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族》 第1章 李家又出了一位天骄 “冉哥，据说你出生那天，咱们紫云山异象陡生？” “那天啊……红云涌动似火，白日雷光大作，的确百年难得一遇。” “据说，咱们李家假丹老祖还以鸿声长啸，传遍紫云山十二峰，称咱们李家出了一位绝代天骄？” “天品灵根，天火雷，那是妥妥天骄……可惜，那天出生的婴儿，不止我一个。” 李冉故作长叹，惹得身边一众少年均哄堂大笑。 这段子，已讲了十五年，百听不厌。 灵根资质对于修仙寻道意味着什么，这群出身于修仙世家的少年们再清楚不过。 今日，或许便是众人最后一次相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前方金玉台上的五行转轮。 有忐忑，有兴奋，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惊恐。 按照族规，没有被五行转轮检测出灵根资质的李家族人，剥夺姓名和记忆，遣送至紫云山下平安镇，与普通凡人一样度过残生。 从此以后，仙凡两别。 突如其来的嚎啕哭声震动了众人。 “不要啊，再让我试试，求你们了。” 金玉台上，一壮硕少年涕泗横流，跪地苦苦哀求什么，却被李家刑堂执事按住天灵盖，微光亮起后，渐渐停止了挣扎。 “……是三师祖那一脉的，在主峰坊市里有过一面之缘，叫什么来着？” “想那干嘛，以后就算见着面，也是陌路人了。” 窃窃私语声在李冉耳边响起，满是触景生情的悲凉。 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该我们检测了，我先上为敬。” 迅速调整呼吸，朝着身边人莞尔颔首，“没准，能有个好兆头呢。” 众少年面面相觑后默默让出一条路来。 “冉哥，你能行的，你可是出生就带着异象的天骄啊！” 擦身而过时，这些幼时便交好的伙伴神色复杂的调侃着。 比平日略带戏谑不同，这一次，满是鼓励。 “对呀，我可是天骄。” 李冉回望众人，洒脱一笑。 他……是认真的！ 他是穿越者。 出生时便带着前世的记忆，虽然理科搬砖狗的阅历在这陌生的修仙界似乎没有半点用处，但心智开发定然远超同龄人。 起步早，出生好。 怎么看都像是拿到了主角模板。 直到已闭关十年不问外事的李家老祖驾临李冉所在的小涧峰……的隔壁，玉妙峰。 好像那一天，玉妙峰也诞生了一个女婴？ 这剧情似乎哪里不对！ 不过，十五年的光阴，早已让李冉认清现实，也接受了平凡。 但即便不是天骄，也未必弱于人！ 他走上金玉台，每一步都稳健有力……正如这十年来为检测灵根所做的一步步准备。 “鼎族碑，启！” 神识微动，一座古朴而神秘的沧桑石碑赫然出现在脑海中。 碑体上密密麻麻的线路走向，已点亮了两处节点。 “气运：修身.孝为先。” “百世之族，必以孝道立家方能枝繁叶茂，行此道者，增寿二十载，木缘精益一分。” 李冉五岁那年，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 似乎向母亲请安，就能获得气运？ 他坚持了十年。 因为前世记忆的缘故，起初叫陌生女人一声娘有些尴尬。 但十年下来，这一声娘，已全然出自真心。 李家其他女修诞下子嗣后，为了不影响修行心境，往往会交给族中育儿堂统一抚养到十五岁，若能检测出灵根，日后子嗣和母亲还有相见的机会，若无灵根，从此便是陌路人。 但他娘李青衣却是例外。 李冉诞生起便亲自抚养，甚至还不放心仆从手脚粗苯，亲自为李冉把过尿！ 堂堂练气七阶的修士能做到这种地步，有多少母爱自不必说。 母慈子孝，这气运，理所应当。 第二个节点。 “气运：修身.手足谊。” “百世之族，必手足一心不可兄弟阋墙，行此道者，增寿二十载，水缘精益一分。” 手足者，骨肉兄弟。 李家自假丹老祖开创基业以来，历经四百多年，六代人十七族，有灵根者二百余人，无灵根遣入凡尘者数不胜数。 这么多人丁，认都认不完，想维护手足情谊谈何容易。 但十年来李冉坚持在育儿堂帮闲，寒暑不断，同龄人已认得七七八八。 他两世为人，如何与半大孩子交好手到擒来，在育儿堂里渐渐以友善扬名，否则今日一众少年也不会随便与他开玩笑。 所以，十年的苦心经营，他已比其他人多了四十年寿命，木灵根、水灵根也增生茁壮一分！ 没道理会过不了五行转轮这一关。 带着必胜信念，手掌触摸到法器时，青蓝两色光芒迅速环绕全身。 金玉台上几个原本坐着的李家执事齐刷刷站了起来。 “这，这是水木双生！” 短暂的静谧后，现场一片沸腾。 “快，将这结果告知老祖，再通报十二峰的峰主，咱们李家，出了一个地阶灵根！” 数道飞剑凌空而起，奔向紫云山各处。 李冉宛如站在了聚光灯下。 面对如潮水般的祝贺声，只抱拳而笑。 结果比预计的还要好，但也没有好到可以狂喜的程度。 灵根资质共分六品。 圣、天、地、玄、黄，以及不入流。 世间所有灵根皆依据纯度和组合归入此六品之中，优劣早已盖棺定论。 地阶灵根放在李家绝对是翘楚，甚至放在李家所在的永宁州，也属不错，但天元大陆共八十一州，天骄何其多也！ 哪怕比起同日出生的玉妙峰那位李家掌上明珠，地阶灵根也整整差了一等。 总之，不狂不躁，苟为上策。 报喜的族人很快去而复返，随后一缕霞光飞至。 “大吉！老祖赐福，赏小涧峰地阶灵根水木双生者李冉，黄阶中品法器，楚竹幽壶一只！” 话音未落，霞光已照耀李冉身前。 比手掌略大些的古朴木壶稳稳当当落在他手中。 遥遥朝着禁地方向屈身一拜，起身时，李冉已开始盘算今日的斩获。 一句话……赢麻了！ 黄阶中品法器，市价三百灵石，堪称一日暴富。 有横财，还有细水长流的进项。 按照族规，地阶灵根每年可在库房领取折合成三十枚灵石的修炼资源，遇到练气中期的瓶颈时，还可获得突破小境界的洗涤丹一枚！ 其余功法、杂物、辅修技艺的使用权限也比普通族人高得多，几乎与家族的议事族老看齐。 当下见好就收，返身下台。 刚行一步，又有数道飞剑先后飞至，相差只隔数息。 原本热闹的金玉台瞬间鸦雀无声。 “李冉，跪下！” 第2章 儿不嫌家贫 噗通！ 李冉跪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向爷爷们和爷爷的爷爷们磕个头，不丢人。 行礼毕，略微抬头，飞快扫视一眼，心中顿时狂喜。 今日好运气还没完！ 紫云山十二峰的峰主，竟然来了七个……除了族议这等大事外，只有一个可能。 抢徒！ “李冉，你可认识我等？” 仿佛印证了猜测，为首那长须白眉的修士抚须道，“我乃烈阳峰峰主，李驻。” “晚辈李冉，见过峰主。” 李冉再行大礼，论辈分，这可是他的太爷爷。 虽然修士间不以世俗规矩论交，但血脉传承，却自然更亲近些。 “好孩子！果然是个有灵性的，天佑我李家，不过短短十余年，竟出了两个上三品灵根的苗子！” 李驻摸着李冉额发，顷刻间便要结缘引渡，却被其他峰主拦住。 “……诸位是何意？” 李驻面露不悦淡淡道，“此子有我的血脉，理当归入我烈阳峰修行。” “驻兄此言差矣！修行者，悟天地之理明术之通达，证道而长生，可机缘而得，可一朝顿悟，但可没老子飞升了，儿子也能飞升的道理不是？” 素月峰的矮胖峰主李铭连连摇头道，“所以啊，要是血脉真那么重要，咱们李家又何必将后代没有灵根的子嗣遣入平安镇？还不是因为修行一道，讲究顺应天道之理？让没有灵根的子嗣强行修炼，只会毁了他们，同样之理，若好仙苗不得其道，也得被练废……你烈阳峰主金火之法，这孩子水木双生的灵根去你那儿，不是暴殄天物么！” 话音落下，其余峰主纷纷附和。 李驻难与众人争辩，只不悦的扫扫衣襟，“那你等要怎样？” “让这孩子自己选！” 李铭沉声道，“择道而修，冥冥之中便是机缘，我等何必多加干预？……李冉，你可听着，我紫云山十二峰各有千秋，除所修功法相异外，修仙百艺亦有不同侧重，你乃水木双生灵根，单以功法而论，除了烈阳峰外，此地六位峰主皆可与你契合，如何抉择，你自选吧。” 金玉台下顿时生起一片艳羡的目光。 修行一道，除开先天资质外，财侣法地同样重要得紧。 听这话中之意，随便选哪个峰，都可以立刻被峰主亲自结缘引渡，传道授业自不必说，还能额外获得一份师道馈赠，可谓财侣双收！ “多谢峰主美意，容我思考片刻。” 李冉也不虚情假意，飞快权衡各峰利弊。 烈阳峰是肯定不去的，功法明显不对路。 素月峰还行，有契合木灵根的功法，只是侧重的辅修技艺是堪舆之术，李冉对这玄而又玄的东西兴趣不大。 奇兽峰以饲养驯服野兽为主，功法本身探寻不深，可以结交道友，但投身入其中上限一眼到头。 灵枢峰有李家顶级的炼丹资源，前期修行可辅食丹药，练气速度应当超过其余各峰，不过对筑基那道坎儿帮助不大。 还有化云峰、渡天峰、地海峰，皆各有优劣。 好在理科生的思维没丢掉，李冉迅速将各峰以功法、资源、人脉等划分权重，一番统计加权后，得到了分数最高的那一个。 随后便选定了目标。 直觉可能出错……但数学分析却不会！ “我选……小涧峰。” 只是话到嘴边，眼角突然瞄到了金玉台下人群中的身影，脱口而出时竟然大相径庭。 众人皆惊。 小涧峰？好像峰主并没来……不对，是根本没有峰主！ 李冉走下金玉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一位风姿绰绰妇人的手腕。 “娘，我们回小涧峰。” “……别胡闹。” 李青衣动容而笑，却又摇头，轻轻推开李冉的手，“小涧峰，不适合你。” 母子情深，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心意。 十根指头尚有长短，没有峰主的小涧峰，在李家的话语权，一向位居末席。 放弃峰主庇护和师道授礼，怎么看都不划算。 “娘，我意已决。” 李冉只微微一笑，再次拉住母亲的手。 母子二人朝夕相伴，李青衣为了他的前途放手，但他李冉又怎么能为了攀高枝而舍母亲而去？ 十六年前，李青衣冲击筑基失败，心灰意冷隐居小涧峰，自觉今生筑基无望，才重起凡心，诞下李冉这唯一子嗣。 这么多年过去，母亲还未从筑基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道心再无寸进，也因为伤了根基，寿元比寻常修士短得多，李冉不止一次看见她夜晚咯血。 所以，比起修行，母亲更享受陪伴自己渐渐长大的喜悦，若此时离开小涧峰，怕是打熬根基的数年里，母子二人很难再享天伦之乐。 道可以慢慢修，反正来日方长。 尽孝却得趁早，过时不候。 “……唉！” 金玉台上，李驻等峰主皆没想到李冉会做出如此选择，面面相觑后倒也不强求，只叹息一声后，御剑而散。 人走戏落，灵根检测继续。 或许因为李冉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族中子弟，又出了一个黄品灵根和两个不入流灵根，比起往年堪称血赚。 仪式结束后，便要领新人去往宗族塔内，点亮各自的寄魂灯，再正式赐名，归入各峰修行。 “……傻孩子，你长大了，怕是要后悔。” 入塔前，李青衣突然拦下了李冉的脚步。 “娘，你不是最烦啰嗦么？” 李冉无奈笑笑，看着眼中微泪，又高兴又不安的母亲，柔声道，“以后啊，我就在小涧峰陪着你，一起打坐，一起论道，多好……放心，我不傻，小涧峰，最适合我。” 温情的笑容中，露出一丝精明。 刚才时间匆忙只算了明账，若不是在人群中瞧见母亲，差点误事。 算上鼎族碑这暗账，其实选择小涧峰才是最优解！ 要挖掘更多气运，便需要更多的自由时间来支配，比起其他峰规矩森严又有峰主看管着，小涧峰的优势一目了然。 好说歹说，终于令李青衣宽心。 进塔后皆是既定流程，先遥拜老祖，再以本命魂魄寄于族中长明灯中，又将刻有名字的木牌立于塔沿四周，如此便正是成为李家修士一员。 最后便是选修行之地，李冉正要报上小涧峰名号时，一阵莫名的压迫突然直透脊背。 “且慢！” 第3章 想讨个媳妇 声到，人亦至。 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令李冉瞳孔微微一缩。 今日的变数，也忒多了些！ 青林袍、吞云杖、寒光束冠……不会看错的，都是李家现任族长李绪风的护身法器。 “晚辈李冉，见过族长！” 李冉俯身而拜，态度恭敬得没话说。 区区入塔归宗的仪式，来个族老操持就顶天了，绝对用不到李绪风屈尊降贵。 九成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绝无好事……若是贺喜之类，以对方族长的身份，高低也得整一份薄礼才对。 眼下两手空空，只期望别问罪便好。 “……你随我来。” 李绪风直视李冉良久，看得他浑身都快炸毛了，才手拈法诀，布下一层避声障。 两人步入障中，宛如与世隔绝。 “你不能去小涧峰。” “……为何？若晚辈没记错，咱们李家，一向不干涉这种事。” 面对李绪风咄咄逼人的态度，李冉的语气也渐渐硬了起来。 他是待人为善没错，但随和又不等于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地阶灵根，不出意外，日后你有望结丹。” 李绪风淡淡道，“若能成，可庇护李家至少二百年吧……但这个‘成’字，谈何容易？吞吐纳气以养根基，直至稳固灵根形显，可数年可数十年，再渡法劫方能突破瓶颈，悟灵根融合之道，至步入丹成大道，又得数十年至数百年……这还是一切皆顺的预计！然世之不如意，十之八九，纵有天骄之资而半途陨落者，亦比比皆是……可是，你和咱们李家，都没有试错的资格！” 顿了顿，李绪风谈吐又露骨几分，“紫云山外，向西一千二百里，是黑泽潭叶家，七个筑基修士，向南九百里，是戊虚林洞王家，八个筑基修士，向东向北，皆是丹阳宗的地盘，别说筑基修士，就连结丹真人，都有两位……而我紫云山，只有我和三位峰主步入筑基，能守住这片根基，全仰仗老祖威名……但你也应该知道，老祖已闭关多年不问世事。” 这贴脸的暗示顿时把李冉整不会了。 外患再难，与他这炼气境都没入的新丁，又有何关系？ “十五年……十五年内，李家必须再出两位筑基修士，如此便有六人，凭借护山大阵，或可勉强自保。” 李冉听得眼皮一阵狂跳。 这算法，直接把老祖忽略了……李家的形势，看来真的不大妙！ “十五年内有望筑基的，除了玉妙峰的云儿外，思来想去，便只有你了。” 李绪风的眼眸陡然变得锐利，“这也是各位族老商议后的决定……李冉，我知你是个孝子，但你为李家子嗣，理应听命。” 话已说绝，无需多言。 李冉沉默良久。 “族长，我真得去小涧峰……你老别急，我没犟！” 违抗族命的名头，他才不背。 况且，坚持己见的确是出自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小涧峰的劣势，是没有峰主传道授业，或许得走弯路，同时资源配给，比其他峰弱了几分。 但优势大于劣势。 除开鼎族碑的原因，还有母亲李青衣和峰中那一洼寒潭的便利。 以母亲练气七阶的修为，为他启蒙仙途绰绰有余，教导时，也定然比其他峰主更用心，起码在步入练气中期前，修行速度不会落后太远。 而随着境界提升，来自师道的助力，只会慢慢变弱，若将目标定在渡劫筑基这道坎上，其他峰主能帮他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况且他乃水木双生灵根，小涧峰正好有一处寒潭，对水灵根极有益处，配合好楚竹幽壶法器，指不定能玩出一些花活来，比按部就班熬工龄更有机会！ 当下细细分析解释一番，总算让李绪风面色稍霁。 见事有转机，又急声道，“我虽年幼，不懂修仙之理，但也曾闻修士者，修契合之道而悟天地奥妙，那世间凡人也有俚语，强扭的瓜不甜，牙签搅不了大缸，小孩开不了大车……” “什么乱七八糟，不学无术！” 李绪风摇头笑骂，虽不懂李冉在说什么，但总觉得有些骚味。 蹙眉片刻后，低叹道，“罢了，你灵根上乘，想必冥冥之中自有机缘，多加干涉反而不妙……但你记住了，十五年为期，必须筑基！” 军令状推不掉，李冉干脆利落点头。 “好，十五年后，小涧峰必有一位筑基修士。” 立誓后，避声障随之解除，李冉走至塔外，恍惚间宛若隔世。 直到额头吃了一记暴栗。 “……娘，疼。” 捂着痛处，李冉龇牙咧嘴暗骂老娘不靠谱，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这小子，连族长都敢顶撞，活得不耐烦了？” 显然，李绪风离开时，已将结果告诉了李青衣。 对于儿子的坚持，她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正郁闷着呢。 知母莫如子，李冉赶紧换个话题。 “好了好了，娘，事已至此，你再纠结不也没用了么？有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带我去各峰拜访一二，这些年，归入各峰的族人，无论亲疏如何，你皆送了礼，算算也有不少灵石了，正好趁着今日收回来，咱们小涧峰又不富裕。” “对，对！”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青衣连连点头道，“以前为娘没打算留私产，是大手大脚了些，倒是没想到孩儿你这么争气，真该给你多留些才对，走走，先去烈阳峰，从你太爷爷要起。” 护犊子的女人何等可怕。 李青衣祭出飞剑，一把拉起李冉就升空而起，似乎忘了，这宝贝儿子从未腾云驾雾过…… 第一次玩大宝剑嘛，难免吐些东西出来。 不过，收获满满。 回到小涧峰听水阁楼时，李青衣的储物袋都快装不下了。 虽说贺礼大多只半块或一块灵石的价值，但林林总总算下来，依旧进账差不多一百灵石，这么多年送出去的资本，成功回笼。 “儿，这些灵石，你琢磨着用，为娘建议你购置些辅修丹药，剩下的再寻一两件护身法器。” “嗯嗯。”李冉心不在焉的答应着，突然轻声道，“娘，讨个媳妇多少灵石？” “那得看女方资质容貌年龄了，一般的，也就几十灵石吧，若是资貌上佳的，那就……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李青衣的声音猛然高了八度。 “……讨个媳妇，有什么不对么？” 李冉摊手，四目相对皆懵逼。 第4章 来修炼吧 良久后，李青衣脸颊突生一抹窃笑。 “想要修炼还不简单，来，看我怎么做的，你照着学。” “娘……你冷静！” 李冉瞬间连滚带爬慌得一逼，虎妈的手段，想想都怕。 不过，屁股狠狠挨了一脚后，又规规矩矩坐回原位。 在炼气七阶的修士面前，挣扎有个屁用？ 李青衣霸气的挽起袖子，似乎要大干一场。 “……要不，让我自己先练几天，没准无师自通了呢？” 李冉还想挣扎一下，随即狠狠挨了虎妈一个大逼兜。 “别废话，无师自通结缘悟道的修士，我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 李青衣亲自动手，将他外套脱下，莞尔笑道，“乖，你且宽心，别怕。” 此情此景，还能再说什么？ 李冉双目一闭，躺平任由摆弄。 听雨楼外，风雨一夜未停。 听雨楼内，伴随着时不时的骨骼响动，母子二人皆累得够呛。 整整三日，盘腿而坐。 李青衣额顶精光时隐时现，伴随着指尖白气涌出，神情极为疲惫却紧咬牙关坚持。 白气凝聚在李冉肌肤上，又很快侵入肌体中消失不见。 每吸收一分，李冉便忍不住惨叫一声。 疼，撕心裂肺的疼！ 到底是亲妈，下手真狠。 正常的结缘引渡，只需以一缕灵气通了灵台，就像捅破窗户纸那般简单，日后可通过吐纳练气洗经伐髓，筋骨完成蜕变后，便算是脱离了肉体凡胎，正式步入练气境。 好处是过程平缓，随着修为增长自然水到渠成。 坏处是起码得将近大半年的时间，若遇到差池，一两年也是可能的。 所以，李青衣选择了不正常的结缘引渡。 当妈的天赋，擅长揠苗助长。 强注灵气，直接打通奇经八脉的限制！ 形象点说的话，就是“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么个过程。 重点在于，反复数十次！ 就算不考虑李冉的身板受不受得住，消耗如此多灵气，李青衣的修为也必将跌落不少，没个两三年滋养，根本补不回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直到功成时，浑身汗渍未消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李冉才虚脱的踉跄站起。 第一次双修的经历，还真是刻骨铭心。 当然，这才是最正儿八经的双修……互以灵气辅修吐纳，以弥补本体灵根的不足之处，至于男女阴阳交合，那是干完正事后的选做题。 李冉当然不会有半点邪恶心思。 他已完全沉浸在脱胎换骨的美妙之中。 肌体，骨骼，血肉……甚至连神识都比以前强大，仿佛整个世界变得更加清晰透彻。 这便是练气一阶！ 这……仅仅是练气一阶！ 李冉长吁一口气，总算明白了为何人人皆向往修仙长生。 朝着母亲郑重的叩首三拜后，赶紧手脚并用穿好衣服。 坦荡可以，坦荡相见还是算了。 “慌什么，坐好。” 李青衣揉了揉额头，略微舒展心神后便正襟危坐道，“我先教你练气吐纳之法。” “现在？要不，你先歇歇？” 李冉秒怂，刚折腾了足足三日，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歇什么？十五年入筑基绝不简单，但凡有所怠慢，事必不成……我的修为也不算高，能帮衬你的，或许只在练气初期这些年。” 李冉心中微微一颤，不再惫懒，只端坐洗耳恭听。 “你水木双生灵根，每日辰时乃万物生长最盛之时，契合木灵根，所以辰时需得吐纳练气一个时辰，而亥时雾气最重，灵草凝露又与水灵根契合，吐纳修炼也很合适……嗯，就这么定了，辰时、亥时吐纳练气，以固根基。” “练了功法，术法也不能拉下，吾辈修士，虽求证道长生，但难免有斗法的时候，否则被劫修盯上，只会任人宰割，不过术法贪多嚼不烂，有一两门得意的便罢，每日加以练习熟练，以备不时，就放在未时好了，权当活动筋骨。” “剩下的便是财侣法地辅助，你每年可领三十灵石的资源，头几年倒也够用，只是修为越高越捉襟见肘，必须早有开源之策，比如我，一手符箓技艺还算凑活，制成的符箓卖到族里坊市也有些进项，只是修仙有百艺，想找到适合自己的可不容易，你巳时和午时，便博览咱们小涧峰的典籍，先有个大概印象后，再尝试修习。” “至于申时和酉时，得出去活动一二，要么到坊市看看有没有捡漏的机缘，要么去其他峰结交些要好的族人，互通有无，免得消息闭塞。” “……我饿了。” 眼看这虎妈越安排越离谱，再孝子都扛不住，李冉赶紧寻了个由头开溜，生怕以后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也罢，到底还在长身体，就暂时不辟谷了。” 意犹未尽的挥挥手，李青衣示意他赶紧去用膳，然后便要正式授课。 李冉如蒙大赦，先开溜再说。 只是刚行一步又被叫住。 “冉儿，你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啊？” “你昨日不是说，想讨个媳妇么，婚姻乃是大事，以你资质，族长不会轻易安排，我估摸着，要么选族中同样优秀的女修，以求再诞生几个麒麟儿，要么就要与交好的修仙世家联姻，巩固关系。” 李青衣轻笑一声，“不过嘛，只是结成道侣的话，我便可以自主安排，放心，保管给你找个姿色倾国倾城的，十日后，便让你初尝人事。” 这跳脱的思路，李冉吐槽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是有些青春期骚动没错，在清净的小涧峰待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寂寞。 但两世为人，孰轻孰重心中早想得明白。 之所以想找个媳妇，是因为从已经点亮的鼎族碑气运中不难判断，必定有跟成家相关的气运而已……解决生理需求，只是顺带。 “那，全听安排。” 当然，好事没必要拒绝，多多益善……什么倾国倾城的，听着太有感觉了。 况且李冉的确需要给急性子的虎妈找点事做，免得精力无限的整日霍霍自己。 修仙计划表，其实他自己也有一份。 而且以科学统筹的名义起誓，他的思路可清晰多了。 一言以蔽之……得开挂！ 第5章 目标，赚钱 清晨的小涧峰空气格外清新。 再配上山坡下翠红桃林的美味桃子，更别有一番风味。 津甜的汁液刺激着味蕾的同时，也让头脑敏锐了几分。 科学证明，吃甜食有助于思考。 所以李冉细嚼慢咽，等母亲兴致头过了，再回听雨阁楼。 他不反对鸡娃，哪怕鸡的是自己也一样……前世996福报都见识过了，区区修仙的辛苦，小意思。 但鸡娃的方法很重要。 一边吃桃子，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 “辰时、亥时吐纳练气，这个可以有。” 李冉并不打算完全推翻母亲的安排，不被吊着打才怪。 将自己的想法融入其中才是王道。 “未时练术法可以省了，我又不出紫云山，连劫修的毛都碰不到。” 与人斗法，李冉暂时没兴趣。 炼气期的菜鸡互啄多丢人。 即便真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地步，也得保证一击必杀碾压而胜，单靠术法根本做不到，还不如搞些符箓、护身法器好使。 “去坊市和各峰走动，只在申时就行，大不了厚着脸皮去奇兽峰借一只代步的御兽，可以省不少脚程，以后再考虑换飞剑吧。” “至于修仙百艺，以我的理工基础，炼器和傀儡机关都合适，再多就难以专研了。” 一番增减后，李冉终于满意。 唯一的麻烦是，新的计划表……太费钱！ 辅修吐纳练气的丹药是刚性需求，这笔支出省不得，以每日一颗精气丸计算，每月支出是一颗半灵石，一年下来便是十八颗。 不练术法，就意味着护身符箓和法器上，得加大投资。 符箓可以找母亲画，这笔开支倒是能省下。 但替身人偶和五行护身法袍，总得去族里坊市买，而且档次还不能太低，起码得防住同阶修士暴起发难才有入手价值。 再加上储物袋等林林总总基础道具，保底消费四十颗灵石，好在是一次性支出，挤挤也就有了。 人情往来的走动费用也得算上，送个礼救个急什么的，于情于理都得花，每年五颗灵石总得要吧。 粗粗算来，每年三十颗灵石，基本不会剩下多少。 但大头还没算完。 修仙百艺，才是真正的烧钱玩意。 尤其是他打算入行的炼器和傀儡机关，更是出了名的高成本高收益。 成品的确能卖的起价钱，哪怕最次的黄阶下品法器，也得几十颗灵石，至于傀儡机关，也被称为不死的战兽，相当于修士斗法多了一个帮手，价格自然也感人得紧。 然而这两门技艺，属于赢家通吃的专利。 前期需要投入大量材料资源，没点家底根本连门槛都摸不到。 而且入门后，才是噩梦的开始……能做出成品，和做出有用的成品，根本是两码事。 但李冉更看重上限！ 不管前期烧了多少钱，他都有把握在后期赚回来。 有对自身理科天赋的自信，还有对鼎族碑的气运猜测。 关于碑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古怪纹路代表着什么气运，他已研究了十年。 应该分为修身、家业、闻名、传世几个方面。 似乎有不同的取舍之道。 比如他点亮了‘孝为先’气运后，与之相邻的纹路便消失了，典型的互斥反应。 所以，在假设各个气运奖励差不多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尽可能早的点亮气运，便是最优解。 这也是李冉决定坚持辅修炼器和傀儡机关的重要原因之一。 家业越大，能亮点的气运节点自然越多，那就必须投身最能搞钱的技艺之中。 吞下最后一口桃子后，慢慢踱回听水阁楼。 辰时，吐纳修炼。 在母亲的指点下，尝试感应天地灵气。 灵根优势立刻显现出来。 刚运行法决，便察觉到一股丝丝温润的气流从鼻息间进入胸口，再逐渐蔓延到四肢，说不出的受用。 一个时辰下来，宛如洗了三温暖再加按了马杀鸡一样舒适。 轻松惬意……可惜，不大正经。 “娘，要不，你把手拿开？” 一根纤纤玉指顶在肚脐眼下方两寸，很难集中精神不是？ 避嫌事小，揠苗助长的隐患更贻害无穷。 李冉能理解母亲望子成龙的急切心情，但吐纳练气，本身便要不断尝试，才能找到最契合自身的修炼之道。 母亲以灵气助力他经脉运行，看似进步神速，却让李冉少了诸多感悟，典型的贪小便宜吃大亏。 “……唉，咱们李家水木灵根吐纳练气的功法，算不得上乘，若能求得丹阳宗那门水木温养法就好了，戌时二刻，你吃一颗精气丸巩固一下修炼成果，亥时到了，我再助你练气吐纳一次。” 李青衣像是充耳不闻，只轻声絮叨着，突然唇角一红。 “娘！” 李冉眼明手快，一把将母亲扶住。 是往日顽疾犯了……连日劳累为他洗经伐髓，本该好好静养才对，却又不惜灵气辅助吐纳，竟让这练气七阶的修士显出病态还咳血！ 不行，不能让她再操劳了。 心头一紧，李冉正色肃然道，“娘，别的我都依你，但这修行之道，我心中自有计较，你常说人生随缘随性随遇，又何必为了我心有戚戚，岂不坏了道心？” “……傻儿子，为娘的修炼之途，早就到头了。” 李青衣缓过一口气来，苦笑摇头。 筑基失败后，她便再也没有想过在求仙问道上更进一步。 “那起码，你总得再活十五年吧，不想亲眼看孩儿筑基得道么？” 知劝她不动，李冉干脆换个说法，“好好养生呗，我可不想整个李家为我庆贺之时，我还得带着一壶浊酒给你上坟。” 嘴碎的代价，便是狠狠一个白眼，和额头上挨一记大逼兜。 不过，效果不错。 李青衣的确想活到那一天，所以，乖乖去往阁楼静坐调息。 也相当于放权了。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浪得飞起？ 李冉立刻收拾家当，将前几日从各峰收回的贺礼打包，径直出了小涧峰去往族中坊市。 他得再点亮一个气运。 希望这百余灵石能够用……实在不行的话，哪怕变卖楚竹幽壶都得赌上一手。 半个时辰后，族中坊市便传出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什么，你想承包小涧峰的寒潭……养鱼？” 第6章 搁这养鱼呢 主峰坊市，正好是半月一次的逢场天。 东北角有个鱼铺，专卖小涧峰寒潭的银梭鱼。 店主李友三已经营了三十年，口碑极好，童叟无欺。 这种模范商家，竟然还有人来砸场子？ 若不是李冉在族人中素来口碑不错，怕是要来个同室操戈血溅五步。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迅速在鱼铺外面围拢一圈。 “友三叔，如果晚辈没记错的话，小涧峰寒潭，是归公的族产吧？” 李冉不想惹麻烦，也不会退让，躬身道，“只是你擅长捕鱼，所以族长将寒潭归你打理，每月只需要上缴八尾银梭鱼为税，其余产出，归你个人所有，对不？” 虽说以李友三的人品，大概不会出现那种‘我租了三十年的房子，那房子所有权就是我的’这种流氓逻辑，但李冉还是决定把话挑明白。 “那口寒潭，晚辈要买下作为私产。” 他用的‘要’而不是‘想要’，决心不言而喻。 为了更有说服力，干脆直接亮出五十灵石。 四周窃窃私语声瞬间小了一半。 五十灵石可不是小数目，至此人人皆知李冉是要来真的。 但购买族产为私产，这操作李家从未有过。 再说即便要买，交谈的对象，也不该是李友三吧？ 众人正疑惑时，坊市外一柄飞剑堪堪落下。 很好，正主儿来了。 看着负手步行而来的财堂执事，李冉暗松一口气。 “四太爷。” 坊市内外众人齐齐向这其貌不扬，浑身没二两肉的枯槁老者行礼。 李家自族长以下，设有财堂、刑堂、御堂，各司其职。 财堂主管坊市交易、族产开发、与各势力资源往来，是名副其实的钱袋子。 能担任一堂执事，必定是族老，还得修为和地位皆服众才行。 比如眼前这位四太爷李胜。 练气九阶修为，又以公正不阿着称，连族长李绪风也不给面子，不认人，只认理。 李冉当然不想直面这种惹不起的前辈。 万一谈崩了，连母亲都得跟着吃挂落。 所以才曲线救国，先找鱼铺东家李友三，在坊市中引发争议后，引李胜现身。 事情经过，李胜行至鱼铺前便听完了。 不复杂，但也没有先例。 应付这种情况的惯性思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看局势不对，李冉默不作声加大了砝码。 剩下的五十灵石，一并压上！ “请四太爷成全，晚辈得了寒潭后，与友三叔一样，每月依旧会上缴银梭鱼为税，同时产出的银梭鱼，也会交由鱼铺代为售卖，不会断了友三叔的生计。” 志在必得的诚意，最大程度的让利。 别说李胜动容，就连李友三都不再抵触了，甚至还主动表示可以帮小辈忙。 围观众人也纷纷规劝说和。 李冉心中多了一股暖意。 李家能屹立数百年不倒，不单单是那位假丹老祖的威名。 族人间的相互信任扶持才是一步步壮大的关键。 鼎族碑，以李家的氛围真是再适合不过的金手指。 “……好吧，便将寒潭交予你，不过，若你乱折腾坏了那里的风水灵气，族里有权收回来，还要加以责罚。” 见众人无异议，李胜终于破例首肯。 趁热打铁签下契约后，鼎族碑上的纹路节点，果然被点亮了！ “气运：家业.积跬步。” “百世之族，从无到有，不以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攒资本已图进取方可蒸蒸日上，行此道者，天道感其诚，赐锦鲤旗一面，可保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脑海中多了一方两尺长短的金色小旗，随时可以凭借神识取出。 效果应该不错，但这旗面上为何写了个‘杨’字，总觉得不大正经呢…… 不过今日一搏，血赚。 单看这造型不大靠谱的锦鲤旗，或许短时间内值不到一百灵石，然而能保六畜兴旺五谷丰登，意味着产出稳定在线，量变还能引起质变，或可得到精品奇货，长期来看绝对值得。 更重要的是，鼎族碑上节点的线路走对了！ 这条置办家业的路子，后续节点是最多的，最终收益也会更大，完全符合既定思路。 至于因为互斥而消失的其他几条线路，李冉毫不可惜，想必都是快速走捷径的办法，指不定还得捞偏门，比如无本买卖打家劫舍，专注低买高卖剥削差价之类的，线路节点短了几乎一半。 他比其他修士多了四十年的寿命，熬工龄都能把原始资本攒起来，犯不着把路子走野了。 实干兴邦，才是王道。 只是回到小涧峰后，少不得被母亲一顿耳提面命的抱怨。 毕竟在当妈的看来，一百灵石足够鸡娃好一阵子了，怎么也比购置寒潭连个水花都看不见的强。 李冉只赔笑不辩解，反正有所收益后，是非对错一看便知。 入夜，继续打坐吐纳。 这一次没有了母亲帮忙，运气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还消散得贼快，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十不存一。 李冉也不气馁，正常练气就这样，所以才得反复吐纳，直到滋养灵根壮大。 水磨工夫急不得，打熬基础越稳越好。 到了子时，练气毕，借口睡不着溜出听雨阁楼，去往寒潭。 巡视私产盘清家底，顺便再试试锦鲤旗的效果。 寒潭不大，长六十步，宽三丈至五丈不等，形似开了瓢的葫芦。 里面大大小小三十七尾银梭鱼，与李友三交代的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这位实诚的叔叔还贴心讲解了银梭鱼的习性和生长规律，三十年经验非同小可，句句真知灼见，无疑给李冉指了明路。 思付片刻后，李冉将锦鲤旗略加掩饰后，插在了寒潭边上。 银梭鱼生产很快，两个月便能从鱼卵长到成熟，按理说产量应该很高才对，只是鱼群数量一旦增多，便要相互啃食，无论投入多少鱼苗，最终族群规模，也就在四十只左右。 就看锦鲤旗这个变数能不能打破规律了。 忙完后，才匆匆回房睡觉。 第二天天不亮，又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喧哗声吵醒。 睁开惺忪睡眼时，李冉差点吓得菊花一紧。 这是什么情况？ 第7章 重金求女仆 小涧峰一向以冷清着称。 听雨阁楼亦有数年未见外客。 所以李冉就寝时向来充分放飞自我……有时，裸睡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被当妈的看见光屁股倒也罢了，在一群妈妈的闺蜜面前遛鸟，那得出多少本子。 默默裹紧铺盖，李冉硬着头皮迎向各种指指点点的目光。 尴尬而不失礼的笑了笑。 “儿，为娘给你找的道侣，如何？” 母亲李青衣笑着将闺蜜团送走后，兴奋的拍了拍手。 “……还行。” 李冉点头。 虽然这些老宝贝年龄各个都能做自己妈了，但修仙之人驻颜有术，自有一番姣好又成熟的风韵。 再说了，女大三十送江山嘛…… 不过李冉对吃软饭没兴趣。 况且，他知道自己的老娘也没那个意思，尽管有时不靠谱，却是个传统的正经人。 她手上，拿着一叠红帖。 红白喜事的规矩，修士与凡人大差不差。 先投名帖，觉得合适了，再道侣见面。 所以刚才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多半是替各峰未结道侣的年轻女修说媒的。 真正让李冉意外的是他的吃香程度。 地阶灵根好是好，可对于双修来说，更看重道侣的修为，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均是修为更低的受益。 而自己刚刚步入炼气一阶，在紫云山上，比他修为还低的，怕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娘，你给她们许诺了什么？” 李冉不认为年轻女修愿意免费来小涧峰扶贫。 家族对后辈一向宽松且待遇还凑合，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犯不着削尖脑袋专营门路。 “二十灵石，一张精品金剑符箓。” 李青衣也不隐瞒，甚至有些得意。 这份‘聘礼’的确诚意足够，比千足金还足！ 别看李冉每年有三十颗灵石作为俸禄，那可是地阶灵根的待遇，玄阶只有十颗，而黄阶是三颗。 这二十颗灵石，定然是李青衣积蓄了好几年的私房钱。 那一张精品的金剑符，更是难得。 对于练气境的修士来说，符箓灵气消耗更低，大多数场合都比法器更实用，尤其是金剑符这种主攻的符箓，拿到族中坊市，甚至能拍卖。 “……娘，用不着如此破费吧。” 李冉又感动又不安，没想到母亲竟然为了自己随口一句话，做到了如此地步。 “要的要的。” 李青衣嗔笑一声，“昨夜我想了许久，为娘这身子，以灵气助你吐纳难以为继，你想寻一道侣的想法很好，行双修之法的确比单纯吐纳更有进益，最好有三阶或四阶修为，再高，年龄合适的女修就很少了，如此筛筛选选，便有了四五个人，你且放心，品貌都是一等一的，待为娘去各峰观察一二，十日内，便带回来。” 心中顿时恍然，李冉已明白了母亲的想法。 重金求女仆！ 二十颗灵石和一张精品金剑符，对各峰的年轻女修吸引力很不错了，参考李家正儿八经的迎亲嫁娶，通常男方也不会拿出这么大一笔资产。 而且与李青衣这符箓师攀上关系，日后得到符箓的渠道便比其他族人方便得多。 代价便是照顾李冉……包括且不限于服侍日常起居、助修以及嗯嗯嗯。 “……那，就拜托娘了。” 李冉无奈苦笑，不再多话。 谁出钱谁做主，米虫没得反抗资格。 再说了，漂亮小姐姐又不是洪水猛兽，身为受益者，挑肥拣瘦就过分了不是？ 简单梳洗后已到辰时，开始吐纳练气。 与昨日不同，李冉直接祭出了楚竹幽壶。 里面放着一枚母亲给予的精气丸。 成色形态，皆比寻常精气丸略胜一筹，通体闪耀着淡淡微光。 老祖的馈赠，果然够逼格！ 它能“养丹”……把普通丹药放入壶中，一日一夜后立刻服食，药效便能增进少许。 堪称逆天的效果，可惜只能作用于练气境的丹药，同时一次只能养一颗，还得养好了马上服用，否则增进的药效很快便会消散，若非限制条件太多，也不至于沦为黄阶档次。 当然，对于李冉来说，缺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吞下温养后的精气丸，一股热流迅速在体内弥漫开。 经脉随着药力扩散不断被洗礼着，吞吐灵气时，明显顺滑了不少。 收益相当于没有服用丹药的三倍！ 凝神归元时，辰时已过。 听雨阁楼空无一人，看来母亲已急不可待去往各峰物色美人了，多半一整天都不会回来。 李冉乐得轻松，起身离开小涧峰，去往家族财堂。 坐落于主峰山腰，于其他两堂比邻，再加上族议会，便构成了整个紫云山运转的中枢，也是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 哪怕李冉是个熟面孔，也被明暗族卫铁面盘查了三次后，才得以进入。 “晚辈李冉，特来支取本月俸禄。” 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李冉再抬头看时，心头顿时一乐。 没想到李胜这堂堂执事端坐在太师椅上，连这种例行杂活都事必躬亲。 “四太爷好。” 李冉抱拳俯身而拜，毫不敷衍。 以这位四太爷的年岁，想突破到筑基境肯定没指望了，换做旁人，多半卸下家族担子享受人生最后的清福。 所以，几十年如一日的秉公履职便尤为难能可贵，除了责任，更多的是对家族昌盛的期盼。 这种前辈，如何让人不尊敬？ 李胜眉角微动，算是回礼。 枯槁的手指拨动几下，将五颗灵石摆开推了过来。 “允许你提前支取一个月。” “……多谢！” 李冉微微一怔，随即便猜到李胜从昨日自己豪掷一百灵石的壮举中推断出家底已空，这提前支取的一个月俸禄，便是要自己别克扣辅修丹药。 郑重收好灵石后，便拱手拜别。 “且慢……我听李友三说，银梭鱼喜阴，不食寻常鱼饵，只好槐木花？” 问得很突兀，不过相关情报李冉早已牢记于心，颔首道，“对，友三叔还给了我一罐槐木花瓣，碾碎了便可喂鱼，这材料不稀奇，山脚下平安镇就有卖，隔三五天采购一次便可……” “平安镇，你去不得！” 话音未落，便被李胜粗暴的打断，毫无商量余地。 第8章 找爹 “……好，我不去。” 李冉并不问为什么。 一个耄耋之年的修士人生阅历不是他这毛头小子能比的。 况且，财堂执事，本就掌握着诸多不为人知的密报。 “罢了，以你的灵根资质，进入族老会，是迟早的事，看看也无妨。” 他的果断和理性瞬间博得了李胜的欣赏，犹豫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玉质小简。 接过后，贴在额头。 一行行消息便赫然出现在神识中。 李冉大为震撼！ 这里面，记载了紫云山周边所有与修士相关的消息。 诸如某某散修在平安镇落脚休息后，去往什么方向。 又比如某宗门弟子靠近了护山大阵等等。 事无巨细，皆一一罗列。 紫云山在遍地修仙家族的永宁州太平了近百年，绝非偶然！ 修仙之途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寻常族人看不见负重而行的奉献者罢了。 一条消息很快引起了李冉的注意。 “烈阳峰负责采买物资的修士，在平安镇被劫修袭击，损失了六十余灵石，侥幸捡回性命，已封锁消息。” 简短的记载透露着极不寻常的信息。 按李家的规矩，采买修士通常是三人一行，一人带灵石，两人负责护卫。 平安镇紧挨着紫云山，遇袭时只要放出求援信号，山门处值守的护卫修士，能在半炷香的时间赶到。 换句话说，那个劫修，在半炷香之内差点击杀李家三个修士，抢夺财物，还能从容避开山门护卫的追踪！ 要么修为很高，要么动手人数众多，要么蓄谋已久……更可能三者皆有之。 李冉恭敬的将玉质小简还回去。 他已完全明白了李胜的一番好意。 紫云山守备森严，想袭击李家修士不容易，但平安镇是凡人居所，人员往来繁杂难免被渗透。 而拥有地阶灵根的李冉，是妥妥的仙苗，在敌对势力的击杀名单上，肯定是标了着重号的那种。 仙苗一旦陨落，对于家族的打击不言而喻。 “那三个采买修士我很熟悉，为人都很谨慎，每次去平安镇皆乔装，且时不时变换路线，修为也有炼气五阶。” 见他懂了利害关系，李胜淡淡道，“据他们回忆，那些劫修照面间便动用了四五件法器和符箓，正好封死了所有还击的办法。” “……有内鬼？” 李冉皱眉问道，这种针对性的手段，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未必，精通谍报者，可从修士呼吸间听出练气的层次，想来那三人，已经被盯上很久了。” 言下之意很明白，让李冉别有任何侥幸心理。 “四太爷说得是，不过，银梭鱼只食槐木花，若断了鱼粮……” “代买。” 李胜淡淡吐出两个字。 实用简单的法子……但问题是，槐木花成色质地皆影响口感好坏，非专业人士无从分辨。 而银梭鱼又都是些挑食的玩意。 投了那么多灵石，总不能全凭开盲盒赌运气吧。 “多谢四太爷指点。” 当然，李冉没有抱怨，只感激的拜谢告辞。 求人不如求己。 在主峰财堂外思付片刻后，李冉径直去往了后山方向。 紫云山脊下，有一条黄阶下品灵脉，所生灵气大多凝聚于十二峰上，所以后山虽然宽阔，却不被族里修士看重。 不过因为地势平坦，倒是种植灵草灵木的好地方。 李家的药圃、灵田等资源场地，皆放在后山。 因为灵气稀薄无法兼顾修炼的缘故，大多修士并不愿意在此常驻，所以值守的二十多修士，皆是李家灵根资质不入流的边缘人，以及招赘入山的外姓。 李冉的爹，便在其中。 虽然凑巧也姓李，但李景文的名字，肯定不会出现在宗族的高塔内。 赘婿不是那么好当的。 也不知道当年母亲冲击筑基失败时发生了什么，她以玄阶灵根李家嫡传血脉的身份，竟然与出身自华封州凡人农户家黄阶灵根的爹有了缘分，还顶着族老们齐齐反对的压力，结成夫妻。 不被长辈祝福的婚姻，艰难可想而知。 偏偏李景文这爹又是个性子高傲的，李家族老们不待见他，他便不主动踏入紫云山小涧峰，从李冉诞生算是十五年，只在每三年例行交割后山灵田的物产时，光明正大与母亲见上一面。 所以，李冉对这位爹，着实没什么印象。 不过母亲偶尔谈及他时，愉悦之情发自内心，李冉便知道这位爹肯定是个面冷心热的好汉。 那么帮儿子一个小忙，顺理成章……李冉分明记得，他爹李景文，可是后山有名的灵植夫！ 行了大半个时辰，便瞧见一片宽广的灵田。 各种灵草长势极旺，令人赏心悦目，时不时听见虫鸣鸟叫，比高冷的十二峰多了不少人间烟火气。 李冉为了避嫌，先驻足不前。 片刻间便有修士上前询问身份，报了姓名后，对方先是一怔，随即引声长啸。 “景文兄，你儿子来看你了！” 这……好土味的通传，不过倒是亲切得紧。 一身影借着风势，几个起落便到身边站定。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竟然都语塞了。 “……爹，你好像瘦了不少？” 最终还是李冉打破了尴尬，话出口又后悔了。 几年没见，瘦不瘦的知道个屁，还不如问吃了没有。 “没瘦，一直都这样。” 回答同样尬得抠出三室一厅，话说见着儿子，就这冷淡反应？ 好在其他修士帮着解了围，热络的招呼李冉去往住处歇脚。 两排两竖围拢的木屋，中间空出一片平整的场院。 论环境，与十二峰的典雅庭院楼阁相差甚远，但李冉却眼神大亮。 他分明瞧见各木屋外面的架子上，挂着巡林鹿的鹿茸，腌制好的赤牙山猪肉，一年一熟的冻青笋，甚至还有冷酿的山泉猴儿酒。 咽口水的动作没有逃过旁人们的眼睛。 一群比起修士更像是庄稼汉的灵植夫们在哈哈大笑声中，拿出了最好的美味佳肴招待客人。 一番大快朵颐后，撑着已有三分醉眼的李冉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这特么才是生活！ 然而，这些灵植夫的款待，才刚刚开始。 恍惚间，李冉好像看到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小龙女，朝着自己翩翩走来…… 第9章 这是父爱 知子莫若父，这当爹的给儿子开荤，还真大方。 李冉没见过龙，但也曾被一条龙服务过。 流程，他懂。 当即将裤子脱了一半。 小鸟透气，顺便放个水。 然后冷风一吹便酒醒了大半。 “……爹，你们的猴儿醉，挺上头的。” 李冉默默穿好裤子，极力想证明自己是个正经人。 “是你酒量不行。” 李景文摇头，较真得连其他灵植夫都看不下去了，赶紧代为解释。 “此地多寒风，酒里便加了些燥热的草药，冉小哥你年幼，难免不胜酒力，下次别学着我们痛饮便是……景文兄，快把礼物给儿子吧。” 众人散开，李冉的目光再次被那小龙女吸引住。 虽然刚才真看错了，但也没错得太离谱。 李景文手中的画像的确惟妙惟肖，乍眼一看，跟真人没啥区别。 不过，这当爹的以春宫图作为见面礼，太骚包了不是？ 李冉相信老爹是个正经人……再说了，真要送不正经的东西，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吧。 所以他仔细盯着画像研究起来。 越看，浑身越热。 这不是酒劲上头的后遗症，而是灵气在自行流动！ “爹，这是……功法？” 不会看错的，那画像的躯体上标注的细线走向，与灵气在经脉中的运行方式一模一样。 “水木温养法。” 李景文点头，将画像卷起递了过来。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等等，这不是母亲前几日说的最适合水木双生灵根的丹阳宗独有功法？！ 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李冉一时不敢确定接还是不接。 “冉小哥，你就拿着吧，那日你在金玉台上测出水木双生灵根后，景文兄足足痛饮了一日，然后便带上积蓄去了一趟丹阳宗，才有了这玩意，所以你放心，这份画像，是丹阳宗特许的，练后便自毁。” 众人七嘴八舌的解释着，李冉越听，心中越堵得慌。 隔三年才见上一面，要说父子俩感情很深，连李冉自己都觉得虚伪。 印象中，父亲总是沉默寡言，哪怕面对母亲时也不苟言笑的样子。 没想到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从确定地阶灵根时算起，距今不过短短数日。 这足以说明他比母亲更早想到了李家没有契合自己修行功法的弊端。 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回一趟丹阳宗，找寻门路并说动丹阳宗松口，流出一份功法…… 首先得有足够的灵石，虽然水木温养法只是低阶修士吐纳练气的功法，在丹阳宗并不被列入绝对秘密中，但也绝不会轻易流传出来。 而且，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拍板交易的，起码得搭上丹阳宗外门执事这种等级的道友，才能私下求购一份。 需要的财力和人脉可想而知！ 父爱如山，不言而喻。 李冉并未满口道谢，只郑重将画像收好。 他没有追问父亲以李家灵植夫的身份如何能与丹阳宗做买卖，反正其中门道并不违背李家的禁令，否则众人也不会正大光明谈及由来。 以此功法努力修行才是对父亲付出心血的最大尊重。 “还有什么事？” 李景文又问，其他灵植夫也侧耳细听。 众人皆心知肚明李冉突然来后山不会是为了报喜或者看风景。 “关于槐木花的……” 反正一个人情是欠，两个人情也是欠，李冉债多不怕虱子咬，干脆大方的将自己饲养银梭鱼的难题全盘托出。 众人拾柴火焰高，话音刚落，这些灵植夫便纷纷给出了建议。 别看修为均不算高，但灵植技艺，本身就蕴含了传统的农林渔猎，触类旁通之下，还真给了李冉不少启发。 “代买，不好。” 沉默许久的李景文轻轻摇头，眼神隐有肉食者鄙的不屑。 银梭鱼入口的玩意，从凡人集市中采买，这不扯淡？ “二狗，来。” 挥了挥手，将周围一壮硕的灵植夫招至面前。 铁塔般的身躯配上一身腱子肉，再加上这清新脱俗的名字，甚至让李冉怀疑是哪个农家少年混入了李家后山。 但对方的腰牌，和自己一模一样。 凡李家血脉，皆会在测出灵根时进入宗族塔内得到一块。 只是看他年龄也不过多长几岁，自己在育儿堂帮闲了十年，却从未见过此人。 压下心头疑惑，李冉大大方方与二狗打了个招呼。 这壮硕汉子只憨厚的傻笑，先将沾有泥土的大手在衣襟上擦拭了两下，才抱拳回礼。 小细节让李冉好感顿生。 “冉小哥，这李二狗出生时脑子不大好使，便没有入育儿堂，直接被送到平安镇由凡人抚养长大，不过天可见怜，他也检测出了灵根，虽说只是不入流的金杂灵根，但也得以重新归山，不过到底先天不足，没能留在十二峰……” 二狗的身世，灵植夫们并未隐瞒，热络帮着介绍。 看得出众人皆有刻意结交李冉之心，毕竟这仙苗的大好前途肉眼可见，日后但凡能照拂一二，那就是莫大的机缘。 “他，跟了我八年，有用。” 李景文言简意赅，目中罕见的带着傲意。 二狗居然是他的传承徒弟！ 李冉在震撼中，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灵植夫们的用词肯定顾及了二狗的面子，若不是几乎智障，育儿堂多养个孩子不在话下。 灵植杂术虽不复杂，但依旧需要大量记忆和细致的观察，以及足够水磨心性和吃苦耐劳。 总之，绝非智力低下者能够胜任。 但父亲这么寡言又严苛的人，居然称他‘有用’，足以证明二狗在灵植方面的技艺，已经能够出师了。 父亲以独特的方式，对族老们定下的族规发出了无声的嘲讽。 被放弃的小人物……也有成长的可能！ 十五年前如此，今时今日亦如此。 “请二狗哥跟我回小涧峰！” 李冉躬身，朝着父亲一拜，再朝二狗一拜。 “不去。” 李景文和二狗同时摇头拒绝。 三人的骚操作让众人当场懵逼。 带个半智障回小涧峰已经足够违和了，而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想也不想就推辞，这又是什么脑回路？ 被当场打脸，李冉不但不尴尬，反而晒然一笑。 “爹……族规，其实很好用的。” 第10章 二狗 傲慢与偏见，只会一叶障目。 尝试理解，分析透彻，化为己用三步走的理科思维才是正确之道。 再直白点说，利用既定规则谋好处，有什么不对？ “族规说，上三品灵根者，可于家族中挑选随从一人，只要双方皆自愿即可。” 等级森严并不是坏事，起码李冉属于受益者。 类似于书香门第会给着重栽培的子弟配一个年龄相仿的陪读书童，兼具背书包、磨墨、跑腿等功能，让正主儿不被杂事消耗心神，专心研读。 以李二狗的资质，绝不会被十二峰接纳。 但可以作为自己的随从在小涧峰安顿下来，如此便能顺势享受远超后山的灵气，血赚。 至于随从身份低人一等……后山灵植夫在李家的序列中，不一样也是位居末席？ 倒数第一还是第二，差别不大。 “二狗哥是爹的弟子，便是我兄长。” 躬身再拜，他知道李景文在顾忌什么。 憨子自带被嘲讽光环，但小人物亦有尊严！ 所以，这一声兄长，便是李冉的保证。 李景文微微一叹。 似是欣慰，亦或满意，总之让李二狗再靠近些，低声耳提面命了几句后，示意李冉带人走。 这爹，其实一点也不迂腐。 若徒弟李二狗有个好前程，当然乐见其成。 李冉来时，孤身一人。 归时，两人一狗，外加十几棵枝繁叶茂的槐木树。 二狗的思路果然别具一格！ 他说，山下的槐木不地道，不如直接移植后山的槐木树到小涧峰去。 至此还算正常。 后山灵气再稀薄，那也不是山脚下的凡人区域能相提并论的，此地槐木树质地更好毋庸置疑。 但一人扛着十几棵槐木树健步如飞，理由竟然是省运费…… 好吧，李冉只当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更节俭。 然而带一条狗回小涧峰，不妥吧？ 母亲有轻微洁癖，听雨楼阁从来一尘不染，若多出些狗屎什么的……别说李冉，就连他爹李景文怕是都不敢护犊子。 委婉表达建议，然后李冉便深刻感受到了这二狗是如何与众不同。 “跟人住？不不，我跟狗住就行。” 二狗表示要在那寒潭旁边搭一间木舍和一个狗窝，帮衬着种树、养鱼，没事了就遛遛狗。 质朴真挚的眼神不掺半点杂质。 李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再多劝。 大俗既大雅，没准，这憨子冥冥中有返璞归真的潜质！ 未时回到小涧峰，李冉和二狗一起动手，搭了间木屋，又将槐木树栽种停当。 二狗和狗对新环境很满意，甚至表示李冉不用送伙食，山间野味便是一等一美味。 李冉只希望这哥们别把寒潭附近的飞禽走兽霍霍完了。 当然，隔三差五去蹭野味，那是必须的。 入夜后，例行练气，只在母亲姗姗归来时含糊提了二狗一句，正忙着‘选妃’的李青衣果然没往心里去，如此李冉擅自做主的决定，便算是混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日子变得单调起来。 几乎全部精力都用来参悟水木温养法。 画像设了禁制，防盗手段很高明，只一人可练，练成一步便毁一步。 而且，行气思路与李家的吐纳功法截然不同。 对于李冉来说，算是全新体验。 与其说单纯的学习，不如说补全对吐纳练气的认知。 这也是宗门对比修仙家族的优势所在。 宗门网罗各方修士于门下，每一个修士皆有独特之处，正好应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景象，门人之间相互论道，对道的理解思路更宽广。 当然，修仙家族亦有宗门难以比拟的好处。 只要出了一位天骄，就能集全族之力培养，成材率远比宗门弟子更高，而道成后又能庇护家族，良性循环。 七日后，画像自毁，李冉也掌握了这门并不算非常高深的练气功法。 吐纳效率足足快了一倍。 而且运功后还能将少许灵气锁在体内时时滋养灵根，名不虚传。 土木温养法配合被紫竹幽壶优化后的精气丸，再加上李冉本身的地阶灵根资质，预估不到半年，便能达到练气二阶水准。 这种恐怖的修为增长，怕是万人之上，只在玉妙峰那位李家的掌上明珠之下吧。 当然，修为变强，意味着灵石花销也会变多。 练气二阶，服食精气丸或许还能勉强对付，但到了三阶，便绝对不够用了，得换其他丹药才行。 所以，必须尽快建立起稳定的进项渠道。 李冉思路很清晰。 机缘那玩意可遇不可求，财侣法地才是稳定的超车路线。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练气两个时辰外，去往寒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二狗的灵植技艺没话说。 栽种的槐木树，一颗不少皆存活，还吐露出茁壮的新枝芽。 寒潭边上，摆着两缸新制的花瓣，比李友三给那一罐质地更好。 一把撒下去，银梭鱼便争相来食，看得人心里贼舒坦。 “二狗哥，你说，明日能成熟几条鱼？” 李冉看着肥硕的银梭鱼，仿佛看见了跳动的灵石进账。 他早与李友三的鱼铺做好约定，每十条银梭鱼，半颗灵石。 虽然看上去不多，但胜在稳定。 两月成熟期又短，能一年收获六次，算起来，每年进账十颗灵石是少不了的。 “十二条，不对，十一条。” “……嗯，十一条，挺好的。” 李冉嘴角一抽，看着他使劲咽口水的样子，又看了看木屋旁早就装好的烧烤架子，心中默念不跟憨子一般见识。 猛然又觉得不对！ 李友三在交割鱼塘时预估过，这一次收获的银梭鱼，应该在九条左右！ “二狗哥，你觉得，这些鱼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李冉仔细观察着银梭鱼的一举一动，良久后，眉毛一扬。 “长肥了，好吃，啊，不对，好卖。” 二狗一语道破真相。 这次成熟的银梭鱼，体型重量，皆有少许增加！ 单纯的养殖技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来改变。 李冉的目光，猛然看向了锦鲤旗。 “二狗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1章 虾虫，可以有 鱼，浑身是宝。 鱼肉可食，鱼鳞可制甲片，鱼皮可缝囊，鱼嘴可满足某些不可描述的特殊癖好。 不过，李冉胆大却不变态。 他只是觉得这寒潭单纯用来养鱼，有些浪费了而已。 “狗哥，你听过生态养殖技术么？” 二狗一脸茫然。 很正常的反应，要是点头，李冉保管一逼兜扇过去。 “你看啊，寒潭里养鱼，但这么大的潭子，几十条鱼根本用不完，白白浪费资源，我听说，你们灵植夫，有时会在灵田中放些牛蛙和蛇，不但不影响灵植，还能让其更茂盛，便是因为这些放进去的牛蛙和蛇，可防止虫害，而尸体或粪便，又能滋养灵植，这便是生态养殖技术。” 考虑到二狗的智商，李冉尽可能用质朴的语言深入浅出讲解了一遍。 这一次，二狗不再茫然。 “我懂了，花瓣养鱼，鱼粪养虾，虾粪养虫，虫粪养土，沥土养树，树茂生花。” 一时间，李冉竟分不出谁才是憨子。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你说的虾和虫，能找到么？” 当然，谁是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灵植技艺的二狗，能否完成这套闭循环。 “能。” 真是天籁之音！ “就是不在山里。” 迎面一泼冷水，下头极了。 李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过山车似的心情，示意二狗说详细些。 虾和虫，的确都有。 青叶虾，长一寸有余，通体碧绿，水生，有毒而不可食，可作为炼丹的辅料。 翻沙虫，黑且小，群居，食腐，是很好的清道夫，本身也作为不少鱼和鸟类的饲养材料。 青叶虾每千斤可值两块灵石。 翻沙虫要便宜些，半块灵石总还是有的。 虽然两者单价皆不高，但胜在产量不错，能让寒潭每年多出四块灵石的收入。 更重要的是，它们同样受到锦鲤旗的气运庇护！ 各种条件都很合适，唯一的麻烦是……这两玩意的产地，都在黑泽潭。 而黑泽潭林家，跟紫云山李家又恰好不怎么对路，只差没到兵戎相见的程度而已。 “师傅应该可以弄到。” 正准备放弃时，二狗这神来一笔的建议，让李冉再次认识到了有个靠谱的爹是多么重要。 “狗哥，那就麻烦你去后山一趟了……还有，下次把话一次性说完，咱们不玩大喘气。” 李冉说干就干。 对于老爹的社交，他并不怀疑。 连丹阳宗的水木温养法都能弄到手，那青叶虾和翻沙虫在黑泽潭连秘密都算不上，只要有中介帮忙，倒转几手后，还能追查到货物去向不成？ 半日后，二狗回。 李景文惜墨如金，只说了三个字。 “次月初。” 李冉心情大好，当晚练气吐纳格外畅快，睡得贼香。 次日，辰时一过便再往寒潭。 二狗已捞起了十一尾银梭鱼装在缸中，并自告奋勇扛去坊市。 看在他这么卖力的份上，李冉原谅了他偷吃烤鱼的行为，并委婉表示，下次一定要留一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逢场天的正午，坊市人气最旺。 铺面全开，各峰的产出应有尽有，物价也不算贵，赚个辛苦钱。 李友三早已等候多时。 但瞧见交来的银梭鱼后，浑身一怔，反而不敢接手。 “冉小哥，这些鱼品相很好，你亏了。” 不愧是实诚人，反倒让想要抬高价码的李冉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约定每十只银梭鱼半颗灵石，取的是平均值。 由于锦鲤旗的加成，这缸鱼的质地，明显高出了少许，实打实交易的话，九只甚至八只都能换到半颗灵石。 “无妨，这次按老规矩，下次出货若品相依旧不错，咱们再一单一议。” 人敬一尺，便还一丈。 一两尾银梭鱼的差价，就当买个交情吧。 “那，却之不恭了，冉小哥，育儿堂那边传你友善之名，今日方知名不虚传。” 李友三看了看天色，再推脱怕是要错过最佳时段，当下点头答应了，接过鱼缸便摆在店铺显眼处。 半颗灵石入手，正好一笔小闲钱。 去往木材铺子逛逛。 修习水木温养法的时，偶尔会翻翻小涧峰的藏书典籍换换脑子。 他定下的修仙百艺目标，是炼器和傀儡机关术。 炼器上手更难，没有师傅引路，连门道都摸不到。 暂时放在一边等待机缘。 傀儡机关术相对简单一些，练气之余，可以尝试一二。 当然，考虑到材料成本，先做最便宜的普通木器。 “哟，这不是冉小哥么？快进来坐坐。” 与店铺杂役打了个照面，两人先愣后笑。 “瘦猴儿，你这么快就找到闲差了，恭喜恭喜。” 李冉由衷高兴，这诨名瘦猴儿的孩子，正是与他同时参加灵根测试的孩童之一，两人在育儿堂中关系就很不错。 故旧相见先闲话了几句，瘦猴儿便将话题引到买卖上。 “冉小哥，可是想行偃师之道？那你来得巧了，前些日子，翠林峰正好送来一批木料，成色虽一般，但品种还算齐全，你挑拣一些回去练练手，价格好说，若日后还需要，还可以再打个折扣。” 几日不见，原本便口才不错的瘦猴儿更添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竟从寥寥数语的交谈中猜出了李冉此行的目的！ 而且，他直言偃师二字，也意味着对傀儡机关术并非一窍不通。 李冉顿时心生感慨。 瘦猴儿的灵根资质不入流，却能留在十二峰，还在短时间内找到差事，果然小人物亦有生存之道。 将半块灵石递了过去。 “三斤桃木，要挨着根的部分，再一颗绿松珠子，品相无所谓，没裂纹就行。” 瘦猴儿满口答应着，回身拿了材料和找零，李冉却只了收下材料。 他手头不宽裕，但也没到需要斤斤计较的程度。 些许零碎就当给瘦猴儿的贺礼好了。 “……谢了，冉哥。” 瘦猴儿心照不宣领了人情，示意他稍等片刻。 打开柜台取了钥匙，摸索到一处暗格，从中拿出物事。 用红布包着，约莫巴掌大小。 “冉哥，这东西，可是这铺子的镇店之宝。” 第12章 练手的作品 一股推销的既视感。 先营造神秘，提高顾客的心理预期后，再开杀猪盘。 当然，瘦猴儿没有恩将仇报。 玩套路是真的。 用来套路的工具，也是真的！ 红布里包着一块破碎的玉简，看质地已有些年头。 造型独特，与李家的玉简截然不同。 玉简的右下角，刻着篆体“公输”二字。 华封州，公输家。 李冉面容凝重了三分，对这玉简的价值，有了大致判断。 那是个绵延上千年的修仙家族，论声势才俊，甩李家几条街都不止。 以培养偃师而闻名，在傀儡机关术上造诣很高。 “……我买不起。” 将玉简重新包好，李冉想也不想便直接摇头。 一分钱一分货，这枚破损的玉简上若真记载了一鳞半爪的公输家傀儡机关术，价值起码也得上百灵石。 瘦猴儿略显失望，不过依旧推心置腹道，“无妨，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是翠林峰放在此处代售的，明言只给出得起价钱的买主知晓，冉哥你以后若有兴趣，我便先留着，若被其他买主得了去，我也可以告诉你去向。” 话匣子打开，又多言了几句，“冉哥你也知道，咱们李家在修仙百艺上的建树算不得很好，各峰典籍大差不差，都只能算作启蒙读物，真要修习到本事，还得自己寻找门路，这玉简多少是个机会。” 李冉含笑答应了，心中却微微一叹。 果然知政失者在草野。 连瘦猴儿这底层都能发现李家的潜在弊端，家族中其他修士自然也不乏慧眼。 只是，家族底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需要机缘，以及几代人的努力。 可惜假丹老祖开创基业以来，李家这几代族人，最高也就筑基的修为，守成还行，扩大家族底蕴却力有未逮。 所以十几年前，玉妙峰出了一位天灵根的天骄，才会如此振奋人心。 所以他李冉，才会被李旭风和李胜等族里高层多加关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是这‘得道’二字谈何容易。 平添了几分心事，离开木材铺子后，李冉也没了再闲逛的心思，带着二狗重回小涧峰。 一切照旧。 家族再急迫，也给了他十五年的成长时间，又何必再自我加压。 得了材料后，李冉并不急着动手。 只先将典籍中所有与傀儡机关术相关的记载再通读一遍，权当考前复习。 不过实践与理论是两码事，这点理科生最有发言权。 所以他不想搞心态……若处女作失败，亥时练气的心境定然受到影响，不如等到就寝前再莽一波。 能成，就睡个好觉。 不能的话……一觉醒来，郁闷之气也消散得七七八八。 夜深人静后，一切终于准备就绪。 兴许是前世夜猫子习性带入今生，此时李冉的精神反而更好一些。 上手，动刀。 取两根桃木齐腰斩断，每半根又削成球形。 没有游标卡尺辅助测量，好在前世手感还留有几分，刻刀细细打磨之下，四颗圆球逐渐成型。 又将剩下的桃木并列齐排，拼接成板，在四角挖出四个孔洞，将圆球置于孔洞之中。 孔洞大小正好与圆球直径相仿，半过不过。 这便是简易的万向球模型。 至于精度和美观什么的，一律不考虑，能完成功效就烧高香了。 接下来才是制作傀儡机关的重中之重。 行话称之为注灵。 偃师认为，机械死物只要注入三魂七魄，便可达到与血肉之躯同样的精细程度。 这种思维与后世的仿真机器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换句话说，偃师的技艺，可以用科学思维来理解！ 比如所谓的注灵，在李冉看来，就像是给玩具加电池提供动力一样。 而更高级的注灵，就是给玩具赋予可以思考的大脑和永动的能源以及可自我更新的修复循环，让其彻底活起来！ 机械自动化正好是李冉的对口专业。 所以，他的手稳得很。 为了保持那颗小绿松石表面纯净无暇，甚至还无菌化处理了一遍。 难点在于将之安放在何处，才能顺利驱动制作好的简易万向球小车。 这个细节，李家关于傀儡机关术的典籍中只字未提。 不是藏私，而是真不知道……整个李家，并没有哪个前辈专研此技艺，毕竟前期确实太烧钱了。 “啧啧，真是艰难啊。” 李冉自嘲的笑了笑，足足半刻钟都无从下手。 好在前世习惯了做实验的纷繁错杂，倒也并不急躁。 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考虑周全。 并非单纯为了自己，也是为整个李家在傀儡机关术上，摸出一条可以供族人学习的路子来。 寂静的夜幕中，听雨阁楼外的鸟鸣声格外清晰。 李冉浑身一震。 “对呀，仿生学！” 暗骂自己一叶障目，明明都以科学方式做实验了，何不继续科学到底。 万物进化，皆是天道法则的筛选结果。 傀儡机关既然追求以假乱真，那自然应该符合生物学的基本原理才对。 换句话说，这注灵……要注在傀儡的心脏位置！ 思路豁然开朗，这简易万向球小车体型与小猫相仿，算准方位后便将绿松石嵌入其中。 然后，以己身灵气激活绿松石。 李冉指尖微光闪过，原本便晶莹剔透的绿松石更闪耀着异色，直至灵气缓缓存于石体中。 动了！ 随着神识指挥，绿松石中的灵气似乎与李冉本体相呼应，果真朝着前方移动了少许。 只是形式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 机械部分误差很大，万向球运转极为不顺，分分钟滚偏。 注入绿松石的灵气太少，与李冉本体隔了两米以上便切断联系。 但它能动就行！ 先凹凸接触，再精密贴合，然后插入连通，最后多动一动，才能润滑嘛……机械磨合，不都有个过程么。 当夜，李冉一宿未眠，趁热打铁对万向球小车彻底改造了一番。 第二天日上两杆才迷迷糊糊上床睡下。 “啊！” 刚闭眼不久，就被突如其来的刺耳声惊醒。 这尖叫，好像是……母亲？！ 第13章 道侣已到账 是何贼人敢窃玉偷香？ 迷迷糊糊中，李冉顺手抄起一根未用完的桃木枝，准备把那采花贼五肢都给卸了。 然后才想起，这里是听雨阁楼！ 哪个贼人能突破李家的护山大阵，躲过明暗族卫溜到小涧峰来？ 再说，他娘李青衣可是炼气七阶的修士！ 屋门被一股疾风推开。 李冉本能的抓紧被角，随后又松手……忙了一宿，和衣而睡，安全着呢。 “娘，你这是……” 李青衣气势汹汹闯入，俏目含煞，指尖竟捏着寒冰箭法诀，四处张望不答反问，“儿，你屋里有老鼠，这该死的小畜生。” 老鼠？ 好陌生的词汇……大概已经十五年没见过那玩意了。 小涧峰气候阴寒，别说老鼠，连蚊子都不生一只，再加上李青衣生性洁癖，若不是怕太过寂静，听雨阁楼外怕是连虫和鸟都得绝户。 “娘，灭鼠……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还有，你真确定是老鼠？” 李冉看着她指尖蓄势待发的寒冰箭，生怕听雨阁楼得重新装修。 “嗖的一声就跑过去了，不是老鼠是什么。” 显然，李青衣也不确定，只是嘴犟而已。 顺势收回寒冰箭，皱眉道，“奇怪，以我的神识，怎么会没提前发现那玩意。” 即便没有注意，炼气七阶修士的本能神识，也能察觉到方圆几十丈内任何生灵。 除非那跑过去的，根本不是活物！ “大概是娘你最近比较累，出现幻觉了吧。” 李冉打了个哈哈，悄悄将手中的桃木枝塞进被窝里。 一场乌龙……那老鼠，定然是自己做的万向球小车。 半宿大改了两次，在卧房内范围内，已可自由移动。 而且，能在偶然间逃过七阶修士的法眼，也算是具备了实际价值。 不过修习傀儡机关术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母亲，以她的性格，瞧见自己弄出了成果，定然欣喜若狂，要抢着为自己准备材料，这可是一笔无底洞。 “唉，难怪最近老是头晕……” 李青衣并未再纠结，回身向门外招呼一声。 顺着阳光，李冉看见一身材高挑的女修款款而入。 这是……女仆到账了？ 有些兴奋又有些羞涩，毕竟包办婚姻这种事，他也是头一遭。 倒是那女修落落大方，侧身先行一礼化解了尴尬。 “素月峰韩梅，见过冉小哥。” 靠近后，面容瞧得更真切。 果然是倾城之貌！ 虽说紫云山的女修大多会兼习驻颜养容之术，气质外貌远超凡人，但若是本身底子不行，提升效果也有限。 而这韩梅，绝对天生丽质。 不过，韩这姓，在紫云山上倒是少见。 李冉随即想起了在育儿堂帮闲时听到的逸事。 修仙家族也分三六九等。 雄踞紫云山的李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某些小修仙家族连块灵地都没有，只能附庸于大宗门或其他修仙家族的麾下，通过献纳的方式为族中子弟换取练气修行的场所。 至于献纳的东西，可以是灵石，也可以是灵米灵木等资源，更特殊的，也可以是人！ 想必这韩梅便是如此。 凭借颜值，可以成为李家某个族老的特殊道侣……有些类似于小妾与老爷的关系，提供服务让老爷满意，换取一定好处，等到年老色衰，或者大限将至时，会被允许带着私人财物离开紫云山，归还本来的家族。 当然，若这些女修能够突破境界，也将改姓李，真正纳入李家的圈层之内，凭借关系同样能造福原本的家族。 这便是小修仙家族的生存之道！ 族中有姿色出众的女修便送到依附的大家族去，双方各取所需。 一念至此，李冉底气足了许多。 又不是相亲，害臊个屁……即便是，他也处于主动的一方！ 若谈崩了，大不了麻烦母亲再帮着物色更合适的。 而韩梅损失的可是不菲的灵石和符箓。 “幸会，幸会。” 李冉举手回礼，不怯场，也不必拿捏架子。 若双方能结成道侣，纵然没多少真情实感，那也算是枕边人，坦诚相待即可。 把人带到后，李青衣便知趣的借故离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有些香艳。 “你来吧。” 四目相对时，韩梅抿嘴一笑，主动脱下了轻纱长衫。 “这……是不是快了点？” 李冉只觉得心跳有些不争气。 这种高冷明艳中带着大胆的诱惑……是传说中的又纯又欲！ 不过，手比嘴最快，顺势解开了外套，甚至考虑要不要把底裤也挎了。 韩梅靠近，贴面站着。 李冉的鼻息中隐隐嗅到了她的吐气如兰。 玉手轻轻一推，李冉仰面倒在床上。 多么傲娇的风情。 等等，主动的一方好像反了不是？ 一股温和的热流从小腹升起，逐渐蔓延到全身。 “愣着干什么，你的灵气呢？” 韩梅疑惑问道。 李冉瞬间庆幸自己还不算特别的衣冠禽兽，起码没有明显的上头行为，论迹不论心，还是个正经人。 凝神静气，默运水木温养法。 他总算知道了为何母亲会让韩梅成为自己的道侣。 这美艳御姐，是土灵根，而且还是黄阶品相的‘活土’！ 所谓活土，便是土灵根中，夹杂了少许的水木灵气，水木得土而活，比起不入流的杂土灵根，多了一分生机，故而被列入黄品。 简单来说，她是双修的好炉鼎。 论效率，比服用被紫竹幽壶温养后的精气丸还要强上少许。 一个时辰罢，两人皆衣衫湿透。 韩梅是练气三阶修为，灵气比李冉强些，但作为主引的一方，消耗也更大。 “今日便到这吧。” 收回灵气，韩梅穿好衣服休息，养神归元。 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双修后的选做题。 “嗯，依你。” 李冉当然不会强行要求什么。 来日方长，水到渠成呗，反正肉都到自己锅里了，总有吃到的时候。 起身下床，准备换件干爽的衣服。 背后突然传来了韩梅意味深长的声音。 “……你真想试试？” 第14章 正经双修 美色当前，还需要想？ “……如果你说的，和我理解的，是一码事的话，那试试就试试呗。” 不过，谨慎确认很有必要。 李冉才上了一次当，哪能不长记性。 “青姨说，你还小。” 韩梅噗嗤一笑，“其实，也不小了。” “……你这个‘不小’，好像不大正经。” 李冉秒懂，这娘们的目光瞄向也太往下了些。 然而谁会拒绝一个不正经的绝色女修呢？ 相视一笑。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到了傍晚时分，韩梅才离开听雨阁楼。 粉面含春，体态慵懒，眉眼中的愉悦一眼可见。 临行前，朝着李冉回首一望，“我明日再来。” “不必。”，李冉摇头。 “……怎么，你不想？” “我想，但你不想了。” 韩梅顿时怔住，看着李冉坦然的眼神，幽幽一叹。 “你真的，不小了。” 言罢，不再坚持，悄然离开。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李冉突然后悔的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装什么大尾巴狼不是？ 明明是买来的双修道侣，谈感情哪有谈利益香！ “算了，就当是她主动的还礼吧。” 纠结片刻后，李冉很快释然，收敛了有些躁动的心思。 每日修炼计划，得改改。 韩梅这个变数很重要。 目前来看，双修的练气收益是最高的，而且不受时辰限制，得尽可能增加次数。 但工具人是有使用限度的……韩梅是炼气三阶修为，每日提供一次双修引气的频率，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除非将她当做消耗品，否则，每三日一次双修是最优解。 而且时间得预计长一些，选做题，能不省就不省。 当然，今日的收获可不止双修。 鼎族碑上的节点，如愿被点亮了。 “气运：修身.采补。” “百世之族，自有养生惜福之道，采阴补阳，阴阳双生，然此道过犹不及，慎之慎之，行此道者，赐锁阳秘法。” 严格来说，略让人失望的节点。 不知是不是没有正式姻亲的关系，并未点亮家业类的节点，让李冉很难推断出后续节点如何收益最大化。 而且，单看奖励效果，也比较一般。 又不是种马开后宫，正常流程即可，生个一男半女什么的，没准还能点亮别的气运。 当然，从鼎族碑的线路来看，这个被点亮的节点是孤立存在的，并未与其他线路互斥，算是小小彩头。 总之，母亲那二十灵石和符箓与票价相符，没吃亏。 作为双修道侣，这娘们无可挑剔。 只是她临走时那句‘不小了’，意思明显与前两次不同，究竟有何深意？ 纠结片刻后，李冉倒头便睡。 还是辰时之前补个觉恢复下被掏空的体力比较重要。 接下来的二十余天，日子变得单调起来。 打坐练气，去寒潭转转，尝试改良万向球小车，隔三天与韩梅来次酣畅淋漓的亲密接触。 没了。 当然，这才是最正常的修仙生活。 那些走在路上都能撞见机缘的段子，也只能是段子。 哪怕天骄，修为也是一点点进步和提升的。 单调的日子持续到二狗去往后山，带回了他苦苦等待的青叶虾和翻沙虫！ “爹，我的超人。” 看着满满几箩筐的虾虫，李冉简直想用最高贵的语言赞美伟大的父爱。 不过二狗随即递来的木简，让他心中一沉。 父亲李景文绝不是个多话的人。 将木简贴在额头处，一行行信息出现在识海中。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些青叶虾和翻沙虫没花任何本钱。 坏消息是……它们都是被抢来的！而且，黑泽潭那边正在追查凶手。 李冉脸色阴晴不定。 他爹绝不会莽到去黑泽潭抢东西的程度。 这两种虾虫的价值，根本不值得冒如此大的风险，况且李景文的修为，是练气五阶，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 那么只能说明，他被坑了……这些虾和虫，是其他劫修从黑泽潭带出来的，以赠送的方式到了李景文的手上。 所以，这个匪夷所思的过程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针对黑泽潭林家，还是紫云山李家，亦或只是巧合。 木简中没有明言。 显然李景文自己也未能确定原因，只罕见的叮嘱李冉两三年内，绝不可离开紫云山。 销毁木简时，李冉微微一叹。 以后麻烦爹的事，还是尽量少提，人脉广也意味着变数增大，风险同样水涨船高。 好在青叶虾和翻沙虫到手，两三年内不出紫云山也无妨。 当下和二狗一起，将虾虫安置在寒潭之中。 观察良久后，李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银梭鱼似乎并不在意多了两种新邻居，反而游得更欢快了些。 “二狗，咱们要发了。” 预想出奇的顺利，灵石增收指日可待。 更令李冉欣喜的是，这一批银梭鱼的大小和重量，比二十多天前还在增长。 几日后的坊市逢场，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发发？发发很好。” 二狗连连点头，一脸诚挚的驴头不对马嘴。 发发，是他给寒潭中一条银梭鱼取的名字，如同脚边那只叫大黄的狗一样。 李冉并未制止这种看上去有些傻缺的行为。 跟二狗讲习惯常识，他脑子还没进水。 再说了，除了偶尔霍霍一条银梭鱼下肚外，二狗在灵植方面从未掉过链子，这种敬业又好使还免费的帮手哪里去找。 提醒二狗别忘坊市时间后，先回听水阁楼洗白白。 双修嘛，得有仪式感。 数日后，终于等到了坊市逢场。 李冉早早起来，开始盘算收益。 从预估来看，这次银梭鱼可以收获十七条，加上质地不错，保底一块灵石没问题，甚至遇到口味挑剔的族里有钱人，一块半灵石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笔收入，全部用来投资傀儡机关术材料。 以万向球小车为基础，尝试做出具有实际价值的傀儡机关产物，若能完成这一步，标志着他的傀儡机关术，算是正式入门了。 带着几分期待，李冉先行一步。 然而直到日上两杆后，还没有看到二狗的影子。 心中隐隐闪过不安。 寒潭那边……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第15章 这条鱼王，吃了吧 钱袋子不容有失。 李冉折返，远远瞧见二狗围着鱼缸打转时，才在不满中略松一口气。 随后一脚踹在二狗的屁股上。 亲兄弟，明算账，这一脚，他该挨。 耽搁了坊市售卖，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 “嘿嘿，发发，发发好。” 二狗笑得很憨，献宝似的指了指鱼缸。 “狗哥！你真是个白……白白胖胖的大聪明！” 李冉硬生生将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他眼睛没瞎，鱼缸中的异象，看得一清二楚。 一只从未见过的银梭鱼！ 比寻常同类更肥硕，鱼鳞闪耀着淡蓝色的微光。 在水缸中来回游动……游到哪里，哪里的银梭鱼便翻身翘起肚皮。 好像在表示臣服！ “……它是发发？” 李冉喃喃问道，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它是鱼王？” 似乎这个问题，也不怎么明智。 好在他没有再犯第三次错误。 寒潭中，的确诞生了一条银梭鱼鱼王！ 诸多疑惑瞬间迎刃而解。 为何寒潭那么宽阔，银梭鱼却始终养不出规模来。 以前认为是数量一多便要同类相食。 现在来看，是这些银梭鱼，在争夺鱼王的位置。 血腥且残酷，而且成功率很低。 所以李友三卖鱼三十年，都未能发现这个秘密。 但有了锦鲤旗的庇佑，再加上二狗更专业的养殖技术，终于让鱼王诞生了。 “二狗，咱们真发了！” 李冉兴奋得长笑数声。 这条突然出现的银梭鱼王，简直是意外的横财。 物以稀为贵，怎么也得十颗灵石往上，足够几个月的花销了。 就算不卖，将它留在寒潭中，也应该能扩充银梭鱼群的数量，细水长流的进项也不错。 直到瞧见二狗架起了烧烤架子，笑声才戛然而止。 “发发好，好吃。” 这憨子还贴心的拿出餐具……专门给李冉准备的，他自己一向用手抓。 吃也算是选项？ 不得不承认智障欢乐多，看着二狗朴实无华的动作，李冉犹豫片刻后，搭把手生火。 吃掉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没错，这银梭鱼王的确价值不菲，但银梭鱼的本身已然决定了它的上限。 况且在李家坊市中，奸商并不是好选择，容易引发恶名的同时，也很难向族人解释这条银梭鱼王是如何诞生的。 那势必牵扯到锦鲤旗的秘密！ 而将它继续留在寒潭中，就意味着增加变数。 或许会扩大鱼群数量，但一个鱼群也就一个鱼王，保留发发，就是斩断了其他银梭鱼的进化之路。 物竞天择，道法自然。 二狗的选择，无疑最贴近天道循环的至理！ 一时间让李冉甚至怀疑他在大智若愚。 看了砸吧砸吧嘴的二狗一眼后，又莞尔笑笑。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吧。 午时三刻，去往坊市归来的李冉正好嗅到了烤鱼收官的香味。 外焦里嫩色香俱全。 不愧是在平安镇酒楼里打杂了十几年的学徒，二狗的厨艺，那是相当可以。 当然，一想到这银梭鱼王的价值，李冉便觉得自己吃的每一口都不是鱼肉，而是沉甸甸的灵石。 一分钱，一分货。 比起发发，以前吃的灵鱼，那都是什么玩意？ 细嫩的鱼肉便宛如珍贵的灵丹妙药，丹田内一股灵气自发而生！ 足足大半个时辰才将这股灵气吸收干净，效果堪比打坐练气苦修半个月之久。 “要是再吃几只，没准直接练气二阶了。” 李冉意犹未尽。 二狗亦然，又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向木屋旁的簸箕。 “我不饿了。” 李冉表示饭后不用再吃瓜果，那属于二狗这名副其实饭桶的专利。 手未松开。 李冉在狐疑中靠近，立刻看到剥下来的鱼皮和鱼鳞。 通常这些杂物，由大黄负责解决才对，再不济，找个地方埋了，又不是难事。 “有用？” 瞬间来了精神，李冉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炼器材料。 二狗摇头，再摇头。 显然，这问题超出了他灵植夫的本行。 从木屋里拿出一把剥皮刀，铸铁的刀刃上，五六道细小的豁口。 李冉微怔，接过剥皮刀，在鱼鳞上用力一划。 “啪！” 刀刃再添一条豁口，而鱼鳞上只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够硬！ 再划向鱼皮，明明力道十足却如同石沉大海，仿佛划在了棉花上。 够软！ 李冉顿时大开眼界。 很难想象如此截然相反的材料特性竟然出现在相同的位置，立刻意识到低估了银梭鱼王的价值。 当然，这鱼鳞和鱼皮有没有用，他也不敢肯定。 小涧峰的典籍中，关于炼器材料的记载还算详实，毕竟炼器和炼丹，并称为修仙百艺前二，热门技艺的资料肯定储备得多。 要成为炼器材料，首先得有灵性。 契合五行或阴阳之道，能与其他蕴含灵性的材料相互融合后，发挥出不同的功效。 然后是纯度。 好的炼器材料，构成非常单一，几乎不含杂质，如此才能保证炼器过程的稳定。 所以，常见的炼器材料，以高纯度的金木玉石居多，其次是妖兽的内丹，至于皮毛骨甲之类，除非技艺非常娴熟，否则炼器师绝不会轻易尝试。 将鱼鳞和鱼皮小心收好，李冉径直回小涧峰。 典籍中记载了关于测试炼器材料的办法，他记得大概，但在理科生的字典里，没有‘大概’这个词。 重新找到典籍，反复翻阅理解透彻后，才动手测试。 将灵气以特殊的方式注入到鱼鳞和鱼皮中，很快便感受到了细微的反馈。 很好！有灵性。 这便具备了基本的交易和使用价值。 至于纯度，暂时没有好的辨识手段，那本就属于各个炼器师的独门技艺，不会写在书上。 李冉轻叹一口气。 家族的底蕴的确薄弱了些……若紫云山上有炼器师可以请教，他又何必摸索着自学。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鱼鳞和鱼皮，最终还是得由他自己来解密。 当然，路子也不是完全没有。 算算时间，那个日子也快到了…… 第16章 目标，行商会 李冉走向听雨阁楼屋外的风铃。 铃铛下，挂着一串竹片。 竹片以黑墨记事，又以不同颜色标注轻重缓急。 长居小涧峰中不问世事，李冉便想了这法子提醒母亲别忘了某些要紧事，比如族议会，重要的婚丧嫁娶，制作符箓等等。 其中一片红色竹片极为醒目。 写着寥寥数字。 “八月，行商会。” 最着重的提示，意味着绝对不能错过。 看着竹片，李冉陷入沉思。 修仙绕不开财侣法地。 一言以蔽之，需要资源……要么自己去找，要么找有的人交换。 除开某些老死不出门的社恐或者认为无本买卖收益更高的劫修以外，大多数修士都认可买卖交易才是正常人的处事方式。 所以才诞生了坊市。 而坊市当然不止一处。 确切点说，李家每月一次的坊市更像是族人内部的碰头会，拉扯家常增进血缘关系的作用还在买卖之上。 真正要淘宝捡漏或是寻找机缘，目标得瞄在每年一度的行商会。 行商，顾名思义，与坐商相对，贸易地点不固定，哪里有商机，就去往哪里。 永宁州有许多行商，彼此互通有无，也划分了各自的活动范围，通常不会呛行越界，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李家在拉拢本地行商的关系上走了一步妙棋。 八年前，族中一位嫡系女修，与本地行商的小头目结成了姻亲关系，经过这位佳婿的斡旋，李家成功被钦定为组织行商会的场地之一。 好处不言而喻。 行商会那段时期，各处修士会聚拢到会场，虽说收不了税赋，但这么多人的住宿和必要花销，也是一笔不菲的族产收入。 而且，作为东道主，有着第一时间摸清会场动向的便利，一旦出现了捡漏的机会，可以直接集合家族资源全力拿下，比起其他参与竞标的修士应变策略要强得多。 行商会场每年都会轮换，而这一次，正好轮到了紫云山！ 据说不少族人已经在为这次盛会摩拳擦掌。 “……行商走南闯北，鉴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很专业。” 回笼思绪，李冉开始盘算得失。 行商会必去，这个没得说。 换做在其他地点还会考虑安全因素，但紫云山主峰，那是自家的大本营。 至于要不要兜售鱼鳞和鱼皮，同样不是问题。 变现很重要，再好的材料常年压箱底，也与废品无异。 真正的难处在于他的身份。 李家新出的地阶灵根！ 要说其他修仙家族和势力会无动于衷，怕是它们自己都不信，正好趁着行商会在紫云山举办时打探情报。 若此时太高调，等于自投罗网。 思付再三后，李冉才下定决心。 干！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出来混，还怕被仇家惦记不成？ 大不了，没有自保之力之前打死不出紫云山。 好在距离行商会开始还有五个月，准备时间还很宽裕。 李冉走向了听雨阁楼二层，房门半掩，隐隐有流水声。 洗澡！沐浴！ 立刻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冉儿，进来，帮我捶背。” 但母亲慵懒的声音已经从屋内传出。 “……好嘞。” 没有意外的被抓壮丁，李冉乖乖回身，顿了半响才推开门。 屋内，李青衣刚刚沐浴完毕，只穿着单衣盘腿而坐。 这场面，李冉早已司空见惯。 因为筑基失败，母亲落下了不少隐疾，除了咳血外，经脉也受到了寒毒，需以热水浸泡温养以缓解痛楚。 同时辅助以按摩舒缓经络，这个任务，李冉十岁起就承担了。 他当然乐于尽孝，帮老娘捶背，天经地义不是？ 之所以怕麻烦，是因为母亲放松时话匣子也随之打开，总不能老是陪着她一起骂天骂地骂人吧。 “……小崽子，有了道侣忘了娘，你说，有好多少天没来请安了？” 果然，随着李冉的手搭上肩膀，李青衣迅速进入了挑刺模式。 这算不算中年大妈发泄负能量的特殊方式？ “哪能，想着让娘你多休息嘛，别为我的事操劳。” 李冉赔笑，手上更细心几分，见母亲心情好转后，才低声道，“对了，娘，今年的行商会，你打算怎么办？” 作为家族的符箓师，就算李青衣想偷懒，族老们也绝对会摊派繁重的任务，比如制作出多少张符箓充公，拿到行商会上变现。 “哼，就那样呗，卖点符箓换灵石，应付那帮老顽固嘛。” 因为爹的缘故，母亲对族议会同样抱有怨念，平日还收敛着，放松按摩时那就口无遮拦了。 “可卖得起价钱？”，李冉无视她的碎碎念，再轻声问道。 这一次李青衣警觉了不少，连闭起的眼睛都睁开了。 “怎么，你在打我符箓的算盘？” 似笑非笑，李青衣戳了戳他的额头，“为娘那点私房钱，迟早都是你的，心急什么……罢了，你若是真想要，就拿去吧，在柜子里的第二层，左边那个檀木盒子，其余的别碰，是交给族里的。” 李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画一张符箓并不容易，需要灵墨、灵纸和符笔，任何一丝细小的错误，都不能产生符箓效果，哪怕手艺不错的符箓师，制作的成功率也只有四成左右。 因为身体的缘故，这些年母亲的画符次数少了许多，那个檀木盒子里装的，大概便是母亲最后的私产吧。 “娘，我只要五张普通的雷火符箓即可，也不赶着要，行商会前画好便成。” 当然，李冉并不打算完全啃老。 “五张普通的雷火符箓？” 李青衣微怔，见他认真，才疑惑的点头道，“倒也不是不行，但符箓这东西，各品相之间价值悬殊，雷火符又是最基础的火系符箓，很多符箓师都会制作，产量一向不低，若是品相普通，怕很难卖出价钱。” “无妨，母亲到时给我便成。” 李冉坚持，将此事敲定。 随后施展浑身解数，手指如飞，把李青衣按得眉开眼笑，连例行抱怨都少了一半。 次日辰时吐纳练气完毕后，径直去往寒潭。 将还在睡梦中流着哈喇子的二狗出来被窝里抓了出来。 “狗哥，咱们干一票大的！” 第17章 各有技艺 对二狗，可没对亲娘那般客气。 再说，带他发财，说话大声点又怎么了？ “还，还没吃饭。” 木舍透风，吹得二狗壮硕的身躯体毛飘动，随即肚腹一阵咕咕作响。 李冉不禁羡慕嫉妒恨。 睡得又香胃口又好，别人的修仙是吃苦，这二狗的修仙搁这是养生呢。 “对，就是吃！” 跟憨子交流越简单粗暴越好。 李冉瞪了一眼屋外狂吠不止的大黄，阴笑道，“今儿天冷，要不咱们吃顿狗肉补补身子？” 狗叫声戛然而止。 大黄夹着尾巴有多远跑多远。 耳中清静后，李冉指了指门外的炭火架子，“……烧烤，吃多了不好。” 二狗摸着脑袋，清澈的眼神中满是蠢萌。 头却点得飞快。 他不懂营养学，但在平安镇酒楼中活了十几年，厨艺却是实打实的。 “要不，清炖？” 二狗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李冉因为不合口味就禁止吃鱼。 “清炖也行，红烧，酱香，腌制……生吃我也不反对，重点是，光吃鱼，不好！” 李冉正色道，“灵气，利用率不高。” 二狗恍然。 “对对对，吃得少，拉得多。” 看看，这质朴的语言，这精确的描述。 足足让李冉恶心了半响后才龇牙咧嘴道，“……差不多是这意思，灵鱼这玩意，单吃没效率，当然，其他灵食也一样。” “那么换个思路，将各种灵食加工一下，做成效率更高的菜肴，应该有市场。” 李冉没指望二狗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他需要的，是二狗的厨艺。 说起来，这条路子的灵感来自于韩梅。 那娘们明艳脱俗的容颜之下，有一颗颇有反差感的屌丝心。 她挺嘴馋的。 跟李冉熟络后，每次嗯嗯嗯完了都会将听雨阁楼的瓜果席卷一空，美其名曰补充身体。 看在她傲人的小白兔份上，这理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重点在于以此例子为证，让李冉注意到了一个被忽视的潜在客户群体。 练气四阶之前的修士！ 在练气境的阶层中，练气四阶是一个坎儿。 四阶以后，辟谷几乎是唯一选择。 因为随着境界提升，修士的身躯会开始剧变，逐渐脱离肉体凡胎，朝着更适应运行灵气的修道体转变，到了那时，灵食中蕴含灵气价值，已经小于服用食物给身体带来的杂质。 所以那时，修士往往只餐风饮露，修为再深时，能入口的，便只有各种丹药了。 但四阶之前的修士，并不需要辟谷，相反，还需要吃灵食以补充练气吐纳的不足！ 这便可能产生商机。 没错，低阶修士的荷包是不怎么充足，即便有闲钱，也以购买护身法器符箓和丹药优先，没几个脑子进水的花在吃上面，又不是人人都和二狗一样。 然而这种境况的前提是服用灵食增生灵气的效率，远远低于其他手段。 若吃的是发发那种银梭鱼王，直接吊打同阶丹药！ “狗哥，你在练气二阶境界上已经待了五年了吧，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我认为，要有所突破，比起灵植夫，灵厨才是更适合你的辅修技艺。” 二狗清澈质朴的眼神中似乎亮起了光芒。 仿佛在刹那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修仙之路。 一时间，甚至让李冉觉得他开窍了。 “灵厨，是什么？” 当然，二狗依旧是那个蠢萌的憨子。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李冉直接从米缸中抓起一把灵米。 厨艺，他很一般，毕竟前世单身狗点外卖还挺香的。 但见得多，依葫芦画瓢，总能学几分神似。 “这叫鱼香肉炒饭。” 烧锅，加料，李冉在翻炒中，道出了菜名。 他很良心，绝不搞什么老婆饼中没有老婆，鱼香肉中没有鱼的虚招。 鱼，是寒潭中的银梭鱼。 米，是后山种植的灵米。 附赠些许小涧峰上含着微薄灵气的野菜。 色香味俱全……二狗扒拉完这一碗饭，只用了十秒钟不到，连躲得远远的大黄都嗅着香气跑回来，冒着被下锅的风险，快乐的舔盘子。 “有搞头。” 二狗神情前所未有的虔诚。 这便是来自憨子最高的褒奖。 “那你来搞。” 李冉充分甩锅，表示他只提供创意，“食材，你自行去找，小涧峰上的瓜果野菜看中了那些就去拿，不过寒潭中的鱼虾虫，用之前得给我报备……争取在行商会前，弄点好货。” 二狗兴致高昂，拍着胸口便叫上大黄出门。 “……是不是放权太多了？” 李冉似乎看到了小涧峰瓜果野菜被霍霍的惨状，又喃喃道，“没事，就从给二狗的分成中扣两成就好。” 资本家，从不吃亏。 定下了在行商会中小赚一笔的目标后，枯燥的修仙生活继续。 计划再好，也得落在实处。 时不时关注二狗的进度，成固然可喜，败也不气馁。 真正的赚钱大头，还得落在自己身上。 求人不如求己，一向是李冉的信条。 除开雷打不动的练气和双修外，他再也没有离开小涧峰。 仿佛回到了高考那段苦行僧的日子，只不过这一次，他钻研的不是书本，而是傀儡机关术。 三个月一晃而过，听雨阁楼的地板上，奔跑着一只老鼠。 很快很灵活，变向，急加速急减速，皆灵活自如，甚至还能攀附在九十度的墙面上！ 除了四肢是四颗滚动的球外，它和真的老鼠几乎一模一样。 “魔改，果然很有前途。” 李冉满意的伸了个懒腰，顺便将案几上最表面的手稿小心收好，其余几乎一人高的大摞纸，全部扔进了炉火堆里。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的简易万向球小车，竟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理科狗的想象力，从来没有极限。 “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叫子鼠。” 对着冰冷的傀儡机关神经质的笑了笑，李冉如同造物主般的为它赋予名字……作为正式踏入偃师之道的纪念作品！ 当然，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起身推开房门，走向了小涧峰上人迹罕至的密林。 他与韩梅约好了，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野战。 第18章 野战 佳人有约，一刻都等不得。 李冉如期而至，刚驻足，就看到了轻衣短袖，靠在梅花树下的韩梅。 人如其名，高冷又香艳。 她很懂撩人的手段，几个月相处，也摸清了李冉这闷骚男最喜欢什么调调。 轻薄的纱衫时隐时透。 短袖让修长的肢体彻底舒展。 媚而不俗，上乘！ 当然，李冉知道她不是故意这么穿的……起码不完全是。 “准备好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李冉脱下了了外衣，准备大干一场。 “来吧。” 韩梅淡笑，任凭采摘的样子，“追到我的话，随你处置。” 说干就干。 一道隐蔽的黑影直扑韩梅脚下。 李冉当然没有猥琐到攻击下三路的程度，他连术法都没练过。 黑影，是子鼠。 快得奔出了残影的子鼠！ 但还不够快，起码在三阶修士的眼中，跟玩具一样。 韩梅轻松躲过，还闲情逸致的朝李冉瞄了一眼。 “就这？” 总觉得她在内涵什么，李冉脸色一沉，加大了灵气反馈。 子鼠的速度瞬间快了一倍！ 这才是完全体……仿生学的意义，就是超越生物体本身！ 要具备成为傀儡机关的价值，对战的目标，必定是修士。 这也是李冉约韩梅到小涧峰密林的目的。 他需要为测试子鼠的极限性能，思来想去，韩梅是最合适的。 要说双修了几个月，这枕边人没有察觉那些角落中堆放的木料残余，连李冉自己都不相信。 既然瞒不过，那就大方承认呗。 “还不够，再快点。” 韩梅冰雪聪明，她一向清楚的认知着自己的价值。 所以看到李冉认真的样子后，同样全力以赴。 一大一小，如同鬼魅。 若非步入练气一阶，李冉甚至只能看到残影。 “啪！” 一声脆响，子鼠闪避不及撞到了树干，顷刻间碎裂成块，而合抱粗的树干也被撞出了一个深深的凹洞。 “你不行啊。” 韩梅揶揄的笑着，李冉并未搭理，只捡起子鼠残骸，细心的分析着想要的数据。 奔跑速度极限，只比三阶修士略差一线，但灵活性只有二阶修士下游的水平。 面对早已步入练气三阶的韩梅，纯粹处于被戏耍的一方。 “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韩梅一改调侃口风，她知道开玩笑的限度。 亲昵的从背后将李冉搂住，“这傀儡机关，拿到宁安城，足够你被认证为偃师。” 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和炽热。 偃师本就不多，如此年轻的偃师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眼前这少年明明半年前才正式成为练气一阶的修士，在那之前，按照李家的规矩，他绝对没有研习修仙百艺的资格。 半年，就摸到了偃师的门槛……这种成长速度，甚至超过地阶灵根带来的震撼！ 何其幸运，才能结交到这样一位道侣。 李冉依旧不言不语，专注的分析完数据后，才从怀中摸出第二只子鼠。 “再来，这次，换你追它。” “……顶多十息。” 韩梅失笑，委婉的提醒着。 十息，就是十次眨眼，片刻之间。 她的斗法经验丰富，甚至比本身修为还要强上一些，毕竟小家族出身，早早承担起了家族任务，免不了冒险。 李冉淡笑，将子鼠放下。 新一轮的追逐开始。 刚数到六，子鼠便被韩梅捏在了手里。 “如何，我就说……” 话音还未落，便慌张的将子鼠扔了出去。 手掌处，一片通红。 韩梅脸色骤然变冷，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烫伤的疼痛了。 道体有损，对练气影响很大。 而且李冉分明是故意的！ “别急，只是雷火符的半成品，我娘画废了，拿来做个实验而已。” 李冉捡起已经燃烧成灰的子鼠碎片，晒然笑笑，“现在，你觉得如何？” “……很好。” 听完解释，韩梅的气便消了一半，却而代之的，是一抹浓厚的兴趣。 “机关傀儡，我也没见过，评论不出好坏来，不过这子鼠挺有意思。” 韩梅实话实说，作为体验版的唯一用户，她得尽可能反馈更多信息。 “若有戒备，避开它很容易，但内壳中藏了符箓，不失为一种取巧而胜的手法。” 中肯的建议，和李冉预想的差不多。 它没指望子鼠能对韩梅造成威胁，普通的绿松石和木材，决定了子鼠能承受的改造程度极其有限。 他屡次魔改，优化的是设计思路，但子鼠作为傀儡机关，能提供的战力本身，的确不多。 所以得另辟奇径。 比如，在子鼠中加以符箓，猝不及防之下，很容易令轻敌的对手中招。 再不济，也可以起到干扰作用。 修士之间走到斗法这一步，彼此差距便不会太大，否则只会一边倒的虐菜，逃都来不及。 那么势均力敌中，多了一只不可忽视的子鼠，胜负之局便可能易手。 而这便是机关傀儡的价值所在。 “那，定价多少，你会考虑入手？” 李冉再问，有兴趣和有强烈的购买欲望，是两码事。 子鼠的买主定位，同样是低阶练气修士，每一颗灵石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那种。 他倒是想弄些高端货，奈何材料本钱和本身的技艺都不够。 再说了，赚穷人钱又不寒碜。 “……两枚灵石，不过，即便要买，也只买一只就够。” 潜台词很明白，这种机关傀儡，只能一招鲜。 “两枚啊，也行。” 不算太理想的估价，但也高于成本。 绿松石，木材，再加上母亲炼制的符箓，以及手工费，成本大概在一枚灵石左右，百分百的利润，这生意，可做！ 盘算清楚后，李冉忽然朝着韩梅笑了笑。 “……你想干，什么？” 韩梅本能的捏紧了衣角。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虽说两人早就‘坦荡’相见，但那是以修炼为前提。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莫不是这少年，想玩点新花样？ 仿佛印证了猜测，李冉的手，搭在了她的衣衫上。 又缓缓划向婀娜的腰间。 第19章 借钱 韩梅略微挣扎后便不再抗拒。 满足眼前这少年的需求，本就是身为道侣的职责之一。 他是李家下一代的绝对骨干，没准会做到族长，再不济也是族老会的重要一员。 而她，只是投靠李家的边缘人物。 连道侣关系都算不得十分稳固……一旦李冉修为超过了她，两人不能再双修，缘分自然结束。 所以，趁着关系火热，结下一段良缘，日后几十年都能受益！ 孰轻孰重，韩梅分的明白。 她甚至开始主动抱住李冉，眼神迷离自然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随即浑身僵硬！ 李冉摸向她腰间的手，没有再往衣服里深入。 而且，这少年的表情明显带着失望。 怎么会！才几个月，他就厌烦了？ 眼中闪过一抹幽怨……这男人啊，喜新厌旧，都一个样！ “你是不是，嫌弃我？” 韩梅面色凄凄，咬牙道，“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还不行么。” 李冉愕然。 他当然不知道韩梅的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出怎样的恩怨情仇大戏。 “我刚才有些走神。” 不好意思的尬笑着，没有半点找借口的意思。 李冉的确走神了。 毕竟有些话难以启齿。 不过还是下定决心，轻咳道，“我能，借你的灵石吗？” “……啊？” 韩梅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李冉又真诚的重复了一遍。 “我在你腰间没找着储物袋，所以不好确定你有多少富裕的灵石，如果可以的话，借我二十颗，越多越好，行商会后，我加一成利息还你。” 怨妇心瞬间释然。 这少年，并未始乱终弃，很好很好。 “你准备怎么还？” 当然，情谊归情谊，交易是交易，两码事。 “呃，刚才你自己说的，两枚灵石，你愿意买。” 话说开，李冉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眼下距离行商会还有两个月，这傀儡机关子鼠，我还能做二十只。” “二十只？” 韩梅分明不信，认为他在画大饼。 偃师制作傀儡机关，皆需细心打磨，一件上乘作品，动则数月甚至数年。 哪有两三天便能得一只成品的？ “……我可以用我娘的符箓做抵押。” 李冉微微一笑，再提条件。 他的偃师技艺肯定不是最强的，却绝对天下独一份！ 秘诀在于工业标准化。 子鼠的零件，全部可拆卸再拼装，每个零件的尺寸及大小，皆可用削、洗、磨等常规工匠手法完成。 这些理念，是其他偃师根本触摸不到的领域。 不是说他们不够聪明，而是他们没有大量的数据支撑和前人总结出的制造学经验。 而李冉，完全可以站在无数巨匠的肩膀上，俯视芸芸众生！ “成交！” 或许被李冉自信的神情折服，韩梅并未思考太久，便决定豪赌一把。 很快，几个月前作为彩礼的二十灵石，又回到了李冉手上。 然后又在坊市的木材铺子中，换成了堆积如山的木料以及一大盒绿松石。 李冉在坊市的大肆购买迅速引起族人热议。 不过行商会前本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所以族老们并没有驾临小涧峰刨根问底，让他省了不少麻烦。 随后又是枯燥而单调的生活。 伴随着子鼠一只只的成型，行商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紫云山主峰，逐渐热闹起来。 李家搭建起了数百间临时木舍，大方的供给前来落脚的修士居住。 半枚灵石，可住到行商会结束。 堪称物美价廉。 毕竟这些木舍同样享受着灵脉的加持，哪怕在行商会中没有交易到心仪的宝贝，单单修炼二十日，也不无小补。 其余各峰的族人同样准备就绪，抢在各处往来的修士汇集到主峰之前，便将自家的特产摆在了坊市中。 这也是常见的销售策略。 行商会中，不免出现同类交易品过剩的情况，赶早卖的话，可以趁着市场还未明朗时先出一部分货，避免恶意压价。 就连一向安稳如鸡的小涧峰也不例外。 听雨阁楼中，李冉帮着母亲将一张张符箓分类放好，再依次装进木盒中。 “唉，人老了，到底不比当年。” 李青衣靠在躺椅上慵懒如泥，长吁短叹。 那你老也没画多少符啊！ 李冉肚里吐槽不止。 不过比起让母亲加班加点劳累，他宁可顺其自然。 毕竟母亲的健康长寿才是最重要的。 “一张黄阶中品灵符，三张黄阶下品灵符，二十张不入流的成品，还有三十张勉强可用的废品灵符。” 清点完毕后，李冉迅速盘算价值。 数月时间当然完成不了如此多的数量，其中一些灵符，是母亲旧日所作。 价值最高的，是那张黄阶中品逸风符。 能提升修士的速度，甚至可以作用于飞剑或飞舟，堪称脚底抹油逃命的极佳辅助。 可以卖到十颗灵石，很容易脱手。 只是，这张赚钱的香饽饽，留不住。 族里给母亲分派的任务，是八张黄阶下品灵符，不论种类。 时限一年。 不轻松，但也不算苛刻，若按部就班，时间自然有富裕。 但在引渡结缘中，她消耗了太多心神，又前后张罗寻找道侣，杂事加身加之身体抱恙，画符的任务便耽搁了。 数量不够，只能用质量充账。 二十张不入流的成品，留下十张，其余上缴。 三十张废品，同样留下十张。 最后只剩下三张黄阶下品灵符，李冉一并郑重装好，交到母亲手中。 不料李青衣竟将木盒推了回来。 “娘，你这是……” “我听韩梅说，你前些日子，你向她借了二十灵石……儿，你是不是信不过娘！” 李冉暗暗一叹，垂首跪下。 “娘，你别动气。” 母亲很少说重话，这次是真发火了。 “……我是瞒了你研习傀儡机关的事。” 母子二人都在听雨阁楼住着，纸包不住火，李冉早有东窗事发的准备。 但他不后悔。 “娘，其实还有一事，我早就想和你谈谈……关于，筑基！” 第20章 心病得医 听雨阁楼外，一声炸雷。 雨点顷刻间滴滴落下。 这应景的环境，差点巧合得把李冉整得忘词了。 “……娘，你还可以试试。” 看着母亲脸上的阴霾，李冉没有畏惧，“五十六岁，筑基不晚！” 不登险峰，不知山之高。 成为修士后，李冉才知道母亲以玄阶灵根在堪堪四十岁时冲击筑基，是多么的出类拔萃。 纵然失败亦可以从头再来。 前提是不自暴自弃的话。 但偏偏李青衣最缺的，就是那颗死灰复燃的心！ 她在逃避！ 本该吐故纳新重回境界，却不惜消耗灵气强行让李冉跳过洗筋伐髓的过程，直接步入练气一阶。 本该以符箓为资本，积蓄财力谋取机缘和天地宝材，却直接将收益全部渡让出来。 这无疑是母爱。 但，太不理智了……仿佛一只拼了命燃烧自己的蜡烛！ 李冉站起身来，将母亲拥入怀中。 直视她震惊的双眸。 “娘，不要老是想着在背后推我一把……请你，与我并肩同行！” 良久的沉默，唯有雨声依旧。 “……傻孩子。” 李青衣又气又笑的摸着李冉的额头，神情酸楚而复杂。 儿子，的确长大了。 这么有主见，当娘的应该高兴才对。 只是他对筑基的危险一无所知！ “娘是不成了……也罢，当年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既然提到这茬，咱们便说说。” 或许是窗外的雨点勾起了思绪，李青衣沉默片刻后，娓娓道来。 “我是在炼气九阶尝试筑基的，那年紫云山风调雨顺，老祖说是个好时候，所以我未等达到大圆满境界，便在紫云山主峰坐道渡劫，为了保险起见，还用了一颗劣品筑基丹。” 李冉听得眉头一皱，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劣品？ 族议会，怎么好意思！ “……你别怨恨族老们，能弄到筑基丹就不错了。” 时过多年，李青衣早已释怀，淡淡道，“那枚筑基丹，虽是劣品，但蕴含的气运却契合我的灵根，算起来，是我有愧李家，较真话，欠下的债，这十几年也还不完。” “筑基丹，蕴含气运？”，李冉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 “对，气运很重要，甚至可以和灵根资质相提并论。” 李青衣叹息一声，“世上先天能成气运的佼佼者很少，但后天气运，尽可以争取一二，便是在筑基那道坎上……渡劫成功后，会有些幸运儿领悟天地造化，生出后天气运来，而筑基丹，便是增加获得后天气运的机会。” 李冉心头顿时雪亮。 难怪筑基丹会贵到那种程度，但修士们依旧趋之若鹜。 只为了获得那一丝争取后天气运的机会！ 狂喜的感觉油然而生。 旁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已然掌握在手中！ 随即又万分警惕。 鼎族碑的秘密，必须得深深藏起来，苟住发育直到拥有自保之力。 李青衣并未注意到儿子的神情细微变化，交代前提后，她的眼神闪过莫名恐惧。 “引出天劫那日，紫云山上雷云滚动，起初我还能抗住，后来便不省人事……儿，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渡劫了。” 李冉轻轻捏住了母亲冰凉而微微颤抖。 “那至少，也得按部就班的修炼吧。” 心病还须心药医，打鸡血什么的，对于早已心境如水的修士毫无用处。 李冉轻声道，“你这么颓，会传染我的。” 啪！ 一记轻轻的巴掌，李青衣忍不住嗔笑。 “总之，心态放轻松，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反正，就当陪我呗。” 李冉再次将装好符箓的木盒塞进母亲手中。 这一次，李青衣没有拒绝，只在沉默中重重点头，随后一把抓住了李冉的胳膊。 “最后一次。” “……好吧。” 李冉无奈笑笑，知道母亲想干什么。 他已经隐隐有突破境界的征兆，体内异象，没有瞒过练气七阶修士的法眼！ 就当了却母亲的心愿好了，反正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 盘腿而坐，半个时辰后，水到渠成。 灵根更清晰，灵气更深厚，五感更敏锐，躯体更强健……如果说练气一阶算是人类的巅峰，那练气二阶，便已然超越了人体极限。 比起母亲的由衷高兴，李冉内心毫无波澜。 这几个月，寒潭又养出了一条银梭鱼王，毫无意外进了他和二狗的肚里。 再加上丹药和双修，以及本身的灵根资质。 没有提升小境界才是意外。 当然，修为的增长，意味着在行商会中多了一张可用的底牌。 数日后，贸易开幕。 与凡人市井没什么不同，紫云山主峰张灯结彩，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清静淡雅。 