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大佬的假恩人》 第1页 [穿越重生] 《失忆大佬的假恩人》作者：七片【完结】 文案： 在《三个火葬场，总有两个追不回来》中， 女主有三个爱她的大佬，分别喜提三个追妻火葬场。 其中两个追不回来的火葬场中。 程昱先是将女配错认成救命恩人，被女配指哪打哪地伤害女主。 后来又经歷车祸失忆，继续被女配各种利用…… 最后即便恢復了记忆，知道女主才是真的救命恩人，然而火葬场根本追不回来。 为了弥补对女主的伤害，他只能拿女配祭天，以求女主的原谅。 看小说的时候，江轻轻表示：看到三位大佬追妻火葬场真是太爽啦(^o^)/~ 然而，她却穿成了冒充大佬救命恩人的女配…… 还好巧不巧，刚好穿到女配趁着大佬失忆嫁给他…… 看着一脸新婚快乐的大佬，想着女配未来的悲惨结局，江轻轻表示：洗白是不可能洗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洗白。我现在只想再穿回去qaq . 程昱车祸后智商倒退成了傻子。 姐姐说：傻子容易被人利用，你得跟我学面瘫脸，装成是失忆的正常人； 妈妈说：轻轻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娶她不亏； 老婆说：嘤嘤嘤我帮你挽回女主，你恢復记忆后，能不能放我一马qaq 傻子程昱抱紧老婆：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3＾ 江轻轻：……这剧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排雷： 1文案时间久远，目前设定改成大佬并非失忆而是变成了傻子，不过女主因为小说剧情而以为大佬是失忆，一切行为理解成小说维度强行降智。 2女主穿书前生活美满，穿书后会想着穿回去，为此开始迷信，拜玄学大师，总之是想方设法穿回去。（当然结果并不会穿回去） 3傻子大佬前期又娇又软还会哭。（后期智商会恢復，变成腹黑人设。） 一句话简介：巨婴大佬宠妻日常 立意：坦然面对逆境，活在当下，迎难而上 内容标籤： 婚恋 女配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轻轻，程昱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01 《三个火葬场，总有两个追不回…… 12月24日，平安夜。 白百灵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贵妇人，神情局促不安。 她掩饰性地抿了口茶，却掩饰不住声音的僵硬：「伯母误会了，我……」 秦婉一身贵气，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瞧着白百灵的眼神，像是透过漂亮的皮囊看到了骯脏的灵魂。 她不屑地笑了下，毫不掩饰轻蔑态度：「误会？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勾引了我儿子，只要我秦婉还活着一天，像你这种女人，就绝不可能嫁进我程家。」 白百灵温雅俏丽的脸蛋，有一瞬的惨白。 捏着茶杯的手，有一剎的颤抖。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柔：「程昱是为了参加我的庆功宴才出的车祸，我只是想……想亲自探望他，想亲眼看看他伤得严不严重……」 提及儿子的车祸事故，秦婉脸色倏地沉了一下，看向白百灵的眼神越发不友善：「探望就不必了，阿昱现在恢復得很好。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即便你现在站在他面前，也不过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 「什，什么意思？」白百灵蓦地抬头。 「阿昱失忆了，不记得你了，但他还记得江轻轻。」秦婉悠哉悠哉，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得色，「如果你坚持要『探望』他，可以。下个月，阿昱和轻轻的婚礼，白小姐需要邀请函吗？」 婚礼？ 程昱和江轻轻？！ 白百灵眼珠颤动，脸色越发苍白了。 她瞪大了眼，满眸的不敢置信：「伯母这样做，就不怕程昱恢復记忆后，恨您一辈子吗？」 这话说的。 秦婉狠狠皱起眉头：「白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我是阿昱的母亲，而你，连他女朋友都算不上。你哪来的勇气，觉得他会为了你这种女人，记恨他的母亲？」 「更何况，你又怎么确定，在他失忆的这段时间，不会真心爱上轻轻？」 白百灵紧蹙着眉头。 她是那种温柔如水的性格，此刻却鼓起勇气，用笃定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贵妇人：「我敢肯定，别说失忆，就算是变成傻子，程昱也不可能会喜欢江轻轻！」 江轻轻那种女人，程昱永远不会喜欢！ 别说喜欢，想不讨厌她都很难。 然而，秦婉身为打压女主的恶毒婆婆，偏偏就更喜欢江轻轻那样骄纵任性但很「真实」的恶毒女配。 她不喜欢白百灵，不单单是嫌弃白百灵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觉得这女人心机太深。 据秦婉了解，白百灵身边的爱慕者可不止她家阿昱一个。 当然，如果她是因为足够优秀，才吸引了那么多爱慕者，秦婉也不会这么反感。 关键是，白百灵身边的爱慕者，要么是在困难时被她帮助，要么是在低谷时被她陪伴鼓励…… 而那些人，刚好最后都走出了困难或低谷，并因此对白百灵怀抱了感恩之心，将她当做白月光。 秦婉身为豪门贵妇，当然会怀疑那些白月光剧本，到底是真实存在的巧合，还是人为设计的圈套。
第2页 如果江轻轻知道了秦婉内心所想，她可能会给出答案—— 婆婆您真的是想多了！ 那些看起来像人为设计的白月光剧本，还真是人为设计。 只不过，设计它们的人，并不是女主，而是作者…… 没错，秦婉所生活的，是一个小说世界。 小说世界的女主嘛，身上当然要经歷一些常人很难遇到的经歷，不然人家小说拿什么吸引读者？ 更别说，这本小说的文名还叫做——《三个火葬场，总有两个追不回来》。 光看文名就不难看出，这本小说有三个大佬，他们各自喜提一个火葬场…… 一号大佬江轻鸿，他曾在幼年时期被人贩子拐卖，歷经千辛万苦，才回到江家。 而在这个千辛万苦的过程中，他曾受过女主的帮助。 可惜，那年的他和女主年纪都太小，他不知道女主的名字，也没认出女主长大后的样子。 以至于后来女主高中和大学时期各种倒贴追求他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当年帮助过他的女孩，对女主各种嫌弃…… 等女主幡然醒悟，决定不再爱他了，一号大佬才终于发现，原来女主就是当年帮了他的小女孩…… 可惜这时候的女主已经被他伤害太深，于是一号大佬不得不展开轰轰烈烈的追妻火葬场。 二号大佬程昱，他是女主在初入社会时认识的。 两人原本并没有多少交集，但却在同一座山里经歷了泥石流。 二号大佬的脑袋被石块砸中，他意识模煳，也没看清救命恩人的脸，只抓住了一串手鍊作为信物，并依稀记得女主在他耳边哼的那首歌。 结果，手鍊信物以及这个救命之恩，都被恶毒女配顶替了。二号大佬在女配的诱导下，也做出了伤害女主的事。 于是，等真相大白，发现女主才是救命恩人的二号大佬喜提火葬场…… 三号大佬叫于博彦，他是女主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这人从来就看不上女主温淡如水的性格，即便女主将他当成哥哥一样尊敬，他对女主依旧是冷漠如冰的。 不过后来，这位大佬出车祸成了植物人，所有人放弃了他，只有女主还尽心尽力照顾他，于是他醒来后，开始对女主改观。 可惜女主从来只拿他当哥哥，三号大佬因此喜提火葬场…… 而在这三个火葬场中，还存在一个让剧情逻辑更顺畅的女配，她的存在至关重要！ 为什么女主追求一号大佬江轻鸿的时候，江轻鸿对她只有嫌弃？ 因为女配江轻轻是江轻鸿的亲妹妹，是她的从中作梗，才让一号大佬讨厌女主。 二号大佬程昱就更不用说了，他直接将女配当成了救命恩人，也是因为女配才会伤害女主。 至于三号大佬于博彦嘛，他变植物人的剧情也和女配有直接关系。 本来，程昱虽然因为手鍊信物，将江轻轻当成了救命恩人。 但一次意外，他听到了白百灵哼唱的小调，开始怀疑白百灵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然而女配江轻轻是个狠人，她在程昱即将去找白百灵询问的时候，对他的车动了手脚。 而这场车祸，一是导致了程昱的失忆，二是导致了于博彦变植物人…… 和恶毒女配同名同姓的读者江轻轻，在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简直气得吐血。 本来看到程昱要去找白百灵，马上就要揭穿女配冒领女主救命之恩的真相了！ 身为读者，她激动得都快高.潮了。 结果呢？ 作者给她看的什么？ 看的程昱车祸失忆！ 失忆也就算了，还把女主忘得干干净净，被亲妈哄骗着娶了恶毒女配！！！ 后面还又继续被女配当枪使，继续欺负女主…… 江轻轻简直看得憋屈死了！ 继续又追了几十万字后，大佬才终于恢復记忆，女配才终于领了盒饭。 但她还觉得不够解气，又在评论里激情辱骂女配。 顺便还立了一个「如果穿成女配」的g…… 然而事实证明，g真的不能随便立！ 刚发完g评论的隔天，江轻轻还真就穿书了。 实际上，她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穿书。 毕竟，脑子里有两团记忆混杂在一起，她根据自己多年书虫的经验，觉得自己是穿书。 但根据九年义务教育，又觉得自己也可能是患上了精神疾病。 具体的呢，可能就是精神分裂—— 所谓「现实世界」，可能是她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而那「书中世界」的恶毒女配，是她的主人格。 第二人格主导了身体，误会成穿书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江轻轻并没有直接盖棺定论自己就是穿书，而是决定测验一番。 具体方法呢，就是蹲点剧情。 毕竟，精神分裂也不至于能预知未来吧？ 如果书中的剧情确实发生了，那么她穿书的可能性就更大些了。 而除了对穿书这个可能性的存疑，江轻轻还缺失了一个标准穿书者该有的另一项技能——强大的记忆力。 很多穿书者，几乎对书里的情节瞭若指掌，甚至光靠文字描述都能认出人物来。 然而江轻轻只有个金鱼脑。
第3页 即便是刚刚看过的小说，她几乎连主角名都记不住了，更别说一些特定剧情了。 她几乎是绞尽脑汁，才找到了一个可以给她去蹲点，验证自己是否穿书的剧情—— 这个剧情还刚好就发生在她穿书的第二天，也就是这天平安夜。 平安夜是程昱和江轻轻领证的后一天，也是决定一号大佬江轻鸿男主地位的一天。 小说里写到，白百灵被程昱的母亲告知，程昱失忆了，还和江轻轻领了证结了婚…… 再想到自己一直尊敬的哥哥也是在同一场车祸中变成植物人，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这一天的白百灵实在是太伤心了。 这人一伤心，她就容易去酒吧买醉。 这一般人买醉吧，都很有可能会出事故，更别说她还是个女主。 于是，理所当然的，独自买醉的白百灵被猥琐男盯上了。 猥琐男悄悄在她喝的酒里面下了药，准备捡了这只小醉虾去为爱鼓掌。 这如果是一般人，那可能真会出事。 但白百灵是女主啊，女主出事，那是必须有英雄相救的！ 好巧不巧，已经失忆的程昱，他居然刚好也在这家酒吧！ 而且，他虽然大脑失去了记忆，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觉得这个女主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当时，看到这里的江轻轻又高.潮了，脑子里开始飞弹幕：程昱！沖啊！快去英雄救美吧！ 结果…… 这个作者又一次将她的高.潮扼杀在临界点—— 明明程昱都准备去救白百灵了！ 他甚至都已经站起了身，身上都开始放冷气了！ 结果！ 江轻鸿出现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猥琐男手中救下了女主！ 他不仅救下了女主，他还朝着程昱的方向，发射了一波挑衅眼神！ 而程昱却因为失忆的缘故，根本不能理解江轻鸿的挑衅，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渣男在他头顶上跑出青青草原…… 可把江轻轻给气得哟。 而接下来的剧情就更让人绝望了—— 被下药的白百灵，被江轻鸿拿下了第一滴血。 而根据江轻轻对这个作者的了解，凡是第一个和女主发生关系的人，註定就是男主没跑了…… 于是。 江轻轻所迷恋的程昱股，从此宣布破产。程昱从男主候选人，正式沦为男配…… 另外一个于博彦股才更惨，人还在走植物人的剧情呢，就被宣告破产了…… 可能就是怨念太深了吧，江轻轻对这个情节记得还挺清楚。 不过，就算记得再清楚，她原本也不该记得女主被猥琐男欺负的酒吧叫什么名字才对。 好在这篇小说的作者足够暖心，她特意在作者有话说里提醒广大读者，失恋的女孩千万不要独自一个人买醉。 因为真的就有那种人，专门就挑那些失恋买醉的女孩下手! 于是，女主买醉被猥琐男下药的酒吧，刚好就叫做「失恋酒吧」！ 此刻。 江轻轻带着口罩墨镜鸭舌帽，跟不良狗仔似的，就悄悄潜伏在失恋酒吧门口，准备蹲点剧情。 她原本，只是想通过蹲点剧情来确认自己是穿书而非精分。 不过，等得久了，心里不知不觉酝酿出了点小九九—— 要知道，当初追文的时候，她可是程昱股的绝对拥护者！ 现在，如果真的是穿书的话…… 能不能想办法帮程昱夺得男主地位呢？ 第2章 002 这都什么破事啊…… 「诶。」 「啊！」突然的一下拍肩，差点没把江轻轻吓个半死！ 她勐地回头，就看到一身姿颀长的男子站她身后。 这人颜值高得离谱，气质冷清，像开在皑皑雪山之巅的雪莲花。 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深沉幽邃，一眨不眨，格外专注地看着她，好像于冷傲孤高之中，独独对她饱含了深情一样。 然而，江轻轻见了这人，比被拍肩膀还要受惊！ 「你怎么在这儿？！」下意识问出来后，她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程昱怎么在这儿？当然是来走英雄救美的剧情的啊！ 江轻轻又改口：「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现在这幅打扮，口罩墨镜鸭舌帽，亲妈都不一定认得出来，结果这失忆大佬把她认出来了。 程昱微垂着脑袋，看着眼前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孩。 他眼神专注，语气正经得像少先队员在国旗下宣誓：「你是我老婆。」 老，老婆…… 是、是的。 江轻轻是程昱他老婆。 昨儿领的证，婚礼还没办。 然而—— 江轻轻现实中的爸妈，恩爱到常常让她觉得自己是爸妈之间的电灯泡的地步。 但即便是这样，她爸也只有在偶尔「撒娇」的时候，会喊她妈为「老婆」。 而这位失忆大佬呢？ 他昨儿从民政局出来后，直接就毫无障碍地改了口。 那理直气壮的语气，差点让江轻轻以为，自己是姓「老」名「婆」。 而且，这人是真的一点没有那种，失忆后，面对一群「陌生人」的尴尬。 就昨儿晚上，两人的新婚夜。 江轻轻一边纠结着自己到底是精分了还是穿书了，一边又担忧着，万一大佬要和她履行夫妻义务该怎么办？
第4页 总的来说，她是有一丢丢不安和尴尬的。 然而，这位失忆大佬，他就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精准化解了她的不安。 他，在江轻轻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怀疑自己要贞洁不保的时候…… 他，一步步靠近。 他，朝她伸出了手。 他…… 递给她一只指甲剪。 他，用一种「正义凛然」的语气说：「帮我剪脚指甲。」 然后…… 摆在江轻轻面前的，没了不安，剩下的是脉脉温情，以及—— 一只大脚。 还好是刚洗完澡，没有脚臭。 江轻轻第一次给人剪脚指甲，不小心给他剪出血了。 场面一度陷入无声的尴尬，而程昱又一次化解了尴尬—— 他踹了她一脚，又瞪了她一眼，控诉的眼神，像在说：剪个指甲都剪不好，老婆你真没用！ 江轻轻顿时感觉不到尴尬，只剩下了，浓浓的诡异感。 可能就是这么诡异的小互动吧，江轻轻感觉，她和程昱的关系应该是有拉进一点的。 以至于现在在酒吧门口碰见了，她也没怎么扭捏，就和程昱一起进了失恋酒吧。 她是根本没把自己和程昱当夫妻看的，所以对新婚夫妻一起进「失恋酒吧」这件事，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而程昱呢？ 实际上，他不是简单失忆了，而是撞坏了脑子，变成了傻子。 他成了傻子这件事，暂时只有他最信任的姐姐知道。 姐姐告诉他，他身份特殊，如果被人知道他是傻子，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于是，他得装正常人。 关于装正常人这件事，姐姐给他培训了一个月，到最后，连他亲妈都不知道他成了傻子，还以为他只是失忆。 不过前几天，姐姐有事出国了，亲妈直接就给他安排了领证结婚。 傻子程昱对结婚的理解，就是两个人变成像他爸爸妈妈那样。 妈妈会管着爸爸，但也会对爸爸好。 所以，他媳妇儿也会对他好。 于是，这婚就结了。 昨儿晚上，程昱还有点嫌弃媳妇儿笨手笨脚。 今天，现在，他又对她满意起来。 因为程昱脑子里，还残留了一点小时候的记忆。 他小时候偷偷喝酒，被爸爸和姐姐联手「家暴」了一顿。 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偷偷跑来酒吧。 没想到在酒吧门口，被老婆「逮了个正着」。 他还以为，老婆会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回去「家暴」的。 没想到老婆对他这么好，直接和他一起进了酒吧。 程昱心里美滋滋的，根本没注意到江轻轻的异常。 江轻轻进了酒吧后，第一件事，就是环视四周寻找女主或男主的身影。 没找到。 所以她猜测，剧情应该就是程昱最先到的酒吧，然后是女主，最后才是男主。 这个时间段的江轻鸿，已经最先步入了追妻火葬场的行列。 他的许多朋友也都知道，他正在追求一个曾经很爱他的女生。 因此，江轻轻猜想，应该是江轻鸿的某个兄弟先发现了女主，然后才将他叫过来的。 理顺了剧情，江轻轻基本做到心中有数。 又担心破坏剧情，她将程昱独自扔在酒吧，自己小声道：「我去趟洗手间。」 程昱点头，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酒上，心里想的是：不知道哪种酒更好喝。 江轻轻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从包包里摸出手机。 江轻鸿是江轻轻的亲哥哥，但不论是从小说剧情，还是脑海里有关这个哥哥的记忆，都不难看出，兄妹两关系相当恶劣。 一方面，江轻轻之前的作死，害得江轻鸿不止一次伤害了白百灵。 另一方面，江轻鸿小时候曾被人贩子拐卖。那时候，江家还没有江轻轻。 等江轻鸿千辛万苦找回江家后，才发现父母另外生了个妹妹。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放弃了一样，江轻鸿当然不会待见这个取代了他地位的妹妹。 更何况，当他脏兮兮地回到江家时，江轻轻还曾拿鸡蛋砸他，哭着闹着要赶这个「乞丐」离开。 当然，不仅是江轻鸿讨厌江轻轻，小说里的江轻轻也是相当厌恶江轻鸿的。 甚至，可以说是到达了「恨」的地步。 江轻轻翻了下手机，发现女配给江轻鸿的备註是：人渣败类。 而在女配的记忆里搜索一番后，江轻轻觉得江轻鸿还真担得起这四个字。 轻嘆了口气，她给「人渣败类」发了条消息：【你在哪？】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被拉黑了？！ 江轻轻又深吸了口气，拨通了「人渣败类」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 不用听后面的，江轻轻都已经知道，她这是被男主全方面拉黑了！ 呵呵，不愧亲哥。 江轻轻莫名就有点气，甚至感觉自己都气出幻听了—— 这明明是女洗手间，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这是女洗手间吧？她没进错洗手间吧？她进错洗手间了吗？不可能的啊！
第5页 对！这里是酒吧！肯定是有猥.琐男进了女洗手间！ 江轻轻整个人，都凌乱了。 唿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纤白细嫩的小手指，都颤抖了。 她咽了咽喉咙，一边将手机放回包包，一边从包包摸出一根电击棒。 电击棒是她在怀疑自己穿书后准备的。 因为这个小说的世界吧，它是真的不怎么太平。 车祸、绑架、下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江轻轻心想，如果建筑也分正邪两派的话，那么这个失恋酒吧，应该就是小说中的反派。 这都什么破事啊…… 内心忍不住地吐槽着，她的手还是有点抖。 「啪叽」一声，江轻轻两眼一懵。 就看见，她精心准备的防狼电击棒，它掉在了地上。 这电击棒，它拥有圆滚滚的身材。 它不怎么听话，圆滚滚地从隔间底下的缝隙，滚到了隔壁隔间…… 这一刻，世界安静。 仿佛刚刚的男声，都只是她的幻觉。 江轻轻：…… 江轻轻：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满头的问号和fu.ck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甚至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拿电击棒…… 安静地离开它不香吗？？？ 然而现在，战斗都还没开始，她就折损了一员大将——电击棒。 又过了两分钟，江轻轻终于鼓起勇气，用沖水声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她自己是觉得，沖水声是一个信号，表示「我要离开了，你们别出来」、「电击棒我不要了，咱就当做无事发生，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觉得隔壁应该是能get到她的友好信号的。 所以…… 相逢即是有缘，大家好聚好散吧。 江轻轻依旧是那副墨镜口罩鸭舌帽的装扮，小心翼翼打开了挡板门。 下一秒，她僵在了原地—— 隔壁那间，挡板门是关着的。 但这洗手间的门口，站了个高个子男人，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全副武装的她…… 江轻轻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迳自走到洗手台洗了个手。 要离开洗手间时，不得不用僵硬的声音提醒一句：「麻烦让让。」 门口这男人，长得有点小帅，面相有点凶，身上带一股匪气。 这大冬天的，他上身就穿了件稍显紧身的黑t，看上去身材不错。 他堵在这门口，显然是没准备直接让江轻轻离开的。 江轻轻心里发憷，结果就看见这大哥朝她伸手，将她掉落的电击棒递给她：「这是你的吧？」 江轻轻抿了抿唇，没吭声，但还是隔着卫生纸，将电击棒接住了。 稍显嫌弃的动作，像接住某个脏东西。 然而，那男人还是没有让路的意思。 他朝全副武装看不清脸的江轻轻坏笑，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洗手间里玩这个？」 ？？？ 玩？？？ 电击棒怎么玩？？？ 大哥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废料？！！ 江轻轻整个人又凌乱了，但她没有解释，直接装出强硬的样子，冷声道：「麻烦让开。」 然而这大哥依旧不为所动。 他又是笑了声，唇角撩起的角度，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痞坏痞坏的，还有几分邪气。 下一秒，他撩起了黑t下摆…… 江轻轻一个反应不及时，就看到了，八块腹肌！ 额。 腹肌这种东西。 怎么说呢，就还挺好看。 大哥显然是对自己很有自信。 他一边撩着衣服，一边意味深长说：「放心，哥不强迫人。就问你一句，想不想摸。」 「……」 江轻轻内心挣扎了0.01秒，果断拒绝：「不想！」 这回答，林韧还真有点意外。 林韧初中毕业就开始混社会。 到现在，给酒吧看场子，生活算得上滋润。 他长得不错，身材更是一级棒，对自己是相当有信心的。 就他所知，来这酒吧的女人，一半是失了恋破罐破摔，一半是打着受了情伤的由头，总之都是来约.炮的。 既然是来约.炮的，林韧这样的好身材，随便秀秀腹肌，什么女人不是手到擒来？ 而眼前这个，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躲在洗手间玩按摩.棒的货色，居然拒绝他？ 第3章 003 你居然是这样的程昱！ 江轻轻觉得，这位大哥很可能是那种小学生式的霸总性格，就那种—— 你越拒绝我，我反而觉得「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没办法啊，不想摸就是不想摸，她现在可是有夫之妇呢！ 「大哥，真的能让让吗？您自己说的不强迫人，不至于说话不算数吧？」 林韧自觉自己是「道上」混的，当然要讲诚信。 但他又有点不甘心，看向江轻轻的眼神，刀刃似的，虎虎吓人。 他没说话，但身子往旁边侧开了，算是给江轻轻让了路。 但那路还挺窄，江轻轻要出去的话，得侧着身子，和他擦肩。 江轻轻心里多少有点不爽，但也不想惹事，侧着身子，后背对着这男人，离开洗手间。
第6页 然而，擦肩而过的时候，这男人违背了他的「江湖道义」，对她动了手。 也没做什么，就是伸手将她眼睛上的墨镜取下来了，顺便倒打一耙：「上个厕所还捂得严严实实？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来这儿搞事情的啊。」 江轻轻墨镜被摘了，露出一双眼睛，但她已经走出了洗手间，墨镜也不想要了，只想离开。 于是根本不带搭理这种臭流氓的，快速地往外走。 然而，刚走到洗手间外的长走廊，她的手被人一下捉住了，接着是一拉一带，电影画面似的迴旋转身…… 就是这「男主角」是个小流氓，挺让她膈应的。 「跑什么跑？我是这酒吧的场管，你打扮成这样，我得问你几句话。」 说是这么说，林韧直到将江轻轻拉得转身，才看清了她的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超出他想像的漂亮眼睛。 林韧觉得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找不出词句来形容。 他只能觉得美，比星空幻夜美，比湖光春色美，比他眼里所能看到的世界都要美。 那一眼，好像就能夺人心魄，让人甘愿沉溺进去。 林韧的眼神变了，心跳的频率也变了，喉结上下滑动，声音也低沉温柔了不少：「别怕，哥哥就是……例行询问。」 江轻轻明显察觉到了这位大哥的变化。 她自己有多漂亮，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这酒吧二楼的走廊，可以直接看到一楼。 甚至有人想炫技的话，还可以直接从二楼跳到一楼的舞池。 江轻轻往一楼的方向看了眼，第一眼就看到了程昱。 他正坐在角落里喝酒，好几位衣着暴露的女性围在他身边讨好。 毕竟，就他那长相，确实是自带了招蜂引蝶buff。 江轻轻心里暗呸了一声，目光又转到了另一边。 她看到了女主白百灵，她坐在靠近吧檯的位置，也是被好几位男性纠缠着。 江轻轻心念一转，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近在眼前的男人。 林韧以为她看一楼是想求救，先主动自我介绍一句：「这整个吧，都是我的场子。」 江轻轻眼睛里盈出水光，她突然举起电击棒，打开了顶部的盖子，小声解释：「这是个电击棒。」 她声音轻软，像潺潺山泉，像裹了蜜的抹茶，凉丝丝的甜。 林韧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从看到她眼睛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还真不是那种会来约.炮的女人。 又看到那电击棒，顿时想清楚是自己误会了。 但他没捨得放手，压得更低柔的声音继续追问：「你来这酒吧做什么？弄成这幅样子，还带电击棒？」 江轻轻眼里的光越发清凌水润了，她还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其实我是来捉姦的。我男朋友噼腿了，就和别的女人约在这种地方……」 林韧听得心都疼了，恨不得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好好疼爱。 「那种渣男，不要也罢。你告诉哥，下面哪个是你男朋友，哥帮你教训他。」 林韧一身兇悍匪气，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心里知道，自己绝对是男友力max，安全感爆棚的。 果然，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带了崇拜和感激：「他还没来，但我看到他的噼腿对象了……他应该也快到了。」 「行。」林韧的目光往一楼大门口看了眼，随后又转回到江轻轻身上。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随后又看向那碍眼的口罩。 「不过妹子，哥帮你搞渣男，你这口罩是不是该摘下来给哥看看？」 江轻轻不太想摘口罩。 但她觉得就算自己不肯摘，这货恐怕也会自己动手。 她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就很矫情地，摘下了口罩。 不出意外，就看到大哥脸色又变了，眼睛都瞪直了。 江轻轻脸色讪讪，又将口罩戴上。 林韧心跳噗通噗通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以前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看脸的男人，到今天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显然是自我认知还不够深刻。 他捏着江轻轻手腕的力道，明显加重了几分。 随后是无比郑重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妹子，哥闯社会这么多年，没想过要和一个人稳定下来。」 江轻轻：「哦……」 「但是今天，哥敢保证。只要你愿意跟着哥，哥以后再也不和其他女人鬼混，什么都听你的。」 林韧的表白，有种大老爷们似的豪迈。 江轻轻既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直接点头。 她眼神闪躲，又扭扭捏捏好一会儿，像害羞似的：「这个，那个，你先帮我教训了男朋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好。」这样的回答，倒也没出乎林韧预料。 他牵住江轻轻的手，准备带她一起下楼。 然而江轻轻小力地挣扎，不想被他牵的样子。 林韧于是松了手，还特爷们地承诺：「行，哥尊重你。」 他没再和江轻轻有任何触碰，但保护的姿态特别明显。 江轻轻感觉自己此刻有点像大佬的心尖宠。 但她心里清楚，这位大哥不是大佬，他就是个炮灰…… 两人一起下到一楼，江轻轻特意找了个，程昱不太容易看到她的位置。
第7页 她还特意躲在林韧身后，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等人的时间，林韧还拉着江轻轻问了一堆问题，并强迫她加了他的微信，留下了手机号码。 好在，也就等了十分钟左右，小说中的剧情出现了—— 白百灵一直不愿意搭理的，那几位不断纠缠她的男性中，有一位是在这酒吧有熟人的。 两人配合着，很轻易就往白百灵的酒里掺了点东西。 这一幕，刚好被程昱看到了。 江轻轻紧紧地盯着，亲眼看到了，程昱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难看。 随后，他果然站起了身！ 来了来了…… 江轻轻赶紧将目光转向门口，果然看到了刚刚赶到门口的江轻鸿！ 小说的三位大佬中，江轻鸿是那种有点邪门的性格。 光看长相，他就是那种坏坏的，乖戾的，让人不太敢靠近的样子。 而实际性格也是，他没什么三观，一切以自己的意志为主，活得随心所欲，又让人忌惮。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对白百灵的爱，是最强势、甚至最疯狂的。 江轻轻不喜欢这样完全丧失三观的暗系角色。 但很显然，其它读者都很喜欢，于是他人气最高，成了男主。 此刻，江轻轻只是远远看一眼，身体里就瞬间涌起了属于女配的情绪—— 满满的恨意，以及，让人颤慄的恐惧。 是的，女配恨这个哥哥，也怕他。 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恨，和深入骨髓的怕。 以至于，已经基本确定自己是穿书了的江轻轻，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身体也会僵硬。 而僵硬的原因，则是为了克制颤抖。 这时，甚至不用她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林韧已经察觉出了异样。 他眉头紧蹙，心里莫名涌起怒意，压低着声问：「那个，就是你男朋友？」 江轻轻深吸了口气，小幅度点头。 得到确定答案，林韧当即站起了身：「等着，我给你好好教训他。」 江轻轻：一路好走。 她眼睁睁看着，林韧去拦下了江轻鸿。 目光再转向程昱那边时，江轻轻突然慌了—— 程昱人呢？！！ 正慌着呢，耳畔响起一声：「老婆。」 程昱走到江轻轻跟前，直接以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看上去是有点不高兴，声音低沉：「我刚刚看到，你和别人一起聊天。」 傻程子不懂男女之爱，但也会吃醋。 就像幼儿时期，爸爸妈妈对姐姐更好，他会吃醋一样。 江轻轻：「……」 「不是的……」然而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江轻轻往前一步，和程昱并排站着，指给他看：「你看那个女生，她正在被人欺负。」 程昱看到了。 他甚至看到了那个男的往酒里加东西的过程。 他是一个有着笔直三观的傻子，他是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但很快，他又想起姐姐说的，成年人的世界，是讲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姐姐特意警告过他的，不许多管闲事。 所以，他没打算管，他来找老婆来了，他还特意拿姐姐的话教育老婆：「少管闲事。」 「……」 江轻轻听到了什么？！ 少管闲事？！ 你居然是这样的程昱！ 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知道，如果所有人都不管闲事，那个女生会经歷什么吗？」 更何况，那还是你心爱的女主啊！ 会经歷什么？ 程昱想了想。 他人生经验有限，仅能从小学时期，小学生的恶作剧中得出结论。 他试探着答了一句：「会……拉肚子？」 第4章 004 要当爸爸了？！ 拉…… 拉肚子？？ 江轻轻明显懵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想到，单就「性」这件事，一直衍生着各种词彙。 比如「开车」、「为爱鼓掌」之类的。 所以，这可能也是某种新兴词彙，只是她不知道？ 实际情况并不允许她细想和纠结。 江轻鸿被林韧拦到了酒吧外边。 江轻轻看到，那给白百灵下药的猥琐男，咸猪手都贴到白百灵身上了！ 这种危急关头，哪里是纠结男主地位的时候？ 江轻轻想也没想，拉着程昱就过去了，一把捉住那猥琐男的手腕，正义凛然：「哥们你是想铁窗泪吗？」 铁窗泪？ 猥琐男行事之前有想过后果。 前几天的社会新闻，下药未遂的，也就关个十几天而已。 而且，来这种地方的，醉了酒的女人，就算事后报警，他也完全可以说成是双方自愿。 不过，这种事，女方会报警的可能性也不太高。 而最关键的是，这女人长得正，值得他去冒险。 然而，真被人发现了拦下了，也不好再硬来。 猥琐男瞅了眼站江轻轻身后的程昱，顿时讪讪地装煳涂：「妹子你说什么呢？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行！」江轻轻一个人面对林韧时是有点怂，但现在，她身后站着程昱，必须把猥琐男送进警局。
第8页 江轻轻将白百灵手里那杯加了料的酒顺过来，整个人狐假虎威，英姿飒爽：「人证物证，你别想跑！就算只关个十五天，也必须把你这种潜在强.奸犯送进去好好反省！」 猥琐男见势不对，当即要跑。 程昱脑子不好，但身体还是成年人，直接将人拦下。 争执间，双方还不小心摔坏了几个酒杯。 这么大的动静，酒吧负责人自然关注到了，一问才知道，有人下药未遂，有人要报警。 报警？ 负责人吓了一跳。 可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负责人赶紧过去协商，表示酒吧可以出人配合，送那犯事的男人去警局，但没必要把警车招来。 江轻轻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不为难人家做生意：「那行，你安排车，我得亲自看着他被送到警局！」 话是这么说，现实却有个问题摆在眼前—— 那醉得一塌煳涂的白百灵，此刻正扒在江轻轻身上呢…… 原本江轻轻不觉得什么，毕竟是她救了人家，白百灵扒着她实属正常。 直到她听到一声迷迷煳煳的：「轻鸿……」 「……」呵，把她当成江轻鸿了！ 虽然兄妹之间是长得像，但她明显是个女的啊！ 而且，说好了不爱了，说好的追妻火葬场呢？ 女主你现在应该是讨厌江轻鸿才对啊！ 抱着她喊「轻鸿」算什么事？ 还是当着程昱的面！ 江轻轻一脸郁卒，将白百灵交到程昱手里：「你来扶她。」 程昱没有拒绝，乖乖扶着醉鬼。 他脑子里没什么男女有别，老婆让他帮忙，他就帮了。他超乖的。 江轻轻则是欣慰地觉得，她家程子离男主地位又进了一步。 然而，下一秒，扒在程昱身上的白百灵，对着程昱也喊了声：「轻鸿……」 「……」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但实际只有江轻轻一个人觉得尴尬。 她偷瞄了眼程昱的表情，人家跟没听到似的…… 不愧是失了忆的，等你恢復记忆再去心痛吧…… 酒吧负责人在联繫人送猥琐男去警局这件事上，好像遇到了一点问题。 江轻轻没太注意，心里开始想自己身为女配要走的洗白之路，或者重新穿回现实世界的可能性。 突然一道冷沉沉的男声，将她吓得浑身僵硬： 「江轻轻。」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喊的是江轻轻的名字。 却又像一道咒语，将江轻轻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那是一种，被身体铭记的恐惧。 即便这个身体可能已经换了个魂，但这种恐惧已然存在着。 江轻轻抬眸，看到了江轻鸿。 除了来自身体的原始恐惧，她还有种奇怪的感受—— 江轻轻和小说中的女配是一模一样的长相。 但在现实中，她是独生女。 而眼前这个，小说的男主，女配的哥哥，他的长相，和她是有几分像的。 江轻鸿长相偏阴柔，五官精緻得像精雕细琢过，但并不女气，反倒像是那种，修行千年，眉目流转间就能摄人心魄的绝色男妖。 男妖有勾人的时候，也有吃人的时候。 他此刻的脸色，阴沉得就像是要吃人。 一双黑眸，幽深如古潭，直勾勾地盯紧了被程昱扶着的白百灵。 好半晌，才转到了程昱身上。 他声音略冷，对准程昱：「把她交给我。」 江轻轻忍不住皱眉。 这正是她不喜欢江轻鸿的一个点，他对待白百灵，虽然爱得疯狂，但总像对待物品似的，不够尊重。 下意识地，江轻轻拦在了程昱和白百灵的前面。 江轻鸿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微眯了眼，又喊了声：「江轻轻。」警告的意味。 江轻轻深吸了口气。 她的身体依旧僵硬恐惧，但脸色算得上镇定：「暂时不能把白百灵交给你。」 江轻鸿深深地看她一眼，声音压得低沉：「你想清楚。」 这一次，江轻轻get到了他的警告，心跳都漏了半拍。 不论是小说的描述，还是女配的记忆。 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江轻鸿手里，掌握有女配的把柄。 程昱和于博彦共同经歷的那场车祸，女配是罪魁祸首，而江轻鸿掌握足以让她被判刑的证据。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对女配下手，并不是还残存什么兄妹情，单纯是觉得没必要。 因为那场车祸，对他而言，直接让他在短期内少了两个竞争对手。 但只要他愿意，女配分分钟都能提前进入狗带结局。 江轻轻不想狗带，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 江轻鸿站得不算笔直，他慵懒随意，等待着江轻轻的回答。 这时，门口又进来几个人。 是林韧。 他看上去是被人揍了一顿，站都站得不太稳，被几个兄弟扶着。 进到酒吧后，一眼看到了江轻鸿和江轻轻在对峙，他目光微凛，让兄弟扶着他过来。 江轻轻看到他了，没放在心上。 她突然朝程昱伸手，将迷迷煳煳的白百灵扶到自己身上。 江轻鸿勾唇笑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第9页 他往前一步，朝白百灵伸手。 却看到江轻轻扶着白百灵往后退了一步，变成程昱扶着她的后背。 江轻轻沉沉地唿吸，谨慎的目光看着江轻鸿：「白百灵现在的状况，跟你跟程昱都不好。」 江轻鸿眸光微冷，轻嗤了声：「所以，跟你？」 在这三人中，和白百灵关系最差的，反而是江轻轻。 江轻轻从白百灵包包里摸出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 她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解释：「我让沈茜过来接她。」 酒吧的灯光昏暗，照在江轻鸿脸上，像打下了一层阴霾。 他黑沉沉的眼睛，微眯起来，细细地看着江轻轻，自带了一股迫人的气势。 这时候，原本站在江轻轻身后的程昱，突然走到了她的身前！ 他主动握住了江轻轻的手，平静的目光，看向江轻鸿：「我觉得我老婆说得对。」 实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老婆在害怕，他得保护她。 江轻轻的心跳又漏了半拍，微不可查。 她反握住程昱的手，朝着江轻鸿认真劝诫：「我相信，就算你这会儿带走了白百灵，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她不会因此接受你，反而会觉得你不尊重她。」 江轻鸿沉默良久，才终于道了声「好」。 只是，他的目光，除了落在白百灵身上外，又多看了江轻轻几眼，意味深长。 最后，白百灵的好友沈茜将她接走，江轻鸿迳自离开，江轻轻和程昱则留下了，要将之前那位猥琐男送去警察局。 酒吧负责人安排送猥琐男去警局的人，正是林韧和他带的一帮兄弟。 本来，林韧受了伤，可以不用跟车，但他偏要跟着。 坐在车里，他透过后视镜瞧着江轻轻。 那眼神，像蹿了一撮暗流汹涌的冷焰。 那声音，像在控诉无情渣男：「骗我？」 这会儿，程昱在身边，江轻轻丝毫不怕他。 她原本不打算搭理，但经过刚刚和江轻鸿的对峙，实在是心情糟糕，干脆回道：「是啊，我就是故意拿你当枪使的。」 林韧瞬间冷了脸，下一秒又是咳了几声，满嘴的血腥味。 他骂了句操，眼尾猩红，恶狠狠地瞪她。 江轻轻白了他一眼，可着劲儿刺激他：「我最讨厌像你这种流氓了。你可能自己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帅很酷，但在我眼里，那就是性骚扰。」 江轻轻从小就长得漂亮，但她并没怎么享受过，所谓「美女」的优待。 她的美，不带任何攻击性，反而让人想要欺负她。 读书的时候，那些不懂事的小男生，就最喜欢欺负她。 各种讨厌的恶作剧，都往她身上招唿。 有人说，是因为喜欢她，才会通过欺负她来获取关注； 也有人说，团欺也是团宠，欺负她的人，本质都是喜欢她。 但她对那种「喜欢」深恶痛绝，觉得都是性骚扰！ 所以，拿林韧当枪使这件事，她毫无愧疚，反而有种报了仇的快感！ 而林韧则因为她明显带恨的眼神，陷入了沉默。 将猥琐男送到警局后，林韧又提出送江轻轻和程昱回家。 江轻轻想了想，也没拒绝。 等到最后分别的时候，林韧降下了车窗，半边手臂搭在窗沿，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江轻轻：「我还有机会吗？」 江轻轻：「……」这句台词……听着怎么有点诡异。 她拉了下程昱的手：「这是我老公。」 程昱跟着「嗯」了声，主动附和：「你没有机会了。」 林韧看了眼程昱，又看了眼江轻轻，最后无声地离开，像一个受了情伤的男人。 鬼的情伤！ 他今天和江轻轻是第一次见面，江轻轻不信他能受什么情伤！ 程昱和江轻轻的婚房，是在市中心的豪华小区。 保姆每天是固定时间上门，像今天这么晚了，家里自然一个人都没有。 江轻轻觉得程昱有点奇怪，怀疑他可能是喝醉酒了，问：「你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程昱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不要。」 行。正好她还懒得伺候呢。 刚这样想着，就听到男人稍显「霸道」的声音：「我要你给我掏耳朵。」 ？？？ 江轻轻又一次一脸懵逼，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啥？」 「我耳朵痒。」 「……」江轻轻怀疑大佬可能酒量不行，这会儿是在撒酒疯。 但她又想到，昨晚的剪指甲…… 「你认真的吗？」 程昱点头。 他喜欢被人伺候着。 被伺候的感觉很开心。 但他必须装成年人，什么事都得自己做。 现在有了老婆，他想让老婆伺候他。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老婆只想一个巴掌拍醒他。 江轻轻内心是抗拒的。 但是想到今天在酒吧，这个男人主动维护她…… 「行吧。」就当报恩了。 江轻轻没做过这种事，研究了好半天的「体位」问题，最后还是让程昱的脑袋枕在她腿上。 她左手手电筒，右手棉签，手腕按住大佬的脑袋，感觉像是摁住了命运的咽喉。
第10页 就，还挺新奇，以及……一丢丢诡异的爽感。 十分钟后，结束战斗，程昱从她腿上起来，江轻轻打了个哈欠。 然后看到大佬皱着眉头：「我闻到了血腥味，在你腿上。」 「……」 江轻轻内心尴尬，表面上装得淡定：「哦，我亲戚来了。」 还好冬天裤子穿得后，她起身后往床上看，床单上没沾上血迹。 程昱眉头皱得更深，他觉得奇怪，这么晚了，哪个亲戚要来？ 不过，他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你亲戚也是我亲戚，她到哪儿了，我陪你去接她？」 「……」 江轻轻脸上的淡定僵住了，她见鬼似的看着程昱，确定他真不是在开玩笑，才又一次故作淡定地，说得更清楚：「是……月经。」 月经？ 程昱觉得这应该是位女性的名字。 他还想问更多细节，但又想起姐姐的话—— 如果别人看他的眼神变得诡异，那么他最好立刻闭嘴，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于是，他发现老婆表情不对，闭了嘴，也装了高深莫测。 江轻轻则觉得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冷了脸？ 她来月经这事儿，招他惹他了？ 她懒得多想，先去洗澡。 洗完澡后，开始痛经，于是就在床上缩成一团。 程昱看出她不舒服，想问她怎么了，但又担心暴露。 于是，他什么话也不敢说，沉默地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他心里还想着老婆，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想着想着，他勐地站直了身子，情绪趋于激动—— 他和老婆结婚了，也睡觉了。 所以，现在，他是不是…… 要当爸爸了？！ 第5章 005 「你不恨我吗？」 这一夜，江轻轻睡得不好，整夜都在做噩梦。 站在江轻鸿的视角，是妹妹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而对江轻轻而言，江轻鸿几乎可以说是她的童年阴影。 被推下楼梯，被推进水里，被扔在人潮拥挤的车站…… 幼年时期的江轻鸿是个小恶魔，全幅心思用在欺负妹妹上，甚至不止一次真的将她扔了。 于是，江轻轻的噩梦里，她被扔在茫茫人海，身边全是陌生人，那些眼神，仿佛都带着恶意…… 画面一转，是她的枕头底下被藏了一只死老鼠，小轻轻吓得哇哇大哭。 后来，江妈妈买了只小猫咪陪她睡觉。 可没过几天，猫咪掉泳池里淹死了。 小轻轻看到漂浮在泳池上的尸体，又一次受到惊吓…… 而到了噩梦的高潮，最恐怖的画面不再是「恶作剧」本身，而变成了江轻鸿的脸。 噩梦中的江轻鸿，几乎就是恶魔化身，修罗般的脸阴恻恻的，眼神里的恶意，吞天食地。 光只靠这张脸，就能将小轻轻吓得血液凝固，瑟瑟发抖…… 从噩梦中惊醒时，江轻轻手心额头全是冷汗。 花了好半天，才平復了糟糕的情绪，开始崭新的一天。 另一边，白百灵这一夜也没睡好。 早上起床的时候，头疼欲裂，昨晚醉酒后的事，全想不起来了。 她和沈茜一起住，从卧室出来时，沈茜在厨房朝她眨眼睛：「我说江少现在对你是真的上心，一大早送了早餐和醒酒汤过来。」 白百灵眉头一皱：「江轻鸿来过？」 「放心啦，我知道你还没原谅他，没让人进来。」沈茜将早餐递给她。 白百灵摇头，神色有些疲惫：「不是不原谅，而是我和他，没有可能。以后他送来任何东西，你都别收。」 然而沈茜还是将早餐塞到了她手里：「行，以后不收。但不能浪费，这次就吃这个，我没做其它的。」 白百灵神色犹豫，终于还是点了头。 江轻鸿送的是肠粉和汤包，以前她倒贴追求他的时候，求着他一起吃过。 现在看到，自然也是能勾起一些回忆。 白百灵情绪有些低落，突然想起来问一句：「他怎么知道我喝醉酒？还有我昨天……」 她敲了敲脑袋，实在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说起这个，我昨儿也吓了一跳。昨晚上是江轻轻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酒吧接的你。」 沈茜一边吃早餐，一边将昨晚的事描述了一遍。 白百灵听说是江轻轻将自己从猥琐男手上救下来，沉默了几秒，突然问： 「你说的这些，是江轻轻告诉你的，还是你亲眼看见？」 「是江轻轻说的，她还说她准备亲自送那猥琐男去警局。」 白百灵轻轻摇头，一脸不想多说。 沈茜懂她的意思，于是也认真分析起来：「因为当时江少和程少都在，所以我推测吧，很可能是他们俩捉的猥琐男，江轻轻顶多是个路过。」 白百灵依旧沉默，将一笼汤包吃完后，很突然地开口：「程昱失忆了。」 沈茜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失忆？现实中居然真实存在这种狗血桥段吗？！ 紧接着又听白百灵补充说：「他和江轻轻领证结婚了。」 沈茜拍了下桌子，一脸震惊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憋出吐槽的话：
第11页 「仗着程少失忆和他结婚？这个江轻轻脑子有坑吧？她不怕程少恢復记忆后弄死她？还是她以为，她能在程少失忆期间和他培养出什么感情？」 然而，白百灵关注的点却不在这些。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沈茜：「你觉得，江轻轻刚结婚，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而且那家酒吧的名字叫做『失恋酒吧』。」 「你的意思是——」沈茜一拍手，恍然大悟，「是江轻轻自己找的猥琐男准备对你做些什么，被江少拆穿了，她反倒说成是自己救了你！」 对这样的猜测，白百灵是深以为然的，并且找到了辅以佐证的先例： 「以前我刚转去七中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以为我被欺负，被排挤，只有她愿意帮我，愿意和我做朋友。后来才知道，其实她才是我被欺负、被排挤的罪魁祸首。」 「我去！这人怎么……」沈茜有点找不到形容词。 白百灵也是嘆惋着微微摇头，随后自我安慰：「还好我早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沈茜比她更惋惜：「本来因为她那部《那个贫穷的秋天》，我还挺欣赏她的才华的……」 白百灵又一次神情严肃，认真地看着沈茜：「你真的觉得，那样的作品，是江轻轻能写出来的吗？」 沈茜懵了一下：「什么意思？」 「《那个贫穷的秋天》讲的是大山里的兇杀案。像江轻轻那样的大小姐，就算她会写悬疑，能懂什么叫贫穷，但你觉得她能那么深刻地揭露最真实的，愚昧无知并且落后的山村吗？」 沈茜被她说得，也是心生怀疑，随后又反驳：「但她接受採访的时候，说是因为哥哥小时候被拐卖进山村的事，让她想要深入了乡解真实的山村，最后才写出了这个故事……我觉得这是合理的啊。」 白百灵摇头：「不，她和江轻鸿的关系一直不好，根本不可能为他去了解山村。而且，我太了解江轻轻了，她不是一个有才华的人，《那个贫穷的秋天》，根本不是她能写出来的故事。」 沈茜将信将疑，毕竟，她和江轻轻不熟，也只是从白百灵口中了解的这个人。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劝慰道：「百灵，我是相信你的。但是这样的话题，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是不讨论了。免得有心人听了，还以为是你嫉妒她……」 署了江轻轻名字的《那个贫穷的秋天》，前些日子刚拿下了最佳编剧奖。 而同时入选的，也有白百灵的一个同题材作品。 白百灵小时候就生活在山村，她对大山是有最真实的情怀的。 她怎么也无法接受，在写大山的题材上，她会输给长在豪门里五谷不分的大小姐江轻轻。 她几乎可以肯定，江轻轻找了枪手。 可也正如沈茜所说的，她没有证据…… 另一边，江轻轻到公司后，除了圣诞祝福，还收穫了不少赞美。什么最年轻、最有才华的美女编剧，熘须拍马的话听了一箩筐。 她这时候才又想起来，小说里一个女配被打脸的剧情。 女配女配，为女主做配。 小说女主的职业是编剧，于是女配也是编剧职业。 不仅同职业，她们还签的同一家影视公司，第一部 正式的影视作品还撞了题材。 都是大山的题材。 也正因为这样，白百灵才有机会遇上泥石流，并且救了程昱一命。 不然，谁没事往山里跑？ 不过最后，同样的大山题材，女配这个豪门千金获得了最佳编剧奖，女主这个真实在大山生活的，却被比了下去。 小说嘛，讲究一个先抑后扬。 女配虽然暂时得意，不久后，就会被扒出找枪手的铁证，并被人证明她本人根本毫无才华，是个草包…… 而江轻轻穿书的这个点，奖已经被女配拿了，后面被扒被喷，成了她这个穿书者来承受的事儿了…… 怎么就那么倒霉？ 江轻轻就坐在女配靠找枪手得奖后赢来的豪华办公室，一脸生无可恋地细数自己一片悲惨的未来—— 比如，还有多少天会名誉扫地，还有多少天会收到法院传票，还有多少天会死在逃亡的路上…… 她敲着自己的金鱼脑，逼着自己整理了一下后面的剧情。 不过，那些女配主动作死的剧情，在江轻轻穿书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比如，在接下来的婚礼中，闹伴娘，欺负女主…… 比如，恶意制造女主和导演睡觉的绯闻…… 比如，唆使患有精神疾病的粉丝去伤害女主…… 比如，在程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时候，婚内出轨…… 等等！ 程昱为啥会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江轻轻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双眼睛都开始冒光了！ 她突然想起来，程昱的下落不明，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他下落不明被找回来后，就已经恢復了记忆，着手展开了女配的死亡之路。 江轻轻记得他是遭遇了海难，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就连女配都开始继承「亡夫」遗产包养小狼狗了…… 但程家人不肯放弃，程妈妈更是各种求神拜佛，为儿子祈求平安。 而最后，程妈妈在一位大师那里得到指点，才在一个小渔村找到了程昱！
第12页 这些剧情不是关键，真正让江轻轻两眼冒光的，是那位大师！ 江轻轻看小说有看「作者有话说」的习惯。 而且，很奇怪的，她对那些作说，记得比正文还清楚。 她清清楚楚记得，作者曾在大师出场的那章，推荐了一下她男朋友写的男频文，说那个大师在她男友写的男频文里也有出现！ 江轻轻没去看那本男频文，但她在作说里看过男频文文案，那是一本灵气復甦文，时间线是在这个世界的几百年后。 那时候，什么程昱江轻轻都已经死几百年了。 可是，那个和他们同时期的大师，却还能出现！ 这是为什么？ 而且，那个大师还刚好指出了下落不明的程昱的所在地！ 所以，大师是真的大师！有真材实料的那种！ 所以！ 江轻轻不无期冀地想—— 如果能藉助大师的力量，她是不是还能穿回去？ 想到这种可能，江轻轻激动得不得了。 然而，她死活想不起那个大师叫什么，住在哪座庙了…… 甚至，程妈妈为儿子祈福时跑遍了全国，江轻轻甚至不知道那大师到底在哪座城市。 又或者，人家是云游四方也说不定…… 不过，在一阵沮丧之后，江轻轻又重新振作起来。 反正，程昱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女配还没领盒饭。 只要她能苟到那段时间，并且在程妈妈到处求神拜佛的时候，跟在她身边，也是能遇到那位大师的！ 想清楚这点，江轻轻简直跟找到人生新方向似的，整个人充满了干劲！ 然而，光有干劲也没用，她穿书前不是编剧专业，根本写不出什么作品啊…… 不过，女配已经提前给她铺好路。 午餐时间，江轻轻接到一个电话，是女配找的枪手，主动来找她了…… 两人约在公司附近，私密性良好的餐厅见面。 江轻轻进包厢后，却看到里面坐了两位男性。 除了那位枪手，另一位是律师，带着一份合同。 枪手名叫裴启明，从他写的那部《那个贫穷的秋天》就不难猜出，他和白百灵一样，也是从大山里出来的。 在这个繁华热闹的都市，除了贫穷，他一无所有。 江轻轻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足够年轻才华，但是怀才不遇，沧桑且有故事的脸。 却没想到，这个裴启明长得清秀且干净，坐在雕花木椅上，整个人温和而平静，气质极度内敛。 江轻轻在他对面坐下，细细地打量他，甚至不能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情绪。 她有些纳罕，沉浸于这人的气质，没忍住脱口而出：「你不恨我吗？」 第6章 006 隔壁老王是谁？ 江轻轻问出这句后才回过神，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 就，有点突兀。 对面的青年也怔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朝着江轻轻诚恳笑道：「我很感激江小姐。」 「感激？」江轻轻一脸不解。 你的作品取得了那么高的成就，结果荣誉都归属于另一个人了。 这种情况下，身为枪手，你总该会有点心理不平衡的吧？ 哪来的感激？ 裴启明懂她的意思。 他唇角扬起的笑弧很浅，但那双看似淡泊的眼睛里，却像攒着激盪的暗流，在一片沉寂的黑色之中，熠熠生辉。 江轻轻又怔了一下，就听他说： 「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作品，会有今天的成就，江小姐信吗？」 江轻轻看着他的眼睛，蓦地点头：「信。」 裴启明笑着补充：「一方面，我早料到我的剧本能拿下最佳编剧奖，所以今天，只有喜悦，没有不甘。另一方面，买卖买卖，钱货两讫的事，您给我钱，我给您剧本，双方自愿，自然不至于事后怨怼。」 江轻轻张了张嘴巴，觉得这人不愧是搞文学的，这话说得可真好听，甚至还将她也美化了一番。 不过，她心里还是知道。 或许因为给了钱的缘故，她不欠枪手什么。 但这件事爆出去后，那些曾经欣赏她才华的人，都会觉得受到欺骗，这才是问题关键。 这件事，她也没想出什么解决方案，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轻轻从自己随身带的包包里，摸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推到裴启明那边：「这个给你。」 裴启明猜到是什么，打开盒子后，果然看到是一座刻着「最佳编剧奖」的奖盃。 他将盖子盖上，又推回江轻轻这边：「我不需要。」 他说的不是「不能要」，而是「不需要」，说明这人是真不在意这奖盃。 然而江轻轻却感觉头疼。 她一脸纠结地看着又被推回来的奖盃，好半晌才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忍不住问他：「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 她顿了一下，想了个词：「淡泊名利吗？」 那边裴启明又否认了她的词，自己换了种说法：「算不上淡泊名利，只是不喜欢被束缚。」 他说这话的语气一如之前的平淡温和，笑容清浅。 但这么简单的一句，却让江轻轻颠覆了对他的印象。 她最初觉得，这是个平和而内敛的男人。
第13页 但现在又觉得，他是个疯子。 就像那些疯狂的艺术家，哲学家，游离在凡尘俗世中，一半是天才，一半是疯子，丝毫不受世俗枷锁禁锢。 再看看那装着奖盃的纸盒，江轻轻知道它是送不出去了。 她还想问，这人为什么会找她卖剧本，那位一直旁观的律师却突然收到裴启明的眼神示意，将合同递给了江轻轻。 江轻轻有女配买下《那个贫穷的秋天》的记忆，于是自然知道，只需要签下这么一份合同，再给裴启明一笔钱，他的下一部作品，版权署名权等等，都是她的了。 而且合同后面有一个保密协议，如果裴启明泄露了合同相关秘密，他将赔付她一笔庞大的违约金。 还就真如他所说，这是一笔双方自愿，钱货两讫的买卖。 接着，裴启明递过来一沓剧本。 那是一个电影剧本，名字叫《我选择爱你》。 光看这名字，江轻轻稍稍有些轻视，毕竟电影圈里是最瞧不起简单肤浅的爱情电影的。 但看完整个剧本，她却意外感到惊喜。 剧本开头，描写了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他站在一座墓前，神情悲伤。 画面一转，男人独自一人过三十岁生日。 他喝了酒，生日氛围孤独而悲伤。 吹灭蜡烛前，他许下三十岁的生日愿望：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爱你。 再翻到下一页，文字描绘的画面发生了巨大变化。 那是一个海边小镇，以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为视角。 除了海风的湿咸，女孩的家庭和学校，是一团糟。 醉鬼爸爸，懦弱的妈妈，以及学校孤立她，霸凌她的同学…… 很普通的开场，接着也是很烂俗的情节。 十八岁的女孩遇上了三十岁的男人，这男人无条件地，处处对女孩好。 而女孩则因为叛逆，对「大叔」异常排斥。 不需要额外的解释，江轻轻从细节处猜出来，这是开头那个男人穿越了，回到他心爱之人的十八岁来爱她。 接下来的剧情，是男人对女孩的救赎，用一颗温暖的心，领着女孩走出一片阴霾灰暗的人生。 如果剧情单单在这里结束，这也能算得上是一本有关「救赎」的，不错的爱情故事。 然而接下来，在女孩二十岁这年，海边小镇经歷了海啸，男人为救女孩，葬身大海。 江轻轻刚想骂一句「什么鬼」，画面一转，故事还在继续！ 女孩二十五岁这年，在大城市里遇上了一位二十七岁的男人，这人和五年前死在大海里的男人比起来，除了更年轻一点，长相几乎没有差别！ 可是这个男人，全然不记得女孩了。 甚至还因为一些误会，对女孩印象极差。 但女孩没有气馁，她一如当年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一样，热情如火地介入男人的生活，给他关心，给他爱，陪他度过各种困难…… 就当江轻轻以为，终于又迎来完美结局的时候，女孩在男人三十岁前夕，为救男人而车祸去世。 紧接着，男人站在女孩墓前…… 男人过三十岁生日…… 男人许愿：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爱你…… 看到这个和开头完全吻合的结局，江轻轻才算理清楚了。 这个故事，几乎可以说是一个轮迴。 三十岁的男人，身体回到了女孩十八岁那年。 他选择好好爱她，最后死在大海…… 二十五岁的女孩，她爱着已经死去的三十岁男人，又遇到了正常轨迹下二十七的男人。 她选择爱他，把二十七岁的男人变成了那个三十岁的男人，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轮迴…… 江轻轻虽然不是编剧专业，但也算看过不少电影。 她记得有影评人说过，三流的剧本堆砌剧情，而一流的剧本，剧情只是冰山一角，藏在海面之下，引人深思的东西，才是可贵之处。 她手里这个剧本，表面写的是爱情，救赎。 但在这底下，却又蕴藏了一种相当高明的宿命感。 除此之外，男女主的结局，实际都是被对方救赎，为对方而死，又眼睁睁看着对方为自己而死。 这不禁让人深思，如果他们能站在上帝视角，理清楚发生在彼此身上的一切。那么，他们还会在那两个重要的节点，选择深爱对方吗？ 江轻轻只是将剧本看了一遍，就有了不少思考。 好半晌，她才从剧本中抽离出来，目光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裴启明，他始终从容不迫，此刻温和笑道：「价钱和上本一样。」 「……」江轻轻嘴角微抽了一下。 其实，《那个贫穷的秋天》拿下最佳编剧奖，这男人完全可以坐地起价的。 不过，江轻轻本来就没准备再买他的剧本。 她将剧本和合同都推了过去：「抱歉，我不想再找枪手了。」 她否认的是找枪手这件事，而不是对方的剧本。 裴启明沉默了半晌，面上的笑容缓缓褪去。 江轻轻还是不太理解这个男人，她出于好心，主动道：「如果你真的缺钱，我可以借你。」 裴启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点着，思索片刻，他看着江轻轻坦诚道：「这么说吧，我希望江小姐买下它，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因为信任——以您的人脉和手段，能把它拍好。」
第14页 一部好电影的诞生，需要的不仅仅是剧本。 其它还有很多，需要去忙碌奔走找关系的地方。 江轻轻的母亲是影后。 那个年代的影后，和现在的影后不一样。 现在的网络发达，任何明星都有黑粉。 但江轻轻的母亲，当年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神。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女神也死了十多年。 但江轻轻长得和她母亲很像，在娱乐圈里的人缘相当不错。 比如那位拍《那个贫穷的秋天》的导演，也是江母的忠实粉丝，对江轻轻也像对待亲女儿一样。 比如还有不少老一辈的艺术家，导演、编剧、演员等等，他们看在已逝江母的面子上，都愿意卖江轻轻面子。 江轻轻也算是听出来了。 裴启明不在乎名利，但还是希望电影拍出来效果好。 他又没啥人脉，也不爱与人应酬，所以将剧本卖给江轻轻，让她劳心劳力去跑关系，正好。 江轻轻也是无奈，她觉得就算自己拒绝了裴启明，这人也能另外找人继续卖剧本。 最后，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你让你的律师重新拟定一份合同。我只买你剧本的版权，不买署名权。我依然会想办法帮你把电影拍好，但最后钱是我们一起赚，名誉是你的，怎么样？」 裴启明觉得不怎么样。 他只想要钱，名誉于他，是个麻烦。 但他思索片刻后，也折中了一下：「署名方面，我可以用艺名。」 江轻轻看出他是真不想出名了，于是点头：「可以。」 最后，双方满意，裴启明又约了一个时间，两人重新签订一个版权买卖合同。 然而正事谈完，江轻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将那位「电灯泡」律师打发走，让整个包厢只剩了她和裴启明两个人。 裴启明有些不明所以，随后又看到她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都说艺术家，大多有一副放浪不羁爱自由的灵魂。 裴启明表面上温和有礼，实则内心比谁都更自由，也比谁都更……放浪。 他盯着对面的精緻美丽的女孩看了好半晌。 突然，像解围似的，主动开口：「想睡我？」 「噗——」江轻轻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她慌忙擦了擦嘴角，又没忍住盯着对面的青年瞧了瞧。 裴启明长得不错，干净，温润，清秀，放在一个班级里，大概是班草级别的。 但和江轻鸿、程昱和于博彦那样的小说三大佬比起来，还是明显差了不少。 不过，他的气质是真的吸引人。 江轻轻倒没有特别在意他的长相或气质，就是对他的脑迴路感到无语：「我看起像是想睡你的样子吗？」 裴启明盯着她瞧了会儿，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稍感惋惜的语气：「以江小姐的长相，睡我是您吃亏了。」 江轻轻：「……」呵呵。 「所以——」裴启明风轻云淡，整个人有如高贵圣洁的白莲花，一本正经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然而他说：「是我想睡您。」 「……」咳咳。 「我已婚。」 然而对面不为所动，脸色都没变一下。 江轻轻只能将他看成是一个追求绝对真实的人，在表达最真实的想法，也不继续往下想。 她换了个话题：「其实我是想，和你探讨一下，穿越的话题。」 她还想了个理由：「我正在想一个剧本，穿越题材的。我想给这个『穿越』加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觉得，我该怎么加？」 于是，两人一本正经地讨论了一下穿越题材。从庄周梦蝶，讨论到九星连珠…… 还真的就给了江轻轻一点启发。 她准备回去查一下，12月23号下午，有什么特殊的天象，没准能歪打正着查出自己穿书的原因？ 最后离开的时候，裴启明突然主动邀请道：「今年跨年夜，能在七峰山看到小熊座流星雨，要一起去看看吗？」 江轻轻虽然相当迫切地想穿回去，但又觉得从星象上找答案还是有点牵强。 再者说了，这人都明目张胆说想睡她了，她当然不会和他一起去看流星雨，于是果断拒绝了。 晚上下班回家。 江轻轻注意到程昱眼圈周围淡淡的青黑，随口关心了一句：「昨晚没睡好？」 程昱还真没睡好。 他被「当爸爸」这件事搅得心慌意乱，本来是想打电话找姐姐问问的。 但莫名就有种羞耻感。 最后，他先在网上匿名问了一通。 结果，现在的网友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问的是当爸爸，他们回的都是些什么？ 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是谁？ 程昱特意找人查了一下，他家隔壁也是他名下的房产，姓程不姓王。 搞不懂，他又不敢问。 程昱纠结得，都有点想告诉老婆，自己是个傻子的事。 但是他又担心，知道自己是个傻子，老婆会不会不要他了？ 总之就是，很纠结。 纠结得他都快自闭了，干脆贯彻落实「脸冷话少」的核心思想。 于是，江轻轻只以为这位大佬心情不好，不去招惹他了。
第15页 她不是没想过，女配最好的洗白方案，就是在程昱失忆期间，让他爱上她。 但小说的女配就是这么做的，结果失败了。 人家大佬恢復记忆后，还不是分分钟让她狗带？ 小说中的程昱，表面是个教养良好的贵公子。 但实际上，他为人处世很有原则，眼里揉不得沙子。 别说对他的车动手脚了，光是假冒他的救命恩人，又趁他失忆嫁给他这两件事，程昱就不可能再原谅女配。 反正江轻轻现在，一心就是想穿回去。 洗白？那太难了，只能是顺便。 转眼到12月31日。 这天，对别人而言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和情侣或亲人约着跨年。 而对江轻轻和江轻鸿而言，这天是他们母亲的忌日。 第7章 007 轻描淡写地一开口，就要借一百…… 小说里有个小bug，作者没写清楚，读者也没有计较过。 从女配给程昱的车动手脚这点可以看出，其实她不爱程昱。 那么，她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程昱呢？ 为了在他失忆期间攒够好感度，让程昱爱上自己？ 看小说的时候，江轻轻是这么想的。 但穿成了女配后，她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如果说江轻鸿是女配的童年阴影，那么，江母就是女配心中抹不去的执念。 正因为哥哥是个恶魔，疼爱小轻轻的江母，成了小轻轻最最珍视的骑士。 然而，那个会爱她、保护她的骑士，在小轻轻十岁那年，自杀了。 那个年纪的江轻轻，几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自杀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死亡。 它还意味着，这个人对人世没有留恋了，她连小轻轻也不要了…… 十岁以后的小轻轻，曾经以为是自己和哥哥糟糕的关系，让妈妈不要她了。 她也曾试图修补和哥哥的关系，然而，不过徒劳。 一方面，是江轻鸿不愿意和她好好相处； 另一方面，不管她再做什么，妈妈永远也回不来了…… 后来，长大的江轻轻，看到程昱的母亲，也就是秦婉的时候，她走不动道了。 因为秦婉和江母，在长相上很有几分相似。 而且，秦婉正好也是江母的粉丝，她第一次见到江轻轻的时候，就对她很有好感。 江轻轻从秦婉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于是，她那么费尽心机地嫁给程昱，她想要名正言顺地叫秦婉一声：妈妈。 她甚至想独占那份「母爱」，对程昱和程昙都抱有敌意。 江轻轻从女配的记忆中感受得到，这人对母亲的执念，几乎形成了一种病态。 就像她的身体在见到江轻鸿时，会本能的恐惧一样。 在江母忌日这天，她的身体也会莫名地陷入悲伤，不可自拔。 江轻轻分清了自己是穿书者，不是女配。 但她还是在公司那边请了假，决定去一趟南山公墓。 本来是打算一个人悄悄地去，奈何江母是个名人，记得她忌日的人不少。 比如秦婉，她特意给了儿子嘱咐，让他陪江轻轻一起。 这天无风无云，天气晴好。 江轻轻买了一束白菊花，让程昱抱着。 她自己则是按照女配的记忆买的满天星，江母以前喜欢的花。 两人并肩往江母墓碑那边走时，正好和准备离开的江轻鸿遇了个正着。 江轻鸿性格狂放不羁，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正装，神情肃穆。 然而江轻轻一看到他，身体里克制不住的恐惧，又在一瞬间涌上来。 石阶路稍窄，江轻轻牵着程昱侧身，主动给江轻鸿让路。 江轻鸿面容冷峻沉寂，目不斜视。 却在即将从江轻轻身边经过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侧目看她。 江轻轻皱眉，身体极度紧绷。 江轻鸿脸上没什么表情，稍显冷淡的眼神，上下扫了江轻轻两眼。 随后，是寡淡平静的嗓音，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元旦，回一趟老宅。」 老宅？ 江轻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又听江轻鸿冷淡淡地补充道：「老爷子想和你说说话。」 哦。 老爷子。 江轻轻知道这个人，但实际上，一次面都没见过。 当年，江父为了娶江母，直接和豪门江家断绝了关系。也就是和江老爷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后来，江母自杀去世，江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没有管一双儿女，反倒是成天跑出去做极限运动，最后终于出了事故。 他大概是想随江母去了，可惜，人没死成，却落得个全身瘫痪的下场。 现在被养在顶级疗养院，只剩一双眼睛能动，活得毫无尊严。 母亲去世，父亲出事，江轻轻和江轻鸿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这时候，早年和江父断绝父子关系的江老爷子出面，将江轻鸿接回了江家。 对，只接了江轻鸿。 因为他是个男性，能力也出众，当继承人培养正好。 而江轻轻呢，则是由江父的故人做了她的监护人。 然而，这个故人最初监护江轻轻的时候，还是单身。
第16页 没过两年，故人娶了妻子，这个妻子不待见江轻轻。 于是江轻轻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孤儿」，自己野蛮生长。 她手上有江父留给她的遗产，有钱有股份。但几乎没有亲人。 江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结果现在，突然想和她「说说话」？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江老爷子的态度改变，应该是和她嫁给了程昱有关。 江轻轻一直相信自己能穿回去。 而穿回去之后，身体大概率还是要还给女配的。 所以在行事上，只要不违背做人原则，她是愿意尊重女配的意愿的。 而她从女配的记忆中知道，女配其实很讨厌江老爷子。 不仅仅因为那老头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更因为她长大后知道，江老爷子当年不待见她的母亲。 江母的自杀，不论是警方还是媒体，一致认为是抑郁症导致。 但江轻轻一点不觉得自己母亲有抑郁症。 长大后，她甚至怀疑过，会不会是江老爷子用了手段，逼死了江母。 尽管只是怀疑，但女配确实有充分理由，讨厌江老爷子。 那既然女配讨厌，江轻轻自然要遵循她的意愿。 她看着江轻鸿轻轻摇头：「我没什么想和那老头说的。」 她的用语很不得体，称唿亲爷爷为「那老头」。 江轻鸿倒也没怎么意外，他又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一眼，停顿几秒后，和她错身而过。 离开南山公墓后，江轻鸿坐在车上，没有启动车子，而是静静地沉默了好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阵轻风拂过，他摸出手机，给一位修车工发了条消息：【再去找她要，五十万。】 另一边，江轻轻和程昱一起抵达江母墓碑前时，看到那里已经放了一束满天星。 江母的墓碑，也被人仔细擦拭过，一尘不染。 江轻轻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即便将自己和女配区分开，也还是一瞬间红了眼眶，鼻间酸涩。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随后将买给江母的花束放下，又将一尘不染的墓碑重新擦拭了一遍。 程昱跟在一旁，能明显感受到老婆的悲伤。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又怕嘴笨说错话，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离开公墓时，才悄悄拉着老婆凉凉的小手。 他心里酝酿了好半天，才终于用一种自以为温柔，实则僵硬诡异的声音说：「你想去看看你妈妈吗？」 嗯？？？ 看看江母？！ 江轻轻眼神僵硬地看向程昱：「怎么看？」 程昱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他下意识又想闭嘴，可是又觉得，就因为自己话少，和老婆的关系都在疏远。 于是，他按照自己的理解轻声解释：「我妈妈说，人死了，就是像嫦娥奔月一样，去到了星星上面。如果你想看看你妈妈，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星星。」 小程昱也曾经问过妈妈，能不能不在地上看星星，而是去到星星上看外婆。 妈妈说，去了星星上，就回不来了。 等她活够了，她会去星星上和外婆团聚。 然而那时候，她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于是小程昱不敢再说去星星上了，他也不敢让妈妈去。只能在地上一边看星星，一边向外婆惭悔自己的自私…… 然而此刻，江轻轻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了眼程昱。 她小时候也被大人告知过，死亡就是变成星星之类的浪漫说法。 可长大后，谁还会信这一套？ 所以，能说这不愧是爱情小说么？堂堂一大佬的思想，竟然和琼瑶奶奶一样浪漫！ 江轻轻心里一阵无语，但也没怀疑什么。 她摇头拒绝，钢铁直女一样坦诚：「不用了，我不相信那一套。」 说是不相信，但她又想起之前裴启明说的，这天晚上，有一场流星雨。 有一个说法是，中医黑被逼到了绝境，也会相信中医。 而当江轻轻想要穿越回去的想法，强烈到极致的时候，她也愿意相信一些无厘头的东西，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江轻轻回到家后，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伍辉：【江小姐，我这边手头有点紧，再借个一百万怎么样？】 轻描淡写地一开口，就要借一百万。 江轻轻看得眉心乱跳。 这个伍辉，是个好赌的修车工。 也就是帮江轻轻给程昱的车动手脚的人。 实际上，在给程昱的车动手脚之前，女配虽然也做过不少错事，但都不涉及刑事案件。 而她之所以走出了那一步，伍辉算得上一个推手。 当程昱渐渐怀疑女配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并准备找白百灵询问的时候，女配的心情是相当慌乱的。 但当时情况紧急，女配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想清楚该怎么办。 正是这个时候，她自己的车出现抛锚，被伍辉给她修好了。 修车的过程中，伍辉给她说了一些「昂贵」的「修车」故事，比如在剎车和安全气囊上动手脚之类的。 当时的女配大脑一片慌乱，恶念在一瞬间膨胀，她给了伍辉一笔钱，让他去给程昱的车动手脚。
第17页 随后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程昱出了车祸。 然而这个伍辉并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开始藉由这件事找女配敲诈勒索。 在江轻轻穿书之前，女配已经陆陆续续给了他五百万。 这些事，小说里都没有写过。 江轻轻也是穿书后，才从女配的记忆中得知。 她捏着手机，看着和伍辉的聊天对话框，心情莫名地烦躁。 好半天，嘆了口气，她回復道：【暂时拿不出一百万，你先等几天。】 伍辉等着用钱，一点不客气地回：【谁不知道江小姐是豪门江家的千金大小姐，最近又刚刚拿下最佳编剧奖，这一百万都拿不出来，唬谁呢？】 【不想受那牢狱之苦，这一百万，最好在三个小时内给我到帐！】 【江小姐最好想清楚了，像我这种人，坐牢就跟度假似的。但江小姐细皮嫩肉的，最近名声也不错，您不会想从天堂跌到地狱吧？】 一连三条消息，看得江轻轻直皱眉。 一百万她确实有，但她心里更清楚，这种人，根本就是无底洞。 一次两次无数次，根本填不满。 更何况，她讨厌极了这种受人威胁的感觉。 别说这次的一百万了，她恨不得将女配之前被勒索的钱也要回来！ 她越想越烦躁，干脆没搭理伍辉了。 三小时就三小时，她就不信这人真去自首！ 事实证明，三小时后，伍辉没有自首。反而有些气急败坏地，又给江轻轻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轻轻没有拉黑他。 她沉思许久，给对方回了一条消息：【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狗急了还会跳墙，我不可能一直被你勒索。这样，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把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伍辉之前也和这女人「了结」过。 但每一次都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是会继续找她要钱。 所以，他没当一回事，相当爽快地答应了，和江轻轻约了个时间见面。 因为伍辉的威胁，江轻轻的心情糟糕到极点。 跨年夜这天晚上，她还是决定去裴启明说的，七峰山上看看。 没准，真的有那千万分之一的机率，穿回去了呢？ 而且，就算没穿回去，看一场流星雨，她也不亏。 不过，江轻轻没和任何人一起。 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自己背了个登山包，悄悄摸摸出了家门。 她并没有注意到。 程昱也悄悄摸摸出了门，就跟在她后面，没让她发现。 第8章 008 他不是皇阿玛，他是紫薇。…… 裴启明约江轻轻一起看流星雨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但最后，为了那不知道有没有的，千万分之一的穿越概率，她还是悄咪咪地来了七峰山。 她是想一个人来的。 毕竟，穿越这种事儿吧，总不能太高调。 然而。 江轻轻是真没想到。 她能那么刚好的，就和裴启明碰上了！ 这天晚上的月亮是真的皎洁，白玉似的，圆圆的一大个。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凉意，偶尔有轻风拂过枝丫，在水洗似的月光下沙沙作响，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人家裴启明带的是正儿八经的观星设备，找好了位置架设瞭望远镜。 他听到动静，目光才从望远镜上移开，往后侧身，看到了只背了个包的江轻轻。 裴启明眼里明显划过意外与惊喜，喜大于惊。 相比之下，江轻轻眼里是单纯的意外，甚至还带一丝丝尴尬。 她尴尬得都有点不知所措，站那儿没动了。 裴启明主动出声打破沉默：「江小姐一个人来看流星雨？」 江轻轻含煳地嗯了声，心想：那可不得是一个人吗？现在谁不知道「一起爬山」是有风险的…… 而且：「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嗯。」裴启明点头，随后又笑着解释，「我一个人，是出自兴趣爱好，不像现在很多年轻人，看星星看日出，图的是浪漫。」 简单交谈两句，江轻轻倒也自在了不少。 她走过去瞧了瞧裴启明的架设好的望远镜和相机，有些意外：「就这种设备，要花不少钱吧？你这爱好可不便宜，养的起吗？」 裴启明笑着揶揄：「江小姐给的钱，您说我养不养得起？」 江轻轻也想起来，女配买剧本是花了一大笔钱的。 而她单纯买版权，也是付出了不少钱的。所以眼前这人，虽然出身贫穷，但现在发展得应该不差。 「你也别用『您』尊称我了，我还年轻，感觉都把我叫老了。」 「行。」裴启明语气也舒缓不少，「那我叫你轻轻？」 「……」 江轻轻想也没想就否认了这个提议：「叫江江或者小江吧。」 她在自己的世界，同学朋友都是叫的江江，毕竟「轻轻」听着像「亲亲」，有点过于亲密了。 裴启明倒也不纠结，很快改口：「那江江，你就背了那么个包，就准备看流星雨？」 「嗯，」江轻轻一脸茫然，「不是你说的吗，今晚能看到流星雨？」 裴启明哈哈哈笑开了，然后才给她解释：「流星雨这种天文现象其实不算多罕见，只是受天气原因影响，肉眼并不一定能完全记录下流星，但是可以通过相机长时间曝光……」
第18页 裴启明自顾自地解释着自己所热爱的兴趣，然而江轻轻听第一句就已经失望了。 如果流星雨不是那么罕见的话，她顿时觉得自己想藉助流星雨的神秘力量穿越回去，简直是在搞笑…… 裴启明察觉到她的失望，于是也不再解释枯燥的理论，领她到望远镜前：「来都来了，要不要看看星空？也是很美的。」 也是。 来都来了。 反正她最初的想法也是，就算不能穿越，看一场流星雨也不亏。 虽然知道了，流星雨是要用裴启明的相机记录，而肉眼不见得看得到。 但是今晚的星空，确实是很美的样子。 于是江轻轻按照裴启明的指示，用他的望远镜看了看。 她小时候背过不少课文，用来赞美自然景观的不在少数。 那时候只觉得那些大文人真讨厌，没事写什么文章，苦了孩子要「全文背诵」。 而现在，她才意识到教育的先见之明。 那些文人眼中的美好，她在背诵时，只有抱怨。 但在往后余生的某个瞬间，那些烂熟于心甚至生理厌恶的文字，突然又跑到了脑海里。 让她知道，原来，文人们写的都是真的。 原来，那样黑色的夜空，真的能用干净、澄澈来形容。 原来，那一轮明月，那一缕缕青云，真的就像活的一样。 原来，真的可以说，一缕薄云，爬上月亮的脸…… 到这时候，江轻轻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失望一点点褪去，变成货真价实的惊喜，为这一片都市里难得的，干净澄澈的夜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和裴启明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没有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时候。 有一双和这夜空一般干净澄澈的眼睛，正无比幽怨地盯着她，盯着她和裴启明站在一起的样子。 程昱花了好几天，才模模煳煳，简单理解了「隔壁老王」的意思。 就像《还珠格格》里边演的，香妃娘娘嫁给了皇阿玛，但她不喜欢皇阿玛，她还拿刀扎皇阿玛，她最后抛弃了皇阿玛，和蒙丹跑了…… 隔壁老王的意思，就是蒙丹，就是来和他抢老婆的！ 就是眼前那个，和他老婆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坏蛋！ 程昱觉得自己就是皇阿玛，江轻轻就是那香妃，她正拿刀往他心口上扎！ 他委屈极了，眼眶都红了。 最后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不行，他不能哭。 成年人是不可以哭的，羞羞脸！ 程昱赶紧拿手掌按住了眼睛，狠狠地擦拭，擦得他手心里都是自己的眼泪。 一边擦啊擦，他一边安慰自己。 也可能，他不是皇阿玛，他是紫薇。 尔康虽然和晴儿看星星看月亮，但他喜欢的是紫薇…… 这一通强行安慰之后，他眼泪还真止住了。 但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裴启明听力不错，突然朝声源处看过去。 程昱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随后他又有些不甘心，明明那个人才是老王，他干嘛要心虚害怕？ 躲什么？正面刚啊！ 程昱给自己疯狂暗示，然后终于，像一个直面绿色人生的勇士，从石头后面走出去了！ 他按照姐姐给他培训的表情管理课，摆出了自以为最严厉最霸气的表情。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往「姦夫淫.妇」那边走。 江轻轻听裴启明说看到一个人影，起初还以为是见鬼了。 结果转眼就看到，她的新婚丈夫，那个失忆大佬，他将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一脸「我要杀人」的表情，往他们这边走。 江轻轻呆滞了好半天，直到程昱走到跟前，才回过神地问一句：「你眼睛怎么了？」 程昱刚刚擦眼泪的动作太粗鲁了，导致他的眼睛现在有点红肿，看起来有点儿滑稽。 然而，真正让他糟心的是。 自己酝酿半天的气势，就因为老婆这一句话，直接一秒崩溃了…… 程昱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冷冰冰的声音，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被虫子盯了。」 而江轻轻这时候意识到，关键不在于眼睛，而是：「你跟踪我？」 跟踪？ 怎么能是跟踪？ 老婆这是倒打一耙！ 他明明是来捉姦的！ 他瞪着一双稍显红肿的眼睛，正准备指责控诉，结果下一秒—— 「啊啾——」 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出来。 还好他及时弯下了腰…… 现场安静了十秒以上。 裴启明盯着程昱看了十几秒，有种很诡异的感受。 他主动出声，问江轻轻：「这位是……」 程昱一边揉了揉鼻子，一边拦到江轻轻前面，保护的姿态，和裴启明对峙：「我是她老公！」 北城的冬天，并不特别寒冷。 但在这夜间的山上，气温明显是比白天的都市要低得多。 程昱本来脑子就不好，又是因为跟踪的缘故，没想到会跑到山上来。 他那一身穿着，实在是看着就有点冷。 江轻轻过去捏了捏他的手指，果然是冰铁一样的凉。
第19页 反正她星星也看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朝裴启明点头示意：「他是我老公，我会和他解释清楚，就先不打扰你观星了哈。」 裴启明看了眼这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眉梢轻挑：「你们是新婚吧？婚戒都没戴。」 是。 本来是要等正式办婚礼后，再戴婚戒的。 但江轻轻不是女配，她干脆连婚礼都取消了，自然不会戴什么婚戒。 然而，程昱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对。 怎么可以没有婚戒呢？ 虽然老婆说，等他恢復记忆再办婚礼。 但那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所以，他得给老婆准备戒指，最好做成一个惊喜！ 他圈住老婆的手，一脸敌意地看着裴启明：「不关你事！」 裴启明隐隐觉得，江轻轻的老公很诡异。 然而江轻轻本人并没有想太多。 和裴启明告别后，她赶紧牵着程昱一起下山。 毕竟，这人穿得太少了，长时间呆在这山里怕是要着凉。 她本来还想将自己的外套让给程昱的。 可是转念一想，脱了外套，她自己也冷啊…… 然而，程昱的手实在是太凉了。 江轻轻想起小说里写的——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江轻鸿的话，那个字是「野」。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程昱的话，那个字是「贵」。 程昱就像那种养在深宫里，最受宠的皇太子。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没吃过一丁点苦。 他一身贵气，不知道普通人的烦恼，大概也说得出「何不食肉糜」那种话。 想清楚这点，江轻轻实在怕他恢復记忆后将受凉感冒的帐也记在她头上。 于是，万分纠结之后，还是脱下来自己的厚外套，拿去和程昱的薄外套换：「你穿我的外套吧，免得着凉。」 程昱吸了下鼻子，有点感动：「那老婆你不冷吗？」 「我还好，不是特别冷。你要再这么冷下去，怕是会感冒。」 正如小说描写的。 程昱确实是被娇养着长大的。 被姐姐照顾着，是他生活的常态。 于是他也没扭捏推辞，和江轻轻换了外套。 只换了外套没过几分钟，江轻轻就后悔了…… 是真的，有点冷啊！ 她没事逞什么女英雄？！ 其实程昱也有点后悔了：「要不，再换回来？」 「不用。」江轻轻继续逞英雄之后，又改口，「我们十分钟换一次吧，这样都能取暖。」 「好。」程昱很快同意。 然后下一秒，他将她揽进了怀里。 一股独属于他的温暖热气，还裹挟着这男人身上特有的清香，将江轻轻包裹住。 江轻轻脑子还有点懵，就听到程昱说：「这样更暖，你再把手插到我口袋里。」 说着，他就直接行动起来，将江轻轻的左手装进他的右边口袋，再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给她取暖…… 江轻轻刚有点小别扭，就感觉脚下一踩空—— 一声尖叫，两人从一个斜坡上滚了下去…… 第9章 009 你被人敲诈勒索了？ 正常人摔下山坡，大概率是会滑下去，造成较严重的擦伤。 而如果是滚下去，则造成的擦伤不会太严重。 但是—— 等彻底停下来时，江轻轻感觉自己脑子是懵的。 都转晕了…… 她是被程昱拿手护着头，紧紧按在他怀里的。 晕乎乎的脑子回过神的时候，她先动了动脑袋，程昱也顺势松了手。 滚下山坡的时候，她的手电筒弄丢了，掉在了稍远的地方，只有少量的光线照过来。 一片朦胧的昏暗中，江轻轻看到，程昱白净的脸上划了几道血丝。 他紧蹙着眉头，苦着脸，明显是有哪里疼得厉害。 江轻轻看得心虚，感觉自己将来没能穿回去的话，狗带之路上又要被记上一笔了。 她意思意思关心道：「那个，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没？对不起啊，刚刚是我没太看清楚路……」 她确实是挺不好意思的，又是道歉又是想安慰的。结果却看到，这男人突然红了眼睛！ 不是那种被虫子叮了的红肿，而是马上就要掉眼泪的，湿润的红！ 那一双乌泱泱的大眼睛里，甚至已经在溢出莹润水光！ 卧、卧槽？？ 什么情况？？？ 江轻轻有点慌了，说话都哆嗦：「不，不是，你，你……」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车巠口勿独傢去碰了碰他脸上的血丝，非常肯定的语气安慰：「这个，你脸上划的口子很浅很浅的，肯定不会毁容……」 然而，好像她越说，情况越糟糕。 大佬他吸了吸鼻子，费好大劲，才把眼泪憋回去。 他抱紧了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湿润：「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啊，我被你保护得好好的！」冬天穿得厚，江轻轻发誓自己除了脑子晕，真是一点事没有！ 程昱心下稍安，然后又格外紧张地补充问：「那，宝宝也没事吧？」 ？？？ what？？？ 大佬你在说什么？？？ 我们是活在同一个世界的吗？？？
第20页 江轻轻脑子里全是问号：「什么宝宝？」 程昱告诉她：「你肚子里的宝宝。」 他心里还轻嘲了一句：小笨蛋！ 然而江轻轻已经懵了：「我肚子里哪来的宝宝？」 「不是……」她感觉很诡异，「谁告诉你我怀孕的？」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赶紧在女配的记忆里搜索。 没有啊！ 虽然女配趁大佬失忆嫁给他，但她也只是坚持骗大佬说自己是他救命恩人，是他爱的人…… 没造假说怀孕啊！ 没有的事，江轻轻是坚决不认的，她又特坚定地补充强调：「我没有怀孕！也不可能怀孕！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是看在程昱「失忆」的份上，特意给他解释他不知道的事。 然而傻子程被她严肃的态度弄懵了：没有怀孕就没有怀孕，为什么要说「不可能怀孕」？ 而且，我们明明一起结婚一起睡过了，老婆为什么还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本知道没有宝宝后的失望心情，瞬间被强烈的困惑与不安替代。 程昱还紧紧箍着江轻轻，紧着嗓子问：「为什么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是不是喜欢刚刚山上那个男的？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过了？」 他还越说越委屈，胸腔里闷闷的，酸涩着。 然而江轻轻无语了。 没发生过就是没发生过啊！ 我说的是事实啊怎么还不能说了？ 而且还，喜欢山上那个？ 难道爱情小说里的大佬都是自带恋爱脑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刚刚山上那个，我和他不熟，也没有约好，就是碰巧遇到的。」 「那我说要和你看星星的时候，你为什么拒绝我，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还那么刚好和别人「碰巧遇到」？ 「那时候我真的没想看星星啊，是后来晚上才临时起意的。」 「临时起意为什么不临时叫上我……」你心里就是没有我！ 「……」江轻轻觉得这段对话渐渐跑向了琼瑶风，你无理取闹我不听我不听…… 而且很诡异的，这个大佬竟然是琼瑶剧女主，而她则是男主？ 江轻轻不想浪费口舌和「恋爱脑」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她在他怀里动了动自己被禁锢的身子，「你能不能先松开我？这些问题，等我们回去再说？」 程昱默了默。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老婆的敷衍，但还是顺应道：「好。」 江轻轻从程昱怀抱里离开，去把掉在不远处的手电筒捡了回来。 光线照在程昱身上，她才看清了，程昱的后背是被一块石头磕住了，外套都擦破了。 难怪他之前红了眼睛还苦着脸，肯定是伤到骨头了。 她边扶他起来边问：「你后背怎么样？要不要紧？」 程昱摇头，结果站起来后，「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江轻轻赶紧扶住他。 「后背不疼，脚疼……」厚厚的外套减少了擦伤，但他的脚好像是崴了。 江轻轻赶紧蹲下身，撩起他裤腿，果然看到一片乌青，还肿的厉害。 她都不敢碰，赶紧又起身扶他：「这样扶着我，你还能走吗？」 程昱试了下单脚，但单脚不好走。 他肿痛的右脚一落地，稍稍用一点力，就疼得厉害，直冒冷汗。 然而他还嘴硬：「我没事，我能走……」 江轻轻皱眉，干脆扶他到石头上坐下：「你别动了，我打电话找人来接我们。」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翻女配的手机联繫人。 实际上，从意识到自己穿书以来，她一直是一种旁观者的态度。 因为想着，总有一天要穿回去，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怎么投入。 如果不是有事情在逼着她，她都想一个人躲起来，和这个世界没有交集。 因为怀着这种心态，女配的联繫人和微信，她甚至都没怎么关注过。 翻联繫人的过程，也算是将女配的人际关系又细细梳理了一遍。 最后，江轻轻的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 卫清。 他是程昱的特别助理，也是后来，在程昱下落不明期间，女配的出轨对象。 实际江轻轻在拥有女配记忆后，很有点儿纳闷。 首先是觉得，女配的性格是那种对亲情、对母爱有着病态渴望的人。 她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后面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出轨卫清。 另外一点则是，就现有记忆而言，女配和卫清几乎是没什么交集的。 所以，这两人，后面到底是为什么会搅在一起？ 而且，实际卫清在小说中的戏份并不多，但是作者却单独给他写了一篇番外，还挺长的一章，大概是二十晋.江币。 然而江轻轻看小说时对卫清这种小三背后的故事不怎么感兴趣，于是没捨得花那二十晋.江币…… 现在想想，也是有够后悔。 两毛钱啊，没准能换来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可惜归可惜，江轻轻也没犹豫多久，就给卫清打了电话。 反正，就女配的记忆来看，这人暂时没和女配有什么交集。 他又是程昱的特别助理，程昱出事了，找他是没啥问题的。
第21页 拨号后，电话没有立刻被接通。 江轻轻犹豫了一会儿，干脆又将手机递给了程昱：「你和他说。」 程昱脑子傻了，但在下达命令上还是很在行的。 也不用特地解释什么，三两句就让卫清带人来山里接他。 结束通话后，他又将手机递还给江轻轻：「他让你加他微信，给他发定位。」 「哦。」江轻轻点开微信，果然看到通讯录那边多了个好友申请，备註「卫清」。 江轻轻只是给他发了定位，也没有过多交流。 等待救援的同时，她也又翻了翻女配的微信。 女配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微信上大多还是对她拿到最佳编剧奖表示祝贺的。 除此之外，也就是些工作交流了。 江轻轻一路翻下来，突然目光一顿，落在一个「韧」字上。 她记得，这是那个酒吧看场子的大哥的微信。 那天分开后，林韧有给她发过好几条消息，她都没有理会。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是一条2秒的语音。 江轻轻想了想，把语音转换成了文字。 于是语音变成了一个字：草。 「……」 江轻轻盯着这个字看了好几秒，实则眼神空洞，心里在想事情。 等她回过神后，给林韧敲了两个字过去：【在吗？】 凌晨零点多，正常人恐怕已经睡了。 但林韧的工作就是给酒吧看场子，这个点自然是没睡。 他正坐在酒吧角落喝闷酒，旁边的兄弟忍不住嘘他：「韧哥还想那女的啊？情圣都装上了。」 林韧一脚踹过去：「滚。」 小弟凑过去和他碰了下杯，讲义气地安慰：「哎，别想了，那女人和咱们不是一路人。而且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林韧白了小弟一眼：「你瞧着？你什么时候瞧过她了？」 那天江轻轻全程戴口罩，露脸的时间只有几分钟。 林韧事后想找她都不知道怎么找，还是后来在她朋友圈看到，原来她是个刚拿了奖的新晋编剧，最近正在声名鹊起。 那样的人，和他们这些混社会的，确实不是一路人。 林韧又灌了口酒，就听到小弟说：「我是没瞧过，但是我妹妹是她对家的粉丝。」 「对家？什么是对家？住对面？」林韧顶多打打游戏，对网上的事一窍不通。 「就是……」小弟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像咱们和罗狗那样的关系。」 林韧听得纳闷，突然来了兴致：「她不是正经职业吗？又不和人打架，怎么会有对家？」 「她不是前些日子，拿了个奖吗？她对家，就一个姓白的女的，本来也竞争那个奖，结果输给了她。我妹妹说了，姓白的粉丝都觉得那女的不可能写出那拿奖剧本，觉得很可能是找了枪手，可惜没证据。」 林韧文化水平不高，也没做过正经工作，不太懂这些。 沉默了好半晌，突然又问：「我记得你妹不是只粉男的吗？怎么突然粉一女的？」 「她之前不是喜欢一小白脸吗？就前段时间，那小白脸拍戏的时候突然厥过去了，是姓白的给他做的心肺復甦。这事上过热搜，人都夸那姓白的厉害。」 一边说着，那小弟还将那热搜找了出来。 林韧撩着眼皮看了眼热搜，眼里明显的不信：「这剧组是没人了？找这么个女的给人做心肺復甦？」 「那有什么办法，没准人家专业呢？」 林槓槓：「她专业不是编剧吗？」 「……」小弟噎了一下，「还不兴人家斜槓青年啊？」 林韧不懂啥是斜槓青年，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嘲讽：「搞笑。你知道做心肺復甦要多大力气吗？就她这瘦胳膊瘦腿？」 「这叫小小的身躯蕴含大大的力量……」小弟算是看出来了，老大根本就是看这女的不顺眼。 他一个拳头闷在了老大的胸口，调侃地笑：「您老上次的伤好了，疼也忘了，还惦记呢？」 林韧一巴掌将小弟拍开，刚好这时候，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他漫不经心地掏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后，整个人瞬间坐直了。 输入框里迅速输入一个「在」字，结果久久没发出去，改成一个颇有骨气的：【有事？】 江轻轻之前把人设计被江轻鸿打了一顿，事后还冷嘲热讽，这时候再找回去，也是有点尴尬。 但好在只是面对冷冰冰的聊天窗口，那点尴尬多少能舒缓不少。 她很快又打了一段字：【是有点事想请教。就是我有个朋友，被一个赌鬼混混敲诈勒索，这种情况，你有没有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在江轻轻心里，林韧和伍辉是一路人。 没准他能有，比较好的，对付伍辉的办法。 然而，等了几分钟，那边回了一句： 【呵，有事请教？你看老子像那种不计前嫌还犯贱的人吗？】 好吧。 不像。 于是江轻轻不再回復，打算另想办法。 然而又几分钟后。 林韧：【你被人敲诈勒索了？】 第10章 010 大佬你仿佛在玩我！！ 　　…… 【……】 江轻轻回了一个省略号。 然而她也说不清，这个省略号是因为自己的无中生友，还是对方的真香犯贱……
第22页 没过两分钟，那边林韧又发过来两个字：【裸.照？】 what？？？ 江轻轻脑子里又冒出小问号。 虽然女性被敲诈勒索，好像确实是被人掌握了私密照的情况比较普遍。 但是，作为一位不算有多熟悉的成年男性，这么直接的发过来这两个字，真的没有问题吗？ 还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她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江轻轻不禁想起和林韧的初遇。 不得不承认，这位让她有点瞧不起的臭流氓，可能真的是思想足够「开放」…… 她正想着怎么回復林韧，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了一下。 「流星！」程昱一声低唿，满满的惊喜。 江轻轻赶紧抬头望向夜空。 然而，她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有，我刚刚看到了，好快就划过去了！」程昱的声音里还饱含着不加掩饰的激动与喜悦，言辞相当恳切。 江轻轻倒也不至于怀疑他，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哎，可惜了。可能我就是没那个缘分吧。」 程昱注意到她的失望，于是将自己的激动压在了心底。 他握着她的手，认真地安慰：「没关系，没有缘分是常态，所以才显得有缘分的人，那么珍贵。」 这是姐姐告诉他的道理。 不需要为自己没有的东西惋惜，而应该去用心珍惜自己拥有的。 没看到流星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老婆能嫁给他，才是真正能让她幸福的美事。 程昱是这样想的。 而江轻轻其实不是多浪漫的人。 但此时此刻，月光在树枝间纵情摇曳，夜色下的一切，仿佛都自带了一点浪漫色彩。 再加上程昱的眼神，真的就像最天真烂漫的孩童。 漆黑水润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真挚与诚恳，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肺腑，有一种与美好毫不冲突的真实感。 江轻轻有一点点被他打动了，甚至也愿意用一种更乐观的角度，来想自己穿书这件事。 虽然女配的境况一团糟，但正常人，哪里能有她这样奇幻的经歷？ 而在书中接触的这些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比看到流星，还要罕见的缘分呢？ 用乐观的态度去想穿书这件事，江轻轻倏地笑了一下，诚恳地朝程昱点头：「你说得对。」 然而程昱看着她，眼神呆滞了好几秒。 然后突然傻笑了一下，憨憨地：「老婆，你笑起来好看，像月光下的精灵！」 「……」这一个瞬间，江轻轻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浪漫心情，瞬间消失殆尽了。 就，心情很……微妙。 她眼神怪异地盯着程昱看，直把他盯得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最后变成一副冷脸。 然而江轻轻这次看得仔细，简直像辨别古董似的，认真看他表情。 她发现，藏在冷峻的脸庞之下的，似乎是紧张僵硬的情绪？ 再联想到之前，程昱的一些奇怪举动，江轻轻忍不住心生怀疑。 她不敢肯定，于是只试探性地问：「那个，你车祸那件事，除了失忆，还有没有造成什么其他问题啊？」 她紧紧盯着程昱的脸，发现他越发紧张了。 就像那种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半天也憋不出问题答案，最后干脆破罐破摔地一句话也不说了。 江轻轻心里是有所怀疑的，但程昱不说，她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最后，两人所在的大石头周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江轻轻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手机上，发现林韧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敲诈你的混混，是你什么人？前男友？那天酒吧那男的？】 【这种事不用怕，你告诉哥，哥分分钟给你解决了。】 【你也不用怕我拿着照片对你进行二次勒索，哥不是那种人。】 江轻轻心说，你是不是那种人，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反正她对林韧是没多少信任的。 但她还是很快给他回了一句：【不是照片，是一点私事，我想自己解决。】 末了又补充一句：【就是不太清楚怎么和混混相处，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林韧这时候倒也不再端着姿态了，很快认真回覆：【这种事，具体情况是得具体分析的。你最好花时间，全面了解一下勒索你的那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或者会感到害怕的东西或者事件，只要全面了解了，总能找到方法对症下药。】 正常人碰到了敲诈勒索的求助问题，肯定大多是说寻求警方帮助。 然而林韧是个混混，自然不会有「遇到问题找警察」这种普世的观点。 他给出的建议，说实在的，其实不太正当。 但就江轻轻目前的状况而言，确实是给了她一定启示。 她对伍辉，确实是了解得不多。 如果足够了解，没准真能找到突破点。 江轻轻赶紧给林韧回了一句：【谢谢，我知道了。】 然而，知道归知道。 她该怎么去全面了解伍辉呢？ 自己去调查？她好像没这种技能。 找人去查？可又该找谁呢？ 江轻轻发现，女配的人际关系里，并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人。
第23页 不像现实里的江轻轻，遇到问题，即便她想自己解决，父母也会忍不住替她操心。 而书里的女配，她遇上困难，心里藏了事，却连一个可以告诉的人都没有。 之前，江轻轻对于女配追寻母爱亲情的病态心态，是不理解、觉得荒谬的。 然而现在，她似乎有点能体谅了。 以有推无，显然是不合理的。 就像正常人永远无法深刻体会，盲人的生活。一个家庭美满的人，也无法真切地理解家庭不幸的人的心理。 最后，当卫清带着救援队找到她和程昱的时候，江轻轻看着卫清，又动了动心思。 卫清身为一个有着20晋.江币的番外的男人，他长相英俊，是那种带着阳刚之气的英俊，身上很有成熟男人的韵味，给人一种正直、严肃、沉默，但很可靠的感觉。 他进山带了四个人，其中一位医护人员，直接给程昱的右脚做了处理。 随后那四人，又用担架抬着程昱出山。 卫清和江轻轻则走在担架旁边，他突然很不符合严肃沉默人设的，关心了她一句：「江小姐有没有哪里受伤？」 江轻轻摇头：「没事，我被你们程总保护得很好。」 随后卫清又不说话了。 江轻轻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眼皮一次次阖上又挣扎着撑开，明显困得不行了的程昱。 她渐渐走到了担架后面。 卫清出于保护态度，也放慢了脚步，和她离得近。 这时候，江轻轻才终于找到机会，小声地打听道：「卫特助，你们程总之前的车祸，最后调查结果是怎样的啊？」 卫清比江轻轻高了一个头，他微微低了头看她。 清凌凌的月光打在他身上，不仅没使他显出柔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感。 像那种最公正的法官，不怒自威。 江轻轻不知怎么地，被他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就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她越发想不通了—— 之前还只是觉得，女配会出轨这男人很不合理； 现在见了这人，她反而觉得这男人会成为女配的出轨对象才不合理！ 最后，看上去正直沉默的男人还是给了回答。 他嗓音沉沉，不带情绪：「程总的车祸，是由程总的姐姐在亲自调查。」 「那你是完全不知道任何信息？」这个事，江轻轻是真的迫切想知道。 毕竟，按照伍辉的说法，给车的剎车和安全气囊动手脚，车祸后应该很容易查出来吧？ 万一她没能苟到拜大师的剧情，就提前铁窗泪了…… 想想就很悲伤啊！ 然而，卫清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悲伤。 不，更准确说，是恐惧震惊！ 卫清依旧是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声音里也依旧不带情绪。 但他说的话，意味深长：「我知道车祸的全部真相，江小姐想听吗？」 「……」江轻轻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听，因为她想知道车祸的真相。 但她又有点不敢听…… 虽然现在这个程昱，有点奇奇怪怪的，而且躺在担架上昏昏欲睡。 但那四位抬担架的人，又不是聋子。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是说这个事的时机。 江轻轻当即闭了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找卫清单独聊聊。 她又觉得自己简直是自己给自己增加了难度，本来还只有一个伍辉，现在又多了个卫清…… 小说里的女配和卫清搅在一起，该不会就是因为卫清知道她的秘密吧？ 江轻轻又抬头看了眼卫清冷峻严肃的脸，还是觉得他不太像那种人。 所以，那20晋.江币的番外到底写的什么东西啊…… 江轻轻真是有够纠结郁闷！ 另一边，林韧表面上尊重了江轻轻「想自己解决」的意愿，但主观上，并不放心她自己解决问题。 他将江轻轻发过来的消息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最后的注意力，放在了最初那条消息里的「赌鬼混混」这四个字上。 现在北城有严打黄、赌、毒，在这样的背景下，赌鬼实际并不常见。 像他们这样的混混，混的圈子太乱，偶尔接触到赌鬼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像江轻轻那样的正经人，怎么会接触到赌鬼？ 林韧越想越不放心，拉过来一个小弟问：「之前野子他前女友脚踩几条船的事，你们是从哪儿知道的？」 「是小包传出来的啊，那傢伙最喜欢八卦，还有个狗鼻子，比狗仔队还牛哔！」 「小包……」林韧念了下这个名字，随后在微信里找了下这个人，然后给他发了条消息。 第二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元旦，法定假日。 天气微冷，江轻轻窝在被窝里，睡了个大懒觉。 她和伍辉约的晚上见面，白天没事，可以尽情咸鱼。 如果不是肚子还会饿，她大概能在床上躺一整天。 程昱这天也没事，但他作息规律，即便右腿还疼着，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 他不知道是在厨房鼓捣什么，江轻轻还在睡梦中时，就听到乒桌球乓仿佛砸厨房的各种声响。 以及闻到了，焦糖、鸡蛋、奶油等，乱七八糟的甜味。 虽然那味道不算多美好，但确实勾起了江轻轻的馋虫。
第24页 没办法，上午十点多，她终于起了床，跑去厨房看了看。 只见某程姓大佬他穿着围裙，脸上白的是面粉，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看上去相当滑稽。 看到江轻轻，他脸上表情是喜悦的，那种天真烂漫的喜悦：「我给你做了蛋糕，马上就好！」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听到「叮」的一声，她才僵着嗓子问：「今天什么日子？怎么突然想起做蛋糕？」 程昱给老婆准备了惊喜，心里止不住地喜悦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控制不住。 他没有直接揭秘，假装镇定道：「今天新年第一天，当然是有纪念意义的。」 说着，他将刚出炉的蛋糕递给江轻轻：「我做了一上午，刚刚已经做出一个味道很好的。现在的这个送给你。」 那是一块桌球大小的小蛋糕。 虽然它外表看上去是正常的蛋糕，但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厨房，江轻轻是真的不太想吃它。 然而对上程昱明显满怀期待的眼神，她又实在有点于心不忍。 犹豫几十秒后，她终于接过小蛋糕，英勇赴死似的，将它「塞」进嘴里，一口气「咽」了下去。 然而，滑过喉咙的异样感，让她意识到不对：「里面包了什么？」 接下来让她意识到，这个「不对」可能超出她想像的，是程昱的表情。 这位大佬神情茫然而呆滞，好半天才回过神，动了动嘴，声音艰涩：「你，你……你怎么……」 「我，我怎么了？」江轻轻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看到程昱红了眼眶，委屈兮兮，茫然无措：「你怎么直接咽了……我在里面放了枚戒指……」 江轻轻：「……」大佬你仿佛在玩我！！ 第11章 011 哪里有条地缝，让我钻进去吧！…… 本来今颠高高兴兴，不用上班可以睡个懒觉。 结果老公给我投餵戒指，我特么还真的就将戒指给生吞了…… 江轻轻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情，去了趟医院。 程昱的腿还会疼，但只要右脚落地时不用太大的力，也只是疼一点而已，走路倒是没太大问题的。 他坚持要跟着江轻轻一起去医院，江轻轻也没拦着。 实际她已经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了，全程冷漠脸。 而程昱则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可怜兮兮地跟在她身后，似乎是想用这种行动来获得老婆的谅解——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毕竟，老婆吃蛋糕的动作实在是太生勐了。 但凡她小口小口地咬，第一口就可以咬到他藏在里面的戒指，肯定惊喜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不是像现在，还要去医院…… 江轻轻挂的消化内科，准备先找医生谘询一下。 给她看诊的医生是位中年妇女，看到她后面跟着位行动不便的「瘸子」，医生眼里明显划过一丝诧异。 心说这年头，瘸子居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那得多有钱啊？ 江轻轻面对医生时，脸色才稍有缓和，简单描述了一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沙雕经歷。 果不其然就看到医生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瞥了眼「程瘸子」。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往蛋糕里藏戒指？ 这真是……比用rmb折成花还要猎奇啊！ 医生也是心情复杂地安慰江轻轻：「戒指吞进胃里，一般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但如果是有稜角的，事后小概率要去一趟肛肠科……」 江轻轻懂医生的意思，整个人显得有点尴尬。 然后医生细心询问：「具体是什么样的戒指呢？」如果价值特别昂贵，或者意义特别重大…… 医生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是有够膈应人的。 虽然程昱就在身边，但是江轻轻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于是自我推测道：「应该是那种很昂贵的钻戒，不过我反正不想要了，就算上千万也不要！」 她态度相当明确，医生听着都有点替她惋惜。 这瘸子虽然身体残疾，脑子也不太好使的样子，但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有钱人啊！ 价值千万的钻戒，说不要就不要？ 有钱人的世界，真特么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然而—— 坐在江轻轻旁边，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程昱，他突然伸出自己的左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已经戴了一枚戒指。 程昱将戒指展示给医生看，一脸可怜弱小无助的样子，小声解释：「和我戴的这个是一样的。」 医生看了眼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她一时间没想明白是哪里不对，便主动问：「这是什么戒指？」好像既不是钻戒，也不是铂金，也不是翡翠…… 「这是心情戒指。」程昱很认真地给医生解释，「它会随着心情变化而改变颜色。」 what？？？ 心情戒指？？？ 江轻轻的脑海里又双叒叕一次被小问号充满！ 医生也是有点一言难尽，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又主动追问：「是那种，在小学附近的商店，两块钱一个，会随着温度改变颜色的，玩具戒指？？」 显然医生用的这好几个形容词彙，足以体现她的意外与不确定。
第25页 然而程昱摇了摇头：「不是。」 江轻轻刚感觉心里松了口气，却又听到他较真的语气：「我买的一个，要十块钱。」 医生尴尬地笑了笑：「那可能是这几年涨价了？毕竟我儿子小学毕业也快十年了。」也有可能是商家狠狠宰了你一笔！ 江轻轻：「……」哪里有条地缝，让我钻进去吧！ 然而程昱还认真地点头附和医生：「我小时候买的，好像也不要十块这么贵。」 可惜他小时候买的，想好了要在以后送给未来老婆的那对心情戒指，不知道被长大后的他扔到哪里去了。 不得已，他才买了一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为了这对戒指，他还特意趁老婆睡着亲自测量了她无名指的尺寸…… 结果老婆把戒指吞了，还说不要了…… 江轻轻不仅是戒指不想要了，她觉得这个医院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简单不用过多理会后，江轻轻向医生表达了一点歉意，然后径直离开了医院。 这一次，她不仅冷着脸，甚至完全没有顾及程昱受伤的右脚。 她走的很快，程昱在后面，大步大步，一拐一拐地追。 他感觉右腿的疼痛有点儿加剧，想喊老婆走慢点等等他。 然而他又明显察觉到老婆生气了，他都不敢出声，怕加剧她的火气…… 他越走得急，一拐一拐的现象就越严重。 一个没注意，竟然直接和一位路过的男人撞上了！ 那男人明明看上去挺壮的，却直接倒在地上没起来了。 程昱根据肉眼判断，觉得这人一点事没有，于是简单道歉之后，立刻又要继续追老婆。 江轻轻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如果程昱真的是智力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她的行为，纯粹是在利用他的无知泄愤。 更别说，昨晚从山坡上滚下去的时候，他那么用心地将她保护得好好的…… 再一次深唿吸后，江轻轻感觉自己糟糕的心情基本平復了下来。 她转身往程昱那边走，一边扶住了他，一边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走那么快。」 然而程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和他撞上的男人，直接躺在地上嗷嗷直喊疼。 旁边很快围了几个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其中有位胖胖的大妈，看上去是认识这男的，义愤填膺地说他碰瓷惯犯，而且一讹一个准，谁碰上谁倒霉。 接着又感慨说这对小夫妻看着挺有钱，恐怕只能破财消灾了。 江轻轻虽然不是会在电视上露脸的明星，但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编剧了。 她不乐意被人围观点评，于是很快从包里抽出两枚口罩，自己戴一枚，另一枚递给程昱。 结果这行为激得那倒在地上的男人气得直叫：「戴什么口罩啊？你们把我撞伤了！这是准备不认帐？！告诉你们，不可能！必须给我赔钱！」 江轻轻俯视这男人，眼神冷漠：「大哥，不是我说，您这碰瓷技术真的是有待提升。」 大哥没有立刻回答，依旧是捂着脸子一边喊疼，一边谴责江轻轻和程昱，要求他们赔钱，不然就报警。 倒是刚刚那位热心胖大妈，这时候又站出来劝：「丫头啊，你还真别倔。这男的是碰瓷惯犯，他和警察有关系的，你和这种人扯来扯去，不仅浪费时间，最后钱肯定还是要给。而且这人微博几百万粉丝，你要是闹得他不开心，他还要在网上曝光你！」 「听大妈一句劝，你语气和他浪费时间，不如直接给钱，就当破财消灾了！」 这话有点说动傻程昱。 他对金钱没多少概念，但是知道自己家超有钱的。 然而江轻轻眼珠子一转，突然朝大妈笑问：「那大妈您觉得，我该给多少合适？」 「给……」胖大妈差点说漏嘴，得亏及时还口，「这你得问人当事人要多少嘛，哪里是大妈我说了算？」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直接接话：「三千！给三千块医疗费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三千块钱对于还背负着一百万被勒索费用的江轻轻而言，还真是不值一提。 但有些底层普通人而言，三千块够他们一个月生活费了。 就这么往地上一趟，一个月生活费有着落了，难怪现在骗子那么多。 江轻轻掏出手机，表面上是要转帐的样子。 然而她的目光，在地上的男子和一旁的大妈之间来回，最后落到大妈身上，笑吟吟道：「那这三千块钱，大妈您能分到多少？」 胖大妈当即被问蒙了，眼珠子都颤了一下。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好心劝你，你这丫头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不信你就不给钱，等明天你的信息被散播到网上，被喷子喷，有你后悔的！」 江轻轻自信地笑：「抱歉。我不仅不给钱，我还要报警。这位大哥不是说和警察『有关系』吗？我到要看看，警察叔叔最后能定我个什么罪！」 说着，她还真就直接拨打了110。 而刚刚还在地上躺着喊疼，据说和警察有关系的男人，这会见状不妙，直接鲤鱼打挺蹦起来。 他一脚是要往程昱受伤的右脚脚腕上踹的，吓得江轻轻一分神，用来报警的手机被人抢走了！
第26页 而那刚刚还说自己只是「热心帮忙」的大妈，此刻也是拔腿就跑了…… 其他围观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一起单纯的碰瓷，而是合伙诈骗！ 那男的碰瓷并不高明，但关键在于那位大妈表面上好心，实际是以「有关系」、「网上曝光」等暗示为恐吓威胁，不断灌输「破财消灾」的观念。 一般像江轻轻这样，穿着不错，不差那三千块的人，没准还真就给钱了…… 然而，现在诈骗变成了抢劫，江轻轻被抢的手机可不止三千块啊！ 江轻轻下意识想去追歹徒，然而身边有一位，很可能是个傻子，还腿脚不方便的男人！ 有路人见义勇为帮她追，然而诈骗二人组显然是对这附近的环境相当熟悉，分分钟就跑没影了。 江轻轻的手机没追回来，她整个人都又双叒叕不好了！ 她甚至觉得，可能不用等剧情发展到程昱下落不明，自己简直分分钟需要找大师驱驱邪啊！ 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程昱又有点小愧疚了，觉得是自己撞了人惹的事，也是自己右脚受伤，害得老婆为了留下来陪他，手机也没去追。 然而他并没有考虑，就算江轻轻真的抛下他自己去追人，恐怕也追不上人家专业骗子这个事实…… 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给你，我们要报警吗？」 然而江轻轻根据个人经验，手机被偷被抢，就算报警，追回的可能性也不高。 现在当务之急，是各种挂失。 然而—— 她的肚子不这么认为。 它发出了「咕」的一小声，提醒某人它还是空的…… 江轻轻先是尴尬，随后看向程昱天真无邪的眼神，心情顿时有点微妙。 而且，他的手机交到了她手里…… 她突然想起一个经典辩题：能不能偷看伴侣手机？ 或者延伸成—— 获得伴侣同意，但伴侣智力障碍，构不构成「偷看」？ 江轻轻没有想这个问题。 她将程昱的手机捏在右手，左手也去牵程昱：「我们先挂失，然后一起去餐厅吃午餐？」 程昱并不知道江轻轻心里的小九九，他只是感受到了老婆的温柔，于是扬起乖顺笑容：「好！」 第12章 012 你偷看过我手机？ 抢手机的男人跑了后，确实有见义勇为的路人帮忙追。 但江轻轻眼看着他们都跑没影了，想也没想就以为手机找不回来了的。 然而，当她带着程昱去了餐厅，一边等餐一边用程昱的手机在网上查手机遗失该怎么挂失的时候。 程昱的手机收到了卫清打来的电话。 江轻轻以为是有工作上的事找程昱，于是将手机交给程昱。 然而程昱接听后，没说两句又将手机交到了她手里：「卫特助说，一位见义勇为的张先生帮你抢回了手机，找不到你人，打电话到卫特助那里去了。」 咦？ 居然追回来了？ 江轻轻真没想到，见义勇为的人能那么尽心尽责，毕竟当时都跑没影了的。 她接过手机，问卫清：「那位见义勇为的张先生说让我去哪里找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小半晌，卫清声音很淡：「张先生把手机交到我手上了。」 江轻轻突然情绪有点复杂，先客气一句：「那个，那你替我谢过张先生没？」 卫清简单陈述：「嗯，两个骗子被送去了警局，我代表手机失主掏了一千块钱给警察，让他们以见义勇为奖转交给张先生。」 这处理算得上妥当，毕竟作为手机失主的江轻轻也觉得人家能为了别人的手机对抢劫犯穷追不捨，实在是难得。 更重要的是，那手机对她确实挺重要。 「那我们约个时间，你把手机给我，我把那一千块的见义勇为奖转给你？」 说着，江轻轻又有点纠结：「那个……我手机到你手上的时候，应该是锁着的状态吧？」 那边卫清又沉默了一小会儿，解释说：「张先生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之后担心联繫不上我，手机一直处于解锁状态。」 而会打到卫清手机上，纯粹是因为江轻轻的手机，最近的一通通讯记录就是打给卫清的，而且那个时间还特别晚。 导致见义勇为张先生还以为卫清是手机主人的丈夫。 「……」 江轻轻心情复杂，然而嘴上却说：「没事，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偷看手机的人。」 然而卫清并没有承认这点。 他顿了顿，直接问：「我去哪将手机交给你？」 「你现在就有空吗？」江轻轻问。 「嗯。」 江轻轻又抬眸看了眼程昱。 她和程昱在餐厅里，如果现在就让卫清给她送手机，出于客气得留人吃饭吧？ 卫清只送手机，拒绝吃饭还好。 可万一他答应了呢？ 两男一女，虽然只是一起吃饭，但怎么看也怪怪的吧？ 特别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另一个是剧情中女配的出轨对象…… 于是江轻轻想了想，这样说：「我现在可能暂时不太方便，你另外定一个时间和地点吧？」 「下午四点，在星月广场？」 星月广场距离江轻轻和伍辉约的地点不算太远，于是江轻轻点头同意：「再具体一点吧，我到时候一个人过去，没带手机不好找你。」
第27页 她和卫清约见面的话，当然是想单独约，不会带上程昱。 而程昱的手机，也还是要还给他的。 那边卫清想了想，找了个更确定的位置：「星月广场有一家『有猫咖啡馆』。」 「……」江轻轻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女配小时候见过猫咪的尸体浮在泳池里的惨状，以至于之后，即便只是听到一个「猫」字，整个人都会不适。 但江轻轻不想沉浸在女配的痛苦阴影中。 她稍稍克服了心里的不适感，但声音还是有点异样：「好，就约在，有、有猫咖啡馆。」 挂了电话，江轻轻也不用查手机挂失攻略了，但她没有立刻将手机还给程昱。 捏在自己手里，犹犹豫豫，想搞一点偷看的小动作。 对面的程昱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老婆。 然而—— 江轻轻看一眼那微信图标，又看一眼程昱天真无邪的眼神，终于没能下得去手。 她干脆直接问程昱：「你姐姐有和你聊起过，你车祸事故的原因吗？」 程昱天真无邪，对老婆知无不言，想也不想就坦言了：「姐姐说是有人想害我。」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具体是谁，她和你说了吗？」 程昱摇头：「没有。」 服务员进来送菜，然而江轻轻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下沉。 程昱的姐姐叫程昙，是江轻轻看小说时，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因为在很多涉及豪门世家的小说里，女性地位和能力一般都被写的低于男性。 但程昙很不一样，她是位酷炫狂霸拽的女总裁。 她三十岁也没有急着嫁人，能力出众，事业心很强。 然而到后期，女配江轻轻领盒饭后，程昙继承了女配的位置。 原因在于，程昙喜欢三号大佬于博彦。 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而是一种追夫火葬场的喜欢。 在于博彦变成植物人之前，一直是程昙的舔狗，用心追求了她好几年。 然而程昙太有事业心了，一方面是感情迟钝，另一方面是不想嫁进于家，于是她一直没有接受于博彦。 她是在于博彦成了植物人之后，才发现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很重要，总是会时不时想起他的好。 于是，在于博彦是植物人的这段时间，程昙用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的感情。 就因为疯狂工作，她人大多时候是在国外，和女配之间的交集不多。 在于博彦醒来，女配也领了盒饭之后，程昙才晋升到女配的位置。 无他，那时候的于博彦，因为「死」过一次，他不喜欢程昙了。 程昙追夫火葬场的过程，也因为不满于博彦对女主的好而针对女主。 不过，她倒是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 再加上是程昱的姐姐，她的下场也不算太坏，只是在白百灵和江轻鸿在一起后，于博彦依旧没有选择程昙而已…… 说起来，小说里的程昱在读者中人气并不高的主要原因，就是他有点「姐控」。 像江轻鸿，为了女主可以让妹妹去死。 但程昱在面对姐姐和女主起冲突的时候，他没有无脑护女主，而是站在了姐姐这边。 江轻轻倒是因为对程昙的喜欢，反而更喜欢「姐控」的程昱。 总的来说，女配造成的那场车祸，程昙肯定是非常重视的。 一方面，是她最亲近的弟弟；另一方面，也是要给她喜欢的于博彦报仇。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一直没查到女配头上？ 小说里爆出女配给程昱的车动手脚的，是江轻鸿。 他似乎从最初就知道车祸的真相，但一直到白百灵被江轻轻指使的精神病患者伤到，才以牙还牙地，爆出了车祸真相，让江轻轻狗带。 江轻轻又理了理与车祸相关的所有细节，越想越头疼。 对面的程昱已经开始用餐了，他点的都是大菜，什么全鸡啊，龙虾啊…… 小心翼翼地剥了一小碟虾肉，递到江轻轻这边：「老婆，你吃。」 江轻轻心情复杂，又将小碟递迴去：「你自己吃，不用伺候我。」 程昱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婆你不生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江轻轻嘆了一声，「之前是我不对，吃蛋糕不该那么勐，更不该那你撒气。」 程昱当即满足地笑了：「没关系，我再给你买个戒指。」 「……」 江轻轻没应这茬，她想了想，斟酌着问了出来：「你车祸后，是不是……智商倒退了？」 程昱抿了抿唇，没有直接承认，但也没否认：「姐姐说，不可以告诉别人。」 江轻轻又嘆了口气，一边用餐一边继续问：「你姐姐知道你和我领证结婚的事吗？」 小说里的程昙，虽然和女配没有太多交集，但是也不太喜欢女配的。 程昱摇头：「本来是等办婚礼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但你又说等我恢復记忆再办婚礼……」 江轻轻心说：我之前是想说，等你恢復记忆，恐怕直接就要和我离婚。 所以那什么婚礼，当然是不办的好。隐婚隐离，对大家都好。 「那你姐最近是在忙工作对吗？」 「嗯。」程昱一边吃龙虾，一边点头，「她去了国外。」
第28页 「知道什么时候回吗？」江轻轻看他吃得满嘴油，嘴唇红得透亮，莫名可爱，心情不禁放松了不少。 程昱辣得喝了口水，才一边唆舌头一边说：「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她说，有很重要的工作……」 江轻轻干脆也不问程昙的事了，专心用餐。 她饭量小，没吃几口就饱了，干脆专门帮程昱剥虾。 程昱傻傻地很开心：「老婆你真好！」 江轻轻嘆气：「如果你能一直这么认为就好了。」 程昱想也不想就肯定地回应：「我会一直这么认为的。」 「……」 用餐结束后，江轻轻先将程昱送回了家，她再独自一人去星月广场附近的有猫咖啡馆。 她到咖啡馆的时候，才三点半。 然而卫清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戴着耳机，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坐着，正在看书。 江轻轻走过去才看发现，这人是在用她的手机，她的音乐软体听歌！ 而且手机上还正显示着歌词界面，解锁状态！ 江轻轻当即有点恼。 她过去扯下他一边耳机，动作不算友好，声音也有点冷：「我手机里的音乐，好听吗？」 卫清缓缓合上他看的书，摘下另一只耳朵的耳机，淡淡应道：「还可以。」 江轻轻没有坐下，她觉得自己站着更有气势，毫不掩饰自己的恼火，直接质疑道：「你偷看过我手机？」 卫清也站起来。 他比她高大半个头，比她更有气势：「我们去包厢单独聊聊。」 江轻轻眼神有点儿复杂。 她将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点头：「你带路。」 一般的咖啡馆不见得有单间。 但这家刚好就有，显然是卫清特别安排的。 两人坐进包厢后，各点了一杯咖啡。 卫清脸上始终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低缓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严厉：「不需要特别偷看，你的秘密，我都知道。」 江轻轻脸色微沉：「你指的是？」 卫清始终从容，声音缓和而寡淡：「你对程总的车动手脚，你被人敲诈勒索。」 第13章 013（入v公告）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感觉非常不妙—— 卫清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不过，不知是不是受了对面这男人冷静气场的影响，江轻轻很快稳住了心绪。 她想到，自己穿书以来，和卫清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也就是说，在小说剧情中，卫清也是知道车祸真相的。 但他并没有站出来揭发女配。 所以现在，卫清很可能还和小说剧情一样，并不会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想清楚这些，江轻轻脸色稍稍缓和。 她镇定地饮了口咖啡，目光看向对面：「所以呢，你想怎样？」 她猜卫清应该不会像伍辉那样威胁她。 事实也是。 卫清丝毫没有要以此为要挟的意思，他反而是自顾自地问起江轻轻：「你应该知道那场车祸的具体地点。」 江轻轻顺着女配的记忆想了想，其实并不特别具体，她只知道：「好像是在裕兴路那边？」 卫清继续提醒她：「江小姐应该也走过那条路。」 江轻轻点头。 女配只是通过冒领了女主的手鍊，将自己说成是程昱的救命恩人。 但程昱还记得，救他的人曾在他意识模煳的时候，哼唱一曲小调缓解恐惧。 所以车祸当天，程昱先是和女配对峙，发现女配并不知道什么小调，从而确信女配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他当时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女主。 在更早的剧情中，女主曾经被人设计，误闯进了程昱的房间，被程昱以为是那种投怀送抱的拜金女人。 后来两人也有过一点交集，程昱一边怀着对女主的误解，一边又觉得这女人很不一样。 直到有一次，女主被炮灰设计关在了天台，刚好程昱居然也在那里。 两个人被关在天台一整晚，吹了一夜冷风的同时，也聊了些深刻的人生哲学。 女主对这位一直护着江轻轻，并会帮着江轻轻一起欺负她的男人，态度有所转变。 程昱也意识到，自己一直误解了这位单纯善良还总被江轻轻欺负的女生，并且觉得这女生和在黑暗的泥石流之中救下他的人影，感觉很像。而且她在害怕时哼唱的小调，和救命恩人哼的一样。 质疑女配，是在程昱公司发生的事。 当时女配和女主的剧在竞争最佳编剧奖，两人的粉丝为了这事也是撕逼严重。 真正的结果没出来之前，女配也不知道她找枪手写的剧本能拿奖。 于是她找到程昱公司，想让他帮忙走关系搞黑幕，靠不正当的手段，赢过女主。 程昱这次才真正意识到，被他视作救命恩人的女配，其实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 于是，他以那首小调质问女配，结果女配根本唱不出来，还说是他记错了。 程昱终于对女配彻底失望，当天下班就驱车从公司往白百灵家行驶。 白百灵是在公司附近，和沈茜一起租的房子。 从程昱公司开往白百灵家的那段路，女配也开过不下百次。
第29页 裕兴路，正是这中间的一段…… 江轻轻起先觉得卫清是说了句废话。 然而，当女配走那段路的记忆浮现在脑海时，她很快意识到一个严肃问题！ 她眼里划过解不开的困惑，犹疑地看向卫清，不确定道：「剎车失灵的话，车子是不是没办法停下来？」 卫清知道她想明白了，轻轻颔首：「是。」 「但是，」江轻轻直接道出疑点，「从程昱公司，到裕兴路那边，那么多红绿灯，不可能每一个红绿灯，都是绿灯吧？」总有需要停车的时候啊！ 卫清点头，坦然道：「事故当天，程总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江轻轻屏气凝神，心情莫名紧张。 而卫清接下来的话，她已经猜到了—— 「程总发现剎车被动了手脚，他相当冷静地想好了应对措施。我是被要求开一辆改装车前去支援，但当我赶过去的时候，程总的车已经和于总的车正面撞上。」 所以，当时的程昱，那个智力正常的程昱，其实有能力应对剎车失灵的问题。 但是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和于博彦的车撞上了！ 江轻轻心里多少是有些惊讶的，但卫清接下来的话，越发刺进她心里—— 「程总对车祸早有预感，所以伤得不重。而于总的车，直接引发了爆炸。如果不是有路人及时帮忙救助，他或许当场就会丧命。」 卫清顿了一下，又以更深沉的声音继续：「程昙小姐很重视这场车祸，经她事后调查发现，于总身边的一位司机，车祸后下落不明。司机的重要亲人则是在几个月前就移居国外。」 江轻轻脑子有点懵，好半晌才回过神，感觉嗓子有点紧：「所，所以，那场车祸的主要原因，是于博彦那边的……」 她想起来，小说里确实写了，因为变成植物人，于家很快放弃了于博彦，旁系的人各种争权夺利。 她看小说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为了凸显出，整个于家只有女主这个养女对于博彦是真心，没想到，背后可能还藏了其它阴谋！ 所以…… 江轻轻又想起小说里女配领盒饭的情节—— 那时于博彦已经醒了，程昱也恢復记忆了，江轻鸿更是一心要大义灭亲了！ 当时的剧情，简直可以说是三位大佬一起对付女配。 江轻鸿用女配给程昱车动手脚的证据逼迫她，扬言一定会让她牢底坐穿。 当时的女配已经身败名裂，被全网黑，被神经病黑粉恐吓并刺伤住院了一段时间。 她精神几近崩溃，为了逃避牢狱之灾，甚至想直接逃亡到国外。 然而还没来得及实施逃亡计划，就有「好心」律师告诉她，只要获得被害人的原谅，也可以躲开牢狱之灾。 于是，女配去求程昱和于博彦。 之后的领盒饭剧情是一个小高.潮。 三位大佬齐聚一堂，一起面对女配的苦苦哀求。 后来，三人提议是让她开上剎车被动了手脚的车，亲自感受一下那种剎车失灵的无助滋味。 女配当然是怕极了，又哭又求地不想上车。 是江轻鸿半威胁半哄骗，告诉她不会有危险，毕竟程昱的车被动了手脚，最后也只是失忆而已。 最后女配被说动，上了车，得到一碗「车毁人亡」的盒饭。 当然，现在的小说不可以这么三观不正，让主角去害人性命。 所以作者又在女配死后写到，三位大佬因为女配的死，有过一场争吵。 原来他们最初的约定中，并没有真的给剎车动手脚。他们也不是真的想害死女配，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没有料想到，她最后竟然真的出事了。 而小说里也没再写，女配出事故的那辆车，到底有没有被动手脚。 可能确实没动手脚，是女配的恐惧，导致了车祸； 也有可能，是三位大佬原定计划确实是不动手脚，但有人悄悄背着其他两人，动了手脚。 当时评论区有不少猜测，作者都没有解答，留给读者想像的空间。 而包括江轻轻在内的很多读者，都猜测是江轻鸿背着于博彦和程昱，悄悄给车动了手脚。 毕竟，这个吓唬女配的提议是他提出的，最后实施的时候，也是他最积极地诱哄女配…… 当时的江轻轻，和很多其他读者一样，觉得那不过是纸片人而已，写死了就写死了，就算真是被三位大佬联手害死，也是她活该。 然而穿书后，江轻轻才意识到，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她在死前还经歷了极度的恐惧与绝望…… 作者曾用童年不幸，来洗白江轻鸿曾经对白百灵的伤害，最后将他推到男主的位置。 但拥有女配的记忆后，江轻轻突然觉得，如果江轻鸿都可以被洗白的话，那么因为江轻鸿才有了不幸童年的女配，不比江轻鸿更值得洗白？ 特别是在现在，知道女配不是车祸真正主因的时候…… 她甚至有点怀疑：「我找伍辉给程昱的车动手脚这件事，会不会是被人利用了？」 毕竟，伍辉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他也确实用过一些言语技巧，引诱女配。 否则就女配那点生活经验，她连剎车失灵会在红绿灯的时候被车主发现都想不到，事后还傻乎乎地被别人敲诈勒索！
第30页 然而，这点只能是怀疑，卫清不确定地摇头：「程昙小姐也在调查，背后有没有人针对程总，不过暂时没查出头绪。」 江轻轻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她也知道，是我给程昱的车动手脚？」 卫清沉默不言，但眼神里透着默认。 江轻轻顿时囧了。 怎么感觉，女配极力想隐瞒的这件事，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 害她之前还掏空心思想怎么对付伍辉…… 现在再想想，会不会坦白从宽效果更好？ 卫清又补充：「程小姐也知道您被勒索的事，不过她看来，您确实该在伍辉那种人手里吃点苦头，来长点教训。」 「……」这话没法反驳。 就算女配当时真的是被伍辉引诱了，但她确实是被说动了，还给了伍辉一笔钱。 不过—— 「那程昙姐没有查过伍辉吗？」江轻轻忍不住好奇。 「查过。不过伍辉只是一个修车工，人际关系很杂。关于车祸的事，他从头到尾只从您这里收过钱。」 也就是说，就算真的有人指使伍辉引诱女配，但其实也没有给过钱，靠得是让伍辉从女配那里「赚钱」为诱饵。 也有可能，女配遇上伍辉，确实是巧合，没有人为设计。 反正，没有金钱往来的交易，查起来确实费劲。 再加上，程昱的车被动手脚又不是主因。 所以，程昙调查的重点，肯定是放在于博彦的司机身上的。 于是，江轻轻又问：「所以，程昙姐人在国外，实际不是在忙工作的事，而是亲自去调查于博彦车祸的事了？」 卫清点头：「是的。」 江轻轻听得心下嘆息。 她就说嘛，最重要的亲弟弟成了傻子，当姐姐的怎么还会放不下工作？工作能有亲弟弟重要？ 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想帮于博彦查出车祸真相…… 这点，又是小说里没有写过的。 关于三位大佬家族权谋的部分，小说几乎都没有写。 也不知道，于博彦最后知不知道，程昙为他的付出。 反正从小说里展露出来的内容看，于博彦似乎只看到了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白百灵。 而放下傻弟弟跑出国去为他奔波的程昙，则被他以为是冷心薄情…… 这样看来，程昙也太冤了吧？ 不过好在，她最后结局并不像江轻轻那么惨，只是追夫火葬场追不回来了……而已。 现在知道了程昙为于博彦的付出，江轻轻甚至觉得用这个「而已」都有点过分了。 反正白百灵最后也没选于博彦，结果那狗男人宁可为女主孤独一生，也没再多看程昙一眼…… 唉！真是！意难平！ 江轻轻想清楚这些，是真替程昙感到不公。 不过，她也始终是一种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些故事。 不管怎样，她总是要回去自己的世界，过自己的生活的。 那些不公，那些致死也不会解开的误会，不论哪个世界都有存在。 她颇有些感慨地，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杯咖啡，目光又落在了卫清身上。 卫清这个人始终淡淡的，即使面对她直白的目光，脸色也没有丝毫波动。 暖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也仿佛失了温暖，变成微冷的色调。 江轻轻忍不住又纳闷了：「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总不可能是因为她问了，他就什么都说了吧？ 这人看上去根本就是那种沉默寡言，话很少的性格。 她几乎就没从他身上看到过有情绪波动，他简直像个会把所有事办好，但本身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然而，似乎就在她这一问题过后。 对面这男人，黑沉如墨的瞳孔深处，好似有什么异样划过，稍纵即逝，晦涩难懂。 江轻轻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卫清也端起咖啡杯，喝下了最后一口美式特浓。 冷掉的咖啡，似乎比温热时要苦涩得多。 他声音又沉又缓，依旧没什么情绪，就好像，仅仅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也算是您母亲的粉丝。」 这个答案，让江轻轻怔愣了一下。 首先，卫清看着不像是会追星的人。 再者，江母嫁入江家后就是退圈的状态，她的粉丝，基本都是秦婉那样，老一辈的人。 而且—— 「什么叫『算是』？」江轻轻对这个有着20晋.江币番外的男人，实在是太好奇了。 她恨不得直接问出来：你身上到底是有什么故事？ 然而对这个问题，卫清沉默了许久，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江轻轻都想算了的时候，他才终于缓缓出声：「严格说来，是我、父亲。」 在「父亲」这个词之前，卫清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然而江轻轻听出来了。 如果她没猜错，卫清和他父亲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 她还想继续追问，但这到底涉及了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看了看时间，刚想结束这场对话。 结果，对面的卫清反而问起了她的家事：「我很好奇，当年嫁入豪门的宋又青，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宋又青正是江母的全名。 这个问题，不是卫清一个人问过女配，几乎所有宋又青的粉丝，包括当年疯狂的狗仔，都问过女配这个问题。
