不认得这个人?” 原本缩着头的男子在搞清楚怎么回事时,睁大了眼,好奇的盯着眼前的画像。 画中人是一名男子,头戴滚边毛帽,留着小胡子,模样颇为斯文,有着儒雅的气度,相貌也挺俊逸的。 男子瞧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认得。” “看清楚,真的没见过?” 男子很用力的再瞧了一遍,然后对其他人招招手,要他们过来一块看看。 其它躲在柱子后或是桌底下的同伴,见没事了,也纷纷摸了回来,三张脸挤在画像前,好奇的仔细打量。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三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致的摇头。“没见过。” 玉尔玛眼中难掩失望,陷入了深思,拧眉不语。 其中一人好奇地问:“姑娘找这个人,有什么事啊?” 美眸横了对方一眼,把男子又吓得缩回了头。 “不关你的事。”她冷冷说道,将画收起,转身牵着马,信步离去。 目送那妞儿渐远的背影,男子这才擦擦冷汗,咕哝道:“瞧那样子,像是在找仇人似的。” “说得是,不知那画中的男子欠了她什么?要是被她找到,我肯定他吃不完兜着走。” 这话,让一旁偷听的温子韧背脊泛寒,心中叫苦,心中更加肯定,她果然是来找他算帐的。 幸好,幸好,没人认得出来。 “你们不觉得………那画中人有些眼熟吗?” 惊! 他身形一僵,才刚庆幸着,又绷紧起来。 其它两人同时朝伙伴好奇的望来。“你见过?” “我虽然不认得那画中男子,但是却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眼熟。” 听他这么一说,其它人也像是回神一般,感同身受。 “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笑容的确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哪见过?” 三个男人陷入了深思,总觉得好像快想起什么,却又偏偏蒙上一层雾,怎么都想不起来。 偷偷跟在身后的温子韧,听见了三人的对话,不禁冷汗涔涔。 想不到她还画了他的画像,四处打探,逢人便问。 幸好,当时他因出门在外,整理门面不便,所以留了胡子,打扮也与现在差之甚远。 他继续偷偷跟在玉尔玛后头,那把平日用来搧凉的羽扇,现在被他拿来遮住半张脸,见她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来,走了进去,他也毫不迟疑的忙跟了上去。 玉尔玛一进入客栈,店小二立即上前来。 “姑娘,用膳吗?” 她点头。 “里边请。” 店小二吩咐马房小厮将马儿牵去喝水喂草,便在前头殷切的带领着。 在店小二的招呼下,玉尔玛选了张方桌入座。 “姑娘想用点什么?咱们客栈里,好酒好菜应有尽有,要不要小的给姑娘介绍介绍?” “小二,我有事问你。” “姑娘想问什么?” 玉尔玛拿出随身携带的画轴,拉开来给店小二瞧。 “我找这个人,有没有见过?” 店小二仔细瞧了瞧画中人,而此时,跟进来的温子韧,挑了一张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注意着玉尔玛的一举一动。 “没见过。”店小二摇头回答。 “你确定?” “姑娘,咱们客栈来往客官多,这人,小的没什么印象。” 听到店小二如此回答后,温子韧悄悄松了口气。 玉尔玛脸上难掩失望,她原本指望在客栈里可以问出一些消息来,得到的,依然是同一个答案。 她正打算收起画轴,不料店小二又开了口。“不过再仔细一看,好像又有点面熟……” 此话,让温子韧心下陡然一惊,拿着茶杯的手也僵住了。 玉尔玛美眸绽放出精芒,忙问店小二。“真的!很面熟?” “喂,你们来看看,有没有人认得这画中的男子?” 在店小二招呼下,其它伙计也好奇的过来看看,甚至连周遭闲着没事的客官,也来凑凑热闹,大伙儿对着画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有见过这人吗?” “没见过哪。” “不过又有点似曾相识哩。” “你也这么觉得?” “俺是不认识啦,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笑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哩。” 温子韧额头沁着冷汗,一颗心吊得老高。 “哎呀!我知道了!”店小二恍悟的敲着脑袋,这一喊,可把温子韧吓得身形一僵,心下暗自叫糟。 众人纷纷问向店小二,都想知道这画中人是何方神圣,就见店小二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是刘老七啦。” 玉尔玛美眸一亮。“刘老七?他叫刘老七?” 另一人立刻打断道:“不是吧,刘老七脸上有一颗大痣,这画中人又没痣。” “我看他倒很像崔家的老二崔浩。” 玉尔玛睁亮的美眸,再看向另一人。“崔浩?他叫崔浩?” 此话一出,又有人反对。 “不像,不像!崔浩比较胖,笑起来也没那么好看。”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讨论,有人说像东市的张三,也有人说像西市的李四,说来说去,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搞得玉尔玛越听越胡涂。 坐在角落的温子韧则偷偷捏了把汗,好在是虚惊一场,没关系,像谁都好,只要别看出来像他就行了。 玉尔玛皱起眉头,知道这样问下去不是办法,索性把掌柜叫来。 “掌柜的,帮我找画师来,把这画像多画几张。” 画他?温子韧满脸疑惑,不知道她意欲为何? “画好了,贴在客栈的门板上,昭告出去,要是有人能帮我找到这画中的男子,我给赏金一百两。”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惊呼,因为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尤其在瞧见她从腰间钱袋里拿出一锭元宝时,大伙儿的眼睛更是雪亮。 “掌柜,帮我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我要在这儿住几天,把吃的送到我房里来。” 掌柜喜不自胜,见对方出手阔绰,连忙哈腰答应。“是、是,客官这边请,我马上找人去办。” 望着玉尔玛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二楼,被吓呆的温子韧,这才回过神来。 悬赏寻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厢事情严重了! 他急急放下杯子,付了银子,匆匆离开了客栈。 第二章 据说,城里来了个美艳的姑娘,愿意出一百两银子,悬赏画中人。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传遍了全城大街小巷,就连三岁的娃儿都知道这件大事。 每天都有看热闹的百姓,来到这家位于城中的客栈,叫上几盘小菜和好酒,坐下来看好戏。 这些上门的客官,有的是为了一赌那位红衣美人:据说她来自西南,是藏族的姑娘,生得剽悍艳丽,美若牡丹,让人们枯守等着,就为了一睹芳容。 有的人,则是想知道她在寻找的画中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更好奇画中男子和这位藏族美人是何种关系? 各种猜测甚器尘上,一时之间,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消息传出去,不过才一日,客栈一开张,就有大批的人来排队,全是来通风报信的。 这队伍,竟然从客栈门口一路排到巷尾去,连附近的小贩都赶来摆滩,热闹的盛况好比庙会。 “来来来,这是本店新推出的上好养身茶,有请各位公子大爷夫人小姐们尝尝。” 掌柜脸上堆着笑,亲自端着漆盘,上头摆了数十个茶杯,第个杯子上都斟了药草清香的养身茶,供客官们试饮。 掌柜继承了祖传家业,和妻子一块努力经营这间客栈,脑筋动得快的他,当瞧见这么多看热闹的乡亲上门来,立即趁势推出新茶品。 “掌柜,这养身茶有什么功效呀?”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养身茶里可是有江湖奇人冥王的药草配方哪。” “喔?”众人一听,惊呼连连,还稀奇的瞪大眼。 江湖神医阎无极,救一人,得杀一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湖遂给他一个冥王的封号,而冥王的药草更是家喻户晓、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冥王的养身茶?此话当真?” 掌柜用力的拍拍胸脯。“我敢以本客栈的信誉担保,这养身茶绝对货真价实,还是冥王的夫人亲自送来的货,绝对假不了,童叟无欺!若是假的,叫我不得好死。” 众人见掌柜毫不犹豫的发下毒誓,便立刻相信了,争相要品尝这难得的养身茶。 “来来来,别急,这养身茶清爽顺口,喝了不但可以强健身子,延年益寿,还能长保青春,百病不侵。” “约我来个十斤。” “我也要。” “我也要。” 众人争先恐后,就怕慢了订不到货。 “别急别急,小的这就派人给各位包上。” 掌柜连连哈腰,顺道向众人收银子,他就知道,趁人多时,可以大大为养身茶宣宣扬,进帐不少银子哪! 在这群看热闹的人中,当然也少不了温子韧。 他从没想过,她竟会追到中原来? 由于自己的外观和穿着变了,所以城中没人认出那画中人就是他温子韧,而他在发现玉姑娘找来之后,出门一定换装打扮;今日,他特地抢成一名中年员外,下巴黏上副山羊胡,避免让人认出他就是温师爷。 尚未来到客栈,远远的就发现这蜿蜒如龙的队伍,令他一脸错愕,这前所未有的盛况,着实让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忙问向其中一名男子。 “请问这位兄台,大伙儿在排什么?” “有个姑娘在客栈的门上贴了布告,说只要谁帮她找到画中人,或是知道画中人的消息,就给一百两银子,这事传开了,大家都来试试手气。” 温子韧听了心中大惊,料想不到悬赏寻人的威力如此大,这还得了!他不禁额冒冷汗,心想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你也是来排队的吗?” 温子韧望向眼前这位骨瘦如柴的男子,悄悄做了个吐纳,给自己压压惊后,镇定的请教。 “这位兄台也在队伍之中,难不成您知道那画中人的消息?” “当然知道,我一见到那画中的人,就晓得那是谁了。” 温子韧一脸惊讶。“阁下知道?” 对方洋洋得意道:“那画中人,不就是我喽。” 温子韧眼睛睁得更大,将眼前的兄台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人生得瘦小,跟个扁竿一样,怎么看,跟那画中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讶异,所以对方横了他一眼。 “怎么,有意见吗?” 温子韧连忙客气地拱手道:“听阁下这么一说,在下仔细看看,发现还真的很像。” 对方洋洋得意。“嘿嘿,那是当然的。” “胡扯,那画中人哪像你瘦成竹竿似的,别笑死人了。”队伍中的另一人打断他们的谈话,不客气的冲了竹竿人一句。 竹竿人不甘心的顶回去。“我不像?难道你像?” “我身子结实,比你像太多了,还有我这撇胡子,也比你生得好看多了。” 结实? 温子韧望着另一头的男子,对方块头大,壮得跟头牛似的,脸上的大胡子像丛生的杂草,不但不像。还很离谱。 两人吵了起来,都说自己像,不过竹竿人毕竟不是对手,对方大掌一拨,竹竿人就被推得差点站不稳。 其他人一听,也闲着没事干的加入争论,闹烘烘的吵了起来。 有人说他才是本尊,有人说自己才是真正知道消息的人,温子韧见这情形,感到哭笑不得,原本吊得老高的心,也轻轻松松的放下了。 谁像谁不像都无所谓,只要没人认出那画中人是他就万世太平了。 他在客栈待了一会儿,观察情形,最后认定大伙儿都是冲着红衣美人来,就算没得到银子,看看红衣美人也好,根本没人认出画中人是谁,更让他安心。 既然无事,他便悠然自得的摸摸假胡子,在客栈附近闲晃了一会儿,瞧瞧热闹,最后,和其中一桌人聊了起来。 他言语风趣,很容易和他人打成一片,果然成功的被对方邀请坐下,一块吃肉喝酒,干了起来。 突然砰的一声,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二楼的窗子猛地飞出一人,躺在客栈前的广场上。 很明显,这个人是被打飞出来的。 温子韧也不由得一愣,匆匆走出客栈,看看地上留着胡子的男人,不就是那个自称画中人的竹竿兄吗? 众人团团围了一圈,对着躺在地上吐白沫的竹竿人指指点点。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 “这瘦竹竿自称是画中人,惹火了红衣美人。” “哇,那美人可真凶悍呀。” 才说着,另一人又匆匆跑来,对大伙儿喊道:“不好了!红衣美人和牛头王打起来啦!” 众人哗然,知道有戏可看了,温子韧闻言,也匆匆和大伙儿一块去瞧个究竟。 在客栈二楼,原本在用膳的,喝酒的,聊天的人,一个个像是屁股着了火,争先恐后的逃难。 他们个个惊恐,因为再不走,万一被不长眼的鞭子给扫到,就会跟那瘦竹竿一样,不但屁股开花,还从二楼的窗子给踹飞下去。 逃归逃,可大伙儿又想看热闹。 打架并不好看,但有若打架的女人生得娇艳妩媚、身段窈窕,大伙儿就算硬着头皮,也不放过看热闹的机会。 四处逃难的百姓,有的躲在桌底下,有的躲到柱子后,更多人挤在二楼的台阶上,一个个睁大了眼,瞧着花容怒目的玉尔玛。 那条在她手上的鞭子,甩得比男人还高超厉害,有如灵蛇出洞,鞭子往哪儿甩去,哪儿先开化,准确度之高,仿佛长了眼睛似的。 玉尔玛睐着美眸,瞪着又一个来讨打的男人。 “你再说一次?” 绰号牛头王的男子,体壮如牛,也力大如牛,嗓门更是大。 “你这只母考虑,把人踢下去,有我牛头王在此,岂容你撒野。” “哼!” 玉尔玛手上的鞭子一甩,直往牛头王的肩膀抽去,牛头王也闪得快,没吃她这一鞭。 玉尔玛冷哼。“充当画中人来领赏,我没打烂他的牙,只把他踢下去,算便宜了他。”美目往他狠狠一瞪。“你呢?该不会也想来骗取本姑娘的赏金吧。” 牛头王脸不红气不喘的抬头挺胸,说得理所当然。 “当然不是,我是来打抱不平的,你无端伤人,大爷我要好好教训你。” 躲在二楼阶梯观看的温子韧,扬了扬眉。这头牛不只壮,脸皮也够厚,说谎完全不会脸红,还把自己说成了英雄。 “那就准备吃我的鞭子吧!” 她手上这么一甩,鞭子所到之处,桌椅全被她鞭子的劲力给抽得四分五裂。 牛头王皮粗肉厚,虽然吃了她几鞭子,便还罩得住。 这妞儿鞭子甩得好,但他了不是省油的灯,加上大伙儿都在观看,这可是他当英雄的好机会,岂能太窝囊。 好不容易让他抓住了鞭子,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传来喝彩,令他洋洋得意极了。 为了男人的面子,说什么也得撑住。 抓住了鞭子,就不信这藏族来的悍妞,还能如何耍狠! 牛头王的胆子更大了。“要嘛,你就乖乖倒茶认错,给大爷赔罪,不然我牛大爷到时候抓了你,当街打你的俏屁股,看你还敢不敢撒野。”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全笑了出来,都认为牛头王占了上风。 话说,这一厢在开打,阶梯那一厢却开起了赌局。 “你们说,牛头王和红衣美人,谁会打赢?” “牛头王人高马大,又单手制住了鞭子,依我看,红衣美人这回要遭殃了。” 所有人几乎一面倒,全赌牛头王赢,只有一个人,默默押注红衣美人,此人便是温子韧。 “嘿,老兄,你胆子真大,敢押注红衣美人?!” 温子韧脸上堆着笑,摸摸下巴的假胡子。“红衣美人比较厉害,当然赌她赢。” “呵,你瞧,那红衣美人不管如何用力,都抽不回鞭子,明明占了下风,你却说她厉害?” “是的。” 对方摇摇头,仿佛不用等到结局,已注定温子韧是输家。 “那妞儿再悍,绝对悍不过牛头王,他可是能举起百斤重的大力士哪。” 温子韧笑容更深了。“我不但赌红衣美人赢,而且赌她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把那头牛打得从二楼窗台飞出去,倘若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算打赢,也算在下输。” 众人听了全笑出来,都觉得这位员外好大的口气。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哪。” 温子韧笑容可掬的点头。“一言九鼎,绝不后悔。” 大伙儿只当他是瞎了眼,才会押注红衣美人,而赌牛头王赢的这一边,几乎堆满了银子。 “来来来,下好离手。” 做庄的老兄才刚喊,匆离一声惨叫,就见二楼又飞出一人,重重的落到地上,不是别人,正是牛头王。 所有人全呆掉了,张开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躺在客栈外的牛头王,此刻已痛得爬不起来。 别说是一盏茶的功夫了,连茶叶都还没泡开呢。输赢已经见真章。 温子韧不慌不忙,依然笑容可掬的搓搓手,嘿嘿笑道。 “不好意思啊各位,通杀。” 为官之道,在于清廉。 官字两个口,所以说,做官的人,说话更要得体、要圆融,否则稍一不慎,便会祸从口出。 温子韧不求高官厚禄,但求无愧于心,不管是对上或对下,他从不口出恶言,即使遇到道不同,不相为谋之人,他也会口下留三分情面。 平日在大人府里,身为巡抚大人的军师,温子韧除了给大人出主意,从旁辅佐,若大人没召唤,他便无事一身轻,拿着羽扇扇扇凉,有时候睡个午觉,有时候找人下下棋,或是做些研究,日子倒也逍遥快活。 这一日午后天气晴朗,由于大人没召唤,他闲来无事,便往差房去,想去找几名没值勤的官差兄弟,喝喝茶,下下棋。 尚未到差房,就见长廊那头聚着几名官差,正是平日爱跟他谈天说地的几位弟兄。 “官差大哥们好啊。”他笑意盈盈的上前拱手招呼。 官差们见着了他,平日肯定是笑脸迎人的围过来,可今日却全都苦着脸。 “温师爷。”就连打招呼,也是有气无力的没精神。 当官差弟兄们转过身来,温子韧不由得一愣。 “各位发生什么事了?何以搞成这副德行?” 瞧他们一个个像是刚和人打架似的,几乎每人身上都挂了彩,脸上不是瘀青就是红肿。 温师爷的好脾气和人缘,大伙儿可是有目共睹,不管是心呢郁卒,或是有任何疑难杂症,大伙儿一定来请教温师爷,或是不吐不快。 “师爷,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伤,是被一个臭娘儿们打的!” “有这种事?” 另一个接腔道:“有人到府衙报官,说有个女人打伤了人,府衙的弟兄奉命去抓人,咱们刚好经过,也顺道去帮忙,便成了这副德行。” 温子韧心中一动,忙追问:“打伤你们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她长得很美艳,但大伙儿可不敢领教,这娘儿们发起脾气来,简直放肆极了。” “本来咱们客客气气的请她到衙门一趟,谁知这婆娘二话不说,打伤了咱们兄弟。” 另一人气愤道:“这婆娘可真凶悍,手上的鞭子更是不留情,刁得像一头母老虎,咱们几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最后还是出动大批人马,才将那凶婆娘逮着。” 温子韧忙问:“她人呢?” “押在大牢里。” 温子韧心下大惊,听见她被关入大牢里,一年皱不上几次的眉头,难得拧紧。 官差们见了师爷沉重的脸色,也很意外。“师爷我……怎么了?” “在下是担心各位的伤势。”他故意编了个理由。 大伙儿听了十分感动,想不到呀,一向笑容满面的师爷竟为了他们眉宇深锁,不但难得,还令人窝心得想掉泪。 官差们这厢在感动,哪知道温子韧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温子韧暗自伤脑筋,那女人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想到她被关入了大牢,拿着羽扇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下。 他客套的安慰官差们几句,状似冷静,然后找了籍口速速告辞,立刻出府,朝衙门赶去。 官府的大牢里,又湿又暗,甭说待一天,就算待一刻,玉尔玛都受不了。 她气呼呼的在牢里来回踱步,被关在这大牢里,哪儿都不能去,可闷死她了。 “该死!快放我出去!” “吵死了,安静点!刁蛮女子,你打伤官差,有你受的了,现在把你关起来,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守门的狱卒,脸上多了狼狈的伤,全是这女人的杰作。 玉尔玛横眉竖目的瞪着这些人。适才在外头,她还把他们这几个人打得抱头鼠窜,现在她被关在里头了,这些家伙就开始跩起来了。 “以为把本姑娘关在这里头,就敢在本姑娘面前大声说话吗?” “各位兄弟,你们有看到母老虎被关进笼子里,还能发威吗?” “番外来的母老虎,不懂咱们中原的规矩。” “这只母老虎欠管教,需要一个相公来好好教训教训。” 狱卒们不但不怕,还在嘴上轻薄她几句,虽然这妞儿很悍,可她现在关在里头,鞭子也被没收,说穿了,只是一头没了利爪的母老虎,他们当然不怕了。 她愤怒斥责、“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牙给打掉!” “呵,凶婆娘关在牢里,还能拿咱们怎么样?” “长这么美,可惜太凶,肯定没男人敢娶。” 说着,众人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玉尔玛媚眼一瞪,那美眸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了,忽尔瞄到地上有一块石子,她偷偷拾起来,冷不防弹指一丢,快狠准的打中那名嘲笑她嫁不出去的狱卒。 “哎哟!” 那狱卒哀叫一声,嘴里还真的掉下两颗门牙,开了“天窗。” 其他人见状都大惊失色,料不到这妞儿还有这一招。 玉尔玛冷笑。“看你还敢不敢说嘴。” “你……你……”狱卒痛得龇牙咧嘴。 她插着腰,语带挑衅。“有本事就把牢门打开,进来找本姑娘算帐啊,我求之不得呢!” “该死的婆娘,看我不把你——哎呀!”狱卒捣着嘴,因为咬到了舌,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她捡起其他石子,拿在手里丢上丢下的把玩着,美眸往其他狱卒扫去。 “还有谁想吃我的石子,别客气,尽管骂呀!” “什么事这么吵?”狱卒外传来一声冷问,过了一会儿声随人至,一名中年男子走进来,嘴上留了副八字胡,穿着一身灰袍,头戴师爷帽。 狱卒们一瞧见是刘师爷来了,忙躬身招呼。 “刘师爷。” 刘师爷是县令大人的军师,平日很少到大牢里来,突然出现,让大伙儿感到十分意外。 刘师爷抬着下巴,生就一副傲气模样,挥手命令道:“打开大牢。” “啊?师爷,这……” “大人有令,放了这女人。” 不只狱卒瞪大了眼,玉尔玛也很意外。 “你们还发什么呆,快放了她。” “是、是。” 狱卒虽心不甘情不愿,但既然大人有令,他们不敢不从,只能打开牢门的铁链,让这婆娘出来。 牢门才一开,狱卒们全像耗子见到猫似的躲得远远的,他们怕死了这刁蛮的婆娘。 玉尔玛当然很高兴自己被放了,但心中的疑惑更深,她走出来,直直看着这位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刘师爷。 “算你运气好,有人帮你求情,请大人放了你,你可以走了,限你今日之内离开本城。来人啊,押她出城。”下了命令,刘师爷转身就要走人。 “慢着。”她叫住刘师爷,觉得事有蹊跷,不肯罢休地问:“是谁帮我求情?” 高高在上的刘师爷,不耐烦道:“放你走就快走人,问这么多干什么?要是耽搁了,小心本师爷——哎呀呀呀——”未说完的话,因为被她迅雷不及掩耳的制住臂膀,转成了哀号。 玉尔玛将刘师爷的臂膀扭到身后,冷冷质问:“小心什么?” “大胆!”其他狱卒们也紧张了。“快放开师爷!”他们拿着大刀跳出来,可当那双犀利的美眸瞪来时,又吓得缩头滚回角落去,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什么。 她这才瞪回刘师爷。“快说,是谁叫你来放了我?” “这……不能说啊。”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对方叫我不能说啊。” “你不说,我就折断你的骨头,看你说不说!” 刘师爷适才的威风全不见了,这会吓得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胆大包天,才刚出牢,竟然又威吓他?!他总算明白,为何大伙儿这么怕这女人了。 “小心我的骨头呀!好痛啊——好好好,我说我说——是温师爷向咱们大人求情,说要放了你。” 玉尔玛一听到“温”这个字,双眸迸射出厉光。“温师爷?” “是啊。就是巡抚大人的师爷,温子韧温师爷呀!” “温子韧?”玉尔玛脸上有着疑惑,她只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可能姓温,也可能是别的名字,为了确定,她再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我怎么知道,他人才刚走,你去问他呀。” 玉尔玛闻言,知道这姓温的人,很可能跟她要找的人有关,立刻放开了刘师爷,向狱卒拿回自己的鞭子后,人也闪身出了大牢。 话说,匆匆赶到衙门的温子韧,幸亏他人脉好,加上好口才,顺利说服县令大人放了玉姑娘,还给了不少慰问银子,请衙役捕头转交给那些被打伤的弟兄们,籍此安抚大家,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一切打点好后,县令大人卖他面子,答应放了玉姑娘,并且命人押她出城,温子韧心中的大石才放下。 知道她平安后,他告别了县令大人,从容不迫的离开。 才刚要出大门,就见后方传来骚动,他疑惑的往后瞧,这一瞧可不得了,把他吓得扇子都掉到地上了。 就见玉尔玛抓了个仆人,似乎说了什么,那个被拎住的仆人,怯怯的往他指过来,而同时那双刁蛮的美眸也朝他这头灼灼的射来。 他呼吸一窒,神情愀变,心知这下糟了! 第三章 温子韧匆匆捡起扇子,遮掩着脸,哪里还有闲功夫悠哉的散步?立即加快脚步。 “喂!” 后头传来叫唤声,他假装没听到。 “喂!前面的家伙——” 玉尔玛喊着,却发现那人不但没有停下来,还越走越快,于是她也加快脚步,想不到这么做,对方索性用跑的。 她气呼呼的瞪着前方,好啊!肯定有问题。 “站住!” 她发誓非逮住这人不可,看看他到底是没脸见人,还是哪里有问题,竟然一见到她,就像见到鬼一样死命的逃?! 温子韧倒是没料到她会追来,本想向县令大人求情后一走了之,却没想到放出来的玉尔玛,这么快就盯住他。 肯定是刘师爷说溜了嘴! 若是被她逮着,不用说,她绝对、绝对会死得很惨! 说什么都不能被她认出来! 向来从容不迫的他,生平第一次,用吃奶的力气拚命狂奔,逃命时,还不忘顺道告诉其他官差。 “快,拦着她,别让她靠近我。”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幸好他平日广结善缘,做人成功,这些平日受他不少照顾的官差们,一听见他的话,大伙儿立刻誓死保护他,不让这剽悍的女人靠近他半步,更遑论伤他一根寒毛。 玉尔玛也不是省油的灯,抽出腰间的鞭子,将挡路的官差们一个一个打得不是屁股开花,就是满地找地方躲,即使官兵如排山倒海的阻拦,她也非要看清楚那家伙的庐山真面目不可。 身穿红衣的她,如舞在风中的红牡丹,美艳无比,却也烈艳如火,一路追着温子韧。 要是被她追上还得了! 温子韧死命狂奔,一路跌跌撞撞,还不小心撞倒了边小贩的鸡笼,霎时鸡群满地飞,受惊的鸡群拍着翅膀,咕咕的狂叫。 “对不起,对不起,这银子算是赔给你——”他倒抽一口气,在见到那空中飞跃的火红身影,美得令人眩目,却也杀气腾腾得吓人,顾不得其他,丢了银子就跑。 想不到连大批的官兵都拦不住她,被她抓到肯定没命! 温子韧一年四季不打烊的笑容,早就吓得都不知道笑字怎么写了。 他脸色泛白,心想难道这一回他已在劫难逃?在这紧张的关头,温子韧突然眼睛一亮,他在前方人群中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大喜。 那不是荣应吗?真是天助我也! 在这火烧屁股的当口,遇见了巡抚大人的贴身卫护荣大人,有救了! “荣大人,救命啊!”他急忙放声大喊。 一听到有人喊叫,荣应很快发现了狂奔的温子韧,同时也瞧见了他身后杀气腾腾的红衣美人。 “哪里逃!”玉尔玛手劲一甩,那灵活的长鞭如一条迅捷鬼魅的黑蛇,直往温子韧的屁股抽去。 说时迟那时快,荣应已跃身而起,一把飞刀率先破风而至,越过了温子韧,朝后头的红衣美人射去。 对这突来的偷袭,玉尔玛也大惊,为了接住这把内力强劲的飞刀,不得不抽回长鞭,错失了逮住对方的机会。 趁此同时,荣应已赶到,挡在温子韧和红衣美人之间。 玉尔玛瞪着荣应,以及那个逃到荣应身后的家伙,愤愤警告。 “让开!” “不能让,不能让。”躲在身后的温子韧,对荣应小声道。 荣应听了师爷的话,知道他在躲这姑娘,虽不明白原因为何,但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师爷一根寒毛,直挺挺的站着,与对方对峙,不肯退让。 玉尔玛极力想瞧清楚那家伙的庐山真面目,可眼前这男人挡在前头,让她无法见到,也知道这突然出现的男人跟先前那些一打就倒的家伙不同,光是这把射来的飞刀,就蕴含了不可小觑的力道,令她心惊,而这把飞刀只是个警告,这男人在警告她,不可妄动。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碍了她的事不说,那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一直躲在背后,让她瞧了更加愤怒。 “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荣应背后的藏镜人回答道:“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汉,我不出来。” 此话一出,原本在周围看热闹的大批百姓,忍不住笑了出来。 愤怒的美眸睐了睐,鞭子狠狠抽了过去,荣应毫不退让,以剑鞘格挡,鞭子捆住了剑鞘,趁此同时她手的飞刀也“还”给他。 若是其他人,恐怕没料到有这一招,但能够成为巡抚大人的护卫,身手理当非同小可。 荣应快速拔剑出鞘,将射来的飞刀挡掉,同时一剑将长鞭斩成了两段。 原本紧绷的鞭子突然被斩断,害她因返回的劲势而踉跄倒退了几步,差点站不稳,幸好及时煞住,才没让自己摔倒。 见到荣应大人这等好身手,周围爆起喝采,那些吃过这女人亏的男人们,总算出了怨气,都觉得荣大人不愧是荣大人,为他们这些男人扳回了面子。 玉尔玛见自己心爱的鞭子被斩成两段,并在众人面前出糗,让她一张俏脸更加气得面红耳赤。 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准备来一厮杀,这时候却有人大喊。 “住手!” 这突然的制止声,令众人愣住,所有目光朝喊叫声瞧去,就见几名官差走来,身后还抬着一顶轿子。 当瞧见那熟悉的轿子,温子韧心中低叫不好! 一名官差掀起了轿帘,项少怀从轿中走出来,所有人见着了官威显赫的巡抚大人,莫不立刻跪在地上,诚怕诚恐地垂首迎接,荣应也立刻还剑入鞘,单膝跪地。 身穿官服的项少怀,神情威严冷凝,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官威,他的出现,让原本嘈杂的场面立刻鸦雀无声。 玉尔玛疑惑的望着眼前严峻凛冽的男子,虽不知这人是谁,但瞧众人如此惶恐敬畏,也心知这人身份高贵。 项少怀威严的眸子扫过全场,然后盯上那个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溜走的温师爷,低沉的开口。 “师爷,你打算去哪儿啊?” 温子韧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只好转回来,对大人躬身一揖。 “大人。”他脸上的笑容,带着苦涩和无奈。 项少怀扬眉,兴味的打量温师爷难得慌张的神色,这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 “师爷见着了本官,为何要逃?” “咳……下官没逃,下官很高兴见着大人哩。” “喔?师爷的脸色,看不出来哪里高兴,反倒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似的。” 温子韧心中叫苦,仍努力挤出笑脸。 “谢谢大人关心,下官没事。”他手上的羽扇,始终挡着侧边,不让玉尔玛瞧见他的长相。 巡抚大人一眼即看出,师爷之所以如此慌张,似乎全因那位美得如火、娇艳剽悍的红衣女子。 这可奇了,是什么原因,刘师爷如此紧张,连那八风吹不动,泰山崩于前也不改的笑容,看起来像快哭了一样? 项少怀望着眼前这名陌生的姑娘,审视她娇悍的神情,不愠不火地问:“见到本官,你不下跪吗?” 玉尔玛冷哼。“我为什么要跪?” “大胆刁妇,见到巡抚大人竟不下跪,想造反吗?”官差喝道。 原来这男人是巡抚大人啊。 玉尔玛刁蛮道:“我管他是什么大人,我要找的不是他,而是他。”他伸出手,指着那个始终背对她,用羽扇遮住脸的温师爷。 “喂!我叫了你老半天,你干么不敢面对我!” 当然不敢,见了还得了。 巡抚大人剑眉微扬,勾起了笑。 “师爷,人家姑娘想见你,你就见上人家一面吧。” 温子韧心下叫苦,知道巡抚大人是故意的。 “相逢何必曾相识,还是不见的好。”那把扇子不放下来,就是不放下来。 以往遇上刁民或无礼之徒,也没见过巡抚大人那张肃容有好脸色看,可这回人家姑娘嘴上不客气,而且还不肯下跪,巡抚大人不但不生气,并且和颜悦色的开口。 “姑娘找本官的师爷,不知有何要事?” 玉尔玛冷着脸:“本来没事,但他一见我就逃,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分明有问题,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姑娘的事。” “喔?是吗?见你就逃?” 温子韧心跳漏了一拍,惨了惨了!瞧巡抚大人眼睛不但发亮,嘴角还微微勾起了笑容。 大人每次一笑,准没好事! “常言道,相逢自是有缘,这位姑娘说的也有理,师爷,你就和姑娘见一面吧。” “大人……”他的笑容转成了欲哭无泪,不但得不到大人的同情。反而更让大人眼底的笑容加深。 “放心,有什么事,本官帮你顶着。” 依他看,大人是想看热闹的成分居多吧。 唉唉唉——看来他今年流年不利呀,势必逃不过此劫,大人分明只是逮着了机会想玩他嘛。 他深深叹了口气。好吧,既然逃不了了,只好硬着头皮面对。 温子韧苦哈哈的转过身,作了个深呼吸,然后怯怯的将羽扇放下。 玉尔玛紧盯着他,先是一脸狐疑,不久后便被雷击一般,转为震惊。 “啊!是你!” 师爷堆着心虚的笑容。“玉姑娘,好久不见——” 玉尔玛再度气得俏脸生烟,瞪着他大骂。“真的是你!你以为你逃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吗?” 红衣女子与温师爷早就认识? 众人心中纳闷,却更好奇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玉姑娘……” “我杀了你!” 温子韧吓得又躲回荣大人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苦苦哀求。 “你别激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玉尔玛咬着唇办,愤怒的美眸里,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虽说她嘴上威胁要杀了师爷,但荣应和巡抚大人都瞧得出来,这位玉姑娘似乎有难言之隐,而且在她身上已经感觉不到杀气,反倒是凄楚的怨怼比较多。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某种无法言喻的暧昧,她神情上的复杂和犹豫,以及温子韧的愧疚和心虚,这一切巡抚大人全看在眼中,心里有了底。 “师爷既然是本官的下属,他和姑娘之间的恩怨,本官也不能坐视不管,姑娘何不到本官府邸,让大家把事情说清楚?若师爷亏欠了姑娘,本官也会秉公处理,还姑娘一个公道。” 是啊,这话有理。 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频频点头,都觉得大人说得有理,何况大家都好想知道,温师爷和这美艳的姑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玉尔玛始终怒瞪着温子韧,闪烁的美眸里,有矛盾、有气愤、还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她紧绷着容颜,双拳握得死紧,什么话都没说,仿佛别人都不存在,眼中投射的影子,只有那个男人——温子韧。 她终于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也终于找到了他,所有的委屈、埋怨,以及对他的爱情交织,如溃堤一般涌上心头,霎时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除了瞪他,她什么都做不了。 “姑娘?” “不必了!” 她突然转身,在众人意料之外,轻身一跃,飞上屋顶,像一朵空中飘舞的红牡丹,那般美丽耀眼,最后消失不见。 这一切,恍若戏剧般的转变,令旁人啧啧称奇,都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场精彩的好戏。 见人走远了,温子韧这才松了口气,擦擦额上的冷汗。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总算是有惊无险哪。 整理整理乱了的衣衫,他这才挺起身子,一抬眼,又是愣住。 在场的百姓、官差、荣应,以及巡抚大人,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眼神,全带着质问。 温子韧又恢复了笑容可掬,故作镇定。 “咳……没事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不好意思惊扰大家,下官还有事,先行告退。” 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以为一走了之就万事太平吗? “站住。” 温子韧僵住了身子,缓缓转过身,依然不是那张粉饰太平的笑容,但是额角多了一滴冷汗。 “大人……有何吩咐?” 巡抚大人当然不会放过他,目光转成了凌厉,嘴角却是勾着笑。 “你和那位姑娘到底有什么过节,给我从实招来。” 温师爷,今年二十有五,功成名就,尚未娶妻。 别人在他这年龄,早就妻妾成群,儿子不知生了几个。 他没姑娘缘吗?不,事实上,爱慕温师爷的姑娘,从城南到城北,从东市到西市,全都有。 先不说他外貌生得斯文俊秀,个性圆融,凡是跟他相处过的人,都感觉如沐春风。 而他最迷人的就是脸上那抹一年四季不打烊的笑容。 不论他去哪儿,都受到大家的欢迎,加上他说话风趣,凡事给人留三分余地的圆滑手腕,男人喜欢他,姑娘们更爱死他。 像这样圆融又有人缘的人,却有人千里迢迢来找他寻仇,而且对方还是位美艳的藏族姑娘。 不管是茶馆或饭馆,玉尔玛追杀温师爷的消息,早已传遍城里的大街小巷,百姓热烈讨论着两人之间的恩怨。 说起温子韧和红衣美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这故事,得从两年前说起—— 在崎岖路上,马车一路从中原往西南行,上高原,同马车的人都是要去川藏地区的百姓。 马车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温子韧穿着粗布衣衫,头戴滚边毛帽,脸上也留了胡子,让原来的斯文面相多了分粗鲁的豪气。 马车越是深入川藏,越是难行,路途也越惊险。 突然间,四周杀声大作,让马车里的男男女女,惊恐不已。 马车行经山路,最近遇着了劫匪,一下子,马车就被一群男人前后围住,挡住了去路,也无退路。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唯独其中一名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十分沉着冷静,身上穿着披风,披风上的帽兜压得很低,将他一半的脸遮住。 他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慌张,帽兜内一又清澈的眼,眼神锐利,目光如炬。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这群汉子,翻着车厢里的东西,似是在找什么。 这群蛮人,将整车的人团团围住,口上操的不是汉语,而是藏语。 他们凶神恶煞,翻着车上的行李,手段粗鲁,那些箱子和行李,凡被他们翻过的,几乎惨不忍睹。 他们说的是藏语,味同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堆话,最后两人臭着脸,各自走开,其中一个去旁边翻箱倒柜,而另一人,则往他们这群人走过来。 这壮硕魁梧的男人,扫了众人一眼,尔后盯着那名帽兜压低的少年。 “你!把头抬起来!” 少年始终低着头,并不作声。 恶汉火了,火掌直接伸向他,粗蛮的将他抓了出去,摘下他的帽兜,要将他看个仔细。 帽兜下的那张脸,生得眉清目秀,不过就是太眉清目秀了,所以才令人怀疑。 恶汉仔细瞧着他,似乎想确认什么,而此时少年也警觉到,暗中动力,手摸腰间,眼神锐利,随时准备拨出藏在腰间的兵器。 