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天局》 001:孽畜 世界是什么?大概就是指所能认识到的一切。 在“七轮大陆”之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一片大陆就是整个世界,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认知到七轮大陆之外的那片无尽的汪洋。 七轮大陆上禁止船只出海大概已有五百年,人们几乎都不知道船只被禁止出海的真正原因,但人们都坚信,任何船只,只要驶入大海,就不可能从那片汪洋中归来! …… 七轮大陆之上有二十多个国家,在大陆的南面有个只有十来万人口的小国,叫做“米南”。 米南国的国王叫汤正滚,这位国王原本是出了名的贪新厌旧,在位的前十年他就已经换了六位王后,但自从汤正滚在六年前遇到了现任的王后,就对其从一而终,甚至还把原有的所有妃子都遣散掉。可想而知,这位现任王后是有多么的美艳。 米南国的名字也是有由来的,那是因为这里地处南方,而且还盛产香米。只要走在集市上就能闻得到大米的香味,很多外国的商人都会慕名而来采购香米。 当然了,集市上不可能只有商人,还会有其他人,例如,道士。 此时集市上就有个身穿灰袍、背一把长剑的年轻道人,他正迎面走向一个中年妇人。妇人一手提着菜篮,一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童。 当看到灰袍道人挡在面前,妇人停住步,稍稍惊愕:“你是……” 道人礼貌微笑,指了指男童,道:“这是您家的孩子吗?” 妇人表情疑惑,道:“是呀,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看到小弟弟长得这么可爱,忍不住想过来捏捏他的小脸蛋!”道人蹲下去,还真的捏了一下男童的脸,他接着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童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鄙视的看着道人,像是对“小弟弟”这个称呼十分不满意。 妇人轻轻摸了摸男童的脑袋,道:“阿毛,不能这么没礼貌,快叫叔叔。” 道人:“我还年轻,喊我哥哥就好了。” 男童既没叫“叔叔”,也没喊“哥哥”,依然用同样的眼神看着道人。 道人笑道:“哈哈,阿毛小弟弟果然超可爱,超讨人喜欢,我也超开心!嗯……今天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咱俩有缘份,我就送你一个小礼物吧。” 男童眼神的鄙视更浓了,似乎想说:才不要跟你这臭牛鼻子有缘份! 道人也不管对方是否喜欢,就从袖口里摸出一张黄色的小纸花,这就是他所谓的小礼物。道人接着把纸花贴到男童左脸上,笑眯眯道:“嗯!不错!很好看!” 妇人道:“阿毛,赶快谢谢道长叔……哥哥。” 然而男童并没有道谢。 道人也不介意,微笑着站了起来。 妇人连忙道:“谢谢道长送我儿的礼物,还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丁不问。” 道人说完便开始迈步离开。 刚走出数米,道人又站住了,他右手食指向天,结了个单手印,口中轻念:“邪——散——幻——灭!” 道人语音刚尽,男童脸上的纸花随即闪出金芒!然后燃烧了起来! 火焰只是一瞬便漫遍了男童身。 男童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已被烧化成一股白烟散去,只留下一片白色鳞片掉落地上,鳞片很厚很大。 道人并未回头,只默默道:“果真如此。” 可能因为悲剧来得太突然,妇人竟然惊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哀嚎道:“妖道害人呀!妖人你快还我孩儿!” 可是当妇人转过身正想扑向道人以命相博时,却发现道人已不见影踪了,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妇人无处宣泄,只得捡起地上的白色鳞片,然后趴地痛哭:“阿毛我的儿呀!呜呜……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 夕阳已开始埋入云雾,天色将晚。 道士丁不问拖着长长的影子慢慢走近一座破庙,破庙门前站着一个与丁不问衣着相似、也背着长剑的高瘦道士,这道士把双手负在身后。 丁不问到了高瘦道士身前,没有看对方,但说道:“孙师兄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高瘦道士是丁不问的同门师兄,叫孙不闻。 