第31页 因此卫清问出来，江轻轻也没有多想。 毕竟，至今十多年过去了，关于宋又青的自杀原因，网上依然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大多数人，包括女配自己，都不能接受抑郁症这个官方解释。 然而，真正的原因，女配也不知道。 网上的猜测，只是对自杀原因的猜测。 而女配不能接受母亲抛弃她，则更偏向是他杀。 然而事情都过去了十多年，不论自杀还是他杀，原因都很难再去追究了。 小说里也没写过原因，读者们则对于父母双亡的主角设定表示习以为常。 包括江轻轻穿书以来，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直到她和卫清一起离开咖啡馆，走在星月广场，准备去解决伍辉的事。 元旦这天，星月广场有绚烂的音乐喷泉。 音乐声中，各处水流被操纵着喷射出设计好的方向与高度，在彩色灯光的散射与折射效果下，形成了华丽绚烂的3d景象。 美轮美奂的视听盛宴，让不少情侣为之驻足。 江轻轻突然像醍醐灌顶一般，想到一种可能—— 她以为小说里没有写到的原因，会不会就写在她没有买的，卫清的那篇单独的番外里？ 不然，他一个戏份少得可怜的男n号，哪里值得20晋.江币的番外？！ 江轻轻兀地停下脚步，朝卫清喊一声：「等一下。」 卫清当即听话地站住，目光落在她身上。 江轻轻顿了顿。 她目光晦涩，语气不确定地试探着问：「你的父亲，和我母亲，应该……不认识吧？」 第14章 014 同母异父的兄妹？！ 极端浪漫的背景下, 相视而立的两人，有好半晌意味不明的缄默。 末了，卫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寡淡, 听不出情绪：「应该。」 江轻轻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不肯错过任何细微的情绪波动。 然而这次, 她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确定, 卫清的这句「应该」, 到底是真是假。 她像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眉头紧锁，久久不能舒缓。 想了半天, 也没想清楚要怎么问出自己想知道的, 然而卫清突然眉梢一动，很突兀地主动说了一句： 「我的母亲，当年在她的圈子里, 有『小宋又青』的戏称。」 小宋又青？ 一般在一个明星前面加一个「小」字, 就表示了这人长得很像某明星。 所以：「你是说，你母亲和我母亲长得很像？」 江轻轻顿时惊诧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女配出轨卫清的原因，会不会是突然又想叫卫清的母亲「妈妈」了？ 毕竟，她嫁给程昱就是为了这么个奇葩的理由。 发现卫清的妈妈，比程昱的妈妈更像她妈妈，所以移情别嫁, 想换一个更像的人叫「妈」？ 这特么是什么奇葩理由？ 江轻轻自己光想想都惊悚了！ 好在, 卫清虽然点头承认，但又补充说：「我母亲，也是死于自杀。」 说这句时, 他异常地平静，平静得都让人有些心惊。 江轻轻微诧，下意识脱口问出：「也是抑郁症？」 卫清眸光复杂地微闪了一下，沉沉点头：「算是吧。」 为什么又是「算是」？ 然而江轻轻这时候没纠结这两个字了，她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奔腾的脑洞…… 长得很像的两个人，一样是死于抑郁症自杀？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热播剧，讲的是一个女人復仇的故事。 女人被丈夫和闺蜜背叛，被联手害「死」…… 结果她实际没有死，而是死遁之后，改头换面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报復丈夫和闺蜜，然后和另一个人开出了爱情的花朵…… 这剧情刚好就浮现在了江轻轻脑海里！ 她不自觉就开始往这方面想，脑补了各种狗血剧情后，又细细盯着卫清看了半天。 然后又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 微不可查地，江轻轻看到卫清整个人僵了一下。 她理解成自己说中了，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不、不是吧？！」 兀地，从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卫特助，突然地笑了一下。 嘴唇没动，就眼角很轻微地向下，眼睛里也揉了一点笑意，连声音都清润不少：「江小姐不愧是当编剧的。」 所以这是笑她想像力丰富？ 江轻轻回过味来，也是囧了一下。 她想的那些，放在小说里好像没什么，但是现实中大概还是过于天马行空了些。 于是她讪讪地笑：「就，开个玩笑哈。」 卫清抿了下唇，大概是有了些「深入」的交流，他整个人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带着江轻轻往一个方向走，边走边说：「我母亲叫卫时岚，我很确定，我们不可能是兄妹。」 打开了话茬，江轻轻感觉这会儿的交流更顺畅了，不再像她没礼貌地追问。 她也没过问卫清要带她去哪，忍不住假装随意地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你和你妈妈姓啊？还是你爸爸也姓卫？」 「我随母姓。」走过音乐喷泉的路，热闹而又宁静。 斑斓绚丽的色彩在他身后，卫清身型修长，有种碧月流霜般的冷意。
第32页 江轻轻脑子里转过歷史上一位大将军的名字，又忍不住问：「那你的名字呢，也是你妈妈取的？」 她倒是没觉得随母姓有什么，毕竟现在都讲男女平等嘛，又没规定孩子必须随父姓。 然而卫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细说。 江轻轻还想继续问些什么，被卫清带到了他停车的地儿。 他主动给她开车门：「伍辉不是正经人，我陪你一起去见他。」 江轻轻想想也觉得是，点头道谢。 她之前就挺忧心，在包里装了各种防狼道具。 坐在车里，江轻轻还想继续打探卫清的故事，结果他最后什么也没说了。 她也不好自讨没趣，硬追着人家问家事。 反正，她肯定不会出轨卫清，而且将来还要穿回去自己的现实世界的。 到时候，她再花20晋.江币去看看那篇番外，也是可以的。 而如果将来她穿回去了，女配想和卫清有一段，也不是不可以在离婚之后正大光明地来。 江轻轻侧目看了眼驾驶座的男人，心里稍稍有点安心。 反正程昱肯定不会原谅女配的，而她如果能离婚后和卫清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江轻轻也不仅仅是想着自己穿回去，她还希望当女配回归的时候，面临的是一个不那么艰辛的环境，身边有一个可以信任，并且会真心保护她的人。 另一边，林韧让小弟调查，到底是谁勒索了江轻轻。 其实这个事不太好查，信息太少，那些小弟们根本都不认识江轻轻。 然而，要想清清楚楚地查出来，是谁勒索了江轻轻，确实不容易。 但要查出，最近有哪个赌鬼，突然还上了赌债，变得「阔气」，简直不能更容易。 甚至都可以说不是查，随便在混子圈里八卦一通，林韧就搞到消息了。 据说是个修车工。 好傢伙，一个多月以前突然暴富，不仅赌债还上了，修车厂也不开了，整个人跟暴发户似的。 其他的混混有等着看好戏的，毕竟大伙都知道，赌鬼是不可能长期富有的，再多的钱，迟早输出去。 结果呢，人眼见着那赌鬼输得倾家荡产，没多久又还上了赌债，再次暴富…… 要不是那傢伙长得不怎么地，都有人猜他是不是傍上了什么富婆！ 林韧将伍辉的现状一核对，就觉得他那来歷不明的暴富方式，很可能就是威胁江轻轻来的！ 不过，林韧自己是看酒吧的，和伍辉那种人没什么交集。 他託了点关系，和一位吴哥搭上了关系。 吴哥是专门替人收债的，不管欠的是高利贷还是赌债，他帮债主要回了钱，自己得分成。 像伍辉那种经常欠债的混子，警察都不见得怕，但就怕吴哥那种人。 当天中午，林韧就和吴哥搓了一顿，出来就开始哥俩好了。 紧接着，下午就带队冲去了伍辉那里，泼鸡血，砸东西，用血写恐吓文字…… 总之就是收债的那一套，齐活。 伍辉给整蒙了，瑟瑟发抖地看人折腾。 等一切结束，一个屁不敢放一个，还得抖着手给人点菸：「哥，吴哥，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这最近没欠债啊……」 吴哥抽一口烟，烟圈往伍辉脸上吐，伍辉都不敢咳一声，硬憋着。 接着就看到吴哥指一个人：「叫韧哥。」 伍辉业务熟练，赶紧跑到林韧那边，又是狗腿地点菸：「韧哥，咱这肯定是有误会，我特老实一人，平时就玩玩牌打打球，女朋友都没交过，哪里能惹到您啊……」 林韧也没抽他递的烟，直截了当道：「听说你最近发了，前前后后输了几百万？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啊？不准备和兄弟们分享一下？」 伍辉心里一咯噔，也有点猜到是这种事。 他挣钱后确实是想低调，然而赌鬼赌鬼，一上了赌桌，整个大脑都不清醒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当即一拍手，赔笑道：「嗨，原来是这事啊。韧哥您看我这水平，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啊？其实就是之前中了张彩票，数额比较大，没敢声张。」 「不过，最近这些日子，输得也差不多了。平日里也多亏了吴哥韧哥照顾，我明儿去取了钱，给你们一人十万，你们看怎么样？」 那边吴哥心下一动。 他听说林韧说是帮忙教训个人，没想过还能有钱拿的。 然而林韧却不为所动，冷笑：「中彩票啊？那你和哥说说，那一期，兑奖号码多少？」 伍辉心里开始发憷了。 他和林韧不熟，和吴哥更熟些。 吴哥这人，简单粗暴，他还知道该怎么对付。 可这位不知从哪里来的韧哥，看着不太好煳弄的样子。 伍辉心下一沉，脸上的笑也淡了：「韧哥您就直说吧，想要多少。」 然而林韧又是一声冷笑，旁边吴哥提醒他：「我和你说啊辉子，你韧哥还真不是来要钱的。彩票这一说，连我都煳弄不住，还想煳弄你韧哥？」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伍辉这边走，随脚踹翻了一椅子，慢慢悠悠地很有气势：「我也懒得和你扯些有的没的。你韧哥看上一马子，说是被一赌鬼敲诈勒索了。韧哥一查，这最近突然暴富的赌鬼，也就只有你了。」
第33页 「你就直说，你那钱，到底是不是勒索来的？」 然而伍辉惊得都快忘记被吴哥步步逼近的恐惧了！ 江家小大姐…… 是韧哥马子？？？ 不可能！ 伍辉和江轻轻接触过。 在他看来，那女人人傻钱多是没错，但也是心高气傲的豪门千金。 怎么可能会和他们这样的混混有交集，更别说和混混交女朋友了！ 这么一想，伍辉下意识就想否认。 然而走近他的吴哥，直接抄起一瓶烈性酒，砰的一声砸他头上。 伍辉脑子还晕乎着，衣领又被人揪住了。 吴哥一只手揪着人衣领，另一只手捏着枚打火机，在伍辉头顶。 林韧平时是给酒吧看场子的，听说过要债的性子暴，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暴力。 但他当然不会当众不给吴哥面子，反而是顺着吴哥的动作，冷声道：「想清楚再说。」 这简单五个字，仿佛是在说：敢撒一个字的谎，头顶上的打火机就会被点燃。 伍辉浑身僵硬，声音从嗓子眼里抖出来：「韧，韧哥，您，您马子……不会是叫江轻轻吧……」 然而林韧笑了一声：「呵，找到了。」 于是吴哥松了手，伍辉被摔到地上，没敢再站起来。 林韧过去拍了拍吴哥的肩膀：「谢了。」 意思是接下来的事，他想一个人解决，吴哥该退场了。 然而，之前爽快答应帮忙的吴哥，这会儿笑得更爽朗：「本来来之前，是看在咱俩交情。但是这小子刚刚说，给咱一人十万……」 吴哥没说完，林韧就接话：「我明天让人给你拿十万。」 「嗯？」吴哥一脸纠结困惑，略显做作，「这个一人十万……」 话没说完，但意思明显。 他还想占了林韧的那十万，独得二十万。 林韧其实也知道。 吴哥这人，性格简单粗暴，张口闭口兄弟义气，其实一心只爱钱。 二十万。 林韧又不准备继续勒索江轻轻，而他自己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 他当下也是冷了脸，沉肃的目光看向高壮的男人：「吴哥想清楚了，您干的是收帐的活，不是打家劫舍。这事传出去了，对您职业生涯影响不好。」 空气中瀰漫出火.药味，伍辉躺在地上，心里在摇旗吶喊：打！最好打起来！ 第15章 015 你想得挺美。 江轻轻和伍辉约的地方, 离伍辉的修车厂挺近，但其实并不在那儿。 她是在等了半个多小时，还联繫不上人之后, 才决定直接去修车厂找人的。 像那种老旧破小的修车厂, 平时是隔老远就能闻到机油的味道。 但这天, 江轻轻隔老远闻到的是血腥味。 她也没亲眼见过讨债场景，自然是心里一咯噔, 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甚至都在脑海里, 幻想出伍辉被人给分尸的场景了，毕竟那么大血腥味呢！ 她赶紧掏手机了，想着报警。 然而和她一起的卫清, 到底是社会经验更丰富。 他抬手握住了江轻轻拿手机的手, 语气镇定：「不用报警，这应该不是人血。」 江轻轻愣了一下，然而她的目光落在卫清的手上, 微微凸起的手骨, 肌肤异常白皙。 温热而陌生的触感，让她稍感不适，轻微地皱起眉头。 然后就见卫清很快松了手，面色平静地朝前方扬了扬下巴：「你看。」 江轻轻的目光，很快就被修车厂门口的血字吸住了。 能拿来在墙上写字的红色，应该是红色油漆。 而遍布在地上的血迹、血脚印，应该也不是人血。 这样夸张的场景, 看过电视剧的都能猜出来, 应该是讨债的来过。 所以，伍辉没能及时赴约，是被讨债的教训了？ 江轻轻又往修车厂里听了听, 没听到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她想了想，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问卫清：「我们，要不要进去？」 卫清看着那一地的血，黑沉沉的眼睛里，像在思索什么。 「先等等。」 江轻轻以为他说的「先等等」是根据经验做出的正确判断。 却没想到，他让她等的却是—— 只见卫清转身回了自己停车的地方，从车里抱出一摞叠好的纸箱。 他抱着纸箱重新走回来，将纸板铺在染着血迹的地上。 「好了。」 江轻轻眼神惊疑地瞧了他几眼，是真挺意外的：「你挺会的啊？」 她还以为，卫清是那种很直很不解风情的男人呢。没想到能做到这么体贴。 像这种平时话少，但做事细心的男人…… 是不是比海王还适合做小三？ 江轻轻心里不无搞怪地想。 踩在铺好的纸箱上，路不那么滑，也不用担心脏了鞋子，江轻轻和卫清一起进了修车厂。 这里显然是经歷了一场大战，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 而让江轻轻倍感意外的，是看到林韧靠在一座货架边，脚下正踩着瑟瑟发抖的伍辉！ 意外的，不仅仅是在这里看到林韧，还有他脸上挂的伤。 并不特别严重，就右边嘴角有块红色。 但江轻轻真挺意外的。 她印象中，伍辉就是个吃软怕硬的小混混，而林韧却是一帮小弟的大哥。
第34页 结果，他打架这么逊的吗？还能被伍辉打到脸？ 不过这些也不关她事。 江轻轻几乎就在看到林韧的瞬间，直接脱口而出了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林韧根本不搭理她这一问。 他眼皮一抬，目光落到了卫清身上。 卫清堂堂正正，沉静的目光与林韧对视。 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个混混眼里的敌意。 果然就听到他略带讽刺的声音：「上次那两个男人，你自己说的，一个是男友，一个是老公。所以，这个男的又是你什么人？」 这话是和江轻轻说的，但林韧的眼睛一直盯着卫清。 然而江轻轻觉得这空气中的酸味有点莫名其妙：「我说男朋友的那个，是我哥。我当时不是为了拿你当枪使吗？」 这话说的，林韧感觉自己又快吐血了。 他目光转到江轻轻身上，眼神明显不甘：「还有呢？」 「还有什么？老公？那是真老公，这位是我老公的特别助理。」江轻轻相当坦然地解释，一脸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正直样。 末了又补充一句：「其实我没必要和你解释。」毕竟他又不是她的谁。 「……」林韧感觉自己又被扎心了。 他的脚从伍辉后背上挪开，往江轻轻这边走。 而伍辉则趁此机会，赶紧一个翻身，往远离林韧的地方爬，瑟瑟发抖。 江轻轻看了眼伍辉，又看林韧走过来，不禁皱眉问：「你怎么他了？」 林韧在离江轻轻一米远的地方停住，漫不经心地：「打了一顿，问了点事。」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小心试探着：「问出来了？」 林韧一边给江轻轻递了个手机，一边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卫清，轻声笑道：「你挺厉害啊。找人给自己老公的车动手脚，这么想他死啊？」 「……」江轻轻觉得，他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卫清听的。 她懒得计较这些，接过手机看。 那是伍辉的手机，里面很容易就能找到，伍辉用来敲诈勒索她的聊天记录。 江轻轻看得忍不住嘆气，觉得女配和伍辉之间的那点破事，简直都跟过家家似的。 连聊天记录都不删，随便一混混，都能查出来的事，女配居然还真就被勒索走了几百万！ 说她人傻钱多是真一点都不冤！ 江轻轻退出伍辉和自己的聊天界面，没什么负担地翻了下其他的聊天记录，结果也没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韧垂眸看着她，又看了眼卫清。 他往江轻轻左边走了几步，将卫清挤开，然后又递过来一录音笔：「这个是录音证据。」 江轻轻又接过录音笔，里面的东西女配之前听过，也就是女配让伍辉给程昱的车动手脚的时候说的话。 她这会儿也没按开录音笔确认，只是将目光落在那录音笔上，转而去问伍辉：「这玩意儿，不便宜吧？」 伍辉缩在角落，这会儿面对江轻轻，再也没像之前捏着把柄时的趾高气昂，反而在眼角余光瞥到林韧后，抖着嗓子乖乖回答：「小几百块，也不算贵。」 江轻轻随意地点头：「贵是不贵，不过你一修车工，随身备着这玩意儿？」 伍辉靠在墙角，咽了咽喉咙，喉结细微滚动：「我，我当时不是正好想着干一笔嘛，就，就先备了这东西，没想到，就还真用上了。」 「行。」江轻轻也不反驳，又继续问，「这次，还有备份没有？」 她声音轻飘飘的，没啥威慑力。 伍辉是先看了眼林韧，才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这绝对是最后一份了！不信您等着看，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联繫您，还有您的事，也绝对不会流传出去！」 林韧的目光一直在江轻轻身上，这会儿也跟着伍辉后面保证：「放心，有我在，这种货色，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 「而且，我也会替你保密。」 然而，就现在这个状况，江轻轻其实也不怕给程昱的车动手脚的事流传出去了。 毕竟，程昙这个受害人家属都知道，而且有心人但凡查一查，应该都能查出来。 她就想知道，这个伍辉背后，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指使，女配到底有没有被人利用。 她将录音笔交到卫清手上：「你帮我查一下，这个笔的来源。」 卫清点头，伸手去接录音笔。 然而林韧不高兴了。 他先卫清一步，将录音笔从江轻轻手上抢过来。 语气极度不满：「这老子给你抢回来的，你就这么轻易交给别的男人？」 「你就不怕他拿着这玩意儿，成了第二个伍辉？」 「不是。」江轻轻皱眉，「我现在关注的不是被勒索，而是想知道有没有人指使伍辉。」 林韧手里捏着录音笔，垂眸盯着江轻轻的眼睛看。 说实话，当他听到录音笔里熟悉的声音说的那些话时，他内心是震惊的。 包括从伍辉那里知道，他前前后后敲诈了几百万，那个女人人傻钱多…… 他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觉得真实的江轻轻，和他自己以为的，相去甚远。 然而现在，他又有点犯迷煳，觉得眼前这个她，和录音中的，和伍辉口中形容的，又不一样。 他目光静止般地看了她好半晌，心里的怒气莫名就散去了。
第35页 然而他将录音笔捏得更紧，理所当然的语气：「行啊。那你想查录音笔的来源，我也可以给你查。我还有其他手段，可以帮你从伍辉这里问。」 「林韧。」然而江轻轻神情严肃，叫他的名字。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严肃：「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吧？为之前酒吧的事，向你道歉；也为这次伍辉的事，向你道谢。」 她这话说得客气。 算是面对林韧时，难得的客气，真诚的客气。 然而林韧不傻，他清楚地听出来了。这句话里的重点，不在吃饭，而在道歉和道谢——她想和他划清关系。 林韧捏着录音笔的手，又拢紧了几分。 他手背上有伤口，这会儿又开始渗出血。 他看到江轻轻看着他手背上的血皱眉，他又松开了力道，将录音笔递迴到她手里：「好。」 江轻轻到底没再当着他面将录音笔交给卫清了。 她很诚恳地朝林韧点头：「谢谢。」 林韧笑了下，嘴角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苦涩：「吃饭的事，先欠着，我最近忙。」 「好。」江轻轻点头，「我欠你一顿饭，什么时候，你想起来，随时找我。」 她大概知道林韧是不想和她两清，所以这顿饭想先拖着。 她觉得，最好拖到女配回归。 她迟早会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会动感情。 但女配不一样，她能信任的人本来就少。如果她不嫌弃林韧混混的身份，也算是多了一个选择的余地。 毕竟，江轻轻能感觉出，林韧是真心想对她好。 从伍辉这里离开，也彻底从林韧的视线里离开后，江轻轻才将录音笔交给了卫清。 然而她发现卫清眼神有点儿恍惚，忍不住问一句：「在想什么？」 卫清兀地回过神。 他侧目看向江轻轻，是那种很认真很专注的眼神。好像他看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件精美珍贵的艺术品。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 她有点怕这人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 就听到卫清冷静的声音：「在想，你是不是也该请我吃饭？」 江轻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应该。不过也要往后推一推，我今天回家吃。」 她可不想和现在就和卫清太亲密。 等女配回来了，和程昱离婚了，想和谁吃和谁吃。 现在，她其实还有点挂念家里的程昱。 之前都没有这样过，是因为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能管好自己。 但知道程昱变傻后，她现在就感觉自己是将一个未成年独自扔在了家里，总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举动，也忍不住操心他吃没吃晚饭。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母性」吧？ 从伍辉那儿离开的时候，都七点多了。正常人都该吃过晚饭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给程昱打了个电话，问他吃了没。 其实程昱吃过了。 但这是老婆第一次关心他吃没吃，他没忍住撒了个小谎：「没吃。」 「那你想吃什么？」江轻轻顿时觉得还好自己问了，不然就饿着「孩子」了。 程昱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老婆你想吃什么？我都听你的。」 江轻轻想了想：「你看看冰箱还有没有水饺。」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傻子惊喜的声音：「有！我给你做水饺吧？你还多久到家？」 「别！」江轻轻赶紧警告，「你千万别动厨房！等我回去，我给你煮水饺。」 「好，我乖乖的。」 挂了电话的程昱，还真就乖乖坐在客厅，等老婆回家。 他明显感觉到了，发现自己变成傻子后，老婆不仅没有嫌弃他，好像反而对他更好了。 确实。 之前和程昱住在一个屋檐下，江轻轻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自在的。 但知道他的大脑就跟孩童一样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这天，还是她第一次使用家里的厨房，虽然只是简单煮了点饺子。 然而，程傻子别的什么技能没有，得寸进尺的能力是炉火纯青。 他从吃饺子开始，就一直夸好吃。 江轻轻没太往心里去，但被人夸确实是心情不错。 然而，等吃完，就听到小傻子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婆，你厨艺真好。」 江轻轻眉心一跳，之前被支配着剪脚指甲和掏耳朵的经歷突然浮现在脑海。 她面无表情看着对面：「你想说什么？」 程昱偷偷瞄她一眼，又赶紧低头：「我就是想，早上吃你做的早餐……」 「呵，」江轻轻一声冷笑，「你想得挺美。」 程昱一脸纠结，又犹犹豫豫：「那，我给你做？」 江轻轻可还没有虐待「童工」的想法。 再说了，程昱做的东西，能吃吗？ 她对上那双真挚诚恳的大眼睛，终于还是退让了：「行。我给你做。」 然而紧接着，又是更进一步的退让。 晚上，程昱递给她一瓶药酒，又是一只大脚伸向她：「老婆，你帮我擦药。」 这一次，甚至不是问句，直接改用陈述句了。 程昱的右脚脚腕还没好全，他一双大长腿，修长笔直，确实不太好自己上药。
第36页 江轻轻想到自己之前给他剪脚指甲的经歷，倒也没太排斥。 于是，程昱靠坐在床头，江轻轻坐床尾，他的右脚放到她腿上。 药酒有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 江轻轻一边将其在手上抹匀，一边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笑着问：「你之前，是不是不知道『月经』是什么啊？」 程昱眨眨眼，天真无邪：「我知道，是老婆的亲戚。」 江轻轻噗嗤一声笑出来：「是，确实是我亲戚。那你是怎么得出我怀孕的结论的？」 第16章 016 「大师？！」 程昱躺着舒服, 被老婆按着脚腕也舒服。 他乌泱水润的眼睛里，明显攒着股睡意。 眨巴眨巴眼，硬是将睡意憋回去：「你那天肚子疼。我知道, 小宝宝是从妈妈肚肚里生出来的, 它不听话, 还会在妈妈肚肚里乱踢脚……」 「……」江轻轻失笑，「那你知道的还挺多。」 程昱歪着脑袋想了想, 感觉老婆是真的在夸他, 于是大大方方地接受赞美：「嗯，我从小就聪明。」 这话，听着就幼稚。 江轻轻又低头笑了, 她一边将抹了药酒的手掌按在他脚腕, 一边嘱咐：「疼的话，就吱一声。」 程昱摇头：「不疼。」 末了又补充：「老婆按得舒服。」 江轻轻给他弄好药酒，又捏着他的大脚掌, 以脚腕为支点转了转, 嘴里嘀咕：「好像也没太严重？」 床头那边传来一声「嗯」，带着湿润的鼻音。 江轻轻看过去，就看到程昱眼睛里又含了泪水，不过这次显然是困的。 她准备去洗手间洗个手，也上床睡觉。 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没忍住问程昱：「我们刚结婚那天，你为什么坚持不肯分房睡？」 那天, 江轻轻还不确定自己是穿书了还是精分了。 再加上是新婚第一天, 她还不太适应和异性睡一张床上，于是提出分房睡。 然而当时的程昱死活不同意，说夫妻就该睡一张床。 她当时脑子很乱, 也不知道程昱是孩童智商，于是也没再坚持分房。 但她晚上还挺紧张的，为可能会发生的男女之事。 结果最后，除了给程昱剪脚趾甲，什么事也没发生…… 现在回想才反应过来，就程昱现在这脑子，能和她发生什么才怪了呢！ 程昱又眨眨眼，他身子滑下床头软包，脑袋枕到了枕头上。 眼睛盯着床头暖黄色的壁灯看，好半天，江轻轻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才听到他很小的声音说： 「我四岁就一个人睡了，那时候我其实有点害怕。」 他又特意强调：「就只有一点点。我不想一个人睡，但是姐姐说，男子汉就是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学会自己一个人睡。」 「我说，爸爸和妈妈一起睡，那他不是男子汉吗？」 「姐姐说，爸爸和妈妈结过婚，所以他们一起睡，爸爸还是男子汉。」 说着，他转过脑袋，乌泱泱的大眼睛看着江轻轻，声音真诚而笃定：「我和老婆也结婚了，所以就是要一起睡的。」 江轻轻垂眸看着他的眼睛。 她倒是突然想起小说里写过的，二号大佬程昱是有点怕黑的。 之前的泥石流剧情中，他就是被女主弄去了一座漆黑的山洞中，一直等到救援过来。 女主是为了缓解自己对黑暗的恐惧，才哼起小调，但正好也缓解了程昱的恐惧。 还有之后被锁在天台的剧情中，女主因为怕黑，才想要和程昱靠得近一些。 程昱面上没有任何显露，但心里是有点庆幸的，因为他其实也怕黑…… 两个怕黑的人抱团取暖，浪漫的氛围很快就上来了。 所以，原来他是从小就怕黑的啊…… 江轻轻看着那一夜都不会关的暖黄色小壁灯，干脆也消了再提分房睡的念头。 反正，他现在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思想，而且，两人还是各睡各的被窝。 从洗手间洗完手，江轻轻上床时发现，明明之前困得不行的小傻子，这会儿正将脑袋转到她睡的这边，一脸孩子气的好奇模样：「老婆，你给我讲讲，我长大是什么样子吧。」 长大？ 是说他正常时的样子吧？ 江轻轻自己并没有和正常的程昱打交道过，只能在女配的记忆里去找。 每个人的记忆，都有自己独特的加工。 在女配的记忆中，程昱冷傲矜贵，永远的理智淡漠，有种吸引人的禁慾感，像那种没有人能摘到的高岭之花，高高在上而不可攀。 但这些，也只是女配看到的外表。具体的，江轻轻也不了解。 她对比起自己所接触到的，这个「幼年」程昱，他相信星星的传说，他没有世俗眼中的价值，在他心里，那个十块钱的心情戒指，可能比上千万的钻石戒指还要独特。 江轻轻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长大后的你，依旧很聪明。只是，你知道的越多，相信的也就越少。然后你放下了一点浪漫与真诚，背上了责任与伪装。」 傻子程昱似懂非懂，他接着问：「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长大的我？」 江轻轻想说，这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不过，孩子嘛，还是要哄：「我喜欢现在的你。」至少现在的你不会让我分分钟狗带……
第37页 程昱对这个答案显然是相当满意的，微微上翘的嘴角，想压都压不下去。 第二天早上，江轻轻特意早起给程昱做了份早餐。 甚至，她答应了每天早上给他做早餐。但作为交换，程昱得答应她三个要求。 第一，不准进厨房； 第二，不准自己开车，出行必须用司机； 第三，除了公司和家，去任何地方都要给江轻轻报备。 不然，江轻轻根本没法安心工作，时刻都得提心弔胆，担心家里的小傻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好在，程昱大概真的是从小就很乖，三个要求很快就全答应了。 之前的江轻轻，上班基本是踩点，甚至迟到。 但因为给程昱做早餐的缘故，当元旦假期结束，恢復上班的江轻轻很早就到了影视公司。 这家影视公司的老总，就是江父的故人，给江轻轻当了几年监护人的那个。 而江轻轻成年后，也继承了江父在这家公司的股份。 因此，江轻轻虽然表面是个刚刚崭露头角的编剧，但其实还是这家影视公司的股东之一。 她明明还只是个新人，就已经配有了三名助理，两个是编剧助理，一个是纯粹打下手的助理。 而且，这三个助理还不在江轻轻办公室办公。 江轻轻自己独有一间办公室，自由自在的。 而她那三位助理，沾着她的光，在公司也是各种优待，比一般编剧、甚至明星的助理都还要趾高气扬一些。 然而，这天提前上班的江轻轻，一到自己办公室，就看到她的一位助理，正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而她办公桌的一个抽屉，被打开了一半。 江轻轻愣了一下，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杨贝妮没想到她今天来这么早。 她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划过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江姐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我本来是想给你准备惊喜的。」 「惊喜？」江轻轻看着自己办公桌被打开的抽屉，一脸狐疑。 然而，这人还真从那抽屉里取出一礼品盒。 江轻轻确定，那确实不是她抽屉里有的，所以就是这人放进去的惊喜？ 被当场抓包，这位助理干脆就直接将礼品盒递过来，她认真解释：「之前我妈妈的事，多亏有江姐你帮忙。然后你拿最佳编剧奖，那么多人都给你祝贺，给你送了礼物。我花时间攒了钱，才买了礼物，可能比其他人晚了点，江姐你不会嫌弃吧？」 江轻轻这时候从女配的记忆中想起来，这位助理叫杨贝妮，家境贫寒。 她母亲患有尿毒症，父亲则抛弃了妻子和女儿，导致她小小年纪欠了一大笔债。 女配虽然没什么三观，但对「母亲」这个词有一种特别的优待。 她知道杨贝妮的情况后，主动出钱帮她还清了之前欠下的债，给她开的工资也比其他两位助理更高一些，然后每个月再从她的工资里抽取一部分，作为她母亲的治疗费用。 因此，对杨贝妮而言，女配确实能算是她的恩人。 于是江轻轻也没多想，收下了礼物。 等杨贝妮离开后，她才打开礼盒，看到里面是一块女式手錶，还挺好看的。 然而江轻轻不爱戴手錶，暂时就先放在了抽屉里。 她开始确实没有起疑，但手錶刚被放到抽屉时，她突然又想起小说里的剧情。 按照小说写的，女配接来下比较重要的一个剧情，就是找枪手的事被曝光了。 在曝光之前，网上就有过一点质疑的声音，说觉得她没有在大山里生活过，不太像能写出《那个贫穷的秋天》的样子。 那些声音没有明说，但显然就是在暗示她找枪手。 但因为没有证据，这事也一直没闹出来。 直到后来，有一位堪称第一狗仔的记者，在微博上曝光了女配和裴启明签订的合同，以及一段女配和裴启明的对话录音，这事才算彻底曝光，并且罪证确凿！ 江轻轻看小说时，还以为是裴启明为了赚更多钱，或者说是心里不平衡，故而出卖了女配。 但真正接触后，她感觉裴启明不像是会主动曝光她，或者为了钱曝光她的人。 所以，那份被曝光的合同和录音，是怎么回事？ 有人从她这里看到了合同？ 那女配和裴启明的对话录音，又是谁录下来，怎么录的？ 江轻轻倒不是不愿意承认找枪手的事，毕竟女配确实是找了枪手。 但那是女配找的，要承认，也该是等女配回归了，让她自己去承认啊。 不然，现在就被爆出来了，算什么？女配的锅，让她给背了？ 所以，这个事，最好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最近，她得防着合同被人偷拍，也得防着被人偷偷录音。 录音…… 监听？ 正琢磨这几个词，江轻轻的目光，突然又落在那块新收到的手錶礼物上。 她心思一转，上网查了一下这手錶的价格。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工作，各个部门都很忙。 江轻轻上午也跟着开了个会。 她工作不积极，开会也是在那儿浑水摸鱼。 然而，会议结束后，她又被陈总叫去了顶楼的总裁办。
第38页 陈总给江轻轻当了五年的监护人。 虽说后来娶妻后，因为妻子和后来生的小儿子的缘故，对女配稍微有点疏忽和冷待，但整体来说也不是特别坏。 江轻轻倒也能理解，一个是自己娶回家的媳妇儿以及媳妇给他生的亲生儿子，一个则是故人的女儿。 能一视同仁，那这陈总能称得上大好人。 而区别对待，也不能说他没良心。 至少，他没害过女配，也没想过抢她手里的股份。 过去的女配对他多有怨怼，但江轻轻则没那些情绪，坐在办公桌对面，乖乖叫了声「陈叔」。 陈宏稍稍有些意外，心情是不错的，干脆先和她拉了些家常。 说的都是些客套话，什么让她有空回陈家看看，家里的阿姨和弟弟都想她。 江轻轻通过女配的记忆能清楚，陈家的阿姨和弟弟，也就是陈宏的老婆和儿子，根本不可能想她。 但她还是客客气气敷衍答应。 一番客套之后，才算聊到正事，然而陈宏的态度依然是很亲切：「小江你是不是受网上消息影响了啊，感觉你最近消极怠工啊。」 确实是有点消极。 按剧情，这个时候的女配应该将裴启明的新作品交给公司，当成自己的工作量了。 然而江轻轻并没有占了裴启明的新作品，最近每天坐办公室也是在咸鱼，没怎么写剧本。 不过，她的关注点没在这儿，而是有些意外地问：「网上有什么消息？关于我的？」 陈宏稍显诧异：「你不知道？」他记得这丫头以前特别喜欢在网上搜和她有关的消息啊。 江轻轻是真不知道，干脆自己掏出手机，在微博热搜上翻了一下。 果不其然，在热搜的尾巴上，找到了一个#宋又青女儿退学#的热搜。 这热搜，连江轻轻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无端就给人一种，她蹭已故母亲热度的感觉。 而这个热搜讲的呢，其实就是女配大学只读到大二，就退学了的事。 网友们纷纷猜测，她退学的原因。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原因，要么是挂科严重，要么是德行有亏，总的来说，就是在质疑她的人品和才华。 陈宏也不知道江轻轻退学的原因。 因为那时她满了十八岁，已经几乎不和陈家联繫了。 他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去回应一下？」 江轻轻看着那些评论，目光沉沉地停顿许久，最后摇头：「算了，先不管它。」 她猜，这应该是后面爆出女配找枪手的一个引子。 等找枪手的事实锤了，网友们大概就会将这个热搜再翻出来，当一个事后诸葛亮：看吧，?轻?吻?小?说?独?家?整?理?我就说她退学是因为人品和才华问题吧…… 江轻轻暂时不想管，朝着陈宏坦诚道：「陈叔，我最近确实是没什么写剧本的灵感。您如果有什么编剧工作，可以给我安排。」 编剧不一定是要呆在办公室里写剧本，还可以跟着剧组，根据导演或明星的一些要求，帮别人的剧本做修改。 也可以跟一些综艺剧组，写一些带主题的综艺剧本。 不过，女配之前瞧不起那些编剧，她是坚持要坐在办公室写她「自己」的剧本的。 这次主动提出接受工作，陈宏又一次意外了。 不过，他对江轻轻还是挺不错的，也没有要安排她去给别人的剧本做配的想法。 陈宏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办公桌上，最后想到一个办法：「这样，你之前不是买了《我选择爱你》的版权吗？那个编剧他不肯跟组，干脆就你去跟组。」 《我选择爱你》就是之前江轻轻从裴启明那边买了版权的剧本，不过买了暂时放着了，还没有导演准备接手。 毕竟，裴启明用的是一个寂寂无名的艺名。大导演不敢冒那个险，小导演江轻轻又不满意。 可现在陈宏这样说，江轻轻顿时惊喜：「那个剧本，有大导演看上了？」 陈宏笑着点头：「对呀，就之前给你拍《那个贫穷的秋天》的徐导，他听说你极力推荐，看了剧本觉得不错。」 「那什么时候拍？我可以跟组。」这个剧本，小说里的女配应该也是有跟组的。 江轻轻最近也是咸鱼够了，感觉自己每天无所事事都快废了。 然而，陈宏有点纠结的样子：「是这样，徐导有个规矩，他老婆特别迷信，每次都要让一位大师来算一算开机的日子。之前定好的日子，那大师说不是吉日，于是又要换日子。具体什么时候开机，还得看那大师。」 「大师？！」江轻轻光听这两个字，声调都变了，激动得几乎破音！ 陈宏倒是有点被吓到了：「你怎么了？」有必要这么激动？ 当然激动了！ 江轻轻可就指望着被大师送回自己世界呢！ 就是不知道，徐导老婆信的那位大师，和男频小说里会出现的那位大师，是不是同一个人。 然而，江轻轻实在是太想回去了。 她甚至连流星雨都跑去看了，这次有一位大师摆在她面前，她能不找过去问问吗？！ 不过，她对陈宏是这样说的：「那这样，我找个时间去问问那大师，什么日子开机好。」 陈宏无奈摇头，他是觉得封建迷信不可信的。
第39页 但到底也没打击江轻轻的积极性。 第17章 017 为了赚一个好名声吗？ 从顶层办公室回自己的楼层, 江轻轻收到了不少人的点头致意打招唿，喊她「江姐」，甚至「江老师」。 北城是大城市, 这里的人走路都带风。 江轻轻要只是在自己家里咸鱼那还好, 但她自己占了那么好的工作位, 却在这样一家大公司里咸鱼，多少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 正好在电梯里遇上的一位经纪人, 焦头烂额地给人打电话。 江轻轻认得这经纪人, 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很多明星的元旦跨年，是陪着粉丝过的，网络环境也没有闲着。 江轻轻之前在微博热搜找自己的时候, 正好也看到了些其他的热点新闻。 其中一个讲的是一个匿名区的帖子, 某女星的助理吐槽某女星对外是吃货人设，但实际上吃根香蕉都要计算一下热量，平时拍照的食物根本只是拍拍, 其实最后都给助理吃了…… 本来也就是个闲着没事的匿名吐槽贴。 然而元旦的网友们也是闲着没事, 硬是将那女星给扒出来了。 于是这不怎么新鲜的事儿上了热搜，女星为虚假人设道歉，被群嘲。 人设崩塌这种事，江轻轻不太在意，也管不着，毕竟她又不在公关部。 但她等那经纪人打完电话，忍不住问了一句：「高姐, 那个匿名爆料的助理最后会怎么处理啊？」 当经纪人的, 私底下的消息最是灵通。 高曼青是知道江轻轻有公司股份，和陈总关系也不一般的。 听到这突然一问，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斟酌犹疑着道：「这个，本来按规矩是要公司开除并且上业内黑名单的，不过……」 她正在那儿找补着呢，江轻轻失笑：「不是，我不是要替那助理说话。」 高曼青当即松了口气，讪讪地笑：「嗨，是我想多了。那江老师是想了解什么？」 江轻轻也挺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想问，您那边有新的助理人选了吗？」 高曼青当即瞭然：「没呢，小刘都还没处理，哪能那么快换新的。我这最近都在忙公关的事呢。」 「我这边有位助理，之前给我打下手的。但我最近挺闲的，感觉不太用得上。但他也没犯什么错，不太好直接就开了。」 高曼青赶紧接过话，爽朗地笑：「那正好啊，我们家梓淳最近特别忙，结果那犯了错的小刘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赶紧换了新助理，正好也让她死心！」 江轻轻松一口气：「那您这会儿有时间吗？跟我去看看人，不满意的话，也不用看我面子，您直接和我说。」 高曼青原本想卖江轻轻一个面子，直接说把人要了。 然而一想到这位「江老师」高不可攀的地位，还真有点不放心，担心那助理心气高。 于是也顺着江轻轻的话，跟她去看看人再决定要不要。 江轻轻的三个助理是在一间办公室的，比其他编剧助理的待遇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女配平时有什么需要，要么是在微信上下达指令，要么是将人喊到她办公室去。 因此，她还真不知道，那三位助理，平时在自己办公室里是个什么样子。 然而这天，算是见识到了。 他们办公室的装修，比有些正经编剧的还要高端。 那两位编剧助理，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里，一人一个平板拿着，塞着耳机，不知是在做什么。 江轻轻和高曼青一起进去后，这两人头都没抬一下。 高曼青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下意识去看江轻轻的脸色，却意外发现，这位很有脾气的大小姐，竟然连一丝怒色都没浮现在脸上。 就凭着这一点，高曼青感觉自己之前是有点小瞧了这位豪门大小姐。 江轻轻是真没有动怒，毕竟并不意外。 她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那两人才抬头，见了她，赶紧扯下耳机，毕恭毕敬地喊「江姐」。 她们神情忐忑，越发衬得江轻轻轻描淡写：「小路呢？怎么没在？」 杨贝妮和女配关系更好些，她主动答：「他去泡咖啡去了。」 「泡咖啡？」江轻轻眉梢一挑，「给谁泡的？」 这一问，整间办公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是杨贝妮，唿吸也开始紧张了。 正好这时候，路鸣端着两杯咖啡从外面进来，看这一屋子人，他也没主动说什么，将两杯咖啡放到杨贝妮和范璐桌子上。 江轻轻拍了拍路鸣的肩膀，颇不好意思的语气：「辛苦你了，拿一份工资，伺候三个人。」 路鸣摇头：「不辛苦，我没文化，替你们节约时间是应该的。」 这三个助理里边，俩编剧助理都是大学生文凭，路鸣高中都没读完，只能做体力活。 这也是江轻轻不好意思直接辞退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毕竟现在没个本科文凭，找工作是难。 江轻轻又和高曼青介绍了一下路鸣，最后问：「怎么样高姐，您还满意吗？」 高曼青本来见那两个编剧助理时，对这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倒没想到，这个做体力活的路鸣，话少，能吃苦，不推卸责任。 高曼青当然是满意的，于是又将江轻轻之前说的那番话给路鸣说了一遍，问他愿不愿意去做蒋梓淳的助理。
第40页 路鸣看向江轻轻，眼神忐忑：「江姐，我，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不是。」江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打算用助理了，所以给你找个好去处。」 路鸣听懂了，乖乖点头。他找工作难，自然不挑人，反正都是当助理的。 而且网上那个吐槽贴他看了，如果蒋梓淳真的是买了好吃的拍完给助理吃，他……就还挺羡慕的。 高曼青猜到江轻轻还想处理剩下那两人，于是先将路鸣带走了，让他晚上下班再过来他的整理东西。 等办公室只剩下三个人，江轻轻目光又落在范璐身上：「放心，我给你也安排好了去处。」 范璐脸色有些难看：「江姐，我……」 江轻轻直接打断了她：「最近挺火的一档语言类综艺，我和导演打过招唿了，你过去给一些嘉宾写稿子。」 「江姐！我是写剧本的啊，那些不入流的段子，我不会啊！」而且，给明星嘉宾写稿子，可不是什么好活计，谁知道会碰上什么脾气的明星？ 而且，那种综艺一般周期不长，综艺结束后她怎么办？ 然而江轻轻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点，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个是我给你安排的过渡工作，你可以接受我的好意，也可以自己找写剧本的工作，选择权在你。」 「这个月工资照发，三天后，这间办公室要腾出来交给公司安排。」 江轻轻语气不容置疑，范璐脸色惨白，整个人瘫坐进躺椅里。 杨贝妮脸色也不好看：「江，江姐，这间办公室没了，那，那我呢？」 江轻轻冷淡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一边转身，一边留下一句：「你跟我来。」 她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瞧着进门的杨贝妮，冷冰冰一句：「把门关上。」 杨贝妮乖乖关上门，肉眼可见地心情沉重。 江轻轻直接将装着手錶的礼盒从抽屉里取出，放到了办公桌上。 然后，静静地看着杨贝妮。 这人心理素质不错，还算镇定地演着疑惑：「江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手錶花了多少钱？」江轻轻也不和她绕弯子，声音异常冷静。 「花，花了五万。」一边说着，杨贝妮还一边分析，「太贵的，我承担不起。但太便宜了，我又觉得配不上您。那五万块，我攒了好久，还特意关注了商场打折。」 她又补了一句：「对，就是元旦打折买的。所以才送得有些晚了。」 「哦。」江轻轻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随后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沉默。 在这一阵沉默中，杨贝妮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几近窒息。 好在，江轻轻终于又出声了。 就像悬在头顶的花瓶终于砸了下去，「砰」的一声脆响—— 她语调慢慢悠悠的：「哪个商场那么厉害，还在手錶里装窃听器的？你告诉我，我去投诉曝光一下。」 杨贝妮脑子里「轰」了一声，脸色霎时惨白。 「不，不，不是的，这肯定和我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窃听器！我也装不起窃听器啊！江姐你相信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报答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你？！」 说着说着，她那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江轻轻则显得有些冷酷无情：「是，我相信你。所以，告诉我是哪个商场买的，我帮你讨回公道。」 「是，是……呜呜呜……」杨贝妮半天「是」不出个所以然来，眼泪越掉越凶，情绪已然失控。 江轻轻吐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 女配和这个杨贝妮关系确实算是不错的，她还去过医院，和杨贝妮患尿毒症的母亲有过一些交流。 杨母说女配是活菩萨，曾经拉着杨贝妮的手，让她好好报答。 而那感人的一幕，现在就在江轻轻的脑海。 她嘆了口气，语调缓和不少：「你告诉我，手錶是谁交给你的，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不难猜到，这个带了窃听设备的手錶，应该就是小说里，女配和裴启明对话时录音的来源。 江轻轻想知道，到底是谁准备对付女配。 是单纯的记者，还是别的什么人？ 然而，杨贝妮就是哭，一个劲地哭，哭得人心烦意燥，也没有得到安慰。 江轻轻是以为，等她哭够了，情绪平静了，就会说出背后指使。 却没想到，哭够的杨贝妮却是换了副嘴脸。 她眼睛红肿，眼眶里还含着泪，但那双眼睛，此刻瞪着江轻轻：「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她一个工具人，能有什么面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江轻轻！你为什么帮我还债？你为什么给我妈妈治疗？不就是为了人设，为了赚一个好名声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会害怕窃听器，不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吗？！」 第18章 018 「而我现在知道，你没骗我的。…… 这一连几声质问, 直接将江轻轻给问住了。 女配给杨贝妮家还债，给她母亲付医药费这件事，还真就在网上宣传过。 当时是女主做了好人好事救了人命, 上了热搜, 一口气吸了不少路人粉。 嫉妒女主是女配的天性。
第41页 于是女配就将自己为杨贝妮做的那些事, 主动爆了出去，也给自己艹了一波善良热心的人设。 毕竟, 她又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 然而, 女主做好事，那都是被别人爆料；女配做好事，却是她自己爆料。 这两厢一对比, 高下立见。 于是女主吸粉无数, 女配这边则有不少人觉得她是刻意炒作。 对于女配主动爆料自己善行的这种行为，江轻轻不予置评。 但她知道，女配帮杨贝妮的时候, 是真没想过炒作, 单单就为了「母亲」二字。 然而现在，杨贝妮要这样想，她还真没办法反驳。 毕竟根据经验，像杨贝妮这种人，她只相信她自己认为的。 江轻轻嘆了口气。 她将那枚装着手錶的礼盒推到办公桌的那边，态度恢復冷淡：「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想，我无话可说。」 「我还是会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 不和你计较这件事。但我这里, 你不可能再待下去了。你母亲的治疗费用，我也不会再管。」 「另外，我想告诉你。不论我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值得心虚, 你的行为，都是触犯法律的。」 「希望你以后，看在你还有位患病母亲要养的份上，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现在，带着你的手錶，离开这里。」 杨贝妮梗着脖子，一脸僵硬。 好半天，才勐地一下，从桌上抄起手錶礼盒，转身离开。 那背影，看着像个英勇的战士，无所畏惧。 江轻轻看着她，没忍住皱了皱眉头，又按了按眉心，心情有点烦躁。 杨贝妮这种性格，就算离开了，恐怕迟早也要惹出事来。 江轻轻翻开了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犹豫了半分钟，终于还是将上面的录音保存。 随后，她给徐导打了电话，询问《我选择爱你》开机的事儿。 她是想通过开机日期，聊到那位大师的事的。 却没想到，徐导的说法和陈宏说的根本不一样，他丝毫没提什么大师的事，而是说剧组男女一号不和，才是推迟开机时间的重要原因。 《我选择爱你》算是一部讲爱情的电影，里面所有的故事，基本都是围绕着男女主的爱情与救赎展开的。 徐导算是知名导演了，他找来的男一女一咖位都不低。 但是那个男一号胡清河吧，属于在电影圈混得好，拿过影帝，但流量一般的演技派。 原本这样没多大问题的，毕竟拍电影的导演注重的就是演技，不太在乎流量。 可大约是一年多以前，这位演技派影帝，竟然和一位顶流小花结婚了！ 顶流小花的粉丝瞬间爆炸，不过女流量也还好，粉丝们虽然震惊，但并没有因此太过针对胡清河。 然而就在上个月，记者又爆出胡清河和那位顶流小花离婚了。 胡清河和那小花一起回应说是性格不合，然而小花的粉丝们气坏了。 才结婚一年就离婚，这个胡清河肯定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啊！ 或者说是婚内出轨啊！ 反正在粉丝们心里，离婚这事，我家爱豆肯定是受委屈了。 于是，他们恨不得拿着放大镜找胡清河的错处。 胡清河之前拍过的一部戏，和他演情侣的女一号最近也跟着受了牵连，被质疑是不是当了小三。 而现在这部讲爱情电影，女一本来是冲着徐导来的，结果知道男一是胡清河，当即不高兴了，让徐导在她和胡清河之间只能留一个。 女一的意思，其实是想让徐导换下胡清河。 然而徐导这人一板一眼，看着剧组内部不可调和的矛盾，居然真想了个办法，「只留一个」。 徐导最近在重新选演员，男一女一都在重新选。 有谁比现在的男一演的好，就把男一换下去；有谁比女一演的好，就把女一换下去。 因为这样的原因，开机时间才不得不往后推迟。 这剧情，包括胡清河这个名字，江轻轻听着都觉得耳熟。 但她对小说里不太重要的剧情，已经有些模煳了。 因此，只能大致推测，这个事儿小说里有写过，但后面发展出怎样的剧情，她也不得而知。 选角这种事，江轻轻这么个还没进组的编剧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她正想着怎么把话题转到大师身上，却听到电话那头，徐导心血来潮似的来了一句： 「嘿我说小江啊，你那个长相和气质，其实挺适合演电影的啊。正好年纪也符合这个跨度在18岁到28岁的女一号，要不要过来试试戏？」 「我？试戏？」江轻轻吓呆了，「徐导您别开玩笑了，我没学过演戏，几乎就是一纯素人啊！」 「但你这张脸，就是天生的电影脸！再想想你母亲，演技那么好，成就那么高，没准你就遗传到她的演技呢？」徐导那语气，好像还越说越心动了。 「就来试试戏而已，又不是直接选定了你，没准你能就此开发出一条新的道路呢？」 然而江轻轻还是坚定地拒绝：「抱歉啊徐导，我没有进演艺圈的打算。」 这是她自己的想法，也是女配的想法。 当年宋又青自杀，有人推测说可能和她之前的演艺生涯有关。 再加上，年仅十岁的小轻轻曾经被无良记者相当恶劣的对待。
第42页 这些都导致女配从小就对记者、对娱乐圈抱持了敌意。 会选择当编剧，可能都只是为了和女主作对，女配显然并不热爱这份职业。 江轻轻一方面是要尊重女配的意愿，一方面是自己也没有当明星的想法。 徐导只能一声轻嘆：「可惜了。」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以你的才华，在编剧界也一定能混出名堂来。等将来更成熟了，还能试着走导演这条路。」 徐导替她想得挺美。 然而江轻轻并不想看得太远，她现在只想回家。 她感觉，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牵绊越深，她对回家的信念都会减弱。 江轻轻再一次在内心强化了回家的欲望，然后顺着徐导的话道：「是这样的徐导，我最近想的一个剧本，里面有一个很有特色的角色，职业是那种玄学大师。」 「我最近就想找现实中的玄学大师了解一些细节，方便我充实这个人设。刚刚听陈总说，您老婆特别信一个大师，所以想找徐导帮我引荐一下。」 徐导一听是写剧本的事，异常地爽快：「哈哈这有什么，我给你定好时间，微信上发给你。」 「那谢谢徐导。」 这事说定后，江轻轻整个人也松了半口气。 但她也没敢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那大师身上。 毕竟，是小说里的真大师，还是不知名的路人甲，还两说呢。 下班回家，江轻轻也还有点心事重重的。 她在想回去自己世界的事，也在想，该用个什么方式，给女配留下一点信息，让她不要重蹈小说里的覆辙。 但这世界其他人那么精，她和女配又挺平庸的，她就担心，自己留下的信息，会不会被旁人发现。 这事暂时没有想得特别周密，江轻轻也没有付诸行动，毕竟能不能穿回去还两说呢。 她就一直心神恍惚地想事情，直到晚饭过后，才发现程昱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屁孩能有什么心事？ 江轻轻没忍住关心了一下：「你怎么了？犯什么错了？」 程昱手里捏着手机，犹犹豫豫好半晌，才小声说：「我晚上，要去机场接姐姐。」 嗯？！ 「你姐回来了？！」江轻轻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 有惊喜，也有害怕。 她在小说里最喜欢的角色就是女霸总程昙了，能在穿回去前见见她，才算不枉她这穿书一场！ 然而，她也从卫清那里知道，程昙是知道女配给程昱的车动手脚的，她对女配肯定是没有好感的。 而且：「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程昱这时候就更纠结了，俊朗清隽的脸上，浮现出心虚愧疚的神情。 他眼神飘忽，看一眼江轻轻，又很快移开视线，很小的声音嘀咕：「我和姐姐说了，和你结婚，还有你知道我是傻子的事了，然后姐姐……」 他顿了一下，明显是将某些话收回了肚子里，改口道：「然后姐姐就订最快的飞机回来了……」 「……」 所以，就是回来找女配算帐的吧…… 江轻轻整个人有点不好。 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你什么时候去机场？我陪你一起去接姐姐。」 江轻轻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因为傻子程昱真的很乖，几乎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然而这会儿，他没有立刻答应。 犹犹豫豫地，小声提醒：「我姐姐，好像……对你有什么误会。」 这话说得有够委婉了。 江轻轻按了按眉心，灯光下的柳叶眉，透出淡淡的愁绪。 「你姐姐怎么说的？」 「她，她说……」 程昱紧张得舌头打了结，然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一双乌泱泱的大眼睛，瞧一眼老婆，又很快移开视线，有点害羞的样子，但声音异常坚定： 「我，我会保护你的。」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听得江轻轻哭笑不得，还有点小感动：「你姐姐到底要怎么我啊，你就保护我？」 程昱眼珠子转了转，孩子气根本藏不住：「姐姐很厉害的，她说要收拾你。」 江轻轻吐了口气，心里竟然有点想摸摸程昱的脑袋。 然而身高差在那里，她摸他脑袋太吃力了，懒得举高手。 正这样想着，程昱突然朝她走过来，站在她跟前，主动低下了他的脑袋。 江轻轻怔了怔，好半晌，才缓缓伸出右手，放到他头顶，很轻很轻地摸。 程昱一举一动都孩子气，但一头黑髮却不像小孩子那么细软。 他的头髮硬硬的，还有点扎手，其实摸着不太舒服。 但江轻轻心里莫名就是很舒服。 等她收回手，就看到这么高大的男孩，在她面前站直了身子抬起了头。 他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脸上藏不住笑意。 这一次，用更真诚更坦荡的声音坚定道：「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一次，江轻轻没有哭笑不得，她认真地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好半晌，她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微翘的嘴角：「保护就保护，你想到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程昱眨眨眼，很乖很乖地回答：「我想到，姐姐说，你不是真心喜欢才和我结婚的。」
第43页 江轻轻眉梢一蹙，紧接着又听他继续说：「但是你昨晚说了，你喜欢现在这个我。」 「而我现在知道，你没骗我的。」 第19章 019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程昙的飞机晚点了, 最后是零点多才到的。 江轻轻和程昱就在出口附近等待。 程昱牵着江轻轻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口袋里。 他似乎特别喜欢将她的手塞到他的口袋，就像某种孩童时期的特殊情结, 觉得放进口袋里了, 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而当程昙出现在视线中后, 程昱不自觉捏了下江轻轻的手，下意识地护在她身前。 然而江轻轻反应慢了半拍, 直到程昙已经站到面前, 才将她认出来。 因为程昙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稍显疲惫的模样。 她目光淡淡地瞥了眼程昱的口袋, 口罩后面冒出闷闷的一声轻嗤。 这一声, 就像某种信号，程昱整个人都站得更直了，他又往江轻轻身前挪了挪, 朝着程昙喊一声：「姐。」 江轻轻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咽了咽喉咙，也跟着喊了声「姐」。 她突然想起来，在处理婆媳关系的时候吧，丈夫真不能完全向着媳妇儿，否则婆婆得吃醋。 她感觉现在的程昙，可能就和一些婆婆的心态一样，会对程昱维护她的举动感到不满。 然而程昙只是淡淡地扫过这小俩口, 她也没多说什么, 简单直接的语言，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我今天去你们那儿住。」 然后回家的这一路，她一句话也不说, 无形中就营造出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氛围。 傻子程昱的睡眠质量也和小孩差不多，平时晚上十点就已经困得不行了，今天熬到了零点多。 坐车上时，他就一个劲地憋着困意，哈欠都不敢打，憋得一双黑眸水润晶莹，无辜得像谁欺负了他似的。 等到了家，程昙口罩也没摘下，她看着程昱，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你先去睡觉。」 然而程昱还没松江轻轻的手，他看了眼姐姐，又看了眼老婆，没忘了自己对老婆的承诺。 「不，我一点都不困。」说这话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程昙冷了他一眼，声音趋于威胁：「管你困不困，我让你去睡觉！」 这严厉的语气，江轻轻都吓了一下，心里倒是有点能理解，程昱为什么这么乖了，看来也是被逼的…… 傻子程昱显然是有点怕这个严厉的姐姐，他眨巴眨巴眼，委委屈屈的样子。 末了，拉着江轻轻的手，朝姐姐梗着脖子：「我要老婆和我一起睡觉。」 江轻轻明显看到，程昙眉心跳了一下，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她可没想弄得姐弟反目，再者实际也不需要程昱保护。 江轻轻犹豫了一下，她另一只没有被程昱握住的手去安抚他的手背：「你去睡觉，我和姐姐聊一些女生之间的话题。」 然而傻子程昱自以为自己很聪明，而老婆是小笨蛋，他小声提醒她：「姐姐才不是想和你聊女生的话题，她可能会吓唬你，拧你耳朵，体罚你……」 他这个「可能」，说得煞有介事，直接就让江轻轻脑海里浮现出幼年程昱被程昙收拾时的模样。 她噗嗤一声笑开了，好声好气地哄：「没关系，犯了错就是要受罚的，我不怕。」 程昱有点被说服，但犹犹豫豫还是看向姐姐：「我可以替老婆受……」 然而他话没说完。 程昙乱跳的眉心上终于爆发出火气，她竟然直接就拧着程昱的耳朵，拎着他往他的房间去，威胁的声音，一字一顿：「滚、去、睡、觉！」 人扔进房间后，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程昙连关门都特别粗暴。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脑海里突然又浮现起女配的童年阴影，江轻鸿会将她锁在衣柜里。 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僵硬，然而程昙再看向她时，暴躁的情绪一点都看不着了，只剩下冷淡、命令：「你跟我来。」 江轻轻跟着去了书房。 程昙坐在办公桌前，她这时候才将口罩摘下，随意地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场景，莫名地让江轻轻想起不久之前，她和杨贝妮。 她有点紧张，稍稍屏住唿吸，等待女霸总发落。 然而程昙像是故意折磨她似的，半天没开口。 等了有好几分钟，让大气都不敢喘的江轻轻感觉自己快窒息而亡的时候，这位霸气的姐姐才终于淡着声音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 江轻轻重重地吐了口气：「嗯。」 程昙随意地点点头，她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点着，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她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在飞机上的时候，想好了见你之后的开场白，结果见到之后，发现用不了。」 江轻轻：「……」所以大佬您沉默那么半天害我那么紧张就是因为这事吗qaq 「我原本的开场白大概是这样——」 程昙依旧唇边带笑，故意掐着嗓子装出一副恶毒的语调：「不要以为阿昱变傻了，你就可以利用他。」 「或者是这样——」程昙又举了另外一例，「像你这种女人，我家阿昱就算变傻了，也不会受你蛊惑！」
第44页 她学得还挺有那种小说里看不上女主的恶婆婆的感觉，江轻轻心里失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知道程昙在表达什么。 她在意外，意外弟弟居然这么快都开始维护恶毒女配了。 而这一点，其实江轻轻也挺意外的。 程昙盯着江轻轻看了许久，再开口时，漫不经心的：「你就没什么想主动和我说的吗？」 江轻轻想了想，也对。 于是她将自己给了伍辉一笔钱，让伍辉给程昱的车动手脚的事说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这事程昙已经知道了，但她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自首之后，江轻轻又相当诚恳地道了声：「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有错。等程昱恢復正常，我也会向他道歉，徵求他的原谅。」 程昙始终是神情淡淡，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江轻轻的眼睛。 她听着她的自首和道歉，但好像又没在听。 好半晌，她轻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早知道这些，却没有处理你吗？」 江轻轻想了想，认真分析：「大概，在你心里，我是那种永远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你的不处理，其实是一种无视。」 程昙面色平静地点头。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看着这样的江轻轻，她心里有多意外。 她先前还纳闷，弟弟虽然脑子变傻了，但他对感情很敏感的，谁对他是真心还是敷衍，他都能有所感觉。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维护一个敌视他的江轻轻？ 然而见了这样的江轻轻，程昙发现，自己真正纳闷的，是江轻轻怎的变化如此之大。 不过，程昙到底也没问。 她又笑了声，意味深长道：「确实，我之前是没把你放心上。实际上，阿昱的性格和我很像。」 「如果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甚至有可能，看在我们母亲对你的喜欢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给他的车动手脚这件事。」 「但如果他真的在意你了，那么，他越在意，就会越计较，越无法原谅。」 她是站在程昱的角度，证明江轻轻走了一步错棋。 如果她是抱着趁着程昱变傻来和他拉近关系，将来再求得他原谅的话，那只能是适得其反。 本来可以不计较的。 但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反而就会和她计较，不轻易放过。 然而，江轻轻对这些未来的预测，并没大多感触。 她一心是想回去的，所以未来的那些，其实是由女配去承受。 她不禁又想起小说里女配的结局。 当程昱和另外两位大佬，一起逼着江轻轻上那辆车的时候，他是有一点在意女配的吗？还是仅仅配合另外两人？ 最后女配死在他们联手逼她上的那辆车上，程昱会有一丝丝后悔吗？ 可惜小说里，对于女配的死，作者没有写任何人的内心想法。 就好像只是一片绿叶落下，很轻很轻，微不足道。 江轻轻嘆了口气，她认真地看向程昙：「他对在意的人会计较的前提是，他在意的人，也在意他。」 她不在意程昱，也不在意他将来会怎样和她计较，她无所畏惧。 这话说的，程昙也稍稍怔愣了一下。随后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你这不在意的态度。」 江轻轻微微抿唇，沉默不语。 程昙眉梢蹙得更紧：「如果你能拿真心对阿昱好，我甚至可以对你犯下的错既往不咎。」 江轻轻点头：「谢谢姐。我对程昱是真心的，但仅限于这个智商退化的程昱。」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至于正常的程昱，我没办法拿出真心，而就算拿出来，他可能也并不稀罕。」 她声音轻缓，眼里是满满的理智。 程昙稍稍有些诧异，她没想到，江轻轻将傻子程昱和正常的程昱分得那么清楚。 然而，人终究是感性的。 真到了将来，她真能将同一个人的两种状态，分得清清楚楚吗？ 程昙嘆了口气，替弟弟的未来操心，又有点好奇，将来的江轻轻，到底是会以怎样的状态面对正常的程昱。 然而江轻轻自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在她看来，自己一定能在程昱恢復正常之前，找到穿回去的办法。 正常的程昱，她以前没接触过，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接触的。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程昙发现江轻轻是真的变了，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对她知道程昱变傻这件事，也不再有太多担忧了。 甚至可以说是松了口气，可以有一个知道弟弟状况的成年人，护在他身边。 等交谈结束，江轻轻打开书房的门时，发现程昱竟然就坐在门口睡着了！ 这门一开，他靠在门上的上半身就直接往下一倒！ 眼看着那脑袋要砸在地板上，江轻轻赶紧将自己的拖鞋挪过去，让他枕在了自己的脚上。 然而程昙见了这一幕，直接一脚踹到程昱腿上。 程昱一个惊醒，一眼看到老婆，勐地站起来拉着她问：「老婆没事吧？我看看，耳朵没红……」 正说着，他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痛，又被姐姐揪住了！ 程昙像个恶魔，揪着程昱的耳朵冷冷地笑：「呵，想替你老婆受罚是吧？今天晚上，顶一盆水到头顶，一晚上不准睡觉！」
第45页 江轻轻就看着那么高大的男人被揪住耳朵，却连挣扎反抗都不敢有。 她没忍住小声问程昙：「那个，程昱长大后，姐姐你也会这么对他吗？」 程昙笑得有点坏，小声道：「这不是趁他变傻了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江轻轻看向傻子程昱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同情。 然而这还没完。 等她和程昱一起回房睡觉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程昙！ 只见程昱还真的就从浴室弄了个装水的水盆，顶在头上，然后他靠墙罚站！ 那一脸乖巧而又认真固执的样子，简直了！ 江轻轻也秉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围观了两分钟，拍照留念了一下。 然后才好劝歹劝地劝了近五六分钟，才让他相信，姐姐不是真的要罚她，他也不用替她受罚…… 程昙回国后也不全是为了江轻轻的事，她接下来几天都在处理公司的事。 而江轻轻与她也再没多少交集了。 江轻轻在忙大师的事儿，通过徐导的介绍，两人在周六晚上，约在了一家茶馆见面。 不同于上次去山上看流星雨，江轻轻这次穿着打扮都挺正式，给足了大师礼仪上的尊重。 然而，她又没有注意到。 这一次，在她身后，又跟了那条「日常捉姦」的「小尾巴」。 大师订的是茶馆的包厢。 江轻轻走进去时，就看到有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袍，站在裊裊蒸腾的白色热气之后，还真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人只在听到敲门声时，道了声请进。 而江轻轻进来后，他却专注在眼下烹煮的茶上，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自觉地，江轻轻凛了凛心神，朝着那中年男子客客气气道了声：「大师好，我是江轻轻。」 然而这位大师依旧没有抬头，没有搭理她。 江轻轻走过去，也没敢坐，有些拘谨地站着。 她不懂茶，但感觉大师煮出来的味道很好闻，微涩微苦的味道，很轻很淡。 等了有五六分钟左右，那大师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音透过裊裊蒸汽，不咸不淡：「你早到了五分三十四秒。」 「……」江轻轻惊了个呆！ 她掏出手机一看，嘿，还真是！ 是不是五分三十四秒不知道，毕竟她进门时没看时间。 但大师说这句话的时间，正正好是七点整！他们约好的时间！ 而江轻轻很确定，大师再说这话之前，根本没看时间！ 所以，这难道，真的就是小说中写过的那位大师吗？ 第20章 020 「老婆，你不要死……」…… 相比于江轻轻路人式的秀惊讶, 这位大师则显得相当平静。 他完全是普通人想到「仙风道骨」这四个字时最该有的样子，身上好像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质，朝着江轻轻淡淡道了声：「坐吧。」 江轻轻还是有些拘谨, 坐到了大师的对面。 这次的约见是在两天前就定下了的, 她甚至特意为这次见面做过笔记, 想好了自己该怎么隐晦地试探大师的能力，再不动声色地传达自己的秘密。 她的开场, 还是和徐导说的那一套： 「大师, 徐导应该和您说过的吧？我是一位编剧，眼下准备的剧本正好有一个『大师』的角色，所以想找您聊聊。」 然而, 这位大师撩着眼皮, 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他漫不经心地往那热着的茶壶里加了点什么东西，接下来的话，简直是一针见血：「剧本只是藉口, 直说吧, 你找我想问什么。」 喔噢！！ 江轻轻又惊讶了！！ 她看着大师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在大师眼里，是不是已经被看穿了，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然而，她轻易不敢说出穿书的事，还是斟酌犹豫着，压着声儿问：「大师您觉得, 我想问什么？」 这位大师始终是一副撩着眼皮的姿态, 看人总有种睥睨的感觉。 他盯着江轻轻看了小半会儿，才透露出一丁点信息：「我观施主面相，施主近日遇上了不可化解的难题, 所以想通过求神拜佛来破局是吗？」 卧槽又说对了！ 江轻轻越发觉得这大师是真的神了！ 她咽了咽喉咙，整个人越发小心翼翼，倍显尊敬：「大师能帮我破局吗？」 大师瞧着她笑了一下，江轻轻顿时觉得有戏。 然而下一秒，大师又轻轻摇头，是那种边笑边摇头，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老神仙，看着凡人痛苦挣扎，觉得无趣。 江轻轻那小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这会儿又紧张了：「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没有立刻回她，仿佛是更关心他煮的茶。 他的茶水又冒出了裊裊蒸汽，大师的声音透过蒸汽传过来： 「抱歉施主，你的局我破不了，须知解铃还须繫铃人。」 解铃还须繫铃人？ 什么意思？ 系铃人是谁？ 难道是说，要找到她穿书的原因吗？ 对！她应该找找穿书的原因！ 但是…… 这怎么找？ 她看完小说，在评论区激情辱骂女配，当时是发了一条以「假如我穿成这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女配」为开头的评论。
第46页 然后一觉醒来，手里就拿着本结婚证，旁边是一脸新婚快乐的程昱…… 所以，她当初的评论是怎么写的来着？ 她说假如穿成女配，她会怎么着来着？ 是不是说到做到了，就能再穿回去了？ 然而她这金鱼脑子啊！ 自己写的评论，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啊！ 江轻轻还在那儿想着，自己穿书前的那条评论是怎么写的。 她并没有看到，那边的大师鬼鬼祟祟吃了什么东西。 她好半晌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裊裊蒸腾的茶气，气味依旧是清新淡雅的。 但那股气体熏到她的眼睛里，让她感觉自己眼睛涩涩的，很不舒服。 江轻轻眨了几次眼，才发现事情比她想像中严重！ 她感觉眨过几次眼后，自己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眼睛隐隐有睁不开的趋势！ 不仅如此，江轻轻抬了抬手，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很重，动作变得很吃力！ 都这样了，她很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轻轻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与慌乱，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起一半的手像支撑不住了，重重地垂下去，目露惊恐地看着那位已然褪去「仙风道骨」面具的「大师」！ 其实，她垂下去的手，悄悄摸到口袋里的手机，胡乱拨号。 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将电话拨出去，就感觉自己真的一点都动不了了。 她的眼皮重重地垂下去，但很神奇的是，她的意识似乎并没有完全丧失，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种不能反抗却能感知的效果…… 不难想像这种药是干什么用的。 她都听到那大师不復淡定的邪恶声音了，像大灰狼面对一顿每餐。 ——但她并不知道，接到老婆电话的程昱也听到了那声音。 江轻轻快吓哭了，但她整个人木木的哭不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徐导介绍的大师，徐导的老婆认识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会是个骗子？！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江轻轻的恐惧与困惑。 她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 然后一个人冲进来，抱住她，喊她：「老婆，老婆……」 是程昱的声音！ 江轻轻睁不开眼，也不能动弹，但还能听到，能感觉到。 她感觉程昱将自己抱住了，一个劲儿地摇自己，喊自己。 开始一直喊的「老婆」，到最后，他喊了一句「江轻轻」。 这大概是他结婚以后，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知道自己被救了，江轻轻内心的恐惧多少消退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程昱傻傻的，他怎么喊怎么摇，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的恐惧与惊慌，不比发现自己中招的江轻轻少。 他甚至以为，老婆是不是已经……死了…… 紧接着，江轻轻就听到了两个人打架的声音。 那位穿得仙风道骨的「大师」，这会儿喊得比被屠夫宰杀的猪还惨！ 江轻轻还听到「哗」的一声，紧接着是「滋滋滋」，开水浇到什么身上的声音。 不难想像，程昱将那壶烧开的茶，整个泼到了「大师」身上！ 江轻轻亲耳听着战斗开始，「大师」惨叫连连；也亲耳听着战斗结束，「大师」没声儿了……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地抱住了，脑袋被按在了宽阔硬朗的胸膛。 这个可靠的胸膛，它微微轻颤着。 江轻轻听到了，小傻子轻轻地抽噎。 他开始时还忍着，哭得很憋屈，很小声。 到后来，才逐渐失控，变成失声大哭，嘴里还控诉着：「老婆，江轻轻，你不要死……」 那声音，悲恸又无助，像被茫茫人海的火车站，找不到家的小孩。 「……」 江轻轻倒是想回他一句「我没死」，然而无能为力。 小傻子就那样足足哭了两个多小时。 大概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上天——至少他觉得是自己的诚意感动了上天。 他的老婆，真的被他给哭醒了！ 程昱亲眼看到，那个他怎么摇也摇不醒，已经「死去」的老婆，在他的哭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他脑子里丝毫没有「诈尸」的恐惧。 他只觉得，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都是真的！ 女主角快死了，男主角在她旁边又哭又吵又摇，女主角就会被爱情打动，奇蹟般地活过来！ 这绝对是爱情的力量！ 程昱甚至从这一刻开始相信，他和他老婆之间是有爱情的！ 他喜极而泣地抱住老婆：「呜呜呜……老婆……」 「……」 说真的，江轻轻开始是真的超感动的，这小傻子不仅救了她，还为她哭成那样。 然而，连续两个多小时的哭声不止，她只感觉……吵。 太吵了！ 程昱这嗓子是练过的吧？哭这么久不累的吗？她光听着都觉得累了啊！ 江轻轻艰难地推了推将她抱得死紧的程昱：「你别哭了，先松开我。」 「嗝——」程昱打了个响亮的哭嗝，然后抹一把眼泪，放开了老婆。 江轻轻重重地吐了口气，又舒展了一下身体。
第47页 应该是药性过了，她虽然动作还是有点迟缓，但基本没事了。 到这时候，她赶紧去看了看那已经没声儿了的「大师」。 这人是真的惨，身上被泼了滚烫的茶水。 隔着衣服，不太能看清烫伤，但那鼻青脸肿的伤，也是有够吓人。 江轻轻赶紧蹲过去，学着电视里的探了探鼻息。 她的手有点麻，也实在没感觉出这人到底还有没有唿吸。 程昱这时候也突然回过神来，知道害怕了。 他也跟着江轻轻一起蹲到那大师旁边，一脸好奇地问老婆：「他还有气吗？」 江轻轻也不知道啊：「要不，你探探？」 程昱只在古装剧里看过这种情节，没想到自己也能遇上。 于是他也去探了探鼻息：「好，好像……没气了？我，我是不是杀人了……」 小傻子一脸茫然无助地看着老婆。 老婆安慰他：「没事的。我们的手指，对唿吸的感知不那么敏感。你看他躺了两个多小时，身上还是热乎的，应该没死。」 「那，怎么办？」程昱打架的时候无所畏惧，这时候知道怕了。 「先打120吧，然后我们去警局自首，你这个情况属于正当防卫，肯定不会有事的。」江轻轻没说的是，不仅仅有正当防卫，程昱现在的状态应该也能让他免于责罚。 主要还是看，这位「大师」伤得重不重。 江轻轻当即叫了救护车，然后打110主动说明了情况，以免事后被讹上。 最后，等待的过程中，她又给徐导打了个电话。 她是因为信任徐导，才没往骗子那方面想，疏于防范了。 现在出了这种事，她觉得有必要让徐导知道。 这个点，徐导那边刚从一个酒会聚餐上下来，喝了点酒，高高兴兴的。 听了江轻轻那边的事，徐导一身的酒意瞬间吓没了，赶紧关心道：「那小江你人没事吧？」 「我没事，被我一个路过朋友救了。倒是那位大师，被揍得昏迷不醒。」 徐导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才表达歉意，说那大师他其实不太了解，马上找老婆问问，一定会给江轻轻一个交代。 等挂了电话，江轻轻看到程昱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程昱哭了那么久，眼睛是红肿的，声音也沙哑，就正常说话，也有种委屈控诉的感觉。 他哑着嗓子，认真地纠正：「我是朋友吗？我是老公！」 第21章 021 「以后程昙再过来，你别让她进…… 程昱的眼睛里, 还笼着一层未散的水雾。 江轻轻被质问得愣了愣。 她和程昱是隐婚，在小说里，原本是有个婚礼的。 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 婚礼暂时不办了。 她原本说的是, 等程昱恢復记忆再办。 但实际她心里清楚, 等程昱恢復记忆，不仅不会办婚礼, 还会和她离婚。 这个事吧, 江轻轻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傻子程昱解释。 于是，她干脆稍稍偷换概念，认真地看着程昱道：「在是我老公之前, 你是程昱。我也一样, 在是你老婆之前，我是江轻轻。」 这话说的，程昱似懂非懂, 不明觉厉, 他还真就被煳弄过去了。 江轻轻吐了口气，又看了看他懵懂的眼神，耐心教导道：「还有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在那儿哭是没用的。」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可以给你姐姐打电话，或者打110求助。」 程昱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认真点头, 又补充一句：「也可以给老婆打电话。」 「是, 也可以给我打。」虽然她也是个弱鸡，但脑子应该比小傻子厉害一点。 江轻轻从傻子身上找到一点优越感，心情稍稍好转。 她想了想, 还是给程昙打了个电话，觉得这事有必要让程昙知道。 万一骗子「大师」真的伤得太重，程昙应该能处理得更好。 而这时候的程昙，人在于博彦那儿。 于博彦成植物人之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被转移到他的私人别墅里。 他车祸受的伤包括大脑，脑袋上动过手术，被剃成了光头。 一个月过去，光头上冒出了一点很短很短的硬茬，程昙站在床边，伸着手去摸了摸，感到稍稍有点扎手。 她身为霸道女总裁，其实平时很忙，并不能像白百灵那样经常来看于博彦。 而且，她看望于博彦的时候，也不会像白百灵那样，自言自语地说些近况，或者感动人的话。 她很安静，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躺在床上不会动的男人，想着他曾经死心塌地地追求她…… 「你在做什么？！」一道突如其来的女声，将程昙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稍稍侧身，就看到白百灵从卧室门口进来。 白百灵看着程昙放在于博彦脑袋上的手。 她不自觉皱起眉头，声音稍显严厉：「你别碰他！」 程昙目光淡淡，缓缓收回了手，懒懒地放进了口袋里。 白百灵三两步走过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于博彦，确定他没事后，微不可查舒了口气，随后又转头看向程昙，冷着脸问：「你怎么进来的？」 程昙听着这女主人一样的语气，微微挑眉。 她没解释，这个家里的王妈，和她熟得很。曾经的于博彦，恨不得求着她来他家里。
第48页 她主动上门探视，王妈比谁都高兴。 程昙不是会和人解释的性格，她和白百灵也不熟。 她只是又看了眼躺床上的于博彦，便淡着声儿道：「正好有空，过来看看。」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没将于博彦放在心上一样。 稍停顿了几秒，又轻微地耸耸肩，声音懒散而随意：「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说着，她和白百灵对视几秒，而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只是，出这别墅大门时，王妈依旧会特意送她，还感慨上一句：「于少如果还有意识，知道您来看他，肯定特高兴。」 程昙淡淡地笑了下，并不回应这句。 但突然想到什么，她离开的脚步稍顿了一下，转身朝王妈吩咐道：「家里备个轮椅吧，等外面阳光晴朗的时候，推他出去晒晒太阳，我看着那皮肤不太健康。」 王妈忙不迭地点头。 程昙又接着补充：「一个人照顾不来的话，我再请个男性过来帮衬一下。」 「谢谢程小姐，也就您还会挂念着这些……」 等程昙走了，王妈擦了擦眼角，转身回了别墅。 她路过于博彦躺着的卧房时，刚好又听到白百灵在自言自语似的和昏迷的于博彦说话—— 「从前大哥你那么喜欢她，也不见她有任何回应。现在大哥你出事了，她该工作工作，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大哥喜欢了？」 「江轻鸿也是。从前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屑一顾，肆无忌惮地挥霍我的喜欢，现在……」 白百灵顿了顿，像是单纯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我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说着，她的目光转到于博彦身上：「大哥也是，不要再喜欢程昙了好不好？」 「我们做一个约定吧。我不要喜欢江轻鸿，大哥也不喜欢程昙。」 白百灵像是单纯和自己约定，再也不要喜欢江轻鸿。 她将于博彦的手从被子里摸出来，小手指勾上他的小手指，自顾自地说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咒语。 门外的王妈，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了。 她不知道这位白小姐是将于少当成什么了，每天都要在他耳边说一句，让他不要再喜欢程昙，她自己也不会再喜欢江轻鸿…… 还每天都拉一次勾，反覆确认。 王妈摇头嘆息，但也不会去管。 于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人愿意来看他了。 虽然这白小姐的行为实在让她无语，但她也不好拦着。 然而，王妈没想到的是，白百灵离开时，还特意将她叫过来，也说了句嘱咐的话—— 「以后程昙再过来，你别让她进来了。」 王妈茫然不解：「为什么？」 白百灵微蹙了蹙眉头，随后耐心解释：「我觉得大哥这次车祸，或许是一次契机。一次让他彻底放下程昙的契机。」 之前，她也是花了太大的勇气，才放弃江轻鸿。 现在，大哥成了植物人，算得上是在鬼门关走一趟了。 如果他还能醒过来，他应该拥有全新的，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还将心思全放在程昙身上。 白百灵总喜欢将于博彦和程昙之间的关系，带入曾经的自己和江轻鸿。 她终于放下江轻鸿了，自然也希望大哥能放下程昙。 然而王妈一脸地惊悚无语。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这位白小姐—— 外人都以为，于博彦身边的人都走了，只有她王妈连工资都不要还留在他身边照顾。 但其实，是程昙在给王妈付工资。 这么大一栋别墅，也是程昙在养着…… 她对于博彦的好，不善言辞，不动声色。 不过这些，王妈也没和白百灵说。 像她这种佣人，是最不能说三道四的。 王妈只想着，这时候应着白百灵的，等以后程小姐再来，她还是会让她进。 白百灵从于博彦的私人别墅离开后，坐车回自己在公司附近租的地方。 因为于博彦和程昱的那场车祸，她坐车时都会有点不安感，让司机将车开得很慢。 夜风掠过车窗，轻轻撩起白百灵细软的髮丝。 她的目光落在车外，突然看到外面一位中年妇女走路踉踉跄跄，好像随时都要跌倒！ 白百灵从来都是那种热心快肠的性格，看到谁有困难，她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忙。 正因为这样的性格，她收穫了不少人的感激，也上过几次热搜。 她的本意当然不是他人的感激，或者热搜带来的流量，只是单纯地喜欢帮助弱者。 这会儿看到中年妇女不对劲，旁边的路人都不一定会上去帮衬，但坐在车里的白百灵，第一时间想着要去帮忙。 她赶紧让司机找了个地方停车，她则循着妇女走的方向找过去。 找到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位中年妇女已然晕在了地上！ 白百灵赶紧将人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她还想从妇女身上寻找手机或者身份证件，想要联繫她的家人。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然而一个好消息是，这医院里刚好就有护士认识这位妇女。 原来这位妇女原本就是该医院的病人，患的是尿毒症，一直是在这家医院里做着透析来维繫生命。
第49页 但不知为什么，这妇女最近好像是突然付不起医疗费了，就从医院离开了。 白百灵二话不说，就帮忙付了医疗费，并通过妇女之前留下的就诊记录，联繫了她的家属。 另一边，程昙接到江轻轻的电话了解她身上发生的事后，第一时间就联繫了律师，确保打人的程昱不会有事。 而江轻轻这时候也收到了徐导打过来的电话。 原来，徐导年轻的时候，曾经和江母，也就是宋又青传过绯闻。 其实都是记者的胡编乱造，但徐导的老婆多少是有点吃醋的。 再加上徐导对江轻轻挺好的，徐导老婆就更不是滋味了。 于是她介绍给江轻轻的，并不是她认识多年的大师，而是让那位大师随便找了另一位大师应付江轻轻。 不论是徐导老婆，还是那位真大师，都不知道介绍给江轻轻的居然是个骗子…… 这件事，徐导老婆自知理亏——她答应的是将自己知根知底认识多年的大师介绍过去，结果弄了个来歷不明的人过去。 徐导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替老婆向江轻轻道歉。 另外还再想约个时间，当面给江轻轻道歉。 知道事情原委，江轻轻也挺无语的，觉得自己也是有够倒霉的了。 打穿书以来，好像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她电话里直言不计较这事了，至于约当面道歉，以后再说吧，等她先缓一缓。 她所谓的缓一缓，原本是想等程昱打人这事解决。 却没料到，网上先爆发了她自己的丑闻。 当天夜里，带江轻轻名字的热搜上了三个—— #江轻轻艹人设# #江轻轻替助理还债# #江轻轻退学# 这三个热搜中，只有第一个是新的，后两个，都是以前就上过的。 替助理还债的热搜，是以前女配自己花钱买过的热搜，她也是真的替杨贝妮还过债。 退学这个热搜，也是前几天刚上过，这会儿又被人炒出了热度。 至于这个#江轻轻艹人设#的热搜—— 江轻轻点进去，并不意外这热搜的内容。 让她意外的，是看到了白百灵的名字。 第22章 022 他还会恢復正常吗？ 骗子大师被送去医院后, 江轻轻就和程昱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笔录做到一半，程昙带着骗子的伤情鑑定也去了警局。 她瞧着程昱，就是撩着唇笑了下：「行啊你, 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架？」 程昱低垂着脑袋, 闷不吭声。 不过, 程昙倒也没怎么苛责弟弟，和警察说明了情况, 骗子的医疗费用, 她已经付了。 她带着律师，带着程昱智商退化的医疗证明，基本上警方就不会判他故意伤人罪了。 简单教育几句, 打人这事就算了结了。 但是那骗子可不能轻易姑息, 程昙让律师留下来，监督警方立案，查清楚那种药的来源, 在江轻轻之前还有没有其它受害者。 反正, 等骗子受的伤好了，恐怕牢狱之灾也逃不掉了。 从警局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而网络上关于江轻轻的热搜，也挂了有一会儿了。 程昱根本不玩微博，所以还不知道这事，坐在车上开始犯困，脑袋歪到江轻轻肩膀上, 睡得舒服。 程昙透过后视镜看了江轻轻一眼, 嗓音轻淡地提一句：「网上的事，需要帮忙吗？」 程家的公司又不是娱乐公司。 江轻轻猜想，程昙所谓的帮忙, 应该也就是花钱帮她撤热搜了。 她轻轻摇头，心下自有一番打算：「我一会儿会回应这个事。」 程昙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好似并不关心。 车开了一段路，程昙像是突然想起，又随意问了句：「退学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之前也上过热搜，但江轻轻并没有回应。 其实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丑闻，女配退学的原因，大概是退学原因里比较常见的一种—— 她大一检查出抑郁症，当时症状已经挺严重了。 她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或者身处一个环境中，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精神上也是异常地恍惚。 她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在大二的时候，按照医生的建议先休学一年，一年之后办的退学。 因为要接受治疗，她其实中间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后来也是医生说她情况好些了，建议她多和人群接触。 不仅仅是网上，之前也有认识女配的问过她退学的原因。 但女配似乎并不愿意提抑郁症这个原因。 大概在她下意识里觉得，抑郁症是件很羞耻的事吧，这个病会让人觉得她过得很糟糕，或者内心出了什么问题。 她心高气傲的，不能接受那样的有色眼光。 所以对于退学这件事，她对认识的人，给出的是非常潇洒的回应：想退就退了呗。 然而这样的回应反而让人觉得她对教育的不重视—— 多少人因为名额的原因没能上大学，你占了一个名额，却不懂得珍惜，还那么轻视地说什么「想退就退」，简直让人愤怒啊！ 网上关于她退学的讨论，基本是声讨的态度。 江轻轻也考虑过，要不要坦白原因。
第50页 但一方面，她想尊重女配，保护她的隐私。 另一方面，就算她回应说是因为抑郁症退学，以现在「娱乐圈人均抑郁症」的说法，那些经常上网的网友，不见得能接受这个原因，没准反过来嘲讽一波。 所以这个问题，江轻轻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回应，冷处理。 至于认识的人，比如现在，程昙问起来。 她想了想，只轻声说：「因为一点私人原因。」 程昙随意地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些什么。 刚到家不久，江轻轻意外收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高曼青。 她和高曼青之间，似乎就只有之前让路鸣过去给蒋梓淳当助理这一个交集。 所以，这人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江轻轻还以为是不是路鸣出了什么事。 接过电话后才知道，说的是她的事。 高曼青是经纪人，在处理绯闻方面，自然比江轻轻这样的编剧要强。 她特意打电话过来，说是就网上的事，想帮江轻轻公关。 她不仅及时提出了公关建议，对于江轻轻该如何回应，也提出了建议。 这次的事，主要就是，江轻轻之前明明炒作说她给助理还债，替助理患有尿毒症的母亲付了医疗费。 结果现在被爆出，那助理的母亲居然付不起医疗费。 高曼青的建议是，不要道歉，态度要刚，把锅甩到杨贝妮身上。 她显然并不知道杨贝妮和江轻轻之间的事，却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这显然是经纪人惯用的手段，明星出事，助理背锅。 江轻轻不禁有点好奇：「高姐准备怎么替我甩锅？而且，这锅甩出去之后，杨贝妮该怎么办？」 高曼青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凑过去，难免让江轻轻觉得她是在熘须拍马，不讲原则。 她冷静分析道：「首先这个事，在我看来，您给杨贝妮的母亲付医疗费，是做慈善。不付医疗费了，也没做错什么。」 「其次，我上次亲眼瞧见了您三个助理的状态。杨贝妮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多少能看出点来。」 「最后，我说的甩锅，也绝对不会夸大其词。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 高曼青这一通分析下来，江轻轻倒也放心不少。 至少，这人不是不顾原则就捧高踩低的小人。 江轻轻想了想，也没立刻同意高曼青的公关方案，而是反问道：「高姐这个时候主动帮我，应该是有事求我吧？你不如先说说你的事。」 这一通交涉下来，高曼青发现这位豪门千金还真不是旁人以为的，心高气傲人傻钱多。 至少从她亲身接触后感觉，这是个明白人。 于是高曼青也不绕弯，直言道：「是这样，我是知道您和徐导关系不错，能在徐导那边说得上话。」 「我求的也不多，就是想求您帮我们家梓淳争取到一个试镜的机会。」 试镜？ 江轻轻脑子一转，顿时想到徐导之前说的，他正在重新挑选《我选择爱你》的男女一号。 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了。 所以…… 江轻轻毫不掩饰惊讶地反问：「你是说，蒋梓淳想演徐导新电影的女一号？！」 她这么惊讶不是没有原因。 蒋梓淳在娱乐圈里，不算流量，也不算演技派。 她在六七年前参加了一个女团选秀节目，她上了两期就被淘汰了。 之后签了公司，上过各种选秀综艺，也演过戏。但她综艺综艺没存在感，演的戏也都是沙雕网剧…… 总之就是，在圈里混了六七年，不温不火了六七年。 这样的人，连正经电视剧都没演过，直接去演徐导的电影，网友不得骂她啊？ 然而电话那头，高曼青重重地嘆了口气：「之前吃货人设崩塌的热搜，江老师您也看过的吧？」 江轻轻点头，她就是看了那热搜，才给路鸣想好了去处啊。 高曼青认真解释道：「其实，这大概是我家梓淳第一次正经上热搜。而且，上的原因也不是她这个人。当时是有很多网友一起，扒出了不少吃货人设的女星，这才炒出了热度。」 也就是说，光靠蒋梓淳自己的人气，吃货人设崩塌这种事，根本都不会有人关注。 「其实这个事，与其说是我求你，不如说是我家梓淳求你。正是之前吃货人设崩塌的事，让她看清楚了一些道理。」 「这么多年，梓淳一直安分守己，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结果真出错了，她发现网上连真情实感喷她的人都没有，都是些起闹的路人在嘲笑……」 「就，梓淳自己都说，这事看着挺可悲的。」 高曼青这么一说，江轻轻也觉得那蒋梓淳是有够可悲。 就好比现在，她慈善人设崩塌这个事，热度都比之前蒋梓淳吃货人设崩塌要高得多。 而且，网友们也是在真情实感地骂她，而不是单纯围观吃瓜的态度。 这样一对比，这个蒋梓淳混得连江轻轻都不如！ 本来江轻轻还只是个编剧，她只有一个名字在网上。 而蒋梓淳可是明星，她是整张脸都要上电视的人啊！ 就这热度，也难怪她想要争取一下了。 江轻轻仔细想了想，只是一个试镜机会的话，徐导应该能卖她一个面子。
第51页 但问题在于，其实她并不是特别需要高曼青的帮助。 这次的丑闻，她自己也能解决。 江轻轻正犹豫着，要不要达成这次人情交易。 然而那头高曼青看出了她的犹豫，赶紧继续游说：「江老师您放心，最后试镜结果怎么样，都是我家梓淳一人承担。如果试镜成功，我们一定再亲自谢您。」 高曼青的态度，实在是真诚又卑微。 江轻轻确实有点心软，同时也觉得，就算给了蒋梓淳一个试镜的机会，她也不见得真能被徐导选中。 正要开口，那边高曼青耐不住性子又说：「您也不用事先考虑到梓淳和胡影帝的组合对电影产生不好的效果，毕竟您只是给一个机会，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徐导那里，徐导肯定……」 高曼青还在自顾自地分析着，然而江轻轻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 她匆忙打断高曼青：「等等，蒋梓淳和胡清河，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之前就感觉胡清河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现在和蒋梓淳放在一起的话…… 她怎么感觉，好像小说里面有这两个人的剧情？ 难道，这个蒋梓淳还真出演了徐导电影的女一号，和胡清河有了合作？ 那边高曼青微微诧异：「您不知道？」 「你快说！」江轻轻感觉，只差一点点重要的信息，自己就能理清楚小说剧情了！ 「额，」高曼青有点被她这么着急的态度吓到，赶紧解释，「其实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就是胡清河的前妻桂雨馨，曾经和我们家梓淳是一个女团的，算是对家。如果我家梓淳和她前夫合作的话，恐怕会遭到桂雨馨的粉丝强烈牴触……」 桂雨馨，蒋梓淳，胡清河…… 江轻轻将这三个名字反覆琢磨。 同时，又细想了想，之前从裴启明那里看到的，《我选择爱你》的剧情。 突然，她「卧槽」了一声！ 真的是卧槽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 裴启明的这个新剧本《我选择爱你》，在小说里并不叫这个名字！ 具体叫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但她记得，那是由白百灵跟进的电影啊！ 白百灵帮胡清河和蒋梓淳打了一场翻身仗，干.翻了桂雨馨那个顶流小花啊！ 更关键的是，在裴启明写的《我选择爱你》的剧情里面…… 是不是有个海边小镇？！！ 穿越过去救赎女主的男主是不是会葬身大海？！！ 卧槽那不就是程昱遭遇海难下落不明的剧情所在吗？！！ 结果现在呢？ 原本应该被爆出找枪手就开始休养生息的女配，她现在还过得好好的！ 她现在还不小心走了女主的剧情，答应去进徐导的剧组！ 那后面的剧情怎么走？程昱还会遭遇海难下落不明？他还会恢復正常吗？ 更关键的是…… 他不下落不明，她怎么根据剧情找到那位真正的大师啊？！ 第23章 023 「老婆你什么时候怀孕啊？」…… 「老婆？你怎么了？」程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就看到老婆拿着手机，一脸傻乎乎的样子。 他的声音，让江轻轻回过神。 同时, 电话那头, 也传来高曼青的声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其实高曼青心里更震惊的, 是隐约听到的那道男声。 那个声音，刚刚喊江轻轻什么？ 老婆？！ 江轻轻结婚了？ 对方是什么人？ 听那亲密的语气, 这男人似乎很宠江轻轻？ 高曼青心里烧起了八卦之火, 然而她和江轻轻毕竟不算太熟，再好奇也不好多问。 这边江轻轻朝程昱抬手示意，自己则往阳台那边走, 继续和高曼青的电话。 她简单敷衍过自己刚刚的失态, 就同意了高曼青的请求，答应帮蒋梓淳求一个试镜的机会。 高曼青赶紧道谢，表示会立刻让公关替她写一个回应文案, 以及帮她进行一些其他的公关。 江轻轻手里握有那天在办公室, 她和杨贝妮对话的录音。 但其实她挺犹豫，该不该将这个录音放到网上。 网上的很多爆料或者石锤的证据，都是通过录音。 但江轻轻其实不太想用那种未经人同意录下的东西。 她想了想，还是先没将录音的事告诉高曼青，而是让高曼青将公关方案整理好，发给自己看看。 如果公关方案不错的话，那个录音, 干脆就不用了。 挂了电话, 从阳台回到卧室，江轻轻就看到一向早睡的程昱坐在床上，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你刚刚和谁打电话？不能让我听到？」 江轻轻之前就整理好了换洗的睡衣, 就扔在床上。 她走过去要抱起自己的睡衣去浴室，然而程昱故意使坏似的，拿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压在她的衣服上。 她不客气地拍拍他的腿：「抬起来，你压着我衣服了。」 然而程昱压得更用力了，一双腿绷得笔直又僵硬。 他一双眼睛乌泱泱的，执拗地盯着她：「你又敷衍我，又不理我！」 他是她老公，不是朋友，更不是陌生人！ 她还亲口说过喜欢他的，但一次「老公」也没喊过，出门不带上他，有事也不和他说……
第52页 程昱委委屈屈。 然而江轻轻头疼，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哄：「和一个同事，说的工作上的事。」 程昱依旧是一张固执的脸，压着她的衣服不肯放。 沉默了小半晌，他拿出了自己身为丈夫的威严，硬气道：「那你叫我一声『老公』！」 「老公。」江轻轻叫得毫无压力。 然而程昱不满意：「不行！太敷衍了，重来！」 「……」江轻轻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程昱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张了嘴…… 「老——」 没有「公」。 她做了一个假动作，勐地弯腰，搬开了程昱的腿！ 然后动作相当迅速地，将自己的睡衣从他腿下抽出来，接着转身往浴室跑！ 正常成年人发现自己上当了，大概也就是一笑置之。 偏偏程昱孩子气，发现自己上当了，还看到江轻轻转身就跑…… 他想也没想，勐地起身就去追。 江轻轻根本都不是特别认真地跑。 而程昱却特别较真，那反应速度，那大长腿，没过几秒，就是从江轻轻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还挺开心，得意得直哼哼，又叫了声「老婆」。 江轻轻：「……」服了。 「你先放开我……」 程昱本来没想怎么样，但她这么说，他还就来劲了，于是又提出之前的要求：「你叫我老公，我再放开你。」 「……」江轻轻感觉自己脑壳又在疼…… 她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给他来一个真情实感，不那么敷衍的表演。 然而，这情绪一酝酿，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声音不知怎么就有点儿磕巴：「老、老公……你放开我。」 程昱这回满意了，一边将人松开，一边傻乐：「老婆你害羞了。」 「……」江轻轻心里憋着郁气，于是转身后，报復似的，伸手捏了下程昱那张蠢脸。 呵，捏着还挺舒服。 她干脆又学程昙，去捏他耳朵，严厉地警告：「夫妻之间要相互尊重，你以后不许这么强迫我，听到没有？」 程昱大多时候都特别乖，当即脆生生应了声「好」。 然而江轻轻洗澡的时候，心情还是有点受影响。 倒也不是害羞，她是在想—— 自己的穿书，肯定会改变一些小说中的原有剧情。 那么，程昱还会遭遇海难吗？ 如果遭遇了，他还能如小说剧情一样平安无事吗？ 如果不遭遇，他会不会一直这么傻下去…… 江轻轻既然已经想起了海难的剧情，她应该是有能力阻止的。 那么，她应该阻止吗？ 万一的万一，程昱真的就葬身大海了呢？ 可不阻止的话，他要怎么恢復正常？ 还有她…… 她还能找到那位男频文过来客串的大师吗？ 江轻轻心情异常地复杂，这次洗澡，也花了更多时间。 等出浴室时，她原以为程昱应该已经睡下了——毕竟他平时就睡得早。 然而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打人的经歷太畅快了，导致他晚上似乎挺兴奋，坐在床上等她从浴室出来，还又高高兴兴叫了声：「老婆。」 江轻轻现在对这两个字已经免疫了。 然而她听出来了，这语气非常不对—— 每次这小傻子对她提要求的时候，都是会先用这种「老婆你对我最好了」的语气，喊她一声「老婆」。 接下来，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比如现在，程昱一张帅脸俊美得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今天我帮你打架，现在你帮我按摩吧？」 之前程昱脚崴了，江轻轻一连几天都给他的脚腕擦药，外加又按又揉。 然而没过几天，他脚腕基本好全了。 但他显然还很怀念被又按又揉的感觉，于是顺势提出让她给他按摩。 而且理由特别充分—— 他小时候看到过的，他的妈妈会跪在爸爸背上，用膝盖给爸爸按摩…… 而且他小时候，个头小小的时候，也会在爸爸背上又蹦又跳，给爸爸按摩…… 现在，可以在他背上又蹦又跳的儿子暂时没有生出来，但老婆可以跪在他背上给他按摩。 江轻轻当时只有三个字回他：想、得、美！ 现在，旧事重提，江轻轻态度没变：「睡你的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程昱平时被她怼，大多时候不还嘴。 然而这会儿，他刚好想到个事儿，于是还刻意坐直了身子：「对！老婆，我昨晚做梦了！」 「……」然而江轻轻一点不想知道他梦到什么。 程昱想起做的梦，特高兴地和老婆分享：「我梦到我们有一个儿子。」 然后还问：「老婆你什么时候怀孕啊？」 「……」 这种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江轻轻一般都会用「等你恢復正常」来敷衍。 然而，她很快又想起自己洗澡时纠结的问题。 她这次没有立刻回答，慢吞吞地上了床。 她和程昱各睡半边床，各盖各的被子，楚河汉界分得很清楚。 然而今天，她钻进被窝，发现属于自己的被窝里面是热乎的。 还不等她问，旁边程昱特骄傲：「我刚刚有帮你暖床。」
第53页 江轻轻默了默，转过脑袋看他。 好半晌，道出一声心情复杂的谢谢。 程昱正要藉机继续提按摩的事，江轻轻突然问他：「你有担心过吗？如果你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 程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变傻这件事。 他仔细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她：「姐姐说了，我会好的。」 「那万一不会呢？」 程昱又想了想，依旧很自信的样子，扬唇笑着：「姐姐还说了，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你姐姐真是炖的一手好鸡汤。」江轻轻小声嘀咕。 程昱没听清，又认真地追问：「什么？我姐怎么了？」 「没什么。」江轻轻嘆了口气，「不是要按摩吗？」 程昱当即眼前一亮。 然而江轻轻说：「你给我按摩吧。」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翻了个身，趴下去，认真分析道：「就别用膝盖了，你太重。用手按，我这脖子，肩膀，还有腰……轻一点哈。」 程昱呆了一下。 他呆呆地看了她好半晌，才又用惯用的语气喊了声：「老婆……」委委屈屈。 然而他老婆不仅不吃这一套，还会开空头支票了：「今天你给我按，明天我就给你按好吧？」 程昱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公平，于是跪到她身侧，给她按摩。 他按摩的力道还挺合适，江轻轻甚至忍不住想，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被程昙这么压榨过。 一边享受着大佬的按摩，江轻轻一边捞过手机，看起了高曼青给她发的公关方案。 首先是高曼青找人帮她写的回应文稿。 文稿写说江轻轻已经和杨贝妮结束了僱佣关系，并且闹了一点不愉快。 然后请网友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当你和你的朋友还是朋友的时候，你或许会帮她一把。 但如果你们闹翻了，你还会继续帮忙吗？ 简单总结下来，就是将没再给杨贝妮母亲付医疗费，归因于和杨贝妮闹翻了。 但是在这份回应文稿里，并没有直接写明闹翻的原因。 而是等文稿由江轻轻发出去之后，高曼青的公关团队那边，再伪装成路人，去扒闹翻的原因。 高曼青表示，要扒闹翻原因也不难，她可以让路鸣爆料杨贝妮和范璐眼高手低、不务正业等毛病。 另外，还可以从公司那边，找到一些实际性的证据，证明杨贝妮和范璐这两人，确实不值得江轻轻继续对她们好。 不过，不管是路鸣爆料，还是一些其他的实质性证据，恐怕都要等到第二天上午，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 江轻轻看了高曼青的公关方案，又认真想了想，很快在微信上给了回覆：【这个回应的文稿，我先收下了。其他的证据，就不麻烦高姐了，我这边有一个当天和杨贝妮交流的录音证据。】 说着，江轻轻将录音发了过去。 她仔细想了想，按照高曼青的公关方案，她得在之前和两位助理的日常相处中，找出各种证明对方不足的证据。 但可想而知，在这些证据被放到网上后，杨贝妮和范璐不可能善罢甘休。 于是，她们也会在之前和女配的日常相处中，抠各种细节找女配的错处。 这就像吵架的两人，不断地指责对方的错处，到最后变成一场公众场合下的撕逼大战。 不仅low，而且双方都讨不到好。 而如果只是将那份录音放到网上，不加解释，不加引导，让网友自己去评判——江轻轻相信网友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到时候，即便杨贝妮再想曝光一些江轻轻平时的错处，网友也只会觉得她恼羞成怒，刻意诋毁。 预想好了后续的事态发展，又和高曼青简单讨论了一会儿后，江轻轻将高曼青给她写的回应文稿，以及那份录音，发布到了网上。 因为这次热搜，本来就有不少网友，在等她的回应。 这会儿真的回应了，没过几分钟，就有了相当庞大的点赞和评论。 有些没点开录音的网友，看了文稿直接就讽刺：【和助理闹翻，助理日常背锅。我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种回应/微笑】 不过随着点开录音的网友越来越多，这件事几乎再没有悬念，基本都是在骂杨贝妮的—— 【这个录音里指责江轻轻为了名声的，是她的助理吗？这是什么极品逻辑？？？】 【？？？黑人问号脸？？这个助理有病吧？！就算所有人指责江轻轻立人设赚名声，你一个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人家的钱不是花在你身上的？嫌她赚名声你当初拒绝帮助啊！】 【我去！吐了！怎么会有这种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的人！我刚刚还给她妈捐了十块钱，现在后悔了能申请退款吗？！】 之前的那个热搜爆出来时，有慈善机构专门组织给杨贝妮的母亲捐款。 然而现在，听了录音里杨贝妮的话，不少人都表示后悔。 不过也有人说，杨贝妮不懂感恩是她的问题，她的母亲是无辜的。 摊上这么个极品女儿，当妈的也是有够倒霉。 而后面的发展，江轻轻也没再关注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她才看到白百灵在微博上的公开道歉。 之前，是白百灵捡到了杨贝妮的母亲，并送去了医院。
第54页 在那些指责江轻轻的声音中，也有她的一份。 而现在，有不少人给江轻轻道歉，而这些竟然是白百灵最先起的头。 白百灵道歉的时间最早，几乎就是在江轻轻发布回应后的半个小时左右。 不过那会儿江轻轻已经睡过去了，没看到。 于是等她第二天上午看到时，这份道歉已经挂了一晚上。 江轻轻记得，小说女主是那种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性格。 她从大山里走出来，内心也像大山一样朴素，坚实。 她会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但发现自己错了，也会认真道歉，改正错误。 除了微博上的公开道歉，江轻轻还在自己的微信里，看到了白百灵的私下道歉—— 【这次的事，确实是我错了，我听信了杨贝妮的话，误会你了。】 这条消息，来自凌晨两点三十八分。 在这之前，还有一条被撤回的消息。 在这之后，还有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凌晨两点五十：【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可以想办法补偿。】 一条来自凌晨四点多：【之前在失恋酒吧，真的是你救了我吗？】 白百灵问得相当直接。 江轻轻看着这三条消息，则是陷入了沉思。 她之前还以为，让杨贝妮将装了窃听器的手錶给她的，就是白百灵。 毕竟，白百灵应该是最想扒出女配找枪手的人了。 但白百灵似乎并不认识杨贝妮。 否则她不可能在这次事件中，听信杨贝妮的话。 江轻轻在女配的记忆里搜索一通，也没想明白是谁在针对女配。 她暂时也没继续深究，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而对于白百灵发来的消息，江轻轻眼珠子一转，直接回復道：【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第24章 024 我能帮程昱恢復记忆？ 白百灵看到江轻轻回復的消息的时候, 已经是快中午了。 她因为晚上关注热搜，知道自己冤枉了江轻轻，纠结得一夜没睡。 到早上, 才实在困得不行, 睡了过去。 沈茜猜出了这点, 于是早餐也没叫她。 等到上午十点多，只睡了四五个小时的白百灵顶着黑眼圈醒来, 免不了受到沈茜抱怨： 「哎,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该改改了。你说你管江轻轻这事做什么？现在好了, 之前就算网上传你们不和, 也都是说她针对你，现在倒好了，那么多说你针对她的。」 沈茜和白百灵关系挺好, 她最喜欢白百灵的一点, 就是她的正直与善良。 但又不得不承认，白百灵身上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缺点。 多管闲事倒也不见得是缺点。 但网络上一直流传的一句话：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白百灵就总是做不到这点。 她常常就是在不了解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去多管闲事。 就像这次，她给杨贝妮的母亲付了医药费，她想帮杨贝妮讨回公道，这本身没什么错。 但她对整件事的了解, 全是听信了杨贝妮的一面之词。 完全可以说是被杨贝妮当枪使了。 到头来, 搞得她好像是故意针对江轻轻一样。 至少现在，不少网友是这么觉得的。 不然，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助理, 你没事掺和什么？ 现在网上不少路人都是这样的感受。 也就是白百灵的粉丝知道，她从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并不是故意针对江轻轻。 白百灵自知理亏，只能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一定注意。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埋怨几句：「我就是当时没想到。你说杨贝妮她为什么要对我撒谎，谎言那么拙劣，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啊！」 沈茜一边将做好的午餐往餐桌上端，一边感嘆：「你忘了咱们编剧老师讲过的啦？写真实的人物，必须谨记一点。任何人，在旁观者或事后人的角度，都能做到理智，将事情看得透透的。」 「但当身处在某个情景中时，绝大多数人无法做到事后的理智。杨贝妮难道不知道她的谎言会被拆穿？但处在和你交流的情景中，撒谎是她不加思索的选择。」 「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吗？现在想想，是不是觉得自己昨晚的行动过于冲动了？但在当时，却不会想那么多。」 白百灵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在事后的角度，好像也没觉得自己冲动了…… 所以，她这个多管闲事的性格，真的是非常有必要改一改。 她一边为沈茜的教育捧场，一边心虚地喝了口温开水。 同时又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看着自己昨晚发给江轻轻的微信，她才觉得自己昨晚确实是有点冲动了。 而对于江轻轻的回覆…… 白百灵皱了皱眉头。 她帮着沈茜将菜都端上桌，才回復一句：【你想要什么补偿？】 抬眸后，她看向沈茜：「你说，那天在酒吧的事，有没有可能，也是我误会了江轻轻？」 沈茜筷子抵在碗里，仔细想了想：「虽然她恰好出现在酒吧是挺蹊跷。但咱也没证据说是她找人想对你怎么样。所以这个事，存个疑吧，总之不能全凭你以为。」 白百灵认真地点点头：「嗯。」
第55页 正好此时，她很快收到了江轻轻的回覆。 【我想请你帮个忙。】 白百灵心里咯噔一声。 以江轻轻的家世和手段，她能有什么，是需要她帮忙的？ 白百灵又是一个冲动，直接回了一句：【你别得寸进尺。】 另一头，江轻轻也在吃午餐。 手机震动时，她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这句。 然而紧接着，又被撤回。 她不自觉轻笑了声，放下筷子，继续打字：【我是想请你帮程昱恢復记忆。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白百灵盯着这行字看了好半天。 等两分钟过去了，也没见江轻轻将消息撤回。 白百灵实在是搞不懂。 江轻轻居然想让她帮程昱恢復记忆？ 程昱车祸之前，给白百灵打过一个电话。 他和她解释过，他之所以对江轻轻百般纵容，是以为江轻轻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在电话里，和她说了江轻轻所谓的「救命之恩」，然后就让她等他过去找她。 也就是说，一旦恢復记忆，程昱就会想起江轻轻的欺骗。 更别说，江轻轻还趁他失忆，和他领证结婚了。 这种情况下，江轻轻会希望程昱恢復记忆？ 白百灵不信，下意识就觉得这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这次，她没有先入为主地百分百确信自己的想法，而是试探着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帮程昱恢復记忆？】 另一头，江轻轻在心里答说：凭你是女主啊！ 她记得小说里写过，程昱即使是失忆了，看到白百灵的时候，心里也会有点异样感受。 而且，在小说里，他之所以落海，似乎也是为了救女主。 再加上，他失忆之前，就是为了去找女主。 反正江轻轻就是绝对，如果不去走海难剧情的话，白百灵应该会是程昱恢復正常的关键。 就算不去想女主光环，对程昱而言，白百灵身上也还有爱情的力量啊！ 不过，这些话没法直接和白百灵说。 于是江轻轻这样回復道：【我并不能确定，所以只是说让你帮忙。他最后能不能恢復记忆，看他自己。】 白百灵看着这条消息，还是觉得江轻轻是有什么阴谋。 但提出补偿的是她自己，她也没好意思拒绝，于是追问：【那你想我怎么做？】 江轻轻：【你之前不是和程昱一起被困在哪里的天台吗？要不，你们就再去天台上过一夜，看星星看月亮，聊一聊人生哲学？】 白百灵：【……】 她那是看星星看月亮吗？ 她那是被困在天台吹冷风好吧！ 而且她还挺怕黑的！ 白百灵感觉江轻轻提的这个要求，纯粹就是耍她！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和程昱一起被困在天台的事？】 江轻轻随口扯谎：【程昱失忆前和我说过。】 白百灵看着这句，不自觉皱眉。 她还以为，那是她和程昱之间的秘密…… 结果，他转眼就和江轻轻说了吗？ 江轻轻绝对想不到，她随便扯的一个谎，女主能想这么多。 她只是看到了白百灵的回覆：【好，我答应你，时间地点你来定，我会配合，但程昱能不能恢復记忆，我不保证。】 江轻轻看着这条保证，松了口气。 她很快回復了时间地点，然后抬眸看了一眼乖乖吃饭的程昱。 程昱吃饭时很乖很认真，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更准确说，他不说话的时候，好像根本就看不出是个傻子。 除了那一双漆黑的眼，过于天真无邪。 江轻轻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里嘆了口气。 如果白百灵能帮他恢復正常的话，她大概就能很快和他离婚。 然后她想办法求得他原谅，再渐渐和他断了联繫。 这是最好的。 江轻轻心里始终还是想回去自己的世界的，她可以为这个信念尝试各种方法。 因为想着回去，她不想和这个世界有太多情感上的牵连。 但这个傻子程昱，他有一双最纯真的手，没有任何顾忌地拽紧了她，想要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扎根…… 最初的江轻轻，根本不会在意程昱会不会死在海难里的。 可后来，她不得不承认…… 很纠结。 求白百灵帮他恢復正常的这一次，就当做是对他的报答吧。 能不能恢復，看他自己。 如果这次没能恢復记忆…… 江轻轻在心里说服自己，以后的剧情，她就不管了。 程昱要掉海掉海，不会掉海就不掉。 是死是活，能不能恢復正常，她都不做干预了…… 这天是周末，不用工作。 江轻轻和程昱在晚上六点结束了晚餐，六点半出门。 快八点的时候，抵达了茗馨酒店。 江轻轻将一个背包递给程昱，认真地嘱咐：「这个里面有手机，充电宝，手电筒，创可贴……」 「你不用害怕，里面会有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她会陪你说话。」 「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可以给我，或者给你姐姐打电话。」 她像一个送儿子上幼儿园的妈妈，感觉有说不完的嘱咐，怎么也控制不住担心。
第56页 程昱在知道老婆的计划后，就一直恹恹的。 这会儿抱着老婆递过来的背包，神情沉郁，声音低低的：「你就那么想我恢復正常吗？」 江轻轻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强迫自己笑出来：「也就是你，没心没肺的，才不想着恢復正常。等你恢復了，你没准觉得，这段痴傻的时光，可笑又浪费。」 程昱皱着一张脸，低头想了想，小声地问：「因为我现在不会挣钱吗？」所以是浪费…… 江轻轻不好解释。 等他恢復正常了，自然就懂了。 而且，如果真能因此而恢復正常的话，他没准能因为她主动帮他恢復的行为，对女配之前犯的错，稍稍看轻一些。 她拍了拍程昱的肩膀，觉得这样挺好的，声音也温柔了几个度：「乖，去吧。不管你能不能恢復正常，我明晚都帮你按摩好吧？」 江轻轻这样承诺，但心里知道，如果他真的恢復，肯定就不需要她的按摩了。 然而程昱皱了皱鼻子，瞪着乌泱泱的眼睛控诉道：「你本来就该给我按摩的！」 江轻轻怕极了他的固执，于是自顾自将他推进了天台：「我在这儿等你到十点，十点之后再走。你乖乖的，要勇敢哈。」 程昱抱着背包的手臂紧了紧，瞧着她郑重承诺：「老婆你放心，我一定很勇敢。等我恢復正常了，我们办婚礼，生宝宝。」 江轻轻扬着唇笑：「好。」 约的时间是八点，白百灵来的时间比他们更早。 她在天台等到了程昱时，一颗心才算落地——江轻轻没有骗她。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程昱，脑海里浮现起他们之前被困在天台的场景。 她痴痴地喊了声：「程昱……」 然而程昱抿了抿唇，径直走到白百灵身边，坐下，什么话也不说。 他不知道老婆为什么觉得这样他就能恢復记忆，但他还记得，姐姐说过，在外人面前少说话，不然会暴露他是个傻子。 江轻轻在天台外边等到九点，然后去酒店休息区等到了十点，才驱车离开。 在这之前…… 江轻鸿也关注到了网上的事。 第25章 025 被绑架了一分钟！ 因为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的经歷, 江轻鸿上学比一般人晚，他的朋友多是比他小的。 江母自杀后，江父开始沉迷于各种极限运动。也是在那个时期, 江轻鸿疯狂爱上了赛车, 迷恋于那种极限速度下的生死刺激。 直到被江老爷子当接班人培养管束着, 他才稍微了骨子里的野性。 但赛车这玩意，却始终没有割捨。 即便工作再忙, 他也会抽时间去小胡山上跑一跑。 小胡山上有个赛车俱乐部, 他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就常在那里聚会。 他的朋友都知道他在追白百灵的事，常常赛车比不过他, 就拿这事调侃。 这天也是一样。 一场比赛下来, 一群人酣畅淋漓，聚在一起喝酒玩牌。 江轻鸿不习惯找代驾，于是并不喝酒。 坐他旁边的齐玉轩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 怀里搂着个模特帮他抓着牌, 他自己捏着根烟，朝江轻鸿调笑道：「江少听没听说过『吊桥效应』？」 江轻鸿懒懒地靠在沙发里，看牌，眼皮都没抬一下。 齐玉轩捏了下怀里女人的脸颊，笑得荡漾：「来，你来给咱江少讲讲。」 女模特目光看向江轻鸿，耳根悄悄红了, 声音娇滴滴的：「吊桥效应说, 当一个人提心弔胆走过吊桥，看到一个人，他的大脑会将过吊桥的心跳加速反应, 误以为是对人心动的心跳加速。」 然而解释过后，江轻鸿没什么反应，一个飞机扔出去。 齐玉轩没怎么用心玩牌，随意指示模特：「炸弹扔出去。」 然后，江轻鸿一个王炸，接着一个顺子结束对局。 齐玉轩忍不住爆粗：「操！你特么手气太好了吧？！」 旁边杨一晗乐呵呵地笑：「这叫啥？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哈哈哈是这个理！」齐玉轩顿时心情好转，然后又往江轻鸿那边凑，「我说真的，江少。你不如带嫂子过来跑一趟赛车，吓得她心惊肉跳，然后往怀里一搂，拍拍后背，说几句情话……这招绝了！」 所谓的嫂子，也就是指白百灵。 江轻鸿这时候才抬了下眼皮，眼神微冷的睨了齐玉轩一眼，声音慢慢悠悠的：「你当她是你身边这种女人？」 江轻鸿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当初也正是这一点不断伤了白百灵的心。 此刻说话也是毫无顾忌，而躺在齐玉轩怀里的模特，脸色瞬间难看。 然而她却连一点脾气也不敢闹。 齐玉轩也没觉得什么，甚至跟着点点头：「也是，正经女人是难追。」 说着，他看看自己怀里的女模特，顿时觉得无趣。 于是说推开就将人推开：「去给爷拿瓶absolut过来。」 女模特也不敢反驳，神色尴尬地走开。 杨一晗一边洗牌，一边看向江轻鸿，神色犹豫地提了句：「我今天看到嫂子在微博上给江轻轻道歉了，道歉微博挂了快一天了，江轻轻也没给个回应。」 江轻鸿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 听到这句，他目光一顿，身子也坐直了，掏出手机上网查看。
第57页 都这个点了，网上的热度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江轻鸿没在热搜上看出什么来，于是找去了白百灵的微博页面。 还真是，第一条置顶，就是给江轻轻的道歉，下面评论有赞扬她道歉态度好的，有说她没做错什么不必道歉的，也有人嘲她是嫉妒江轻轻拿奖，故意针对江轻轻的。 反正网友评论永远是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理的，而白百灵又不会刻意控评，自然是什么评论都在评论区留着。 江轻鸿一直盯着手机看，齐玉轩催他看牌。 然而他根本不搭理，微冷的目光看向杨一晗：「怎么回事？」 杨一晗猜到他不太会通过微博理清楚事件始末，于是组织语言给他简单讲了一下。 讲完还评论一句：「要我说，这事嫂子也没做错什么，根本没必要道歉。」 江轻鸿都没玩牌了，于是齐玉轩也跟着掏出手机，看了会儿微博。 他一边看还一边啧啧感嘆：「这网友都什么素质啊？江轻轻找的水军吧？」 杨一晗一拍手：「还真没准！嫂子没有黑料，江轻轻都要想方设法创造黑料，逮住这次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齐玉轩跟腔：「这道歉微博都置顶这么久了，她也没个回应……嫂子这道歉要挂多久？」 「啧啧啧我瞧着都心疼……」 这俩损友，在那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 表面上是替白百灵鸣不平。 背地里，恐怕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个是怎么追也追不到的前女友，一个是关系冷淡的亲妹妹。 他们可不止一次看到江轻鸿「大义灭亲」了！ 江轻鸿的追妻火葬场，可以说是相当艰难。 而他每每在白百灵那里碰了壁，都能想起江轻轻的欺负白百灵，扯他后退的情节。 在齐玉轩和杨一晗的一唱一和下，江轻鸿脸色明显沉了又沉。 然后那位女模特拿酒过来后，突然小声问一句：「那个，江少在追的女人，是那位编剧白百灵吗？」 齐玉轩嗔怪的眼神冷了她一眼：「江少的事，不是你该议论的。」 「不是……」女模特脸色一红，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我有一个朋友，说看到江轻轻把白百灵锁在了酒店天台……」 江轻鸿骤然变了脸色，目光凌厉得吓人：「什么时候的事？」 女模特有些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声音抖抖索索：「我，我……我朋友的消息，是刚刚发给我的……」 「手机。」江轻鸿直接朝她伸手，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 那女模特自然不敢拒绝，乖乖将手机交给他。 上面的聊天页面显示的时间就在刚才，女模特的朋友发过来的语音，绘声绘色地讲，说看到白百灵和江轻轻前后脚去的天台，而且有图有真相。 这位朋友大概是喝多了，语音说得不清不楚的，舌头都像打了结的。 发过来的图片也是异常模煳，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只有一张，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江轻轻站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显得鬼鬼祟祟的。 江轻鸿勐地站起了身，手机扔还给女模特，人开始往外走。 几个兄弟们赶紧也跟着站起了：「诶，江少这是怎么了？」 杨一晗和齐玉轩猜到有好戏看了，还想跟着。 然而江轻鸿一记眼刀，杀得两人一动不敢动，也不敢跟了。 江轻鸿没有喝酒，自己开车，车速飈得飞快，中途还闯了红灯。 与此同时，他也给助理髮了消息下达了命令。 江轻轻在酒店熬了两个小时，从晚上八点熬到十点。 其实什么也没做，但感觉还挺累的。 她离开酒店时，开的是辆玛莎拉蒂，女配自己送给自己的成人礼物。 因为感觉稍稍有点疲惫，也因为小说里的特殊剧情，江轻轻开车也是挺慢的。 她的车没开多久，后面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车突然超到她前面。 江轻轻也没太在意，继续以自己的节奏开着。 然而，那辆明明速度很快，好像很快就能甩她几条街的黑色车，超到她前面后，勐地就是一记急剎车！ 江轻轻吓了一跳，赶紧踩剎车。 还好，她的剎车没啥毛病，再加上本身车速不快，玛莎拉蒂稳稳地停了下来，没造成交通事故。 尽管没出什么事，但江轻轻吓得不轻。 更让人感到荒诞的，是她发现，自己稳稳停下的玛莎拉蒂，瞬间被好几辆豪车包围了！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儿拍大片呢！ 江轻轻都没缓过神来，驾驶座这边的车窗玻璃被人敲得咚咚响。 她降下车窗，惊魂未定地看着车窗外身材高大的男人。 这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参加葬礼。 而江轻轻很快发现，女配似乎认识这男人。 是江老爷子配给江轻鸿的保镖，小说里好像也写到过，江轻轻也不记得是上过战场还是什么退役特种兵了，反正就是很牛掰，霸总标配的那种。 霸总标配的保镖说话又冷又肃，这人一双冷血的眼牢牢锁定江轻轻，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江少请江小姐回一趟江家。」
第58页 这个「请」字，相当精妙。 江轻轻觉得，这不是请，就是绑架！ 然而这架势，她还真没有抵抗的余地。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稍稍平復情绪后，朝着保镖冷静道：「他应该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先打个电话和他说清楚。」 那保镖站在车窗外，神情依旧冷肃，气势越发压迫。 江轻轻用自己的手机给江轻鸿打电话…… 然而，一如在失恋酒吧的那次，打不通！ 对！ 她想起来了，江轻鸿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繫方式！ 于是江轻轻收了手机，朝着车窗外的保镖大哥讪讪地笑：「大哥，你手机借……」 然而，保镖大哥不等她说完，冷声打断：「您已经耽误了近一分钟时间。请立刻下车。」 这一次，不仅是这个「请」字精妙，后面那几个字，都是铿锵有力，一字一顿的，像是要在江轻轻心里砸几个坑。 这气势，不得不承认，江轻轻有点怂了——尽管她觉得不是她耽误了大哥一分钟，而是她被绑架了一分钟！ 她瞧了那大哥一眼，大哥的眼睛简直不能看，像杀过人的…… 她咽了咽喉咙，手脚僵硬地打开驾驶座这边的车门。 下车后，直接就被大哥「请」到了他的那辆黑色车上。 至于江轻轻的玛莎拉蒂，她看到好像是由另外的黑衣人接管了。 这一路，还真跟拍大片似的，惊悚刺激。 而当保镖大哥载着她，越来越靠近江家别墅的时候，江轻轻突然想起来，江轻鸿为什么要让人「请」她回江家了！ 第26章 026 「你是不是忘了，程昱已经和江…… 保镖大哥那么强势地说让江轻轻回江家, 江轻轻还以为，是江轻鸿在江家等着收拾她。 于是她想着，电话打不通没关系, 等见到人了, 误会解开了也就行了。 江轻鸿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对她做什么吧？ 然而, 当载着她的车越来越靠近江家，尘封在女配脑海里的记忆, 一点点被唤醒。 这些记忆, 像刻进了骨子里，让没有亲身经歷那些事的江轻轻，也控制不住的恐惧、抗拒…… 一如她看到江轻鸿时的本能反应。 江家别墅, 是江父在和江老爷子断绝关系, 自己创业后买下的。 女配关于家的所有记忆，都在那里。 但后来，她自己在外面买了房, 再也没有回去过。 因为那个家里, 不仅有美好的童年回忆，还有与江轻鸿有关的所有噩梦。 在江母自杀后的有一段时间里，意志消沉的江父对他的一双儿女是不闻不问的。 也是那段时间，让那个家变成了女配的噩梦。 如果说，江母尚在时，江轻鸿和江轻轻之间的矛盾，还属于针锋相对。 那么, 江母去世后, 就变成了江轻鸿对江轻轻单方面的欺负。 其中最恶劣的一项，是放火烧了江轻轻的房间，然后隔三差五的, 将她关在那间被烧焦的小黑屋里，作为一种惩罚。 在女配的记忆中，是因为她抢了江轻鸿的房间，才让他耿耿于怀，一朝得势，直接就将那间房给烧了。 而看过小说的江轻轻知道，这可能和江轻鸿自身的经歷有关。 小说洗白江轻鸿的时候，特意写过他被拐卖后的悲惨经歷。 江轻鸿身为小说男主，小时候就是个高智商的神童。 一般的小孩子被拐卖了，三五天就能被治的服服帖帖，乖乖接受新的环境和新的身份。 然而江轻鸿自我认知特别强烈，大山里的农妇一遍遍告诉他，他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他偏不接受，也不肯喊爸爸妈妈。 于是，买了他的农妇想方设法折腾他，想让他学乖。 其中一项，就是将他关在漆黑且臭气熏天的牛棚…… 长在大山里的孩子，对各类家禽的粪便见惯不惯。 然而爱干净的江轻鸿根本不能忍受，看一眼都要作呕，更别说被关在牛棚了。 江轻轻有理由怀疑，他后来将女配关在小黑屋，不仅仅是因为女配抢了他的房间。 还可能是由于心里不平衡，想要女配也去经歷一下他遭过的罪…… 果然，江轻轻到了那久没人住的江家后，并没有看到江轻鸿的人影。 那位保镖大哥直接威逼着她进了小黑屋，还将她手机也没收了。 江轻轻试图解释误会，试图让这位保镖大哥替她给江轻鸿传话…… 然而全是无济于事，这人根本不能沟通一样，简直就是一根筋地服从江轻鸿的命令！ 江轻轻是被逼着推进小黑屋的，接着就听到「砰」的关门声。 她在墙上摸索半天，找到了灯的开关。 然而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小黑屋依旧是一片漆黑。 不过，时间久了，她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隐约能看到，整间小黑屋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地上，有一套满是灰尘的厚被子。 窗户上不知被涂了什么，纯黑色的不透光。 而且被装了护栏，想逃都逃不掉。 明明距离被火烧已经好多年了，但空气中好像还残留有烧焦的味道，以及呛鼻的灰尘味。 女配似乎对这间小黑屋充满了恐惧，以往被关在这儿的时候，总是怕得瑟瑟发抖。
第59页 但江轻轻直初初怕了二三十分钟，情绪倒也很快平静下来。 根据女配的记忆，江轻鸿大概是考虑到法律约束，一般关女配的时间都控制在了24小时内。 也就是说，最多熬上一天，她就能被放出去。 冬天的夜，多少还是有点冷。 江轻轻考虑到要被关上一天，于是也不嫌弃被子脏了，拍拍上面的灰尘，就裹在了身上。 她也是心大，裹上带一点霉味的被子后，迷迷煳煳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 江轻鸿吩咐了人去收拾江轻轻后，他自己自然是不打算和她打照面了。 他迳自去了白百灵被关的酒店，直奔顶楼天台。 那天台，平常都是锁着的，一般禁止人上去。 江轻鸿到的时候才发现，天台并没有被锁上。 没有被锁上？ 白百灵被别人救走了？ 江轻鸿眉梢微微蹙起，但没停顿太久，就按下把手，开门进了天台。 只一眼，他就看到，白百灵和程昱一起靠坐在一小型水塔旁边。 程昱脑袋靠在白百灵肩膀上，白百灵双臂抱膝，脑袋微侧，靠着程昱的头顶。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是一幅郎情妾意的美好画卷。像牛郎织女终于等到一年才得见的一次约会，彼此都格外珍惜。 江轻鸿远远看着，眼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他在门口处站了两分钟，稍稍收敛了一身冷意，才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去。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然而直到走近了，这两人都没个反应。 他垂眸细看才发现，原来这两人都睡着了…… 白百灵对帮助程昱恢復记忆这件事，是相当上心的。 虽然程昱对她态度冷淡，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和他说了不少，她所知道的，与他有关的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他们泥石流被困在山洞，一个则是被困在天台…… 她身为专业编剧，讲故事的能力不差，绘声绘色讲的能让人身临其境。 然而，自顾自地讲着讲着，她就感觉肩膀一沉—— 旁边程昱居然睡了过去！ 白百灵心情复杂，然而看他睡得实在香甜，她犹豫好半天，也没好意思推醒他。 睡意这种东西，大概是会传染。 本来她不怎么困的，程昱睡着后，渐渐也开始犯困了。 于是，江轻轻处心积虑帮这俩创造的机会……他们就在这儿睡觉来了！ 江轻鸿显然不会不好意思吵醒他们。 更别说，这睡在一起的两人，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情敌！ 他冷冷看着这两人好几秒，随后突然压低了腰杆，伸手捏住白百灵的手臂，勐地一提—— 白百灵直接被他提了起来！ 而靠在白百灵肩膀上的程昱，睡梦中反应不及，脑袋从白百灵的肩膀上滑下，直接就歪下去，磕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白百灵被提拉着的手臂也疼。 她迷迷煳煳睁开眼，就看到江轻鸿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天台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阴郁，微冷，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这突然的一下，白百灵有些被吓到，弱弱地低唿一声，随后皱着眉头呵斥：「江轻鸿！你做什么？！」 「做什么？」江轻鸿轻笑了一声，但那笑意分毫未及眼底，「我来救你。」 知道她被锁在天台，他二话不说就亲自飙车过来，中间甚至闯了好几个红灯。 结果呢？ 就看到她和别的男人，郎情妾意地靠在一起！ 摔到脑袋的程昱这会儿也醒了，脑袋摔得晕了小半晌。 之后他就看到，那个据说能帮他恢復记忆的女生，被一个男人粗鲁地提拉着。 程昱抬手按了按脑袋，才抱着怀里的包包站起来。 他皱着眉头看向江轻鸿，声音刻意压低，陈述事实的语气：「你拉疼她了。」 江轻鸿冷眸和程昱对视一眼，他也知道自己动作鲁莽了。 然而松开白百灵的手臂后，他直接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做这一切时，他的目光一刻没从程昱身上偏移，带一点挑衅的味道。 然而，程昱根本看不懂他的挑衅。 他看看江轻鸿，又看看白百灵，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恢復正常，现在的情况，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是要继续和这个女生待在一起，还是回家找老婆？ 程昱私心里是偏向后者，他徵求意见的目光看向白百灵。 然而在程昱的目光下，白百灵被江轻鸿搂在怀里，不知怎么的，她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她在江轻鸿怀里挣了挣：「你松开我！我根本没遇上什么事，用不着你救我！」 然而她越挣扎，江轻鸿将她箍得更紧。 他一只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捏住白百灵的下巴。 指尖带有微凉的温度，将白百灵的脑袋牢牢禁锢。 有情敌在时，他不像单独面对白百灵时那么卑微。 他声音微冷，带着让人心悸的强势霸道：「就因为遇上了程昱，所以被关在天台也不算事，也不需要我救了？」 白百灵眉头皱得死紧：「谁说我被锁在天台了？我是在帮程昱恢復记忆！」