恶汉看着少年,越看越怀疑,为了确定,竟往他的衣襟伸去。 少年正打算出手,却在此时,人群里有人开了口。 “对不起,让让、让让。” 少年和那恶汉,皆惊讶的看向那个从人群中走出的男子。 这名头戴滚边毛帽,留着一圈胡子,脸上挂着微笑的男子,拨开人群,很有礼貌的借过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走向那名抓着少年的恶汉。 他尚未走近,同时就有好几把大刀,不是抵住他的脖子,就是搁在他的肩膀上。 换成他人,恐怕早已吓软了腿,瘫坐在地上,因为明眼人一看即知,这些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温子韧不慌不忙,并没有因为刀子抵在自儿脖子上,而有恐慌之色,反倒是脸上堆潢了笑,望着那位抓住少年的恶汉。 “阁下可是名震大江南北,赫赫有名的卓一刀?”他用汉语问。 恶汉一听,也不由得愣住了,一听对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不禁朝他上下打量了下。 他确实是卓一刀,但是当听到有人说他名震大江南北时,不免怔住,疑惑的打量对方。 自己跟眼前这人并不认识,但他又讹自己是赫赫有名,一时起了好奇。 “你是谁?”恶汉也用汉语问。 “实不相瞒,在下是铁剑山庄庄主白绍东的手下,奉庄主之命,前来找卓大侠。” 一听到铁剑山庄的句号,卓一刀的眼睛亮了起来。 要知道,铁剑山庄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山庄,他们皆耳闻过白绍东庄主向来好才,也常花大把的银子礼聘奇人异士来为山庄效力,据说给得丰厚不少。 “你真是白绍东的手下?” 另一名粗汉走过来,那双凶凶的眼上下打量他,一身的戾气。 “是的,在下是白庄主的说客,专为他寻找江湖上能人异士,阁下是……” “我是鹏大海。” 温子韧一脸惊喜状。“您是那位威震江湖的鹏大海,鹏大侠?” 鹏大海一听到威震江湖四个字,不禁也洋洋得意。 “正是。” 温子韧一脸惊喜状。“太好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下跑遍了大江南北,终于找到两位大侠,不枉费在下千里迢迢,吃了许多苦,总算没有辜负庄主所托,为他寻觅堂妹的贴身护卫。” 两人一听,眼睛全亮了起来。 “白庄主堂妹的贴身护卫?” “是呀,白庄主的堂妹白小姐,生得天香国色,肤白晶莹剔透,声音如黄莺出谷,只要见上她一眼呀,魂都会被勾去了。” 一听到女人,两人眼都睁大了。 “当真如此美丽?” “不但美丽,身段婀娜多姿,芳龄一十七,还未嫁人哩。” 两个大男人虽没见过此女,但听得温子韧的形容,心都飞起来了。 自古到今,美人谁不爱? 白绍东的堂妹据闻是个大美人,有机会可以一睹芳容,又可以接近她,捞个护卫做做,素闻白绍东十分大方,丰厚赏银肯定不少,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当堂姑爷。 “那还等什么?我答应!” “我也答应!”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对这个差事大感兴趣。 温子韧不喜反忧。“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不瞒两位,因为这个护卫,只需要一人。” “什么!你耍老子吗?” 温子韧苦笑道:“在下就算九条命也不敢耍两位大侠呀,实在是庄主有交代,不管是卓大侠也好,或鹏大侠也好,要在下带一位回庄里。本来在下以为先遇到了卓大侠,岂料鹏大侠也在此,在下实在没想到啊!” 温子韧故作苦恼,一副真的很伤脑筋的样子,但在这时候,偷偷朝那少年挤了挤眼。 少年蓦地会意,眼中闪过异芒,心中恍悟,原来对方是要救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他奇异的打量对方,决定以静制动,看看这人玩什么把戏。 “很简单,我跟你走就行了。”卓一刀说道。 “凭什么是你!”鹏大海不服气的抗议。 “这位老弟先遇到我,当然是由我来做。” “什么话!要不是我先建议拦下这马车,你哪有机会!” 两人吵了起来,平日他们就互看不顺眼,嫌隙,但因为顾忌对方,都隐忍着,可这回说什么都不让。 “两位大侠千万别伤了和气,铁剑山庄向来知人善任,以能力用人,不如两位较量一番,胜出者,跟在下一块回铁剑山庄,成为白小姐的贴身护卫。”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鹏大海和卓一刀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早就看对方不顺眼很久了,现在利益当头,彼此都心知对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不如趁此机会做了对方。 “好,就这么办!” 两人怒目相对,各自拿出武器,决定来一场比武较量。 其他人也在一旁为自己的老大吆喝助阵。 刀剑不长眼的,两人表面上说好点到为止,心下却各怀鬼胎,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怎么地,鹏大海伤了卓一刀的臂膀一刀,却笑称不是故意的,卓一刀气不过,再度较劲,立即回礼,也划了鹏大海腿上一刀。 原本的比划,最后成了妄想致对方于死地的决斗,见自己老大被对方伤了,手下们也不甘示弱,两人的比划,最后成了两方人马的混战。 温子韧见时机成熟,忙对其他人催促。 “大家快走。” 一听到温子韧的提醒,大伙儿才顿时恍悟,立刻作鸟兽散般的各自逃命去。 温子韧本来要逃,却发现少年还站着,二话不说抓住少年的手。 “快逃。” 第四章 少年惊讶的瞪着他,再瞪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脸上闪过异样的神情。 温子韧抓着少年一路逃跑,为了怕那些恶汉追来,脚下不敢停歇。 约莫奔驰了一段路,确定安全了,温子韧才停下来。他毕竟是个文人,这一路奔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停下来,少年立刻抽回手,不让他继续抓着。 “你也累了吧……歇息一下……”温子韧坐在一颗大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擦着汗,累行几乎想趴在地上。 他喘得跟狗一般,少年却没事似的站着,并且打量他。 “你是汉人?”少年问。 “是啊。” “你怎么知道那两人是卓一刀和鹏大海?”少年狐疑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温子韧哈哈笑道:“在下不知,是他们自己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我才知道的。” 少年颇为意外。“你懂藏族的语言?” “不才在下,恰巧学过几年。”他抬头望着少年,拱手笑问:“在下姓温,不知阁下贵姓大名?” 少年别开脸。“萍水相逢,毋须报上姓名。” 虽然对方态度冷淡,但温子韧并不见怪,心想现在没了车马,行李也丢了,幸好银子还带在身上。 “依在下估计,这儿到城镇大约还有半天的路程,不如咱们一块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喜欢一个人,咱们各走各的。”说着就要离开。 “唉,兄台等等呀!” 温子韧站起身要叫住他,可能是适才跑得太激烈了,双腿还在发软,加上一个不小心,绊到了地上凸起的岩石,往前扑倒。 适巧对方听到他的叫唤,也转过身来,刚好承接他倒下的身子。 “啊——” 一个不小心,温子韧把对方压倒在地上,让对方成了他的现成垫背。 “对不起、对不起——咦?” 压在少年身上的他,不由得呆住,因为他的双手刚好压在对方的胸膛上,本该是结实的地方,却意外的柔软,而且摸起来感觉上象是两粒有弹性的包子? 显然少年也呆住了,料不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当发现温子韧的双手正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时,这才惊觉回社,尖叫的推开他。 “该死的,你——” 少年脸色发红,用那太过漂亮的双眼怒瞪着他。 温子韧惊讶之余,也恍然大悟,原来肯前这男装打扮的少年,其实是位姑娘,瞧她气得想杀人的模样,他忙连声道歉。 “对不起姑娘,在下不知道你是——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这是意外,是意外——” 眼看对方握着刀柄,仿佛想宰了他,让他心下叫糟,这儿杳无人迹,他没武器,也没武功,这姑娘要是真的杀了他,恐怕他难逃劫数。 幸好,对方只是瞪着他,腰间的刀并未出鞘。 “要不是念在你刚才救了所有人的分上,我就砍了你一双手。” 对方继续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愤怒地转身离去。 温子韧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后,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衣衫上的灰尘。 真是好险啊,适才他真的以为对方要杀了他,江湖险恶,他提醒自己下次得特别小心谨慎,大意不得。 看看天色不早了,他得赶路才行。 望着自己的掌心,忍不住回想适才那柔软动人的感感,心中仍叹。 她……是个姑娘啊…… 在川藏交接处,这儿西南族群众多,羌族、苗族和藏族散布其间,而各族里又分成众多大小部落。 川藏的调集,更是充满了各族文化的特色,炫彩的服饰、装饰品及各式工艺品,琳琅满目的摆放在摊位上,猎物皮毛挂在栏杆上供人挑选,羊叫声此起彼落,其中也不乏各种兵器弓箭的交易。 到处周游列国,见识各地民情风俗的温子韧,当然也不放过在调集到处赏玩,收集奇物异品的机会。 “这是什么?”温子韧用藏语问。 “爷,你好眼光,这是苗族的吹笛。” “原来是乐器。”温子韧欣赏着上头雕刻的纹路。 旁边有人用苗族的方言交谈。 “那是吹给蛇听的乐器,这家伙肯定不知道。” “他如果买去了,无聊的时候一吹,反蛇都招来了。”贩夫们边说边笑,浑然不知这些话,全听进温子韧耳里去了。 他们说的是苗族语,以为对方听不懂,事实上,温子韧恰巧也懂苗语。 他听在耳里,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细细把玩着手中的小笛子。 “爷,你要是喜欢,我算你便宜一点。”摊贩笑道。 温子韧点点头,用苗族方言回答:“喜欢是喜欢,不过我怕把蛇招来,所以还是看看就好。” 他一说,这些贩夫们全都露出惊讶状,料不到原来这汉人居然听得懂他们苗族的方言,脸上一红,全尴尬得不得了。 “原来这位爷听得懂咱们的话呀!”摊贩老板不好意思地说。 “略懂一二。”温子韧脸上未见怒气,反倒和蔼可亲,始终一派好风度。 摊贩见这位爷生得斯文,又很亲切,有种风度翩翩的男子气度,明知他们在耍他,也不生气,对他心生好感。 通常外地来的,只会说汉语,这人不但会说藏语,也会苗语,少有汉人可以将他们的族语说的如此流利,听来就亲切多了。 “爷,您别走,这样好了,你看看另一把笛子。” 摊贩老板兴冲冲的从底下拿出一个乌木盒,这盒子看似古老,却令温子韧深感兴趣。 乌木盒里装了一支小笛子,与其他笛子不同的是,这支笛子也是用乌木做的,黑得发亮,上头没有任何雕彩刻纹。 温子韧扬扬眉。“在下怕被蛇咬,就算笛子颜色不同,还是不敢领教呀。” “不不不,这位爷,您有所不知,这笛子和其他笛子不一样。” 老板突然慎重起来,语气也变得诚恳,挑起了他的好奇。 “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笛子刚好相反,它是驱蛇用的。” 这答案的确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但是又不免怀疑,如果这笛子这么好用,老板为何收起来,而不是摆在摊位上,卖个高价? 老板瞧得出他脸上的疑惑,立刻秀给他瞧,拿出一个竹编的篮子,打开盖子后,竹篮里赫见一条青蛇,蛇牙尖锐,不断吐阗舌信做出威吓的姿态。 老析将细小的黑笛子递给他。“你吹吹看。” 在半信半疑中,温子韧试着照做,说也神奇,篮子里的青蛇突然将身子卷在一块,像在躲藏一般努力往里头钻,还把身子蜷成了麻花。 “真神奇。”他禁不住低呼。 “嘿嘿,我没骗你吧!” “这笛子这么好用,为什么收起来?” “爷,就因为这笛子能驱蛇,所以也倍加珍贵,但咱们不是每个人都卖的,而是要挑人的,我看这位爷,您会说咱们苗族的方言,脾气又好,咱们族里也讲求一个缘字,今日我看和爷有缘,所以才拿出来给您看,不然一般咱们是不随便卖给人的。” 温子韧点点头,信了老板,认为他没有骗人的必要,而且事实摆在眼前,遂大方的付了银子。 他不但喜爱广对善缘,见识各地民情风俗,也爱收藏奇珍异宝,不过他的奇珍异宝和一般大户人家的奇珍异宝不同,他对财宝没兴趣,偏爱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一支会驱蛇的笛子,他决定有机会找条蛇来试试,好好研究一番。 将笛子收好后,温子韧挤到了前头,见到几个手持铁斧的大汉,围着一名少年。 他一脸惊讶,因为那少年正是与他同马车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她手上拿着一条黑鞭,横眉竖目的瞪着将她包围的五个男人。 这五个人有高有矮,有壮有瘦,每人手上拿着不同的兵器,有铁斧、有铜链,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兵器。 “大婶,怎么回事啊?”他问向旁边一名妇人。 “少年说他们卖假药,那些人不服,便找少年的碴,其实他们本来就在卖假药,这儿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一定是看少年好欺负,想榨他的银子。” “原来如此。” 温子韧不免为她担起心来,她一个人,如何能对付五人联手? 玉尔玛冷眼扫着这五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用假药来骗她,仗着人多势众想威吓她?她才不怕,完全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小子,识相的就跪地求饶。” “你们卖的本来就是假药,还想狮子大开口,我没砸了你们的摊子,算客气了。” 这话可把五人给激怒了。 “大哥,别说了,给这小子教训教训。” 玉尔玛冷笑一声,目光转为锐利,朝那大言不惭的家伙瞪去。 “谁教训谁,还不知道呢!” 她举鞭一扫,所有人都还没看清楚,她的鞭子就已经抽回了,正当众人纳闷时,那说大话的,裤子突然掉下来,令他大惊不已,连忙把自己的裤子拉上来,引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你……”汉子又气又惊,料不到这少年的鞭子,竟然快如闪电。 温子韧见了,也莞尔一笑,原来这姑娘的甩鞭功夫如此了得,他在一旁继续静观其变。 “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得罪我们霸林五杰,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五杰?哼,明明是五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应该改名叫骗财五猪才对。” 周围又传来哄笑声,五名汉子气不过,齐向她攻去。 玉尔玛不慌不忙,手上的鞭子霎时交织如网,将一齐攻上来的五人全部打回去,接着劲风一扫,不是把这个人抽得躺在地上,就是把那个人打去撞树干。 从头到尾,她都没让对方有机会接近她,而那鞭子在她手上,仿佛是活的一般,打屁股,就中屁股;打头,就中头。 刹那间,五个大男人被她打得抱头鼠窜,哀叫连连,都不知该往哪儿逃去。 平日市集的人们就对五人的行为举止看不惯,如今少年狠狠教训了他们,让不少人欢呼。 “好,打得好!”温子韧见了这等漂亮身手,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美眸朝他这一头射来,原本笑容满面的他,被那美目一盯上,不由得笑容一僵。 他以为自己站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她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也就和大伙儿一样看热闹,却不料被她瞪个正着。 那清澈逼视的目光,令他心头一跳,突然想起不久前,他还不小心摸了她的胸部。这五人骗了她,就被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那他摸了她的胸,万一她改变主意回来找他算账怎么办? 他不由得屁股发毛,本来在拍的手,不知怎么着就转而摸摸鼻子,心虚的把脸往旁边一转,不敢看她的眼。 玉尔玛骄蛮的美眸微微一睐,收回鞭子,转身大步走开去。 见她离开了,温子韧这才松了口气,庆幸好险。 没戏唱了,围观的人群各自回摊位上,做生意的做生意,挑物品的挑物品,压根儿没人去管那被打得趴在地上的“骗财五猪”。 原本他也打算继续逛逛,但却听到那五个人用苗语交谈。 “该死的小子,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大哥,他鞭子功夫厉害,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呀。” “哼,他拆了咱们的台,若不讨回这笔债,以后咱们还怎么混?!” “大哥意思是……” “明的不行,不会用间的吗?去跟踪他,找机会下手。” “是,大哥。” 霸林五杰生意也不做了,狼狈的起身,匆匆去跟踪那少年。 温子韧却把他们的谈话从头到尾都听得一清二楚,待他们一走后,他也立刻偷偷跟上去。 在官司道上一家临时搭建的茶馆,专供过路人休憩填饱肚子之用。 玉尔玛来到茶馆,送茶水的老板娘立即上前招呼。 “这位公子想喝什么?吃什么?” “水。” “咱们这里有西湖龙井、太湖碧螺春、黄山毛峰、还有君山银针——” “我只要水。” “公子只要水?” “对。” 老板娘有些狐疑,来这儿的客人,哪个不喝茶的?这位公子却什么都不点,只要水? 玉尔玛横眼一瞪。“还不快去。” “是,是,马上送来。”老板娘自讨没趣,只好走开。 老板娘将水杯和水壶送来,玉尔玛为自己倒了一杯,正要饮用时,不禁一愣,桌上竟出现了一条蛇,让她吓了一跳,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突然脚踝一疼。 “啊!”她痛叫一声,忙低头一看,竟有一条蛇在脚边。 她慌忙退后,别瞧她刁蛮身手好,男装里头真正的她,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姑娘,见到这恶心的蛇也禁不住低呼,何况是被咬到。 其他人见状,发现桌上地上突然出现了蛇,也都纷纷惊吓走避。 “这蛇有毒呀,快跑!” 有毒? 她心惊之下,忙暗自运功,阻止蛇毒蔓延,并赶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吞下肚。 匆匆离开了茶馆,不过才走了一会儿,树林里忽尔跳出五个人影,挡住她的去路,将她团团围住。 “嘿,臭小子,总算被我们算计了吧,看你往哪逃?” 一瞧见是先前被她修理过的霸林五杰,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搞的鬼。 玉尔玛愤怒的瞪着他们,抽出腰间的鞭子。 “先前的教训还不够,还想来吃我的鞭子吗?” 霸林五杰当然晓得她鞭子的厉害,所以虽然将她包围,但仍保持在距离之外,就算鞭子再长,但也打不着他们。 “嘿嘿,你身手不错,但江湖经验不足,咱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老四,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么?放蛇!” 一伙人将竹篮拿出,不由分说,用力往她那洒。 玉尔玛倒抽一口气,花容愀变。好多蛇,足足有百条蛇围绕在她周围,她因为中了蛇毒,虽然吃了解药并不致死,但觉全身无力,无法施展轻功逃逸。 眼看着这些事业心又湿黏的蛇,对着她吐信,将她围困在中间,哪儿也去不得。 “别、别过来!” 她挥舞鞭子,脸色苍白的将地上的蛇给打散,但是蛇群太多,也不知这些蛇是着了什么道,一直往她这儿爬来。 “走开!快走开!” 她吓得猛抽鞭子,那惊慌失色的模样可乐坏了他们。 “哈哈!原来这小子这么怕蛇啊!” “再倒多点,快!” “不……”她面如死灰,冷汗直流,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有个人影奔过来,他一边吹笛子,一边向她奔来。 