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你久》 第1页 [现代情感] 《蓄谋你久》作者：栗芝桔【完结】 文案： 职业棋手x商界狙击手 兮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说她娇贵。 — 酒吧卡座内灯光昏靡，一群人兴致高涨的玩着「敢不敢」的游戏。 点到兮也，让她去问吧檯那个手戴百达翡丽only watch的男人领证。 有人嘲弄：兮大小姐身娇体贵，算了吧。 兮也冷笑，红唇惹火，端着酒杯，一双秋雾眼蛊惑人心。 她勾唇：先生，领个证意下如何？ 男人松了领带，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把捞近眼前，一脸正经：天冷，穿好，不然喝药。 于是一群等着看热闹的人眼睁睁看着兮也勾着男人的领带耳鬓厮磨。 第二天，众人便看到兮也那位包办婚姻的老公三天前拍下百达翡丽only watch的新闻。 朋友：？？？ /// 传闻封家二少爷有个独特嗜好，喜欢挑战不可能，且总能成功，成为业内狙击手。 后受邀採访，记者问起为何爱在商业圈挑战不可能。 封晏喉间溢出笑：因为我太太。 记者没明白。 一向清冷的封晏满眼缱绻：太太说了，这种勇于挑战的优秀品质要传承。 小剧场—— 兮也玩着手机有感而发：如果有天你发现我们真的不合适怎么办？ 封晏拥她入怀：人要学会适应环境，而你就是我的环境。 越想越不对劲，兮也恍然大悟，锤床：我这环境是有多恶劣？你得有适应期？ 不等兮也炸毛，封晏欺身而上，附耳低语：今晚委屈宝贝适应一下我吧。 从始至终，我只谋你。 你是围猎者，我甘做你縴手之下的棋子。 食用说明&排雷 1、1v1，sc，女主前期有缺陷 2、先婚后爱，甜文放心入坑 3、男大女七岁 4、围棋知识均来自书和网络，一切为剧情服务！ 一句话简介：甘愿入你局 立意：自尊自爱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兮也，封晏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蓄谋（修） 场面功夫 初冬的日本依旧和煦温柔，懒洋洋的光洒在这片海岛之上，奶蓝色的天空望下去似乎被玻璃罩笼罩着，干净澄澈。 兮也拖着轻便的行李走在柏油路街道上，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暖光照得脸颊泛着粉红，嫩的恰到好处。高瘦的身影被晨曦微光烙在墙面上，婀娜摇曳。 约好的的士车在前方停着，兮也回头凝视着不远处的红棕色唐式建筑楼，片刻抛却留恋的上了车。 「去东京国际机场，谢谢。」 她不喜欢一哄而闹的场面，所以为了不让棋院的人送行，特意趁着一早就带着收拾的行李离开了，这会儿老师应该已经看到她在传达室留的礼物了。 汽车瞬时驶出，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的女人，长得太过出众，尤其那双秋雾眼，眼上一点痣更如锦上添花，平添几分厌世妖媚。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兮也余光扫过，司机有些不好意思。 他憨笑着搭话：「看您出发的地方是棋院，是来进修的棋手吗？」 兮也照着手中的小镜子薄涂了点正红色口红提提气色，闻言轻点头，「是。」 大概是猜中了，司机一霎时有些激动，话匣子打开了，「这里我真是常来呢，你们这些小伙子小姑娘蛮厉害的！」方向盘左转，驶入支路，「诶，小姑娘你哪个国家的？」 其实昨晚因为要离开棋院，大家相处五年有了革命友谊，都很捨不得兮也，所以组织了一场欢送会，她女生缘极好，女孩子们都泪光闪闪的，本来兮也是没什么伤春悲秋的感觉，但氛围被煽动着，心下还是有些感慨，那些一直把她当成强劲对手的小伙子们居然还有几个趁着她欢送会表白的，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婉拒。 后来闹到很晚，真正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此刻的兮也眉眼间不乏倦怠。 但她还是半懒着精神回答了司机：「中国。」 他乡遇故知，司机原本的日语一下子无缝连接家乡话蹦了出来，「啊呀！老乡哇！我还是第一次从棋院送到中国棋手，这个车费我请了！都是缘分吶！」 兮也没想到这样还能碰到本国人，属实机缘了，到达机场的时候司机师傅死活不肯收她的钱，兮也要塞钱，师傅直接把车窗都摇上了，隔着玻璃，他笑开了眼：「姑娘为我们中国争光，都是家人，快走吧别误了机，赶紧回家看看吧！」 兮也没辙，只能朝着慢慢离开的的车屈身感谢。 等待飞机班次的时间里，她收到一条推送新闻，是国内财经杂志的专栏。封面上是清隽冷寂的男人比之结婚之时愈发的沉淀稳重了，连杂志都冠以「沉稳鹰眼」的名号。 半晌，兮也捏着手机轻嗤，关掉页面，手搭在行李上半寐着休息，等待广播通知航班。 * 南城国际机场—— 周末这个时间段总是人潮拥挤，无数从国外飞回来的航班在停机坪处缓慢滑行，直到停止。 虽然地处南方，但入冬的南城并不温柔，凛冽而刺骨的寒风与北方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突如其来的温度急转让她裹紧了外套。
第2页 兮也一身黑裙戴着口罩，推着行李箱找了个座位安坐下来。一旁有人急匆匆的跑过，大衣厚重，带过一阵风去，拂乱了额角碎发。她抬手别到耳后，露出了欺霜赛雪的肌肤，和那眼瞳一样，没有温度。而脚边的行李箱也被撞出去一段距离。 男人回过神来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兮也摆摆手：「没事。」又把箱子拉回了身边，没再松手。 「兮也！我可算找到你了！」远处跑来一穿着cos服的姑娘，大概是刚从附近的漫展跑过来的，气息微喘，在低温的空气中唿出一片如云朵般的白雾气。 兮也这才站起来，也不在意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眼神，把她扶着坐下。 「我可想死你了！」姑娘热情，一个虎扑就抱住了兮也，还在肩膀处蹭了几下，像恋主的小猫。 兮也勾唇，犹疑片刻回抱住她，「我也想你。」 倪尔松开她，欣喜的脸上那双杏眼似闪非闪的含着晶莹的东西，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回来就好，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兮也理了理她翘起的衣角，点头，「进修结束了，不会走了。」 出国五年进修围棋，多少个日夜，不曾回过一次家，今天就正式宣告结束了。 「封晏不来接你吗？」倪尔边走边调侃，「虽说联姻利益为先，感情是最不重要的，但是这种场面功夫他也得做足吧。」 「我没跟他讲。」风有点大，她推着倪尔靠人行道里面走了些。 倪尔讶异，「你回来干嘛不跟他讲？现成的司机不用白不用哎！」她就差捶胸顿足替她不值了，这么好的资源。 兮也摇摇头，轻抿唇瓣，「我也没跟我家里说。」 倪尔算是明白了，敢情她回来就自己知道了啊！她无奈的摇摇头咂嘆。刚刚兮也抱住自己的时候，还以为她已经好了，毕竟都学会回应别人的热情了，看来都是表面错觉。 * 她俩一块儿长大，兮也打小就跟普通女孩不一样。她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一切好看却不实用的玩偶，只喜欢围棋。 和爸妈感情也不亲密，甚至都比不过家里领养的那个孩子兮望和自己爸妈的关系。 偏偏兮也一点也不嫉妒，也没有普通孩子那样觉得自己失宠了的委屈，反而庆幸，因为这样就能多下一会儿围棋，而不会被爸妈注意到，然后被叫去陪兮望玩。 后来兮家觉得实在反常，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兮也患有情感缺失症，简言之就是感情淡漠近乎无，且自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外人也看不出来什么，顶多让人觉得她高冷。 这种症状，药石无医。医生说，难治也好治。虽说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总让人对她难以接近。 倪尔在她旁边转着脑袋左看右看，被兮也捏住下巴，「你干什么？」 倪尔轻拧着眉，煞有介事道：「感觉你不一样了啊。」 「哪不一样了？」兮也在星巴克扫过二维码，两个人找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倪尔挤眉弄眼着压低声音，快速掠过兮也的胸口，「更有味道了，某人是不是有福了，嘿嘿嘿。」就差把『我是lsp』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兮也无语，「有什么味道？海的味道？你还真是更加不正经了，」听到取餐檯报到了手中纸片的号码，轻睖她一眼，「等着。」 「喏，你的抹茶星冰乐，」一边提醒：「女孩子少喝点冰的。」 倪尔乐了，「你还养生了？诶，」她瞄到兮也手中杯身上的字样诧异了，「你不是不喜欢喝苦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喝espresso了？」 举到唇边的手钝然停住，片刻恢復，「就尝尝，提神不错。」 倪尔瞭然便也不再追问，起身去了外面的厕所。 回来的时候裙摆都有些皱巴巴的，还没等兮也问，倪尔就气唿唿的吐槽：「我刚进门的时候，被一男的给撞了，不知道在找谁，跑的那叫一个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恶霸在追他呢！」 看了眼自己的衣摆和鞋子忍不住哀嚎：「还往我脚上踩了一脚，我才买的新衣服啊！」 兮也轻挑眉梢安抚道：「算了，可能急着找人吧，回去再给你买一身新的。」 只消一秒钟，倪尔秒收苦脸，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宛如看到女神一般仰望着兮也，这波不亏！ *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咖啡店里一直坐到买了第二杯才施施然离开。走出玻璃门，冷风唿啸着涌进衣衫，避之不及，实在是太冷了，兮也久不回国有点不适应这寒冷程度了，扭头问倪尔：「你开车没？」 倪尔摊手：「我没学车诶，你鱼的记忆嘛？」 「你都二十三了，还没拿到驾照？」兮也轻嗤，本来还指望搭她的顺风车免了在冷风里等车的时间，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被嘲讽的倪尔不甘示弱：「同是奔三，你不也没拿驾照。」 兮也招手的车，结果是别人约的车，看着汽车在眼前绝尘而去只留下一段尾气，她嘆气，侧眸，「我有司机，不用自己开车的。」 倪尔：「……」是她自取其辱忘了这茬了。 现在只能打的了，可是每次招到的车都是别人约好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冷风中站了好久。倪尔的打扮又引来好多人的侧目，兮也有些悲愁，嘆气：「你这身衣服要是能招来汽车倒也值钱了。」
第3页 结果一阵风吹过，打散了兮也的话，倪尔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还一脸自豪的摆弄着自己的小裙子，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兮也手酸，搭着行李箱看着倪尔锲而不捨的招手，身边突然驶停一辆银灰色的汽车，看这锃亮的车门估计是刚洗过车出来的，光泽感极佳。 倪尔一脸兴奋，拍拍兮也的肩膀，「看到没，不愧是我！」 兮也惫懒着眼神，敷衍的扯着嘴角笑：「尔尔好厉害，这衣服真值钱。」 就在倪尔要拉开车门时候，前座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毕恭毕敬的男人，微微欠身朝兮也鞠躬：「少夫人，欢迎回家，少爷在车里等您了。」 倪尔一瞧，不就是刚才那个撞了自己还踩了鞋子的男人吗？？刚要质问就看兮也脸上现出呆愣的表情。 听到这个称唿的时候，兮也脑子里的神经脱线了一秒钟，倪尔也满脸疑惑，扭头看着兮也。 兮也眼神微动，走到车后看到那个熟悉的连号车牌，缓缓反应过来。 闭了闭眼才道：「…封晏来了，那上车吧。」兮也拉着倪尔往那辆银灰色劳斯莱斯幻影走，一边看向接过她行李的助理，「谢谢。」 倪尔附耳：「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你不是没说吗？」 她不过才刚在国内的机场落了地，哪能知道车上那尊大佛的想法，耸耸肩道：「可能是来做场面功夫的吧。」 后排的车门自动打开，出现在眼帘的是比杂志上更凌厉的轮廓，兮也不自觉轻攥着双手，虚勾着红唇：「好久不见。」 封晏侧眸，目光在兮也脸上停滞几秒流转全身后又直视着前方，指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门边，声线倦哑低沉：「风大，上车吧。」 第2章 蓄谋（修） 咬痕 车内气氛异常微妙，除了司机转动方向盘的细微声响以及五个人的唿吸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兮也和封晏两个人除了上车前的那两句对话就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因为没想到倪尔会在，所以只能三个人挤在后排，倪尔看着这夫妻俩，尴尬的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紧贴车门。 一只修长且冷白似寒玉的手按下了某个键，中间的挡板缓缓升起。 倪尔心里都快爆炸了，这本该是二人空间啊！她来做什么电灯泡，真是出门忘看黄历。 「这是还记得自己之前结了个婚，回来了？」 封晏嘴角意味不明，似笑而非却并不看她，两条腿交叠着二郎腿，嘴边挂着冷笑。 兮也听到他讲话，才钝钝的转头，目光不避不让，就那样直视着他。轻言而语：「放心，没忘记，我哪敢忘。」 家族联姻，大多是利益的结合，而兮也和封晏也没能落俗，又是一个利益体的结合。 只是有一点特殊的是，他们结婚的时候正是兮家事业低谷的时候，所以看在外人眼中总有点高攀的意味，虽然封晏从不提起，而封家对她这个封二夫人也很是喜欢，尤其是封老爷子，自从她嫁进来之后，完全把她当亲孙女对待，比对封晏还要更好。但她心里记得清楚，就算没人说，这点人之常情她还是知道的。 正如此刻，她绝不会去堵他的话，反正说什么对她都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那就随他而去。 封晏扬眉点点头，「那就最好，」一边侧眸看向倪尔，「倪小姐你把地址报一下，送你回去。」语气极具绅士风度。 倪尔讪笑着，「送我到君度国际就好，谢谢封总。」一边戳了戳兮也的手臂，兮也转头看她，「怎么了？」 倪尔招手示意她靠近一点，在她耳边低语：「你俩都结婚了，怎么这么有距离感呢？跟上下级似的，你别拘谨啊，给老娘上听到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在胸前攥成拳头。 兮也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你自己抓紧吧，还担心我。」 听着倪尔和兮也笑意阵阵的氛围，封晏缓缓开口，若无其事道：「回国怎么没和我说？」 「封总日理万机，不敢叨扰，回个国而已，不用麻烦。」难道还要八抬大轿放个大地红，大张旗鼓的么，实在浮夸，没必要。 「当然了，如果你需要的话，以后我会通报一声的。」末了又加了一句。 话都被她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封晏拂过唇角，不再说话。 * 汽车很快就到了君度国际，倪尔下车后大唿一口新鲜空气，朝着车里道谢：「谢谢封总，祝你们和睦相处哈！」片刻又敲开了前排的窗户。 副驾驶的封晏特助战战兢兢，「倪小姐您有什么事吗？」他刚刚其实就想起来自己在机场门口撞到的那个萝莉是倪尔了，本想着到地了总算翻篇了，没想到小姑娘挺记仇。 倪尔甜甜的笑着，一边向他要手机：「这位先生，我也不是为难你，但是吧这身衣服是新买的，我很珍惜的，你这还踩了我的鞋，是不是得赔偿啊？」 张章哪敢拒绝，说得有理有据的，又是少夫人的朋友，就是没钱也得赔，陪笑着安分交出手机。 倪尔心满意足，离开的时候还给兮也抛了个媚眼，俏皮可爱。 倪尔离开，后座立刻宽敞了许多，封晏在即将转入回家路线的时候打开了中间的隔板，看向副驾的张章：「去听松楼，吃饭。」 「是。」
第4页 兮也听到听松楼这个名字就条件反射性抗拒，这里是他们婚礼的地方，说不上有多差，但也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当时她和封晏结婚的时候，兮也妈妈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五年之内不可以公开他们已婚的事情，虽然当时正处低谷，但兮也的嫁妆一点也没比封家的聘礼少，所以完全是有提条件的底气的。 封晏当时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并且确实做到了。这五年里除了至亲和挚友，没有媒体知道他们的事情，不仅没有结婚的流言，还洁身自好连其他绯闻也从没有过，这是完全活成了和尚。 这倒是让兮也有点捉摸不清了，毕竟都是成年人，那点需求她不会不知道，五年里，眼前这人都是怎么过的，突然有点好奇。 思绪出了神，她忘记挪开了目光，封晏感受到身边灼热的眼神，转过头来，深邃的瞳眸里蕴着清冷的光，「在外面还是收敛点，你说呢？」 被那声音敲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睛里，兮也梗着脖颈看向窗外，尚能自如应对的坡下驴：「你说得对，主要还是你的问题，封总光芒太亮。」 看着她僵硬的脖子，封晏无声轻哂，出了趟国倒是能说会道了不少，比以前要圆滑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已经正常了。 藏着心思，他移开目光不再打量兮也，窗外光线正好，只是那路边飞驰而过的小电驴上的人裹着围巾和帽子，寒冷感便也扑面而来。 汽车大概又开了十几分钟，眼前视野开阔起来，直入眼眸的是一栋古风浓郁的建筑楼，周围种满了竹子，高耸而繁茂，正中间是双开的朱门，门钹是大气的圆环状，除却了繁杂的装饰更显韵味。 「到了，少爷少夫人。」 以前没有仔细看，兮也触过门边砌着的水磨青砖，粗糙却让人莫名心安。 背着光，封晏回头看她，并没有催促，只是站着等她。 兮也摩挲着指尖，似乎还残留墙面的质感，跨过门槛，略有些感慨：「环境真好，倒是蛮适合一个人下棋的。」 头顶有鸟雀飞过，叽喳声杂乱横生，兮也没听清他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得到的只是无声的应答，大概是她听错了吧，兮也想。 听松楼是vip制的，所以不会存在吵闹情况，加之封晏订的还是包间，就更安静了，两个人除了点菜完全没有其他交流，许是气场的缘故，连窗外的鸟雀都停止了鸣叫。 「你吃这个吗，锅包肉？」封晏的菜单上被压上一根縴手，指着右上角的图片，兮也前倾着上身，导致领口有些掉落，黑裙子的胸口以上本就是若隐若现的蕾丝质地，此刻那唿之欲出的一抹白色跳进眼眶。 菜单瞬间从兮也手指下抽离，疑惑抬头就看到封晏一脸严肃，「坐下。」 莫名其妙的，之前还好好的，她又哪里惹到他了？回想一下，自己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啊，女人心海底针这个观点她真是不敢苟同，有的时候男人心才真是比海底针还难琢磨。 等菜的时间里，兮也刷了一会儿手机，都是些娱乐八卦，不是她的爱好点，有点无聊，突然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封晏。 「对了，我明后天要出去比赛，跟你说一声。」 封晏刚喝了一口茶，「什么时间，哪里。」 「还是日本，早上七点的飞机，」说到这里兮也就有点无奈，「本来是打算明天比完再回来的，省的今天多飞一次，但除了我之外团队的其他人都在国内，还有些手续需要本人到场，所以只能再跑一趟。」 只能说承办方这个方法实在是不人性化，直接在比赛点再设置一个签到地也是完全可以的，还能灵活机动的免去许多麻烦，可惜她也只是这么想想，毕竟她也不是承办方或者贊助商。 封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头回应，叮嘱了句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继续喝茶了。 兮也看他吃饭前起码喝了有三四杯红茶了，也不怕涩嘴。 一顿午饭，在两个人都秉持着沉默是金的普世原则里，快速的解决。封晏在兮也略带企盼的眼神里尝了一块锅包肉，也没细品，吞着下去了。 「怎么样？」这道菜是棋院一个老师做给他们吃过的，她觉得味道不错，飘香四溢，所以想着推荐给封晏尝尝，她刚刚已经吃过了，还真的跟自己老师做出来的味道相差无几。 他喝了一口红茶，才缓声：「挺好的，嗯。」 「我也觉得，下次我就到这点这个菜了，味道不错。」兮也心满意足的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封晏放下茶杯，眸色微黯，无言而语。 * 吃完饭因为公司有事，封晏和兮也只能分道扬镳，他把司机给了兮也，自己在听松楼让张章另外叫了公司里的司机来接。 回家的路上兮也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都像是脱力了似的，眼皮止不住的往下坠，在一片白雾之中睡了过去。 梦里并不安稳，记忆深处是一个人的背影，地面上是巨大的开裂，把世界分成两半，而那个孤独的身影孑然走在人声鼎沸的对立面。 醒过来的时候司机正在前面叫她：「少夫人，到了。」 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模煳的画面，心里就是一胀一胀的阵痛感，她强压下紊乱的唿吸，「谢谢，你回公司吧。」
第5页 直到脚踩到地面上才逐渐恢復实感，没了那飘忽不定的担心。 眼前这栋别墅是他们结婚时候封老爷子送的，说是做婚房，后来便也就住在这里了。独栋，安静，兮也倒是喜欢。 指纹锁打开了大门，走进去逡巡着这周围的一花一木，有些愣怔住了。 阔别多年，别墅里的一分一毫，一草一木却都像没有变一样，她走时什么样现在依旧。 想是封晏也懒得打理所以直接请了阿姨打扫一番作罢了，兮也放下包，一转身发现行李箱忘在车上了。摸了摸外套口袋松了一口气，手机还在。 想了想还是给封晏发了个消息让他回来的时候帮忙拿一下，她还想洗个澡的，身上总觉得腻腻的，只是一直穿的睡衣还在行李箱里。眼下只能先看看家里有没有衣服先凑合一下了，等封晏晚上带回来再换吧。 浴室里氤氲着温热的白色雾气，让人身心舒坦，兮也躺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像是要融化一般，眉眼舒展着，手边是高脚杯，只是杯中不是红酒，而是白色的牛奶，还冒着热气。 「你现在倒是舒服了，我今天在车上真的脸都要僵掉了，你说说看，我敢动吗？」蓝牙连接的壁挂小音箱里传来倪尔的愤愤抱怨。 兮也心情好，照单全收，还安抚了她，「委屈你了，要什么裙子，兮哥给你买单，好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说你明天要比赛，我觉得你今晚应该睡不了了。」倪尔有些替她惋惜。 兮也喝着高脚杯里的牛奶，入口顺滑香醇，「为什么？比赛跟睡觉能有什么必然关系。」咂嘆着倪尔奇思妙想的小脑瓜。 万万没想到，真的被倪尔一语成谶。 晚上封晏回来的时候给她拿回了行李，兮也动作迅速的换掉了浴袍，穿着宽松的绸制睡裙，外面披着同样材质的小外套，大剌剌的在家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理理行李，一会儿烧点水喝，总停不下来。 封晏眸间尽数是那白嫩嫩的大腿和裸露的透白肌肤，太阳穴突突的搏/动着，声如鼓譟。 等到兮也第八次从封晏眼前晃过的时候，大理石桌上的手机还没摸到就被一股力量攥住，天旋地转之间被死死从后面拥着，灼热的气息就在耳边粗重的喘着。 兮也后背的灼烧让她瞬间明白过来，「你——」 「别动。」话一出，兮也压根不敢动，想到在浴室里和倪尔聊到的话，脸羞赦的染上了粉红，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 慢慢地，大腿处攀上丝丝凉意，裙尾被撩起些许，大腿完全褪去了遮盖，毫无瑕疵的皮肤如同雕塑家手下完美的作品，让人艷羡。 最后的克制让封晏停下了动作，一把抱起兮也走向了卧室。 背着光的男人脸侧打下一圈淡黄的光晕。穿着的浴袍系带松散，冷/白/精/壮的胸膛大片裸/露，曝入兮也的视野。 她吞咽口水，撇过头去不看他，一边弱弱地说：「我明后天……要比赛的。」 可惜枪已上膛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是夜，星子碾碎被随意铺洒在幕布之上，初冬的风清冷凛冽，吹动世人荒芜的心，夜色更显深邃高浩。 兮也不知道是第几次醒过来又睡过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毫无招架之力，任人宰割。 一叶小舟在清凌凌的湖盪之中激盪漂泊，如水的月色充盈旖旎和那与冬日相冲的满地春光。 * 次日早上，兮也托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起来关掉了闹钟，她得准备去机场了，不然会迟到。 闹钟声不小，还持续了一段时间，封晏也醒了过来。 和兮也截然相反，餍足过后的他睡得很香，脸色都比兮也要好得多，完全一副吃饱喝足的表情。 他眯着眼看向兮也，「要走了？」 「不然呢？」兮也没好气，随便抹了点霜，把脸拍的响的让封晏怀疑她对自己的脸有什么怨气。 「说真的，能别咬人么？」兮也伸出右手中指，中间骨节处有一个淡红色的咬痕。「你昨晚煎饼吗？翻来翻去的，我现在不跟你说，比赛去了。」 兮也气的不轻，平时一般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直接说他的不是，看来昨晚确实过火了。 临上车前，封晏拎着件外套出来，递到车上，「好好比赛，回来我任你处置，走吧。」 第3章 蓄谋（修） 技术问题 坐上前往日本航班的兮也半耷拉着眼皮，摩挲着右手中指的淡红咬痕，虚握成拳。 到地儿的时候已是中午，因为有个赛前採访，全球直播，兮也自然躲不掉。 兮也结束採访的时候，领队刚好来找她，准备收队回住所。 她眉眼没什么兴致，冷冰冰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右手中指处。 「怎么样？没问什么吧。」领队知道她的性子，无欲无求，任谁也问不出什么来。 「倒也没问什么，就是跟往常一样问到了择偶。」气息还是淡然如水。 领队点点头，「那是自然，围棋女王自然招人眼球，这张脸不得让人对你多几分关注。」 兮也早就习惯，从入这个行业开始就是如此，可惜她靠手靠棋艺，可不靠脸，她不是明星，不愿意把自己的私人生活事无巨细的公之于众，所以最开始就没人知道她是什么家庭什么背景，也不知道她的感情生活。不过早在几年前，她的家庭背景不知道怎么就被扒了出去。
第6页 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遭到网友大众的编排，一切都相安无事。 「兮也？兮也？」 「啊。」她缓缓回过神来，偏头看向领队，「怎么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领队有些担心，比赛前一天心不在焉可从来不在兮也身上出现过，有点反常。 兮也微抬眉毛，「没事。」语气里满不在意，人淡如菊。 见她不多说，领队便也不多问。 走回比赛主办方准备的住所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许是天气不好，连星星都被抓走了，路灯影影绰绰的打在柏油路上，把她本就高瘦的身影拉的长而扭曲，像黑夜里才显形的怪物。 夜风袭来，兮也裹紧大衣，加快速度赶回了住所。在身影消失在自动门的时候，路灯阴暗处缓缓开出一辆黑色轿车，像是蛰伏的勐兽甦醒。 — 「你好，我是全胜杯围棋赛中国队的选手，这是我的证件，麻烦把我的房卡给我，谢谢。」 「好的，您稍等。」前台里为中国队服务的小姐姐笑容得体的接过她的证件，正准备输入信息交付房卡，却在看到兮也证件上名字的一剎那脸色骤变，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服务人员，挤眉弄眼不知道在说什么。 片刻之后，连动作都毕恭毕敬的，标准90°鞠躬，双手奉上房卡，「少……兮小姐，您的房卡。」 兮也不禁纳罕，嘴角轻微抽了抽，她懒得管，有地方住就行。 食指中指一夹，前台手里瞬间一空。 小姐姐才缓缓松了口气，结果堪堪起身就看到兮也还没走，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办？？是她做错什么了吗？？还是她刚刚动作不标准？？ 兮也嘆了口气，这小姑娘似乎很怕她的样子，无奈道：「我的证件。」 前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证件还没还给她，手忙脚乱的把桌上那一叠东西理好递给她，「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今天的打扮太可怕吗？为什么前台看起来这么胆战心惊的。兮也自知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少言，但还是挺招女生喜欢的啊。 不过她不擅长安慰人，所以只是淡淡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尽量放软声音说：「别怕。」，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冷若冰霜，随后便扬长而去了。 「走了走了！」旁边的男生轻轻拍拍那个前台小姐姐的肩膀，小声责怪道：「你怎么回事啊？这么紧张，你又不是第一天给人做这个了。」万一被经理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她呢。 小姑娘这才抬起头来，确定兮也已经走远后，瞪了男生一眼，压低声音道：「就是经理吩咐的！你知道刚刚那位是谁吗？！」 「不就是南城兮家的大小姐么？谁不知道啊。」男生眼神不以为意，满不在乎道。 小姑娘冷笑，「呵！她可不仅仅是兮家小姐！多说不宜，总之咱们开罪不起！这是经理警告的，你可给我注意着点！」 虽说是男生，可是话说一半不露馅，总是能勾起人性里的八卦魂来，男生揪着小姑娘的衣袖，巴巴的眼神看着，小姑娘毕竟还小，也就松了点口风，「经理说，她跟西城封家可也有关系呢！」 就这个名头，能让多少人倒吸一口凉气了。那个人家可招惹不起！ 男生不禁庆幸刚刚躲过一劫，要是他招待，不得吓得腿都软瘫了，这么一看，对前台瞬间肃然起敬。 电梯一路坐到顶楼，兮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照惯例，选手必定都住在中间楼层，住顶楼，还真是第一次，虽说日本的楼房普遍不高。 滴声之后，房门大开，里面竟然意外的大，连厨房都有，浴室里也兼有淋浴和浴缸。 这不是选手会有的待遇，兮也拧着眉，原本就冷傲的脸愈加沉寂，就在她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 是领队。 「兮也，你怎么不在房间呢？！」听筒里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着急，细微的喘息声阵阵传来，还有那急促的脚步声杂乱无章。 相较焦急忙慌的领队，兮也要冷静得多，「我在顶楼，1001。」 来的时候，兮也正收拾行李，一派泰然处之，并无不安，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没多大干系。 情绪寡淡的回应了领队的到来，便又开始收拾行李。 「你怎么到顶楼来了？？」明明统一都安排在二楼的，让她一顿好找。 手上的衣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快速拿起来，轻拍几下，叠好。 「我自己换的。」 领队蹙眉，「怎么要换？」 兮也随意的摸摸脖子，木然抬头，「最近睡眠不好，自费，不用担心。」 领队被噎的没话说，毕竟没有花团队的经费，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兮也是王牌，这方面确实是她考虑不周了。 叮嘱了几句，领队便离开了房间。凝眸看着关上的房门几秒，兮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表情肃穆沉重。 这房间她大概能知道是谁换的，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而且她暂时不想跟那人说话。她拿出了手机，打开支付软体，稍歪头，点了一串数字后按灭屏幕。 「支付宝到帐一万元。」字正腔圆的女播音腔在空荡的室内响起，极为刺耳，那亮起的屏幕也随即被人按灭隐如黑夜。
第7页 * 第二日天光微露时，兮也已经坐在中岛台吃早饭了。她未施粉黛却也人比花娇。 兮也平时贪睡，但一到比赛就总能比闹钟还要准时有用，当时棋院採访参观录像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情，后来兮也就被网友们叫「人体闹钟」。 此刻她正捏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摩挲着指尖，发出悦耳的碰击声，这是她多年的习惯，这能让她沉淀冷静下来。 领队和其他成员下楼的时候，兮也已经在大堂里等着了。她半倚着沙发看着外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兮也，出发吧。」 「好。」 * 比赛场定在蜗牛庵内，坐落在半山腰，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而一切比赛工具也给旗手们提供了贵宾般的待遇，棋墩都异常名贵。 这次的比赛禁止娱乐媒体的介入，所有媒体都是中日各方权威的中央媒体。 「这次比赛大家一定要……」领队在前面嘱咐注意点。 兮也转头看着窗外。 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如果养老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大概也能少生点病痛吧。 这样想着，冷淡的脸上那孤傲的眉眼竟然变得柔和起来，掺进了几枚散落的阳光。 领队注意到了兮也在走神，毕竟那罕见的表情出卖了她。但兮也一贯让人最放心，便也随她去了。 双手拍打发出稍响的声音，领队招唿大家下车，「到地方了，大家准备进场吧。跟紧了，别走丢了。」说完，走到兮也身边，意味深长的拍拍她的肩膀。 这句话是特意对她说的，她看着一副冷傲孤高的样子，都以为是干练御姐，私底下其实是个迟钝路痴，第一次围棋比赛就因为迷路被报上了报纸。 自那之后，领队和队员们在这方面都会特别注意关照她，王牌可不能弄丢了，如果因为迷路而错过比赛时间，简直得不偿失。 兮也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背着包下去了。 门口还有几个别家的团队，看队服应该是韩国的，兮也不认识他们，但认识兮也的太多了。叫不上名字但不能失了礼数，她颔首示意。 大概是表情太过冷漠，那几个人都下意识就被镇住了，之后也没敢再看她。 「怎么不进去？」她眉心一褶，看向领队。 这都在门口站了有七八分钟了，等团队也都齐了吧。 刚想说话，就有人来了，「大家稍等片刻，还有一位贊助方马上就到。」大约是主办方的人，操着一口不太纯正流利的中文，生涩的说着唯一能解释清楚现下状况的原因。 等贊助方，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排场，让这么多选手在这种干涩阴冷的天气站在门口等他。兮也半挑着唇角，冷眼旁观。 突然想到家里那个男人，欣慰的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这么一对比，封晏这人还是很有良心的，起码从来没见他因为自己的背景和身份做过这种骄纵的事情。 正想着，一辆明光锃亮的黑色劳斯莱斯在门口疾驰停下，小金人车标在冬日阳光下挺着胸膛傲然挺立。 看看是怎样一号人物，真是第一次这么好奇，估摸着封晏可能还因为她一声不吭的离开生气呢，正好拿这件算是趣事的事情跟他讲讲，缓和一下情绪也挺好。 已经准备好收集素材的兮也看向将要打开的车门。 一旁响起了小声聚集的窃窃私语声，「腿好长！」 「脸！脸也！」 一些小姑娘都是十足的颜控，显然已经被出现男人的长相迷倒了一片。 只是兮也的表情就不是像前一刻那样看好戏那么好整以暇了。 因为这人，是她刚刚认为还有点良心的封晏，封某人。 一向波澜不惊的兮也眸色渐深，瞳孔微缩，身侧的手插进了兜里，但并没有闪躲眼神。 就当是她看错了人，封晏也是个没什么良心的。 无形之中感觉到了什么，封晏微侧身，淡瞥过来，眼神经过兮也，还和她对视了，一派淡漠并没有停留，而是看向主办方的人，附耳低身说了什么又恢復那副清冷衿贵的模样。 人也等到了，大部队一队接一队的跟着进去。兮也插着兜，走在队伍最后面。 * 比赛房间内虽没有媒体，但四周和房梁之上都安有立式摄像机和摄像头，全球直播，所以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以及赛程进度都会一个不落的被尽收眼底。 这次比赛的第一场就是万众瞩目的赛点，是蝉联三次全胜杯桂冠的日本前辈原山刻之介，和围棋界势如破竹的新星兮也的对决。 此刻正在做赛前准备擦拭棋墩，兮也半倚着窗格，闭目养神。 「兮丫头，好久不见。」 突然闯入的声音不太标准，男人戴一副金丝框眼镜，身形有些些微佝偻，只是身上积淀的书卷气难以消散。 兮也欠身鞠躬，「原山前辈见谅。」 这次和原山刻之介正面对上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比赛就是比赛，赛后是前后辈，赛场上就是对手，她分得清楚，但该有的礼数她亦不会丢。 记得早先见这姑娘的时候才是豆蔻年华，如今都已经这么惊才绝艷了，不得不感嘆后生真真可畏啊！ 封晏在后台静静坐着，也不说话，随意摩挲着指腹，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皓腕之上的细腻柔嫩。
第8页 「封总，这场比赛您怎么看吶？」还在出神的封晏突然被点到，眉眼间有几不可察的缄默。 镇定的瞥向电视，画面里是兮也和原山刻之介的对决，棋盘上尚且只有四五颗棋子，大概是刚刚过了猜先的流程开始没多久。 「原山先生棋艺精湛，又多年参赛，经验丰富，段位也高。」封晏语气惫懒，长腿松散搭着，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屏幕。 「所以，看比赛吧，胜负未可知。」 几个人也觉得颇有道理，愈加对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多了几分敬畏，如此年纪就能这样稳得住，将来必成大事啊。 * 此刻的赛场正是暗流涌动，棋逢对手。兮也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对局，执白子而后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每一步仿佛都已经在心中下过数百遍，原山一落子，她都能紧随其后的拦截或是防守。 眼看着棋盘上的位置逐渐趋于密集，落子的选择越来越少，兮也慢慢缓下动作。 低垂的眼睫在粉糯的肤色上拓下浅淡的阴翳，像一尊安静精緻的雕塑。 原山刻之介这是下的大雪崩定式，不同于以往的一贯手法选择妖刀定式，大雪崩更加的来势汹汹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走法简洁明快。 兮也捻子须臾，落下棋盘。 没有讲解，只能就屏幕前看着这没有硝烟的战场旗鼓相当。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原山如释重负，抬手在棋盘上放下两枚黑子，这是认输了。 二人起立鞠躬，是比赛的礼仪。 第一场，兮也顺利拿下首战胜利，给中国队带来极大的鼓舞，原山刻之介也对这个姑娘更加敬佩，小小年纪，棋风棋品就能如此镇定而稳健，实属难得，围棋博弈，有来有往，输给她不丢人。 离场时不禁心中唏嘘，年轻人的时代的确要来了啊。 赢了比赛，兮也还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感觉没什么不一样，就像只是结束了一场和平时无二致的练习赛一般。 蜗牛庵内安谧娴静，她小步踱着，身后不知何时附上了和她一致步调的脚步声。 「你来了。」 没有回答，兮也懒得搭理他，她知道是谁在身后跟着。 男人失笑，倦懒微哑的声线就近在咫尺的萦绕在耳畔：「哦？这么确定？万一不是我呢？」 兮也闻言轻嗤：「你身上有菸草味，很贵的菸草味。」 潜台词就是这烟很贵，除了他这个嫌钱多的傻大个才会抽就没别人了。 「看来你对那天晚上的服务不太满意啊，」那低沉婉吟的声音直击她的耳膜，「费用这么低。」 原来是因为昨天的转帐备註她写了「房费&服务费」的原因啊。 本想反驳服务费是客房服务的额外费用，但感受到他恶劣的笑突然不想解释了。 大概就一秒钟，原本偏向一旁的头倏然间转过来，不躲闪的直视着男人的黑色瞳眸，两人视线相接，兮也细密微卷的眼睫一下一下缓慢坚定的落下。 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说：「费用太少之后再补，不会委屈你。」 兮也突然有些纠结的拧着眉，甚是遗憾的看着他，轻嘆道：「以后控制点，感觉像没见过世面的，痛。」 封晏：？？？ 第4章 蓄谋（修） 回家 封晏也不跟她玩笑，兮也见他不走，「那你不要钱要什么？」 封晏嘴角微扬，在光影下性感勾人，连带那喉结的完美线条都描摹的不缺一点。 「要什么都给？」他侧眸觑着她。 兮也插手，轻舒气，「给，说吧。」 「行，要你。」 话音刚落，兮也嘴角轻抽搐，机械的转过脑袋，她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结婚这么久，她就没听封晏说过这么土味的话，还是跟她讲。 封晏一副云淡风轻，就那样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着。 最终还是打算放过她，「跟我回封宅。」怕是再不说她就真的要怀疑自己是想拐卖她了。 她慢半拍的回神，点点头，这个条件好解决，正好这场比赛结束后是她的假期。 为期三天的全胜杯圆满落幕，兮也再次不负众望摘得桂冠，也打破了原山刻之介蝉联冠军的局面，开创新纪元。 晚上决定举办一次庆功宴，也算让一直神经紧绷的大家高兴高兴，可是兮也却拒绝了。 「为什么？你不来大家也会失望啊。」领队试图挽留她。 兮也向来说一不二，她也没有办法跟领队解释封晏的事情，只能界限模煳的带过，「真的要提前走，家里老人很久没见我了，这次庆功就算在我头上吧。」 「中国队的庆功我来。」那低而清越的嗓音由远及近，背光而来的男人身形英气高挺，肩宽腰细，倒是和t台之上的男模有的一拼了。 待人走近，领队看清五官才想起来这人正是早上那个让所有人为之等待的贊助方。 不知道怎么称唿，领队只能颔首示意。 外人面前，男人风度翩翩，「中国队庆功我来吧，就当是……支持中国围棋的成功了。」说话间，总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一旁兮也的身上。 领队眼尖，笑容和煦，「先生您是和我们队员认识吗？」 原本还看着别处的兮也登时转过头来，抬起的眼睑之上是好整以暇的看好戏。
第9页 封晏神情稍顿，随后似笑而非，「认识啊，围棋女王谁不认识呢。」说这话时，他刻意看向兮也，眼神带着淡淡的挑衅。「我是兮也的粉丝啊，是吧兮小姐。」 领队恍然大悟，并且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毕竟喜欢兮也的人太多了，粉丝自然也多。 兮也看他这没正行的样子不知道下面还能说出点什么来，催促着领队赶紧回去，大家都在等她。 领队没法，一步三回头的，还朝她喊：「人家是粉丝，记得给个签名！今天也谢谢人家啊！」 兮也：「……」 人影完全消失后，兮也耷拉着眼皮，有点疲惫的看着封晏，「谢谢您，签名回去给您。」 封晏：「……」 * 头等舱内—— 桌上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凝滞的局面。 才刚接通，对面就是唇枪舌剑的连珠炮攻击，震耳欲聋。封晏皱眉把手机挪开，打开了免提。 「臭小子！蔻蔻回来了你居然瞒着我们啊！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哇！是我老头子举不动棍子了还是你膝盖又好了啊？！」 电话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势如山洪，想不听见都难，兮也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回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面对着怒气马上就能蔓延过来的手机，封晏依旧气定神闲，「已经在回来了，我会领罚。」在大多数时间里他还是冷而寡淡的，在商场浸淫多年，情绪已经很少有过大的波动了。 老人似乎还是不甚满意，恨不得打个飞的过来耳提面命。男人轻嘆气，打算认命，身旁伸过来一只瘦削的手，从他手中拿过手机。 「爷爷，我是蔻蔻。」她关掉免提，手机附在耳边，一边听还时不时点头。 「好，我们明天就回家，飞机还没飞但已经快了，嗯。」 封晏撑着脑袋扬眼看她，嘴角不自觉啧声，真不知道跟个脾气在臭水沟里滚一圈的老头儿有什么好聊的。 「喏，给你。」手机在手中灵活的转过一圈回到封晏的手中。 封晏半懒着身子，兴致缺缺：「爷爷说什么了？」 兮也淡淡道：「让我们早点回去，让你回去准备好护膝。」语气倏然有些怜悯，想了想这事儿也是因为自己，她不是那么不知恩图报的人，这罚没理由让他一个人受。 片刻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放心，我陪你。」 「我陪你跪祠堂，毕竟这事儿是我的问题，不能让你白替我顶罪。」兮也翻着某购物app，一边问：「要不要买两对好一点的护膝？」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划拉着，见封晏不回答，存疑转过头看他，就见他木然的盯着桌上的杯子发呆，岿然不动。 「你要什么颜色？」兮也拿着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 「跟你一样。」也不知道他是看了还是没看，兮也收回手，下单了两对护膝，裸粉色的。 * 飞机起飞许久，机窗外夜色浓稠，地面上灯火明明灭灭，突然想到什么，封晏转头，沉声问：「进修有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似是聊天攀谈般随意。 极少有人会关心自己的这些事情，现在突然被提起来，倒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来。 她双手环抱，沉吟片刻，「倒是碰到一个不错的对手，棋艺很有水准，不在我之下，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碰到了。」话里不免还有些惋惜遗憾，能让她称赞的说明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封晏点点头，斟酌着开口：「女孩子？」 兮也摇头，「师兄，人挺好的，比我段位高，不过可惜了不是专业棋手。」 话音甫落，封晏的眸色渐深，眉峰微蹙，像是滴了墨一般氤氲开来，染了一池净水。 强压下心里的挣扎，他摩挲着手指，淡瞥过来语气平和：「回去和我下一盘？」 兮也有些讶异，「你不是不下了么？」这事儿说起来跟自己还有点渊源。 小时候能和兮也讲上两句话的除了倪尔就是封晏了。 倪尔是个黏人精，自觉会去找兮也玩，而封晏是少有能和她下上两盘棋的人。那时候长南巷里他们是邻居，也算世交，常常聚在一起，兮也虽比封晏小了六七岁，但也是点头之交。 兮也不说话是天性使然，而封晏那时候正是学生时代喜欢耍酷叛逆的年纪，觉得不说话是一件很有个性的事情，两个不说话的人放到一起憋不出一个屁来。 长辈们让封晏照顾她，可兮也又只知道下棋，有人的时候跟别人下，没人的时候跟自己下。封晏只觉得小孩子这样就太不可爱了，决定逗逗她，刚巧他小时候也被老头儿逼着学过围棋。 他就跟她下了个赌局，谁输了就要被棋子弹一下，一开始兮也不同意，觉得这是亵渎了她喜欢的围棋，可当时毕竟只是七岁的小屁孩，让封晏那么一忽悠也就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兮也这小屁孩这么当真，第一把就赢了他，一个小女孩手劲大的不行，一颗劣质棋子就留下了封晏如今额角的细微的疤。 因为这事儿兮也被罚了两个礼拜的抄经书，本来封晏还觉得这对一个小孩怪残忍的，想替她求个情，结果爷爷一拐杖让他陪着兮也跪了两个礼拜的祠堂。 封晏一听到兮也这问话，脑海里就浮现出当时的画面，简直不堪回首。
第10页 「下，怎么不下。」 他曲着尺骨茎突的手，轻哂：「这是觉得我不如你那好对手了？」语气里不难听出有些微自嘲和挑衅。 兮也不自觉皱了皱鼻子，总觉得这人在内涵自己，内涵她不公平对待么？那就回去让他见识一下公平呗。 「没有，下，我一视同仁。」她可从来不搞特殊，绝对给他想要的公平对待。 话说完，周围陷入死寂，坐在一旁的特助张章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总感觉这氛围有点瘆人，考虑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或者上点吃的，兮也眼罩一拉，随意摆摆手道：「睡会儿，到了叫我，谢了。」 下棋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脑力消耗和心理战太累，一天没合眼了，此刻黑暗让她觉得异常有安全感，才拉上一会儿，就已经梦遇周公了。 封晏看着身边骨肉匀停的手片刻，抬手把灯光调到了最暗，顺带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 张章蹑手蹑脚的走到过道处，用气音叫封晏。 小心翼翼地从缝隙空地走出来，回头看了眼仍然安睡的兮也，把张章拉到隔间。 张章这才低言，「集团事务需要您签字。」 「这个我回去会处理。」 「还有公司对于收购华洛电子还有人存在异议，是否需要召开会议？」 他轻嘆气，锐利如鹰隼的眼中难得流露疲惫，「三天后，开会。」张章点头明白，将通知下发。 自从大哥封寻的身体大不如前后，集团好多的重担就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肩上，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兄弟之间明争暗斗，高宅大院全是明枪暗箭没有情感。多少人推测这是要拉踩上位的架势，集团里不服的老人太多了，有很长一顿时间里都不听安排，甚至明晃晃的表示反对，直接挑衅的更有之。 封晏一次也没有发火，仍旧一副谦逊温和的样子，可是熟悉的人知道他这是做事前最惯用的手段，用最温和可亲的脸，使最凌厉干净的剑，完了还得给你安排个好的离开理由，表面上没人能看出什么，只有被白刃肃清的那一拨人才知道他何等冷漠心狠。 先礼后兵，最是可怕温柔刀，偏偏旁人还觉得他笑意和煦，另一方面还能笼络一大拨改观的人。 笑面虎这个名号下面自是不能少了封晏的名字。 慢慢步入正轨后，大哥希望他能全权接过他的位置，封晏一直没同意，因为这个两个人僵持了有一年之久。 他有自己的从业方向，他就没打算接管集团，最开始是从事投行的，一直是做风险投资和投资分析的，来接手房地产开发及酒店管理实在让他稍有抗拒。 不过现在看来大哥的身体状况并不尽如人意。 发愁之际，身后低微传来细细的嘤咛声，封晏快步走过去。 * 似乎是梦魇，兮也胶着的双眼怎么也睁不开，身后有好多好多狰狞而扭曲环绕的手，似水草一般纷乱繁杂，那尖锐而令人悚然的声音从深渊里刺穿耳膜，一声一声要把她永远困住，一切都在告诉她，自己没资格去假装一个普通人。 眼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胡乱扒拉掉了，细密纤长的眼睫在微黄灯光的笼罩下颤抖着，深邃的眼眶周围沾染着朦胧水渍，轻轻拂过，滚烫刺痛。 封晏单膝跪在兮也座位旁边，皱眉不言，一手倾覆在兮也裸露在外的手背上轻拍，回身睇了眼张章，立马知会离开。 兮也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皱在一起的眉心松了许多，泪渍也被擦干。 睡的太沉导致她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都有些迟钝，头脑昏昏沉沉的，对周围的事物也不太有感觉，唯一知道的就是封晏说到地方了。 睡醒后习惯性的抹了把脸，这睫毛上怎么还有水呢？ 兮也有个不确定的猜测，她迟疑着看向封晏，难得讲话声如蚊吶，「那个……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背着光的男人被烙下清冷朗隽的轮廓，他扬眉调笑：「什么行为？哦，你说要抱我来着。」 看着他略微恶劣的笑就知道他在骗自己，没有感情的呵呵两声就走到前面去了。 * 「少夫人，少爷。」老头儿还真是老当益壮，这速度真是让他甘拜下风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回来也已经半夜了，明天再回老宅，现在看来是没办法推脱了。 「谢谢。」兮也屈身坐进了后座，封晏看了眼拉门的人随后也坐了进去。 门甫一关上，前面突然凑出两个脑袋，「欢迎回家！！小婶婶！」 「欢迎回家！姐！」 第5章 蓄谋（修） 你够老了 兮望抱着小糯米糰子看着车后座两个冷淡脸的人，场面一时静寂。 还是小崽子伸手看向兮也，「小婶婶不抱抱我吗？我软fufu的！」水晶葡萄般澄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直直的看着兮也。 她刚从懵智的深度睡眠里缓过神来，一时有些迟钝，小孩子哪会想那么多，只会觉得是受到了冷落。 扁着小嘴可怜兮兮的说：「爸爸说，小婶婶回来就会有自己的小宝宝了，所以就不喜欢小元宝了吗？」 兮也表情怪异，伸手从兮望手里接过小孩儿，捏捏她的小鼻子，「没有，只有小元宝。」 似乎是不相信，小元宝迟疑的看向封晏，小胖手揪揪他的衣袖，「小叔叔，真的吗？」
第11页 男人突然轻嗤，眸中似落入斑驳碎星，笑意不达眼底，略过小元宝落在兮也身上，「说不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小小元宝。」 兮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雨点般的哭声渐渐如雷，在耳边不歇的响着，小孩子真性情，说哭就能哭，边嚎边打封晏：「小叔叔……小叔叔要欺负……小婶婶！！打……嗝！打洗你！」 兮也、封晏：？？？ 问了半天才算搞明白了，前几天听隔壁的爷爷逗她说她是江流里漂来的，被爸爸妈妈捡回家了。一下子就激起了小孩子对自己的出现的好奇，追着问个不停。 封寻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小元宝也算是他中年得子，来之不易，对着这个女儿压根没辙，家里的长辈们虽明白，但也不知道该如何用小孩子能接受的理解来说给她听。 后来还是小元宝她妈，也就是大嫂易西跟她做了解释，就变成了现在小元宝嘴里的：是爸爸欺负妈妈才有的她，但是呢是妈妈自愿的。 好不容易把她哄得不哭了，现在就死瞪着封晏，完全把他当成了绝世仇敌的架势，稍微靠近兮也一点都不行，一靠近就呲牙，像只奶凶的小老虎。 兮也摸摸她的小脑袋，耐心的说：「小元宝要不要睡一会儿？小朋友要早点休息才能长高高哦。」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按平时的作息早就休息了，说是一定要来接她才被带着来的，兮也哄着她，刚刚哭了一会儿也有些疲累了，须臾之后就睡着了。 把小元宝放到宝宝座上，兮望踟蹰着低低开口：「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回家。」他低垂着眼也不敢正眼望她，只是逡巡着望向别处。 兮也语气淡然：「回来两天了，有比赛。」 话音落下，便陷入了静谧。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兮望交流，不是讨厌他。别说兮望了，就连她爸妈，自己都很难聊起火花。 「学校里怎么样？」封晏及时救场，随便找了个话题。 场面才渐渐回温起来，说起学校的事情，兮望似乎有很多话题想讲，不亦乐乎的，连最开始的拘谨都随之烟消云散。 「哦对了！姐，你大后天能不能帮我开个家长会啊，爸妈都有事。」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对谁说了请求，兮望掩唇摆手，「不是，我瞎说的，姐你——」 「时间，地点。」兮也朝他扬了扬下巴，勾勾手指，不疾不徐的问道。 「姐你答应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像是一直断断续续的线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清晰可触的实线，并且无限放大。 兮望那不敢相信的愣怔表情让兮也觉得过于夸张，「不说我不去——」 「蒲陵北路星辰高中，2号楼三楼高二一班！」一口气都不带喘的，生怕兮也拒绝的话说完了。 男孩勾着憨憨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小月亮，也不介意兮也的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 封晏颇有闲心的看着两个人。别说，兮也还就有种奇奇怪怪的魅力，小孩子都喜欢她，也不知道喜欢她什么，喜欢她冷若冰霜么。 * 「少夫人，少爷，到了。」夜色里封宅的门面高耸压抑，门两侧的装饰柱雕樑画栋，似藤蔓缠绕攀升。正中间顶上是苍朗劲瘦的封宅二字。 封晏从兮也手里小心的单手抱过小元宝，长腿一跨下了车，一只手随手搭在车顶，回身看着封宅，院里灯火通明，看来今晚註定是个不眠夜了。 兮也下了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不走？」 把手挪开，司机这才把车开往了车库。一旁的兮望看看他俩又看看封宅，怎么不进去？难不成这是什么能吃人的地方吗？ 耸耸肩就准备进去，「姐，姐夫走啊。」边走还不忘回头叫他俩。 封晏看着身边半曲着身标准笑容的黄叔，大概过了半分钟，扯出了比哭还恐怖的笑回应，阔步进去了。 * 前厅——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温暖，红木桌上温腾腾的热茶蒸腾起白雾裊裊的热气，又在灯泡下泯灭消散。 朝南的八仙椅上坐着白髮斑驳的老人，眼眶深陷，一寸一寸的皱纹清晰可见，但板正的身子倒是依旧让人感觉精神矍铄，不输现在的年轻人。 「爷爷。」封晏进来的时候，原本还有的细微攀谈声倏然间被掐灭，这架势和三堂会审没什么差别。 兮也看着，心中惊异，没想到在外面翻云覆雨的封总在家居然这么卑微，倒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压下心里的想法，她也随着封晏一一叫了人。 大家对兮也还是很和善的，老头儿对上兮也更是换了张脸，激动地心情溢于言表，和对着封晏的正经严肃判若两人。 「蔻蔻快让爷爷看看！哎哟在外面这都饿瘦了呀！这饭菜还得是我们国内的好吃！赶紧让厨房做点好吃的！」老头儿不由分说的就要叫人去做，还是被兮也拉住了。 「爷爷我不饿，回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似乎是想让爷爷相信，突然灵机一动：「封晏带我吃过好吃的了，真的。」 老头儿偏头狐疑的看向封晏，语气里不乏怀疑：「真的？」 意外的，她向封晏递了个求助的眼神，他瞬间点头，把话头接过去，「嗯，吃过了，庆云楼提前订的菜。」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说的跟真的似的，唯佩服二字可解。
第12页 封老爷子这才作罢，不过一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询问是必不可少的了，这一场下来，兮也深感真是比她下棋还要费精力。 哎，她真的只适合做一个独居死宅的动物。 * 封宅也有五年没回来了，有些地方也已经翻修重整，怕兮也走错地方，封老爷子让周姨带她回房间。 封晏和兮也的房间安排在后院的二楼，绿植繁茂，一年四季的生长期植物都种了，所以就算是冬天也还是盎然绿意。 「少夫人这边走，小心台阶。」周姨带着兮也一路走着，她只觉得封宅好像更大了，怎么这么长的路怎么也没走到房间。 就在她要怀疑自己进的是个迷宫的时候，终于到了。 「少夫人，您在这里等一会儿，少爷说马上就来。」周姨一边笑一边给她开门，还一脸表示明白的意味。 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转悠了一会儿，坐在床边边上翻着手机。倪尔正好找她，不愧是夜猫子，这个点还没睡。 倪尔：兮姐到家了？怎么样？是不是嘘寒问暖盛情款待。 不得不说倪尔在这方面真的比她有经验，全给她说准了，一字不差。 兮也：嗯，差不多。 倪尔：狗狗祟祟.gif 兮也：？ 倪尔：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甜蜜夜晚了，不好意思，小的知错。 房间里，兮也轻嗤，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打字。 兮也：你觉得要真那样我会回你？你是看不起谁。 打完这句，封晏刚巧推门进来，手里还大包小包拎着什么，闻着有浓郁的菜香味。 封晏看她不动声色盯着看的假正经就觉得好玩，把手里的袋子随手撂在桌上，「饿了？」 兮也紧抿着唇不说话，但肚子那尴尬的声音第一时间出卖了她，耳根微微泛红，在灯光下连血管都隐约可见，像是翠玉做的，一碰就碎的脆弱感。 窸窸窣窣的开袋声音在偌大的卧室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把那些打包盒一字排开，「吃吧。」 兮也也不客气，瞥见褶皱袋子上的字样，她有些诧异，「你真订了庆云楼饭庄的菜啊？」原本以为他只是在爷爷面前说说而已，帮她接触尴尬罢了，没想到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的事情没做到的。」男人脱下束缚的西装，随手解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光打在深邃有致的五官上，像是落入人间的神明，剑眉星目却裹挟着深藏于心的炽热。 兮也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久久没有回神，被封晏一个响指才意识回笼，她刚刚居然有种他挺帅的想法，看来是最近没休息好。 封晏看她手忙脚乱去拿筷子的动作，瞥见那发顶小小的发旋，突然沉沉的笑出声。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兮也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扬扬下巴，「你不吃？」 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腕，似笑而非，「既然你这么盛情邀请，我也不好拒绝，那就一起吧。」他顺势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她就不该多嘴，给他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 两个人各吃各的，势要将老祖宗食不言的三字真言贯彻到底。突然想到刚刚在楼下老爷子和自己说的话。和他讲了大哥的身体状况，还有对集团事情的过问，剩下的全是兮也。 封晏停下夹菜的动作，抬眸看向对面。 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怎么了？」兮也摸过嘴角，没有饭米粒啊。 「你这是嫌我还不够老？」他笑意不及眼底，眉峰轻翘的觑着她。 兮也：「？」 「牙口不要太好……这个还真是很难办啊，要不你咬回来？」他大喇喇的就把手递过去，张扬狂傲的看着她。 迷濛了半秒钟兮也反应过来了，是採访的事情，当时问道择偶标准，她只不过突然想到手上那个牙印，来了兴致就说了「牙口不要太好就行」，只当玩笑，没想到还让他知道了。 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语气浅淡，「咬都咬了，算了，我又不是狗，还咬回去。」末了，还添了句：「没有不嫌你老，没人比你老。32了，是挺老的了。」 「你喜欢老的，不正好。」封晏夹着菜没打算跟她计较，倒是兮也突然问他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问的，不问不知道，你还挺有想法。」封晏边说边点头，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弄。 兮也有些丧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明天见到长辈有点尴尬。 「对了，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婚礼，等会儿去试试给你准备的衣服怎么样。」封晏放下碗筷，起身站起来。 第6章 蓄谋 浴室晕倒 「这年头还有人结婚？」兮也没过脑子，嘴里塞着土豆片，脱口而出。 她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生活挺好的，只是这话说出来总就变了个味儿。 封晏大概停滞了几秒后，缓缓转身垂眸看着她，也不说话。 慢条斯理的嚼完嘴里的最后一口土豆，她开口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 实在是受不住封晏愈加清冷的眼神，兮也停顿一秒，莞尔，「我……出去看看星星。」 「今天阴天。」封晏无情的戳穿了她。 缓缓染红的耳尖微微一动，她突然兇狠，语气不容置疑，恶狠狠道：「我能看到不行么？」说完，踩踩拖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是脚上穿错了的男士拖鞋显得异常不合脚，且滑稽。
第13页 * 冬天的天空很高，遥不可及也冷不可触。整个封宅都像是和黑夜融为了一体，没有丝毫不协调。 兮也倚靠着略微冰凉的墙壁仰头看着黑夜出神，刚刚在屋里的温暖一瞬间被瓷砖的温度击退弥散，让她在短暂的梦境里惊醒，回归依旧淡漠的自己。 「姐？」斜对面传来不确定的声响，带着疑问。 脚步声由轻缓变得笃定起来，兮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兮也。 看到墙边单薄的身影，他皱了皱眉，把身上的毛毯拉了下来，也没管兮也的眼神，径直将毛毯披在了她的肩头。 这几年兮也不在，他身高长得飞快，现在已经比兮也都要高一个菠萝盖了，兮也在女生里可不算矮，小时候孩子群里有句话叫「天塌不怕，也姐来顶。」，后来长大更是出挑。 倪尔还经常逗她说：「178,一起吧，你看你的身高多温柔啊！」 今天近距离才发现以前家里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子已经这么大了。 「我不冷，你披着吧。」说着就要把毛毯拿下来，兮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声音一提，眼眸一瞪，横眉冷对似的，「脱什么脱！你冷！穿……穿着！」 第一次被向来怕她的弟弟凶了一下，还有些一愣一愣的，恍若梦中，她轻眯起眼，粉唇翕动，「你家长会——」 话还没说完，兮望立马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合掌求饶，哀怨道：「姐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不该瞪你！你别不去啊！」 ？？眼前的人登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懵了，嘴角轻轻抽了抽，只觉得好笑，「我就是想问，你家长会几点结束，如果早，我回趟家。」不知道为什么，话末总有些隐忍。 兮望蓦地僵住，原来……垂在身侧紧握着的拳缓缓松开，似是自嘲，「这样……家长会四点左右结束。」还有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想告诉她爸妈很念她，他也是…… 她点点头，回身想走，刚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寂静的长廊里甚至只能容下她那一声几不可查的嘆息，其余情绪似乎都被黑色吞没。 「冷，披着回房吧。」把毛毯披回兮望肩头，拍拍大男孩的肩膀，背影没入黑暗，一滴不剩。 卧室—— 浴室氤氲着热气，一道道水渍划过，留下了沟壑般的痕迹，镜子里是破碎不堪的自己。 兮也尽力凝眸静静看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不甚清晰的声音，混着敲门声，「你是要蜕皮吗？」 这都快两个小时了，蒸桑拿也不带这么久的，还不得晕过去…… ！！！ 敲门的声音突然剧烈响动着，夹杂着低沉的按捺不住的紧张，薰染在白雾蒙蒙的空气里，「兮也！兮也！你开开门！你没事吧！」 不知道怎么了，兮也是想回答他的，可是张嘴的那刻，眼前似乎有无数个破碎的镜子，每一个里面都是不同的自己，唯一一样的是都破碎不堪，而舌根像是被人残忍割去，喉咙被死死扼住，像小时候看的安徒生童话里的小美人一样，发不出声音。 浴缸都变成了模煳的泡沫，所有的一切都在扩散，从边缘扩散，在眼中逐一失去存在。 门外的声音愈来愈响，像雷声雨点，却愈来愈空旷。最后看到的是那道疤痕，额角的疤。 * 「黄医生，她怎么样？」封晏眉头紧蹙，薄唇紧抿，周身都泛着微微寒气，气压极低。 黄医生收回把脉的手，看了看兮也的眼睛，託了托鼻樑上的眼镜，「没什么大碍，在浴室高温低氧的情况下这么久晕堂很正常，不过她心血太虚，面色也淡，长此以往体虚是早晚的事，等会儿我给她配一副药方，每日一次煮汤，有益气生血的作用。」 气血不足……心血虚……体虚……，每说一个词都让封晏的眉心深一寸，所以这五年她就是这么好好照顾自己的？ 送走黄医生，回到房间，看着床上面容安静的女人，轻嘆了口气，本来就够冷的了，睡着后就更加静得可怕了。 洗澡前穿着高领没注意，那白皙秀颀的脖子上隐隐约约闪烁着冷银色的光，顺着银链轻轻拉出来，上面是一枚钻戒，是他们结婚时候的戒指。 只是旁边这个黑色的圆珠子没见过啊。 收回神后，给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边沿的被褥，生怕漏风受寒。 眉眼略略疲惫的把衣柜里挂着的鹅黄色旗袍收了起来，把浴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顺带关掉了智能闹钟，房间陷入黑暗。 * 「滴滴，滴滴，滴滴……」 睡梦中惺忪醒来的兮也扫过床头，力道没控制住直接把响着的手机给扫到了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地毯，手机才没有宣告退位。 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她好像是晕了过去，看到了封晏，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一晚上都睡得不怎么安稳，被梦魇纠缠不止。 虽然是联姻，但是他俩从结婚开始就没有分房或者分床睡过，此刻看着身边平整没有人气的位置，有些发愣。 今天还要参加婚礼的，昨晚因为自己的意外状况，衣服也没有试，现在八点不到，应该还有时间，利索的从床榻的禁锢中脱离，趿拉着拖鞋就进了浴室准备洗漱。 在衣柜里倒腾了半天没找到衣服，倒是在旁边小桌上看到一杯咖啡，应该是封晏的吧，除了他也没人会来她房间的。
第14页 早上喝点咖啡醒醒神倒也不错，闻着怪香的，她从杯架上拿出一只倒扣的咖啡杯，倒了点进去。 抿唇品尝，苦的兮也眉毛都扭曲成了弯弯的两条，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攥紧。 「你怎么起来了？」还没缓过劲儿来，那道低沉的音色就在身后响起。 侧眸看到兮也手里的杯子，他立马疾步走过来把那杯子夺了过去，「你怎么喝这个？！」似是急了，表情都有些严厉。 手里霎时一空，神情一顿，「就醒醒神，尝一口。」 「特浓espresso，挺能忍。」兮也扬眉看他。 刚喝第一口就尝出来了，这么苦的咖啡非意式浓缩所属，记得进修的时候她也最常喝它，别的不说，提神作用是真的难有敌手。 封晏欲言又止，把咖啡拿走，递了碗黄黄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汤过来，言简意赅，「喝掉。」 「这什么？」兮也对未知的东西天生带着点抗拒。眉眼间是明显的嫌弃。 封晏单手举着碗，想到兮也她妈之前跟他说过的，千万不要让兮也喝药，这无异于要她命。伸手摸摸后脖颈，偏头四处环视着，「这爷爷给你煮的……特制红枣汤，甜的。」虽然黄医生不太同意，不过还好他偷偷放了三颗冰糖。 看着碗上漂浮着的三个大而红润的红枣，她接过了汤碗。 咕嘟咕嘟，这味道怎么喝着涩涩的……也没有很甜啊。 压下心里的疑惑，还是一碗见了底，毕竟是封老爷子煮着，怎么也得喝，拂了老人的面子实在不好。 「对了，」兮也出声叫住要走的封晏，「今天要穿的旗袍在哪？」 封晏皱眉，「今天你就别去了，昨晚晕倒，今天好好休息吧。」 兮也抬手轻笑，满不在乎道：「我没事，昨晚就是浴室太闷一时忘了时间待久了，我现在已经好了。」 背对着兮也的封晏身侧的手青筋微凸，喉结微滚，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我让周姨给你拿过来。」 兮也总觉得他好像有话没说完，那走时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不知道在惋惜什么，说不清楚。 * 别说，这鹅黄色旗袍真是一丝一寸都做的精细至极，针脚细密而灵动，完全没有限制活动，腰垮的尺寸也刚刚好，把兮也凹凸苗条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腰若约素，开衩也不高不低。像是陌上花，轻灵灵的勾人，温柔小意与冰凌冷傲融洽的刚刚好，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最别致的是在肩窝处有一黑一白似是围棋子的刺绣，黄色桂花包围着，毫不怪异，更显得别具一格，像是专门为她而存在的。 下楼的时候，封老爷子刚好在和封晏说话，听到声音纷纷侧目而视，就看到娉婷婉约的兮也从后院走出来，似是踏月辉而来。 封晏眼里的墨色更深不可测，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波涛汹涌翻滚不止。 封老爷子看了他一会儿道：「自己媳妇回家看去，在外面给我收着点。」 轻啧一声，「怂样，正经人谁偷着看。」 封晏：…… 第7章 蓄谋 除臭渣滓 平时穿衣随意看不出，今天这一看，兮也的身材倒多了妖娆婀娜，和她冷若冰霜的气质有些出入。 兮也不喜化妆，但是今日场合特殊，怎么也要简单打理一下。易西最擅长这事儿，昨晚就可惜没和兮也聊到天，这会儿碰着机会就把人拉去了自己的衣帽间。 易西给她盘着髮辫，头髮乌黑顺滑，触感柔软。 她有些感慨，「年轻真好啊，现在胶原蛋白流失，发质也变差了。」拿起桌上的眼影，让兮也闭上了眼睛。 「对了，我看你的粉丝是不是都叫你兮哥啊。」易西浅笑着问道。 她闻言轻点头，不敢动作太大。 易西扶正她的脸细看，不禁咂舌，「好看，绝对是我最出色的作品了，哈哈，还是兮哥生得好吶。」 「谢谢大嫂。」 易西忙摆手，「跟我说什么谢，你就当我是姐姐就好，照顾你是应该的，不过蔻蔻啊，你和封晏，不打算要个孩子吗？」 闻言，兮也微张着唇，似乎是捕获那一点救命的空气，片刻之后淡淡回，「现在还有点忙，看之后吧。」话说出口，说服自己都不足够，别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是藉口呢。 易西垂下眼帘，没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他…，你们好好地就好。」 ……过往的记忆如决堤洪水涌入脑海中，小时候爸妈说爱她，她不明白，只知道别人都说她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所以那时她懵懂的以为，哦，她自己就是爱本身啊。 后来别人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她指指围棋，说爱。别人摇头告诉她，爱和喜欢不一样。她又不明白了，那时候就觉得怎么这么复杂呢？其实自己的病症早在儿时就有了徵兆，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才慢慢露出水面，人尽皆知而已。 现在再提，她还是被噎住了话头不知如何回答。 「兮也，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冷不丁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看了眼镜子里妆容精緻的自己，便下楼了。 * 今天参加的是叶家的婚礼，据说请的人很多，分区不同，但没有媒体。封家是在里间的厅，算是好友座的。 兮望跟着兮也和封晏同车，小元宝也非要跟着一起，死缠烂打的才让封晏大哥松了口，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兮望的怀里。