孙不闻冷冷道:“你一大早就出去了,为何到此时才回来?” 丁不问咧咧嘴道:“我看天气不错,就去喝了点酒。这国家的香米很出名,用香米酿的酒也很香。” 孙不闻道:“明明知道你是个酒鬼,就不明白段师叔还能放心派你出去调查!” 丁不问道:“或许因为段师叔知道,我即使喝了酒也会比某些人要可靠。” 孙不闻瞪眼道:“哼!你少来跟我得瑟!调查结果如何了?” 丁不问道:“如段师叔所料,这米南国中所有六岁以下的孩童都不是人!” …… 破庙内的地面铺满灰尘,但有个银须白发还一身白衣的老者盘坐在地面上闭目作息,他并不介意四周的灰尘,因为这些灰尘根本不可能沾到他身上。 丁不问和孙不闻并肩走到白衣老者身前,同时躬身道:“师叔。” 白衣老者正是二人的师叔——段一山。 段一山慢慢睁眼,站起来道:“你又去喝酒了?” 丁不问:“嘻嘻。” 段一山:“查出是那孽畜所为吗?” 丁不问:“是的,这整个国家都被‘借魂术’所迷惑,绝对是那家伙干的。” 段一山:“那孽畜的所在呢?” 丁不问:“王宫之内。” 段一山:“那我们明天就行动吧。但需谨记不能妄动,那孽畜道行甚高,此行我也并无十分把握。” 002:愁姑 米南国国王汤正滚居住的地方叫依莲宫。 米南国是个小国,王宫自然不会很大,可是依莲宫里有个很大的莲花池,叫做“求恩池”,它位于王宫的中央,占了整个王宫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求恩池里的莲花一年四季都结着花蕾,这些花蕾都十分巨大,都有四尺来高;所有花蕾都贴着水面生长,它们都没有绽放,它们都在等待着,等待“求恩”的人到来。 在别的国家,寻常百姓是禁止进入王宫的,但在米南国就不一样。 只要是米南国的国民都允许进入依莲宫,但前提是要他们缴交了足够的金钱,而他们进入依莲宫的目的通常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求恩”。 …… 今天进出王宫的人很少,两个守门的侍卫虽然站着,但他们不允许相互之间交谈,所以两个侍卫都开始在犯困了,幸好这时候来了一位中年妇人。 这妇人正正就是昨天在市集中失去了儿子阿毛的那位,她的姓名叫李琴。 李琴走到其中一个侍卫身前,递上一个钱袋,道:“我是来求恩的。” 侍卫接过钱袋打开来看了看,又把钱袋在手中抛了抛,然后皱着眉道:“好像还不够哩!” 李琴识趣地从腰间摸出两颗碎银,分给了两个侍卫。 拿着钱袋的侍卫把碎银藏了起来,才笑眯眯道:“这还差不多!”然后他把王宫大门打开,把李琴带入了依莲宫。 侍卫带着李琴走到一个红瓦小圆亭前。 亭子里坐着一个十五六岁样子的少女,她身青衣,在静静地看着书。 侍卫走上前,恭敬道:“见过愁姑。” 这叫愁姑的青衣少女把书放到身前的石桌上,看了看李琴,问:“她是来求恩的?” 侍卫道:“是的。” 愁姑道:“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侍卫把从李琴那里收来的钱袋放到愁姑面前的石桌上,然后就默默离去了。 愁姑走出亭子,对李琴道:“我认得你,你五年前就来过了。” 李琴道:“是的,我也记得,你从前就是这样子的,五年过后你还是这么年轻,一点变化都没有!” 愁姑微笑道:“那或许是因为王宫里的生活清闲,人活得舒服了就不容易老的。” “原来是这样呀。”李琴真的就相信了,因为她早年丧偶,独自带着孩子过日子,她早已忘记了“活得舒服”是怎么一种感受。 愁姑道:“你已经有一个孩子了,还不满足吗?怎么今天又来求恩了?” 李琴黯然道:“我家阿毛昨天让妖人给害了!” 愁姑略显惊讶道:“妖人?怎么样的妖人?” 李琴拿出之前捡起的白色鳞片,这鳞片已算是他儿子的遗物了,她道:“是一个满嘴獠牙的妖道士,他用鬼火把阿毛烧死了,只剩下了这一片东西!” “鬼火……”愁姑沉思了片刻,然后回到亭子里把钱袋取回给李琴,道:“我也同情你的遭遇,这一次求恩就不收你的银子了。” 李琴连忙收起钱袋,这里面可是她两年的积蓄了,她连忙感激道:“谢谢!谢谢姑娘!虽然五年前就遇见过姑娘,但还不知姑娘你怎么称呼?” 愁姑:“他们都叫我愁姑,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李琴:“是‘忧愁’的‘愁’吗?” 愁姑点点头。 李琴:“你年纪那么小就取这么个悲伤的名字?” 愁姑:“年纪小就不能悲伤吗?而且我年纪也不小了,更何况现在最应该悲伤的是你。” 李琴沉默了,她确实应该悲伤,试问又有多少人能比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更悲伤呢? 愁姑:“幸运的人在悲伤的时候总能够找到减缓悲伤的办法,我看你的运气也不算差。我们走吧。” …… 亭子离“求恩池”不远,所以没多久,两人就走上了求恩池岸边的一个小埠头。 李琴站在埠头上,放眼望向这五年前她就曾目睹过的景象,心中依然感到惊异。