第60页 「恢復记忆？」江轻鸿琢磨着四个字，很快猜到什么，「场景重现？你们以前被一起困在天台过？」 白百灵咬了咬嘴唇，一脸愤愤：「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先松开我！」 江轻鸿松了她的下巴，但依旧强势搂着她：「他是你的谁，需要你帮他恢復记忆？」 「他是我的谁，和你没有关系！我做任何事，你都无权干涉！你到底懂不懂？！」白百灵恨极了他的强势霸道。 从前她那么喜欢他的时候，他拿她当个玩笑，对她的喜欢不屑一顾。 现在她不喜欢他了，他却又来强迫她喜欢他…… 真当她是可以任人消遣的玩意儿了？！ 气急之下，她说的话并不好听，甚至没解释清楚，她和程昱的关系。 江轻鸿听她这样说，心底瞬间就腾起怒意，然而他也不想白百灵真的恨他。 于是，他花了好半晌，努力平復心头怒意，缓缓松开了对白百灵的禁锢。 他侧目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甚至又开始犯困的程昱。 目光重新转向白百灵时，江轻鸿眼里显露出刻意的嘲讽：「我无权干涉你的事。但任何人，都有权利指责小三吧？」 「你是不是忘了，程昱已经和江轻轻结婚了。」 第27章 027 「我拿着手机，等你回来。」…… 小三？ 白百灵还没来得及解释, 是江轻轻主动让她帮程昱恢復记忆的。 一旁事不关己的程昱突然反应过来。 对，小三啊！ 这个词他知道！ 当初查隔壁老王的时候，就是先懂了这个词, 然后知道隔壁老王是男版的小三。 不会帮他恢復正常吗？怎么会和小三扯上关系？他没有找小三啊…… 程昱这个时候, 才觉得这个事和自己有点关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就有点着急，想和老婆说清楚, 虽然他暂时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突然站直了身子, 看向一脸羞怒的白百灵：「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白百灵同意，就往天台门口离开。 诶？ 白百灵脑子懵了一下：程昱居然扔下她独自面对江轻鸿？ 江轻鸿自然也不会留程昱, 他微垂着眼眸, 眼底暗流汹涌，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百灵：「他还惦记着江轻轻，你觉得你算什么？」 白百灵看到江轻鸿就烦, 她想反驳, 说程昱那是失忆了； 她想解释，是江轻轻让她帮程昱恢復记忆的。 然而她实在是懒得和江轻鸿纠缠什么，于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也往离开天台的方向走，江轻鸿紧跟着她。 程昱比他们更早离开，他在走安全通道的楼梯时，就开始给老婆打电话。 老婆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果他中途觉得害怕, 可以给江轻轻打电话, 她会过来接他。 如果没有中途结束，她就第二天早上来接他。 ——江轻轻平时是不让程昱开车的。 然而这时候，程昱连打了三通电话, 都显示无人接听。 他有点慌了，但又觉得，这似乎和一些电视剧桥段有点像。 男主角特别着急的时候，女主角就是故意不接他电话，故意让男主角着急。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反正就是想立刻见到老婆。 最后，程昱还是给他的助理，也就是卫清打了电话，让他送他回家。 这么晚了，卫清也是随叫随到，花了半个小时，将程昱从酒店送回家。 然而，程昱在卧室没看到江轻轻的人影，又将整个家里找了个遍，才意识到不对—— 老婆不见了！ 程昱心里更慌了！ 好在上次江轻轻中了药被他哭得耳朵疼之后，特意告诉过他，遇到事情可以给姐姐打电话，或者打110报警。 这会儿已经是零点左右了，程昱犹豫了一小会儿，担心又是自己闹出笑话，不太好意思给姐姐打电话。 于是他又给刚刚送他回来的卫清打电话。 程昙没有特意告诉卫清，程昱脑子坏了的事。 但卫清是程昱的特别助理，平时除了江轻轻，属他和程昱接触最多。 江轻轻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都觉察出了程昱脑子出了问题。 卫清何其精明，自然也是早猜到了，只是不明说而已。 再次接到程昱电话时，他的车还没开出小区，于是又折回来。 程昱下楼见了卫清，素来端得寡淡矜贵的脸上，已经掩饰不住慌张了。 卫清倒是镇定，他身上丝毫没有半夜被人叫出来的疲惫或不耐，始终是那么副冷静从容的模样。 他让程昱上了副驾驶座，还给他递了瓶矿泉水。 然后让他慢慢讲，最后一次见江轻轻是什么时候。 于是程昱将今晚发生的事，和卫清说了个明白。 其实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但还是特意强调了一句：「我没有找小三，是老婆让那个女生帮我恢復记忆的。」 他甚至不太记得，老婆叫那女生什么名字了。 描述的过程中，全程用「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代替。 卫清觉得很是蹊跷。 江轻轻会找一个女人来帮程昱恢復记忆？ 她会真心实意地希望程昱恢復记忆？
第61页 他总感觉，这件事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阴谋。 思来想去，他问程昱：「程总知道那女生叫什么吗？」 程昱皱着眉头想好半晌，才犹疑道：「不记得了……好像是叫『拜拜』，还是什么的……」他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大概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把人名字记错了。 卫清默了默，突然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给程昱：「那个男的，是不是长这样。」 然而天台光线昏暗，程昱也没仔细看江轻鸿的脸。 他对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肯定地点点头：「对，是他。他和我老婆长得有点像。」 得到肯定的回答，卫清微垂了眼眸，眼底掠过一抹深色。 他兀自沉默了好半晌，不知是在想什么，然而程昱却急了：「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嗯……」卫清回过神，目光看向程昱。 他突然微笑了一下，声音也放轻放缓了不少：「程总不必担心，这照片上的男人叫『江轻鸿』，他是江轻轻的亲哥哥。」 「亲哥哥？」程昱有点信了，但又有点不信。 他怎么不知道，老婆还有个哥哥？ 不过好像，他确实是对老婆的事，一无所知…… 老婆很少和他说她的事，他提什么要求，她偶尔满足。但他问起什么，她态度总是敷衍。 而照片上这个男人，确实和老婆长得像。 江轻轻，江轻鸿……听着也确实像有血缘关系的。 「那，那……」程昱着急忙慌又想继续问，但突然又不知该问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 卫清弯着唇微笑，很是和善的样子：「程总放心，江轻轻应该只是回娘家住，这么晚了，手机打不通也正常。」 程昱脑子里犯迷煳。 他想了想，觉得卫特助说的有道理。 可这个解释，没法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我，那你送我去江家找她？」他不太确定，徵询的口气，问卫清的意见。 卫清微微摇头：「这么晚了，不方便打扰。不如程总等明天早上，再打不通电话的话，我们再去找她？」 程昱觉得不好！ 他想现在就去找老婆！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傻傻的，想做的事不见得就是对的。 他应该乖一点，不能任性。 程昱担忧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復，但他不断说服了自己，接受了卫清的建议。 甚至还又问了一句：「那我明天早上，应该等几点给老婆打电话呢？」 卫清想了想：「九点吧。」 回到家后，程昱洗了个澡。 他开了灯，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才结婚多少天啊，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老婆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不在一个被窝，但他知道，他旁边有一个人，是要和他携手一生的人…… 变傻后的程昱，一直以来睡眠质量特别好。 然而这一夜，他失眠了。 特别是早上临近九点的那个时间，他煎熬得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最后，他就从八点五十几开始，一直给江轻轻打电话，打到九点过了，他眼睛红了，后悔得不行！ 他就说，就是打不通，不是睡着了！ 他就该坚持，昨天晚上去找老婆的！ 然而，最后一通，在九点零三分的电话，奇蹟般地接通了！ 程昱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但没听到声音之前，他的心脏始终吊在嗓子眼，小心翼翼问一声：「老，老婆……是你吗？」 电话那头，江轻轻的声音带一点鼻音：「嗯，是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程昱差点哭出来。 但他没哭，就鼻子酸酸的，吸了吸鼻子，声音也显得湿润：「老婆，我，你，你没事吧？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没事。昨天回娘家睡的，睡太死了，手机开的静音，没听到你电话。」 这说法，和卫清告诉程昱的刚好重合了。 然而程昱还是不满意，还是有点着急：「你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刚睡醒，嗓子有点哑正常。」 程昱也没怀疑：「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想你，想见你，想抱你，想吃你做的早餐……」 他越说越快，到后面快哭了都，恨不得老婆立刻出现在自己眼前。 然而江轻轻笑了声：「我马上回去，给你做早餐。」 「那，那……」程昱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你别挂电话好不好？我就拿着手机，等你回来。」 第28章 028 「怀疑我是江轻鸿的人？」…… 「保持通话？」江轻轻看了眼旁边的卫清。 她默了默, 然后点头：「好，你等我回去。」 等程昱那边安静了，江轻轻一边用手捂住手机, 一边将手机拿远, 压低了声儿对卫清说：「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卫清看着她, 并没有立刻回答。 而被捂住的手机里，又传出程昱的声音：「老婆你在和谁说话？」 「……」有那么一个瞬间, 江轻轻感觉自己像是在和卫清搞偷情的。 但实际只是卫清找过来救了她而已。
第62页 好吧也不能说「而已」, 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 江轻轻想了想，还是改口：「我找人送我回去。手机快没电了，一直保持通话的话, 可能没到家就自动关机了。」 她潜台词挺明显。 小傻子听懂了, 他也没想到充电那回事儿，犹犹豫豫小半晌，还是善解人意道：「那, 那你要多久才回来？要不我去接你吧？」 江轻轻嘴角微抽了一下：「你怎么接我？」 「我找卫特助开车, 先来接我，然后我去接你。」程昱特地强调「我去接你」，虽然最后开车的不是他。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卫特助偷偷瞒着他，自己跑去救了他的老婆。 江轻轻有点哭笑不得：「你知道你卫特助人在哪儿吗？你让他先接你再接我，要花多少时间？我自己回去，十点之前就能到。」 小傻子又犹犹豫豫好半天, 最后终于妥协：「好, 那，那你挂电话，我自己等你。」 「好, 那我挂了啊？」 江轻轻挂电话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她感觉有什么挡住了自己头顶的光线，微凉的触感，落在额头上。 她怔了怔，然后吓到似的，勐地往后一缩脖子，避开了卫清放在她额头上的手。 她动作幅度有点大，然而卫清神色如常，嗓音清冷：「你发烧了。」 江轻轻皱了皱眉头，也拿手探了探自己额头。 温度是比平常高一点，但她有时候起床也是这种症状，应该问题不大。 「没事，你先送我回去吧。」 她其实心里还有挺多疑问，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回去安抚小傻子的情绪。 她答应他，十点之前要到家的。 而且，江轻轻又抬眸看了眼卫清。 说起来，卫清救了她，她欠他一个大人情，多少该有点感激之心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轻轻感觉很诡异。 可能是发烧，身边又没有手机闹铃的缘故。 她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早上也一直没醒。 最后，是被一道剧烈的踹门声吵醒的。 她睁眼后，视线还模模煳煳。 再加上，这小黑屋不怎么透光。 迷迷煳煳间，江轻轻看到一个人影，闯进房间。 很诡异的是，她恍恍惚惚，有一刻将那人影看成了江轻鸿，还真情实感地生出了恐惧的情绪。 待看清楚那人是卫清之后，江轻轻也没有立刻生出被解救后的松懈感。 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晰后，依旧感觉卫清的眼神有点不对。 他进屋后，第一眼不是看她，而是看着这间小黑屋。 那个漆黑的眼神，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江轻轻莫名地感到不适。 还有他刚刚探她额头的动作，也让她感觉不太妥。 而且江轻轻还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之前是想着，等以后女配回来了，和程昱离婚了，卫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她更仔细的想了想—— 小说中的卫清，其实就是男版的小三啊！ 江轻轻看小说时，讨厌极了女配，于是先入为主地，将女配婚内出轨的过错，全怪在她一个人头上。 然而这种事，那位第三者，也是该谴责的吧？ 所以这个卫清，人品不见得有多好啊…… 不过，总归只是小说里写过，而现实还没发生的事。 江轻轻不想直接就给卫清定罪。 她稍稍压下了心里的不适，一边离开，一边和卫清道谢，顺便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卫清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程总告诉我你失踪了。我先安抚了他，然后调查了一下，找到这里。」 江轻轻微垂着眼眸，沉默了小半晌，又问：「你怎么调查的？查出了什么？」 「查监控，查目击者。查出您的车被人拦下，最后被带到了这里。」卫清连停顿都没有，说得一气呵成。 末了，他垂眸看向江轻轻。 大概是轻微发烧的缘故，她脸颊比平日更红润。 过分美丽的脸蛋，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娇媚的风情。 只是她不自知，漆黑明亮的眼睛里，还闪动着怀疑之色。 卫清一眼就将她看得透彻，冷淡淡的声音开口：「怀疑我是江轻鸿的人？」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都站直了一些。 这话说的，过于直白，让两人之间的氛围都变得有些尴尬。 江轻轻兀自尴尬了好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停车场，卫清主动帮她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江轻轻上了车，等看卫清也在驾驶座上坐好了，才小声讪讪道：「不是，我是因为，你踹门进屋的时候，我迷迷煳煳刚醒，不知怎么就把你看成江轻鸿了……」 这话，江轻轻说得轻，像在解释，但又好像暗含了深意。 卫清懂她的意思。 他这个人似乎是素来直接。 车子缓缓启动，他寡淡的目光看着前方，没有丝毫往江轻轻那边偏移。 然后是很平淡，很坦诚的声音：「这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一样，童年不幸。」 江轻轻听得怔了怔，随即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现实中的她，绝对会对「童年不幸」这四个字产生正常人该有的怜悯之心。
第63页 然而有了女配的记忆后，她感觉自己对这四个字生理性厌恶。 更别说，这傢伙说自己童年不幸，还拿江轻鸿做类比？ 她现在想到江轻鸿就恨不得他狗带！ 不过也就心里想想，她没和卫清说什么。 但他似乎天生敏感。 明明连目光也没落在她身上，却好像已经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他顿了顿，又改口：「抱歉。我应该说，和你一样。」 这改口的说法，让江轻轻又愣了愣。 确实从某种角度看，江轻轻的童年，也挺不幸的。 被另一个不幸的人，强拖着她不幸…… 于是江轻轻又细细回想了一下，卫清刚进小黑屋时，看那间房间的眼神。 好像，可能……他仅仅只是回想起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遭遇？ 才会有那样让人心生恐惧的眼神？ 想不明白，江轻轻反而感觉脑袋越发昏沉。 于是她干脆不想了，脑袋沉沉地靠在椅背上，她闭上了眼睛，将副驾驶这边的车窗降下来。 早晨微凉的风吹进来，她才感觉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然而没多久，车窗又被卫清给升上去了。 等红绿灯时，他侧目看她，皱着眉头，嗓音微沉地开口问：「家里有退烧药吗？」 江轻轻靠着椅背，声音有气无力的，稍显沙哑：「应该有的。」 她和程昱的那个家，实际她并不是特别熟悉。 她像一个到别人家做客的客人，小心翼翼地，基本不会去触碰不该碰的地方。 「应该？」卫清眉头皱得更深，声音也更强势了些，「我先去药店。」 他这话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江轻轻想让他直接送她回去，然而猜到自己说话不管用。 再加上嗓子眼那里热热痒痒的，让她不大乐意说话。 于是，也就由他去了。 江轻轻和程昱住的高档小区，附近各种生活设施齐全，其中就有药店，离家很近。 江轻轻坐在车里没动，卫清自己下车去买药。 她看了眼时间，觉得十点之前，应该能到家。 也不知道，那附近的药店，有没有开门…… 然而迷迷煳煳窝在副驾驶座里等待卫清回来时，江轻轻突然听到，紧闭的车窗被人敲了几下，「咚咚咚」的响。 第29章 029 「老婆，你好漂亮哦。」…… 程昱答应江轻轻的要求里边, 有一条是不许进厨房。 然而等老婆回家的时间里，他就特别想给老婆做一份早餐。 他偷偷去厨房鼓捣了一通，结果不尽人意。 左思右想, 他终于还是匆匆下了楼, 准备买两份早餐。 这样, 等老婆回来，就不用忙活, 可以直接吃上热腾腾的早餐了。 他想一出是一出, 也没想到外卖那回事儿，直接就去了附近的早餐店。 然而不巧，正好看到了卫特助的车。 他还纳闷, 走过去才看到—— 他心心念念的老婆, 正坐在卫特助的车里，脸色、有点红润。 江轻轻迷迷煳煳地睁眼，看到车窗外的程昱, 愣了一愣。 正好这时候, 卫清手里拎着小袋子，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一时间，三个人之间，都有点沉默。 卫清打开车门，先将药放进车里。然后他绕过车身，走到程昱那边，将后边的车门打开。 意思是让程昱上车。 只是这个座位, 有点微妙。 江轻轻已经坐在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程昱要上去, 只能自己坐在车后座。 这种细节，小傻子并不会注意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是一种很奇怪的不舒服。 之前在七峰山上, 程昱看到江轻轻和裴启明站在一起看星星，他当场就哭出来了。 但真要说他有多难受，也不见得。 他现在的感觉，似乎比当时更深刻，却又不是会让人哭出来的难受。 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他对一直信任的卫特助，都生出了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敌意。 这种敌意，让他没有乖乖上车。 程昱依旧站在副驾驶座旁边，脚都没挪一下。 他抿了抿唇，看上去挺严肃的样子，声音听着也冷冷清清：「这么近，我们走回去吧？」 程昱平时的外表是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只有偶尔说话的时候，不自知地带上几分傻气。 但他这句话说的，声音寡淡而平静，叫人丝毫听不出傻气来。 江轻轻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咯噔一下像有什么炸开了。 目光呆呆盯着程昱瞧，心想这傢伙该不会是……恢復正常了吧？！ 江轻轻其实挺希望程昱能恢復正常的。 毕竟变傻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小孩子总是容易犯错，容易被骗，容易遇上危险。 然而，他真要恢復正常了，她好像也没特别开心，反而……挺复杂的。 卫清倒是看得出，程昱并没有恢復。 他依旧开着后边的车门，声音冷静：「还有一段路，我……」 他话没说完。 江轻轻自己下车了，顺手还带上了卫清放在车上的药。
第64页 她朝卫清道了声谢，然后坚持道：「是没多少路了，我们走回去。」 这两人都坚持走回去，卫清也不好强留。 只是，在江轻轻即将转身时，他突然开口：「上次录音笔的事，有点头绪了。」 说着，又像想到什么，微微蹙了下眉头，淡声改口：「等你病好了，我和你汇报一下。」 然而江轻轻现在还陷在程昱到底有没有恢復正常的纠结之中。 骤然听到这句，她下意识看了眼程昱。 然而程昱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一张俊脸，没什么情绪流露。 就江轻轻看来，有那么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她莫名就有点怕，朝卫清敷衍地嗯嗯两声，就和程昱走了。 这一路上，她身体还带一点发烧时的虚软，然而心绪不宁，想着程昱恢復记忆的话，她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在找白百灵帮忙之前，就深思熟虑过了。 之前那位骗子大师说，解铃还须繫铃人。 虽然证实了那是个骗子，但江轻轻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道理。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自己穿书前发的那条书评。 她好像是说，如果她有幸穿成恶毒女配，一定先给自己来两耳光，然后和程昱坦白真相，最后跪到女主面前唱认错，求她原谅程昱，并重新考虑一下程昱…… 具体怎么写的书评，她不太记得了。 反正大概就那个意思。 如果真的是要让发过的书评兑现才能穿回去的话…… 那么，等程昱恢復正常，她应该是要和他坦白的。 坦白假的救命之恩，坦白给他的车动手脚的事。 怎么坦白，是一门学问。 网上的明星三五不时都会有人公开道歉的。 江轻轻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一学，怎么既显得真诚，又能稍稍地美化一下自己…… 这样想着，两人异常沉默地走完了回家的路。 也是因为这段诡异的沉默，江轻轻越发觉得，程昱应该是恢復正常了。 不然，他肯定要委委屈屈地来一声—— 「老婆……」 正想着，久违的声音，从程昱嘴里吐出来。 呃。 江轻轻愣了一下，还有点挣扎的想—— 这位大佬恢復正常后，应该不会继续装傻的吧？ 好像很多小说里都那么写的。 傻子恢復正常了，还会继续装傻一段时间。 江轻轻有点不死心地盯着程昱瞧了好半晌，歪着脑袋弱弱地问：「那个，你……恢復正常了没有啊？」 然而程昱关注的点根本不在这儿。 他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双水润清眸，黑漆漆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江轻轻：「老婆，我刚刚有点不高兴。」 「哦……」江轻轻放弃了内心的挣扎，嘆了口气，耐心解释，「是我让卫清去接我的。」 在程昱正常的时候，卫清是特助。 而程昱变傻后，他其实基本沦为了司机。 去接一下老闆娘而已，问题不大。 然而程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纠结这个事。 他将买好的早餐放上餐桌，皱着一张脸。 左思右想，才理清楚一个逻辑，认真地和江轻轻说：「我昨晚就想去找你，是卫特助让我等到今天早上的。」 「他明明知道我担心你，但是他为什么，他为什么……」 程昱磕磕绊绊，只一张明显能看出生气的脸，半天也说不出后边的话了。 江轻轻被他这小模样逗乐了，她又看到他眼睛周围淡淡的乌青色，难免生出一点感动。 女配没有特别好的朋友。 像白百灵失踪了，沈茜会满世界找她。而当消息扩散，担心她的人会更多。 但女配失踪了，似乎基本不会被人注意打。 她以前也被江轻鸿关过小黑屋，但不会有人特意去找她。 没有哪个地方，是缺了她就不行，没了她就转不动的。 也没有哪个人，身边不能没了她。 如果不是这个变傻了的程昱，江轻轻想，她可能会像之前的女配一样，被江轻鸿关上小半天，一直到晚上才被放出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这份感动里，大概也有点受女配缺爱的情绪影响。 江轻轻在心里轻嘆了一声，看程昱的眼神格外认真：「谢谢你。虽然去接我的是卫清，但我知道你的心意。」 更知道，你的心意是最真诚的。 被老婆这样郑重其事的道谢，还有夸奖，程昱那唇角止不住地翘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努力压下去，故作严肃地看着江轻轻：「那你以后不许和卫特助在一起，我看到你们一起，我，我这里难受。」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 江轻轻怔了怔，随后爽朗地笑：「行。」 顶多，在他恢復正常之前，她不和卫清同框总行了吧？ 反正等他恢復正常…… 江轻轻脸上的笑又淡了些。 她昨晚被关小黑屋，也没洗澡，早上也没洗漱，再加上有点烧，感觉浑身上下黏黏的。 于是，程昱带的早餐先放着了，江轻轻回房洗澡。 从浴室出来时，她身上带着蒸腾的热气，脸上带一点酡红，看上去有点香艷。
第65页 难怪古代常有什么美人出浴图，这人刚洗完澡，颜值似乎都能提升几个档次。 更何况，江轻轻本身颜值就属巅峰了。 她洗完澡，浑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正准备找吹风机吹头髮，却看到程昱蹲在一个矮柜子前鬼鬼祟祟的。 「你干嘛呢？」江轻轻随口问了句。 然而程昱反应特别大，「砰」的一声，将抽屉推回去，然后勐地转身：「没，没……」 他只发了一个音，还磕绊了一下。 然后，没再继续，而是目光呆呆地看着江轻轻。 「嗯？」江轻轻倒也没打算探究他的小秘密，她的目光去找吹风机。 程昱回过神后，直接就走到她跟前。 他两只手掌抓住她细白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那眼神里灼热的温度，有点吓人。 然而开口时还是难掩傻气：「老婆，你好漂亮哦。」 江轻轻怔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心说你个小傻子懂什么漂亮不漂亮？ 然而，程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连声音也带了灼人温度：「我好高兴，这里热热的，心跳得好快。」 说着，他觉得自己形容得不够，又继续补充：「不只是高兴，老婆，我想亲你。好想好想。」 第30章 030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不考虑那明显傻气的声音。 就说程昱那相当精緻的长相, 再配上深情又滚烫的眼神…… 是个女的都受不了！ 江轻轻也没什么经验，一下子就愣住了。 刚洗完澡，本身就带着蒸腾热气的脸颊, 好像又涌上一股热意。 更明显的是耳朵根, 又热又痒, 都红了。 程昱没得到老婆的回应，但他心里也是又热又痒, 好像有股力量, 催着他去做些什么。 他捏在江轻轻手腕上的手指，微微收拢； 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性感的喉结, 上下耸动了一下。 然后, 他像豁出去了似的，勐地一下，紧紧闭上眼睛。 一张俊脸, 不管不顾就朝着江轻轻的方向压过去。 这一刻, 心跳噗通噗通跳得太急了，几乎跳到嗓子眼。 然后程昱就感觉自己的嘴巴，撞上了一个微热的温度。 软软的，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但好像……和想像中不太一样。 随后，这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推了他一下，程昱的脑袋被整个推开了。 他这时候才睁眼, 看到是老婆白白的手掌, 挡住了他亲过去的嘴巴。 程昱不解，眼睛睁得大大的，喉间还溢出一道似「嗯」似「唔」的哼哼声。 江轻轻将他的脑袋推开后, 就准备收手了。 然而…… 她忽然感觉到手心里一阵热热的湿濡感…… 这、这、这傻子！ 他居然舔她手心！！ 江轻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随后手和脚一起往后退，踉踉跄跄的，差点站不稳！ 她瞪着一双眼睛，见鬼似的看着程昱。 然而程昱还又舔了舔殷红的唇，笑得开心，又娇又软地喊她：「老婆。」 卧槽？！！ 这个舔唇的动作，也太妖娆了吧？！ 对异性的杀伤力太大了吧？！！ 江轻轻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住，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赶紧就转身又冲进浴室，洗了手又洗了把脸。 等她再从浴室出来时，程昱就站在浴室门口。 他似乎特别高兴……不，准确说，应该是兴奋。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双薄唇不知怎么就特别红。 他还继续用童言无忌般的天真语气说：「老婆，我还想……」 「stop！！！停！！」江轻轻赶紧喊停，「你先别说话！后退，站远，先离我远点！」 程昱被她这么严厉的声音弄得愣了一下，亮晶晶的眼睛里的喜色都被吓得消退了不少。 他乖乖后退，一直退，退到靠在衣柜上。 江轻轻才深吸一口气，依旧是异常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你刚刚的行为，非常错误！」 「我……」程昱背靠着衣柜，像罚站一样，脸上神情茫然无措。 江轻轻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但也没特别靠近，她眼神极为认真，耐心和他讲：「男生和女生，是两种性别。不同性别之间，是不可以做，想你刚刚做的那样的事的。」 「可……」程昱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直接就要反驳。 然而他的反驳理由还没说出口，就被江轻轻打断：「我是以你现在的状况为标准来讲的。等你恢復了成年人的智商，你自然可以和亲近的人，做亲近的事。但你现在这个状态，就是不可以！」 她说得特别严厉。 不仅是为自己刚刚的脸红心跳，也是担心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小傻子被人骗着占了便宜。 然而程昱的眼神还是很疑惑，他紧蹙的眉头里，好像藏了解不开的疑惑。 他觉得老婆说的不对，但想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最后，只小心翼翼说：「可是，我们结婚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 江轻轻有点无语。 心说你一小傻子懂什么叫喜欢？
第66页 真正的喜欢，应该是像她刚刚那样，是会紧张，会害羞，会脸红心跳的。 哪像他啊，傻乎乎的，坦坦荡荡。 那根本都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当然，江轻轻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也不是喜欢，而是异性之间的正常反应。 而程昱这小傻子，他连那些反应都没有，叫什么喜欢？ 然而江轻轻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男女之间的喜欢和他喜欢玩具的那种喜欢的区别。 她抿了抿唇，还是故意摆出严肃的样子，直截了当地下结论：「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这些事，等你恢復正常了再说。」 她也算是激励他一下。 毕竟这小傻子对于自己的现状，是一点不着急。 好像恢不恢復正常都没关系一样。 有了她这句话，程昱还真就格外想恢復正常了。 老婆虽然说更喜欢现在这个他，但她对他的许多承诺，都是要等他恢復正常才会兑现的。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格外认真：「好，我一定要努力恢復正常。」 可算煳弄过去了，江轻轻吐了口气。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程昱之前鬼鬼祟祟鼓捣的矮柜子上。 眼神狐疑地走过去，蹲下，伸手去碰矮抽屉。 「诶——」程昱叫了一声，但犹豫一下，也没阻止。 江轻轻拉开了抽屉，一眼就看到里面放着的是家用的医药箱。 她想了想，便将医药箱拿了出来，放到客厅。 客厅的餐桌上，除了程昱买的早点，还放着卫清给她买的感冒药。 她将医药箱里的感冒药取出来，准备将卫清买的放进去，还故意解释说：「新买的药，生产日期应该更近一些，就放医药箱里，我先吃医药箱里的药。」 「诶，可……」然而程昱一脸纠结。 「怎么了？」江轻轻狐疑地看他一眼。 「我，我……」程昱咽了咽喉咙，又抿了抿唇，才小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已经把药换过来了……」 「……」江轻轻可算是知道他刚刚鬼鬼祟祟是在干嘛了。 而且这小傻子不太会撒谎。 他恐怕想不到生产日期的问题，根本就是不想她吃卫清买的药，才偷偷调换了。 呵。 小傻子就是小傻子，幼稚。 江轻轻笑了声，于是又将医药箱的药放进去。 她先去将程昱买的早餐热了一下，吃过早餐后再吃感冒药。 程昱一直小心翼翼地看她，吃过早餐后，才终于开口问：「老婆，我是不是没有陪你回过娘家？」 「嗯？」江轻轻愣了一下。 然而随后，她微垂了眼眸，声音不咸不淡：「等你恢復正常吧。」 又是这一句…… 程昱感觉自己听这句听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那如果我一直不能恢復呢？」 江轻轻抬眸看他一眼，声音也轻：「你会恢復的。」 程昱鼓了股腮帮子，脑子里也开始想，自己也该想点办法，早点恢復，然后就能和老婆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这天是周一，原本是要上班。 但江轻轻本来就已经迟到了，再加上身体有点不舒服，干脆就不去公司了。 反正女配也经常这样，编剧的工作也不是一定要坐班。 至于程昱，他现在的状态，在家和公司也没什么区别。 吃过感冒药，江轻轻开始犯困，于是便躺到床上。 程昱也跟着上了床，他心里还挺惦记着老婆给他按摩这事儿，但考虑到老婆感冒不舒服，于是也没提。 而是从书房找了本书过来，要给老婆讲故事，哄她睡觉。 江轻轻心里觉得好笑，但也没拒绝。 她没直接睡，靠在床头拿手机问了下卫清，录音笔的事。 卫清很快回了消息，不过是先关心她有没有吃药，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 江轻轻简单敷衍过去，又转到正题。 然而卫清回復正事时，话里有约她见面说的意思。 江轻轻直接打字：【就在微信里说吧。】 那边倒也没再强求，很快给了信息：【录音笔确实不是伍辉自己买的。但这个型号的录音笔，市面上挺普遍，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买家。】 说到这个录音笔，江轻轻倒是很快想起来，之前杨贝妮打算送她的那个装了微型窃听设备的手錶。 录音笔市面上是挺普遍，但那种装了窃听器的手錶，应该就很罕见，甚至需要私人订制了吧？ 但可惜的是，当时她看在杨贝妮母亲的份上表示不追究，也为了和杨贝妮划清关系，直接将那手錶还给杨贝妮了。 现在想想，杨贝妮可以不追究，但那幕后黑手，不能不防啊。 江轻轻目光无神地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才缓缓打字：【你觉得，这事会和江轻鸿有关吗？】 卫清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在这句话之后，又显示了好一会儿的正在输入，才回復一句： 【这也是我正想说的。我这些天，除了调查录音笔，主要就是查了查你的仇家。】 【我给你发一份资料，你看一看。】 消息发过来没多久，江轻轻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份资料，详细地记载了可能会针对她的人员名单。
第67页 排在第一的江轻鸿不用说了，他就是个变态。 接着排第二的，竟然是白百灵。 也是，毕竟女配做过的缺德事里边，最多的就是针对白百灵的。 不过江轻轻直接掠过了白百灵，她知道白百灵不是会耍手段的人。 就算是，她现在的境况，好像也没那个能力。 排在第三的，也是一个女生，和女配差不多年纪。 江轻轻对着照片，在女配的记忆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 一般小说里，比较重量级的女配，都不会太早下线。 但这些女配基本是很早就开始作妖了。 于是，一些替女配背锅的炮灰应运而生。 而这排第三的，便正是小说里也写到过的一位炮灰。 小说从校园时期，女主倒追江轻鸿而被江轻鸿虐，讲到女主步入社会，被江轻鸿追妻火葬场。 而这个炮灰，就是在校园时期，因为同样暗恋江轻鸿而敌视女主，随后被女配当枪使，陷害女主作弊，结果被女主反杀导致退学的一位。 这人当初家庭条件一般，不过按照卫清的资料，她现在似乎是嫁给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富商，给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小孩做后妈。 她对女配有恨意，现在嫁入豪门，倒也有那个能力。 后面还有其他女配曾得罪过的人，江轻轻简单看过，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排在第三的这个杨雨灵身上。 江轻轻记性很差，特别是对没有概念的名字。 如果是放到一个特殊事件里，没准她能记住一个人。 但单单一个名字，她还真难想起什么。 但她总觉得，这个杨雨灵的仇恨，应该不只是针对女配。 毕竟，除了女配唆使她针对女主外，当初真正让她退学的，是女主。 所以，这样一个仇视女主的人，既然有了一番境遇，应该在小说后期还有剧情才对。 会是什么呢？ 江轻轻敲着脑袋也想不起来…… 第31章 031 我为什么要帮江轻轻？ 不过, 杨雨灵和杨贝妮，都姓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系？ 江轻轻留了个心眼, 但也没再让卫清帮忙查了。 吃过感冒药本来就困, 旁边还有催眠大师给她讲故事, 于是江轻轻很快便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她明显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特别是手心, 汗涔涔的最明显。 江轻轻迷迷煳煳中，就抻了抻手指，还挣了挣。 而这个动作, 刚好就惊动了捏着她手睡的程昱。 程昱同样是刚睡醒, 眼睛都没睁开，他手被挣开了，却是长臂一伸, 搭到江轻轻身上。 还迷迷煳煳喊了一声：「老婆——」 稍显低哑的嗓音, 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别样的性感。 江轻轻心跳漏了半拍。 接着是勐地一惊，睡意全没了。 她发现程昱竟然半条胳膊都伸到她被窝里去了！ 她勐地掀开他的手臂，这下程昱也醒了个彻底。 他不解地看着老婆一脸严肃的表情，还问：「老婆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自己倒是做了个美梦，梦里他恢復了正常，老婆和他办了婚礼, 戴上了他送的戒指, 还主动把脸凑过来，随便他怎么亲。 然而现实中的江轻轻看他像看洪水勐兽。 她勐地从床上起来，光着脚丫就离了床, 还特严肃地指责程昱：「你刚刚手都伸我被窝里了！」 程昱歪了歪脑袋，还有点茫然的样子，随即大大方方地笑：「我身体好，不怕传染感冒。」 「……」江轻轻被噎了一下，「不是这个。我才说你不能和我太亲密，你根本没听进去！」 她的语气和声音，超乎预料的严厉：「为了以示对你的惩罚，我决定今晚和你分房睡！」 之前就提过分房睡，程昱不肯。 但这一次，江轻轻特别坚定，不管他怎么说怎么闹，都不妥协。 且还真不是说着玩玩，她真就给自己整理出了一间客房，生活用品全搬过去了。 江轻轻甚至想直接从这个家里搬出去，然而看看程昱那委委屈屈还挺执拗的眼神，还是暂时不强求了。 反正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去海边小镇忙工作了。 忙完这些，江轻轻处理了些微信消息。 令她意外的是，之前各种发消息被拒收，打电话无人接听的江轻鸿，主动联繫她了。 显然，江轻鸿那儿也有她的号，只是拉了黑名单而已。 找她的时候，就将她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而即便是这样，江轻鸿给她发的消息也是异常简洁：【晚上七点，来城北的赛车俱乐部。】 不像是交流，倒像是直接下达命令的。 江轻轻想了想，又用手机拨打了江轻鸿的号码。 不出所料，依旧是无法接通，做足了嚣张姿态。 之前被卫清救下时，江轻轻其实只是被锁在小黑屋里，外面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 后来那小黑屋的门被卫清踹了，到现在，江轻鸿恐怕也是知道了江轻轻获救的事。 他约她在赛车俱乐部见，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 江轻轻不想去，但她又担心，那混球又让人压着她去哪个小黑屋关上一天。 身为女配，她好像根本没有对抗男主的能力。
第68页 江轻轻心情异常糟糕，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徐导赶紧拍电影，她也能赶紧离开这北城，去到电影拍摄的海边小镇…… 正好下午徐导联繫她见面，要为之前骗子大师的事，亲自给她道歉。 约见地点是在徐导家里，江轻轻想了想，便去赴约。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打车去的，没想到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自己的车——江轻鸿把她的车还了回来。 江轻轻开自己的车时，还特意先试了下剎车有没有被动手脚…… 徐导成名多年，但结婚较晚，娶的妻子比他小十二岁。 江轻轻到徐导家初初见到他老婆时，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差点喊成姐姐。 而徐导五岁左右的儿子，则喊江轻轻「阿姨」…… 辈分上确实是这么喊，江轻轻只能接受。 而徐导老婆的道歉，她也是很快接受了。 好像除了接受，也没别的选择。 总也不可能为此撕破脸，她后面还指着徐导的电影离开这北城呢。 吃过晚饭，正好徐导留她，江轻轻就和徐导聊了几句，主要是问了下开机时间。 徐导这部电影的筹备还挺赶的，主要是电影里有些场景是写小镇的春节，时间是在冬天。 虽然可以通过人工手段，造出下雪、春节等景象。 但徐导拍戏还是挺喜欢用实景的，正好赶在这个冬天拍电影里的冬天的话，那个氛围也更真实。 「那您估摸着，大概什么时候能开拍呢？」江轻轻手里捂着一杯热茶，问得挺真情实感，毕竟她是真的关心。 「统筹那边计划的时间是2月12号，工作人员那边基本都到位了，现在就是这个主演，还没定。」徐导嘆了一声，看上去是真挺忧心。 「新试镜的男一女一，还是比不上我之前选的。我最近还是想，调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矛盾。」 江轻轻目光一顿，心思瞬间活络了。 既然小说里的徐导最后选了蒋梓淳，说明她的演技应该是能让徐导看好的。 虽然不知道小说里的她是怎么被徐导选上，但由她引荐，也算是殊途同归。 于是，江轻轻就和徐导提了一句，蒋梓淳试镜的事。 这种事在娱乐圈也挺常见，通过人情来要一个角色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况江轻轻只是替人要了一个试镜的机会。 于是徐导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同意了，给了一个试镜时间，但他心里实在不抱多少希望。 冬天里白日太短，徐导家晚餐吃得早，也没聊几句天就黑了。 徐导晚上还有应酬，江轻轻自己也没什么事，就准备回去了。 刚好这时候，徐太太换了身衣裳从二楼下来。她看到江轻轻后，才想到什么似的，主动邀请道：「对了轻轻，我和你徐叔叔准备去参加的一场慈善晚宴，你要不跟着一起，拓展一下人脉？」 最近刚经歷了几场天灾，于是还挺流行慈善性质的宴会的。 女配因为之前抑郁症的缘故，不太爱去那种人多的社交场合。 江轻轻则也因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太关心这些。 她刚要摇头拒绝，徐导直接开口：「对，跟着去玩玩。你成天窝在一个小房间里，哪里能有什么创作灵感，还是要多接触人。」 徐导对江轻轻，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操心。 然而江轻轻还是拒绝：「这次不是我推辞，是真的有事，我已经和人约了今晚见面。」 徐导嘆了口气，也不强求。 倒是徐太太笑着打圆场：「不去也好，我刚刚突然又想起来，和你关系不好的一编剧，也会去慈善晚宴。」 关系不好的一编剧？ 江轻轻眸光微顿，试探着开口：「白百灵？」 徐太太点头：「对，晚宴请了挺多导演和编剧，她应该也是去拓展人脉的。」 江轻轻皱了下眉头。 按理说，有白百灵的地方，就会有江轻鸿。 然而江轻鸿却约她在城北的赛车俱乐部见面…… 江轻轻留了个心眼，去赛车俱乐部之前，她先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在车里给白百灵发消息：【你要去参加慈善晚宴？】 收到消息时，白百灵正在挑衣服。 看到消息时，她还挺诧异。 毕竟，她和江轻轻之间虽然有帮程昱恢復记忆的一次合作，但两人关系也没恢復到可以心平气和好好聊天的地步。 但白百灵天生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江轻轻主动找她，让她不去理会，她好像还真做不到。 于是，纠结了一小会儿，她还是给了回覆：【有什么问题？】 江轻轻：【你知道江轻鸿会去你参加的慈善晚宴吗？】 白百灵看到江轻鸿这三个字，就忍不住皱眉头。 她语气不太好地回：【与我无关。】 回復是这样回復的，但她猜江轻鸿应该会去，只要他知道她会去。 现在的江轻鸿，简直就像狗皮膏药，她怎么甩也甩不掉，还拿他没办法。 白百灵能猜到的，看过小说的江轻轻也能猜到。 她坐在玛莎拉蒂的驾驶座上，停车场照进来的光线稍显昏暗，打在她脸上，显得她表情严肃而晦暗。 江轻轻默了好半晌，手机屏幕都暗了下去。 她将屏幕按亮，然后缓缓打字：【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第69页 白百灵属于好奇心和行动力都比常人旺盛的，不然她也不会喜欢多管闲事。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想问：什么忙？ 然后字都打在输入框里了，她才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要帮江轻轻？ 于是，已经打在输入框的字被删除，她自觉得挺酷地回一句：【我凭什么帮你？】 江轻轻默了默，主动打出交易条件： 【帮我这个忙，你说不定能看清江轻鸿的真面目。而我，会主动承认找枪手的事，将最佳编剧奖，交还到你的手上。】 这个条件，江轻轻想了很久。 她一直相信，做错的事是不可能藏到永远的。 与其等以后被人拆穿，不如自己主动承认。 她以前也做过错事，因为真的是她自己做的，那种煎熬揪心的感觉，也是她自己承受。 但主动承认错误之后，后果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严重，反而让她的内心得到了解脱。 她想和江轻鸿来一场博弈，以白百灵作为筹码。 坦诚找枪手的事，是给白百灵的诚意。 她想，女配知道她要做的事，应该是能理解的。 而另一边，看到这行字的白百灵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江轻轻找了枪手！ 她知道却不能和别人说，还要担心被人说是她嫉妒江轻轻！ 这一刻，许多情绪涌上来，白百灵心情异常地激动。 她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而江轻轻的人生，处处是欺骗，简直让白百灵无法容忍。 看到自己那么那么渴望看到的真相大白，白百灵几乎就要直接同意。 然而她突然回过神，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神变幻莫测。 最后，她回了一句：【其实，我直接拿着这个聊天截图，也能证明你找枪手的事吧？】 第32章 032 他不会让她有一丁点危险。…… 江轻轻看着白百灵发过来的消息, 笑了。 她不紧不慢地打字：【你应该也知道，在法庭上，聊天记录不能作为证据。因为你无法证实, 发这条消息的, 就是拥有帐号的本人。】 手写的信件尚可通过笔迹鑑别, 而聊天记录这种东西，太容易伪造了。 白百灵也很快反应过来。 其实她就是觉得江轻轻这举动太草率了, 才随口一问。 实际上也没打算将聊天记录曝光出去。 她很快就回復了江轻轻：【你想要我怎么做？】 江轻轻暂时没在过多解释什么, 只是给她发了一个地址。 半小时后。 江轻轻的车载着白百灵，抵达了城北的赛车俱乐部。 这时天空下起了雨，开始是毛毛点点, 后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下雨的天气不适合赛车, 有不少人从室外的场地，移动到赛车俱乐部。 江轻轻的车上备着了雨伞，但只有一把, 她将伞找出来, 递给白百灵。 白百灵有点不明所以：「那你呢？」 「我不下车，在这等你。」江轻轻神情难得严肃，她取过自己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递给白百灵，「我们交换一下手机。」 白百灵不解：「为什么？你还没说清楚，要我做什么。」 江轻轻想了想，简单解释说：「我的手机上, 有江轻鸿给我的一个地址。我希望你拿着我的手机, 代替我去见他。」 「你让我去见江轻鸿？」白百灵眉头皱得更紧。 她是挺喜欢多管闲事的。 但如果是见江轻鸿，她是绝对不乐意的。 江轻轻微垂了眼眸，声音微凉：「你觉得, 他会出现在这里吗？」 「他……」白百灵刚想说：他不是约了你在这里吗？ 但很快也想到，自己要去参加慈善晚宴的事，如果被江轻鸿知道，他应该会去慈善晚宴才对。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慈善晚宴？ 还是，约江轻轻这件事，另有隐情？ 白百灵想不明白。 而向来她想不明白的事，就必须得弄清楚。 眼神犹疑着，但她的动作并不怎么迟疑，就接过了江轻轻的手机。 那手机屏幕亮着，正显示着微信聊天的界面。 正如江轻轻所说，上面是江轻鸿发过来的一个地址，就在这个俱乐部的某个独立包厢。 白百灵看着那聊天记录，心里还挺纳闷：这兄妹之间的微信消息，看着却像是陌生人的。 然而她也没问这些，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有些疑问：「那我为什么要把手机给你？」 江轻轻面色坦然：「因为我用自己的手机，联繫不上江轻鸿。用你的，肯定能联繫上。」 「你联繫他做什么？」白百灵始终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江轻轻到底要做什么。 江轻轻抿了抿唇。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神情格外严肃地，沉声解释：「我必须向你声明，江轻鸿对我，抱着很大的敌意。你代替我去赴他的约，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我自己的手机，打不通江轻鸿的电话，但你的可以。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危险，我可以用你的手机联繫江轻鸿，让他来救你。」 白百灵不太能理解江轻轻郑重其事的语气。 她始终觉得，江轻鸿是江轻轻的亲哥哥，他顶多和她开个玩笑，不太可能真将亲妹妹置于危险之中。
第70页 江轻轻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被害妄想症？ 这就是她所谓的——要她帮的忙？以及看出江轻鸿是什么样的人？ 她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 白百灵甚至有点怀疑，江轻轻玩这一出，该不会是想出什么阴谋诡计要对付她，故意借了其他的说法吧？ 然而，答应都答应了。 她的好奇心也被江轻轻给勾了出来，这时候也不太可能反悔了。 于是，她乖乖将自己的手机解锁，用一个软体锁住了其他软体，只剩下一个打电话的功能还能用。 之后才将手机递给江轻轻。 她低头看着江轻轻的手机，然后拿着那把伞下了车。 江轻轻看着白百灵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嘆了一声。 她总觉得，这个女主还挺像儿童动画片里的主角。 她记得动画片里的主角们，总是热心快肠，乐于助人。他们简单而固执，弄不明白的事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弄明白。 哪像成年人的世界，有那么多危险，那么多不如意，那么多妥协与明哲保身…… 江轻轻手里捏着白百灵的手机。 她莫名有些累，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也不知道白百灵将会面临什么。 那是江轻鸿给他的亲妹妹安排的…… 另一边，白百灵捏着江轻轻的手机，往江轻鸿发在微信里的地址找过去。 这俱乐部她第一次来，不太熟悉，a-417的包厢，问了人才知道该往哪里走。 然而，她还没找到包厢，手里捏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来电显示是程昱。 白百灵犹豫了一下，按下接通键。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带一点撒娇意味的男声—— 「老婆，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其实程昱想问，老婆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但他故意换了一个说法，以表示对老婆的关心。 而另一边，听到这句的白百灵，浑身像遭了雷噼似的，勐地僵了一下。 这、这、这是程昱的声音！ 她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就算江轻轻仗着程昱失忆嫁给了他，也得不到他的真心…… 可现在，程昱对江轻轻的语气，分明宠溺得不行！ 这一刻，白百灵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 她甚至都有点怀疑，江轻轻找藉口搞出这个事，就是故意在向她炫耀程昱对她的宠爱…… 白百灵心里有点难受，声音也闷闷的：「我不是江轻轻。」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了调，稍冷稍沉，一本正经的：「你是谁？轻轻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这冷漠的语气…… 白百灵心里越发难受了，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 然而，电话那头的程昱没听明白。 老婆和这个女人换了手机，想让这个女人去替她做一件事。 这件事如果由老婆来做，会有危险，但换成这个拿着老婆手机的女人去做，就不那么危险。 程昱在心里整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 但他知道了，老婆有可能有危险，这是重点！ 虽然只是有可能，但身为老公，他不能不管。 于是程昱问：「你在哪？」 白百灵想了想，也觉得奇怪。 既然程昱对江轻轻这么好，江轻轻觉得江轻鸿要对她不利的话，直接找程昱帮忙不就好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于是干脆将地址告诉给了程昱。 白百灵始终相信，程昱就算失忆了，内心也是正直的。 如果江轻轻真的要害她，程昱不会不管。 挂了电话后，程昱下意识就要打给卫清，想让他送自己去城北的赛车俱乐部。 然而脑海里一浮起卫清那张脸，他心里就不怎么舒服。 于是他干脆违背了老婆禁止他开车的要求，自己开车往俱乐部的方向去了。 而挂了电话的白百灵，情绪莫名低沉。 不过好在，她终于找到了「a」字开头的包厢。 再沿着走廊找找，就看到了a-417。 她仔细确认过后，按了按门铃。 不多时，一位身型壮硕的男子开了门。 白百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男子就走出了包厢，利用身型将她逼近了这间包厢。 紧接着，门被关上，壮硕男子守在了包厢外面。 这时候，白百灵才意识到事情严重…… 另一边。 齐玉轩和杨一晗都是这赛车俱乐部的常客。 因为这场突然的雨，不少人都从赛车场地回到俱乐部。 俱乐部里人流变得密集起来，杨一晗一边用毛巾擦拭身上淋到的雨水，一边不确定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嫂子。」 齐玉轩动作一顿，随即笑道：「你眼花了吧？嫂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杨一晗点点头。 但等进了包厢，他始终对这事耿耿于怀，于是干脆给江轻鸿打了个电话，开口就是问：「江少在哪浪呢？」 「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江轻鸿嗓音淡淡，但能听出了，似乎心情不错。 杨一晗当即调侃：「啧啧，肯定又是为了嫂子吧？」 江轻鸿却并不回答，不怎么客气地：「有事直说。」
第71页 杨一晗这会儿语气轻松，懒散地笑着：「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差点以为是嫂子。知道她和你在一起，自然就没什么事了。」 然而，「嫂子」这个词，总能在第一时间调动起江轻鸿的全部神经。 他眉梢一蹙，声音稍显严肃：「你在哪看到的？」 「在俱乐部。」杨一晗听出江轻鸿语气严肃，于是安慰道，「应该是我看错了，嫂子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 于是江轻鸿也没再追问什么，挂了电话。 而他稍蹙的眉梢，并没有舒展。 关系到白百灵的事，他总是格外关注。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让她有一丁点危险。 而就在这时候—— 刚刚打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江轻轻，终于打通了江轻鸿的电话。 她用的是白百灵的手机，电话几乎是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 江轻轻带了点报復心，故意没有立刻出声。 而出乎她预料的是—— 她明明都没有出声，电话那头的江轻鸿，开口就是一句：「你是谁？」 这语气，仿佛认定了电话那头不是白百灵。 第33章 033 没背景，不用客气。…… 江轻轻没有立刻回答, 故意停顿了好几秒。 穿书以来，她和江轻鸿之间，其实没有过比较像样的交流。 说上话的, 也就两次。 一次是在酒吧, 双方对峙, 不太友好。 另一次是江母忌日，在墓园, 两人态度也是冷淡。 除此之外, 江轻鸿要对付江轻轻，似乎连亲自出面都不需要。 而江轻轻，也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 此时此刻, 外面雨越下越大, 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潮湿，从车窗吹进来。 拂在人肌肤上，有一种深刻的凉意。 江轻轻压制着女配本能的恐惧, 心情莫名沉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 甚至轻笑了一声：「你猜，白百灵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我手上？」 她没有说自己是谁。 但这声音，江轻鸿不至于听不出来。 只一瞬，站在慈善晚宴的走廊上，江轻鸿脸色骤变。 他骤然站直了身子，眼神极冷, 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敢对她动手？！」 「我对她动手？」江轻轻声音听起来像是不解，「我哪有那本领，能对她动手？」 她顿了一下, 才又继续：「我不过是和她交换了手机，然后让她代替我，去赴你的约而已，怎么就成对她动手了？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她现在会经歷什么。」 她的声音慢条斯理，听起来相当冷酷，故意折磨江轻鸿的神经。 然而下一刻，手机就传来「嘟嘟」声。 江轻轻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神情冷漠。 另一边，江轻鸿将江轻轻的号码从黑名单解除，然后迅速拨打过去。 按照江轻轻的说法，现在白百灵手上拿着的，是江轻轻的手机。 然而…… 电话被拒接！ 江轻轻玩这一出之前，特意将江轻鸿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让他尝尝，被拉黑名单打不通电话的感受！ 江轻鸿懂她的心思。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迅速挂断了打不通的电话，又给杨一晗回拨回去。 杨一晗那边，刚和江少结束通话，正在更衣室换下淋湿的衣服。 过了一分多钟，才接电话。 他还纳闷：「怎么了江少？」不是刚刚才结束通话的吗？怎么这么快又打过来？ 然而江轻鸿冷厉的语气让他意识到不对。 简短几句话，杨一晗这边只剩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嗯，好好好，我马上去。」 杨一晗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从江轻鸿的声音听出事态严重。 他几乎是一边穿衣服一边就往外走了，心里念叨着a-417的包厢号。 而江轻鸿的电话也还没挂。 他声音很沉，极致冷静地下命令：「再让齐玉轩去俱乐部停车场找江轻轻。」 「江轻轻？她来俱乐部了？」杨一晗还挺纳罕，随后又问，「找到人要怎么处理？」 他大致猜到，江轻轻肯定又是哪里惹到江轻鸿了。 这次，恐怕是真有好戏看。 而江轻鸿只回给他简单一句：「先看着她，等我去处理。」 刚淋了雨，齐玉轩人也在洗澡。 他比较龟毛，洗得慢，听说江轻鸿有事要他去做，才赶紧加快了速度，迅速换了衣服去停车场。 江轻轻的那辆玛莎拉蒂，不怎么低调，开的时间也挺久了，还挺好找。 齐玉轩在停车场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赶紧快步走过去，准备敲车窗叫人。 然而，他手都抬起来了，才意外发现，车里竟然没人。 齐玉轩拧起了眉头，思索片刻，于是给江轻鸿打电话。 大雨的夜，江轻鸿又一次为白百灵飙车。 雨刷一遍一遍地左右摆动，他心情烦躁，但也没拒接齐玉轩的电话。 一经接通，便是不耐烦的语气开口：「有话快说。」 齐玉轩咽了咽喉咙，一刻也不敢耽误，言简意赅道：「找到了江轻轻的车，但车上没人。」
第72页 「查停车场监控，看她去哪了。」 齐玉轩汗颜：「那监控……」也不是他想看就看的啊！ 赛车俱乐部有点私人性质，私密性挺强，也不是谁说想看监控就能随便看的。 不过，江轻鸿很镇定：「我帮你打声招唿，你直接去看。」 「是是是，爷您厉害。」齐玉轩讪讪地拍马屁。 玩赛车的人，大多追求刺激，性格也狂。 而那赛车俱乐部背后的老闆，是个老外。 那老外在国内是没什么势力，但其在m洲的家族相当庞大。 那样的人，又是赛车爱好者，自然是狂得很。 也就江轻鸿，因为赛车技术了得，能让对方给他几分面子。 有了江轻鸿的那句话，齐玉轩才敢去俱乐部的监控室。 几乎没花什么精力，就从监控里看到，江轻轻没带伞就下了车，她没有离开俱乐部，而是徒步走进了俱乐部的电梯。 再从停车场的监控转到电梯内，就看到她上了六楼。 六楼很少有人上去，也没装监控。 齐玉轩目光落在监控屏幕，定定地沉思片刻，问旁边的工作人员：「6楼是什么地方？」 他记得六楼似乎没有包厢，江轻轻上六楼做什么？ 工作人员也没隐瞒，如实答：「6楼属于内德先生。」 内德·伯尔。 也就是这座俱乐部的主人。 齐玉轩愣了一下，又问：「我能上去6楼吗？」 「内德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位江小姐，如果不是真的有事，内德先生恐怕不会放过她。」 听着工作人员的话，齐玉轩心里越发纳闷，想不明白江轻轻上六楼做什么。 应该是因为不了解这俱乐部，上去躲着？ 反正他是不敢招惹那位先生，于是想了想，干脆就守在监控室，等着江轻轻什么时候下来。 约莫十分钟过后—— 齐玉轩还真就在监控里，实时看到了江轻轻重新走进六楼的电梯。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她身边竟还跟着一位高大男子！ 那男子身姿颀长，长相硬朗，身上有股潇洒不羁的狂野气质，看着是个混血。 齐玉轩震惊之余，认出了这人：「他就是内德伯尔？」 工作人员点头。 「江轻轻怎么会认识他？！」 然而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配自然不会认识这种狂放不羁的赛车手。 但看过小说的江轻轻却知道这个赛车俱乐部的大佬。 内德伯尔在小说中没有感情戏，戏份也挺少的。 但小说里写过，他和江轻鸿的父亲，有那么点忘年交的意思。 在江母去世之后，江父曾经疯狂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开始追求刺激，进行各种相当危险的极限挑战。之后才在一次极限挑战的意外事故中，成了植物人。 内德是在那段时间和江父认识的，他欣赏江父眼里的疯狂，而他本身也是个挺疯狂的人。 不过，他和江父的交好，却也不会爱屋及乌到对江轻轻或江轻鸿有好感。 内德喜欢追求刺激，同时也爱与人做赌。 江轻轻主动找他，不过是投其所好，和他来了场生死赌局。 正好，今夜大雨滂沱，气氛似乎格外适合人去疯狂一把。 这两人从六楼电梯下来，齐玉轩就有点不敢当着内德的面堵江轻轻了。 他想了想，还是将这事告知给江轻鸿。 然而江轻鸿心里挂念的是白百灵，于是暂时也不做他想，只吩咐一句：「你跟去看看。」 齐玉轩嘴上答应，心里忍不住抱怨—— 拜託，那两人好像是出了俱乐部的啊！ 这么大的雨，要跟上去的话，他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 另一边，杨一晗在接到江轻鸿电话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找到了a-417包厢。 他到的时候，包厢门口有位壮汉保镖守着。 杨一晗语气很急，直接就是一句：「开门！」 然而保镖往门把手的地方挪了一步，严防死守，神态冷然地看着他：「知道这里面是谁吗就敢让开门？」 杨一晗手里还捏着手机，他声音更冷：「知道刚刚进去的女人是谁吗？我让你开门，是为你主人好。」 然而这保镖不懂变通，连通报一声的意思都没有，就是一步不肯让地守在门口。 杨一晗算是气到了，毫不犹豫选择了动手。 身为小说男主的好基友，他打不过江轻鸿，但对付一保镖还是不在话下。 不过，打架还是耽误了几分钟时间。 将那保镖干趴下后，他直接就是抬脚踹门。 狠狠地踹了三下，包厢门被踹开了。 显然他踹门的举动有一定的震慑效果，那包厢里的人，早几秒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惊诧地看着门口。 直到门被踹开，坐在沙发里男人瞪着杨一晗：「搞什么鬼？敢他妈踹老子的门？！」 杨一晗神态冷凝，定定地看着包厢内景象。 这屋子里暖气开得足，男女穿得都挺不客气的。 桌子上有摊开的纸，上面残留有白色粉末。 几位露肚脐的年轻女人还在摇着脑袋，长发随着动作乱飞，看不清脸。 而白百灵被那几位女性抓着胳膊围住，她脸色惨白，显然吓得不轻。
第73页 再看到门口处的杨一晗后，才终于掉落眼泪，惊唿一声：「杨一晗！救我！」 杨一晗脸色绷得紧，二话不说闯进女人堆里，一件外套披在白百灵身上，轻声安慰：「好了，没事了……」 沙发上的男人显然知道杨一晗，他赶紧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看着杨一晗，暂时没有开口。 杨一晗一边护着白百灵，一边冷声开口：「江少马上赶过来，你等着看他怎么说。」 那男人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是江少自己说，给我准备了一女人，没背景，不用客气，我……」 怎么到头来，成他的错了？ 他这他妈是招谁惹谁了？！ 第34章 034 要么赢，要么死。 江轻轻知道程昱变傻后, 就不让他开车了。 但对程昱而言，开车就像走路一样，是刻在骨子里的技能。 即便是这样的大雨夜, 他开车的速度, 甚至不比江轻鸿慢多少。 他从白百灵那里知道俱乐部地址的时间, 和江轻鸿从江轻轻那里知道白百灵出事的时间，没差了几分钟。 到最后, 两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了俱乐部的停车场。 程昱临近俱乐部时, 又给江轻轻的手机打过几通电话，但是完全没人接。 他停车场停下车后，心里还挺急, 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江轻轻。 也正是这个时候, 他看到了江轻鸿。 之前几次见江轻鸿，程昱都是懵懵懂懂没什么感觉。 但卫特助已经告诉过他，那人是江轻轻的亲哥哥。 程昱心里牵挂着江轻轻, 想也不想就去拦下了同样脚步匆匆的江轻鸿。 江轻鸿心里挂念着白百灵, 他脸色不太好，看到程昱拦在他面前时，更是不自觉皱了下眉头：「有事？」 程昱神情严肃时，看着与常人无异。 他微抿了抿唇，感觉老婆的这个亲哥哥给了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受。 但他暂时不做他想，直接沉声问：「你知道江轻轻在哪吗？」 江轻鸿一听「江轻轻」那三个字，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他还以为, 程昱是为白百灵来的。 却没想到, 居然是为了江轻轻？ 他急着去找白百灵，也懒得和程昱纠缠什么，于是直接道：「她现在应该在赛车赛道那边。」 赛车赛道？ 程昱黑黢黢的眼睛里有晕不开的疑惑。 然而不等他解开疑惑, 江轻鸿已经越过他去了电梯，直上四楼。 他知道杨一晗能处理好，但在这种时刻，他必须亲自出现在白百灵身边。 程昱还停在停车场，想不通老婆为什么会在赛车赛道那里。 赛车赛道是露天的，这么大的雨，那里还会有人？ 程昱心里觉得江轻鸿是在骗他，但他也确实不知道去哪里找江轻轻了，于是没纠结太久，就找人问了下赛道的位置。 大雨的夜，天空仿佛成了巨大的黑色幕布，沉沉的压下来，使空气变得沉闷，让人心生躁意。 赛道那边设置有地灯，给一些喜欢在夜色下飙车的人提供更惊险的刺激。 然而，这么深沉的夜，这么滂沱的雨，程昱真不觉得赛道那边会有人在。 他打了一把黑色的伞，但身上也是全湿透了，挺不舒服的。 雨幕中的视线有些模煳，他往赛道那边走得更近了些，才看到竟然真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宽大的雨衣，看不清脸和身材。 但从身高上判断，应该是个男性。 程昱想了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雨太大，那人根本没注意到他的靠近。于是程昱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提高音量问：「你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 齐玉轩这时候才发现，竟然又来了个人。 他透过雨衣，看得不太真切，也试探着问了声：「你是……程昱？」 程家不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而是几年前才将家族势力扩张到北城的。 而齐玉轩等人则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对程昱，他不是很熟悉，但也稍微了解一点。 其中知道的一点，就是这人似乎是江轻鸿的情敌…… 所以，江少的情敌，怎么也来了俱乐部？还跑到赛道这边来了？ 然而程昱并不知道自己和江轻鸿是情敌。 他对于旁人认识自己这点，也没什么疑问，只自顾自地追问：「你知道江轻轻在哪吗？」 他只是试探着问一下，不太抱希望。 然而，齐玉轩听到这一问，脸色明显变了。 他眼神有点狐疑，又有点一言难尽，沉默了好半晌，才说：「我知道。」 知道还不快说？！ 程昱心里急，惊喜的同时，紧接着就要追问。 然而，也没等他问出口。 齐玉轩指了一个方向：「看到那边两辆赛车了吗？」 程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模煳的雨雾之中，还真有两辆黑色赛车，停在赛道上。 它们隔得很远，距离程昱所站的位置也挺远，不认真看，还真注意不到。 齐玉轩继续指着其中一辆赛车，解释说：「江轻轻就在那辆赛车上。」 即便被雨声模煳了，依旧能听出他语气挺复杂的。 程昱愣了一下。
第74页 老婆在那辆赛车上？ 她会玩赛车？ 不太像啊，她平时开车都挺慢的。 而且，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夜，玩赛车多危险啊！ 难道这就是之前那女人所说的危险？ 程昱满脑子解不开的疑问，他正要继续问些什么，只见那赛道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枪响。 是那种比赛用的枪响，即便在这大雨中，听起来也挺清晰。 枪响过后，那离得很远的两辆黑色赛车，勐地就行驶起来。 那速度，在这样的大雨夜，光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了。 然后，程昱发现一个令他震惊的问题：「那，那两辆车，怎么对着开？」 齐玉轩抿了抿唇，倒也不吝解释：「他们玩的是生死局，谁先躲开谁就输了。」 他声音很轻，听起来却异常沉重。 程昱怔愣了好几秒，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这就是两辆车对撞啊！ 这么大的雨，摩擦力肯定和平时不一样。 反应稍微慢一点，万一两个人都没有躲开，真的会撞上的啊！ 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游戏？！ 这是会出人命的啊！ 想清楚这些，程昱头皮隐隐发麻，心跳砰砰砰地加速。 一股又惊又怒的情绪，几乎在瞬间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握着伞柄的手，狠狠的收拢，手背上都隆起了青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辆相向而行的黑色赛车。 对齐玉轩这样的赛车爱好者而言，这勉强可以算得上一场精彩赛事，虽然他心里并不看好江轻轻。 他的目光同样紧紧盯着赛道上的场景，然而紧接着又看到—— 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程昱，竟然突然扔了伞，就要徒步往那两车相撞的赛道上冲去！ 齐玉轩下了一跳，赶紧死命拉住他：「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扔了雨伞的程昱，脸上瞬间就被雨水淋湿。 湿漉漉的头髮搭在额头，其下是一双猩红的眼，闪烁着灼人的怒意。 他努力挣开齐玉轩，不顾一切的声音听起来又冷又狠：「你给我滚开！」 他想冲过去，冲到两辆车中间。 这样，老婆肯定捨不得撞他，然后就会偏移轨道，于是就不会和另一辆车撞上了。 然而齐玉轩可不敢让他上去送死，想也不想就死命拖住他。 「放开我！」程昱拼命挣扎，目光则定定盯着齐玉轩之前指的江轻轻那辆车。 不行，赶不上了。 快撞上了！ 快点转方向盘啊！ 「江——轻——轻！」程昱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 声音隔着雨幕，听上去有些凄凉。 然而，专注开车的江轻轻根本没注意到，那传到她那里，已经变得极微弱的声音。 江轻轻本身就不是什么赛车手，自然是不会玩车的。 她和内德赌的，不是技巧，仅仅是赌她比他更不怕死！ 她做这件事之前已经想好了。 反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转方向盘，于是比赛结果只有两个—— 要么，内德也不转，两辆车直接撞上； 要么，内德比她怕死，偏开了车子，她赢下这一局…… 要么赢，要么死。 她带着一股疯狂的狠劲。 开始之前她是这么想的。 然而真正到了生死时刻，她才发现自己可能有些高估了自己。 真到了生死危机时刻，求生似乎成了人的本能。 她心跳很快，甚至怀疑心脏是不是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明收拢得青筋都隆于手背，她却感觉自己的手在发软，好像不受控制的，想要扭转方向盘，去求一条生路。 那不是她能控制的，那是生命对于死亡，本能的恐惧。 心里仿佛有一个催人的声音，疯狂地叫嚣着：快转！快转方向盘！我还不想死！ 太可怕了，江轻轻生理性的眼泪都飈出来了，泪水湿润了她的眼角。 她以为自己不怕死，她以为自己足够疯狂，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却需要用全部的意志力，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就快撞上了！ 真的要撞上了！ 江轻轻内心几乎被绝望与后悔充斥着，但她依旧不想输。 如果真输了这一局，凭她对白百灵做的事，江轻鸿只会让她经歷比此刻更可怕的绝望！ 江轻轻不断用女配的记忆里对江轻鸿的恐惧来反覆刺激自己。 她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嘴唇都被牙齿咬破，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准备迎接死亡。 是的，迎接死亡。 因为她在闭眼前看到，内德的车已经离她的车很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在这样大雨的路面上，恐怕再怎么扭转方向盘也避不开了…… 终于，「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江轻轻狠狠踩了剎车。 她的车，停下来了。 而紧闭双眼的江轻轻，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强烈的恐惧与绝望，几乎让她五感丧失，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约莫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真的没事。 透过后视镜，她看到内德的赛车，靠副驾驶的那一面撞在了护栏上，好像也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第75页 内德属于赛车高手，自然知道怎么在最危机的时刻从死神手中保护自己。 在江轻轻看来，两车已经到达了必死的距离，但对内德而言，他还有求生的机会。 他发现那傻丫头好像真的一点技巧都没有，只凭着一股狠劲，甚至已经放弃挣扎了。 没办法，他可不想死，于是不得不偏移了方向盘，让自己车的副驾驶那边，撞到了护栏上。 震感挺强烈，但对他而言，问题不大。 反倒是那傻丫头，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却像是已经不行了的样子。 内德靠坐在自己车的椅背上，剧烈的喘息。 虽然输了，但这种劫后余生的畅快刺激感，是真的酣畅淋漓，让他深深地着迷。 另一边，江轻轻确实是什么事都没有。 回过神后，她渐渐也感受到了那种死里逃生的畅快感。 她也是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仰着脑袋，剧烈地喘息。 泪水没能止住，从眼角畅快地滑落，是一种很爽的感觉。 然后，一道浑身湿透的人影，闯进了她的赛车。 江轻轻沉浸在自己的畅快里，并没有理会。 直到那人影朝着她沉沉的压过来，冰冷的雨水，一滴滴地滴落到她身上。 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 程昱也在喘着气，胸膛起伏，看起来比江轻轻还要唿吸不顺。 他也像亲身经歷了这场生死赌局一样，此刻连话都不会说了，只勐地压下脸，一边沉沉地喘息，一边疯狂地亲吻她。 江轻轻刚刚的比赛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甚至脑子也混混沌沌的，她这次没有推开他，甚至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外面依旧是雨声阵阵，而车内的两人，像劫后余生的亡命之徒，疯狂地享受着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第35章 035 江轻轻似乎不那么希望程昱恢復…… 生死赌局, 江轻轻死里逃生。 然而她觉得自己差点死在一场接吻里。 程昱吻了她至少有一分钟，江轻轻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肺活量居然这么好？ 小傻子身上的雨水, 全滴在了江轻轻身上, 脸上。 当他停下亲吻时, 才发现这点，于是又用他带着湿气的手, 捧着她的脸, 轻轻地擦拭。 一边擦拭着，他头髮上还有雨滴在继续滴。 江轻轻脑子还有点晕乎，除了大口大口的喘息, 好像什么也不会做了。 直到程昱的两只大手捧着她的脸, 低低地叫了声：「老婆。」 她尚有些空洞的眼神，才慢慢恢復焦距，看到程昱猩红的眼睛, 带着灼人的热度, 死死盯着她。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她狂乱的心跳，到现在还没平稳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昱有好多话想说。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和别人的车对撞。 他想告诉她，他虽然变傻了，但他可以开车, 可以打架, 可以用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保护她…… 他还想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一切，把他吓坏了, 他好怕好怕，现在必须紧紧抱着她，让她永远不要离开自己身边。 然而，千言万语，两人却只剩没有平復好的唿吸，互相交汇的目光与纠缠着的鼻息。 直到车窗外，突然响起一声轻咳。 江轻轻像被这声音吓到，勐地推了程昱一下。 程昱皱了下眉头，转头看向车窗外。 内德打了把黑色雨伞，稍稍压着腰杆，俯身看着车内。 他吹了声口哨，挺夸张的语气：「哟，好感人的爱情故事。」 爱情故事？ 程昱听到个词还有点高兴。 然而紧接着，那人又补一句：「刚刚要是撞上了，那可就更感人了。」 程昱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就是要撞他老婆的人。 这一个瞬间，他眼里闪过连他都没意识到的戾气。 江轻轻看到了，赶紧拉了下他的肩膀。 内德何其敏感，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杀气，眯了眯眼，定睛朝赛车内的男人看过去。 之前，他只看到一个男人压在江轻轻身上亲她，倒是没太看清楚脸。 这时候看清楚了，他脸上顿时闪过错愕，下意识喊了声：「程昱？」 程昱依旧皱着眉头，他不认识这个人。 江轻轻这时候反应过来，她推开程昱自己坐好，有些惊讶地问内德：「你认识他？」 内德一脸见鬼的表情，好半天才神情复杂，一言难尽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你们俩浑身都湿透了，先赶紧回俱乐部洗个澡吧。」 这话说得在理，江轻轻早上还在发烧，晚上就又淋了雨。 程昱到底更关心她的身体，(?′3(′w`*)?轻(灬? e?灬)吻(??????w????)??????最(*￣3￣)╭?甜?(???e???)∫?羽( ?-_-?)e?｀*)恋(*≧3)(e≦*)整(* ￣3)(e￣ *)理(ˊ?ˋ*)?于是一行人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赶紧又回去了俱乐部。 赛车俱乐部的淋浴间和更衣室是男女分开的，而且因为女赛车手相对稀有，女更衣室条件要好得多。 江轻轻没带换洗衣物，内德给她准备的俱乐部里给女性赛车手准备的衣服，挺酷的黑色劲装。 江轻轻还没穿过这种风格，换好衣服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赶紧自己这样还挺帅的。 原本美艷的面容，多了些英气与冷酷。
第76页 她故意对着镜子摆了个拽拽的造型，自己都有被自己帅到！ 然而正准备离开时，另一间女更衣室的门突然开了。 白百灵从里面走出来，正好和江轻轻四目相对，她眼里也不自觉掠过一抹惊艷。 她印象中的江轻轻，总是一副高贵冷艷的模样。她还从来没见她穿过黑色，也完全没想过，她穿一身黑色劲装，能这么…… 这么帅？ 白百灵抿了抿唇。 她自己长相也不赖，当初在校园里时，还被许多男生认为是初恋女神。 但她不论长相还是气质，都不太适合穿俱乐部给赛车手准备的黑色女装。 江轻轻也愣了愣，看着白百灵，同样觉得她穿黑色劲装也别有一番韵味。 她走过去主动打招唿，问她：「你那边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白百灵脸色有些冷：「怎么可能没事？你应该能猜出来我经歷了什么吧？要不是江轻鸿……」 提到江轻鸿的名字，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轻轻眯了眯眼，笑着提醒她：「我确实能猜到，你的经歷可能不怎么友好。不过你也不用埋怨我，我事先就和你说清楚了的，那是江轻鸿准备对付我的手段，你可能会遭遇危险。」 「另外，你也完全没必要感激江轻鸿，他是被我叫过去的。我事先想过，只要给他打了电话，你就一定不会出事。」 白百灵抿了抿唇，江轻轻说的没错，她虽然受到了些惊吓，但进那包厢没几分钟，就被杨一晗救出来了。 而且江轻轻事先确实和她说过，只是当时她没当回事，觉得江轻鸿怎么说也是江轻轻的亲哥哥，不可能真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然而…… 白百灵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江轻轻：「你和你哥之间，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江轻轻笑了一下，心里又感嘆了一下白百灵的性格。 白百灵是那种很传统的女主性格，碰上人家父子之间的家庭矛盾，她都能过去管一管，用自己的智慧与爱心，化解家庭矛盾的那种。 放在影视剧里，大概是有弘扬正能量的意思。 但放在真实生活中，就显得一言难尽了。 白百灵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刚刚该不会在想，帮江轻鸿和我化解『误会』吧？」 白百灵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讽刺味道，她皱眉：「江轻鸿的事，我才不会再管！」 江轻轻摇头失笑：「你发现没有，当你提起江轻鸿时候，表面上是抗拒，势要与他再无瓜葛的意思。但你的语气，分明有赌气的味道。」 白百灵眉头皱得更深，微微垂了眼，沉思。 江轻轻也不多说：「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你知道，江轻鸿可能是真的爱你，但他心是黑的。」 说着，也不等白百灵回答，江轻轻就和她换回了手机，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对于有些女人而言，爱是最重要的。只要男人爱她，爱得偏执，永不变心，那么这个人本身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 这也是江轻鸿这种人设在爱情小说里受欢迎的关键。 因为三个大佬里边，就他最爱白百灵，且爱得不顾一切，没有原则。 不过，江轻轻知道，以白百灵偏白的性格，应该不太乐意接受一个纯黑色的人，即便那个人再怎么爱她…… 只是，她刚刚听白百灵的语气，应该还是对江轻鸿有一点感情的。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后面还会不会按小说发展，终成眷属。 离开更衣室后，江轻轻去的是六楼，内德的专属房间。 整个六楼都是内德的，连浴室，他都有自己专属的。 程昱和他一起用的他的私人浴室，而这两个男人的洗澡速度，大概是江轻轻的一倍不止。 江轻轻找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先后洗完了，程昱穿的是内德的衣服，他们俩正坐在桌对面掰手腕。 看到江轻轻进来，程昱目光凛了凛。 「啪」的一声，内德的手被按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直接起身，朝江轻轻的方向喊老婆。 内德笑着骂了声：「操！这肯定就是爱情的力量！」 程昱走到江轻轻旁边，也跟着肯定一句：「老婆，是你的爱情给了我力量。」 江轻轻：「……」神他妈爱情！ 然而想起之前在车里的接吻，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程昱。 于是她也不接程昱的话，直接走到桌边，问内德：「你们真认识啊？」 内德点头：「是有点亲戚关系，他的一个小姑，嫁到了我们内德家族。」 江轻轻顿时惊了一下，眼神呆呆地看着程昱。 程昱没懂她的眼神，但跟着解释一句：「但是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记得啊！ 江轻轻内心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这个赛车俱乐部的大佬，在小说里边戏份并不多。 他长相一般，年纪偏大，所以虽然是大佬，在小说里也没啥戏份。 江轻轻记得他的两次戏份，一个是他和江轻鸿进行生死赌局，也是两辆赛车对撞。 在小说里的那个情节中，白百灵亲眼目睹着那一幕，她不自觉就为江轻鸿担心，由此发现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另一个戏份，则是女配车毁人亡的那一次。
第77页 女配被三位大佬逼着上了一辆据说剎车被动手脚的车，然后开车上路，地点就是在这个赛车俱乐部。 女配车毁人亡后，这个内德有一个戏份是说了一句话。 「这个赛车俱乐部开了这么多年，生死赌局也玩得不少，还是第一次真闹出人命。不过那辆车开那么慢也能出事，也真是……」 具体是怎么说的，江轻轻不记得了，但大概是那个意思。 读者就是根据内德的这句话，否认了女配自己惊慌过度才出车祸的可能性，认为就是有人悄悄给她的车动了手脚。 当时大部分读者都推测，动手脚的最可能是江轻鸿。 理由是他们让江轻轻上的那辆车，实际是赛车俱乐部提供的，而只有江轻鸿和内德关系不错，因此最方便对车动手脚。 然而现在江轻轻知道，程昱居然和内德有亲戚关系！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他对女配的车动手脚的？毕竟小说里，实际被女配害过的，只是程昱和于博彦而已。 而且当时，女配还给程昱戴了绿帽…… 这个念头，在江轻轻脑海里一闪而过，被她努力压下。 应该不可能。 程昱确实最有理由恨女配，但他肯定不像江轻鸿那么偏激，也不至于真去害人性命…… 然而，江轻轻自己也知道，自己给程昱找的这个理由，其实不成立。 因为她根本就不了解，正常的程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始至终，她接触到的，只有变傻后的程昱。 看小说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江轻鸿有多坏坏，直到亲身经歷了才知道。 那么正常的程昱呢？他会不会也像江轻鸿那样？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轻轻似乎不那么希望程昱恢復正常了…… 她内心的担忧和惊惧全写在了脸上，程昱捏着她的手腕摇了摇：「老婆？你怎么了？」 江轻轻回过神，表情依旧有些复杂。 旁边内德笑着帮她回答：「你老婆现在肯定是后悔了。早知道你和我认识，就不用为了点破事和我玩生死赌局了。」 程昱觉得不是这样，变傻的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 他觉得老婆刚刚的样子是害怕，而且害怕的对象，似乎……是他。 程昱抿了抿唇，捏着江轻轻手腕的手指收拢。 但他这次很聪明地没有追问，而是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内德都和我说了，你哥哥欺负你，你才找他帮忙护着你。但是老婆，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刻意放轻放缓的声音，似乎生怕吓到了老婆。 江轻轻对上程昱灼人的目光，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之前车内接吻的场景，颇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内德笑了下，他将桌上的一碗热汤推到江轻轻面前：「来，喝了这碗热汤暖暖身子，然后我们下去找江轻鸿算帐。」 第36章 036 这个女人，我罩着了。 从六楼到四楼, 江轻轻和程昱都跟在内德后面。 她以为内德是要带她去a-417的包厢，结果最后抵达的那间包厢，门牌上写着的是a-411。 这个俱乐部包厢的门牌, 用的那是种金色的, 花里胡哨的字体。 数字1上边的小勾勾, 画的挺夸张，看起来和7还挺像。 于是江轻轻皱了下眉头, 提醒内德：「这间是411。」她以为内德认错了包厢。 内德也不解释, 他故作神秘地朝她笑了下，随后就敲开了包厢门。 俱乐部的所有包厢里面，以a开头的是最豪华的, 在里面开party也完全没有问题。 而打开这411包厢的门, 里面正好就有不少人在。 这么些人里，江轻轻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里, 神情忐忑不安的白百灵。 另外就是正拎着个男人, 一脸戾气的江轻鸿。 被江轻鸿拎着的男人，长得高高瘦瘦，看起来挺年轻。 这人护在额头的手背上，有挺明显的青色纹身，显出一股不好惹的凶煞之气。 另外，这年轻男人还留了头长髮，耳朵上好几个耳钉, 闪得扎眼。 只看形象, 就给人一种流里流气不务正业的感觉。 在这人头髮上，以及他身边的地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玻璃酒瓶。 而他额头的地方, 即便被手遮住了一点，依稀还能看到血色。 不难想像，他刚刚经歷了什么。 而江轻轻一行人的到来，让拎着人的江轻鸿突然松了手。 江轻鸿站直了身子，看向入口的方向。 他只淡淡地瞥了江轻轻一瞬，就将目光落在内德身上。 内德汉语说得相当流利，不带一点口音。他挺爽朗地朝江轻鸿笑道：「江少好威风啊。」 江轻鸿也挺客气：「没想到会把内德先生也惊动了。」 说起这个「惊动」，他又看了眼江轻轻。 只是一个眼神，江轻轻就不自觉全身紧绷，她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个清润温和的男声，喊了下她的名字。 江轻轻愣了下，循着目光看过去，才看到了之前被她忽视的一个男人。 这男人身穿白大褂，带着细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和杨一晗齐玉轩等人站在一起，给人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玩赛车的男人，身上多少有点潇洒不羁的味道。
第78页 而这男人身上的气质，却是偏沉静淡雅的。 他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朝江轻轻走过来。 这人莫名给江轻轻一种生理上的信任感，她很快便在女配的记忆里找到了—— 他是之前给女配治疗抑郁症的心理医生，栾云清。 大约有两年的时间，他都陪在女配身边。而又治疗的缘故，女配挺信任这位心理医生。 不过后来，因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患过抑郁症，女配和这位心理医生几乎是不联繫的状态。 但是现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轻轻脸色明显变了，几乎是脱口问出来，难掩惊诧。 栾云清抿了抿唇，他微垂着眼眸，颇有些歉疚的语气道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全是我的责任。我之前已经给白小姐道过歉，现在必须也向你道歉。」 「什么意思？」江轻轻拧紧了眉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本来江少是看到网上那些人因为你退学而中伤你，才帮我约了你见面，聊聊你抑郁症的事。怪我不小心看错了包厢号，走到这间411包厢来了，后来那417被别人占了我也没注意到……」 栾云清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雅温润，语速不急不缓，仿佛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力量。 然而，随着他一字一字的解释，江轻轻的心，一寸一寸地下沉。 等他解释清楚了这次的「误会」，江轻轻看他的眼神，已经只剩了一片冷然。 而在场所有认识江轻轻的人，除了江轻鸿，还都是第一次听说她患有抑郁症的。 空气有种诡异的静谧。 包括今天第一次认识江轻轻的内德，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了隐晦的变化。 这些目光，可能没有歧视或幸灾乐祸，可能只是单纯的同情怜悯。 但当这些落在江轻轻身上，她心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难堪感。 那是属于女配的感受，也是女配一直害怕别人知道她患过抑郁症的原因。 像杨贝妮那样的人，或许会惯用卖惨来博人同情。 但女配自尊心很强，一丁点同情的目光，她都无法忍受。 她对外的形象，从来都是令人羡慕，高不可攀的。哪里能忍受，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人前…… 程昱不太懂抑郁症，但他敏感察觉出老婆情绪不对。 他悄悄捏了捏江轻轻的手，微微垂下来的薄唇靠在她耳边，小声问：「老婆？你怎么了？」 程昱的声音难掩稚气，但对此刻的江轻轻而言，似乎比心理医生专业的语调，更有力量。 她侧过脑袋朝他笑了下：「我没事。」 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江轻鸿的方向。 她大概知道江轻鸿这样做的目的。 对江轻鸿而言，被拐卖进大山里，也是他难以启齿的秘密。 但女配之前拿下最佳编剧奖后接受採访，谈及创作灵感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将江轻鸿被拐卖的事给说了出去，还说成是自己创作剧本的灵感。 总的来说，江轻鸿现在这么做，完全是一报还一报，江轻轻暂时不想计较。 但是—— 她目光冷冷地看着江轻鸿，笑了一下：「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你觉得我会接受？不说别的，就说你接到我的电话，知道变成白百灵赴约后，是开了天眼才知道栾医生走错包间，然后又知道了白百灵会有危险？」 这种解释，也就忽悠一下白百灵，江轻轻一个字都不会信！ 白百灵裹着外套坐在沙发里，在江轻轻到来之前，她对于栾医生的解释和道歉，其实基本已经接受了。 毕竟那位医生看上去非常正派，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而且，他不是和江轻轻关系很好吗？又怎么会帮江轻鸿说谎呢？ 白百灵之前觉得，应该是江轻轻对江轻鸿偏见太深，才会误以为他故意要害她。 不过这个事里，也有一个她想不通的地方—— 江轻轻预测到自己会有危险，结果真的就有危险降临了……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再加上此刻，江轻轻的神态语气，也不像说谎，白百灵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茫了。 包厢的灯光偏暗，打在江轻鸿脸上，有种错落的光影，使他的神情看上去莫名诡谲。 他眯了眯眼，定睛看着江轻轻，从眼缝里流露出的，是阵阵寒光。 然而这一次，江轻轻身体反应虽在，但眼神相当镇定。 不仅如此，她还抢在江轻鸿出声之前，走到了那摔在地上的男人跟前。 那男人被江轻鸿教训得够呛，这会儿只是一个女人靠近，竟然都无意识瑟缩了一下。 江轻轻蹲下身子，揪住这人的马尾，冷声道：「你来说，你出现在417包厢，是巧合还是人为？」 然而这人颤着声，快哭出来的样子：「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今天就和平常一样在包厢里开趴，那女人闯进了，我真以为她是过来玩的……」 这人说得还挺真情实感，仿佛自己倒了八辈子霉，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轻轻也不意外。 她侧身朝内德问：「你有带打火机吗？」 内德也没回答，直接扔给她一枚看上去挺高端的亮银色打火机。 江轻轻一手揪着年轻男人的马尾辫，一手捏着打火机把玩，低头问他：「你头上的，应该是酒吧？不知道它助燃效果怎么样？」
第79页 男人脸色瞬间变了，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就算要屈打成招，你也要告诉我我该说什么啊？！！」 他情绪激动，越发显得真情实感了。 江轻轻刚刚经歷过生死赌局，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她现在是钮钴禄·江轻轻，点火烧头髮，没准她还真敢。 「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盖帽被她掀开了。 男人明显抖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那盖帽又被人按了下去。 程昱挺严肃地从江轻轻手上夺过打火机，神情也是一本正经的：「危险，你小心烧到自己的手。」 「……」 就这么一句话，江轻轻感觉自己的钮钴禄外壳瞬间破碎了。 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气势，荡然无存…… 不过很快，程昱又将男人染了酒水的马尾也从江轻轻手里夺过来。 他还一本正经道：「点火是吧？我来，老婆你站远点，小心被烫伤。」 江轻轻愣了愣，莫名就乖乖推开了。 然后就看到，程昱从容不迫地捏着那年轻男人的马尾点火。 他动作不急不缓，眼神专注而认真，看着不像是要烧人头髮，倒像是逢年过节点鞭炮的。 然而，就是这样平静冷淡的模样，反而比刚刚江轻轻故作冷酷还要能吓唬人。 那年轻男人面对江轻轻时，还能大声囔囔，为自己辩解。 可现在被程昱把控着，他仿佛被下了定身术，浑身僵硬，眼神惊惧，连喊都没再喊。 而程昱丝毫没和他说什么废话，直接捏着头髮就开始点火。 头髮细密，即便沾了酒水，也不会像纸张那样，一点就火势蔓延，必须将打火机的火一直对准，才能持续地烧。 那烧焦的味道不太好闻，弥散在整个包厢里，使气氛都沉重了不少。 江轻轻看着那跳跃的零星火光，脑海里莫名浮现起女配记忆里的，房间被江轻鸿烧掉的那一幕。 她眼神莫名有些恍惚，目光呆呆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程昱。 直到男人的头髮被烧得，程昱的手都捏不住了，内德走过去，握住了程昱的肩膀拽了他一下：「好了兄弟，我这俱乐部还想继续开下去呢。」再烧下去可真要伤到头皮了。 程昱捏着打火机的手被拉开，他皱了下眉头，徵询的目光看向江轻轻。 江轻轻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而那头髮被烧得只剩一小截的男人，他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声音颤颤巍巍，已然没了之前为自己辩解的气势。 但他所说的依旧是：「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白百灵刚刚就心惊肉跳的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看着这一幕，她狠狠拧着眉头，轻喝了一声：「够了！」 她勐地站起身，神情异常严肃：「再这样闹下去，你们是真打算屈打成招吗？」 「屈打成招？」出声的是内德，他看白百灵的眼神像在看个傻子，说话也挺不客气，「看来这位白小姐不是眼神不好，就是脑子不好。」 说着，他又转身朝向年轻男子那边，自顾自道：「像这种各执一词的情况，我们需要找证据。」 他蹲下身子，手在那男人身上摸索，「带手机了吧？」 那男人像是还没从刚刚被烧头髮的刺激中回过神，怔怔地没有回答。 不过很快，内德就从他身上摸出了手机，并成功解锁。 点开各种聊天软体翻了个遍，不出意外地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内德也不恼，他又掏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 那朋友大概是外国人，他用的是英语，言语之间有不少专业名词。 江轻轻大概听懂了，他这是找他朋友恢復数据。 挂断电话后，内德神色轻松从容，一如刚进门时。 他目光落在江轻鸿身上：「行了，数据半个小时就可以恢復。不过现在，我们也不是来帮白小姐擦亮眼的，而是找你。」 最后四个字，他声音沉了几分。 江轻鸿神色微凛，不动声色道：「什么意思？」 内德站在江轻轻身边，与江轻鸿对峙：「我和你妹妹生死赌局的事，你应该知道。最后我输了，欠了她一个条件。」 「哦。」江轻鸿稍稍侧眸看了江轻轻一眼。 他心里挺不可思议的，江轻轻居然能在生死赌局上赢下内德。 不过这也可能属于乱拳打死老师傅。她根本不懂赛车，今天这么大雨，两车相撞时，能留给她缓冲的时间相当有限。 只要克服了前期对死亡的恐惧，后面她想躲开也没那个技巧。 江轻鸿还挺好奇，她用生命做赌注去换的，能是个什么条件。 内德也瞧了江轻轻一眼，他笑了一下：「你妹妹大概是小瞧了我的能耐。她提的条件还挺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又转向江轻鸿，声音挺平静，却莫名有股气势：「也没别的，就是这个女人，我罩着了。以前的事，我管不着。但从今天以后，但凡她身上遭遇了什么不幸，我都会第一个找你。」 江轻轻确实是想让内德罩着自己，让自己免于江轻鸿的报復。 但她没想到，内德态度如此强硬。
第80页 这恐怕是看在程昱的面子上。 然而程昱听着这话皱了下眉头，他的老婆，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来罩着吧？ 他贴在江轻轻耳边小声说悄悄话：「老婆，我自己可以保护你的。」 江轻轻：「……」谢谢你啊。 江轻鸿脸色不太好，他眼底笼着阴霾，声音微冷：「内德先生是不是太过狂妄了？」 「是狂妄还是事实，你可以试试。」内德长的是一张路人甲的脸，但身上气质一点不比江轻鸿弱。 两个男人目光对撞，仿佛有火光绽开。整个包厢，都仿佛笼罩在了肃杀慑人的氛围之下。 而这种精神层面的交锋，并没有持续太久，江轻鸿突然笑了一下，神态轻松：「怎么说得好像我真会对她做什么一样？」 内德也笑：「最好不会。」他心里知道，江轻鸿这句话，实际已经做出了让步。 不过这事没完，内德微笑的弧度越发深刻，声音也越发和善：「我刚刚说的以前，不包括今天这件事。你心爱的白小姐乐意受你蒙蔽，那我也乐意无条件支持江轻轻。」 「什么意思？」江轻鸿脸上本来就冷的笑明显僵了一下。 内德倒是笑得越发灿烂：「放心，我也不至于找男人陪你玩。只是从今往后，这个赛车俱乐部，江少还是不要再来了。」 说着，他目光一寸寸掠过齐玉轩和杨一晗等人，声音缓缓地补充：「当然，也包括你们。」 齐玉轩等人脸色顿时僵硬，赛车是他们的爱好，在这俱乐部里也有不少朋友。 不让来这里，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能玩赛车了，但在赛车手之中的名声多少会受损，成为这个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特别是江轻鸿，以他的身份地位，几乎没受过如此屈辱。 但是，内德之前说罩着江轻轻的话，还可以理解成威胁。 而他禁止他们进这俱乐部，可以说只是通知而已。 齐玉轩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毕竟这俱乐部是人家开的…… 白百灵不懂这些，她对齐玉轩等人没有恶感，刚刚又是被杨一晗从包厢里救出来的，不自觉就觉得，这位内德先生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她热心快肠，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你做事全凭自己喜恶吗？就因为江轻轻赌局赢了你，你连顾客都拒之门外？长期这样下去，你的俱乐部只会人走茶凉，下场惨澹……」 内德本来在看齐玉轩他们，想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却没想到，那边的女生先开口了，他自然而然将目光转了过去。 挺平静的目光，白百灵却被吓得退了一步，她莫名有点怕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 内德只是朝她笑：「下场惨澹？」 挺真诚的笑，白百灵却莫名听出了讽刺味道，好像在笑她的无知…… 她抿了抿唇，还要说些什么，那边内德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垂眸看一眼，就将手机递给白百灵：「来，你要的证据，我请的技术人员给你恢復出来了。」 他目光一转，顿了顿：「当然，你如果觉得这份聊天记录是伪造，我也无话可说。」 白百灵迟疑地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文件资料，脸色白了一瞬。 她看了看江轻鸿，又看向那位心理医生，最后看向江轻轻。 默了好半晌，才终于低着头，羞愧难当：「对不起，我误会的是你。」 江轻轻眉梢轻挑，她倒是不在意白百灵怎么看她。 然后白百灵又朝她递手机：「你要看看吗？」 「不用。」江轻轻摇头轻笑，「你应该仔细想想，我为什么能那么肯定，去赴江轻鸿的约，我一定会有危险。」 白百灵始终低着头，紧咬着唇。 她能感觉到，江轻鸿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没看他一眼。 内德过去要回了自己的手机，也不再多说什么，潇潇洒洒地带着江轻轻和程昱离开。 程昱为了掩饰痴傻，在人前都挺沉默。 在回家的车上，他才试探着开口问：「老婆，你和你哥，是不是关系不好？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想明白这件事。 而且意识到，那种「欺负」，和姐姐揪他耳朵的欺负不一样…… 第37章 037 似乎尿床了！！！ 「是关系不太好, 不过没事。」江轻轻抬了下眼皮，声音有气无力的，也挺敷衍。 末了又突然抬了下眼皮, 补充着嘱咐一句：「在你恢復正常之前, 碰到了他, 最好躲开点。」 程昱抿了抿唇，倒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 他看出来老婆挺累的样子, 包括开车回家的问题, 也没有争辩多久，老婆就同意了由他来开车。 她平时都挺坚决反对他自己开车的。 等车开回家时，程昱不出意外地看到老婆在副驾驶座里缩成了一团, 眼睛紧闭, 眉头紧锁，睡得不太.安稳。 他也没吵醒她，自顾自下车到副驾驶那边, 小心翼翼地压低腰杆, 俯身探进车里，动作轻柔地将老婆抱起来。 江轻轻眉头动了一下，程昱也立刻像惊到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她不再动了，他才小心翼翼抱她离开。 在俱乐部时已经洗过澡了，他也没再给她清理身子，只是动作轻轻地脱了她的外衣, 然后就放进了被窝里。
第81页 早上江轻轻说要分房睡, 于是将她的生活用品都搬去了客房，包括床上属于她的那床棉被。 程昱抱她上床时没想起这点，直接将她放到了主卧的床上, 给她盖上了他的那套被子。 而他的那套被子，是现在床上唯一的一套。 程昱倒是能去自己睡客房，或者去客房将老婆的被子搬过来给自己盖。 但仔细想想，好像没这个必要？ 小时候，他的爸妈好像就是睡在一张被窝里的。 可是，老婆都决定分房睡了，醒来却发现和他睡了一张被窝，会不会生气？ 程昱打了个哈欠，他其实也挺困了，于是暂时不去想这些。他按照自己的意愿，爬进了被窝里，将江轻轻抱在怀里。 她的小脑袋，被他按在自己的胸膛。 这种感觉很奇怪，和小时候抱着亲人睡觉的感觉并不一样，程昱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很用力，很不听话地像是故意要吵醒老婆一样，噗通噗通，怎么也控制不住。 程昱很努力地试图克制，但始终没有结果。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老婆并没有被自己的心跳吵醒的趋势，才自顾自松了口气。 他发现老婆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没来由地就惹得他心里高兴。 于是程昱悄悄压了压脑袋，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口，甜滋滋地道了声：「老婆，晚安——」 江轻轻没听到，依旧睡得很熟。 她眉头没再紧锁，但这一整夜，都沉浸在不可自拔的噩梦之中。 一片朦胧的黑暗之中，她好像又回到了赛车车道上。 不过，与她现实经歷不同的是，这时没有下雨，赛道上与她对峙的人，也不是内德，而是另外三人—— 程昱，江轻鸿，还有于博彦。 他们的脸，都很模煳。 但眼神里的恶意，清晰地传达出来。 江轻轻身体绷得很紧，莫名的恐惧感，让她不自觉后退，直到后背抵到了一辆黑色赛车上。 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她的惊恐流露在了脸上，随后就看到江轻鸿满是恶意的笑容。 他声音也轻缓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上车吧。」 上车？ 梦中的江轻轻大脑混沌，但很明确地知道，她不能上车，会死的…… 然而她发不出声音，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程昱的方向。 当她定睛看过去的时候，程昱的脸才慢慢清晰起来。 只是，那张逐渐清晰的脸上，却没有她所熟悉的天真烂漫，而只有一片冰冷漠然。 程昱的眼睛是比夜色还要深浓的黑，他与她对视了几秒，就轻启薄唇，凉薄的两个字吐出来：「上车。」 冷冰冰的两个字，变成一道魔咒，一遍一遍在江轻轻脑海里迴响。 她的心脏像被这两个字冻住了，冰冷麻木，然后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似的，慢慢上了那辆车…… 车速很快，像她和内德生死赌局时那么快。 前面一辆车马上就要撞上，她勐踩剎车，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翻涌的绝望与无助中，江轻轻又看到了程昱的眼神—— 冷漠而平静，却又无端残忍。 挺混乱的一场噩梦。 等梦醒时，江轻轻发现自己身上冷汗涔涔，眼角也微微湿润。 穿书以来，她不是没做过噩梦。不过在之前做过的噩梦中，引发恐惧的主角，基本就只有江轻鸿。 但今天梦里的主角，变成了程昱。 而江轻轻恍惚之间，很清晰地意识到程昱和江轻鸿的不同。 江轻鸿不论做多可怕的事，她也只是恐惧而已。 但如果换成程昱，只需要一个眼神，她会伤心…… 江轻轻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有点害怕程昱恢復正常。 那种害怕，是不同于面对江轻鸿时的害怕。 恍恍惚惚了好几分钟，江轻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醒来的自己，似乎被什么「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动了动脑袋，又扭了扭身子，脑袋从什么禁锢之中挤出一条出路。 再一抬头，额头撞上了什么，脑袋上边响起一声轻唿—— 这低沉暗哑的男声？？？ 江轻轻汗涔涔的身子陡然一僵，再缓缓抬头—— 程昱是被她撞醒的。 他睡眼朦胧，迷迷煳煳间，一只手摸着被撞到的下巴，一边缓缓垂眸。 对上老婆的眼睛，他的眼神才渐渐清明。 然而，不像平常那样大大方方喊「老婆早安」，今天的程昱，脸红红的，眼神闪躲。 低哑的嗓音，带着属于成熟男人的性感：「老，老婆……」 后面没说早安。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 然后浑身僵硬地，动作缓慢地，从被窝里爬了出去。 她光脚站在地上，眼神惊惧地盯了程昱好几秒，一阵深唿吸之后，才强撑着严厉开口：「你、你、你……」 「我怎么会在你床上？！我昨天说好要和你分房睡，你还抱着我睡？！！」 「我、我、我……」程昱躺在床上没动，拉了拉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江轻轻有点误会，又色厉内荏地强调：「这是你抱着我睡的，吃亏的是我，你，你以后不能算在我头上……」
第82页 程昱没懂老婆这反应，他脸依旧很红，磕磕绊绊小声道：「老婆，我有点难受，好像是发烧了……」 江轻轻这时才发现，他的脸确实红得不正常。 她犹疑着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确实烫人。 程昱又说：「你给我沖感冒灵吧？我还想喝鱼汤。」 江轻轻皱眉：「大早上的喝什么鱼汤？」 「但是我想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程昱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乌泱水润，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不忍拒绝。 江轻轻想到自己生病时，他真心实意地照顾她，给她买早餐，给她讲故事。 于是，好像也不太忍心拒绝。 「行，我先给你弄退烧药。」 说着，江轻轻赶紧出了卧室。 她记得昨天自己喝的药，好像是放在客厅了。 然而，她刚出卧室。 将自己缩在被窝里的程昱勐地起身，冲到卧室门边，将门关上并反锁。 程昱的脸依旧很红，身子也很烫。 但仔细看，却不难看出他脸上的羞窘。 他昨晚也做了梦，是个美梦。 也是赛车的场景，他和老婆在赛车逼仄的空间里，开开心心地接吻。 本来是和现实发生的事挺像，但后来，这个梦自我发展…… 他，他脱了老婆的衣服…… 再后来，程昱醒过来时，除了被老婆的额头撞到下巴，他还惊悚地发现—— 自己似乎尿床了！！！ 就算智力再怎么退化，也不可能尿床吧？！！ 程昱打心眼里不能接受这件事，也不敢让老婆知道。 反锁了房门，再掀开被子。 看看床单，又看看自己的裤子，小傻子陷入了迷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的，依旧不好意思将这事说出去。 江轻轻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对于被程昱抱着睡这件事，她始终挺羞耻的。l.k.d.j 而她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活用品搬去了客房，于是之后都没再踏进主卧一步。 早餐过后，「发烧」的程昱体温已经恢復正常了，江轻轻没忍住感嘆他体质好。 然而不知怎么，程昱今天特别沉默，被她夸体质好，他也没什么反应，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江轻轻没多想，她手机上，收到了栾云清发过来的消息： 【昨晚的事，我还是想当面向你道歉。还有你的病情，我是真的想约你单独聊聊。】 只是看了一眼，江轻轻没有回覆。 栾云清明显是江轻鸿的人。 不然他明明是女配的心理医生，凭什么约见女配还要通过江轻鸿这个中间人？ 就算昨晚的事他是蒙在鼓里不知情。 但只要是江轻鸿的人，江轻轻就不能忍受。 要不是考虑到女配挺信任他，江轻轻都想直接将人拉黑。 今天依旧是工作日，但江轻轻依旧没去公司。 她呆在自己那间客房，开了电脑，登录微博。 上午十一点，准时发布了一条微博。 履行她之前对白百灵的承诺—— 没有辩解，也没有洗白，她主动承认了自己找枪手的事，要向所有与电影相关的工作人员，以及喜爱这部电影的粉丝表示道歉。 为表歉意，她首先会将「最佳编剧奖」归还颁发平台。 其次，会将自己从电影中所赚到的一切利润，双倍捐赠出去。 最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表示会先暂停编剧方面的创作。 并不算长的一条微博，花了江轻轻一个小时的时间编写。 最初她和白百灵约定的时候，觉得反正是女配犯的错，自己不需要有多惭愧。 但真正编写微博文案的时候，心情还是挺沉重的。 微博发出去后，她也没敢看评论，躺在床上开始放空思绪。 想想也是荒唐。 别人穿书是穿成名声已经败坏的女配，然后开始强势逆袭。 而她呢？ 穿过来时，女配算得上风头正盛，她却亲手败坏了女配的名声。 不过也无所谓了。 旁人能从臭名昭着中强势逆袭，她相信自己就算没有逆袭，至少也不会被打倒。 第38章 038 「你又被人威胁了？」 「卧槽！爆炸性新闻！！」 沈茜是在午餐时间, 看到手机上推送的消息，她惊得手机都摔到了餐桌上。 她也没捡手机，直接推到白百灵那边：「百灵, 你快看看这个！」 「什么？」白百灵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标题, 才勐地定睛。 她赶紧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查看。 屏幕上是一则推送的娱乐新闻, 文栏位落之间, 有一张截图显示了江轻轻发的微博。 白百灵迅速看过新闻，又赶紧换自己的手机，登录微博查看。 她点开江轻轻的微博首页, 果然看到了那条已经发布有半个多小时的置顶微博。 半个小时的时间, 下面已经有大几千的评论。 最早的一波评论来自于江轻轻的粉丝，粉丝们大多是感觉受到了欺骗，她们最初是因为太喜欢《那个贫穷的秋天》的剧情, 欣赏江轻轻的才华, 才成为她的粉丝。
第83页 如今发现自己被欺骗了，自然是伤心，愤怒，脱粉的不少，不过回踩的却不多。 毕竟，喜欢电影剧情的粉丝大多比较理智。 第二波评论来自江轻轻的黑粉。 黑粉们异常兴奋，一方面是预言家似的表示早猜到是找了枪手, 另一方面则是一阵狂喷。 第三波评论, 来自热度散出去后才赶过来的正经路人。 路人比理智粉还多了一圈旁观者的光环，因此显得更理智。 他们没有义愤填膺的责骂，反倒有人欣赏江轻轻敢于主动认错的勇气。 毕竟, 成年人的世界绝不可能像白纸一样纯洁。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也都有犯错的时候。 找枪手这种事，就算不说，它必然是存在的。 江轻轻敢于承认，总比那些心安理得用别人的才华为自己赚取名声荣誉的人要强一些。 除了粉丝和喷子情绪激动，这件事的反响其实并没有特别严重。 不过，也有少数路人怀疑江轻轻不是自愿承认错误，而是受人威胁。 随着这样的声音出现，这件事的热度渐渐变成讨论江轻轻为什么会主动承认找枪手的事。 有人觉得她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愿承认错误； 有人觉得她是受人威胁，不得不主动承认； 也有些心理阴暗的，张嘴就说是不是患精神病…… 沈茜拿回自己的手机，也在看江轻轻那条微博下的评论。 她和大多数路人一样纳闷，忍不住嘀咕：「她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一点预兆都没有。良心发现？」 白百灵坐在沈茜对面，她抿了抿唇，看着有些言辞激烈的喷子言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快意，反而是心情有些复杂。 沈茜不经意抬头，察觉到白百灵神情复杂，顿时怔了一下：「这个事，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她记得昨晚白百灵突然就不去慈善晚宴了，回来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是经歷了什么事。 白百灵抿了抿唇：「先吃饭吧，吃完回去办公室，我和你说。」 沈茜点点头，她放下手机，一边将自己餐盘里的荤菜夹到白百灵碗里，一边羡慕道：「真羡慕你这个吃不胖的体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蒋梓淳要是有你这体质，哪还会有什么吃货人设崩塌的事。」 哪个女生不是吃货呢？不过是为了身材才不得不控制饮食。 白百灵笑了一下，夹了块红烧肉进嘴里。 她小时候吃过不少苦，后来条件好了，就特别爱吃肉，身材这方面，也没有刻意控制。 沈茜说起蒋梓淳，没忍住多八卦了一句：「我听公司里有消息说，蒋梓淳拿到了徐导新电影女一号的试镜机会。」 白百灵是编剧，和演员之间不存在生存竞争，对这些事不怎么感兴趣。 她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女一号？」 以蒋梓淳的咖位，试镜女一号确实是不符合常理。 沈茜一边夹了口青菜，一边点头：「是啊，女一号。公司还有人谣传说她是受了人设崩塌的打击，主动给哪个大佬潜了。」 白百灵忍不住皱眉：「徐导不是那种会放弃原则的人。蒋梓淳不能在演技上让徐导满意，被谁潜都没用。」 说着，她又认真分析了一下：「而且，我见过蒋梓淳本人，她也不像是会为了利益放弃原则的人。」 「嗯。」沈茜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公司的谣言，恶意中伤的不在少数，我也就随便听听。不过话说回来，徐导要是真选了她当女一号，桂雨馨的粉丝恐怕要炸。」 听到桂雨馨这个名字，白百灵没忍住皱了皱眉头，眼里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她想起了之前和桂雨馨的合作。 桂雨馨是娱乐圈顶流小花，粉丝非常强大。 这人被粉丝捧得心高气傲，架子不小。明明没什么演技，身边却跟了两名专用编剧。 白百灵之前的剧本，就是被桂雨馨的专用编剧改随意更改了，而桂雨馨还一副我肯演你的剧本是你的福气的模样。 除此之外，白百灵也不知道为什么，桂雨馨似乎特别针对她。 想起不愉快的事，白百灵嘆了口气：「算了，不提她们，这件事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沈茜先是点头，后又突然抬头，「不对呀，江轻轻微博上不是说，要暂停编剧相关工作吗？那徐导的电影，她还跟进吗？」 白百灵怔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 沈茜自顾自分析：「应该不会跟进了吧？毕竟话都放出去了，怎么着也得修整一年左右吧？徐导的电影，那么多人关注着呢！」 白百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觉得沈茜说得有道理。 以江轻轻的性格，应该不会再去碰徐导的新电影。 沈茜顿时有些兴奋：「嘿，那你说，咱们要不要找关系和徐导聊聊？徐导不是最喜欢提携新人了吗？新人编剧里面，江轻轻出了这样的事，不就属你最有才华了吗？还有之前那个最佳编剧奖，你说会不会……」 白百灵微微摇头：「那个最佳编剧奖确实不属于江轻轻，但也不属于我。那个枪手写的剧本，确实比我的好。」 沈茜也跟着感嘆：「是啊，写出那么好的剧本，居然给人当枪手，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第84页 两人讨论到这一点的同时，网络上也有人发出了和沈茜同样的疑问。 最先提问的是真心热爱电影的粉丝，他们最初是因为电影剧本粉上江轻轻，知道剧本不是江轻轻写的后，抛开最初的伤心与愤怒，后来自然是挖空心思想知道，真正写出那剧本的是谁。 网友中总是卧虎藏龙，很快就有人扒出来，徐导的新电影，就是那个枪手的新作品。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裴启明的微博，暱称是「一颗红心向太阳」…… 除此之外，一点私人信息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太神秘了，不少网友跑到江轻轻微博底下，询问裴启明的信息，甚至还有问她和裴启明是什么关系的。 而徐导的新电影，也算是连正式开机都没有，就先积攒了一波热度。 不过这些，江轻轻暂时还不知道。 她发了微博后，就以一种鸵鸟心态在床上躺尸。 直到收到林韧打过来的电话—— 这个圈子里的人，对于朋友出现的丑闻，大多是沉默的态度。 毕竟，就算给予关心，对方恐怕也只会尴尬。 而林韧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他在微博上看到了江轻轻的消息，又想起她之前被伍辉敲诈勒索，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不是又被人威胁了。 他先给江轻轻发了消息，半天没有回覆，才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 江轻轻神情有些颓废，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通键：「怎么？你终于有时间让我请吃饭了？」 电话那头，林韧顿了一下，才开口，故作漫不经心：「那条微博是怎么回事？你又被人威胁了？」 江轻轻笑了一下：「怎么就是被人威胁？不兴我良心发现，主动承认错误啊？」 「真没人威胁？」林韧没什么三观，在他的字典里，都没有「认错」这两个字，「你别是遇到什么事硬要自己扛。」 江轻轻又笑了：「你想太多了，我才不是什么遇到事自己扛的性格。」 「那最好，有什么事，我……」林韧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隔着电话，气氛都有些尴尬。 江轻轻声音很轻，带着和煦的笑意，主动打破了尴尬：「最近有时间吗？我把之前欠你的一顿饭请了吧？」 林韧没有立刻回答，江轻轻又继续道：「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北城了。你拒绝了这次，就不知道要再等到什么时候了。」 「离开北城？是因为网上的事？还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其它的事？你要去哪里？」林韧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语气难掩急躁。 「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特别预订一定要去哪里。就是旅游性质的出去散散心，你不用担心。」江轻轻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其实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去的地方。 林韧那头挺沉默，不论上次还是现在，他都能感觉到江轻轻对他的疏离。 不过想想也是合理，毕竟人家是有夫之妇。 于是，林韧很快又恢復了漫不经心的调调，语气还带了点异样的揶揄：「和你老公一起？」 江轻轻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笑问：「怎么样？要在我离开之前，约个时间吃饭吗？」 林韧笑着嘆了声：「哎，先算了，等哪天你离婚了，再约吃饭也不迟。」 这话听着像玩笑，江轻轻也跟着笑了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您可真是预言家，连我将来会离婚都猜到了。 挂了电话，江轻轻才终于拿手机上了网。 她先看了下自己那条微博下的评论，基本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黑粉永远有理由黑她，她懒得理会。 不过那些因为被欺骗而伤心愤怒的粉丝，江轻轻特意挑了几个认真回復道歉。 至于那些问裴启明信息的，江轻轻想了想，也没有回覆。毕竟裴启明似乎特别怕麻烦，一丁点也不想出名的样子。 退出自己的微博主页后，江轻轻又去看了看热搜，结果意外发现，自己主动承认找枪手的事并没有上热搜，反倒是徐导即将开拍的新电影，连着上了几个热搜。 首先是徐导在江轻轻那条微博之后不久，发了一条微博声明了新电影的男女主分别是胡清河和蒋梓淳。 这件事的热度可比女配找枪手要高得多。 胡清河是桂雨馨的前夫，之前就一直被她的粉丝揪着找错处。 而蒋梓淳则从女团时期就被传和桂雨馨不和，这两人合作新电影，几乎是瞬间点燃了桂雨馨粉丝的怒气。 一些脑残粉直接就将胡清河打成出轨渣男，痛骂蒋梓淳是小三。 除此之外，路人基本也在质疑蒋梓淳的演技，大片大片的声音都是要求徐导换主演的。 这个发展，倒是和小说里挺一致，徐导的新电影在选角上备受争议，不被人看好。等到真正播出，却是会惊艷所有人。 江轻轻顺着热搜翻到徐导的那条微博，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感激。 她隐约猜到，徐导虽然没有像林韧那样打电话过来关心询问，但他选在这个时候公布新电影的男女主，恐怕也是想分走她丑闻的热度。 江轻轻在心里记下这个恩情，随后又继续往下看。 徐导新电影的讨论热度挺高，而她竟然意外看到一篇文章写说：徐导新电影女主以宋又青为原型。
第85页 点进去一看，文章作者自称内部人员，简单透露了徐导新电影的大致剧情，随后又对比着宋又青的童年经歷一通分析，说得头头是道。 这个作者随后又总结说，这个神秘的编剧甘愿给江轻轻当枪手，后又以宋又青的故事为原型写剧本，恐怕和宋又青关系匪浅。 很可能是宋又青当年的爱慕者，在宋又青死后，将江轻轻当成亲女儿宠着的。 这样的说法，收穫了不少网友的认可。 然而江轻轻看得一脸懵逼。 不过说真的，要不是她和裴启明见过面，光看剧本，还真很难看出来他居然那么年轻。 而这个网友猜测，江轻轻没有理会，她倒是很认真地看了下这个作者所写的，宋又青的早年经歷。 江母去世，江父成植物人之后，江轻轻的监护人成了江父的好友。 这一方面是因为江父为了江母和江家断绝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江母几乎没有亲人。 关于她进年轻时，进娱乐圈之前的经歷，网上有不少版本的说法。 有的说她是孤儿，被马戏团收养，靠表演杂技维繫生计，后来马戏团生意越来越差，才改行当了演员； 有说她母亲是做皮肉生意的，生父不祥，所以她费尽心思隐瞒出身。 也有一个版本是说，她出生在一个落后的海边小镇，父亲酗酒家暴，母亲软弱无能，后来小镇经歷海啸，她父母双亡，才离开了小镇。 而这个版本的故事，正好和裴启明写的剧本里的女主角相似。 说相似那还真挺相似的，不过前提是，这个版本的宋又青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 女配虽然是宋又青的亲生女儿，却好像也不清楚自己母亲年轻时的经歷。 江轻轻看着那篇文章，最初是觉得网友们瞎掰的能力挺强。 然而看过文章下面那么多认同的评论过后，她像被洗脑似的也产生了怀疑。 等退出了微博页面，她没忍住给裴启明发了条消息：【你那个《我选择爱你》里的人物，应该没有原型吧？】 裴启明不爱上网，一直没有回覆。 江轻轻倒也没特意打电话问，她又给白百灵发了消息，一点没拐弯抹角地直接问：【你想和徐导合作吗？】 第39章 039 孙悟空知道会流泪的吧？！…… 白百灵没有回消息, 而是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开门见山就问：「你什么意思？」 江轻轻也不拐弯抹角：「我想介绍你和徐导合作。」 白百灵那边沉默了。 正如她之前和沈茜聊到的，她其实挺想和徐导合作的。 一部电影的制作, 导演是主心骨。导演要求改剧本, 编剧很难有选择的余地。 徐导也爱改剧本, 但他对剧本的改动，大多是有思想的, 而非单纯对演员、对制片人投的退让。 白百灵还挺年轻, 圈内人脉不足，在电影制作上几乎没有话语权。 和徐导合作，不仅是让她积累了人脉, 工作起来也相对轻松, 她能学到不少。 不过，白百灵想不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就当作是对你的补偿吧。」江轻轻说得挺洒脱，「我现在不是想着改邪归正了嘛。」 白百灵拧着眉头, 抿了抿唇, 好半天没有出声。 于是江轻轻又哂笑一声：「你不愿意接受也无所谓，不过就是挺可惜的。除了补偿，我也是真心觉得，以你的才华，应该能让徐导的新电影拍得更好。」 她记得小说里写过，白百灵很懂电影人物的设定。 在她的帮助下，蒋梓淳演的女一号, 才能在播出后那么受欢迎, 帮她圈粉无数，逆风翻盘。 到后期，甚至有不少大咖, 都想请白百灵做自己的专用编剧。 因而她这话说得挺真诚的。 白百灵依旧沉默了好几十秒，她睫毛微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来。 最后，如释重负般笑了出来：「江轻轻，你真的变了。」 江轻轻挑眉：可不是变了么，芯都换了个。 「只要你是真心悔改，补不补偿，我其实不在意。」白百灵语气越来越轻松，「不过，我确实很想和徐导合作。你帮我引荐的话，我会记着你的人情。」 江轻轻挑眉，唇角不可控制地翘起来，她可太喜欢女主的善良人设了。 她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挺傲娇地回一句：「随便你。」 那头白百灵感觉「改过自新」的江轻轻比以前好相处多了，她又没忍住多管闲事地嘀咕了一句：「是因为程昱，对吧？」 不然，她实在想不明白江轻轻突然改过自新的原因。 她想，不管江轻轻以前有多坏，她对程昱的感情，应该是真心的吧？ 也一定是因为太爱程昱了，才会冒领了她的救命之恩，才会趁着程昱失忆和他结婚…… 这样一想，白百灵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痴情女人了。 而江轻轻被她这句弄得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白百灵以为她是默认，嘆了口气，真心实意地劝道：「我觉得，你既然要改过自新的话，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向程昱坦白真相。靠欺骗得来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另外，白百灵想起自己倒贴江轻鸿的经歷，又忍不住劝道：「另外，感情这件事，真的强求不来……」
第86页 她担心打击到江轻轻「改过自新」的积极性，后面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然而江轻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当成深爱程昱的痴女了？ 别说她和那个小傻子不可能有什么，就是女配，她会看上程昱也完全是因为渴望母爱，想正大光明地喊程母「妈妈」啊！ 不过这误会，好像正好能成为她突然改过自新的理由…… 于是江轻轻干脆也没解释。 白百灵这边说清楚后，江轻轻又给徐导打了个电话，将白百灵介绍给了徐导。 徐导对江轻轻一直都挺照顾的，很轻易就答应约个时间和白百灵见面。 除此之外，他还是更关心江轻轻的事，挺语重心长地宽慰道：「找枪手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不过你有很多人都没有的，主动承认错误的勇气，未来可期。」 江轻轻很认真地听进去了，重重地点头：「谢谢徐导。」 徐导不知为什么嘆了口气，然后才又道了声「加油」。 江轻轻莫名感觉徐导情绪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 挂电话之前，她突然出声问道：「徐导您知道我母亲年轻时的事吗？」 电话那头，徐导目光一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网上说您的新电影是以我母亲为原型，我才发现我对母亲的事知道得很少。」其实江轻轻是觉得，卫清的那一章单独的番外，很可能就是讲的宋又青那一辈的故事，不然她实在想不到卫清身上有什么好说的。 徐导那边沉默了半晌，倒也没细说什么：「网上的消息不能信，那剧本不是一年轻人写的吗，他哪里能知道你母亲年轻时候的事，还以她的故事为原型？」 江轻轻仔细想想便觉得徐导说得挺有道理，裴启明怎么看也不会和宋又青有什么交集。 不过—— 徐导顿了顿，紧接着又说：「但是你母亲确实是在海边小镇长大的，正好也是我这次电影拍摄的取景地。」 江轻轻怔了怔，眼神放空，好半晌，才喃喃地问一句：「是在青城对吗？」 「咦？你知道。」徐导暂时没有公布电影拍摄地点，他以为江轻轻是知道宋又青的故乡。 然而，江轻轻其实是通过小说知道的。 小说是从女主的视角讲故事，女主跟着徐导去青城拍电影，地图自然就换到了青城。 海难也是发生在青城。 江轻轻离开北城出去散心，目标也是青城。 她还是刚知道，青城竟然是宋又青的故乡！ 小说里，徐导拍新电影的时候，女配已经身败名裂了。 在知道白百灵和徐导合作后，女配心中的恨意达到巅峰。 她也跟着去了青城，去给白百灵使绊子。 比如唆使精神病粉丝伤害白百灵，似乎就是发生在青城。 之后…… 之后就是在程昱生死未知，下落不明的时候，出轨卫清。 所以，女配出轨卫清的地点，也是在青城？ 那么，她突然和卫清搅和在一起的原因，应该也是和她母亲有关？ 江轻轻突然觉得，那章价值20晋江币的卫清番外，应该有宋又青的过去，以及女配会出轨卫清的原因。 结束和徐导的电话，江轻轻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另一边，程昱对网上关于江轻轻的事一无所知。 一整天，他都在和床单战斗。 先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洗床单，后又想方设法拿着吹风机将床单烘干。 中途还担心吹风机的声音引得老婆怀疑，结果老婆根本都没注意到他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直到临近晚餐时间，江轻轻才注意到，平时按点上门的阿姨没过来做晚饭。 看一眼时间，迟到了有半个多小时。 江轻轻给阿姨打电话问情况，电话那头阿姨却说： 「太太您不知道吗？先生说今晚带您出去吃饭，让我休息一天。」 「……」江轻轻怔了怔，「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眉头拧起。 程昱有点小孩心性，成天想着出去吃饭，出去玩。 包括江轻轻刚穿来那天，他还跑去了酒吧。 江轻轻知道他不是失忆而是变傻后，给他下了不少禁令，其中就包括禁止他自作主张跑出去玩这个事。 程昱一直挺乖，像今天这样自作主张，还是第一次。 不过江轻轻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了，顿时觉得今晚出去吃也不错。 等回来，她再把话和他说清楚。 好像所有分别的人，临别前都要弄出点仪式感，生怕分开后就被对方忘了似的。 江轻轻倒是不怕程昱把她忘了。 他现在是小孩子心性，喜欢来得轻易，遗忘也是毫不费力的事。 她只希望，等他将来恢復正常，念在她在他变傻期间对他还不错的份上，能少一些怨怼。 江轻轻去换了身衣裳，简单画了个裸妆，就去了程昱的卧室。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主卧的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了？？？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傻子平日明明大大咧咧，出门都不一定记得锁门的…… 不过江轻轻也不多想，只轻笑了声，就叩叩叩敲门：「程昱。」 房间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然后是略显慌张的男声：「来，来了，老婆等一下。」
第87页 这「等一下」，足足有近十分钟。 江轻轻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出什么事的时候，主卧的门，才缓缓打开。 卧房里灯光明亮，江轻轻站在门口，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 然后，她怔住了。 眼前的男人，穿了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胸口繫着红色领带。 他似乎也化了妆，脸上的肌肤看上去比平日里白一些，整个人看上去也异常地精神。 嘴唇上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粉嫩嫩亮晶晶的。 他大概还不太适应嘴上涂的东西，不自在地舔了下唇，然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江轻轻：「老，老婆……我这样，好看吗？」 江轻轻还处于一种被人击中了一样，僵硬惊愕的状态。 好半晌，她对上程昱的眼睛，发现他瞳孔是糜艷的红色，透着股妖异…… 妈的，还戴了美瞳！ 这特么能叫好看吗？！ 你这叫狐狸精！这叫风骚！进了牛郎馆你这妥妥的头牌了！ 你还舔嘴唇！还嫌不够魅惑不够勾人吗？！！ 江轻轻内心有一万只可云唿啸而过，外表却像被谁施了定身术。 程昱过来捏了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然后小心翼翼地喊：「老婆？」 江轻轻勐地回神。 她咽了咽喉咙，很快又挣开他的手。 她不怎么敢看他，稍低了脑袋，声音异常僵硬：「不好看，你赶紧去换了。」 「可是，」程昱眉头微微蹙起，有些委屈的样子，「我觉得好看。」 他抿了抿唇，又补了句：「像孙悟空。」 噗—— 江轻轻差点真喷出什么来！ 孙悟空？？？ 孙悟空知道会流泪的吧？！ 你这分明是妲己好吗？！！ 「让你换就换，你穿成这样根本没法出门，别人看你会像看怪物一样。」江轻轻莫名有点烦躁。 然而程昱不想换。 为了这次和老婆的约会，他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变得这么漂亮。 他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老婆，不仅瞳孔是红色，眼尾都染了点妖异的红。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轻盪勾人，让人沉溺。 江轻轻却感觉自己，差点溺死在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之中。 她唿吸有点乱，心情也越发烦躁，态度不怎么友好地推了推程昱，声音越发强势：「赶紧去换！特别是美瞳，给我摘了！」 程昱委委屈屈，他往主卧卫生间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突然又回头。 舔了下唇，他犹豫着开口：「我嘴巴上这个味道很好，老婆你要不要……」 「去擦了！！！」江轻轻感觉自己快炸了，态度极其恶劣。 程昱有些被吓到，他又转身，三步一回头，期待老婆能回心转意。 然而老婆比他想的要坚定得多，平日挺容易对他心软，但这一次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等程昱重新从浴室出来，终于恢復了平日里正常的模样。 然而江轻轻还是不怎么愿意多看他一眼，惹得程昱心情有点低落。 到了餐厅，等上餐的时间，他实在没办法再忍受老婆的冷漠，没忍住就将准备好的礼物提前送了过去。 一个精緻的小盒子，被推到江轻轻那一边。 程昱坐得笔直端正，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江轻轻也觉得自己刚刚态度有些过分了，这时候干脆顺着台阶软下来。 她舒了口气，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不少：「谢谢，我现在打开？」 「嗯！」程昱眼睛亮了一下，低落的心情好像瞬间一扫而光。 江轻轻将小礼盒打开，心里想的是，万一是个戒指什么的定情信物，她最好还是还给他。 然而，看到放在礼盒里的一条手鍊，她目光定住了。 愣愣地盯着手鍊看了好半晌，坐在对面的程昱小声试探：「怎么了？喜欢吗？」 江轻轻僵硬地抬头，目光看过去：「你……」 她声音也有些僵硬，后面像被什么噎住了，没说出话来。 程昱眼神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手里就捏着这条手鍊。它对我肯定很重要，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第40章 040 亏她居然也敢艹豪门千金的人设…… 医院醒过来…… 程昱指的是车祸之后的醒来。 如果不是他执拗认真的眼睛里, 还晕着散不开的稚气。 江轻轻都要怀疑这傢伙是不是已经恢復正常，正在试探或者内涵什么了…… 在重大事故中，紧紧握住最重要的东西, 确实是爱情小说里常有的桥段。 但江轻轻也是现在才知道, 程昱车祸时, 手里还紧紧握着女主的手鍊…… 没错，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白百灵的手鍊。 因为女配就是自称是手鍊的主人, 才冒充了程昱的救命恩人的。 那手鍊，是白百灵在救他的情节里不小心落下的…… 江轻轻脸色有些僵硬，是那种一言难尽的僵硬, 心情也挺复杂。 好半晌, 她盖上小礼盒的盖子，将它推了回去。 程昱愣了下：「老婆，你不喜欢？」 江轻轻神情有些冷淡, 声音轻缓：「你只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却不知道它的来歷，所以还是不要轻易送人吧。」