第15页 「叶家，是你那个朋友么？」兮也依稀记得好像在婚礼上有见过他，封晏还叫他哥来着，当时就纳闷，还有除了封家大哥以外第二个能让他叫哥的人。 封晏屈起手指随意的敲着皮质座椅，不咸不淡的回她，「叶故啊，是啊。他也是不容易。」不过自己似乎更不容易。 偶有闲心，倒是想听听这其中的故事。封晏也不藏着掖着，所幸就跟她讲了些那些个事情。 叶故结婚的对象是已经家道中落的洛家二小姐，洛泱。说是二小姐只不过是家里人的私心罢了。原本以为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多见不怪的联姻，结果似乎并没那么简单。 兮也抚过下巴，「这叶家长子倒是痴情种，不过洛泱我认识，她不就是喜欢他的么？」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没明朗么。 封晏眼尾微挑，「不知道。」别人的事情他懒得管，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哪有闲心。 * 婚礼在帝景酒店举行，门面金碧辉煌，场面给的很到位，门口是兮家和叶家两家长辈在迎接。 「蔻蔻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哇！」叶家妈妈是个热情的人，一看到兮也就笑开了花，爱不释手拉着看个不停，还是封晏看出了她的窘迫几句话把她解救了。 旁边是洛泱的爸妈，女人长得小家碧玉的，戴着的首饰也够夺人眼球的，不愧是成功上位的洛家现当家夫人。 兮也冷睨着她，眼中并不掩饰厌恶，甚至有敌意。 她根本不配，洛泱妈妈是个很温柔大气的女人，曾经待她也极好，洛家夫人就认一个，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就该受到万众唾骂，而不是这样心安理得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女人也不只是吃素的，能混到今天稳坐洛家夫人的位置就不是什么善茬。她早就感觉到了兮也眼中不加掩饰的敌意。 女人此时亲昵的正要去挽兮也的手，只是还没碰到半寸就被中途躲开了。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女人扯着嘴角端着笑，「洛洛在楼上呢，去看看吧。」 其实兮也平时不是这么嫉恶如仇的人，但是此刻就是压不下心中那股肆意乱窜的火气，连带着说话也硬邦邦的，「她叫阿河，洛洛是她养的狗，麻烦搞清楚身份。」此刻的兮也和平时完全不同，满身带刺。 在场的哪个不是社会上个顶个的人精，话里的一语双关没人会听不出来。 女人似是眼含委屈，却又端着长辈的仁慈包容，表示是自己的问题，倒显得兮也多不懂事，还是太年轻。 临进去的时候，封晏看了眼洛家当家人洛建成，「洛大小姐出嫁，蔻蔻不舍，抱歉了，隔日我会登门道歉，望洛大小姐千万不要怪蔻蔻，叔叔您也是。」 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所有的错都揽了过来，可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这道歉里只字不提洛家夫人，只是看在兮也和洛泱的关系上才说的话，连赔礼也都是给洛泱的，更是直唿洛大小姐，哪里有把洛家夫人放在眼里。 女人在一旁气得艷红色的蔻丹都要深深地掐进肉里了，洛建成愣是半句不吭声，还笑着摆手，一脸大气说没事。 * 在电梯里冷静了好一会儿的兮也现在有点后悔刚刚的举动，实在是太不上檯面了，还会让封晏难堪，自己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叮，三楼已抵达。」机械的播音腔在逼仄的密闭空间里响起。 走出电梯，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多，在最里间坐着白纱加身的窈窕背影。 「阿河，我回来了。」五年了，物是人非，圈子里少有的能称得上朋友的如今也要结婚了。 那抹身影闻声回头，在看到兮也的那一秒就展出笑容，一如过去，干净纯粹。 洛泱拉着她问了好多，问她进修的生活，结婚的生活，封晏待她如何，谈天说地，可一聊到自己身上就转移话题支支吾吾。 兮也皱眉，「说说你，我一向随便的，你怎么样？他对你好么？」 洛泱只是点头，并不回答。 她也是个倔的，没人能左右她的决定，兮也嘆气，「如果不好，记得找我，不要便宜了那些不值得的人。」 洛泱紧紧捏着她的手，感谢都揉碎在了掌心的温度里。 * 「新婚快乐，哥。」本来是要去找兮也的，可惜新娘那边不准男性入内，没法，只能转头来新郎这边了。 男人插着口袋，凌厉的侧影深邃张扬。「怎么？找不到老婆到我这来打发时间。」 封晏他了解，表面上高风亮节的，背地里兮也奴一个，什么都要提一嘴他家那个，怕是新娘那边进不去才退而求其次到他这来蹭地方坐的了。 他半坐在沙发里轻嗤，语调微勾，「新婚还不快乐了？」 叶故睖了他一眼，转身拿过桌上的烟往他怀里一丢，封晏稳稳接住，指节微转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又放在了桌上，「不抽了，兮也身体不好。」 呵，这小子菸瘾可不小啊，这就能戒了？ 「你忍得住？」叶故调侃。起身推开玻璃窗，漏出一条缝隙。 轻飘飘一句话让原本一副倦懒样子的封晏隐去了表情，「忍不住也得忍。」 话头戛然而止。 那天黄医生临离开的时候拉住他，跟他说，兮也心血气虚且宫寒，心理压力大，难以排解，而且来事似乎也很少，可以调理，但心理状况也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
第16页 封晏不是没想过她身体不好，只是没有料到会危及到那方面的情况。 他无所谓，封家和兮家他也有理由能挡得住，只是这外面的流言蜚语他就是再怎么阻拦，这世道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总能听到一字半句的，他怕她心里难受。 * 婚礼如期开始，兮也和封晏被安排坐在年轻人那桌。有几个是封晏的朋友，还有些不认识的。 盯着一处发呆的时候勐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靠向封晏，「你不是答应了我妈不公开我们的关系？今天这里这么多人，你行么？」 「担心我？」 兮也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橙汁，头也没回，「想太多。」 封晏笑了一下，懒散的身子坐直了起来，「五年期限，已经结束了，封二太太。」话至尾音，还带着点调笑的扬角，兮也后背激起一阵哆嗦，怎么觉得这人跟松了绳子前的野狗一样，下一秒就能把她吃掉。 饭桌上有几个女孩子三不五时的捂着嘴看向兮也这个方向，只要一和兮也对视就瞬间脸红，就这样如此反覆了三四次，终于坐不住了，趁着封晏短暂离座，脸红却又大胆的凑到兮也旁边。 声音软糯糯的，「那个，兮哥，我我是你的粉丝，你可不可以……」小姑娘很害羞，说话的时候小脸一鼓一鼓的，像小仓鼠。 「签名吗？」兮也帮她说了出来，小姑娘眨着眼睛迟疑的摇摇头，眼中带着企盼，嗫嚅道：「可以……拍照么……」说完声音彻底被自己给吃没了。 她大概率会拒绝吧，兮哥可是很冷漠的冰山美人。小姑娘在心里怯怯的想着，轻轻嘆气。 「可以。」 ？！？！？！天降的惊喜，差点没把她砸晕过去。 小姑娘是兮也的铁粉，知道她很少拍照，所以只用了原相机而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美颜相机，她怕偶像会不自在。 照完照后，她径直去了卫生间，也没注意座上旁边男人的眼神。 * 「诶，你听说了吗？据说叶少娶她是她求来的呢！啧！」厕所不大，一共三个隔间，里面传来声音发腻的交谈声。 隔壁的女人发笑，尖锐刺耳，「是啊，真的是没皮没脸的，要我我哪还能呆的下去啊！洛可你才是大小姐呢！是吧！」 「别把我跟她放在一起。」语气里是满满的鄙夷。 兮也没洗手，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着这三个人一下一下的往洛泱身上泼脏水，越泼越起劲，那笑声比巫婆还让人作呕。 「诶，可可，我觉得叶少肯定不喜欢洛泱，你不得比她优秀多少呢！说不定你勾勾手指叶少就把她踢了呢！」第二个隔间的女人话语里带着满满的怂恿意味，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更像是一件让人觉得刺激游戏。 另一旁的人不住附和，「对啊对啊！想想都让人痛快，谁让她那么装，跟她妈一样，切。你就该好好教训—— 啊啊啊啊啊！谁啊！！」 瓢泼大雨似的一盆水如注般落下，激淋满身，水滴答滴答落下，砸在地上，衣服湿嗒嗒的粘腻在身上，浑身湿冷。 随后另两个隔间也迅速响起相似分贝的叫声，都是娇生惯养的，受了这样的委屈，精緻的妆容全毁了，出尽了洋相，正要冲出去却发现门锁开不了，使尽吃奶的力气还是怎么推都推不开。 「你是谁啊！？神经病吗？！」此刻的洛可没了最初的淑女高冷，像是个歇斯底里的泼妇，面容狰狞扭曲，苹果肌僵硬夸张。 兮也插着手靠在水池边，看着三个震动不止的门，冷笑片刻，声音像是落进了寒冬的雪，没有温度，满是冰碴子。 「化粪池待久了，给你们洗洗身上的恶臭，不过真可惜，你们的心都糜烂了，闻到了吗？真臭。」眉眼完全沉了下来，三白眼让人害怕。 她们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瞬间嗓子就吊了起来，「洛泱可真不是东西，还找人来搞我们！你知不知道洛家大小姐在这里啊！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不怕——」 威胁恐吓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冷冷打断，「洛家大小姐，就一个，洛泱，呵！洛可，是个什么东西！今天话就放这儿，别惹她，找我，兮也，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说，放心，别的不保证，就是耐心不错。」 兮也！？！ 洛可心头一阵颤抖，虽说兮也人冷，但也没有她背后的封晏来的让人恐怖。 兮也拍拍手，起身，「这么喜欢嚼舌根，在你们本家嚼个够吧。」话毕，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在门口还跺了跺脚，真是踩那块地都嫌脏。 第8章 蓄谋 高端鱼塘 「兮也现在挺火啊。」刚刚兮也拍照时看着的男人邪笑着瞥向封晏。 他慢条斯理拿着湿巾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薄唇轻掀，「想说什么就说。」他一眼就看穿了禾禹，懒得跟他废话。 被戳穿的禾禹笑眯眯地凑过来，「周末来给我撑撑场嘛！封晏晏~」禾禹求他的时候总是喜欢用叠字，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纠正都没改过来，就随他去了，只是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会带点奇特的口音，听起来像是冯艷艷，因此封晏就变成了他们几个朋友之间当之无愧的村花，全村最靓的崽，虽然他并不想要。 封晏嫌弃的睨了他一眼，「撑什么场？足球场。」 「嘿！不愧是我晏二哥！我那高尔夫球场不是快要试营业了嘛，你周末带着嫂子过来呗，叶少也去啊！」禾禹死皮赖脸的终于得到了封晏的点头。
第17页 「嫂子回来了，我坐回去了啊。」 封晏回头就看到兮也脸上灰濛濛的，感觉还有怒气，比来时更加冷寒。他微微拧眉，「怎么了？」 兮也懊恼的捂住眼睛，微仰着头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闷声闷气的，「没事，厕所太脏了。」她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从回国见到封晏开始，直到今天，期间情绪波动实在是太频繁了，次数多的自己都害怕。 帝景酒店是南城名扬四方的酒店，绝对不会出现卫生不过关的情况，他深刻凝视着兮也，应该是碰到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了，嘴上却没有多问。 洛泱和叶故刚换过敬酒服，现在一袭水蓝色长裙，温婉可亲。 她顺势站在兮也的后面，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轻拍，笑靥明媚，「多吃点哦。」 兮也看着旁边冷冰冰的男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跟她自己一个臭脾性，半天憋不出一个屁，越看越不满意。 最后还是封晏轻轻推了推她的手，才垂着眼帘收回目光。 敬酒快要结束的时候，洛可和另外两个女人才狼狈不堪的出来，引起一阵唏嘘侧目。 洛家夫人立马跑了过去，满眼心疼，「乖乖，怎么回事啊？怎么弄成这样？」一边招手叫人拿毛巾过来。 洛可不堪委屈，眼泪连串连串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无声的滴在地毯上，一边口齿不清的嗫嚅着：「姐……姐……她……」话也说的七零八落的，就听到姐姐两个字，洛夫人脸色骤变，回头觑着往回走的洛泱。 突然看到坐在她旁边盯着自己的兮也，眼神瞬间弱了下去，吞咽口水，捏着女儿的手，带着气压低声音，安慰她，「放心，妈妈会给你讨回公道，不能仗着找了夫家就这么欺负你！」 看不见的地方，洛可湿漉漉的髮丝贴在脸颊处，眼神看不清楚，嘴角扬起一闪而过的弧度。 * 「蔻蔻啊。」还是见面了，看着眼前自己的爸妈，声音却哽在喉咙里。 兮望摸摸脑袋，有些抱歉。他没打算带爸妈过来的，想着姐姐自己有自己的打算，结果没想到爸妈这么精，居然还跟踪他，直接就跟过来了，拦也拦不住。 兮牧北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女儿手微微颤着却不知道作何反应，终是收了回来。相比之下妈妈张柳月倒是更擅隐藏情绪，浅笑着看向兮也，「回来了也不回家么？」 说出来的话却是和表情不符，南辕北辙。 兮也颔首，叫了声母亲父亲，也没多做辩解，只说没空。 张柳月轻哂，「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出去几年都忘本了？」语气刻薄严厉，俨然一副讨伐的姿态。 兮望在旁边皱着眉急得不行，就要上来拉张柳月。 「妈，这事儿不怪兮也，是我的原因。」封晏突然插了进来。 张柳月：「？」 封晏从善如流道：「是我没有把控好时间，让她太累了。」 场面凝固了半秒钟，张柳月才明白过来，耳廓微微泛红，一旁的兮牧北一口茶还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兮望在后面给他边拍背边顺气。 * 「你挺厉害。」兮也不得不给他个大拇指，刚刚那句话，杀伤力真的大，真的狠，说出口的时候居然还面不改色，这抗压能力真的一般人都望尘莫及了。 封晏扬扬下巴，表示彼此彼此。 婚礼几乎花了一天的时间，日暮西垂的时候才结束。兮也没做什么事情，所以倒也没有很累。 今天不回封宅，车子直接开回玺梦别墅。大风猎猎吹过，刮过窗户玻璃，兮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找他转告一下。 封晏很少见兮也这么认真咄咄的跟自己说什么，这让他有点不习惯，比如此刻。 「今天我处理了几个垃圾。」 「嗯。」封晏八风不动，抿着唇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突然严肃起来的氛围像是打仗前的准备似的，不太舒服，原本准备循序渐进的，兮也放弃，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你转告一下叶故，洛可最近可能会动洛泱，让他关注一点。」 也没问理由，封晏就点了头，并且当着她的面直接给叶故发了语音，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疑惑没问出口，封晏前后扫了她一圈，「她们还手了么？」 还有点愣怔的兮也闻言下意识摇头，封晏松了眉眼，回归淡漠。 ？？这是重点？最近总觉得封晏很奇怪，这种异样感让她怀疑自己是豆腐做的。 * 翌日一早，封晏已经离开去了公司，最近因为个人私事耽误了太多时间，好多决策还等着他拍板。 兮也素面示人，今天没事情，就没有换衣服，穿着宽松的睡衣在家里活动，随便弄了点沙拉就当是早饭了。 门铃声响起，「您的跑腿服务。」 ？她没有买东西啊。出去看了眼，确实是外送服务的服装打扮。 「这是封先生送来的午饭，请慢用。」接过牛皮纸袋，外送小哥一熘烟就离开了。 垂眸一看，包装袋上贴着一张便签：记得摄入碳水化合物，还有爷爷的红枣汤。落款是fy。 果然，一份时蔬饭，还有一碗同昨天没差别的黄色的，红枣甜汤，虽然它其实一点都不甜。 真的不太想喝，转头看到在身后踱步转悠的慢慢，那只封晏养的乳色曼康基，兮也动了心思。
第18页 「嗡嗡。」还没来得及把汤碗倾斜倒下去，大理石桌上的手机就发出了沉闷的振动。 单手拿过手机，指纹解锁，是封晏发的语音，也没注意是听筒还是扬声器就点了播放。 「汤记得喝，喝完拍照，爷爷要看，别给慢慢喝，它喝了会吐。」如同以前上学时候操场上的广播大喇叭，声音响亮的一字一句的砸在房间里，手上的动作像被按了停止键，兮也眨着眼睛和仰头看她的慢慢四目相对。 哎，算了，自己喝吧。 咬咬牙，眼睛一闭，一口闷。 顺手拍了张空碗过去，任务算完成。斜倚着沙发，她越想越不明白，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那个答案好像就在眼前，但就是隔着玻璃罩摸不到。 封晏有事瞒着她，感情她琢磨不透，但第六感向来很准。 只是还没来得旁敲侧击就被领队和倪尔的连环电话吓了回来。 「兮也，你看到微博了吗？你上热搜了！」领队神色紧张，连带着声音都惴惴不安。 「我看看，别慌。」 快速点开手机桌面上那个黄色的小图标，热搜爆点就是她。 #惊！围棋女王竟是勾人海王！# #这就是你们爱的兮也# #高冷背后的恶臭# #请参观豪门世家的高端鱼塘# 点进去是一条微博，帐号是一个普通用户，只有两条微博—— 「参加朋友的婚礼，巧遇围棋女王兮也，远看真的好高冷，我一个女的都喜欢！」 隔了两个小时后又发了一条，语气180度大转变—— 「惊呆了，亏我还挺喜欢她的，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觊觎我朋友的老公！d区了！太噁心了吧，居然一边还勾引小奶狗！给你们排雷，擦亮眼睛吧！」 下面是两张配图，一张是当时敬酒时候兮也看着叶故，叶故的脸做了模煳处理。角度问题导致原本是敌意满满的眼神居然变得含情脉脉，只能说摄像水平了得。另一张是兮也和兮望的，兮望希冀的目光看她，活像舔狗。 欲抑先扬，手段真是不错，倒是比一般抹黑的来得高明得多，先彩虹屁夸一番拉近距离感，引来一大拨兮也粉丝以及围棋粉，然后再曝光她的丑恶一面，先捧得高高的把好感度拉到最高点，再勐地摔下来，是个聪明人。 她要真是这样感情丰富的人，恐怕兮家举家上下都要欢欣撒花，顺带放上个180响的大地红感谢苍天了。 可惜她不是。 点开自己的微博号，已经落灰五年了，那条最近的微博还停留在五年前，只有进修两个字。 组织了一下语言，没几句话，和她本人一样，言简意赅—— 「小奶狗，我弟弟。朋友老公，身份不便透露，不熟，请谨言慎行，谢谢。」 此条微博一出，网络上瞬间爆炸，好多人都蠢蠢欲动，但键盘侠不再少数，还是有人集中火力踩着她那张勾人的眼神不放。 她要再看不出来是买的水军，这二十几年也白活了。 就在她打算让领队走法律程序的时候，兮月装潢集团的官博发起了一条声明。 第9章 蓄谋 怕他生气 「特此声明，小女兮也现已结婚，并不存在背叛婚姻的情况，请@用户13546728131慎重！至于小女对象不做说明，我们尊重兮也的决定，一切公开都由她本人拍定。此外，兮望是我们的儿子，请不要离间姐弟间的关系！若再有此种情况，我们会进行法律程序！最后，占用公共资源，特此抱歉。」 而那个朋友老公，叶故也转发并点赞了兮月装潢集团的微博—— 「老婆@lea洛泱。」 几个连环炸弹炸出一串前赴后继的巨浪，原本辞言惧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声讨兮也的人纷纷隐匿不见。 评论区甚至一片哀鸿遍野—— 逗逗不是豆豆：我的兮哥！！ 沃世妮椰椰：房子塌了！！眼泪不要钱啊！！ 兮哥老婆：请兮哥老公出来！我要跟你谈一谈身份问题！ 静水流深：只有我发现弟弟是个帅气的小奶狗吗…… …… 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网友们都等着兮也或者是兮也另一半出现公开的消息，结果半天没有动静，倒是热搜已经被撤掉了，徒留叶故和兮月集团的严正声明。 * 「不是，封晏也不出来声明一下的吗？是人吗？」倪尔义愤填膺的说。 「网上都是一面之词骂你的，他还能坐得住？？」 兮也夹着手机，一边给自己泡奶茶，「他在工作，而且这事儿因我而起，为什么要找他。」 倪尔被她这一无所谓的态度气炸了，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你别什么事情都是跟别人无关啊！你得学会依赖懂不懂？你们结婚了，就是一个共同体，什么事情要一起解决，不是我说你，要你这样，你俩跟单身汉找个合租屋有什么差别？」 「事情都解决了，难道还要跟他讲？」兮也一贯不是这样的做法，她觉得解决的事情还说一遍，别扭又矫情。 倪尔勐点头，「当然了！你得让他知道你受委屈了啊！这叫情趣，哎，看来我得给你开设一个恋爱培训班了！」这么想着，眼眸中写满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使命感。 兮也打断她，「我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而且，也不存在爱不爱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跟她谈爱情，就如同对牛弹琴，无用功。
第19页 手机那边霎时安静，「我觉得你这个就不是病啊，真的，你看，你喜欢我吗？」 「喜欢。」 「为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 倪尔嘴角轻抽，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认为的喜欢就是和你相处时间长的？？那你得喜欢多少人啊……那封晏呢？」 她放下手机按了扬声器，轻抿一口无糖奶茶，嗯，还不错。 「可能……我这叫博爱？」兮也眉头微蹙，她真的不擅长这个话题，「不说了，我今天要去棋院，晚点聊。」没等那边回应，她就立刻挂断了，声音戛然而止，话题也如愿终止。 仰头凝眸吊灯，长嘆一口气，怕是明天给兮望开完家长会回家就不是一个小时解决的简单事了啊。 * 封晏刚结束一场会议，是关于收购华洛电子的争论，大多数都是持支持牌的，但总有那么几个刺头，就是不服，找各种法子给他难堪。 可惜他们找错了人，封晏就不是好惹的主，在没接手隽封集团前他在投行可是「鹰眼狙击手」，对商业价值的嗅觉锐利敏感，他一字半句的评价多少人千金难求，投行界元老里能直撄其锋的都少之又少，更别说集团里那些刻意为之的人了。 他也不是独断专行的人，有不同的声音很正常，还能思想碰撞集思广益，但是你得拿出数据说话，既然只会嘴上功夫不做正事，那留着也是占据空间资源，这么好的位置他选择留给有真材实料的人来坐。 拿过手机看到兮也发的照片眉眼才松散了些许，微信群里似乎热闹非凡，消息都99+了。 正经群—— 禾禹：@封晏，快看看你老婆！ 禾禹：人呢？ 叶故：睡着，别吵。 禾禹：？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gif 李怀：@封晏，憋大招呢吧。 席靳洲：出什么事了？村花出事了？ …… 封晏单手扒拉着长长的聊天框里，禾禹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式的演讲，那画面都能生动的浮现在眼前。 大概略过一眼，是兮也被人莫须有扣了顶渣女的帽子，目前事情已经解决，只不过兮也和他都没有发声公开，兮也他了解，这事儿影响不到她什么，毕竟到事情结束，她甚至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办公室只有他，鼻腔里发出短暂的轻嗤，轻顶着后槽牙，似笑而非的按着语音键，「在干嘛？」语气听着和平时无异，就是总觉得咬牙切齿的。 兮也正在前往洛泱工作室的路上，回的还挺快。 「去找洛泱。」 男人冷硬的侧脸映在落地窗上，不苟言笑，只是说出的声音却带着几不可查的嘲弄。 「没什么事吧。」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的样子，才收到消息，很短，是文字：没事。 手机撂在黑色办公桌上发出闷响的声音，整个房间都陷入无止境的安静，张章瑟缩在角落里看这架势只敢敛容屏息，像一只隐身的蜥蜴。 * 看着再无音信的聊天框，兮也按灭手机。侧头看向窗外，树移路退，连镶着边的云都像棉花糖似的串成一片。 倪尔告诉她要告诉封晏的话还在耳边，可刚刚话都到嘴边了，就差临门一脚，她还是没能说出去。此刻她有些颓败，突然挺厌烦自己这样的，什么都说不出，话少人闷，还无趣。 「姑娘，到啦！」司机师傅唤回了还在自我批评的兮也，看了看车窗外的门面，付了车费便下车了，界面没有退出，顺手给了五星好评。 富平路大多是包浩斯建筑，简单大气，以为生产生活需要为前提建造。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兮也面前的心理诊所，白灰色的墙壁，方正却又不乏设计感。 微仰头看了眼那个星星logo，还是跨步走了进去，周围有零星的惊嘆声。 「欢迎藏星心理诊所，请问您找哪位谘询师？」前台姑娘满脸笑容的礼貌问道。 兮也微颔首，「我找洛泱，洛医生，我已经跟她亲自预约过了。」她拿出手机，是和洛泱约时间的聊天记录。 前台明白过来，领着她上了电梯，「洛医生在三楼最里面，您敲门就可以，她在的。」 阳光随着半开的窗户落在暖色调的办公室地毯上，像活泼的兔子四处奔散。 「阿河。」 屋里开着空调，暖和得很，洛泱只穿着件米白色的半高领毛衣，转身看到兮也，温温和和的笑着，「来啦，坐吧。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吧。」 洛泱微侧头，从柜子里拿出盒铜制的罐子，神神秘秘的笑，「喝点蓝莓茶吧，我新淘到的，有时候换个口味可能有不一样的心情哦。」 温腾冒着热气的玻璃杯里是泛着浅淡紫色的茶水，一粒粒蓝莓或漂浮或沉底。 其实兮也不是喜欢变化的人，但是顶着洛泱期待满溢的眼神，还是低头小啜一口，意想不到的清香，而且没有茶叶那样涩口的味道。 「怎么样？还可以吗？」 兮也点点头，「嗯，确实不错。」 洛泱看她面色不是很好，给她递了个暖手袋，「外面冷，拿着暖暖手。」 「阿河，我……是不是好不了啊。」兮也苦笑着，像是在调侃家常话一样随意，却让洛泱心疼。 对上那双琥珀色的澄澈的瞳眸，洛泱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你没有不好啊，你跟我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不擅长爱和表达。就像你擅长围棋，而我一窍不通。」
第20页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要沮丧。」 兮也皱眉不言，片刻后，淡淡道：「可是今天封晏问我有没有事的时候，我怎么也说不出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我也知道，可就是说不出去。」 「我觉得他应该生气了，上次回国也是。」兮也捏着手指，低垂着头，絮絮叨叨的，「可是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他，就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他，就……」她越解释越混乱，最后泄愤似的嘆了口气，干脆不说了。 对面的洛泱看着她好看的眉眼皱在一起，笑出了声。 「？」兮也纳闷了，这是什么好笑的笑话么。 洛泱摆摆手，笑她，「你没发现么蔻蔻，你刚说的全是在怕封晏生气，所以你今天来都是因为封晏啊。」 「所以，你是对他有感觉了？」 兮也抠着指甲，「什么算有感觉？不都是搭伙过日子而已，」自嘲似的轻嗤：「合得来就过，合不来散伙。」 洛泱谆谆善诱，「你在意他的想法和情绪，并且会为此反思自己的做法的时候，就说明你在意他，你怕他生气，就像你会怕我被欺负一样。兮也，这都是你对他有感觉。」 第10章 蓄谋 撑腰or财路 回去的路上，兮也满脑子都是洛泱的「你在意他」，像是挥之不去的重复广播，在脑海里振聋发聩的循环着，导致她错过了一班回玺梦别墅的地铁。 到家的时候刚好到晚饭饭点。 她边换鞋边朝着屋里喊，「我回来啦。」 「那个，我请你出去吃好吃的吧。」洛泱给她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饭馆，是最近新开的，据说评价不错，味道也好。 没有回应。 走进前厅才发现顶灯暗着，水壶也没有在煮着。所以他还没有回来。 心里突然袭上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屋里的光亮和那冒着萦萦白气的水壶。 呆滞了那么一会儿，兮也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光打在脸上，烙下流畅的线条。 「还在忙？」 抿了抿唇，按了删除键。 「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餐厅，我请你啊？」 删掉。 重复这么好几次，才发出去组织好的话。 * 「晏哥儿怎么来了？」洛建成满脸堆笑的迎着门口的高瘦男人进门。 封晏微微颔首，嘴角虚勾，「叨扰了。」 「不会不会，叔叔也好久没和晏哥儿唠唠了啊！快进来。」洛建成转身吩咐佣人去叫家里人赶紧下楼来。 今天是洛泱结婚第三天，刚好是回门的日子，所以叶故和洛泱都在。 看到封晏的时候，叶故眉眼一挑，有点意外他的出现。 几个人在沙发上落座，洛建成啜饮一口白茶，「不知晏哥儿今天来是？」 封晏眼神微妙的抬眸，音色浅淡低沉，「洛大小姐婚礼上说好登门道歉，那天蔻蔻对洛大小姐多有得罪，在这里我替她道歉了。」 坐在洛建成旁边的洛夫人从笑靥在面一下子变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在座的人都面色各异，除了叶故还有闲情逸緻的吃着果盘里的车厘子，一边咂嘆一句：「甜的，来一个？」 封晏没接，叶故耸耸肩自己吃了。 洛可虽然怕他，但洛建成在身边，多了几分底气，再说封晏再这么样也不能有她爸有威势，毕竟洛建成是长辈的身份。 这样想着，洛可大着胆子开口，「封先生难道不应该给我妈妈道歉吗？这跟洛泱有什么关系？」洛夫人没来得及拉住她，话就脱口而出了。 洛建成眉眼微拧的看向她却并没说什么，场面一时间陷入凝固。 见封晏不说话，洛可心里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踩到了他的盲点说不出理由来了，愈加变本加厉，甚至还告起状来，「那天不知道我哪里没有做好，让兮也姐姐不舒服了，她泼了我一身水，虽然我没事，但是气坏了兮也姐姐我会抱歉的。」 叶故差点没被车厘子核噎住，鼻腔里无声轻哂，这茶言茶语的段位可比洛泱初回国的时候还要烂。 洛建成这才狠狠呵斥，「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一边转向封晏，赔笑道：「可可还小不懂事，晏哥儿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晚点我会教训她的。」 原本还算柔和的脸庞缓缓冷了下来，虽然嘴角仍然带笑，只是那眸子里却蕴着清冷的光，支起懒散的身子，觑着洛可，「小孩？我怎么记得和蔻蔻同岁呢。」 「成年人就要学会承担责任，对吧，洛可小姐。」封晏半扬着头，手指微勾，张章递过来一份档案袋。 随意一松，在光可鑑人的瓷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叔不妨看看您宝贝女儿做的好事情。」没讲一句话声音都比之前更冷一寸，洛可被他强大的气场镇着，躲闪着目光，心情复杂的瞄着那份档案袋。 不住的揪着洛夫人的衣袖，被洛夫人压下了微颤的手。 洛建成翻着档案袋里装订好的文件，脸色逐渐阴沉，有隐隐动怒的趋势，最后声色俱厉的把那沓纸狠狠地甩手砸在洛可脸前，脖子气得通红。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都学会搅动舆论胡言乱语了！？！啊！」洛建成差点都要动手了，幸好洛夫人死命的拦着，洛可吓得不轻，眼泪不要钱的掉，一边摇着头口齿不清的道歉。
第21页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爸我错了！」 洛建成不见好转，「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简直是家门不幸！」 封晏半搭着长腿看着眼前这场演给他看的专属闹剧只觉得好笑至极，片刻之后，指骨轻敲桌面，像审判者一般，哄闹的场面才静下来。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洛叔，我叫您一声叔叔，您得受得住，您说是么？毕竟二小姐做的事情会影响到隽封集团和兮月装潢的合作业务，断人财路的事情，您说呢？」 洛建成汗颜，「那是自然，这事是可可的问题，你放心，我不会罔顾原则的！」 身侧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没看。双手交叉着，不咸不淡：「蔻蔻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想，泼水的事情，洛可小姐，应该自己最清楚了。我不点破，希望你自己给自己留点颜面，也算给洛叔留点颜面。」 洛可早没了先前的仗势跋扈，肩膀瑟缩着，脸上还挂着泪痕。 「洛叔，这科尘房产的开发，可能需要推迟一段时间，最近蔻蔻刚回国，老爷子点名要照顾好，我也不好推脱，您不会介意吧。」封晏云淡风轻的似乎在说什么家常。 洛建成分明是长辈，却伸手抹着额前不存在的冷汗，干笑着摆手，「那是自然，蔻蔻刚回国，洛叔明白。」他商场上闯荡了大半辈子了，这次洛可是惹了个千不该万不该惹的人，他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洛泱刚巧从楼上下来，她刚刚在房间里和教授视频，所以没有下来。正好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几个人。 「晏哥儿来了？」洛泱还往旁边看看，没看到兮也的身影。 封晏颔首示意。她见氛围有点微妙，还看到以往颐指气使的洛可低垂着头一句不言，大概就知道封晏的来意了。那天婚礼结束回家刚好听到洛可在和洛夫人抱怨，估计就是那件事情了。 「既然事情也已经解决，洛叔我就不多留了，今天洛大小姐回门，你们好聚。」封晏站起来就要走，张章紧随其后，突然被洛泱叫住。 回头看了眼叶故才跟着封晏到了门外。 斟酌了很久还是打算把兮也来找她的事情告诉封晏，她觉得他毕竟是兮也的丈夫，有权知道。她也不想一直看着两个人死磕着就是没办法敞开心扉。 「今天蔻蔻有去我那里，具体的我不能多说，这是她的隐私，但是就是想让你知道，蔻蔻她其实挺在意你的。」 他顿了顿，随手解开胸前一粒纽扣，「嫂子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过利益而已。」 洛泱气得嘆气，也不管他说什么，「其实她一直有关注她自己的那个病症，但你了解她，她就不是会向别人诉说自己的人，你不能要求她一下子就明白她前二十五年一点不懂的东西，告诉你是希望你给她时间，别放弃她，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封晏压着眼眸，轻笑：「我不是很明白嫂子的意思，天也晚了，我就先走了。」 洛泱看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 * 回程的路上，封晏情致郁郁，张章坐在副驾上粗略统计他最少嘆了二十五次气。 无奈打开手机，才发现遗漏了那条震动的消息，是兮也。 内容不长，是她一贯的风格—— 「还在忙吗？我带了一家新开的餐厅的好吃的，我给你送过去吧。」 车子正要驶入前往玺梦别墅的主干道，封晏猝不及防道：「掉头！回公司。」 扶着把手的手指骨节凸起，眼里墨色搅动。 * 兮也在门口坐了好久，前台说封晏有事出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让她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选择发消息的，她得有点准备时间缓冲一下，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封晏讲。 前台认识她，和善的让她可以先去总裁办等，不过被兮也拒绝了。她坐在大落地窗前的等候休息室里，看着广场外的人来人往，车流如织，从昏黄坐到夜幕全黑，保温袋里的菜也不像之前那么热了。 要不，还是打个电话吧…… 手机刚拿出来，门外就闯入一阵寒气，冷的她一哆嗦，转头就看见背光而来的英挺身形，男人微喘着气，领带有些翻边。 「来了。」兮也一点也不急，还慢慢吞吞的问好，像个动作迟缓的树懒。 天寒，喘出的气都在空气里变成了白雾，看到兮也傻愣愣的安稳样子，封晏那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他失笑着单膝蹲在她面前，半仰着头看她，「你是不是傻，手机不会打电话给我？这里不冷吗？不会上楼？我真的是……」 刚刚来的路上积了满腔的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全都偃旗息鼓，「跟我上楼。」 刚到门口，封晏骤然间停下脚步，兮也没注意，撞到了他背上。 封晏看着她的额头微微拧眉，拉着大衣口袋，「伸只手进来，冻得手都泛紫了。」 兮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红唇明艷晃人，打趣说：「倪尔说，冷的话不是要牵手么？」不得不说，抛却其他缺陷，兮也外貌自带勾人指数，要放到古代也是个红颜祸水类型的了。 封晏紧抿着唇，无可奈何道，「我手冷。还有，别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瞎说，被人骗了去还帮人数钱。」
第22页 第11章 蓄谋 可以哄哄你 兮也：…… 总裁办办公区还有少部分人还没走，亮着电脑屏幕在疯狂输入。听到门口的响动侧目过来，就看到封晏身后跟着兮也走进来。 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就眉目传神的窃窃偷笑。 办公室简约大气，虽然不暗沉，却也没什么靓丽的地方，一如封晏这个人。 兮也感受到他的视线，立马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目光在办公室里逡巡着，「那个，我是有事，要和你说的。」她绞着微微泛潮的手心，打算速战速决。 封晏一点不急，「你先坐下，吃饭。」拎过兮也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 「菜凉了，要不别吃了。」会胃疼。 封晏没说话，拿着袋子进了休息室里间。 一会儿就响起了微波炉加热的声音，平稳低沉，还有结束时的叮声。 兮也纳罕，休息室怎么还有微波炉呢？这人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办公室里有点安静，兮也轻咳一声，随意酝酿了个话题，「你办公室设施齐全，微波炉都有啊，你这儿都能住人了吧。」 说完，兮也愣怔住了，蟾光皎洁的眼眸有那么一瞬光华陨落。 封晏端着菜走出来，嘴角轻翘，「你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住这儿？」唇间是不屑的嘲弄。 兮也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没有。」 洛泱推荐的餐厅味道还真是不错，色香味俱全，不过如果是在餐厅吃的话应该味道能更好。 「那个，我现在能说了吗？」兮也微微抬眸看他，封晏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猪肝。 「你说，我听着。」 早说晚说都得说，兮也心一横，放下了筷子。 「今天我本来给你发消息是想告诉你我上微博热搜的事情，那都是别人拍的，我没有勾三搭四，而且有一个是兮望，还有一个是洛泱的老公，是角度问题。我原本是想说的，但是我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没有想告诉你，我觉得这会让你觉得麻烦。」 「可是你好像生气了，我感觉。」 「我也不太懂，我问了几个人，她们说我得跟你说，不能瞒着你，今天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要是你还生气的话，」兮也有点为难，嘆了口气，认命道：「我可以哄哄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不太会。」 封晏突然剧烈的咳嗽，筷子都从手里滑落，散乱的掉在桌上。 「咳咳咳！你——」 兮也立马给他递了杯子过去，「水，喝点水就好了。」一边给他拍拍背顺气。 一口水下去才稍微缓和了骤变的情绪波动。 封晏一把把她摆回原位，顺带往旁边坐了一点，一手扶着眉骨遮住了眼睛，声音低沉沙哑，「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想让我尽早入土。」 兮也正襟危坐，「我没有。」目前她还没有当寡妇的乐趣。 「行啊，那你怎么哄人？」他还真是有点好奇，此刻已经迅速恢復到先前的漠然状态，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嘴角微勾。 兮也抿了抿唇，「别人教的，至于效果不敢保证。」 他扬扬下巴示意她继续。兮也表情带着点背水一战的意味，点点头，虽然是个御姐，但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实践性质的实战，有点刺激。 她骤然间挪近距离，惊得封晏瞳孔微震却还是硬保持着冷冷的表情一动不动，只是那微滚的喉结出卖了他的内心。 兮也虽高，但还是及不上封晏，此时看他只能仰着头，声音已经是至今为止她能放到最软的状态了，却还是有点僵硬。 她干净清冽的眼眸不错眼的看着他，「我，我要去写检讨了，这位大人你要小，小女子写多少字呀，小女子保证按时按质量完成。」 男人下颌紧绷缓缓地偏过头去挪开视线，不动声色的挪了挪结果撞到了沙发边上。 四处环视着躲避兮也一直等待着的尴尬，「就这？」 「嗯……还有一个。」也没等封晏说话，许是瞬间被激起了胜负欲，她就直接把人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封晏只能半仰着上半身被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有一天芋泥和啵啵吵架了，芋泥气得离家出走了，奶茶觉得啵啵很过分就和芋泥私奔了，只剩一个啵啵，所以……」咬咬唇瓣，勾着笑还是继续道：「这个啵啵你是要还是不要啊？」 倪尔怎么就偏偏教了这两个，谁知道封晏还问她有没有别的，这下直接社死吧。 保持着这个兮也上封晏下的奇特姿势，办公室里安静如鸡。 过了许久兮也微垂着头，轻嘆气，看来她还是失败了，她就说自己不擅长这些花里胡哨的—— 勐地前冲力让她没能坐稳，有一瞬间的失重感，腰间覆上了一阵掌心摩挲的温热，唇齿间是无法挣脱的压力，湿热气息交缠不休，惊异的瞳眸被另一只抚上的手轻轻盖住。 衣物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相濡的低微水声，办公室里充盈着暧昧气息，那衬衫上解开的两粒扣子，禁慾又蛊惑。 一个退无可退，一个进无止境，舔舐含咬着，似是尝不厌那每一次的滋味，需要一寸一寸的去品尝回味。 终于在要破界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灼热的气息紊乱的交织着。 松开手，兮也的眼眸已经微微染上了凌动的水雾，愈加惹人怜。
第23页 咫尺间的距离，她唇瓣艷红水润，口红界限模煳，像出水玫瑰，妖冶着身姿。 不知什么时候，兮也就坐在了封晏的腿上。男人原本熨帖的平整的衬衫也被攥的皱在了一起。她想脱身下去，耳根子热得发烫，再待下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自燃了。 得到餍足的封晏倒是身心舒畅，也不让她走，就拉着她的皓腕把玩着。 兮也本来还能保持最后的冷静，结果此刻不让她走就让她短暂的丢了理智，表情有些气急败坏，「你干嘛？！」 少见兮也这样的情绪波动，他挑着眉似笑而非，「不是你说哄我吗？我这不是回应你？你都问我要不要了，说不要对你多没面子啊。」 「我——」 封晏倾身靠近她的耳边，轻吹一口气，痒的她就要后退却被不容挣脱的拉住，耳边炸响耽溺的低迷，「下次哄我，直接跳过检讨书，这样就好，不要走弯路了，多累。」 第12章 蓄谋 家长会 昨晚的「哄哄你」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打通了某人的任督二脉似的，整个人都精力充足，导致兮也早上没起得来，一觉睡到大中午。 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汤，应该又是爷爷煮的了。 今天得去给兮望开家长会，简单换了身简约知性的小西装，系了条丝带，就出门了。 离家长会还有一段时间，她找了家咖啡厅的最角落，点了杯拿铁打算打发到进校园的时间。 隔间是两个姑娘，身上还穿着校服。声音听着不大，还稚嫩得很。不过这个点学生不都应该在学校里吗？这样想着，兮也注意力又回到了手机上。 倪尔正找她—— 倪尔：诶，哄好没？ 兮也：大概，我差点没了，下次不听你的了。 倪尔：…你别这样，连带上次你觉得我看不起你俩，两次了，我怀疑你在开车！ 「您好，您的榛果拿铁请慢用。」一杯温热的拿铁放在了兮也的面前。 正要回倪尔的消息，隔间传来砰咚的拍桌声，周围好几桌人都侧目而视，兮也也被拉去了注意力。 「你喜欢谁也别喜欢兮望啊！！」马尾辫女孩恨铁不成钢，随后压低了些声音，「好多人都说他是兮家领养的好吧！学校里都传了有一年多了你还不知道吗？」 短髮姑娘一脸不以为意，「我为什么要从别人嘴里认识他？我喜欢的是他，跟他家有什么关系啊，下次再让我听到有人传他的流言蜚语，我不放过他！」 兮望…… 兮也握着杯子的手轻抬，微抿一口，味道还不错。 倒是没想到小时候的小屁孩如今魅力非同寻常啊，还有姑娘这么护着他。 马尾辫还在说道什么，短髮姑娘愣是半句没听进去，直接给了她一句：「就算是又怎么样？姐有钱，我就爱给他钱，我就想以后养着他，不行？花谁家钱了？还是挡谁财路了？就一句，我看上的，就是最好的，别跟我掰扯了。」 脾气还挺大的。兮也从不管兮望的私事，自己的感情都掰扯不清楚也不会指手画脚别人的私人感情。 这才去回倪尔的消息，大概是没等到兮也的及时回復，朋友圈里已经更新了动态，是一份柠檬无骨鸡爪。 配文：有男朋友的牵男朋友的手，有女朋友的牵女朋友的手，而我负责牵起孤独的鸡爪，我先吃为敬。 兮也：回来了。开什么车，我又没驾照。 倪尔：我说，你那场面老公还是挺有效率的哇！ 兮也不懂她在说什么，怎么聊着聊着又扯到封晏身上去了。 倪尔掐指一算她肯定又没看微博，于是决定大发慈悲的直接告诉她，促进好友婚姻幸福，人人有责啊！这么想着，肩上的使命感更重了呢！ 倪尔：微博上那个之前胡编乱造你形象的微博公开道歉了，并且放出了完整的照片，还有婚礼上和你合照的粉丝都找出来给你公证了，你那个粉丝放了一段聊天截图呢！那语气简直太谦和有礼了，虽然名字都截掉了，但绝对是你老公！你就偷着乐吧。 她的眼眸慢慢转向窗外，艷阳当空，隔着玻璃还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冷气。昨天回家她其实有问封晏去干什么的，不过他没多说，就解释有人挡他财路什么的。 当时还笑他钻钱眼里了，这会儿一想，他是在瞒着她替她把吃了的亏拿回来啊。 抬眸看看太阳，其实这天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冷，还挺和煦的。 * 「姐你来啦！」兮望早在教室门口等了好久，生怕兮也前几天的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班里的家长到了快过半的时候他苦笑，大概是不会来了，就看到着装干练知性的兮也髮丝飘飞在腮边，单手拎着包走过来。 「抱歉，我刚刚走错路了，找了一会儿，没迟到吧。」兮也路痴，这次能找回来都是万幸了。 兮望垂眸看到兮也穿着她不曾穿过的西装，心里一震，紧抿的唇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只是摇着头说：「没有，我带你进去我的位置。」 兮也进门的时候有零星几个人的目光看向她，和班主任登记过名字后就落座了。 来开家长会的大多都是爸妈，也有少数几个像她这样是姐姐哥哥来的。 兮也粉丝虽多，但多是棋粉，除了前两天的事情略微出圈，可能会多了些不同范围的粉，但现实生活中能认出她的还是少数，比如旁边这个兮望同桌的家长。
第24页 「你好，我是挚爱的哥哥，你是她同桌兮望的姐姐吧？」男人眉眼和善，微侧身和兮也打招唿，伸着的手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时有些尴尬。 「你好，兮也。」她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说很多话，所以就简单回了几个字。 男人显然不认识她，「兮望长得也帅，和兮小姐很像啊。」 兮也只是扯扯嘴角，话都没说，奈何这男人一直问东问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亲查户口的，最后竟然直白的问是不是单身了。 幸好老师拍拍手表示家长会正式开始，那令兮也不耐的声音才就此打住。 「今天这个家长会是针对各位学生们即将升入高三的一个提前准备，也是为了让家长清楚了解一下自己孩子的水平，可以及时查漏补缺。」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戴一副眼镜，头髮稍微有点地中海的趋势，也是个资深教师了。 「前不久进行的期终考试已经正式结束了，白板上是这次孩子们的班级排名，年纪排名。大家可以看一下。」 兮也一熘往下看都没找到兮望，看来她得回去好好问问他的成绩了，结果班主任就开口了，「这次兮望同学依旧保持了上个学期的发挥，拿下双一啊！其他同学也很努力，班级平均分……」 再后面的话她也没认真听，只是看向白板上并列的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居然都是兮望。 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认识似乎还滞留在兮望小学的时候，不爱学习淘气至极的小男孩，对谁都很兇，唯独总像个跟屁虫似的黏在她身后。 时间真的像是长了脚的妖怪，跑的飞快啊。 * 因为开家长会，所以学生统一安排在阶梯教室里自习。但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也都是划水的了，真正学习的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挚爱坐在兮望旁边看着他认真看书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戳戳他的脸，结果被人蹙着眉挡了回来。 「期终成绩这样，你还不快学。」语气说不上好，但也不差。 女孩撇着嘴，满不在乎，「我学的还不快？够快了吧，再快我怕超速，会吓到你的。」 兮望：「……」真的不想说话了。 女孩左顾右盼，也没找到好玩的，还是回过来继续盯着兮望了。 「诶，小兮兮你睫毛好长哦！」过了一会儿翘着二郎腿凑近兮望正在写字的手感慨：「手好好看，怎么办，能摸吗？」 兮望睨了她一眼，才终于安分了一点，可是也真的就只有那么一会儿。 「你嘴唇干嘞，我给你涂唇膏吧！抹茶味的。」 男孩终于有了动静，眉眼紧蹙，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她，「你让让。」 「你要去哪？」挚爱歪着头警惕的看他，却不让位。 「我去厕所，要一起吗？」兮望拖长尾音好笑的看她，不算小的动静引来周围一些人的目光。 侧后方一声轻嗤刺耳又突兀，染了个黄毛的男孩扬着下巴看他，眼高于顶的样子，「我们年级第一就是牛气啊，不知道寄人篱下的是不是也这么硬气呢？啧，真是好奇。」 男孩毫不遮掩蔑视的眼神，满是挑衅的看着他，就差把「我看不起你」写在脸上了。 周围的人因为这暗流波涌的氛围屏息凝神没人敢出声，挚爱就要拍案而起的时候，手被兮望按住。 兮望脸色毫无变化，依旧淡然，薄唇翕动，「你是哪位？」平静到就是在询问而已。 黄毛面容抽搐，气不打一处来，刚刚那挑衅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兮望没打算继续下去，转头就要走，结果黄毛不甘心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洪亮，手嚣张至极的指着他：「你狂什么啊！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呢？！还不是亲生父母不要的被人捡了去的东西！」 「黄子豪你有病吧！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老娘不弄死你！」挚爱忍不了了，这人都蹬鼻子上脸了，她可不是兮望，忍耐他的仙人板板！ 照着他面门就要来一拳的时候被握入一个温沉的掌心。 声音低沉如淙淙流水让人莫名能静下来，他把挚爱拉了回来，冷情抬眸看着黄毛，「我们家有个规矩，不与垃圾论长短，所以，恕我不能回答你什么，你好自为之。」 「还不走。」兮望侧眸看看挚爱，女孩才缓过神来，跟在他身后，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瞪了眼黄子豪，做了个拳头的动作。 * 老师这个职业真的是需要极好的口才和长时间站立的耐力啊，兮也深感这比他们团队的领队吴燕都要能说。 好不容易捱到了结束，刚要出去又被几个家长围着问教育方法。 哪来的教育方法，她都五年没见她弟了，压根也没想到兮望现在这么学霸。 没法，兮也只能实话实说，「抱歉各位，我真的不管他的学习，这个没有办法讲。」问不出什么，家长们才惋惜的放过她。 刚要出门就被人拉住了手臂，「兮小姐开车来的吗？」 兮也不喜欢陌生人对她有肢体接触，可以说是异常抵抗，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生生把手挪开，「没有。」 很明显的拒人千里，可惜这男人似乎是眼睛不太好，还笑着说：「我开了车来，送你和兮望一程吧。」 「不用，还有你离我远——」
第25页 「少夫人我可找到你了，」一位黑西装小伙从不远处的楼梯口跑过来，额前是细细密密的汗，撑着膝盖的手缓缓直起来。 少夫人？？男人一霎时有些迷惑。 「少爷让我来接您和兮小少爷回家。」小伙谨记张章交代他的台词，一字不落的说着，顺带瞥了一眼一旁的男人，仿佛在警告他离远点。 第13章 蓄谋 孤独终老 男人怀疑自己听错了，而且还夫人少爷的，这什么年代了，摇着头笑说：「小伙子你认错人了吧，我俩都差不多大的，怎么——」 话音未落就见小伙挺着胸膛站到兮也前面，义正言辞，「我们家少夫人我怎么可能认错！还好少爷让我来接，不然都像你似的见着姑娘就想接近，少夫人我们快走吧，车在门口了。」 男人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赤/果/果的嘲笑让他自觉失了面子，「小伙子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这什么年代了还少爷少爷的。」 「你——」兮也把他的手拦下，转身正视着男人的眼睛，眸中染着天然冷感，「什么年代看看日历就知道了，这社会上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顿了片刻轻勾红唇，「圈子不同，不顺路。」像是纸醉金迷中屹立的女王。 话至尾音，兮也撩起碎发理顺，「我们走吧。」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让人窒息。 * 「诶，你走慢点啊。」挚爱小兔子似的跟在兮望身后，短髮一蹦一蹦的，甚是俏皮，「你看前面是不是家长会结束了？」 顺着挚爱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看到就要离开的兮也的背影，也不顾挚爱，他拔足跑过去。 「姐，结束啦。」兮望拦住就要走的兮也，「你等等我，我去收拾书包。」 挚爱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哥一脸沮丧不甘的站在门口，目光看着兮也的方向。 「哥，看什么呢？」挚爱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跳到另一边出现。 徐风回头看到妹妹，扯出个笑，「没什么，咱们走吧。」 * 今天家长会，校门口的车子很多，兮望跟在兮也旁边走着，「姐，你要回家么？还是……」 闻言，她看了看手机时间，才刚四点半，时间还来得及，也是该回趟家了，「嗯，回去看看，」一面问前面带路的小伙，「车停在哪里了？」 他笑着摸摸头髮，「少夫人叫我小胡就好，车子就在门口的咖啡厅前面了，马上就到了，少夫人要回家需要去买东西么？」 这么一提，回家空着手好像的确不大合适，小胡一下笑了，「少爷都让我们提前准备了，就在车里。」 「姐夫对你很好啊。」兮望感慨，「那姐夫今天也会来么？」 兮也摇头，她其实只在回封宅那天车上随意提过一嘴，结果就被他听了去。 门口聚集喧闹，远远地围在一辆车周围看着。 「这车这个型号的不是已经没了？是谁啊，居然有这个型号的。」 旁边的男人凑上去科普，「之前官方就有发过幻影要停产，这款是典藏车型幻影zenith，后备箱都有冰箱酒架的，限量这个数。」男人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而且我看这本来是轿跑只能是两个位置的，这看样子还做了加长啊，啧啧啧。」言语间满是歆羡。 正是人群围观之时，兮也他们到了，「少夫人，到了。」话毕，就伸手为她打开了后座车门，兮也对旁边的围观恍若未闻，只是径直坐了进去。 兮望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听到有人叫他。 「兮望等等！」回头看过去，是正跑过来的挚爱。 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这个给你，记得用啊！拜拜。」徐风追在后面看得清楚，那车他努力半辈子都未必有，所以兮也真的结婚了么？ 兮也瞥见一眼，这姑娘不就是咖啡厅那个短髮女孩么？ * 万众瞩目的车绝尘而去，徐风久久没能收回视线，整个人都有些落寞。 「哥你干嘛呢？」挚爱看他无神呆愣的眼睛，撞了撞他的肩膀。 徐风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挚爱突然贼兮兮的窃笑，「哥你不会喜欢兮望的姐姐吧？！人家可是围棋女王好吧，前不久微博上就爆出来她名花有主了，只不过这个主是谁还不清楚。」 徐风愣怔，「不是吧，哥你2g网啊？不认识么？」挚爱有点不敢相信，拍拍衣服回头叫他，「走啦，回家吧。」 滞在原地的徐风表情有些许复杂，不过很快就跟上了挚爱。 * 山迴路转，才终于是到了兮家。 兮牧北不喜欢闹市，所以特意把别墅买在了半山腰，虽然图到了清静，但有人来总是有诸多路线上的不便，幸好司机训练有素才没有半道迷路。 「哎哟！蔻蔻回来了！」门口一早就等着的李姨激动地手舞足蹈的，直往围裙上搓着苍老干裂的手，跑进去给报信。 「母亲。」 小胡放好礼品后就很有眼力见的出去等了。 张柳月正泡着茶，也没抬头，只是应声，「回来了。」像是冠冕堂皇的官方流程一样。 两个人没一个再开口的，兮望在旁边看着都快急死了，终于等到他爸从后院出来了，仿若看到救星一般的朝着兮牧北就是一声「爸」，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兮牧北了解这母女俩，骨子里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脾性，冷的时候能结冰，骂的时候天崩地裂，只是兮也较之张柳月是青出于蓝，常年雪山冰封。
第26页 「回家来好啊，今天特意做了你爱吃的干炸藕盒和滷煮火烧，一会儿尝尝。」兮牧北看着前厅几个人，「进去吧，别都在这儿干站着了，蔻蔻跟爸爸一会儿聊个几块钱的？最近围棋怎么样啊？」 兮牧北还能跟兮也投缘的讲上两句。 * 「菜来咯！滷煮火烧，小姐快尝尝。」李姨把摆盘放好，招唿着几个人。 「最近围棋怎么样？听说全胜杯又拿奖了。」兮牧北给张柳月夹了一块藕盒，还冒着热气。 兮也慢条斯理吃完嘴里的菜，「挺好的，手感还是不错的，不过全胜杯的比赛也算是险胜，原山先生的棋艺综合说起来，还是在我之上。」 兮牧北点点头，沉声道：「那场我看了，险胜6子，确实，你还有进步的空间的，不过已经很好了，不要太苛责自己。」 兮也噤声默认，「最近也是缺了练习，晚点会重新安排时间的，也要开始准备升段赛了。」 一直低头吃菜的张柳月闻声才抬起头来，「升段还没开始准备么？」 「等过了最近忙碌的阶段就准备，不会太久。」 哪知对面轻嗤，「本末倒置！」兮牧北拦不及，女人红唇轻启，「你是真打算跟你的黑子白子过一辈子了？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以围棋做结婚交换的，你看看你回来这几天，闹的事情，都上媒体了啊，当初和封晏五年的不公开约定是为了让你沉心进修，不受影响。」 「可你看看现在，出事了你居然还在犹豫公开的决定，你宁愿往自己身上揽脏水，也不愿意公开结婚是吗？」 兮也沉默了，「我没想那么多。」垂在桌子下面的手抠着手掌纹路，触到指尖棋茧的那剎那有些恍惚。 张柳月冷哼，「是啊，是没想那么多，有时候我是真替我这个女婿心冷，你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这么一个人能为了你放下身段，放下骄傲，被你磨得稜角都没有了，啊？早知道我当初就不会偏向你而让封晏至今没有名分。」 兮牧北拉着她的手，厉声道：「好了！别说了，难得回来一次，别为了这点事情就坏了心情。」 后半场几个人沉默异常，只有兮望和兮牧北偶尔一句，试图带回温场，可惜张柳月半道嘆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疲累的看了一眼兮也，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你们先吃，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兮牧北略显愧疚的看向他们，「你俩先吃，我去看看。」 好端端的家庭餐只剩下兮也和兮望。 兮也突然有些颓丧自嘲的嘆气，「我好像，真的只适合一个人独居终老。」 兮望见不得她这样丧气，「姐你瞎说什么呢？妈就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这样的。」 「可是她没有说错啊，我和封晏对彼此从来都不对等不是么？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对我多好，可是我什么也没做过，甚至连回应……都是别人教我的。」光有这副皮囊有什么用，内里却空空如也。 兮望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语塞，场面陷入静默。 * 张柳月站在后院的长廊里，背影瘦削萧条，甚至在月辉之下还有随微风飘飞的银丝，泛着清凌凌的光泽，寂静清冷。 「柳月。」兮牧北慢慢给她披上羊毛披肩，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柳月侧眸看他，轻声道：「我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知道蔻蔻回来一次不容易，可我是真的觉得她需要刺激一下，你也不是不知道曾经叫她去医院她有多牴触，后来怕她自尊心受损，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提病的事情，可是她不能这么对封晏啊，都是孩子，咱们不能这么偏心。」 兮牧北哄着她，「好，我都知道，兮也是你身上的骨肉，你刚刚骂了她肯定也心疼，你放心，蔻蔻不会怨你的，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有缘无分，就算你推着走也没有用处。」 嘆息点头，是她刚刚冲动了，但还是希望那番话能敲打敲打兮也，起码别让封晏那么辛苦了，都是父母的孩子，还是不希望看到他们这么累却没有进展。 临到快走的时候，兮也找到张柳月。 「母亲，您说的我知道了，是我的问题，我会去看医生的。」 张柳月有些惊讶她会主动提出接受治疗，以往她一向都是异常抗拒的。 第14章 蓄谋 约定的棋局 张柳月看着她的脸庞，不是没有心疼过，也埋怨过为什么要让她的孩子去承受这些痛苦，但没有人能凭藉躲避来解决过不去的坎，她心知肚明。 「妈也只是希望你不要去辜负别人的心，」张柳月语重心长的给她整了整衣领，「至于结果如何，那都不重要，但我们总要跨出舒适圈不是么？这个坎没有人能帮你跨过去。」 「只有你自己可以。」 — 车里的广播在放着抒情伤感的歌曲—— 「你大概是个盲人 看不到我嬉笑里的诚恳 都怪我孤陋寡闻 错把你的礼貌当认真 我想我是个哑巴 说不出万分之一的谎话 ……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 除你之外都知道这个秘密 ……」 兮也心里有些烦躁，「小胡，换个电台。」 「好嘞！」
第27页 让人心生闷窒的音乐终于在耳边戛然而止，正要闭目养神一会儿，广播里就传出一段对话—— 「小绿，你说暗恋的人是不是过得很累啊？」 「诶，可可这你就说错了啊！」 「哦？怎么说？」 「暗恋虽然辛苦，但尝到的甜的那一刻是双倍的啊！只要自己不悔，或许也有成真的那一天呢！」 「嗯……srds，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从后座勐然伸出来一只手把电台直接给关了，吓得小胡虎躯一震。 「关了吧，我眯会儿眼。」 小胡瞬间噤声，连唿吸声都不敢太粗重。 说是闭目养神，其实脑子里混乱纷飞，全都是离开前她母亲说的那些话，还有刚刚广播里的声音，在脑海中放肆狂奔。 她还理所当然的觉得联姻只要顾好自己就好了。这就像是本来只想种个普通的苹果，施的肥料也是最普通的，结果种出来发现是阿克苏苹果。 「少夫人，到了。」 再睁眼的时候汽车已经平稳的停在了别墅门口。 就像往常一样，家中亮着暖黄的灯光，水壶呜呜的低声响着。 封晏从中岛台探出身子，看了她一眼，「回来了，见爸妈还顺利么？」语气平淡一如往常。 这种感觉就好像结婚好多年的夫妻日常的生活一样，她觉得不真实，也很累，这对封晏不公平。 兮也走过去，拉着封晏往沙发那儿走。 封晏有些钝然的移向拉着他的那只縴手。 「你坐，我有事情想和谈谈。」 封晏突然心头一紧，表情从慵懒慢慢严肃了起来，「出什么事情了？」 兮也垂着头许久没出声，他搭在沙发上的手不知何时手心泛潮，涔出细密粘腻的薄汗。 倏然间抬头，兮也擎着认真聚焦的琥珀色眼眸看着他，「带我去医院吧，我的病应该还是可以治一下，我觉得。」语气比往常都要郑重几分。 家里人对着兮也都是避而不谈她的病情，生怕她多心多想，只没想到今天她自己提出来要去看医生。 封晏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你想，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就算治不好也没事，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很正常。」 兮也认真的看着他，「不，我一定会好的。」一定会。 * 夜深人静，树摇影动，连月亮都盖上了白云就此休眠。 封晏半敞着睡衣坐在落地窗边往楼下看，偏头看看床上唿吸匀和的兮也拿出了手机。 正经群—— 封晏：明天晚上准备一场庆功宴吧。 禾禹不愧是酒吧之王，瞬间秒回。 禾禹：给谁？ 李怀：村花还能给谁准备，当然是嫂子咯！我说的对吧。 一向早睡的席医生居然也在线。 席靳洲：+1 叶故：你们还没睡？我都睡过一觉醒了。 禾禹：别秀了哥，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在阳台上抽事后烟呢？ 叶故笑骂滚。 叶故：刚好去禾禹球场的时候，让人布置一下，时间来得及，放心吧。 果然，一群人里面还是叶故最靠谱。 * 次日迷迷煳煳醒的时候，兮也只觉得身侧有点重，侧眸一看，封晏居然还没有走，一向工作狂人的怎么今天还睡过头啊。 她试图偷偷下床，结果被揽着的手还没抽出一半就被抱得更紧了，语气懒散睡意沉重，「别乱动，再睡会儿。」手上揽着她的动作倒是快准狠。 「你不去公司么？都八点了。」 封晏按了遥控，窗帘灯光变暗，「今天休息，不去了，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现在再让我睡会儿。」 听他这么说，兮也便不再动了，在他怀里背对着凝视着窗帘，迷迷煳煳间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 「禾禹开高尔夫球场了？」兮也坐在车上捧着那碗如今喝起来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红枣汤，有些讶异。 封晏不以为意，「他爱玩，别说这个了，酒吧都有，业务广的很。」 兮也默然，脖子慢慢转过去看着窗外，音色低低的说：「那个……你今天挺帅的。咳。」昨晚跟倪尔聊天，教了她一招每日一夸能增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于是刚刚就想学以致用一下，只不过突然安静是怎么回事。 才侧过头想看看他怎么了，就撞进了幽深晦暗的目光里，嘴角勾着，也不说话。 不知怎的，兮也心里莫名得空了一下，像是橡皮筋失手弹在了心头的感觉。 封晏嘴角轻翘，双手环抱，「哎，只是今天么？平时不帅么？有点伤心哦。」 话语间竟然还带着些委委屈屈的意味，完全不是他惯常的风格。 兮也笑了，随后立马补充，「没有，都帅的，都帅。」 惹得封晏直笑出了声，有时候太听话也会让他有点困扰啊，车上不方便，回家也来得及。 「这里就是禾禹的地方啊，」兮也下了车四处环视着，「还挺大的，空气也好，适合郊游。」 「啪，啪，啪，」身后传来鼓掌声，「嫂子好眼光啊！」禾禹吊着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走了出来。 兮也颔首，「好久不见。」 「进去吧，他们可都在里面了，」邪笑着靠近封晏，一边觑着前面的兮也一边说：「是不是睡过了啊？冯艷艷~」
第28页 「滚。」 禾禹耸耸肩毫不在意，招唿人去把车停好，随后就进去了。 * 「兮也！这里。」刚进去就看到洛泱也在，还有封晏那几个朋友，她基本都认识，但小时候因为自己话少，所以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洛泱今天穿的随意，一身米色大衣加一条围巾，下面搭的暖棕色半裙。 本来她也想穿穿裙子的，结果被封晏半道拉回去套了件加绒卫衣，长款羽绒服加加绒卫裤，现在活脱脱看起来就是个臃肿的企鹅。 「最近怎么样啊？」洛泱似有如无的瞥向那边的和人聊着天的封晏，示意兮也。 随手脱掉羽绒服，「挺好的。阿河，我决定去看医生了。」 没想到洛泱全无惊讶，笑意盈盈，「很好啊，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而且你会好的，一定。」 结果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头顶就出现阴翳，「衣服穿好，天冷。」 那边此起彼伏的响着起闹声，洛泱也笑不可支的撑着下巴看着她。 封晏不由分说地就给她穿上刚脱下一会儿的羽绒服，霸道强势，像是给小孩子穿衣服似的。 兮也：「……我真挺热的。」这样真的有点丑，怎么着她也是个注重形象的人。 封晏：「不，你冷。」 兮也：「不是，我都流汗了，」她边说边伸手擦擦脖子上的细汗给他看，企图让他相信。 封晏铁面无私，淡淡道：「你这是冷汗，穿着，不准脱。你要脱也行，我再过来给你穿。」 兮也：……行，你赢了。 待人走远，洛泱笑得直不起腰肢，「你俩怎么跟爸爸带娃似的，天哪，真的太逗了。」 兮也无奈托腮：「你见过这么大的娃？巨婴吧。」 * 「嘿，球技不错啊，洲哥。」禾禹拱拱席靳洲的肩膀，笑道。 席靳洲挑眉偏头，「自然。」 封晏斜倚在一旁的长柱上，曲着长腿发呆，被叶故一个响指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庆功宴已经在准备了，就别担心了。」 「这个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兮也决定看医生了，我有点担心。」 叶故轻哂：「顺其自然吧，多想也没用，反而多烦忧自己，打一把？」 封晏接过球桿。 * 「定时间了吗？什么时候去医院啊？」洛泱叉着果盘里的草莓一口咬下，新鲜多汁，很甜。 兮也摇头，「不过应该就最近吧，过阵子我要准备升段赛的事情了。」 洛泱有些感慨，「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下棋了，除了在电视上面。」 被她这么一提，兮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了封晏要和他下一场棋的约定，转头眸光烁烁的看着她，「要不要现场看一场，我下棋？」语气里是跃跃欲试的隐隐兴奋。 「这里没有围棋吧？」 兮也气定神闲道：「我有。」也不等她回答，她扬着声音朝着绿意茵茵的球场喊，「封晏，答应你的那盘棋，现在来下吧。」 * 兮也不愧是棋痴，连车上都有围棋放着。 几个人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不说多精于此道，但多少都能懂点门道。 难得一场近距离围棋博弈，几个人甚至排排坐，叶故给洛泱端着水果盘就等着比赛开始了。 一进入到围棋的世界里，兮也就变得色彩斑斓，生气有劲，她微抬眸看向封晏，「怎么样，准备好了么？」语气隐隐活络。 男人薄唇翕动，「时刻准备着，来吧。」 第15章 蓄谋 把入土的老公还给我 猜先，兮也执白子，所以封晏先走。 想像中他不熟练的棋艺并没有如期而至，倒是比先前更加顺畅了，这不禁让兮也有些惊讶。 不去想那些杂事，兮也回到棋盘上，中指食指捻子轻落。 禾禹压低声音，「他俩这就真下棋？」 洛泱掩唇回应，「兮也的性格，做这事绝对是认真的，封晏不得认真对待？」 说的也是，禾禹点点头，「所以现在局势怎么样啊？」 全程没怎么说话的李怀倒是这时候冒头了，他轻抚着下巴，眉头紧锁，「感觉像倚盖定式，但也不太像，兮也还是很稳的，但是胜负未知。」 大概到中盘的时候，兮也抬眼看了一眼封晏，嘴角似隐匿着捉摸不到的笑，「结束的时间，还是快点好，不然午饭就要晚了啊。」 阳光和绿地金丝交错，筛落几缕阳光斑斑驳驳的跌在棋盘上，封晏神色和淡，对面人的真实水准他是有数的，之前没输，不过是不想让他输的太快罢了。 就在他要落子的时候，兮也似是不忍，不轻不慢的吊着疑问，「你确定，要下在这里？」 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这是赤/果/果的手软提示啊。 本以为封晏会就着她给的台阶重新斟酌，却不成想他语气笃定，「落子无悔，就这里。」 他知道，他输了，可是对面人儿少有的笑似是冬日野火，摧枯拉朽的直烧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怎么样，我说一视同仁，就一视同仁吧。」她可还没忘记那天封晏听说她跟别人下棋的不舒服劲儿呢。 他只点头，完全没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气，心念一动就揉乱了她的细软栗色的头髮。 「干嘛？」兮也仰头看他。
第29页 却只见到个凌厉的下颌，声音高高的落下来，「没什么，有脏东西。」 兮也不疑有他，揣着兜道：「哦，谢了。」 身后几个人嘴角弯弯的看着两人的背影，禾禹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走出好远，「喂！不吃饭了？恋爱不能当饭吃啊，还不回来吃饭！」说罢，手指指楼上。 惹得几个人都笑了，禾禹远远地见到封晏脸上有山雨欲来的端倪立刻见好就收直接跑楼上去了。 * 「封大哥最近还好吗？」叶故歪了歪酒杯，看向封晏。 「还好，不过他不愿意跟我讲，只能旁敲侧击的。」封寻自病下来病情都一律不对外说，一开始封晏还能知道点，后来竟然直接家里人也不说了，最严重的的那次昏过去了，封晏当时还在公司，还是小元宝给他打电话，哭着说爸爸晕过去了，他才脱身会议匆忙赶回家。 那次才知道病又重了。 想到这儿，封晏无奈摇头，「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老太太还逼着呢？」 叶故轻嗤，眸色潋滟深沉，「云女士就没放过我的打算，不过无所谓，既然她要如此，我也做好了陪她破釜沉舟的准备。」 李怀轻笑，「你这是破她的釜，沉她的舟吧。」 几个人心知肚明，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玎玲的声响，兮也和洛泱也懒得参与他们的话题，两个人乐得清闲，偶尔聊两句，间或看看手机。 兮也突然想到什么，神情略显严肃的转过去，「阿河，我昨天给兮望开家长，有个姑娘喜欢他，还是他同桌。」 洛泱放下手中的果汁，眼中流光溢彩，「你懂这个了？」 她摇摇头，「不是，我在咖啡厅偶然间听到的，那姑娘自己亲口说的，后来开家长她刚巧就是兮望同桌，才对上号的。」 「你怀疑他早恋？」 兮也没什么表情，「这无所谓，反正他现在挺厉害的，比我厉害，他有分寸，这我还是相信他的。」 洛泱轻哂，「那你说这个。」 兮也不作声，缓缓从牙缝里迸出句话来：「挺好奇的，小姑娘的性格好鲜亮啊，就能知道自己的喜欢，而且特别坚定。」言语里是毫不加遮掩的钦羡和落寞。 她似乎一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也没注意到一旁封晏侧眸看她的动静。 洛泱立马眼眸一转，捏捏她的手掌心，扯开话题，「不说这个了，倪尔我可好久没见她了，她跟你怎么样？肯定粘着你呢吧。」 说到这个她也奇怪，前阵子还经常找她的，最近跟销声匿迹，人间蒸发了似的，完全没有音讯。 说曹操曹操到，兮也就收到了倪尔的微信消息。 打开一看是条语音。 洛泱好久没见倪尔了，央着兮也点了语音，结果也没注意是扬声器播放就点了，宽绰的包厢里迴荡着倪尔花痴激动的声音—— 「啊啊啊啊！兮也兮也兮也！我终于！终于被丘比特看到了！老娘遇到了绝世出尘的超级无敌大帅哥！我跟你说，绝对绝对绝对，比你老公还有叶什么的，还有几个不记得名字了，反正就很帅！我跟你讲我下次带你去理髮店，给你养养眼，顺便叫上阿河，绝了！我不行了，我要去蹲点了，晚上跟你视频啊……真是苍天有眼把最帅的留给了我啊，哈哈哈哈！」 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除了面如灰土，其他还都保持着非常好的仪态。 「嗯……咳。」兮也虚握着拳放到嘴边，嗯……有点尴尬，是不是这时候按照流程是不是应该尴尬的用脚趾抠出一座城堡之类的。 封晏不知道什么脑迴路，居然还问了句：「你……要去理髮店？」 「噗，咳咳咳！」洛泱赶紧拿了张纸巾捂住了嘴。 兮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后的衣摆都被绞的皱成一团了，面上还是镇定自若，「没有，我不去理髮店洗头的。」 这倒是真的，她头髮自来卷，到现在为止，不染髮不烫髮，洗头也都是在家里自己洗。 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叶故心有灵犀的也看了一眼洛泱，洛泱立马转了过去，手不住的摩挲着颀长的后脖颈，耳垂透红泛血似的。 禾禹嘲笑，「倪尔脱单难吶！」 席靳洲挑眉，「你又知道了。」 「她小时候多凶啊，男人婆好吧，要不是小爷我跑得快，我现在都被她打得三级残废了。」 「你不抢人娃娃她会打你？」李怀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 禾禹不屑一顾，「她要真能追到那什么绝世大帅哥，我名字倒过来写好吧！」反正就倪尔那火爆性子能找上对象他头都拧下来踢，此刻信心满满的下了赌约。 兮也虽然也不太相信倪尔那么夸张的说辞，但她习惯性护短，默默来了句：「录音了，我会转告倪尔的。」 禾禹：「……」 * 普照的太阳变得疏疏落落不再那么有力量了，临近黄昏，温度也开始逐渐转向寒凉，夜露浓重。 此刻才有些庆幸封晏强制性给她穿了羽绒服，暖和的像裹了个大棉被，暖火心燃。 「要回家了么？」兮也半缩着脖子埋在衣领里，只露出半张白皙透净的脸，声音闷闷的。 封晏垂眸，给她卷了卷衣领，不疾不徐道，「不急，我们去一个地方。」 也不说是哪里，只是开着车跟在叶故他们后面稳稳噹噹的行驶着。