蛇群一听到笛声,突然转了方向,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到处逃窜。 原本大笑的五人,一瞧见蛇群往他们蠕动,也象惊弓之鸟一般,赶紧爬到树上。 一名男子匆匆奔跑过来,跨过蛇群,来到她身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溜呀!”温子韧一把抓住她手腕,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就跑。 他用力吹着笛子,所到之处,蛇群象是大军撤退一般,四散蛇行,刚好让出一条路。 想不到因缘际会买了这支驱蛇笛,正好及时派上用场。 两人一起奔跑,不出五十步,她双腿便软了下来,温子韧知道事不宜迟,只好对她拱手抱歉。 “姑娘,得罪了。” 顾不得男妇授受不亲,他背起她,用吃奶的力气逃跑。 幸好蛇群也困住了对方,才让他们顺利逃过一劫。温子韧背着她拚命逃,就算没力气了,他还是死命地逃,直到力气用尽,他终于停下来,再也跑不动了。 “先、先休息……一下吧。”他气喘如牛,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见背上的人没反应,他疑惑的转头喊了一声。“姑娘?” 背上的人并没回应,令他心中一惊,忙将玉尔玛放下来。 “姑娘、姑娘。”他急切的唤着,见她脸色十分苍白,依然没反应,不由得心下大惊。 老天,她该不会是死了吧? 第五章 他全身紧绷着,背脊泛寒,吞了吞口水,小心的伸出手,慢慢的、颤抖的,往她脸儿移近…… 美眸倏地圆睁,凌厉的瞪着他。“干什么!” 他的魂魄差点没吓飞,真是的,这女人闭着眼时也吓人,睁开眼时一样吓人,不过见她没死,让他松了口气。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 “哼,你是乘机占我便宜是吧!”她拿出护身的短刀,抵着他的脖子质问。 他呆愕的瞪着她,再瞧瞧那把抵着自个儿脖子的短刀,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姑娘……难道你忘了,适才是谁不顾死活,不畏蛇群,辛辛苦苦的背着你跑了一大段路?”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别有居心!” 喝,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呀!这姑娘的脾气也未免太倔了吧? “姑娘,就算在下要占你便宜,也得看时候啊,咱们现在在逃命,你又受了伤,我背着你跑快累死了,又渴又累,哪有心情啊?” 他依然维持好风度,看在她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这会儿才会象刺猬一般充满防御,所以不跟她计较。 玉尔玛逐渐镇定下来,适才的蛇群让她心有余悸,可想想这人说得对,要不是他,恐怕她这会儿还困在蛇群中。 她收回刀子,但这不表示她信任他,对他依旧有戒心。 噢,她现在浑身不舒服,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但才往前走一步,一个不稳,就要跌倒。 “小心!” 他好心上前头扶她,意外却再度发生了—— 人没扶好,却一块跌到地上,还滚了一圈,而他的嘴,就这么贴上她软嫩的芳唇。 两唇相触的那一刹那,两人都呆住了。 “啊——”她猛地推开他,捣着唇,气羞的指着他。“你……你……” 温子韧急忙摇着双手。“对不起,这真的是意外,在下绝对没那个意思!” “我杀了你!” 刀子往右边砍来,他吓得往左边躲。 “这是误会呀姑娘——” 刀子又往左边挥去,他再往右闪去。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姑娘——” 她羞怒交加,愤怒的拿刀要砍杀他,原本就浑身发软、冷汗直冒的她,一施力,气血上升,毒性蔓延得更快。 温子韧边躲边赔不是,那不长眼的刀子一直往息个儿砍过来,他的步伐也乱了,眼看她冲上来,再也躲不掉,吓得闭上眼,知道这回是真的惨了。 可他并没有等到疼痛,感受到的,却是一个柔软轻盈的身子往他投怀而来。 欸? 他睁开眼,望着怀中的人儿,正趴在他身上,她的鼻息轻拂着他的颈子,而她胸前的柔软正贴着他的胸膛,她的唇刚好拂着他的脸儿,鼻息轻拂着他的脸。 “这回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可不是我占你便宜,我什么都没做喔。”为了以示清白,他还高举两手。 玉尔玛又气又羞,想起身,但现在的她,头晕目眩,力气已然用尽。 她现在全身发软,冷汗直冒,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吃下的解药只能压抑毒性,无法马上解除蛇毒。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人是无法照顾自己的,唯今之计,只有依赖眼前这个男人。 “扶我起来。”她虚弱的命令。 “什么?” “我说扶我起来。” 他忙摇头。“这可不行,在下刚才不小心碰了姑娘,你就要杀我,我可不敢碰你。”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我准你扶我起来。” “这可怪了,姑娘刚才不准我碰你,现在又准我碰你,在下真是搞糊涂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她没好气地道。 他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在下还是不敢,姑娘受伤了,在下万万不可乘机占姑娘的便宜。” 气死人了,若非不得已,她也想自己站起来啊,他要是不帮她,根本没人可帮她。 她没得选择,只能靠他,而且她可不想氏倒在这荒郊野外,到时候又有什么蛇蝎之类的,想到就让她寒毛直竖,只好暂时低声下气。 “好……好嘛,我答应你,不会怪你,行了吧?” “我不信。”他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我发誓,这总可以了吧? 他狐疑的瞄了瞄她。“当真不会杀我?” “我玉尔玛,说话算话。” 他弯唇浅笑。“原来姑娘的芳名叫玉尔玛。”多美的名字,他喜欢。 她气羞道:“你到底帮不帮?” 温子韧夸大的叹口气。“好,我帮,就算姑娘事后不认账,在下也不会丢下你不管,谁叫我心地好呢,就好人做到底,背你一把吧。”说着转身背对她蹲下,做出要背她的姿势。“来吧。” 她犹豫了下,心知自己没得选择,只好将双手攀上他的肩,趴在他的背上。 意外的,这男人的背比她想象的还要宽阔。 当她羞赧的趴上他的肩膀时,捕捉到他嘴角的笑容。 “你笑什么?” “没什么,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轻呢。” 幸亏她现在在身后,没让他瞧见自己不自在的羞意,这是头一回,她和男人靠得如此亲近。 这人背着她,嘴上说着轻松的话语,当瞧见他脸庞上的汗水时,她才知道他也很累,却没喊苦。 她嘴巴上凶,心下其实对他悄悄生出好感,心想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凶了点? “你要带我去哪?”她不由得生出警觉,发现这条路正是他们适才走来的路。 “带你去找大夫。” “可是你在往回走?”她虽然中了毒,但脑筋可没坏掉,认出他们正在走回头路。 “你放心,我会绕过市集,到镇上找大夫,不会遇上那五个人。” 她神情一变,着急道:“不行!不可以往回走,快掉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命你掉头。” “镇上才找得到大夫,往反方向,不但远离镇上,恐怕到时连住的都成问题。” “我已经服了解药,不需要大夫,找个地方让我休息就好了。” “但你看起来很虚弱,依我看——” “不管,总之不准回镇上,听见没有!”背的上人儿突然收紧了手臂,架住他的脖子。 “唉——别掐着我,这样我很难呼吸——” “快掉头!” “又不是骑马拉缰,哪有说掉头就掉头——掐死我啦——好好好,我立刻掉头!” 他还真的成了一匹马,被这刁蛮的女人给控制了马头,要他往东,他只好往东,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好心救她,这会儿却得被她当马骑。 也罢,既然要救人救世主到底,就得送佛送到西背着她,无怨无悔的赶路。 玉尔玛跑在他背上,心想,自己本是负气离家,爹爹肯定派了大批人马来寻她,可她不愿意回去。 这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她女扮男装,本想到处走走瞧瞧,不料遇上了宵小恶匪,她虽自认武功不弱,但毕竟江湖经验不足,才会落居下风。 这人跟她无亲无故,却几次救她脱险,也算是讲义气之人。 先前,卓一刀和鹏大海两受了爹爹的命令来找她,原本她以为快要露馅了,被鹏大海他们发现,肯定被带回去。 却不料姓温的竟然为她解了围,他没武功,又没武器,用一张嘴就让卓一刀和鹏大海这两个平日互不相让的人闹起内哄,给她逃走的机会。 当时,他的机智便让她印象深刻,这回他又再次从霸林五杰那儿救了自己。 她人来没见过象他这样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很刁钻,性子倔,然而,不管她的性子多倔,这人总是笑容满面。 其实,她心底偷偷的觉得,他的笑容很迷人。 十七岁的姑娘,脸皮薄嫩,想到上回,他不小心误碰了她的胸,而适才,两人又不小心把嘴对在一块,思及此,她心中又羞又愤,却也不能否认,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大跳着。 从没有一个男人摸过她的胸、亲过她的嘴,偏偏好处全让这人占了,哼,他活该被她当马骑。 “走快点。” “是是是,真是怕你了,我这不就在赶路了?” 背上的人儿忍不住偷笑,随即袭来的晕眩,加上全身瘫软无力,又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的脸,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她需要好好休息。 偏偏天公不作美,此时雷声轰隆,转眼乌云渐浓。 温子韧抬头看着天色,知道即将有一场大雷雨,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才行。 背个女人走不快,离镇上越来越远,他心中焦急,心想该怎么办,幸好老天对他还算眷顾,前头出现一座小庙,于是他背着玉尔玛,急急往那小庙走去。 才刚进了庙,没多久雨势就下来了,温子韧松了口气,将她安置在地上,急急去关上门窗。 这荒废的小庙,虽然门窗破旧,但尚可遮风避雨。 “水……”她低哑道。 “等着。我立刻去拿。” 他找了个破瓦,充当碗盆去接雨水,然后走回来。 “喝吧。” 小心的喂她喝了水,等她喝足了,才轮到他自己解解渴。 门外下着滂沱大雨,偶尔还夹杂着雷声大作,他转头瞧了眼,见她闭着眼,靠墙坐着休息,于是他也走过去,在她身旁盘腿而坐,静静的陪着她。 今日也折腾得够久了,所以他也闭目养神,先好好歇息,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他才闭上眼没多久,便猛然睁开眼,呆愕的盯着倒在他膝盖上昏睡的她。 原本要摇她的大掌,却停在半空中,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见她如此疲累,他突然不忍心叫哂她,望着她的睡颜,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的审视她的脸。 男装打扮的她,也是玉树临风型的俊俏公子,可以想见,回复成女装的她,会是如何的美丽无双。 他的视线落在那小嘴上,也不知怎么着,就是移不开眼,那时候不小心贴上的软嫩,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欸?他想到哪儿去了? 忙将视线收回,但瞄左瞄右瞄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往下瞄去,盯着她漂亮的眼睫毛,不知不觉望得出神了。 当膝盖上的人儿动了下,他忙闭上眼,立刻装睡。 玉尔玛睁开朦胧的双眼,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睡在人家膝盖上,立即惊醒。 她连忙爬起来,往他那儿瞧去,发现他睡得很熟时,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竟然不小心倒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真是羞死人,幸好他也睡着了。 她吐吐舌,偷偷的打量他。这男人与她素不相识,却患难与共,令她心中暖烘烘的。 外头大雨滂沱,他也依然陪着自己,不由得感动在心。 一阵冷风从窗格中央吹进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手摩擦着双臂,悄悄往他那边挪近一点,希望汲取一些温暖。 沉重的睡意袭来,眼皮再度合上,她依偎着他的臂膀,沉沉睡去。 雨势未歇,竟持续到午夜。熟睡中的温子韧忽然惊醒,望着窗外的大雨。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旁的她仍熟睡中,却缩成像个球儿似的,嘴里不停的发出呓语。 “冷……” “玉姑娘?” “好冷……好冷啊……”玉尔玛紧闭着眼,全身不停的发抖。 温子韧却探她的额,惊讶的发现,她的脸好冰,再摸摸她的手,同样的冰冷。 “玉姑娘。”她摇着他,但玉尔玛仍是紧闭双眼,嘴里不停的喊冷。 这么怎么办? 生火,他得生火才行! 他忙在庙里找些废弃的木材,不停的钻木,或许是木头湿气重,他钻了老半天,连点烟都钻不出来。 他往旁边一瞄,这一瞄可把他吓得呼吸一窒,她的脸色已然苍白如死人,连唇然都泛白了。 “玉姑娘,玉姑娘,事态紧急,得罪了。” “住手……你、你敢脱我衣服!” “你全身泛冷,必须保暖。” “不……”她现在全身虚脱无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救她,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心一横,将她的衣裳给脱下。 “对不起。因为你再不取暖,会死的。” 她的唇色泛白,令他的眉头紧蹙,连心都揪紧了,更加坚定决心,将她的衣裳卸下,直到她身上只剩下单薄的肚兜,他也卸下了上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的温度来温暖她冰冷的肌肤。 “你敢……我杀了你……” “要杀我,等你好了再杀也不迟。” 他搂着她,让她冰冷的小脸和身子巾在自个儿的胸膛上,将两人的衣衫充当被子,覆盖住她,给予她更多的保暖。 好暖和啊…… 被搂在这热烫的怀抱里,她终于没再挣扎,一来她实在虚弱得挣扎不了,二来她是真的准予得打颤。 原先的意志力,终究被他的坚持和决心给消磨,就连最后的力气,也在这时候用尽了。 身陷在他温暖的双臂里,感受着他暖烘烘的胸膛,她轻轻闭上了眼。 外头的雨依然持续的下着,两具身子紧紧诸公何事起相图在一起,终究,她臣服在他的怀抱中,依偎着他,听着这具胸膛稳健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她昏睡了很久。 当美眸缓缓睁开时,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此刻,她只觉得身子像生过一场大病般,虽疲累,但感觉比先前好多了。 她从床榻上半卧起身,疑惑的望着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并且惊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换成新的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置身破庙中,然后全身发冷,接着…… 她脸儿倏地一红,噢,她想起来了! 那个臭家伙,不但脱了她的衣裳,还抱住她。 一想起两人曾相拥同眠,互相取暖,她就羞赧得不知所措。 她还记得,他的大掌不停的摩擦她冰冷的手。 她也记得,自己靠在他胸膛上,脸儿贴着他赤裸的上半身,那份暖热,传到了她的心口处。 她更记得,他热烫的鼻息,呼拂在她脸庞上的感觉。 玉尔玛摸着自己早已烫红的脸,娇羞不已,小鹿乱撞的胸口,心跳跳得好快。 尽管她看起来很刁蛮,其实脸皮簿得很,只是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他。 气他吗? 一点也不,事实上,她娇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回想这一路上,他为她所做的事,不管她如何打骂,他都微笑以对,在破庙时,他为了救自己,展现了男子气概,一想到他将自己紧紧拥抱在怀里,用热烫的肌肤来温暖她,嘴角禁不住逸出羞涩的笑意。 这回能脱险而出,多亏了他,她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这时她才想到,她只知道他姓温,却不知道他的名,还有他是何方人氏?多大岁数,可否娶妻没有? 万一他娶妻了怎么办? 思及此,她的心竟然纠结了起来,不行,她得问个清楚才行。 不知道他人在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才刚要下床榻,一名妇人正巧端了碗汤进来。 “哎呀,你醒了啊?” 望着陌生的妇人,她疑惑地问:“你是……” “我是查大婶,昨日温公子背着姑娘来敲门,说姑娘中了蛇毒,刚好我那口子也常被蛇咬,有些祖传秘方,你今日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她点头,心想不知他们喂她吃了会么不过因为精神好多了,也就不在意。 “查大婶,我这身上的衣裳……” “是我帮你换上的,因为姑娘的衣裳被汗浸湿了,所以我自作主张拿去洗了。” 原来是大婶帮她换的呀……;她安下了心,却也不知怎么着,竟有些遗憾。 “来来来,把这碗汤喝了,你刚复原,肚子一定很饿了吗?” 她来到桌前,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肚子还真的唱出了空城计,她现在的确很需要食物来填饱肚子。 她忙坐下来,舀了一汤匙,呼呼地吹了下,才送进嘴里。 热汤下肚,她舒服的叹了口气,肚子虽饿,但她心中更挂念着那个家伙。 “他人呢?”她羞涩的问。 “你说温公子啊,他走了。” 手上的汤匙一顿,她惊讶的瞪着查大婶。 “走了?” “是啊,温公子将你送来后,照顾了你一个晚上,确定你没事后,便交代咱们好好照顾姑娘,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 玉尔玛不敢相信,他竟然走了? 没有招呼?没有交代一声?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查大婶以为她是担心往后的问题,安慰道:“姑娘放心,温公子临走时,给了咱们银子,交代咱们好好照顾姑娘,你就安心的在这儿吃住,休养一个月没问题的。” 玉尔玛倏地站起身,“他什么时候走的?” “呃?姑娘……” “快说,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厉声问。 查大婶看着她拉下的脸色,有些被吓到。 “清晨离开的,大约两个时辰前。” “他要去哪儿?往哪个方向走?” “这称就不知道了,公子只说他要回乡……” 玉尔玛如受雷击一般,心思霎时加大浪翻搅。 他走了? 就这样不负责的逃了? 她脸色泛青,双拳紧握,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查大婶担忧的唤着,“姑娘?” “出去。”她冷着脸命令。 “呃?” “我说出去!” 她突然大吼一声,让查大婶吓了一跳,什么都不敢再说,一溜烟的忙退出房外,不敢去招惹她。 “怎么回事?”门外的查老爹不解地问道。 查大婶忙把老伴拉远一点,才低声说:“那公子还真说对了,说这姑娘醒来后,会大发雷霆,叫咱们要有心理准备,还说要咱们多担待点,多给的银子就当压压惊。” “现在怎么办?” “就照公子说的,咱们供她吃,供她住,等她身子康复为止——”房里,传来摔桌碎碗的声音,吓得查大婶噤声。 两夫妇瞪着房间的方向,然后恍然大悟的互看一眼。 “难怪那公子要给咱们压惊银。” “不只……他还叫咱们去卖新的家当……” 锵啷——房里继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女人气愤的叫骂声。 