只见几乎望不到边的池水上生长着数不尽的莲花蕾,都似是漂浮在水面上一般。每个花蕾虽然都很大,但每个花蕾之间都会隔着两三丈的距离,所以不会显得拥挤。 按道理,如果没有莲叶,莲花是不可能生长的,可是求恩池上偏偏却连一片莲叶都看不到,都只有清一色的花蕾,每个花蕾似乎都能从水下的淤泥中吸取养分,而不需要阳光提供的能量。 “你看够了没有?”愁姑稍稍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哦。”李琴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 埠头上绑着一只小木船。 李琴看看木船,心想:这五年之中,这里变化最大的可算是这小船了;这小船变旧了许多,可是愁姑的相貌一点儿都没变,而且还是穿一样的青色衣裳。 两人上了船,分一头一尾坐好。 愁姑坐在船尾,她解了绑船的绳子,然后她用一根青竹拨了一下水,小船就驶了开去。 小船行驶的节奏与愁姑拨水的动作不是很一致,乍看还会以为小船是有生命的自己在游动。 借着小船,两人已在莲花蕾之间穿梭了有一刻钟。李琴双眼一眨也不眨,这些花蕾在她看来就如无上珍宝一样。 愁姑问:“差不多转一圈了,你选好了吗?” 李琴犹豫道:“我……我看不出哪个是男孩。” 愁姑冷声道:“是男孩或是女孩,这不是你和我能做主的,得由天来决定!” 李琴:“可是我家阿毛就是男孩。” 愁姑:“如果你心里还是没完放下以前那个孩子,就没必要来这里。” 李琴:“阿毛他昨天才……我怎么可能就完放下。” 愁姑:“我把你载回岸上,那你就可以马上回家继续惦记着你的阿毛,然后孤独地过完下半辈子!” 虽然口中这样说,但愁姑并没有把船往岸边驶去,而是继续在莲花蕾之间慢慢穿梭。 “孤独……半辈子?孤独?半辈子……我还有半辈子要过……” 李琴在碎碎地叨念着。 003:求恩 求恩池里几乎所有的莲花蕾都是粉红色的,除了一个,它是纯白色的,白得像是用白玉雕成的一样。 这个白色花蕾位于求恩池的中央,它的个头跟其它花蕾差不多。 这时小木船正在这个白色花蕾旁经过,李琴像突然梦醒一般,她猛指向白色花蕾,兴奋道:“就是那个!我要的就是那个!” 愁姑摇摇头道:“别的花蕾可以不收你银子,但这个白色花蕾的银子一定要收,而且银子是其它花蕾的一百倍。” 李琴震惊道:“一百倍?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攒够那么多银子!” 愁姑淡然道:“那等你下辈子攒够了银子再来吧。” 李琴哑然:“……” 木船又行驶了一会儿,李琴眼神突然变得坚毅,她似乎终于看清了现实,因为现实中每一个选择其实都是赌博,只是有些赌注是微不足道,有些赌注却足以改变命运。 当赌博已无可避免,为何不让它来得更干脆些呢? 李琴随手指向前方一个粉红色莲花蕾,道:“我选那一个吧!” 愁姑让小船停在李琴所指的花蕾旁,问:“你确定选这个吗?” 李琴点头:“嗯!” 愁姑:“如果里面的是个女孩,你会后悔吗?” 李琴:“不后悔!” “希望你心中真的是这样想。” 愁姑把右手向花蕾伸出,她原本是触摸不到花蕾的,但她的手似乎突然伸长了两寸,然后就摸到了花蕾。 在接触的瞬间,愁姑的手掌与花蕾之间贱出几点青芒,然后花蕾就开始慢慢绽放,如沉睡的精灵被唤醒了。 每片花瓣向外绽开的同时还渗出阵阵清香,似莲花的香味,也似美人的体香。 不久,巨大的粉红色莲花已完绽放,此刻莲花中央有一个婴儿,他(她)静静地闭目躺着。 李琴看到婴儿,满脸兴奋,眼中却隐隐有点担忧。她想站起来,却担心小船会因此而失去平衡。 愁姑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求恩了,为何还这样着急?” 愁姑话音未尽,婴儿已在莲花中飘了起来,一缕蓝光在婴儿身下托付着。 蓝光如手掌一样,托着婴儿,慢慢送到李琴身前。 李琴迫不及待伸手去接。 蓝光消散,李琴把婴儿抱在怀中。 刚到李琴怀中,婴儿就开始哇哇的大声哭啼起来。 “是男孩!是个男孩!” 发现婴儿是男孩后,李琴忍不住激动欢呼了两声。 “唉……” 愁姑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开始划动青竹竿拨水,让小船往岸边驶去。 …… 两人已下了船,沿着求恩池边在慢慢走着。 李琴用预先准备好的棉布裹住了男婴,她虽然在走路,却一直低头看着怀中男婴,脸上还一直挂着满足的笑容。李琴此刻即使绊倒也无所谓的,只要她能用身体去护住男婴就行。 愁姑明显对李琴重男轻女的思想不满,只见她沉着脸问:“你认得出王宫的路吗?” 李琴依然低着头,道:“认得。” 愁姑:“那我就不另外叫人给你带路了。但你切记一定要沿着你之前进来的路返回,不然走到一些不该去的地方吃了亏,那我可不负责的。” 