第88页 程昱相当敏锐地察觉出，老婆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赶紧辩驳道：「没关系，我……」 他想说，他可以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她。 或者说，可以把一切东西给她, 不论有多重要, 亦或是有着多么不凡的来歷。 都可以给她。 然而江轻轻嗓音淡淡地打断了他：「我知道这条手鍊的来歷，等回去告诉你。现在先吃饭吧，你今天怎么没点爱吃的菜？」 她转移话题的意味挺明显, 程昱再傻也感觉出来了。 于是他将装手鍊的礼盒收好，也不再提，小声答一句：「我早上有发烧，暂时不想吃辣……」 程昱平时喜欢的都是大菜，像什么全鸡全羊，龙虾大闸蟹之类的，口味比较重。 不过他今天约会前查过攻略，上面对于饮食的建议是点餐时尽量点女方爱吃的，然后最好不要点辛辣的大菜。 一是因为大菜吃起来不够优雅，二是可能会使接吻体验大打折扣。 接吻…… 攻略上重点讲了牵手、拥抱、接吻以及开房的最佳时期。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好好的自己家不睡，要去睡酒店。 但对于接吻这个选项，程昱心里有股暗戳戳的激动与期待。 以及，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小傻子难得会有类似害羞的情绪，导致他吃饭时还挺沉默，全然没有将攻略上写的「聊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展示自己的博学多闻与幽默」落实到位。 不过没展示也好，否则很可能也只是弄巧成拙。 江轻轻则是因为看到了那条重要道具手鍊，心情沉重，也挺沉默。 这顿饭吃得相安无事，只在快要结束时，程昱才小声开口：「老婆，我在网上订了电影票，电影院就在这附近……」 又是自作主张，然而江轻轻这次丝毫没有惊讶。 从程昱那一身骚气十足的打扮，她就已经猜到他今晚少不了要作妖了。 想到马上要要分别，再见面时她面对的可能就已经是恢復正常的程昱，江轻轻倒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懒懒地问了句：「电影名是什么？」 如果程昱选的是什么爱情电影，那她肯定是不会去看的。 江轻轻没交过男朋友，但曾经脑抽和好基友一起去看过爱情电影。 然后就目睹了坐在她们前面的热情小情侣，在电影高潮的时候情不自禁拥吻…… 在成年人的世界碰上这种事，当然也没什么。 但以程昱现在的心性，那就等于是少儿不宜。 不过好在，程昱眼睛亮了一下，开开心心地答了一个电影名：「《小王子》，我挑了好久的，听说很好看……」 程昱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而他说的小王子是近几年才出的一部电影，他当然是没有看过。 江轻轻前些日子没什么事，就借着熟悉编剧工作的名义，把这个世界的电影看了不少，其中也包括了小王子。 这个世界的小王子是这个世界的导演拍的，和她在自己世界里看的并不相同。 不过大致的风格和寓意倒也是大同小异，大概是想说人在成长的途中，失去了最初的童真。 失去倒也不算可怕，可怕的是遗忘了曾经拥有。 这电影是动画版的，面向的人群也是亲子，想也知道不会有情侣在看这种电影时做出少儿不宜的举动。 于是江轻轻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好，那去看看吧。」 程昱一双眼睛瞬间点亮了星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从餐厅出来，江轻轻给自己和程昱都戴了口罩。 她最近在网上讨论度挺高的。 虽然编剧不像明星经常露脸，不见得有人能将她认出来。 但她也实在不想破坏看电影的心情，戴个口罩总是好的。 网上的事总会影响到现实生活，但其实并不像明星那么严重。 一来是热度不够，二来是素人的脸并不经常出现在荧幕上，只凭藉几张模煳的照片，挺难被路人认出来的。 杨贝妮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 当初她利用白百灵去针对江轻轻，后来又被江轻轻打脸，在网上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白眼狼。 但从头到尾，不论是白百灵还是江轻轻，都不曾放出她的照片。 网友们只知道江轻轻招了个忘恩负义的助理，却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很多人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没记住。 但圈子里的人知道，杨贝妮身边的朋友也知道。 没了朋友，也丢了工作，她几乎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了。 不过，挺出人意料的是，现在的杨贝妮，人在一家挺高级的温泉会馆。 舒舒服服地泡着温泉，旁边还有一位女性美甲师，正在帮她做美甲。 除了美甲师，还有一位气质挺雍容的女人，手里拿着平板，看着什么津津有味。 杨贝妮抻直了手指，细细观摩一阵，挺满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随后转过视线，看向杨雨灵：「堂姐，你看什么？」 杨雨灵嫁入了豪门，继子比她小不了几岁的那种。 在豪门圈子里，她过得挺不顺的，那些正经的豪门千金豪门太太都瞧不起她。 但在穷亲戚里面，她无疑是让人羡慕的存在。因此，她也挺乐意带穷亲戚出来见见世面，特别杨贝妮本身的身份挺特殊。
第89页 不过可惜，上次的窃听器被发现了，还导致杨贝妮和江轻轻闹翻了。 杨雨灵表情挺淡的，将平板往杨贝妮的方向侧了侧。 杨贝妮一眼看到江轻轻的微博，下意识地皱眉。 随后看到微博内容，她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江轻轻出事了？」 杨雨灵淡淡地「嗯」了声，挺失望的样子：「不过这个事，她自己主动承认，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大，甚至有人钦佩她主动承认错误的勇气。」 如果是被旁人爆出去，网上的骂声绝对翻好几番，杨雨灵就觉得挺可惜的。 同时心里暗暗觉得她这个堂妹挺没用的，装在手錶里的窃听器，居然也能被发现…… 杨贝妮以前也挺瞧不起这个堂姐的，因为对方在高中时期因为校园霸凌和陷害别人作弊，被学校退学过。 谁能想到，本应该从此一蹶不振的堂姐，后来居然走运嫁进了豪门。 更没想到的是，堂姐当初霸凌和陷害的人，是白百灵。 并且和江轻轻，也有那么点微妙关系。 杨贝妮也挺讨厌江轻轻的，一点不吝惜在杨雨灵面前说她坏话：「我猜她肯定是被谁威胁才承认的，不然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自毁形象的事？」 在杨贝妮印象中，江轻轻平时挺高高在上的，别说承认错误了，她是那种痛经都要憋住的精緻完美主义。 杨雨灵也觉得江轻轻是受人威胁，但她并不会像杨贝妮这样直说。 她目光淡淡地瞥了杨贝妮一眼，像是才来了兴致一样，挑着眉问：「那你觉得，谁能威胁她做这件事？」 杨贝妮愣了愣，迟疑着试探道：「白百灵吧，就属她和江轻轻关系最差。」 一边推测着，她又揣摩了一下堂姐的心思，顺着她的心意故意道：「江轻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和白百灵狗咬狗才好看呢！」 杨雨灵眯了眯眼，她确实挺想看江轻轻和白百灵狗咬狗的。 就像当年，她被江轻轻利用着去针对了白百灵一样…… 不过—— 杨雨灵一副挺好奇的样子，看向杨贝妮：「你觉得，白百灵凭什么能威胁江轻轻做这件事？」 杨贝妮登时被她问住了。 确实啊，在她印象里，江轻轻是豪门千金，而白百灵……好像没什么背景。 她当即要怀疑是其他人时，杨雨灵却突然嗤笑了一声，挺轻蔑的：「看来你这几年真的是白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杨贝妮皱眉。 美甲师已经退下，热气蒸腾的屋子里只有姐妹两人。 杨雨灵笑容浅淡，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江轻轻的亲哥哥，在追白百灵。而他本身，和江轻轻关系很差。」 这话说出来，杨雨灵内心深处隐隐作痛。 她当年之所以会那么针对白百灵，无非是因为喜欢江轻鸿。 那年的白百灵也喜欢江轻鸿，各种倒贴，引了不少女生的敌视。 杨雨灵那年是江轻轻身边的小跟班，自以为自己和江轻轻关系亲近，就能和江轻鸿也亲近些。 江轻轻是那种很会将所有不好的事藏在心里的人。 杨雨灵也是后来嫁入豪门才知道，原来江轻轻和江轻鸿根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当年想要藉助江轻轻接近江轻鸿的自己，简直是愚蠢至极！ 杨雨灵心里憋着一股气，表面上倒是一副挺风轻云淡的样子，细细和杨贝妮说了一下，江轻轻在豪门的现状。 杨贝妮听得瞪大了眼睛，最后啧啧称奇：「所以说，江轻轻算个什么豪门千金啊？江家根本不认她，亲哥哥也敌视她，亏她居然也敢艹豪门千金的人设！」 杨雨灵淡淡地笑：「说起来，她现在的处境，恐怕连白百灵都不如。」 杨贝妮一边听着那些她从来不知道的豪门辛秘，一边回想起江轻轻平日高高在上的样子，内心莫名有种大快人心的兴奋感。 杨雨灵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幅激动模样，故意引导道：「她现在黑粉还挺多的。」 杨贝妮抿了抿唇，她好歹在一家娱乐公司混过，自然懂堂姐的暗示。 这是想借她的手，去对付江轻轻呢！ 但是，杨贝妮对这堂姐完全没有信任可言，不可能杨雨灵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应和的模样，毕竟她现在的状态，不得不赖着堂姐养她。 杨雨灵又巧妙地利用语言，将杨贝妮现在糟糕的境况，全归因到江轻轻和白百灵身上，不动声色地激发杨贝妮对江轻轻和白百灵的恨意。 两个塑料姐妹，表面上挺和谐的同仇敌忾，内心真正想什么，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另一边，程昱带着江轻轻到了电影院，看到有人排队买票时，程昱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他拉了下江轻轻的衣袖，俯下脑袋压低声音：「老婆……我们刚刚吃饭，是不是没给钱啊？」 透过口罩，有很轻微的热气撞到江轻轻耳朵上，让她整个人一激灵，耳根悄悄红了一截。 江轻轻不动声色歪了歪脑袋，挑着眉笑道：「没给钱？没给钱人家能放你出来？」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脑子里都没有买东西要给钱这个概念。 程昱很快从这话里琢磨出来，老婆应该是有付款的，而他却没注意到……
第90页 程昱心情瞬间低落，恨不得锤自己一下—— 攻略里分明强调了，男方一定要抢着买单，结果他根本忘了这件事…… 于是他又懊恼地凑到江轻轻耳边：「那我把饭钱转给你？」 江轻轻没心思计较他纠结的这个事，她耳朵痒痒的，没忍住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声音倒是故作镇定：「咱们这个关系，不用计较这些。」 程昱垂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老婆说得有道理，顿时又高兴起来—— 他和老婆，本来就是一家人，是不分彼此的！ 按照攻略说的，他其实早就已经将老婆「拿下」了！ 他又想起之前是老婆主动要和他结婚，妈妈也说老婆是很爱很爱他的…… 想到这里，程昱心里愈发高兴了，差点没忍住哼一曲两只老虎跑得快…… 电影院里氛围很好，处处弥散着亲情的味道。偶尔有小孩发出噪音，江轻轻也破天荒不觉得讨厌。 电影她看过一遍，但在电影院里看得也挺认真。 然而这部电影虽然是动画版，但其实小孩子不太能看得懂其中深意，反倒是成年人看得更认真些。 程昱也是小孩心性，他觉得这电影挺无趣的，不过心里惦记着事儿，他倒是一点没犯困。 攻略里讲的接吻时机，其中一个就是在电影的高潮。 程昱不懂怎么辨别高潮，还特意查了一下。 找到了两个挺简单的方法。 一个是听电影的bgm，高潮部分一般会有煽动人心的bgm。 另一个则是观察女方的表情，当看到娇滴滴的姑娘眼睛中饱含感动，热泪盈眶的时候，肯定就是到了电影的高潮！ 于是，觉得电影无聊的程昱一直偷偷观察他的老婆。 他老婆可真好看，从饱满白皙的前额，到挺秀的鼻樑，再到精緻小巧的下巴，侧脸的轮廓线条，漂亮得勾人。 其次是一双眼睛，从侧边的角度，他只能看到一点点眼尾。 然而就是那不经意露出的一点眼尾，都像点缀着绚烂桃花，美得勾人。 程昱没注意到自己喉结滚动，心跳紊乱。 江轻轻到底是第二次看这电影了，基本情节她都知道。 她忍不住想打哈欠，但忍住没打，眼睛里顿时氤氲出一层零星雾气。 随着这一点水雾浮出，程昱已经紊乱的心跳越发狂乱，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就是攻略里说的，接吻时机了！ 第41章 041 我打架很厉害的。 「老婆——」 程昱感觉自己嗓子眼处痒痒的, 开口的声音不自觉有些低哑。 江轻轻有点儿犯困，大脑自然迟缓不少。 她几乎都习惯了「老婆」这个称唿，下意识地就稍稍侧了侧脑袋, 水雾迷濛的眼睛里闪着疑惑：「嗯？」 程昱听着她压得极低极轻的声音, 感觉像有一根柔软的羽毛, 轻轻划过自己心口。 痒得难受，却又挠不到。 刚刚叫人的时候还挺忐忑, 然而这一刻, 根本不需要思考，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程昱将脑袋撞了过去—— 这一次, 准确无误地, 撞上了老婆的嘴唇。 蓦地一瞬间，江轻轻瞪大了眼睛，本来就迟缓的脑袋, 有片刻的空白。 亲子场的电影, 家长带小孩来的居多。 后座传来一道稚嫩童音：「妈妈快看，前面的哥哥姐姐在亲嘴嘴！羞羞脸！」 「噌」的一声，像有烟花在江轻轻脑海里炸开，她的脸瞬间一片通红！ 回过神来，江轻轻赶紧推开了程昱，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上次在赛车里就是，被内德围观了。 这一次, 在电影院, 公共场所，少儿不宜的画面，还被小孩子看到了！ 江轻轻简直崩溃！ 如果程昱不是傻子, 如果她性格再强硬一点，江轻轻觉得，按照正常偶像剧的情节，自己接下来应该要给这傻子一耳光才符合常理！ 她的手确实有点抖也有点痒，但这一耳光，怎么也甩不出去。 江轻轻用自以为最兇恶的目光，狠狠剜了程昱一眼。 微微颤抖的手，伸进包包又取出口罩。 一个给自己戴上，一个递过去，声音异常冷硬：「戴上！」 电影院光线昏暗，她在电影开始时就摘下了口罩。 程昱接过口罩，他唿吸还有些不顺，但更关心老婆的反应，一边戴口罩，一边小声问：「老婆，你是不是害羞了？」 害羞？？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 我这是生气！很生气！！ 「你闭嘴！专心看电影！」江轻轻气急，悄悄伸手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月牙形的指甲印。 然而程昱像丝毫不感觉疼一样，一脸珍惜地摸了摸手背上的指甲印，还笑嘻嘻地：「好看。」 「……」 江轻轻实在是无话可说，全程冷漠脸地看完了这场电影，不过戴着口罩不太能看清楚表情就是了。 程昱并没有get到江轻轻的气愤，他还以为老婆和他一样，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到了车上，程昱依旧还有点兴致勃勃，声音里难掩喜悦地和江轻轻说：「老婆，除了电影，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江轻轻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
第91页 她抬了抬眼皮，狠狠地瞪他：「我对你的惊喜不感兴趣，现在立刻马上，我们回家！」 她其实挺纳闷的，平常程昱对人的情绪挺敏感的。 她只有一点点不高兴，他都能察觉得到。 但现在，她这么明显的生气，这混蛋却全然无动于衷！ 还给她准备了惊喜？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惊吓！ 江轻轻一点都不想要他的惊喜！ 停车场灯光明亮，程昱黑漆漆的眼睛里光影浮动。 他抿了抿唇，倒也没再说什么，就启动了车子。 车开得平缓，江轻轻故意将目光落在车窗外，丝毫不多看程昱一眼。 她心跳还有点乱，脑子也有点乱。 不论是她还是女配，似乎都没有真正的感情经验。 江轻轻自己的父母非常恩爱，她几乎从小就是在狗粮的陪伴下长大的。 对爱情这种东西，一边假装不屑，但其实也有在心里偷偷地期待。 接吻这种事，光是看到别人的，都有够不好意思了。 结果她现在，已经连着经歷两次了…… 上次是在生死赌局，她的情绪全被死里逃生的畅快感充满，对于那一场酣畅淋漓的热吻，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而这一次，虽然不像上一次那么激烈，但是她…… 也不能说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轻轻看着车窗，拧紧了眉头。 突然，她坐直了身子：「这不是回家的路？」 程昱有点心虚，但面上相当镇定，故意装出了一点男人该有的强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个「带你去一个地方」的台词，也是从攻略上学到的。 强势而霸道，但据说并不会惹女生讨厌。 程昱觉得自己不能总那么乖了，他应该拿出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气势。 这么想着，他笔直的嵴背都挺得更直了些。 然而江轻轻：「……」无语。 「我说了不想看你的惊喜！」 程昱抿紧了唇，声音异常坚定：「也是给我自己的惊喜，我现在要去做一件事。」 说着，他抽空看了眼时间。 「……」江轻轻不懂小傻子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听话了，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一脸生无可恋。 最后，程昱的车停在了某座高级会所的地下停车场。 江轻轻脑海中幻想的，程昱准备的惊喜，应该就像偶像剧情节那样，整出一片挺浪漫的场景，然后他再对她做些什么。 她下意识地开车门，想要赶紧弄完这一趴。 然而她的手放在车门把上，却没能打开车门。 疑惑的目光，转向驾驶座的程昱。 程昱眼里有隐晦的紧张，神情还挺严肃，声音倒是冷静：「先等等。」 等等？ 等什么？ 江轻轻更疑惑了。 她顺着程昱的目光，看着这座停车场。 看得出这会所挺高级，停车场里停的车，绝大多数都是豪车。 程昱的这辆黑色迈巴赫，在这里丝毫不起眼。 「叮叮——」 程昱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伸手拿过手机，然后缓慢地打字。 江轻轻本来完全不期待他准备的惊喜的。 这会儿倒是真有点好奇了。 程昱和谁聊了些什么之后，目光突然看向车窗外的停车场。 江轻轻赶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挺意外的，看到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从停车场外面走进来，躲到了一个柱子后面。 那「保安」手里拿着的，似乎是……蛇皮袋？？？ 这是要做什么？ 江轻轻心里越发好奇了，她目光紧紧盯着那「保安」，随后惊诧地发现—— 在那位「保安」躲着的柱子旁边的一个车位上，停着的布加迪有点眼熟？？ 那好像是江轻鸿的车！！ 意识到这一点，江轻轻心跳瞬间跳到嗓子眼，压低了声也掩饰不住急切：「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然而不等程昱回答。 停车场的电梯「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江轻鸿从电梯里走出来！ 江轻轻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 旁边传来程昱压得极低，极冷静的声音：「别看他。」 ——像江轻鸿这样的人，对人的目光非常敏感。 江轻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下意识地乖乖听话，真的没再看江轻鸿一眼。 准确说，她不太敢看。 紧张得浑身僵硬，心跳狂乱。 直到听到，刚刚「保安」守着的地方，转来杂乱的声响。 江轻轻没控制住，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结果就看到，那「保安」打扮的人，正捏着那蛇皮袋狠狠地挥拳！ 而那鼓鼓的蛇皮袋…… 里面装着的？？！ 江轻轻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目光转向程昱。 程昱眼里闪烁着小骄傲，还故作矜持的模样：「他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来。」 江轻轻动了动嘴唇，好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他……你……」 程昱解了车门锁，引着江轻轻下车，小声说：「走，我们也去……」 然而，江轻轻刚被拉下了车，蛇皮袋那边，发出一声巨响！
第92页 刚刚还凭藉蛇皮袋占据上风的「保安」，这时候竟然已经摔在地上！ 江轻鸿已然从蒙住他的蛇皮袋里挣脱出来，他单手狠狠拎着刚刚困住自己的蛇皮袋，右边嘴角破了皮，溢出些血色。 一身气质森冷，目光狠戾地看过来。 看到了刚刚下车的江轻轻。 江轻轻：「……」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程昱：「……」呃，失算了！ 他精心准备的惊喜，搞不好真的变成惊吓！ 一时间，空气诡异的安静，气氛异常的尴尬。 程昱主动站到江轻轻前面，一边挡住江轻鸿那要杀人的目光，一边小声地安慰他身后的江轻轻：「没关系，我打架很厉害的。」 就算不用蛇皮袋耍阴招，也能打赢。 「……」 江轻轻不知道程昱和江轻鸿谁的武力值更高，毕竟他俩虽然在小说里有过修罗场，但那都只是言语交锋，没真正拳脚相向过啊！ 不过在她看来，程昱很可能是打不赢江轻鸿的。 毕竟人家可是正牌男主，而你一个小傻子，身后还站了个战五渣的累赘…… 所以，这架，不能打！ 江轻轻一咬牙，主动从程昱身后站出来，迎着江轻鸿缓慢走过来的脚步。 以及裹挟而来，森冷强势的气息。 江轻鸿走得很慢，却也只是三两步，就走到了江轻轻跟前。 江轻轻怕得牙齿都在打颤，但也没有退却，强迫自己冷静地看着气急的江轻鸿，僵硬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先听我说，这件事是个误会……」 正说着，那个刚刚被江轻鸿撂翻的「保安」突然又悄悄地站起来。 他在江轻鸿身后的位置，极小心地往这边走，酝酿着一场新的偷袭。 第42章 042 脚踩两条船？ 江轻鸿对人的目光相当敏感, 想也知道不可能被同一个人偷袭两次啊！ 江轻轻不想让场面变得更糟，赶紧出声制止：「别！」 然而江轻鸿可不会看在她出声制止的份上就善罢甘休。 他利落地一个转身，接着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 准确无误地给了那穿保安制服的打手一个过肩摔。 很快, 打手又一次被撂倒在地, 后背疼得直吸冷气。 他似乎还低估了江轻鸿，以为是江轻轻出声提醒, 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丝恼怒。 然而江轻轻懒得搭理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小炮灰, 她看着江轻鸿干脆利落的招式手段，仿佛都看到了他头顶上bulingbuling的主角光环！ 脑壳疼！ 江轻鸿显然也没打算理会那小炮灰，他很快又转身朝向江轻轻这边, 眼神嘲讽, 语气不屑：「误会？」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语速很快：「是误会！我从小就知道你打架厉害，真要找人打你的话, 不可能找这种水平的！」 然而江轻鸿撩着嘴唇嗤了声：「就你那猪脑子, 怎么不可能？」 「……」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江轻轻噎了一下，正要继续解释时，程昱又毅然决然地走到她前面。 他还挺嚣张的，整个人又蛮又横，身上有股理直气壮的气质：「是我找人要教训你。」 他顿了一下，看了眼被摔在地上的打手，抿了抿唇, 又抬眸：「他水平不够, 那我自己来。」 江轻轻：？？？ 「不是，程昱他……」 她很急，然而话才刚出口, 程昱已经捏紧了拳头，勐地朝着江轻鸿挥了过去！ 江轻鸿哪能那么轻易被他打中，他一个侧身躲过这一拳，顺势就开始反击。 然而程昱反应也是相当迅速，当即变拳为掌，一把揪住江轻鸿的衣领子！ 这两人招式都是狠戾又干脆，且都是更注重攻击，宁可自己受伤，也要切实打到对方身上的那种。 几乎是分分钟的事，两个人就已经打得难捨难分了。 江轻轻想插进去拦住两人都没个机会——她怕自己被误伤…… 于是只能像偶像剧的女主角，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劝「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然而她自己都喊累了，两个大男人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即便身上都负了伤，打人的动作也不显迟缓。 最后，江轻轻忍无可忍，掏出手机打了110…… 刚好这附近就有派出所，没过几分钟，就来了几名警察，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这两人分开。 那小民警经常处理青少年打架的问题，然而成年男人的打架，还是有点吓到他。 于是在送去派出所的途中，民警特意让程昱和江轻鸿分别坐两辆警车。 抵达附近的派出所也是几分钟的事，然而这会儿的派出所还挺热闹。 一群中二少年，年纪最多不超过高二的样子。 他们稚嫩的脸蛋上带着明显的淤青，有的嘴角破皮。 但即便如此，也止不住热血，在警察面前还骂骂咧咧的—— 「凭什么是我道歉？！是那个狗比抢了我女朋友！」 「放屁！杉杉早就和你分手了！」 「操！要不是你在她和我交往的时候勾引她，她怎么可能和我分手？！」 「屁的勾引！她自己脚踩两条船！怪老子？！」 「……」 劝解的民警一脸冷漠，一人一巴掌，招唿在中二少年的后脑勺上。
第93页 围观的江轻轻也挺一言难尽的。 而那带他们来派出所的民警注意到她的表情，似乎是误解了什么，眼神幽幽地嘀咕一句：「脚踩两条船？」 「……」江轻轻嘴角微抽了一下，「不是……他们，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老公。」 像这种处理打架事件的小民警，显然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 小民警神情挺冷淡地「哦」了一声：「家庭矛盾啊。」 莫名的，江轻轻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句：这么大人了还靠打架解决问题，你家很棒棒啊。 「……」江轻轻无话可说，跟着警察叔叔去了调解室。 这种家庭矛盾的调解，其实也不复杂。 调解室挺大的一张办公桌，两位民警坐一边，江轻轻和程昱坐一边，江轻鸿单独坐一边。 其中一位民警拿着笔做笔录，另一位问过三人姓名和联繫方式之后，就开始调解。 首先就是看向两个大男人，挺冷淡地问一句：「你们谁先动的手？」 江轻鸿懒懒地靠着椅背，坐姿像个大爷，朝着程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然而那民警瞪了他一眼：「坐正，你到警局不是来喝茶的！」 江轻轻偷瞄了江轻鸿一眼，心里止不住偷着乐—— 这几年小说严打得厉害，就算是小说男主角，也不能像古早霸总那样无视法律。 像这样平平无奇的小民警，就能让男主角乖乖坐好！ 江轻鸿眼里闪过不耐，不过也没和民警硬刚的意思。 他坐直了身子，还又冷冷地补了一句：「他先挑的事，他先动的手。」 然后民警又看向程昱：「他说的，你认吗？」 程昱脸上挂了彩，他抿着嘴唇，也没反驳，身上有种孩童似的倔强。 民警当他是默认，于是给出调解意见：「你先和他道歉，徵得他原谅之后，写一个八百字的保证书，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然后保证以后不会再动手打人。」 程昱还没反应，江轻轻就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主动出声：「不是，今天这次确实是，是我先生先动的手，但在这之前——」 她忍着恐惧，壮着胆子指着江轻鸿：「是他先多次对我进行人身伤害的！」 她将自己被江轻鸿关小黑屋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又不遗余力细数江轻鸿各种恶劣行径。 反正怎么着，也不该是让程昱道歉啊！ 民警听她描述之后，也皱了下眉头，又看向江轻鸿：「她说的，你认吗？」 江轻鸿脸上也挂了彩，他一身戾气，桀骜不羁，也没否认。 民警想了想，觉得双方都有过错。 哥哥不该欺负妹妹，而这个妹夫也不该动手打人。 斟酌片刻后，民警有了决断：「这样，那你们俩各写一份检讨，然后握手言和，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没办法，人家的家务事，也只能这么和稀泥了。 然而江轻鸿和程昱都挺不情愿，两张脸上都写着不肯配合。 如果他们是未成年，民警倒是能叫他们家长来管束。 然而这两人都是成年人，民警只能从江轻轻身上下手：「你劝劝他们，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写完检讨也好早点回家。真要不肯写的话，在这里留一晚上冷静冷静也可以。」 说着，两位民警先离开了调解室，将空间留给矛盾的三人。 江轻轻想也知道劝不动江轻鸿，只好去劝程昱。 她将纸和笔放到程昱面前，好言好语小声道：「检讨就是个形式而已，只要你写了，写得再烂警察叔叔也不会计较的。」 程昱闷闷的不高兴：「你为什么要报警，我本来可以打赢的。」 那边江轻鸿嗤了一声，像挑衅，像不屑。 江轻轻无语，只能换了稍严厉的语气继续劝：「打架本来就是不对的，两个人血气上涌，动手的时候很容易出意外的！」 她在自己的世界就听说过的，两个高中生打架，自己以为是小打小闹，结果真的就打死了人。 人的生命，有时候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脆弱。 所以任何时候，正确的价值观都不会倡导人用拳头解决问题。 江轻轻苦口婆心地劝了近半个小时，程昱大概是心疼她劝得口干舌燥，才终于在她喝水的空档，捏起了笔，在信纸的第一行写下了「检讨书」三个字。 他的字迹倒不像普通小孩那样歪歪扭扭，反倒是笔锋劲酷，整体看上去又显得端正而优雅。 江轻轻松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又看向对面的江轻鸿。 江轻鸿依旧是冷漠脸，不羁桀骜，拒不配合的模样。 江轻轻倒是从女配的记忆里，找到了一段高中时期的记忆。 高中时的女配在陈宏家住的，江轻鸿则是被江老爷子接回了江家。 他从小就很野，打架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也是被送到了派出所，因为还在读书，民警就让他联繫家属。 大概是不想被江老爷子那边的亲人知道，江轻鸿最后联繫的是女配江轻轻。 记忆素来是自带滤镜的，女配偶尔想起这件事，还会觉得自己是哥哥唯一的亲人了。 然而江轻轻想起这个事，只觉得—— 有些人，虽然流着和你一脉相承的血液，但却比陌生人还不如！
第94页 半个小时后，程昱写完了检讨，江轻轻去叫来了民警。 他写的中规中矩，也挺真诚，主要是检讨了自己主动打人这个行为。 民警简单看过之后，又提议道：「你把这个念给他听听。」 这个「他」，指的是江轻鸿。 江轻鸿听到这句，顿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眼里闪过兴味。 江轻轻脸色一僵，赶紧出声反驳：「这不好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比小孩更好面子。本来写检讨就够丢脸了，这……」 民警冷了她一眼：「成年人念检讨丢脸，打架就不丢脸了？」 说是这么说，那民警还是仔细想了想，对待成年人，确实不好像对小孩子那样，不顾及脸面。 于是他也没再提要念检讨的事，只是又将目光转向江轻鸿：「你呢，完全不打算检讨是吗？」 江轻鸿桀骜不驯，挺冷酷的三个字回他：「我不写。」 「行，那你就在这儿留一个晚上，好好反省反省。」 本来如果是面对未成年，民警当然不好意思留人一晚上。 不过对成年人，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江轻轻觉得还挺解气，可以正大光明地关江轻鸿一个晚上。 不过江轻鸿又没什么心理阴影，这件事对他影响也不大。 她和程昱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后面发生的事，让她之前被吻到后纷乱的情绪都消退了不少。 本来还准备教育程昱不可以随便亲吻异性的，这时候倒是没了那个兴致。 江轻轻翻出了医药箱，主动给程昱上药。 他嘴角破了皮，眼睛旁边有些淤青，棉签轻轻碰上去的时候，不自觉就发出「嘶」的一声。 江轻轻越发放轻了动作，嘴上却忍不住教训道：「你还知道疼啊？打架的时候怎么都劝不住！」 程昱哼了声，语气异常笃定：「他比我更疼！」 「他疼是他的事，你检讨白写了啊？」江轻轻瞪了他一眼。 程昱默了默，眼神挺认真地看向她。 好半晌，他小声说：「我是以为，他疼的话，老婆你会开心一点。」 江轻轻目光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 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到他眼角的伤口上，挺漫不经心地开口：「他疼不疼，我又感受不到。」 默了默，又补充：「你以后别自作主张做这种事了，蠢。」 程昱抿了抿唇，牵动着嘴角的伤口。 他忍了疼，又认真解释：「我查了抑郁症，网上说是不开心，我想让你开心……」 所以筹划了这场约会。 不过好像搞砸了。 江轻轻睫毛轻颤了一下，不自觉垂下眼眸。 她想，如果是女配在面对这小傻子的善意，大概是会被他治癒到的吧？ 可惜她不是女配，她没有过抑郁症，也没有过那些悲惨经歷。 她有很幸福的童年，很爱她的家人。 她想回去，去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 染了离别情绪，江轻轻莫名有些沉默。 她沉默着给小傻子上好药，整理医药箱时，才又以挺冷漠的声音开口：「你那条手鍊拿出来吧，我给你讲它的来歷。」 程昱感知到了老婆的情绪低落，他还以为是自己搞砸了约会的缘故，于是也没敢再多说什么，乖乖拿出手鍊。 江轻轻看着那条挺廉价的手鍊，深深地吐了口气，声音平缓地陈述道：「结婚之前，我和你妈妈都说，我和你是真心相爱的情侣——」 她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但其实不是。」 第43章 043 来，脸伸过来 江轻轻脸色异常地平静。 程昱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但莫名的，心头涌上一阵阵恐慌。 这是种他从未经歷过的恐惧与慌乱，尽管不知所措, 但他本能就出声打断了江轻轻： 「老、老婆, 对不起……我不该拿来歷不明的手鍊当礼物, 我不该在电影院偷亲你，我打人也、也不对……我知道错了……」 他嗓音微颤, 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断断续续, 无助又无措，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想听老婆这样平静的表情之下, 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这样的反应, 在江轻轻意料之外。 也很莫名的，江轻轻心尖尖处，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不痛不痒, 却也不容忽视。 她和程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时间，不可能说完全没有感情。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小孩子的感情，就像夏季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小时候有了新的玩伴，哪怕只相处一天时间，临分别时, 依旧会又哭又闹。 这是挺正常的现象。 本来, 江轻轻也没打算在程昱变傻期间和他坦白什么。 甚至，她原本想着，自己要去青城的话, 程昱肯定也会跟去。 然后任由剧情发展，他没准就会像小说里一样，经歷海难事故…… 然而，深思熟虑过后，她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离开。 海难事故，放在小说里，好像只是简短的文字。 但她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真要遭遇上了，他依旧很有可能在事故中丧生。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江轻轻也觉得自己没法忍受。
第95页 所以，还是避开吧。 回家的方法，她可以做别的尝试。 漫漫人生路，程昱也一定能有恢復正常的一天。 那可能会是她等不到的一天，所以趁现在，坦白，做一个了断，正好。 江轻轻又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聚集起勇气。 她笑了一下，打断了程昱慌乱的声音：「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做错事的是我，是我要向你道歉。」 程昱眼里满是疑惑，目光直直地凝在江轻轻身上，呆呆地摇着脑袋。 「我们的婚姻，本质是一场欺骗。这条手鍊属于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江轻轻担心小傻子听不懂，特意放缓了语速，仔仔细细给他讲了白百灵在泥石流中救下他，以及后来女配冒领救命之恩的事。 包括结婚的原因。 程昱的母亲在小说里是恶婆婆形象，小说里写的是她和女配合伙骗了失忆后的程昱。 然而江轻轻从记忆里看出来，秦婉大概也是被女配给骗了。 江轻轻嘆了口气，最后总结道：「所以说，白百灵，也就是那天和你一起在天台上过夜的女生，才是你最重要的救命恩人。而我之所以会和你结婚——」 她顿了一下，才又自我调侃似的继续：「大概是我脑子进水了。」 确实是脑子进水，江轻轻想想女配的这个行为，都忍不住觉得她脑子进水。 程昱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像是受了惊，勐地一下抓住放在茶几上的小礼盒。 动作顿了一下，他将里面的手鍊取出，动作稍显慌乱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礼盒是他自己准备的，就不扔了。 然而江轻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是女主的手鍊啊！ 就算是小说里以及恢復记忆的程昱，在确定求而不得之后也将手鍊还给女主了啊！ 你这个傻子，居然就这么往垃圾桶里扔？？！ 她赶紧抽了几张纸巾，将手鍊又从垃圾桶里弄出来。 程昱乌泱水润的眼睛，红了一圈。 他胸口处酸涩而压抑，开口声音也是湿润的，委委屈屈：「老婆我错了……我不要手鍊了……你不要不要我……」 他是真快哭出来了，说话也磕磕绊绊逻辑混乱。 然而江轻轻知道，他绝对能听懂自己刚刚那一番话，但就是不肯接受，不愿配合。 还一副受尽委屈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顶着一张成年人的脸，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简直像朵盛世小白莲！ 江轻轻在内心吐槽了一下，不过她知道程昱并不是什么小白莲。 不过小孩子也还是有小孩子的心机。 她目光一转，突然平静地出声：「来，脸伸过来。」 程昱愣了下，随即眼里掠过一抹惊喜—— 他以为老婆是要帮他擦眼泪，当即喜滋滋地将脸凑过去。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擦眼泪的纸巾。 而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江轻轻的手掌拍在他脸上。 倒也算不上是甩耳光，她只是将巴掌贴到程昱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而已。 但程昱显然是给弄懵了，呆呆地看着她。 江轻轻顺势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一点不客气道：「你搞清楚，该哭的人是我吧？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欺骗了你。你得学会面对现实！」 程昱像是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呆呆地看着她。 江轻轻嘆了口气，终于将捏在他脸颊上的手指挪到他眼角，动作轻缓地给他擦了擦眼泪。 她声音也缓和不少：「你自己好好整理一下情绪吧，我明天会搬出去住。」 她没说自己要离开的事，也是怕万一被程昱给找去了青城。 而说完这些，江轻轻就回去了自己的卧房，一边订机票，一边整理行李，也没管程昱有没有回去他自己的房间。 她订的是晚上的机票，同一个时间，订了飞往不同地点的好几张机票，勉强预防一下有人通过机票查她去了哪里。 第二天，她去公司递了辞呈，然后又去了一趟疗养院。 去探望了一下变成植物人的江父。 江父在小说里就是个背景板一样的人物，都没有正式出场过。 江轻轻好几章番外都没看，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醒过来。 小说里的江轻鸿对亲情挺不屑的，但他对江父和江母的态度还是有微妙的区别。 对于江母，他会在清明和忌日时去扫墓和祭拜。 但对江父，他不仅没有过一次探望，连疗养费也一分钱没出。 关于这点区别，女配自己身为当局者，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而江轻轻从旁观者的角度，反而能从女配的记忆觉察出一些端倪。 首先江父挺不负责任的，在江母去世后，他就开始自暴自弃，两个孩子完全不闻不问了。 其次，江父的遗嘱中，他创业所得的所有财产，全给了江轻轻，丝毫没考虑过江轻鸿，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江老爷子会接江轻鸿回江家。 除此之外，在江母还活着的时候，江父似乎也更偏心江轻轻。 女配身为被父亲偏爱的那一个，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第96页 但江轻鸿那么敏感的人，肯定能察觉到这一点，而这应该也是他对江父不闻不问的原因。 江轻轻不清楚江父偏心的原因，但女配身为既得利益者，离开前去探望一下父亲也是应该的。 探望的过程中，自然不会像上次祭拜江母一样碰上江轻鸿。 晚上七点多，江轻轻在候机室等候的时候，又给程昙打了个电话，告知她自己离开的事。 因为程昱变傻的缘故，程昙的工作量大幅度增加，另外还要调查于博彦的车祸事故，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占地。 接到江轻轻电话时，她语速挺快，对于她要离开这件事，也没什么异议。 江轻轻接着嘱咐她程昱的事，希望这个做姐姐的，也能多关心一下程昱，别放他一个人住，毕竟他现在纯粹是小孩子心性。 对于这个嘱咐，程昙笑了一下：「其实你也不用将变傻的阿昱想得太无能，他从很小就很会照顾自己了。」 江轻轻能听出程昙语气中的信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就此放心了，还是更担心了。 不过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飞机抵达青城时，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江轻轻事先在网上订了一家民宿旅馆，旅馆的老闆还挺热心，主动开车到机场接她。 网站上显示的民宿老闆是位近五十岁的妇人，但去接她的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姑娘，自称是老闆的女儿。 大概是开民宿旅馆的缘故，小姑娘性格活泼开朗，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打量江轻轻，笑着自我介绍道：「你叫江轻轻对吧？咱们还挺有缘，我叫唐轻，唐伯虎的『唐』，名字的『轻』字和你的一样。」 「……」 这是一个挺普通的自我介绍。 然而江轻轻整个人愣住了！ 唐轻是小说里写过的人物！ 同时，江轻轻现实世界的好基友，也是叫这个名字！ 当初会看这篇小说，就是被基友推荐的！ 基友当时还挺兴奋，在一本小说里看到了「江轻轻」和「唐轻」这两个名字。 她当时还笑着说，没准将来携手一起穿书…… 然而这个假设被江轻轻无情怼了回去，因为小说里的江轻轻是个下场悽惨的恶毒女配，而唐轻则在后来成了白百灵的好基友，不仅结局美好，还有属于她自己的cp。 结果现在看来，结局美好的唐轻没有穿书，她这个倒霉催的，却莫名穿了。 江轻轻之所以确定眼前这个唐轻不是穿书的好基友，主要是她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挺平淡的。 如果是她的好基友，那么知道小说情节，她至少会对江轻轻这个名字有点反应才对。 知道这点，江轻轻的心情也是有点复杂，语气晦涩地应了一句：「那我们是挺有缘。」 前面开车的唐轻嘻嘻笑了声，又忍不住好奇地问：「这都快过年了，你这个时候到青城来啊？」 「嗯。」江轻轻倒也挺坦诚，「我没什么亲戚朋友，一个人过年也是冷清，不如出来旅游。」 「那你来青城可就是来对了！青城最近可热闹了！」唐轻顿时来了兴致，兴奋地给她介绍，「我想想啊，大概就影视基地那边，过几天有一场戏讲的是古代的花灯节，到时候在纯古风的场景里，放天灯，放烟火，可浪漫了！」 「我和影视基地那边有点关系，到时候可以带你去当群演！」 「……」江轻轻知道青城有个影视基地，对那个纯古风场景里的放天灯、放烟火也挺感兴趣。 然而她这个身份，普通人或许不一定认识，但在影视基地里，恐怕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而且，她来青城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江轻轻抿了抿唇，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我其实是对青城的归元寺挺感兴趣的，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第44章 044 她在白手帕上绣了个「昱」字。…… 「归元寺？」 唐轻眼里掠过一丝疑惑, 随即笑道：「你说的应该是小和寺吧？」 「小和寺？」江轻轻其实也不太清楚。 她只是之前想到了一个小说里的细节，讲的是白百灵被精神病患者捅伤之后，江轻鸿硬塞给了她一枚护身符。 白百灵被精神病患者捅伤的剧情, 一方面是女配彻底黑化得不折手段的一个标志, 另一方面也是白百灵和江轻鸿感情发展的转折点。 而那枚护身符, 在当时的情节里只是一笔带过，是在那之后被旁人看见时, 白百灵才从旁人口中得知, 那护身符相当珍贵难得。 具体怎么个难得法，江轻轻其实也不太记得了。 但她自己推测，江轻鸿为白百灵求护身符的情节, 应该是在青城。 于是她之前特意在网上查过青城的寺庙, 结果还真被她查到了，有一位到青城旅游的人发的帖子，吐槽说青城归元寺的护身符很难求到, 以及这个寺庙各种坑…… 江轻轻转念一想, 那些玄幻或武侠小说里面，不就是表面看着越坑，越是被人吐槽被人不屑的人或物，反而越是暗藏玄机吗？ 所以她就想来青城拜访一下那据说很坑的归元寺。 然而，小和寺又是什么？ 唐轻从后视镜看到江轻轻眼里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肯定是小和寺了。小和寺几年前换了招牌，外地来旅游的看到招牌, 自然而然将它称作归元寺, 但在当地人心中，它还是叫原来的名字，小和寺。」
第97页 「哦哦, 」知道和自己在网上查的是同一座寺庙，江轻轻也就放心了，「那你和我讲一讲小和寺吧？」 「嗯……其实青城旅游景点开发得相当好，但过来旅游的人，几乎很少会有想去小和寺的。」 说起这小和寺时，唐轻的语气显然没有之前提到影视基地时那般兴奋。 她顿了顿，又继续讲解道：「小和寺建造于清末，第一任主持大师，据说是当时特别有名望的玄学大师。后来在战争时代，青城也受过战火波及，但那些入侵者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去小和寺作乱，因此小和寺一度在民间声望极高。」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寺庙这样的地方，大多已经渐渐没落成旅游观光景点了。可小和寺还保留许多清末流传下来的旧俗，因此在游客之间并不受欢迎，现在也只有老一辈的，才会上去求神拜佛，祭拜神灵。」 「上去？」江轻轻注意到她的用词，稍稍疑惑了一下。 「哦，对。」唐轻紧跟着解释，「小和寺建在九曲山上，我刚和你说的，游客不太能接受的一些旧俗里面就有一条，要见主持大师的话，必须从山脚三跪九叩一步一跪地上山……」 「……一步一跪？？」江轻轻声音略有些僵硬。 唐轻则笑了：「对呀，古人不就是动不动就下跪嘛？不过你只是上去看看的话，当爬山一样爬上去也没关系。」 江轻轻感觉很不妙：「但是普通爬上去的话，就见不到主持大师了对吧？」 「对。」唐轻点头，随即又揶揄着笑，「不过你没事见主持大师做什么？人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普通人，又不是什么真的神仙。」 「……」然而江轻轻就是想去见主持大师的啊！ 她听过唐轻的介绍，越发觉得这个小和寺的主持大师不得了！ 可是，三跪九叩的上山方式，实在也有点太为难人了吧？ 江轻轻心情十分复杂，犹豫着斟酌好半天，又忍不住打听道：「那个，你听说过有谁用那种方式上山去见主持大师的吗？」 「有啊！」说起奇闻轶事，唐轻的语气又兴奋起来，「有的人就是天生反骨嘛，越是看起来很难的事，越是想要挑战。听说之前有个记者，没事想採访小和寺的主持大师，然后还真就一步一跪上了山，结果你猜怎么样？」 江轻轻听着唐轻的语气，感觉很不妙，犹豫着猜测道：「结果大师说他心不诚，不肯见？」 唐轻顿时狐疑了，「诶？你听过这个事啊？」 「……没，我猜的。」这很好猜吧，不然人一大师难道还真去接受记者採访？ 「除了这个呢？就没有真心实意想见大师，最后真的见到了的？」 「嗯，也有吧。」唐轻点头，「那样的人好像是有什么事，所以才上山去求大师。不过那种事一般都是私事，也不会流传出来，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得到这个答案，江轻轻终于还是决定，抽时间去小和寺看看。 当然，她觉得自己应该会试试三跪九叩的方式，看能不能见到大师。 反正她又不是什么膝下有黄金的七尺男儿，跪的也是神灵而已。 不过，她最后又忍不住确认道：「那个，小和寺所在的山路，路程怎么样？」 「你该不会真打算三跪九叩上山见那主持大师吧？」唐轻透过后视镜，看向江轻轻的眼神充满惊诧，「具体路程有多少，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是有九十九阶梯。」 「……」 九十九阶梯！！ 那差不多是九层楼的高度了吧？！ 跪爬九楼？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江轻轻止不住在心里吐槽，而心里的想法几乎写在了脸上。 唐轻看到了她的表情，也能看出她的不情愿，于是劝道：「其实就算你真的三跪九叩到了小和寺，那位主持大师也不是一定会见你，这事还挺玄的。」 她话是这么说，但江轻轻能听出来，她是说自己不够诚心，跪着爬了山也没用。 说起来，她想回家的心肯定是诚的，但她一来不知道那大师判断心诚的标准，二来也不确定，那大师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帮她回家。 这样一来，自然就会有些犹豫。 万一真的三跪九叩上去了，结果被拒之门外，她到哪哭去啊？ 不过反正小和寺就在那儿不会跑，她有的是考虑的时间。 两人很快抵达民宿旅馆，唐轻还主动帮江轻轻收拾房间。 而这一夜，又下起了雨。 到早晨时，天色也是昏沉沉的，没什么阳光。 天气不好，让人连出门的欲望都没有，就更别提去爬山了。 不用到实地考察，江轻轻都能想像山路泥泞，走都不好走，更别说三跪九叩地爬山了。 于是她暂时也没提去小和寺的事，而是待在旅馆里休息。 唐轻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她的母亲是一位裁缝，早年积累下来些积蓄，到近几年才开了这间民宿旅馆。 旅馆只有三间房间，除了被江轻轻租下的一间外，另外一间住的是一位摄影师，还有一间空着。 江轻轻记得小说里，后来是白百灵和沈茜两个人，租下了剩下的两间。 她们和摄影师以及唐轻都成了朋友，后来白百灵被精神病患者捅伤，失血过多的时候，小说才写到说她血型稀有，医院没有对应血型的备用血。
第98页 当时情况紧急，江轻鸿恨不得将整个青城掀翻了，甚至想过要用还是植物人状态的于博彦的血。 最后的紧要关头，那位摄影师站出来，原来他正好是和白百灵一样的稀有血型。 正好在那个剧情里，也解释了白百灵会叫于博彦哥哥的原因—— 这两人都是稀有血型，于家收养资助了白百灵，其实就是想让她在重要关头给于博彦献血。 而在这个剧情里，江轻鸿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还真让他的保镖去动了于博彦。 不过因为那位摄影师的及时出现，于博彦当然没被弄到青城来献血。 但似乎就是在这之后不久，他就从昏睡中醒来了。 而程昱的海难事故，大概也在他醒来的同一时期。 江轻轻整理过剧情后，只能希望于博彦的醒来，和江轻鸿的脑残举动没啥关系了。 毕竟她现在自然不可能再像小说里，找个精神病患去捅白百灵。 不过即便如此，她对那位摄影师还挺好奇，吃早午餐时忍不住问唐妈妈：「我听唐轻说，这里还住了位摄影师，他还没起床吗？」 江轻轻昨晚的飞机，今早起得有些晚了。 唐妈妈坐在一台挺老旧的缝纫机前，笑呵呵道：「他啊，早上雨一停就起来了，说是要出去拍雨后街景。我家那个轻轻也跟去了，要帮你问问他们在哪吗？」 唐妈妈也知道江轻轻的名字和唐轻相似，对她还挺亲切。 江轻轻想了想，「那还是算了。」 她记得小说里的唐轻和摄影师是一对，她还是不去当电灯泡了。 「那你自己出去玩吗？」唐妈妈觉得还挺纳闷，现在的年轻人，不是都结伴旅游的吗？ 结果她家住进来的两位客人，都是独行侠啊？ 江轻轻其实对旅游兴趣不大，她似乎从小就是倒霉体质，去人多的地方不是丢钱包就是丢手机，小时候还有过走丢的阴影。 想想还是摇头：「天气不好，不想出去。」 唐妈妈也是摇头，她笑得宠溺：「那你要不要跟我学刺绣？」 「诶？刺绣？」 「是啊，我家轻轻还给我开了家网店，生意不错。阿姨的刺绣很厉害的！」 「那阿姨你不怕我学了您的手艺，自己开家店抢了你的生意？」江轻轻开玩笑。 「哈哈，你有本事抢的试试！」唐妈妈也是笑得爽朗。 江轻轻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是闲着无聊，于是还就真坐过去认真学起来。 唐轻有许多汉服，上面的刺绣特别好看，就是唐妈妈给她做的。 不过教江轻轻这样的新手，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绣那种复杂的花纹。 她先学了些简单的针法，然后就开始绣方方正正的汉字。 第一个能绣得像模像样的字，是「正」，挺大的一个字，看起来线条挺细。 之后她又绣了个「江」字，也是工工整整。不过却也像「正」字一样，横竖都相当刻板，有点像小朋友拿着直尺画出来的。 再绣「轻」字的时候，整个字就团成了一团。 于是她又不断找些简单的字来做练习。 很莫名的，她在白手帕上绣了个「昱」字，看起来格外好看，就连一旁的唐妈妈都忍不住夸她：「嘿，这个字还绣出了瘦金体的味道，怪好看的！」 江轻轻也觉得自己这个字绣得挺好看的，被唐妈妈这么一夸，整个人都有点飘了，于是沾沾自喜地将这张完美的作品拍了照，然后放进口袋里收藏好。 唐妈妈忍不住揶揄：「我猜一猜，轻轻你喜欢的人，名字里是不是带这个字？」 「咳咳……」江轻轻整个人噎了一下，差点将口袋里的手帕扔出去。 她朝着唐妈妈讪讪地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我真要有什么喜欢的人，哪里至于一个人跑出来玩？」 然而唐妈妈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都说字迹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其实从刺绣里面，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情绪。」 「……」江轻轻可不认为自己对程昱那小傻子能有什么男女之情，顶多就是一点点愧疚。 然而被长辈用那样揶揄的眼神看着，她还挺不好意思的，于是没过多久就找了个藉口出去玩了。 青城的温度并不特别低，但风特别大。 晚上再回到民宿旅馆时，江轻轻就感觉自己鼻子有点堵。 唐妈妈给她炖了汤，然而第二天她还是感冒了，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不过接连几天，青城的天气都是阴雨绵绵的，也不适合出去玩。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剧情的需要，刚好到唐轻说的「花灯节」的这天，天气放晴了。 到这天晚上时，甚至能在夜空中看到一轮圆圆的月亮。 青城没那么多高楼大厦，月亮似乎都比大都市里更皎洁明亮。 唐轻一直活泼开朗，到这天晚上似乎格外高兴，她拉着江轻轻上了旅馆的天台，高高地举起手：「你看，今晚的月亮也太大了吧？！我感觉自己都能伸手摸到它！」 美好的景象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江轻轻也忍不住举高了手，沐浴着皎皎月光，感觉自己感冒这几天的病气也一扫而光了。 站在她旁边的唐轻伸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光点，兴奋道：「你看，这个点都已经有人开始放天灯了！」
第99页 江轻轻顺着她指的方向，确实看到零星点点的孔明灯，在夜空中像星星一样明亮动人。 唐轻拉着她的手又摇了摇，撒娇的语气劝她：「去嘛去嘛，我们穿我的汉服，一起去影视基地那边好不好？你都在家里闲了好几天了，该出去热闹热闹了！」 天气晴好，心情愉悦，江轻轻被她说得有些意动。 她本来不太想去的，因为白百灵现在肯定也来了青城，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错过这花灯节，而她现在不太想和白百灵打照面。 准确说，是不太想被人发现她人也在青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几乎就在她抵达青城的隔天，程昱和卫清，都来了青城…… 第45章 045 小白落水了！ 青城是小城市, 但格外注重环保，平时都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 但在一些特殊节日或特殊情况，是可以申请到燃放资格的。 而青城的影视基地做的古风古色, 也是可以申请到资格的。 今晚拍的是古偶剧里面, 男女主角的感情戏, 主要就是在花灯节里猜灯谜、看烟火、放天灯这些，要拍出那种甜蜜浪漫的感觉, 以便在将来虐的剧情中, 反覆回忆。 而正好春节将至，整个青城节日气氛很浓，于是在演员结束拍摄后, 依旧会有一些普通游客或当地居民, 去影视基地玩一玩。 这样的消息，青城很多人都知道，初到青城的人, 也很容易被告知。 而刚到青城不久的白百灵, 也被告知了。 白百灵是在大山里出生的，后来因为和于博彦一样的稀有血型，才被接到北城于家。 北城是大城市，逢年过节时，最直白的感触就只是商场做活动，公司发礼包之类的。 而在大山里生活过的白百灵，其实很怀念那些大山里才有的淳朴习俗。 也正因此, 她对朴素的青城很有好感, 对影视基地那边的花灯节也是相当感兴趣。 她甚至连晚饭都没吃，一到晚上，就拉着沈茜要去影视基地。 她们两人原本是想自己找青城的民宿旅馆住的, 感觉这样可以更好地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 可挑来挑去也没找到特别喜欢的，最后还是住在了剧组统一安排的酒店。 她们楼层比那些演员的楼层更低，进电梯时，意外看到电梯里已经站了戴着口罩的一男一女。 之前徐导组的一个饭局上，蒋梓淳有帮白百灵挡过酒，白百灵对这位女星印象改观，于是主动搭话道：「蒋老师也是去花灯节的吗？」 这话刚说出口的当下，她瞬间就后悔了。 蒋梓淳旁边同样戴口罩的男人，她开始没细看。 可现在突然看出来，那似乎正是影帝胡清河！ 胡清河和蒋梓淳，现在在网络上几乎是被桂雨馨的粉丝打成姦夫淫.妇了！ 不论他们戏里怎么来，私下应该至少是会避嫌的。 白百灵这一问，实在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她甚至感觉整个电梯里的气氛都尴尬了。 不过好在蒋梓淳人还挺好，她朝白百灵眨了下眼，末了干脆脱下眼镜，笑眯眯道：「小白你该不会是我粉丝吧？戴口罩都被你认出来了。」 白百灵顿时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激蒋梓淳。 她知道对方这样说，其实是暗指了她没有立刻认出来胡清河，以免刚刚的问话造成胡清河的恶感。 想清楚这点，白百灵扬唇笑了，语气特诚恳：「是啊！铁粉！」 「哈哈，我现在都有铁粉了！」蒋梓淳是真的笑得很开心，甚至过去搂住白百灵的胳膊，「那正好，你们是要去花灯节对吧？带上我怎么样？」 白百灵登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但她控制着没去看胡清河，而是问：「没问题吗？你……」 「没问题啦。我现在虽然黑粉挺多，但应该还不至于被认出来。」自从吃货人设崩塌之后，蒋梓淳整个就有点放飞自我，笑得也挺张扬，「我昨天就是这么一口罩逛遍了青城，结果没一个人认出我……花灯节那边光线又暗，就更不可能被认出来了。」 而且，被认出来也无所谓。 反正她现在都快被黑出翔了，还怕再继续被人骂吗？ 蒋梓淳挺豁达地想。 白百灵也挺喜欢蒋梓淳现在放飞自我的性格，于是愉快地点头：「好，正好人多也热闹。」 她应得挺坦诚，但心里也拿不准，蒋梓淳原本是不是要和胡清河有什么事的。 不过等离开电梯，出了酒店，蒋梓淳主动贴在她耳边解释说：「放心，我和胡清河同时出现在电梯纯属巧合，没有约好。」 「诶？哦。」白百灵傻傻地点头，显得有点呆萌。 蒋梓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解释说：「就凭他曾经和桂雨馨好过，我就不可能对他有好感。网上说我和桂雨馨不和不假，但说什么我勾引桂雨馨的老公……呵呵。」 她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甚至都笑了出来。 这一番话其实是在向白百灵澄清网上的谣言，但其实没必要。 白百灵本来就对桂雨馨没好感，自然也没信蒋梓淳勾引有妇之夫的说法。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皱眉：「可是，你对胡老师没有好感的话，后面演戏会不会……」 徐导的戏，白百灵自己也有参与，自然就有点担心因为主演不和，导致电影拍摄出什么问题。
第100页 不过蒋梓淳勾搭在她肩上拍了拍她的肩膀，挺豁达开朗的样子笑道：「安啦，徐导的眼光你还不信吗？以我的演技，感情不和根本不是问题。」 白百灵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好奇问：「那个，我能问一下，你的演技是有专门学过吗？」 不然一个女团出身，怎么突然就被徐导相中了？ 蒋梓淳心情挺复杂，说得也挺感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桂雨馨不和。但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一直暗地里打压我，导致我这么多年，再怎么努力都没什么资源，在娱乐圈存在感几乎为零。」 「我知道网上很多人对于我被徐导相中的事，有各种阴谋。而我在这里面，也确实用了些关系。但我心里清楚，这是我靠自己赢来的机会。演技，我一直都有，就只是缺这一个机会而已。」 白百灵看向蒋梓淳，心里也挺同情。 她和桂雨馨相处过，知道对方是个多么强势骄傲的人。 蒋梓淳被她打压，这些年的境遇便也不难想像。 也难怪，她现在即使顶着骂名，也一定要演徐导的戏，因为这是她的机会，一个崛起的机会，也是一个復仇的机会。 但凡她能凭这个戏逆风翻盘，绝对能很好地打到桂雨馨的脸。 不过，白百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斟酌着问：「那个，你说，你找徐导用了关系……」 蒋梓淳又挺释然地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只是求到了一个试镜的机会。」 想到网上都在说白百灵和江轻轻不和，蒋梓淳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坦言：「是江轻轻给的。」 白百灵瞬间瞪大了嘴巴。 江轻轻给的蒋梓淳的机会？！ 虽然白百灵自己能参与徐导的戏，也是江轻轻推荐的，但那按照江轻轻的说法，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可是蒋梓淳？她和江轻轻是什么关系？江轻轻为什么要帮她？ 白百灵的脑子里被疑惑填充得满满当当，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周围人声渐渐鼎沸起来——她们已经到了影视基地。 本来剧组选的酒店就距离影视基地挺近的，走几步路就到了。 白百灵不想破坏大家玩的心情，于是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将话题转到了花灯节上。 花灯节的热闹程度，实在是超乎她们想像。遍地的狗粮，也是超乎想像。 因为人潮拥挤的缘故，许多情侣或关系处于暧昧期的男女，自然而然牵起了手。 白百灵和沈琼蒋梓淳这三个女生，本身都是外地人，又是女生，也挺怕走散的，于是干脆也牵了手。 她们先去玩的猜灯谜，白百灵和沈茜本来挺兴致勃勃的，结果最后直接变成蒋梓淳的小迷妹，彩虹屁吹上了天。 连续猜对九题，就可以选一件礼品，白百灵和沈茜各选了一件过后，也没好意思继续占商家便宜了，一行人转移战地，路上也没忍住继续夸—— 「我的天梓淳，你猜灯谜怎么那么厉害？」 「是啊，我看刚刚那老闆看你眼神太逗了哈哈……」 蒋梓淳倒没太大反应，笑得挺平淡：「其实许多上综艺的艺人，玩游戏比我厉害多了。有些甚至担心被网友怀疑被骂黑幕，故意克制一点。」 白百灵和沈茜瞬间懂了，随即又挺好奇：「我看过你上的综艺，你玩游戏的时候不怎么突出啊……」 蒋梓淳眉梢一挑：「娱乐圈有娱乐圈的规则，以我的咖位，上综艺不能太抢镜。」 看到两人眼中的同情，她又释然一笑：「不过没事啦，等我靠着徐导的电影逆风翻盘，以后再上综艺，立个学霸人设吓死网友！」 「哈哈哈！」白百灵和沈茜顿时爆发一阵笑声，被蒋梓淳的乐观与自信感染。 不知不觉，三个女生走到小湖边。 她们原本是打算去放孔明灯的，不过放天灯那边人太多，挤得慌，反倒是桥下的小湖边，显得冷清一点。 不过小湖边也有得玩，旁边有人在卖小花灯，可以像放漂流瓶一样，将点亮的花灯放水流，同时也可以对着飘远的小花灯许愿。 三个人各买了一朵小花灯，白百灵对这东西还挺好奇，忍不住问那商家：「我小时候也会摺纸船放水流，可小纸船很快就会被水泡湿，彻底沉没，你们这儿的花灯会不会也很快沉下去啊？」 那商家笑着给她解释：「你摸摸花灯底部，是不是滑熘熘的？我们卖的花灯是特意做过防水处理的，可以飘很远。」 「是哦。」白百灵摸了摸小花灯底部，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个挺蠢的问题，哈哈笑出了声。 很快，三个女生一起蹲到小河边，将刚买的小花灯轻轻放到水面上。 青城是常年多风的，水面缓缓流淌，她们的小花灯也慢慢地漂流。 三个女生默默看着花灯许愿，而正好在这个时候，天空爆开了绚烂的烟花。 这样巧合的时机，营造了格外美好的场景。 白百灵的心情也好到了极点。 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看烟火，而是在一片绚烂的声音中，双手紧扣着默默许愿。 她很贪心，有很多愿望，但放在第一条的，是希望哥哥于博彦能醒过来，然后一生顺遂。 正准备许第二条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肩膀后边，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剧痛！
第101页 她甚至只来得及惊唿一声，下一刻，就被人勐地推进了水里！ 夜空中绚烂的烟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仰头看天，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小河这边发生的事。 甚至沈茜都因为注意力放到烟花上，没太听清那「噗通」的落水声。 好在蒋梓淳就站在白百灵旁边，她第一个发现了这场事故。 她不知道白百灵被人捅刀的事，只以为她是看烟火时不小心跌进水里，赶紧拍了拍旁边的沈茜：「沈茜！快别看烟花了，小白落水了！」 沈茜听得一惊，也立刻注意到白百灵落水，整个人都慌了。 她先对蒋梓淳说了句自己不会游泳，又赶紧高唿救命，希望有会游泳的人，能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 然而烟火的声音太大了，人声也是嘈杂纷乱，几乎很少有人能关注到她们这边。 第46章 046 还挺羞耻的，居然幻听到程昱喊…… 「天吶！那边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江轻轻正微仰着脑袋看烟火, 突然听到旁边唐轻一声惊唿。 唐轻是好说歹说，才将江轻轻给劝出来了。 结果到影视基地找到她认识的龙套头头，却被告知江轻轻长相太惹眼, 根本不可能让她去演龙套。 没办法, 两人只能从拍摄的主场所离开, 去其他地方逛逛。 不过龙套头头特意告知了唐轻他们剧组燃放烟火的大致时间，于是唐轻特意在这个时间选了个欣赏烟火的绝佳地点。 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桥上。 桥下就是小河, 还飘着零星几盏小花灯。 当烟火燃放时, 最绚烂的色彩一半映在天空，一半映在湖水里。 事实证明，这样的场景简直美轮美奂！ 然而, 就是低头看倒映在湖水里的烟火时, 唐轻竟然看到湖面有什么在扑腾着，赶紧就拉着江轻轻也看过去。 江轻轻从跟着来这花灯节，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会儿突然看到水里有个身影在扑腾, 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就朝着桥下的河岸边看过去，寻找着什么。 也几乎没怎么找寻，她就看到了站在河岸边慌乱求助的沈茜和蒋梓淳的身影！ 看到这两人，她几乎都可以肯定了，水里那个人，是白百灵！ 几乎想都不用想，江轻轻就拉着唐轻往沈茜蒋梓淳的方向奔过去。 她赶到那两人身边时, 气息微喘, 丝毫不拖泥带水：「你们没人会游泳吗？」 河岸边除了沈茜蒋梓淳，另外还有卖花灯的商家，是个中年妇女, 她沉默着不说话。 另外还有一女生，解释说她男朋友去周围喊人去了。 沈茜显得六神无主，蒋梓淳倒是挺冷静的。 她也没问江轻轻为什么会在这里，直接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会游泳，但是冬天的衣服太厚了，浸水之后会特别重，我一个人就算下去了，也带不动小白。」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同时也能解释周围的人为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冬天河水太冷了，跳下去救人必须先脱掉厚厚的衣服，然后在冰冷的水里救一个衣服进水，无法估计重量的人。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会游泳，体力也会因为寒冷迅速消退。 一个不小心，救人的人，也会有生命危险！ 江轻轻神情也挺凝重，但是时间紧迫，真要等再找身强体壮会游泳，又肯冒险下水救人的人，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她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看向唐轻：「你会游泳吗？」 唐轻迟疑了片刻，还是坚定地点了头：「会。」 她没解释自己虽然会游泳，但没有过在水中救人的经歷。 自己游泳和救助他人，其实是不一样的概念。 她没多说这些，其实就是表示了愿意下水救人。 江轻轻看明白这点，直接开始冷静分析：「我们三个人都会游泳，脱掉厚重的外套，三个人的力量，应该可以救下白百灵。当然，为了节省体力，我们从下水那一刻开始计时，五分钟之后，如果还是没办法，就放弃。」 救人是救人，但没必要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然而，蒋梓淳却是直接反驳她：「不太可能放弃。溺水的人，出于生命的本能，必然会用尽全部力气，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我们一旦被溺水者抓住，要么用尽一切力量将她救上来，要么……跟着她一起沉默。」 说完这一通话，她只停顿了很短的时间，就以锋锐的目光看向江轻轻和唐轻两人：「这样，你们还确定要下水吗？」 她这样说，其实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她自己不愿意下水救人。 不过江轻轻却莫名看出来，蒋梓淳是很想下去救人的。 她只是在逼两人做出一个没有退路的选择。 就像项羽打仗时要破釜沉舟一样。 江轻轻没有先说话，她将目光投向了唐轻。 眼神里倒也没有什么情绪，就挺平淡地徵询唐轻的意见。 她不想道德绑架，只想尊重唐轻的选择。 唐轻身为小说里会和女主成为朋友的女配，心地自然是善良的。 她很快在心里自我安慰，就算她们真的没能救出落水者，但也不一定真的会溺死啊？
第102页 刚刚不是有一个男人去找人了嘛，旁人也总会有心地善良，愿意来救她们的。 她愿意相信，当她选择善意的时候，这个世界也会回报给她善意。 于是唐轻朝着蒋梓淳坚定地点头。 直到这个时候，她甚至都还不知道，其实江轻轻和蒋梓淳，以及那落水者其实是认识的。 既然唐轻点头了，江轻轻自然也很快点头。 随后，蒋梓淳立刻用沉着冷静的声音，迅速地分配任务，以及告知一些注意事项。 这三个女生，便开始脱下厚重的衣服，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青城的温度并不特别低，但到底是冬天，光是脱衣服的瞬间，就已经感觉到冷了，更别说再跳进冰冷的湖水里。 不过，这些都是她们在做出决定时就预料到的，因此也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江轻轻没有想到的是—— 她是会游泳的，女配也是会游泳的。 但问题就出在，女配的记忆里，有小猫尸体漂浮在她家游泳池的画面。 这就像那间小黑屋一样，几乎成了沉淀在她骨髓深处的童年阴影！ 糟糕的记忆浮现在脑海的同时，铺天盖地的恐惧感便在瞬间袭遍全身。 江轻轻几乎要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就连大脑，都有好几剎那的空白！ 蒋梓淳和唐轻都注意到她的异状。 两人顿时感到不妙，几乎都要放弃白百灵，转而去救她时—— 江轻轻求生的本能，让她克服了生理性的恐惧。 她很快游动起来，朝着蒋梓淳和唐轻的方向给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我没事，赶紧救人要紧。」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而当三人游到溺水的白百灵身边时，蒋梓淳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 白百灵周边的湖水，明显染着血迹！ 她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更别说，实际上白百灵的受伤，其实对这三人是有利的。 因为受伤的缘故，白百灵虽然依旧本能的抓住救她的人，但力气却很小，三人很快将她控制住了。 江轻轻控制着白百灵的脑袋始终露出水面，蒋梓淳和唐轻则先将她进水后厚重的衣服脱掉。 三人有条不紊，速度很快，果然没几分钟就将人救到了岸边。 不过，即便从湖水里救出来，白百灵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她显然失血过多，身体全然冰冷，唿吸极度微弱，脸色惨白得让人看着都心疼。 江轻轻都不敢想，要是被江轻鸿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得急成什么样？！ 不过，她也来不及想这些。 实在是太冷了。 这时候岸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好心人帮忙打了120，有人给三位女英雄递过来毛巾或者外套，甚至连递开水都有。 江轻轻实在是冷得发抖，接过了一位路人递过来的毛巾，正擦着脸时—— 她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 不是那种不小心撞到，而是目标明确，力度不小的一记重推！ 她本来就因为寒冷和脱力而极度虚弱的身体，猝然倒了下去。 脑袋勐地撞到了什么，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江轻轻晕死了过去。 意识沉睡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幻听了。 还挺羞耻的，居然幻听到程昱喊她老婆…… 再清醒时，应该是在医院。 江轻轻意识都还没完全清醒，就先隐约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以及感觉到，来自后脑勺的痛感。 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可却牵扯出更明显的痛感。 终于，江轻轻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眼睛焦距逐渐清晰时，她好像看到程昱鼻青脸肿，红着眼睛的一张脸。 嗯…… 应该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所以还在梦里！ 江轻轻果断又闭了眼，将上下眼皮重重地抿了抿，然后重新睁眼。 然而，不管她认不认是睁眼方式不对，她都听到了一声熟悉的—— 「老婆……」 「……」 江轻轻好半天没开口说话，整个人有点处于放空状态。 鼻青脸肿的程昱就挺贤惠地去给她倒水，还挺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 江轻轻后脑勺还在疼，于是也顺着程昱的意，让她扶着自己坐起来，半靠着床头，乖乖喝水。 她也没问他怎么会在这里，而是一边抿着水杯，一边挺冷淡地瞥了眼他脸上青青紫紫的印记，状似随意地问了句：「你脸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 「说实话。」江轻轻直接打断他拙劣的谎言。 程昱低垂着脑袋，犹豫了小半晌，还是轻声细语乖乖巧巧道：「我看到你哥推你，就和他打起来了……」 他这次脸上的伤，可比上次在停车场时严重得多。 之前在停车场那次，到底有点两个男人相互较量的意思，两人都是挺理智的。 然而这次，不用想也知道，看到白百灵那副模样的江轻鸿，能疯成什么样。 而看到她被推倒昏迷的程昱，估计也比较失控。 江轻轻嘆了口气，心情还挺复杂。 她看了眼窗外的阳光，想也知道这会儿已经是天亮了。
第103页 按照剧情，那位和白百灵血型相同的摄影师，应该已经及时出现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白百灵那边没事吧？」 又听到这个终于被他记住了的名字，程昱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第47章 047 她是你的小姨。 变傻后的程昱和白百灵, 仅有过几次交集，但他对白百灵实在没什么好感。 老婆离开前说的那一番话，他除了偷偷哭泣之外, 也有静下心来好好想过。 他在国外出生, 但从很小就开始往返国内国外。 那个时候, 国内有一个计划生育政策，许多人家只生一个小孩。 而他家里, 他和姐姐, 一共是两个小孩。 程母很注重两个小孩的教育问题，特意给他讲过，爱是不能用任何东西去衡量的, 所以就没有「平分」和「公平」之说。 妈妈爱他, 也爱姐姐，这是同等的一份爱，由他们姐弟俩共同分享。 除此之外, 这世上还有一种爱, 是不可以分享的。 那是爸爸妈妈之间的爱，等他以后结婚了，他和妻子之间的爱，也全然容不得第三者的存在。 程昱花了不少功夫才想明白，白百灵就是他和老婆之间的第三者。 不一定是她要插足什么，而是她确实存在，就像爸妈结婚多年, 妈妈聊起爸爸的初恋时, 语气依旧有点阴阳怪气的。 想清楚这些，程昱自觉理清楚了他和白百灵的前任关系，顿时深刻理解了自己拿那条手鍊送老婆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他想找老婆解释清楚, 可在飞往青城的飞机上时，他才又突然意识到—— 老婆的离开，并不是出于责怪，而是在逃避。 她在害怕，害怕他在傻子期间所说所做的一切，在恢復正常后就不做数了。 她希望他能恢復正常，却又不敢面对他恢復正常后的模样，所以才选择逃避。 自以为想清楚一切，程昱心生一计—— 他想假装成一个正常人，然后用正常成年人的身份告诉她，她说的那些，他都可以不在意。 这样，老婆肯定就能放下芥蒂，重新和他在一起走上幸福美好的童话结局…… 可是程昱当初在医院被告知变傻后，就已经被姐姐教着装正常人了，结果根本没办法瞒过老婆。 这次要想骗过老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准备一番。 于是，几乎和江轻轻前后脚抵达青城的程昱，却没有立刻去找江轻轻。 而是—— 他在影视基地附近报了一个表演班，专门练习如何演一个正常人。 为了能尽快完成学习，他还特意向跟在身边的特助卫清坦白了自己变傻的事，让他一起帮自己装正常。 不过，程昱到底对卫清抱持敌意，对于卫清提出的欲擒故纵大法，他全部没有採纳。 说什么最能体现他恢復正常的方法是他对老婆态度冷淡？ 他觉得卫特助是在坑他！ 他本来就是想用假装恢復正常来证明自己不会对老婆态度冷淡。 又怎么会用对老婆态度冷淡来证明自己恢復记忆呢？ 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所以程昱最后还是採用了表演班陈老师的建议。 在陈老师的剧本中—— 他和老婆，将会在朦胧美好的月色之下，在古色古香的小桥上，不期而遇，对上眼神。 两个人的眼睛中，一定都饱含深情，以及各种一言难尽的相思之情。 气氛正好，情味正浓的时候，天空会燃放起绚烂的烟花。 当烟花落幕，老婆会回过神似的勐然转身，落荒而逃。 而他，将会一把握住老婆的手腕，强势霸道地将她带到自己怀中。 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诉说衷肠—— 「你犯下的错误，确实不可原谅。但是怎么办，没有你的日子，我像丢了魂魄一样，做什么都没意思。」 「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你面前竟该死的不堪一击。」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南宫……哦不，江轻轻……」 然后，他可以在美好月色下捧起老婆感动得热泪盈眶的脸，热情地拥吻。 从学到这个之后，程昱简直激动得做梦都在笑，梦里就是那样浪漫唯美的场景，比电视里演的都还要浪漫感人！ 然而等到实际去实施的时候，却是状况百出。 先是为纠结服装而耽误了时间，他怕自己穿得太漂亮又惹老婆生气，接连换了好几套衣服。 后来去影视基地的时候，正好碰上人潮拥挤。直到烟花都开始放了，他都没赶到龙套头头建议唐轻去看烟火的那个小桥！ 而等他终于赶到的时候，却只看到老婆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还被他哥从身后勐地推倒了！ 等程昱冲过去的时候，江轻轻磕到石头的脑袋在流血，刚从水里出来的身体一片冰凉。 那一刻，程昱的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 他发疯了似的，就和同样发疯的江轻鸿打起来了。 之后的一切，全然失控。 即便在医院等待，他的心思也全在江轻轻身上，全然忘了自己装正常人的计划。 以至于，老婆睁眼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穿帮了，根本装不下去。 不过，演技已经get，他也可以等过几天再假装恢復正常。
第104页 程昱正想着自己恢復正常的剧本，考虑着要不要制造一场假车祸，让自己的恢復正常看起来更真实一点。 而江轻轻只看到他呆呆的半天没什么反应，于是又问了一句：「白百灵没事吧？」 「啊？哦，」程昱很快回过神，呆呆地点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点什么头！ 江轻轻有些无语，感觉这小傻子鼻青脸肿的样子似乎更傻了。 「你一夜没睡吧？要不要先去处理下伤口，然后休息休息，我反正应该没什么事了。」 「不用，我……哦，对！」程昱这会儿确实看着呆呆的，他勐地又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去叫医生！」 说着他赶紧往外走，不过一分钟没到就又转身回来了。 江轻轻听到他是在门口吩咐别人去叫医生，问了句：「谁在外面？」 自然是卫清在外面，程昱特意不让其他人进老婆的病房。 包括这时候，也不想在江轻轻耳边提起这个名字，于是他巧妙地转移话题：「对了，你的朋友唐轻，她也在外面。」 「唐轻？」江轻轻惊了一下，「她不会是守了我一夜吧？」 程昱也不知道，只是刚刚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我去叫她进来吗？」 「当然！」哪有让探望的在外面等的。 唐轻进来时，身上披的一件男士外套。她眼圈周围一片青黑，鼻尖微红，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差。 江轻轻有些被吓到了：「你该不会一夜没回去吧？」 唐轻手指拢着外套，声音有些急：「就我们昨晚救下来的那个女生，她似乎来头不小。我昨天回去的晚，明煦打电话问我的时候，我就把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明煦就是那位摄影师的名字。 后面的话，几乎就和江轻轻猜的一样，也和小说里写的一样了。 唐轻把白百灵身上的事告诉了明煦，其中也包括稀有血型的事。 那明煦也是热心肠，当即就跑来医院献血。 然而江轻鸿是个神经病，他对明煦的出现感到惊喜，但对这个人却几乎没有感激之情，反倒因为明煦的稀有血型而将其控制起来。 而这，也正是唐轻守在医院一夜，焦急担心的原因。 不仅仅是为了江轻轻，也是担心明煦，毕竟小说里的唐轻和明煦可是一对来着。 小说里的唐轻，事先就和白百灵成为了朋友，因此知道明煦几乎被江轻鸿控制后，虽然生气，却也没迁怒到白百灵身上。 但此刻，她和江轻轻讲这件事的时候，显然将白百灵和江轻鸿都看做了白眼狼，甚至有些后悔参与进这件事了。 小说里的江轻轻，和唐轻其实没什么交集。 但是现在，江轻轻嘆了口气，挺不好意思地对唐轻解释道：「对不起唐唐，昨晚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和你说。那个落水的女生，其实我认识。」 唐轻愣住了，但也没有责怪。 毕竟当时的情况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而且不管江轻轻认不认识白百灵，救人的选择，是唐轻自愿做出的。 「那，那那个男人……」唐轻顿了顿，她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是我哥，不过关系很糟。」江轻轻又转头看向程昱，「我手机还在吗？或者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给江轻鸿打个电话。」 然而程昱没来得及找到手机，几位医生先进来了，对着她检查一通，又问了些问题，说了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然而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又进来三名男性，他们神情严肃，身上有股气势，让江轻轻下意识以为是江轻鸿的人。 不过很快，其中一位领头的，朝着江轻轻展示了他的证件，声音挺冷的自我介绍：「警察，你可以叫我钱队。」 「警察」这两个字，足以让江轻轻瞳孔骤缩了一下。 展示在她眼前的证件，也证实这男人没有说谎，他应该只是出入医院，不想引人注意而没有穿警察制服而已。 而不仅仅是江轻轻，整个病房的氛围，都随着那两个字而凝重不少。 程昱再怎么傻，也知道警察意味着什么。 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个穿着便衣的警察，和上次调解打架纠纷的小民警，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瞬间冷了脸，几乎毫不掩饰地朝着那男人释放敌意。 自称「钱队」的男人一边收起警官证，一边瞥了释放敌意的程昱一眼，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视线很快又转到躺病床上的江轻轻身上。 他将一枚录音笔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声音平静刻板：「接下来的对话，我会录音，希望江小姐对自己的言论负责。」 江轻轻知道事情严重，于是挺严肃地点头，一副会认真配合的模样。 钱队放好录音笔，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江轻轻，直接问：「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女人，外表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实际年龄说不准。 她皮肤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白，眼角有细微皱纹，一头蓬松的短髮看上去有些乱，一双眼睛格外漆黑，隔着照片都仿佛能看得人心慌似的。 江轻轻看着照片，心里有种异样感受，但她确实不认识这人，于是轻轻摇头：「应该是不认识的。」 然而钱队微眯了下眼，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再仔细看看，仔细想想？」
第105页 他这语气，仿佛在说她应该认识才对。 于是江轻轻又在女配的记忆里细细搜索。 任何人对于小时候的记忆，都会异常模煳，女配的也不例外。 仅凭着这么一张照片，江轻轻实在想不起什么，于是最终还是摇头：「抱歉，我确实不认识。就算认识，也只可能是在很模煳的记忆里。」 她说得挺诚恳，然而那钱队依旧是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像是在观察她是否说谎。 江轻轻也不慌，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那男人用沉稳的声音主动解释道：「照片里的女人叫宋秋玲，按照亲属关系来算，她是你的小姨。同时，她也是这次白小姐被刺落水案件中的嫌疑人。」 她的小姨？ 白小姐、被刺、落水、案件……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江轻轻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48章 048 他带着失魂落魄的江轻轻去了酒…… 钱队接着又问了江轻轻不少问题, 包括她和白百灵的关系，她来到青城是不是心有不甘，她那么巧合地出现在案发现场又是为什么…… 这些江轻轻都很好解释, 首先白百灵参演徐导的电影就是她推荐的, 不存在网上谣传的, 她会嫉妒眼红什么的。 所谓的恩怨，等白百灵醒了, 警察也可以去找她求证。 至于出现在案发地点附近的原因, 唐轻可以作证，她会去影视基地，会去那座小桥, 其实都是唐轻拉着的。 而这点, 唐轻当场就站出来作证了。 而且唐轻根本不能理解，警察为什么会用看犯人的眼光来看待江轻轻，气急的她语气也不是很好：「你们警察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我和江轻轻, 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冒着生命危险跳湖里救起来的！怎么到头来还要怀疑我们？」 那位钱队倒也没和唐轻计较，反而是朝着江轻轻耐心解释道：「这件事，本来也怀疑不到江小姐身上，毕竟您和另外两位女生冒险救下了白小姐。只不过——」 钱队顿了顿，才又继续：「只不过犯案的嫌疑人和江小姐有一层亲属关系，所以才来例行询问一番，希望江小姐不要介意。」 「没事。」江轻轻挺平静地点头, 「我们公民有配合警方办案的义务。」 「谢谢理解。」钱队看向江轻轻的眼神里多了些赞许, 他又顿了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先行离开了。 江轻轻知道，警方有些消息，肯定不会随意透露出去。 但她隐约猜到了—— 宋秋玲，也就是她的小姨，很可能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甚至，如果这件事是有人蓄意嫁祸给她，警方从宋秋玲那里，没准已经得到一些指向她的证据。 而这一切，正好和小说里的情节一致！ 只是小说里并没有写说，捅白百灵刀子的精神病患者，居然和江轻轻有一层亲属关系！ 小说里好像也没有从女配的角度写过，她真的找精神病患者去伤害白百灵，而是在事情发生后，江轻鸿调查出来的结果。 在小说里面，这个事似乎根本没牵扯到警方，纯粹是江轻鸿自己私下解决的。 他找到了那位精神病患者，然后从那个人口中听到了女配的名字，二话不说就将女配教训了一番。 后来，如果江轻轻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卫清救下了女配，然后顺势和女配发生了关系，坐实了女配的婚内出轨。 江轻轻又仔细想了想宋秋玲，确实不论是她自己的记忆，还是从女配的记忆里找，都找不到一点印象。 她也没再纠结，目光转向程昱，挺轻缓的声音问：「你知道白百灵住在哪间病房吗？」 程昱愣了下，乖乖点头。 江轻鸿弄出的动静不小，白百灵的病房外甚至还有保镖。 「那你去她病房找江轻鸿，让江轻鸿放了明煦吧？」江轻轻主动建议。 「好。」程昱又是乖乖点头。 然而走出病房后，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老婆离开他的那一夜，特意嘱咐过他，让他避着点江轻鸿。 怎么现在，又主动让他去找江轻鸿？ 而且，明明在警察来之前，她只是想给江轻鸿打电话的，怎么现在，改成让他亲自去找人？ 然而傻子终究是傻子。 程昱最终还是很听话地去找了江轻鸿。 江轻鸿可是拿明煦当血库用呢，当然不可能轻易放人。 不过倒是同意让明煦给唐轻打个电话，将麻烦打发走。 明煦虽然被江轻鸿限制了自由，心里有些气愤，但他除了献血外确实也没什么事，于是在电话里好生安慰了唐轻一番，让她不用担心，先自己回去休息。 等事情解决，程昱又回到江轻轻的病房时，却发现这里哪还有江轻轻的身影？！ 只剩下一个唐轻，她站在靠近病房门口的地方，主动和程昱解释说： 「那个，程先生对吧？轻轻刚刚有事先离开了，她让你不用担心，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好好睡一觉。」 说到「睡一觉」，唐轻自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也是一夜没睡的。 然而程昱愣住了：「我，我……」 他不想睡觉啊！他现在只想和老婆在一起！ 而且老婆才刚醒来，怎么突然就又离开了呢？她就这么不愿意见到他吗？她是不是又要逃跑了？
第106页 唐轻感觉这位程先生好像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搞得她也挺不好意思。 她是在程昱以家属身份给江轻轻的医疗缴费单上签字的时候，才知道这男人竟然是江轻轻的丈夫。 而且他叫程昱，江轻轻绣得最好看的那条手帕上，就是一个「昱」字。 于是唐轻自然而然猜测，肯定是夫妻之间闹了矛盾，江轻轻才会离家出走一个人到青城来的。 唐轻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伤了江轻轻的心，但从他昨晚的表现不难看出，他对江轻轻的感情肯定是真的。 都说劝和不劝离，唐轻倒也没打算插手家务事，只是小声提了一句：「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要不要去轻轻住的地方看看？」 她记得江轻轻绣的手帕，应该就在她的房间里。 而她这样一说，程昱当即就回过神来，赶紧点头：「去！」 老婆就算要再离开，也得先回去收拾行李，他得赶紧追上去。 等两人一起离开病房时，程昱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本应该守在病房门口的卫清不见了。 他眼神疑惑，唐轻倒是想起来，又给他补充道：「对了，轻轻她离开的时候，先和守在门口的那男人说了句话，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的。」 程昱愣了愣，赶紧问：「他们说了什么？」 「好像是轻轻问那个男人知不知道宋秋玲，她可能是想去见一见自己的小姨吧。」 毕竟按照那位钱队的说法，江轻轻的小姨好像是犯了事。 于是程昱又迷茫了，老婆就算要去看她小姨，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反倒是和卫特助一起？ 一边离开医院，程昱一边给卫清打电话，然后得到的回应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没办法，程昱只能先和唐轻一起去民宿旅馆。 而江轻轻也确实是和卫清在一起，不过，两人几乎是追着钱队离开的步子，跟着一起去了警局。 江轻轻的理由完全符合常理，她对自己母亲的妹妹很好奇，但因为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所以想去见见。 那位钱队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同意了她的要求。 卫清跟在她身边，按照江轻轻自己的说法，是她担心自己被江轻鸿私下报復，卫清跟着她能安心一些。 更何况，在江轻轻问他，是否知道宋秋玲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回答是——知道。 坐钱队的车到警局时，江轻轻心情就挺沉重。 到警局之后，钱队带着她去了侦讯室，事先提点她一句：「你的小姨，精神状况不太好。」 江轻轻「嗯」了一声，就进了侦讯室。 桌子上放着热茶，旁边有录音设备，门对面的墙上有监控，江轻轻不仅仅是心情沉重，其实还有点紧张。 然后没多久，就有一位女警带了一位中年女人进来。 女人低垂着脑袋，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她看上去精神萎靡，直到按到座位坐下上，也没有抬眼看对面一眼的意思。 显然，在江轻轻之前，警方已经反覆侦讯过她，导致她一进这侦讯室，就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江轻轻的手紧握住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稍缓解紧张的情绪，然后小声喊了句：「小姨？」 对面的女人突然抬起脑袋，一双黑漆漆的眼，盯住江轻轻。 江轻轻几乎被她吓到，身子瞬间僵硬，上半身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而对面的女人，反覆打量过江轻轻之后，原本萎靡的精神突然亢奋起来。 她被铐在一起的手，勐然抓起面前的茶水，直直地朝对面江轻轻的方向扔过去！ 甚至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贱人！宋又青你这个贱人！」 江轻轻早在被那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盯住的那一刻，就已经悄悄警惕戒备着了，这会儿倒是反应相当迅速地站起身，躲过了水杯。 而侦讯室也立刻进来两位警察，强行按住了失控的宋秋玲。 然而她太能闹腾了，嘴里嘶吼着，身体也奋力挣扎，最后没办法，一位护士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才慢慢昏睡过去。 这样的情况，钱队也没料想到。 他同意江轻轻见一见宋秋玲，原本是想通过两人对话，找些破案的关键的。 毕竟宋秋玲是个精神病患者，当她见到幕后主使，应该不太会演戏才对。 可谁也没想到，她看到江轻轻会是那样的反应。 而且，显然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江轻轻，反而是因为那张脸，将她认成了江轻轻的母亲宋又青。 在钱队心里，江轻轻的嫌疑顿时减轻了不少，他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吧？」 江轻轻摇头，目光却追随着那位护士，问了句：「那位是一直照顾我小姨的护士吗？」 钱队点头。 「我想去问她一些问题。」 钱队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于是，等昏睡过去的宋秋玲被安置好，江轻轻叫住了那位护士：「我能问您一些事吗？关于我小姨的。」 那位女护士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可能是在精神病院工作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挺丧的，表情冷漠，但却没有拒绝，只简短道：「你问。」 江轻轻抿了抿唇，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请问我小姨的病，是遗传还是……」
第107页 她后面一个选项还没说出口，那护士就直接开口：「遗传因素居多。」 江轻轻愣住了，那护士却异常冷静，又继续主动开口：「你是宋又青的女儿对吧？建议你在婚前做个检查，这个病遗传概率很高，不过只遗传给女儿，你如果想要孩子的话，生男孩是没有问题的……」 女护士的话客观而又冷静，然而江轻轻整个人都懵懵的。 这特么是什么晴天霹雳啊！ 遗传性的精神病也就算了！凭什么传女不传男？！ 她感觉明明江轻鸿更像神经病好吗？！ 江轻轻心情太复杂了，几乎不太能接受护士的这番话，下意识地反驳道：「可是我母亲，她在去世前精神都很正常，会不会从她那里就没有遗传到……」 然而那位护士挺冷血的，直接冷静分析道：「精神病很多都是到了一定年纪，才会显示出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冷漠，那护士突然又改口：「你也不用太绝望，本来人随着年龄增长，各种疾病都有可能患上。说不定你自己的精神病没显现出来，你老公先患上阿默茨海氏综合症了。」 江轻轻：「……」 她感觉这位护士的冷漠中还透露着点冷幽默…… 护士继续建议：「保持乐观的心态，避免受强刺激，多读书少玩游戏，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江轻轻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您说我现在去做变性手术还来得及吗？」毕竟传女不传男…… 护士白了她一眼：「你可以去试试。」 说着，护士一个人先离开了，徒留江轻轻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女配也太倒霉催了吧？！ 如果她最后没办法回去自己的世界，这个倒霉催的就变成她自己…… 江轻轻突然觉得，小和寺的九十九阶梯，跪着爬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的一件事了。 她突然又想到，当年宋又青自杀，该不会是无法忍受精神失常的自己吧？ 一直到离开警局，江轻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丢了魂的状态。 卫清几次在她耳边叫她名字，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卫清主动握了下她冰凉的小手，她也没什么反应。 卫清眸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垂下眼眸，看似冷淡的眼底，似乎有复杂纷乱的暗流涌动。 他带着失魂落魄的江轻轻去了酒店。 第49章 049 卫清没有说谎…… 青城的天空格外湛蓝, 白云飘在天上，像绸缎一样干净柔软，不自己就让人心情轻松。 卫清和程昱一样是住的酒店, 但两个大男人当然不会住在同一间。 他带江轻轻去的, 是他住的那一间。 电梯「叮咚」响的那一刻, 江轻轻才像是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挣开了卫青的手，一脸疑惑地看过去：「你带我来酒店做什么？」 卫清看上去挺淡定的, 也没怎么看她, 目不斜视地进了他的房间。 江轻轻没怎么犹豫就跟上他。 他住的房间挺大的，装修低调，也没有一般酒店房间那种千篇一律的格式感。 江轻轻被领到餐桌边坐下, 卫清则相当娴熟地叫了客房服务, 让她点餐。 从医院出来就没吃什么，江轻轻确实是挺饿的，倒也没有拒绝。 只是, 电话挂断后, 她重复着问了刚刚的问题：「你还没说带我来酒店做什么，总不能是专门来吃饭的吧？」 「当然不是。」 卫清进屋后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单薄的衬衣，让他平时看上去严肃刻板的模样多了一丝消瘦与冷清。 他转身往自己的卧室去了，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牛皮色的文件袋，迳自放到餐桌上, 推到江轻轻面前：「你特意叫上我, 不是想了解宋女士的信息吗？」 江轻轻垂眸看向文件袋。 封皮上什么字都没有，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都不知道他口中的「宋女士」，指的是宋秋玲还是宋又青。 不过没关系, 江轻轻很快抽出了文件袋里面的东西。 里面装着的文件，有点像个人档案，讲的是宋秋玲的生平。 除此之外，还有宋秋玲的病例。 虽然不是宋又青的，但从这份档案里，也能窥探到一点宋又青的家庭关系。 女配从小就好奇过，为什么她的母亲似乎完全没有亲戚。 而这份档案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宋又青的家庭，没有像网友们胡乱臆想的那么错综复杂身世离奇，但总体上来讲也挺悲剧的。 她的父母原本是青城挺普通的居民，平凡中带一点贫穷，但没有疾病没有负债，日子应该也能过。 然而，大概在宋又青十几岁的时候，她爸出轨了。 出轨的年头应该还要更早一些，但被她妈捉姦在床的那一次，闹得特别严重。 普通人家的婚内出轨，顶多也就是夫妻吵架或离婚，或者原配撕小三。 然而宋又青的母亲，体内遗传有神经病的基因，受到刺激后当场拿刀捅死了丈夫和小三。 父亲被母亲捅死，还被告知这个家庭遗传有神经病的基因，宋家想当然就在那一天支离破碎了。 姐妹俩没办法在青城过下去，自然是立刻离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故乡。
第108页 原本相依为命的前几年，宋秋玲和宋又青关系很好的。 然而后来，宋秋玲喜欢上一个男人，结果那男人喜欢宋又青…… 狗血的三角恋为姐妹俩关系破裂埋下了伏笔。 不过好在宋又青进了娱乐圈，谈恋爱变成一件奢侈的事，于是那个男人最后和宋秋玲在一起了。 这个「在一起」也没有维持多久，至少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个男人就知道了宋秋玲家里有精神病的遗传史，并因此而和宋秋玲分了手。 宋秋玲想当然地以为是宋又青泄露了姐妹俩的秘密，因此便记恨上了那个在娱乐圈风光无限的姐姐。 大概在一个人心中充满恶意的时候，她的精神状况就容易出问题。 宋秋玲几次三番找宋又青的麻烦，最后终于精神失常被送回了青城的精神病院。 那是她母亲也住过的精神病院。 不过，那位母亲在入住后不久就自杀了，宋秋玲倒是在那里住了许多年，直到宋又青都去世了，她还活得好好的。 不仅活得好好的，在看到江轻轻那张酷似宋又青的脸时，还能精神抖擞地咒骂她。 这一份资料挺厚的，异常详细，江轻轻足足看了有半个多小时。 到后来酒店服务员送来餐点，她一边吃一边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实际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资料中有一处写到，宋秋玲去质问宋又青，为什么要泄露遗传的精神病史。 宋又青给的回答是，她们姐妹俩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结婚生子，就算真的要结婚，也不该欺骗隐瞒。 然而后来的事实是，宋又青自己嫁入了豪门，还一生生了两个孩子…… 怎么说呢，就这个细节，让江轻轻意识到，她从女配的记忆里看到的宋又青，显然是带着相当严重的滤镜的。 而真实的宋又青，可能并不像女配记忆中那样完美。 如果是女配看到这个，她一直以来的精神世界可能会出现裂痕。 但江轻轻到底不是女配。 不仅是这份资料对她没造成多大影响，实际上她在离开警局时的失魂落魄也是装出来的。 江轻轻现实世界的小姑是学医的，曾经说过一句让她记忆深刻的话—— 「这世上有许多疾病，在人群中的发病率都还挺高的。所以我们身为健全的人，真该感到庆幸。」 精神病而已，江轻轻其实还挺乐观的。 她外公就患上了老年痴呆，当时挺难接受的，不过过段时间也就适应了，日子一样能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外公偶尔清醒时也会说，人生就是要在任何境遇里，都把当下的日子过得开心。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留给未来操心。 而且，排开乐观的心态，江轻轻也仔细想了想—— 或许，宋又青在对妹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自己却选择结婚生子，是因为她有万全的把握呢？ 或许，从宋又青那里就没有遗传到那个精神病基因呢？ 反正江轻轻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这顿饭其实吃得挺轻松的。 不过在卫清面前，她脸色是惨白惨白的。 等到酒店服务员收走餐具，江轻轻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一沓资料，骨节处微微泛着青白。 卫清坐在她的对面，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江轻轻脸还是白的，她深吸了口气，又抿了口茶，像是想掩饰什么。 好半晌过去了，卫清也不说话。到最后，不得不是她先开口，声音微微僵硬：「这个资料，你是从哪得来的？」 卫清坐在她对面，身姿笔直。 白衬衫衬得他风光霁月，云淡风轻。 他开口也挺言简意赅的，就两个字：「查的。」 然而江轻轻知道，这事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一来是这份资料太过详细了，一般人查不到这样的地步。 二来则是，这件事牵扯到宋又青，放在娱乐圈里，绝对可以说是惊天大瓜！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爆出来，说明肯定有人刻意压着，一般人不可能轻易查出来。 要不然，那些记者狗仔，这么多年都干嘛去了？ 然而，江轻轻没有将心中疑惑直接问出来，而是在心中推测了一番。 她很快猜到两种可能—— 一是卫清的这份资料是他自己造假得出的，毕竟江轻轻自己也没办法考证什么。 二是卫清和压下这份资料的人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才能轻易拿出这样的资料。 江轻轻觉得真相很可能是这两种可能性的结合，这份资料未必全是真的，而卫清的父亲，很可能是和宋又青有过什么。 之前卫清说他的母亲和宋又青长得像的时候，江轻轻就自觉脑补了一出替身虐恋。 包括今天还想过宋秋玲会不会就是卫清的母亲。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快被她推翻了。 一来是宋秋玲和宋又青长得一点也不像。 二来则是她还记得，卫清说过他是随母亲姓，所以她的母亲应该也是姓卫的。 仔细理了理老一辈的人物关系，也没法确定卫清的父亲或母亲在里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江轻轻心念一转，她手指压在那份资料上，眼神疑惑地看向卫清：「这个宋秋玲在精神病院的费用，是谁在替她缴？」
第109页 卫清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江轻轻白嫩的手指上。 更准确说，是她手指压着的资料上。 她的指尖，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指着资料上的一个人名—— 韩越。 也就是那个三角恋中，被宋秋玲喜欢，结果却喜欢宋又青的男人的名字。 资料上用的是小四字号，江轻轻不确定坐在对面的卫清能否看清楚这两个字，但她确实有细心观察着他的神态。 不过，似乎看不出什么端倪。 卫清的目光只是短暂地一瞥，很快便又落在她脸上，挺平静的声音，认真回答她的疑惑：「是你指着的这个男人，在给宋女士缴费。」 江轻轻眸光微闪了一下，她又问：「为什么？这人对宋秋玲余情未了？还是为了宋又青？」 她挺不客气的，不论是母亲还是小姨，都直唿其名。 而对面的卫清，久久地沉默着，没有回答。 直到江轻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皱起眉头，他才突然起身，又去了趟他的卧室。 这次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张照片，递到江轻轻面前。 江轻轻接过照片，看到上面是一个男人。 从照片的画质看得出，年代应该挺久远了。 那么，照片上看上去挺年轻的男人，如今应该是人到中年了。 江轻轻一边细细观察照片中的男人，一边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就是韩越？」 对面，卫清依旧是久久没有回答，沉默许久才突然来了句： 「你、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这次声音压得低，微顿微缓，略带迟疑。 隐约间，还能听出些复杂晦涩的情绪。 江轻轻兀地抬眸，看向卫清。 她眼神疑惑，也是迟疑着开口：「我，应该认识？」 卫清和她对视几秒，微抿了抿唇，只说：「你再想想。」 这话和之前钱队在医院说过的话有些重合。 但卫清的语气，晦涩难懂。 江轻轻仅仅只听出来，他这样说，应该是确定，女配是见过这个男人的。 那么既然他这样说了，江轻轻又一次在女配的记忆里细细搜索。 她对着照片，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好半天，记忆的闸门，像是被什么打开了。 一段久远而模煳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 女配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母女间有过不少美好的回忆。 江母会带着女配旅游，或者去海洋馆、游乐园之类的。 这样的记忆特别多，所以女配反而没有特别印象深刻。 而就在那些千篇一律的美好记忆中，江轻轻切实地找到了，照片中这个男人的身影。 而当时，这男人身边还带着一个男孩…… 我的天！ 江轻轻想起来了！ 那个男孩，五官分明就是卫清小时候！ 当时，当时发生什么来着？ 记忆总是像梦境一样模煳，江轻轻只记得，当时的江母碰上了那男人。 然后，两个大人在一起说话，让两个小朋友到一边的娱乐设施里玩耍。 然后呢？他们说了什么？ 江轻轻根本不记得俩大人说了什么，她只记得，当年的小轻轻，和那小男孩玩得并不是很高兴。 小时候的女配，虽然有些骄纵任性，但其实还挺讨喜的。 记忆里，是那男孩脾气臭臭的，故意拿海洋球往小轻轻身上扔。 海洋球扔在身上不疼，小轻轻起先还会问：「你干嘛扔我？」 然而脾气臭臭的小男孩并不回答，依旧拿球扔她，一副很讨厌她的样子。 小轻轻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也抓了海洋球还击回去，于是两个小朋友就像打雪仗一样，拿着海洋球扔来扔去。 在大人眼中，就像是一种玩耍的方式。 在女配的记忆中，似乎也仅仅只是和母亲一起出去玩，然后很开心很平凡的一天。 那一天的前因后果，江轻轻都记不得了。 但隐隐约约有点模煳印象，在互扔海洋球之后，似乎还发生了什么。 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江轻轻抬眸看向卫清，挺笃定的语气：「所以，你还记得我？」 对面，卫清微眯了眯眼。 他神情有些晦涩难懂，但莫名让江轻轻有些不舒服。 她想起来了，之前被江轻鸿关在小黑屋，卫清来救她的时候，她不经意看到卫清的眼神，就和此刻一样，让她感到不适。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江轻轻微微凛神，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对卫清接下来要说的话。 对面，卫清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很好看，但莫名又给人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江轻轻跟前。 因为站和坐的区别，他俯视她的角度，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江轻轻仰着脑袋看着他，深深地拧着眉头。 卫清则是垂眸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格外好看，像有最美的星光点缀在清亮的湖泊。 他故意压低了脑袋，轻缓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像恶魔的低吟—— 「想起来了吗？宋又青跟着那男人回家，我们一起偷看到，她坐在那个男人腿上。」
第110页 「轰」的一声，记忆的闸门，又一次打开。 更准确说，是炸开。 江轻轻感觉，自己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轰然炸开。 脑海里模煳的记忆佐证着，卫清没有说谎…… 第50章 050 还好这次没尿床，不然丢脸丢大…… 时代久远的记忆, 有时候就像梦境一样，没头没尾，只剩些模煳的片段。 而在江轻轻脑海中的小片段里, 小轻轻确实模模煳煳看到了—— 妈妈和那个陌生的叔叔亲嘴了！ 这件事发生在十多年前, 当时成年人的思想都远没有现在开放, 小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年幼的小轻轻似乎有些发懵，随后就感到眼眶之上落下一道阴影。 她的视线被遮蔽了, 变成一片温热的黑暗。 是那位叔叔带着的男孩, 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而那个男孩，无疑就是年幼的卫清了。 然而那男孩捂住她眼睛后，还又压低了脑袋, 声音像恶魔的诅咒, 在她耳边响起—— 「你妈妈才是小三，是狐狸精，是、贱、婊、子。」 尚有些稚嫩的声音, 却仿佛带着天大的恶意。 年幼的小轻轻被宋又青保护得很好, 她大概都没听懂卫清话里的意思，但她又敏感地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词。 那男孩的声音，也让她极不舒服。 那之后，小轻轻似乎做过一场噩梦，醒来就将这件事和噩梦一起忘掉了。 这段记忆，也像是被刻意尘封起来了。 直到此刻, 卫清俯下脑袋在她耳边呢喃, 才慢慢回想起一些端倪。 江轻轻大脑还有些发懵，眼神空洞。 即使此刻卫清就在她眼前，她仿佛也完全看不到他一样,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卫清在说出那句之后，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看着她煞白的脸，看着她眼里破碎的星光。 有那么一瞬间，卫清的眼神也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復清明。 他微微倾俯的脑袋，缓缓地继续下压。 刻意放缓的唿吸，微不可查。而心跳，却莫名地加重了几分。 几乎都要亲到了！ 他俊挺的鼻樑，不小心碰到了江轻轻的鼻尖。 接下来的吻，却并不顺利。 江轻轻突然将上半身往后仰，躲过了他的企图。 椅子腿在地面划过刺耳的声音，江轻轻顺着椅子退开的空隙，右手撑在旁边的餐桌上借力，同时膝盖迅速抬起，相当精准的一击。 卫清脸色瞬间煞白，「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接着疼得弯下了腰。 江轻轻顺势往后退，稳稳地站好。 她终于有些猜到了，小说里女配会和卫清出轨的原因。 不论是遗传性的精神病，还是被卫清唤醒的记忆。 如果是女配自己来面对这一切，她的精神世界必然是会破碎崩塌的。 在那样的精神状态下，当卫清主动吻过来的时候，她大概率是会麻木的接受，而做不出一丝抗拒的举动。 不过，江轻轻到底不是女配，她对宋又青也没有女配那种近乎信仰的孺慕之情。 于是，卫清当下的举动，在她看来，很不合适。 江轻轻继续往后退了几步，绕过餐桌到沙发那边，拎起了自己包。 而卫清依旧弯着腰，好像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 江轻轻倒也不觉得他会强迫自己，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惩罚。 她看着他，微抿着唇，沉吟片刻后，才凉凉地开口：「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是觉得宋又青破坏了你的家庭，于是想报復我，或者是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她顿了顿，继续：「但是现在，我是程昱的妻子。」 说完，她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卫清突然单手撑在餐桌上，声音凉薄，带着轻微的讽意：「你觉得，等他恢復正常，你会是怎样的下场？」 怎样的下场？ 小说里，女配是被三个大佬逼死的下场。 江轻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经歷那些。 但她知道，小说里女配经歷那些的时候，也没见卫清站出来护着她。 所以现在的她，不会对卫清抱有什么虚妄的期待。 不过，江轻轻还是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她看着卫清，挺平静地问：「宋秋玲刺伤白百灵的事，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 卫清没有回答，但眼里迅速划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诧情绪。 这是最本能的反应。 于是江轻轻知道，与他无关。 他似乎还挺震惊的，她怎么会怀疑他？ 然而江轻轻挑眉，心说：凭什么不能怀疑你？ 你难不成还以为你在我心中是个多值得信任的人？ 不过这些话，她也没直接说出来。 而是冷漠转身，迳自离开了酒店。 外面的天空依旧明媚晴好，蓝天如幕。 而江轻轻，也算是理清楚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不论卫清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真对女配有那么点意思，还是单纯想破坏她的婚姻，拉她下地狱。 但他心思不纯这点，已经是可以确认的了。 江轻轻一边准备拦计程车，一边在网上查「韩越」的信息。 不多时，就查到了和卫清给她看的照片中一样的男人。
第111页 百科给她展示的信息是，这个韩越是位房地产商，身家上亿，但为人低调，热衷慈善，在网络上的名声相当正面。 不过，他是十几年前才开始起家，也就是说，认识宋又青的时候，应该还是个穷小子。 百科给的照片中，男人和卫清颇有几分相似。 两人应该确实是父子关系。 这让江轻轻心中又生出一些疑惑：既然韩越是身价上亿的富商，没道理儿子跟在程昱身边做个特助吧？ 而且，百科上分明写说，这人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女…… 再联繫卫清随母亲姓，江轻轻顿时便猜到，卫清和他父亲的关系应该是差到了极致。 女配记忆中的小男孩，性格似乎也挺恶劣的。 再加上卫清之前也说过，他童年不幸…… 想着想着，江轻轻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准确说，是撞到一位乞丐。 青城常年会有不少游客往来，但同时也有许多乞丐。 唐轻特地给江轻轻讲解过，在游客多的地方，千万不能对乞丐施以善意，否则很快就会被源源不断的乞丐纠缠。 因为青城的乞丐似乎是自成了一个团伙，但凡有一个人讨到钱，立马就会发动其他乞丐也去找那位善心人讨钱。 听过那一番言论，江轻轻对青城的乞丐莫名没有好感，下意识就要直接绕开。 然而那人却硬生生拦在她面前，朝她递过来一小包香囊：「姑娘你行行好……买我一袋香囊吧……我……」 这人声音干哑粗糙得厉害，像是在沙漠里走投无路，极度缺水的旅人。 江轻轻心里有些异样，然而她已经见识过各种讨钱的手段，不至于就这样被打动。 不过，因为被拦住的关系，她的目光得以落在这位乞丐身上，将他看了个清楚。 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头髮很乱，鬍子邋遢，半边脸上还有一块黑色印记。 像胎记，又像中毒，反正看着还怪吓人的。 他身上分明是极脏的，但隔得这么近，也没闻到什么异味，反而只有那香囊发出的清雅香气，江轻轻便越发觉得这是个骗子。 她下意识就要继续绕过这人离开，然而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眼这人手上的香囊。 其实那香囊味道闻起来挺舒服的，如果他不扮成乞丐，江轻轻或许还会买下。 而此刻让她注意到的，是香囊上的刺绣。 这些天跟着唐妈妈学习刺绣，虽然自身的刺绣水平并没有特别高，但对于绣品水平，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位乞丐手里拿着的香囊上面的刺绣手法，她隐约感觉比唐妈妈的要高明得多。 于是，江轻轻还真就对这香囊来了兴趣，想买回去给唐妈妈看看上面的刺绣。 她目光看向街边，不少计程车来往。 算了，她买下香囊后立刻离开，应该不至于被乞丐组团纠缠。 于是她稍稍压低了声儿问：「您这香囊怎么卖？」 「两百块一包，这是今天最后一包了。」乞丐声音依旧粗哑，但似乎比刚刚有底气些了。 说的话也像模像样，好像他的香囊真的很吃香一样。 江轻轻笑了下，便摸出两张现金递过去，也不多说什么，就买下了这据说是今天最后一包的香囊。 直到上了计程车，她的注意力也仍在这香囊上。 这香囊的布料是纯黑色，上面用金色的线绣了奇怪的图案。 那图案分明不是花花草草，有点像佛教的梵文。 香囊里边应该是包了什么草药或植物，闻起来是淡淡的清香。 那似乎不是常见的花香，倒有点像什么草木香，或者药香。 江轻轻研究了一路，回到民宿旅馆时，便拿这香囊去问了唐妈妈。 唐妈妈也看出上面的刺绣不凡，是她根本认不出的刺绣手法。 她来了兴致，甚至有点想剪了香囊细细研究布料上的刺绣手法。 然而江轻轻还挺喜欢这香囊的，只有这么一个，她捨不得剪掉，于是只能看以后还能不能买到，如果能买到多的，再给唐妈妈拿去研究。 唐妈妈自然不会强求，还又兴致勃勃拉着她教了些刺绣手法，一边教还一边挤兑唐轻，说她要是也能跟着学刺绣就好了。 冬日的青城，天黑的早。 唐妈妈尤其爱护眼睛，天色稍暗一点就不再刺绣了。 江轻轻便也先回去房间，唐轻看她回房时，欲言又止，然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唐妈妈注意到女儿神色不安，自顾自笑了起来：「留给他们小俩口自己去解决，你操什么心？」 「不是，」唐轻一边帮妈妈收拾东西，一边嘆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万一那个程先生是欺负了轻轻的渣男，他要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那我留他不就成了帮凶？」 唐妈妈只摇头轻笑，却没有解释。 她到底年纪更大，看人也更准。 那位程先生叫程昱，恐怕就是江轻轻心里牵挂着的人。 而且，白天程先生跟她学刺绣的时候，她细细观察了一番—— 那男人，对江轻轻是真心的。 不过这些，唐妈妈没有说出来，等那两口子自己解决吧。 毕竟婚姻这条路长得很，再无懈可击的感情，中途也总会产生摩擦。
第112页 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人在旁边帮忙的。 夫妻之间，必须自己想方法去解决。 而进了房间的江轻轻，很快就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个人…… 程昱本来就是一夜没睡，到民宿旅馆后，又因为发现了江轻轻那条绣着「昱」字的手帕，兴致勃勃地跟在唐妈妈身边也学了刺绣，想绣一个「江」字给老婆。 直到几个小时前，他才实在困得受不了，倒在了江轻轻的床上。 他左手捏着自己绣有「江」字的手帕，右手拽着老婆绣有「昱」字的手帕，整个人睡得相当香甜，梦里都是些妙不可言的场景。 然而江轻轻实在无语，她想直接将人叫醒，看到他脸上的伤和眼圈下的青黑，以及睡梦中微翘的嘴角，莫名就有点心软。 嘆一口气后，她干脆先去洗了个澡。 然后一直等到吃过晚饭，时针走向晚上九点，那头睡死的蠢猪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江轻轻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忍无可忍，终于朝着床头伸出了魔爪。 她先捏住了程昱的鼻子，让他唿吸不顺。 然而很快，这小傻子就张了嘴巴，还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是在梦中正品尝着什么人间美味。 江轻轻气笑了，又伸另一只手去捏住他的嘴。 而在睡梦中，程昱正在被老婆热情亲吻着。 梦里的老婆特别喜欢他，亲得特别用力，亲得他都快不能唿吸了。 然而直到快要窒息，他都捨不得推开老婆。 但是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一张俊脸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 难受的感觉，也让他的意识慢慢清醒。 当他迷迷煳煳眨巴眨巴眼的时候，江轻轻就松开了自己的手，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床边。 而程昱一睁眼，迷迷煳煳就看到了老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翘起了唇角，一见她就是满脸幸福洋溢。 然而，江轻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小傻子笑脸僵在了脸上，仿佛发生了什么让他窘迫难堪的事。 她觉得奇怪，便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程昱本来就因为缺氧而脸色通红，这会儿又变成一种窘迫的羞红。 他扭扭捏捏，屁股在床上挪动，迟疑犹豫了好半晌，才像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小声开口：「我想尿尿……」 江轻轻：「……」我就不该期待能有什么正常的回答…… 唐家的旅馆并不奢侈，江轻轻的房间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旅馆有一间客卫，是唐母唐轻和江轻轻在用。 而明煦的房间有一个单独的卫生间，他一个人使用。 江轻轻想了想，觉得程昱是个男人，让他去明煦房间的卫生间比较合适，于是开口道：「我带你去卫生间。」 然而程昱依旧扭扭捏捏，他似乎有些着急，脸上的酡红始终没有褪去，好半晌又小声道：「老婆……我好像得了病？」 「嗯？你怎么了？」江轻轻下意识问出来，然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看见小傻子急得眼尾泛起轻微的红，声音有种莫名性感的沙哑：「我，我想尿……尿不出来……」 「……」江轻轻整个人僵住了。 然而程昱像是终于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勇气，他将被子一掀，想让老婆看看他的「病状」：「你看！它……」 他表面上义愤填膺，义正言辞，但其实心里在庆幸：还好这次没尿床，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然而江轻轻没脸看，即使这货穿着衣服…… 她莫名感觉有些燥热，跑到窗边打开窗户。 她背对着她，声音假装云淡风轻，但其实还是有些僵硬：「这不是病，这……缓一缓就好了……」 程昱看着老婆的背影，声音沙哑湿润：「可是我难受……」 「难受你就去卫生间！」江轻轻莫名有些恼羞成怒，「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觉得智商虽然退化了，但身体的本能应该能让他找到解决办法。 然而程昱不知道老婆怎么突然生气，只能乖乖的，委委屈屈的：「那，那卫生间在哪？」 江轻轻吐了口气，先跑到房间外看了眼，确定唐母和唐轻都没在，才又做贼一样，领着程昱去了明煦的那间男士卫生间。 然而，将人塞进卫生间后，这小傻子还不肯安分，他扒拉着卫生间的门框，委委屈屈：「我不知道怎么解决……就是尿不出来……」 江轻轻额头上青筋乱跳，她气急败坏，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就跟在奶牛身上挤牛奶一样，挤一挤就出来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扑到床上，拿被子盖住自己，却盖不住自己的凌乱。 然而她又想起程昱睡了自己的床，还在上面做春梦…… 于是又乱得不能更乱…… 等房间再传来轻微声响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江轻轻没睡着，隐约间闻到了石楠花的味道，瞬间就是浑身僵硬。 她龟缩在被窝里，紧闭着眼睛，用装睡来逃避不想面对的一切。 然而，程昱凑到床头，他看到老婆微微颤动的睫毛，就猜到她没有睡着。 他压低了声音，带一点轻哄的意味，又轻又缓：「我挤好了牛奶，老婆你要喝吗？」 「……」
第113页 第51章 051 那就是她穿回去的契机！…… 卧卧卧槽？？？ 江轻轻整个人都傻了, 僵了，被窝中凌乱了！ 这什么虎狼之词？？ 还是她自己污者自污？？？ 但是这哪里有什么奶牛给他挤牛奶？？？ 江轻轻觉得自己仿佛活在梦里！ 她睫毛乱颤得越发厉害，始终不肯睁眼。 程昱拧着眉头, 还挺纳闷。 他敏锐地察觉到老婆情绪变化, 她似乎很慌, 像在逃避什么。 于是，程昱想了想, 越发放轻了声音：「老婆……我知道你没睡。」 「……」 江轻轻屏着唿吸, 脸憋得通红。 等了好半天，实在受不了了，才破罐破摔似的睁了眼。 她没敢往程昱那边看, 克制地深唿吸, 然而深唿吸进行到一半，她又整个人一僵，像被唿吸呛到一样, 勐烈地咳嗽几声。 程昱顿时急了, 想俯身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然而江轻轻却像面对什么洪水勐兽，勐地坐起身，抱着被子往后退：「你别过来！」 程昱站在床边，手里端着纸杯，手足无措。 这一次，江轻轻连深唿吸都不敢了。 她眼角余光瞥到程昱手上的纸杯，脸上的酡红瞬间蔓延到脖颈处。 民宿旅馆的灯光是暖白色调的, 程昱看着她在灯光下的肌肤, 原本是白得透亮的瓷白色，甚至能看清楚淡青色的血管。 后来慢慢染上粉红，就像这青城最洁白柔软的云, 被夕阳染成香艷的绯红…… 程昱喉头一紧，头脑发热，就那么呆呆地盯着她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炙热吓人。 江轻轻也不知道，她根本没敢看他。 但她好像感觉到了，她浑身不自在，咽了咽喉咙，好半天才挤出僵硬的声音，假装强势：「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把那个，倒进马桶里冲掉！那不是什么牛奶，是，是脏东西！」 然而程昱始终呆呆地盯着她看。 他觉得老婆红透的脖颈，就像加热过的奶油，看上去就很甜的样子，不知道舔一口会不会化掉…… 他喉结微动了一下，脸突然就红了，然后有些慌乱地转身：「哦，好……」 很乖很听话地又跑去卫生间，倒掉了「脏东西」。 江轻轻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好半晌又爬起来，走到窗边一次次地深唿吸。 冷风唿啦啦吹拂在她脸上，帮她平息内心的躁郁之情。 等程昱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婆自虐似的在窗边吹着冷风。 她的脸色不再那么红，却白得惹他心疼。 程昱赶紧拿了外套过去给她披上，他小心翼翼的，像做错事后不知所措的小孩，声音低低的：「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 江轻轻在想，等这位大佬恢復记忆后，自己被杀人灭口的机率有多少…… 她嘆了口气，转身瞥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声音闷闷的：「你没做错什么，等，等过两天，我找人给你讲讲……」 「讲什么？」程昱没反应过来。 江轻轻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风轻云淡一本正经：「讲一些生理知识，然后你，你以后，恢復正常之前，就，就……」 她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干脆先没再继续说。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刚开始发育的时候，胸口处的异常，也曾让她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好在有母亲给她讲解了最基本的性知识。 男生的发育似乎比女生更晚一些，那时候可能已经懵懵懂懂知道些什么了。 而现在的程昱，身体是成年人，大脑却是不知事的小孩，可能需要一个成年男性，给他一个简单合理的解释。 或许应该找卫清帮忙，不过江轻轻白天和卫清闹得不是很愉快。 而且，就凭卫清想要和她发生什么的这点来看，他以后很可能会和程昱撕破脸。 这样看来，如果将来恢復正常的程昱想起自己痴傻期间，是由卫清给他讲的性知识，恐怕会膈应得不行。 所以，还是等过几天，找明煦帮忙吧。 明煦性格很好，再根据小说里的描写，在江轻轻看来是可以信任的。 她又看了眼程昱，嘆了口气，转了个话题：「你睡了一下午，今天晚上还睡得着吗？」 程昱想了想，摇头：「我不太困。」可能是睡不着了。 「那你去明煦的房间玩游戏或者看书吧，我该睡了。」江轻轻知道，程昱平时没事喜欢看书，或者玩那种会说话的汤姆猫之类的游戏。 程昱微歪着脑袋，态度极软：「我能不能在你的房间……我不开灯，也不会吵的……」 江轻轻疑惑：「你不是怕黑吗？」 「在老婆身边就不怕。」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江轻轻脸色有点不自在，她想了想，给了个折中的方案：「反正你先出去，等我睡着了再进来也行……但是不准爬我的床，也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程昱想了想，咧嘴笑着应：「好。」 「……」 等程昱出去后，江轻轻将门掩上，没锁。 她躺在床上，脑子很乱，心情也挺复杂的。 原本还以为这一夜会失眠的，但很神奇的是，几乎只躺了几分钟，就模煳了意识，沉沉睡去。
第114页 白天意外买来的香囊，被她放在枕头边。 那香囊里发出的清新淡雅的冷香，似乎带有助眠的效果，她睡得格外沉，仿佛意识都从身体里抽离了。 再睁开眼时，江轻轻以为自己睡醒了。 她意识依旧有些混沌，下意识往床边的椅子上看，以为能看到程昱的身影。 然而没有。 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目光所至，似乎是她穿书前，自己的房间！ 她……穿回来了？！！ 江轻轻想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她的身体却没有这样做。 「她」伸了个懒腰，像平常一样洗漱，换下睡衣，然后进到厨房…… 进厨房做什么？ 「她」进厨房做了早餐，心情似乎相当明媚。 然后她看到爸妈从主卧出来，妈妈看到餐桌上的早餐，眼里明显荡漾着笑意，嘴上却不饶人：「啧啧，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她」似乎格外开心，信誓旦旦的：「我能给妈妈做一辈子早餐！」 妈妈瞬间笑喷了：「得，那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呢，还是找个上门女婿？」 「她」似乎察觉到妈妈在操心「她」的婚姻大事，笑嘻嘻道：「那就招上门女婿呗，咱家这条件，我这么好的条件，找上门女婿根本不是问题！」 妈妈过来捏「她」的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早餐。 这是一场温馨美满的梦。 江轻轻开始是这样想。 但很快，眼前的美好让她浑身僵硬，手脚冰凉……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她确实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其实，她和妈妈的关系，并不像梦境中那么和谐。 她们经常吵架，经常斗嘴。 她经常会任性，惹得妈妈不高兴。 她会做早餐，但从来没有给妈妈做过。 从来都是妈妈给她做早餐，有时候她还要故意赖床，让妈妈想方设法拖她起床。 她在外人面前可以彬彬有礼，但在妈妈那里，永远是无理取闹胡搅难缠的…… 不可能那么和谐美好。 不该是那么和谐美好的…… 江轻轻惊出一身冷汗，眉头拧得死紧。 明明是那样美好的场景，却让她像做了一场噩梦，勐然惊醒后，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程昱白天睡得多，但晚上也没有彻底熬夜。 他熬到凌晨两三点就困了，悄悄趴在江轻轻床边睡了过去。 江轻轻醒来的动静有些大，他立刻就惊醒了，一眼看到老婆泪流满面的样子，顿时慌得不行，手足无措地去抽了纸巾递过去：「老婆……你怎么了？我，我……对不起我不该趴在你的床上……」 他慌张无措地去给她擦拭眼泪，江轻轻也没什么反应。 好半天，她才像回过神似的，盯着程昱看。 程昱越发无措了：「我，我……」 江轻轻看着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穿回去，她可能只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这场梦太真实了，也太可怕了…… 就像是她亲眼看到—— 看到小说里的女配，从书里穿到她的世界，占据了她的身体。 她知道女配有多渴望亲情，她分明看到，梦中的那个「她」，近乎讨好地维繫着「她」所渴望的母女亲情…… 江轻轻脸色微白，眼神有些恍惚，直直地看着前方。 程昱明显被吓到了，他伸手捏了捏她微凉的小手，「老婆……」 他也是刚睡醒，手掌温热，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传递到她身上。 江轻轻慢慢回过神来，她看着无措的程昱，脸色稍有缓和，扯出一抹笑安慰道：「我没事，做了个噩梦。」 程昱微垂的眼睑底下闪过一丝阴郁，但声音依旧温和柔软：「是不是又梦到你哥了，我……」 「不是，」江轻轻摇头，从他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梦到妖怪了。」 她抽回来的手，不经意碰到了枕边的香囊。 顿了一下，江轻轻突然将香囊拿起来，放到鼻尖处嗅了嗅。 很神奇的，明明昨晚还带着清雅冷香的香囊，此刻竟莫名没了一丝气味！ 这不应该啊！ 江轻轻以前也买过香囊，知道香囊的香味应该能维持挺长一段时间的。 不可能仅仅一个晚上，就变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勐地坐直了身子，攥紧了手中的香囊，脑海里凝聚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早餐过后，唐轻准备再去趟医院。 她想叫上江轻轻一起，觉得这样能见到明煦的概率可能会高一些。 江轻轻犹豫了一会儿，不好意思道：「我今天有点事……」 「没关系，我自己去看也行。」唐轻猜出江轻轻和她哥哥的关系恐怕很糟糕，自然不会勉强。 离开之前，唐轻帮唐母将缝纫机搬到庭院里，然后将几件手工绣品打包好。 那是有客户在她们家网店下的单，一会儿由她寄出去。 江轻轻和程昱也帮了点忙，但两人并没有跟着唐轻一起出门。 等唐轻离开了民宿旅馆，江轻轻才又将香囊递给唐母。 这一次，她神情和语调都格外严肃：「阿姨，您再仔细帮我看看，看能不能知道这香囊到底是什么来歷？」
第115页 唐妈妈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但还是接过香囊又细细看了看，最后只说：「我帮你拍了照片，在我的刺绣群里问问吧，看有没有人知道。」 「好，那谢谢您了。」 唐母做刺绣这么多年，网店都开了，自然认识不少学刺绣的人，也加过不少群。 照片发出去后，江轻轻心情异常地紧张。 她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昨天与那「乞丐」的所有细节，越想越觉得那「乞丐」不简单！ 很有可能，那就是她穿回去的契机！ 等待的期间，她心绪不宁，什么事都做不了，倒是程昱还跟在唐母身边继续学刺绣。 直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唐母一句「有消息了」，让江轻轻心跳骤然加快。 她勐地站起身，几乎有些腿软地凑到唐母身边，声音都在发颤：「什么消息……」 唐妈妈的手机还停留在群聊天界面，一边将手机递给她看，一边给她解释说：「一个群友认出了这个刺绣手法，说是从小和寺求到的护身符上面，有和这个香囊上一样的刺绣手法。」 「你看这个照片里的护身符，是不是和你香囊上的刺绣一样？」 江轻轻几乎是抖着手接过手机，对比着香囊和手机里的护身符照片。 是！ 是一样的刺绣手法！ 小和寺！ 她早就该去一趟小和寺了！ 江轻轻发颤的手指紧紧攥住香囊，她将手机递还给唐妈妈，「阿姨，我去一趟小和寺……」 唐妈妈从她之前的态度就看出来，那香囊可能对她有什么不一般的意义。 她以为她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倒也并不好奇打听，只点点头，又耐心嘱咐几句。 程昱什么也不知道，他跟着江轻轻一起换了鞋，人也跟在她身后，摆明了想跟着她一起去。 如果是往常，江轻轻肯定不让程昱跟着。 但此刻，她心太乱了。 在她想来，很有可能，她今天就可以穿回去，让一切回归到原本的轨迹。 那么到时候，该是由女配自己面对程昱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这一次，江轻轻明显心绪不宁，也没费心思去说服程昱了，直接和他一起出发去了小和寺。 第52章 052 也是江先生的小姨吧？ 青城临海, 城内也没多少高楼大厦，因而常年是多风的。 江轻轻坐在计程车里，车窗只开一条细缝, 就不断有冷风涌进来, 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肌肤, 有的撩起她耷拉在额头的碎发。 不过她都没有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里面。 她想起一部灵异恐怖向的美剧, 讲的是主人公因缘巧合闯进了一栋古老别墅, 发生一系列诡异事件之后，才发现别墅的地窖里，用鲜血画着诡异的阵法。 那是能让两个人交换灵魂的法阵, 是违背天理的禁术！ 当然, 电影不过是构想一个框架，然后努力渲染恐怖氛围。 江轻轻却不免想到，如果她真能和女配换回来, 会是以怎样的形式呢？ 依旧是用香囊, 让她在睡梦中回归正轨？ 还是也要像电影里那样，用她的血去绘制什么法阵？女配的这具身体好像有点贫血…… 反正，如果方法简单，最好是今天就能换回去。最怕的是还要等什么九星连珠之类的特定时间点…… 江轻轻脑海里甚至上演了一部科幻大片，整个人沉浸在能回家的喜悦幻想之中，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而程昱坐在她的旁边，就静静地看着她, 眼睛一眨不眨的。 最开始结婚的时候, 他知道老婆是要和他相伴一生的人，但在模煳的概念里，也只将她当成是和幼儿园老师一样的存在—— 她会给他剪指甲, 给他做早餐，伺候和安排他的生活琐碎，同时也会禁止他做一些事情。 在他的感觉里，她就像最值得信赖的幼儿园老师，而他有时候还可以利用自己的可爱与讨喜，换取老师额外的宠爱。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他发现他的「幼儿园老师」长得可真好看，皮肤又白又嫩，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緻秀气。 眉眼弯弯时，像小月牙似的，勾得他心里痒痒的，胸口热热的，是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想老婆大概是要去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这会儿正失神的眉眼里，都掩饰不住喜悦之情，漂亮的脸蛋平添几分鲜活生动。 瞧得他也忍不住跟着高兴。 一缕额发被风吹落到眼睫上，江轻轻才骤然回了神，抬手捋了下头髮，眼角余光很自然瞥到了旁边的程昱。 程昱自己觉得自己是「可爱讨喜」的，但实际那不过是他幼年时期的形象。 成年的他，面部线条自然较幼年时期要分明冷厉些的。 高挺的鼻樑，淡色的薄唇，白皙的肌肤，点缀一双俊秀的墨眉，在冬日暖阳之下，就是一副沉静美好的画卷。 江轻轻只是余光瞥了一眼，很快就装作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翻飞的思绪不自觉就偏移了原本的轨迹。 她想起女配记忆里，是有程昱正常时的模样的，不过他和女配少有的交集里边，总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样，情绪波动也不大，简直就像那种仙侠剧里边，心系苍生又无欲无求的正道师尊，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白莲花，寡淡而冷冽，高不可攀。