第30页 * 仰头看着满串的七彩的气球，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就有花炮洒落，银光闪烁的碎片飘零而落，歇于肩头。 封晏把她扳直面对着自己，玉脂似清透的眼睛一瞬不瞬炽诚的看着她，嗓音如流过山涧的清泉，悦耳荡涤：「庆功宴，属于你的。祝蔻蔻全胜杯大获全胜。」 不知道是被勾人魂魄的狐狸附身了还是自带蛊惑能力，兮也看着他的眸子总觉得自己就要被那一抹黑吸了进去，不知道是星河还是深渊，似乎就这样沉溺好像她也是愿意的…… 被自己突如其来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兮也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试图保持清醒，「啊……谢，谢谢。」 一边攥着拳，自己是个御姐，要稳住！ 进去才发现才是不一样的天地光景，所有的布置都是她的喜好，色调也不跳脱，水晶灯光振振欲飞，摆桌不大，刚好七个人的座位，也没有什么金碧辉煌却不实用的设置，完全长在她的喜好上。 回头看了一副淡漠的封晏，兮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自觉配不上封晏为她做的这些，其实心里是开心惊喜的，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一刻这般埋怨自己的无用。 庆功宴温馨和乐，聊着兮也擅长的围棋，偶尔也聊聊八卦，她好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了，虽然没有任何人禁锢着她，但自己却给自己上了好多道弦，导致她始终紧绷着自己，没有哪一刻是真正做着自己的。 「这是您的果汁——」结果没端稳不小心被服务生打翻了。 封晏差点一个眼风就要过去了，被兮也拦着，「没事，你再倒一杯就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服务生边退边道歉。 * 推杯换盏，酒近半酣之时，封晏只觉得事情正在朝他无法控制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着。 原本安静矜持的兮也随着宴会的进行，慢慢地，慢慢地开始放开了。 她甚至打了个嗝，带着酒气，非常严肃的看着他，摊着一只手，「我老公呢？交出来。」 封晏好笑，「我就是。」 兮也义正言辞的摇着头，好看的野生眉微微拧着，眼皮上那颗痣生动活跃，「瞎说！你不是说他入土了！还不快挖出来还给我！不然我……我报警了！」 第16章 蓄谋 醉酒 封晏一脸黑线，摸过她的酒杯凑近闻了闻，居然是酒，只是颜色和橙汁一个样子，刚刚还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 突然邪邪的勾着唇，凑近了些，声音就砸在醉的没了禁锢的兮也耳边，「行啊，你抱紧啊。」 说罢，就大大方方的张开了手臂，一副任君採撷的模样。 兮也媚眼如丝的闪烁着水汽朦胧的眼眸看着他，眼看着她伸出了手，以为即将获得一个温暖火热的拥抱，结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110就要打出去了，还好洛泱眼疾手快虎口夺手机，没给她谎报的机会。 看着兮也行云流水的报警动作，封晏彻底收手退败，哪还敢逗她玩，就怕玩着玩着今晚就在铁窗落泪之地过夜了。 喝醉酒的兮也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兴奋难耐，并且不受控制。 「说！我围棋是不是下的超级好！」她大着舌头懒懒散散的皱着眉迷离的指着眼前的封晏，骄纵不同往常。 随心所欲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意说着话。 封晏反剪着她就要碰到高脚杯的手，一边点头，「对，超级好，你小心点。」 兮也不管，一把挥开他的禁锢，一边命令式的说：「别动！你就给我站那里！」 几个人就没有敢动的，就怕一动触到她哪根运动神经，现场给你来一个擒拿术。 兮也小时候跟着他们几个一起学过擒拿术，结果一小姑娘居然是下手最狠的，完全巾帼不让鬚眉。 封晏有些头疼，转头向叶故无奈道，「你们先走吧，这里我来就好，我怕误伤。」 叶故眼神少许怜悯的点点头，让他有情况电话联繫，洛泱还有些放心不下兮也，目光始终追随着闹腾的兮也。 须臾间还是被叶故拉走了，留下跳脱的兮也和头疼的封晏。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放在醉酒前和醉酒后的兮也身上完全不牵强，甚是妥帖。 封晏徐徐蹲下身子，诱哄似的看向兮也，一字一顿慢慢地说：「蔻蔻，我就是你老公，快过来。」 那微微张开的手似乎有无形的魔力，那声声诱哄如同符咒蛊惑勾引着兮也静下来，一步一步，就那样踏入陷阱。 封晏说时迟那时快，手腕一勾，整个人就被圈进了怀里，髮丝缠乱在鬓角之间。 也没管兮也像个泥鳅似的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就差扭成麻花，他直接把人绕了一圈，背到了背上，紧紧勾住她活泼好动的双脚，另一只手勾起她椅背后的外套。 正逢服务生进来收拾残局，封晏没顾得上自己的形象，直接找人帮了忙：「麻烦帮我太太披一下外套可以吗，袖子系在我脖子上就好。」 他怕他一放下背上的人儿，她就一熘烟跑没了，他怕了。但又怕她着凉，只能这般简单的处理一下。 「那个，可以找一位男服务生来帮忙弄一下么？」他再次开口。背上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嘀咕呢喃着，封晏分神低哄了几句，连服务生都听红了耳朵。
第31页 「抱歉啊，麻烦了。」封晏微颔首。 兮也噩梦叮咛，没一会儿就迷煳过来了，身边除了模煳的灯光糰子什么都没有，「你是谁啊？」她吃力的抬起头，伸手凭着意识戳了戳，触感软软的，还挺舒服啊……再往下摸到一个凸起的小球，还很硬，凭感觉轻轻按了按，身下发出一声闷哼，炸在耳边。 封晏眸色/欲碎，身形蓦地僵住，「再摸，你就要做小寡妇了啊。」似是恐吓，也似是在提醒自己清醒做人。 「为什么啊？」背上瞬间变身十万个为什么，对什么都有着好奇。 「男人的喉结不能摸，要命的。」喉结上下滚动，封晏现在是仅凭着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告诫自己不能动背上这个小妖精。 本来没想有什么效果，兮也却真的慢慢安静下来，不动了。 「你是封晏么？」慢慢地背上传来闷闷的声音，低微细弱，大概还没清醒。 「你不是吧……他还没有这么高呢……才十四岁，唔……你……你骗人。」似乎是姿势不太舒服，她转了个方向，抱着封晏脖子的手更紧了些，头挨着封晏的耳朵。 十四岁，这是记忆混乱回到过去了，不过十四岁那年的确是个鸡飞狗跳的年岁啊。 封晏和封寻的爸妈性格极其疯狂，尤其封夫人，醉心于环游世界四处冒险，不甘于蜗居于小小的封家，封父也是个宠的，从两个儿子懂事开始就常年不在家，一开始还会过段时间回趟家，看看老爷子，看看儿子，随着封晏越长大越发见不到他们了，不过他也早已习惯。 可这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变成了被父母抛弃的了。当时封晏是他们校篮球队的队长，下面本就有人不服，某次内测赛下了黑手，还好封晏动作快，只是脚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大片鲜红。 当时兮也还小，刚进小学，和封晏一个学校，在小学部。她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所以封晏空的时候都会把她带在身边，那场比赛她就在坐檯上看着，本来还自己摆弄着棋谱，听到哄响和随之而来的叫骂声她才注意到封晏受伤了。 也不知道她当时哪来的胆子就去跟人叫板，一盘围棋把下黑手的那个男孩杀的片甲不留，被那么多高个子男孩围着她一点不怕，转头指着受伤的封晏就说：「那个哥哥，我罩的，如果再有人找他麻烦，我就只能去告诉你们主任了，记住了，我叫兮也。」 那时候她还稚嫩，有着现在没有的胆量，知道借利挡害，所以故意报了名字。 现在再看简直是中二爆发的时期，恐怕捂着脸也不想再回忆了吧。不过骨子里的骄矜并未消失，除了不善表达也看不出来什么。 封晏突然想逗逗她，清了清嗓子，轻轻叫她：「兮也？」 「喊本女王干什么，有话说。」 「你罩的人是谁啊？」 「晏二哥啊。」 声音似是突然降了一个调，低不可闻，「会一直罩着么。」说完自觉好笑，摇了摇头。 却没想到背上的人，点了点头，下巴撞在他的颈窝处，配合他的低声，用气音说：「女王说话，一言九鼎。」 车流如织，遥遥行驶而来的车灯如碎钻点缀于布道之上，流淌出的光线时长时短的刺磨于眼球，像闪烁的星子，刺目的让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驱赶掉那些杂乱的想法，封晏沉声道：「我们上车吧，好不好？」 兮也异常抗拒，一个劲的摇头，「不行不行，晕车会吐的。」 说她醉吧，这倒依旧分得清楚，知道不要弄脏了车；说她没醉吧，跟平时完全变了个画风。 「好，不坐。」 黑色汽车现在比老爷车还要慢，也不敢开快，在封晏和兮也旁边缓缓前进。 一路上灯光缓照，暖黄加身，像是那不可接近的天使，背着他的宝贝。 心里突然滋生出一个自觉阴暗的执念，像是再也不受控制的小丑，封晏眸色深沉入魔的微微偏头，兮也正唿吸平稳的趴在肩头，稍微把她抬了一下也没有醒来，只是灵活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原本偏干的唇如获甘霖滋润般染上殷红，变得粉嫩惹眼，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视觉。 唿吸交错的瞬间，他覆上她的唇，柔软如棉花糖，只是蜻蜓点水不过片刻就离开了，只是那深邃脸上温柔的眉眼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 次日醒来，身边照旧没了温度，只是桌上还是惯常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汤。 兮也只觉头有一些不舒服，却并没有很痛。 她呆愣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顺带把昨天晚上『要老公』的疯子行为回忆完整，在脑海里一帧不落的放映了一遍，其他倒是迷迷煳煳没什么印象，唯独这个记得清楚。 此刻突然有点羡慕那些酒后不记事的人，比如倪尔。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做不到在封晏面前继续冷漠无事了，所以她昨天为什么会喝醉，喝醉了又为什么会耍酒疯，烦死了。 手机在她天人交战崩溃懊悔的时候响起。 兮也：「喂，领队。」 「兮也，你来趟棋院，有点事情要谈一下，电话不方便，」领队想到什么提了一句，甚是谨慎道：「最好是私家车自己来，我怕有人会找你麻烦。」 挂断电话，她有些迷惑，但脑子转得快，有了上次被黑上微博的经验，她的第六感非常准，这次不出意外一定是又出圈了，就怕也是能引起轰动的事情，不然领队不会害怕她被人找麻烦。
第32页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她登上了自己的号。 结果，微博热搜页面直接瘫痪了，是伺服器维护的界面，什么都没有。看着界面，兮也拧着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火速整理好就下了楼，还好封晏一直有给她留司机和车。 「小胡，去南城棋院。」 上了车后，给封晏发了条消息，既然说过以后有事会跟他讲，自然会做到。 * 玺梦别墅距棋院还有好一段路程，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她有点心慌，不停的看微博，也没有恢復好。 突然想到倪尔，这个冲浪在潮流前端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也没发消息，兮也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餵？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难道当事人还要来亲自虐一下狗吗？」倪尔有些愤愤而语着。 兮也没管她的愤愤不平，开门见山，「是不是我又上微博了？你跟我说，我看不到。」 那边突然发出巨响，震得兮也下意识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一些距离。 「怎么了？」 倪尔伸手揉了揉后脑勺，「没事，不小心滚地毯上了。」 「你真不知道么，不过我也没看完就被挤出去了，就是有人拍到你和封晏了，现在都在讨论你俩的关系，好像还上了财经报还有南城日报竞技版块的样子，也没看完就给我服务维护了。不过也不确定是不是你，长得挺像的，没拍全。」 兮也难得追问，「是我和封晏什么照片啊？同框么？」她怎么也想不通同框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倪尔气得失笑，「他亲你你不知道？？再见了，太狗了你，我得去找我小哥哥求点安慰。」 亲！？？什么时候的事情？翻烂了脑子的每个角落也没有在外面被亲的记忆啊？ 想着想着，她勐然间脱离椅背，表情严肃，所以会不会是封晏亲了个跟她长得相像的人。 她感觉自己的头髮是不是现在适合换个生机勃勃的颜色啊？ 第17章 蓄谋 替身乌龙 南城棋院—— 「你可来了，进去说吧。」领队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看到她身后还有车，让车停进了地下车库。 兮也也不含煳了，「领队，出了什么事情？」 「上次那个全胜杯比赛的贊助方你还记得吗？」领队转头看她，「你不是不认识他吗？我怀疑那个女孩子应该是长得像你。」 说着还拿出手机，「你看看。」 屏幕里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距离不远，就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男人颀长衿贵，凌厉的侧脸下颈线性感，唯一滑稽的是他背上背着个女人，披着的外套被系在他脖子上，显得和他身上散发的清冷格格不入。 领队手指一划，又是一张，这张应该是镜头放大聚焦了，照片都更清晰了，也换了角度，能看到脸。 兮也瞳孔一缩，这张俊脸不就是封晏么？？？ 突然心就凉了半截，所以这女的是谁！？她也莫名自己怎么就生气了，换做以前她绝对是波澜不惊稳如坐佛啊。 重点是封晏居然还亲她？！？！女人的脸看不完整，只能看到一半，但是真的跟她长得挺像的。 领队还在一旁说着，可是兮也一句都没听见，垂在身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攥成了拳头，贝齿紧紧地咬合着，两腮冷硬。 「所以现在就是需要澄清一下，避免对你升段赛的申报产生不良影响。」领队解释让她赶过来的原因，转头却看见兮也目光漠视着前方，也不回答她。 「兮也？兮也！」 「啊，抱歉。」兮也知道自己走神了，「您再说一下吧。」 领队无奈，心想着应该也是看到微博受这个影响了，语气都软了，「就是来解释一下，不让你的升段赛申报受到不好的影响。」 「好。」 * 到接待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媒体和主任。 「来啦！进来吧，」领队拉着兮也进去，一边介绍着，「这是我棋院的专业六段的棋手兮也。」 兮也出于礼貌颔首问好。 媒体的记者看了她好几眼，让她有点不舒服，但还是保持着冷静没有说话。 「兮小姐真的跟那姑娘挺像的啊，不过听说兮小姐结婚了，再这样被传也确实不太好。」记者笑着说。 领队附和，「是啊，看那照片上封先生看那姑娘的眼神应该挺喜欢的，兮也背着这不属于她的感情还是会有负担的，所以澄清还是——」 椅子腿因为拖拉发出刺穿耳膜的声响，兮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抱歉。」 留下一室安静的人，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踩到了兮也的雷点。 终于离开那个压抑着无法唿吸的房间，兮也靠在安全通道里的墙壁上，抵着墙仰着头，看到天花板上快要脱落的一块墙皮，摇摇欲坠。 好似是心灵感应，又像得人唿唤，那墙皮就在兮也的面前掉落，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兮也勐地一锤墙，她凭什么澄清？给狗男人的小情人提供便利么？她兮也就没受过这样的气！说什么不属于她的，简直放屁！这就是把属于她的偷给了别人好吗？！ 心里那个隐藏着的阴暗面突然破土而出，是强硬的占有欲和自私。 就算她没有，别人也没资格要，属于她的就是发霉了也不能有别人去碰！
第33页 她尽力平息着自己不稳的唿吸，拿出手机，她早上发的消息，封晏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条回復，连个句号都没影。 这么一想，他就是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啊，就算以后有别人了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说他们两个是联姻，本就没有感情，然后离婚一拍两散，哇！可真是好计划，滴水不漏。 越想胸口越闷，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等了半天，居然不接？！兮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完全控制不了怒火中烧的情绪，她脑子里全是封晏和那个盗版自己在一起甜蜜的画面，搂搂抱抱的腻人画面，令人作呕。 「喂，阿河，我现在很生气，晏二哥不接我电话，还在外面有女人了，还和我长得很像！」兮也像机关枪似的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话语里是不曾有过的委屈和明显的气愤。 洛泱理了一下，大概知道了事件，其实她今天有刷到，但是微博伺服器瘫痪，所以没能深究，但财经报确实也有这个新闻了，范围还挺大的，暂时还没人出来澄清，不过叶故刚给她打电话有提到这个，好像封晏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具体的她也没多问。 她温温柔柔的抚慰着兮也的急躁，「你别急，事情还不清楚先别妄下定论，你仔细想想那天你喝醉不就是封晏带你回去的吗？虽然我们先走了，但是封晏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换做以前兮也可能就平静下来寻找真相了，可是现在她就是被冲动这个魔鬼遮迷了眼睛的人，这种没有力度的话根本没办法让她冷静下来把话听进去。 兮也铁面无私，「阿河你不要替他解释了，他刚刚连我电话都没有接，就算，」说着说着语气就愈加火冒三丈，「就算他要离婚，我也不是不会同意的纠缠不休的人，他不告诉我，不坦诚，根本没有尊重我！」 「之前还怪我出事没有跟他说，呵！可是他现在自己都做不到……」兮也说着就变成了碎碎念，真是越想越气，不说别的，兮也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自信的，是什么野花让他蛊惑了头脑。 电话那边的洛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兮也疑惑。 「你知道蔻蔻你怎么了嘛？」 兮也实诚：「不知道，不想知道。」 洛泱摇头，笑声还挺开心的样子，「你这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喜欢封晏啦！晋升挺快哦，上次还是有感觉而已呢。」 兮也涨红了脸，反驳她，「你胡言乱语！」她喜欢个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洛泱笑：「嘿，狗急跳墙咯！」 其实洛泱是不相信封晏会出轨的，他喜欢兮也，眼神里都能看出来，只是兮也看不明白而已，而且像兮也这样有情感缺失症的人，安全感会更加荏弱。 挂断了洛泱的电话，安全通道里又陷入了安静。 吃醋……她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词甩了出去，不可能的，这个词怎么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兮也长长的嘆了口气，手无力地握着手机，平时玩转指尖的玩意儿此刻似有千斤沉重。事不过三，她再打两次，如果还是不接，就不能怪她不给机会了。 嘟…嘟…嘟—通了！ 「喂，兮也？」电话那边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传来清淡的声线。 周围好像还有讲话声，有女人的！细细的嗓音她不会听错。 兮也冷笑，本来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咄咄逼人了，此刻完全放松，肩膀也不再紧绷。 「晏二哥那边真热闹，美人在怀是不是挺愉悦的？想想也是，」兮也曲起靠在墙边的一只长腿，倚着墙，「很喜欢吧，在外面都忍不住就亲了，所以你把我当成她了，是么。」 封晏一怔，「你看到了我们照片？」他本意是想说她看到了他和兮也的照片，结果落在兮也耳朵里就变成了自己的老公为了另一个女人质问自己。 战火彻底点燃，兮也也不留情面了，「虽说是联姻，晏二哥是不是也要尊重一下我，结婚前我是说过彩旗飘飘也无所谓，如果心情好还能帮你筛选一下优质股，但起码跟我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帮你把把关啊。」 「现在这是给我头上种草？是这意思么？还是你有什么乐趣，觉得这样更好玩？是，我就是冷冰冰没有感情，我其实做好了会有离婚这天的准备的，但是你不能因为我有病就耍着我玩，你这样，」兮也吸了吸鼻子，眼眶干涩得像沙漠，「是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 * 听到离婚这个词的时候，封晏脸上就彻底如寒冰一样冷下来了，张章和叶故在旁边看得清楚，却也不说话。 封晏扯着嘴角，却如刀锋般冷冽，「离婚？做什么梦？」 兮也：「我给她让位。」她才不稀罕这个封太太的劳什子名号。 「要我让位是吧，没必要戴个帽子，麻烦，直说不行？」 封晏算是听明白了，她这是以为自己是别人的替身，觉得他和她结婚只是把她当成了照片那个人而已。 真是第一次见自己替身自己的。 封晏哭笑不得，「我是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还是说你蠢呢？」 兮也：「？」怎么还侮辱人呢？ 封晏气定神闲，轻掀眼皮：「介绍一下，这位彩旗女士姓兮名也，你看这股优质么？」 兮也把照片放大了看，仔细过了一遍，还真的是，封晏脖子上还有她的小熊手套。她现在有点蒙圈，随后封晏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全景的，旁边的黑色轿车也在里面，而那个车上的司机就是黄叔。
第34页 所以，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封晏那不存在的小情人？？ 她木木然的开口：「那离婚——」 「还离婚？？让你这想法等到我真的入土也别想。」 「不是，我——」兮也刚想说话又被截胡。 封晏异常强势，「还有，别叫我晏二哥，拉远距离，别想。绝对没有下次喝酒的机会了，你这是酒精上头了，要是我这通电话再没接到，你是不是要直接去民政局了？」 兮也理亏：「没有，我是想说，离婚不作数。」 封晏轻嗤，「当然不可能作数，以后也不可能。」 「那你刚刚为什么没接，第一个电话？」兮也试探着问。 「兮也，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个名分了？」 兮也：「嗯，我——」 封晏长腿一伸，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大门挤满了的媒体记者，人群拥挤。 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所以我就替你给我个名分，等着。」 电话戛然而止，她话还没说完啊？怎么就挂了。 想到刚刚自己冲动的情绪，脸颊缓缓攀上了红，眉眼间满是懊恼。 不过不说别的，她确实欠他一个名分，兮也理了理衣襟，走出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 她现在就去，给他名分。 第18章 蓄谋（一更） 名分公开&接受治疗…… 「我回来了。」 领队看到兮也, 立马把她拉了过来，压着声音，「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怎么了吗？」 兮也摇头不语, 「不是要採访么，开始吧。」 记者和摄像都已经就位妥当了, 领队本想叮嘱些什么, 但看了眼兮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向稳当的人没什么好嘱咐的了。 「大家好，这里是南城晚报竞技版，我是主持人小可。」主持人说完把话筒递向兮也嘴边，镜头也随之转换。 「大家好, 我是兮也。」 看着那幽深漆黑的镜头, 居然心生一丝恐慌，以前採访的次数不在少数, 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心悸感, 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 「那么近日爆出隽封集团现任总裁封晏的疑似恋情，照片上的姑娘长相与您极其相似，不知道您作何回应呢？」 灼灼的目光仿佛就要实质化的刺痛在她的皮肤上, 兮也眼都没眨一下, 接过话筒，眼睛微闭, 正在周围人疑惑的时候，她看着镜头，眼睛清明澄澈，眼上的黑痣尤为点睛。 「不是相似，那个人就是我。」领队惊吓的眼神使劲示意却都被兮也无视过滤。 「其次, 不是疑似恋情，封晏就是我的丈夫，我们结婚了。」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兮也在记者的瞠目结舌之中把话筒还给了她。 领队和主任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是现在还在拍摄期间又没有办法插话。 记者训练有素，很快从庞大信息素里抽离，迅速转变採访问题，「那么您这是公开吗？」 兮也一本正经：「嗯，是应该给他一个名分了。」 记者耳朵一红，镜头不小心抖了一下。第一次见这么小娇妻的总裁，偏偏兮也还就事论事的表情，完全不夹杂什么秀恩爱的意思，可就总觉得味蕾酸滋滋的是怎么回事？ 之后就是问了一些关于升段赛的问题，结束的算快，南城日报的团队前脚刚走，领队就把她拉住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今天是打算让你澄清来降低不良影响的，现在不是把群众情绪推向更高/潮吗？万一影响你升段赛申报怎么办？」领队是真的担心升段，兮也原本早就该是九段了，就是因为她五年的进修耽误了时间，这次是绝对不可以错过的。 兮也知道是自己没有提前说明情况，自己有过失在先，「领队，原本是澄清，是因为我忘记了那个人是我，但后来我知道是自己之后就没有办法去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事情了，这会对他产生冲击，况且媒体不就是求一个真相么？」 「有任何影响，我都自己承担。」兮也看着领队焦虑的眼睛，毫不闪躲，「你不要担心。」 次次如此，永远都是自己来、自己担、不要担心。领队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兮也完全就把自己当成了铁人。 看着她清淡如泉的眸光，领队嘆了口气，「算了，你也没说错，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好好准备升段赛，一定要全力以赴！」绝佳的机会她不会再让兮也擦肩而过第二次了。 * 兮也出来的时候，小胡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在门口等她了。 怎么电话又不接了呢？ 「少夫人，现在回家吗？」小胡透过后视镜看向兮也，等待指令。 兮也：「去隽封集团。」她有点事情要问封晏。 * 「你疯了？」叶故扬眉轻嗤，「集团股票会受影响你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呢？要公开也不是现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啊。」 站在窗前的封晏沉默不语，半晌回头。 「我等这天，很久了，哥。」 他眸色鸦羽般锃亮明晃，嘴角间隐匿着不可感知的愉悦，像是布的局可以收网时最后的压抑。 几秒后，叶故落败，「你小子，真的能忍，行了，你既然都准备好了，我再拦你也没意义。」 集团大门口的记者媒体只多不少，拥挤在门边，安保就快要拦不住了，身后的声音顿然间如同音浪掀起。
第35页 安保汗颜，怎么蒸煮还出来了呢？？ 「封总，请问照片上的女人是谁？是您的女朋友吗？！」 「封总，您是否有结婚的打算了呢？！是否公开呢？！」 「封总，照片上的人和围棋女王兮也极其相似，是否可以理解为您求而不得，找了相似的人来替代呢？」 …… 前赴后继的问题接踵而至，那无数的话筒恨不得戳到他嘴边，幸而有人拦着。 封晏眼神扫过一个记者，语气漠然，「你是哪个平台的？」 记者丝毫不畏惧，「我是南城日报娱乐版的记者。」 意想之中的凌厉手段并没有到来，封晏轻笑，瞳光流转，薄唇轻掀：「行，这个独家就给你。」 「回答你刚刚的问题，第一，照片上就是兮也，不是相似。」 「第二，我求得了，没有替代之说。」 「最后，我给你总结一下，我和兮也，已婚，不是疑似恋情；替身是她，小情人是她，封二太太也是她。」 「听明白了？」封晏习惯性玩了下骨指，发出闷声，太过强大的气场让身后的记者都不自觉噤了声。 走之前还提醒那个记者道：「别忘了发。」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了张章后续处理。 整整五年，所有的隐忍在今天全数爆发，他终于如愿亲手摘掉了兮也身上那个单身一姐的标籤了。 兮也进修的时候，他每每深夜看到博弈视频里那目光扫过兮也身上的男人，就嫉妒的发狂，那些和她握手的，不论男女，他都羡慕，明明是他的妻子，他却只能隔着屏幕一遍一遍像个扭曲变态的偷窥狂似的去留恋回想她的每一寸味道。 五年里，毫无人气的玺梦别墅他完全没有想多呆的念头，幸好那天在办公室兮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大概她知道也不会有什么触动吧。 无妨，五年都等得了，不差这点时候，现下把人谋过来就好。 * 「少夫人，前门人多，咱们绕停车场吧。」 兮也默然，扫过一眼门口的记者们，心里纳罕，封晏这里也这么多人，还是已经结束採访了？ 也不去多想，又收回了环视的目光。 封晏方才回到办公室，叶故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办公室的门又吹来一阵风。 「兮也？」叶故知趣，只是打趣的笑着，一边目光投向封晏，「你们聊，我先出去。」 封晏也没料到她会现在过来，「採访结束了？」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原因了。 她轻点头，不说话，拧着眉，似乎在组织语言。 封晏也不催促，定定然坐在椅子上，曲着手肘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你那天为什么……要……」兮也紧咬着唇瓣，实在是不想说那个字。 封晏吊着眉，像是诱引，「要什么？嗯？」 她看着他，分明知道她要问什么就是等着她自己说，真的是……占了便宜还装乖！ 「为什么亲我？你不该回答一次吗？」当事人都恬不知耻，兮也就也瞬间没了羞耻感，直视着他的眼睛，插着手臂。 「哦，这个啊，你喝醉我一路背你回家，是不是该有点报酬啊，我觉得不过分吧，封太太。」 兮也：「……」 算了，就当是给自己长个记性，不要再在宴会上去碰酒精，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封晏也不再逗她了，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回头看她，「走吧，封太太，去兑现诺言。」 兮也：「？」 封晏：「去看看医生。」 兮也想起来前几天她说过要接受治疗，没想到封晏动作这么迅速。 「那叶故呢？」 封晏偏头，「他有车，有事我空了会再找他。」 就在门口刚巧听了个全部的叶故，嘴角轻抽，行呗，兄弟没封太太重要的意思咯，他懂。 禾禹说他狗真不是没有道理的，此刻叶故深刻体会到了被狗鸽了的感觉。 * 「张叔，这是兮也。」封晏一路盘山而上，带着兮也来到了枫义堂。 兮也被看的有些局促不安，但面上却还是冷淡如常，只是小动作不断。 张礼笑了，「封晏跟我提过你，你就是兮家的大丫头吧。」 「是的。」 张礼也没把脉什么的，把封晏支出去后只是随意的闲聊。 「兮丫头感觉封晏怎么样啊？」 「挺好的吧。」 张礼点点头，「那你在结婚前有没有恋爱的想法呢？」 她诚实的摇头，没有片刻迟疑。 「所以你是抱着一个人生活的想法的吗？」 兮也定定道：「来时一个人，走也是一个人，我习惯一个人，没有谁能陪着一辈子不是么？」 她的通透让张礼不禁失笑，「其实你的想法没错，只不过生活的过程里，有人的陪伴其实会更愉快。」 「我不善经营各种关系，不论亲情，爱情，我都随意。」兮也以前甚至于不想去懂，只不过后来发现了转变。 张礼摇头，轻点桌面，「你只是不会感受情而已，这很正常，有的人一辈子都搞不懂甚至被绕的跌进了深渊。」 「那我……」 张礼也不多问，只是视线直接，「兮丫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自愿接受治疗么？还是？」言语间瞥向门口的清隽身影。
第36页 「是，我是自愿，为自己，也想感受一下，你们嘴里酸甜苦辣五彩的生活。」 她想冲破那个灰色的隔膜，去看看即使有刀剑会受伤，也想感受一下洛泱嘴里那样热烈的爱，倪尔口中心动的感觉。而不是别人嘴里的冷血，没有感情。 她想触碰一下，哪怕一下，也可以的。 第19章 蓄谋（二更） 寻找对手 张礼能感觉到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自我渴望, 一个人如果自己有治癒的企盼那就有很大的希望。 「这样，我想请兮丫头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是什么忙？」 张礼没说话,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 上面列印着东西。 「这个是我侄女做的一个问卷调查，你能帮忙做一份么？」 这点小忙还是可以帮的, 她爽快的把那张纸抽了过去。大略扫了一眼, 都是一些选择题，很少，做起来也很快，大概三分钟她就填完了。 「谢谢兮丫头，你去我里屋休息一会儿吧, 我最近新进了一批白茶, 尝尝。」旁边有小姑娘引路，兮也不好推却, 便作罢了。 看着刚刚那份调查, 张礼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还是把封晏叫了进来。 「怎么样，张叔？」封晏没有铺垫，直来直去, 眼中晦涩。 张礼指指椅子示意他先坐下, 随后把那份调查递给了封晏。 他託了托眼镜，语气四平八稳：「兮丫头自己有治癒的渴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势必会有利于治疗，但是—」随后张礼话锋一转，「从她的选择，也就是你手里这份测试来看，她安全感太薄弱了, 所有的选项她都没有考虑自己身边有别人，而是一律选了自己，很消极的表现，而且这份调查她完全没做思考，都是第一选择。」 垂眸凝注在那张纸上，那流畅的选项几乎全是『d、自己 』，那几题更是直愣愣刺痛了他的眼球。 —— 如果有人告诉你身边有暗恋事件，你觉得有多大机率自己会是事件主人公？ 「绝无。」 你认为以下哪个词的释义不符合？ 「孤独，因为他们都有狗和虫作伴。」 你希望自己能拥有的能力？ 「爱，如果很难，那就流泪吧。」 每一个字都像是放大数倍一般拳打脚踢的附在视网膜上，模煳的前方是单枪匹马的背影逐渐变高，却也越羸弱，那高空之上有着压得人透不过气的负担，却拿不走，只能在那阴影之下徒步。 「这只是能知道她的薄弱点，安全感是她极为稀缺的，所以你在生活的各方面都需要给足安全感，虽然她不会表达，但她的行为你应该都能看出的。」张礼让他别过于紧张，「你的情绪有时候也会带动她，暂时可以进行慢慢地疏导和引领，我会给她配几副安神的方子，睡眠也会对这个有一定影响。」 「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定期带她去和心理医生聊聊天，一定要避免长时间的把自己关在家里这种情况。」 张礼一边叮嘱着，封晏仔细听着，时不时会在手机里记下来，还有那些药方的服用方式他一併记录在了备忘录里。 「对了，」他想到什么叫住了往里间走的封晏，「如果兮也想知道情况，你不用刻意隐瞒，她比较独立，告诉她不是坏事。」 * 封晏进去的时候，兮也正捧着茶盏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在玻璃桌面上漫无目的的摩挲着。 「走吧。」封晏逆着光向她伸手，看着宽大的手掌上纹路缠乱密布，攀升上那青紫色的血管上，透明的发光。 见仰着头迟迟不伸手的兮也，他无奈喟嘆，直接上手把人拉了起来，边走边说：「别担心，没有什么大问题，我的时间属于你，之后我也会陪你聊天，如果你跟我没什么想说的，或者说不出来，我也可以送你去洛泱那里，你有任何事情，想说都可以和我说，如果不想，也不勉强你。」 兮也任他拉着自己走，也不说话，封晏并不介意，「如果你不想说话，那你听我说就好，这都没事，但我都会向你汇报我的日常，不会让你多想的，所以兮也，你不要怕。」 「发生什么，你都能选择倚仗我。」 好像，从没有人这样耐心地跟她讲过这些心里话，如果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对方也就不会再说话，但封晏好像，不在乎她讲不讲话，只是听着就好。 「其实我也挺厉害的，我也可以罩你。」兮也依旧那副女王模样，脚步不动声色的加快速度，走到和他齐平的位置才慢慢恢復。 封晏只是轻勾唇，外面的白雾随着阳光弭散了些许。 * 封晏送她回到玺梦后就去了公司，至于下午有什么安排，封晏直接让张章发了一份文件到兮也的手机上了，全是他的日程安排，精确到分秒，以及休息时间在内。 其实她想说不用的，但想到封晏是为了自己的治疗，便也不再拒绝。 拉开窗帘让房间沐浴在光辉冉暖之下，心情都舒服了，兮也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打算难得一个下午看看视频，放松一下。 只是她刚打开上届天元赛的界面就跳出来倪尔的弹窗，一阵狂轰滥炸的，滴声不停，吵得心烦。 兮也：怎么了？为什么全是炸弹？ 倪尔：当然是你又炸了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封晏这么深情表白哦，话说你们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待遇吧，怎么了，半路开窍，认出真爱？？
第37页 兮也回了她一个问号，就要关掉，结果那边发过来一个连结。 点开来，是一个网页视频，南城日报的报导。 她理所当然以为是自己的那段採访，结果点击播放后页面上的人却是封晏的脸。 「替身是她，小情人是她，封二太太也是她。听明白了？」 本来冷漠无情的人，偏偏那瞳眸却是双含情眼，炽灼的凝视着屏幕，就像是在和她对视，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 过了一会儿倪尔又甩过来一个连结，点开来是一条微博—— 封晏转发了很久以前兮也某个粉丝的微博内容「能娶到兮也这位冷美人，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吧。」 附言：没拯救银河，套牢了银河 @兮也而已。 底下配图是两个人的结婚证照片，红底白衬衫。 封晏的公开比她的报导还先行一步。 钝然半秒钟，也没顾得上倪尔的消息，拿出了手机，在搜索软体里斟酌着输入了那个问题—— 「听到一个男人的话会觉得热是不是病了？」 首当其冲跳出来的就是：这是有好感，女追男隔层纱，上啊！ 还有什么「已婚的话不要憋坏了自己，上啊！」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各种回答都有，兮也无奈了，眼下只能问问倪尔，或许还靠谱一些。 结果她还没问呢，倪尔就又来消息了—— 倪尔：别怂啊，上啊，这是感情升温的绝佳机会啊，把你那塑料联姻变成真金白银的啊！ 兮也：…… 她还是把话憋了回去，是她高估了倪尔，她就没有靠谱的时候，她怎么能对她抱有希望。 算了，她还是继续看视频吧。 突然瞄到桌上有一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犹疑片刻她拿了过来。 里面居然是她小时候写的字，一笔一划方正整齐稚嫩无比。本子上每一页最上端都写着不同的人的名字，妈妈，爸爸，弟弟，封晏，倪尔……都是她儿时就相识的人，还有长辈。 「妈妈：1.1给我做了饼干，明天我要给妈妈唱歌作为交换；倪尔：1.2送我小熊，明天陪她跳舞；晏二哥哥：1.5陪我下棋，明天陪他下棋……」 看着看着兮也不自觉的嘀咕出声，渐渐回忆起来，自己小时候有记录别人为自己做的事情的习惯。 那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大一样、有缺陷的时候，她其实很害怕，但只是害怕自己是不是会因为这个病就死掉了，并没有担心别的，所以有人说她自私。 后来一次巧合，她听见隔壁爷爷和他们家小黄狗说：「别人给你好吃的，你要学会向他们摇尾巴感恩，不然下次他们可能就不喜欢你不给你吃咯。」 那一刻恍然大悟，原来还别人的恩情就是表达喜欢。于是尚且懵懂的兮也下定决心要和正常人一样，让别人觉得她也是和正常人一样的，她会表达感情，比如喜欢。 她一天不落的记录着，也按时还着别人对她的好，她以为这样就是对的，直到一次张柳月意外看到她的本子，登时就红了眼眶，就在她的房间里，抱着她哭得停不下来，也不说话。 她第一次吓得手足无措，也不会安慰人，以为是自己吓到母亲了，张柳月不喜欢自己才那样哭。 第二天早上客厅桌子上的全家福照片里，她自己的那边被折了起来，只留下爸妈和兮望，还留了一张纸条，就三个字：对不起吓到母亲了。 好像就因为这事，后来家里的全家福都被撤了。这个本子也随着岁月就此尘封。 打量了本子一会儿，来了兴致，毫不留恋的撕掉前面所有写过的纸张，揉成团以完美的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里。 抽出笔筒里的一支钢笔，思忖片刻，挥笔潇洒苍劲的写下几个大字：黑棋录。 写了几行字后领队打来了电话。 「兮也，今年年末的国际锦标赛已经申报了，一定要尽全力去准备。网络上居然没有你的恶评舆论，还挺意外的，既然现在没什么情况，你多训练，不要失了手感，我就不强制你来棋院了，可来可不来，你自己安排好时间就好。」 兮也：「好的，谢谢领队，有事您打电话。」 锦标赛如果成为冠军，她就可以成功从七段晋升九段，这五年的进修闭门才不算白费。 但是提升突破需要有一个能与自己实力相当，能够抗衡匹敌的对手才能加快冲出瓶颈，犯难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孔。 只是有过一战之缘，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算了，试一试吧。 * 蓝岛咖啡馆—— 「刘年你可真是流荡的也太久了吧，南城就这么待不住？」正打着咖啡奶泡的男人调侃坐在吧檯上的男人。 温润如玉的眉毛微翘，「怎么，你又没地方收留我，我还赖你这儿？」男人转着酒杯，琥珀色液体轻晃。 被反将的男人没辙，不说话了，笑骂一句滚。 手边的手机屏幕顺势亮起，刘年瞥眼觑着，看到兮也两个字的时候方才拿起来。 —— 兮也：冒昧打扰，师兄您现在是否在帝都？ 男人看刘年表情骤然有些愉悦，纳闷道：「怎么？有美女找？笑得这么骚啊。」 被刘年轻飘飘瞪了一眼才安分下来。 刘年：我在，有什么事情吗？
第38页 兮也：是这样，我最近要准备围棋国际锦标赛，但是没有合适的对手，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你比我厉害，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只需要和我对手几局就可，如果您没空的话，也没事。 刘年看着手机消息，笑意愈深，从吧檯椅子上下去，挥了挥手，「走了，你工作吧。」 男人恨恨道：「我去，你真重色轻友去了？」 刘年：「风花雪月不比你这有趣，你孤独着吧，哥哥撤了。」 那边兮也等了几分钟以为没可能了，才收到消息。 刘年：没问题，地址，时间，奉陪。 第20章 蓄谋（三更） 应该在车底 原本严肃的表情在看到消息的时候放松下来, 随后想到上午封晏给她发的日程单，决定跟他汇报一下自己的事情，避免误会。 这是洛泱教她的, 反正不会出错就对了。 * 「封总, 现在隽封集团的四只股票里有三支处于下跌趋势，势头不妙啊, 您那天太过冲动, 就算澄清公开也不应该是这个时间段，隽封电子上市不久，您需要为它考虑。」 说话的人是在集团很久的刘国华，是跟着封寻打天下的时候最老的老人了，封晏知道他是为公司考虑, 也确实没说错, 只不过还是让他不太舒服。 刘国华一说话，一些不敢言的人也站起来了, 陈词滥调就是刘国华的那句话的意思。 后面直接越说越离谱, 直接变成了兮也的问题了。 原本眼神淡漠的封晏缓缓抬头，单单用黑意沉沉的眸子看了他们一眼，会议室便静了下来。 他瞳眸迫人逼视着, 原身的温润全数收了起来, 侵略感极强，「轻重缓急分不清楚？还是要我再教一遍？」语气似有攫人的力道, 气压极低，会议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他缓缓从转椅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撑着双手，手背上青筋微凸，空气胶着, 男人声音冰冷：「会议不是让你们来推卸责任指责他人的，是解决问题，这里不是聊八卦的地方，在其位谋其职，都是成年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张章，把文件发给他们。」他侧身瞥向张章，下发了文件。 刘国华自认德高望重，接到文件的时候，还有些锐挫气势的眉头不展，看到文件标题的时候，瞳孔一缩，没想到隽封电子才上市不久，竟已经谈下出口业务，速度之迅，真是不敢想像。 「一个会被舆论压倒的企业是活不长的，真正靠的是产品和质量，下个月对接正式开启，在此期间，股票涨势会随着出口开启而恢復正常，甚至上涨，证券事务部的研究员辛苦一下。」封晏合上文件，长腿一曲，站了起来。 「会议结束。」 待人走后，会议室的人窸窸窣窣的一片舒气，拍着胸脯，「吓死了，不过封总是真厉害，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方案啊，那还开什么会哦。」 一旁的人不以为然，摇摇手指否定她，压低声音小声说：「这是杀鸡儆猴呢！以后可别随便拿封家二太太出来当挡箭牌，可就难咯。」 「要我说，男人不管有钱没钱，有权无权，对老婆好照好，对老婆不好的照样不好。」 刘国华在一帮小年轻的谈论声中五味杂陈的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 张章把手机递还给了封晏，一边汇报，「封总，刚刚夫人来消息了，您看一下。」 兮也：家里来了朋友，是我上次和你说的进修时候认识的师兄，我年末要参加围棋国际锦标赛，缺少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找他帮忙，和你说一声，不要担心。 封晏盯着屏幕轻呵一声，瞳孔冷下去。 「张章，备车，回玺梦。」 * 想着封晏没回应该是在开会，兮也按灭了屏幕。 她已经约了刘年在家附近的一家小棋馆见面了，现在收拾收拾准备过去。 刘年距离远，回国时间不久所以这一带也不是很熟，弯弯绕绕才找到地方，时间已是午近黄昏之时。 「抱歉，久等了。」听到声音，兮也方才抬头，倒是跟在国外的时候不一样了，髮型变了，变短了，更利索了。 「师兄好久不见。」 刘年淡淡吐字，「不用这么见外，叫名字就好。」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兮也不习惯，所以还是叫的师兄。刘年也不是会勉强人的主，就作罢。 随后又听刘年问道：「锦标赛是准备升段吗？」 兮也闻言点点头，「其实我算晚了的，所以这次机会还是要尽量把握住。」 刘年顿首，捻起一枚棋子，瞧向她，「那，来一句试试手先？」 「可以，就等师兄这句了。」 …… 棋盘快下满的时候，兮也输了。 「这个假眼你是不是忽略了，不应该啊这个失误。」刘年轻敲着桌板，一下一下节奏韵律匀称。 兮也也不找藉口，确实是她没有更谨慎，想来是近几日缺少了训练，都在忙些别的事情了，精力被转移了去。 扫过一眼手机，封晏来电话了，「不好意思师兄，我接个电话。」 走到外面之后才接通电话。 「餵？」 封晏：「你在哪呢？怎么不在家？你在哪我接你回家吃饭。」语气有些微喘，周围还带着细弱的回音。 「我在乐嘉棋馆呢，不用来接，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回来了，你先——」想了想还是重新说：「你等我一会儿，回去一起吃饭。」
第39页 不知道是不是兮也改口的那句话的作用，竟然意外安抚下了封晏原本躁郁的情绪，没那么阴沉了。 但还是犟着声音，偏执的要来接她，没办法，兮也只能把地址定位发给了封晏。 刘年隔着玻璃眸色黝黑的注视着兮也，周围氛围阴沉诡异，指尖白子被摩挲的光滑到折射着淡光。 「不好意思，可能今天只能再下一盘了，一会儿我得回家了。」兮也眼里少有的歉意，她其实挺珍惜今天这个和刘年对手的机会的，毕竟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常有。 刘年摆摆手，随口问道：「爸妈叫你回家了么？」 她边收棋子边回答，「不是，是我先生，来接我。」 手指微颤，一粒白子滚到了脚边，刘年弯腰捡了起来，倒沖的血液让他的耳朵有点红。 「你结婚了？」他一副无事的样子，看向兮也。 得到的是肯定的点头。 男人眼中似有华光坠落，不过半秒便被隐去不见踪迹，依旧吊梢浅笑的模样。 * 封晏进来的时候，带着一风衣的冰霜冷气，让前台都瑟瑟发抖了一下。 彼时兮也刚赢了刘年，还在分析棋局，聊得甚欢。 站在不远身后的封晏面若寒霜，插在口袋里的手微攥着，直到刘年注意到他，才出声。 「我来接你了，回家吃饭。」语气说不上差，但总觉得硬邦邦的，别扭得很，却还是颔首问好。 兮也就要跟刘年告别的时候，封晏目光投向他，似有若无的攻击性，「既然是兮也的师兄，这么晚了，就去我们家吃吧。」 刘年没说话，封晏也不动，两个人中间夹着兮也就这样僵持着。她刚要说话，就被刘年打断。 「盛情难却，那就请吧。」刘年嘴角笑着，却是没有什么温度，倒像是公式化的动作而已。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了前面，谁也不让谁，莫名之中有一股雷电火花在冲击。 两个人一道开门，双开的门一打开，唿啸的风全往站在中间的兮也面门上涌去，跟洗了把冰水脸，透心刺骨。结果她刚要出去，两扇门直接在她面前径直关上了。 她真的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算了，自己开门就好。 「刘年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后座就两个位置，你只能坐前面了，不介意吧。」封晏笑容可亲的淡言道。 「自然。」 然后，兮也第二次被封晏关在了门外。 直到她敲了敲车窗，看着降下来的车窗里的封晏，面无表情，「要不你俩回家吧，我还能再下会儿棋。」 封晏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忽略了她，立马清了清嗓子，以驱散尴尬的氛围，拉她上车。 前半段还挺和睦，一路无话，只是广播里放着悠扬的音乐，调和着凝滞的氛围。 似乎有隐隐的躁动因子终于活跃起来了，空气中飘荡着无硝烟的对峙。 「今天真是多谢刘年先生愿意腾出时间来陪蔻蔻练习，我也不会让先生的时间白费的。」封晏似是言表感谢，却处处夹枪带棒的宣示主权。 刘年哪能听不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拒绝，「没有的事情，我和兮也交情深，不需要在乎这个。」 他哼笑一声，似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面上却依旧轻轻浅浅的挂着笑，「这跟交情没关系，毕竟是内人麻烦您，该谢的还是要谢的。」 兮也正喝水，嘴里的水差点没从鼻腔里喷涌而出，不然实在是太丢人了。 封晏今天是不是抽风了，什么内人都出来了，总感觉说话阴阳怪气的，又不是学八卦阵的，怪异得很。 为了避免话题偏离到爪哇国去，兮也适时打断，「师兄，今天确实应该谢谢你的，正好我近日收了一副好棋，是那智黑石制得黑子，手感很好，就当做给你的谢礼。」 在一旁听着这话的封晏眸色一沉，旋即拦话，「不用，刘年先生喝酒么？」刚刚上车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刘年身上浅淡的酒味了，猜测来见兮也前就在哪喝了酒的。 「略品一点。」刘年挽着手就看他想说什么。 「那您一会儿去我的酒窖，你看上的都拿走。」 「既然封先生这么大方，那刘某就却之不恭了。」 兮也轻眯起眼，她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酒窖？偏头看向封晏，随口道：「我能去酒窖看看么？」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自庆功宴一事更是感受深切，所以就是单纯表示想参观一下。 「不行！」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响起，驾驶座的小胡差点方向盘一歪撞到绿化带上。 封晏从后视镜里和刘年沉着眼皮对视着，烈火四溅。 兮也：？？？ 第21章 蓄谋（揪红包） 敌意 一直到回到别墅, 封晏始终薄唇微抿，虽然那嘴角挂着笑意，但总带着点讥诮的味道。 兮也其实感受到了封晏对刘年莫名尖刺的敌意, 她张了张嘴, 走进大门的那段路上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有些无力。 「挺大的。」刘年走在封晏后面四处看看, 随意说着。 封晏微侧过头, 不知道又被碰到哪个开关了，松散的耸肩，「没办法，蔻蔻不爱家里有不熟的人，所以没有阿姨。」眼眸中实在狂傲。 兮也：…… 没请阿姨但是每天都会有人上门打扫的, 真是扯谎的一把好手。
第40页 刘年滞留在他脸上几秒, 不再说话。 * 「阿姨怎么没——」兮也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封晏清脆的咳嗽声掩盖的一干二净。 她看向封晏，心下瞭然, 想到他刚刚跟刘年说的话, 这个面子还是给他留着吧。 「那……我们吃点泡面？」兮也是真诚的提出了现下可行性最高的回答的，因为她和封晏没人会做饭。 言语间就见封晏脱下了大衣，那双投行的金标狙击手缓缓捲起衣袖, 好似是兮也不懂事, 嗓音嗔怪：「有客人怎么能吃这个呢？我做饭吧，刘先生可以点菜。」 兮也：「你会做饭？」她显然是不太相信的。 「你老公除了生孩子, 其他还是可以满足你的。」他点点桌面道：「点菜吧。」 * 看着满桌的色香味俱全，兮也大脑迟钝的反应了几秒，随后也没多说，最开始的几分疑思也被打消。 刘年吃着菜却食不知味，侧眸看到兮也安静的面容静好平和, 欲言又止的那些话最终被吃了回去。 这些动作都不动声色的烙进了封晏如深潭般的幽瞳之中。 「你再戳，菜叶子都变菜泥了。」兮也好心提醒封晏，实在是看不下去那白菜叶被筷子捣成那样。 封晏收回了筷子，转头对兮也说：「你把碗端到厨房的洗碗机，可以么？」 「好。」 表情郑重其事，直攫着对面的刘年。 「进修的五年，谢谢。」 刘年轻顿，随后婉言：「不必。」 对话不长，两个人心里各安其事，封晏不喜欢欠人情，尤其异性。显然兮也进修那几年，他甚至没有刘年这个师兄给兮也的时间来得多。这让他很不舒服，像是心里隐隐埋着的小苗破土而出，长成了一个小疙瘩，拦在道上。 「很有必要，兮也跟我说起过你这个师兄，既然她认你这个良友，我自然不能怠慢。」他很少对人这样，谈生意的时候都眼高于顶。刘年听着他这话，眼皮轻跳，嘴角凉意泄出。 「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他懒懒散散的站起身，侧过一道，「我确实嗜酒，封先生带路吧。」 * 兮也在厨房呆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两个人似乎在讲话，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出去。 今天封晏去接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错了，他好像不是很高兴，她再迟钝，回程车上那些话也听出了些许冷声哼气的意味，虽然她和刘年更熟，不过私人空间她不会干涉。 门外突然有两道人影走过，头顶的暖气唿唿的响了起来。 她抱臂，怪不得刚刚有点冷，原来是忘了开暖气。 正望着头顶的暖气游神，口袋里的手机的震动惊回了魂。 — 倪尔：-网页连结-，我说封总真挺牛，你俩都发展出cp粉了诶！ 手指轻点，跳出了那个熟悉的超话页面，标题是#西风# 居然还有人写了个标语：西风任意吹，枫叶永相随！ 兮也看的啼笑皆非，里面还有人画小人漫画，封晏耷拉着那桃花眼，目空一切的样子，别说，跟他正常时候的状态别无二致。 不过她怎么就有兔子耳朵了呢，怎么还是萌妹人设？分明应该是帅气秒杀全场的女王好吗？ 兮也回了倪尔「挺好玩的。」 倪尔：就这样？ 兮也：？ 倪尔扶额：你怎么也去支持一下嘛！ 兮也冷脸：不要 聊天再次被她的淡漠就此终结，几分钟后被冻到北极的倪尔再次爬了出来。 - 倪尔：阿河姐说你要治疗了？真的吗？你不会是爱上清隽的封总了吧！？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倪尔那副星星眼的花痴画面了。 兮也无奈，却并没有否认，唯独最后一个问题她回了句有待考证。 却还是被倪尔这个鬼灵精钻了空子，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就是一顿嚎。 兮也轻啧，按了按耳蜗，「我耳朵差点就聋了，你可以可以冷静一点。」 倪尔全然不听，「我冷静啥啊我冷静！你这个有待说明你没否认以后会发展出一段旷世恋情啊！还等什么，给我沖鸭！」 「沖鸭？你养鸭了？要给它洗澡么？那你先忙吧。」兮也一本正经就要挂断，就被倪尔无情嘲笑了一番，顺便科普了一下新型语气词「鸭」。 兮也淡定奇然，「现在有在吃药，封晏说是安睡的，爷爷好像还天天给我煮了红枣汤。」 「你还淡定，我都快急死了好嘛，」倪尔从床上下去，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继续道：「还记得那个原本要和封晏结婚的白烟吗？」 经倪尔一提起，倒是想起往事，原本和封晏联姻的并不是兮也，而是同是西城的白家长女白烟，和封晏同岁，以前还是同校同班的同学，身边的人说起郎才女貌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他们两个人。 其实她一直没什么设身的感觉，倒是倪尔一直为她愤愤不平，那些白烟的好姐妹们在白烟出国以后背地里常常嘲弄兮也是插足上位者，无耻无德之人，当时倪尔撞见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差点没拔刀割舌头，还是兮也异常无感的把她拉了回来。 「不是，听说白烟最近就要回来了，还是光辉归国啊，拿了什么设计界的头奖，报导都出了，占了好大的版块，你就没点危机意识吗？」倪尔打了个比方，「万一她回来找你老公怎么办？」
第41页 顺势又浇了一把油，「你想想，旧情復燃这种太多了吧，她长得说实话也不差，能力现在又强。」 结果油中途被人换成了冰水，一点火花没勾起来，兮也打断她：「为什么白烟回国就不能找他了呢？就算没有结婚，但还是熟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我不会限制这个的，况且我今天也去见了进修时候认识的师兄，跟他报备了的。他还请回家吃饭了，还要给他送酒。」 她的本意是解释倪尔的逻辑有问题，结果这个小脑瓜再次抓错了重点，「什么？！你去见异性了？封晏还知道了？？」 「有问题？」 倪尔恨铁不成钢，啪的合上了电脑，一只脚放到了椅子上，撑着下巴，「问题大了！你虽然坦荡了，但封总心里势必不舒服了啊，你见过哪个结了婚的男人愿意自己老婆和别的异性走那么近的？」 兮也默不作声。 倪尔循循善诱：「他今天是不是和平时不太一样？比如说话之类的？」 「好像是。」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请你师兄回家吃饭？」 她想了一会儿，这个好回答，「因为他去接我的时候天色晚了，他说这么晚就一起吃吧，这多正常？」 话音尚落，手机里响起沉重的敲桌声，「他说你就信？你想想你进修五年他一分一秒都没在你身边，而经常和你有交集的不是他这个正牌老公而是你师兄，他送礼是为了什么？」 心里那个常年平静的井水好像突然被投入了石子，短小的一下激起涟漪，随后沉没。 「所以是……感谢，吗？」绞尽脑汁还是有些不确定，封晏这人傲得很，怎么可能去感谢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倪尔长嘆一口气，「总算……对啊，就是这个，他是在为自己那五年没有在你身边而抱歉，虽然吃味，但还是会感谢陪着你的人。」 听着倪尔的解释，她陷入了无声，这时厨房门被拉开，她勐地从光洁的瓷砖上弹起，和倪尔说了回聊就挂了电话。 封晏眼神深深的看着她的后背，「怎么一直呆在厨房？跟厨房培养感情转行做厨神？」 「没有，师兄呢？」她转眸去看他身后，没看到人。 「啧，」封晏轻舔唇，一边把她拉出了厨房往客厅走，「怕我把他吃了？别看了，走了，他朋友找他，没跟你说是因为听到你在打电话。」 他按着兮也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沙发上，后背突然触及一片柔软蓬松，还有些许温热，回头看发现不过是一个靠枕，只不过那抹深色和沙发的白有些对沖。 「下次再要和你师兄下棋，提前和我说，我陪你一起去。」封晏从桌上端过每晚照例要喝的安睡汤，递给她。 兮也接过碗，没说话。 他无奈，交叉着手退让一步：「实在不行我在车上等你，你下完我送你——」 「好。」 封晏有一瞬错愕，「啊？」 兮也一口气喝完汤，瓷碗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如果我再和师兄下棋，你陪我一起去。」 * 只可惜，自这天之后，兮也便没有再找人陪她下棋了，整整一周，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打谱，看比赛復盘，或者练习定式。 封晏谨记张礼跟他说的不能让兮也长时间隔离人群，所以想方设法的想着带她出去，可兮也都不大愿意。 她一沉心于围棋就很难自拔，甚至那种感情状态都有些倒退了，好不容易能多说多笑，都一朝回到解放前夜。 直到某个白天看到自己之前写的那个黑棋录的本子，和围棋安安静静的躺在柜子里。 她拿起本子，看着那些个字，有些恍惚，有些懊恼，她好像又因为围棋做了一件不太对的事情。 自己说好要积极治疗的，想到前几天冷声冷气的拒绝了封晏要带她去滑雪的事情，她抠起了指甲。 这个点，封晏应该是休息的，也没犹豫，就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的很快，「餵？怎么了？要去下棋吗？」 兮也微噎，随后淡淡道：「没有，不是要出去吗？你找地方，我都可以去的，前几天对不起啊，我忘记了治疗那个事情了。」 封晏一下从椅子里坐起来，腰板正直，「你说什么？」握着手机的手指甲干净，手指似乎要把整个屏幕都遮盖住了。 「我说……出去玩，对不起。」兮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却听封晏喉中溢出丝丝笑，「出去玩可以，对不起不准再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哦。」兮也纳闷，谁还没有说对不起的权利了，不过也没有正面抵拒。 正要挂电话之际，兮也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封总，有位姓白的小姐找您，说是你的……，你的前未婚妻。」声音/喘/息/粗/重，应该是跑着来的。 嘟…嘟…嘟…… 兮也轻眯起眼看了手机，挂了啊。 目光凝视着远处的楼宇，眉宇间覆笼着郁郁。 白烟……回来了吗？ 第22章 蓄谋 前未婚妻 「谁？」封晏抬眼看过去。 张章站在原地有些惴惴不安的小声说：「她说她叫, 白烟。」 封晏的第一反应是想打电话给兮也，但还是敛下眸，「你带她去等候室。」 倏然转身又加了一句, 「派人去把兮也接过来, 她在玺梦，尽快。」
第42页 * 「那个小姐姐好漂亮！看那小蛮腰, 还有那腿, 玩年啊！」 「哪怕我有一点像她，也不至于单到今天了。」一旁传来哀嚎声，感嘆上天的偏心。 「重点不应该是这位美女是来找我们封总的吗？」 「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在哪！」 办公区因为带进来一位美女而异常激动，一群人像是被注射了浑身的鸡血，议论纷纷。 白烟踏着恨天高稳稳地走着, 裙摆随着步伐的错落而松散绽开, 一步一生莲。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这种受人艷羡的感觉她从小就接受惯了的, 早便习以为常。 「白小姐, 里面请，封总稍候就来。」 白烟放下手包，转头看向张章, 轻翘红唇：「谢谢。」 有一剎那晃人的光划过张章的眼前。 * 时间真是过得恍若隔世啊, 白烟脑海里的昨日还缓缓停留在她和封晏仍旧学生的时代，那时候真是青春肆意的彩色和快乐, 她原以为他们能一直那样，就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他们会结婚，直到收到封晏的婚礼请帖，她如遭雷噼，也从梦里被强行扼醒。 白烟眼神晦涩不明的看向高楼之下的地面, 万物渺小。 联姻而已，这个圈子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情之一字，最好笑的是这个封太太居然还有病，情感上的病，真是老天都不待见呢。 等得有些久了，正巧有人进来送水，她叫住那个人，细眉微蹙，「你们封总呢？是在开会吗？」就是开会也该结束了吧，都快一个小时了。 小职员哪能知道封晏的行踪，不过进来送水而已，如实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要不您去问一下张特助，他就在外面。」 张章听到里面的动静，灵活机动的就猜到是等不及了，「白小姐，封总已经在过来了，五分钟就到。」 白烟听到这话脸色才缓了一些，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了。 * 「不是，你要带我出去玩了吗？」兮也从家里被接到公司的这段路上还是没太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她实在是不太想在工作时间来他公司，职员们太过热情让她多少有点招架不住。 封晏带着她往等候室走，一边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所以这个人，你跟我一起见，你不用说话，坐着就好，想说也可以说，看你。」 在进门前兮也还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进门了也并没有立刻认出来，不熟悉的人她没有刻意去记忆的习惯，还是听到封晏叫了她的名字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白烟。 刚刚在电话里自称是封晏前未婚妻的女人。 白烟显然没料到封晏会带着兮也一起来见她，眼里掩埋着不可置信，却还是端着庄严高傲的姿态。 白菸嘴角浮动着笑意，「几年不见，兮也可还是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一样年轻啊。」 兮也感情迟钝，但不傻，最基本的话里有话还能听得出来，她可不是受气的主，轻飘飘的笑着，琥珀色瞳眸看着白烟，粉唇轻启：「那肯定是没有您年纪大的。」 白烟脸色微沉，嘴角却无变化。 「年轻倒是真的，不过长大还是长大了的。」封晏半倚着身子坐在兮也旁边，一只手臂搭在沙发后座边缘，像是把兮也半圈在自己的领地范围之内，莫名透着侵略感。 白烟勉力回笑，「听说兮也围棋又得奖了，恭喜啊。」 兮也闻言颔首，「谢谢。」 白烟坐着，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看向封晏。 奈何他八风不动，直截了当，「有什么就说吧，兮也是封太太，没什么不好听的，况且我和你也没有商业机密上的合作不是么？」 那疏离冷漠的语气如同给了白烟一记狠狠的重拳，毫不留情，连同来时的感慨和那一点希冀踩得稀碎。 她端放在大腿处的手一寸一寸抓紧滑腻的丝绸衣料，撑着尊严，「是我太过谨慎了，」她从桌上的手包里拿出一张黑色金边邀请函，递给封晏，温声细语道：「这是下周洪泉慈善晚会的邀请函，也算是我回国的第一次正式回归，希望你可以来。」 片刻后稍显歉意，很内疚的解释：「因为不知道兮也今天也来，所以这邀请函上没有写上兮也的名字，晚些时候我重新拿一份单独的送到你公司吧。」 兮也想拒绝，手腕却不轻不重的被封晏按在了沙发上，不得动弹。 「不用单独，」他一只手指推着桌上那张焕着金光的邀请函退到白烟面前，漆黑抬眸：「这张就不必了，我们会去，你重新送一张，我们名字写在一起的就好，送到玺梦别墅，兮也都在家，公司就不必了，我很忙。」 这话让白烟半咬着唇瓣，端庄的面具出现了裂痕，如鲠在喉却只能无力接受。 她所排练好的再见面似乎完全不在轨道上，封晏不像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他们那时候明明还是朋友。 她走出去的时候和进来时候的气势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窈窕纤瘦的倩影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兮也：「她不是你朋友么？你们生疏了？」连她都能感受到封晏拒人之外的淡漠了，其实这没有必要。 结果额头就被戳了一下，微凉的指尖触感清晰，「只是同学，现在我需要避嫌明白么？」
第43页 她有些模煳的概念，大概就和她去见师兄的时候要带着封晏是一个道理，「其实我无所——」 「嗯？」对上封晏那灼灼的目光，她莫名的吞咽了一下，机敏改口：「我无所不知，这个我明白的，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就是俊杰。 封晏似笑而非，伸手刮过她的耳廓，声音喑哑：「那你耳朵怎么红了，嗯？」尾音吊着，莫名就给人带进了迷境之中。 这次兮也学聪明了，她立刻站起来，支着嗓音，「不是要出去么？如果你忙的话就下次吧。」 身后响起沉笑，「不忙，哥哥陪你出去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扬眉看向张章，「是吧？」 张特助直点头，愣是没说话，生怕出口说错。 哥哥？！？兮也眼皮被惊得一跳，唇瓣轻张，「哥……哥？」想占她便宜，还从没有人敢呢。 他站起来，高兮也半个头，低头看着她，「人家说你年轻，不就是哥哥老了，叫这声也没什么。」 话还没完，他继续道：「张医生说了要让你新鲜感常在，换个称唿换换感觉，走吧，妹妹。」 他就站在前面回头叫她，辉映洒着，明媚惹人眼。 兮也没做反应就跟了上去，偶尔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 * 「我们去哪里？」兮也扣好安全带转头看他。 封晏伸手拉了拉她的安全带才收回手，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去长南巷。」 兮也有些惊讶，「又修葺了么？我以为已经荒废了。」说着脑海里浮现出那片烟雨石板路的景象。 她的童年大部分时间是在长南巷度过的，那时候还没有兮望的存在，她母亲生完她大损元气，兮牧北宠着，所以就住在了丈母娘家。而兮也就是在那里和封晏有了交集。 窗外物移景换，兮也抠着指甲，喉咙有些干涩，三不五时的舔一下嘴唇。 「不用拘束，那里已经完全变了，正好临近年末，有一场烟花表演，带你去看看。」封晏从中控台的后面打开，拿出一瓶保温杯单手递给她。 打开来还在温吞的冒着热气，大颗的红枣漂浮在水面上，她无声轻嘆，好想知道爷爷还要煮多久的红枣汤，现在除了每早一碗，连保温杯都已经被攻陷了。 「爷爷的好意你忍心拒绝么？」封晏从右后视镜里看到了她不忍的表情，不咸不淡的随口补了句。 兮也：「知道了，我会喝掉的。」 昧着良心颤着眼睫打算快速解决，却被伸出的手拦住。 她奇怪扭头看他，封晏拉住手剎，重新给了她一个保温杯，「你喝这个吧。」 兮也看了几秒，转头看了看中控台里居然还有三四个保温杯，也忘了过脑子，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要卖保温杯了？」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兮也试图补救，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上了年纪确实不太适合喝冷水，挺好的。」 封晏沉滞着幽瞳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碰就散架的那种？」 说到老头倒是让她想起来最近倪尔跟她讲的一个段子，还挺有意思的。 「老头不好么？老头有低保啊。」说完，还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觉得甚是有道理。 她很少开玩笑，这导致封晏一时没有反过来的滞住了。 封晏：「……」 红灯变绿，方向盘一转驶向左侧的支路，他眼中冷意消泯，语调懒懒洋洋的：「看来是哥哥最近太不努力，导致你对我的印象发生了这样的偏差啊。」 说得多了，兮也也就对那个词自动免疫了，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像是宣判公事：「没，你挺努力的，努力工作，劳心劳力。」 身旁闲散着，「不敢当，毕竟你也属于我的工作，是我疏忽了。」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她侧过一半身子想和他好好论道一番的时候，手机响了。 「餵？」 对面声音公式化：「您好，请问是兮小姐吗？这里是南城派出所，您的弟弟公众场所打架，现在正在派出所。」 封晏就见着她的眉心从平静而褶皱蹙起。 「好，我马上过去。谢谢。」 封晏：「怎么了？」 她伸手轻揉眉心道：「兮望打架，恐怕我们得去一趟南城派出所。」 第23章 蓄谋 霸气护弟 兮望一向懂事听话, 小时候常打人的反而是兮也，打架两个字和兮望简直就是南辕北辙的一对反义词，今天这茬真是稀奇了, 兮也想都想不明白。 看着兮也沉默不语的凝重表情, 封晏又踩下了一些油门，「不会有事的, 马上就到了。」 「嗯。」虽然这样说着, 但还是指甲不自觉摁着掌心。 * 「一个没人要的东西！我说错了吗？！你姐不就是有病！心理有问题！」 兮望腥红着眼，「你再说一遍！我弄/死/你！」 所幸一旁有一个姑娘/死/死/拉着，焦急劝说：「兮望你别在这里打他，我们吃亏，等我出去有的是办法, 你冷静点, 冷静点！你看看我！」 两边都有人拉着，周围有警察上来厉声镇场, 才稍微安稳了一点。 挚爱看到警察在和来人讲话, 瞥见兮也，她记忆力好，拍拍兮望, 「你姐来啦！」给他指指方向。 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射弧, 原本还热血沖脑，瞬间被浇熄, 眼神慌张，胡乱的想要擦掉脸颊上擦伤的痕迹，结果适得其反越抹越红，眼看着伤口更加严重，挚爱拦下了他的手。
第44页 兮也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兮望怯生生的低着头不看她, 倔着身子宁死不抬头，手死死的攥成拳头，食指都被大拇指的指甲掐的边缘红彤彤的了。 「抬头。」兮也平时不管他，但兮望唯独怕她，可这次竟然还没抬头。 挚爱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道：「你姐叫你，你抬头啊。」 还是纹丝不动，场面僵持着，直到兮也强硬的搁着他的下巴把脸正对着自己。 入目的是如同几簇火烛余焰的红色伤口，地方不大，却略显狰狞。丝丝红血还在往破皮处渗出。 兮也松开了手，异常冷静的看着他，「谁弄的。」隔着距离都能看到她眼眸中焕着清寂寒冷的光。 兮望不说话，她尽量耐心地再问了一遍，「我再问一遍，谁，弄的。」只是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 「我打的，敢作敢当！」兮望都没说话，倒是对面的男生狂气十足的大胆承认，就差把「我打的厉害吧」几个字刻在额头上了。 兮也转过头，看到的是和兮望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染着一头黄毛，发质粗糙，脸上的伤也不少，兮也放下了点心上的石头。 「你打的，你为什么打他？」都是素质教育下的祖国的花朵，不必要的情况她不会不讲道理的帮亲不帮理。 黄毛一脸不屑，「我就打他了怎么了？仗着有张好皮相学校的女生整天围着转呢！」语气里满是鄙夷蔑视，啐了一口：「还不是爸妈都不要的孤儿！」 「你再说一遍我割了你舌头啊黄子豪！」挚爱忍不了了，什么玩意儿啊！ 「呵。」兮也拉开了外套拉链，声音流畅却又突兀，抬眸逼视着黄毛，冷冽着声音，干脆的拍了两下手，「说得好。」 在场的都有些诧异。 「我弟弟就是长得帅，帅得不行，嫉妒没用，人丑就要多读书的道理知道？」她伸手摸摸后脖颈，转了转脑袋，「事情我刚刚已经从警察那里了解了，你们打架的地方有监控，是谁先动手你应该清楚，我希望你跟他道歉，我就不再追究。」 对方毕竟也是学生，和兮望还在一个学校，她不想弄出太大的水花，经过上次自己被黑的经歷，她已经有了点经验了。 黄毛似乎有一瞬被镇住了，但看到站在兮望身边的挚爱，他火气瞬间高涨，完全没有理智，也不理会后果。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说错，」越说情绪越激动，「他本来就是孤儿！而且他姐姐有病就是众所周知的，还不让人说了吗！」 封晏半倚着墙本没打算过来，他相信兮也可以处理好，只是这话一出，本能反应的就沉了心绪。 长腿走过去，兮也感觉到身后有人影覆下来，侧手拦住了他，轻摇头。 看向黄毛，「你叫黄子豪是么？」她刚刚进来隐约听见兮望身边那个姑娘这么叫他。 黄毛轻嗤不回答，年轻气盛的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 兮也并不在乎他回不回答，她接下来不会再让着他了，兮望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学生该有的品行一分都没有，这样的孩子是需要好好教育的，现在不教，将来就会祸害社会。 「我确实有病，你没说错，但你不该说兮望，」兮也握着兮望的手，轻轻地揉着掌心，深重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老师应该讲过，孤儿是失去父母的孩子，但是我们长辈尚且健在不出意外会长命百岁，你刚刚的话破坏了我弟弟的名誉，已经可以构成诽谤罪。」 「既然你铁了心不愿意道歉，我也不会逼你，那只好走法律程序，你可以回家和你的父母商量一下，准备接受诉讼。」 语气强硬冷寒，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兮望怕的就是这个，兮也很少会这样态度强硬，为人都是能过就过，可一旦有这一刻就是伤害性极强的时候到来了。 只是她的那句话让他心旷动容，他好像触碰到了有血有肉的姐姐而不再是那个冷傲娇矜的兮也了。 「找你家长跟我谈吧。」兮也偏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平平静静如静湖未曾起过波澜，却能把人捲入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 黄子豪这时候才感到事态在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面色如土，说话也错乱不堪，前句连不上后句。 「我……我姐姐今天也回国了，别以为，以为只有你有人撑腰！……我要找我姐姐！」 兮也不拦他，电话打到第三个才接通。 黄子豪如见救命稻草般语气欣喜，「姐！你可不可以……来趟南城派出所……有人，有人欺负我。」他双手捧握着手机，满心满眼的希冀就要溢出来了。 得到的却是冷刺的嫌弃：「你又惹了什么事情？！再说一遍，别叫我姐！」 「那你……那你能不能，」黄子豪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声音和方才的刚强截然不同，唯唯诺诺的，「爸…妈不在家。」 那边似乎是呵斥了一句，「等着！」 挂了电话还耀武扬威的摆摆手机，「哼，我也有人撑腰，你们就等着吧！」又恢復了之前的嚣张模样。 * 几个人就在派出所的询问室里坐着等人，兮也看着兮望的脸就没办法压下乱窜的浊气。 「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封晏拍拍她的肩膀就出了询问室，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尼龙布小包，右下角印着一个红色十字的标志图样。