李琴正要应答,却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声音抢先了。 “这是您家的孩子吗?” 这声音好熟悉,这问话也很熟悉,李琴记得,她昨天在市集上就听过同样的声音、同样的问话! 李琴终于抬起了头,她立刻发现自己身前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站着两个道士,其中一个便是昨天杀害了她儿子的“妖道”丁不问。 刚说话的就是丁不问,他正用手指着李琴怀中的男婴,此刻与他并肩站着的是他师兄孙不闻。 李琴一见是丁不问,吓得后退了两步,同时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妖……妖道!就……就是这妖道杀害了我家阿毛的!” 愁姑见突然出现了两人,竟不觉得十分意外,只淡然道:“你之前好像说过那妖道,是长有一口獠牙的,跟眼前这两个道士都不太像。” 李琴道:“只是他现在还没发作,只要他害人的时候就会现出真身!” 愁姑:“真的吗?”她此刻在看着丁不问,这话当然也是在问丁不问。 丁不问反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愁姑道:“你的牙齿是不是长得很长?” 丁不问摊摊手道:“我又不是老鼠,牙齿自然不会特别长。” 愁姑冷冷道:“依我看,你虽然不是老鼠,却喜欢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 丁不问:“哦?” 愁姑:“这里可是米南国的王宫,像你这样的鼠辈是不应该偷偷溜进来的!这里是只允许米南国的人民进入!” 丁不问笑道:“哈哈!我虽然不是米南国的国民,但好歹我也是个人。而你呢?你又是什么?你又凭什么留在这王宫之内?” 愁姑分别瞪了张、孙二人一眼,冷声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没等张、孙二人应话,李琴已抢先道:“这两个妖道绝对是要来谋害我孩儿的!愁姑您快请求国王派士兵擒拿妖道!” “哼!” 这时只听孙不闻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就已站到了李琴身前。 李琴又后退了两步,同时把怀中的男婴抱得更紧了,她向愁姑道:“愁姑快来救我!快来救我的孩儿!”她已吓得要向愁姑这样一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少女求救了。 可是愁姑无动于衷,瞧也不瞧李琴一眼。 孙不闻道:“谁是人谁是妖你都分不清!就不要在这里瞎叫嚷!”说话同时,他已迅速伸出一掌,自下而上拍中了李琴右手肘。 李琴只觉身一麻,然后她竟不由自主地把怀中的男婴垂直往上抛起了半丈高。 男婴身在半空,立刻哭声大作。 哭声之中,孙不闻用右手食指弹出一记火球,击中了男婴。 哭声顿然消止! 004:金光 相似的情景再次发生,男婴连同身上的棉布都被火焰烧成了空气,散得无影无踪,同样只剩下了一片白色鳞片掉落到地上。 孙不闻指了指鳞片,道:“看清楚了吗?刚刚你手中那婴儿是妖术所变的!” “魔鬼!你们部都是魔鬼!” 两天内连续受到两次“丧子”的打击,使得李琴已失去了理智,别人说什么她都已听不进去了。她怒吼着,双手狂抓,疯了一般扑向孙不闻。 孙不闻轻轻侧身躲开,同时一指伸出,指尖已点中了李琴的前额。 “呃……” 李琴如泄了气的皮囊,立刻瘫软倒下,晕厥了过去。 丁不问看在眼中,他苦笑着微微摇头:段师叔明明已经嘱咐过不要妄动的,这位孙师兄却偏偏改不了冲动冒进的脾性,但自己并不方便出口相劝,怎么说孙不闻也是他师兄,而且还比他年长七岁,所以丁不问只能在摇头苦笑。 这时愁姑说道:“谢谢!” 孙不闻道:“你谢谢我?” 愁姑指了指地下的李琴,道:“是的。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烦这女人,即使你不出手,我也快忍不住要把她拍晕的了,所以要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忙。” “哼!哼!” 孙不闻冷笑两声,然后他捡起地上的白色鳞片,向愁姑道:“这是你身上的妖物吧?” 愁姑道:“我还不配拥有它,而你,根本连碰一下它都不配!” 孙不闻轻蔑道:“不配?我现在就拿着它!” 愁姑道:“所以你现在很危险!” “危险?哈哈……” 孙不闻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很快就会笑不出声的,因为你确实很危险。” 说话的不是愁姑,这声音来自愁姑的身后。 随着这声音,一女子从愁姑身后被竹林遮挡的叉路中走出。 这女子身材高挑,穿一身白裙还披一件白色拖地披风,她相貌与愁姑有几分相似,但看上去年纪要比愁姑大上不少,约莫有二十八岁的样子。