第六章 这就是他和玉尔玛两人相识的经过,也是结怨的因果。 温子韧万万想不到,一年后的今天,玉尔玛找来了。 现在城中最受欢迎的茶余饭后话题,便是他和红衣女子之间的恩恩怨怨。 大伙儿都想知道,向来广结善缘又助人为乐的温师爷,为何和红衣女子结怨? 不只百姓想知道,官差们也想知道,荣应和巡抚大人更想知道。 温子韧当然是打死都不说,并非他心虚,他做事无愧于天地,只是当时万不得已,他之所以不肯说,是因为事关人家姑娘的清誉,千万说不得呀。 城中的客栈外,温子韧一身员外打扮,下巴照样黏了副山羊假胡好掩人耳目。 他在外头鬼鬼祟祟的瞧着,遇到有路人经过,便假装没事似的闲晃,还用手上的纸扇遮住脸。 待路人远离,他又鬼鬼祟祟的朝客栈里频频望去,注意客栈里的动静。 当一抹熟悉的芳影出现时,他立刻躲了起来,从墙后小心的露出两只眼睛。 玉尔玛一走出客栈,他也立刻悄悄跟在后头,和她操持二十步远的距离。 他在人群中偷偷的跟着,谨慎的不被她发现。 今日,她换上了白缎衣裳,与昨日的艳丽不同,依然美丽,若说穿红衣的她,美若牡丹,那么此刻穿白衣的她,就是一朵婷婷玉立的白荷了。 他之所以跟踪她,是想找机会向她解释,告诉她自己当初离开,实非得已呀,他并非轻薄之徒,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她,在地技可施的情况下,只好多有得罪了。 这一路跟着,也一路找机会与她说话,不知不觉,竟跟着她来到了西郊的荷花湖。 此时湖上白荷朵朵,荷叶片片,蝶舞纷飞,美景宜人,不失为一个解释误会的好时机。 见那芳影往拱桥走去,他也连忙跟去,正当考虑自己该不该上前叫住她时,玉尔玛已往湖边的凉亭走去,而那亭子里,一人站,一人坐,坐着的竟是巡抚大人项少怀,在他身穿旁边护卫的则是荣应。 温子韧诧异的瞪大眼。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而玉姑娘似乎是来见大人的?这是怎么回事? 项少怀原本在品茗赏荷,见她来了,手一摆。 “姑娘请坐。” 玉尔玛并未坐下,依然站着,冷道:“你叫人送信来,约我来这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开门见山,直言不讳正是她的性子,项少怀仅是微微一笑,并不与她计较。 “既然姑娘开门见山的问,本官也毋需拐弯抹角。本官想知道,你和温师爷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我上回就说过了,不关你的事。” 项少怀冷凝威严的神情上,并不因她的直言拒绝而有丝毫怒意,他放下杯子,也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望着满湖清幽高雅的白荷,语气淡然。 “不管姑娘和子韧有什么恩怨,子韧既然是本官的下属,若有人要对他不利,本官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这一点,还望姑娘明白。” 这话,表面上说得客气有礼,实际上,含着不怒而威的警告。 她朝项少怀望去,当目光与那双冷然犀锐的眸子对上对,不由得怔住了。 关于巡抚大人项少怀的事迹,她先前曾听闻过,此人嫉恶如仇,铁面无私,铲奸除恶不留情,由于聪明果断,都会年纪轻轻就坐上巡抚大人之位,并深受皇上重用。 这人的目光,竟然比刀子还锐利。 偷偷躲在大树后头听两人说话的温子韧,当听到大人说出这番话来时,禁不住捧着心口感激涕零。 呜呜呜——原来大人这么关心他呀! 大人平时虽然爱整他,可他知道,大人只是逗着玩,事实上,大人是个非常爱护属下的人,不枉费他忠心耿耿跟着大人。 玉尔玛避开那锐利如刀的视线,冷静道:“哼,你既然如此爱护属下,我奉劝你最好派人随时保护他,因为只要找到机会,我就会一刀宰了他。” 巡抚大人眯细了眼。“姑娘何苦逼人太甚?”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总之,从现在开始,叫那个姓温的皮绷紧点,我的刀子磨得很利,要嘛,他就给我乖乖待在屋里别出来,别没事扮成员外,贴个胡子出来逛大街。” 躲在树干后的人,不由得身子一僵,额头冒着冷汗。 原来她早就发现他在跟踪她了,温子韧尴尬的从树干后走出来,陪着笑拱手。 “玉姑娘……” “告辞。”丢下这句话,她掉头就走,连给他好言赔不是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温子韧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只能苦笑摇摇头。 唉,看来他和玉尔玛之间,误会难以冰释了。 岂料,巡抚大人却在这时候轻笑出声,令温子韧和荣应都诧异不已。 “大人何事如此开心?” “依本官看,子韧 ,你和玉姑娘的仇,是结定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本官可帮不了你了。” 温子韧闻言,简直欲哭无泪。 “大人,下官已经很凄惨了,您就别再消遣在下了。” 还清官难断家务事?真是他妈的存心寻他开心嘛。 连一旁的荣护卫,都觉得纳闷,“大人,那姑娘明明想杀师爷,大人为何说是家务事?” 巡抚大人却笑得更加神秘。 “今日本官之所以会见玉姑娘, 为的就是想搞清楚,她为何要追杀子韧?适才与她相谈,本官终于明白她的心意了。” 这话,可真叫人搞糊涂了! 那玉姑娘从头到尾,心意只有一个,就是找他温子韧寻仇,还有什么心意可言?大人不是寻他开心是什么? 呜呜呜——枉费他刚才还捧着心肝感谢大人,在这生死交关的时刻,大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们想想,她若真的要对子韧不利,明明有的是机会,为何没出手?” 经大人提点,荣应也像是惊醒一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大人,荣应懂了。” 温子韧惊讶的瞪着荣护卫,一张脸更是像自己快出殡似的欲哭无泪。 “荣护卫,大人一向爱寻下官开心,下官是知道的,怎么荣大人您也开始帮着大人来消遣在下啊。” “师爷,您误会大人了。” “我误会?” 他来回看着荣应和大人,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巡抚大人却难得大笑出声,站起身,在温子韧肩膀上拍了拍。 “子韧啊子韧,枉你平日足智多谋,举一反三,如今却连一个姑娘家的心思都瞧不出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说完,项少怀便双手负在身后,信步跳出了亭子,沿着湖岸,沿路欣赏满湖的白荷绿叶,留下温子韧一人,依然呆立在原地,教育学、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姑娘的心思? 大人的意思是……玉姑娘喜欢他? 不,怎么可能? 大人在说笑吧?她明明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一见面就追杀他,若非荣护卫相助,那时候他恐怕已被她的鞭子抽得屁股开花。 而且适才她还再次撂下了狠话警告他哪,思及此,让他打了个冷颤。连他假扮员外,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突然,他像是被平地一声春雷打醒一般,全身震撼,脑海中猛然闪入她临走时所丢下的那句话。 要嘛,他就给我乖乖待在屋里别出来,别没事扮成员外,贴个假胡子出来逛大街。 这不就表示,她一直知道他扮成员外跟踪她? 既然晓得,适才在大街上,她有的是机会可以找他算账,却没这么做,直到和大人见了面,她才点破他…… 温子韧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大人话中的意思了,内心着实震撼不已,可他迟迟不敢相信。 难道真的如和大人所言,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玉姑娘之所以找来,是因为喜欢他? 恍若大梦初醒一般,他回过神,发现大人和荣护卫已经走远了,这才赶紧撩袍急急追去。 “大人——等等我啊——大人——” 她喜欢他? 会吗?玉姑娘喜欢他? 这几日,温子韧魂不守舍的,当知道玉姑娘喜欢他,他心中的讶异难以言喻,直到现在仍处在不可思议当中。 一年前的那间庙里,他拥她入眠,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子,这么做,是在情非得已。 当雨停了之后,他背着已然昏迷不醒的她继续上路,走了半时辰的路,总算遇上了一户农家。 农家住着一对姓查的老夫妇,他讲她安置好,并照顾她一整夜,等到确定她回复了体温,脸色也好转后,便给了老夫妇一笔银子,叮嘱他们好好照顾她。 隔日清晨,他则趁她还没醒来之前,连忙上路离开了。 选择不告而别,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她康复好转,就会找他算账,一想到她甩鞭的利落功夫,屁股就泛寒。 为了不让自己屁股开花,他只好匆匆离开。 如今她找上门来,他吓得以为她是来算账的,光想着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太多,直到被大人点醒,他才终于顿悟。 原来她追来,是因为喜欢他啊…… 温子韧此刻的感觉,就像走在云端上,身子轻飘飘的。 想到她为了找他,不辞辛苦,千里寻来,心中禁不住一阵暖意和感动。 回想当时两人共患难的情景,他不小心轻薄了她,她那羞愤的神情,虽然刁钻,但其实很可爱。 嘴上说要杀他,不过自始至终,她都没真正伤害过他。 或许就因为她口口声声说要杀他,让他忽略了姑娘真正的心意,没瞧出那凶悍的表面下,所隐藏的羞涩情意。 事实上,那一夜两人在破庙中相拥取暖的情景,到现在还深烙在他心底。 尽管他告诉自己不可有非分之想,保持君子之心,但那怀中的丰胸细腰,还是让他心湖荡漾,他可是用了好大的功夫,才能让自己坐怀不乱哪。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若非大人点醒,他温子韧恐怕就要辜负佳人的一番心意了。 向来稳如泰山,凡事了然于心的温师爷,竟也有为情失常的时候,这几日他魂不守舍的,满脑子全是佳人的身影。 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知道了人家姑娘的心意,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不论任何,他都欠她一个解释。 他决定去找她! 当下了决心后,他立刻出发,出了巡抚大人府,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心中思忖,倘若她气在心头,对他打骂,他就让着她一点,毕竟人家姑娘找了他一整年,这股怨气也积得够久了。 她既然喜欢他,总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他打定了主意,不管任何,一定要好好跟她解释,当初离开实在情非得已,好好解释给她听,并诚心诚意的求她原谅。 大不了,挨她个几鞭,让她消消气吧。 心意已定后,他的心情好转起来,等不及去见她。 走在街上,尚未到达客栈,无巧不巧的,却见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玉尔玛,而同时间,玉尔玛也往他这儿瞧来。 想不到两人会在半路上不期而遇,她的神情也是一愣。 “玉……”他开口想唤她,岂料她突然变了脸,猛地拔出长剑,眼中杀气翻腾,温子韧还是倒抽了口气,神色骤变。 大人骗他! 人家姑娘哪里喜欢他了?根本是一见到他,二话不说就杀来了。 “等等,你别激动,听我说——” 他慌忙退后,甚至忍不住拔腿就要逃,但已然来不及,眼看她手中的剑就要刺向他。 完了!他温子韧,今日即将命丧黄泉,准备向阎王报到了。 他脸色惨白,直直的瞪着那锐利地的剑尖超自己刺来,却在即将砍来之际,从他脸旁掠过,往后头而去。 咦? 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整个呆掉了,待回神时,往后一瞧,玉尔玛正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群人打了起来。 他尚未搞清楚怎么回事,玉尔玛一边迎敌,一边挡在他前头,并对他大叫。 “快逃!” “啊?”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逃呀!” 他终于恍悟,原来她冲过来,不是要杀他,而是要砍别人。 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只要不是砍他,那就好办。 “我叫你快逃!听到没有!” “不行!”他正声道。 把一个人打飞后,她转过头,狠狠的瞪他。“你说什么!” 他抬头挺胸。“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逃。” 刀剑又袭来,玉尔玛一边抵挡,一边气得骂道:“他们是来杀你的!” “啊?”他呆住了,一脸的不敢置信。“杀我?为什么?” 她这时候哪有闲工夫跟他解释,这个臭书呆子,一年不见,连脑筋都生锈了,叫他赶快逃,他居然还发呆?!急得她万不得已,只好拉着他一块逃跑。 “走!”抓了他的手臂,二话不说,立刻逃命去。 温子韧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不明白什么时候又多了一群人要来杀他? 他很确定,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得,先是玉尔玛,现在又多了不明人士,他压根儿不记得自己何时与这么多人结怨? 玉尔玛拉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奔跑,突然出现了杀气腾腾的一群人,街坊百姓也吓得到处逃窜。 他们躲进了骑楼,跟对方大玩躲迷藏,好不容易才惊险的逃过一劫。 这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也总算有机会可以好好骂他了。 “不是叫你待在屋子里,别出来吗?你吃饱了撑着啊,干么跑出来。” “呃……玉姑娘……” “你知不知道,差那么一点点,你就去见阎王了!” 她实在是气坏了,一想到适才要不是两人恰好遇着,否则那一刀,早就砍在这家伙的身上。 思及此,她脸色都泛白了,与其说她是气得发抖,不如说她是吓得颤抖。 温子韧瞧着她,在大人没点醒他之前,见她如此生气,他肯定心惊胆战,能避就避,可在了解她的心意后,他终于看清楚一些眉目了。 这怒容的背后,并非出自恨意,而是出于担心受怕,回想适才的惊险,玉姑娘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来找他。 温子韧毕竟是师爷,稍一判断,便恍然大悟。 玉尔玛绝对不是来杀他的,应该说,她是来保护他的。 “你说呀,为什么不说话?没事出来逛大街做什么!” “我来找你。” “找我,你还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 “什么?” “因为你不会。”他温和道,大掌顺势包住戳着胸膛的那只玉手,这个举动,反倒让怒气冲冲的她呆住了。 “你……放手!”她脸儿蓦地一红,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不,我不放。” 尽管她再度展现呲牙咧嘴的凶悍样,他也不怕了,因为她脸上的红晕,早就出卖了她,他也更加肯定,打定主意不放开她,还一把抱住她。 “啊——你、你怎么——” “我知道,你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不会真的伤我,对不对?玉儿。” “谁准你这么叫的——” 她瞪着他,又羞又气。他竟然叫她玉儿,天底下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这么唤她,真可恶! 虽气,她却拿他没辙,因为他说对了一件事,大一开始,她就不是来杀他的,也不是来找他寻仇,那些要杀他的话,都只是气话,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他。 她咬着唇,见那俊雅的面孔上,咧出了笑容,还死皮赖脸的把她抱得好紧,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气鼓鼓的瞪着他。 温子韧心中大喜,瞧得出来她眼中的委屈,只是倔强的不肯承认,心中明白若不趁这时候把话讲出来,就没机会了。 “我知道你在气我那日不告而别,事实上,我是不得已,因为你一直扬言要杀我,所以我才离开,倘若我知道你喜欢我,绝对不会不告而别。” “谁喜欢你了?少胡说八道!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一年前你轻薄我,我迟早要找你算账的,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砍了你!”到了这地步,她还在嘴硬,怎么样也不肯承认。 古人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难养也得养。 他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要杀我,那么在死前,我至少要亲亲你才行。” 她浑身一僵,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在下虽然不会武功,但还有一张厉害的嘴,所以我要亲你。” 在佳人还来不及反应前,他直接在她白嫩的脸庞上亲一个。 那张小脸,立刻胀得粉红,羞愤交加的瞪着他。“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反正横竖是死,我不但要亲你,还要亲个够。”说完,往那芳唇小嘴,狠狠地亲下去。 第七章 灼热的薄唇,欺压着软嫩的芳唇,堵住了她张口欲骂不休的小嘴儿。 她瞬间错愕,整个人仿佛被点穴一般动弹不得。这一吻,可比任何绝世武功都厉害,比千言万语都有效,直接软化了她的倔强。 放肆的唇,攻城掠地的侵入她唇里的柔软,尝到了甜美,大胆的舌尖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不休,原本环住她的两只臂膀,更加收紧,将娇躯牢牢困在怀抱里,同时感受到她的丰胸细腰。 一年前那回,误触了她的唇,那种柔软,他到现在还记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姑娘家可以让他记得这么久,品尝这唇瓣,比他想象中得到的惊喜更多,欲罢不能。 他不在乎多费唇舌来说明说服她,事实上,他早该这么做了。 枉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对付女人,根本毋须太多言语,原来一个吻就可以止干戈呀,那他得多多努力吻她才是。 玉尔玛浑身发烫,当他的嘴一黏上了,她便再也无法思考,原本僵硬的身子在他的怀抱中瘫软,压抑在心中的无尽相思,也尽数化为温柔。 手上的剑,松落了。 混沌的脑子晕晕然,两只手也悄悄揪住他的衣,任由他热烫的舌尖在唇里放肆厮磨,甚至还一路吮吻她的脸、她的耳,以及她细嫩的颈子…… “玉儿。” “恩……” “做我的妻子好吗?” 原本沉浸在这心动时刻,迷迷糊糊的浑然不知身在何地的她,仿佛被响雷打中一般,猛然回过神,瞪着他。 “你说什么?” 温子韧弯唇浅笑。“你放心,我会负责,若不嫌弃,在下愿娶姑娘为妻。” 原以为自己这么说,她会高兴,会答应,可她的答案却是—— “不要!” 他不由得一愣,料不到她回复得那么快,也那么斩钉截铁。 “你不要?” “对!” 她推开他,脸上的羞红还在,可那锐利地美眸里已回复了神智,并且瞪着他,一字一字的宣布—— “你给我听清楚,本姑娘玉尔玛,一点都不想嫁给你温子韧!” 说完,她便抽身离去,毫无留恋,转眼消失在人群中,留下温子韧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前方。 她拒绝了他? 为什么? 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不敢相信,她不但拒绝,而且拒绝得很彻底。 画中的男子,让她思念了一年,望着那笑容,玉尔玛怔怔的发呆着。 对他的爱意,在那破庙里,被他搂在温暖的怀抱时,便发芽了。 虽然,她表面上气他,口头上威胁他,其实那只是表面上,心里,早已对他如此的情义打开心扉了。 她小心的将画收了起来,动作小心,倍加珍惜,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 “谁?” “小姐,是我。” “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名藏族姑娘走进来,同样生得娇俏绝艳。