以原本坊市为基础，周边诸多空地被临时征用，绵延数里，皆可设置摊位。 就这么宽广的距离，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李冉早早租了个摊位，没有选在闹市，而是略偏的一处岔道口。 他麻利的搭了个简易棚子，二狗则扛着大堆锅碗瓢盆。 随后立起一块招牌。 “好吃灵食。” 简单直白，隔老远便能瞧见。 因为过分新奇，很快便有修士驻足观望。 但靠近后，又纷纷摇头离开。 毕竟，价格不便宜。 “狗哥，别紧张。” 一边书写菜单，一边伸腿朝着抖似筛糠的二狗踹了一脚，“你只管煮饭做菜，其他的交给我。” 聚拢人气，开店的第一步。 二狗架起铁锅，将亲手种植收获的灵米满满铺上，加水深闷，片刻后清香气味便飘散开来。 周围重新聚起了围观修士。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二狗充耳不闻，只快乐的将银梭鱼剖开洗净，去了内脏，浸泡在冷酿的猴儿酒里。 须臾后，将鱼捞出下锅翻炒， 清冷的酒香在油爆中迅速弥漫开，令围观的修士们眼前一亮，喉头忍不住动了动。 鱼肉焦黄后，在表面撒上小涧峰上的野菜作为点缀，出锅。 “走过路过别错过，本店特色，鱼香肉炒饭，欢迎客官免费品尝。” 李冉扯起嗓门，大声吆喝。 重点突出“免费”两个字。 围观修士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进店。 李冉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世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第21章 开市第一日 酥黄油香的鱼肉与颗粒饱满的灵米完美契合。 点缀的绿色野菜升华了肉的香气。 那是色与味的结晶……不得不承认，二狗在厨艺方面，很有天赋。 摊位的木桌上，摆放两寸见方碟子。 二狗将出锅的炒饭一一盛入碟子里，但凡落座的修士，皆可品尝味道，但仅限每人一碟。 李冉并不擅长经商之道。 不过饥饿营销这种套路早就烂大街了，依葫芦画瓢照抄还是会的。 修士们大呼过瘾，又意犹未尽。 几口就吃完了，刚刚上头呢。 “诸位若是没吃饱，可再点一份。” 李冉指了指招牌，看着上面不菲的价格，这些修士们惋惜的摇摇头，离开摊位一哄而散。 “冉哥……” 二狗一脸惶恐，不知所措。 “没事，你做得很好。” 李冉不以为意，只让他继续开锅炒饭。 没辟谷的本就是低阶修士，荷包里穷，想赚他们的灵石不容易。 但消费习惯一旦养成，收益同样尤为可观。 毕竟一日三餐是刚需，低阶修士的基数又非常庞大。 所以，开市头几天，就当培养客户群体好了，些许本钱还给得起。 午时后，过了饭点便收摊。 二狗守着点位，李冉去其他摊位转转。 行商会，果然够热闹。 越往坊市中央走，越看得眼花缭乱。 各种从未见过的材料和珍奇，令李冉大开眼界。 丹药，符箓，法器应有尽有，甚至有个别豪横的商贾，镇摊的大货居然是符宝和法宝！ 然而价格与档次成正比，李冉只看一眼便逃之夭夭。 仅仅是行商会的第一天，气氛便足够火热。 而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十余天后。 据说行商会每年都将收官阶段出售一些精品珍奇，类似于拍卖，价高者得。 当然，这属于李家高层该思考的问题，李冉个人完全不用考虑。 琳琅满目的货品，他只走马观花看个大概，权当增加阅历，真正的关注的只有一项。 傀儡机关！ 韩梅说他的技艺足够在宁安城被正式认定为偃师，这种来自道侣的鼓励吹捧，当不得真。 所以李冉得自行权衡他和偃师之间的差距在何处。 最直观的办法，便是观摩作品。 理科的铁律……文案可以天花乱坠，但数据分析是不会骗人的。 闲逛大半个时辰后，李冉在一处摊位驻足。 “这位小道友，可是看上了什么，直言无妨。” 摊主嘴上热诚，手上却动也不动，显然不大相信李冉这半大小子能有多少灵石。 典型的老江湖行为，看人也足够准。 李冉原本拿起傀儡机关的手悄然改变方向，摸起旁边的一件不入流法器翻来覆去观摩，还时不时询问一二。 无论是李胜的警告，还是父亲传来的消息，都无不表明修仙界对于别人家仙苗的残酷态度。 能摧毁绝不手软。 小心驶得万年船，虽说在李家自己的地盘，必要的防范也得有。 起码不能让有心人轻易窥视出自己的需求。 他刻意磨叽，起初摊主还有兴趣回答，后来被问烦了，干脆装作熟睡，懒得跟这少年聒噪。 李冉这才捧起中意的那件傀儡机关，仔细观察。 一只鸟。 用的是上好的松木，线条很清晰流畅，应该打磨了不少时间，细节处理得很得当。 体型与真鸟相仿，外层涂色，也覆盖了伪装用的羽毛，栩栩如生。 仅从手工艺角度来说，便已经是一件不错的精品。 甚至翅膀也能像真鸟那样上下扑腾，足见不凡。 当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精细的体表打磨，李冉多费点时间也能做到，若是仅此而已，并不能被称之为傀儡机关。 决定作品好坏的，始终是内核。 这只鸟值得关注的地方，在于被注灵了两次！ 第一次是以异火玛瑙石嵌入躯体下腹处，行风生火起之法，内核驱动后，便能产生风力助它升空，这才是它能活动自如的关键，那双翅膀充其量是装饰而已。 第二次注灵，在鸟眼。 而且用的材料，是更加高端的结晶天青石！ 关于这种石头的具体用处，李家典籍中语焉不详，只说可用于炼器和丹药之中。 再一次感叹家族底蕴不够后，李冉只能从表象来倒推用处。 一颗价值不菲的注灵奇石，要说只做装饰，除非那偃师材料多得没处烧了。 那么鸟眼，定然是这傀儡机关的核心所在。 看着剔透的结晶天青石鸟眼，一时间，李冉专注得物我两忘。 直到背后响起了轻咳声。 浑身汗毛瞬间炸起，李冉余光回望，一个留有小胡子的中年修士，就在身后咫尺之处！ 暗骂自己荒唐，若是对方忽生歹意，就刚才那一下子，足够去鬼门关报道了。 “小道友似乎对这傀儡机关很感兴趣？” 中年修士含笑问道，很和善的样子。 不过李冉并未放松警惕。 他分明瞧见不远处站着两个李家的护卫修士，目光正好朝着这边。 显然不是专门保护自己，那就只能是冲着眼前这素未谋面的中年修士了。 “它挺精致的。” 尽可能表现得自然些，李冉迅速放平心态。 不管对方来头如何，在李家的地盘上公然出手后果非常严重，明枪易躲，只防暗箭便好。 “那是当然，这件机关傀儡，叫做知报鸟，出自丹阳宗偃师段长青之手，算是早年的作品，据说能飞到高处，查看十余里之外的动静，很实用呢。” 满满干货的介绍，这种珍贵的情报通常只有买下了傀儡机关后，才会被卖家告知。 他几个意思？ 李冉瞄向了摊主，果然正怒目而视。 “……道友，商道规矩，你呛行了。” 厉声的警告，若非知道李冉不是正经买家，否则必要讨回公道。 “抱歉，一时口快。” 中年修士拱手赔罪，主动摸出半颗灵石权当礼物，这才让摊主消气。 经过这小插曲，他也没有再逗留的意思，只朝着李冉莞尔笑笑。 “若小道友对机关傀儡有兴趣，不妨到附近酒楼坐下一叙。” 第22章 宿敌的试探 这么诚挚的邀请，让李冉真的感动了。 当然，也更加不敢动了。 “不必，我娘要我早点回家吃饭。” 几乎毫不考虑的拒绝，拔腿就走，只留下中年修士满脸错愕的风中凌乱。 离开坊市后才停下长舒一口气。 “妈的，当我智障么？” 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嘲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李冉上辈子就懂了。 既然那摊主能看出自己荷包不厚实。 以这中年修士的老练眼力和阅历，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对方在意的，只能是自己的身份……李家新诞生的地阶灵根仙苗！ 这种情况，还不赶紧躲得越远越好。 而且，应对得还不够。 李冉脚下一顿，直奔刑堂方向。 行商会期间，作为负责安保的刑堂自然满负荷运转，李冉一路通传，很快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执事李满。 “那人何等模样，细细说来。” 没有半句废话，李满的办事风格一目了然。 所以李冉更干脆，直接取来一张纸，将对方的模样画了下来。 语言叙述的偏差远比临摹画像大得多。 他必须力求精确，而且，对方敢在坊市中搞小动作，要说没有易容乔装之术，鬼才信。 “族卫似乎也盯上过他，可以招来问问。” 末了，李冉再找佐证，李满二话不说，当即将人招至刑堂中。 族卫所言和李冉大差不差，皆称那人游走在坊市中，专门与李家的修士攀谈，似乎有意结交。 李满面沉如水，手指按在檀香木案几上轻轻敲打着。 半晌后，一连发出了好几条指令。 “告诉坊市族卫，查询此人入山时登记的姓名来历，住在何处，再查他与旁人的关系，注意方法，不要引起太大动静。” “在家族里找个和李冉年纪相仿的少年，就说是李冉要好的兄弟，想代李冉向他打听一下关于傀儡机关的消息，看他如何反应。” “除了坊市外，通往各峰卡口内紧外松，明哨可以不留，但暗哨增多。” 有条不紊的安排，尽显沉稳老辣。 李冉立刻对这位见面不多的刑堂执事刮目相看。 比二狗还壮硕的外表下，竟然有着极为细腻的心思。 显然，李满将这中年修士定义为探查李家虚实的谍报人员，而且，还预计对方不止一人。 不仅被动应对，更主动设下陷阱坐等对方上钩。 几乎无可挑剔的安排。 但为何，李满会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五太爷，我知晓的已说完了，告辞。” 总觉得不是好事，李冉再度闪人，却被李满一声叫住。 “冉小哥，那人，可不简单。” 头皮略微一炸，李冉恨不得捂住耳朵，才不想管闲事。 “我猜，他是黑泽潭林家的人，身份地位，还不低。” 然而纵然已有心理准备，李满给出的爆料，也太委实惊悚了些。 黑泽潭林家，那可是李家的劲敌！ “……行商会的不成文约定，只谈买卖，不论是非。” 李满森然道，“若所选会场斗法伤及无辜，则来年必定会被取消资格，咱们李家为了与行商会搭上线，投入的资源不少，黑泽潭那些杂种，自然想搅黄这事，他们敢来，便是算准了咱们不会轻易动手，除非，被拿住十足把柄。” 李冉顿时恍然，难怪林家人有恃无恐。 “我会更小心的。” 族老的善意，他接受，又沉声保证，“尽量不给家族添麻烦。” 李家和林家的恩怨，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参与不了，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你想行偃师之道，族老会认为可行，但不会投注太多，希望你能理解。” 兴许是满意李冉的态度，李满罕见多嘴一句。 算不上提醒的叮嘱，话虽短，潜台词却不少。 紫云山上大小事皆瞒不过族老会的眼睛！ 这点，李冉并不意外……家族二百多修士，本就很难一碗水端平，若因心生怨恨而与外族勾结，不得不防。 当然，李满直言不讳也是对他的信任。 更大的秘密，是隐晦的向他交了些家底！ 以他地阶灵根的资质，若真有行偃师之道的兴趣和天赋，家族没道理不予以支持，至少会制备些可以搜罗的偃师典籍，亦或炼制傀儡机关的材料。 仅仅口头支持，无疑表明了族产经营已经到了警戒红线的地步，没有多余的财力助李冉一臂之力。 “……我向族长保证过，十五年内，小涧峰，必出一位筑基修士。” 李冉肃然垂首，以答非所问的保证结束了交谈。 回到小涧峰时依旧面色冷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很少关注李家高层的战略动向。 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李家的凶吉，直接决定了他的前途命运。 无疑，今日听到了坏消息……老祖闭关这些年，紫云山正在渐渐衰败，若没有新的筑基修士诞生，怕是不止黑泽潭林家，周边其他关系还算凑活的势力也将蠢蠢欲动。 直到听见听雨阁楼的笑声时，才将重重心事放下。 来客人了？ 李冉疑惑的推开屋门，猛然怔住。 屋里，母亲居中坐着，旁边是韩梅和二狗，还有同住在小涧峰，一年却连面都见不着一回的李四喜夫妻。 “冉儿，过来坐。” 李青衣伸手招呼着，环视众人道，“按照咱们李家惯例，每年峰主都会召集全峰的修士聚一聚，咱们小涧峰没有峰主，我就斗胆做个东，邀请大家来听雨阁楼议事，你们觉得如何？” “青衣姐哪的话，十几年前，族长便要钦点你为小涧峰的峰主，若不是……你召集大伙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四喜与母亲同辈，年龄也相仿，旧时关系应该不错才以姐弟相称。 “对呀，青姨，咱们小涧峰十几年没有峰主，家族中诸多事务便没有主心骨，也吃了不少亏，原本常住小涧峰的族人，也陆续去了其他峰……如今你肯牵头，再好不过。” 李四喜的妻子夫唱妇随，她在家族商队任职，常年不在紫云山，李冉竟一时记不住名字，也足以证明小涧峰是如何冷清隔绝。 至于李冉、二狗、韩梅三个小辈，更没理由反对。 李青衣爽朗一笑，“好，那我便直说……这些东西，你们且看看。” 第23章 小涧峰不做吊车尾 一块平平无奇的竹片。 和挂在听雨阁楼风铃上的差不多……只是块头要大了那么亿点点。 众人齐齐懵逼。 半张脸那么大的竹片也就算了，修士随手而书，本就不拘小节。 但上面竟然是货物清单，那就不对了吧！ 说好的议事呢，就这？ 唯有李冉喜上眉梢。 当然，他也不懂母亲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这块竹片的用处……挂在风铃上，成为重要的记事标志。 那上面的内容，便代表着要努力去完成的目标。 过去十年，李青衣从未主动在风铃上挂任何竹片。 所以，这块奇葩的竹片本身，便是最大的意义。 母亲……终于要振作起来了！ 她在践行与君同行一生相伴的承诺！ 李冉眼角微湿，一整天的阴霾坏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不管李家境遇如何，至少还有亲人陪伴，这便足够。 “……好好的，哭什么。” 李青衣正环视众人，不由分说给了李冉一个轻轻的大逼兜，嗔道，“怎么，我的计划，差到把你气哭的程度？” “哪的话，娘你什么时候干过傻事。” 高帽子拼命戴，李冉朝着韩梅和二狗使了个眼色，准备好母亲不管有什么疯狂计划，都先完听了再说。 千金难买老娘高兴嘛。 “……你呀，好好听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白了儿子的小动作一眼，李青衣正色道，“按照家族规矩，每年岁末会对各峰论功行赏，奖品以发放灵石和夹杂着低阶辅助练气的丹药为主，若有特别的贡献，还会赐予黄阶下品法器，以往咱们小涧峰不争不抢便算过去了，今年，却不妨试试……因为行商会在咱们李家举办的缘故，今年评论优劣，会以各峰在行商会中的斩获为主，其实两个月前，族老会便将消息通传给了小涧峰，由我代听着，只是……唉，反正浪费了两个月是我不对，没有提前知会大家准备，让别的峰抢了先机。” 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本来不说清楚还没什么，小涧峰吊车尾又不是一两次了，不丢脸。 但现在才亡羊补牢，也忒晚了点不是？ “娘，咱们小涧峰人少，就算想争取，怕是也比不过其他峰家大业大吧。” 李冉劝她收手，别头脑一热就干些赌徒行为。 来日方长，小涧峰慢慢熬起来也行，反正大家都习惯了。 “就是因为咱们人少，这次行商会，才有得到赏赐的可能……族老会说，今年论功行赏，以赚取的灵石为标准，要看总量，亦要看人头分担，才算公平。” 李冉顿时恍然，理解了母亲的思路。 简单来说，就是哪怕我穷得吃土，我与马爸爸的平均收入也吊打一线城市的白领。 李青衣的符箓，放眼整个李家都是很能赚钱的技艺。 一人拉动整个小涧峰的收入，也不难……毕竟，只需要带五个‘废物’而已。 “娘，符箓不是那么好画的吧。” 然而李冉并不支持，他知道母亲的身体状况。 “所以才需要你们帮忙，去准备竹片上的货物，省掉前期跑腿的杂事，二十天，我还能坚持下来。” 李青衣一脸肃然，坚持已见。 觉悟很好，可惜，李冉真觉得的没必要。 一超带五废……呸，谁特么是五废！ “娘，不就是赚灵石嘛，我们也行。” 李冉伸手将竹片拍碎，又重新取了一块，提笔，在上面重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会售卖傀儡机关，价值不下四十灵石。” 这还是头一次大方承认自己步入了偃师之道，李冉先定下一个小目标，然后一把拍了拍二狗。 “这哥们，爹的弟子，厨艺不错，开了个售卖灵食的摊位，算他十五灵石吧。” 随后将笔递给了韩梅。 “……坊市帮着收拾摊位，清理内务，迎客接送，报酬二灵石。” 韩梅毫不含糊，她知道这是彻底融入小涧峰的机会，无论多寡，皆需尽力。 李四喜夫妇对望一眼，含笑在竹片上双双留名。 此时此刻，还能留在小涧峰而没有寻找其他门路，足以证明这夫妻两对小涧峰的热爱，此时有翻身机会，哪能不鼎力相助。 竹片上，再添八枚灵石的额度。 毛笔转到了李青衣手中。 她环视众人，最终轻轻一拳捶在儿子的肩膀上。 “……臭小子，你反了天了。” “娘，是我长大了。” 李冉吃痛，揉着发软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要不，咱们定个九十灵石的目标？” “呵，看不起谁呢。” 李青衣白了他一眼，大笔一挥，将小涧峰的任务总额，定在了一百一十灵石……别说人均，就算是论总量，也很有可能排在中上游。 有了主心骨，清静无为的小涧峰，悄然而变。 次日辰时练气后，李冉再临坊市。 步履轻快，心情很不错……虽然主动暴露自己偃师之道的行为不符合苟为上策的方针，但人嘛，总有需要取舍的时候。 小涧峰的氛围，值得他这么做。 依旧去往二狗的摊位帮忙，与昨日不同，今日摊位外早早聚集了闲散食客。 很好，鱼香肉炒饭的口碑，开始发酵了。 “二狗，开锅。” 李冉拿起菜单招牌，刷刷添了一行字。 “开业大酬宾，购一份鱼香肉炒饭，赠一碗冷酿猴儿酒，仅限五十碗，先到先得。” 醒目的红字顿时引起了往来人流的兴趣。 促销的套路，好用又实用。 第一个客人终于落座，在大快朵颐中，成功将其他食客的胃口勾了起来。 摊位很快爆棚，二狗瞬间忙得团团转。 不过好景不长，半个时辰不到，客流量就骤降下来。 因为五十碗酒没了。 李冉也不懊丧，细细清点了收入，除去成本约莫半颗灵石，以小本生意来说，已经算是不错。 吩咐二狗收摊自行回去，他依旧去往坊市中心。 灵食的收入只是添头，真正卖的起价格的，是机关傀儡。 李冉给自己定下四十灵石的目标，其实只是保守估计。 不过，想安静的做点买卖，似乎也不大容易…… 第24章 坐地抬价 走进坊市，仿佛走进了动物园。 迎面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眼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目光无一例外，都盯在自己的脸上。 李冉摸了摸脸颊，他分明记得出门前特地洗了个脸，顺便刮了刮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 这张脸的长相，也没到对不起观众或者帅到惊天动地的程度。 中人之姿罢了……起码昨日，他并未受到如此关注。 “行商，果然没几个省油的灯，这才一天而已。” 李冉喃喃低笑，很快想到了为什么。 在紫云山收集情报的，绝对不止黑泽潭林家一个家族！ 周边大小家族和势力皆有修士参与了行商会，要说这些人是单纯做买卖而来，鬼才信。 甚至摸清楚李家的虚实，还在做买卖之上！ 毕竟老祖已经闭关十几年不问世事了，没了假丹修士的震慑力，占据紫云山这块宝地的李家，在诸多势力眼中就是可以宰割的肥肉。 不管平时交情如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兄弟都能拔刀相向。 所以，这些往来行商，会对李家的一切感兴趣，其中自然包括了他这李家新诞生的地阶灵根仙苗。 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在紫云山大本营，李冉这么招摇撞市走一遭，怕是连毛都不会剩下。 当然，来都来了，也不必匆匆而归。 越示弱，越代表着没有底气……想必族长李旭风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会一切照旧接下承办行商会的差事。 寻到一处空闲的流水摊位，席地而坐。 四处走动的修士迅速围拢过来，如同等待食物的秃鹫。 李冉径直拿出子鼠摆在摊位上，任由周围人观看。 因为被重点关注就放弃售卖傀儡机关，这种因噎废食的蠢事他才不干。 不过，必要的防护绝不可少。 所以才选择在这特殊的流水摊位上。 行商会独有的规矩，不用交租金，也不用登记信息，想卖什么，便直接摆在摊位上，但货品仅限一件，不管过往客人看不看得上，一炷香之后，便需让出摊位来。 众人眼中先是惊讶，随即不屑。 干行商人这一行的，修为可以不高，但眼力一定得强。 这子鼠傀儡又没有什么复杂技艺，价值几何一眼便能看明白。 “两颗灵石，附赠使用方法。” 李冉哂然笑笑，并不介意周边人近似嘲笑的目光。 他们没立刻走人，便意味着对子鼠傀儡感兴趣……不是感兴趣这玩意本身，而是他李冉这个人，以及他的底细。 制作傀儡的技艺水平，无疑是重要情报之一。 那么花上两颗灵石买个参考，怎么看都是赚的。 而这，恰好也是李冉顶着被当猴子看也要坐下来的目的……商品变现嘛，不寒碜。 一炷香时间并不长，很快便有行商动手。 “如何使用？” 瓮声瓮气的生面孔，与昨日的中年修士似乎毫无瓜葛。 “先付款。” 当然，无论对方是谁都无所谓，只要灵石是真的就行。 得手后，李冉也不含糊，当即演示一遍。 众人再次失望……很明显的初学者水平，做工和注灵皆一无是处，只能说勉强算是傀儡机关。 不过，考虑到这少年从测出灵根开始距今不过大半年时间，能在偃师之道上有所寸进，也算不错了。 一炷香到，行商们如鸟兽散开。 李冉也不再逗留，径直回小涧峰。 第三日，照旧。 同样先在二狗的摊位上帮忙，只不过今日的赠品不是猴儿酒，而是第二碗鱼香肉炒饭半价，还不限量。 剽窃销售套路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午时过后，净赚一颗半灵石，二狗差点幸福的晕过去。 李冉则继续在坊市中随便找一处空闲的流水摊位。 依旧是子鼠。 只不过，比昨天那一只，有了一点点不同。 行商人们再次围了上来，各个眼睛都瞪圆了。 倒不是说李冉的傀儡机关技艺有多么高超，而是以今日这只子鼠推断，昨日打探到的情报，全部都是假的！ “四颗灵石，先付款，后讲用法。” 面无表情开出价码，对于这只已经溢价的子鼠卖不卖的出去，他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很快冤大头便出现。 一个女修，长相平平无奇，交出四颗灵石时，明显有些肉痛。 主动当凯子，的确有些难为人了…… 所以李冉立刻以专业的服务态度，将这只子鼠的功用演示了一遍。 更快更敏捷……当然，在专业人士眼中也就那么回事。 顶多相当于才入一阶的修士，打发这碍事的小玩意，就像打发一只苍蝇那么简单。 然而第四日，李冉又准时出现在了坊市的流水摊位上。 与昨天的形象略有不同，头发和脸颊上，似乎有些油腻……像是，才从灶台上下来的？ “六颗灵石，老规矩。” 李冉盘腿而坐，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油，一边开价。 他只想早点完事回小涧峰美美睡上一觉。 毕竟今日灵食摊位的生意火爆得多，以至于到了他都得客串店小二的程度。 当然，两颗半灵石的净利润，再累点也愿意不是？ 周围行商人的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们又不傻，同样的情况连着两次，怎么也该意识到被这少年耍了。 但又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子鼠，的确与昨天的不一样！ 他的机关傀儡技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众人皆狐疑不定，若说前两日是轻视，那今日便是浮想联翩的猜测。 所以，李冉又得了六颗灵石。 冤大头的确挺多的……或者说，只要有摸清楚他傀儡机关技艺的欲望，这些学费，便非交不可。 “明日，我还来。” 临行前，李冉忽然朝着众人笑笑。 鱼儿都咬钩了，还掩饰个屁，就算是明摆着嘲讽又如何。 难道，这些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行商们，明天就不来了？ 当然不是……第五天的坊市，李冉刚刚坐在流水摊位上，行商们便围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之中多了一个令李冉轻松不起来的熟面孔。 第25章 待宰 那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修士。 温吞吞的样子，和善且彬彬有礼……像极了一只笑面狐狸。 “小道友，今日的机关傀儡呢？” 面对面坐下，与其说谈买卖，更像是老朋友谈心论道的架势。 周围人群悄悄聚拢。 神情或多或少带着奚落和解恨，显然对李冉的前三次套路气得牙痒痒的又无可奈何，虽说几颗灵石是小事，但被一个半大少年戏耍，堪称奇耻大辱。 今日，便是要看看这少年如何出丑！ 李冉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高明，但对方毫不掩饰的姿态，无不表明眼前这中年修士底蕴深厚。 或许，是正牌的傀儡师的吧。 猜测在脑海中一晃而过，李冉莞尔笑笑，抛开了杂念。 “八颗灵石……先钱后货。” 众人皆微微一惊，哪里有这般奇葩的买卖方式，纷纷嚷嚷着不合规矩。 “你们也不可以不买，我走就是。” 李冉才不惯着，起身就要离开。 他耗得起！ 距离坊市结束还有十几天，今天卖不成，明日再来便是。 而对于意欲收集情报的各方势力来说，每浪费一天，就意味着浪费了宝贵的机会。 时间不等人。 “……八颗灵石，拿去吧。” 中年修士沉思片刻，最终出手。 李冉交货，叫卖声顿时四起……这玩意，不是和昨天的一模一样么？ “你什么意思？” 中年修士就算涵养再好，此时也绷不住了。 他给出的是八颗灵石，得到的却仿佛是八次啪啪作响的巴掌！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昨天卖的价钱有点亏，提点价随行就市嘛。” 李冉一脸淡定。 行商会的规矩，买定离手，没有包售后和退款服务，就是简单粗暴的一锤子买卖。 当然，很少有商贾会欺行霸市自砸招牌……但李冉恰好就在那‘很少’范围之中。 他打定主意不出紫云山，可想以后几年的行商会都不会再露面，自然得利益最大化。 “……我会告知行商会执事，你们李家商行欺诈。” “随便，请。” 李冉伸手，主动帮他指明方向，随后施施然离开坊市。 刚回到听雨阁楼，母亲便将他一把抱住。 “儿，你疯了！这么赤裸裸的挑衅黑泽潭林家？” 显然，坊市那边的事发，族老们已将经过告知李青衣。 “我又不认识他。” 李冉一脸无辜，两手一摊。 严格说来，他的确不知道对方是谁，坑谁不是坑。 “小心为上，四叔公说，那人隐藏了神识气息，族卫几番试探都未能查明他的修为，不过既然能瞒过族卫的眼睛……他或许是筑基期的修士，若真有歹意，杀你只在瞬息之间。” 面对母亲的郑重警告，李冉并不争辩。 拿一个已经筑基成功的家族骨干换对方的仙苗，这买卖是亏是赚，很难说得清，但若那中年修士真这么做的，与之交恶的，绝不止是李家，必然还有行商会。 “我会小心的。” “不行，你小心没用，明日你若要去坊市，我便陪你去，反正也要售卖符箓，咱们娘俩比邻卖吧。” 李青衣要亲自保护他，母爱如此沉重，李冉无奈笑笑，只能答应。 第六日，李冉准时出现。 四周的目光不管善意不善意，皆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昨日风波，他的奸商名声定然飘得飞起。 这一次，李冉没有去流水摊位……本就是为了省钱而已，和母亲一起出摊，在亲娘的正式摊位占一个小小角落，不过分吧。 当然，他的反常举动迅速引起了窃窃私语声。 片刻后，中年修士又缓缓而至。 四目相对，也没有了任何客套……虽说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但那股发自内心的杀意，李冉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 “今日依旧是一件傀儡机关，售价……十六颗灵石。” 围观众人皆爆发出嘲笑声，有了昨日教训，谁还会上当？ 然而笑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李冉摸出子鼠机关时，众人的表情已从嘲讽变成了惊讶。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形体姿态，为何眼前这只子鼠，会与昨日截然不同。 “……你居然已经理解了‘形意’境界。” 中年修士亦不例外，目中满是惊骇。 “怎么，很意外么？” 李冉淡淡而笑，当然，内心的惊骇甚至超过了对方。 形意境界是什么，傀儡师的某种技艺？ “不，不对，你没理解，只是凑巧做到的。” 行家和菜鸟的区别立时显现出来，中年修士目光锐利如刀，仔细盯着子鼠半响后，又推翻了刚才的结论。 “哦，这不正说明我是个天才？还有，你废话这么多，到底买不买？这里不欢迎记者。” 李冉心中微微一叹，原本还想尝试从这中年修士口中套出一些偃师的常识，看来想多了。 “这玩意，哪里值十六颗灵石？” 中年修士冷笑，转身就走。 他当然听不懂什么叫做记者，但李冉送瘟神的表情显而易见。 “是吗，可惜了，原本打算卖了这只，就拿出压箱底的精品呢。” 李冉故意一叹，让本来已经纷纷散开的看客们又纷纷驻足。 “哼，故弄玄虚，昨日算你运气，行商会没有追究，若你再以次充好，你们李家……” 话音戛然而止。 李冉的手上，多了一只子鼠。 通体寒铁铸成，浑身上下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惊鸿一瞥后，被装回储物袋中。 “你毁谤李家的言辞，我会一字不落转告给行商会定夺。” 李冉白眼一翻，“不买就滚，别耽搁小爷我做生意，区区十六颗灵石都拿不出来的穷鬼。” 中年修士瞬间气得双目精光蹦现，那刹那间的神识威胁，让一旁看戏的李青衣和暗处的族卫齐齐围拢上来。 “……哼，十几颗灵石而已，就当打发叫花子吧。” 没有血溅五步，没有斗法死拼，庞大的压力随着中年修士的冷笑声消失得无隐无踪。 买卖，成了。 而且单笔十六颗灵石的交易额度，在坊市中也算排的上号。 大赚一笔提前完成目标的李冉本该高兴才对，但看着中年修士施施然离开的背影，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危险，才刚开始呢。 第26章 以身犯险，得加钱 酉时，母子二人结伴回家。 听雨阁楼里，李青衣的笑声嘚瑟而嚣张。 “娘……要不，你歇会儿？” 李冉很乐意看到母亲高兴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如此开心的笑过了。 但从坊市一直笑到回家，足足两三个时辰，也不是这个笑法不是？ “儿啊，你是没见到那人临走时的样子，那气得，哈哈哈……” 李青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由内而外的喜悦，并不是事件本身有多么值得高兴，而是自己的儿子长大了！ 在弱肉强食的修仙家族斗争中，实力碾压是一种胜利，让对手吃瘪同样是一种胜利。 前者很难做到，毕竟哪个修仙势力不是卯足了劲费尽一切心思和资源谋求窥得大道，自己进步的同时，对方也在进步，一起卷，等于没卷。 但让对手吃瘪却只需要灵光一闪的机智！ 而这种算计，生下来有，那就有，没有，以后也很难有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比提升境界更难得。 当娘的，当然希望儿子一辈子只占便宜不吃亏，样样都是人中龙凤。 所以，李冉苦笑一声，随意吧。 没必要在母亲的兴致头上说些扫兴的消息。 那些潜在的危险，他自己知道就好。 照例盘点得失，是每日除了练气外的必修课。 赚的方面显而易见，这次行商会他给自己定下了总额四十颗灵石的进账，谁料计划不如变化快，那些意欲窥视他这李家新晋天骄的探子赶趟送上门来，没道理不狠狠坑上一笔。 才过六天，便赚了三十六颗灵石，远远超出预期进程。 这笔意外的收入可以保证大半年的日常花销，若能在坊市中淘到可用的资源，同样不亏。 亏的方面，则是自己的机关傀儡技艺，多半被那中年修士给摸透了，虽说也没什么独特之处，但那种被敌人窥视到底牌的厌恶感，却难以隐忍。 而且，随着收集的情报越齐全，越容易被潜伏在紫云山的别家探子们抓住破绽，以他刚刚步入炼气二阶的实力，在这些虎狼面前，一旦脱离了李家族卫的视线，下一秒绝对变成冰冷的尸体。 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在小涧峰闭门不出，平安待到行商会结束，就算对手本事再高，除非强横到硬闯到听雨阁楼杀人……真强横到这种地步了，直接拿下紫云山不香么，跟他一个区区仙苗叫什么劲。 “……也罢，灵石是赚不完的，小心为上，明日起，让韩梅帮着代卖子鼠吧。” 权衡利弊后，李冉毫不纠结做出选择。 他有鼎族碑的便利，熬工龄就能慢慢变强，没必要冒险追求溢价利润，按照两颗灵石一只普通子鼠平价销售，也有赚头。 转回屋内时，母亲的笑声已经消停了。 不仅没有了笑容，神情还无比严肃，规矩的端坐着，犹如遇到班主任的小学生。 李冉嘴角一抽，同样规规矩矩坐下，腰杆比李青衣挺得还直。 毕竟，族长亲临，压力还真有些大。 “……你做得不错。” 突然驾临听雨阁楼的李绪风倒是没什么架子，只看着李冉淡淡而笑，“能让林儒朗吃亏的人，整个永宁州都不多。” “这么快，就查到那人身份了？” 李冉立刻对家族的谍报能力高看一层。 同时对李绪风也多了一些好感。 这位族长既然来了，自然也会将原本是家族高层才能知晓的情报娓娓道出。 “玄阶灵根，四十七岁，筑基中期，宁安城认证的正牌偃师，被视为黑泽潭林家下一任的家主侯选者之一。” 果然，下一秒李冉便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眉头也随之紧紧皱起。 黑泽潭林家的底蕴，比起李家还要稍逊一筹，所以林家也不应该有偃师这种烧钱的辅修技艺。 那么这林儒朗，除了林家的身份，也必定与宁安城的偃师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宁安城的偃师组织，又是整个永宁州独一份的存在…… 与林儒朗交恶，意味着李冉想通过宁安城的偃师组织获取机关傀儡术的技艺路子，算是走不通了。 李冉叹息一声，静待下文。 他相信李绪风绝不是专门来报丧的，作为族长，更应该懂得独自抗事的道理。 “他对林家很重要。” 果然，李绪风扫视母子二人后，又淡淡道，“若能折之，林家无疑断了一臂。” 李冉瞬间眼皮一跳，有着要接锅的感觉。 这种秘闻，李绪风绝不会无缘无故告诉他和母亲！ “要杀他，需要你的帮忙。” 有时，直觉太准真是糟糕透了。 “族长，冉儿实力低微，怕是难以答应！” 没等李冉表态，李青衣先坐不住了。 一把将李冉拉到后背，她护犊子心切，连规矩都不讲究了，沉声直言道，“他不能参与这事。” “青衣！此事，族老会已定了……以后，可再没有如此好机会，除掉此人，十年内，黑泽潭林家对紫云山再无威胁……我知道此举会陷李冉于危险之中，我李家对待自家子弟从不亏待，有多大功劳，便有多大赏赐，你意下如何，李冉？” 李绪风目光一凝，强大的神识压迫将李青衣逼得退了几步，径直走到李冉面前，不再多话。 沉默片刻后，李冉摸了摸额头。 “如果我说，一刻钟前，我还想着这些天就龟缩在小涧峰不出门呢，你信不？” “信！” 李绪风斩钉截铁的点头，“在族塔内，你我有一面之缘，你虽年幼却极有主见，非寻常少年可比，这也是我来小涧峰的主要原因，换做旁人，即便你想帮忙对付林儒朗，我也不会答应。” 潜台词很明白，需要李冉做的事无从替代，非他本人不可。 “……那，我提几个要求，不过分吧。” 李冉淡淡一笑，心情突然从郁闷变成了轻松。 对于躲不过的差事，尽量为自己争取最好的回报才是正常思维。 他是李家子弟，为家族出力理所应当，而且，李家也的确没有亏待他，也提出了风险与报酬对等的许诺。 遵循苟道没问题，但若是以伤害亲人为代价的话，他宁可不要。 母亲一生好强，虽然害怕自己吃亏，但更怕自己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吧。 所以，李冉举起了两根指头。 “就简简单单提两个。” 第27章 接脏活 两个要求，不过分。 李冉当然不会脑袋一热便狮子大开口。 他要体面，家族自然会给他体面。 他若不体面，家族也会帮着他体面……总不成要星星要月亮，李旭风也上九天给他揽下来不是？ 财侣法地才是最实际的好处。 财，不外乎灵石，考虑到家族进项日微而开销却在加剧的窘境，能匀出来给他李冉的，顶多也就一百多灵石而已，再高赏格，财堂那边肯定要闹翻天。 而且这些灵石拿着可烫手得紧，行商会后，各个峰都指望着兑现许诺的奖励，来源多半便是这些库存的灵石。 肥私人腰包，李冉不在乎，但影响到整个家族的情绪，却不能不考虑。 这也是家族修士与散修各有优劣的地方，享受家族便利的同时，也得将家庭的利益纳入谋划范围之内。 所以，灵石是好东西，但要不得。 至于侣，李冉暂时不需要。 母亲的陪伴与教导，就是最好的伴侣。 况且，韩梅很润，他很满足。 再来一位，怕身子骨吃不消……毕竟累死牛可比耕坏田容易多了。 排除两个错误选项后，具体该索要什么好处便呼之欲出。 “第一，我要林儒朗的储物袋。” “好。” 李旭风回答得干脆利落，显然这要求本就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还刻意提醒道，“不过此人敢以身犯险来我紫云山，所带之物未必会有林家的贵重，你别报太大希望。” “无妨，就当开盲盒吧。” 李冉哂然笑笑，又提出第二个要求。 “寒潭旁边，我前些日子开荒种了一些槐木树，长势挺不错的，准备再种些其他的草木，不过，族卫来叮嘱过一次，不准我动土，称那片地是族中资产，连着山下灵脉……所以，挨着寒潭的三亩多山坡林地，也给我了呗，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坏了灵脉风水。” 这一次，李旭风没有立即回答。 他和李冉无疑是一类人，所作所为，皆出于深思熟虑后的判断。 “族里没有变公产地为私产地的旧例，上一次你购买寒潭，是李胜在族老会中力排众议支持你，加上米已成炊，才破例恩准……你，不要得寸进尺。” 暗含深意的警告，李冉领悟其中三味后，只淡淡一笑。 “我就这两个要求。” 适当表现出少年人应有的执拗与委屈，李冉并不打算退让。 锦鲤旗的作用，只限于自己的私产。 越多，收益便越大，尝到了银梭鱼王的甜头后，李冉一直在寻找扩大私产的机会，眼下好不容易逮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哪会轻易放弃。 “好吧……你要的并不多。” 半响后，李旭风才松口。 水至清则无鱼，族规能保证家族的正常运行……但天骄，才是提升家族档次的关键。 他务实且懂得这个道理。 再说了，族规本就是由族长负责解释…… “那，说说族议的计划吧。” 李冉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足足半个时辰后，李旭风才悄然离开了小涧峰。 留下一脸深思的李冉。 以及同样一脸深思却眼神迷茫的李青衣。 阴谋算计，并非母亲的强项。 当然，比起族里那些一个比一个阴的老家伙，李冉同样是菜鸟一个，但好在前世酷爱谍战和宫廷剧，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第七日，一切照旧。 李冉依旧出现在坊市，依旧在母亲的摊位边上占据了一个小小角落。 依旧卖子鼠傀儡。 当然，没有再超级加倍。 李冉倒像是想定个三十二灵石的天价，但坊市里的行商们又不是傻子，纷纷钟举报他货价不匹配。 所以，今日的单价，两颗灵石。 与最初的既定目标一样，走量取胜。 摊位前一共摆放了三只子鼠，皆平平无奇，根本不入流的那种，但腹背处贴着劣质的符箓，这造型倒是别树一格，令不少路过的看客驻足。 李冉大大方方的演示了用法。 类似于自杀式无人机的套路无疑是个设计亮点！ 出其不意，的确会在低阶修士斗法中起到一定的作用……但也仅此而已。 子鼠本身的性能决定了这件傀儡机关注定强不到哪里去，配上劣质的符箓算是契合价值，符箓品阶再高些，纯属浪费，还不如单独使用。 不过，考虑到性价比，两颗灵石算是正常售价。 行商们都是些商道老饕，眼光毒得很，也绝不会因为个人好恶就对货物价值有所偏颇。 他们只考虑是赚还是亏。 纵然不喜欢李冉这个人，只要他的东西香就行，不矛盾。 很快，就有行商选择出价。 两颗灵石买一只子鼠，自用或者再变卖，都划算。 其他行商纷纷跟进，三只子鼠很快销售一空。 行商们意犹未尽，要求李冉拿出更多的子鼠来。 “明日请早，老规矩，两颗灵石。” 面对热销，李冉并没有坐地起价。 他倒是想来个竞价拍卖什么的，但也知道今日的走俏，只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这些子鼠的价值是透明的，没有溢价空间。 “也是三只，就不先到先得了吧，以买我母亲的符箓为凭证，排个顺序。” 当然，基本的生意经，他懂。 母亲的符箓质量本就不错，买谁的不是买，拿个优先权，正好卡在行商们的心理底线之上。 果然，到了傍晚结算时分，李青衣在听雨阁楼中又笑了整整一个时辰，显然进项不错。 接下来的两天，皆如此。 每日雷打不动三只普通子鼠，六颗灵石入账稳得很，联合销售的大头在母亲摊位上，符箓清空了大半，获得了接近四十灵石的收益，也差不多达到了预估的交易额目标。 小涧峰其他人也各有喜讯。 除了韩梅这苦力活没法一夜暴富外，二狗的灵食摊位同样血赚一笔，十二颗灵石入账，相当于他两年多的俸禄。 行商会日程过半，众人如约齐聚听雨阁楼。 碰头会气氛轻松愉快，毕竟才一半时间就几乎完成了既定目标，照这个趋势下去，小涧峰别说吊车尾，就连争夺各峰获利的前三甲也不是没有希望。 李冉很乐意看到一张张笑脸，可惜，他不得不做那个泼冷水的角色。 “我有一个坏消息……” 第28章 小集体公产 世上很多规律符合正态曲线分布。 赚钱也不例外。 “开市八九天，低端交易品，差不多饱和了。” 不过，比起深奥的数学模型，用浅显易懂的道理解释预期收益，更省时省力。 “接下来几天，该是那些财力充足，又仔细观察了行商市场的大商贾出手的时候，咱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怕是很难再跟进，或许一连几天都会颗粒无收。” 这番话，是李旭风说的。 李冉相信族议会的判断，原封不动转告小涧峰众人。 紫云山在高端货品领域几乎一片空白，说白了，也就挣个辛苦钱，除了李冉站在风口上小捞一笔外，其余族人，大多按部就班买卖，后续的市场，实属鸡肋。 “对，冉哥说得没错，内子在族中商队干差事，也听到了类似的风声，咱们李家要在这次行商会中买卖的东西，已经抢在这几天内都弄到手了，剩下的后半程，以捡漏为策略。” 李四喜是个实诚人，夫妻二人的关门消息也不藏着。 当然，领了李旭风的秘密任务，李冉的消息权限自然更高一层。 族里是故意抢在前半程完成交易目标的，为此还舍去了原本该得的部分利润，就是为了腾出手来干其他事。 击杀林儒郎，只是其中之一。 显然李旭风想趁着家族老祖还在世能镇场子时，尽可能为家族的安危清理隐患。 这份用心和担当，日月可鉴。 只不过，如果作为诱饵的人不是他李冉那就更好了…… “四喜伯伯说得对，咱们小涧峰已经完成了目标，再贪心不足蛇吞象，当知过犹不及之理，接下来几天当以稳为主，有些商机，宁可不要，也得先护住到手的东西再说。” 族老们要搞事，势必拿行商会做文章。 事涉机密，李家子弟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所以许多手段均不会公之于众，若有族中子弟被殃及池鱼，也只能深表遗憾。 这种倒霉蛋，小涧峰最好一个都没有。 “另外，我还有个提议。” 话说开，李冉也不兜圈子，笑视李四喜夫妻道，“四喜伯伯，你和嫂嫂跟家族商队密切，对于坊市物价的判断，在我等之上，咱们这几天是赚了不少灵石没错，但这些灵石终究是身外之物，若能换成有助于修炼的物事，定然更好……梅姐和二狗的修为，因为欠缺丹药的缘故，几年都没进步了，练气四阶以下修为能用到的，不外乎精气丸和养气丹两种丹药，坊市中有不少行商兜售，我想，干脆咱们多收购一些，再加上行商会后族里的赏赐，咱们小涧峰的丹药储备，应该够了。” “呵呵，小事一桩……等等，冉哥儿，你说咱们小涧峰的丹药储备？” 李四喜夫妻反应慢了半拍，还以为听错了。 丹药，从来都是修士的个人物品，怎么会冠上小涧峰的名头。 “对呀，大伙儿都需要的东西，趁着价格没有抬高时先收购着吧，还有母亲需要的合和丹，若遇到便宜的，也请买一些。” 李冉没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众人已惊得纷纷站了起来。 “发，发福利？” “……别捡我词汇用！” 李冉一巴掌拍在二狗的脑袋上，暗道以后在寒潭可不能太过口无遮拦，这憨子记性意外的不错。 “准确来说，叫贷款。” 更正了二狗的说法，李冉正色道，“练气四阶前，最缺的是丹药，有丹药，一定会换到灵石，但有灵石，却未必能换到丹药，而且价格，太浮动了。” 李冉一向讨厌风险，行苟道，自然得求稳。 而资源分散配置正是规避风险的常用手段之一，他不太懂金融学，但前世在股市中当韭菜的经历，也不是全无用处。 在行商会中一翻折腾后，他手头的灵石多了，而丹药和辅修技艺的资源却相应少了。 换做物价平稳时，自然可以在族中坊市购买。 然而行商会后各峰必然都赚取了灵石，有不少需要变现资源，就一定会推高坊市的物价，这种时候跟风，妥妥的冤大头。 那么趁着行商会结束之前，合理优化手头的资源配置，自然再好不过。 当然，李冉不是神仙，万一玩脱了也是可能的。 所以他需要找些分摊风险的“帮手”。 “购买的丹药，放在小涧峰公用，谁需要了，尽可以按照市价拿走，手头紧也不用急，家族发了年俸后，补上花销和一点点利息即可。”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了他口中‘贷款’的意思。 直白来说，卯吃寅粮。 先消费，再付钱……至于还不还得上，那是另外一回事。 “冉小哥，这么做，你可吃亏呢。” 李四喜夫妻对视一眼，不肯占便宜。 购买丹药的灵石，毫无疑问李冉出了大头，这些丹药原本该是他一人所有，却被旁人分享而用，受之有愧。 “无妨，你们都有年俸，还得起。” 李冉依旧坚持，他并非临时起意。 赚取的灵石如何最大化利用，其实几天前就开始考虑了。 功法秘籍，他不缺，水木温养法练气很适合，到步入练气后期之前都不用考虑更换，而他又不斗法，术法秘籍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法器又太贵，最次的黄阶下品也得大几十灵石，有楚竹幽壶就够了。 至于护身的玩意，符箓找母亲要的就是，劣品到精品都能弄到手，这么算来连法袍费用都可以省了。 那么灵石的主要花销，只是丹药和机关傀儡术的材料……眼下行商会人人都知道李家新晋的地阶灵根仙苗想辅修偃师之道，此时去求购辅修技艺的材料，那跟傻子送钱有何区别？ 所以李冉才定下了将大部分灵石变现成丹药的策略。 而这么多丹药，他一时半会儿又用不完，便分享给小涧峰诸人，身边人提前享受了丹药便利，而他又多了一条回笼灵石的渠道，怎么看都是双赢。 “咱们小涧峰人丁稀薄，再各人修炼各人的，只会被其他峰越拉越远，不如相互搀扶一把。” 李冉看向母亲微微颔首，请她发话一锤定音。 “……那就这么定了吧。” 李青衣欲言又止，似乎不想耽搁儿子一点点修行的契机。 但最终，点头答应。 她是母亲，也是小涧峰的话事人。 而且，族长李旭风交代的事情，明日也该有所行动了…… 第29章 贱卖 行商会的买卖依旧。 不过与前几日的热闹相比，行走在坊市中的行商们，数量要少了一些。 众人皆知后几日会有大货出场，灵石不够的小虾米自知参与不了，也不差那点眼缘，而准备充裕的大买家，又不愿意提前暴露求购意向。 所以坊市骤然冷清下来。 人流量变少，李家族卫的压力便随之减弱，李冉自然受益，又可以放心在坊市中活动，不用担忧被哪里伸出来的黑手来那么一下子，下半生就得在轮椅上度过了。 当然，他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不仅仅因为李家新出仙苗的身份，还因为前几日，他大赚特赚的事实。 明明很一般的子鼠机关傀儡，几乎溢价了十倍却顺利销售出去，足以称之为商道典范。 这小子，有点意思！ 行商们暗中观察着李冉的举止，判断他今日在坊市中闲逛到底有何目的。 是不是又寻到了商机还是有了新品傀儡机关？ 种种窥视的目光，李冉想不察觉都难。 换做平时，他会厌恶，但今日，巴不得被越多人关注越好。 故意在几个摊位上驻足停留一阵子后，才回到母亲的摊位前，将要兜售的东西亮相。 依旧是子鼠傀儡。 通体黝黑，以铸铁打造。 周围的看客迅速围拢，没有求购意向，也没有露出任何鄙夷的表情。 因为，看不懂。 机关傀儡，大多以木质。 铁器有是有，但铸铁笨重且难以注灵，通常偃师在选择材料时会避开此类。 那么眼前这少年，是不知道这条惯例，还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一时难以判断，不过很快便有专业人士到来。 李冉直视着走向自己的中年修士，嘴角微微一动。 正主儿，到底来了。 “林道友，我这子鼠傀儡机关，如何？” 李冉直呼其名，并不遮掩什么。 能达到筑基中期的修士，心智才华均为一等一的存在，想令这种佼佼者上钩，一般的套路只会徒增笑话。 所以李旭风并没有交代李冉具体如何行事，只留下八个字的指导意见。 “算其必应，谋其必做。” 意思很好理解，就是要哪怕对方知道前方有个深坑，也忍不住要跳下去的程度。 李冉恨不得贴脸疯狂吐槽，喷死这杀千刀的老大。 这跟给他两元钱，要求务必刮出五百万有何区别？ 但他知道，李旭风的安排是对的。 要算计林儒郎，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在斗智上完胜对手。 压力很大，好在李旭风没有下死命令。 能杀固然最好，但没必要做到一换一那种惨烈的程度，这便给了李冉留了不少余地和发挥空间。 “不如何。” 林儒朗并未否认身份，要说他没有发现李家族卫在盯着自己，根本不符合筑基修士的实力。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恃无恐。 李家的修士，能绝对杀他的，只有那闭关十几年的假丹老祖。 甚至巴不得此人物出手，那样李家的虚实便可尽现，又何必借着行商会的名头来此地一探虚实？ “哦，你不要就算了。” 李冉毫不介意，继续等待其他的有缘人。 只是一日堪堪过去，连个问价的都没有……林儒朗是宁安城认证的偃师，对于傀儡机关足够权威。 说李冉的子鼠不行，那就不行，其他行商们才不头铁试试对错。 然而明日依旧。 李冉按时出现在坊市中，又安稳的坐在摊位上，继续卖那只通体铸铁的子鼠。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立了块牌子。 “不注灵也能用的傀儡机关，价高者得。” 众人在震惊中纷纷围拢。 在举目皆是怀疑的目光中，李冉将铸铁子鼠放在地上。 果然，慢慢动了！ 但挫劣的像个丫丫学步的孩童，只能简单的前进和倒退。 这玩意也配称之为傀儡机关？ 不演示效果还好，起码还多一层神秘的悬疑色彩，此时负面评价直接爆表，哪怕白送都嫌弃占地方。 如此货色，就算不用注灵又如何？不过是奇淫技巧罢了，终非正道。 面对潮水般的鄙夷声，李冉并不意外。 行商判断货物的价值肯定是出自于实用价值，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只铸铁子鼠的确不咋地。 但偃师，不是行商人！ 这也是李冉准备算计的切入点。 他要赌古今中外理科生的思维是相通的，而偃师，正是修仙界的理科狗！ 如果赌赢了，那林儒朗一定会对这只子鼠傀儡感兴趣。 因为偃师，会更关注于傀儡机关本身承载的技艺！ 就好比新一代的模型机，论使用价值，肯定不如已经技术成熟的老款机型，但在设计师的眼中，前者才是无价之宝。 默默扫视着奚落声不绝于耳的围观人群，李冉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林儒朗。 尽管这城府颇深的筑基修士看上去像是偶然路过那般漫不经心，但他的手指在微微的动，像是在勾画着什么！ 这是他在专注时的无意识动作……消息来自李绪风，这位族长针对林儒朗的情报调查，算不上全面，但绝对深挖了能挖的到的所有细节。 当然，李冉并不知道林儒朗在干什么，或许通过外形逆向推理内部的架构，又或许思索这只子鼠的动力从何而来。 但只要能确定这厮感兴趣就好！ 鱼饵不够，可以再加，只要鱼儿肯咬钩，一切都好说。 可惜林儒朗了并未到摊位前攀谈什么，驻足片刻后转身离开。 李冉也不气馁，明日依旧。 他故意装作有些着急的样子，在招牌上又添了一笔，承诺谁竞拍到了这只铸铁子鼠，便将不注灵又能驱动机关傀儡的秘密一并告知。 这一次行商们心动了。 技艺秘籍属于高级商品，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哪怕极为普通的典籍，也绝对不会砸在手里，总能找得到卖家。 很快，便有行商报价。 加了几轮后，来到十颗灵石的价位上，竞拍声骤然减弱。 这个价格，正是一些大路货典籍的常规报价，行商们自然将李冉的傀儡机关秘术归于此类。 “还有没有更高的？” 李冉环视众人，并未特别在意人群中驻足的林儒朗。 见无人应答，他也不耽搁，直接将铸铁子鼠交给买家。 同时，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第30章 套路买家 “不注灵也能让傀儡机关动起来的秘密，就在这本册子里。” 煞有介事的低语，尽管声音压得极小，但在这种距离上，又如何瞒得过筑基修士的耳朵。 当然，李冉是故意的。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竞拍到铸铁子鼠的幸运儿转手就会将册子卖给林儒郎。 毕竟隔行如隔山，一本看不懂的册子最大的价值，便是奸商那些看得懂的识货者。 至于林儒郎会不会感兴趣，这答案根本不需要猜。 只要他是偃师，那就一定会！ 因为李冉在册子中记载的技艺，不但是真的，而且还不属于这个时代！ 直白来说，他把二冲程活塞连杆发动机的工作原理和流程写了上去…… 这引导人类步入工业时代的伟大设计，与略带玄学的偃师之道，攀登的科技树分支并不相同，但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偃师通过注灵为傀儡机关提供动力和赋予思维，论操控的精细程度，自然远胜普通机械，但内燃机和芯片的作用，在于标准化量产……以数量战胜质量，同样是一种可取的思路。 李冉能推断出的结论，林儒郎同样可以。 所以，他会对这几页薄薄的册子产生浓厚的兴趣，转而寻求更多……节选版和完全版，价值差别可大了去了。 带着十颗灵石，李冉回到小涧峰。 入账后，他定下的行商会销售四十颗灵石的目标便算超额完成了，剩下每多卖一只，都是为小涧峰争取更高的座次。 当然，比起赚取灵石，他更在意的是李旭风交代的任务。 入夜时分，母亲姗姗而归。 “冉儿，族中探哨说，林儒郎与今日买你子鼠的那个行商，接触了。” 母亲连着三日都是笑容，而且这次笑得格外惬意。 儿子有出息，是对当娘的最大宽慰。 “那明日，就麻烦母亲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继续挖坑。 次日母子二人依旧照常出摊，但午时刚过便收场，李冉在母亲的护卫下，走向了一个熟悉的摊位。 “这知报鸟，几个价？” 没有再虚与委蛇，眼下整个行商会都知道了李冉有意行偃师之道，还在前几日售卖机关傀儡赚了不少，正是口袋最丰厚的时候。 就差没将肥羊两个字写在脸上。 “……这知报鸟，可不简单呢，想必来历你也摸清楚了。” 上次还一点热情都欠奉的摊主判若两人，那活络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李冉的家底都掏空似的。 “开价吧。”，李冉一阵肉痛。 前几天奸商别人，这一次轮到他自己吃亏了。 不过，入手这只知报鸟，对于专研偃师技艺有好处。 若能顺利摸清楚两次注灵的技艺奥秘，哪怕溢价几倍都值得。 “五十灵石！” 当然，他到底低估了这些行商的心黑程度。 “喂，你怎么不去抢？” 李青衣瞬间不淡定了，论起袖子就开始理论。 论讨价还价，护犊子的老娘真不是针对谁，这也是李冉带她来的原因之一，除开充当护卫，吵架也是一番好手。 当然，行商没有吃素的，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哪有半点修士的高雅，足足大半个时辰，棋逢对手，那语言飙飞的精彩程度，听得李冉大开眼界，恨不得搬来板凳吃瓜看戏，差点忘了自己才是主角。 “顶多二十灵石，你再胡乱喊价，我便要去告你扰乱市场了！” 最终李青衣把话说死，黑脸做到了极致。 “哼，请便。” 不过这行商并未服软，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算了吧，娘。” 李冉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开始了唱红脸的套路，蹲在摊位前，朝着犹自气呼呼的行商微微一笑。 “你是丹阳宗的外门弟子吧？”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让眼前的行商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刚才吵架心直口快，定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别多想，其实不难猜，这知报鸟既然是丹阳宗偃师段长青的作品，那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丹阳宗的弟子，将他的作品拿出来贩卖，不顺理成章么？” 一番解释后，令对方释然不少。 “那又如何？五十灵石，不二价。” 这行商依旧不打算让步，显然笃定李冉对这只机关傀儡的需求大于溢价的灵石。 “……道友，五十灵石，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还有一个附带的要求。” 李冉莞尔笑笑，并不争辩价格本身，扬眉道，“你既然能弄到段道友的作品，那跟他的关系，想必也非泛泛之交，最起码，可以与他说上话吧……由你做个掮客，让我与他见上一面，如何？” 愕然不语的沉默，也不知是超出了对方的能力范围，还是被李冉天马行空的要求震住。 “若能见面，五十灵石便奉上，你考虑一下吧。” 李冉也不多话，交代一句话便起身走人。 “……你想见他，是为了讨教偃师技艺？” “不然呢，短时间内，我不会离开紫云山，那总得找个师傅上门来指点一二不是？据说段道友已是练气大圆满境界，就快要冲击筑基了，想必也需要大量灵石购置一应物事，看在灵石的份上，或许会来紫云山教我些东西也说不定，总之，帮我通传一声吧，若能成，你不是大赚一笔？” 李冉晒然笑笑，“两日后，我再来找你，希望有个好消息。” 母子二人同回小涧峰。 李青衣今日讨价还价没占到便宜，负能量满满，一路上把那行商骂得狗血淋头。 “冉儿，若他能请动段长青，你会不会真给他五十灵石？” “当然不会。” 李冉一脸坚决，耸眉道，“我又不傻，什么大人物见一面就值五十灵石，再说了，他是偃师不错，但身在丹阳宗，学习的傀儡机关术，很可能是丹阳宗的秘藏，又怎么会随便教与外人？” 对母亲，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以李青衣的好奇心，他若不说个明白，少不得挨一顿爆捶。 “段长青来不来无所谓，林儒郎会来，就行。” 种种算计，只为针对既定目标。 李冉轻叹一声，“其实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中计，不过这是几天来，我想的方案中，最具可行性的一种，总得试试吧。” 第31章 中伏，大意了 在按摩中谈正事是个好习惯，要的就是个气氛。 比起李青衣喋喋不休的抱怨和叮嘱，李冉宁可母亲闭着眼睛享受安静。 “林儒郎想杀我……我也想杀他。” 李冉慢条斯理的分析着，他想干掉这厮的愿望同样强烈。 林儒郎想摧毁他这李家的仙苗，是公仇。 而李冉想解决林儒郎，不仅仅是家族公仇，还有私怨！ 要想在偃师之道上更进一步，日后必然得去宁安城，而先他一步进入偃师组织的林儒朗，就是最大的绊脚石，此人不除，便难以从宁安城获得想要的技艺。 但怎么杀，是个难题。 对方有恃无恐……除了李家老祖亲自出手，族中其余修士，包括族长李旭风在内，单对单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 除非，多名筑基修士联手，合力击杀。 但林儒朗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直面数名李家修士，肯定瞧见风头不对就要跑路。 唯一具有可行性的，便是事先设下陷阱，让其自投罗网。 “所以，段长青的名头，很好用。” 李冉细细捋着思路，“若我与段长青见面，对方提出不在紫云山上，那我去不去？” “带足族中护卫的话，可去。” 直接给出结论，李冉沉声道，“通常来说，若有筑基期修士陪同，在紫云山外见面也无不可。” “但并不绝对！” 李青衣有些跟上了思路，扬眉道，“若对方有两名筑基修士，你就死定了。” “是啊，咱们李家的筑基期修士一共就四个，总不能为了我这仙苗，齐齐离开紫云山吧，万一被人偷家了呢？” 李冉莞尔一笑，“满打满算，最多来两个，真打起来，毫无优势。” “那你还要离开紫云山？” 李青衣皱眉，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宁可不杀此人，也不能将冉儿你陷入危险境地。” “那，娘你去给族长说说，我不去，行不？” 李冉反问，母子俩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随即明智的放弃了这没有讨论意义的话题。 “我去族老会，请四个筑基修士一起护卫你。” 李青衣退而求其次，当即要动手，却被一把拉住。 “娘……哪有空钩钓鱼的道理？” 李冉轻叹一声，他这鱼饵，必须得下，“族中的四个筑基修士，一个都不能跟在我身边，否则，林儒朗不会中计。” “两日后，咱们再去求购知报鸟，若那行商很爽快答应了，必定是跟林儒朗做了交易，假借段长青的名义，将我约出紫云山，没了庇护，杀我这仙苗，再简单不过。” “当然，这也是咱们李家的机会，林儒朗在行商会场，只要不主动出手，咱们李家便没有先发制人的理由，在紫云山外可不受限制……劳烦母亲往主峰走一趟吧，跟李旭风见一面，把话带到即可，怎么设下陷阱，动用多少族中战力，他比你我都清楚。” 一口气把话说完，李冉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他就是诱饵，把大鱼钓出来，至于渔夫如何抓鱼，那根本不是他这练气二阶小菜鸟该考虑的问题。 “好，娘支持你。” 李青衣干脆果断的一面尽显无疑，当即起身，一个时辰后带回了李旭风的回复。 一个字，可！ 两日一晃而过，计划毫无意外。 段长青答应见面，约在五日后，山下平安镇的驿道外。 大局已定。 李冉没有再在坊市中露面，只五日后，在母亲和四个族中护卫的陪伴下，去往平安镇。 这还是他第一次下山。 当然，没有任何看风景的心思，还紧张得要命。 不过他真的见到了段长青……如假包换的段长青！ 这剧情很喜感不是？ 说好的林儒朗呢！ “道友，你想见段某，段某来了，道友许下的承诺呢？” 驿道外，田野空旷人烟罕至。 段长青一袭白衣，脚下无尘，确有仙风道骨的姿态。 他带着丹阳宗的身份铭牌，真伪一目了然。 “五十灵石而已，能买到道友的知报鸟，也算物有所值……不过，若段道友肯在偃师之道上，指点我一二，那就更好不过了。” 李冉反应不慢。 事件走向超出预期的确是个麻烦，但也只能随机应变。 总之，不能慌。 “那是我丹阳宗的秘术，道友就别费心思了。” 段长青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直到李冉摸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我不白学，用这本傀儡典籍跟段道友换……算是私人交易，与宗门无关。” 李冉继续提条件，错有错招。 这本册子是他原本用来套路林儒朗的道具，内容是真的……全本机械原理和构造教材，干货满满。 “你那位行商道友可做作证。” 段长青身边并未跟着那中介行商，但两者关系既然不错，诸多情报自然也全部交换。 再说了，以十颗灵石售卖铸铁子鼠和部分册子又不是什么绝密消息，以段长青的耳目，知晓交易过程再正常不过。 “……换，是不会跟你换的。” 段长青验明册子的真伪后，突然神秘的笑了笑。 等等，这厮…… 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众人警觉，母亲和四个族卫拉住李冉就躲，却终究慢了一步。 一道冰泉从地上凸起，将李家族人悉数冻住。 “妈的，我早该想到的……你是偃师，又怎么会不认识同为偃师的林儒朗！请你来的，根本不是那行商，是林儒朗！” “孺子可教，你们李家的确出了一个不错的仙苗，可惜，运气不好。” 回答他的，是由远及近的连串嚣张笑声。 林儒朗，果然是他！ “……厉害，我真没想到，你能把段长青找来，大意了……这本傀儡机关术册子，归你了，另外，我还有一本补全的，若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便口述给你，至于真伪，以你的技艺水平，不难判断吧。” 李冉很务实，比起小命，求饶服软也不丢人。 “哦，那不如我将你带回林家，你岂不说得更快？” 当然，林儒朗更加务实，也更狠。 他手一挥，轻而易举将李冉手中的秘册夺过，然后，指尖一掐，术法骤起，准备击杀被困住的李家修士。 面对话不多的反派，太难了。 顷刻间，人头落地。 第32章 胜得堂堂正正 李冉本能的摸向喉咙。 还好，完好无损的脑袋端端正正的接在脖子上。 在地上翻滚的头颅，不是他的。 也不是李家人的。 仔细端详着这颗头颅，还能发现带着狞笑的五官和扬起的嘴角。 或许林儒朗直到脑袋飞离身体的时候，还认为胜券在握吧。 残酷的现实狠狠给了这狂妄的林家筑基修士一个大逼兜。 也让李冉刷新了对李旭风的认知……这位族长的心智和决断，远超想象！ 甚至直到林儒朗的脑袋停止滚动后，他还没弄明白，生死是如何在刹那间反转的。 当然，他不懂，段长青却明白了。 “……尸解！是尸解秘术！” 堂堂练气大圆满的修士，竟因为惊怕而浑身抖个不停。 “段道友好眼力。” 李旭风气定神闲，抖了抖衣衫，面容上的碎肉血块纷纷落下，说不出的诡异。 片刻前，他还是素月峰的耄耋老修士，五阶修为，叫李蒯卒来着。 李冉确信自己没记错，从紫云山到平安镇，他刻意观察过与母亲一起护卫自己的几个族人。 虽说修为皆在练气五阶六阶左右，但斗法经验丰富，是专门从族卫中抽调出来的精锐。 这种配置毫无问题，哪怕直面筑基修士，也能在短时间内缠住对方，给李冉创造出逃之夭夭的机会。 所以，他一直很放心。 直到本来应该毫无敌意的段长青突然翻脸，配合隐藏在暗处的林儒朗发动术法陷阱。 李冉低估了林儒朗。 幸好，也低估了族长李旭风。 其余三个护卫，面容上的血肉也随之落下。 刑堂执事李满、御堂执事李笑韵、族老会首座李定。 李家现存的四个筑基期修士，竟然悉数到场！ 所以，林儒朗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他根本没有料到李家为了击杀他，下了多少重注！ 尸解……修仙百艺之一，也是闭关的假丹老祖最擅长的辅修技艺！ 据说，以特殊的手法处理尸体后，能将尸体血肉附着于活人的躯体之上，惟妙惟肖毫无破绽，是世间最高明的伪装术。 可是李冉明明昨日还在坊市中见过李蒯卒，这老修士负责收拾集会后的狼藉，将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 那时，他还活着。 而现在，却变成了尸解秘术的材料！ 所有的疑云瞬间解开，李冉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堵。 他不但低估了林儒朗和李旭风，还低估了李家的族人！ 充当诱饵的，根本不止他李冉一个。 更确切来说……其他诱饵，皆是死士！ 筑基修士的神识极为敏锐，可感应方圆数里内的万物。 除非境界超过对方或者使用隐蔽气息的法器，否则踏入这个范围，一定会被察觉。 那么，以李蒯卒四人为尸解材料，掩护李家四个筑基修士靠近林儒朗突施冷箭，便是唯一的击杀手段。 过程并不复杂。 但无论李冉还是段长青，都被深深震撼住。 李蒯卒四人，是自愿的……尸体若有破损，尸解时便会留有破绽。 能骗过林儒朗的完美尸解伪装，唯有受术者全然配合才能实现。 李蒯卒四人远没到大限将至的时候，起码还有十几二十年可活。 族人皆悍然赴死，李家焉有不胜之理！ 李旭风拿到林儒朗的储物袋后，看也不看便径直扔给了李冉。 他的目光，只盯着段长青。 “……林儒朗狼子野心，诓骗我离开宗门，意欲夺我偃师秘册，这厮修为高强，我不幸丢失了丹阳宗的偃师秘册，幸好得李家诸位道友相助，才能擒伏此人，只可惜秘册已被他毁了……此事，我会禀告宗主，请他老人家出面，向黑泽潭交涉。”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一个眼神就够了。 段长青不想死，也不想活得比死了还难受。 丹阳宗门规明令禁止宗门修士参与其他势力之间的斗法，若违禁，责罚极重。 而紫云山李家与丹阳宗的关系，还比黑泽潭林家与丹阳宗要强上一线。 所以，段长青的行为，很蠢。 好在李旭风给了他弥补的机会，而他也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看向林儒朗的无头尸体时，段长青的面容冷漠如冰。 除了信誓旦旦的睁眼说瞎话，还奉上了真正的诚意。 他当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本册子，毕恭毕敬双手奉送到李旭风手中。 “那就请丹阳宗主持公道好了。” 李旭风淡淡一笑，依旧看也不看，将册子扔给了李冉。 大戏落幕，李家……完胜！ 可惜无法大肆庆贺，否则李冉很想看到黑泽潭林家是何种如丧考妣的表情。 回到小涧峰听雨阁楼后，平复心情，开始复盘得失。 首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对高阶修士的实力一无所知！ 再三提醒自己要苟为上计后，才眉开眼笑的打开林儒朗的储物袋。 嘴角一僵，大为失望。 三十多颗灵石，比起筑基修士身份来说，无疑寒碜。 诸如法器、功法秘册、丹药之类的贵重物事一概没有，零零碎碎的傀儡机关术材料，也都是些常见货色，折算成灵石，顶多七八颗左右。 然后，没了！ 和李旭风预料的一样，深入紫云山刺探情报，林儒朗不会携带什么有价值的玩意。 当然，李冉依旧血赚。 毕竟段长青的‘买命钱’，给得太多了。 那本册子，叫做《机略图解》！ 算是丹阳宗偃师的入门教材，论价值，肯定有，但也没到珍惜无比的程度。 但段长青给的这本机略图解不同，上面，还有另外一人的笔记！ 看到扉页上留有林儒朗题字的落款时，李冉的笑声在听雨阁楼中足足回荡了大半个时辰。 有种‘汝妻，吾养之’的既视感。 他总算知道了段长青为何会冒着违犯师门禁令的风险，帮助林儒朗设下陷阱。 这两人的关系，那是真的相当铁。 否则，林儒朗也不会将安宁城偃师组织中流传的偃师技艺写在这本机略图解上，与段长青相互参悟！ 可以说有了林儒朗的补全笔记，在整个永宁州再也找不到比这本册子更详实的偃师入门教材。 然而笑过之后，李冉的神情又渐渐僵住。 第33章 行商会后半程 算账，不能只看眼前的收益。 这本册子上的偃师技艺香不香，当然香得很。 但它见不得光！ 若只是字面意思倒也好办，大不了修习之后就压箱底，甚至交由李旭风处理也行。 可惜，技艺风格是骗不了人的。 无论宁安城偃师组织，还是丹阳宗的机关傀儡术，都带有各自鲜明的特征。 而李冉跟宁安城偃师组织亦或丹阳宗，都八竿子打不到关系，所造傀儡机关却莫名其妙拥有了它们的风格……这就很尴尬了不是？ 他不怕麻烦，却也不想给李家惹上麻烦。 李蒯卒等人的死让李冉更直观认识到了什么才是家族传承。 虽然他肯定做不到那一步，但却不能随意践踏家族前辈为之付出的心血。 少竖外敌，藏锋于内。 这才是修仙家族的长久生存之道，老想着什么好处都占，只会什么好处都吐出来。 李冉熟视册子良久，渐渐有了计较。 无论如何，先吃透它！ 好不容易得到的教材可不能浪费了。 然后，取众家之长不断积累经验，直到形成自己独特的偃师风格。 在这个过程之前，绝不轻易展露作品，以免给自己和李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时间会很长，可能七八年，也可能十几年，取决于自己的悟性和机缘。 也意味着得放弃在这段时间内制作傀儡机关博取收益，对于灵石进项，影响不可谓不大。 总之，鱼肉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行苟道，那就苟到底吧。 李冉微叹一口气，将册子小心收好，先去往素月峰。 峰下的一片寥寥竹林外，已聚集了十余人。 新竖的坟头赫然入目。 李冉蹑手蹑脚行至母亲身后，看着墓碑上李蒯卒等人的名字，垂首默哀，随后从储物袋中拿出十颗灵石。 殡丧的礼仪，与凡人大差不差。 有直系血缘亲属的，便由后代人收下薄礼，若没有，则归于生前所在的峰头以养后辈。 如此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哪需要这么多，而且小涧峰的份子，我已给了。” 李青衣微微诧异，低声提醒着。 又见李冉一再坚持，似有所悟的摇摇头。 “冉儿，你不必如此……吾辈修士，若不能筑基窥得长生天机，退而求其次荫福于数代子嗣，也是幸事……你若真难受，便记得去族塔内，为他们的魂灯添些油吧……灯熄魂灭不要紧，有份心意就好……灵石，你自己留着更有用，况且该送多少礼，份额都是定好的，免得各峰攀比内耗。” “……好吧。” 话说到这份上，李冉只能放弃了出格的举动。 不过，暗暗记住了在坟头跪拜的亡者后人姓名，暗道以后有机缘了当照顾一二。 击杀林儒朗，对李家来说不是小事。 但对于整个行商会进程而言，没有半点影响。 李旭风刻意封锁了消息，显然要撇清李家与林儒朗之死的关系，坐看丹阳宗与黑泽潭的后续争端。 所以，一切照旧。 李冉跟没事人一样，雷打不动在坊市中帮衬二狗的灵食铺子，然后又与母亲一起摆摊。 当然，和预计的一样，进入行商会后半程低端货品的成交量大幅度跳水。 整整三天，他的机关傀儡只卖出去了两只，四颗灵石进账算勉强开张。 而母亲的符箓销量更是直接砍到了脚脖子，差点颗粒无收。 不过，整个行商会的贸易额度，却是上涨的。 随着行商会将竞拍品加入市场，那些资金雄厚的大行商们按捺不住了，成交单价一次比一次炸裂。 大佬的一掷千金过过眼瘾就好，参与其中大可不必。 为此，族议会甚至专门发出传令通知各峰，做好维护会场秩序即可，没有家主首肯，各峰不得擅自参与竞价。 李家的修士纷纷遵命退出市场，将坊市的摊位交给了外来的行商。 如此各峰便算是提前结束了比拼，只等结算收益后论功行赏即可。 不过李青衣性急，刻意将韩梅和李四喜夫妻叫来一起核对账目，看看这次小涧峰能排在什么座次。 李冉看着母亲挫劣的会计水平，赶紧自告奋勇帮忙。 理科狗的计算力可比众人强多了，半日后，不但小涧峰的数据出炉，其他各峰也一并统计完毕。 虽说数据来源略显间谍了些，但李四喜夫妻正好在族中商队干事，这么好的情报资源不用也太可惜了。 “……娘，有些反常呢。” “你呀，别一惊一乍的，就是爱多操心。” 李青衣躺在塌前，略有不满的看着儿子写写画画。 这种杂事，交给韩梅做便可，真是不务正业……尤其是那密密麻麻的格子，叫什么‘一颗赛尔’来着，也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奇淫技巧。 “……娘，你自己看吧。” 李冉无奈笑笑。 检查了两遍的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手指处，是玉妙峰那一栏。 出售货物的总额，数一数二，但从坊市购买的东西，却几乎为零。 这不符合逻辑！ 哪怕傀儡机关和符箓这些附加值利润极高的商品，也不可能完全无视成本。 换句话说，玉妙峰卖了这么多东西，那就得相应购入维持周转的原材料，才能再次产出。 只进不出，那不是修士，是貔貅。 “……它们在囤积灵石？” 李青衣虽然神经大条了些，却一点不笨，被点醒后立刻发现了关键所在。 随后脸色骤然铁青。 “青妙在干什么蠢事！不行，我得去劝劝她。” 行商会还有两天就结束，在这种节骨眼上囤积灵石，绝对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竞拍！ 但族议会明令禁止参与竞拍！ 李青衣当然不想玉妙峰干傻事，峰主李青妙，可是她的亲妹妹，李冉的小姨！ “呃……娘，你别冲动。”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一起去，你嘴巴甜，会劝人。” 这也算理由？ 李冉很想提醒母亲，自己连那小姨的面都没见过。 当然，他一句话都不说，只紧紧闭住嘴巴抱住了母亲的胳膊。 上次飞大宝剑吐得不要不要的，哪能再不长记性？ 第34章 玉妙峰 飞剑如行梭，一炷香不到，便瞧见了玉妙峰的翠翠奇景。 山如美人，一袭绿色及地长裙，玉妙二字，便是以此为由来。 美人如山，玉妙峰的女修数量，也是整个李家最多的。 刚落在峰间潇湘竹苑外，莺莺燕燕声便随风而来。 迎面三个明媚皓齿的女修含笑迎客，见是李青衣后，态度更恭敬三分。 “带我去见青妙。” 在后辈面前，李青衣自有威严，又含怒而来，怨气都快写在脸上了。 这三个女修笑容瞬间消失，更不敢怠慢，立刻引路通传。 潇湘竹苑可比听雨阁楼大得多，行过两道回廊后，才入正厅，李青衣见引路的女修步履墨迹，轻哼一声，竟撇下众人，飞身而起，直去内院。 显然，这玉妙峰她熟得很。 但李冉从没来过不是？！ 看着风风火火消失的母亲，李冉瞬间呆立当场。 不是说好了要自己帮着劝说那素未谋面的小姨么？ 不过，比起那种不靠谱的差事，李冉宁可在外院干等着。 亲姐妹吵架，哪轮得到他这外甥插嘴。 就近坐下，权当欣赏风景。 与小涧峰的冷清幽然不同，玉妙峰诸多庭廊院落，皆以精巧为主，用色以青绿为基调，与峰中翠翠山林相得映彰，但细节处却有朱红点缀，万绿从中一点红，堪称神来之笔。 毫无疑问，这些庭廊院落皆出自师匠的设计，且成色极新，显然是近些年才修葺落成，李冉并未听过家族中有钻研建筑学的修士。 正疑惑时，母亲已从内院走出。 去时怒气冲冲。 回时偃旗息鼓，一脸的不自然。 这模样，是没吵过小姨？ 李冉顿时好奇心上头，论吵架的本事，母亲也算是一绝了，这十年碎碎叨念的功底可不是盖的。 况且今日又占着理，竟然这么短时间便落败了，那小姨到底是何方神圣！ “……走，回家。” 一把拉住李冉就要离开。 “娘，要不，我帮你找回场子？” 李冉反倒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争执的输赢无所谓，主要是想涨一点见识。 “……你当我没教训青妙？” 知子莫如母，李冉揶揄的表情都快写在脸上了，李青衣又不瞎。 不由分说朝着儿子的额头拍了一个大逼兜。 又傲然道，“她从小就怕我，我说一，她不敢说二。” “所以，刚才？” 李冉收敛了笑容，母亲有时的确不靠谱，但从不说谎。 “……别问！” 李青衣瞪了他一眼，只祭出飞剑，母子二人离开玉妙峰后，才沉声道，“青妙说不过我，便给我展示了一件东西……整个李家，只有老祖才有的东西。” 提示点到为止。 母子二人皆沉默。 李冉当然不会傻到问那东西是什么，况且，是什么都无所谓。 重点在于，那肯定是信物！ 玉妙峰并非违反族规，而是在进行什么秘密行动。 仔细想想也不稀奇，母子二人不也是才参与了一场针对黑泽潭林儒朗的击杀么。 连一向不问外事的小涧峰都如此，玉妙峰参与其他谋划，说得过去。 当然，无意中撞破秘密的李青衣，那的确有些尴尬了，好在是亲姐妹，到不必太过担心走漏风声。 “冉儿，通知小涧峰其他人明后两日都待在峰里，别去坊市看热闹。” 回听雨阁楼后，李青衣又不放心的刻意叮嘱了一声。 李冉照做，好奇心杀死猫的道理，他懂。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找到合适的鉴定师，将银梭鱼王的鱼皮和鱼鳞作用弄明白。 不过，整个行商会的收益已经远超预期，这两样东西，倒也不必急着变现，等待下次机会合适了再出手也不迟。 次日，辰时练气后乖乖待在听雨阁楼，开始翻阅《机略图解》。 可以预计，以后每日除了吐纳练气外，大多数时间都得花在这本册子上。 成为偃师并不容易，前世理科知识或许能拔高他的上限和扩宽视野，但基础的技艺力和常识，却得一步一个脚印积累，没有任何捷径。 一个时辰后，他便知道自己猜测没错。 前世学高数都没这么吃力过，而且还只是扉页的第一章！ 按册子中的记载，偃师以技艺的高低，可分为五个层次。 第一层最低，称为“形意”。 这个词在坊市中听林儒朗提及过，当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现在已理解得明明白白。 用科学的语言来说，就是遗传学和仿生学的结合。 天地万物繁衍不息，以万物为本源，便是偃师的入门之道。 简而言之，最基础的傀儡机关，便是模仿万物……不止是形状，还有最突出的功能。 比如知报鸟，就是模仿游凖而来，升空后可观察方圆十余里，飞行速度也和普通飞剑差不多，是探查情报的不错辅助工具。 当然，道理一看就懂，但要彻底融会“形意”的层次，需要掌握足足十几种制作手法，其中就包括了曾见过的“双注灵”。 研读了整整一个下午后，李冉才意犹未尽的合上册子。 他再次庆幸自己捡到宝了。 虽然整本《机略图解》的内容都围绕着“形意”展开，没有更高深层次的偃师技艺，但作为打熬基础的教材，简直无可挑剔。 慢慢钻研便是，并不急于一时。 傍晚时分，李冉离开听雨阁楼去往寒潭。 蹭个饭，心安理得。 十几天灵食摊位的锻炼，二狗的厨艺进步神速，一碗鱼香肉炒饭香中带辣，好不过瘾。 “行商会结束了，记得去选些树种，以后那片地，归你种。” 饭后，朝着木屋外一指，压榨劳动力毫不客气。 “种果子。” 二狗一脸红光，显然这吃货整天鱼肉吃腻了，想均衡一下营养。 “行，就种碧螺树吧。” 李冉拍板同意，比起二狗单纯的口腹之欲，他的考虑更加全面。 碧螺树一年一结果，虽然果子不含什么灵气，但味道不错，而且清凉透心能解内火，亦可入药，能吃能卖怎么都不亏。 而且此树枝干坚硬，寻常刀斧相加也难以劈断，也算是制作傀儡机关的不错实验材料。 唯一的麻烦，是种植存活率低……反正头疼的该是二狗，无所谓了。 第35章 喜忧 当然，憨子不怕麻烦。 在二狗的字典里，只有行或不行……这个不行，指的是毫无办法，至于过程多么琐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他连夜回了后山，那里就有碧螺树，看在父亲李景文的面子上，灵植夫们多半允许他扛几棵回来。 但还不够！ 寒潭周边的三亩地，若要全部种植上碧螺树，起码需要三十多棵树苗，而且树苗养成期太长，最好能直接有成年树。 李冉径直去往小涧峰山脚，一片花田中有三间瓦舍，里面还有光亮着。 暗叹来得及时，上前叩门。 “……是冉小哥？” 李四喜听声识人，着中衣开门，李冉也不入内，只远远虚行一礼。 这么晚了，万一进去后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场面，多尴尬。 “有件事，劳烦四喜叔了，我想弄一些成品的碧螺树。” 他相信在商队任职的夫妻两人，肯定有办法。 “这东西倒也不难弄，不过得去宁安城买，你若要得急，我和内子明日正好随商队外出采买，几日后，便可将树带回来……只是，这些树不是灵植，不能入后山灵田里，若栽种在十二峰中，怕是会被诟病坏了风水。” “无妨，种在寒潭边上便是，族里不会管的。” 与李绪风的交易，越少知道人越好。 李四喜实诚，也不多问，收了定金便答应了。 翌日，李冉按时吐纳练气，然后翻翻课本，遨游于痛苦又快乐的研习过程之中，直到午时地面猛然传来晃动，才豁然一惊。 地震了？ 不可能，紫云山这地形，哪有这么强烈的震感。 晃动由慢到快，消失于无形，足足持续了半炷香。 李青衣早已赶至他身边，母子二人面面相觑，正猜测端倪时，听雨阁楼外猛然传来了如洪钟般的远音。 “大吉！玉妙峰天阶灵根天火雷者李紫云，补全护山大阵，记奇功一件！” 信息量太大，令李冉足足消化了好几秒钟。 这通传消息的方式，唯有李家出现了极大的喜报才会动用，上一次，还是他被检测出地阶灵根之时。 而李紫云这个名字，陌生却又熟悉无比。 李冉根本没见过这个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表妹，但对方的大名如雷贯耳，被视为李家崛起的希望。 从她以冠以李家根基紫云山为名就能看得出来，是何等的掌上明珠。 当然，今日来看，完全对得起这份殊荣。 消息越短，内涵越丰富……补全护山大阵，这几个字背后的含金量绝对炸裂。 它是老祖当年布下的，据说耗费资源巨大，也间接影响了老祖在修为上更进一步，这百余年来，屡次将宵小挡在紫云山外，作用不可谓不大。 所以，补全护山大阵绝非易事。 除了对应的资源外，还需要与之匹配的阵法技艺！ 那李紫云，必然已经步入阵法师之列…… 李冉嘴角莫名一抽。 十七岁的阵法师，要不要这么凤傲天！ 不过，比起羡慕嫉妒恨，内心依旧喜悦满满。 护山大阵越好，李家越安全，他的苟道便越稳，没毛病。 “……娘，看来玉妙峰囤积灵石，便是为了这事。” 朝着李青衣莞尔笑笑，她无意间撞破的秘密，也算公开了。 “笑什么，那日，我可担忧着呢。” 李青衣轻轻弹了弹儿子的额头，嗔怪道，“都是你，那么机灵干嘛？” 什么时候聪明也是一种错误了？ 李冉委屈的耸耸眉毛，才不跟老母亲一般见识。 “唉，事是好事，不过啊，咱们小涧峰这次论功行赏的排名，又得往后退一位了。” 李青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脸不愉快。 “……娘，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李冉摸着下巴，正色提醒道，“玉妙峰出奇制胜，该它们拔得头筹，不过补全护山大阵需要的材料应该很多，免不了在行商会的竞拍中与人相争，咱们李家虽得了实惠，但也得罪了不少外来的修士。” 有得必有失，天道至理。 李冉隐隐觉得，这次行商会，李家操之过急了。 或许李旭风想趁着老祖尚在解决掉周边隐患，目的看似是达到，但潜在的敌人却未必变少。 李家大赚，此消彼长便约等于别的势力衰退，它们怎会淡然看着李家一家独大？ 只希望族里还有应对的后招吧。 行商会落幕，后续奖惩自有李青衣与族议会对接，以母亲不吃亏的性格，犯不着操心。 依旧吐纳练气和看书，单调且充实。 七日后，论功行赏的结果出炉，小涧峰摆脱了十几年来稳定的吊车尾位置，奇迹般的名列第七名，而论人均，更是第二位！ 李冉在听雨阁楼中，老远便听到了半空中传来的笑声。 母亲心情不错，很好。 他很喜欢李青衣没心没肺的样子，尽管世俗年龄已经是中年大妈，但以修士而论，还是年轻着呢。 况且，母亲永远十八岁，又哪里不对。 “来来来，发赏赐了。” 去了一趟主峰财堂，李青衣的储物袋鼓鼓囊囊，妥妥富婆。 “……娘，人还没齐呢。” 李冉低声提醒着，略有奇怪……住在山脚下的李四喜夫妻，可一向准时得紧。 话音刚落，一个神色冷峻的山门护卫便匆匆行至听雨阁楼外。 “族长有令，请青衣道友和冉小哥速去山门。” 母子二人均心中一沉，也不多话，祭出飞剑便走。 赶到山门外时，御堂已封锁了现场，空寂无人，唯有李旭风和几个族老束手而立。 李冉扫视四周，眼皮猛然狂跳。 汉白石地面上竟然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 一道避声障悄然布下。 身后传来了李胜的声音。 “李冉……跪下！” 略微迟疑，乖乖照做。 他见过李胜的处事风格，没有几分把握，不会无端怪罪自己。 那些血迹，定然跟自己有关。 “……李四喜夫妻，没了。” 如同挨了一记晴天霹雳的雷击，饶是心中已有诸多猜测，但唯独这种，李冉从未想过！ 脑中一时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胜，别太责怪他，商队被袭，缘由不在此。” 李旭风微微叹息，示意先起来再说。 “……几天前的晚上，我有找四喜叔帮一个忙。” 勉强稳定心神后，李冉沉声娓娓道来。 第36章 记仇 没有隐瞒，完全还原了当晚的所有细节。 李冉不怕被责罚，怕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死了李四喜夫妻。 几个族老阴着脸听完后，半晌无语。 “……族中的商队在平安镇外，被袭击了。” 最终，李旭风森然道，“商队一共九人，都是练气期，没了四个，若非李胜恰好带着刑堂护卫在山门附近，怕是九个人，皆活不了……李四喜最后的遗言，便是给你留了句话，那些碧螺树，带回来了。” 李冉听得心头一颤。 虽同住小涧峰，却没几时见过面，他从未想过李四喜会将自己的事如此放在心上。 区区一诺，竟以命相护！ 熊熊怒火充斥在心头，他敏锐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一袭击……比起严峻残酷的事实，更可怕的是背后延伸。 那意味着，李家商队的行踪和人员情报完全暴露在外，才会被如此克制性的针对。 出内鬼的可能性不大……这次行商会，李家的团结有目共睹，唯一的解释，是与李家商队平日关系交好或是有合作关系的商贾们，走露了消息。 是无意的？还故意为之？ 心中忽然明悟，多半是自己担心应验了！ 行商会李家得了不少好处，也增加了一些潜在仇家，哪怕以前关系较好的势力，也不会乐于见到李家一直占便宜。 这次袭击，便是警告和威慑。 目光正好与李旭风对上，这位族长显然也想到了其中利害关系，眼眸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胜，召集所有族老，议事。” 片刻后，李旭风似乎做出了决定，又朝着李冉挥手道，“你且去小涧峰候着，听候发落。” 族中并未明令禁止商队往返时帮族人私下里携带货物，但出了人命，李冉难辞其咎。 “怎么，你不服？” 见李冉半晌未动，滞后一步离开的李胜横眉问道。 “族议会如何处罚，我皆无二话……唯有一事，我想弄明白。” 李冉牙齿猛然咬住，一字一顿道，“杀害四喜叔夫妻的凶手是谁，请务必告诉我。” “胡闹！你这低微的修为，还想去报仇不成？” 李胜白了他一眼，断然拒绝。 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小涧峰，李冉在听雨阁楼中足足呆坐了两个时辰。 李青衣看不过去，叹息道，“儿，吾辈与人斗法，生死在所难免，你……” “娘，帮我去族议会打听打听消息呗。” 李冉扬眉，罕见的打断了母亲的话头。 他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没有冲动，也没有任何过激的想法。 李四喜夫妻并非完全因他而死，但这笔血仇，他得记着。 没几个死敌，好意思说自己是家族修士？ 苟归苟，浪该浪。 “……唉，好吧。” 李青衣还想再劝，但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只微微一叹，不再多话，当即动身去往主峰。 有母如此，知心知意。 目送飞剑疾驰离开时，神识中突然响起了久违的冥冥之声。 鼎族碑上的节点，竟莫名被点亮了一个！ “气运：修身.同敌忾。” “百世之族，同仇敌忾，吾手足血缘之仇即吾之仇，行此道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隔皮肉血骨，亦可相识。” 仇人提示器？ 李冉眉目一动，暗道这气运来得真是巧了。 从描述来看，只要靠近一定区域内，就能识别敌视的目标！ 很实用的气运，能苟得更稳健，也能发现潜在的威胁。 但代价大得惊人……与之相对的气运节点，直接消失了三个！ 由此推断，另一条线路，必定是与人为善广交道友，化干戈为玉帛之类。 当然，李冉丝毫不后悔。 以德报怨，然何以报德……血债当然得血偿！ 他才不憋屈自己。 一个时辰后，李青衣转回。 带来了李家族议后颁布的命令，和对李冉的处罚结果。 “即日起，所以李家子弟，皆不得离开紫云山，族中外行商队减少一半，且外行需由两个筑基修士带头，护卫各种法器符箓制备齐全。” 李青衣面色阴沉不定，显然对这命令有些抗拒。 毫无疑问的示弱，明明才被挑衅却如此偃旗息鼓，怎令人不气愤？ 李冉却并不意外。 示弱和怯懦是两码事。 族长李旭风利用行商会获得的好处给李家的崛起争取时间，用典故来形容，那叫卧薪尝胆。 况且小心谨慎并不是坏习惯，外出商队，本就是高风险人群。 真正令他不能理解的，是对自己的处罚。 “……练气四阶之前，不允许离开紫云山？” 李冉还以为母亲故意说轻处罚来安慰自己。 这不明摆着读作处罚，写作保护么。 “儿，我知你是个重感情的，但切忌意气用事，吾辈修士求仙寻道，与人争端只是细枝末节，你资质甚好，以后一定比娘强得多，百年之后，或许你连娘都记不得了，更别说世间的恩怨情仇。” 李青衣轻抚着李冉的额头，淡笑声带着一丝酸楚。 生离死别自有定数，修士和凡人，皆不过是天道循环的蝼蚁罢了。 “……娘，你说过的，要与我同行，可不能耍赖。” 李冉微微一叹，乖乖听话。 血腥的袭击在族议会的刻意压制下，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紫云山上的族人依旧沉浸在行商会斩利颇丰的喜悦中，起码未来两年内，修炼的资源方面，不会再有太大的短缺。 小涧峰也不例外。 精气丸、养气丹，这两种练气四阶之前的丹药，足足制备了一年半的存量，还是将韩梅和二狗的供应都包含在内。 至于李青衣需要的合和丹，也购置了三个月的储备。 如此，丹药齐备，闭关修行。 李青衣重拾进取心后，峰主的气质尽显。 以她的阅历修为，给韩梅和二狗制定练气计划不在话下。 不但鸡娃有一手，狼性领导的特质也一项不落。 整个小涧峰除了大黄，人人皆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苦修持续了足足七个月。 某日，听雨阁楼中，一声长吟突然响彻了小涧峰。 第37章 新人入峰 林鸟飞扑，回声绕绕。 小半炷香后才渐渐消停。 李冉推开了屋门，刺眼却略带清冷的阳光照映在他脸颊上，竟生出一股神秘感。 “你……变好看了。” 门外，韩梅看着他安然出来，轻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抿嘴而笑。 冷艳丽人的挑逗，格外显得风情万种。 李冉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比起初次见面的初哥，他已褪去了不少青涩……一回生二回熟，上百回那都熟透了，该解锁的统统解锁。 “所以呢？要不要进屋去……反正还早。” 此情此景，很适合开车。 韩梅痒了。 李冉想了。 不过，李青衣，来了。 两人默契的分开，不痒了，也不想了。 来日方长。 浑然没有意识到坏了好事，李青衣的眼眸中，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儿，那声长吟，你……练气三阶了！” 李冉点头，大方的将母亲拥入怀中。 骄傲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年三个月，提升两个小境界，这种练气吐纳速度，除了玉妙峰那位李紫云外，李家其他人无出其右！ 精气神皮毛骨血，内与外，均有着明显的变化。 变强肉眼可见。 当然，值得骄傲的不仅是他，韩梅和二狗，同样在这几个月中进步不小，尤其是二狗，极差的资质竟然到了练气二阶水准，也算对得起寒潭那些化作烤肉的银梭鱼了。 “好好好，今日咱们小涧峰真是双喜临门。” 李青衣心情格外不错，拍掌道，“咱们小涧峰，又要添新丁了。” “……娘，你有了？” 李冉瞠目结舌，暗道那闷油瓶老爹还挺厉害，明明一年都不一定见得到一面，比牛郎织女还异地恋，竟然能让母亲一枪中标…… 啪！ 一个大逼兜止住了他的浮想联翩。 “瞎说什么呢！” 李青衣郁闷得咬牙切齿，瞪了一眼暗自偷笑的韩梅，“倒是你呀，这么久了，也不见肚子大起来。”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韩梅脖子一缩，怯怯道，“这，这得随缘嘛……” “娘，你是说，今年的灵根检测？” 摸着发红的额头为她解围，李冉暗骂这老娘出手没轻没重的，不过倒是把思路打通了。 今年的灵根检测似乎就在明日。 “哼，有了媳妇忘了娘。” 李青衣哪能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轻骂道，“明日，都随我一起去金玉台，眼光毒点，给咱们小涧峰挑个好苗子。” “……这符合规矩？” 李冉好奇问道，顿知大半年与世隔绝修行消息闭塞，必定是李家的族规有了什么改变。 “咱们小涧峰，四喜夫妻死后，人丁太少了，所以族长说，若今年灵根检测出了仙苗，便由我们先挑选一个，其余的，再按其自己的意思进入各峰。” 听到李四喜的名字，李冉眉目微微黯淡了少许，不过随即隐藏起来。 母亲心情这么好，没必要让她跟着伤感。 “行，明日，咱们一起去。” 李冉慨然应诺，这几个月苦修闭关，不是吐纳练气就是钻研傀儡机关术，连寒潭的野味都没怎么去品尝，也该外出活动活动了。 次日，赶到金玉台时，已是人头攒动。 纳新永远是修仙家族的头等大事。 有了仙苗，再落魄的家族都有翻身的希望。 现场弥漫着紧张的氛围，从育儿堂来到这里的少年们各个神色惶恐又充满期待。 恍惚间，李冉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同样青涩，同样对未来命运一无所知。 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小骚动，或许是人人皆想变成李冉一样的幸运儿，昔日相熟的族人，皆围拢过来沾沾喜气。 数月不见，交谈甚欢。 金玉台上的五行转轮悄然启动，随着少年们一个接一个上台，李家族人的神情也随之变化。 有喜亦有悲，但总的来说令人失望。 比起一年前出了李冉这地阶灵根，今年的新人，最多也就黄阶灵根，还是最普通的金火属性。 不过不入流的灵根少年到有四个，后山的灵植园和药圃，也算能充实一些帮手了。 “冉儿，要那黄阶灵根的如何？” 得了优先挑选新人的权限，李青衣也不客气，准备将资质最好的苗子先弄到手再说。 “以灵根而论，他更适合去烈阳峰，还是别耽搁人家了吧。” 李冉摇头，实话实说。 他的眼睛瞄向了那几个不入流灵根的少年人。 其中有个女孩，偏小偏瘦又怯生生的，站在场中明显比同龄人更局促。 “……要不，就她吧？” 向母亲低声建议，立刻收到了李青衣和韩梅双重揶揄的目光。 “你们，想多了。” 李冉嘴角一抽，表示白幼瘦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之所以对这女孩上心，只不过因为对方有个好名字。 灵素。 理科狗与武侠剧的不解之缘，他对药王庄内那不算漂亮却令人惋惜的黄毛丫头，一向欣赏有加。 反正选谁不是选，不如选个第一印象好的。 眼缘，也是缘分。 “那，随你。” 李青衣兴趣缺缺，她在意的只有仙苗的资质。 当天下午，灵素便搬进了小涧峰。 没什么特别的欢迎仪式，李冉让二狗在寒潭边上支起烧烤架子。 几尾银梭鱼，一叠碧螺果，一碗猴儿酒，齐活。 尽管灵素刻意表现出积极融入新家的样子，但显然，她并不擅长与人交际。 除了“哦嗯啊”三个字，似乎其他词汇很烫嘴似的。 所以李冉很体谅的赶紧吃完走人，怕这女孩会因为社恐而跳进寒潭寻死，那岂不是更尴尬。 当然，也基于这种理由，他没有将灵素安顿在小涧峰，而是领她到了李四喜夫妻生前居住的瓦舍中。 社恐就独居，没毛病。 “有什么需要或不懂的，来听雨阁楼问。” 离开前，李冉顺口交代了一句。 不过，他到底低估了灵素的社恐程度。 足足一个月后，若不是韩梅提醒自己，是不是该给灵素发放精气丸了，李冉差点忘了小涧峰多了一号人。 赶紧带着丹药和一应生活器具，去往山脚。 刚靠近，便愣住。 眼花了？不对，的确是那三间瓦舍！ 但他明明记得，上次来时，墙面还是白的，干净又利落。 现在，变绿了……绿得发光那种绿！ 而且，那么多‘辣条’挂在上面，几个意思？ 第38章 南疆奇女子 浑身瘆得慌，久违的头皮发麻感觉。 他从未想过小涧峰居然能找到这么多毒蛇，又被一条条笔直的挂起来，荒诞又蛮有另类喜感。 李冉没有冒失的靠近屋舍。 鬼知道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危险品，虽说步入练气三阶后，以体质来说，凡俗世间的大部分毒物已经尽可无视了，但稳健点没坏处。 伸手，一只精巧的知报鸟落在掌心中。 比在坊市入手的那一只更小，更轻灵，几乎没什么重量，甚至可以立于柳枝之上！ 升空后在屋舍周边盘旋，鸟眼闪耀着微微蓝光。 与之对应的，李冉的神识中，也不断涌入观察到的信息。 半晌后，确认没有任何隐藏的陷阱。 “果然挺好用，抛开人品不说，那段长青也算是个偃师奇才了。” 李冉满意的笑笑，将知报鸟收回储物袋中。 夸同行，更是夸自己。 半年的苦修，他终于掌握了‘双注灵’的偃师技巧，然后又借助无人机的思路不断改良知报鸟的外围架构。 以军工产品的质量为标准，反正又不能拿出去卖，自用的家伙，自然得精益求精。 所以，在种植的碧螺树中挑选出质地最好的木材，保留最轻盈又强度足够的部分，加上一颗足足价值十五灵石的蓝晶猫眼石，不惜成本，出了一件上佳的傀儡机关。 无论实用性还是技艺价值，皆超过段长青当年的作品。 走到门扉前，李冉侧耳聆听，屋里没任何声响，似乎无人在家。 门没锁，一推便开……就算锁了，也得砸开进去看看！ 当然不是什么窥视女生宿舍的期待感。 起码得弄明白灵素到底在干什么。 门开，四目相对。 看着端坐在蒲团上，眼神充满错愕的少女，李冉突然嘴角一抽。 “……大白天的，你好歹打开窗户透透气吧？” 提都不提私自闯入，先甩锅再说。 环视四周，整个屋舍的布局极为简单，必要的锅碗瓢盆，桌子椅子。 没有任何香艳的氛围，唯有淡淡的药剂味道。 “哦，哦。” 灵素如梦方醒，慌忙照做。 种种蠢萌的细节让李冉放下了戒备，显然，这少女虽说神神秘秘，但绝非在干什么坏事。 “外面那些蛇，和这锅里熬的汤药，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当然，来都来了，该弄明白的还是得弄明白。 隐私空间的前提是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之上。 “炼，炼毒，拿去卖。” 灵素话都说不利索，但也不敢隐瞒。 总觉得她在胡扯……李家的典籍中，关于炼毒的记载，顶多就提过一嘴而已。 毕竟凡俗世间毒物对修士伤害有限，而天地孕育而生的奇毒更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毒修一脉，比大熊猫还稀少，别说永宁州，怕是整个天元大陆都找不到几个。 但这少女的眼眸，偏偏无比真诚。 李冉眉头一皱，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解开乾元袋，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封还未拆开的密信。 脸上顿时浮现出大写的尴尬。 这信上，记载着灵素的详细资料。 选择去处之后，御堂都会把新丁的生平履历整理成详实情报发往各峰，方便峰主更快了解。 一个月前，这封密信便交到了小涧峰，李青衣转手给了李冉，而李冉，直接扔进了储物袋。 区区社恐少女，似乎没什么可看的亮点吧…… 还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片刻后，李冉将密信收回储物袋中，眼神已由疑惑变成了怜惜。 这女孩是个苦命人。 生于万里之外的南蛮州……那里是一片未开化之地，人烟荒芜不说，还随处可见毒瘴。 十几年前，李家商队为了寻找一味炼丹的药材，曾去往南蛮州一行，商队中有个练气二阶的修士看中了一个当地的南蛮女子，施展手段与其一夜风流。 原本露水姻缘该到此为止。 但那南蛮女子竟然怀孕了……更离谱的是，直到大半年前，李家才知道这个消息！ 仙凡有别，李家族规，一向禁止族内修士与凡人产生瓜葛。 当然，向死人惩罚，也是不可能的……与南蛮女子露水姻缘的男修，和李四喜夫妻一起死于行商会后的那场袭击之中，临死前才将这秘密说出来。 所以，李家派修士秘密去往南蛮州，将族里修士的遗孤带回紫云山。 若有灵根便留下，若没有，再送还。 对于族议会的处置手段，李冉不想谈论对错。 修士和凡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平等可言。 诸多疑惑都被解开。 为何灵素会如此怯生……换做是谁，被从自小生长的环境中骤然带到万里之外，也会如此患得患失吧。 至于她的不善言辞，总不能指望南蛮野人还能教出口若悬河的后代不是？ 制毒，才是南蛮人的本行，灵素懂此道，再合理不过。 “……你要卖这些毒药的话，交给二狗，别私自去平安镇，免得被坑。” 李冉收起了异样目光，平淡而谈。 只要不违反族规，他就不干涉……就算违背了，不过分的话，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是不可以。 将精气丸和日常用品放下后，李冉退出屋子。 “按照小涧峰的规矩，辅修的丹药，可以从公用库房中先预支，从俸禄中抵扣便是，当然，也可以以物易物，反正债权人是我。” 再交代一句后，李冉离开，眼角瞥见灵素竟从屋里追了出来。 “谢，谢谢。” 她感激的神情发自内心，手中还捧着一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小小罐子。 “给我的？”，李冉不确定问道，犹豫着要不要接过。 “嗯，我炼的毒，请收下，承蒙关照，这，这是见面礼。” 显然，这句话她已准备了许久，难得如此流畅。 好奇的打开罐子，毒液的腥臭扑鼻而来，以李冉练气三阶的修为，竟然生出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是什么毒，好霸道。” 赶紧将盖子合上，心有余悸问道。 “五蚀毒，阿妈说，连仙人都怕。” 眼神中有着罕见的自豪，看得出，对于荒芜的故乡，灵素有着特殊的热爱。 “好，我收下。” 李冉才不拒绝好意，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第39章 子鼠翻新 回到听雨阁楼后，李冉第一时间拿出了子鼠。 他的首件作品，回忆很美好，可惜论实用性，已经跟不上偃师技艺本身了。 视线瞄向了灵素赠予的毒药上，暗道这东西，或许是条让子鼠重获新生的路子。 理科狗一旦头脑风暴，根本停不下来。 拿起工具便是一通魔改，两天后，新的子鼠重新出炉。 外表没什么变化，但内里自有乾坤。 肚腹的中空处装劣质符箓，成本高又伤害有限，其实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李冉不止一次尝试更换其他杀伤性武器。 但目标，是修士！ 肉体强度变态到不是人的程度，连除了术法相关的道具，还真拿修士没办法。 总不能在子鼠肚腹里装高能火药吧……李冉倒是想过，但真没那个制造条件。 顶多按照一硫二硝三木炭搞点简易货色，别说炸修士，能炸死普通人就不错了。 不过灵素的毒药给了他新的思路。 老鼠最厉害的是什么……是鼠疫啊！ 用这小玩意投毒，才是最正确的版本答案。 体积小，速度快，又隐蔽灵活，哪怕练气后期的修士一个不留神，也可能被它近身。 肚腹内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放火药，下层是毒液。 实际操作时，先利用灵气控制点燃上层，引起小规模爆炸，弹片伤害可有可无，最主要是让下层的毒药迅速弥漫开。 绝佳的联动，可控又实用。 “果然，跨界才是王道，打败宾馆的不是宾馆，而是洗浴中心。” 满意的看着新作品，李冉有九十九分的骄傲。 剩下一分，得留在实战检验之后……作为严谨的理科狗，产品检测环节必不可少。 老规矩，找韩梅。 去那片树林中，先打一场野战，再打一场野战。 带上子鼠，李冉走往韩梅的住处，房门微微掩虚着，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娘们，该不会在自力更生吧？ 突然有种很没面子的挫败感，李冉郁闷的轻咳了一声。 然后便发现自己想多了。 屋内，韩梅衣衫整齐，裹得严严实实……甚至，整齐严实到了不像是她的风格。 “你要出远门？” 桌上放着几个包裹，大到了储物袋放不下的程度。 “……嗯，本来想向你辞行的，不过这两天，你似乎挺忙。” 韩梅没有否认，她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何事？” 李冉将她搂入怀中，两人在床边坐下。 一年多来上百次的双修，就算是两块石头，那也该磨出感情来了不是？ 况且两人的确不仅仅是单纯的道侣关系，更像是知心大姐姐和青春期的弟弟。 “……我得回家一趟。” 韩梅沉默片刻，突然苦笑，“家里出了点岔子。” 她口中的家，自然是生她养她的那个修仙小家族。 断断续续的絮叨后，李冉听懂了大概。 很老套的故事，韩家家主与人斗法被打伤，命不久矣，便将所有韩家子弟召集回去，共议后事。 韩梅练气三阶的修为，在小家族中，已经算是高层中坚，所以她的意见很重要，非回去不可，求得李家族议会同意后便即刻动身。 “你这一走，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么，想我什么？身子呢，还是人呢。” 韩梅扑哧一笑，娇媚的嗔了李冉一眼。 “……都想。” 李冉实话实说，千娇百媚的道侣哪有不想的道理，远没过新鲜期呢。 当然，想归想，还没到小头指挥大头的程度。 韩梅肯定得回去，不必多劝。 从储物袋中取出知报鸟，笑着交到她手中。 “拿着用，小心些。”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没毛病。 回答是一个痛快的香吻，特有的呢喃和低吟声，以及染湿了衣襟的泪痕。 修士亦有七情六欲，古井寂寥的心境，很难。 “谢谢。” 短暂释放压抑许久的情绪后，韩梅擦拭眼角，笑靥如花。 她知道知报鸟的价值，寻常练气三阶的修士很难拥有这种好货。 这份人情，怕是还不了了。 同为练气三阶，双修带给对方的收益已经微乎其微，她变得可有可无。 李冉能念旧情帮她一把，已是福气。 “不用这么生分吧。” 感觉到韩梅眸子里的失落，李冉淡然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小涧峰便是你的家，当然，你要是实在觉得亏欠了我，可以半夜摸到我屋里来，我不锁门的。” “……呸！” 韩梅脸色一红，挣扎着逃开。 被李冉这么闹腾后，离别的难舍弱了几分，她拿起包裹，挥手道别。 “等等，这玩意也带上吧，我没实验过，若非紧要关头，能不用就不用。” 想了想，李冉干脆把改良后的子鼠一并交给她防身。 韩梅郑重收下，感激到有些惶恐。 突然，低声弱弱道，“你若真这么在乎我……我有个妹妹在奇兽峰，长得和我差不多，就是修为弱了点，不过，你也不在乎这些吧。” “……啊？” 神来一笔的爆料令李冉一头雾水。 几个意思？不会得寸进尺的让自己帮着她照顾妹妹吧……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李冉正气凛然，表示自己才不是舔狗，不会答应那些过分的要求。 “我不在时，你可以去找她，她比我会玩多了……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韩梅满脸羞愧，跺着脚飞快逃开，只留下一脸道貌岸然的李冉呆立当场。 妹子，下次交代事情，能先说重点不？ 李冉嘴角动了动，很想喊她回来……起码把那个妹妹的具体情况再说说不是！也不差这点时间嘛。 突然间感觉好失落，好像错过了好几个亿的大生意。 当然，韩梅离开后，李冉并没有去奇兽峰。 可以擒兽，但不可以衣冠禽兽。 日子平淡些就平淡些吧……大不了麻烦五姑娘呗。 况且他并非无事可做。 练气三阶到四阶，是一个坎儿。 既是所谓的练气初期到中期……一字之差，不知难倒了多少修士。 哪怕资质不错，也得早做准备为妙。 所以，挑了个良辰吉日，李冉去往主峰御堂，在御堂外的一面硕大汉白玉石墙上，贴了一张锦帛纸。 内容相当炸裂！ 第40章 妹代姐职 论坛发帖，摇人的好办法。 李家当然没有招聘启事或是猎头机构，但仿造了凡俗集市，在显眼的地方，设置了一块公告栏。 便是御堂外的这面汉白玉石墙。 各峰修士有什么需要或是关于家族发展的建议，若不方便直面族议会，亦可在石墙上畅所欲言。 管中窥豹，以此细节足见李绪风并非独断专行之人。 当然，再广开言路，也受不了新浪头条式的噱头发言不是？ “震惊！小涧峰一掷千金，只为寻找那个他或她！” 乍一看，还以为是重金求子或重精求子呢。 告示才张贴了一个时辰不到，御堂执事李笑韵便一脸杀气腾腾找上门来。 筑基修士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尤其是更年期的筑基大妈……连李绪风对这位高辈分的御堂执事礼让三分，李冉才不触她霉头。 “我只是想在坊市开一间铺子而已。” 未等对方盘问，便抢先表明意思。 或许是击杀林儒朗时的表现令李笑韵满意，又或者是李冉的无辜表情显得很真诚。 总之，李笑韵的怒气弱了三分。 “此事，跟张贴告示有何关系？” 不过脸色依旧不好看，只等解释。 “……但小涧峰没人可用。” 