她虽已不算年轻,却比看似年轻的愁姑要漂亮得多,就如美艳的鲜花开到了最灿烂的时候,可能下一刻就会开始凋黄,但现在确实是最美丽动人的时刻。 再加上头上各种银饰的点缀,女子显得十分高贵。 她不是别个,正是依莲宫的女主人、米南国的王后——白忧,刚刚说话的也就是她。 国王汤正滚对白忧王后十分宠爱,大多时候他都陪伴在王后身旁,这时也不例外,所以随在白忧身后,汤正滚也出现了。 只见这汤正滚头圆身胖,脸上尽是麻点,一身华贵至极的服饰并不能遮掩他身上散出的俗气。他脸上总是挂着些诡异的笑意,眼神却十分迷茫,似乎一直在看着远方。 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汤正滚竟然会走在白忧身后,难道王后的身份地位比国王还要高?但只要想想现代社会的夫妻,越是爱妻子的丈夫在家中的地位往往越低,这样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汤正滚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受不住爱情的魔力也不足为奇,只不过这样的君王并不能算是个合格的统治者而已。 国王与王后出行,通常是不能缺少护卫的。 汤正滚露面的同时,两队士兵已从道路旁涌出。士兵一共有七、八十人,每个士兵手中都挽着铁弓,他们迅速排好方阵,分前后把道路挡住,显出了不放入侵者离开的态势。 愁姑走到白忧身前,她并没有拜见国王,汤正滚在她眼中似乎只跟普通士兵无异,她只对白忧轻声道:“姐姐。”然后转身再向孙不闻道:“你现在总该明白自己是有多危险了吧!” 孙不闻不屑道:“人是来了不少,可是危险的应该是你们这两个妖孽!” 丁不问看到情况不妙,终于忍不住上前,压低嗓子劝说孙不闻,道:“孙师兄,最好还是先别跟他们动手。段师叔应该很快就能赶到,我们再等一会吧。” 不料孙不闻竟高声对他反问:“你怕了?!” 丁不问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再次苦笑。 这时白忧冷声道:“通常心里越是害怕的人,就越是喜欢大声说话。”然后她转而对汤正滚温柔道:“陛下您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吗?” 汤正滚道:“只要是王后你说的话都有道理!” 孙不闻当然听懂了白忧在嘲讽他,便狠狠往白忧瞪了一眼。 白忧道继续对汤正滚道:“这两个擅闯王宫的外邦异族,陛下您觉得他们该死吗?” 汤正滚道:“只要王后你觉得他们该死,他们就该死!” 两旁的士兵得到命令,立刻弯弓搭箭,每个闪着寒光的箭头都对准丁、孙二人。 孙不闻道:“你们不会认为这些弓箭能伤得了我吧?” 白忧道:“这些不是普通的弓箭。” “那只管放箭来试试!”孙不闻昂首,摆出高傲的姿态,同时听他身泛出一层薄薄的淡色金光,就像披上了一套黄金盔甲。 丁不问虽然也不惧怕那些弓箭,但师叔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师叔赶来之前尽量拖延时间,所以他连忙挡在了孙不闻身前 “不能放箭!”丁不问指着躺在地上的李琴,道:“虽然我们不是米南国国民,但她是!万一利箭误伤了她,你们于心何忍?” 愁姑向一名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会意地收起弓箭,然后过去把李琴抱起,放到了道路旁的草地上。 白忧道:“你们准备好了吗?可以放箭了吗?”她问的不是士兵,而是问丁不问。 丁不问道:“不行!不行!我们虽然不是米南国的国民,但我们进入王宫来并无恶意,所以……” “走开!” 孙不闻打断了丁不问的声音,并一手把丁不问从身前拨开,道:“我从前只知道你是个酒鬼,没想到你还是个胆小鬼!” 孙不闻接着向白忧喝道:“来呀!” 他身上依然覆盖着金色光芒! 005:断臂 白忧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金光,她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表情,即使她的语言中带有情绪,但这些情绪都不会在她脸上表现。 因为白忧觉得,脸上太强烈的表情会使她容貌衰老,因为她不能像她妹妹那样能够保持容颜不老,所以她总是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压在心中。 神色平静,不表示内心平静。 白忧道:“你以为自己会发光就很了不起?你们‘文鼎山’的这些无聊把戏也就只能吓唬一些小毛贼。” 孙不闻:“是不是无聊把戏,你试试便知道!” 白忧道:“大难临头还能这么嚣张,你这到底是勇敢?还是无知?”