她是婢女倩儿,特来和小姐会合,将门带上后,她来到小姐身旁。 “事情办得如何?” “奉小姐之命,我把卓达的手下引到别的地方去,然后才脱身的,相信他们现还在城外转呢。” 玉尔玛松了口气。“那就好。” 倩儿瞧了画轴一眼。“小姐,又在看画了?” “没有。” 倩儿叹了口气。“小姐何必嘴硬?若不是喜欢那个人,小姐何必大老远的来找他?” 见小姐沉默不语,倩儿又道:“我真不明白,咱们藏族有多少勇士爱慕小姐,可小姐都不喜欢,偏偏喜欢那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要孔武有力的勇士,才能让人倾心呀。 “你不懂。” “我就是不懂,猜想问啊!那个人有什么好,可以让小姐忘不了他,甚至千里迢迢的来找他,就为了保护他不被卓达那些人伤害?” “他救了我。” “我知道,这事小姐说过,他不过就是帮助小姐,逃离霸林五杰的加害嘛。” 玉尔玛低着头,不发一语。 倩儿瞪着大眼,低呼一声。“哎呀,小姐,你的脖子上怎么有红点呀。” 玉尔玛一听,忙羞急的拉上衣领,瞧小姐慌张无措的模样,聪明的倩儿立即会意。“天呀,小姐该不会和他……” “没有,你、你别瞎猜。” 向来口齿伶俐的小姐,居然说话打结,那心虚地模样,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哎呀呀呀!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占小姐的便宜!” “不是的,当时……哎,你可别说出去。” “事关小姐名节,女婢当然不会说,不过他也太可恶了,不但抱着小姐睡在一起,之后却一坑不响的离开,让小姐找了他这么久,现在又轻薄小姐,好处都给他占尽了,他应该被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才行。” 玉尔玛听了忙警告。“不可以,你要是敢伤他,小心我先把你大卸八块。” “哎呀呀,向我自幼和小姐一块长大,伺候小姐,从不怠慢,却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家伙都不如,我好命苦啊!” 玉尔玛艳丽的脸颊红了。“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倩儿噗哧一笑。“小姐一向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咱们藏族的男人,个个身强体壮,有的还可以扛起一头牛都没问题,小姐却都入不了眼,偏偏对那斯文的男子动了心。” “那是因为他跟我见过的男人,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原本刁蛮的容颜,瞬间化为温柔,轻轻道:“他虽然没有蛮力,也没有武功,却依然可以服人,这才是他厉害的地方,咱们藏族的男人,的确个个身强体壮,但每回遇到纷争,都是以蛮力和武功来较量,以力服人。” 回想起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她还记得,当时他是如何用智取让卓一刀和鹏大海两人中计的。 “我曾经以为,力量越大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可以依靠的男人,也认为想追求我的,必须能打得过我才行,可当遇到温公子时,我的观念改变了;他从来不用蛮力,而是用他的聪明才智,不损伤一兵一卒,却能化干戈为玉帛。还记得几年前,曾有位中原来的大师吗?” 倩儿点点头。“记得。” “那位大师曾说过,武功只能防身,事实上,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功夫,就是不用功夫,那境界,就像太极武学里的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当时我不懂,不用功夫,怎能算是最厉害的功夫呢?” 她禁不住甜甜地笑了。 “遇上温公子,我突然懂了,他从不以武力服人,而是用他的聪明才智去化险为夷,他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却能把那些会武功的人耍得团团转,甚至让我为他折服。而且跟他在一起,就是很开心,比那些成天想在我面前表现自己多么孔武有力,又爱逞凶斗狠的男人,强太多了。” 瞧小姐说得一脸神采飞扬的模样,倩儿也感到这姓温的家伙不简单,小姐刁蛮又倔强,从没看她对藏族的哪个男人崇拜或赞美过。 看来,小姐是真的爱上那男人了。 倩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了那么多,意思就是他‘嘴’上的功夫很了得,是不是呀?” “是呀,他——”玉尔玛怔了下,当瞧见倩儿那暧昧顽皮的眼神后,突然恍然大悟,气羞到:“好啊,你敢取笑我。” 她举起拳头,作势要修理倩儿。 “哎呀,我是开玩笑的啦,小姐不是说要以柔克刚吗,所以要温柔,别用蛮力呀。” “呵,还敢嘲笑我,不想活了。” “小姐饶命呀,倩儿下次不敢了嘛!”倩儿抱着头,连忙告饶。 玉尔玛扁扁嘴,哼道:“算你识相。” 倩儿吐吐舌,知道小姐刀子口,豆腐心,才舍不得打她呢。 “不过话说回来,小姐呀,那温公子既然亲了你,就该对你负责呀。” 玉尔玛羞怯地低头,叹了口气。“事实上,他向我提亲了。” “耶?真的?太好了!那可要恭喜小姐了。” “没什么好恭喜的。”她淡道,脸上无一丝欢喜。 “咦?小姐......” “我拒绝他了。” 倩儿听了下巴差点要掉下来。 “小姐,倩儿真被你搞糊涂了,你明明喜欢他,人家向你提亲,你却又拒绝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玉尔玛轻摇臻首。“我拒绝,是因为我不要他为了愧疚而娶我,就因为喜欢他,所以我更无法忍受他向我求亲,是出于他认为该对我负责,我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我宁可不嫁,也不愿屈就在他的妥协之下。” 她坚定道:“如果他要娶我,必须是真心真意喜欢我,衷心希望我做他的妻子。” 倩儿自幼就和小姐一块长大,若要说全藏族人中,谁最了解小姐的心思,就属她了。 在听完小姐一席话后,她点点头。“倩儿懂了,难怪小姐要拒绝他,可是......卓达那里怎么办?” 一听到卓达的名字,玉尔玛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哼,别提他,一提他我就有气。” “卓达是藏族第一勇士呢,而老爷又希望小姐嫁给他。” “哼,我管他是第一还是第二,他又骄傲、又粗鲁,我讨厌死他了,我的丈夫,我自己找。” 倩儿明白小姐倔强的脾气,当初要不是老爷想把小姐嫁给卓达,小姐也不会跑出来,进而认识了温公子。 “卓达喜欢小姐很久了,也一心要娶小姐,当他知道小姐心中有其他人,他当然不甘心,今天那些人,就是他派来的。” “哼,要不是我鞭子上回被巡抚大人身边那个姓荣的弄断了,不然铁定叫卓达那些人好看。”她愤恨道,一想到心上人差点命丧刀下,她的心又揪紧了,庆幸自己当时及时感到,没让卓达手下得逞。 “小姐,卓达一定不会死心的,他身为藏族第一勇士,却无法娶到小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玉尔玛冷下脸,她暗暗发誓,绝不让任何人伤害温子韧。 “想办法找到卓达,我知道,他就在城中的某一处伺机而动,幸亏巡抚大人守卫森严,温公子只要乖乖待在府里,就不会有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前提是,温子韧得乖乖待在府里才行呀。 她拒绝他的求亲? 温子韧完全被搞糊涂了。当时从她眼中,他瞧得出她的情意,可为何当他愿意娶她时,她却毅然决然的拒绝? 人们总是赞誉他温子韧足智多谋,但他却偏偏搞不清姑娘家的心思。 泡好的茶,搁在案上,都已经凉了,他却望着窗外那一朵沾了露水的花朵发呆。 平日闲来无事,和官差弟兄们对弈,下几盘棋,他总是稳赢不输,可现在,棋子在下着,他的心思却无法集中,动不动就飞到九霄云外去。 这棋,下了几盘,就输了几盘。 这还不打紧,想来喜欢舞文弄墨,画几幅画自娱的人,拿着笔,对着案前的纸,却怎么都勾勒不出山水景物的灵性,甚至,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这叹,是为哪桩? 这愁,又是因何而来?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娇艳的容颜,他的唇边,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笑。 本想画一幅山水墨画,最后却画了一幅美人图。 这画上的美人,正是她,水灵有神的眼,搭着瓜子脸,还有那带着英气的娇艳绝色,配上一抹朱唇,动人至极。 一名下人前来通报。 “师爷,大人差小的来,请师爷去议事房一趟。” “我知道了。” 下人退出房门,温子韧收回心神,撩起长袍,跨出了书房门槛,去见大人。 当他进了议事房,不由得一愣。 议事房内,除了大人和荣护卫,玉尔玛竟然也在。 见他来了,玉尔玛仅是瞥他一眼,便转开视线。 意外她在此出现,温子韧因为心中诧异,平日沉稳的步伐,不知怎么着,竟然不小心绊着了椅角,往前栽去。 幸好荣护卫身手快,抢在他的脸去撞地板之际,将他撑起,虽然千钧一发的没摔着,但也够糗的了。 “噗——”玉尔玛身旁的倩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玉尔玛则状似没看见一般。 “多谢。”温子韧糗大的向荣护卫拱手道谢,这才走向巡抚大人。“大人唤下官来,不知有何吩咐?” “本官听闻,昨日师爷受袭,可有这回事?” 温子韧闻言,心中便明白了,是玉尔玛告诉了大人。 “禀大人,是有这回事,幸得玉姑娘相救,下官才会平安无事。” “原来如此,本官明白了。”巡抚大人点点头,望向玉尔玛。“师爷来了,玉姑娘可以说明来意了。” 玉尔玛道:“昨日对付师爷的那些人,是卓达的人。” “姑娘怎么知道?” “因为卓达是我藏族的勇士。” 温子韧听了意外,不明白藏族勇士,怎会跟他有仇? “玉姑娘,这个叫卓达的人,为何要对师爷不利?” 话题扯到这,玉尔玛敛下眼眉,简单地回答:“不知道。” 这答案,让众人意外,也让温子韧愣住了。 “姑娘不知道?” “对。” 她不想说。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让温子韧知道,卓达之所以想杀他,是因为晓得她心目中的意中人是温子韧。 卓达是个骄傲又善妒的人,咽不下这口气,暗中想找人做掉温子韧,她一得知,便立刻赶来阻止。 “既然你不知道原因,又如何得知他想杀温师爷?” “我就是知道,信不信由你们。” 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似乎隐瞒了什么,却不肯说。 一旁的倩儿看在眼里,明白小姐的心意,代小姐接腔道:“我家小姐知道后,便一直寻找温师爷,希望赶在卓达来之前找到人。为了保护温公子,小姐故意放话说要对师爷不利,本是希望师爷能好好待在府里,并让大人派人手严密保护师爷。”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项少怀瞧了子韧一眼,见他始终盯着玉姑娘,那痴望的神情,可是头一遭哪。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阻止卓达。温师爷曾救过我,小女子不想有负于他,所以特来警告,至于卓达那些人,我会想办法对付。总之我话带到了,这就是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告辞。”玉尔玛站起身,丢了命令。“倩儿,咱们走。” “是,小姐。” 两人出了书斋外,准备离开,后头的温子韧随后跟了上来。 “玉姑娘请留步。” 玉尔玛停下来,没有转身,只是冷冷地问:“什么事?” “为了救我,姑娘劳心了。” “这是我该做的事。”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温柔道。 “温公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有何好气的?” “你是怪我昨日一时冲动,所以对你--” “温师爷。”她转过身,打断他的话,美眸怒瞪着他。“我来,只是为了报答一年前的救命之恩,没其他意思,请别误会。” “玉儿......” “该说的都说了,告辞。”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完全不给他机会开口。 依依不舍的目送那芳影离去,玉儿的冷淡,令他着实伤脑筋。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生平头一回,他为了一个女人,灵活的脑子竟然不灵光了。 昨日因为四下无人,所以他乘机吻了她,可现在与外人在,他也不好硬把佳人留下,得想些其他招数才行。 他禁不住自嘲:温子韧啊温子韧,想你平日脑袋挺聪明的,怎么遇上了人家姑娘,就变笨了? 他用羽扇敲敲脑门,不行,他得仔细想想,要如何才能让美人气消,对他展颜欢笑。 忽尔灵光一闪,有了! 第八章 客栈内,温子韧殷切地等着,在一旁陪着的是荣应。 有了上回的遇袭事件,荣应奉大人之命,贴身保护温师爷,师爷要找玉姑娘,他也跟着来。 店小二去帮他报信,他和荣应则在二楼的特等席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但并不是玉尔玛,而是她的婢女倩儿。 “倩儿姑娘。”温子韧拱手揖礼,面带微笑,十分客气。 倩儿一出现,当然也没好脸色。 “小姐不愿意见你。” “玉姑娘还在生我的气?” “咱们小姐不敢,公子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小姐未免误会,让人以为是她缠着公子,所以尽量避不见面。” 温子韧依然陪着笑。“玉姑娘想太多了,在下并没有这么想。” “你没这么想,别人可不一定,现在全城的人都以为是我家小姐爱慕公子不成,所以来寻仇的。” 对于倩儿故意冷漠,温子韧并不以为意,还是笑脸迎人,客客气气。 “是在下委屈了你家小姐,在下着实过意不去。” “可不是,都是你害的。” “是是是,全是在下的不对,在下该死,对不起你家小姐,这一切,都是在下不好。” 倩儿见他斯文有礼,不管对他多么冷漠,他总是好脾气的笑脸迎人,神情也变得温和了些,同时好奇地瞧了眼站在他身旁,从刚才就不发一语的人。 “他是谁?” “这位是二品带刀护卫荣应大人,是来保护在下的。” 倩儿好奇地打量他,而荣应也直直地看着她,不知怎么着,她避开了目光,感到一股莫名的不自在。 “总之,小姐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 “没其他办法吗?” “小姐的倔性子,你也领教过了,我也无能为力。” 温子韧夸张的叹了口气。“看来,我这病是医不好了。” 倩儿一听,深觉奇怪。“你生病了?” 温子韧点点头。“实不相瞒,在下近来生了一场病,原本想来找你家小姐请示药方。” 倩儿一愣,奇怪地问:“生病应该找大夫,怎么会来找我家小姐呢?” “因为在下生的这个病,是一个怪病,什么人都医不好,后来有个大夫告诉我,我这病是藏族那儿传来的,若要医好,只能以藏族之法来医。” 倩儿一脸好奇,遂问:“藏族?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没听过?” 温子韧东瞧瞧,西看看,一脸严谨、神秘地说道:“我这怪病,只说给你听,你听了可别传出去,我这病,其实跟你家小姐有关。” “咦?跟小姐有关?”倩儿被他挑起了好奇心,答应不说,心中诧异他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偷偷告诉你,我这病,叫做......相思病。” 倩儿愣住,不一会儿,噗哧一声笑出来。 温子韧继续叹气,一本正经道:“自从得了这病,我睡不好,也吃不好,这怪病还真是没人医得好,可苦了我,所以请倩儿姑娘行行好,指点迷津,我好对症下药呀。” 他说话真风趣,让她想故意摆脸色都没办法。 这人实在教人无法真正讨厌他,她好像可以明白,小姐会喜欢他的原因了。 “好吧,看在你这人说话风趣又机智的分上,我决定给你一个药方。” “多谢倩儿姑娘。” “小姐脸皮薄,性子倔,若没确定对方是不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只因为责任才向她提亲,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温子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样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有了倩儿姑娘开出的药方,在下的病,总算有救了。” 倩儿忍不住又被他逗得失笑。 “好啦,我得回去了,小姐还在等我呢。” 临走时,她又悄悄瞄了荣应一眼,不料他也在看她,让她心儿莫名陡然一跳,忙别过脸,出了房门。 拱手恭送倩儿离开,温子韧摇着羽扇,动着脑袋瓜,思考着。 原来玉姑娘以为他是因为责任才想娶她的,都怪自己没说清楚,让她误会了。 弄懂了其中的原因,看来,他得找个办法好好跟她解释才行。 明月高挂,万籁俱寂。 玉尔玛坐在案前,仔细端详手上的一幅画。 这幅画,是温子韧今日派人送来的,当她打开画轴的一刹那,不由得呆住。 上头画了一男一女,男的手拿羽扇,一脸苦笑,而女的则娇艳美丽却板着脸,状似不理会男子。 这一男一女,正是她和温子韧,不只神态传神,还道尽了目前的情势,以及他心中的苦恼。 当拿到这幅画时,她先是一呆,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瞧得聚精会神,没分神去注意倩儿端了盆洗脸水进来,搁在梳妆台上后,便好奇走过来。 一瞧见那画里的内容,倩儿禁不住惊奇地低呼。 “咦?这上头画的是小姐吗?哇,画得可真好呀。” 玉尔玛专注的心思这才从画里抽出来,原本唇边痴痴的笑意,忙收敛住。 “嘿,这是温公子耶。”倩儿一眼就认出画中的男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小姐,这画哪来的啊?” “还不是那姓温的,派人送来的。” “画得可真好耶。”倩儿忍不住啧啧称奇。 “好什么好?以为画这玩意儿来,就可以讨好我吗?”她故意装作不在意,不想让人瞧出她其实也为这画工儿的细致和巧思感到惊异。 没讨好吗?适才明明有捕捉到小姐唇角那抹笑意,尽管这会儿嘟起嘴儿,但还是瞧得出来,小姐并非真的不在意,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画得当然好啊,瞧,小姐现在板起面孔的样子,不就跟画上一样吗?”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取笑我?!” “倩儿不敢,倩儿只是在赞美温公子画工儿细腻,把小姐的神韵画得十分传神哪。” “哼,他以为一幅画就可以来讨我开心?才没那么容易呢。” 将画轴卷起,玉尔玛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洗了把脸后,脱下绣鞋上了床榻。 “我要睡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是,小姐。” 帮小姐盖好辈子,吹灭烛火后,倩儿退出了房门外。 约过了一刻,静夜里,烛火再度被点燃,玉尔玛悄悄打开画轴,一个人又偷偷欣赏起来。 望着画中的温子韧,那苦恼的神态,再度逗笑了她。 不在乎吗?去骗鬼吧。 隔日,温子韧又派人送画到客栈来。 第二幅画,画的是一名温文儒雅的男子,正是温子韧自己。 这回画得比第一幅更加有趣,画中的温子韧,正挥毫作画,而画得居然就是她手上拿的这幅画。 意即,他将自己描绘这幅画的情景,也描绘到画轴上了。 倩儿在旁边瞧了,忍不住大声赞美。 “好有趣呀小姐,瞧,这画中又有画呢。” 不只倩儿惊喜,连玉尔玛也大开眼界,这画中有画,比第一幅更高一筹。 画中的男子,没了胡子,身穿浅色蓝袍,温文儒雅,俊逸莞尔,就与现在的温子韧一模一样,画工儿也更加细致了,令她忍不住倾身向钱,想要看个仔细,眼眸里藏不住欣赏。 这画里的温子韧,正在画着另一幅小图的温子韧,一大一小的温子韧,若非一流的画工儿和巧思,是画不出这等技巧的。 “小姐,温公子既诙谐,又有才气,实在难得可贵呢。” 原本看得出神的她,回了神,瞧见倩儿眼中的笑意,不由得脸红。 “哼,我发现你最近一直在帮他说话,是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冤枉呀小姐,倩儿说的是真心话嘛,任何人瞧了,肯定对这幅画大大的激赏!