李冉依旧是真诚的套路，他当然是故意为之，不玩这么一手，又怎么会在李家引起一些小波澜？ 小涧峰人丁稀缺，注定了很难相互借力。 共用丹药库存算是一个创举，但严格来说，属于李冉单方面投资。 参考其他各峰，最实际的办法，便是在坊市中设立一两间店面，把小涧峰的产出变现流通，换回各人所需要的资源，同时又能收集情报，一举两得。 本来，长袖善舞的韩梅是最适合的店铺老板娘人选。 但她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而小涧峰剩下的三瓜两枣……灵素和二狗是指望不上了，总不能让老母亲去坐堂吧？ 所以，为小涧峰再添一员八面玲珑的人才势在必行。 事实上，李冉已考虑过诸多人选，比如合作卖鱼已有一年多的李友三，木材铺子帮闲的瘦猴儿，皆各有短板，干脆来个全族招聘，说不定还能淘到宝。 一番解释后，李笑韵的怒气终于平复了。 作为族老会一员，她当然熟悉小涧峰的情况。 “……青衣那孩子，荒废了十几年，如今肯重整旗鼓，是好事……也罢，下不为例，那告示，允许你挂三日，若无结果，算你没那缘分吧。” 思付片刻后法外开恩，李冉顿时大喜，由衷感激不止。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封内容劲爆的告示很快便传遍了紫云山十二峰。 虽然明摆着挖墙脚，但由于过于坦荡，各峰峰主反倒是不以为意。 毕竟都是李家族人，跳槽什么的影响不大，扶持小涧峰一把也是家族的义务。 很快，便有各峰不得志的族人悄悄前来会面。 李冉亲自把关，宁缺毋滥。 只是千里马难有，眼看三天一晃而过，却依旧没有合适的人选，李冉只能长叹一声命里无时莫强求。 还是等韩梅回来再安排吧。 一时间，李冉无比怀念那勾魂的倩影。 甚至恍恍惚惚看到她款款走来。 揉了揉眼睛，李冉暗叹果然思念容易令人产生幻觉。 等等，她靠近了？ 练气三阶神识可绵延数米，是真是假一感便知。 蜂腰摇摇，裙摆飘飘，笑脸盈盈……哪有这么逼真的幻象！ “你……找我的？” 好在李冉没有冲动的来个公主抱。 的确是个女人。 的确和韩梅有八分相似。 但也的确不是她……眉宇间，少了几分冷艳，多了几分暧昧和挑逗。 或许老色批会爱好这一款，但钢铁直男的李冉，更喜欢媚而不俗。 “嗯……嗯？” 从喉咙深处的低音，音尾罕见的先下沉后上扬，与其说回答，不如说在反问。 “咳咳，你是看到了那张告示才来的吧。” 李冉清了清嗓子，迅速摆正心态。 先将自己的想法叙述一遍，若对方自觉无望，那也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每年两颗灵石的酬劳还那么多要求，难怪你招不到人。” 这女子越听笑容越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李冉也不生气，正要拱手表示好聚好散时，却微微一怔。 “也罢，这老板娘，我就当了吧，底薪拿提成什么的，听上去挺有意思。” 戏剧性的转折，她居然同意了？ “……等等，再考虑一下，我说的是我！” 李冉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的自来熟，作为开工资的一方，拿聘用主导权没毛病。 女子展颜一笑，靠近到面贴面的距离，轻声吐气如兰，“姐姐说的没错，你看上去很随和，但实际上挺谨慎的，是个好人呢。” 毫无因果关系的一句话，李冉正要提醒她拍马屁也得讲究方式方法时，猛然抓住关键词。 姐姐说？ “……你是韩梅的妹妹！” “才看出来啊，我跟姐姐明明长得这么像。” 女子幽怨的嗔了李冉一眼，眉毛一挑，“我叫韩兰，兰花的兰。” 小姨子和姐夫，就这么意外的见面了。 看着韩兰如春水般的眼眸，李冉不得不承认，她姐的评价过于真实以至于无法展示。 她绝对是个会玩的…… 所以，小涧峰再添一人。 当晚韩兰就在李冉的房间住下，一宿都没离开。 不过，没什么香艳剧情。 毕竟李冉是个正经人……就算不正经，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想着下三路。 他希望韩兰除了玩造人之外，在其他方面也玩点新花样。 那么，要在坊市中开一间什么样的店铺，必须得事无巨细好好交代一遍。 事实上，便宜小姨子的头脑和胸部一样发达。 诸多新颖想法一点就透。 天亮时，两人已对如何经营新开的店铺达成了一致意见。 简而言之，积累资本换取硬通货！ 比如，血气丹。 步入练气中期后，精气丸彻底没用，最差也得服用养气丹才有增益，最好则是血气丹，可以一直服用到练气六阶冲击后期的时候。 当然，血气丹可不便宜，李家没有产出，得去行商会或是拥有炼丹师的宗门求购，挨宰在所难免。 单价一颗灵石起步，量多也没有优惠，纯卖家市场。 第41章 开会所 唯一的利好消息是随着境界提升，服食丹药的频率会逐渐下降。 练气中期，血气丹每三天服用一颗，方可完全吸收药力。 如此，每年的花销当在一百二十颗灵石左右。 这是硬性支出，想要修为提升快，这笔钱就省不得。 然而李冉的俸禄只有区区三十灵石，缺口那么大，只有想方设法弥补了。 第二天，便带着小姨子去往坊市，盘下了一间十余步长的中型店面。 叫上灵素和二狗，打扫干净再简单装修，然后开张。 “……白马会所？” 比起蠢萌的灵素和二狗，有着七窍玲珑心的韩兰反复叨念着李冉大笔一挥写下的招牌。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店名怕是不简单…… 比名字更奇葩的，是店面布局。 尽管昨晚已经领教了李冉的别树一格思维方式，但在卖灵食的旁边卖毒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 “会所，便是集休闲娱乐和餐饮于一身的综合体。” 面对质疑，李冉振振有词。 他当然知道这奇葩的店名和更奇葩的布局方式，妥妥反人类行为。 但从广告的角度来说，审丑和审美，效果大差不差……紫云山的店铺这么多，怎样让人一看就记住这新开张的小店，本就是一门学问。 所以，语不惊人死不休，有什么不对？ 商品很快上架，引来不少族人驻足围观。 靠着正门设四张桌椅，可供堂食。 二狗的菜单又解锁了两样。 除了在行商会中大放异彩好评如潮的鱼香肉炒饭，还有油爆青叶虾，以及串烤翻沙虫。 定价适中，只赚个辛苦钱。 店内柜台上摆放着各种瓦罐。 用朱红色帛纸写着各色秘藏，什么寒蝎子，什么三步蛇，皆是出了名的毒物。 靠着店铺内里，是傀儡机关展位，各种造型的子鼠极为惹眼。 灵素的制毒，二狗的灵食，以及自己的傀儡机关，便是这间店面的拳头产品。 灵素和二狗的技艺不用隐瞒，反正都是面向低端市场，有得赚就行。 至于要不要把傀儡机关摆上台面，李冉思考了很久。 他远未消化那本机要图解中的技艺，要完全形成自己的风格，保守估计还得七八年的时间。 但灵石缺口那么大，不得不寻求变通之道。 好在子鼠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机关傀儡，就算暴露出什么偷师而来的技艺，丹阳宗和宁安城的偃师组织想追究也很难找到充足的证据。 当然，浪的上限也仅此而已，低调苟住才是上策。 所以子鼠不外卖，但若李家族人需要的话，可以来定制，赚取灵石的同时也是增强家族修士的实力，一举两得。 根据测算，这间店面每年能带来的总收益，当有八十灵石左右，勉强能平齐购置血气丹的差额，若有其他额外进项，那就更宽裕了。 不走寻常路果然吸引眼球，这店铺开张后的客流量明显比周边店铺强上一截，可谓一炮而红。 韩兰日常驻店，长袖善舞嘴巴又甜，更吸引回头客。 才短短一个月李冉便接了两单傀儡制作的委托，小赚一笔。 而第一批到店消费的李家族人对小店的产品质量表示满意，又更加带动了口碑。 如此良性循环，三个月后，这家新开张的小店便成了坊市中的明星店铺，论销售额，已经仅次于各峰数十年经营的老店，算是小涧峰的活招牌。 小日子过得不错，李冉很满意，唯一的遗憾是，韩梅修书一封来，称要在家族帮着打理几年，暂时不会回紫云山。 没有了可人儿，那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要不，就从了那千娇百媚的小姨子？ 李冉有些气血翻腾。 相处久了，与韩兰的关系越发密切，毕竟孤男寡女在听雨阁楼时不时对账，擦枪走火在所难免。 而且邪恶的想法越来越频繁。 明日，就把她办了，必须的！ 某天练气吐纳后，心中一股莫名邪火，李冉浑然不觉自己的双眸越来越赤红。 啪！ 直到一记寒冰符箓贴在脑门上，刺骨的冰冷瞬间让情绪平静下来。 背后猛然冒出冷汗。 “娘，你什么时候……” “冉儿，你遇到心魔了。” 李青云见怪不怪，示意他盘腿坐好，低声道，“那韩兰，修的是阴阳磨，虽说李家不禁止此功法，但终究不是五行正道，她入小涧峰时，我便告诫过她不能与你双修合练，她倒也听话，不过冉儿你血气方刚难免受影响，又正好冲击练气四阶的关键时刻，没想到竟将心魔引了出来……我已观察你十几天了，正好趁机会解决这麻烦。” “很危险？” 李冉吓了一跳，随即收到母亲的白眼。 “难对付的心魔，那是八戒欲念，普通的财色酒气心魔，顺手的事，不过娘可告诉你，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还年轻……” 好像，被鄙视了。 李冉尬得直扣脚，很想抗辩一句下流和风流不是一回事。 当然，心魔早除早好。 随着寒冰符箓冷彻灵台，识海内一片空灵，仿佛进入了贤者模式。 小憩片刻的功夫便完事。 “娘，心魔以后还会有么？” “突破各个境界的瓶颈时，大多会遇到，因人而异。” 显然，李青衣识破了他一劳永逸的想法，手指头戳着李冉额头道，“所以，还是那句话，色字头上……” “咳咳，娘，你专门来救我的？” 李冉明智的转换话题。 他注意到母亲穿上了护身法袍，这反常的打扮，很不寻常。 “是，也不是……自己看吧。” 李青衣摇头，眉目有些拧巴，递来的玉质小简，也并非李家所用款式。 接过贴在额头，李冉一目十行后，浑身一震。 是一封拜帖。 落款竟然是……丹阳宗！ 寥寥百字，大多数是客套的场面话，表示双方关系不错云云。 但末尾一句话，却有意思极了。 “……闻李家有善偃师者，望拜会交流。” 活脱脱冲着自己来的么？ 李冉骤然想到了一年前的行商会，击杀林儒朗并以段长青为棋子，挑拨黑泽潭林家与丹阳宗争端的手段。 后续效果很不错，黑泽潭只字不提家族里死了一个重要支柱的事，更没有找李家报复。 如今丹阳宗玩这么一出，怕是来者不善。 第42章 来自宗门的试探 当然，天塌下来有高佬顶着。 该担忧的不是他李冉，而是李家的族议会。 哪怕全盛时期的李家在丹阳宗面前，都矮了一大截。 更何况如今对方有两个结丹修士，要动真格的话，荡平紫云山只是时间问题。 “族长怎么说？” 所以，李冉很好奇李旭风有什么决断。 “……五月初五，紫云山大摆宴席，欢迎丹阳宗来客。” 李青衣幽幽一叹，“同时，偃师论道。”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做法。 拒绝丹阳宗绝不是好选择，平白树敌而已。 但答应得这么痛快，压力瞬间来到了他李冉头上……整个李家，就他一个人在钻研偃师之道！ 有种被当做弃子的既视感，不过，李冉相信族议会没这么无情。 果然，李青衣又拿出了另一块玉质小简。 这次是李家独有，还设下了特殊禁制，唯有一人可看。 “族长说，若你考虑好了，便去主峰见他。” 李青衣眉头紧锁，连她这做母亲的都需要瞒着，可见这玉质小简中的内容，一定极为绝密不能为外人所知。 那也意味着风险……又有哪个母亲能淡定的看着儿子赴汤蹈火？ “娘，你且宽心。” 李冉察觉到她的心态变化，笑着宽慰一句。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面对丹阳宗这种庞然大物，不是想苟就能苟得住，还不如直面压力来得坦然。 将第二块玉质小简贴在额头后，密密麻麻的信息瞬间出现在识海中。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李冉才将玉简捏碎。 母亲已离开了听雨阁楼，为了避嫌，也为了不干扰他冷静思考。 盘腿而坐，放空心神。 诸多情报脉络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关于林儒朗死后的各方角力，远比他看到的更加复杂。 简单来说，林家损失惨重，没个十几二十年恢复不了元气，死了重要人物，又被丹阳宗敲了一记闷棍。 有段长青这‘证人’，以他和林儒朗的关系，要制造出不利于林家的证据，不要太简单。 至此，李家全胜，来自黑泽潭林家的危险，算是解除了。 但丹阳宗又不傻，被当了回枪使，自然记在心上。 这次提出偃师技艺交流，便是一次试探。 显然丹阳宗并不相信段长青拥有的机略图解会被林儒朗夺取后弄丢。 责任是可以推给死人，然而追查秘册下落，确保本门技艺不泄露也是必须的。 那么作为击杀了林儒朗的李家，嫌疑无疑很大，不是单靠段长青一张嘴就能帮着撇清的。 对于这点，李旭风心知肚明，已经尽可能清理了所有蛛丝马迹，再加上李冉苟个七八年的思路，硬是让丹阳宗没有找到线索，所以才定下了偃师技艺交流这投石问路的策略。 前因后果，玉质小简交代得很清楚，可惜对策，李旭风语焉不详，只有四个字。 见机行事。 这不坑爹么？ 到时候上场‘交流’的必定是他李冉，要说一定不会被丹阳宗看出什么端倪，李冉自己都不敢打这包票。 好在李旭风并没有强人所难。 直言还有一个保底的下策，若李冉实在无把握，尽可放弃。 堂堂族长能为家里人考虑到这份上，用鞠躬尽瘁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责任心。 所以，足足思考了五天后，李冉才去往主峰。 族议会内，避声障早已设下。 李旭风一人立于厅堂之内，其余族老皆回避。 两人对向而视，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李旭风的眸子，竟然有一丝罕见的疲态。 这种神情，不应该出现在筑基修士的面容之上。 李冉躬身而拜。 一敬人，二敬李家好福气，有一位好当家。 “如何，可有赢下偃师论道之策？” 单刀直入，丝毫不认为这问题太过夸张，以至于李冉嘴角都僵住。 “……尽量。” 谨慎的回答，确实无把握。 但无论李冉还是李旭风，都知道李家输不起。 若是寻常论道也罢了，认怂丢面子又不丢里子，更何况输给丹阳宗虽败犹荣。 但这次论道不同！ 丹阳宗给了‘彩头’……与紫云山李家的地盘交界处，有一脉小型灵矿，虽然品质不高，但开发出来每年也可得数百灵石的利润，对于财政日益减少的李家，绝对是不菲的增益。 前提是，偃师论道能赢。 至于输了如何，丹阳宗没提。 不过李旭风心知肚明……整个李家，丹阳宗能看上眼的，唯有玉妙峰那位天骄了。 而这也是所谓的保底下策。 李紫云去往丹阳宗修行，然后慢慢剥离李家的身份，最终成为宗门修士。 失去天骄，但家族还能延续。 这些考量已尽数在玉质小简中说得明白，让李冉充分权衡利弊后，再做判断。 五天等待，今日终于有了结果。 “……尽量，可不行。” 李旭风摇头，眸子里利芒一闪而过，“你未必没有赢的机会。” 他当然不想家族失去天骄。 李冉同样不想。 “除非，你能争取到怎么比，由咱们李家说了算。” 所以李冉不再卖关子，沉声道，“从机略图解来看，丹阳宗的偃师技艺在永宁州数一数二，或许与宁安城的偃师组织各有千秋，总之，绝不是我这初学乍练者能撼动的，那么常规的比试办法，我没有任何机会。” 自己有几斤几两，李冉很清楚。 “要赢，得另辟奇径……跟老虎比吃肉的野兽不多，但跟老虎比吃草，能赢它的有一大把。” 话音未落，李旭风便笑了。 不是因为李冉的比喻有多么妙语连珠，而是他从这位家族后辈的眼中，看到了自信的光芒。 那意味着，条件足够的话，李家真有在偃师之道上赢丹阳宗的可能！ “你说，我必定做到。” 无条件的信任，一如当日放权布局击杀林儒朗一样，用人不疑。 而且，他用了‘必定’两个字。 整个李家的资源，都将为李冉的谋划而倾注！ 又是一场豪赌。 “三局两胜。” 李冉掰开手指一字一顿道，“若一局定输赢，丹阳宗未必肯干，为了让它们无话可说，以三场定输赢……恰好，按照我的方式，一定能赢它们两场！” 第43章 斗艺的选择 “偃师之道，在于技、形、奇、巧，偃师比拼技艺，也不外乎这四个字。” 对于偃师的了解，李冉已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才入行的菜鸟新丁。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偃师的规矩，他略懂。 “偃师论道时，会拿出各自制作的机关傀儡相互比较，高下肉眼可见，输赢也没什么争议。” 理科的铁律，行就是行，不行就算夸成一朵花也不行。 “比机关傀儡，我赢不了。” 李冉很务实，越专研机略图解，越知道丹阳宗在偃师方面的实力，严格来说，不算一流，但也不是他这不入流的无名鼠辈能碰瓷的。 “所以，分开比，每一项，选一件代表作品，其他不论。” 思路很明确，总分超不过对手，那就比单科。 虽然奇葩了点，但也是唯一可以获胜的机会。 问题在于丹阳宗会不会同意这么独特的论道方式。 当然，这个问题该李旭风去头疼，李冉只管提要求。 “好，五月初五，就这么比。” 短暂的思索后，李旭风当即拍板，态度果断到令李冉都有些不敢相信。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李冉尬笑，表示权谋算计并不是他的专长，上次面对林儒朗时若非家族救场，早就不知道去哪儿重新投胎了。 “不必，你的提议很好。” 李旭风摇头，淡淡道，“丹阳宗此行，本就有三个目的……其一，追查门派丢失秘籍的去向，其二，企图从咱们紫云山带走云儿，其三，黑泽潭林家斗败，李家势力便此消彼长，丹阳宗肯定不希望李家继续做大，予以敲打是必然的……而第一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他们本就想观察你的偃师技艺以确定是否跟丢失的秘籍有关联，所以你拿出的傀儡机关越多，它们只会越乐意。” 一番分析让李冉大为叹服，同时，暗骂一句老狐狸。 好在，不坑子孙后辈。 “若李家能赢下这场论道，你居功至伟。” 提气的话让李冉瞬间来了精神，这是要打赏的节奏！ “每年俸禄提到六十灵石，再从库房中挑选黄阶下品法器一件，如何？” 果然，想啥来啥。 李旭风不可谓不大方，相当于给了矿场十分之一的收益，但对比付出，却还少了点。 所以李冉还要争取利益，亲老子也得明算账不是？ “除了这些，后山开垦的灵田，再给我五亩。” 要求并不过分。 从价值来说，五亩开发出的灵田，产出收益每年在七八颗灵石左右，起码要十年，才能抵得上一件最普通的黄阶下品法器。 “……你莫不是想把紫云山都弄成私产？” 李旭风突然一笑，半开玩笑又意味深长，像是在试探什么。 “喜欢山林田土，也是一种爱好嘛。” 当然，李冉才不信他能看出鼎族碑的存在。 半响后，避声障被撤开，环视屋内时，李冉微微一惊。 原本空无一人的族议会三大执事都到齐了！ “你去好好准备吧。” 李旭风不再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 二话不说赶紧闪人，李冉对家主高层要商讨些什么没有半点好奇心。 知道得越多，越麻烦。 回到听雨阁楼后，开始着手准备。 距离五月初五还有一个半月，要完成三场斗艺的作品，时间并不宽裕。 所以，找人帮忙。 便宜小姨子应声而来，刚进屋还未站稳，便被李冉一把抱住。 “……大白天的，要不，晚上再说？” 她并不拒绝，甚至有些期待。 毕竟韩梅离开时，刻意交代了某些话。 姐妹代打，又不是不可以…… 李冉径直脱光衣服，少年人的身躯有些消瘦，但配上还算不错的五官，对于已尝人事的少妇来说，吸引力十足。 俗称，啃嫩草。 “啧啧，那等会儿你跟青姨去解释，我可没主动撩你。” 显然，韩兰也上头了，眼眸都快生出水来。 轻解罗裳，衣衫尽除，正要脱下贴身中衣时，却被李冉一把拦住。 “喂，我是正经人。” 李冉扫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一脸正气。 “……嗯？” 韩兰看着放在她胸口的咸猪手，忽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所以，她笑了起来。 不是怒极反笑，只不过有些痒而已。 毕竟水木灵气骤然萦绕在肌体上，真的挺凉。 当然，她也没有把胸口上的手甩开。 涩涩不需要灵气……但双修可以有！ “别愣着，配合我。” 李冉才不想浪费任何一丝灵气，每日苦修吐纳才得到的东西得加倍珍惜。 然而为了制作机关傀儡的材料，投入成本是必然的。 韩梅是‘活土’灵根……拥有血缘关系的韩兰也是！ 所以凑活着用吧。 足足半柱香后，几颗凝固的混沌水珠从韩兰雪白的肌肤上滑落，李冉一把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端详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韩兰一副看到了变态的古怪神情。 她也算见多识广了，但从未想过汗液也能玩出花样来！ “记得把门关上。” 好在李冉没有玩出更骚的动作，不过这逐客令为何如此令人气愤？ 韩兰眼角一抽，一言不发穿好衣服，狠狠瞪了还在聚精会神观察水珠的李冉，想说什么却最终咽回了肚子里。 她很聪明，知道每一个离谱行为的背后，通常都有一个更加离谱的原因。 那么，少打听秘密为妙。 一切照旧。 为了稳定人心，李旭风封锁了丹阳宗要与家族偃师论道的消息。 压力，族议会抗着便是。 甚至连催促李冉的意思都没有，尽管日子距离五月初五越来越近，但小涧峰连一个族老都不再踏足。 还是李冉自己再去了一趟主峰，表明已准备齐全后，李家才开始布置论道的会场。 如炸雷般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紫云山。 或惊讶，或畏惧，或茫然，各人的反应皆不相同。 不过，随着遥遥之处一艘飞舟带着卷云缓缓靠近时，李家族人的心境变得统一起来。 血缘纽带就这么奇妙……该同仇敌忾时，很少拉胯。 当丹阳宗的飞舟达到紫云山主峰时，李冉也推开了听雨阁楼的房门。 随后，吓了一跳。 第44章 三局两胜 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 李家的族人们明明带着希冀的眼神而来，却宁可干等着，却不愿意打扰到听雨阁楼的一丝一毫。 李冉秒懂，心中微微一震。 他能理解所有族人渴望一场胜利的执念，这场突如其来的论道，丹阳宗没有给李家任何拒绝的理由，无法躲避，只能被动迎上。 但李家输不起！ 好不容易在行商会中得到了向上的契机，各峰正摩拳擦掌转化成果，若被丹阳宗当头棒喝打断了势头，或许会从此一蹶不振。 然而这种如山压力之下，族议会没有立任何军令状，李家族人也没有提出半点要求。 它们都知道不应该把责任扛在李冉一个仙苗身上。 同心同德，家族可兴。 “……我准备好了。” 紧张的心情随之一松，哪怕失败了，也不至于被家族孤立排挤，这种良好的氛围反而令李冉生出了更多的责任心。 他将全力以赴！ “冉哥，你能行的，你可是天骄啊。” 或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前来壮行的李家族人脸上，均多了一分笑容，幼时交好的伙伴还半开着玩笑。 祝福远大于调侃，一如当日测试灵根之时。 “对呀，我可是天骄。” 李冉与众人一一击掌后，回答如旧。 他当然是认真的！ 哪怕行至主峰，看到庞然大物威压感极强的丹阳宗飞舟后，也毫不胆怯。 默默站在了李旭风身后，这位族长并不多问什么，只带着族议会诸人排开迎接‘贵客’的到来。 礼数，马虎不得。 一尘不染的主峰上，以术法挂出一道霞光。 步步莲花长于飞舟之下，微风吹动时，竟然化蝶而飞。 “蝶化缥缈，如真如幻，好术！” 飞舟上，赞声响彻主峰。 李冉只觉得耳朵发麻，余音绕绕不绝。 发声之人的修为绝对在筑基境之上，未见其人，已感受到莫名的威压。 飞舟缓缓落地，一行人鱼贯而出。 非常随意，仿佛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 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远超李家寻常子弟。 这便是宗门修士……延揽英才聚集一堂，纵然凝聚力不如家族修士，但每个人，都是无可争议的精英！ 一共七人，全部能凭虚御风，意味着境界起码都达到了练气后期的境界。 至于上限，以李冉的眼力完全看不出，但偷瞄李旭风严肃的神情，可以猜测这七人，足够对李家造成威胁。 “旭风道友，多年不见，神采依旧啊。” 丹阳宗为首那人，爽朗的举拳打招呼。 如同市井汉子般亲昵，只是配合他有些矮胖的身形，显得莫名滑稽。 然而李旭风却受宠若惊，罕见的行重礼应答。 除开必要的客套外，也能看出，这胖子在丹阳宗的身份绝对不低。 修士的交流，没有诸多繁文缛节。 所以论道很快开始。 丹阳宗显然已同意了李家提出的斗艺办法，顷刻间，便有三尊傀儡机关现形，然而皆被施展了术法，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轮廓，具体如何一概不知。 李冉拿出了子鼠。 他看向丹阳宗的修士，没有段长青，想来是为了避嫌，也因为这人的偃师技艺应该远高于自己，怕传出去了胜之不武。 临阵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修。 年龄应该不大……毕竟上了年纪的女修很少在腰间挂凡人的装饰吊坠，嫌那玩意艳俗。 “请道友先演示吧。” 李冉很快收回了观察的目光，他需要专注。 虽然第一轮在计划中，属于必败之局，但依旧可以从傀儡机关的细节中观察对方的风格，取长补短必有裨益。 子鼠早在行商会之前便问世，不存在泄密的风险，正好用来试水。 显然丹阳宗也知道这一茬，看到子鼠后丝毫不意外，同样撤去了第一尊傀儡机关的术法，李冉这才看见其真容。 竟然是……一只猫？ 要不要这么有针对性！ 第一局，斗技。 直白来说，实战。 傀儡机关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修士之间斗法亦或击杀妖兽的需要，实战能力便是根本。 一声哨响后，李冉只觉得眼睛一花，坚硬的精铁子鼠便顷刻间成了碎片！ “……丹阳宗，胜。” 双方推出的判官只看了一眼便宣布结果。 主峰内外一片死寂，不少偷偷在外围观察的李家族人瞬间一脸死灰色。 如此恐怖的实力差距，莫非天要灭绝李家不成？ 别说普通族人，就连族老会的高层都难免悲观绝望。 果然是螳臂当车么……在丹阳宗这庞然大物面前，小小的李家，似乎没有半点机会。 悲观的情绪和目光，李冉感受得到，更看得到。 作为身临其境者，他比任何人都震惊！ 或许旁人只感叹于秒杀的结果，但在偃师的认知中，这种秒杀，是可以被研究的。 所以，李冉蹲下身子，利用空隙时间仔细分析着观察到的所有细节。 丹阳子的偃师立刻收起了轻视的眼神，第一时间将机关傀儡收了回去。 她很谨慎……与自己是同一类人！ 李冉略微失望。 不过，尸体亦有价值。 子鼠的碎片，已经可以反映很多信息了。 切口锋利，是被利刃斩断……能斩断精铁的，唯有更强的金属。 而冶金，算是偃师技艺的分支之一。 以她年纪而论，精于一道已不容易，所以如注灵等其他技艺方面，相对平庸。 微微一笑，这情报很有用。 “……第二场，开始吧。” 那女修显然察觉了什么，根本不给李冉更多的思考时间。 第二场，‘形’的较量。 通常来说仿生学最为简单实用，那女修也是这么想的，亮出的第二尊机关傀儡，是一只长着翅膀和四肢的野兽。 “穷奇。” 以上古凶兽为名，要么她嚣张到极点，要么是丹阳宗的特殊机关傀儡，后者可能性大得多。 只看一眼，仿佛连魂魄都要被这只傀儡机关震慑住。 它被‘注魂’了！ 李冉心头巨震，再也难掩不可思议的神色。 注魂，是机略图解中最后一项技艺，能领悟此技艺者，便脱离了‘形意’的层次，偃师之道算是小成，去往任何势力都有足够的立足之地！ 第45章 第一胜 注魂的傀儡机关，没有次品。 就算丹阳宗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将一件价值不菲的作品如此轻易展露出来。 单纯为了显摆？ 紫云山上下，只有自己懂行，它总不能显摆个寂寞吧。 “这位道友，该你了。” 恍惚间，对面的女修已在淡淡催促，三分不屑，七分志在必得。 到底年轻，定力远不如其他老辣的修士。 这略带鄙夷的一笑，顿时让李冉回味过来。 丹阳宗做了两手准备！ 若出血本能拿下这一局，最后一场便不用比了。 李家一输，便得赔上对赌的彩头，家中的天骄多半守不住。 而李家想要赢，就必须拿出更强的傀儡机关来，在‘形’上胜过丹阳宗的穷奇。 这可是‘注魂’的傀儡机关！ 李冉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偃师技艺水平必然超过了形意层次，根本解释不了一个才入行两年不到的新丁，为何会有这般本事，那么很可能顺藤摸瓜查出那本丢失的《机略图解》下落。 好算计！ 若不是站在对立面上，李冉甚至很想点个赞。 好在，他准备同样充分。 或者说，丹阳宗的思维，依旧被眼界束缚了。 比‘形’，不一定动用更高的技艺层次！ 李冉莞尔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一条古怪的环形带子。 这也是傀儡机关？ 李家人脸上写满了绝望。 “你先演示。” 丹阳宗的女修抢先开口，显然认为李冉放弃了抵抗，用一件垃圾作品来搪塞，本质目的是为了窥视穷奇的情报。 “行。” 对于她的小人之心，李冉只揶揄一笑。 指尖灵气微亮，这环带顿时像活过来似的，渐渐现出青、黄、白三色，互不干涉却流动如常。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消失不见。 李家人脸上多了一丝狂喜，而丹阳宗修士，则是凝重。 每个人都看出，这条环带，绝不像是看上去那般平平无奇。 当然，至于价值几何，犹未可知。 “它是何物？” 丹阳宗的女修足足观察了它半柱香的时间，起初表情还有些不屑，随后越来越凝重。 最终，难掩震惊，仿佛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领域。 “……莫比乌斯环。” “啥？” “莫比乌斯环，如假包换。” 李冉晒然笑笑，并不卖关子，为作品正名。 ‘形意’之上的境界，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几何拓扑的奥秘，一定能让丹阳宗的偃师烧脑许久。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赌对了！ “想看就看呗，不用躲躲闪闪。” 李冉顺手将环带扔了过去，这玩意强在原理，至于实际价值是什么，他不说，丹阳宗的偃师怕是看一辈子都想不到。 不是说对方脑子不行，而是对现代科学领域的基本认知压根不够。 如此慷慨而富有的举动，瞬间把丹阳宗的偃师女修整不会了。 该不会是陷阱吧？ 她略有犹豫，却已本能的伸手。 面对未知的机关傀儡作品，身为偃师的第一反应，都是好奇。 入手后脸色猛然一变。 “……地三才！” 她的眼眸狂热而兴奋，“你是如何做到的？” 话刚出口，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在偃师论道中问对手的秘密，岂不自讨没趣。 “你认输的话，我就告诉你。” 当然，她敢问，李冉就敢答。 围观的修士各个嗔目结舌，这离谱的讨价还价，是认真的？ “好！” 短暂的犹豫后，丹阳宗女修毅然同意。 她认为自己不会吃亏，一场无关紧要的输赢而已，还有第三场呢，换一个未知的秘密，血赚。 李冉同样开心极了。 用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换一场极为宝贵的胜利，妥妥血赚！ 双方都认为占了便宜，生怕对方反悔似的，那女修迫不及待认输，而李冉则顺口将这环带的秘密说了出来。 “重点在于循环流通。” 指了指环带的节点，李冉笑道，“五行相生相克，水土木乃地三才之相，可以自成循环，但通常难以为继，不过在莫比乌斯环上的结构上，能做到永远只向同一面，如此三种灵气便能并行不悖。” 原理不复杂，重点在于创意。 这女修比预想中更加聪明，很快似有所悟，触摸着环带的点点滴滴，越看越啧啧称奇。 随后又轻轻一叹，略带不甘。 这环带在‘形’的方面，设计之精巧已然超过了穷奇，但论实用性，根本没有可比性。 严格来说，这环带只是一件半成品，要将之打磨成可用的傀儡机关，还需要更多的资源投入以及设计。 这第二场，若硬要较真，未必会输。 当然，丹阳宗的修士向来信诺，再比第三场便是。 “……我欲出价买这，莫，莫比乌斯环，如何？” 这女修有些爱不释手，再试探问道，浑然不觉丹阳宗其他修士的脸色已有些发黑。 要求过分了不是？ “行，只要你不嫌弃的话，开价吧。” 然而李冉的大方程度，再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上限。 话音未落，装着灵石的口袋便飞到面前。 带着少女的温度和淡淡体香，可惜数量只有二十颗灵石。 看来宗门修士，远不如传闻中那么富裕。 不过对于李冉来说，有得赚就不错。 说穿了取巧而胜，让他研究出这环带的实用价值，起码得偃师技艺小成之后，赶紧变现才是正确选择。 “……你刚才说，不嫌弃的话，是何意思？” 女修突然好奇问道，看着材质古怪的环带，又软又糯，生平罕见。 但为何，会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其实吧，我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满足非牛顿流体原理的同时，又能同时容纳三种灵气并存，所以，只能自己搓一个。” “……搓？” 女修脸色一变，猛然想到了什么，如同甩掉烫手的山芋般将环带扔到地上，犹豫半响后，又心疼花掉的二十颗灵石，咬牙切齿的捡起来。 “其实吧，美女一手原味汗液，也挺干净的。” “你闭嘴！” 显然，越描越黑，看着她即将暴怒的样子，李冉飞快退避三舍。 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理科狗又不是钢铁直男，他的情商还算在线。 扎心这女修，根本就是故意的！ 因为第三场他输不起，不得不用点盘外招。 第46章 第二胜 修士操控傀儡机关，必以灵气互通有无。 如同提线木偶，控线的本事，很大程度决定了傀儡能发挥多大战力。 所以，切忌心浮气躁。 “锦儿，好好跟这位李家少年郎比比。” 一声轻音，如沐春风般萦绕于耳，令人心脾皆舒适了几分。 是清音提神术！ 李冉瞄向场边，声音来自丹阳宗的观艺修士。 “是，师父。” 面前的女修神情一震，仿佛已洞悉了李冉的策略，嘴角微动，似乎在暗骂无耻。 李旭风脸色一沉，淡淡道，“道执真人，我记得，论道之时场外人不得多语吧？” 显然，丹阳宗暗中提醒门下弟子的做法，坏了规矩。 “旭风道友何必多虑？场上两位小道友斗艺了两场，提提神也无可厚非嘛。” 丹阳宗为首的道执真人摆明了装聋作哑，拒不承认，李家族人顿时各个面色不愉，场中本就微妙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既如此，道执真人何不再大方些，为两个小辈禳福一二，也不枉两个小辈让咱们饱了眼福。” 李旭风何等精明，立刻顺着对方的话头提出要求，道执真人脸色微微一僵，若要拒绝，无异自打自脸。 “好好，久闻旭风道友擅机变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最终，丹阳宗修士彼此交换眼神后，决定不横生枝节。 随着道执真人双手挥动，李冉只觉得一股莫名之气环绕在身边，令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有干劲。 不由得暗叹修仙百艺各有千秋，连禳福这种玄而又玄的本事，都能随心所欲施展出来。 小插曲后，第三场比试开始。 决定胜负的一战，无论丹阳宗女修还是李冉，都不敢托大。 这一次，比的是‘奇’。 偃师曾有一支流传到凡间的分支，称之为奇门遁甲之术，合风水、阵法、玄机各种学问为一体。 机关傀儡的‘奇’，本质差不多。 除了辅助斗法之外亦有其他用处，如探地，涉水、过火、吞云吐雾等等，均属于‘奇’类。 所以，这一场比试，很难取巧，必须拿出干货来。 丹阳宗的女修率先亮出了机关傀儡。 是一只鸟。 和知报鸟的大小差不多，但所用技艺却远远超过。 仅凭肉眼便能看出‘双注灵’和‘羽化’两种，其灵动程度，甚至超过了真鸟。 “它叫青雀。” 普通的名字，但伴随着它飞速升空，以女修双脚为圆点，一幅灵气显性勾勒出的地图如同蜘蛛网般迅速铺展开。 李家族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地图……是紫云山主峰！ 极为逼真，甚至连一屋一舍一树木都完美呈现，仿佛被高清相机拍照下来似的。 以探地而论，完全无可挑剔。 “……厉害。” 李冉不得不承认丹阳宗的偃师之道远在自己之上，这只青雀，哪怕材料给足，他钻研三年五载年也未必能吃透复刻一只。 “不过，你犯规了。” 直视丹阳宗女修的眼眸，李冉淡淡道，“我不信它是你做的。” “……这次论道，是丹阳宗和你们李家的斗艺，又不是咱们两人的。” 振振有词且无耻的回答。 丹阳宗远非傻白甜，为了这场论道比试，同样准备了许多阴招。 “行吧，这可是你们说的。” 李冉突然扬眉笑了笑，“恰好，我用来斗艺的机关傀儡，也不是我所做。” 手上变戏法似的捧出一个盒子。 两尺长短，方方正正。 以透明水晶为壁，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球？” 别说对面的女修怔住，就连见多识广的丹阳宗各修士，同样一头雾水。 造型独特的机关傀儡，他们见多了，但独特到如此程度，依旧超出了认知上限。 盒子里，几颗球在不断环绕着转圈。 似乎有点规律……但这特么也算是机关傀儡？ 丹阳宗的女修嘴角动了动，似乎又想骂人了。 不过有了第二场比试的经验，她并未轻易下结论，只沉声道，“还请道友演示一二。” “这不正在演示么？” 李冉一脸无辜，表示他一点都没有藏私。 “……你在戏耍我丹阳宗？” 这女修真的怒了，看向场边判官道，“胜负已分，还请公布结果。” “等等，你是真没看明白？” 李冉突然笑出声来，表情略贱，三分鄙夷七分打趣。 他无意激怒丹阳宗的修士，但深知落差感最能让对手心理失衡。 ‘奇’的比试，本就没有标准答案。 说白了，除非差距太大，否则全靠一张嘴辩论高下。 “这是太阳！” 赶在对方彻底暴怒之前，李冉指向了盒子中的一颗居中球体。 “我的傀儡机关，叫做天体！” 在场众多修士齐齐怔住。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何为天？” 道执真人突然冷笑反问道，以他的身份竟然主动破坏了偃师论道的规矩。 要么求知欲极强，要么输不起。 李冉晒然笑笑，心知那只青雀，必定是他的作品了。 “苍穹之上，即为天，这天体傀儡，便是仿造日月星辰运行而成。” 回答中规中矩，但道执真人并不买账，又追问道，“以你的修为，绝不可能去往苍穹之上，你又如何知道天上有什么？” “……我不是说了，这件傀儡机关，不是我做的？旁人交给我时，顺口提了那么一句而已。” 李冉打着哈哈，才不肯实话实说。 “那人是谁，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道执真人哪会被轻易敷衍过去，以他的阅历，已知李冉言不由衷，换做别的地方，早就严刑逼供了，但现在是紫云山上，只能耐着性子讲道理。 见李冉笑而不语，像是明悟了什么，犹豫道，“若小道友你真能道明这天体傀儡的奇妙之处，这场偃师论道，便算你们李家赢了。” “……何须你认输？” 李冉很少自负，但也绝不白白谦卑，“我本来就能赢……这盒子里装的，便是苍穹之上的秘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日月星辰运行之理，自当奇妙无穷！” 话音未落，道执真人突然猝不及防闪现至面前。 “好一个天法道！给你这机关傀儡之人，可是‘天问’境界的偃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冉不答反问。 他讨厌被威胁，况且，真不知道答案。 但这么好的装逼机会，绝对不能怯场！ 第47章 各退一步 “修士，修的是道法自然，悟天地造化而得道飞升。” 板着脸看向道执真人，李冉朗声道，“其中种种，莫不是个缘字，我能与一位偃师相识，从而步入此道，便是缘分，旁人若有此缘分，亦可行之，若无，又何必强求？” 他倒是想说自己无师自通，但也得旁人信才行。 显然，把入门技艺和各种奇思妙想归结于一段不可复制的缘分，更能堵住旁人的口舌，也顺便洗白经历。 “……黄口小儿，也懂缘分？” 道执真人何等身份，被李家一个区区晚辈教育，老脸顿时挂不住，冷言道，“你口口声声说这机关傀儡中蕴含了星辰日月之理，有何验证之法？” “我已演示给你们看了，星辰绕太阳而转，便是星辰日月运行之理。” 李冉沉声道，“若真人无法验证真伪，又如何断定我这天体傀儡是假物。” 僵持之时，不能有丝毫退让。 这个逼得继续装。 “呵，形意境之上，乃入微境，世上入微境的偃师，已不可多见，而天问境，更在入微境之上，普天之下凤毛麟角，整个永宁州更是只有一个，不过那位修士，绝不会将机关傀儡交予外人，其余各州的偃师，我丹阳宗虽未有过接触，但名头却也听闻过一二，你只需提及此人一鳞半爪，我丹阳宗自会查证，若你真有这莫大的机缘得到前辈高人赏识，自无话可说，若你伪造事实，我丹阳宗也不是随意被人蒙蔽的，自然会向你们李家讨个公道！” 道执真人的神识突然蔓延开，李冉只觉得周身被无形之力挤压着，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反驳。 这老狐狸，要仗势欺人！ 一番唇枪舌剑，他已猜到了对方的用意，定然是要借求证之名，将天体带走。 “真人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 正难受时，一股清风扑面，压力瞬间削弱不少。 抬眼看时，李旭风已站在了自己身前。 “怎么，旭风道友反对此举不成？” 反正撕破脸了，道执真人也不收敛，沉声道，“莫非这小子欺瞒之举，是出自你的授意！” “呵呵，哪的话。” 李旭风淡淡一笑，扬眉道，“我李家的后辈，人品如何，我是信得过的，冉儿既然说此物是高人所赠，那便是高人所赠。” 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心头。 明知借口是假的，这位李家族长依旧错有错招，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有了支持，李冉当然选择放手一搏。 “此物是否有玄机，吾等若无公论，便请有公论之人鉴定如何，若今日断定不了，便送去宁安城，想必有能人可懂。” 根据玩狼人杀的经验，把水继续搅浑的最好办法，就是引入第三方。 宁安城的偃师组织！ 哪怕真把天体给它们，也绝对好过被丹阳宗搜刮去。 “对，让宁安城的偃师来一论高下！” 李家的修士们很快团结一致，纷纷在场外出声应援，紫云山上百修士齐声附和，哪怕丹阳宗众人修为更胜一筹，也不免面露凝重之色。 阖族齐心，难事可破。 双方已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只差一个眼神，便要斗法。 “真人，你说呢？” 李旭风再次淡淡问道。 他当然不想跟丹阳宗翻脸，但若既然对方选择了一意孤行，那也绝不退缩。 李家老祖只是闭关，又不是死了。 道执真人目光阴笃却半响不语。 显然，他没料到李家如此团结，宁可为了一件机关傀儡选择跟丹阳宗图穷匕见。 强拿此物是不现实了，但此时服软，又会令丹阳宗的名望扫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师傅，这场论道比试，还没完呢。” 正僵持时，那女修悄然移步到道执真人身边，声音不大却以灵气催动，四周听得一清二楚，“谁输谁赢，不该场中论道的两人说了算么……你说呢？” 最后三个字，目光已看向了李冉。 意味深长的眼神。 微微一怔后，李冉明悟。 这姑娘年岁不大，心思却敏锐如斯。 眼下在紫云山大打出手，丹阳宗绝不占优势，就算日后宗门会来找回场子，但今日在场七人，却未必能活着回去。 道执真人碍于面子不能服软，她这做徒弟的，却没有什么负担。 “你的青雀，不如我的天体，又有什么可比的？” 李冉接上话头。 这场恶斗，同样对李家没有半点好处。 若丹阳宗肯服软再好不过，但为了防止对方秋后算账，预防手段也是必须的。 先让对方认输，占据了上风再说。 “论道自然有输赢，你若能解释清楚这天体奇在何处，我认输又何妨？若你不能，那我怀疑此物有假，总不过分吧。” 软中带硬的回答，若李冉真的说出了天体运行原理，就算这次论道输了，起码也窥得天问境的冰山一角，对于丹阳宗的偃师技艺来说不无小补，长远来看甚至还有得赚，若李冉当真说不出来，道义便站在了丹阳宗这方。 这女修谈吐间已与道执真人交换了好几次眼神，显然说服了师傅依计而行。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电光火石间，李冉心头已权衡了诸多利弊，扬眉道，“好，那我便将这天体运行之理，告诉你一个人。” 在‘一个人’三个字上，落声着重。 星辰运行的轨道对李冉来说只是常识，他若乐意用公式推算都行。 但再不是秘密，此时都得营造出神秘感来。 起码要丹阳宗认为它很有价值，还得付出对等的代价。 首先得这次论道认输，然后偃旗息鼓不能报复李家。 要做到这两点并不容易……全看自己的演技了。 “……好。” 这女修与门人对视一眼后，便点头同意，还请李旭风设下避声障。 霎时间，两人宛若与世隔绝。 大眼瞪小眼，显然彼此都不信任对方。 “这件傀儡机关，是你所做。” 女修突然开口，李冉当然不会承认，甚至不屑于反驳，只淡然冷笑。 “但我相信，它的确蕴含了星辰运行之理！” “……何以见得？” 明知对方有套路的嫌疑，李冉依旧被勾起了好奇心。 女修犹豫片刻，伸手摸向脖颈，从领口中取出一串成色古旧的项链。 “……这是？！” 第48章 第三胜 琥珀色的菱形玉石。 通体流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像是定情信物……修士的饰品，很少用大红大紫之色，唯有道侣结缘时，才会效仿凡俗的规矩，图个喜庆。 “凑近了看。” “……不好吧。” 腿比嘴快，都主动邀请了，还矜持个屁。 虽说那女修穿着甚是保守，但斜开的领口中还真有几分风光。 当然，李冉的目光很快那片白花花上移开，看第一眼是本能，不看第二眼是道德修养。 况且，女人哪有酷炫的手工艺品好看。 这块玉石很有门道！ 仓促间，看不出太多细节，但以外形而论，非常完美的六面菱形体，比起高精度机床加工出的作品也不遑多让。 “要不要看里面。” “……你认真的？” 李冉惊了，避声障又不避视线，众目睽睽之下，这女修再豪放也不至于脱衣任君欣赏吧。 四目相对，均无辜而错愕。 “你！” 不过，她反应很快，从李冉略带期待又羞涩的眼神中似乎察觉了什么，瞬间勃然大怒。 “这块玉石里面的杂质，是人为加进去的吧？” 好在李冉也不慢，会错意不要紧，赶紧蒙混过关，“我明白了，这些杂质，就代表着天上的星辰！” 找准思路后，困惑迎刃而解。 天体方位对于他而言，算是高中的常识，一看便知真伪，这块玉石中杂质的大小颜色均不一样，从材料学来说，不应该出现差异如此大的色块，只能是人为造成的。 女修一言不发，略微催动灵气。 玉石随之发出微芒，隐隐竟能看到杂质在缓慢流动，运行的规矩，果然与自己的天体机关傀儡有几分相似！ 李冉瞬间恍然，难怪这女修会如此笃定。 “我们做个交易。” 女修低声道，“你告诉我天体运行之理，我便告诉你入微境是什么？” “……你要资敌？” 李冉当然不信，丹阳宗来的目的，李旭风可一清二楚告诉他了。 “这块玉石，是我祖上的遗物，我父母不是丹阳宗修士，所以，这个交易，仅在于我和你两个人之间……我祖上，有过天问境的偃师。” 爆料很突然，但似乎没必要撒谎。 李冉飞快权衡利弊，认为可行。 入微境的信息，并不涉及机略图解的内容，意味着不担心被丹阳宗抓住把柄，而这个层次的技艺学识，均被各个势力严加保管，绝不会允许弟子外出时带在身上，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女修的讲解，很可能是了解入微境的唯一渠道。 “好，你先。” 颔首同意，总之听了再说。 “……入微，指的是世上一切细微之物。” 这女修显然猜出他的小算盘，恙怒的冷哼一声后，才娓娓道来，“形意境的傀儡机关，模仿天地万物而成，但天地万物，肉体凡胎之眼又如何能看尽，一沙一砾，一草一木，皆乃天成，虽小，却内里自有乾坤，这便是入微境。” 李冉顿时恍然，没想到仿生学后，还有微观世界，偃师这门技艺，与现代科学果真惊人的相似！ 暗自庆幸选对了路子，有前世的理科学识打底，理解这女修话中内容一点就透。 当然，对方只提了个纲要，没有具体言明入微境的傀儡技艺包含了什么，还得靠自己慢慢摸索。 作为对等交换，李冉自然也不可能完全对她交底。 “天体，通常以环形而动，往复不断，所以，凡间才有日出日落，才有阴晴圆缺，四季分明而各有不同，至于如何环形而动，那是天道之理，非我等碌碌之辈等窥视一二的。” 睁眼说瞎话，丝毫不脸红。 那女修面露怀疑之色，但抓不住证据。 不过，光是‘环形而动，往复不断’这个规律，便已经值当，相当于理解了总纲。 双方各取所需，至于相不相信彼此所言，那就全看自己判断了。 避声障被撤去后，女修行至道执真人身旁低语几句，这老道面容阴晴不定，最终慢慢点头。 “……旭风道友，你们李家，真是出了一位天骄，这场偃师论道，是我丹阳宗输了，此次结果，我们会宣扬出去，让诸多道友为紫云山多庆祝一二。” 话是好话，却明摆着不含好意。 李冉暗骂一声卑鄙，这跟把他架在火上烤有何区别？ 本来各家仙苗就是被嫉恨的对象，他再一出名，别说苟个七八年，怕是没有达到筑基期拥有自保之力前，都别想离开紫云山半步。 “……那就多谢道执真人了。” 李旭风淡淡一笑，挥手送客。 对于李家来说，这场偃师论道的结果，无疑可以接受，甚至已经超过了预期。 当晚，来小涧峰祝贺的族人络绎不绝，已有十几年没这般热闹过。 李冉赔笑脸都快麻木了，最终狠狠灌了自己几杯猴儿醉，借口不胜酒力才落得安静。 数月来准备论道之事，紧张又不安，此时尘埃落定后才觉得浑身疲惫，足足睡了一整天才重拾精神。 族里的赏赐，第二日便送到了小涧峰。 一张契约，一件黄阶下品法器。 矿场的分红李冉并不担心，反正随行就市的明面账，或多或少皆有。 而契约上的内容，才是李旭风给自己的最大实惠。 五亩后山的灵田化为李冉的个人私产！ 而且，这五亩灵田的位置，正好挨着小涧峰，与鱼塘周边可以遥遥相望。 这是否意味着，只要自己继续努力为家族办事，两者中间的这片区域也属于被赏赐的范围？ 心头有些火热，若成功拿下，想必鼎族碑上关于家业的下一个节点，也该被点亮了。 至于黄阶下品法器，同样是精挑细选。 一方如意枕。 紫金木材质，内里镶嵌着珍贵的暖阳石，具有活血化瘀温暖肺腑之用，对阴寒伤势效果极佳。 李旭风无疑知道李冉最珍视什么。 这方如意枕，是李青衣最需要之物！ 李家藏宝中以前并没有这件法器，那么定然是李旭风以重金，从紫云山外求购而来。 有功必赏，这便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虽说有南门立木的盘算在里面，但对于李冉来说，好处可是实打实的，不枉付出的一番心血。 当即便将如意枕送给母亲。 李青衣也不推辞，只骄傲而欣慰的笑着。 随后，祭出飞剑。 “冉儿，走，咱们去紫云山主峰……有些东西，咱们小涧峰也该拿回来了。” 第49章 瞄准议士职位 窗外，风铃上挂着一块淡红色的木牌。 那是对族议会的提醒标记，李冉分明记得，昨日还未挂上。 当然，他很乐意看到母亲认真的样子……如果飞剑别飞得那么急就更好了。 主峰上，族卫警戒森严。 李旭风很谨慎，虽说与丹阳宗没有起更大的冲突，但焉知对方不会再出阴招，早已下令紫云山内外，皆需处处小心。 母子二人被拦住。 李青衣扬眉，振声道，“还请通传家主，小涧峰代峰主李青衣，前来参加族议会。” 众族卫皆惊。 十余年了，小涧峰从未参与过正式的族议会，今日的李青衣，要干什么？ 不敢怠慢，去往内里禀告，片刻后，李旭风携三堂执事悉数到场。 “……青衣，你是何意？” 李旭风面色略有不愉。 若小涧峰有要事，理当先知会他这族长，而不是擅自来族议会。 “禀家主，我小涧峰十余年来未参与族议会，此乃我之失职，还请家主责罚。” 李青衣跪地而拜，暗中朝着李冉使了个眼色。 这是要以退为进？ 不明就里，顺势帮腔。 然而两人的膝盖还未落地，便被李旭风拂动衣袖托了起来。 “要罚你，也不是此时……青衣，你称代表小涧峰而来参与族议会，可没这么简单吧？” 李旭风何等精明，一语道破来意，淡淡道，“按李家规矩，各峰峰主均有资格参会，你以代峰主的身份，若要来，尽可大方些……是为了带上他吧？” 目光瞄向李冉，似笑非笑。 “对！我记得，族议会还空缺一位议士位置，论资格辈份，冉儿是差了些，但他为咱们李家屡立奇功，这位置，他尽可担任，所以，我便带他来试试。” 心思被拆穿，李青衣也不扭捏，大方承认下来。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李旭风和三堂执事的目光齐刷刷盯在李冉身上。 然而吃瓜群众和成为焦点当事人的角色互换委实转变得太快，李冉除了一脸懵逼的尬笑外，只能向母亲投去幽怨的目光。 有这么坑儿子的妈么？！ 就算要搞事，好歹通个气不是！ 那什么议士位置，他略有耳闻，但完全没兴趣。 等等……或许正是因为知道他没兴趣，这坑儿子的老母亲才先斩后奏！ “我能……说两句么？” “不行。” 刚弱弱举手，便被李旭风打断。 “既然青衣有提议，那就按规矩办，交由族议会讨论，若众人同意，李冉便承了议士一职，又有何妨？” “多谢家主成全！” 李青衣大喜，按着李冉的脑袋便拜。 稀里糊涂来到主峰，再稀里糊涂进了族议会，一路走来，李冉的心情已由错愕到逐渐平复。 既来之，则安之。 母亲先斩后奏，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虎妈的手段简单粗暴。 进了族议会，便能参言献策影响家族走向，权力不可谓不大，那么享受的家族资源，也能水涨船高。 老母亲的良苦用心，李冉能理解。 望子成龙人之常情。 所以，尽力一试便可，不强求也不拒绝。 穿过禁制后，进入族议会现场。 十一位峰主早已等候多时，瞧见李青衣后均面露讶色，再看到李冉，神情越发古怪。 不过都是聪明人，片刻后目光已纷纷看向角落处空缺的议士之位。 “今日族议，临时再加一事。” 李旭风也不聒噪，指向李冉道，“此子在偃师论道中立了大功，避免了我李家与丹阳宗大动干戈，青衣称此举可入族议会，诸位有什么看法，皆畅所欲言吧。” 短暂的沉默后，各峰主纷纷表态。 和预想中差不多，并不否认李冉的功绩，但对他的资历和眼界，均持怀疑态度。 议士，本就是为家族发展建言献策，非阅历洞察之人不可担任。 “冉儿，让他们瞧瞧你的本事，就说咱们平日所讨论的那些事。” 自家儿子被评头论足，李青衣心中渐渐憋了一股火气，虎妈劲儿又上头了。 “……好吧。” 老母亲的面子很重要。 况且，李冉又不是泥菩萨，争强好胜之心人皆有之。 重振小涧峰，需要强势，他不会给母亲拖后腿。 “诸位前辈，请听我一言。” 李冉等众人说完后，扬声道，“我本年幼，议士之位本是不敢想的，不过有些肺腑之言，还望诸位前辈评判对错。” 态度可以谦卑，嘴炮却必须有。 肚里没货也不要紧，剽窃老母亲的话就行。 “咱们李家，没有资深的修仙百艺族人。” “所涉百艺之道虽多，但都不专精，咱们会的，旁人也会……” 洋洋洒洒一席话，没有什么高谈阔论，均是与母亲闲聊时的碎碎念而已。 众峰主慢慢收敛了轻视之色。 虽然李冉的言论皆是老生常谈，不过从一少年口中说出，起码可见思维敏锐。 然而仅此，还远远不够。 议士不需要夸夸其谈，还得拿出解决之道。 “……依你所言，咱们李家，该以何种百艺为主？” 李旭风一语道破关键，场中人的目光为之一顿。 反应有些不对劲！ 李冉微微怔住，他一区区少年能有多少建设性意见，绝不值得各位峰主如此聚精会神。 环视周围一圈后，猛然大悟。 多半今日族议会的议题就是此事，才会令众人如此上心。 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李青衣，李冉知道自己被老母亲当枪使了，而且，李旭风也必定知情，才会大开方便之门，给自己畅所欲言的机会。 这位族长，想给族议会注入一点新鲜血液！ “……那就得比较收益了。” 李冉淡淡一笑，很快摆正了位置。 他不怯场。 况且，身为李家子弟，为家族的发展建言献策有什么不对？ 至于族议会采纳不采纳，尽力而为便好。 “咱们李家底子算不上丰厚，铺开涉猎百艺，不如集中家族资源，培养一门或者两门专精的技艺，至于选择什么，行商会其实已经告诉了咱们答案。” 理科生的思维，用数据说话。 再现徒手画表格建模的操作，直接让众峰主怔住，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50章 家族的扶持 突出的就是个性价比。 李家底子薄，经不起折腾，也没有什么试错空间。 那么就得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产出，同时兼顾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有了限定条件，能选择的路子并不多。 随着李冉将行商会中各峰攫取利益的商品一一罗列出来时，各峰主更显惊讶之色。 这不声不响的少年人，竟然在暗中做了如此详细的分析！ 随着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呈现在众人面前后，族议会中一片死寂。 无声胜有声。 数据不会骗人，哪门技艺有搞头，一看便知。 “……奇兽峰，御兽……小涧峰，符箓。” 李旭风目光一凝，“诸位，便从这两条路子中选择一个吧，咱们李家进项本不多，但收了丹阳宗的小型矿场后，手头多少能宽裕些，一年拿出二百灵石确立一门长久手艺，还能支持。” 他示意各峰主畅所欲言。 经此一议后，无论心中是否还有别的想法，皆需按照家族的步调执行。 话音未落，各峰主便纷纷发声。 都是老油条了，该争取利益的时候绝不手软。 霎时间，李冉仿佛来到了菜市场，一个个平日仙风道骨的家族前辈，讨价还价起来与市井大妈大叔没任何区别。 形势有些不利。 支持以御兽为渠道的峰主，明显多得多。 倒不是说各人厚此薄彼，与奇兽峰的峰主李渡比起来，母亲李青衣无论资历还是人脉，都相差甚远。 而且又有十余年的消沉期，得不到众人的信任再正常不过。 看着母亲有些郁闷却插不上话的尴尬样子，李冉眉头一皱，趁着众峰主议论声稍停时，立刻抓住机会，朗声道，“诸位峰主，请听我一言……以御兽为立业之本，有个致命的短板。”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说得严重点，各大佬哪会听他这人微言轻的小辈意见。 “李冉，你实话实说，不可胡言乱语。” 李旭风冷哼一声，略带警告，同时给足了机会。 “御兽，不一定可控。” 修仙百艺的各自优势与弊端，当初在翻看小涧峰藏书确定辅修技艺时，李冉便想过一次。 判断不一定准确，但看法角度却肯定符合数据逻辑。 “一只御兽，从出生到养成即战力，往往以年为单位，收获是很大，但投入周期太长，时间长，就意味着风险增加。” 李冉环视各峰主，“咱们李家，似乎需要的是即战力，所以，符箓比御兽更合适，以每个族人带上两三张护身的符箓来算，三五年间，便能成事……虽然提升战力的上限不高，但胜在稳定。” “李冉，你为何只说好处？” 奇兽峰峰主李渡见诸人皆有意动，轻哼一声，亲自下场辩驳道，“符箓制作起来，是比养成御兽快得多，但消耗起来也快，你们小涧峰只有一位符箓师，又如何能满足全族供应！” 据理力争，人之常情。 面对质疑李冉毫不意外，只躬身道，“没错，以目前小涧峰的符箓产出，远远不够，但并非我母亲技艺不行，实乃小涧峰人丁稀薄，若给母亲一两个愿意专研符箓的弟子，三五年间便能上手，或帮着制备灵墨，或制作符笔，能省去不少细枝末节，至十年期，这些弟子或许也能成为符箓师，制作些低端符箓不在话下，如此便能满足紫云山的符箓消耗，又可为家族培养新的符箓师，岂不两全其美？” 辩论得说到点上，符箓比起御兽的最大优势，其实不是成本，而是养人和养兽的区别！ 御兽，最重要的是兽，兽的成长速度是一定的，哪怕再高明的御兽师也很难提升多少。 而制作符箓，只要脑子不笨，皆能搭把手，若真有天赋，还能继续深造。 把资源投入到族人身上，可比投入到御兽身上，于情于理更容易被接受。 “……此言倒是新颖，诸位，你们觉得如何？” 李旭风淡淡一笑，环视四周开口。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在场哪个不是人精，皆知这位家主，是有意支持李冉的提议了。 低声交换意见后，纷纷表示赞同。 就连李渡都沉默不语，最终长叹一声，放弃了争执。 “李青衣，李冉，你们听着！” 李旭风一声断喝，示意母子二人以族规接令。 “……通传十二峰，从今日起，李青衣即为小涧峰峰主，另向各峰族人询问是否有意修习符箓者，可去往小涧峰尝试……青衣，今日家族决议支持你，你可不要再消沉，辜负了族人的希望，如何制作符箓，培养弟子，你且细细考虑，十日后，再向我禀告……每年家族会向你提供一百五十灵石，而你，得拿出与之对应的成果，可有难处？” 李青衣抱拳而拜，颔首敛声道，“全凭族长吩咐，我必不负众望。” 看着干劲满满的虎妈，李冉心中说不出的舒服。 随后便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目光盯向自己，不由得脖子一缩。 “至于你，李冉……你虽有建言之语，又立下了不少功劳，但到底年幼不能服众，这议士之位，不会直接由你担任，以三年为期，到你过了弱冠之年，再由各峰主评判是否够资格，在此期间，族议会，你可参加，亦可建言，但其他职权一概没有。” 眉头微微一皱，这种光干活不拿好处的差事，鬼才肯干。 不过，李冉倒是能理解这苛刻的安排。 身为族长的平衡之道。 小涧峰往日积弱，所以需要扶持，那么便把机会给予李青衣。 但太过倾斜资源又可能会让其他峰族人认为厚此薄彼，那么议士之位，便不能直接再给出身小涧峰的李冉。 “全凭族长安排。” 所以，李冉并不计较，母亲拿实惠就等于他拿实惠，好处到手，至于那议士的位置，他本就没兴趣，无所谓了。 回到小涧峰后，李青衣一个熊抱将他搂入怀中。 “娘，你轻点。” 表示骨头都快被压断了，李冉晒然笑道，“今日我表现，还不错吧。” “……你呀，那议士之位，就该再争取一下的，你倒好……” 李青衣点了点他额头，提醒儿子别太骄傲，“明日起我有得忙了，或许得去往各峰交流，顾不得你，你可得自觉些，别耽误了修炼。” “好嘞。” 李冉顿时心中暗喜。 没了老娘耳提面命，可以好好搞事了。 第51章 选材造纸 人逢喜事精神爽。 躲过了丹阳宗的咄咄逼人后，连紫云山上的云雾都不再那么惆怅。 艳阳天，正适合出行。 辰时惯例练气后，去寒潭叫上二狗，去往后山。 以李冉目前的财力，往御兽峰买只代步的坐骑不在话下，不过他更喜欢闲庭信步的慢生活。 一边走着，一边跟二狗吹嘘，山路一晃而过。 “狗哥，那块地，是咱们的了。” 到了地头遥遥一指，李旭风划拨给他的私产尽入眼帘。 这位族长很够意思，没有那些边角料搪塞人。 几亩地除了地理位置靠近小涧峰外，土壤质量也属上乘。 “好耶！又可以种灵米了！” 二狗摩拳擦掌，来自灵植夫的经验蠢蠢欲动，随后，被李冉轻轻一巴掌拍得烟消云散。 “你丫有点出息行不？” 恨铁不成钢的的白了二狗一眼，“灵厨倒也罢了，毕竟还有得赚，灵植夫纯粹是帮家里打工呢，你还想不想提升到练气三阶境界了！” 资质差，上限一眼到头。 但并不意味着就不再需要努力。 若有机缘步入筑基境界，便有一次渺茫的获得后天气运机会，说是逆天改命也不为过。 二狗憨笑，“想过，没用。” 李冉顿时语塞。 好像不入流的灵根步入筑基境，整个永宁州也没有先例来着。 “……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咱们小涧峰现在又不缺精气丸，你试试呗。” 总之，先画饼。 后山的灵植夫们早已瞧见二人，片刻后，李景文便携众而来。 一回生二回熟，李冉特意选在饭点前来拜访，灵植夫们自然大方款待这位目前紫云山上的大红人。 野味美酒，酣畅饮了几杯后，话匣子打开。 就连木讷憨厚的二狗都敢向众人吹嘘那日偃师论道的场面，鬼知道这哥们连进入会场的资格都没有，是哪儿道听途说来的故事。 收拾了杯盘狼藉，灵植夫们纷纷默契的避开李冉父子二人。 “……爹，你，还好吧。” 远没有跟母亲在一起时来得自然放纵，李景文虽身份低微，但不苟言笑中自有一股气度，甚至让李冉有时生出面对大佬的错觉来。 “嗯，你有何事？” 李景文不善客套，只一本正经问道。 显然，若能帮忙就绝不会推脱。 “没啥，就是来看看你，有一年不见了吧。” 李冉笑笑，他的确有想请教父亲的念头，但并非绝对必要。 上次与林儒朗打交道后，他便知道黑泽潭是个如何的凶险之地，而李景文为了自己的要求，愣是找尽关系从黑泽潭中弄到了虾虫，让寒潭的银梭鱼产量提高了不少。 换做旁人，早已夸口不已，而这父亲却只字不提辛苦，只提醒自己小心行事。 所以，那时起李冉便打定主意，若没十足必要，不会再来麻烦父亲。 当然，李景文板正归板正，人又不笨，只默默看着儿子，静待下文。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族长在后山划归了几亩地作为我的私产，我寻思着以灵田打理，收益不高，收获的灵米，能用到的也只有狗哥，改成药圃之类的，咱们李家又没有炼丹师，还是得变卖了才有收益。” 顿了顿，干脆直接交底道，“眼下母亲新任小涧峰峰主，又被扶持钻研符箓手艺，我怕她一人忙不过来，便想帮衬点忙。” “好。” 李景文罕见的目露暖意，显然认可李冉的决定。 “我虽然不太懂符箓，不过翻阅了不少小涧峰的典籍，关于符箓技艺的记载，多少记得些，除了符师的手艺之外，最重要的材料，便是符箓纸，其次是灵墨，然后是灵笔之类……我的目标，就是符箓纸。” 李冉已思考许久，边说边比划，“这符箓纸，是制符中成本最高的材料，上等的符箓纸，是以某些特殊御兽的皮为载体，不过这玩意太奢侈了，母亲应该也不敢用，怕浪费，那一百多灵石看着是多，但要制符又要培养弟子，材料势必花销很多，总得预留一些应急，至于下等符箓纸，是灌浆的黄纸，吸附灵气很差，保存起来也不久，既然这些符箓，大部分是给族人用的，质量便得过硬，总不能在斗法中坑人吧。” “中等，帛纸。” 李景文已猜出下文，他对符箓，也并非一无所知。 “对，就是帛纸！” 省去了解释的功夫，李冉眉色一扬，“但不是寻常的帛纸，我想弄一种新的帛纸……把这几亩地，都种上桑树，取桑养蚕，蚕再吐丝，以蚕丝混合寒潭周边种下的碧螺树木浆，尝试制成帛纸，正好一整套原材料都能自产，成本会降低许多。” 灵感来自于现实世界中的绸缎制作流程，但到底有几分可行性，资深灵植夫的判断要靠谱得多。 “三个难点。” 果然，思付良久后，李景文便找到了关键。 “其一，桑树种，非普通桑树可用，需大阴山下的阴桑，那里属于丹阳宗的领地，得拿灵石交换，而且目下丹阳宗与李家才各退一步，此时找它们，未必能成行……此事，我来办，尽力而为吧。” 父爱如山，无需多言。 “其二，阴桑的桑叶，对普通蚕是奇毒……” “这个嘛，父亲不必担心，小涧峰新来了个女修，叫灵素，很擅长蛇虫鼠蚁之类。” 李冉晒然笑笑，将灵素来历大体一说，李景文连连点头，称他安排的很好。 “那么其三，蚕丝混合碧螺树木浆造纸，没有先例，你是打算自己试了？” 见李冉点头，父子二人皆不再废话。 次日，李景文便寻到理由离开后山，雷厉风行的态度令李冉再次感叹爸爸就是超人。 随后耐心等待。 修身养性，适时而动。 修士的年岁本就比凡人长的多，养成不急不躁的性格，是很好习惯。 就连斗志满满的李青衣都按下性子做水磨工夫，挑选徒弟时宁缺毋滥，一边制备符箓，一边物色合适的人选。 如此过了两个月，终于敲定了三个学徒，但都不归入小涧峰，只在传道时来听水阁楼暂住，其余时间，皆先独自修行，领取基础材料练个手感。 不过，好消息也随之传来。 去往丹阳宗地盘求购阴桑的父亲，平安回来了。 然而除了阴桑树苗外，还带了一件匪夷所思的玩意…… 第52章 手艺人 “给我的信？” 父子二人在后山碰头，李景文消瘦的脸颊上，带着莫名的古怪笑意。 李冉不记得自己在紫云山外有什么朋友。 即便真有……也绝不会奇葩到用粉色的帛签。 倒像是小女孩的情书款式。 还真能隐隐能嗅到熏香的味道！ “那些阴桑树，便是信中人的，得到她首肯才带回来。” 老父亲的笑容越发浓郁。 像是看到自家的猪会拱白菜了似的。 李冉一头雾水，只能先看信，一目十行后，心头豁然雪亮。 “……与君论道，受益颇多，承蒙关照，些许阴桑，权当薄礼，日后有缘，当再上紫云山与君讨教。” 信上没有署名，落款只一个‘钰’字。 挺好的态度，看来那丹阳宗女修从天体运行规律中，获得了不少制作傀儡机关的灵感。 能双赢，不错！ 随手将信扔进储物袋中，没有回一封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头脑一热便认为那女修对自己暗生情愫什么的，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况且，信中所言再上紫云山之类的客套话，又不是两个小辈说了算。 阴桑树到手便是最大的实惠。 依旧请父亲帮忙，召集了数个灵植夫一齐动手，将数亩灵田清理干净，栽种上阴桑树苗，只等来年枝桠茁壮后，便可大规模采集桑叶。 众人均答应帮着日常照料，但李冉依旧坚持支付报酬，在父亲的说和下，定了两个灵植夫，每人每年一颗灵石，算是回报多次款待。 随后，又去往小涧峰脚下的房舍。 睹物思人，每次来李四喜夫妻的旧舍，李冉总忍不住幽幽一声叹息。 这份血仇深深埋在心底，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灵素正在屋外晒太阳。 瞧见李冉后，如同弹簧般站的笔直。 “不必客气，就是来问问上次跟你提过的事，有无进展。” 能理解这小姑娘的谦卑胆怯，她还没融入李家，寄人篱下本就敏感多疑。 不过心病，只能靠时间来抹平。 “有些眉目了，我试了十几种蚕，吃了阴桑叶都死绝，想是毒性太强，得徐徐图之，我便把蚕尸碾碎，混在普通桑叶中，再喂幼蚕吃，如此反复……” 说到兴趣爱好，灵素的话匣子打开了许多。 当然，她眉飞色舞时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冉越来越差的脸色。 “……过程可以不说的。” 变态的实验手段让李冉胃里有些不适，暗骂玩蛇虫鼠蚁的果然没个正常人。 “一种蚕，活了，而且生下的新蚕，与老蚕不一样。” 灵素进屋取来一方帷幔，里面青紫色的幼蚕正在睡眠，时不时啃食一口桑叶，很悠哉的样子。 “它能吐丝，不过要全以阴桑叶为食，还得再培养一二，更迭几代后或许可行，大概，得一年时间吧。” “行，你且好好养着它，不过，也别耽误了修炼。” 时间与桑树生长正好匹配，那么自己也得在一年内，准备好将蚕丝和树浆杂糅起来制作符纸的办法。 还算充裕，可以徐徐图之。 回到听雨阁楼，照例拿出机略图解。 每日翻翻书是个好习惯，来自理科学习的经验，遇到瓶颈时不骄不躁，过几日往往能想明白。 书上的十几种技艺，难度不一。 见识了‘注魂’后，李冉便知要完全领悟‘形意’阶段，时间还长着呢。 案几上摆放着几件傀儡机关零件。 从外形上不难看出是鸟类的模型。 偃师论道已过去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里，除了完成族人定制的子鼠外，其余实操时间，皆用在了这些零件上。 他想尝试复刻‘青雀’！ 双注灵，羽化，只是明面上的两种技艺。 分析复盘良久后，内里应该还有‘通灵’的手法，将偃师的神识魂魄与傀儡机关通用，否则很难解释为何青雀飞高后，那女修能毫不费力将紫云山主峰的诸多地貌勾画出来。 当然，一件傀儡机关上同时使用三种技艺，难度可想而知。 连丹阳宗都将青雀作为论道压箱底的秘宝，要在两个多月时间内将之复刻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在，他心态很轻松。 能成固然好，不能的话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法变现换取灵石。 或许今日是见到父亲平安归来的缘故，状态格外的好，尝试羽化部件时，竟然离奇的成功了！ 原本有点重量的木材变得极为轻盈，甚至如同一张纸似的，抛向天空后竟然随风而动。 李冉赶紧记住刚才的手感，水火相遇而生风，只要在材料中配合得当，便能让水火灵气产生风的效果，从而实现重量变轻的‘羽化’技艺！ 无疑撞破了技艺的秘密，李冉足足痛快的笑了好几声，直到屋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才停下。 “进来吧，没锁。” 顺手将材料收拢在一旁，并不遮掩什么。 从脚步声中，他已听出了来者是韩兰。 这便宜小姨子的口风一向很紧。 “看来，双喜临门呢。” 韩兰风情依旧，眉宇间因为彼此厮混熟了，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介于挑逗与戏弄的感觉。 小魔女的即视感，诱惑满满。 “双喜？”，李冉好奇问道。 “……你笑得那么大声，若无喜事，是傻了么？” 韩兰吃吃一笑，打趣道，“正好，我这也有一桩喜事，不是双喜临门？” 跟小姨子斗嘴，输赢都不光彩，李冉只装作没兴趣，等她玩够了再说。 “……哼，无聊。” 韩兰白了一眼，收敛玩笑道，“这是店铺的经营状况，你看看吧。” “无妨，你挑重点说。” 李冉相信韩兰不至于贪墨什么，小本生意的利润一眼就能到头，进项差不多刚够填补购置丹药的缺口罢了。 果然，韩兰报了账目，与预料得大差不差。 随即突然话锋一转。 “商队的族人来店铺中留了言，说紫云山外面，有散修想买你的机关傀儡，看你答不答应。” “……散修？” 骤然的新名词让李冉微微怔住。 他在典籍中，看过关于散修的种种记载。 那群人，与家族修士和宗门修士截然不同，贸然与之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散修与劫修，往往有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第53章 不结交 财侣法地，修仙的根本。 没有家族或宗门的支持，散修很难获得修炼的资源。 被家族和宗门的责任束缚着，同时也享受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带来的便利。 而散修，则以牺牲财侣法地渠道为代价换取为自由。 孰优孰劣，早已定论。 但凡能寻着一方势力接纳的，就绝不会走散修的路子。 那群人，往往是资质不高够不着一方势力的门槛，又不甘心放弃仙途，从而在修仙界的底层苦苦挣扎，寻求一个出路。 所以，散修大多很现实，只要利益足够，什么行当都敢参与，荤素不忌。 “我的傀儡机关，不外卖。” 李冉几乎没怎么考虑便拒绝了提议，行苟道就得避免纷争。 况且，那些散修兜里能有几个子儿，值得他冒险打交道？ “也好，这些散修多以斗法掠夺其他修士的财物，他们想要傀儡机关，多半是用在斗法中，那些灵石咱们拿着也不干净。” 韩兰轻佻归轻佻，三观却和她身材一样正。 “我替你向商队回绝了便是。” “……等等。” 李冉轻声叫住她，欲言又止。 “怎么，今儿有些寂寞，想姐姐我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屋内的两人脸上，略显昏暗。 韩兰嬉笑着，如春水般的眼眸却明亮得紧。 她很喜欢在李冉面前讲荤段子，有种调戏纯情少男的乐趣。 真真假假，鬼才知道她心意。 所以李冉一向不主动也不拒绝，暧昧什么的，气氛刚刚好。 “有点想，但现在没有。” 实话实说，白昼宣淫什么的，得分场合。 “……要不，给商队说说，每次，带两只傀儡子鼠下山，不卖，只送。” 看着韩兰诧异的表情，李冉有些尴尬。 吞了又吐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同样，铁骨铮铮有时并非褒义词。 “你的意思是，不想得罪人？” 当然，韩兰何等人精，略微思忖后便全然明白。 “所以，你觉得呢。” 揣摩人心，并非李冉强项，但学会人情世故，未必不是一种生存法则。 苟道的学问，多着呢。 “……可以！” 韩兰收敛了笑容，细细思索后，猛然点头。 “那些散修一向记仇，咱们李家商队在外奔波，难免撞上他们，若因为拒绝了买卖而平白树敌，不智，花点小钱买个善缘，划算，而且只送不卖，也显得亲近，不会引起其他散修的嫉恨。” 李冉欣慰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想必商队中的族人同样有此意，才会拐弯抹角通过你向我传声，咱们不假清高，该做人情的就做。” 两只子鼠，耗时不过三五日，成本顶多一颗灵石，若能给商队的族人带来些好处，李冉乐意支持，反正流出去的机关傀儡稀少也成不了气候，不必担心泄密。 议定后，当即动手，短短几日后便交货。 如此又平淡的过了两个月，族中商队外出再回山时，便托韩兰往小涧峰送来谢礼。 一方砚台。 青金石材质，坚硬，板正。 是不错的磨墨工具。 似乎还含着少量灵气，绝非凡俗之物。 李冉却高兴不起来。 甚至目光还有些阴笃。 “……退回去。” 看向韩兰的眼神异常坚定。 “也好，就是怕伤了和气。” 韩兰略有犹豫，低声道，“这块砚台，是商队执事亲手交给我的。” “你替我捎带一句话……四喜叔怎么死的，我一直记在心头！” 依旧不容置疑，别说商队执事，哪怕十二峰峰主亲来，李冉也绝不松口。 这方砚台，怎么也得五六颗灵石才能买到。 单论物价本身，已超过了两只子鼠傀儡的价值。 李家商队不是做慈善的，那些散修更不是。 显然，这件礼物，是结交自己的试探，想要从他手头获得更多的子鼠傀儡。 赚钱谁都想，但有些钱，是赚不得的。 跟散修接触太深绝非好事……连一向与李家交好的商贾道友都可能出卖消息，毫无立场的散修自然更甚。 血的教训，莫不敢忘。 “……好，我这就去回话，想来商队那些族人，也是做个中间人而已，若再聒噪，不如请刑堂出面……” 遇到较真的时候，韩兰丝毫不软，这狠辣劲儿，令李冉晒然一笑。 好在没有后续风波。 据说，那些在平安镇中落脚的散修收到了失望的消息后，均悄然离去，不敢在李家的地盘上撒野。 几乎同时，平安镇外的山丘处，两人如同雕像般笔直的站立着，遥望紫云山方向。 “……李家那小子，没上当。” “连四哥都着了他的道儿，此子当然不简单，走吧，情报不错，此子极为惜命，不会轻易下山走动的，想杀他，难。” “哼，我黄家何时吃了这种大亏，这小子，我必将他挫骨扬灰……” 声音渐隐，直至不可闻。 李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苟过了一场潜在威胁，他的小日子，过得很舒适。 就是修为速度慢了下来。 从三阶到四阶，不愧是修炼的第一个坎儿。 有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被卡在练气中阶之外。 距离修为提升至练气三阶，已过去了半年左右，半年来，每日打坐练气，丹药不断，几乎所有资源都没有拉下，依旧还需大半年左右，才能摸到练气四阶的门槛。 这还是理想的预计，换做旁人，可没李冉这般资质。 当然，他不急。 比其他修士多了四十年的寿命，这便是底气，哪怕降低向上攀升的速度，单单求稳，也能笑到最后。 所以，李冉拒绝了母亲再度帮他寻找合适道侣或者引气相助的提议。 慢慢熬工龄便是，水到渠成即可。 或许是心态的平和让路子走得更广，半年后的一个夜晚，李冉猛然感觉到胸中一阵莫名躁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到处乱涌。 他心头一惊，赶紧凝神打坐，内视己身后，竟发现体内多出了两股时粗时细的丝线，虽古怪，却肉眼可见。 这是……灵根具现！ 第54章 突破到练气四阶 神识中，青蓝两色光芒交相呼应，与当日在金玉台上的奇景一模一样。 片刻后，灵气疯狂入体，仿佛要把整个小涧峰都抽空。 膨胀感充盈全身，难受，好想爆炸。 “抱元守一，不可有杂念。” 正煎熬时，耳中猛然传来断喝声。 竟然是李旭风。 勉强抬眼一望，听雨阁楼外，李旭风和母亲，以及三位堂主，竟然都到齐了！ 不敢多想，赶紧照做。 虽依旧痛苦得紧，但内心却放松不少。 毕竟有李家几位前辈护法，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炸开的。 疏导入体的灵气后，内息渐渐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似乎浑身筋骨血均被洗练着，更为纯粹。 至此，李冉哪能不知这便是突破到练气四阶的契机，他听母亲谈起过，修士提升境界时，均会疯狂吸收天地灵气，而体内灵根具象，便是证明。 当下苦苦坚持，足足一个时辰后，痛楚感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说不出的受用，如沐春风之中。 再睁开眼时，目力已格外不同！ 神识极大的加强了……数丈之内，草木尘埃皆能清楚感受到。 起身而立时，一跃便可凭空御风，数息后才缓缓落下。 再试了试力量，坚硬的黄桦木案几，指尖微微用力一按，便像是豆腐一般凹陷下去。 练气四阶的提升，果然大得惊人！ 难掩狂喜神色，这一年的清静苦修，总算收到了回报。 母亲等人走进了听雨阁楼。 同样报以笑意，突破到练气四阶的修士，李家已可以算作中坚力量一员，而李冉的上限当然不止于此。 “两年半，练气四阶，还算不错。” 嘉许一句后，李旭风又淡淡道，“以后每提升一阶，所用时日，皆会增加不少，不得懈怠。” 李冉微微颔首……十五年之约，两人可都没忘。 再各自勉励几句后，李家的几位大佬便离开。 “……娘，他们好意思？” 李冉暗自吐槽，来都来了，也不说带份贺礼什么的。 “十二峰的灵脉互有关联，主峰处有镜台可以察觉各峰灵气变化，你弄的动静不小，正好族长和三位堂主在召我议事，便一起来此看看。” 李青衣解释一句，又弹了他脑门一下，嗔道，“族长肯来为你护法，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别贪心不足。” 又叮嘱李冉别废话，赶紧再趁机巩固一下境界。 折腾到第二日天明时，得知李冉有所突破的小涧峰诸人，纷纷齐聚听雨阁楼道贺。 手头都不宽裕，但一声祝福亦足够。 “以后，你们的精气丸，便在楚竹幽壶中温养后再用。” 作为投桃报李，李冉宣布了早已考虑多时的想法。 步入练气四阶后，以前的精气丸和养气丹，便可腾挪出来留给二狗和灵素服食了，而新的辅助丹药血气丹，每三日使用一颗便足够，如此楚竹幽壶便有了两日的空档期，正好二狗和灵素一人享受一日便利。 两人顿时惊喜不已，唯有韩兰略显冷落，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咳咳，等你姐回来了，一样如此。” 李冉表示熟归熟，但不是小涧峰的人，就不能享受小涧峰的独有福利。 “……谁稀罕似的。” 韩兰嘴上不服，心中芥蒂却消除大半。 说到底，她只是小涧峰在坊市店铺的大管家，各峰自有规矩，本就该遵守才能服众。 “你呀，要是真觉得亏欠了我，那以后你们小涧峰的物事，什么灵食灵酒、符箓、傀儡机关，都半价卖我。” 韩兰半开玩笑，原本有些冷场的气氛又活络起来。 “那不行，顶多九折，都是小本买卖嘛。” 李冉知道她在打趣，假意讨价还价，市侩的样子令众人皆笑出声来。 简单的庆贺后，日子又归于平静。 虽说步入练气中阶不易，但对于家族而言，唯有攀登到筑基境界才会变成助力。 所以继续低调苟着。 没有自保之力前，紫云山就是最好的庇护。 不过李冉没有一味的乘胜追击，顺其自然徐徐图之便是，争取两三年内步入练气五阶即可。 精力，得兼顾到产业上来。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毕竟血气丹可不便宜，单靠自己那点家族俸禄，根本入不敷出，而随着二狗和灵素的进步，两人的需求也会变大，店铺的收入同样抹平不了差额，况且李冉并不打算吃独食，得分出一部分供应小涧峰其他人，共同进步才是正道。 算算时间，在后山种植的阴桑，也该开枝散叶了。 依旧叫上二狗，两人轻车熟路。 刚到后山便遥遥瞧见一片茂密的树林，整齐而郁郁葱葱，令李冉心情大悦。 花些小钱雇灵植夫的思路是对的，单靠情分帮忙，对方不会做到如此精细的程度。 本来想探望一下老爹，听闻在闭关修炼后，李冉便没有过多惊扰，只留下问候之语便悄然离开。 再去往灵素的居舍，这小姑娘情商变高了些，早早准备了几种蚕虫，未等李冉开口询问，就一一予以介绍。 “这是绿蚕，吐的丝有毒，韧性却很好，精铁刀子都割不断。” “这是冰蚕，蚕丝能溶于水中，但晒干后还可复原。” “这是五色蚕，偶然间养出来的……” 性状优劣，皆细细道明，看得出她对自己交代的任务极为上心。 几番比较后，李冉选择了绿蚕和五色蚕。 属于高低档次搭配。 绿蚕吐的丝品质很稳定，数目也多，意味着符箓纸的产量会相应提高一些，很适合日常使用，况且蚕丝带毒，若能让所画符箓附着一些毒术，对于低阶修士斗法或许会些奇用。 而五色蚕最为稀少，但吐的丝线能很好契合五行灵气，适用范围更广，可用于制作技艺更为复杂的高阶符箓，一旦能成，价值远超普通符箓。 两种蚕的丝线各带走一些，又让二狗去寒潭边上砍了一些碧螺树劈成小段。 如此材料具备，李冉端坐在听雨阁楼中，准备开干。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对于如何制作符箓纸，早已定下了几条路子，缺少的只是验证。 第55章 新的符箓纸 摸着蚕丝，就像是摸到了情人的大腿。 丝滑，温润。 血气有些上头，脑子里飞快闪过了跟韩梅在一起的画面，不限于听雨阁楼中，还有寒潭边上、小树林之类的。 “这毒还带颜色的？” 修士的心境如古井般波澜不惊，七情六欲的控制，李冉早已掌握了要领。 想涩涩才涩涩，不想，那比柳下惠还正直。 能让他血气如此翻涌的，只能是蚕丝上的毒素了。 “可惜，要是做成保健品的话……” 如此妙用放在凡俗尘世，怕是得抢破头。 然而对于制作符箓纸来说，没有半点用处，妥妥累赘。 所以第一步，克制毒性。 以寒潭水浸泡蚕丝数次后，终于褪色，再入手时，只有丝滑温润，没有多余的感觉。 处理碧螺木就简单得多，碾碎即可。 以树浆纸的制作流程为基础，李冉将碎木和蚕丝反复杂糅在一起。 纸张的制作，总有共性，不外乎粉碎、蒸煮、洗涤、筛选、漂白、净化、烘干等步骤。 当然，符箓纸比普通纸张不同，必须保存住材料特有的灵性，而这也是李冉未知的领域。 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设计了几组对照组，试图找出不同的材料比例下，与灵气的亲和程度。 以天为单位进行观察，不着急。 随着材料不断发酵，每日的实验数据也在不停的更新。 李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化学反应带来的刺鼻味道，让李青衣坐不住了。 她不知道儿子在干什么，但总觉得不务正业。 步入练气四阶后，不更应该抓紧时间冲击更高的境界么！整日捣鼓些看不懂的玩意，纯纯玩物丧志。 不过李冉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堵住了母亲的喋喋不休。 “娘，你想成为符箓师么？” “……你娘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紧，少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画大饼虽然可耻，但香啊。 不是每个画符的修士都能称之为符箓师，与偃师一样，唯有制符的手段被公认之后，才配得上这个名号。 那意味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能为家族带来丰厚的回报。 所以李青衣撒手，任由儿子折腾。 或许乱拳出奇迹不是？ 如此过了一个月，第一批符箓纸终于成型。 李冉第一时间请母亲来评判……产品好不好，使用者说了才算。 “冉儿，这些，真的都是前些日子那些又臭又黏糊糊的恶心玩意？” 李青衣分明不信。 显然，这虎妈对于化学是什么毫无兴趣。 “娘，你就上手试试呗。” 李冉直接划重点。 辛苦了一个月，他只想看看结果。 成了，固然可喜，失败了也不气馁。 研究全新的玩意试错是必然的，他没指望自己的运气爆棚。 果然，随着李青衣尝试制符，刚以灵墨书写时，便有符箓纸自行碎裂开，场面极其尴尬。 十几张符箓纸，唯有两张能用，而且质量，比起通用的箓纸相去甚远。 “娘，半个月后，再来试试。” 李冉一丝不苟的记录着数据，让几次想开口的老母亲最终放弃了劝说。 儿子长大了，随他性子吧。 优化改进流程后，再过了半个月，李青衣如约而至。 这一次，她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几乎一半的符箓纸能用了，虽说好坏参差不齐，但证明儿子的良苦用心得到了回报，这比什么都重要。 “……下次，十天后就好了。” 和母亲一样，李冉的神色也轻松愉快。 他已经摸到了正确做法的门槛，就差那临门一脚。 果然，十天后听雨阁楼传来了母子二人齐齐的笑声。 同样十几张符箓纸，全部具有市面上通用的符箓纸水准，其中有几张，更是超过了少许。 另有一张五色齐全的独特符箓纸，全然能承接五种不同的灵墨，神奇之处连李青衣都没有见过。 绝对堪称精品，拿到市面上，稳入好几颗灵石。 “娘，都拿去吧，看看符箓效果如何。” 材料能用，只是入门，但最终还得将成果转化到制品符箓上来，那意味着影响因素更多。 画符的修士得提前找到相应的手感，全神贯注时，每一寸下笔，每一处灵墨的运用，甚至符箓纸上每一处细微的凹凸不平，都可能让所有努力付之一炬。 “好，两个月为限。” 李青衣也不推托，见到如此崭新的符箓纸，早已手痒不已，若真能替代原有符纸再好不过。 按照估算，材料自产自销可以减少符箓纸六成以上的成本，那意味着成品符箓可以进一步压低价格，不但李家的修士们受益，拿到紫云山外面与其他符箓竞争市场，也有不少优势。 这种契机可不多，李青衣自然想牢牢抓住。 母子二人分头行动。 李冉继续改良制作符箓纸的流程，稳定质量的同时尝试提高效率。 若每月能产出八十张可供画符的纸消耗，李家就完全能再供养一位专研符箓的修士分摊母亲的压力。 当然，如此一来，阴桑树叶和蚕虫的养殖规模，也得相应扩大，单靠二狗和灵素，人手捉襟见肘。 说到底，小涧峰的弟子到底薄弱了些。 好在两个月后，李青衣带来了好消息。 为了好好运用这批符箓纸，这位老母亲竟然在谁都不见，足足锁门闭关到现在！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虽说她的容颜清减了不少，但目光中的神采却顾盼生辉。 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令李冉顿时喜上眉梢。 “娘，你的画符技艺进步了。” 看着摆在案几上的成品符箓，那流光溢彩的灵墨走向无疑赏心悦目。 “嗯……算是吧，不过距离符箓师资格，还差得远。” 李青衣活动了一下筋骨，突然将一张封好的符箓交到李冉手中。 “这个，你拿着。” 五色的符纸已显不凡，而清晰可辨的灵气流动更预示着它的价值，那些笔迹走向，看似杂乱却暗藏锋芒，自成一体。 李冉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他在李家有关符箓的典籍中，似曾见过相似的描述。 “……五行符！” 不算亮眼的名字，原本一目十行而过。 但它的评价却让李冉曾经从头开始每个字再仔细研读过几遍。 超越符箓的存在……符宝！ 第56章 挑奴 和灵根资质一样，修仙百艺，同样划分了品阶。 玄、地，黄灵根，为下三品。 与之对应的修仙百艺产物，称之为‘器’。 包括法器、丹药、符箓、机关傀儡等等。 大多流通于坊市和行商会，以及低端拍卖的修仙百艺产物，皆属于此类。 也是普通修士终其一生能够看得到摸得着的档次。 而与圣，天，地上三品灵根对应的修仙百艺产物，则称之为‘宝’。 诸如法宝、灵丹、符宝、灵傀等等。 ‘器’与‘宝’，界限分明。 价值更是大到了惊人的地步。 以符箓为例，一张精品符箓，遇到有缘人，或许能卖到十颗灵石左右，而哪怕是五行符这种最普通的符宝，起步价少说六十颗灵石，甚至超越了黄阶下品法器！ 天元大陆有资格成为符箓师的画符修士，其中一个必要条件，便是能够绘制符宝！ “这是，要发啊……” 李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晕了，毫不客气将五行符收入囊中。 这张符，可以一次性产生五种截然不同的五行法术，每一种都相当于练气七阶修士的全力一击，可攻可守亦可阻敌拖延，堪称万金油。 有了这件符宝，哪怕面对筑基初期的修士，纵然依旧不敌，也可令其忌惮几分，增加不少逃命机会。 “娘，还有不？” 爽得眉飞色舞，又意犹未尽的问道。 儿子抱老母亲大腿，没毛病。 随后便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还有一指禅戳额头。 “你当符宝是大白菜啊。” 李青衣轻叹一声，摇头道，“再让我试百次，也未必能成一张……唉，能偶得一张，已是莫大机缘了，再贪心，有违天道。”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找到手感了，拿材料慢慢堆出来嘛，符箓纸，你不用担心，管够。” 李冉知道自己想多了，宽慰道，“以后，你可是咱们李家的大红人。” “得了吧……这符宝，你好好收着，别告诉任何人。” 李青衣又摇头，正色道，“我听说哪怕资深符箓师，制作符宝时，也往往十不存一，咱们李家这境况，我不打算琢磨符宝，还是先制作出足够的符箓再说。” “也行，徐徐图之嘛，但是你别累坏了。” 李冉能理解母亲的决定，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符宝好是好，但没必要赌运气。 为家族供应充足的符箓，以增强整体斗法时的战力更加实际。 “你啊，就一张嘴甜。” 李青衣微微一嗔，“还不如来点实际的，说说，有多久没给为娘推拿了？” 尬笑几声后，李冉赶紧双手如飞，拿出十足功夫。 才拿了手软，伺候老母亲理所应当。 母子二人享受着难得的清静时光。 当然，李青衣并非专门来打趣儿子的，甚至连惯例的碎碎念抱怨都省了，享受片刻后，便低声道，“一年前，我挑选几个有意向画符的家族修士作为徒弟边学边帮忙，前几日我考教了他们，并不理想，搭把手还行，若真要专研符箓之道，资质皆不够。” 李冉手头一顿，倒也并不意外。 人才又不是大白菜，符箓之道本就算是比较吃天赋的修仙百艺之一，找不到合适继承衣钵的族人再正常不过。 只是如此一来，母亲肩上的胆子，会变得更重。 “族长听闻此事，也不强求于我，但既然咱们李家定下了积累符箓资本的目标，那就得做出成绩来才行……明日你随我去主峰一趟，看能不能挑到合适的人选。” “挑人？” 李冉怔住，抬头看了看挂在听雨阁楼外的木牌，距离一年一度的检测灵根日子还早得很呢。 “……对，上次行商会，咱们李家是出了些彩，也暗中也吃了小亏，否则四喜夫妻便不会……总之，按照族长的意思，行商会可以为援，但不能过分依靠，其他形形色色的势力，也可尝试接触一二。” 很理智的决定，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才是最蠢的。 “说起来，也跟你有关，商队每次出行，不都带了你制作的两只子鼠傀儡么，你偃师论道胜了丹阳宗，制作的机关傀儡价值也水涨船高，又不卖只送，外人想求得一只可不容易，一来二去，还真结交了些善缘……前些日子，有自称暗盟中人来紫云山投了拜帖，称想和咱们李家做做生意。” “暗盟？” 李冉一头雾水，李家的典籍中，从未听到过这两个字。 不过从母亲一脸凝重的脸色来看，这暗盟绝对不简单。 答应或不答应，都不是什么好事。 “……宗门分崩离析，或是家族覆灭后，总有些漏网之鱼的修士侥幸能活吧，要么沦为散修，要么改换门庭投奔其他地方……这暗盟，便专做牵线搭桥的生意。” 随着母亲解释，李冉立刻恍然。 简单来说，奴隶贩子。 “这暗盟想将某些修士卖给咱们李家？” “对，有七人，都是黄阶灵根，年岁也不大，均来自华丰洲天剑宗……半年前，天剑宗宗主大限已到，宗门本就底蕴不足，几个长老又内斗得厉害，一来二去，被仇家打上门来，没了。” 李青衣的语气莫名惆怅，有种兔死狐悲的感叹。 天剑宗群龙无首便迅速崩溃，那么李家呢……纵然家族团结得多，但没有了假丹老祖的庇护，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又怎么会没有异动。 “族长怎么说？”，李冉好奇问道。 家族吸纳新鲜血液是好事，但外来者与族人必有隔阂，也很难进入家族的核心圈子。 所以，对待这些外来修士，通常就一种办法。 娶纳入赘。 买下女修送到家族适龄的男修屋里充当妾室，为家族多添人丁，若能获得有灵根的孩童，便是赚到。 而若有灵根资质很好的男修，也可让家族灵根次一档的女修招赘，以图获得改善灵根资质的可能。 虽然此种做法毫无人权可言，但都沦落到被娶纳入赘的份上了，还有什么挑肥拣瘦的资格。 “族议会同意了……暗盟主动找咱们，这份情缘，若拒绝，以后便很难再有合作的机会，所以多少也得挑两三人，反正咱们李家才得了灵矿，目前资金还算充裕，就当结交的费用便罢。” 第57章 收了个侍女 李冉很不想用猥琐来形容女人的笑容。 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母亲。 但李青衣脸上突然扬起的揶揄坏笑，瞬间让他想到了某些被胁迫的经历。 “冉儿，你也该纳妾了。” 头皮一麻，想啥来啥。 “……不必了吧，最近，比较忙，忙得很。” 能推就推，为了双修几个道侣都不嫌多，但单纯为了满足涩涩欲望，大可不必。 “忙？韩兰那小狐狸天天往你屋里钻，我可警告你，少碰她。” 李青衣又戳了儿子一个脑瓜崩。 老母亲的思路很简单，儿子跟小狐狸精腻歪，总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找个替代品，比如妾室。 以李冉的资质，断然不会仅有韩梅一个道侣，况且，一两年内，还不会回小涧峰侍寝。 “我听说天剑门有几个幸存的女修，资质容貌皆不错，你选一个，把事办了吧。” 虎妈霸气的挥手，根本不给儿子再犟嘴的机会。 包办婚姻有些尴尬，但作为受益者，再拒绝就是矫情了，轻叹一口气，权当默许。 放平心态后，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次日练气吐纳完，母子二人去往主峰坊市，才入场，便瞧见各峰执事皆在。 看来天剑门残存的修士资质的确不错，竟引来这么多的关注。 母子俩现在都是李家的红人。 各峰执事纷纷主动寒暄，试探着能不能凭借交情弄些份额之外的符箓。 李青衣长袖善舞，回答得滴水不漏。 一句话，符箓是要成本的，价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客套和打趣声中，主峰外一艘飞舟缓缓靠近。 谈笑声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齐齐退开十余步，让出空地，默视着飞舟上的蒙面人鱼贯而出。 每个都看守着一名步履蹒跚的年轻修士。 看配饰，皆是天剑宗的遗孤。 显然受到了不少折磨，原本应该精华内敛的双眸一片死灰，宛如行尸走肉。 毫无抵抗的意图，顺从的站成一排。 有种菜市场挑牲口的既视感。 没什么遮遮掩掩，修仙界的弱肉强食，早就习以为常。 李旭风现身，携财堂执事李胜迎接暗盟来客。 双方第一次见面，要说有多少交情纯属扯淡，不过礼物是很好的润滑剂，几张符箓送上后，前期试探便结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双向奔赴的顺滑。 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一片愉悦和谐。 当然，再哥俩好，灵石也得算分明。 每口人五十到八十灵石，明码标价绝不打折。 价格不便宜，但买卖的对象是能入宗门的修士，成本还算能够接受。 各峰没有耽搁，纷纷靠拢四下打量着，试图捡漏。 李青衣迅速抢了个好位置，也不挑剔，只看容貌如何，若修为再高一些，那就更好了。 虎妈一马当先，到把李冉这选妃的主角晾在了最外面。 当然，身为小辈，他也不好意思上前跟各峰执事挤来挤去。 况且又不是没有更好的观摩办法。 默默退开一步，寻到一落单的暗盟修士，轻咳一声算是打招呼。 “道友，空不，聊几句？” 将一颗灵石暗中塞进对方手里，这暗盟修士先是一惊，随即又恍然，瓮声瓮气道，“据说，李家有个年少的修士，在偃师论道中胜了丹阳宗的高足，整个永宁州都传遍此事，那少年修士，便是你？” “……侥幸而已。” 人怕出名猪怕壮，李冉肚里暗自将丹阳宗道执真人问候了十几遍。 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 确认李冉身份后，这暗盟修士同样有意结交，悄悄收下了贿赂。 “你想问什么？” 很上道的开口，没有光拿好处不办事。 “这几人中，有没有擅长符箓的女修？” 李冉同样干脆，再矫情，手快有手慢无，若被其他峰执事看上了目标，总不至于撕破脸抢人吧。 要个女修没问题，道侣嘛，多多益善。 至于擅长符箓，则是为母亲考虑。 小涧峰人丁稀薄，只要对外来者一视同仁，未必不能让其产生归属感，比起单纯功利的嫁娶入赘，感情定然要深一些，几十年下来，应该可以融入李家。 最次，也能给母亲打打下手，若机缘合适，甚至继承衣钵也不是不可能的，全靠日后造化。 “嘿嘿……你问对人了，左数第三个小妞。” “多谢！” 李冉喜出望外，没想到真能运气爆棚遇见合适的人选。 当下不再废话，匆匆靠近人群，寻到空档后赶紧抓住了那女修的手腕。 “娘，这个！” 一声呼喊，各峰执事齐齐望了过来，面容有些古怪。 “……冉儿，别瞎咋呼。” 李青衣嘴角一抽，瞪了他一眼，显然不同意。 李冉似有所悟，仔细看向那女修，心中顿时了然。 她的右边脸上从眉角到耳后，有着一条清晰可见的寸许疤痕！ 寻常刀剑伤口，以修士的肌体愈合能力，断然不会留下痕迹。 唯有术法攻击才会如此。 那意味着，很可能这女修体内还有斗法留下的其他暗疾，能活多久还在两可之数，绝非入手的好对象。 眉头微微一皱，李冉心生犹豫。 目光正好与那女修四目相对，对方灰暗的眸子似乎动了动，又很快垂首避开。 这姿态的暗示，是不拒绝？ 李冉吃不准意思，不过仔细端详对方容貌后，发现她姿色其实很不错，哪怕有一道伤疤，也没有太多影响，若是以头饰或者纹身遮掩后，反而有种另类的美。 “娘，就她呗。” 所以李冉笑了笑，坚持已见。 挑人的目的很明确……第一，有符箓天赋，第二，能双修舒坦身心。 那暗盟修士收了礼物，不至于没有职业道德。 所以这女修肯定满足第一条。 从面容来看，又没有丑到下不去口的程度。 再要求其他就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好吧，你喜欢就行。” 李青衣郁闷的摇摇头，不再坚持拒绝，毕竟是送给儿子暖床的，符合儿子眼缘也挺好。 当下交割了五十颗灵石，母子二人皆有些肉痛。 小涧峰是开了不少财源来路，但花销也不少，只希望这入手的女修能值回票价。 “今晚，你来拷问她。” 回到小涧峰后，李青衣突然促狭的笑了笑。 “……拷问？” 李冉不确定母亲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和自己理解的一样。 玩得也太奔放了不是？ 第58章 审问的艺术 然而李青衣真的拿出了……长鞭，火烛。 手臂粗细的鞭子，又黑又硬，还带着倒刺。 火烛通体红中带紫，顶部形状如同长得板正的猴头菇，又妖又娆。 李冉倒吸一口冷气。 多大的人了，玩得这么花不怕闪着腰么？ 况且，那岂不是说高冷的父亲私下里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啧啧，这强烈的反差感…… 李冉欲言又止，毕竟做儿子的，好像也没啥资格干涉亲娘的私人喜好。 不过随着李青衣又拿出了一件镂空的丝绸缕衣，再孝子也绷不住了。 “娘，要不，来点正经的？” 李冉表示他还是喜欢正统的交流方式。 “……这还不够正经？” 李青衣惊讶的瞪了他一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主峰的库房中，将这些宝贝借来。” “看看，此‘醒神鞭’，用的是上好的黑犀牛皮，修士肌体坚硬也受不了，只要挨着一下，保管皮开肉绽。” “还有这‘红灼蜡’，是赤血野猪的肚前肉熬制而成，燃烧的火焰热中带毒，可厉害着呢。” “为娘的还怕出现意外，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件金镂衣，能锁住修士聚集灵气，穿上它，练气期都能跟普通凡人无异。” 一番炫耀式抱怨，李冉尬笑着不敢接话。 显然，想偏的是他自己。 拷问……真就是字面意思！ 这几件道具，专门为折磨练气期的修士而生。 “也用不着这么粗暴吧？” 等母亲发话完了，李冉才小心翼翼问道。 不管有没有想偏，他都不赞成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 “……冉儿，我知你心地善良，不过这下马威，是必要的。” 李青衣见他抗拒的样子，总算回过味来，淡笑道，“不止咱们李家，每一个买入配种修士的势力，都会这么做……不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若是这些人中，混了敌方的细作，麻烦可大着呢，各个势力死斗时，会往对方阵营中派遣死士，里应外合风险极大……你也应该知道，外面有多少修士觊觎咱们李家紫云山这块宝地。” 李冉瞬间默然不语。 每一个看似离谱规矩的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加离谱的血淋淋教训。 他到底还嫩了些，对各方修士间的恶斗一无所知。 “用不用，由你决定。” 李青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不强迫于他。 知子莫如母，她希望李冉更懂世道的艰辛，但也知道儿子很难立刻变成铁血冷酷的功利者。 况且，修士处世，本就应该追随本心。 将道具留下后，李青衣悄然离开，不多时，那女修便迈着碎步走进听雨阁楼。 轻轻关上屋门，二人目光对视上。 李冉依旧没决定好以何种姿态对待她。 正犹豫时，耳中已听到一声低语。 “我叫叶笉，父母皆是华丰洲天剑城的凡人农户，天剑城官府每年会让年满十六岁的少年去往城中校场，若能检测出灵根，再送往天剑宗试炼，两次我皆过关，便成了天剑宗的外门弟子……” 女修已坦然自报家门。 她似乎想争取信任，生平履历几乎没有任何隐瞒。 李冉静静听着，没有发现掺假的痕迹。 等她停下后，又询问了诸多细节相互佐证，若是精心编织的谎言，那这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心思也太缜密了些。 当然，有了母亲的警告，李冉并不排除她另怀目的的可能，日后慢慢观察便是。 场面很快再度尴尬。 原本的流程，该双修侍寝，但这叶筠脱去外衣后，身躯上隐隐伤痕赫然入目。 李冉立刻叫停了她的动作。 显然，今晚不是谈论风月的好时候。 暗盟的人隐约提及过，天剑宗在覆灭时，宗内修士可没有束手就擒，身为俘虏遭受些折磨再正常不过。 “……怎么伤的？” “冰磷手。” 李冉点头表示理解，他从李家的典籍中看到过此种术法，不算强，但能将水凝成寒冰侵入对手体内，造成长时间的阴寒暗疾。 “你等着。” 示意她穿好衣服，李冉起身出门，片刻后带回了一方玉如意。 叶筠认出了是什么，目中顿时一惊。 “我娘的，最近她用不着，便宜你了，记得别弄坏了。” 这件黄阶下品法器，对于阴寒伤势有奇效，正好派上用场。 “……谢谢。” 叶筠小心翼翼接过，尽露欢喜之色。 “不必，好歹也花了五十颗灵石，你若挂了，那不是血本无归？” 李冉半开玩笑，随即朝着门外指了指，“听雨阁楼的空房间还挺多，自己找个喜欢的屋子先住下，其他的，明日再说吧。” 一宿无事发生。 没什么半夜脱光光溜进来侍寝的刺激桥段。 翌日，李冉也没再找叶筠交谈，只问明了是否辟谷后，便放任她自行养伤，权当小涧峰没出现过这号人。 如此十余天后，正午专研偃师技艺时，屋门外传来了规规矩矩的敲门声。 “没锁。” 李冉顺手将各种材料收好，抬头看时，叶筠垂首规规矩矩站在门边，动也不动。 “……进来吧。” 得到许可后，叶筠才缓步入内，目光始终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打量其他物事。 她很懂避嫌。 也知道李冉在小涧峰亦或整个李家是什么地位，态度温顺得像一只才出生的小猫。 双手奉上玉如意。 “坐吧。” 李冉将法器收好，仔细打量她的气色，果然比初日见面时好了不止一倍。 不禁暗赞能入宗门的修士真不简单，哪怕区区外门弟子亦有独到之处。 叶筠顺从的跪坐着，又双手奉上两本册子。 是天剑宗的秘籍。 看笔墨字迹便知是近日才誊录的。 一本功法，火灵篆，一本术法，玄元火术。 与十几日前的介绍一样， 她是黄阶业火灵根，主修控火之法，眼前摆的这两本，想来便是天剑宗赐予她这外门弟子修炼的秘籍了。 净身入户的规矩，所有功法、丹药、法器等资源，皆归新东家。 叶筠身无长物，这两本修炼的秘籍，便是全部家当。 李冉大方收下。 顺手翻了翻又合上。 算是中庸档次，也符合对外门弟子的待遇，相较于李家的火系秘籍并无太大增益。 当然，叶筠最有价值的地方，还在于她这个人。 李冉的目光，顺势移向了她微微敞开的衣领…… 第59章 侍女、弟子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叶筠的领口松散的往下拉了少许，一抹白腻隐约可见。 李冉伸手，摸向她的胸口。 叶筠目中喜悦又无奈的神情一闪而过，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罗裳半解，手却停住。 叶筠疑惑的抬起头，正好瞧见李冉一本正经的样子。 嘴角微微一抽。 “……你，该不会已经……” 双眼不自觉瞄向下方，却被李冉提手抬起了下巴。 “你想多了！” 又好气又好笑，李冉表示自己又不是初哥，哪有这么快进入贤者模式的道理。 他只想看看叶筠身上的暗疾。 阴寒伤势，不是那么好治愈的，如果这娘们长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约等于五十颗灵石打了水漂，有理由向暗盟退货。 好在恢复得不错，本身业火品相的灵根又恰好能压制寒毒，配合玉如意，十几天下来，已痊愈得七七八八。 “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咱们就谈谈正事吧。” 李冉敲着案几，示意她坐好，“敞开天窗说亮话，小涧峰买下你，只因为两个理由。” “第一，我需要一个侍女，包括服侍日常起居和辅助双修。” 虽说用强的，叶筠也没资格拒绝，不过李冉依旧喜欢两厢情愿的姿态，没准能解锁更多的姿势不是？ “嗯。” 短促而有力的答应声，听得出她并不抗拒，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 寄人篱下，能有普通侍女的待遇，已经不错了，要是遇到变态的买主，那画面不要太惨…… “第二，你空闲时，帮我母亲制作符箓，从打下手开始。” 叶筠猛然绷直了身子。 修士不应该有如此失态的模样，她的惊讶可想而知。 “怎么，你没天赋？” 李冉眉头一皱，暗骂暗盟那哥们到底靠不靠谱，日后有机会了可得补个差评。 “……有，有！” 叶筠如梦方醒，头点得比小鸡啄米还快，“我在天剑宗时，便帮着外门长老磨墨备笔，只是练手的机会不多，最简单的符箓，也不能保证画好。” 基础差了些，但考虑到她入天剑宗不过数年而已，这种进度才算正常，而且年纪轻轻就能被选为外门长老的帮手，她在符箓方面的天赋，应该不错。 “一个时辰后，你随我去见母亲，如何安排你，她老人家说了算……” 谈完要求，再谈待遇，李冉顿了顿，扬眉道，“小涧峰的规矩，凡峰内修士，皆可享受库房的丹药供应，如何修炼，也全凭各人喜好，峰主，也就是我娘，并不强加干涉，遇到不懂的难题，也可尽去问她……当然，你初来乍到，肯定享受不到丹药的好处，得做出对等的贡献才行，就以帮母亲制作符箓为考核吧。” 叶筠再次怔住。 这小涧峰，是人间乐土么……哪怕在天剑宗，外门弟子也没资格向库房领取辅修的丹药，同样需要对等贡献，而且条件还比这紫云山小涧峰苛刻得多！ 生怕李冉反悔似的，赶紧答应下来。 “那，今天就先定这些约法三章吧，以后想到了什么再补充，嗯，还有大半个时辰，赶紧点，能行……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啊。” 李冉解开衣衫，舒服的躺在床上。 叶筠瞬间风中凌乱。 还有这么树懒行为的男人？ 当然，敌不动，我动…… 春宵三刻，回味无穷。 小涧峰的单调日子，依旧继续。 叶筠的到来算是个小插曲，不过，对于李冉来说，区别只在于每两三日关上房门的时间多了那么一个时辰而已。 真正的受益者，是李青衣。 她终于有了一个合格的助手。 当彻底摆脱了磨墨备笔等杂事后，母亲的时间明显宽裕了不少，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甚至画符的质量也提高了少许！ 很好的正向循环，越能体现自身价值，叶筠会越快融入小涧峰，双赢。 数月一晃而过，转眼便是冬至时节。 小涧峰的山头，罕见的飘起了雪。 这可是稀罕事，在李冉的记忆中，近二十年来，紫云山一向气候宜人，四季如春。 莫非预示了什么兆头？ 摘下听雨阁楼外的提示木牌时，正好撞见正装迎面走来的母亲，还有规规矩矩跟在她身后的叶筠。 “冉儿，走，去主峰族议会。” 霸气的吩咐，看得出母亲兴致头不错。 瞄向叶筠手中捧着的木盒，李冉微微一笑。 “娘，这半年来，你多画了好几张精品符箓呢。” 以小见大，足以证明母亲的符箓技艺，真的进步了！ “还行吧，这丫头懂事，让我省了不少杂事……对了，你也跟我去族议会。” 别说叶筠瞬间怔住，就连李冉都吃了一惊。 族议会，岂是一个外姓人能随便跟去的？ “娘，你是想……” 猛然猜到了一个可能，李冉欲言又止。 “我说了又不算，干脆让族议会去头疼，走吧，别耽搁。” 李青衣不多解释，祭出飞剑后，三人齐行。 不多时，便到地方，例行盘查后，叶筠毫无意外被拦住。 “你好好等着，或许能会儿，会召你进来。” 李冉低声提醒一句，叶筠赶紧点头答应了。 族议会诸人早已到齐。 瞧见母子二人后，均报以微笑。 不得不说，自从定下了扶持符箓技艺的目标后，才短短半年，小涧峰拿出的成绩就足以让各峰满意。 更重要的是，李青衣的技艺进步了，有了冲击正牌符箓师的可能！ 一旦能成功，对于家族的助力可谓是雪中送炭。 所以，族议会的第一个议题，自然跟李青衣有关。 李旭风不仅定下了来年小涧峰应该供应的符箓份额，还让母亲在七年内，尝试争取到正牌符箓师的身份。 李青衣没有推脱，只在最后提出一点要求。 “半年前，我小涧峰买下了天剑宗遗留的修士叶筠，她颇有符箓天赋，这半年帮我处理了不少杂事……我想呈请诸位前辈，来年，可否让她执笔，画一些简单的符箓，以便我腾出手来冲击更高的技艺。” 族议会众人皆侧目，面面相觑。 果然，有些麻烦呢。 反应和预料中一样，李冉就猜到各位族老不会轻易松口。 李家核心的资源，让一个外姓参与，绝非好事。 第60章 边界有异兽 “我会正式收她为徒，昭告全峰，消息送往永宁州亦可，如此，她便算作我李家的一份子。” 见诸位族老迟疑，李青衣眉头一皱，直接抛出底牌。 “胡闹！” 李旭风面色不愉，“青衣，你素来心地善良，太容易相信于人了……纵然那些天剑宗遗孤不怀歹意，但若面临是非诱惑，必不如我李家族人，若你看中的那女修被外人收买，岂不陷我李家于危险之地？” 各峰主皆颔首，显然认可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论调。 李青衣还想再说什么时，却被李冉一把拦住。 “娘，我来说吧。” 母亲性子耿直，只会越说越僵，不如先退一步。 旁观者清，李冉在众人争执时已粗粗打好了腹稿。 “诸位前辈，那叶筠就在门外，尽可召进来看看，就算她继承不了母亲的衣钵，也无遗憾。” 先提一句后，李冉又沉声道，“要说这叶筠会不会被外人收买，我不敢打包票，不过，我父亲李景文入赘李家十余年，在后山兢兢业业，论功绩，怕是超过了半数族人，诸位难道还能说，他会陷害李家不成？” 突然提到父亲的名字，在场各峰主神色微微一怔，随即皆有些不自然。 当年李青衣不顾族议会反对，强行嫁给李景文的事，他们如何不记得，但事实证明，当年他们皆看低了父亲。 李冉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只不过用事实提醒族议会众人，家族血脉传承固然是维持凝聚力的重要纽带，但外姓志同道合者，也绝非不可信任。 “……招那叶筠进来。” 沉默良久后，李旭风突然轻声一叹，“李胜、李驻、李铭，你三人，来搭把手。” 有看向李冉母子，淡淡道，“既然你小涧峰举荐了人才，那就按照族规来，若能过了四象明夷，她便跟着青衣吧。” 李冉眉毛微微挑了挑。 给了机会，很合理，但竟然用四象明夷的法子来考验人，也足够狠辣。 直白来说……搜魂术。 强行进入受术者的神识中一探究竟，过程非常痛苦，常被用作审讯俘虏的手段。 片刻后，叶筠入内，听闻此事后，本能畏惧却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懂得抓住机会…… 李冉很快不忍的移开眼睛，看见一个花季少女被折磨得连惨叫都发不出声来，绝非什么好画面。 好在过程并不漫长。 盏茶时间后，李旭风四人收手，叶筠如同一摊泥似的软倒在地上。 “以十年为期，十年内，你只有帮忙的资格，十年后，若青衣认可，你可独立画符，我李家以供奉之礼待之。” 手掌生风，将叶筠遥遥隔空扶起。 如此便算回答了李青衣的要求。 议题继续，第二件事依旧与小涧峰有关。 “……再过数月，冉儿便要年及弱冠，又虚任议士之职三年，按照当初约定，他理应正式成为议士，诸位可有疑虑？” 不提这茬，李冉差点忘了自己还担任着家族职务，不禁有些汗颜。 似乎这一年半载里，他什么事都没做来着。 不过，各峰主却评价不错。 符箓纸功不可没。 全新的材料让画符成本大为降低，而质量成品却略有提高，如此各峰修士皆受益，单此一件功劳，便足以令众人认可。 所以，一致通过。 “好，即日起，公告各峰，李冉正式任议士之职……李冉，议士该做些什么，你可明白？” “还请族长解惑。” 李冉尬笑，坦诚自己不懂。 “除了在族议会建言献策外，也要帮着巡视一方领地，不过，如今我李家在紫云山外没有太多飞地，这项任务，你可以免了，以修炼为重，早日把修为境界提升上来……作为替代，就帮着财堂打理后山吧，核对用度，清点收益诸如此类。” “领命！” 李冉长舒一口气，职责比想象中轻松许多，若算上成为议士后的各项权利，绝对血赚。 族议会又议了其他事项，皆是各峰的提请。 虽说规矩略显繁琐，但对于凝聚家族合力，却极有好处。 很快到了最后的议题，随着李旭风突然道出秘闻，众人皆惊。 紫云山上这场雪，果然有来头。 “半个月前，戊虚林洞王家来使，说两家交界处，生出一头结了丹的吞云兽，吃林木吐雨露，方圆百余里皆阴寒绵绵，若再不管，怕是更要成了气候……结丹的异兽，虽不如结丹修士，但也非当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能匹敌的，王家要除掉这异兽，准备动用家族四个筑基期的修士，又怕战力不足，便想请我李家增援两位筑基期的修士，合六人之力，对付那结丹的异兽，便能稳操胜券，至于事后好处，除了谢礼外，那异兽的内丹皮毛之类，也可分一杯羹……你们认为如何？” 环视神色各异的族人后，李旭风缓缓道，“消息是真的，我派御堂秘密去往戊虚林洞边界探查，的确有异兽出没的痕迹，王家与李家数十年来相安无事，平时亦有走动，要说歹意，可能性不大，如何降服吞云异兽的手段，王家也没隐瞒……都谈谈自己的想法吧，此事，答应与否，在两可之数。” 显然，李家不如王家资本雄厚，经不起折腾，若因为剿除异兽而折损了筑基期的修士，绝对得不偿失。 不过放任那吞云兽不管，也非上策，它是在王家的地盘上肆掠不错，但距离紫云山边界，也就那么点距离，一旦王家使坏，不以剿除，而是以驱离吞云兽为目标，这野兽流窜入紫云山境内，麻烦更大。 很快众人皆达成共识，此异兽，得赶紧除掉。 “好，既如此，我便和李铭走一遭，另外，奇兽峰练气四阶修为以上的弟子，皆往边境布置守御，以防困兽犹斗闯入我紫云山地境，其余各峰，亦要出修士沿路接应，各司其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况，那吞云兽绝对是大敌，李旭风的安排无可挑剔，各峰皆领命。 “青衣，李冉，你们且慢离开。” 只是散场时，李旭风示意小涧峰母子二人留下。 “两桩任务，需要你们自行权衡能不能办到。” 没有废话，径直递来一根玉简。 看款式，赫然是戊虚林洞王家的密信。 李冉眉毛一跳……莫非，这王家还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不成？ 第61章 联姻试探 将玉简贴在额头上，李冉脸色很快便古怪起来。 似乎，最近的桃花运爆棚了！ 戊虚林洞王家，竟然隐约的表示想与李家联姻，而李家目前年龄合适又符合要求的灵根资质者，唯有李冉一人。 才得了叶筠这暖床的侍女，又有人想送小妞到他床上来，这不妥妥让人堕落嘛。 要不，割以永治？ 呸！ “我拒绝。” 朝着李旭风果断摇头，李冉再头脑发热，也知道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往床上引的。 况且，戊虚林洞王家的暗示，没有半点诚意。 否则没道理连家族嫡女的灵根资质和生辰等基本信息都不透露，只说要派个结交的人前往李家来。 “你再想想。” 李旭风点头又摇头。 认可他的鲜明态度，又提示脑洞可以再开大点，“……王家提亲的来者，是练气九阶修士王力，和林儒朗一样，也加入了安宁城偃师组织。” “他真正的意图，是想摸我的底？” 李冉皱眉，暗骂还有完没完。 先是丹阳宗，又是王家，合着低调的搞点机关傀儡那就这么艰难？ “或许有这个想法，不过，以小简中同时向青衣提出赶制符箓对付吞云兽的邀约来看，王力想找你，更可能是为了机关傀儡……毕竟，你在与丹阳宗的偃师论道中，赢了。” 李旭风淡淡一笑，不再考教族中小辈。 “王家要对付吞云兽，除了守备家族根基的原因外，也有觊觎击杀吞云兽后的好处，恰好我们李家奇兽峰也专研御兽之道，这吞云兽百年难得一见，既然机缘巧合撞上了，自然亦可谋划一二，但无论王家还是咱们李家，都折损不起人手，所以，对付吞云兽时，必有完全准备，法器丹药自不必说，作为消耗品的符箓和机关傀儡，也多多益善。” 母子二人顿时恍然。 符箓和机关傀儡，正是小涧峰的专长。 难点在于，击杀吞云兽宜早不宜迟，鬼知道那异兽有何动向，若突然逃离岂不前功尽弃。 因此，留给王家和李家的准备时间本就不宽裕，而无论符箓还是机关傀儡，皆需要赶制时间。 所以李旭风才没有贸然答应王家。 专业的判断，交由专业人士来做。 “可以……一个月，我能尝试画出两张专门针对吞云兽的精品符箓。” 李青衣霸气外露，这虎妈除了在筑基的事上留下难以克服的阴影外，其余时候一向自信。 连带着李冉想低调都不成。 “一件侦查用的傀儡机关，至于子鼠那种耗材，七八件都没问题。” “好，以一月为限，此事便这么定了。” 母子两人的回答令李旭风很满意，当即拍板。 蛰伏已久的李家悄然动了起来。 虽然各峰皆看不出忙碌的样子，但硬仗来临时的肃杀氛围，却在悄然弥漫。 坊市中，法器、丹药和俘虏等斗法常用的道具价格不断攀升，财堂投放了库存资源才压下疯抢的势头。 来往小涧峰的各峰修士陡然增多，皆是与母子二人平日交好的族人，只为再求些符箓或是定制傀儡机关。 李青衣推辞不过，便将旧日私藏的符箓拿出大部分，仁至义尽后闭门谢客。 至于李冉，也没有发国难财的兴趣。 坑来坑去都是坑自己人，那多败人品。 他的算计目标，是王家人。 “想打探我的偃师技艺？你丫也配！” 听雨阁楼上，王力一边嘴里碎碎念着，一边雕琢手中的机关傀儡。 他火气很大……有些想念叶筠凉凉润润的小嘴了。 可惜那丫头被母亲带走，十几天没见。 虎妈压力挺重。 一个月两张精品符箓，换做两年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况且，他自己也得大肆技改后，才敢放心让机关傀儡现世见人。 丹阳宗那群修士，可不是善茬。 所以，王力要做的，既不是知更鸟，又不是青雀，但功效上，却要与两者相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才行。 毕竟那吞云兽又不是吃素的，对付被发现的机关傀儡，估摸着也就一巴掌的事儿。 魔改版的作品，取名为海东青。 李冉前世在草原上旅游时，偶然见过这种鸟类，妥妥的理科生减速带。 传统的侦查用傀儡机关，基本采取了小型化和轻量化的路子，恨不得越不起眼越好，无论知更鸟还是青雀，都以灵活闻名。 李冉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隐蔽到极致依旧有被发现的可能，但若是速度够快，发现了也无所谓，对手只能干瞪眼，又打不着，无情嘲讽拉满。 而这也是他正在专研的技艺。 “疾驰”！ 顾名思义，赐予傀儡机关极快的速度，作用范围很广，几乎所有的仿生学傀儡都能用到。 所以它并不算是丹阳宗独有的技艺，只是被录入机略图解中而已，不必担心被查重。 当然，想法很好，设计起来难度重重。 否则李冉也不会这么火大……十几天时间，他已经失败了三次。 浪费材料和时间成本还在其次，心理挫败感更加难以忍受。 “到底是哪里不对？” 有些神经质的端详着手中的半成品，眉头紧锁。 外形参数，模仿现实中的海东青，基本符合空气力学。 至于注灵方面，同样选择心脏位置，以往屡试不爽的手法，居然无用。 正冥思苦想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没锁，进来吧。” 也不避讳，那脚步声一听便知是谁。 “……这几日，来店铺下订单的人可有些多呢，存货早已售罄了，你真不打算赶制几件？” 香风扑鼻而来，韩兰举手投足间，自带妖娆。 天生媚骨，莫过于此。 瞧见李冉神色疲惫的样子，这小狐狸精吃吃一笑，自觉闭口再也不谈正事，靠近他身边坐下，纤纤玉指按在太阳穴轻轻揉捏着，只片刻，便让人神情舒展了不少。 “不要停，继续。” 李冉舒服得差点叫出来，干脆放下杂物，全身心放松好好享受。 “……要不要来点更刺激的？” 韩兰笑得更加放荡，大半个身子贴在李冉后背，那温润的滑腻清晰可感。 “哦！哦！” 李冉突然喉咙一动，浑身猛然僵住。 “……不是吧，我听姐姐说，你还挺行的，就这？” 韩兰揶揄的撇嘴，似乎在骂中看不中用。 李冉却一把将她抱起，扔在床上。 第62章 双核驱动 这一刻，李冉仿佛化身成了泰日天。 急不可待的脱下长袖衣衫，一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 韩兰又惊又喜，她不知道平日诸多小暗示和手段都没有拿下的小郎君，今日如何这般主动。 不过男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 韩兰甚至已经闭好了眼睛，准备任君采摘。 直到李冉的脚步声离开了听雨阁楼。 连门都没关！ 外面的冷风吹着韩兰的脸颊，仿佛一记狠狠的巴掌。 她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 那小子，是故意羞辱她的？！ 当然，她很快知道自己想多了。 片刻后李冉已回阁楼，手中还提着几只半整备好的木材和铁器。 显然，他脱衣服，只是嫌衣服碍事。 而她这大活人，跟衣服一样。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韩兰也不起身，侧卧在床榻上，看着李冉忙碌的样子。 气也慢慢消了。 专注的男人，总令女人着迷。 李冉虔诚的表情仿佛在完成着一件伟大的作品，这让韩兰非常动容。 当着她的面展露技艺，便是一种莫大的信任。 不过，她什么也看不懂，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李冉的思绪。 一个多时辰后，新的海东青出炉。 外形没有明显变化，但内里，大有乾坤。 注灵，赋予机关傀儡生命。 这是偃师的公认法则，理论正确，却并不唯一。 作为被科学洗礼了二十年的理科狗，李冉知道另一条自然界的进化之路。 发掘肌体自身的力量！ 灵感来自于韩兰的双峰，贴在他的背上时，一股原始的热气从他躯体中悄然爆发开。 多巴胺，驱动生物本能的玩意。 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同样的道理，海东青的翅膀，也不止是装饰的存在！ 知更鸟和青雀让李冉陷入到了误区中，这两件机关傀儡，均是以注灵方式，让机关傀儡获得动力，当重量极轻到了可有可无时，单靠绿松石这类奇石中提供的微薄灵气，便能轻松操控。 而随着机关傀儡重量和体积增加，以奇石为内核驱动的设计便捉襟见肘，要么更换更强的奇石，要么开发出机关傀儡本身的动力。 科学与仙法，未必不能融合……否则，偃师的境界，也不会以‘入微’和‘天问’命名。 这本身便是一种提示。 李冉的眼眸越发狂热，他相信自己找到了正确的钥匙。 以机械躯干模拟出鸟类飞翔时产生的物理动力，与注灵产生的效果相叠加！ 随着将海东青高高抛起时，这只怪鸟如同真的海东青一样，一飞冲天。 “……厉害！” 韩兰早已从床上爬下来，震惊的眼神中带着满是迷妹的崇拜。 显然，这种程度的机关傀儡，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这么觉得。” 李冉毫不谦虚，在小姨子面前显摆，多天经地义。 更重要的是，他已领悟了‘疾驰’的技艺。 说穿了也不复杂，就是注灵时，模拟出生物本身的驱动能力。 简称，双核模式。 “它，能值多少灵石？” 韩兰抿着嘴，像极了挖到金山的富婆。 她可是小涧峰店铺的老板娘，挣佣金，谁不爱好货。 “非卖品。” 李冉一泼冷水，瞬间下头。 树大招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卖不到应有的价值。 他可不想被贴上奸商的标签……李家族人都不富裕，哪有财主坑着香。 算算时间，来自王家的肥羊也快到了。 戊虚林洞家大业大。 无论人丁还是资源，都比李家更盛一筹。 所以，当十天后，一艘飞舟落在紫云山主峰时，王家来客的脸上，多少有些傲慢。 若不是那结了丹的吞云兽实在太厉害，怎么也不会让渡出部分利益给李家，以求合作。 对此，两家人心知肚明。 简单的见面客套后，立刻进入正题。 很快确定了抓捕吞云兽的人手，然后，王力便径直拿出了一百颗灵石。 出手阔绰，要求也只有一个。 符箓和机关傀儡，多多益善。 母子二人早有准备。 两张精品金刀符，立刻让王力收敛起了略显轻视的神色。 “恭喜李家道友，十年内，必出一位符箓师。” 这厮虽然尖刻了点，但眼光还真不错，也证明了王家的确底蕴很强，对于符箓之道也有所涉猎。 “……这位小道友，便是在偃师论道中，胜了丹阳宗的那位吧，果然英雄出少年。” 王力的目光看向了李冉手中的盒子。 比预想中大得多，有了金刀符的例子在前，倒也不敢小觑。 “不敢当。” 李冉淡淡一笑，并不打开盒子，只低声道，“有一事，得先说明白……道友你，该不会只带了一百灵石吧？” 王力怔了怔，失声笑道，“怎么，小道友嫌少不成。” “咳咳，偃师的规矩，一分钱，一分货。” 李冉并不否认，他打定主意要奸商，自然得激起王力的兴趣。 技艺未成前，不以机关傀儡谋利，这是行苟道定下的策略。 胜在安全稳妥……但也放弃了不少进项。 那么作为弥补的手段，就得利用杀猪盘的机会。 不开张则以，一开张吃三年。 “好，好，小道友既然如此自信，王某不才，在偃师技艺上也算略有薄名，若道友所做机关傀儡真值得了价钱，王某再多掏些灵石又何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正好看看丹阳宗是怎么输的。 “那，献丑了。” 见对方上钩，李冉晒然笑笑，打开了盒子，将体型健硕的海东青取出，略微一扔便飞向天际。 片刻后，他掌心便勾勒出粗粗浅浅的笔迹，宛如地图。 “双注灵！” 王力是识货的，眼神大亮，“用了‘疾驰’和‘羽化’两种手段，以你年纪而论，实属不错。” “……那现在呢？” 李冉再笑，随着神识联系加强，海东青的飞行速度，又快了五成，几乎超越了所有鸟类！ “你竟然将‘疾驰’用到了如此程度……等等，那是什么！” 王力原本已经足够惊讶，直到瞧见海东青从嘴里吐出了一点东西。 随后，一声炸雷，烟雾滚滚。 第63章 气运，传家宝 土鳖，开眼否？ 李冉瞄向王力，举手投足间，尽是高深莫测。 “此物，可称精品！” 回过神来后，王力的眼眸中尽显贪婪。 偃师看到好的机关傀儡，就像老色批看到洛丽塔少女那般蠢蠢欲动。 他想要，现在就要。 但李冉偏不给！ “能入道友法眼便好，我李家修士会用它侦测吞云兽的行踪，总算能帮上忙。” 一口咬定了归属权，堂堂正正。 按照两家约定，各出人手和资源，王家自然不会将丹药符箓法器匀给李家修士使用，反之亦然。 “……此物好归好，但只一件，怕是得毁于吞云兽之手，若能多备一只，方为上善。” 王力的套路并不高明，就差没将打探底细四个字写在脸上。 “时间紧迫，很难再赶制。” 李冉故作叹息，演技同样挫劣。 场面一度尴尬。 “那，再议吧……此物飞速甚快，我倒是略知一二，不过它口中掉落之物，又能爆炸凝聚成烟雾，是何用处？原理几何？” 王力还不死心。 纵然弄不到成品，也想满足好奇欲望。 身为偃师，孜孜不倦的求知欲其实是个好品质。 而且，他也没有再空手套白狼，径直将一百颗灵石交到了李旭风手中。 这便是放低了议价的姿态。 “我见过丹阳宗的知更鸟和青雀，两者都是以侦查为用途的机关傀儡，论技艺，远超我十倍，不过思来想去，专而精，是一条路子，博而杂，也未必全无用处，所以我便想着，以这两种见过的机关傀儡为蓝本，尝试做出一些改变。” 早就找到的借口，毫无破绽。 创新求变，本就是偃师追寻技艺的手段之一。 “所以，我便定下了一个小目标……查打一体！侦查时，同时具备攻击手段，那些烟雾，是毒雾。” 借用无人机的思路，反正又不用给版权。 海东青这么大的身躯，正好可搭载一些附属物件。 而手头的攻击手段，又完美适用。 近两年的修炼，灵素成功步入练气二阶，连带着炼出的毒，毒性也变强了！ 虽说依旧拿筑基期修士没办法，但练气期的修士若是漫不经心，多少得吃点亏，这就具备了斗法的价值。 将毒素凝练成团融进土炸药中，炸药爆炸，毒素便能迅速弥漫……这思路，李冉在赠送给韩梅的机关傀儡中便用过，经过一年多的专研改进，越发成熟。 对付结了丹的异兽，除非实力碾压，否则诸多手段都相当于刮痧，那么多上一层毒试试效果又何妨。 “好一个‘查打一体’，道友思维精妙，令人佩服，日后偃师之道，必有道友一席之地。” 高帽子不要命的戴，显然王力对李冉的讲解很满意。 不过，也没有再摸出额外的灵石来。 王家是富裕，却也没有到挥金如土的地步，一百灵石买两张精品符箓和几件傀儡机关器具，就算再加上一个好奇心，也吃亏了不少。 不值得再投入更多。 他的放弃令李冉眉头微微一皱。 有种玩脱的既视感，直到王力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时，更觉浑身发毛。 这丫的笑得这么浪荡，该不会是个‘零’吧。 一阵恶寒，不作声色后退几步。 然而王力似乎恋恋不舍，竟然又追了几步再次拉近距离。 “小道友，这东西，你拿着。” 他果然是个变态！ 李冉瞳孔一缩，心中暗骂。 哪有大男人送手帕当礼物的？ “……多谢道友提携，这人情，我李家记下。” 然而恶心归恶心，看清手帕上的题字后，李冉强忍着不适将它收下。 无他，因为上面写着四个字。 木偃求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宁安城的偃师组织，就叫木偃！ 这块手帕，应该是引荐的信物。 “呵呵，不必多礼，一年多前，你在偃师论道中胜了丹阳宗，组织便注意到了你，恰好我要到紫云山，便委托我行此事。” 王力并不居功，足见人品底线还行。 李冉口中称谢又暗自心惊。 听这意思，宁安城的偃师组织和丹阳宗，似乎不大对路呢。 当然，神仙打架关他屁事。 径直将信物收入储物袋中压箱底，没拥有自保之力前就老老实实蹲在紫云山上哪都不去。 “……若道友来宁安城，尽可去往木偃，报我之名便是，此行一了，我自会宣扬道友的名头，这机关傀儡有了击杀吞云兽的例证，道友定能凭此入木偃。” 见他兴趣不高，又抛出一根橄榄枝。 李冉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种由内而外的狂喜，几乎要写在脸上。 “呵呵，道友明白便好。” 王力见收到了效果，这才笑盈盈的转向李旭风，商讨对付吞云兽的细节。 直到宾主都散去后，李青衣才拍了拍儿子的额头。 “看把你乐得，我平日怎么说的，不喜不悲，心境如水。” “……是是是，下次一定改。” 挨了一记巴掌，李冉终于回过神来。 开心，甚至想高歌一曲。 就在姓王的抛出橄榄枝时，神识中，同时传来了一个沉寂许久的声音。 “气运：传世.名声鹊起。” “百世之族，必有名动四方之举，扬名之士，亦可佑阖族，行此道者，赐传家宝机缘一份。” 这才是李冉幸喜若狂的真正原因。 传家宝，一听便是好货！ 然而，也算是水到渠成之势。 与丹阳宗偃师论道时，便让他李冉的大名在永宁州小小火了一把，再加上傀儡子鼠小范围传播，又在下层修士中巩固了名声，否则王家也不会特意提出，由他来赶制傀儡机关。 而今日王力的举荐，便是扬名的最后一块拼图。 如此，相当于得到了丹阳宗和木偃的双重认可，在永宁州，他李冉距离偃师的名头，怕是就只差一块代表身份的腰牌了。 几年辛苦付出终有回报，怎一个爽字了得！ 回到小涧峰时，李冉的捕兽队伍已经从主峰出发，飞剑如梭，令人目眩。 李冉自然不在征召范围之列。 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琢磨一下传家宝的用处。 摸索半响后，心中渐渐有了计划。 第64章 丑牛 传家宝，并不是珍贵的法宝。 甚至连法器都算不上。 就像一个身高一米七，前凸后翘的……美少女橡胶娃娃。 底子好得不得了，但仅限于视觉效果，实际体感约等于零。 可以摸，但不能玩。 缺少了最紧要的功能。 更像是一种概念。 比如，一旦李冉指定了什么东西，它便可以称之为传家宝，也享受着气运的加成，具备一定可成长性，随着家族实力提升，能产生的作用也水涨船高。 所以严格来说，选中的器具种类是什么，差别不是很大。 当然，李冉没有恶趣味随便找张草纸或者女修内衣之类的玩意。 该正经的时候，就得正经。 最好是一件法器，退而求其次，机关傀儡也行。 按照气运描述，传家宝具备自我修复的功能，单凭这点，就能玩很多花活。 可惜只有一个。 李冉遗憾的盘算着要不要等到以后有了更高档次的宝物时再赋予传家宝气运，不过很快把这愚蠢的念头压在了脑后。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变现很重要。 早点弄出传家宝，或许可以凭借它更快点亮其他气运节点。 追求完美，等于自废武功。 做一件现阶段最满意的傀儡机关即可。 总之，先去往坊市收集材料。 紫云山冷清了许多，诸多店面皆紧闭门户，连以往打照面的族人都消失不见。 李冉轻叹一声，略显惆怅。 也不知道外出猎狩的族人，有多少能平安归来。 没能找到合适的东西，李冉退而求其次，去往寒潭。 二狗正在烤鱼。 步入四阶后，李冉已经可以做到辟谷不食，除了偶尔想要尝个鲜之外，这小涧峰所有的野味，都被二狗包圆了。 “狗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能掐会算了？” 瞧见这哥们竟然未卜先知的准备了两双筷子，李冉微微一乐，暗道来得真巧。 二狗憨笑，摸出了第三双筷子。 李冉嘴角一抽，莫非这憨子教会了大黄用筷子吃鱼？ 扯淡，那畜生又不是哮天犬转世！ 正狐疑时，木屋中传来悉悉索索声，灵素脸色微红端着一盆辣椒走出来，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狗哥……可以啊你！” 看了看两双摆放整齐的筷子，再看了看憨憨的二狗和红着脸的灵素，仿佛瞬间被塞了十斤狗粮。 来得真不是时候，好像打扰二人世界了。 “告辞。” 当电灯泡多丢人，李冉扭头便走，才行两步又停下。 “不对，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声断喝，二狗和灵素齐齐跪下。 李家规矩，族人间若有情愫欲成道侣，必由所在居所的峰主同意，否则视为违禁！ 显然，李青衣绝对不知情，否则那话痨的老母亲没道理不告诉亲儿子。 “……起来。” 李冉虎着脸，一把扯住二狗的衣领，将他拉到一边，“你们，到哪种程度了？” “吃饭，牵了手。” 二狗难得扭捏，九尺壮汉这般小姿态，丫也好意思？ “啧啧，可以啊，搞地下恋情呢，保密功夫做得不错哟。” 李冉疯狂吐槽，略有些酸。 竟然在泡妞的进度上输给了一个憨子…… 当然，心情也放松下来。 二狗不会撒谎，那么他和灵素，肯定还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不算违背族规……就算违背了，天知地知，只要自己不说，谁人还会管小涧峰偏安一隅的闲事。 “那你走点心吧，要不教你两手不？” “好啊，好啊。” 二狗见李冉脸色转晴，兴奋得眉飞色舞。 这哥们，真忘了两人都是单身汉么，经验也敢信？ “记住了，多户外冒险，上攀峰，下探洞，什么妞儿都能拿下……喂，开玩笑的，把纸笔收起来！” 调侃憨子似乎很败人品呢，还是正常交流为上。 三人围坐，吃鱼细谈。 没什么山盟海誓的故事，两人一个在寒潭，一个在山脚，相隔仅数里地，随时有走动，就这么一来二去，就对上眼了。 “过两天挑个良辰吉日，跟我一起去找母亲，把话说开，别偷偷摸摸的。” 李冉扬眉一笑，“放心，母亲不会反对的，咱们小涧峰正缺人丁呢，你们生的孩子，可是小涧峰的宝贝。” “好啊好啊，冉哥你聪明，你来取名字。” 二狗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被脸色红得跟火烧似的灵素一把扯住耳朵。 啧，又是个妻管严。 一顿小宴，气氛欢乐。 李冉送上五颗灵石作为两人牵手成功的贺礼，然后，才提出来寒潭的目的，希望二狗去一趟平安镇和后山，帮着弄几种木材和金属材料。 二狗自然满口答应，灵素也主动帮忙，忙碌了足足三日，终于收齐了李冉的要求。 万事齐备，闭关创作。 制作海东青的灵感还存了几分，不过这次李冉并非延续以往的套路。 传家宝，他更希望完全属于自己的专属标记。 如同子鼠一样。 二狗准备材料的几天里，李冉也没闲着，量入为出做好了需求规划。 简单来说，他最急缺的是什么，同时具备怎样的功能才不会随着境界提升而沦为鸡肋。 思考良久后，定下了三条需求。 首先，得代步。 随着成为家族议士，去往紫云山各处的频率逐渐增多，要么弄一把飞剑，要么去奇兽峰买一只脚程快的御兽。 前者，他修为还不足以御剑，而且晕车过一次，心理阴影很重。 后者嘛，母亲一向洁癖，那些御兽，又不可能不拉屎…… 所以一只能代步的机关傀儡，是不错的选择。 第二条需求，能打。 机关傀儡最主要的用处就是斗法，传家宝不具备这功能，那就太浪费资源了。 最后的需求，断尾求生。 如同壁虎一样，在危机关头，可以舍弃尾巴保护身躯。 传家宝的重要特性便是能够自我修复，虽然不知道原理如何，但鼎族碑既然说可以，没理由不信。 三条需求按图索骥塞选一番后，机关傀儡的设计图，也随之出炉。 李冉为它取了个风光的名字……丑牛！ 第65章 传家宝成型 真是牛，如假包换。 采用寻常黄牛的外形，粗壮的四肢以及头顶长角。 憨厚，老实，看上去没什么侵略性。 低调点挺不错。 朴实的外在，狂野的内核，一如穿着校服的清纯眼镜娘化身小魅魔，想想就带劲。 李冉就喜欢反差感。 总之，先用普通的木料试试水，花费时间不要紧，慢工出细活。 紫云山上人丁少了大半，一时间，小涧峰又回到了当初那门可罗雀的日子。 无人打扰，很合适独享创作的乐趣。 三日后，模型机出炉。 几年傀儡技艺的积累，李冉在外形设计方面已经能跟专业木匠看齐，还特意上了漆，用栩栩如生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当然，只是死物。 他还没有奢侈到可以无视成本随便注灵的程度。 听雨阁楼前蹲了这么一座木质雕像，很快引起了小涧峰众人的围观。 包括母亲李青衣。 “儿，有时间了，多去各峰走走，别玩物丧志。” 这位虎妈心情有些不好。 她主动请缨帮忙围剿吞云兽，却被李旭风驳回了，理由是小涧峰无首，且她还承担了绘制符箓的重任。 “知道了，练气累了，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李冉不跟母亲顶嘴，手头也不停下。 “……儿，你说，族长是不是看不起咱们小涧峰？” 李青衣离开，片刻后又去而复返，阴沉沉的问道。 “不至于吧。” 李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器具。 母亲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心神不宁，可不是好兆头。 “大概，怕你再受伤吧，围攻吞云兽非同小可，你旧日顽疾还未根治……” 想了想，李冉规劝道，“要不，娘去玉妙峰找找小姨聊聊天解闷，顺便，帮我带些玉妙峰的特产白玉石回来。” 想了半天，赫然发现母亲这心病，或许是闲出来的，充实的日子反倒是干劲十足。 “唉，你就嫌弃娘唠叨吧，也罢，好久没见着青妙了，正好她也没出山，我去玉妙峰小住一段日子，这些天就不管你了，好自为之吧。” 李青衣轻哼几声，拂袖离开。 山大王一走，站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的二狗等三人瞬间像是活过来一般。 “冉哥，这牛真牛！” 不愧是做农活的汉子，二狗抚摸着牛背，神情居然有些陶醉，大概回想起了童年的快乐时光。 “……这些红色标记，挺突兀的，有点丑。” 韩兰的关注点自然不同，更在意眼缘。 李冉只笑笑。 跟小姨子解释受力点分析，他还不至于这么拧巴。 事实上，整只等比例复刻的黄牛只是添头，真正有价值的，正是标记了红点的部分，大部分材料成本，都投入到了上面。 简而言之，看强度。 木质，铁质，玉质……哪能最适合是最适合的材料，不能用猜的，实践出真知。 当然，记录数据很枯燥。 丑牛吸引众人也不过半天时间，随后各人皆自去忙活。 李冉乐得清静。 又过了几日，玉妙峰的打杂修士送来几方白玉石，还有其他散碎的各色玉石少许，折合成灵石约莫五颗左右。 知是母亲的面子，李冉也不客气，好生收下。 如此再过了几日，第二版的丑牛终于成型了。 与模型机徒有其表不同，这一次李冉动了真格。 他花费了足足十颗灵石的成本，为试验品注了灵。 丑牛很快动了起来，如同真的黄牛一样。 能跑，能负重，张口时甚至还能喷出一道火焰。 李冉很满意。 火牛阵的创意，有据可查。 基本框架算是成型，剩下的就是继续加大强度了。 毕竟他不可能真的骑一只普通的牛。 奔跑速度得堪比飞剑，各种复杂地形如履平地，还能吞吐火焰对付敌人，本身也得够坚硬，必要时用来抵挡术法攻击。 再次记录各项数据后，李冉开始着手准备第三只丑牛。 这一次，以传家宝为目标。 根据需求，精心挑选用料，拿出目前能弄到手的最好资源。 制作时间相当漫长。 陆续有族人回到紫云山，带来的消息却不怎么乐观。 据说，那只吞云兽很狡猾，面对足足六个筑基期修士的围攻，居然还能找到破绽，遁逃而走。 王李两家的修士自然紧追不舍，都投入这么多本钱了，哪能放任煮熟的鸭子白白飞走？ 好在李旭风布置得当，参与围猎的族人并未死亡，只有几个受了伤。 只能改变战术慢慢耗死那异兽了，一时半会儿族人皆无法归来。 又过了月余，终于双喜临门。 丑牛制作成功！ 朴实无话的外形下，科技感满满。 一共拥有三种技艺。 疾驰，羽化，注灵，李家将目前掌握的技艺完全用上。 所以，这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黄牛，奔跑极速堪比法拉利，而且还能短距离滑翔飞天，与傀儡师灵气相通，同时具备火与毒，两种隐藏的机关。 李冉毫不犹豫将之指定为传家宝。 它还有成长空间，配得上称号。 脑海中涌现出一股神奇的意识，丑牛的样子虚虚实实印入其中。 李冉犹豫片刻，从母亲房间中拿出几张劣质的攻击符箓，硬生生将丑牛打得支离破碎。 然后，笑了。 足足七八张劣质符箓才破坏掉这只丑牛，等量换算，应该可以抗住练气中期修士的两次术法攻击，以初成的强度来说，够用了，身为传家宝还能不断成长，日后未必不能坚固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李冉神识中的丑牛虚影同样破碎，但却又慢慢的聚合起来。 看来这便是它不死的秘密……半个时辰后，一模一样的丑牛完好如初。 恢复频率还算不错，没有太长的空档期。 摸熟各项参数后，李冉对丑牛越发爱不释手，干脆将它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常伴于身，反正外表足够朴实无话，任谁也只会当做是代步的普通机关傀儡。 当然，他是小喜事，李家才是大喜事。 族人传回捷报，那只吞云兽，终于被干掉了！ 据说战利品丰富到咂舌，王李两家分账后都认为血赚，各路出行的修士，皆会在短期内归山。 诸多担忧烟消云散。 这场围猎，并未让李家伤筋动骨，天大的好事。 很快，李冉被通知去往山门处等候。 按规矩，族议会全体迎接外出的族人凯旋。 第66章 后山遇袭 山门处，张灯结彩。 修士的庆功宴，和凡人没多大差别。 俗气归俗气，但胜在喜庆。 各峰族人已来了不少，李冉左右张望，没有瞧见母亲的身影。 这虎妈该不会和小姨玩得太嗨，忘了大事吧。 暗暗吐槽老娘不靠谱，看看还有些时间，便拍了拍胯下丑牛，准备往玉妙峰去一趟。 失礼的罪过可大可小，最好别犯禁。 正欲行时，突然瞧见二狗在外围探头探脑。 “什么事？” 李冉眉头一皱，靠了过去。 二狗虽憨，但守规矩得很，这种场合，他不够资格便绝不会轻易来。 “冉哥！出，出大事了。” “……别急，舌头撸直了说。” 李冉示意他别慌，慌也没用。 “我，我在寒潭打渔，有，有个玉妙峰的修士来传话，说，说峰主去了后山，好像是，是因为师傅犯了大错。” 爹闯祸了？ 好违和，李景文行事一向滴水不漏。 “你先回小涧峰，别对外人提及什么，我去看看再说。” 李冉察觉到周围的目光投向自己和二狗，来不及多想，赶紧避开。 骑着牛，直奔后山。 一路疾行生怕错过了什么，只几炷香不到便闯入后山地境。 一片宁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四下张望时，赫然发现只有三个人影遥遥走来。 眉头猛然一皱，暗骂糊涂。 这几日，是灵植夫收割整备好土特产后，送往主峰的时候，老爹怎么会在田间地头。 “冉哥，你爹托我们带个话。” 三个留守的灵植夫凑拢，李冉正要拱手行礼时，识海中猛然亮起了三个红点。 这是……同敌忾！ 没想到竟然莫名其妙触发了气运。 然而鼎族碑不会出错！ 李冉本能抽身而退，第一时间祭出丑牛。 选择很明智。 三记术法，几乎贴面而过！ 幸亏丑牛够灵活才闪开，惊鸿一瞥间，发现这三个面生的灵植夫已将自己丁字形围住。 极为苦大仇深，照面间便动用了术法。 也亏得李冉步入了练气四阶，再加上气运预警，否则刚才那记术法偷袭，当场得变成雪人。 他没问为什么。 没时间，也用不着。 倒是对面三人怔住，显然没料到李冉竟会如此警觉。 同样毫无废话，术法接连而至，根本没给喘息的机会。 显然，这三人的目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他。 所用术法，也不是李家的。 答案已不言而喻。 这伙人是伪装后潜入紫云山的死士，目标，就是为了刺杀自己。 二狗那蠢货！ 李冉不相信那憨子会叛变，但当真眼瞎，居然没发现给他传话的那个玉妙峰女修有问题！ 当然，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 他要死了。 这三个修士，皆在练气五阶以上，本来就占尽优势，还特么人多。 先逃。 瞬间将丑牛提速，硬生生转向其中一人。 对方一愣，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代步的机关傀儡居然有如此冲击力。 撞在一起时，后山的地面明显抖动了一下。 火焰和毒雾继踵而至。 李冉没有吝惜底牌，面对高一个小境界的对手还不出全力，那是找死。 他的选择很正确，仅仅瞬息间，另外两个修士便填补上空档。 丑牛再撞。 但这一次，吃瘪了。 对方动用了土系术法，仿佛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 代价便是丑牛支离破碎，李冉被甩落在地上。 好在借助惯性，终于越过了围堵。 起身后，祭出五行符。 “符宝！” 三人齐齐色变，追击的动作为之一顿。 这小子竟然有反杀的底牌！ 瞬间的犹豫，已让李冉奔出百米开外。 “……抢。” 三人对视一眼，均有贪婪之意，再度跟上。 符宝可值钱着呢，那少年多半舍不得用，纯粹吓唬人的。 况且短暂的交手，三人已察觉李冉不会术法，似乎也没什么护身法器，这不妥妥肥羊么？ 只眨眼间，双方距离便急速拉近。 “你们这些牲口，恶心！” 迎面的风传来前方那少年的怒骂声，三人脸色均阴沉不少，都想着擒住他后，首先要把这乱喷的舌头割了解恨。 等等，那五行符启用了。 五色灵气光芒清晰可见，三人立刻停住，本能躲避。 这少年是不是有病？ 如此远的距离，再强的符宝杀伤都……不对，他不是为了伤人，单纯是想跑。 符宝上的术法接连触发，再双方之间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追，他没飞剑。” 接二连三的失手让三人恼羞成怒，看着渐行渐远的李冉，上头了。 然而刚行两步，脚下便炸开。 几只不起眼的子鼠残骸，满满嘲讽。 灰头土脸中，神情渐渐由狠辣变成了惊悚。 那少年竟然去而复返了！ 他在自投罗网？ 不对，几道强大的神识气息，正在靠近。 “走！”，三人暴起欲行，头顶一抹黑色便急速闪过。 再炸。 携带了土炸弹的知更鸟，成功扰乱灵气运行。 瞬间的耽搁，两个人影已至场中。 一脸愤怒的虎妈，还有同样愤怒的婶婶李青妙。 战局已定。 李冉长舒一口气后又开始肉痛。 为了这三只杂碎，报销了珍贵的五行符，还有诸多压箱底的子鼠和知更鸟。 成本足足好几十灵石！ 血亏。 好在恶气当场就出了…… 李冉从未见过母亲下手如此狠辣的一面，真跟护犊子的老虎一模一样。 三个修士体无完肤，只剩一口气。 当然，他们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御堂的人来了，据说，拷问的手段很有一手。 李家的仙苗在大本营遇袭，这炸裂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紫云山。 族议会的大佬来了好几个，名为慰问，实则想挖掘更深的玩意。 李冉懂，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足足折腾了大半天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涧峰。 门口，二狗壮硕的身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起来吧，与你无关。” 李冉没精打采的踹了他一脚，骂道，“下次机灵点，别老是让我给你擦屁股，去，给我熬一锅大补汤赔罪。” 二狗泪目，欢天喜地撒丫子跑了。 听雨阁楼中，母亲正坐卧不安，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娘，我没伤。” “我知道，就是后怕，要是落下隐疾，对筑基太不利了，那三个杀千刀的……” 示意虎妈不必碎碎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三人只是前台小鱼，幕后黑手，未必能顺利挖掘出来。 “……娘，帮我个小忙。” 最紧要的是吸取教训。 犯错，一次就够了。 第67章 补偿你个媳妇 怀璧其罪就是错。 李冉很务实，才没有那种‘我可以骚，但你不能扰’的愚蠢逻辑。 总之，君子不立危墙。 管不住痴汉的三条腿，那就多穿几层衣服呗。 “我想要两张符，一张神速符，一张隐匿符。” 实践出真知。 复盘短暂的袭击过程，李冉赫然发现，储物袋中那些杂七杂八的符箓压根没用……或者说，他的斗法经验根本不足以支撑短时间内将所有符箓都催动起来。 菜鸟就得有菜鸟的觉悟。 别老是想着扮猪吃虎反杀什么的，好好逃命要紧。 所以得要对口的符箓。 提速，隐匿，然后脚底抹油。 “……儿啊，你真是……” 李青衣嘴角一抽，看得出唇形想说带‘龟’的那几个字。 又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毕竟亲生的，总不至于连自己都骂上。 “你得练术法！” 板着脸，李青衣郑重道，“符箓法器终是外物。” “是是是，但那不得熬水磨工夫么，没个三年五载的，成不了气候。” 李冉不否认母亲的建议，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况且，他对术法真没兴趣……再说了，术法真那么牛逼，比自己高一个小境界的三条死士，还不是没能得逞。 “……唉，好吧，一个月内，我给你画两张精品。” 到底心疼儿子，李青衣口风一软，答应了。 当然，想防范于未然的，不止李冉一个。 紫云山大本营，自家仙苗被袭击，李家御堂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疯狂的戒备搜查，差点将十二峰翻了个底朝天，一时间，李家的氛围变得极为凝重，人人自危。 若不是李旭风及时赶回，指不定御堂还要动用什么手段。 很快，李冉再次被召至族议会。 “该说的，我早就说完了，其他真不知道。” 看着李旭风和各堂执事齐坐一堂，李冉有些郁闷又无奈的摇着头。 “今日叫你来，是给你一个交代。” 御堂执事李笑韵阴沉着脸，本来就横眉冷目的模样，此时更显得生人勿近。 “那三人只是卒子，受雇于人，背后是谁，没有线索。” “家族的守备也没有犯大错，单纯因为外出的族人太多，有几处入山的关口，只凭护山大阵守卫，被一些低修为的贼人悄悄溜入而没有触发阵法。” “入侵的贼人，擅长易容，又对李家各峰情况很熟，连李青衣去了玉妙峰暂住的事，都知道，所以才会以玉妙峰的名义诱骗李二狗，再通过李二狗之口传谣，如此环环相扣，令人防不胜防。” “……无论入山，还是传谣，皆说明我李家有内鬼！” 结论令人窒息，证据链又齐全。 “你怀疑谁？” 李冉皱眉，总觉得这位御堂执事的矛头指向了小涧峰。 “没有血脉，非我族类。” 答非所问，却呼之欲出。 “……你怀疑叶筠还是韩兰？” 李冉面色一沉，冷笑道，“若这两人要杀我，机会多得是，没必要搞那么多虚招子。” “就事论事，这两人嫌疑最大……最好交由御堂审问。” “不可能，想都别想！” 气氛陡然凝重，眼看两人就要说僵时，上首位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众人只觉得胸口挨了一记闷雷。 “……这件事，到此为止。” 神转折出自李旭风之口，莫名喜感。 目光平静而淡定，显然并非在开玩笑。 “疑心起则人人自危，此乃取祸之道，体察入明以判是非，必有准绳……无端怀疑人，不是李家的做派。” 李旭风起身，环视众人道，“因为一只老鼠，就要倒掉整个口袋的粮食，不智……老鼠藏得再深，也总有下一次钻出口袋的时候，到时再抓不迟。” 一片沉默声却再无反驳。 能入族议会的没有庸才，道理都懂。 行外松内紧才是上策。 散会后，李旭风又将他单独留下。 “你得小心些。” “嗯。” 来自族长的关怀让李冉心头一暖。 当然，口嗨廉价，干货才是真爱的体现。 所以李冉手中，多了一件法器。 “替身娃娃？” 眼前一亮，纳头便拜。 族长拿出手的自然是好货。 这件替身娃娃，虽只是黄阶下品法器，却有内外两层，意味着可以连续使用两次，相当于多续了一条命！ 起码好几十灵石，五行符和诸多机关傀儡的成本，填补上了。 “没能抓住隐藏真凶，对你，算是亏欠。” 李旭风淡淡道，“按照族规，理应补偿。” 双手接过小心佩戴好，拿小命挣的赏赐，李冉当然毫不客气。 有了替身娃娃法器，再加上两张跑路专用的符箓，只要对手不是筑基期的修士，都不至于见面就被秒杀。 在紫云山上，若拖延这么多时间还没等到救援，那李家也没存在的必要了，毁灭吧。 好处已拿够，告辞。 “且慢。” 但李旭风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反而意味深长的扫视来扫视去，看得李冉浑身渐渐发毛。 几个意思？ “今年二十了吧？若是凡人，想必已娶妻生子，抱了几房娃娃。” 这离谱的话题直接把李冉整不会了。 “我听青衣说，你已纳了两个道侣？” “咳咳，我很节制的，辅助练气嘛。” 尴尬的表示那是正经双修，同时心中暗骂这族长是有多无聊，居然打听八卦闲事。 “修炼为重，没错，不过家族昌盛少不得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也很重要。” 李旭风淡淡一笑，“有一桩亲事，你很适合。” 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这话题转换，也太突然了不是？ 李冉本能想反对，又找不到什么理由。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以他的灵根资质，当做家族联姻的筹码板上钉钉，在偃师之道上也闯了些小名气，各方势力没道理不惦记。 想杀他，因为此。 想联姻他，也是为此。 没什么本质区别，仅仅手段不同而已。 几乎每个家族仙苗，都会有同样的境遇，见怪不怪。 而且，李旭风没有通过母亲带话，而是直接将消息告诉自己这当事人，族议会的态度，已然清晰明白。 “……我的未来媳妇，长得应该不错吧。” 颜控是底线，其他都不算事。 “三日后来山门，自己看。” 第68章 这次真的是媳妇 开盲盒的乐趣，属实被李旭风玩明白了。 然而稳健如李冉，又怎么相信手气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 他一向非酋。 况且，理科生的思维，遇到麻烦事，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回小涧峰后便一五一十告诉母亲，虎妈一听便坐不住了，带上礼物，直奔烈阳峰。 好歹是孙子辈的终身大事，李驻没道理不帮忙。 傍晚回到听雨阁楼时，虎妈的嘴便一直嘚啵嘚啵没停过。 “……族长也是，这种大事瞒得如此紧，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还是咱们太爷爷苟意思……据说，女方是王家年轻一辈的大小姐，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和你一样，灵根品相也是地阶，单金灵根，还是少见的‘烈金’，若生在咱们李家，那不得把烈阳峰高兴坏了……我今日去算是羊入虎口，驻爷说了，人到了咱们李家，必须留在烈阳峰修行。” 李青衣三分不满七分高兴。 如何安置儿媳妇，本该她这做婆婆的最有发言权不是？ 好在肥水不流外人田。 “地阶灵根可难得呢，王家人，怎么会舍得？” 李冉分明不信。 人美灵根又好，不招赘反而外嫁，那王家家主脑子进水了不成？ 况且以王李两家实力而论，李家处于下风，真要攀关系，也该是送李冉去戊虚林洞，而不是那王家女修来小涧峰。 “嘿，冉儿，你可别看轻了自己。” 李青衣得意道，“说起来，你做的那只叫海东青的机关傀儡，算是媒人呢……” 又是一连串的八卦故事，足足听了小半个时辰。 得从围猎吞云兽说起，这只海东青，发挥出了超常的用处。 那吞云兽能吞云吐雾！ 云雾弥漫时，方圆数里一片白茫，且有干扰灵气之势，让王李两家修士的诸多侦查术法都派不上用场。 反倒是最原始的手段最可靠。 海东青升空的高度，正好可以脱离云雾影响！ 再加上飞得极快，吞云兽去哪它就能跟到哪儿，简直是一盏指路明灯。 而且操控起来灵活机变，多次躲过了吞云兽的攻击。 以普通傀儡的身价打出了堪比灵傀的表现，若论功行赏，起码能排进前三。 事后两家分战利品时，王力甚至主动放弃了不少好处，点名要这只海东青。 内行才懂内行。 然后，王家便派来使节，提出两家联姻。 “儿啊，王家眼力可不错呢，知道早早投资你。” 虎妈一脸骄傲，话虽离谱，理却不错。 偃师是个很吃天赋的职业。 靠熬工龄，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 从来没听说过单靠手熟就能制作出灵傀的偃师。 经验仅仅是入门的基础而已……超出想象的创意和灵光一现的构思才是根本。 所以偃师入门难，专精更难。 但相对的，一个资深偃师给家族带来的作用收益，起码可以排在修仙百艺的前五名。 “王家将人嫁过来，还会带不少嫁妆，要求嘛，便是以后诞生出有灵根的子嗣，两家各分一半。” “不行！” 李冉摇头，自家骨肉凭什么分离。 “对呀，族长也没有答应。” 两个地阶灵根结合，能诞生的子嗣上限极高，出个天阶灵根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想而知，王家也不会轻易松口。 “最后王家让步了。” 但结果却出乎了意料之外。 这又送女眷又不要灵根子嗣的，王家人都是散财童子么？ “……它们在以退为进！” 李冉微微一怔后幡然醒悟，这套路，妥妥破窗效应。 先要掀开屋顶，待拉低其他人心理底线后，再提出一个不那么苛刻的折中方案，比如砸开窗子，那便容易接受得多。 “嗯！冉儿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李青衣合掌而笑，“不过以娘来看，咱们也不吃亏……王家人说，王家大小姐入李家，是平嫁，人在咱们紫云山，作为对等，你算作戊虚林洞的人，该承担的家族义务，不得推卸，简单来说，王家每年会配来一定份额的机关傀儡，你得自掏腰包制作出来给王家。” “……合着那王家大小姐，其实是监工来着？” 李冉也笑了，要求略有过分，但比起平分血脉子嗣又能接受，毕竟得了人家的闺女，孝敬老丈人一家也是应该的。 但母亲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王家人还说，你专研出的偃师技艺，同样得誊录下来给王家一份。” “……族长居然会答应这奇葩的要求？” 见母亲点头，心中顿时将李旭风暗骂千百遍。 为他人做嫁衣，他蠢么！ “冉儿，娘一开始和你一样，也觉得不可接受，不过被驻爷爷劝说一番，倒也想通了……王李两家没有直接冲突，可以为援，既然要拉近关系，便总得有什么东西捆绑在一起……单靠姻亲，或许还不够，一份共有的秘密，更能保险。” 李冉幡然醒悟，知道自己还太嫩了。 族议会那些老狐狸，算是把人情世故玩出了花活。 血脉的影响，不过数代人，子嗣一多，关系越淡漠，届时王李两家，该生分还是生分。 但修仙百艺不同！ 只要两家尚在，技艺就能一直绵延传承下去。 而且后辈子孙会为了参悟技艺相互交流切磋，这才是保持关系的妙手！ “……真是人才，我服气。” 李冉郁闷叹气，两家皆大欢喜，唯有他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看在白捡一个娇滴滴的媳妇份上，还是忍了吧。 况且他的偃师技艺，岂是那么好偷师的？ 就算明明白白将奥秘告诉王家，没有科学原理打底，撑死能领悟一半就不错了。 这笔交易，不亏！ 尤其是三日后，李冉站在山门的迎接队伍时，更坚定了想法。 王家飞舟，再落紫云山。 与上一次的傲慢不同，此时的飞走已挂满了红色彩绸。 俗归俗，但够喜气。 依旧王力带队，诸多嫁妆一应俱全，当然，紫云山也得拿出对等的财物作为交换。 繁文缛节的流程，自有两家管事的照应，作为王力，只关注着未来的枕边人。 恰好，对方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与想象中的‘倾国倾城’截然不同！ 倒不是说被骗了。 漂亮那是真的漂亮，但作为一个修士……也太随和了不是？！ 她甚至兴奋得主动打招呼。 就好像一只……笑眯眯的招财猫？ 第69章 确定婚期 没有一点架子的大小姐……强烈的反差感，让李冉也笑了。 这桩亲事，应该挺有意思！ 当然，两人的交流仅限于眼神。 众目睽睽之下，不至于凑到一起交换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基本礼数，该要得要。 王李两家长辈客套的例行公事，修士联姻的排场和规模，比凡人更酷炫。 为了祈福，派了族人去往紫云山周边的村镇施展术法以制造祥瑞之景。 紫云山已很久没有如此热闹。 两家才合作降服了吞云兽，一起扛过枪的关系，谈吐间自然不缺话题，气氛极为融洽。 而这仅仅是提亲而已。 两家人见了面定下良辰吉日，下一次碰头才动真格男婚女嫁。 李冉有些头疼。 倒不是烦这些繁文缛节，只是他并无八面玲珑的本事，与人交流技能仅限于正常人水准。 那绝不包括面对王家十几个或老或少，反正不是自己大舅哥就是小舅弟的男丁，热情的围拢上来问东问西。 不过，这是例行规矩。 男方家的女眷，招待新娘子，而女方家的男丁，则与新郎官攀谈。 趁着还有机会反悔之前，相互再了解透彻。 李冉已记不清自己回答了多少提问，反正从小到大，只要不是涉密或是隐私，基本上没有隐瞒。 他知道王家想摸摸自己偃师技艺的底细。 以家族地阶灵根的嫡女作为投资，这笔本钱不可谓不大，那么必定想得到相应的回报。 可以放长线钓大鱼，但一定要看得到预期收益。 所以，当作为使节的王力攀上自己的肩膀时，李冉自觉提起了精神。 对方是偃师行家。 也是促成这桩婚事的最大谋臣。 “小道友，对我家灵儿，很满意吧？” “……嗯！” 犯不着遮遮掩掩，以王力的修为，只要下了飞舟后便留意自己，定然能发现他和那王家大小姐有过眼神交流。 “灵儿性子单纯，家主为了她的姻缘，可考虑了很多呢，说起来，与你，也是巧合……如无意外的话，明年七月，灵儿二十岁，便会正式嫁入你们李家。” 李冉颔首，心知李旭风与王家已经把诸多细节敲定了。 对他来说是好事，省得自己操持俗物。 王力手指微动，四周驳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不少。 “……这不好吧？” 李冉淡笑，没料到对方会施展避声障，但也没必要害怕，李家的几位大佬就在四周。 王力没有答话，只从储物袋中拿出海东青，把玩片刻后，扬眉道，“我在家主面前作保，促成灵儿嫁与你，说起来，都是因为它……你的偃师之道，说不定能达到‘天问’层次，或许会更高……传说中的‘造化’境界！” “喂喂，夸归夸，别太离谱。” 李冉尬得差点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王力是被正式认可的偃师，论技艺可是在自己之上。 “呵呵，若你没有这般天赋，我又何必多看你一眼……可惜我资质愚钝，这辈子就算有幸窥得‘入微’境界真谛，也很难领悟‘天问’境的奥秘了……但你不同！” 眸子里的利芒一闪即逝，“我打听过你和丹阳宗那场偃师论道，与你论道那女修，是丹阳宗年轻一辈中不世出的偃师奇才，被誉为最有希望进入‘天问’境的修士，然而她坦诚输给了你，正是因为你点醒了她‘天问’境的奥秘。” “……我真没有。” 李冉长叹一口气，淡淡道，“我只是告诉她日月星辰运转，并非无迹可寻，乃‘环形而动，往复不断’。” 论道时，这句话是秘密，但此时面对结为姻亲关系的王家，倒也用不着隐瞒。 王力反复咀嚼着几个字，微微颔首。 “醍醐灌顶，莫过于此……可惜我悟性不够，未能参悟更深，不过据说那丹阳宗的女修在论道后技艺进步了许多，想必受益匪浅，此道技艺，果然非有天分不可。” 看向李冉，扬眉笑道，“所以，我便想为王家，结上一门良缘，以你的灵根资质，如无意外，或可有望结丹，如此便能照应王家百年，而你专精的偃师之道，也将是王家最宝贵的资产。” “喂，过分了吧，媳妇还没给我呢，就盘算这么多？” 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冉也不虚与委蛇。 母亲说得没错，这桩姻亲，是王家人的重大投资。 家族想要绵延传承不断，除了族中子弟奋力进取外，寻找外界助力也极为重要。 孤舟难行，独木不成林。 当然，李冉不得不佩服王家人的胆量。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能成长到哪一步，这王家人初见端倪便能果断下重注，单凭这份决断力，王家想衰败都难。 “总之，以后好好待灵儿，不要轻易离开紫云山。” 王力解除了避声障，“我王家对待别家仙苗的手段与众不同，通常以拉拢为主，能结善缘便结善缘，不过别家人的手段……想必，你也领教过了。” 李冉心中一凛，缓缓点头。 王家的信息渠道好灵通！ 他遇袭后，御堂对内在紫云山搞得鸡飞狗跳，但对外，却一律封锁了消息！ 由此推论，此事，定然瞒不过紫云山周边势力。 当然，如何应对是李旭风和族议会的事。 作为家族新丁的他，提高警惕打死不出紫云山，便是最好的苟道。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 王力无疑很懂人心，他主动坦诚目的和动机，无论有没有夹带私货或者不尽不实，都让李冉心生好感。 也让这门不那么纯粹的亲事，少了几分功利性。 剩下的，就看那名为灵儿的媳妇，跟自己的缘分，能走到哪一步了。 眼睛瞄向了远处。 和他一样，未来媳妇也被李家女眷团团包围着问东问西，不过显然灵儿比他喜欢交谈得多，笑脸盈盈来者不拒。 一场见面，欢喜的开始融洽的结束。 次日，王家的飞舟离开，族议会少不得回敬了诸多礼物。 紫云山又归于平静。 在李旭风的指示下，各峰均淡化了李冉遇袭后的诸多反应，只当不了了之。 当然，旁人可以装鸵鸟，但李冉这当事者不行。 娶媳妇之前，得想办法把修为提升到练气五阶，怎么也能多些底气。 第70章 结缘树 雪后，初春。 没了吞云兽作妖，紫云山又恢复了宜人的好气候。 李冉去往寒潭的次数多了些。 遇到烦心的时候，钓鱼解闷是一种乐趣。 定下了七月前提升到练气五阶的目标，每日练气吐纳，自然不能再随性而为。 除了增加练气吐纳的时间外，还额外花费灵石，寻求冷门丹药以增强筋骨气血。 如同正常行驶的汽车要突然提速，总得把油给足不是？ 与此同时，专研偃师技艺也不能落下。 这可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若上次遇袭时，他的丑牛再强力一些，说不定非但不用那么狼狈，还能反杀一波。 修炼，钻研。 皆是不那么轻松愉快的过程，总得找点排解压力的方式。 两杯小酒一只烤鱼，再大的烦恼都能抛在一边。 这也是他步入练气中期后还没有辟谷的原因。 口腹之欲，难舍。 当然，银梭鱼王也的确值得品尝。 寒潭处，二狗早已准备好了筷子。 两双。 除了李冉那雷打不动的一双外，另外是一双，是灵素的。 这憨子很有宠妻属性。 “来，鱼，香。” 烟火气令人愉悦，二狗的灵食手艺，放眼整个紫云山都属于第一档。 他甚至为银梭鱼调制了独家蜜汁！ 只是，当着李冉的面撕下鱼肉喂灵素，这狗粮塞得有些过分了吧。 默念几声再过几个月，哥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后，李冉决定不跟这憨子一般见识。 他细细品味着银梭鱼王。 味蕾的愉悦之外，是肚腹内隐约可感的灵气。 哪怕已经步入练气中期，这道灵食，同样有着滋补作用！ “冉哥，我快要满了。” 二狗跳脱的话术令李冉窒息。 暗骂就算灌奶油泡芙，你丫才是输出的一方。 好在动作没有歧义。 拿出储物袋，一股脑儿的倒出东西。 是银梭鱼王的鱼鳞和皮。 李冉吩咐二狗好好保存，没想到竟然积攒了这么多。 当然，自从诞生了第一只银梭鱼王发发后，每隔一段时间，这寒潭的银梭鱼，便要出一只新的鱼王，毫无例外皆入了李冉和二狗的肚子。 “几个意思？” 李冉看着散落的鱼鳞和皮，好奇问道。 “……我，我想用一些。” 默不作声的灵素鼓起勇气，弱弱道，“好像，能制毒。” “就这？用呗，客气什么。” 李冉看着社恐的小两口，心中微微一叹。 御堂虽然没能盘查小涧峰，但族卫明里暗里的监控，哪怕两个反应迟钝的社恐也能感觉到，所以才如此避嫌，事事都要征得自己同意。 长此以往，不是好事。 “这些鱼鳞和皮，暂时没法变现，若你们有路子，尽可大方的用，你们两人，我很放心。” 修为低微但忠诚，给个心腹待遇不为过。 “我就说冉哥是好人吧。” “……好人卡，不是这么发的。” 二狗献宝似的摇着灵素，李冉才吃了鱼，再吃狗粮，得吐。 瞪了这憨子一眼，径直避开两人秀恩爱，朝着后山方向慢慢散步消食。 遥遥看见一方广阔的灵田时，猛然顿足。 上次就是在后山边上遇袭，哪能不长记性。 虽说御堂事后说那三个歹人之所以将袭击的地点选在后山，是因为后山受到护山大阵的庇护效果最弱，也及时加强了守备，但本着能苟则苟的准则，小心为上。 正准备打道回府时，感受到了一道神识气息在快速靠近。 又要横生枝节？ 微微一惊，随时准备跑路，不过并未触发同敌忾气运，悬着的心便渐渐放下，看清来者面容时，双方都怔住。 竟然是……父亲！ “爹，你怎么……” 今日不是往主峰运送物资的时候，以李景文的个性，能不踏足便不踏足，今儿主动靠近十二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专门找你的。” 李景文淡淡一笑，“运气好，省得去小涧峰一趟，这东西，你收着。” 一个木盒子，有些古朴。 “那怎么好意思。” 嘴上客套手却一点不拒绝。 儿子拿老爹的馈赠，天经地义嘛。 好奇的斜开一条缝又略微有些失望。 满以为是符箓或者法器什么的防身之物，没想到偌大的盒子中，竟然只放着一枚有些干瘪的种子。 当然，父爱心意，大方收着便是。 “你回小涧峰后，把它种下吧，记得照看，有不懂之处，问二狗。” 李景文目中似有些不舍，这个小细节让李冉立刻心生重视。 “知道了，只是，爹，这颗种子……” “我被引渡结缘时，那修士高人，以此物为师礼，说是种子长成树木后，可以庇护家人……原本，它早就该种在小涧峰的。” 李冉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二十年前，父亲和母亲结成夫妻，却不被族议会看好，父亲性子高傲不受那窝囊气，便主动请缨住在后山，两人相隔甚远，这颗种子自然没机会现世。 一段往事，唏嘘不已。 而之所以父亲现在拿出来，是因为自己将要明媒正娶王家大小姐，无论身家还是双方资质，皆般配，定是良缘。 “好！待王家的人过门了，我和她一起给种子浇水施肥，然后每日在树下祈祷你和母亲早日得道飞升。” 李景文不以为意，淡淡摇头。 “唉，事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为父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去吧，没事就少来后山，不安全，去坊市买只纸鸢法器，书信联系便可。” 李冉待要挽留，父亲已挥挥手，示意不用远送。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突生暖意。 此生有这样的父母真是幸事…… 回到小涧峰后，第一时间将种子种在了听雨阁楼外。 看着翻新的培土，多日来修炼的郁闷烦躁一扫而空。 修仙之路何其漫长，有亲朋好友结伴而行，快哉！ 十余日一晃而过，种下的种子已依稀可见嫩绿的新芽。 李冉在旁边席地而坐。 四周，散落着诸多纸片和薄木。 父亲的叮嘱，很有用。 一只纸鸢，可以解决不少通讯上的麻烦。 当然，他还能再优化一二…… 第71章 纸鸢传信 数月专注修行，偃师技艺有些手生了。 地面上零散的纸木碎屑，摆明了已经失败了好几次。 李冉倒也不气馁。 机关傀儡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运气好了，恰好能用，运气不好，调整状态再做便是。 幸好前些日子捣鼓出供母亲画符用的耗材，否则还得去坊市搜罗。 一道人影悄然行至背后。 “放那。” 头也不回，对方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这几日，李冉浪费了不少符纸材料，皆是叶筠亲手送来。 她很乖巧，不该问的从来不问，将东西带到后便独自离开。 “……有事？” 然而这次人未走，有些反常。 李冉正眼看她，叶筠神色有些踌躇，似乎想说什么。 “坐吧，帮我收拾下废料。” 指了指地面上的垃圾，叶筠嗯了一声，麻利的动手，片刻便整理得井井有条。 “不必拘泥，咱们什么关系？” 见她还不开口，李冉哂然笑笑，主动相问，虽说这数月来专心修炼，但双修也不是完全拉下，和叶筠早已坦诚相见。 护过的女人，总要怜惜些不是？ “……再过两个月三天，王家大小姐，要来紫云山了，我……” 叶筠脸色微红，低声道，“按规矩，我得搬离小涧峰。” 一听便恍然。 宠妾欺主，同样是修士的大忌。 双修乃阴阳交融共同提升之道，除非专修媚术的邪修，大多数修士在某个阶段，只有一个固定的道侣，境界不同后，才会考虑更换。 毕竟嗯嗯嗯不是主业。 “……无妨，你以符箓侍童的身份留下。” 她的顾虑，李冉能理解。 无非寄人篱下没有仪仗，以王家大小姐的背景，要驱除她也就一句话的事。 “王家人那边，我自会解释，放心，她人不坏。” 想到一面之缘时未来媳妇随和的样子，李冉对享受齐人之福很有信心。 叶筠这才长舒一口气。 李冉很少做保证，但只要开口，通常都能做到。 如此得了小涧峰现任峰主和几乎铁板钉钉下一任峰主的保护，王家纵然对她不满，也绝不会太过欺凌。 当即告辞离开，却又被李冉叫住。 “别急着走，帮我参谋一二……宗门不比家族，你在天剑宗也有几年了，想必也用过弟子之间相互传讯用的纸鸢吧。” 遇到瓶颈，与人交流，是理科生解决问题的常见思路。 传信纸鸢在李家，市场空间不大。 家族讲究长幼有序，真有要事沟通，纸鸢传信显得太过草率。 而且紫云山不算辽阔，御剑或骑兽，顶多大半日就能来往各峰之间，反而比纸鸢更快些。 所以李家的坊市中，传信纸鸢品相和功能皆不咋地，李冉看不上眼。 但宗门修士不同。 彼此毫无血缘又是竞争关系，哪能做到交心而谈，若无见面必要，纸鸢书信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便是李冉咨询叶筠意见的原因，这小妞，肯定见过更好的货色。 “原来这些天，你在做那玩意……” 叶筠顿悟，随细细解释一遍，“天剑宗的纸鸢，是以肋筋竹为骨，避水纸为血肉而成，三寸长短，能录百余字。” 显然，除了符箓，其他修仙百艺，她也有所了解，还能以木枝为笔，在地上粗略画出形状。 李冉受益匪浅，待叶筠走后，将原有思路推倒重来，试了两次，终于做出了模型。 他的纸鸢，当然不是简单的传递信息那么简单。 后山遇袭的过程依旧牢记于心。 那种危险，遭遇一次都嫌多。 复盘时紫云山众人皆知护山大阵并未尽善尽美，十二峰的守备没问题，但后山那种边角料，却容易被钻空子。 它的触发机制，是感应到异样灵气。 若有大佬佩戴了隐藏本身气息的法器，便有着偷偷潜入的可能。 或者，修为没那么强劲的死士，同样可以绕开防护。 李旭风亡羊补牢，增强了后山的明哨暗哨。 不过在理科生思维的李冉看来，人防固然重要，技防才是一劳永逸的根本。 当然，升级护山大阵需要海量的资源，以及适当的时机，短时间内无法实现，那么退而求其次，以主动巡查代替被动防御，思路可行。 以往所做的机关傀儡，更偏向于斗法中使用。 这一次，李冉准备玩点新花样。 案例是现成的。 移动基站！ 其他傀儡师完全想不到的科学领域，他的独门秘籍。 “将一只母级纸鸢悬停于后山高空，加上一定的侦测手段，辐射范围很广，同时分发子级纸鸢给各位灵植夫，子级纸鸢可以通过母级资源为媒介，处理传递消息，互通有无，比单线对接的纸鸢更快更省事，算是修仙版本的构建聊天群，同时母级资源一旦预警了危险，还能向各子级资源发布消息，所有人可以同时收到，无论提防还是集结，都比传统手段更快更高效。” 再次确认思路无误后，将模型纸鸢升空。 李冉运用了‘羽化’技艺，本来就轻盈的纸鸢果然能够长时间滞留，只要再附着奇石以提供额外动力和加强稳定性，一直悬停在高空并不是难题。 “花点血本，去烈阳峰搞一颗火耀石好了，贵是贵了点，不过能吸收阳光充能，比太阳能电池还好使。” 一边碎碎念着摸了摸储物袋的灵石，有些肉疼。 最近为了追求修炼速度，补品可购置了不少，私房钱见底呢。 等等，何必自己花钱？ 脑海中猛然灵光闪过，李冉抚掌而笑。 他是在为家族的安全考虑不是？ 那成本，不应该由家族来买单么…… 当即收回模型资源，祭出丑牛，直奔主峰。 运气不错，族长李旭风正好有空。 “哟，稀客呢。” 这位平日称得上严肃的族长，开场白竟然会以调侃的语调。 看来，心情很好。 这让李冉暗暗欣喜，知道今日所求，应该稳了。 当即拿出纸鸢，细细皆是了一番。 李旭风起初还不以为然，越听到后来，神情越凝重。 “此物若真如你所言，定然有用！” 眼力极好，判断也足够精明。 但听到李冉提出的成本要求时，又微微皱眉。 一只母级纸鸢，起码得用上一颗品质不菲的火耀石，这已经是十颗灵石打底。 而这仅仅是基础消费。 第72章 练气五阶 要具备实用性，起码得实现可供多人传递信息的功能，单靠一缕灵气维系已不够，必须得加载对口的法器，怎么也得三十灵石。 世面上没有现成的同类法器，还得找相熟的炼器师订制，人情费自然也少不了。 若还要具备侦查预警的本事，成本自然更高。 一百灵石估计都顶不住。 李家并不宽裕，若仅仅为了守备后山就动用如此多的族产，显然并不明智。 更重要的是，这仅仅是李冉还停留在纸面上的创意，没有任何实际成效作为支撑，族议会评定那关，难过。 神色阴晴变化，李冉尽收眼底。 换位思考，若他处在李旭风的位置，也不会轻易做决定。 阖族两百余人，每日用度开销，不是小数目，有余力，可以浪，没有的话，以稳为主。 所以李冉立刻改了口风。 “若在后山能成，其他各峰，也能成，此纸鸢悬停于空，隐蔽而不易被发现，又能让族中修士互通消息有无，功能可谓齐全，如此一来，以护山大阵为根基，再加上这种纸鸢为辅助，咱们紫云山的防御层次，当更上一层，也可以让诸多族卫腾出手来，不至于被俗物缠身而耽搁了修行。” 若效果能惠及全族，族议会同意的概率，会提高许多。 见李旭风依旧默然，李冉苦笑道，“说来惭愧，我任议士以来，自知人微言轻，为家族献言献策什么的，确实少了些，这次，算我正式提出议题吧，下次族议会时，我来说服族老。” 李冉当然不想面对一群爷爷辈，甚至爷爷的爷爷辈的家族大佬。 但要推行想法，绕不过这些前辈。 因为穿越者的缘故，李冉对家族的归属感，始终差了一条线。 他更喜欢以家族为庇护，明哲保身苟着发育。 然而父亲的行为让他大为触动……哪怕与族议会闹僵，宁可与母亲两地相隔也不妥协，然而在种植灵米灵木灵草时，却精益求精没有半点怠慢。 这便是家族修士！ 血脉姻亲，共聚一堂。 平时，可以当混子。 但若找到了让家族传承更长远的关键所在却因为嫌麻烦而隐而不说，与白眼狼何异？ 所以，李冉想试试。 必须试试！ 良久的沉默。 李旭风直视他的眼睛，由略微惊诧，变成了满含暖意。 家族小辈中的翘楚，果然有出息。 “别想了，你大婚之日已提上日程，王家以地阶灵根嫡女出嫁，声势排场可不能少，王李两家的亲朋道友皆为到场，这婚宴若是办得太寒碜，丢的可是家族脸面，所以，不是族议会不支持你，是真没有余力了。” 他的坦诚交底瞬间把一腔热血的李冉整得没词。 一声叹息，失望的告辞。 “等等，这些灵石，你拿着。” 戏剧性的峰回路转，从直言没钱到给出灵石，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让李冉怀疑这位族长是不是有些精分。 但看着他解开储物袋的样子，又深深怔住。 这是……自掏腰包？！ “族中公产没有余力，不过我这做族长的，多少还有些私钱，我很看好的你想法，拿去试试吧。” 李冉仿佛看到了天使投资人张开怀抱的样子。 原以为这种信任，只有父母才会……李家有一位这样的族长，真是比出了几位天骄还珍贵。 “我很快就还你。” 李冉也不客套，虔诚的收下。 “……还？” 李旭风眉目一扬，不明其理。 “咳咳，这么好的安保系统，咱们李家研发出来了，照顾一下亲友，不过分吧，那亲友给些谢礼，也不过分吧。” 李冉笑了，像个奸商。 他记得，自己的大舅哥同时也是小迷弟，而且，不差钱！ 想必那王力，会对这件新型的傀儡机关感兴趣，那厮目光和魄力，非常不错。 “……有理，咱们和戊虚林洞本就关系不差，今儿又结了良缘，两家往来走动，必定会越发频繁，你的主意，不错。” 李旭风何等聪颖，已然明白，点头首肯后，示意好好钻研，不可心浮气躁。 得了巨资，随即变现。 先去烈阳峰找太爷爷李驻求购了一颗品相不错的火耀石，然后往家族商队走了一趟，将自己要求的法器功能描述一遍，又付了定金，请宁安城的炼器师帮忙。 如此几趟折腾，灵石用得七七八八。 下了重注，李冉丝毫不慌。 反正本钱不是他出的，况且，思路几经验证，出错的概率，跟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差不多。 只等各方反馈便是。 他需要做的，更多是整合，以及最底层的硬件布局和优化。 从未涉及过的领域，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原则，徐徐图之。 日程依旧以练气为主。 加大资源的投入很快便有所成效，一分灵石一分货，那股熟悉的体内充盈感觉，渐渐变得强烈。 这是快要突破瓶颈的征兆！ 李冉甚是欣喜，为了保险起见，请母亲帮忙护法，又去往主峰，领取了一枚洗涤丹。 万事俱备，只差一层窗户纸。 再过了三个月，一日辰时后，李冉只觉得浑身气息难以控制，顿知时候到了。 立刻吞下洗涤丹，原地打坐。 李青衣随后便至，为他引导灵气。 没什么惊险的过程，有预案有准备，突破练气五阶纯粹水到渠成。 当然，感觉依旧无比美妙。 神识蔓延开，能感知到的一草一木，已然接近方圆十丈。 仿佛与天地浑然一体，哪怕不用口鼻，单以肌肤亦可呼吸吐纳。 李冉没有得意忘形，再打坐半日巩固成效。 提升小境界时，会抽取灵脉中的灵气，虽然量不多，但各峰皆有细微感应，络绎不绝派来使者，恭贺李冉更进一步。 调息完毕后，李冉睁开眼时，只觉得世界一片清晰，甚至心理作用认为思维都敏锐了几分。 原本预计花费两年半的时间步入练气五阶，加大资源投入后，堪堪两年便达到，算起来，二十岁的练气五阶修士，哪怕在大仙族中，也不算弱了。 身处李家，更是中坚力量。 下一个阶段练气六阶，是练气中期最后一道门槛，一旦跨过后，便进入到后期。 练气后期境界，只要觉得机缘合适，随时都可以尝试筑基，不过从诸多成功案例来看，小境界越高，概率也越大，所以大多数修士，均会选择到练气九阶巅峰再行突破。 第73章 婚期至 据说王家大小姐的修为，也在练气五阶。 正好双修时谁也不欠谁。 依旧每日练气打坐，时不时去山门询问商队何时归来，小日子过得挺平静。 如此过了月余，外出宁安城的商队终于归来，只是带回的消息令李冉有些失望。 他要求定制的法器，宁安城的炼器师并不愿意帮忙。 报酬不够且劳心费神，还不如接几个熟活来得便利。 暗道一声可惜，只能另寻机缘。 不过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商队回山时，戊虚林洞王家的修士，也到了紫云山上。 娶妻，纳吉。 两家擅长风水推演的修士齐聚一堂，将迎亲的时辰和地点等诸多细节一一罗列，缜密的程度，更胜于凡俗间的王室大婚。 随后，紫云山上各种祥瑞之物摆放出来，连下山的路都铺上灵草，只为迎接贵客。 场面宏大，礼仪更丝毫不少。 李冉被族中长辈连番耳提面命，愣是将迎亲当日的流程都背全了，才被允许过关。 婚期越近，与两家交好的修士也纷纷到紫云山来庆贺，就算是强大的丹阳宗也委派内门弟子带来了贺礼。 两家联姻声势不小，对周围一亩三分地的势力格局，也平添了不少变数。 当然，两家的利益纠葛，不是李冉该关心的。 若是可以的话，他更想与那王家大小姐随便摆几桌酒，交好的亲朋坐上几桌痛饮一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当做马戏团的猴子，供来往众人观看。 心累，但不得不做。 两世为人，他看得透彻。 李旭风不是个张扬的人，李家也在执行低调发育的政策。 如此大张旗鼓背道而驰，正是想借此机会向永宁州其他势力宣布与戊虚林洞王家的结盟。 至于王家为何会看上势力稍逊于己的李家，真相不得而知，反正李冉对王力看好自己所以送家族嫡女来联姻的说辞，并不完全相信。 不过，双方没有直接利益冲突，走在一起是好事。 所以作为联姻的主角，李冉知道自己不能出幺蛾子。 七月初七。 正好与凡俗的七夕节撞上。 天未亮，只鱼肚白时，主峰方向便传来长啸声。 “冉儿，走，送亲的队伍，快到山门了。” 李青衣难得穿上吉服，大红色有些艳俗，但看着喜庆。 “嗯。” 李冉同样盛装，目光扫向镜子，差点都认不出自己。 不用御剑，奇兽峰拿出四只通体赤红同色的角马为牵引，配上雕花御座的木石车，一路平稳。 时间分毫不差，车停，飞舟落。 王家的修士铺下莲花，同样盛装打扮的王家大小姐，在长辈的搀扶下，缓缓踏在莲花上。 取步步生莲的寓意。 亦有早生莲子的意思。 两家人见面，宾主落座，李家送上聘礼，王家回赠嫁妆。 与凡俗流程大差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王家大小姐没有遮掩头盖，落落大方的看着众人，还时不时对李冉微微一笑。 自来熟？ 还是单纯的没心没肺？ 李冉还以笑容，只要未来媳妇不是个郁郁寡欢的闷葫芦就好。 两家财物交割完毕，各路亲朋道友的贺礼也一一奉上。 婚丧嫁娶花销大，收入也不菲。 李冉并未刻意倾听，只粗略计数，所收财物竟然已不下一百灵石，能让族产充实不少。 折腾了半日后，前奏才结束。 接下来才是正戏。 李冉直接放空了心思，权当自己是提线木偶，说什么就做什么，不出错就行。 好在流程不长，随着奇兽峰蓄养的仙鹤飞过主峰时，祥瑞开启，众修士皆以啸声应和，一时间，紫云山上回声荡荡，绵延不断。 随后便是新人交换定情之物。 和凡俗规矩一样，越珍贵越好。 李冉准备的，是一只白玉翡翠子鼠。 因为王家大小姐是火灵根，以普通金属为材质，有损道体，所以便采用玉石为材料。 注灵时，巧妙将奇石中的灵气引渡到这白玉翡翠子鼠上锁住，相当于一个存钱罐，可以随时取用其中的灵气，关键时候能支撑一两记术法。 而内里更有乾坤，装着李青衣精心画制的清心符箓，佩戴在身上，效果不必清心咒术差多少。 独家定制的机关傀儡，论成本就得七颗灵石，还不算李冉的创意价值。 遗憾的是，其中所用手法有太多来自机略图解的痕迹，见不得光。 当然，只送给媳妇那就没问题了，好看又实用。 可惜双方的礼物皆放在盒子里互换，不能当场打开，少了几分面对面的惊喜。 接下来的流程，就没新郎新娘什么事了，双方长辈回敬前来祝贺的亲朋道友，气氛热闹非凡。 李冉回位落座。 按规矩，得等宾客散尽结束后，才能带新娘子回小涧峰共度春宵。 起码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慢慢等吧。 正好抽空看看媳妇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带着开盲盒的兴奋，略微斜开一角。 一颗丹药。 鸽子蛋大小，通体暗红色，单凭外表看不出是何成色，鼻息中能隐隐嗅到药丸的香味，想来价值也不差。 不过以丹药为定情信物，吃下去不就没了，寓意不大好吧…… 李冉轻轻皱眉，暗道以王家的势力，应该不会犯如此低级错误。 唯一的解释是，这礼物是那王家大小姐自作主张的结果。 她几个意思？ 正疑惑时，猛然察觉到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抬眼正好与之相对。 王家坐席那边，明媚皓齿的王家大小姐正欢喜的挥了挥手中的白玉翡翠子鼠，显然对这定情之物很满意。 李冉随和的陪笑，将些许疑问压在心头。 乱猜什么，晚上办正事之前，抽个空问问不就得了…… 天色微黑后，李冉终于迎来了自由身。 而王家大小姐也默契的与王力等族人告别。 在两家人默许又略带调侃的眼神下，两个新人走到了一起。 “……回去？” 李冉试探性问道。 “好啊。”，回答得坦诚又响亮。 二话不说，祭出丑牛，将媳妇拉上坐好，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扭头就走。 这宛如私奔的画面，直接把王李两家族人整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会整活了…… 第74章 王星灵 夜风吹拂着娇妻的秀发，很美。 丑牛很宽敞，足够两人分开坐，但她却主动靠近李冉，自然而不扭捏。 一颦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前世今生的女人缘，怕是都用在了此时此刻。 即便如此，李冉依旧用力拍了拍脸颊。 “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你每日都睡得这么早么？我都子时以后才睡，看看星空，看看枫树花海，可美着呢。” 答非所问，却令李冉开怀而笑。 天然呆，好像挺有意思。 “那，咱们从头说起，你……叫什么名字？” 李冉有些惭愧，他翻过婚宴名帖，关于怀中娇妻的名讳，只有‘王家第八代嫡女，灵’的字样，令人费解。 “星灵，我叫王星灵，灵是我的名字，星是辈分，我王家每一代嫡传族人，都是按字取辈，用的是‘日月山川，江河辰星’，旁支血脉过继到王家的，不依这规矩。” 李冉瞬间石化。 他本来只想问个名字，没想到对方连王家的秘闻情报都顺便吐露了出来。 该不会是王家人也受不了这个性，才将她打发到李家来吧？ 心思一乱，嘴里就没词。 倒是星灵依旧坦然，说着在王家的趣事。 什么小时候在林子里迷路，差点被狼叼走。 什么和同龄伙伴去山上玩耍，打猎了罕见的白麋鹿。 一直说到出嫁，突然好奇的抬头，直视李冉的眼眸。 “力叔说，这紫云山中，有和王家一样好玩的风景，你可得带我去看看。” “那是当然。” 星灵喋喋絮叨时，李冉已慢慢调整好了心态。 高情商的说法，这小娇妻应该是返璞归真那种通透的淳朴，类似于二狗，但要高出几个档次。 低情商的说法，单纯的幼稚。 当然，从她讲述的事迹来看，更像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不谙世事少女。 也不知道王家为何不让她接触修仙中的各种险恶。 不过，这种个性，作为战友有些急人，作为道侣却未必不合适。 况且，王家不会允许他退货的不是？ “看，前面就是小涧峰，我带你到处看看。” 按规矩，两人该在听雨阁楼中‘坦诚相见’，只是，气氛显然大不对。 再彼此理解一些，或许会更水到渠成。 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怕飞了不成？ 当即改道，从寒潭逛起。 潭边木屋黑灯瞎火，呼唤了好几声，二狗均没答应，连那只爱吠吠的大黄都不见踪迹。 “这厮该不会去灵素那过夜了吧，啧。” 李冉坏笑，迅速脑补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那赤条条的美妙身躯，灵素还挺有料的。 等等，这画面，不是想的！ “……喂，你！” 眼瞅着赤条条的身影跳入寒潭中，根本没给李冉阻止的机会。 “水挺凉的，不过真的挺好玩，你也下来不？” 星灵如同游动的鱼，再寒潭中游了一圈，趴在边上兴奋得朝李冉挥手。 “不必了，你高兴就好。” 李冉尬笑，只希望小娇妻别坏了寒潭的风水。 默默寻来柴火烧旺。 借着摇曳的火光，星灵曼妙的身材时明时暗。 是个好姑娘，就是脑回路有些奇特…… 几株香后，美人出浴。 烈金灵根体质果然神奇，寒潭的水冷彻心肺，却连一滴露珠都没留在肌肤上。 当着李冉面大大方方穿好衣服。 这份坦诚，反而让时不时偷窥的李冉有些不好意思了，干脆正面直看，自家娇妻犯不着偷偷摸摸。 “饿不，我烤鱼。” “嗯，要吃。” 片刻后，两条银梭鱼便冒起了热辣的油。 李冉手艺一般，但二狗的秘制酱料足够给力，星灵明明已经辟谷不食，却豪爽的大快朵颐。 她的直率不是装的，天生如此。 这让李冉寻思着要不要再进二狗的狗窝中找点猴儿醉，没准酒劲上头，气氛就到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又不是不可以。 “这汪寒潭，有些特别呢，好像被灵宝加持过。” 正要付诸行动时，星灵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我在里面游了几圈，想找到那灵宝，就是找不到，是不是你们李家独有的宝贝？” 李冉僵住。 没想到这天然呆竟然能察觉到锦鲤旗的存在。 这份秘密，他连母亲都没有告诉，此时自然本能想摇头。 但看着星灵充满期待的目光，又心生明悟。 她并非全然不通世事！ “……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一个秘密，礼尚往来嘛。” 李冉神识一动，思付片刻后，将被伪装的锦鲤旗展现出来。 星灵啧啧称奇，开心道，“这东西，定然珍贵，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不过你得保密，这个秘密，以前只有力叔一个人知道，家里其他人我都没说……力叔说，我有特殊的道体，叫宝灵体。” 果然是这样！ 心中猜测得到了验证，关于王力为何要做媒，把这位大小姐嫁到李家的种种疑惑也迎刃而解。 除了明面上的理由外，更有两点关键。 宝灵体天生能感应天地宝材，超越了大部分探物的法宝。 但世无两全之事，宝灵体夺天地造化，也会受到天道的惩罚，最直观的，便是寿命远低于普通修士。 通常得到宝灵体的势力，均会将之当做耗材，尽可能动用其能力寻找天材地宝，一旦寿元耗尽，也就随之抛弃。 王家会不会如此对待嫡女，以王力警告她不要告诉其他人的行为来看，概率还不低，所以才会寻到良缘让星灵脱离王家，也算保护之举。 而更重要的，传说中达到天问境的傀儡师，可以找到天道循环的规律，从而制作出代替真人修士受雷劫惩罚的傀儡……这条秘闻，正是出自王力之口，难怪定亲那日见面时，他对自己大谈偃师之道，起初李冉还以为是单纯的扶持后辈，现在来看，是早就在为星灵铺路。 这姑娘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 李冉浮想联翩，别说叔叔，就算亲爹也不至于尽力到这种程度。 但无论如何，他赌赢了！ 不是用锦鲤旗的秘密换来一个更大的秘密。 而是……信任！ 这个单纯到有些傻的结发道侣，可以真正的坦诚相待。 就连鼎族碑也予以证明。 一条长长的气运节点开端，被点亮了！ 第75章 气运，取信 肌肤之亲未能点亮气运。 两情相悦同样未能点亮气运。 甚至明媒正娶，亲朋道友齐声祝贺的那一刻，同样未能点亮气运！ 仅仅因为交换了彼此的秘密…… 不对，是心。 夹杂着私心利益的道侣，不被鼎族碑认可。 唯有以心换心，才配得上对结发夫妻的馈赠！ 李冉暗道侥幸的同时又有些惭愧。 在决定告诉星灵锦鲤旗的秘密前，他已隐隐猜到了点亮鼎族碑气运的条件，所以才敢大胆放手赌一把。 就算错误，星灵入了李家的门，想把这个秘密透露回王家，也是难上加难。 比起星灵的坦诚，他市侩了许多。 “……谢谢。” 李冉由衷朝着星灵行了一礼。 为了鼎族碑气运带来的巨额收益，也为了算计的道歉。 他赚翻了。 “气运：家业.夫妻之道:取信。” “百世之族，必夫妻相互信任而扶持，信则家业蒸蒸日上，惠及全族血脉，疑则离心离德，前途愁困。行此道者，夫妻皆受加持，修为额外精益。” 能提升修炼速度的气运！ 鼎族碑上点亮了那么多，但这种具有战略意义的关键气运节点，还是头一次遇见。 虽说诸多法器丹药也有提升修炼速度的效果，但无一例外有限制性。 境界提升后，或许便不再适合。 比如楚竹幽壶，一旦脱离了练气期，李冉会立刻考虑将它赠与或者变卖。 而气运不同！ 它的加持范围没有限制！ 练气、筑基、结丹……如果有机会触碰到更高的境界，从鼎族碑的描述来看，应该也能受用。 而且，它的惠及范围，是两个人。 夫妻二人均能享受这冥冥之中的气运加持！ 那么合理推论，随着鼎族碑更多的气运节点被点亮，是否还存在惠及其他人，比如父母双亲，甚至亲朋道友的存在？ 独木难支，双木成林，鼎族，非一人可立。 反过来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血亲挚爱的相助，修仙之路便有了走得更远的可能。 对鼎族碑的价值认知，再次调高一个档次。 “谢谢！” 一念至此，李冉再拜。 “干嘛要谢两次，不是说了，咱们都保密么。” 星灵嬉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 至纯至真却又心如明镜，这姑娘，真是个妙人。 两人疯狂了一宿。 有了鼎族碑的认证，敞开心扉再无顾忌。 除了穿越而来的秘密外，李冉并没有隐瞒什么，游遍小涧峰山山水水时，两人过往经历也一览无遗。 可以说毫无爆点，毕竟都是正儿八经的修仙家族嫡传子弟，礼仪规矩方面，被筐得死死的。 当然，作为结发夫妻来说，干净的过往是绝对加分项。 日出时，两人回到了听雨阁楼。 “以后，这棵树，我们一起养大它，作为咱俩的见证。” 指了指才生根发芽不久的树苗，在夕阳的晨辉下，哪怕没什么浪漫细胞的李冉，土味情话也能脱口而出。 “好啊！我能感觉到它不是一般的树呢，若是长得高高，咱们就在树下，带上咱们的儿女一起玩。” 星灵的臆想显然丰富得多，两人自然握住双手，相视一笑。 此情此景，也该有点更深入交流了。 李冉的手攀上她的芊芊细腰，轻轻搂入怀中。 星灵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这是不是历叔说的，双修？” “……要不，咱试试？” “嗯，试试。” 白日享乐，有何不可。 足足三天之后，烈阳峰的修士前来听雨阁楼迎接星灵时，两人才从屋里走出来。 李冉捂着腰子，脸色苍白，脚下发虚。 而星灵容光焕发，气色好得不行。 “我去修行了，完了就回来。” 小娇妻大方的拥抱，凑在耳边，“等我哦，不许晾着我一个人。” 声音不大，奈何烈阳峰众修士耳力皆不错。 差点憋不住笑，赶紧带人走。 “冉儿，你该注意身体，虽说不忌酒色，但这样子……” 三日未见，小涧峰诸人自然也在听雨阁楼外候着，三个女人一台戏，韩兰又是个荤素不忌见多识广的，显然，把老母亲的思维都带偏了。 “娘，其实……要不，你们先让我睡睡。” 李冉浑然不觉自己冒出了什么虎狼之词。 他真的很想躺下。 当然不是什么牛耕田把牛累坏了之类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得消化额外增益的灵气。 与星灵双修的质量，高得出奇！ 她是地阶灵根，练气五阶。 底子是韩梅和叶筠不能比的，只是烈金品相与李冉的水木双生有些犯冲，这也是李冉腰子发软的原因，跟炼钢炉中连烤三天似的，能不萎么。 然而瑕不掩瑜。 星灵是宝灵体，道体对双修一律有增益，单这点便可以弥补两人五行的不对路。 况且还有来自鼎族碑的额外气运加持…… 一日，当七日。 打发走还在碎碎念的母亲等人后，李冉回到听雨阁楼立刻进入冥想神游状态。 全新的体验。 以往练气吐纳，是量入为出，主动吸收需要的天地灵气，直到灵根承载满了便停下，如此反复，效率相当一般，浪费率很高。 而与星灵双修获得的额外灵气，却能凝于体内长久不化，相当于额外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蓄水池，只要灵根够强劲，随取随用。 再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落山。 李冉微惊，冥想神游足足四个时辰，足见他吸收了多少额外增益。 迅速推算成效，从练气五阶到六阶，按照原本修炼速度，不惜成本也得花费四五年，有了星灵双修辅助，起码可以缩短小半时间，说不定三年左右就能达到。 而且，还是共同进步！ 兴奋得喜上眉梢，李冉祭出丑牛，去往烈阳峰。 接媳妇下班回家，没毛病。 虽说答应了李驻让媳妇在最适合的烈阳峰修行，但人还是他小涧峰的人不是？ 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就算不双修嗯嗯嗯，搂着小媳妇夜话几句也好。 行至烈阳峰外，正要通传时，猛然神识中红点一闪即逝。 是谁？！ 第76章 隐藏的威胁 气运的预警不会出错。 刚才那一刹那，敌意来自何方？ 李冉没有停下丑牛，若表现出警惕的样子，对方只会隐藏得更深。 保持平常心即可。 只迅速扫视四周，观察任何可疑的人选。 烈阳峰的人丁不少，整座峰头都有修士居住，仅从惊鸿一瞥间判断，很难找出潜伏在暗中的敌人。 李冉友好的跟路过的修士打着招呼。 红点没有再出现，仿佛是错觉。 直到行至李驻所在的裂石岩壁，依旧安然无恙。 真是只谨慎的老鼠……李冉暂时放松警惕，心中却微微一沉。 起码说明了两点。 首先，对手有击杀自己的把握，否则不会突然暴露杀意，那意味着实力定然在练气七阶以上，唯有高出两个小境界，再加上趁手的法器符箓，才能保证瞬杀练气五阶的修士。 其次，对方潜伏得很深，烈阳峰李驻是家中族老，一向刚烈如火，能入烈阳峰，要么天资聪颖，要么为家族做过不少贡献，这种本该忠心耿耿的族人被策反，若不是偶然察觉，根本不会做假设。 “四年前，让你来我烈阳峰，你不来，今儿为了娇妻不请自来，你呀，真该让青衣好好管教管教。” 正沉吟时，岩壁上两人飘然落下，正是李驻和星灵。 看得出这位太爷爷心情不错，平日里，可不会跟小辈开玩笑。 “师傅，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向你讨教。” 星灵嘴甜，躬身行一礼，李驻心情更佳，吩咐有空就来，不必拘泥。 结伴离开烈阳峰时，星灵突然抱紧了李冉。 “你有心事？” “嗯。” 小娇妻看上去大之咧咧没心没肺，对细节的观察却自有眼力，李冉本来没打算瞒她，但这不是私情，而是李家的公事，当下只苦笑道，“树大招风，难免被宵小惦记，我会自己小心的。” “这样啊，那这东西，你收着。” 星灵一听，便要取下系在脖颈上的项链给他戴上。 “不用了，你初来乍到，才该更小心。” 李冉一看项链上流动着灵气痕迹，便知是一件法器，多半是王家交给她护身用的，哪里会收，坚决道，“你初来紫云山，若出了什么事，我李家难辞其咎，日后往来烈阳峰时间又多，可得仔细些。” 两人相互谦让，星灵甜甜一笑，顺从的答应了。 又是一宿恩爱。 次日，兴许是小娇妻练功累了，赖床不起，李冉也不催她，悄然出门，祭出丑牛去往主峰。 老鼠可以暂时不打，但发现了行踪，却必须得告诉李旭风知晓。 为了不打草惊蛇，甚至借用了议士巡查的名头。 交谈时有什么说什么，能提供的信息本就稀少，再刻意隐藏感知气运的存在，精明如李旭风者，也绝不会有任何头绪。 “你说，和上次遇袭时一样，感受到了杀意？” 好在李旭风并未刨根问底他这神奇的第六感从何而来，甚至连真伪都不怀疑。 高阶灵根，本就集天地造化而生，有些普通修士不具备的特殊本事，多正常。 “对，这是两次对比的情报。” 作为理科生，数据分析是李冉的强项。 核对两次出现感应的时间、位置和距离，甚至红点的亮暗都被算作变数，划下了大致区域。 李旭风一点就透，叹道，“你当议士，真是屈才了，刑堂那边正缺人手，要不……” “我才二十岁，资历不够吧。” 赶紧拒绝邀请，李冉才不想整天跟锦衣卫似的。 “……也罢，你灵根甚好，专心修行才是正道。” 李旭风没有太过坚持，挥手间，便将烈阳峰被划定的区域中，有哪些修士居住或出入罗列出来，熟得如数家珍。 一共十三人。 先排除了李驻，这位大佬可能会御下不严失察，但绝不会背叛李家。 剩余十二人，再塞选了两轮，有家室的，修为不够的等等，不符合条件的一一排除。 最后只剩下一名嫌疑目标。 “……李有之？” 看着有些陌生的名字，李冉眉头微微一皱。 “你才在紫云山几年，老一辈隐居的族人，不认识也正常。” 李旭风淡淡道，“他已有八十多岁，在练气七阶的修为上停滞了近二十年，筑基希望很渺茫了，族中允许他在烈阳峰修身养性，并不委派差事。” “早年时，他为家族做了不少事，功劳尚可，对家族的忠诚，也没有问题。” 这回答令李冉有些尴尬。 合着两人推演半天，就推出了个寂寞？ “没有其他证据，我不会审问他。” 李旭风的态度很明确，又话锋一转，“但他真若犯了族规，也绝不姑息。” “……所以，我该怎么提供证据？” 李冉相信李旭风不会让自己干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差事……哪怕他比自己更想挖出隐藏在家族中的钉子。 “隔三差五，便去烈阳峰一趟，多在他面前露露脸。” 李旭风淡淡一笑，着实让李冉松了一口气。 接送小娇妻是美差，可做。 当然，以身为饵不能托大。 以给媳妇的见面礼为由，央求母亲为星灵制备了一套火系符箓，配合她的灵根功法，更添威力。 而自己则多带了两张逸风符，替身娃娃更是不离身。 在紫云山地盘上，只要不被毫无征兆的秒杀，戒备到如此程度，也算够了。 剩下的，便是坐等老鼠现行。 接下来一个月，日子如常。 越表现得漫不经心，越容易麻痹对手的警惕。 每日以练气为主，有空了就玩玩傀儡机关，再接送小娇妻往来烈阳峰和小涧峰，生活规律平淡又充实。 那惊鸿一瞥的气运红点，却再也没见过，甚至让李冉有时真的怀疑自己眼花了。 当然，时间在他，耐心等待就是。 直至两个月后，单调的日子多了一些小波澜。 涉恐的二狗和灵素，竟然破天荒的不请自来，一起出现在听雨阁楼外。 两人手牵手，一脸幸福的亲昵。 别说李冉，就连李青衣都觉得狗粮吃饱了。 “何事？” 母子二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阁楼外挂的牌子，还没到小涧峰召开例会的时候。 “禀，禀峰主……我们，有了。” 第77章 添丁前兆 野兽与萝莉。 违和的情意绵绵画风。 看着二狗壮硕的体魄和灵素娇小的身材，李冉甚至怀疑会不会一步到胃。 “……好枪法，真准！” 当然，打趣归打趣，祝福也比万足金还真，“我先认个干爹，不许拒绝。” “好啊好啊，冉哥，我们都是娃的爹。” “胡闹！” 李青衣赏了没心没肺的两人一人一个大逼兜，虎着脸按住灵素的小腹，灵气微动，片刻后面色稍霁。 “还好，有得补救。” 唤出屋里叶筠，又朝李冉瞪眼道，“别愣着，你也来帮忙，水木灵气对安胎有好处。” 天大地大娃最大，李冉赶紧照做，毫不藏私。 显然，修士的孕育和自己认知中对十月怀胎的理解是两码事。 李青衣引导灵气进入灵素体内，似乎在温养胎儿，一炷香后才满意的停手。 “行了，我试着开了灵智，能否成功，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虎妈对手下人很够意思……如果，打是亲，骂是爱也算的话。 又赏了二狗一个大逼兜，响亮。 然后朝着灵素责怪道，“你们俩想诞生子嗣，我不反对，小涧峰人丁稀少，能添丁是好事，但如果图一时欢愉，十六年后，骨肉分离，又于心何忍！” 话极重，二狗和灵素吓得不轻，齐齐跪下。 “你们俩不爱与人结交，有些常理便一知半解……我李家道侣若要繁衍子嗣，必算准吉日，然后以风水之术祈福，再辅食丹药，如此腹中胎儿拥有灵根的可能便要高一些，然而即便如此，凡人之资也是十之八九，你们如此草率，岂是负责任的父母？！” 话又重几分，二狗和灵素已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教训一通后，李青衣才吐出一口闷气，摇头道，“今日补救，希望这孩子能有造化吧，灵素，你怀胎直至产子前，每日需饮用黄斑鹿奶和益心丹，这两样，找奇兽峰和灵枢峰求购，其他诸如山参和壮骨的茶饮，山下平安镇的凡人商铺便有售，还有一些忌讳和有益的习惯，我会写在札记上，由叶筠带来给你们……” 一边絮叨，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张新制的祈灵符。 竟然是难得的精品，放在坊市中，怎么也得五六颗灵石。 “算是贺礼了，挂在卧房中，能让灵气更凝聚些，对安胎亦有好处。” 二狗和灵素早已泪流满面。 两人重重磕头后，千恩万谢离开了听雨阁楼。 李冉本来要跟去帮忙，却被母亲一口叫住。 “冉儿，你得多向二狗学学！” 神转折令李冉当场怔住，跟个憨子学什么。 再说了，是谁刚才还骂得狗血淋头来着？ “人家和灵素在一起才多久，就怀上了，你呢！” 李冉尴尬得直挠脑袋，暗道体质都不一样，还能一概而论不成。 “叶筠，你也是，肚子怎么没动静！” 躺枪的不止李冉，身后偷笑不已的叶筠同样被骂得脖子一缩。 就连刚刚醒来，睡眼惺忪从屋内走出来的星灵都被李青衣瞪了几眼，不明就里的一脸委屈。 好说歹说，保证一定努力后，才将虎妈打发走。 马不停蹄去往小涧峰山脚。 两个社恐性格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再加上身份低微，奇兽峰和灵枢峰未必会买二狗和灵素的账，身为干爹，亲自跑一趟又何妨。 果然，至木屋前，二狗正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转来转去，瞧见李冉，如瞧见神仙。 “冉哥救我。” “……滚！” 一把将憨子推开，拎着他行至屋内，细细问了两人有多少富裕灵石后，如何购置物资已有眉目。 情况还算乐观。 得益于坊市店铺的给力，灵食和毒药又是走量路线，销售额一直不错，能赚些辛苦钱。 二狗和灵素花销均不多，除了辅食丹药的刚需外，基本都将灵石积攒了下来。 正商议时，叶筠亦带来了李青衣的手写札记。 必要的注意事项极为详细，还有各峰多年间诞生出有灵根婴儿的经验和土偏方。 身份峰主，做到这种细致的份上，怕是头一份。 二狗当即表示再苦不能苦孩子，他和灵素从娘胎起就没享过福，淋过雨才知水冷，所有的遗憾，都想弥补给胎中的婴儿。 凡是有益的，都照做。 “有种，够男人。” 李冉点赞，暗叹这孩子真投了个好胎。 虽说父母不入流的灵根资质差了点，但这份赤城心意，未必不能应运而生，没准天降吉兆。 当然，如此一来，用度得提高好几倍。 各峰的土偏方找起来成本可不低。 “我先垫着，以后你们慢慢还。” 干爹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二狗又是父亲郑重托付给自己的侍从，若没有这憨子相助，他也没法从寒潭中挖掘第一桶金，于情于理，都该鼎力帮忙。 “可是冉哥，你也不富裕。” 灵素怯怯道，“你制作傀儡机关，花销那么大……” “无妨，我穷，媳妇有钱也一样嘛。” 李冉晒然笑笑，星灵的嫁妆丰厚，虽说大都用作王李两家礼尚往来，她私人腰包也定然宽裕。 以这姑娘的性子，行善积德的事肯定乐意做。 “那怎么行！” 灵素一听要麻烦人，头摇得飞快，犹豫了半响后，眉目一拧，似乎下定决心，抿嘴道，“我，我倒是有一物，若，若能卖出去，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角落的木盒。 足足几层，均上了锁。 李冉不禁讶然，暗道什么东西如此神秘。 灵素戴上绸布手套，小心翼翼捧出一只鸽子蛋大小的物事。 通体灰白，密布丝线，看上去像是蚕蛹，但散发着微光，隐隐能嗅到一股异样的味道。 “它是……蛊。” “……蛊？” 李冉嘴角一抽，默默退开两步。 修仙百艺中，有养蛊一门技艺，属于偏门中的偏门，除了提及名字外，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记载。 他意识这位来自南蛮州的少女，定然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立刻回忆关于灵素资料……李家商队去南蛮州找药材时，家族修士看上了当地一个女子。 等等，不对！ 第78章 蛊术 “这蛊术，是你在南疆时就会的吧……你爹，当年便中了蛊！” 李冉面容骤然冷峻，灵素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冉哥，别，别……” “闭嘴！” 一把扯开二狗，原则问题可不是护短的时候。 看着灵素慌张的眼神，李冉一字一顿道，“当年，没什么一见倾心，你母亲以蛊毒算计了我李家修士，这才生出情愫，对不对？老实说！” 字字如刀，灵素哑口无言。 “……你坦白的话，我可以考虑不向族议会报此事……你爹之死，与当年之事无关，要追究责任，你已身在李家，是非对错，未必不能一笔勾销……我想知道的，只是当年真相。” 李冉再劝，继续攻心。 蛊这门技艺，不是靠练就能练出来的。 和灵根一样，它也有着独特的血脉传承。 书籍上记载蛊术集大成者，称之为巫，巫虽然不如修士那般能练气吐纳直至结丹化神，但自有一套独特的传承，斗法时未必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巫蛊才会被列入修仙百艺，成为正式被认可的绝学。 而南疆，正是巫蛊之术的发源地，要说灵素与之没有半点联系，李冉才不信。 屋内静得可怕，天人交战良久后，灵素才重重点头。 “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只是……” 或许是因为对李冉人品的信任，灵素的心理防线松开了。 李冉暗中推了二狗一把。 这没眼力的夯货，还不去安慰媳妇？ 灵素一边抽泣一边交底，关于往事，也关于蛊。 真相有些意外。 当年那李家修士，的确被勾引中了蛊，但也是自愿而为。 灵素的家族，是南疆巫的一脉分支。 家族想专研巫蛊之道，但连最基本的门槛都摸不到。 因为巫蛊，是修仙百艺……那么，修炼它的人，前提必须是拥有灵根的修士！ 所以，灵素的族人便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与修士交合的机会，李家那位前辈，只不过是备选者之一。 真相有些恶心。 不过灵素身上的确流着李家的血脉，这点倒是不掺假。 “……彻底脱离南疆，以后，只是李家人……当然，如果你以后能强到拥有独立权的时候，也可提携南疆族人，但目前，不准！” 李冉沉吟片刻，亮出底线。 灵素当然知道不能轻易暴露‘蛊’的存在，但为了腹中胎儿，她选择了铤而走险。 单凭这份母爱，怎么看都不是坏人。 所以可以给她机会。 对李家来说，多一门技艺储备，同样血赚。 条件不算苛刻，南疆那边，本来也没要求灵素什么，小丫头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那咱们接着说，这蛊……你想把它卖了变现？别给自己找麻烦了，记住，这技艺，你可以偷偷专研，但得保密！” 善意的提醒后，盯向了盒子中的蛊。 目光灼热。 乱心蛊！ 一听就是霸道的名字，按灵素的说法，它能让修士心智迷乱，陷入癫狂。 说来也巧，用的培养原料，正是自己收集的银梭鱼鳞片和皮。 炼器材料还能用作养蛊，长见识了。 不过在李冉看来，没有实战验证的产物，价值为零。 总之，先收下，权当卖给自己，免得小两口借债养娃。 祭出丑牛去往灵枢峰和奇兽峰，再委托山门的族卫帮忙去平安镇一行，忙碌大半天收齐物资。 满载而归回小涧峰，刚至峰下时，神识中的红点再次闪现。 终于忍不住了么？ 李冉头也不回，继续赶路。 但红点依旧没有持续，几息之后悄然消失。 谨慎得如同最老辣的狐狸。 当然，这一次李冉有备而来……或者说，他的戒备心就一直没有放下！ 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是李家练气八阶的前辈时，他便没指望遇到袭击时能有援手相助。 高了三个小境界，一旦找到破绽，击杀就是瞬间的事儿。 所以，每次出行，他都会准备两只傀儡机关。 一只海东青，一只知报鸟。 一明一暗，扩大视野到没有死角。 红点出现的范围，正好在暗哨知更鸟的观察范围之内！ 李冉与傀儡机关共享视野。 “果然，是李有之。” 面容看清无误，证据确凿却没有半点高兴。 练气八阶的家族老人，是不可多得的高层战力。 每少一个，对家族势力都是莫大损失。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为了不打草惊蛇，李冉次日才去主峰。 然而向李旭风交底后，这位族长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 “怎么，不信我？” “我信……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旭风面沉如水，“昨日，你说的那个时候，李有之正在烈阳峰，而我，是见证人。” 一时无话，两人只默然对视。 “分身的术法？” “化出以假乱真的分身，起码得筑基后期。” “借助法器？” “起码我没见过。” 一一假设，又一一否定。 李冉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他从不浪费时间用于没有意义的猜测。 捉贼，得拿赃。 “……我有一个证明的法子！” 行至门口时又猛然停住。 灵光乍现的布局思路，妙手偶得或可一试。 李旭风眉色一扬，甚至没有问是什么，爽快颔首答应了。 一切照旧。 依旧细水长流的日子。 修仙生涯就这么单调枯燥。 每日不外乎练气，玩傀儡，造小人什么的，讲究的就是个心平气和死熬岁月。 当然，对于灵素来说，日子煎熬的有些过分了。 修士不算人，但孕期综合症下众生平等。 烦躁、易怒还特敏感，也亏得二狗憨厚老实，逆来顺受便罢。 又熬了两个多月，至入夏时，灵素越发难伺候，二狗便向李青衣辞行，想带着小娇妻离开紫云山散散心，两人都是从凡俗中走入修仙之途，没准回到熟悉的环境，气就顺了。 李青衣大方同意，并且让小涧峰众人送别小两口到山门处。 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甚至连李冉自己都不认为这是陷阱。 当然，他的猎物，似乎已急不可待了。 谈笑间，神识中的红点赫然出现，并且，越来越近！ 第79章 挖出暗子 “二狗，下山多保重。” 李冉挥手道别，示意二狗和灵素赶紧滚蛋。 明明送人却半步不出山门界限，苟到极致的谨慎。 山门处几个族卫问明缘由，核对了李青衣的信物，放人离开。 二狗和灵素渐行渐远。 “我们回小涧峰。” 李冉拉着星灵的袖子，瞧见小娇妻目不转睛的模样，失笑道，“怎么，你也想下山？” “那什么平安镇，好像挺有意思的。” 星灵点头，遗憾的眨眨眼，“我听历叔说过凡间的趣事，但从没见过凡人，叶姐，你呢？” “……我十几岁时才入仙门，以前，是地道的庄稼人。” 叶筠微微迟疑，随即坦诚出身平凡。 两女相处还算融洽。 不存在什么正妻逼死小妾的情感伦理戏码。 当然，也没有同时享受齐人之福的双倍快乐。 更像懂事早熟的平民小姐姐和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小妹妹之间的关系。 叶筠有些讨好。 而星灵毫无架子。 “那，凡间真的好玩吗！” 星灵眼睛一亮，再问。 叶筠抿嘴笑了笑，一边回忆一边絮叨。 她口才不错，别说星灵听得悠然神往，就连李冉都有些怀念那些专属于繁华的热闹。 “……冉哥，要不我们下山看看？” “那可不行，危险着呢。” 面对星灵的恳求，李冉毫不松口，板着脸，甚至带着训斥的口吻，“你初来乍到，别让族中人难做。” 朝着驻守山门的族卫报以歉意的。 “内子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几个族卫连忙摆手，称不碍事，还贴心的提议若真想看看新鲜，可以去山门外的一处山坡，视野正好可以俯视整个平安镇，以修士的目力，镇子的熙攘热闹，全然可见。 “冉哥，我们去看看吧！” 星灵明显兴趣上头了，央求道，“就在山门外二里地都不到，总不算下山嘛，叶姐姐，你也一起来。” “……唉，真拿你没办法，也罢，去去便回，别贪玩。” 禁不住小娇妻软磨硬泡，李冉无奈同意了。 当然，走出山门时，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合情合理的演戏，几个毫不知情的族卫也没有砸场子。 布局至此，堪称天衣无缝。 神识中的红点时隐时现却一直存在周围，便是成效。 李有之终于上当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但李冉相信，自己再离开山门远一些，他定然会出手。 这只老狐狸为了抓住机会，已经隐忍了好几个月，再好的耐心也该磨没了。 一手拉住星灵，一手拉住叶筠。 看上去的左搂右抱，却没有半点香艳的情绪。 事实上，三人的手心都已汗湿。 小涧峰每个人，都是戏精。 包括离开的二狗和灵素，甚至也包括连面都没露的李青衣。 戏，从两个月前就开始演了。 紫云山上，没有两个李有之。 李冉不怀疑李旭风的眼力。 那么自己当日通过知更鸟看到的那一个李有之，又是谁？ 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反正对方跟踪自己的行为是坐实的，那么目的必然是摸清情报。 既然那厮想看，就让其看个够呗。 所以小涧峰众人演了两个月的戏。 灵素的情绪变化。 李冉频繁往来烈阳峰和小涧峰之间。 李青衣闭关修炼不问外事。 星灵越来越明显的思乡情绪和耐不住清修的躁动。 一切，皆顺其自然。 