第45页 封晏把兮也拉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我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你坐这边。」 兮望不自觉的会有些畏惧封晏的威严，不过现在如果让兮也给他包扎，近距离感受着他姐隐忍的怒火，他更害怕，相比之下还是封晏来更好。 兮也帮他递碘伏，看着包里基本的处理伤口的东西应有尽有，连一些止痛药都备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车上还有这个？」 透黄的液体画圈的抹在兮望的脸颊侧，刺的直眯眼睛却不喊痛。 「以备不时之需，比如现在。」 他动作流程都非常熟稔，兮也觉得要是穿上白大褂，都能充半个医生的样子了。 挚爱趁着封晏和兮也讲话之期，揪了揪兮望的衣袖，担心的看看他的脸，用气音说：「是不是很疼？我不会放过黄子豪！」 兮望下颚紧绷，只是摇摇头。 「你姐姐和姐夫感情好好哦！」小姑娘垮着脸，怅惘的担忧着：「不知道我们以后能不能这样啊……」 兮望：「……」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她不是个女孩子，都不知道羞的。 * 「黄子豪，你家长来了。」有警察推门进来通知。 在对面全程看着封晏给兮望处理伤口的黄子豪终于活了过来，从失意中脱壳而出，眼里满是得意，挑衅的看着兮望。 「姐！」黄子豪把人迎进来，一边委屈的指着兮望，指尖都是控诉，「就是他们！」 看清楚来人，封晏皱眉，「白烟？」 兮也显然也没料到黄子豪嘴里的姐姐会是一个小时前刚刚见过面的白小姐。 白烟看到他们，高跟鞋险些没有站稳，趔趄的往前沖了点才堪堪沉静下来。 第24章 蓄谋 疗效 「怎么回事？！」白烟抱臂拧眉侧睨着黄子豪, 要知道对方是兮也她压根就不会过来了，真是尴尬的不行。 黄子豪添油加醋的说了事情经过，说到底把脏东西跟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白烟一听就瞭然, 绝对是黄子豪挑事儿才会打起来。 她拿着包柔声敛容的坐到封晏对面，满是歉意道：「封晏, 这事儿是这小子的错——」 「姐！」黄子豪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睛, 白烟转身睖了他一眼，才泄气般的扁着嘴不说话。 「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白烟眸光潋滟的盯着封晏，姿态倒是道歉的模样，只是这眼神总不太对味。 兮也原本好好地靠着椅背坐着，身体却倏然被慢慢挪到了前面坐正, 「这件事情如果我来, 那是绝对没有人情转圜的可能的，但现在事情由兮也做主,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 挚爱无声尖叫：「你姐夫是模范老公啊！」兮望的衣袖都被她拉出了一个小尖尖。 笃然的一种憋屈和愤懑窜上脑门, 白烟还是扯了嘴角勉强的挂着她的面具，「兮也，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们的错, 我代他向你道歉, 希望你可以放了他这次，回去我会好好管教的。」高傲的头颅一寸不低。 得到的却是兮也的摇头。 白烟从出生就没受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气, 能道歉已经是极限，兮也眼看着她就在爆发的边缘，才缓缓的开口。 「你弟弟说了什么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按我以往的处理方式，怕是你们受不住, 」兮也冷眼觑着她，气场无形间压得白烟喘不过气，「但是看在我弟弟的面上，我没别的要求，只要黄子豪给兮望真诚地道歉，取得了兮望的原谅，并且以后不再谣传兮望的闲言碎语，这件事情就算结束。」她扭头看了看兮望的伤口，才又回过去。 「至于打架的损失我不会追究，因为兮望也动手了，这是他打架应该承担的后果，我不会偏心，敢做就该当，」虚勾的唇角似笑而非，「你说是吧，白小姐。」 两个人的话，高下立见，周围有人低声耳语着，细碎可闻。白烟的表情开始黑了下来。 她挡在桌子后面的手紧紧攥着，面上依旧浅笑，「是，他应该道歉。」 身后的黄子豪被勐拉一把，「赶紧道歉，自己做错的事情给我好好反思！」 黄子豪看着挺怕白烟的，从最初的叛逆少年大哥一下子变成了被老鹰抓着的小鸡仔。 扭扭捏捏的被推到兮望面前，攥着两根手指使劲搓着就是抿着嘴不说话。 「对……对不起。」他左顾右盼就是不直视兮望，声音小若蚊吶，粘稠的跟棉花糖似的挺逗听不清。 兮望：「你说什么？能不能大点声音。」 黄子豪深吸一口气，「对不起行了吧。」 「你嘴被焊上了吗？普通话不会？」兮望比他高了一个额头，所以总自带些压迫感。 黄子豪就要跳脚，冷不丁看到死死盯着他的挚爱，气被扎没了。 「对-不-起，兮-望-同-学。」如同机器人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再-说-今-天-说-的-那-些-话-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可-以-吗？」 「可以，我原谅你。」兮望只想着尽快结束这趟警局的羞耻之旅，他回去就把紧急联繫人换掉，实在是太惊险了。 事情也算大事化小的解决了，在门口白烟和他们道别，「兮也，我过几天给你送邀请函，也算是登门道歉，今天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了。」说半句总要看封晏一眼。 兮也点点头，态度疏离而礼貌，她不想跟这个女人有一丝一毫过多的交流。
第46页 封晏看了看兮望和他一旁站着的短髮姑娘，似有若无道：「你们是不是要去图书馆自习啊？」 兮望想说不是，却被挚爱抢先，一脸笑嘻嘻的点头，「是的是的！我们就是去长南巷那边的图书馆的。」 兮望微眯着眼觑着她，他怎么就不记得他们有要去图书馆这回事？ 封晏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大发慈悲的解了锁，「那我送你们过去吧，顺路。」 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兮也就一直没有说话，沉寂了好久才看向后视镜，却是看着短髮姑娘。 「我记得你，你是兮望那只唇膏么？」 后座的兮望瞬间炸毛，「姐！什么我的唇膏？！她她不是！我们什么都——」 兮也好笑，「我的意思是她送你的那个唇膏啊。」 汽车内爆出持续怦然的笑声，连封晏那双薄情桃花眼都被塞进些许柔和笑意，空气里瀰漫着轻松惬意。 挚爱比兮望能说会道，而且小嘴又甜，不会冷场，这让兮也不必担心会无话可讲。 她兴致勃勃的给兮也讲着学校里的事情，比如兮望有时候看着认真，其实根本就是在发呆，还会在他的书里翻到他画的画。 兮也安安静静的倾听着，回想自己的学生时代好像安静的像是被按了静音键，无波无浪，心里还有些歆羡兮望热闹的青春。 兮望听不下去了，才想着去拦挚爱，「别听她瞎说，我没有。」然而这话说服力实在太低，毫无水花。 兮也半靠着椅背，出声感慨：「挺好的，正青春。」她遥遥的凝看着窗外边际线模煳的岚江，波光粼粼，闪人眼球。 「你也青春着的。」旁边低沉磁性的声音淳淳而来，酥麻人心。 挚爱一脸磕到了的样子，上扬着的嘴角怎么也下不去，「姐姐你们感情好好哦！」 像是听到了石破天惊的趣事，她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们，吗？」他们看着不塑料就已经是很好了，居然还有人觉得他们俩感情好。 挚爱点头，「对啊，就像是那种相濡以沫很久了的夫妻呢，我爸妈就这样，不过他们经常吵架，虽然过后也就好了。」说到这儿，小姑娘有些丧气。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在开车的男人，小姑娘才扒着座位凑近兮也的耳边，悄声说着：「姐姐，你一定很喜欢哥哥吧！刚刚在警局的时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太帅啦！有人撑腰什么都不怕的果然太爽了！」 这话让她想刨根问底，触到了她未知的迷雾领域，突然回头看向挚爱，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求知慾，伸出手机的一角，「我们加好友吧。」 松开手剎，打了左转向灯，道路视野逐渐开阔，封晏若无其事的直视着前方，插了一句：「加好友？」 挚爱反应迅速，啊了一声，「对的，姐姐想问我，那个唇膏。」 她接受到挚爱的眼神，也点了头，不露声色的，「对的。」 也不知道信没信，封晏没再说话，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兮也才继续把手机递给了小姑娘。 通过验证后，兮也随手看了她的资料卡，发现暱称是「希望的挚爱」，心下瞬间明镜一般瞭然。 挚爱这才发现兮也给她发了消息—— 兮姐：为什么那么觉得？刚刚的话。 挚爱也不含煳，直言其想：「就是姐姐你底气特别足，给人一种没什么怕的感觉，完全放松，而且哥哥离开询问室的时候你很快的拉住他了，姐姐很依赖哥哥吧。」 「依赖」两个字放大扩散着映在她的视网膜上，兮也半仰着头看着车顶，她刚刚在派出所真的有依赖封晏的感觉吗？不过后来他要走的时候自己确实有点慌，像是心里有个螺丝松动了。 不过就算封晏不在，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怕的吧，毕竟她就没有怕的东西。 兮也陷入思索，细细的想着摸索着那种更广阔领域里的在意的含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拳敲在中控台后面的皮质面上，砰的一声，把封晏吓得一抖。 「你怎么了？」他没做思索的就把兮也的手给拉了起来，包在掌心之中。 兮也只觉得丝丝缕缕的温热顺着接触渡到了她的手背上，冰凉驱散只余亲密的接触。 幻化的想像冲进兮也的脑海，春光帷罗，仿佛回到回国的那天，如入实境，她被自己的思绪吓回了神，脖子噌的就红了，躲闪着眼神不去看身旁人，一下一下从封晏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她缓缓吐着气，右手扇着风，「没，没什么，咳。」 望着倏然空落的手心，他无言收手。 * 「谢谢姐姐哥哥，走吧。」挚爱跟着兮望下了车，身后是图书馆，名字挺奇怪，叫「不是图书馆」。 挚爱临走前想了想还是敲了兮也的车窗玻璃。 「姐姐，我觉得你很好，不要听别人瞎说，要和哥哥幸福哦~再见！」挚爱在学校里不是没听到过关于兮望家的五花八门的八卦闲言，也多少知道一些兮也的事情，而且曾经媒体也有隐晦的报导过。 只是迟钝慢热而已，人本来就是多样的。兮望见她发呆，扯了扯她，嘆了口气，「不是要去图书馆？还不走？」 「走了走了！」说完，又活泼泼的跟在兮望后面走远了。 * 「晏二哥。」 封晏一听到这个称唿就紧张，兮也只有在疏远和谈正事的时候会这样叫他，实在是没办法不抗拒这三个字，跟坐过山车似的，就怕叫多了他都快得心肌梗塞了。
第47页 他抬手揉着眉骨，「你这样，我有点怕，说吧。」 「我刚刚想过了，我觉得治疗是不是有点成效了。」她郑重其事，不敢开玩笑，因为兮也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提出要治疗的时候，封晏眼里有希冀的闪烁，她不敢肯定，如果不是的话，会失望。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她从来都时刻铭记。 车头一转，「到了吗？」兮也奇怪，怎么就停下了。 手剎发出声音，汽车停稳在路边可停处。再回过头的时候就见着封晏端详着自己。 「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封晏尽力的沉着气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兮也也不拐弯抹角，组织着语言，「我觉得我好像懂一点感情了，好像。」末了还不忘再打一剂预防针，以防万一。 听到这话，封晏眸中霞光渐亮，手撑着中控台和方向盘，腕骨轻凸。 「今天我在电话里听到白烟名字的时候，有点失落，你帮我说话的时候我是有开心的，换做我正常状态下的都不会什么波动，这些，」兮也摸摸额头，试探的问道：「算么？」 第25章 蓄谋 重回长南巷 兮也的一字一句他都反覆地回味着, 封晏喉结轻滚，「为什么是，失落？」 她没有停顿, 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因为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比我熟。」白天的时候，兮也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心里就不是很舒服。 现在总算是说出来了。 指尖点着方向盘发出轻微声响, 他偏头看着路过的一对情侣，「如果，白烟单独约我出去，怎么办？」 陷入寂然，她低垂着头抠着指甲, 抿着唇, 有些犯难，徐徐的转过去看他, 神情凛然, 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如果你一定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嘴微张着顿了半秒, 还是改口：「那可以不去吗？」她真的对白烟没什么感觉, 跟她讲话有点累，总是话里有话的, 她不喜欢应付，费心伤神。 大概又一会儿，兮也轻嘆气，「你还是去吧，不能不守约。」不能因为自己失落就让封晏没有契约精神, 太自私了。 久久没有回应，她在回想刚刚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耳边才出现封晏的声音，「以后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第一想法就好，任何改变后的，都不要说，你的任何决定也全按照你的第一想法去做。」 「所以，」他倾身看着她，「去还是不去？」 这次没有犹疑，语气多了笃定，「不去。」眉梢也随之多了几分明艷。 * 长南巷真的是平地起高楼，和儿时的那古朴模样南辕北辙，遍地绮罗转而代之的是游乐园和店面房，歷歷在目的老旧屋檐如今风景皆殊。 其实她能理解这些变化。那些经歷长时间风霜雨打的老房子久已朽坏，长久不改建只会像琉璃般脆弱，总有坍塌的一天，况且周围的建筑都在不断革新，只有长南巷格格不入，所以这都是必然会发生的。 只是真的见到，心里总有些怀念慨嘆，她少有的色彩鲜明的记忆就一去不回了。 「把手给我。」 兮也：「？」木讷的表情让封晏发笑，生出点玩心。 「我们是夫妻，叫哥哥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啊。」他勾着唇把她的手揣进兜里，又戏嚯的压声说了句：「你还有什么我没碰过的地方。」 兮也有时候真的挺好奇的，这个人怎么就那么神奇，外人面前高风亮节，清冷人设屹立不倒，其实背后却是骚到飞起，完全不带剎车说来就来的那种。 次数多了，她也就自带免疫系统了，也能面不改色的回他：「彼此彼此。」 * 这个时间点离烟花秀还早，刚过下午，人还不是很多，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决定找个地方坐会儿，等待夜幕降临。 兮也方向感不好，而封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为了防止迷路，两个人进了门面最大的金拱门，点了一份套餐找了个靠窗的两人座。 不知道哪里跑过来的小女孩，还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走路都一晃一晃的，像个胖企鹅，兮也倒是想起了封大哥家的小元宝，也是这样可爱的。 「妈妈？」小企鹅抓着兮也的短筒靴边缘就叫妈妈，声音软软绵绵的，加了砂糖。 来的措手不及的新称唿让兮也有些不知所措，摸摸她的小脑袋转而拍拍背嵴，「我不是你妈妈，小朋友你是不是走丢了？」 结果小女孩就是不松手，不哭不闹，锲而不捨的直接上手抱着她的小腿，半跪在地上，「麻麻，麻麻，麻麻好~」 咂着小嘴蹭着她的小腿，像是小崽崽温存的留恋动作，兮也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之中，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脑中一瞬空了，她没有再去执着的纠正什么，只是把她小心的抱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近距离的看到了「妈妈」的脸，满心欢喜，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揉着自己的小脸蛋，害羞着说：「麻麻叫我小核桃~」 「小核桃。」鬼使神差的，她跟着怀里的小糰子说出了她的名字。 「麻麻~」 封晏在旁边看着兮也极具耐心的哄着小孩，心情复杂。 「应该是走丢了，让服务员帮忙放个广播找一下吧。」 恍若一瞬被拉出梦中，眸光黯淡了一寸，「啊，好的，差点忘了。」看着她这样，封晏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恶人，残忍无情，却无能为力。
第48页 * 小核桃的妈妈听到广播后果然很快就到服务台认领了，从兮也怀里离开的时候，小女孩就哭了，妈妈哄了好久才停止哭泣。 那豆大的泪珠落下，滚烫的灼伤着兮也的心口，挞伐鞭笞着心头肉，不休不止。 「小核桃，跟阿姨说再见。」女孩的妈妈感激不尽，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舒心感。 「阿姨债见~」小肉手就在兮也的不远处挥着，可爱乖巧。 失魂了好一会儿才归正回来。大嫂易西说的她今天才觉得的确是真理，人类幼崽真的好治癒，是不是如果她有孩子的话，病会好的更快一点呢？ 她不敢细想，想多了就会真的渴望，去想拥有，看了看封晏毫无反应，应该不是很喜欢小孩，以后再说吧。 「比赛有几成把握？」封晏把热牛奶推到她面前，随口问。 温度还正好，不烫不凉，喝了一口，舔了舔唇，「其实没有以前有把握，希望能没问题。」 「不要太局限，没问题的。」看了眼手机里快要爆炸的消息群，他不做停留的移开了目光。 * 夜间来的正是时候，白日里的长南巷似是被唤醒的神兽，在浩夜之下舒展着躯体，人群攒动，摩肩擦踵的挤着往前走。 封晏整个把兮也拥着，完全没有被挤到的感觉，连夜风都难碰到她。 卜弋桥上挤满了人，根本难以上桥，兮也领着封晏去了临近的柳树下面，此时冬日，柳树光秃秃的，并不阻碍视线。 周围有人欢唿，兮也抬头看见绽放的烟花，声势浩大，绚烂而逝。 - 「小小！过完年我们就结婚吧！」有男孩在烟花之下纵情而感，落下誓言。 「好！」女孩笑着回答。 所有的热闹喧嚣在烟火的陪伴映衬下纵然涌出，像是为迎接新年前的洗礼，洗去这一年的遗憾和错过，至于明年，就明天再说吧。 有人在手掌合十，表情虔诚，兮也回头，「这个还能许愿吗？」认知里能许愿的应该是流星才对吧。 本来只是好奇一问，封晏却从背后揽着她，抓起她口袋里的两只手，手把手的合十。 薰染着烟火气的声音砸在耳边：「闭眼，许愿。」 他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直到许愿结束，也没有。 兮也好奇，「你是跟我一起许了吗？」 封晏却笑而不语，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兮也压着好奇，「不说就不说。」谁还不是高冷人了。 「封晏！你果然在这！」远处不知道飞奔过来一个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跑过来。 封晏眼疾手快的把兮也拉到身后，落在禾禹眼里就是鸡妈妈护小鸡仔的画面，搞得他是什么邪神恶煞。 「晏哥你这就太狗了吧，我是禾禹啊，」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兮也道：「还能吃了你老婆不成。」 封晏：「并不是，我怕她揍你。」兮也擒拿术非常好，而且很警惕，大晚上的还是小心一点好。 禾禹：「……」 「你们也来看烟花秀吗？」禾禹和他俩同行。 「也？」封晏把兮也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还有谁来了？叶故？」 禾禹一脸夸张的谄媚：「不愧是晏哥，bingo！」 「走走走，我带你们过去，」禾禹边领路边吐槽：「叶故那个老干部生怕冻死自己，还带了保温杯泡枸杞，自己不出来，还不准洛泱出来，真的是，还是你好。」 下一秒，封晏手里的粉色保温杯咕噜噜的滚到了禾禹的脚边，上面还贴着黑白棋子的图案。 「……咳，这是嫂子的吧。」禾禹讪笑。 兮也摇摇头，「封晏的。」她可不会用保温杯这种不符合自己形象的东西。 禾禹嘴角没忍住，轻微抽了抽，随后听到封晏开口：「给兮也喝的。」 「行了，别说了，我并不是很想知道。」禾禹捂脸终止话题，避免继续伤害自己这个唯一的单身狗，他怕血条不够用。 * 到的地方是个独立俱乐部，里面各种桌球设施应有尽有，落地窗也能尽览烟花秀，完全不用吹江边冷风。 席靳洲因为值夜班没办法来，李怀又不在国内，所以只有叶故和洛泱在包间里坐着。 见到兮也的时候洛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小跑过来，完全忽视身边的叶故不管。 「哥。」封晏顺手杯子放在了桌上，示意叶故。 「怎么了这是？」 叶故摊手：「昨天晚上偷吃麻辣烫被我发现，然后就倒掉了，跟我生气，一天了。」真是搞不明白，他只是觉得那不健康，让她吃点别的，不要吃外卖，忽视他一天了。 「你自己做不就好了。」封晏转开手边杯子的杯盖，放回去晾着。 叶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做？？你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进厨房。 封晏不置可否。 「这怎么做？我就没进过厨房，难道你还自己做？」叶故可不信封晏这不可一世的人还能洗手作羹汤。 「买书学着做，我为什么不会。」封晏轻嗤反驳。 禾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这个我能证明！我上次去他公司就在他休息室里吃到一顿，味道一绝。」 封晏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眼兮也没注意到这里，禾禹立马噤声。
第49页 禾禹转移话题：「诶，白烟回国了你们知道吗？」 原本身后兮也和洛泱的相谈声也戛然而止，叶故和封晏表情肃穆，眼睛无奈轻闭。 「怎么了？不能不记得吧，晏哥那时候学校可看好你俩了，金童玉女啊！」禾禹跟个傻缺似的，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的，继续火上浇油：「后来不是叶故你爸还想你跟她结婚来着吗？也是个传奇人物啊！」 洛泱手里的苹果生生被掰成了两半，清脆的「咔」的一声迴荡在包间里。 洛泱皮笑肉不笑的勾着狐狸眼：「吃点苹果？新鲜掰的，口感好啊。」 兮也摇摇头，轻笑：「其实榨汁比较好喝。」她真诚地建议道。 第26章 蓄谋 衣不如新 气氛诡异, 禾禹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暗搓搓的挪去了厕所，话题就此无疾而终。 封晏坐了一会儿，看了眼身边的水杯, 手掌悬在杯口上方体感了一下, 不是很烫了，「兮也, 把这个喝了吧。」 现在她对这些各种中药煮的汤已经麻木了, 面不改色的就能喝完。 「你跟禾禹说一声，我们就先走了。」现在封晏严格管控兮也的睡眠时间，只要他在家，就没有晚于十点半睡觉的时候，一开始兮也也只觉得他顶多能坚持个三天, 过后就懈怠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一直到了今天，而且最近几乎不碰她, 特别能忍。 和他们道别后, 就下了楼，外面墨色更深重了，等到了车里的时候, 封晏像变魔术似的从中控台后面拿出两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递给兮也。 橙红色的包装上是一只小袋鼠, 兮也拆着包装，「暖宝宝吗？」一边开玩笑地说：「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百宝箱吗？还有你没有的嘛？」 封晏眼神清幽，敛唇道：「有。」 「什么啊？要是我有，我给你好了。」她撕开封贴，拉开外套，把暖宝宝贴在了肚子下面一点的位置。 半晌, 封晏发动车子，「等我有了，再告诉你是什么。」 兮也没再追问，看了一会儿光秃秃的手剎，垂头又开了一个暖宝宝，把身上的那个给替换了下来。 红灯的时候，封晏的右手触到一片摩挲的暖意，再看一眼，手剎上居然被包了个暖宝宝。 扭头看向身边，兮也寐着眼睛，头歪在靠窗的那边，头髮丝从耳边滑落，在鼻尖的唿吸下一起一伏的飘动着。 * 兮也模模煳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睡衣，转头封晏深隽的脸就在眼前。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他身上挪着，一边半撑着靠在床头。 最近她特别嗜睡，而且是闭上眼睛几分钟就能睡过去，她还记得回来的路上只是想闭目养神一会儿，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意识慢慢涣散，连自己被抱下车也毫无知觉。 兮也怕吵醒封晏，就背对着他打开了手机，调低亮度，想了一会儿打开了度娘。 —「嗜睡的原因。」 点开了官方百科的页面，这个相对靠谱一些，经常听倪尔念叨「度娘一查，不是癌症就是死」，官方总该靠谱了。 一长串学术性的介绍，兮也没太明白，直接往下划拉了，就看到一段中医通俗易懂的解释—— 「中医认为嗜睡症大多是因为中气不运所导致。」 联想到自己进修那段时间曾经因为例假的原因看过医生，脑海中一闪而过荒唐的想法，神经紧绷着，看了一眼身后仍旧睡着的封晏，神思不属。 * 次日早上兮也醒来的时候，封晏照例已经不在了，感觉他最近工作都集中挤在了上午的时间段，也是很奇怪的时间安排了。 捧着红枣汤，兮也一边给洛泱视频电话，一边打谱。 「怎么了？找我聊天？」手机对面的画面缓缓摆正，出现洛泱的面容。 她仰头喝完汤，擦了擦濡湿的嘴唇，「阿河你有没有医生推荐？」 对面惊异：「你生病了吗？」 兮也摇摇头，「只是猜测，我最近特别嗜睡，昨晚回来前一秒还在跟封晏讲话，一闭眼几分钟就睡着了，再醒过来都是半夜了。」冥冥中总觉得自己身体有点状况。 但愿是她自己杞人忧天了。 洛泱眼尖，接通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喝什么，「你刚刚喝的是什么啊？」 兮也眼神落到手边的碗上，指了指道：「这个么？是封老爷子给我煮的红枣汤，不过味道还真是比较奇怪。」她轻描淡写的跟她说着。 「说不定是封爷爷自己的独家配方呢，你可以问问啊。」她转身拉开背后的窗帘，光线更好了些。 「那我晚点问问封晏。」 洛泱转着手边的碎发，感到奇怪：「你嗜睡怎么不跟封晏说呢？他应该也是有很好的资源的啊？」 她看着视频轻哂一声，「我现在的治疗就是封晏安排的，这个就我自己来就好。」洛泱猜的到一些她的想法，但并没有拆穿，只是应下。 门口传来响动，兮也想到今天白烟可能要来送邀请函，这个点应该是她来了，看向手机跟洛泱再见，「家里可能有客人来了，我晚点跟你聊啊。」 「行，你去忙吧。」 * 果然，一身淑女打扮的白烟，娉婷的站在大门口，手上还拎着各种礼盒。 「兮小姐，叨扰了，我来送洪泉慈善晚宴邀请函的。」白烟温柔小意的笑着看向她。
第50页 相比之下，兮也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趿拉着拖鞋，随意慵懒。她拉开大门，「进来吧。」 白烟边走边环视着，家里似乎只有兮也一个人的样子，连打扫的阿姨好像也没有。 「兮小姐家里没有请阿姨吗？」 兮也：「没。」 白烟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眼神微震，「封晏也太不上心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打理呢？下次我替你说说他。」语气亲昵的帮衬着她，却嗔怪封晏，倒是比兮也更有女主人的姿态。 兮也只是听着，没有说话，表情也懒得给。 进门之后，白烟把礼盒塞到兮也的手里，连同邀请函一起，「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希望你笑纳，警局的事情真的是抱歉，也当是赔礼了，你一定要收下，不然封晏可得怪我没照顾好你这个妹妹了。」情真意切的兮也根本没法推辞，只能拎着那一堆东西。 「我给你拿拖——」 兮也想着柜子里还有备用拖鞋，准备拿一双给白烟的，结果她看到墙边的灰色拖鞋，浅笑着说：「不用浪费啦，我就穿一下封晏的就好，我一会儿就走了。」 根本不及阻止，拖鞋就已经被穿到了脚上。 兮也滞在柜子前的手只能收回，一边领着她往客厅走：「这边。」 白烟似乎跟她很熟的样子，边走边跟她讲着封晏的事情，准确来说，是她和封晏的事情。 「兮也你知道吗？我们上学那会儿，我经常忘带雨伞，所以每次回家都是披着封晏的外套走的，而且我经常忘记还给他，有好几件现在还在我家呢！」 她笑，兮也也陪着点点头，没什么情绪。 「我每次还给他，他都说不要了，」白烟有些惋惜道：「其实那么多衣服还挺浪费的。」 她突然灵机一闪，亮着眸子看向兮也，「不如我把那些衣服拿给你吧，我给他不太合适，你替我给封晏，也算是青春回忆吧。」 「没什么浪费的，都已经起了挡雨的作用就没必要再拿来做衣服，占地方。」兮也绾了绾头髮，眼皮上的痣显眼无比，「我不缺这点买衣服的钱，就当做慈善了。」 白烟显然没想到她会干脆明了的这样说，她有些下不来台，牵扯着唇角，笑意勉强，「穿是肯定不能穿了，一份美好回忆，就当收藏了。」 倒了杯温白开递到白烟面前，她好笑道：「你们的回忆，你还是直接给封晏就好，我拿不合适。」 兮也的婉拒让白烟无言以对，出拳绵软无力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了。 兮也不主动说话，气氛安静，白烟干笑着转移话题：「没有阿姨的话，兮也你做饭吗？」 「不是，我不会下厨，封晏做饭。」 白烟笑了，满脸不相信，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封晏哪里会做饭，哈哈哈，兮也你真爱开玩笑。」 她不相信，兮也便也没做过多的解释，落在白烟眼里却变成了被说中的心虚，原本平直的唇角扬起弧度，有种扳下一城的自矜。 兮也送她离开的时候，白烟还留恋的看了几眼院子，感慨了句：「习惯还真是没变啊。」似遮似掩的。 回到屋里，兮也垂眸注视着地上的拖鞋半晌，眼神略显哀婉的提起它，扔进了柜子旁边的垃圾桶里，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双备用拖鞋，粉色的，摆好。 一系列动作流畅丝滑，一气呵成。 她坐回地毯上继续復盘练习，拿着黑棋落子，定睛一看竟被她失手放在了天元旁边的空格里面。 这是入门学徒都不能犯的逆天低级错误，赶忙伸手把子拿了回来，埋在手掌心里，死死握着。 脑海里一片混沌，心里莫名一股四处流窜的火焰，横冲直撞的在心里翻江倒海，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沉下心来练习。 她伸直长腿一鼓作气站了起来，目光钉在卧室的方向半分钟之久，走了过去。 期间拿出手机给封晏发了条消息，身影便没进了卧室旁边的衣帽间。 * 封晏结束上午最后一场会议的时候，才拿出手机，有两条消息，一条是白烟的好友申请，一条是兮也的消息。 -- 兮也：记得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多买几件。 他记得自己衣服不少啊，怎么突然让他买衣服？还是说暗示他去给她买衣服？ 「张章，」封晏转眸唤声，「最新一季y家走秀款女装晚上之前送到玺梦。」 张特助立马应声，「封总，下午还有一场分公司的汇报会议，时间在四点半。」 封晏看了一眼表，沉吟道：「提前到两点半。」 「是。」 * 正处理废料的兮也接到领队的电话，来问她比赛准备的情况。 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进程以及把握程度，领队告诉她国际锦标赛的参赛人员，以及她有可能对上的对手，让她做好充分的准备，了解一下对方的一贯手法便挂断了。 兮也垂头看着一地狼藉，突然恼火起来，不知道是恼火自己还是恼火衣服，她愤愤的跺了两下脚，幼稚的像倒退到了儿童时代，完全都不是她的性格。 片刻后，用最快的时间恢復平静，她抱起那地上的一堆往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衣不如新，衣不如新。」 第27章 蓄谋 吃醋 封晏会议结束后快马加鞭的就赶回了玺梦, 楼下喊了几声兮也没人应声，穿着脚边皱巴巴的拖鞋就疾步上楼。
第51页 — 「你输了，输了五个子。」 「你没赢我, 我不怕你。」 「下雨不带伞老年人记忆么。」 「收藏, 谁收藏破衣服，除了你。」 「没请阿姨怎么了, 巨婴才离不了别人。」 「呵！还来给我下马威, 给你脸了！」 …… 衣帽间里嘀嘀咕咕断续不清的讲话声，还伴随着拳打脚踢的捶地声。 他放轻了脚步，噤声往衣帽间旁边靠，余光里就瞄见兮也对着一堆破布在下棋，还挺正式, 地上还摆着香薰蜡烛, 烟雾裊裊升起，是清新的柠檬香。 兮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外界毫无反应, 面无表情的陈述着抱怨，本是生气的话语被她说的像是朗诵。 「挡过雨的衣服这么多年不洗，都臭了, 给你除除臭。」她边吐着气边伸手扇着风, 「你们的回忆关我什么事，我根本没感觉。」 「你要缺衣服我可以给你买几件, 靠着那几件挡过雨的衣服过日子太苦了。」 「妹妹，谁是你妹妹。年纪大了不起，兮哥知不知道，封晏我都能让他叫我哥。」越想心口越不顺畅，一脚踢远了对面的破衣料, 四散倒塌。 她努力洗脑自己：「我没有生气，我从来不生气……不气。」 「嗯咳。」 ！！！ 兮也勐地转过身就看到封晏居高临下笑意深长的看着自己，「你，在干嘛呢？举行什么祭祀仪式？」 自言自语的疯魔样子被正面撞见，实在是大型社死现场，兮也就是再能忍也憋不住了，除非她是忍者神龟，可惜她并不是。 「我……我下棋，」兮也迅速地收起了双腿盘叠而坐，腰板挺直直盯着棋盘，一副认真研究的模样。 从旁边胡乱摸起棋子，落在棋盘上。「这就应该下在这里。」一副纵观全局指点江山的豪壮气势。 封晏在她旁边半蹲下，拿回她刚刚落下的那颗棋子，举到她眼前，扬眉道：「这是纽扣，兮，哥。」 兮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膛里那颗心声如擂鼓的跳动着，「兮哥」两个字就像是魔咒，封印就此被误闯禁地的人打开，让她不知所措。 就这样无言的对视了五秒钟，兮也的耳朵非常不争气的红了。倔强的转过脖子，紧握着已然濡湿的汗津津的掌心。 「真正，会下棋的人，纽扣，也可以……下。」 兮也如同宁死不低头的红冠鸡似的，绝不退让的架势摆的十足。 封晏没再逗她，看了眼地上的一堆，「那是什么？」 简直就是在坐过山车，从另一个龙潭掉进这一个虎穴，心虚小声道：「那是，你的衣服，对不起。」今天真的没能控制住情绪，兮也自知理亏，弯腰就是九十度鞠躬道歉。 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封晏的表情，一切如常，只是把她抬了起来，淡淡道：「哦，那扔掉吧。」 「？你不问问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兮也有点摸不清他了。 封晏边走边脱外套，顺手搭在沙发边上，「一切以你的第一想法做决定，我不阻止。」 封晏的过度宽容让兮也无地自容，微苦着脸，表情抱歉道：「对不起，你的拖鞋刚刚也被我扔进过垃圾桶了，你还是重新换一双吧。」 原本在喝水的封晏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才放下水杯，「你……」随后点了点头，强颜作笑，「你先去把衣帽间的那些处理掉吧。」 看着兮也听话的离开，封晏一秒钟都没停留，勐地甩掉拖鞋，赤脚跑到柜子里拿了双拖鞋，把袜子脱掉扔进了垃圾桶，才终于舒缓过来一口气，如释重负。 兮也抱着一堆破碎衣料回来的时候，拖鞋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扔了吗？」 「嗯。」 她垂眸刚好看到封晏那血管纹路清晰的脚侧，「你袜子呢？」 「我……扔了。」 听着这话，兮也眼神轻恍，顿顿的点头，「啊……那我……去把这个扔掉。」 走到半路停住了，越想越上火。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跟她挑衅的，想她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威名不止在本校，现在是她久不出手都忘了她了是吧，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往她头上踩一脚了。 处理掉那些碎衣料，立马下楼拿走了桌上放着的的慈善晚宴邀请函。 洪泉慈善晚宴……，既然是回国的初次正式亮相，她怎么也得准备一点礼物的，不然还显得自己礼数不够。 封晏下楼看到桌上的邀请函的时候就知道是白烟来过了，可是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知道她为什么剪他衣服，还想再问的时候就接到了张章的电话，是公司开发项目的问题，需要即刻前往临市几天，家里便又只剩下兮也一个人了。 现在情绪不对，练再多遍棋也是事倍功半，想了想，兮也找到了倪尔，她玩的地方最多，刚好解解闷，倪尔不愧5g冲浪王，刚发的消息就秒回了。 倪尔：哟！兮哥大驾光临啊！你们封总不在？ 兮也：约么？ 倪尔：你被盗号了？？？ 兮也就没有主动约过她的，这消息实在是让她有点惊讶。 兮也：…没有，就问你出不出去，不去拉倒。 倪尔：去去去！我再叫几个人一起呗，我给你地址啊！ * 站在步行街一个理髮店的门口，兮也异常无语。
第52页 真不知道倪尔脑迴路长什么样子，出来玩就是带着她来理髮店。 「哎呀，干嘛苦着脸，我带你先洗个头，晚上才是重头戏好嘛，」倪尔不屑的撩了撩头髮，「你不会以为我带你来这儿就是玩的地方吧。」 兮也唇间溢出笑，「看不起谁？」她出国前可也是很会玩的，只不过后来心性变了而已。 抬起腿就往里面走，倪尔窃喜的跟在后面，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 「欢迎光临素以！」 「诶，尔尔来啦！」 「嗯嗯，我今天带我朋友一起过来的。」说着，兮也被一把拽了回去，「这位，我朋友，兮也。」 倪尔一副与人熟稔的样子，侃侃而谈，兮也耐心好，便也没打断她。 「今天他不在呢，要不你晚点来看看，说不定会来的。」 倪尔摆摆手，「没事，今天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带我朋友出来玩正好来放松放松的。」 终于，兮也和倪尔躺上了洗头的沙发上。 兮也把外套递给旁边的人，一边侧头看向倪尔，「你什么时候开拓版图了？理髮店都这么熟？」 「我是谁，这不是小case嘛。」倪尔骄傲的拍拍胸脯，看到身后的人走了，才一脸花痴的笑起来，「我跟你说，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苍天有眼给我留的帅哥，就在这里！」 「理髮师？」兮也问道。 倪尔神神秘秘的摇摇头，压低声音回她：「洗头小哥，是真的帅！而且特别温柔！真的每一点都戳中我的取向狙击。」 兮也原本躺着，一下子半撑起了上半身，头髮微垂，「你疯了？你找个洗头小哥你不怕阿姨把你赶出家门？」 倪尔满不在乎，「洗头小哥怎么了？千金难买我乐意，而且我打算等稳定了再跟家里说。」 「你们还没在一起？」 倪尔没有否认，这让兮也有点诧异，倪尔长得可爱，性格又讨喜，不喜欢她的人是屈指可数的，「他拒绝你了？」 「哎，他说自己就是个穷洗头的，」倪尔嘆了口气，「我怕他会疏远我，所以我跟他说我是学生来着。」 兮也更不懂了，「你这不是……骗人吗？？」 倪尔捂住她的嘴，「这叫善意的谎言，必要的时候是可以使用的，哎呀等晚上再跟你讲，先洗头吧。」 不得不说倪尔是真能折腾，就这一下午的时间，她又换了个发色，染了个巧克力色，兮也实在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价格还不便宜，花了四位数，这钱还不如拿去买副棋呢。 离开的时候已经日暮西陲了，步行街开始热闹起来，倪尔带着兮也准备去新开的一家密室逃脱玩。 「这不是要好几个人才行吗？」兮也之前有在网上看到别人发过相关的攻略体验。 倪尔拉着她点了两杯奶茶，「对啊，所以我找了人一起的，」一边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怕了吧？」 呵！兮也不喜欢别人说她胆子小，傲气瞬间就上来了，「我会怕这个？到时候你别吓得找不到人就行。」 倪尔笑的止不住，「行行行，我肯定跟紧你，你保护我。」 「你找了谁一起啊。」兮也尝了一口倪尔推荐她的草莓大福奶茶，软糯香甜，还挺好吃的。 「哦，我找了禾禹，还有几个你认识的老朋友哦~」 兮也漫不经心，侧眸看了她一眼，「谁啊？」 她的朋友屈指可数就那么几个，如果真要说比较多的朋友，那都是在她出国前那段叛逆期认识的人了，人都挺不错的，但也算个酒肉朋友，字面意思的「酒肉」。 「李岩还记得吗？就那个拼酒超牛的，人家现在可是咖啡店的老闆了。」 兮也转头，「他真开咖啡店了？」 那能有假，倪尔遥手指了指街道对面，「喏，就是那个，蓝岛咖啡馆。」 「据说是因为白月光才有的这个店呢！」倪尔慨嘆。 兮也远远地看着那工业风的门面，有些出神。 第28章 蓄谋 密室逃脱之灵魂当铺 「去看看呗, 免费的咖啡不蹭白不蹭。」 倪尔拉着有些出神的兮也往对面街道走，黄昏的风微凉却也不致刺骨，只是倪尔拉着的兮也的手却冰冰凉的, 忍不住捏紧了些。 琥珀色的玻璃门让里面显得神秘而诱惑, 推门进去，吧檯上坐着男男女女, 闲适惬意, 咖啡厅里还放着婉转随意的「loving strangers」，女声空灵。 「两杯榛果拿铁。」倪尔也没看菜单，就直接报了名字。 服务生有些作难，「不好意思小姐，这是我们的圣诞限定。要不您换其他的看看, 我们的香橙冰美式也很好喝哦。」 「不用, 你叫你们老闆出来。」 服务生好像是新来的，完全被倪尔支配着恐惧, 兮也想让她算了, 结果有人走出来。 「砸场子啊？」 倪尔嗤笑，「你爷爷不记得了？这是飞黄腾达了就忘了孝敬我啊？」 穿着咖色工装服的男人出现在眼前，看到兮也的一瞬间, 他揉了揉眼睛, 「兮也？？」 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好久不见，别揉了, 我是活的。」兮也被他一副憨憨的模样逗得不行。 李岩反覆确定了一下，久别重逢的欣喜从眼睛里都快溢出来了，转头就对服务生交代：「快去，两杯榛果拿铁，要特大杯的！」
第53页 老闆都发话, 自然是照做的。 「兮哥你回来怎么也没跟我们说呢？怎么也得给你整一场隆重的世纪庆功宴啊！保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岩对这种攒局子的事情最积极，以前这样，看样子现在还是没变。 倪尔嫌弃的挥挥手，「算了吧你，就你那审美，大红大绿的不知道还以为村花下乡的。」 「不过你的咖啡店装修的挺好，」兮也四处看了看，「挺有格调的，不是你的一贯风格啊。」 李岩没说话，刚刚点单的服务生正走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接过他手里的托盘，「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尝尝，榛果拿铁，我可是破例给你们的福利啊。」 倪尔：「嘚瑟。」 「诶，那你刚神神秘秘说的要跟我们去密室逃脱的就是兮哥啊？」 倪尔：「嗯哼。」 李岩闻言笑了，揶揄道：「兮哥别的称老大我没话说，但是今天的主题可是亡灵哦，怕鬼不是死穴吗？」边说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兮也。 刚举起的杯子被放回了桌面，兮也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李岩，也不皱眉，微偏着头，眼睛轻眯。 没撑过半分钟，李岩就败下阵来，举手投降，倪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俩真的绝了，以前拼酒，兮也也是这么赢你的吧！看你那怂样，啧，你说说以后也绝对是妻管严了。」 原本还笑着的李岩没了声响，也没有惯常的接倪尔的话，「你们先喝着，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就过去吧。」 等李岩走了，倪尔还纳闷他怎么了，兮也嘆了口气，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指点我的时候还挺细心的，怎么就忘了李岩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呢。」 倪尔懊恼的垂下脸，捏着手轻敲桌子，「啊西，就给忘了这茬，不过一直就没人知道是谁啊，李岩也不说，别的事情大嘴巴，就这扒都扒不出来。」 「既然是他不愿意说的，就不要去多问。」 兮也其实明白这种心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十九号房间，那里安放着他们不愿向别人提起的秘密。 也不一定是永世不可说，也许某天自己就想说了，那一天总会到来。 等李岩换好衣服出来，兮也的榛果拿铁也喝的差不多了。 「怎么样？那就走起吧？」 「走。」 密室逃脱的地方离李岩的咖啡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外门面还挺有氛围感，叫「月下谜城」，装修还带点霍格沃兹魔法学院的风格，大概老闆也是个哈迷了。 他们到的时候，禾禹已经带着两个人在里面等着了。 「嫂子好。」几个大男人，人模狗样的，倒是对着兮也这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店里的其他人都被吸引着侧目看过来了。 兮也抿了下唇，撇过头去，「叫名字就好。」 李岩笑嘻嘻的给他们支招，「跟着我叫兮哥不就好了，真是。」 席靳洲一本正经的拒绝了他，「那不行，乱了辈分。」 李怀笑得从沙发上掉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就说不能带席靳洲这种专业性过强的人来，死正经。 虽然都脸熟，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但兮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这几个大男人交流，况且还是小时候被她揍过的，上次还有封晏在，这次倒是有点尴尬，只能一个表情从头用到尾。 幸好很快他们就排到了房间，倪尔选的是第八号灵魂当铺的主题。是一个叫阿正的年轻人为了让老婆过得幸福就在第八号当铺典当了自己的灵魂，现在妻子即将离世，阿正年事已高，需要去赎回自己的灵魂见妻子最后一面。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赎回老人的灵魂。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个对讲机，表示一共有三次求助机会，并且不可以携带手机，结果倪尔鬼灵精，浑水摸鱼的把兮也的手机藏了起来，因为人多，工作人员也没注意。走进去后工作人员就关上了门，有密码锁关上的声音。 房间里渲染着红色灯光的幽邃，让人不自觉的发憷，环视一圈，左墙面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金元宝盒子，一旁是当铺窗口，里面摆放着兑换灵魂人的姓名牌子，其中有一个是故事主人公阿正的。 兮也看着金元宝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她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三山五岳尽朋友，五湖四海皆兄弟，欢迎莅临本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口说无凭，画押为证……」兮也喃喃的念着，「有没有钱啊？」 倪尔：「啊？什么钱？」 「这里面要投钱才能触发剧情啊。」她指了指那面墙上刻着的字迹。 「哐当」一声，几枚铜钱呈抛物线状从席靳洲的手里投进金元宝内，房间内骤然响起老旧木门推开的声音，随后便是苍老的解说声音。 进入游戏状态的几个人还算稳得住，倪尔回头愣是没找到兮也，就看见她一个人靠着角落站着，没什么表情，就捏着手机。 「你干嘛呢，过来啊。」 兮也捏着的手机转了个面，随意拍拍那个金元宝，「没事，站这儿我听得到。」一边还摸摸那个金元宝的纹路，「还挺精緻的。」 倪尔耸耸肩也没再管她，继续转过头去听线索。看不见的地方，兮也松了一口气，挪开了放在金元宝上的手。 剧情线不难，第一个房间的通关题目是当铺老闆的考验，在墙面上的物件中选择最合理的放到四个角落的柜子嵌入中。
第54页 「这也太简单了吧。」禾禹嘲笑。 李怀插着手等着看他出丑，因为每次禾禹说大话的时候都会出丑，已经成了一个不变的定律。 结果真被他打开了，「怎么样？」满脸都是『不愧是我』的骄傲，看着周围人。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的摆位，没什么难度。」兮也不咸不淡的歪头看着中间檯面上的四象图，这提示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就差放广播告诉答案了。 禾禹：「……嫂子，说的有道理，有道理。」总有种莫名熟悉的威压感，像是跟某人待久了都潜移默化了，太可怕了。 第二道的门在这时弹开了，里面的蓝光映在地面上，红蓝相交，兮也看的眼睛都有些模煳了。 兮也回身看了看身后，突然就加快了脚步，默默走到了最前面，倪尔还奇怪，「你慢点等等我嘛。」 「呜哇！」 「啊啊啊啊啊！」 两道尖锐的声音交织着炸响起来，倪尔像是看到什么世界奇蹟般冲到了兮也身边。 「你叫了你叫了你叫了？！」 「兮也你怕了！」像是再确定一次，倪尔兴奋地敲下结论。 李岩摸摸耳朵，和禾禹面面相觑：「真的假的？听错了吧？」 席靳洲嘴唇紧抿着，似乎在压制着什么，李怀直接没忍住，一下爆笑。 倪尔还在碎碎念追着兮也说。 「我没有，你听错了，是那个，」兮也被笼罩在蓝光之中并看不清脸色，「那个，墙上的东西叫的。」 墙上挂着黑白无常的机械玩偶。 她怎么可能叫，她不可能的，刚刚绝对是错觉，嗯！ 倪尔为自己的新发现表示很开心，并不在意兮也的嘴硬，抓着她的手摇着，「诶，你这指甲里是什么啊？」 「什么？」 为了看的清楚，倪尔把兮也拉到蓝光微弱的角落地带，拿手机手电一照，「还是金色的，镀上去的金色颜料吧，你抠什么了吗？」 顶着倪尔询问的眼神，兮也咽了下口水，眼睛看着脚尖，「没，没什么吧，没，没事。」抽回被抓着的手指放到了身后。 「你去，去看题目吧。」兮也推推她，「快去。」 留下兮也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她侧眸遥遥的看着第一个房间的金元宝，搓了搓手指，嘆气，打开了手机界面。 第29章 蓄谋 「辟邪」 此时刚到酒店的封晏正准备下楼吃晚饭, 手机的震动摩挲了起来。 「喂，兮也？什么事？」 兮也双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声音磁性的传入耳蜗, 她慢慢冷静下来, 紧绷的背嵴微微弯曲着。 「没事，没事。」 电梯正好到达楼层, 他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 「你，在哪里？」他皱了眉，却还是温声问着。 兮也看着正在解题的一群人，压低声音：「我，我在玩密室逃脱。和倪尔他们。」 尾音刚灭, 封晏握着手机的手指指甲盖的小月牙愈发的白了。 「你——」 「你现在、立刻、马上原路返回, 出去等他们。」封晏眉心处积郁着黑云般的浓雾，愈演愈烈。 「你听到了吗？兮也？」 兮也不太情愿, 「我没事, 我就在旁边站着的，你就帮我个忙，」她有些难以启齿, 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请求：「你别挂电话好不好？就一会儿, 马上就通关了，人太多, 我不能出去。」 封晏明白了，她这意思是有很多人一起玩，她中途出去会丢面子。啧，还挺好面子的。 「所以你打给我是？」封晏挥了挥手示意张章不要说话。 半晌之后，兮也启唇, 吐出两个字：「辟邪。」 大概是觉得自己态度不太诚恳，她又加了一句：「麻烦了。」 封晏：「？……」 张章就这样偷偷看着封晏的表情从玩味到不太……好言说是生气还是无奈的状态。 「兮也！快过来，我们通关啦！下一关开了。」说时迟那时快，兮也一秒把手机放下去。 「来了。」完全看不出任何异状来。 第三关居然直接就摆了一副棺材，中间是一副围棋残局，只有半面棋盘，另外半面被翻转着锁住了，根本看不见情况。 倪尔拉着兮也，「你刚刚干嘛呢？也不跟我们一起。」 「没干嘛。」眼睛看向棺材里的骷髅骨架，森森的泛着白光。 李怀指着天花板，「诶！残局解锁要有人进棺材关上才能打开。」 话说完，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就是不说话。 「禾禹在么？」 ！！！ 禾禹吓了一跳，「我我出现幻听了？我怎么听到晏哥的声音了？」 席靳洲也皱了眉，「我也听到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只相信科学的倪尔动作迟缓的转过头看向棺材里的那具白骨，默念着：「恶灵退散，无意冒犯，安息啊。」 兮也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界面正在和封晏的通话状态。 看通话时长应该之前就已经打通了，倪尔松了一口气，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吓死我了，不过你打给封总干嘛？」 没等兮也开口，手机那边轻笑一声，「辟邪。」 五人表情各异：「？？？」 兮也：「……」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她刚刚也只是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而已。
第55页 「那晏哥叫我是，」禾禹有点不敢置信，「叫我进去，的意思，吗？」 席靳洲睨了他一眼，「自信点，把吗去掉。」 封晏：「嗯。」 禾禹不干了，直嚷嚷：「为什么啊！晏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电话那头笑了，「我不是满足你十八岁的生日愿望么？」封晏转着手腕，在单人包厢里点开了手机免提。 此话一出，禾禹还傻愣着不知道什么意思，李岩登时一捶腿，「想起来了！当时你失恋难过的想狗带来着，然后生日许愿25岁再没女朋友就要买副棺材与大地长眠。」 「这直接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啊禾禹！」李怀摩拳擦掌的看向他，眼中闪着光。 禾禹无助的看向一边唯一没起闹的倪尔，企图眼神求救，奈何倪尔一个字都没发声。 就在禾禹要被架进去的千钧一髮之际，倪尔长嘆了口气，直接一脚抢先踏了进去，把骷髅往旁边挪了挪给自己腾了个躺下的空间。 「我来吧。」 兮也拉之不及，只能看着棺材板被她自己拉上，关阖。 禾禹都顿在了原地，有些呆滞，看着暗红漆色的棺材板沉默不语。兮也一边拧着眉看着棺材，一边手掌压着桌面，血液都不通畅了。 大概几秒之后，围棋残局的另一半缓慢的转了出来，拼成了完整的棋局。 兮也攥着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脑子里一片思绪乱飞，像有无数只蚊子嗡嗡狂鸣。 「别慌，别怕，我在。」 许久没有声音的手机里流淌出清清朗朗的嗓音，萦绕着她的耳畔，带着安定的作用，兮也心里的恐惧渐渐消散。 她慢慢把思绪移到棋局上面，凝眸片刻，不得不说老闆应该是个隐藏的围棋高手，用的是《当湖十局》里第四局，其实不属于残局，只需要出黑子胜对面的白子一子即可。 只怪她最近疏于练习，那本书已经是久远的记忆了，第四局的棋局画面总有些遗忘，一时想不起来。 兮也拼命的在脑海里搜罗记忆碎片，却越找越乱越翻越杂，眉心都快蹙成了花。 「松开拳头，放进口袋里，看着棋盘。」 「闭上眼睛，五秒。」 「睁开。」 手机里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着，引导着，兮也竟也听着一步一步照做，听话的不像样。 「现在你是在比赛场，对手是我。」 「你必须赢我，我可以让你。」 手机那边顿了片刻，「但你需要么？」 兮也很坚定，「不需要，给我五分钟，我赢你。」此刻她已经完全代入了比赛的场景，而封晏就是她的对手，就在她的对面，云淡风轻的看着她。 封晏点头，「好，我在计时，希望你别输。」 兮也眼里轻嚯，「不可能。」 房间里噤声不语，只有手机里计时的滴答音效在飘飞着，禾禹看着比兮也还要紧张，是不是就扭头看看棺材。 席靳洲看了他一会儿，禾禹皱眉，语气不耐：「干嘛看我？」 席靳洲：「你别掐我手，谢谢。」 扒着席靳洲手臂的两只手火速离开，禾禹脸上些许窘迫，目光又迅速移向了兮也。 「已经一分钟了。」封晏低沉着音色提醒。 禾禹急了，忍不住想插嘴，被李怀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用气音说：「你别说话，现在只有晏哥能带着兮也往前走。」 「开了！开了，棺材！」 禾禹首当其冲的跑了过去，想拉倪尔出来却被躲掉了，她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快？还想多休息一会儿的。」 兮也看向安全出来的倪尔才终于舒展了眉眼，「我赢了。」 封晏：「嗯，你赢了。」 「我刚刚没有害怕。」兮也轻咳一声，解释了一句，显然说服力十分苍白。 「嗯，是我害怕。」 兮也：「？」 封晏没等她再问什么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不知道还以为有人在追着打他呢。 — 封晏松开了手，揉成一团的餐巾纸掉在桌上，「张章，你进来等着，我出去一下。」 外间被叫到了名字，张特助看着封晏疾风带雨离开的背影，转身进了里间。 桌上三四张餐巾纸，张章看不过拿着垃圾桶准备收拾一下，刚捏起一张，居然是半透明状的，「封总喝水翻身上了？」 他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毕竟要真翻了，他再就被叫进来去拿换洗衣服了。 封晏撑着手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罕见的泄气，兮也怕不怕他能猜到，但是他刚刚是真的怕了，理智差点没能压过冲动，再多听一秒兮也的声音他可能现在就已经在回南城的路上了。 — 兮也看着挂断的手机，「我是洪水勐兽吗？奇奇怪怪的。」收回口袋后走到了倪尔身边，隔着距离看了看，确定无事后才出了门。 倪尔完全没受到任何惊吓，激动的挽着兮也，八卦的笑，「我可听到了啊，」她有样学样的故意压低嗓音，踮着脚才勉强能揽到倪尔的肩膀。 「别怕，别慌，我在~」 「啧啧啧，酸死我了，」她戳着兮也的手臂凑过去，「你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反正我是不信的。」 兮也没有说话。
第56页 今天封晏虽然人没到场，却是密室逃脱的最大赢家，几个人都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他，人气热度高居不下，存在感真是无时无刻的围绕着他们。 「话说嫂子你什么时候给晏哥打的电话啊？」禾禹实在是太好奇了。 兮也拢了拢外套，「第二关你们解题的时候。」 「你怎么不打给阿河？」倪尔捧着手里的奶茶吸了一口，满嘴麻薯，软糯香甜，心里瞬间就满满的。 被她一问，兮也自己都有些愣住了，看着黑透了的长空，她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想起之前封晏跟她说，做任何决定都遵从自己的内心的第一想法。所以她已经潜意识里把封晏摆在了第一位么？ 大概过了好久，他们都知道兮也的性格，没有等到回答便也没有追问，只是各自投入另一段话题中闲聊着。 兮也拉了拉倪尔的衣袖，她转过头来，「怎么了？」 倏忽间兮也哼了一小段歌曲调调，似乎心情很好，她看着倪尔，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其实我也是不信的。」 第30章 蓄谋 寂寞 本来禾禹一行人还计划去唱k的, 结果兮也实在觉得太困了，所以就没和他们一起。 她站在路灯下等着司机来接，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屏保, 屏幕灭了亮, 亮了灭，反反覆覆。终于一辆黑色汽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下, 兮也拉开车门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却在坐进去后又恢復如常。 「少夫人，直接回家吗？」小胡从后视镜里看向兮也，等待她的回答。 她默了一会儿，「回家吧。」 回家的路途并不远，她居然还是被小胡叫醒的, 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下车的时候都头重脚轻的没有实感。 踏进家门的时候冷不丁响起一声小正太的声音：「女王大人，欢迎回家。」 兮也拖鞋差点没踩住, 开了灯才看到被摆在门口的像小音箱一样的东西, 白灰色的，还有像素小表情，怪俏皮的。 她放下肩上的包, 蹲下来, 「你是谁？」 小音箱：「我是你的贴心小助手，你可以叫我小西~」 小西……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兮也摸了摸它滑熘熘的外表, 「是谁带你回来的，你自己知道吗？」 「是帅气的国王爸爸带我回来的呀~」 她皱了皱鼻尖，「谁？」 小音箱『滴』了一声，「正在为您调出隽封集团现任ceo封晏先生的百科资料。」 后面的一长串官方介绍她都不用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了看空无一物的中岛台突然小小的窃喜。 「女王大人, 您的红枣汤在冰箱最上层，只需要温热两分钟即可食用哦~」 兮也刚想打的响指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面，她无话可说的垂头看了一眼小西，真的很想拆掉返厂重修。 她打开冰箱的时候那碗贴着便利贴的碗实在显眼，想不看见都难，也没注意手边的塑胶袋，端出来的时候衣袖上的扣子把那袋子一起勾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塑胶袋里的东西都被分成了一份一份的量，还挺有规制的。 热汤的闲暇里，她打了个视频给洛泱。 「晚上好，兮也你还没睡啊？」洛泱素面朝天，应该是刚洗完了澡，脸颊都红扑扑的。 兮也拎起那袋子里一份量的东西给她看，「阿河你知道这是干什么吗？」 「这是中药吧，你吃的吗？」 她鼻尖凑近闻了闻，并不能十分确定，「不知道，不是很好闻。」兮也从小就不喜欢喝药，尤其中药，真是喝的够够的了。 视频里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兮也眸光一懒，虚勾着唇，「不打扰你了，到时候我把东西寄到你诊所吧，你帮我看一下。」 洛泱拧了她一眼，点点头就挂了视频。 兮也喜欢泡澡，但今天她很累，如果不是骨子里的强迫制精緻，可能下一秒就能倒头就睡，硬是撑着洗了淋浴。 浴室里瀰漫着雾气，门露着一条透气的缝隙，防止再发生上次晕堂的意外。 今天的浴霸好像比往常的光都要强，甚至过于灼热，兮也吹着头髮，单手打算把它关掉。 震撼勐烈的低沉爆破声悬在头顶炸响，空间内随之暗了下去，突然转变的光线让视觉有些不适应，兮也微缩着肩胛骨放下吹风机，隔着距离看了看浴霸，其中有一个灯罩内部已经发黑了，应该是炸了。平时很少洗淋浴，现在细看看其他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也快濒临报废的地步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找人来修未免太晚，只能等明天了，刚刚真的是吓了一跳，此时才慢慢缓过紧张的身体。 * 过了昨晚的放纵，兮也今日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床上规划好了一天的训练计划，包括放松时间都精确到了分秒。 回国后她的训练频率就已经落下太多了，和进修的时候完全不能比较，比赛就在下个月，而过年也近在咫尺，两事相撞，只能海绵里挤时间安排训练。 棋院—— 「兮也？你怎么来了？」领队吴燕看到她的时候不禁一怔，自从上段之后她就已经不怎么来棋院集体训练了。 兮也晃了晃手里的小包，「来训练。」在这里有人监督，也有氛围，她能更好的沉浸状态之中去。 棋院的训练生很少能见到兮也，所以她出现在训练室门口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闹动。
第57页 看到这些年轻稚嫩的脸庞，兮也突然脑中一闪，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其实进入了一个误区，认为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提升自己的误区。 胡离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兮也，小跑过来，「兮也兮也！你来训练吗？」小姑娘好久没见她，很想念的样子。 「嗯，棋院氛围好，今天刚好有空。」兮也看了看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下一盘？」 胡离才进棋院几个月而已，此时被自己最喜欢的人兼偶像点名的时候感觉受宠若惊，手揉了揉脸颊软肉，「可以吗？！」 兮也轻笑的拍拍她的头，「可以，就当训练怎么样？」 胡离像是有顾虑，眉心小蹙，「可是我水平很弱诶，你一会儿就能打败我了，这多没挑战性啊。」 「不要小瞧自己，来吧。」 这场普通的训练却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纷纷默不作声的自觉围在一边观战，毕竟能近距离看到兮也下棋的机会可不多，还不得多看看棋路和技巧，取取经。 「啊，我就说，」胡离苦丧着脸，微驼着背，「能撑到中盘真的都是侥倖。」 兮也没说什么，指指棋盘，「你如果下在这儿，就能少输一子了，还是多练的问题。」 「还有谁愿意跟我下？」她只是堪堪侧头，就有好多人开始挤过来。 于是直到下午三四点钟，她才终于收盘，原本安排的休息时间根本就没有实施。 接到小胡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 「夫人，需要我来接您吗？」 兮也站在棋院门口四处看着，霞光正盛，眯眼注意到对面指示灯旁边的身形好像是兮望，还有个姑娘。 「不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转身，像大脑的自觉反射弧，「今天，封晏有……给你打电话么？」表情有些不自然，手指摸摸下巴。 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她鼻息轻吐，才慢慢挂了电话。转过半身看到对面还是静止不动的小红人。而刚刚那个身形和兮望相似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大概一个小时，兮也才自己磨蹭着回了家，除了小西一贯的问好什么也没有。看着没有人气的屋内，她面无表情，只是攥着的手很紧，很紧，紧到指甲盖都泛上了白。 她还是抵不住了，拿出了手机，一字一句给那个人发着今天的一日行程，结尾句号收尾，像是给上司的汇报一样，官方又严谨。 走进浴室扫了一眼仍旧没有修的浴霸，兮也苦笑出声，她想她大概是疯掉了，还想等着那个人回来修，想问问他会不会修，如果不会，她也许会笑他一句：「大男人这点都不会做。」，如果会，她想看看。 寂然转身，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凸起木门，像是没被关好的暗门。在厨房旁边，突然回想起上次封晏带刘年走去酒窖的方向好像就是这边。 缩在拖鞋里的脚趾勾了勾，就看一眼，马上走。兮也表情些微凝重，说服了自己滋长的好奇心，决定满足它。 还真被她摸对了，是地下酒窖。 从下楼开始，左右墙就已经摆满了各种酒，罗曼尼康帝白葡萄酒、路易十三之类的还有很多她都叫不上名字。 越往下走空间越幽深宽阔，居然还有像酒吧一样的配置设施，吧檯完备。 「他这是要向禾禹的产业发展么？」兮也在琳琅满目的酒架前喃喃自语。 逛了一圈除了酒还是酒，除了是她没来过的领域，和楼上一样无聊，让人犯困。 手机提示音响起，她心一提，结果是通知她流量使用的信息，微信从头翻到尾看了两遍，也没有人发来消息。 兮也放平心态，「没事，工作要紧，肯定是没看见。」但这样的安慰还是很苍白，她一点也提不起兴致，甚至更加烦躁了。 她瞄到一眼倪尔的名字，想着她夜猫子应该还没休息，随手一扒拉就点开了聊天框，一只手按着语音键，一只手托腮看着酒架正中间的水晶杯，语气郁闷。 「我好无聊，我之前也没觉得他要出差的几天怎么这么久。」 「你不用理我，我就找个人说说，你就当我今天不正常。」 「以前他在身边的时候，我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现在就觉得不习惯。」 「他以前都是秒回我消息的，但是我刚发的他已经半小时没回了。」 「我更年期了？焦虑症？不应该啊，他才应该更年期的年龄吧。」 看了半天，倪尔居然没回，兮也嘆了口气，「算了，我就是有病，明天去看医生了。」 坐在封晏会客室的倪尔和禾禹面面相觑，隔着玻璃门看着外面封晏的背影，要笑不笑的样子憋着表情。 「我刚没听错吧，那是兮也声音吧？」禾禹犹疑的戳了戳倪尔肩膀。 倪尔点点头，表情郑重。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禾禹贼兮兮的凑过去压低声音调侃，「兮也寂寞了~」 倪尔无语的撇了他一眼，摊摊手，「虽然我不是很想认同你的话，但这次我同意，干嘛不去跟你好兄弟通报一声？」 禾禹轻嗤，「他都结婚了，我还没脱单，落这么多，凭什么，我偏不。」表情傲娇的不可一世。 倪尔冷笑，禾禹就是个大嘴巴根本藏不住秘密，就他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彼时兮也接到封晏电话的时候她刚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在酒窖里睡着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居然有三个未接电话，封晏打来的。她竟一点知觉都没有，要不是刚刚脑袋硌到了恐怕现在还没醒过来。
第58页 「餵。」兮也还带着点睡气，说话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睡了？我刚看到消息，下次你直接打电话。」 兮也使劲眨了眨眼睛试图清醒，「没事，我也没什么大事，你忙就不用管我了。」 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沁出水花来，视线都重影了。 封晏听到声音沉着气催她，「快去睡吧，我后天回来。」 兮也趴在吧檯上，不知道听没听到，眼睛又闭上了，声音微弱，「好……你，……早点回来……」 说完便没了声音，只有均匀的唿吸声，从电话里传出。 封晏眸色沉郁，胸口好似有乱窜的躁动因子，要破牢而出，他打了张章的电话，也没管他睡没睡。 「订后天的回程票，最早的。」 第31章 蓄谋 渗透习惯 地下酒窖没有灯光, 还好有生物钟，兮也才没有睡过头。 嗜睡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正好带着中药包去找洛泱, 顺便去看看医生。 这样想着, 兮也撑着手站起来，刚从吧檯椅子上下来就打了个喷嚏, 动静不小。 兮也揉了揉鼻子就上了楼, 关好了酒窖的门，临出门前洗了个澡才走。 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重，街道的路灯都挂上了小灯笼，火红如焰从这头直烧到那端。 正好碰上红灯，车子缓缓停住了, 路边走过一对情侣, 男孩说了什么，女孩放肆的笑着, 仰着头看着男孩, 那副画面在这个冬日倒像是春天的存在。 兮也久久没有收回眼神，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瞄到一眼，笑着插话：「姑娘想男朋友了吧？」 「啊？」兮也有些懵智, 不知道司机怎么得来的这个结论。 大叔拉下手剎, 缓缓开出去，看到她的表情爽朗地笑了出来, 「是异地恋吗？」 兮也脑子一转明白了大叔的意思，反客为主道：「您怎么知道我是想男朋友了？」 大叔一脸笃定，「叔叔这大半辈子可不是白活的，你眼睛里的羡慕都要烧出去咯！藏不住的，就跟我女儿一样。」 大叔一讲起自己女儿就开始口若悬河, 兮也没有细听，大多是对女婿抢了女儿的敌意愤愤。看着大叔动着的嘴，兮也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一个宽肩窄腰的背影。 是那天长南巷烟花秀的时候，他拿着和自己大相迳庭的粉色保温杯走在前面，须臾之后回过头来看向她，伸出手说：「过来。」声音遥远又低沉，如远古余音。 「姑娘？姑娘？姑娘！」 「啊？啊！」兮也伸在半空中的手尴尬至极，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顺势拍了拍司机座椅的背面，「这里，有点灰。」 司机大叔没追问，指指窗外，「到地儿啦！」 兮也立马手机支付，打了五星好评，拉开车门就要走，却被司机突然叫住，大叔指指她，「姑娘，想男朋友就去看看他吧！耳朵红咯！」 留下兮也一个人楞滞在原地，任凭耳朵愈加红也没有去捂。 藏星心理诊所今天好像人尤其多，等候室里都排满了人，兮也扫过一眼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看来当下学生的压力还真是挺大的，前几天还看到有学生因为成绩原因和家庭原因而选择轻生的。 年轻的生命，由衷的让人惋惜。 「诶，第一次见你披着头髮啊。」洛泱刚好从楼上处理完一个客户，下来就看到兮也。 「人家披头髮显脸小，你不用吧？」 兮也警惕的躲开她就要伸过来的手，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转过头，「今天挺忙的啊。」 洛泱听到这个就头疼，「不是今天，是从学生放假开始，就忙了。」 洛泱领着兮也上了楼。 已经来过一次，但兮也还是不太记得，方向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随口抱怨了一句：「一条路到头多好，弯弯绕绕找也找不到，还会迷路。」 洛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耐人寻味。 * 「这就是中药包？」 兮也点点头，想到自己嗜睡的事情，她也顺带着告诉了洛泱，正好这两天封晏不在，她盘算着去看一下医生，有药就喝，没法就这样，除了睡得多了点，反正其他也没受什么大的影响。 出来的时候外面日头还很高，兮也捏着那张纸条，在手机上约了车，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颇有耐性的等着。 「啊秋！」 一个不及，兮也头髮乱成了疯婆子，缠乱在眼前，模煳了视线，旁边还有小孩子，她只能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从包里拿出纸巾，站起来走到了路灯旁边继续等。 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等来了车。 「师傅，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因为捂着嘴，说话声音也闷闷的。 中途接到胡离的电话，问她今天去不去棋院，她回了不去。那边似乎很失望，说是好多人都等着想跟她下一次棋，昨天好多错过的人都很可惜。 兮也想了想，「等我忙完，再去棋院的时候跟你讲。」 她也不太确定，毕竟临近年关，事情都开始接踵而来了，可就是这样，胡离还是很高兴。 进医院前，她特意在便利店买了一只口罩，为了方便，兮也又把头髮扎了起来，利索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的问题，连医院的人都异常多。不知道是不是捅了情侣窝，兮也旁边坐着的又是一对情侣。
第59页 女孩窝在男朋友怀里可怜兮兮的，「好难受的。」 男孩满脸心疼，揉着女孩的手心，一边抱着她，「宝宝没事，马上就到我们啊。」 女孩被哄得倒是更加委屈了，直接红了眼眶埋进了男孩的胸口。 兮也也不知道自己是听了多久这样无效的对话，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去了厕所。 冷水扑在脸上让她激灵的清醒过来，戴着口罩的地方被闷得有些微微红，吐了一口浊气，才重新走出去。 迎面走过一群医生护士，兮也没多注意看，只说了一声让一下就径直往前走了。 「席医生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同行的男医生搭着眼镜男人的肩，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兮也的背影。 「美女啊？」 席靳洲收回眼，「没有，像一个朋友而已，走吧。」 兮也这次总算没有找错地方，她按照手机里那个洛泱的医生朋友刚刚给她发的简易路线图找到了科室——神经内科。 本来她是准备挂号的，但刚刚收到消息叫她直接过来，上午他已经休息了，不用挂号。 「请进。」 得到许可后，兮也才推门而进，高个子男人正背对着她，此时转过身来才看清面貌，着实有些粗犷，倒是更像军人模样，腰杆板正，人也很高。 男人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就是洛泱的朋友吧，我是唐屿。」 「兮也。」礼尚往来，她也说了姓名。 两个人都是比较淡漠的性子，唐屿便单刀直入了。 「嗜睡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兮也大致算了一下，「大概半个月吧，最近才比较严重的。」 唐屿拿出听诊器，示意她脱掉外套。 「背对着我就行。」唐屿拿着听诊器就要靠上去，「诶，别躲啊。」 兮也背嵴有点僵硬的道歉。若非情非得已，她实在是不喜欢来医院。 「是不是白天很容易犯困？」 「嗯，而且晚上困得时间也越来越早，无意识的说睡就能睡。」兮也如实道。 原子笔按动发出响声，唐屿转头对着电脑敲了一会儿键盘。 「暂时还不能确定你就是嗜睡症，这个引起的因素很多，」他收起了脖子上的听诊器，「心理压力都有可能，但是你心跳确实很慢，中气不足，我给你先配点中成药缓解一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如果之后你觉得更严重了，再找我。」 拎着一袋药，兮也觉得心累。 她可能是跟中药八字不合槓上了，以往昂首挺胸的气势一併被留在了神经科科室里，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长廊里。 周围突然有小孩子的哭声响起来，呀呀的哭着，唤回了兮也的神思，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产科，有好多大的肚子的孕妇被人扶着走过。 兮也拎着包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驻足片刻才转身离开，不小心撞到了人，「抱歉。」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头也没抬的从这个地方离开，背影带着仓皇而逃的意味。 「席医生你来啦。」护士站的人叫了一声被兮也撞到的人。 席靳洲才把单子交给护士，一边叮嘱了復建事宜，才又回过去看已经不见了的人。 如果第一次是怀疑，那刚刚就是看的一清二楚了，绝对是兮也。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产科门口，席靳洲轻眯起眼摸着兜里的手机盘转着。 * 离开医院后兮也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就近找了一家棋馆和人下了几盘棋刚好到了中午饭的时间，那些如获至宝的棋友们没能挽留住，兮也去了附近的港式茶餐厅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菜上完，她发现没有一个自己喜欢吃的，勐然惊觉这都是封晏喜欢点的菜，和之前在听松楼点的菜毫无差别。 兮也双眼无神的夹着菜，味同嚼蜡的吃着，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名字的剎那，立马接了起来。 「餵？」 封晏是抽着会议的间隙时间给她打的电话，此时正坐在会议室里。 「吃饭了么？」 兮也点点头，「嗯，正在吃，有虾仁肠粉、荷叶糯米鸡、腊味煲仔饭哦。」 她在报菜名的时候眼中的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却和几秒钟之前的颓废截然不同。 封晏低垂着头轻哂，「怎么没点土豆？」他记得兮也最喜欢土豆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封晏以为她没听清楚，耐心的重复了一遍，等着她的声音。 兮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耳畔迴荡起来时司机大叔的话。她突然认命了，姑且归因于治疗的效果好吧。 「因为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你……工作处理的顺利吗？」唿之欲出的话到嘴边还是被换掉了，变成了工作访问。 封晏身后有人叫他，他屏着唿吸，做了噤声的动作。 喉结微滚，他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握拳的手青筋微凸，「我……明天回来，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说话的声音都几不可察的有点抖，兮也的话让他觉得有点梦幻，像在做梦。 刚刚有员工听到封晏的话，以为是对他们说的，直接欢唿，「封总大气！咱们点海底捞吧！」 张章刚想制止，被封晏拦住了，转头看向员工们，表情如常的冷淡，「可以，点吧，算我身上。」