你瞧,这画中画,描绘得多么细致呀。” “依我看,他才没这么俊,故意把自己画得这么好看。” 她嘴上岁这么说,但嘴角上的笑意却收不住。 她不肯见他,这人便直接画了自画像,派人送来给她,偏偏又画得这么好,让她舍不得丢掉,还要多看一眼。 就这样,温子韧每日都会送一幅画来,以画来表达他的讨好之心,每一幅画,代替了言语,聊表他对她的诚意。 渐渐的,看他送来的画,成了她每日最期待的事。 今日,她心中期盼着,不知道温子韧又会派人送什么画来? 在客栈外的巷内,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徘徊着。 巷子隐密,平日没什么人经过,一把梯子,悄悄搭上了墙。 “师爷……” “不是这间,往右边一点。” “大人派我来,是为了保护师爷,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兄弟有难,荣护卫理当拔刀相助,不过我不用你拔刀,帮我扶好梯子就行了。” 客栈外墙上架了道木梯,温师爷爬上木梯,正鬼鬼祟祟的查探每一扇窗户,而在下边帮他把风兼扶梯子的,则是黑了半边脸的荣应。 想他二品带刀护卫荣应,堂堂正正,铲恶除奸,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如今却被师爷拉来做这偷鸡摸狗的事,若是让他人瞧见了,他的颜面可丢光了,光想就令人捏把冷汗。 “师爷……” “你是不是好兄弟?” “……” “若是好兄弟,就帮我一把,下一回你追姑娘,我一定帮你,礼尚往来,绝不让你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他堂堂二品护卫,实在不该和师爷一起来瞎搅和。 “不是这间,往下个窗口移去。”师爷在梯子上头,摆摆手,示意他移动梯子。 荣应叹了口气,运行内力,将梯子往下个窗口移去。 “小姐,小姐。”倩儿匆匆推门而入,手上拿着画,赶来报喜。“师爷派人送画来了。” “瞧你高兴的,送画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姓温的还以为我真的很期待他送画来。” 被小姐冷声低斥后,倩儿吐吐舌。“对不起嘛小姐,我……只是好奇罢了。” 玉尔玛表面虽故意装作不在意,事实上,收到他的画,已成了她最期待的事,可碍于脸皮薄,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来。 她瞄了倩儿手上的画轴一眼。“搁在案上吧。” “是。” 倩儿将画轴轻放在桌上,盯着画轴,人却舍不得离开,往小姐那儿瞄去,试探地问:“小姐,你不瞧瞧这画里头,这回画了什么吗?” “我现在没空。”玉尔玛躺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书卷,状似整个心思在书卷上,对送来的画没多大兴趣。 她瞄了倩儿一眼,发现她还杵在那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这……其实也没事。”事实上,她多希望知道这回温师爷画的是什么?可小姐迟迟不打开,她也不敢乱动。 “没事就先退下吧。”玉尔玛故意打了个哈欠,放下书卷,状似想闭目养神,休憩一会儿。 倩儿面露失望,但不敢违逆小姐,只好退出房门外。 她才一走,关上了门,玉尔玛立即跳起来,迫不及待的来到桌旁边。 不急吗?不,她急死了。 没空吗?当然不,她是想自己一个人欣赏,免得倩儿又来取笑她。 意中人送来的画轴,传递的柔情蜜意,她要自己偷偷享受。 不知他今日画了什么?尚未打开画轴,笑意已浮在嘴角上了。 她轻轻将画轴打开,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把画给弄破,或是弄坏了,她会好心疼的。 她再仔细一瞧,发现画里角落的窗子还画了一个人,是温子韧,看起来,像是躲在那儿微笑的看着她…… 呵,他在偷看她呢……咦! 她一惊,画中的他在偷瞧她,难不成……她转头往窗边瞧去,这一瞧还真让她呆愣得张大嘴,因为窗边确确实实露出一个头,不是别人,正是温子韧,正如画中所绘,在偷瞧着她。 “玉姑娘。”而且脸上还咧着微笑,对她招招手。 她吓得尖叫出声,瞪大眼,万万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跑来。 “你你你——你怎么——” “你不肯见我,在下只好出此下策了。”他露出一脸的无辜。 她惊怒交加得不知所措。这不就表示,她刚才看着画时,脸上的期待和心喜也都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那张美丽的脸蛋,瞬间胀红,禁不住气羞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瞧!” 温子韧很高兴,知道她只是害羞,脸皮薄,适才见到她瞧画的神情,就晓得她其实是很高兴收到自己的画。 在画了这么多的画后,他努力讨佳人欢心,果然有了成果,瞧她脸上的红晕多么迷人可爱呀。 “你……你快滚,不然我修理你!” 他当然不肯走,这时候不把握机会才是呆子。 “我想见你。” “有什么好见的?” “我知道,你已经气消了,不然就不会对着画笑。” 给他说中了心事,她更加羞赧了,一时羞愤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上前气呼呼的下逐客令。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温子韧忽然脸上一变。“等、等等——” 不由分说,她将窗扉关上,一想到自己适才的表情都被他瞧见了,只觉得羞愤难当。 当听得窗外一声惨叫,她忽儿心一沉,禁不住倒抽了口气。 老天!她忘了这里是二楼呀! 带荣应来,果然是对的。 “荣大人,多亏有你啊。”温子韧笑嘻嘻的躺在荣应的怀里,丝毫没摔着半分。 突然被佳人用力关上了窗扉,让他一时失了衡,从梯子上跌了下来,被下头的荣应接个正着。 老天保佑,他真是福大命大呀。 荣应只感到哭笑不得。“师爷,玉姑娘不愿意见你,咱们还是走吧。” “不不不,她不是不愿见我,而是不好意思。” “她关了窗子,害你掉下来,不就是在赶人?” 温子韧仍不死心。“这不一样,她——”眼角一瞥,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急急忙忙的走出客栈,温子韧突然灵光一闪,忙道:“快放我下来,快。” 荣应依言将他放下来,就见温子韧急急忙忙躺在地上,顿时一愣,不明白师爷为何突然做出如此奇怪的举止? 当他正觉得纳闷时,也瞥见两抹方影急急朝他们这儿奔来,一位是玉姑娘,另一位则是倩儿。 两位姑娘匆忙奔过来,一见到躺在地上的温子韧,便大惊失色。 “温子韧,你、你有没有怎样?”玉尔玛慌忙扶他坐起,慌张地问,一颗心都凉了。 “好痛啊……”温子韧虚弱的开口,完全与适才判若两人,让在一旁的荣应看傻了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是我活该……我该死……” 一听到死字,她的脸更苍白了。 “你不会死的,告诉我哪里疼?我、我去找大夫。” 一旁的倩儿忙道:“小姐,先把温公子抱进屋里。” 经倩儿提醒,玉尔玛连忙点头。“对,先抱他进房里。”她忙向荣应道:“你快把温公子抱起来呀。” 荣应这才回神,也突然了解师爷的用意了,他没说什么,默默抱起温子韧,在两个女人带领下,进了客栈。 第九章 平日对他老是冷淡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溢满心疼担忧的容颜,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哪儿疼?我立刻请大夫来。”玉尔玛坐在床边,着急的看着他,同时吩咐倩儿。“快去找大夫来。” “是,小姐。” 倩儿急急走出房间,奉小姐之命去找大夫,但才出了房,阶梯还没下,就被身后一只手给拉住。 她回过头,很意外拉她的人竟是荣应,不由得疑惑。 “你拉着我做什么?快放开呀!” “不用找大夫。” “咦?为什么?” “他死不了,不必麻烦了。” “那可不行,从那么搞的地方掉下来,万一哪儿摔断了怎么办?” “他没事,叫大夫来,反而打扰他们。” 倩儿一愣,突然会意。“咦?难不成温公子他……”她瞪着荣应,见他点点头,总算恍然大悟,先是惊讶,继而噗笑出来。 高招呀,也的确唯有如此,才能让小姐的心放软。 小姐总算遇着了可以治她的人了,温公子这招苦肉计,来的正是时候。 她吃吃的笑着,但又不敢笑太大声,只好捂着嘴,脸儿因为憋笑而双颊绯红,另有一番娇美风情。 这一面,全看在荣应的眼里,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而当她发现他在看她时,不由得收住了笑,在那深邃有神的盯视下,原本红润的双颊莫名发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她发现自个儿的手臂还被他的大掌拉着没放呢。 “荣公子,你……还抓着我呢。”她低着头,没来由地避开他的眼。 “失礼。”他放开大掌,手一松,她立刻羞怯的收回。 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跳得好快,她摸摸自个儿方才被他大掌握住的地方,跟她的脸儿同样发烫着。 两人就这么站在小姐房门外头,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中,飘着暧昧的情愫。 这样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她忍不住偷偷瞧了他一眼。 “你……” 那双眼眸望来,直直盯着她,又将她羞涩的脸儿给瞧得低下头。 “反正现在温公子有小姐照顾着,如果荣公子不介意,可以先到隔壁房间等着,我请店小二泡壶茶……” “好。” 他回答得很快,令那张小脸又抬起,一瞧见他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的脸更红了,忙敛下眼,羞涩道:“你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喔,我只是觉得一直站在外面等也挺闷的,所以才让你先在房里等着,知道吗?” “知道。” 他回答得太干脆,反倒让她接下来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尴尬的转身,荣应则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块进了房。 另一头的房内,温子韧因祸得福,躺在床榻撒谎能够,瞅着佳人,那容颜上的眉头深锁,摆明了对他的情深意重。 因此他放大胆握住她的收,令她心儿一跳,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着不放。 “做什么,我只是看你可怜,好心让你躺在床上,你可别得寸进尺。” 嘴上虽这么说,若她真的想抽回手,文弱书生的他是抓不住她的,所以她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尽力。 “玉儿。”他轻唤。 “谁准你这么叫的,不许乱叫。” 温子韧知道她嘴巴这么说,只是脸皮薄,事实上,他明白自己必须把握这个机会,跟她好好把话说明白。 “我对你是真心的。” 一听他这么说,她拉下脸。“我才不信。” “是真的,那日我向你提亲,是我不好,太过仓促,才会引起你的误会。” “我不要安慰之词。” “温某说这些,绝非安慰之词,是真心诚意的。” 她抬起脸儿,迎上他幽深的眼。 并不是她故意刁难,而是当时他不告而别,一年来音讯全无,无非她找来,说不定他根本早忘了她,而那日在城中,两人初见时,他吓得拔腿就跑,让她不得不认为,他是惧于她的强悍,所以委曲求全愿意娶她。 这想法让她心中一痛,倘若真是如此,这不只伤了她的自尊,还结结实实的伤了她的心。 “不,我不信。”她摇头。 “玉儿。” 她用力抽回手,不准他再抓着,可她才一走开,温子韧立即呻吟一声。 “哎哟——”他抱着肚子,状似痛苦。 一瞧见他痛苦得连五官都皱在一块,她立刻又紧张的转回来,忙扶住他。“怎么了?你还好吗?” 趁这个时候,他大手一张,紧紧抱住佳人。 “啊——”她又羞又怒,料不到他竟然乘机占她便宜,并且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装的!” “玉儿。” “讨厌,放开我——” 放开?不,他不会放,男子大丈夫,敢作敢当,他决定放胆一搏,再度用“嘴”来说服佳人。 自从品尝过她的滋味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念着、盼着能再尝尝这芳唇里的美味。 而他,也这么做了,亲上这口是心非的小嘴。 “你、你又轻薄我!” “嫁给我。” “不嫁。” 不要?好,他再度烙下吻,比上回更猛烈,直把她吻得唇瓣红肿,气喘吁吁。 “你——信不信——我、我把你从二楼打飞出去。” “信。”说完,他再吻她,硬是无赖的缠着她不放,封住这张倔强又迷人的嫣红小嘴,而她,终究给他吻得全身无力,连把他推开的力气都么有。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我,二是把我从二楼窗台打飞出去。” “你真不怕死!” “怕,但就算怕,还是要娶你。” “你……”听他这么一说,他的倔强再也撑不下去,想装冷漠也没办法,这可恶的男人,看准了她舍不得下手,摆明了欺负人。 她垮着嘴儿,他便在她垮着的嘴上亲啄一个。 她嘟起嘴儿,他还是不怕死的在她嘟起的嘴上,再亲啄一个。 他厚如城墙的脸皮,不断轻薄她的脸颊、她的额头、她的鼻尖,打定主意就是要亲她。 渐渐的,那板起的面孔终于松动,从怒瞪,到羞愤,到不知所措,到唇角渐渐有了笑意,又气又好笑的瞪着他,因他的坚持,终于软化投降。 他目光如炬,深邃如海,从点点亲啄,到由浅入深,成功的让她红唇微启,迎接他揉入的激情火舌。 她轻轻闭上眼,对他丢盔弃甲,瘫软在他的柔情攻势下,不再像带刺的玫瑰,放松了全身,沉醉在唇舌交缠之间。 他的大掌也没闲着,悄悄摸上了她饱满的胸,引得她娇喘呢喃,语带委屈的抗议。 “你欺负我……” 他唇角的线条由浅转深,弯起一抹得逞的笑,没有否认,而是以更深的吻来回应她、告诉她,他在“欺负”她,而且,他想欺负得更多。 俊朗的身形,轻压她在床上,犹记得初次,他不小心摸了她的胸,让她气得怒瞪他,现在,她没有挣扎,而是羞涩的任由他放肆,表明了她对他的情意。 “你当真要娶我?” “这话岂能儿戏,当然是真的。”虽然平日他总是微笑逗趣,但这时也不免严肃起来,以表真诚。 “先说好,你若要娶我,就得因为喜欢我,若是因为要对我负责而娶我,我是绝对不嫁的。” “先前,我的确对你有愧疚。”一见她瞪大眼,那倔性子又要硬起来了,他忙补充:“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蒙姑娘垂青,不知怎么着,一想到你,便会茶不思饭不想,你不理我,我整日心神不宁,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也是喜欢你的。” 她听了好开心。“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若有一句假话,就叫我不得好——” “别乱发誓。”她忙按住他的口,就怕他说出让她担心的话。 “你不是想听真心话?我若发誓,你才会安心。” “我相信你就是了,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爱听。” 说到底,她还是心软的,温子韧心中十分欢喜,更明白她是刀子口、豆腐心的好姑娘,尽管先前说要杀他,但一发现他要发毒誓,就紧张得花容失色。 这份心意,令他感动。 “玉儿。”他执起她的手,从自己的腰袋里,拿出一只价值不菲的玉环,亲自给她戴上。 她盯着手上的玉环。“这是?” “这只羊脂玉环,是我送给你的定情物。” 玉尔玛看着手上的玉环,心喜不已,摸着手环,唇边漾起了羞涩的甜甜笑意,光看这色泽,就知道这玉环十分贵重,也代表他的心意。 “好漂亮。”她轻道。 “这羊脂玉环是我母亲的遗物,她留给我,并叮嘱我要送给未来的媳妇。” 原来是他母亲的遗物,他将这给了她,等于明白昭告,她就是他的人了,令她心中好高兴,对这玉环也倍加珍惜。 “金银财宝我不爱,我要的,是与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一世在一起,我喜欢这玉环,不是因为它贵重,而是因为你的心意,对我而言,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温某铭感在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会请大人为我作个媒,立刻向你家人提亲。” “不行。”她忙道。 温子韧不禁一愣,料不到她会反对。 见他呆愕,她忙堆起笑容解释道:“反正我这一生是跟定你了,你若真想娶我,就择日办喜事吧,若回我故乡提亲,长途跋涉的,这一拖又是一、两个月……” 温子韧听了恍悟,笑道:“原来佳人是等不及。” 她故作害羞,假装默认了,事实上她是怕爹爹知道了,会气得想杀他。 爹爹是藏族崇高的族长,一心要将她嫁给藏族第一勇士卓达,若是把他带回藏族,那还得了,等于是自投罗网。 此外,卓达一直想得到她,也在城中伺机而动,她和倩儿始终找不到卓达的行踪,为此日夜担忧不已,为免夜长梦多,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成为他的人。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一旦选定他为自己的夫君,就绝不后悔,何况,她也确定了他的心意,心中再无犹豫。 那双美眸转为柔情,眼波流转间,散发一股娇媚,突然翻转而上,改将他压在身上,低下脸献上一吻。 她的主动,令温子韧心中一荡,更加搂紧她。 当她不再矜持,卸下了冷漠倔强的面具后,在意中人面前,她也可以很娇媚,展现她似水柔情的一面。 他的大掌忍不住滑上她的酥胸,隔着衣料,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饱满,当两人吻到浑然忘我时,他感觉到自己再不克制,就来不及了。 他突然顿住动作,将两人的唇分开,他知道不该再继续,不然他有可能在这个房里要了她,可她并不想停。 “子韧……” 她倾身上前,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对他的情意和依恋,芳唇在他颈上亲啄,让他忍不住又搂紧她,印上绵密的吻。 身下的胀痛,逼得他警告自己,再不走就迟了。 “不行,我得走了,再不走,我怕会把持不住。”天知道,他是多么费尽心力在忍着。 “可我不介意……” 他瞪大眼。“可是我介意。” “为什么?” “在娶你之前,我应该要保持你的完璧之身,若现在碰了你,于礼不合。” 因为珍惜她,要娶她为妻,也因此让他开始慎重起来。 她扁扁嘴。“这时候跟我说于礼不合,先前你抱我、亲我,又符合哪一条礼教了?” “先前不一样,那是因为要追求你,怕你跑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可现在我是要娶你为妻,洞房前破了新娘的身,于礼不合,何况有人要对我不利,保留你的完璧之身,对你也好。” 她就是想在今日把自己给了他,以免夜长梦多,才会故意诱惑他呀!只要生米煮成熟饭,爹爹也拿她没辙了。 虽然听他这么说,很令她感动,但她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在两情相悦下,她再无顾忌了。 “我既已下定决心,要做你的妻子,就不会另想他人,你生,我陪,你死,我也陪,我绝不后悔。” “玉儿——” “或者你是怕自己反悔对吧。” 他立刻喊冤。“天地良心,我是为你着想呀,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 她故意装出一脸委屈。“我知道,喜欢你的姑娘很多,所以你在犹豫。” “欸,当然不是呀。” “好吧,你走,我不勉强你。”她故意装出难过的样子,为了他,她可是难得装可怜呀,还努力想办法挤出豆大的眼泪来。 他抹去她的泪,将她一把抱住,眼神转为幽深,低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别怪我不做君子了。” 她心儿一跳,望着他眼中的欲火,虽然火是她点的,可是当他真的展现出要她的决心时,仍不免心跳加速。 “子韧……” 他不再言语,而是用彻底的行动,展现出要她的欲望。 事实上,不是他在吃她,而是她想吃了他。 千里迢迢追来,终于寻到意中人,这一刻,她已经等很久、很久了…… 既然要成亲,就要快。 她只期盼与他结为连理,做他一生一世的妻子,这么一来,她也可以顺理成章的保护她,爹爹无法反对,也拿她没辙。 