第116页 完全想像不出会有怕黑的毛病。 恐怕，当时的女配也想像不出他傻乎乎的样子…… 这么算下来，江轻轻觉得自己好像还占了什么便宜？ 她莫名其妙的进到这书里来，和这种级别的男人相识一场，亲也亲了，睡也睡过，就算回去了自己的世界，这段经歷大概也是难以忘怀的吧？ 或许会在经年之后，不经意地想起。 就像回去自己星球的小王子，大概也会偶尔想起，他曾经驯服过一只狐狸。 这样一想，挺莫名的，江轻轻竟然、似乎是生出了一丁点离愁别绪，不舍之情。 不自觉的，她落在车窗外的目光，又悄悄往程昱那边瞥了一眼。 明明挺小心翼翼的，结果正好和程昱的目光对上了。 她几乎下意识又想移开视线，但故作淡定地强忍着。 程昱眼睛异常漆黑，轻眨了一下，他敏锐地察觉到，短短几十秒，老婆脸上的喜悦之情很快淡去了，眉宇间似乎又染了点愁绪。 他想了想，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塞进老婆嘴里—— 临了还故作不经意的，偷偷摸了下老婆的嘴唇，软乎乎的，比他指尖温热一些，好像还带一股电流，从他指尖窜进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 江轻轻没太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看着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像被扔了一颗碎石的深黑清潭，突然荡漾起了粼粼涟漪。 她愣了下，才感受到嘴里晕开的甜，不经意皱了下眉头。 傻子程昱似乎挺喜欢甜食，没事还喜欢悄悄做蛋糕。 他看着她皱眉，当即呲着牙笑，亮眼的白色还随着脑袋晃了晃，声音有些变调：「没有蛀牙。」 「……」江轻轻猜他小时候应该是被限制吃糖的，爱吃糖的小孩子都有过那样的经歷。 她下意识地嚼了两口，程昱就问：「好吃吗？」一双眼睛明澈透亮。 江轻轻点头：「还行。」 于是程昱的手又伸进口袋，攥成拳头出来，转而塞进她的口袋。 他悄悄塞了几颗给她，但没说出来，就只是笑，傻笑。 莫名的，江轻轻心情就有些烦躁。 她没再嚼了，但奶糖依旧很快在嘴里化掉，不过奶香和甜味却不像实物消散得那么快，好像能一直停留在唇齿间一样。 抵达小和寺所在的山下时，风比城里更大了，刮在脸上，凉丝丝的。 江轻轻拢了拢衣领，抬头远望。 唐轻之前和她说过，上去小和寺的阶梯，是有九十九阶的。 当时江轻轻只简单换算成九层楼的高度，但实际看到的阶梯却和楼梯有很大区别。 这里的每一阶阶梯，明显是比普通楼梯的高度要低上许多的，而阶梯的宽度则约有两三步的距离。 从山脚往上眺望，莫名就让人生发出一种景仰之感。 程昱也站在旁边往上看，他并没有江轻轻的那些心思，眼睛里闪动着星星喜悦：「老婆，这里好像西游记里面的场景哦。」 「……」江轻轻嘴角微抽了一下。 她出门时心情复杂就没想太多，让程昱也跟过来了。 这会儿才觉得有点为难，按理说她是要跪着上山的，可程昱怎么办？ 江轻轻拧着眉头想了想，找了个骗小孩的说法：「对的，这里就像西游记里面一样，我要一步一跪上山才行。你就先在这山下等我，好不好？」 程昱不记得西游记里的哪一劫是要跪着上山的了，但他记得里面有好几劫都是，表面上是进了寺庙，但实际是被妖精给骗了。 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妖精，但有许多坏人，就像那次被他痛扁了一顿的骗子大师。 这样一想，他当然不可能让老婆独自上去，坚持要和她一起。 于是江轻轻又为难了，她知道程昱坚持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没办法，她不去管他，他就学着她的样子，也在那阶梯上跪下。 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石阶渗进膝盖里。 但周遭没有人烟，这似乎也不是多让人难受的一件事，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江轻轻是到半山腰，才感觉到累得不行。 冬天穿得多，她出了一身汗，里衣也被汗水沾湿了，有点难受。 爬了一半的距离，膝盖也开始疼。 倒是旁边的程昱体力要好得多，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还耐心问她：「老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江轻轻喘了口气，将外套脱下，准备先放在旁边的石阶上。 程昱主动伸手接过来：「我帮你拿着，老婆我一点都不累。」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将手伸进口袋：「老婆你要不要再吃一颗奶糖？补充体力。」 江轻轻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求神拜佛的路上，怎么可以吃奶糖，显得心不诚。」 程昱想想觉得也对，但左右看了看，周遭一个人也没有，他又压低了声音：「我们偷偷吃，佛祖看不到的……」 「……」 江轻轻干脆动作强势地将奶糖塞回口袋，随口训诫一句：「佛祖看不到，我看得到，你也看得到。」 程昱似懂非懂，但也没再坚持。他其实不是自己贪吃，是想让老婆补充体力，她看上去分明很累的样子。
第117页 江轻轻确实挺累的，不过也没到完全坚持不下去的地步。 更何况，她心里有强烈的渴望支撑着她。 行百里者半九十，到一半就累得不行了，后面的路就越发艰辛。 江轻轻甚至怀疑，是不是真有什么妖怪化成了大山压在她的背嵴。 每一次落下膝盖，都感觉自己的腿像铅块一样弯不下去。 而每一次站起来，又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使唤。 后面临近山门的有一次，她弯下膝盖时腿一软，差点直接栽下去。 她几乎以为自己膝盖都要被磕碎了，好在旁边程昱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程昱是真的挺心疼的。 虽然他自己丝毫不觉得有多累，但他看出来，老婆很难受，膝盖大概都要青了肿了。 他心疼得难受，搂着她，声音都湿哑了：「老婆你不要再跪了，就差几步路我背你上去好不好。我的心是诚的，佛祖肯定看得出来……」 江轻轻扶着他的手臂喘了几口气，又坚定地咬了咬唇，声音也有些哑：「你先慢慢松开我，还有几步了，我没事……」 程昱眼睛就红了，但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强行背她。 他干脆自己就不跪了，就在她旁边守着她护着她，以防她再一次腿软。 最后面的几阶阶梯，江轻轻感觉自己完全是在用意志坚持。 等脚底板终于落在最后一阶阶梯时，她腿又一软，踉跄了一下，立刻被旁边的程昱扶住。 她没有急着进去寺庙，而是又转身看了眼来时路。 山间的雾气缭绕，穿透着淡泊的绿意。 明明是冬季，却偶有鸟鸣声清脆，空气湿润中透着淡雅的香气。 那像是寺庙里焚烧的香烛的香气，也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江轻轻突然觉得，她该更早些过来的，最好是在凌晨时分，没准还能看到红日破晓，晨露掉落的盛景。 她突然扬唇笑了一下，虽然还没求得结果，但莫名就觉得，这一路是值得的。 程昱在她旁边，也痴痴看了眼山景，由衷感嘆：「真好看啊……」 江轻轻跟着点头，然后继续被程昱扶着，往寺庙里去了。 寺门是大开的，分明没什么人烟，但寺门口却有两位小僧人尽职尽责地守着。 两小僧看上去十分年轻，皮肤白嫩，从面相上看甚至像是未成年的小少年。 他们穿的是粗糙的麻布衣裳，就很像影视基地里跑龙套的路人甲穿的那种古时装扮。 即便他们着装粗糙，看上去也年轻，但江轻轻是丝毫不敢怠慢，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走过去，紧张地开口：「你们好，我一路跪拜上山，是想求见你们寺庙的主持大师。」 两小僧看上去极其淡泊，脸上看不出有情绪波动，只淡淡解释说：「抱歉施主，师父这几日并不在寺中。」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心情就像坐过山车，急转直下。 她顿了顿，又将那香囊递过去：「请问你们认识这香囊吗？我怀疑是你们主持大师卖给我的。他是不是知道我的烦恼？他能帮我解决的对吗？」 她声音有些急乱，那小僧依旧是客客气气接过香囊，只是简单看一眼，就有了答覆：「施主是有缘人，师父既种下了因，自然会给您一个结果，施主不必急于一时。」 江轻轻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心情总算是又缓和了不少，她又缓和了语气追问：「意思是说，我还要再等等对吗？」 那小僧并未回答，只是将香囊递还给她，嘴里来了句「阿弥陀佛」。 江轻轻顿时就无语了…… 她手指攥紧，捏着那香囊，心里想要回去的渴望逼得她没办法冷静接受这样的结果，忍不住又继续问：「那你们知道你们师父现在在哪吗？我能找到他吗？或者说要等的话，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一连问了许多，其实挺没礼貌的。 那看上去年纪大点的小僧始终沉着不语，而那位看上去更稚气些的小僧，倒是给了她一个提示：「最近几日，青城会有一场秘密的慈善晚宴，师父大概是会去的。」 慈善晚宴？ 江轻轻赶紧又追问那晚宴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然而两位小僧除了「阿弥陀佛」，都不再回答她的问题了。 苦求无果，江轻轻不得不又离开了小和寺。 另一边，唐轻去医院看明煦，原本还以为是和昨天一样，被拦着见不到人，结果这次挺轻松就见到了明煦。 明煦平时是戴隐形眼镜的，看上去是个阳光开朗的暖男。 这会儿他却是戴着眼镜，看上去比平常要斯文儒雅一些。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懒洋洋的模样，白皙的手指按在书页上，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温柔模样。 唐轻和他挺熟的，但大多时候是一起到处疯玩拍照，她完全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在门口时还愣了愣，莫名有些不适应。 明煦看到她时，注意力就从书本上移开了。 他先摘下眼镜，两指捏在鼻樑上方揉了揉眼角，然后又戴上眼镜，朝她笑道：「都说我没事了，你还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轻才算是回过神来，也感觉心跳稍稍平復了些。 她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到桌子上，吐了口气：「还不是担心你！那位江先生，我感觉就是个疯子，我怕他给你抽太多血，你扛不住怎么办？」
第118页 「放心，一切都是在医生监督下进行，不会有事的。」明煦合着书走过去，看到保温盒被打开，空气里瞬间充斥起浓郁的鸡汤香气。 「是阿姨炖的鸡汤？」 「是啊，我本来是想，如果那疯子还不让我看你，我就把汤给那位白小姐。还好现在能探望到你，不然就便宜那白小姐了。」 唐轻一边将鸡汤盛出来，一边又问了句：「不过说起来，那位江先生怎么没在？他不是紧张白小姐紧张得不行吗？」 明煦抿了口鸡汤，充斥在唇齿间的美味让他心情转好，声音也又明媚了不少：「他好像是调查出了什么事，让保镖守着那位白小姐就离开了。」 调查出了什么？ 唐轻给自己也倒了点鸡汤，一边喝一边想起昨天在江轻轻的病房，那位警官的意思，好像是说伤害白小姐的是江轻轻的小姨…… 是江轻轻的小姨，那应该也是那位江先生的小姨吧？ 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故事，不过唐轻也没有要探究的意思，很快转了话题和明煦胡侃起来。 而从白百灵病房离开的江轻鸿，此时是在一间阴暗的房间。 这一日明媚的日光，被厚重的深色窗帘挡在外面。 没有开灯的房间，光线昏暗。江轻鸿的脸，就陷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他的手搭在书桌上，掌心之下，按着一份白色的文件。 第53章 053 我能一起去吗？那个慈善拍卖会…… 被偏爱的人, 从来感受不到什么不公。 江轻鸿很小就知道，父母都是更偏爱江轻轻的，只是江轻轻自己没有感觉而已。 江轻轻的记忆里有母亲带她出去玩的记忆, 但江轻鸿记忆里从来没有。 当被粗鲁的村妇关在臭气熏天的黑暗牛棚的时候, 年幼的江轻鸿做梦都在渴望, 父母能够找到他，然后带他离开那样骯脏不堪的地方。 可结果呢？ 他始终没能等到父母救他。 他只能靠着自己, 一次次逃跑, 又一次次被抓回去，再遭受一顿毒打。 最后还是靠着白百灵的帮助，他才成功逃离了大山, 然后像乞丐一样, 歷经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家。 那一路，全是靠他自己, 他的家人没有出一分力。 等好不容易回到家, 他以为会看到父母为他憔悴失神，甚至可能病倒。 结果却看到，家里多了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奶娃，她一看到他就哭，朝他扔东西，要赶他走…… 她哭得那么大声，那么张狂肆意, 就像大山里那些有亲生父母宠着的小孩一样。 而她的父母, 也会像天底下所有父母一样，抱着她耐心地哄她。 而江轻鸿呢？他早就不会在人前哭了。 当逃跑失败被抓回去的时候，他被那家人扒了裤子按在地上打, 旁边还有大人或小孩，像看小丑一样看戏…… 江轻鸿宁肯嘴里咬了泥，也不肯吭一声，只有晚上在臭气熏天的牛棚，才会偷偷地抹眼泪，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大概就是在回家的那一刻，在刚学会走路的江轻轻嚎啕大哭的时候，江轻鸿就已经对她深怀恨意。 那年的江轻轻年纪太小，她路都走不稳，脑子也根本不记事。 前一天还哭着闹着要赶他走，第二天就在大人的要求下乖乖叫他哥哥，然后小心翼翼地塞糖给他，再将玩具分给他。 但江轻鸿根本就不领情，从那时候就开始欺负她，将她欺负得嚎啕大哭。 然而哭过之后，她又像一哭抿恩仇似的，全然忘了被欺负的事，继续傻傻地叫哥哥…… 真正的怕他，记恨他，大概是从她开始记事之后的事了。 江轻鸿天资聪颖，很小很小时候的事都能记得很清楚。 甚至就在现在，他都能清晰地记得，年幼时的自己，每一次听到妹妹的哭声时，那种像解脱，又近乎疯狂的宣洩感。 就好像看到被按在地上咬紧牙关的自己，也终于放声大哭出来，将愤怒委屈宣洩出来。 直到后来，江母自杀去世，江轻轻也终于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地大哭…… 随着记忆翻涌，江轻鸿按在文件上的力道无意识地加深。 他指节出凸起的弧度处，隐隐泛着青白。 好半晌，才缓缓放平了手掌，目光又落在那一纸文件上。 关于宋又青的死因，不仅是她的粉丝觉得不能接受，江轻鸿也在从江老爷子那里获得一些权力后，着手调查过。 然而，调查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阻力，再加上江老爷子一直不喜欢宋又青，江轻鸿最终也没查出什么来。 这一次白百灵遇袭事件，江轻鸿因为在现场看到了江轻轻，几乎下意识就以为是江轻轻做的。 也因为以为是江轻轻做的，他答应过内德，不会私下对江轻轻动手，所以才选择了找警察处理。 却没有想到，在警方的帮助下，意外得知了宋秋玲与他的血缘关系。 警方那边还因为宋秋玲是江轻轻的小姨而怀疑她。 江轻鸿则因为知道宋秋玲的状况后，反而断定这件事与江轻轻无关。 他过去查宋又青的身世背景时，根本不曾查到过宋秋玲这个人。 那么以江轻轻的能力，就更不可能找到宋秋玲，还指使她去伤害白百灵了。
第119页 除非，她是被人利用。 但江轻鸿更愿意相信，她是被人陷害。 江轻鸿自以为是相当了解江轻轻的，她如果真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姨，绝对不可能利用对方做那种事。 再加上那天在小河边，他确实是误会了江轻轻。 她出现在那里确实是巧合，也是她和其他两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下的白百灵，这些事随便查一下就能知道。 江轻鸿舌尖有些发麻，心绪翻涌间，他将桌上的文件捏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视线严重受阻。 但他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文字。 最刺目的几个字，是「遗传性精神疾病」。 呵，还挺讲究，传女不传男。 就这一点，似乎能解释许多问题。 为什么即便觉得对他有所亏欠，父母还是更偏心江轻轻； 为什么宋又青在她大好的年华里，突然割腕自杀； 为什么江轻轻那么脆弱，那么轻易地患上抑郁症…… 江轻鸿突然冷嗤了一声，又将那一沓文件随手扔到书桌上。 寂静到诡异的空间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江轻鸿明明只坐了一个小时不到，却好像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坐了一整天一样，身体有些僵硬发麻。 微垂的眼睫掩去复杂情绪，江轻鸿掏出手机，发出去一道语音：「把人带过来。」 随后不久，就有敲门声响起。 江轻鸿起身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重新照射进阴沉沉的房间。 被两名保镖压进来的，是一位女性。 她像是刚经歷过什么可怕至极的事，精神状况明显糟糕透了。 看向阳光下的江轻鸿时，像在看毫无人性的冷血恶魔，牙齿都轻微打颤。 江轻鸿只是随意地瞥她一眼，就慢条斯理从窗户边走回书桌前的座位，坐姿慵懒随意。 杨贝妮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但精神受到巨大冲击，她几乎是腿软地被两位保镖提到书桌前，两人一松手，她就软倒在地，颤抖着哭腔：「是我做的……我什么都说……求求你把我交给警察……我去坐牢……我什么都说……」 江轻鸿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淡地开口：「你是怎么找到宋秋玲的？」 他过去查宋又青的背景时没能查出过宋秋玲，而以杨贝妮的身世背景，更不可能轻易知道。 然而—— 杨贝妮却抖着嗓子说：「我、我……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江轻轻沉沉警告：「你是怎么知道的，说清楚。」 「我，我真的是无意间知道的……是在一个广场，是晚上，我从两个大妈说的八卦里面听说的……」杨贝妮说的断断续续，语气有点急，怕这个恶魔不信她。 不过江轻鸿始终淡淡的，又问：「你是怎么将宋秋玲带出精神病院的？」 杨贝妮愣了一下，随即赶快回答：「是一个男人，是他帮我将宋秋玲带离精神病院的！」 「他是谁？」 杨贝妮摇头：「我不认识……」 江轻鸿却像是早有预料，他将桌上的文件放进抽屉，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照片，「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那个男人。」 杨贝妮赶紧爬起来，细细查看照片。 她扒拉过好几张，最终在其中一张上停留十几秒，细细观察过之后，才小心翼翼将照片推给江轻鸿：「是他……」 江轻鸿目光落在那照片之上，眼睛微微眯起来，轻启的薄唇间，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是他。」 另一边，江轻轻在回程的车上，就开始查青城最近几天的慈善性质的宴会。 然而青城虽然比不上北城，却也是挺大的一座城市。这么大的范围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活动，网上能查到的就有不少，而一些私密性质的，以她的能力，也根本查不到。 没办法，江轻轻只能收了手机，换一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那小和寺的主持大师似乎挺神秘的样子，不知道她那天碰到卖香囊的「乞丐」，是不是就是大师伪装的。 而像那种神机妙算的大师，做事肯定是有原因。 他去什么慈善宴会，是去普度某个有缘人，还是想去做慈善？ 又或者说，如果是慈善拍卖会的话，大师也可能是对某件拍卖的物品感兴趣？ 江轻轻想了许多可能，然后始终没一个结果。 她自己的能力还是太有限了，如果能找个人帮她调查的话，没准能缩小范围。 但是，找谁帮忙呢？ 如果是在以前，她肯定是找卫清帮忙。 然而她刚和卫清闹了一场，实在不太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麻烦他。 找程昙吗？但程昙忙的脚不着地，江轻轻也不太好意思。 江轻鸿就更不用说了，肯定也指望不上。 不过…… 江轻轻很快想到，她这次算是救了白百灵一命，没准可以让白百灵去拜託江轻鸿。 不过这依旧是下策，江轻轻不太希望白百灵和江轻鸿旧情復燃，自然也不愿意让白百灵去拜託江轻鸿做事…… 想来想去，江轻轻心情越发烦躁，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废物。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当和程昱一起回到民宿旅馆时，竟然看到程昙坐在庭院里和唐妈妈说话！
第120页 程昱也看到了程昙，远远就喊了一声「姐」，声音夹杂着喜悦。 程昙循着弟弟的声音站起身来，目光落在江轻轻奇怪的走路姿势上，想也没想就问道：「腿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突然又稍显尴尬地抿了抿唇，掩饰性轻咳一声：「咳，抱歉……」 ？？？ 抱歉什么？ 江轻轻有几秒的困惑，随即噌的一下红了脸，急着解释：「我们刚从小和寺回来，跪得久了，膝盖有点疼。」 「哦。」程昙眼神微妙，颇有些意味深长。 那边唐妈妈也跟着「哦」了一声，拉长了语调，玩味非常。 江轻轻顿时窘迫难安，赶紧转换话题：「姐你怎么会在这？有什么事找程昱？」 唐妈妈给几个人倒了热茶，程昙慢慢抿了口，才裊裊热气中开口：「不是，我自己有事来的青城，顺便看一下阿昱。」 说着她又轻笑了声：「没想到你们过得挺好，没准我明年能抱上小侄女？」 江轻轻：「……」怎么又转回来了…… 程昱在脑子里转了个弯，才想明白姐姐嘴里的「小侄女」指的是他女儿。 他顿时高兴了，眼睛亮晶晶地跟腔：「我也想抱女儿！」 「……」江轻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还抱女儿呢？遗传性精神病你怕不怕？！ 不过这些当然不可能说出来，更何况她根本不会和程昱发生什么，自然不存在什么生女儿，她赶紧又转个话题，问程昙：「能是什么事，能让姐姐你这样的大忙人亲自来青城？」 程昙将温热的茶杯暖在手心里，她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顿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是于博彦的事，我在准备让他动手术。」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眼睛了睁大了几分。 让于博彦动手术？！ 她细细一想，顿时觉得，这是不是就是于博彦醒来的契机？！ 所以小说中，并不是白百灵被刺伤的事促成了于博彦的醒来，而是程昙给他找了医生？！ 可是，「既然可以动手术，怎么会拖到现在？」江轻轻又问。 程昙抿了抿唇，简单解释道：「一来是手术并不是百分百成功，家属签字方面也遭遇了不小的阻力。二来是我想请的操刀医生，也是个难搞的人物。」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江轻轻隐隐感知到了这其中的份量。 她不知道手术失败会怎么样，但做出抉择的人，内心必然要承受压力。 想到这点，她没忍住安慰了几句。 不过程昙面上始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身上仿佛自带一股生死有命的豁达气质。 不论是小说，还是真实接触到的，江轻轻都挺喜欢程昙的，聊过几句后，她又问：「那你亲自来青城，是因为那位难搞的医生在青城？」 「那倒不是。」程昙又抿了口茶，耐心解释，「那位医生来自国外，他大多时间是在做研究，调.教徒弟，很难得能亲自操刀一场手术。不过那人嗜兰如命，最近青城的一场慈善拍卖会上，正好出了一朵变异兰花。」 慈、慈善拍卖会…… 江轻轻这一次眼睛瞪得更大！ 程昙则稍感诧异：「怎么了？」 「我……」江轻轻深吸了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能一起去吗？那个慈善拍卖会……」 第54章 054 「请问……您是小和寺的普念大…… 程昙最近是挺忙的, 一方面是在忙于博彦的事，另一方面，程昱变傻后耽搁下的工作也都落在了她身上。 不过, 忙归忙, 江轻轻和程昱的状况, 她其实是瞭若指掌的。 她清楚地知道，在和程昱领证结婚后, 江轻轻几乎断绝了社交, 平时宅得不行，对什么事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这一次，她突然表现出对慈善拍卖会感兴趣, 不仅反应挺大, 还主动提出参加…… 程昙还真挺意外的。 她细细看了江轻轻一眼，将暖在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缓缓道：「我说的慈善拍卖会, 本身性质就有点特殊, 再加上于家那边不希望我轻易拍到变异兰花，拍卖会上存在一定危险。」 江轻轻听出来程昙姐是不建议自己参加，但她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小和寺那小僧提示的慈善宴会，就是程昙要去参加的那个！ 她紧了紧手指，看向程昙的目光，几分紧张, 几分郑重：「姐, 我不是去玩，是有事。」 程昙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她猜江轻轻应该也是真的有什么事要去做。 她把话说清楚了, 既然江轻轻依旧坚持要去的话，她自然也不至于不让。 于是程昙点点头：「我给你弄张票。」 这个时候的江轻轻心情激动，没有听出这个「票」字的含义。 或者是听到了，也没有细想。 直到隔天，程昙给她送来两张船票，她才知道，那慈善拍卖会竟然是在一艘豪华游轮上举办的！ 游轮的船票，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 而江轻轻在收到船票之后，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忐忑复杂了。 首先是因为小说中，程昱会遭遇一场海难事故，导致她对要出海的游轮，有种莫名的警惕。 另一方面则是，江轻轻本身就对游轮上的盛宴没什么好感。
第121页 她小时候看过的赌神赌圣之类的电影里边，反派想要枪战杀人，就是弄了艘游轮开到公海处，据说可以逃脱法律制裁。 除此之外，现实中有过海天盛筵的丑闻，侦探小说里也有过不少海上的杀人案件无法定罪，被害者家属不得不靠自己復仇的案例。 漂浮在一望无际又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上，好像所有的违法行为，都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了一样。 江轻轻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她开始相信，程昙说的特殊性和危险性，都不是吓唬人的…… 然而，不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是如何恐惧退却，真到了宴会时间，江轻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去参加了。 当然，程昱坚持要和她一起，她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本来程昙给她两张船票，应该就是默认了让程昱跟着。 而江轻轻也记得，小说里程昱的海难事故，应该是在徐导的船上。 徐导拍的电影里就有男主角海上遇难的情景，虽说危险镜头可以在室内模拟的场景中完成，但像徐导那样对电影严格的导演，不可能在不出海的情况下拍出海难事故。 所以，小说里的程昱，其实是在徐导的拍电影的船上，为了救白百灵才落海。 应该和这次游轮上的宴会没关系。 江轻轻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慈善拍卖会预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而宾客则需要在六点之前上游轮。 青城的冬日，六点已经是晚上了，天空一片黑沉，几乎看不到一点日光。 海边的风，本来就大，再加上天色昏沉，似乎不太能辨别天气情况。 不过这天白天是天气晴朗的，江轻轻上船前又用手机看了下天气，未来几个小时应该不会有大雨。 刚准备再收起手机，旁边却有一位穿着黑色马甲，服务生模样的男人稍稍拦住她：「这位小姐，宴会规定不允许携带手机等电子设备。」 江轻轻也不怕丢脸，便直白地问出来：「这是为什么？」 那位服务生模样的男人稍低着头，客客气气给她解释：「宴会是私密性质，手机等电子设备具有监听和录像等功能，自然是不被允许的。游轮上的客房里有电脑可供娱乐和通讯，除此之外，各种娱乐设施和活动也不会让没有手机的您感到无聊。」 原来是为了防着有人拍照。 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便和程昱一起跟着服务生去了机场候机室一样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排排的寄存柜，跟保险箱似的，看上去坚固，且高大上。 那名服务人员又拿出金属探测器，要检查随身物品，整得还挺严格的。 旁的女性宾客的包包里，大多是装的化妆品之类。 然而江轻轻的包包里，装的却有电击棒和防狼喷雾，甚至还有一把开过刃的蝴蝶.刀…… 那服务生一直挺有素质挺淡定的，看着她的随身物品后也莫名尴尬了几秒。 江轻轻小声解释：「那个，我是怕遇到危险，带着防身的……这些能带上游轮吗？」 「咳，」那服务生轻咳了一声，也是犹豫了好几秒，才终于开口，「电击棒和防狼喷雾勉强可以给您，但蝴蝶.刀开了刃，肯定是要上交的。」 江轻轻嘆了口气，但还是挺配合地上交了蝴蝶.刀，随后又问一句：「那没开过刃的刀可以带吗？」 「……」服务生脸色微僵了一下，「您身上还藏了刀？」不可能金属探测器检查不出来啊？ 江轻轻摇头，讪讪地笑：「没，我是说，如果可以带的话，我想管你要一把小刀，就还挺方便的。」 「……」服务生顿时又噎了一下，耐心解释：「游轮的餐厅内有刀具，您一定想要的话，可以找厨师要。」 「哦，好……」江轻轻也稍微尴尬了一下。 不过，有了这样的流畅，她心里倒是安心了不少。 如果每个人都要经歷这样的上船检查，应该能在一定程度确保游客的安全吧？ 毕竟，在这样的检查之下，应该挺难再有人带枪械之类的物品上游轮了。 程昱身上倒是没带什么危险物品，他最后需要寄存的就只有手机。 于是，两人干脆就共同一个寄存柜，钥匙由江轻轻保管。 从物品寄存的房间离开后，江轻轻又摸出自己的船票。 游轮派对的船票并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而是一枚卡片，除了能让她有上游轮的资格，还附赠了游轮上的一间房间，同时也是游轮上一些特定区域的准入证明。 卡片上有写房间号，她的房间是在s区。 江轻轻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侧身问程昱：「你的船票上写的房间号多少？」她之前还真没太注意。 程昱也没注意，摸出船票一看：「上面写的s302。」 「……」江轻轻再看一眼自己船票上的「s302」字样，顿时无奈。 所以说，程昙这是专门给她和程昱弄了个夫妻套房啊…… 不过江轻轻本身就是求着别人办事的那个，自然不好再计较什么。 倒是旁边的程昱，他不知道老婆最近几天在为什么事而心绪不宁，但他刚刚看到她随身带着电击棒和防狼喷雾，就知道她是没有安全感。 豪华游轮上，三楼的高度，也装设有电梯便利游客。
第122页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程昱一边陪老婆一起从电梯出来，一边压着脑袋在她耳边安慰道：「老婆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鼻息间喷洒出的热气，徐徐打在江轻轻耳朵上，激得她心尖儿一颤，小脸也微微犯了点热意。 然而，还来不及警告程昱，江轻轻抬眸间，却看到江轻鸿从s区3楼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显然江轻鸿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之间，两人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江轻鸿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随即很快将目光转落到程昱身上。 他锋锐的目光细细盯着程昱看了好几秒，眸光里闪着复杂晦涩的暗芒。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还在想这两人是不是之前没打够，这会儿不是又要打起来吧？ 不过好在，双方仅仅只是眼神的对视，就神色漠然地擦肩而过。 江轻鸿消失在电梯里，江轻轻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刚才擦身时，她和江轻鸿之间还隔着个程昱，但她还是会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警惕防备，这几乎已经是刻在女配身体里的本能。 而江轻鸿的出现，也让江轻轻内心越发不安了几分。 江轻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男主出现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剧情？ 江轻轻甚至有些担心，在这样的海上，万一那神经病心血来潮，将她扔到海里餵鲨鱼了怎么办？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连尸首都找不到，简直堪称完美犯罪！ 如果不是她扔不动江轻鸿，她都想将对方扔到海里餵鲨鱼！ 然而，她也只能阿q似的在脑海里意淫一下。 因着偶遇江轻鸿的缘故，江轻轻刚刚被程昱撩拨起的一丝羞赧也消失殆尽。 她和程昱一起进到s302号房后，先是一起看了下房间。 随后，童心未泯的程昱跑到房间自带的露台上看这夜色下的海景，只恨手机被没收了不能拍照。 江轻轻则坐到了房间自带的电脑面前。 电脑上有豪华游轮的各层地图，以及一些区域和活动的介绍。 江轻轻也没怎么关注其他，直接点开了慈善拍卖会的介绍。 这里的介绍也挺简单的，只是讲解了一下拍卖会开始的时间以及拍卖的规则。 说是慈善拍卖会，但实际只有拍品成交价的90%会被捐出去，其余10%则由游轮主人获得，有点像是拍卖会自身的抽成。 紧接着也有拍卖品的列表，不过只有一张再简单不过的表格，每一排写着拍品的名称和起拍价，其余一点多的介绍也没有了。 而那些稀奇古怪的拍卖品，有不少是江轻轻光看名字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因此她也无法确定，那位主持大师是看中了哪件拍品。 如果这里边有什么佛像佛经之类的拍品，那很可能就会是大师的目标。 但如果没有的话，江轻轻觉得大师也可能会对变异兰花感兴趣。 因为程昙提过，于是江轻轻等待宴会开始的这几天里，也简单了解过兰花，她知道兰花品类繁多，除了具有观赏性外，其中不少还是珍贵的中药。 就比如有利于心脑血管、治疗半身不遂的珍贵中药天麻，其实就属于腐生兰。 江轻轻得到的那枚香囊里的香气，她猜测应该就是挺珍贵的药物调制出来的。 因此推测大师会对植物感兴趣，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正想着怎么在游轮上找到大师，房间里突然传来门铃声，是程昙找过来了。 她站在门口，淡淡地笑：「拍卖会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一起到处逛逛？」 如果是江轻轻自己一个人，恐怕是不太敢到处逛的。 不过跟着程昙一起的话，她倒是能安心不少。 毕竟，程昙清楚地知道游轮上的危险，既然她敢于到处逛的话，自然是有恃无恐。 她有恃无恐，江轻轻倒也乐得狐假虎威，赶紧笑着点头：「好！」然后叫上阳台上的程昱一起。 程昙为人挺淡泊的，她答应帮江轻轻弄到船票后，一直也没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一定要参加拍卖会。 不过江轻轻还是隐约透露过，她是在找一个人。 因为这点，程昙便带着江轻轻将整座游轮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个便。 不过很可惜，江轻轻始终没找到她想找的大师。 实际上，她只见过大师伪装成乞丐的模样，来参加慈善拍卖会的大师会是怎样的打扮，她一无所知。 可能就算巧合在哪里遇上了，她也不一定能将人认出来。 等最后到甲板上享用甜点时，江轻轻终于忍不住，又厚脸皮道：「昙姐，那个……你能不能弄到上这艘游轮的具体名单啊？」 程昙目光一顿，轻微地点头：「真要调查的话，倒是能查到一些。不过需要时间，也不会太全面。」 「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程昙看出江轻轻是真的挺急切，于是简单思索后便给她答覆：「等慈善拍卖会结束吧。」 江轻轻听出她这是答应的意思，顿时感动不已：「谢谢昙姐！」 她感觉程昙对她是真的好，再对比一下江轻鸿的话，就更没话说了！ 难怪女配绞尽脑汁要嫁给程昱，不说他的妈妈和宋又青有点像，这个姐姐也是加分项啊！
第123页 江轻轻内心感嘆，随即越发觉得小说里的白百灵没选程昱简直是亏大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她，还有没有可能和程昱在一起…… 这可能要看程昱恢復正常后的态度吧？ 现在的程昱并没有在变傻期间被女配利用着伤白百灵的心，之后他再追求白百灵，应该至少是比小说里要容易些的吧？ 江轻轻思绪飘远了，微凉的海风吹过来，莫名地寒凉。 程昱瞧见老婆发呆，又悄悄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格外喜欢将老婆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就像所有小孩子都知道的——放进口袋里的，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那样微热的温度，自然让江轻轻回过神。 程昱的手掌也没有特别烫，却莫名让江轻轻像被烫到了一样。 她心里一阵心虚，随即又泛起莫名其妙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勐地将手从程昱口袋里抽了回来。 这动作有些大，还是当着程昙的面，江轻轻尴尬地将刚抽回来的手放到鼻下轻咳了几声：「咳，那个，拍卖会是不是快开始了……」 程昙眼里却没有弟弟被怠慢的恼意，反倒是似笑非笑看着她。 那眼神，莫名让江轻轻越发心虚慌乱，她勐地站起身，自顾自就往拍卖会场的方向走：「走走走，我们先去拍卖会场等着吧……」 程昱不明所以，自然是像跟屁虫似的赶紧跟上老婆，期间还回头朝姐姐招手：「姐，快跟上。」 程昙失笑，目光落在江轻轻和程昱身上。 她眼神柔和，像慈祥的晚辈。 晚上八点，游轮上的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拍卖会场是有两层楼的高度，一楼坐着一些宾客，二楼的宾客则可以在私人包厢里将一楼的情况一览无余。 程昙身份不俗，拥有一间二楼的私人包厢。 江轻轻和程昱也跟在这间包厢里，在拍卖会开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舞台中央的拍卖师身上，而江轻轻则将注意力放在一楼的坐席上。 她细细打量过一楼坐席上的每一个人，试图分辨出哪一个会是小和寺的主持大师。 然而，连着看过几遍，最终也没个头绪。 包括江轻鸿她也没看到，随即便想到男主肯定也是在二楼的包厢里了，所以才会看不到。 这么一想，那大师也可能是在包厢里的。 江轻轻心思都在别处，实际的拍卖，她反倒是没怎么关注的。 不过，当那株变异兰花登场时，她倒是抽空看了几眼。 变异兰花是被放在精緻的培养仪器中的，可以说是相当娇贵了。 而这株变异兰花较其他变异品种更珍稀之处，在于它并不是已知的变异品种。 像一些学者研究种植出来的变异兰花，其实是可以通过一些固定的条件促使其达成变异效果的，就比如有的变异兰花，是感染了病毒的缘故。 虽然不一定能成功种出变异兰花，但只要满足已知的变异条件，便还是有可能种出变异兰的，只是概率问题而已。 而这次拍卖的兰花，并不是市面上已知的变异品种。 也就是说，它的变异条件是未知的。 那么，这样一朵变异兰花，不论是珍稀程度，还是研究价值，都是奇高无比！ 而如果有人能研究出它的变异条件，还可以亲自为这样的变异品种命名！ 那位长相妖娆的女性拍卖师，便是将这变异兰花的优点与宝贵之处一一讲解，渲染出了激动人心的氛围。 于是，一经起拍，一楼的竞价便是持续了十几分钟之久！ 直到后来的声音变得单薄而稀疏了，二楼才开始竞价。 而这时候的价格，竟然被炒到了千万之高，江轻轻听着拍卖师激动而魅惑的声音，内心其实是麻木的。 那不是钱，那只是数字…… 她这样在心里麻痹自己。 到竞拍尾声时，只剩下程昙所在的7号包厢和另外一个未知的1号包厢还在喊价了，而这时候的兰花价格，也被拍到了三千万之高！ 江轻轻不清楚兰花价格，但她注意过，那1号包厢里似乎一直没有参与其他拍品的竞争，只有在这兰花上，一直和程昙争。 于是她没忍住小声问程昙：「会不会是恶意竞价？」 程昙一边摇头，一边举起「三千八百万」，随后又侧首和她解释说：「1号包厢里，是这艘游轮的主人，也是一位爱兰者。」 「哦……」江轻轻点头，随后又想到，这艘游轮的主人，不也正是拍卖会的举办方吗？ 「那人既然是爱兰者，为什么不直接从兰花主人那里高价买下？」 程昙失笑：「这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兰花主人要求的吧。」 于是江轻轻又对养出这变异兰的主人感到好奇。 一般能培育出如此珍贵的变异兰花的人，应该也是爱兰者吧？那样的人怎么会将兰花拿出来出来拍卖呢？还是慈善性质的，也不为钱…… 江轻轻就忍不住猜想，这兰花的主人，该不会就是那小和寺的主持大师吧？ 大师知道这兰花变相能救于博彦一命，于是拿出来以慈善性质拍卖掉？ 江轻轻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心情莫名又激动了一下，为自己又多了一条线索。 最后，变异兰花被程昙以四千五百万的价格拍下，江轻轻也没再关注后面的拍卖了。
第124页 到拍卖会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从私人包厢出来后，一位保镖模样的男人在程昙旁边耳语几句，程昙便转身和江轻轻说：「你想要的名单我让人发到你房间的电脑上，没有很全面，但愿能帮到你。」 江轻轻一直在等这个，赶紧道谢之后，就和程昱一起回了房间。 电脑上果然多了一份文件，是游轮上的宾客名单，包括姓名，房间号，以及有的有一些简单的人物介绍，有的没有。 总体而言，是很贴心的一份名单了！ 江轻轻让程昱先去洗澡，她自己则细细查看起这份名单。 翻到表格的最后一页时，她眼睛蓦地一亮！ 只见那倒数第五排上，明晃晃地写着：普念大师，s305，小和寺主持大师！ 大师竟然就和她在一个楼层！就只隔了几间房而已！ 江轻轻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激动的手，微微颤抖！ 她朝着浴室里的程昱道了句?轻?吻?最?萌?羽?恋?整?理?「我有事出去一趟」后，不等程昱回答就离开了房间，直直朝着s305去了！ 按那门铃的时候，江轻轻甚至怀疑自己不会唿吸了！ 而房间内的人没让她就等，很快便来开了门。 那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简朴的灰色唐装，身材匀称，看着像民国时期戏园子里唱戏的。 只是，江轻轻怔了怔，觉得这人丝毫不像那个卖她香囊的「乞丐」。 而且，这名中年男子看她的眼神，也陌生的很，不像认识她的样子。 江轻轻愣了愣，随即犹疑着开口：「请问……您是小和寺的普念大师吗？」 中年男子神态是温淡从容的，他轻微颔首道：「是，请问施主可是有什么急事？」 第55章 055 对方是卫清的父亲，是宋又青的…… 江轻轻又怔了怔, 她感觉这大师不仅和卖她香囊的那「乞丐」不太像，和她想像中的大师也不太像。 她眼里凝聚着困惑，又轻声问：「大师您……见过我吗？」 「不曾见过。」普念大师神色依旧淡然, 既没有困惑, 也没有不耐, 很平和的语气，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然而他的回答, 让江轻轻骤然心惊。 她手指收拢, 顿了顿后，又赶紧将那枚香囊递过去：「那大师，您认识这香囊吗？」 直到这时, 大师的脸色才终于有了点变化。他眼里掠过一丝惊疑之色, 只看了那香囊一眼，便又抬眸打量起江轻轻。 默了小半晌，他坦诚道：「这香囊确实出自小和寺, 但并非贫道所制。」 「……」江轻轻脑子瞬间乱成了浆煳, 而普念大师也在这时候将她请进了屋内。 大师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缓缓地开口问道：「施主能否说明一下，你的香囊是从何得来？」 江轻轻也想把事情弄清楚，当即将那天被「乞丐」拦着买下香囊的事说了一遍。 她说得格外仔细，包括那位「乞丐」的穿着打扮，说话语气，以及他明明脏兮兮的, 身上却并无异味这点也详细说了出来。 普念大师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缓缓地抿了一口。 他等江轻轻描绘完，便又缓缓解释道：「施主遇见的那『乞丐』，应当是普慧师兄, 师兄喜爱云有四海，普度有缘之人。」 「普度有缘人……」江轻轻觉得这个解释是合理的，于是她又急着问，「是的，我确实是需要普度一下，但是大师您师兄只给了我一枚香囊，我感觉这个普度的力度还不够啊……」 比起大师说话略有点文绉绉，江轻轻说话就带一股现代人特有的沙雕风。 好在这位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他还轻笑了一声，嗓音依旧淡淡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施主，凡事不可强求。」 「呃……」江轻轻脸色有些古怪，好半晌才又小心翼翼开口问，「大师您能不能说得再直白点？是说我强行找过来，本来是『有缘人』，结果给作成无缘的了吗？」 大师失笑着摇头，却是怎么也不肯换个直白的方式解释。 江轻轻顿时就无语了。 其实她对所谓佛法和什么玄学大师一直都不太感冒，就是觉得这鬼东西太能装了，说话说得云里雾里，你听不懂反而怪你没有悟性…… 像孙悟空能从菩提老祖敲他脑袋三下悟出要在半夜三更找过去，简直让她这种一根筋的直女觉得扯淡！ 然而大师不肯解释，她也没法逼人家，江轻轻于是又换了角度问：「那大师，不强求确实是不能强求，但我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吧？现代社会可是流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您能不能给我只指条明路，让我至少有个奋斗的方向？」 然而普念大师依旧是摇头。 江轻轻也不知道大师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对她失望至极？还是不愿意给她指路？ 江轻轻可以说是肉眼可见地烦躁着。 而大师又看了她几眼之后，突然起身走到茶几边。 他从矮几的抽屉里摸出一巴掌大的黑色小布包，递给江轻轻。 江轻轻显然不适应大师这种慢慢悠悠地调子，不等他开口就急着问：「这是什么？」 「兰花种子。」普念大师看上去依旧淡泊，慈祥和蔼地调调给她解释，「施主可尝试着种下，一来可修身养性，二来，待兰花盛开之际，施主可将其带到小和寺。届时，贫道必定如您所愿。」
第125页 「……」江轻轻小心翼翼地接过兰花种子，那虔诚珍视的模样，仿佛她接过的不是兰花种子，而是一把开启两个世界通道的钥匙。 她咽了咽喉咙，好半晌，才又抬眸看向大师，特卑微地问：「那个……大师，您给的种子，是真的能种出兰花的吧？」 她就挺担心这是什么煮熟的种子，大师给她的是一种姜太公钓鱼式的考验…… 大师又是摇头失笑，不过这次却认真解答了她的疑惑：「只要用心栽培，它会开花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江轻轻都还有点不放心，再三确认道：「那说好了啊？只要我能将兰花种出来，您就会帮我实现愿望！」 大师淡淡定定：「出家人不打诳语。」 然而江轻轻一听这句，莫名就往大师头顶瞥了一眼。 觉得还挺神奇的，大师明明说话文绉绉的，却学现代人留着一头茂密的短髮。 然而，普念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抬手，就将头上的假髮取了下来，笑问：「施主可还满意？」 「咳咳……」江轻轻差点呛到，「满意满意……咳咳，不是，我是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在大师看上去丝毫不和她计较的样子。 江轻轻才吐了口气，焦躁不安的心情也缓和不少。 她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急躁，临走前又试探着问大师一句：「那个……大师，您知道我想求您的事是什么吗？」 大师老神在在回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江轻轻顿时觉得这大师还挺可爱，她越发放松了心情的同时，又故意开玩笑：「阿弥陀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您该不会根本连我所求何事都不知道吧？」 大师双手合十，纯黑色的眼睛如一汪深潭，声音平淡道：「施主在培育兰花时，大可放下心中的成见与顾虑，你会发现与懂得，生命只在当下，这个世界也有值得珍视的人事物。」 江轻轻只是开玩笑的语气，原不指望大师真能透露什么的。 然而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她激动得瞪大了眼睛！ 大师话里的「这个世界」，乍听之下好像没什么。 但江轻轻分明领会到了，大师指的「这个世界」，重点不在「世界」而在「这个」！ 是真的可以！ 她真的有希望穿回去！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抱着渺茫的希望在渴求一个奇蹟。 那么现在，她几乎是看到了奇蹟就在眼前！ 不过，等离开了大师的305号房，江轻轻才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师那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太贊成她再穿回去，而是希望她接受现状，安心呆在这书里的世界？ 江轻轻皱了下眉头，不过也没再多想，反正这世界再珍贵的东西，能比得上她的父母亲人等珍贵吗？ 从305到302，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江轻轻回到302后，又坐在电脑前准备查一下培育兰花的相关知识。 刚坐在电脑前，她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侧身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离开时，程昱正在浴室洗澡。 而此刻，浴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 江轻轻当即拧紧了眉头，一边朝阳台的方向走，一边喊了声：「程昱？你在吗？」 然而，房间内没有回应，阳台上也没有人！ 江轻轻眉头皱得更紧，她当时心里着急，走得也急，虽然和程昱说了一声，却忘了警告他不要到处乱跑。 此刻，那小傻子很可能是担心她，到处找她去了！ 而这游轮上除了各个房间有电脑可以通讯外，再没有其他通讯方式了！ 江轻轻要么在房间等程昱自己回来，要么也出去找程昱。 一个更明智的决定，是在房间里等。 就像迷路的人，最好是站在原地一样。 可是，小说里的程昱，是会经歷海难事故，落海后下落不明的！ 这游轮宴会虽然还不是小说里他会落海的剧情点，但这上面确实是有危险存在的！ 江轻轻怎么也无法安心地在房间等待！ 犹豫片刻之后，她便将大师给的兰花种子放进抽屉，带上装着电击棒和防狼喷雾的包包离开了房间。 她先去了趟312号房，准备和程昙说一下程昱不见的事。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程昙也不在房间！ 不仅是程昙不在房间，更重要的是她按312的门铃根本没有人回应！ 这就很奇怪了！ 拍卖会结束后，程昙是将装着变异兰花的培养仪器送到了312的。 那兰花对她而言意义重大，不仅她自己守着，还让保镖也一起守着了。 这样一来，就算程昙有事离开，放着兰花的房间，怎么也不该无人回应才对啊！ 江轻轻心下越发不安，手指攥紧了包包的链子。 在312门口停了两分钟左右，她终于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去了。 游轮的一楼是公共区域，时不时有人流往来。 江轻轻先去了娱乐休闲区，并没有找到熟悉的人。 正当她转身要再去餐饮区看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喊她。 似乎是在喊她，喊的是「轻轻」。 江轻轻不太确定，又转身看了一眼。 她看到一名男子在灯光下，隐约有些眼熟。
第126页 那男人身材匀称，清癯儒雅，一身气质平和而内敛，像一位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又像是超凡脱俗的风雅人士。 他一双黑眸被拦在金丝眼镜之后，看上去有几分冷淡，几分睿智。 但看向江轻轻的眼神，又莫名复杂晦涩，让人琢磨不透。 江轻轻也是通过那人的眼神，判断出刚刚出声叫她的，似乎就是那男人。 但那男人却在她回头后，只是一脸复杂地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要与她攀谈的样子。 江轻轻默了默，便朝那人点头示意片刻后，又匆匆离开。 离开前往餐饮区的路上，她也还在想着那个男人。 那种熟悉的感觉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她细细一想，突然一拍脑袋！ 那男人，不就是之前卫清给她看过的照片上的男人吗？！ 好像，是叫韩越来着？ 而且，对方是卫清的父亲，是宋又青的老相好！ 难怪他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 他刚刚叫的，应该不是「轻轻」，而是「青青」吧？ 江轻轻吐了口气，觉得这世界还真是有够小的。 不过她随后又想起自己在百科上查到的韩越的信息，对方好像确实是热衷慈善的，所以会参加慈善拍卖会，似乎也挺正常。 江轻轻想着韩越的信息，也没怎么看路，一不小心，撞上了一辆餐车。 她赶紧后退一步，朝推餐车的服务生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刚刚没注意看路……」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了眼餐车上的物品。 上面放的是蛋糕水果之类的，倒是没有被撞坏。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江轻轻的目光才和那位服务生对上。 她莫名地心头一紧，随后又听到服务生说「没关系」。 随后，那服务生便推着餐车往离开餐饮区的方向走去。 这两者确实是相向而行，江轻轻是去餐饮区的路上，服务生则是离开餐饮区。 江轻轻放慢脚步走了几步，心里已然忘了韩越的事，心思全放在那餐车上。 那餐车和推着餐车的服务生，都给她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首先是那服务生的眼神，虽然看不出什么，却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其次，那餐车上放的蛋糕和水果，看上去份量并没有特别沉重，而江轻轻不小心撞上去的时候，却感觉那餐车很沉…… 餐车上有一方桌巾，可能桌巾掩盖的地方，放了些厨具之类的重物吧？ 江轻轻这样说服自己之后，又扭头看了眼那推着车的服务生背影。 而这一刻，她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刚刚撞上餐车，确实是她自己走神的缘故。 可此刻，她分明看到那推着餐车的服务生是低垂着脑袋的！ 为什么要低着脑袋？ 是怕被人看到脸吗？ 江轻轻的目光又落到那被桌巾遮住的部分。 餐车比超市里的手推车要大得多，那被桌巾遮住的部分，大概能藏下两个小孩。 但能不能藏住一个像程昱那样的成年人，江轻轻并不确定。 但她的心跳，确实陡然加快了！ 如果程昱真的在这游轮上出事，江轻轻绝对要负很大责任。 首先坚持要来这游轮的是她，程昱才会跟着她一起过来； 其次也是她急着找大师，将程昱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担心，愧疚，甚至是恐惧……各种纷杂的情绪涌在江轻轻的心头。 犹豫片刻之后，她的脚步，终于悄然跟上了那辆餐车。 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没有错。 那辆餐车在离开餐饮区后，并没有上电梯去二楼三楼的客房，而是在远离公共区域之后，朝着无人的船尾推了过去…… 这艘游轮的船头处有挺空旷的露天空间，可供游客在那里观赏海景，享受海风。 而船尾处的设计，则异常狭窄，并不适合多人往来。 本身就不指望游客会过去船尾，以至于船尾处连灯光都很少。 江轻轻是人生第一次跟踪，还是跟踪了危险人物，她自然是小心谨慎。 在餐车进入一条略显狭窄的道路后，她就没敢继续跟了，只缩着身子远远地看着。 本身就光线昏暗，又因为距离略远了些的缘故，她的视线也受到阻碍。 只隐约看到，在船尾的栏杆处，已经有几道人影在等着了。 空旷的海面风很大，江轻轻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那几人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后，推餐车的那人便掀开了桌巾…… 江轻轻自然是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好在她并没有看到什么活人或尸体…… 她看到的，是一座玻璃器皿的一角。 直到几人将那器皿从餐车下面完整的挪出来，江轻轻才看清楚了，那是程昙在拍卖会上拍下的变异兰花！！ 难怪程昙的房间无人回应，原来变异兰花根本没在她房里，而是……被人盗走了！ 这盗走兰花的一伙人，很可能是针对着于博彦去的！ 他们是打算将这珍贵的兰花扔进海里！ 这兰花如果会说话的话，大概会抱怨一句「关我屁事」…… 人类丑陋的一面，往往会使得其他生灵无辜受害。 江轻轻越发放慢了心跳，心情却是异常地焦灼。
第127页 她应该想办法救下那株变异兰花，可是，用什么办法呢？ 她就算现在大喊一声「住手」，也不过是找死！ 而如果去找人来帮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正焦急着，江轻轻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黑影，正在她身后朝她走来…… 当意识到危险时，她骤然转身。 然而迎接她的，是闷声一棍！ 那冰冷的钢管，切实地砸在她脑袋上！ 就像偷窥黑暗组织交易的工藤新一被琴酒砸了一下…… 江轻轻视线瞬间模煳，意识也缓缓消散…… 完蛋！ 她几乎可以料想到，自己被扔进海里餵鲨鱼的悲剧下场！ 然而在彻底昏过去之时，她又一次幻听般听到一声「老婆」…… 第56章 056 刚刚的程昱，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在江轻轻看来, 自己无疑是死定了。 因为她混沌的意识里，确实是被人扔进了海里，她的周围全是水, 眼睛睁不开, 但唿吸的困难, 却隐隐还能感受到。 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了吗？ 她费尽心思，结果还是没办法回去吗…… 据说, 人在临死之前, 会回忆起生命中印象最深刻的事。 或许是最美好的瞬间，也或许是最亏欠的人，也可能是最后悔的遗憾…… 江轻轻仿佛飘在海上的一抹浮尘, 随着海浪起伏飘荡之间, 她的意识好像确实回忆着什么…… 像梦，像幻境，又像是重塑了时光。 她看到年幼时的江轻轻, 在给她养的猫咪洗澡时, 猫咪奋力挣扎，抓伤了她的手臂。 宋又青带她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而当她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却看到江轻鸿站在别墅的泳池旁边。 而泳池里，则漂浮着猫咪的尸体…… 年幼的小轻轻吓得浑身发冷，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被吓得失了声。 江轻鸿在面对宋又青时，是一脸无辜地解释, 说他也是想给猫咪洗澡, 没想到它会淹死。 宋又青信了，安抚两个小孩之后，赶紧吩咐人去处理猫咪尸体。 而江轻鸿在独自面对江轻轻时, 又换了一副嘴脸，阴险，恶劣……他用最冷血残忍的话恐吓江轻轻…… 江轻轻吓得脸色发白，连夜连夜地做噩梦，接着又病了好几天。 而这件事，大概就是她开始恐惧江轻鸿的根源。 她会害怕，怕自己哪天也被江轻鸿扔进水里，再怎么奋力扑腾，也逃脱不掉死亡的命运，最后变成漂浮在泳池上的一具尸体…… 生前再怎么可爱，再怎么体面，漂浮在水面上时，身体是难看的，是浮肿的…… 这对于年幼的江轻轻而言，实在过于可怕了。 而这一刻，被扔进海里的江轻轻，感觉自己就变成了那只猫咪，她奋力地挣扎，最后却只能被绝望所淹没…… 「江轻轻……江轻轻……别睡了……醒一醒……江轻轻……」 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像海浪似的在脑海里浮沉。 意识混沌的江轻轻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甚至怀疑是不是黑白无常要带自己走了…… 「别睡了……醒一醒……」 什么东西？ 好冰啊！ 冰在她眼睛处的触感，让她沉重混沌的脑袋，好像慢慢恢復了一点意识…… 「醒过来！」 她的眼皮，好像被什么冰凉的触感拨动着，然而，视线却并没有恢復，她眼里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又如此往復几次之后，江轻轻感觉自己混沌的意识好像被拨开了一道小口子，有什么清凉提神的东西溢散进来，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一点点。 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睁开眼」，她努力照做了，全身的力气，都用去对抗沉重的眼皮。 好半天，才终于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细缝。 那冰凉的触感好像一下子变得激动，不断轻拍着她的脸颊…… 好半晌，江轻轻的视线才缓缓恢復，她看到自己侧上方有一道人影。 周遭的环境略显昏暗，仅有不远闪烁着的火光，是唯一的光源。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环境下，江轻轻依旧准确看清了，那人影……是程昱！ 程昱看上去异常的狼狈，原本白皙光洁的脸，此刻灰扑扑的，下巴处还冒出了明显可见的胡茬。 原本白嫩小书生的模样，此刻竟变得像从哪个山坳里跑出来的土匪，变成一副硬汉形象…… 除此之外，他的唇色白得不像话，嘴上起了皮，看上去像身受重伤，马上就要晕过去似的。 这幅模样，绝对是受了伤的！ 江轻轻整个人都为此而清醒了不少，她一张嘴就想问他有没有什么事，结果只发出一个「你」的字音，就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厉害。 还不仅仅是声音干哑，她嗓子处好像有火在烧着一样，声带轻微震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程昱赶紧出声制止道：「你先别说话，认真听我说。」 江轻轻有些恍惚地点头，她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恐怕比程昱还更糟糕一些。 她似乎是发了高烧，浑身滚烫，一点力气也没有。 除此之外，脑袋上的伤恐怕也没能得到很好的处理，疼得她思维迟缓。 就算没有这些来自自己身体的反馈，光看程昱的表情，她也能猜到事态严重——
第128页 毕竟，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模样。 明明他看上去异常狼狈，在这微弱的火光照射下，俊脸依旧帅气逼人。 凌乱而潮湿的黑髮，面部紧绷的线条，配合他严肃而沉静的神情，仿佛自带了一股强势冷傲的气场。 他声音低沉，干脆中带一丝冷漠，异常简短地描述当下的情况：「我们现在在一座无人岛的山洞中，你的情况非常糟糕，必须尽快就医。」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既然是无人小岛，连吃的用的都没有，又哪来的「就医」一说？ 她大概，还是难逃一死吧…… 接着又听程昱说：「我看到海面上有一艘渔船，可惜距离太远，声音和光线都传不过去。」 他顿了顿，面部线条隐隐紧绷着。 江轻轻大脑还是昏沉沉的，浑身也难受得紧，好像下一秒又要昏睡过去。 在临「死」之前，她有点想和程昱说，让他干脆不要管自己了…… 可惜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第一次发现说话也是件费力的事儿。 而在眼皮又缓缓垂下的时候，她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苦涩清凉的味道，刺激了她的味蕾，也让她想要沉睡的大脑又清醒了些。 再撑开眼皮，她看到程昱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青色的草根，靠近她嘴边的位置。 他冷静到极致的声音解释说：「等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朝渔船那边游过去，然后让渔船开过来，带你一起离开。」 高烧中的江轻轻看上去呆呆傻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他这句话。 程昱又将那根草根往她嘴里塞了塞，「你嚼一嚼，这草根能补充水分，也能让你保持清醒。等我离开后，你千万要保持清醒。」 这女人求生意志薄弱，他怕，她再睡过去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然而，江轻轻脸色迷茫，她动了动嘴唇，发出极微弱的气音：「嚼……不动……」 她还想问有没有水，她想喝水。 不过再一想，这可能是个奢望了。 那草根，可能是程昱费尽心思才找到，能补充水分的好物。 可结果，她虚弱连这东西也嚼不动了…… 江轻轻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 而下一刻，她也看到程昱又将草根从她嘴里抽走了。 哎…… 然后。 她看到他将草根塞进了他自己嘴里，面无表情地嚼起来。 呃…… 江轻轻这时候还能有心情想：那上面还有我的口水啊，小傻子可真不讲究…… 然后！ 她又看到！ 程昱那张俊脸，一点一点在她面前放大！ 嗯？？？ 江轻轻高烧中的嘴唇微有些红肿，也滚烫得厉害。 而程昱的嘴唇，相比之下，则仿佛冰块一样冰凉。 冰得江轻轻舒服得眯了眼。 然而下一刻，她的嘴唇被挤开，一股苦涩清凉的味道，被塞了进来。 那是刚刚那草根的味道。 江轻轻只是含着那草根的时候，就觉得它是苦的。 这时候尝到了那草根汁水的味道，才发现它是真的苦，比中药还苦，苦的她脑子都清醒了几分，身上的力气也好像回归了几分！ 直到那草根的汁液全部流进喉咙里，江轻轻都还能感觉到嘴巴里弥久不散的苦涩味道，她的脸都为此皱成了一团。 然而接下来，程昱又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根草根，继续嚼烂，继续餵给她…… 如此反覆好几次，江轻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卧槽！ 用嘴餵药！ 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情节，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江轻轻脸噌的一下爆红，可惜她高烧中的脸本身就红透了，这一反应倒是并不明显。 相比之下，江轻轻偷瞄了程昱一眼，却发现他看上去异常正经，简直像见义勇为的大好人在给陌生人做人工唿吸一样…… 程昱将他所有的草根，都嚼烂餵给了江轻轻，最后只剩下一根，又塞进她嘴里。 他的声音都没有变调，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异常冷静地安排道：「含着这一根，你必须藉助这苦味保持清醒。」 江轻轻依旧是呆呆傻傻的茫然脸，没办法给他更多回应。 接着，程昱盯着她看了几秒，漆黑如夜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后，终于沉沉出声：「我要走了。」 江轻轻异常地虚弱，人在普通的虚弱情况下，都会渴望一个依靠。 更别说，她此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野外环境里，且挣扎在生死边缘。 她连用嘴餵药的羞赧和嘴里的苦涩都顾不上了，就被即将独自一人的恐惧给包围了。 她有点想让程昱不要走，有点想告诉他自己害怕…… 但她也知道，他是为了救她，是去为她寻找生机的。 江轻轻的眼睛莫名有些湿润了，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然后又努力发出一道气音：「嗯……」 这是表示她知道了，她也同意他的做法。 昏暗的火光中，程昱的喉结轻微动了一下，眸色也略沉了几分。 他的脑袋又朝她的方向靠近了几分，一字一顿，声音异常郑重：「我会尽快回来找你，记得保持清醒，等我。」
第129页 「嗯……」这一次，江轻轻忍着喉咙处的灼烧感，震动着声带，发出稍显用力地一声。 然后，程昱就离开了。 她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暗之中。 离开山洞后，天空是一片黑暗。 实际这两人已经流落到荒岛一天时间了，程昱为了江轻轻的伤和高烧，费了不少心思。 而离开山洞的那一刻，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手掌下意识按在腰腹处，脸色一片惨白。 被他用手按住的地方，隐隐有血色渗出。 显然，他自己也受了伤，身体状况也是糟糕的。 以他现在的状况，靠游的，去追寻那艘渔船，其实风险非常大。 但没办法，江轻轻的状况太糟了。 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他必须尽快，找人来带她离开…… 到小岛的海岸边，程昱先是看了眼那艘海上的渔船。 他没有抱浮木游过去，而是先在这小岛上留下了诸多记号。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游到渔船那里。 但如果真不幸葬身大海的话，他还是希望为江轻轻多留一些生机。 如果有人找到这小岛上来了，至少还可以顺着他留下的记号，找到藏身在山洞里的江轻轻。 到那时候，或许是找到她，也可能是……为她收尸。 程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朝着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暗藏了诸多情绪，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而在山洞中的江轻轻，孤身一人，很快就被恐惧所淹没。 她记着程昱的话，借着嘴里的苦味，努力保持清醒。 又为了对抗恐惧，故意转移注意力，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想着想着，她后知后觉地惊了一下—— 刚刚的程昱，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平常的程昱，总是格外黏她的。 他常常会在她耳边叫她「老婆」，就像小孩子喋喋不休地叫「老师」一样…… 可是刚刚，他没再叫她一声「老婆」…… 而她在意识模煳的时候，听到的称唿是……江轻轻！ 第57章 057 他对我没有感情…… 在洞穴深处, 江轻轻看不见天空，自然也无法分辨时间。 而这样煎熬的等待中，人对时间的概念, 也极容易模煳错乱。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可能是几分钟, 也可能有几小时，而她所承受的每一秒, 都好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原本燃烧着的火堆, 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给它添柴，终于静静地熄灭了，只剩下一丁点微弱的红星, 努力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而随着火光的消散, 山洞内逐渐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江轻轻倒是想给火堆添柴，让它继续驱散自己内心的恐惧。 可惜她太虚弱了，动一根手指都勉强, 又哪来的力气去保全那一抔火堆呢？ 明明应该感到寒冷才对, 可她高烧中滚烫的身体，却像是不要命地燃烧着，她逐渐模煳的意识，感到自己就像那火堆一样，马上就要走向油尽灯枯，再无回天之力…… 她求生的意志确实薄弱，但人对死亡, 总会有本能的恐惧。 她害怕独属于自己的黑暗, 也害怕悄无声息地死亡，她到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些后悔。 后悔她在穿书之后, 因为害怕与这个世界有过多交集而产生留恋不舍之情，而一直无所事事，封闭自己…… 她在这死亡的边缘，才发现大师那番话确实有道理。 或许大师不是在劝她留在这个世界，而是真的想让她「活在当下」。 她确实不该囿于回家的执念，而忽视了生命自身的美好。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在大师的帮助下回去。 但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也应该认认真真地活，才算对得起生命的宝贵啊！ 江轻轻想了很多，意识渐渐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 嘴里的草根，几乎被她含得化掉了，可是苦涩的味道，好像也被她免疫，再也起不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临死前，她甚至想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人，只剩下一个程昱。 程昱……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掉了…… 迷迷煳煳间，江轻轻感受到一个冰凉的怀抱。 一般都是说「温暖的怀抱」，但她高烧的身体太烫了，正常人的体温对她而言，便只能用「冰凉」来形容。 而且是一种让她舒服的冰凉。 江轻轻无意识地在这冰凉的怀抱里蹭了蹭，她想「程昱」再用他冷冰冰的手拍拍她的脸，这样她可能会更舒服些…… 她也想努力睁开眼，告诉「程昱」自己还有一点意识，以及自己有很努力地保持清醒等他回来…… 可惜眼皮过于沉重了，她睁不开眼。 也亏得她睁不开眼，否则她睁眼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恐怕会吓得浑身僵硬！ 此刻抱着她的，并不是程昱，而是江轻鸿！ 江轻鸿看着怀里的妹妹，她高烧的脸颊通红，甚至有轻微的浮肿，像刚在锅里蒸煮了一遍，出锅时不仅熟透了，还冒着热气。 她的眼睛还睁不开，脑袋却自然地在他怀里轻蹭着，似乎是本能地依赖着他。 看上去像一只脆弱的野兽幼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用以抵抗收割人命的死神。
第130页 江轻鸿微垂着眼睫，站在一旁举着手电筒的保镖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思绪翻飞，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大山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根本无法适应那样恶劣的环境与毒打。他也发过一次高烧，差一点就死掉了。 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遇到了白百灵。 那女孩从小时候就喜欢多管闲事，她给他餵水，笨拙地用冰毛巾擦拭他的脸颊，帮他退热…… 那个连冰箱都没有的大山，他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冰毛巾。 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野果子，塞进他嘴里，缓解了他的苦涩，嘴里和心底的苦涩。 高烧之后，他算是死过一回。死过之后突然开始安分了，乖乖听话，叫仇人爸妈，下地做农活…… 背地里，则悄悄进行着更周全的逃跑计划。 江轻鸿微垂着脑袋，眸光深邃，沉默了好几秒，突然将怀里的江轻轻摆弄一番，让她以更舒适的姿势，在自己怀里躺好。 他不曾抬头，眼皮也没抬一下，嗓音淡淡地吩咐道：「沖一包退烧药。」 山洞里只有他和两个保镖，江轻轻又是昏迷的状态。 背着医药箱的保镖当即将手电筒交到另一人手里，然后手脚麻利地找退烧药。 江轻鸿则将手伸到江轻轻嘴边，将她嘴里含着的草根抽了出来，随手扔掉。 那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激得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然后看着被扔到地上的草根问：「你们认识这种草吗？会不会和退烧药相作用？」 两位保镖眸光中明显掠过惊诧。 因为在他们印象中，江总能给这便宜妹妹餵药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还会操心起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 然而，惊讶归惊讶，保镖很快藏好了情绪，轻微摇头道：「我也不认识这种草。」 说着，端着沖泡好的退烧药的保镖就显得有些踌躇，犹豫着问：「这……还餵药吗？」 江轻鸿眼里掠过一丝暴躁，眉眼间不耐，朝着保镖伸手：「拿过来。」 环住江轻轻的那只手接过水杯后，他另一只手又伸过去捏住江轻轻的下巴，稍一用力，就将她的嘴巴打开了。 他的动作相当粗鲁，杯沿抵在江轻轻唇边就开始往里面灌水。 那一整杯水，仅有三分之一灌进了江轻轻嘴里，剩下三分之二，顺着她的下巴流下来，有的流到江轻鸿手掌上，有的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衣领里…… 江轻鸿看上去越发烦躁了，又将水杯递给保镖：「再泡一杯。」 「……」保镖当然只能照做。 如此接连餵了三杯，江轻轻那衣领算是湿透了，江轻鸿捏她下巴的那只手，也湿了半截袖子。 他显得很没有耐心，纸杯往地上一扔，又朝保镖吩咐道：「医药箱拿过来。」 接着是取出药水棉签和纱布等，给江轻轻处理脑袋上的伤口。 她脑袋上的伤口挺明显的，凝固的血液将头髮都黏在了一起。 江轻鸿先用清水清理了一下那结成一团的头髮，然而也不知道是他那个动作不恰当了，躺在他怀里的江轻轻疼得直哆嗦。 待他将那一块的头髮清理干净，才发现那里的头皮都破了，一整块的头髮好像随时都能被扯下来，伤口处明显有感染化脓的迹象。 江轻鸿只看了一眼，莫名就觉得疼。 他也不太敢再继续处理了，干脆就简单清洗过后，轻轻地绑上了纱布。 做完这一切，就抱着江轻轻起身，往山洞外走去了。 他脚步略快，保镖赶紧收拾医药箱跟上。 在出山洞后，保镖犹豫不定，终于试探着开口：「程少……」 他也只是提了一嘴，后边的话，不再多说。 江轻鸿脚步稍顿了一下，自然懂他的意思。 程昱和江轻轻一起失踪，调查显示很可能是落海遇难，程家当天就派出大批人马调查。 江老爷子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得知江轻轻和程昱结婚后，就对她有些关注。 知道这次的事后，也出了些人马，一方面是向程家示好，另一方面，他确实是江轻轻的爷爷，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下孙女的死活。 江轻鸿本身就也在那艘游轮上，江轻轻哥哥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也是要装模作样地找人的。 他真的只是装模作样地找了找，结果那么巧就被他找到了这座小岛，然后顺着程昱留下的记号，找到了山洞里的江轻轻。 那些记号，江轻鸿可以肯定是程昱留下的。 但奇怪的是，程昱却不在那山洞里。 而此刻保镖的意思，也是在问，是不是该再在岛上找一找程昱，因为他很可能是为了江轻轻的伤在岛上忙碌着。 江轻鸿眼底掠过一抹暗色，便朝保镖吩咐道：「你们先留在岛上找人，我会将小岛的位置告知给程家。」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抱着江轻轻往海岸边走过去。 江轻轻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怀里…… 不过，实际上，只要有足够的医疗设施，她身上的问题倒是也很好治疗。 江轻轻意识转醒的时候，是被疼醒的。 她的眼睛都还没睁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出来，嘴里喃喃喊着「疼」……
第131页 然而，疼痛并没能立刻停止，甚至她感觉有谁按住了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无疑是在医院里，鼻尖充斥着医院常有的消毒水味道。 第一眼映入她眼帘的，是江轻鸿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就悬在她脑袋上方！ 而正死死按着她脑袋的，显然也是江轻鸿的手！ 江轻轻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挣扎。 然而下一刻，江轻鸿按在她脑袋上的力道加大，声音冷沉沉地警告：「别动！」 除了江轻鸿的这一声，同时也传来另一道声音，同样是叫她别动。 江轻轻这时候才转动着眼珠子，看到除江轻鸿之外，还有另一个脑袋也悬在她脑袋上方。 她是以平躺的姿势躺在床上，但脑袋却并不是放在床上，而是被一只大手托着。 托着她脑袋的那个人，戴着口罩，正在给她……理髮？？？ 江轻轻一脸茫然，而戴口罩的男人则出声解释道：「江小姐你脑袋上受了伤，为了更好的治癒，江先生安排我来给你剃头。」 剃头？ 这两个字在江轻轻脑海里打了个转儿。 然后她突然浑身僵硬，声音沙哑：「剃……光头？？！」 「咳，」戴口罩的理髮师小声安慰，「头髮还会长出来的。」 「我……」江轻轻想骂人，但一时间竟有些词穷。 她还想说些什么，江轻鸿突然拍了下她的脸颊，让她瞬间又绷紧了身子，一脸警惕。 他倒是老神在在的悠闲模样，将一条毛巾递到江轻轻嘴边：「咬着。」 「？？？」江轻轻一脸问号。 理髮师解释说：「接下来会很疼，咬着毛巾能避免咬到舌头。」 「……」江轻轻大概能理解有多疼。 她脑袋上的头髮都被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伤口处的。 而刚刚，光是剃掉伤口周边的头髮，就已经让她疼得醒了过来，再剃伤口处的头髮，不难想像会有多疼了。 她光是想想，都感觉心尖颤啊颤的，没忍住弱弱地问：「能打麻醉吗？」 「……」理髮师没有回答。 而江轻鸿却嗤了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想变成傻子？」 「……」江轻轻无力反驳，终于还是乖乖咬住了毛巾。 随后，江轻鸿的手掌又来按住她的脑袋，以免她疼得到处乱动。 接下来的过程，几乎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 江轻轻疼得脸色惨白，头皮发麻，差点直接晕过去！ 生理性的泪水掉个不停，她连视线也模煳了…… 理髮师其实动作挺轻的，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到最后已然是满头大汗…… 当一切结束，江轻轻感觉自己丢了半条小命，没一会儿又沉沉睡去了。 她睡觉的姿势很奇怪，身体趴着，下巴枕在枕头上…… 这样没睡多久，又被人叫醒了。 被叫醒时，她还以为是又有什么治疗流程，结果却看到自己的病房里是一屋子的人。 江轻鸿，白百灵，卫清，程昙，程父程母，还有之前在赛车俱乐部见过的内德先生。 程父和程昙一样是个工作狂，两人性格上也很像，江轻轻和程昱结婚以来，都难得见他几次。 而此刻，这样一位大忙人，却在她的病房里。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在她身上！ 而这所有人中，要属程母的表情最是外露。 她主动扶着江轻轻坐起来，给她后背处塞了好几块枕头，还哑着声儿贴心地问：「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轻轻突然意识到事态严重，自然顾不得自己的身体。 她看着程母，声音隐隐发颤：「是，有什么事对吗？你们有事要和我说对吗？程昱他……」 一听到儿子的名字，程母瞬间红了眼眶，声音也略显哽咽：「轻轻啊，你快和妈说说，你和阿昱在小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我们找遍了那小岛，也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 海难事故，下落不明……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兀地红了眼眶，情绪有些激动：「怎么会找不到？不是程昱带我离开小岛的吗？」 江轻鸿在这么多人面前，倒没有阴阳怪气地「嗤」她，但是也淡淡说明了：「是我带你离开小岛的。」 江轻轻又愣了愣。 所以，不是程昱回去找她…… 程母有些着急，又拉着江轻轻问小岛上的事。 江轻轻也急啊，赶紧将程昱说要去引来渔船救她的事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独自一人朝那渔船游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一旁，江轻鸿突然又补充了一个信息：「渔船出海一般是在晚上，我去小岛找到你的时候是大白天。」 他说得挺平淡的。 但整间病房的气压瞬间低沉下去，空气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程昱真的游到了渔船那儿，他应该会让人折返小岛来救江轻轻的。 可直到第二天白天，江轻轻依旧在那山洞，是被江轻鸿救走的。 这样的信息，呈现出的几乎是程昱必死的结局！ 江轻轻勐地坐直了身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声音克制而发颤：「程昱恢復记忆了！他对我没有感情……他不见得会回来救我……他可能上了那艘渔船，然后和渔船一起离开了……去找那艘渔船，找到那艘渔船就能找到他……」
第132页 她有些歇斯底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而下。 第58章 058 你还记得你变傻期间的事吗？…… 程母同样在她失控的声音中掉起了眼泪, 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掉泪，于是安慰效果约等于零。 江轻轻本来还想克制的，可是又被程母的哭声感染, 后面越发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 她虚弱的身体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医生对程家人的举动挺不满的，毕竟江轻轻之前那高烧, 放在小孩子身上真会烧坏脑子的。 再加上她脑袋受了伤, 实在是不宜有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 但没办法，程家人必须尽快从她这里得到程昱的消息，这样才能更精准地展开搜索。 虽说就目前的信息而言, 程昱还活着的概率很低, 但程家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一方面是继续派人在那座小岛上找，恨不得将整座岛都掀翻。 另一方面，则是在附近沿海的城市, 全面打听昨晚出海的船。 因为也只有这两个地方, 还有可能找到活着的程昱了。 而这些找人工作，江轻轻都不知道，她又一次昏睡过去后，一直在做噩梦。 梦境是她和程昱一起在山洞的场景，程昱低着脑袋，告诉她他要走了。 这一次，梦境中的江轻轻想要出声留住他, 想伸手拉住他…… 可是, 她发不出声音，也抬不动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昱的背影, 一寸寸消失在黑暗中…… 江轻轻无法忍受这样的梦境，勐然惊醒时，眼眶还有些湿润着。 而这时的病房里，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群人，而是只剩下程昙正在帮她换吊瓶。 江轻轻动了动喉咙，有些说不出话来。 程昙赶紧给她换好吊瓶，又去桌边倒了杯水：「先喝水，别急着喝，慢慢地润润嗓子……」 江轻轻哭得狠了，眼睛还有点疼，但她知道自己的烧已经退了。 她一边小口抿着水润嗓子，一边抬眸看着那吊瓶问：「我打的什么药？」她还挺担心自己突然发作了遗传性精神病…… 好在程昙解释说：「你身体虚弱，挂的葡萄糖。」 「哦哦……」江轻轻舒了口气，下一秒又莫名紧张起来，踌躇犹豫好半天，才试探着问，「程昱……」 程昙身子僵了一下，她垂着脑袋打开保温壶，里面小米粥的清香溢散出来。 江轻轻是挺饿的，但实在没什么食慾，全副注意力在程昙身上。 可光看程昙的反应，她就知道恐怕还没有程昱的消息…… 不过程昙再抬头时，却是宽慰地笑出来，声音难得有身为女人的柔和：「放心，我那个弟弟厉害着。他小时候还经歷过绑架，自己就从歹徒手里逃脱了。这一次既然敢朝渔船游过去，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不可能真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然而，安慰的话，江轻轻不太听得进去。 她勉强地扯出一抹笑，随口喃喃一句：「他还经歷过绑架啊……」 于是程昙便和她说起程昱小时候的事。 程家的一对姐弟，姐姐像父亲，严谨认真，事业心重。 弟弟程昱呢，反倒是继承了程母的天真烂漫，小时候乖巧又贪玩。 不过在绑架事件之后，倒是成长了不少。他开始以姐姐和父亲为榜样，学会了独立，然后用成熟来伪装自己。 直到后来，他真的长成大人模样，穿一身质地精良的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连走路的步伐都沉稳而有节奏，仿佛带了一顶霸总光环。 不过在程昙的心目中，不论是那个沉稳冷静的程总，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傻子，其实都是她的弟弟，也永远是她弟弟。 这个时候聊这个话题其实有些不妥，程昙时而笑起来，时而伤感，眉宇间明显流露着她对弟弟的担忧。 江轻轻也止不住自己的担忧与焦急，她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担心程昱，竟完全忘了小说里的情节！ 趁着程昱喝口茶的空档，江轻轻突然插了一句：「姐，我现在还在青城吗？你知道小和寺吗？」 程昙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转换话题，但还是认真回道：「是在青城的医院。你说的小和寺，是青城的寺庙吗？」 「是！」江轻轻用力点头时，都感觉自己脑袋又晕了下，她也顾不上，赶紧继续解释说，「小和寺里的普念大师，是位德高望重的高人！姐你找人去小和寺求他，他说不定能算出程昱在哪！」 她自己知道小说情节，但其实不太好直接说出来，只能拐着弯让程昙去小和寺求大师。 可惜程昙这样的事业型女强人，哪里会信什么封建迷信。 她倒是知道江轻轻信这个，之前还碰到过一骗子大师，被程昱打得重伤后也还是她善后处理的。 程昙内心挺无奈的，但表面还是安抚性地点头，表示自己会去求大师。 江轻轻看出程昙根本不信什么大师，她也拿她没办法。 最后，江轻轻逼着自己喝完了小米粥，又让医生给自己检查一番之后，好说歹说劝走了程昙。 程昙想找唐轻过来陪她，也被她给坚定拒绝了。 江轻轻喜欢程昙的还有一点是，她从来不会强求别人怎么做。 在江轻轻各种坚持之下，她最后只能按照江轻轻的要求离开了医院，也没留个人在江轻轻旁边。
第133页 而在程昙离开之后，江轻轻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手背上溢出少量的血，她拿卫生纸按着。 接着，就换了身衣裳，迳自离开了医院。 这时已是晚上，她在医院门口挺轻易就拦了辆计程车。 计程车司机盯着她的脑袋看，还有点不敢载她：「丫头，你头上的伤挺严重的吧？能不能出院啊？」 「麻烦师傅开去小和寺。」江轻轻被剃了光头，有一个网兜似的东西包着她的脑袋，看上去挺严重的，但其实问题不大。 医生都说了，她现在烧也退了，脑袋上的伤也处理了，只是有些虚弱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而已。 不过对司机，她随口扯了个谎：「我这个脑袋上不是伤，是癌症，化疗剃的光头，问题不大。」 一听是癌症的化疗，司机看她的眼神顿时充满怜悯，同时还是不放心，一边开车一边又劝她有什么事该找家人陪着一起的。 然而江轻轻没心思和司机唠嗑，只能一次又一次求他再开快点，表明她去小和寺是有急事。 司机师傅也看出她确实是着急了，便真的加快了速度。 不过再怎么加快速度，也开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将车开到了小和寺的山脚下。 停车时，司机嘴里还念叨着：「丫头你也是心大，就这荒郊野岭的，但凡大叔我是个坏人，你可要遭殃。」 江轻轻看得出这师傅是个好心肠的，付钱时多给了二十，又认真道了声谢谢。 那师傅看江轻轻像个有故事的人，又好心道：「丫头你上去多久？我在这儿等你半个小时，拖晚了我怕你打不到车的。」 江轻轻倒是不担心打不到车。 她之所以一个人出来，是怕其他人不肯让她出来。 但出来都出来了，要回去的话，给程昙打个电话，她肯定会来接她。 于是简单谢过大叔的好意后，她便拒绝他的提议。 在山脚下犹豫片刻后，她便再一次一步一跪地上山。 上一次上山，是在白天。 那时山清水秀，阳光正好，傻子程昱陪在她旁边。 这一次上山，夜空中没有星星，月亮是半圆形的，看上去皎洁而明亮。 小和寺的地理位置偏高，使得月亮看起来格外近人，仿佛伸手都能摸到似的。 然而这样美好的夜景，江轻轻全然无心留意。这一次，只爬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她就开始汗流浃背，累得不行，直接将厚重的外套扔在了一旁的石阶上。 爬到二分之一的时候，她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这要是在上一次，她可能会觉得自己不行了，会埋怨，会想放弃。 但这一次，她内心格外坚定，即便身体比上一次要糟糕得多，却莫名有种自己一定能爬上去的自信。 如果她能看到自己的眼神，恐怕也会为自己感到动容。 有一种人眼里，是有光的。 内心坚定的人，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后半程的路，江轻轻几乎麻木，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 然而，就在只剩下十几阶的时候，她起身时，突然被一股力道拉了一把！ 江轻轻吓得脸色苍白，几乎以为自己遭了暗算要从石阶上滚下去！ 然而，下一刻，后背撞进一个温暖而硬阔的怀抱…… 紧接着，脑袋上传来暗藏怒意的声音：「你是想找死吗？！」 江轻轻脑子还是晕的，只在失去重心时下意识抓住了什么。 她抓住的是一截手臂，绷紧的肌肉，铁壁般硬朗，自带了一股强势的力量感。 她的后背，稳稳地靠在一堵「墙」上，无措地喘息好半晌，才平稳了唿吸，转过头，看到了月色下的男人…… 「程……」江轻轻略显苍白的唇微动了一下，声音发颤，「程昱？！」 月色下的男人，他依旧是那天离开山洞时的狼狈模样，下巴上的胡茬也没有处理。 但那张灰扑扑的脸，英俊而硬朗，别有一番韵味。 正是这样的模样，让江轻轻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但程昱脸色黑沉沉的，眸光中闪烁着寒星，如此鲜活的情绪流露，才让江轻轻确定，她见到的是真人！ 她抬了抬手，又吸了吸鼻子，才又重新喊了声：「程昱……」 程昱微抿着唇，又拧着眉，情绪明显糟糕。 他没多说什么，就将江轻轻扔在半路的外套裹在她身上，接着便又将人给拦腰抱起。 一声极轻微的闷哼，被江轻轻听到了，她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赶紧出声：「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然而恢復正常后的程昱哪还像傻子期间那么乖巧听话，他根本不理会她的要求，一声不吭地抱着她往山下走。 一步一步，他走得不急不缓，脚步声好像他的心跳一样，沉稳而有力。 以江轻轻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线条完美的侧脸。 月光下的男人，那张本就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一张脸，糅合了自身的冷毅与月色的温柔，演变成一种摄人心魄的妖异感。 莫名的，江轻轻有些失神。 等再回过神时，又发现自己心跳略有些加快…… 有点奇怪啊！ 这种奇怪让她不太自在，干脆出声打破了这么美好的氛围：
第134页 「咳，那个……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程昱依旧是目视前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嗓音淡淡：「来找你。」 「哦……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你支开我姐之前，提到过这里。」 「哦哦，」而且她之前也和变傻的程昱来过这里，他能找到她也不稀奇，江轻轻想着，突然又问，「那，那个……你还记得你变傻期间的事吗？」 也就这个问题，让一直冷淡淡的程昱目光稍顿了一下。 他稍一垂眸，就对上了江轻轻探究的目光。 四目只相对了一秒不到，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都移开了视线。 江轻轻突然想起程昱变傻期间做的那些蠢事，内心瞬间无比尴尬，怪自己问了个不合时宜的蠢问题！ 而程昱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下颔骨微动，薄唇轻启间，吐出极冷淡的三个字：「不记得。」 第59章 059 这条手鍊，是你的吧？ 不记得？？？ 那些傻子王爷俏村姑之类的古言小说里面倒是常有这种情节, 傻王爷恢復荣华富贵之后，就将救他性命的俏村姑给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来一波虐恋情深。 但是江轻轻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不符合常理的狗血设定？ 她黑熘熘的眼珠子一转, 突然就装作一副贫血头晕的样子, 声音都做作地虚弱了不少：「我头有点晕……你奶糖还在身上吗？」 「奶糖？」程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看上去一本正经刚正不阿，「我从不吃甜食。」 「……」如果他说其他的, 江轻轻可能还不信。 可是…… 从不吃甜食？ 这话说出来不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小傻子可是整天随身带着奶糖的！没事的时候还试图自己做蛋糕！ 而且他做的蛋糕, 分明是甜度超标好吗！ 所以，他居然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撒谎……是真的不记得他变傻期间的事了？ 江轻轻有些想不明白，一双乌泱泱的水润清眸, 闪烁着掩饰不住的疑惑。 然而突然一下子, 程昱像是没走稳，脚步踉跄了一下！ 江轻轻吓了一跳，本来还畏缩着的手臂, 下意识地抱住程昱的脖子, 整个上半身，也越发往他怀里瑟缩了一下。 等回过神，她才发现，程昱很快又站稳了身子，步伐平稳。 仿佛刚刚的那一下踉跄，纯粹是她的错觉…… 这突然的一下，江轻轻的思绪瞬间被打乱了。她手臂勾着程昱的脖子, 脑袋也靠他靠得近……顿时就有点慌乱…… 这时候再想将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回来, 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被人抱着，在别人的怀里，江轻轻也不太好意思有太大的动作幅度…… 于是, 她又偷瞄他一眼，小声道：「那个，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 然而这次，程昱依旧不为所动，不仅如此，还挺平静地给出一个合理理由：「你不是头晕吗？」 「……」 剩下的路，江轻轻干脆闭嘴又闭眼，假装自己真的很晕的样子。 好在很快就下到山脚处，之前送江轻轻过来的司机师傅已经不在了，不过山脚处依旧有几辆车停着。 其中一辆，驾驶座那边的窗户是开着的，从外面就能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程昙，她半条胳膊搭在车窗边沿上，单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弟弟抱着弟媳。 江轻轻被她眼神看得心虚，更别说，她被程昱抱进车内坐下后，又听到程昙嘴里发出「啧啧」之声。 这种「啧啧」声，就很像一只单身狗努力在情侣面前搞破坏，秀存在感…… 江轻轻被她弄得脸热心虚，程昱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吩咐司机的语气吩咐他的老姐：「赶紧去医院。」 程昙哼哼了声，就立刻启动了豪车。 她身后还跟着好几辆车，不过里面其实都是保镖，这一排的车看上去就挺能吓唬人的，江轻轻甚至想起那些接新娘的车队…… 正想再拿结婚的事继续试探一下，程昱突然开口问程昙：「车上有吃的吗？」 程昙在弟弟面前就少了女强人的精明，整个人显得鲜活不少。 她毫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让你先吃饭再来找人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说不饿的？」 这话听着是在抱怨。 但江轻轻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 程昱应该是一被找回来，就听说了她从医院失踪的消息，然后立刻过来找人…… 江轻轻就还挺愧疚的，正要问要不先去哪个地方吃个晚饭。 就看到程昙从储物箱里摸出两包巧克力，直接往后座的方向一扔。 程昱手一扬，就准确接到。不过看到是巧克力，他眉头一皱，就又扔给旁边的江轻轻。 江轻轻当然是不要的：「你吃吧，我晚上喝过一碗小米粥的，现在还不饿。」 然而程昱依旧是将巧克力放在她膝盖上，他那嫌弃的表情，像极了立志减肥的少女：「我说过不吃甜食。」 「……」江轻轻顿时无语。 恰好这时候，还又听到驾驶座的程昙也跟着补刀：「你吃吧，阿昱确实不爱吃甜食。」 ？？？ 你认识的阿昱和我认识的小傻子是同一个吗？
第135页 不过这两人都是一个说法，江轻轻也只能猜测，长大后的程昱确实戒了甜吧？ 她自己爬山耗费了不少体力，再加上本身就有点贫血，自然是不再客气地撕开巧克力包装，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完巧克力，程昙似乎心满意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眯眯地温声道：「对了，刚刚离开医院后，我是给你买了个礼物，然后回去医院没看到你的人。」 她是通过后视镜看坐在后座的两人。 江轻轻一时间不确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额外问了句：「给我买礼物？」 「对，就放在后面，一个纸袋里。」 江轻轻于是半跪着半边身子，往更后座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个纸袋，粉嫩粉嫩的，是送给小女生的样子。 她正要伸手去够，一只更富有力量感的手臂先她一步，帮她将礼物取了过来。 「谢谢。」江轻轻从程昱手里接过纸袋，心里还有些小期待，程昙姐会送她什么？ 珠宝首饰？ 该不会直接送给弟弟弟媳一对婚戒吧？ 那她现在打开会不会很尴尬？ 不过正好可以借着结婚的事再试探一下程昱，看他是不是真的忘了变傻期间的事…… 江轻轻想了很多种可能。 然而当「礼物」从纸袋里摸出来时，她整个人僵住了！ 嘴角微微抽搐。 摸礼物的手，微微颤抖…… 她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就，挺复杂的。 因为她摸出来的，是一顶假髮…… 假髮！！！ 程昱看了眼姐姐所谓的礼物，又看了眼某人看上去圆滚滚的脑袋，以及僵硬的脸色…… 不可抑制的，他唇角轻翘了一下。 前边的开车程昙还乐呵呵地安慰：「我想着你头髮长出来恐怕要点时间，就特意给你挑了顶，戴上应该挺好看的。」 说起这个，她还又想起一些趣事：「阿昱小时候就特喜欢假髮，没事买来当玩具玩……」 「假髮比真发好啊，想换什么造型随便换……」 「你这个颜值啊，光头也有够好看的，别有一股韵味……」 然而江轻轻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声音，突然有种「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的凄凉之感。 假髮确实挺方便，造型也多，但是万一她在哪个公共场合掉了假髮，那得多尴尬啊？！！ 而且—— 光头好看？？？好看你怎么不剃！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这样想其实是有点冤枉程昙了。 江轻轻自身的颜值确实能打，光头确实是有点奇怪，但配上她那张顶级颜值的脸，丝毫不会有一丝丑感，反而是真的别有一番韵味的。 至少，要不是她脑袋上还有伤，像程昙这样的事业型女人都有点忍不住想抱着她的光头把玩…… 程昱也盯着她的脑袋看了会儿，眼里有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缱绻温柔。 不过，没看几秒，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僵，缓缓地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江轻轻还沉浸在光头的悲伤中毫无所觉。 而程昙却是清晰地看到了弟弟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知弟莫若姐，她这个弟弟心里有什么想法，她几乎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两人还没彻底地摊牌谈恋爱，中间也有一些事横亘着，于是程昙也没故意调侃弟弟。 车到医院后，江轻轻又被医生拉着检查了一番，同时也是被狠狠训斥了一番。 至于程昱，他自己身上也有伤，再加上一身狼狈，自然也要去处理了。 江轻轻很快就又换好了病服，躺在了病床上。 她之前拔掉针头的左手手背上留下一个点的小伤口，这次再给她挂葡萄糖，就是往右手手背上扎针了。 她本身惯用的是右手，上面扎了针头后便不太方便了。 这次，程昙找了位护士专门照顾她，有点大材小用，不过江轻轻总算也没拒绝。 快到零点的时候，程昙又过来了江轻轻的病房。 江轻轻因为白天睡得多了，这会儿不怎么困，她很自然就问：「程昱那边没什么事吧？」 程昙这会儿看上去是完全放松了，笑着点头：「没事，他就是肚子上挨了一刀，没伤及要害，只是有点失血过多而已，补一补就没事了。」 江轻轻吐了口气，又问：「那他也住院吗？还是回去住酒店？」 程昙眼珠子一转，眉梢一挑，笑意盈盈的：「你想他住哪？干脆和你住一间病房怎么样？」 「……」 江轻轻开始还挺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她吐了口气，挺郑重地和程昙说：「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情况，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是我趁人之危，是骗婚……」 她顿了顿，又仔细想了想，首先她肯定还是想着回家的，其次女配的身体还有遗传性精神病这个隐患，她和程昱怎么都没可能…… 而那两本结婚证，怎么看怎么荒唐。 江轻轻沉吟许久，一点点凝聚起目光的坚定：「我打算，找个时间和他说离婚的事。」 这话说出来，江轻轻有点如释重负，而程昙则稍感诧异。 不过随即，她便想到，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患得患失的，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第136页 程昙随意地挑眉：「你们夫妻间的事，我不打算插手。不过我想提醒你自己算一算，你是不是欠了我家阿昱太多？」 「嗯？」江轻轻愣了下。 「不说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单是这一次游轮上的事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我家阿昱救了你一命。」程昙说得挺平静的。 江轻轻心里瞬间瞭然。 其实不算这次的救命之恩，女配本身就欠程昱挺多的。 像其他两位大佬，江轻鸿和于博彦，他们之所以会步入追妻火葬场，几乎都只能怪他们太狗，自己对女主不好。 而程昱呢，他纯粹是被女配给坑了。 先是被女配冒领了女主的救命之恩，然后被女配仗着救命之恩去对付女主，最后更是被害得失忆，又被女配指使着继续对付女主…… 而且，人好好一帅气多金的总裁，钻石级别的单身汉，直接被女配骗婚成已婚人士。 就算最后离婚了，婚姻状况那一栏也会被标上「离异」，钻石王老五瞬间成了二手货…… 简直是被女配坑得不要不要的。 虽然不是江轻轻做的，但是她现在是顶着女配的身份，想想也是挺羞愧的。 再加上这一次，确实是程昱救了她一命。 不然光凭她自己，就算被海浪冲到小岛上，恐怕根本等不到江轻鸿找过来，她就分分钟嗝屁了。 江轻轻看着程昙，弱弱地点头：「那，我会想办法报答和补偿他的……」 「嗯。」程昙心满意足地点头。 她倒不是真要江轻轻补偿什么，而是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了羁绊，才更容易牵扯出更深厚的感情。 但如果她知道江轻轻所谓的报答，是撮合程昱和白百灵在一起的话，又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天色不早了，程昙告知江轻轻程昱的病房所在之后，就准备离开医院了。 江轻轻则是又急匆匆开口：「等等，昙姐，我还有个事问你……」 程昙又停下脚步，「什么事？」 「你游轮拍下的兰花没事吗？」江轻轻酌情问了下。 程昙笑：「没事，你不用操心。」 江轻轻松了口气，才又问到正题：「那，我留在游轮上的东西，还能找回来吗？」 「放心，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好了，等你出院了全数归还。」 江轻轻这才算是全然放心了，她还指着大师的那包兰花种子回家呢。 正好程昙在这，她干脆又问：「昙姐你认识养兰花的高手吗？我是想等出院了，自己种兰花种的试试。」 程昙在很多时候都不会多管闲事，只略一思索，便点头道：「等你出院我再给你引荐一个人吧，就是那游轮的主人，当初1号包厢和我竞拍兰花的那位。他醉心兰花，是业内顶尖的养兰高手。」 等到这样的答覆，江轻轻顿时心满意足，觉得回家的路就摆在自己眼前！ 第二天上午，江轻轻终于不用再挂葡萄糖了，她又被医生护士拉着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然后就无所事事地摸去了程昱的病房，准备切实地看一下他的情况。 然而挺意外的，他的东西还在，但病房里并没看到人。 江轻轻等了两分钟，突然想到什么，直接又离开了他的病房。 她朝着白百灵的病房找了过去。 白百灵之前被捅伤推下水，其实这时已经可以出院了。 但江轻鸿心肝宝贝似的珍视她，根本捨不得让她出院。 于是这会儿，白百灵还被关在医院里，病房门口依旧是有保镖守护着。 江轻轻靠近白百灵的病房时，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两位保镖。 而那病房的门，竟然是开着的，里面隐隐传出来，程昱慢条斯理的声音—— 「这条手鍊，是你的吧？」 江轻轻陡然停住了脚步，她又听到了白百灵的声音。 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想法，或许是不想偷听，或许是不想打扰程昱上位成男主，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几乎是身体越过大脑直接做出决定——转身，离开，背影隐隐透出慌乱。 第60章 060 江轻轻惊了个大呆！ 「这条手鍊, 是你的吧？」 白百灵有些怔忪地看着眼前的程昱。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但她的关注点却不在手鍊, 「你、你恢復记忆了？」 这话其实有点多余, 白百灵之前听江轻轻亲口说过程昱恢復记忆…… 而且, 程昱前后的气质变化还挺大的。 他「失忆」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简单而纯粹, 像一张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白纸。 而「恢復记忆」的他, 衣着打扮更加严谨，那双漆黑的眼睛也愈发平静如水，显得气质更内敛一些, 好像连每一根髮丝都要透露出一丝不苟。 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嗯, 恢復了。」 程昱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音色极佳，白百灵这才回过神, 将目光转到他手里那条手鍊上。 那手鍊是她给于博彦输血后, 于博彦唯一一次送她的一件礼物。 如果是在一个多月以前，不论是找到这条手鍊，还是知道程昱恢復记忆的消息，白百灵都会非常高兴。 但此刻，她心情还挺复杂的。 她这几个月经歷了很多事情，先是于博彦和程昱的车祸，后来是好心帮了杨贝妮, 却被杨贝妮找精神病患者捅刀推进水里……
第137页 除此之外, 她进了徐导的剧组，编剧事业才算是真正地步入正轨。 算下来，白百灵的女主人生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在沉重的大山, 她的父母去世后，她被极品亲戚各种压榨，连读书都变成一种奢侈…… 第二阶段是被于博彦的母亲接到于家，说是资助领养，其实她在于家的地位比佣人还糟，特别是在于母去世小三上位之后，豪门里的阴谋诡计，远比大山里粗暴的恶意更加深沉…… 第三阶段，她几乎摆脱了于家的制缚，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 然而，娱乐圈里的阴暗，同样让她不寒而慄—— 白百灵从剧组八卦到了胡清河和桂雨馨离婚的真相。 原本她也是站在女性的角度，习惯性地将桂雨馨看成了受害者，以为真的是胡清河做错了什么…… 网络上几乎所有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实际上，从结婚到离婚，胡清河才是被桂雨馨给坑惨了！ 可是，仅仅就因为桂雨馨粉丝庞大，胡清河各种合作被解约，差点就要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白百灵内心始终坚守着一方正义，并始终为之不懈努力着。 然而她发现，不论身处怎样的环境，黑暗始终是存在的。 她迷茫过，挣扎过，最后终于坚定了自己。 只有弱者才会将过错归因于环境，真正的强者，是无惧黑暗的。 她和沈茜认真的探讨过，她现在最大的问题，甚至不在于喜欢多管闲事，而是浪费了太多的心思在感情上，从而缺乏了对自身能力的关注！ 换句更通俗的话说就是——男人有什么好的，女人就是要搞事业啊！ 就算现在江轻鸿恨不得把他的命都交给她。 可那终究不是属于她的。 万一哪天，江轻鸿失忆了？白百灵觉得，他分分钟能让她比胡清河还惨！ 男人果然是最靠不住的生物。 想清楚这点，白百灵连带着对程昱的好感度都降低了不少。 更何况—— 她记得，江轻轻是那样深爱着程昱…… 白百灵看着自己的手鍊，终于嘆了口气：「你把手鍊还给我吧……」 程昱眉梢轻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白百灵却好像不想听他说话，出声打断：「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是，在你失忆的这段时间，你和江轻轻结婚了。」 担心程昱会误会什么，她又急着补充：「她的做法可能过于偏激，但就因为喜欢你，她已经开始慢慢悔改慢慢变好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和现在的她相处一下，一定也能感受到她的变化，她是为了你才改变的……」 白百灵追求江轻鸿的时候，也曾经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优秀到足以配得上江轻鸿，所以她觉得自己很能理解江轻轻现在的心情，不自觉就想替她说些好话。 然而程昱皱着眉头，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白百灵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程昱始终是淡淡的。 「嗯？」误会了什么？ 程昱微抿着唇，稍微斟酌片刻才开口：「出车祸的那天，我找你就是想归还手鍊的。」 「啊？」白百灵愣住了。 程昱将手鍊放到她病床边的桌子上，继续慢条斯理道：「除了感谢你在泥石流事故中将我拖到安全的地方，我还想向你道歉。」 「嗯？」白百灵整个人懵懵的，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程昱则自顾自解释：「我母亲和于博彦的父亲有些私怨，因此她对被于家抚养的你，也存在很大的偏见。我知道她找过你，可能态度有些恶劣，我在这里替她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是这样……」白百灵慢慢回过味来，突然又想到，「那于大哥和程昙姐之间，也是有伯母的阻扰？」 程昱沉吟片刻，便轻微地点头：「于钧灼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母亲是担心姐姐重蹈尤女士的覆辙。」 白百灵当然知道，她是被于博彦的母亲尤栗女士接到于家的。 尤女士是白百灵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女人，符合她对「贵妇」这两个字的一切幻想。 然而，她却嫁给了一个人渣。 于钧灼是于博彦的父亲，他在于博彦四五岁的时候，想方设法地让一个比于博彦还大的私生子住进了于家。 之后在尤女士重病躺在医院的时候，他人则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 尤女士去世不到一年，虽然没有正式结婚，但小三仍是以女主人的姿态进了于家…… 白百灵所感受到的于家的阴暗，全是来自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三和私生子。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于钧灼。 但白百灵并不知道，程母当年和于钧灼有过一段前尘往事，甚至还有过婚约，还好后来因故取消了。 程母每每想起尤栗的悲惨经歷，都不得不感慨，还好自己早早看清了那人渣的真面目。 也正是因此，程母对于钧灼的儿子，对所有受于钧灼影响长大的人，都没有一丝好感。 这里面，很自然就包括了被尤栗领回于家的白百灵。 理解了程母的恶意来源，现阶段的白百灵其实也不太在意了。 她嘆了口气：「其实伯母也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知道这其中原因，我当然不会怪她。但是，于大哥就真的挺冤的，他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是个很好的人……」
第138页 程昱没有反驳，但心里并不贊同。 他可不觉得于博彦是什么好人，也不觉得那人能配得上他姐。 他几乎不能想像，如果他姐落得和尤女士类似的下场…… 不过，程昱到底和程昙性格相似，都不是会试图改变他人想法的人。 他挺平淡地留下一句「以后有事可以找我」的承诺后，便转身离开了白百灵的病房。 白百灵的救命之恩他记在心上，但其实并不存在什么「白月光」的说法。 路过江轻轻的病房时，程昱的脚步莫名顿了一下。 江轻轻的病房没有保镖看守，门也是紧闭着的，看上去有些冷清。 他不知道她在不在里面，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但很突然的，白百灵的那番话浮现在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 江轻轻喜欢他…… 或者说，她爱他，很爱很爱，以至于，她可以为他而改变…… 但是。 程昱不自觉拧紧了眉头。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必须回之以深情。 更何况，她趁着他智商退化和他领证结婚，然后在他最单纯无知的状态下，骗取他的感情…… 这样的行径，无疑是卑鄙的。 程昱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应这样的爱。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程昱眼神渐冷，稍微停滞了半秒的脚步，毫不留恋地远离了江轻轻的病房。 再说江轻轻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病房后，躺在病床上就很有些心烦意燥。 她突然想起来，小说里程昱的海难情节，并没有女配什么事。 而小说里的他海难回归之后，似乎也是直接去找的女主。 然后才是去找女配，而且很不巧地撞破了女配和卫清的姦情…… 咳咳。 虽说现在她和卫清之间并没有什么姦情，但在程昱「失忆」的这段期间，她也没有像女配那样，指使程昱去伤害女主。 甚至，她还帮他制造过和女主单独在天台相处的机会！ 这样一想，其实现在的程昱上位成男主的机会还挺大。 她还想说用帮他上位来偿还救命之恩，现在想想人家未必需要她的帮忙呢！ 不过—— 江轻轻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 她莫名就想起了自己和傻子程昱的几次接吻…… 现在的读者对男主要求都挺高的，他都和女配吻过了，那在许多读者眼里，简直是不可饶恕！白百灵吃了大亏！ 不过—— 江轻轻又翻了个身。 反正他根本都不记得变傻期间的事了，那以后和白百灵接吻的时候，完全可以当成是初吻啊！ 毕竟初吻这东西又没什么特殊标志。 江轻轻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就一直想着程昱和白百灵「终成眷属」的这件事。 她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他们会在一起，但却偏偏就像是自虐一样，一直想一直想，想转移注意力也办不到。 她也想过程昱从白百灵那里离开后，会不会也过来看看她。 不过最后似乎并没有来看她。 当然也可能是还留在白百灵那里不肯走……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江轻轻的胡思乱想才算被打断。 电话是程昙打过来的，江轻轻赶紧接了起来：「姐？你找我有事？」 程昙在讲电话时不自觉会带一股干脆利落的霸总气质，「是有点事，我马上上飞机，准备离开青城了。」 「离开青城？这么急？」江轻轻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去准备于博彦的手术？」 「嗯。」程昙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步入正题，「你留在游轮上的东西还在我这儿，我转交到卫清那里了。你出院后直接找他就行。」 「卫、卫清……」江轻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莫名就有点心虚。 「嗯，那位爱兰人士的引荐，也交给卫清了，你到时候找他就是了。」 程昙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江轻轻莫名就感觉，自己和卫清的事已经被她知道了一样。 不对！ 她和卫清什么事也没有啊！ 江轻轻听到了机场提示登机的声音，于是赶紧含煳地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她其实不太想面对卫清，虽然确实和卫清什么事也没有，但上次在酒店房间，卫清试图吻她是事实。 这个事实必然导致她和卫清再相处时，两个人都会尴尬。 江轻轻有点头疼，不过这件事正好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犹豫再三之后，她干脆找医生徵求到了提前出院。 她的高烧早就退了，也就脑袋上的伤，还需要养养，不过也不是必须在医院养，之后定期到医院来复查也就没事了。 下午三四点，江轻轻就出院了。 她戴上了程昙送她的那顶假髮，和她从前留的髮型不太一样，假髮是茶色的，尾端微卷，不太好扎起来，于是被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这样的髮型，倒是将江轻轻衬出了几分成熟，别有一股妩媚风情。 不过她自己没在意，直接去酒店找卫清。 去酒店之前，她发消息问过卫清他在哪，他回的是上次的酒店。 然而，按了门铃后，等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且令江轻轻意外的是，她从卫清身上闻到了挺明显的酒气。
第139页 酒店房间的灯光是可以调节的，他调成偏昏暗的黄光。 人靠在门口，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半截锁骨。 他的锁骨上还残留了几滴酒红色的酒渍，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莫名的颓废与荒唐。 卫清微垂着脑袋，湛黑的眼睛微眯着，不太能看清里面的情绪。 江轻轻知道他肯定没醉，皱着眉头道：「我过来拿我留在游轮上的东西。」 卫清突然笑了下，带着酒气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兰花种子？」 确实，留在游轮上，唯一被她重视的，也就是大师留给她的兰花种子了。 江轻轻点头，然后就见卫清转身往屋里走，她想了想，也跟进去。 大厅散落着各种酒瓶，有的酒瓶甚至摔碎了散在地上。 如果不是事先认识卫清，江轻轻可能会以为这是个嗜酒无度的酒鬼。 不过她不准备多问什么，拿了兰花就直接离开。 那包兰花种子被卫清随意地放在一堆酒瓶中间，江轻轻看到差点气个半死！ 她赶紧过去捧起兰花种子，还抽空瞪了卫清一眼。 然而她发现卫清表情很奇怪。 他又笑了下，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兰花吗？」 「嗯？你知道？」江轻轻很快又改口，「你打开看过了？！」 卫清不置可否，又笑着问：「你知道程昙为什么要将它交到我手上吗？」 「嗯？！」江轻轻顿时惊了，「你和她说了什么？」 她下意识以为，卫清故意在程昙面前说了什么。 然而，她看到卫清又笑起来，他情绪和状态都非常糟糕，看起来还真挺像一个醉酒的人在发酒疯。 好半晌，他才恢復正常似的，黝黑的眼睛盯着江轻轻，眼底的恶意几乎满溢出来，语气也是极度嘲讽：「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心里想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江轻轻：「？？？」 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想回家你清楚？？？ 江轻轻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她拧着眉头，声音隐隐不耐：「你有什么事能不能说清楚？我怎么就装模作样了？你又知道什么了？」 于是卫清又盯着她看。 那漆黑深邃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给看穿。 江轻轻隐隐意识到，问题出在大师给她的兰花上，于是她干脆又问得更详细些：「这兰花有什么问题吗？」 空气静默了好半晌，卫清才像是终于恢復了正常似的，用她熟悉的语气，沉稳的语调缓缓道：「文山奇蝶。那是宋又青第一次种出来的兰花，也是她最爱的兰花。」 「……」 空气又静默了好半晌，才又听到卫清的声音：「那艘游轮的主人、程昙要替你引荐的爱兰人士，他的名字叫韩越。」 「！！！」 江轻轻惊了个大呆！ 第61章 061 「你、喜欢我吗？」 那艘游轮的主人是韩越！ 那个和程昙竞拍兰花的1号包厢里的是韩越！ 程昙给江轻轻介绍的, 教她养兰花的男人，是韩越！ 是和宋又青有过一腿的韩越！ 是卫清的父亲韩越！ 根据女配记忆里被小卫清捂住眼睛的那一幕，韩越曾经在宋又青已婚期间和她接过吻！ 搞不好就是个出轨对象！ 江轻轻在游轮上的时候见过韩越, 不过那时只有简单的四目相对。 她当时还单纯地以为, 韩越是因为热衷慈善, 才会出现在慈善拍卖会。 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慈善拍卖会就是他举办的…… 拥有豪华游轮, 有能力举办那样的慈善拍卖会……所以那韩越其实是个大佬啊！ 江轻轻之前只是通过百科初步了解过那人, 当时还以为就是个有钱的富商，现在才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韩越！ 不过，惊呆归惊呆, 她还是没搞懂卫清这是在闹哪一出？ 她拧着眉头, 盯着卫清看了好半晌。 卫清漫不经心地侧着脸，黑色碎发垂在额前，露出一双深黑色的眼睛, 看上去藏了许多情绪。 江轻轻愣了好半晌, 才鬼使神差般的，试探着开口：「你该不会是……」 她顿了顿，觉得这话说出来都有点惊世骇俗。 但还是说出来了：「……该不会是，以为我是故意接近你爸的吧？」 卫清的眉头狠狠地拧起来，他身上的气势一瞬间爆发，看上去异常的暴躁。 也不知是因为江轻轻这句话，还是单纯听不得「你爸」这两个字。 实际江轻轻会有这样诡异的猜测也不是没有依据。 她穿书之后, 一直对什么事都不太感兴趣。 但对于那游轮上的拍卖会, 却是异常坚定地要去参加。 另外，她对什么花花草草的，也一直不感兴趣, 现在却突然莫名其妙要养兰花。 在这两件事上，她的态度确实和平日里的她很不一样。 而这两件事，刚好都牵扯到了韩越。 而且，那包兰花种子，刚好又是宋又青最喜欢的文山奇蝶的种子。 没准宋又青年轻时和韩越一起养过兰花？ 而且…… 江轻轻突然又想起来。 这个世界最近有一部非常火的剧，名字叫「殷梨亭与杨不悔」……
第140页 鬼知道这种狗血的鬼畜剧情为什么会那么火！ 「所以，」江轻轻越想越觉得，自己还真猜对了，她又试探着开口，「你刚刚阴阳怪气说的，我心里想什么你都清楚，就是指我故意接近你爸？」 卫清眯了下眼，脸色异常阴沉：「他不是我爸。」 这话听起来异常的中二。 很像一位离家出走的中二少年会说出来赌气的话。 但卫清的声音格外的沉，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用力，让江轻轻知道，他不是在赌气。 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不用想也知道是差到了极点。 而他只否认了「爸」这个字，显然证实了江轻轻的猜测没有错。 而确定他「发酒疯」的原因后，江轻轻顿时理直气壮起来，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几个度：「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啊？他比我大了一轮！我故意接近他？！」 顿了一下，她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绪，声音也恢復到正常的音调：「再说了，就算程昱恢復记忆后就不要我了，但以我这个长相，怎么也不至于将自己託付给一个糟老头子吧？」 嘴里说的是「糟老头子」，但其实江轻轻记得，在游轮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韩越，其实看上去并不老。 他今年应该是四十多岁快五十了，但一张脸依旧保留有英俊的容颜，看上去比许多中年大叔还更有魅力。 再加上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恐怕能有不少年轻姑娘趋之若鹜，想要攀上美大叔这根高枝。 而江轻轻是宋又青的女儿，她和宋又青长得很像，真有心想勾搭韩越的话，应该是比一般的女人更容易些…… 江轻轻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兰花种子，又抬头看卫清。 嘆了口气，她还是继续解释道：「我坚持去那艘游轮，其实是为了找小和寺的普念大师。而这包兰花种子，也是他给我的。我是真不知道这是文山奇蝶的种子，也根本不知道我母亲最喜欢的兰花就是文山奇蝶。」 这可能是一个巧合，也可能是大师故意的，让她去种一朵女配母亲最爱的兰花…… 大师可能还有什么其它目的？ 江轻轻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用这些种子种出兰花就可以兑换一张回家的「机票」。 卫清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也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解释，他依旧带着醉意的声音，依旧轻飘飘地问：「你找普念大师做什么？」 「有点私事。」江轻轻当然没办法解释。 她冥冥之中有一种猜测。 大师之所以给她宋又青最爱的兰花种子，可能就是想让她去接触一下韩越？ 大师可能是在为女配铺路？ 当江轻轻顺利回家后，女配应该也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吧。 到那时候，韩越或许能成为女配的靠山？ 又或者，女配能从韩越身上得到她一直渴望的亲情？父爱？ 江轻轻也不是很确定，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卫清不希望她接触韩越。 对此他意见很大，大到能喝下一屋子的酒…… 事实也是，卫清没纠结着继续问大师的事，他拎起一瓶喝了一半的酒瓶子，瓶口对嘴就开始灌。 喉结滚动间，依旧有一滴滴酒水从上面划过。 卫清似乎是被辣到了，半瓶酒灌完，酒瓶被他沉沉地放到桌子上。 他吐了口气，眯着眼看江轻轻：「既然这样，你要养兰花的话，我可以教你。」 「嗯？你也会养兰花？」江轻轻想想便觉得不是没可能。 毕竟卫清是韩越的儿子，也会养兰花还挺正常的。 然而卫清像是听不得那个「也」字，整个人又显得异常暴躁，伸手又是要去取酒架上未开封的酒。 这一次，江轻轻终于伸手拦住了他：「别喝了，我有点怕你酒精中毒……」 卫清抬高的手臂就这样停顿在半空中，他垂眸看江轻轻，眼睛依旧是睁不开似的微眯着。 好半晌，薄唇轻启：「那你答应我，让我教你养兰花……」 他这话听起来像醉鬼耍赖。 好像只有得到江轻轻的承诺，他才能彻底相信，她不是故意要接近韩越，也永远不会和韩越产生什么关联。 江轻轻也抬头看着他。 这个身高差这个角度以及这个灯光效果，很有点言情剧的味道。 但江轻轻拧着眉头，她突然缩回了拦着卫清的那只手。 卫清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嗤笑了一声。 他依旧取下了酒瓶，他看上去像一个堕落了的警官，他背弃了正义，与恶魔为伍，隐在阴影里的身躯，是满身的颓唐与不堪，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正义凛然的模样。 江轻轻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开了酒瓶，又是一副要对嘴灌的模样。 她顿了顿，突然在他瓶口对着嘴的时候出声：「你、喜欢我吗？」 这一问挺突兀的，卫清的动作彻底停住了。 他好半晌没有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轻轻看小说的时候，还以为卫清是喜欢女配的。 不然，他怎么会和一个有夫之妇搅和在一起？ 然而上次，也是在这个酒店房间，她挺清晰地看到卫清眼里的恶意。 即便是在俯下脑袋想吻她的那一刻，他的眼底也是藏着恶意的。 更别说，他故意帮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第141页 卫清喜欢女配吗？ 可能吧。 但更可能的是，他还陷在某个沉重的过去中无法自拔。 江轻轻可还记得，他从小黑屋救她的那一次，曾用「童年不幸」四个字形容自己。 那四个字可能承载着一段沉重的过往，也很可能是与韩越有关。 江轻轻被江轻鸿关小黑屋的那次听到那四个字时，因为对「童年不幸」的江轻鸿充满恨意，对卫清也没什么好脸色。 卫清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他微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迷茫，好半晌，才转过脑袋看着江轻轻。 依旧是迷茫。 他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江轻轻倒也没有特别期待他的回答，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不见得会相信。 她嘆了口气，还是将他捏着酒瓶的那只手按了下来，声音平缓道：「韩伯父，他现在人在青城吗？」 她语气格外平静。 然而卫清的心却一点点下沉，那眼神也一寸寸冷了下去。 这反应在江轻轻预料之中，但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想，或许大师给她指的一条路是对的。 她不能光顾着自己穿回去，还要替女配想想她的未来。 女配的身体里遗传有精神疾病，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变成宋秋玲那样不人不鬼的疯狂模样。 江轻轻还不太确定现在的程昱对她是个怎样的看法，但当他知道自己变傻期间被女配骗婚了，很可能也是会想和她离婚的吧。 程昱这边肯定是靠不住的。 江轻鸿那个亲哥也靠不住。 而卫清身上，也是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更别说，还有一个于博彦即将醒来。 程昱不一定会计较车祸的事，但小说里的于博彦是会和女配计较的，即便女配并不是车祸的主要责任人。 到那时候，即便女配避开了小说里的结局，可一旦发作了精神病，她的下场也依旧只能是悽惨。 而韩越。 如果能有机会和他交好的话，他或许会看在宋又青的份上，对女配好点？ 江轻轻早在穿越之初，就替女配想过她的未来。 那时候，她想过卫清，也想过林韧。 但现在，大师给的兰花种子，似乎是指向了韩越…… 卫清并不知道江轻轻心中所想，他只觉得她刚刚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说什么不是蓄意接近那男人…… 说什么以她的长相，不会看上那个糟老头…… 呵。 卫清觉得自己比谁都清楚，以江轻轻带着精神疾病致病基因的身体，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愿意养她，除了那个对宋又青用情至深的男人。 而刚好，她利用这幅和宋又青如此相似的身子，又比一般女人更容易接近那男人…… 呵。 卫清又一次嗤笑出声，微眯着的湛黑眼眸，溢满了讽刺嘲弄之意。 仿佛江轻轻在他眼里就是个又当又立的小丑！ 江轻轻就真还挺无奈的。 在知道大师给的兰花种子是宋又青喜欢的之前，她是真没有要接近韩越的想法。 至于现在卫清怎么看她，她想想之后干脆也不在意了。 她稍稍侧了下脑袋避开了卫清嘲弄的眼神。 而这样的举动，在卫清看来，几乎等同于默认。 「啪」的一声脆响，那瓶一口都没喝的酒瓶被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玻璃渣，暗红色的酒水流了一地。 卫清的眼神，也像冰冷的玻璃渣一样扎人。 他取过挂在一旁的外套，随意地套在身上，朝江轻轻开口的语气冷淡：「走吧。」 「走去哪？」江轻轻愣了愣。 卫清冷笑：「去你费尽心机想要接近的男人那里。」 「……」江轻轻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脆闭嘴。 卫清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由江轻轻来开他的车。 他告诉她一个地址，是在青城的一座庄园。 另一边，医院里的程昱其实也可以出院了。 不过他人在青城，工作暂时全是在线上完成，于是干脆没有回酒店，就在医院的病房里办公，一连开了好几个视频会议。 他没太注意特别助理卫清的失联。 他有变傻期间的记忆，自然是对卫清好感度大降。 等回去北城，大概会辞退这位特别助理。 不过，让程昱有些意外的是—— 他以为，江轻轻应该会主动过来找他才对。 可这一天快过去了，那女人到现在也没什么行动是怎么回事？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沉得住气了？ 第62章 062 程昱感觉自己头上好像更绿了！…… 「嗯？让她去找卫清？」程昱将手机拿远了些, 再三确认上面的联繫人显示的是个「姐」字。 电话那头，程昙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正经，若无其事的样子：「是啊。她留在游轮上的东西, 我暂时放到卫清那里了, 让她出院后去找卫清……」 说着, 她又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呀！轻轻已经出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这么急啊……」 这种装模作样的语气, 程昱熟悉得很, 每每听到都要气得牙痒痒。 他平復了一下气恼的情绪，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你会不知道卫清对她是什么心思？」
第142页 「什么心思？」程昙继续装模作样，语气略显浮夸, 「哦, 你是说卫清喜欢轻轻？我感觉好像是有那么点喜欢吧？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前些天, 你还是个傻子的时候, 轻轻单独和卫清在酒店房间呆了好几个小时呢……」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听得程昱狠狠拧起了眉头，心情瞬间烦躁到了极点。 他甚至想将手机摔出去，内心充斥着失控的破坏欲。 努力克制着情绪的同时，声音也被他压得极低极沉，一字一字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做什么？」 「他们啊……咦？你不是说你和江轻轻没可能，准备找时间和她结束婚姻关系？」程昙的声音装作疑惑, 实际人已经快捂着肚子笑疯了！ 有谁说过, 弟弟这种生物，就是用来扛揍的。 可惜她这个弟弟从小就很乖很可爱，她都捨不得也找不到机会揍他。 但程昙依旧很喜欢欺负戏弄弟弟, 然而那傢伙机灵着呢，根本不上她的当！ 而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程昙简直怀疑自己开启了戏弄弟弟的easy模式！ 电话这头，程昱几乎都听到姐姐控制不住的得意笑声了。 他瞬间意识到什么，咬着牙狠狠挂断电话。 别人家的姐姐都是喜欢逗弟弟妹妹开心，偏偏他这个姐姐，没事喜欢故意激他生气！ 他过去还以为姐姐是为了锻鍊他沉着冷静的心性，现在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她的恶趣味！ 意识到归意识到，姐姐说的江轻轻和卫清在酒店房间独处的那段话，依旧还在程昱脑海里迴荡，肆无忌惮地搅动着他躁动的情绪。 他稍微梳理一下，就知道姐姐指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那是白百灵被刺伤推进水里后的事，那时有警察找江轻轻问了几个问题。警察离开后，江轻轻支开了他，然后和卫清一起离开了医院…… 程昱被支开后，听唐轻的话去了民宿旅馆，一觉睡到大晚上…… 那天，江轻轻是什么时候回旅馆的？ 她和卫清一起待了多久？ 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 还有现在。 她提前出院了，她去找卫清去了，而在做这些之前，她甚至没和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说一声。 程昱被程昙的一句话撩拨起了万千思绪，越想心情愈发烦躁。 他拿手机又给卫清打电话，然而一个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呵，关机。 作为他的特别助理，卫清本应该保持24小时通讯畅通才对。 呵，他和他老闆的女人待在一起，还敢不接老闆的电话。 程昱捏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收拢，力道之大，骨节处都隐隐泛起青白。 好像连腰腹处的伤口，都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冰冷的眼神盯着手机看，没一会儿，在通讯录里看到「老婆」这两个字，目光才稍愣了一下。 那是他在变傻期间，给江轻轻改的备註。 那段时间，他不知羞耻地，一遍一遍叫江轻轻「老婆」…… 按理说，程昱现在就应该立刻将备註改回「江轻轻」才对。 但是，他却是怀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隐秘心情，拨出了备註为「老婆」的号码。 卫清喝多了酒不能开车，所以是江轻轻正在开车。 她开车技术挺一般的，车速很慢，也不准备边开车边讲电话。 所以，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原本是打算直接拒接的。 然而—— 她的目光定在了来电显示的「程昱」这两个字上…… 好半晌，她既没有点拒接，也没有要接听的意思。 她的手机就放在仪表台上，坐在副驾驶座的卫清也看到了来电显示的那两字…… 卫清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一边说了句「我帮你开免提」，一边主动伸手过去接通了电话，还真就按了下免提键。 「……」 江轻轻感觉很不好，半天没开口说话。 然后，她听到程昱的声音被免提功能放大，他似乎在犹疑着什么，语气斟酌郑重：「你是谁？」 江轻轻：「？？？」这是在闹哪出？？？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小半晌，冷静沉稳的声音解释说：「我的手机里将你备註为、老婆，所以——请问你是谁？」 哦，对了，江轻轻想起来了。 程昱不记得他变傻期间的事了，所以突然看到手机上有个备註为「老婆」的存在，他可能吓了一跳吧？ 没准他会以为是白百灵？然后等他再知道他备註为「老婆」的存在居然是冒领了救命之恩的江轻轻，他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江轻轻莫名就有点幸灾乐祸，同时又觉得，程昱用正常的语气说的「老婆」两个字……听起来还真有点怪怪的。 她顿了顿，也胡思乱想了一通，才终于在程昱继续开口之前，突然出声：「是我。」 这两个字，江轻轻故意端着逼格，试图说得寡淡而平静，让自己看上去像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然而…… 那头程昱又是疑惑的语气问了句：「你是谁？」 「……」这混蛋居然没听出她高贵冷艷的声音！！！混蛋！！ 江轻轻气得咬牙切齿！ 而坐在副驾驶座的卫清，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发出「嗤」的一声！
第143页 空气陡然间安静了一瞬，而电话那头的程昱，更是瞬间笼罩在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低气压之中。 她果然是和卫清在一起。 不仅在一起，她连接他电话时，都是和卫清在一起。 他们靠得有多近？才会让卫清的声音，如此清晰的传过来？ 程昱不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极冷极怒，身体里仿佛孕育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觉得，这可能是所有的丈夫在怀疑自己头上多了点绿色时都会有的情绪。 不论丈夫对妻子有没有感情，这都关系着男人的尊严。 然而…… 电话那头的江轻轻没察觉到程昱的情绪，她瞪了卫清一眼以示警告，然后斟酌着语气开口解释：「我是江轻轻。之所以会被你备註成老婆……那个，是因为，在你变傻的那段时间，我和你领证结婚了……」 说完这些，江轻轻才觉得程昱会凝聚起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而他确实沉默了好半晌，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信息。 最后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却是平静得让人心惊：「你人在哪？」 「我……」江轻轻莫名就感觉到一股杀气，她总感觉程昱这是想从天而降分分钟将她弄死！ 于是她就有点心虚，掩饰性地轻咳了声，也没敢告诉对方自己在哪：「那个，我这会儿有事……」 而她的这份心虚，直接就让程昱感觉自己头上好像更绿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冷冷的嗓音，沉沉的警告：「滚回来。」 这几个字里，怒火几乎都藏不住了。 江轻轻当然听出来了，她顿时觉得有点奇怪。 小说里的程昱，在知道自己被女配骗婚后，有这么生气吗？ 他好像还挺平静的，云淡风轻地解决了结婚的事…… 可现在，他的愤怒有些超乎江轻轻的想像了。 难道是因为—— 他本来有希望和白百灵终成眷属的，结果因为已婚的关系，在白百灵那里受挫了？ 江轻轻越想越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她现在要是回去了，只能被动承受程昱的怒火！ 所以，不行！不能回去！至少得让白百灵去安抚下程昱的情绪再回去！ 「那个，我现在有事回不去，」江轻轻咽了咽喉咙，声音格外的小心翼翼，「你找我有什么事？」 别不是真想揍她一顿解解气吧？小说里好像没有程昱打女人的情节。 程昱努力又努力地平復情绪，好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异常地冷，一字一字的：「回北城，办离婚。」 这话听起来，好像一刻都不想和她继续婚姻关系。 江轻轻拧了下眉头。 她当然也是想和程昱离婚的，但这话就这么从程昱嘴里说出来，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就莫名有点不舒服。 不过，她确实是该和程昱离婚的。 而且，越早越好。 他俩的结婚证是还留在北城的，要离婚的话，确实是得回去一趟北城。 她正想着，那头程昱又冷冷道：「明天下午三点，于博彦手术。」 「啊？」江轻轻愣了愣，没理解怎么突然扯到于博彦那儿了。 程昱继续解释：「你是他车祸的原因之一，不需要去守在他手术室前？」 「……」好像，是需要守一下的。 不过，江轻轻很快意识到重点—— 程昱知道了，女配给他的车动手脚的事…… 难怪，他的态度这么冷，好像她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江轻轻吐了口气：「那，我们明天一起坐飞机回北城？」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才又问：「你今晚住哪？」 今晚啊？ 江轻轻看了眼副驾驶座的卫清，又看了眼导航，最后问：「你还在医院吗？」 程昱「嗯」了声。 江轻轻想了想：「那我今晚也住医院吧。」 好像也就最后这句，稍微缓解了一下程昱的情绪。 挂断电话后，江轻轻感觉自己像跑了个八百米那么累。 她看了眼时间，傍晚五点多。 青城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天边一缕缕夕阳余晖，还在尽情燃烧着最后一点光亮。 等到了清水山庄时，那一缕缕余晖，也终于慢慢消散了。 清水山庄隶属于韩越名下，外围是成片的果园花圃，内里被绿色围绕着的，是一座山庄别墅。 因为天色渐晚，沿路点缀着蜿蜒起伏的地灯，在一片绿意中，地灯宛若银河般闪耀，将一栋日式风格的别墅照得温馨动人。 江轻轻在卫清的指示下将车停到车库后，就跟在卫清后面走。 他没带她去别墅那儿，而是去了一座温室花圃。 里面种植了一室的兰花，各种品种，江轻轻眼花缭乱得看不过来。 她没看到卫清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色，只是被他领着到一簇兰花前，听他漫不经心说：「吶，这就是文山奇蝶。」 文山奇蝶是墨兰的五大奇花之一，据说也是宋又青最喜欢的一种兰花。 然而，江轻轻皱着眉头地盯着其中一朵看了半天，有点疑惑地开口：「这花……是正常形态吗？它上面这么多深红色斑点，我怎么感觉像是生病了？」