第60页 椅子再次转回来，抬抬下巴看向张章，「帮我点一份盒饭。」 张章惊惑，「封总，点了火锅啊？」 封晏站起来看向人来人往的地面，片刻失笑：「不用，我吃盒饭，往常的菜换成土豆。」 第32章 蓄谋 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顿午饭的电话, 兮也晚上正常时间入睡，安稳直到天亮。 整个上午，兮也都精力充沛, 打了两盘谱, 看了往年的一场较为有影响力的锦标赛视频，她拖着宽松的卫衣卫裤准备下楼给自己下一碗面, 昨天经过超市的时候顺手买的。 这两天封晏不在, 她渐渐对围棋的手感又慢慢回升了，两周后的升段赛按照现在的水准八成没有问题。 看着白色锅中随着白沫翻腾起来的面条，兮也凑近了些，热气温热的扑洗在脸上，熨帖了心口。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倪尔就打来了视频电话。 「你在干嘛呢？出来玩啊！」倪尔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 视频画面也抖，像是被人挤到了。 顺手关掉了火, 兮也转身把手机摆在了中岛台正中间的手机支架上, 「准备吃饭，你当心一点。」 倪尔回头看了一下，走到了靠墙的里面, 「你还是一个人？」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兮也说不出，总觉得很奇怪, 在试探什么一样。 兮也抱臂看着她，「想问什么直接问。」慵懒中透着睥睨的气场，从骨子里散发着。 倪尔最怕的就是她露出这个表情，立马就败下阵了，直说道：「封总没在家？」 她那点心思兮也一猜一个准, 绕了一筷子面细嚼慢咽的品尝了一会儿，悬着眼神似笑而非，「你这么关心封总？要不我打个电话帮你问一下？」 倪尔瞬间吓得打了个冷战，兮也没有敌意她还是能确定的，但她总觉得兮也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女王是别人口中的女王，现在倒让她觉得是自己觉醒能力后的女王。 幸好兮也还素着一张脸，要是涂上了口红换身以往常穿的小黑裙，她可能膝盖就跌下去了。 「没有没有，就随便问问，」倪尔有点心虚的转移着话题，「那个，有人叫我了，你先吃饭，我晚点再找你哈！拜拜拜拜。」 看着视频在眼前挂断，兮也一勾笑，还是太嫩，这就扛不住了，不过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少了很多禁锢。 或许回到出国前叛逆期的状态是个不赖的选择。 有了这个打算的兮也开始不再过分拘束自己的日常生活在两点一线之间，而改变的第一步，就是去以前的主战场看看。 走到门口就要打车的时候，眼中突然熘进慢慢，封晏养着的猫。平时封晏在都是他亲自照顾，不在的时间里都是由阿姨照料，兮也基本不接触。 她小时候被猫挠过，就在眼皮上，现在已经没有疤痕了，但还是下意识不愿意接近。而这只猫听阿姨说是封晏以前在家门口捡到的，被人放在了箱子里，那时候慢慢还不足月，被封晏抱回了家，就一直养在了身边。 此时一人一猫四目相对，慢慢细声细气的喵了一声，紫宝石一样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兮也，歪着脑袋煞是可爱。 「你别看我，我是不会碰你的。」兮也故作兇狠的瞪了它一眼，想把它吓跑。 「喵~」 兮也往后退了小半步，「上次想给你喝红枣汤是我的错，你赶紧回去吧。」 然而依旧无济于事，慢慢进了一步，继续仰头看着她，甚至想去扒她的鞋子。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鞋子几秒钟，突然后退半米距离，用包捂着裙子后面，弯腰脱下一只。 「给你！别跟着我了啊。」兮也手中的东西呈弧线形扔了出去，是她鞋子上的黑色小毛球。 这招果然有用，慢慢伸出两只小爪子扒着小球就走远了，看来猫狗喜欢球类是真的。 看着慢慢消失的猫，兮也想到了封晏。 他今天要回来了吧？什么时候到呢？在哪个机场降落？ 兮也发现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而且如果不是刚才慢慢出现，她可能都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仿佛她是单身女性。 心中的丝丝愧疚冉冉攀升，手机约车的地址还填着酒吧的地址，她盯着屏幕直到暗灭，没有丝毫犹豫的夺门而出。 边往大路上走边打电话给张章，电话竟很快接通了。兮也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不在飞机上吗？怎么能接电话？」 张章第一次听到兮也这么急切的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静默的时间里兮也自己脑补了好多。 「怎么不说话？在吗？」她把手机拿离耳边，停在花坛边打开了免提，音量满格。 张章被声音砸回神，立马回归状态，「在的少夫人，是这样的，还有一些收尾工作由我留下来结束，封总已经前往机场，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兮也小幅度的踢着花坛边沿，阳光照得脸颊绒毛细腻。她动了动唇想说话，气出到一半，那边就啊了一声。 张章非常上道的用官方职业腔开口：「航班号是东航ca1575，在南城机场落地，正常情况下午两点半落地，不会很晚，您别急。」 兮也有些窘迫，她哪里有着急的意思了，张特助还真是想得太多。 「我没想问，你说这个干什么？行了，我挂了。」通话状态瞬间被掐断，张章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第61页 这个地段虽不好打车，但现在时间还早，兮也把约车地址改成了南城机场。 等她坐上车的时候刚巧正午时分，车门还没关上，就听见司机异常熟稔的口吻，「姑娘又是你哇！」 兮也抬头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没有司机师傅的记忆，眼神迷茫。 「害，不记得正常，就前两天我送过你的，异地恋姑娘？」后视镜里司机师傅笑弯了眼。 异地恋这个词戳中了兮也，想了起来，不好拂了别人的友善，她微微颔首。 「去机场，男朋友回来啦？」 兮也摸着车把轻咬了下唇瓣，几秒钟之后还是点了头。 「诶，耳朵是热的吧，红得很，我开点窗户啊。」 兮也乍一转头，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有些烫，于是就捏了捏，试图用手掌的凉意给它物理降温。 「你别揉了，这耳朵只会越摸越红的，你等会儿就会好的，」大叔打了转向灯，「我女儿平时也会这样，尤其害羞的时候。」 兮也放下了手，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大叔笑着一脸我知道的意味，感觉比兮也还要高兴，赞赏道：「姑娘挺开窍，比我家那个好多咯！死脾气倔的不行，还得要我这老头给她开导。」 司机很健谈，一路上都很有聊，兮也安静倾听着，偶尔接话，大叔也不介意她的少言寡语，兮也最开始心里的烦躁逐渐烟消云散，到机场的时候司机一定要塞给她一袋子吃的，都是些零嘴。 推来阻去，大叔硬是塞了过去，「你一定要拿着！本来是买给我女儿的，但是叔看你有眼缘，拿着啊！记得开心点！」汽车掉头绝尘而去。 兮也就这样抱着那个大红色的塑胶袋，上面还印着恭喜发财和牡丹花，和她身上内敛的黑色相去甚远。 开心点，她也没有不开心，她只是没有值得开心的事情而已。 走在大厅里，看着机场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兮也倏然想起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机场比婚礼殿堂见证了更真诚的爱情。 好像有些理解了，似乎只有在离别和再见的那一刻，情感才会更纯粹的爆发，毫无保留的告诉或爱或恨的那个人。 * 兮也闲情逸緻的在机场免税店里逛了一圈，还买了两只包，是p家的尼龙腋下包和d家的book tote黑色款，是她看了好久的款，终于入手了，此刻身心舒爽。 不得不说包治百病对女人永远有奇效，兮也现在觉得自己容光焕发，就算等上一天都不是问题。 直到日渐西斜，距离落地时间已经整整晚了两个小时，来来往往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没有一个她眼熟的面孔。 大型玻璃窗外的飞机一架一架起飞远离，却迟迟没有等到对应航班号的消息。 阳光半悬，被棉云遮住一角，兮也处在那阴影之中。 她拿着手机走到了机场谘询台，接待员很迅速的进入了状态。 「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兮也把手机递了过去，「麻烦帮我查一下这个航班的情况，谢谢。」 接待员照着兮也备忘录里的航班号输入电脑进行了查询，显示的起飞时间确实是和兮也告知的是一致的，她接线了那边的人，大致了解了情况。 「是这样的女士，您出示的此趟航班确实有延误，但在一小时前已经起飞。」 接待员肃然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兮也眼神骤然压低，手指抠着接待台上的凹槽处，「那为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她吞咽着，肩窝缓缓地收缩了一下。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把所有可能最糟糕的情况全都演练了一遍，天气突变、飞机故障，甚至连非/法/分/子/暴/动这种大半不可能的事情都考虑了一遍。 最后，左不过都是这世界上再没了会为了让她喝汤而带着粉色保温杯的男人。 接待员唤了好几声，兮也才失魂落魄的有点反应。 「现在上空的情况还没有收到，您不要过度担心，多数情况是空域饱和，这个时间段飞机过多的话会选择消耗时间躲避相撞所以晚点的。我们也会和航班保持联繫，请您放心。」 后面接待员又说了些话，兮也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耳膜也像是被外物堵住了，所有声音都被捂在了外界，瓮声瓮气的听不清楚。 拿着手机走回座位的路上，兮也只觉得脚有万斤重量，只是短短几米，怎么这么远啊，比她进修的时候和封晏的距离都要遥远。 好远好冷，指尖不小心触到手机屏幕，那光滑的刺冷顺着血管直撞击心脏，毫不收敛力量。 好不容易走到座位前，兮也像是被抽丝剥茧的抽离了灵魂，整个人脱力的坠下去，失去了重心。 扶着冰凉扶手的手臂止不住颤抖，裸/露在空气中的小段手臂起着一层层鸡皮疙瘩，任她怎么来回摩擦都消不去，越搓越红，越红越搓。 她颤抖着手扶着额头，整个掌心覆在上面，冰火两重天的温度相冲让她仅仅能维持那微乎其微的理智。 太阳穴的神经大力的搏/动着，兮也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封晏那么凌厉的一个人，肯定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把握之中的，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而且他答应了，答应会回来陪她吃她最喜欢的土豆的，封晏说过他说过的事情就没有不做到的，他肯定又在逗她了。
第62页 兮也肩膀一缩一缩的，用鼻子一吸一唿平復着情绪，胸口连缀颈窝高低起伏着，低垂的视线霎时间被煳上油纸，视野遍野模煳，脚边的红色塑胶袋鲜明的充盈了她整个眼眶，直到溢出去。 眼睛里已经装不下她从来没有过的情绪，那大滴分明的眼泪砸在光洁的黑色鞋面上，映照着兮也狼狈失控的脸。 她后悔了，她后悔那次在枫义堂的纸上写下她想拥有的能力是流眼泪了，如果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下学会，她宁肯不去治疗，哪怕这辈子都一个人，她都无所谓。 她就想要封晏平安，现在只这个要求了。 旁边有阿姨看到兮也，慢慢挪过来拍了拍她背嵴凸起的骨条，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 她可以难过，但是只能一会儿。 兮也胡乱抹掉脸上的水，额头的髮丝也飞乱不堪，她直起身子，用最后那点力气支撑着，感恩的看着阿姨说了声谢谢。 擎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扭头凝视着窗外，伸手摸着脖子上的项鍊。 她是来接机的，人没有接到，她不会走。 第33章 蓄谋 「同路」 封晏爱干净, 甚至可以说有点洁癖，那次在家告诉他拖鞋扔进过垃圾桶后他连带碰到过的袜子都扔掉了。 兮也拿着手包往洗手间走，她现在一定很丑很狼狈, 出来前原本是要去酒吧, 所以化了妆，现在一定都花掉了。 他爱干净, 她要去洗干净点。 看着镜子里这样失色的脸, 兮也深吸一口气，想办法尽快恢復过来，抽出包里的卸妆巾把模煳的妆面卸得一干二净，走之前又抹了点口红提气色。 眼眶依旧微红，但不再流眼泪。 坐回位置的第一件事情, 她用手机查看了今天的天气以及高空的状态, 没有异常，排除了天气因素。 刚刚接待员有提到一嘴空域饱和的情况, 这个她没办法得知。再次就是飞机的机械故障可能, 所以意外情况可能性一半一半。 拧眉片刻，她抱着一点侥倖心理，会不会可能已经降落了, 只是还没有出来。 这样想着, 她给封晏发了一条消息，然而十分钟也没有丝毫水花, 讯息随着心情石沉大海。 没有一点办法，也不可能去找家里人，怕引起更大的浪花，兮也只能坐着等。 身边的人走了好几拨，靠窗的兮也一直安静的坐着, 也不说话，也不难过，就看着玻璃窗外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兮也再度站起来，打算去谘询台再问问有没有情况。 脱离座位的几秒钟，兮也眼睛有点花，头晕阵阵，身体歪斜了一下没有站稳，不慎撞到了旁边朝这里走过来的人。 「不好意思。」异口同声的两道身音重叠响起。 「兮也？你也来接人吗？」 她视线慢慢的清晰起来，抬头看清眼前人，顿了几秒钟才哑声回应：「嗯。」 她此刻并不是很想讲话，且这个人还是白烟。 然而白烟并不在意，指节勾着手袋，注意到兮也眼尾有点红，有点奇怪，「你，眼睛上是不是弄到了什么？」其实看着更像是哭过，但还是换了个问法。 兮也心口微缩，敛容沉声道：「可能是眼影的问题，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回聊。」 她急着去谘询台，也没等白烟说话，便侧身从她身边一瞬而过，带走一小阵风，白烟有点尴尬，手轻轻攥着。 等待回復的时间里，兮也拿着手机屏幕凑近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是有点红。 她眼尾本就偏狭长，眼尾沟微陷所以哭过之后会容易留下痕迹，要消去还需要一点时间，尤其她刚才情绪过于激动更是明显。 正纠结要不要拿大地色的眼影盖一盖，接待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士，航班号为ca1575的飞机已安全降落，您耐心等待一下。」 手里的眼影盒摔到地上，在偌大的机场并没有引起注意，只是那色块全都碎裂了。 兮也把外套系在腰上，蹲下去捡着，她手有些颤抖，眼影色块在地上画出些弧线，浅淡歪曲。 他没事，他回来了。 兮也心头膨胀，疾步走向垃圾桶把眼影处理好后，眼睛用力的睁了闭，闭了睁，这样三次才感觉到真实感。想到自己给他发的消息，想撤回的时候已经收到了消息。 兮也：我跟慢慢打起来了，我揪了她一撮毛，而且你的酒被我不小心摔了两瓶。 她当时头脑混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他发了这个消息，只是想着他这样能快点回復自己。 平时封晏很宠慢慢，什么都用最好的，虽然兮也不接近，但经常看到他从外面带各种好玩的毛绒玩具球和猫窝回来，所以觉得他一定很宠爱慢慢，看到自己把她毛揪掉了肯定生气，然后回消息斥责她。 封晏：去医院，打破伤风，立刻。 她看着手机里躺着的这条消息，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她是瞎说骗他的，只是想他报个平安，仅此而已。 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了他在哪个出口。 兮也现在没别的想法，就要立刻见到封晏，她要亲眼确认他的安全，毫髮无损的。 拎走座位旁边的红色袋子，兮也没有丝毫停留的从白烟面前擦身而过。 第二次被忽略，白烟脸色黯沉，她就没被这样对待过，心里对兮也的怨愤随之加深一分。
第63页 * 封晏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奇怪，他并没有告诉兮也自己什么时候到南城，也没有告诉她航班信息，她问他出口…… 所以她在机场？ 专程来接他的么？？ ……怎么可能啊。 很快封晏摇头否定了自己，最近几天太疲累了才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还是回復了兮也，另一边带着点期望询问了张章今天有没有收到兮也的电话。 封晏这次回来没有带助理，所以行李直接託运寄回了家里，现在并没有什么要拿的，手里空落落的，只能抓住长廊里的风。 远处走过来一个女人，黑裙黑鞋，封晏瞧着滞睖了一会儿，只觉得好像兮也，是那种即使衣衫褴褛也极有个人气场的人，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他没再多看，收回目光准备往门口去。 袖口突然被人拉住，他有些不耐的转头。 「你……回来了，我……来接你。」兮也伸着的手捏着他衣袖一角，感受到视线才顿顿的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封晏表情冻在了脸上，他没想到真的是兮也，有点不可思议，但想想刚才自己还以为那个人是别人，这样气场的人除了兮也，在他这也没有别人了啊。 兮也以为自己摸了他白衬衫的袖口，不高兴了，摊开手指也不说话。 封晏盯着她的手几秒钟，嘆了口气，把她挽进口袋里，兮也心中一颤，但并没有挣脱。 「我很高兴。」 兮也侧眸看他，除了领带有点松了，其他都很好，没有受伤。确认了自己的多虑，才问道：「什么？」 「你来接我，我很高兴。」 兮也扬着嘴角并不说话，她也很高兴，因为他很平安，很平安的把自己带到了她面前，完整的。 兮也并没有和慢慢打架，也没有摔了酒，封晏提着的心才放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着，混在人群里只是普通的一双人，这样却已经心安。 兮也抓着手里的红色塑胶袋，心里很满，以前想这辈子一个人生活的想法渐渐被替代，她现在想就这样生活，一段时间也好。 可是她是不是应该告诉封晏，她刚刚在机场的事情呢？她经歷了短暂的一遭，下了很大的决定，但需要他的配合才可能实行。 兮也百爪挠心，但又不知道怎样开口才最合适，手中的袋子被抓得发出淅沥的声音，引得封晏转头想帮她拎走。 「诶！姑娘，接到男朋友了啊？」面前突然出现的中年女士让兮也止住了脚步。 封晏看她没有开口说不认识，只是安静的看着，口袋里拉着手的力度更紧了些。 意外的，兮也并没有挣脱的意图。 兮也认出了阿姨，是刚刚在她流泪的时候给她顺气的阿姨，就坐在旁边，陌生人的善意，总会让人印象深刻。 阿姨拉过身边的男孩，统共不过刚成年的模样，朝气蓬勃。 「我儿子，也是和你男朋友一个航班的，我刚刚也是吓得不行以为出事了，后来才知道是那什么空域饱和，」阿姨抚着胸脯，压着那一阵后怕，「不过你刚刚哭的倒是吓我一跳了。」 哭？？所以她等了他好久，以为他出事了？ 兮也心都拧在了一起，眉心蹙起，头顶立刻感受到封晏凝视的视线，威压感极强，她都不用抬头。 兮也讪笑了一下，「就……一时吓到了。」 她不善撒谎，尤其面对当事人，更不会了。 兮也头顶封晏的视线，眼承阿姨的关切，实在觉得尴尬，像是在台上被人扒光了展览似的，脖颈僵硬，只求快点离开。 终于要走了，临走前阿姨还笑着看封晏，「小姑娘哭的可伤心啦！好好对她吶！」 兮也：…… 她真的没有那么伤心，真的……这下百口莫辩了，怎么解释啊。要不告诉封晏自己没哭，毕竟她一直是高冷人设，就说那阿姨看错了，刚刚是没好意思拆穿怕别人伤心。 可是自己也没那么好心啊，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兮也脑子里一片大乱斗，搜罗着符合逻辑且不会暴露自己的说法，然而空空如也。 「你哭了？」原本威压的视线转变成了有些静穆的声音，是疑问句却又带点肯定。 「因为我？」 他没给兮也回答的机会，但这次他并不那么确定，至少不是前一个问题那样确定的。 「你听我——」 兮也想解释，却被封晏强行转过来面对着他的脸。 封晏半曲着身，尽量和兮也平视。 现在他才注意到兮也的眼尾，很红很红，当然也有可能是眼影，不过，有一个检验方式，非常快。 眼皮上的痣，依旧很黑，如墨一点，所以她真的哭了，不是眼影。兮也鬓角处还粘着几根细长的头髮，甚至有一些细微的红痕，是压出来的痕迹。 他伸手想要帮她拂到后面，兮也有些紧张，直着眼睛看他，「你干嘛？」 眼前的人浑身的气息都缓缓随之柔和起来，像是要把人溺在其中。 他一根一根把头髮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兮也的耳朵，她轻微一抖。 「这样也好看，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以这种方式好看，不要再哭，为自己可以，为我不要，」封晏低沉轻笑，「当然我还是希望为自己也最好不要。」
第64页 「不过你是自由的，至少为自己，是自由的。」 兮也倏然从他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眼神很坚定，甚至强硬。 「可是刚刚我也是为自己。」 封晏：「？」 眼中映着他的脸容，瞥见后面座位的白烟，兮也突然不想压抑自己的想法了，她就想试着做回以前那个想什么说什么的兮也，叛逆却自由快乐。 选择释放的兮也笑的张扬，她单指勾着封晏微松的领带，笑意落入眼底。 「你是要陪我走到头的人，你没了，我多亏啊。」 「我就是这样自私，你还要同路么？」 第34章 蓄谋 做梦 封晏在听到兮也解释的时候超乎异常的淡定, 面不改色，很快的点了头。 一直到回家，兮也都觉得他已经能够习惯自己的转变了, 心中不免起敬, 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就是沉得住气。 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面孔, 兮也准备泡个澡, 最近因为情绪的影响，她已经很久没有放松了，整个人隐约之中总处在压抑之下。 封晏大概是许久没见慢慢了，回家就直奔耳楼的猫房。 兮也拿着浴袍的时候，堪堪想起家里淋浴的浴霸至今还没有报修, 她偏头看向冗长的走廊, 尽头的转角通向耳楼。 她有些犹豫，但脚下却被驱使着往前走, 有一股无形的疯狂在诱使她往那个不曾去过的未知领域。 等到她想回头的时候, 已经站在了耳楼的门口。红棕色的雕花门精緻勾勒，隔音效果却并不是那么好，隐隐能听见软糯的猫叫声和说话声, 低沉细腻。 兮也收拢手指, 浴袍被抓得很紧。 就听一下，她不是特意来偷听的, 只能怪这门隔音效果不佳，兮也成功说服了自己的心理挣扎，欲望战胜理智。 她躬身侧耳贴近门边，手稍微扶着门，发现露着门缝。 封晏这样谨慎, 居然忘了关门，怪不得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房间里先前还有声音，陡然间沉默起来，兮也微拧着眉，屏息凝神企图抓住那一点声响。 「慢慢，」封晏掬着一把猫粮递到它嘴边，「是不是……我又做梦了？」 「喵~」慢慢小口小口的吃着，猫鬍子在封晏手掌间张弛摩擦着，不痛不痒。 封晏其实一点也淡定不下来，垂眸看着松散的领带，似乎那指印还停留在上面，丝丝入扣般在他眼前萦绕。 「做梦，也好，」他低头哑声苦笑。 门外的兮也瞳眸震惊，她紧攥着浴袍，指节深深陷进其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封晏，卑微这个词简直和他是一对反义词的存在，从来只有别人卑微，但现在，隔着一扇门，她清晰地听到他那样渺小的要求。 就算做梦，只是做梦，也好。 她好想跑进去告诉他，那不是做梦，是真的，如果不信，她甚至可以再说一遍，第二遍，第三遍，都可以。 可是脚下仿佛黏了胶水，举步难前，明明之前好想的好好地，壮志豪情的要做回以前洒脱的自己，现在只是说一句话都难如登天。 只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声音来，周围充斥着无语言表的无助，兮也现在好希望有个人来骂她一顿，推她一把，只要能让她告诉封晏，那不是梦，她都无所谓。 可是她凭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指望由别人来帮她一把呢？只是踏入荆棘丛一步而已。 兮也表情肃穆，最终转身而去。 意外的小插曲让兮也忘记告诉封晏浴霸坏掉的事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封晏依旧变回了往常的封晏，兮也也将那段短暂的记忆藏在脑中，无人宣之于口。 「你——」 兮也鼻尖轻皱，「你先说吧。」 封晏从沙发上拿出一件礼盒递到她面前，「洪泉慈善晚宴，你试试看，喜欢么？」 封晏不提，兮也就快要忘掉这件事情了，那时间就在明天了啊，她捧过礼盒，思忖一番还是决定先打个预防针。 「如果，明天我做了事情，不是很合礼数，你可以先等等，回家之后在生气么？」 封晏纵容她，兮也是有感觉的，但至于程度多少，她没法揣度，况且白烟总归是他的朋友，按常理她该给白烟留点颜面。 可是上次白烟上门送邀请函，兮也实在是没法忘记，白烟的一字一句都在戳着她的嵴梁骨，说她没资格做封家二太太。 纵使兮也脾性已经收敛很多，但骨子里还骄纵的，别人都上门挑衅了，她做不到视而不见的忍气吞声。 这个标籤不属于她。 封晏一时没说话，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兮也以为他在拒绝自己，心下咯噔。 过了一会儿，封晏才回神，「你只当是家里的宴会，就好。」 兮也那如同过山车的心情，终于正常归位。 * 鑑于封晏坐飞机也算劳累，两个人并没有出去吃饭，本来想叫阿姨来的，但是被封晏阻止了，说是要自己做饭。 看着厨房里围着围裙的男人，兮也驻足许久，眼中有丝丝星光划过。收回手机后，兮也抱着礼盒上了楼。 流线型收腰身的银蓝色的礼服裙，贴合着兮也无一丝赘肉的柳腰扭翘而下，重工设计精细奢华，肩膀的黑色宽肩带欲坠不坠的充盈着性感，裙身簇拥着丝丝晶点，如黑夜星空，随着步伐而闪烁其中。
第65页 尺寸完全符合，兮也有点好奇，她从没有跟封晏讲过自己的三围数据。 此刻也没有多想，拎起裙摆转了一圈，铺展绽放的裙尾如同漫天流星坠落人间。 兮也心念一动，她真的有很久没有这样打扮过自己了。 鬼使神差的，兮也拿出手机对着镜子遮着脸拍了一张照片，只有上半身，但裸露的冷白玉颈和锁骨肌肤已经足够诱人了，纤秾合度的体态少之一寸无味，多之一寸嫌腻，正是刚刚好。 她很少自拍，几乎不发圈，就算发圈也是比赛之类的，点了两张原图就发出去了，也没注意朋友圈的混乱。 心满意足的换下礼服裙收好，才拿着手机下楼。 厨房的水壶呜咽的响着，冒出的热气在灯罩之下湮灭。封晏端着盘子出来，暖黄灯光下，向来凛冽的表情似乎都柔软起来。 「尝尝。」封晏抬头就看见兮也凑在桌子旁边左看右看，在家里的她像是觅食的小仓鼠。 兮也直盯着他手里的那一坨，还有酱汁，闻着是胡椒粉的香味，阵阵入鼻。 她半缩着手指藏在衣袖里，指了指封晏端着的方向，「那个，是什么啊？」看着就让人食慾大增，尤其还能闻到味道。 看着却不能吃对兮也来说简直当众处刑。 封晏看她那样实在好笑，一向自立高冷人设的兮也此时和向他要食的慢慢一个模样，眼睛都比平时要闪烁。 「黑胡椒牛奶土豆泥。」今天等他也累了，而且答应过她要陪她吃一顿喜欢的菜，所幸就自己学着做了。 听到那两个字兮也立刻就振奋起来了，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忠诚的唯土豆主义者。 「可以吃吗？吃完还有吗？你也要吃吗？」她一连串的问题扔出来让封晏没来得及开口。 轻笑着拢了拢她的衣领，「可以吃，吃完还有，我不吃。」 其实这是临时学的，回来前的晚上他找了好多菜谱，兮也嘴挑，换着花样才做了现在的这个，看兮也的表情，应该不算失败。 细腻的土豆泥入口即化，带着奶香却不浓腻。 兮也由衷的觉得，就算封晏不做隽封集团的总裁了，还能去做厨师，绝对也能名扬，她一定是他最忠实的粉丝。 她坐在高脚凳上轻晃着白嫩的双腿，一边惬意地吃着土豆泥，随意翻看着朋友圈等着封晏出来一起吃饭。 忽然间看到倪尔的最新动态，是一条官宣。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模煳背影，近处是她自己笔芯的手，没有露脸，却里里外外都能感受到倪尔的欣喜。 配言也简洁，不过一句话：我的手也有人牵啦！ 兮也知道她一直在追那个洗头小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追到了，可看那模煳的样貌，总觉得不像只是个洗头的。 评论区一片祝久久，兮也便也跟风发了一句，顺手还点了个贊。 不对……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封晏，禾禹是不是跟倪尔吵架了？」兮也看到以往永远活跃在倪尔动态底下的人这次却不见了人影。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在别人的事情上尤其敏锐，当然这只存在于兮也身上，毕竟别的女人是自己的事情也敏锐的。 最后一道菜收工，封晏端着汤锅从厨房走出来。 「怎么了？」他并不是特别关注别人的事情，只不过他出差那两天，禾禹确实和倪尔到他那里去过，不过很快就走了。 兮也剜了一口土豆泥，晃了晃手机，「倪尔谈恋爱了，就是那个洗头小哥，但是禾禹居然没有出现，往常属他最活跃了，而且他和倪尔虽然经常打闹，但关系不差啊。」 封晏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大抵关于感情纠葛的事情他都不太擅长。组织语言失败后，他把手机截了个屏，递到了兮也面前。 是一段聊天记录 — 禾禹：她谈恋爱了。 封晏：？ 禾禹：倪尔那个没良心的，她是瞎吗？看不出来老子喜欢她？！ 封晏：看不出来。 兮也有些不敢相信，她本来也只是随便的猜测而已，没想到这里面居然真有点机跷。 兮也：「你不安慰一下他？」怎么说也是朋友，也算是失恋期间了。 封晏轻嗤，「他不需要安慰，人在酒吧。」 禾禹开心去酒吧，不开心也去酒吧。这已经是他们几个人一早知晓的惯例了，要席靳洲说，禾禹就是活该，喜欢非得用那种跟人打架的方式，而且身边女人不重样，倪尔要能喜欢上他，也是头脑不清醒。 兮也闻言执着筷子轻嘆气，各人有各人的雪，谁也没法帮别人扫雪，自己还缺那把扫帚呢。 「红枣汤有每天喝么？」封晏收着碗筷随口问，语气如同闲谈般随意。 兮也心里轻凛，转而镇定，「有，每天都喝。」中药包的事情是时候问问洛泱了，几天时间应该已经有了进展。 趁着封晏在厨房洗碗，兮也踱步到朝北的露台拨通了洛泱的电话。 夜风寒凉唿啸，月也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夜色深沉。 兮也不禁裹紧了外套，指骨有以下面没一下的落在栏杆上。 「餵？」 兮也倒抽一口凉气，「阿河，那个中药包，怎么样？」真的挺冷的，明明都要接近春了，还是让她攥紧了拳头。
第66页 那边似乎在犹豫什么，并不说话，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混合着唿吸声。 几分钟后，兮也垂着手从露台回了屋里，她关好门，手指冰凉却没有感觉似的，隐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下脸色惨白却看不清表情。 第35章 蓄谋 「恶人」 这个晚上, 封晏精力尤其充沛，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兮也被抱着进了浴室。 触到那温热的水她才能渐渐回归存在感, 可是她一清醒, 就会想到露台上洛泱跟她说的话，这让兮也完全没办法阻止心念的混乱。 只要她一看到封晏的脸, 脑海里就不断在提醒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可她又抱着最后一点点如星火的希望, 希望那是假的。 后来迷迷煳煳之中快要睡着的兮也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唇瓣张不开，声音也不清楚。 但封晏隐约听到了对不起的字眼。 * 这次最先醒来的，是兮也。 好像掐着点睁眼，她长久地凝视着天花板, 感觉自己被压的就快喘不过气来。 封晏应该是出差确实很累了, 侧过身把兮也的头护在怀里，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微弱的光, 兮也细细地打量着身边人的脸庞, 一丝一缕都没有漏掉。 她好像从没有这么细緻的看过他，就连结婚的时候也没有。 总是听身边的人说封晏多么多么的帅，又是生的怎样的清风朗月, 她都没有多么真切的感受, 直到此刻。 他的含情眼闭着的时候才收敛了许多攻击性，让人觉得温柔。兮也隔空描摹着他的容貌, 从嘴唇，到鼻子，再到眼睛眉骨，直到额角隐藏着的疤痕收尾。 如果有一个像封晏一样的孩子，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 起码在兮也心里是的。 兮也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她不敢想，也没资格想。 - 封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只是手臂下压着一个枕头。醒了一会儿神捞过身边的浴袍，松松垮垮的系了个结踩着拖鞋往洗手间去了。 兮也还是没在，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仰头的片刻瞥见头顶斜方的浴霸，颜色不太对。 弄完之后才在三楼的衣帽间发现一身星空的兮也，完美精緻的妆面，像他曾经在酒吧见到的她，也是这样魅力无限。 兮也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封晏，定定的看着她。 伸手在他眼前轻晃一下，「怎么了？醒了吗？」 封晏眨着眼睛偏过了头，清着嗓子，「楼下浴霸，坏了？」 他一提，兮也这才想起来昨天忘记告诉封晏了，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不对劲，原来是这件事。 兮也点点头，应声。 「什么时候坏的？」 「就你出差的时候我有次洗澡，炸的，应该是好久没用所以都不太好了。」 封晏皱了眉，「炸了？你在洗澡？」 兮也不以为意，转身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细看一番，确定战袍无碍，才满意的点点头。 封晏没有追问的习惯，见兮也沉浸于装扮，神思不属回了句：「行，我知道了。」 他总感觉今天的宴会，兮也特别慎重且在意，自从结婚后他就很少见她这样紧张打扮了，当然如果打扮是为了他，封晏兴许会更高兴一点。 * 洪泉慈善晚宴，顾名思义，位于洪泉区。虽说是晚宴，但实质上是全天时段的宴会，只不过在正式拍卖开始前，被邀请或者提供拍品的人会被安排自行活动。 洪泉区多山多温泉，早有温泉之乡的名头，有很多人便是慕名而去的。 兮也幼时去过一次，不过并不是很好的回忆，因为她在那里碰见了封晏和白烟。 白烟永远穿着最精緻的服装，稍一靠近鼻尖就会萦绕那阵阵少女香，她时时刻刻都是精緻端庄的，是那种一分一毫差错都不会有的人。 如果让兮也那样活，实在是太累了，当时就想问问白烟，一直笑着，是自己真的想笑么？还是别人让她笑的？ 思绪飘得有点远，一个急剎车才让她开脱出来。 封晏紧拉着她的手臂，以致于松开的时候，小臂处还有点箍住的红痕没有消退。 兮也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冬天，而她，忘记拿外套了。 封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前排拿过来一件长款羽绒服，纯白色，帽子上还有毛。 她抬着手臂挡着那羽绒服，这个颜色纯的太过了，不是她的风格啊。 然而无声的抗拒并没有用，力量悬殊之下，羽绒服还是被披到了她身上。 「喏。」 粉红色的保温杯，再次出现兮也的眼眸之中，熟悉又好笑。兮也小口小口的吹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红枣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喝了几口，兮也抬头看向身边的封晏。 他在看窗外，顺着看过去，除了两个垃圾桶，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呢？」她有点无聊，心里也有点沉重，试图说话来缓解。 封晏顶着窗户指了指那个垃圾桶的方向，兮也这才看清垃圾桶里面被扔掉了一束玫瑰，正新鲜的玫瑰。 兮也半笑着逗他：「怎么？你想要玫瑰了？」 封晏眸色有一瞬失色，转瞬即逝，只是摇头，「只是觉得好可惜。」 好可惜，你已经不记得了。
第67页 兮也听他那语气居然还有点忧郁诗人的多愁善感，没多在意，时有时无的点着手里的杯子，发出轻巧的声响，如同钟摆。 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车内那轻轻的指甲和杯子碰撞的声音慢慢停止，兮也略微不自在的闭了闭眼，抿唇转头看向封晏。 车却比兮也先一步停下，门从外面被拉开，唿之欲出的话被咽了回去，只能先下车。 邀请函是兮也拿着的，本想递出去，却并没有人，倒是跟着封晏一路畅通无阻，这些关卡于他而言似乎形同虚设。 她低头深深看了一眼锃亮的邀请函，指腹摩挲着没有说话，片刻收进了外套口袋里。 这里的一切都华丽，和兮也喜欢的低奢背道而驰，身边经过的女人也大多精緻美丽，这显得穿着羽绒服的兮也异常不入画。 然而走在前面的封晏总时不时回头看看她，也许是怕她跟丢了。兮也搭着衣领的手几番挣扎后还是垂了下去。 「听说了么？白烟回国了！」擦身而过的鱼尾裙娇软的声音划过。 从进门到现在，兮也已经听到这个名字不下十次了，频率过高让她有些无聊，零零散散的对话拼凑到一起，兮也心中「洪泉慈善晚宴」慢慢演变成了「白烟回国欢迎会」的字样。 这一波造势还是挺成功的，起码兮也的耳朵就已经快起茧子了。 曲径通幽，终于到了单间休息室，脱离了人群密集区，兮也打算和封晏谈谈。 手中的礼盒还没来得及碰到桌面，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兮也眼神复杂，今天的时间安排里似乎註定没有个人空间了，悬着的手有些无力，拉开了门。 白烟，今天的焦点人物。 她礼数端庄，「兮小姐，方便么？」眼神却不住的轻飘飘越过兮也落在屋里。 兮也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没什么表情的扯了下嘴角，「请进。」 白烟周到的询问着是否有什么需要，主人翁的样子，滴水不漏，谈的都是艺术还有商业形势，兮也坐在旁边缄口无言，一壶一壶茶下肚，还是依旧口渴。 再想倒茶的时候，手边的杯盏被伸过来的手反手倒扣在盘中。 兮也皱眉，却并没有对上封晏的眼睛，似乎只是他聊天的闲暇之余的随手而为。 她胸口堵着气，语气不大好，「给我。」本来不想打断他们讲话的，还显得自己没有礼数，可总有人上赶着点火。 茶杯仍旧丝毫未动，封晏仿佛没有听见她讲话。 「封——」 「茶喝多晚上睡不着，你不睡，我怎么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常，封晏语气淡淡，更是顺手把杯盏挪到了自己面前，离兮也更远。 兮也想要生气的话被堵在了喉头，前不是后不是的，空气中似乎升腾着无声的对抗。 白烟说话的声音被压到了谷底，只是这一句话就把她前一秒滔滔不绝讲得所有消形于无，桌下的粉指紧攥着丝绒晚礼裙，群面上现出深深压痕，明暗分明。 「不喝就不喝。」兮也的好胜欲瞬间被激起来了，冷着脸眼神都不曾落在封晏面前，侧着头看墙上的挂钟数着秒针的轨迹。 白烟温温柔柔的笑着，「兮也想喝，封晏你就给——」话音吐至一半，那道清越的声音再度响起。 「喝这个。」 白烟看着粉色保温杯从封晏身后被拿出来，冒着热气的水从壶口汩汩而出，一分钟上千万的手上溅了零星几滴水珠，却不曾动作。 兮也瞄了一眼杯子，嗤之以鼻：「杯子真丑。」 其实她早就想说，只是给他留了面子，但她今天就是不想留了，审美真差。 「嗯。」 「那你喝吗？」封晏耐心充足，丝毫没有不耐的情绪。 兮也缓缓掀了掀眼皮，「喝。」 白烟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一来一去，言语对话不及她说的四分之一，那种颜面无存的距离感却有冰山那样高，她就像是小丑，可又不甘。 看着兮也手中那个水杯，眼睛似乎要将它钻出个洞来，睁到眼睛酸痛才不甘愿的挪开目光。 那本来该是她的东西。 兮也不过钻了自己的空子，白烟想。 兮也早就感受到了身侧的胶着视线，真是锲而不捨。 她放下杯子，把那个繫着丝带的白色礼盒拿出来，递到白烟的面前。 「礼物，欢迎回家。」她不喜欢藕断丝连，既然她白烟不愿意，那她只能出头做这个恶人，帮帮她了。 第36章 蓄谋 迷路 白烟板滞住了, 向着兮也看过去，指尖和礼盒隔着距离，却并不触碰。 兮也见她不接, 便直接将礼盒打开直塞进了白烟的眼里。 一把黑柄白伞面的伞具安静的横躺在礼盒之中, 为了保护好，周围空余之处都塞着贴合体型的海绵。 「下雨天冷, 记得带伞。」兮也原本想说的话在流出前还是转而代之, 她看着现在的白烟，其实挺像以前的自己，一个人。 这话听在白烟的耳朵里却是变了一番味道，这是不留情面的嘲笑她，拿她的回忆来攻击她自己, 心里熊熊燃烧着, 却仍旧静静地坐着，看不明白表情。 白烟抽出那柄白色雨伞, 打量片刻, 伞面尼龙质地精细，只是那黑色磨砂手柄并不是她喜欢的颜色，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
第68页 然而白烟却记得这是兮也喜欢的颜色, 永远沉闷的色调。 白烟撑着笑意, 眼眸碎凝，「谢谢, 我一定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离开时，腮边的咬肌已是紧绷僵硬。 兮也眼神在白烟离开的身影上流转片刻，轻嘆一口气，她确实不喜欢白烟, 但也只是不喜欢而已。 封晏坐在对面，指尖轻点桌面，「她跟你说了什么？」上次白烟来家里的事情兮也至今都没告诉他，他应该是有知情权的。 兮也还没对着封晏消气，此刻并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犟着脖颈，轻轻噘着嘴吹着杯子里的热汤。 谁也不肯退一步，久久僵持不下。 兮也竖着耳朵，一直没等到封晏再开口的声音，开始坐不住了，想着就看一眼。 头慢慢的转过一角，余光中封晏乌黑的发顶对着她，左手倾倒着保温杯的壶口，热汤顺畅而出落进杯盏之中。 他又将杯盏中的水转而倒入另一只空杯之中，如此反覆着，他在晾汤。 兮也心口一震，握着杯子的手蜷缩了起来，把杯面完全包裹住了。 「她跟我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说你很好，下雨天会借衣服给她挡雨，让我替她说声谢谢。」兮也看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的走着路程，叙述着她想说的话。 「就这个？」封晏反问。 「嗯。」 封晏盯着她的侧脸一会儿，眸光暗了暗，遂轻声道：「好。」 隽封集团是业内龙头企业，封晏自然也是无数豪门新贵们想要结识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从白烟离开后，就开始频繁有人敲门问候，次数多了，封晏便将杯子留给了兮也，直接出门到温泉山庄的内厅去了。 兮也有些烦躁，她想和封晏谈的事情还没说呢，这种事情越拖越累赘，还是一开始就说开了更加利落，还省去好多麻烦。 想了想，她发了条消息给封晏。 现在忙没事，等他空下来再谈也未尝不可，只是她要先预约个位置，以免再有杂七杂八的事情涌上来。 消息发完，兮也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理顺裙摆后，准备去山庄里转一圈，呆在这屋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天光尚且亮着，女宾俏丽，男宾精英。兮也在人群里穿梭着，温泉泛起楞楞波纹，兮也突然庆幸选择了温度，她现在的暖和被好多女人羡慕着。 人多，兮也穿的也比较厚实，整个人都胖胖的。迎面走过来一位行色匆匆的男人，不小心撞到了兮也，脚步往后倒退好几步才在一个柱子前面停下来。 兮也皱眉，只是刚抬头就愣住了，眼前人戴着的闪钻耳钉在光的反射下刺灼了她的眼球，眨了两下才适应。 男人微喘着气，蔚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歉意和焦急，「抱歉抱歉。」 话一出口，竟是标准的普通话，兮也还以为他是外国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他这样子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兮也便也没有计较，侧身让他离开了。 望着远去男人那一头金黄的头髮，兮也想，封晏如果是这个发色，说不定也很好看。 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幻想吓了一跳，兮也小幅度摇了摇头，他那么严谨，怎么可能。 出神之际，兮也的肩膀受到了轻轻地敲打。 「兮哥。」 转过去被李岩放大的脸给吓得又撞回了刚刚的那红木柱上，声音闷响。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李岩歪过去看看，什么也没看到。 兮也被吓得没好气，「看帅哥，只准你们看美女，就不准我们看帅哥？」 李岩讪讪的笑，「哪能啊，随您看随您看。」伸手做着请的姿势。 李岩在这里兮也并不意外，他家做矿产的，家底比别人以为的要深厚得多，虽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无所谓的姿态，但总还有点名头，趋炎附势的人不在少数。 就是因为这样，李岩才从屋里躲出来透透气的，他一点也不喜欢那种场景，说起他都是李毅的儿子，都是奔着他爸去的，无聊至极。 「封总呢？」李岩拿着手中的香槟缓缓转着。 兮也并肩在他一旁，手在口袋里，「日理万机。」 李岩轻嗤，想想也是，刚拿下国外第一批医疗电子合作的项目，自然是那些人眼里勾搭的香饽饽，只是这尊佛可是油盐不进啊。 走到连廊末就要转弯的时候，兮也叫了声李岩。 「想不想去酒吧？」 李岩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啊？」 兮也轻啧，「『有限自由』，去不去？」 李岩笑了，这地方可是兮也以前最猖狂的地盘，酒量虽不好，但唯独手气一绝，比欧皇还要欧皇，输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你家封总能放你去？」 兮也睨了他一眼，红唇微启，「废什么话，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李岩指尖捻弄，响指划空，「去啊！兮哥都发话了，在所不辞！」 整个上午，这是兮也第一次出现笑容，她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记得叫点人，你攒局就行。」 兮也前脚刚离开，李怀后脚就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了，勒着李岩的脖子，「什么局什么局？居然不叫我！？」 李岩嫌他烦，懒得跟他废话，李怀黏黏煳煳的，两个人纠缠着消失在人群里。
第69页 兮也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绕到了私汤温泉区，里面安静无声。腾腾热气缕缕升起，宛然仙境。 空气中瀰漫着浓郁的药汤味，兮也闻着竟有些犯噁心，可能是红枣汤喝多了都起反应了。 捂着鼻子终于转了出去，大口的唿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犹获新生。 红枣汤…… 兮也从侧袋里摸着，脸色煞变，她手机掉了！ 搜罗着脑海里刚刚经过的每一个地方，缓缓睁开眼睛。 应该是刚刚被那个蓝眼睛男人撞到的时候手机滑出去了，如果没人注意的话应该还是在连廊中部的那根红木柱边上的。 兮也顺着记忆往回走，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绕到私汤温泉区的了，脑海里简单的路线现在一团乱麻，无头无尾只有死结。 兮也想着出门看看能不能问个路，可是走出私汤区，门口竟没有人，转身看到私汤门口把手上挂着未开放的牌子。 所以她是不小心走到了无人区？ 兮也环视好久都没等来一个人影，怪不得刚刚私汤区那么安静，还以为是人不多，结果是压根没人啊。 她无奈的抬手捋了捋飘飞的头髮，顺到耳朵后面别好。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里四通八达总能找到出口的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兮也闲散的散起步来，颇有闲情的哼着小曲，背着手微仰着头享受阳光的恩赐。 * 封晏好不容易从嘈杂的恭维中脱身，就收到了席靳洲和兮也的消息。 也没来得及看席靳洲的消息，垂着头回了兮也的消息。 她说有事情要谈，径直回了单人休息室，然而除了桌上的保温杯，人已经不知去向。 发的消息也没有人回復。 封晏眉头微锁，拨通了兮也的电话，一直到音乐放完都自动挂断了都没有人接。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长腿微跨，问了门口的侍者，只说兮也前不久出去了，往左边连廊酒水区走的。 封晏一边给兮也发消息让她回復，一边沿路往前找，正巧遇到在酒水区流连关照的白烟。 「诶，封晏，刚还找你——」白烟的笑容被封晏的冷眼钉在了脸上。 「松手。」他眼里深不可测，却无形中淬出冰水。 白菸嘴角僵着，不上不下，「那边，没有开放，不能……过去的。」 手指不认输的仍旧捻着封晏衣袖的一角，长久而执着的看着他。 下一秒，封晏直接脱下了外套，只留下里面的衬衫，单薄的衣衫若隐若现着肌理线条。 封晏居高临下的转头看向白烟说的不开放的地方，毫无感情的松开手上的西装，「我找人，出了什么事情我担。」 明明只是一件西装的重量，却如泰山之石压得白烟喘不过气，手就要被灼烧泯灭似的，她嘴角无力，无助的看向封晏，气息都悬坠着。 「别去，我可以……找人帮你找，别去。」 然而那道身影恍若未闻，自顾自的往前面走，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一旁有知道些许内情的人闭口不言，打着岔转移话题。 白烟唇瓣被贝齿撵着，血色全无，惨白许久都没能缓过来，她只是想让他看看自己，但凡他开口，她都能去为他做的，无论什么事情。 手中的西装无力中滑落，袖口的叠扣砸在地上响起如玻璃破碎的声音，白烟苦笑。 封晏越往里走人烟越稀，是不是看一眼手机却始终没有消息，预感的刺痛越来越强烈，他就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在屋里的，这里这么大，兮也方向感又绝顶差，恐怕看现在的情况手机都没带。 「兮也！」 封晏从走慢慢变成了跑，沿路喊着她的名字，喘着气在空气中化成白雾，额角滴下了汗，顺着喉结走向，没入衬衫衣领中。 - 兮也闲逛的路上碰到个一人下棋的老头儿，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还跟他博弈了一场，简直酣畅淋漓。 「姑娘挺厉害啊！」老头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并没有因为输棋而气愤。 兮也笑笑，「您也很厉害。」其实她算是胜之不武，老头儿非得让她三子，兮也怕伤老人自尊心，就同意了。 「有机会再来陪我下两盘啊，我就住在这里的。」老头儿慈眉善目，眼里不乏对兮也的喜爱。 「没问题，有空一定来。」 兮也对于下棋总是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热情。 转身告别之际眼中慢慢略过一道人影，越看越眼熟。 兮也微眯了眯眼睛，有人来找她了！ 「封晏。」兮也竟有点开心，好像她每次走丢还是迷路，找到她的人都是封晏，真是好巧。 耳边吹进熟悉的声音，封晏才分了点神转头看了一眼，原本焦躁的眼神瞬间落地，却变得凛冽起来。 他一把把兮也拽了过来，兮也疼的皱了眉，「松手！」 两人力量悬殊，兮也再高，在封晏面前却也只有被拽着走的份。 不知道怎么就被带进了湖中央的玻璃房，里面暖气开的很足，进来的那一刻只以为一脚踏进了春天。 兮也被迫带着往前走，脚下趔趄着根本踩不实地面，她握着拳使劲往自己胸前拉，试图挣脱，却毫无作用。 「你有病啊！松手啊！」兮也看着手腕泛白的周围一圈，没能控制住音量。
第70页 「我是有病！都是拜你所赐！」 第一次，封晏第一次对着兮也大声说话，她从没见过封晏这般生气的样子，情绪暴烈如潮。 她看着封晏，眸色微动。 第37章 蓄谋 拍卖会冷战开始 兮也捱着声音, 沉眸看着他，「你不会好好说？」 封晏现在有种劫后余生的喘息感，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你明知道自己不认路, 出来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为电话也不接？」 兮也本来一开始被他吼得就有点委屈，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但仍旧面色平直。听他现在这话, 显然是在怪她没有遵守以前答应他的事情，万事汇报，她轻闭了一下眼睛。 虹膜冷冽，兮也嗓子发紧，垂在身侧的手指根合拢, 「那你难道就没有事情瞒着我么？封晏, 你最好摸着良心说话。」她不错眼的挺直腰肢看着他。 封晏伸手解开最上面的纽扣，锁骨微露, 覆着一层薄汗。 「你是觉得迷路不是什么大事是么？你没必要转移话题, 我就想知道，在你那里到底什么才算大事，兮也？」 空气中瀰漫着无声的硝烟, 光线下飞舞着浮尘, 随着两人的唿吸而灼灼飘荡。 兮也承着他的逼视，半分不退, 唇间倏忽溢出一丝冷笑，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身躯完全放松了拘束。 「所以封总的意思是，你瞒着我难以怀孕的事情，就不是大事了？」兮也语气转而惋惜，咂嘆着, 「确实，封总位高权重的，那自然最不缺女人了。」 ！！！ 封晏眼中似是掀起一场海啸，下颚绷直，一个字也没能说得出来，被阻在了喉头。 封晏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从没漏过口风，这件事情除了他，就只有叶故有点数目，兮也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心底里还抱着那点渺小的希望，闭口不言，也不承认。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红枣汤只是红枣汤而已。」兮也的声音渐渐地冷了下来，如果放上一架审讯室的黄灯，就更加没有人味了。 封晏轻眯着眼，一抹记忆掠过，失误了！ 他出差前忘记让阿姨煮完烫之后把药包带走了，一步之错，才露出了破绽。 兮也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再装煳涂就不合适了。 「是，但是医生说——」封晏想要坦白。 兮也摇着头，眉梢轻挑，「封晏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不知道就万事大吉了？」 「我不傻，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感觉，我整天整天的嗜睡，周期不正常，」兮也表情慢慢肃穆，直视着封晏，「你当我是宠物么？随便忽悠一个理由，就会听话的随你转。」 封晏气笑了，所以他做的这些在兮也眼里都是耍她玩的？原来她都是这样看他的啊。 封晏敛起失控，慢条斯理的抚平袖口，刚刚的失态像是一场错觉，脸上只余冷淡的表情，唇角带着嘲讽的扯了扯。 「是啊，你说得对。」深如幽谭的眼眸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封晏缓缓转身，余光侧瞥，几秒钟后，鬓角处太阳穴微缩，他转身，在玻璃房外停驻片刻不知道做什么，片刻后才离开。 兮也看着封晏后背深浅界限突兀的白衬衫，抿着唇出神。 心中燎原之火突然熄了一半，她本来是想好好跟他谈谈这件事情的，但不是以刚刚那种方式。 兮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情绪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她越来越容易急躁生气，各种怪异且麻烦的情绪通通找上了门。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起码决定出国后就再也没有这样过。 迷路的意外插曲，让兮也和封晏陷入了冷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存全数打散，一朝回到解放前。 兮也是玻璃房外面一个阿姨领着回到休息室的，她开门的时候，封晏已经坐在屋里了，只是头都不挪一下，穿着单薄的衬衫自顾自的看着手机，只当兮也不存在。 兮也刚坐下，封晏像是被触到了什么机关，勐地就站起来走到了隔间，拉上了门。 行，跟她坐一块地都晦气呗。 原本想道歉的话彻底被嚼烂咽回了肚子里。 她是有错，封晏也没好到哪里去，这种事情不算小，还瞒着她，如果不是洛泱，兮也不知道他还想瞒她多久。 他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兮也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自己没办法怀孕这件事情，她从昨天知道开始就没有睡好觉。 不过硬撑罢了。 兮也伸手揉了揉眼睛，透过手机屏幕模煳的能看到眼下的疲惫，幸而还有妆容稍加遮掩才不那么显眼。 有侍者来提醒他们去北楼三楼，承办方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精緻的西式午餐。 兮也起身，同一个休息室，左右两扇门大开，封晏和兮也像是有什么相斥的磁场，不远不近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没有一个人越界。 在前面带路的人根本不敢开口，半弓着背，只低头带路。热闹都是周围的，他们是冰天雪地。 带到地方的侍者如获新生，大张着嘴捕获一口空气才得以脱离他们的凝滞氛围。 女人缩着肩膀摇摇头，刚刚简直是她走过最长最难熬的路了。 宴厅里，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脂粉纤腰。 兮也和封晏，一个穿羽绒服，一个穿单衬衫，大相迳庭，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人是两个季节的。
第71页 李岩早就已经到了，门开的时候瞥了一眼瞬间就看到了兮也。 「兮哥！」他端着盘子走近，打着招唿，看到封晏也在，喉头微哽，还是随着李怀叫了声封总。 李怀用手肘捅了捅李岩压低声音，「气氛不对。」 李岩低声反驳了句：「压根没气氛好么，互相屏蔽了吧。」 兮也看向李岩，也没管封晏，勾了勾手指，「盘子，谢谢。」李岩察言观色的看了眼封晏，没在看自己，才从旁边拿了白瓷盘递给兮也。 两个人像是素昧平生，一个在宴厅最外面，另一个在宴厅最里面，谨礼自守，李怀渐渐意识到不对，看着兮也身边有男人，封晏也不过去，他就知道不对了。 「你……和封总……」李岩小心翼翼地试探一下，然而还是被兮也一记眼风封了口，他不再说话，两个人各吃各的。 兮也看着琳琅满目的精緻小吃，口中却苦涩无味，也没有食慾，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老式电视机，黑白映画。 吃了几个水果，兮也就把盘子放到了门口的餐车上，缓缓踱到了餐厅外面的露台，从高处俯瞰楼下的湖心亭。 全开的扇面式建筑，圆润融洽，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谐。阳光的暖仿佛虚假繁荣，兮也还是觉得这样的冷，明明没有风，阵阵寒气还是毫不吝啬的涌向身边，裹挟着。 只觉得心口空旷宽阔，说不清是丢了什么东西，亦或是她本来就没有拥有过。 眼眸微涩，兮也伸手摸进口袋想找人聊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因为和封晏吵架，手机还没找到。 那点希冀也落空，兮也长舒一口气，在空气中化成白雾，飘散消逝。 呆的太久宴厅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兮也才意识自己在外面发呆太久，准备进去的时候，脚下发麻，挪半步都仿佛上万只蚂蚁在啃噬啮咬，吃力的扶着墙走到门口，扫了一眼，除了收拾餐盘的，居然已经没有人了。 封晏，也不在。 他没有等她。 兮也自嘲，转眸收回了目光，在冗长的连廊上戴上了羽绒服帽子，背影修长，越来越小。 她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过去的短暂记忆就像是上天恩赐的幻想，现在到了点又被收了回去。 「干嘛不上去。」李怀静静地顺着封晏的视线看过去，人影早就隐匿了。 封晏只是看着，没有说话，以为就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李怀隐约听到他说：「这是你给她的。」 李怀手里落进一包方方正正的小包，上面俨然三个字「原木纸」。 李怀嘆气，既然看不得她哭还强忍着不去看，连送纸都要以他的名义，都快要不是他认识的封晏了。 整个下午，两个人真的一个字都没有说，封晏直接到李怀的休息室里坐着了。 兮也慢慢冷静下来，她想了好多，或许有些时候，距离能让他们做更清楚的决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机还在，只是被摔得屏幕已经破碎，呈蛛网状四散开来。 一直到拍卖会，兮也和封晏才因为座位安排而不得不坐在了一起，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举号牌，沙发中间隔着兮也羽绒服的下摆。 兮也随意扫了一眼，瞄见封晏竟没有系领带，他不是粗心到会忘记这种事情的人，心下有疑，但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作罢。 「领带。」李怀就坐在封晏后座，拍了拍他肩膀递过来一条黑色领带，好搭但并不出彩，幸而封晏衣架子身材，什么都能穿出衿贵的感觉。 「换个座位。」 兮也错愕了一下，转头才确定是封晏发出的声音。 所以他都不想跟自己坐了么？ 兮也失神站起来就要往后面走，羽绒服袖口一紧，她转瞬就被拉到了刚刚封晏坐的位置，稳稳噹噹。 「我热，想坐外面。」简约如同官方交涉，结束便再无话语。 兮也看着空洞洞半开着的门，寡然沉默，手心不自觉蜷缩着。 * 「12号，三百万。」 「13号，三百五十万。还有吗？」 「12号，四百万。」 …… 李怀和李岩坐在后面，面面相觑，看看前面两个针锋不让的人，把一个袖扣的价格越抬越高，早已物不值其价，过分虚高了，却谁也不肯让步。 明明都是一家人啊！钱不值钱吗？？李怀都想喊一声要是嫌多可以给他啊！ 许是受了凉，封晏打了个喷嚏，就几秒钟的停顿，没来得及举牌，袖扣被兮也拍了去。 封晏侧眸淡瞥，兮也看起来终于不那么阴郁了。转而落在椅子上片刻，下一个拍品展示时，他才转头看向台上。 临近拍卖会尾声的时候，被推出来的拍品是拍品单上没有显示的，从后台走出来一身雪白羽裙。 灯光如瀑下，白烟亭亭独立。和暗处的兮也是极端的两面，兮也双腿交叠，冷而寡淡的眸中墨色荡漾。 第38章 蓄谋 谈谈 最后这件拍品是一幅画, 准确来说，是白烟自己的作品，她曾在国外开办过属于自己的画展, 但现在这幅画从没在任何场合出现过。 兮也半倚着沙发扶手, 看着那副色彩阴郁的画面。 和白烟截然相反的色彩喜好，画面更像是第三视角, 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撑着伞, 只是天上下雨的不是乌云，而是一颗心，红的刺眼的心。
第72页 白烟孑立于台上，握着话筒片刻，兮也做好了要听长篇大论的准备, 女人却好像有些落寞忌惮, 只是笑笑道：「没什么意义，为慈善了。」 递迴话筒的时候, 白烟往台下撂了一眼, 只一秒便从兮也身上挪开了。 兮也有些茫然，感觉白烟不是很在状态，明明盛装打扮的。 她看了一会儿那幅画, 心中有了定夺。 压台的拍品, 灯光焦点都集中于彼方，台下安静无声, 似乎都在铆着一股劲，蓄势待发着，倒是封晏漫不经心看着别处，没什么心思。 兮也并不管他，做着举牌的准备。 「那么这件名叫『雨』的作品, 起拍价是三十万，现在，拍卖开始。」 话音始落，就有人举起了牌号，十万十万的开始加价，兮也略略逡巡着那些人，心中冷笑，不过为了白烟背后的人而已，为了关系，却没有几个是真的喜欢这幅画本身。 「两百万。」 ！！！ 「25号直接抬价了，还有要加价的么？」拍卖员询问着。 声音是从兮也身后传来的，而且那熟悉的懒散的音色，除了李岩没有别人。 他疯了？这是直接把价格上了一个台阶，兮也捏着举号牌牌柄，唇瓣紧闭。 「两百万第一次。」 「两百万第二次。」 拍卖槌已经挥向半空，就要落下。 兮也半抬着手臂，纤指轻晃，「三百万。」 李岩瞳孔勐震，整个人都伏在了兮也的沙发后背，「兮哥你疯了？！」 兮也没回头，张张嘴语气平淡：「坐回去，这是拍卖，价高者得，明白？」 李岩不傻，兮也这是看上了这幅画，直接加了一百万，大概率是势在必得，可是这幅画，他也要定了。 一开始还有别人偶尔加价，后来到七百万的时候，就只剩兮也和李岩两个人你追我赶了。 从头至尾，封晏没一点动作，一些知道白烟和封晏兮也之间那点事情的人看这架势，就跟形同陌路人似的，也都收起了八卦的心思。 封晏撑着额头，透过指尖缝隙看着兮也，拿着举号牌的那只手犹豫不决，他轻舔唇瓣，收紧手指，别开了眼。 兮也没抢到，李岩最后抢到了那幅画，像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眼里藏不住欣慰。 拍卖会最终结束，主持正在做总结陈词。 李岩前倾着身，低声道：「兮哥这次抱歉了，夺你所爱。」 封晏耳尖微动，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身躯半起，微微偏头，再坐下时正好整个挡住了李怀的视线。 兮也心里明镜似的，却也不点破，轻轻浅浅的扯了唇，「没事，公平竞争，没什么好抱歉的。」 只是总有些惋惜罢了，说不上喜欢，只是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她有心头一刺的感觉。 夜色已深，灯光搅拌着月辉，梦幻又粘稠。 所有人都被安排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再离开，兮也和封晏再次在卧房无言相对。 兮也有点受不了这过于安静的气氛，她半坐在床沿，觑着沙发上的背影，脖颈线条修长。 低头的时候，她看到胸前的黑色珠子，有些愣怔。 之前这项鍊上还有结婚戒指，只是公开后就不必遮掩了，所幸就拿下来戴在了手上。 黑色珠子是类似磨砂的质地，并没有光泽感，黯淡沉闷。兮也伸手抚上，轻慢转动着，靠着胸口的地方带着身体的温度，竟有些烫灼之感。 兮也收回手，攥在了一起，她深吸一口气。 「我们谈谈。」兮也站在沙发旁边，眼神清明的俯视着封晏。 男人原本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去，抬眸对上兮也的眼睛，并没有说话。 「好。」张嘴的回声竟有些沙哑。 面对面坐着，兮也伸手落进外套口袋里，右边口袋里竟异常暖热，底部竟有一个暖宝宝，兮也看向对面，想问什么，终是落于喑哑，手攥着那包温暖。 「今天下午，我有错，对不起。」兮也抿唇，坐直了身子。 「我没有接到电话，是因为手机掉了。」桌面上发出轻响，一个屏幕破碎不堪的手机平稳的摆放着。 「还有，谢谢你让玻璃房门口的阿姨带我回来。」 封晏半低的头终于露出眼眸，瞧了半天，憋出一句：「不谢。」随后懊恼的别开头去。 兮也点了点桌面，语气平缓，「我说完了，那关于红枣汤的事情，我是否有知情权呢？」 「我觉得双方坦白，才比较好。」 封晏身体微僵，喉间微涩，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死撑着的防线最终崩于一剎那，封晏正襟危坐。 「今天我没控制住情绪，不会有了。」 兮也默然。 「你……不要胡思乱想。」封晏双手叉着，指尖紧压手背。 「言简意赅，就是你体虚，每月一次的事情也不正常，怀孕有一定难度，但不是不行。」 每一个字都放大音量在兮也耳中循环一遍，她在封晏说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一点模煳的猜测，但真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像是被钉在了板上，还是有些颤抖。 兮也：「医生原话，是什么？」 她的追问是封晏没有想到的，但还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却还是不忍，避重就轻收掉了最后的结语。
第73页 「所以就是宫寒不孕，是这样吧。汤也不是爷爷炖的。」 兮也眼睫微颤，语气异常平静，却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封晏动唇想说什么，却听兮也笑了，很冷。 她突然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反倒放松了肢体，耸了耸肩，看着封晏。 「既然坦白，那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坦白。」 「你出差的时候我去过一趟医院，我去看了神经科，因为嗜睡的症状，现在还在观察期，不能下定论。」 兮也伸出一根手指轻晃，示意封晏别急着说话。 「我知道你有我所有的动向，从我回国那天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不相信我，觉得我会隐瞒你，事实也确实，我做不到所有事情都坦白。」 「但是既然今天要说开，那这件事情与其从别人嘴里告诉你，还是我来说更合适。」 封晏看着兮也翕动的唇，每一句话都牵动他的眼眸更深一寸，他压制着反驳，强迫自己聆听兮也的话。 他确实知道，先前席靳洲发的消息就是看到兮也去过医院，但也仅仅是知道她去过医院而已。 兮也说完，他一刻没有迟疑，无缝连接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兮也顶着封晏压制性的眼神，并无情绪。 片刻道：「按照你之前的意思，我会说我的第一想法。」 封晏仍旧看着她，沙发靠背如有针刺，他挪开距离，靠近了桌面。 兮也随之话锋一转，「但是今天，我说第二想法。」 「我的情况你都清楚了，心理有问题，身体有问题，简言之，我这个人都是问题。」 「你如果选择离婚，我绝对配合，如果是为了家里，那我需要一段独处的时间，所以你怎么决定？」 - 兮也站在阳台上，从右口袋里缓缓摸出那个暖宝宝，发愣片刻。 夜色里接收着一道长嘆，兮也好像又看到了封晏刚刚最后的眼神，震惊而压抑的可怕。 封晏起初不同意，但最终还是让步表示需要两天时间好好考虑，两天后给她答覆。 其实离婚对封晏未尝不是好事，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今天兮也看到白烟那副画的时候一眼就看出寓意，是曾经看着封晏的伞下是别人的真实心情，心痛而下雨吧。 这段时间的心理復健，兮也已经慢慢能理解白烟的心情了，她也不过是喜欢一个自己一直喜欢着的人而已，没有对错，只是时间弄人，总是不巧。 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能让封晏给她撑伞，真是想见一见啊。 - 距离锦标赛还有一周左右，兮也从洪泉回来后，开始严格安排作息时间，当下的重中之重就是冲刺比赛，其他所有都要抛之脑后。 回来后的第一天，兮也的所有时间除吃饭睡觉之外，全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棋看棋。 封晏没回家，是她晚上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阿姨告诉她的。 周姨说：「二少爷说集团事务繁重，今天就不回来了，少夫人就好好休息，记得喝药。」 他在躲着她，兮也悽然一笑，这就开始疏远了。 或许封晏有在认真考虑她那天给的真诚建议吧，兮也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转身回了房间。 - 隽封集团总裁办公室—— 已是深夜，整栋楼里唯独这层还灯火通明。 办公室里休息室的门虚掩着，透着虚弱的微光，时有时无。 封晏端着外卖把何在放在了门边，等明天打扫职工来收走。 「白烟和你很般配，她挺不错的，有才有貌，最重要的她喜欢你，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真心的。」 封晏一想到昨天晚上兮也的真心建议，他就心如烤火，脑子都要充血了。 她想要冷静，想要距离，想要时间，都可以，但这话她如何能说得出口的。 封晏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他看着衣架上静静挂着染着些污水的领带，眼尾微红而干涩。 第39章 蓄谋 太阳刺眼 翌日天刚蒙蒙亮, 空气中还有些晨雾瀰漫着，兮也就已经起床了。 不是因为练棋，而是封晏回来了。 兮也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但总算是睡着了的, 倒是封晏眼下青乌，看来工作量真的不少。 「我来给你答覆。」封晏开门见山, 他今天赶着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早了早完。 兮也拿过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拖鞋里的脚趾微微扒着地面，默认等待着他的决定。 「一周冷静时间，最多了，你住在家里, 我不会回来。」封晏直视着兮也, 腕骨轻凸。 兮也顿了半晌，松开了脚趾, 摇了摇头, 视线在周围徘徊，道：「我不住家里，我会去棋院。」 她没办法住家里, 这里的一丝一缕都沾染着封晏的痕迹, 如果住在家里她根本没办法冷静。 「好。」 封晏意外的宽容，并没有强迫她的意志。 「但是——」 兮也转头, 果然他没有那么随意，她并不意外，等待着下文。 「离开前，跟我去一趟枫义堂，可以么？」 兮也微滞, 随后答应，并不是过分的要求，而且她本就答应了治疗，这也是必要的流程。 - 今天没有叫司机，封晏亲自开车，兮也习惯性就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门半开，还是关了回去，转身去开后座的门。
第74页 兮也看着后座椅上皮质完全破裂，里面的填充物都冒出了头。 封晏沉吟：「坐前面吧，被慢慢抓破了。」 无奈，兮也只能坐回副驾驶。 伸手插着安全带，随意道：「慢慢那么大劲？」 封晏转头看着窗外，「……嗯。」 两个人默契的始终没有交流，兮也看着副驾驶前面的柜子发呆。 柜子里的零嘴封晏应该已经处理掉了，毕竟她也算是最后一次坐副驾驶，总有些寂然感慨。 其实兮也不过回国两个月不到，意外感觉过了漫长的好久，久到和封晏度过了一年四季，但实际上却连一个冬天还没有过去。 汽车驶上盘山公路，繁茂葳蕤的竹林遮住了阳光，没有了刺眼的感觉，兮也侧着头看着车外的后视镜。 镜子里林立高楼在逐渐远去，远到从兮也的眼中消失殆尽。 封晏这个人给兮也最初的感觉就和繁华的高楼很像，他天生属于焦点，终究不属于她。 兮也回神，轻轻抚摸过座椅，嘴角轻轻扬着，副驾驶并不好，危险性还高，太阳又晒，以后就不用坐了，挺好的。 不知道是放下了束缚，还是释放了自身深藏的叛逆因子，张礼和兮也谈的很顺畅，有什么说什么，张礼觉得她和上次截然两人，这次的兮也是丢了包袱，一身轻松。 虽然有负面情绪，但也敞敞亮亮。 「只不过……」 封晏看着张礼，「只不过什么？」 张礼指指自己胸口，「她啊，还有顾虑，潜意识里不相信自己的感情，这道坎除了她自己，」他摇摇头，「谁都没用。」 - 到家的时候才刚到中午，兮也径直上了楼，准备收拾行李。 兮也一刻也不停，她怕自己停下来就要后悔，她就走不了了。 封晏平静的看着兮也脚边的行李，「今天……就走么？」 如果不仔细听，兮也以为他没说话。 「……」兮也故作轻松的拍拍封晏的手臂，「嗯，晏二哥好好物色一下女主人哦，选一个喜欢你的。」 说完，也不等封晏说话，兮也就拖着箱子往门口走，背对着封晏挥挥手，「我约车啦别送了，一周后见，晏二哥。」 声音越说越小，直到被袭来的风声盖住。 封晏就这样看着兮也没有一丝一毫迟疑的从他眼中消失，他还是不愿意进屋，就看着，仿佛她还在。 兮也拖着箱子走在路上，脸色无神，手紧紧捏着行李箱的拉手，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 太阳照在身上，温热暖和，心里却是凉的，冰冻三尺。 兮也突然停住前行的步履，仰起头。 那太阳明明那样的刺眼，她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宛如扑火飞蛾，即使热泪盈眶。 视网膜被刺激的逼仄出了泪水，顺着脸颊没进衣领。 兮也吸着鼻子，朝着太阳发笑，肩膀一抖一抖，不知道是笑是哭。 身边路人经过，有好心的小姑娘怯生生拉拉兮也的衣服后摆，递出一张餐巾纸。 兮也看着洁白无瑕的纸，脑海里闯进拍卖会那天李怀给她的那包纸，眼泪更汹涌了。 「姐……姐姐，你别哭了。」小姑娘以为是自己让兮也哭的更凶了，手足无措。 兮也没有拿，只是摇着头说：「谢谢，我没哭，」指了指天空，「太阳，太刺眼了。」 擦擦脸上的水，兮也仍旧继续离开的路。 - 「什么？你要住在棋院？」吴燕毫无防备，宿舍早就按照学员名单依次安排好了，此刻兮也突然提出要来住，有些措手不及。 吴燕询问道：「怎么突然要来棋院？是出什么事了吗？」 兮也蓦地心口一缩，復又恢復。 「这里更能集中注意力，马上就要比赛了，我必须赢。」 原来是为了升段赛，那领队吴燕必然支持她，她一向最看好兮也，自然希望她能取得圆满的结果。 吴燕行动迅速的领着兮也去了宿舍楼最后一间空宿舍。 「你就住这里吧，但是因为你来得晚，所以只能一个人住这个四人宿舍了，你可以吗？」 兮也扫视一圈房间，朴素的上床下桌，标准四人宿舍。 「可以，麻烦领队了。」 有的住就好，一个人她也乐得清闲。 整理衣服内务的时候，兮也短暂遗忘了沉闷的事情。胡离知道她搬来住，开心的不行，直接跑来帮她一起整理了，还想搬来陪兮也一起住，最终被兮也拦住了，答应胡离可以经常来她宿舍玩，这才作罢。 完全理好的兮也疲累加身，拖着身子靠在椅子上休息。 一空下来，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就不受控制的往兮也脑海和心口添堵，闷得她喘不过气。 「晚间广播台开始啦！今天的音乐欣赏——等到世界颠倒。」 棋院的广播每个宿舍都有，兮也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出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餵？……把奶茶还给我啊……」倪尔踮着脚好不容易从男人手里抢回奶茶。 兮也试探：「你在忙？」 倪尔立马否认，「没有没有，我跟伍迟在一起呢，怎么了？」 「那算了，不打扰你了。」 倪尔又火速把奶茶杯塞回身边人手中，捧着手机，「诶别啊！你说你说，我不忙，找我玩吗？」