但偏偏又是假的！ 李冉掌控着火候，根据神识中红点出现的频率和位置，不断拿捏调整众人的行为。 他营造出了一种假象。 自己……可能会短暂出山！ 有了上次袭击失败的案例，那些杂碎在紫云山上绝不会轻易出手。 但在紫云山外，面对一个练气八阶修士，李冉自问没有任何把握。 行苟道者，惜命为先。 所以，带上星灵和叶筠。 所以，地点选在距离山门近在咫尺的地方。 对手没有发现破绽。 二里地，丑牛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三人结伴，从山坡望向平安镇，果然一片热闹，星灵兴奋得直嚷嚷。 欢声笑语中，一片落叶飘向了李冉的头顶。 “闪开！” 催动丑牛急退。 终于出手了，真等到这一刻时，李冉反而轻松下来。 他评估过李有之的实力。 不是为了单纯应对，而是能够百分百反杀。 所以，那片不起眼的落叶，李冉早已审视了千百遍，怎么会看不出来。 电光火石间，符箓和法器蹦现。 见面就开大招，双方选择惊人的一致。 命中！ 被命中！ 施加了逸风符和神速符，都没能逃过攻击。 甚至隐身符也无效。 当然，对方也消耗了两张追踪符以及一件飞剑法器。 但李冉还有兜底的替身娃娃。 还有可靠的帮手……星灵和叶筠，又没闲着。 见面杀，双方都失败。 李冉无伤，而李有之挨了两记狠的。 算是小赚。 斗法继续，被迫现身后的李有之，舍身一搏。 可惜他的对手，又多了三个。 李青衣，还有本已下山却奇迹回来的二狗夫妻。 小涧峰所有人到齐了。 人多且准备充分，足以抵消与练气八阶的实力差距。 所以，李有之败了。 没什么激烈的过程，法器一用，符箓一扔，术法跟上。 唯一的亮点是李有之企图引燃自身精血同归于尽，却发现怎么也凝聚不了心神和灵气。 在李冉略带嘲讽和惋惜的眼神中，他死不瞑目的僵硬了。 整个交手过程，不过数十息而已。 堪称完美的击杀。 不过，赶到现场的李旭风检查完尸体后，却没有半点除掉奸细的欣慰，反而面容冷峻得可怕。 “哪里不对？” 李冉轻叹一口气，没想到还会横生枝节。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答反问，李旭风环视众人，“你们运气真不错。” “……练气八阶，很难杀？” 眼瞅着这个‘你们’也包括了自己，李青衣极不服气的嘟囔道。 “不难，但谁说他只是练气八阶了……” 李旭淡淡扬眉道，“还有，他不是李有之，起码，不全是。” 第80章 真相莫问 尸体皮囊会说谎。 但寄魂灯中的三魂七魄不会！ 主峰族塔外，李旭风携母子二人鱼贯而入。 李冉第二次来到这地方，巧合的是，第一次，伴随身边的，也是李旭风和母亲。 塔内一排排寄魂灯明亮且稳定。 似乎冥冥中昭示着各个族人的命运。 李旭风挥手取下其中一盏，灯已熄灭，只留有隐隐约约的绿色微光。 手指一点，默念法诀。 修仙百艺……招魂。 也是族长李旭风的拿手绝活。 凡人身死后，三魂七魄随之烟消云散。 修士自带一口灵气，能护住一缕残魂不灭，寄魂灯中的绿色微光，便是李有之最后的意识。 光芒随着手指摆弄，渐渐盛亮。 如同被加了氧气的火苗，燃烧出原本达不到的烈度。 “我……有……罪。” 苍老而痛苦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李冉顿觉毛骨悚然。 “何罪？” 李旭风横眉问道，“是被迫，还是误入歧途！” 法诀催动极快，断断续续的呻吟不绝于耳。 与残魂交流似乎很费心神，李旭风稳如深山的气息竟然有了些许波动。 “我……有……罪……幻……魔……诱……我。” 依旧是难懂的呓语，但多出的‘幻魔’二字，却骤然提供了线索。 很快，寄魂灯上的一缕残魂燃烧殆尽。 塔内三人皆沉默。 亲手送走族人最后一程，并不是什么好体验。 “……他没有背叛李家。” 李旭风肃然看向母子二人，潜台词很明白。 他希望为家族奉献了大半辈子的李有之，能以体面的方式下葬。 李家的规矩，背叛族人的叛徒，尸体挫骨扬灰，不配享后人祭祀。 “……幻魔，是什么？” 区区虚名，李冉不以为意。 但他需要知道，针对自己的是何方妖孽。 该尽力敌之？还是退避三舍？ 情报很重要，而李旭风显然知道得更多。 “术法……通常的术法，大多依靠灵根。以五行运用为主，也有旁门左道专研斗法，幻术，便是其中一类，而幻魔，或许指的是华丰洲幻魔宗，不算名门大派，实力却不弱，能与丹阳宗相提并论。” 如数家珍的介绍着，李旭风声音越来越冷峻。 “幻术，以蒙蔽心智为手段，如凡人所说的鬼打墙，心越乱，术法越强，嗔、路、喜、哀，重重心境变化，皆是中幻术的破绽……这两个月来，我与李有之有过数面之缘，近在咫尺却没有发现异状，他中的幻术，应该非常厉害……我曾听闻幻魔宗有一门邪术，不但能操控人心，还能让中术者强行兵解肉身，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极难对付……你们今日，算是运气不错。” 母子二人面面相觑，均在后怕。 练气八阶修士，集合小涧峰众人之力，充分的算计下能轻松获胜，但实力再强一阶时，战况可不能一概而论。 当然，世上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运气。 被致幻的李有之，不是不想兵解，而是做不到。 因为，他早已中了蛊毒！ 时间长达两个月。 两个月前，李冉向李旭风表示要证明自己的猜测时，便开始了布局。 往烈阳峰接送小娇妻时，顺手在李有之的居所周围，布下乱心蛊。 他并没指望这玩意有多少用处。 纯粹只是为了试验蛊毒效果而已……毕竟紫云山上都是自己人，在哪去找合适的中蛊对象不是？ 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只能证明蛊毒就是垃圾，不具备实战价值。 若没被发现，又起了作用，那便是一张新的保命底牌。 怎么看都划算。 也正是这个不抱太大希望的举动，在关键时刻竟然成了一招妙手。 幻术，乱的是心神。 乱心蛊，同样作用于心神！ 那李有之未能兵解，想必便是两者相互干扰后的结果。 推论来龙去脉后，出于对灵素的保护，李冉决定将真相烂在肚子里。 “我们李家与幻魔宗，有过节？” 他更想弄清楚为何会冒出新的敌人。 自己从未出山，恩怨是非，顶多也只牵扯到黑泽潭黄家。 甚至今天，才第一次记住幻魔宗的名号。 然而这种级别的敌人，不是李家能轻易抗衡的。 “……没有，咱们李家，与幻魔宗并无瓜葛。” 李旭风摇头，答案并不意外。 永宁州和华丰洲虽然比邻，但李家与幻魔宗相距何止万里，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第三方势力，理当毫无交集才对。 “该不会是黑泽潭那些杂种请的帮手吧？” 李冉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林家不至于衰落到那份上，死了林儒朗，还有其他筑基期修士坐镇，与幻魔宗纠缠在一起，是自寻死路。” 李旭风皱眉思索片刻，微微摇头，“有之的死因，你二人切忌不可公之于众，若幻魔宗有意针对我李家，那所施展手段，绝非仅一人中术，我会挑选族卫多加搜查找出真相……希望只是有之一时糊涂，误入歧途吧。” 显然，与幻魔宗交恶不是好选择。 李旭风行稳健策略无可厚非。 能将此事揭过最好，掀桌子大可不必。 “另外，你们小涧峰，再记一功。” 天籁之音令李冉心情为之一振。 忙活了两个月为家族抓住内鬼，理当获得赏赐。 “青衣，我观你气息平顺，看来已稳住境界，比起一年前还有所寸进，争取早日重回八阶，再尝试突破一次吧……水云洞天，借你用一年。” “这，这不合适吧。” 母亲欲绝还休的姿态看得李冉一头雾水。 他在紫云山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地名。 不过，看虎妈一脸赤红的样子，那地方，好像有些怪不正经的嘞…… “随你，若考虑清楚了，便来找我。” 李旭风也不勉强，许下承诺后便心事重重的离开。 重回小涧峰，一切照旧。 李有之的死毫无波澜。 仿佛紫云山上根本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当然，至于族卫暗中做了如何布局，李冉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有些好奇‘水云洞天’是什么，为何几次向母亲打探究竟，都被虎妈红着脸一顿爆捶。 第81章 二狗当爹了 转眼间，七个月一晃而过。 天气微微转凉，紫云山的翠绿中多了一抹成熟的秋意。 李冉慵懒的躺在竹椅上，瞅着小娇妻在听雨阁楼外欢快的荡秋千，忍不住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平静的小日子，挺好。 李有之死后，神识中的预警气运便再没有触发过。 不知是宵小潜伏得更深，还是李家将所有隐藏的埋伏都挖了出来。 总之，安静如鸡。 起身朝着已经一人高的树苗浇水，又在旁边立了两竖支架，然后才捧起册子，随手翻翻。 这本机略图解，他早已倒背如流。 缺的，只是验证和慢慢领悟其中的内容。 求全求稳，并不急于速成。 和所有理科学识一样，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形意”虽说是偃师技艺的最初层次，但分支也最多，涉及范围也最广，各种偃师流派也是从这个阶段开始泾渭分明，尽可能学得驳杂些，对以后领悟更高层次的技艺，有着触类旁通之效。 半个月前，他领悟了‘守静’的小技巧。 至此，机略图解上的偃师技艺，便堪堪修习过半。 眼界开阔后，又将搁置已久的通讯纸鸢傀儡提上日程。 欠缺了修士间用以沟通的法器，这个硬伤没办法，只能等待合适机缘，不过对于母级纸鸢的设计思路，运用‘守静’的技巧，还可以再优化一二。 守静，用科学的语言来说，就是在各种外力的作用下，依旧能保持平衡。 做到这一步，并不难，增加自身重量即可。 吨位大，就稳，没毛病。 当然，李冉才不满足于此。 直线加速有脚就会，弯道超车才是本事。 如何不增加自身重量的同时，还能保持傀儡的稳定性，他研究了足足一年。 尝试了各种力学结构，然后找到了最优解。 阴阳金！ 一种类似于吸铁石的特殊金属，云陌州的特产，价格成本也没有高到不可接受的程度。 恰好李家的商队在外贸易中带回了这玩意，李冉如获至宝，将它用于母级纸鸢上，利用一对阴阳金相互产生的吸力，再加上重制的外形，可以做到让母级纸鸢在强风中，也能于高空保持稳定。 再运用“羽化”和“守静”双注灵，配合保持驱动力的火耀石，母级纸鸢的载体已经趋于成熟。 如此欠缺的只有定制法器，再等机缘便是。 “郎君，你真厉害。” 完成杰作后，背后一片温柔，耳中的呢喃赞美令人心情愉悦。 李冉一丝不苟制作法器时，她就爱一声不吭待在旁边，托着小脸，津津有味的看着……不懂，但不觉明历。 反手将小娇妻拉进怀中抱住，温香暖玉好不快活。 “要不进屋？小树林也行，寒潭边上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娇羞的巴掌拍得肩膀清痛。 再天然呆，也有矜持的时候……明明早晨才双修了不是？这才两个时辰而已。 星灵将散落在地上的傀儡零件收好，满眼虔诚。 在她的认知中，偃师都是绝顶聪明的大人物。 叔叔王力便是如此。 那自家的小郎君，定然也是。 “打杂的事，交给仆从做吧。” 看着星灵白嫩的小手做粗活，李冉有些于心不忍。 按李家规矩，她有资格找一个侍从，无论从李家选，还是王家再送一个来都行。 “那多没意思。” 不过小娇妻很有众生平等的觉悟，凡事喜欢亲力亲为。 收拾停当后，又兴奋道，“对了，今儿是灵素临盆之日，狗哥去育儿堂请了稳婆来小涧峰，咱们也去帮忙吧。” “……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呗。” 李冉失笑，从了小娇妻的意思。 修士产子可比凡人简单多了。 肌肉骨骼强度皆不是一个档次，自然也没什么难产和大出血之类的极端情况。 小涧峰下的木屋，早被二狗翻新，看上去温馨了许多。 这憨子尝到甜头后，再也不说什么跟狗住比跟人住好，径直抛弃了独守寒潭的大黄，与灵素双宿双息，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 李冉赶到时，木屋里已传来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环视四周，蛇虫鼠蚁皆现，在木屋外围环了好几圈。 顿时眼前一亮。 若不是灵素刻意为之，这些生灵反常的行为，倒可称之为小小的异象。 “郎君，宝宝生得好俊俏，是个女孩呢！” 星灵从屋里出来，一脸艳羡的攀着胳膊，声如蚊蚁道，“我们也要生个孩子。” “……那，赶紧回去？” 李冉打趣她，又挨了几记粉拳。 片刻后，屋里已收拾干净，叶筠也带来了李青衣的贺礼，几个年轻人围坐在女婴旁，看小家伙不仅不哭反而在笑，均连连称奇。 小丫头不送育儿堂，留在小涧峰自养。 当然，养娃成本不便宜。 安胎时灵素和二狗已然花光的积蓄，再添丁，全家得去吃土。 “冉哥，借钱。” 二狗害臊又直白，像极了睡在上铺的舔狗兄弟。 李冉点头，打开了储物袋。 干瘪得像八十老妪的胸部。 养媳妇，研习偃师技艺，都是纯投入，上次行商会赚取的家底，已经快拜光了。 “娃还小，吃巡林鹿奶和林芝玉液就行，每月花销两颗灵石，店铺生意好点就有了……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紫云山坊市的收入上限一眼到头，而且随着家族封闭不外出，交易额度也越来越差。 如同一潭死水，急需变革。 一分灵石憋死英雄汉，正一筹莫展时，木屋外传来了动静。 是主峰的族卫。 李冉知道是来找自己的，起身出门，果然收到了一份家族小简。 贴在额头一目十行，顿时笑出声来。 想啥来啥，正愁没灵石可用了，就有人送上门来。 祭出丑牛直奔主峰坊市。 今日不是开市的日子，但所有商户皆齐聚在一起，显然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财堂执事李胜浮空而立，等各店铺东主到齐后，眉毛微微一扬。 “诸位，宁安城的商行执事，十日后，将到小涧峰一行，与族长探讨李家在宁安城中筹备商铺一事。” 简单一句话，却蕴含着满满的商机。 在宁安城中开家族店铺，一旦能成，进项收益不亚于从丹阳宗手中得到了的小型灵矿！ 第82章 去往宁安城 宁安城，坊市街。 连足不出紫云山的李冉都知道那是有名的销金窟。 进出永宁州的各方修士，什么家族修士，宗门修士，闲云野鹤的散修，甚至行踪诡异莫测的劫修……宁安城坊市街，来者不拒。 那里不认身份，只认灵石。 据说坊市街一年的贸易吞吐量，甚至能与永宁州的大半个行商会持平。 所以，在坊市街开个店铺，是一步好棋。 对于盘活家族经济裨益极大。 当然，坊市街寸土寸金，哪怕租用一块小小的地皮，成本花销也高到了离谱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店面能否存活……与后世繁荣的商业街一样，新开张的店铺倒闭率惨不忍睹，太平盛世的背后，那是无数投资人心酸血泪的故事。 要么货是精品，要么货是稀缺品，概无例外。 否则极度内卷的坊市环境几天内就能让同质化严重的店铺卷铺盖走人。 消息公布后，李冉已盘算着计较得失。 高收益必然伴随高风险，没毛病，但李家货品有几分核心竞争力，这个真没把握。 环视四周，其他店铺的东家同样神色阴晴不定，显然对目前实力参与到宁安城坊市街那种残酷环境中信心不大。 而这也是李胜召集众人的目的。 “诸位，此事关系盛大，族长让我收集你们的看法后，再行讨论是否要干，诸位皆可畅所欲言。” 李胜摆开洗耳恭听的架势。 他为人虽辈分高又不苟言笑，但待人其实很不错，坊市众多族人犹豫片刻后，皆畅所欲言。 片刻后，略有失望。 目光扫向了沉默不语的李冉，又微微一亮。 “……小涧峰的议士，有何看法？” 朗声而问，立刻让李冉成为了场中焦点。 众人的目光皆变得炽热了几分。 无论行商会还是家族坊市中开店面，李冉表现出的商贾才能，仅次于傀儡机关。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李冉径直摇头。 “不知道。” 不是藏私，是真的毫无头绪。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提供可供参考的情报，就必须搜集大量的数据作为支撑，而不是光凭经验和臆想。 通俗来说，单身狗出版的恋爱秘籍，怕是单身狗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若有想法，十日内，诸君皆可往族议会来。” 李胜微微一叹，摇头离开。 众人兴致冲冲集结而来，又各自失望散去。 回到小涧峰后，将情报告知母亲，李青衣倒是激进，认为无论如何，该下拿下店铺的经营权再说。 母子二人讨论无果，只当闲聊。 听雨阁楼外，突然传来了竹牌晃动的微微声响。 回头时，一个人影已立于身后。 “……门没锁，犯不着走窗户吧。” 李冉很想捣掰捣掰什么叫做礼貌行为，翻窗而入那叫贼寇！ 当然，抱怨点到即止。 与母亲一样，神情很快肃然。 再躬身而拜。 李旭风深夜来访，上一次，定下了搞死林儒朗的目标，让黑泽潭林家元气大伤。 那么这一次，他想干什么，答案似乎并不难猜。 “李家需要在宁安城落个铺子。” 先结论再理由，“与王家联姻后，去往宁安城的路途，安稳了许多。” 潜台词很明白，林家折损一臂暂时构不成威胁，王家又可以引以为援，那么调整李家以守为主的稳健策略，主动寻找商机便更加适合当下。 比起几年前李冉初测灵根时的外界环境，此时的紫云山，可以暂时缓一口气。 李冉支持高层战略动向调整。 但这关他什么事？ 看着一头雾水的母子二人，李旭风淡淡一笑，“冉儿，你得去一趟宁安城……” “不去，筑基前，哪都不去。” 才听一半，李冉便径直摇头，苟在紫云山尚且觉得不够安全，去三教九流应有竟有的宁安城，他脑子进水了不成？ 任务超出能力，爱莫能助。 “……和我一起！” 李旭风后半句话幽幽出口，傲然道，“虽说我的修为亦不高明，但保你平安，可以做到。” 母子二人皆惊住。 李旭风要出山……他怎么能轻易出山！ “请三思，族长出山，李家概无惯例。” 连大胆如虎妈者，都认为此举不妥。 “……青衣，不必再劝，此去安宁城，我意已决。” 李旭风霸气一闪即逝，沉声道，“来回不过四日，只我和冉儿两人前去，紫云山其余族人，皆不知晓……十日后，宁安城的商行执事要来我紫云山，必定已摸清了咱们李家的底细，商讨开设店铺之事，咱们本就不利，所以，得抢先探明宁安城坊市街的种种，才不至于完全受制于人。” “咱们李家不能只小打小闹，或者单靠行商会那条线，想必李四喜之死，你们还没忘吧……财源路子越宽，选择权便越多，所以我想在宁安城试试水。” 李旭风坦然交底，令母子二人皆尽沉默不语。 “……需要我做什么？” 良久后，李冉轻声问道。 “何处选址，售卖何物，规模几何……上次你力排众议，让青衣的符箓胜了奇兽峰的御兽成为我李家扶持的技艺，那种论断之法很有意思，我记忆犹新。” 李冉苦笑，暗骂修道之士对数据分析这么痴迷，真是离了个大谱。 “若只四日，除去来回耗费，怕是待在坊市街里，最多不超过两日，时间有些紧。” 数据分析，那也得有大量数据才行，就算他李冉肯尽心尽力帮忙，也非一触而就。 李旭风笑而不语，只略微掀开衣袍。 竟然是远行打扮。 “……娘，我去换衣服。” 李冉长叹一口气，不再废话。 几株香后，一柄飞剑悄然划出夜空，脱离了紫云山。 时间紧，那就连夜赶路呗。 山外的夜风，微冷。 自从有了丑牛后，李冉都快要忘了腾云驾雾的感觉。 高铁挺好，比飞机安全。 当然，李旭风的御剑技术，可比母亲强多了。 民用直升机与豪华空中大巴的即视感……他甚至能惬意的俯瞰沿途种种风景。 不过李冉没什么兴致。 与上次下山击杀林儒朗一样，行迹匆匆毫无旅程体验。 一夜急飞了两千里。 至日上二竿时，已遥遥瞧见安宁城的轮廓。 第83章 宁安城 翩翩惊鸿境，藏于云雾中。 没什么文学细胞的李冉，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不多的词汇，想描述出眼前神奇的画面。 在他的印象中，城池是矗立于沃野或者山丘之上，高耸而巍峨的四四方方屏障。 总之，绝不可能悬于天际！ 他的想象力弱爆了。 映入眼帘的，是伴随着云雾时隐时现的一抹狰狞大物。 像是奇兽的脊背，且长且宽，望之不见尽头。 遥遥能瞧见飞舟迎向兽首而去，又有连串的飞舟散向四方。 宁安城，修士的城，岂能用凡人的思维去度量？ 未入其境便已震撼不已。 此行，不虚。 不见鲲鹏，不知天之大……而这宁安城，仅仅是永宁州的一座城池。 天下间，还有其他八十州，又将是何等的奇境？ “二十年了，它还是这样。” 来自李旭风的幽幽叹声，这位李家族长，面对宁安城时，亘古不惊的心境同样泛起了波澜。 当然，比起井底之蛙的李冉，他很快收敛了无关紧要的情绪。 “进城后，一切听我的。” 神色极为严肃，显然城中并不太平，“我等以散修身份入城，可以不登姓名来历，但相应的，宁安城不会提供必要的保障，以如此方式行走于城中，难免会被劫修盯上。” 李冉头皮一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城中虽然各种修士鱼龙混杂，修为也已练气境为主，约莫占六成，剩下的筑基期占了三成，最后那一层，结丹境的修士，神龙见首不见尾，想碰上都难，更多的是像咱们这样带有目的，又不愿暴露身份的黑户……总之，我能护你周全。” 李旭风从不说大话。 他认为行，那就真的行。 这让李冉略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被宁安城的名头吓唬住了，高阶修士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天天在城中蹲守着找猎物。 又交代了些必要事项后，飞剑悄然靠近城池入口。 尽量避开往来飞舟，行至兽首处，李旭风与城池守卫私下交流了几句，用几颗灵石开路，顺利被允许滞留城中三日。 时间紧迫，直奔坊市街。 李冉略有遗憾，本来还想趁此机会去道馆区域看看王力极力推荐的偃师组织，不过，还是以家族事宜为重。 宁安城的坊市街，依山而建。 或者说，整座山，都可称之为坊市街。 从山脚到山顶，各种店铺如蜿蜒蛇道盘旋而上，非常独特且有意思的布局。 李旭风来过此地，已向他简要说明了缘由，不过李冉依旧坚持从头看起，走进了山脚下第一家店铺。 很凑巧，专卖符箓纸。 几步长短的店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符箓纸，从最普通的鹅黄纸到精品兽皮纸应有竟有，放在紫云山上，这家店铺，已经可以称得上明星级别。 但在坊市街，它是最低等的存在……从山脚到山顶，店铺售卖的货品价值，依次提高，那条蛇道将大大小小的店铺排出座次。 从高高在上的“天字甲等”，一直到李冉所在的这家“黄字末等”。 观察片刻后，李冉面色有些难看的离开。 这家店铺售卖的符箓纸，质量吊打紫云山上的同类店铺，唯有自己研究出的新品符纸能压上一头。 管中窥豹，起码意味着家族九成以上的货品，在宁安城坊市街中属于毫无价值的垃圾。 难怪李旭风会坚持带他来看看。 井底之蛙，是做不出正确决断的…… “下一家。” 当然，弱势并不代表着全无机会，货品质量是硬标准，而商机和销售策略是软标准，找准路子，未必会亏本。 用了大半天时间，李冉跑了二十多家店铺，行至半山腰便停住。 以上区域，以李家的体量规模，完全属于高不可攀的地方，不用去自讨没趣了。 两人趁着天未黑透，悄然离开。 在城中客居区寻到了一处客栈住宿一晚。 价格不便宜，一人一颗灵石。 抢劫般的消费，好在质量还算不错，房间不但设下了小型阵法，屏蔽外界声音的同时，还有不错的防御效果，不至于被仇家摸上门来个睡梦杀。 李旭风没有催促，等李冉独自复盘今日得失。 直至入夜时分，各项数据终于统计完毕。 “我还需要观察更得仔细些，起码得了解客流量、消费水平以及同行间的竞争程度。” 参数比较法，是理科的常见建模手段，不需要李旭风明白，但需要他的支持。 “没问题。” 这位族长爽快答应，用人不疑。 带李冉来，便已经打算全盘接受他的思路。 “至于今天的收获，也不是没有，我们走过的区域，一共有二百七十多家店铺，越靠近山脚越密集，往上走，便稀疏了不少，那么可以推论，坊市街的店铺，一共四百家左右……所包含的各种货品，种类和品质都能齐全，其中二十多家的经营模式，可以供咱们李家借鉴，也是我今日走进这些店铺仔细观摩的原因。” 略作回忆后，李冉又道，“这些店铺，有个共同点，便是复合型销售，简单来说，并不专卖一样东西，整个店铺会陈列三至五种货品，拆开来看，货品的质量皆不算最好，但能巧妙的组合起来，比如有家叫来安居的，主营护身法器，又兼卖防御和逃逸为主的符箓，若有相关需求的修士，不用再跑第二家店铺，可就近选择，价格还有优惠。” 李旭风连连点头。 这些销售手段，他当然见过，然而像李冉这样抽丝剥茧的分析出门道却是稀罕，顿知今日带对人了。 “然后，门面以小为主，几步长短便可，虽然如此会变得不起眼，但可以相应的省下租用场地的费用，这坊市街寸土寸金，能省则省……反正内卷得这么厉害，大多数货品就算摆出来也是吃灰，还不如优选有销售希望的，能更针对性的找到买家。” 顿了顿，李冉压低了声音，“如此一来，需要确定的，便是选址和货品选择……店铺落在哪儿，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山脚下蛇道第一个拐弯处，从头算起第七十二家店铺，大小和位置，皆不错，大门上又积了不少灰尘，显然已关门了一阵子，想必生意很差快要倒闭了，咱们正好拿下。” 随后又朝着李旭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至于货品如何选择，轮不到我来建议吧。” 聪明人之间不用说破。 紫云山各峰的实际底牌，李旭风最有发言权。 第84章 开店策略 一家之底，唯有家主知晓。 李冉没资格，也没必要打听得太过详细。 那属于家族的顶层秘密。 “……李家在宁安城坊市街能稳赚不赔的，就两样，一是你李冉的机关傀儡，二是玉妙峰云儿的阵法图本。” 一句话，每个字都写满了信任。 玉妙峰……阵法…… 上一次听见这个名词，还是在几年前的行商会。 那时，玉妙峰以修复护山大阵建立奇功，拔得了行商会各峰贡献的头筹。 李冉微微一叹，不愧是李家的天骄。 他从未见过玉妙峰的表妹，出生那年天降异象，老祖驾临玉妙峰后，便将李紫云带走，由他亲自教导养大。 她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从流出的一鳞半爪情报来看，这位表妹大概就是李家最为神秘的底牌。 既为底牌，那便不会轻易展示于人。 果然，李旭风又摇头道，“可惜皆不能用……退而其次，是你母亲的符箓，和奇兽峰的御兽，若择其中精品，亦不会亏。” 李冉颔首，迅速评估母亲的技艺，换算成预计产出，轻声道，“每月一张精品符箓，一张上品，三张中品，我娘最多能做到如此程度，折合成灵石售价约莫三四十颗，不过供给族人的，便没有了。” 想赚灵石，势必削弱族中库存，没有甘蔗两头甜的道理。 “三四十颗灵石，不够开店的打点……御兽的收益还要差些，以二十颗灵石折算，只略有盈余，但既然开店，便需有族人驻店常守，修为还不能太低，否则摆不平诸多杂事，离开紫云山灵脉，修为方面亦需补偿，如此又是花销……”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李冉头一次瞧见这精明睿智的族长犹如市井老妪般抠抠搜搜，只为省下几颗灵石额度，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创业难，守业亦难。 盘算一阵后，结论显而易见，单靠李青衣的符箓和奇兽峰的御兽收益，店面可以维持，但也仅在保本线上挣扎而已，显然与铺设店面的初衷相违背。 李旭风的目标，是将这间店铺变成和灵矿一样的稳定进项。 很难办到，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听取李冉的意见。 李家需要把路子走野一些…… “既如此，还有两天时间，让我再观察一二。” 李冉不揣着明白装糊涂，能帮忙的话责无旁贷。 次日一早，再探目标店铺。 同行是冤家，能在宁安城坊市街混下去的商贾，哪有蠢货，李冉两人连续两天入内却不买任何货品，立刻引起了警觉，言语间不尽不实，再难探到任何口风。 当然，这难不倒李冉。 只要不关门赶人，他自有一套观察的办法。 直觉可能会出错，但交易额通常是不会骗人的……坊市街的商铺再精明，比起后世某宝某多的营销手段，那也是小巫见大巫。 大半日下来，李冉便有了计较。 依旧在客栈中商量对策。 比起昨日的迷茫，心中底气足了许多。 “这个坊市街，最走俏的玩意是消耗品，诸如练气中期常用的丹药，斗法的符箓，以及一些修仙百艺的冷门耗材，赚得不多，但不愁卖，只要咱们不抱着不开张则以，一开张吃三年的念头，走薄利多销的路子，能站稳脚跟。” 低端市场，竞争大，潜力也大。 毕竟宁安城练气期的修士，占据了六成之多，以这类人群为售卖目标，客户基数便不成问题，只需要竞争得过同行便行。 “至于法器和常备物资，如飞剑飞舟、奇珍异果、金玉奇石等，不建议涉足，有市场，但买家不固定，一时间难以回本，咱们底牌不多，经不起折腾。” 用数据说话，将得到的情报罗列在表格中，再画出直观的曲线图，这种新颖而有效的说服手段令李旭风连连叹服。 很快便确定了店铺售卖的货品种类。 除了既定的符箓和御兽外，还有自家老祖擅长的尸解技艺产物，算是阉割版本，针对特殊需要的客户。 如此店面便已充实，剩下的空间择优选择一些家族中可以拿出手的功法秘籍拓本，能卖出去就赚，不能卖也不可惜，反正不占地方。 按照估测，以这种组合开店，每月的盈余，能达到二十颗灵石，随着店面站稳脚跟或者打出口碑，利润还会更高一些。 与既定目标仍有差距，但在不暴露底牌的前提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易，只能先走一步再随机应变。 当然，提高空间并非没有。 李冉估摸着将灵素的蛊毒产物放在市面上，在整个坊市中都找不到同类产品，不管效果如何，单凭这份稀有程度，就不愁买家尝鲜。 不过犹豫再三后，按下不表。 为了些许利益将蛊毒摆在台面上是杀鸡取卵，灵素的技艺才刚起步，理应给予她更多的时间专研此道，远未到变现的时候。 两日便摸清楚了坊市街的种种，进度超出预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准备明日一早便离开。 李冉当然求之不得，这坊市街藏龙卧虎，哪有紫云山上苟着舒服。 亥时，照常练气。 每日一颗灵石的昂贵租金，可不能浪费了。 打坐完毕后，正要躺下卧眠，突然间浑身一震。 人呢？！ 不大的房间一眼便能扫完，却不见李旭风的身影。 李冉走向门窗探查究竟，心中稍安。 没有强行破坏的痕迹，想来是李旭风自己离开的，不过深更半夜的，他会去哪？ 保镖不在，哪敢安心睡觉。 李冉干脆坐在窗边隐蔽处，观察着空荡荡的街面。 等了大半个时辰，依旧空无一人，渐渐有些浮想联翩。 该不会去什么青楼窑子放水，没钱付账被逮住了吧……深更半夜出门，似乎能干的，也就这种事了。 思路一野，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就变得猥琐起来。 然后，便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当然不是因为污蔑族长的愧疚，而是他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些近似于幻觉的画面。 一巴掌下去，神清气爽。 猥琐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怎么……” 面前的李旭风，一身是血！ 第85章 意外的复仇 “别慌，不是我的。” 好在回答令他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又瞬间落了回去。 李冉迅速回过神，打来清水，将门窗关好，防止血腥味外泄。 虽然心中好奇到了极点，但李旭风不说，他便不问。 “与人斗法的时候少了，手段变弱了许多呢。” 脱下沾满血迹的外套，随手一记炎火术烧得干干净净，李旭风自嘲似的笑了笑，“本来不打算节外生枝的，不过撞见了一位落单的故人，就去打了个招呼。” 李冉侧目，把杀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逼格满满。 “那明日一早，我们计划不变？” 适时提醒夜长梦多，赶紧远走高飞才最安全。 “……嗯，如果顺利的话。” 兴许是有些疲惫，李旭风答应一句后，便闭目打坐不再多话。 一语成谶。 没有意外，通常就是意外。 拂晓时分客栈外一阵躁动，本就没睡踏实的李冉立刻起身，顺着窗户缝隙往外瞧。 几个修士正在柜台上盘问什么，看衣着打扮，身份应该是坊市街的护卫。 不过运气似乎不错，并未上来叩门。 有惊无险，但明日想顺利离开宁安城，怕是有些难了。 望向身后时，李旭风的双眸已然睁开。 “……我杀的是洛林商盟的人。” 自然而然的爆料，极为坦诚，仿佛踩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但李冉分明记得这洛林商盟是永宁州行商会的一员，与李家关系非但不差，甚至还有些渊源。 “为何？”，不该多问，但好奇心真的憋不住了。 “……你忘了李四喜么？” 淡淡的反问如同一声炸雷，让李冉瞬间捏紧了拳头。 “我，当然，没忘！” 哪怕过去了好几年，提到李四喜的名字时，李冉胸中依旧难掩怒火。 他已明白了李旭风为何会出手。 “那次商队下山，与洛林商盟接洽甚多，也只有它们，才知道我李家商队的行踪，有些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旭风傲然道，“当年，咱们李家外患不少，纵然猜出了缘由，也只能偃旗息鼓，但这仇，可以缓报，却不能不报，眼下与王家交好外有助力，本来就该清算当初恩怨，恰好又在城中碰见了洛林商盟的修士，更巧合的是，他们还带着一件重要的东西……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给的机会？” 没什么好说的，干就完事。 唯一的遗憾是手脚不太利落，留下了些许线索。 “我能做些什么？” 李冉主动请缨，苟归苟，浪该浪。 为李四喜夫妻复仇，他举双手赞成。 “……我洗劫了洛林商盟那几个修士，虽然伪装成劫修作案，但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未必能瞒过去，我抢夺之物对洛林商盟非常重要，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以这些修士的本事，大概半日就能追寻踪迹找到咱们，在此之前，我得将这件东西的痕迹抹去，如此纵然怀疑我，也没有证据。” 一边说着，一边摸出带血的储物袋。 不是李家的款式，一看便知是从其他修士身上得到的战利品。 打开后，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草药材料？” 巴掌大小的灵植，有些类似于雪莲，从外表上看便不是凡物。 “九芝草，筑基丹的重要辅料。” 难得一笑，李旭风面容略带狂热，“丢失这玩意，足够洛林商盟肉痛一阵子了，咱们总不能为了摆脱纠缠就轻易毁掉……有了它，便有资格参与筹丹！” 李冉心头顿时一热。 筑基丹……那可是诸多练气修士一辈子的梦想！ 以筑基丹的昂贵程度，单个修士想收集齐所有筑丹的材料纯属做梦，所以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收集方式，称之为筹丹。 简单来说，几个修士拼团，共同收集到筑基丹的材料，再请炼丹师开炉炼丹，根据贡献大小分配炼成的丹药。 以炼丹师正常的水准，一次开炉，大概能成三颗筑基丹，品质有所差异。 九芝草的贡献份额不小，若再集一两种不太重要的辅料，可以将挑选丹药的顺位锁定在第二位上，只要运气别太差炸炉了，完全可以挑选到一颗品相不错的筑基丹。 李冉立刻想到了母亲。 若她能再得一颗筑基丹……迈入筑基境，并非遥不可及！ “这九芝草，咱们要定了，你需要多久洗去上面洛林商盟的痕迹？” 关键时刻，也不讲究客套，若李旭风没有办法，他便要接过主导权。 “三个时辰即可。” 当然，李旭风已胸有成竹，淡淡道，“洛宁商盟既然找到了这附近，寻常手段便拖延不了三个时辰，况且，我二十年未出紫云山，骤然在宁安城坊市街与之撞见，它们也不傻，哪能怀疑不到我身上来……所以，这三个时辰，你需做两件事，第一，引开它们的注意力，第二，为咱们来坊市街寻到合理的由头，如此便可瞒天过海。” “好，我一定办到。” 尽管要求苛刻，但于公于私，都有着必须干的理由。 很快，李冉出客栈，一路向西。 练气五阶，在宁安城中属于鱼腩的代名词。 独自踏上坊市街那一刹那，李冉的心跳都快了一倍。 从未有过如此度日如年的时刻。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深吸一口气后，沿着道路，走向城中的道场区域。 如何拖延时间，他已有计划。 与坊市街截然不同，道场区域格外清静。 这里不属于木偃独有，事实上，偃师组织只占据着道场小半块区域。 其他场所，有着不同的组织和学派……坐而论道，以悟苍生，这才是名为道场的本意。 所以，道场接受外来者的挑战。 高情商，叫做论道。 更简单准确的说法，就是踢馆！ 李冉站在木偃道场的外面，看着巍峨而高大的两扇门，双目一沉，敲响了大门旁的钟鼓。 “咚咚。” 声音沉闷而悠扬。 余音尚未落下，大门便轰然打开。 不止是木偃道场，远处大大小小的各种道场，均有霞光飞射而出！ 看热闹，不嫌事大。 木偃道场已有五十年没修士敢来上门挑衅了。 第86章 木偃道场 空洞的大门中缓缓走出两个修士。 慈眉善目，仙风道骨。 但站在面前的瞬间，那股如山的压力差点将李冉整得双膝直接跪下。 这种程度的神识压迫……两人皆是筑基期大佬！ 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被当场轰杀。 大佬，需要格调。 “紫云山李冉，前来拜会木偃的各位前辈，同时想讨教一下偃师技艺。” 赶紧道明来意，态度不能省。 对于论道结果李冉看得通透。 连形意境都未能精通，面对木偃组织，他没有半点胜算。 不过李冉也没想过风光压过对方，他只为了拖延三个时辰，同时给李旭风制造合理出现在宁安城的理由。 偃师论道便很不错。 身为家族最有希望的偃师，前往四方论道求艺无可厚非。 那么族长亲自出马保护家族仙苗，同样能够说得过去。 前提是，能过得了木偃这一关。 别看面前两人慈眉善目，李冉敢发誓，若稍有不慎，对方定然会撕破脸，彻底将他抹除掉。 以木偃为跳板企图获得名声的蠢货，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紫云山李冉……似乎听过这名字，你与丹阳宗论道过一次？” 过往履历加一分。 李冉眉目一沉，“是，侥幸胜了。” “好好好。”，如怪鸦般的笑声，震得人耳朵直发麻。 随即木偃道场的大门完全打开。 “胜过丹阳宗的偃师，我等有兴趣与你论道。” 这两个老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冉摸了摸王力给的推荐信物，略微沉吟，暂时不准备拿出来。 这件保命的玩意，得用在刀刃上。 踏入门，一股清静的感觉由内而外，如此生生不息，必然是阵法的效果。 这木偃道场果然门道很深！ 布置阵法可是烧钱的行当，哪怕最小型的阵法也得时时维护。 在论道的房间布置阵法，还可以说是保证双方最好的竞技状态。 但将阵法布置在入口处，唯有一个解释。 木偃不占任何便宜！ 从进入道场的时候，它便要求前来论道的偃师，拿出全部本事全力以赴。 赢得堂堂正正。 输得光明磊落。 这个小细节让李冉对木偃组织多了几分好感。 虽然也免不了世俗的利益纠葛，但在偃师技艺的追求上，它有着纯粹的一面。 若想寻求入微境的技艺，拜入此处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一边观察，一边向里走。 在寸土寸金的宁安城，这处道场不算大，数十步后便被领到一处空旷的房间。 避声障一起，外界的一切喧嚣全部隔绝。 李冉收敛了诸多杂念。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叩开木偃的大门挑战论道，这个消息会很快被好事者传播开来，纵然达不到满城皆知的程度，但必然会传入洛林商盟的耳朵里，这便足够。 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在三个时辰后全身而退的难题了。 盘腿坐下时，面前便多了一个长方案几。 上面有偃师各种常用的工具以及常用的基础材料。 准备如此齐全，也印证了木偃组织超然的心态。 不怕人来，就怕没人来。 “李道友，这些玩意可趁手？若道友有自带器具，亦可拿出来，如何论道，也请一并告知。” 木偃组织中，与李冉对弈的偃师，一个素未谋面的中年修士。 态度和善，也可以说自持身份或者有绝对把握，竟然将出题的权利也一并交给了李冉。 “……若比陈物，落了下层，便即兴出一题，以两个时辰为限，能破题者，为胜，如何？” 送上门的机会，当然不会客气。 李冉略微思考后便划下道儿。 他手头现有的机关傀儡，丑牛倒是不错，但传家宝不能轻易示人，只能取巧。 而且这种比法，技艺要求较低，更多的是考验偃师的眼界和思路，即便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至于赢，他毫不考虑。 木偃组织存在了上百年，它的技艺厚重积累，不是自己这新丁能挑战的。 “好，你出题。” 得到许可后，李冉沉吟片刻便扬眉道，“阁下可知，苍穹之下何物能瞬息万里，虽化外之地亦可瞬息而至？” 要引起对手的兴趣，最好的法子便是求新求变。 而新与变，意味着双方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论道时间只有两个时辰，都不懂，便是平局。 这也是李冉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赢，不大可能。 输，木偃若要以论道落败而提出惩罚，他同样受不起。 “是光……耀阳之下，盖无阴影。” 反应快得出乎意料，这中年修士的思维可比丹阳宗那小娘皮宽广多了，只一句辩答，便知技艺精湛。 当然，依旧有局限性。 除了看得见的光，还有看不见的磁场和射线。 不过这些现代通讯的基础理论不能轻易示人，李冉略微一笑后，便以光为题。 “既如此，阁下可否将这屋内的一点烛光，送到道场之外？” 中年修士淡淡道，“这有何难……你既然以此为题，想必心中已有沟壑，那咱们便以此论道，两个时辰内，各出所学。” 这么爽快反倒是把李冉整不会了。 但瞧见对方熟练的运用工具，举手之间便将一块晶石磨平后，心中顿时雪亮。 他想利用镜面反射的原理！ 木偃组织的偃师技艺，当真有些名堂。 比起丹阳宗，它更加博杂，所涉及领域五花八门，其中也包括了几何学的雏形。 难怪能屹立百年不倒，其中的传承货真价实。 时间紧迫，李冉也不耽搁，仔细看了看材料，从中拿出一颗水晶石。 对面，轻轻一哼。 显然那中年修士心分二用，一边制作机关傀儡一边观察李冉的动静。 瞧见他拿起水晶石，便认为他会模仿自己打磨镜片的思路。 呵，把人也忒小瞧了！ 李冉回以冷笑，直接将水晶石掰成了两半。 几个意思？ 这小子莫不是在单纯的毁坏材料…… 疑惑令中年修士手中一顿，随即眉头深深一皱。 两半水晶石，又被挥刀切成了四份！ 第87章 有趣的小子 四块造型各不相同的水晶石。 有圆有扁，有粗有细。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单纯的毁坏材料。 事实上，李冉用刀刮去水晶石上毛刺的手法虽然有些拙劣，却是不折不扣的加工手段。 中年修士很快收起了轻视的神色。 当年这小子胜了丹阳宗一招半式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他变得专注，压力又给到了李冉一方。 速度、手法、技艺熟练度都没得比，更像是学徒和导师在下一局指导棋。 不过，李冉同样心无旁骛。 专注力，是偃师的必备技能。 哪怕明知道这场论道不仅仅是屋内二人的较量，四面八方看不见之处，皆有木偃组织的其他偃师在评头论足。 李冉并不担心被窥视底牌。 甚至更希望得到木偃的认可，那意味着即便论道输了，对方也会因为有所收获而放他一马。 所以，得拿出最好的思路和创意。 而且还是现成的。 利用好母级纸鸢！ 除开搭载法器的部分，仅从纸鸢本体来说，适用性极为广泛。 构思它的初衷，李冉便已经给后续升级配件预留了诸多腾挪的空间。 以灵气为媒介，可以。 以光、磁场、甚至无线电为媒介，都可以考虑。 这件纸鸢从属性来说，比起单纯的机关傀儡，更像是科技结晶的产物。 否则，也不至于修修改改，足足持续了一两年，才算趋于完成。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手指一动，在水晶石中注灵！ 四块水晶石同时进行。 不算规范的操作，但胜在可控。 他得保持每块水晶石中灵气流动接近一致，如此才能完成后续步骤。 光的反射……那中年修士的思路不能说错，但有瑕疵。 他无法做到完全约束光束！ 那么从室内传到道场之外，这段距离烛光一定会有所衰减。 虽说可以通过特殊手法予以弥补，但底层构造终究有所瑕疵。 更高明的办法，是复制！ 利用这些水晶石独特的感光性，让它们自身创造出和蜡烛一模一样的光感。 如同薪火，可以燎原。 一声金鸣响动后，李冉停手。 略有遗憾，两个时辰，终究短了点。 勉强将四块水晶石最合适的位置找到，但精度方面来不及校对了。 “请指教。” 朝着中年修士微微颔首，对方早已完成了制作，按照论道规矩，理当由对方先展示。 随着机关傀儡运行，烛光被分毫不差传到了屋外。 两次反射，角度极为准确，且所用材料保证了烛光不被散开，完全扣题而做。 李冉无奈一笑。 果然，命题作文很难胜过木偃的人。 “那，我献丑了。” 告罪一声后将母鸡纸鸢升空，这件半成品机关傀儡是他的技艺结晶，与机略图解相去甚远，可以大方展示出来。 很快，搭载在纸鸢上的水晶石感觉到了烛光，随即也发出了相同的光芒，宛如另一簇烛光！ 随着时间推移，石块水晶石皆点亮，只是最后一块水晶石角度不对，并未完全达到原有的烛光亮度。 “……你赢了。” 李冉眉头一皱，大方承认自己棋差一招。 当然，他的目的已达到，成功勾起了木偃组织的注意，不至于被立马叉出去。 除了屋内的中年修士外，另有五六个人影在一旁大大方方的观摩。 若自己制作的玩意是毫无价值的垃圾，相信这些成名的偃师，绝不会多看一眼。 中年修士半响无语。 论结果，他无可争议的赢了。 但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好比一张卷子，他做到一百分，是因为所做卷子的难度只有一百分，而李冉得到的八十分，却是因为做了总分两百分的卷子！ 这种暗搓搓的侮辱感，令人非常不爽。 更郁闷的是，就连自家队友都这么认为。 角落中，传出了一声轻轻咳嗽。 中年修士瞬间肃然，恭恭敬敬的垂首而立。 李冉抬眼望向咳嗽声方向，只见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缓步走来。 这糟老头子也是修士？ 看着对方行将就木的样子，李冉毫不怀疑一阵风便能吹倒。 但随着两人视线刚好对上时，一瞬间又仿佛被雷击中似的……这洞彻的眼神，直透肺腑，仿佛内心什么秘密都无法隐藏！ “拜见前辈。” 先行礼，嘴巴甜点不吃亏。 以这糟老头子表现出的逼格来看，不至于伸手打笑脸人。 “紫云山李冉，有点意思。” 老者随意挥了挥手，悬停在半空中的母级纸鸢便飞入他手中。 仔细端详一阵，又点头道，“不错，不错。” 这句认可非常重要，李冉赶紧打蛇随棍上，摸出了王力交给的信物。 “承蒙戊戌林洞王道友的关照，原本想来此地拜会，只是我年少孟浪不知天高地厚，想出出风头，一试之下才知诸君名副其实，还请恕罪。” 再拜一礼，彻底将对方发飙的可能性堵死。 用一件创意不错的作品勾引起兴趣。 再放低姿态吹捧，如此论道失败带来的交恶感便会降至最低。 “呵呵。” 不咸不淡的回应令李冉眉头微微一皱。 似乎有些一厢情愿了。 好在木偃的修士没有趁机发难，均以这老头子马首是瞻。 “……按规矩，凡是在我木偃论道输了的修士，终其一生，不能再行偃师之道。” 轻描淡写的言辞，沉重如山的处罚。 李冉毫不怀疑这老头子说到做到。 玩脱的既视感，这局势走向有些不对劲。 对方是在故意恐吓！ 以这木偃道场的布局来看，沽名钓誉的可能性很低，更多是惜才和傲物。 那么与其踩死自己这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解母级纸鸢中蕴含的技艺思路无疑更有价值。 “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李冉三拜，继续赌这老头子不会下死手。 他拿出了王力的信物，便是有意投身木偃，对方没道理拒绝人才。 “嘿，你这小子……有趣。” 长久的等待，终于听到了天籁之音。 这老者笑了几声，“我听闻戊戌林洞王家与紫云山李家联姻，你能拿出王力的信物，想必便是那新郎官，罢了罢了，你这么年纪轻轻，若砍了你的双手，岂不让王力怨恨老夫？” 第88章 成功过关 尘埃落定，过关。 李冉长舒一口气，选择投桃报李。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可否再指点我一二，为何而败？” 显然，母级纸鸢的技术手法和思路让对方很感兴趣，这才是被宽恕的根本理由，否则王家那大舅哥的薄面，还真值不到几个钱。 甚至可以说，今日想走出木偃的大门，母级纸鸢的秘密肯定藏不住，与其让对方倒逼，不如大方点自己拿出来，还能博个好名声和价钱。 “……既如此，便指点你一二，且说说，你是如何想到此物的？” 又赌对了一手！ 这老者欣赏似的淡淡一笑，示意左近的修士皆仔细听着。 李冉没有隐瞒，从基础原理开始，将设计思路完全道明。 从某种意义来说，并不吃亏。 木偃的偃师尝试理解他设计思路的同时，也会从不同的角度提出问题和看法，这对完善李冉偃师技艺的基础很有帮助。 兼听则明。 机略图解是很全面，但到底是死物，书本再经典，也会因为阅读者的理解不同而产生偏差，这种时候，人师就显得格外重要。 所以李冉才会以两个时辰为限制。 这第三个时辰，便是尝试从木偃道场得到一些想要的玩意……一些能缩短他全面领悟‘形意’境所用时间的诀窍。 今日运气不错。 他坦诚，木偃的偃师同样不藏私。 这群以追求偃师之道为目标的修士，面对感兴趣的话题时少了许多功利，多了不少纯粹。 以母级纸鸢为交流的媒介，短短一个时辰内，双方均受益匪浅。 “……多谢！” 李冉再拜一礼，这其貌不扬的老者不仅指出了母级纸鸢的三处还可以改进的地方，甚至还在材料选择上给出了建议。 要是论文署名，给个二作都不过分。 “此物，你打算用在何处？” 这老者似乎并不打算结束话题，“你留白之处甚多，想必另有打算吧。” 毒辣的眼光，意味深长的试探。 李冉沉吟，若回答稍有不慎，前面积累的融洽气氛得瞬间败光。 “既为纸鸢，自然是纸鸢的用处。” 思忖片刻后，决定坦诚相告。 比起保守秘密，顺利走出木偃道场才是根本。 李旭风不可能闯入此处救他，而李冉也不准备给家族添麻烦。 得罪木偃组织极为不智。 老头子似有所悟，突然挥了挥手，撤去了避声障。 “你家家主，已在门外等候。” 很好，赌对了！ 李冉暗松一口气，若刚才嘴硬，估计李旭风能等到的，只可能是他的尸体。 “那，告辞。” 未免夜长梦多，走为上策。 “且慢……来人，请紫云山的道友，入内一叙。” 这老者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反而再开大门，将李旭风也迎了进来。 不多时，人便至。 “久闻鬼工前辈大名，紫云山李旭风，在此拜过。” 态度同样恭敬，比李冉还虔诚三分。 李旭风这等精明人物，何时张扬何时谦恭，分得一清二楚。 垂首间，目光与李冉飞速交换一眼。 微含笑意，看来那九芝叶稳当了。 李冉如释重负，默不作声静观自家族长表演。 既然知道这老头子道号鬼工，起码说明李旭风对木偃组织有所了解，交谈时不至于完全落入下风。 “都是成年旧号，何必再提……来者即是客，坐。” 挥手间，已有侍从摆案熏香。 简单客套后，鬼工道人又望向李冉，“紫云山出了一位天骄，可喜可贺……此子所创纸鸢，颇有独到之处，但设想甚大而余力不足，此物想要成为机关傀儡，怕是三年五载内难以办到。” 眼光狠辣，判断也够准。 他知道搭载的法器是最大瓶颈，以李家的体量，除非机缘巧合，否则很难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前辈指点得是，我亦为此发愁。” 李旭风坦诚不足，莞尔笑道，“为了支持这孩儿，连私家体己都用度了不少。” 聪明人之间，看破不说破。 鬼工道人反复提及母级纸鸢，显然在打这玩意的主意。 李家作为弱势一方，应对之道很重要。 强硬拒绝亦或顺水推舟，皆在选项范围之内，取决于木偃一方是何种态度。 大佬间的讨价还价，水很深。 李冉自觉闭嘴，只用手指隐蔽的画了个符号。 以家族暗语向李旭风交底。 母级纸鸢可以用来交易……原本的理想交易对象，是戊戌林洞王家，此时搭上木偃这条线，亦可。 “既然紫云山的道友财力有所欠缺，若闲置了也是暴殄天物，不如……” “承蒙鬼工前辈看得起，这纸鸢，便赠与前辈吧。” 李旭风起身，拱手而笑。 贫穷且慷慨……这不傻缺么？ 心中暗骂声四起，李冉没想到自家族长松口得如此快。 合着爷卖孙儿不心疼，好歹也花了近两年时间修修补补才完成的作品，怎么也得争取些利益不是！ “呵呵，李家道友好气量，不过我木偃岂能白拿你们的好处……一百五十灵石，权当让渡于我，若此物能有成果，亦可分享给李家道友。” 慷慨的不止李旭风一人。 老辣如鬼工道人，竟然也大开方便之门。 开价远超预期。 一百五十灵石，前期的研发费用尽数回本还有得赚。 而且得到纸鸢成品后，李家还能得到赠品，相当于木偃接手了后续研发的同时，还没有将李家踢出原创团队。 散财童子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直到木偃众修士将两人送出道场时，李冉终于憋不住好奇心，低声问道，“他们为何如此大方？” “时也，势也。” 李旭风淡淡一笑，“你该知道华丰州的公输家族吧？” “……大名如雷贯耳。” 混偃师圈子，没听过公输家名头的修士真不多。 “明年六月，木偃与公输家族，将论道一场，双方各自代表着永宁州和华封州，谁也输不起……所以，咱们李家运气不错。” 李冉顿时恍然。 要胜过以偃师为家业的公输家，必须出奇制胜。 创意十足的母级纸鸢，堪称雪中送炭。 否则冒险闯入道场之举，才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第89章 有备无患 误打误撞之举也能成就一段缘分，这运气何止不错！ 李冉开心的笑了。 手头被塞进五十颗灵石，换谁都得笑。 “两清。” 新得的一百五十灵石，李旭风没有独吞，扣除了投资本金后，悉数交给李冉这小辈。 难得的意外之财，好运气果然还没结束。 美中不足的是身后多了几只跟屁虫。 洛林商盟的修士！ 出了道场后便一直尾随而来，如同附骨之蛆。 “不用在意，他们不敢动手。” 李旭风早已察觉，却淡然处之，“我们李家名正言顺拜访木偃道场，与洛林商盟何干？” 捉贼拿赃，天经地义。 除非强到了势力贴脸碾压的程度，否则修士之间，也是讲‘道理’的。 没有九芝草的确切下落，洛林商盟不会轻易与李家决裂。 而木偃商会的态度又为李家人出现在安宁城提供了完美的理由。 “……在城中，自然不怕，但出了城，咱们只有两人，我还拖着后腿。” 李冉善意提醒。 不该浪就别浪，阴沟翻船又不稀奇。 他练气五阶的修为在宁安城形同鱼腩，而且实际斗法经验又几乎为零，真打起来，妥妥软肋。 “所以，咱们坐宁安城的飞舟回去，慢是慢了点，但能顾全到你。” 李旭风从善如流，就是那略带嫌弃的眼神，令李冉极为无语。 撸前如舔狗，撸后嫌人丑……几天前的小涧峰，是谁非要带他来宁安城一行的？ 当然，安全第一，没毛病。 小半日后，两人等到了出城的飞舟，光明正大的离开宁安城。 至始至终洛林商盟都没有出格的动作。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木偃的修士，竟然主动送别二人！ 相当于彻底坐实了李家来宁安城的目的。 这神助攻来得太过惊喜，以至于李旭风都极为意外。 不过，随即也猜出了对方的用意。 为李冉打上一记标签！ 今日的偃师论道，结果会和丹阳宗那场一样，被刻意推波助澜传播开。 日后李冉偃师之道无论成就高低，皆会传言与木偃组织有所关联。 好算计，但基本无用。 几年后的事唯有天知晓，眼下不吃亏就行。 随着飞舟渐行渐远，李冉竟生出了归心似箭之感。 出趟远门，想家了。 足足三日后，飞舟才经过紫云山附近，两人重上飞剑，御空而行，终于平安归来。 山门处，李青衣已等候多时。 不由分说将李冉一把抱住。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些天她没一日是安稳的。 先回小涧峰，早已准备好接风洗尘，连灵素都抱着婴儿到场。 有亲朋如此，快哉！ 李冉放松心境痛饮半日，再搂着星灵回房。 多日没双修了，怪想的。 接下来数日，主峰没人来打扰，只在宁安城坊市街的执事与李家洽谈开设商铺的具体事宜时，传他到族议会一行。 当然，也不用建言献策，完全是坐看李旭风如何高谈阔论，对坊市街各种情报信手拈来，辩得那汪姓执事差点怀疑人生。 大获全胜。 不仅拿到了心仪的店面，还因为木偃组织的关系减免了一年租金。 省下来的二十颗灵石，作为赏赐进入了李冉的储物袋。 几天内得了七十灵石的巨款，手头宽裕不少，正好补贴二狗一家。 当然，不白送。 作为回报，灵素得将开发出的蛊毒产品，免费充公。 这次宁安城之行虽说有惊无险，但暴露出的问题却不得不直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他可以不得罪人，但李家的仇人却天然将他视为猎杀目标。 眼下保命的手段有余，克敌制胜的法子却极为不足。 得加强攻击性符箓和法器储备，不过这两样玩意谁都缺，一时半会弄不到手。 那么另辟蹊径，搞点蛊毒也不错。 隐蔽且具有独特性，用来算计对手再好不过。 当然，最稳当的办法，还是继续开发新的傀儡机关。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与星灵秀了几日恩爱后，重整旗鼓，继续宅在小涧峰重复单调的吐纳练气和偃师之道。 木偃道场之行受益颇多。 与高人论道，只言片语皆是学问。 李冉盘点了目前能熟练制作的傀儡机关，很快找到了通病。 子鼠、知更鸟，海东青，哪怕算上作为传家宝的丑牛，皆缺乏在斗法中一锤定音的手段。 所以他需要一款真正意义上适用于斗法的傀儡机关。 具备进攻、辅助以及配合己方修士等等多种功效。 不过很难尽善尽美。 复合型机关傀儡，本就堪称偃师技艺的结晶，几乎每一件，都是偃师以心血浇灌而成。 若不是已经掌握了好几种形意境的技艺手法，李冉连试一试的兴趣都不会有。 当然，本着节约成本的原则，改良丑牛是最实际的选择。 从头设计建造一种全新的机关傀儡，怕是没有上百灵石的投资，连个水花都见不到。 他等不起。 思付再三后，向王力去了一封信。 有个大舅哥不用，浪费。 信中先说星灵如何如何好，美美夸赞了一番媳妇后，再话锋一转，请教王力，如何让傀儡机关更有实战价值。 大方的直球询问。 换做去木偃之前，王力未必会说。 但既然与木偃有了一段缘分，透露个一星半点，也不算逾矩。 果然，苦等十余天后收到了回复。 寥寥几笔却令李冉陷入深思。 “善攻者，驭灵气而动，善攻者有灵气，山川草木精怪皆有灵气。” 似是而非的建议，李冉烧脑无果后，去往主峰。 说到斗法经验，自然是御堂执事李笑韵最有发言权。 这位已有百余岁的太婆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旺盛精力和热心肠。 竟以身示范，让李冉尽出机关傀儡，先测测实战效果。 结果毫无悬念。 数息之内，全灭。 “你这些小玩意，不行。” 李笑韵连连摇头，“比起我以前斗法遇到的傀儡机关，差太远了，不过我不懂偃师之道，也教不了你什么。” “无妨，只说以前你遇到的傀儡机关是什么样子的就好。” 李冉毫不介意，甚至庆幸找对人了。 第90章 关于妖兽 经过实战检验的机关傀儡，无疑最有价值。 先仿制再自主研发的思路可以节约不少成本。 白嫖很香。 况且，根据功能逆向推理破解本就是理科生的强项。 “那我就随便说说，以前与傀儡师斗法时，那些龟孙子从不露面，只让傀儡机关顶在最前面，很卑鄙。” 李冉嘴角一抽，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随后记下了‘替代性’三个字。 “那些傀儡机关也会术法，还不弱，收拾起来得费一番功夫，我曾经破坏过一些，那躯壳里面，什么金玉奇石都有，复杂得很。” “……金玉奇石？” 李冉敏锐抓住重点，有些明白了王力的暗示。 修士动用自身灵气施展术法，这个过程，是可以仿制的。 金玉奇石中同样蕴含灵气，那么这些材料就能替代修士，只要运用特殊手段调动其中的灵气，便能触发一模一样的术法效果。 这也是法器运行的基本原理！ 以前李冉不是没想过这一层，但苦无验证机会，有了王力的提示和李笑韵的证实，这种假设定然没错。 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 如何利用金玉奇石触发术法效果？ 毫无头绪，真弄明白其中原理，相当于法器制作也入门了。 “……敢问前辈有没有撞见过躯壳内不用金玉奇石，也能自如斗法的机关傀儡？” 抱着试一试的侥幸心理再问。 没指望李笑韵点头，然而惊喜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有！” 极为肯定，闭目回忆片刻后，李笑韵慢慢道，“那还是三十年前，我与一个华封洲的偃师斗法，本来已经稳占上风，将其打得濒死，不料那厮用出了一个奇怪的傀儡，外形如熊倒也罢了，那动作姿态亦如熊，明明没有操控，却能自行与我交手，为了收拾那傀儡，险些让那偃师逃了，不过到底我技高一筹，呵呵……” 吹牛逼之心，一百多岁了也不消停。 过程绝无李笑韵说得那般轻松，否则她斗法无数，为何单单对这次印象如此深刻？ 那机关傀儡，定然厉害。 所以等李笑韵得意够了，才又追问道，“那傀儡，前辈是否检查了一二？” “当然！此物以前从未见过，哪能不上心。” 李笑韵收敛了笑容，沉声道，“我剖开那玩意，竟在躯壳内，找到了一颗妖兽内丹！” “……妖兽内丹？” “嗯，估计是成了精的黑熊的内丹，所以那傀儡，才会与熊相仿，不过是与不是，我没撞见第二只如此类型的机关傀儡，倒也不敢肯定。” 吹归归，该务实交代之处，李笑韵拿捏得极好，才不给家族小辈造成误判。 一番交流，收获极大。 回到小涧峰后，李冉花了大半天时间整理推论，确定了诸多猜测。 妖兽内丹亦能作为傀儡机关的注灵内核，这个新发现很重要！ 与丹阳宗偃师论道时，第二场名为穷奇的机关傀儡，想必便是以此法而成。 当时还不明白原理是什么，眼下已豁然开朗。 “给丑牛注入妖兽内丹，有搞头。” 搁笔于案的同时，李冉已有计较。 并非盲目追求新鲜，纯属反复思考后的决定。 以妖兽内丹为注灵之物，是把双刃剑。 比起单纯的金木玉石，内丹具有复合性，那么能施展的术法种类也越多，实战价值自然水涨船高。 同时可以延伸出更高级的偃师技艺。 注魂！ 在将内丹融入傀儡机关的同时，也将妖兽的魂魄融入其中，如此傀儡机关便具有了一定的自主性，可以独立于偃师而存在。 若不考虑可控性等因素，相当于在斗法中多了一位帮手，极为划算。 无论是丹阳宗的穷奇，还是李笑韵遇到的那只熊型傀儡机关，皆属于此列，价值比普通傀儡机关高出许多。 当然，优势明显，劣势同样突出。 造价高昂令诸多傀儡师望而却步，普通的金木玉石跟妖兽内丹的成本天上地下，完全没得比。 而妖兽内丹稳定性也不如前者，万一注灵失误，傀儡机关便宣告报废，一次失误就足以让傀儡师破产。 更重要的是，以妖兽内丹为核心的傀儡机关，必然得选择‘注魂’才能最大发挥其价值，技术门槛同样卡死了一大片偃师。 总之，典型的高风险高收益。 换做几年前，李冉根本碰都不会碰这个领域。 但现在，他想试试……那本机略图解上的技艺，已融会贯通了大半，代表形意境界最难的‘注魂’，并非再高不可攀。 不过，上哪儿去弄一颗妖兽内丹，才是头疼的事。 次日一早，李冉便去往奇兽峰一行。 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 奇兽峰位于紫云山西面，与其他峰头有些距离，说是偏远也不为过。 骑着丑牛行至峰外时，李冉瞧见巡峰的族人，便笑脸送上礼物。 一张品质过得去的符箓，一只精品子鼠。 价值约莫五颗灵石，远远超出拜访的例行规矩。 吃点小亏无所谓。 毕竟奇兽峰与小涧峰之间，并不算十分‘融洽’。 而始作俑者，正是李冉。 那年的族议会，李旭风要扶持一项家族技艺时，各峰皆支持奇兽峰御兽，是他李冉力挽狂澜，硬生生将母亲的符箓推了上去。 盖棺而定，当年的选择并没错，母亲的符箓已初见气候，各峰均满意。 但奇兽峰诸多族人，嘴上纵然不说，心中却未必会服气。 时势造英雄，若当初选择御兽，能做到超出符箓的成绩也犹未可知。 一路通传，很快见到了峰主李渡。 “小涧峰的天骄，也舍得踏足我奇兽峰？” 不算友好的开场白，不过以李渡的辈分，戏谑一下小辈，倒也无伤大雅。 “有事请教，还请峰主解惑。” 李冉双手奉上礼物。 “……说吧。”，李渡大方收下，口气和蔼了一些。 他自持身份，有怨气也不至于朝小辈发作。 “我想弄一颗妖兽内丹，苦无门路。” 李冉也不客套，一条一条细说。 不是阿猫阿狗内丹都能拿来充数。 首先得保证绝对可控。 他不需要一只根本无法驾驭的傀儡机关。 其次这内丹最好耐操些，毕竟他初学乍练，玩坏的概率极大。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要求，不过看到李渡越来越差的脸色后，知趣闭嘴。 好像，有些过分了。 第91章 外出狩猎 “要许愿，下山去平安镇的庙子，我奇兽峰不拜神仙。” 李渡挺有冷幽默的，骂人不带脏字。 好在教导的也是满满干货。 “妖兽内丹，得从成了精的妖兽肚腹中去取，成了精的妖兽，千中无一，我奇兽峰养了诸多兽类，蕴含内丹者，也不过两三只，都是宝贝。” 潜台词很明白，要李冉绝了捡现成的心思。 “要成为妖兽，必须吸取天地日月精华，或是吃了珍贵的灵性草木，所以妖兽大多存于洪荒野外的无主之地，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妖兽内丹，脱离了兽体后，其中蕴含的灵气会慢慢消失，若要使用，得尽早。” 坏消息接二连三。 难找，不易保存，价格高昂……意味着想找个次品练手都难。 不过李冉没有死心。 “若我想得一颗妖兽内丹，该走何种门路。” 重提一次要求，李渡见他坚持，眼睛微微一眯。 “……奇兽峰每隔三年，会去紫云山外挨着黑泽潭边境的地方搜寻一二，那里地貌复杂，山水林木皆存，较为容易孕育出妖兽，不过皆是碌碌平庸之辈。” “无妨，但求一试，真要撞见吞云兽那种厉害的，也拿它没办法不是？” 听出李渡话中有玄机，顿时来了精神，再拜道，“若外出搜寻时，凑巧得了一只，能否……” “不行！” 李渡径直摇头，沉声道，“奇兽峰的规矩，捕获妖兽皆留于峰内饲养，概不外卖……你若真想得一只，那就看运气如何，半年后，我奇兽峰会外出寻找妖兽，允许你们小涧峰跟来。” 暗骂一句变态，李冉告罪一声，扭头便走。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自食其力这种规矩，资源共享才主流发展模式不是？ 当然，奇兽峰的生存之道，犯不着他来质疑。 只需要决定去或者不去。 是个难题。 苟道为上，离开紫云山是下下之选，安全风险成倍增加。 思付再三后，做两手准备。 以半年为期限，全力专研注魂技艺，若能成，便跟随奇兽峰冒险一次，真运气爆棚得了妖兽内丹，正好可以变现用在丑牛上，传家宝可塑性很高，投入资源改造怎么都不吃亏。 若不能成，那就老老实实待在小涧峰，找老母亲修习一门护身的术法练着，再等灵素研究的蛊毒出成果，如此熬个一两年，也能增强不少战力。 打定主意后，当即安下心来，雷打不动的吐纳练气和阅读机略图解。 数年如一日，理科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孜孜不倦的求知欲。 当然，注魂技艺与他接触到的其他偃师技艺不同。 与其说是生物科学，更类似于玄学。 剥离妖兽的三魂七魄封印起来注入新的载体……这不妥妥的神棍话术？ 每日单调的行程又多了一项。 李冉去往奇兽峰的频率逐渐频繁起来。 得不到内丹，看看拥有内丹的妖兽如何与众不同，同样有参考价值。 李渡并未阻拦，反而本着提携后辈的原则，尽可能给他讲了一些门道。 半年下来受益匪浅。 玄而又玄的注魂技艺，在李冉抽丝剥茧的研究中，逐渐现出了秘密。 通俗来说，就是移植。 给病人一副健康的器官，便能延长寿命，而注魂过程同样与此类似。 妖兽的内丹，具有灵性的同时，也蕴含了妖兽一部分三魂七魄。 这便将‘魂’这个抽象的名词具现化。 以内丹为核，将灵气转为傀儡机关的驱动力，同时魂变成指挥行动的大脑，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 但如何做到如臂指使，让内丹与机关傀儡完全融合，达到注魂效果，需要大量的试验和技艺积累。 如同最高明的外科手术医生，都是从临床卷出来的王者。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得去弄妖兽的内丹！ 李冉再去奇兽峰，跟串门似的流畅，见着李渡后，拜请下次外出狩猎时，将他带上。 然而李渡拒绝了。 “你不行。” “……啊？” 宛如挨了一记闷棍，李冉很想大骂放屁，他小钢炮似的表现，星灵和叶筠，哪个不满意！ “你斗法不行。” 当然，李渡从不指桑骂槐。 这个是真不行。 整个李家都知道，李冉出了名的稳如老狗，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那咋办？” “狩猎之时，危机瞬息而至，族议会很看重你，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若真有什么闪失，我奇兽峰可担当不起。” 李渡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又淡淡道，“你若执意要跟来，我也不拦着，但如何护卫你的安全，是小涧峰的事。” 这老狐狸在坐地起价！ 李冉心中恍然，合着是打上了外援的主意，要小涧峰多派人手帮着来免费打工。 “好，一言为定。” 不过，不失为解决之道。 片刻间，李冉已权衡出利弊。 让星灵和叶筠充当护卫！ 星灵练气五阶修为，已经快摸到练气六阶的门槛，修习的又是很适合斗法的火系功法，算是不错的助力，还有宝灵体加持，有她帮忙，没准能找到品质不错的妖兽。 叶筠前些日子提升到练气四阶，本身擅长斗法，宗门弟子出身懂的又多，再加上帮母亲画符，私下里也积攒了不少有用的符箓，真需要斗法时，堪称奇兵。 “既如此……下月初三，山门见。” 约好日期后，各自准备。 回到小涧峰便将此事告诉母亲，李青衣顿时喜上眉梢。 当妈的，最喜欢看到儿子有干劲。 随即又将李渡骂得狗血淋头。 “哼，还是长辈呢，这么算计小辈，又出人又出力帮它奇兽峰，还讨不了个好字，无耻！” 李冉尬笑，没想到老娘如此护犊子。 不过，抱怨归抱怨，听闻李冉要星灵和叶筠陪同时，头要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妥不妥，你们三个毛孩子，加起来才一甲子大呢，那些妖兽可不好招惹……算了，我陪你走一趟。” 李冉顿时头皮一炸。 “娘，你要主持小涧峰事务，本就繁忙，族中又在宁安城坊市街开了店面，正需要你的符箓压场子，如此分身乏术，岂能为这区区小事，耽搁了大事？” 有虎妈陪伴，安全方面自然更胜一筹。 但考虑到她和李渡相互看不顺眼的关系……为了家族和谐，还是省省吧。 第92章 沿路搜寻 好说歹说，打消了李青衣‘御驾亲征’的念头。 “我不去，终究不放心……这样吧，让你爹陪你走一趟，他那闷葫芦心眼多，不会让奇兽峰占便宜的。” 似乎很满意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也不等李冉同意，径直叫叶筠去后山带话。 片刻后，带回一个‘妥’字。 见米已成炊，李冉笑笑便罢。 就当与父亲来一趟亲子旅行呗，好事。 敲定人选后，一应物资带足自不必说。 李冉求稳，在储物袋中额外装了一些符箓、傀儡机关和疗伤丹药。 然后，按时去往山门与奇兽峰族人一起出发。 目的地，紫云山外围距离黑泽潭百余里的一片荒郊野岭。 与前两次出山的心情不同，混在大部队中，李冉饶有兴致的俯瞰着沿途一草一木。 不愧是老祖选中的福地。 风水好得没话说，哪怕沿途荒野亦适合繁衍生息，野兽和草木，皆有可用之处。 当然，越往边境走，灵气越稀薄，逐渐有了穷山恶水之兆。 一日后，行至目的地时，四周已是一片险峻。 荒郊野岭，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空气中的淡淡腐臭气息表明这片未开化之地，远比看到的更危险。 “今日，在此安歇。” 李渡亲自带队，点到峰内各族人名头吩咐事宜。 有布置持小型法阵护卫安全的，有四下散开寻找野兽踪迹的，有将灵草撒在指定区域布置陷阱的，皆有条不紊，极为熟练。 果然够专业。 李冉暗自庆幸找对人了，李渡经营奇兽峰数十年，低调却自成体系，在御兽技艺上已算是有所小成。 所以，他该干点什么？ 看向星灵和叶筠，三个年轻人大眼瞪小眼，均不知所措。 “冉儿，召出海东青，帮忙探路。” 好在有爹，不慌。 李景文的外出历练经验，足够丰富。 赶紧照做，远远瞧见李渡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都跟来，我们也去周边看看。” 李景文难得多话，似乎有意教导三个小辈，离开本阵后，朝着日落方向探寻。 “我虽不太精通兽类习性，不过它们大多日落而出日升而息，与凡人相反，要找妖兽痕迹，便可以阳光为线索，先找到洞穴，再探究竟。” 示意三人御空而行后，又缓缓道，“荒野郊外草木繁杂，我辈修士虽可如履平地，但亦需时刻小心，若染上体污之物，亦会损耗灵气，更有劫道邪修，若要杀人越货，亦会选择此等扑朔迷离之地，斗法时可增添一成胜算。” 一边说着，一边用术法时不时斩断下方杂草树木，“所以，需时刻小心，若觉得可疑，宁可先手试探，也不落后于人。” 李冉听得大开眼界。 这些经验，很难记载于书本典籍上，太啰嗦，也没有多少传承价值。 但胜在因地制宜！ 在历练时，一个不起眼或者漫不经心的好习惯，或许会产生足够的蝴蝶效应。 甚至影响成败生死。 多听多记，再结合自身实际，定有收益。 探索了十余里后，李景文停下。 “外出搜寻时，以一啸声为界限，太过脱离本阵，便是落单之躯，极易被有心者盯上。” 手指朝着周围微微一划，“都散开吧，从这附近找起，慢慢往回，奇兽峰的族人擅长寻觅野兽踪迹，乃此行主业，咱们帮不上忙，不过辨识一下沿途有无灵草灵木也不算闲着。” 顿了顿，沉声道，“修士外出寻宝，所寻者有二，一是灵草灵木或者妖兽等资源材料，二是前辈高人留下的遗迹，后者非琅琊福地或是别样洞天不可，一辈子恐怕都遇不上一次，而前者，若是运气极好，普通山川大河荒郊野外亦可遇到……所以，需心细如发，博闻强识，否则纵然遇见了宝材，也会错过。” 潜台词很明白，告诫他闲来没事多读书，别老是想着嗯嗯嗯。 李冉尬笑，心中已将二狗骂了千百遍……显然，身在后山的老爹不可能知道小涧峰上那么多日常杂事，唯有他的宝贝徒弟告密了。 不过，亦心中一暖。 虎妈的评价没错……面冷心热的闷葫芦。 若不是关心自己，李景文绝不会过问得如此详细。 当下四人分成两队，李景文带着叶筠，而李冉和星灵一路。 倒不是小两口搞特殊，而是星灵拥有宝灵体，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冉，出来挺好玩的呢！” 两人独处后，星灵迅速放飞自我，如同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欢喜得眉飞色舞。 李冉不禁莞尔一笑。 她这么天性好动，十几年宅在王家肯定憋坏了，难怪迫不及待想嫁出来。 “悠着点呗，看看周围有没有好货。” 示意媳妇先办正事，正事办完了，办点额外的私事也不是不可以…… “正找着呢，没啥值得注意的。” 星灵单纯归单纯，轻重缓急亦知道得明白，一边和李冉打情骂俏，一边扫视四方。 回到本阵时，两人手中当真拿了一株品相不错的赤心草，虽值不到多少灵石，但野生的草本与自家种植的可以配种，兴许能得到炼丹材料。 比起其他族人，收获已算不错。 况且才出行第一天就能得到有价值的材料，是个好兆头。 高兴之余，两人为何会晚了一个时辰才回来的疑惑，也就不重要了…… 次日，行程继续。 李渡的神色严肃了许多，不仅放慢了前行速度，也将散开的队伍聚拢起来。 此处不仅遇到妖兽的机会增多，也距离黑泽潭边界越来越近。 别看尚有数百里之遥，但以修士的脚程，若真想突施冷箭偷袭，大半日便可奔至，防不胜防。 所以，小心为上。 不过令李冉意外的是，虽然出行前李渡嘴硬得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但真正到达危险区域后，却让小涧峰诸人跟随在队伍中间，相当于变相的保护。 和父亲一样，是个面冷心热的前辈。 再行百里地后，李渡示意众人皆停下隐蔽。 召李景文和两个奇兽峰老者单独前行，片刻后归来，四人的脸色皆有些不好看。 “冉儿，找到妖兽了。” 与脸色截然相反的消息，话说找到猎物，不应该高兴才对？ “……黑泽潭林家？” 微微一怔后，李冉猜出了真相。 第93章 食金妖兽 一支崭新的玉质小简塞进手中。 “你自己看吧……避开星灵。” 李景文不欲多谈，神神秘秘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过，造价成本高达半颗灵石的玉质小简，通常只在传递重要的情报时才会用到。 相同的玉质小简，应该也送往了紫云山一支。 微微一叹，暗道多事之秋。 贴在额头上匆匆看完，李冉脸色瞬息万变。 真是……精彩极了！ 两具尸体，一具是林家的修士，一具是妖兽。 两者紧密贴合在一起，彼此距离从正二十公分到负二十公分。 这死去女修好重的口味！ 迅速脑补出一场大战，那肉搏程度上传到某角，妥妥镇站之宝。 李冉甚至想去现场拍几张，再配点酣畅淋漓的文案，黑泽潭林家的名声铁定火箭般起飞。 毕竟那死相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涩涩加上悬疑的元素，爆点十足。 而这也是李冉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原因。 口味重也就罢了，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都有，总有些奇葩不走寻常路。 但黑泽潭林家，是正经的修仙世家。 存在时间比李家更长，已有三百多年。 它们不会允许家族修士死亡后，尸骨暴露于荒郊野外，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储物袋都没有回收。 所以，只有两个解释。 林家不敢越过界收尸……可能性很小，那林儒郎甚至敢来紫云山挑衅，证明林家人还是挺有种的。 那么，他们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那只与林家女修同时暴毙的妖兽，只是小喽啰，还有更可怕的存在，让林家修士不敢造次！ “该不会又是一只吞云兽吧。” 李冉暗骂荒唐，这好比钓鱼佬辛辛苦苦打窝，结果却引来了鲨鱼，运气爆棚又黑得透亮。 “冉，你在碎碎念什么？” 身旁的星灵好奇的绕来绕去，想看看玉质小简。 “咳咳，没什么……等会儿，记得把法袍穿着，多穿两件。” 前有凶兽出没，提醒小媳妇注意防备准没错。 “啊？你又想玩新花样，哼，真坏！” 当然，星灵显然误会了什么，脸色一红，嗔了他一眼，点头跑开。 啧，这跃跃欲试的小表情……以后，也不知道腰子抗不抗得住。 回小涧峰了，一定得让二狗给自己搞点大补的灵食。 李冉看着星灵扭捏又欢快的背影，将玉质小简一把捏碎。 少儿不宜，多单纯的女孩才一年不到就被自己带坏了。 该罚，禁欲三天。 意外的发现打乱了奇兽峰的猎兽计划，不过李渡并不打算收手。 上次抓捕吞云兽，奇兽峰众修士可是身临一线直面那恐怖的存在。 所以李渡比任何人都清楚，妖兽一旦成了气候得有多厉害。 若能扼杀于萌芽之中最好不过，再不济，也得彻底摸清情报，免得紫云山的地盘中留有隐患。 队伍分成两路，李渡自带峰中几个经验丰富的修士根据人兽尸体延伸追踪，其余人按照原计划，在附近探索。 第一天，无收获。 第二天，还是无收获。 周围野兽倒是很多，不过都是些山猪野鹿普通熊虎之类的货色，连蓄养价值都没有，更别提养出内丹的好品种。 不过，亦有利好消息。 除了撞见的人兽尸体外，再无其他黑泽潭林家入侵的踪迹。 第三日探索时，星灵突然兴奋起来。 “冉，我穿了两件法袍哦。” 大大方方的展示，款式的确不错，很有制服的诱惑感觉。 她果然误会了什么。 李冉嘴角一抽，正寻思着要不要给小媳妇教点正经的玩意，星灵已主动靠了过来。 “冉，我有感觉了！” “……好吧，咱们速战速决。” 男人，不能说不行，李冉顺手摸向裤腰带，却被星灵一把拉住手臂，直接起飞。 这媳妇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暴力的调调了？ “冉，那边那边！” 凝目一看，遥遥瞧见一洼十几丈见长的溪流小河。 啧啧，水中鸳鸯的玩法够有情调。 但凝聚灵气就有些过分了吧…… 星灵浑身如火般炙热，眼眸甚至隐隐冒出了金色利芒。 她在催动功法？ 李冉深吸一口气，立刻将诸多杂念抛诸脑后，同样运气凝神，将海东青径直升空。 媳妇的感觉，真准！ 与海东青共享视野，可以清楚看到在远处的溪流小河边上，有一只体长近三米的野兽幼崽！ 像是犀牛，额顶却有三只角，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金属的顶角……普通野兽没这么豪横。 一定是妖兽！ 李冉难掩心中狂喜，有种用两块钱刮出了五百万的既视感。 当然，这一切皆得益于媳妇的宝灵体……这片区域奇兽峰的族人已经搜寻过，可见那妖兽警觉性和隐蔽性都极强，若不是遇到星灵，定可高枕无忧。 不过它的好运气到头了。 妖兽，李冉不敢乱来。 妖兽幼崽……这不妥妥的收割一波？ 手快有手慢无。 再去通知奇兽峰族人，一来一回没准会有变故，和星灵对望一眼后，两人想法出奇的一致。 单干！ “我用子鼠吸引它的注意，然后咱们一齐动手，符箓什么的不用吝啬，杀得越快越好。” 简单商议后便行动，李冉一口气拿出六只子鼠，从不同方向奔向溪流旁的妖兽幼崽。 它洞察力很强，第一时间停止了饮水动作。 然而面对体型比自己小得多的子鼠，又有些不屑的晃了晃，并未第一时间跑开，而是不紧不慢的转身。 瞬息之差，生死之别。 李冉一口气动用了金刀符，烈火符，寒冰符……三张精品符箓，皆是从母亲手中讨要的压箱底攻击手段，一张不留全部用上。 还觉得不够，又驱动丑牛冒着被符箓波及的危险，直接冲撞。 子鼠炸开，火药引爆五蚀毒。 再暗中放出一只乱心蛊。 所有杀招全部用完，要的就是一锤定音。 星灵心灵相通，直接动用了烈阳峰的镇峰术法……炎金焚天！ 瞬间方圆百余米地变成了阿鼻地狱。 妖兽幼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四分五裂，青一块紫一块，死相挺难看。 李冉冲进火海，直接抓起飞出的内丹放进储物袋中，转身拉着星灵就跑，头也不回。 第94章 注魂成功的传家宝 有幼崽，就有母体。 护犊子又不是人类专利。 得了便宜就跑，没毛病。 至于一锅端之类的想法……省省吧，不贪心。 逃得极快，闪得风骚。 疾行回本阵时，奇兽峰族人正好奇远处的恐怖术法从何而来。 好在李渡和父亲亦在列。 “我惹麻烦了。” 李冉坦诚需要帮手擦屁股，匆匆将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他不清楚那妖兽的成年父母有多强，但李渡是行家，只听了几句，眉角便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那是食金囚牛，你……” 惋惜和郁闷神色尽显，仿佛错失了几个亿的资产。 当然，先到先得，李渡硬生生将骚话吞回肚子里。 “成年的食金囚牛，相当于筑基修士，浑身披甲顶角锋利无比，术法很难奏效，又能隐于地下深处……这种凶兽，五十年生产一次，生出来便知有无妖丹，没有就永远没有，数十只也难得一只。” 一句话，老阴逼，难杀，爆率还低。 李冉顿感运气爆棚。 “食金囚牛，比吞云兽容易对付些，但亦非我等能匹敌的，得请筑基修士出手……撤！” 果断又谨慎，宁可放弃三年一度的狩猎机会。 李渡的决断不可谓不快。 但随着一声震天的嘶吼，众人面色齐齐生变。 “它妈来了？” “……嗯，还不止一个妈。” 一如既往的冷幽默，可惜李冉已无暇欣赏。 成了精的妖兽智商都很高，自然也记仇，那么装着内丹的储物袋，简直是天然的吸引仇恨道具。 “那，我走？” 李冉随时准备提桶跑路，绝不拖累族人。 “……赶紧！” 李渡示意奇兽峰族人布下防御，给李冉争取逃离的时间，猛然又眉头紧锁，“不对！食金囚牛很少迁徙领地，它们怎么会来紫云山附近。” 真相无人知晓。 也不是追寻真相的时候。 李冉祭出丑牛一路狂奔，如同飞跃的重型坦克，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 小涧峰诸人紧随其后。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才去做，奇兽峰也不需要扯后腿的族人。 隐隐传来术法缠斗的动静，越来越远。 “别分心，继续走。” 李景文面容冷峻，“回紫云山再说。” 十二峰之外，皆是危险。 这种苟道思路很对李冉的胃口，父子两一拍即合，根本不停，铆足了劲往家里赶。 直到一日后踏进山门时，才长舒一口气。 运气不错，平安归来。 李冉暗道一声侥幸，若没有老父亲的叮嘱，没准半路就得交代。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神识中老是感觉有预警的红点一闪即逝。 但明明连根远远的毛都没看见。 或许升起海东青的话，可以观察得更仔细些。 当然，是不是误判已经不重要了。 妖兽内丹在手，又可以苟个几年不出山，谁能奈何他？ 带着得意的神情朝着山外做了个国骂手势。 遥遥之处，一黑袍修士脸色顿时铁青。 “那就是李冉？哼，本事不大，跑得倒是挺快！” “尊者，你看这……” “不行！我知道你们林家想宰了那小子，但坏了宗主的大事，你们阖族皆灭都赔不起，走，回去……这紫云山，以后有机会再来。” 警告声中身形渐消，宛若从未出现。 两日后，李渡带着奇兽峰族人回山。 几个修士受了点轻伤但性命无碍，已是万幸。 更令全族振奋的消息是，在摆脱食金囚牛的纠缠时，李渡还抽空偷了个家，在李冉制造爆炸的地方秘密派出人手搜寻一二，当真找到食金囚牛藏身的洞穴，从里面抓住了两只食金囚牛幼崽。 这神操作，令人服气！ 唯一的遗憾是那两只食金囚牛皆无内丹，不过可以用来配种，相比往年一无所获的狩猎，已经血赚。 李冉往奇兽峰送上十颗灵石作为对受伤族人的慰问。 再好说歹说，从虎妈手上讨要了两张精品符箓，亲自交到李渡手中权当私人谢礼。 况且如何使用内丹，他总得听听行家的意见。 胸有成竹后便尝试改造升级丑牛。 紧张又忐忑，宛如回到了高考的考场。 留给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这颗内丹来之不易，一旦报废，想再弄一颗，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当然，李冉知道这道坎，必须迈过。 机略图解上的偃师技艺，他已掌握了大半，若再突破注魂的难题，便相当于攻克了形意境最难的一步，其余技艺皆可迎刃而解。 再不出三五年，便尽数将机略图解上的内容全部消化为己用，形成独有的偃师风格。 那意味着放眼整个永宁州的偃师水平，都能拥有一席之地！ 届时不但能光明正大的出售傀儡机关成品，还能凭借名气卖出不菲的溢价，对于获取其他资源和人脉极有好处。 总之鲤鱼跃龙门，就看这一遭。 所以，独自闭关。 静谧的听雨阁楼让他的思维无限活跃。 论证，模拟，再修改模型，再论证，再模拟。 如此往复循环，直到敲定了每一个细节。 真正到了动手实操时，李冉紧张的心境反而坦然了。 能做的，他已悉数做到，成与不成，全看天意。 不过，连鼎族碑这种外挂都能拥有，运气再怎么差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吧…… 带着强烈的自我暗示，下手贼稳。 引出内丹中的三魂七魄，再引导灵气注入丑牛躯壳之内。 精密细致，没有半点差错。 足足持续了半个月……李冉甚至专注到连时间都忘记了。 这无疑是接触偃师之道以来，最难也是最耗费心神的一次。 完成最后一个步骤时，他甚至两眼一黑，差点眩晕。 赶紧摸出一颗提神的丹药磕了，又死死盯住丑牛的变化。 内丹嵌入其中后，如同石沉大海。 当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若失败，宿体和内丹会产生互斥的反应，两者皆毁。 再苦等了三天，丑牛终于有了不寻常的异动。 它……好像活了！ 没有灵气引导却自如的站了起来。 宛如重获新生似的，在屋内动来动去。 几乎同时，识海中关于传家宝的幻象，有了新的变化。 第95章 众人同修 它……更丰满了。 稚嫩的白瘦幼看上去很美好，但除了满足征服欲望外，体感并不优秀。 轻坦才是实战利器！ 丑牛饱满的线条以及充盈的爆炸性张力，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暴力美学。 立刻带往密林实验，一番折腾后，李冉仰天大笑。 妖兽内丹给丑牛带来的性能提升，远远超出了设计时的预想参数。 它继承了食金兽的特性。 且黑，且粗，且硬。 妖丹作为内核，能驱动的质量可比普通金木玉石大多了，所以李冉将原本木质的身躯新覆盖了一层金属甲胄，与体态完全融合。 别说普通刀剑，就算术法击打在上面，亦有足够的减伤效果。 强度提升的同时，居然也兼顾了灵活性。 如此庞大的身躯有着堪比子鼠的变向速度，说是神出鬼没也不过分。 而这些提升，仅仅是物理方面。 真正高价值的进步，来源于攻击手段。 丑牛的头部躯壳内本就安装了发射火焰和毒素的机关，然而皆不属于术法范畴，对修士的杀伤聊胜于无。 融合了妖兽内丹后，迎来了质的飞跃。 食金兽，五行属金。 喷出的火焰和毒素中，蕴含了金属碎屑的加持！ 而且这些金属碎屑还有着未能探明的特质，起码李冉在实验中，判断出它不属于某种单一的元素周期表产物。 食金兽吞噬普通金属后，在躯体内将这些普通金属演变成独有的特殊金属，体内黑箱操作令人惊叹。 细小到微不可察的金属碎屑，携带高温和剧毒又能雾状喷射，一旦沾染到身躯上可长久吸附。 能让修士肌体迅速溃烂，和食金兽本体的术法效果，一模一样！ 化学变化与妖兽内丹的完美结合，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术法！ 必须得取个拉风的名字。 纪念学会第一个术法的成就……虽说身为偃师的李冉，技能面板上依旧是白板，但丑牛会就等于他也会，没毛病。 当然，文学素养并非李冉的专长，苦思半晌后只憋出了两个字。 王水。 简单，贴切，朴实无华中带有那么一点点格调。 “一口王水喷死你丫的……嗯，还不错。” 碎碎叨念几次后，朗朗上口，很满意。 骑上丑牛，兜风一圈。 刻意不以灵气牵连，而是凭借丑牛注魂后的本能驱动傀儡机关。 的确保留了食金兽的部分残魂，但远没到形成自我意识的程度，不必担心噬主。 战力评价，相当于斗法经验丰富的练气五阶的修士。 而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多了个忠诚又免费的贴身保镖，血赚。 速回听雨阁楼向虎妈报喜，顺便在媳妇面前炫耀一番。 李青衣龙颜大悦，若不是李冉死命拦着，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家儿子有出息了。 当然，她的骄傲不无道理。 一个才二十出头就快要摸到形意境天花板的偃师，放眼整个永宁州，都排的上号。 小涧峰众人纷纷庆贺，小聚了一天。 至宴席散时，李青衣又将众人叫住，还吩咐二狗去后山请老爹来一趟。 虎妈要干大事？ 李冉惊疑不定，尤其是瞧见老爹来时同样一脸懵逼，便知老两口根本没有商量过。 “咳咳，有件事，本来我早就想做了，因为冉儿前些天闭关，便搁置至此，眼下咱们小涧峰众人齐聚，正好说与你们知晓。” 顿了顿，李青衣环视众人，“一年前，族长向我许诺，允许我使用水云洞天一年时间……我想，咱们都进去。” 李冉怔住。 他几乎忘了这档子事，一年前解决潜伏在紫云山的幻魔时，李旭风的确做出过承诺。 但那水云洞天，究竟是什么玩意？ 顺势瞄向李景文，老爹波澜不惊的古板面容上，竟然有些从未见过的笑容。 是纵容？还是调侃？ 好奇心顿时上头，胆气为之一壮，“娘，水云洞天是……？” “双修福地。” “……啊？” 李冉一脸惊恐。 双修福地不需要忌讳什么，但这么多人进去，虎妈想开银趴不成？ 她可是正经人！ “不错，你的想法很好。” 李景文微微颔首，“众人同修，更有精益。” 不是吧，一身正气的老爹也想玩点花活？！ 是想着叶筠、星灵？ 总不会是灵素吧，还在喂孩子不是！ “啪！” 一个大逼兜拍在额头上。 知子莫如母，李青衣再直脾气，儿子古怪的表情也是懂的。 “水云洞天，很大！” 李青衣没好气道，“据说方圆数里，进去了，想撞见都难……它是由咱们李家老祖偶然发现的一处已经废弃的琅琊福地，布置以灵草灵木灵石重新聚集灵韵后，以阵法再造而成，比起天然的琅琊福地，自然差了一筹，但相比供应十二峰的灵脉，却又强上不少，在里面修炼一年，约莫可当在紫云山各峰修炼三年有余。” 说罢又瞪了李冉一眼，“更难得的是，水云洞天中，可携道侣双修而入，相互吐纳灵气，效果更盛……唯一的遗憾是，到底是人为夺天地造化而成，其中灵气无法生生不息，全靠布局的灵物维持，所以平日里皆封闭起来蓄养灵气，才能供得起突破境界时修士从天地间吸气入体的消耗……不过，你们皆没入练气后期，就算突破小境界，消耗的灵气也不算多，向族长求求情，应该可以通融。” 李青衣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我近日修行有所感悟，或许是重回练气八阶的征兆，所以便想借此机缘，在水云洞天中突破……夫君，你来帮我，你在后山，这十几年的修炼，也拉下了不少，这次，可不允许你再犟。” 老爹苦笑一声，没有拒绝虎妈的要求，看来也是个宠妻奴。 “好，就以提升一个小境界为目标……你们也一样。” 摆平了老公，李青衣对一干小辈可没那么客气。 “这一两年我忙着画符，也没精力管你们的修行，一个个都怠慢了不少，也不看看其他各峰，借着行商会的红利，都有所突破，咱们小涧峰，可拉下了，所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第96章 去往水云洞天 论鼓舞士气，李青衣很有一手。 就是画的大饼有些令人无福消受。 一天一个小目标，真当小涧峰各个都是龙傲天么？ 李冉好说歹说才拉回现实。 一年为期，众人皆定下计划。 以提升修为境界为根本。 身为做表率的儿子自不必说，练气六阶是必须的，还得在双修之余，掌握一门技略图解上的偃师技艺。 星灵同样提升至练气六阶，再精通一门火系术法。 叶筠冲击练气五阶，同时独立绘制低端符箓。 灵素和二狗，碍于灵根资质和拖油瓶，尝试冲击练气三阶，然后各自的冷门技艺也不能落下。 如此，行程满满又并非完全高不可攀。 以水云洞天的灵气充裕程度，可以做到灵根最大化利用，还省去了服食丹药的成本，相当划算。 况且琅琊福地也比平常山川大河更容易生出修行的感悟，没准各人所涉猎的百艺豁然通达也说不定。 “好，那就依冉儿所言，各自回去处理杂事，再收拾些必备之物，三日后，来此集合，我们同去水云洞天。” 虎妈雷厉风行，当即拍板，又亲往后山，显然不放心老爹，要帮着收拾一年闭关的所需之物。 目送虎妈走远，众小辈面面相觑。 气氛有些古怪。 当然，去往水云洞天是好事，难得的机缘。 李冉看了看星灵，又看了看叶筠。 都是好妹子，正好借一年机会，一起提高境界。 得赶紧趁着这两天锻炼一下，做做下蹲训练什么的找找状态。 不过，自我标狼的行为，似乎太蠢了点。 放平心态，顺其自然才是王道。 三日后，小涧峰众人再次齐聚一堂，各自储物袋均装得满满当当。 李青衣领众人飞往家族禁地，念起法诀后，一道红晕光芒赫然出现。 “进去！” 一声令下，将老爹先推了一把，然后是叶筠和星灵，再二狗两口子，最后微微拉住李冉。 “等等，再给你安排个目标。” “……娘，临时加码，很伤士气不是？” “别废话，顺手的事……你看灵素二狗连娃都有了，你小子也给我努努力，一年时间，我才不信星灵和叶筠都这么没用，去，赶紧的！” 李冉苦笑，眼睛一闭，认了这过分却又合理的要求。 踏入光晕时，只觉天地倒转，双目不能视物。 待到恢复视觉，已身处内里乾坤之境。 琅琊福地……诸多修士终其一生都遇不到的奇缘。 李冉环视四周，虽是后来人为布置，一草一木却有天成之相，足见匠心独运。 身处在此地，心脾如沐春风，仿佛所有的杂念皆化为乌有。 众人感觉皆差不多，足足沉静了几刻钟后，李青衣才叹息道，“机会难得，各人寻找合适之处，别浪费了时间。” 当下皆散开，数里之地足够保证隐私。 再加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山川河流岩洞应有竟有，也不会相互影响干涉。 李冉和星灵走在前面，叶筠则迟后半步，亦步亦趋跟着。 如何修炼出最大效益，三人皆有数。 虽说星灵天然呆的性格大之咧咧的，但真要坦荡荡的相见，再社牛一时半会儿也扛不住。 所以在进入水云洞天前，李冉便想到了折中的方案。 “咱们分段修炼，看看各自进度如何后，再说其他。” 行至一处空旷的山洞前，回首朝着叶筠笑笑。 找到个好地方。 林中有山，山中有洞，洞后有一洼清泉，格局与小涧峰有七八分相似。 “嗯嗯，这样好！” 二女同时松了一口气，显然觉得这安排不错。 “那，叶姐姐就在此处，我自去找地方。” 星灵赶紧表态，不过这话听起来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李冉毫不怀疑这丫头有听墙角的企图。 当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逐步消灭羞耻感。 办正经事，何必在意小节？ 犹豫片刻后，叶筠不再推托。 水云洞天中的光阴有多宝贵，各人心中皆有数。 所以单调且快乐的日子来了。 吐纳、冥想、遛鸟、遛鸟、遛鸟…… 这哪里是琅琊洞府，分明是修炼圣地。 原本吐纳练气的收益已经汹涌澎湃，但双修的恐怖加成堪比海啸。 一日顶七日。 李冉只恨自己没有一颗金刚不坏的腰子。 结果便是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而星灵和叶筠越来越有精神。 当然，没有被掏空的感觉。 反而越来越勇。 绝非回光返照，而是这水云洞天独特的灵气运行之理。 采阴补阳，以阳滋阴。 阴阳调和，生生不息。 很难想象人为造化这番洞府的老祖在阵法方面有着何等造诣，竟然领悟了阴阳之道。 一个天骄可以惠及几代族人，此便是铁证。 李冉渐渐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变得充盈起来。 练气吐纳就像打气球，不断注入灵气，从而产生胀满而飞的奇妙感觉。 这是快要触摸到练气五阶瓶颈的征兆，突破小境界，只待机缘。 李冉犹豫再三后，决定等一手。 每个小境界的突破都可能遇到心魔，两个妹子在身边看护，更稳。 正好给单调的双修生活换个口味。 鲍鱼再香，天天吃也腻了。 翻开许久未动的机略图解，找到那门叫做‘塑形’的手艺。 顾名思义，像捏泥人一样，把傀儡机关塑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原理不算复杂，甚至与工业学有些雷同。 都是利用冲压机、水割或者高温手段……当然，修士不屑借助外力，本身就是人形高达。 术法起，形状成，完事。 李冉最痛恨这种一力降十会的夯办法。 简单粗暴，但有门槛要求，偏偏他是门槛之外的那一类。 当然，随着修为境界提升后，这法子就很香了。 每件作品只消耗几丝灵气，几乎零成本！ 所以，正好借助提升境界的机会，把这门手艺拿下，绝对不亏。 想干就干。 不多日，山洞外，便整齐的摆放着一排石头棍子。 打磨得很光滑，却又不乏凸起和凹陷。 长度十八厘米起步，直径从三厘米到十厘米不等。 第97章 突破到练气六阶 棍，是个好东西。 能捅死男人，也能捅死女人。 李冉玩棍很有一手。 一根粗糙的木头，在他手中不断揉捏着，慢慢变成了菌菇状凹凸有致的棍子。 手法之精妙，令叶筠脸红得跟飞霞似的。 反倒是星灵一脸期待，时不时将一根根棍子拿在手中比划。 “冉，它们有什么用？” “……你们聊，我先走了。” 叶筠拉不住她，跟地面烫脚似的，拔腿就要跑。 却被李冉叫住。 他是个正经人……用大头思考的时候，一身正气！ 所以，向叶筠投去鄙视的眼神。 这娘们满脑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这些天，我在等你们达到小境界瓶颈，到时候咱们三人一起突破，也有个照应……至于这些棍子，是为了练习‘塑形’技艺。” 李冉顺手拿起一根，指尖在棍身上划过，一道微弱的灵气隐隐可见。 “通过灵气挤压材料的内部，达到改变强度或者形状，甚至还能带来化学层面的变化，以前，我修为不够没得玩，也浪费不起，不过这水云洞天灵气如此充足，用多少都补得回来，可劲造呗……” 白了叶筠一眼，顺手将手中棍子扔进一旁的溪流中，竟然直通通沉入水底。 “真好玩！” 星灵眼睛都看直了，也效仿他的样子，拿起棍子搓了搓，扔进溪流时，竟然体积径直膨胀了一倍。 明明外表相同的木棍，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 “嘿嘿，这就是‘塑形’，以灵气为工具改变材料的构造，傀儡机关能用到，想必制作法器时，原理也差不多。” 修仙百艺，有的隔行如隔山，有的却有一通百通之理。 有了偃师技艺的基础，以后若有机缘涉猎法器制作，上手定然比白手起家快得多。 “那这些棍子，都是你不同的塑形结果？” 星灵再拿起几根，爱不释手。 “嗯，都拿去玩吧，别客气。” 李冉豪爽的挥手，“若有需要的话，硬度尺寸方面，我还可以调整一二，包你们满意。” 星灵期待得手舞足蹈，浑然不觉身边的叶筠已然一脸黑线…… 不过，二女最终没拿棍子。 用不上。 李冉的腰子，还行。 而且全力突破境界，必须心无旁骛。 不知不觉间，在水云洞天已待了大半年的时间，得抓紧进度。 再过了一个月，星灵和叶筠先后触碰到了小境界瓶颈，是时候突破了。 三人不敢怠慢，皆调整状态到最佳。 同处一室，相互以灵气交融，神识亦可察觉，如此即便一人遇到心魔，其余二人也能出手相助。 至于三人同时遇到心魔……真碰到如此小概率事件，还修什么仙，赶紧投胎算了。 两人修炼升级成三人修炼。 齐人之福来得顺理成章。 当然，都是正经人……就算不正经，也不敢在如此紧要关头干不正经的事。 平心静气，神识内敛，物我两忘。 李冉渐渐进入到意识深处，一片混沌，如坠深海。 守住灵台一点，任由灵气充盈全身。 吐与纳，仿佛与天地间融为一体。 这种美妙的感觉，在小涧峰不曾有过，想来是琅琊福地的独有。 水云洞天，真是个好地方！ 也不知道在识海中遨游了多久，李冉猛然觉得浑身半冰半火，截然不同的感觉令他极其难受。 走火入魔了？ 暗骂两女干什么吃的，还不来帮忙，不过短暂的紧张后，又隐隐觉得不对。 水火凶险，却在交界处散发出奇特的青白二色光芒。 青与白……似曾相识的颜色，对了，是在金玉台之上！ 李冉身心大震，猜到了光芒代表着什么。 灵根！ 他的水木双生灵根。 据说高阶修士可领悟内视之法，能看遍五脏六腑，亦能权衡自身灵根是否损耗，想必便是这种感觉！ 诸多灵气融入在光芒中，瞬间亮度大涨，竟然撕破了深渊般的黑幕。 神识瞬间归位，李冉只觉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导权，再睁开眼时，整个世界又有了变化。 一草一木，皆在掌握。 数十丈之外，亦可体察入微。 练气六阶的境界……他达到了！ 没有预想中的凶险，完全水到渠成，如此顺利真是幸事。 再望向身边，二女犹在打坐，便知正是紧要关头。 李冉不敢怠慢，再次吐纳入定，本着护法为要，力保不出闪失。 渐渐的，灵气波动震荡，星灵率先睁开了眼睛。 两人相视一笑，这媳妇的双眸瞳仁中，隐隐带上了一层金色，想来是烈金单灵根的具现异象。 随后，猛然察觉到叶筠的情况不大妙，像是在与心魔纠缠。 也不废话，以灵气相助，渐渐平息其体内紊乱。 一番梳理后，豁然通途。 “……多谢。” 叶筠疲惫的睁开眼睛，由衷朝着两人一拜。 突破小境界时有多么风险，身为当事人的她最为清楚，若无李冉和星灵相助，怕是得当场交代。 “不客气，再巩固一下境界吧。” 李冉晒然笑笑，先闭目。 又过了良久后三人才陆续站起，纷纷默契的行至洞穴之外。 阳光有些刺眼，仿佛两个世界。 李冉从溪水中捞起一根木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微微一惊。 这根木棍是他预留的计时器，侵入水中时每过一天，便能多一条纹路。 没想到，竟然在洞穴中过了足足三个多月！ 不禁暗道侥幸，距离水云洞天的使用权限到期，只有短短二十多天了。 二女同样咋舌不已。 当然，这才是正常的闭关突破，随着境界越高，所用的时间也越长，若是筑基期突破境界，闭关一年半载也是常有的事。 李冉思付片刻后，没有贸然去往母亲方向，也不打扰二狗小两口。 目光微微瞄向星灵和叶筠的肚子。 平坦的小腹充满了女性美。 可惜，剧本哪里不对！ 都努力到拼腰子的程度了，为何还没让姑娘们中标？ 李冉倒是无所谓，奈何虎妈下了军令状。 正郁闷时，猛然浑身一震。 该不会是鼎族碑这玩意在作怪吧…… “媳妇，走，跟我进洞。” 一把拉住星灵，不由分说往里拖。 “啊？这么急啊……” 星灵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随即如同小奶猫似的黏人，比李冉还积极。 第98章 生则必出天骄 一番云雨，照旧。 星灵略有失望。 “冉，你累了？” “咳咳，没，下次一定。” 李冉尬笑，暗骂再心分二用就是傻子。 双修就双修，搞什么实验。 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 鼎族碑上的气运有个节点，伴随着水乳交融时隐时现。 必定跟子嗣有关。 从概率学来说，这几年的辛勤浇灌，怎么也能得个一男半女什么的。 没有，只能说明，鼎族碑阻止了子嗣降临。 眉头微微一皱，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以‘鼎族’命名，这件外挂肯定会遵循多子多福的理念，为何会反其道而行之？ “冉，你在想什么。” 神色的小变化没有瞒过枕边人。 李冉再次尬笑，叹息道，“你不觉得，咱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个开花结果么……” 星灵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那有什么，随缘随性，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再说了，能来的，就是最好的，若不能来，便不是最好的。” 天然呆的思维果然别具一格。 李冉很想给她科普一些生物学常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像，媳妇说得有点道理。 鼎族碑……很可能在进行筛选！ 修士与修士之间诞生的子嗣并非一定具有灵根，甚至大多数时候，后代依旧以凡人居多，只有少数被天运眷顾者，才能与父母并肩而立，走上修仙之路。 大多数修仙家族，对待凡人子嗣和李家的做法差不多。 仙凡两别，泾渭分明。 但这与鼎族的气运规则相违背……哪怕是凡人，依旧属于同一血脉！ 兄弟姐妹，如何厚此薄彼？ 所以，鼎族碑从源头杜绝了隐患，若子嗣没有灵根，便不会诞生。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耕耘了几百次却一无所获。 诸多猜测豁然开朗。 说不出是郁闷还是高兴。 生孩子，当爹的居然没有决定权，岂有此理！ 但本着为后代负责的原则，鼎族碑的做法却是合理的。 若不能将孩子引入仙途，又何必让其在凡尘中遭罪？ “……没错，咱们的孩子，定然是天骄，不是不来，只是时候未到。” 平复心态后，搂着星灵微微一笑，“不过，咱们也得努努力，早来比晚来好嘛……” 刚才不在状态，此时总得火力全开弥补一二。 再过数日。 水云洞天的出口处隐隐有开启的征兆，一年之期转瞬便到。 完成了既定目标，多余的双修权当利息，可不能浪费。 日程排满，快活惬意。 只是虎妈那边，一直令人担忧。 还没突破到练气八阶。 不过，李冉相信她一定能做到……跌落境界再逆流而上，本来就比第一次攀登高峰困难好几倍。 她必定遇到了心魔，希望父亲能帮助虎妈攻克难关吧。 带着祈祷，静候佳音。 十日。 九日。 八日。 水云洞天的出口已完全打开，可以随时出去。 至第五日时，猛然地动山摇。 周边的灵气疯狂的涌现西北方向，伴随着一声清利的长啸。 “成功了！” 盘腿打坐的李冉一跃而起，招呼二女跟上。 去往西北角时，正好看见虎妈悬停于空中，飘飘姿态宛若仙女下凡。 她的身边，一道时隐时现的水气环绕而起，宛若龙卷。 李景文站在一旁，双目微红，神色慨然，似乎再无遗憾。 此情此景，当浮三大白。 只是提升至练气八阶需要消耗的天地灵气，可远比一干小辈多得多，整个水云洞天紊乱不已，再不离开恐有危险。 众人想法皆一致，默契的齐齐飞出。 水云洞天外，李旭风和三堂执事竟然亲自等候。 神色有些开心又有些难看。 小涧峰集体精进修为，是家族幸事，但把水云洞天都快玩坏了，没个五六年重蓄灵气，无法再入其中。 “青衣，恭喜你了。” 当然，以李旭风的气度，舍得之道看得分明。 多少天骄跌落境界后便一蹶不振，能从泥沼中爬出来者，十不存一。 有了这份磨砺，再冲击筑基，或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祝贺之后，神色又肃然。 “李青衣，听令。” 话音未落，虎妈便拜服于地。 族长带着三堂执事来此，当然不是只为一声单纯的恭喜。 “依照族规，从即日起，小涧峰开始承担族务……十日后，来主峰领命。” 言辞坚决，毫无回旋余地。 李冉暗中微微一叹，该来的，终于来了。 族议会每年均会向各峰摊派任务，唯有小涧峰是个例外。 一来人丁稀少不足以委以重任，二来峰主李青衣仅有练气七阶修为，在各峰峰主中排名垫底。 特殊化就意味着不公平。 各峰虽然嘴上不说，背地里对小涧峰的调侃却在所难免。 虎妈硬要带着小涧峰众人齐入水云洞天，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她一生要强！ 重回八阶后，差不多追平了其他各峰峰主，同时小涧峰又有两个六阶，一个五阶，两个三阶修士，人员虽少，战力却可堪一用。 李旭风的安排，正和虎妈心意。 轰然应诺后，重回听雨阁楼，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日准备，时间紧迫。 一年未打理小涧峰，杂事多着呢。 碧螺树和阴桑，得细心裁剪方能保证来年产量，而寒潭的银梭鱼，早就相互吞噬了几波，浪费不少进项。 其余蚕虫虾皆差不多，放养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就连坊市的店面都难以维持，若不是韩兰照应着，早就关门大吉。 好在水云洞天这一年中，众人的技艺均有进步，驾轻就熟很快梳理得井井有条。 忙碌中，十日一晃而过。 李青衣带着李冉，准时往族议会领命。 虎妈干劲十足，恨不得立下奇功一件，把往日的面子统统找回来。 李旭风也没有让她失望。 起头一句话，便让母子二人齐齐怔住。 “青衣，你下山去吧。” 虎妈愕然，沉默半响后突然凄然而笑，“族长……莫非，李家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坏了水云洞天的风水，既如此，我便以死谢罪吧。” 说罢，便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娘！” 李冉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拉住。 而李旭风比他更快，袖口轻挥，虎妈当场倒下。 第99章 两封玉简，两难选择 三人神色迥然不同。 李冉怒，李青衣悲，而李旭风……一头雾水。 “还请族长明示！” 朝着李旭风投去‘你丫有病’的眼神。 李冉不相信家族会平白无故开除一位峰主，这里是紫云山，又不是富士康。 李旭风重重一哼，显然在表明‘你妈才有病’。 当然，睿智如他，已知道歧义来自何处。 “……青衣，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李家，在宁安城坊市街中，开了个店铺！” 虎妈一怔，一跃而起。 悲凉之色一扫而空，喜道，“莫非，要我去宁安城？” “正有此意。” 李旭风微微颔首，没有再纠结小插曲，沉声道，“坊市街的店铺囊括了永宁州三教九流的人物，我李家身处其中，平平无奇，店铺经营虽说不上举步维艰，但也如履薄冰，究其原因，盖因所售卖的货物，陈品太多，而坊市街的需求又瞬息万变……所以，族议会决定派你坐镇，根据南来北往的修士需要调整策略，亦可及时赶制符箓。” 一席话，母子二人皆恍然。 李家的拳头产品，正是虎妈的符箓，她亲自坐镇店铺的确是最优解。 而且才提升到练气八阶，短时间内再想有所精进很难办到，两三年内均以巩固境界为主，正好分心照看坊市街的店铺。 “遵命，我必尽力而为。” 李青衣拜服领命，对族议会的安排没有半点意见。 “……小涧峰其他人，皆承担紫云山的日常杂事即可，巡山，杂役，教化。” 李旭风的目光转向李冉，“至于你，有个特殊任务。” 头皮顿时一炸，有了前两次经验，特殊任务这几个字在李冉看来，就是危险和坑爹的代名词。 眉头轻皱，有心推脱。 