第144页 从外面进来的韩越，第一眼看到卫清后猝然腾起怒意，莫名就被这一道女声给浇灭了。 他眼神晃了一下，脑海里浮现起年轻时的一些事。 宋又青喜欢文山奇蝶，一是喜欢它的名字，二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种出来的兰花。 那时，她不觉得花好看，而是皱着眉头问他：「这花是不是生病了？怎么长了这些暗红色的斑点？」 隔着亘古悠远的时光，韩越今天又听到了类似的这句话…… 第63章 063 「你在哭吗？」 卫清在韩越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他清楚地看到, 那男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条噁心的蛆虫。 哈。 他早习惯了，早不在意了, 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凑过去噁心人。 他是故意的—— 韩越的兰花房, 从来都是禁止进入的。 卫清还记得小时候, 他无意间闯进了兰花房，韩越发现之后, 就像现在一样, 眼里盛满了怒火，仿佛有什么噁心的脏东西玷污了他的花房。 那时的卫清年纪尚小，整个人瘦骨嶙峋, 像只误闯了豪宅的小乞丐。 韩越单手就能将他拎起来, 像拎个小畜生一样。 他将他从花房扔了出去，卫清似乎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骨头磕在地上的痛感, 记得他仰起脑袋, 看到男人冰冷的眼神…… 那时尚且年幼的自己，似乎还曾可笑地渴望过什么？父爱？血溶于水的亲情？ 呵。 卫清平淡而冷漠的眼神看着韩越，似乎还带一丝挑衅的味道。 他很好奇这男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会将他最讨厌的儿子和他最心爱女人的女儿一起赶出去吗？ 江轻轻并不知道这花房是禁止进入的。 她这会儿也注意到了韩越。 这位中年美大叔和上次在游轮上时有些不一样，他穿着居家的灰色休闲装，但神情不像是上次那般儒雅和蔼，漆黑的眼睛里反而迸射出犀利的亮光，带着这个年纪的成功男士强大的气场压迫。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 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是刚刚对于兰花的评价, 透露出她的无知？ 还是她不该伸手去抚摸那带着斑点的花瓣？ 江轻轻心下忐忑不安，压着恐惧，犹疑着向韩越打招唿：「伯父好……」 这一瞬间, 男人身上的气场陡然收了回去。 韩越并没有因为江轻轻是宋又青的女儿而对她有多温和，但到底也没将她赶出花房。 他脸色平静，不太能看出情绪，只是淡淡道：「你就是程家的小丫头介绍过来学养兰花的？」 「对的，我是江轻轻。」江轻轻赶紧点头，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韩越称唿程昙为「小丫头」，就是在彰显一种长辈的态度。 显然，他对江轻轻的态度，也全然是对晚辈的态度，自然就不可能出现像殷梨亭和杨不悔那样的忘年恋…… 而且，他似乎也没有要在江轻轻面前提起宋又青的意思。 韩越只是缓步走过去，他指着刚刚被江轻轻摸过花瓣的兰花，慢条斯理地解释：「有些蝴蝶的翅膀上，也有类似的斑点或花纹。文山奇蝶的名字，就是源自它花瓣上美丽的斑点。」 美丽？ 江轻轻又俯身看了好半晌，然而她没觉得这花朵上的斑点有多好看。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再说出来，她从包包里取出了自己的那包兰花，解释说：「这是一包文山奇蝶的种子，我要种的，就是这种兰花。」 韩越瞥了眼她手里的种子，突然问：「你喜欢兰花吗？」 「额……」 江轻轻觉得，说喜欢的话，大概更能拉近关系，但更可能的是被眼前这位睿智的大叔一眼拆穿她的谎言。 于是，她只好讪讪道：「就，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韩越似乎并不打算让她随便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江轻轻犹豫片刻，干脆还是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对花草这类的，一直没有太多关注。至于兰花，小学的语文课本里经常有诗句描写它，古代那么多伟大的诗人赞美它，所以我想，但凡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会对兰花很有好感吧？」 韩越眉梢一挑，又故意为难似的问：「九年义务教育？你到现在还记得哪些赞美兰花的诗句？」 「……」这就尴尬了。 江轻轻又不是什么学霸，该还老师的早还回去了…… 不过很快，她眼里掠过一丝狡黠，气定神闲道：「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韩越笑了，那是他印在花房门口的对联，被这丫头拿来投机取巧。 他又故意为难：「你知道这句是出自谁吗？」 「……」麻蛋又尴尬了！ 江轻轻还真不知道啊！ 早知道学养兰花还要被问东问西，她就提前准备一些相关知识了啊！ 不过，小学学古诗的时候，她记得有位诗人是最爱兰花的。 于是，就随口蒙了下：「郑板桥？」 韩越摇头失笑。 于是江轻轻知道自己蒙错了，顿时一张脸羞红。 而且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了蠢，郑板桥是清代的，而那种「兮」啊「兮」的句子，好像年代更久远些。
第145页 她记得小时候背过的离骚里面就是各种「兮」，而这个「气若兰兮」、「心若兰兮」，就很像是屈原那种更古老的人物会说出来的话。 所以，她又试探道：「是屈原？」 然而这次，韩越又笑得更开怀了。 「……」江轻轻又尴尬了，恼羞成怒之下，干脆拿手机百度。 她的字还没打完，就听到一旁卫清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出自《孔子家语》。」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而这原本还充斥着韩越笑声与江轻轻羞恼的花房，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拿着手机打字的江轻轻动作顿住了，一直无视卫清的韩越，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 江轻轻能感觉到，这种父子之间诡异的氛围。 她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然后试图缓解尴尬：「真的诶，是出自《孔子家语》，所以这句是孔子说的吗？」 她努力活跃气氛，然而剩下那对父子似乎并不领情。 韩越看卫清的眼神很冷，他绷着一张脸，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而卫清呢，他似乎很享受父亲这种恨不得他死却又弄不死他的表情。 他朝着兰花的方向咳了两声，那一身酒气，好像藉此渡给了兰花。 到这时候，韩越才终于是忍无可忍，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出声：「滚出去！」 然而卫清像还不够，又当着他的面，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然后哈哈大笑。 「……」江轻轻到这个时候还真没法确定卫清是不是真的醉了。 最后，卫清终于还是被韩越给赶出了花房。 但即便将人给赶出去，韩越的脸色依旧不太好。 江轻轻有点尴尬，也有点无措，她将手机又放回包包里，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等待老师的处置。 花房里只剩下她和韩越两人，韩越的目光却是停留在那一簇兰花上。 好半晌，他才又缓缓出声：「还有吗？」 「啊？」还有什么？不是还要她继续背诗吧？ 江轻轻瞬间又忐忑不安起来。 韩越却依旧看着他的兰花，他认真地看过每一朵，偶尔拿剪刀剪掉带有病态的枝叶，语气和缓而漫不经心：「你对兰花的评价是『还行』，还有别的原因吗？」 江轻轻抿了抿唇，她的目光扫过这一室鲜艷美丽的花朵。 她刚刚那番话，确实是没说完，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但韩越显然是位睿智的大叔，他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于是江轻轻干脆也不刻意隐瞒什么，缓缓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虽然不记得那些描写兰花的诗句了，但我还记得语文课本里的插画。那些插画是没有颜色的，不像这里的兰花，颜色鲜艷，多姿多彩。但我一直以为的兰花，一直就像课本插画里的那样，它们没有鲜艷的色彩，但它们或长在山谷，或长在深林，甚至可能长在石头缝里，它们迎着风，挺着腰杆，自有一种生命鲜活的、骄傲的姿态。」 江轻轻这会儿倒是有些怪自己不记得描写兰花的诗词了，否则随便配上一句「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的诗句，大概更能表达她的意思。 韩越修剪枝叶的动作顿住了，他眼神恍然，不知是在想什么。 江轻轻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但她确实担心惹这位有权有势的美大叔不高兴，于是又小心翼翼地补一句：「那个，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虚拟的东西总是比真实的更讨人喜欢，大叔你养的兰花，也很好看的……」 「嗯。」韩越闭了闭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放下剪刀，又看向江轻轻。 那眼神让江轻轻琢磨不透，只觉得复杂。 她心下不安，又听到韩越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突然要养兰花？」 江轻轻不敢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撒谎，直接坦诚道：「兰花种子，是小和寺的普念大师给我的。这里面，包含了我和大师之间的一个约定。」 小和寺的情况，韩越比江轻轻还更清楚些。 青城有些生了孩子不愿意养的家长，会将孩子扔到小和寺当和尚。 韩越也曾想将卫清扔到那里，奈何小和寺并不愿意收下卫清。 连菩飒心肠的和尚也不愿意收留，可见那孽障从小就是黑了心的。 韩越自己和普念大师也有过交集，比如最近的一次就是在游轮上。 那朵被程昙拍走的变异兰花，他本来不准备轻易放手的。 是普念大师的一句话，才让他放弃竞拍，将变异兰花让给了程昙。 至于普念大师交给江轻轻兰花种子，韩越不清楚其中缘由，也没有过问的打算。 趁着还有时间，韩越简单给江轻轻介绍了一些兰花相关的知识。 在爱兰者的心目中，兰花是一种有气节的植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养活它。 这点江轻轻倒也同意，毕竟有些人体质特殊，据说连仙人掌都养不活…… 根据韩越的建议，她大可不必直接就去种大师给的种子，而是可以先挑些好养活的兰花练练手。 江轻轻当然同意，作为学生，她绝对是足够听话的。 差不多几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制定好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养兰计划。 几个月才能养出一朵兰花，还只是试试手而已。
第146页 照这样算下来，江轻轻得大半年才能回去自己的世界。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心急如焚，不能接受这么长的等待时间。 不过因为海难事故，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想明白了很多事。 大半年而已。 就当是到某个陌生城市旅行了一趟。 这样特殊的经歷，旁人还不一定能有呢。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没准还能和爸妈吹嘘些什么。 江轻轻放宽了心态，便觉得许多事都豁然开朗。 韩越准备给她收拾出房间，让她长期住在这里。 不过江轻轻暂时只能先拒绝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回北城，养兰花这件事，可能要等北城的事办完了，再过来找您。」 韩越也不在意，缓缓地点头：「随便你吧。」 说着，两人交换了联繫方式，江轻轻便打算离开了。 她来时开的是卫清的车，走时自然也不得不想到卫清，犹疑着问韩越：「那个，伯父，卫大哥今晚住在您这里吗？」 一直儒雅淡泊的大叔一听她提起卫清，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他领着江轻轻去了别墅，结果就看到卫清醉倒在大厅，茶几上放了一排排的空酒瓶。 卫清这会儿看上去是真的醉了，醉鬼似的躺在沙发里，眼睛都睁不开了。 韩越看着他这幅德性，额头上青筋乱跳，努力克制着叫来一位司机，冷冷地吩咐人将卫清送走。 江轻轻由此知道了韩越的态度，便嘆了口气，小声道：「那个，正好我是开卫大哥的车过来的，现在就让我再送他回酒店吧？」 韩越还拧着眉头，犹豫片刻，也没再多说什么。 卫清这时显然是醉了，江轻轻本来还想说要不先给他弄点醒酒汤什么的，然而看韩大叔的表情就不敢提这样的要求了。 于是，她在司机的帮忙下将卫清扶上车，然后离开了清水山庄。 从她出现到离开，韩越丝毫没有提及过宋又青，但对她的态度算得上友善。 江轻轻吐了口气，一边开车，又一边拿眼角余光看了眼后视镜。 卫清这次没坐副驾驶，而是侧躺在后座。 他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微蹙着眉头，修长的身子蜷缩着，手捂在胃部的位置。 「你要不要紧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卫清确实醉得站都站不稳了，但他脑子似乎还能保持清醒。 似乎是疼痛感让他额头泌出细汗，也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脆弱：「不用。酒店有胃药。」 「是胃病吗？你本来就有胃病的话，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卫清有些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酒嗝，月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晕染在他侧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寂静而冷清。 他似乎有些头疼，抬手按在太阳穴，然后直接将手臂挡在了眼睛前。 江轻轻通过后视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突然问：「你在哭吗？」 「……」挡在眼睛前的手臂又被挪开，卫清艰难地抬了抬眼皮。 他眼尾是有点妖异的红，但似乎只是酒醉导致。 江轻轻撇了撇嘴，便也不再管他了。 她自己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不太能理解被亲生父亲厌恶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是，每一个孩子，都会渴望父爱母爱的吧？ 就像小时候，爸妈稍微对别的小朋友亲密，她就会吃醋，不开心。妈妈稍微几天不在家，她就要又哭又闹。 这样的比喻，可能过于浅薄了。 卫清的情况和感受，她没有经歷过，根本不可能理解。 而且，他之前似乎说过，他的母亲死于自杀。 江轻轻当时问他：也是因为抑郁症？ 她想起当时卫清复杂的眼神，他说：算是吧。 卫清的母亲，应该是韩越的妻子吧？ 然而江轻轻上次在百科上查到的是，韩越一生并未娶妻。 所以，他的母亲，应该是没能得到韩越的承认。 显然，卫清自己，也没能得到韩越的承认。 江轻轻一路胡思乱想，最后将车开到了卫清入住的酒店停车场。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俯着身子问：「你自己能走吗？」 「嗯。」卫清应了声，然后撑着手努力靠自己站起来。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车里挪出来，脚刚一落地，就软了一下，几乎整个人都要摔下去！ 还好江轻轻就守在车门处，赶紧过去扶他一把。 卫清顺势将手臂搭在她一边肩膀上，脑袋更是一点不客气地放在她另一边肩膀上。 这动作，看着像拥抱。 然而江轻轻顾不得那么多，她感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自己分分钟都能被压扁！ 她的一只手搂着摇摇欲坠的卫清，另一只手赶紧抓着车门，自己才不至于也摔过去。 好半晌，她才稳住了脚步，沉沉地吐了口气。 她当然没能看到，卫清搭在她肩膀上的脑袋，唇角轻微地翘了一下，微抬起眼皮，朝着某个方向投去了挑衅的目光。 「喂喂！」江轻轻别说意识到不对了，她这会儿的关注点在于，「你的手，压着我假髮了！！」 她感觉自己的假髮快要被扯下来了！！ 「哦……」卫清又侧了侧脑袋，这动作看上去像是闻了闻她假髮的味道。
第147页 然后他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地挪，将她肩上的头髮撩到背后去，再重新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 江轻轻吐了口气，一手扶着车门，一手理了理自己的假髮。 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关了车门，扶着卫清慢慢吞吞地挪动。 这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异常明亮。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从车位上开出来，车速有些快。 江轻轻吓了一跳，赶紧给那辆车让开位置。 然而，那车像是瞄准了她和卫清一样，直直地朝着两人冲过来！ 江轻轻吓得脸色发白，扶着卫清一直退一直退，脚步慌乱间，她崴了一下，直接就摔了下去！ 原以为自己会摔一个屁股蹲儿，结果卫清在千钧一髮之际，抱着她一个华丽的转身—— 然后，卫清摔了个屁股蹲儿，江轻轻则是摔在了他身上。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那辆仿佛失控的迈巴赫依旧在直直地朝他们冲过来！ 江轻轻几乎以为，那是江轻鸿要谋杀亲妹了！ 结果，几乎就在快要撞上之前，迈巴赫紧急剎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轻轻惊魂未定，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那驾驶座上眼神冰冷的男人—— 程昱！ 是程昱！ 他想做什么？！ 小说里给女配的车动手脚，逼死女配的真正兇手，该不会就是程昱吧？！！ 第64章 064 「配不上白百灵，配你正好？」…… 迈巴赫驾驶座那边的车门被打开。 光洁的黑色皮鞋稳稳落地, 程昱从车里出来，慢慢地站直身子。 他一步步走过来，宛若一尊杀神。 江轻轻严重怀疑, 那可能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六亲不认步！ qaq妈妈我要回家！！！ 「你好准备在他怀里躺多久。」 魔鬼的声音。让江轻轻愣了一下。 嗯？？？ 怀里？？？ 什么怀里？谁怀里？？ 江轻轻后知后觉才意识到—— 她这算是……在卫清怀里？ 所以这个场面这么吓人, 是因为她在卫清「怀里」？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捉姦现场？？？ 江轻轻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样, 一时间，脑海里跟飞弹幕似的, 各种胡思乱想…… 直到程昱的脚步声停下, 修长的手臂朝着她垂下来。 声音微冷微沉：「起来。」明显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手刚放过去，就被一股力道勐地拉起来。 她低低惊唿了一声, 起身后才发现自己刚刚崴到右脚了, 这会儿不小心一用力，脚踝那里疼得撕心裂肺，疼得她直抽气。 程昱听到她的抽气声, 眸光一暗, 干脆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他脸色异常难看，抱着江轻轻就要往酒店走。 江轻轻惊魂未定，急急地「哎哎」了两声，「你助理他喝醉了，站都站不稳的那种！」 程昱脚步一顿，他侧身斜了还躺在地上的卫清一眼。 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声音低缓, 带一点讽刺味道：「站不稳？」 江轻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刚刚崴到脚要摔倒的时候，卫清护着她的动作，显然不是站不稳的人能做出来的。 所以, 他根本没有站不稳，是故意要赖在她身上的…… 江轻轻想明白这点，但卫清刚刚护着她的动作也是事实。 她于是没多说什么，但程昱依旧冷睨着卫清，好半晌留下一句：「尽快找vera办离职。」 然后抱着江轻轻离开。 程昱来青城时还是个傻子，那时是在卫清的安排下住在这家酒店。 他知道卫清也住在这里，所以才会找过来。 酒店房间没找到人，他在停车场等了两个多小时。 停车场不断有车辆进来又离开，程昱坐在车里什么也没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卫清的车开进来。 他看到江轻轻从车上下来。 接着是卫清，他像没骨头似的，扒拉在江轻轻身上。甚至，朝他投来挑衅的目光。 程昱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受，大概只能用「失控」这两个字形容。 于是，他的车就朝着那对狗男女开了过去！ 直到江轻轻疼得惊唿，他才终于有些后悔了…… 程昱将江轻轻抱去他的酒店房间，将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后，自己就蹲下了身子去脱她的鞋子。 「呃，你，你……」江轻轻到现在都还有点没从程昱要开车撞她的恐怖情绪中回过神，这会儿被人帮忙脱鞋子，就有点不知所措，浑身不自在。 程昱可没时间理会她的不自在，他将她右脚的鞋子脱下时，不小心碰到她脚踝，又听到一阵「嘶嘶」的抽气声。 他抿了抿唇，动作越发轻柔了，又帮她脱了袜子。 江轻轻的小脚丫子没有异味，反倒是白白嫩嫩的，精緻小巧。 排成一排的脚趾头个个圆润小巧，珍珠似的，可可爱爱。 程昱的手指在她红肿的脚踝处碰一下时，她那些圆润的脚趾头就勐地缩起来，待到痛感缓解，才又慢慢舒展。 程昱盯着瞧了好半晌，心底有些异样，眼色也越发深黑。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那个，你也办了出院手续吗？」她感觉这男人情绪不太对，不太敢在这种时候忤逆他。
第148页 然而程昱只是轻「嗯」了一声，起身往电视柜的方向走过去。 江轻轻侧着脑袋偷看，看到他从电视柜里取出白色的医药箱。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道：「那个，上药这个，我自己来吧？」 然而程昱将医药箱放到茶几上，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江轻轻还以为他会提起她曾经也帮他扭伤的脚上药的事。 这样就能证明他没有忘记变傻期间的事了。 但他似乎并没有想起那些，迳自在医药箱里翻找着什么。 所以，是真的不记得了？ 江轻轻又试探着：「你以前也扭伤过，还记得吗？」 程昱的目光仍在医药箱里，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你变傻期间的事。你跟踪我到了山上，结果我们从一个斜坡上滚下去了……」江轻轻试探着，稍稍压低了脑袋想观察程昱的表情。 但程昱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 对这件事，也没什么评价，反倒是冷淡淡地开口：「那期间的事，我没有兴趣了解。」 「……」尴尬。 搞得好像她很想让他想起来似的。 江轻轻也是要脸的啊，于是干脆也不试探了，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记得了呢，反正他说不记得那就不记得吧…… 江轻轻看他在医药箱里翻了半天，也凑过去看了看，有些好奇：「酒店自带的医药箱里，有治扭伤的药酒吗？」 程昱没应，依旧认真翻找。 江轻轻眼睁睁看着他将一罐云南白药气雾剂拿起又放下，好像根本不知道那个就可以治跌打损伤…… 明明他扭伤的那次，江轻轻就是用这个药给他喷的。 所以，他是真的不记得？ 江轻轻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少，越想越觉得他应该是真的不记得变傻期间的事了。 她嘆了口气，提醒道：「那个，云南白药气雾剂，往扭伤的地方喷一喷就好了。」 程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好像是为了维护男人尊严，故意说了句：「刚刚没注意到。」 「哦。」江轻轻也不拆穿他，她自顾自又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药箱，发现这酒店房间自带的医药箱里东西还挺多的。 手指不经意翻到一盒—— 24小时紧急避孕药…… 手指一抖，赶紧将盒子扔回去。 为了掩饰尴尬，她还又赶紧拿起一护手霜似的药物，随口问：「玫瑰膏？这个是干嘛用的？治冻伤吗？」 玫瑰膏上除了「玫瑰膏」这三个中文字，其它全是英文。 程昱将云南白药气雾剂的盒子打开，抽空看了眼她手里的玫瑰膏。 目光一顿之后，漫不经心道：「润滑剂。」 「……」江轻轻手一僵，好半晌又将长相艷丽的玫瑰膏扔回到医药箱里。 不得不说，酒店里的医药箱，果然是……想得很周到啊。 江轻轻收起了自己该死的好奇心，人缩回到沙发里。 程昱一只手捏着她的脚掌，一只手往她脚踝处喷气雾剂。 江轻轻也没矫情，乖乖任他处理。 喷了药后，程昱的手在她红肿处轻微地按揉。 他知道她怕疼，是因为自己扭伤那次，她给他按揉的动作格外轻，像是怕弄疼了他。 但实际上，她手指细嫩，力气也不大，即便是按在他的伤处，也不会有多疼，反倒是种酥酥麻麻的痒，像难受，又像舒服。 程昱自己的手，虽然算不得多粗糙，但和女人细嫩的手是没法比的。 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动作，以免弄疼了她。 女人不仅仅是手指细嫩，腿上的肌肤也是白白嫩嫩，像初生的婴儿一样，细皮嫩肉的。 她的腿修长白皙，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也没有一丁点斑点或伤痕，像一件完美而精緻的艺术品。 程昱的思绪有些飘远，江轻轻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她在用手机查离婚流程和条件，突然惊唿了一声。 程昱心尖儿一颤，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手指都抖了一下。 他稳了稳心神，才抬眸去看她：「怎么了？」 「你看这个！这个关于离婚的规定！」江轻轻将手机递到他跟前。 然后她有些惊怒地解释：「上面写说，结婚不满两年的，办理离婚会有为期一个月的冷静期！」 也就是说，他们明天去民政局办手续，也还要一个月才能正式离婚？！！ 然而，程昱的目光却是盯着手机上的后半句：并且在两年内不得復婚。 两年内不能復婚？ 他盯着这几个字看，莫名就有些烦躁。 江轻轻注意到他脸色有些难看，咽咽喉咙将手机收回来。 她发现自己有些心虚，程昱这么悲催，其实都是她害的，准确说是女配害的。 于是，虽然惊怒，她还是小声安慰：「其实，那个，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话越说越心虚，她小心翼翼地偷看程昱表情，又换个方式继续：「那个，我会和白百灵说清楚……」 「你说什么？」程昱骤然出声打断，他拧着眉头，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又赶紧解释：「我不是要找白百灵麻烦，我是真心帮你和她说清楚……就在你变傻的那段时间，我和白百灵关系已经缓和了，我说的话她会信的……」
第149页 「你和她说什么？」程昱眯了眯眼，眸光晦涩难懂。 江轻轻有点懵，直愣愣地解释：「说，说你是被我骗婚，说你对她是真心的，说我和你已经协议离婚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程昱眸光微闪了一下，嗓音淡淡的：「你就是因为这个去找卫清？」 「啊？」 「你看到我去白百灵病房了？」程昱又问。 江轻轻愣愣地点头，又急着解释：「我没偷听你们说什么。」 「我把手鍊还她了。」程昱淡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解释。 「嗯？」江轻轻还懵懵的。 又听程昱继续说：「我和她，没可能。」 「嗯？！！」江轻轻瞪大了眼，「为什么？」 「我母亲和于家有私怨，不会同意。」程昱有更好的理由解释，但说出口的是这个。 然而江轻轻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就因为这个？你妈妈不让你娶你就乖乖听话了？你都不会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吗？！」 难怪你当不上男主啊！ 江轻轻觉得自己看小说时喜欢这么个大佬简直是错误至极！ 这是什么极品妈宝？！ 这种混蛋就算争取到女主，糟糕的婆媳关系也够女主受罪的吧？！ 程昱莫名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又幽幽道：「你很想我去争取？」 「不！我现在不想了！」江轻轻特别义正言辞，「我现在觉得你配不上白百灵！」 程昱轻翘起嘴唇嗤笑了声：「配不上白百灵，配你正好？」 这话听上去像鄙夷，但很莫名的，程昱的心跳有些快，也有些乱。 江轻轻只听出他的鄙夷，理所当然觉得他是瞧不上自己。 她干脆也不去争辩什么，顺着他的意思自黑：「您堂堂程氏集团继承人，高大威武英俊帅气，我哪里配得上您？」 她这话听着就挺阴阳怪气的。 程昱突然就翘起了唇角。 他以前好像也没有很自恋吧？ 怎么只是听到「高大威武英俊帅气」这么朴素的称赞，就莫名有点沾沾自喜？ 程昱将气雾剂收起来，江轻轻也在这时候站起身。 她一拐一拐试探着走了几步，虽然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但问题不大。 她没再和程昱多说一句，就要往门口走过去。 程昱在她身后慢条斯理道：「去哪？」 「去开间房间。」江轻轻心里还闷闷的，为程昱居然是个听妈妈话的妈宝而闷闷不乐。 哼！难怪你追不上女主！活该你追不上女主！ 然而程昱清冷的声音又缓缓响起：「酒店客满。」 「那我去找别的酒店，或者回民宿旅馆！」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拉住，后背撞进宽阔的胸膛。 程昱的声音不容置疑：「你睡沙发。明天一起回北城。」 「……」江轻轻看了眼客厅的沙发，其实沙发也还挺大的，她身材娇小，睡沙发也还好。 她不太敢违背正常后的程昱，于是乖乖留在了酒店。 只是两人再没有什么交流，(?′3(′w`*)?轻(灬? e?灬)吻(??????w????)??????最(*￣3￣)╭?甜?(???e???)∫?羽( ?-_-?)e?｀*)恋(*≧3)(e≦*)整(* ￣3)(e￣ *)理(ˊ?ˋ*)?她从浴室洗漱出来后，看到程昱帮她铺好了沙发，也一句谢谢都没有。 晚上睡觉时，程昱久久地不能入眠。 他知道江轻轻身体娇弱，之前一起淋雨，他自己没什么事，江轻轻直接就感冒发烧。 还有海难事故之后，她虽然退了烧，但这段时间本应该好好调理身子的。 但她现在睡在客厅的沙发里…… 程昱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没忍住，悄悄下了床，将卧室门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客厅沙发上，棉被裹着的少女像条毛毛虫。 即便裹着厚厚的被子，她看上去还是那么个小小只。 程昱拧了下眉头，悄无声息走了过去。 江轻轻已经熟睡了，假髮被她放到一边，熟睡中的小脸蛋白里透红。 她的脸，无疑是美到极致的。 当年的宋又青，即便是在娱乐圈那样的地方，也能被认作是娱乐圈的颜值巅峰。 江轻轻和她母亲很像，但她不爱打扮，一张素净的脸，却也别有一番清淡味道。 程昱有些失神，缓缓地俯身，轻手轻脚将睡美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他想，自己到底是个绅士。 让女人睡床，自己睡沙发，才更安心些。 这女人也是心大，被人抱在怀里，也只是咂咂嘴，像陷在某个美梦中，依旧熟睡。 程昱将她放到床上的动作很轻，以至于她的脑袋落到枕头上时，他发现自己的脑袋离她的脑袋很近，近到唿吸可以交缠的地步…… 第65章 065 离婚协议已经拟好。 程昱清楚地记得变傻期间的所有事, 包括他和她的两次亲吻。 第一次是在赛车俱乐部，江轻轻和内德在大雨夜里进行了生死赌局。 那时的小傻子冲进车里，抱着老婆纵情激吻, 江轻轻也还有些失神, 任由着他胡作非为。 第二次是在电影院。 江轻轻打了个哈欠, 眼睛像干净的山泉水，然后他就偷亲了上去, 在一片昏暗之中。
第150页 除了那两次, 还有更多次是在梦里。 他的身体，似乎是喜欢、或者说是迷恋上那种特殊的滋味，心跳砰砰, 头皮酥麻。 那是种特别奇怪的感受, 似乎是酸酸甜甜，说不上有多愉快，却让他趋之若鹜, 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亲近她。 这种渴望亲近的念头, 似乎是扎根在身体里的。 以至于…… 卧室的光线昏暗，程昱突然想起那个同样光线昏暗的山洞。 那是他第三次亲吻她，那时的他已经恢復正常了。 嚼烂了坚硬的草根，再将汁水渡给她…… 这一次是第四次。 没错，这一次。 卧室只有床头的壁灯，散发着暗黄色的光线，点亮一室的梦幻。 程昱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脑袋缓缓压了下去。 蜻蜓点水般, 薄唇停在她柔软的唇上。 这是种什么感受呢？ 他其实不太能感受到唇上的触感，只感觉大脑皮层处像有橡皮筋一弹一弹的，一阵阵地激盪着什么。 唿吸乱了, 心跳乱了，这种感受并不在于贴在一起的唇，而仿佛作用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四肢百骸都有电流激盪着，激盪出更深的渴望。 程昱的手臂撑在江轻轻脑袋旁边，上面肌肉轻微鼓起，仿佛蓄势待发的野兽，极富力量感。 睡梦中的江轻轻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还是觉得嘴唇处痒痒的。 她伸着舌头舔了下唇，很自然地，也舔到了程昱的。 就这么一下，让程昱彻底失控。 他喉结轻微地耸动，大脑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地吻了起来。 「……」 如此失控的举动，江轻轻想骗自己装睡都做不到！ 她的内心只犹豫了0.01秒，就瞪大了眼睛，伸手推拒挣扎着。 然而，根本推不动！ 江轻轻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推拒一边晃动着脑袋躲避亲吻。 等她的脑袋终于从压迫中逃脱，正要狠狠教训程昱时，却发现这男人的脑袋就压在她脑袋旁边，看上去竟然已经在唿唿大睡！ 他嘴里还发出一声充满稚气的呢喃：「老婆……」 这声音听着像梦话。 听得江轻轻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货总不能又突然变傻了吧？！ 所以……是梦游？ 不可能啊！没听说程昱患有梦游症啊！ 江轻轻才不信，她又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试图从他身下逃脱，「喂！你起来！装睡骗不过我的！」 然而，她的动作并没有将人唤醒，这混蛋反而一个侧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像小孩子抱住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布偶，脑袋还往上面蹭了蹭，然后咂咂嘴继续睡得香甜…… 「……」江轻轻又僵住了。 她伸手去捏他鼻子揪他耳朵，嘴里念念有词：「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喂喂，混蛋，流氓……」 然而只念叨了几句，她本来就是从熟睡中被弄醒，这会儿竟然又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从眼皮打架，到彻底垂下去，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只剩下嘴里还残留一点呢喃：「臭流氓……」 等到她彻底睡过去，抱着她的男人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才只能用「祸水」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宋又青当年风华绝代，惹下多少风流债？ 有人为她和家里断绝关系，最后疯疯癫癫，半身不遂； 有人为她一生不娶，到她死后多年，仍是心心念念，难以释怀； 还有那些娱乐圈里似真似假的绯闻…… 江轻轻的容颜一点不输给她的母亲。 程昱可记得，只凭着这张脸，那个酒吧里的小混混，就能为她出生入死。 还有卫清。 江轻轻自己或许还懵懂不知，但程昱在变傻之前就知道，卫清是喜欢她的。 那是一见钟情的喜欢，是超越了仇恨的喜欢，像极了当年的韩越深爱宋又青。 他恨极了韩越，也恨极了韩越对宋又青的种种痴念。 可最后，他却落得和韩越一样的下场。 卫清的情绪，程昱看得比他本人还清楚。 但是现在，程昱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江轻轻，他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他想，卫清註定只能落得和他父亲一样的下场了。 因为，江轻轻是属于他的。 他们有婚姻，以后还会有孩子。 想着这些，程昱心口处泛着热意，连梦境都出奇的美好。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江轻轻比程昱更早醒来。 晚上的事，于当时半梦半醒的江轻轻而言，简直像一场梦境。 直到在程昱怀里醒来，她才确定那不是梦！ 她真的被程昱从沙发抱到了床上！还被抱着睡了一晚！ 还、还有……那个吻？？！ 江轻轻对昨晚的事还有点意识模煳，以至于不太确定那个吻是她自己做梦，还是真实存在。 但是睡在程昱怀里这点肯定是真的！ 她大清早的气急败坏，一脚踹在程昱腿上。 「嘶——」的一声抽气声，响在她的头顶。 江轻轻抬头，就看到男人拧着眉头，神色隐隐透出痛苦。
第151页 呃——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当场就虚了：「踢到你伤口了？」 她这一虚，某人反倒强势起来。 程昱微垂着眼眸，看到怀里的人后，瞳孔骤缩，脸色都越发难看起来。 他勐地将江轻轻从自己怀里推开，还冷着嗓子质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江轻轻刚刚还担心他，这会儿直接惊了个呆：「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明明是你把我抱到你床上的！」 「我？抱你？」程昱明显不信，那眼神仿佛还带着点鄙夷，像在质疑江轻轻撒谎似的！ 「卧槽？？你该不是不认吧？真的是你抱我到你床上的！」江轻轻惊了个呆，怎么也不信这无赖竟然敢做不敢认！ 还是说…… 他真的是梦游？所以才会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江轻轻又试探着改口：「你该不会是有梦游症吧？」 然而，她这一改口，仿佛就给程昱递出了把柄。 程昱依旧是高岭之花被人玷污了的清高模样，依旧是冷冷地质疑：「我？梦游？我从来没有过梦游的症状。」 这话说的…… 怎么听着像她故意爬床呢？ 江轻轻简直不能忍：「那可能是你变傻之后的后遗症！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下脑子！」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说完就噔噔噔地起床。 程昱看着她气唿唿的背影，不自觉翘了翘唇角。 他似乎有点理解姐姐老喜欢欺负他的恶趣味了…… 不过，他也没好意思让江轻轻一直气着，到早餐时，突然说了句看似退让的话： 「行了。就当是我梦游，你别气了。」 「什么叫『就当』？！」江轻轻当即坐直了身子，一脸愤愤地瞪着他，「本来就是你梦游！」 程昱蹙了下眉头，缓缓点头：「好。我会找时间去医院检查。」 然而江轻轻还是气哼哼的，摆一张臭脸，筷子时不时碰撞到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都像是在替她愤愤不平。 程昱抿了抿唇，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奶糖，推过去，声音也刻意地放低放柔：「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他低柔的声音隐隐有些僵硬，显然是不太习惯这种近似哄人的语气。 江轻轻愣愣地看着奶糖，好半天才突然抬眸惊道：「你想起来了？！」 程昱眉梢轻挑，声音又恢復不咸不淡：「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奶糖。」 「……」江轻轻顿时又像漏了气的气球，整个人怏怏的，「我没有喜欢奶糖，是你还是小傻子的时候喜欢……」 程昱眼神微闪了一下，很快便垂下脑袋，清冷的声音漫不经心：「你很想我想起来？」 「倒也没有。」江轻轻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继续馒头吃饭。 早餐结束后，她看着餐桌上那颗奶糖，最后还是拆开糖纸，将它塞进了嘴里。 是和小傻子之前塞给她的一个品种的奶糖。 但这次吃起来，好像没上次甜了。 江轻轻看了程昱一眼，眼神隐隐有些哀怨。 程昱薄唇微动了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上午十点的飞机，江轻轻其实有时间回民宿旅馆收拾自己的行李。 不过她来青城时，就没带多少重要的东西。 或者说，她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多少留恋的东西。 等北城的事办完了，她还要再回青城找韩越养兰花。 于是，就没有特地去收拾行李。 程昱也没多少行李。 两人从北城的机场出来时，和周围拖着行李箱的人格格不入。 从机场出来后，程昱直接跟着他旁边的一位男性上了车，江轻轻才反应过来：「你这么快就换了新的助理？」 「原先的助理，提上来一个。」程昱并没有去坐新助理已经帮他打开车门的副驾驶座，而是默默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江轻轻并没有特别敏感地注意到这个细节，她自顾自上了车，随口感慨一句：「那你助理还挺多的啊？」 程昱紧随其后，坐在江轻轻的旁边。 前面开车的新助理叫郁林，原先是在卫清手底下听从卫清吩咐的。 这一次卫清被程总亲自辞退的消息还没传开，但几个助理和秘书都事先知道了，惊讶之余，难免要悄悄讨论其中原因。 卫清平时工作严谨，少问多做，一直是其余助理学习的榜样。 总助和总秘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被程总亲自辞退。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说卫清被辞退，和这位江小姐有关。 郁林本来是不相信的。 但这下子看到程总不动声色给江小姐开门的动作，突然有了些许明悟。 看来有必要在同事间警告一番，千万别得罪或怠慢了这位…… 江轻轻可不懂这位新助理脑海里的九曲十八弯，她见这位助理直接开了车，就又侧过脑袋问程昱：「我们这是去哪？先去办离婚还是直接去医院看于博彦的手术？」 离婚？！！ 郁林心里「咯噔」一声，方向盘差点没握稳！ 程昱看上去淡定得很：「先去吃午餐。」 「好吧。」江轻轻倒是一点都不急。 反正急也急不来，她和程昱结婚没满两年，按照规定，就算递交了离婚申请也得一个月后才能领到离婚证。
第152页 郁林偷偷通过后视镜观察程总，结果发现传言真是一点不假。 程总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看明白的。 午餐是在程昱的公司吃的。 而且居然是在员工餐厅吃！ 虽然员工餐厅干净卫生，看上去也很豪华，但是周围一群人啊！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打量，但江轻轻感觉自己的关注度很高！ 江轻轻本来还想午餐时再问问离婚的事，结果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聊这个事。 她最终只小声问程昱：「你平时也是在员工餐厅用餐？」 小傻子喜欢大鱼大肉，但恢復正常后的他似乎更喜欢青菜。 程昱面无表情地细嚼慢咽着，好半晌后才抿了口白开水，淡淡的：「有什么问题？」 江轻轻讪讪：「没，就是感觉，你和之前挺不一样的……」 她所说「之前」当然是指变傻期间，不过大庭广众没说出来罢了。 程昱淡淡地抬了下眼皮，也就不说话了，仿佛要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 江轻轻吃饭倒没什么规矩，时不时地抬眸偷瞄他。 越观察越发现，他和小傻子还真的很不一样。 吃饭的动作更优雅，慢条斯理的，饮食也偏好素淡。 等吃完午餐，江轻轻又跟着程昱到了他公司的法律部，见到了一位稍有些眼熟的律师。 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皮肤白皙，戴金框眼睛，完全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胸前一个小小的铭牌上写着「高启」两个字。 女配的记忆里有这位律师。 当初女配和程昱结婚之前，就是在这位律师的见证下签了些婚前财产证明之类的文件。 小说里的女配有和程昱办婚礼，但江轻轻没有。于是她觉得这位见证了两人结婚的律师，甚至有点像证婚人。 现在，这人又要来见证两人的离婚了。 高律师显然是早就在等候程昱了，一见他进来就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道一句：「程总，离婚协议已经拟好，请过目。」 然而程昱似乎并不太看重的样子，只是朝江轻轻扬了扬下巴：「你看看。」 江轻轻对这些其实也不太在意，反正结婚前就已经签了一系列的协议，离婚她并不会分到程昱的多少财产。 哪个豪门不是贼精贼精的？离婚致富这种事也就梦里想想。 不过，看还是得看，江轻轻一目十行翻看着协议，突然瞪大了眼睛。 程昱却像没注意到她的神情，不知是在想什么。 突然，他朝高律师道：「你先出去一下。」 等高启出去后，房间只剩江轻轻和程昱两人。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捏着离婚协议：「这……」 程昱却是眸色微暗，神情复杂地缓缓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江轻轻还没从离婚致富的惊吓中回过神。 就见程昱眼神犹疑，好半晌，才以艰涩的声音开口：「我们之间……发生过关系吗？」 第66章 066 孩子归属问题？？？ 「嗯？嗯？什么关系？」江轻轻的心思还在自己分到的财产上, 一时间没听清也没听明白程昱在说什么。 程昱也没再重复一遍，而是静默地等她自己回过味。 而江轻轻回过味时，直接又瞪大了眼睛—— 发生关系？？！ 是她理解的那种发生关系吗？？？ 她看上去像那种丧心病狂会对傻子下手的女人吗？！！ 正准备怒而驳斥, 她又听到程昱淡淡的嗓音, 一种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 「如果发生过关系, 我再给你一座酒庄作为补偿。」 「……」 江轻轻突然就噎了一下，嚣张的气焰也瞬间熄灭, 她咽了咽喉咙：「酒庄？」 程昱微微颔首,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楠木桌上轻点着，他始终慢条斯理的，有种从容不迫的淡定：「 napa valley的一座酒庄, 自带葡萄园和酒窖, 酒窖里有一批八十年代至今的葡萄酒成品，除此之外，从种植葡萄到酿造成酒的生产线已经完善, 你可以直接上手。」 江轻轻又咽了咽喉咙。 她觉得自己眼睛冒光的贪婪模样一定很丑…… 但金钱它太美了啊！！ 只要点头承认发生过关系, 一座酒庄就到手…… 江轻轻内心纠结犹豫许久，她意识到自己有必要维持一下女配的人设。 这万一将来女配穿回来，知道自己帮她拒绝了一座酒庄，她没准气得心脏病发作了！ 在金钱面前，大多数人都会被冲动的魔鬼操纵。 江轻轻一咬牙，一跺脚，抖着嗓子：「发, 发生过的。」 说完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我才不是贪图什么酒庄！这是试探！试探程昱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变傻期间的记忆！ 这样找了种种藉口安慰之后, 她感觉自己的良心好像不那么痛了，飘忽的眼神还重新关注到程昱身上，希望通过细节分辨他到底是不是真不记得变傻期间的事了。 程昱的反应看不出一丁点漏洞。 他既没有立刻质疑, 也没有直接相信，而是有些怀疑地思索了片刻。 然后问：「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这种审问罪犯的语气，问的却是……那种事！
第153页 江轻轻缩着脖子，声音低弱：「就，游轮宴会的前几天，在民宿旅馆。」 这个时间地点，暗示的是傻子程昱那天晚上「挤牛奶」的壮举。 江轻轻想，程昱就算想起了变傻期间的事，意识到她在骗他，大概也不会好意思承认的。 毕竟，有那么件几乎能让他社会性死亡的尴尬事件摆在那里。 这样一想，她突然又不那么心虚了，继续偷瞄着程昱，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这个程昱似乎是真的不知道那件尴尬事。 他的脸色没有一丝僵硬，反倒是垂眸细细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好半晌，才又淡定地问：「有安全措施吗？」 「嗯？」江轻轻一时间又没反应过来！ 程昱继续解释：「这个时间没有超过一个月。我想离婚协议上有必要再加一条假设，来讨论离婚后你怀上我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归属问题。」 「嗯？？？」江轻轻怀疑自己听错了！ 孩子归属问题？？？ 该说这男人不愧是霸总吗？是怎么能想得这么全面这么远的？！！ 如果他们真的发生过关系，讨论离婚后怀孕的情况倒也没什么…… 但是，实际是根本没发生过关系啊！ 而且，就算真的有孩子，也没必要讨论什么归属啊！ 直接……打胎？ 倒不是她残忍，实在是女配的身体带有精神疾病的致病基因，本身就不适合生孩子。 想起精神疾病，江轻轻的心情突然又沉郁下去。 她又盯着手里的离婚协议看了半天，感觉有一团名为良知的火焰在灼烧着她内心的贪婪。 贪婪是人类的天性，但良知却会在适当的时候抑制这种天性的肆虐。 说起来，程昱不欠她什么。 反倒是江轻轻，欠了他许多。 这场婚姻，严格说来，程昱才是受害者。 如果是江轻鸿来给她分财产，江轻轻觉得自己收下也没什么。 但如果要收下程昱分给她的财产，不就等于是恩将仇报吗？ 又挣扎犹豫了好半天，江轻轻一咬牙一闭眼，手里的离婚协议被她重重地放下了。 她嘆了口气，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其实我刚刚骗你的，我们婚后没发生关系……」 程昱突然愣住了。 江轻轻会在诱惑下撒谎是在他预料之中。 但他没想到，几分钟之后，她突然又改口了。 不仅如此。 江轻轻又嘆了口气，强忍着心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品性高洁的人，「其实，结婚这件事，吃亏的是你。所以，现在要离婚，你也不用特意分我财产。就我们之间的这种情况吧，让我把我的财产分给你补偿你也不过分。」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想，程昱肯定是看不上女配的那点财产的。 她欠程昱的，大概率也是找不到什么好方法补偿了。 程昱依旧有些愣愣的，盯着江轻轻看。 好半晌，才稍抿了抿唇，将离婚协议收到自己手里。 他冷静地看着江轻轻，好似在确认什么：「你真的不要？」 「……」江轻轻觉得他是在诱惑自己！ 要当然是想要的！谁没事和钱过不去？！ 但是，这个便宜确实不该占。否则未来许多年，都要受着良心的谴责。 江轻轻终于坚定地摇头：「不仅不能要，我也会记得自己亏欠你的。你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后面那句是客套话，她可不觉得程昱这样的大佬能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 不过—— 程昱捏着那份离婚协议，看了会儿，寡淡的声音开口：「那我让律师重新拟一份协议。」 「嗯……」江轻轻强忍着钞票飞走的心痛。 「至于你说要补偿我——」程昱突然又开口。 「嗯？」江轻轻愣了愣，注意力很快转移，目光盯着程昱。 程昱神色淡淡，不太能让人看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嗓音也寡淡而清冷，但明显透露出善意：「如果你良心难安，可以送一株你种出的兰花给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给江轻轻递台阶，让她能轻易就偿还了对程昱的亏欠。 江轻轻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拒绝，毕竟那兰花可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回家！ 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 程昱只是要一株她亲手种的兰花而已，没说一定要是大师给她的种子种出来的。 江轻轻本来就打算先种种其它的种子练练手，如果真的种出来了，送给程昱也无妨。 至于说兰花在爱情里象徵着坚定不移这点，她倒是不太在意。 「好，等我种出来，送最漂亮的一株给你。」 江轻轻觉得这个离婚谈得还挺顺畅，让她对程昱有所改观。 排开「妈宝」这个缺点不看，这男人其实还挺好的。 他思虑周全，心地也是偏良善的。 想清楚这点，江轻轻又没忍住占他便宜：「那个，你公司的律师能借我问几个问题吗？」 程昱猜到她想问什么，自然没有拒绝。 于是，那位高律师很快又进了这间本来就属于他的办公室。 程昱告知了他重新拟定离婚协议的一些细节，因为「净身出户」这个点，让高律师心下有许多思量。
第154页 而随后，江轻轻找他谘询的问题，更是让他惊得五体投地！ 江轻轻谘询的什么呢？ 她谘询的是给车动手脚的法律问题！ 高律师不动声色地问过一些细节之后，直接就联繫到了程总的那场车祸！ 那场车祸，竟然是眼前这位江小姐动手脚导致的！！！ 江轻轻将能说的都说清楚了，最后紧张地看着高律师：「这种情况，如果要追究刑事责任的话，会怎么判刑？」 这时的程昱已经坐到另一张办公桌上，他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似乎是在忙什么工作。 高律师的目光往他那里飘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分析：「给剎车动手脚，有极高的概率致人死亡。这种情况，可以按照故意杀人罪的未遂来判刑，而这个未遂属于实行终了的未遂。」 「……」杀人未遂…… 江轻轻咽了咽喉咙：「那，具体是怎么判？」 「故意杀人罪，当处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未遂犯，当比照既遂犯从轻或减轻处罚，即，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难怪小说里女配吓得宁愿上被动了手脚的车，也不敢上法庭…… 坐三年以上的牢，江轻轻发现，自己也不敢。 但是于博彦很快就会醒来，小说里逼着女配上动了手脚的车的剧情说不定也会到来。 上了车，那是必死！ 可不上车，于博彦就要用法律手段收拾她…… 虽然江轻轻自己可以利用打官司拖延时间，然后自己穿回去让女配去坐牢。 但是，大概是占用了女配身体的缘故，她对于女配已经经歷和即将经歷的事，都有种莫名的感同身受。 她自己是肯定不愿意坐牢的，让女配去坐牢也于心不忍。 江轻轻内心纠结，又忍不住继续问：「如果我请好一点的律师，能稍微减轻罪责吗？比如争取到缓刑？」 高律师的眼神又往程总那边飘了一下。 他心想，你就是请再好的律师，也好不过程总的律师啊。 与其在这里问他，不如去找程总求情。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只是面带职业性微笑：「您可以试试。」 「……」江轻轻莫名从律师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威胁的味道。 她咬着牙又想了半天，突然勐地抬眸：「你刚刚说的故意杀人罪，其实是站在程昱的角度给我判的，对吗？」 高律师没懂她在想什么，但还是认真地点头：「是的。」 江轻轻垂死挣扎：「但如果起诉我的人不是程昱，而是和他被动手脚的车相撞的另一辆车的主人，法官会怎么判？」 高律师这时候回过味来，明白她指的是于博彦起诉她故意杀人的结果。 他想了想，最终淡淡道：「故意杀人不属于亲告罪，就算是由于总起诉，一样可以得到故意杀人未遂的判刑结果。」 「……」日哦！ 江轻轻顿时感觉生无可恋。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 小说里写的是，三位大佬一起逼着女配上那辆据说被动了手脚的车，但其实他们说好的是那辆车并没有被动手脚，只是为了吓唬女配，才骗她说车被动了手脚。 至于女配最后真正出车祸的原因，作者始终也没有透露。 所以，于博彦可能没有真的要逼死女配的意思。 江轻轻不禁安慰自己。 比起女配，她至少是知道这个剧情的。 如果于博彦真的没有要逼死她的意思，知道剧情的她，应该能想办法避开小说里必死的结局。 想清楚这些，江轻轻也没再继续纠缠律师。 下午两点多，她又坐程昱的车一起去医院。 于博彦的手术是下午三点，在一家私立的医院，医疗设施是最顶级的，操刀的医生是从国外请来的。 程昙送给那位医生的不仅是变异兰花，还有不少高级的医疗设备，总之是费了不少心力。 江轻轻跟着程昱一起进到医院，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侧目问他：「你不是和于博彦不和的吗？为什么也过来了？」 程昱淡淡地挑了下眉梢：「来做检查。你不是坚持说我有梦游症？」 「哦哦，你恢復正常后，是该检查一下的。」江轻轻点点头，心里则在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趁机检查一下。 女配身体里精神疾病的致病基因，始终是个隐患。 不过想想又担心私立医院不注重病人隐私，检查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江轻轻和程昱在电梯里分开了，她自己去于博彦动手术的楼层。 于博彦的手术室前已经有不少人在守着了。 白百灵是特意向徐导请假回来的，至于其他人，大多是于家的亲戚。 因为白百灵是在于家长大的，所以小说里多多少少写过于家的情况。 江轻轻记得小说里写过，于博彦的父亲是个妥妥的渣男，喜欢沾花捻草也就算了，他还从来不做安全措施，私生子私生女一大把，九龙夺嫡都够够的。 而在这场现代版的「九龙夺嫡」中，于家势力主要分成「太子党」和「彦王党」。 按理说，于博彦是正妻生的孩子，应该算是「太子」才对。
第155页 但他的母亲早早去世了，于父后来又娶了新一任的妻子，那个妻子所生的孩子更得于父的宠爱，所以现在是「太子党」的头头。 而于博彦呢，则是「彦王党」的头头。 白百灵当然是彦王党的，因为她当初是被于博彦的母亲领到于家的。 至于剩下的彦王党，有的是于博彦的堂兄堂弟，有的是于父的私生子私生女，他们大多是相信于博彦的才能才追逐他的。 之前于博彦半死不活，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于博彦动手术，虽然不是百分百会醒来，但他们还是过来守着，以示忠诚。 江轻轻在这一坨人物中寻找了一下，却没有看到程昙的身影。 她有些纳闷，于是过去问白百灵：「程昙姐人呢？」 白百灵皱了皱眉头，小声道：「她对于大哥不冷不热，哪里会在意他的死活。」 这话听得江轻轻惊了：「你难道不知道，给于博彦操刀的医生，是昙姐千辛万苦请来的？」 「什么？」白百灵愣了一下。 「谁？你在胡说什么？！」 江轻轻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尖锐的女声。 她稍稍蹙眉，侧目看过去。 一位年轻的姑娘，长相精緻漂亮，眉眼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嚣张劲儿。 女配的记忆里有这个女生——她叫于莉，是于父的私生女之一。 而江轻轻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个人物。 她记得小说里有个叫于莉的恶毒女配，曾在白百灵的校园时代各种欺负她。 不过这个叫于莉的女配，她长得很像于博彦的生母，所以于博彦对她一直很是宽容。 而对于莉的这份宽容，也是于博彦和白百灵be的重要原因。 女配认识于莉，于莉自然也认识江轻轻。 不过江轻轻戴着口罩，又换了髮型，于莉暂时没认出来，只是扬着眉梢阴阳怪气地质问她：「你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第67章 067 祝你们将来生双胞胎！ 「胡说八道？」江轻轻对于莉的感情有些复杂, 挑了下眉梢，语气还算客气，「你的意思是说, 给于博彦动手术的医生, 是你们这些人请来的？」 于莉被于博彦各种纵容, 嚣张惯了，理直气壮应一句「当然, 是我弟弟博永请来的医生」后, 就伸手要去摘江轻轻的口罩。 江轻轻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到墙上，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于莉旁边的一位年轻男子。 于博永, 他长相和于博彦神似, 虽然是于莉的弟弟，却是少年老成，一派镇定从容的模样, 看上去比嚣张跋扈的于莉要成熟得多。 这弟弟在小说里也有过戏份, 是「彦王党」的绝对拥护者。 要说这里的一群人，除白百灵外，唯一还对于博彦有点真心的，也就是这位于博永了。 小说里结束了女配车祸死亡的剧情后，除了女主的事业线外，主要讲的就是于博彦车祸的深入调查，以及于家权势的白热化竞争。 而在那疯狂的白热化竞争中, 可以说是狗血不断, 几乎每一章都能让读者感嘆一句「豪门真乱」。 首先是这个在女主校园时期各种蹦跶的于莉。 小说解释了她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于博彦母亲的原因。 原来，那是多年前的一场狸猫换太子导致的！ 于莉和于博彦，正是被调换的狸猫和太子！ 也就是说, 于博彦的母亲其实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于莉的母亲…… 而于博彦真正的母亲，其实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 于博永也是那位小三的儿子，所以他其实是于博彦同母同父的亲弟弟！ 正是有着这层关系，于博永是天生的彦王党。 也只有他，敢这么嚣张地强占程昙的功劳了吧。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不，还没有。 正当于博彦因为身世被揭开而陷入九龙夺嫡的不利境况时，夺嫡竞争又出现转机—— 太子党的头头，也就是于父现在的妻子生的孩子，在不久之后，会被检查出并不是于父的骨肉…… 届时会触发于博彦嘲笑他父亲的经典台词：「你帮多少养儿子你知道吗？」 于父当即气得吐血，仰天长啸：「啊——」 于博彦虽然经歷过狸猫换太子，但怎么说也还是于父的亲骨肉。 而由个野种率领的太子党，自然是分分钟土崩瓦解了…… 总之，后面关于于家内斗的狗血剧情，当初看得江轻轻是一愣一愣的。 现在，她看于博永冒领了程昙功劳还如此镇定自若的模样，基本猜出他应该知道于博永是他亲哥哥的事了。 那个秘密，既是让兄弟关系更值得信任的一个象徵，同样也是一个令于博彦不得不忌惮的把柄。 也难怪于博永能如此镇定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正在江轻轻有些失神的时候，于莉的手已经朝她戴口罩的耳朵处伸过来！ 她动作粗鲁，指甲留得稍长，在江轻轻耳后根处划过几道红痕，接着竟是将她的口罩和假髮一起扯了下来！ 一般的假髮有专门固定的头箍，不会那么容易被扯掉。 但江轻轻头上有伤，担心那些铁质的头箍伤到头皮，就没用固定，导致她的假髮还挺容易被扯下来的。
第156页 于莉抓着一头假髮，开始还懵了一下。 随后就指着江轻轻狂笑不止了：「江轻轻？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得什么绝症了吧？头髮都掉光了哈哈哈……」 江轻轻一脸无语，却也没急着将假髮抢回来，而是将手指抚上被指甲刮过的耳后根，那里有轻微的痛感。 然而，她暂时没计较，有人替她计较。 本应该安静肃穆的手术室门口，于莉张狂的笑声突然停滞，转变成一声声惊唿：「啊——疼……疼……疼……」 她抓着江轻轻假髮的手腕被人狠狠捏住，手一松，假髮往下掉，被程昱另一只手接住了。 程昱身旁还有另一位长者，身穿白大褂，胸前的铭牌上写着院长。 长者深深地拧着眉头，语气不悦：「医院是什么地方？吵吵囔囔的像什么样子？」 话音落地，程昱松了于莉的手腕，警告的眼神冷睨她一眼，然后转身朝江轻轻走过去。 他手臂微抬，帮她将假髮戴上去的同时，看到她耳后根的一道红痕，眼神微暗。 江轻轻感受着笼罩在自己身前的阴影，愣了愣，小声问：「你不是要做检查么？怎么这么快？」 程昱本来就没有梦游症，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他觉得没必要做什么脑部检查，白白受一次辐射。 之所以会来医院，不过是想陪着江轻轻。 分开之后，他才又放心不下，想起于家那些渣滓也会守在于博彦手术室前，担心江轻轻受了欺负。 结果果然！ 程昱没回江轻轻的问，将假髮给她戴上后，趁机轻抚了抚她的圆脑袋，然后转身去看于莉。 于莉已经缩在于博永身后，她虽然嚣张跋扈，但多少也有点小聪明，知道有些人可以任她拿捏，有些人却是连于博彦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比如眼前这个男人。 程家传承百年，是做实业发家的。 像各种精密的航天材料、医疗设备、实验室器材，高尖端的领域，旁的企业根本无力插足。 也就最近几年，程家这一辈才开始进攻娱乐业和网际网路业，仗着家底殷实，几乎不到一年就站稳了脚跟。 而且，于博彦不说，很多人也都知道。 他其实很羡慕程昱。 程氏家族素来低调，鲜少听说有家族内斗，程昱父亲这一脉，又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 没有继承人的竞争压力，上面还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姐姐帮他分忧。 活成这个样子，谁不羡慕他？谁敢招惹他？ 于博永也是不敢的，他将于莉护在身后，客客气气地朝程昱点头：「程总。莉莉姐被家里人宠坏了，我替她向您道歉。」 「嗯。」程昱嗓音不咸不淡，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淡淡地看了眼那位和他一同过来的白大褂院长，沉吟片刻后突然出声：「医院不是于家开的。像这种没有分寸的亲属，不如去医院外面等消息。」 「你觉得呢，小于少？」他看着于博永。 于博永不敢反驳他，转过头看于莉时，声音严厉，语气不容置疑：「你先回去。」 「我——」于莉满目不甘，暗暗瞪了江轻轻一眼，余光瞥到程昱后又勐地一缩，赶紧转身往外走了。 程昱瞥了眼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转身拉住江轻轻的手：「我们也走。」 「嗯？？」江轻轻一脸懵逼。 这不是你说让我守着于博彦的手术，等着他醒来给他道歉的吗？？？ 程昱当初确实提示她应该向于博彦表达诚意，私下解决车祸的问题。 但其实那时他只是想找个藉口让江轻轻乖乖跟他回北城。 现在看着手术室前这一堆于家的渣滓，他一刻也不想江轻轻和他们多待。 江轻轻虽然懵逼，但还是被程昱拉着离开了医院。 她跟在程昱后面，看着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机打字，似乎工作很忙的样子，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出了医院，上了程昱的车，她才意识到问题—— 刚刚被赶出医院的于莉，此刻正坐在程昱车的副驾驶座上。 驾驶座上坐的是程昱的新特助郁林。 郁林这次非常自觉地没有帮老闆开车门，任由老闆在老闆娘面前展现绅士一面。 直到老闆和老闆娘并排坐在后座，他又相当自觉地将准备好的创可贴递过去。 程昱撕开创客贴，朝江轻轻淡淡道：「低头。」 江轻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内心无语地弱弱道：「不、不是吧？只是一点划痕，贴创可贴是没问题，可撕创可贴的时候会很疼的……」 程昱抿了抿唇：「我撕的时候轻点。」 「……」 江轻轻仍是拒绝态度，然而程昱单手按在她脑袋上，然后冷冰冰三个字：「不许动。」 接着，就将创可贴轻轻贴在她耳后根的划痕处。 那是医用创可贴，带着清凉薄荷的味道，贴在划痕处也凉丝丝的，倒还挺舒服，于是江轻轻也不和他计较了。 她只是想，程昱果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么丁点的小伤口都要大惊小怪。 而坐在副驾驶座的于莉看着这一幕，已经止不住瑟瑟发抖了。 她看出程总异常地在意江轻轻耳后根处的划痕，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第157页 贴好创可贴，江轻轻又重新关注到于莉，她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多问什么。 郁林也没问boss要去哪，直接将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理髮店，然后朝着副驾驶座的于莉道：「于小姐请下车。」 于莉脸色瞬间煞白！ 她突然醒悟过来，程昱这是要让她剃光头！！ 女生的头髮多么宝贵，她怎么可能甘心剃光头？！光是想想就让人恐惧！ 于莉瑟瑟发抖得越发厉害了，两只手扒拉住车门：「不！我不下车！我不去理髮店！我不剃光头！！」 郁林脸色异常平静，又淡淡地道一声：「于小姐。」暗含警告意味。 于莉眼泪都吓出来了，她勐地看向江轻轻，像是终于醒悟过来，朝着江轻轻哭喊：「江轻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剃光头……呜呜呜……」 「呃——」江轻轻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程昱特意带上于莉，是要替她出气？ 她目光看向程昱，带几分探究。 然而程昱并不看她，他微眯着眼冷睨着于莉，清冷嗓音不急不缓：「再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敢了！」于莉多少有点小聪明，她意识到博永弟弟替她道歉的那一下根本没让程昱满意。 他要的是她亲自向江轻轻道歉！ 她又看向江轻轻的方向，反覆强调「再也不敢了」，她以后见到江轻轻肯定躲得远远的！ 江轻轻没吭声，她其实挺好奇，程昱真的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逼着人剃光头吗？ 然而程昱似乎嫌于莉聒噪，让郁林将她扔下车后就不再管她了。 迈巴赫重新启动，江轻轻心里的好奇没得到缓解，于是侧目问程昱：「你真有让她剃光头的打算吗？」 程昱微靠着椅背，目光微垂地看她半晌，才淡声道：「只是吓唬吓唬，让她长点记性。」 吓唬吓唬…… 让她长点记性…… 这样的话说出来，让江轻轻脸色有些发白。 她记得小说里出现过同样的台词，是用在女配身上的…… 三位大佬计划着逼女配上那辆车的时候，不就是想着吓唬吓唬她，让她长点记性吗？ 女配当时，似乎也是那般扒拉着车门，哭求着三人，她不想上那辆车…… 程昱敏感地察觉到江轻轻情绪变化，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小手，感受到其上微凉的温度，心尖尖处莫名颤了颤：「吓到了？」 江轻轻回过神来赶紧摇头：「没没，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 她知道程昱刚刚是替她出气，她当然不至于在这件事上不识好歹。 迈巴赫没开多久又停下，这次是一家假髮店。 「你要带我买假髮？」 「嗯。」程昱趁机抬着手臂，理了理江轻轻头上那顶假髮，「你现在这顶，有点变形。」 于莉刚刚动作粗鲁，将她的假髮抓得有些乱了。 不过稍微整理一下还是能用。 江轻轻不太想换假髮，但还是被程昱带进了理髮店。 开始她确实是不情不愿，然而看着各式各样的假髮，慢慢就真香了。 兴致勃勃试了好几顶，一旁的导购员发自内心地夸她：「小姐您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客户，这颜值连死亡芭比粉都能撑得住。」 确实，死亡芭比粉顶在江轻轻头上，让她看上去像精緻的芭比娃娃，美得不似真人。 江轻轻被夸得高兴，再加上这假髮店各种髮型五花八门，她各种稀奇古怪的发色都试了试，甚至被勾起了cosy的欲望。 程昱全程在旁陪着，目光一刻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他脸色依旧不太能看出情绪，但眼底却隐隐酝酿出甜丝丝的宠溺。 那位导购员，起初还一个劲热情地夸赞，到后面微笑的脸就渐渐僵硬了。 等到江轻轻终于试得累了，没有再试的意思了，导购员才僵着一张笑脸问：「怎么样？有看上哪几顶的吗？」 江轻轻刚刚试的有些五颜六色的假髮根本不能戴出去见人，她真正想买的其实只有五六顶风格正常的。 正准备指给导购看的时候，一旁的霸道总裁开口了：「她试过的全包起来。」 「全？全包起来？！」导购员下巴差点掉下来！ 江轻轻的下巴也快掉了，见鬼似的看向程昱。 程昱眉梢轻挑：「有问题？」 江轻轻还没回话，那位导购倒是乐呵呵地开口了：「没问题没问题！」 程昱在导购那里留了个地址，打包好的假髮的直接寄过去就好。 除此之外，他额外挑出来一顶递给江轻轻：「你先戴这个。」 「……」江轻轻没有拒绝，但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你姐知道你这么败家吗？」 程昱微垂了下眼眸，似乎是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确实很认真地回答：「她知道我喜欢假髮。」 好吧。 喜欢假髮。 江轻轻也想起来了，程昙确实说过她弟弟喜欢假髮，上次在车上的时候。 从假髮店出来后，江轻轻才意识到导购员的微笑为什么那么僵硬了。 她惊诧地看了看天：「我试假髮试了几个小时？」 程昱始终淡定，他不答反问：「先去吃晚餐还是先去花店？」
第158页 「花店？」江轻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抬眸，「去花店做什么？」 「买兰花种子。」程昱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额，」江轻轻反应过来，「可是，我准备回青城后再种兰花的。」 程昱挑眉：「你什么时候回青城？」 「就，北城的事忙完后。」 程昱又出声提醒：「光离婚的事，就要花上一个月时间。」 「可是——」她完全可以先回青城，等离婚冷静期过了再回北城一趟啊。 话没说出口，就听程昱又淡声解释：「普通品种的兰花，不需要人教，不难养活。」 江轻轻将信将疑，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花店。 花店店名叫「小姐姐的花店」，老闆确实是个长相秀气的年轻小姐姐。 天色稍晚，花店里没什么客人。江轻轻不怎么客气地问了小姐姐许多问题。 小姐姐看出来江轻轻是养花新手，耐心给她讲解了不少知识。 这些知识和韩越讲的有重合，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韩越养的兰花，大多是名贵品种。 但小姐姐的花店里，则是有不少容易养活的普通品种的兰花。 也确实像程昱说的那样，不需要有人教，养兰花就像照顾小动物一样，简单了解过关键信息就可以轻松上手。 说到这里，小姐姐还笑眯眯地看着程昱和江轻轻，「花卉植株虽然不像小动物会逗主人欢心，但也是鲜活的生命。不少情侣也喜欢养花养草，看着它们生根发芽，就像看着小孩一天天长大一样，温馨而感动。」 江轻轻：「……」什么？什么情侣？什么小孩？？？ 小姐姐又异常热情地领着江轻轻到一排兰花植株面前，一个个解释说：「文心兰象徵隐藏的爱，蝴蝶兰寓意我爱你，火花兰象徵忘不了的人……你们要养哪种兰花呢？」 「……」江轻轻嘴角微抽了一下，不过也不多解释，只是直白道：「那个，我想养最好养活的，寓意什么的不重要。」 小姐姐很快纠正她，兰花没有哪种是「最」好养活的，不过还是推荐了好几款好养活的。 江轻轻从好养活的品种中选择了四季兰的种子。 她发现小姐姐是真的实诚，越好养活的兰花，价格越便宜。小姐姐给她讲了那么多知识，结果根本没赚多少钱，弄得江轻轻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买好种子后，小姐姐又热心提议道：「你们不赶时间的话，可以直接在店里买花盆播种，我会在旁边监督建议。」 「那感情好呀！」江轻轻一听这话，自然是惊喜不已。 不过很快，她又侧目去看程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程昱避开了这个问题，他走过去取了一包和江轻轻一样的四季兰种子，淡定道：「我和她种一样的。」 小姐姐相当上道，乐呵呵地祝福道：「可以呀，那我祝你们将来生双胞胎！」 「……」江轻轻手抖了一下，手里的花盆差点摔出去！ 程昱唇角悄悄地翘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种子，越看越顺眼了。 两人在小姐姐的教导下顺利种下四季兰，同时学到不少养花小窍门，最后还又被小姐姐推荐着买了一本养花指南。 从花店离开时，江轻轻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光秃秃的花盆，心里莫名有种感动。 花卉确实不如小动物那般活泼可爱。 但那种期待小嫩芽破土而出的心情，却是小动物给不了的。 她又看了眼同样抱着花盆的程昱。 英俊帅气的男人抱着土里土气的花盆，却丝毫不显傻气。 不过，整个人看上去是比平常的冷淡要柔和些的。 江轻轻忍不住好奇，问他：「你也喜欢兰花啊？」 程昱眉梢微蹙，不太喜欢她用的那个「也」字。 但还是轻「嗯」了一声。 「那，」江轻轻又低头看自己怀里的花盆，「等我这盆开花了，就送给你。」 这是之前说好的，她给他的补偿。 程昱也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花盆，掩去眼底的温柔，又轻「嗯」了一声。 他同样期待着，怀里的小生命，破土而出。 末了又抬眸去看江轻轻。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和她孕育的小生命，能来到世间…… 可能要花些时间吧。毕竟这女人傻乎乎的，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有能耐当妈妈？ 恐怕还是得他多操心。 回程的车上，江轻轻三翻四次地偷瞄程昱。 她发现程昱好像真挺喜欢兰花的，他爱不释手地抱着小土盆，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的样子。 包括接下来好几天，他花费在小花盆上的时间和精力，都是肉眼可见的。 江轻轻在北城有女配自己房产。 不过拗不过程昱，最后被迫住在程昱家里，和他一起养兰花。 于博彦的手术是成功的。这点看过小说的江轻轻早有预料。 但她思前想后，没再主动找过去。 于博彦并不是那种旁人真诚道歉他就会选择原谅的性格。 再怎么道歉，恐怕都只是自取其辱。 不如等他主动找过来。 而在他手术成功后的一个星期，江轻轻果然迎来了和小说里一样的剧情——
第159页 找上门的并不是于博彦，而是于博彦的律师。 时间是上午十点多，程昱去公司了，江轻轻在他家里照顾两盆兰花。 于博彦的律师姓李。 年轻的李律师眼神锋锐，戴着金色腕錶的手上捏着一沓资料。 不出意外，是足以给江轻轻定罪判刑的证据。 小说里，女配被这些证据和律师锋利的言辞给唬的六神无主。 江轻轻倒是镇定，接过证明材料后看得相当认真。 与此同时。 程昱人在公司，也迎来了两位稀客。 第68章 068 江家的妹妹 实际上, 于博彦车祸的真正原因是于家的内斗，江轻轻不过是夹杂其中的一个小炮灰。 于博彦是清楚这点的，也并没有因为车祸的事, 有多记恨江轻轻。 但在小说中, 他一醒过来, 就听说了白百灵被江轻轻找的精神病人刺伤的消息，自然而然会对江轻轻怀恨在心。 车祸的证据, 正好让他有机会能名正言顺地教训江轻轻。 然而这一次。 白百灵虽然也经歷了刺伤事件, 但罪魁祸首并不是江轻轻。 但于博彦依旧走了和小说中一样的剧情。 原因在于程昱。 程昱对于江轻轻的心思，几乎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有心人不难察觉出来。 于博彦从于莉那里知道这点后, 很快就想到, 他手里关于江轻轻的把柄，正好可以拿去和程昱做交易。 程昱的办公室在公司顶楼，办公桌正靠近落地窗边。 他坐在黑色办公椅里, 身后便是被玻璃窗挡住的蔚蓝天空, 这使得他宛若孤傲的雄鹰，有种傲视天地般的强大气场。 于博彦穿着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肩宽腰窄，和律师一起缓步走向程昱的办公桌。 并不多话，而是示意律师将他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律师毕恭毕敬，将文件推至程昱跟前，摆放端正。 程昱面上没有情绪波动, 也没将文件拿起来, 而只是随意地动手翻了翻，目光淡淡在其上扫过。 白纸黑字从他眼前掠过，他的脸色也始终没有变化。 倒是于博彦先抿唇微笑, 虚情假意道：「程总娶回家的小娇妻，她似乎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先是找人给程昱的车动手脚，后又趁程昱失忆嫁给他。 可笑到让人想凿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 然而程昱眼皮也没抬一下。 于博彦给的这些资料，他有更详细的。 对方的目的，他也心知肚明。 从他为了给江轻轻出气而吓唬于莉的时候就料想到了。 于博彦手握着江轻轻的把柄找过来，名为交易，实则威胁。 程昱并不喜欢被人威胁。 他面色始终淡淡的，好半晌，目光才从那份证据资料上移开。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那一沓文件上，寡淡的目光看向于博彦。 他是靠坐在办公椅上的姿态，而于博彦是站着。 就实际的物理状态而言，于博彦的目光是倾俯着向下看他的。 但他即便是坐在那里，一身气势也自带了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两人都没有明说什么，但四目相对之际，眼底均有暗芒划过。 好半晌后，这次是程昱开口了。 他白皙的指尖在文件上轻点着，声音不急不缓：「再过几个月，是小于总的生辰？」 于博彦眸光一凝，微眯了眼：「程总想说什么？」 程昱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除去一蓝色文件夹，缓缓推过去。 于博彦眸光暗了一下，眼神复杂地将文件打开。 只一眼，他瞳孔骤缩，勐地将文件合上，啪的一声摔在办公桌上，冷厉的目光定在程昱身上：「你怎么会有这个！」 程昱眉梢一挑。 说起来，也只是一时兴起。 尤栗女士去世多年，自然没办法弄到她的头髮去做亲子鑑定。 尤家子嗣稀薄，早几年移居去了国外，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人来做dna鑑定。 不过，程家在国外的人脉相当广，程昱并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尤栗的亲弟弟尤易。 舅舅和外甥之间，虽然不能做亲子鑑定，但可以做亲缘鑑定。 非常有趣的是，于博彦和尤易之间，并没有亲缘关系。 反倒是于莉和尤易之间，存在亲缘关系。 再联繫于莉神似尤栗的长相，以及她和于博彦相近的出生日期，程昱自然就推测出了，当年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于莉才是尤栗真正的骨肉。 现在看于博彦的表情，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表面上看起来，于钧灼私生子私生女那么多，好像并不会在意于博彦是不是尤栗的骨肉，反正是他于钧灼的亲骨肉就行。 但实际上，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绝对会对于博彦造成相当不利的影响。 首先是当年尤女士去世时，将她所拥有的股份与财产都留给了于博彦。 如果于博彦被查出不是尤女士的亲骨肉，于钧灼自然有办法将那些股份和财产夺回来。 其次是公司里追随于博彦的那些元老，大多是因为尤栗才会效忠于博彦。 如果被他们知道，于博彦并不是尤栗的亲生骨肉，而是被小三偷偷调换的私生子……他们对于博彦的态度绝对会瞬间转变。
第160页 总之，程昱手里的这条消息，对于博彦是相当不利的。 于博彦手握江轻轻的把柄而来，原本是想和程昱进行交易的。 没想到，却从程昱这里得到了对自己不利的把柄。 他懂程昱的意思——用对他不利的这条消息，去换江轻轻的把柄。 看起来似乎是公平的，但于博彦不甘心，他原本是希望藉助程昱的力量一击扳倒于博弘的。 跟着于博彦一起来的律师并没能看到那文件夹里的东西。 但他明显感觉到，整个办公室的气压瞬间低沉了不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此气氛维持了有一分多钟，于博彦突然站直了身子，沉沉地吐了口气。 随即，他突然弯唇一笑，看上去是很轻松的模样：「程总的这条消息，不过是让我失去一些股份和支持者。但我手里的这些证据，却足以让江轻轻被判刑三年以上。」 显然，他在赌，赌江轻轻在程昱心中的价值。 这就好像两位激烈交锋的武林高手，他们同时拿捏住了对方的命门。 程昱的建议是两人各退一步，同时放手，双方便可相安无事。 但于博彦偏不！ 他只给程昱两个选择，要么鱼死网破，要么乖乖听话。 程昱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眸微眯，冷冷地看着于博彦。 于博彦觉得自己赌对了，神色越发镇定自若。 但他也没有要将程昱得罪死的意思，缓缓笑道：「程总大可不必介怀，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过是藉助程家的力量夺权罢了。」 程昱当然知道于博彦想要什么，这对他而言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讨厌受人威胁。 空气静默了小半晌，程昱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他的手伸向面前的那一沓证据资料，捏起来，手一扬，资料被扔回到于博彦面前。 程昱面色和缓，神态自若：「于总想得很美。不过，既然你想鱼死网破，那就鱼死网破吧。」 于博彦收拢的手指瞬间绷紧，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好半晌，才又故作轻松的开口：「程总的意思，是不准备插手江轻轻的事了？」 程昱眉梢轻挑，俊脸流露出的全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真的不在乎江轻轻的死活了。 「既然如此，」于博彦抿了抿唇，「今晚九曲山上的聚会，程总想必也不会有兴趣参加了？」 程昱不置可否：「于总没有其他事，可以离开了。」 于博彦敛了敛眸，转身离开。 也只当彻底离开人群视线，他的脸色才终于难看到极点。 同样的，还留在办公室里的程昱，脸色也是难看。 他当即给郁林下了命令，让查一查今晚九曲山上的聚会。 九曲山是类似秋名山的存在，许多赛车爱好者喜欢去那里飙车。 内德先生的赛车俱乐部，就建在那里。 而小说中女配身死的地方，也在那里。 江轻轻和那位李律师的交流，倒没有像程昱和于博彦那般剑拔弩张。 她只是沉思了片刻，便同意了参加今晚九曲山上的聚会。 她当然知道那是女配身死的地方。 但就算这次拒绝了，未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她。 与其心惊胆战地面对未知，不如前去赴一场她心知肚明的鸿门宴，将小说剧情利用成她的金手指。 而且，除了对女配之死剧情的了解，她还知道一个能帮于博彦夺权的重要秘密，没准能利用这点和于博彦达成和解。 这一整天，江轻轻都在比对着小说剧情，在脑海里排练着今晚的聚会会发生的事。 原本是要让自己镇定的，然而到了晚上，程昱一直没有回来，这点让她有些不安。 她犹豫再三，最终也没有给程昱打电话，自己开车去了九曲山。 到了九曲山，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这一天天气不错，赛车俱乐部比上次江轻轻来时的雨夜要热闹得多。 江轻轻停车时，都还能听见远处传来欢唿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精彩的比赛。 江轻轻从车里下来，并没有到处乱跑，而是就靠在自己车边，给于博彦发消息：【你在哪？】 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故意要晾着她，于博彦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她：【赛道这边。】 这和小说里也是一致，然而江轻轻微蹙了眉梢，并没有直接找过去，而是又发消息问：【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吗？我想和你谈谈。】 然而于博彦又不回她了，江轻轻没有于博彦的电话，连微信也还是那位李律师推送给她的。 又等了十几分钟，江轻轻有些不耐，继续发了条消息：【我这里有一条消息，能帮你扳倒于博弘。】 另一边，于博彦和一群阔少们在赛道那儿看比赛。 人声鼎沸间，于博彦时不时看一眼微信。 他要等的，自然不是江轻轻的微信，而是程昱的消息。 他在等程昱退让。 他不信程昱真能放任江轻轻不管！ 然而。 没等来程昱的消息，竟意外看到江轻轻的这条。 呵？ 帮他扳倒于博弘？ 这话如果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于博彦或许还会考虑信上一信。
第161页 然而江轻轻？ 她在他心目中就跟个脑残似的。 这种消息发过来，于博彦仅置之一笑。 于是江轻轻就无语了！ 她感觉这个于博彦和江轻鸿是同类人啊，都属于不能好好交流的货色！ 抽点时间和她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会死啊？！ 江轻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时间朝着晚上九点逼近，犹豫再三后，干脆朝着赛道那边去了。 临近九点，赛道处的不似八点那般热闹了。 江轻轻过去时，似乎正好有一场比赛。 一黑一红的两辆赛车，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随着枪声响起，两辆车像离弦的箭飞奔出去。 这些阔少似乎会进行一些不太正规的赌注，非常专注地讨论着谁会赢下这场比赛。 江轻轻在一堆人中找到了于博彦的身影，他周围有几位阔少围绕着，但并没有江轻鸿和程昱的身影。 江轻轻莫名松了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于博彦手里捏着根香菸，他身上有股躁郁之气，正在垂眸看手上的手机。 江轻轻凑过去之后，他便将手机收了起来，像不认识她了似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好半晌才吐出一口烟雾，低沉的嗓音缓缓出声：「江家的妹妹，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确实。 女配和于博彦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上一次见面，大概还在校园时期。 而江轻轻是江轻鸿的妹妹，于博彦称她一句「江家的妹妹」也是合理。 第69章 069 你也试试剎车失灵的滋味。 江轻轻也将于博彦上下打量了一番。 小说里写过, 于博彦比程昙要小一点，他从很小就喜欢程昙，为了让程昙别把他当弟弟看, 他从小就是一副少年老成故作成熟的模样。 现在成年了, 看上去也是沉稳干练, 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冷淡克制，竟和程昙有几分相似。 打量完毕, 江轻轻和这人也没什么好叙旧的, 直接开门见山：「我想和你谈一个交易。」 然而于博彦打心底瞧不起江轻轻，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指尖掸了掸菸灰, 淡淡道：「主动权在我手里, 你只需要乖乖听话。」 「……」 交流障碍让江轻轻莫名烦躁，她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然后凑过去压着脑袋低声道：「我有办法, 能让于博弘彻底失去和你竞争的资格。」 于博彦神色丝毫不变, 只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笑：「什么办法？去给他的车动手脚？」 「……」江轻轻又噎了一下，「不是，你能不能花点时间和我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于博彦显然不愿意，他转了个话题：「听说你和内德先生玩过生死赌局？」 交流障碍让江轻轻内心悲伤，只好先顺着他，嗯了一声。 于博彦目光转向赛车车道, 扬了扬下巴：「你看看这场比赛, 猜猜谁会赢，猜对了我给你一个和我交谈的机会。」 「……」江轻轻对赛车根本一窍不通，上次生死赌局能赢全靠不怕死的勇气。 她随便指了一辆：「我猜红色的。」因为红色那辆这会儿暂时领先。 然而于博彦轻笑了一声, 直接断言：「猜错了。」 「……」江轻轻没和他争，专心看比赛。 结果—— 果然是她输了。 那辆落后的黑色赛车一个高难度的漂移，在弯道处超了车。 围在于博彦身边的阔少皆是奉承夸赞，将于博彦比作车神。 接着又是下一场比赛，换了两辆蓝色赛车，于博彦还挺耐心地给江轻轻讲解两位赛车手，讲完又道：「再猜。」 江轻轻依旧是随口一句：「我猜那个英国小伙赢。」反正应该是有二分之一的机率猜对吧？ 这会儿比赛还没开始。 然而于博彦又笑了：「你又猜错了。」 江轻轻不信，闷闷地看比赛。 然而—— 她还真的又输了！ 接着第三场，依旧是输！ 江轻轻终于忍不住了，狐疑地看向于博彦：「你该不会是暗箱操作了比赛胜负吧？」 「哈哈……」于博彦手里的烟早抽完了，他爽朗地笑出了声。 一旁熟识他的阔少们都有些惊诧，毕竟都知道于家现在的局势对于博彦不利，他最近心情异常地烦闷。 现在竟然笑出声来了。 江轻轻被他笑得有些囧，然后就听他笑着道：「我也觉得纳闷，连输三把，你这运气也是绝了！」 「……」江轻轻也算是听懂了。 于博彦没有暗箱操作，纯粹是二分之一的概率也被江轻轻连着蒙错了三次。 所以她难道是扫把星转世？ 还是说，有什么神秘力量不允许她透露自己知道的剧情？ 江轻轻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下。 而这三场比赛过去，时间越发晚了，赛车道这边的人也越发地少了。 于博彦突然扔了手里的烟，站直了身子，朝那边主持比赛的裁判道：「我来一局。」 还留在赛道附近的几名阔少皆是惊诧，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于少要玩？和谁比啊？」 「于少那水平？谁敢和他比啊？」 「不然……玩生死局？还是谁去把内德先生找过来？」
第162页 江轻轻虽然看不懂比赛，但站在这边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她知道于博彦确实是有个「车神」的称号，表示他玩赛车是真的厉害。 而且刚刚的三场比赛，他也是光看选手和赛车，就已经知道谁胜谁负，大佬光环简直闪瞎狗眼。 听那些议论的意思，于博彦虽然飙车厉害，但是和人比生死局的话，就不能百分百保证赢了。 而这就让江轻轻莫名担忧，这货该不是想要和她来一场生死局吧？ 上次和内德先生的生死局，江轻轻能赢全是侥倖。 她现在，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可不敢随便碰赛车！ 她脸色有些紧张，目光紧紧地盯着于博彦看。 然而于博彦似乎一直没将她放在心上，这会儿也没多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看。 而那个方向，不久后果然出现一道人影，由远及近，那人影慢慢清晰—— 江轻鸿！ 于博彦手握成拳，和江轻鸿碰了个拳，「来一局。」 还剩下几名围观的阔少眼神兴奋，庆幸着能看到车神和车神的对决！ 江轻鸿的目光从江轻轻身上掠过，没有丝毫的停顿，然后径直去取车。 这一次，于博彦又转过头看江轻轻：「最后一局了，你再猜猜看？」 「……」这个时候看到江轻鸿，江轻轻心情莫名紧张起来。 但这一局的胜负，对她而言却不难猜：「我确定会是江轻鸿胜。」 她的语气异常笃定，江轻鸿离开的背影稍顿了一下。 「呵。」于博彦轻笑了声，似不屑。 但这一次，他没有直言她猜错，显然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最后一局，于博彦的赛车是纯黑色，看上去成熟稳重，江轻鸿的赛车是银白色，看上去张狂炫酷。 还剩下的几名阔少，又开始了他们的赌注。 俱乐部有规定禁止赌博，但私人之间的赌注却没法阻止。 江轻轻听到几位阔少拿房产地皮等去做赌注，心里都忍不住有点痒痒的。 她知道江轻鸿肯定会赢，如果找人对赌的话，简直分分钟暴富！ 一时间没忍住，她凑到一位长相比较和善的阔少跟前，试探着问：「那个，我也可以参与对赌吗？」 那位阔少长着一双桃花眼，一派风流倜傥好说话的花花公子模样。 他就着路灯盯着江轻轻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眼神犹疑了好半天，才开口问：「你是于少的女人？」 「额……」江轻轻隐隐听出些什么，她不敢直接否认，于是解释说，「我是程昱的女人，找于博彦有点事。」 虽然是借程昱的名头避开麻烦，但这话说出来莫名有些羞耻。 那阔少眼神狐疑，显然不信。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招惹江轻轻，只是问：「想参与对赌的话，你有信誉卡吗？」 「额，没……」江轻轻顿时泄了气。 难怪这些阔少对赌时只有口头约定，看来里面应该是有些门道的。 她没有那什么信誉卡，想来是没法对赌的了。 那位桃花眼的阔少虽然不打算招惹江轻轻，但他素来就是怜香惜玉的性格，于是一边将自己的信誉卡递过去，一边笑容灿烂道：「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拿去玩吧。」 「……」江轻轻不好意思要别人的东西，于是婉言拒绝了。 这位阔少倒没有强求，不过却留在江轻轻旁边和她聊起天来。 他自我介绍说他叫耿楠，而得知江轻轻姓名后，嘴里念叨了一句：「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江轻轻，江轻轻……」 「你是江少的妹妹！」耿楠半天才回过神来。 得到江轻轻肯定回答后，耿楠整个人都亢奋了。 他似乎是江轻鸿的小迷弟，当即就拉着江轻轻问东问西，大有要通过江轻轻认识他偶像的意思。 江轻轻就无语了，尴尬地解释一句：「我和江轻鸿关系很差，你可能白高兴一场……」 「我知道啊。」耿楠丝毫没有意外，他一双桃花眼依旧是笑眯眯的，「我当然有听说过江少和妹妹关系不好，不过嘛，管他关系好不好，妹妹总归是亲妹妹。要不然我认你做干妹妹，你哥就是我哥怎么样？」 江轻轻：「……」 妹妹是亲妹妹，仇人也是真仇人。 这个哥哥你想要？送你了不用客气！ 耿楠这人自然熟得过分了，在江轻轻耳边叽叽喳喳聒噪不停。 明明情绪是兴奋的，但他莫名觉得有些冷，于是又将脱了的外套取过来，还贴心地问江轻轻：「妹妹你冷不冷？」 江轻轻冷漠脸：「不冷。」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耿楠嘀咕一声，自己将外套披上了。 他没有注意到，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 程昱自然是放心不下江轻轻。 但他也不甘心被于博彦拿捏，于是并没有现身。 他在暗处看到江轻轻和陌生男人瞬间熟络起来，那男人还一脸兴奋地纠缠她…… 果然是祸水！ 平时不是经常戴口罩的吗？这会儿怎么没戴？ 程昱心口处闷闷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想冲过去将那桃花眼男人一脚踹飞。 远处的欢唿声熄灭了他的冲动。
第163页 这次比赛结束，还真被江轻轻猜中了，江轻鸿赢过于博彦，率先回到起点。 江轻鸿的银白色赛车停在起点处，他人却没有下车，而是懒懒地坐在驾驶座上，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泰然自若地迎接着围观着的欢唿与祝贺。 耿楠第一时间就朝着他的车跑了过去。 江轻轻终于得了空，悄悄松了口气后，她却是朝着那辆深黑色的赛车走过去。 于博彦已经下了车，修长的身姿靠在车门上。 他微垂着脑袋点菸，打火打了两次才点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烦躁。 「这次我猜对了，你总算能和我好好谈谈了吧？」 于博彦掏出手机看了眼，不久后又掐灭了手机屏幕。 他突然冷笑了声，朝那边的裁判招了招手。 随后，在裁判的主持下，赛道这边的阔少很快被驱逐离开了，仅剩下江轻轻，江轻鸿，以及于博彦三人。 江轻鸿仍是坐在他的银白色赛车里，似乎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于博彦不知是不是输给江轻鸿后心情不爽，他这会儿看江轻轻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声音也异常冷漠：「谈谈？你是要求我放过你对吧？」 江轻轻皱眉：「不，我是想和你交易……」 她话音都没落地，就被于博彦莫名暴躁的声音打断：「我他妈不想和你交易。」 「……」不是，大哥您到底能不能好好交流？！ 显然是不能。 那位很听于博彦话的裁判开过来一辆火红色的赛车，就在江轻轻跟前停下。 于博彦直接扬声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吃官司，受牢狱之苦；要么——」 他笑起来，笑得阴冷而变态：「你也试试剎车失灵的滋味。」 江轻轻看了眼停在自己跟前的红色赛车，莫名又朝江轻鸿的那辆银白色赛车看了眼。 江轻鸿还不过来吗？ 程昱没有出现，江轻轻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程昱恢復正常后和她相处得还挺和谐的。 但此刻的江轻鸿，怎么也只是单纯看戏的样子？ 难道他不是始作俑者之一吗？ 江轻鸿也点了根烟，以平復内心的烦躁。 白百灵不喜欢烟味，他已经戒菸许久，此刻竟然有些不习惯那呛人的味道。 江轻轻看过来时，他刚好抬眸，目光与之对上，微眯了下眼。 默了好半晌，他将菸头掐灭，缓缓下了车，朝那边走过去。 于博彦看着江轻鸿，心下有几番思量。 江轻鸿对江轻轻毫无兄妹之情，这点在豪门圈子里不是秘密。 但是，到底有一层血缘在，他是不是想插手？ 然而，于博彦还挺意外的—— 江轻鸿和他一样微靠在车门处，他朝着江轻轻阴恻恻地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江轻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稍微安心了。 于博彦只惊诧了几秒，便顺着江轻鸿的话，给江轻轻解释道：「那辆车，剎车被动了手脚。也就是你给程总的车动手脚的那个程度，只要你敢开着它熘一圈，车祸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江轻鸿勾着唇浅浅地笑，轻描淡写地跟腔道：「剎车动手脚啊？好好把握倒也不一定出什么大事。」 江轻轻嘴角微微抽搐，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 正当她要说些什么时，突然看到于博彦扬起嘴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于博彦的目光越过江轻轻，看向的是她身后。 他突然愉悦地出声：「程总可算是来了啊。」 仅这几个字，让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莫名的一股寒意，从嵴梁骨处窜上头皮。 她稍一侧目，就对上了程昱冷漠的目光。 她的身影印在他眼里，仿佛一件死物般，引不起他丝毫的情绪。 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一盆冰水勐地从头顶浇下来，江轻轻浑身冰冷僵硬，仿佛连血液都被冻住了。 早在程昱还是个小傻子的时候，江轻轻就做过类似的梦。 而此刻，就像是梦境成真一样—— 只需要一个冰冷的眼神，程昱就可以击垮她…… 是了。 自打穿书以来，她所经歷的许多事情，都和小说里的剧情不谋而合。 作者或许有偏爱某人，美化某人，但那些剧情，都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没有她的穿书而来。 一切就如小说写的那般进行。 在这三位大佬的目光中，在这微凉的夜幕下，女配死于熊熊火焰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 江轻轻明明胜券在握，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会走女配的剧情。 但在程昱出现的那一刻，在他冰冷的目光看过来的那一刻，她不确定了…… 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寒意像是冷血的游蛇，在她骨头缝里肆意穿梭。 除了悲伤，似乎还有愤怒，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一股脑地冲击着她的大脑，像是早就累积在她体内的负面因子，在一瞬间爆发，逼着她失控，逼着她变成没有灵魂的木偶…… 第70章 070 她死掉了，这大概是件大快人心…… 江轻轻的眼睛失了色彩, 空洞无神的目光，朝着程昱的方向。 程昱只最初和她对视了一眼，之后, 便不敢再看。
第164页 他笃定, 于博彦不敢。 于博彦则笃定, 他不舍。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博弈，似乎与江轻轻没有关系。 但走在铁索上的, 是她一人, 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程昱背对着江轻轻，目光落在于博彦身上。 于博彦的注意力, 也全在程昱身上。 他们都没有发现江轻轻的不对劲。 反倒是江轻鸿, 余光不经意地一瞥，他怔了一下，不自觉紧绷的身子也站直了些。 是不对劲！ 江轻轻的情况很不对劲！ 江轻鸿骤然拧起眉头, 却又看到, 尾随程昱而来的卫清一把握住了江轻轻的胳膊。 他面色平静，也没多看江轻轻一眼，便将她拉到身后，自己站在那辆红色赛车的车门前。 这一举动，成功引起了程昱和于博彦的侧目。 也是这一侧目，程昱才发现江轻轻脸色煞白，双目无神, 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惨白模样。 他心里咯噔一声, 指尖泛起麻木与冰凉。 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狠狠弹了一下，嗡嗡作响的声音，几乎让他头痛欲裂, 无法思考。 他也不想思考，只想将惨白的人儿拥进怀里，让她重新恢復鲜活。 然而，没来得及。 卫清将人护在身后之后，便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场三人。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替她。」 一字一字，明明是平静到极点的声音，在这夜色下，却莫名的铿锵有力。 接着，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他上了那辆据说剎车被动了手脚的红色赛车。 赛车启动，沿着车道行驶出去，一直失魂落魄的江轻轻像被惊到一样，突然有了反应。 她瞪大了眼睛，看清楚那辆远去的赛车后，突然朝着赛车行驶的方向追过去，嘴里嘶喊一声：「不要——」 别说程昱了，于博彦这会儿也意识到江轻轻不对劲。 他追了两步拉住她，急声解释说：「你别慌，我刚刚骗你的，那辆车没动手脚！」 然而，话音落地，下一秒就被打脸—— 女配在伍辉的哄骗下，给程昱的车动的手脚是剎车失灵。 一般人理解的剎车动手脚也都是剎车失灵。 卫清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虽说是要替江轻轻还债，却并没有寻死的意思。 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他没将车开得太快。这样即使剎车失灵，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 随后，他试探性地踩了下剎车。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这辆车所谓的「动手脚」，并不是剎车失灵。 而是当他踩下剎车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踩油门的效果！ 那辆车勐然加速飞奔了出去！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就在他踩下剎车的瞬间，安全气囊突然弹了出来！ 安全气囊本来是在车子受到撞击后用以保护脑袋不受伤害的。 可他的车还在行驶当中，安全气囊突然弹了出来，直接挡住了视线！ 挡住视线本身就有够危险了，那安全气囊还在不断充气，一直膨胀到将卫清挤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的地步，然后「砰」的一声炸开了！ 在开车过程中经歷了这些，不出车祸才奇了怪了！ 即便卫清早有防备，也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冲击地失去了对赛车的掌控。 那辆火红色的赛车，「砰」的一声撞在了护栏上！ 因为踩下剎车时的勐然加速，导致撞击力道相当强烈！ 而安全气囊又爆开了，根本也没起到保护作用！ 这是卫清主观经歷的。 可在外人看来，就像他自己寻死一样，自己突然加速，然后撞上护栏…… 江轻轻从被人拽住时就拼命挣扎。 是真的拼命，她好像真的不要命了一样，胳膊都不想要了似的，只想摆脱拽在手臂上的力道。 最后，她将外套脱了，金蝉脱壳似的逃离，然后沖向那辆被撞到变形的车。 车玻璃已经撞碎，她又直接用手去砸开残余的碎片。然后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将已经昏迷的卫清从车里拖了出来…… 几乎就在她将卫清拖离那辆撞到变形的车后，赛车因为漏油，「砰」的一声燃起熊熊火焰。 那场面，相当壮观。 江轻轻死死的抱着浑身是血的卫清，空洞无神的目光，看着燃烧中的赛车。 那跳跃的火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令她久久地失神。 突然，漆黑的眼睛里落下滚滚热泪，她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哭声嘶哑悽厉，像要撕碎喉咙。 那悲戚而绝望的声音，宛若杜鹃啼血，穿破深浓夜色。 别说程昱了，就是于博彦，也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他不理解，江轻轻到底怎么了，却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 江轻鸿也同样震撼，同样不解，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自己烧出小黑屋的那件事，给江轻轻留下了怕火的阴影，才导致她此刻情绪失控？ 她的精神疾病，是不是要控制不住了？ 至于程昱，他脸色惨白，舌尖苦涩漫延，大脑已然不会思考…… 救护车到得很快，载着一行人去医院。 明明是卫清伤得更重，但江轻轻显然是更受关注的那个。
第165页 她在绝望痛哭之后，就好像耗尽了全部精力，直接晕死了过去。 起初医生说，是受了刺激，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于是程昱就守在她身边，给她处理手上被玻璃划出的伤口。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 一夜两夜过去了，江轻轻一直没有醒来！ 她仿佛沉溺在无边噩梦中，即便是睡容，也流露出恐惧与不安，可偏偏怎么都叫不醒。 医生和教授换了一拨又一拨，最后请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中医。 按照中医典籍的记载，她这种情况被称为「惊梦」，指的是婴儿夜夜啼哭不止。 只是令人想不通的是，惊梦的案例全是发生在不通世事的婴儿或孩童身上。 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出现这种情况，老中医也是纳罕不已。 而且虽有案例，但中医给出的具体治疗方案，在现代人看来就很不科学。 古人甚至认为惊梦是撞了鬼，有些人还会请来道士在家里做法驱鬼。 现代人自然是没办法请什么道士来驱鬼。 不过老中医的话，依旧是让恍恍惚惚的程昱突然想到什么。 江轻轻昏迷不醒的第三天白天，一直守在她身边不肯离开的程昱第一次离开了她。 他将江轻轻转去青城的医院，自己则坐上了飞往青城的飞机，一下飞机，就朝着小和寺去了。 一步一跪的石阶梯，一如从前的冰冷和坚硬。 程昱跪在上面，脑海里浮现着江轻轻的音容相貌，也想起他还是傻子的时候，和她一起走这一路的歷程。 像无声的默剧，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却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 他记得两人一起抵达山顶时，还转过头看了眼山景。 那时他傻傻地感嘆山景好看，江轻轻也是一脸动容。 她不知道，他看完山景又去看她，在心里悄悄感嘆：老婆比那山景要美上百倍千倍…… 这一次，程昱独自一人，心情急切而又复杂。 然而再怎么急切，他在抵达山顶时，依旧抽空回头看了眼来时路。 云雾缭绕，空气微凉。 莫名的，他心尖尖处酸涩难耐，几乎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又花了点时间平復心情，才终于转身朝着小和寺内走去。 另一边，昏迷不醒的江轻轻确实沉浸在无边噩梦中。 她梦到自己上了那辆红色赛车，她踩下剎车，车子却是加速飞奔了出去。 然后，安全气囊在她眼前撑开，像气球一样越撑越大，越撑越大，最后在她眼前爆开。 然后是勐烈的撞击，剧烈的疼痛，玻璃碎片扎进血肉里，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来…… 她应该疼得昏过去的，可剧烈的疼痛又让她残留一丝模煳的意识。 然而没用，她没有力气逃出去。 然后，汽油漏出的赛车燃烧了，爆炸了，熊熊火焰灼烧了她的身体。 那比撞击后的疼痛还要疼。 但生死关头，她居然还有心思想—— 于博彦骗了她，这辆车被动手脚的方式，根本和程昱那辆车不一样…… 江轻鸿也骗了她，说什么她已经知道车被动了手脚，小心点就不会出事…… 程昱呢？卫清呢？如果有人能将她从车里面拖拽出来……她是不是可以不用死？ 都不重要了。 她死掉了，这大概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吧。 一次又一次，她反覆做着这个梦，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死耿耿于怀，最后要变成什么怨灵？ 直到清雅的香气袭来，日復一日，仿佛在洗涤她怨念深重的灵魂。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游离飘荡间，无意识地进入甜美的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丝毫没有烧伤。 肌肤雪白，穿着粉嫩孩子气的睡衣。 门外传来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女声：「又锁门！死丫头你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在家还锁门？！」 江轻轻愣了好半晌，终于在女声的催促下应了一声：「我马上起床！」 接着，她一边恍恍惚惚地洗漱换衣，一边见鬼似的整理脑海里的记忆。 她变成了另一个，也叫江轻轻的女生。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女生的记忆里，有一本小说，讲的是她的经歷…… 哦不，讲的不是她的经歷，讲的是白百灵的经歷，而她只是个配角。 虽然脑海里有相关记忆，但江轻轻还是整理出时间，点开那本小说，从第一章 开始看起。 她麻木地看着，别人笔下描写出的自己。 原以为自己会狡辩，会愤怒，会怨怼，会不甘…… 然而都没有。 似乎没什么能勾起她的情绪波动，仿佛书里的那个江轻轻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直到，她额外买下那章卫清的番外。 那些文字，渐渐在她眼前模煳，眼泪扑簌而下。 后面的章节，她没有兴趣再看了，人缩在被窝里，手指攥着枕头，克制着颤抖，泣不成声…… 第71章 071 她仿佛收到了卫清的祝愿。…… 卫清出生的年头, 网红还是个稀罕名词。 至于整容，那被一部分人认为是先进技术，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是大不敬。
第166页 年幼的卫清并不知道整容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有位非常美丽的母亲, 却没有父亲。 母亲尤为在意她那张脸, 她不敢纵情大笑，也不敢放声大哭, 即便是情绪激动, 也只能僵着一张脸。 街坊领居有时会暗地里嘲笑她，称她为「整容怪」，「殭尸脸」, 「学人精」。 一些口无遮拦的孩童, 则会肆无忌惮地笑卫清是「野种」。 关于童年的记忆，确实不甚美好。但小卫清一直相信，妈妈是爱他的。 可是后来, 妈妈的收入越来越低, 她常常忍不住咒骂，骂男人的虚伪无情，骂粉丝的薄情寡义，骂世道不公，骂一个叫宋又青的女人…… 小卫清什么也不懂，他只以为母亲受了欺负，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再后来, 小卫清常常看到母亲对着自己照片发泄怒意, 她僵硬着一张脸，将照片涂烂，撕碎, 咒骂那照片上的人…… 卫清开始有些害怕，不敢出声。 后来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小声反驳：婊.子是骂人的话，妈妈不是贱婊.子…… 然而，他说完这句，一记耳光狠狠地甩了过来。 母亲的脸确实像殭尸般僵硬，她生气时也不敢做出太大的表情，只是冷冷地指着那张被涂烂的照片：「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上面的女人不是你妈！」 小卫清捂着脸，在泪水模煳中记住了，照片中被涂烂的人，不是他的母亲。 但母亲似乎怕他记不住，又一遍一遍地警告他，教他咒骂那照片上的人，教他一遍一遍的涂烂撕碎照片…… 母亲告诉他，是那个女人害她那么惨的，他必须继承母亲的仇恨。 那时的卫清，胆小怯弱。他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害母亲的，也不敢问。 后来他隐约知道了什么。 因为母亲的脸，越来越奇怪。到后来，她脸上绑了绷带，出门也必戴口罩。 她嘴里时常念叨着，国内都是些庸医，等她攒够了钱，就去韩国。然后，她一定能再恢復昔日的荣光。 但她没钱，似乎还被「公司」开除了，日子过得越来越窘迫。 最后，她将注意打到了卫清身上。 也是那个时候，卫清知道，原来他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他也是有父亲的。 母亲嘴里描述的父亲，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他抛妻弃子，早早地不要他们母子俩了，才害得他们生活那般穷困潦倒。 母亲又说，他刚出生时，长得皱巴巴的，父亲才感受不到血溶于水的亲情。 但现在，他长开了，眼睛鼻子都像父亲，父亲肯定会喜欢他的。 卫清懵懵懂懂，不敢反驳，乖乖跟着母亲去找父亲。 那一天，他恐怕这一生也无法忘记。 母亲指着一栋高楼，她用极复杂地语气告诉他：那一整栋楼，都是他父亲的。 除了那栋楼，父亲还有超大的别墅。 母亲还说，她自己是没希望了，但清清你是你父亲的亲儿子，那个男人是有义务养你的。 你的嘴要甜一点，乖乖喊爸爸，哄那男人开心。 卫清懵懂地点头。 他期待过父亲，在知道自己的父亲那么厉害，比欺负他的小朋友的父亲还要厉害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激动，有些紧张。 他很快就是有爸爸的孩子了。 他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坐在爸爸肩膀上，或者被爸爸举高高吗？ 显然是不能的。 妈妈进不去那座高楼大厦，她只能在外面等着爸爸出来。 爸爸从高楼里出来时，他身边围着好几位高大的男人。 那些人看爸爸的目光，就像小朋友看到超人一样，充满了敬畏与嚮往。 妈妈赶紧抱着他朝爸爸那边去，结果却被人中途拦住。 妈妈拼命挣扎，祈求那个男人能朝这边看一眼，看看他的亲生儿子…… 但小卫清注意到，那个男人从始至终也没看他一眼，所以他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儿子长开了，不再是皱巴巴的样子。 虽然身材瘦弱，但他的鼻子和眼睛，像他。 他没看到。 小卫清那时候天真地想，如果他看到了自己，也许就会来抱抱自己。 但他坐进漂亮的大车车里，很快就不见了。 只留下拦着母亲的保镖，以及路人鄙夷的目光。 回去后，母亲又开始咒骂，骂父亲冷血无情，同时继续骂那个叫宋又青的女人。 有时候，甚至连他也一起骂，骂他是个废物，连爸爸的欢心都讨不到。 小卫清没敢反驳，爸爸根本没看他一眼。 如果爸爸能看他一眼，他一定会用练习过的微笑和声音，甜甜地喊他爸爸…… 可惜没有机会。 直到母亲去世后，他才有机会。 那段时间，母亲开始酗酒。醉酒后她不再绷着一张脸，她终于纵情地哭闹，放声地痛骂…… 她说她后悔，后悔没好好读书，后悔做明星梦，后悔去整容，后悔跟男人，后悔……生下他。 悔到极致，她会打他，然后在清醒后，又抱着他道歉，告诉他，妈妈是爱他的。 卫清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即使是酒瓶砸在他脑袋上，他也相信妈妈是爱他的。 她只是活得太苦，才没办法像其他女人那样爱自己的儿子。
第167页 酗酒后的母亲，脸变得越来越奇怪。不仅奇怪，还会疼。 她常常因为脸部的疼痛而无法入睡，她常常将「死」字挂在嘴边。 她告诉卫清，等她死了，他就可以去找父亲。父亲只是恨她而已，但他有义务抚养他亲生的儿子。 再后来，母亲果然死了。 她借着酒劲，从天台一跃而下。 她留下的遗书里说，那是她做过最勇敢的事，她是为了儿子而死的，她希望警察能帮她将儿子送到他父亲那里。 那个年头，死者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即便是平日里瞧不起母亲的邻居，也开始改口说她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警察叔叔也认真办事，按照母亲的遗嘱，将他送到了父亲那里。 那天，卫清看到了父亲的大别墅，父亲也垂眸看到了他。 原本应该扬起笑容，甜甜地叫爸爸的。 但那一天，卫清像个被锯了嘴的闷葫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似乎并不在意，他丝毫没有要主动与他说话的意思。 待警察走后，他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小和寺。 那时候的卫清还不认识这三个字，他以为那三个字念「孤儿院」。 「孤儿院」里全是剃光头的和尚，他们都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年长的和尚在教小和尚们扎马步。 其中一个胖胖的小和尚，看起来像少林寺电影里的小明星。 那时卫清或许想过，这「孤儿院」好像还不错。如果那男人真不想要他的话，他就留在这「孤儿院」里，和那群小和尚一起扎马步。 然而，一位年长的和尚看了看他，摇头，说他「尘缘未了」。 那时的卫清不太懂大师说的那些话。 但后来坐在父亲的车里，他终于听到了父亲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菩萨心肠的大师，也不愿意收留你。」 很平静的一句话，仿佛不夹杂任何情绪。 但卫清羞愧得捏紧了手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突然觉得迷茫，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活着的每一刻都是浪费。 即便是母亲，似乎也曾后悔将他生下来…… 从小和寺离开后，父亲没再将他往孤儿院里送，而是真的履行了他身为父亲的抚养义务。 也真的就只是履行义务而已。 卫清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却对那哺育他的土地，生不出丝毫的感恩之心。 曾经渴望过父爱的温热童心，在一日復一日的冷漠中渐渐麻木，冷硬如冰铁。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也渐渐理解了一些，年幼时无法理解的事。 为什么父亲「抛妻弃子」，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为什么母亲痛恨，那个长得像她的女人。 父亲有一座花房，门前写着「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这句话原本寓意的是一个人品行像兰花一样高洁，且不会改变。 但在父亲那里，意味着他对一个女人的感情至死不渝。 卫清亲眼目睹了那个男人十年如一日的深情，感动他自己。 他觉得可笑，觉得那男人没了自我，仿佛活在梦里。 他常常在暗地里嘲笑那男人，嘲笑他的冷血与痴情。 十八岁那年，卫清终于离开了韩家。 离开时他想，他会有机会等到那男人后悔的。 待他缠绵病榻，老无所依的时候，他一定会后悔，没有好好看一眼他唯一的儿子。 怀着一颗冷硬的心，卫清自己打工读了大学，毕业后自己找了工作。 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孤单的人生，唯一的意义似乎是等待那男人老去，然后他就可以去他病床前，肆意地嘲笑。 计划是美好的，但人生总有意外。 那是一场意外的泥石流，在大山里。 卫清身为程昱的特助，再危险也要去找他。 他记得那一夜没有月光，但星河灿灿。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江轻轻，即便她身上沾满了灰尘泥土。 她后背撞在一棵粗大的树上，人就在那棵树下昏了过去。 卫清蹲下去，徒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 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他冷硬的心口处扎根。 像坚冰的深处，被种下一颗火苗。 他将她抱去了医院，在她身边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程总被救援队的人送到医院，他才离开。 那场事故造成的轰动不小，程总的母亲秦婉也过来探视他。 卫清开始履行他作为特助的职责，为程总上下打点。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他的胳膊。 江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但她没看他一眼，就只是像抓住了一位路人甲。 她眼睛里含了点泪光，她看着秦婉，然后问他：「那是谁？」 卫清瞭然。 他做程昱的特助有几个年头了，自然是见过程昱的母亲秦婉。 第一眼看到时，也是惊了一下。 他甚至下意识以为，那人也是比对着宋又青整容的。 可后来他知道，那人是程昱的母亲。 堂堂的豪门贵妇，自然是不屑于整容的。 秦婉是真的，长相与宋又青有几分相似。 只是，宋又青在她容光正盛时逝世，连留在人心中的印象，也是她最美的样子。
第168页 而秦婉，即便保养得再好，眼角也依旧有隐秘的细纹。 但江轻轻魔怔了似的，喃喃地嗫嚅一句：「我妈妈还活着的话，肯定也像她一样……」 这一句，让卫清也忍不住多看了秦婉一眼。 他也忍不住想，自己的母亲还活着的话，又会是怎样的呢？ 她肯定没法像秦婉那般光鲜亮丽。 怀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卫清告诉江轻轻：那是秦婉，是程总的母亲。 这句话过后，江轻轻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秦婉听说是有个女孩救了他儿子，看到江轻轻的第一眼，就惊喜道：是你救了我儿子？ 江轻轻怔了怔，随后她小心翼翼地讨好：是。 这一声「是」之后，她变成了程总的救命恩人，开始频繁出现在程总身边。 卫清知道她的谎言—— 她怎么可能是程总的救命恩人？ 自己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他没有拆穿，也没有插手任何事，只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她蹦跶。 看着她渴望不属于她的母爱，就像当年的自己，天真地期待着不属于自己的父爱。 他和她没有多少交集，但他的目光，似乎始终在她身上。 看着她拿下最佳编剧奖，又看着她仗着不属于她的救命之恩张牙舞爪。 而他知道，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程总早就开始怀疑了，他一直没将手鍊还给她，就是不相信她是真的救命恩人。 直到程总通过一串小调，准确地确定了真正的救命恩人。 江轻轻的好日子可算是要到头了。 卫清还悄悄期待了一下—— 她会幡然醒悟吗？意识到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也得不到。 还是继续垂死挣扎，直到被秦婉也彻底厌恶？ 他很期待。 带着恶意地期待着。 然而，命运的诡异布局总是能让人猝不及防。 在卫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轻轻和程昱结婚了！ 她如愿以偿地，喊了秦婉妈妈。 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 卫清应该高兴才对啊！ 他将江轻轻看做是自己的一个寄託，如果江轻轻能得到她想要的，代表自己也可以。 代表总有一天，韩越真的有可能后悔。 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他高兴不起来。 他惊惶，他震怒，他深深地害怕着什么…… 他连夜连夜地做噩梦，梦境里的自己，被切割成了两份。 一个白色的自己痴情地追着江轻轻跑，不断诉说着自己对她的感情。 那情深不悔的模样，像极了深爱宋又青的韩越。 另一个黑色的自己，则在旁边嘲笑着。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像极了长年累月嘲笑韩越的自己…… 这一场场噩梦，仿佛预示着，他会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个人，并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复杂晦涩的感情，终于让卫清不再甘于做别人故事里的路人甲。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江轻轻，悄无声息地渗透她的生活。 在她被网友喷的体无完肤时，在她被江轻鸿变相囚禁时，在程昱海难下落不明时…… 他都在她身边。 也就是在程昱下落不明时。 他和她，终于发生了关系。 他说不出那是种怎样的感受。 或许像两只刺猬，互相伤害，也互相取暖。 他抱着她时，心口既痛，也满足。 很突然的，就像获得救赎一样，他觉得自己活着是被需要的，是有意义的，他想改变一切的错误。 他想改变江轻轻，也想改变自己，然后和她一起，走在阳光下，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不会像韩越那样痴恋无果，也不会再纠结韩越是否后悔。 他有江轻轻相守一生，这似乎就很足够了。 在于博彦没有醒来，程昱也没有被找到的那段时间，他所幻想的一切，似乎都有可能。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程昱活着回来了，他发现了他和江轻轻的「姦情」。 于博彦也醒来了，他要为白百灵被刺伤的事，找江轻轻报仇。 卫清理所当然被辞退了，甚至再没有任何公司会聘用他。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是那么无能。 也是第一次，他回去求那个自己恨极了的男人，求他哪怕是看在宋又青的面子上，去救一救她的女儿…… 然而，冷血的男人始终是冷血。 他对待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冷酷无情，又哪里会热情去救情敌的女儿呢？ 即便如此，卫清并没有放弃。 他知道，那三个男人之所以要找江轻轻的麻烦，并不是因为那场车祸，而在于白百灵被精神病患者刺伤那件事。 他们似乎都相信，那精神病患者是江轻轻找来的。 但江轻轻说不是。 她说不是，他就信。 所以，那位精神病患者，是整件事的转机！ 卫清开始着手调查，并且意外地得到了韩越的帮助。 他来不及意外那男人突然的好心，就发现命运又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那位精神病患者，是宋又青的妹妹！
第169页 她们家族，有精神疾病的致病基因，很大概率会遗传给女性子嗣…… 韩越将那些资料摆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嘲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 瞧，你费尽心机，不过是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罢了！ 那一夜一夜的噩梦，突然又纠缠过来。 卫清冷得发抖，无法控制地大病了一场。 然而，等他再回北城找江轻轻的时候，却只能去她的坟前…… 黑白色的照片，掩盖不住那绝色的容颜。 照片中的女孩没有笑，似乎也印证着她的人生没有风光时刻。 或许是有的，她有美好的童年，也曾有过短暂而虚假的荣光。 那是个艷阳天。 蓝天白云，天朗气清。 卫清连一束花也没带给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伤心的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黑白照片，觉得这世界有些陌生。 卫清无处可去，他以为自己会随她而去。 但当年不愿意收留他的小和寺大师，主动找到了他。 寸寸相思苦，随发而逝。 他看着那一地黑髮，便不信这人间有什么白头。 常伴青灯古佛，大师说他有佛心，有佛缘。 卫清信了。 然后他以最虔诚的佛心，去祝愿江轻轻。 愿她来世，得偿所愿，被父母捧在手心。 江妈妈觉得女儿今天有点奇怪。 她忙完手边的事，没忍住又去卧室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宝贝女儿缩在被窝里，手指攥着枕头，哭得浑身颤抖。 江妈妈吓坏了，赶紧过去抱住心肝宝贝：「怎么了？谁欺负我家轻轻了？」 江轻轻扑进妈妈怀里，纵情地喊了声「妈妈」。 这一刻，她仿佛收到了卫清的祝愿。 第72章 072 你该不会是又变傻了吧？ 江轻轻和傻程昱一起拜访小和寺时, 只是在寺门口与两位小僧说了几句话。 但这次，程昱却是直接被请到了寺内。 他一步一跪，显示了足够的诚心, 自然是有资格见到主持大师的。 只是, 两位小僧领他进了寺内, 却说大师正在山中採药，要几个小时才能归来。 程昱当即就想进山里寻人, 却被小僧带到了寺内的藏书阁。 小僧说他可以在藏书阁内读些佛门典籍, 平心静气，方知凡事不可急躁。 可他怎么能平心静气？ 江轻轻昏睡不醒快三天了！ 但那两位小僧说话四平八稳，程昱确实不好与他们争辩什么, 最后只能乖乖留在藏书阁等候。 小和寺的建造有些年头了, 藏书阁的风格也相当復古，但面积却不小。 程昱丝毫没有看书的心情，但目光也随意地扫过了各个书架l.k.d.j。 结果意外地发现, 这藏书阁内, 不全是佛门典籍，还有数量相当庞大的各类杂书。 诸如人物传记、歷史故事之类的，倒也不难接受，更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不少国外的名着。 略一思索过后，程昱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他听说青城有些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或者不想养孩子，就会将其送到小和寺来。 既然是有孩子要养, 藏书阁的典籍丰富些也更有利于孩子成长。 平復了好奇心, 程昱便不再关注那些书架，他迳自走到一方书桌前坐下。 原本是打算坐下后静静等待的，却又看到那书桌上放了一本《小王子》。 书是摊开的, 像是有谁看到一半突然离开。 程昱默了半晌，兀地眸光一转，视线定在那摊开的书上。 他总觉得，那位大师料事如神，既然让他在这藏书阁等候，或许是希望他能看看这本书？ 程昱很小就看过《小王子》的故事，他知道这书里讲的什么。 在他变傻的那段时间，他曾和江轻轻看过一场电影，正是小王子改编的电影。 他在看电影期间，注意力一直在江轻轻身上，小心翼翼地找寻机会亲吻她…… 但即便是心猿意马，他也记住了电影的主要内容。 电影的寓意也很简单，小王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会了许多生存技能，却也遗失了许多宝贵的东西。 曾经被年幼的他驯服的小狐狸对他很失望，但依旧不懈努力，帮他找回初心——那朵几乎快要枯萎的玫瑰。 动画里长大成人的小王子落下了眼泪，温热的泪水让玫瑰花重新绽放。 那些幼稚而天真的动画画面，慢慢地浮现在程昱的脑海。 他的手掌放在了那本摊开的书上，人却缓缓地靠在椅背上。 他紧闭着眼，喉头像被一团湿棉花哽住了。 江轻轻昏睡的这几天，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捨不得她受伤，捨不得她害怕。 但是为什么，却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或许他是觉得，伤害不会造成，误会可以解开…… 他有着成年人最理智的考量，却忘了这世间的事，并不是全然受某一个人操控的。 有太多变数，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在与于博彦博弈的时候，他就认定那辆车不会有危险，于博彦不敢真的伤了江轻轻。 然而呢？ 如果那天，没有卫清出现，因缘巧合之下，江轻轻真的上了那辆车呢？
第170页 那么他现在守着的，或许不是昏睡不醒的人儿，而是一具尸体…… 这样的假设，程昱不敢细想。 光是意识到有这样的可能性存在，他就害怕得发抖。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觉得事后解开误会就没事了？ 为什么会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为了维持成年人的尊严与体面？ 还是成年人的智商与经验，给了他足够的自信？ 程昱压在书上的手指有些紧绷，青筋隆于手背，泛起青白颜色。 他不禁去想，如果他还是那个智力退化的痴傻状态，他会如何？ 他会在于博彦威胁的第一时间妥协，同意他的一切要求，只求他不去找老婆的麻烦…… 他会在看到于博彦找到老婆的第一时间冲过去，守在老婆身边，用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保护好老婆…… 小傻子不会计较得失，他只会担心老婆被欺负，受委屈…… 就像当初，他会在老婆受委屈后，找人给江轻鸿头上套麻袋，然后和他大打出手。 冲动是冲动，但一颗真心是无比赤诚的。 可是现在呢？ 程昱突然觉得，那幼稚的动画电影也是有道理的。 成年后的小王子看到枯萎的玫瑰，他是该痛苦的，该疼到撕心裂肺。 就像他现在一样。 然而现实不是童话，他的眼泪，能让玫瑰重新绽放吗？ 他不确定。 程昱两天没睡了，大脑空荡荡的，一丝丝的钝痛感肆无忌惮地在脑内沖盪。 喉结滚动间，细微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好半晌，他才努力平復下心尖的酸涩，垂眸去看那本摊开的《小王子》。 《小王子》的故事很短，程昱以为，大师是希望自己能在这里面找回那颗赤诚之心。 可是，当看到小王子终于决定，要回去他自己的星球去守护他的玫瑰时。 程昱的心口又泛起一阵阵尖锐的钝痛。 这一次，是为了那只被驯服的狐狸。 狐狸说，在遇到小王子之前，它没有喜欢的颜色，那一片麦田，也像世界上所有的麦田一样，只是最普通，且没有意义的存在。 但是，在那里，小王子驯服了它。 从那以后，那片麦田，对它有了特殊的意义。 它最喜欢的颜色，是那麦田的灿灿金色。 而每当风吹麦浪的声音响在耳畔，它会想起驯服它的小王子。 小王子的驯服，赋予了麦田意义。 人与人的相处，也将为最平凡的物件赋予意义。 这是时间的珍贵之处，任何人也无法抹去。 可也是这珍贵的时间，又让狐狸失去了对它而言那么重要的小王子。 程昱原以为自己是丢失了赤子之心的小王子，可现在又觉得自己是那只狐狸。 他的手指紧攥着书页，恨不能当场改写狐狸和小王子的结局！ 也是这时候，大师终于回来了。 程昱之前没见过普念大师，而这位大师从外表看上去和寺里的普通僧人一个打扮，他起初还没认出来。 大师背后背着竹篓，他从背篓里取出一巴掌大的小花盆递给程昱：「意外发现这株芦荟嫩芽，施主带去给江小施主养着吧。」 程昱小心翼翼地接过小花盆，将江轻轻的情况细细讲给大师听。 大师一边听，一边整理背篓里的药材，末了，只道一句「我为她调一包安神助眠的香囊」。 程昱知道江轻轻有一包宝贝香囊，似乎就是出自这小和寺，他丝毫不敢反驳，静静地等待大师制作。 香囊的制作似乎并不复杂，程昱只等了半个多小时，就收到了轻飘飘的一小包，带着清雅浅淡的药香。 程昱不懂这东西的原理，也不太敢相信，没忍住又多问几句。 然而大师似乎不是多话的人，他既不解释香囊的原理和使用方式，也没打包票江轻轻一定会醒来，就单单以「凡事不可强求」打发走了程昱。 带着一包香囊和一盆芦荟离开小和寺，程昱的心情还是忐忑不安的，他还不确定江轻轻会不会醒来。 回到医院后，他便将芦荟摆在江轻轻的床头，香囊也放在她枕头底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这样过去一个小时，他又不安地将芦荟放得更近一些，香囊也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放到江轻轻的鼻樑上搭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香囊的味道越来越淡，程昱越发焦急不安。 又过了一个小时，程昱觉得自己智商又退化了，差点没脑子一抽将香囊拆了给她餵嘴里…… 好在。 几乎就在程昱要在等待中被折磨得疯掉时，江轻轻的眼皮动了！ 他当即紧张得捏住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皮，恨不得伸手去帮她将眼皮掀开！ 江轻轻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说不上是噩梦还是美梦。 梦中的她，就像小说里的女配一样，被三位大佬逼着上了那辆被动了手脚的车。 不过，在那车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夜空中泛起诡异的红光。 就像古代伟大的皇帝出生时会有的天地异象一样！ 然后，她的意识从大火里回到了她自己的世界！ 她穿回去了！
第171页 这样的剧情，江轻轻在想方设法想穿回去的时候设想过。 就像《传闻中的陈芊芊》里一样，当主角走完相关剧情，就会引发天地异象，然后顺利穿回去。 她走完了女配的剧情，包括女配身死的剧情，然后就穿回去了！ 江轻轻沉浸在这样的剧情里，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心里始终有些难过，因为即便自己成功穿了回去，女配也没办法回到书中世界了…… 因为书里的她，依旧是死了…… 江轻轻有些自责，她身为知晓剧情的穿书人士，却没能改变女配的悲惨结局…… 就在她用自己的身体替女配感到悲伤时，一阵熟悉的药香飘来。 明明是轻飘飘没什么辨识度的味道，却仿佛带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拉扯着她，将她从梦境拉到真实的现实。 这股力量给了她抬起眼皮的力气，沉睡了三天之久的江轻轻，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开始的视线有些模煳，好半晌，她才看清了守在自己眼前的人—— 程昱。 他明明不像海难事故那次那么狼狈，看上去却非常糟糕。 惨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乌黑的眼圈，猩红的眼…… 在她睁眼的时候，他那双猩红的眼，甚至浮起一层雾气。 这模样，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傻子。 「你……」江轻轻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哑得厉害，发出的几乎只剩气音。 程昱眨了眨他猩红的眼，手忙脚乱去倒了杯水，自己先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上半身，将水递过来。 这笨拙的模样，同样像极了江轻轻记忆中的小傻子。 她喝得很慢，慢慢地润了润喉咙，才看着程昱轻声问：「你该不会是又变傻了吧？」 第73章 073 「是。我喜欢你。」 程昱看着江轻轻温淡的眉眼, 喉头莫名哽了一下。 他知道，她应该也是更喜欢那个傻傻的自己…… 程昱抿了抿唇，摇头, 声音格外地轻柔：「你睡了三天……」 「三、三天？！」还好江轻轻喝水喝得慢, 不然她可能直接被水呛到！ 她是猪吗？一睡能睡上三天？？ 江轻轻下意识是不信的, 但细细看程昱的眼神，实在不想撒谎。 而且他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所以, 她真的睡了三天？ 难怪程昱那黑眼圈看着像是好几天没睡的。 她就说, 怎么才一夜过去，他就能颓废成这样，原来是三天过去了…… 正常人肯定不会没事睡上三天。 江轻轻不禁凝神去想, 九曲山上赛车俱乐部发生的事。 她只记得, 她试图和于博彦谈判时，程昱过来了。 他的眼神异常的冷漠，让自己心里难受…… 难受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像间歇性失忆一样, 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助理送过来保温壶, 程昱接过后又建议她先吃点东西。 江轻轻一直挂着葡萄糖，没怎么感觉身体不适，但是有些尿急。 她看了眼手背上扎着的针头，又抬头看一眼还剩一大半的药水，有些纠结：「这个药，要不暂时先别挂了？我想去趟洗手间……」 程昱秒懂，直接帮她将药水拎着举高, 「这管子够长, 我在外面等你。」 「……」江轻轻看了眼这个高大男人，一脸尴尬，「你能不能帮我叫个护士？」 程昱眸光一转, 抿唇答应。 几分钟后，一位男护士进来…… 江轻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不好意思「歧视」男护士，于是只能以哀怨的眼神盯了程昱几秒：「那，还是你帮我拎着药水吧……」 尴尬！ 去趟洗手间外面还有异性守着！ 这特么简直是大写的尴尬！ 江轻轻生无可恋，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一言不发地坐回病床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喝粥。 她的手上有些被玻璃碎片划破的细小伤痕，看上去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但她确实不知道这些小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直到小米粥快见底，她一直垂着的眼眸缓缓抬起来，看向程昱。 一双漆黑的眼睛幽凉而晦涩，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程昱莫名愣了一下。 然后听到故作漫不经心的声音：「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程昱怔怔的，不明白江轻轻在说什么。 诶？ 江轻轻也怔了怔。 她看程昱的表情不像装的。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她患有精神疾病的事？ 或者说，在她不记得的那段记忆里，她并没有表现得像个精神病？ 江轻轻略一思索，又试探着问：「那个，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 程昱瞳孔骤缩了一下：「你不记得了？」 「嗯。」江轻轻点头，「就你出现之后的事，我都没什么印象。」 说着，她又补充：「我就是以为，我被迫上了车，然后出车祸被烧死了。但是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身上也没有烧伤，所以那应该是梦。」 她补充的这句挺轻描淡写的，却教程昱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心脏密密麻麻地抽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172页 还好那只是梦。 对，还好只是梦…… 程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明明天气转暖，他却感觉吸进肺腑的空气是那样的寒凉，让他胸口也酸酸涩涩的。 她不记得那晚的事了，不记得卫清的出现…… 某一个瞬间，程昱心头闪过一丝恶念，他可以隐瞒下卫清的英雄救美，他也可以美化自己。 但这个念头仅存在了一秒不到，就被他掐灭了。 程昱咽了咽喉咙，声音略带一丝苦涩，他将那晚发生的事细细讲给她听，不带一丝偏颇。 江轻轻像听电影一样，听得目瞪口呆。 这「电影」情节，怎么看她和卫清都像一对苦命鸳鸯啊！ 卫清过来救她，她也冲进撞得变形的车里去救卫清…… 这感人肺腑的伟大爱情！ 江轻轻自己都有点被感动到。 同时她又有些急了，匆匆地问：「那卫清怎么样了？他被我从车里拉出来，应该没事了吧？」 程昱垂眸，声音艰涩：「他没事。」 「他和我在一家医院对吗？我去看看他……」江轻轻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起身，徒手拔掉手背上针头的动作看上去相当熟练。 程昱看得眉心乱跳，一把捏住她的手。 针头被抽出的地方，手背上泌出一颗细小的血珠。 这让程昱原本柔和疲惫的眉眼，瞬间冷厉了几分。 他捏着她的手，抽了张纸巾按在上面，随后又翻出创可贴给她贴上，语气难免也低沉严厉了几分：「卫清不在医院。」 「他已经出院了？」 「我把你转到了青城的医院，他还在北城。」程昱闷闷地解释。 「我在青城？」江轻轻惊了一下，目光随即转到枕边的香囊上。 她拿起香囊细看了小半晌，又惊问：「你去小和寺找过大师？」 「嗯。」程昱闷闷地点头。 「那大师有没有说些什么？」 江轻轻突然意识到，自己昏睡三天这件事，可能并不是女配身体里的精神病基因导致，而说不定是和自己穿书有关！ 然而程昱只是抬了抬下巴，指着床边的小花盆：「大师让我将那个带给你。」 江轻轻这会儿又将目光转到那小花盆上。 陶瓷制的小花盆是暗绿色的，小小的一只，花盆里一株芦荟苗刚冒出一点头，看上去嫩生生的，颜色是那种格外柔和的绿。 江轻轻盯着这株小生命看，不解地嘀咕：「大师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程昱默了默，顺着她的疑惑推测：「可能没什么意思，单纯送给你养着玩。」 江轻轻伸手去碰了碰嫩嫩的芦荟芽，眼神有些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昱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他青黑的眼圈，起皮的薄唇，以及略微泛白的脸色都显出了身体的疲惫。 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并不飘忽游离，反而格外认真。 好半晌，他又捏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握着。 江轻轻愣了愣，稍稍侧眸看他，眼神平淡，带一点疑惑。 程昱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喉结轻微地滚动，发出湿润黏稠的声音：「对不起……」 江轻轻垂眸，声音温和的，淡淡的：「你是说那天晚上的事吗？其实没必要的，你也没做错什么……」 程昱紧了紧手指，声音有些急切：「我没保护好你。」 「但是，」江轻轻垂着脑袋，看不清眼底神色，「你也没有义务要保护我啊。」 她那时看到程昱冷漠的眼神，确实是很难受没错。 但事后一想，她似乎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他什么，他也确实没做错什么。 女配确实在他车上动了手脚，害他出车祸。 后来还趁人之危和他结婚，程昱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他不和她计较已经是足够心善了，不管她的死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再加上，他刚刚描述的那番话也解释了，他和于博彦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相反的，他反而是被于博彦威胁的，江轻轻反倒成了别人威胁他的一个把柄。 他和于博彦博弈，他有他的考量。 江轻轻又不是琼瑶奶奶笔下的圣母玛丽苏，自然不好意思矫情地责怪他什么。 她看着程昱眼里快要满溢出来的愧疚，就还挺不好意思的，弱弱地低声劝一句：「那个，我说真的，你真没必要和我道歉……我感觉你现在状态不太好，要不要赶紧去休息休息？」 程昱始终看着她，他眼尾始终是带着一抹骇人的猩红。 却并不是要哭出来，而是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他的作息向来是极规律的，并且一直无法理解熬夜人的心理。 但这几天，他理解了。 睡眠确实是必要的。 但有时候，人的内心被贪念充斥，会觉得清醒的时光是那么的短暂易逝。 于是要拿睡眠的时间，去填补内心的贪念。 他一刻都不想睡去，不想让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他也隐隐地害怕，害怕就在自己睡过去的时间里，她突然又沉睡不醒，或者就此消失…… 程昱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就如痴傻时那般固执难缠。 他知道她没有怪他，但那一丝丝隔阂确实存在了。