她神情依然不变,声音中却已含着杀机。 孙不闻:“大难临头的是你!我看你才是真的无知!” 白忧:“难道你现在还没发现自己面临的真正危险吗?” 孙不闻:“无论那些是怎么样的弓箭,我都不放在眼内!” 白忧:“我所说的真正危险并不是指弓箭,而是我妹妹青愁刚刚已提醒过你的。” “青愁”是愁姑的真实名字。 孙不闻突然想起自己右手还拿着那片白色鳞片,便扬起右手,道:“你说的是这个?” 白忧点了点头。 孙不闻:“这是你的?” 白忧:“是的,那是我很多年前留下的。你不应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那会很危险。” “那我就把它还给你吧!” 孙不闻正要把白色鳞片向白忧掷出。 “现在才想到归还?可惜已经太迟了。” 白忧说话的同时,一指已隔空向前点出。她的动作看似很慢,却比孙不闻要快。 嘣! 白色鳞片还未离开孙不闻的手掌,已爆炸开来。 爆炸声不大,同时也响起了孙不闻的一声怒吼,似一头凶猛的野兽落进了猎人陷阱时的吼声。 鳞片炸成了白色烟雾散开,白雾中渗出寒气。 “孙师兄!”丁不问焦急靠往孙不闻身旁,道:“你受伤了没?” 白雾很快散去,却见到孙不闻的整个右掌都已被寒冰包裹住了。 此刻孙不闻身上的金光也已经消失,就像一团烈焰被冰水扑灭了。 “走开!不用担心!” 孙不闻用剩下的左手把丁不问从自己身旁推开,然后她怒视着白忧,斥道:“阴险妖人!” 这时青愁(愁姑)说道:“我早就给过你警告了,你竟然还有脸怪别人阴险?这只能怪你自己太愚昧!” “哼!” 孙不闻冷哼一声,然后深呼一口气,他试图运用体内的灵息去使手掌上的寒冰融化,但他没有成功。 白忧道:“你不必担心,冻住你手掌的冰块虽然不会融化,但很快就会消失。” 果然,寒冰真的开始在变小了,但并不是在融化,因为没有看到有冰化的水滴。 孙不闻知道,寒冰并不是真的在消失,而是化作寒气渗入了他的体内。 孙不闻感到一股寒气开始从手掌侵入他的身体。 准确来说,这不是寒气,而是阴气!因为它夹带着不祥的气息! 寒冰很快就完不见了。 孙不闻挽起右手衣袖,发现自己右掌及前臂都已变成了白色,就如浮尸皮肤的颜色,这颜色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这就是阴气的颜色。 孙不闻没有感到疼痛,只感到微微的寒意,同时也感到了恐惧。 他愤怒,他试图用愤怒去掩盖恐惧。 “妖孽!” 他向着白忧怒喝,然后他用左手拔出了挂在背后的长剑。 文鼎山上的修行者向来都以降妖的神通而在七轮大陆上闻名。 孙不闻来自文鼎山,他手中的便是斩妖剑,他要斩杀眼前的妖孽! 孙不闻再次运转体内灵息,他的身体再次附上了金光,连同他手中的长剑也已被金光覆盖。 金光能覆盖长剑,却已覆盖不了孙不闻被阴气侵蚀的半条右臂。 阴气笼罩的地方,不可能再有光明? 孙不闻已顾不上太多,他已举起了长剑。 在斩妖剑前,白忧脸上毫无惧色,她心中也毫无惧意。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妖孽,又何须惧怕斩妖剑? 白忧道:“我劝你还是先把剑放下吧。” 剑没有被放下,剑已准备斩出! 白忧继续道:“如果你继续运用灵息,你的身体就会被侵蚀得更快。” 孙不闻终于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看到手臂上的白色果然在不断蔓延,此时他几乎整条右臂都变成了白色。 白忧再道:“当你的整个身体都变成白色的时候,你就会后悔的,又或者那时你已不懂得后悔了。” 孙不闻重新感到了恐惧,恐惧果然不是轻易就能掩盖的。 金光消失了,孙不闻停住了体内灵息的运转,同时把剑垂下。再看右臂时,孙不闻见那白色依然在蔓延,只是蔓延的速度变慢了而已。 “让我来试试。” 丁不问再次靠近孙不闻,只见他出手如电,一瞬已封住了孙不闻右臂上六处掌管血气运行的要穴。 刚停下手,丁不问就皱起了眉头,因为看到孙不闻右臂上的白色还在蔓延。 丁不问沉思,他在脑海中搜索能解决眼前难题的办法。 却在这时,一道光芒闪出入丁不问眼中。 是剑的光芒。 孙不闻已再起举起了手中长剑,他这一次不是要斩妖,而是要斩去自己的右臂。 剑已挥下,往孙不闻自己的右边肩膀斩下! 丁不问已来不及阻止,只得惊呼:“不要啊!” 006:不在乎 虽然此刻孙不闻的右手已经不能动,但他从来都是用左手使剑的,而且他的剑非常锋利,所以孙不闻对自己这一剑很有信心。 剑果然很锋利。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孙不闻的右臂就连同衣袖一起被斩落。 由于孙不闻右肩膀上的穴道刚才已被丁不问封住了,所以血液没有喷涌而出,只是慢慢地从伤口滴下。 血不多,但伤口很大。 能看到筋肉和白骨的伤口,使人望而生畏。 但孙不闻连眉头也没皱,刚刚的一剑似乎给他带来了勇气,又或者是疼痛消除了他的恐惧。 