苟住才是王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能不能做，自己看吧。” 两枚玉简递至眼前，李旭风淡淡一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同款式的玉简，并非李家所有，其中一种似曾相识。 略微回忆，李冉浑身一震。 丹阳宗！ 上次偃师论道时，丹阳宗便以这种款式的玉简发来拜函。 偌大的宗门，怎么老是跟小小的李家过不去？ 阴沉着脸，李冉将小简贴在额头匆匆浏览一遍。 比预想中好些，没什么咄咄逼人或者挖坑的套路，甚至还有几分友善。 “……鄙宗略有薄礼，邀请紫云山李冉道友来宗门一叙，共赴偃师之会。” 薄礼，叙旧，偃师之会。 几个关键词不但毫无关系，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程度。 带着疑惑，又拿起另一枚玉简。 看完后，神色越发古怪。 落款人是木偃……同样的一封邀请函，也同样提及了偃师之会！ 所以，什么偃师之会，竟然让两大势力同时给自己发来邀请函？ 李冉抬头，望着李旭风。 显然在水云洞天的一年中，永宁州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大事。 “还记得咱们上次从木偃离开时获得的情报么？” 李旭风知道他想问什么，淡笑道，“它们开出条件，拿了你的纸鸢，只为了一年后，与华丰州公输家族来一场论道。” “我记得时间，六月初三……就是下月！” 李冉豁然明悟。 偃师之会，便是永宁州与华丰州的偃师论道！ 这种程度的盛会，永宁州各大势力闻风而动再正常不过，但为何木偃和丹阳宗，会同时找上自己？ 新的疑问很快涌上心头。 那母级纸鸢虽然创意很好，但较真论起价值，也终究是形意境的傀儡机关产物，两个大州偃师论道的较量，所涉及的领域，必定在入微境档次，或许得达到天问境，才有必胜的把握。 丹阳宗提及过，永宁州有一位天问境的偃师，而华丰州的公输家以偃师之道闻名遐迩，想必同样天问境的技艺。 相当于神仙打架，他李冉这小小杂鱼，根本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本来，已经敲定木偃代表咱们永宁州与华丰州公输家族论道一场，但三个月前，丹阳宗竟然请动了永宁州那位早已不问世事的天问境偃师，有了这等人物，木偃能否代表永宁州最强的偃师，怕是很难吧。” 很有意思的八卦消息，爆点十足。 但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请动那位天问境偃师的丹阳宗修士，与你，有一面之缘。” 场面顿时沉默。 李冉伸手入储物袋中，半响才摸索出一张早已压箱底的粉色帛签。 “……与君论道，受益颇多，承蒙关照，些许阴桑，权当薄礼，日后有缘，当再上紫云山与君讨教。” 落款一个‘钰’字。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个蒙面年轻女修的一举一动，以及在论道时两人发生的故事。 事过境迁，李冉原本以为再无相见的可能。 但世事如棋，这段缘分，看样子还结束不了。 “她竟然能邀请天问境的偃师出山……是了，她说过，她父母皆是偃师，祖辈更是出过天问境的高人，那么永宁州的天问境偃师，说不定与她亲戚关系，为后辈出山，很有可能。” 李冉喃喃而叹，目光又落回两张不同的玉质小简上。 摆在面前的选择，很艰难。 丹阳宗在两州偃师之会上横生枝节，摆明了与木偃站在了对立面上，双方定然交恶，而这两张邀请的玉简，无论选择那一份，都无疑是李家的站队。 “……要不，都回绝了？” 话出口，便打住。 若这么简单，李旭风又何必把小简交给自己抉择。 “木偃在宁安城影响力很大，我李家要在坊市街上站稳脚跟，便不能与之交恶，同时，一年前我杀了洛林商盟的修士夺了九芝草，若没有木偃相助，想成功掩饰行迹亦困难重重，真算起来，我们李家欠了木偃的人情。” 见他明白其中厉害关系，李旭风淡淡一笑，干脆全盘交底，“若无丹阳宗的邀约，此次偃师大会，紫云山必定全力相助……但远亲不如近邻，咱们紫云山，可是和丹阳宗比邻而居……那座小型灵矿，虽是你赢来的，但若丹阳宗执意不让，那场偃师论道的胜负姑且不论，与丹阳宗交恶，我李家生存必定更举步维艰，如今平安了许多年，亦有丹阳宗的情面。” 一句话，双方都是大佬，又都得罪不起。 第100章 刨根问底 家族生存之道，在于抱大腿，少结怨。 能左右逢源更好。 可惜李家没有骑墙的资本。 同时答应或同时拒绝丹阳宗和木偃的邀请，都属于抱不住大腿又得罪人的愚蠢做法。 “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良久沉默后，李冉幽幽问道。 他相信李旭风不是没有判断，这种决定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也不可能完全交由他一个小辈来权衡。 “……凡人有成王败寇之说，修士，亦如此。” 果然，李旭风早有计较，“但谁是王，谁是寇，我不明白。” “……我明白了！” 李冉顿时颔首一笑，这么明显的提示，再不懂，李旭风怕是要直接喊人把他叉出去吊着打。 所谓‘王’者，意味着代表永宁州，与华丰州公输家偃师论道的那一方！ 与王者同行，便是最优解。 之所以交给他来抉择，是因为李家其他人不懂偃师之道，无法判断出丹阳宗和木偃，谁会更技高一筹。 那么与双方都有过较量的李冉，无疑最有发言权！ “我需要一些时间。” 李冉收好两枚玉简，再提要求。 这任务，不接不行。 也非他莫属。 但他同样得评估双方的底牌后，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十日。” 李旭风微微颔首，划下时限。 这也是两枚玉简上给出的最后答复时间，摆明了族议会将全盘采用自己的建议。 压力即动力，李冉没有耽搁，立刻告辞着手准备。 回小涧峰后酝酿片刻，伏案提笔，写下两封信。 一封往戊虚林洞，送与大舅哥王力。 另一封，则以罕见的粉色帛签，送与那位名为“钰”的女修。 内容不尽相同，但均有一点要求。 邀请两人来紫云山一行。 木偃和丹阳宗为了偃师大会各自做了什么准备，李冉当然不知情，但王力和那名为‘钰’的女修，却定然了解一二。 所以，要找到参考依据，很有必要与圈内人见上一面。 至于对方会不会来，李冉毫不担心。 他给出的回报，足以值得两人亲自跑一趟。 送信后，静待佳音。 仅仅四日，王力便乘坐小型飞舟抵达紫云山。 没有过多客套，与族议会接洽的族老寒暄几句后，便直奔小涧峰。 见到亲人，星灵高兴得直跳。 拉着王力说个不停，恨不得将每日行踪都汇报一遍，看得出，这傻媳妇最信任的娘家人，便是这位大舅哥。 李冉含笑作陪，也不提正事，等到王力快要沉不住气时，才摸出了一本不算太厚实的册子。 “如约奉送。” 四个字，令王力如获至宝，当即入手翻阅，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的合上。 “紫云山李家，果然是守信人。” 册子上，是李冉记载的偃师心得。 与其他偃师秘籍不同，思维别具一格又奇妙得紧，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好技艺。 按照迎娶星灵时王李两家的约定，平嫁平娶。 星灵算是李家人，而李冉也当作王家的一份子，除了制作一定份额的傀儡机关免费赠与外，再专研出了偃师心得，也会誊录给王家一份。 傀儡机关是小事。 李冉早就实现了子鼠量化制作，毫无难度。 而今日，更没有藏私，将自己的偃师心得一并奉上。 高风亮节得无话可说。 当然，他的奇妙思维，建立在以现代科学为基础的构思之上，王家人要想吃透其中理念，无异于舍去底层地基直接建造楼阁，巨难无比。 这也是他敢大方将心得相送的原因……内容加了密的文件，何必遮遮掩掩。 况且册子也不是白给的。 收下了这份礼物，便代表着得爆料某些内幕。 “木偃与公输家论道之事，志在必得。” 借故支开星灵后，王力径直摊牌，“我已听闻组织邀请了你，这对你，甚至李家，均是不错的机缘，答应为妙。” 大舅哥的立场，李冉毫不意外，只淡淡一笑，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问题，其一，为何木偃执意要与公输家比试一场，其二，永宁州的偃师比我强者怕是不少，为何单单找上我。” 并非突然摸底，在信中，他已暗示了疑惑。 “……数月前，在一处秘境中，发现了天问境偃师的遗物，其中便有天问境的傀儡机关秘术……这份遗物，是在华封州找到的，但那偃师的身份，又与永宁州有莫大渊源，所以两州的偃师均不肯至宝流落旁人之手，起争执，实属必然。” 果然，王力并未隐瞒，甚至讲得极为详细。 “不过，两州偃师若为此大肆斗法，又有伤和气，便以偃师的规矩争高下，论道胜者，便能获得那份遗物，至于如何论道，暂无定论，所以木偃才会邀请你……你的偃师技艺尚欠火候，但论一个‘奇’字，却极有独到之处，若是华封州的偃师提出以‘奇’字比试一场，你的建言便有大用处。” 大舅哥如此交底，显然在充当木偃的说客。 然而抛开功利性不谈，这些内幕消息弥足珍贵。 李冉迅速找准了自我定位。 木偃没指望邀请他来独当一面，更像是智囊团的角色，在某一领域出言献策，至于实际下场比试，不用想那么多。 想必丹阳宗的邀请函，也是出自同样的考量。 心中微微一松，怀中两封信瞬间没那么烫手。 两州偃师的较量，各自的智囊团肯定包罗万象，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那意味着连李旭风这等精明人物都产生了小小误判。 或许只要方法得当，拒绝木偃或是丹阳宗后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当然，得等到摸清丹阳宗的态度后，再综合判断。 苟道求稳，没毛病。 当下留大舅哥在小涧峰盘恒些时日，权当星灵回了一次娘家。 至于王力会不会察觉自己与丹阳宗的修士接触，李冉毫不在意。 择优而选，有什么不对？ 两家现在是姻亲关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在木偃面前砸了李家的饭碗。 两日后，山门外，一艘飞舟悄然落下。 与王力的大大方方不同，丹阳宗的来客略显猥琐。 不过，那名为钰的年轻女修赫然在列，这便足够。 再次见面，与李冉四目相对，两人一时均无话可说。 称不上敌对。 但也绝非可信任的道友。 第101章 女修秦钰 “冒昧一问，可否知你姓名？” 称呼她为道友，好像客气生分了点。 不过叫一声‘钰’，别说对方恶心，就连李冉自己都觉得在撩骚。 “……秦钰。” 礼貌但极为高冷的回答，甚至让李冉怀疑粉色帛签上那些略带奔放热情的言辞是代笔。 外表清纯内心狂野？ 闷骚型人格很常见，但修士心境讲究寂静如古井，秦钰年纪轻轻修为却不凡，若表里不一，很难达到如此成就。 那么，只可能因为有丹阳宗其他修士在场，她必须保持冷淡的态度。 李冉眼睛微微一眯。 这娘们有点意思……明明身为丹阳宗的修士，却与同门暗中保持界限，怕是藏了不少秘密。 “邀请秦道友来，是为了谈谈偃师大会之事，再送诸位一些小礼物。” 略微调整话术，并不提及那封粉色帛签。 拿出数只改良后的新款子鼠，以及一只海东青。 “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李冉有些肉痛，这些机关傀儡的成本近二十颗灵石，均由他自掏腰包。 当然，欲想取之必先予之，高额的成本可不是白花的。 “……你的偃师技艺，进步得好快！” 秦钰是内行人，只扫视子鼠几眼，便知它的精进之处，再看向海东青时，眼眸中隐隐一抹震撼。 与青雀有几分相似，但并非单纯的模仿，从架构到设计思路，均融入了独特的理念。 “数年前，与秦道友坐而论道，收益颇丰。” 先抬一句花花轿子，李冉再顺势道，“关于贵宗的邀请函，我很感兴趣，希望能与诸位道友详谈。” 要求合理且正当，丹阳宗诸人均同意，但同时表示，不入紫云山，就在山门外盘桓两日即可。 摆明了铁面无私口风极严的架势。 李冉并不意外，只询问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入夜后，再探山门。 离丹阳宗的飞舟尚远便早早停下。 收敛心神耐心等待。 几炷香后，鼻息中嗅到了清淡的香味，一袭黑衣蒙面的秦钰从夜幕中飘然而至。 衣衫上贴着隐身符，手腕处已有屏蔽气息的法器。 “长话短说？” 李冉省去了客套流程。 秦钰不想暴露行踪，他同样如此。 “嗯……再提醒你一句，在机关傀儡上留有暗记的做法并不高明，我那几位师兄师姐，眼力可一点都不弱。” 无外人在场，秦钰的态度友善多了。 她当然不会凑巧来此。 时间和地点，李冉皆暗中标记在送与丹阳宗众人的机关傀儡上，以秦钰的本事，并不难察觉。 “所以，那些人，在监视你？” 李冉无意探秘，见她沉默不答，改口道，“丹阳宗不会毫无理由插手永宁州与华丰州的偃师大会，木偃又不是软柿子，无利不起早，你们冒着与木偃交恶的风险，想必知道那天问境偃师的遗物是什么吧……” 单刀直入，不必忌讳。 对于决策而言，越接近真相，越容易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位天问境的偃师，和我一样，姓秦。” 答非所问，又好像回答得仔仔细细。 上次论道时，她便说过，祖上出过天问境的偃师。 “理解！” 李冉微微一叹，祖宗的东西流落到外人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相颇有戏剧性。 丹阳宗与木偃交恶的起因，居然是因为眼前这位姑娘！ 若不是她将秘密主动报与宗门知晓，丹阳宗便根本不了解那些遗物的价值，自然也不会与木偃闹到如此地步。 至于如何再从丹阳宗拿回遗物，秦钰不说，李冉也不问。 需要在意的，是李家如何规避危机。 “论技艺，丹阳宗比木偃弱，由你们代表永宁州出战，似乎没有获胜的机会。” 李冉慢条斯理道，“若单纯意气用事，不智……失利的后果，不但会平添木偃这敌人，还会让丹阳宗在永宁州名誉大损。” “……你在教育我？” 秦钰微怒，语气森然转冷，“既如此，告辞。” 这娘们，外柔内刚。 “且慢，我只想知道，你们怎么赢……木偃和丹阳宗都向我发出邀请函，而我的选择又代表李家，你们丹阳宗和木偃都是大佬，我小小李家谁也得罪不起，所以，选择得慎重……谁能赢就支持谁，不过分吧。” 李冉晒然笑笑，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件工艺品。 凭真诚敲动人心，远不如投其所好来得快。 “……天体？！” 秦钰目中明显一亮。 “是，而且，比上次论道时那玩意，精确得多。” 托起底座，轻轻一转。 各种球体同时动了起来，环绕成圈又并行不悖，秦钰直接看得痴了。 “它的名字，叫做太阳系，当然，并不完全……完全版有九颗天体，我只做了三颗。” 李冉指向中心不动的天体，“它便是太阳，你能看到的寰宇苍生，皆围绕它而转，天地万物的初生，也皆由它而起，以道而论，此乃本源。” 太阳对于生物的重要性不用多言。 哪怕强如修士者，亦属于碳基生物范畴，至于传说中元婴脱离本体而神识独存，那种玄而又玄的境界，接触不到亦不在讨论范围之列。 “我们脚下的土地，我称之为地球……绕阳而转，一圈为一年，故有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你看它的轨迹，便能明白其中奥秘。” “而月亮则伴随地球，故有日夜，原理嘛，也差不多。” 李冉侃侃而谈，并不介意给秦钰上一课。 技艺本就需要交流才能进步得更快，同为偃师，她应该知道如何给予对等的回报。 “三个天体，交替往复环形而动，我想五行灵气，便是由此而来……当然，猜测并不确定，毕竟我无论修为境界还是偃师技艺，都不足以窥视如此奥秘。” 顿了顿，突然莞尔笑笑，“怎么样，这玩意，还满意吧？” 秦钰正爱不释手呢，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半响后，收下这份难得的礼物，幽幽叹道，“木偃专精偃师技艺，我丹阳宗远远不及，但请出了那位天问境的前辈，又能压上一头……那位前辈，与我祖上渊源极深，对于祖上的遗物，亦想收入囊中，所以我便穿针引线……不过，公输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无论木偃还是丹阳宗，均无必胜把握。” 第102章 站队木偃 李冉眉头微皱，暗骂一声荒唐。 都没把握了还争个屁，赶着给公输家送人头么，还是嫌丹阳宗的名望败得不够快？ 当然，神仙打架，他管不着，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不被殃及池鱼便好。 “若我接受丹阳宗的邀请，能得到什么好处。” 甘蔗没有两头甜，若硬要得罪木偃或丹阳宗一方，好处够大的话，也可弥补些许损失。 “……凭你，想要多少好处？” 秦钰淡淡一笑，不算鄙夷，但亦隐隐提醒李冉摆正位置。 两个州的偃师大会，与平常的偃师论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什么三五个人席地而坐，各抒己见或者把傀儡机关拿出来斗一斗便分输赢……在以举全州之力的较量面前，连过家家都算不上。 “不妨告诉你，为了那份遗物，永宁州与华丰州之间，定下了十局输赢，各州出五场题目，所涉猎者，涵盖所有偃师的技艺，正统或偏门，亦或已经断绝传承，都可摆上台面，一方提出题目，另一方必须应战，十局结束后，以胜局多少论高下……如何出题，如何破题，挑战者是谁，应战者又是谁，两州均会事前猜测，亦或能打探情报……这十局比试，会定下两州技艺的座次，那份遗物，方能拿得名正言顺！” 李冉神色渐渐肃然，他已听出了话外音。 一句话，允许盘外招！ 猜不到对方的出题，还猜不到对方的出题人么？ 两州偃师数量均不少，但能上得到台面应题出战的，范围便缩小了许多，找准机会一一针对，亦不是难事。 所以，组建智囊团或挑选参与较量的偃师时，便有虚虚实实之分。 罗列在邀请函上的偃师，有些定然只是幌子。 “……那么，你们打算空手套白狼喽？” 李冉表示理解，但不接受。 无论是不是幌子，只要名单出现在邀请函上，必定会被华丰州盯住，若丹阳宗不能提供必要的保护，凭什么当冤大头帮着挡刀！ “我不知道师尊会如何答谢邀请函上提及名字的各方偃师。” 秦钰摇头，把话题说死。 她已爆出了足够多的秘密，对得起李冉赠送的礼物价值。 不占便宜，也不吃亏。 “好吧，慢走不送。” 参考情报到手，李冉自然不勉强。 连告别的场面话都没有，两人默契的分道扬镳，只是相隔甚远后，又鬼使神差的均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日后，定然还有再见面之时。 牛不停蹄去往主峰。 族议会中，李旭风盘腿而坐，似乎已等待多时。 “还有两天，你可以再考虑一二。” 明明事关家族的大事，他却宁可拖延到最后期限。 越急，越代表着容易忙中出错。 “不必了。” 李冉晒然笑笑，好意心领。 将与王力和秦钰的试探过程详细重复一遍，让李旭风这等精明的老狐狸把把关，看有无疏漏。 话说完，结论也浮出水面。 “接受木偃，拒绝丹阳宗。” 李冉深吸一口气，“对李家来说，这是最优解。” “华丰州有公输家坐镇，即便永宁州有那位天问境的偃师出手，赢面也是对方居多，那么不考虑获胜后的回报，只说失败后如何损失更小……木偃拥有诸多偃师，若败，只能自己担责，一味推卸的话，以后哪个偃师还敢加入它？而丹阳宗则不然。” 名誉地位对于李家来说影响不大，反正都是碌碌的小仙族，但丹阳宗就有价值得多，那么它损失了名誉地位，一定会从其他地位予以弥补。 最好的法子，便是清算智囊团，把战败的责任推给手下，再名正言顺予以惩戒，包括且不限于索要财物和资源。 李家紧挨着丹阳宗，这么尴尬的位置，自然首当其冲。 “接着说。” 李旭风满意的笑了笑，认可判断。 但这个理由权重还不够。 “……凡人有云，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木偃和丹阳宗既然都看上我的偃师技艺，那么就价高者得，总不能贱卖了不是？从目前来看，木偃的出价会更高些……我估摸着，木偃那边，应该能索要到宁安城的一块地皮或小产业，诸如门面或者客居之所，以市价而论，怎么也得两百灵石，还能自由处置……而丹阳宗嘛，顶多把与咱们李家交界地盘上的一些产物给咱们，能要到上次的小型灵矿，已算运气不错。” 从利益角度来说，木偃的报酬更胜一筹。 开发度很高，接手后马上能盈利，有效解决李家收入不足的燃眉之急。 而丹阳宗的馈赠，得下力气梳理一番才能见到成效，从时效性上便差了一筹。 更重要的是，若位置偏远鞭长莫及的话，还不能稳稳收入囊中。 “不错，还有呢？” 李旭风笑容更浓郁，但这刨根问底是几个意思。 “……没了。” 无语的摇摇头，李冉表示自己又不是诸葛亮，能分析到如此地步，已经费尽了心思。 李旭风收敛了笑容，起身踱了几步。 “接受木偃的邀请。” 一锤定音，果然全盘采用了李冉的选择，“明日，我和笑韵便送你去木偃道场，正好青衣也要到宁安城坊市街掌管门面，一并护卫了。” “……嗯。” “记住，尽力而为，别藏私，助木偃一臂之力。” “……啊？！” 李冉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全力相助木偃，凭什么？ “此举会彻底得罪丹阳宗，不智……最好的法子，是将我所擅长的技艺暗中卖给木偃，得了实惠，亦可保持明面上的距离，如此能将因为接受了木偃而放弃丹阳宗的邀请害处更降低一些，对咱们李家，是好处。” 站队一方，思路没问题。 但站队归站队，同时还吐了第二选择一脸唾沫，那是在作死。 凡人尚且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更何况与丹阳宗比邻，实力又远弱于这邻居的李家。 以李旭风的阅历，不会不明白这个简单道理。 他只挥了挥手，止住了李冉的规劝。 沉默良久后，李旭风突然幽幽道，“李家自老祖创业以来，已于永宁州二百余年，你可知二百年前的永宁州，是何模样？” 第103章 气运.义在利先 百年光阴，沧桑变幻。 李旭风似乎勾起了回忆，淡淡道，“……那时的宁安城，简陋且破败，是诸多道友落脚永宁州，开山探脉梳理风水，长久凝聚人杰和灵气，方有今日之局。” “承继家业，自然以家族利益为重……然我辈修士，终究是追寻天道至理之人，其法，可以诸多变换，其身，则必行正道……我李家以紫云山为根基，紫云山又承了永宁州的气运，身在其土如何背弃？” “木偃和丹阳宗既然都极为看重那天问境偃师的遗物，而华封州的公输家同样志在必得，想必那些遗物中，定然有影响两州气运之物，若能将之留于永宁州，定然是好事，所以，你需尽你所能，助木偃成事，如此，方能应和正道之理。” 李冉愕然。 像是头一次看见自家族长。 精明睿智的背后，竟然还有如此大义凛然的一面。 在自家小辈面前用不着沽名钓誉。 这一席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但‘正道’这个词，出现在弱肉强食的修仙一脉，仿佛是一个违和的笑话。 “……我不明白。” 所以，李冉决定直面疑惑。 “这种做法，一定会与丹阳宗交恶，对咱们李家没有半点好处，为了木偃或者永宁州而舍弃咱们李家的安全，似乎并不划算，所谓正道，那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若咱们李家也有两位结丹期的修士，随便怎么玩都可以，但目前只有四个筑基期的族老……我记得七年前，你还在为四面皆敌而发愁吧，眼下戊虚林洞王家虽与咱们结了姻亲，但要说遇到危机了一定能伸出援手，谁也料不准，至于黑泽潭林家，那是恨咱们入骨，若被逮住机会，绝对下死手，如此再与丹阳宗结怨，只为了那所谓的‘正道’？” 连珠炮似的质疑，只当身份差距不存在。 不过，李旭风并不在意。 甚至很欣赏家族小辈的顶撞。 但并不改变决定。 “得罪丹阳宗，还没到天塌下来的地步，我自有应对之法，你全力帮助木偃便是……冉儿，你很聪明，亦擅长权衡利弊，但我活了一百多岁，见过的种种，自然比你多得多……以后，你自会明白‘利’与‘义’的道理。” 以族长身份结束了交谈，挥手，送客。 李冉一肚子郁闷。 也不急着小涧峰，只任凭丑牛在山道上慢慢走着。 夜风一吹，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有些明白了李旭风的意思。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 夺天地造化而强于己身，所以修为越高，越会受到天道的排斥，如此才有天雷渡劫之景象。 而传说中，有圣贤得到天道垂怜，能直接肉身成仙！ 没有验证过的传说，李冉只当放屁。 但显然李旭风相信这是真的！ 胸中一口正气，便能得到天道的馈赠。 “……是不是傻？” 暗骂一声荒唐，李冉喃喃道，“这要是真的，我马上切鸡……童言无忌，皇天在上，别当真！” 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还好，嘴慢。 许久未有动静的鼎族碑上，竟有两个气运节点突然交替闪烁着光芒，明暗极为分明。 从未有过的奇景，仔细查看后，更是当场怔住。 “气运：传世.利在义先。” “百世之族，历经风霜而立于世，无利不起早，无利不可为，以利为先，窃天地之气为己所用，行此道者，赐夺气环，可窃取天地灵气加诸于己身。” 这是何等神奇的气运！ 夺天地灵气为己所用，那还苦修吐纳练气个什么劲儿，躺平就能进步，很适合苟道。 然而与它明暗互斥的节点，同样令人震撼。 “气运：传世.义在利先。” “百世之族，浮沉于世而不忘本心，义者，胸有坦然求道之心，其意其诚可感苍天，行此道者，赐与后天气运浩然正气，可庇护一方净土，亦受天道眷顾。” 直接获得后天气运……这是在筑基时才有机会触摸的神奇造化！ 有多少修士不惜倾家荡产弄到筑基丹，正是为了这充满玄机的后天气运！ 不过对于拥有鼎族碑的李冉而言，后天气运并未珍惜无比，起码与夺气环相权衡，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真正让他犹豫的理由，是这后天气运增益的不止他一个人！ 一方净土……按照鼎族碑的尿性，绝不会玩文字游戏，那意味着保底小涧峰众人都能获得浩然正气的效果加持，甚至整个紫云山，都有获益。 而且，还能受到天道眷顾！ 这也是浩然之气最有价值的地方。 突破境界或许会更简单，在筑基期时受到的雷劫伤害或许会弱上很多，同时有更多的机会领悟其他后天气运。 好处不是立马看得见，但长远来看，会让以后的修仙道路平顺不少。 不愧是传世类的气运，数量虽少，但每一个都有巨大的战略价值。 可惜，无法全都要。 典型的互斥气运，一旦点亮一个，另一个肯定立马消失。 而且，大概率不存在于两个气运节点反复横跳利益均沾的可能……钻鼎族碑的空子，没准两个节点一起消失掉，起码李冉不想作死。 那么，慎重选择其一。 丑牛慢慢回到小涧峰，李冉的心中也渐渐有了计较。 果然是‘利’与‘义’的冲突！ 是选择精致的利己主义，还是惠及全族？ 最终，李冉点亮了‘义在利先’。 理由也简单，他想到了母亲。 已经筑基失败过一次的修士，第二次冲击筑基，希望极为渺茫。 李青衣之所以振作起来，更大的缘由是想为自己做榜样，同时为家族做出应有的贡献。 至于成功筑基，虎妈再傲气，也不敢多想。 但有了浩然之气相助，结果或许会很不一样……哪怕只提高那么一丁点成功率，李冉也想试试。 否则，要完全有能力携母亲躺赢渡劫成功，必为结丹大成的修士。 传闻中的圣阶灵根，要达到结丹的水准，也得百八十年左右……夺气环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他的修为提升速度拔高到超越圣阶灵根的程度，那就不是窃取天地气运，而是明晃晃的硬抢，真当天降雷劫是摆设么。 然而，以母亲的寿元来说，只剩下三四十年，根本等不到李冉修为大成的时候。 仙途慢慢，一人独行，岂不是太孤单了？ 第104章 再入宁安城 神识一片空明。 一股难以琢磨却又明显能看见的气运在头顶凝聚出三花奇景，长久悬于空中。 李冉心中一动，知道这便是所谓的浩然之气。 他将之推向小涧峰上空。 如同庇护的彩带，很快隐藏在云雾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急视鼎族碑，又宽心不少。 气运不是消失了，而是还很弱小，光亮与其他节点相比，亦明显暗了许多。 合理推测，秉持‘义在利先’的选择，气运会更变得越来越旺盛，从小涧峰到整个紫云山，或许都能受到庇护。 看着已然熄灭的互斥节点，李冉微微一叹。 夺气环，放弃这么霸道的道具真是可惜了。 当然，选择已做，再纠结也没用，如何将这浩然之气最大化用好才是该考虑的正事。 次日，收拾好储物袋，坐上家族的飞舟。 既然决定站队木偃，去往宁安城，宜早不宜迟。 第三次离开紫云山。 看着越来越远的家族驻地，李冉眉眼略显愁困。 按照本来的计划，该苟到筑基时再去外面闯荡，练气六阶，自保之力终究差了点。 可惜，机缘不等人。 “到了宁安城，冉儿就在木偃道场内，其余之地哪都别去，以木偃之能定可保你平安，至于青衣，守好店面，尽快增多收益……” 飞舟两日两夜后，便至宁安城，李旭风又事无巨细交代了一遍。 以家族中两位重要的潜力股为赌注，身为族长，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李冉领命。 其实不用吩咐，他也会秉着能苟就苟的原则宅在木偃道场中，绝不会有半点不该有的好奇心。 木偃道场外，已有迎候之人。 居然是上次论道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中年修士。 瞧见李冉后，友好一笑，也不多话，只微微挥手，示意自己进去即可。 小细节印证了秦钰的说法。 木偃广招修士组建智囊团，李冉只是选择之一。 步入道场中，目光一亮。 原本的清修场所竟然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从衣着来看，有隶属于木偃的修士，亦有其他应邀而来的助拳者。 彼此间似乎有交情，三五成群的讨论着近日心得亦或偃师大会的事宜。 李冉形单影只，也犯不着硬挤进去。 安静的站在角落，静静观察众生群像。 似乎情绪都挺乐观，认为一定有胜过公输家的办法。 眉头微微一皱。 有信心是好事，但轻敌只会输得底裤都不剩下，只希望木偃的决策者，能正视对手是何等庞然大物。 今日是邀请函截止之日，其他早做决定的邀请者已系数到场，李冉没等多久，便又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号称鬼工道人的老头子。 “诸位，久等了。” 老套的开场白，例行画大饼的流程，对于赶来的助拳者，木偃报以善意，却并没有立刻拿出实际性的好处，只说还要进行一些塞选，入围者，便可正式参与偃师大会事宜。 没有意外，李冉被指定以‘奇’为目标的分类。 同样被选中者，还有其他两人。 径直拿出干货，速胜。 以‘奇’为专长的偃师本就很少，机关傀儡的根本目的是服务于斗法，那么稳定可靠和实用，才是有价值的属性，而‘奇’，则意味着增加变数，除了科研时扩展思路外，反倒是负面属性。 所以，初赛的两人，技艺水平亦不高明，均为形意境的偃师。 李冉甚至用不到天体这种级别的机关傀儡，单以注魂的丑牛，就足以令两人知难而退。 “小道友，你的技艺又精进了，两年内，便可达到‘入微’境。” 获胜后，鬼工道人很快出现在比试的场地。 瞧见丑牛后毫不掩饰讶然之色。 这么年轻便领悟了注魂技艺的偃师，已有很多年未瞧见了，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承蒙关照，那日得前辈指点后受益良多，这次收到邀约，便想来此鼎力相助。” 吹捧话怎么也不嫌多，第一时间让丑牛亮相，也是向木偃证明自己的实力。 既然来了，那目标不妨定的更高一些，保底一定要进入木偃的智囊团队，甚至更进一步，获得一场参与偃师比试的资格。 “好好，后生可畏。” 鬼工道人抚掌而笑，递来一块镶嵌着碧玉的古朴木牌。 “小道友以此信物住在我木偃的客居内，一应用度但说无妨，待入围人选敲定后，再各领任务行事，暂且休息两日吧。” 交代完毕后，便由仆从引李冉到客居少歇。 雅致的环境令人耳目一新。 客居是独栋院落，虽略小，却位于道场腹地，安全性极有保障，且有灵气凝聚之景，比紫云山还要略胜一筹，显然地下布置了复杂的聚灵阵。 如此宝地，多待一天都是赚到。 亦足见木偃待客之道的真诚，比起琢磨不定的丹阳宗，可靠了许多。 暗自庆幸押宝对了，李冉在客居内吐纳打坐了两日，至第三日午时，有仆从前来传话，请到道场大厅一叙。 片刻而至，抬眼略微扫视，便察觉比初日时，人数少了大半，仅有十余人各自分散而坐，彼此也不交谈。 上首位有三人，鬼工道人只陪坐在侧席，至于主位那带着面具的青袍修士，想来便是木偃的话事人。 呵，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遮掩真面目的行为令李冉有些不屑，不过很快就被打脸。 那青袍人……把面具脱了。 在场修士皆面露异色。 丑得很！ 满脸疤痕，像是老树粗糙的翻皮，很难想象这是一张修士的脸。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诸位道友，我们木偃要过两道关，其一，斗败丹阳宗，获得代表永宁州的资格，其二，击败公输家。” 声音比面容还渗人，如同乌鸦般尖锐。 “丹阳宗本不足为据，不过他们请动了一位帮手，倒是有些麻烦……那人，我来应对吧，其他人选安排，鬼工老道，你决定了便是。” 那俾睨的神情，自有舍我其谁的霸气。 李冉顿时觉得这丑八怪顺眼了许多。 与强敌纷争布局越早越好，此人从容淡定，显然对丹阳宗知之甚详，胜率自然水涨船高。 当然，下一句开场白，更令众修士提起了精神。 “诸位道友远道而来，我木偃，必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第105章 干一票大的 李冉是个坦诚的俗人。 大义，可为。 但显然对谈及利益有兴趣得多。 “即日起至偃师大会结束，诸位每日可领取五颗灵石作为酬劳，亦可结算成感兴趣的东西，我木偃在宁安城的店面，也有几家，贩卖之物，亦不止机关傀儡。” 重金聚门客，没毛病。 出手这么大方，可称人丑心善。 到偃师大会开始，尚有十天左右，这便能硬拿五十颗灵石。 而论道开始后，三天比试一场，持续一个月，又有一百五十颗灵石入账。 小涧峰众人一年所有进项加起来的收益，也才堪堪达到这个数。 不过，这笔差旅费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四十天的时间，为木偃出谋划策，还得奉献出拿手技艺供其筛选。 当然，除开保底收入外，还可期待一下获胜奖金。 若是木偃成功战胜公输家拿下天问境偃师的遗产，以这青袍怪人的豪横程度，定然不会吝啬。 灵石提升士气，妙哉。 众人的情绪越发高涨，纷纷拜谢。 鬼工道人顺势宣布了诸多决定，李冉跳过无关的事项，只牢牢记住自己的差事。 “猎奇？” 回到客居时，嘴角略有揶揄。 这两个字，通常只出现在某角的海量视频中…… 所以，他的任务，是给正统的修士来点颠覆三观的刺激。 似乎挺带感。 可惜木偃付了重金报酬，自然不会任由智囊团天马行空的乱来。 由加入木偃的修士一对一指导配合，七日后，共同交出答卷。 李冉坐等搭子到来，只希望对方好相处些。 随即，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唉，我早该想到的。” 长舒一口气，李冉的笑容比门外人更甚。 举目看时，王力已跨步入内。 还有什么搭子比大舅哥更合适的？木偃会做傀儡机关，也很会做人。 “我特意托了关系，与你组队……你选择了木偃，我这做亲戚的，自然也得照拂你一二，否则日后可没脸再见星灵了，客套话就不说了，咱们谈点有意思的。” 王力自来熟的坐下，挥手关门。 又特地设下了避声障。 李冉瞬间来了兴趣，显然，这大舅哥要爆料了。 “还记得我给你的信物么？” 王力扬眉道，“这信物，能让你成为木偃的外围成员……好处嘛，和宗门弟子一样，每年可领取一些灵石和傀儡机关材料，同时须承担木偃分配的任务，大致是做一些客人定制的傀儡机关。” “成为外围成员，好处自然是有的，但对于偃师本身的技艺提升，助力不大，木偃自有成体系的偃师秘册，外围成员无权阅览，唯有等到成为正式成员后，方可涉猎。” 王力幽幽一叹，“要成为正式成员可不容易，要么完成任务熬年限，要么屡建奇功，要么捐资捐产……我足足耗费了二十年，才成为正式成员，对了，那黑泽潭林家的林儒朗，也不过是外围成员而已。” 李冉眉毛一挑，只当没听出他话中有话，淡淡问道，“成为正式成员，又有何好处？” “俸禄更高，同时开放两本偃师秘册的权限，那两本秘册，叫做《人傀》和《兽傀》……你也快摸到形意境的瓶颈了吧，制作机关傀儡时，最头疼的该是没有现成案例可以参考，只能从头架构不断试错，再得出产物吧，那子鼠和海东青，便是如此，而《人傀》和《兽傀》两本册子，记载的不是什么偃师技艺，而是某些特定的机关傀儡如何制作！” 李冉豁然直起了身子。 身为理科生，他如何不知道这两本秘册的含金量。 ‘技’与‘术’，其实是两种不同的含义。 技，更像是掌握某种一通百通的理论，如同修车，老司机会告诉你，开车得加油，否则汽缸叫不起来。 而术，更像是针对某种特定领域的钻研，比如轻跑，得缓加油，慢慢加速，否则车受不了得拉缸，而重坦不一样，车灯饱满，后驱强劲，直接油门踩到底输出，才能让汽缸叫起来…… 对于李冉来说，技的积累，已经够了，手头这本由林儒朗添加了精要的机略图解，几乎囊括了所有木偃和丹阳宗在形意境界的要理，从启蒙到入门一条龙，世面上的同类秘册无出其右。 真正欠缺的，是具体机关傀儡的资料。 李冉之所以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机关傀儡展示于人，便是因为这些作品上带有太多他的私人标记，很容易被抓住痕迹。 而制式机关傀儡则不同，制作流程千篇一律，功效可以预估，能最大化减少个人风格，又经过长期的市场验证，也不愁销路！ “《人傀》，顾名思义，记载了五种人型傀儡机关的制作流程，而《兽傀》，记载了九种兽型傀儡机关的制作流程，合计十四种，基本囊括了大部分永宁州境内流通的傀儡机关产品。” 王力一副你懂的表情。 李冉真懂，所以，也真的心动了。 一旦能制作制式傀类，完全可以将之放到家族的店面上售卖，唯一需要解决的，只是冠以谁的名头。 朝着王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想合作？” “为什么不呢，你习得制式傀类机关的制作方法后，可以借我的名头公然在店面中出售，任谁也查不出破绽，所得利润，我只要两成便是，嘿嘿，冠名费，总得有点嘛。” “喂喂，过分了吧，我费尽心力捣鼓出的玩意，帮你扬名不说，还得分给你两成利润，我像是做慈善的？” “呵呵，价钱可以再商量嘛，你素来喜欢低调，以我之名售卖，可以避免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各取所需而已。” 一番讨价还价后，只收半成好处费即可。 不过，关键的问题是，那两本册子，李冉连毛都没看到，谅这王力也没有权限拿与他分享。 “成为正式成员，眼下，是个好机会。” 王力显然筹划已久，沉声道，“若你能在偃师大会上参战，并且胜过对手的话，定然能越过外围成员的阶段，直接被吸纳为正式成员……我会暗中帮忙，争取为你弄到一个名额，剩下的，就得看你能不能把握机会了，怎么样，咱们联手干一票大的。” 第106章 准备已妥当 “你自己不上？” 李冉最痛恨友军摇旗呐喊，战后又来分一杯羹。 “我不行，比不过。” 王力振振有词，坦诚到场面一阵尴尬。 半晌后，李冉回过味来。 十局赛场，出题者提了什么，对方就不得不迎战，否则会被直接判负。 这种论道机制，比的就是双方在偃师技艺上各自储备的广度和深度。 那么将选题限制在极小极偏的领域，便是一种可行策略。 比如，要求形意境的偃师在‘奇’的方面，比个高下。 李冉可以称之为无敌！ 而各方面都没有短板，但也没有突出亮点的王力，虽然技艺更高一筹，却没有必胜对手的把握。 朝着大舅哥报以理解的目光……水桶将的悲哀，很痛。 “好，成交！” 能赢，李冉甚至整个李家，都是永宁州的功臣，为家族结下不少善缘，同时木偃的战利品亦可期待一二。 难得的大义与利益同时到手的好机会，没道理扭扭捏捏。 “既如此，这些天便不打扰你了，好好想怎么出题吧。” 王力抚掌起身，“在偃师技艺方面，我所见过的形意境的偃师无人能出你右者，就算那公输家传承甚广，也不必忌惮，至于丹阳宗，呵呵，临时起意想觊觎至宝，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其余事宜你不必操心，自有我包办，若有需要，道场有杂役修士，吩咐一声即可。” 大舅哥的体贴入微，令人满意。 风雨欲来时能如此清静，对调整心态极有好处。 他想胜，李冉更想。 但脚踏实地是必然的。 世上之事从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先打探敌人的情报。 公输家……在他的认知中，除了名噪一时的偃师大家族之外，别无印象。 所以，叫来杂役修士，提出查阅有关公输家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木偃道场作为永宁州偃师的头牌，没道理不关注其他州的竞争对手。 傍晚时分，杂役修士归来，很给力，带来了全部以李冉的权限能看得到的资料，其中有多少大舅哥的功劳，自不必说。 两个字，仗义！ 接下来整整三天，李冉搁置了对傀儡机关的研究，只把公输家的花边消息津津有味的看着。 脑海中，渐有印象。 一个绝对值得尊敬的对手。 无论是实力还是家族的凝聚力……在多灾多难的华封州，三起三落却能屹立不倒绵延近千年，这种家族能爆发出的高度，无疑强得可怕。 当然，关于公输家具体的偃师技艺擅长哪种方面，资料中只字未提。 询问大舅哥，答案也一样。 “公输家的傀儡机关，大多数为家族弟子所有，即便外流，也只交给极为亲信的道友，而且大多有自毁的机制，即便消息灵通如木偃者，也只能窥视一鳞半爪，不看也罢。” 合情合理的解释，但结论错误。 越神秘，就越意味着被保护的秘密内核极为脆弱，一旦传开，价值会迅速贬低。 思付良久后，李冉猛然想到了许久之前的一点机缘。 提笔往紫云山去信一封。 三日后，紫云山的族人便到木偃道场外登门拜访。 意料之中的回复，但带来回复的人，竟然是财堂执事李胜！ 看着熟悉的佝偻老者，李冉立刻意识到紫云山上，应该发生了什么变故。 请李胜进屋一叙，同时设下避声障。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不是专门为你而来，也为了坊市街的店面，青衣那孩子很不错，才几天时间，就把店面盘活了。” 李冉赔笑，注意到李胜的面容下，有一丝凝重。 “……四太爷，家族那边，出了什么事？” 犹豫半响后，主动相问。 显然，李胜选择隐瞒，是害怕杂事分心影响他偃师论道的竞技状态。 两人对视良久后，李胜才摇头叹息道，“也罢，虽说族议会商定不外传此事，但你身为议士，有权利知道……笑韵，受伤了。” “什么！” 李冉豁然一惊，那位精神抖擞又面冷心热的老婆婆，可是御堂执事，家族的重要支柱！ “性命倒是无碍，不过得养伤几年罢了，被三个筑基修士联手袭击，能够活着回紫云山，已是万幸。” “……凶手是哪方？” “别多问，也别想着报复，咱们李家，目前并无那个实力。” 李胜微微摇头，抬眼道，“你好好与木偃合作，若能在偃师大会上大放异彩，我们李家的选择，便是值得的……说起来，笑韵命不该绝，被袭击前，遇到了一位丹阳宗的女修，那女修，和你似乎有些渊源。” 见李冉坚持，李胜终于略微松口，话锋一转，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我会感谢她的。” 李冉心中疑惑尽解，不再纠缠此事。 能一口气动用三个筑基期修士的实力并不多，与李家有恩怨的，更是屈指可数。 只是他没想到，丹阳宗的敌意，会来得如此快。 也没有想到，那秦钰竟然会冒死拉李笑韵一把。 送走李胜后，慢慢平复紊乱的心境。 再拿起李胜带来的木匣子。 莞尔一笑。 当年，瘦猴儿说里面放着公输家的一块残破木简，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情报，竟然在短短几年后就派上了用场。 一饮一啄，果然自有天定。 “……丹阳宗，哼，老子赢定了！” 将愤恨深藏于心，李冉慢慢以额头贴住木简，瞬时间，神识进入其中。 残破而无序，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唯一能清楚感知到的，是面前一尊巨大的青铜雕像。 然后，没了。 遗憾无比，但也不失望。 这木简的确是公输家的产物，那么起码能证明公输家擅长金属器具的制造。 然后，青铜雕像上的纹路，亦有玄机。 凭记忆在纸上描摹了几处，竟然与后世的电路图有几分相似。 “那公输家，该不会也是走现代科技的路子吧？” 喃喃自语猜测着，又将推论搁置，若真的别树一格到那种程度，哪怕再严防死守也藏不住秘密。 更有可能是公输家的技艺，走了工业制式的路子，如此便能解释为何全家族的修士都擅长偃师之道，相当于普惠制的九年义务教育，对苗子天资如何，要求很低。 一番思索后，如何克制公输家，李冉心中已有计较。 第107章 见面了，卯上了 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木偃果然拿到了代表永宁州出战的资格。 过程也不算曲折，据说木偃的那位丑八怪将天问境的偃师邀约出来，双方单独相处了三天三夜，然后，那位天问境的偃师便向丹阳宗辞行，飘然离开。 结果令人很爽。 能让丹阳宗吃瘪，李冉乐得浮了三大白。 又对秦钰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如此一来，她与祖上之物，怕是再也无缘了。 当然，多余的心思很快抛诸脑后。 日上三竿时，杂役修士前来通传，请李冉去往道场别院集合。 该来的，终于来了。 轻叹一声，李冉昂首而行。 一艘巨大的飞舟缓缓落下，在别院等待的修士鱼贯而入，随即又升空不知去往何处。 李冉环视四周，一共三十多人，大舅哥并不在列。 依旧是鬼工道人和那面具丑八怪带队，也不说什么鼓舞士气的激励言辞。 直接为每人奉上一百五十颗灵石。 如此巨款，李冉拿着都有些手软。 无声胜有声，众多修士的目光中瞬间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 李冉亦不例外。 环境是能影响人的。 当身负代表整个永宁州的重担时，他越发想明白了李旭风的决定。 修士一生，纵然能活数百岁，对修仙的漫漫长河，也不过是流星飞逝而已。 能为后来人留下一些财富，很值得。 为家族，可以如此。 为外人，又为什么不可以如此？ 格局打开，心思通明。 脚下的飞舟显然是高明货色，瞬息间便能数里，从高处向下俯瞰，只觉沧海桑田变化不断。 仅仅一日之后，便到了永宁州与华封州的交界处。 显然，双方都不信任彼此，便将论道场所，选在了最为公平之地。 “……老子数道山？” 很妖娆且内涵丰富的名字。 当然，天元大陆中并没有那个认知中的老子，这座山，也仅仅是凑巧叫这个称呼。 华封州公输家的人，几乎同时到达。 对于大佬修士来说，在山头收拾出一块用于论道的场地不要太简单。 几个土系法术一上，偌大的巨石清理得干干净净，山坡亦被磨平得整整齐齐。 再以木为房舍，以金为器具，各种陈设很快具现。 不到半日，一处大开大合的论道场地便准备完毕。 虽然都恨不得立刻干死对方，但修士间的见面礼仪该少不少。 李冉不喜欢繁文缛节的流程。 他更在意自己的对手是谁。。 不过，除了铺设场地的杂役修士外，双方储备的参赛选手，皆未露面。 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一个月。 十场比试的全过程，唯有双方的头目能全部看到。 木偃这边，定然是那丑八怪和鬼工道人，而公输家，多半是当代家主和重要的族老。 所以，日子与在木偃道场时倒是相差无几，只不过换了等待的地方。 论道之地设下了避声障和避目障，让瞎想都找不到凭据。 而且每一场论道结束后，修士亦不回各自的飞舟，保密的同时也免得影响后来人的参赛情绪。 日子越发漫长，甚至隐隐生出了坐牢的感觉。 唯一的好消息是，能确定论道还在继续，那么不管优势还是劣势，起码双方都还有翻盘的机会。 默默计算着时日，已然到了第二十七天。 不会把自己放在压轴赛上吧…… 李冉隐隐有些失望，他知道木偃必定多带了不少修士以临场备选，根据论道需要随时调整策略。 那么自己很可能便是备选的那一个。 “看来，大舅哥的保证，也不是那么靠谱的。” 自嘲似的笑笑，反正保底的灵石已经拿到手，就当体验了一场旅行也不错。 “……紫云山李冉，出列。” 然而打脸来得极快，当杂役修士叫道自己的名字时，李冉甚至愣了一秒钟。 真是压轴出场？ 带着一半期待一半疑惑，李冉下了飞舟，又穿过了两个阵法后终于瞧见了会场的真容。 似乎……有些惨烈呢！ 原本轻松的神情很快僵住，李冉看到了四周各种术法残留的痕迹以及机关傀儡遗落的残缺部件。 果然，和丹阳宗那次比试，更像是过家家般的游戏。 朝着角落处鬼工道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永宁州的修士，出题吧。” 稚嫩又略显傲气的声音传入耳中，李冉抬眼，瞧见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公输家的修士。 很年轻，似乎比自己还小一两岁。 公输家居然托大到让这种新兵蛋子上来讨教？ 李冉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意识到对面那青年人，肯定和自己一样，在偃师之道上，有着某种独一无二的技艺。 随即，又笑出声来。 很好……打的就是精锐。 不但要赢，若有机会，再彻底摧毁对手的信心，那更好不过。 跟敌人讲留情面分寸，他脑子还没进水。 所以怎么凶残怎么来！ “敢问阁下……” “呵，败军之将，何必知我姓名。” “……唉，年轻人如此不讲武德，你算是废了。” 本着基本礼仪，李冉原本想讲两句客套的开场白，不过这年轻人竟然张口就是垃圾话，那怎么能惯着他。 “我要说的是，若你等会儿挂了，墓碑上总不能写个无名之辈吧？” 来啊，相互伤害啊。 场面一度死寂，如此针锋相对，双方算是结下死仇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李冉和公输家的年轻人，显然都认为太长了。 “我要加注！” 这青年嚣张的大笑，“此局，论高下，也分生死。” 看台上，公输家主豁然站起，似乎想说什么，李冉哪会给他搅局的机会，立刻朗声道，“好，论高下，也分生死，谁输的话……就在这切腹自尽！” 这下子，别说公输家主，就连木偃的丑八怪和鬼工道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现在的年轻人，脾气都这么火爆么？ 不过，似乎很划算…… 李冉又不是木偃的人，死了也不心疼，但有机会换掉公输家不世出的偃师天骄，这买卖，血赚。 所以木偃立刻再设屏障，阻断了公输家主的声音。 很好，碍事的苍蝇没了。 李冉森然一笑，胸中无半点惧意。 这局，可是他出题目！ 第108章 牛仔似的决斗 看来，又要给家族结一桩仇怨了。 华丰州，公输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手。 若能胜而不破，李冉倒是乐意为之。 可惜对面那年轻人，丝毫没考虑这个选项。 “你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垃圾话该说就说，都生死局了，讲什么风度。 嘴上不停，脑中更不闲着。 出什么题目才能稳胜？ 李冉早就准备了几套备选方案，均有些把握。 但此时此刻，他要的是绝对胜算！ 对方这么狂还能活到现在，定然有狂的资本。 “……那，来一场牛仔似的决斗吧。” 沉默半晌后，李冉提出条件。 “各出一只傀儡，攻一击，守一击，谁的傀儡先废，谁就算输。” 回合制交手，新颖且够逼格。 李冉足够谨慎。 胜算不能靠感觉，数据才不会骗人。 傀儡是否相互克制，场地对哪方更有利，时限是否有影响……各种场内变量，皆在考虑范围之内。 还有诸多场外因素。 木偃和公输家，是否会在紧要关头插手场内比试。 分析信息后，扬长避短。 首先，抹去偃师本身的战力和操控力差距，李冉不知道对方修为和实战如何，但大概率超过自己。 然后尽可能削弱对方使用高阶傀儡的优势，公输家的天骄不可能没几件好货，若拿出入微境甚至天问境的产物，根本没得玩。 所以，合理利用规则限定。 牛仔似决斗，几乎不需要偃师的操作，全看傀儡自身的战力。 同时在攻一次守一次相互转换的模式下，忽略命中，更看重傀儡的减伤能力。 而这正是丑牛的强项。 在形意境的傀儡中，它的强度很不错，正好可以应对擅长金属技艺的公输家。 不等对方回答，李冉已祭出丑牛。 金属和坚木的身躯有着喷薄欲出的张力，注魂后更多了几分野性和灵动。 对方的年轻人收起了漫不经心。 当然，也仅此而已。 以公输家的技艺储备，还不至于眼前一亮或者虎躯一震什么的。 一尊人形金甲傀儡赫然出现。 除了造型拉风外，压迫感平平无奇。 越如此，越显诡异。 “……丑牛。” 箭在弦上，已没有多少时间观察，李冉报上了傀儡名号，抢了个先手。 “巡天力士。”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严正以待。 双方各退十余步，留出空间。 神识一动，丑牛狂奔而出。 第一击，先试探。 物理冲撞。 土鳖似的办法略显愚蠢，却能很好测算战斗数据。 一声巨响。 丑牛被弹回四五丈，而巡天力士只略微晃了晃。 肉眼可见的差距，但还算意料之内。 坚固、力重、覆甲……李冉默默记下要点，然后评估出巡天力士的强度。 眉头微微一皱。 要正面撞破这玩意的，怕是上九九改都难。 猛然，强光亮起让李冉本能的虚了虚眼睛。 随后浑身僵硬。 丑牛……竟然被拦腰切成了两段！ 好快的攻击。 目光看向巡天力士，原本别在后背的金属斧头，已拿在了手上。 那把斧头有点意思……没有变形，没有豁口，以丑牛的躯体强度一刀二断，居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绝非普通金属能做到。 “……嘿嘿，你……” “急什么，我还没输。” 李冉朝场外挥手，朗声道，“这场比试，没说时间吧？” “怎么，你想换傀儡？还是说修好这玩意？” 那年轻人面色一冷，讥讽道，“怕死之徒，给小爷我磕几个响头，我也不会饶你，去死吧！” 李冉根本不搭理他，只向场外确认了不限时间后，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葛优躺。 按照规定，偃师不准修复傀儡机关，但没说傀儡机关不能自我修复不是？ 伴随着丑牛晃晃悠悠重新站起来，那年轻人的嚣张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入微境的技艺，续体？” “你说是就是吧。” 李冉淡淡一笑，当然不会指出错误，并且默默记下了这意外的情报。 “哼，就算是‘续体’又如何，物法守恒，断肢重生亦需灵力催动材料填补，这你玩意，又能续体几次？” “那就试试呗。” 李冉不再嘴炮，只控制丑牛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物力冲撞不成……动用术法！ 王水。 高温和腐蚀性，绝对是任何金属的克星。 李冉本不想动用这张底牌，但面对巡天力士别无选择。 刺鼻的气味与金属爆裂开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视觉效果倒是很炸裂，但实际伤害并不如预想。 巡天力士的金属甲胄下面，竟然是一层从未见过的材料。 似金非玉，又带有柔韧性，大幅度削弱了王水的伤害。 又是一阵亮光闪过。 丑牛竟然被切成了十几段！ 显然，对方想尽快耗掉所谓的‘续体’所需灵力供应。 思路倒是不错，可惜，方向偏得离谱。 李冉淡淡一笑，继续坐等。 一个时辰后，丑牛复生，在场内外惊讶的目光下，再次喷出王水。 他的思路，和对手一模一样。 一个字，耗！ 天色变黑，又至天明。 第十次攻击，巡天力士轰然倒下，全身腐烂得如同泥巴，根本不能再称之为机关傀儡。 与之对应的，是公输家年轻人的面容扭曲程度。 他输了，且输不起。 “这不可能！” 一声狂吼，术法起，直扑李冉。 没中。 像是猜到对方会狗急跳墙似的，李冉早就在手中捏起了三张保命符箓。 闪过一击，没有然后了。 场外的木偃鬼工道人和丑八怪，又不是吃素的。 公输家的年轻人，被当场格杀。 只用了瞬息不到……甚至快到了李冉根本没看清过程。 如此程度的碾压，那丑八怪，最起码是筑基后期境界，甚至，结丹真人？ 修为差距太大，完全看不透。 不过从公输家家主的反应来看，将这丑八怪修为往高处想，应该没错。 当然，明明家族死了个天骄，却硬生生压住火气没有造次，这公输家家主，也算是一方枭雄了。 第109章 胜者的红利 被毒蛇一般的眼睛盯着，浑身不自在。 尽管公输家家主什么话都没说，但李冉分明从他的眼眸中读懂了四个字。 有仇必报！ 举目回瞪，毫不示弱。 人又不是他杀的，生死局的要求也不是他提的。 “又菜又爱玩，呸。” 不屑的冷笑，反正都彻底得罪了公输家，再放几句垃圾话又如何。 “……日后，我公输家，定要再向阁下讨教一二。” 公输家主再好的定力都快绷不住了，若不是顾忌木偃众人，当场便要把李冉碎尸万段。 呵，无能狂怒。 潇洒退回本阵，行了十余步后，李冉猛然回头。 “我是木偃正式成员，你想向我讨教，得问问我家老大答应不答应。” 遥遥指向正在津津有味看戏的丑八怪和鬼工道人。 两人明显怔了一瞬间。 不过，盛怒之下的公输家主并未发现这小小细节。 “好，好，木偃之名，果然不虚传。” 牙齿都快咬碎的既视感，“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还有最后一场论道，不如由我亲自陪两位玩玩吧。” 公输家，要梭哈了？ 李冉暗道一声可惜，王对王的比试，若能全程观看，受益可多着呢。 当然，头也不回离开场地。 今日已赚翻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赢了论道局，以木偃的大方，奖金灵石怎么也得小几百，两三年内不用再为花销发愁了。 又当众自认偃师正式成员表明态度，木偃想不收他都不行，再加上大舅哥从旁帮忙和今日的功劳，定能以假博真。 加入木偃，并不算最好的选择，但无疑是眼下的最优解。 李家不是公输家的对手，有木偃这高佬站在前面扛伤害，李家便不会被第一时间针对，同时丹阳宗再要下黑手，也会有所顾忌。 再加上《人傀》和《兽傀》两本雪中送炭的秘册，届时可堂而皇之将一些制式精品傀儡打着王力的名号在本家宁安城的店铺内出售，说日进斗金夸张了点，起码站稳脚跟不再是问题。 财、侣双收，划算。 论道场地突然狂风大作，差点将李冉吹飞。 心中顿时错愕无比……都布下好几重禁制了，竟然还有术法余威溢出，场中的论道，到底如何惊天动地？ “小子，好心思。” 一阵流光将身躯罩住，狂风被遮挡在外。 抬眼看时，鬼工道人正似笑非笑站在身边。 “晚辈仰慕木偃诸君风采已久，只恨不能……” “得了，你若真想入木偃，上次便可凭借王家那小子的信物入门，又何必今时今日耍诈……你怕的，是你们李家独面公输家的报复，想为家族找个靠山吧。” 客套话被拆穿，李冉面不改色，反而笑得越发开心。 不怕骂，就怕不答应。 木偃没有卸磨杀驴的意思，再好不过。 “你击败的，是公输家后起之秀中被誉为最有可能进入天问境的逸才，此子有些道行，心智也很缜密，按理说，论道输便输了，年轻人赌气的加码，当不得真，认个错，多陪些财物便罢，不过他今日这么冲动……” 意味深长的停顿，话里有话。 “大概，那小子最近火气比较大吧。” 李冉淡淡一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没必要如实相告。 没错，他的确玩了些手段。 从第二次丑牛重生起，他便用上了乱心蛊！ 事实上，李冉从不认为那年轻人输了会自裁。 那厮又不傻。 公输家主也不傻。 认个错服个软，面子丢就丢了，保下里子，连木偃都不好计较什么。 但比试输了以后，公然袭击对手，性质就变了。 这份不冷静给了那丑八怪完美的出手理由。 纵然公输家再怒火冲天也无可奈何……他们坏了规矩在先！ 所以，李冉赢得漂亮。 不但面子里子都赚足，还成功扰乱了公输家主的心态，纵然再泰山崩于前而心如止水，上一秒家族天骄才陨落，下一秒就要面对丑八怪这种强劲对手，竞技状态也难免会打折扣。 说一句居功至伟也不为过。 “……有理，走吧，回道场去……按照木偃的规矩，正式弟子入门时，得择师而仕，你好好准备吧。” 鬼工道人不再追问，又给出一颗定心丸，李冉大喜，躬身而拜。 几日后，永宁州普天同庆。 木偃与公输家的论道，五赢四输一平，以微弱的优势取胜！ 名副其实的大事件，整个宁安城张灯结彩，前往道场庆贺的修士络绎不绝。 名利双收，令人艳羡。 那丑八怪出手异常大方，为了答谢各路道友，竟在宁安城中免费发放丹丸灵药以及制式傀儡，短短数日送出去的财物，便有一千多灵石。 捧场的路人都有好处，参与论道的偃师自然收益更丰富。 “喏，两百灵石，可点清楚了。” 道场厢房内，满面春风的王力与李冉对面而坐。 案几上的储物袋装得鼓鼓囊囊。 “你人品，我放心。” 李冉扫视了几眼，并不细数。 大舅哥很富，不至于坑这点好处。 他更在意储物袋中装着的两本册子，轻轻拿起时，犹如抚弄着媳妇的曼妙肌肤。 《人傀》和《兽傀》，梦寐以求的两本册子。 不过，并不翻阅。 李冉很懂规矩，明日之后，这两样东西，才真正属于他。 “正式弟子必有师承……明日，便是正式收你入门的日子，在道场待了这么多天，木偃的修士，你大概了解了吧，怎么样，有中意的人选不，我可以帮着你说和一二。” 王力低声交底道，“我建议你投入张蔺门下。” 李冉微微一笑，表示认可。 木偃虽为志同道合的偃师共同创建的组织，不过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对于偃师技艺发展方向存在分歧，木偃也因此分成了三个流派。 追求契合术法的术傀派，代表人物，便是张蔺。 李冉与之有过两面之缘……第一次上道场挑战时与他对弈的那个中年修士，第二次前来木偃，也在门口撞见过。 此人为师，好处颇多。 当然，也仅仅是李冉原本的备选方案之一。 他在等消息……来自紫云山的消息。 第110章 拜师，分房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条凡人的规矩对修士之间同样具有适用性。 绑定关系尤为明显，若拜入张蔺麾下，享受其人脉和资源好处的同时，与其路子相左的偃师，关系将骤降至冷淡。 所以，得慎重。 尤其是不能再为家族多树敌……丹阳宗、公输家、黑泽潭林家、以及那惊鸿一瞥出现的幻魔宗，已经足够李旭风头疼了。 入夜后，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李冉瞬间狂喜，开门后将来者抱了个满怀。 “媳妇，想我没？” 月光下，星灵的面容同样激动，拼命点着头。 久别胜新婚，小两口相互凝视着，情绪到了先嘴个。 直到被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 “……咳咳，娘，你也在啊。” 李冉尬笑，心中已把李旭风骂了千百遍。 通传个消息而已，犯得着派老娘和媳妇一起来？被撞见了拉丝多尴尬不是…… “你们年轻人啊……” 李青衣瞪了儿子一眼，挥袖将门关上。 三人落座，先谈正事。 将家族小简贴在额头，细细密密的交代令李冉微微一怔。 如此啰嗦，可不像家族的风格。 但内容，的确是李旭风所书。 先肯定成绩，直言整个李家都将因为此次两州偃师论道而受益。 紧接着话锋一转，让李冉留在木偃一年专研傀儡技艺，不必急着回紫云山，顺便帮衬李青衣打理宁安城店铺。 关于师承选择并未提及，只说让母子俩面谈。 “家主让星灵来与你见面，便是让你们好好聚聚，别再平添牵挂，一年内，你我皆不回紫云山，小涧峰便由星灵帮着打理，她虽是嫁进来的，但身份也压得住场子，族议会无话可说。” 兴许是店铺的事宜繁杂难做，李青衣神色略显疲惫，“不过如此一来，你身边也没个侍从照应，族长说，可以从紫云山委派一人来，你可有合适人选？” 李冉微微摇头。 总不能让二狗抛妻弃女来宁安城吧。 思忖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 “……让韩梅来吧，她回韩家帮衬已有几年，也该归山了。” 想到那高冷的妞儿，嘴角不禁微微带笑。 随即被星灵略带醋意的白了一眼，再神经大条，护食的本能也是有的。 “好，就她。” 人选让李青衣很满意，顿了顿，又低声道，“关于你师承何人，据说族议会商议了多次，这几人皆可。” 报上数人姓名，如数家珍。 显然，族议会充分平衡了他的技艺需求和为家族争取援助的考量。 “那，就张蔺吧。” 名单中此人赫然在列，与原本设想没有冲突再好不过。 优势很明显。 本人颇有善名，便保证了不会给李家带来新的仇家，还可利用其人脉结识一些有用的道友。 更重要的是，张蔺与永宁州颇负盛名的炼丹师张凡为叔侄关系，本人还帮着张凡经营丹药渠道。 而丹药储备，一直是紫云山的短板，偏偏这种资源又属于卖家市场，想重金求购都难得门道。 有了张蔺这层关系，或可解燃眉之急。 况且，整个永宁州的炼丹师，能炼制筑基丹的并不多，而张凡，正是其中一个…… 至于其专研的术傀对不对自己的路子，考虑权重不大。 李冉走的偃师之道，本就与众不同。 商谈完正事，李青衣独自离开。 虎妈也年轻过，懂得孟浪时该如何疯狂，只叮嘱小两口别耽误了明日拜入木偃的行程。 是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日上二竿的阳光催促着李冉起床。 脚下有些发虚，但极为满足，甚至想哼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木偃给足了他尊重。 中门大开，结彩挂印一尘不染。 吉时到，喧哗声骤起，在道场驻留的偃师皆列于巷道中，各自鸣掌示意。 李冉微微动容。 原本以为不过是走个形式，直至此时才意识到成为木偃的正式成员，是如何难得的一件大事。 它已有十年未收新人！ 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刻在高悬于正厅中的匾额上，李冉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此处，是紫云山之外第二个安稳的落脚之地。 一应流程不必细说，总之逼格拉满。 先拜那丑八怪，再依次拜鬼工道人和组织几位宿老，最后则是张蔺。 一碗拜师茶，端的平稳。 与张蔺四目相对时，隐约能察觉这位中年人的满意。 偃师的地位，除了技艺，来自同行的认可也极为重要。 李冉在与公输家的斗艺中大放异彩，名声很快便会传扬出去，此时拜入张蔺名下，相当于拉高了这位师傅的座次。 双赢，谁不爱？ 饮完茶，张蔺拿出了拜师礼。 “你既选择拜我为师，有需要指点处，尽可来找我。” 场面话泛泛，但礼物可是货真价实。 李冉甚至压不住眼角的狂跳！ 半开的檀木盒子里，装着五颗丹药。 玄心丹！ 练气境界能用到的最实用丹药之一，稀缺到坊市中根本找不到货，单价甚至能炒到八十枚灵石以上。 它能淬炼修士的心境，戒断诸多杂念，对克制心魔极为管用。 可以说，只要突破小境界时辅食一颗，除非运气背到极点，均可保证平安。 “多谢师傅。” 李冉躬身而拜，虔诚无比。 张蔺此举肯定有在木偃组织中作秀提升逼格之意，但如此舍得砸真金白银，这位丹药大佬可得牢牢傍定了。 如此，师徒便算正式建立关系。 礼毕后由道场侍从带着，去别处领取身份铭牌及讲解诸多事宜。 重中之重，是分房。 成为正式成员后，当然不用再住客居，可挑选一处享受着聚灵阵法加持的独栋小院。 而且，除非背叛木偃，产权就归成员私人所有！ 那意味着可以享受锦鲤旗的加持，能够玩一些花活。 具体事宜星灵主动请缨包办，小妮子醋意犹未消，像是宣誓主权似的，很是花了些心思将小院装饰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随后新家便迎来了第一波客人。 大舅哥王力，以及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面孔。 第111章 人脉提携 “咱大舅哥的口味……挺别致的。” 看着来客的吨位，李冉不失礼仪的退了一步。 超级重坦，惹不起。 “别胡说，力叔有家室，嫂子可美着呢。” 星灵掐他腰眼一把，反驳却苍白无力。 明明挽着手一起进门，要说没点关系，谁信？ “来来来，冉儿，给你介绍一位贵客。” 王力热情的打着招呼，似乎察觉到小两口异样的神情，坦然道，“这位道友是北地州的大商贾，来宁安城小住几日，正好引荐给你们认识，星灵，去我住处拿龙涎香招待贵客。” 疑云尽去，李冉迅速摆正心态。 谁会跟灵石过不去？ 富婆天然丽质，不接受反驳。 宾主落座，这胖女修性格很随和，不等王力介绍便自报家门。 如山的身躯倒有一个小巧的名字。 燕萝馨。 不但是北地州的大商贾，还在宁安城拥有两家生意不错的店面，平日往来各州猎奇珍宝商机，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听闻华丰州公输家与永宁州木偃十场论道，如此精彩之事竟然错过，实在是憾事。” 燕萝馨似乎很爱看热闹，兴奋道，“王道友说，冉小哥你不但参与了论道，还胜了公输家那位偃师天骄，快讲讲具体如何，让我开开眼。” 自来熟的性格倒是不惹人讨厌，不过这娘们是认真的？ “……组织不让外传当日过程。” 一句推口打住话题。 燕萝馨连称遗憾，好在没有再追问，只是扬起胖胖的脸颊道，“冉小哥的偃师技艺定有过人之处，我真想一睹为快。” “那还不简单，冉儿，给燕道友露一手呗。” 王力突然帮腔，投来首肯的眼色。 李冉顿时明悟，敢情是大舅哥帮自己拉客源来了。 燕萝馨既是大商贾，自然有售卖傀儡机关的渠道，且行的是正道商路，与之建立合作关系绝对利大于弊。 正好助力母亲打开宁安城店铺的局面。 “行，既然燕道友感兴趣，我献丑了。” 该亮相时绝不含糊，李冉将子鼠、丑牛以及海东青一并拿出来一一介绍。 纵然燕萝馨见多识广，骤然这些新奇的傀儡机关，也连连称奇，兴趣越发浓厚。 双方悄然进入正题。 “冉小哥，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此，便是想与借王道友的关系与木偃寻求合作，不过木偃太大，我虽有些家底，也入不得它的法眼，退而求其次，与木偃中的偃师建立合作关系，倒也合适……所以，王道友便毛遂自荐，也想邀请你入伙。” 在商言商，燕萝馨快被面上褶子挤没的小眼睛明亮得紧，慢条斯理道，“你们提供傀儡机关，我负责卖到各地去，三七分账，你们七。” 李冉眉色一动，暗道击败公输家的隐性好处这么快就能变现。 显然，燕萝馨不是偶然找上木偃。 如同大多数观望的修士一样，都是等着木偃与公输家论道尘埃落定出了结果后，才闻风而动。 胜者为王。 木偃赢了……它在偃师技艺方面，就是独一档的存在！ 那么被标记上木偃出品的傀儡机关便能水涨船高卖出好价钱。 目光看向王力，这位大舅哥微微颔首。 “好，咱们可以合作，不过不是以私人的名义，你明面上的拿货渠道，是这家铺子。” 李冉顺手将自家店面地址写在案几上，见燕萝馨略有犹豫，又笑道，“你放心，铺子里的傀儡机关，均会标上王道友之名。” 王力得名，李冉得利，早已商议妥当。 “如此再好不过，那这第一批货，两个月后，我便派人来取，这是定金，我先付了。” 不愧是豪商，敲定议题后，细节方面极为爽快。 再畅谈片刻后燕萝馨主动告辞，李冉正想给大舅哥来个庆祝的击掌时，王力已跟随着胖妞出门。 “这两人……一定有什么关系。” 看着王力火急火燎的样子，李冉报以男人才懂的揶揄笑容。 当然，他很快知道自己想多了。 一炷香后，王力又带了一位修士上门。 同样是挽着手亲密无间的样子，不过，是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大舅哥再变态，兴趣也不至于如此奇葩。 “这位是雪墨州行商西门谷，冉儿，你可得好好认识一二。” 似曾相识的话术，李冉瞬间明悟。 商贾可以货比三家……偃师的合作方，自然也多多益善。 他到底小瞧了木偃与公输家论道获胜后的红利。 四方大州的有心人，皆闻风而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标记了木偃印记的机关傀儡，都将是各州最硬通的需求品，除非有谁能将它从王的宝座上拉下来。 当然，也小瞧了这位大舅哥的手段。 “你真厉害。” 李冉心悦诚服的行拜一礼。 短短半日，他见了三波访客，意向的成交利润，每年可达上百灵石！ 这些天南地北的修士，皆是王力甚至戊虚林洞王家的人脉，原本可以单线联系，大可不必介绍给李冉。 毫无保留的提携，哪怕挚爱血亲，都未必能做到。 “少拍马屁……我今日在诸多道友面前可是担保了的，你小子别掉链子，好好研习两本册子，一个月内，拿出成品。” 王力半开玩笑，又莞尔道，“你击败了公输家的天骄，在偃师圈子内已足可站稳脚跟，也是时候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了，财侣法地，这侣，可不止是家族的助力，你需求什么，就得去找什么，我将一些认识的修士介绍于你，是省了前期的摸索试探，以后，好好利用机关傀儡结交朋友，记住了，修为越深，越知穷极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 李冉瞬间怔住。 不仅仅是因为大舅哥推心置腹的教导。 那许久没有动静的鼎族碑上，一处节点突然亮了起来！ 从未点亮过的区域……来自‘闻名’的分支。 “气运：闻名.熙攘利来。” “百世之族，无孤修而成事者，与天下交，纵熙熙攘攘皆为利益，亦不失为壮大自身之举，行此道者，赐红尘机缘谱。” 脑海神识中，赫然出现了一卷古朴的竹帛。 第112章 红尘机缘谱 压住心头激动，先客气送走大舅哥。 再吩咐星灵在小院四处仔细看看。 虽说以木偃的逼格，不至于有暗中布下阵法监控之类的下作手段，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默默打开红尘机缘谱。 竹帛上笔墨不多，只寥寥几句话，说永宁州白水城有一少年，颇有仙缘，可前往引渡。 李冉惊疑不定。 猛然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闻名’的含义。 这个名，并不指在天元大陆各州闯出名声，而是结交到可以结交的道友人脉！ 如同孔融和刘备的区别。 天下皆知孔北海之名，但有哪个好汉前来投效？ 而刘备同有义名，在被称为皇叔之前，便有糜竺简雍等追随者死命相随。 关于鼎族碑气运的谜团，已全部解开了。 四类节点从易到难。 修身，强化的是修士本身的能力，容易点亮，收益也只惠及一人。 家业，是对财、法、地的增益，积累原始资本后就能如同滚雪球似的不断壮大。 闻名，是在修士自身和资源储备之外，给予人脉和招纳贤才的机缘。 传世，最顶级的气运，已解锁的传家宝和浩然正气，皆是一等一的存在。 “……好东西，可惜了。” 李冉再看一眼红尘机缘谱，遗憾的皱了皱眉头。 这玩意价值连城……但目前用不上！ 李家的资源连族人都不够喂饱，更不用说大张旗鼓招揽门客或引入外姓逸才，那是一方豪强才有的资格。 况且白水城，正是丹阳宗的地盘。 虽是凡人城镇，但丹阳宗的修士每年皆会前往此处检测适龄孩童，以双方目前的关系，前往白水城找人等于上门送人头。 李冉果断放弃，机会常有，而命只有一条。 这一年内，老老实实待在木偃道场哪儿都不去，专研新得的两本机关傀儡册子，早日帮助母亲将店面盘活，再积累灵石资本，争取‘家业’节点有所突破。 行苟道，就得求稳。 打定主意后，李冉直接合上红尘机缘谱，权当没得到这宝物。 木偃论道的红利还在继续发酵。 时间推移，前往道场拜会的各路修士越来越多，有些地位尊崇者，甚至能让丑八怪老大亲自迎接。 李冉的身价同样水涨船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战胜公输家天骄的八卦消息悄然传开，就差当事双方的亲口实锤。 不少人指名道姓要求李冉为其制作机关傀儡。 好在大舅哥这经纪人给力，让他不至于被诸多杂事分神。 一月的期限转瞬即至。 想要完全领悟两本册子上的奥秘约等于痴人说梦。 不过选择一两种傀儡专精临摹却不难做到。 比如，披甲力士。 庭院中，赫然矗立着一尊高近两米，体格魁梧，手持双锏的壮汉。 通体精铁，关节处贴合以铜质轴承。 采用了‘疾驰’和‘羽化’双注灵技艺，最大程度提升敏捷和行动力，如山的身躯能跑出球形闪电般的速度。 能抗能打，完全符合斗法的需要。 “人傀的入门产物……真有些门道。” 评估了披甲力士的各项参数后，李冉不禁对木偃的机关傀儡储备点赞。 相当于三阶修士的战力，又成本相对低廉，主打一个性价比，放在市面上完全不愁销路。 将之作为试水产品极为适合。 木偃的偃师大多走精品路线，不屑于做低端市场，能够不抢占同僚生意打开局面再好不过。 更重要的是，制式产品，便一定有最优化的制作流程！ 一旦找准流水线思路，披甲力士的产能还会再提高很多，可以更加兼顾专研理论学习和上手实操的平衡。 又检查一遍无误后，通知侍从请王力来取货。 片刻后，大舅哥飘然而至。 刚站定便眼前一亮。 “好！” 他是识货的，披甲力士的优劣一看便知。 第一次上手就能出精品，一般偃师可做不到。 “此物定能让燕萝馨满意……不过，数量方面……” “下个月，能出四具。” 李冉晒然笑笑，手熟后，速度自然倍增。 “那就行，足够应付那些商贾了，不过嘛，成本方面，还可以再斟酌一二。” 王力仔细打量了披甲力士，调笑道，“你是直接在木偃库房中购置材料的吧？那里面的玩意，倒都是精品，不过价格有些贵，组织中的修士除非在市面上找不到替代的，才不得已从库房中采购，你才得了几百灵石，数量是不少，但这宁安城可是有名的销金库，能省则省吧。” 李冉苦笑一声，微微点头。 道理他都懂，但去城中坊市采购材料，耗费时间不说，还特么不安全，鬼知道公输家会不会潜入宁安城下黑手，乖乖等韩梅到来后代为采买才是上策。 交割完成后，王力也不唠叨，当即告辞，只在出门时想到了什么，回头笑道，“对了，据说下个月，坊市街各店铺会有一些难得的好货出售，或许有你看得上眼的，身上既然有余钱，大可拿下。” “多谢相告。” 李冉再拜，却无半点兴趣。 横财不常有，得花在刀刃上。 焚香沐浴换身行头，去往张蔺居住的别院。 上次拜师礼后，两人没有再见面。 都是聪明人，各取所需而已，要说有多少真情实感，怕是自己都不信。 不过交情本就是一步步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合作的次数多了，关系自然就水乳交融了。 “师傅，弟子前来拜会。” 轻声叩门，见没回音，朗声报了来历后，款款而入。 入眼景物令李冉眼前一亮。 布局装饰清新优雅自不必说，不少家具更是法器充当，足见这便宜师傅财力丰厚。 “……怎么，专研技艺遇到难题了？” 张蔺从内门缓缓走出，态度随和，示意李冉坐下再说。 “特为答谢前次赠礼，那些玄心丹，真是太宝贵了。” 一边拜谢，一边又将木偃赏赐的灵石尽数拿出来，“恕弟子冒昧，还请师傅再帮忙弄些丹药。” 主动挑明来意，李冉躬身道，“弟子前些日子步入练气六阶，想早日再往上走一个小境界，思来想去，唯有师傅你能帮忙……我想要合和丹。” 第113章 扩宽丹药渠道 张蔺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只古怪笑着，瞄了一眼储物袋中的灵石。 “就这些？” “……只有这些。” 李冉嘴角一抽，有种上窑子碰到中意的花姑娘兜里的钱却不够一亲芳泽的无力感。 场面一度尴尬。 好在张蔺并不打算为难这新收的徒儿。 “合和丹，单价七颗灵石，每六日辅食一颗，这些灵石，大概能支撑一年左右……一年时间，你怕是连练气七阶的门槛都摸不到。” 讥讽得很有道理，李冉点头认可，又沉声道，“还请师傅指条明路，我不行，你能行就行。” “……罢了，你我也算有缘。” 面对坦诚且无耻的要求，张蔺又好气又好笑，取出一只玉简书写几笔后，递给李冉，“去云中斋，找一个叫做葛秀的女修。” 李冉大喜，再拜而出。 云中斋，同在宁安城道场之中，与木偃只相隔两条街，那片区域聚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散修。 张蔺此举，显然是打算帮忙了。 果然人脉广了有好处……李冉步履轻快，略微兴奋。 关于横财的用处，这一个月来他想了许多次。 最终目的，是继续点亮鼎族碑上‘家业’的后续气运，不过几百灵石砸下去能否达到目标，李冉心中没底。 比较稳妥的路子是继续购置小涧峰的资产，绝对不亏。 然而李旭风会不会卖地给他，犹在两可之数。 那么曲线救国的法子，以功劳博赏赐。 帮助木偃战胜公输家可以记一功。 若能再为家族找一条稳定的丹药供货渠道，更是大功一件。 如此，再索要私产就十拿九稳。 按图索骥，很快到了地方，与木偃的恢弘大气不同，云中斋只有一亩地大小，房舍也不过五间，看上去挺袖珍。 敲门表明来意后，接引仆人请他到客厅落座。 鼻息中隐隐嗅到了莫名的清香，李冉顺着味道，立马瞧见远处的空旷庭院中，有几处近乎荒废的丹炉。 一时间，李冉甚至怀疑便宜师傅介绍的人脉是否靠谱。 “……这位小郎君倒是面生得紧，以前不曾来过吧。” 正观察时，冷不丁背后传来娇俏的嬉笑声。 “初次来访，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见谅。” 李冉赶紧收回心神以礼相待，抬眼看对方时，微微一怔。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修。 年纪与母亲相仿，但神情举止跟小姑娘似的，甚至有些轻佻。 大红色的轻纱长衫下，隐隐能看到如玉的肌肤。 “敢问道友可是葛秀前辈？” 李冉目光扫视后随即又移向别方。 看一眼是本能，不看第二眼是道德修养。 “是啊……张蔺那没良心的让你来找我？” 接过玉简后，女修似有不屑。 短短一句话让李冉瞬间脑补了一出情感大戏，这娘们和张蔺，怕是关系不简单。 默不作声等葛秀读完玉简。 还好，神色如常，并未暴怒或者关门谢客。 “合和丹，我能炼，你若能找齐材料，我可以考虑开炉，丹成后，留三成作为酬劳，若你接受就成交。” 葛秀绕到李冉身后，嬉笑道，“除了合和丹，你若需要其他丹药亦可，照价支付便是。” 李冉砰然心动。 价格挺公道，没道理不答应。 “……敢问前辈是何种境界的炼丹师？” 当然，他又不是初哥，没道理被中年大妈弄得五迷三道，虽说对方的确挺香的…… “算是，丹童吧。” 宛如一泼冷水，瞬间下头。 李冉看着犹在嬉笑的中年大妈，恨不得一拳打在她的鼻子上，再狠狠踩上两脚。 丹童也好意思开炉，坑客户呢不是？！ “前辈说笑了。” “……我倒是想跟小郎君说笑，不过是在厢房床第，而不是客厅里。” 直接无视她的调戏，李冉在错愕中渐渐回味过来。 “前辈是张凡大师的弟子？” “滚！别提这名字！”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上一秒还千娇百媚的葛秀瞬间化作母夜叉，那择人而噬的气息令李冉本能退了好几步。 原来如此，丹师弃徒。 张力那种身份的炼丹师，门下自然有诸多弟子，有成气候者，也有被赶出门庭者。 想必葛秀便是如此。 她自称能炼合和丹，技艺方面，距离正儿八经的丹师也差不了多少，至于为何被张凡扫地出门，隐私方面似乎也没必要多打听。 张蔺的脸面还算值钱，他的引荐便是保证。 “好吧，这些灵石，还请前辈收下，过些日子，我来取丹。” 用人不疑，在触怒对方前赶紧消消火气。 “……我说的是，你提供材料，我炼丹！” 面对李冉的诚意，葛秀面色稍霁，又意有所指的冷笑了几声。 “好，下次来，我带材料。” 李冉收好灵石，也不多话。 显然，葛秀的大名在宁安城坊市店铺的黑名单上，有灵石也买不到材料……这娘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落得如此下场？ 有些好奇，但知趣不问。 “……等会儿，来陪陪我再走。” 突如其来的要求令李冉虎躯一震。 那狗养的张蔺，也不提前说要牺牲色相！ 看着葛秀横成在太师椅上的香艳模样，李冉果断摇头。 “不好吧，你是师傅的道友，岂不乱了辈分。” 他只希望这中年大妈是个懂礼仪的。 然而下一秒，葛秀竟然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你是他弟子，他不能陪我，你来，也一样。” 如被雷击，李冉看着葛秀有些寂寞而热情的眼神，无话可说。 老牛吃嫩草，唉…… 次日一早，李冉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云中斋。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满足中年大妈可不容易。 当然，累的不是牛牛和腰子……是十根手指头。 “真是个有故事的老娘们。” 回首遥望云中斋方向，淡淡一笑。 并没有想象中的翻云覆雨，只是单纯的按摩了一晚上。 不为调情，只有感情。 当李冉触摸到她雪白的肌肤下那些暗痕伤疤时，什么想入非非心猿意马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恍惚间，回到了小涧峰为母亲按摩解乏的时候。 所以李冉虔诚的竭尽所能，让葛秀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然后，在这中年大妈沉沉熟睡中悄然离开。 以后，两人或许会解锁更多的姿势。 但现在，他和她，都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第114章 晋升为偃师 养精蓄锐，择日再去云中斋。 李冉当然不会主动寻求发生些什么，但若葛秀热情些，倒也不想拒绝。 就当保持一条稳定的炼丹渠道需要花费的必要维持成本好了。 再说了，中年大妈的技术可比小丫头好得多。 过了磨合期的老车，看上去旧了点，开起来很舒坦。 然而最终未能成行。 毕竟，李冉还没牛到可以双开的程度。 一日清晨，韩梅和初升的阳光一起进入了小小的院落中。 “多年不见，你……又漂亮了。” 搁下手中的册子和材料，李冉含笑看着她。 生平第一位道侣，感情别有不同。 “嗯，你也是，长大了。” 韩梅落落大方，修士间没有太激动的儿女情长。 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知彼此心意。 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与母亲商定好照顾自己日常起居的人选后，回信时便敲定了归来日期。 两人自然而然相拥，抱着抱着，就进了屋子。 花径不曾缘客扫。 蓬门今始为君开。 还是那熟悉的味道……甚好。 足足腻歪了两日，权当放松。 期间李冉交代了为何急着将她召回的理由，而韩梅也细细说了这几年的经历。 女人持家，并不容易。 尤其是韩家这种风雨飘摇，随时都能散伙的小家族。 “你挺厉害的，这般不易都能精进修为。” 韩梅目前的境界，距离练气四阶境界只差一线之遥，以黄阶灵根的资质没有辅修资源的情况下缓慢提升至此，令人侧目。 也足见她的道心如何坚定。 “跟你比，可差远了。” 韩梅幽幽而叹，当日一别，尚且能与李冉平视，如今几年过去，已是她难以仰望的存在。 “没事，归山后，好好补补，我看好你哦。” 李冉知趣别过话题，以一个长吻结束了交谈。 日子继续过。 有了韩梅帮忙，诸多杂事便不必亲自操劳，她去坊市采购炼丹材料，李冉放心得很。 连葛秀都对她赞不绝口，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这娘们，人才！ 如此道场居所、坊市街铺子和云中斋便串联了起来，丹药和傀儡秘密送往母亲处，或出售或交由商队带回紫云山，择机而行。 腾出手来后，继续专研机关傀儡技艺。 尽快将人傀和兽傀两本册子吃透，同时，争取一年内，融会贯通机略图解上的所有技艺，超越形意境界！ 任务繁重，需要心无旁骛。 好在木偃道场天然能静人心脾，韩梅又是个懂事的，一应杂事，能自己处理的便自己处理绝不麻烦他。 闭关当宅男的感觉，挺好。 每日专研技艺，制作傀儡，然后和高冷美女嗯嗯嗯。 小日子单调且舒坦。 春秋交替，日月轮换……当院落外飘下第一朵雪时，李冉推开了屋门，仰天大笑。 很放肆，但真的爽！ 庭院中的韩梅痴痴看着他，双目微红，似有感慨。 一位偃师界的新星要冉冉升起了。 笑声未停时，院落外便多了两位来客。 张蔺到访并不意外，作为师傅，徒儿的技艺有所精进，理当关心。 但鬼工道人居然亲来，李冉始料未及。 “我想评定偃师技艺层次。” 当然，来都来了，断然没有怯场之理。 一年苦修，彻底领悟出专属于自己的形意境偃师之道，偃师称号，实至名归。 “不必了。” 鬼工道人摇头笑笑，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飞至李冉手中。 上书几个阴符刻字。 “木偃偃师，李冉。” 偃师的资格认证……有了他，永宁州境内，皆需承认李冉的技艺，哪怕到相邻的华丰州等地，这块玉牌，同样可以作为身份标记！ 这便是木偃的面子底蕴。 “……多谢。” 李冉深深看了鬼工道人一眼后，拜行一礼。 这块牌子，显然早就准备好了。 没有繁文缛节的测试，意味着木偃对他的信任，被认可的人，用不着公事公办。 “按照木偃的规矩，形意境以上的偃师，可以以木偃门人称号行走于四方，不必拘泥于道场之中……当然，此地也欢迎你继续长住。” 鬼工道人说完便大笑着离开，来得快，去得也潇洒。 张蔺慢行一步。 “入微境的技艺，我亦未能完全参透，不过先你三十年步入此境，其中三味多少能理解一二，你专研时若有不懂之处，尽可来问我。” 做了一年的师徒，彼此脾气性格也摸熟了，提议很对李冉胃口，当即颔首答应。 禁足令解开，天高地阔任鸟飞。 当然，苟道继续。 庆祝得极为低调，只携韩梅悄悄拜会母亲。 同处一方却各忙各的，难得一次见面，虎妈狠狠耳提面命一番，又是欣喜，又是叮嘱儿子不要骄傲。 李冉乖乖听着，待母亲情绪稳定后，才柔声道，“娘，族长与咱们约定的一年之期差不多到了，早日回紫云山吧。” “猴急什么，族议会敲定了李胜来操持店铺事宜，我总得与他好好交代一番，可别浪费了为娘一年来的心血。” 显然，虎妈干得得心应手，成就感满满。 李冉微微一笑。 “总之，腊月初八之前，我们得回去。” “呵，你嘴馋了，想吃二狗做的腊八粥不成……嗯？！腊月初八，那天，是……” 虎妈挤眉弄眼打趣着，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立刻肃然。 那一天，是今年李家年满十六岁少年测定灵根的日子。 李四喜夫妻寄养在育儿堂的小儿子，今年亦在测试灵根之列！ “娘，咱们小涧峰，多添个人丁，岂不美哉。” 李冉志在必得，那少年人哪个峰敢跟他抢，他就敢跟谁急眼。 “唉……四喜的后人若有仙缘，我们小涧峰自然得照拂着，不过万一他……” 虎妈深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测试灵根时，家族见证了太多悲欢离合。 “无妨，我想若真有在天之灵的话，四喜叔会保佑他的。” 李冉扬眉而笑，依旧信心十足。 玄学靠不住。 但他信的，是科学。 第115章 二狗当管家 布局早在几年前便开始了。 虽说族中有铁律，不允许未满十六岁的族中子弟接触修仙之道，但并非没有空子可钻。 人在世，吃饭天经地义。 李冉吩咐二狗去育儿堂，大大方方给四喜叔的小儿子送吃的，并不违禁。 至于吃的是不是灵食……二狗的厨艺进步很快，以假乱真能做，以真乱假自然也能做。 所以，那小子足足吃了好几年的银梭鱼肉，要说这么补都没能激发出灵根资质，只能说他真的与李家无缘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冉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木偃道场在宁安城外有一片产出傀儡机关材料的山林，雇佣了不少凡人杂役砍伐外围杂木，以李冉今时今日的身份，帮着谋个名额不在话下。 总之，不会消除记忆遣去平安镇。 “……好，我们腊月初八前，回紫云山。” 虎妈见儿子如此笃定，痛快拍板答应，“反正也得找族长说说正事，这一年来，你花了几百灵石用来炼丹，咱们娘俩得的合气丹，顶多只占一半，剩下那一半，可都是化作其他丹药充公了，这份功劳，可不能白白算了。” 说干就干，当即收拾行囊，只等店铺交接完毕后便归行。 李冉亦如此。 虽说韩梅千娇百媚很不错，但哪能长时间冷落家中的小娇妻不是？ 得赶紧回去喂饱她，免得隔壁来了老王什么的。 十日后，准备就绪。 留下韩梅打理院落维持店铺与云中斋的联系，李冉和虎妈跟随家族的往来商队回程。 一路平安无阻。 与戊戌林洞王家交好后，去往宁安城的路途，敢动手的劫修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功臣归家，族议会高规格接待。 不仅全员在山门处迎接，还摆下了接风洗尘的礼仪。 李冉受宠若惊，唯一遗憾是在族议会众人中没有看见李笑韵，便知那热心肠的太婆伤势还未好转。 心中默默将丹阳宗列入黑名单中，总有一日，得报复回来。 庆祝半日后，单独面见李旭风。 “说吧，这次想要什么好处？” “小涧峰寒潭和后山灵田中间正好有块空地，给我了呗。” 问得耿直，答得愉快。 李旭风没有意外，只思忖片刻后便点头答应。 “这一年来，家族的丹药供应量增多不少，你功不可没，而且木偃又以酬谢之名，送与咱们诸多好处，那片地，你好好用吧。” 话音刚落，识海中的鼎族碑气运节点便亮了起来。 而且还是一炮双响！ “气运：家业.重守业。” “百世之族，积跬步以壮大，然则家业虽兴，内忧外患亦来，必谨记创业艰难，提前谋避祸之局，如此，方能成就大业，行此道者，赐护壁旗，可保家业不为贼人惦记。” 脑海中，锦鲤旗的旁边，又多了一面半透明的小旗。 效果应该很实用，就是造型比锦鲤旗还要骚包……蕾丝边的材质就不说了，旗面上写着‘你尽管骚，我顶得住’是几个意思？ 另一个气运就好理解得多。 “气运：家业.积跬步.管家。” “百世之族，从无到有，不以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攒资本已图进取方可蒸蒸日上，然家业日上需有守财者持之，其曰‘管家’。” 属于气运积跬步的后续脉络，算是补充和分支闭环。 简单来说，家业多了，需要专人打理，可以任用一亲信帮着操持私产，而这位‘管家’，可以享受某些鼎族碑的庇护！ 包括且不限于开心智，提升修炼速度，获得机缘等等。 很牛的职位，足以让碌碌无为的普通修士上限拔高好几个档次！ 辞别了李旭风后，马不停蹄回小涧峰。 管家位置空着是浪费，马上变现才是硬道理。 而且人选也是现成的。 要么韩梅，要么二狗。 两人都是最早跟随自己的侍从，论资排辈，远在叶筠和灵素等后来者之上。 思付片刻后，敲定二狗。 理由也简单……他当爹了。 拖妻带女养家不易，以这憨子的灵根资质，想要当好一家之主，很难。 所以，拉兄弟一把，必须的。 方向一拐，先去小涧峰山脚下的木屋。 “干爹！” 刚到门外，一声奶声奶气的童音便在耳中响起。 “唉，乖女女。” 心都快被萌化了，李冉抱起从屋内跑出来的乖巧小女童，看着乐呵呵的二狗和娇羞的灵素，挤眉弄眼道，“再生一个给家族做点贡献？” “不，不不，不了。” 二狗吓得脖子一缩，显然养娃不是什么轻松差事。 摸出二十颗灵石，当做给干女儿的见面礼，也是酬谢二狗一年来操持寒潭和林地的辛苦。 男人有钱腰板才能硬嘛。 也不急着谈正事，先听听一年来小涧峰来的成效。 经营的产业有条不紊，寒潭和林地产出增益了少许，看来锦鲤旗的效力也在慢慢加强。 令李冉惊讶的，是二狗和灵素双双接近练气四阶的门槛！ 对于不入流的杂灵根来说，这可是了不起的成绩。 或许是因为一年前在水云洞天中的收益还有剩余，又或许是丹药供应不缺。 当然，更有可能，是那隐藏于小涧峰上的浩然之气的效果。 总之是好事，不必太深究缘由。 次日，李冉带着二狗去往新得的地皮，将护壁旗插上。 没什么特殊异象，但效果立显。 仿佛添加了一层视野迷雾，哪怕近在咫尺，也很难看出端倪。 “狗哥，咱们新得了这块地皮，寒潭和灵田便能整合成一片了，可得好好规划一下，不用遮遮掩掩，想种什么就种。” 灵植技艺，李冉是外行，如何最大化利用这片私产，二狗最有发言权。 “啊？种禁物也行？” “……只要你有那能耐，就是种太阳我都不反对。”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不玩点奔放的，看不起护壁旗呢？ 顺手在神识中将二狗任命为管家，这憨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浑身一震。 “冉哥，我们种女人吧！春天种下去，秋天就能收获好多的女人吧。” “……你等会儿！” 李冉狠狠按住二狗的肩头，一脸肃穆。 管家职位与憨子的脑回路好像产生了什么奇葩的化学反应。 “首先，喜新厌旧是不对的，你还没到七年之痒的时候，然后，你说的女人，是不是我理解的那种女人？” 第116章 女人芭 一番解释后，李冉悟了。 女人的确是那个女人，但吧不是那个吧。 “冉哥，我媳妇说南疆有种叫做女人芭的树，种一种，有的赚。” 管家职位的加持立竿见影。 连憨子都能口若悬河的既视感。 树如其名。 树皮够硬，刀枪不入。 树干够软，指甲一划就能溢出汁液。 风吹日晒雨淋皆蔫了吧唧没精神，唯有气候条件极为适宜才能生长。 从幼苗到长成，得十八年。 成熟后每十个月结一次果子，能持续三十年。 其果，南疆人称为‘人生果’。 李冉大为叹服，想不到南疆那些蛮子也有如此创意和贴切的命名智慧。 当然，它的价值可比黄花大闺女高多了。 按二狗的说法，浑身都是宝。 果实可吃可入药，蕴含的灵气与银梭鱼相仿，但产量高得多。 还能用于淬炼毒素，致幻效果极佳。 李冉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不过二狗再三保证只要煮熟了就没事。 而果实只是价值之一。 树皮树干，亦大有用处。 坚硬的树皮经过特殊处理后，硬度堪比钢铁，当地凡人征战时，会将其用来制作藤甲，刀枪不入。 对于修士来说，用途更加广泛。 替代兽皮炼器亦可，制作符箓纸亦可。 而柔软的树干和碧螺木搭配使用，能让机关傀儡更加灵活，树干中蕴含的汁液，是极佳的灵食调味品。 “……这女人芭如此有用，为何没记载于典籍之中？” 二狗极力推荐，没道理不答应，但李冉本着慎行的原则，再多问几句没坏处。 “媳妇说，南疆地远又灵气荒芜，一般修士也不踏足此地，而这女人芭娇贵，很难种活，所以寻常之地也少见。” 一句话，正好捡漏。 “……行，就种它，另外寒潭可以再扩宽些，争取把银梭鱼的产量再提一提，反正怎么好打理怎么来，不用担心破坏风水。” 有了护壁旗，该浪就浪。 二狗撸起袖子就干，只片刻间便拿出规划来。 管家职位的加持恐怖如斯。 李冉对二狗的效率极为满意，静待收获佳音。 再过几日，准时去往主峰金玉台。 母亲李青衣不约而同亦至。 两人出现引起了现场不小骚动，纷纷猜出一向低调的小涧峰今年有中意的人选了。 “冉哥……我……” 待检测灵根的少年中，有一人神色不安的东张西望着，似乎下定决心似的，慢慢靠向李冉。 “别担心，尽力而为。” 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叫李五魁，魁者，万中无一，你都五个万中无一了，自信点，没问题的。” “……冉哥，你就别笑话我了，名字是爹起的，他四，我五，以后有了子嗣，还得六。” 李五魁心情舒缓了许多。 没爹娘的孩子早当家，他知道，今日必须把握住机会，紧张没有任何好处。 “对，这状态就不错，去吧，以后跟着我混，包你六得飞起。” 仪式开始，李冉不再废话。 随着检测结果不断出炉，赶到现场的族人越来越多，更来了三位峰主。 “……娘，咱们李家，这是要发啊。” 现场气氛早已狂热，才进行到一半，便出了一位玄阶灵根和三位黄阶灵根！ 这可是以往好几年加起来都达不到的成绩。 “是呢，天可见怜，去年的灵根检测便有惊喜，今年更甚呢。” 李青衣亦兴奋不已，家族后辈变强，老人的担子也能轻松不少。 眼睛一咪，李冉隐隐猜到了缘由。 是那神秘的浩然之气！ 除了这个变量，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心头顿时暗自窃喜……才短短两年便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假以时日，这机缘气运壮大后，是不是能诞生出天灵根甚至圣灵根？ 画面太美，简直无法想象。 终于等到了李五魁上台，李冉凝目而望。 只有一道稀疏的蓝色光芒。 轻叹一口气。 黄阶灵根，能接受，只是略有不甘。 不过仔细观察那黄色光芒后，又瞬间一喜。 里面蕴含着一条隐隐可见游动的鱼。 “寒水灵根，又有兽痕……水武修！” 金玉台上的族人表情比瞧见了玄阶灵根还震惊。 修士灵根大多以五行存在，有天赋异禀者，也可超越此桎梏，诸如雷、冰、风，皆为天阶。 另有一种特殊的幸运儿，虽然灵根是普通的五行灵根，但灵根中蕴含了兽痕，对修行的助力不大，但斗法时激发兽痕之力，能爆发出额外的惊人实力，甚至能不借助外力直接击杀超越两个小境界的修士！ 因为斗法有加成，所以将此类蕴含了兽痕的修士，称之为‘武修’。 以武入道，万物臣服！ “他是小涧峰的人。” 李冉赶紧上台宣誓主权，面对其余跃跃欲试的峰主，扬眉道，“他的兽痕是鱼，整个紫云山中，与鱼相关的，唯有我小涧峰寒潭的银梭鱼，这便是缘分。” “……我愿拜入小涧峰，还请青姨接纳。” 李五魁顺势跪下，性子和他爹李四喜一样质朴，突然变得炙手可热也没有另攀高枝的心思。 两人一唱一和，原本还有其他心思的各峰族人只能作罢。 小涧峰久违的张灯结彩欢迎新人。 都是同龄人，天然处得来，李五魁又早熟懂事，很快融入小涧峰的集体中。 次日，李青衣亲自指导他修炼事宜。 “五魁，武修与普通修士不同……对术法的修炼还在功法之上，而且要激发兽痕，最好以武入道，你既然与鱼有缘，那便在寒潭边上参悟修行吧。” 正好寒潭那边二狗的小木屋空着，大黄可寂寞着呢。 李五魁轰然应喏，又问该选择何种武修术法。 这个问题顿时把李青衣难住。 家族储备中，关于各类武修术法极为单薄。 “咳咳，你别急，先练气打熬基础，明年这时候，我送你一套合适的配置。” 送佛送到西，李冉接过话头帮腔。 培养打手可不容易，李五魁成长起来后，绝对是家族外战的一把好手，没道理不投资。 关于此子选择何种武修路子，其实是现成的。 第117章 新的材料 天下至柔者，莫过于水。 无常形，却又能幻化变形。 所以水武修，走刺客的路子最搭配。 利用阴柔之力无声无息击杀对手，不够热血，但效率极高。 而且本命法器也很搭。 凡间有一把名剑，正好以鱼为形态。 称之为鱼肠，妥妥的凶器。 那么以此为思路，可以定制一把短剑或者匕首法器，强化近距离瞬间输出。 一寸短一寸险，斗法时碰到如此对手，想想都可怕。 将思路详细说与李五魁，这小子很机灵，一点就透，当即在寒潭边上住下，不折不扣依法修炼。 平淡的日子又回到轨道上。 继续苟。 精通形意境后，目标重心又得放在提升修为境界上。 得益于与葛秀的交易，合和丹供应跟得上，坚持按部就班，两年内或可摸到练气七阶的门槛。 十五年之约已堪堪过了一半，耽搁不得。 当然，修炼这种事，急也急不起来，讲究的便是清静透彻水到渠成，那些爆种一天一个境界，李冉只当是放屁。 熬工龄才是王道。 小涧峰最忙碌的人，易主成二狗。 不知是不是管家职位的加持，一向乐天派能懒就懒的狗哥风风火火跟陀螺似的，恨不得立刻将私产土地好好打理出来。 仅仅一个月，李冉差点认不出那些熟悉的风景。 “狗哥，你……真行。” 实在无法昧着审美观给个好评，原本相得益彰的山水林木跟被大黄啃过似的，违和度满满。 但不得不承认，种植的效率提高了一大截，几乎每一块土地都实现了价值最大化利用。 既如此，还要什么自行车不是？ 大方摸出二十颗灵石，有功必赏。 “辛苦你了，再接再厉。” “呵呵，冉哥，我想去南疆。” 二狗憨笑着收下灵石，又小心翼翼扭捏道，“去找些女人芭树苗，再不济种子也行。” 明明很合理的要求，为何这憨子一脸做贼似的表情？ 李冉狐疑不定，半晌后回过味来，挤眉弄眼道，“你真是去找女人芭的？我咋觉得，你丫想去看丈母娘来着……” “啊，这，这……”，二狗一时语塞，显然被说中心事。 “去吧，路上小心。” 正慌乱时，李冉却莞尔一笑，“母亲那边，我帮你请假便是……灵素入李家这么多年，又诞生子嗣，立场问题也就不存在了，想回南疆看看凡俗的亲戚，人之常情嘛。” 想了想，又低声道，“以我的名义去奇兽峰租赁一只代步的御兽，路上省点教程，可以多待几天，以一个月为限，记得按时回来……嗯，记得穿得板正些，别给咱们李家丢面子，好歹咱们是仙族！” 二狗早已泪流满面，连连点头答应着。 数日后，拖家带口悄然离开。 堪堪一个月又平安归来。 一家人气色容光焕发，显然南疆那边对二狗这姑爷非常满意。 听雨阁楼办了个简单的家宴，给夫妻俩接风洗尘。 别说好奇宝宝星灵，就算是叶韵都凑在灵素旁边，听二狗显摆着在南疆的趣事。 这憨子的口才进步神速。 “冉哥，南疆那边可和咱们永宁州完全不一样，那山那水那人，啧啧……对了，东西我弄到了，回来时便栽在了田地里，一刻都没耽搁，另外灵素说，这玩意或许对冉哥你有用。” 一边说着，一边献宝似的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大陶罐。 打开盖子瞬间恶臭扑鼻。 “靠，你丫要投毒？赶紧盖上！” 众人齐齐捂鼻子爆退到阁楼外呼吸新鲜空气，连修士都扛不住这味道，足见威力惊人。 不过，里面的东西的确有些门道。 “我在寻找女人芭时，路过一处隐蔽的泥沼，那里面尽是野兽的骸骨，密密麻麻的，不过我兜兜转转又路过那处泥沼时，嘿，冉哥你猜怎么着，那里面的骸骨，竟然不见了。” 二狗兴奋道，“我便再找了一些杂物投下去，仔细观察，发现这泥沼似乎特别能吞噬野兽的尸骨，不对，不止是尸骨，连铁器都行，只要两三天，连个影都不剩下。” 李冉侧目，一把抢过陶罐。 不是说对这玩意有多么感兴趣，而是知道二狗这憨子拿了个‘炸弹’还不自知。 听描述便知道，泥沼里面吞噬野兽尸骨的，定然是某种微生物。 但吞噬金属……在他的认知中，自然界并不存在这种神奇的微生物，更多是以合适的环境为媒介，与金属发生某种化学变化。 而且，二狗说的，完全吞噬只需要两三天。 若不是这憨子在夸大其词，那只能说明，陶罐中泥土蕴含了极为可怕的微生物，哪怕以修士的肌体强度，一旦沾染上也难以幸免。 不过，这的确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没准能撬开入微境的大门。 木偃的正式弟子可以在道场中借阅关于入微境的典籍，但前提是，完成木偃交于的任务，获得资格以后！ 这也是李冉没有麻烦张蔺的原因。 那些任务的难度，没练气后期的实力根本想都别想。 所以，二狗一家归来后，李冉单调的生活又多了一项乐子。 男人十八玩泥巴，没毛病。 鉴于这泥沼土实在恶臭难当，还特地制作了防毒面具。 同时叫上媳妇一起……若宝灵体有反应，泥土里面蕴含微生物的价值不言而喻。 星灵善解人意。 虽然一点都不喜欢臭烘烘黏糊糊的泥巴，但李冉有需要，她宁可带上防毒面具陪着一起疯。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随着研究深入，这些泥沼的庐山真面目也渐渐显现出来。 猜测是正确的。 利用手工打磨的显微镜，尝试了好几次后，李冉成功在泥土中捕捉到了某种活物。 将之放入培养皿中，过滤泥土后，终于现出真身。 “冉，它们……还挺好看的。” 修士的目力本就远超凡人，又有显微镜相助，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嗯。” 李冉并不反对媳妇的审美观，尽管更精确的描述，应该叫做丑萌。 像是劣化版的天线宝宝，一刻不停的游动着寻找吞噬物。 “要不，叫它们，小吃货？” “……媳妇，有时我就单纯的口嗨，你别往心上记。” 李冉瞬间汗颜，没想到媳妇连他随口的胡言乱语都记在心上。 不过这名字，准用。 第118章 入微境.巳蛇 饕餮者，吃货也。 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噬菌体的小东西，吞噬骨质和金属的效率高得可怕。 宛若四十岁的寡妇？ 同样的欲求不满……不过，一旦利用好了，这些小东西必有奇效。 脑中迅速盘算了好几种方案。 随后带上培养皿，去往二狗家做客。 也不多话，将显微镜给小两口一看便知。 “冉哥，这，这就是泥沼中的玩意？” “……尸虫，尸虫竟然真的存在！” 二狗和灵素的反应截然不同，显然，这位南疆妹子知道的更多。 面对齐刷刷望向自己的目光，灵素怯生生的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后，低声道，“南疆那边的族人高层之间，流传着一些没有记载在典籍上的传说……巫，乃驱驰天地异物之人，蛊，乃天地异物之结，巫蛊合起来，便是操持天地异物之法。” 李冉顿时恍然。 这段文字肯定是南疆一族世代关于巫蛊技艺的总纲描述，听上去玄而又玄，但却出奇的与后世科学吻合。 所谓异物，多半便是目力所不能及的玩意。 可以是细菌，甚至更小的病毒，以及其他的未知生命！ “我无意偷师，不过，你真得说的明白些……” 李冉看着灵素，郑重道，“目前我不确定这些东西可以用在何处，傀儡机关，丹药，甚至蛊毒，得有足够的实验数据，当然，首先得了解它的危险程度，比如，一旦沾染到肌体的话，我估计凡人肯定是没了，咱们修士能不能扛得住，不好说，又不能找只小白鼠来实验一下……” 那泥沼的诸多尸骨中，未必没有修士的遗体。 行苟道，慎重点没错。 “我听长辈说过，南疆地处偏远，有时会遇到无法匹敌的怪物，我想多半便是成了内丹的妖兽，据说先祖遇到危机时，便会将怪物往沼泽方向引，若是怪物陷入沼泽中，就很难挣脱出来。” 灵素回忆许久后，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能侵蚀妖兽，便有可能侵蚀修士的肌体……很好，这小东西果然有实战价值。 “那，这显微镜给你。” 将器具留给灵素，李冉笑道，“来活开工了，虽说有些危险，但非你不可……就像培养啃食阴桑的蚕幼虫那样，尝试培养分化一下……我想要的小东西，是可控，同时又保持了快速吞噬骨质和金属的特质。” 具体如何实验，任由灵素发挥。 也是对她巫蛊技艺的一次小考，能成，则必有提升。 当然，李冉不当甩手掌柜。 回到小涧峰后，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将前世记忆中关于生物学的部分归纳整理出了精要，再翻译成通俗的语言整理成册，赠送给了灵素。 能有所启发再好不过，不能的话……反正都是自己人，还怕这社恐泄密不成。 再送去二十颗灵石作为实验成本，让灵素大胆奔放些，什么野路子都试试。 如此安排妥当，只看运气如何。 三个月后，二狗小两口兴冲冲赶来听雨阁楼。 “冉哥，有了！” “……别瞎说，你嫂子的肚子还瘪着呢。” 刚双修练气却依旧没中标，李冉顺口调笑媳妇一句，挨了狠狠一记白眼后，才正色从二狗手中接过一个琉璃盒子。 灵素果然对生物学有天赋，培养皿用得像模像样。 “……冉哥，你真厉害。” 这话从灵素口中说出来，感觉怪怪的，不过二狗和灵素皆没有多想。 两人已震撼在灵素的表演之中。 一滴液体落在琉璃盒子中，哪怕不借助显微镜，也能看到里面的微生物齐刷刷朝着同一个方向运动！ “这是……趋向性？” 李冉同样讶然。 让这妹子学，没让她举一反三超纲不是？ 妥妥学霸！ “这些小吃货，我已更迭了两代，似乎，可以控制它们了……用女人芭的树干汁液，剂量俩不同，对应着聚拢和驱离，其他的特性，我记载在了纸上，你看看有没有用。” 看着帛纸上细细密密的各项记录，李冉彻底服气。 才三个月居然做到了这种程度，愿称这妹子为首席！ 当然，也意味着一种全新的材料到手。 用途很广泛，蛊毒、机关傀儡皆可。 “保密，记得不要声张……连韩兰都别说。” 如此新颖的小东西在没有彻底开发它之前，根本不考虑放在坊市的店面中。 一番叮嘱后，李冉闭关。 灵素提供的数据，很可能便是打开入微境的钥匙！ 带着摸索未知的乐趣，李冉着手准备设计新的机关傀儡。 丑牛虽好，但鸡蛋不能总是放在一个笼子里。 这件传家宝的优点是能抗能耗，适用性很广。 但王水缺乏了一锤定音的效果……腐蚀再快，也需要一个过程。 那么，李冉需要一把更加致命的‘匕首’！ 无声无息却能精准命中目标，杀人于无形之中。 挑战入微境的傀儡，对于现在的他有些勉强。 不过，没有太多压力。 能成自然最好，不能的话，反正材料还能再培养，慢慢试错呗。 带着轻松的心情，六个月一晃而过。 除了例行吐纳练气和应付与王力的合约外，所有的精力，都用于新的傀儡机关制作。 心血一点点变现。 他的案几上，多了一条透明的蛇。 蛇……天生的暗杀者！ 得益于几年前与秦钰论道时的思路，利用女人芭的汁液混合水晶石屑得到了类似于牛顿流体的特殊材料。 如同蛇一般柔软，却又可成型。 还能很好约束那些乱窜的小吃货！ 而水晶石屑又能成为灵气操控的媒介，通过与汁液的蠕动不断变换位置，如此，便相当于掌控了这些微生物的动向。 堪称精典的设计，绝对超越了形意境机关傀儡的存在。 李冉将之命名为……巳蛇！ 足够隐秘，足够刁钻，足够狠辣。 那些微生物可以通过顶端尖牙直接注入目标的体内，李冉为了实验它的威力，不惜花血本好说歹说向奇兽峰购置了一头妖兽。 然后那倒霉的哥们连小半柱香都没有扛过去，骨血尽数化为乌有。 实战凶器，莫过于此。 当然，妖兽始终不是正儿八经的修士，李冉还想再找只小白鼠试试，而人选，似乎也是现成的…… 第119章 说劫修，劫修到 半个月前，听雨阁楼外的屋檐下挂上了一个醒目的黑色木牌。 代表噩兆和凶险。 紫云山已有两三年时间没传递过如此糟糕的信息。 出于好奇，李冉在闭关的闲暇之余瞄了两眼。 内容是一则召集令。 家族的商队目前主要经营渠道，是往来紫云山和宁安城坊市，两千余里之遥，虽说大部分路段都处于李家和王家的地盘上，但要说一点危险都没有，那是假话。 得益于宁安城坊市店铺的经营蒸蒸日上，商队运送的符箓等货品也日益增多，久而久之，便有劫修盯上。 幸亏李旭风足够谨慎，安排了族卫暗中跟随，又凑巧遇到王家的修士帮忙援手才没造成多大的损失。 所以，族议会在紫云山十二峰征召商队护卫，要求擅长斗法和应付劫修。 “人怕出名猪怕壮，家里有粮了，打秋风的恶棍也就多了。” 李冉并不意外，只是制止了跃跃欲试想报名的媳妇。 星灵好动，自己闭关这么久没好好陪她，自然想下山去找点乐子。 当然，有了巳蛇后，不可同日而语。 去往母亲的厢房，正好瞧见她和星灵在讨论征召令的事，婆媳俩聊得热火朝天。 