穿上汉人新娘嫁纱的玉尔玛,在新房里来回的走着。 等会儿拜了堂,成了亲,她就可以和子韧比翼双飞,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了,照道理,她应该高兴才是,可一颗心却惶惶不安,静不下来。 为了不惊动卓达,她向子韧坚持,办喜事前的提亲、下聘、送礼、迎娶和宴客,全都免了。 只要由巡抚大人做主,为他俩举办简简单单的拜堂仪式就行了。 今日是她大喜之日,她却紧张得在房里来回踱步,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兆。 她知道不管自己与子韧成亲与否,卓达都不会死了这条心,尤其是今日,虽然这门亲事办得迅速简洁,只有巡抚大人府里的人知道而已,但为了谨慎,她不敢掉以轻心。 倩儿受她之命,去四处巡查,若有发现任何风吹草动或异样,就了回来禀告她。 她不断向门口张望,心想倩儿怎么还没回来,真是急死她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 慌张的倩儿,从前院匆匆往后院奔来,还一路喊着她。 一瞥见倩儿,玉尔玛心一紧,也不管什么礼俗,跃出门槛,匆匆迎向倩儿。 “什么事这么慌张?快告诉我!” “小姐,大事不好了——” “卓达来了?” “不是。” “他的手下来了?” “也不是。” 一听见跟卓达无关,神情绷紧的她,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卓达没来,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倩儿用力摇头,仿佛天要塌下似的慌张不已。 “小姐,卓达虽然还没来,但迟早会来,他肯定已经晓得小姐今日要成亲之事呀!” 玉尔玛愣住。“你怎么知道?” “因为好多人上门来,都说是给师爷送贺礼,来喝喜酒的。” 她听了大惊,依然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跟他说过,不可以宴客的。” “不只如此呀小姐,上门来祝贺的人,几乎挤得水泄不通,在前院广场上,全摆满了酒席,依我看,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和师爷今日要成亲啦。” “该死!” “啊,小姐!你要去哪?” “去找温子韧问清楚!” “不行呀小姐,前头宾客那么多,你是新娘子,不可以抛头露面呀!”她忙拉住小姐,免得她一时冲动,就穿着嫁衣冲到前院去了,那可不成体统。 “别拉着我,这么多人来喝喜酒,等于给卓达一个混入的好机会,我必须警告他们。” 她又气又急,急着找子韧问清楚,他明明答应她了呀,可恶! 她才走出院落,立刻有人上前拦住她。 “玉姑娘。”拦住她的,是一群官差,他们挡在她前头,不肯让她过。 “让开。” “玉姑娘,咱们奉了大人的命,守在新房四周,是来保护新娘子的。” “保护我?怎么没人告诉我,保护我做什么?” 官差客气的禀报。“小的不知。” “你不知道,那我去问师爷。”说着就要往前,官差硬是将她拦了下来。 “大人有令,要咱们守在四周,请玉姑娘回房。” “你敢拦我?” “属下们有令在身,要保护新娘子的安全,所以不能让新娘子离开新房半步,请玉姑娘多包涵。” 这其中有鬼! 玉尔玛直觉不对,这中间似乎事有蹊跷,若非她临时想走出院落,否则还不晓得巡抚大人派了人守在新房四周。 与官差们对峙了一会儿,她决定不硬闯,而是转身走回新房,倩儿则在后头跟着。 “好奇怪呀小姐,大人为什么要派人守在四周?” 玉尔玛来回踱步,愤愤道:“他竟然瞒着我,大肆铺张宴客,怕我知道了不高兴,还叫人守着我?!” “小姐,你别生气,我猜是因为温公子——不对,应该叫姑爷,他可能是怕这门亲事办得太寒酸,委屈了小姐,但又怕小姐不答应,才偷偷安排,想要给小姐一个惊喜。” “喜?我可没感觉,倒是惊吓不小。不行,我得找他。” “可是到处有人守着,怎么出去中?” 玉尔玛也在苦思,她打定主意,非找到温子韧不可,左思右想,眼儿不经意瞄向倩儿,忽然就定住了。 倩儿也呆了呆,被小姐突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正觉得奇怪的时候,一见小姐眼中露出的笑意,她也突然恍然大悟。 不用问,她就知道小姐在想什么了。 “不行。”倩儿忙用力摇头。“行不通的。” “怎会行不能,当然行!”她语气非常笃定。 “小姐——”倩儿欲哭无泪的求饶。 玉尔玛插起腰,严正命令。“立刻把衣裳脱下来!” 第十章 上门送礼恭贺的宾客,一时之间让巡抚大人的府邸门庭若市。 这喜宴三天前才发布,却早已秘密筹备了半个月,城中百姓无人知晓,当三天前喜事一公布,众人才如大梦初醒般,又惊又喜。 温师爷要娶藏族来的红衣美人?这可是城中的大消息。 城中百姓茶余饭后,总不忘谈论红衣美人和温师爷之间的发展,从一开始红衣美人千里迢迢来寻仇,到红衣美人突然救了温师爷,这中间的细枝末节急转直上,虽然大伙儿雾里看花,却还是看得很过瘾。 师爷每日送画到客栈,来求红衣美人的欢心,更被城中百姓传为佳话。 如今温师爷要娶美娇娘敢,不论如何,这终究是一桩美事,大街小巷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一些平日和师爷交情好的人,更是忙着上门祝贺。 新郎倌温子韧穿梭在宾客之间忙着招呼,他脸上挂着俊朗的微笑,逢人道贺便拱手回礼,寒暄一番。 那笑容可掬的儒雅俊容,在他转过身,与另一张娇美的容颜相对时,笑容瞬间冻僵,瞪着眼前的人。 在他面前的,是卸下了凤冠霞帔,打扮成婢女的玉尔玛,本该乖乖待在新房里,如今却出现在他面前。 “过来。”她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一旁去,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将他逼到死角,而她,则挡住唯一的路,瞪着美眸质问他。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什么怎么回事?” “少给我装蒜!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现在搞得全城的人都晓得今日是咱们大婚的日子。”她的指尖气愤地戳着他的胸。 “你应该好好待在房里。” “你还敢说!为了不让我知道,还找人守着,不让我出房,你真是气死我了!” 她和倩儿交换了衣裳后,扮成倩儿的样子,演了一场戏,假装是刚被小姐骂哭的婢女,哭着掩面而去,成功的瞒过那些守卫的耳目,这才能顺利来到前院,找他兴师问罪。 “你为何不回答我?说啊!” 她不断逼近他,令他感到全身不自在,尤其当她的鼻息近拂在他脸上时,他几乎整个背贴上后面的墙,快要笑不出来了。 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以为他是心虚,才会说不出话来,虽然很想责备他,可最后,她深深叹了口气,抱住他,将脸庞靠在他的胸膛上。 “子韧。我知道,你是怕委屈我,才想办一场体面的喜宴,好给我惊喜,让我开心对不对?” 依偎在他的胸怀里,她舒服的叹了口气,觉得好窝心,玉手在他胸膛上来回摩搓着。 “咦?你好像变得比较结实?” 玉手在他胸膛上下不断地摸着,总觉得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大掌忙阻止在胸膛上下摩搓的手,她也意外的抬眼,发现他的眼神很奇怪,他望着她,那眼神是提防的、戒备的,以及不知所措的。 “子韧,你怎么了?” 她正觉得奇怪时,忽地身后有双手猛然将她抱过来,下一刻,她被困在另一个怀抱里。 “谁啊,好大的胆子——咦?” 她惊讶的大眼对上另一双熟悉的眼眸,而对方,正一脸醋劲的望着她。 原本她还想扁对方,因为她的身子,除了温子韧,绝不准任何人碰她,但在瞧见对方时,她惊讶的瞠目结舌。 因为把她揽入怀中的,也是温子韧,而是打扮成员外的温子韧。 “你怎么跑出房了?” 她张着嘴,看着员外的温子韧,再瞧瞧新郎温子韧。惊讶得合不拢嘴。 两个温子韧? “这……你……他……” “跟我来。” 温子韧搂着她,二话不说的直接往人少的西院走去,进了屋,将门关上后,他才开口。 “你怎么跑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有两个?” “我才是真正的温子韧,你要嫁的人。” “如果你是真的,那新郎呢?” “他是荣应。” “啊?” 她讶异不已,没想到新郎竟然不是本尊,而是荣应用易容术扮的?她简直被搞糊涂了。 “你不该出来。” 欸?这是她头一回,嗅到他语气中的责备。 好啊!她还没找他兴师问罪,他居然先来质问她?! “你说,到底瞒着我什么事?为什么荣应要易容成你的样子?” “这不重要。” “不重要?”她气鼓鼓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把他当成是你。” “我知道。” 昏暗的房间里,从窗格透进的光线,投射在他下巴绷紧的俊容上。 这是她头一回,瞧见他脸上没有笑容,她仔细打量他,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怪我?” “没有,我是怪我自己,因为我没想到你会跑出来。” 她小心的望着他,从进来到现在,他的臂膀始终紧搂着她的腰,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甚至还加重了手劲。 突然,她恍然大悟。 “你在气我刚才抱着荣应?” 他没回答,但那表情看起来像是默认了。 原本她还想气呼呼的质问他,可一发现他在吃醋,她反而气全消了,两边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你在笑?” 她不得不笑,因为她很开心呀,她开心知道他在为她吃醋,原本放在胸膛的那双玉手,改而攀上他的肩,眼神也转为娇媚柔顺,语气是撒娇的。 “我如果知道那不是你,才不会投怀送抱呢,这辈子呀,只有这副胸膛才是我的依靠。” 这番话,果然让那深锁的眉头消失,回复了原本的笑容。 今日这喜宴,秘密筹划了半个月,除了娶玉儿过门,还有另一个目的,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也怕她会反对,所以温子韧决定瞒着她。 扮成员外的他,本该安分的不引人注意,可当他瞧见玉儿出现时,心中讶异之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 适才,当他瞧见他的新娘子依偎在荣应的胸膛时便再也沉不住气的走上前,一把将他的女人给抱回来。 他从没想到,看见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靠近其他男人,醋劲会这么大。 他攫住这可口的唇瓣,搂着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几乎等不及再好好的尝遍她每一寸诱人的肌肤,回味她的气息,她的娇吟,以及她的甜美。 在一阵唇舌缠绵之后,她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虽然她也想沉醉在他贪婪的索吻中,不过眼下还有正事要办。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荣应为什么要易容成你的样子?” 温子韧知道瞒不过她了,衡量之下,只好将这计划告诉她。 “为了预防那个男人。” “卓达?” “对。” 她再度瞪大了眼,突然了悟。“原来你是故意要引卓达来,才会铺张的大肆宴客?天呀,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根本不知道卓达的厉害。” 她之所以要及早和他成亲,并且尽量暗中进行,就是希望不要把卓达引来,想不到子韧却反其道而行,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你别担心,咱们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要抓到卓达,唯有一途。” “可是——” “玉儿。”将担忧的她再度搂回宽大的怀抱里,他的语气带着温柔的安抚,在她耳畔低声道:“我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把保护的事交给妻子去承担?我堂堂一个巡抚师爷,为大人献计,抓了无数匪恶人进大牢,如果我连一个卓达都对付不了,岂不是让外人笑话,说我温子韧保护不了妻子?” 她怔怔的望着他,直到此刻才了解到,原来他一直在暗中运筹帷幄,早有捉拿卓达的计划,这么做,是为了要保护她。 大掌轻抚她细嫩的脸蛋,那双深邃如海的黑眸,柔情的望着她。 “这么做,也是为了私心,因为我可不想成天担心有别人觊觎我的妻子。” 她不由得惊讶,继而红了脸。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薄唇抿出笑意,眼神却含着不可轻忽的坚定。 “要查出这事,不难。” 是呀,不难,她只想到他是一介文人,不会武功,一心担忧有人对他不利,只急着想保护他,却忘了他是足智多谋的军师呀,这点小事,怎瞒得过他? “难怪你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早有计划,连我都被你蒙在鼓里。” “我温子韧要明媒正娶的人,当然要昭告世人,岂可随意马虎?娘子不介意,为夫却很心疼哩。” 他的话将她给逗得心口莫名一热,感动得红了眼眶。 “子韧……” “虽然还未拜堂,但为夫倒很想听娘子叫我一声相公哩。” 她的粉脸因这话而胀红了,带泪的容颜笑得妩媚动人,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吮吻小嘴儿。 忽地门外传来吵杂声,惊扰了两人,他们立刻知道有事发生,忙走出房间去瞧瞧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温子韧抓了一名官差来问。 “禀师爷,咱们抓到刺客了!” “喔?”温子韧神情大悦,立刻往前头走去。 玉尔玛紧跟在后,禁不住感动惊讶和奇怪,在相公身后追问着:“这么容易就抓到了?” “咱们布下天罗地网,能不抓到吗?” 她更加好奇了。“什么天罗地网?” 温子韧含笑道:“在座的所有宾客,全是咱们的人扮的。” 望着她惊讶到瞠目结舌的可爱神情,他轻笑道:“走吧,我倒要瞧瞧,那位打我妻子主意的人,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腰间一握,将她占有的搂进臂膀里,一块朝前头走去。 在巡抚大人的命令下,抓到了五名刺客,这些人混在宾客之中,却没想到,几乎所有宾客全是假扮的,他们已身在埋伏之中。 当他们一有行动,等于暴露了自身的行踪,还来不及行刺假扮新郎的荣应,便已束手就擒。 这一切,全是温子韧的擒贼妙计,然而,人是捉到了,却少了一个。 “卓达不在里头。”玉尔玛道。 温子韧跟巡抚大人以及荣应,皆一脸意外。 “他不在?” “这五个人全是他的手下。” 听她这么一说,原以为抓到主谋的众人,皆感到讶异和遗憾。 主谋不在,只捉到了爪牙,一样令人头大。 玉尔玛心中一惊,低呼道:“糟了!相公,我让倩儿代替我暂时充当新娘子呀!卓达会不会——” 才松了口气的众人,又是一惊,但尚未开口命令,假新郎荣应已经飞奔出去。 受小姐之命,待在新房暂时假扮新娘子的倩儿,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眼前壮硕魁梧的男子。 他是卓达,藏族第一勇士,武功高强,这些守在新房四周的官差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闯进房来的卓达,将她逼入了死角,阴沉而愤怒的双目,几乎要瞪出火来。 “你不是玉尔玛!” 她虽然害怕卓达,但也庆幸阴错阳差,让自己代替了小姐守在这里,身为小姐忠心的贴身婢女,她鼓起勇气面对卓达。 “对,我不是,你找错人了。” 卓达沉声喝问:“她在哪里?” “你死了这条心吧,小姐不喜欢你,就算你找到她,她也不会嫁给你的。” 那双眼,淬毒地瞪着她,迸发出凶光。 “你不说,我抓了你,不信她不来找我!” 五爪猝不及防的伸来,欲图擒住她,她急忙闪身,将铺着大红喜布的圆桌往他那儿推倒,试图阻碍他,然后乘机转身奔出房外。 圆桌在卓达的掌力下,一劈为二,他也急速追了出去。 “哪里走!” 身后一股气劲袭来,倩儿急忙转身,丹田运力,奋力以双掌接住卓达击来的一掌。 但她内力毕竟不及卓达,顶多只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却无法抵挡他的掌力,被打得往后摔出好几丈。 她的身子在空中飞着,眼看就要落地,却在落地前,被凌空跃来的俊朗身形给快速的承接住。 倩儿眼冒金星,惊惶未定,当看清来人时,发现抱着她的,竟是荣应。 “荣大哥?” “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头。 见她安好,荣应紧绷的神情才稍缓,但在望向另一头的男子时,他的神情立刻冷凝如冰,锐目如剑。 “是他欺负你?” 倩儿点点头,心有余悸道:“他就是卓达。” 荣应双眸迸射出危险的精芒,手握腰间的剑柄,缓缓出鞘,对她低声道:“我去帮你修理他。”说完,人已如上弦的箭,疾飞而去。 这时温子韧等人也赶到,大批的官兵将这府邸内外重重包围住,务必将卓达困住,让他插翅也难飞。 玉尔玛担心死了,见到倩儿,立刻飞奔上前。 “倩儿,可把我给急死了,你没事吧?” “倩儿没事,多亏荣大哥及时赶到,救了我。”说完,她忍不住着急的望着另一头那缠斗不休的身影,心中为荣应着急不已,同时心中为他适才说的那句话,而心口怦动着。 他竟然对她说,要帮她去修理卓达,这话令她不由得脸红了,唇边也不自觉染了笑意,可又担心荣应的安危,早忘了自己还握着小姐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双手。 玉尔玛晶亮的美眸,瞅着自己被掐住的手,然后瞧瞧倩儿担忧的面容,发现倩儿一双眼紧盯着荣应,霎时心中恍悟。 她灵光一闪,突然高声大喊:“荣应,如果你把卓达捉起来,我就把倩儿许配给你!” “小姐——”倩儿惊呼,羞涩得不知所措,不敢置信小姐居然当所有人的面,喊出这羞死人的条件。 小姐要把她许配给荣应?至少也该问问人家呀,人家荣应说不定不要呢,这么喊出去,叫她以后怎么见人呀!她羞得几乎要找地洞钻了。 岂料,那一头却传来荣应的回问。 “此话当真?” 咚地一声,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惊讶的望向荣应,他一边和卓达缠斗,竟然还有闲功夫来问话?! 玉尔玛含笑点头。“当然,我玉尔玛,说话算话!” “好,一言为定!” 荣应的回应,让倩儿一张脸羞成了胭脂红,脑袋瓜晕晕然的,早已不知如何思考了。 荣应要娶她? 天呀!她……她要嫁给他了…… 说也神奇,玉尔玛这句话果真奏效,荣应手上的剑峰更为凌厉慑人,气劲环绕着卓达,让他逃不掉,也逼得周围的官差们没人敢上前,只能守在外围观战。 二品带刀护卫果然不负众望,长剑夹带着高深的内力,剑气一扫,挑断了卓达的脚筋,终将罪徒给制伏在地。 温子韧含笑搂着妻子。 “原来荣护卫和倩儿姑娘,两人彼此早有情意。” “荣护卫是个可依靠终身的良人,把倩儿交给他,我很放心。” “小姐……”倩儿低着头,羞得不敢抬头见人,但她内心可是十分欢喜的。 “不过如果你不想嫁,我就当没答应过荣应。” “啊?这怎么行呀,已经答应了不可以反悔——”话说出了口,倩儿才惊觉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而小姐正憋着笑,眼中充满了戏谑和顽皮。 “小姐呀——你好坏——”她忙用双手捣住泛红的脸蛋。 噢——真是羞死人了! 温子韧笑看妻子促成一对良缘美事,温柔道:“咱们去见大人,好向他禀告这两件好消息。卓达被捉拿,荣护卫和倩儿两情相悦,找个良辰吉日,也为他们完成终身大事。” 倩儿感激道:“谢谢温公子——不对不对,应该叫姑爷才对。” “说到这姑爷嘛,娘子,咱们还得赶在良辰吉时之前,把堂拜完才是。” 玉尔玛娇羞点头,柔顺的应了声。 “全依相公。” 她与他深情相望,他是唯一让他衷心折服的男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甘愿跟着他一生一世,比翼双飞,同甘共苦。 锣鼓响起,吉时已到,她重新披上凤冠霞帔,戴上红头盖,与他拜堂,共结连理,真正的成为他的妻子。 ——全书完 编注: *关于隐居在忘忧谷的冥王阎无极和向净雪的爱情故事,请看【驯夫系列】第一部——橘子说735《冥王》。 *关于桀惊难驯的盗狼萧长风和慕容此的爱情故意,请看【驯夫系列】第二部——740《盗狼》。 *可别忘了,还有铁面无私、威震天下的大人项少怀喔……敬请期待【驯夫系列】第四部《大人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