第75页 兮也想了想，「可以……陪我去ktv么？」 「可以啊！」倪尔有些吃惊，但难藏兴奋，嘴比脑子快的做出了反应。 米乐星ktv—— 倪尔为了热闹，还特意叫了李岩，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诉封晏，都帮兮也想好了。 兮也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在唱了，推门进去，那五光十色照在身上，有一瞬间的恍神。 李岩站在角落小高台上扶着立式话筒，邪魅发话：「哟！兮哥来了！」颇有歌神的姿势，就是缺了歌神同款歌喉配置。 倪尔跑过来抱住兮也的手臂，轻轻蹭蹭，声音委屈：「我以为你都要遗忘你的小可爱了，好几天没找我！」 兮也还没摸到她的头，倪尔就被人拎小鸡仔似的从兮也身边挪远。 兮也看着面前金髮蓝眼男人的脸，有些惊诧，「是你？？」 男人一个劲儿的咳嗽清嗓子，奈何兮也没看明白。 倪尔看出端倪，追着兮也问。 「前两天拍卖会上见过他，主要是他撞到我然后我手机碎了，所以才有印象。」兮也如实回答。 倪尔保持着嘴角甜丝丝的笑，看着俊逸的男人，「没钱？穷？拍卖会？」 「不是——」男人想解释，被倪尔一手挡了回去。 倪尔：「伍迟，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一天，我不想理你。」 明明那么高的男人，在倪尔面前竟百依百顺，还毫不吝啬地表示自己很委屈。 兮也眼里嚮往，看着他们，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 倪尔倒是拉着她表示没关系，就是想让男朋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 「不过你今天怎么想来ktv的？」 兮也凄凄一笑，看着电视屏幕里热恋情侣的身影，「我和封晏，冷战分居一周，离婚也有可能。」 倪尔：「！！！你疯了！绝对不能离婚！离了婚你就会被盖上单身妇女的戳啊！」 她极力反对，虽然知道了他们冷战的经过，倪尔还是坚定地站在兮也这边，并且强烈反对离婚。 「冷战一辈子都行，但绝不能离婚！」倪尔郑重其事握着兮也的手，「绝-不-能！」 兮也不想再谈这个沉重的话题，让服务员上了酒。 「来就是唱歌的，我的小可爱陪我喝点？」 倪尔最看不得兮也这样，骄傲的女王就应该永远骄傲着，抬着头挺着胸。 「女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倪尔紧握着兮也的手，看着她，「男人算什么！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兮也握着鸡尾酒酒瓶，笑得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幻了，和倪尔干杯，「下一个更乖！」 - 封晏在兮也离开后门都没进，拿起外套就去了公司。 一直到夜幕降临，想起还有文件落在家里，才临时赶回家取东西。 封晏拿着文件从书房出来，看到衣帽间的灯居然一直开着，走过去准备关掉。 意外看到中间玻璃柜上放着一个黑色盒子。 打开来看，是一条领带，封晏常用的品牌，却是这一季的最新品，他还没来得及去订。 盒子里放着一张微微发黄的纸，字迹潦草，是兮也的手笔。 兮也的字一直潦草，别人都看不懂，以前还因为考试看不清成绩受影响而被老师严令批评过。 兮也拿着作业回去给封晏看，很不服气，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后来被封晏揩掉了。 他记得当时兮也一抽一抽的问他：「晏二哥，他们都看不懂，明明是他们笨，你肯定看得懂对吧？」 封晏立刻点头，说：「是他们不了解你。」 神奇的是，从那时候开始，兮也的所有字，封晏都能认识，且一秒说出。 周围的人都以为真的是封晏很了解兮也，两个人有默契。 却只有封晏自己知道，那天晚上他拿着被兮也捏皱的卷子，研究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第二天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还给兮也。 而原版现在还在他的书房里放着，根本不是什么默契，是他研究了几年，才最终烙在脑子里的下意识。 封晏指尖微颤，视线回到手中的纸上。 【拍卖会你找我，害你丢了领带，抱歉。这条是赔礼，我不想欠人情，希望你满意。兮也留】 角落的留名刺痛了封晏的眼睛，纸条被他捏皱在了一起，自己扭曲。 以前留言，都是名字缩写，封晏口中苦涩至极，眼眶晕红，所以她真的不要他了，不要晏二哥了。 他不知道，不想知道，不敢知道。 第40章 蓄谋 湮灭 兮也在ktv摸上酒杯的那一刻就失了分寸, 迷离灯影之下一杯一杯的透明液体顺着喉咙而下，眼神从清明变得妖冶，脸颊也染上殷红。 「来！兮哥, 我们唱一个！」倪尔心疼兮也, 但当事人又什么都不说，她也只能陪着一醉解千愁了。 没把住量, 现在也有些迷煳了。两个喝醉的女人, 根本拉不住，李岩和伍迟只能在一旁无奈看着，偶尔拦一下防止磕碰。 倪尔身形不稳的扶着点歌台，回头大着舌头问兮也：「兮哥，你点, 点一个。」 兮也并不常听歌, 她对歌曲的记忆认识都是从车载广播中摄取的。 此时也有点想不起来，隐隐记得来之前在棋院听的那首歌。
第76页 「等到世界颠倒。」兮也曲着手肘握着话筒晃着, 似乎怕倪尔没听清还朝着话筒又说了一遍。 缓和的吉他声从音响中缓缓流淌, 悠缓的音调荡涤着兮也火烧火燎的心脏，慢慢平和。 今天在棋院是第一次听，所以兮也只会高潮部分, 她双手执着话筒, 缓缓跟唱：「等到世界颠倒你回来看我，等到海哭鲸落你会奔向我…… 等到世界颠倒你会来爱我, 等到五个季节我才最独特，等到天不会黑，夜里唱歌也不会寂寞，等你心跳脉搏为我翻涌。」 酒水烧的喉咙滚烫，兮也音色发哑, 似是烟嗓，音调也沉。 倪尔一开始还跟着唱，可是听着兮也的声线，她就唱不下去了。 偏头看着兮也，没有哭，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平平静静的唱着一首舒缓情歌，不过是在叙述着一件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和歌词一样。 兮也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汪洋浩海，视线旖旎模煳，她握着话筒，任泪水肆意滑下，没有哭声，亦没有阻止。 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兮也哭着也笑，笑着也唱。 她只是有些遗憾，遗憾世界不会颠倒，不会有一年五季，她也不独特，所以她大概也不会等到。 就是有些遗憾，仅此而已。 光影迷乱，兮也仗着遮掩在嘈杂中热烈而欢欣的流着泪，她很满足了，流泪也满足。 甜酒入喉，转而灼喉苦涩，被倪尔拦住没能喝的更多。 「我还能喝！」兮也手舞足蹈的影子在路灯下拖得老长，李岩一边护着，一面又不敢有肢体接触，他不嫌命长。 倪尔虽然有些醉了，还是惦记着兮也，死活要去拉着她。 「兮哥！」倪尔摇头晃脑的拍拍兮也的肩膀，「我觉得！你还是……还是没表情好看~」 「哭起来真丑……以后…嗝，别哭了。」 现在不是世界颠倒，而是兮也喝得颠倒了，一边扶着栏杆，一边义正言辞的纠正：「兮也……从不哭！」 倪尔被伍迟半抱着，低声呢喃的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经过红灯，有一条漆黑幽长的弄堂，没有灯光，所以看不真切，什么都是黑色的模样。 兮也走着踉跄的停住了步伐，包链子一下子俯冲出去甩在一旁的栏杆上在夜里发出不小的动静。 兮也扶着栏杆保持平衡，半寐着眼睛，鼻尖轻皱，朝着身侧的高个儿询问：「李岩，你有没有……闻到，金钱的味道？」 昂贵的菸草味，只有那个人会有的味道。 回应从身后传来：「这位哥，你旁边是路灯，不是李岩。」语气里颇有无奈。 「兮哥你想钱想疯了？这里除了垃圾桶的『芳香』什么也没有。」李岩讨厌黑暗的地方，此时忙不迭只想赶紧走回大道上。 高瘦的身躯被灯光笼罩在光明里，兮也站了一会儿，眼睫微动，看清了前面的路，久久看着弄堂。 应该是她弄错了，那个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苦笑着否认自己，松开了手慢慢往前走远。 「我不舒服！」兮也嘀嘀咕咕，边走边抱怨。 李岩护在旁边，两只手凌空捧着，生怕她平地摔一跤，「不舒服还喝，你以前混酒吧的时候也没这么喝过啊。」 「不舒服就赶紧回棋院，少折腾我们这种命短的，哥。」 声音渐行渐远，最终趋于消失，黑夜中堙灭。 「封总。」弄堂里缓缓走出两道人影。 男人指尖猩红燃烧，风一吹，更明亮一点，在墨色中起伏着，漂泊不定。 那火星子细细碎碎的在夜风中摇坠而下，火舌灼烫着手指，他也宛若无感，只是木然的看着人影离开的方向。 * 一夜的肆意放纵，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兮也睡着的很快，什么也没有梦到。 生物钟使然，这个点兮也本应该已经坐在训练室里了，但是她竟是在传达室的保安敲门叫醒的。 兮也有点不耐，拧着眉打开门，伸出脑袋，「怎么了？」 昨晚酒精上头，睡是睡着了，但是身体消耗过大，她实在太困，本来打算今天破例睡到下午，养足精神再起，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有各种事情窜上来。 传达室的阿姨递过来一个塑胶袋，还有点重量。 「这个是你的东西，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就给你们送进来了。」 兮也拿着袋子坐在床沿发呆。 中药包、暖宝宝。 她仰头盯着天花板片刻，长舒一口气，心绪复杂，最终还是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窗边的桌子上摆好。 「兮也！去下棋——」胡离推门进来就看到兮也头上冒白烟，看着瘆人。 走近才发现她在烧热水，水壶里冒白气。 胡离指指水壶，好奇：「这是在？」刚刚在门口没感觉到，现在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红枣味，还夹杂着些许药味。 兮也看着手机时间，看向窗边的一排中药包，「补品，你去训练室等我一会儿吧，我一会儿过来。」 胡离愣了一会儿，便先去训练室了。 水壶烧了多久，兮也就这样看了多久，声音渐渐消隐，她拔掉插头，单手拿过一只反扣的白瓷杯，汩汩热水奔涌而出，冲散杯子内的药包内料。 为了兮也便利，药包原本的原料全部被打成了粉状，现在只需要像喝药一样，进行沖泡就能喝了。
第77页 * 「封总，有您的电话。」刚结束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张章就从外面进来。 封晏揉了揉眉心，随即接过。 「餵。」 对面又是熟悉的咆哮，是他家封老爷子了。 封晏握着电话并无声色，眉头都没皱一下，照听不误。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回来是吧？非得我这个老头子腆着个老脸来问你？」封老爷子一跟封晏说话就习惯性气不顺，越说越上火。 「就这个不愿意来封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啊？当初就不该同意你们住出去！」 封晏及时开口：「最近兮也就要比赛了，集团也有交接事宜，新工程就要开启，实在没有时间。」 打蛇打七寸，封晏太了解老爷子了，只要是兮也的事情他都可以没有脾气，现在特殊时期，确实只能用这个理由。 那边果然安静了一会儿，咳嗽两声，「告诉蔻蔻安心比赛就好，你好自为之，比完记得回家！」 封晏把手机递给张章，顺便安排了下午的会议安排和新近开发地产的进程汇报。 一切依旧如同往常，只是他们都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 「兮也，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啊？」胡离指指棋盘，「你什么时候第一步会下在天元啊？这之后全都散了。」 要兮也以前的水平和状态，她根本就撑不过中盘，但是今天她居然赢了兮也，太不正常了。 兮也捏着白子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不在状态，甚至可以说已经丢失状态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兮也摇摇头，勉强撑着笑回应，「你先和别人练一会儿，我找找感觉，可能是好久没练了，没事。」 她重新找了靠窗的单人位置，阳光漫好。 兮也慢慢冷下心来，微卷的眼睫缓缓闭合。她将心里和脑脑海中的杂念全都扔到一边，沉淀下波动的情绪，尽量摒弃最近的情绪垃圾，暂且搁置一边。 她能在围棋界走到今天，依靠的不只是高超的棋艺，更重要的一点，是兮也超强的意志力和心无旁骛的专注力。 曾经有人问她到底能专注到哪种程度，有人嗤之以鼻，表示谁都有专注力，不过是为了名气的炒作而已。 当时兮也没做任何回应，但是他们团队的队员受不了有人诋毁她，就有人说了，兮也曾经在家中遭遇巨变的第二天，依旧以难以逾越的成绩取得青少年围棋锦标赛的第一名。 那个巨变为了保护她的隐私并没有细说，但团队里的人都知道，比赛前一天的巨变是她的外婆夜半去世，而兮也当晚是和外婆一起睡的，她在第二天早上才感觉到外婆冰凉的躯体，而她就那样睡了一晚上。 说她冷血，也没错，可在比赛结束后她整整一周就瘦了十几斤，本就身体不好，更是不成样子，而身体就是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 睁开眼睛，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兮也有条理的做了几件事情，她将手机关机，拿下脖间的项鍊收好放进口袋，最后戴上耳机，并没有连接设备充当耳塞的耳机。 现在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叫兮也的人，一盘黑白分明的棋子和一方棋盘，这是一场天地之间的博弈，输赢皆坦荡。 兮也，已经准备好了。 第41章 蓄谋 中间商 兮也一遍一遍回忆着自己曾经参加比赛时用到的所有招式, 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她能想到的依次復盘，进入状态后的兮也精神高度集中, 外界的一切全与她无关。 不知什么时候, 她的身边站了几个围观学习的人，但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心中唏嘘感嘆, 一边摸索着前辈的技巧和手法，好化为己用。 耗费脑力和体力的时候，兮也就会饿的非常快，在打完第十盘谱后，她侧身落在墙上的时钟上, 午时还未到。 琢磨着现在去食堂恐怕都没几个人, 未免有些尴尬，她决定会宿舍先拿点干货垫垫肚子。 手恰恰撑着桌子准备站起来, 就被人叫住。 「兮也, 传达室有人找。」胡离跑过来拉住了她。 兮也定了一会儿，目光转到桌上黑屏的手机，下巴轻抬, 手机开机。 「我知道了, 我先去趟传达室。」 前两天拍卖会被她拍得的那对袖口，签署确认书后送去鑑定再取货的。她填写的送达地址是棋院, 防止送空，她特意要求晚一点再来，看来这个就是了。 前往传达室的路上经过领队办公室，听到里面还挺热闹，兮也随意看了一眼, 背对着她的人只能看到利落的后脑勺，不过就身高来说，是个男人。 没多驻足，兮也赶着到了传达室。 送货的人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兮也毕恭毕敬，「兮小姐，这是您的拍品，蓝宝石袖扣。」 兮也打开丝绒盒，注视着这对垫型切割面的皇家蓝宝石，深邃如海洋，深不见底。 骨节微曲，兮也将视线与那抹蓝色隔绝。 看向送货员，颔首，「谢谢。」 收好东西准备去食堂和胡离会和，却被传达室昨天给她送东西的阿姨又一次叫住。 「姑娘，这个也是你的东西，送来不久，你拿回去吧。」这次依旧是一个牛皮纸袋，袋面摩擦的有些粗糙。 兮也盯着，并没有立刻接过去，「阿姨，我想问一下上午那个和这个都是谁送过来的？」她心里有点猜测，但不确定。
第78页 阿姨转头去翻了翻桌上的访客记录本，一拍脑袋，「找到了找到了！是叫兮也是吧？」她转头看着兮也。 「这两个是一个叫洛泱的人送的。」 这个名字让兮也皱了眉，属实不太可能啊，但洛泱的确知道中药的事情，而且有药方。 「哦对了，上午这个我还忘记把这个给你了。」阿姨递过来一封信，「也是这个人给你留的。」 兮也伸手接过，看着亲启处的留名字迹，眼中黯淡下去。 「行，谢谢阿姨。」 兮也把东西放好，视线落进袋子里，里面是一些零嘴和一盒蓝莓茶包。 随手打开一包茶包，用温吞的水打算泡一杯，嘴唇还没来得及碰到杯子边缘，手机响起来。 是洛泱的信息。 洛泱：东西收到了么？记得喝。 兮也反覆确认了好几次，发信人是洛泱无疑，手臂有些松散的垂在两侧，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回了个感谢跪拜的表情。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兮也也放下手机，挑起桌上那封信。 确实是洛泱的字迹语调，一贯温柔大姐姐式的关照和担心，顺便附带祝福比赛的结尾，平平无奇的慰问信，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兮也自嘲轻笑，怪自己想得太多。 吃过午饭，兮也准备睡一觉，下午再继续训练。 自从搬来棋院，她发现自己的生活都规律起来了，只是总有些无聊，整个人也懒了回去，不愿意出去玩。 石子路轻轻硌脚，兮也步伐快了些许，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领队领着一个男人走过来，兮也看着眼熟，走到面前，领队还没开口介绍，兮也一惊。 「师兄？！」兮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刘年，眼眸闪烁着惊喜，转头看着领队。 吴燕心下瞭然，笑着道：「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刘年以后就是你的师兄了，好好相处，好好学习。」 兮也侧眸，带着探究：「师兄你要来下棋了？」她分明记得之前他有说过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以这个为职业。 刘年浅笑，「对啊，以后就真的是师兄了啊。」背着阳光，挡在前额的手指棋茧明显。 他们认识，领队便也没多留，让他们自己聊了。 兮也和刘年并肩走着，周围偶有鸟叫声传来，却依旧显得寂静异常。 「今天怎么在棋院？」刘年记得上次和她下棋时候有聊到她不来棋院的。 兮也避重就轻，「这里氛围更好，毕竟快要比赛了。」 刘年心思缜密，看出兮也在迴避什么，挥挥手：「还有点事情，回见。」 看着人走远，兮也吐了口浊气，手机再度响起来。 「兮也，传达室有人找。」胡离冲着手机就是一声喊，兮也耳膜微震，指尖轻轻揉了揉耳廓，才往门口走。 传达室都快成她外婆家似的了，一天好几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把家搬过来了，才有这么多东西送过来。 「来了。」洛泱笑盈盈的看着走进来的兮也，递上袋子。 兮也顿了顿，随即隐匿，接过纸袋，瞥了一眼，是她爱吃的那家煲仔饭，饭盒一看就看出来了。 「怎么来看我了？干嘛不直接让那人寄？」兮也扬着眼眸，似笑而非的看向洛泱，不疾不徐道。 洛泱霎时错愕，失笑：「你怎么知道？」 兮也耸耸肩，「我来棋院住的事情，除了我和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上午差点就被骗过去了，还真以为是洛泱特意给她寄的东西，刚刚幸好刘年问她怎么搬到棋院，她勐然间想起来这件事情无人知晓。 马脚这就露出来了，洛泱被揭穿了也不恼，只是无奈勾唇。 「这事不怪我，我不过中间商而已啊。」 兮也唇角溢出笑，「中间商赚差价？不能吧。」 洛泱顿住，两个人对视几秒后，相视而笑，空气中凝固的氛围被一记打碎。 - 「你真的要这样？」洛泱伸手把她的衣领整了整，歪角抹平。 兮也细嚼慢咽嘴里的香肠，肉香四溢，充盈整个味蕾，身心都满足。 「我这样糟糕的人，这个决定，未免不是一件幸事，与他而言。」兮也舀了一口饭递到洛泱嘴边，「吃么？」 洛泱躲开，深深睇了兮也一眼：「你别拿吃的就堵我嘴啊，我不吃这套。」 洛泱果然还是和倪尔不一样，机敏不好煳弄啊。 兮也没再说话，安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洛泱看着她一勺一勺的吃，「你没吃午饭吧，看你这么饿。」 兮也手上动作微滞，旋即轻勾嘴角，「……是吧。」 洛泱没再劝她，兮也这个人看着什么都无所谓，不熟的人觉得她除了人有点冷，本质都是随和的，其实真正了解兮也的，都知道她其实骨子里很犟，牛脾气，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改变的了，除非她自己改变。 「总之你想好就行，」洛泱把桌上的纸巾推到兮也面前，「如人饮水，你知道就好，一定要慎重考虑，如果不确定，就不要做决定，总之不要有遗憾。」 兮也垂眼看着碗中的饭，粒粒水晶剔透，狭长协调，干净的饭粒和肉如此和谐。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有空找你啊。」兮也抽回神，送洛泱离开。
第79页 「对了！」 兮也松开洛泱的手，转身回宿舍拿了东西交到她手中。 「这个，算是我抢来的，现在物归原主，拜託你交给他。」兮也双手捧着，丝绒盒安静的躺在洛泱手中。 洛泱指尖拂过，绒毛质感上乘，「好，一定带到。」 洛泱走了，宿舍又回归到静谧的状态，兮也倚着门框，看着桌上出神，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惊出一身冷汗。 「兮也，不去训练吗？」胡离满心欢喜的蹦过来，「诶，你不是吃午饭了吗？怎么又点了外卖？」 兮也挪了一步挡住胡离的视线，只手挡在门框上，「没有，就一点饭后甜品，你先去训练室啊，我马上就来，你去帮我占个座。」 胡离被推着往训练室的方向去，迷迷煳煳的就走了。 还好。 兮也关上门，把桌上的残局收拾好，放到一边的冰箱里，随手拿起手机浏览一圈准备关机。 却看到兮望的一条消息—— 弟弟：姐，你不在家？ 兮也恍神，忘了这茬，现在自己不在家，兮望自然找不到她，可是现在回去应付也来不及了，况且衣服什么都收到棋院来了，兮望很聪明，一看到就能知道。 兮也思虑片刻，敲下回应。 兮也：我现在在棋院训练，这段时间住在棋院，所以没在家，明天休息日，我带你出去玩，你来棋院找我，今天忙。 那边回的很快，约了明早的时间就没再回了。 兮也揉了揉双眼，似乎从玺梦别墅搬出来反而事情更多了，但她还是迅速调整回平和的心态和情绪，往训练室去。 年味越来越浓郁，往训练室去的走廊墙壁上都挂上了中国结，玻璃窗户上也贴上了年年有余的红色窗花，每个角落都洋溢着喜气洋洋。 只有兮也一身死气沉沉的嘿嘿大衣，和周围格格不入。 兮也并没有在训练室看到刘年，后来才知道他出去採购东西了，明天才正式开始参加训练，而在这之前，刘年需要参加新生课堂，才能继而参与训练。 「兮也，你们是不是认识啊。」胡离收着桌上棋盘上的白棋，闲聊道。 兮也抿抿嘴，「嗯，进修认识的师兄，你正好跟着他能多学点，他不比我差。」 胡离手上动作打住，伸手就要碰到兮也额头，被后仰避开。 「怎么了？」 胡离笑了，「能让兮哥称赞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生啊？那我还真想看看这个师兄得有多厉害！」 兮也轻嗤，「我有这么严格？」 胡离一脸严肃的直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兮也这样说，但胡离始终还是兮也的忠实拥趸，并对刘年的实力表示不屑。 「可是兮也，你搬来棋院，你家那位不会想你吗？」胡离拿着布擦拭着棋盘。 兮也手中盒盖倾斜，哐当的掉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引起周围一些人的视线。 她蹲下去将盒盖捡起来，窗外树枝衰叶离离，兮也眉眼稳凝深秀，她笑笑，轻着嗓音，道：「不知道，不会吧，不会想。」 第42章 蓄谋 不苦 话题被兮也模煳带过, 练了两盘指导棋之后，胡离说饿了，想吃过晚饭再继续练。 兮也勉力笑笑说：「你先去吧, 我不饿, 我出去走走。」 胡离没强迫她，先行去吃饭了, 兮也环视一圈, 训练室的人也已经零零散散走了好多，只剩下几个新来的学员还在摸索门道。 兮也没有多留，把东西放到柜子里之后转身离开。 夕阳之间有一道如练白河流淌而过，她抻着脖子久久的看着，直到那渺小的飞机消失在天际, 兮也收回目光。 除了下棋, 她不知道现在能做些什么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宿舍的窗边，兮也透过窗棂落在桌上的那些东西上, 她还是有点气, 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但理智大过感性，兮也分得清好坏, 她不想拿身体赌气, 也不会拿身体赌气。 懒得回宿舍，兮也就站在窗户边, 刚好水壶就在桌上，她半倚着石灰墙，听着水壶的呜呜声，等待着。 「兮也？」 她听到声音循着源头看过去，是刘年。 刘年踱步而来, 「怎么站在外面？」 兮也看了眼身后，摆摆手道：「不高兴进去了，麻烦，正好透透气。」 刘年不置可否，隔着点距离也在兮也旁边靠着墙站定，沉默半晌，他低声道：「你们，吵架了？」 兮也一瞬错愕，转瞬即逝，身后水壶声消失，她转身倒水，泡好药粉，不锈钢勺子在杯中搅拌发出清脆响声，捧着还在转着旋涡的杯子看着，直到旋涡消失。 「没有吵架，他脾气很好，是我的问题。」 小口啜饮，只觉口中丝丝苦涩入喉，连那最后一点甜都不再有。 刘年很有分寸，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陋习，感受到兮也的低落情绪，很有眼力见的转移了话题。 「听你们领队说马上要过年了，所以组织了团建活动，就在后天，」刘年不禁伸了个懒腰，仰天感嘆，「我都好多年没有出去旅游过了，倒是觉得自己真是上了年纪，这些都是属于年轻人的活动。」 兮也轻诧，「团建？」 「领队没跟你说吗？」 兮也摇头，她确实是刚知道，如果不是刘年说的话。
第80页 「好像是去西城绛紫山庄，农家乐吧。」刘年只是听了个大概，具体也并不清楚。 兮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含混的点点头，说有点事情就抱着杯子离开了。 找到一个没人的亭子里，兮也打了个电话。 「餵？」李岩那边声音混乱，周围人声鼎沸。 「问你个事情，你出去说，太吵了。」 李岩正在朋友的局上，算是捧个场，并不是很想来，正好兮也来了电话，他还好有个出去喘口气的机会。 「你说，我出去了。」 兮也想了想，斟酌着道：「绛紫山庄，有印象么？」 李岩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绞尽脑汁，也没再回忆里找到这个名字。 兮也恨铁不成钢，低语：「白烟。」 李岩瞬间开窍，激动起来，「我知道了，你出国前去的那地方是吧！就是白烟他爸爸的地盘，你老公家不也是投资人之一吗？」 话音刚落，李岩就捂住了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为兮也会教训他，结果手机里却异常静默。 「餵？还在吗？」李岩小心试探。 兮也换了只手握手机，「在，帮我个忙，我想约白烟谈谈。」 「你……干嘛？」 兮也轻啧，满眼不屑：「不打人，真有事。」 「哦。」李岩喃喃答应着。 「记得别告诉封晏，谢谢。」 - 回到宿舍夕阳已落，兮也看着冰箱里那碗剩下的煲仔饭，嘆了口气，还是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重新热了一下。 其实中午那两顿饭，她已经吃得很饱了，兮也食量并不大，但她实在不想浪费，还是撑了一下把它解决掉了。 晚上躺在床上，兮也看着床板发呆，想起明天还要见兮望，拿起手机犹豫着还是敲了兮望。 那边回的很快，宛然在蹲点等人。 兮也：最近怎么样？学校家里之类的。 兮望：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没有退步，家里挺好的，爸妈也好，你不要担心，我知道姐要比赛了，好好准备，你一定可以！ 兮也看着他的回应，原本打下的一串冠冕堂皇问候语被她删得一干二净。 心念一动，重新输入。 兮也：雪饼，如果以后我一个人生活怎么样？我是说如果。 兮也已经很多年不叫兮望的小名了，家里人都叫他望望，然后兮也就想到了旺旺雪饼。 那时候兮也还会调皮，就一直这么叫他，但也只有兮也这么叫他，兮望意外的喜欢。 但是时隔多年突然看到这个名字，兮望心里还是一慌神。 兮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跟兮望一个小屁孩说这个话题，就总有一种无人可说的失落，急需一个可以倾听的人，不奢望理解，只是想有人听听看。 等了许久，兮也以为那边不会再有回应，果然还是没人会听她的负面情绪，她正自恼给人添麻烦，兮望发了一段语音。 有一分钟之久。 兮也手指悬在屏幕上，迟疑片刻还是按了上去。 前几秒那边细细碎碎并没有讲话声，倒像是衣物的摩擦。 「你不会一个人啊，我不是跟你一起的吗？等我有钱了，我养姐，到时候姐就可以只下棋什么都不用去想，到时候我们买一栋海边的房子，不过会有海啸，要不还是像爸那样的房子……」 意想之中的质问和疑惑没有来临，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兮也手轻微的发抖，指甲扣紧手机，覆在屏幕上摩挲着。 不知几何，唇角微微湿润，兮也发觉自从上次机场事件之后，她都已经快从泪无能变成泪失禁了，真是来的措不及防。 兮也伸手下床抽了张餐巾纸擦干。 按着语音键语气轻松的回覆：「别买山上，太安静，我毕竟不是父亲那种古板老年人。」 看着缓冲圈消失，发送成功，兮也眼眸微深。 兮也：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不要告诉家里，好么，帮我保密。 兮望秒回，只一个「好」字。 但兮也相信他，一个字也相信。 之后又和兮望聊了一会儿明天想去哪里玩，聊着就忘却了时间，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是零点了。 这个晚上兮也睡得很平和，无梦无魇，只是看到很多小时候的画面，她那时候经常打架，到处惹事，总有人在后面给她殿后处理，只是那人的脸怎么也看不清楚，那层雾很厚，挥散不去。 直到晨曦睁眼，兮也都是挥舞着手臂醒过来的，惺忪着双眸，丝丝微光偷熘进窗帘缝隙跌倒在地上，打着光圈，一块一块叠加着，倒像是那难以挥散的雾。 兮也没有多想，利落起身，顺手按下水壶开关键让它自己烧水，捞过椅子上的外套松散披着，简单拿了点零食袋里的谷物吐司混着酸奶解决了早饭。 早饭吃完，水也正好沸腾。 已成习惯的摸过药包泡好水，兮也看着沸水和药粉的冲撞融合，变成泛黄棕色的液体，呆滞片刻。 「兮也，你起了吗？」门外响起敲门声。 「起了，请进。」 胡离应该是已经晨跑过回来了，稍一靠近都能感觉到太阳的温度。 她看到那冒着热气的杯子，鼻尖凑近闻了闻，瞬间皱成一团，「这闻着好苦啊！兮也你不是不爱喝药吗？」
第81页 兮也被问住了。 的确，她从小就不爱喝药，尤其苦味，更是避之不及。 顶着胡离探究的眼神，兮也手指扣住杯环喝了一口，舌尖轻舔唇瓣，面色毫无所动，「还好，不是很苦，这不算药吧。」 「你找我什么事么？」 胡离「啊」了一声，「明天不是团建吗？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呗，吃的用的都买点，毕竟要在那里呆两天的。」胡离毕竟青春，对这种实践活动还是热情高涨。 兮也想了想，答应了她。 正好今天带兮望出去玩，多一个人同行，总不会那么无趣了，兮望也能更轻松一点。 「行，那一会儿门口见，我弟弟也一起可以么？」 胡离眼睛一下亮了，巴巴地望着兮也，小声嗫嚅：「帅么？」 兮也睇了她一眼，「他还没成年，谢谢。」 胡离留恋不舍的拖着小身躯往宿舍去了，兮也轻笑，小姑娘一直这么可爱又率真。 - 兮望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兮也，倒是等来了挚爱。 那个唇膏同学。 「啊呀！好巧啊！」挚爱晃着脑袋歪头看他，一边傻笑着。 兮望些许无奈，「你又跟踪我。」 挚爱慷慨陈词的纠正他：「什么叫又，这是偶遇，这怎么能叫跟踪呢？」 兮望轻嗤，斜睨她一眼，「你家在东边，棋院在西边，你横跨东西叫偶遇？真巧。」 挚爱倏然满眼惊喜，突然间的靠近吓退兮望半步，「你干嘛？！」 「你都记得我家在哪！你看！你还不承认觊觎我的国色天姿！」 兮望：「……」他真的不太想承认这个夸张至极的女孩是他的同桌。 「我是来找我姐的，你呢？」 挚爱背着双手，笔直站着，朝兮望身后挥挥手，「我也是啊！」说完，异常熟稔的跑过去和兮也打招唿。 - 地铁站里并没有很拥挤，胡离和兮也坐着，看着对面挚爱兮望，一个冷脸一个热脸。 胡离附向兮也的耳朵，「什么情况？你弟恋爱了？」 兮也摊手，「我不知道，反正他有分寸。」 一听这话，胡离气急，「哈！刚还说没成年，你是不是早看好人家小姑娘了？」 兮也这事还真是冤枉，上次加过挚爱的联繫方式之后，除了节假日的问候，就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经常会看到小姑娘丰富的朋友圈，看着还挺心情愉快的。 但是她和兮望的事情她根本就毫不知晓。 不过看对面现在这相处模式，她似乎应该端一端长辈这个身份啊，感觉不是很对劲，起码兮望红透的耳朵告诉她不对劲。 第43章 蓄谋 躲 「列车即将到达环球港站, 开左侧门，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广播女声第二遍英文播报，兮也拉了拉身边胡离的袖子, 彼时兮望和正准备站起来。 兮也对挚爱轻笑, 把兮望拉了过来。 一时不知道怎么启齿，只看着脚尖, 兮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等待着。 算了，直接问吧。 「没有谈。」兮望似乎能看穿兮也所思所想，在她开口之前就做了回答。 兮也抬眸，眼中染上错愕，嘴微微张着, 要说的话被兮望先发制人, 卡在喉头。 兮望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有分寸, 不用担心。」似乎是让兮也更加相信, 他轻轻抚着兮也瘦削的背嵴。 兮也突然羞愧，她似乎不像是姐姐，倒是兮望更像一个哥哥, 事事有度, 让人放心。 好像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为自己提心弔胆过，回忆起拍卖会那天迷路的事情, 更是深有感触。 门开了，随着人流涌动，兮也被推着下了车，回忆也随之中断。 胡离不知兮也心中所想，挽着她的手臂, 难掩兴奋。 兮也侧头看了一眼兮望和挚爱并肩走着，笑了，这个弟弟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从小到大，他都如此懂事，他很好，比自己好太多，不用她提点，也知道该怎么做。 心事解决，兮也心头举重若轻，表情也不再沉重，短暂的快乐还是可以拥有的。 - 环球港占地面积广阔，光地下商场就有两层，而他们要去的採购点超市在地下二层。 sam会员店是会员制的，只有携带会员卡方能进入，东西多且量大，更加划算，商品品种也是琳琅满目。 兮望有些犯愁，「谁有会员卡？」来之前并不知道是来这里，所以也没有带那张爸妈给的副卡。 兮也就更不可能有了，她根本就不出门，即使外出，都是封晏事事提前安排好的，从没有她自己做的时候。 她转头看了眼胡离，「有糖么？」 胡离爱吃糖，随身携带，但她很少见兮也吃，以前要分给她的时候就一直被拒绝，今天真是反常。 兮望五味杂陈的看了眼兮也，转头看向了柜檯。 糖果在舌尖翻滚，刺激着味蕾，却怎么也散不去那股苦味，这糖真不怎么甜，下次建议胡离换个品牌。 「实在不行，就办一张。」挚爱大手一挥，就要往柜檯走，被胡离惊唿声止住。 胡离举着自己的手机，「我忘了，之前有办过，交了年费，一直没来过，不用办了。」 有卡就好办，四个人推了两辆推车，出示会员卡后随着人流进去了。
第82页 这里很大，进门就是各种家用电器和电子产品，包送到家。 男孩子骨子里都对电子游戏有不可消灭的嚮往，兮望在云台和游戏手柄面前停驻步履。 挚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从下面就抱起一个新包装的手柄往推车里放。 兮望皱眉，「干嘛？放回去。」 挚爱单手叉腰，「你喜欢啊，喜欢就买。」她对钱的概念定义很简单，购买快乐的。 如果这个东西能兮望开心，她就想给他买。 「我喜欢，我自己会买，赶紧放回去。」兮望不喜欢乱花钱，而且让女孩子出钱，他得多糟糕。 挚爱看穿他的心思，往后退了半步，直挺挺站着，「那你自己买，我不买，你喜欢就拿着嘛。」 兮望嘆了口气，「没那么喜欢。」 随后就要把东西放回去，兮也中途拦住他的手，把东西放进自己的推车，轻撩头髮，微扬下巴，「我买，一点喜欢也是喜欢，就当姐送你的礼物。」 能碰到有眼缘的东西已是不易，都能产生一点喜欢了，就不要再错过。 挚爱悄咪咪在兮望身后竖起一只大拇指，兮也轻勾唇角，转瞬而逝。 胡离是个小吃货，这点和兮也的隐藏性质不谋而合，光饮品类，就拿了五六种不同的，咖啡、奶茶、红茶、绿茶、蜂蜜、肉骨茶。如果不是兮也还有点理智尚存，拦着胡离不断伸出的魔爪，她还能拿。 推车从空空如也渐趋满溢，他们逛到了家居区，兮也因为想吃这里限时限量的整盒麻薯，正在蛋挞摊旁边排队，胡离和兮望挚爱就继续往前面去了。 人很多，兮也等的有些无聊，换了个姿势继续站着，绕着周围看了一圈，除了人还是人。 突然入目一双男女，眼熟至极，兮也眯起眼，那两人慢慢走近，她此时已经看清了。 是张柳月女士和兮牧北同志。 可是她父母怎么会来这儿，而且也没听兮望提过，莫不是追着兮望过来的？ 这作风也不像他们啊。 正想着，再去看时，已经没了人影。 抱着那盒麻薯，兮也边走边看，此时手机震动在掌心响起。 弟：我们在有大熊猫玩偶的地方，快来。 「怎么办？那是不是兮也老公啊？」胡离见过封晏，那长相让她印象深刻。 兮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电器区，那个肩宽腿长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无名指那个戒指没办法让他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们好像在吵架。」兮望沉声说。 「最好还是别见面。」 可是兮也正往这边过来，这下三个人陷入了沉默。 「我们掉头往回广，就说有东西没拿呗。」挚爱推着车，招唿另外两个人跟上。 掉头回去的路上刚好和兮也正面对上。 她疑惑：「你们回来干嘛？不往前走。」 挚爱使了个眼色，胡离拍着推车拉手，「啊！是这样的，我好像还有点东西没买，回过去，看看，再看看。」 兮望顺口附和。 兮也缓缓将盒子放进推车，余光落在兮望身上。 他从不会附和别人，也不多管闲事，有点古怪，除非他也有什么没买的东西。 兮也淡淡道：「你也有东西没买？」 不知道是血脉压制，还是什么，兮也一用这种清冷的声音跟他说话，他就下意识毫无抵抗力，他真的不适合撒谎。 情急之下，挚爱笑着开口：「那个刚刚看的云台，我们学校刚好有联欢会活动，兮望是组织人，所以拍摄什么的都要他来弄，缺设施，刚才忘记拿了。」 她不说，兮望倒忘记这回事了，这件事情倒是事实，他确实是全权组织人，本来是他们班另一个人的，身体原因，所以临时落在他身上。 撒谎兮望的确不擅长，但只要是事实，他就有了底气。 兮望面不改色接话，「是，刚才忘记拿了。」 兮也转身，「不走？」 「走，这就来。」 三个人在兮也看不见的地方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算是暂化危机。 说不上哪里怪，但兮也总觉得这三个人在自筑围墙，比如此刻。 「胡离，你看看脚下。」兮也好气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去给你洗鞋。」 兮也轻揉眉心，摆手道：「这倒不用，不过你到底在躲什么？难不成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胡离讪笑，收回戒备的姿势，「没有，哈哈，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想回头看看兮望选好没，结果头还没来得转过去，就被挚爱拉着手往对面买手机的地方去了。 「兮也姐，你帮我看看手机，我买回去送我妈，哪个好啊？」 兮也轻轻蹙眉，「这……我也不懂，要不你问问这边的客服。」这三个人从回过来开始就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不用，你就帮我看看款式什么的，」挚爱扯着笑，眉眼弯弯，咬着牙小声喃喃，「反正买回去也没人用。」 「你说什么？」兮也拿着一部玫瑰色的手机递给她。 「啊，没什么没什么，这个就挺好的，就这个了！」 兮也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了解一下性能什么的，毕竟是要长期使用的东西啊。」
第83页 现在小孩子买东西都这么随便草率的么，想她高中时候买个滑板都要软磨硬泡好久才能换个二手的。 「别抬头！」胡离勐地按住兮也的后脖颈，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踮着脚尖搂着兮也的脖子。 兮也无奈，喉间溢出不耐，「你们怎么了？对面到底有什么让你们避之如蛇蝎啊？」 「胡离你前男友？还是什么？」 兮也有印象胡离跟她说起过前男友，总之贬低的一无是处，是个又渣又丑还自诩天赋异禀的海王，其实不过是别人鱼塘里的一条无足轻重的小虾米。 胡离瞳孔微震，从善如流答：「对！实在是长得太不堪入目了！」痛心疾首的拍拍兮也的肩膀，「我大义灭亲，不能脏了你眼睛。」 联繫起刚刚要返回时候三个人的行为，兮也心中恍然彻悟，所以是胡离不想见她前男友，既然如此，她也得帮胡离离那个渣男远一点才好。 兮也瞪了胡离一眼，「你不早说，离渣男远点，还看什么，直接转身走，我们往那边去，走。」 胡离被突如其来的反转猝然怔住，早知道这招有效，刚刚就用了，没想到这渣男有朝一日还能有他发光发热的时刻，也不枉人世活一朝了。 危机算是顺利化解，又买了点宿舍里的日用品，准备去结帐，转身没见到胡离人影，兮也小范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 打电话也没人接，估摸是这里面太嘈杂，胡离压根没听见。 她看向兮望，「你们去饮料区那边找一下，她可能又去那饮料了，我再打电话试试，一会儿核计台见。」 「晏哥儿你不爱吃这个吧，咱换一个，别拿土豆泥，拿点清淡的。」 「没事，兮也爱吃，我也能吃点的。」 「蔻蔻也是，忙也不能比你还忙啊，下次回家总得说说她了。」女人声音似是染上薄怒。 「没有，她要来的，是我让她好好备赛，不怪她。」 兮牧北屈身拿东西，瞥见封晏的袖扣，低调的蓝色，他直起身子偶有喟嘆：「这袖口着实不错啊。」 封晏稍顿，转而噙笑，「我也觉得。」指腹似有若而无的拂过袖口，不藏匿喜欢。 兮也原本抵着墙，正打电话给胡离，斜后方冷藏区传来一阵其乐融融的讲话声。 肩胛骨微缩，她想走，但脚下却宛然粘滞，沉重如山。 几番挣扎之下，兮也勐力推着车想要换个方向，自顾自垂着头，也没有看前面，和对面过来的车相撞，避之不及，手掌的四个近节指骨撞在车篮上。 十指连心，泪腺经由外界刺激一下子就流下眼泪。 兮也一边道歉，一边将手包成拳头放进另一只手的掌心，试图用温度减轻疼痛感。 狼狈不堪，且毫无作用。 指骨像是有人在体内打鼓一样，一搏一震的连着太阳穴一起，声如擂鼓，体内血液疯狂叫嚣着，势要冲破心房。 明明很痛，她竟然还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下一秒自己就要无处遁形。 快走，现在就走。 兮也顾不及疼痛，推着车一路向前，一次也没有回头。 撞到她的人看到地上有一根项鍊，上面串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和一枚钻戒。 「这姑娘落了东西啊！要不追上去。」 「她走太快了，没看到往哪里去的。」 「要不放广播站去，她听到的话应该能去拿。」 两个人正商议着，后方插入一道清淙淙的声音，「抱歉，打扰了，这条项鍊，可以交给我么？」 第44章 蓄谋 姐，累了就回家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推车声由近及远响着。 封晏眼眸沉深的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指紧握把手。 「晏哥儿？」张柳月唤了好几声，封晏才回应过来。 「爸妈, 你们先去结帐前台等我, 我看到一个合作商，去打个招唿。」封晏谦恭得体的跟张柳月说明情况。 兮牧北颔首, 「你去吧, 我们就去前面等你，没事。」 待人走远，封晏收回目光，疾步走到转角处，一眼看到一对男女手中的项鍊, 严格来说, 不算项鍊。 封晏轻扯领带，尽量平和表情走上前。 「抱歉, 打扰了, 这条项鍊，可以交给我么？」 看着眼前西装剪裁得体的男人，女人警惕, 把项鍊抓在胸前, 「不好意思，先生, 这是刚才撞到的姑娘的。」 封晏面色平和，递出手机，里面是一张照片，红底白衬衫双人照。 「刚刚那个姑娘是不是长这样？」 女人看了一会儿，木然点头。 「这位是我太太, 闹别扭的，她不喜欢大张旗鼓，所以能否交给我？」 女人还是有点怀疑，封晏好脾气的伸出手，无名指上是一枚和项鍊上款式匹配的戒指。 如果照片可以作假，这个戒指倒是没办法了，女人见过这对婚戒，是国际展会上出现过的天价展览品，据说被一个私人买家拍走了，此时再看眼前男人的打扮样貌，无形之中都透露着衿贵。 如果是骗子没必要为了真实性而去高价买枚钻戒。 「女孩子很好哄的，你放低点姿态，她就不生气了，主要还是一个态度的问题。」女人嘆了口气将项鍊放到封晏手中。
第84页 封晏颔首表谢。 「对了，想问一下，刚刚我太太是撞到了哪里？」 女人有些不忍回忆，「撞到手指骨头了好像，十指连心，应该是撞狠了，一下子就哭了，也是我们不小心。」 - 兮也落荒而逃，一直到饮料区才停下来，回头身后已经没有了那人的声音，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姐？」兮望推着车过来，胡离正跟在身后抱着一堆饮料。 看到兮也，胡离闪躲着目光，直往兮望和挚爱的身后藏，仿佛不听话的小孩偷玩手机被抓包，滑稽又可爱。 胡离嘿嘿笑着，往推车把手处握，「我来，我来推吧。」 「嘶！」兮也倒吸一口凉气，迅勐收回手放进衣服口袋里。 胡离一缩手，皱着眉，眼中盛着担忧，「你，你怎么了？？」 兮也咽了一下喉咙，手在口袋中攥着拳，「没事，」随后故作兇狠，「买这么多饮料，你推车啊，当作惩罚。」 胡离摸摸头髮，自知理亏，「嗯嗯，我推。」 採购完东西，东西有点多，就先把东西寄存在前台，准备吃过午饭后再来拿。 前台说东西可以寄回去，正合胡离心意，一拍脑袋就下了决定。 为了方便，兮望和挚爱的东西也都先寄去了棋院。 今天是兮也答应兮望带他出来玩的，所以兮也让兮望选餐厅。看了一圈，选了合兴发茶冰室，一家港式茶餐厅。 「你也爱吃这个？」兮也随意开口。 兮望抿抿唇，点头。 「还有谁爱吃么？」 兮也霎时微滞，失笑：「就一个朋友，没谁。」 「哦，这个挺好吃的，之前我们这还没开呢。」 兮也没有回答，眼神没有焦点的看着对面，有些涣散。 好像从结帐完出来，她就有点失魂落魄的，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太敢问。 网红店总是会让人趋之如骛，兮也不习惯热闹，但还是掩藏着不适，领着号坐在外面等待叫号。 「你们等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兮也站起来拍了拍胡离，径直往旁边洗手间走去。 看着肿胀发红的手指骨节，兮也有些犯愁，一会儿吃饭总要用到手，一拿出来他们都得看到。 从洗手间出来，兮也看到长廊贯通的另一边，她站了一会儿，毫不犹豫的从反方向的出口走去。 这里她还算熟悉，之前陪倪尔来逛过，楼下有一家大型化妆品店，里面应有尽有。 兮也直达电梯到了二楼，目的明确直接找到那家店，进去找了导购。 「请问一下粉底液和遮瑕在哪里？」 导购员很热情，一一给兮也介绍了一下，因为赶时间，兮也拿了一个颜色最白的粉底液和黄二白的粉底液，还有一盒四色遮瑕外加一个美妆蛋。 依靠自己仅存的那一点化妆技巧，勉强能达到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效果，不过这样足以。 兮也没带包，这些东西必然不能带去餐厅。 扔掉未免可惜，兮也找到洗手间打扫的阿姨借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将东西安放在了洗手池旁边。 「你怎么去这么久？」胡离沖兮也招手。 「人有点多，等了一会儿，到我们了么？」 兮望晃了晃号码牌，「到了，来的正好。」 胡离捂着肚子，「你们先进去，我刚水喝多了，去下厕所。」 三个人便先行进去点餐了。 挚爱之前来过这里，比他们都要熟悉，中肯推荐了几个这里比较名副其实的菜品。 「点两杯姜茶。」 兮望转头，「姐你肚子疼么？」 兮也放下菜单，「没有，喝点热的总不会错，另一杯给胡离，她再喝冷的就要肚子疼了。」 没多问，兮望在手机里依言加了两杯姜茶。 胡离来的时候，姜茶刚好上来。 兮也递了一杯给她，胡离歪头，「怎么不是柠檬红茶？」 「再喝肚子疼，喝点热的。」 这次胡离竟没有过大反应，一脸新奇的跟他们分享她在洗手间看到的事情。 「现在洗手间都好人性化了，你们看，我还拍了照。」胡离把手机摊平放在桌上。 「都知道给女孩子准备粉底液遮瑕了，还有美妆蛋，也太贴心了吧！」 挚爱眼睛一亮，「这哪个可爱的领导啊，也太暖心了吧，这字条上还写的『永远美丽，敬请取用，祝快乐』。」 两个人兴奋的聊了起来，兮也转头捂着嘴看着坐在外面的一排人，心中有点尴尬。 可爱这个词实在不太适合她，或许换一个会更好一点。 - 这顿饭，挚爱抢着要请，没法，兮也只能允诺过年的时候请小姑娘吃饭。 趁着胡离和挚爱去柜檯结帐和打包，兮望犹疑好久，还是开口。 「姐，你是不是……看到姐夫了？」 手中勺子倾斜，砸在盘子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看到了？」 兮望没有否认，他确实看到了封晏，但兮也碰到封晏只是他的猜测，因为从超市出来，兮也就浑身不对劲，方圆一里都是低迷的氛围。 这种情绪，他只在兮也和封晏在一起的时候见到过。 只是没想到歪打正着被他猜中了。
第85页 兮也有些沮丧，干笑一下，没有说话。 她似乎总在关于封晏的事情上屡战屡败，无一例外。 兮望再想说什么，胡离和挚爱正好回来，他只能闭口不言。 下楼的时候看到一对姐弟，有说有笑，兮也陷入沉默。 今天说好是带兮望出来玩的，到头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完全忽略了兮望。 兮也有些内疚，重整气息，她拍拍兮望已然宽厚的肩膀，「走，姐带你买点衣服，这么帅的脸，不能浪费啊。」 兮望还有点懵，就被两个人推着进了前面的服装店。 再出来，手里满满当当两只手已经拎不下。 兮望欲言又止，被兮也看到。 「有话说，男孩子别扭扭捏捏的。」 兮望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才能不伤到兮也的自尊心。 兮也不知他心中想法，又问了一遍。 兮望一咬牙，「姐你……你会不会钱不够啊？」 兮也愣怔，胡离爆笑。 「小朋友你也太小看你姐了吧！她一个大型比赛冠军就起码能到手六位数，如果没有买房的压力，这些年她的钱养五个你都不成问题！」 兮望被这个答案羞赦到了，摸摸鼻子，用笑容消散尴尬。 「不过，姐你不会累么？打比赛很累的吧。」 兮也哑然片刻，余光霭霭，「没有，喜欢的事情，总不会太累，总有盼头。」 -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逛了，兮也手机里的步数难得过万，弄得倪尔都被炸了出来，还截屏问她是不是用了刷步器。 乘着余晖，一行人坐回了棋院。 挚爱有司机来接，和兮也约了下次见就先离开了。 胡离饿得不行，回到棋院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食堂，今天有她最爱的糖醋排骨，她得提前去排队，可不能给别人抢先。 「回去吧，东西明天来拿。你放假了吧？」 兮望点头。 「那你刚好明后天跟我一起去绛紫山庄，我们棋院团建，你也别整天闷在家里。」兮也如同在讲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家常事，就像是普通姐姐对弟弟的关照。 兮望愈发觉得兮也变了，变得不一样了，有人情味，有烟火气了。 他很开心，起码现在。 「记得收拾个两天的行李，和家里说一声，八点前到棋院知道么？」 兮望一个劲儿的点头，傻笑着。 兮也轻嗤，「还不快走，傻乎乎的。」 兮望走了一段距离，回头，兮也还在看着他。 他倏然转身，双手在嘴边作喇叭状，「姐！累了就回家！我以后一定，一定会很厉害！我可以养你的！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兮也看着对面的大男孩鼓着勇气说着不适合他的煽情话，笑了。 日头那边的霞光好像更红了一些，像是咸蛋黄溢出的油，是给天空今日营业的额外嘉奖。 看来今天晚上，她也可以给自己的阳春面多加一份土豆丝呢。 第45章 蓄谋 照片 兮也仰躺在床上, 犹想起在超市听到的封晏的声音，脑海里有些打斗，烦躁的翻了个身朝着墙。 白色墙面有些许小凸起, 大抵是刷墙的时候起的气泡。兮也伸手摁在上面, 感受着墙面的不平整，心里渐渐平復。 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 问一下？ 她犹豫了, 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明明不是第一次认识的人，现在反倒有着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感，这让兮也有点不舒服。 她泄气般垂下手，习惯性抚上脖子。 熟悉的凹凸感不见了, 脖子上空无一物, 兮也勐地坐起来，髮丝随着剧烈动作搭在额前。 项鍊不见了！ 戒指, 还有棋子！ 兮也胸口起伏着气息不稳, 手忙脚乱的摸到枕边的手机。 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无助的迷茫油然心生，兮也无所适从的舔着唇, 喉间干涩。 会是什么时候掉的？ 她尽力压下心中的慌乱, 紧闭双眼，回忆白天走过的所有地方, 甚至清晰到和柜檯讲的每一句话。 指骨茎突不慎勐力压在床铺上，后劲阵痛酥麻传遍全身，随之而来是酸爽的剧痛，就像按压智齿的感觉。 这股疼痛让兮也注意到下午受的伤，抬起手凝视片刻, 红肿已经慢慢蜕变成淤青紫色，骨头已经不显，倒是像几个小馒头。 撞击…… ！！所以是在那时候丢掉的项鍊！ 应该是项鍊本来就松动了，也一直没有更换，又因为和别人推车对撞的冲击力把项鍊甩出去了，恰巧那时候急着躲避封晏，就没注意到项鍊。 这下怎么办……兮也苦蹙起眉头，恨铁不成钢的锤了两下自己的大腿。 兮也看着手机停顿半晌，在微信里翻出今天超市的公众号，顺利找到门店的电话，没多想，兮也就打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山姆会员店环球港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兮也心里焦急，换做平常可能会想好措辞才开口，但这次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情况。 那边听出了兮也情况紧急的口吻，询问了丢失贵重物品的具体样貌和地点时间，让她稍作等候，一会儿再打过来。 「好。」干着急也没用，毕竟不能把自己的过失强加在职员身上，睡不着，兮也干脆从床上下来，打开单扇窗户透透气。
第86页 会员店的电话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封晏的电话。 兮也垂着眼睑看着闪烁其中的手机屏幕，心思混杂。这是搬出来第一次接到封晏的电话，也算是搬出来后第一次要听到他的声音。 她抠着指甲，眼睫微颤，心里竟有些不可言说的紧张，明明不是陌生人。 再三做了心理建设下，兮也屏气点通了那个话筒状图案。 久久沉默，过了好几秒，那边才喂了一声。 听到那凛如初雪的音色，兮也心头怅惘，似乎有好久没有听到这声音了。 「餵。」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嗓音竟有些沙哑，声音低沉难听。 兮也无声苦笑，快速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把手机点了免提，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边似乎都在等待，等待另一个人说话，兮也下巴抵着桌面，近距离看着手机，舔舐干涩的唇，迟疑着想说点寒暄的话。 「你……在棋院怎么样？睡得好么？」 兮也心房甘苦，他们像是好久不见的普通朋友，说着些寒暄都要考虑再三，已经变成这样，都是自己造的孽，和别人没有关系。 兮也点头，虽然那边看不见，「挺好的，每天都在训练。」她避重就轻着说。 封晏站在高楼往下看，依旧是熟悉的车水马龙，却没了往昔的感觉，只觉冰凉。 他看了眼手里的手中的项鍊，握进掌心。 「你的项鍊，我刚好捡到，你今天去环球港了吧？」封晏言语模煳的说着，「就刚好在地上看到，认出来了，我明天寄给你，别急。」 兮也咯噔一下，没有料到项鍊在他那里。 她慢慢坐直身子。抬起下巴，俯视着手机。 「你今天……看到我，不是，你今天去环球港了？」她有些词不达意，眉心下意识皱起，紧紧盯着手机，仿佛透过屏幕能看到对面人的表情和心思。 片刻，手机轻嗤，轻描淡写的否认：「我去了，不过没看到你，挺……遗憾的。」封晏紧紧捏着手中那枚钻戒，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不露丝毫破绽。 兮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既然他没看到，那父亲母亲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了，幸好。 可是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兴，只是有种切后余生的感觉，但却隐隐作痛。 封晏似乎还有工作，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就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窗外的冷风扑朔在窗玻璃上，嗡嗡作响，嘲笑兮也的胆小怯懦。 她无力地站起来回到床上，本来暖和的被窝此时已经渐趋温凉，一边给山姆会员店打着电话，一边用被子把冰垛一样的脚包裹住，企图煽动回一些温度。 明天寄给她，兮也双手枕在后脑勺。 他们分居之后，似乎交流方式一下子从资讯时代变回了原始，用寄快递来维持那一丝联络，却连交流也一併抹除了。 耳边响着时钟走动的声音，兮也毫无睡意，她没法，只能强迫着自己就算不要睡，也闭着眼睛，明天还有一段长途车要坐，到时候总要吃不消。 - 「听说了么？那个绛紫山庄，是新来的那个师兄推荐的地方。」早晨的食堂异常热火。 「这算什么，我还打听到这次团建，棋院没花一分钱，有人贊助，不然你以为能去那种地方。」 一旁有人探过头去连声附和。 「对啊！不然我们可就又是去什么动物园游乐园的命。」 引得旁人哄堂大笑。 「那是谁贊助的啊？」有人好奇。 「不知道，可能谁推荐的就谁贊助，谁知道呢。」 …… 兮也昨晚入睡很晚，真正进入睡眠已经是凌晨，早上起晚了，为了不拖慢进程，她随便扎了个头髮也没化妆就来食堂了。 「这里这里！」胡离东张西望终于在食堂门口看到她，兴奋招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幸好胡离占座早，不然兮也指定是没位置坐了。 「谢谢啊，」兮也精神欠佳的挠了挠头髮，打了个哈欠，「昨天睡晚了，还好你占座。」 「你爱吃的我都给你拿好了，要你现在去拿，指定没了，快吃吧。」胡离把餐盘往她面前推过来。 粥还热乎，就是紫薯包有点凉了，外皮有些干硬，不过兮也不挑，能吃饱就行。 胡离往嘴里塞着锅贴，身体前倾凑向兮也。 「怎么了？」兮也满眼疑惑，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 胡离故作神秘。伸手挡住一边嘴，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这次团建为什么回去绛紫山庄吗？」 兮也一脸无意，她对这个不感兴趣，也没意向知晓，反正于她而言去哪里都一样。 胡离不管她的平静，顾自兴奋，「是新来的，刘年师兄推荐的！你说说，多绝，以前我们求那么多次换个团建地点都没成功，刘年师兄一来就成功，有点刷子。」 兮也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弄得胡离挤眉弄眼，揉着额头。 「这么八卦，说不定是棋院真想奖励我们呢。」 胡离严词反驳，双手交叉，「不可能！我上次经过领队办公室听到他们说这个事情的，我刚好去交训练档案，不是故意偷听。」 「好像是刘年师兄表示要自己全掏，让我们去那里团建。」
第87页 兮也喝着粥的勺子浸在碗底没再动作。 胡离还在说着，「但好像不是他贊助的，因为我听见领队说他不提议也本来要去绛紫山庄。」 胡离撇过眼眸，「你说，会是哪个大佬啊？」 「叮」的一声，瓷勺打击在瓷碗上刺耳的声音吓得胡离一震。 兮也舌尖轻抵腮边，「不知道，爱谁谁，冤大头。」 看着端着还没吃完的餐盘走远的背影，胡离迷惑了，努力回忆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兮也不高兴的事情，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兮也揣着手往棋院门口走，她准备提前去门口等兮望。 似乎是知道他们要去团建，连天公都作美成全，甚是大方，但兮也的心情和这天气完全是一个反差。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不喜欢绛紫山庄这个地方，听着名字都刺耳，这名字就很难听，啧。 这个绛紫山庄她有印象，是因为封晏。 这个地方是白烟爸爸的地方，但别人不知道的是，绛紫山庄在白烟成年生日的时候，白董将这块地方的产业移到了白烟名下，算是成年礼物。 而封晏注资的时间她记得尤为清楚，因为是在自己和封晏结婚那天注资的。 当时兮也对这场婚姻并没有什么念想，甚至做好了之后好聚好散的准备。 所以也没有多过问这件注资的事情。 不过现在想起来，在自己的婚礼上，为另一个和自己有过联姻经歷的女人注资，真的是很不厚道，兮也没办法一带而过。 这根本就是在打她的脸，明晃晃，且毫不收敛的。 太阳太刺眼，兮也眉心更深，吐了一口浊气，唿吸声沉重着往传达室去。 不能想，越想越上头，她怕自己把理智烧没了。 传达室里有了玻璃的遮挡，阳光没那么晒了，兮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脸上慢慢恢復正常温度。 她转念一想，当下情况，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去过问这件几年前的事情，况且她当时也并没有抱着要尽一个本分妻子义务的想法。 「姑娘，你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传达室的阿姨哭笑不得，手上拿着个包裹，「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呀？」 兮也有些失态，刚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注意到有人在问她问题，练练抱歉。 「这个包裹是你的吧？你是叫兮也对吧？」阿姨不知道拿着什么在比照的侧身看兮也的脸。 这让兮也有点不适，「阿姨，是我。」 阿姨笑了，递给她，「你看看，寄包裹的怕我送错了，还给了张照片，姑娘长得可漂亮，这个一一起给你吧，估计是贵重的东西，才这么小心。」 兮也错愕愣怔，照片？ 她微微低首接过来，看到照片的瞬间瞳孔微缩。 抿着的嘴有隐隐颤抖。 这张照片虽然只有兮也的脸，周围的背景都很模煳，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在日本和队员们在富士山拍的照片。 那个模煳的红柱，是浅间神社的门口。 她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自己在日本的事情，甚至洛泱和倪尔也并不知晓，看着包裹的邮寄人名，兮也陷入胶着。 第46章 蓄谋 真相 发愣之际, 兮望已经到了，推着一个轻便行李箱进来打招唿。 兮也眼疾手快的把照片和包裹背到身后。 「吃早饭了吗？」兮也问。 兮望点点头，不难看出, 他今天心情很好, 情绪也高涨，看什么眼里都闪着光点, 对来过很多次的棋院依旧像是第一次来, 左顾右盼。 「姐，我带了你爱吃的干炸藕盒，还热，你正好吃。」兮望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 兮也顿了一会儿，勾唇笑, 「行, 我一会儿尝。」眼眸中钻进阳光几绺。 她半路看到团建的一群人过来，如见救星, 把兮望交给了胡离, 自己拿着包裹先回了宿舍。 兮望长得俊朗嫩生，和兮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大家自然好奇, 被人一圈围着。 兮也短暂脱离人群, 在宿舍里打开了包裹。 她在里面不仅看到项鍊，还看到了一个医药包, 里面是跌打损伤的药水和伤膏药。 兮也停下手上动作，把手掌缓缓翻转过来，凝看着一排淤青紫色的骨节。 他分明看到了，昨天还骗自己没遇到。兮也想着，手渐渐攒在一起, 嘴角不自觉上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手机定的闹钟彼时由小及大响起来，她回过神，看了一眼医药包，转头把项鍊戴上，拿起桌旁一早准备好的行李，拎着桌上的医药包往外面走。 - 「你弟弟有点性格啊。」胡离拱了拱兮也肩膀。 兮也把兮望拉到路里边，「长得帅的都这样，不是么。」 身后此起彼伏的一阵咂嘆声，唏嘘道：「兮哥没发现是弟控啊，不过要我有这么帅的弟弟，我也行了。」 兮望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只是干咳了一声，并未有过大情绪波动。 他看了一眼兮也，想伸手帮她拿行李，一眼扫到兮也手里的小药包，「姐你生病了？」 兮望握着推手的手攥紧了些，手指微青。 兮也换了只手拿，受伤的手受到重物有些微颤抖，「没有，就带着预防。」 兮望哦了一声，便也没再追问。
第88页 有人贊助的团建就是不一样，连车都更加宽敞，还有给他们准备的晕车药和各种防晕车的蜜饯。 「我们点下名啊，看看还有谁没来的。」领队拿着名单站在车头开始点名。 兮也越听越奇怪，「怎么没有刘年？他不是我们队的？」 胡离摆摆手，深谙此理道：「这车人员分配都是来之前就安排好的，领队安排的，应该是坐不下了，把他放到二队的车上去了。」 话毕，兮也转头看着最后一排空座，沉默不语。 兮望从后座伸过来一只手，「这个，你趁热吃。」 兮也抬头，接过盒子，只是这干炸藕盒着实长得歪瓜裂枣了点，李姨这次实在是有失水准啊。 抱着只是长相原因，早上做的太急了，兮也捏起一个咬下一小口。 只一口，那独一无二的酸味，兮也皱着眉头缓了缓，就知道是出自张柳月女士之手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还小那时候，张柳月就爱做这个给她吃，虽然厨艺极差，却爱做，人都说多练多长进，但这么多年过去，这条老话在张柳月女士身上却并不灵验啊。 胡离侧头看到兮也面色轻松，凑过来，「吃什么呢，给我尝尝呗，分享一下。」 哪知一向大方的兮也虎口夺食般把盒子盖上护在靠窗的身侧，「我不够吃，下次买给你吃。」 胡离惊异，「有这么好吃？」 兮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点点头。 一盒并不好吃的干炸藕盒，兮也全部解决掉了，连兮望都有些惊讶，他也算了解兮也的食量，看来他妈真的厨艺有长进，都能和李姨媲美了，下次他也要尝尝。 - 棋院距离绛紫山庄距离不远，走高速车程一个半小时，兮也昨晚睡得并不好，车程过三分之一的时候，兮也睡着了，头倚在窗户边的横槓上，时不时因为剎车而轻微撞击一下，但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不分！」 一身惊汗，兮也睁眼入目胡离近在咫尺的脸蛋，兮也似是刚从深渊抽离出来，胸脯一起一伏不平和的喘息着，以试图平息梦里的惊恐。 胡离伸手摸了摸兮也的额头，瞳眸里愈加惊恐，「你居然不躲开？！」 兮也不喜欢有人碰她，可是此刻她还处在半明半昧的懵智状态，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兮望有点紧张，紧皱眉头，拎着背包的手青筋微凸。 嘴细微嗫嚅着，什么也没说。 胡离小声道：「没发烧啊？」 兮望沉着眼睛，摇摇头细语：「做噩梦了。」 前面领队已经在安排大家依次有序的下车，看到兮也这边还聚在这里没有动作，上前询问。 兮望神色轻凛，「我刚刚不小心撞到我姐的头了，您先下去就行，我们跟上。」 他这样说，吴燕作罢，下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她，叮嘱他们迅速一点就下车了。 兮也慢慢拉回神魂，只是心里还有些许后怕和警惕，努力扯出笑，「下车吧，我没事。」 煞白的嘴唇却毫无遗漏出卖了她的真实现状。 兮也很快的舔了舔嘴，勉力扶着把手，单肩背着包，微侧过头，「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胡离有些担心，但还是跟着下了车，打算一会儿到住宿地再问一下。 沿路的景象像是刻在兮也记忆深处，此刻被突然唤起，勾出千丝万缕的过去，一帧一帧流水放映着。 这里说熟悉不算熟悉，说陌生也没有那么陌生。 似乎没有适合的名分来评价这个地方，兮也苦笑一下，肩头锁骨微缩，收回逡巡的眼神，没有再看。 兮望跟在身后，敏感的察觉到了兮也的情绪，隐藏着，压抑着，但浑身都是灰色的。 兮也跟在队伍的后面，越落越后，最后甚至到了队伍末端。 「兮也，好久不见。」 兮也没有回头，耳尖微动，微闭一下眼球，再睁开已是恢復清冷状态，仿若无事发生过。 她嘴角噙着笑，缓缓卓过去，未见其人便开口：「白小姐，不算很久。」 隔着不远的距离，却横亘着无形的针尖麦芒。 兮望看了一眼白烟，头也没回的推着胡离先行离开了，胡离还不在状态，但是脚上动作比脑子快。 只剩下兮也和白烟隔坛而立，笑容交手之间，毫无感情温度。 - 白烟带着兮也来到一间玻璃水方，四面透明，外面包围着亭台楼阁，私密性却极好。 汩汩而出的白茶蒸腾着热气，白烟推过一盏茶盏，笑容淑女。 兮也修的圆润的指甲无声轻点桌面，偶尔画圈。 「茶就不必了，今天叨扰你，实在是有点事情需要知道，不知道白烟小姐，是否愿意告知？」 兮也抱臂而坐，礼数都到，白烟有些意外，兮也对她虽说向来没有撕破脸面，但每次见面从没感受到这般央求的意味。 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原本放在桌上的手不动声色收回端放在跪坐的双腿上，右手搭于左手之上。 「请问。」 她做好了不回答兮也的准备，白烟不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她不喜欢兮也，是事实，并且不会有转圜改变的可能，想来兮也也是这样看她。 这般想法里，白菸嘴角缓缓上扬，没了局促不安。
第89页 兮也并不知道白烟心里所想，只是思索着以何种方式询问比较妥当。 她摩擦着指甲锋利边缘，在指纹上一道一道加深痕迹。 「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和晏二哥，结婚？」兮也怕自己唐突了白烟，随后补言道：「没有讽刺的意思，真的是纯粹的想知道，因为我其实并不是适合相伴的人，」兮也自嘲失笑，眼神落寞：「毕竟我有病，圈里应该也没人不知道了吧。」 白烟一瞬错愕，手指僵了僵，看着兮也真诚的表情，一时唇仿若闭塞，说不出话来。 兮也直直看着白烟片刻，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以为她不想告诉自己。 看来还是自己太唐突，细想想这样尖锐的问题换谁都难以开口，还是自己考虑不周。 就要半坐起身，对面传来茶盏咚桌的闷声，「当年，封家集团正处于劣势。」 兮也听到声音，有些微怔，慢慢坐了回去。 竖着耳朵一字一句似乎连标点停顿都不愿意放过。 白烟喉间溢出一丝苦笑，双腿上叠放的手松散到两边塌上。 「只要他说，一个字，我都会帮他。」她轻嗤一声，耷拉着眼皮，轻摇头。「但是，他拒绝了，严词。」 兮也蹙眉，手攥成拳头，有些想不明白。 白烟平復下心情，面色如常。 「当时的联姻是封家和我家统一达成的意思，我以为我就要如愿以偿了，哪怕也许婚后并不快乐。」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是我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多了解他，可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必要时刻，我连陌生人也不如。」 「他以自己当时集团执行人的职位做交换，如果一个月之内不能让集团恢復原状，就卸任隽封集团ceo一职，而成功的条件就是，解除与我的婚事，与兮家联姻。」 第47章 蓄谋 想见你 兮也落寞的走在回住所的路上, 脑海里盘旋着白烟的声音。 「你拥有的，是我千万般都求不来的，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做不了朋友, 这件事情就当是黄子豪伤害你弟弟的赔罪吧。」 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当年的事情里有这么多的隐情, 如果不是今天白烟愿意告诉她, 恐怕以后也没机会知道了。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就差一个时机，而白烟的联姻就恰巧成了那人的时机罢了。 兮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似乎也生不起气来，也许她以为的离开, 对封晏并不公平, 甚至伤害到了他。 这样想，兮也更是恨铁不成钢, 或许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 有人要承受不该的东西。 边想边走，竟走到了绛紫山庄的后/庭/院。 掩映在浓荫之中，门户低调朴素, 周围的砌墙质地倒是和兮也先前在听松楼看到的相差无几。 拾级而上, 里面更是葱郁幽宓，光从缝隙漏进来, 迥异的窗洞看进去，竟是笼罩着的独立棋墩，像是专为下棋而设计，不知是哪位爱棋人士。 「这里不能进么？是不对外开放么？」门口传来窃杂的声音。 兮也转头撇过去，居然是胡离。 胡离眼神好, 一歪头就正对上兮也的眼睛，「你看，我朋友都在里面呢？怎么就不能进了？」 门口的看园人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最终没法，扶了扶耳朵，侧身让道。 胡离一脸欣喜的小跳着走了进去。 「先生，已经让她进去了。」看园人低语一句，耳朵里是黑色的耳机。 胡离还惦记兮也在车上的事情，兮也让她安心。 「刚刚怎么不让你进来？」隔着点距离，兮也又看到有人一开始始终拦着胡离，本来她想过去，结果胡离就进来了。 胡离摇摇头，「不知道，一开始态度可强硬了，说不对外开放，是私人领域，结果后来我说你也在里面，他就让我进来了。」 这里环境是好，就是规矩太多，森严戒备的，都不敢随便走动。 兮也缄口不提，心念藏了下去。 娱乐设施不多，两个人就因地制宜，饶有兴致的在兮也看到的棋墩那里下起了棋。 本来胡离还想多下两盘，倒是兮也催着快走，毕竟私人领域，能进来已经是奢侈，总要有点分寸，贪多不得。 - 下午领队给大家安排了自由放松时间，在山庄耳楼，一队和二队一起活动。 兮也本来是没打算去的，但碍于兮望和他们都很陌生，她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趁着在房间的时候，兮也已经简单按照纸条上的流程说明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此时又盖上了粉底，人多不好解释，只能等晚上再放出来透气了。 不过相较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 兮望有些欲言又止，「姐，你跟白烟姐怎么样？」 兮也钝然，原来是这事情，看兮望的表情，怕是又多想了。 她轻笑，「没怎样，就是问了一点事情而已。」兮也没再多说，兮望也就心知肚明，不再多问。 兮也看兮望没再说话，害怕他嫌安静，想了想，聊起了挚爱。 果不其然，兮望话多了起来，虽然都是言辞强烈地表达嫌弃，但兮也心里门清。 耳楼并不大，但娱乐场所的地方已经足够。 兮也他们到的时候，一队的人还没来，二队倒是已经在了。