李冉莞尔一笑，这不巧么。 “娘，我想和星灵跟着商队走一趟。” 屋内瞬间安静无比，连角落中裁剪符箓纸的叶筠都一脸惊恐的望了过来。 “……儿，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李青衣飞身扑过来，端着李冉的脸颊柔声道，“有什么委屈，跟娘说。” “……下山，争取撞见几个劫修，这要求……不过分吧？” 李冉小心翼翼抽回了脸蛋，战术后仰。 “儿！你到底哪里想不开了！” “是啊，冉，大可不必如此……” 亲娘和媳妇的反应出奇一致，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你们！” 李冉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喉咙，郁闷了半响后，才幽幽道，“我是不喜欢斗法，但偶尔换个口味，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吃惯了三千块的好茶又不代表不能吃个一百五的快餐…… 好说歹说，总算让母亲相信自己是认真的。 “儿，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的傀儡机关对李家来说……算了，你真要去的话，娘陪你走一遭。” 李冉坚决制止了虎妈的冲动，“娘，你画符箓需要时间，店面那边又催得紧，经不起折腾，就让我和星灵去好了……放心，那么多长辈一起行动，我们俩不乱来。” 李旭风一向稳健，护卫商队必有筑基大佬镇场子，练气七阶以上的好手亦不少，只要不落单，安全通常无忧。 朝着星灵使了个眼色，小媳妇立刻来帮腔，夫唱妇随给李青衣狠狠灌迷魂汤，半晌后，虎妈终于松口答应了。 “冉，你真好。” 去往主峰应征报名时，星灵欢喜的撺入李冉怀中，献上香吻。 “呵呵，闷久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嘛。” 享受着小娇妻的暧昧，李冉策牛扬鞭。 很快，炸裂性的消息在十二峰传开。 稳如老狗的李冉居然主动请缨下山护卫商队？！ 一时间各峰修士均有些汗颜。 看看小涧峰这觉悟，连千金之子都舍得送出来冒险。 七日后，商队起行。 由刑堂执事李满带队，连带李冉和星灵在内，一共十二人，皆在练气五阶以上，这种人员战力配备，单个劫修有多远就得躲多远。 当然，李满选择了钓鱼执法，将商队至于明处，护卫修士皆暗中跟随。 安排正合李冉心意，正愁找不到实验巳蛇威力的小白鼠不是？ 若哪个不开眼的劫修赶来造次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由于带了货物，比飞剑往来慢上一些，往返一次需四日。 不过一路四平八稳。 甚至毫无波澜……别说劫修，普通凡人都没有撞见一个。 “唉，无趣。” 星灵的心情由最开始的激动到兴致缺缺，悄悄凑在李冉耳边道，“冉，要不咱们自己去找点乐子，就像上次猎兽一样。” “……这不好吧。” 李冉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已慢慢拉开了与族人的距离。 眼下队伍已回程，距离紫云山不过百余里，又没携带贵重物，劫修脑子进水了才会选在这种时候出手。 就当偶尔的放纵好了。 天为铺盖地为床，舒坦。 搂住星灵的小蛮腰，柔软且纤细。 用手轻轻一捏又自然而然收缩僵硬，很有把玩的乐趣。 “冉，快停下。” “好嘞。” 李冉更加肆无忌惮，他能分清什么是矜持和欲拒还羞，真停下了，那是傻子。 “冉！快停下！” 星灵的娇躯热如火焰。 手立刻顿住。 玩得再野，也不至于到动用灵气的程度。 顺着星灵的手指，李冉的目光从疑惑赫然变成了震惊。 这怎么可能！ 族人回山的方向，一片血色的红雾。 夫妻俩本能对视一眼。 “劫修！” 星灵正要冲去帮忙，却被李冉一把拉住。 “先放信号通知紫云山的族卫……那团红雾，有古怪。” 李冉脸色铁青得可怕。 选在这种最不可能出手的地点和时间动手，那些劫修的目标，绝对不是商队携带的货物。 他们想杀人！ 而且，有把握一口气击杀筑基期修士，否则不会轻易出手。 所以那团红雾，应该是某种阵法效果。 贸然闯入，只会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的送死。 星灵立刻醒悟，先放出信号后，又焦急道，“冉，咱们总不能干等着。” “嗯，侧面走。” 见死不救与禽兽何异？ 避开红雾潜入交战区域，伺机救人是上上策。 两人贴地而行，潜伏至目标区域后立刻感受到了紊乱的灵气流动。 耳中隐约能听见厮杀声。 的确是阵法，还有避声障的效果。 那些劫修想要隐蔽的速战速决。 所以，只要破坏阵脚，就能打开缺口。 李冉眉头紧皱……除了选择修仙百艺时涉猎过有关阵法的典籍，其余时间根本没有接触，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忘得七七八八。 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120章 意外的强敌 想钓几条小杂鱼试试手，却引来了鲨鱼。 何曾相似的画风……只不过，这一次李家族人，变成了猎物的一方。 有预谋，不为财，那些劫修到底想干什么？ 总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脑中思绪万千，骤然面临困境，李冉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总之，先尝试破阵，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找到真相。 摸出子鼠。 突破形意境后，这最初练手的小玩意更像是学童涂鸦的作品，李冉念在一番心血，并没有弃之不用。 在制作巳蛇时，顺便优化了子鼠设计思路。 专用于地面侦查，与海东青配合。 利用鼠类特有的敏锐，潜伏追踪。 “找不到阵脚，找到布置阵法的人，也一样。” 李冉只希望子鼠能给力些，又或者那些劫修因为偷袭得手而放松警惕心。 很快，子鼠朝着四面八方散开，通过神识联系，一幅地形图迅速勾勒出来。 找到了！ 李冉喜出望外，比想象中更加顺利。 在子鼠的嗅探中，那些劫修催动灵气的频率堪比陀螺雄。 看来，要维持这红雾阵法并不容易。 与星灵对望一眼，夫妻俩以眼神交换了战术。 大胆干！ 很快确定了目标。 从子鼠的观察中，应该是视野范围内最弱的一个。 “……练气七阶。” 李冉脸色有些不好看，高一个小境界，有些难搞。 “没事，尽力。” 星灵倒是看得开，或者说，天然呆从不瞻前顾后。 她率先动手。 几乎毫无保留，催动术法的同时将符箓和攻击法器一并用上。 近百颗灵石没了……火力成本，恐怖如斯。 当然，李冉同样豪横。 一样的符箓管够，张张都是精品。 成本价，同样上百灵石。 等到那劫修发现不对劲时，面临的已然是山崩海啸。 年轻人不讲武德！ 慌忙撒手保命。 哪怕高出一个小境界，面对如此饱和式的打击，应付起来也极为吃力。 更何况，李冉还有后手。 丑牛和巳蛇！ 一只吐着王水，一只吐着比王水还要恐怖的剧毒。 “算你丫点背。” 借助子鼠的观察视野，李冉清晰感受到了对方的绝望。 通常情况下，练气七阶对六阶的压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但眼下，不通常。 选在对手最放松警惕的一刻，用全部的资源进行偷袭，修为的差距被符箓法器和机关傀儡抹平了！ 一击致命。 没有什么反复挣扎和拉扯。 同一时间，红雾的一角迅速消散。 李冉嘴角终于扬起了笑容。 很好，阵法破了…… “退！” 拉着还想乘胜追击的媳妇拔腿就跑，毫不犹豫。 偷袭可以施展一次，再贪功那是找死。 他的选择不可谓不对，反应也不可谓不快。 但一股极强的神识压迫转瞬即至。 多么可怕的对手……李冉甚至连回头观望的想法都没有，催动丑牛急速逃跑。 对方也没有料到他会逃得比兔子还灵敏。 明明才击杀了一人，不正该是幸喜若狂的时候么，这小子是如何嗅到危险的？ 几十里地，对于全速前进的修士来说，片刻的脚程而已。 紫云山上的族卫又不是看戏的。 数息之后，几道光芒从山上倾泻而来，如同跗骨之蛆的感觉终于减弱了。 很好，那追击的劫修知难而退。 李冉依旧没停下，只是放出了海东青。 周围画面迅速映入神识之中，惊鸿一瞥间，正好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凶手身影。 “李冉，你可有事？” 山上的族卫赶到身边，是族议会首座李定带队，几乎集合了山上所有的练气七阶以上好手。 “没事，那边。” 李冉指了指红雾，迅速交代了前期观察到的情报。 救人要紧，双方均无废话。 带着星灵回到紫云山驻地时才略松一口气。 “冉，你真厉害。” 星灵崇拜的看着他，虽然是狼狈的逃跑，但的确跑得很帅不是？ 李冉尬笑，脸皮还没厚到坦然接受吹捧的程度。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径直去往主峰。 战报必须第一时间让李旭风知晓。 李家面对的，绝不是什么贪图财物的劫修。 李冉甚至不惜动用议士的特权，一路绿灯直入族议会内部。 “筑基修士，有预谋，专杀人。” 举起三根手指，李冉先说重点再讲细节。 尽可能还原了经过，避免给李旭风造成误判。 这位族长已应对的非常出色，甚至还考虑到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才亲自坐镇紫云山，就是为了防止贼人偷家。 “……你做得很好。” 与李冉的紧张不同，李旭风更加老辣沉着。 天生的领袖气质，越关键时刻，越沉得住气。 “李定他们能救人回来，放心便是……那红雾是血法阵，虽然很霸道，但老祖已让云儿来指点了一二，破之不难。” “居然惊动了老祖？” 李冉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这尊李家的庇护神并非完全闭关不问世事。 而且，李旭风口中的云儿，多半便是玉妙峰的那位天骄表妹李紫云。 她能破血法阵……单以学识来说，已经属于阵法师的范畴！ 这张李家隐藏许久的底牌，果然有扭转乾坤之效。 心中略微一松，李冉又低声问道，“那么，袭击咱们的对手是……” “不确定，但能锁定范围。” 李旭风并未隐瞒，淡淡道，“血法阵需筑基修士操持主阵眼，同时各个方位亦需布置练气后期的修士时刻照应，数量少说也得八九人，而以咱们看到的那团红雾范围来看，动手的修士，应当在十五人左右……单单黑泽潭林家，似乎还不够资格。” “莫非还有丹阳宗？” 李冉一副吃了狗屎的表情，暗骂堂堂名门正派如此下作。 “或许吧……不过，你还记得上次与奇兽峰一起外出狩猎时带回的情报么？” 李冉点头，那具死相古怪的女修尸体，想不记得都难。 不再卖关子，李旭风直接给出了答案，“能造成那种尸体的邪术，只有一种……所以，盯上咱们李家的，很可能是幻魔宗。” 第121章 秘闻 “所以，潘金莲一根竹竿掉下去，砸到了上将潘凤？” “……什么意思。”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李冉没有刻意抖机灵，只是真觉得结论无比荒谬。 紫云山和幻魔宗相隔近万里，隔了诸多势力，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对方不惜动用了阵法资源和修士在紫云山周围设伏杀人，收益在哪？ “嗯，或许你是对的。” “……啊？我就随口那么一牢骚，你接着说……” 李冉尬笑，还不至于质疑李旭风的判断。 “黑泽潭林家，与幻魔宗联手了。” 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李旭风幽幽道，“呵，三百年的家族，居然会这么愚蠢。” 修仙家族投靠宗门，只会逐步丧失主导权，一步步慢性死亡。 况且，幻魔宗的名声还不咋地。 “那咱们怎么办？” 黑泽潭林家死不死，李冉毫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这群自寻死路的杂碎别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显然，紫云山首当其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静观其变吧。” 李旭风沉吟片刻，摇头道，“黑泽潭林家死了林儒朗这最为年轻的筑基修士，但家族底蕴还在，真动起手来，咱们紫云山不是对手，它们若真的投靠幻魔宗，必有其他缘故……周遭各个修仙家族和宗门，立场如何，犹是未定之数，以林家的嚣张程度，未必没有得罪其他仇家，幻魔宗亦非我永宁州的宗门，贸然渗入，势必引起本土其他宗门的警戒，如何借力和消力，不可轻言。” 话音落时，一道避声障悄然成形。 李冉心中一凛……这举动，是冲着在屋外等候的星灵去的。 “不是吧，你怀疑我媳妇？！” “……星灵单纯如镜，是绝佳良配，但王家人的心思，却未必。” 李旭风眉头微微一皱，干脆明说，“虽然没有证据，但幻魔宗若要潜行至咱们紫云山，必定会经过王家的戊戌林洞，以王家的实力，当真一点踪迹都没有察觉么？” “等等，如果王家欲图谋咱们紫云山，又如何会选择联姻。” 李冉只觉得脑子都快烧爆，区区理科男面对大师级别的勾心斗角，相当力不从心。 “解决后顾之忧……王家不想两面树敌，所以，一拉一打，我甚至有些怀疑，正是戊戌林洞给了黑泽潭太大的压力，才会让林家选择铤而走险投靠幻魔宗以自保，毕竟周围的邻居，林家也得罪的差不多了。” 李旭风似乎有意给他好好上一课，不厌其烦道，“所以，王家才会故意忽视幻魔宗的潜入者，一旦这些人袭击咱们紫云山得手，双方便是死仇，日后王家要威逼黑泽潭，咱们李家便得伸出手帮忙，不可能再作壁上观……当然，这皆是我一人猜测，除了你，再无第三人知晓。” 突然淡淡一笑，伸手按住李冉的肩膀，“你和云儿，皆是我紫云山不世出的天骄，一人明一人暗，大善……我无意让你卷入各方算计的风波，但若日后须由你带着咱们阖族前行时，早做准备，亦是好事。” 这突如其来的重担，窒息感满满。 李冉欲言又止，很想提醒这位正值壮年的族长别乱立旗子，当心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然，两人的交谈就此打住。 族议会外，李家族人已撤回了紫云山。 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被血法阵困住，但由于破阵及时，只折损了两人，其余皆性命无碍，不过首座李定却伤得不轻。 短短两年，李笑韵和李定这两位筑基期大佬皆体损，对紫云山的实力影响不可谓不大。 好在袭击者也没占到多少便宜，首恶逃了，死了四个练气八阶的劫修。 交换比还算能接受，可惜李家没有拼消耗的资格。 迅速善后，抹平战斗踪迹。 比起追寻真相，首当其冲需要解决的，是维护往来商道的问题。 财源不能断。 思付再三后，李旭风往戊戌林洞去信一封，承诺让渡部分利益，请王家人组成护卫沿途照应。 回信很爽快，直言愿意帮忙。 换做以前，李冉或许会认为两家人同气连枝什么的，不过被李旭风教导了一番厚黑学后，这个结果，怎么看都像是王家伺机算计得逞的表现。 作为报复，连着几天都狠狠鞭刺了小娇妻。 然而日子一切照旧。 雷打不动练气和专研偃师技艺。 立足于修仙界的本事可不能拉胯，尤其是李家的敌人平添了幻魔宗这种庞然大物。 不过，被动挨打不是上策。 亲笔书信一封，由家族商队送往木偃道场。 两年过去了，母级纸鸢的后续功能开发，那鬼工道人也该趋于完善，索要个成品并不过分。 况且，李冉也不白拿好处，承诺以灵素辛苦培育的小吃货菌株作为答谢礼，想必这些足够新颖的材料足够引起对方的兴趣。 半个月后，好消息传来。 商队果然带回了宝贝。 “……厉害。” 看着无人机大小的母级纸鸢，李冉对鬼工道人的技艺由衷佩服。 在已经优化过好几遍的设计载体上，又做了诸多优化，由‘完美’提升到‘非常完美’，需要消耗的精力可想而知。 升空后，更是展现出真正价值。 明明飞得并不高，却目力所不能及。 这是“隐匿”的注灵技艺！ 几乎同时，四面八方的灵气流动迅速被勾画出来清晰印证在识海中。 “这特么搭载了什么法器？” 李冉差点爆粗口。 好比他只提供了一辆吉利美人豹的简陋底盘，对方不但配齐了三大件，还把牌子换成了兰博基尼。 收回母级纸鸢，立刻将它交给了李旭风。 这种战略级别的机关傀儡，放在何处才能发挥最大价值，毫无疑问族长最有发言权。 一番交谈后，定级为绝密。 除了李旭风外，连族议会其他族老都不得知晓这件母级纸鸢的存在。 目的达成，当即告辞，却又被李旭风叫住。 “来都来了，有一事，可提前说与你知晓……下个月起，由你暂代小涧峰的峰主之职，青衣，另有去处。” 李冉先是一愣，随即骤然狂喜。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122章 制备符箓材料 “你指的是符箓师？” “对，符箓师……五年之期已到，青衣说，想去云陌州，冲击符箓师的名号。” 往日之景历历在目。 李冉清楚记得当年族议会在权衡御兽和符箓哪一种技艺为扶持对象时，母亲说出的豪言壮语。 言必行，行必果。 “好，我会为母亲分忧的。” 李冉轰然应诺。 他对职位权利兴趣不大，但代管小涧峰，能玩出不少骚操作不是？ 早就想整活了，机会正好。 压抑不住的喜悦表情甚至让李旭风罕见的后悔了刹那。 有种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送入土匪窝的既视感…… 回到小涧峰后，立刻面见母亲。 刚参与了下山救援任务，李青衣的脸色略有疲惫，瞧见儿子兴奋的模样后，颔首笑道，“怎么，族长又给你赏赐了？” “……娘，我也不是那么功利的人吧。” 李冉尬笑，柔声道，“你要冲击符箓师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试试而已，万一失败了，你娘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不提也罢。” 李青衣颇为谨慎，似乎又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筑基失败的心理阴影。 “没事，娘，你尽管去云陌州，注意安全便是，小涧峰有我看着呢。” “……就是由你看着，我才不放心……唉，你爹执意要跟我去云陌州，否则他来咱们小涧峰帮着打理该多好。” 碎碎念的抱怨后，母子二人细细核对了诸多事宜。 除了耳提面命交代如何管理小涧峰外，更多的，是对冲击符箓师的细节探讨。 本身技艺水平自不必说。 良好的辅助手段亦能增加成功率。 包括灵墨、符笔、纸张等等，皆需配合得当，若能触发灵光一闪的机缘，当场出一张符宝，那是绝对稳当。 符箓纸，几年前利用蚕丝制作的新品种已够用，短时间内再难推陈出新。 至于灵墨和符笔，倒可以尝试一二。 二狗担任管家以来，在李冉私产领地内捣鼓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植株，反正有护壁旗罩着，也不怕被其他族人察觉。 再加上更有想象力的生物达人灵素配合，夫妻俩那妙不可言的化学反应，弄出了不少新材料。 虽说大多数都是废材，但亦有不少精品。 “娘，你去云陌州时，若在灵墨和符笔等杂物上有所欠缺，尽可告诉我，我一定在评定符箓师之前，给你弄到最合适的。” 这种关键时候，正是用儿子之时，李冉拍着胸口表示责无旁贷。 “呵，给你能的……” 李青衣宽慰似的笑笑，也不拒绝。 她一步步看着儿子成长到现在的样子，已远超紫云山上的同龄人，哪怕放眼整个永宁州，也称得上天骄名号。 有儿如此，做母亲的理当骄傲。 当下提了对常用的所需灵墨和符笔提了一些要求，李冉一一记下，着手开始准备。 次日一早便叫上二狗和灵素，立下军令状。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娘冲击符箓师，若能成，日后咱们小涧峰的符箓储备绝对不用愁了，大家皆能受益，所以，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冉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二狗话音未落，便被灵素狠狠踹了一脚。 自信是好事，但有理由怀疑这憨子在满嘴跑火车。 先从灵墨做起。 流程最简单，手艺要求也最低。 “我娘说，好的灵墨，墨汁可以凝聚材料的灵气不散，而且还能各种灵气融于一体亦或均匀分散，需要用到哪种便能获取哪种，如此方为上等。” 李冉顿了顿，又道，“韩梅往来宁安城的坊市街中时，对各行材料均有所了解，宁安城最上等的灵墨，是蛟血墨，取自成了精的百年腾蛟内丹，加以提纯凝练后，与鸡血石融合而成，很贵，一份就得十颗灵石，要绘制一张能够冲击符箓师资格的精品符箓，怎么也得备上几份。” 高成本，以小涧峰目前的财力，咬咬牙也能拿得出来，但要长期用蛟血墨练手找到最佳感觉才能在评定时完美发挥，以母亲的性格，绝不会如此奢侈。 “所以，我们得找到档次不输于蛟血墨的替代品。” 结论并不复杂，但可行性嘛……就连李冉自己都没有把握。 若私产领地没有捣鼓那些千奇百怪的植株和虫类，根本不会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 “……总之，尽力而为。” 连孤身走暗巷的勇气都没有，还想与少妇们谈一场四百块钱的恋爱？ 李冉拍板，二狗和灵素随即行动。 取材料，做实验，枯燥但充实。 真理往往就在千百次的试错过程之中。 当然，李冉没有空口白牙指点江山的坏毛病，让二狗和灵素帮忙，只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任务。 符笔！ “好的符笔，皆是法器。” 而这玩意也是除了符箓师本身技艺之外，最影响符箓质量的变量，没有之一。 好的符笔不但能完美呈现法器铭文的效果，还能完美契合符箓师运用灵气的调度。 母亲旧日所用的符笔，便是一件不入流的法器，只有些静心凝气的特效，就这还是稀罕货。 因为需求量不大，又具有匹配性，往往符箓师需要时会找相熟的炼器师定制一根符笔，堪称价廉物美，所以宁安城的坊市街中都罕有店铺卖这玩意。 李冉决定亲自做一只。 在他的规划中，炼器和机关傀儡皆是可以涉猎的技艺，眼下机关傀儡术已有所小成，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需要时间和机缘，那么趁着财力还算充足，尝试炼器正是时候。 符笔这种简单的法器，正好上手。 炼器基础，家族的典籍中记载了不少，只重温两天便胸有成竹。 入门并不难……但入门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和偃师一样，易懂难精。 足足花了半个月，李冉改了好几次稿子，才敲定了符笔的制作方案。 灵感取自美工笔。 大小形状、握力需求以及拿捏的手感，现成数据不用白不用。 真正的难点，在于选择笔尖材料以及篆刻笔杆上的铭文。 尝试几次无果后，李冉往木偃再去一封书信。 条件好了干嘛还盲人摸象，铭文如何篆刻，问专家呗…… 第123章 符笔 上次赠送小吃货噬菌体，是木偃欠了他的人情。 此时正好变现拿回来……你来我往，才是维持关系的长久之道。 数日后，喜收捷报。 鬼工道人并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李冉有求必应。 一套铭文篆刻的详细流程。 应该出自某个技艺资深的炼器师手笔，虽然没有讲解具体原理，但无疑给李冉的思路打开了一扇大门。 炼器，果然是一门科学。 虽然篆刻铭文的步骤看上去玄而又玄，又是什么与天地沟通，又是什么夺天地造化，完全在贴脸说法器是天生而成，修士只能顺势为之。 李冉并不完全相信。 顺应天道和逆天而为，还不是在修士一念之间。 仔细分析这套铭文篆刻的规律后，李冉尝试以数学建模的法子找到那些古怪图案与实际作用的关系。 有些难，但必须试试。 一个月过去，终于有所斩获！ “冉哥，这真是你画的？” 听雨阁楼中，星灵崇拜的星星眼闪闪亮亮。 她很喜欢自家夫君完成大作时那有些志得意满又信心十足的样子。 痞帅痞帅的，迷死人了。 “嗯，确切点说，是算出来的。” 摸了摸头发，李冉心有余悸。 据说搞数学的没几个不秃顶，得赶紧吩咐二狗弄点何首乌来补补。 “……算？” “嗯，计算的算。” 李冉莞尔笑笑，指着看上去驳杂无序的铭文图案，扬眉道，“基础几何学，简单来说，这些图案，都是由一个个函数组成的，比如那条直线图形，是一次函数，那条抛物线，是二次函数，那边的，是圆锥方程，还有各种分段拼接而成的复合结构……” 星灵完全傻眼，甚至伸出小手摸了摸李冉的额头。 “……放心，我没病。” 李冉搂着小娇妻，一个长吻结束了话题。 跟天然呆的女人讲数学，他脑子还没进水。 当然，解释半点没有掺假。 铭文图案，的确可以用各种方程式来表达！ 或许连那些资深炼器师们都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他们只是凭借精湛的手控力度和目力，准确的依葫芦画瓢。 然而一套铭文起码几十个图形，要每一个都完全符合方程式的线路极难做到，所以法器的质量才会有好有坏。 至于这个推论正确不正确，一试便知。 母亲虽然不在，但小涧峰上，还有一位懂绘制符箓的助手不是？ 当即叫来叶筠。 从水云洞天回来后，她便被允许独立制作简单符文，论质量跟李青衣没得比，但供应族人使用还算凑活。 “来，试试手。” 李冉取来一只普通的符笔，将铭文贴合在笔杆上，叶筠拿起符笔的时候，立刻眼中一亮。 “能引导灵气！” 肯定了最重要的功能后，叶筠当即取出符纸尝试绘制。 然而一炷香之后便停了下来。 秀眉紧锁，面有不甘之色。 “怎么，铭文有问题？” 李冉叹气问道，倒也不太失望，哪有第一次上手制作法器就一气呵成的道理。 “不是……是这符笔承受不了铭文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灵气输送太快，符笔被塞得满满的，所以承受不住，被玩坏了？” “……” 叶筠嘴角动了动，默默点头。 为何明明正经的理由听起来会有股不正经的味道？ “了解，过几日，再找你……或者，来都来了……” 话音未落，叶筠便慌忙逃开。 啧，这小娘皮，脸皮居然越来越薄了。 也罢，反正小娇妻就在身边，去私产领地的密林里放松放松。 两人玩得酣畅淋漓。 星灵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抱来了一根足足小腿粗的棍子。 “冉，要不让我试试这个？” “这……你吃得消不。” 星灵比划一下，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好，盘它！” 舍不得娇妻套不到狼，继续整活。 手起，利芒闪现。 金克木，小娇妻的烈金单灵根对于任何木质都是压倒性的克制，由她操刀动手粗加工木材，能做得相当精准。 当然，这根棍子亦不普通。 以碧螺木和女人芭的枝干杂糅在一起，李冉用上了‘塑形’技艺，尝试了好几次，才得到成品。 符笔的笔杆，必须得坚硬。 否则以修士的指力，微微一动便得变形。 但坚硬的同时又得柔滑可改造，否则将阻碍铭文上灵气的流动，根本不能成为法器。 要两者兼顾，复合型材料是唯一解。 星灵极为小心，足足小半个时辰后，才将木棍细分成了李冉想要的样子。 十几根成品，差不多够做实验了。 正巧远处传来了二狗夫妻的呼喊声，李冉更是眉色一喜。 不错，好事成双！ 四人碰头后，二狗像是献宝一样，得意的捧出了鸟窝大小的一卷白色丝状物。 “……狗哥，我让你帮着找制作符笔笔尖的毛质！毛质！你懂吧？” 郁闷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这玩意质感挺不错，估计蛮保暖的，给干女儿做顶帽子吧，也不亏。” “冉哥，这真的是符笔材料。” 二狗一脸无辜，旁边的灵素同样拼命点头。 李冉瞬间严肃起来。 憨子可以无视，但灵素一向稳重从不乱说。 仔细辨别了几眼后，讶然道，“……蛛丝？！” “对，就是蛛丝，不过不是普通的蛛丝。” 二狗兴奋道，“我和媳妇合计，毛质那玩意，得去奇兽峰弄，那些牲畜天天吃得杂，毛发由骨血而出，想必也荤腥驳乱得紧，远不如蛛丝纯净……我把青叶虾和翻沙虫碾碎了，喂给媳妇培养的彩雪蛛吃，五行同属水，寻思着没准有好处，试了几次后，竟然果真成了！” 李冉立刻尝试以灵气抚弄蛛丝，果然对水属性有着相当不错的亲和力。 “你丫真是个天才！” 给二狗来了个熊抱，这蛛丝的内核已经达标，虽然质感软了点，但母亲所用符笔，原本便不粗硬，多练练手便能适应。 如此材料便齐备，李冉当即告辞，回到小涧峰便闭关。 目标不妨再定得高一点。 挑战制作一件精品符笔法器！ 第124章 法器制成 第一步，将铭文篆刻在笔杆上。 下手第一刀。 砰！ 没掌控好力度，废了。 有些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暗骂出师不利。 好在还有十几根备用的笔杆，调整状态，再试。 理科狗的看家本事，专注！ 李冉很快做到心无旁骛，带着几分狂热和执着，只想完成生平第一件法器作品。 如同当初制作子鼠那样。 可以简单，但一定要有专属于自己的理念。 所以，他并不打算拾人牙慧，尽管木偃送来的那套铭文在制作符笔方面，已经趋近于完美，但李冉仍然尝试着理解那些特殊图案代表的具体含义，甚至想着有没有优化的可能。 如此修修改改，足足一个月后，才完成了在笔杆上篆刻铭文的过程。 不大的空间中密密麻麻的布局，却一点都不显得冗赘。 尝试以灵气引导，均能并行不悖。 这种成绩无疑值得骄傲，哪怕正儿八经的炼器师学徒，或许都无法完成如此精美的作品。 当然，万里长征只走过了一半。 如何将蛛丝契合在笔杆上又能最大效率的引导灵气，必须得好好考量。 休息了三天后，李冉再次动手。 用了最笨的法子……粘！ 不讨巧，却绝不会出错，以他练气六阶修士的目力，在蚊子的翅膀上绣花都看得一清二楚，将几百根蜘蛛丝粘合在笔杆上，同样不在话下。 又过了几日，符笔终于制成。 停手的刹那猛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灵气流动。 是天地感应？！ 李冉微微一惊，小涧峰的典籍中的确记载了法器问世时，或许会引发某些异象，但均为玄阶以上的好货才拥有此等造化。 “可惜了，也没个炼器师帮着鉴定一下品质。” 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李冉以水木灵气为法器开光，符笔通体立刻显现出柔和的亮芒。 成了！ 正要叫叶筠来试试手时，识海中的鼎族碑猛然有了动静。 “气运：修身.技多不压身。” “技艺博杂与专精，皆为正道，两者并行不悖，兴一业或艰难，百业齐进则可互补，行此道者，赐凝神法诀，练之可凝聚心神，精力充沛已正事业。” “气运：家业.百业立家。” “百世之族，必有擅长各业者，或专一道，或通百艺，审时度势，因地制宜，行此道者，赐百艺机缘以精进事业。” 居然又是一炮双响！ 瞬间的兴奋感令李冉忍不住仰天大笑。 有种明明走在路上什么都没做，却被美女搭讪求包养的既视感。 冷静后仔细分析，越发血赚。 得到了鼎族碑的认可，这只符笔绝对属于法器范畴没跑，而且档次还不低，否则不会达到触发气运节点的条件。 再看点亮的两个气运。 凝神法诀很实用，修士精力再好也不是无限的，而且心境也会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变化，拥有凝神法诀后，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这对于手艺人来说是非常大的帮助。 更重要的是，这凝神法诀又没说只能他自己练……那不得赶紧普惠全族？ 先让小涧峰众人都练了，再送到家族的功法储备阁楼。 至于百艺机缘，这玄而又玄的玩意难以理解。 不过根据已有的红尘机缘谱推断，这两个气运节点本来就有关联性，多半是将精进百艺的机会展示在红尘机缘谱上，可有多种选择。 如此，后续发展潜力极高。 能获得人才机缘信息，又能获得百艺机缘信息，这红尘机缘谱，一旦用好了，几乎相当于攻略提示器。 当然，目前依旧以苟道为主，宁可放弃机会也要优先保证自身安全，求稳没毛病。 只要活得长，以后有的是浪的机会。 叶韵很快闻讯而来，进屋后，脸颊瞬间绯红。不是说来测试符笔的么，为何李冉会在塌上？ 算了，反正星灵去了烈阳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多日不见，怪痒的。 叶韵甚至有些想念在水云洞天的快乐日子…… “你几个意思？” 瞧见她要轻解罗裳，反倒是把李冉整不会了。 这娘们，不正经呢！ 四目相对，皆无语至极。 “……我在练功，你忙你的，别急，等会儿你也来练。” 凝神法诀并不复杂，只几日便可精通，但效果可一点不弱，才练一个时辰不到，便觉得浑身心脾皆舒爽，不愧是鼎族碑记载的好货，完全吊打市面上同类功法。 “……”。 叶韵一脸被调戏的郁闷，但瞧见案几上的符笔时，瞬间犹如财迷看到了金元宝。 “你真的，做到了！” 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叶韵宗门弟子出身，深知炼器的难度，学会理论和制作出法器成品，根本是天渊之别的概念。 “尽管吹，我喜欢……不过，我找你来，是想要第一手用户体验的。” 李冉莞尔笑笑，提醒她别跑题。 叶韵没有让人失望，她很专业性的实验了符笔的每一寸细节。 然后恨不得对李冉顶礼膜拜。 “保底黄阶下品，不，或许已经到了中品，总之，一定是同类中的精品！” 她爱不释手，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你想要？”，李冉打趣问道。 这小表情，像极了逛街女友看到了心仪的包包走不动道的既视感。 “暂时不行。” 但只能深表遗憾。 母亲优先，没得商量。 利用数学建模，李冉倒是能保证纂刻铭文的稳定性，但符笔的材料，在屡次试错时已消耗得七七八八，得等灵素和二狗重新调配才能制作第二杆。 叶韵明显失望，不过很快释然，她懂得进退之道，表示这符笔法器，应该尽快送到云陌州去。 “咳咳，倒也不必这么赶时间，还有灵墨尚在准备，你可以多用几天，有问题及时反馈给我……所以，过来吧。” 李冉指了指身边床榻。 这次叶韵没有想歪，毕竟，二狗夫妻的敲门声已经响起，显然也是接了通知而来。 半日后，众人皆喜出望外离开。 连二狗这般资质都一点就透，凝神法诀的普惠制真不是盖的。 再过了数日，新的灵墨也研发成功。 二狗夫妻就地取材，居然用银梭鱼王炼制鱼油，再配比女人芭的汁液，混合成一种凝而不化，又蕴含不俗水属性灵气的产物。 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如此一套绘制符箓的工具便齐全，李冉当即去往族议会。 云陌州，可不是说去就去的…… 第125章 再往宁安城 路途两万余里。 看似不远，但被一条龙脊山脉阻隔，山上乱流涌动，飞舟只能贴着山脊缓慢而行。 那里，也是劫修理想的伏击地点。 视野弱、地形复杂、混乱无序，得手就跑的话，后续极难追查元凶。 所以去往云陌州的修士，没有庸手。 筑基期修为会安全得多。 可惜李青衣没得选择……云陌州是左近几个州内，唯一有评定符箓师资格的。 目前紫云山上两个筑基期大佬正休养生息，能为母亲提供的保障有限。 哪怕仅仅送一套符箓材料，也存在丢失的可能。 李旭风当然明白其中的危险。 “宁安城中，有商队去往云陌州，可以花费些灵石委托帮忙。” 很快指了一条明路。 “费用是贵了些，不过，能把东西送到，代价是值得的。” 李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不是最理想的法子。 在木偃待了整整一年，他并非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 关于宁安城的小道消息也听韩梅谈起过不少。 其中就有宁安城的‘商队’……通俗来说，人模狗样时，那就是商队，人面兽心时，那就是劫道的悍匪。 伪装成商贾同行在城中四处打探消息，一旦确定了软柿子后便尾随出城，找机会杀人越货干一票。 无耻，但能一夜暴富，很对穷疯了的劫修胃口。 “我想去一趟宁安城。” 沉吟片刻后，李冉提出要求。 “……不妥。” 李旭风微微皱眉，摇头拒绝，“你的身价变高了。” 潜台词很明白，多少李家的仇家都盯着紫云山这位大放异彩的后辈，一旦有机会除掉仙苗，哪怕冒险都会试试。 明枪暗箭，均难以防范。 “我必须得去。” 李冉态度坚决，“既然要委托商队，那么由地头蛇木偃推荐的人选，会靠谱得多……宁安城的商行鱼龙混杂，没有足够的人情，木偃是不会轻易支招的。” “另外，我得与葛秀见上一面，请她帮忙炼制两份伐髓丹，兹体事大，亲自交涉为妙。” 练气七阶，伐髓丹。 这个理由足够说服李旭风。 从练气中期突破到后期的辅助丹药，不如筑基丹那般珍贵，但也是桎梏了不少家族上升瓶颈的资源。 通常，只有拥有名号的炼丹师才能开炉淬炼这种丹药。 为了提高逼格，也为了垄断市场。 但高昂的溢价令大多小家族望而却步。 所以一条私人渠道尤为重要，合作一年多来，葛秀在炼丹方面没有掉过链子，是时候加深彼此关系了。 “……好吧，你也走到了这一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心中自有一杆秤，我不拦你。” 李旭风淡淡一笑，选择了放权。 以他的修为，不难看出李冉顶多再过两年便会触碰到练气六阶的瓶颈。 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是好事。 确定目标后，择日出发。 李冉相当低调，甚至骑着丑牛绕过山门，从偏僻小道离开后再回大道登上往来的飞舟。 很猥琐，但胜在安全。 进入宁安城后，第一时间找上韩梅。 快一年不见，这高冷美人越发的清丽脱俗。 没了原生家族扯后腿，借助木偃道场灵气充裕的便利，她竟然成功提升到了练气四阶的境界。 老情人相见，自有一番云雨。 区区几个时辰的放松，不耽搁正事。 身心双重满足后，李冉才葛优躺似的，请张蔺来居舍一叙。 双方见面时便宜师傅脸色很不好看。 虽说修士不讲究凡人那套迂腐规矩，但有求于人，不该是李冉登门拜访才对？ 直到瞧见一条几乎透明无质的小蛇时，才转怒为喜。 “……你竟然自己领悟到了入微境界。” 人比人气死人，张蔺自认机关傀儡天赋也算人杰翘楚了，但看向李冉的眼神，分明是遮掩不住的艳羡嫉妒。 “侥幸而已，还请师傅品鉴。” 以巳蛇为礼，是来时便定好的策略。 毕竟求张蔺办事的时候还多着呢，下点本钱不吃亏。 “此物尚有可改进之处……不过蛇牙再锋利，终究是俗物。” 极为中肯的评价，要破开修士的肌体并不容易。 当然，依旧大方笑纳。 两人心不照宣设下避声障，韩梅立刻自觉关上屋门离开。 “求师傅搭个线，指点一只靠谱的去往云陌州的商队，有些物事想委托护送。” 巳蛇的分量足够张蔺开金口。 果然，思付片刻后，张蔺提笔书信一封，再落上私人印记算是引荐。 “另外，还请师傅明言，葛秀是否能够信任……我需要两份伐髓丹。” 潜台词很明白，没有炼丹师身份却强行炼制，成功率能有多少，事后又会带来多少麻烦？ “想要伐髓丹，去坊市买。” 张蔺脸色一冷，“或者，找相熟的炼丹师开炉也行。” 公事公办的回答，李冉只笑笑看着他。 若本钱真那么充足，又何必来找旁门左道的门路？ “……你在破坏规矩！” 张蔺面色越发冷如寒冰，一字一顿道，“宁安城，不，整个永宁州的炼丹师，什么丹药能流入市场，什么不能，什么丹药能炼，什么丹药不能炼，皆立有规矩，有违背规矩者，共逐之。” 话极重，李冉亦明悟。 简单来说，为了操控丹药市场，炼丹师彼此间存在某种默契，可以算作利益共同体。 谁坏了他们的规矩，必定血仇相见。 真相很残酷，不过李冉并不意外。 偃师同样存在类似的法则，就连木偃都不能例外。 “多谢师傅解惑。”，李冉不再追问。 张蔺的忠告，已经值回了巳蛇的票价。 云中斋不是化外之地，开炉炼丹那么大的动静，瞒不过去。 或许因为她曾是丹师张力的徒弟，又或者因为张蔺的面子，只要云中斋炼制的丹药不太过分，大佬们可以考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葛秀留一条谋求生计之路，反正难得糊涂。 但显然伐髓丹不在此列。 “呵，垄断资源用来剥削的行为，真该吊路灯上去。” 暗骂一句荒唐，打工人辛酸满满。 当然，来硬的绝非上策。 因为两颗伐髓丹而得罪永宁州的炼丹师联盟，那是傻缺行为。 得曲线救国。 思付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 第126章 与中年大妈谈崩了 次日，再访云中斋。 久违的丹药香味沁人心脾。 深吸一口，飘飘欲仙。 直到嗅到了另一种香味……有些艳俗的玫瑰花膏，但与中年熟妇还算搭配。 李冉抬头，正好瞧见两条大长腿款款走来。 比起初次见面，葛秀的穿着打扮得体得多，起码不再像个小姑娘似的违和。 她的精气神不错，显然最近过得很充实。 “进来坐。” 勾了勾手指头，略显暧昧。 李冉点头，尾随而入。 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尴尬，进屋时他便悄然推开了一扇窗子。 小细节没有瞒过葛秀的眼睛。 明媚的双眸微微一眯。 “怎么，你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怕！” 李冉干脆认怂。 他毫不怀疑这中年熟妇铁杵磨成针的能力。 “切，怕你还来。” 不屑的咧嘴，葛秀白了他一眼，径直坐下道，“说吧，什么事，我很忙，别长篇大论。” 从热情似火到冷漠如冰不过瞬间。 李冉不禁暗自吐槽，都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跟青春期少女似的难搞。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咱们也合作快一年了，很愉快不是？想请你去紫云山作客游玩一番……” “不去。” 话音未落便惨遭拒绝。 “就当散散心呗，反正……对于你来说，在哪不都一样么？” 不经意的反问让气氛瞬间凝固。 李冉坦然面对这中年熟妇快要吃人的目光。 来时便向韩梅问过了，这娘们也是练气六阶，真发疯了他不至于单方面挨打。 况且，李冉不认为葛秀的心智会差到如此地步。 事实上，这娘们是个聪明人，懂得把握机会！ “张蔺他……告诉你什么了？” 果然，葛秀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 “没什么，关于你，他守口如瓶，只是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伐髓丹。” 话题点到为止。 鬼知道这云中斋里面有没有监视的法器，祸从口出的道理，李冉明白。 “呵，你也真看得起我。” 当然，葛秀已全然明白，嘴角的讥讽笑容，不知是朝向李冉，还是朝向自己。 “……讲道理，你的确挺棒的。” 李冉看着她曲线有致的身躯，一语双关。 葛秀突然噗嗤一笑。 “我听别人说，紫云山李家出了个厉害的偃师，年纪轻轻就胜过了华丰州的公输家天骄，不过为人却如乌龟那样谨慎得很，现在看来，你不但不是个闷葫芦，胆子还挺肥的。” 她故意挺起了胸口，同样意有所指。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揭过先前的些许不愉快。 “汀儿，拿酒来，柜子里锁着的那种。” 葛秀朝着内屋喊了一声，片刻后，一个十余岁的漂亮丫头便捧着酒壶款款而出。 李冉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穿着打扮不像是侍女，而且眉眼与葛秀有七八分相似。 剩下的二三分……那不妥妥的女版张蔺？！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难怪当初提到张蔺的名字时，葛秀的反应会那么大。 李冉迅速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老男人和熟妇的感情纠葛，劲爆点十足。 但问题是，这娘们为何会突然将女儿展示出来？ 他分明记得，云中斋有其他侍女来着。 该不会看上自己这嫩草，想把女儿介绍给他做道侣吧。 正疑惑不定时，葛秀已满斟了一杯酒。 “来，喝。” 不容推脱，李冉接过后嗅了嗅杯中物，味道虽比不上寒潭酿造的猴儿醉，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已辟谷不食，不过有佳酿，偶尔破戒也无不可。 一饮而尽后大呼过瘾。 “这才对嘛……这酒，是我和张蔺约定好结成道侣时，一起酿的。” “咳咳咳。” 李冉差点全部喷出来。 怎么有种在撬便宜师傅墙角的既视感？ 葛秀犹自幽幽道，“那年，我和他都不过四十岁，那年，我们一起去凡间游山玩水……那年，有了汀儿……也是那年，我被逐出师门……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修仙之人该了断七情六欲，却做了违背师门禁令之事。” 李冉无话可说。 单方面的抱怨难以相信，况且张蔺既然敢将葛秀引荐给自己，那便表明这位便宜师傅问心无愧。 “我本是张凡麾下，最出色的弟子之一。” 一口烈酒，话匣子也打开。 葛秀迷离的眼神似乎在回忆当年的风光。 不过从她直呼张凡的名字来看，这娘们对逐出师门的惩罚耿耿于怀。 当然，犯不着共情恋爱脑。 李冉只细细品茗美酒，静待下文。 “我原本已做好舍去一切的准备，只为了他的承诺……然而他并没有，不过，也没绝情到恩断义绝的地步，所以，我还活着，还可以聊胜于无的炼炼丹。” 这个他，显然指的是张蔺。 对昔日情郎的感情复杂得多，至于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李冉没兴趣深入了解。 “你打算怎么办？” 八卦已经听够，适时转入正题。 “……你不是邀请我去紫云山做客么？” 葛秀轻浮的笑了笑，“在云中斋待久了，也怪闷的，出去走走也好。” 戏剧性的转折反倒是让李冉犹豫了。 这中年熟妇的行为太不可预知，没准会给紫云山带来麻烦。 “哼，也是个没种的。” 葛秀突然破口大骂，“和你师傅一样！” 李冉脾气再好也没有唾面自干的本事，脸色一冷，当即起身告辞。 出了云中斋，已想明白葛秀的意思。 这娘们，同意炼伐髓丹纯粹是出于反骨……不准她干什么，就偏要干什么。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 突然有种深深理解张蔺的感觉，摊上这么个娘们，真够心累的。 伐髓丹的事，暂时搁浅。 以他的灵根资质，就算不借助任何丹药辅助，提升境界的概率也很不错，再说了，浩然之气又能保底。 况且，时间还有一两年，没准葛秀会更理智些。 思付片刻后，走向坊市街。 来都来了，有些事正好一并解决。 第127章 独身在坊市 人流息壤，穿梭如织。 不愧是永宁州第一仙城，什么时候来，都不缺往来修士。 各方店铺均大门打开迎客，有些甚至用上了凡间门面的促销策略，什么清仓大甩卖，什么老板跟小姨子跑路了之类的。 套路俗套，令人不屑。 不过价钱确实香，李冉一边鄙夷一边兴冲冲的凑进去，看看能不能捡漏。 一年前，答应李五魁，为这小子弄一套合适的术法配置和兵刃。 正好宁安城坊市街均有现货，成本该花就花，就当祭奠四喜叔了。 顺便瞅了一眼红尘机缘谱。 上次提示有仙缘灵根的人脉信息已然消失不见，想来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略有遗憾，但不后悔。 新的机缘提示倒是有几条，但均不在安全区内，完全不予考虑。 正准备切断神识时，谱上似乎又多了一行字迹。 “水柔金，藏于废铁之中，隐于葫芦之下，利芒现则惊众人，必轰抢之，先得为上。” 新出的提示令李冉精神一震。 虽说字迹比其他机缘提示淡了许多，摆明了这桩机缘收益是并不高，但红尘机缘谱如此灵敏的反应却令他极为满意。 而且，没有特别提示触发的地点，表明机缘就在附近！ “呵，这不巧了？” 李冉心情瞬间转好，与葛秀谈崩的郁闷一扫而空。 摸了摸木偃给予的正式弟子身份铭牌，底气渐足。 他今日临时起意来坊市街，纵然城中有仇家也来不及布局。 况且宁安城中，哪个势力都会给木偃三分薄面，换做以前，李冉自然不敢在坊市街随便浪，不过眼下只要不走背街小道，光天化日之下小心点，又有气运危机提示，也不至于被人暗算。 所以，争取一波。 再次仔细审视红尘机缘谱，短短一句提示读了十几遍，再抬头扫视四方店铺，顿时嘴角一笑。 去往山巅接近的转角地方，正好有一处挂着葫芦招牌的店铺！ “杂金葫芦？” 四个字，卖家的身份和做什么买卖交代得一清二楚。 距离宁安城千余里，有个葫芦谷，隐居其中修行的修士，擅长冶炼融金。 李冉闲庭信步款款而入。 再兴奋，也得装出不经意的样子，否则就等着被打上肥羊的标签吧。 店铺的生意不好不坏，有两三个修士在问价，李冉入门后均纷纷投来观察的目光。 是不是圈内人，一看便知。 “道友，我欲寻一方铁器，还请推荐一二。” 李冉立刻改变思路，干脆自暴菜鸟身份。 越装逼，越容易被怀疑，不如当真买几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将真货掩藏在其中更加稳妥。 目光在角落中盛放的各色铁器中一闪而过，暗骂这么多同类项，总不能全买了去不是？ “……小道友好生面善，看样子，是木偃道场的新弟子吧，真是贵客上门，来来来，这边请。” 热络的回应，谁都知道木偃中人财力充沛。 当然，没有急不可耐的磨刀霍霍，反而当真细细的介绍起每种金属材料的不同，要帮助李冉找到最合适的。 高明的推销策略，百年老铺果然有些门道。 “还请道友解惑，若我想为水武修谋求一件趁手的兵刃，该用何种材料？” 兜兜转转后切入正题。 “水武修？那可是难得的灵根品相，斗法方面极有好处，如此兵刃便不能马虎，最好炼制一件本命法器，要说材料嘛，最好兼具水和金两种五行特性。” 不愧是专业人士，一语中的。 “比如呢？”，李冉再问。 “上等材料，自然是水柔金，那可是极为难得的宝材，需得灼热岩浆深入极阴的地底深处，但这两样乃截然相反之物，除非极为凑巧才能偶得。” “哦？难道说，你这店铺里就有水柔金？” 李冉心中微微一沉。 他是来捡漏的，高价求宝还是算了，灵石再多也经不起折腾。 “呵呵，小道友切莫打趣我等，若真有水柔金那种好物，本店自然会大张旗鼓引各路道友来品鉴，竞价而得岂不美哉？” “……道友说的是，是我不懂行了。” 李冉转忧为喜，开始按照红尘机缘谱上的提示甄别材料。 藏于铁中……既然能藏东西，那么包裹在外面的凡铁便不会太少，而且又得瞒过专业人士的眼睛，范围还可再缩小一二。 最终李冉敲定了几块可能的铁器材料。 一次性不能买太多，若开盲盒失败，明日还得让韩梅来代购。 二十多颗灵石有些肉痛。 本着财不露白的原则，赶紧走人。 刚出门，差点与人撞个满怀。 李冉顿时心生警觉。 以修士的目力和神识，绝不至于犯如此错误。 惊鸿一瞥间瞧见对方面容，平平无奇从未见过。 走了几步后猛然醒悟过来。 是洛林商会！ 上次跟随李旭风离开宁安城时，对洛林商会很是研究了一番，以防范回程路上被算计。 他记性不错，犹记得这洛林商会中人几处特殊的标记。 比如，衣角处会暗挂一串不起眼的绿色念珠…… 装作不经意四处张望，顺势用眼前余光再次确认了猜测。 “还真是阴魂不散的狗。” 默默暗骂几声，李旭风抢了洛林商会的九芝草，虽无确凿证据，但洛林商会定然会将这笔烂帐算在紫云山头上。 近几年，李旭风与行商会其他商贾建交，几乎与洛林商会再无瓜葛，双方关系已降至冰点，只差没有彻底撕破脸。 所以，今日来者不善。 不再耽搁，径直往木偃道场方向回行。 对方果然不敢当街动手，只远远跟随着，不知有何打算。 手指微微一动，利用遮蔽物放出一只子鼠。 再次魔改的杰作。 鬼工道人回赠的母级纸鸢中，蕴含了‘隐匿’的注灵手法。 进入到入微境后，其原理李冉已经想明白……有些类似于视觉欺骗，利用特殊涂层的光线反射造成透明效果。 那么自然得用在子鼠上。 很快便监视到了想要的信息。 洛林商会跟踪自己的，除了明面上两个修士，暗中还藏了一人。 从子鼠嗅到的灵气痕迹来看，明面上的两个修士为练气四阶，暗藏那人，在练气六阶以上。 甚至连低语交谈声都一清二楚。 “没看错吧，是紫云山那小子？” “对，肯定是他，木偃道场开门收徒时，我记住了他的样子。” “暂时不节外生枝，等到副统领在杂金葫芦店铺找到货再说，统领交代的差事可不能怠慢了……嗯，副统领，你怎么这么快……” 第128章 水柔金 正监听得起劲时，子鼠猛然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敏锐的灵气痕迹。 李冉立刻收回了机关傀儡。 保守练气八阶，被逮住踪迹的可能性极高。 短短的交谈信息满满。 显然，洛林商会并没有专门找上自己，只是凑巧在杂金葫芦店铺中撞见。 所以跟踪才会如此仓促。 不过到底是什么紧要差事，竟然会由商会统领亲自委派，副统领实际执行？ “该不会……它们也在找这玩意吧。” 摸了摸储物袋中的一堆铁器材料，李冉有些想笑。 上次坑了九芝草。 这次坑了水柔金。 洛林商会与李家还真是孽缘满满。 悄悄加快脚步，先回木偃道场再说。 东西到手自然不会再还回去，黑了洛林商会的财产，李冉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它们活该！ 随时准备祭出丑牛和巳蛇，李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若那什么副统领是个愣头青，来横的可不大美妙。 好在，对方并不是。 或许是没有证据，又或许顾忌木偃的声威，总之好几次李冉都能清晰感觉到不远处越来越重的敌意，甚至连同敌忾的气运节点都频频在神识中亮起红点提示。 不过最终无事终了。 犹豫就会败北。 平安回到木偃后，李冉更不迟疑，立刻将小院关门谢客，把所购置的铁器陈列开。 夜长梦多，越快处理越好。 然而全部切割开后，根本没什么水柔金！ “拿错了？” 李冉眉头深深一皱，又果断摇头。 从监听到的信息中不难看出，那副统领行为很反常，足以表明在杂金葫芦店铺中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所以，必定被自己拿走了。 思付再三后，祭出丑牛。 王水，喷！ 铁器杂质会被融化，但水柔金应该足够抗造，否则也配叫宝材？ 一番操作后，所有材料皆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但依旧没有水柔金的影子。 “……闹呢？！” 李冉越发郁闷，有种红头大将军明明闯到了黑森林门口却找不到道的气急败坏感。 冷静下来后，决定换个思路。 藏于铁器之中……这个藏字，未必指的是物理层面！ “熔点淬炼？” “化学反应提取？” 理科狗一旦打开了脑洞，套路层出不穷。 试试便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径直将铁器熔化掉，然后分层次慢慢冷却。 渐渐的，李冉目露喜色。 他终于看到了铁器之外的金属！ 颜色质地几乎与普通凡铁一模一样，但经过高温熔化，形态便不再相同。 比普通铁水流动快得多！ 迅速分层处理，得到了一滩……饼状物。 这玩意就是水柔金？ 很难想象如此难看的卖相会有那么霸气又唯美的名字。 “不对，还有杂质。” 李冉观察几眼后，找到了问题所在。 更精准的提纯方法需要时间和设备，可惜眼下两者皆无。 洛林商会的人丢了至宝，绝不会善罢甘休。 把心一横，拿出巳蛇。 它能吞噬金属……凡铁不在话下，就是不知道水柔金在不在食谱范围内。 总之，先取样试试。 结果令人满意！ 经过巳蛇啃食后的残余尚留有大部分，且颜色亦有变化。 黑得发亮？ 总之，纯度的确提高了。 径直将所有的巳蛇都放了出来，开始大规模吞噬。 随着进度推移，水柔金的真正面目也逐渐展露出来。 宛如黑色的水！ 明明具有流动性却坚硬无比，哪怕噬菌体啃食在上面都无法咬动分毫。 神奇的画面令李冉看得有些失神，直到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才猛然警觉。 “冉，洛林商会的人前来拜见你。” 韩梅异常焦急，“有张蔺作陪我拦不住，快进来了！” 这群杂种还挺聪明。 李冉嘴角泛起冷笑，若洛林商会的修士单独前来，他大可以推托不见，但由张蔺在场的话，便没有合适的拒绝理由。 当然，这位便宜师傅肯定被当枪使了，绝对不知水柔金之事。 “再拖延几十息。” 李冉催动神识灵气，巳蛇的吞噬速度再快了几分。 终于抢在院落外的人语声传进耳朵时，将材料处理完毕。 迅速一股脑儿收入储物袋中，刚好院落的门也被推开。 “……徒儿，有客人来，你该早早开门迎接才对。”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乎上次张蔺来也吃了小小的闭门羹。 “锻炼身体呢，下不为例。” 瞎话张口就来，李冉擦拭了耳角的汗珠，像模像样。 来不及处理现场痕迹，不过被巳蛇啃食过的材料，本就连个渣渣都没剩下。 张蔺身后，四个修士鱼贯而入。 其中三人的气息似曾相识，想来是回程时盯梢自己之人。 而剩下那看不出深浅的，应该便是他们口中的副统领。 来者不善。 当然，李冉一点都不慌。 这里可是木偃道场！ “徒儿，洛林商会的道友慕名而来，你且好好招待吧。” 张蔺作为中间人，引荐双方落座。 一番毫无营养又虚伪的客套后，洛林商会的副统领终于按耐不住切入正题。 “今日见小道友去了一趟杂金葫芦店铺，莫非需要什么金属材器？我洛林商会与你们紫云山素有渊源，小道友可大方向我等开口，要什么材料，尽可为你弄来，何必亲力亲为？” “是呀，这位付彬道友颇有人脉，为师也承了他不少情。” 张蔺顺口帮腔，典型的善心办坏事。 如此一来，李冉便不好再拒绝这付彬的一番‘好意’。 “呵呵，多谢洛林商会诸多道友了，我还真想购置一些材料，做一件兵刃。” 谎言七分真三分假最能骗人，李冉一边打哈哈，一边编故事。 “你们也知道，修仙家族每年都会为年满十六岁的族内子弟做灵根测试，去年，出了一个不错的苗子，归入我所在的小涧峰中，作为前辈，为他准备一件趁手的兵刃，责无旁贷嘛……” “哦？兵刃！莫非那族中子弟，是武修灵根不成？还真是可喜可贺。” “……谁说不是呢。” 李冉脸上赔笑，心中默念三遍自作聪明者死得早。 这付彬，不能留。 第129章 解决洛林商会的法子 “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才八九岁就没有了爹娘，我便想照拂一二。” 任由付彬带节奏不是办法，得反客为主。 主打就是一个真诚。 李冉扬眉道，“我还记得，那年紫云山刚举办了一场行商会，对了，你们洛林商会也有参与，不知为何，行商会结束后，我李家下山的商队，却被劫修袭击了……你们洛林商会，听说过此事么？” “似乎确有此事，道友节哀。” 付彬脸色如常，仿佛与当年事件毫无关联。 不过神识中的同敌忾气运节点红得发亮，摆明了在撒谎。 “……既然不顺心之事已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们又何必再提，徒儿，你想寻些赠与族人的物事，正好洛林商会的道友在此，有无中意的，一问便知。” 张蔺是个精明人。 尽管不知道李冉和付彬为何会突然提到往事，但以他的神识感知，亦隐隐察觉到了双方似乎有所敌意。 当下不再强行说和，只尽到地主之谊便是。 “就不劳烦洛林商会的道友了，我在一处名为杂金葫芦的店铺，寻到了不错的材料，只能再去坊市找一两本契合武修的功法便成。” 李冉干脆利落拒绝，毫无回旋余地。 “……如此，是我等打扰了。” 付彬眉宇间的戾气一闪即逝，亦不纠缠抽身告退。 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蔺迟后半步，朝李冉冷声道，“凡人做事，讲究留三份薄面，修士亦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显然，这便宜师傅并不赞成他的举动。 洛林商会虽说实力不强，但隶属于永宁州行商会，得罪它一个，行商会其他商贾对紫云山的态度，亦会改变。 “嗯，知道了。” 李冉诚恳接受意见。 走耳，不走心。 睚眦必报有什么不对？况且，是洛林商会先不讲道义的！ 含笑送走张蔺，面容随即转冷。 与洛林商会的恩怨，才刚开始呢。 李冉故意说找到了合适的材料，明牌告诉付彬，水柔金就在自己身上。 有本事，就来拿。 这个行为很冒险，与苟道思路背道相驰。 但能很好吸引仇恨！ 自己在木偃道场内，可以高枕无忧，出了木偃道场，必定被洛林商会的人针对。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水柔金。 而李冉，同样不打算放过他们。 家族的店铺就开在坊市街，经营了两三年好不容易才彻底站稳脚跟，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若被洛林商会这地头蛇搅局，紫云山那边鞭长莫及。 况且，家族商队往来宁安城与紫云山次数频繁，若这洛林商会故技重施，将商队的行踪卖给劫修，更是隐患。 于公于私，都有彻底解决它们的理由！ 李冉提笔在小简上详细记下自己的想法，再花了两颗灵石，请道场杂役修士帮忙带去给家族的店铺。 最近几日，他不会离开木偃道场，也不会让韩梅代为犯险。 同时提醒坊市街店铺那边注意防范。 当然，最主要的是，将这封小简送去紫云山交到李旭风手上。 安静的等待了七日后，终有回信。 “……你还真看得起我。” 匆匆阅览完玉质小简后，李冉有些哭笑不得。 族议会那边明确支持自己的选择，表示若能解决洛林商会是大功一件。 不但彻底复仇，还能更好隐瞒紫云山有一株九芝草的事实。 跟筑基丹有关的材料，向来都是风波争端的起源，能藏就藏没毛病。 但李旭风也说了，紫云山两个筑基期修士养伤，战力捉襟见肘，暂时委派不了帮手前来宁安城。 这不是又舍不得给油，又想让机车叫得欢？ 白嫖可耻！ 当然，身为族长，李旭风的建议也不是没有。 两个字，借力。 行商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那洛林商会在宁安城中，也不尽全都是亲朋好友…… 很不错的思路，不愧是老狐狸。 得到指点后的李冉不再烧脑，开始着手布局。 理科生的规矩，先做调研再确定方案。 总之，得收集更多关于洛林商会的情报，包括且不限于人员组成以及修为档次和财力。 依旧麻烦道场的杂役修士，送出书信一封。 一个多时辰后，圆滚滚的肉山欣喜而来。 “小道友，你什么时候来的宁安城，也不给姐姐提前说一声，咱们可得好好叙叙旧。” 一如既往的自来熟。 看着燕萝馨笑得连小眼睛都看不见的大饼脸，李冉忽然有种同情大舅哥的感觉。 “杂事繁忙，有一事，想请燕道友帮忙……不知道友对永宁州行商会，了解如何？” “呵呵，都是生意上的往来朋友，多少知道些情报，但要说了解，那不好说。” 燕萝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这张饼脸。 她的心思敏锐程度与五大三粗的外形成反比。 只一句话，便警觉起来。 “……我就明说了吧，我需要你做中间人，帮我打探关于洛林商会的消息，越详细越好，放心，不会让你白做的。” 单刀直入有些草率，但合作的近两年，李冉才不信他和燕萝馨的关系会比不上洛林商会。 商贾的特性，逐利。 只要利益到位，无不可交易之物。 “好吧，这个忙，我帮。” 果然，燕萝馨思付片刻后便答应了。 而且拿钱办事，效率极高，只短短两日就秘密送来了可观的情报。 洛林商会一共二十多个修士，散布在各地商道，宁安城中常驻的只有统领和副统领等五人。 统领实力是练气九阶，副统领是练气八阶，其余人修为参差不齐，有优有劣。 人脉挺广，与诸多三教九流的修士有所往来。 但均是泛泛之交，没有特别铁的盟友。 在永宁州的行商会中，亦属于不太重要的势力，仅比凑个人数的边缘商会好一些而已。 李冉心中渐有沟壑。 如何对付洛林商会的计划，也随之出炉。 再请燕萝馨到院落一叙。 窝在木偃道场当了十日乌龟，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半日后，燕萝馨如约而来。 令李冉意外的是，这胖妞竟然带了一位陌生的面孔。 第130章 机关傀儡.丹辰子 气氛有些微妙。 道友的道友，未必是道友。 不过来者即客，李冉还不至于冷脸相待。 “小道友，恕我僭越，自作主张带位道友来与你认识。” 燕萝馨会来事，也会做人。 先认错放低姿态，让宾客双方都有台阶下。 “无妨，我正愁这些天闷得慌呢。” 李冉莞尔一笑，示意韩梅点上熏香待客。 看看这胖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 一番客套后，陌生人主动自报家门。 与燕萝馨一样，是往来各州的商队统领，大多数时间皆待在永宁州。 谈吐不尽不实，有些蹊跷。 永宁州的大小商队，紫云山皆有所在意，纵然没打过交道，名头总该听说过一二。 但面前此人，李冉毫无印象。 不仅如此，对方略带阴冷的气息，还令他如坐针毡般不自在。 “前几天接了小道友的委托，打探洛林商会的事宜，多亏了这位道友相助，才算没白费功夫，那佣金，我受之有愧，不如相互引荐，多个朋友亦多条路子不是？” 燕萝馨依旧绕着弯弯，这自称名为路匣的陌生人却有些不耐烦了，瓮声瓮气道，“阁下最近闯下了不少名声，据说战胜了公输家的偃师天骄，所以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戏肉来了！ 李冉瞬间提起精神，猜出燕萝馨并非主动请缨，而是路匣想见自己。 “什么忙？” “修复一具破损的傀儡机关。” “我得看看残品再说。” “不行。” 四句话说成僵局。 李冉眼睛微眯，暗骂这厮是不是有病。 有求于人还这个态度？ “……你都不给我看看那傀儡机关是什么样子的，我倒是敢拍胸口说能修好，问题是，你信不。” 解释缘由，同时让对方知难而退。 虽说步入入微境，但在木偃中，技艺比他高的偃师同样大有人在，若这路匣真有门路，又何必找上自己。 所以，作为高姿态的一方，李冉不打算让步。 “我信。” 意外的肯定，竟弄得李冉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不妥妥铁粉？ “你能胜公输东越，便定然有法子修复傀儡机关。” 又是一阵沉默。 满满槽点，不知从何吐起。 “……原来，那人叫公输东越啊，可惜了好名字……好吧，我若帮你修好了东西，能得到什么好处？” 无论如何，路匣有备而来，拒绝一个潜在的朋友，就是多竖一个敌人，不划算。 “洛林商会。” 路匣淡淡道，“你费尽心思搜寻洛林商会的情报，不会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吧……你想对付它！”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良民。” 李冉想也不想便否认，哪会轻易交底。 “……既如此，恕我打扰了。” 路匣目光一冷，不再多言起身便走，燕萝馨竟不敢阻拦。 “等等，你要修的机关傀儡呢？” 李冉笑了笑，伸出手掌，“我这人的规矩，先货后钱，允许赊账。” “……你这规矩，不适合做买卖。” 路匣熟视他良久，莫名淡淡一笑。 最终，人走，东西留下。 送客后，一旁默不作声的韩梅才紧张道，“冉，此人……” “别说了，还好燕胖妞挺够意思。” 李冉脸色同样不好看，目光扫向燕萝馨落座的位置。 如山的体型压得普通竹椅不堪重负，但除非她屁股上刻了字，否则怎么也不会再竹椅上留下一个‘劫’字。 几乎贴脸的明示！ 那路匣，表面身份是往来各州的商队首领，实际上，就是一个劫修。 这种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十五日后把机关傀儡修复完成，无事终了最好。 “冉，倒也不必视此人如洪水猛兽……我在韩家帮着操持时，跟劫修打过交道，也并非不讲道理，有时，亦可成为助力。” 韩梅小声规劝着，“这路匣既然屡屡提到洛林商会，双方不说多熟，起码也面善，若由路匣反戈一击，洛林商会必定没有防备。” “……你呀，这是在与虎谋皮。” 李冉摇头，“若这路匣是洛林商会找来的棋子，故意取信于我呢？” 反间计什么的，屡见不鲜。 他凭什么完全相信一个劫修主动要求合作的劫修，这路匣的信誉很好么？ 局势远没到孤注一掷的时候，犯不着赌心态。 起码得再观察几天，谋定而后动。 前戏足了，才能畅享丝滑，无脑猛干，梅事倒还好，就怕艾就一个疣。 总之，先试探。 用吾之长短丈量彼之深浅，没毛病。 带着残损的机关傀儡进屋后，继续闭关。 一件从未见过的作品。 应该出自某高明的偃师手笔，从细节处管中窥豹，技术含量拉满。 可惜，被破坏得厉害，甚至连原本的模样功效都无法肯定。 好在木偃道场别的没有，机关傀儡材料管够，多试试错，找同类材料类比着修复，倒也不难。 李冉很快找到了乐子。 有种与高人猜心的畅快……他要从成品中反推制作这机关傀儡的偃师是何种思路，再复刻还原。 对本身技艺，亦是一种提升。 几日后，渐有头绪。 虽说内核进展缓慢，但借助力学分析，外部结构已大差不差。 一只鸟人……长着明显的鸟类翅膀，但躯干比例却与凡人一般无二。 介于人傀和兽傀之间的形态。 叫一声‘杂种’，似乎很贴切。 当然，按照路匣的说法，它有个拉风得多的名字。 “丹辰子？” 莫名喜感，但李冉是专业的，只笑了大半天便作罢。 毕竟，丹哥很猛。 明明是形意境的傀儡，却有着入微境的战力。 尤其是花费心血破解了它的内核时，李冉更被其奇思妙想的理念惊呆了。 一直以为注魂是以妖兽的内丹为材料的一门手法。 但，他错了。 想象力还不够丰富，或者说，人品下限太高。 在某些变态眼中，修士和妖兽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妖兽的内丹可以作为注魂的材料。 那修士的三魂七魄，不是同样也可以？ 格局打开，思路豁然开朗。 这丹辰子的内核……便是以修士活祭而成！ 第131章 劫修路匣 “败人品，有违天道。” 同为偃师，李冉并不认可人祭的行为。 大多数修士立场一样……修仙的终极目的，是窥破那虚无缥缈的天道，夺取或者顺应天地的造化，以求长生飞升于寰宇之内。 过程可以不同，但不应该包括以道友的尸体为垫脚石铺路。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万一真有修士能以杀证道，李冉无话可说。 难怪路匣会秘密找上自己而不是求助木偃的其他偃师。 这具机关傀儡，根本见不得光。 怕是刚拿出手就得被当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修复工程搁浅，通知路匣来取货。 李冉是良民，上哪找修士的三魂七魄来填充这具机关傀儡不是？ 次日，路匣如约而至。 只一人，穿着极为随意。 拉垮的衣衫和倦怠的眉眼，甚至让李冉怀疑他昨夜去了凡间集镇的青楼买醉，顺带弄翻了几十个头牌花魁。 “东西修好了九成，剩下的，恕我爱莫能助。” 焕然一新的丹辰子令路匣眼前一亮。 可惜，双目空洞终究是死物。 “……你知道它缺什么。” 观摩半晌后，路匣淡淡道，“若给你材料，你能让它完全复原，对吧。” “……你在逗我？” 刚想说你丫去哪找材料，还未开口，路匣便打开了储物袋，将一颗硕大的似金非玉透明珠子拿了出来。 里面，似乎有灵气来回涌动。 不对！ 灵气没有如此浑浊，甚至仿佛隔着介质都能听见里面的呼喊声。 “这是……三魂七魄！” 一时齿冷，李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向路匣的眼神，已充满了十二分的警戒。 果然做劫修的就没几个正常人！ “对，三魂七魄，当然，你不必视我如豺狼，没准，还会夸我几句……给你个提示，他是洛林商会的修士。” 李冉哑口无言。 难怪透明珠子散发出的气息似曾相识。 “……那我谢谢你八辈祖宗了……原本我以为，这厮是个难缠的对手。” 犹记得付彬那如同毒蛇般的隐忍和狠辣。 没想到再次见面，只剩下几缕残魂。 “练气八阶，的确值得一战，不过，我也是练气八阶，而且同阶之中……我无敌！” “所以，要给你颁个奖吗？” 李冉以一句玩笑话掩盖震惊的内心。 同阶之中无敌……这路匣，居然也是个武修！ “不必，你把这机关傀儡修好便是。” 路匣将透明珠子放在脚下，转身就走，行至门口时才转身道，“你允许赊账，但我不喜欢欠人情……付彬一条命，咱们扯平。” “好吧，五日后你再来。” 李冉扬眉一笑，送客。 这路匣……有点意思。 第二次注魂，驾轻就熟。 虽说感觉有些古怪，但莫名的爽。 李冉总算理解为何凡人纷争中的战胜者会将战败者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那种高高在上的征服感，不道德，却舒坦。 所以，装什么高逼格，该开心就开心。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 这丹辰子机关傀儡，高低该给路匣整一具精品出来。 李冉运起凝神法诀将精力调整到最佳状态，开始动工。 人体结构，可比兽类复杂得多。 但在生物学面前，同样没有秘密。 模仿大脑结构重塑内核，繁琐却有现成原理，且不愁成功率。 第五日天未亮时，李冉停手。 以灵气启动崭新的丹辰子。 刹那间，它活了过来……完全抹去了付彬的神识，只留下最纯正的魂魄本源。 路匣如约而至，看着注魂后的机关傀儡异常淡定。 杀了仇人，还让仇人免费给打工，难怪做劫修的都挺潇洒快乐。 “你的价钱如何？” 李冉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于劫修，多了解点没坏处，反正路匣要验货，还能再聊几句。 “取决于目标是谁。” 路匣头也不抬的忙碌着，脸上笑容越发浓郁，显然对新作品极为满意。 “……洛林商会的统领呢？” 李冉试探性的问道。 不太报希望，毕竟练气九阶不是那么好杀的，对于武修也一样。 “很贵。” 路匣停下，双眸一挑，“贵到你给不起价钱。” “……也对，我是有点闲钱，但也没到随意挥霍的份上。” 被无情鄙视，李冉干脆自嘲下个台阶。 随口一问而已，并非真的要借助路匣之力。 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他明白得很。 况且与劫修交往太深的话，或许后续麻烦比洛林商会结怨还要大。 好聚好散为妙。 付彬死，洛林商会如断一臂。 立刻以玉简将消息带回紫云山报给族议会知晓。 李冉决定再建言一次。 付彬是二把手，他的死，定然会引起洛林商会的内部震荡。 那么洛林商会统领的首要任务，便是稳定人心。 他分身乏术，只能求助行商会的同行帮着追查元凶。 所有线索都会指向路匣！ 李家将顺理成章被忽视，变得‘人畜无害’…… 形式有变，李旭风的选择未必如初。 六日后他等到了回音……一封密信，三更天宁安城入口见面。 李冉又惊又喜，这摆明了要搞事的节奏。 当晚准时如约而至，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更是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烈阳峰峰主，李驻。 素月峰峰主，李铭。 财堂执事，李胜。 三个练气九阶的重要族人！ “爷爷们好。” 开场白有些尬，李冉根本没准备好见到一堆长辈的台词。 “别废话了，我们皆秘密前来……助你，解决洛林商会。” 李驻一如既往霸气，冷声道，“旭风说，此次出手全由你指挥……小子，机灵点，可别误事。” “那……我就献丑了。” 临危受命，李冉也不胆怯。 如何对付洛林商会，他这些天定了好几套方案以及分析各种目标的可行性。 显然，李旭风很懂他。 三个练气九阶，几乎是目前李家能动用的全部机动战力。 那么目标定位最高档。 彻底解决隐患！ 第132章 帮手已到账 李冉长话短说，直言干货。 “洛林商会才死了副统领，必然会加强驻地的守备，要正面击杀它们的统领，短时间内很难办到，一旦动静过大，行商会不会不管，且咱们李家有失道义，很不利……所以，智取。” 定下基调后，再说方案。 “洛林商会丢了一件重要的宝材水柔金，若以此为诱饵，可以设一圈套，当然，若诸位觉得诱饵分量还不够重的话，还有一个更重量级的……我自己。”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区区洛林商会，用不着你拼命。” 话未尽，李驻三人便齐齐摇头。 都是聪明人，利弊不难权衡。 洛林商会，干不掉就干不掉，下次再找机会便是，紫云山的仇敌多它一个也不多。 但族中天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出一个，李冉的安全，必须放在首位。 “那行，按计划行事吧。” 李冉亦长舒一口气，能苟住的话，谁想去悬崖边上走一遭。 秘密安顿好三位族老。 次日一早，李冉再去坊市街。 故意徐徐踱步，装作要大肆采购一番的样子，终于引来了洛林商会的盯梢者。 形势有变，情报亦有变。 借助子鼠能清晰感受到跟屁虫不是上次那两位，而燕萝馨说过，洛林商会常驻在宁安城的，只有五人。 换了新面孔，证明它从各地抽调了帮手。 好在实力一般……练气五阶左右，无关大局。 再去杂金葫芦店铺。 一进门，便豪爽的将所有铁器材料包圆。 足足八十多颗灵石着实令李冉肉痛不已，而这还只是前期投入。 向店家直言这段时间有多少铁器材料就收多少，每三日来取货一次。 坊市街的货物吞吐量很大。 但一掷千金的款爷，或者说二傻子，还真不多。 李冉的行为无疑会引起嗅觉敏锐的商贾关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洛林商会。 诱饵已下。 哪怕葫芦谷冶炼技艺再高明，要三日内完成订单和运输到位也略显仓促，这家店铺定然会采取向其他同行收罗材料，充当二道贩子的策略。 旁人看来，李冉财大气粗吃进铁器材料。 但丢失了水柔金的洛林商会猜到这小子定然在先前购买的材料中发现了藏有水柔金的秘密，所以才会再次求购相同的材料开开盲盒。 那么，洛林商会只要不是怂到家了，也会利用这个机会接触自己，伺机将水柔金抢夺回来。 顺理成章的推论，来源于情报误判。 若李冉只孤身一人在宁安城，必然被拿捏得死死的。 但洛林商会不知道的是，李家已有三位练气九阶的修士秘密埋伏于此。 高明的钓鱼执法战术。 就像一个穿着艳丽的应召女郎走在芭提雅红灯一条街上，另有几条彪形大汉藏在街角，随时准备冲出来噶腰子。 带着铁器材料，悠悠转回道场。 八十多颗灵石的成本可不能浪费了。 好在人傀机关和部分低阶法器，均会用到铁器类材料。 总之，先粗加工。 红尘机缘谱上没有新提示，李冉对这些铁器中是否暗藏根本不抱希望，直接熔炼。 然后利用熔点不同分类冷却凝固。 也算是新的学习过程，小涧峰上不产金属类材料，此门学问算是他的薄弱环节。 一边辨识，一边去杂存精。 花了足足一日，终于整理完毕。 “七成青金铁，三成落寒铁……还行。” 虽说值不了八十多颗灵石，但作为铁器材料长期储备持有，倒也没亏得底裤都不剩。 当然，再多就爆仓了。 李冉只希望洛林商会别怂逼，在下一个三日前，就乖乖跳到陷阱中去。 正许愿时，韩梅匆匆来通传信息。 “冉，道场外，有几个商贾，自称是行商会的，想求见你。” 李冉顿时大乐，暗道今日的嘴巴真真开了光，说啥来啥。 “请他们进来，好香管上……嗯，记得在香里加点料。” 对付敌人的朋友，用不着客气。 片刻后，一行生面孔洋溢着热情笑容，几乎谄媚似的聚拢过来。 身份不假，都是永宁州行商会的商贾。 但根据燕萝馨的情报，这些商贾，又同时与洛林商会交好。 仿佛开了全图视野，稳得很。 一番毫无营养的虚与委蛇后，李冉率先切入正题。 “不知诸位道友来寒舍，有何贵干？” “听闻小道友有意收购材料，都是些现货，我等自与小道友交易即可，何必再过杂金葫芦店铺之手让外人赚了好处，价钱方面，就当交个朋友，给这个数吧……” 在商言商，很专业。 让利幅度也极为合理，令人感兴趣的同时，又没有低到跳楼价反而生疑。 “如此倒不是不能考虑，材料在哪？” 李冉顺水推舟问道。 “我等今日带了些样品，若小道友满意，可去我等的驻地细细看之，就在坊市街东边，宁安城中安全得很。” “这样啊，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待我叫几个随从一起去。” 适当表现出急不可耐的样子，同时临时起意给洛林商会留下的布局时间会少很多。 钓鱼执法，难免得以身犯险。 为了保住小菊花，能不作死就不作死。 除了李驻等大佬藏于暗处外，带上韩梅，再雇佣几个道场杂役修士充当挡箭牌，必要时，断尾求生。 “啊，这……好好，库房杂乱，恐污了贵客的法眼，待我等先行准备一下。” 这几个商贾应变力还算凑活，仓促间委派一人先行回去，想来是通风报信了。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发。 一切皆正常。 路上平安，到达的库房里，也当真堆放着不少铁器材料。 仿佛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商业买卖。 甚至连身边作陪的行商会商贾们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李冉暗暗皱眉。 总不会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吧。 当然，理科生不信巧合。 没看出问题，只能说明对手藏得很深。 也意味着一旦掀桌子，将会凶猛无比。 实在不行，尽早离开为妙。 机会常有而命只有一次。 “东西不错，我要了，跟我回道场拿灵石吧。” 兜转一圈后，李冉准备开溜。 “……呵呵，小道友且别急，还有更好的材料请过目。” 第133章 洛林商会，灭 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见他要走，几个商贾不动声色封死了退路。 李冉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商贾并非洛林商会中人！ 难道说，洛林商会为了对付自己暗中买通了一票打手？ 几乎毫无可能。 行商会以加盟构架为主，不存在绝对的上下级关系，再说了，洛林商会的体量，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指挥得动其他商会的样子。 “我累了，下次吧，或者你们把材料带来道院。” 李冉默运凝神法诀，将神识和精力提升到巅峰。 在他的预想中，就算洛林商会要动手，行商会其余商贾亦不会参与，毕竟紫云山与行商会的关系，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但眼前几人，分明是打算撕破脸了。 “再等等吧，有好货没看见，岂不是遗憾？” 越发张狂的态度，不仅针对李冉和韩梅，连木偃道场的杂役修士一并包围。 不对劲。 得罪紫云山也就罢了，得罪木偃……这几条杂鱼，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识海中猛然亮起了同敌忾的气运提示。 丑牛冲。 符箓起。 巳蛇咬。 本能的抢先手，瞬间拿出全部底牌，务求一击致命。 这些商贾的意图真相大可以慢慢探究。 但唯有死人，才会毫无威胁。 不惜成本的饱和攻击霎时间将所有商贾全部吞没。 明明看着对手全部倒下，但识海中的同敌忾气运却突然大亮。 怎么可能？！ 伴随着本该死亡的商贾以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李冉怔了瞬息后，猛然想到了一桩往事。 那年，紫云山烈阳峰的修士，李有之！ 被幻魔宗操纵了心神后，朝着族人痛下杀手。 眼前这几个商贾，同样双目赤红宛如提线木偶一般的行为，莫非也是被幻魔宗…… 来不及多想，李冉径直摸出逸风符。 对付洛林商会把握很大。 对付幻魔宗，他还没傻缺到那份上。 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会突然出现在宁安城内，但此时此刻，逃出生天才是唯一念头。 韩梅反应同样迅速，率先动用术法开路。 丑牛喷出王水的同时，一道凭空出现的土墙硬生生挡住对方的闪避可能。 直球命中！ 李冉眉色顿时一喜。 这几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然而明明身躯皆被腐蚀得残破不堪，却仿佛不知疼痛似的，反击术法转瞬即至。 替身娃娃，上！ 保命的手段该用就用，李冉已经意识到不能用常理来评估被幻魔宗控制的修士。 同时巳蛇再次潜伏到位，咬。 小吃货的成功侵入让对手再次倒地。 “走。” 连寻找储物袋的兴趣都没有，李冉径直夺路而逃。 凝神法诀加持下，头脑无比清晰。 远未到松懈的时候……术法打斗这么激烈了，按理说暗中跟随自己的李驻等人，早就应该来援手相助。 而且，洛林商会的首领，一直没有露面！ 下一秒钟，他便暗自庆幸选择正确。 慢了一步的木偃道场杂役修士，被笼罩在一片虚无的光芒之中，仿佛困在没有氧气的鱼缸中慢慢死亡。 黄阶上品法器……金陵罩。 光芒范围还在急速扩大，整个库房都将被笼罩在内。 似乎无路可逃。 李冉瞬间释放出全部子鼠。 若真是死阵，他认栽。 若不是，这些小玩意一定能找到出口！ “跟上。” 借助子鼠的视野，拉住韩梅朝着一处异样的灵气跃动纵身一跃。 仿佛穿透了什么无形的屏障，站定时，已到了库房之外。 不远处，一赤发红面的修士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巧合的是，李冉也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要不要这么牛逼…… 以一人之力，力敌李驻等三名练气九阶修士！ “你是……洛林商会的统领，洛林！” 以自己的名字作为商会的称号，显然这厮是个臭屁又自恋的家伙。 当然，李冉毫无参与围攻的打算，有多远躲多远。 练气九阶之间的斗法，不是他能参与的。 而且这洛林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像人的气息，摆明了修炼过某种邪法，唯有如此，才能以一敌三，让李驻等人难以仓促间得手。 不过胜负已分。 邪法再诡异，也只能短时间提升修为，否则这世上哪还有正经修士，不得各个拜入魔宗。 三对一，稳。 事实上瞧见李冉平安脱战后，李驻等人的神情便瞬间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耍猴般的残忍。 不再以伤换伤，只配合游斗，显然要磨死这洛林。 “小心，他是幻魔宗的人。” 李冉适时点出关键情报，任何纰漏都会影响李驻等人的判断。 果然，三位族老瞬间面色凝重，磨人时越发谨慎小心。 抓活的，可比得到一具尸体有价值得多。 没什么复杂得翻盘过程，周围被设下了小型禁制，外人进不来，也不必担心斗法波及出去。 堪称天然的囚笼。 就是不知道这洛林自己给自己掘了坟墓作何感想。 总之，绝不愉快。 “……紫云山，宗主会为我报仇的！” 垃圾话输出毫无威慑力，李驻甚至趁机给他的屁股狠狠来了一记蚀骨金针。 惨叫应声而起，看来强如练气九阶的修士遭遇菊花开时，也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然后，邪法破，俘虏到手。 连兵解自尽的机会都没有，李驻等人恨不得全部禁制都给这洛林施加上。 “你们带人回紫云山，我来收拾残局。” 李冉自觉善后，获胜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要是抓了幻魔宗的人这消息暴露出去，紫云山以后都不会有消停日子。 李驻三人显然正有此意，二话不说，将洛林的储物袋卸下扔过来，随后秘密带俘虏消失不见。 “……走，放火。” 看向韩梅，又指了指库房方向。 洛林被带走，这厮设下的各种禁制会很快消失，届时再弄出动静来，行商会其他商贾定然会闻声而至。 所以，先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毁尸灭迹。 第134章 后续无忧 一把火，搅局，并将所有线索引向幻魔宗。 韩梅很熟练的破坏了现场痕迹，专业得让李冉怀疑她干过不少打家劫舍的买卖。 随后虎躯一震。 虐尸倒也罢了，专朝着肚子下面三寸招呼是几个意思？ 莫非这高冷娘们还是个抖爱思不成…… “巳蛇的撕咬痕迹太明显了，得混淆视听。” 或许是感受到李冉古怪的目光，韩梅妙目一瞪，委屈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李冉尬笑，总觉得这娘们在借题发挥却找不到证据。 当然，哄女人，他懂。 “那几个储物袋，归你。” 女友生气了就送包包，百试百灵。 “哼，原谅你了。” 韩梅果然不再计较，飞快搜索出储物袋后，两人迅速逃离现场。 一场完胜。 敌人能杀的都杀了，战利品该拿的也拿了，虽说过程有点离谱，但结果很舒坦。 至于纯粹被躺枪的几个道场杂役修士只能深表遗憾……木偃当然不会为了几个临时工都算不上的杂鱼大动干戈。 烧两张黄纸，聊表情谊。 一夜无眠。 韩梅无法保证仓促间清除了所有与紫云山李家有关的痕迹。 那么时刻关注事态的发展走向就很有必要。 起码得确定洛林商会与幻魔宗勾结在一起的消息坐实了，李家才能完全从事件中摘除开。 至于永宁州的行商会以何种态度应对幻魔宗，那是后话。 紧张的等待中，来点调剂。 李冉打开了洛林的储物袋，有些小激动。 毕竟这可是一个商会首领的家产。 “……嗯？穷逼！” 不过，运气不咋地，别说大爆，甚至低于保底的心理预期。 储物袋中灵石只有一百余颗，刚好抹平斗法的成本花销。 硬通货丹药和法器通通没找到，唯有一本功法秘籍看上去还有价值，可惜透露着一股满满的邪味。 “化血为灵？” 略微翻了翻，果然是邪法。 似乎能让修士燃烧本体精血，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灵气加持，从而短时间提升修为境界和术法的威力。 李冉毫无兴趣，爆种什么的哪有苟道来得香。 不过，留着压箱底收好，等待有缘人吧，没有废材秘籍，只有不会用的修士。 再转眼看韩梅开盒子，郁闷得连连摇头。 这娘们竟然是个小红手。 不过是寻常商贾身份，几条小杂鱼而已，按理说储物袋中毛都不会长出几根那种。 然而这几条杂鱼竟然携带了近三百颗灵石，豪富得流油！ 更离谱的是，还有常用的练气丹药，这份收获差不多能让韩梅用到冲击练气五阶的境界，堪称一夜暴富。 “……你得补偿我。” 李冉微酸，半开玩笑。 “好啊，要不，下面给你吃。” 韩梅贴向他的后背，低声呓语，“让你吃个够。” 她没有食言。 当然，李冉只觉得味道有点咸。 毕竟韩梅的灵厨技艺跟二狗没得比。 不过慢慢长夜与佳人喝点小酒吃点夜宵，在紧张的等待中的确挺放松情绪。 次日一早，无事发生。 显然行商会封锁了消息以免造成更大的恐慌。 李冉略有失望，他更想看到商贾们同气连枝，怒发冲冠的集体冲去幻魔宗讨说法。 可惜，商贾们没拿到热血复仇的剧本。 甚至恨不得立刻划清与洛林商会的界限。 一夜间，这个小商会被除名了，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一扫而空…… 对于李冉来说，结果还算可以接受。 意味着行商会将不再追寻洛林的下落，至于幻魔宗，距离太远鞭长莫及。 那么紫云山有充足的时间来拷问这倒霉鬼，以刑堂执事李满的手段，估计那哥们连自家老母底裤的颜色都得爆出来。 再过两日，事件彻底平息后，李冉便悄悄乘坐往来各方的飞舟潜回紫云山。 踏上山门后，心里才彻底放松。 也不去主峰询问审问洛林的结果，反正真有什么干货，李旭风会召见自己。 先回听雨阁楼和星灵好好补个觉。 才睡两个时辰不到，二狗夫妻便携女儿前来拜访。 “冉哥，我们发了。” 多日不见，二狗似乎富态了不少，体型越来越靠着管家靠拢。 随后便被灵素轻轻踹了一脚，然后才兴致冲冲摸出了账本。 “狗哥，文化人，讲究。” 没想到二狗竟然学着自己以前做表格的形式，将各种植株数据和买卖收益记录在案，一眼直观咂舌不已。 这夫妻两竟然打造了一个生态园！ 植株种类翻了一倍不说，产量还皆不错，更有各种虫类杂居于其中，而这些植株和虫类，皆有材料价值！ 二狗新开发出了几种灵食，族中坊市反应很不错，而灵素的巫蛊技艺也进步神速，除了完善乱心蛊外，又创出封灵蛊，一旦对手中招，短时间内无法凝聚灵气。 得福将如此，何等幸事。 李冉当即给出一百颗灵石作为研发经费，鼓励小两口再接再厉。 然后在星灵的陪同下，去往寒潭。 全新环境，似乎野战拉练一番别有风味。 当然，考虑到寒潭边上还住着一个连女修手都没有碰过的毛头小伙子，两人决定收敛着点。 先办正事。 一年不见，李五傀长高了一截。 那一身精肌肉完爆健身教练……只是，这特么是练武的还是修仙的？ “冉哥！” 瞧见李冉后，李五傀兴奋的拜倒在地。 “别客气，进屋说。” 李冉手腕一抬，劲风将他托起。 在练气一阶的新丁面前，他已是名副其实的高人。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孩子短短一年内便到了练气一阶瓶颈，突破指日可待，以黄阶灵根来看，这可是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李五傀执意跪下，低声道，“冉哥……库房的丹药，给我的，太多了，我，我受之有愧。” 微微一怔，看向星灵。 小娇妻如此安排必有原因……总不会单纯觉得小伙子这板正身材养眼吧。 媳妇可是个正经人！ 所以，理由也天经地义。 “小涧峰的丹药库房建立时，四喜叔出了不少份额，作为儿子，你理当继承，他老人家没享受到红利，便由你来享受。” 妥妥的家中大妇思维，一席话，令李五傀泪流满面，纳头便拜。 以诚待人，如何万众不归心？ 第135章 提升至练气七阶 “先别急着谢，情谊有还完的时候，以后你想要什么资源，和咱们小涧峰其他人一样，得靠贡献来换。” 星灵唱红脸，李冉自然得唱白脸。 倒不是非要李五傀做牛做马，但砖家说的，年轻人多点压力没坏处。 给车又给房，那不得直接躺平享受人生？ 温柔乡最是消磨斗志，小皮鞭，挥舞起来！ “是，理当如此。” 李五傀欣然应诺，俯身再拜。 “……真别急，怕你得长跪不起。” 李冉哂然笑笑，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水柔金和化血为灵秘籍。 一个忠诚的水武修值得投资。 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成长起来后，将成为自己最得力的打手之一。 所以，培养过程能多短就多短，战力养成能多猛就多猛。 “这一年来，小涧峰的各项典籍你也看得差不多了吧，对以武证道的理解如何？” “寒水灵根，以柔为主，兽魂为鱼，灵活取巧，我的武修之道，便是贴身搏杀，锋芒不露却破敌于无形之中。” 李五傀的回答不假思索。 选择很契合，这一年来，他已精通了凡间武学，否则也练不出这身腱子肉。 “好，既然你有此悟性，我便不多干涉你了，功法术法如何选择，你自行判断……只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和逆境的翻盘绝招。” 水柔金本身就是一等一的利器，没见到它之前，还想着制成短剑或匕首的样子，但真正接触到此等宝材后，方知造化天成之理，冶炼雕琢反而丧失了特性，原本姿态就是最好的，以灵气配上合适的术法，千变万化鬼神莫测，能玩出诸多花活来，若是机缘够好，还有着点化成本命法器的可能，以之为兵器绝对不亏。 而化血为灵秘籍虽然是邪法，但对于武修来说，到了拼命的时候，别说邪法，只要能赢，就算市井泼皮打架的手段又何妨，实用主义至上……就算用不上，作为压箱底的底牌，临敌斗法的心理优势也足得多。 李五傀一点就透，捧着两份至宝惶恐不已。 “好好修行吧，对于武修来说，同阶无敌，越两个小境界亦可搏杀。” 以路匣为蓝本定了两个小目标，免得李五傀找不到方向。 然后，离开寒潭。 和星灵在小树林里取乐一番才施施然回小涧峰。 解决了母亲冲击符箓师的难题后，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紫云山。 先提升境界到练气七阶！ 关于练气境的各种瓶颈早已不是秘密，毕竟这个境界的修士基数太庞大了，有的是前辈试错。 从练气六阶提升到七阶是一个不小的坎儿。 一旦能成，相当于进入练气后期的境界，单以体内灵气储备而论，已经可以尝试筑基。 当然，为了稳妥起见，九成九的修士都会等到练气九阶境界圆满时再行挑战。 总之一步一步来。 若有伐髓丹，遇到瓶颈的概率会小得多，不过李冉并不把希望寄托在葛秀那老娘们身上。 地阶灵根本身就很强势，裸奔亦无不可。 况且，还有星灵配合双修以及玄心丹兜底避免心魔，怎么看都万无一失。 五日后，李冉去往主峰。 预支一批合和丹，然后，闭关。 身份不同往日，由财堂执事李胜亲自接待。 交割完毕后，这位四太爷突然开口问道，“……小子，你真不打算问问那幻魔宗的……” “没兴趣，不想听。” 李冉恨不得马上捂住耳朵。 多管闲事惹麻烦的道理，他懂。 况且真有什么休戚相关的重要情报，李旭风必定会主动找他。 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御堂的李满大爷没有撬开洛林的嘴巴，要么情况太棘手，完全超出了李家的应对能力。 所以，还不如保持个好心情冲击境界。 李胜被哽得不轻，不再聒噪。 丹药到手后，叫上星灵立刻闭关。 两人的境界差不多，正好彼此照应。 时限两年。 小涧峰事宜有二狗这管家看着，李冉很放心，甚至还有些小期待两年后私产又增进了多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水云洞天还在蓄养灵气之中，否则事半功倍。 小两口很快找到了状态。 没有杂事干扰，全身心都投入到练气吐纳之中。 不到月余，便有惊喜。 鼎族碑上夫妻之道的后续气运节点竟然被点亮了！ “气运：家业.夫妻之道:相守。” “百世之族，必夫妻取信而扶持，生则聚于一方，死则同穴而葬，此乃相生相守之责。行此道者，夫妻皆受加持，修为额外精益。” 和前一个节点夫妻之道：取信的增益效果一模一样。 但经过试验后，两者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相乘！ 恐怖的倍数增长，连星灵都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冉，我感觉咱们这次修炼，效果好得很呢。” “毕竟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嘛……好事，别在意，来，咱们再双修一盘。” 夫妻待在一起就能增进修为的好事提着灯笼都难找，当然不能闲着，腰子嘛，用进废退。 一段单调而快乐的日子。 除了练气吐纳就是嗯嗯嗯。 但体内的灵气充盈程度与日俱增，甚至快到了明显可以感知的程度。 气运加成，恐怖如斯。 原本预计两年才能触摸到练气七阶的门槛，如今一年才堪堪过去，便奇迹的达成了！ 小两口商议一番后，决定一鼓作气。 不借助伐髓丹，莽就完事。 各自进入冥想状态，神识一片空明中，李冉渐渐又感受到了那玄而又玄的混沌状态。 两股不同的灵根交织在一起，规律而韵动。 再运水木温养法，灵根光芒亮起。 就是现在！ 李冉尝试冲击桎梏，浑身充盈的灵气犹如洪水般翻来覆去，几乎无法控制。 但他的水木双生灵根就像是大海中的礁石一般，任凭怎么拍打都岿然不动。 心中顿时明悟……灵根的优劣，在突破境界时高下立判。 良久后，感受到一股金光侵入肌体。 是星灵的气息！ 李冉大喜，知道媳妇先自己一步突破了境界，当下不甘落后，借助金光之力不断疏导紊乱的灵气。 徐徐而成。 如同百川汇于大海。 神识、血肉、骨骼肌体仿佛得到了一次全新的升华。 睁开眼时，第一眼便瞧见星灵嬉笑的俏脸。 重重吻上去，两人紧紧相拥。 第136章 典当小涧峰 即日出关。 闷了一年的压抑一扫而空，推开听雨阁楼房门时，李冉甚至想高歌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当然，考虑到门外族老们的心情，果断放弃。 许久不见，也不太想念。 倒是李笑韵和李定的到来令他惊喜不已。 李家的顶层战力，终究慢慢恢复过来。 “咳咳，幸不辱命。” 朝着李旭风等族老们躬身行了一礼，李冉扬眉道，“这一年来紫云山落下的任务，我会抽空补上的。” 作为代理峰主，甩手掌柜显然是不合格的。 不过李旭风似乎并未计较。 良久直视后，幽幽道，“十年，练气七阶，还算不错。” 对于修仙家族来说，十年光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已足够让李冉从一个菜鸟新丁成长为家族的重要支撑。 “这几年，各峰子弟提升境界均不少，但论效率，当属小涧峰第一……看来，你这听雨阁楼似乎风水很不错，这次的族议会，就在你这开吧。” 李旭风突然笑了笑，要求合理却古怪。 半日后，各峰峰主驾临，原本清静幽雅的听雨阁楼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李冉略尽地主之谊……不管这些早已辟谷几十年的大佬吃不吃灵食，总之先满上。 简短的闲聊后，李旭风挥手一记避声障，将主厅与外界隔绝开来。 “诸位，有一事，我不能擅自做主，需听取诸位意见后再做决断……还记得一年多前，李胜三人抓回了一个幻魔宗的门人否？” 包括李冉在内的各族老皆微微怔住。 事情当然都记得，但自那时起便没有下文，早已抛诸脑后了不是？ “洛林，是幻魔宗的外门弟子，洛林商会，也是幻魔宗安插在宁安城的一枚棋子……真实目的如何，未能查出来，似乎幻魔宗的外门弟子均被施展了秘术，神识牵动时，皆术发而亡。” 李旭风声音渐渐低沉，“以我紫云山的体量，与幻魔宗相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此事，便当没有发生过……但前不久，商队往来宁安城时，却遇到了一伙自称是幻魔宗麾下的行商人，并未刀兵相向，反而表示了结交之意。” “几乎同时，与咱们交恶的黑泽潭林家，亦送来了一封家主亲手书写的小简，意欲与咱们李家同修为好，为了表示诚意，称会送给咱们一件玄阶上品法器。” 族议会众人骤然听到此等奇闻，皆议论纷纷。 这特么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然而坚决反对亦不是上佳选择，黑泽潭黄家倒也罢了，双方有地缘冲突，关系再修好也好不到哪去。 但幻魔宗不一样……与李家相隔万里之遥，没有实质性的利益纠缠，若能平息彼此恩怨，少竖一大敌，不亏。 很快，众人皆表态，认为可以缓和一步，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李旭风不置可否，只看向李冉问道，“你觉得呢？” “……与幻魔宗打交道，我们占不到便宜。” 暗骂这老狐狸卑鄙，摆明了要力排众议却让自己这年轻小辈站出来当枪。 “咱们紫云山，不应受制于人。” 当然，这把枪，当了又何妨。 李冉环视一众族老，扬眉道，“丹阳宗也罢，幻魔宗也罢，黑泽潭黄家也罢……每一个都比咱们李家强，若能井水不犯河水，自然再好不过，但它们所图谋者，怕不是简单结交道友那么简单吧。” 族老会没有庸才，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越发瞻前顾后。 心态犹如自己当年永宁州和华丰州偃师论道时，在选择木偃和丹阳宗站队一方的摇摆不定一模一样，总想着两者皆不得罪，甚至两头皆占好处。 但事实证明，得罪了丹阳宗，后果可以承受！ 从木偃得到的好处，足够弥补与丹阳宗交恶的损失。 所以，这次的情形也一样！ 拒绝幻魔宗和黄家，彻底表明立场，与永宁州各个势力的关系同样会增进一层。 这便是李旭风的思维考量。 放弃眼前的好处，转而寻求更长期的收获。 可以称之为‘势’……正道之势！ 果然，由他这小辈开了第一枪后，李旭风顺势接管话题。 “诸位，自老祖在紫云山中建成仙族之日起，我李家从不行阿谀谄媚之事，若畏惧幻魔宗而与之结交，必处处受制于人，或许会像黑泽潭黄家一样，沦为幻魔宗的附庸……我宁死，亦不为！” 斩钉截铁的回答，李旭风的气场瞬间令众人折服。 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这位族长从不含糊。 族老会纷纷称善，再无闲杂之声，很快便将应对策略议定。 李旭风趁热打铁又宣布了两条决定。 “我紫云山不轻易犯人，但亦不允许外人侵犯，若幻魔宗与林家当真要针对我们，先未雨绸缪为妙……其一，我欲花费巨资休整护山大阵，其二，由奇兽峰出面，去野云州求购镇山的御兽。” 众人皆惊。 决定思路没错，增强家族实力怎么都不亏。 但这两样举措花费的灵石数量就算搬空紫云山的家底也未必能做到。 如此冒险是否值得？ “以五年为期，促成此事。” 李旭风坚持已见，众人面面相觑后，各自领命散去。 听雨阁楼中，只剩下李冉和李旭风两人。 “有一桩要事，得你去做。” “……说吧，我听着。” 李冉已有心理准备，族议会选在小涧峰显然并非李旭风临时起意。 这位族长想为紫云山带来一场变革。 “那母级纸鸢，很好用……但光有监视不成，豺狼来了，得打回去。”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山上布置机关傀儡？” 李冉点头，同时伸出手来，“可以，只要材料管够的话……” “管够不了。” 李旭风径直摇头，两个字，没钱。 堂堂族长竟然也会空手套白狼？ “不过，我可以典当些东西给你。” 到底低估了李旭风的气度，坑族中子弟的事，他不干。 “……这座小涧峰，还不错。” 挥手一指，李冉当场傻眼。 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确认没犯迷糊。 “你说的，是把小涧峰典当给我！” “……怎么，你不想要？” 第137章 山上傀儡 地主老财，那是李冉两辈子的梦想！ 每日和小娇妻快快乐乐的收租，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但李旭风敢给，他反而不敢拿。 这行为太像托孤了……不吉之兆。 “幻魔宗，我李家无法抵挡么？” 李冉皱眉，躬身道，“此地只你我二人，明说吧。” 除了应对幻魔宗外，李冉想不出这位精明的族长为何会有如此疯狂的决策。 场面一度死寂。 半响后李旭风才悠悠道，“几年前，你与奇兽峰外出时，在咱们紫云山和黑泽潭的边界上，发现了一具林家女修和妖兽交织在一起的尸体，虽说事后紫云山上没传闻开来，但此事太过蹊跷，我不可能不查。” 声音渐渐转冷，似乎隐有愤怒，“黑泽潭走了一步臭棋，以林家的实力，纵然死了林儒朗，也不至于引幻魔宗为援……那林家女修，定是中了幻魔宗的邪法。” “我紫云山与幻魔宗相隔甚远，往日并未专门留意，不过，从李有之之事后，我便刻意收集此宗门情报……据说幻魔宗修士不多，以一处隐秘的洞府为根基，极少与外界往来，所修术法与寻常五行大相径庭，亦被称之为邪法，它们擅长摄魂夺心，可强控旁人为己用，若中了邪术，身不由己，与傀儡无异。” 李冉顿时骇然。 以修士为傀儡，果然邪门。 同时立刻明白了李旭风的苦心。 与幻魔宗打交道，的确百害而无一利。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蛊惑成为行尸走肉，那黑泽潭林家便是例子，纵然实力不弱，亦可慢慢被渗透，最终蚕食分崩离析。 而实力比林家尚逊一筹的李家，若不严防死守只会死得更快。 所以，李旭风的思路没错。 但即便如此，将小涧峰典当给自己，也离了个大谱不是？ 心中猛然一动。 莫非他能够窥视浩然之气和护壁旗不成！ “好，这差事，我接了。” 无论如何，有好处先拿了再说。 虽说典当的东西还不属于私产，无法再解锁鼎族碑上关于家业的节点，但能随心所欲打理，定然能来个大跃进似的增产。 而增多的产出，便可以抵消大规模制作机关傀儡的成本，等到任务完成时，便可顺理成章履行约定，将小涧峰彻底纳入私产范围。 有盼头的好日子，一个字，妙！ 送走李旭风后便开始着手准备。 五年时间，并不算短。 但要为整个紫云山制作出足够的防御傀儡机关，略显仓促。 况且为了家族安全，可不能草草应付差事。 如何依托护山大阵布局，如何形成机关傀儡的联动，方方面面均需要考虑周全。 总之，先召集二狗夫妻商议对策。 “冉哥，那还不好办，咱们多种多养，材料什么的，自然就有了嘛。” 憨子信心十足道，“再把山头挖一挖，矿石金属，也……” 话音未落便被媳妇一顿揪耳朵。 破坏风水坏了灵脉得不偿失……但这憨子的思路，未必没有道理。 边养护边开发，收支平衡才是王道。 “把小涧峰分成两块，以两年为期，蓄养一块，开采一块，交替互换。” 羊毛不能总是逮着一只撸，也得让土地缓口气不是？ 二狗一点就透，当天便动手平土，工作态度热情得没话说。 接下来几日，时不时瞧见飞剑御空离开了紫云山。 显然，各峰均开始了行动。 主峰坊市中族人皆不说什么，但各自冷峻的面容表明了压力重重。 操办行商会、与丹阳宗偃师论道、站队木偃……这十年间，李家经历的大事也不算少了，但从未有过赌上全族资源的时刻。 而且还得好几年后才能见到成效。 就连一向大之咧咧的星灵都感受到了紫云山异样的氛围，快乐的双修都收敛了许多。 甚至拿出大妇的姿态，督促李冉好好‘工作’。 “冉，你在做什么？” 当然，这好奇宝宝很快憋不住心中好奇，说好了在一旁安静看着，却废话比谁都多。 “……3d布局。” “你还有三弟？只有二弟吧。” “……媳妇，你越来越会开车了。” 夫妻的小情话有利于缓解压力，李冉乐得跟小娇妻调笑。 压力大，意味着容易出错。 但他错不得。 紫云山这么大，机关傀儡该怎么布置才能最好发挥出防御作用，整个李家没有人能提出参考意见，完全由他自己说了算。 权利与责任对等。 那么宁可多花些时间，慢工出细活。 毕竟，修士无孔不入。 飞天，遁地，隐身，虚行……机关傀儡终究是死物，要拦住大活人，必须求新求变。 先用海东青绘制出整个紫云山的地貌。 然后，并不拘泥于单纯的机关傀儡布置，诸如符箓和蛊毒等玩意，一并通盘考虑。 足足半个月后，标记完成。 “冉，会不会少了点。” 星灵全程观看，这么多天下来，就算再不懂行，也明白了每一处标记，都是陷阱。 但数量比想象中差得多。 按照小娇妻的理解，恨不得将紫云山打造成星战堡垒…… “少归少，但更有效率……谁说短小就不能用了，只要技术好，不照样是小钢炮么？” “……这又不是一回事。” 星灵白了他一眼，又好奇问道，“我看你在标记上写了些古怪的符号，那是什么。” “说来话长，那叫英文，是我给这套布局起的名字，通俗来说……我，想要。” “啊，咱们不是上午才……” “咳咳，我是说，这套布局的名字，叫做‘我，想要’。” “这么奇怪的名字，到底行不行啊。” “放心，我给你讲，以前有个叫老耗的人，论毅力，仅比你夫君我差了那么一丢丢，硬生生被这玩意折磨得……。” 李冉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总之，信我就对了……玩人，就得玩心态！” 用可以接受的成本打造出最恶心人的防御，效果拉满。 机关傀儡防御做到这一步便足够。 要彻底稳如泰山，还得靠护山大阵以及众志成城的李家族人。 第138章 意外的来客 转眼间，半年已过。 紫云山已习惯了冷清，诸多修士外出未归，连历练的族议会都省了。 “冉，听说烈阳峰那边，在华丰州找到了不少完善护山大阵的材料，就是与当地散修结了怨，怕被人盯上，还有啊，奇兽峰似乎有了中意的御兽。” 星灵化身包打听，各峰的一举一动，皆帮着探明。 小娇妻很体贴，知道李冉需要抛去杂事的专注力。 往日悠闲的小日子一去不复返。 李冉很忙。 宁安城店铺的机关傀儡供应不能断，又要精心布置护山陷阱，一心二用。 况且本身的修为也得抓紧修炼……地阶灵根，堪堪十年到达练气七阶算是优秀的成绩，但距离与李旭风的约定，也只剩下五年而已。 “嗯，各峰都有进展，咱们也不能拉胯……成了！” 一边附和，一边得意大笑。 再添一只机关傀儡，类似的产物，已摆满了整整两屋子。 “第一圈层的陷阱，完工了。” 李冉对成果很满意，“热源触发，延时起爆，链式连锁……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星灵一脸懵逼，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灵素在寒潭边上培养出一种特殊的青蛙，取名为寒蛙，比普通青蛙体温低得多，近乎零度，相应的，对热源更为敏感，修士肌体骨骼再强劲，五脏六腑也不可能冷如寒冰，无论用了任何隐匿方面的法器和符箓，都会被寒蛙感知，所以，参照寒蛙做了一种小巧的蛙类傀儡专门感知热源，实际数据的预警效果非常不过。” “初入时，贼人必定小心，所以咱们发现了也不动，等到其放下警戒心后，再突然触发所有机关，这便是所谓的延时起爆，原理也简单，热源积累量和深入距离的双重判定。” “当然，最终杀伤还需要一口气释放出大量的机关，毕竟敢闯咱们紫云山的贼人，多少有些道行，所以，一处激发，处处激发，链式连锁效率更高。” 得意之作，值得吹嘘。 研习了人傀和兽傀两本册子已有一年半载，上面记录的形形色色机关傀儡，多精通谈不上，但均能制作出来，而且还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偃师技艺无疑更上一层。 不把成效用在布局本家的防御上，岂不浪费？ 反正材料由二狗夫妻负责供应，李冉只管浪即可。 “这么厉害？那咱们就一鼓作气……” “咳咳，大力输出缴枪得快，你也不想三十分钟的体验变成三分钟嘛，慢慢来，不急。” 李冉摇头笑笑，半年的傀儡机关制作已让他身心疲惫，直观证明便是作品没出精品，再强行赶进度只会越来越糟糕。 劳逸结合才是王道。 况且第二层机关布局才是关键。 突破了外层防御的贼人肯定因为受损而气急败坏，他们不再遮遮掩掩，一定会拿出最强本事寻求速胜之机，那么这第二层的布局，便必须以击杀为主。 无论取巧而杀，还是来硬的强杀，总之，机关傀儡必须是硬通货！ 那意味着上好的材料成本投入。 所以，必须等到二狗夫妻拿出与之匹配的资源，小涧峰才被陆陆续续改造了半年，要看到成果，起码得再等几个月。 趁着这段空档期，正好调整状态。 “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有……要不，趁热？” “呸，我还没凉呢。” 星灵俏脸一红，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去往屋外，回来时手中已提着一块木牌。 绿色字迹，不是坏事。 “前些天，有个商会的头目想要进山拜见你，我看你正忙，便没有打扰，婉言谢客，他也没多纠缠什么，只说若你得了空闲可以见上一面详谈，他在山下平安镇，等你一个月……正好还没逾期，要不你看看？” 李冉笑笑，顺手接过木牌。 以偃师之道声名鹊起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便想来拜访他，意欲求得机关傀儡，而李冉的回复也很客气，宁安城坊市中李家的店面，有的是好货。 