勇气很宝贵的,勇气的代价也很大,代价是孙不闻的一只右臂。 孙不闻看着掉落地上的原本属于他的手臂,手臂的颜色白得恐怖,就连沾到手臂上的血液也变成了白色。 丁不问看着孙不闻,他从前只会觉得这位师兄鲁莽冲动,此刻他是第一次对师兄感到了敬佩。 孙不闻的视线从断臂上移开,他往白忧看去。不知何时他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平静,他一生中从未感觉到内心如此刻这般平静。 白忧道:“你总算做了一个对的决定。” 孙不闻没有说话,只是把剑微微抬起,剑上沾有他的鲜血。 白忧继续道:“可是这并不代表你的危险就解除了。” 孙不闻道:“只要一切我都不在乎了,对我来说就不存在危险。” 金光再次出现,覆盖着孙不闻的身体和他手中的长剑。 剑刃上的鲜血在金光之中燃烧了起来,然后气化消失。 鲜血就如导火索,把火焰在金光之中引爆。 金光变成了金色火焰! 燃着金色火焰的斩妖之剑! 剑已斩出,斩向白忧! 士兵们怎能容许王后受袭击? 所以弓箭也已发射,数十支利箭同时射向孙不闻。同时已有四名士兵拔出匕首分别护在白忧和汤正滚身前。 果然不是普通的弓箭,每一支箭上都附上了灵息、渗出白色寒气。 这些箭能轻易击穿精钢盔甲,却不可能穿过孙不闻身上的金色火焰。 每支射中孙不闻的箭都被金色火焰弹开,掉落地上,接着燃烧起来,最后变成灰烬。就连金属所制的箭头,也是如此。 丁不问站在孙不闻身旁不远,所以难免会有几支箭偏离了目标向他射来。丁不问也拔出了长剑,挡下了这些为数不多的利箭。 既然弓箭挡不住孙不闻,所以斩妖剑继续斩向白忧。 白忧没有动,因为那四名手握匕首的士兵已冲上前替她去挡剑。 四名士兵不是什么妖孽,但斩妖剑除了可以斩妖,也能斩人! 四名士兵不堪一击,他们很快就被砍倒,倒在血泊中的他们的身体在燃烧。 白忧道:“果然你们文鼎山的道士最是喜欢滥杀无辜。” 更多的士兵开始扑向孙不闻,但换来的只是更多倒下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都在燃烧。 士兵们没有被倒下的同伴吓退,他们继续扑向孙不闻。 所有的士兵似乎都不怕死。 不怕死,不代表不会死。 不怕死,往往只会死得更快。 终于,所有的士兵都倒下了。 孙不闻四周倒满了燃烧着的尸体,他就如置身于地狱之中,他就如地狱中的魔鬼。 白忧道:“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不会觉得内疚?” 孙不闻很明显没有丝毫内疚,他手中的剑又再举起。 挡路的障碍都已清除,斩妖剑终于到了白忧面前。 白忧神色依然平静。 此刻青愁也很镇定,因为她相信那把剑根本不可能伤到姐姐。 汤正滚的眼神依然茫然,似乎依然在看着远方,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身旁的王后正受到威胁。 …… 剑已斩下,夹着金色火焰。 火焰已烧到了白忧眼前,这个高贵美丽的王后眼看就要在烈火中丧生。 却在这时,剑上的火焰突然消失了,剑也停在半空不能继续向前。 火焰消失处,有两只手指夹住了剑刃。 一只拇指和一只食指,这两只手指都很纤细、很美丽,它们夹着剑刃就如在拈着一朵鲜花。 可就是这样两只美丽的手指扑灭了剑上的烈焰,也阻止了剑继续杀生。 这两只美丽的手指属于这位美丽的王后。 白忧王后原来不止是美丽,她的手指竟然能挡下数十名士兵都挡不住的斩妖剑。 孙不闻感到一股寒气从手中的剑传来,然后他身上的金色火焰也熄灭了。 孙不闻想把剑抽回,却发现抽不动。 白忧道:“你们文鼎山最近是不是特别窘迫呢?你难道连打一把好点的剑的银子都没有吗?” 她话音刚落,被她夹住的剑刃竟然就开始破裂了,接着剑刃就如碎冰一样掉落到地上。 孙不闻握住仅剩下的剑柄往后退出了两步。 白忧道:“你刚刚好像说过,你现在一切都不在乎了,是吗?” 孙不闻没有答话,他额上已冒出了冷汗。 白忧继续道:“你自己的性命呢?你在乎吗?” 说话的同时,她右手食指已向前点出,点向孙不闻的前额。 白忧的动作很慢。 但孙不闻没有躲避,他已无法躲避?又或是已经不愿躲避? 他自己的性命?他还在乎吗? 这么纤弱美丽的手指也能夺人的性命? 007:摘花 “当心!” 虽然丁不问不明白师兄为何站立不动,也不清楚白忧这一指的威力,但他清楚绝对不能让白忧这一指得手。 话音之中,丁不问已冲上来,他用左掌推开还在呆立的孙不闻,同时右手持剑向前送出。 丁不问以剑峰迎上了白忧的手指,他觉得白忧必定会撤回手指躲避。 但白忧没有! 丁不问手中的虽不是宝剑,却锋利无比。 白忧的手指纤弱无比,此刻竟似宝剑! 两“剑”相撞,没有火花四溅,却有寒光闪现。 丁不问感到手腕一阵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痛感不强,但有寒气渗入体内。 