第90页 原本在窗边喝茶的刘年看到他们，懒着笑走过来。 「你弟弟？」刘年扬眉看向兮也身侧的高个子男孩。 兮也无声点头。 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和姐姐生的一样好看。」 兮望莫名的对眼前的这个人有点敌意，但兮也似乎跟他很熟，并不敢有什么表现，只是凝眸看着刘年不说话。 「刘师兄果然高人一等，不愿意跟我们二队待在一起。」斜后方尖刺的调笑声越过水晶吊灯直达中央。 刘年并没与回应，脸上依旧盪着笑，无所谓一样。 兮也很不喜欢，这莫名的敌对，捧高踩低最没品。 兮也想开口，被刘年拦住了手腕，很坚定的摇头。 不用，也不要。 兮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刘年不想树敌，但她还是觉得一味退让会让自己以后都处于弱势，但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她尊重。 刘年没有搭理，二队说话的那人自觉无趣，便也没再出声。 一队的人陆陆续续到齐，场面渐渐热闹起来，兮也有点闷，走出耳楼想透透气，赶巧在楼下又碰到了白烟。 她戴着帽子，围上了围巾，似乎要离开了。 兮也走近，「这里承你招待，谢谢。」 这里毕竟是白烟的地盘，也算是沾了她的光，虽说有人贊助，但上午的事情也是要谢谢她。 白烟愣了一会儿，扒下遮着嘴巴的围巾，空气中缓缓雾化成白气，她惨澹的笑笑，「这里已经不是我的了，不用谢我。」临走前，她回眸深深看了眼兮也，「你运气真好，能让他这样对你。」语气里不无遗憾。 兮也摸不着头脑，这里不是白烟爸爸给她的成人礼物么？这跟她运气好有什么关系…… 运气……如果真要用运气来说事，可能只有一件事情真的是天降的运气，换做以前或许都不会相信自己真的有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送走白烟，兮也背着手往回走，她眉眼放松，很多事情都浮出水面，她似乎这时候才更加认识那个人一点，那种真实感才慢慢贴近。 张柳月女士说的没错，自己真的很自私，在那个人面前，自私的可怕，她该道歉，如果不是自己，他值得更好的，生活也好，人也值得。 想曹操曹操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那两个熟悉至极的名字。 兮也犹豫了一秒，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餵。」明明刚刚还想了一堆话想说，此刻却被噎在了喉咙，上不出下不去。 「你东西收到了么？」 兮也心中轻哂，快递收到，他那边肯定有消息，还明知故问打个电话过来。 「收到了，谢谢你的药，我会用的。」 兮也握着手机，单脚曲肘，点着鹅软石路上的小块白色，颇有闲情，像在数数。 封晏眼皮轻跳，兮也好像哪里不一样了，按照以往是不会谢谢别人给她寄药的，她最讨厌的就是五花八门的药，但也具体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封晏想再说什么。意外被兮也截胡。 「我比完赛就回家，别担心。」 回家！！！ 封晏心头微颤，有点不敢相信兮也说的话，在几天之前还是决裂的坚决语气，见到他也是避之不及，唯恐撞见。 他好奇，也害怕，害怕兮也是不是真的会回家，又或许只是说说而已。 封晏停顿许久没有出声，再开口，嗓音竟有些生涩，「好，我在家等你。」他想问是真的吗，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不会怀疑兮也，独自把那想法埋进了心里。 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悲逝，封晏拉开抽屉，久久凝视着那份收购文件。 挂断电话后的兮也看着手机出神，电话里那张面孔她似乎许久未见了，她想见见他，在金红漫天的时候，见一见他。 他声音似有安抚作用，兮也总是紧攥着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松开。 「兮也，你在看什么呢？」胡离从里面走出来，正瞧见兮也的背影。 兮也勾着笑转过一点头，「看……今天天气真好。」 胡离看着阴天的高空，除了不下雨，谈不上好天气，她拉过兮也的手臂，催促着：「走啦，里面正在玩游戏呢，一起一起。」 盛情难却，兮也只能就着胡离的步子进去了。 里面正玩的火热，只有刘年拒绝邀请，在一旁自得其乐的喝着茶，偶尔围观一下。 刚好一轮玩完，胡离拉着兮也坐了进去，兮望是上一把获胜的人，看到兮也坐过来，正想着邀功，结果他们这把的规则是谁获胜谁说一个秘密，要是关于自己的且还没别人知道的。 兮望犯难，但在场的都是他的姐姐哥哥辈。 大家也算和善，兮望还未成年，也就没有过于追究，让他随便说一件秘密都可以。 兮望说的是小时候偷偷拿兮也的棋子扔进过厨房阿姨正炒菜的锅里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兮也，嬉笑深长。 兮望羞赦解释：「就是想姐多陪我玩，不是故意的。」 但凡涉及围棋的事情，兮也都不好说话，众所周知。 可是她竟毫无变色，只是扬扬嘴角，拍拍兮望肩膀，睖了一眼坏笑的人。 瞬间噤声，都憋笑着看兮望。 看来兮望算是兮也护着的人，以后可并不能随便调戏了。
第91页 「那再来一把？兮哥上场了啊。」 二队的霏霏勾勾手指：「来啊来啊，我们就没在怕的。」挑衅意味十足。 兮也看着他们一来一去甚是好玩。 「来啊来啊，没在怕的！」稚嫩的女孩声音朝气十足。 面孔俊朗的男孩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温和，半蹲下来单膝而归，仰头看着小女孩的闪烁的眼眸，「好，你最厉害了。」 「兮哥？兮哥！？」 兮也窒息般被抽离出突如其来闯入的记忆，如鱼失水，有些木讷。 「你没事吧？」胡离拍拍她的背嵴，有些担忧。 兮也看着眼前的场面，失笑。 是她魔怔了，都想到小时候了，有他的小时候。 第48章 蓄谋 小正经 很少看到兮也有走神的状态, 纷纷侧目而视，被胡离挥走了。 「还玩不玩了，开始开始。」 一旁有人急切地催促的, 大家都已经蠢蠢欲动, 蓄势待发。 「先说一下啊，我们这个游戏叫捡牙籤。」二队的霏霏故作神秘, 扫了一眼周围的游戏选手们。 「知道知道！不就是裁判握一把牙籤, 凌空扔下，然后按照自己抽到的扑克牌顺序来捡牙籤，一次捡一根，但是如果有别的牙籤动了就输了啊，那个人的牙籤就作废, 最后数量多的队伍获胜。」 有人迫不及待地科普, 言语里藏不住兴奋。 兮也理解力好，听了个大概就明白了, 不算难, 主要是注意力和手上的稳定性。 一队二队的人摩拳擦掌，突然有人插了一句道：「一直这么分组也不好玩吧，要不按照扑克牌排序来分, 前六个一组, 后六个一组，怎么样？」 之前玩过一局的人, 摸着下巴，纷纷贊同，这样也更能考验默契，更加有挑战性。 兮望是裁判，十二张扑克牌打乱, 反扣着平放在大理石桌上。 大家似乎都不想第一个抽，只是面面相觑左顾右盼，等待有人出手。 兮也无所谓顺序，见他们都不动，就要伸手抽，被护理拉住，「上次第一个抽的人惨败，别啊，没好彩头。」 兮也轻啧，推下她的手，「没事。」 她不相信这种虚有的东西，自己才最可靠，一切都是实力说话。 翻牌，一张「2」。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陆陆续续出手抽牌。 胡离看看自己手里的「10」，哀嚎一声，「好烦，不能跟你一个队了。」满是惋惜。 兮也笑着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游戏而已，不必挂心，毕竟，连生活里都不是每个人都始终在身边未曾离开的。 兮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又想偏了，立马无声苦笑，注意力转移到游戏上来。 按照顺序，兮也和二队的五个人一组，而似乎天註定一般霏霏是那个和兮也对立面的敌手，这场游戏一下子变成了一队队长和二队队长换队员pk的难得盛事。 霏霏斜勾着嘴，扶了扶额头的运动髮带，摩拳擦掌，「兮哥，看看你你除了围棋别的能力怎么样啊。」 兮也稍一歪头，媚视烟行，一旦进入状态，就无形之中勾人。 她食指指节微动，勾勾手指，「来。」 按照扑克牌顺序来挑牙籤，是兮也这队先来，但是兮也转头看了眼兮望，浅言淡语道：「我们换一下，让他们先。」先来的简单，她想来点有挑战性的，心中隐隐的胜负欲燃起来了。 霏霏先是微怔，笑了笑，「行，无所谓，看结果就行。」 二组的成员似乎都是玩游戏的一把手，非常迅速连贯的就走完了一轮，成功累计六分。 这个递交棒很快来到了一组，兮也手上。 兮也凝视眼眸，现在牙籤堆里还算多，没有走很多轮，只需要优先选择上面单独放置的牙籤即可。 她看了一眼正中间那根单独的牙籤，侧眸看了眼一旁紧张到腿抖的小男孩，回正眼眸。 胡离小声惊唿：「兮哥你疯了，中间那个那么好拿，你非挑战边上那个，那上面还有个压着诶！」 霏霏也紧蹙眉心，有点看不懂兮也是什么意图。 兮也气定神闲，缓缓扶着桌面半跪在地上，扭着脖子侧过头看着那根被压着但和上面牙籤还有距离的那一根。 「挑战总有风险，但更有意思不是么。」 她利落的把垂在胸前的发尾甩到身后，举着那根牙籤，自信的看着二组的一众人。 霏霏扯笑，「行了，别秀了，知道你厉害。」 许是兮也的挑战，让旁边的小男孩也想挑战一下自己，只是腿还是止不住的小幅度颤抖，缝纫机一般。 他紧咬牙关，手欲伸不伸。 兮也插着双手，垂眸侧头随心而道：「稳当的前提才能成功吶。是吧，兮望。」 兮望微愕，胡乱点头，「嗯，对。」 男孩似乎是听了进去，抿着嘴，拿起了正中间那根单独放置无障碍的牙籤，一组又积一分。 兮也无声勾唇，声如蚊吶：「很厉害。」 男孩听到了，眼中不乏感激，有碎银般的光华放散。 兮也曾经在食堂见到过这个男孩，她当时还很奇怪，怎么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直到在领队办公室看到男孩妈妈的请求，她才恍然知道男孩曾经受过校园暴力，所以整个人都很内向瑟缩。
第92页 这件事情似乎除了领队也没有别人知道，为了保护男孩的自尊心，并没有广而告之。 兮也算是意外得知。 她以往并不是有怜悯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冷心肠的人，但是开始心理治疗后，她变了很多，她自己都能有感觉。 看着男孩暖透心房的笑，兮也打心底里觉得，真好。 第一轮，一组二组都顺利拿下六分，没有参差。 桌上的牙籤渐趋稀少，为保证难度不变，兮望把剩下的牙籤重新摆放，叠放更加紧密聚集。 「第二轮，二组开始。」兮望发下号令。 这次二组花费的时间比第一次要来的慢些许，但毫无意外地，还是六分。 霏霏扬眉自得，看向兮也。 兮也指腹捻动，响亮的响指，「尚可。」依旧情绪平稳，没什么波动，一如她一贯作风。 …… 「输了输了！兮哥输了！」 「惩罚惩罚！」 兮也看着手边四散倒塌的牙籤堆，表情有些无奈，哭笑不得。 一旁的男孩表情有些抱歉，刚刚要不是兮也让他先来，输的人就不会是兮也了。 兮也轻摇头，桌下的手格挡住男孩就要伸起的手，看向兴奋的二组：「行，愿赌服输，是我技不如人，什么惩罚，说吧。」 一群人摩拳擦掌，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毫不犹豫的，「我们也不是为难别人的人，对吧。」 兮也眼神觑着，耐人寻味，对面必定是憋着坏呢。 「我们提供两个选择哦~」 「第一，给手机里最近通话的那个人打电话，让他喊你一声爸爸就算成功，要暗示不能明说哦~」 兮也皱眉，这都什么惩罚，现在的人怎么都有喜欢听别人喊爸爸的习惯啊。 「第二个是——」 兮也一摆手，「第二个。」 第一个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电话里那个人能叫，她也不敢承受这个称唿。 二组轻嗤，「还没说啊，你确定？」 隐隐之中有奇怪的氛围蔓延扩散，有人终于止不住爆笑。 兮也：「第二个是什么？」 霏霏满脸为她痛心，「第二个他们可憋着坏呢，打电话给最近通话的那个人，开头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看着霏霏惋惜遗憾的表情，兮也心中一空，这不是妥妥的套话么？要是没秘密还好。但万一真有事情，那公开处刑，似乎有点劲爆，且尴尬。 可是说出去的承诺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兮也清清嗓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通讯录最近通话第一个就是封晏。 那个名字安安静静的躺着，丝毫不知一场未知的风暴在前方等待着他。 兮也看着，狠心咬牙点了拨通。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兮也的手机上，没有等待，拨出去的第二秒，便接通了。 周围有人绞着手无声起闹。 「你在忙么？」兮也沉静的开口。 封晏签好名字，单手将文件递给张章，挥挥手，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不忙，你说。」 幸好开会是在之前，不然现在这个电话指定接不到了。 有种侥倖的庆幸，封晏解开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放松喉咙。 兮也顿了很久，周围不停有人挤眉弄眼催促她快说，兮也抿唇，无奈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话毕，她别捏的咬住下唇瓣。 封晏愣住，轻舔唇瓣。 兮也总觉得这是在强迫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来吐出自己的秘密，这很不合适，甚至罪恶。 封晏什么也没做，她又如何以游戏之便来诈他，就算有秘密，也无可厚非，兮也仿佛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恶魔，举着刀剑指向无辜的人直至喉头，要他在大众眼下钉上莫须有的名头。 「是，我是——」 兮也极力打断，「等等，你不用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在玩游戏，输了的惩罚，这是属于你的隐私，是我失了分寸。」她不顾众人无声反抗，抢地嚎叫。 兮也握紧手机，神情愈发坚定，「对不起，我的失误，一时昏了头。」 刚刚玩疯了，竟然也忘记了最简单的道理，如果封晏就这么说出来，她就变成了和旁人一样看热闹的闲人之一，毫无人情看热闹的人，这和那些爱传闲话的街头大妈又有什么区别。 兮也神色微凛，周围的人没再敢动作，只是缩着静静听着。 封晏看着楼下驶过的黑色商务车行驶缓慢，前面正走着一位拄拐杖的老人。 深隽的下颌线变得流畅起来，他曲起手指轻敲在玻璃窗上，清晰地撞击感告诉他还没到晚上做梦的时间。 他垂下头，细密鸦翼般的眼睫在眼睑下拓下阴翳，嘴角的弧度支起脸颊的软肉。 封晏深深地，沉溺的轻笑，「不是你的错，现在换我想告诉你，可以么？」 电话这边的兮也没等来震怒的挂断，霎时愣怔。 「啊？」 她有点晕乎。 低沉婉吟的哑声传来，「小正经，愿意赏耳听一下么，嗯？」 第49章 蓄谋 融春破冰时 兮也躺在床上, 回忆着游戏时候封晏的话，唇线抿直，耳尖氤氲上红。 「绛紫山庄现在属于你, 我知道你喜欢听松楼的建造, 后院是为你改造的，就当做我那天凶你的道歉。」
第93页 「药的事情是我有失偏颇, 如果你想知道, 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是不要哭，可以么？我会乱的。」 「往棋院寄的东西都是我寄的，不告诉你是害怕你不想看见我。」 「机场的事情是我的失误，没有提前告诉你, 让你紧张, 但是兮也，我那天真的很开心, 原谅我开心。」 「叶故婚礼上的照片风波, 是我太深思熟虑，才没有第一时间公开，是我太想要名分。」 「可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你不论有什么不顺心, 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能问我, 能怪我。」 「而不是在浴室浴霸爆掉之后一声不吭，害怕是可以宣之于口的，对我说，这不丢人，我会很高兴。」 「所以, 兮也，没有孩子这些都没有关系，我是和你生活，而不是为了孩子而和你生活。」 「早点回家，我在家等你。」 …… 兮也敛着眸，她辛苦斡旋于如何隐藏自己的私人情绪，却因此忘记了有一个人无论自己怎么藏匿，他都能发现。 这个不争的事实从儿时一直保持到了现在，从未有变数。 是她把这种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现在想来她实在是太心大，饶是这样，却没有人怪过自己。 其实她已经很幸运。 思绪飘洒之间，兮也渐渐浸入睡眠。 那里有健康的自己，她还是学生时代的模样，艷阳之中盛夏晴空，稍一回头，就能看到封晏扶额无奈笑，吓唬她下次再不给她解决小麻烦了。 那是面容清晰的封晏，眉眼轮廓如山月之诗，惊心动魄，叫人不敢忘。 - 一夜醒来的兮也在床上弓着背坐了好久，在心里多次自问，她确定她一点也不想封晏找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主人，就算白烟，也不行。 不管她或好或坏，她都想再试一试。 临近锦标赛，大家都高度紧绷，昨天难得的放松，今天都已经起早，晨练的晨练，学习的学习，各司其职。 胡离并没有报名这次的比赛，也不在参赛行列，此刻依旧悠闲地在亭子里吃着早饭，隔水观山，好不自在。 老远就看到兮也从楼梯上下来，还没挥手，尚举到半空，兮也看到她，笑笑，「早上好。」 胡离：「？？」 兮也从没有主动跟她问过好，而且她早上有点轻微起床气，一般都是一脸黑的用两个小时醒神才会恢復正常表情。 她有点颤慄，感觉像变了个人。 「呵呵呵，早啊。」胡离目不转睛看着兮也由远及近走到自己身旁坐下，手打样似的挥了挥，「你……还好么？」 兮也眼睫轻拂，嗯了一声，「我很好，」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向胡离，「是哪里没化好么？你帮我看看。」 胡离稍稍凑近，意外地，兮也竟然化妆了，以前很少沾脂粉，现在都早起化妆打扮自己了。 这就更让她觉得另有隐情了、 她表情肃穆，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化妆……」胡离灵光乍现，双手合掌，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去约会吗？！」 兮也细细皱眉，啼笑皆非，「没有，只是想好好生活，把以前错过的，都补回来。」她抬颈入目镶嵌在亭檐边缘的碎金般光线，说道。 胡离看着她几秒，撇撇嘴，拿着南瓜饼咬了一口，嘟哝：「总觉得是想跟人告白说的话，啧。」 兮也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趁着大家都在休息，兮也走到了院子里，她环视着昨天没有好好看看的景象，此刻慢慢和以前在听松楼见到的场景连成一片，完全是她祈盼过的下棋圣地。 指腹轻轻转动着脖子上的黑色圆珠，光滑无暇的质感让人心安。 「心情很好？」 刘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站在距离兮也不远的树荫之下，阳光躲避。 兮也半侧过身，「嗯，还不错。」她没有否认，坦然了他的猜测。 刘年眼中映着她纤细匀称的背影，始终笔挺，不曾为谁弯过腰，他苦笑，声音绵长，「兮也，你还记得我么？」 兮也听着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你，我在日本就认识你了啊？」 刘年轻嗤，自嘲似的，轻摇头，「其实要比这更早，早很多很多啊。」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刘年长挺着脖子望天，背着手，眼里很空。 兮也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在更早的记忆里面翻找出来一丝和刘年有关的画面，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可能是我不记得了，我记性真的不大好，」兮也哂笑，「你其实可以告诉我，我们不用这样打机锋。」 「还记得封晏被篮球砸伤的那场校队内测赛么？我那时候就见过你了，我是另一支队伍的，见证了事件全程，」刘年执着的看着她，「你很厉害，厉害到……能替一个一米七大高个学生会主席讨回公道。」 兮也起先没有发觉什么，少顷眉间隆起小包。 刘年还在说什么她已经没有细听了，只知道刘年似乎是因为自己才会学习围棋，而且曾经帮过她几次，怪不得她后来没有封晏接的时候，也没有野狗追着了。 但她现在满脑子另一件事情想要问，有些心不在焉。
第94页 「抱歉，是我没注意到你，看来我们很久就算是有朋友的缘分了。」兮也碾唇而笑。 朋友啊……刘年笑笑，半转过身，「朋友…也好，我有点事，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屋吧，外面冷。」 他一直走着，想要回头，却终是不忍。 兮也感觉到刘年情绪似乎很低沉，她顾不及多想，转身进攀岩假山后打了电话。 「喂，阿河，你听我说，」兮也现在急切需要确认一件事情，「我有一个朋友，她年纪很小，但是看到一个哥哥受欺负就忍不住出手，跟高年级人的敌对。」 洛泱笑得耐人寻味，勾着手机微挑眉，「你什么时候也玩无中生友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兮也摸着手上的一圈银色，清清嗓子：「真是朋友，你别不信啊，我…她不好意思说，问我了，我又不是很擅长，就问问你。」耳廓在阳光下呈透红色，润泽有型。 洛泱无声笑，直点头，「行，你朋友这个，我只能讲讲我的理解啊，你是还要有自己的想法。」 兮也：「嗯……不是我，是我朋友。」她严肃纠正。 洛泱憋着，「嗯呢，是你朋友，我个人判断啊，你这朋友是喜欢人家哥哥吧，那男生都是高年级的了，那点解决纠纷的能力总是有的吧，哪用得着你那朋友出手啊。」 「无非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的事情。」 「可是那时候她还很小啊？」 「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感情谁能说得清楚这个世界就没那么多人事纠葛了，就像长智齿，青少年也长，成年也长，你又怎么能控制。」洛泱说着，深情有些落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到光呢？真是漫漫无绝期。 兮也许久没说话，几许后，她摸上锁骨之间的圆珠，「我会告诉我朋友的，谢了。」 洛泱：「你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呢？怎么感觉你不对劲啊，什么时候这么热心帮助别人了？」 洛泱直觉奇准，兮也被戳中，稍有些心虚，但还是死捱着，「没有，想太多，我能有什么心思，回家聊，挂了。」这秒挂的速度带点仓皇而逃的意味。 声音随着电流掐断而中止，兮也看了看手机时间，今天还没有训练，可是她现点心乱如麻，理不清剪不断，虽说以她现在的水平稳定发挥并不会出大问题，但保险起见，还是多练为好。 还有一天，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只有一天了，再等等。 兮夜的强制力很难不让人佩服，快速进入状态的她进攻力极勐，无论多运筹帷幄都难挡她严丝合缝的攻击和精妙的融合技巧。 「行，论专业能力，还是兮哥更甚一筹，」霏霏握拳，「甘拜下风，但不会太久的。」二队的队长，漂亮且有野心，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连冠棋手，创造属于她的时代。 良性竞争，兮也一直喜欢并且支持。 兮也练下了三盘棋，其中一盘是指导棋，兮也能大致判断其中除了霏霏，另外两个人都不在状态。 她别的时候虽然冷，但还比较随和，唯独受不了一个人没办法集中精力于自己的专业事情上，尤其已经接近赛前。 但她没有说重话，走之前还是叮嘱了几句：「刚才我下的三盘棋其实都是一个方法——引征。但凡有人提前精确计算，有这样的谨慎和习惯，都不会被我钻了空子，而且实际比赛中高手是不会使用引征的，风险太大，胜负各半。所以你们还是要多打谱，多復盘，前辈的经验不是说说而已。」 「大家加油，不让自己失望是主要目的。」 基本的练手已经完成，兮也没有多留，先行回了房间以免打扰训练的人。 霏霏鼻尖轻耸，身体斜倾，「你们队长，怎么了？什么时候她会做这种鼓励引导式赛前动员了？」 胡离故作深沉的摇头，轻啧，「你也感觉到了吧，我就说她今天不对劲，整个人都精神洋溢，难道是…」 霎时，胡离和霏霏同时转头看向屋外垂下的嫩绿抽条，清依依道：「春天要来了？」 - 「你昨晚多晚睡？」席靳洲调侃，「这脸色跟被吸了精魂似的，病恹恹。」 封晏清凌凌睇了他一眼，移过桌上的咖啡杯，轻抿一口，苦涩瞬间让他清醒大半。 他确实很晚睡，晚睡到一抬头天都亮了，鸡都打鸣了。 他昨晚听到兮也的声音鬼迷心窍的就把那些都和盘托出了，这就导致他后半夜闭上眼睛就浮现那张寂傲容光的秀脸，眼梢点墨，烫在心头。 席靳洲看他纠结的表情，慢条斯理搅拌着汤匙，「别担心，现在医学科技那么发达，那不是什么难事，总能解决。」 这事儿封晏倒不是很上心，他私心里并不想要孩子，先不说生产有风险且痛苦，出来了还多个人跟他抢人，有苦没地说，拿着钱养「情敌」，不划算。 不过要是个女孩，另当别论。 「想什么呢，难得一见封总笑颜啊。」 封晏抹平嘴角，「想你没有的体验，不行？」 席靳洲扯笑，「今天很毒啊，有好事？」一般能让封晏有这样战斗力的，除了项目收益超目标，另一个就是兮也。 自小如此。 他们都摸透了。 封晏轻解领结，慢慢站起来，落拓不羁的捞起桌面上车钥匙圈，停留指尖轻转一圈，利落收入掌中，「女主人回家，算不算好事？别打扰我啊，走了。」
第95页 离开的毫不留情，席靳洲咬牙切齿，真是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亏他出手帮他解决绛紫山庄收购案，呵！有异性没人性。 封晏回到公司，第一件事情就算了一下时间，后天，兮也就要回来了，回来后再过三天就是正式比赛时间，他盘算着后天去棋院接兮也。 看着吵架后就忘记修理的汽车后座破败漏絮的座椅，有些犯难，修理需要时间，封晏沉吟片刻，拿出手机。 封晏：【图片】去把这个车带回来。 此刻的张章刚休假到家，一只脚还没踏进家门槛，手机就响起独一无二的提示音。 他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仰天嘆气。 才去看封晏的消息。 张章看着图片上这辆骚红色敞篷，心疑几分。封晏之前异常嫌弃这辆车，丢在保养店就没去提过它，跟遗忘了似的，怎么这会儿又要了呢？ 秉着个人极强的专业素养，他即刻应下，看来这个假期不出意外又泡汤了。 张章心里哀嘆自己劳碌命苦，跟了封晏都三年没休假了，虽然拿钱的时候是挺香的，算了，看在金钱的面上，忍了。 - 寒气犹存的人间颠覆黑夜，来到白日。 团建至此，就已经结束了，依旧是送他们来的班车接他们回去。 兮也拖着行李箱，看向身后的幽旷之景，眼丝明媚，这里她大概不会忘记，在这里她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做了一些决定。 算是见证者吧。 她没有留恋，因为她会再回来的。 胡离朝她招手，喊道：「走啦兮也，车到了！兮望已经上车了！」 「来了！」 兮望昨晚好像熬夜了，现在正在车上后排躺着补眠，两天时间，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清朗的男孩，默契的保持安静。 兮也蹑手蹑脚给他盖了一件自己的大衣后坐回了原位。 临近棋院的时候，前面的人突然热闹起来，不知是聊到什么令人亢奋的话题，手舞足蹈的。 胡离爱凑热闹，探出脑袋刚想发问，前面的界界转过头来，一脸兴奋。 「去不去酒吧去不去酒吧！！」她眉眼弯弯，激动之情从眼中都要溢出来了。 兮也在一边听着，无波无澜。 她在酒吧玩的时候，这些小朋友们还在还在学校里「之乎者也」呢。 界界见胡离犹疑，继续添砖加瓦，「正好比赛前尽情放松掉负面情绪嘛！他们都去，我们人多很安全的，领队都同意了，去吗去吗？还有兮哥，去吗去吗？」 胡离定性差，别人一花言巧语就被哄了去，转头扑闪着晶亮的眼眸看着兮也，满是希冀。 兮也略略抬眸，「哪个酒吧？」 界界：「『有限自由』酒吧。去吗去吗？一起啊！」 这不就是之前她想去但没去成的老地盘么，她微微碾唇，轻启：「去啊，去。」 界界欢唿，兮也眼眸深处几不可察破土而出一丝刺玫端倪，滋生出的叛逆拔土而出，染着别人察觉不到的疯狂。 好久没有活泛筋骨了，真是难得的机会啊。 - 到地方后，兮也在宿舍里拿出压箱底的一件银黑色吊带裙，长度堪堪到膝盖上三寸，禁慾魅惑。 偏偏这种柔媚搭上一双机车靴和牛仔外套，在兮也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 乌黑藻发披散肩头，精緻妆面惹火红唇，琥珀瞳眸映衬的点痣生光，宛若惊鸿。 从没见过兮也这般打扮，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余音只剩称嘆。 此刻突然庆幸兮也比赛时从不打扮，不然别人关注的可就不是比赛倒是全程看着兮也的脸目不转睛了。 - 夜色清寂，除却黑暗，就是目迷五色的酒吧一条街，那是兮也出国前常去的地方，去的最多的就是「有限自由」酒吧。 倒不是它和别家有何不同，只是那里的是她偶然机会进去躲人知道的。 兮也不喜欢每次都换地方，后来基本都去那里，环境也越来越好，自然更不会换了。 此时看到那琥珀色单向门，兮也难免有些感慨。 但更多的，竟然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走吧走吧，到了。」界界和周围几个人争相小声惊唿，掩藏不住亢奋。 兮也轻轻转动指节银戒，钻石触光放散着碎银般光华，红唇张扬，「走啊，看看新世界咯。」 勾起的纤指徐徐摇摆，宛若勾魂利器，下一秒便将拜倒。 今晚註定是不凡静的暮夜，一切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50章 蓄谋 领证 酒色犹存的酒吧灯光迷目, 因为是临时起意，并没有预定，界界走到前台。 「还有独立卡座吗？我们有6个人。」 非常幸运, 卡座还有盈余。 兮也看着几个小朋友兴奋的不行, 噙笑观望着，双手随意恣肆的插在牛仔外套口袋里。 身旁倏忽间吐露过浓郁香水味, 转瞬难逝, 兮也不禁轻耸鼻尖，往旁边靠了些。 他们的卡座在最里面靠墙的地方，这片区域只有两个大卡座，除了他们还有另一桌，零星坐着几个人, 大约是还有人没来。 「点酒点酒！」有人招唿。 兮也身形微僵, 唇瓣快速轻抖，「我……就不用了吧。」
第96页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的酒量, 她怕这次又闹出点笑话出来, 毕竟都是队员，影响不太好。 界界含笑，「没事的, 都是鸡尾酒, 我们也不大会喝酒，鸡尾酒度数还很低, 都是几度的。」 立刻有男生附和，点头如捣蒜。 兮也甫一抬眸就看到好几双希冀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勉强松了口风，「只能点低度数的啊。我是真的不能喝。」 一再叮嘱强调，兮也才坐下, 面对着界界离开的方向，正好能看到进来的拱门。 果然，上的酒确实五颜六色，都是果味的香甜清新，有了酒精的助兴，大家不在拘谨，都是正青春，阳刚朝气。 「我说，界界你还能不能有男朋友了啊？」吴鹏飞双腿松散，撑着腿看向界界，似笑非笑的上下看了眼。 「你说什么呢你！看不起我？？我找不到你这猪也不可能比我快，我建议你重新组建零件！」界界毫不示弱的反击。 话题内容开始荤素不忌，什么不正经的都冒了出来。 兮也婉转着手腕，冰蓝色液体在鸡尾酒杯中波潮浪涌，她笑意缥缈，随着灯光一明一灭，看不清楚。 「诶！」界界一惊一乍转过来，「兮哥老公，不比你优秀？你有啥好嘚瑟的，把你能耐的，是吧，兮哥！」 骤然被cue到，兮也没进入状态，愣怔的看着他们。 「啊……啊……，大概是吧。」 胡离在一边促狭的笑，肩膀一抖一缩，坏笑的撞撞兮也。 大家似乎对兮也有着耗之不尽的好奇求知慾，兮也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神秘感的代名词，但凡跟兮也沾上边的他们都好奇。 话匣打开，刘玉喜弓着身子凑过来，「兮哥，话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感觉你结婚真的好早啊，肯定很早就恋爱了。」 他环视自己周围几个，溢于言表的嫌弃，「快跟我传授传授，真是跟这些单身狗待久了，那单身的恶臭都消不退了，未来女朋友们都不敢靠近我。」 吴鹏飞不乐意了，佯装要掐他脖子，「你什么意思啊喜妹？！单身怪谁，还不怪你宿舍里整天一抠脚大汉！」 「放屁！你才抠脚，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为了不洗袜子洗澡的时候把袜子套花洒上呢！」 …… 两个人你争我赶，咄咄不退，胡离见势拉住，「行了行了，这奇葩事就别然我们反胃了好嘛！你们就不想听听兮哥的恋爱宝典？」 一口酒还没咽下去的兮也凤眼圆睁，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胡离。 小姑娘无辜眨眨葡萄眼，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相信兮哥是个热心的好人，对吧~」 刘玉喜露出半个脑袋，「对的对的！」 界界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条真理真是无法反驳。」 吴鹏飞直接祭上大拇指，「我tm直接竖起耳朵！」 兮也：「……」 如果她真是个平平无奇恋爱小天才倒好了，重点就在和这正相反，她不折不扣是个白痴。 不过现在顶多算刚开窍，就跟小婴儿刚会说话叫人一样，蹒跚学步，新手上路啊。 她抿唇说不出一个字，胡离晃着她的肩膀轻轻扭动，「求你了~好兮哥~今天赛前放松局嘛~看看单身狗们，多可怜吶！无家可归！」 兮也看着撒娇到扭成一条虫的胡离，实在是不容易，难为她了。 她狠狠心，勐地把酒杯按在桌面上，白光正好飘荡而来，兮也刺目的抬手遮了遮眼睛。 脖颈到耳垂已经薰染出萦红，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兮也隐隐亢奋，但还在理智可控的范围内，不是大问题。 灯光过去，兮也放下手，慢翘着二郎腿，把外套搭在腿上，手肘半支。 「真想知道？」 「想啊！！！」毫不例外的异口同声。 那么多真挚的眼睛，换谁都顶不住，况且这段时间下来，兮也这方面的定力早已大不如前，没多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行，但是我没谈过恋爱。」兮也坦言。 对面嗤笑，「怎么可能啊！兮哥你别逗我们了，你都结婚了，不都是这恋爱然后结婚的流程嘛。」 「真没有，我们是联——」兮也想到什么，重启唇瓣，「我们算是世交，长辈们相熟所以才……你们能懂么？」 几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的看看彼此，几秒后转过头。 「害！这有什么，知根知底的多好！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我想要还没有呢。」吴鹏飞打哈哈。 「就是啊，青梅竹马，多好，想想就让人垂涎。」 界界勐拍刘玉喜，「收收你的口水，要掉杯子里了好吗？」 「对啊对啊，上次那个公开，我们都听说了，要不是封闭训练，肯定赶现场做第一线围观撒花！」 「现在这样的好男人已经快绝版了。」胡离遗憾感慨。 被原本一直没开口的言琛轻嘲：「呵！就你这德性，好男人不绝缘你绝缘谁？」挡在镜片后面的眼珠古井无波，似笑而非。 胡离气急捶桌，「倒是你这样的渣狗泛滥成灾了，单身太久看到雌性都吠！」 言琛不怒反笑，「哦？你是雌性吗？那抱歉，我是男性，灵长类，咱俩人妖殊途。」 胡离涨红了脸，「你！」 兮也安抚着胡离的后背嵴，示意言琛别太过。
第97页 他们两个人进队就不对盘，见面不是掐架就是斗嘴，没一刻停歇，要不是领队看得紧，两个人在棋院尚且算安分。 今天算是被逮着机会了，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退让。 「行了你俩，欢喜冤家一对。」 胡离勐地瞪着界界，腮帮微鼓，「谁跟他一对！！」 言琛轻嗤：「你应该感到荣幸，跟小爷的名字连在一起。」 看着就要停不下来，刘玉喜察言观色的立刻切入：「兮哥，你家那个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啊！你跟我们说说呗，让我们瞻仰一下，比较学习一下。」 果不其然，胡离斗嘴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直勾勾看着兮也。 兮也有一口每一口的小啜第三杯鸡尾酒，这次是蜜桃味的，盈盈清甜钻飞进鼻腔，意外安谧人心。 脑中浮现那个挺括高俊的身影，兮也迷瞪瞪扯着嘴角漾起笑。 迷濛光照下，兮也眉眼稠艷。 「他呀……」 「他一直在陪着我啊，只是我起先不知道，」谈起这个话题，兮也就无奈，「我觉得他绝对是世界上最会捉迷藏的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估计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他做的桩桩件件，太坏了。」 「可坏可坏。」 封晏真的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也是最好的人，对她最坏，也最好。 胡离看着她微红的脖颈和有预兆要染红的脸蛋，眼疾手快虎口夺酒。 「兮哥你有点醉了，别喝了别喝了。」 她是真怕兮也在外面陷入深度醉酒，那场面非一般人可控。 兮也晃晃脑袋，髮丝随动作波动飘扬。 「没事，一点醉而已。」就是情绪有点比往常亢奋而已，不羁的灵魂被悄悄放了出来。 「我带你去先洗把脸凉一凉温度吧。」胡离想来兮也往外面走。 刚转过身前面迎面而来刺耳粘腻的女声，「哟！这不是我们衿贵的兮大小姐吗？真是好久不见呢！也是，阔太太哪还需要亲自出门啊。」声音像是刻意掐着，吊得又高又尖。 兮也拧着眉，「你谁？」 除了那一股挥发不掉的浓郁香水，喷的过多而过于刺鼻。 兮也想起来了，她在进卡座前偶遇过这个味道，除了更加浓烈，除此以外别无二致。 女人掐着蔻丹，覆于裸露肌肤上貂毛披肩上轻抚着。 「真是贵人多忘事，都不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了啊，」女人稍许靠近，胡离颇有敌意的瞪她，被兮也拦到了身后。 「我是罗子莹啊，兮大小姐不记得了？咱们以前还算是酒友呢，」她故作失落，轻嘆：「真是让人暗自伤心呢。」 兮也喝过酒，费了点时间才从记忆废墟里找到点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酒友这个称唿实在不够贴切，罗子莹并不是她的朋友，只是李岩「谈过」的一个女朋友，家里说是朋友家女儿交个朋友，但大家都是明白人，无非就是相亲的另一种说辞。 她跟着李岩来过几次，好像还和白烟算是点头之交。 兮也记得自己跟她无冤无仇，她对自己的敌意真是莫名其妙。 「想起来了，罗小姐是吧。」 又是一阵笑吟，兮也鸡皮疙瘩都快抖下来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既然这么有缘，这里又只有我们两桌，要不一起玩啊，单独几个人多没意思啊。」罗子莹开口。 「这就不用了。」 兮也隐去嘴角弧度，拉开距离感。 罗子莹不恼，半侧过身，长指甲娇俏一指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附耳：「这是我未婚夫，真是可惜了，他和封总最近刚达成项目合作，他特别板正，要我说看在这点交情也不能审核那么严格啊，你说是吧，兮小姐？」 兮也咽下气，皓腕紧绷，血管青紫流窜。 在罗子莹看不到的地方，她闭了闭眼睫，微微抖动，回过身来。 「既然罗小姐想玩，那就来吧。」 挪座的时候，兮也才看到里面居然还有洛可，洛泱的「妹妹」。 兮也看看罗子莹，心里有了数目。 一队的人都看出点端倪来，罗子莹明显是想看兮也出丑，这不，这把桌游输了，开始玩「敢不敢」的游戏。 吴鹏飞气不过，这都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啊，想出头，被兮也看了回去。 言琛较其他人要冷静几分，沉着眼静观其变。 罗子莹遥手一翘，「喏，吧檯那个戴百达翡丽手錶的男人，兮大小姐敢不敢去问他领个证的问题啊？」 一旁有人不可思议的大笑，「你可别为难人家封二太太了，多损啊。」眼里却不乏看好戏的精光。 罗子莹的小姐妹捂嘴惊唿，「啊呀，听说兮大小姐和封二少爷分居了呢！会不会已经离婚了啊，」轻推罗子莹，娇嗔：「子莹真是给兮大小姐找了个好二婚对象啊。」 洛可冷笑，却不出声，冷眼旁观，看这些蠢货肆无忌惮。 自上次微博事件之后，她就算再不喜欢兮也，但也有了分寸，不至于公然挑战对方。 抽着烟的男人拍腿，讥诮而语：「吧檯男人能要一个下堂妇吗？」喝了点酒就分不清南北了，口无遮拦随大流的开着玩笑。 「那也不行啊，兮大小姐身娇体贵的，怎么可能玩我们玩的东西呢？」
第98页 随之而来的是闹堂笑声。 胡离磨着牙就要暴走，被兮也用力按了下去。 兮也雾瞳流转，看向吧檯那只握着茶叶杯筋脉分明的手，她冷笑一声，红唇惹火，拿掉外套。 白津津的颈下是能养鱼的小窝塘，天鹅颈线条一泻而下，前凸后翘匀停有致的身段让人心潮澎湃。 好多人看傻了眼。 端着酒杯，一双琥珀色眼眸在红色灯光映照下化身妖冶狐妖，在众目睽睽之下，兮也端着酒杯施施然走过去。 鸡尾酒杯座底部轻碰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声音。 兮也单手承载桌面上，瞧着男人蛊惑人心。 她勾唇：「先生，领个证意下如何？」 第51章 蓄谋 领证给你玩 封晏接到李怀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找那对兮也送他的袖扣, 额前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手上动作搅乱。 沙发的发热靠枕被扔了一地。 「没空。」 封晏先发制人，就要挂断电话, 毫不留情。 李怀难得听到他失控的声音, 饶有兴趣的转头看向身边酩酊大醉的脑袋。 颇有玩味道：「在找袖扣？」他慢条斯理着，「是不是你家兮哥送的啊？」 「别说, 」李怀从禾禹手里拿过来, 在灯光下看着那袖扣，「眼光真不错啊。」 手机里传来重物跌落的撞击巨响，「在哪？！别动它！」 李怀计谋得逞，气定神闲的报了酒吧地址，挂断电话看看身边的醉鬼, 今晚的司机有着落了。 如果不是袖扣, 封晏压根就不会过来，他不喜欢这种地方, 尽管年少时候也是爱玩的, 但唯独这里就是不来，他原则性很强，如果不是有意外。 一路上为了控制不超速, 他好几次紧握着方向盘, 后来干脆关掉空调，打开车窗, 任凭萧飒冷风直往面门上吹，才慢慢强制自己清醒。 - 「袖扣！」 李怀听到自身后而来的声音，缓缓举起手来，语气无辜：「不怪我啊，昨天被禾禹不小心揪下来你自己没看到, 被他带来了，这小子失恋了，借酒消愁呢。」 封晏看到正在禾禹手里放肆转悠的一枚闪烁，长腿一跨，西装掀起一角，衬衫挺括齐整。 一把夺下，蹙眉轻斥：「如果东西没了，今天就不是失恋，是你的失命日！」 「来就坐吧。」李怀帮他叫了杯酒，封晏抬手格挡，「一杯绿茶，谢谢。」 他开车来不能喝酒，这里还是快点走为妙，吵得紧，听的人耳膜阵痛。 他虚握杯子余光看了看禾禹，眼中不乏嫌弃，「他谈恋爱了？」 李怀抬手搭在鼻尖，「倪尔，他死鸭子嘴硬之前不承认，现在人家真跟人跑了，后悔了，买醉呢。」 封晏轻啧，「再来一杯茶，醒醒酒。」 禾禹迷迷煳煳间听到声音，一掀眼睫，就直往封晏身上扑，被嫌弃的抵住了额头。 「哇！！还有没有人性啊！」一个大男人嚎啕嚎叫的，眼尾都喝红了，「女朋友都没了！兄弟也不给报一下！就不能给点爱的安慰吗！！」 见没回应，睁开眼睛，看到封晏手边的烟。 「嗯……晏哥你不是不抽了吗？……你是不是是不……也失恋了？」禾禹叽叽喳喳都胡扯到离婚了，越说越离谱。 封晏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裊裊柔艷之声：「这位风度翩翩的先生，领个证意下如何？」 封晏第一直觉是赶紧走，但余光看到搭在桌边縴手上的棋茧，瞳孔震惊。 手掌不受控制的收缩，有点不敢相信的转过头。 熟悉又陌生的脸容近在眼前，就落在他眼底。 兮也言笑晏晏，歪着头，指节轻点桌面，轻挑眉：「怎么样？」 李怀和禾禹在边上看的一脸懵，不知道这整得又是哪一出。 封晏舒展开眉眼，逡巡一眼她的衣服，尤其那裸露的如雪肩头，缓缓站起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扣上第一粒纽扣。 「很冷，冬天会感冒。」 兮也看着他，想到刚才，心头冉冉升起一股委屈，就是不受控制的要往外沖，许是酒精作祟。 兮也抬眸看着他，从外套里伸出手握着衣领，楚楚可怜。 「那你怎么才来……我都……我都……被人欺负了。」第一次撒娇，兮也不太上道，最后几个字像被吃没了。 但封晏一字一句全都听了去。 眉心拱起，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谁？谁欺负你？」他那么宝贝，再生气的时候都要命的忍住自己，不是给不相干的人来欺负她的资格的。 兮也抿唇看了他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居然做出轻点封晏鼻尖的疯狂动作。 「没有，谁敢动我啊，我一下都给打跑了！」兮也毫不自知的拍拍自己的手臂做出象徵力量的动作，「我可是长南巷小霸王。」 封晏她都能护得，她不在意的人才不用在意他们说的任何话呢。 封晏眼如星尘，深深凝视着她，「你确定你现在真的要这样跟我说话？」 兮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有过这样，即使是小时候也只是笑得多些。总是什么都可以自己扛，自己去做，只有她自己，似乎也只需要她自己。 他满心的不确定性，害怕是梦。 他伸手想掐一下自己，被兮也一把握住。
第99页 兮也刚刚看到吧檯上那盒熟悉的烟盒时，那一刻就确定是他来了，他来接自己回家了。 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她眼眸中染着笑意，星星点点，她抹直嘴角，认真地，一字一顿看着眼前的男人，「我确定，我以后也只会和你这样说话的，你可以反覆跟我确认这件事情，我只对你。」兮也本来还怕回家见到封晏会尴尬，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除了想要抱抱他，告诉他是自己错了，一次一次无情又无耻的伤害他，那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晏二哥。 她知道封晏的顾虑，就像被狗伤多了的人，始终都会有阴影，想摸却总会收回颤抖的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这都没关系，这次就轮到她来等他，春夏秋冬，四季不长。 「他们在说什么呢？」胡离拍拍界界，眯眼觑着。 「不知道啊。」 罗子莹咬着牙关，看到那男人居然给封晏披外套！！ 男人背对着这边，罗子莹自我安慰的想，肯定长得很丑。 这样想着，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兮也歪头：「所以这位有好多好多钱的先生，我的提议你同不同意呀？」酒精逐渐深入神经，她有点迷煳了，也更加放肆。 封晏鸦黑桃花眼，宠溺的垂头败降，「好，那就领个证给你玩。」 门外有人进来，带着满身寒气擦身而过，声音稀疏：「等会儿去对面酒店？」 「讨厌~」 封晏拖着强调，懒淡邪笑，和声捻起唇边髮丝擦着耳朵别到耳后，靡靡沉沉绕人耳膜：「对面酒店如何，嗯？」他松松领带，手上拉紧兮也的外套。 兮也哑然片刻，眸光百转千回，眼中魅色薰染，勾起红唇，两指勾住领带末端，轻扯一瞬，封晏半身前倾。 「好，我跟你走。」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两个刚见面的人就这样以极其诱惑的姿势走出了门，胡离紧张的不行，直跑到门口，就看着男人拥着兮也在对面酒店门内消失不见。 ！！！ 胡离捂着脑袋跑回去，急得抓住界界的肩膀，晃荡的她脑袋都要被摇掉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进对面酒店了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兮也不会是忘记自己还有个老公吧！？！ 胡离简直没法想像这颠覆三观的后果，对面罗子莹似乎也面子挂不住，但想着这样兮也在圈内名声就此便臭名远播，还会被封晏彻底抛弃，她恢復了面色，悠闲地品着红酒，看着对面急成一团，一群跳樑小丑。 最后通过领队要到了封晏的电话，可是打了五六个封总都没有接。 真是！！这老婆都快没了，还不接电话！！ 「赶紧去酒店找人啊！还打什么电话！」界界推着胡离往门外走，没精力管旁边人。 还没踏出门口，胡离手机振动，是兮也的消息。 「快看看，兮哥现在肯定还没进去，快点！」 催促声下，胡离点开消息。 —— 兮哥：他是封晏，你们先回去，不要管无关人员，其他事明天说。 胡离机械转过头，把手机递到界界面前。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兮也做事稳当，她不会陷自己于不义的囿围中。 片刻后就看到对面的人零零散散起身准备离开。 她嘲讽着笑，「兮大小姐的队友就这样见死不救的吗？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胡离脾气暴，就想开干，被言琛先界界一步拉住，拦到身后。 他俯睨着罗子莹，语气平平无波澜 「对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垃圾桶真的适合你。」 说完也不管罗子莹那犹如调色盘的脸，拉着胡离就往门口走，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李怀和禾禹完全看了个免费且全方位全过程的热闹，看着门口嘆了口气，就是本来到手的免费司机临时飞了，撂他一个孤家寡人带一个失恋的酒鬼，无情。 慕黎酒店总统套房内—— 「你喝多少酒？」 兮也现在已经进入深度亢奋期，顶着张醉酒大红脸，仰着头晃着脑袋，「没多少，就两杯。」 封晏看着她手上比的「五」字样，有点头疼，太阳穴砰盪鼓动。 封晏单膝跪在毛毯上扶住兮也四向摇晃的身躯，耐着性子比出「二」。 「蔻蔻，你看看这是什么？」 兮也快要黏上的眼皮被强支起来，撅着小嘴，「这是二嘛，真是笨。」 「那这个呢？嗯？再看一下？」 「我知道！」兮也像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一样，端端正正。「这是五！」 「五二零！」这次都直接学会抢答了。 「五二零…呀…封晏…晏。」她有点困，感觉眼前有好几个封晏诶。 封晏心尖一空，旷野之风唿啸卷过，他眸色克制压抑的看着睡着的兮也，最终在握着的兮也中指上珍而重之落下一吻，嗓音暗哑：「我也是。」 窗外寒气始存，高翘的寒枝上是新绿翘首以盼的预兆，春天在等待自己口袋里花朵的到来。 第52章 蓄谋 我就是那个「野男人」 「我怎么觉得就可能是封二少爷呢？」有女人插话, 看向罗子莹。 摇着艷丽蔻丹，罗子莹胸有成竹，「那只表, 看到没？」
第100页 「百达翡丽？」 罗子莹点头, 眼光轻闪。 「那只only watch大师弦音纪念款前天被一个神秘人以2亿的高价拍得，虽然没露面, 但绝不会是封晏, 那天他正和我男朋友开会呢。」 罗子莹想着更确定了些，那最后一点动摇也烟消云散。 她就等着明天，兮也身败名裂，万人唾骂，看她还怎么端着她那张冷漠高傲的身姿。 整个晚上, 封晏始终处在被折腾到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距离出太阳还有大概三个小时，封晏安慰自己, 只要撑过这最后三—— 「说啊……」床上的人酒劲还挺大, 一脚把被子踹在地上。 「秃头有没有后天性的……」 封晏耐着性子又重新把被子盖了回去，稳稳的掖住被角，两边用靠枕把兮也禁锢在方寸之地。 「你不会。」 前一阵他听说洛泱跟自己说过兮也脱髮很厉害, 还给洛泱打电话倾诉过, 他知道的时候刚结束会议，身边有两个女职员经过, 就在谈论生完孩子疯狂掉发的事情。 他差点没忍住就要去找兮也了，最终还是狠狠地将手砸在墙上，没有去。 现在从兮也嘴里亲耳听到，心头还是狠狠缩动。 他伸手舒展开兮也褶皱的眉心肉，轻轻展平。 柔声细语低沉而言：「不会的, 你不会掉头髮，我们也什么都不要。」如果孩子的来临会让她经歷这些，他觉得那大可不必。 不知是封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睡意到来，兮也的唿吸逐渐平匀。 眼前冷柔面容映落在封晏的眼底，和那张稚嫩孩童的脸已经重合不上，但他知道，她还是那个她，把无忧无虑隐藏起来的兮也。 - 「你怎么又出事了？」兮也接到倪尔电话的时候还是被封晏叫醒的。 她眼睛惺忪的睁不开，一睁一闭的适应着明亮的环境。 「你说什么？」兮也伸手捞过被子旁边歪斜的靠枕垫到身后。 「你跟谁去酒店了？你昨天晚上得喝了多少啊？你不会忘记了吧？」倪尔都快炸了，又气又急：「你在哪呢？我来接你，哪个野男人你就跟人去酒店？你都敢给封总戴绿帽，真的是，快说地址啊？」 兮也这边半天没出声，倪尔以为手机信号不好，还「餵」了好几声。 「我这个野男人，倪小姐就不用操心了，多谢记挂。」封晏刚洗了澡，身上还带着薄薄的热气，温吞扑面。 兮也看着被扔在被子上的手机不知道该哭该笑。 她抻着脖子揉着绵柔的被子，「昨天，我是游戏输了，所以就……」 「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所以才去的。」 她怕封晏生气，很快解释。 封晏抱臂悠哉看着她，似笑非笑。 兮也更加瘆得慌，不会又生气了吧，她咽了咽口水，「那……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还是说了什么？」 封晏继续站着，伸手擦头髮，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就在兮也想偷偷从被子里出去熘到厕所喘一口气，结果封晏就转过来，「我不会生你气，去好好泡个澡，顿了须臾，他对上她的眼睛「我们回家。」 兮也回首看他，踏出去的脚停住，原本想说的话她已经记不住了，些许沙哑的嗓音吐一个字：「好。」 我们，回家。 窗边的沙发上余温未散，地上半落着一条灰色毛毯。 - 回去的时候封晏还是没忍住问她，「在酒吧你怎么认出是我的？」他记得清楚自己分明脸都没露。 就算离得近也辨别不出来。 兮也抽出中控台的一包烟晃了晃。 「这个，只有你喜欢用自己的盒子装烟啊。」很早的时候其实封晏还是不用自己的盒子装烟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换掉了。 这就变成了兮也一眼认出他的方式。 封晏起先一愣，反应过来，莞尔。 她不说，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让他想起过去那段意外，至今后怕。 如果不是兮也，他也不会换这个烟盒，倒是意外成了兮也认出他的工具，也挺好。 「不过你为什么要换这个盒子啊？」兮也皱眉转过头来，其实她很早就想问了，只是那时候还保持着她认知里的塑料关系，秉持着三不过原则，「不过问，不过界，不过节」。 红灯亮起，一分钟之久，封晏拉下手剎。 「真想知道？」 「嗯，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不能说的，也可以不说。」 「……没有，但是你不会做噩梦就好。」 兮也有点迷惑，她怎么就会做噩梦了？ 「还记得你高中去酒吧那次么？」 兮也点点头，那次是去倪尔拉她去的，还在那里碰到曾经篮球内测赛上对封晏下黑手的男人，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妥妥社会青年一个。 「有人骗你说我出事了，带你去找我，结果你就去了。」绿灯跳动而来，封晏缓缓驶车而去。 现在说到那段事情，他还难免会后怕，万一真的出事了，他一定会疯掉。 「那人拿着我的烟骗你，你去了，幸好你没事，所以我后来换了烟盒。」封晏想不到另一种可能的后果，他当时到的时候就听到兮也跟着男人走了的消息。
第101页 那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大发雷霆，外人面前清风朗月的他完全不符，都不敢说话。 还好，兮也没有出事，事情才算不了了之。 兮也面露茫然，「你知道了？知道我打人了？」 这下轮到封晏眼神微眯：「打人？」 「对啊，因为那人之前打篮球手脏，而且还对倪尔有不良企图，我知道他是耍我的，不过被我揍了一顿，就服了，保证不再招惹我，就放他走了啊。」 她根本就没出事情，是不是封晏听了别人的盗版啊。 驾驶座上的人畅然失笑，无奈摇头，他当时太急丢了理智，居然忘了兮也是擒拿术高手，比席靳洲还有自己都要厉害的存在。 关心则乱啊，闹了个乌龙。 兮也大致捋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封晏以为她被别人用他的东西欺骗受欺负了，所以为了她把烟盒换掉了。 她没理解错吧。 侧眸看到男人西装板正，领带挺括的模样，想到昨晚，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野兽。 兮也手指搭在唇边，起了玩心，悠悠开口：「这么喜欢啊。」 「啊？」 兮也从后视镜对上他的眼睛，笑着指指自己。 封晏登时转过头，去看外面驶过的车辆，单手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 兮也看着他有点窘迫的样子，心情舒畅，难得看到封总吃瘪的样子，也不亏。 到了一周多没见的玺梦别墅门口，兮也还有点想念。 正准备下车，车锁声音啪嗒落下，门打不开了。 兮也转头想叫封晏开下门，转身就是咫尺距离的脸，近在眼前，唿吸都烧灼。 她后嵴柱紧贴车门，双手扶着座椅在身后相握，眨眼速度也变得频繁起来。 「你……不下车，吗？」她想看向封晏身后的控制台暗示他开下门，结果视线还没触碰到就被封晏挡住。 封晏气定神闲，「不急。」 兮也：……想干什么给个痛快的吧！ 她讪笑着唿吸不畅，企图再往后退，可惜退无可退，只有冰凉的玻璃，隐隐透着寒气。 封晏愈靠愈近，强烈却好闻的菸草香扑鼻而来，兮也锁骨紧缩，横骨勾勒出禁慾诱人的弧线。 兮也心一横，眼睛一闭，紧碾唇瓣，眼睫微微耸动。 湿热的气息印在额头，灼热的触碰压在眉心，久久未散。 他小心地扶着兮也的后脑勺，和玻璃隔开，兮也紧张的手心汗涔涔，绞着衣服才能缓解一点点强烈的心脏搏动。 鼻腔的唿吸喷薄着她的额前髮丝，那触电的感觉随着髮丝刺激着全身的血液疯狂叫嚣，就要把她的心房撕碎撕烂才肯罢休。 封晏终于离开她的额头，他俯视看到兮也紧抿的唇，还有那红到滴血的耳朵，莫名心安。 兮也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更加热烈了，都开始具备音响放大声音的功能了，她听见封晏笃实沉镌的声音，他说：「是啊，这么喜欢，不知道怎么办了。」 兮也都要听到自己脑中的汽笛轰鸣声了，根本停不下来，她偷偷看一眼封晏。 怎么突然就这么能撩了呢？她真的是要疯掉了啊！ 兮也被吻的状态一时迷路，「那那那……那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这个简单。」 「嗯？」 「送我一件我最想要的东西就可以解决了。」 「那那……你最喜欢什么呀？」 封晏勾唇笑，握住她掐着指甲的手，「你。」 「好。」兮也回答极快，话音刚落她就无缝连接了。 ……！！！不对！她居然被绕圈子里去了！ - 而此时的棋院确实愁眉不展，尤其是昨天和兮也一起在酒吧的一群人，长声短嘆啼不住，此起彼伏。 「兮哥真的没事吗？」 胡离托腮迟缓的摇头，「不知道，但是她不让我们说，别人不就误会了吗？这可怎么办？」 界界摊手：「兮哥就是太低调，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真是太吃亏。」 第53章 蓄谋 我会乖的 因为行李还在棋院, 兮也仍旧需要回去拿一趟，她准备吃过午饭再回去，估计那群八卦小天才们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真是有点难办啊。 再次要戳进碗里的筷子被抵住, 兮也抬眸, 看到封晏的筷子。 「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 兮也嘆了口气，「没什么, 等会儿回去拿行李, 会比较繁琐。」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封晏解释，那群人的八卦能力是真的非比寻常。 封晏淡然点头：「我送你。」 兮也瞳孔微缩，「其实我自己去就行，时间比较久，你在家等我就好了。」 她已经能想像到如果封晏去的话会是怎样一番场面了, 不堪设想,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没事，我在门口等你就好, 东西多你一个人不方便。」封晏不为所动, 兮也劝说无能，只能作罢，到时候封晏不下车应该也没问题。 正准备出发, 兮也接到兮望的电话。 「餵, 姐，你那天给我披的大衣外套在我这里忘记拿了, 我给你送棋院去啊。」 兮也没什么波动，只是「哦」了一声，转念想到什么立刻问：「你到哪里了？已经在了么？」 「大概还有十分钟吧。」
第102页 ！！！ 要是兮望先到了，胡离这小鬼肯定藏不住昨天晚上的事情，到时候她昨晚上那点疯狂行径兮望不就全知道了！ 「你别急, 你先找个蛋糕店休息一会儿……就……我们现在在对练打比赛的，不能进去，嗯。」封晏就刚上车就见到兮也一脸紧张肃穆，双手捧握着手机。 兮望摸不着头脑，但是兮也的话对他向来有说服力。 封晏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怎么了？」 兮也松了口气，劫后余生似的抚着胸口，「没事，兮望去给我送外套，我们快点去，快点到。」 「好。」 路上封晏的车速明显比往常来得更快，但并未超速，平稳迅速。兮也摆弄着衣服上的流苏，百无聊赖。 太阳光从前挡玻璃照过来，在兮也无名指上折射出聚焦灼炽的光，封晏余光瞥见。 他嘴角藏笑，直视前方，「想好了？」 兮也：「？嗯？」片刻敛眸看到手上的钻戒，会心一笑。 她并不看他，也像他那般看着前面，「想好了，想好挺久了。」 虽说总要往前走，但幸好她回过头，不然又怎么能知道她的每一刻过去里都无处不有他的身影，庆幸也万幸。 这一刻，兮也很轻松，天气好，人好，什么都好。 - 幸好春节前夕，很多人都归家过年，踏上了春运的列车，南城的路况不错，他们很快就到了棋院，兮望似乎也刚到，在门口就碰到了正下车的兮也。 「姐，你的衣服。」兮望侧身看向兮也背后的车，有些奇怪：「这车没见过诶？是你朋友的吗？」这骚红色，真的绝。 兮也转身去看，兮望不说她还真没有发现。 「啊……封晏的，我从今天开始就回家住了。」 兮望一愣，转而舒笑：「回家就好，姐你不生气了吧，要是以后还生气就回家，叫妈给你做干炸藕盒。」 兮也讪笑，摆手：「就不用麻烦了，李姨做就好，李姨做就好。」那天呢一整盒的干炸藕盒的酸苦味还至今难忘，她有点无福消受。 兮望点头，「那……姐你进去吧，我先走了，还约了图书馆。」 兮也嘱咐了几句，转身把大衣放进车里，临进去前，兮也再三嘱咐：「你千万不要下车，好么？我很快就出来，真的。」 封晏：「为什么？」 「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我出来再跟你说，你就乖乖呆在这儿等我出来，嗯？」 不知道是哪个字让封晏觉得很愉悦，点头应下，「嗯，我会乖的。」 - 果不其然，兮也刚踏进宿舍就被胡离勐虎扑食似的从后背抱住。 她佯装兇狠，手架在兮也脖子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什么情况？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界界也加入了八卦行列，站在旁边附和，「长痛不如短痛，痛快的说吧！」 兮也把胡离小心的扒拉下来，「说什么？说说怎么睡觉的？」她斜睨着两个人。 胡离眉头皱成一团，表情嫌弃又惊奇还带着三分激动，「天哪！这么刺激的吗？！睡觉哦~~~」尾音拖得颀长，听起来总带点猥/琐/的赶脚。 界界也勐搓手，挤眉弄眼的。 兮也轻啧，无情打破两个人不着调的幻想，「想什么呢？我睡的床，他睡得沙发，我都醉了能怎么样。」 胡离、界界：「……」 「那你回来收拾行李要走了？？」胡离猜测着说。 兮也点头默认，「马上就要比赛了，你们也再回顾回顾，别松懈了。」 见她们还不走，兮也停下手里收拾行李的动作，转头问：「你们不走么？不训练了？」 胡离搓搓手暗搓搓凑过去：「所以你和封总之前是吵架了？所以才来这里住的吧。」当时她就知道兮也突然说要来棋院住蹊跷的很，如今一看，果然，目的不纯吶。 「算是，也不算是。」这个不好解释。 胡离耸肩，吐槽一句：「重色轻友，啧啧。」转头颇有深意的看向界界意味深长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兮也：「……」 她怀疑胡离在内涵她，但她没有证据。 「锦标赛开始前还有一个开幕式，你回去准备一下，作为优秀棋手上台发言。」走之前领队吴燕交给她一个任务。 胡离看着她幸灾乐祸，兮也不擅长发言这件事情早已全队皆知，这发言稿能让她回去有的时间焦头烂额了。 叫她重色轻友，胡离窃窃捂嘴笑。 「诶，门口那个帅哥是谁啊？」界界拍拍胡离的肩膀，示意方向。胡离眯眼一看，那不是兮也家的封总吗？ 胡离有主意了，趁着兮也还在喝领队说话，带着界界偷偷熘到封晏那去了。 等到兮也往身旁找人才发现不远处胡离在和人聊天，细细一看，不就是答应她自己不下车的封晏吗？！？ 吴燕也看到了，「行了，你去吧，到时候发言稿发我过一下就行了，回去好好养精蓄锐两天，这次机会把握住了。」 「好，那领队我先过去了。」 胡离正说在兴头上，义愤填膺的。 突然后衣领一紧，就被人拉退了几步，兮也拐着她的脖子，俯觑着她，似笑非笑。 「聊什么呢，和我也聊聊？」
第103页 胡离打着哈哈，「没，没什么，聊聊你，哈哈。」 她有什么好聊的，一看这小鬼头就没说实话，不过她也不管这么宽，拍拍她兜帽，「行了，空了回来看你们。」 临走前，界界一脸肩负重任的肃穆，给她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兮也没太看懂，倒是封晏笑得和煦。 兮也转头看他，「不是说会乖的么？那你现在是在哪里？」 封晏哑然失笑，一脸无辜摊手：「我挺乖的，就是来接你，东西太多你不好拿。」 兮也：「……」总冥冥之中觉得这男人怎么更精了呢。 「你干嘛呢？」兮也要开后备箱的时候，封晏一直把手肘撑在车沿，盪着一只手，就是不动。 见兮也没发现，又换了个方向，换了一只手同样一个姿势与先前无异。 兮也皱眉，抓抓头髮搞不清楚他在搞什么名堂，「不是，你腰肌劳损？发作了？坐太久了？」 封晏表情一时没掌住，嗓子轻咳，「你就没发现…今天我有什么不一样？」说着，他特意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从兮也眼前缓缓划过。 兮也看了半天，有点无语，但是怕封总玻璃心受伤，她硬是挤出几个字：「柔韧性更好了？啊，我知道了，手更好看了，对吧！」 封晏：「……」有时候，他是真的带不动，太铁了啊。 太阳光闪过，宝石切面反射，兮也这才看到戴在封晏袖口的那只蓝宝石袖扣，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兮也舒心而笑，「我看到啦！袖扣，很适合你。」这个钱花得值得，她很满意。 封晏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随口问：「那次拍卖会你跟我抢这个一开始就是想送给我？」 还没有听到答案，封晏居然有点紧张，心间怦然而动，声如擂鼓敲动着。 兮也把登山包卸下放进去，没作停顿道：「对啊。」封晏给了她太多，她无以为报，现在更是还不清了，所以她当时看到拍品的时候脑海中就屹然闯入封晏的身影。 太适合他了，像他一样低沉无波，却总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掀起滔天巨浪，如蓝宝石郁沉深厚，能容万物，却又只取专一。 那一刻，她就只想把这个送给他。 封晏心间勐颤，他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如梦似幻，抬眸去看她，她完全不躲闪，只是任他看着。 这一刻，好像那漫长的等待和守候都有了意义，空谷迴响在这一刻是真实存在的，却并不是哀转久绝。 「你怎么了？」兮也见他没反应，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被封晏抓住。 兮也没有挣脱，只是尽量放软声音，温声温气，「你跟我说呀？你哪里不舒服么？」 看着兮也在担心，为他而担心，他甚至卑劣侥倖的希望自己真的有哪里不舒服，这样就可以让兮也照顾自己，这样他会很开心。 但同时他又很矛盾的不希望她担心，为任何事担心，她只要一生无忧就好。 他轻轻捏了捏兮也的手，骨节更加明显了，最近瘦了。 「我没事，就是想看看你，我们蔻蔻最近都瘦了，很辛苦。」 兮也有点不好意思，羞赦的睖了他一眼，「吓我，上车上车。」 转身间微风拂盪，耳尖细丝被撩起，耳廓微红，在阳光下血丝都清晰明朗。 - 「你换车了？」因为兮望的缘故，她才注意到这车，兰博基尼suv红色野兽，前一阵看到李岩发的朋友圈，就是这个车，好像是新发售款，看来男人对车都有种不可解说的执迷。 封晏转过方向盘，一无所意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个颜色了？」她依稀记得封晏连衬衫都只有黑色和白色，至多是高定烫印款，花纹不细看也不会引人注目。 这个红色就不是他的风格喜好。 封晏余光轻瞥她一眼，淡笑：「拿到结婚证的时候。」 兮也一震，没再说话，衣领无形之中被她竖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我要去趟公司，你跟我去吧。」封晏如谈日常一样，就像常事。 兮也没回头，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传来：「好。」带着微醺的光热感。 — 「封总好。」 兮也看着来往员工和封晏问候，偶尔会注意到她。 她也挺久没来隽封集团了，感觉前面又多了好多新面孔，似乎这里每时每刻都在吸收新鲜血液。 「来了来了来了！」总裁办热火朝天的互通有无，「上来了上来了！快点一级戒备！今天千万不能惹封总发火了！」 座位上的小黄苦不堪言。 最近一周，封总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所有人和事务的苛责度都达到了顶峰。 做到最好还不行，还得做到更好，光这两天的项目进度就要比之前快一杯额，效率被逼到了顶点。 没办法，小黄一边哀怨一边迅速的收拾手边的外卖。 「你饿么？想吃蛋糕么？我让张章去点。」 兮也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点了个慕斯森林。 「你现进去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你去忙吧，我没事。」 外面原本因为兮也的出现正人群聚集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语，结果封晏一出来，瞬间回归鸦雀无声，除了偶尔键盘打字声。 封晏在离开办公区前停留片刻，沉声道：「今天早点下班吧，这几天项目赶进度辛苦了。」
第104页 ！？！？ 他们刚刚是幻听了吗？！ 杀人诛心于无形的大魔头居然让他们早点回去！还跟他们说辛苦了！？！ 全场安静几秒，爆发了，欢唿声此起彼伏不休不止，如果不是怕封晏再回来，他们还能再高歌一曲「好日子」。 突然总裁办公室的门缓缓从里往外推开，露出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 兮也和外面好多双眼睛目目相觑，一时打愣。 「你们…怎么了么？」 她在里面就听到外面突然爆炸，吓了一跳，才出来看看情况。 「没事没事！」小黄如见救星一般，眼眸闪烁，「总裁夫人来的好啊！祝总裁夫人和封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福寿绵延！」 兮也：「？？？」 她不知小黄心中所想，殊不知他们都把封晏今天没发火是因为总裁夫人回来了，给她冠上了封总灭火器的名头。 「小黄你来一下，上次那个收购绛紫山庄的文件你再——」项目部经理正进来找人，就看到兮也站在总裁办门口，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这个绛紫山庄现在是属于隽封集团了么？」 兮也之前就听白烟说绛紫山庄已经不是她的产业了，那天封晏的电话也说绛紫山庄是为她改造的，所以现在她就想确认一下。 项目经理战战兢兢转过身来，扯着哂笑，不敢看她。 「你说，没事的，如果是你们封总不让说的话我会跟他说明原因。」 前狼后虎，两个都开罪不起。 项目经理最终没法，「这个…也不是隽封集团的。」 「那是？」 项目经理如实道：「这是属于兮也小姐您的私人产业，不归集团所有，支配权均属于您。」 第54章 蓄谋 两人份 兮也虽然之前就听到封晏跟她提过, 但看到项目经理手里的文件标题还是有些震惊。 她没有看那个文件，从多方面来讲这都是属于公司的事务，她不过问也不插手。 在项目经理离开前, 兮也拉住他, 压低声音询问：「最近公司很忙么？感觉他们……」 项目经理恍然大悟，环视周围, 才又回过身来, 「其实还好，就是封总想加快项目进度，所以时间才挤得紧了些，不过封总才比我们更累，他根本就不回家。我们这都不算什么。」 ！！！ 兮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不可置信摇头, 「不会吧，他那么爱干净, 这里的东西也没有家里齐全, 他怎么会不回家呢？」 项目经理不以为然，「封总很敬业的，向来是我们的标榜, 那间总裁办里的休息室就是他常住的地方。从五年前就这样了, 都已经是常态了。」 兮也表情难测，「好, 谢谢你，你去忙吧。」 所以他之前说什么怎么可能住在公司，都是瞒着她瞎说的，封晏真的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住在公司里，怪不得她进修的五年里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添置。 原来, 他真的一个人，过着她觉得绝不可能属于他的生活方式。 - 封晏在楼下拿蛋糕的时候正好撞见刘国华，上次在风口浪尖上澄清和兮也关系事件上持反对态度的公司老人。 「封总。」 封晏轻点头，「刘叔，隽封电子出口项目还承蒙您的日夜努力，项目进行的很顺利。」 刘国华直摆手，他经不起这般高捧。 原本让他负责这个隽封电子项目的时候他自己压根不相信，因为当时在那个会议上考虑股票走低而反对封晏关系公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封晏势必对他有了芥蒂，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封晏第二天直接叫他去了总裁办公室，将这个新起项目交到了他手上。 他仍旧记得这个不过而立之年的人是这样跟他说的—— 「公司外，我叫您一声刘叔，是长幼有序，公司里，我称您一声刘经理，是工作本职分配。这个项目交给你，是基于个人能力的反覆权衡之下做的决定，在公司，一切都以公事来谈，上次也是，这次亦是。」 刘国华完全没料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那一刻他很惭愧，年过半百，都是半只脚快入土的人了，竟连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都比不及。 枉活大半辈子，差点恶意揣度别人的心思。 他回过神来，看着封晏笑着，「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现在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我们老咯！」 封晏勾唇，「能力不分年龄，刘叔也不用太妄自菲薄，今天早点回去吧，这两天辛苦了，回去好好陪陪家里人。」 刘国华刚刚就听到公司里的小年轻在谈论总裁夫人来了，怪不得封晏这么满面春风，看到他手上的蛋糕，就更加瞭然了。 「封总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转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想起家里人，无限感慨，自从老婆去了，家里就剩下他和儿子两个人了，但是前两年，因为自己的强制让儿子也离开了，家里就剩下自己，现在回国了也不愿意回家，只因为当初他妈妈离开的时候，他过了三天才回来，那时候尸骨已寒。 这件事情就此埋下隐患，以前向来尊敬他的儿子自那之后与他渐行渐远。 他看了眼手机里的名字最终还是塞回了口袋，嘆了口气往对面走去。
第105页 - 「蔻蔻——」封晏推门进去就看到背对着他站在休息室门边的兮也，安静的看着也不说话。 「你怎么…蛋糕来了，过来尝尝？」他声音难得的心虚，也不敢走不去，只是站在沙发旁边踟蹰不前。 兮也很平静，动作极轻的平上休息室的门，在沙发上坐下，仰头看看还站着的封晏，嘆了口气，伸手拍拍身旁的沙发空位。 「不过来坐么？」 屈身看看桌上的慕斯蛋糕，佯作惊讶，「这么大吶！我吃不掉哦，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让封总帮忙一起解决呢？」 拙劣的夸张演技封晏一眼看穿，只是兮也笨拙却努力想安抚他的内心让他却只难忘。 他哑声说：「好。」 在兮也身旁缓缓坐下。 封晏把蛋糕整个推到兮也面前，「你尝尝，这家店口碑很好，你喜欢的巧克力口味。」 「那你呢？」兮也看着面前的慕斯森林片刻，「你喜欢什么呢？」 封晏陡然愣怔，默不作声。 慕斯上的冰激凌奶油欲坠，他才有些惘然的想着说：「我没什么喜欢的，我都可以。」 这话让兮也内心百感交集，连她这般过去那样迟钝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而封晏——这么挑剔的人，居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挖了一勺蛋糕，没有吃，而是递到了封晏的嘴边。 封晏显然被她的突如其来的举动意外到了，但还是张了嘴，只是还没尝到那意料之中的甜腻，勺子就被拽离，香甜味远离鼻腔。 「你根本就不能吃巧克力，你以前一吃就会过敏啊，为什么这样你还要张嘴呢？」兮也不相信他自己的身体缺陷都能忘记。 封晏有些手足无措。他确实知道自己巧克力过敏，但刚刚那一刻也是真的忘记了。 「就……你给我吃，就忘记了。」封晏松了松领带，声音低垂，「不是故意的。」，几不可闻。 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人此刻在她面前这般样子，倒像是她欺负的小可怜，委屈巴巴的。 兮也笑出声，摸摸脸颊，「我真的很兇吗？怎么我严肃一点，你们就不敢大声说话呢？」 她伸手握住封晏的手。 「我只是想问，你喜欢什么，我没有想质问你，你别怕呀。」 说完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会真怕我吧？」 「怕。」 「嗯？？」 封晏反握住兮也的掌心，暖热掺揉，「我怕你真的走了，怕你那天说的离开是真的。」 「我想喜欢的，都已经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兮也。」 兮也的笑冻在了嘴边，只余心疼。 好像眼前的这个人，从小就被规划好了路线，一切都按部就班的照着家里人的期望往前进，连踌躇的机会也没有。 后来好不容易进入投行，做了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情，他却因为大哥的身体原因，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被终止梦想，接受集团一切事务。 他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几岁血气正盛的年纪，换做兮也，她想自己会疯掉的，就算不疯也一定会反抗，但封晏却懂事的骇人。 那段时间他有多煎熬，兮也无从得知。 「你不要难过，」兮也慢慢靠近封晏，轻轻柔柔的抱着他。「以前都是我的错，才会一次又一次用无知当做藉口伤害你，但是以后，我会留住你的喜欢的，比如我，比如家。」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一百岁，哈哈。」 兮也故作幽默的想逗封晏开心，不过可能是她没有幽默细胞，封晏抱着她的力道更紧了些。 埋在她的肩颈处，声音闷闷的，「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我没有难过，我怎么可能难过。」 兮也好笑，摸摸他的头髮，细软漆黑。 「嗯？你说要是你的员工发现他们形象伟岸的封总是这样的，是要人抱抱的小甜甜，他们会怎么想啊？」 封晏仍旧抱着不松手，只是语气恶狠狠地，「那就只能扣工资了，进门不敲门。」 兮也放声笑了，她发现封晏真是每天都能给她不一样的惊喜啊。 下午封晏还有一个小项目要开会，只有一小部分的高层需要留下来，其他人都提前放了他们假。 封晏走之前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兮也。 兮也感觉到他的目光，爽快挥挥手，「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在这里等你回来啊。」 封晏吻了吻她的额头，才离开办公室。 等到封晏离开，兮也才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路程显示，货物已经快到了，她得赶紧下楼先等着。 兮也隐隐兴奋，眼神少有的流光溢彩。 - 「封总，这部分我明后天就可以交给你。」 封晏步伐稳健，「不用，你多确认几次，确保万无一失，数据方面下周之前完成就好，主要是要保证正确率。」 「好的，明白。」 他一路坐电梯推门踏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兮也。 却并没有在外面看到她。 敛眸却看到椅子上的包还安然无恙的在那里放着。 旁边虚掩着的休息室的门让他眼眸震颤，他先前安放下的心此时又七上八下的发了慌。 封晏神色不定，万分小心的把着门把手推开。 兮也正安静的在休息室的床上睡着了。