第173页 江轻轻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弱弱地出声：「那，你不去休息的话，我自己先睡了？」 「嗯。」程昱的声音压抑而沉闷，又带着刻意的轻柔，「你睡吧。」他就在旁边看着。 「……」 江轻轻心底的毛弄得她浑身不自在，酥酥痒痒的。 她靠在床头闭了会儿眼，突然又勐地睁开眼，瞪着程昱看。 身上突如其来一股气势，像是鼓足了勇气。 「程昱。」她一鼓作气地叫他名字，语气格外严肃。 「嗯。」程昱一如他还是个傻子时，乖乖的应。 「你是不是喜欢我？」江轻轻勐地问了出来，心底还隐隐有些不安。 这话说出来有点像自作多情。 但她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之前在酒店里，她模煳地记得程昱将她抱到床上，按着她亲来着。 虽然后来用梦游解释过去了，但她心里还是稍微有点怀疑。 再后来，他教训于莉，帮她出气，他亲手给她贴创可贴，他带她去买假髮，陪她一起养花，强迫她和他住在一起…… 江轻轻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她就是担心自己自作多情，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可就今天，程昱的表现实在让她有点肉麻。 直接问出来之后，江轻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又莫名有些紧张。 似乎是在担心自己自作多情被嘲笑，也像是在紧张别的什么…… 她不敢多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跳。 麻蛋！哪里来的小鹿在乱撞？？ 明明是别人喜欢自己，怎么搞得好像自己给别人表白一样？她这么紧张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恋爱经验太少的缘故！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脸皮太薄！ 江轻轻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就在心慌意乱间听到极沉稳的男声，缓缓的一声—— 「嗯。」 这种声音，江轻轻有点怀疑自己幻听。 她犹疑了好半晌，又试探着问：「你刚刚是不是『嗯』了一声？」 「是。」程昱就站在江轻轻床边，微垂的漆黑眼睛里有什么轻微地波动着，好像盛了一池春水，又或者是一片星海。 这样的眼神本就容易让人沉溺，更别说他还有着宛若神祗般的绝色容颜。 江轻轻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了，隐隐有些失神。 然后她又听到，极低极沉，咬字清晰的一句：「是。我喜欢你。」 江轻轻依旧有一瞬怀疑自己幻听，但很快又觉得好像是真的。 她脸颊泛起热意，整个人有点窘迫。 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又缩了缩脖子。 江轻轻感觉被表白能怂成她这样的，大概也是世间罕见了。 她又咽了咽喉咙，才细声细气开口：「那个，咳，我突然问你，就……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个事说开……」 「嗯。」程昱闷闷的应声，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江轻轻抿了抿唇，又重重地舔了舔唇，牙齿在嘴唇上划过。 好半晌，才又一次鼓足了勇气，一副真的试图将问题「说开」的架势：「离婚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这句话就已经带有一点拒绝的味道。 程昱突然打断她：「我不是。」他不是真心想要离婚。 江轻轻噎了一下，悄咪咪瞥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继续：「我感觉，你是好人，是我配不上你……」 这一波好人卡发出去，她心里莫名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程昱却突然伸手去捏她的小手。 江轻轻像被电到一样，勐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她心里很清楚，虽然好人卡发出去，但配不上程昱那句话是真的。 女配本身的身世就配不上程家，她的身体还带有精神疾病的致病基因，就更不可能和程昱在一起了。 更别说，江轻轻是一心想要回自己世界的。 之前她还想着，等自己回去，女配回来，那些乱七八糟感情的事，让女配自己去操心去。 但是，九曲山上的车祸剧情，让她觉得，帮女配选了卫清也不错。 卫清是知道她体内精神疾病的致病基因的，但他还是过来救她了。 等她穿回去，女配穿回来和卫清终成眷属，这在江轻轻心里是最完美的结局。 至于程昱，只能说对不起了。 他如果能早点认清现实，应该也能早点割捨掉这点微末感情。 江轻轻又抬了眼皮看了眼程昱，她突然壮着胆子说：「我想和你离婚后，和卫清在一起……」 说完这句，江轻轻都不敢再看程昱，赶紧将被子盖过脑袋，鸵鸟似的逃避现实。 被子挡住了些许光线，江轻轻紧闭着眼，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女配穿回来后，还是想和程昱在一起怎么办？ 或者说，万一卫清虽然捨命救她，但依旧不是良人怎么办？ 啊啊啊！！！ 她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等她穿回去，这世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女配想怎样怎样，反正她命定的车祸剧情已经过去了…… 江轻轻缩在被窝里胡思乱想时，程昱脑袋里嗡嗡嗡地响。
第174页 像有烟花在脑海里炸开，绚烂却疼痛异常。 他身子晃了一下，几乎快要倒下时，手掌撑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手指死死掐着桌沿，手背上隆起青筋。 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视线隐隐模煳，他感觉浑身都难受极了…… 她说，她想和卫清在一起…… 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过，小傻子跟在老婆身边的种种画面。 那些平淡的，尴尬的，固执的，美好的…… 小傻子所有的情绪，随着那些画面的破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程昱手掌死死地撑着桌子，缓缓地弯下膝盖，弯下腰，最后蹲在了地上。 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小傻子在脑海里的哭声。 直到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手机响了。」 江轻轻后知后觉意识到程昱状态有些不对，她声音有些着急，一边按下唿叫医生的按铃，一边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好半晌，程昱才缓缓抬起脑袋，看她一眼。 江轻轻这时越发觉得程昱身体出了毛病，他额头冒着冷汗，嘴唇都在发紫！ 很快，助理和医生涌进来，带着程昱去做检查。 程昱的手机响了许久后自动熄灭了，江轻轻看着未接来电显示的是「姐」，想了想便回拨了过去。 程昙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一开口就问：「江轻轻怎么样了？醒了吗？」 第74章 074 没办法和太阳肩并肩了。 「是我, 我醒了。」江轻轻听着程昙姐关心的声音，心里顿时生出丝丝暖意，随即又急着解释, 「我是没事了, 程昱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刚刚蹲在地上, 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姐你知道他是不是有胃病之类的毛病？」 「胃病？」程昙的关注点很自然转到弟弟身上，「他身体一直很好, 没听说过有胃病。医生怎么说？」 这般不确定的语气, 当即让江轻轻意识到，这对姐弟虽然关系好，但成年后的相处应该也没太过亲密, 姐姐对弟弟的身体状况也没有特别了解。 江轻轻只能嘆气：「医生还没说, 他才刚被送去检查。一会儿结果出来，我再给你回个消息。」 「嗯。」程昙心里有些担忧，但没表现出来, 还反过来安慰江轻轻, 「你也不用太担心，阿昱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好，这次应该是急性的胃炎、胃溃疡之类的……」 「嗯。」江轻轻倒也没有特别担心，毕竟人程昱怎么说也是小说主要人物呢，就算最后没争到男主，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癌症去世的啊。 不过聊完程昱的事，她也没急着挂电话, 而是又向程昙姐打听了一下卫清的情况。 虽然程昱说他没事, 但自己没能亲眼看到，江轻轻始终有点不放心。 那天晚上的事，程昙虽然没在场, 但江轻轻昏睡了三天，程昱也跟着失魂落魄了三天，她自然了解过事情的全部内幕和细节。 和江轻轻讲卫清的情况时，她也比程昱说得更详细些：「卫清头部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额头上留了块疤，不过处理得当，等恢復之后，不近看应该看不出来。除此之外，他双目失明，被诊断为视网膜脱落，手术已经成功完成，视力可能会有轻微的下降。除了这两点，就再没其他问题了。」 江轻轻听到「双明失明」这四个字时，差点心跳都吓得停止了，即便后面听说「手术成功」，也没忍住再三确认：「手术成功的意思是他现在能看得见对吗？视力的下降严重吗？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电话那头的程昙眉梢一扬，语气还挺幽默：「影响就是不能当飞行员，没办法和太阳肩并肩了。」 江轻轻：「……」 末了程昙又补一句：「哦，坐飞机是没问题的，所以还是可以上天的。」 「咳咳。」江轻轻转了个话题，「那个，姐啊，你找程昱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和你有关的事。」程昙犹豫了小半晌，还是主动和江轻轻说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那个裁判吗？」 「裁判？」江轻轻想了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程昙指的是谁。 她当时跟着于博彦看了好几场比赛，包括后来于博彦和江轻鸿的一场，都是由同一个裁判主持的。 后来，于博彦让那名裁判清场，之后又让那名裁判开过去一辆据说被动了手脚的红色赛车…… 想到这点，江轻轻顿时明悟了。 那名将红色赛车开过去的裁判，就是找出给车动手脚的幕后主使的关键！ 毕竟，那辆车是由那名裁判开过去的。 而根据当天在赛场上的表现，那名裁判表面上是于博彦的人。 理清思路后，江轻轻朝着电话那头点头：「我还记得。」 「嗯。」程昙应了声，接下来的声音异常地冷静严肃，「那名裁判的尸体被找到了，在非洲一座瘟疫肆虐的村庄，感染病毒而亡。」 「……」江轻轻拧了拧眉头，感觉有些不适。 那头，程昙又继续解释说：「之前导致于博彦车祸的那名司机，我所有的调查终结在对方的一次出海记录。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人应该已经沉尸大海了。」 这样一联繫，江轻轻听懂了程昙的意思：「你是说，这次给那辆车动手脚的人，是故意想嫁祸于博彦，让程昱去针对他对吗？」
第175页 「嗯。」程昙点头，「我想你也应该记得，当你去追卫清开的车的时候，于博彦曾经拉着你说那辆车没被动手脚。那个时候他的反应，很显然是真实反应，他不知道那辆车真的被动了手脚。」 江轻轻抿了抿唇，程昙说的这点刚好和小说里一致了。 三位大佬逼着女配上车时，都以为车没有被动手脚，他们只是吓唬女配。 可最终的结果…… 小说里并没有再细说，到底是谁对车动了手脚。 三位大佬都没有详细调查，只剩下读者的一些猜测可供参考。 读者大多数推测是江轻鸿搞的鬼，因为他性格里的阴暗面最多，也最有动机。 但在这里，程昙根据调查，推测出的幕后兇手，是针对于博彦的一批人。 也就是，和当初在游轮上，害得江轻轻和程昱一起落海的是同一批人。 这样的说法其实挺合理的，江轻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这样的话，她就有些想不明白。 卫清经歷的那场车祸，可以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于博彦，为的就是让程昱去针对于博彦。 可小说里呢？ 小说里的女配之死，能陷害到于博彦吗？ 不能吧？就算女配真的被于博彦害死，似乎也不会有什么人有能力找于博彦为她报仇。 所以，这小说与现实的偏差，仅仅只是蝴蝶效应？ 江轻轻突然又想起来。 小说里有过女配找精神病患者刺伤白百灵的情节，现实里同样发生了。 但她很确定，自己肯定没找什么精神病患去捅白百灵。 那一场针对白百灵的伤害事件，同时也是针对女配的陷害！ 江轻轻没忍住敲了敲自己的头，她当时怎么就把这件事给放过去了呢？ 似乎是当时一心想着回家的关系。 这个时候突然想到，她很自然地就问了下程昙：「昙姐，你知道白百灵在青城被刺伤的事件中，幕后兇手是谁吗？」 「白百灵被刺伤？」程昙还是刚听说这么件事。 她平时忙得很，和白百灵也没什么交集，自然没有特别在意对方经歷了什么。 不过既然江轻轻问到了，她还是应一句：「我去查查，一会儿给你结果。」 「好，那谢谢昙姐了，程昱的情况确定了，我也再给你发个消息。」 挂断电话后，江轻轻就去医院的肠胃科找程昱了。 他的助理一直跟在旁边，而医生经验老到，很快就诊断出是急性阑尾炎。 江轻轻到诊疗室后一直沉默着，直到医生说要动手术，她才突然问一句：「需要家属签字吗？」 那位医生戴着口罩，一边捏着笔疯狂写病歷，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是家属？」 江轻轻点头：「对，我是。」毕竟婚还没离，夫妻关系让她现在确实是程昱的家属。 那医生很快又低下头，语速很快：「签字不用，这边有两种手术方式，你选一下。」 说着，一张纸推到江轻轻面前，上面详细介绍了腹腔镜手术和开腹手术的优缺点。 前者显然是更高级的，但价格更昂贵，手术时间更长。但是手术后恢復更快，出院更早。 江轻轻简单辨别了一下，就拍板做腹腔镜手术，之后又问了医生各种问题。 之后，就是准备手术的相关事宜了。 直到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江轻轻才想起来将程昱的情况给程昙汇报了一遍。 程昙是日常忙，人没在青城，只能回一句抽时间过来看望弟弟。 之后又过去没多久，她的助理替她给江轻轻发过来消息，讲的是之前白百灵被刺伤的事。 那件事过去快有一个月了，程昙为了尽快给江轻轻答覆，是直接从警方那边询问到的案件信息。 而警方那边的案件信息显示，幕后指使宋秋玲去刺伤白百灵的，是杨贝妮，包括杨贝妮自己也已经认罪了。 另外，程昙还查到，在杨贝妮被警方逮捕之前，她还经歷过江轻鸿精神上的摧残。 江轻轻看着程昙的助理传过来的消息，脑海里浮现起杨贝妮的形象，始终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蹊跷。 她又额外问那助理一句：【杨贝妮是怎么找到我小姨的？】 这点，在当初江轻鸿审问杨贝妮的时候也怀疑过。 然而调查结果显示，那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于是助理也只能回：【似乎只是一个巧合。】 江轻轻拧着眉头想了想，又问：【杨贝妮会来青城，应该不是巧合吧？】 助理很快回覆：【因为之前恩将仇报的事被爆出来，杨贝妮在北城的编剧圈子里混不下去，所以不得不离开北城。她会选择青城，应该是有过一番考量。】 江轻轻盯着这句看了会儿，很快就想到了小说里，在女配车祸去世后，顶替她继续找白百灵麻烦的另一位女配——杨雨灵。 小说里白百灵的人生主要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校园时期的恋爱脑，一个是娱乐圈里走事业线。 杨雨灵曾经在校园时期陷害白百灵作弊，结果被拆穿后被迫退学。 后来在白百灵事业即将踏入顶峰的时候，又以某年迈富豪的续弦出现，对白百灵百般刁难，以报当年被迫退学之仇。
第176页 之前江轻轻因为伍辉的陷害敲诈，以及杨贝妮给她送带有监听设备的手錶这一连串的事，一直没有安全感，于是让卫清查过一些女配的仇人。 杨雨灵就是那个时候进入她的视野，被她稍微怀疑了一下。 她当时就想过，杨雨灵和杨贝妮，两个人姓氏一样，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不过，当时没好意思让卫清继续查下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此时，江轻轻已经在输入栏里打下「帮我查一下杨贝妮的人际关系」这样的句子了，想了想最后还是删了。 说到底，她都打算和程昱离婚了，再这么不客气地麻烦程昙姐，好像是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于是，将输入栏里的字句删掉后，她最终也只回了一句「谢谢」，也就没再深究了。 也就是此刻没再和程昙的助理深究。 但江轻轻心里并没有将这件事给轻易放下。 虽然她已经避开了女配的死亡剧情，但有人恨不得她去死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正在她细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隐患时，一个机遇送到了她的面前。 江轻轻自己醒来后，一直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她手里拿的还是程昱的手机。 程昱的微信里一直有人联繫他，江轻轻都没有细看。 直到有来电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心里顿时有了那么点想法。 接起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还挺稳的：「听说江轻轻已经醒了？」 江轻轻扁了扁嘴，内心有那么点不痛快。 之前程昙告诉她九曲山上的事故结果，明里暗里都是在说于博彦是被陷害。 现在知道自己醒过来的也就程昙了。 于博彦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不言而喻。 她闷闷地哼了声，语气稍带了些嘲讽：「想不到于少这么关心我的死活啊？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于博彦是给程昱打的电话，没想到竟然是江轻轻接通的。 他显然默了默，随后直接问：「程总呢？」 程昱在动手术这件事，江轻轻会和程昙说，却不会刻意去告诉于博彦。 她只是不咸不淡道一句：「他好像不太想和你交谈的样子。」 之前江轻轻在于博彦面前弱势，无非是以为于博彦是真心要搞她。 结果后来程昱告诉她，于博彦真正的目标是程昱，实际根本不敢动她。 那她可不得理直气壮小人得志起来了嘛？ 于博彦隐隐听出江轻轻语气不善，大概是想报復他始终不给她好好交流的机会。 因为江轻轻昏睡三天，于博彦和程昱的博弈也闹崩了。 这几天里，他一直给程昱打电话都没人接。 于博彦想当然地以为，程昱的态度，是希望他能先求得江轻轻的原谅。 于是，他干脆也不急着找程昱了，主动向江轻轻表达善意：「九曲山上的事，确实是我态度不好。但是给车动手脚的，真的不是我。你真的出事了，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第75章 075 「我的……cp？」 江轻轻缓步走到走廊尽头, 将窗户打开一指的缝隙。 微风轻拂进来，掠过她垂在耳际的细碎假髮，将丝丝凉意渗进肌肤里。 她没太在意于博彦的解释, 一边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 一边将目光落在窗外的晚霞上。 青城的天空是她见过最干净的, 那一片片绚烂的红云，入目便让人不自觉放松心情, 心思澄净。 「哦。」江轻轻看着窗外的红霞, 声音就挺冷淡的，「就这？」 于博彦能说出「没有半点好处」这种话，本身自然是趋利逐势的性格。 他听着江轻轻这语气, 便依稀懂了她的意思。 微眯了眯眼, 他的语气里便也不再有什么歉意，压着低沉的嗓音淡淡道：「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 「不然呢？」江轻轻笑了，「既然于少能先无视我的道歉, 捏着我的把柄去和程昱谈交易, 那么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道歉？」 这话说出来，于博彦竟也不自觉笑出了声，默了半晌，又缓缓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想和我谈交易。」 他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之前在赛车比赛的赛道上时，江轻轻一直表示想和他好好谈谈。 只是他当时一心想和程昱合作, 又不信江轻轻能给出什么让他满意的交易条件, 于是一直无视了她的意图。 到这个时候，地位的转变，倒是让他愿意好好听听江轻轻所谓的「交易」了。 然而这地位的转变, 却让江轻轻也想故意刁难于博彦一下，她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淡淡问了句：「于少人在青城吗？」 「在。」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面对面谈？」 于博彦稍微思索了片刻，定了个时间：「明晚六点，在如意斋见面？」 江轻轻基本就是个没事人，什么时间都能有空，于是没什么犹豫就点头同意：「可以。不过我觉得有必要讲清楚，这场谈判本身就是你欠我的。而在赛道上发生了意外，你必须额外给我一个补偿。」 于博彦原本以为约定好见面谈判就够了，没想到这女人还得寸进尺。 赛道上发生的意外，说起来也不在他的预料中。而这女人莫名其妙昏睡了三天，他觉得也不该算到他头上。
第177页 他的声音不自觉沉下去：「你想要什么？」 江轻轻抿了抿唇，倒也没有特别嚣张：「我也不是要故意为难你。白百灵被刺伤的事，你应该也是在意的，对吧？」 于博彦眉头皱得更深，没明白怎么突然聊到白百灵的事。 江轻轻又继续解释：「我希望你再继续深入地查一下白百灵被刺伤的事。比如深入调查杨贝妮的人际关系，她去青城的原因，她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支持等等。」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许久，最后回復了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嗯」。 挂了电话后，江轻轻依旧站在窗边，看着晚霞的颜色渐渐暗淡，天色由昏沉转到彻底黑暗。 程昱的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左右，从手术室出来时，麻醉效果使他依旧处于昏睡状态。 原本就足够萎靡疲惫的状态，在手术过后，那张脸愈发显得苍白，沉睡的模样脆弱而无助。 江轻轻只等到手术结束，就将他的手机放到病床边，小声问他的助理郁林：「知道我的手机在哪吗？」 郁林之前在车上听到江轻轻亲口说出「离婚」这两个字，还怀疑过这对夫妻间的感情。 但在江轻轻昏睡的这三天，程总跟丢了魂似的，他自然是确定了老闆娘在老闆心中的地位。 于是老闆娘的话，在郁林心中堪比圣旨。 身为一位合格的助理，他还故意不动声色地在老闆娘面前说老闆的好话：「程总帮您转院到青城时，将对您重要的东西也空运到了青城。其中包括两株兰花，他说那是对您很重要的东西。」 江轻轻眼神晃了一下，然后点头：「对，那兰花在哪？」 「您的兰花、手机及其他物品，暂时都放在酒店。需要我现在去帮您取过来吗？」 「那倒不用，」江轻轻挺无所谓地摆摆，「你直接把酒店房卡给我吧，我自己去取。」 郁林明显愣了：「您……不守在这里……」 江轻轻挑眉：「这儿不是有你守着吗？」 她穿书后的这几个月，进医院的次数比她穿书前几年进医院的次数都多，实在是没有住在医院的打算。 而且之前和程昱把话说得挺清楚了，她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守着他。 郁林咽咽喉咙，看看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力的boss，竟然不自觉生出一丝丝怜悯之情。 他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留下老闆娘？ 然而谨言慎行的性格让他实在也说不出什么来，最后还只能犹豫着开车送老闆娘回酒店。 江轻轻没拒绝郁林的好意，一直由着郁林送她进到酒店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合上，江轻轻一手捏着房卡，一手按下楼层，心里则在犹豫着，拿到自己的手机后，要不要和韩越发个消息。 他一个做父亲的，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出事了。 可就那糟糕的父子关系……就算知道卫清出事，韩越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不过她现在又回到青城，联繫韩越一下就还挺合理的。 或许可以先聊些别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小心翼翼地透露卫清车祸的事？ 当然，联繫韩越之前，她也该先联繫下卫清，毕竟有着救命之恩，必须亲自感谢一下。 还有之前伍辉的事，她还欠着卫清一顿饭…… 反正，躲开女配必死的剧情后，她对卫清的好感自然是直线上升的。 心里想着这些事，电梯很快「叮」了一声。 江轻轻凭本能走出电梯，心里依旧在想着事儿。 正眼神恍惚地走着，突然从侧边冲出一个人勐撞了她一下。 踉跄了几步，她才扶着另一侧的房间门站稳脚跟，并顺势扶了下撞在她身上的人。 垂眸一看，竟然是醉眼迷濛的蒋梓淳！ 蒋梓淳是认识江轻轻的，但此刻意识模煳的状态下，似乎没将她认出来。 但本能让她死死抓住了江轻轻的胳膊，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救我」的微弱声音…… 江轻轻还有点懵，侧目就又看到从蒋梓淳冲出来的那个方向，房间门大开，一位人模狗样的中年男子从房里走出来。 男人脸上隐隐带着没有藏好的戾气，但在目光落在江轻轻身上后，眼里明显掠过一丝惊艷，很快便整理好神态，朝着她淡定地自我介绍：「这位小姐你好，我是聂海峰。」 江轻轻很快回过神，没忍住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特么…… 女配下线了都还能撞到小说剧情？！ 蒋梓淳？聂海峰？ 她又看了眼自己单手撑着的房间门，就挺随意地敲了敲。 似乎几乎不需要她去敲一敲，这房间门很快就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穿着浴袍，头髮还是湿的。 他眉宇间隐隐有些被打扰到的不耐，看到江轻轻和蒋梓淳时，明显怔了怔，随后将目光转到对门的聂海峰身上，疑惑道：「聂老师？」 聂海峰看到胡清河后，脸色并不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一脸苦笑的表情朝胡清河解释：「这位后辈动了些歪心思，也可能是经纪人安排的，大晚上的到我房间要找我对戏。」 聂海峰是娱乐圈里的老前辈了，几乎是和宋又青同一个年代的演员。 放在娱乐圈里，那是得被尊称为老艺术家的。
第178页 他虽没有年轻一辈的流量明星有人气，但因为一直演的都是些伟光正的角色，在观众心中形象极好。 甚至说，在许多演员，包括胡清河心中的形象也是极好的。 而他此刻的语气，分明是说蒋梓淳自荐枕席让他感到苦恼。 又或者说，是蒋梓淳的经纪人将她给卖了。 胡清河一时间也分不清，他拧着眉头看了眼意识不清扒在江轻轻身上的蒋梓淳，又抬眸看了眼聂老师。 最后，才将目光定在江轻轻身上。 「……」 江轻轻解释一句：「我就一路过的。」 胡清河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是编剧，江轻轻？」 「是额……」 蒋梓淳的状态明显不对，贴在江轻轻身上一个劲地蹭她，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声音也是尴尬。 胡清河的眼神顿时亮得冒光了，声音激动得像见到偶像的卑微粉丝：「我，我是《那个贫穷的秋天》的忠实粉丝，电影我看了不下二十遍，里面叶星的塑造太让人震撼了！我为他写过不下万字的人物小传，当初我……」 谁能想到，堂堂一演技派影帝，此刻竟像个粉丝一样对着江轻轻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这就让江轻轻很尴尬了啊！ 本身她被蒋梓淳扒拉着调戏的状态就有够尴尬了。 关键她之前就在网上承认《那个贫穷的秋天》不是她的作品啊！那分明是裴启明的作品啊！ 胡清河自顾自地说着说着，渐渐也意识到气氛尴尬，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最后又没忍住试探着问：「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我没带手机。」江轻轻一介女流，感觉蒋梓淳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有些承受不住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小说里后面剧情应该是有记者爆料蒋梓淳和胡清河这对姦夫淫.妇的姦情实锤，所以这周围肯定有什么隐藏摄像头或者记者偷拍啊！ 她特么卷进这对副cp的桃色绯闻里算什么事啊？！ 「那个，你觉得你cp这个情况，该怎么处理一下？」她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注意力其实还在压在她身上的蒋梓淳身上。 因为被蒋梓淳压弯了腰杆，她不得不搂着人将人努力地往上提啊提，心底恨不得直接就将人塞进她cp怀里了！ 「我的……cp？」胡清河皱眉，稍稍垂下的目光，又落到蒋梓淳身上。 第76章 076 这架势，好像是卷进了什么事？…… 胡清河身为演技派影帝, 明明长相不差，流量却很低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他过往演的那些人物，从人设上就并不怎么戳年轻人的点。 另一方面, 就是他自己这人挺闷的, 从不参加综艺, 也很少上网，思想上几乎和当代年轻人脱节。 说出来可能有些夸张, 但「cp」这个词, 他这个身处娱乐圈的影帝，在一年多以前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来认识桂雨馨，他从对方那里听到「炒cp」这个词, 才知道意思。 再从江轻轻嘴里听到, 他当即意识到江轻轻也是和网上许多人一样，误会了什么。 于是他拧着眉头解释：「我……」 话音刚起，江轻轻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咬着牙问：「能不能, 先搭把手，我有点扶不动了……」 之前在水里救白百灵的时候，江轻轻就被求生欲强烈的白百灵狠狠勒过一次。 不过那时白百灵自身受了伤，江轻轻身边有两个帮手，身体状态也正常，倒也没什么事。 可这会儿，她感觉蒋梓淳的「求生欲」也很强, 扒在她身上的那个力道啊……以她昏睡三天后还没调理好的状态, 是真有点扛不住！ 站她后面的聂海峰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下意识就想说他来帮忙扶一下。 但他那转动的眼珠子突然顿了一下, 不知是想到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就说自己还有事，然后转身回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就在江轻轻几乎要被蒋梓淳按倒在地的时候，胡清河才拧着眉头，捏着蒋梓淳的手臂扶了一把。 他费了些力气将蒋梓淳的手臂提起来，想稍微减轻江轻轻的压力。 然而蒋梓淳被他捏住手臂后，整个人突然像闻着味的喵咪，迷迷煳煳间皱了皱鼻子，整个人就往他这边凑过来，甚至还在他胸口处嗅了嗅，接着就开始蹭了起来…… 胡清河和蒋梓淳分别出演男一号和女一号，戏里有过拥抱，之后的剧情里还有吻戏。 但戏里是一回事，戏外是一回事…… 这个情况，胡清河就挺尴尬。 关键他的女一号好像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嗅着嗅着就开始动手扒他浴袍了！ 这大门口的！可还是公众场合呢！ 胡清河脸色变幻间，也很快意识到，他的女一号恐怕是中招了！ 江轻轻看着这俩也挺尴尬，正准备开口，就看到—— 好傢伙！胡清河竟然直接一记手刀，砍在了蒋梓淳遍布绯红色的脖颈处！ 然后蒋梓淳身子一软往下倒，他又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人的衣领…… 江轻轻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咽了咽喉咙，心说：这种直男都能找到cp，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胡清河没看懂她的眼神，还解释了一句：「这个是我之前演过武侠片，和一位武术指导学的。」
第179页 「……哦。」江轻轻又咽着喉咙点点头，「那你先，就这么拎着她，我在她身上找下手机。」 说着，就在蒋梓淳身上摸了摸，并不意外找到了手机。 手机屏幕看上去像是黑的，但实际是亮度调的很低。 江轻轻将亮度调起来，并不意外看到上面还在进行的录音。 她将录音妥善保存后，就用这个手机给蒋梓淳的经纪人高曼青打了个电话。 同时脑海里，也迅速回忆起了这个的剧情。 徐导在不拍电影的时候，人还是挺和善的。 但一拍起电影来，就是个暴脾气，对演员要求高得离谱。 蒋梓淳虽然通过试镜被选上女一号，但她并没有演过电影，即便再怎么努力，依旧有很多地方不能让徐导满意。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蒋梓淳本身韧性很足，导演骂她她能虚心接受，其余时间也能专心琢磨演技。 也是在琢磨演技的时候，她受到了来自聂海峰的指点。 聂海峰出演的角色都是正派，给包括网友、演员以及导演留下的印象也都是伟光正的。 蒋梓淳在这次进徐导剧组之前，就对聂海峰好感不错。 而进组之后，不少人都会私下里议论她和胡清河的事，聂海峰多次出面制止，更是让她心生感激。 在剧组琢磨演技的时候，聂海峰偶尔也会指点她一两句。 就这样，蒋梓淳对聂海峰几乎没什么戒心。 之前的指导，聂海峰都是在剧组里的公众场合里指点她。 但在今天，蒋梓淳的一场戏ng了无数次，她心性再怎么坚韧，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ng的那场戏，讲的是女主和由聂海峰扮演的老师的一场争执戏。 争执戏里需要爆发情绪，可蒋梓淳演出来的始终不能让徐导满意。 最后这场戏被推迟了，而聂海峰也是第一次找蒋梓淳私下对戏。 演员之间的对戏，其实挺谨慎的，蒋梓淳之前都是在剧组公共场合和人对戏的。 但这次的戏，女主情绪爆发得比较狠，聂海峰说她可能是在公众场合碍于面子之类的原因爆发不出来，可以试试私下对戏。 如果私下对戏没问题，那么她唯一要克服的就是旁人的眼光，以及镜头。 蒋梓淳当时心里憋着一股气，再加上对聂海峰没什么戒心，就真答应了和他私下对戏。 开始倒是没什么问题，聂海峰一本正经给她讲她哪里不足，这个地方该怎么演…… 可到后来，他开始从「我很欣赏你」为话题，说一些暗示性的话。 蒋梓淳也不傻，渐渐意识到不对，便悄悄录了音。 江轻轻记得，那个聂海峰迴头就会先发制人，找人制造蒋梓淳的一些黑料，包括蒋梓淳和胡清河的一些「亲密」照片，暗示蒋梓淳是个水性杨花的小三。 桂雨馨的粉丝当然是闻风而来，对着黑料就是一阵狂喷乱怼，疯狂叫嚣徐导换女一号。 直到蒋梓淳将她事先备好的录音放出去，才勉强算是洗白自己，同时揭露了聂海峰的丑陋嘴脸。 所以这会儿江轻轻看到录音，心里算是相当放心的。 不过意外的是，她还以为高曼青也在这个酒店，很快就能过来。 结果高曼青说她这会儿在其他艺人那里，让她先联繫蒋梓淳的助理路鸣。 于是江轻轻挂了电话后，又开始给路鸣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搭把手。 挂断电话后，江轻轻心里不放心，于是又悄悄将那份录音给白百灵发了一份。 白百灵之前落水时，蒋梓淳是救她的三人之一，而两人又同在徐导的剧组，于是关系是直线上升的。 这会儿突然看到从蒋梓淳手机发过来的录音文件，白百灵愣了愣，也没先点开，直接回了个问号。 江轻轻这会儿手还有点软，不想打字，就用语音回道：「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我怕意外丢失，你帮我保存一下。」 这是她经过慎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 虽然江轻轻刚穿书时和高曼青打过交道，觉得对方人还不错，应该靠得住。 但在江轻轻这里，这个世界最靠得住的人还是女主白百灵，毕竟白百灵嫉恶如仇，人品有保障，还有女主光环护体，应该不会让录音丢失。 白百灵一听到江轻轻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江轻轻醒了？！ 而且这架势，好像是卷进了什么事？ 白百灵当即给江轻轻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但江轻轻的手机放在酒店三天，目前是关机状态。 打不通电话的白百灵很快平復了心情，先将录音文件妥善保存起来。 说她人品有保障不是没有道理，白百灵其实挺好奇这份录音里的内容，但始终也没有要偷听的意思。 她给蒋梓淳的手机又回过去一句：【你那边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助吗？】 江轻轻继续语音回：「蒋梓淳出了点事，你先去她的房间等着吧，应该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毕竟蒋梓淳的助理也是男性，多少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结束和白百灵的语音没多久，蒋梓淳的助理就赶过来了。 江轻轻之前看「路鸣」这个名字还觉得眼熟，一看到人才想起来—— 这个路鸣不正是女配之前的助理吗？
第180页 之前江轻轻刚穿书就将女配的助理们都遣散了，其中这个路鸣，就是她介绍给高曼青的。 路鸣不像江轻轻记性差，他接电话时就听出了江轻轻的声音，这会儿看到她并不吃惊，还客客气气地喊她「江老师」。 江轻轻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唿，故作高冷地点了点头。 路鸣又去喊「胡老师」，看到被胡清河拎着后领子的蒋梓淳，他神色镇定，但眼底隐隐泄露出一丝复杂情绪。 江轻轻对蒋梓淳身边的人并不怎么信任，于是悄悄关注着路鸣的神情动作。 她看出路鸣似乎有点不对，心下稍稍警惕。 但看到对方将蒋梓淳的手臂搭在他肩上，然后将人给背起来后…… 江轻轻突然理解了路鸣是哪里不对劲—— 这个小助理…… 他该不会是喜欢蒋梓淳吧？！ 小说里，蒋梓淳吃货人设崩塌后换助理的时间点，女配江轻轻还正风光着，并没有遣散助理。 所以路鸣这个角色，在原小说里并不是蒋梓淳的助理！ 这这这…… 江轻轻看了眼路鸣，又看了眼胡清河，感觉就……心情很复杂。 不过她也没有多管闲事的闲情逸緻，看到蒋梓淳没事后，就准备离开了。 胡清河还想找她要联繫方式。 江轻轻摆摆手：「胡老师有时间上上网吧，《那个贫穷的秋天》不是我的作品。」 「我知道。」胡清河又出声叫住她，「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网上关于这部电影的事我是知道的。」 「呃……」江轻轻顿时就无语了：知道你还一副找我要签名的架势？ 胡清河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语气也挺诚恳：「那位神秘编剧，我是说，『一颗红心向太阳』，他太神秘了，我想通过江小姐认识他……」 一颗红心向太阳…… 这是裴启明的微博名。 之前江轻轻在网上承认了找枪手的事之后，就将裴启明的微博公布了出去。 然而裴启明这个人吧，他在写故事方面和塑造人物方面确实是鬼才，但性格也确实古怪。 微博上都是些占星卜卦之类的玄学东西，在网友心目中就是一神秘大佬。 江轻轻想了想裴启明的性格，干脆就替他拒绝了胡清河的请求：「那个人性格古怪，可能不会想认识你。」 胡清河显然有些失望，但到底也没有强求。 江轻轻继续在这个楼层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下错电梯楼层了，于是又回去重新坐电梯，才回到了酒店房间。 酒店房间这几天都没有人在住，但室内的空调却将温度控制在了15度左右，这显然是为了两株兰花。 江轻轻感受到室内暖和的温度，很快想到这点，然后第一时间去看了看两盆兰花。 才种下去两周左右的时间，它们还没有发芽，但看得出被照顾得很好。 江轻轻稍放宽了心，就去将自己早就关机的手机充上电。 这会儿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卫清打过去电话，想着亲自给他道谢。 只是意外的是，电话回应给她的是「暂时无人接听」。 江轻轻皱了皱眉头，但也没多想。 第二天上午，她又给卫清打了个电话，但依旧是没有人接。 江轻轻想了想，干脆抱上两盆兰花出门。 没多久又回来，将属于程昱的那盆留在酒店房间里。 只抱着自己的那盆兰花，叫了车去韩越的清水山庄。 青城的气温正在回暖，但还没到最适合四季兰生长的最佳温度。 她想着，还是去韩越那里，毕竟有比较正规的花房，温室里的花朵虽然娇嫩，但确实更容易存活。 只是，当车临近清水山庄的时候。 驾驶座开车的司机突然惊道：「小姐你看那边，像不像是在冒烟？！」 山间的清晨经常有雾，但这个点太阳已经高挂，有雾也早散了。 江轻轻顺着司机的目光看过去，还真就看到淡淡的烟气，笔直地沖向天空！ 她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嘱咐道：「麻烦师傅开快点。」 师傅加快了速度，同时又忍不住点评：「我看那像是火灾过后的烟，这个时候赶过去可能也没什么用了……」 江轻轻抿着唇没说话，很快又拿出手机联繫韩越。 第77章 077 我，去看看卫清。 同样的「无人接听」, 卫清的号码是打过去立刻就回应无人接听。 而韩越的号码打过去，是「嘟」过好几声才回应无人接听的。 江轻轻怀里抱着兰花，手指紧攥着手机。 她目光看向车窗外, 不再去做无用功。 不久, 计程车在庄园入口处的栅栏处停下, 没办法再继续往前开了。 江轻轻付钱下了车。 她也没办法进去山庄，但她几乎没有犹豫, 就翻身越过栅栏, 朝里面奔跑。 带起的凉风掠过她的脸颊，撩起她的假髮，身后响起刺耳的警鸣声, 像在追着她。 但实际并没有追她。 江轻轻只来过这里一次, 是卫清带她来的那次。 清水山庄面积很大，她不认识路，但天空中笔直的白烟是她的风向标。 途中路过一座露天的花圃, 没有路可以走, 她便直接从中穿了过去。
第181页 而穿过露天花圃后不久，她就见到了上次去过的温室花房。 韩越站在花房前的石阶上，此刻的他显然失了平日的儒雅与风度，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一边嘴角处沾染上青紫色的伤痕，眉眼边也有一道红色划痕。 在他脚边不远处，一架损坏的金丝眼镜无措地掉在地上。 韩越的眼睛也有点红，是那种恨得滴血的红, 他这样狠戾的眼神, 正盯着不远处被人围着殴打的卫清！ 冒白烟的地方，应该是在不远处的别墅内部，具体位置可能是在某间楼层偏高的房间, 或者阁楼。 江轻轻看着那处还没有散去的白烟，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幕画面—— 是她被江轻鸿关进小黑屋的那一次。 那次是卫清过来救她的。 那间小黑屋，是江轻鸿放火烧的。 那天清晨，江轻轻在小黑屋被吵醒后，朦胧间看到卫清的眼神。 她觉得他的眼神是在打量那间小黑屋，他在思索酝酿着什么，眼底有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情绪。 突然回想起的那一幕，几乎让江轻轻瞬间想到—— 卫清是不是……放火烧了某个对韩越而言非常重要的房间？ 她不知道，也来不及细想。 因为卫清此刻的状态太糟糕了！ 他摔在地上，蜷着身子，双手抱头护着自己。 而旁边几位像是保镖一样的人物，毫不吝啬他们的拳脚。 江轻轻心下着急，伸手拉了拉韩越的胳膊，声音有些发哑：「韩伯父……卫清前几天经歷过车祸，你，你快让他们停手！」 然而，韩越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连眼神都不曾偏移，始终狠狠盯着卫清。 没有他的指示，那几位保镖自然就不会停手。 这种暴力场面，让江轻轻在焦急之余，又有几分害怕。 空气中除了远处飘来的烟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轻轻只看到卫清护着脑袋的身子随着拳打脚踢一缩一缩的，而这样下意识的动作幅度则越来越小，让她心底涌起浓烈的害怕…… 顾不上那么多了！ 江轻轻一咬牙，将怀里抱着的兰花花盆放到石阶上，人则转身朝着卫清的方向跑过去。 「别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她开始是去掰扯几位保镖的手臂，而在意识到这招没用之后，干脆鼓着勇气扑到卫清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 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然而江轻轻显然没有那种女主对男主的真爱力量，她人一扑过去就紧闭着眼瑟缩着，怕疼怕得要死！ 虽然穿书之后经歷过一些倒霉事儿，但她两辈子还都没被人打过！这会儿是真的怕！ 不过好在——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江轻轻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紧闭的眼睛也悄悄眯开一条细缝，偷看了一下周围。 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打，几位保镖都因为她的举动而停下了动作，他们徵询的目光看向了韩越那边。 江轻轻单边的眼睛眯得更大，挪着脑袋朝韩越那边继续偷瞄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和韩越的目光对上，她顿时感觉浑身一僵，赶紧缩回脑袋，继续闭眼装鸵鸟。 空气又诡异地安静了一分钟左右。 一位保镖试探着开口：「老闆？」 江轻轻又缩了缩脖子，可怜弱小且无助地扒拉在卫清身上，她的手甚至在卫清身上摸索着，摸到他的脑袋后，将手指探到他的嘴唇之上，试探着探了探鼻息。 鼻息没探到，她好像摸到了什么液体？！ 卧槽？？什么鬼？！ 江轻轻没忍住又睁眼去看了眼，发现自己食指一侧沾了血。 而卫清，他似乎是非常费力地抬了下眼皮，瞥了她一眼。 江轻轻没怎么在意这一眼，她将食指上沾到的血往卫清脸上擦了擦，然后就听到身后沙哑低沉的男声： 「把他们轰走。」 这声音听上去异常地疲惫。 江轻轻忍不住又转动脑袋看了眼韩越，她看到韩越脸色微白，整个人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倒不是面容上的老，而是精气神，好像被无形的虚空之手抽走了大半。 他并没有留下来与江轻轻对视，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里，朝着别墅冒烟的方向去了。 一位保镖在江轻轻头顶出声：「江小姐需要我们抬吗？」 「……」江轻轻僵了一下，「咳，那个，不用，我自己能走。」 她自己起身，然后又走到石阶那边抱起自己的兰花，「卫清就麻烦你们帮忙扶一下。」 几位保镖刚刚打人的时候动作看着挺勐的，但这会儿扶卫清的动作却挺轻柔。 他们将卫清扶去了车库，又扶着他上了他开来的那辆车，将车钥匙交给了江轻轻。 江轻轻吐了口气，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然而，将卫清的车开出车库后，突然被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拦住。 她停下车，打开车窗，疑惑地看着来者。 管家模样的大叔将一包种子递给她，江轻轻就瞭然了。 她今天本来是想来找韩越学养花，然后不动声色说起卫清的。 结果撞上了家暴现场，捡到一只虚弱卫清。 她想，或许是因为她对卫清的维护，也或许是卫清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严重影响了韩越的心情。
第182页 反正，他大概是不再愿意教她养兰花了。 江轻轻从管家那里接过了兰花种子，心里嘆了口气。 她暂时也来不及多想，必须先将卫清送去医院。 卫清也不知是装晕还是真晕，在车上时一直闭着眼，一动不动的。 直到到了医院，江轻轻纠结怎么将他弄下车的时候，他才像是被她不够温柔的动作弄醒，被她扶着下车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表示他身上的皮外伤看着严重，但问题不大。 有几处肋骨骨折，但好在没有伤到胸膜和脏器，因而并不需要动手术。 最后，外伤内伤各开了些药，然后又开了抗生素说是预防併发症的。 江轻轻不懂这些，反正医生开的药她都乖乖听话的买了，一个人去付款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不是被坑了……怎么会买那么多药？ 不过，买都买了，实际她也不差钱。 最后再回去病房时，护士正在帮卫清处理身上的外伤。 江轻轻就在旁边守着，同时也听着护士讲解病人近期内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外伤倒还好，只需要注意饮食清淡之类的。 肋骨骨折则需要额外注意卧床休息大半个月，切忌用力过勐之类的…… 那护士说到切忌用力时，还刻意看了江轻轻一眼。 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还又冷漠脸地补充了一句：「两三个月内最好不要行房事。」 江轻轻：「……」虽然但是，这其实，暂时和我没有关系…… 她没敢吭声，乖乖听话的样子，像最合格的病人家属。 守了近一个小时，护士小姐才处理完卫清身上的全部外伤，然后亲眼看着他服下接骨片。之后又嘱咐江轻轻几句，才终于离开。 江轻轻觉得这位护士有点像她高中时期的一位班主任，让她大气都不敢喘。 她等护士离开病房后，还从门口探头偷看了一眼，确定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看向病床上的卫清。 卫清双肩靠在竖立的枕头上，眼皮微搭耷着。脸上的伤并没有让他看上去狼狈，反倒是一股寂静而冷清的气质，在这样的时刻尤为强烈。 江轻轻静默了小半晌，轻轻地出声问：「你吃点什么吗？我点份外卖，一会儿下去取。」 卫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于是江轻轻用手机点外卖：「你吃什么？粥吗？」 他现在一身外伤，忌食辛辣，点份清淡小粥再配点别的小吃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反正在自己脑袋出事的时候，程昱都是这么给自己安排的饮食。 突然想到程昱，江轻轻怔了一下，她听到卫清又「嗯」了声，又垂着眼睛问：「你能吃海鲜吗？我看的这家店，虾仁粥销量最高。」 一边说着，她一边点了一份虾仁粥给自己。 程昱肯定是不需要她操心的，他身边有助理照顾着。 江轻轻最后点了双人份的外卖，不过这个时间正是吃午餐的点，配送可能有点慢。 她去给卫清倒了杯温水，试探着问：「你，特意去烧了韩伯父的哪间房间？」 「嗯。」卫清又是淡淡地应了声，挺平淡的。 他没有喝江轻轻倒的水，一会儿就缓缓躺了下去，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像是看着什么，也像回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依旧是挺平静的声音，主动开口道：「你不用感激我。那天，其实我没有要替你去死的想法。」 江轻轻愣了愣，她知道卫清说的，是他替她上了那辆车的事，虽然她不记得当时的场景。 卫清平静的目光依旧朝着天花板，他又继续开口，声音缓缓的：「我猜到，于博彦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同时我以为，就算那辆车的剎车被动了手脚，在提前知晓的情况下，我不会出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辆车真的被动了手脚，还是真的足以让人丧命。 事故发生时，卫清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人在经歷生死的瞬间，似乎总有机会看破许多事。 他在医院醒来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 很诡异的，他当时并没有失明的恐惧，反倒是异常地平静。 后来通过手术恢復了视力，他也没有重见光明的喜悦。 好像是，突然间看开了什么。 曾经耿耿于怀的执念，在经歷了生死之后，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回到了青城，放火烧了那间对韩越而言非常重要的房间。 他从很小就知道那房间里收藏的，是韩越关于宋又青的所有回忆。 是对韩越而言，比兰花花房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似乎是在他去小黑屋救江轻轻的时候萌生出来的。 直到这一次，他肆无忌惮地将它实现了。 韩越果然暴怒，恨不得弄死他！ 卫清忍不住想，如果江轻轻没有及时出现，他是不是真的会被打死？ 可能也不会吧。毕竟那些保镖又不是亡命之徒，不会敢真的闹出人命的。 想到这里，卫清笑了一下，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又抿了抿唇。 江轻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她吐了口气，「就算你是带有目的，反正你那天救了我是事实。」 说着，她顿了一下，又坦白道：「其实……我昏睡三天的事，你知道吧？」
第183页 卫清这时才将目光从天花板上转到她身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那天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包括根本不记得你的出现……」这话说出来江轻轻还挺心虚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卫清的一番英雄救美。 卫清看着她，拧了拧眉：「你的病……」 江轻轻打断他：「可能是吧。」 说是这么说，但她觉得自己昏睡三天可能不是精神疾病导致，而是和自己的穿书有关。 「你应该尽快找医生检查、诊断。」卫清声音依旧挺平静的。 好像经歷了一些事，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内敛，一身气息也越发平和。 江轻轻点了点头：「我会抽时间检查的。」这种事挺难受的，她前世是爸妈最宝贝的掌上明珠，一点感冒都会有人在身边陪着，可现在连精神疾病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她其实不太愿意面对，所以一直想的是让女配回来面对。 但是。 她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兰花种子，嘆了口气，又重复一遍：「我会抽时间检查的。」 「嗯。」卫清抿了抿唇，「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谢谢。」江轻轻相当诚恳地道谢，她感觉到卫清是真的变了许多。 虽然他放火烧了韩越重要的房间，看起来是挺疯狂的。 但此刻的他，即便是满身伤痕，也并没有给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确实。之前的卫清，一直给她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但现在，他看上去平和而温润，江轻轻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放下了仇恨的缘故。 外卖不能送到医院病房，骑手给江轻轻的手机打了电话，让她下楼去取。 江轻轻点的是两份粥和一些点心小吃，份量不多，但包装过后看着挺多的。 她拎着两份外卖回来，刚从电梯出来后不久，就看到了程昱。 程昱的手术比较高级，术后恢復更快，第二天就可以下床了，但还不能出院。 他站在一间病房门口，像是刻意等着江轻轻的。 江轻轻脚步顿了一下，就朝他走了过去。 她看到程昱脸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穿着医院里单薄的浅蓝色病服，看上去虚弱得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你就穿这么单薄的病服？不冷吗？」江轻轻拧着眉头，她都忍不住替他觉得冷。 而这话音一落，程昱苍白的脸色似乎绽放了光彩，他笑了一下，朝她伸手：「冷。」 江轻轻垂眸，看着他的手。 程昱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如玉如竹。 而在这样的时刻，他的指尖显得尤为苍白，不用触碰都能猜到，那温度一定是冰铁一样的凉。 江轻轻看着他的手指，眼神晃了一下。 她记得小傻子特别喜欢牵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 像是小孩子固执地认定，放进口袋里的，就是属于他的了。 江轻轻抿了抿唇，她抬了抬自己的两只手，两只手上各提了一只外卖的纸袋，「我没手了。」 她又退了一步：「你快回去你自己的病房吧。我，去看看卫清。」 这一刻，程昱脸上的光彩剎那间消散，变成一片比之前更加苍白的惨白。 第78章 078 我不会养你的。 莫名的, 江轻轻脑海里浮现起小傻子委屈兮兮喊她「老婆」的模样，心底涌起一丝丝异样情绪。 抿了抿唇，她提着纸袋的手兀地抬高, 手背轻轻碰了下程昱的指尖。 那冰铁一样的温度, 就这样撞在了她的手背, 传递过来丝丝凉意。 她也没有过多的停留，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离后, 便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哈。」 说完, 不给程昱反应的时间，就真的侧身离开了。 等程昱被那指尖微弱的温度唤醒神志时，他冰冷僵硬的手指下意识地收拢,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抓进掌心的, 就只有微凉的空气。 他动了动唇，目光追着江轻轻的背影。 直到看着她进了卫清的病房，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江轻轻刻意调整好表情才走进病房, 然而当她看到病床上的卫清后, 故作的淡定很快被惊讶取代：「你哪里来的电脑？」 只见卫清上半身半靠在病床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他身前的活动桌上。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抬眸看了眼江轻轻，目光又转回到屏幕上，「找人要的。」 「找谁？这医院有你认识的人？」她下楼取趟外卖的时间，不可能有人能从医院外面给他送电脑过来吧？ 「郁林。」卫清头也没抬地报了个名字，随后又额外解释, 「程总的现任助理。」 「……」江轻轻当然是知道郁林的。 卫清被程昱辞退之后, 郁林就升官成了新的特助。 而在卫清被辞退之前，郁林算是他的下属。 可是，江轻轻又不解：「你都被辞退了, 你以前的下属还会听你的话啊？」 「不会。」卫清依旧没怎么抬头，声音淡淡的，「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利益关系。」 江轻轻将外卖从纸袋里取出来，凑过去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 上面的图表像是股市的走势图，「你是说他有跟着你炒股？」 卫清没否认，「赚点小钱。」
第184页 江轻轻当即眼睛一亮：「那你炒股厉害吗？我也想赚点小钱诶！」 卫清摇头，「你有你父亲留给你的股份，吃分红就足够过滋润日子了，没必要沾上这个。」 江轻轻也就随口一提，被拒绝后也没再纠缠，她将他的那份外卖一一递到他的小桌子上。 卫清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赚钱的话，可以投资理财，可以开家小店，风险低，收益稳定。」 江轻轻坐在一旁的桌子边已经开始吃了起来，对卫清的提议不感兴趣。 毕竟她是要穿回去的，这个世界的投资或者开店，又带不走。 她慢慢喝粥，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你自己呢？之后有什么打算？」炒股终归不是什么稳定工作。 卫清将电脑合起来放到一边，也开始了用餐。 他微垂着眼眸，声音淡淡的：「暂时没什么打算。」 江轻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没想好未来，还是不准备告诉她。 她抬眸，挺突然的，声音倒是平静：「如果我将来精神失常，你会愿意养我吗？」 病房里的空气格外地安静。 卫清捏勺子的手突然顿住，目光定在粥碗里，眼神却有些恍惚。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卫清的勺子终于落进粥里，舀了一勺，递进嘴里，寡淡的味道。 过了小半晌，他才不紧不慢地出声：「你喜欢我吗？还是单纯想为后半生找个依靠？」 喜欢卫清吗？ 江轻轻当然是没有喜欢卫清的。 她心里想着回去，自然不可能允许自己喜欢这个世界的人。 她想的是女配的未来。 可是，女配喜欢卫清吗？ 她也不知道。 江轻轻抿了抿唇，声音也淡淡的，无悲无喜：「以我的情况，『喜欢』是件奢侈品。而精神疾病的困扰，让我不得不为将来做好准备。」 说着，她抬眸看向卫清，说了些自己的想法：「往乐观的想，我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花时间将他养育成人，运气好的话，他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将来会回报我。」 「运气差点的话，养了个白眼狼，我的晚年可能会很糟糕。」 「运气再差点，我可能还没来得及将孩子养大，精神状态就变得糟糕了，没来得及养大的孩子也会被我连累……」 这些其实只是江轻轻为女配做出的一个假想，实际上精神疾病的隐患可能会让她没有领养资格。 可是，真要麻烦卫清的话，她其实也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卫清长得不赖，年纪也不大，身体也没啥毛病。 他大可以和正常的女人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江轻轻之前找上韩越，其实也是看着韩越儿子已经有了，对宋又青的痴心也让他看上去没有再和其他女人结婚的想法。 这样，精神失控的女配就算成了韩越的累赘，也不至于真的拖累到韩越。 但卫清不同，他的想法，江轻轻拿不准，她一边喝粥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她看到卫清眼神有些恍惚，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卫清在想些什么呢？ 他想起他初见时的江轻轻。 她在人前是高不可攀的清高孤傲模样，看上去是无坚不摧。 但他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脆弱与固执，她像一只被风雨摧残的麻雀，极力掩饰一身的狼狈与不堪，去装成受人呵护的金丝雀。 卫清在鬼门关走过一趟才意识到，他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被那只装成金丝雀的麻雀深深地吸引，不可自拔。 可是，也是从鬼门关回来后，他清楚地意识到，她身上的脆弱与固执已然消失殆尽。 卫清抬眸，目光定定地看着江轻轻。 他看得出，现在的她没有很坚强，却也并不脆弱。 全新的她，乐观，坦然，仿佛不曾经歷黑暗，也没有了对光的固执。 她不会再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与不堪，甚至连「精神疾病」这样的话题，也能理智平静地与人讨论。 这一点，上次在酒店他就该发现的——她变了。 或许是变傻后的程昱让她变了，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卫清觉得这样很好，他该替她感到高兴，但心底，也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悲伤。 就好像，两只同样带刺的刺猬，原本是天生一对的。 可其中一只，突然褪去一身的刺，变成了毛绒绒的猫咪。 猫咪可以任性撒娇，可以招人喜欢，被人捧在手心，却再也不会靠近刺猬。 刺猬为猫咪感到高兴，但他自己却没办法同样变成猫咪。 卫清缓缓垂下眼眸，他是真的对未来没有打算，面对江轻轻的态度和声音都挺冷淡：「我不会养你的。」 「……」被人这么直白地拒绝了，江轻轻就还挺尴尬的。 她可是都和程昱夸下海口，说什么离婚后要和卫清在一起…… 结果，咳咳，人家好像根本没想和她这个神经病在一起！ 好在后面卫清又朝她抬了抬眼皮，语调慢慢悠悠的：「与其想着依靠别人，不如让自己再强大一点。」 他希望，她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乐观，不再被黑暗侵染。 江轻轻愣了愣地点了点头，暂时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第185页 反正，她原本也没义务要为女配写在基因里的疾病负责。 另一边，程昱回到他自己病房时，程昙正坐在桌边看资料。 抬眸看到弟弟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她心底嘆了口气，表面却装作幸灾乐祸的样子，故意挖苦道：「啧啧，可怜滴娃，风华正茂丢了老婆。」 程昱周身气息低沉而压抑，缓缓坐到病床上，哑着嗓子喊了声：「姐——」 程昙到底是心疼，取过外套给弟弟披上，她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慰：「别太悲观。感情这件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姐我看得比你清楚，江轻轻在感情方面还没开窍，你还有机会。」 程昱抿着唇，他的脑袋还残留着钝痛感。 江轻轻昏睡了三天，但其实被照顾得很好。 而程昱却是在精深高度紧张的状态，足足三天没有休息。 手术过后，借着麻醉的药效睡了十几个小时，却也一直被噩梦惊扰。 从噩梦中醒来后，他最想见的人不在他身边，而是去照顾另一个男人了…… 一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力道刚刚好。 程昙嘆了一声，「于博彦和江轻轻约了见面，说会亲自向她道歉。」 程昱薄唇微抿，沉默了好半晌，突然朝着程昙的方向侧目，漆黑的眼睛里藏着情绪，声音却淡淡的：「姐喜欢他吗？」 程昙对上弟弟漆黑深沉的目光，按在他太阳穴的手指兀地一顿。 她突然侧身，去取了个充好电的暖手宝递过来。 程昱接过了暖手宝，又拢了拢外套。 在这个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格外怕冷。 「不知道。」程昙又嘆了声，倒也没有逃避刚刚的问题，「但我不想，等知道后再去后悔。」 这样的回答，程昱其实已经知道。 姐姐对于博彦是有感觉的，不然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感情这件事，大概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偏偏又是最难控制的。 程昱觉得于博彦配不上姐姐，也不想姐姐受伤。 但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定，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怎样帮到姐姐。 「你操心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好好想想怎么追回老婆吧。」程昙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她骨子里有股淡泊劲儿，似乎对什么都不会有特别强烈的执念。 傍晚的六点，江轻轻就在如意斋等着了。 时间，地点，甚至包厢号，都是于博彦定下的，但江轻轻还是在包厢里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人。 「抱歉，有点事耽误了十分钟。」于博彦看了眼手上的腕錶，眼底并没有歉意，反倒是有几分古怪。 他倒也不是故意迟到，而是在停车场遇到程昱，说了几句话。 他还以为程昱会和自己一起来见江轻轻，结果却没有。 「我让你查的事，你查清楚了吗？」江轻轻也不在意他的迟到，直接开门见山。 「嗯。」于博彦带了个黑色的公事包，里面却并没有装什么文件资料，而是装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将笔记本打开，调出准备好的资料后，就将屏幕转到江轻轻的方向，嘴里也简单解释几句： 「白百灵被刺事件，如果真的有幕后指使，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杨雨灵。不过暂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点。」 江轻轻点了点头，就开始在屏幕上细细查看起来。 于博彦坐在对面，自顾自叫来服务生点餐，等服务生走后，又随口提了句：「至于之前，杨贝妮给你送装了窃听器手錶这件事，查出来确实是杨雨灵做的。」 江轻轻目光顿了一下，有些狐疑地抬眸看了眼于博彦。 手錶里装窃听器那件事，江轻轻没和于博彦提过。而那件事发生的时间，于博彦还处于昏迷状态。 这傢伙这么好心？还主动帮她查了这个事？ 江轻轻撇了撇嘴，也不去细想了。 反正窃听器那件事，确定了杨贝妮和杨雨灵确实有血缘关系后，她动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杨雨灵指使的了。 白百灵被刺事件，她猜应该也和杨雨灵脱不了关系，只是暂时没有证据。 而于博彦提供的资料，主要呈现的就是杨雨灵的现状，比之前卫清提供的资料要详细得多。 杨雨灵高中退学之后就没有读书了，在一个直播平台做起了美女主播。 那段时间刚好是国内直播行业兴起的时候，她凭藉着青春靓丽的外形，在直播圈子混得风生水起，人脉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展。 之后，大概是两三年前，和北城的一位房地产商好上了。 国内的房地产行业，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不知道造出了多少富豪。 那位房地产商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一代，儿女双全，人到中年丧了糟糠之妻，然后娶了比他小近二十岁的杨雨灵。 在外人眼里，杨雨灵的豪门生活并不值得羡慕，毕竟老公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继子继女也对她意见很大。 就这样的生活，可能还比不上她当初做直播来得潇洒自在。 但于博彦查出来的这份资料里面，却呈现出令人震惊的内容。 于博彦看着江轻轻瞪大眼睛吃惊的模样，挑着眉梢笑了：「有那么惊讶？越是权欲加身，人的心越容易被黑暗侵蚀。或许你该庆幸你没有被接回江家，否则，你可能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第186页 江轻轻抿了抿唇，目光继续定在电脑屏幕上。 这个屏幕上，关于杨雨灵的人际关系里，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叫陶文翰的男人。 这个人，是杨雨灵的继子，一个三观尽毁的纨绔富二代。 表面上，这人对年轻的后妈各种抵制不满。 背地里，杨雨灵和陶文翰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江轻轻记忆中的杨雨灵，还停留在高中时期。 高中时期的小女生，她即便做出诬陷人作弊的事，但本性却坏不到杀人放火这种程度。 但这个陶文翰，纨绔嚣张到了极致。 他在不满十四岁的年纪就借着未成年人保护法犯过不少事，后来成年也纯粹就是个败类！ 像江轻鸿那种程度的坏，恐怕连人家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而像江轻轻这种没怎么遭遇社会毒打的小花朵，光是看着这人的事迹就感觉非常不适。 她拧着眉头关掉了资料，又抬眸问于博彦：「你觉得这个叫陶文翰的，能做到对你准备的那辆车动手脚的程度吗？」 于博彦听得愣了愣，随即又皱眉：「杀人放火的胆子，这个富二代是有的。但是九曲山上的事故，不是他有能力能插手的。」 「所以，只能是你哥？」 「于博弘。」于博彦语气微冷，一字一字念出这个名字，「他不是我哥。」 江轻轻抿了抿唇，默了半晌，她突然幽幽开口：「我在想，你会不会……反向利用于博弘的『借刀杀人』？」 于博彦眼神骤缩，眼底掠过深深的惊诧。 他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尤其认真：「我承认，我想藉助程昱的力量掰倒于博弘。但九曲山上的事，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就算不提利益，我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他不知道江轻轻这话是试探还是她真的在怀疑他，又忍不住额外解释道：「那天的情况，但凡你真的出了事，我绝对第一个遭殃，即便程昱知道我是被人陷害。」 第79章 079 离婚的冷静期，快结束了吧？…… 他说的是真话。 没有人比他更庆幸, 那天的江轻轻并没有真的出事。 否则，不管这件事里牵扯到什么阴谋诡计，他都将是第一个被程昱疯狂报復的。 也还好是江轻轻没事, 才让他有了辩解和挽回的余地。 所以说, 江轻轻的怀疑根本不成立！ 于博彦自己非常确定这一点, 但江轻轻却有些恍然。 她反倒是并不确定—— 如果那天自己真的出事了，程昱会不管不顾地去报復于博彦吗？还有其他有可能的兇手？ 她不知道, 也不知道于博彦凭什么能那么笃定程昱对她的感情。 是事后看出来的？还是旁观者清？ 不过此刻, 于博彦的这番反应，倒是能让她放下些对他的怀疑。 能确定自己没有被于博彦利用，江轻轻才能没多少顾忌地和他谈交易。 服务生渐渐进来上菜, 于博彦给江轻轻倒了一杯热茶, 伴着汩汩水声缓和了语气：「除了你要求的补偿，我再敬你一杯，以示诚意。」 说着, 便真的客客气气地以茶代酒, 向江轻轻致歉。 江轻轻顺着他抿了口热茶，心里的芥蒂便稍稍放下了些。 「行吧。」她缓缓舒了口气，「那么，于少现在有诚意想和我谈交易吗？」 于博彦动了动眉梢：「说说看。」 江轻轻抿了抿唇，眼珠子悄悄转，心里其实不算笃定，她先试探了一句：「关于你自己的身世问题, 于少心里有数吗？」 于博彦面色一凝, 幽邃的目光盯了江轻轻好半晌，才眯着眼缓缓道：「程昱告诉你的？」 江轻轻吐了口气，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想, 既然于博彦的身世问题已经和小说里对上了，那么后面关于于博弘的剧情，肯定也是真的了。 有了底气，她便故作神秘地笑了下：「还记得我在九曲山上给你发的消息吗？」 于博彦点头，那条消息还留在他的手机里，这时便直接重复出来：「我记得你说，你能帮我掰倒于博弘。」 他当时并不相信，此刻仍是抱着怀疑态度。 然而江轻轻眉眼间流露出神秘与自信，她缓缓道：「我记得，于博弘不是在于家出生的。他出生后，做过亲子鑑定吗？」 于博彦愣了愣。 亲子鑑定这话一说出口，他便隐约猜到了江轻轻想说什么。 只是，他拧着眉头，沉声反驳：「于钧灼私生子那么多，每一个都做过亲子鑑定，确定是他的亲骨肉无疑。」 江轻轻挑眉暗示：「亲子鑑定就不能动手脚？」 于博彦的眉梢依旧没有舒缓，「你是让我重新给他做亲子鑑定，然后在上面动手脚？还是说——」 他声音兀地低沉轻缓了几分：「当年的亲子鑑定，本身就存在问题？」 江轻轻故作神秘：「这点，于少可以自己去查一查，想必会有惊喜。」 这是在暗示，当年的亲子鑑定存在问题。 这是江轻轻从小说里得出的信息，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凭空知道的，于是只能故作神秘。 于博彦久久地沉默着，好半晌没有开口。 他心底显然不相信江轻轻的「空口无凭」，但略作思索后，倒也没有一棍子打死，抬着眼皮缓缓道：「我会去查一查。如果真如你所说，等我掰倒于博弘，欠你一个人情。」
第187页 江轻轻点头。 如果九曲山上事故的幕后黑手真的是于博弘，那么她当然是乐意看到对方被掰倒的。 更别说，她也只是利用小说剧情占了个便宜。即便没有她的透露，要不了多久大概率也还是会爆发出于博弘的身世问题。 现在等于是她白得了于博彦的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之后的用餐倒是和谐。 从如意斋出来时天色黑透了，只余霓虹映夜。 江轻轻一手拎着要带给卫清的晚餐，一手给卫清发消息，然后准备叫车。 于博彦接了个电话，落后她许多。 等车的空档，一道鬼祟的人影朝她走过去。 江轻轻注意力还在手机上，没怎么关注到。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勐地被人拽了一把。 脚步一个踉跄，撞进一个硬阔的胸膛，然后是后背被手臂禁锢住，脑袋被按进某人怀里。 「砰砰砰」的心跳声，急促，又充满了力量感。 她懵懵的，还来不及挣扎，便隐约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像是薄荷的清凉，又带着极淡的凉丝丝的甜味，以及淡淡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是程昱的味道。 还没等她想明白程昱是在发什么疯，又是一股烧焦的味道传过来。 江轻轻惊了一下，在程昱怀里挣扎着。 好半晌，才探出一个脑袋，看到在程昱的身后，于博彦追着一道人影，将其按住制服。 「程，程昱……」江轻轻莫名慌了，挣扎的力度更大。 等她终于从硬阔的胸膛里挣脱出来，甚至来不及看男人的脸，就转过去看他身后，她声音有些发颤，「快，你快把外套脱了……」 她手里拎着的打包袋直接扔在了地上，伸手就要去扒拉程昱的外套。 然而程昱往外逃了几步，自顾自脱了外套，嘴里不忘警告：「你别动，小心烫到。」 是的，烫到。 只见程昱脱下来的黑色外套，后背的地方被腐蚀出焦黑的窟窿，看上去像被火烧过的。 是烧硷水！ 他被人泼了烧硷水！ 不！那人是冲着江轻轻去的！ 江轻轻瞬间想明白了，但暂时也顾不上其他，依旧不依不饶地凑到程昱身边检查他的状况，声音微颤着：「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没事。」程昱将手里的外套扔开，语气格外笃定。 冬天的衣物足够厚，他的外套确实受损得厉害，但并没有伤到皮肉。 江轻轻不放心，硬是拽着他要亲自检查。 掂着脚尖看了好半晌，指着他后颈处的一个小红点：「这里，你这里有个红点！」 她没敢用手碰，但程昱知道是哪里，他后劲处确实有一处带着些微的刺痛感，像被开水溅到。 他不是很在意，转过身看江轻轻，她眼尾处带着点红，眨巴眨巴眼的模样，倒像是她受了委屈。 他捏住她微凉的手，莫名觉得喉头处发哽，声音低低的安慰：「别怕，我没事。」 江轻轻才是真的一点事没有，只受了点惊吓。 那边于博彦很快压着人过来，「怎么样？你们俩没受伤吧？」 「嗯。」程昱捏着江轻轻的手就不肯松开了，微冷的目光落在于博彦制服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被扯下口罩后露出一张相当稚嫩的脸蛋，看上去像高中生或初中生，反正是一副未成年的模样。 「年纪不大，谁给你的胆子做这种事？」于博彦捏着少年的耳朵，动作语气都相当不客气。 那少年显然是怕极了于博彦，惨白着一张脸却怎么也不肯说话，一副桀骜不驯的叛逆期模样。 半个小时后，四人一起进了附近的警局，行兇少年被叫了家长。 江轻轻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用手机登上微博看了下热搜，果然就看到了#胡清河出轨实锤#和#胡清河蒋梓淳滚出娱乐圈#这类的话题。 再循着这些话题，很快就找到匿名论坛在昨夜凌晨发的贴子。 楼主自称某剧组工作人员，暗指某剧组女一号靠潜规则拿到角色，在剧组也还是勾三搭四，作风各种不检点。 在八卦和网友的猜测争辩之下，贴子很快炒出热度。 又因为匿名贴内状似有两股势力争执不休，这件事越闹越大，其中一股势力直接将战场转移到微博，并有狗仔直接爆出「有图有真相」。 所谓的图呢，自然就是江轻轻和蒋梓淳在胡清河房间门口的画面。 当时胡清河身穿浴袍，头髮微湿，看上去不怎么正经。 又因为角度问题，显出他一副要邀请江轻轻和蒋梓淳进他房间的样子。 之后还有看起来像是胡清河抱着蒋梓淳，江轻轻脸红气喘的画面。 总之，光看图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男两女的淫.乱画面！ 以此作为引子，之后又有各种暧昧的图片被爆出来，其中有些利用角度营造暧昧氛围，有些则干脆是p的假图。 反正一时之间，网络上全是胡清河和蒋梓淳生活作风淫.乱不堪的「证据」。 早在徐导电影刚确定男女主演时，这两人就被桂雨馨的粉丝疯狂喷了一波。 当时因为没有证据，粉丝髮言难听，惹得许多路人反感，以至于粉丝不得不熄火闭嘴。
第188页 而这次有了所谓的「证据」，让憋了几个月的桂雨馨的粉丝们瞬间爆发，跟过年似的兴奋得不得了，想方设法将事情闹大，甚至引发了部分明星发言站队的情况。 也是这个时候，同剧组的聂海峰也发了微博，暗指蒋梓淳行为不检点，在剧组各种勾搭男演员。 聂海峰在娱乐圈的形象一直是古板严肃的老艺术家，在网友心中的形象也是伟光正的。 他一发言，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网友也纷纷站队，开始全民唿吁蒋梓淳和胡清河滚出娱乐圈。 网上的事一再发酵，像蒋梓淳和胡清河那样身处漩涡的明星，自然是各种小心谨慎，不会轻易露面。 而江轻轻根本没想到这事能牵扯到她，因而出门时没有一丝丝防备。 她出入如意斋的事很快被网友曝光在网上。 而那位朝她泼烧硷水的中二少年，正是桂雨馨的一名狂热粉丝！ 警察对这种事就相当头疼，一来是那少年未成年，二来是江轻轻并没有受伤，程昱后颈处的小红点也实在微不足道。 甚至，少年赶到警局的家长是他年迈的爷爷。老人家是靠着收破烂为生，驼背得厉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给人道歉，分分钟就是要下跪磕头的节奏。 就这种情况，警察往往是相当为难，试探着问程昱想怎么处理。 于博彦并没有离开，在一旁旁观，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江轻轻被程昱护着，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只程昱脸色冷淡，教人看不出情绪。 他将那件被「烧」毁的外套扔在桌上，对几位警察冷静道：「外套刚买一个星期不到，要求赔偿不过分吧？」 警察看得出程昱出身不凡，那外套恐怕也不便宜。 但这要求确实是合理。 那位爷爷却没什么见识，急着说可以赔偿，只求宝贝孙子不用坐牢。 于是程昱又以平淡的语气缓缓道：「外套纯手工定制，原价30万，vip折后24万。」 那爷孙俩瞬间一副见鬼的表情，特别是那桀骜不驯死活不肯开口的少年，大概是仗着有警察在，大声囔囔着这是敲诈。 敲诈？ 程昱分分钟拿出证据，让少年哑口无言，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招惹到了多么可怕的存在。 最后，在警方的协调下，少年被送去少管所，成年后仍需偿还程昱12万的赔偿费。 但这件事还没完。 网络上曝光江轻轻出入如意斋的信息，并恶意发布言论教唆他人的网友，同样收到了律师函，等待程氏集团的律师团队去处理。 之后关于网络上的事，警察几乎也插不了手，被程昱交给程氏集团的法律部和公关部去处理了。 一行人从警局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夜空中还飘起了丝丝细雨，空气湿润微凉。 郁林也来了警局，他给程昱送了件新的外套。 江轻轻本来说好是要给卫清带晚餐的，结果弄到这么晚。 她担心卫清一个人没人照顾，上车前凑到郁林旁边低声问他：「卫清有让你帮忙送晚餐吗？」 「……」夜风带着凉意，郁林突然就感觉有点冷。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顶头boss，并没有要搭理江轻轻的意思，直接请示程昱去哪。 程昱看江轻轻：「你要去哪？」 「我……」江轻轻眼神有些闪躲，「你才刚做过腹腔镜手术不久，这么快能出院嘛？」 程昱抿了抿唇，许久后将目光转向驾驶座的郁林，「回医院。」 这男人就坐在旁边，江轻轻都不太好意思拿手机问卫清吃了晚餐没。 她想起上次自己耳朵根被于莉的指甲划出红痕，郁林直接在车上拿出了创可贴的，于是忍不住问他：「车上有创可贴吗？」 郁林点头：「上次买的还没用完。」 上次是程昱专门买给江轻轻。 江轻轻侧目看程昱，压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后面的小红点，要贴创可贴吗？」 那么点小红点，程昱根本没放在心上，估摸着再过几个小时都看不出痕迹了。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创可贴，但嘴里却「嗯」了一声。 待江轻轻接过了创可贴，他便相当自觉地将脑袋凑过去。 「……」江轻轻默默地盯着他后颈处的小红点看了一会儿，突然幽幽地开口，「我感觉这里可能不需要创可贴……」 「有点疼。」程昱声音低低的，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却莫名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郁林透过后视镜看了眼boss低着脑袋的卑微模样，很快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这特么，简直是没眼看！ 他家boss显然是不要脸了！ 都不要脸了，江轻轻也是拿他没办法，咬着牙给他贴上创可贴。 程昱悄悄弯了下嘴角，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后颈处的创可贴。 这会儿丝毫再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丝丝入骨的痒，酥酥麻麻，窜进心窝里。 逼仄的车内空间，江轻轻感觉浑身不自在，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 看到一家寿司店时，她让郁林停了车，给卫清买了份宵夜。 程昱似乎并不在意，他没说什么，却一直跟着江轻轻，到医院后，更是俨然一副要跟着她一起去探望卫清的架势。 江轻轻有些头疼，她干脆没直接去卫清病房，而是径直走到了医院走廊的尽头。
第189页 她停下，程昱也跟着停下。 这一楼层的医院有些安静，走廊窗户外的世界，似乎也在缓缓陷入夜的宁静。 江轻轻背靠着窗，而程昱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笼罩。 程昱似乎只是单纯想跟着她，直到停下脚步后，才后知后觉看清楚情况，眼底隐隐掠过一丝无措与不安。 他喉头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久久没能开口。 空气静默了片刻。 江轻轻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飘向别处。 她调整好唿吸，声音听上去云淡风轻：「再要不了几天，我们离婚的冷静期，快结束了吧？」 第80章 080 你都听到了？ 程昱整个人一僵, 长长的睫毛都抑制不住地颤了颤。 他喉头髮哽，脑袋里脆弱的神经，作乱似的一绷一绷的疼。 喉间的酸涩蔓延到舌尖, 又变成麻木与苦涩, 让他看上去傻傻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他没想过要离婚的, 他想和她一直过下去的。 在九曲山上那件事之前，他是有足够底气与自信的。 但那事儿之后, 他一颗心被愧疚填满, 而江轻轻则是转头就说要和卫清好。 他被堵得，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明明是场预料之外的婚姻，他却莫名有了「怕老婆」的雏形。 就连此刻, 江轻轻再提离婚的事, 他连拒绝的勇气也没了。 喉结颤动了老半天，连夜风都倦得打哈欠了，程昱才终于定下心神, 故作镇定地发出轻缓的声音：「你想好了？」 江轻轻有什么想没想好的？她从最初提出离婚时就不是儿戏的心态, 这时便「嗯」了一声。 两个人的态度都挺温柔的，颇有点和平分手好聚好散的味道。 程昱心口还在疼，面上却已经看不出端倪。 他抬起脑袋看了眼窗外，正好楼层高，从这窗户居然能看到月亮。 今夜的月亮本该是圆的，但晚上下起细雨，月亮被乌云遮得只剩下半边, 原本白皙皎洁的颜色也显得深沉了。 就像程昱此刻的心情。 他很快又垂眸, 目光再落在江轻轻身上时，眼底的坚定很快又被不舍渲染，这一点点滋生出的不舍又驱使着他提出一个小要求：「正式离婚之前, 能不能……叫我一次、老公？」 「……」 江轻轻依旧没敢看程昱的眼神。 她心底也不太愿意答应这个小要求。 但程昱的声音语气太过温柔缱绻，夹杂着感染人的离愁别绪。 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江轻轻默了默，尝试着动了动嘴唇。 「老、」单单一个字，她声音就有点颤，顿了顿，才故作正经，试图发出板正的声音，「老公……」 板正的声音，到后半截莫名就弱了下去，轻轻软软的，像最皎洁的月，像最缠绵的风，像是故意要在尾音里夹杂着抹茶奶油般凉丝丝的甜。 程昱幻想过的。 但真正经歷的时候，脑袋里炸起了烟花，绚烂得让他丢了魂魄。 耳根子酥酥麻麻的痒，一颗心也软得像化成了蜂蜜。 原本痛下决心的坚定，顷刻间溃不成军。 他喉结又滚了滚，整个人都好似颤了一下。 好半天，突然上前一步，将人逼得后背抵靠在墙上。 这次是真的将人笼罩了，程昱握住江轻轻的手。 这时候，江轻轻的眼神再怎么往别处飘，都能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炙热滚烫，灼烧得她心口莫名发虚。 也还好后背处有道墙给她抵着，不然她可能人都要站不稳朝后边摔下去。 也是这时候，江轻轻莫名想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小说里，男主要把女主按在墙上亲了…… 实在是这种感受，从女生的角度，太戳人了！ 她明明想逃，却似乎逃无可逃。 又似乎正是这种「逃无可逃」，让她心底莫名涌出异样的情愫，慌张害怕，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可能在骗她，将害怕曲解成兴奋…… 「能，给我一点，一点点机会吗？」 程昱的声音，艰涩而炽烈，从上方落下来，像一滴春雨，砸在江轻轻心头。 江轻轻垂着脑袋，目光落在他的胸口。 其实，明明在之前，她对这个世界感情的事是不那么在意的。 大多数时候，她是被动的，是顺其自然的。 她一直想着，这些事也不用她操心，等到女配回来，让女配去决定更好。 程昱还是卫清，又或者是其他人，反正是和女配共度一生的人，该由女配自己去选择。 但好像，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自作主张」帮女配偏向了卫清，或者其他什么人。 总之，她似乎不是很希望女配回来后和程昱在一起。 特别是在程昱说出「喜欢」之后，她更是斩钉截铁地笃定「她」要和卫清在一起。 像是故意地，斩断了女配和程昱的可能。 但实际上，如果女配回来后，她更想和程昱在一起呢？ 程昱各方面的条件比卫清更优秀，对女配而言还有一个绝对优势——程母长相与宋又青相似，女配想喊她妈妈…… 那次壮着说离婚后要和卫清在一起，之后江轻轻不是没想过，万一女配回来后还是更偏向程昱怎么办。
第190页 只是想了一半，她就自暴自弃似的不去想了。 看起来是不去想了。 但或许江轻轻自己心里清楚—— 她似乎，不太希望女配回来后和程昱在一起…… 这是一种潜意识，她好像也想不明白。 而在此刻，她被程昱壁咚在墙上，思绪混乱的时候，心里的天平，又莫名开始摇摆不定。 她又开始想，或许女配回来后更愿意和程昱在一起呢？她这样堵死了女配的后路是不是不好？ 可随后，想到女配和程昱在一起，她心里似乎又莫名不舒服…… 这种感觉异常煎熬。 如果是在冷静时刻，或许她能再一次斩钉截铁地拒绝。 但这时候头脑发热，像被什么蛊惑似的，她鬼使神差应了句：「什么机会？」 程昱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些微松动，强行按捺住情绪，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大堆：「追你的机会，恋爱的机会，重新开始的机会，让你一辈子喊老公的机会……」 一连串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说到后面他自己激动起来，好像已经都追回了老婆似的。 「你——」拒绝的话几乎要说出来，江轻轻气急败坏想说「你想得美」的。 可不知怎么，破罐破摔般阴阳怪气：「随便你！没准哪天还真追到了呢！」 没准是女配穿回来他就真追上了呢？ 江轻轻阴阳怪气地想着，莫名有些气愤，勐地推开了程昱，哒哒哒朝卫清的病房去了。 程昱愣了愣，喜悦涌上心头，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 他以为老婆是害羞，他莫名又自信了！ 卫清的病房灯还亮着，他依旧是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忙些什么。 卫清显然也不喜欢住医院，本来想早点出院的，是江轻轻硬逼着他要住满一周，把骨头养好。 江轻轻从小就听爷爷奶奶之类的长辈们念叨，别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把医生的话当一回事，等上了年纪，年轻时不当回事的病痛都会找上门。 不听老人言，就算眼前没吃亏，老了也是要受罪的。 把这些话说给卫清听，他莫名就乖乖听话了。 江轻轻心满意足，但她没领悟过来，那些普通小孩听到烦的长辈念叨，卫清还是第一次听，觉得稀奇，也觉得感慨。 带回来的寿司已经冷了，江轻轻放微波炉里「叮」了一下，抽空问一句：「你吃过晚饭没？」 卫清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江轻轻也不继续追问，「那这个就当宵夜吧。我明天中午过来，给你带骨头汤。」 「你忙的话，不用特意照顾我。」卫清还挺随意的。 「行，明天下大雨我就不来。」江轻轻也不和他客气，将热好的寿司从微波炉里取出来，递过去给卫清，「没什么事我走了？」 她还挺好奇卫清又在忙什么，瞥了眼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是像论文之类的英文文献，她这次也没多嘴问了。 她没问，卫清却主动开口了。 「精神病的事，我帮你问过医生了。」 他是边开口边从电脑屏幕上抬起视线的，话说出口，瞥到病房门口一道人影掠过，怔了怔。 江轻轻是背对着病房门的，自然没注意到。 包括卫清的异状，她也没注意，直接顺着他的话问：「医生怎么说？」 卫清抿了抿唇，目光又落回到屏幕上，声音轻描淡写：「医生说，你没发病之前，大概率查不出是否遗传到了。而关于精神病的遗传性，医学界目前的判断依据，大多是通过人群中的患病规律，得出与遗传因素有关，而非从基因层面，断定了就是遗传导致。」 江轻轻拧了拧眉头，不太理解他后边那句。 卫清举了个例子：「比如我现在正在看的这篇论文，讲的是一个关于抑郁症的实验。普遍认为的抑郁症是受遗传因素影响的，但这篇论文里写到一个数据，父母患有抑郁症，他们抚养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女，养子女患抑郁症的概率非常高。而患抑郁症的父母生下的子女，如果交给心理健康的父母去抚养，那么子女患抑郁症的概率又会大幅度降低。」 这样说，江轻轻就有点懂了。 卫清说的，是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更残酷的事实，叫做原生家庭的影响。 她表面上笑着点了点头，但心底并没有因为卫清的话而轻松多少。 她自己查过精神病的，抑郁症的情况不一定适应于其它精神疾病，比如她在网上看到过，有外祖母患病母亲不患病而自己患病的情况出现。 也就是说，排开原生家庭环境的影响，有些精神病还能隔代遗传。 卫清讲给她听的，只是乐观的情况。 他看她似乎听进去了，又接着「报喜不报忧」：「医生还说了，没有发病之前，不需要乱吃药预防。最好的预防措施，是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 江轻轻点头：「嗯，我知道。」她感觉自己一直挺乐观的。 卫清顿了顿，又补了句：「另外，精神病患者可以生育，停药3-6个月以上，就可以考虑怀孕。」 「……」江轻轻嘴角僵了僵。 怀孕？ 这离她可还远着呢。 就算要考虑，那也该是女配回来后考虑的事了。 又听卫清宣扬了些阿q精神，江轻轻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要请自己去看《阿甘正传》了，后来想到这个世界好像没有这么一部励志电影。
第191页 时候不早了，她也没在卫清这里多待，差不多看他吃完了夜宵，就顺手带着垃圾转身朝病房外走。 正好走出病房，她脚步陡然停住了。 程昱正贴墙站着，后背仿佛要嵌进墙里，整个人像在冰箱里冻了好几天的死尸，僵硬，苍白，又冰凉。 江轻轻愣了小半晌，目光转回病房，正好和卫清对上视线。 她很快又收回目光，转而落到程昱身上。 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还挺平静地问：「你都听到了？」 第81章 081 程昱先去了趟精神病院。…… 江轻轻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忐忑不安？如释重负？亦或是各种纷乱的思绪混杂在一起？ 将这些混乱情绪沉淀, 似乎能得到莫名的坦然与宁静。 就像那些曾在湖面上荡漾起波澜的泥沙，终归还是沉入湖底，还湖面一个清澈与平静。 当被程昱按在墙上心跳加速时, 她头脑一热, 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事后冷静下来再想想, 又觉得自己像个摇摆不定的渣女。 而此刻，想着属于女配这具身体的状况, 再看看眼前的程昱, 她摇摆不定的心仿佛又尘埃落定。 程昱的唇形略薄，唇色偏淡，微抿着时, 给人一种冰冷的凌厉感。 他神色怔忪而苍白, 仿佛刚从凛凛雪山里走出来。 江轻轻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 很可能是比她本人还要复杂千百倍的。 她掏手机看了眼时间, 也没有要留下来多说什么的想法，等不到回应便自顾自地挥手道别：「我先回去了。」 平静的声音之后，是平静的背影。 再之后，没有叫住她的声音，也没有追随的脚步声。 躺在病床上的卫清，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目光定在电脑屏幕上，眼珠子却久久没有转动。 他飘远的思绪, 回忆起了韩越和宋又青之间的故事。 江轻轻对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了, 他却记得一点，有能力后又查了一点。 宋又青和韩越之间，是一场分分合合的曲折故事, 而在故事的最初，韩越并不是单相思的那个。 两个人有着两情相悦的开局，却先后经歷了三次分手。 第一次，是宋又青为了姐妹亲情，将韩越「让」给了妹妹宋秋玲。 第二次，当宋又青鼓起勇气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时，韩越知道了她们姐妹有精神疾病的可能性，他选择了逃避。 第三次分别，也是最终彻底决裂的一次。 当韩越接受了宋又青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终于鼓起勇气和她在一起后不久，宋又青意外怀孕了。 两人原本的约定，是相守一生，不要孩子。 而不论是从疾病基因的角度，还是发展事业的角度，不要孩子确实是更理智的选择。 但堕胎这件事，对女人的影响终究是远大于男人的。 大概就是因为堕胎，让宋又青对韩越的感情生出隔阂，最终彻底与之决裂。 感情的事，很多人都只能看到眼前。 而婚姻，却是一辈子的事。 相守一生，说出来简单，要做到却太难。 所谓的海誓山盟，所谓的天长地久，太过轻易说出口，那就变成了情话，而非承诺。 大概也是因为知晓韩越和宋又青之间的曲折，当江轻轻问起卫清关于未来的话题时，他没办法轻易给出任何承诺。 ——做不到的承诺，算什么承诺？ 此刻听着病房外的动静，卫清也并没有意外，程昱没有立刻追着江轻轻去许诺什么。 相反，如果程昱立刻就能许下种种承诺，卫清反而看不起他。 毕竟，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只有那些说到做到的人，才值得尊重。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 并没有等多久，他又听到病房外的脚步声。 卫清按捺不住好奇出去看了眼，结果看到程昱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去追江轻轻去了？ 卫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又重新回到病房，没有要插手的打算。 放在他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好，我等你出院。】 另一边。 江轻轻扔了垃圾，一手抱着她的小花盆，一手捏着手机准备叫车。 医院附近的计程车还是挺多的，她才刚有叫车的举动，就有一辆空车朝她这边开过来。 然而，这辆空车刚在她前边停下，就被另一辆私家车追着尾巴按喇叭。 江轻轻没太注意，就想动作快点上那辆空车。 后边那辆私家车却开了车门，程昱从里面走出来，三步两步就朝她走了过来。 江轻轻看着他愣了愣。 程昱显然还没从先前的爆炸信息中完全恢復，这会儿整个人都显得呆呆的。 他呆呆的目光盯着江轻轻看了好半晌，才略有些慌张地开口解释：「网上的事还没结束，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啊？哦哦……」江轻轻也是懵懵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跟着程昱上了他的私家车。 驾驶座上坐着郁林，两人一起坐在后座。 空气有些安静，郁林问去哪，江轻轻报的是民宿旅馆的地址。
第192页 一路上，两个坐在一起的都没有说话，前面开车的就更不敢开口了。 车开到旅馆巷子的拐角处，江轻轻就叫了停，「我就在这儿下车吧，前面巷子有点窄，车子不好调头。」 郁林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闆，没得到准确的答覆，便听老闆娘的停了车。 程昱等江轻轻下车后，才像刚回过神，也跟着下了车。 他下意识地追着她的脚步，就像他傻子期间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我，我送你到门口。」 江轻轻没有拒绝，也没应声。 小巷子的路灯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打在地上，淡淡的模煳的两团，凑在一起。 下过雨的地面还有些潮湿，程昱想牵江轻轻的手，指尖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伸出去。 这最后一程，依旧是静默无声的。 快抵达旅馆门口时，两人突然默契地同时停住了脚步。 唐轻家的民宿旅馆有个前院，前院的前门只是个一米多高的小栅栏门，开门是一条石块铺就的小路，左边草坪里种着花，右边草坪有一棵大枫树。 天气好的时候，唐妈妈就爱在枫树下做她最爱的针线活。 此时前院的几盏地灯亮着，散发出昏黄的光晕。 因为点缀在地面，光线辐射并不广阔。 但江轻轻仍是清晰地看到了，有两道人影，正在枫树下重叠着…… 其中那道男人的背影，倒还不算熟悉。 但后背贴着枫树的女人的模样，她隐约看出来了—— 是唐轻！ 一看到唐轻，再看那男人的背影时，江轻轻很快就辨别出了，那是明煦！ 那两人原本在小说里就是一对cp，现在没了白百灵的住宿，显然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们不仅已经走到了一起，还竟然在月黑风高夜，在枫树底下壁咚、接吻！ 简直！ 道德败坏！ 朦胧的光影中，原本清新的空气好像被一股狗粮味污染了！ 江轻轻和程昱一起站在前院的小栅栏门前，莫名就有点儿不知所措。 程昱也看到了。 但他对唐轻和明煦都不是很熟，一时没认出来，只感觉春天果然已经悄然降临，某些单身物种，心里好像冒起了酸泡泡…… 程昱的大学在学校住了两年，有几次路过宿舍楼下，也偶尔看到有情侣接吻。 开放的时代，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以前他看到情侣接吻，只觉得脏，内心感到不适。 这次看到热恋情侣的接吻，他却感到嫉妒，感到一种潜藏的渴望。 渴望的对象，正是此刻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不，他所渴望的，不是单独的个体。 而是她的气息，她的存在，仿佛渗透进他的骨髓，令他极度渴望，难以割捨。 江轻轻还处在撞到情侣接吻的尴尬中不知所措，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层温热的触感。 起初，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她还以为那温热触感会一触即离。 但很快，这股温热牢牢锁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她目光顿了顿，侧目，抬眸，对上程昱深黑的眼睛。 那仿佛是一汪深潭，比这深浓的夜色还更让人琢磨不透。 江轻轻眨了眨眼，她看到他背后的夜空，乌云散去，凸显出一轮圆月，皎洁而明朗。 程昱另一只手，探得更远，去握她抱着小花盆的那只手。 他将她两只手捧到一起，最里边是小花盆，其次是江轻轻的一双手，最后是程昱自己的一双手，一层裹着一层。 他微垂着脑袋，月色下的眼神深刻，下巴弧度完美精緻。 仅仅只是捧着一双手，却仿佛将整个人都捧在了手心里。 「我。」程昱开了口，仿佛是鼓起勇气，又好像是平静到极点。 他声音低沉轻柔，像在许诺什么，又像是和亲近的人商量着什么，「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江轻轻眼神恍惚了小半晌，回过神后，她抿了抿唇，声音轻缓而沉静：「你了解过精神病患者吗？你知道精神疾病意味着什么吗？」 顿了顿，她声音又沉了几分：「没有了解，没有经歷，承诺就是一种海口。想像之中，你可以和精神病患者和平相处。但实际上，你没有真正的经歷过，你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受。」 「我不知道。」程昱很快应了声。 他依旧认真地看着她，声音格外诚挚：「但我知道，有些父母，他们第一次当父母，没有经歷过，却依旧有信心，给孩子最好的父爱母爱。即便有些孩子生来残缺，父母却不会放弃。」 江轻轻皱眉，没有立刻接受这样的比喻。 程昱又说：「我确实不了解，也没有经歷，所以不想去承诺什么。但是，人生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意外，随时可能降临。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还好好的，我却经歷了车祸，变傻了，变疯了，或者去世了……」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被捂住的双手都不自觉挣动了几下。 程昱拢紧了她的手，像在安抚她的情绪。 他的声音又轻柔了许多，同时又莫名笃定：「哪怕是身患绝症，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度过。」 「……」 这是情话吧？
第193页 江轻轻听过不少情话。 但都是看电视剧或者动漫，听里面主角对另一个主角说的。 突然她自己变成当事人，听到旁人对她说…… 她好像又有点头脑发热，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该不会是个花痴吧？！怎么这么容易就头脑发热小鹿乱撞？！ 江轻轻努力掩饰自己的异状，目光又不自觉往旁处乱飘，嘴上故意说些不着调的话：「在一起做什么？我也没觉得我们在一起有什么特别开心的啊……」 程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但他心里有一个答案。 和她在一起，就像鱼儿在水里，他会感到安心。 除此之外，有个别时候，情绪会翻涌，心里涌起额外的渴望。 就好比此刻，在朦胧的月色下，他看着她乱颤的睫毛，看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他想将她抱进怀里，想亲吻她。 想做亲密的事，并且得到她更多的回应。 当他想的时候，眼神就越来越炙热。 江轻轻有些承受不住，她又开始挣动自己被包裹住的小手，「你，先松开……」 程昱喉头微动了一下，最终克制地松了手。 江轻轻慌乱地往后退了小半步，「随便你怎么想，反、反正，我可不一定会对你负责！」 说着，她勐地转身去开民宿旅馆前院的小栅栏门，声响有些大了，枫树下的唐轻和明煦都被惊到了。 这两人都还挺慌张的，江轻轻自己也挺乱，装作没有看到，几句话敷衍了过去。 等回到旅馆自己的房间，江轻轻将自己摔到了床上。 她是真不一定会对程昱负责。 她会回去的。 女配会怎么选，她也不确定。 这种情况，是不是有点像校园时代，学霸和学渣的早恋？ 学渣註定考不上学霸要去的名校的。 高考的结束，同时意味着许多早恋的结束。 有多少人，高考结束后，一辈子都没再见过自己封存在校园里的初恋？ 又有多少人，明知道没有结果，依旧选择尝试，然后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回忆？ 江轻轻没有恋爱过的。 在大学毕业后，被父母亲戚调侃念叨的时候，也有过后悔与羡慕。 此时此刻，却好像突然有了校园时代的初恋烦恼。 她也不清楚这算不算一种甜蜜的烦恼。 但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百分百地抗拒。 勐地扯过枕头盖在脑袋上，江轻轻脑海里「啊啊啊」地喊着烦。 最后，干脆不去想了。 初恋就初恋呗！ 没准等她回去自己的世界，偶尔回忆起这个世界的初恋，也能像许多人回忆起「同桌的你」时，平和地面对，宁静地思念。 确实也像程昱说的，人生总是有意外。 就算是在她自己的世界，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她的丈夫不会出任何意外。 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 决定好了不想，但睡梦里全是程昱，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 到前院看了眼天气，没有下雨的迹象，江轻轻出去买了许多新鲜食材回来。 唐妈妈见她拎着菜回来，止不住打趣：「哟，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江轻轻怪不好意思的：「我有个朋友伤到骨头住院了，准备给他炖个骨头汤补补。」 「小程？」唐妈妈直接就想到程昱。 她老人家看人还是准，江轻轻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和她闺女现在的状态是一毛一样！ 宝贝闺女和那位摄影师悄咪咪谈恋爱的事儿，唐妈妈装作不清楚，其实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插手而已。 然而江轻轻摇头：「不是，是另外的朋友。」 唐妈妈也不多问，主动帮忙炖排骨。 另一边，程昱不比江轻轻轻松，他又一次熬夜了。 连带着的，还有不少人陪着他熬夜。 一位精神科医生，给他讲解精神疾病相关知识。 几位助理，遵循他的吩咐去调查宋又青的身世，去查江轻轻的一切。 抑郁症的事，他是知道的，但江轻轻身上的其它许多事，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调查结果还没出来，程昱先去了趟精神病院。 他像做社会研究调查一样，去见识了各式各样的患者，也听了几位护工格外平静的陈述。 以一颗平和的心，去观察，去接纳。 另一边，于博彦坐飞机回了北城。 候机室里，恰好遇到了同样准备回北城的程昙。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明显愣了愣。 于博彦率先回过神，他扬着唇笑起来，笑得像个大男孩，「昙姐怎么也在青城？」 这一声，程昙目光定住了。 第82章 082 「程昱出事了？」 程昙比于博彦大一点, 在两人认识的最初，她就不止一次怪于博彦「没大没小」，该称唿她一声「姐姐」。 然而于博彦从来就不是程昱那样听姐姐话的乖弟弟, 他嘴里没吐过一个「姐」字。 那一双如火炙热的眼睛, 总是定在她身上。他孜孜不倦地追逐在她身后, 固执地叫她「程昙」，甚至是更没大没小的「小昙子」…… 程昙始终记得, 尤阿姨下葬那天, 少年一身的桀骜不驯，被雨水淋得冰凉。
第194页 一头黑髮上，一滴一滴滚落雨珠。 而那湿漉漉的黑髮后面, 是一双如孤狼般偏执孤冷的眼睛。 他拼着一身血泪, 不顾一切抱住她，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哽咽的声音说：「我只剩你了。」 然而, 时间的流逝, 总又与命运造化相辅相成，勾勒出所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模样。 程昙想像不出，于博彦是什么时候知道尤栗不是他亲生母亲的。 自然更想不出，那时的他该是怎样的表情。 她自己是从程昱那里知道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然而，那种复杂，比不过此刻听于博彦叫她「昙姐」的复杂。 时间仿若静止, 又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 程昙回过神时, 朝于博彦点了点头，神情是她一概的平静寡淡：「嗯，阿昱动了个小手术。」 在那声「昙姐」叫出口后, 似乎就已经无需再多说什么。 那个总追着她的少年，看她的眼神里，已然没了曾经的炙烈与热望。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在飞机上时，座位也隔了几排。 于博彦戴上眼罩休息，程昙则将目光落在窗外。 要说伤心，倒也没有多伤心。 但淡淡的失落，总归是有的。 不过脸上，倒是丝毫情绪也不曾显露。 程昙想起更小的时候，她也是会像普通女孩一样，穿花裙子，撒娇卖萌，又哭又闹。 后来家里多一个弟弟，她身为姐姐，肩负了责任，性子才收敛了不少。 父母常年忙得不见人，她和弟弟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两人关系也是极好。 程昱小时候爱哭，但又格外乖巧。有次哭得抽抽噎噎的，说有同学骂他「娘们」，「干脆穿裙子上学算了」。 那时的程昙自己反省了，弟弟确实受她影响严重，性格里偏女性化的地方过多。 于是，为了矫正弟弟，她自己先做起了小男子汉，坚强，勇敢，冷静自持。 面具戴久了，自然而然成了真实的她。 于博彦追她的那些年，程昙觉得自己是动心的。只是她没有像普通女生那样，羞涩，撒娇。 甚至连给出的回应，也不太明显。 于博彦车祸昏睡的那段时间，白百灵都知道在他耳边说些动听的话。但程昙不太会，她是真的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包括于博彦动手术时，她也没去守着——她不喜欢那种紧张煽情的氛围。 应当是她做错了吧，没有给够于博彦足够的回应。 他会放弃，也是合情合理。 程昙按了按眉心，看着窗外，不禁又幻想了一下自己今后的感情。 她的性格，显然是不太会主动追人的。 而除开于博彦，今后还会有人不顾一切地对她释放热情吗？ 就算有，她的反应，可能依旧不讨人喜欢。 程昙吐了口气，兀地意识到事情严重。 倒不是担心自己孤寡一生，她现在是有点担心弟弟。 阿昱受她影响，估计也是个不会谈恋爱的。 她自己对于博彦的感情，或许是淡了些。 但她看得出，阿昱对江轻轻，真挚而热烈，恐怕很难放弃。 如果最后走到她和于博彦这样的结局，阿昱只会比她此刻难受千百倍吧？ 「失恋」这件事，对程昙的主要影响，是莫名操心起弟弟的感情。 她下飞机后，在车里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刚打过去，竟然被拒接。 程昙拧着眉头思索片刻，又打了一遍。 这一次，等了许久，那头才接听。 程昙光是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唿吸声，就觉得不对劲，直接出声问：「出什么事了？」 那头，程昱唿吸沉重，他后背靠在墙上，喊了声「姐」。 只听这声儿，程昙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声——她家傻弟弟，这是彻底没戏了？失恋了？ 还是江轻轻又出了什么事？ 程昙有点后悔这么早离开青城了，沉着声问：「怎么了？」 程昱那头顿了顿，他犹豫许久，将江轻轻的情况告诉了姐姐。 之后，则是描绘他在精神病院见到的场景。 有些患者情况相当糟糕，发起疯来，会肆无忌惮地伤人，甚至是伤到自己； 有些患者倒是格外安静，但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不清人，记忆与认知都是混乱的…… 在这里工作的护士给他讲，大多数患者最初还会有家属过来探视。 那些探视的家属，哭起来是真心实意的。但那片最初的真心，在时间的折磨下，大多都变成了麻木…… 程昙光是听着那些描述，就感觉心情沉重，自然不难想像弟弟此刻的心情该是多么低沉悲恸。 她看着车窗外来往的车辆与行人，吐了口气，「或许，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吧。」 然而，听着这话，程昱握手机的手紧了紧，他声音依旧低沉，却格外坚定：「我没打算放弃。」 程昙愣了愣：「那你……」 有些事定下来，有些话说出来，程昱感觉自己轻松不少，「我只是想着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情况，感到有些难受。」 他难受的是江轻轻失控后会伤害到她自己，或者全然不认识他了…… 情况最糟糕的时候，他几乎等同于是要守着一具空壳。
第195页 但这应该也不算最糟糕，至少她还活着，会留他一具独属于他的躯壳。 程昱查江轻轻的精神病的时候，自然查到它是遗传自江母宋又青的。 宋又青和韩越之间的事，也顺便了解了一下。 他自觉自己至少是比韩越要幸运的。 程昙有感于弟弟的痴情，心里嘆了声，语气倒是轻快不少，「你想好就行。这事要不要告诉爸妈？」 「暂时先不用说，」程昱莫名又有点羞赧，「人还没追到……」 那头程昙揶揄地笑了声，不过同时是放轻松了不少。 弟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足以证明真心，再要追人的话，应该是能轻松点的吧？ 那头程昱又问：「姐你突然找我是有事？」 程昙嘴角的笑弧突然顿住，她抿了抿唇，声音缓缓：「我和于博彦，结束了。」 程昱明显怔了怔，却也并没有特别意外。 倒不是因为觉得于博彦配不上姐，而是单纯从性格角度，觉得这两人恐怕很难走到一起。 他姐的性格向来是冷淡自持的，很难对一个人展现热情。 如果真要有人能征服她，那大概得是个足够热情、足够「不要脸」的人，像于博彦那样孜孜不倦地追求。 本来，于博彦追了他姐许多年，基本成了大半。 但他本身的性格里，流淌了于家人特有的利益至上的血液。 那么多年的热情追求，换来的确实程昙始终不冷不热的反应，于博彦总有一天会觉得他「吃亏」了，然后选择放弃。 这两个人，本身就不般配。 再加上之前江轻轻的事，程昱对于博彦丝毫没有好感。 不过，他还是笑着道：「需要安慰吗？」 那头程昙也笑了下，揶揄：「安慰倒是不用，我只是想着，人家这么追我，最后都没成。你和你姐性格差得不多，当心步了后尘。」 「……」程昱顿时笑不出来了。 江轻轻，江轻轻…… 他心里反覆念叨这个名字，像咬牙切齿，又像缱绻温柔。 - 于博彦回北城后，就开始忙着给于博弘做dna鑑定的事。 从江轻轻那里得到的消息，没头没脑，没有证据，江轻轻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于博彦始终是不太抱希望的。 但这件事，就相当于一个丝毫没有权威的街边路人，告诉他他一定能中五千万彩票。 虽然难以相信，但五千万的诱惑太令人嚮往，以至于他买彩票的时候，还是会带一点点期待的紧张心情。 弄到做dna用的头髮后，他将样本分成两份，一份交给医院做鑑定，另一份则交到医科大学那里，做两手准备。 为了不引起注意，鑑定用的是普通人的名义，也没有做加急处理，因此医院那边需要三天才会出结果。 医科大学那边倒是第二天就给了回復，结果显示是父子的概率超过99%。 于博彦拧眉看着报告结果，倒也没有立刻找江轻轻，而是准备再等等医院那边的结果。 - 江轻轻这几天在民宿旅馆里过得挺松快的，至少她自己感觉自己心情轻松愉悦。 然而唐妈妈偏要说她心不在焉，时不时要问她是不是心里藏着事？ 江轻轻刺绣的本领一天天进步，她给自己宝贝的兰花花盆绣了个小布套，布套用的是亮青色布料，上面绣着一朵小花，小花旁边再绣了个「江」字。 她一边捧着兰花笑，一边否认：「哪有什么心事？我现在最忧心的就是我这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芽。」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唐轻要跟着明煦离开青城，唐妈妈心里捨不得却丝毫没有表露，每天乐呵呵地坐在缝纫机前给女儿做春装。 这日阳光明媚，她摇头轻笑起来：「忧心花还是忧心人啊？小程是不是没在青城了？这一天天的都没来看你。」 这话一出，唐妈妈正好抬头，看到傻丫头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心里咯噔一声，轻声问：「你们……」 江轻轻掩饰性地轻咳了声，随即又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和他本来就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他当然没必要过来看我啦。」 唐妈妈看人准的很，也不再多问什么。 这丫头表面笑嘻嘻的，声音却透露出一丝涩意，恐怕是……不好喽。 江轻轻确实是有点失落的。 那天程昱口口声声说要追她，说想和她在一起…… 那声音，那语气，坚定得像在神父面前宣誓。 结果呢？隔天就失联了，一条消息也没再发来过。 正想着，她留在房间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江轻轻一个激灵，当即放下手中刺绣，快步回房。 然而，摸出手机，看到的来电显示却是白百灵。 之前网络上的事很快就解决了，江轻轻也就那几天和白百灵联繫过几次，之后就相安无事没怎么联繫了。 怎么这个时候，白百灵突然给她打电话？ 江轻轻一边按下接通键，一边回忆起小说里的剧情。 徐导剧组的剧情，应该到聂海峰被踢出剧组后就没什么其他事了吧？ 一直到电影拍完，中间顶多穿插些白百灵被江轻鸿纠缠的感情戏。 而这会儿距离电影拍完，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吧？
第196页 她算了算日子，然后听到电话那头白百灵焦急的声音：「轻轻！你人还在青城吗？程昱出事了，我感觉他状况很不对劲……」 除了白百灵的声音，通话背景还有相当嘈杂的人声，碰撞声，惊叫声。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程昱出事了？」 随即她又想到，程昱这两天之所以没再找她，是和白百灵在一起？ 第83章 083 「你哪来的老婆？」 「他, 他和你哥打起来了！」 白百灵声音急而颤，江轻轻仔细从那嘈杂的背景音里，听到了惊叫着「江少」、「程总」的声音。 她愣了愣, 语气却并不焦急, 又确认了一遍：「他和江轻鸿打起来了？在你那边？」 她依稀记得, 剧组里的糟心事结束后，剩下就是三位大佬轮番上演修罗场了。 不过, 小说里的修罗场都是些眼神交锋, 气场碰撞，从来没有真正动手的时候啊…… 难道是程昱变傻了一回，行事作风也变得简单粗暴了？ 「不, 不是, 」白百灵听出江轻轻没意识到事情严重，又急急解释，「不是普通的打架, 程、程昱他, 他像疯了一样……把人按在地上，拳头挥下去，一点不顾及后果……江轻鸿，你哥他，他流了好多血……」 江轻轻听着那颤抖声音里的哭腔，才渐渐意识到事情严重：「他们人在哪？你旁边有没有人？找人拉着他们啊……」 一边说着，她也一边迅速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在剧组这边, 程昱不对劲, 他像是专门来找江轻鸿的，一看到他就动手了，拦都拦不住, 打起来就更拦不住了……」 白百灵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案发经过」，江轻轻脚步匆匆出了民宿旅馆，拦了辆计程车就往影视基地那边赶。 她听白百灵话里的意思，是想问她程昱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她自己也是两天没见到程昱，哪能知道那傢伙突然发的什么疯。 「有几位学过武术的武替把人拉开了，你哥昏迷不醒，徐导好像是要安排人去医院，顾及着程昱的身份，都没人报警……」白百灵那边算是实时直播着现场状况。 于是江轻轻又问了是哪家医院，转头就让司机换了个地址。 赶到医院，再给白百灵打电话时，已经打不通了。 江轻轻知道医院有些地方是不能开手机的，于是也没在意。 她找人问了问，很快就知道程昱是被送去了骨科科室。 上次卫清半死不活，就是被送到骨科科室。 这次依旧是，那位拍片的医生都认得江轻轻了，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 然而江轻轻顾不上这眼神，扑鼻而来的酒精味道，让她不自觉拧紧眉头。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了程昱身上。 那熏人的酒味显然是从他身上来的，那张平日白皙的脸庞此刻红扑扑的。 而那双漆黑的眼睛，眼尾分明染着红。 在看到她之后，一下子像血染夕阳，红得愈发明显了。 江轻轻甚至怀疑，再过几秒钟，这傻子能哇的一声哭出来。 也不对。 不是傻子了。 江轻轻走过去，斜着眼睨他，「喝多了？发酒疯？」 说着，她注意到他的右手，绑着绷带，还打了石膏。 旁边的垃圾桶里，染血的棉球触目惊心。刺鼻的药酒味道，隐隐掩盖了那血腥味。 她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急急问：「你手怎么了？」 程昱呆呆的还没反应，那位拍片医生冷淡的声音传过来：「问题不大，多处骨裂而已。」 话是这么说，那里边阴阳怪气的味道，江轻轻听得出来。 程昱自己也反应过来，他微偏着脑袋看她，乌泱泱的眼睛，漆黑水润，像会说话的，「江轻鸿脑袋一偏，我手砸到地上……」 「……」江轻轻心里又是一阵咯噔咯噔，心惊肉跳。 她从医生那里接过片子看，而后又盯着程昱被包成粽子的手看。 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还是说着「问题不大」，不过是在病人从事的职业不需要动手操作精密仪器的前提下。 比如，但凡是个钢琴大师或者需要操刀做手术的医生，这多处骨裂就是会影响到职业生涯的大问题。 好在程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霸道总裁，好好养养不会有太大影响。 江轻轻听着医生的解释，抿了抿唇。 她小声问程昱：「你会弹钢琴吗？或者有没有别的什么爱好，会受影响的？」 「没影响的。」 程昱乖乖地摇摇头，她才又松了口气，抬手贴了下他的额头，很快又收回，嘀咕着问：「你是真醉酒了，还是装的？」 程昱眨巴眨巴眼，整个人看上去懵懵的。 好像又回到了痴傻时期，他天真无邪的目光，固执地定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愿偏移。 郁林缴完费回来，拎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药，画面略有点熟悉。 江轻轻从他手里接过药，然后让他扶着程昱出院。 然而程昱漆黑的眼珠子转一圈，定在江轻轻身上：「要、老婆……」 江轻轻嘴角一抽，白他一眼：「你哪来的老婆？」 程昱愣了愣，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醉酒的他，到底是乖了不少。目光虽是一刻不离地粘在老婆身上，但也乖乖让郁林扶着了。
第197页 他身上的伤不算太严重，最严重的只是右手，虽然有段时间不能施力，但并不需要住院。 将人扶进车后，程昱小动物似的，脑袋往江轻轻身上蹭啊蹭，最后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完好的左手悄悄捏着江轻轻的衣角，不肯松开。 江轻轻也没在意，她放低了声音问郁林：「他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醉成这样，还跑去和人打架…… 郁林在驾驶座开车，只通过后视镜看她。 他眼神有些复杂，沉默许久，像在组织语言，最后才缓缓开口：「程总去查了您的过去。」 江轻轻愣了愣，眼底晕染上一层疑惑。 但随后，在静谧的氛围下，那一丝丝疑惑很快荡漾开，变成恍然，如梦初醒般的怔愣。 而心底荡漾的，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查出来的，其实是女配的过去。 女配的过去，大多是被江轻鸿戏弄欺负的情节。 那些记忆，低沉压抑，仿佛阴沉黑暗的天幕，透不进一丝光亮。 程昱查出来，他是怎样的感受？ 江轻轻不知道，她低头看他，只看到一张睡脸，眉梢轻蹙，脸颊微红。 他原本好大的身躯，上半身枕在她腿上，一双大长腿曲在座位之间，施展不开，看上去有些委屈。 被绑成粽子的右手放在她身侧，左手则捏着她腰间的衣角。 这么个大男人，像这样睡肯定不舒服。 前面郁林又小声道：「程总这些天一直没睡。」 江轻轻抿了抿唇，心口发软：「他为什么没去找我？」 郁林摇头，这他也不知道。 江轻轻想给这男人调整一下睡姿，然而他太沉，手上的伤也让人不敢碰，最后只能嘆一口气，任由他这样睡着。 到了酒店套房，在郁林帮助下，总算将人搬到床上。 然而，那只攥着江轻轻衣角的左手，丝毫不肯放松。 于是江轻轻将上衣脱了给他，嘴里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郁林于心不忍，一边帮boss拖鞋盖被，一边小声道：「江小姐能留下来陪陪程总吗？」 他语气略显卑微，像在恳求，江轻轻拉窗帘的手稍顿了一下。 酒店套房的窗帘遮光效果还不错，房间很快暗了下来，连空气也仿佛瞬间安静了不少。 江轻轻默了默，声音不自觉压得更低：「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这是答应了，郁林诚恳道谢。 他自己没有留下，一切收拾妥当，就悄悄离开了。 于是，房间只剩下江轻轻和沉睡中的程昱，空气仿佛越发安静了，江轻轻能听到程昱匀缓的唿吸声。 他睡梦中还拧着眉头，眼尾的猩红不那么明显了，却看起来委屈极了，像有人在他的梦里欺负了他。 江轻轻轻轻地嘆了口气，坐到他旁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给白百灵发了消息，希望对方有时间能给她回个信。 等了几个小时，天光渐渐按下去，江轻轻的手机才震起来。 她赶紧起身，悄悄离开房间接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江轻鸿应该没事吧？」她语气挺轻松，因为根据推测，醉酒的程昱战斗力肯定下降，应该不至于能把江轻鸿怎么样的。 然而，那头白百灵连唿吸都在发颤，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声音艰涩：「轻轻，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嗯？怎么了？」江轻轻觉得不太对劲，同时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医生说，你哥患的是……」白百灵顿了顿，仿佛失了心魂，后面几个字吐得极慢，「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江轻轻怔怔地重复一遍，像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医生说，是一种恶性肿瘤，病因不明……你哥年纪不算大，身体素质不差，医生说可以考虑干细胞移植，获得治癒机会……」 江轻轻感觉自己仿佛在听天书，她喃喃自语般地问：「干细胞移植？」 「医生说，这个移植包括骨髓移植、外周血干细胞移植和脐血干细胞移植，早期的骨髓移植就有过治癒的例子，现在干细胞移植技术发展的很好，治癒的概率非常高……」 白百灵这几个小时显然吸收了不少知识，这时候说起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治疗能说得头头是道。 然而江轻轻感觉自己怕不是还活在梦里！ 江轻鸿！白血病？！ 这特么是在逗她吧？！ 小说里根本没这回事啊！！ 她情绪不是很稳定地又问了白百灵许多问题，反覆确认这不是什么骗局或阴谋。 「是真的，我开始也不敢相信，但这真的是真的……你哥这次进医院完全是意外，医生给的诊断没有任何问题，不信你来医院亲自看过就知道了，不会是什么阴谋……」 然而江轻轻听着白百灵的各种保证和解释，久久地沉默。 她用自己仿佛废掉的大脑，好好整理了一下情绪。 等激盪的心情平静下来，才冷静开口：「你让我去医院，应该是去做骨髓配型对吗？」 第84章 084 他为女配报了仇是吗？ 「医生说, 兄弟姐妹之间，配型成功的概率要高一些……」
第198页 其实不用白百灵解释，江轻轻也知道, 兄弟姐妹之间的配型概率高。 没吃过猪肉, 但她小说看得多啊！ 可能也是小说看得多的缘故, 江轻轻分明还没去做骨髓配型，却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能配型成功。 她非常肯定地记得, 在原本的小说剧情中, 江轻鸿没得过白血病！ 但是现在—— 如果这真不是骗局的话，这剧情偏差就太严重了！ 「我会去趟医院的。」她语气隐隐有些敷衍，然后挂了电话。 手里攥着手机, 失魂落魄又焦急地原地打转儿。 好半天过去了, 江轻轻才又稳定情绪，拿手机上网，细细查了下那个「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 百科里给出的描述, 基本上和白百灵电话里说的八.九不离十。 病因方面, 有一些学术性的推测，但秉持科学严谨的态度，结论仍是病因不明。 江轻轻又退出百科，到其他文章里看了看。 了解得多了，她渐渐就能确定—— 江轻鸿的病，肯定不是程昱打出来的。 没听说谁的白血病，能是被人给揍出来的。 但是, 不管怎么想, 这个严重偏离的剧情，很大程度是和她穿书有关。 江轻轻穿书以来，虽然避开了少许女配的剧情, 但实际也没改变太多剧情。 她改变最多的，大概就是程昱。 江轻鸿的病，和程昱没关系的话，很可能就是和她有关了。 按照小说剧情，女配在这个时间点已经去世了，江轻鸿没有得病； 而现在，江轻轻还活着，她避开了女配的死亡剧情，然后江轻鸿得病了。 这其中，其实没有明显的因果关系。 但江轻轻还是细思极恐。 如果宿命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说不准，江轻鸿之所以会得病，就是因为江轻轻没有死…… 越往下想，江轻轻就越发不安起来。 她又在网上查了一下「骨髓移植对捐献者的危害」，精选的三甲医院里专家给出的说法，是没有任何危害。 然而，搜寻引擎根据她的搜索又自动推荐了「捐献骨髓后半生废了」、「捐献骨髓两年后死了」之类的关键词…… 根据使用搜寻引擎的经验，江轻轻知道这些推荐的关键词纯属鬼扯，危言耸听。 但它们在这个确定的时刻，确实增加了她内心的不安。 万一的万一，她真就那么倒霉，好不容易避开了车祸死亡的结局，最后却死在了骨髓移植上？ 江轻轻越想越烦躁，焦急，捏着手机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她反覆搓了搓手心里的冷汗，干脆又拿了房卡离开房间，跑去酒店天台吹起了冷风。 她原本是有件驼色的羊绒外套穿在外面的，但程昱揪着她软乎乎的衣角不放，她就将外套脱给他了。 这会儿从室内到室外，才渐渐觉得冷了起来。 她到天台没超过五分钟，就开始感觉鼻尖处凉凉的，还有点湿润，两手抱着胳膊搓了搓。 身体冷下来，脑子好像也冷静了不少。 江轻轻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她必须给江轻鸿捐献骨髓吗？ 没有人规定，骨髓配型成功了，就必须捐献的吧？ 这里有一个问题是，儿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但是兄弟姐妹之间，有必须捐献骨髓的义务吗？ 如果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她是不是可以…… 不给江轻鸿捐骨髓？ 想通这点，江轻轻感觉好像整个人都不那么冷了，赶紧又在网上谘询了律师。 律师给出的答覆是，法律没有明确规定，但道德上显然是鼓励的。 道德？ 道德应该不会强迫人去对伤害自己的人无私贡献！ 而且。 在小说里的这个时期，女配已经在车祸事故中丧生了！ 江轻轻现在就很想当自己已经死了的。 她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给江轻鸿捐献骨髓？ 想好了这些，江轻轻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神清气爽！手心里的冷汗也渐渐消失。 她小小地「阿啾」了一声，指尖暖了暖鼻尖准备回酒店套房。 临到门口，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以为是白百灵催她去医院，打开手机却意外发现是于博彦发来的照片。 于是一边刷了房卡推门进屋，一边点开照片放大查看。 照片里拍的是dna鑑定报告，连着发过来两份，都是显示父子关系概率超过99%。 不过因为甲乙双方的名字不是于博弘和于钧灼，江轻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给对方回了个问号。 于博彦倒不是要找江轻轻的麻烦，只是因为他是听了江轻轻的话才去查的dna，所以觉得出了结果有必要告知对方一下。 他很快回復道：【我特地用其他人的名字做了两份，两份dna报告显示都是几乎确认无误的父子关系。】 江轻轻愣了愣，打字问：【这是于博弘和你爸的亲子鑑定结果？】 于博彦很快回她一个「嗯」字。 江轻轻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确定样本没採集错？结果没被人动什么手脚？】 于博彦简单解释了一下：【样本和结果都没问题，我以防万一做了两份，其中一份还是找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做的，和医院那边给出的结果一样。】
第199页 然后，江轻轻看着这一行文字，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室内温度暖和，她感觉自己脑子又开始发懵了。 她坐到沙发上，双腿缩成一团，捏着手机的手放在膝盖上，直直看着前方的目光有些空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轻鸿的白血病，虽然出乎预料，但因为白血病的病因不明，倒也不至于让人难以接受。 顶多就是觉得，他运气不好，他受了蝴蝶效应影响，染上了这种影响血液和骨髓的恶性肿瘤。 可是—— 于博弘不是于钧灼亲生的这件事，分明是小说里写过的情节啊！ 于博彦就是靠着这个情节，才扳倒于博弘，成功掌权的啊！ 怎么可能查出来，于博弘是亲生的？！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是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总不可能受到江轻轻的穿书影响吧？！！ 江轻轻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对时空这门哲学产生了天马行空的扭曲理解。 不过很快，她放弃了对复杂哲学问题的深入思考，而是得出一个更能让人接受的推测—— 如果在这个世界里，于博彦私下进行的dna调查没有问题。 那么，会不会是小说里写的剧情，并不是事情真相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 就好像小说里写到，是女配请了精神病人刺伤白百灵，但这只是表象。 真实的情况，被掩盖在表象之下。 如果说，小说里关于于博弘身世的情节也只是表象…… 也就是说，小说里的真实情况，是有人伪造了于博弘的dna，才使他彻底失去于家的继承权！ 那么，是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不太可能是于博彦。 他身处于家的权利漩涡，很难越过于钧灼去伪造dna。 有能力做到这点的，可能是江轻鸿，可能是程昱，也可能是韩越…… 但是，他们凭什么这么做呢？ 是程昙出自对于博彦的爱？ 江轻轻觉得程昙姐不像是那样的人。 她慢慢、慢慢地往下想，心跳却莫名越跳越快。 会是为了女配吗？ 会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女配之死，去向幕后真兇报仇吗？ 如果小说里的女配之死，也是由于博弘造成的。 那么是有人为了给女配报仇，才伪造了于博弘的dna鑑定结果，才有了小说里看似狗血的，于博弘不是于钧灼亲骨肉的情节？！ 江轻轻手心里又开始冒汗了，她唿吸心跳急促，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了笼罩在她心上的阴云。 她重重吐了口浊气，僵着手指头打字：【你是尤女士的亲儿子吗？】 她发出去时没考虑于博彦的感受，导致对方显然误会了什么，给她这样的回覆：【你也想用这个威胁我？】 江轻轻心跳又快了些：【还有谁用这个威胁你了？】 于博彦皱眉：【你不是从程昱那里知道的吗？】 「咚咚——」 江轻轻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金石坠地。 是程昱。 小说里有关于博彦身世的剧情，是程昱主导的。 那么，有关于博弘的身世剧情，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他为女配报了仇是吗？ 于博彦又发来几条消息，江轻轻都没再理会。 她从沙发里起身，轻轻走到程昱睡觉的卧室。 程昱睡得挺沉，半边脸压在他自己手臂上，压得他嘴巴都嘟了起来。平日里的薄唇，这时倒显得圆润饱满了，还红滟滟的。 他受伤的右手被搁到一边，左手则将江轻轻的外套当洋娃娃似的团成一团抱的死紧，整个人透出一股固执的傻气。 江轻轻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心情莫名平静了下去。 她将手机关机后，静静守在床边。 手机关机隔绝了许多干扰，然而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酒店响起的门铃声还是扰人清梦。 江轻轻迷迷煳煳睁开眼，就对上程昱专注看着她的眼睛。 她记得自己昨夜是守在床边的，醒来却在床上，在程昱怀里。 江轻轻吓了一跳：「你抱我上床的？」 程昱抿着唇：「嗯。」 「你手不想要了？！骨裂了知不知道？医生都说不能使力的！」江轻轻急急去看他右手，好在上面没渗出血迹的样子。 程昱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像轻哄：「趴着睡不舒服，还容易感冒。我很小心，右手没使劲。」 江轻轻吐了口气，很快从床上爬起来。 她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再和他计较抱她上床这件事。 酒店的门铃声一直在响，催促着人去开门。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往门口走过去。 开门后，并不意外门口站着的并不是郁林，而是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 郁林没收到指示，肯定不会打扰程昱睡觉。 江轻轻对这中年男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对方递给她一张名片，客客气气称唿她为「小小姐」，又说「江老爷子」想见她。 从血缘上来讲，江老爷子是江轻轻的爷爷。 然而，对方这么多年对孙女不闻不问，这个时候找过来，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第85章 085 好疼，光是看着就觉得好疼…………
第200页 江轻轻捏着名片看了一眼, 目光如蜻蜓点水般在其上一触即离，然后将名片递了回去：「抱歉，我不觉得我有必要见什么江老爷子。」 这话说得不客气, 中年男人目光一凛, 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名片。 他正要开口, 一道冷淡的声音却先他一步从江轻轻身后越过来：「敢问江老爷子是哪个？」 中年男人明显僵了一下，声音气势都弱了下去：「是、是江小姐的亲爷爷。」 他还刻意强调了一个「亲」字。 程昱几步走到江轻轻身旁, 两人并排站着, 正好将大门严严实实堵住。 他撩着眼皮看那中年男人，声音态度依旧冷冷淡淡的：「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江邵临出来创业时, 和江老爷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江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嫡亲的儿子, 排行老三的江邵临在年轻时并不得他重视。 老爷子倾心培养的，是最合他心意的大儿子。 然而，大儿子掌权没几年, 被吃里扒外的二儿子害死了, 连个孙子都没来得及给江老爷子留下。 悉心培养的大儿子去世，二儿子又以下犯上不把老人家放在眼里，那年身体康健的老人家开始和自己的亲儿子斗得你死我活。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江老爷子很轻易斗赢了江二，将权势重新把控在他自己手里。 然而，赢是赢了，大儿子死了, 二儿子彻底反目, 江家家业总不能落在老爷子的兄弟旁系手里吧？ 好在那一年，江邵临因为宋又青的死疯疯癫癫，完全不顾家了, 最后还落得个昏迷不醒植物人的下场。 于是江老爷子趁虚而入，将江轻鸿这个亲孙子接回江家培养起来。 至于江轻轻？ 老人家当年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似的。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却跑出来自称是「亲爷爷」，这不是搞笑吗？ 中年男人显然也是自知理亏，他很快转变策略，战术性红了眼眶，缅怀的语调缓缓述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比如，老爷子近几年身子骨越来越差了； 比如，当年顽固不化的老头子，现在时常会去江邵临的病房看他，回忆起他的年轻，江邵临的幼年，老头子时不时就红了眼眶； 又比如，当年华老去，当年权势滔天的商人也终于逐渐变成一个渴望亲情的老人了啊…… 嗯…… 兀自煽情的话，江轻轻听得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哦，那我建议老人家可以多做些慈善，那些山区或者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起叫『爷爷』的画面肯定很感人。」 中年男人脸色就很僵。 程昱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将人赶走然后关了门。 他这一觉睡得够久，眼底的黑眼圈散去不少，只残留一点淡淡的乌青色，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某个贵族的忧郁王子。 然而，安静空间里的一声「咕咕」，打破了王子身上的忧郁而矜贵气质。 江轻轻垂眸往程昱肚子上看了眼。 程昱也低了下头，僵着声音弱弱道：「我还没刷牙。」 「哦……」江轻轻嘴角抽了下，「那你去刷啊。」又没人拦你。 程昱抬了抬被绷带绑成粽子的右手，意思挺明显。 然而，江轻轻一脸惊讶：「你刷牙用两只手刷？」 「……」程昱默了默，「不好挤牙膏。」 他需要一手捏着牙刷，另一只手挤牙膏。 江轻轻觉得这货绝壁是故意的，但她懒得和他较劲，去浴室帮他挤好了牙膏。 在电动牙刷微弱的嗡嗡声响起后，江轻轻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酒店套房设备相当齐全，不过冰箱里的食材就跟摆设似的，显然几乎没怎么被人动过。 江轻轻随意翻了翻，朝浴室方向问：「你吃饺子还是面？」 程昱整个人愣了愣，一口薄荷味的牙膏沫流淌过喉咙…… 他顾不上，急急地应一声：「面。」仿佛生怕说晚了就没得吃了。 江轻轻从冰箱取出面条，随后又放回去，沖浴室又喊了句：「我煮饺子。」 「……」程昱这次没应声了，用一只手迅速完成了洗漱，然后跑到厨房边看老婆给他准备早餐。 江轻轻厨艺一般，她不会做什么大菜，特别丰盛的晚餐也做不来，但是早餐却做得熟练。 之前程昱还是傻子的时候，她就一直负责两人的早餐。 他们在北城的那个家，厨房是开放式的，傻程昱就常常坐在餐桌上，看着老婆在厨房忙碌。 那时他多开心啊，一点不识愁滋味，坐在餐桌边还想晃悠晃悠小短腿。 可惜成年人的身体腿太长，搁在餐桌底下已经够委屈的了，哪里还晃悠得起来？ 此刻程昱站在厨房门边，回忆着美好回忆，他多希望能回到那时候，让时间停在那时候。 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美满幸福。 直到江轻轻端着早餐站到他面前，眼神有些古怪地幽幽道：「一口气睡十几个小时，酒还没醒？还是你想继续装疯卖傻？」 程昱抿了抿唇，侧开身子让人从厨房出来，然后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倒不是故意想装疯卖傻。 只是这两天，他左思右想，觉得她可能还是最吃这一套。