同时,丁不问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已只剩下了剑柄,剑身已像碎冰一样掉落到地上。 丁不问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动弹不得,他终于明白刚刚师兄为什么不躲避了。 丁不问清楚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损,他之所以不能动,只是因为身体被无形的灵息所笼罩。 但灵息其实没有束缚他的身体,只是灵息太过强大,给他的肌肉传递了恐怖的信息,使肌肉暂时不受神经控制。有点像青蛙遇到毒蛇时不敢动弹的情形。 丁不问已经是第二次有这样的感受。上一次是三年前他独自执行任务时遇到了魔族的一个大魔头,可幸的是那次的大魔头并没有对他痛下杀手。丁不问至今仍不明白为何那大魔头会对他仁慈,因为在他的认识当中,魔族就是凶残无比、把杀戮当做游戏的一群魔鬼。 丁不问这次面对的不是什么魔头,而是一位美丽的王后的美丽的手指。 美丽不代表不危险,相反,越是美丽的往往越危险,就如海洋中那些色彩艳丽的生物。 丁不问此刻动不了,却看得见,他看得很清楚自己的剑因为碰上了这根手指而碎裂。 他的身体马上也要跟这手指碰上了,他的身体也会像碎冰一样裂开吗? 身体裂开当然就会死。 我马上就要死去? 这一刻,丁不问没有想起太多,他没有太多可以想起的人,因为他是一个孤儿。 可是丁不问笑了。 丁不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笑。 他只记得曾经听说,能用笑容面对死亡的人都是伟人。 丁不问从未想过成为一个伟人,他只是希望能成为一个开心的人,所以他喜欢喝酒。 丁不问喝酒的时候都是开心的,不开心的时候他不会去喝酒,因为他觉得那样是在糟蹋酒。 丁不问只希望能再喝一口昨天那一壶用香米酿的酒,那酒真的很香。 这可能已是丁不问这一生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可惜,此时此刻不会有酒。 但,有彩虹。 只见一道彩虹自天而下,化作一道七彩光芒向大地斩下。 白忧微微侧身,她已看到了这道七彩光芒,也从其中察觉到了恐怖的杀意。她迫不得已把手指收回。她清楚,若非这样,她的手腕就很可能会被这道光芒斩断。 唰! 光影如剑,在丁不问和白忧之间落下,落到地面,没有造成太大的声响,也没有激起多少尘土,然后就消失了,就似从未出现过。 一瞬的杀意,来的突然,散得也快。 光剑没有在地面上斩出裂痕,却斩散了笼罩在丁不问四周的灵息。 丁不问发现自己的的身体可以活动了,他迫不及待向后跃出,与白忧保持相当的距离。 丁不问认得,刚才那一道七彩光剑是段师叔的独有功法,所以师叔应该是赶到了。 果然,在求恩池水面上出现了一个人,他银须、银发、白衣,他正是段一山。 段一山正踏着水面行走,就如走在地面一般,只在水面上荡起一个个轻微的水晕。他此时离岸边还有十来丈远,刚刚那一击七彩光剑真是他施放的? 段一山往岸上缓缓走来,他行走在一个个粉红色莲花花蕾之间,左手还托着一个白色莲花蕾。他手中的这正是整个求恩池中唯一白色的那个花蕾,不知何时已被他摘掉。 看到白色花蕾被摘掉,青愁的脸色瞬间变白,她既惊又怒。 青愁正打算冲过去夺回白色花蕾,却被白忧单手拦住道:“妹妹,不用着急。” 白忧也在盯着那个白色花蕾,她神色已不再平静,她的脸上也已有了怒容。她此刻已不再计较怒容会加快她的衰老,因为那个白色莲花蕾比她的容貌甚至生命都重要。 …… 段一山已走到岸边,接着他轻轻一跃便上了岸。 这过程中出现了一个相当神奇的景象。 段一山离开水面的瞬间,求恩池里的粉红色花蕾就开始变黄;当段一山双脚着地时,所有的花蕾就已枯萎,然后倒下。 枯萎的花蕾中没有出现像李琴“求恩”时得到的婴儿,只变成了一片片枯萎的花瓣,如无数枯萎、死掉的浮萍漂在求恩池上。 上一刻还是生气盎然的求恩池,现在只剩下了一片萧杀景象。 相反的是,段一山手中白色莲花蕾并没有枯萎,而是变得更白了,白得似在发光。 段一山走过去把白色莲花蕾交给了丁不问,然后他走到孙不闻身旁,静静地看着孙不闻断臂处的伤口。 孙不闻喘息着道:“段师叔,对不起。” 在师叔面前,孙不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太鲁莽了。而且这时他还感到十分疲惫,他毕竟受了如此重的伤,流的血也不少,还消耗了大量的灵息。 段一山继续看着孙不闻断臂处的伤口,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时从那伤口流出的血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