不过扫了一眼木牌上的呈报姓名后，微微一怔。 路匣？！ “冉，怎么了，这商贾……” “他啊，身份没那么单纯。” 不用瞒着小娇妻，李冉略微说了当年的交集，星灵顿时大感意外，“还有这么讲规矩的劫修？” “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瞧见这好奇宝宝跃跃欲试的样子，李冉莞尔一笑。 路匣是个懂规矩的人。 没有必要的话，不会来紫云山找自己，更不会耐心的等上一个月。 那意味着，他想做一笔交易。 所以，待价而沽又何妨。 叫上李五傀，下山。 李冉头一次驾临平安镇，尽管闲暇时会陪着小娇妻在山峰上眺望远方，清晰瞧见过这镇子上的芸芸众生。 凡俗之境对他来说，已可有可无。 隐藏了修士气息，以步行穿过集镇，走到了路匣的下榻之处。 一间酒馆？ 平平无奇，扑面而来的汗臭让小娇妻自觉屏住呼吸。 “你若好杯中物，我紫云山有一种酒，叫猴儿醉，还挺不错的。” 抬眼便瞧见路匣坐在角落中独饮。 落寞的身形没有半点修士的气度，更像是漂泊在外的江湖客。 对面坐下，皆一时无话。 “这东西，你看看。” 半响后，路匣才微微挥手设下避目障，隔绝了闲杂人等后，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颗混元的珠子。 星灵的惊呼声瞬间在耳边响起。 “冉，我有感觉了。” “……嗯，我也有。” 肉眼可见的好货，宝灵体产生反应再正常不过。 “解释解释呗。” 坦诚自己不识货，李冉坐等路匣的高谈阔论。 然而，这哥们径直摇头。 “我也不知道……唯一能确认的是，它是一具入微境的傀儡的遗物。” 李冉恍然。 原来是劫修的战利品。 找上自己，是想把这件战利品二次利用上。 毕竟路匣本身便有一件不错的机关傀儡，想要优化升级一下再正常不过。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双方有过合作基础，大胆开价便是。 第139章 升级丹辰子 “灵石，或者，这个。” 路匣显然有备而来，随手摸出的储物袋中，装得满满当当。 诚意十足。 两百颗灵石，作为代为加工维修的价钱，远超市价，即便算上修好后的保密封口费也绰绰有余。 而与之等价的是一朵品相不错的泣血花……与九芝草一样，同为炼制筑基丹的辅助材料，只是没那么稀有而已！ “你怕不是才劫了哪个修士的家底吧？” 李冉沉默片刻，玩味似的反问道，“找我来，是想销赃？” 劫修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绝不会轻易穷大方。 灵石倒还罢了，泣血花这种有价无市的材料，通常只有修士间私下交流，根本不会流通到市面上，李冉才不相信这路匣是通过正规渠道买来的。 “……修，还是不修？” 路匣没有否认，只是拒绝再回答。 “我要泣血花，另外再加一个小小要求。” 李冉同样收敛了笑容。 机会难得！ 有了九芝草和泣血花，再拼材料炼制筑基丹时便可以稳稳锁定第二顺位，只要运气别太差，完全可以锁定一颗品质不错的筑基丹。 以李旭风的人脉，找到合适的拼团道友不要太简单。 虎妈去往云陌州已有一年多，虽说无消息往来，但有了全套符笔灵墨等材料相助，获取符箓师称号的概率极大，荣归故里后正好一鼓作气再冲击一次筑基，一枚筑基丹便是最好的礼物。 所以，泣血花志在必得。 “什么小小要求？” 路匣眉头紧皱，他不欠人情，也不想被李冉占便宜。 “别紧张，小意思，反正你会在紫云山附近等我修好机关傀儡，闲着也是闲着，教导一下这小子呗，同为武修，也算是缘分嘛。” 李冉将角落中干站着的李五魁叫到身边，“就是他，难得的水武修……放心，不会让你白做的。” 见对方有拒绝的意思，李冉立刻加码。 将一只子鼠傀儡拿了出来摆弄了几下。 “好吧，以二十日为期。” 路匣是识货的，沉吟片刻后，成交。 时间仓促，李冉也不废话，立刻回小涧峰研究这古怪珠子的用处。 翻遍紫云山的奇物典籍，也没有找到答案。 要么此物毫无价值不值得记录。 要么此物太过稀少，以至于紫云山根本无从得知。 后者可能性大得多，毕竟路匣若真是劫了某位修士的家底，那么足以证明这珠子定然是那位修士的宝贝。 毕竟没人会把垃圾带在身上，不嫌占地方么？ 找不到参照物，就用实验数据说话。 李冉先后测试了这颗珠子的强度，蕴含灵气的种类，甚至和丑牛中蕴含的食金兽妖丹做了类比。 结论令他颇为意外。 这玩意蕴含了五种齐全的灵气，而且纯净度比妖丹更高了几分。 唯一的可能，便是天地宝材。 用于区区傀儡机关简直太奢侈了，甚至可以说暴殄天物。 它明明与法器更搭配才对。 当然，持有人是路匣，犯不着提意见。 况且这可是难得的技艺经验……将天地宝材用于机关傀儡，能达到什么效果，足够令李冉期待。 “你这哥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看着矗立在一旁的丹辰子机关傀儡，李冉晒然笑笑。 上次修复这玩意，用的是洛林商会付彬的三魂七魄，注魂效果很不错。 原以为与付彬的交集到此为止。 谁曾想，这哥们还有进一步升级的空间？ 一颗天地宝材珠子，不将丹辰子提升到入微境的傀儡机关，怕是连李冉自己都觉得汗颜。 根据实验数据，很快确定了改造方向。 蕴含五行齐全的灵气，意味着在实战中，可以不被任何对手克制，或者可以切换灵气种类克制任何对手。 那么不妨设计一套传感系统，感知对手的术法后，加以分析，再自动切换成相克术法予以回击。 这种精确到毫厘之间的控制，正是入微境的技艺。 时间紧迫，想到就干。 要在十余天的时间内完成设计到施工并不容易，然而对于李冉来说，仿佛回到了老本行。 驾轻就熟的体验。 参照最普通的温度传感系统即可，唯一不同的是将电阻变量换成了识别灵气。 时间一晃而过。 还剩两日时，作品完工。 外表上看与以前的丹辰子没有两样，不过内核却大为不同。 双注灵，双注魂！ 混元珠子自有一套运行法则，与利用付彬三魂七魄而成的机关傀儡并行不悖！ 如同一台双核电脑，可以共同处理数据而不会冲突死机。 堪称了得的技艺，起码在木偃中没听说过其他哪位偃师精通此道。 老规矩，实战测试。 星灵自告奋勇当小白鼠，出全力与丹辰子对战了好几次。 结局几乎都以失败告终！ 练气七阶竟然难求一胜……这具新的机关傀儡，绝对能够令路匣满意。 “冉，可惜了。” 小娇妻连输好几场，有些闷闷不乐，“若这珠子是咱们的，那该多好。” “……谁说不是呢。” 李冉莞尔笑笑，知道小娇妻的意思，压低声音道，“所以，我留了一手。” “啊？那不是黑吃黑！” 星灵一脸纠结，看得出她本性善良，没啥干坏事的天赋。 “倒也不是……算是不浪费资源吧。” 李冉摇头，表示自己也是要脸的，坦然道，“那颗混元珠子蕴含的灵气很充沛，若全部注入这具丹辰子机关傀儡中，它的强度支撑不起……通俗来说，十二缸的引擎装在拖拉机上，一米八的大洋马配上欧巴棒子，尺寸不匹配，不得劲。” 星灵一脸懵逼，这叫什么通俗来说。 不过，潜台词她倒是明白了，兴奋道，“所以，你把那颗珠子中的灵气，取了一部分？” “物尽其用嘛。” 李冉轻咳几声，召唤出丑牛。 “来，跟它试试手。” 实践出真知，小娇妻再当一次小白鼠又何妨。 一番较量后，星灵停手。 满是星星眼。 “冉，这丑牛变厉害了，虽说不如丹辰子，但好像应对术法转换更加得心应手。” “那当然，它加载的五行术法，皆是五行术法中最简单的，简单，就意味着反应灵敏……毕竟是窃取的少部分资源，没丹辰子那么豪横，走平民路线也不错。” 第140章 筑基丹，并非遥不可及 丑牛的不死特性决定了它必然是复合型机关傀儡。 能扛能打，万金油角色。 除了王水以外，善用基础五行法术同样能提供临阵战力。 技多不压身，好事。 带上改造好的丹辰子再次去往平安镇。 一个月不见，李冉差点认不出李五魁这孩子。 “……你去了一趟泰国？” 原本印象中精瘦但孔武有力的少年竟然浑身白皙如玉，连面容都多了几分阴柔。 “愚昧，一个水武修的苗子，差点让你教废。” 路匣瞪了李冉一眼，虽说不知道那‘泰国’是什么，但本能猜出不是好话。 “水，以柔克刚，连凡间武夫都知道的道理。” 路匣或许不是个好人，但无疑是个尽责的师傅。 与李五魁仅仅一个月的缘分，也没有应付了事。 “武修未必要摧城拔寨一剑断万河，取一微一粒，弑对手于无声无息之中，亦可，水武修尤其如此……此子所练术法，太刚，我便重新教了他一门更适用的术法。” 突然伸出手来，讨要灵石。 李冉嘴角一抽，打开储物袋。 还好，拿了五十颗左右便停下，价格还算公道。 “那么，现在他战力如何，能越阶杀么？” 高额成本意味着期待收益，李冉并不掩饰功利性。 “练气二阶胜算很大，练气三阶嘛，勉强。” 还算可以接受的结果，李五魁目前是练气一阶巅峰，能稳胜高自己一个小境界的对手，投资便是值得的。 李冉当即将丹辰子奉上。 路匣略作检查后，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它已是入微境的机关傀儡了，不过也到了瓶颈上限，再想改造……” 微微摇头，善意提醒一句，路匣目光闪烁也不答话，转身别过。 回小涧峰后，日子照旧。 暂时没有制作机关傀儡的压力，抓紧时间巩固境界。 紫云山这么大的防备动作，若说周边仙族和宗门没有察觉，也太看不起这些势力了。 对方会如何应对无从知晓。 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实力上来了，以不变应万变。 五年内尝试冲击筑基！ 无论出于自保还是与李旭风的约定，这项目标均可以提上日程。 很难，但总得试试。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本身境界越高，越有把握抗住筑基时的天道桎梏。 但也未必一定得等到练气九阶。 影响天劫的因素，前辈修士早就总结得明明白白。 第一项便是灵根资质。 上三品的灵根，在筑基时受到的天道桎梏明显比下三品要少得多，天然成功率高上一筹。 第二项便是外力影响。 有无心魔，有无筑基丹提供助力等等，皆需考虑周全。 而这一项李冉极有把握。 他有五颗张蔺赠送的玄心丹，克服心魔不在话下。 而小涧峰又隐藏了浩然之气……正好能削弱天道桎梏。 唯一的缺陷，在于筑基丹。 若能得了此物，提升至练气八阶，他都有胆量冲一波。 思付良久后，去往主峰求见李旭风。 两人难得见面。 族中事务繁忙，让这位大佬都略有疲惫之相。 “何事。” “为筑基丹而来，上次弄到手的九芝草，有何打算？” 李冉也不废话，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泣血花。 轻咦了一声后，李旭风嘴角含笑道，“你最近都没出过远门，这株辅材，得来的怕是不简单吧。” “……还是说说如何拼炉炼丹吧？” 无视族长的调侃，反正肥水进了自家的门槛，总不能再扫出去。 “筑基丹，需要四味辅料，从难到易，分别是九芝草，泣血花，白佐木，和百年山参，白佐木在云陌州的白云山麓中，守个一年半载，总能寻到一二，至于百年山参那就更简单了，凡人城镇的药铺都偶能见到，所以，咱们李家既然有了九芝草和泣血花，四味辅料便算是找齐了，又何必再急着与人拼丹。” “……有理。” 李冉思付片刻后认可这判断，独狼与合作没什么好坏之分，只有合不合适之说。 若没有得到泣血花，拼丹是不错的想法，锁定第二顺位稳稳得到一颗，但有了这玩意，炼丹的材料便只差一味最重要的主料，大可试试能不能找到，不成的话再退而求其次去拼丹。 “不过筑基丹的主料，我也所知不详，只知道有几种材料可用，炼制出的筑基丹效果也不尽相同……李冉，若有找到主料的渠道，紫云山会全力支持。” “我尽力而为。” 有了李旭风的保证，李冉顿时吃了颗定心丸。 潜台词很明白，若当真机缘巧合寻到了主料，九芝草会拿出来交给小涧峰使用，哪怕仅仅有线索亦可出人出力，帮着去寻找宝材。 回到小涧峰后立刻准备玉质小简，送往云中斋。 上次与葛秀闹得很不愉快，不过这都两年过去了，想必那中年娘们的气也该消了。 十余天后，回信姗姗来迟。 李冉有些低估了中年熟妇的火爆脾气。 性情中人，记仇。 回信中的语气尖酸刻薄，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葛秀绑起来吊着鞭刺个三天三夜。 当然，私归私，公归公。 对于李冉关于筑基丹的疑问，她回答得还算详细。 筑基丹，同样有高下之分。 而划分档次的依据，便是所用的主料。 最高档次的筑基丹，用的是天地宝材，所得丹药不但能提升筑基成功的概率，还有希望获得后天气运，因此称之为天道筑基。 而次一档的筑基丹，用的是充盈灵气的纯粹五行灵物，算是对症下药，专门契合修士的灵根，提高些许筑基成功率的同时，还有极小的概率提升修士本身的灵根档次！ 而最差一档的筑基丹，用的是五百年以上修为的妖兽内丹，只有提升筑基成功率的作用，而负面效果则是可能为修士的肌体引入杂质。 当然，哪怕最低档次的筑基丹，都令九成的修士高攀不起。 五百年以上修为的妖兽，换算成修士的战力，相当于筑基中期档次，不是阿猫阿狗能碰瓷的。 李冉烧毁玉质小简。 难度如何他已有心理准备，去哪找材料，才是最头疼的问题。 第141章 新的战法 要命的问题是……紫云山没有炼制筑基丹的主材料。 整个永宁州唯一存在收获希望的，只有龙脊山脉的洪荒野泽。 那里开化程度不高，还保留着存在宝材的可能。 当然，在龙脊山中别的特产没有，劫修倒是比比皆是。 君子不立危墙，哪怕走投无路李冉都不想去往龙脊山脉冒险。 练气七阶，对于劫修来说，属于有点难度的肥羊范畴，较真起来，也就是一盘硬菜的程度。 但若不去此处，筑基丹主材又不会天上掉馅饼落下来。 两难选择，李冉因为纠结而越来越烦躁。 困境没有瞒过枕边人。 星灵是单纯，但人又不笨。 提着几壶猴儿醉，小娇妻邀请他去小涧峰新成的木林中野游一番。 权当放松心情，李冉欣然而往。 不过几杯烈酒下肚，小娇妻的手变得不安分起来。 “冉，你的心跳好快。” 秀发和俏脸都枕在李冉的胸口，星灵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似的，眨巴眨巴眼。 “……心不跳，那不得死了？” 李冉搂住她的腰肢，顺手往上摸，指尖却触碰到一阵冰凉。 玄金甲？ 出嫁时小娇妻从王家带来的护身法器，怎么会穿在身上。 “是啊，凡人所说的心如死灰，想来便是如此……冉，你在害怕，怕离开紫云山，还是怕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 突如其来的质问，星灵目光亮如天上的星辰，“不管你去哪，我都要陪着你。” “……喝酒野游，就别谈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吧。” 李冉尬笑，见小娇妻犹一脸执着时，摇头道，“好吧好吧，本来也没想瞒着你……我想开炉炼筑基丹，丹师是现成的，以我和张蔺的关系，请他兄长张凡出手帮手一次不难，四味辅助材料也可尽得，唯一麻烦的，便是主材。” 干脆把话说开，李冉皱眉道，“筑基丹的主材，市面上买不到，也买不起，唯有咱们自己去找，不过这玩意又不是大白菜，我估摸着唯有去龙脊山脉碰碰运气，那地方你也知道，劫修的快乐场所，我这点修为，去了跟送死差不多……族长倒是答应我会出人出力帮忙，但李家现在的摊子铺开甚大，各处皆需要人手，我若再带几个族老出去，若有成果倒也罢了，对得起大伙一番辛苦，不过大概率是连个屁都找不到，那么抽掉紫云山的人手绝对得不偿失，不但防御更加虚弱，对族中大计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一句话，付出和预期收益不对等，理当趋利避害。 “我陪你去，我有宝灵体，若龙脊山真有筑基丹的主材，也必定能感知到，咱们两个均是练气七阶修为，符箓机关傀儡带够的话，就算碰上练气八九阶的劫修，也未必会毫无还手之力，至于筑基修士，他们皆是有名有姓之人，若在龙脊山驻留，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咱们提前避开便是。” 星灵倒是乐观，去就完事。 “我们两个？” “嗯，我们两个还不够？”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 “……好吧，我考虑考虑。” 李冉看着她萌萌的坚定眼神，突然有种反思的冲动。 是不是太苟了点……男人可以软，但该雄起的时候，必须挺拔！ 就当为了母亲，放手博一次。 娇妻在怀，胆气渐渐上头，李冉暗道难怪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诚不欺我。 当然，浪归浪，该准备的一点都不能拉下。 先去主峰找李胜从家族库存中借几件防身法器，什么替身娃娃，什么五行避法袍，什么护身内甲，该要就要，不嫌丢人。 然后吩咐叶筠加码赶制符箓，高低品质搭配，遇到危险时才能应对齐全。 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傍身的底牌，必然是机关傀儡。 子鼠、丑牛、巳蛇，以及从人傀和兽傀两本册子上习得的技艺，如何整合起来打造出一套适合自己斗法的机关傀儡组合，才是最能短时间内提升战力的手段。 如同斗牌……单张牌或许用处不大，但单张牌组合成了特定的牌组，胜算会高得多。 以一个月为期，准备妥当后再行出发。 小娇妻星灵也没有闲着，自告奋勇当小白鼠。 斗法中能与她持平甚至略胜一筹的机关傀儡组合，才有实战意义。 所以，夫妻俩天天名副其实的野战，花样还不带重复的。 一言以蔽之，每一处地方都得试试，无孔不入。 五种人傀，差别不大。 都是形意境的制式傀类，自然以人型为主。 除了流传甚广的披甲力士外，还有持盾卫士，横刀勇士，弯弓射者和术法奇士。 前四种参照了凡人军阵的斗将，最后一种，是模仿修士斗法所做。 论实战价值，皆不错，但形意境的制式傀类本身上限便决定了它们的主要用处在于流入市场中供尚未步入练气后期的修士使用。 以李冉练气七阶的修为来看，这五种人傀，皆有破绽，真打起来，他完全可以用丑牛一一破之。 星灵同样如此，若不是心疼制作成本，这些人傀，有多少便能干掉多少。 所以李冉很快改变了思路。 一对一，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那多对一呢，多人运动搭配得当，大力出奇迹。 况且案例是现成的。 由三只持盾卫士，一只横刀勇士和披甲力士，两只弯弓射者，供七具傀儡，以特殊方式站位，星灵再想轻松的各个击破，赫然发现做不到了。 “冉，想不到你还会凡人间的军学技艺，真厉害。” 一对七，小娇妻玩得很开心，似乎来者不拒，还想再添加几人参与运动。 “……主要是那位戚将军给力，这鸳鸯阵，是向他学的。” 白嫖无所谓，着作权揽在头上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这套人傀组合，配合得当的话，短时间内相当于练气七阶的修士，咱们凭空多了一个不错的帮手。” 星灵兴奋的眨着眼睛，“对了，你不是说，还有兽傀么？” “……跟人玩还不过瘾，还想跟兽来一场？行，满足你。” 有求必应是一种美德。 小娇妻大战兽傀，有看头。 第142章 去往龙脊山脉 常见的兽傀，是以狮、虎、狼形为主。 修士与凡人选择猛兽的标准没有不同。 当然，在李冉以科学的角度看来，单纯的猫科和犬科动物局限性太大。 除非以量取胜，一口气搞出几十只机关傀儡群起而攻之。 李冉还没豪横到不计成本的程度，即便可以，也会选择投资到回报率更高的丑牛或者巳蛇上面。 所以，择精要而用。 以海东青为构建兽傀的核心，完成一只精锐的查打一体空中小队。 正好兽傀中有一种叫做天鸽的机关傀儡。 原本效用和青雀差不多，常用于侦查情报。 不过有了海东青，天鸽便再无用武之地，哪怕单纯制作出来售卖，李冉也没有把它当做主卖品。 然而它的改造空间还不错。 成本相对低廉，制作工艺相对简单，有了这两点优势，便相当于有了大规模生产的可能。 把天鸽改造成大规模无人机，是个不错的思路。 舍去原本的侦查功能，可以进一步降低制作成本和时间花销。 甚至连材料都更换得更为劣质……反正定位为一次性消耗品，能起飞就行，不用管降落。 如此一来，体积也会跟着小型化，本体承重量更低，速度也会更快。 细枝末节可以舍去，只需要能够加载符箓就行。 每一只天鸽，携带一张劣质符箓，一口气升空一个排，几十张劣质符箓，积少成多，对修士来说已经到了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当然，如何操控这些天鸽是个大问题，偃师之所以搞不出集团式傀儡，便是因为神识的控制力终究是有限的，操控如此多的傀儡难免会出错。 不过对于李冉来说，这个问题有个现成的答案。 母级纸鸢！ 木偃的成品给了他完整的借鉴材料。 只要对海东青进行改良，加载劣化版的母级纸鸢功能，达到一口气控制几十只天鸽的程度，甚至功能都不用太复杂，只需要海东青定位目标，然后天鸽便无脑朝着目标冲锋就完事。 主打一个自杀式攻击，纵然干不掉对手，也可起着一定的骚扰作用，给鸳鸯阵的人傀和丑牛巳蛇等真正的杀招提供辅助。 如此，卡牌配组便成型。 想到就干，一番改良和重置后，小娇妻的人兽大战正式上演。 结果令李冉很满意。 一番折腾后，星灵毫无形象的瘫软在小树林里。 “冉，你真厉害！” “你也不错，顶了那么久，很强。” 面对天鸽自杀小队的无脑冲击，小娇妻还算应付有余，但随着人傀鸳鸯阵的加入，就有些吃力了，尔后李冉很无耻的召唤出丑牛…… 休整数日后，两人悄然离开紫云山。 一路隐蔽，也不乘坐飞舟，甚至在危险区域以步行渡过，足足花费了十余日，才潜入到龙脊山附近。 然而到了此处才是危险真正的开始。 李冉对地形一无所知。 也不能贸然召唤出海东青侦查附近区域，那做法跟竖个旗子表示这里有人快来骚扰没有任何区别。 “……先沿着山脉纵向走吧，尽量避开商道和往来商队。” 有了肉，就有盯着肉的虎狼，最好的法子便是敬而远之，反正天地宝材什么的，也不大可能长在大道之中。 “嗯，我的感应似有似无的，有点古怪呢。” 星灵神经再大条，面对龙脊山的隐隐重雾也变得严肃起来。 两人继续潜行，尽可能隐蔽一切气息，沿着山头慢慢搜索，不求快，但求稳。 一连数日，收获不大。 龙脊山比想象中荒凉得多，倒不是说它灵气不够充裕，而是李冉能想到来此地寻宝，其他修士又不是傻子。 外围区域并非人迹罕至，这几日起码撞见了三四个散修或宗门子弟，李冉皆小心避过。 由此推论，山脉大片地方接被探索过，想要找到好材料概率不大。 必须往龙脊山深处走！ 李冉和星灵很快达成一致，继续入山。 一改外围兜圈子的思路，沿着龙脊山的起伏走向，横线越过去，一座山峰一座山峰碰运气。 危险程度加倍，毕竟无人知晓山林深处有什么，无论劫修的落脚地还是妖兽的栖息场所，都够两人喝一壶的。 当然，风险与收益对等。 远离外围区域后，星灵的宝灵体立刻展现出功效来，时不时能捕捉到有价值的灵草灵木信息，换算成市价，每日进账能达到十颗灵石！ “果然人无横财不富，你看看，咱们进山挖挖野草的收益，都快吊打辛辛苦苦卖机关傀儡的进项了。” 进入龙脊山核心区域后，肉眼已抵不过子鼠的功效，李冉果断让这小东西探路，一边警戒，一边与小娇妻调笑缓解紧张的氛围。 “那咱们筑基后，就在外面晃荡如何？” 星灵显然有着驴友的潜质，话音未落，突然眉毛一扬。 “怎么，又有反应了？” 李冉悄然打开红尘机缘谱，宝灵体很适用，只要附近的材料有所价值，皆会准确反馈。 但灵敏度太高，也会造成误判，以两人现在的状态，也犯不着为了市价几颗灵石的材料而浪费半天时间来回奔波，若撞见了劫修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需要用红尘机缘谱矫正……这东西，只记录有价值的材料，筑基丹的主材，显然在其中之列。 遗憾的是，没有看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证明宝灵体反馈的材料，价值并不太高。 “……有点奇怪，与以往感觉不大一样。” 星灵实话实说，具体去不去一探究竟，让李冉来拿主意。 “走吧，反正也不远。” 问明方向后，看在距离的份上，李冉决定试试水。 为了保险起见，多放出几只子鼠探路。 预留了安全距离后，两人才缓缓跟上，行了七八里后靠近目标区域，还未站稳脚跟又齐齐色变。 这附近的灵气好紊乱！ 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斗法时留下的痕迹。 夫妻两对视一眼，均提高了警戒心。 “冉，我们多半是撞上劫修了。” “很可能如此，暂时避开吧……” 求稳为上，能不干架就不干架，当即转身，正要脱离战场时，一记利芒突然冲天而起。 第143章 连杀 李冉停下脚步，神色极为古怪。 “冉，斗法之人，你认识？” “……你也见过。” 李冉皱眉道，“你知道的，我这人习惯留后手，若有朝一日有某些修士拿着我做的机关傀儡对付我，岂不显得我很傻缺么？所以，每一件产出的机关傀儡上，都留了些小标记……恰好这一件作品，又是我的得意之作。” 缘分毫无道理可讲。 李冉怎么也没想到前些日子才和路匣分开，此时竟然又离奇的撞上。 当然，那哥们显然不大好受，从灵气涌动的频率来看，已经将丹辰子使用到了极致。 “我们要不要帮忙。” 星灵有些跃跃欲试，看热闹不嫌事大。 “帮一个劫修？”，李冉反问，这不妥妥给自己贴上反派的标签，没准和路匣一起被某些正义的修士一锅端了。 管闲事死的早，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二话不说，拉着小娇妻就退。 才行两步又一记凌厉的术法腾空而起，威势之大相隔数里之遥都能清晰感受到。 李冉再次站定脚步，神色越发古怪。 “冉，不会与路匣斗法之人，你也认识吧？” 星灵一脸懵逼，暗道这夫君平时都快宅男到家了，怎么搞得跟是个人都认识似的。 “不认识。” 符合逻辑的答案。 但李冉又沉声道，“但这记术法，我记得。” 恍惚间又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他在李旭风的要求下，以身为饵，做掉了黑泽潭林家的顶梁柱林儒朗，搞得林家偃旗息鼓了好几年，还被迫投靠幻魔宗。 对于黑泽潭林家，他了解不多，但对方的独门术法，却不会看错。 与路匣交手的修士，是黑泽潭林家的人！ 意外的对战双方让李冉有了不能置之事外的理由。 单纯为了路匣，不值得冒险。 但借助这位劫修之手解决掉黑泽潭林家的修士，对于紫云山来说，绝对有利无害。 “……好，我们上。” 星灵不懂他在想什么，但多年夫妻，李冉的神色变化已然摆明了内心所思。 “先看看情况吧。” 帮着挡刀和一锤定音是两个概念，若路匣处于绝对劣势，李冉宁可放弃这次机会。 子鼠和海东青同时出动。 片刻后，一副完整的战局图便勾勒出来。 林家的阵营中，竟然有一个筑基期修士！ 这让路匣处于绝对的劣势方，似乎死局已定。 但劫修的彪悍与武修特有的斗法能力均影响着战局走向，似乎林家一方也不打算强杀困兽，只包围着，想要慢慢耗死路匣。 李冉将视野锁定在了那筑基修士身上。 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为，战局只会碾压式的存在，似乎没什么翻盘的机会。 不过从精气神来看，这筑基修士已经很年迈了……如同牙齿松动的老虎，威慑力大不如前，年轻雄壮的野狼，也可以试着斗一斗。 他便是黑泽潭林家的缩影。 论筑基修士数量，黑泽潭林家多于紫云山李家和戊虚林洞王家，但除了已故的林儒朗外，其余筑基修士均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或许还有十余年的风光期，十余年后，随着这一批筑基期修士陆续死亡，林家的实力将会止不住的大跌。 或许这也是他们投靠幻魔宗的原因之一……找了条后路，虽然这条后路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死胡同。 子鼠越发靠近，诸人散发出的灵气也更加准确。 那筑基期老者的确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站着压阵。 围攻路匣的是黑泽潭林家其他修士，修为从练气五阶到八阶不等，一共七人。 所以，有机会！ 以机关傀儡为突击手段，先攻击正面与路匣交手的练气八阶修士。 两方夹攻，此人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然后星灵现身击杀练气五阶的修士，减少对方数量。 动作一定得快，起码得赶在筑基期修士策应之前。 将思路跟小娇妻细细交代了一遍，两人随即动手。 首攻即全力！ 一只海东青，酣战的双方未必会注意，但几十只天鸽凌空而降，黑压压的一片令路匣与黑泽潭林家的修士齐齐怔了一刹那。 就这么一刹那，几十张符箓已经尽数爆开。 鸳鸯阵人傀同时侵入到了那名倒霉的练气八阶修士面前。 更致命的是路匣的反击。 劫修的应变速度，果然不是盖的。 三路齐攻，那名练气八阶的修士整个身子都被轰成了碎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黑泽潭林家人为之一顿。 而犹豫就是败北！ 星灵一轮饱和攻击，直接带走了一名练气五阶修士。 战局的天平向己方倾斜了些，但还不足以扭转败局。 那筑基期的老者威慑力如同核武器般存在，只随便一站便是莫名压力。 况且他绝不是吉祥物。 一记术法准确命中了李冉！ 明明相隔二三里之遥，却仿佛距离的限制不存在一样。 这就是筑基期修士的战力……毫无还手之力的碾压。 李冉得庆幸带了替身娃娃，以损耗一件法器为代价，保全了自己一命。 死里逃生后，第一时间祭出丑牛。 被对方发现后，再没有躲藏的价值。 集合三人之力强杀！ 所有机关傀儡一齐出动，林家修士显然没有见过如此豪横的阵仗。 路匣无疑是抓住机会的好手。 星灵也不差。 林家练气七阶的修士，被击毙！ 不过电光火石间，路匣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直接将机关傀儡丹辰子当做了消耗品。 人数上的劣质渐渐扳了回来。 那名筑基期修士再也无法等闲视之。 虽然他已经老了，斗法的本事比起以前差了不少，但眼力劲却无疑在进步。 若再不出手，己方一定会崩盘。 一股极强的灵气席卷开来，尽管已风烛残年，然而老匹夫一怒，还真令人头疼。 要不暂避锋芒？ 脑海中刚生出这个念头，便瞧见路匣如同鬼魅般冲向了那筑基修士。 武修特有的斗法行为……如同凡间的武者一样，并不依靠术法远程拼杀，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利器送入对手的身体内。 这哥们疯了？ 李冉眉头一皱，随即催动所有傀儡朝那筑基期老者齐攻。 宛如赴死。 第144章 追击 “竖子安敢欺我！” 面对三个年轻人如此不讲武德的打法，林家的筑基期修士在骇然中奋起反击。 很好，他胆怯了！ 哪怕对斗法不在行的李冉也看出了这厮的外强中干。 若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左右战局的能力，这老货又何必来一句老古董似的发言？ 路匣的眼光很毒，手段更毒。 一击便破了这老者的护身法器！ 筑基期修士在他面前居然被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李冉无疑开了眼界，原本悬着的心很快放下。 配合路匣，解决对手。 攻守之势在瞬间转换，路匣以命搏命的行为缩短了境界差距带来的压制感。 论斗法，到底还是武修在行。 有了这哥们抗伤害，李冉痛快的指挥机关傀儡无脑冲击。 数十息之后，那老者便轰然倒下，半边身子被巳蛇吞噬得干干净净。 “……这就完事了？”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李冉的认知中，筑基期修士怎么会没几手保命的底牌。 “嗯，这厮一直闭而不战，没想到虚弱到如此程度。” 路匣并未询问李冉和星灵为何来此，甚至连林家趁机逃跑的修士都没兴趣追击。 他凌厉的气势消散得很快。 甚至面容都苍老了好几分！ 显然，为了抹平与筑基期修士的实力差距，用了某种强横的秘法短暂提升实力，眼下出现了后遗症。 又是劫修又是邪法，到底谁特么才是反派？ 当然，李冉无视了这个小细节，并肩而战的经历，足够让双方坦诚布公的交谈上几句。 “林家为什么会盯上你？” “……不是他们盯上我，是我盯上了他们。” 路匣冷笑着，傲然道，“他们似乎找到了什么宝贝，作为劫修，我想干一笔无本买卖，不过分吧……我观察了好几日，这林家的修士，各个都虚弱得厉害，修为境界倒是不错，但没有法器符箓一应手段，真斗法起来，未必不能赢。” “有理，那宝贝呢？”，李冉心头一震，记下了这匪夷所思的情报。 从对付林儒朗的经验来看，林家人不至于穷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投靠幻魔宗后，它们的家族底蕴被削弱了，对于紫云山来说，是好事。 “不在这厮身上，林家动用了两个筑基期修士，虽说都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但筑基期的修士，到底是筑基期的修士。” 当然，连高傲如路匣都都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偶然遇到李冉帮忙，今日必定得交代在龙脊山脉。 “……你们紫云山，跟林家不对路吧，想必这也是你出手助我的理由，怎么样，帮人帮到底？” 组队邀请来得突然，不过李冉并未太过犹豫便点了接受。 打击竞争对手就是壮大自己，没毛病。 难得有路匣这种打手冲锋带头，相当于凭空多了半个筑基期修士的战力。 能进一步削弱林家的实力，没道理不干。 “你抢到的东西，对我有什么好处？” 争取利益必不可少，或许路匣的人品还行，但李冉并不会完全信任一个打过几次交到的劫修。 “……你带着道侣来龙脊山，必定是为了寻找天地宝材，而林家找到的宝贝，很可能便是天地宝材，而且，我猜测跟筑基丹有关。” 筑基丹三个字如同附有魔力，令李冉和小娇妻神色微微一变。 随即反应过来中计。 这路匣分明在套话！ “所以，你要抢夺林家的东西，也是为了筑基丹？” 李冉沉声反问，双方目的一样的话，联合还是冲突得重新考虑。 “……我在练气八阶的境界上待了好几年了，想更进一步，有何不对？” 路匣毫不忌讳，只扬眉道，“要联手，就快点决定，林家那几个逃走的修士必定会去通风报信，找到筑基丹材料的机会可不多。” “……论功分配。” 李冉划下道儿，不再迟疑。 无论最后如何分饼，首先得找到饼再说。 三人即刻疾行。 路匣不愧是劫修，自有一门独特的追踪术法，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林家修士逃跑的线路，比海东青还好使。 在龙脊山脉赶路可不比寻常山野。 这里险峻的地势和紊乱的灵气动向对术法干扰极强，练气期的修士并不敢轻易御剑飞行，有时甚至得步行度过危险区域。 这对李冉来说是个利好消息。 丑牛的稳定性毋庸置疑。 又有路匣指引，小半个时辰后，便追上了逃走的林家修士。 如同戏耍老鼠的猫，远远跟着却不动手。 行了足足半日，那些林家修士突然放缓了速度。 他们要休息？ 李冉顿时疑惑不解，最次也有练气五阶的修为，就算斗法不行，单纯赶路，两三天也不会疲倦，这才走了不到一天，为何会……等等，人呢！ 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个林家修士便消失不见！ 是避目障？ 李冉第一反应是中了术法，随即让子鼠急速靠近寻找破绽。 没有任何痕迹，仿佛那些修士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诡异的现象同样令星灵疑惑不解，倒是见多识广的路匣脸色微微一变。 “……别有洞天！” “什么，就凭那几只臭鱼烂虾？” 李冉当然不信。 洞天，就是造化之地，就像李家拥有的水云洞天一样，独立于现实而存在。 以林家的实力，不是没可能拥有洞天。 但那一定是在黑泽潭，而不是这鸟不拉屎的龙脊山脉。 除非，这处洞天的拥有者，并不是林家。 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名字。 幻魔宗！ 若是幻魔宗要将手伸入永宁州，的确需要一处不为人知的驻地。 但永宁州除了丹阳宗外，还有不少其他实力不俗的宗门和家族，想要全部隐瞒过去纯粹痴人说梦。 那么最优解，便是隐藏于洞天之中。 突然的变数令李冉极为头疼。 若对手只有黑泽潭林家，他大可放手一搏，但加上幻魔宗的话，胜算有多少姑且不论，与这魔门交恶实属不智。 哪怕紫云山费尽全族之力大张旗鼓进行防备，也没有公开的站在幻魔宗对立面上。 “怎么，你怕了？……但是我，更有兴趣了！” 第145章 再遇幻魔宗 路匣的激将法并不高明。 怂，意味着稳健，是权衡收益和风险后的理性选择。 劫修可以胆肥，李冉却不必刀口舔血……除非值得。 显然，区区‘感兴趣’三个字作为理由，打动不了夫妻两人。 “我对龙脊山还算熟悉，这片区域，往来了很多次。” 所以路匣舔着嘴唇，阴笑道，“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怕那几个林家修士逃走么……这龙脊山处处有陷阱，那几个雏儿，跑不掉。” “还是谈谈这什么洞天吧。” 李冉打断了他的故作神秘。 他不需要长篇大论，但一定要能一锤定音的理由。 “洞天不会在短短几个月内自己长出来……起码上次路过这里时，没有任何异样，你可以认为是我眼力不够，不过我对自己这双招子很信任……这处洞天，是短时间内人为布置的，专门用于暂时存放某些重要的物资……别以为这是天方夜谭，我亲眼见过某些高明的阵法师创建小洞天！” 潜台词很明白。 林家那些修士携带的与筑基丹相关天地宝材，很可能就在此处洞天之中，一旦破之，还可能有额外收获。 李冉冷哼了一声。 “所以，你知道这处洞天中，有多少敌人？” 收益他明白，但风险却是未知。 逃掉的几只杂鱼不足为惧，若算上林家另一位筑基期修士，哪怕风烛残年，应付起来也得使出吃奶的力气，若里面还有幻魔宗的人，怕是赶着去送死。 “……我先上，若你觉得事不可为，逃走便是。” 路匣淡淡一笑，这份从容反倒是把李冉整不会了。 沉默片刻后，微微点头。 对方如此诚意，再推脱便是矫情。 况且这路匣已暗示了还有底牌可用，而他和小娇妻，也都还留了一手。 既然有容错率，干吧。 靠近洞天后，路匣凝神挥刀。 本命法器刹那间搅动着四方，洞天入口迅速暴露出来。 李冉趁机放出子鼠，从缝隙中钻入。 神识正要铺开探查便被切断联系，对方的警觉性比想象中更高。 惊鸿一瞥间，只能大致判断有六个修士。 这不是个好消息，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路匣强行破开了洞天，当真祭起护身法器和术法，率先冲入。 然而李冉的丑牛更快一步。 他当然不会让路匣冒失的犯险，这哥们的定位是强力输出，干拉仇恨的活，浪费了。 几乎瞬间，丑牛承受了各种术法招呼。 强劲的攻击在数息之间就将这入微境的机关傀儡打成了齑粉，甚至没来得及启动王水还击。 李冉毫不犹豫将人傀鸳鸯阵再顶上去。 眼下不是吝啬成本的时候。 诸多人傀顷刻间又化为乌有，不过这一次，路匣和星灵已成功避开了入口最危险的区域，双双还击。 “妈的，明明是修士，怎么搞得跟市井泼皮打架似的。” 李冉暗骂一句荒唐，这种狭小区域的战斗烈度远超想象。 毕竟术法一旦施展开来可不分敌我，无论是路匣和星灵，还是洞中的林家修士，都不约而同选择了贴身近战。 不过，战局渐渐清晰。 毕竟路匣是武修……最擅长斗法的修士！ 看着他大杀特杀的样子，李冉对武修的价值认识再提高了一个档次。 林家损失惨重。 先前逃跑的三个练气六阶修士，皆被路匣以各种手段干掉。 剩下一个练气七阶的，也断了一只胳膊，短时间内失去战力。 而代价便是机关傀儡尽数战损。 交换比可以接受，但李冉着实肉疼。 这可是他花费了近一个月的心血和两百颗灵石成本做出来的好货，原本指望用到寻找天地宝材后成功归山。 更要命的是，没了机关傀儡，他就是个扯后腿的麻烦。 所以，李冉示意星灵小心些后，自觉远离战场。 对手只剩下两个……但却是最麻烦的两个。 其中一人是林家的筑基期修士。 尽管风烛残年，瘦死的驼骆也比马大，那些机关傀儡，起码有一半毁于此人之手。 另一人看不出深浅，浑身上下包裹在一团黑雾中，不过从路匣凝重的面容来看，此人带来的压力不在林家筑基期修士之下，想来便是幻魔宗的弟子。 己方处于劣势，有些不妙。 但随着红尘机缘谱上一行文字的出现，所有冒险又是值得的。 “……玄天冰魄？” 突如其来的信息令李冉兴奋不已。 正宗的天地宝材，而且还是最适合水灵根的那一种，有了它，最适合母亲的筑基丹定然能成，就连自己也可以受益……玄天冰魄对水木双生灵根，同样有妙用！ 正好与小娇妻对视一眼，显然宝灵体也感受到了至宝的存在。 目光齐齐盯向了林家筑基期修士的手。 这老者将储物袋交给了幻魔宗的弟子。 “请尊者先走，这三人，我来对付。” 话音未落，一股莫名的气息便笼罩在洞天之中。 这厮该不会要自爆吧…… 脑海中刚升起不好的念头，一股极强的灵力便直接刺入神识，猝不及防之下，李冉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坏了，是幻魔宗的秘术！ 立刻服用一颗玄心丹。 再默念凝神法决。 连心魔都能控制的灵丹妙药，对于恢复神识极为有效，再加上法决效果双管齐下，只刹那间便摆脱了幻术效果。 “嗯？” 那幻魔宗的弟子正要擦身而过，双方面对面不足五米。 显然他完全没想到李冉竟然能这么快解除幻术，以至于愣了一刹那。 然后身上便多了好几张符箓。 精品符箓，李冉留着保命用的底牌，威力管够。 强悍的术法效果直接轰飞了这幻魔宗弟子的半边身子。 他的防御意外的差！ 李冉眼明手快捡起了储物袋收入囊中。 宝贝到手，能打的套路就多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逃。 不过对手似乎没给他选择。 林家的筑基修士已扑至面前。 双目赤红无比，宛如野兽。 似曾相识的邪术。 李冉无从闪避，仿佛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样。 “轰！” 一声巨响，洞天随之坍塌。 第146章 天地宝材.玄天冰魄 李冉摸着脸上的血迹，大脑宕机了一秒钟。 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犹如过山车般经历了一回，饶是内心再坚韧都吓得够呛。 路匣和星灵，双双挡在自己身前。 “……多谢。” 小娇妻拼死相救，李冉有预判。 触发同生共死的气运后，彼此面临危机时会自然而然生出反应。 但路匣居然也挣脱了幻术桎梏舍命帮忙，这份人情，已不能用难得来形容。 是条汉子！ 修士最忌讳躯体受伤，体损在筑基时，会有不少隐患，而此时的路匣，分明已是个血人。 林家筑基期修士的术法，尽数落在了他身上。 “嘿。” 路匣冷笑，无比熟练的摸出丹药吞服着，似乎受伤已是家常便饭。 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惊人。 是天生体质还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术法？ 总之，还有一战之力。 而幻魔宗的弟子亦重新凝聚成黑雾形态，同样诡异得紧。 战局似乎回到了原点。 双方谁都没有一击致命，简单的调整后，斗法继续。 “我先走。” 李冉自觉退后，逃跑可耻但有用。 没了机关傀儡的他，待在这里更像是扯后腿的。 况且储物袋到手，优势在己方。 路匣和星灵齐齐点头，默契封锁了追击的线路。 “……哼，就凭你们！” 林家的修士宛如凶兽，本就高出一个境界的修为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在邪法的加持下，更加恐怖。 以一敌二，路匣和星灵应付起来非常勉强。 而幻魔宗弟子丝毫没有加入战团的打算，径直追向了李冉逃跑的方向。 目标很明确，储物袋中的宝贝价值，远在击杀对手之上。 龙脊山脉上的离奇赛跑。 李冉不会御剑，只能动腿，而这幻魔宗的弟子竟然也没有用飞的，同样贴地而来。 这特么嘲讽谁呢？ 小半个时辰后，御风符箓效果消失，本就腿短的李冉立刻被对手追上。 “……紫云山李冉，杀了你，很好，很好。” 刺耳的声音令人浑身不自在。 臭屁的态度更让李冉冷笑连连。 “就凭你？” 话音未落，重生后的丑牛便猛然从对方背后出现，一口王水喷了出去。 足够隐蔽，足够突然。 但这幻魔宗的弟子的神识比想象中更加敏锐，竟然浑身虚化，直接躲过了杀招。 “这机关傀儡不错，我要了。” 他嚣张的桀桀笑着，直到被丑牛重重冲撞到躯体七零八落。 变数只在瞬间。 “不，不可能！” 直到黑雾消散露出真身时，这幻魔宗的弟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什么不可能，话说，你长得真寒碜，是把胎盘养大了？” 李冉一本正经，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他的确头一次见到如此丑陋到不似人形的修士。 果然是邪魔歪道。 然后，丑牛的术法一记接一记无情的砸向了这厮的本体。 基础五行法术虽然威力不强，但胜在消耗小，可以绵延不断。 如同钝刀子割肉，效果意外的不错。 幻魔宗的弟子毫无还手之力。 直接被丑牛折磨到濒死。 “等，等一下，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丑牛踩烂了头颅。 李冉当然不会有毫无必要的好奇心。 甚至有些嫌弃丑牛速度慢，恨不得自己上前帮着来几拳。 况且，他知道这哥们想说什么。 很凶险的一战，对方实力更高一筹，所以也死不瞑目。 但斗法又不是单纯的修为比拼，哪有强就一定能赢的道理。 “你很邪门，可惜，我也有很邪门的东西。” 李冉看着对方的尸体，嘴角闪过了一丝讥诮。 几年前，他对付过李有之。 复盘总结经验是必修课，那时便想了诸多对付邪修的法子。 其中最有效的一条，便是用蛊。 战胜李有之，他用的是乱心蛊。 而对付林家修士和这幻魔宗弟子，不但施展了乱心蛊，还将灵素新研发的封灵蛊也一并用上。 哪怕紫云山中，也只有星灵知道他还留了这一手底牌，否则已小娇妻的性格，知道他被幻魔宗的修士追击，哪怕舍弃自身也要赶来援手，绝不会任由这对手轻松突破封锁。 事实上，逃离时，两人便用眼神交换了心思。 必须将林家修士和幻魔宗的弟子拉开各个击破才有胜算。 所以，李冉胜得理所当然。 休息片刻后，徐徐赶回，半路上便遇到了路匣和星灵。 小娇妻一脸兴奋，显然也干掉了林家的修士。 “嘿嘿，死了两个筑基族人，黑泽潭那边，难了。” 对林家犯不着同情，李冉甚至想痛快的大笑三声。 不过瞧见路匣有所期待的眼神，又心知肚明的将储物袋拿出来。 说好的分赃，他不独吞好处。 “……玄天冰魄。” 意料之中的天材地宝，那惊艳的光芒让三人呼吸为之一顿。 毫无疑问，这玩意是重头戏，谁都不会轻易放弃。 “我要它，你开条件吧。” 李冉当仁不让，筑基丹志在必得，这玄天冰魄，怎么都得留下。 “……你要它，是为了筑基丹吧，而我要的，也是筑基丹，你说，我是让还是不让。” 场面一阵沉默。 原本还并肩而战的双方渐渐心生戒备。 为了筑基丹，亲兄弟都可能拔刀相向，更不用说区区朋友。 “……我可以给你一颗，前提是，一炉能炼出四颗甚至更多的话，你拿第四颗，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李冉制止了路匣的冲动，扬眉道，“你只管取丹，别的一律不用管。” “你的意思是，你不但找齐了所有材料，还找到了开炉炼丹的丹师！？” 路匣瞬间呆住，像是头一次见到李冉似的，熟视他良久后，眼角猛然抽搐了几下。 “……好吧，依你……其他条件呢？” 这种分法，以抢夺玄天冰魄的功劳份额来论，他已经赚了。 而李冉并不是慈善家。 “你若有幸突破到筑基，帮我斗法一次，不过分吧。” “……斗法？跟谁？” 路匣淡淡问道，突然又明智的闭嘴，“算了，当我没问。” 他是个聪明人，从李冉为何要把履行约定的时间放在成功筑基之后中便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第147章 筹划炼丹 分配好了玄天冰魄，剩下的战利品便轻松愉快得多。 李冉先拿了两百颗灵石，补足机关傀儡和符箓的成本耗材后，顺位挑选。 路匣排在首位，当仁不让取了一件黄阶中品法器。 李冉和小娇妻则专拿灵石和材料。 对于修士来说，法器符箓的价值在于契合自身，品阶高自然是好货，但好货不一定完全适用。 而幻魔宗弟子所用之物，与李家修士的理念相差甚远，一应器具鸡肋得紧，又不好销赃，权当送路匣一个人情便罢。 很快双方各取所需，完美分配。 “那就此别过。” 李冉一分钟都不想多待，没有机关傀儡傍身，就像光天化日打赤膊般难受。 “……丹成时，通过燕萝馨联系我。” 路匣更不纠缠，话音未落人便腾空远离视线，走得干净利落。 当然，亦是对李冉不会独吞筑基丹的信任。 小两口相视一笑。 此次龙脊山之事，无心插柳柳成荫。 且赚翻了！ 不但拿到了玄天冰魄，还解决掉林家两个筑基期修士。 削弱竞争对手的实力就是强化自身，没毛病。 “想不到林家竟然外强中干如斯。” 回程时，李冉照例复盘得失。 两个筑基期的修士，从常理来说，哪怕有路匣帮忙，集合自己和小娇妻之力也远远不是对手。 之所以能赢，是利用机关傀儡和法器符箓将修为上的差距抹平了，再加上对手老迈才能险胜。 事实上，筑基境与练气境的实力差距，并不单单只是修为境界。 更有所拥有的资源底蕴，持有的法器丹药等等……一言以蔽之，筑基修士的底牌，理应比练气修士强多了。 所以，黑泽潭林家才显得如此反常。 “或许被幻魔宗掏空了吧，冉，咱们回紫云山后，也得提醒族长小心些。” 星灵心有余悸，毫无征兆的中了幻术，若非与李冉心意相通助力挣脱，没准得命丧当场。 一路携宝归行，小心谨慎。 两日后，秘密返回紫云山，只单独见李旭风一人。 密谋之事，自然是炼制筑基丹。 收齐材料只是炼丹的第一步，距离稳稳当当将丹药收入囊中还早得很。 李冉自然不想被劫修们当做肥羊看待。 先敲定炼丹人选。 虽说意向是张蔺的兄长张凡，但多考虑几个后备人选没坏处。 从技艺水平、可靠性、安全程度一一加以分析塞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将材料交给了某位炼丹师，再怎么封锁消息都将迅速传开，那么如何保证不被鹊巢鸠占，得好好规划急不得。 “炼制筑基丹的最好地点，要么是借木偃道场的地盘，要么是我紫云山中。” 分析利弊后，两人意见高度一致。 木偃的面子很值钱，将开炉炼丹地点放在木偃道场内，纵然有宵小觊觎，也没那个胆子敢闯入道场抢夺，真当那丑八怪大佬是吃素的么？ 而且以李冉和木偃的关系，对方也会提供庇护，安全性最高。 其次在紫云山中开炉的话集合全族之力护丹也能十拿九稳。 但这两个地点，都意味着张凡不是最佳人选……那位炼丹师并不在宁安城，也不大可能来紫云山落脚。 其余人选，也有着类似的理由。 成名的炼丹师，一举一动有多少有心人盯着，不是那么好邀约的。 “……唉，可惜我李家未能培养一位炼丹师。” 李旭风难得的感叹。 家族的短板他早就察觉，但培养炼丹师这种烧钱的职业，资源和机缘缺一不可。 “其实吧，还有一人，或可炼制筑基丹。” 李冉沉默片刻后，皱眉道，“咱们紫云山与她的合作也还算融洽，从供应给咱们的丹药来看，那娘们的技艺进步很快，再专研两三年，开炉炼制筑基丹也不是不可能……” “葛秀？” “对，就是她……可惜，她是个疯子。” 若不是无人可用，李冉根本不会提名这中年老娘们。 从上次探讨伐髓丹一事便能看出，永宁州的丹师私下有不成文的约定，早已圈地为墙，不会轻易允许其他炼丹师染指利害相关之事。 而葛秀的性格心性更像是一颗不稳定的炸弹。 若是玩脱了，李家也将承受灭顶之灾。 “……不急。” 李旭风思索良久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筑基丹，三五年能成便是好事，所以，不妨双管齐下……先放出消息，说咱们李家得了泣血花，意欲与人拼丹，求个第三顺位得丹，另外，你通过张蔺的关系，探探张凡的意思，若有稳妥之道，他是第一人选，此外，葛秀那边，再接触一二……” 顿了顿，李旭风扬眉道，“我们李家虽然目前资源紧迫，但聘请一位客卿，还给得起价钱。” “……我明白了，权且一试吧。” 李冉已读懂了潜台词。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放出假消息，将旁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拼丹上，再通过张蔺的关系探探张凡的情况，若有把握，由此人开炉炼丹，收益最为可观，最后的路子，便是秘密请葛秀入紫云山调整状态，蓄养精力技艺后，冲击一次开炉炼制筑基丹！ 很稳妥的选择，亦符合狡兔三窝之策……不过李冉并不看好葛秀，技艺能否胜任权且不说，单看那娘们的心性，也不像是能做大事的样子。 当然，多一个备选项是好事。 能炼制筑基丹，是成为丹师的必要条件，若葛秀还有专研炼丹技艺之心，一定会倍加珍惜如此难得的机会。 丹师弃徒和丹师，天壤之别的概念。 身价亦不可同日而语。 或许张凡会放弃一个天资不错的徒弟，但绝不会轻易放弃一个丹师。 甚至连张蔺都会对她另眼相看，没准两人还能再续前缘也说不定…… 总之，先接触，条件成熟后再尝试谈判。 李旭风说得对……炼制筑基丹，三五年能成都算快的。 商议定后，回小涧峰与二狗见上一面处理些日常杂事，约定好半年后再回来收货，届时准备好好在紫云山上架构第二层机关傀儡陷阱。 然后闭关十日，补充好损耗的人傀和兽傀以及符箓后，再次离开紫云山，去往宁安城。 这一次，行踪堂堂正正。 甚至还大张旗鼓回到木偃道场。 以人傀鸳鸯阵和兽傀无人机群为礼物，面见鬼工道人，再请这位大佬帮一个小忙……放出消息，李家意欲寻找道友拼材料，炼制筑基丹！ 然后安静耐心的在木偃道场内坐等动向反馈。 第148章 异变 宁安城不缺乏情报贩子。 开炉拼丹，亦是常有之事……虽说大多数情况，都是没卵用的干吆喝。 李冉难得清静。 杂事有韩梅代劳，只管听消息即可。 这高冷的姐们修为进步很快，或许是木偃道场的灵气加成缘故，短短几年间，已达到了练气四阶的瓶颈，突破境界指日可待。 当然，李冉更怀疑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与葛秀交割丹药时，中饱了一点点私囊也说不定。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 待在宁安城处于各方势力眼皮子底下维持着店铺与木偃道场的关系，韩梅功不可没，给予点小奖励也是应该的。 事件走向很微妙。 偌大的宁安城，居然并无多少人对拼丹感兴趣，寥寥几个应征者，更像是来蹭福利的。 “……你说，是咱们李家的名头不够骚，还是木偃道场提不动刀了？” 听完韩梅的汇报后，李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虽说是引人耳目之计，但效果如此不理想，着实意外。 “最近往来宁安城的修士，比前几年少了许多，没有合适人选，倒也正常。” 韩梅见怪不怪，体贴的伏在李冉背后，轻轻为他揉捏着，“前几年，占了木偃道场与公输家偃师论道胜利的光，各州修士皆汇聚于此，但花无常开之时，眼下归于平静，才是理所当然……对了，张蔺近日要出关了，你若想见他，得提前约好时间，据说他闭关专研偃师之艺已有一年，技艺必定精进了不少，求着拜访他的人，最近一定很多，还有，葛秀那边……” “先晾着她。” 李冉微微摇头，对那中年老娘们印象并不好。 若能请动张凡以稳妥的方式炼丹，他根本不会考虑其他选项。 “……她似乎有意找张蔺，听张蔺的仆人说，两人有过争执。” 韩梅不愧是人情世故的达人，连这种偏门消息都摸得一清二楚。 “争执？” “对，据说葛秀还带了一妙龄女子一起去……” 换做旁人，定然会联想到桃色新闻。 但李冉了解张蔺。 这位便宜师傅极重名声。 对专研偃师之道的兴趣远大于男女私情。 什么妙龄女子能让他破防？ 李冉一脸懵逼，他并不想打听张蔺的私事，但有要事相托，总得选个好时候。 “陪我去见见葛秀。” 犹豫片刻后，李冉决定曲线救国。 个人好恶不能影响理性判断，这中年大妈，迟早得碰。 两人一齐动身，韩梅驾轻就熟制备好礼物。 行至云中斋内屁股还没坐热，熟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哟，贵客呢，几年都见不着面，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一如既往的尖酸，李冉只当这中年大妈更年期毛病犯了，淡淡笑道，“俗事多，故不曾来见你。” 礼物送上后，葛秀的脸色好了不少。 李冉瞄视她一眼，意外的发现这中年大妈比想象中憔悴一些。 看来云中斋也不是什么理想的栖身之所。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听闻你去师傅好像有些不愉快？” “哼，他么……你若想打听什么，去找他便是，何必来我这里旁敲侧击。” 葛秀比想象中聪明，淡淡道，“前几天，你们紫云山李家放出消息意欲与旁人拼炉炼丹，不该去忙这事么，没事的话，请回吧。” 逐客令来得突然。 李冉眉头一皱，对这更年期的老娘们喜怒无常的脾气很是膈应。 话不投机半句多，正要告辞时，眼角余光猛然闪过人影。 似曾相识……是葛秀与张蔺的女儿！ 心中疑惑顿时解了几分。 外界传闻的妙龄女子，多半便是这姑娘。 她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却被葛秀察觉，轻声喝道，“芸儿，你回房去吧。” “……无妨，难得与令千金见面，正好有一件薄礼相送。” 李冉顺手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只子鼠。 与寻常木器不同，以玉石雕琢而成，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葛秀有心拒绝，但韩梅已乖觉的将子鼠送至那妙龄女子手中，见米已成炊，这中年大妈烦躁的挥挥手，催促李冉二人离开。 出了云中斋，韩梅悄然递来一张纸条。 “我送给那姑娘子鼠时，她塞进我手中的。” 李冉摊开纸条，上面只写着“亥时三刻”，顿时莞尔一笑，“这不，桃花运说来就来。” 韩梅轻轻呸了一声，虽满是好奇，却不再多问。 两人在亥时三刻时悄悄转回，行至云中斋外。 李冉以神识控制子鼠，很快捕捉到了送出去的那只方位，顺势为之引路，片刻后，便瞧见了那妙龄姑娘。 “请你救救我娘。” 未站稳，便噗通一声跪下。 “……前因后果呢？” 李冉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并且敏锐意识到葛秀和张蔺之间发生了什么尖锐的冲突。 张凡多半不会庇护一个曾经的弃徒，那么云中斋能好端端开在宁安城内，定然是张蔺的人脉。 葛秀再对张蔺不满，也不会彻底与之决裂，无论从感情还是利益角度分析，都是妥妥作死。 “我亦不知……这么多年来，父亲虽未与母亲相见，但会引荐一些需求丹药的道友往云中斋来，是以母亲不与外界接触却能慢慢提升丹道技艺，母亲嘴上不说，我却知她心中对父亲是感激的……我这名字，便是父亲起的，她一直未改，连姓也是姓张……我名为张希芸，希芸，是大伯张凡一处丹房之名，也是父亲和母亲初次相见之地。” 口才不错，思路也清晰，张希芸并未长篇大论以前种种，话锋一转道，“但两个月前，父亲照例引荐一人来云中斋，不知为何，母亲未帮此人炼丹，反而径直赶了出去，过了两日，更是携我去了木偃道场找父亲……十几年了，她第一次去找父亲，具体争执了什么，我修为低微不甚清楚，但从那日起，母亲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样子。” 李冉半响无话，运起凝神决冷静思考。 到底张蔺引荐了什么人，会让葛秀不惜冒着决裂的风险去往木偃道场？ 关键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等等，两个月前？ 李冉想到了一条关键信息，浑身猛然僵住。 第149章 意外的消息 龙脊山上，他与路匣并肩而战，解决了林家两个筑基期修士和幻魔宗的弟子。 那处洞天，按照路匣的说法，开启之日正是数月之前！ 两者之间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李冉隐隐觉得荒唐，幻魔宗的手若伸到了木偃道场中，此宗门的实力该是如何强劲。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张蔺介绍给葛秀的人选，真是幻魔宗的门人，自己贸然与之联系，无异于自投罗网。 “师父与你母亲之事，我亦无能为力，唯有找到机会与师傅交谈一二，看是否有所转机……你亦可劝劝你母亲放下执念。” 面对张希芸的请求，李冉先是摇头拒绝，又低声道，“若有变数，你尽可去城中我紫云山李冉的店铺通传消息，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帮忙。” 打一棍再给一颗甜枣，没毛病。 “……好，多谢相助。” 张希芸略微失望，但涵养定力比葛秀好得多，只强颜笑笑便躬身而回。 “可惜了。” 看着她的背影，李冉幽幽一叹。 如此心性缜密原可有一番作为，不过看她只是不入流的杂灵根，想来成就亦有限。 “去准备拜帖吧。” 很快振作精神，朝韩梅吩咐道，“就说请师傅到别院一叙，徒儿钻研偃师技艺略有心得，可交流一二。” 将见面地点放在自己的小院中更加稳妥。 李冉并不相信张蔺那种胸有城府的修士会与幻魔宗为伍，但若被幻术控制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点没错。 回音很快，仅仅两日后张蔺竟然亲自上门。 师徒两人难得相见，瞧见对方熟悉的面容气度时，李冉暗骂自己有些想多了。 “你来得倒巧，我闭关时偃师技艺亦有进步，咱们师徒两论道一番又何妨。” 张蔺气色不错，或许是闭关时攻克了不少疑难，一向沉稳的他竟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样子。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冉哂然笑笑，也不推脱。 关于入微境的技艺，他的确有所心得。 一番交流后皆收获颇丰，见张蔺心情不错，李冉趁机提了些关于炼丹师张凡的话题，诸如炼丹、起居、习惯之类。 张蔺并未隐瞒，听出李冉有意求张凡炼丹后，更是坦言愿意从中撮合。 再三感激后，送这位便宜师傅离开。 “……冉，今日一见，收获颇丰呢，似乎葛秀那边的传言，不尽不实。” 韩梅收拾桌椅时，建言道，“要不再加紧路子，早日跟张凡搭上线？” 李冉微微点头，又皱眉道，“你不觉得，太顺了么。” “……顺有什么不好？”，韩梅低声道，“未免太疑神疑鬼了些。” “或许吧。” 李冉并不争论。 张蔺神色举止与往常无异，投靠幻魔宗可能性很小，也不像被控制了心神的样子。 不过，如何立刻动用这条人脉，依旧得从长计议。 两三年丹成即可，不必急，也急不得。 当下在木偃道场耐心的安顿下来。 继续与张蔺探讨技艺，不断旁敲侧击张凡的种种情报，又趁机尝试着完成些木偃道场分配的任务，积攒贡献以图早日获得阅览入微境秘册的权限。 同时有意与李家开炉拼丹者，皆来者不拒，携韩梅一起结交探讨细节，煞有介事以假乱真。 如此渐渐过了半年，紫云山那边先传来了好消息。 李青衣回山了！ 天大的喜讯让李冉仰天大笑了足足两天，恨不得立刻赶回紫云山恭贺母亲。 正准备回程时，一封玉质小简秘密送至手中。 是母亲亲手所写。 要李冉暂时别回小涧峰，继续在木偃道场研习偃师技艺，同时尝试冲击境界。 取得符箓师称号后，虎妈的性子稳重多了。 她想趁着这股劲重回练气九阶，从云陌州回来后，只简短休息了几日便在小涧峰闭关，一切杂事皆没有干涉，依旧由二狗夫妻帮着打理，甚至还让星灵去往烈阳峰苦修。 虎妈在云陌州受到了什么刺激不成？ 李冉再三确认母亲的意思后，按下思念心思乖乖听话。 以小涧峰的灵脉来说，供一人冲击练气九阶已有些勉强，自己此时赶回去，只能分薄灵气供应而已，想必母亲要星灵去烈阳峰修行亦有这种考虑。 当下略改计划，向二狗发玉简一封，要他制备好材料，只等自己回山时便立刻动手布置山上第二圈层的防御机关傀儡。 然后便放下杂念，让韩梅继续跟进筑基丹事宜，自己则利用在木偃道场的闲暇时间，吐纳练气和偃师之道双开花。 又过了半年，收益颇丰。 跟张蔺的水磨工夫也差不多到了火候，李冉决定找个合适的日子摊牌，请这便宜师傅帮着联系张凡，请求开炉筑丹。 只是一条来自店铺伙计的消息突然送到小院中。 “……去云中斋？” 消息是张希芸所写，肉眼可见的情绪紧张。 该不会是陷阱吧？ 李冉反复思索后看在葛秀为紫云山供应丹药还算靠谱的份上，决定看看究竟。 特地选在夜里出发，行至云中斋门外时，遥遥便瞧见张希芸憔悴的身影。 “……请，请你救救我娘，爹，要害她。” 反目成仇的情杀？ 李冉隐隐觉得古怪，只颔首道，“方便的话，先进去再说。” 趁着张希芸不注意，将几只子鼠放出来四下里打探，生怕有诈。 一路至中堂，皆无变数，只瞧见葛秀独坐在藤椅上，双目空空，仿佛已是个死人。 往日泼辣风骚的中年大妈失魂落魄又浑身酒气，颓废得令人心生厌恶。 “……呵，你又来了？我记得，供应你们李家紫云山的丹药未曾短缺，你来做什么。” 葛秀双目布满血丝，没有半分修士的模样，不耐烦的挥手道，“滚，赶紧滚！” “娘，你何必如此！” 张希芸再也按捺不住，哭泣道，“……你也知道，爹变了！” 葛秀闻言大怒，竟然挥手一记术法攻向亲女儿。 丑牛出，格挡在张希芸面前。 “喂，过分了啊。” 李冉并不想管这中年大妈的家事，但对方的过激反应反而证明了张希芸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葛秀母女对张蔺的了解，远比自己深得多。 那么意味着张蔺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作为充当撮合张凡炼丹的中间人是否合适，得再次谨慎考虑。 第150章 生擒幻魔宗弟子 “娘，你不说的话，我来说！” 张希芸豁出去了，杏目圆睁道，“爹要你炼血竭丹！他怎么会如此陷害你！” 血竭丹？！ 李冉眉毛一皱，立刻看向葛秀，瞧见这中年大妈张口想反驳却别过目光的样子，心中顿时一凛。 想不到张蔺一把年纪了，还玩得这么不正经。 这血竭丹的功效，大概与某哥类似。 都是有助于男人雄风的玩意……当然，修士所用的小蓝片，效果猛得多。 它能在短时间内极大激化修士的气血与精力，单论躯体强度，甚至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所以血竭丹的价格并不便宜，对于某些擅长炼体的修士来说，也是珍贵补品，市面上亦有销售渠道。 总之，炼制这玩意可以说羞于启齿，但与陷害两个字，似乎不沾边。 “永宁州擅长炼体的修士，只会去坊市街的宝云斋购买血竭丹，买入多少，皆有定数。” 显然张希芸对丹药商道的门路知道不少，想来平日里没少帮着母亲跑交情，厉声道，“爹一定知道其中规矩……那些炼丹师，连伐髓丹都不准许你炼，他怎么会要你炼制血竭丹，这种丹药，可是纳入丹师们的管控禁品！” 抓住李冉的胳膊，张希芸幽幽道，“我跟母亲学了十年炼丹，虽不成器，但基本的丹道之理却明白，这血竭丹，若只炼制七成火候，再加一味辅料七星草的话，药性就有可能发生变化……大多数时候变成废丹，但亦有一种特殊的可能……变成血魔丹！” “够了！” 葛秀恼怒异常，再次朝着女儿痛下杀手，这一次丝毫不留情面。 但凌厉的术法被丑牛和傀儡鸳鸯阵尽数挡下。 李冉的目光已冷如寒冰。 “接着说。” 他当然知道血魔丹是什么。 以牺牲寿元为代价，强行提高修为。 修士以长生证道为目标，对于寿元极为看重，行此逆天之道的唯有邪修。 比如，幻魔宗！ “那日，爹引荐一个素未谋面的修士来云中斋，我从未见过爹那种模样，虽说样貌性情一般无二，但我总觉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他虽然看着我，但好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张希芸咬牙道，“我不知道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后来我曾去木偃道场偷偷看望过他几次，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大概是邪法。” 李冉淡淡道，“据说有些邪修，自有一套控制人心的法子。” “胡说八道，蔺郎他心志坚定，怎么会被邪修蛊惑。” 打又打不到，骂也骂不过，葛秀气得浑身直颤抖。 “……不久前，我亲手宰了黑泽潭林家两个筑基期修士，他们同样受到了邪法的控制。” 李冉看着葛秀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些邪修，无孔不入！”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葛秀想反驳什么，最终却无力的垂下脑袋。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相信蔺郎会被邪修蛊惑。”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带着女儿去木偃道场，还跟师傅大吵了一架？” 李冉淡淡道，“你不是不信，只是不想面对而已……要不，来一场验证如何？你制作出血竭丹交给师傅，不就知道结果了么……放心，既然是我的提议，自然会保你母女周全。” 这事，得揽下。 数年心智磨砺，李冉的城府已远非当初可比。 看在师徒关系的份上，能劝阻张蔺悬崖勒马再好不过。 况且张蔺是联系丹师张凡的重要枢纽，他是否被幻魔宗的人控制，也必须得弄明白。 若张蔺这条路子当真走不通了，那葛秀的重要性便立刻显现出来，就算李旭风亲自定策，也必定要力保她母女，将葛秀以客卿身份招入紫云山。 “……好吧。” 沉默半响后，葛秀看着面容凄惨的女儿，眼睛一闭，同意了。 很好，这娘们还算理智。 李冉亦不废话，带着韩梅悄然离开，立刻着手准备。 连着送出几支小简后，开始布局。 十余日后，葛秀炼制的血竭丹成，约张蔺在云中斋交货。 几乎毫无波澜。 就像是完成一场再正常不过的交易。 张蔺甚至对葛秀转怒为喜，还表现得极为友善。 然而在远处静静观察着一切的李冉，却长叹了一口气。 张蔺这条路子，断了。 子鼠早已布满了整个云中斋。 提前找准隐蔽的位置后，哪怕筑基期修士都很难察觉它的存在。 而改良后的子鼠，对灵气检测达到了相当灵敏的程度。 所以，肉眼看不见的端倪，李冉却看得明明白白。 张蔺身边萦绕着有一股游丝般的神识灵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但顺着灵气指向，李冉将目光投向了云中斋外一处客栈方向。 这算不算大隐隐于市？ 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准备收网。 这一次，得抓活鱼，否则对不起下的本钱。 以两个筑基期修士外加练气八阶武修，突袭全无防备的敌人，胜算不言而喻。 当李冉赶到客栈时，战斗已经结束。 几乎没引起任何动静……不得不说，斗法方面，路匣的确是专业的，就连李笑韵这挑剔的老太婆都赞不绝口。 “他招了。” 指了指踩在脚下的陌生人，李笑韵对伤愈复出后的首战极为满意，“幻魔宗的人，在邪法方面有些道行，不过本身修为不咋地，练气七阶而已，倒是套出了有趣的情报……他和其他几个幻魔宗修士，在永宁州潜伏了近两年，你说这么多邪修进入永宁州，却能隐藏得这么好，奇怪不奇怪？” “……利用黑泽潭林家当跳板的话，倒也不稀奇。” 路匣淡淡道，“既然人抓住了，你的要求我已办到，你欠我一个人情，告辞。” 显然，他不想参与此事，李冉也不勉强，只朝着李笑韵道，“那就辛苦前辈了，将人带回紫云山再说吧……看来幻魔宗要针对的，也并非区区紫云山李家，兹体事大，全看族长如何决断。” 着实有些佩服李旭风的远见。 若幻魔宗真的想搞出什么腥风血雨的话，提前几年做足准备的紫云山，必定更能抗住风风雨雨。 当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冉要做的是完成小目标而已。 现在那位中年大妈，应该可以拿下了吧…… 第151章 五百年前的秘闻 李冉决定多晾葛秀几天，让那中年娘们尝尝坐立不安的滋味。 等到对方心理防线崩溃时，再一举拿下。 先回木偃道场应对张蔺。 这位便宜师傅待他不错，能帮一把是一把。 秘密求见鬼工道人，将证据材料及事情原委如实陈述。 他不确信张蔺是无心被幻魔宗利用还是有意成为走狗，总之，这便宜师傅的实力修为高出自己甚多，不找个可靠的帮手极难对付。 “……幻魔宗？” “对，如假包换。” 与鬼工道人的交流并不复杂，这位老辣的前辈什么风雨没经历过，饶是李冉的情报匪夷所思，亦一脸淡然。 “想在我木偃道场动手脚，一般的幻魔宗门人没那个本事。” 沉默片刻后，鬼工道人微微摇头，“我与张蔺相识多年，以他的心性，不至于投靠幻魔宗，想来是被利用了还蒙在鼓里，他有时会离开木偃道场拜见丹师张凡，幻魔宗趁机暗中施术乱其心智，也并非做不到。” “……敢问前辈，可知幻魔宗底细。” 这口气一听就对幻魔宗颇为了解，李冉不打蛇随棍上多套取些情报，那才叫脑子进水了。 鬼工道人静静看着他，幽幽道，“看来你们李家，被幻魔宗盯上了？” 尴尬一笑，李冉暗骂这老狐狸要不要这么敏锐。 解释等于掩饰，干脆坦诚相待。 “前辈如何肯说？” 李冉摊牌，只要能弄到内幕情报，愿出血本。 “要谈这些，也该是李旭风，不，得你们李家的假丹老祖来找我，你身份不够……况且，幻魔宗真要对付你们李家，你们也挡不住。” 鬼工道人依旧摇头，直到李冉摸出了两种蛊毒。 乱心蛊。 封灵蛊。 “……幻魔宗的确无孔不入，但普天之下旁门左道那么多，也未必只有它们才会，这两样小东西，不成敬意，送与阁下吧。” 再绝密的情报，只要价钱够高都足以买到。 鬼工道人的弱点，就是他太有好奇心了。 而且，他也不喜欢欠人情。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公输家那小子会性情大变着了你的道儿，你小子，挺有意思，每次见面，都能给我带来点新花样……罢了罢了，成年往事，就说与你知晓吧。” 果然，情绪价值得到满足后，鬼工道人松口了。 “也对，幻魔宗找上你们紫云山，还真不是偶然……想必你们李家那位假丹老祖也没对你们这些小辈说过，以前的紫云山，算是幻魔宗的地盘吧？” 李冉瞬间瞠目结舌。 虽说期待爆料，但这瓜也太大了点。 “不止是紫云山，那幻魔宗极盛时，黑泽潭，戊虚林洞，以及现在丹阳宗的部分地盘，皆为其根基……它在五百年前，本就是永宁州排的上号的大宗门……若不是那场变故，哼哼……你们紫云山也是沾了光，若幻魔宗不全宗迁徙出永宁州，紫云山那种风水宝地，又岂能随意建立家族？” 李冉敏锐抓住了重点。 五百年前的变故？ 紫云山李家自建立起已有四百余年，时间正好与幻魔宗离开永宁州无缝衔接！ “总不会是我李家鹊巢鸠占吧？” 李冉摇头苦笑，暗骂这反转也太突然了。 “那倒不至于，幻魔宗是被赶出永宁州的……具体缘由如何，你不必知晓，我亦不甚清楚，只知道与它们成为邪修有极大的关联，永宁州清朗之地可容不下污秽。” 鬼工道人眉目一扬，“想不到几百年过去了，这幻魔宗还没有幡然醒悟回到正道上来，当年，它们离开永宁州时，门人十不存一，在外东躲西藏这么多年，气数也尽得差不多了，否则你凭借这两样小玩意，岂有半点胜算……走吧，今日你我二人交谈，记得守口如瓶，张蔺那边，亦不用你操心，他是我木偃中人，我自由法子摸清此事真相……不过多提醒你一句，真要开炉拼丹的话，丹师张凡，并不是好人选。” “多谢赐教。” 李冉心中一凛，已理解其中三味。 若张蔺着了幻魔宗弟子的道儿真是因为张凡的缘故，自己上门求炼丹，那比寡妇进了山贼窝还刺激。 回住处后连夜以小简将打探到的情报秘密送回紫云山，不管李旭风用不用得上，都可作为决策判断的依据。 再过了几日，等波澜彻底平息后，才去云中斋一行。 冷落了葛秀这么久，该给这中年老娘们一点甜头了。 开口便是报喜。 “我已请木偃鬼工道人帮忙，可保师傅张蔺无忧。” 一句话，让形如槁木的葛秀瞬间重新焕发出精神来。 “……多谢。” 以堂堂修士的定力竟然泪如泉涌，可见她对张蔺的情意，十足真金。 “先别谢，师傅那边好解决，但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李冉长叹一口气，“私炼血竭丹，一旦消息传开，你这一身丹道技艺，怕是要被其他丹师联名废了，张凡肯定不会保你，师傅张蔺自顾不暇，想来也保不了你……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葛秀沉默不语，显然没有对策。 “请你救救我娘。”，倒是张希芸聪明剔透，从李冉的言辞中听出了什么，叩首拜道，“全凭你安排便是。” 啧，好爽快的姑娘，要不要先来个母女丼？ 邪恶的想法一笑了之，又不是日本人。 “你觉得呢？” 李冉看向葛秀问道。 “……你能救张蔺，我便没有遗憾了，我生或死皆无所谓，能保芸儿一命救行。” “咳咳，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李冉一脸无奈，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大把血竭丹。 “这，这是……” “没有金刚钻，怎敢揽瓷器活，这玩意真要是流通出去，谁敢保你？那不得扼杀在萌芽之中不是？所以吧，我就干掉了控制师傅的幕后人，顺便把这些血竭丹拿了回来……记住了，你们一家三口，欠我三条命……我的要求也不高，就请你和令千金，去紫云山常住几年，待宁安城这边安全了，再谈后事如何？” 划下条件，根本不给葛秀讨价还价的机会。 请个脾气大的客卿回山还得给不菲的供奉，哪有让对方心存愧疚免费打工来得划算？ 家底不富裕，黑心老板能当就当。 第152章 回山 七日后，云中斋闭馆。 葛秀母女在李家商队的护送下，秘密去往紫云山。 开炉炼丹的人选至此算是敲定了……唯一的麻烦是，葛秀的技艺水平能不能炼制出一炉上好的筑基丹。 有种将几个亿的项目交给实习生操刀的既视感。 好在尚有两三年时间调整状态和精进技艺，只希望到时候这中年大妈能给力些。 思前想后，李冉依旧不回紫云山。 母亲犹在闭关，回去了也看不见人，反而分薄小涧峰的灵气供应。 况且在木偃道场免费蹭资源不香么？ 不但自己蹭，也得把小娇妻叫上。 一封玉简，邀星灵来木偃道场长住。 至于韩梅则回紫云山，帮衬二狗夫妻打理小涧峰日常事务。 当然，李冉倒是想来点三人行其乐融融的戏码，不过撸木偃道场的羊毛总得有个度，他还不想被鬼工道人叉出去。 所以恪守规矩，道场内，有一个‘杂役’就够了。 十余日后，小娇妻平安到来。 可惜大舅哥王力不在，否则得好好聚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关上门来恩爱了好几天，夫妻俩才开始办正事。 一句话，先达到练气七阶的瓶颈。 冲击更高层次需要静心闭关以及大量的时间，眼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赶回紫云山布置防御机关傀儡，不是突破的好时候，但提前做好准备势在必行。 与星灵一起双修，有气运加持，速度是平常的好几倍。 在木偃道场又能心无旁骛，李冉只觉得进步飞快。 大半年后，两人皆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入定闭关，冲击更高境界。 如此准备就绪后，再一齐回山。 山门处，等候他的竟然是李旭风在内一干族议会成员，这份隆重的待遇令李冉咋舌。 不过随即释然。 他的身份已与十年前不同。 当初，是家族天骄，是李家引以为傲的新秀……但正如李旭风警醒的那样，天元大陆陨落的天骄比比皆是。 而此时的李冉，已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成长为紫云山举足轻重的一员。 他有资格与族议会众人平起平坐。 “青衣还在闭关……或许，得三五年吧。” 李旭风显然是懂报喜鸟的，开口便是好消息。 以虎妈的性子，若无十足把握，绝不会闭关如此长久，所以，此次闭关突破境界的可能性极大。 “我也差不多到瓶颈了。” 李冉坦诚修为进度，紫云山灵脉不算太宽裕，练气后期的家族弟子突破境界时，皆需要规划次序和时间，以免对灵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耗。 “不错，青衣出关后，你和星灵，便试一试吧。” 李旭风扬眉道，“其余杂事，不必多想。” “……好吧。” 聪明人之间不用多话，他贴脸明示了以专研修为为首要任务，不参与到针对幻魔宗的谋划中来，李冉自然乐得轻松。 接风洗尘后便回小涧峰。 难得所有人聚齐，甚至葛秀母女也到场。 大半年时间，这中年大妈的心态平和了许多，朝着李冉微微一笑算是道谢。 当然，性子也无趣了许多，兴许是想在小辈面前竖立个好形象，并未参与酒宴。 倒是张希芸很是放得开，与小涧峰诸人打成一片，不过看她和李五魁眉来眼去的样子，总觉得两人以后得有故事。 李冉只当视而不见，顺其自然。 小涧峰的人丁，也该有所增加了。 翌日，巡视自己的‘领地’。 一年时光，小涧峰也差不多换了造型。 二狗夫妻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有价值的产物统统安排，至于美感什么的，从不在两人考虑范围之内。 李冉甚至揣摩母亲闭关不出也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花费几十年心血打造的一片风景在短短一年内被霍霍干净，虎妈不暴跳如雷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当然，收获满满。 依旧是表格形式的账本，堆成的高度足足半个人。 “冉哥，幸不辱命。” 二狗越发有管家的气度，头发秃了，也变强了。 “……一年三百灵石的收益，真有你的！” 账面收入还不包括预留给他制造机关傀儡的材料，换做李冉亲自操刀也不过如此。 当即拿出五十颗灵石作为分红，勉励二狗夫妻再接再厉。 小涧峰的规矩，有功就赏。 然而惊喜还没完，二狗又神神秘秘拿出了一些材料。 “冉哥，这些都是好货。” 挤眉弄眼的姿态有种推销小蓝瓶的感觉，弄得李冉连呼吸都灼热了几分。 这些材料可比小蓝瓶珍贵多了。 虽说比不上天地宝材，但无一不是同类精品！ “哪来的？” “种的。” “……闹呢你！” “冉哥，我哪敢骗你。” 憨子一脸真诚的表情让李冉惭愧不已。 然而他根本不相信这些材料是种出来的，别说区区灵植夫，就算把神农拉来都不行。 等等，有一种可能！ 李冉心中一动，立刻在神识中查看锦鲤旗。 似乎比以前大了不少，还隐隐散发着微光。 原来如此！ 猜测是正确的，随着私产增多，锦鲤旗好运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强，以前产生了银梭鱼王，而眼下玉石，树木，鸟虫等等资源应有竟有，所以才出现了变异。 李冉只觉得心头直痒痒。 手艺人的职业病，遇到好材料就两眼发光。 这大半年来在木偃道场苦练修为，钻研偃师技艺都没时间，更不用说动手制作机关傀儡。 憋了这么久，得发泄。 趁着灵感未消立刻赶回听雨阁楼，先将丑牛强化了再说。 投资传家宝，怎么也不亏。 它最引以为傲之处，便是可以重生。 不过半个时辰的冷却期非常尴尬，若能缩短几分，实用性会更强。 李冉还记得当日与公输家那小子论道时，对方提到了‘续体’的技艺，后来与张蔺探讨交流时，亦证实了这种技艺的存在，经过摸索已掌握了六七分火候。 眼下正好试一试……二狗提供的材料中，有一味独特的木材。 称之为‘须灵枝’。 是个概念词，凡是具备自我修复功能的木材，皆可称为须灵枝。 第153章 准备 种在寒潭边上的碧螺木和女人芭，各自长出了一根粗壮的须灵枝。 哪怕离开树体已久，断枝依然有枯木逢春之相，甚至隐隐能感觉到内里的枝干蕴含着极强的活力。 高端的材质往往只需要朴素的加工手段。 直白来说，换。 将丑牛的零件一一拆下，把须灵枝修剪形状后安装上去即可。 很快，神识中的丑牛便有了新的变化。 生命力肉眼可见的变强了！ 试着暴力拆毁一次，恢复期竟然缩短到了半炷香左右。 那意味着可以放心大胆当做消耗品来使用，配合其他机关傀儡，一次斗法起码能有两到三条命，可打的战术底牌变化更多。 借着强化丑牛带来的灵感，李冉马不停蹄继续。 第二层机关傀儡防御圈，可以着手准备了。 将近一年积攒下来的各种材料，好好构思的话能满足大部分需要，而意外之喜的特殊材料，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必须玩出点花活来。 李冉只觉得创意无限，毕竟玩人实在太有乐子了。 也不求所做机关傀儡有多么高明，越朴素越实用，甚至能让对手在不经意间中招的陷阱，便是最好的手段。 所以，李冉只将各种人傀和兽傀优化布局，有实战案例在前，布置得得心应手，然后夹杂子鼠辅助和辰蛇一锤定音，彼此环环相扣，别说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外来修士，就算是知根知底的星灵，一个不小心也得被玩残。 花了足足一年时间，才将第二圈层的机关傀儡陷阱布置完毕，不敢称之为固若金汤，应付两个全盛期的筑基大佬，亦能周旋好一阵子，至于练气期的修士，想要攻破这道防御锁链，没个两位数，想都别想。 李冉心无旁骛搞建设，族中其他修士也没有闲着。 升级护山大阵的浩大工程终于缓慢启动了。 各峰竭尽所能从山外搞到了材料，几乎掏空了多年积攒的家底。 奇兽峰更是为了寻找到一只合适的护山异兽，跑遍了天元大陆十几个州，历尽艰险死伤了不少族人，才得了一只成年的火云鹤，据说妖丹已有八百年，能通人性，相当于筑基中期修士的战力，反正偶尔见它盘恒在紫云山上空时，带来的压迫感不是盖的。 长久弥漫在李家的压抑氛围开始逐渐消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年前族议会将幻魔宗当做假想敌的思路，族中子弟多少都听到了些风声，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各宗门的实力通常远高于修仙家族，而幻魔宗的赫赫凶名连其他宗门都避而远之，普普通通的紫云山，更是以卵击石。 不过紫云山已将防御手段做到这份上，族中弟子皆有信心，能让幻魔宗铩羽而归。 对此，李冉持谨慎态度。 身为族议会一员，他知道得自然更多。 那日在宁安城活捉的幻魔宗俘虏价值很高，虽说只是外围弟子，但逼问出的情报可不少。 比如幻魔宗的邪修数量，大致修为水平等等。 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信息，简单而实用。 一言以蔽之，跟全盛时期相比，眼下的幻魔宗就是垃圾，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宗内依旧有一个结丹修士，以及七个筑基修士，其余各练气境界的弟子，数十个不等。 硬实力无疑强过李家，唯一的利好消息是从幻魔宗的动向来看，它所针对的，也不止紫云山一处地方。 事实上，在布置机关傀儡陷阱的紧要关头时，李冉曾收到一支来自木偃道场的玉质小简。 鬼工道人亲笔所写，内容亦不多，只说勒令张蔺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出入木偃道场。 消息越短，情况也复杂。 木偃对门下偃师禁足，也可是数十年头一遭。 以鬼工道人的性子，此举相当于坦诚木偃道场感受到了压力，以它的体量来说，单单幻魔宗一个敌人，远不至于如此。 “唉，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冉幽幽一叹，站在听雨阁楼外，亲手浇灌着一颗约莫三四人高的小树，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减压。 父亲亲手交给的种子，已渐渐长成了气候。 希望真如他老人家所说，能保佑紫云山平安吧。 “冉，张姐姐传来消息，说前一日葛秀主动去求见了族长。” 星灵神出鬼没来到他身后，似乎想吓吓他，瞧见李冉长吁短叹的样子，又一改顽皮，极尽温柔的笑了笑。 “……那大妈准备好开炉炼丹了。” 李冉眉色一扬，总算听到了个好消息。 葛秀虽然脾气不咋地，但在炼丹方面的确很有天赋，在紫云山静养了一年时间，就有信心突破桎梏。 “时间好巧，丹成时，正好咱妈重回练气九阶，有筑基丹相助，当可一鼓作气……” “行了行了，知道你想哄我开心……我没那么悲观，天塌下来，还有族长顶着不是，咱们紫云山立族数百年，经历的危难也不少了，况且这次准备又充分，自能化险为夷。” 李冉轻轻抚摸着小娇妻的脸颊，扬眉道，“走，进屋，咱们也不能拉下进度，母亲出关后，可得咱们冲击练气八阶了。” 遇事不决就双修，没毛病。 星灵脸色一红，“你呀，没个正经的……族长说，让咱们现在就冲击练气八阶。” “现在？他傻了么……” 李冉分明不信，且不说小涧峰的灵气供应是否够用。 就算调配到其他峰闭关，布置护山大阵和蓄养御兽都是灵气的硬支出，半点省不得，紫云山的灵脉强度有限，如此竭泽而渔是遗祸子孙。 “……族长说，与戊戌林洞交涉好了，你就当送我回娘家，然后咱们在戊戌林洞，一起冲击练气八阶，成功后再回紫云山来。” 李冉顿时愕然。 这安排说不上哪有问题，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不过瞧见星灵有所期待的样子，知趣的把疑问压在肚子里。 反正布置机关傀儡陷阱告一段落后，留不留在小涧峰都无所谓，就当陪星灵散散心也罢。 当下收拾行头，带上一些必要的器具后，赶早启程。 一路平安，数日后便到了戊戌林洞。 与紫云山高耸入云的异象截然不同，这王家的地盘，有着一种另类的奇幻美感。 或许可利用的地盘小了点，但单论灵脉优劣，似乎更胜紫云山一筹，难怪筑基修士比李家多一些。 大舅哥王力带着几个族人已等候多时。 第154章 围山 “多日不见，你能耐了不少。” 老熟人之间不必客套，显然王力对于李冉在木偃道场所做之事亦有了解，只扬眉一笑，“把星灵交给你，我算是放心了。” “咳咳，怎么搞得跟托孤一样，我就是来做做客，顺便突破一下境界什么的。” 李冉别过话头，瞧着早已放飞自我的星灵，突然压低了声音。 “……紫云山和戊戌林洞，做了什么交易？” 他才不信王家会如此大方，星灵倒也罢了，毕竟是王家人，自己冲击练气八阶，需要消耗的灵气资源可不少。 “些许好处不值一提，你先冲击境界吧，别心有杂念。” 王力笑笑，并不细说。 见套问不出情报，李冉只得摇头作罢。 总之，两家高层之间往来密切也不是坏事，坦诚相待才能互为助力。 休养了三日后，夫妻两人选择了一处不错的崖洞作为闭关场所。 然后，入定。 慢工出细活，一年时间能突破桎梏都算快的，这还是考虑到两人皆为地阶灵根的前提下，换做资质差些的修士，没个三五年想都别想。 熟悉的神游境界，当大脑一切放空后，李冉很快找到的感觉。 仿佛又进入大海深渊之中，身如浮萍摇摆不定。 水木灵根，宛若坚固的礁石。 任凭海浪打来犹自岿然不动。 等到海浪归于平息之时，便是突破境界的时刻！ 李冉守住本心，不求快，但求稳。 以地阶灵根资质，只要不犯错，这些海浪对礁石造成的伤害均能承受，而且灵根被洗涤得越多，便越发稳固，所以，多磨砺不是坏事。 冥冥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守到了云开雾散。 成了！ 比预想中还要顺利，没有心魔，没有格外变数，本身的灵气充沛与灵根资质相互叠加，无疑降低了许多难度。 堪称水到渠成。 李冉幽幽转醒，探望四周时，却不见了星灵的身影。 “不是吧，说好的做彼此的护法呢！” 暗骂小娇妻不靠谱，李冉起身出了崖洞，入目景象却令他瞬间呆滞。 什么情况！ 记忆中的琳琅洞穴几乎一小半都被抹为了平地。 灵气极为紊乱，显然遭遇了一场大劫。 “星灵！” 李冉立刻意识到王家遭受了变故，所以小娇妻才会撇下自己先行出了崖洞，她一定是帮忙斗法去了。 当下毫不迟疑，尽数将海东青放了出去。 很快找到了还有斗法气息之地，祭出丑牛直奔战场。 数十里地一晃而过，李冉很快被惨烈的画面震撼得浑身僵硬。 随处可见尸体。 皆是修士……有王家人，亦有外来者！ 很快又长舒一口气。 戊戌林洞的王家本阵灵气不乱，这场斗法，王家人起码没落入下风。 李冉迅速靠拢，正好赶上扫尾。 只瞧见王力一记术法轰杀了早已奄奄一息的劫修。 “冉！” 他身边，衣袍沾血的星灵惊喜交加，不顾众人目光，径直奔入李冉怀中。 “你没事就好。” 宽慰着怀中娇妻，李冉直视王力疲惫的双眼。 他需要解释，立刻马上。 “……速回紫云山。” 王力没让他失望，“幻魔宗弟子纠集附近的几个小仙族，进攻戊戌林洞，我们只防着黑泽潭那边，没想到这些小仙族竟敢突然发难……这些修士服用了血魔丹，修为精进不少，收拾起来可费了不少功夫……被侵犯后，我第一时间向紫云山求援，这本是早就定好的规矩，不过到现在，我都没等到援手。” 目光极为凝重，王力摇头道，“我相信你家族长不是作壁上观之人，王家有难他必救，没有人来，只有一种可能……紫云山那边，更凶险。”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李冉头皮都快炸开。 他不是没想过幻魔宗会打上紫云山来，但显然不应该是现在。 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冉，我……” “你留下，别跟来。” “不，一起去。” 小娇妻紧随在身后，态度极为坚定。 李冉看向王家人，无人阻拦，心中顿时一暖。 虽说两家平时皆暗中提防了一手，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均大义凌然。 两人结伴而行。 星夜兼程，硬是在短短两日便赶到了紫云山附近。 王力猜测的没错……这里的战火，可比戊戌林洞大得多。 远远看去，紫云山外围一片惨烈，各方修士的尸体不下百具！ “黑泽潭……孤注一掷了么？” 林家修士特有的标记绝不会看错，但令李冉意外的是，林家出动的修士，并非即战力，甚至连刚踏入练气初阶的少年亦不在少数。 唯有倾尽全族之力才会如此。 “他们图什么！” 李冉眉头紧锁，完全想不通林家如此疯狂行为背后的逻辑。 就算能踏平紫云山又如何，家族的后辈修士死伤殆尽的话，纵然拿下了传说中的瑶池仙镜，亦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悄悄释放出子鼠靠近战场后，又明白了一二。 大量的邪修气息，甚至有筑基的强度！ 显然，戊戌林洞那边只是佯攻，幻魔宗的真正目标，是紫云山。 而黑泽潭林家不过是幻魔宗手下可以用来消耗的棋子而已。 不禁为李旭风的高明远见咋舌。 没升级改造后的护山大阵极为坚挺，犹如一道屏障，将紫云山腹地牢牢包裹住。 几乎没在山下发现李家修士的尸体，无疑是个好消息。 不过，幻魔宗没那么蠢。 它们未必会蛮力冲阵……想到对方曾神不知鬼不觉控制李有之来刺杀自己，李冉不敢丝毫掉以轻心。 没准外围的林家修士只是诱饵，真正幻魔宗的精锐，要绕过护山大阵。 “……先去后山看看。” 李冉很快做出决定，从战局来看，围攻紫云山怕是已经有些时候，幻魔宗若要有所行动，多半也会选择从李家防卫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两人悄然绕道，尽可能屏蔽了气息。 后山方向亦有林家修士零散的尸体，似乎黑泽潭考虑过从此处进攻，又被打了回去。 “冉，怎么办？” 星灵悄然道，“似乎回山的路，被堵死了。” “嗯，想绕过幻魔宗的封锁，不大现实。” 从子鼠反馈的气息来看，围攻紫云山的修士绝对不止黑泽潭林家一支，否则李旭风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哪能不依仗护山大阵反推出来。 第155章 求胜之法 “我们溜进去……我知道后山有处捷径。” 霸王硬上弓简单直接，危险但绝对值得。 尽早与族人汇合方为上策。 那些布置在防御圈层的机关傀儡，虽说可以自行发动，但到底不如偃师亲自操控来得灵敏有效。 “好，我掩护你。” 星灵果断充当先锋，以命相托的决然令李冉感动不已。 这辈子娶妻如此，值了！ 以子鼠探路，两人极力隐藏气息，慢慢靠近后山。 兴许是多日来围攻紫云山消耗了不少元气，林家的修士反应迟钝了许多，直到踏入后山地境时，才引起了察觉。 “杀。” 李冉当机立断，决定铲除尾巴。 集合小娇妻之力，两个刚踏入练气八阶的修士全力施为非同小可，对面林家修士同样为八阶修为，一个照面间竟惨遭秒杀。 然而偌大的动静也引来了其他敌人。 强大的气息压得李冉心头一凛。 超过筑基修士的压迫感……难道是假丹修士？ 围攻紫云山的敌人，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当下毫不犹豫放出丑牛阻敌，拉着小娇妻直入后山。 只有踏入护山大阵才有一线生机。 境界相差太大，对方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丑牛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但紫云山的族人亦伸出了援手！ 李笑韵尽出全力，借助护山大阵硬是挡下了追杀的一击。 “退！” 这老太婆瞬间面如白纸，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李冉和星灵将她扶着，迅速隐没在护山大阵中。 直奔主峰，重新见到族人熟悉的面容时，李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还好，各峰峰主皆在，李家的骨干战力损耗不大。 但从众人严峻的表情来看，这场围山之战只会越来越不利。 “林家倾巢而出，投靠幻魔宗的邪修也来了不少……你也看见了，对方有假丹修士，还不止一个。” 李旭风简单说明了战况。 数年苦心经营，让李家不至于在雷霆一击中被击破，但林家和幻魔宗铁了心要覆灭紫云山，不惜动用假丹修士出手，实力相差悬殊，李家覆灭是迟早的事。 这种级别的对手，已经远超当初判断。 非人之过，只能说天要灭李家。 “我们就没有援手么？” 李冉皱眉，主动坦诚道，“我从戊戌林洞赶回来时，时间仓促，只能向木偃道场发出一封求援玉简，又请路匣前来助拳……” “木偃……怕是自顾不暇。” 李旭风摇头，目光阴冷道，“据说公输家找上了木偃，而且，背后亦有丹阳宗的影子，哼，丹阳宗，堂堂名门，竟然面对幻魔宗也会作壁上观。” 此话一出，李冉心头顿时凉了大半。 李家与丹阳宗的确因为华丰州偃师论道之事有过冲突，但与幻魔宗的威胁比起来，只能算是无关紧要的小摩擦，对方选择作壁上观，这种短视的行为，根本不配正道宗门的名声！ “王家那边也遭受袭击，怕是帮不了我们。” 李冉深吸一口气，振作道，“也罢，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自己扛便是。” “小子，够胆识，我等也是这个意思。” 烈阳峰峰主李驻颔首赞道，“吾等修士未免有道消身死之时，若屈服于幻魔宗的淫威，又如何配称之为道！” 众人皆称善，看来在李冉到来之前便做好了以死相博的打算。 “诸君……咱们李家，未必会输。” 李旭风看着群情激奋的族人，突然神秘一笑，“原本冉儿未归山，此话还不好说，他既然回来，咱们便有了取胜之道。” 李冉头皮顿时一麻。 他倒是想成为力挽狂澜拯救家族的大英雄，但鼎族碑这挂虽好用，却不能立刻无敌不是？ “对方有两个假丹修士，其中一人，可请老祖出面对付，若能再对付另外一人，咱们便有胜算……林家人的筑基修士原本已风烛残年，又死了几个，剩下的以咱们紫云山的实力尽可对付，至于那些服用血魔丹强行提升修为的修士，更是无用。” 李旭风沉声道，“况且，幻魔宗所图甚大，之所以不攻上来，便是不想在紫云山倾尽全力而损耗殆尽，如果我们能击溃眼下围攻之敌，短时间内幻魔宗再派人来侵扰的可能性便不大……所以，关键之处，在于那第二个假丹修士！” “幻魔宗敢进犯我紫云山，必定对我等实力修为摸得一清二楚，它们算准了我们无法应对两个假丹修士，所以才会如此嚣张……但他们忘了，我李家有两个，不，现在是三个天骄！” 朝着李冉和星灵莞尔一笑，显然小两口便是天骄中的两位。 至于第三人……李冉心头一震，瞬间明悟。 玉妙峰，李紫云！ 唯有那从未见过的天阶灵根表妹，才能让紫云山有翻盘的机会。 “但凭吩咐，万死不辞。” 李冉抱拳而跪，完全豁出去了。 这么多年的光阴，他早已将自己完全融入紫云山李家，为了家族求胜而拼命，理所当然。 “冉去哪，我就去哪。” 星灵同样坚决，小夫妻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众人纷纷为之动容，暗叹天佑李家。 “既如此，跟我来。” 李旭风也不多话，携二人之手，去往主峰老祖闭关之处。 李冉几次欲言又止，很想问问母亲的情况。 或许今日之后将成为永别。 “放心，青衣犹在闭关，景文在旁护法，她要一口气冲击筑基……说来也幸运，葛秀炼制的筑基丹，有四颗。”，似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李旭风一言以宽心。 李冉顿时又惊又喜。 没想到去往戊戌林洞的时间，那中年大妈竟然将筑基丹炼成了！ 真是天不绝李家。 到了老祖闭关之地后，李冉和星灵只觉得仿佛进入到一个玄奇的空间之中。 “冉，是阵法。” 星灵紧紧拉着他的胳膊，连连赞道，“好厉害。” “……嫂子好眼力。” 一阵从未听见的银铃笑声，出声的女子显然年纪不大。 她管星灵叫嫂子？ 李冉眉毛一扬，朗声道，“你是李紫云？” “对，紫云山玉妙峰，李紫云。” 混沌中，走出一面容绝色的女子，朝着李冉微微一笑。 第156章 筑基渡劫 李紫云，真正的李家天骄。 待在李家老祖身边成长的绝对底牌！ “多年不见，你变厉害了。” 虽与她素未谋面，这表妹却像是自来熟似的，朝着李冉眨了眨眼睛。 “……我还想再厉害一些，最好，把山外那些王八蛋屎都打出来。” 胸口怒气化作一句粗口，真爽。 “嗯，我也想。” 李紫云竟郑重的点着头，瞬间令李冉对她好感度上了几个台阶。 与如此接地气的家族天骄合作，幸事。 “说吧，怎么办？” 李冉相信李旭风不会白白把他和星灵带到此处。 要么是闭关已久的老祖面授机宜，要么便是李紫云有取胜之道。 “阵法……三才阵法！” 李紫云面容变得肃然，“假丹修士，虽远不如结丹修士，但亦不是筑基境界能抗衡的，通常情况下，三对一，亦无胜算，但若三个筑基修士结成阵法的话……” “等等，筑基修士？” 李冉眉头一皱，家族里的筑基修士，李旭风得操持大局，李笑韵等人多少带着伤，借助护山大阵应付林家的筑基修士尚可，又怎么能分身乏术，以三才阵法力敌假丹修士？ “对，筑基修士……我算一个，你们，是另外两个。” 李紫云点头一笑，拿出了两颗丹药。 筑基丹！ 虽然从未见过它的样子，但只看了一眼，便能知道这独特的丹药到底是什么。 李冉目光一凝，已全然明白了李旭风的策略。 那个假丹修士……交由李家三个天骄来杀！ 从李紫云气定神闲又内敛神华的样子来看，她必定已经突破到了筑基期。 那么占据三才阵法位置的剩下两个筑基修士，便是自己和星灵！ 两颗筑基丹，便是铁证。 “……怎么，你怕？” “不怕，就是担心不能成事。” 李冉看着李紫云，实话实说，“我几天前才步入练气八阶……步子太大了难免扯着蛋不是？” 荤笑话听得星灵扑哧一笑，摇了摇他的胳膊，“冉，试试呗，我觉得咱们能成。” “……也对，咱们可是天骄。” 李冉很快调整了患得患失的心态，放手一搏便是，没准失败了还能触发鼎族碑的气运不是？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便对了！ “行，你们突破，我布阵……以二十日为限。” “二十日？” “对，维持阵法需要消耗太多资源……总得给护山大阵留下充足储备吧，二十日，是咱们李家库存资源能动用的极限。” 李紫云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意外的会算账。 “……有理，那就二十日吧。” 李冉不再废话。 速战速决是上策，若击退敌人时，紫云山也只剩下空壳子，族人日后又如何在永宁州立足？ 想再找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可就难了。 当下和小娇妻各取一颗筑基丹，着手准备。 关于筑基，各人与各人遇到的劫数不同。 通常来说会伴有天雷，或者心魔以及其他不可预估的难题。 哪怕天骄，失败几率也不少。 “唉，赶鸭子上架。”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李冉实在不想如此冒险。 “冉，别多想，咱们一起扛。” 天然呆亦是大心脏，似乎什么麻烦在星灵看来，都无所谓。 “……嗯，相信天不绝我李家。” 李冉展眉一笑，不再多想。 地阶灵根，筑基丹，再加上浩然之气庇护……这些条件比起其他渡劫修士，已算得上优渥，理当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毕竟，人都是逼出来的。 当下两人入定，服用筑基丹的同时，开始引渡灵气。 提升小境界，吸收的是周围四方的灵气，而筑基，则需要将吸收灵气的方向，瞄准在苍穹之上。 天之灵气，便是证道之本。 没有那些苍穹之上的特殊灵气作为引导，修士吸收再多的五行灵气，也无法窥探到道的真谛。 简单来说，天之灵气就是催化剂……将修士本体内蕴含的充沛灵气与天地交融，从而洗涤一新领悟全新的境界。 当然，这个过程，亦是夺天地的造化。 所以才会伴随着天劫降临！ 通常来说，突破境界的修士会选择一点点引导天之灵气，尽可能避免触发天劫，以时间换取降低天劫到来的强度。 可惜李冉没这个机会。 二十天，对于吸引天之灵气进度来说跟眨眼之间没区别。 他必须一次性引导够足够突破境界的天之灵气，就像是狠狠啃一口那般用劲。 所以，干就完事。 夫妻两心意相通，一上手就出全力。 很快天之灵气便被引渡下来，莫名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 一种超然的美妙，仿佛瞬间感悟了宇宙苍生。 李冉不止一次想过筑基对修士的提升是什么样子，而现在他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脱离了红尘，窥视到了那虚无缥缈道之尽头的惊鸿一瞥。 虽然短，却令人终身难忘。 至于体内灵气的变化，反倒是顺其自然，被天之灵气激发后迅速演变。 然后，天雷降临。 这种贪婪吸取天之灵气的状态，若天道真的不问不顾，那才叫奇迹。 十人宽的雷柱转瞬即至。 麻了。 根本避不开，那种直击心灵的痛楚令李冉神智一片空白。 难怪当年母亲冲击筑基境界失败后，会有那么深的心理阴影，这特么没有铁人般的意志，谁能扛过？ 一双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是星灵的鼓励。 她的单金灵根应对雷劫，可比水木双生灵根要强得多。 李冉勉强一笑，可不能被小娇妻看低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冥冥之中像是触发了什么机缘，似乎雷劫小了不少。 起初李冉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发现了原本两根纠缠在一起的雷柱，变成了三根……额外分出的一根，赫然朝着小涧峰方向！ 心头顿时巨震！ 是母亲！ 母亲也选在了这个时候冲击筑基境，她想分薄自己遭受的劫数。 李冉双目通红，朝着苍穹之巅狠狠一笑。 “就这？” 仿佛感受到他的蔑视，三道雷劫之力同时变强了！ 但几乎同一时间，原本隐藏在小涧峰的浩然之气竟然展现出来，犹如一道屏障挡在了紫云山上空。 而许久未有动静的鼎族碑上，一处节点亦亮起了光芒。 第157章 大获全胜(卷一完) 李冉眉心一点透亮，伴随着鼎族碑上气运节点光芒更是越来越夺目，竟是传说中的开天眼之兆！ “气运：传世.岂曰无衣。” “百世之族，共赴危难，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行此道者天地造化同担同享，天地之劫同负同受。” 传世级的气运！ 骤然的惊喜几乎让李冉忘却了渡劫的痛楚，冥冥之中领悟到了什么，仰天抬头，任由眉心亮光冲破云霄，直面天降滚雷。 “阖族诸君，请助我共渡雷劫！” “阖族诸君，请助我共渡雷劫！” 一声声长啸响彻紫云山。 回荡声还未平息，苍穹之上又分出了诸多雷柱降在紫云山四方。 威力在不断增强，但分出的雷柱又不断分薄威力，彼此拉扯之中，强度终于到了极限。 然而雷柱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从十几道，到数十道，再到两百道！ 紫云山全族，竟然都响应了李冉的请求！ “嘿嘿，天降雷劫……就这？” 李冉揶揄的笑了，分薄威力的雷柱击打在他身上，已经变得像是挠痒痒似的。 似乎听到了他的嘲讽，苍穹之上又传来了一声闷雷。 但这一次，纯属无能狂怒……雷柱不但没有变强，反而有撤回去的趋势。 “呵，劈了小爷这么久还想一走了之？” 李冉伸手抓向雷柱，将这无形之物牢牢捏在手中。 估计那苍穹之巅的力量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凡尘间竟然有如此彪悍的修士。 不应该巴不得天劫赶快结束么，如此主动引雷的做法，是不是被干傻了？！ 然而傻子竟然不止一个！ “诸君，请抓住雷柱，听我号令！” 伴随着李冉的怒吼，劈向紫云山其他地方的雷柱，同样被牢牢锁住，撤回苍穹之巅的十不存一。 “给我留下！” 一声断喝，雷柱被硬生生扯断，化作天之灵气弥漫在紫云山之巅，又很快被吸收入山中灵脉。 同样的一幕接二连三上演。 许许多多的天之灵气被硬生生从苍穹之巅撕扯开，化入紫云山灵脉之中。 “利息给够了……滚吧。” 李冉朝着苍穹之巅咧嘴一笑，而苍穹之巅用一连串仿佛气炸了的闷雷作为回应。 “冉，冉，我的灵根上，好像多了些……” “嗯，雷环嘛，我也拿到手了。” 握住小娇妻激动的双手，李冉展颜道，“以前我就在想，为何筑基时有些修士会获得后天气运，有些却没有获得，世人皆说是筑基丹带来的好处……其实吧，世人只说对了一半。” 看着已云开雾散的天空，古怪一笑。 “后天气运，可以从天地宝材中吸取，也可以……从天道中去拿！” 他的水木双生灵根外面，多了一层雷环！ 永久保留的雷环！ 这意味着拥有了天生雷灵体的部分神通，不但对抗天降雷劫时更加轻松，被雷系术法攻击时受到的伤害也将大幅度减弱。 更重要的是，这后天气运雷环，整个紫云山上帮助他承受雷柱的族人，都应该得了！ 果然是传世级的气运……全族受益！ “走，咱们出关，干那幻魔宗的假丹修士。” 天劫过，筑基成，李冉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超人般的力量，信心瞬间膨胀。 “别急，等等我。” 李紫云的声音传来，“放心，那贼子跑不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为何咱们紫云山的灵脉，品质提升了足足一个档次……你等会儿，我得赶紧布置阵法加固灵脉，哈哈，有了这条灵脉，放眼整个永宁州，咱们紫云山的灵气资源都是一等一的好了……哟哟，灵脉中还含有天雷，好适合我，谢了哈，表哥！” 兴奋到语无伦次的家族天骄。 李冉很想一脚踹上去让这表妹清醒清醒，山上族人还在斗法呢！ 但三才阵，似乎只有她会布置…… 好在李紫云是个靠谱的人，片刻后，便巩固了紫云山灵脉。 她的阵法造诣相当高明，并不亚于李冉在偃师之道上的天赋。 随后，反杀开始。 出关重见天日。 入眼景象让李冉心中一颤。 护山大阵和异兽皆被攻破，战火已经弥漫到了紫云山十二峰上。 但好在族人损失并不算严重……或许是因为天降雷柱的缘故，反而迟疑了幻魔宗和林家的进攻欲望。 再加上两道圈层的傀儡机关陷阱足够恶心人。 种种因素之下，局面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找到了，来！” 李紫云指明方向，李冉和星灵化作利芒紧随而往。 三人以品字形站位瞬间将一浑身裹在黑袍中的邪修团团围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气运同敌忾大亮，而且那气息极为熟悉。 “……当初控制李有之的人，就是你！” 李冉双眸中杀机骤现。 “那又如何，你小子命大，两次杀你都被你躲过了，不过今天你主动来找死的话，呵呵……” 话未落，李冉已出手。 竭尽全力毫无保留！ 提升到筑基境后，丑牛也变强了，全方位提升到入微境机关傀儡的程度！ 以丑牛为盾，让星灵和李紫云痛快输出术法。 三才阵法名不虚传。 骤然间将那假丹修士压制得死死的，嚣张的气势瞬间全无。 “不，不可能，你明明只有练气境，就算侥幸突破到筑基，也不可能……” 显然，李冉的实力提升远超一般筑基成功的修士，这假丹邪修深深感受到了恐惧。 似乎失算了。 一声长啸从三才阵中响起，这邪修竟然毫无面子的摇人。 然而紫云山主峰上，赫然亮起红光。 李冉心中一凛。 是老祖！ 李家老祖去往了幻魔宗本阵，独斗对方另一个假丹修士。 “……咱们得赶紧了。” 看向李紫云和星灵，三人瞬间达成一致。 哪有让老祖单骑闯阵的道理，岂不把后辈的脸面全丢了？ 当下三人纷纷舍身搏命，只攻不守。 片刻之间这被围攻的假丹邪修便扛不住了。 然后……没有然后。 扛不住，就是死！ 随着李紫云一记威力十足的雷法，这邪修被当场轰杀，残破的躯壳内落下了破碎成片的结丹。 李冉一脚踩上去，又化成齑粉。 震撼的场面让整个紫云山为之一颤。 不可一世的假丹邪修，竟然就这么没了？ 幻魔宗和林家的修士瞬间肝胆俱裂，然而这仅仅是李家反扑的开始。 扫荡群魔，正在当下！ 伴随着老祖解决了另一个假丹邪修，幻魔宗和林家修士的士气终于完全崩溃，纷纷四散而逃，完全沦为待宰的羔羊！ “……咱们赢了。” 李冉解决完视野内的所有敌人后，立在山巅仰天长笑。 “是呢，咱们赢了，说起来，你那母级纸鸢真立了大功，这次围山战，多亏了它才让咱们族人调度得当，以后教教我怎么做的？” 李紫云立在身边，莞尔一笑。 “好，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李冉听出了她的画外音。 这场幻魔宗和林家的围山战虽然结束了，但属于李家三个天骄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此战后，李家老一辈族人，或许就将渐渐退出舞台。 家族数百年如何继续传承下去，该是到了小辈们做出抉择的时候。 （练气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