第201页 这几天没有联繫江轻轻，实在不是不爱，而是不敢。 姐姐那番话对他影响很大。 于博彦曾那么热烈地追了姐姐二十多年，而姐姐也分明被打动了，可到头来，这段感情还是以失败告终。 而程昱呢？ 他想起自己和江轻轻的最初，好像也是江轻轻主动追求他的。 可他就是有本事，将她一点一点推远，让原本满分的局面一点一点减分…… 这样的想法，让程昱极度不自信，甚至根本不敢联繫江轻轻。 醉酒是意外。 他以前不是没有醉过，但他知道自己醉酒时不是那样。 只是重新面对江轻轻时，酒精和心理的双重作用，才让他变成那副傻乎乎，不知所措却乖巧听话的模样。 他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且迅速转动大脑，得出与老婆相处的最佳方案！ 将曾经与老婆相处的简单美好画面抽丝剥茧，很容易得出结论——他的老婆其实是个格外容易心软的小天使。 她看起来很怂，好像是欺软怕硬，但本质却是吃软不吃硬的。 小傻子会喜欢她，大概就是看穿了她的这点本质。 基本上，只要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要求，只要他撒娇卖萌，苦苦央求，她最终总会妥协。 比如，给他剪指甲，掏耳朵，做早餐……点点滴滴将他伺候得妥妥噹噹的。 想清楚这些，程昱决定—— 学会不要脸！ 江轻轻倒不是故意和程昱作对才煮的饺子，而是突然想到吃面要用筷子。 她记得程昱是右撇子，左手捏筷子恐怕不习惯。 而饺子就方便多了，用勺子舀，左手也可以做到。 因此，她还挺贴心地，在程昱那碗汤饺里放的是一支大铁勺。 然而，程昱盯着那大铁勺看了好半晌，突然闷闷出声：「我想用筷子。」 江轻轻不客气瞪了他一眼，声音严厉：「不。你想用勺子，就这个大铁勺！」 然而程昱突然抬眸，眼里闪动的固执热烈得惊人：「不。我想用筷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以江轻轻一声轻哼结束：「爱吃不吃。」 说着，她自顾自用起了早餐。 然而，没吃两个水饺，当她发现程昱还真就没动勺子的打算后，终于咬了咬牙，气唿唿去给他拿来了筷子。 拿完递过去后还颇有些不甘：「你自己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啊？拿个筷子还要我伺候？！」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气哼哼地想：我看你左手怎么用筷子！ 反正打死她也不会给他餵饭的！ 然而，刚这样想，就看到程昱左手捏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饺子吃起来。 动作优雅得……一点都不像个傻子。 「你……」江轻轻愣了愣。 程昱慢条斯理解释：「我小时候是左撇子。」 同时，他心里悄悄比了个耶：首战告捷，开心。 开心之余，他又一脸理所当然地提要求：「明天早餐想吃面。」 江轻轻顿时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她调整了下表情，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一张脸写满了「关我屁事」。 而明明前两天还自卑得生怕老婆被他越推越远的程昱，此刻却莫名自信，他明天能吃到老婆亲手下的面。 自信归自信，他依旧有偷偷观察江轻轻的表情。 顾及着江轻轻的病，他时刻担心她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不过和他预想的一样，她虽然表面看上去气唿唿的，但眉目鲜活，神态灵动，并没有一丝郁气。 程昱悄悄松了口气，但目光始终留意着江轻轻。 很快，他发现她似乎在思考纠结着什么。 默了小半晌，程昱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江老爷子，怎么突然找上你了？」 江轻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正如程昱所了解的，她确实是很容易心软的。 特别是在做很可能对让人有重大影响的事时，她会再三思量，会踌躇不安。 就好比之前，明明杨贝妮已经证据确凿是个白眼狼了，她在放出能使对方遭遇网暴的录音时，依旧会犹豫。 从小受到的教育，并没有要求她一定做一个善良的人。 但是她有自己确定的原则，那就是当她要对他人释放恶意时，必须再三思量，确定不会后悔。 因为伤害一旦造成了，任何补偿都没有意义。 对待只是遭受网络暴力的杨贝妮尚且如此，生命都会被她的决定而影响的江轻鸿，自然更让她犹豫不定。 她的心里仿佛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黑的那个说：「你在想什么呢？江轻鸿那样的人渣，有哪里值得救了？！更别说他就算真病死了，也不是你害的啊，用得着你操心那么多？」 白的那个说：「江轻鸿活该是活该，但是我们可以有其他的报复方法啊。人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万一将来，你也得了白血病呢？」 黑的又说：「哪那么容易得白血病？再说了，小说里的江轻轻，这个时候都被人害死了，要不是你命大，哪里还有多的骨髓捐给江轻鸿？！」 白的又反驳：「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你自己也知道了，小说写到的其实只是表象，真实的情况很可能和你以为的有很大差距……一条人命啊，你可别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去后悔！」
第202页 黑的听得暴躁了：「滚！老娘绝不后悔！」 就很烦！ 江轻轻恨不得现在就逃回自己的世界，让女配来面对这要命的难题。 那是女配的哥哥，又不是她的哥哥！ 她不知道女配会不会原谅，更没办法替女配去原谅…… 纠结着纠结着，就听到程昱的问题。 她微垂的睫毛颤了颤，挺突然地开口：「江轻鸿得了白血病。」 「咳咳……」程昱差点被呛到，好半天没消化这狗血剧情！ 而江轻轻就故意在他还没消化这消息时，又问：「你觉得……我应该要给他捐骨髓吗？」 咳出来的汤汁都流到下巴尖尖处了，程昱才后知后觉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他努力克制住涌上心头的戾气，一字一字开口：「他、活、该！」 江轻轻倒是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她故意帮着江轻鸿说话：「可是，如果我不捐骨髓，他可能会死……」 坐在她对面的程昱一寸寸挺直了背嵴，一双深潭般的眼睛越发漆黑了：「他没有一刻尽到哥哥的责任就算了，还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他顿了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努力压下攒动在心头的怒气，「如果有其他配型成功的捐献者出现，我不会阻拦别人捐骨髓救人。但是你，我不准。」 最后六个字，程昱咬得格外用力。 江轻轻莫名就松了口气。 她可以不用替女配做决定了。 她可以假装是程昱不准她捐骨髓的…… 程昱不仅不让她捐骨髓，还帮她隔绝了各种外界干扰。 江老爷子没有放弃联繫江轻轻，然后全被程昱拦下了。 留守在医院的白百灵也隐约看出来了，江轻轻没有要给她亲哥哥捐献骨髓的打算，她连骨髓配型也不准备做。 江轻轻无忧无虑地在酒店待了一整天，下午五点多，才准备回民宿旅馆。 程昱坚持要送她，即使他右手受伤没法开车。 开车的是郁林，江轻轻和程昱一如既往是坐在后座，江轻轻靠着右边的车窗。 迈巴赫路过一个亮着绿灯的十字路口，它不需要停下就可以直直地开过去。 然而左侧一辆大卡车，原本应该停在路口的，却仿佛没看到红灯，同样笔直地往前开！ 郁林瞳孔一震，当即就调转方向盘，向右躲避那辆大卡车。 然而右边一辆车也正要朝前行驶，猝不及防之下，车头直直地撞上了急拐弯的迈巴赫的右侧车门！ 江轻轻就坐在右侧车门那边！ 变故就发生在短短几秒，程昱吓得魂都没了，被安全带禁锢的身子勐地侧过去，全然不顾受伤的右手，直接就将江轻轻往自己这边带！ 勐烈的撞击，震得江轻轻头皮都麻了一下。 不过好在程昱这车性能不错，车门撞得凹进去一点，车窗也只是裂开缝隙，并没有玻璃散射出来。 江轻轻心跳噗通噗通，倒没有受伤，就是惊吓不已。 紧接着，她闻到了血腥味，勐地将脑袋从程昱的臂弯里挣扎出来，触目惊心间看到了程昱染血的右手。 不，准确说，她看不到程昱的右手，她看到的只是被鲜血浸染的白色纱布…… 再一抬眸，就看到程昱惨白的一张脸，薄唇白得毫无一丝血色。 他止不住轻颤的声音还在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江轻轻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眼泪掉下来，她觉得好像是自己的手快疼死了！ 好疼，光是看着就觉得好疼…… 郁林也是被吓到，当即想送boss去医院。 好在很快有交警来处理这场事故，几乎全部的责任都在那辆疲劳驾驶导致打瞌睡的司机，程昱这一车人都是受害者。 郁林很快联繫专业律师跟进这场事故，然后就换了辆车迅速将boss送到医院。 一样的骨科科室，一样的医生。 这一次，当着江轻轻的面拆了程昱右手的绷带，她才亲眼看到他右手手背深可见骨的鳞鳞伤口。 这次她没掉眼泪，但鼻间酸涩，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程昱不捨得看她这样，忍着疼，调整语调，轻声地劝：「别看了……」 江轻轻顿了顿，犹豫片刻后就真没敢看了，她侧过身子，好半晌，才平復了心情，报復似的宣誓：「我肯定不会给江轻鸿捐骨髓的！」 程昱差点没笑出声来。 然而，他眉眼间的笑意没维持多久，就在科室门口瞥见了白百灵的身影。 第86章 086 「我答应给你捐骨髓。」 江轻轻没太敢看程昱的伤口, 身子是侧向着门边的。 因此程昱注意到白百灵的瞬间，她自然也看到了。 白百灵神情难掩忐忑，光是看她表情, 就不难猜到她会说些什么了。 江轻轻抿了抿唇, 从骨科科室走了出去, 和白百灵一起走到一个方便说话的走廊窗边。 白百灵没有直接步入正题，而是先关心了一下程昱的伤。 得到江轻轻简单几句回应后, 她才终于将话题转到江轻鸿身上, 轻柔的声音里藏着不安的情绪：「你哥说，你可能不愿意给他捐献骨髓……」 江轻轻挑了下眉梢，语调轻松：「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白百灵明显噎了一下, 几番欲言又止。
第203页 她当然是希望江轻轻去捐献骨髓的, 但是看着她漠然的表情，耳畔迴响着她「肯定不会给江轻鸿捐骨髓」的宣誓，就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白百灵嘆了口气, 最终也只能提醒道：「江老爷子连夜坐飞机来了青城。」 江轻轻点头：「我知道, 他还让人联繫我了。」 白百灵抿了抿唇，给她分析：「老爷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江轻轻目光顿了顿，看向窗外。 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江轻鸿已经是老爷子最亲近最信任的最佳继承人人选了。 而女配呢？ 江轻轻想，如果没有程昱帮忙，「她」独自面对资本的压迫，最后可能不得不给江轻鸿捐骨髓…… 明面上是生在豪门, 但女配从来都没有人护着的。 只有宋又青, 曾经无条件地护着她，给她安全感，或许这也是女配始终走不出对母爱的眷念的原因吧？ 江轻轻的目光飘远, 眉宇间溢散出淡淡的忧伤。 白百灵知道她不愿意捐骨髓的原因是和江轻鸿关系不好，在江轻鸿那里受过欺负，于是此时也嘆了口气，认真建议道：「我在想，你要不然先去配合着做一个骨髓配型？毕竟我听医生说，也不是兄弟姐妹就一定能配型成功的，可能你的骨髓根本不匹配呢？这样老爷子也没法强迫你了。」 然而江轻轻只是看着窗外摇头。 她不想去做配型。一来是预感自己能配型成功，二来是她感觉自己其实还不够坚定，只要妥协一步去做了配型，接下来很可能就会继续妥协，去做移植。 白百灵看不透江轻轻在想些什么，也实在说不出劝她捐骨髓的话，最后只退而求其次地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哥？现在的情况，他没准会为以前的事向你道歉呢？」 道歉？ 江轻轻还挺想看到江轻鸿道歉的样子的。 不过就她对江轻鸿的了解，她实在不觉得他会道歉。 但她确实还挺好奇，现在的江轻鸿会是个什么状况的。 于是，当江轻轻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她朝着白百灵笑了笑：「行，反正都到医院了，我去看看他吧。」她不信医院还真能强迫人捐骨髓了。 到江轻鸿病房时，门口正守着两位西装革履的保镖。 保镖显然是认识江轻轻的，并没有拦她。 不过他们伸手拦下了白百灵：「白小姐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妨将空间留给江总和江小姐？」 白百灵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坚持要进去。 江轻轻看了白百灵一眼，心里嘆了口气。 她还记得，小说里白百灵和江轻鸿「破镜重圆」的感情线终于走向尾声的时候，作者又特别写到了江老爷子这个障碍。 江老爷子当年反对江邵临和宋又青在一起，自然也会反对江轻鸿和白百灵。 不过也只是让两人在磨砺中加深了彼此的感情，然后老爷子经歷了一个突发脑溢血，抢救回来后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不再那么固执，渐渐接受了白百灵这个孙媳，同时也修復了和宝贝孙子的关系。 而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江老爷子显然还不怎么待见白百灵。 白百灵自己倒无所谓，和江轻轻打过招唿过后就先行离开了。 江轻轻进到病房，迎面就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一看到她就红了眼，声音都难掩哽咽：「轻轻……」 江轻轻止不住皱眉头。 如果不是早看透了老头的本性，她估计自己会被这天.衣无缝的演技给骗到！ 或者说，如果在这里的是那个渴望亲情的女配，没准还真就被这老头给骗到了！ 老爷子看着孙女不为所动的冷淡表情，抬手掩了掩眼睛，一副努力控制情绪的样子。 他朝着江轻轻的方向走了一步，又退回去一步，颇有点近乡情怯的味道。 他的声调语气都放得极低，刻意讨好似的，「今年元旦，你和轻鸿的母亲祭日那天，爷爷就想接你回家的……」 老头显然很懂话术，他不动声色地提醒，江轻轻的母亲，也是江轻鸿的母亲。 这样的说法，恐怕很容易让女配动容。 江轻轻目光转向病床上的江轻鸿，她想起来，宋又青祭日那天，确实在公墓碰到江轻鸿，也听他提过一句。 不过，那又能怎样呢？ 她挺平静地反驳老人：「我没有爷爷，也没了家。」 老人瞬间又红了眼眶，一脸悲恸，他突然转身，颤颤巍巍地伸着干枯褶皱的手，动作轻柔地抚摸一个带有烧焦痕迹的铁盒子。 他缓缓打开铁盒子，声音隐隐发颤：「爷爷也是才知道，你哥做的那些混帐事……他小时候被拐卖，受了不少苦，被山里人养歪了，坏习惯一直没矫正过来……」 「但是……」老爷子从铁盒里取出一个花本子。 江轻轻认识那花本子。 更准确说，她认识那铁盒子。 铁盒子上的烧焦痕迹，是在江轻鸿烧女配房间时留下的。 而铁盒里存放的物品，是女配童年的一些回忆。 那花本子，里面有彩色贴纸，简笔画，以及女配幼年时期最稚嫩的文字。 老爷子一边将花本子递给江轻轻，一边继续刚刚的但是，「但是，轻轻你是个好姑娘……」 江轻轻接过幼稚的花本子，随手翻了几页——
第204页 1998年4月8日，轻轻的生日愿望是想有个哥哥，妈妈说，轻轻是有哥哥的，但他在轻轻出生前就走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那轻轻的生日愿望改成，想要哥哥回家。 2000年8月11日，哥哥回家了，但他好脏好臭，凶凶的好吓人。 轻轻说了不对的话，要向哥哥道歉。妈妈说哥哥会原谅轻轻，然后他会像妈妈一样宠着轻轻护着轻轻的。 2000年12月25日，哥哥总不开心，他不爱笑，好像也不喜欢我。 妈妈说不是，哥哥吃了太多苦，需要轻轻小天使哄他开心。 2001年4月8日，哥哥一点都不好！哥哥只会欺负轻轻！轻轻不想要哥哥了！！！ ……但是，哥哥是一辈子的哥哥，睡一觉，明天再和哥哥和好吧。 等他生日的时候，我给他补上8年的生日礼物，他肯定会高兴坏的！ 2003年7月19日，牛奶死了……江轻鸿再也不是江轻轻的哥哥！我发誓！！！ …… 早年的笔记，字迹明显属于成年人，那是宋又青帮女儿写下的日记。 做母亲的，当然是希望儿女能和睦相处，她在帮女配写日记的时候，也在努力教女儿原谅哥哥，和哥哥好好相处。 直到2003年7月19日这天，女配养的猫咪死在了泳池里。 这一天的字迹格外稚嫩，日记从这天开始，终于全由女配自己掌控。 从前她愿意哄着江轻鸿的时候，兄妹关系倒还可以缓和。但从她写下不肯认哥哥的这天开始，兄妹间的关系一步步跌落低谷寒潭。 日记的结束，在宋又青下葬的那天，女配哭得死去活来，之后几乎整个人都自闭了，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间，一遍一遍翻看着日记和相册。 铁盒子里还有一本相册，里面装着女配童年美好或值得留恋的画面。 江轻轻不是女配，她没取出来看，挺轻描淡写地将花本子合上，就要放回铁盒子里。 老爷子却接过来，他翻来其中一页，指着一行，「轻轻你看，这是你妈妈的字迹，她帮你写下『哥哥是一辈子的哥哥』……」 江轻轻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然而我后面还亲自写下了『江轻鸿再也不是江轻轻的哥哥』。」 说着，她冷淡的目光瞥了眼病床上的江轻鸿。 江轻鸿眼角嘴角还带着伤，显然是程昱揍的。 他靠在枕头上，面色还挺平静的，好像根本没为白血病而感到困扰。 老爷子倒是比他这个白血病当事人还操心，又变换角度地说了不少煽情的话。 然而江轻轻始终油盐不进。 老爷子慈眉善目的模样渐渐僵硬，不过他没有直接当场撕破脸，而是在接过一个电话后，称有事先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兄妹两个。 当病房只剩下江轻轻和江轻鸿，空气终于安静了许多。 安静的氛围足足持续了两分多钟。 在这两分钟里，江轻轻第一次没在江轻鸿身上感到压迫，也是难得没有习惯性地恐惧。 而是以一种格外平静的心态，与江轻鸿对视。 江轻鸿藏得太深，看不出情绪。 于是江轻轻率先破坏了安静的氛围：「你没什么想说的？」 江轻鸿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小半晌。 突然，他打破了自己的平静，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臂枕到后脑勺，挑着眉梢，一副慵懒恣意模样，斜睨着她：「你想听我说什么？哭着求你？」 江轻轻愣了下，随即也是轻笑了声，而她的笑显然要更开心些，「那你求我啊，越卑微越好，没准我就同意给你捐骨髓了。」 江轻鸿盯着她看，瞳孔漆黑如夜。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好半晌，平静的声音缓缓道：「那只猫，你给它洗澡的时候被抓伤了，于是我把它扔进了水里，给它一个教训。」 江轻轻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冷冷地沉默着。 又听江轻鸿继续道：「母亲死后，你一直走不出来，后来我烧出了那间小黑屋。」 他一件一件，缓缓述说着从他角度看到的陈年往事，像在后悔，也像迟来的道歉。 江轻轻静静地听着，直到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好半晌，她像是确认江轻鸿没有要补充的，又笑了一声，似轻蔑，又像是刻意羞辱：「就这？我感觉不够，还不够卑微。」 江轻鸿并没有因此变脸，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沉寂得没有一丝情绪泄出。 侧向江轻轻那边的脸又侧回去，望着天花板。 又静默了许久，他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一种莫名的语气缓缓道：「我想起有一次，我们一家去野外露营。在一条干净的小溪边，飞起来漫天的萤火虫。」 他这一说，江轻轻很快从女配的记忆里找出了相关的画面。 那是一家人难得的一次野外露营，在一个夏风温柔的夜晚。 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让夜空璀璨，美得惊心动魄。 那是江轻鸿难得对女配有好脸色的一次，小轻轻忍不住问他：「哥哥在大山里，没见过萤火虫吗？」 那时的江轻鸿沉默了，没有回答，也难得没有恶语相向，就只是沉默。 而今，时隔多年，江轻鸿躺在病床上，突然回答起当年的问题：「那座大山里的溪水脏，孕育不出对水质要求极高的萤火虫。」
第205页 「哦。」江轻轻表情挺淡的，「你这是打算说说大山里的悲惨经歷？不错啊，我还挺吃卖惨这一套的。」 江轻鸿漆黑的眼珠子往她这边斜了一眼。 江轻轻挑眉：「怎么？继续啊。」 然而江轻鸿继续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胸口像压了一块厚重的大石头，闷得人难受，说什么都艰难至极。 他想说，如果在死之前，还能再看一次萤火虫就好了。 可惜，如今的水资源污染严重，哪里都再难看到当年那壮观夺目的盛景了。 而当年美满的一家四口，也只剩下他一人。 是的。 他只剩下他一人。 江轻轻也只剩下江轻轻一人。 曾经，他以为他失去了白百灵。 后来，他发现早在那些年肆无忌惮的仇恨中，他失去了自己。 一场突如其来的白血病，让他重新审视自己，审视亲情。 多么神奇啊，一个人的生命，可以靠着亲人的救助得以延续。 然而，他的亲妹妹，宁可他去死，也不愿意捐献骨髓。 明明该是互相扶持，最最亲近的存在，最终却活成了仇人的模样。 难怪要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活着的两个人，却仿佛隔着生死。 江轻鸿久久地沉默，不再说话。 江轻轻又满怀恶意地噁心了他几句，然而始终得不到回应。 她也觉得无趣，于是离开了病房。 回到骨科科室时，程昱的右手已经处理好了。 这次医生给他整个右边胳膊打上了石膏，让他右手完全不能动弹。 而江轻轻进来时，正看到他用左手挂掉一个电话，微冷的脸色，在看到她后才缓和。 江轻轻愣了愣，脱口而出地关心道：「出什么事了？」 程昱将手机放进口袋，神态轻松，「工作上的事，让郁林先送你回去吧？」 「那你呢？」 「我一会儿直接去机场。」 「回北城？郁林不跟着你吗？」 程昱摇头：「不用。」 江轻轻以为他是故意要留郁林来照顾她，以防她被江老爷子威胁，于是也没怀疑什么，「那让郁林先送你去机场吧？然后我再回旅馆。」 程昱神情严肃，微皱了皱眉：「刚订的机票，航班还要等几个小时，你先回去吧。」 江轻轻不想打扰程昱工作，于是简单嘱咐几句注意别再伤到右手，就同意了离开。 她和郁林一起离开医院，坐进车里时，突然出声制止了郁林要开车的举动：「先等等，你知道程昱回北城要处理什么事吗？」 郁林那目光没往后视镜里看，视线笔直地看着前方，认真答道：「是工作上的事，不过不要紧，boss能解决。」 江轻轻想了想，又问：「那他大概需要多久解决？」 「应该，不需要多久。」 江轻轻拧着眉头继续问：「不需要多久是多久？没个准数？」 她从后视镜看到，郁林看似严肃正经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对。 于是她又故意板着脸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和程昱的离婚冷静期也就这两天到期的样子，要不我和他一起回北城，把离婚给办了？」 她眼睁睁看着郁林脸色越来越僵硬，冷着声问：「他订的几点的航班？」 这个问题，郁林半天给不出答案，最后磕磕绊绊转移话题：「boss恐怕不会同意离婚……」 然而江轻轻哪里是想听什么离婚的事，她直接从车上下来，走到驾驶座那边，近距离地逼视郁林：「到底怎么回事？」 郁林根本不敢看她，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老闆娘……您别为难我……」 然而江轻轻态度强硬：「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保证不让程昱为难你。」 「……」 这个保证其实是有分量的，郁林觉得老闆肯定会听老闆娘的话。 他再三犹豫，终于坦白：「boss当众殴打江总的事，有视频和伤情报告为证，他一会儿要去一趟警局。」 江轻轻心里咯噔一声，忙紧着问：「江轻鸿伤势怎么样？后果严重吗？」 郁林默了默，也没隐瞒：「根据伤情报告，能构成故意伤害罪……」 「意思是会被判刑是吗……」江轻轻声音隐隐发颤。 郁林小声安慰：「不一定的。程总和江总某种程度上算是亲属关系，这种关系下的打架斗殴，警方一般会建议私下和解。就算真要到诉诸法庭的地步，也不是一定会被判刑……」 法律作为入罪的标准，道德作为出罪的依据。 比如张三强.奸了李四的老婆，李四事后将张三暴揍一顿。 这在法律上，不符合正当防卫，但完全按照故意伤害罪来判刑也不合适。 于是就有了律师辩护的空间。 但是，辩护归辩护，最后的结果是不一定的。 而且，程昱堂堂一总裁，沾上这样的官司，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双方私了。 然而，江轻轻哪里还看不出来，所谓的私了，条件肯定是要她去给江轻鸿捐骨髓！ 狠狠地咬了咬牙，江轻轻转身重回医院。 她没去找程昱，而是直直地去了江轻鸿的病房，保镖依旧没有拦她。
第206页 病房只有江轻鸿一人，他躺在病床上，仿佛还是江轻轻离开时的模样。 目光朝着江轻轻一瞥，江轻鸿依旧是一副冷淡到极点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江轻轻一句废话也没有，开门见山：「我答应给你捐骨髓。」 江轻鸿明显愣了一下，他稍稍坐起来一点，看着江轻轻，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来什么。 然后就听到江轻轻后半句：「但是你要答应我，放过程昱。即便我的骨髓配型失败。」 「什么？」江轻鸿拧着眉头，像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老爷子用程昱威胁你？」 江轻轻面无表情，默认。 江轻鸿周身气压明显低沉下去，让江轻轻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 她正要继续开口，突然听到病房门口传来些微声响。 紧接着，右手打着新鲜石膏的程昱越过保镖进来，他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握住江轻轻的手臂，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你在犯什么蠢？」 男人故作严厉的声音猝不及防从江轻轻头顶灌下来。 她抬眸，看着程昱，原本冷漠的表情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不是犯蠢，我是本来就想好了要捐骨髓……」 「我不准。」程昱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声音越发严厉，眼神固执得仿佛要将人禁锢起来， 江轻鸿就在病床上看着这两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他感觉自己那颗被程昱揍得有些松动的牙好像突然又酸疼起来…… 第87章 087 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其实和你也…… 江轻轻又被程昱强行带离了江轻鸿的病房, 而江轻鸿则是在两人离开后，给江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到停车场时，郁林还守在车门边, 他和他亲爱的boss对视一眼后, 非常自觉地低下头, 眼观鼻，鼻观心, 努力降低存在感。 江轻轻捏了捏程昱左手, 小声问：「你要去趟警局对吗？」 「嗯，」程昱反握住她的手，「做个笔录而已, 不用担心。」 江轻轻嘴角微抽了抽, 小声嘀咕，「谁担心了？」 她又抬眸看着程昱，挺认真地解释：「我是真心想给江轻鸿捐骨髓的, 不是因为你。而且, 骨髓配型都没做，也不是一定就能配型成功……」 「不用做。」程昱手紧了紧，「你不需要给他捐骨髓，他不配。」 「……」江轻轻拗不过他，在车上时异常沉默。 沉默着沉默着，她拿手机在网上查了查故意伤害罪，法律条文看得她头晕。 随后, 她又查了查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 然而没看一会儿, 一只大手伸过来抢走她的手机，「车上少看手机，容易头晕。」 「……」江轻轻侧目看他, 忍不住问，「如果不做骨髓移植的话，大概能活多久？」 她也就是试探性地随口一问，没想到程昱还真知道，慢慢给她讲说：「生存期大概在三年左右。另外，除了骨髓移植，更多人会採用抑制剂治疗。」 江轻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年的话，时间还挺长，女配回来后，还能见见江轻鸿「最后一面」。 甚至，如果她想要捐骨髓的话，应该也还来得及。 想清楚这些，江轻轻心里放松了不少，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程昱要面对的官司。 警局做笔录时，程昱特别坦诚地描述并反省了自己犯下的过错，当着警察叔叔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 要不是了解他，恐怕还真会以为他特后悔打了江轻鸿。 江轻轻在旁看着，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大佬的演技。 警察做笔录问得很细，一个细节反覆反覆地问，等从警局出来时，已经十点多了。 室外的夜风一吹，江轻轻打到一半的哈欠都生生咽了回去，抬手揉了揉眼。 微凉的手刚垂下，又被程昱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江轻轻没有挣扎，侧目问他：「打官司的话……有把握吗？」 程昱垂眼看她，眼里溢出星星点点的温柔：「放心，不会打官司。」 「嗯？」 程昱想了想，给她举了个例子：「这就好比，你掌握了某人的把柄，以此威胁，勒索对方五百万。但对方根本没有五百万，他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只给你十万。你不会因为没要到五百万而撕破脸，那样对你没有好处。你会先收下十万，然后继续握着把柄以图更多。」 江轻轻简单一想，很快就懂了。 江老爷子确实是想逼她捐骨髓，但真走到和程昱打官司的地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最终与程家交恶，绝对是弊大于利。 这件事表面上挺严重，但程昱与江老爷子之间，还有足够的博弈空间。 江轻轻越发放心了，却没忍住小声嘟囔一句：「你是没有五百万，可我有啊。老爷子威胁的是我又不是你……」 程昱笑了，他看着亲爱的老婆，莫名有种想要亲她的冲动。 想的心痒，他没忍住付诸行动—— 脑袋压下去，在江轻轻脸颊上亲了一下。 重新抬首时，薄唇又在她耳垂边擦过。 江轻轻像受了惊的小猫，勐地坐直了身子，侧目瞪向他。 前面开车的郁林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目光笔直地看向前方。 这一路，江轻轻一点瞌睡都没有了，时刻警惕着。
第207页 好在直到回到民宿旅馆，程昱一直规规矩矩，没再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 分开时，他告诉她不需要担心或操心任何事，然后抬了抬手，最后在半空中停住，忍下了心痒。 接下来几天，还真就像程昱承诺的一样，江轻轻再没有受到来自江老爷子的骚扰。 她为了避免麻烦，干脆连旅馆门都不出了，同时也给卫清发了消息，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去给他送骨头汤了。 卫清对她的态度似乎冷淡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想当三了，还是顾忌着她潜在的精神疾病。 江轻轻也不太在意。 毕竟她对这个世界而言，也就是个过客。后面要承受这一切的，终归是女配。 程昱最近特别忙，只到旅馆来过两次，两次都规规矩矩的，陪江轻轻一起学刺绣，唐妈妈就特别喜欢他，看他的眼神就跟那丈母娘看女婿似的…… 除此之外，程昱一有空就会给江轻轻发视频通话，有次特别离谱，凌晨一点多给她发过来视频，告诉她他养的四季兰发芽了！ 江轻轻当时瞌睡瞬间没了，盯着视频通话里的兰花看了半天，然后再去看自己的小花盆，内心各种羡慕嫉妒恨。 之后的几天，她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小花盆上，期待里面哪天也能冒出兰花幼苗来。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小花盆始终无动于衷，江轻轻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她就有点想，再去一次小和寺，带着小花盆找大师聊聊天。 时间转眼来到四月，愚人节这天，网上爆出一则豪门辛秘—— 豪门于家的长子于博弘被爆出与于钧灼毫无血缘关系，身价上亿的豪门老总给不知名的野男人当了二十多年的接盘侠！ 这则消息在网上引发热议，同时也正好符合了小说剧情。 江轻轻看着它，心跳重重地「咚」了一下。 她给于博彦发了消息，得到的回覆却是「上次给你看的亲子鑑定出了点差错」。 随后，于博彦又发过来一句：【你提供的信息帮助很大，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轻轻：【……】我信你个鬼！ 她怔怔地看了几十秒的空气，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是程昱做的，对吗？】 于博彦：【……】 这一个省略号代表了很多东西。 几乎是默认了江轻轻的猜测。 至少在这个世界里，程昱对九曲山上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下手了。 那么小说里，很可能，也是他给女配报了仇。 江轻轻握紧了手机，又一次怔怔地盯着空气看了几十秒。 直到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于博彦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上次帮你调查的，杨雨灵嫁的富商陶家，程昱也帮你报復回去了。】 【……】 江轻轻只看了眼信息，没问程昱是怎么处理的。 反正小说里，杨雨灵在后期和白百灵作对，也是带着她嫁的那豪门一起走了个炮灰结局。 现在，应该也只是小说里的剧情提前了而已。 所以，她以为程昱这段时间是在忙着和江老爷子博弈。 其实，他是在忙着对付那些欺负过她的人…… 不，准确说是欺负女配的人。 一切的开始是从暴打江轻鸿开始的。 这要是给女配知道了，不知道得感动成什么样子！ 江轻轻身子后仰，将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 她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她不像女配那么缺爱，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儿就瞎感动…… 不过。 她就是越来越觉得。 等女配回来，应该还是会继续和程昱的婚姻吧？ 然后。 两个人手牵手，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情况好点的话，女配不会爆发精神疾病，程昱…… 程昱应该也不会发现，他的老婆换过魂。 江轻轻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又起身去看了看她的宝贝花盆。 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感觉心情有点糟。 定一个最后期限吧，这周末再不冒芽，她就带着花盆去小和寺！ 这样想着，时间转眼又到周末，4月6号。 小花盆还是那个小花盆，江轻轻甚至怀疑这就是个花盆，里面没有种子，因此来不了花！ 她没忍住，悄悄拨开了一层层土，结果惊讶地发现，之前在花店埋进去的兰花种子，真是和埋进去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仿佛是一群假种子！ 江轻轻慌了，难道她真的是那种养不活兰花的兰花绝缘体？ 难道大师让她种兰花，就是故意刁难，根本没想帮她回家？！ 越想越慌，江轻轻分分钟收拾好东西，抱着菩萨似的抱着小花盆出门。 刚走出民宿旅馆的前院，迎面就碰到程昱。 程昱恢復正常后每次来旅馆，都会提一堆东西，一部分是给江轻轻的，一部分「孝敬」唐妈妈，也算是学刺绣的学费。 他一看到江轻轻脸色不对，不自觉抬起了拎着东西的左手：「怎么了？慌慌张张要去哪儿？」 江轻轻看着他愣了下，很快便将小花盆单手抱着，从程昱手里接过一部分东西：「说多少次让你不用拎东西……我的兰花一直没开，想出去找人问问。」
第208页 两人又一起回到旅馆，唐妈妈一看到程昱，脸上就笑开了花，「刚好今天又炖了排骨汤，正好给小程你补补。」 前段时间江轻轻去医院给卫清送骨头汤，唐妈妈一直以为是给程昱送的，江轻轻否认了她也以为是姑娘家的害羞。 后来程昱来了旅馆，手上绑着绷带，说是伤到骨头了，唐妈妈就越发觉得那些骨头汤是送进程昱肚子里了。 她觉得这小两口，男的俊，女的俏，郎有情，妾有意，站在一起养眼又有夫妻相，时不时就要调侃几句。 也就因为那些调侃，程昱对唐妈妈有着特别的好感，谢过之后，他和江轻轻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准备找谁问？」他看着那盆明显被动过土的兰花花盆，修长的手指拨开上面一层，很快就能看出，里面种下的种子像死了一样，根本没有发芽的迹象。 江轻轻苦着脸，也没隐瞒：「准备去小和寺，问问大师。」 程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故作不轻易地：「又去爬那九十九石阶？」 「这次不跪着爬了，我觉得大师应该会同意见我的。」江轻轻莫名自信。 程昱沉吟片刻，也不知想了什么，突然建议：「突然找过去，大师不一定在寺里，我替你探探路，再定一个时间。」 「嗯？」江轻轻想了想，又看了眼宝贝的小花盆，犹豫着点点头，「行吧……那你不能骗我。」 她怕大师明明在寺里，程昱故意说不在，拖延时间。 不过想想好像不太可能，他又不知道她要干嘛，没理由拦着她见大师。 「我今天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告知你一声。」程昱接过江轻轻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沾了泥土的手指，声音淡淡的。 江轻轻抬眸看他，倒没怎么应声。 她以为他要说于博弘的事，或者其他什么事。 却没想到，程昱垂眸思索了片刻，又细细观察她的表情，特别呵护的语气和她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其实和你也没太大关系。」 他非常有技巧地停顿了两秒，赶在江轻轻追问前，淡声道：「江老爷子昨夜突发脑溢血，不过因为人刚好是在医院，抢救及时已经没事了。」 第88章 088 他愿意给江轻鸿捐骨髓吗？…… 脑溢血？！ 江轻轻记得, 小说里的江老爷子也有突发脑溢血的情节，不过应该是在更靠后的时间点。 脑溢血的情节，会让那个算计一生的老者, 渐渐释怀一些东西。 现在…… 算是这个情节提前了？ 提前到江轻鸿还没和白百灵重归于好的时间点, 那老爷子在这个时间点还能释怀吗？ 不过江轻轻也不操心这点, 毕竟她才不希望江轻鸿和白百灵重归于好呢！ 再者，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回去的问题！ 她抿了抿唇, 显然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抢救回来就还好。」 程昱眼神有些古怪，犹豫片刻后，试探着问：「你不好奇, 好端端的, 江老爷子为什么突发脑溢血吗？」 「嗯？」江轻轻愣了下。 为什么突发脑溢血？ 那还不是作者写了突发脑溢血，所以就突发脑溢血了吗？ 小说里好像没写老爷子为什么突发脑溢血。 读者下意识觉得是为了扫除江老爷子这个障碍，好让男女主顺利he。 怎么程昱这话听起来…… 「老爷子受什么打击了？」江轻轻试探着问。 她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狗血电视剧, 自然是知道, 突发性脑溢血有一个病因是血压突然升高，具体表现就是老年人突然受到了难以接受的打击。 这个时间点，「难道是江轻鸿突然病情恶化？」 程昱脸色依旧古怪，看得江轻轻心里有点惶惶不安。 她挺轻松地语气道：「你不用在意我，我看得挺开的。就算江轻鸿真的出什么事，我也不会怎么样。」 程昱原本就是来告诉她消息的，于是没再纠结, 先打了个预防针：「这件事, 牵扯到你的母亲。」 「嗯？」江轻轻心跳「咚」了一下，面上还是故作镇定。 「昨天上午，江老爷子找到了和江轻鸿配型成功的骨髓。」 程昱顿了顿, 一字一字缓缓道：「是卫清的。」 「嗯？？？」江轻轻瞪大了眼睛。 瞪眼睛只是纯粹的惊讶，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点？ 怎么卫清刚好就可以和江轻鸿骨髓配型成功？ 难道是男主光环发挥作用了？ 紧接着，她又想到程昱前面铺垫的—— 老爷子突发脑溢血的原因…… 事关女配的母亲宋又青…… 卧槽？！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接着又听程昱说：「你想的没错。」 「……」江轻轻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再次故作镇定：「你知道我想了什么？」 这一次，程昱再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告知：「亲子鑑定的结果在昨晚出来的，江轻鸿和江邵临没有血缘关系。」 这还用多说什么呢？ 江轻鸿和江邵临没有血缘关系，和卫清刚好又能配型成功…… 他和卫清，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江轻鸿其实是韩越的儿子！
第209页 难怪江老爷子要突发脑溢血…… 他悉心培养，最最引以为傲的继承人，结果和他没有丁点血缘关系！ 这…… 算不算报应？ 江轻轻忍不住想，原小说里写的老爷子脑溢血，也是这个原因吗？ 还是说，有什么其它隐情？ 到这个时候，江轻轻反正是再一次确定了，小说描写的，果然只是一部分的表象。 这个世界的真相，更多还是掩藏在黑暗之中。 突然，她又是一个激灵，咽了咽喉咙，看着程昱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你觉得，我会是江邵临的亲女儿吗……」 突然有点方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她也是韩越的女儿…… 那和卫清，不就变成同父异母的兄妹了？！ 这这这…… 虽然她和卫清还没发展出什么，但在原小说里边…… 程昱倒是希望两人是兄妹，这样他就可以直接pass掉一个情敌。 不过他还是认真分析道：「你应该是江邵临的女儿。我连夜查了一下江轻鸿的出生，推测他的实际出生日期，很可能是比户口本上要早了一年。关于他的身世，你父亲很可能是知情的。」 江邵临知道江轻鸿不是他的亲儿子？ 江轻轻很快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狗血剧情—— 宋又青怀江轻鸿可能是个意外，而因为她体内遗传性精神疾病的基因，以及演员身份的特殊性质，或者还有诸多其他原因…… 韩越很可能是建议她打胎的。 宋又青身为女人，性格又比较感性。 当她肚子里怀揣了一个小生命时，很可能是难以做出打胎的决定的？ 然后，她和韩越分开了，找上了「备胎」江邵临？ 或者，按照狗血言情剧的套路，她是想，如果生下儿子，就回到韩越身边，如果生下女儿，就独自承受？ 但不管怎么说，在女人怀孕这个相对脆弱的阶段，是江邵临陪在她身边。 江邵临很可能通过这段时间，打开了宋又青的心门，备胎上位，让宋又青生下儿子后，也不曾告知韩越，而是让儿子一直叫江邵临爸爸。 韩越显然并不知道，江轻鸿是他和宋又青的儿子。 既然连江轻鸿这个儿子都不知道，那么江轻轻就不太可能是韩越的女儿！ 所以，她应该是江邵临的女儿无疑。 理清楚这些，江轻轻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她从女配记忆中隐约感觉，江邵临是有些偏爱这个女儿的…… 废话！亲爸和后爸肯定还是有区别的啊！ 年幼的江轻鸿不知道精神疾病的事，所以不理解母亲对妹妹的偏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同样不理解父亲的偏心。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和江轻轻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日渐恶化，再无修復的可能…… 江轻轻突然有点感慨。 她不知道原小说的番外里有没有交代出这复杂的关系，也不知道女配还有没有可能了解到。 至于江轻鸿知道身世后是个什么心情，她其实是不太在意的。 嘆了口气，她忍不住向程昱打听：「卫清是什么态度？他愿意给江轻鸿捐骨髓吗？」 程昱眸光沉了沉，想起自己在卫清病房看到的场景，「他的态度，应该是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江轻轻想了想，「不愿意？」 「嗯，很坚定。」程昱没说的是，卫清不仅是态度和江轻轻一样，就连面对的状况也和她相似。 之前，江老爷子为了宝贝孙子，绞尽脑汁地想让江轻轻同意捐骨髓。 而现在，变成韩越为了突如其来的宝贝儿子，较劲脑子地想让卫清同意捐骨髓。 韩越和江老爷子的态度转变，也是惊人的相似呢！ 韩越对宋又青，痴痴念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知道江轻鸿是他和宋又青的儿子，自然无论如何也希望这个儿子能够平安顺遂的。 他想过找江轻轻，不过和之前的江老爷子一样，都被程昱给拦下了。 于是他只能找卫清。 更别说，江轻轻还没做骨髓配型，到底能不能配型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而卫清，却是已经成功配型的。 卫清之前被韩越打得多处肋骨骨折，目前还在医院养伤。 他就算要给江轻鸿捐骨髓，也需要等伤养好。 原本，烧掉那间韩越最最宝贝的房间，和韩越彻底撕破脸后，卫清以为自己对这份不堪的父子之情已经足以释怀了。 然而，当韩越放下身段，求到他面前的时候…… 卫清实在没忍住，笑得胸腔都震颤起来。 或许，是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释然。 他所释然的，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这位父亲终于愿意多看他一眼，终于求到他这个儿子跟前。 他所释然的，是这位父亲，原来也有属于一个父亲的柔情。 只可惜，这份柔情，永远不会属于他。 这世间的诸多事，身处其中时，觉得铭心刻骨，耿耿于怀。 从中抽离后，才发现不过如此。 程昱下午离开民宿旅馆后，江轻轻一直挺犹豫要不要找卫清聊聊。 她其实挺同情卫清的，觉得他和女配之间，有一种相似的悲伤。
第210页 卫清住院时，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小说里的女配，其实也是一样的境况。 这也正是小说里的两人能够走到一起的一个重要原因。 犹豫着犹疑着，她始终也没找卫清说些什么。 她想，等女配穿回来，他们两个人才是能最能彼此理解，彼此安慰的吧？ 可她种不出兰花，女配还能穿回来吗？ 江轻轻纷乱的思绪，再次偏移到「回家」这件事上。 临睡前，手机震了一下，是程昱发来的消息：【我帮你问过了，后天，普念大师在小和寺。】 江轻轻回一句「谢谢」，然后整个人就像等待高考查分一样紧张。 或者说，比等高考查分还要紧张！ 紧张的情绪一直维持着，这两天程昱没来旅馆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直到这个「后天」终于到来，江轻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4月8日，这天刚好是她生日。 同时也是女配生日。 程昱刚好让她在这天去小和寺，该不会是给她安排了什么惊喜吧？ 比较不巧，这天天色有些阴沉。 按照手机天气app显示，下午或者晚上，很大概率会降雨。 江轻轻上午八点多出门，她打的计程车，一路上心情异常紧张。 她觉得这其中有80%的紧张，源自她要从大师那里问出一个结果。 另外只有20%不到的紧张，是不知道程昱是不是真的给她准备了生日惊喜。 如果他真准备了什么惊喜…… 她反正是肯定不会感动的。 她想要回去的心，肯定是坚定的。 倒是女配，如果她有幸在这一天穿回来，没准会为程昱准备的生日惊喜而感动？ 另一边，卫清不想再受韩越骚扰，同样是在4月8号这天提前出院了。 如果江轻轻能看到他出院时的画面，大概会感到惊讶吧。 因为，她以为没人关心的卫清，在出院这天，却是有人来接他出院的。 并且这个人江轻轻还认识—— 正是当初给女配当枪手的鬼才编剧，裴启明！ 而这两人离开医院后，同样是前往的小和寺的方向。 第89章 089 万般皆是命啊。 程昱不知道江轻轻的紧张。 但他知道, 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生日惊喜，他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而前天知道江轻轻又打算去小和寺，他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当时在脑海里设想的时候, 觉得简直是宇宙无敌超级浪漫！ 而真正付诸实践的时候, 又觉得有点傻。 此刻, 小和寺那九十九阶的石阶，每一阶的左右两边, 都摆上了精心打点过的满天星。一簇一簇, 鲜活而绚烂。 而盛放满天星的花瓶瓶口处，绑着一圈细线。 细线的另一端，是飘向天空的彩色气球。 这样的鲜花和气球, 一直向上延伸了九十九阶梯, 铺出一条明媚的花路。 除此之外，这九十九阶梯靠中央的部分，铺上了红色地毯。 每一阶上, 摆放着一件程昱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 而每件礼物旁边, 停着一只经过训练的鹦鹉。 只要有人靠近，这些训练有素的鹦鹉就会喊出「江轻轻生日快乐」的祝福。 除了这九十九阶梯上的九十九只鹦鹉，小和寺周围的山林里，也藏了不少只会说「江轻轻生日快乐」鹦鹉。 它们会一齐喊出祝福的声音，从山林里传出来，听起来热闹非凡，好像全世界都在祝江轻轻生日快乐一样！ 程昱想和老婆过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但他不希望这个生日冷清。 他希望她感受到热情与活力, 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原本，他还想用烟花在天空放出「江轻轻生日快乐」的字样。 可惜没申请到放烟花的许可，小和寺的大师也不建议污染环境。 于是他改成让一群擅长口技的人, 听他指令模仿出烟花燃放时的声音。 然后，一群热气球会在天空摆出他想要的字样！ 这样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然而程昱还觉得不够。 他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一颗心火热躁动，程昱激动又紧张，担心老婆会不会不喜欢，担心中途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另一边，卫清和裴启明的车在靠近小和寺的路上被程昱的人拦下了。 当然得拦下不相干的人。 毕竟那些鹦鹉虽然会说话了，但因为是背着江轻轻训练的，它们其实根本不认识江轻轻。 程昱给阶梯上那些鹦鹉们的设定是，只要有人靠近，它们就会喊「江轻轻生日快乐」。 为了确保生日惊喜的顺利进行，他当然要保证只有江轻轻能靠近那九十九石阶。 卫清和裴启明，听到拦下他们的工作人员的解释，脸色皆是有些莫名。 裴启明看向车窗外，远远地朝着小和寺的方向望了一眼。 半晌后，他摇摇头，神神叨叨地念了一句：「万般曲折、万般皆是命啊。」 原本沉默在一旁的卫清听到这句，突然神色一凛。 他手指收拢，紧握成拳，像在克制什么。 默了十几秒的时间，他勐地打开车门，动作利落地下车，然后迅速朝着小和寺的方向奔跑。
第211页 微风从他两侧拂过，被他抛在身后。 卫清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奔跑了，好像前方有重要的目标，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 这一路，「江轻轻生日快乐」的声音在他周围立体环绕。 程昱脸色铁青，差点没当场和卫清打起来！ 虽然没打起来，但他依旧拦下了卫清，一把揪住衣领，气极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故意的？！」 卫清被强行拦下，被揪住衣领，但他并没有生气，只一双通透清澈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程昱，一字一字：「别拦我，你会后悔。」 这话听着像威胁。 程昱最讨厌被人威胁。 但莫名的，他的一腔怒火被这七个字沖淡了。 程昱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他松开了卫清的衣领，拧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卫清没有回答他，再次向着小和寺而去。 他是来做和尚的。 二十年前，韩越带他来小和寺的时候，大师不肯收他。 大师当年没说的是，他註定与这小和寺有缘。 那时不收他，只是时候未到。 如今，一切释怀，或许就是恰好的时候。 卫清其实不知道所谓的「有缘」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抛却红尘俗世的种种，步入此间。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裴启明说「万般皆是命」的时候，他会如此愤怒、不甘。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到底在追逐奔赴着什么。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如果不奔跑，自己会后悔，程昱也会后悔…… 或许，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是大师所谓的「有缘」吧？ 程昱没有立刻去追上卫清，他在漫天的「江轻轻生日快乐」中，微拧着眉头，心跳有些快。 默了十几秒，他回过神，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心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想也没想就给郁林打过去电话。 然而，电话并没有被接通！ 再说江轻轻那边，她早在八点多就出门坐上了计程车。 然而车开到半路，碰到一位疑似碰瓷的老人。 去小和寺的路其实挺偏僻的，老人家原本是恍恍惚惚地走在路边，计程车路过的时候，人突然跑到了路中间。 好在车速不快，紧急剎车后，显然是没撞到人的。 然而老人家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真的想碰瓷，一跤摔在车前就爬不起来了。 司机和江轻轻才是受了惊吓，赶紧下车查看。 老人家穿着普通，身体看上去还挺健康的，就是脚扭伤了，坐在地上指着两人「啊啊啊」地叫。 「大婶子您查德啦，我这车开得好好的，您自己个儿跑路中央。再说我这车压根都没碰到您，您不能看这路上没监控就随便碰瓷吧？」司机显然是不想沾事的，站得都远远的，碰都不敢碰一下老人家。 江轻轻还算镇定，她瞧着这老人家精神状态好像不对，也不说话，就只「啊啊啊」的叫，于是她试探着问：「您……会说话吗？」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善意，老人家的叫声从「啊啊啊」变成了「阿巴阿巴」，一只枯瘦的手朝着江轻轻的方向乱抓，另一只手捏着挂在胸前的一个牌子。 这个牌子成功引起注意，江轻轻凑近看了眼，发现上面写的是一行字，解释说这位老人家是位哑巴，还得了老年痴呆，希望好心人捡到后，能帮忙送人回家。 下面一行写着地址。 司机从后面也凑过来看了眼，整个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碰瓷就好……」 说着又有些犹豫地看向江轻轻：「您看这、要怎么处理？」 江轻轻捏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地上的老人家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衣角，「阿巴阿巴」叫得有些动情，浑浊的眼睛里多了些许水光。 与那双眼睛对视了一下，江轻轻突然恍惚了一下。 女配的身体里有着精神疾病的基因，她对这位老年痴呆的老人家，不自觉就比普通人还更多了一丝同情心。 正好她也不是特别赶时间，于是将手机放回包里，她对司机道：「麻烦您帮我一起送老人家回家吧，路费记在我头上。」 这相当于又接了一单，司机自然是喜滋滋地欣然同意，一边帮忙将老人家扶上车，一边夸江轻轻人美心善。 老人家上了车，又是一个劲地朝江轻轻「阿巴阿巴」，外加比手势。 江轻轻也看不懂那手势，自动理解成老人家在感谢她了。 司机导航改了路线，计程车朝着一个更偏僻的方向行驶。 江轻轻不是青城本地人，对这边的路也不太熟悉。 她是看着这路越开越偏，路边的建筑看上去不知荒废多久了，甚至有些墙上还写了鲜红的「拆」字，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她没忍住问司机师傅：「您觉不觉得这个路有点太偏了？」 司机师傅好像没太放在心上，笑着道：「放心啦丫头，像这种老人家生活水平不高，住得偏僻挺正常的，估计子女在城里打工，一年也就回几次家，给点养老钱就不错……」 师傅自顾自地感嘆着，从孤寡老人的悲惨状况，还聊到了他自己的中年危机与人生规划，又从中年危机，聊到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
第212页 江轻轻听着，时不时敷衍地应上一句。 而她的注意力在老人家胸前的牌子上，拿手机查了一下上面的地址，发现果然如司机师傅所说，是一个挺着名地穷苦独居老人聚集地。 据说早些年还有不少人青壮年农民在那生活，靠种地维生。 后来响应政府政策，农民把地买了，进城打工。 城里的房租和房价使得一些没有劳动力的老人家没办法进城，只能等着那偏僻地方的老小破被拆了之后，政府分配房子。 看上去是挺合理的，没什么毛病。 但江轻轻并没有像司机师傅那样乐观。 她时不时就要看一眼老人家的那胸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直到手机震动，江轻轻看着来电显示，才终于想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她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老年痴呆患者确实会长期在胸前挂个牌子，方便走丢后被人送回去。 但是，比起家庭地址，最应该写在牌子上的，不应该是家人的联繫方式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程昱得了老年痴呆，江轻轻肯定会在牌子上写上自己的联繫方式，方便有人捡到程昱后及时给她打电话，怎么说也能缓解一下她的担忧之情。 而不留联繫方式的牌子，实在是非常不对劲！ 「停车！」江轻轻特别严厉的声音朝司机师傅命令一句，接着就接通了手机上的来电。 是程昱打来的电话。 第90章 090 我要求她和孩子，完好无损。…… 计程车司机早先听到江轻轻的担忧时, 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时候突然叫他停车，也仅仅是江轻轻严厉的语气让他有所犹豫。 然而，也没犹豫多久, 司机就从后视镜看到后方一个偏僻路口, 突然开出一辆摩托车。 那摩托车不像是普通人骑的那种, 倒像是专业机车比赛级别的，一看就特高级, 不像是这种偏僻地方该出现的。 奇怪的不只是那车, 而是紧随其后，又一连开出四辆同样高档的摩托车。 一共五辆，五个戴着安全帽的黑衣人, 气势汹汹, 一看就是那种最不好惹的社会人。 这样的景象，使得司机师傅想不停车都不行，因为他的车, 已经被五辆摩托车前后左右给包围了！ 五人中一位领头的, 率先从摩托车上下来。 他身穿黑色冲锋衣，戴着黑色头盔，看不清面容，手里抡着个大铁锤，背后仿佛还响着「乱世巨星」的bgm…… 大铁锤对着计程车那车窗玻璃就是一砸！ 「轰」的一声巨响，车窗玻璃被砸碎的声音。 接着又是混乱的尖叫声，前方驾驶座的司机吓坏了, 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 随后又抱着头，一边尖叫一边求饶。 当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群「社会人」找的不是他, 而是他车上的乘客时，求饶的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一副安静如鸡的模样。 江轻轻初初也尖叫了一声，在车窗玻璃被砸碎的瞬间，是有点吓到了。 好在她及时拿包包挡了一下，碎玻璃渣并没有伤到她。 而当驾驶座司机师傅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的时候，江轻轻手机里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相应的，程昱在电话那头，当然也听到了现场各种混乱的声音，他心脏都在颤抖，只能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对着手机喊江轻轻的名字，问她出了什么事…… 而在程昱的声音背后，江轻轻还听到了嘈杂的，鹦鹉学舌般的，「江轻轻生日快乐」的声音。 这一刻，她莫名就很想哭，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委屈，反正心情挺复杂的…… 车窗外的社会人，似乎是认识程昱的声音。 他没给江轻轻回应程昱的机会，那手里的大铁锤，就从破碎的车窗伸进了车里，悬在江轻轻的头顶。 「手机，自己递过来。」 特嚣张的大佬发言，江轻轻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缩写脑袋，就将手机递过去。 她忍不住瞥了眼这位社会人大哥抡铁锤的手臂，生怕他一个脱力那铁锤就往她脑袋上砸下来了…… 咽了咽喉咙，她颤颤巍巍地开口：「大哥，我看您举这个铁锤也挺累，要不让找个地儿搁着……」 那大哥一个眼神睨了她一眼。 江轻轻觉得那一眼带着杀气。 她又咽了咽喉咙，声音弱了下去：「大哥，您不用铁锤，光靠拳头就够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的了……我一介女流，还是个孕妇，绝对是连一丁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只能等我老公来救我……」 这一番话，前面大哥听得听不耐烦，后面听到「孕妇」两个字，他眼睛都亮了一下，一边收回悬在江轻轻头顶的大铁锤，一边问她：「你怀了程昱的种？！」 这惊喜的语气，特么跟他自己要当父亲了似的！ 江轻轻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汗颜，嘴上弱弱地应：「是、是的，我老公他还不知道，本来准备今天给他一个惊喜的……」 怀孕当然不可能怀孕，除非她天赋异禀能够无性繁殖。 不过是脑子一抽，想了个让敌人轻视她的小技巧罢了。 那位大哥果然将铁锤交给旁边的小弟，一点不担心江轻轻反抗，对着手机就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程总，刚刚的好消息，您听到了吗？要不要我再帮您重复一遍？！」
第213页 程昱从江轻轻出声后就没再出声，他极用心地听她的声音，从声音语气判断出，老婆应该没怎么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确定这点后，他才算松了口气，准确分析出对方真正的目的是针对他。 他极端冷静，也不拐弯抹角：「你是谁？想要我做什么？」 「哈！程总果然是贵人多忘事，竟然没听出我的声音啊！」男人表面张狂地笑着，语气却带了一丝阴冷的恨意。 不过几秒，电话那头的程昱反应过来，报出一个名字：「陶文翰？」 手机外放的声音不小，现场气氛又足够安静，江轻轻坐在车里也听到了程昱的这句，内心着实惊了一下。 陶文翰是杨雨灵的继子，早前于博彦给过她关于陶文翰的信息，江轻轻知道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杀人放火草菅人命的那种。 这位纨绔富二代和杨雨灵还有一腿，小说中杨雨灵被炮灰后，白百灵经歷过一次绑架剧情。 追妻火葬场总逃不脱要给渣男洗白的套路，那次绑架就是一个洗白江轻鸿，让白百灵和他重归于好的机会。 绑匪针对的是江轻鸿，江轻鸿为了救白百灵，被好生折腾了一番，半死不活。 白百灵在一旁看着，在绑匪猖狂的笑声中，心软落泪，选择原谅了江轻鸿过往的过错。 当初江轻轻看小说的时候，就只关注男女主强行煽情强行虐的感情戏去了，对于绑匪方面倒是丝毫没有关注。 现在看来，绑架事件是杨雨灵炮灰后的连锁反应。 小说里，是江轻鸿对付的杨雨灵，时间点也更靠后一些。 而现在，因为江轻轻和于博彦的交涉中，提前引出了杨雨灵，导致程昱在处理完于博弘后，顺手就把杨雨灵给炮灰了，整个陶家也破产了。 小说中发生在白百灵的绑架剧情，就这样转移到江轻轻头上。 而陶文翰的目标，也从江轻鸿变成了程昱！ 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小说中江轻鸿被绑匪折腾的悽惨模样…… 江轻轻突然觉得有些手脚发软。 她不想程昱去经歷那些，特别还是为了她…… 然而，就在她回忆剧情手脚发软的时候，陶文翰已经和程昱达成协议，他笑得特别贱：「原本只想要1个亿，现在这一个肚子还揣着一个，小的我额外要9亿，程总觉得怎么样？」 程昱觉得怎么样江轻轻不知道，她自己听着这话觉得挺不忿的。 一个不存在的baby，竟然比她贵了那么多？这不科学！ 她竖着耳朵想听听看程昱怎么说。 然而程昱还没来得及回答，陶文翰又开口了：「程总不愿意付那9个亿也无所谓，我还嫌孕妇……」 「十个亿。」程昱极端冷静的声音打断了陶文翰没说出口的话，他一字一字强调，「我要求她和孩子，完好无损。」 这句「她和孩子」，听得江轻轻头皮发麻。 搞得好像她真的有孩子似的。 而且那个语气，甚至让她忍不住怀疑，程昱该不会是还没想起失忆期间的事，真以为她怀孕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 这货肯定是在配合演戏，他都认识唐妈妈，失忆期间跟着唐妈妈学过的刺绣技巧都还记得，肯定也记得没和她发生过关系。 对！都是演的！这傢伙演技可好着呢！ 他也比江轻鸿精明，肯定不会轻易着了陶文翰的道儿！ 江轻轻心里安慰自己，而陶文翰也迅速和程昱约定好了交付赎金的方式。 十个亿，肯定不可能用现金，陶文翰表示自己会发给程昱一连串的银行卡号，要求他按照要求分别汇款。 等陶文翰确定到帐后，他会再次联繫程昱，给他一个地址，让他来接肉票。 肉票就是江轻轻，以及她肚子里不存在的小生命。 同时，在此期间，如果被陶文翰发现程昱联繫警察，或者私自调查肉票去向…… 陶文翰表示自己随时可能撕票，警告程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一切安排结束后，江轻轻的手机被扔到了地上。 然后…… 一个铁锤砸了上去，可怜的手机支离破碎。 陶文翰低头看了眼手机的遗体，又抬头看向车里的江轻轻。 扬唇一笑，警告的意味吓死个人。 江轻轻非常配合地咽了咽喉咙，举手表示：「大哥放心，我绝对配合您的一切指示。」 陶文翰似乎对她的识相非常满意，要求她下车，还挺「友善」地让她选一辆摩托车。 江轻轻知道，自己这是要坐着摩托车开始奇幻之旅了，她心里还挺介意和陌生男人坐同一辆摩托车的。 但是没办法，暴拳之下，不得不低头。 她看了看五辆摩托车，忍不住弱弱地问：「那个……我没有安全头盔吗？」 陶文翰听得笑了起来，还是挺「友善」的语气，反问：「你一个肉票要什么头盔？」 「……」 江轻轻都不抱希望了，突然有位大哥，将他自己头上的黑色头盔取了下来，递给她。 江轻轻惊了一下，不自觉就与这人对视。 这一对视，她一双眼睛都亮了一下，心跳也没忍住「咚咚」了两声。 之前的脸在黑色头盔之下，她还没认出来。
第214页 这时看到脸，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林韧！她刚穿书时碰到过的混混大佬！ 江轻轻不敢表现出异状，接过头盔就低了低脑袋，掩饰表情。 一旁的陶文翰嗤笑一声：「韧哥还挺怜香惜玉啊？」 林韧的目光也没在江轻轻身上停留多久，脸上没什么表情，捏着车把手挺随意地应一句：「老子早年玩摩托车的时候，从来不戴盔。」 说完，他又看向江轻轻，语气不怎么客气道：「戴了盔赶紧上车，动作麻利点。」 其余四人也很快各自上了各自的摩托车，他们是来绑人的，动作当然得迅速。 江轻轻戴上安全头盔，自然是上了林韧的车。 第91章 091 他自然是为江轻轻而来的。…… 五辆摩托车, 六个人，朝着比偏僻更偏僻的山林方向行驶。 刚开始的时候，五辆摩托车行驶中还能摆出「阵型」, 将江轻轻坐的那辆包围在最中间。 到后面进了山林, 这「阵型」就没办法维持了。 林韧不知是为了照顾「孕妇」, 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他的车开得是最稳最慢的, 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前面的陶文翰频频回头,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江轻轻早上出门时，天空就是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还说多云要转雨。 这会儿进了山林, 便越发觉得天色阴沉了。 林韧车开得再慢, 江轻轻戴着安全头盔，也能感受到冷风从前往后刮。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有不咸不淡的男声混杂在风中：「真怀孕了？」 「……」江轻轻也不确定是不是幻听, 她试探着「嗯」了一声, 声音有些模煳，也不知道林韧有没有听到。 虽然林韧的出现让她惊喜。 但她其实也没有完全信任他。 毕竟现在的情况，她是肉票，他是绑匪。 再怎么有过交情，羊天然就不太会信任狼。 林韧也不知道有么有听到那一声「嗯」，过了好半晌，突然又来了句：「恐怕保不住了。」 「……」江轻轻「嘤」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藏在头盔下的脸, 可能瞬间变成了「我想哭, 但是哭不出来」的表情包。 也不知道林韧是故意吓唬她，还是看出了她根本没怀孕。 她主要是不知道林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到底是敌是友。 约莫半个小时后, 摩托车歷经艰难险阻，抵达到一处溶洞前。 这处地形相当精妙，溶洞的入口处，呈现出两百多度的弧形。 这两百多度的弧形，等于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而暴露在外的一百多度，视野也是相当开阔，目之所及，正常成年人很难找到遮蔽物隐藏。 这样的地形，自然是为了提防狙击手，陶文翰为了这次绑架，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除林韧外的四人这时候也都取下头盔露了脸，江轻轻注意到陶文翰皮肤偏白，长相还挺斯文的，和他拎铁锤时，江轻轻想像的形象不太相符。 而这四人中，最惹人注意的，是一位独眼男人。 独眼男人独眼的样子有点像柯南里面的大和敢助警官。 他闭着的那只眼周围有两道交错的疤痕，睁着的那一只眼眼神相当凌厉，气质隐隐凌驾于在场所有人之上。 江轻轻看向这人时，不经意和他对视了一眼。 一秒不到的时间，她就受惊吓似的，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心跳有些加速。 这种加速，源自一种恐惧。 她顿时又感觉这独眼大哥，气质很像《无证之罪》里的李丰田。 陶文翰对独眼的态度也是不同，隐隐透出一丝敬畏。 他之前称唿林韧时，用的是「哥」，而称唿独眼时，用的是「爷」。 「仇爷，接下来的人质，就交给您了。咱们一切按计划行事？」说着，随手递过去一把蝴蝶.刀。 独眼的仇爷接过蝴蝶.刀，在手里随意地耍了两下，动作潇洒熟练，大佬风范十足。 末了，那刀背在他手心里敲了敲，一只独眼瞥向陶文翰，声音冷淡淡的：「小陶少不准备说一说，那多出来的九个亿，要怎么分？」 江轻轻的角度看不到仇爷的眼神，她只看到陶文翰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并没有犹豫太久，就见陶文翰略带讨好地笑道：「本来就说好了，我的目标是程昱。那多出来的九个亿，自然还是仇爷您拿大头。」 「大头？」那仇爷始终淡淡的，「大头是多少？」 「七成。」 「呵。」仇爷似乎是笑了一声，手里的蝴蝶.刀又舞了起来，「我要九亿，剩下的一亿归你。」 这声音依旧很淡，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陶文翰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一下。 但是，沉默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之后，那位仇爷看向江轻轻：「跟我来。」 江轻轻可不敢反抗，亦步亦趋跟着这位大佬进了山洞。 而包括林韧在内的其他四人，都留在了山洞入口处。 不难猜测，倘若入口处那四人遭遇什么不测，山洞内的独眼仇爷恐怕会直接结果了江轻轻这个人质。 这样的模式下，当程昱孤身找来的时候，恐怕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人摆布的。 山洞内的光线昏暗，江轻轻的心情也一点一点低沉下去。
第215页 她跟着独眼的仇爷，走到一处几乎完全看不到光线的黑暗角落，才终于停下脚步。 仇爷将黑色冲锋衣的拉链往下拉了半截，单手探进内胸的口袋，摸出包烟。 不久后，黑暗的空间多了一个猩红的光点，从菸头处发出。 江轻轻安静如刚出锅的黄焖鸡，但大概是暴雨前的空气过于闷热，长久的安静让她的情绪失控，心底隐隐泛起躁郁。 她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山洞上方，没忍住弱弱地道：「仇、仇爷，我觉得……」 「闭嘴。」 「……」 江轻轻突然就想起柯南里面有一集，少年侦探队的山洞歷险记。 当年年少轻狂的她，还曾疯狂吐槽过帝丹三傻。 现在她自己身处困境，才发现真要遇上事了，自己连三傻都不如。 山洞内的空气令人烦躁，山洞外的四人同样烦躁着。 除了绑架的这波人，陶文翰还安排了另一波线人，专门负责在绑架后关注程昱一举一动的。 至少得确定程昱没联繫上狙击手。 这样手握人质的绑匪才能确保安全。 陶文翰从线人那边得到消息，程昱似乎确实没有异常举动。 他用最快地速度，调用流动资金，分批汇款。 这是一个相当耗时的过程。 在暴雨前的闷热氛围下，陶文翰四人等得越来越急躁。 特别是，当天空遍布乌云，视线昏暗的情况下，一行人就越发担心，生怕遗漏了潜藏的狙击手。 远处黑沉沉的天幕，突然闪过一道青光。 接着，一道惊雷陡然响起。 守在洞口处的四人，皆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僵硬着身子四处张望。 这种草木皆兵的氛围，配合上暴风雨前压抑到极点的空气，几乎能把人逼疯！ 其中一个小弟，忍不住朝陶文翰建议道：「陶少，要不咱们把仇爷喊出来……」 陶文翰一个眼神杀过去，冷冷地。 「不是，」那人声音顿时弱下去，「我意思是说，仇爷在外面守着，咱也能更安心些。那人质，随便换个谁都能看住……」 这话说出来，旁边几个小弟也是觉得合理，忍不住应声附和。 他们这些人，虽然是陶文翰主导的绑架事件，但真正能令人信服的主心骨，其实还是仇爷。 仇爷还没成年时就错手杀过人，早年社会风气保守的时候，还跟着社会人专门抢劫倒爷的车和货。 多年来的「要钱不要命」，使得仇爷积蓄了一身煞气，面对危险的经验也比旁人丰富得多。 如果仇爷能陪他们一起在外边守着，这种草木皆兵的氛围多少是能得到缓解的。 陶文翰眉眼间有些犹豫。 而这些人讨论的时候，林韧并没有参与。他在这个绑架团伙里的形象，本来就是偏向于沉默寡言的。 简单讨论过后，陶文翰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最后侧头问了下林韧的意见：「韧哥怎么看？」 林韧的神色始终挺紧绷的，目光始终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他回答陶文翰时也没看他，就挺随意地应一句：「我们原本计划让仇爷看着人质，就是因为仇爷经验最老道。换个人的话，万一出什么差错怎么办？」 旁边有小弟嘀咕：「一个反抗都不敢的孕妇？能出什么差错？」 「那山洞，乌漆嘛黑的，里面的路也错综复杂，这人质怎么着也不可能出差错啊！」 其他人基本都是反驳林韧的。 他自己却并不甚在意的样子，只依旧认真观察周围。 陶文翰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终，在暴雨来临之前，他朝着林韧道：「要不，韧哥你去把仇爷换出来？」 「我？」林韧这才将目光落到陶文翰身上，拧着眉头。 陶文翰接着劝道：「山洞里边还是比外边要安全得多的。韧哥你要做的，也就是看着人质，同时注意着点外边的动静，一旦听到枪声，直接撕票就是！」 林韧眉头没有舒展，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凝重，似乎是在忧虑着「撕票」这个词意味着的，难以接受的后果。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旁边有其他小弟自告奋勇，表示自己可以取代仇爷看守人质的任务，然而陶文翰似乎还是更中意林韧些。 这伙人里边，仇爷经验最老道，林韧则是性格最沉稳。 陶文翰又劝了几句，末了，甚至戏嚯的语气打趣了几句：「我瞧那江轻轻身材长相都是一流，韧哥进了那黑山洞，孤男寡女的，占点便宜缓解下心情也是正好……」 林韧不知是被这话说动了，还是被劝得有些烦了，最后真就进了山洞。 这时候的天色原本就已经黑沉沉了，山洞内更是光线昏暗。 绑架团伙只有陶文翰一个人带了个手机，于是林韧点了个打火机当照明用。 然而，打火机刚点上，人也没往里走几步，就听到「砰」的一声。 枪声！ 接着是碎石子掉落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这个静谧的山洞内，格外清晰。 林韧不得不停下脚步，接着他听到从更深的洞口处传来仇爷冷冰冰的声音：「站住。」 「是我，林韧。」林韧僵着身子一动没敢动，朝着山洞内喊了声。 江轻轻原本突然听到枪声，吓得心跳噗通噗通的。
第216页 听到是林韧的声音，不自觉就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小心脏。 那仇爷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好半天才朝着外面质问一句，语气依旧是冷的：「谁让你进来的？」 「外面快下雨了，视线受阻。陶少心里不安，想让我和仇爷您换换，让您去外面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机……」 听了林韧的解释，仇爷没什么动静，只一只独眼往江轻轻身上瞥了瞥。 江轻轻在这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就是个睁眼瞎，根本没注意到仇爷在看自己。 她靠在一个岩石旁边，有点冷，缩着肩膀。 似乎，对于谁来看守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 独眼的仇爷掐灭了指间的菸头，吐了个烟圈。 江轻轻没忍住咳了声，连咳都是克制着声音，没敢太用力的那种。 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怂」字。 气氛默了默，仇爷才终于朝着外边走，和林韧交换了岗位。 两人即将错肩而过时，仇爷突然叫住了林韧，漫不经心的语气：「我听说，你之前是在北城混的？」 这位爷手里还捏着枪，林韧心跳陡然停了一瞬，面上却不敢露出任何端倪，随口奉承了一句：「我无牵无挂的，在哪都是混。能结识仇爷，是荣幸。」 然而仇爷显然不吃熘须拍马那一套，脸色没什么变化，又顺着自己的思路问一句：「在哪都是混，怎么突然来了青城？」 林韧为什么会来青城？ 他自然是为江轻轻而来的。 之前江轻轻捲入胡清河的绯闻事件，被路人曝光了行踪，甚至还被桂雨馨的脑残粉恶意泼硷水。 这个事在那些天，网络上讨论热度挺高的。 林韧心里挂念着江轻轻，正好他本身又无牵无挂的，于是就来了青城。 然而，这样的解释，当然不可能说给仇爷听。 林韧大脑飞速运转，他感觉自己后背都冒出了冷汗，默了小半晌，才有些犹豫的模样解释道：「说起来是有点难以启齿……陶少的小后妈做主播的时候，我是她直播间的常客……」 这说的是杨雨灵。 杨雨灵嫁给陶文翰的富豪爹之前，就是个知名颜值主播。 仇爷对这些事不太了解，陡然听到这样的说法，眼神颇有些古怪地瞥了林韧一眼。 末了，语气也略显怪异：「这么算下来，你能参与这次绑架，也是正好给那姓杨的出口气了？」 林韧却是摇了摇头，他并不想给自己弄个情根深种的人设，只是有些感慨的样子道：「出气倒不至于，像咱们这样的人，要不得感情，还是真金白银最实在。」 这话似乎正好戳中了仇爷，他看林韧的目光变了变，也没再多问什么，就朝着山洞外走去了。 林韧则是朝着江轻轻的方向走去。 两人汇合后，非常默契地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直到约莫半个小时过去，林韧才将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扔到江轻轻身上。 江轻轻着实是有点冷，感受到冲锋衣上的温度，整个人被暖得一个激灵。 然而她双手被拷着，连个外套都披不上。 黑暗中，林韧过去帮她披上外套，同时以极低沉的声音提示道：「起来，往里面走。」 第92章 092 没准她会感动得哭出来………… 作为被绑架的当事人, 江轻轻是一点没讲究，大喇喇地坐在地上，腿都有点麻的那种。 林韧拎着她的胳膊扶了她一把。 黑漆漆的山洞, 隔得近了, 他才发现, 她精緻的小鼻尖染了点异样的红。 原本白皙的脸蛋，此刻也透着淡淡的粉晕, 看上去颇有点……秀色可餐？ 一双清澈的眼睛水洗般, 笼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林韧不自觉僵了一下，声音低沉得都有些哑：「多大人了？哭什么？」 「嗯？」江轻轻眨巴眨巴眼，一个哈欠堵在嗓子眼, 变成一声弱弱的「阿啾」, 鼻尖处有点湿润。 打完喷嚏，她又没忍住继续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铐着手铐的双手有些滑稽地捏了捏鼻子, 湿润的声音问：「那个……你身上有卫生纸么？」 她身为人质，身上除了手铐，啥也没有了。 「……」 林韧那脸色，明显又僵了僵。 他将右边袖子扯出一截，凑到江轻轻鼻子前，动作粗鲁地给她擦了擦鼻子。 还好林韧里面穿的似乎挺柔软的，粗鲁的动作擦起来也不疼。 江轻轻吸了吸鼻子, 有点痒, 于是又酝酿了一个小喷嚏。 接着，她也不多话，跟着林韧的脚步往山洞更深处走。 然而, 没走几步，她就看到林韧将身上的毛衣也脱了下来。 江轻轻拢了拢身上属于林韧的外套，挺不好意思地客气道：「我其实不怎么冷，毛衣你自己穿吧……」 关键她手还拷着，根本没办法穿毛衣啊。 然而林韧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开始将脱下的毛衣拆开，冷淡淡的声音解释道：「这个山洞，另外还有出口。」 江轻轻眼睛一亮，然后就看到林韧将毛衣拆成毛线，留在路上做记号，才继续往溶洞更深处走。 一边走，他一边平静地和她讲：「这洞窟里边的路错综复杂，据说连经验丰富的当地人进来，也容易迷路，跟鬼打墙似的。甚至，民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灵异传说……」
第217页 「……」江轻轻缩了缩脖子，小声打断他，「灵异传说就不用讲了。」 她看了眼一路上留作记号的毛线，忍不住问：「万一仇爷他们又进山洞里边，发现我们走远了，会不会顺着毛线找过来啊？」 「所以，」林韧瞥她一眼，「咱们动作快点。」 「额。」江轻轻一边赶上林韧的脚步，一边继续不解，「你之前没来探过路吗？」 「我怎么探路？」 「就，用脚探啊。」江轻轻想当然。 一个岔路口，林韧从地上捡了几个小碎石，分别扔进两边的路口，听回声判断是死路还是活路。 确定好方向，他一点没客气白了她一眼：「我要是能提前探路，干脆提前提醒你，你被人盯上了不是更好？」 「是哦……」江轻轻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你在绑架行动之前，是被监视了啊？」 倒也不是监视。 就是绑架彻底实施之前，团伙里所有人的行动都是有规划、受限制的，他通讯设备被暂时没收，也没有单独行动的权力。 他们这一伙人，除了陶文翰是为了找程昱报仇，其他人基本都是冲着钱来的。 用金钱维繫的关系，几乎毫无信任可言。 除了金钱外唯一的凝聚力，大概就是，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林韧没解释，但江轻轻也大致猜到了这其中的不容易。毕竟，十个亿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她忍不住小声道谢：「谢谢啊，你还特意……」 「别想太多。」林韧挺冷酷地打断了她的道谢，自顾自解释说，「我是凑巧卷进这次绑架事件的。我不想参与，也不想被灭口，所以只能等你获救后给我作证。」 江轻轻忙不迭点头：「你放心，等我脱离危险，肯定给你作证，还给你送面锦旗！」 林韧始终挺冷淡的，好像真的就只是凑巧，才捲入这绑架案件。 江轻轻跟在他后面，借着打火机昏黄的光线，看到他只剩一件深色衬衣的单薄背影，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走起来之后，我又感觉有点热了，你的外套要不还是你自己穿上吧？」 然而林韧只顾着在前面探路，没听到她这句似的。 江轻轻在后面扭动肩膀，铐在一起的手捏住外套领口，然后又是几步赶紧跟着林韧的脚步。 她踮着脚尖，还蹦跶了一下，将外套往林韧身上一搭，嘴里嘟囔着：「反正我不需要了，你的外套自己拿着。」 林韧拧着眉，没忍住转头又看了眼她的鼻尖。 江轻轻往后退，拒绝的意思格外明显。 没办法，林韧自己穿上了外套。 他的语气难得柔和了一丁点：「我们争取早点走出这山洞。」 「嗯。」江轻轻点头，又忍不住操心，「可你不是说没带手机吗？咱们找到另一处出口之后，这荒郊野岭的，会不会出别的什么意外？」 林韧好不容易柔和的脸色一瞬间又淡了下去，「我给你老公留了线索。他会按照我的提示，安排人在这另一个出口处接应。」 「噢……」江轻轻还有挺多想问的，不过感觉到林韧似乎有些不耐烦，于是也就没再继续问了。 她记得林韧之前不是好像挺喜欢她的吗？怎么这许久不见，态度这么糟糕？ 可能，他是真的意外被牵连进绑架案的，所以才对她有点迁怒？ 也可能，是考虑到她不仅是有夫之妇，还「怀孕」了，他只能用冷漠的态度伪装？ 江轻轻搞不清楚，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林韧的感激。 而看似不耐的林韧没有说的是，根据他的猜测，程昱对他留下的线索，未必会全信。 很可能，他会安排人去出口处接应，但他本人大概率还是会去见陶文翰。 只要他对江轻轻足够在意，就不会让她有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遇险。 实际也和林韧的猜测一致。 当江轻轻跟在林韧后面进行山洞歷险的时候。 程昱确实悄无声息地安排了一拨人去林韧提示的地点接应。 但他本人，依旧选择按照陶文翰的要求，孤身一人前去赴约了。 他出发之前，暴雨就已经来临。 所谓的瓢泼大雨，真就好像有一群人在云层上方拿水瓢往下泼水似的。 程昱的车没办法开进山里，不得不半路下车。 这样大的雨，打了伞效果和没打一样。 程昱山路走得艰难，心里还挂念着江轻轻，他干脆半路扔了雨伞，只身一人冒着雨，在山林里披荆斩棘。 他浑身都湿透了，湿漉漉的黑色碎发耷在额前，原本俊雅清冷的面容，在雨水的沖刷下，莫名透出一股冰冷的凌厉感。 他冒着大雨在这山里走了一个多小时，脸色都白得毫无血色了，才终于看到了陶文翰说的那处溶洞。 雨幕中，程昱只看到四个模煳的人影，在洞口处避雨。 却没看到江轻轻的身影。 说起来，陶文翰原本也没想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进行绑架。 但这个绑架的机会确实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江轻轻平时就挺宅，他不可能闯进人家家里去绑架。 即便是她难得出门的这天，程昱也安排了郁林在后面跟着。 陶文翰是先让郁林跟在江轻轻后面的车出了车祸，才得到设计绑架江轻轻的机会。
第218页 而这么大的暴雨，对他而言，也是相当难受的。 雨幕模煳了视线，他们四人原本还撑着伞在大雨中望风。 后来实在是受不住，还是在仇爷的应允下，跑到洞口处躲雨。 能够躲到雨的角度，视野实在是不太清晰。 但按仇爷的说法，这么大的雨，哪里能有什么狗屁视野？ 就是程昱真找了狙击手，狙击手的视线也同样受雨幕阻碍。 但凡程昱真的在乎他老婆，就不会敢在这样的环境里，让狙击手冒险。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程昱看到那四团人影的时候，四个绑匪也看到了他，一个个瞬间绷紧了神经，陶文翰率先抹了把脸，冲着那团人影喊：「是程总吗？停下脚步，举起手来！」 程昱浑身湿透了，上半身的外套，因为浸水而过于厚重，被他扔在了半路。 下半身的裤子和鞋，遍布了泥土，被雨水沖刷干净又重新沾染。 在山林中，雨幕下，他单薄飘摇得像是误入的游魂。 从阵阵雨声中模煳听到陶文翰的声音，他丝毫没有犹豫，举起了手，停下了脚步。 雨实在太大，陶文翰看不太清，于是又朝他喊：「慢慢地走过来！手举着不许放！」 程昱依旧照做，一步一步朝着洞口处前进。 直到距离陶文翰等人三五米远，才被叫停。 他这时依旧没看到江轻轻的身影，却也没有主动问，而是平静清冷的声音，缓缓陈述道：「我已经按你说的，没有报警，也转了钱。」 这幅狼狈且任人宰割的模样，大大地取悦到陶文翰，他在暴雨前长久压抑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疯魔了似的猖狂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朝着程昱喊：「程总来赴约之前，不会想不到，我要你亲自来接人的目的吧？！」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在程昱脸上滑落，他微眯着眼，看不清表情，声音冷淡淡的：「你想怎样？」 「我要你给我跪下！」陶文翰真魔怔了似的，猖狂地喊。 这一声格外大声，喊出来后，在程昱背后还响起一道雷声。 轰隆隆的，像是天边巨兽发出悽厉的哀鸣。 这无情的雨水，仿佛越发沉重了。 它压弯了男人的腰，缓缓地，程昱跪了下去，没多少犹豫，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似乎没什么值得起波澜的。 每个男人求婚的时候，不都要为心爱的女人跪一回么？ 然而陶文翰笑得越发猖狂了。 他那笑声，搭配着雨声和雷声，以及这荒郊野岭的背景，就颇有些鬼片效果。 「哈哈……哈哈哈……高高在上的程总，竟然也会跪我这么个小人物……」陶文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程总你说我要不要让你老婆出来看看你这幅样子？没准她会感动得哭出来……哈哈哈……」 程昱没应声，他雨幕中冰冷深沉的目光，朝着黑漆漆的洞内望了一眼。 他按照陶文翰的要求转帐汇款的过程中，暗中调查过绑架案件的细节。 这期间也确实察觉到了林韧留给他的线索。 按照林韧的说法，他会想办法帮江轻轻脱身。 但程昱没办法百分百信任林韧。 之前他错过一次，这一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拿江轻轻的性命做赌注。 陶文翰一边疯魔似的要求程昱从那三五米的距离靠膝盖跪着走过来，一边吩咐了一个小弟进山洞内部去把人质江轻轻叫出来。 他原本是只想折辱程昱的。 这时突然改了主意，想教江轻轻出来看看程昱最狼狈的样子！ 当程昱跪到洞口处，陶文翰一脚踹在他肩上。 程昱整个人往后一倒，狼狈得好像随时都能晕死过去。 「哈哈哈……」陶文翰又拎起大铁锤，居高临下地俯视摔在地上的男人，「啧啧，程总这只右手，怎么这就血淋淋了啊……」 程昱的右手，之前和江轻鸿打架时受的伤，这时还没好全。 不要命地在这山林中闯荡，使他右手的纱布上早就被血染红，然后血迹又被雨水沖刷…… 鲜红的颜色刺激着陶文翰的眼球，他捏着铁锤的手青筋都暴起：「我看这右手差不多也没用了，不如我帮程总彻底废了它……」 「不过也不急，等程总老婆出来，让她亲眼见证……」 陶文翰在脑海里想好了当着江轻轻面折辱程昱的所有画面，然而那个被吩咐进去喊江轻轻出来的小弟，却是独自一人从洞内出来，神色还带着明显的慌张。 他刚想告诉陶文翰人质不见了，突然看到地上的程昱，不敢说了。 然而情绪失控的陶文翰没意识到小弟的慌张，拧着眉骂：「操！让你叫的人呢？」 小弟不敢当着程昱的面说人质始终的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程昱注意到这人的异状，心里隐隐猜测，那个林韧的承诺，或许真的兑现了。 他眼神有一丝犹疑，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同样的道理，哪怕是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赌。 然而，陶文翰是有些失控，一旁冷眼旁观的仇爷却是冷静的。 他率先注意到小弟的异状，心底瞬间闪过不好的预感。 几乎是当机立断，经验丰富的仇爷知道，他这时应该立刻制服程昱，将他变成新的人质！
第219页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 「砰」的一声枪响！ 仇爷只感觉仅剩的那只独眼一阵剧痛，随后眼前一片漆黑，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这支绑架团伙瞬间乱了阵脚，而倒在地上的程昱才是最慌乱的！ 他多怕，就因为这一声枪响，让江轻轻受到伤害！ 但是，事已至此，他顾不得那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了，强撑着身子，和剩下的三名匪徒打起来。 没两分钟，一伙人从雨幕中加入战斗，陶文翰等人很快被制服。 陶文翰还在那骂骂咧咧，诅咒着程昱和江轻轻，扬言江轻轻绝对会死无全尸。 程昱脸色苍白，要不是有人拦着，差点没一锤子抡这人脑袋上。 拦他的是一名狙击手，这人及时救下程昱，算是此次绑架案的功臣。 但程昱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尚有些虚弱的声音，难掩凛然气势：「谁让你开枪的？」 「内德先生那边发来了消息，他们在林先生约定的地点接到了江小姐。」狙击手掏出手机给程昱看，「江小姐安全无恙。」 一边说着，这人一边看了眼程昱触目惊心的右手，「程总，您先……」 「手机给我。」程昱后背靠着山壁，微弱地喘息。 他现在的状况有些糟糕，失血过多，头晕目眩，湿透的身体本应该如雨水般冰冷的，这时候却莫名发起热。 跟过来的几人见他这样，眼神皆是动容，但也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程昱接过手机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内德拨去电话。 他安排去接应江轻轻的人，正是内德先生。 江轻轻之前在赛车俱乐部见过内德先生，如果这能逃脱，见到内德先生，她也更容易信任。 另一边，内德先生接到江轻轻和林韧后，一行人刚刚上车。 江轻轻一边接过浴巾裹在身上擦拭一身的雨水，一边没忍住问：「内德叔，程昱怎么没和您一起来接我？」 内德坐在驾驶座上心虚，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故作随意的语气解释：「那傻子给你准备了生日惊喜……生日啊，一年就这么一天，他怕错过了。」 江轻轻在林韧惊诧的目光中摘下头上的假髮，擦了擦头髮。 她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在电话里听到，那一阵阵鹦鹉学舌般的「江轻轻生日快乐」…… 不自觉的，就有些好奇，程昱那样的人，能给她准备什么惊喜？ 她猜，应该，不会有多浪漫的。 关于生日惊喜的猜想，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心底还是不放心，觉得奇怪。 程昱再怎么重视她的生日，也不可能比对她的安危还重视吧？ 她将浴巾裹在身上，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让她心跳陡然加快。 恐惧与慌乱涌上心头，她声音不自觉发颤：「他、他该不会是去……」 慌乱的猜测没能继续下去，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内德瞥了眼来电显示，心说「正巧」。 他正好不知道该怎么和江轻轻解释，于是将手机递过去，「你自己接接看？」 江轻轻手腕上还戴着手铐，不过手铐的中间已经被钳子剪断了。 她微颤的手接过手机，先点了挂断，然后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第93章 093 「施主是想回家了是吗？」 拨过去的电话被挂断那一刻, 程昱心跳差点骤停。 好在，那边很快回拨过来，震动的手机重新牵扯他的心跳。 只是,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视频通讯要求, 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 似乎又白了几个度。 程昱捏着手机的左手紧了紧，同时又抬了右边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他一身的衣服原本就湿透了, 再怎么擦似乎也只是徒劳。 旁边的下属们看着这一幕都是心酸不忍, 其中一位主动递了条毛巾过去，帮忙boss擦了擦脸和头髮，简单整理了下仪容。 程昱又舔了舔唇, 睁了睁眼, 试图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他朝旁边问：「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 「……」旁边的下属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您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能驾鹤西去了好吧？！ 程昱也知道，再怎么伪装, 车巠口勿独傢自己的脸色肯定糟糕透顶。 他连发出的声音都是掩饰不住的虚弱与嘶哑。 但是, 滚烫的心，没办法拒绝这通通讯—— 此时此刻，他也想看到江轻轻。 想极了。 吐了口气，程昱靠着山壁朝山洞内走了几步。 昏暗的光线，或许能掩饰他糟糕的脸色。 然而，事实证明，他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 视频通讯一被接通, 江轻轻看着手机屏幕上, 那张昏暗光线下，近乎灰白的脸…… 她瞬间怔住了。 眼眶不可抑制的红了个透彻。 她侧过脸，眨了眨眼, 试图克制住情绪。 然而重新转过脸，试图开口说些什么时，才发现湿润哽咽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只剩下鼻尖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程昱在手机那头也看着她，清澈而温润的眼神，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像看着一件独属于他的珍宝。 他喉头轻微滚动一下，发出轻微的声音，衬着昏暗而朦胧的光线，清雅而温柔：「别哭。」
第220页 他这声音，逼得江轻轻下一秒又要掉眼泪。 她将手机反扣在膝盖上，抬手抹了抹眼睛。 等情绪平復了，才又重新将手机翻转过来。 程昱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长长的睫毛上都略显湿润。 他心底也不少受，空气吸进肺里，却好像溺水般，鼓动得胸口闷闷胀胀的。 他喉头微痒，没忍住轻咳了声，声音低下去，如情人间的呢喃情话：「别瞎想了，我没事，就只是淋了点雨。」 「嗯。」江轻轻也不反驳，闷着声点头。 「陶文翰他们，当场就被制服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和你视频吗？」程昱扬唇笑起来。 「嗯。」江轻轻吸了吸鼻子，又是点头。 她始终没说什么，格外乖巧。 明明是坐在三个人的车里，明明隔着冰冷的手机。 两人间的气氛，却仿佛近在咫尺，世界也只剩了他们。 明明车窗外天色昏沉，雨声阵阵。 两人间却如春暖花开，天光温暖。 程昱既没说情话，也没有煽情，他声音低缓如清澈的溪流，如春日最柔和的微风，轻描淡写地，和江轻轻讲自己的情况。 直到最后，才以情暖温和的目光，盯住屏幕里的人儿。 嘴里缓缓吐出一句：「生日快乐。」 江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也是难得的温和：「你快去趟医院。」 程昱点头答应。 江轻轻又说：「我会去医院找你的。」 「嗯。」程昱脸色也柔和起来，就连虚弱的气息也似乎鲜活愉悦了几分。 然而，挂断电话没多久。 当内德将车开到大路后，江轻轻突然神情严肃地和他说：「内德叔，麻烦您先送我去小和寺吧？」 内德不自觉拧了下眉头，目光从后视镜看了江轻轻一眼，「不去医院吗？」 「嗯，」江轻轻点头，「我先去趟小和寺。」 她身上的气息有些低落，整个人看上去沉默而静谧，丝毫看不出刚刚和程昱通话时，春暖花开的模样。 内德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也没有拒绝，顺从地选择了去小和寺的导航。 江轻轻目光看向车窗外的雨幕，眼神有些空洞。 她此刻的心情，和上午去小和寺时的心情，显然有了许多区别。 上午去小和寺的路上，她一边想着自己回家的问题，一边信誓旦旦地想—— 程昱再怎么给她准备惊喜，她不会为他停留。 顶多，等回去自己的世界后，偶尔怀念，感嘆这趟奇妙的异世之旅。 而此刻，她心里依旧在想回家的问题。 但另一方面，她想的却是——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会沦陷…… 她没有收到程昱送出的生日惊喜。 但仅仅只是通过手机传过来，简单的「生日快乐」四个字，就让她心动不已。 她知道，这一次去往小和寺，她满心回家的念想里，还多了一丝丝逃避的情绪。 这种情绪，大概就像有些人，不得不用不辞而别来掩饰离愁别绪吧？ 她不想去医院看程昱了，她不想再多知道他的任何了。 她想离开了。 车内的气氛低沉而压抑，林韧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多说一句。 外面的大雨，没有转停的趋势。 而在某个亮着绿灯的十字路口，内德心情沉重地驱车直行。 这时，一辆从左侧驶过来的大型卡车，却仿佛没看到红灯似的，笔直地朝前行驶！ 内德眼皮一跳，迅速扭转方向盘，向右避开那辆大卡车！ 暴雨的天气，地面湿滑，剎车效果受到影响。 歷经九十多度大旋转的豪车，车头直接撞上了一旁的护栏，前面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江轻轻脑袋狠狠装在前面驾驶座的椅背上，整个脑袋晕晕乎乎的。 一旁林韧同样撞了脑袋，却不忘扶住她，「怎么样？没事吧？」 江轻轻脑袋里像有水泥在晃荡似的，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看着外边失控的大卡车，又看着前方整个脑袋砸进安全气囊里的内德先生。 她明显惊了一下，脸色瞬间没了血色。 「怎么了？你……」林韧见她脸色不对，差点以为是要流产。 前面的内德先生被安全气囊护住了脑袋，也没什么大碍，同样朝着江轻轻的方向关心过来。 然而，江轻轻跟丢了魂儿似的，她朝着内德先生伸手，声音掩不住颤抖：「手机……能把您的手机借我吗……」 这当然是没问题。 内德将手机递给她。 江轻轻不顾大雨，独自下了车。 她失魂落魄地，另叫了一辆计程车。 不论是内德还是林韧，都觉得很是诡异。 突然出了个车祸事故，江轻轻突然像丢了魂儿似的。 她好像并不在意这次车祸，一心只想逃离着什么。 再加上刚发生过绑架事件，两人都不放心让江轻轻单独做陌生人的计程车。 但江轻轻坚决不肯他们任何一人跟着，而是自己一人上了计程车，她给计程车司机报的地址依旧是小和寺。 这一次突然其来的车祸，其实之前也发生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一次！
第221页 当时是郁林开车，程昱坐在江轻轻旁边。 左边突然一辆大卡车开过来，差点酿成事故！ 事后调查，卡车司机仅仅是疲劳驾驶，而非什么刻意的阴谋。 这一次，几乎一模一样的车祸事故，江轻轻不确定是人为，还是意外。 但如果真是意外…… 一次两次这样的意外，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从江轻轻躲开女配的必死结局后，有太多意外发生在她身上了！ 从被脑残粉暴露行踪，往身上泼硷水；到这一次惊险万分的绑架事件。 还有中间夹杂着的，看似意外的车祸事故…… 甚至，江轻轻忍不住怀疑。 如果她答应给江轻鸿捐骨髓，是不是也是形成一种新的死法？ 她不自觉地要去想，是不是因为她违背了女配车祸死亡的结局，所以这个世界都在排斥她？ 她想起电影《死神来了》，主角通过预知未来的能力，逃过了飞机事故，却因此被死神盯上了，时时刻刻都经歷着死亡的威胁…… 这一次，江轻轻没心思去想什么离愁别绪了。 她格外迫切地想赶紧到小和寺找到大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能回去吗？ 如果能？女配又真的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路大雨，计程车司机开得很慢，江轻轻心情忐忑不安。 下了车，她能看到，那九十九石阶上，还残留下一点生日惊喜的气息。 红色的地毯，彩色的气球，以及受风雨摧残，一路的满天星。 它们狼狈，映在江轻轻眼里确实温暖与美丽。 但她并没有过度停留，直直地朝着小和寺的方向，一步一阶梯。 抵达山顶的小和寺时，暴雨转小，雨雾中的寺庙点缀着青翠的绿色，有种人间仙境的朦胧感。 入山门，前厅是长廊，假山，莲池。接着是天王殿，客堂，大雄殿。 江轻轻被白净小僧领着，走过大雄殿，进了法堂。 小和寺的法堂并不怎么辉煌，只简朴地摆着六张长桌长椅，前方讲佛法的地方，端坐着双手合十的普念大师。 长桌长椅上并无小僧落座，而前方的普念大师却兀自讲着佛法。 这种端肃的氛围，不自觉就让江轻轻心生敬畏之感。 她没敢直接出声打扰大师，而是选了个前方第一排的位置，安静坐下。 那位领她进来的小僧却没有落座，而是悄然离去。 整个法堂只余普念大师与江轻轻两人。 大师自顾自讲完佛法，才仿佛刚看到江轻轻似的，合掌朝她点头示意：「江施主。」 轻缓的语调，莫名让江轻轻松了口气，「大师。」 这一次，她不想被大师牵着鼻子绕弯子，直接就说：「我刚刚来小和寺的路上，差点死于一场车祸！」 她是想顺着这场车祸，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上次见她还各种绕弯子，说些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懂的话的普念大师，这次却不知为何比她还直接。 大师直接慈祥地笑道：「施主是想回家了是吗？」 第94章 094 「阿弥陀佛。」 江轻轻怔了怔, 茫茫然地点了点头。 看上去格外慈祥的普念大师缓缓起身，他从讲法台上走下来，朝着江轻轻时态度和蔼可亲：「跟我来吧。」 「啊？哦。」江轻轻始终有点懵懵的, 乖乖地跟上大师的脚步。 到法堂门口, 大师递给她一把油纸伞, 两人并肩朝着钟楼的方向去了。 小和寺的钟楼有两层，下宽上窄, 挺标准的塔式建筑。 钟楼上一层是镂空的, 远远的就能看到其中的一座深色大钟悬在半空。 下边一层则是幽闭的空间，门庭正闭。 江轻轻跟着大师进到下层，偏昏暗的四四方方的空间里, 扑面而来的是焚香清雅的味道。 这一层也有钟, 遍布在左右的是两排小钟，而入目的正前方则有一座悬空的大钟。 大钟的后面，是一副画。画上的生物, 是一只仰着脖子的优雅白鹤。 侧边通往二楼的小木梯旁边, 左右两边写着一副字：「迷人修福不修道，只言修福便是道。」 江轻轻细细看那副字时，大师就立在一楼大钟旁边，他问江轻轻：「施主知道寺庙钟楼的作用吗？」 江轻轻下意识摇头，大师却笑着道：「但说无妨。」 「……」江轻轻想了想，她小时候去过相关景点，记得游客去寺庙的钟楼敲钟, 是有祈福的意义的。 但经歷过九年义务教育, 她记得但凡描写钟声的诗句，都是有着深刻意境的。 最扬名千古的，是一句「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除此之外，李白更是有一首《化城市大钟铭》，直言：「天以震雷鼓群动，佛以鸿钟惊大梦。」 怎么想，寺庙里的大钟也该是有着深远含义的。 于是江轻轻侃侃而谈，说了些故作高深的假大空。 而大师却笑了起来。 他没有点评她的侃侃而谈，反而直言不讳道：「寺庙的大钟，是给游客祈福用的。」 「……」江轻轻顿时觉得—— 大师您可真接地气…… 大师又朝那小木梯看了眼，示意道：「施主要不要上去试试？」
第222页 「嗯？」江轻轻眼睛一亮。 她忍不住想，难道撞钟祈福后，她就能穿回去？ 能这么简单？ 将信将疑，她独自上了二楼，敲了趟钟。 然而，半个小时后，她又从楼上下来，看到大师依旧立在一楼大钟旁阿弥陀佛状，顿时有种自己被骗了的微妙感觉…… 她感觉除了撞得手酸外，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的样子。 「大师……」她一脸狐疑地喊了声。 大师缓声问：「施主可许了愿？」 江轻轻乖乖点头：「我许了回家的愿，许了好几十遍的说……」 大师笑起来：「施主觉得这祈福许愿，能灵验吗？」 「……我不知道，但是好像，暂时，目前是没有灵验的。」她这不是还没回去嘛。 大师又笑着说：「施主觉得，若人人心想事成，这世道该是如何？」 江轻轻细想了想，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所谓祈福，肯定不可能百分百灵验。因为人人心想事成，本身就是矛盾的。」 人的存在从来不是单独个体，人与人之间的联繫错综复杂。 不存在什么心想事成，能满足世上所有人。 大师又笑，他抬手指了指小木梯旁的那副字，问：「施主懂了吗？」 于是江轻轻又顺着大师看向那幅字。 似懂非懂。 修福？修道？ 俗人修的是福，佛修的是道？ 江轻轻陷入了沉思，这次并没有立刻回答。 大师却也没有刻意等她的回答，朝她招了招手：「施主，过来。」 江轻轻乖乖走过去，在大师的指示下，坐到大钟正下方的蒲团上。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师，大师只缓缓道一声：「闭上眼，用心听。」 于是江轻轻乖乖闭上了眼。 她下意识地想起曾经遇到的骗子大师，当时她在骗子的迷香作用下，渐渐失去知觉。 还好是一只小傻子及时赶到，先是将骗子胖揍一顿，后又抱着她傻哭…… 他…… 在满室清雅的香气中，江轻轻不久便听到从头顶传来的钟声。 封闭了视觉的情况下，嗅觉与听觉似乎格外敏锐起来。 江轻轻只觉得，那清雅香气，像极了久远时光里，阳光晒足了棉被的温暖味道； 那旷然钟声，更是像黄莺穿过山谷，发出空灵悦耳的鸣声，敲在耳膜上，便有种亘古幽静之感。 而在那嗅觉与听觉的极致盛宴中，她仿佛置身仙境，渐渐模煳了五感，忘了自己……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明明是极微小的变数，却像一道惊雷划破那「仙境」里唯美而虚幻的天幕，将江轻轻从虚无空幻的感受中拉扯了出来。 一片昏暗中，她无意识地拧了拧眉头，紧接着恢復了意识。 先是一脸迷茫地看了看敲钟的大师，随即又活动了下稍显僵硬的手，摸向怀里扔在震动不休的手机。 大师停了敲钟动作，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 江轻轻拿起手机一看，好傢伙，居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 全是从程昱手机打过来的。 十几通？！ 她明明感觉，好像才刚刚闭眼，时间没过去多久，也才刚感受到手机震动没多久。 手机还在催命似的震动着，江轻轻不忍心程昱担心，便向大师请示后，接起了通讯。 仍是一通视频通讯，她一眼看到程昱依旧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一双漆黑眼眸，掩不住担忧。 钟楼一层门窗皆是紧闭的，程昱那边只模煳看到江轻轻身处一个幽闭昏暗的空间，吓得他以为她又遇上什么意外，焦急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你在哪？有没有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他这沾染了春雨般凉凉的声音，仿佛又回到那个委屈兮兮的小傻子，在控诉老婆怎么又丢下他一个人。 江轻轻看着屏幕里的程昱，眼神还有些恍然。 仿佛隔了久远的时间与空间。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将摄像头对准普念大师的方向，小声解释说：「我在小和寺，没出事，你不用担心。」 程昱眉梢微蹙，他似乎是对着驾驶座的方向吩咐一句：「去小和寺。」 江轻轻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赶紧对着视频摇头拒绝，声音有些慌乱：「你别来，我，我很快就忙完了，忙完，忙完就去找你……你先去医院，我去医院找你……」 然而程昱骨子里就带着一股仿若天生般的固执，他不为所动，甚至还吩咐了司机再开快点。 隔着屏幕，他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近乎贪婪，滚烫炙烈。 好半晌，才沉沉地动了动喉咙，声音压得极低：「你、是去找卫清？」 「卫清？」江轻轻一时没反应过来，「卫清也在小和寺？」 「你不知道？」程昱微拧着眉头。 江轻轻摇头，随即又看向普念大师，问：「卫清在小和寺？」 大师起手依旧是一句「阿弥陀佛」，接着才缓缓道：「迷人修福不修道，卫施主抛却俗世贪嗔痴念，一心向道，将以残生，普渡他人。」 这话，听得江轻轻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嘴里轻声地念：「卫清他……出家当和尚了啊……」
第223页 自言自语般说起这话，江轻轻已经有些模煳的记忆，隐约又记起，小说里的卫清，好像也是落得个出家当和尚的下场？ 这点依旧符合了小说剧情，或者说，是命运里不可违逆的归宿？ 女配的归宿是死于车祸，卫清的归宿是出家当和尚？ 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吗？ 江轻轻眼神又迷茫了。 她想起九曲山上的那个夜晚，她莫名失控，事后也忘了那时的记忆。 只是事后听说，她当时像丢了魂似的，就要去上那辆被动了手脚的车。 如果不是有卫清突然出现，她就真的走了女配既定的结局！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昏睡三天，还有近几日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车祸…… 这歷歷在目的诸多疑窦，如抽丝剥茧般，缓缓在她脑海铺展开来。 江轻轻眼神放空。 最终定格在她脑海的，是刚刚响在耳畔振聋发聩的钟声，以及那宛若隔世般虚幻空灵的仙境幻象。 好半晌，程昱的声音从手机屏幕上传过来，让江轻轻回过神，瞳孔重新有了焦点。 她有些恍然地眨眨眼，缓缓垂眸，与手机屏幕里的程昱对视。 随后，又缓缓道：「我现在有点事要向大师请教，先挂了，你，你先别再打过来了。」 说着，也不等程昱反应，就率先挂断了通讯。 普念大师看着江轻轻明显严肃郑重的表情，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阿弥陀佛」，隐隐带了几分感慨，几分无奈，以及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江轻轻直接将手机关机了，她跪坐在蒲团上，仰头看向大师：「上次在游轮上，大师明明不愿与我多说什么，还假借种养兰花的由头，拖延，拒绝我……」 「可为什么这一次，我明明没有种出兰花，大师却不再推脱，愿意如我愿了？」 她眼神格外固执，跪姿笔直，目光直直地盯着大师，似控诉，似质问。 然而大师微微垂眸，摇了摇脑袋，又是故作玄虚的说法：「缘分到了，施主自能如愿。哪来那么些为什么？」 江轻轻拧着眉头，神情越发凝重。 好半晌过后，她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测：「就算没有大师帮忙，经歷过九曲山上的那场车祸后，我原本就该回去我的世界，对吗？」 「阿弥陀佛。」 「或者说，这些天遇到的车祸，或者其他危机。只要我死了，也能回去我的世界，对吗？」 一声声质问，大师回復给她的，始终一句「阿弥陀佛」。 最后，江轻轻眼眶有些发红，声音格外用力： 「又或者说，即便今日大师帮我回去，另一个江轻轻也回不来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一具必死的躯壳……对吗？」 这一次，空气静谧许久许久，才被一声悠长清远的「阿弥陀佛」给打破。 而这一声阿弥陀佛之后，江轻轻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像空气进了肺，唿吸都变得困难了。 她的跪资越发笔直，微仰着脑袋，整个人有如冬日里的皑皑青松，月光下笔直的路灯，凛然，却又莫名孤寂。 眼尾的丝丝猩红，似松枝抖落白雪，张扬着不屈与凉薄。 第95章 095 「我有点感动。」 程昱抵达小和寺时, 越下越小的雨已然停了。 乌云遮着月，只露出尖尖的一角，倾泻出一缕细碎而柔和的月光。 他想起从海难事故回来那天, 那个傻女人, 身上的伤病还没好全, 就顶着月色，一步一跪地上山。 那夜的月色, 也似今日这般动人。 程昱始终记得, 他将江轻轻抱在怀里，一步一步下山。 他走得不急不缓，脚步声就像他的心跳一样, 沉稳而有力。 他的每一步, 每一拍心跳，满满地载着她。 他那时多希望，九十九阶梯能再长久一些, 他可以抱着她走一辈子, 也不嫌腻的。 今时今日，他又嫌这九十九阶梯太长，让他不能尽快上山，尽快见她。 九十九阶梯，程昱走了九十步。 在昏暗朦胧的月光下，看到最顶层台阶上的人影。 江轻轻像丢了魂儿似的，她孤身一人站在离月光最近的那一阶, 身形单薄, 眼神空洞，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程昱整个人僵僵地立在台阶上，一股惊惶之感, 不知从哪里涌上心头。 又像是胸口处堵了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似的，急急地往上走，走那最后九阶台阶。 一步，两步，他走到第九十八阶上时，江轻轻才像刚看到他似的，她也往下走了一步。 相向而行的两个人，像撞上了似的，站在同一阶阶梯上，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江轻轻微仰着脸看着程昱，也看着他身后深邃而静谧的夜空。 那一片乌云，再极短的时间里，越来越淡。 月光一寸寸倾泻出来，像琵琶女终于移开了琵琶，露出青涩的脸。 弯弯的月牙，像极了一小孩的笑眼，干净而纯粹。 程昱微垂着脑袋，他看不到身后的月光，满眼只剩眼前人。 心跳几乎静止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左手，长长的手臂，将江轻轻虚虚地环住。
第224页 他没碰到她分毫，却仿佛将她牢牢禁锢在了自己的领域范围内。 好半晌，他下颔骨微动，嘴里吐出轻轻的一声：「你……」 后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只微凉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头。 江轻轻的手心翻转成手背，细细探他额头的温度，「好像不是特别烫？」 「嗯。」程昱脸色比他身后的月光还温柔，声音也掺了糖似的，「我没事，喝过退烧药，没发烧的。」 「那你的嘴……」江轻轻目光落在他嘴唇上，很快又移开，改口，「你的脸那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程昱抬了抬右手。 右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从外面只能看到包得鼓鼓囊囊的纱布，连一丁点血迹也没渗出来。 他还满不在乎地弯唇笑起来：「右手的伤口重新包了，只是有点失血。」 江轻轻对着他的笑眼瞪了瞪，然后虚虚地捧着他的右手细细地检查，「还要不要再去一趟医院？」 程昱摇头。 他只垂眸看着她，衬着月光，目光越发深情而温柔。 江轻轻被他瞧得脸色，慌乱地躲闪了他的眼神，她主动往山下走，小声嘀咕着：「不去算了。那我自己回旅馆了……」 程昱同她一起转身，顺势牵住她的手。 江轻轻的小手被他裹在掌心里，紧张得缩了缩，却也没怎么挣扎。 程昱感受到她态度里那一丁点接受的意思，心跳噗通噗通，不自觉地加了速。 他声音发紧，像害羞的小孩给老师汇报作业似的：「我本来给你准备了生日惊喜……」 「嗯？」江轻轻眉梢轻扬，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于是程昱心跳得越发快了，还跳得滚烫炙热了起来。 他细细和她讲了他的设计，江轻轻细细听着，莫名就红了眼眶。 她鼻尖处酸酸的，夜色掩盖了眼底莫名的情绪。 直到下到山脚，她才吸了下鼻子，轻声问：「没准备蛋糕啊？」 一件温热的外套披到她肩头，一截纸巾擦拭她眼角的湿气，程昱原以为她是感动，可看她的眼神，心揪似的疼。 他单一只左手虚捧着她的脸，轻声地哄：「有准备的。还有那些礼物，都是你的。你想要的，都给你准备，好不好？」 江轻轻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她重重地「嗯」了一声，带了点湿润鼻音。 程昱还是心疼，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哄：「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这一个「以后每年」，让江轻轻眼泪憋不住了，啪嗒啪嗒往下掉。 以后每年，她再见不到父母亲人了； 以后每年，她只能在这个世界了…… 程昱心疼极了，左手将她揽进怀里，喉咙里溢出艰涩的声音：「别哭。」 他还像当初的小傻子一样，一点不会安慰人。 江轻轻一把抱住他，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抽抽噎噎哭得越来越凶，狠狠发泄着糟糕的情绪。 程昱抱紧了她，左手轻轻拍打在她后背。 他胸口处酸酸涩涩地疼，眼睛也跟着有些热意，哽着声耐心地哄：「别哭了……你想求什么，我帮你求；大师不答应，我让他答应……别哭了好不好……」 江轻轻眼泪全抹在程昱胸口，她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她心里知道，不是她想求什么，大师也没有不答应什么…… 她只是伤心，一时难以抑制地伤心。 就像今夜那一弯月牙。 它是一张笑脸，却也在轻声诉说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宣洩着情绪的同时，江轻轻渐渐在程昱怀里睡了过去。 程昱将她抱上车，车开了一路，从青城开去了小沈城。 小沈城比青城还更偏僻些，城市内并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矩。 江轻轻迷迷煳煳睡醒的时候，睁眼就看到极近的天，极远的地，她吓得惊唿了一声，紧紧抓住程昱的胳膊，「天吶？！这是哪……」 「在缆车上。」缆车内灯光明亮，程昱伸手揽住她，「怕高吗？」 江轻轻自然是不怕高的，她试探着推开程昱护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站起来，就从那缆车的窗口，看着外边的夜景。 雨后的夜空格外干净，但除了天上那一弯月牙，似乎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只看了看月牙，便将目光落在缆绳上。顺着缆绳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不远处建立在悬崖峭壁边的栈道。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指着那栈道问：「我们是去那里吗？这么晚，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我在，不会有危险。」程昱一边应她，一边单手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紧接着，江轻轻便看到一个个光点，在远方栈道上亮起来。 远远看过去，如星海般璀璨夺目。 「那是……」 缆车越发靠近后，江轻轻才看出来，那片璀璨星海，拼出的是「江轻轻生日快乐」的字样！ 「是许多小彩灯，悬挂在峭壁的一颗古树上。」程昱一边观察她神情，一边解释。 随着缆车越发靠近，江轻轻不禁瞪圆了眼。 那古树确实是长在悬崖峭壁边上，可距离栈道可还有些距离。 在那上面悬挂那么多小彩灯，还要拼出「江轻轻生日快乐」的字样，那得多危险啊！
第225页 她忍不住转头看程昱，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着缆车越来越靠近栈道，程昱指着那颗古树说：「不是我一个人做这样的事。那颗古树是有故事的，它有着几百年歷史，树枝上还悬挂了许许多多同心锁。是过来旅游的情侣们挂上去的。」 江轻轻于是又盯着那古树瞧了好半天，好半天后依旧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古树也太悲催了吧？ 它知道自己承载了那么多吗？ 还有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挂同心锁是几个意思？寓意爱情长期处在跌入深渊的边缘？ 江轻轻都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类似剧情，实际上她完全无法理这种沙雕行为。 难道是单纯追求刺激？ 正当她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模样的时候，程昱凑到她身边问：「怎么样？浪漫吗？」 「……」 江轻轻默了默，不忍心打击他的信心，于是故作羞涩地小声说：「我有点感动。」 程昱心头涌起丝丝喜悦，他借着夜色给自己壮了壮胆，再接再厉问：「老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系上同心锁？」 「……」江轻轻再次沉默了。 她犹豫了好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摇头：「要不，还是……算了？」 程昱一颗心就像坐过山车似的，一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但紧接着又慢慢升腾起来。 他又听老婆说：「我真只是觉得那棵树，长在悬崖边挺不容易的，不忍心再看它承载更多了……」 「……」程昱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老婆说「感动」可能只是在安慰他而已…… 缆车渐渐停到栈道边上，两人很快顺利登上栈道。 悬崖峭壁边的风景，浪漫不浪漫江轻轻不知道，但刺激是有够刺激的。 她不怕高，骨子里也有些许野性，否则当初也不会有胆量和内德先生来一场生死赌斗。 这一刻，就站在悬崖峭壁边，仿佛一脚踩在虚空中，仿佛渺小的自己感知到了整个世界。 清澈而浓郁的夜色下，她感觉自己的一切情感都可以被放大，她感觉心境澄明，一眼便能看到过去未来，前世今生。 就循着那夜色，江轻轻站到栈道的栏杆边，张开双臂，对着一片深沉的夜空大喊一声：「啊——」 从嗓子眼宣洩出去的，仿佛不是声音，而是一腔的郁气。 程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几乎失了神。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又用手机下达指示。 片刻后，这静谧如水的夜空中，逐渐亮起璀璨烟火。 从升空，到绽放，再到凋零，一簇簇的花火，短暂，却也摄人心魄般，璀璨夺目。 古树上的彩灯们在这时关闭了，周遭的环境暗下来。 江轻轻一双漆黑的眼睛，几乎要隐在夜色中。 只有当烟火燃烧时，才照出她眼睛亮晶晶的。 一声一声，一响一响，一簇一簇，在夜空中勾勒出彩色图案。 烟花砰砰升空的声音，并不刺耳，反倒是像心跳般平稳而有规律。 江轻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才回过神似的，侧身去看程昱。 这时，树上的彩灯依旧没有再亮。但这悬崖峭壁的夜空中，却漂浮起一个个细微的光点。 谁说萤火不能与皓月争辉？这漫天的光点，几乎点亮了江轻轻的眼。 站在她侧边的程昱弯下腰杆，单膝点地。 他的左手从胸口掏出戒指盒，并着包成粽子的右手一起举起来。 他心跳飞快，几乎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临时变卦的台词：「老婆……生、生日快乐……」 原本的求婚台词，在极度紧张之下，被他临时改成了生日祝福…… 他实在是怕遭到拒绝。 特别是，万一老婆将他准备的戒指往那悬崖边一扔。 那他一颗热忱的心，也要跟着坠落悬崖了！ 第96章 096 是不是完全没谈过恋爱啊？…… 江轻轻逆着悬崖边的风, 垂着眼看程昱手上高举的戒指。 她盯着看了好半天，眼尾处又染了些许红丝。 程昱也等了好半天，没有等到回答的每一秒, 都是煎熬。 他不知道, 江轻轻看着婚戒, 没忍住又想起了父母。 她的父母感情很好，两人手上常年戴着婚戒, 很少会有取下的时候。 有一次, 江轻轻扒拉着妈妈手上样式简朴的婚戒问：咱爸又不是没钱，怎么妈妈的婚戒不是钻石的啊？ 那时妈妈笑着说，她从小就不爱戴饰品, 嫌钻石戒指戴着不舒服。 江轻轻窝在妈妈怀里, 掰着妈妈的手指头信誓旦旦，她和妈妈一样不爱戴饰品，干脆以后结婚就不要婚戒了。 江妈妈听乐了, 笑着给江轻轻讲起了婚戒的意义。 妈妈说, 没有结过婚的傻丫头，才会单纯地以为，婚戒只是一个符号，一种意义，是婚姻的见证与标记。 而结过婚的人会知道，婚戒是一种约束。 正是戴上了婚戒，已婚人士再面对异性时, 会有一种不同于单身时的克制态度。 而单身异性在看到婚戒时, 也会知道这个人是有家室的，觊觎不得。 有些人在出轨时，会刻意取下婚戒。
第226页 可那只长期戴婚戒的手上, 却早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江轻轻听得入迷，还又扒拉着将妈妈手上的婚戒摘下来，果然在那个长期佩戴戒指的地方，看到一圈明显的痕迹。 妈妈也抚摸着那圈痕迹，笑眼里溢出幸福。 接着，妈妈告诉她，以后结婚一定要督促老公戴婚戒，说戴婚戒的男人更有责任心，更顾家。 那时的江轻轻，恋爱都没谈过。 她听着这些只觉得有趣，在妈妈怀里哼哼哼地撒娇嬉闹，还大言不惭地表示：我以后结婚就不戴婚戒！我的自由就要凌驾于爱情之上！ 那时妈妈笑她，捏她鼻子，说她不懂事。说嫁女儿这件事，爸妈总比女儿还更操心。 江轻轻见过别人家嫁女儿，爸爸要牵着女儿的手，将一生的珍宝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 有些多愁善感的，还要忍不住哭出来…… 江轻轻还曾和妈妈玩笑，不知道自己出嫁的时候，爸爸会不会哭鼻子。 她爸爸是个老古板，笑都很少见，更别说哭了。 妈妈笑说，爸爸肯定是等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哭。 ……那些关于家人的回忆，一滴滴变成眼泪，啪嗒啪嗒，又变成程昱的心跳，噗通噗通。 他见不得她哭，以为自己做错事了，不知所措地就要将戒指收回来，颤着声：「如果你……」 动作和声音都只进行了一半，他手里的戒指就被江轻轻取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细细看了看戒指。 没立刻戴上，先放进了口袋里。 程昱傻了似的，怔怔愣愣的没个反应。 还是江轻轻拽着他，掩着哭腔说：「我想吃蛋糕，想喝酒唱歌，想买醉……」 程昱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啊」了一声后，才急急地应「好」。 他牵着江轻轻的手，又和她一起坐缆车下山。 下了缆车脚踏实地后，他才如梦初醒般，小声问她：「你刚刚，收了我的戒指……」 「嗯吶。」江轻轻点头，「怎么了？」 程昱努力抑制着嘴角，克制着喜悦：「没什么。」 两个人去的是超豪华的总统套房，内里为生日特别布置好了。 彩色的气球，鲜花，音乐，还有成堆成堆的礼物。 江轻轻没忍住嘴角悄悄抽搐，对于直男的强行浪漫，实在是难以点评。 她没怎么在意这些，将整个套房逛一遍，问：「蛋糕呢？」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这餐车上都点缀满了彩灯，伴着音乐盒里生日快乐的曲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孩子过儿童节呢。 服务生是笑着的，给江轻轻说了声「生日快乐」，便将空间就给了这对情侣。 江轻轻拆开了装蛋糕的纸盒，愣了小半晌，忍不住小声嘀咕：「……好丑啊。」 程昱舔了舔嘴唇，抬了抬包成粽子的右手，「单手做的，这个是最好的了。」 江轻轻低头点上蜡烛，扁扁嘴：「那我生日可真不凑巧。」 「等我手好了，再给你做好看的。」 江轻轻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再好看也是要吃进肚子里的。 生日蛋糕，在意的是流程，是寓意。 程昱给她唱生日歌，她闭着眼许愿，再睁眼时，吹灭蜡烛。 套房里有专门隔音的k歌房，她在里边扯着嗓子喝酒唱歌，发泄情绪。 程昱陪在她身边，因为手上的伤，他酒喝得少，歌是一首没唱，光看着江轻轻唱了。 江轻轻一直喝一直唱，从超嗨的广场舞神曲，唱到各种狗血情歌，最后嗓子喊累了，才终于改唱起了抒情的民谣。 唱到「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 程昱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心跳滚烫炙热。 明明他没喝几口酒，却好像已经醉得不行了。 江轻轻喝得不少，这时候才是真的醉了。 她醉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唱得都没在调上。 于是她摇摇晃晃跑到沙发里的程昱旁边，话筒怼到他嘴上：「你、你来唱！」 「……我不会。」 「那就，就……」江轻轻整个人都歪倒在程昱身上，「就唱你会唱的，我去给你点歌！」 「我不会唱歌。」 「一首都不会？」 程昱看着怀里的醉鬼，细细想了想，认真道：「会一首《生日快乐》。」 「不信！」江轻轻瞪圆了眼，伸着白嫩手指指着他鼻子，「你，你必须唱首别的！」 程昱是真不会唱歌，绞尽脑汁想出的「别的」，都是些古老幼稚的儿歌。 从儿歌里，他突然想起自己会的，眼睛都亮了亮：「我会弹钢琴。」 「好哇！我想看你弹钢琴！这里有钢琴吗？」 「有的。」程昱搂着她往琴房走，突然看到自己右手，这时候才想起来，「现在只能单手弹了。」 「单手能弹什么啊？弹生日快乐啊？我今天听这个都听腻了！」江轻轻站都站不稳，歪七扭八地扒拉在程昱身上。 她拽着他，仰着脑袋，突然傻呵呵笑起来，嘴里发出幼稚的奶萌音：「爸比，你会弹小星星吗？」 说着，她眼睛笑成了细细弯弯的月牙，突然一个松手，整个人都要往后栽下去。
第227页 程昱吓了一跳，赶紧拽住她，摁进自己怀里。 江.醉鬼.轻轻下巴抵在他胸膛，仰着脑袋嘿嘿嘿傻笑，嘴里不住地囔：「会吗会吗？」 程昱忍不住弯唇笑起来，恨不得摁着她死死地亲。 最后他忍住了，喉间溢出低哑声音：「会。」 他坐到钢琴旁边，单手弹起了小星星。 开始几遍时，江轻轻侧身靠在他身上，嘴里还能跟着哼。 后面再弹时，她就开始像恶作剧的熊孩子，在他弹奏的间隙，伸手指按在琴键上瞎捣乱。 一边捣乱，还一边哈哈哈笑。 程昱就顺着她的捣乱，改了原本的调子，将曲子弹得越来越欢快。 江轻轻就跟着他欢快的调子，手指在虚空中飞舞起来。 开始只是手指舞动，后面忍不住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舞了起来。 她醉得不行，也疯得不行，一边转着圈圈一边仰着脖子哼哼唧唧，还突然像舞台上的大明星似的「耍帅」，将头顶上的假髮摘下来，朝着天空一扔，自己给自己欢唿喝彩：「呜吼吼——」 这仰着脑袋的一记甩手，让她原本就不怎么稳的身子，更是直直地就要往后歪倒下去! 好在程昱目光一刻没从她身上移开，又一次急匆匆地上前，及时接住了她。 他搂着了她转了一圈，自己往后摔进了沙发里，给她当了个人肉坐垫。 江轻轻转得晕晕乎乎，眼神都迷离了，脑袋顺着惯性直直地往前栽，结果鼻樑撞上了程昱的下巴，一下子疼得眼眶都湿润了。 程昱护在她腰后的手赶紧抚上她的额头，轻轻拽了拽，她后脑勺处，长得细细软软的小短毛。 抚摸着抚摸着，一颗心软得都要化掉了。 江轻轻也不知是被他顺毛顺得舒服了，还是刚刚闹得太厉害这会儿真累了。 她使劲眨了眨迷濛的醉眼，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像小婴儿一样乖乖趴在程昱身上，一双黑不熘秋的眼珠子向上瞟，看他的下巴，看他的鼻樑，看他的眼睛。 程昱窝在沙发里的身子往上挪了挪，调整了个更合适的姿势，将她舒舒服服按在自己怀里。 离得那么近，他看到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晚霞般旖旎动人。 嫩嫩的肌肤，光是看一眼，就能想像触感是如何温热而细腻。 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间，程昱只感觉心跳一点一点慢下来，是一种静谧的心动。 他一双黑眸熠熠生辉，盯着她瞧了好半晌，喉结微微滚动，喉间溢出低低的声音：「老婆……」 这个称唿，他不知叫过多少次了。 江轻轻似乎也都听得习惯了，她这次竟毫无防备，迷迷煳煳应了声：「嗯？」 程昱心跳越发美了，克制着，引诱着：「老婆，你叫一声老公，好不好？」 「老，老……」江轻轻嘴里吐出来的字，像烫嘴似的，说得不清不楚。 好半晌，她打了个酒嗝，然后又傻笑起来，像偷腥的小猫，扒拉着凑到程昱耳边说悄悄话：「我，我带一个野男人回家，给你瞧瞧……」 野？ 野男人？！ 程昱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突，心里念叨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随后，又感受到耳畔温温热热的气息，慢慢悠悠地继续说：「好不好？老，老妈……」 说着，江轻轻再没有多余力气，一颗圆圆的脑袋栽了下去，砸在程昱脸上。 她迷迷煳煳闭了眼，嘴里还时不时嘟囔出一个「妈」字。 程昱抿了抿唇，将人按在怀里好半晌，才想起抱她去床上睡觉。 江轻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倒是几乎没有宿醉的症状，只感觉眼睛有点酸酸的。 等她拉开窗帘沐浴了一波阳光，就感觉浑身舒坦，有种睡饱了的满足感。 她先去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将整个套房逛了个遍，最后在琴房的沙发里，找到了还在酣睡的程昱。 程昱眼睛上戴着黑色眼罩，耳朵里塞着耳塞，一米八几的高大身材，委委屈屈地缩在一张沙发里，再被一张被子给裹成了蝉蛹。 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太困，他起得比江轻轻还晚。 江轻轻懒得做早餐，干脆坐到钢琴前，开始特殊的叫醒服务。 她读书时也学过钢琴的，只是有些手生，干脆弹了首最熟练的《梦中的婚礼》。 《梦中的婚礼》在钢琴曲中的地位，大概就相当于《静夜诗》在诗词界的地位。 一曲结束，沙发里那个「蝉蛹」已经摘了眼罩和耳塞，正眯着睡眼朝她笑。 「笑什么？我弹得好听不？」江轻轻坐直了身子，还挺骄傲。 她其实不是那种能静下心来的性格，弹钢琴也没什么天赋。 但小时候每次弹琴，总是能收到大人们哄小孩的夸赞声的。 程昱嘴角笑弧更深，他抬着左手挡着刺眼的阳光，声音里也带着阳光般的笑意：「我在笑，听你弹这个曲子，就像听到幼儿园的小朋友仰着脖子背《静夜诗》一样。」 「……」江轻轻坐得笔直的身子当场僵了一下。 她几根手指并着落在琴键上，发出极难听的声音。 程昱眼皮子一跳，赶紧从沙发蝉蛹里爬出来，毫无原则地改了口：「好听，唱得很好听。」 「唱？？？」江轻轻都惊了。
第228页 程昱又是呸呸呸改口：「弹得好，弹得好听。」 江轻轻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着脑袋问：「你之前，是不是完全没谈过恋爱啊？」 第97章 097 她感觉往后余生，一直会有这样…… 程昱半边身子往江轻轻身上靠, 左手手指落在琴键上，弹出一句「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调子，然后轻描淡写的语调慢慢悠悠道： 「没谈过恋爱, 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江轻轻承受着程昱半边身子压过来的些微重量, 她仰着脑袋看着他, 挺随意的语气回一句： 「我也没谈过。」 四目相对间，本来应该是特浪漫, 甚至适合接吻的画面。 然而—— 「砰——」的一声。 程昱脚下一滑, 重心不稳，原本只是些许力量压在江轻轻身上，变成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直接将人给扑倒了！ 江轻轻整个人都给摔懵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 一边和程昱一起爬起来，一边没忍住吐槽：「你这、下盘不稳啊。」 程昱也是尴尬，掩饰性轻咳了声, 又抬了抬右手：「右手使不上力, 所以才重心不稳。」 江轻轻盯着他包成粽子的右手瞧，好半晌，细声问：「你的右手……没什么事吧？」 「没事，会养好的。」 他说没事了，江轻轻也不再多问，她不喜欢去细想些糟糕的事。 两个人洗漱完后，都没做早餐。 就着上午和煦的阳光, 到附近早餐店里体验人生。 从早餐店出来后, 又随便逛了逛。 江轻轻和女性朋友一起并肩走都不爱手牵着手，但程昱却格外爱牵她手。 她没拒绝，任由他牵着, 也学着和人牵着手走路。 她开始还觉得自己这俩像幼稚的小孩，直到看到有手牵手散步的老头老太太…… 多少是有点触动的—— 父母不能陪你走完一生，而伴侣却可以。 路过手机营业厅，江轻轻进去重新买了手机，补办了手机卡，这时候才看到微信上有不少收信日期在昨天的生日祝福。 如果是在之前，她一心想着回去，对女配的人际关系几乎是没心思去维护的。 但现在，既然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了，自然是要好好地活。 她挑着几个给了回復，然后细细地看了看微信列表，眼神有些恍惚。 她突然又窥屏似的，去翻了翻别人的朋友圈。 秀恩爱的，秀事业的，以及秀娃的。 好像所有人都拥有了美满与幸福。 两个人渐渐走进一公园，时不时有小朋友撒着欢地跑，一路泄露出欢声笑语。 有小摊位上卖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为了吸人眼球，卖家用泡泡机造出超大超大的彩色泡泡。 江轻轻目光循着泡泡看过去，旁边响起「咔嚓」一声响。 程昱捏着手机，递给她看：「要不要发朋友圈？」 江轻轻没接手机，就垂下脑袋看了眼，中肯评价道：「你可能没有拍照天赋。」 「……」 「我给你拍张吧？」 说着，她找了个光线好的地儿，几番调整角度，又费尽心思帮程昱凹造型。 最后，给他整了个憨厚老实的军姿，包成粽子的手举到脑门旁边。 「咔嚓」一声，旁边小孩子指着程昱哈哈大笑，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可能觉得他手绑成粽子特好玩儿？ 江轻轻想了想，都不去徵求程昱同意，就擅自发了朋友圈。 照片里里，程昱站在最好的阳光下，看上去又傻又帅。 而江轻轻的朋友圈，这时也有了一点幸福美好的样子。 两个人走得累了，就坐到树荫底下。 江轻轻担心隔壁的又一个「重心不稳」将她扑倒，都没好意思往他身上靠。 程昱想了想，换到她左边坐下去。 他完好的左手撑在草坪上，受伤的右手吊在胸前，肩膀往她肩上撞了下，大大方方道：「靠吧。」 江轻轻其实不是很想靠，她觉得靠着树就挺舒服了，靠在人肩膀上反而不那么舒服。 但是对上程昱那眼神，又总不捨得拒绝。 她终于还是压下去半边脑袋，虚虚地靠在他肩膀上。 这样的姿势其实不算舒服，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但程昱似乎不这么觉得，他还朝她的方向侧了侧脑袋，耳朵压在她假髮上。 这姿势，跟拍青春偶像剧似的。 偶像剧里的校园男主突然畅想起未来—— 程昱的声音像今日的风一样，温和而舒缓：「等我的手好了，等你的头髮长好了，我们办一个婚礼吧？」 江轻轻觉得这话说得可太好了—— 她趁机从他肩上抬了脑袋，重新换回靠在树干上的舒服姿势，嘴上故意道：「谁说要和你结婚了？我们不是还签了离婚协议吗？」 「……」程昱明显噎了一下。 江轻轻脑袋枕在树干上，望着天空畅想未来，声音渐渐舒缓起来：「我想先开始工作，通过新的事业，慢慢融合到新的生活……这样，就算以后我们真的离婚了，我也能有我自己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程昱，让她多一个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但身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可能让一个男人成为她生活的全部。
第229页 程昱点头，轻「嗯」了声，表示同意。 他当然不会离婚，但也不会去阻止她对未来的各种设想。 「那，」江轻轻朝他侧了侧脑袋，「等我事业有成了，咱们再谈婚礼的事？」 「……」程昱感觉不太好，「那现在算什么？」 「算谈恋爱呗。」江轻轻扁扁嘴。 程昱眼睛亮了几个度，侧着身看她，「婚内谈恋爱，那我能不能稍微放肆一点？」 江轻轻斜斜地乜了他一眼：「你想多放肆？」 程昱脑袋凑过来。 唿吸间，是两个人吃过的同一款早餐的味道…… 「啪」的一声轻响，江轻轻手掌怼到他脸上：「你想得美！」 程昱唇角翘起来，顺势在她手掌心亲了亲，吓得江轻轻赶紧将手收了回去。 他漆黑的眼睛里荡漾着笑意，深情地看着她：「除了事业有成，你还可以选，让你儿子替你事业有成。」 江轻轻当即愣住了。 有关于孩子的这个话题，她不想去想。 或者说，她很刻意地，没有去想女配身体里遗传的精神病基因…… 可程昱主动说起孩子。 她侧着脑袋看他，漆黑的一双眼睛，纯粹而剔透：「那万一，是个女孩呢？」 很意外的。 她没在程昱眼里看到沉郁或伤感，反倒是隐隐看出些猜不透的异样情绪。 他看着她时，眼神格外认真：「女孩更好，她会是妈妈的小棉袄。」 更好？ 对于一个有着传女不传男的遗传性精神病患者而言，还能是女孩更好？ 江轻轻隐隐觉察出什么，还没主动问出口，就看到程昱弯着唇，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意：「本来还有一份生日惊喜要送给你，昨晚你喝得太醉了。」 「是关于……我的病？」 「你没有病。」程昱声音格外笃定。 他背着阳光，席地坐到她对面去。声音缓缓，从于博彦的dna鑑定开始讲起。 于博彦不是尤栗女士的儿子这件事，是程昱通过尤栗的弟弟和于博彦之间的dna鑑定出来的。 后来江轻鸿的身世展露，也经过了一次dna鑑定才最终确认。 程昱鬼使神差般，动了一个念头，然后立刻付诸了行动。 宋又青那个患了精神病的妹妹宋秋玲，其实和宋又青长得一点也不像。 程昱偷了江轻轻的头髮，去和宋秋玲的做了个dna鑑定。 鑑定结果显示，这两个人之间丝毫没有血缘关系！ 江轻轻和宋又青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绝对是宋又青的女儿没问题。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宋又青和宋秋玲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宋又青不是宋家的亲生女儿，也根本就没有遗传到精神疾病！ 既然宋又青都没有遗传到，那么江轻轻就更不可能遗传到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程昱又立刻差人调查了一下宋又青的身世。 可惜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只是有一条细节性的线索，显示四五十年前的宋家夫妻，是从一座人口拐卖泛滥的大山里走出来的…… 也就是说，宋又青很可能是被拐卖到宋家的。 时间隔得太久，很多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程昱最终能给出的证据，也只剩了江轻轻和宋秋玲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 但仅仅这一点，已经足够证明，她身上不会有什么遗传性精神疾病了。 江轻轻听懵了，好半晌，突然脸色一变。 程昱愣了愣，不解问：「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江轻轻艰难地咽了咽喉咙。 「什、什么？」程昱被她情绪感染，不自觉也紧张起来。 江轻轻看着他好半晌，突然幽幽道：「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长相格外相似吗？」 这话一出，程昱整个人都僵住了。 如遭雷噼！ 这这这…… 不不不……不可能！ 程昱整张脸都白了，跟白日里见了鬼似的。 却见江轻轻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狠了，眼泪都流出来，气都喘不上了。 弄得程昱云里雾里，他还沉浸在晴天霹雳里没走出来。 直到江轻轻擦了擦眼泪，喘着气，忍着笑声说：「放心吧！我们结婚前……就你还是傻子的时候，做过婚前检查……没有血缘关系，可以结婚的……哈哈哈……」 程昱这才回过神，一时间又气愤不已，将她一把拽进怀里，狠狠地亲了起来。 「呜呜……」 江轻轻原本就笑岔了气，这会儿脸色涨得通红。 这时的阳光明媚，绿草如茵。 周围撒着欢的小朋友们一边捂着眼，一边指着树荫下的两人笑起来。 笑他们不害臊，羞羞脸！ 程昱知道江轻轻害羞，于是只亲了一小下下就从她身上抬起脑袋。 他右手手肘抵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左手去捏她红扑扑的脸，突然很莫名地，也像个孩子似的哈哈哈爽朗笑出声来。 江轻轻仰着脑袋，唿吸还不顺。 一边被人捏着脸，一边听着他的笑声，心情莫名也舒畅起来。 没有精神疾病的隐患，她感觉格外轻松。
第230页 顶着明媚的阳光，听着眼前人的笑声，她感觉往后余生，一直会有这样的阳光与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