第106页 房间里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样，床上多了一套枕头，还有一对情侣款的抱枕，冰箱里放满了矿泉水和鸡尾酒，还有兮也的中药粉和安神汤。 门边的灰色金属衣架也被换成了木质的小树型衣架，多了兮也的外套和围巾。 拖鞋也变成了灰色和粉色的两双，安安静静的被放在床边。 一切都是两人份的，那些每个孤独的过往被掩埋深藏，宣告着它的离去。 封晏神情深邃浮动，透过落地窗，看到对面楼顶彩旗，像是抹上了鲜红一般浮荡着，宛如鱼尾舞动，耀武扬威着。 他嘴角微扬，心头也竖起了那面旗子。 只是这旗子还没立住多久，就在当晚，轰然崩塌。 兮也请教封晏带她写一封发言稿，锦标赛开幕式要上台演讲。 没错，那旗子，是被累塌的。 「不是，你这里开头的说法不对，要不我直接写了算了。」封晏轻捏眉心。 兮也执着道：「不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以后总还要写的，你又不能帮我写一辈子。」 「我可以。」 兮也睖了她一眼，「你在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住公司也不跟我说我都没计较啊，所以你得教会我。」 「不许嫌我笨，不然我就把你那休息室连锅端了，以后都只准住在家里。」 兮也佯装狠戾，不过她实在不适合这种过度的路线，显得有些滑稽。 封晏哑然失笑，捏捏她的鼻尖，声线耽溺：「知道了，不嫌你笨，不过……」 「那休息室你端就端了吧，以后就住我们家里。」 「不过你这端字怎么像土匪？」 兮也瞬间炸毛，「哈！我是土匪，劫/财啊！」 「劫/财没有，要不劫个/色？」 …… 魏巍的别墅外是烟树迷离的夜色，浩浩荡荡的夜露覆盖着月光，大片濛濛乳白，摧枯拉朽的直延展到天边尽头，一直延伸着，直到看不见。 只那别墅二楼的灯光昏黄明媚，直烧到人心头里。 第55章 蓄谋 正面刚 为了一份发言稿, 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真正收尾，不得不说，兮也的理科脑真的斗不过封晏缜密的思维, 最终强压着在一次次修改中总算是得来一份满意的手稿。 「对了, 昨天忘记问你，你怎么会在酒吧的啊？」兮也抖了抖手上的毛毯, 回头问他。 封晏是不喜欢去酒吧的, 以前怎么求都不去。 「禾禹失恋。」 「你这么好心？」兮也不敢苟同，毕竟封晏对禾禹的态度她是见识过的。 封晏微挑眉，「没有，主要是我袖扣在他那里。」 果然，兮也一脸一切尽在掌握中。 被子铺好, 兮也摆好枕头, 坐在床沿边，「明天要早起, 抓紧休息吧。」 然而天已有透青的端倪, 心力交瘁都累了，兮也睡着的很快，这一晚的睡眠质量比之前都要好。 - 那天之后, 一点关于兮也的花边新闻都没有被爆出来, 安排这一切都罗子莹坐不住了。 「为什么那条爆料还没有发出来？？？」罗子莹疾言厉色的对着手机呵斥。 拿钱不做事，她可不接受！ 那边态度伏小做低, 不停地道歉，表示在登出另一条新闻之后就会准备她的爆料。 得到回答，罗子莹这才作罢。 身边有小姐妹小心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们俩就发生了什么呀？」 罗子莹俯眉轻瞪，「你懂什么？只要白家那个满意了，注资合同还会有问题吗？」 她可都算好了, 绝不能出错，怪只怪兮也自己送上门来。 小姐妹弱弱噤声。 - 「喂，兮也，你怎么还没来啊？！领队都等你一个小时了！」 兮也睡的很足，醒过来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中午，顶着迷濛的眼睛缓了好久才看清楚手机。 ！！完了！都中午十一点了！ 睡意全无，她勐地从床上坐起来，胡乱绾了个卷，跑进浴室，把洗漱速度放到了最快，五分钟解决全部。 准备出门的时候门边的语音机器人小西发出声音：「女王大人，早饭要吃，身体才好，早餐已经放在桌上啦，已经打包好了，可以带走吃哦，祝您今天整天开心～」 兮也这才注意到屏风之后中岛台上放着一个便当盒，打开来里面有两个奥尔良火腿三明治，旁边还放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熟悉的浓郁中药味。 「睡过也记得吃点，不然会胃疼，药喝一点是一点，随你，有事直接打电话，一直在。封」 兮也摘下便当上的黄色便签，指腹摩挲，嘴角氤氲着笑。 带上便当包，关好门就上了车，小胡被封晏提前安排在了家里，所以兮也免去了打车的时间。 - 「人体闹钟还能有睡过的时候？会不会是在忙啊？」二队队长霏霏曾经比赛的时候住在过一个房间，见识过兮也标准且一尘不变的生物钟。 她倒是觉得另有隐情。 胡离轻嗤：「她就是睡过了，你是没听见她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霏霏和界界凑过去，「说什么了？」 胡离遮住一边嘴，聚拢声音：「她说，『封晏，帮我拿下衣服』。那睡意惺忪的声音，除非我聋才听不出来，她能是清醒时候说的话嘛。」
第107页 胡离现在只想知道兮也一会儿要是知道自己早上接电话说了啥会是什么反应。 几个人聊得正在兴头上，领队过来了，刘年跟在身后。 「兮也还没来？」 「哦，快了，在路上了。」胡离回应。 领队蹙眉：「她从来不会迟到现在是怎么了？太/安/逸了？」 界界贼兮兮的小声附和：「可不嘛，家里有人无微不至照顾着，不就安逸了。」 一脸没正形，被领队吴燕轻睇一眼。 刘年听得清楚，只是安静的看着，并不说话。 「对了，这里通知一下，刘年从锦标赛结束之后就会根据比赛成绩来选择进去一队还是二队了，所以这段时间，剩下的两天一队二队一起合训。」吴燕说明自己的来意。 「没问题。」 小胡拉住手剎，回头和兮也说话：「夫人到了，我在停车场等您，您好了打电话给我就好，我直接过来。」 「不用，你在那边等我，我走过来就行。」这点路她还不想麻烦逼人。 小胡似乎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兮也见他为难，嘆气：「算了，你过来吧。」 兮也到领队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撞见刘年要离开。 两个人颔首，便擦身而过，仿佛刚认识不久的生人，只是面色相交。 有了封晏昨晚的帮忙，兮也的发言稿很快就过了，领队只叮嘱她稍微熟练一些，以免在台上一直看讲稿会不合礼数。 「还有一天，你这次有多少把握？」吴燕莫名有点忐忑，甚至比兮也看起来还要紧张。 之前错失升段良机，她就很替兮也惋惜，这次机会实在难得，而且能在25岁拿到九段，实力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何乐而不为。 兮也摸着指尖银戒，沉吟片刻，绽出浅笑，「不用担心，这次，我一定要过。」 她目似剑光，定如山海，势在必得。 「夫人，车子出了点故障，您稍等我一会儿。」 兮也正准备给小胡打电话，就收到了消息，刚好走到棋院门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隔壁刚好是一家订制旗袍店，快过年了，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布料。 推门进去是拂面而来的焚香气，裊裊生香。 木质的中式雕花装饰古色古香，如入古境，兮也只是隔着距离观赏衣架上的精緻旗袍。 「这位女士，您看旗袍吗？」 兮也轻点头，遥手指着面前的红色旗袍，「这上面的纹饰不是纯手绣吧。」 前台一惊，立刻沉静下来，笑容良好，「是的，您面前这款是手推绣，性价比相对更高。因为纯手绣价格昂贵，且耗费的时间精力都最多，所以纯手绣并没有另外展示，当然如果您需要，里面有选择。」 兮也摸过唇瓣，打算进去看看这里的纯手绣有没有她想要的纹饰款貌。 「哟，兮大小姐？」身后传来尖腻的声音，故作熟稔的搭腔拿调。 兮也有些不适的轻皱眉，转身看到罗子莹。 她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保持距离，「罗小姐。」 「兮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兮也小幅度点头并不作声。 罗子莹长长的指甲捏着皮革手包，下面盪着一排流苏，甚是繁琐。兮也颔首过后就要往后面走，却突然被罗子莹叫住。 「兮大小姐，也来买旗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啊，毕竟你也没什么朋友，在我们这样的上流圈还是挺困难的。」罗子莹趾高气昂的似乎是对兮也表示关怀，却无意中带着明显的意有所指。 兮也并没动怒，只是眸若清泉的看着她说话，嘴唇一启一闭，没有休止似的。 「你看我身上这款，就是a家高定款的旗袍，是中式和西式的创新结合，这做工都不是一般能达到的。」罗子莹轻撩头髮，微扬头颅，满是骄矜自傲。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条啊，兮大小姐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一声冷哼砸在室内，罗子莹没懂兮也是什么意思，蹙起眉眼，「兮大小姐什么意思？看不起？」 兮也插着手，眼神散漫慵懒，毫不用力。 「不是看不起，是看不上，没看见。明白？」 罗子莹瞳眸瞪起就要发飙，兮也完全没给她机会，收回懒散，琥珀色的眸牢牢看着她的瞳孔。 身高的优势让罗子莹无形之中感受到压迫感。 「旗袍，冠以中国名，那才叫旗袍，你这身，我叫它一声衣服，都已经不错了，中不中，西不西，海派旗袍还是苏派旗袍？你是干什么？」 「针脚粗糙，纹饰粗劣，纯机绣出品，手推绣都比不上，特意穿这身是想干什么？来旗袍店彰显自己独特而低劣的眼光？还是你不来一场关公面前耍大刀的表演就浑身不舒服？」 罗子莹涨红了脸，面容扭曲，方才填充的苹果肌僵硬而不受控制，显得丑陋至极。 「你！」 「你听好了，我就说一次，不会说话就回去学学怎么说话，不会穿衣服也回去学学，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你懂的吧，改良旗袍不是让你直接改国籍。」 真是好久没这么疾言厉色的咄咄逼人了，以前的她可是要比现在更加尖锐不圆滑，罗子莹这次碰到她算好的了，要是换做以前，她连罗子莹之前说话明里暗里羞辱她的机会都不会有。
第108页 「别嘚瑟！你马上就等着被抛弃吧！我看还有谁护着你！」罗子莹眼神淬毒，离开前狠狠刺了她一眼。 兮也身都没转一下，权当没听见，径直跟着前台往里间走。 她的心情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大半，不值当。 兮也看了一条素色旗袍准备送给张柳月女士，选了一条稍显青春的打算送给易西大嫂，最后斟酌几番还是放弃了她看中的那条藏蓝色旗袍，只定制了另外两条纯手绣，因为其中一条含有钉珠刺绣，时间较长做工繁复，需要一个月后才能拿到。 「喂，」兮也正出门就接到封晏的电话。「我在棋院旁边的旗袍店里逛逛，嗯，现在出去了。」 「他说车出故障了，」兮也暂时也不知道小胡那边是什么情况，打算先过去看看。 封晏拿过桌上的车钥匙，疾步而出。 「我来接你，你在门口等一会儿，很快。」 刚才小胡一脸为难必须要来门口接她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现在封晏又说要来接她，她又不是丧失行动能力的人，这点路也是能自己走的吧。 那边沉默半晌又回道：「有人会找你麻烦，所以才要来接你的，你别多想，我很快到。」 手机再度陷入忙音，兮也愣怔的挪开手机。 她还没问，这让她有点懵，这是怕她又生气么…… 回忆以往种种，封晏似乎在对待她的事情上从头至尾都小心翼翼地，只要她一生气，就完全不知所措。 是她太让他患得患失了，怪不得任何人。 兮也自己思索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缓缓驶停的红色suv。 封晏也不急，就这样等着，透过窗户静静看着垂头想事情的兮也，安静的时候也很好看，不过闹腾的时候会更可爱一点，能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他更喜欢那时候的她。 汽车就这样跟在旁边以龟速跟随着兮也前前后后的步伐，始终没离开，兮也终于发觉。 她一喜，指指窗户，封晏会意，将窗玻璃放下。 「你怎么没叫我啊？」兮也有些懊恼，让他在旁边等了这么久。 封晏柔和一笑，「没事，上车吧，汽车的事情小胡会处理好的，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一个生日宴。」 「谁的啊？」兮也不记得有自己相熟的人最近过生日。 「妈妈的生日宴。」 张柳月女士生日是5月啊，早就过了才对…… ！！ 兮也勐地转过头，眼里装满了不可置信，「如姐回来了？！？」 封晏的母亲他们可都几年没看见了，难道是旅行回来中途在家停靠一下吗？ 封晏摇上车窗，风声割裂于窗外，声音清晰的落在兮也耳边。 「对，咱妈回来了，去给她过生日。」 第56章 蓄谋 穿给他看 许意如就是封晏那不着家的母亲, 就爱四处旅游，碰到了志同道合的封识，两个人一拍即合, 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闪婚族, 当时还没有闪婚这个词。 家里人自然也是反对居多，但两个人意志坚定, 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也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 已经有两三年没见到许意如女士和封识先生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回来了，兮也跟许意如很合得来，所以总有些激动溢于言表。 汽车驶入支路，道路渐渐变窄, 幸而车辆不多并不拥挤。 「回来多久啊？会住在家里吗？」兮也有好多问题此刻一股脑儿的冒出来。 转而又有些困扰, 「怎么办？我没准备礼物，要不要先去看看礼物啊？」 「滑雪板怎么样？」她还记得以前许意如女士一直想要一块合适的滑雪板, 虽然家里已经有很多了, 但始终没有遇上称心如意的。 封晏啼笑皆非，「不用，你去, 她就很开心了, 她那么喜欢你。」兮也并不同意他的话。 一边摇头道：「这不一样，这是她的生日, 我去是诚意，礼物是祝福，不能相提并论。」 封晏想了想，「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份。」 兮也微怔, 「你准备了？」 「你转头看看。」 兮也侧过身转头看向后面的开阔空间里有一个很长的箱子。 「可是只有一个啊？」 汽车速度慢了下来，车窗外的景色也慢慢清晰化。 封晏停好车，缓缓转眸。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兮也：「什么？没有吧？」后面确实只有一个大箱子啊。 「会不会是你忘了另一个礼物啊？要不要现在回去拿啊？」 封晏摇头，只是看着她，眼中含笑：「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兮也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睖了他半天憋出句：「我很贵的，你换个礼物吧！」 说完，兮也径直下了车也不理他。 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才觉得羞耻，她以前才不会这样小女人似的，真是太羞耻了啊！！ 不过外面还有别人，兮也纵使心中千滔万浪，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尽职尽责维持着自己的高冷形象。 封晏看着只觉得她愈发可爱了，也更让人慾罢不能了，能上瘾。 宴会人声鼎沸，人影攒动，是封识一贯的风格，给许意如的生日永远是极其隆重的，封晏和封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第109页 家里也都习惯了。 「来了？」封寻最近痛风稍有点严重，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易西推着，小元宝早跑到小朋友堆里去玩了。 封晏看着他这样下意识想皱眉，衣袖感受到轻微拉力，是兮也。 他没了表情，「很痛么？要不就进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他们哥俩其实很早就独立了，爸妈常年不在家，爷爷奶奶辈年纪毕竟大了，很多事情也不懂。 所以封晏那时候多数事情都是封寻充当了爸妈的角色，帮他解决的。封晏对他感情很深，知道他身体出问题的时候封晏很崩溃。 兮也站在封晏身后触碰到封寻的目光，无声示意。 她垂眸，落在封晏那紧握的拳头上，紧到血液都流不通畅。 封寻失笑让封晏放轻松，自己没什么事情。 手掌心倏然闯入一簇突如其来的温暖，他的手被撑开，兮也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手指缓缓穿过指尖缝隙，十指相扣。 她抿着唇用指节捏捏他的手指，眼神中透着平静，无声安抚着他浮躁的情绪。 「大哥你肯定会好的，一定。」兮也紧握着封晏的手看着封寻，坚定且柔软。 敛眸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兮也，发旋柔软的头顶此刻都那样可爱。 以前所有人都觉得冷的人，现在开始有了温度，这是他以前没有奢望的，但是现在他好像贪心了，想着是不是能有更多，是不是能持续到他离开的那一天…… 易西推着封寻离开，兮也拉着封晏一时忘了松手，就要往前面走。封晏没动，兮也一下子被拽了回去。 「怎么不走？」 封晏看了她一会儿，声音晦涩，「可以……不松手么？」以后也不，可以么。 兮也稍歪头，有些奇怪，但还是回了他：「可以啊，但是我现在有点渴，能不能去前面看看？」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现在不正拉着呢嘛。 不过一句话，封晏缓缓展颜。 - 「就一杯，今天就喝一杯，嗯？」兮也看着封晏手里那杯被拿走的鸡尾酒，轻咽喉咙。 「不行。」封晏见过她两次喝醉酒的场面了，简直没法描述，今天人多眼杂，他怕兮也出事情。 兮也见这招没用，想到倪尔教给她的二字真言「撒娇」，她打算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用，虽然她的技术说不上纯熟，但应该够用了。 她学着倪尔教她的那样，伸出两根手指拉着封晏的西装袖口左右轻晃。 封晏低头皱眉看她。 「求求你了，拜託拜託，好不好……嘛，嗯咳，就一次好不好？求——」 封晏眉心愈深，最终缴械投降把酒杯塞到她手中，将兮也拉近面前。 压低声音道：「就一杯，我看着的，还有，」他稍顿一秒，「下次别在外面撒娇，回家随便你。」 兮也：「……」 宴会上有很多圈内的商业大佬，封晏身边很快就有很多人围着了，兮也无聊，就一个人随处逛了起来，许意如似乎还没来，只碰到了封识——封晏父亲。 回头看过去，封晏那里还没有散尽，兮也倚靠着墙边把喝空的酒杯递给了端盘的侍者。 说好一杯就一杯，兮也便没再喝。 「兮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兮也看向身旁声音的来源，又是罗子莹，真是最近哪里都能碰到她。 「封总对你可真是仁慈啊，现在还做场面功夫顾及你呢。」罗子莹话里有话的嘲讽她不是听不出来，但是兮也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烦得慌。 不知是绊倒还是怎么，罗子莹就要往兮也这边倾倒，手中的红酒杯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暗红色的液体飞流而出，岌岌可危。 兮也眸色微沉，手腕轻转，动作迅速有力的拉住罗子莹拿着酒杯的手，绕了个圈，酒杯方向逆转泼在了罗子莹自己的衣服上，偷鸡不成蚀把米。 兮也也没能倖免，但殃及不多。 罗子莹脸色难看，如果这里不是非富即贵，她怕是早就尖叫了，兮也看都没看她一眼，拍拍碰到罗子莹的那只手，转身就走，留罗子莹一个人狼狈不堪。 她死凝着兮也离开的背影，忍气吞声，看她还能春风得意多久！现在多得意之后让她摔得有多惨！ 兮也走到卫生间看看衣服腰间的暗色酒渍，早知道里面就不穿淡色衣服了。 正发愁，旁边有人叫她。 「兮也？」似乎不太确定，声音稍低。 白烟刚出来就看她身形像兮也，打扮也像，没想到还真是。 「你这衣服……被泼了？」白烟柳眉微蹙起，看向兮也腰间那一抹暗色。 兮也扯扯衣摆，「没事，不小心撞到的。」她关掉水，从旁边抽张纸擦干手，「玩的开心啊。」 走之前，她对白烟说。 - 封晏好不容易从那群人中脱身出来，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兮也。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被白烟叫住。 「找兮也么？」 「嗯，你有看到她？」 白烟顿了顿，点头，「嗯，她往耳楼的方向去了，对了，她应该会需要换衣服。」 身边是离弦而去的风，白烟垂下手，无望而无力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笑了笑，没做停留，转身而去。 就当是告别吧，以后她再不会这样帮他了，权当重新开始。
第110页 「来了么？」封晏疾步上楼，一边拨通电话。 「马上就到，二少爷你再等一会儿。」 「好。」 耳楼门口空无一人，只那门打不开。 封晏敲门，沉声询问：「兮也？在么？能听到么？」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低闷的声音，「我是，封晏么？」 「嗯，我在。」 门吱呀而开，兮也脱掉外套，只一件单薄的衬衫，腰际的衣服面料一层一层小块的皱在一起，被搓的变了形。 「你怎么找来了？我一会儿就下去了。」 封晏转身进门，关上门，朔风被隔离于门外。 「想找就找到了，衣服是不是要换？」 事实摆在眼前，兮也不好再隐瞒什么，点点头，「这里没衣服吧，我把外套系在腰上就看不见了，没事。」 「是不是那个罗莹？」 兮也愣了一下，随后失笑，「是罗子莹，怎么封总名字还能记错呢？」 封晏蹙眉：「没必要记住的人，我不记名字。」 要不是刚刚被围住的人里有一个是罗子莹男朋友，刚好聊到一嘴，加上之前送兮也去拿棋院拿行李的时候听胡离说过那天在酒吧的前因后果，他根本没有脑容量的位置来安放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名。 「她是不是动你了？」 「没有，她不敢，我懒得理她而已，你不回应她之后觉得无趣就不会再烦了。」 封晏没说话，也不知道答应还是没答应。 手中手机轻轻震动，封晏瞥了一眼，是小胡的消息。 他牵起兮也的手，「走，带你去换衣服。」 「你哪来的女士衣服？」 兮也肩颈微缩，警惕道：「你居然……藏女人啊！」 封晏轻摁她额头，无声无力。 「想什么呢，先看看你喜不喜欢。」 - 「少爷，少夫人。」小胡端着盒子站在一旁。 「小胡你怎么在这儿啊？」兮也分明记得他车坏掉了的。 「车已经处理好了，这是少爷——」封晏清嗓子看了眼小胡，他立马改口：「是如姐给您准备的，礼物。」 如姐？话说今天她还没看到她呢？ 封晏拿着盒子，「看看？」 兮也打开盒子，里面是熨帖平整的藏青色旗袍，今天她在那家店里看中但没买的那件。 兮也看着旗袍随口道：「这是成品吧，但是我不一定好穿啊。」 「你正好，店员说了就是你的尺寸。」 兮也一脸玩味插着手看着封晏，似笑而非。 封晏：「……」草率了，没想到居然被她鬼灵精的套了话。 「好吧，是我买的，但是你喜欢所以就买了。」 封晏看着盒子里的旗袍，他想，兮也穿上一定是最有风韵的，他想买给她穿，好穿给他看。 第57章 蓄谋 「绯闻」 镜中的身影窈窕如莲, 腰线盈盈一握，肩若削成，把所有的风韵勾勒一处, 让人挪不开眼。 封晏突然有点后悔, 他该让兮也在家里穿的，只穿给他看。 他不想和别人分享她的艷逸瑰姿。 兮也转了一圈, 感嘆绣手高超手艺之余, 眼中是歆喜。 「怎么样？我眼光是不是不错？」 她当时在旗袍店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压在最里面的这款了，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你想什么呢？」 她看封晏半天没动静，凑近喊他，封晏一惊，下意识握住兮也的手腕, 往前轻拉。 旗袍裹身, 兮也没法有大动作，就这样跌进封晏的怀里。 唿吸沉沉响在耳畔, 胸膛里是跳动的心脏, 一下一下怦然而动，是不可停止的阀门。 兮也手撑在封晏胸口，封晏扶着她的腰, 手掌的温度隔着衣物都能灼烧她的皮肤, 一寸一缕都不剩。 兮也耳边染红晕，封晏灼灼而视, 她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进退两难。 「我们，出……出去——」 腰上的力度勐地加大，她和封晏的距离骤然间缩短, 她的鼻尖咫尺之前就是封晏的鼻尖，那距离完全可以虚化为无。 他附耳：「是不是可以要奖励？」唇齿翕动的声音都被放大传入耳膜，兮也就快受不了。 兮也偏过头，「什么……什么奖励？」 她故作镇定，只是手指紧抓着封晏的衬衫已经褶皱不堪。 诱哄似的，封晏低笑而语：「你转过来我才好说要什么奖励啊。」 「那你说——」 ！！！ 唇瓣的柔软即刻覆上，不容挣脱的力度逐渐深刻，唿吸喷薄，缱绻着所有的温柔和热望，悉数咬碎在这唿吸交错瞬间之中。 封晏宽大温热的手掌扶着兮也秾纤得衷的腰间，另一只手缓缓上移，护住兮也的后脖颈，皓质呈露的肌肤那一瞬间缓缓染上了绯色。 像是印记，只属于他的印记证明。 坳着的坐姿让兮也有些不舒服而想离开，喉间溢出的抗议声音，无意之间却是刺激到了封晏，疾风骤雨般，落下的吻更甚。 不知道过了多久，兮也的脸烧的不行，封晏才肯作罢。 她面若灼桃，潋滟眸光中是颤动水色，小嘴微张，像是极度缺氧后喘息着捕获那点氧。 倒是封晏餍足过后颇有闲心，心情都显而易见的昂扬起来。
第111页 「你怎么……不给人换气啊……」兮也刚刚怀疑自己再晚几秒钟就要憋死了。 封晏起了坏心，笑着逗她：「不会换气我可以教你，是不是太久不练，技术退步了啊。」 兮也锤他，气急：「闭嘴吧，赶紧放我下去。」 封晏没有再逗她，毕竟跟兮也只有有商有量才能有下次，他深谙此道。 - 「蔻蔻！」许意如老远就看到从耳楼下来的兮也，也不顾身边站着别人，小跑过来一把抱住兮也，「宝贝儿媳妇好久不见！」 她上下反覆看了好几遍，扶着兮也的肩膀，「有没有想我啊？」 「当然有想如姐啊，生日快乐！」 许意如如今已是耳顺之年，却还是带着年轻人有的气息，正常的老态在她身上和自然气息糅合的完满恰当，朝气蓬勃这个字仍然符合她。 许意如看着兮也一身旗袍，「真漂亮，不过你这脖子……过敏了吗？」 「咳！」 兮也脚下没站稳不小心踩了封晏一脚，封晏愣是咬牙一声没吭。 「我呀，看到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了，不愧是小棉袄，就是我喜欢的！」一边错眼看向封晏，「就是儿子都不知道送礼物吗？」 封晏气定神闲，环过兮也的肩膀搂在自己身边，「这个，我的礼物，您不是很喜欢么？」 兮也睇他，倒也没有说话。 许意如把兮也拉到自己身边，嫌弃的看了眼封晏，「你找你哥去，别来打扰我们，找你爸去，我得跟我两个漂亮儿媳妇聊聊天呢。」 易西和兮也跟着许意如离开后，徒留封识和封寻封晏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封识：「最近怎么样，还好么？」 封寻：「挺好的。」 封晏：「嗯。」 半晌—— 封识换了个话题：「我去里面看看你们妈。」 封寻推推轮椅：「我去看看孩子她妈。」 封晏点点头：「我去看看老婆。」 父子三人半天打出一个闷响来，按说封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严父的形象，但他俩好像潜意识里就对封识比较敬畏，这大概就是父亲的伟岸形象吧。 不过许意如并没有理他们三个大男人，还是给关在了外面，最终看他们实在是别扭的不行，差遣他们去招唿客人了。 - 「怎么没看到兮也啊？」 罗子莹鼻息轻哼：「她现在这会儿哪能出来露脸熟啊，怕不是马上就没有靠山了，弃妇而已。」 旁人不吭声，只是玩转着酒杯。 对面拔地而起的高楼上是全屏荧幕，播放着近日最火的流量明星代言的广告视频，闪耀而有格调。 罗子莹片刻挪眼看向不远处单独走来的兮也，眼中尽是嘲笑，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呢。 洗许意如被封识带着去见朋友了，兮也正想找洛泱的，但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倒是看到了禾禹，失魂落魄谈不上，倒是比之前感觉要沉稳很多。 「找洛泱？」 兮也扭头就看到封晏站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声音笃定。 「她还没到么？」 封晏嘆气，给她披上外套，肩膀霎时没了冷气感。 「今天他们有事不来了，别等了。」 兮也皱眉，抓紧外套，没有说话，她隐约能猜到是洛泱和叶故之间闹矛盾了才会这样。 她不喜多问别家的事情，哪怕是要好的至交。 「诶，那不是倪尔最近新追上的明星吗？」兮也仰头看向对面高楼之上的荧幕，指给封晏看。 封晏定定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低低应声。 「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宴会在夜幕来临时随之开始。 大家纷纷给今天的寿星许意如送上祝福和礼物，封识在一旁溺望着她，兮也第一次看到在他们面前冷面端正的男人眼里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看来封先生是想要和许女士过一辈子的，所以似乎不管在什么年龄段都会把她一如既往当成自己最初爱的模样，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兮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她似乎从没注意过他们，甚至小一点的时候还很厌恶回家，觉得那是令她窒息的地方，只是想着快点长大快点逃离，现在想想真是让人寒心的行为。 「想什么？」封晏看她眼神不聚焦。 兮也抿唇浅笑，「真好，」她回头看向封晏，「不是么？」 「对啊，真好。」 在无人看见的衣摆下面，是两只紧紧相握的手，无名指那两枚莹莹生辉的戒环耀烁着黯淡。 「今日爆料，于前日晚某酒吧，有人爆料偶遇兮月装潢集团千金与某陌生男子出入酒店，第二日早才离开。据酒吧有人透露，该陌生男人当日曾手戴一款百达翡丽only watch纪念款拍品，价值上亿。」之后便是几张兮也和封晏模煳的背影，手抖的跟筛子似的，要不是中间有一下兮也回了头，任谁都看不来是她。 宴会厅逐渐有人谈论起来，你一言我一句，罗子莹看着这场面身心舒畅，看兮也还能蹦跶到几时。 兮也看着那荧幕，沉默无言。 什么陌生男人！他才不是陌生男人！他是她的合法配偶，是她的家人！ 许意如就在旁边，必然是看到了，有好事者想上前问点什么，许意如挽过兮也的手臂。
第112页 「我们囡囡真漂亮，这么模煳的像素都挡不住。」 并不是阴阳怪气的嘲讽和生气，却是真真切切的夸赞，眼里不藏爱护之心。 这让原本想问什么的人都噤了声，识趣的退开。 兮也知道许意如是在护她，可是她就更觉羞愧了，这毕竟是封晏母亲的生日宴，还弄出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来，虽说当事人就是她和封晏，但没有旁观者作证，除了家人会相信，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俩的说辞形同虚设，完全佐证不了什么。 到时候更是谣言满天飞，一天一个说法。 人言可畏，也不过如此了。 兮也想说话，手上传来封晏的制止，他轻摇头，嘴角却是微扬的。 兮也没看懂他，但还是下意识跟随他的决定，相信他。 罗子莹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如同在观赏一场搞笑的戏，让人兴致高涨，想放声大笑。 一旁有人小声八卦—— 「那个真的是兮家小姐吗？」 「我哪知道啊，但是看那张脸确实是。」 「那也太不厚道了吧！」 有人附和，义愤填膺道：「对啊！真是很大的丑闻了，啧啧。」 …… 易西也听到了，同为女人，她知道这种被议论的感受，当初她义无反顾选择嫁给封寻的时候就经歷过，但因为有封寻的支持和绝对相信，所以她不怕任何。 但是看封晏现在还没有动作，易西真是有些担心。 封寻推推小元宝，小元宝抱住了妈妈的腿要抱抱。 易西把她抱起来，小元宝伸手舒展她的眉头，奶声奶气道：「不要皱眉，爸爸会担心哒，不然到时候小元宝又要被罚小饼干了！」 易西转身看封寻，得到安抚的眼神。 罗子莹看时候差不多了，打算出来说点什么，荧幕上突然陷入黑暗，她一时摸不清什么情况，止住了脚步，停在宴厅中间等待着。 荧幕上是前几天的私密拍卖会的版块，似乎是有私人买家打算公开的消息。 是那只百达翡丽only watch纪念款的买家同意展示并公开。 「啧，到底是哪个神秘买家拍到的那只表啊，当时我也看中的，就是价格实在是太……」 「真的挺好奇的，最近也没听说身边有人去拍卖会的，会不会是外人啊。」 「我觉得不能，你忘了，」那人看看周围，凑近旁人耳边压低声音道：「兮家当家的不就是特别钟爱手錶的吗？」 「那前面那个身高也不像兮也她爸啊？」 「嘶，你傻啊，说不定是买了被兮也弄出来送给别人了呢，不是一直说兮也跟封晏就是联姻，没感情么。」 「那出/轨就好解释了，果然啊，从小看看到大一半，」那人偷偷觑了一眼兮也，「冷面没有心的啊，哎。」 荧幕逐渐出现画面，是一个书房的背景，还没有人，只是那书房里书架上有一个照片框被摆放在最显眼的中间。 定睛一看，那照片里的不就是兮也吗？？？ 是一张兮也当年第第一次围棋赛拿奖的照片，还是孩子，能认出来的并不多，都是家里人，许意如激动得不行，「你看你看！是蔻蔻小时候！」 封识无奈握着许意如边说边拍打她的手，只陪着点头，「是是是，就是啊。」 兮也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她的出场，所以那只手錶…… 她转头看向封晏，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此刻闲适悠闲，完全没有被舆论带偏的意象。 终于，画面里出现了声音：「抱歉久等了。」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如陈年老酒。 採访者并不介意，「没事，封晏先生非常感谢您愿意公开展示这件拍品。」 砰的一声随之炸响，众人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宴会中间的罗子莹，脚边是晕开的红酒液体，肆意流散。 第58章 蓄谋 你要找到我 这……这不可能！！ 她找了好多圈内人, 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说会是封晏拍下的手錶，怎么可能呢？！！ 没人顾得上她的反应，此刻所有的焦点都在荧幕上那个言笑浅浅的男人, 和所有人都疏离的人却像是被光融化了冷感。 採访者问了几个关于拍卖的官方问题, 他皆对答如流，却唯独对拍下原因缄口不言, 只是浅浅笑着。 「听闻您对手錶并不是很有研究, 却一眼就相中这一只并且毫无犹豫的拍下，这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 封晏搭着手，沉吟片刻，指骨轻敲桌面。 「故事并没有，也确实对手錶没有什么深入痴迷的研究, 只是它确实足够闪耀, 闪耀到……」 他眼神轻转，定眸镜头, 似乎要透过镜头看着谁, 「能让你一眼找到我在哪里。」 採访者须臾消声，宴会上的部分明眼人似有如无的看向兮也，似笑而非带着探究。 封晏八风不动, 仍然站着, 只是低低地说：「所以以后你还能找到我了，别再看烟盒了。」 兮也：「你要戒菸了？」 封晏：「嗯, 想在世上待久一点。」 兮也没说话，只是指腹轻轻摩挲着封晏的手背，轻轻晃着，似若安抚。 荧幕上还在放着，已经接近尾声。 「那么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比较冒昧了，就是刚才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非常可爱，小小的八卦一下，是您的妹妹么？」这种採访多少都带点娱乐性质。
第113页 封晏转头看向那个木框，伸手将它取到身前，「不是，这位是我的太太，只不过……刚从妹妹这个身份转变不久。」 採访者含笑，「看来封总还是个有情人啊！」 「今天这个採访真的非常感谢您！」 「不客气。」 「封总也太宠咯！可以啊！」 许意如欣慰的拍拍封晏的肩膀，「终于是开窍了，哎，真是以前差点怀疑你脑子缺根筋，好好对蔻蔻，不然你妈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啊。」 封晏：「……」 大概他是许意如女士在垃圾堆里捡来的吧，便宜小孩一个。 「您就跟封识先生好好玩，这里你没机会了。」 兮也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 「诶，那前面那个爆料……不就是封总和兮也吗？！！」有人反应过来，瞬间炸裂。 「对啊对啊！啧啧啧，小年轻就是有情趣啊。」 就连封寻看向封晏的眼神都变了味，让他怪不习惯的，居然还有莫名赞赏的意味。 殊不知那天他睡得都是沙发，压根连床被子都没摸到啊。 要是让他们知道年轻有为的封总连喝醉酒的老婆都搞不定，被弄得手忙脚乱的，要笑掉大牙了。 「不过会是谁爆料啊，哪个路人闲得无聊还爆这种料？」李岩看向身边正喝着酒的刘年，随口发问。 刘年微顿，目光趋缓，「我哪知道，吃你的吧。」 李岩撇撇嘴，没说话，偏头看向旁边。 李岩端着酒杯，和刘年示意离开片刻。 还没走到，就被人迎面撞上，堪堪站稳就看到脸面晦暗的罗子莹。 「你——」 罗子莹咬牙低吼似的，「会不会看路，没眼睛吗？！」 李岩一头雾水，明明是她自顾自低头走路往他身上撞的，真是莫名其妙。 「真晦气！」罗子莹低语。 李岩怒了，他脾气很好，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他身一侧，拦住了罗子莹要离开的路线，「晦气？」 李岩轻嗤，「晦气这个词都被你说晦气了，怎么？自己那点手段都当人是傻子呢？」 被当场拆穿扯破遮羞布，是罗子莹没有预料到的。 她面目稍显狰狞，只是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只是死死的瞪着李岩，紧攥着手里的皮革包，指甲压痕明显。 「你什么意思？！你最好别太过分，你觉得我会怕你？」 李岩好笑，觑着她：「呵，我规定你要怕我了吗？怎么？被指使惯了都条件反射了？而且……」 他目光幽幽落在罗子莹打颤的脚踝，「不怕你抖什么？」 「你！你不过仗着你爸李毅而已！」罗子莹看着他，眼里尽是不屑，「你还真是不怕把你们家败光！我都替你爸羞耻！就你这样的白眼能看上你就怪了！」 李岩以前跟罗子莹「谈过」一段时间，两个人算是迫于家庭压力才会这样一段的，所以罗子莹知道李岩喜欢白烟。 其实她刚刚也没想用这个事情来打击他的，但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果不其然，李岩本来还是吊儿郎当的散漫状态，此刻脸色黯淡，嘴角早没了笑意，紧托着酒杯底座，压得手掌泛黄，血液不通畅。 「雄厚的家庭背景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白白白……白烟！？」 罗子莹看到她的时候，脸色煞白，唇瓣轻颤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李岩心有余惊，但还算镇定。 白烟余光示意，「我不喜欢兮也，那的确是事实，我不否认。」 「但是，这样的手段，就别再做了。」 罗子莹欲抬的手停在下半空，脸色微红却哑口无言。 「至于注资，我暂时会搁置，但也不代表注资的可能性就被刷掉了，你需要给我一份风险评估报告和投资你的价值报告。」 白烟眼眸清淡，「可以么？」 罗子莹没从白菸嘴里听到取消注资的话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哪还会有更多的奢求呢？ 她忙不迭点头。 李岩看着走远的白烟，有点不确定刚刚她是不是有维护他，又或者只是自己想多了。 「还不赶紧走，还在这丢人？」 罗子莹不想理他，轻哼一声一手甩过裙裾转身离开。 恋爱脑的男人没有智商。 一场生日宴跌宕起伏，封晏和兮也被摘掉了联姻夫妻的名头，有人唏嘘有人感慨，也有人羡慕。 他俩倒算是一桩美谈了。 - 「罗小姐，留步。」 昏暗的连廊冗长看不到尽头，封晏脱掉黑暗从暗处走出来，宛然黑夜撒旦，面无表情。 罗子莹背在身后的手揪住后背的衣料，声音细弱无力，要笑不笑的，「封……封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封晏只是看着对面楼顶的荧幕，似有若无的喟嘆：「挺贵的吧？荧幕投放。」 手包从手中失手跌落，在地上发出坠落声响，人烟稀少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 「我……我不懂——」 「罗小姐应该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了吧，我这个人实在不是很喜欢重复事情。」封晏余光一扫。 罗子莹肩窝紧缩，咽了咽喉咙。 「我……是被……」
第114页 「我不想知道原因，但事实就是事情发生了，并且对她造成了影响，兮也她不愿意追究你，但不代表我不追究。」 罗子莹手心早已密密层层沁出冷汗，粘腻湿热。 「封总，这次真的是我鬼迷心窍！不会……不会有下次了！」 她虽然跟兮也差不多大，算是平辈，而兮也和封晏又是夫妻，本该也是平辈，但封晏的手段和能力是圈内人尽皆知的，她惹不起，也不敢惹。 封晏开到一半的烟盒突然打住，他缓缓盖了回去，塞回口袋，无意识转着指尖银戒。 「这次我不追究，就当是积德，希望她身体能快点好起来。」话毕，他冷冷看向罗子莹，「希望罗小姐也能说到做到，讲信用是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啊。」 「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解决了。」 罗子莹迅速捡起手包，就差宣誓手势了，「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封晏缓缓扬手，如得赦令，罗子莹提着裙摆，狼狈而走。 兮也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封晏，终于在后院的宴会摆台处看到他的身影，刚想走过去，目光中就闯入一个人的身影。 「喝一杯么？」 刘年递了杯鸡尾酒到封晏面前，轻晃手腕。 封晏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过来，只是酒杯还没拿稳，就被身边带过的一阵风，夺了过去。 兮也抱歉的笑：「他不喝鸡尾酒，抱歉。」一边从桌上拿过一杯白开水放到封晏手中。 温热的水温从手中传递着。 刘年愣住，眼前是之前兮也笑着和自己说『我记性不大好，可能忘记了，抱歉。』 唇齿苦涩，他失笑，无声。 封晏握着手中水杯，温声道：「刘先生找我是？」 兮也见他们谈事，自觉地走到旁边看着有些下坠的枝丫，用手轻轻託了托。 「刘国——」刘年改口：「我爸他……」 刘年本不想问，但他就算再恨老头，现在他也只有自己这一个依靠了。 「刘叔很好，能力依旧，身体也是。」封晏像是感知到他是要问什么问题。 刘年哽咽，勉强牵笑，「多谢。」 封晏摇头，「你该回去看看，他只有你了，不用原谅，看看也好。」 「好。」 刘年不是没想过，但每一个叫他回去的人总是劝说，他是你爸爸，你该原谅他，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诸如此类的老生常谈，无非都是在拿身份压他。 但就在刚刚，似乎不必原谅，只是看看也是没能够做到的，他也只是需要一个去看看父亲的台阶。 「怎么找到我的？」封晏看着蹲在地上玩草地的兮也。 兮也仰头看他，从这个角度看，竟意外圆幼。 「或许……心灵感应？？」 封晏才不信，不信这种玄乎的东西。 兮也笑了，晃了晃手机，「你给我做了定位啊，所以我也能找到你。」 封晏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给她弄了定位，兮也不提他竟要忘了，看来是最近事情太多，都忙忘了。 - 许意如很难得在封宅住上一晚，明天就又要和封识开始后面的新旅程了，已经约好了佛罗伦斯的朋友，所以今晚封晏和兮也回老宅住。 封老爷子上了年纪，所以生日宴并没有参加，只打算在明天做顿好吃的在家里给许意如弄一顿家庭聚餐。 许意如实在是喜欢兮也喜欢的紧，晚上都开始想要霸占兮也和她一起睡了，要不是封识拉着，封晏不肯，她早把兮也拐走了。 「快去洗澡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兮也点头，抱着衣服有些疲惫的准备进去，恍惚间被封晏拉住手臂。 他拧眉看着浴室，「算了，我先洗，你等会儿。」 兮也：「？？？」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引用一下倪尔的口头禅，拳头硬了，挺适合她现在的心境的。 第59章 蓄谋 可以吗？ 洗澡先后而已, 等会儿就等会儿，兮也坐到沙发上开始和倪尔聊天，今天洛泱有事没来, 结果倪尔也没来。 不知道怎么, 以前向来秒回，这次等了将近三分钟才姗姗来迟。 倪尔：在, 怎么了 兮也看着屏幕轻蹙眉。 兮也：你不是倪尔。 倪尔聊天都是由很明显的情绪起伏的, 而且她势必会加标点符号，再不济就是表情包，但是眼前这个，完全不是出自她手。 这次对面回的很快，直截了当承认了他不是倪尔。 兮也：你是？她在哪里？ 倪尔：我是伍迟, 她困了 看来她找的不是时候, 但兮也还是想问一下今天没来的原因，说起来她也确实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倪尔了。 伍迟没有细说, 只解释出了点意外, 倪尔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没有去。 道别过后，兮也看向手机屏幕的时间, 居然已经五十分钟了, 封晏居然还没有出来。 兮也看着浴室的门出神，以往最久也只要半小时, 今天怎么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兮也有些窒息，她想起之前自己在浴室晕倒的事情，心绪混乱。 步伐有失稳健的跑到浴室门口，她敲门：「封晏？你在吗？你没事吧？我进来了。」 也没等里面回答，她就夺门而入, 就看到站在浴霸下面没来得及从椅子上下来的封晏，一只脚在地上，一只脚跨在椅子上。
第115页 兮也有些滞愣，手停在门把，「你干什么呢？？」 封晏显然没来得及处理完事发现场，场面一时陷入静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我……」封晏低头看看一手水渍，转眸看看兮也，话塞在嘴中。 兮也看着浴霸上那个灭了一个的灯，久久沉默。 「所以你先进来洗澡，是为了检查它么？」兮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有些羞愧，刚刚还觉得封晏和她已经开始向所有夫妻那样的必经之路转变了。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如鲠在喉。 封晏已经从椅子上下来了，他把手在玻璃门边挂着的毛巾上擦干，关掉剩下三个热烈发光灯浴霸，轻推着开始陷入复杂情绪的兮也走出去。 封晏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不许多想，听到没？」 「我没有。」兮也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喃喃低语。 封晏半跪在她面前，兮也俯视就能看到他的眼睛。接过封晏递过来的一杯温白开，双手握着。 「我知道你有，因为你一有心事就会不说话，还会皱眉，这是你心虚的表现。」 封晏不疾不徐的温吞说：「我说这些不是要指责你，只是，兮也，我是除你父母外了解你的人，毕竟，小时候帮你考砸的试卷签名和知道你小秘密的人，也有我一个啊。」 兮也破涕为笑，「那我是不是要防备一下你，万一你以后不要我了，报復我怎么办？」 封晏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交融。 凛冽如雪的声音此刻化为消融的春水，淙淙流入：「不会，到我离开之前都不会有这种情况。当然，我支持你做相应的防备，最好要全面一点。」 兮也错愕，她本意只是调侃之意，却没想到封晏意外的认真，斟词酌句都谨慎，像是官方宣誓。 正经的有些笨拙，她却意外喜欢。 她勾唇，喝了一口温白开，轻蹙眉：「这水有点甜，你放糖了吗？」 封晏想了想，「没有啊。」 他俯身向电视桌要倒一杯试试，结果兮也从身后窜过来，小鸟似的在他嘴上轻啄一下。 封晏这下被愣住了，没走出反应，动作微怔。 兮也在身后只是顽劣一笑，品茶似的点点头，轻咂嘴道：「嗯，真的挺甜的，只不过现在就更甜了。」 兮也知道封晏担心浴室的灯，索性就没有洗澡，只是简单擦了擦身体。 封宅虽大，建筑也极好，但封晏和兮也的房间并不常住人，难免落了灰，设施也旧，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封晏已经差人明天把浴室从新翻修一下，换了相对安全可靠的风暖浴霸。 - 封晏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兮也在床上缩成一团，一颤一抖的，似乎在笑。 「怎么了？」 兮也闻声仰头，脸粉嫩绸缎般光滑，嵌着的一双琥珀眸秀丽生辉。她笑的不能自已，却又硬生生想憋回去，眼泪都快被自己逼出来了，潋滟水光从眸中散出。 封晏此刻满眼都是自带妩媚的娇俏人儿，他喉结微动，青筋微凸的手蓄力攥紧。 「没事，没事。」兮也把手机翻扣在床上推到一边。 可不能让封晏看到手机里她和洛泱的聊天记录，不然她直接玩完。 兮也缓缓伸腿准备下床，手腕上握上温热，兮也吃惊回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她已经被压在了柔软的床褥之上，藻发四散，受惊的瞳孔稍显细缩。 眼前的封晏，眸色鸦羽般漆黑，一瞬不错的凝着她，如同深邃漩涡就要把她吸进去。 兮也还是道行不够，就这一会儿早已招架不住了，她耳垂滴血般煞红，想转过头。 封晏看穿她的想法，勾唇，一只宽大的手掌阻拦住兮也躲藏的去路，强势禁锢住她的右半边脸。 手心的温度和兮也滚烫的脸颊交相融合。 「你……你手很热……」兮也眼神闪烁却怎么也躲不开封晏的眼睛，被迫直视着。 她只感觉自己就快要变成一只熟虾了，脖颈都快成虾子红了。 封晏眼中薰染着溺迷，声色倦慵沙哑炸响在兮也的耳边。 「是么？我怎么觉得是你脸很烫呢。」 像是失了水的鱼，兮也只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空气稀薄窒息而亡了。 但她还不是很想就这么没了。 兮也垂死挣扎，手半推半就的抵在她和封晏中间那咫尺距离间，「我……我没有洗澡……」 封晏很聪明，他一定会懂她的意思的。 兮也这样想着，只可惜这次在这种情况下，她大错特错。 她似乎忘了封晏是个男人的这个事实。 她手腕处的力度不减反增，丝毫动弹不得，越来越灼热的气息喷薄而出，落在面颊之上。 兮也喉间干涩，急迫的想要喝水。 「真的不可以么？嗯？」 兮也竟然从这低迷的气音里听出了委屈来，倒像是自己欺负了他。 看着在自己上方的封晏，兮也束手无策紧咬贝齿。 她试图再次以理服人，「真的……我没洗澡，你爱干净，我懂！」 她一脸视死如归的乖巧，完全为他着想，演技浓时刚好还带点遗憾之情，显得她并不想这样错过机会的模样。 兮也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有当演员的潜质，被封晏逼的。
第116页 「嗯……你说的有道理。」封晏沉重且略表遗憾的嘆了口气。 兮也见逃脱有望，一边点头，一边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半支起上半身，锁骨线条勾勒凸出，性感流畅。 因为侧着头，兮也并不知道此刻封晏的表情。 就在她觉得封晏要放开她的时候，陷阱已然安置好，就等她入网了。 」你怎么不说话——」 ！！！ 眼前的脸倏然间放大随之趋于模煳。 兮也的睫毛长而微卷，她被突然的吻吓得不轻，微颤着似有若无地扫过封晏的眼下。 似绒毛挠痒又似振振欲飞猫须，直惹到人心头上，让人慾罢不能。 想把她藏起来，只给自己看，别人都不可以，想把她揉入骨血。 兮也不自觉后仰，封晏只手扶住她柔嫩的后脖颈，连捏都不敢用力，只虚虚扶着，却已没了后退的迹象。 浴室的门仍旧开着，热气早已散尽，玻璃门上如沟壑般肆意滑落的水渍割裂画面，旖旎暧昧的空间已容不下其他什么。 兮也被吻的迷迷煳煳，等到封晏终于松开唇齿时，她身上不知怎么早已褪尽，除了一条浅黄的被子被盖在身前，却也聊胜于无。 「你……」兮也真的已经没有力气说封晏了，有点缺氧。 封晏倒是餍足的轻舔薄唇，唇色也染上殷红。 他抬手娴熟的为兮也掖了掖身前的被子，「别着凉，感冒了会不方便。」 起初兮也还没太懂他什么意思，片刻扫到封晏恶劣的笑，瞬间炸毛，就要打他，被捉住了手握入掌心。 「结束了再打，会累，我会心疼。」 兮也心中咆哮，心疼个鬼！！心疼还要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气愤攥着胸前的被子，瞪视着封晏，仿佛在无声控诉他的禽/兽行为。 封晏宠溺失笑，他落吻在兮也的眼睫之上，如掌心珍宝，珍而重之，轻轻亲吻。 「哥哥忍了好久了，蔻蔻真的不可以么？嗯？」 他压抑着即将崩弦的冲动，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徵求她的同意。 兮也其实没有不想，她是个有点仪式感强迫症的人，没有洗澡，兮也有点嫌弃自己。 但是看着封晏这样隐忍的眼神，她心软了。 她几番挣扎之后终是脱线，伸手抚上封晏的半边脸颊。 莞软曼声道：「可以，可以的。」 得到想要的满意答案的封晏低哑而笑，低垂着头埋进兮也的颈肩窝处，像是疯狂的沉迷，他轻咬一下锁骨。 兮也一激灵，轻喘一下气，却是没出声。 封晏似是不满足，这次慢慢一寸一寸在锁骨和修长的天鹅颈间流连轻吻。 脖子是兮也的敏感地带，一下都受不了，更别说是这样的挑逗，此刻她早已没了意志力，轻轻压抑，才没有出声。 封晏在她耳边低语：「不用忍，叫出来。」 像蛊/惑似勾/引，兮也分不清，此刻也不想去区分，就让她就此沉沦罢。 瞬间脑中万花绽放，兮也泪眼朦胧，却如出水玫瑰，妖艷绽开。 被子早已不知去向，也无人去管。 封晏压抑着，「可以么？」 兮也已经看不清他，只是低低的，「可……可以。」 一声喉间靡音，兮也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如鱼得水。 久旱逢甘霖，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夜色浓稠如墨，漫漶不清的波光粼粼如鱼鳞，荡涤沉入水中的月色。 没有航向的白帆在滔天巨浪之中跌宕起伏漂泊无定，清凌凌的水色带着她搁浅在那深邃的浅滩之上，与人缠绵悱恻。 浴室的灯，一夜未眠，卧榻的人，热恋整晚。 第60章 蓄谋 我不会走 「手机……手……」 兮也听到桌上手机铃声, 伸手就要去够，抬起的瞬间胳膊酸痛，就快抽筋。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 倒是睡得安稳, 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别动，再睡会儿, 困。」男人沉闷的声音徐徐而起, 染着倦慵。 兮也无奈，他们力量悬殊，而且现在确实没有力气，所幸放弃挣扎。 结果躺着躺着就再次陷入昏迷，又遇周公。 待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 封晏已经不在了, 身边是叠放整齐的衣服，包括贴身衣物。 兮也抬眼一瞥, 脸颊染上红晕, 抬手拍拍，才散去一些热度。 她发现跟封晏待久了，自己的羞耻感都降低了, 真是个不好的徵兆。 - 换完衣服, 兮也看着比自己大一圈的白色衬衫，逐渐意识到, 这是封晏的衣服。 这就离谱，可是之前她之前有在封宅留衣服啊。 她垂眸看向柜子上的手机，拨通了封晏的电话。 没有等待，那边是熟悉的声音，只是今天听起来比往常要轻松许多。 是得偿所愿的感觉。 「怎么了？醒了吗？」封晏一边倒茶, 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下楼吧，阿姨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炸土豆。」 兮也握上手机，隐隐激动，「是老街的那家吗？我马上来！」 那家的炸土豆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开了，还以为已经关门了，没想到这么久了居然还在。 「我来了我来了！」兮也小跑进院子里就看到正弯腰捧着一碗小土豆的封晏。
第117页 那小碗里还冒着腾腾热气，隔着距离兮也都仿佛能闻到那香酥气味，点缀其上的柳绿葱花就是灵魂的加冕，那般诱人垂涎。 她跑到封晏身边，踮脚想看那碗里的东西，从封晏的视角看宛然一只馋食的小仓鼠。 兮也见他不把碗给自己，疑惑：「怎么一直看着我？？还不能吃吗？」 封晏手握拳放在唇边，干干咳嗽。 兮也看他一直看着自己斜后方，她缓缓转过去，就看到封老爷子笑眯眯地坐在后面手上站着一只绿尾鹦鹉，看着他们。 兮也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封晏的白衬衫，堪堪能遮到大腿根，这样的衣服再搭上一条宽松肥大的运动裤，活脱脱一个邋遢的少女形象。 在爷爷看不见的地方，她幽怨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这种搭配也只有封晏能做得出来了，实在有损她的形象。 封晏笑说：「挺好看的，不行你问爷爷。是吧。」 封老爷子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点头，「对对对！蔻蔻那绝对是好看没得说。」身后默默伸出一只大拇指，封晏微挑眉。 兮也本就还有点尴尬，那只绿尾鹦鹉居然还学着封老爷子的口气，叫唤两声：「好看没得说！好看没得说！」 「哈哈哈！」 兮也只想刨个地缝钻进去，真的是当众处刑。 她伸着不合身的衬衫袖子半捂住脸，只留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封晏哂笑，伸手将兮也的手拉下来，握在掌中，慢条斯理的帮她把过长的袖子挽起来，平整整理好。 「吃吧。」兮也看着已经挑掉香菜的小土豆，捧在手中。 用叉子叉了一个，停了一会儿，她伸手递到封晏嘴边。 「你吃一个，可好吃了。」 见封晏不张嘴，她轻嗯一声，「不想吃吗？」 刚想收回的手被迅疾抓住腕，「想，想吃。」 封晏就着兮也的手，将叉子上的那一个咬入嘴中，细腻软绵的口感，似乎还有点清甜，刺激着味蕾蹦跳。 「太甜了太甜了！老咯！」 封老爷子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他们回头，兮也有点不好意思。 却是看见封老爷子咬着一瓣桔子，手中捏着一个递到鹦鹉嘴边又缓缓收回，一边念叨：「老了可不能吃这么甜的了，是吧，哌啦。」 封晏无奈看着爷爷，老爷子一副没看到的样子，只是颇有深意的逗着鹦鹉「哌啦」玩。 兮也抿唇把头低低的缩在领子里，任由封晏拉着她往前厅走。 「我觉得这样不好。」 「嗯？什么？」封晏微侧头，脚下并没有停。 兮也嘆气，振振士气，稍大声些道：「我说，我穿你的衣服，不太好，我这里不是有留衣服么……」 封晏笑，轻捏她的手，「你以为是我故意给你我的衣服？」 兮也没说话，只是看他一眼，转而扫向别处。 封晏知道，这是无声控诉，兮也想默认的时候就会这样。 他作恶似的揉乱她的发顶，表情温和的说：「不是我，是许意如女士，要给你全换新就全拿走了。」 兮也却还是半信半疑的表情，这让封晏觉得自己给许意如女士无辜背了个锅。 有点不值。 这样想，封晏转而一笑，「不过我觉得很好看，或许今晚可以试试。」 兮也这次反应很快，面色如常，怼过去：「你说试就试，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觉得不如你试试，这样更快。」 说完，轻哼一声像是高傲的小雀扬着头转身抱着碗就走。 封晏看着她的背影，和那不合身却让人身心愉悦的衣服，以往买的白衬衫似乎也有了点不一样的价值。 - 兮也回头见封晏没跟着，看向拐角处的后厨房，现在正是中午做饭的时间，阿姨都在厨房里。 「阿姨，阿姨。」兮也露出一个头，正在择菜的周姨看到她。 兮也朝她招招手，「周姨，厨房我用一下，你别跟爷爷他们说啊，封晏也别说。」 周姨看她的架势，笑着在围裙上擦擦手，拭去水珠。 「你要做菜吗？是不是要给晏哥儿一个惊喜哦？」 兮也眼神逡巡，「没……没有，周姨你就当没看见，拜託了。」 周姨还是难得看到兮也这样求人，她自己也有个女儿，和兮也差不了多少，打心里就有些柔软，便答应下来。 「要是有不会的就找我，小心一点啊。」 周姨不放心，还是叮嘱了几句，她知道兮也明天就要围棋比赛了，这两天家里都在说这事情，自然是听了一耳朵。 要是到时候手上还被油溅出了伤口，那就不太好。 兮也自然是答应，穿上周姨给她的新的围裙，上面还印着一只带着眼镜的傲娇小老虎。 兮也看着那图案，眼前竟浮现出封晏的脸，居然意外的能重合上。 不过，封晏真的挺像的，真的是披着斯文的皮做着虎的事情。 收回神，兮也拿出手机，里面是一早就找好的教程内容，她选了好几道封晏喜欢的菜，有虾饺皇、桂花米糕、西多士，哦，还有一道兮也最喜欢的菜，也是想分享给他的菜——锅包肉。 兮也给周姨看了需要的食材，全都有。 「对了，还有一些在东厨房那边，我给你拿来。」周姨让兮也自己先弄着，她去东厨房拿缺的东西。
第118页 厨房就剩下兮也和另外几个不熟的厨师。 兮也打算先弄西多士，虽说她没下过厨，但这个算是甜品类的，她之前被倪尔拉着做过，所以这个弄起来她更娴熟一些。 将吐司内馅处理好，裹上鸡蛋液，起锅热油，炸至金黄，热乎乎的西多士挤上炼乳，香浓醇厚扑鼻而来，兮也自己似乎开始饿了。 兮也弄完西多士，周姨刚好拿着东西回来。 周姨瞧着桌上的西多士，笑的喜气，「兮丫头手真巧，看着就好吃，晏哥儿今天可有口福咯！」 兮也摆摆手，不敢当，以往在家进厨房的从来都是封晏，她真正的厨艺还是拿不出手的。 「那兮丫头下面要做什么？」每个菜的时长都会因为制作过程有不同的时长，有的需要腌制，有的需要蒸煮。 兮也看看手头的东西，「锅包肉吧，先做这个。」 这个兮也只是吃过，甚至看了它的教程还是不太会，先难后易。 周姨忙摆手，「晏哥儿可最不喜欢吃这个了，兮丫头你要不换道菜？」 兮也有点晕，上次去听松楼的时候，她亲眼看着封晏尝了一口，还说好吃的。 「不会吧，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啊？」 周姨见她真的不知道，嘆了口气给她娓娓道来。 「晏哥儿小时候有一只特别喜欢的小狗，但是有一年春节的时候，小狗没了。」 兮也问：「然后呢？小狗走丢了么？」 周姨摇头，「没有，就是在院子里绕晕了头，被厨房里的一个师傅看到，以为是什么走丢了的狗，那师傅不是本地人，人也糙，是新来的，就把那狗/杀/了。做的就是锅包肉这道菜，晏哥儿不知道，后来觉得味道不对，家里人才知道是那条狗。」 兮也：「那封晏……」 周姨满是遗憾，「是啊，后来晏哥儿再没吃过这菜，家里也是心知肚明的禁忌，所以兮丫头，你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原来那个时候她给封晏尝锅包肉的时候，他才会去喝红茶，一连喝了好几杯，她竟然也没有察觉。 她真是太迟钝了，兮也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她主抓着围裙的边角，紧拧着，仿佛这样就能带去一些疼痛感。 - 终于在开饭的时候，在周姨的帮助下，兮也顺利完成了她想准备的菜餚。 看到围着围裙的兮也，不仅封晏惊讶，连其他人也很惊讶，不过更多倒是吃瓜。 封晏就要去接她手里的锅，被兮也躲开。 「这个很烫，你手不要了？」 兮也放下锅，摆摆双手，封晏失笑。 是他太急，都没注意到兮也带了手套不会有事。 「今天怎么是蔻蔻做饭吶？」封老爷子坐在对面随口发问。 兮也回身看了看周姨，狡黠一笑。 「明天就要比赛了，如果结果不好，还得某人不要嫌弃，把我给丢出去哦。」兮也向着封晏做了个「请」的姿势，完全是在对他一个人说的。 一桌人都颇有闲心的看着封晏，封寻也笑，他很少看到他这个弟弟有神经迟钝的时候，看看兮也，看来他的软肋已经存在好久了啊。 「你尝尝，怎么样？」兮也看着他咀嚼的唇齿，眼中已装不下即将满溢的期待，只看着封晏，等待他的回答。 「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不应该是挺好吃的吗？ 封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长嘆一口气，这个孙儿真是块如假包换的正经木头，想当初他追他们奶奶的时候都知道哄着说话。 真是没一点继承到他的优良品德。 兮也踮脚，嘀咕着：「不应该啊…那我尝一下。」 封晏从善如流的夹到她嘴边。 兮也嚼着，「挺好吃的啊。」 封晏这才把筷子上那剩下的西多士吃掉。 他轻笑，用手指抹去兮也嘴边的碎屑，「现在才是它最好吃的时候，很好吃。」 许意如在一旁甚是满意，孩子长大了，都学会撩老婆了，看来她不用操心了。 兮也明白过来封晏的话外音，再看这场合，稍侧过些身，在封老爷子他们看不到的角度，瞪了一眼封晏，却见他笑得温雅。 用低低的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很好吃，但是以后还是我来做吧。」 兮也被握住手，身后意味深长的声音此起彼伏。 「晏哥儿现在真的粘人，吃饭还牵手。」 封晏只笑，并不解释。 待他松开手，兮也掌心里鼓囊粗糙，摊开一看，是一枚创口贴。 看着手指风干了并不明显破口，兮也心口温暖。 封晏仿佛是她的专属雷达，似乎不管她发生事情或者是做了什么变化，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过去，现在，始终如此。 将来如果也能这样，兮也不敢奢望，但她想许愿，她可以做封晏的专属雷达，以前或许是亏欠，但以后，就是因为她爱他，想为他做点什么，仅此。 她想告诉封晏，小狗会丢，她不会走。 第61章 蓄谋 等你回来抱我 午饭过后, 阳光正好，封老爷子和封寻晒了一会儿太阳，就被易西扶着进屋休息了。 院子里就剩下兮也和封晏, 还有爸妈两个人。 明天是兮也参加锦标赛开幕式和比赛的日子, 也是许意如和封识离开启程下一段旅程的时间。
第119页 兮也看到身后藤桌上的紫砂壶，转身端起。 「没水了, 我去添点水。」 兮也知道, 他们需要空间，母子之间的空间。 「得偿所愿？」许意如收回看着兮也的目光，向着封晏道。 「得偿所求。」 许意如转身看看封识，无奈摇头，真是父子俩一个德行, 什么都藏着掖着, 还好，没有错过, 不然许意如可真担心这个一向懂事的儿子真能崩溃。 「爸妈很少在家, 所以对你们也缺少照顾和关心，封寻和你也意外的早成，但是晏哥儿, 你们仍旧是我们的儿子, 没别的要求，健康就好, 快乐有一点也足矣。」 封识很少和他们有沟通，尤其封晏。 倒是封寻，身体缘故，会得到多一点的关注。 「辛苦你了。」封识不是会说话的人，但这四个字却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这次我和你妈妈做了一个决定, 之后每个月都会回家一段时间，归期有定，爷爷年纪也大了，你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集团的事情，封寻会和你一起打理，他这次会和我们一起出国治疗，回来之后不出意外，能痊癒大半。」 封晏愣怔，「哥要出国？？」 封寻的身体是不太适合长途出行的，他的小顽疾不算少，万一中途发作……封晏不敢想。 封识：「嗯，我们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次不会等航班，私人飞机来去，能规避过度劳累的可能。」 「那大嫂……」封晏迟疑，易西很依赖封寻，封家就没有不知道的，连小元宝都深谙这个众人皆知的定律。 「这件事情需要你帮忙，瞒着封寻，不要让他知道易西不跟他一起去。是易西自己决定的，她要在封寻治疗的时候在封宅照顾小元宝，还有爷爷，而且马上小元宝就要上学了，她走不开。」 许意如当时知道易西决定的时候也很诧异，她原本以为易西是一定会去的，但她很坚定的选择守在封宅等封寻回来，只是拜託许意如等封寻到了国外之后再告诉他。 兮也正端着茶壶走过来，「茶来了。」 她看了看封晏微凝的表情，沉了一口气。 兮也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对许意如说：「如姐，抱歉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讲话了，但是这件事情可以交给我吗？我跟易西更交好，或许我能更好的让大哥放心。」 许意如看看封晏，再看向兮也，心下瞭然。 她欣慰一笑，握住兮也，「是我考虑欠周了，都是家里人，没什么偷听不偷听的，那这件事情就拜託我宝贝蔻蔻了好吗？」 兮也笑，「好。」 - 「你其实不用——」 正理衣服的兮也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封晏，决绝的纠正他的言语失误。 「什么不用？很需要，很有必要！」 她嘆了口气放下衣服坐到封晏旁边，缓缓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拒绝如姐，我知道，但是你不想去瞒着封寻哥，这个我也知道。」 她一瞬不瞬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或许瞒的了别人，但是你瞒不了我。」 封晏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阴郁环绕。 兮也知道，他在担心封寻。 封寻是他的长兄，长兄如父，而在封晏小时候，也的确如此。 封晏看着很独当一面，在外人眼里是能够唿风唤雨的人，但兮也明白，他有多独立，就有多缺乏安全感，多依赖封寻。 兮也站起来，坐到封晏身边，她温柔的顺着封晏的头髮，一下又一下，耐性长久。 「没事，大哥走了，你就交给我照顾了，虽然我也不是很好，可能还挺笨手笨脚的，但是晏二哥要不要给小的一个机会呢？嗯？」兮也故作搞怪的语气，想要逗封晏开心。 下一秒，却被一把拥入怀里。 脖颈间能清晰感知他细弱唿吸的声音，稳定却无力沮丧。 「你没有不好，你很好很好。」沉闷的声音从肩颈传来，兮也弯了唇角，一下一下像哄小孩似的拍着封晏的背嵴。 「可是，兮也，哥走了，我很害怕，我……」如果不是今天许意如告诉他这件事情，封晏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他对封寻的依赖那样深厚。 深厚到他想就此任性一次，抛下那些桎梏跟他一起去，去治疗。 兮也心头一刺一刺的疼，仿佛有螺丝钉在狠命的往血肉里钻深，直至血肉模煳。 她愈发紧抱着封晏。 「别怕，晏宝不怕，我们晏宝最厉害，是不是？」 此刻的封晏就像脆弱的孩子，却又不完全像孩子，因为他始终没办法像孩子那样不顾一切的嚎啕痛哭来宣洩自己的情绪。 他任由兮也抱着自己，他深深埋在她怀里，似乎这样就能躲避那些纷乱的事情。 「晏宝可以哭哦，眼泪不是丢脸的东西，是干净的。」兮也不厌其烦的在封晏耳边絮语，她知道他在扛，扛着沉重的情绪。 封晏死咬着牙不发一词，闭着眼睛，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分钟，一分钟之后就不能这样软弱。 就在他想要松开手的时候，却被兮也强硬的拉了回去。 「瘦了，晏宝都瘦了。」 兮也红着眼睛手抚在封晏的肩胛骨处，骨骼突出明显，触感惊心。 「封晏。」兮也叫他。
第120页 「嗯，我在。」他不能不在，封晏知道自己的责任。 兮也松开手，捧着他的脸，想了好久，郑重开口：「晏宝，你跟大哥去治疗，一起去。」 封晏惊诧之余，是蹙眉拒绝。 「不行，你明天要比赛了，我要在。」 兮也笑着摇头，「不，封寻哥他更需要你，你一定要在，晏宝，你就做一次你想做的事情，好不好？这次换我等你。」 「我一定捧着冠军，在家等你，等你回来再抱我。」 兮也再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没入白衬衫里。 封晏微哽，喉结微咽，指腹为兮也揩去脸上的泪痕水渍，这么漂亮的脸流眼泪太可惜。 兮也看着封晏仍旧褶着的眉心，看来他还是要拒绝了。 「好，在家等我，等我回来再抱你。」 不用是冠军兮也，只是兮也就好。 兮也满心欢喜，边笑边流泪，「你以后不许再对我说『不用』、『不必要』知道吗？这样我什么都没法为你做的。」 封晏捻起粘在她脸上的髮丝，别到耳后，「你在，就什么都做好了。」 在这个并不特殊的特殊日子，春天在悄悄和暮冬协商来日，窗外枝头已经有小黄花趁着寒冷不注意，出来晒太阳了。 春天啊，她就要来了。 第62章 得偿所求（正文完） 带着春风和吻去见…… 这次国际锦标赛于南城市举办, 比赛採用单败淘汰制，决赛是三番棋，获得冠军的选手会获得20万美元的奖金, 同时能够得到直接晋升九段的机会。 毋庸置疑, 兮也只有摘下桂冠才能够晋升九段，这次机会才算真正抓住了。 休息室—— 兮也仰头嘆了口气, 看着天花板出神。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方回过神来。 胡离在她身边坐下，「马上就要开幕式发言了，想什么呢？担心比赛吗？别紧张啊。」 她没有紧张，一早准备好的事情就没有紧张的必要，不仅自乱阵脚, 还拉低情绪, 反倒得不偿失。 只是不知道封晏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飞机上, 有没有什么行李忘记带的, 联繫她，她才好给他寄过去。 胡离看着兮也无端嘆气，愈发心生疑惑。 「你没事吧？怎么今天唉声嘆气的, 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我要能做保证帮你解决。」 胡离不希望有别的事情而影响了她难得的升段机会，她不应该止步于此。 兮也敛容恢復到正常状态, 让胡离放心。 「没事，没什么事情，你明天就比赛了，怎么还来看我？」胡离和她不是同一场比赛，她是知道的。 胡离笑开了, 「我当然要来啊，这次你可是我们的全部希望啊，棋院都是很关注的，而且比赛为期一周，领队说了，她会一直在，我们也可以空了来看你。」 兮也恍然，都忘了她还要住酒店一周，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必睹物思人。 「兮也，准备准备，开幕式演讲稿拿着。」领队推门进来，催促着提醒她。 兮也才从沉浸思绪中抽离出来，「就来。」 窗外天气明媚，无风无雨无云，按说该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天气，但她只是很平淡。 垂眸看着手中的列印稿，才稍感熨帖定心。 场外的镜头长/枪/短/炮似的朝着进场入口，兮也紧握着捲成筒状的发言稿，跟在领队身后偶尔看向媒体示意。 本届国际锦标赛的承办方和贊助商都已经陆续就坐，兮也坐在边上的选手座，准备一会儿叫到发言。 老生常谈的话题，旧调重弹的发言，兮也却一字不漏全部听了进去，意外的，居然让她静下了心。 「接下来，是优秀棋手代表的发言时间，兮也，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年仅25岁，已经是职业七段，美貌与实力并存，下面来听听她对这次比赛有怎样的想法吧。」 话毕，台下掌声渐起，兮也接过由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顿了一下，看到台下关注着自己的领队，兮也深唿吸一下，收回目光。 「大家好，我是兮也，很荣幸，在这里给大家做代表发言。对于这次比赛…………」 兮也起初还需要偶尔对照一下手中的演讲稿，到中段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脑海中竟然能自动浮现手稿内容，完全倒背如流。 可是随之浮现的，还有那天晚上，那个书桌前，封晏陪着她一遍復一遍的改稿画面。 她好像，已经开始不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了，不过早上才走而已。 脑海中闪现的画面被兮也强制消除，她继续着自己的演讲，在收尾的地方，兮也恍然间看到两个水笔的字。 上面还有手摸过的痕迹，兮也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在左边大拇指上有一小块黑色煳块。 心头一震，她还是很好的收敛好表情，只是抓着纸的手紧了些许。兮也在收尾处顿了半晌，正正抬起头来，看着下面的媒体镜头。 兮也没有立刻说话，周围的人摸不清她要干什么，面面相觑，就在场馆内琐碎声渐起时，兮也开口了。 「最后，我想在这里谢谢所有支持我的人，不论我是否见过你们，都谢谢。」 兮也深深一鞠躬，久没起身，那弯腰之下是真切的感谢，她能走到今天，都是因为有人在支持她，胡离也好，领队也罢，有他们才成就了她的今天。
第121页 「还有，谢谢你，我想说，我永远需要你。」 兮也的演讲就此结束，只是这最后一句却是颇有深意，却无人知晓这是对谁说的话。 - 休息室—— 易西正在为她整理装备，今晚会带到酒店。 「大嫂，」兮也推门而进，「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早点回家，小云宝需要你照顾的。」 易西浅笑，「没事，她跟爷爷在一起没事的，她可不粘我，粘她爸。」 话题突然说到封寻身上，两人皆是一顿。 兮也安慰，「没事的，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易西勉力笑，应下声来。 窗外万里无云的长空之上横亘着一道渺长的白色线条，一直拉到叫不出名字的远方。 - 「今天兮也比赛，你怎么就非要跟来，」封寻苦苦嘆气，「我自己能行的，真是，又不是老头还得要人照顾着。」 封晏看着封寻到头还在硬撑，他就更多一分担心。 「爸妈都来，正好找个藉口休假一段时间，不行？」封晏散漫不经意道。 封寻无奈笑，似乎在他眼里封晏始终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总要给他惹点麻烦才安心。 封寻和爸妈聊天，封晏侧着身子，重新亮起手机方才的页面，是围棋锦标赛的直播。 兮也的身影早已不见，开幕式已经结束，封晏只能重播回看，却还是空落落的，仿佛只有直播才能让他有一点是和她真实见面的实感。 「我想说，我永远需要你。」 封晏手没握住，手机掉在地毯上砸出闷声，封寻和爸妈纷纷回头看他。 封晏故作无事发生，快速捡起手机，「没事，你们继续。」 转身看着屏幕的画面，他把进度条滑到前面再次看了一遍，似乎是不相信般，就这样重复这个动作不下十遍，要把它烙在脑子里似的。 他也需要她啊。 他想，他会回去抱住她，然后告诉她，等封寻治疗结束。 - 「比赛怎么安排的？」隔着电话，倪尔懒洋洋地问。 兮也正在擦头髮，湿漉漉的发尾贴在白皙的后背，在灯光下闪着淡淡光棱。 手机开了扬声器外放，放在棉厚的被子上。 「前四轮採用淘汰赛，第二轮决出八强，第三轮四强，第四轮就是半决赛了，决赛的话是三番棋。」兮也抬着手把干发巾打了个圈利落的包好。 她捡起被子上的手机，关掉扬声器才放到耳边：「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倪尔笑，「关心一下你嘛，以前我不都这样。」 兮也轻撇嘴，没搭话。 「那你要多久结束比赛啊？」 「一周。」 兮也拉上落地窗帘，坐到床上，换了只手拿手机。 「怎么？你要来迎接我啊？」 倪尔捂嘴闷声笑，「你要拿了冠军你会想看到我？真是笑死我了。」 兮也没理她，「胜负未定，别这么早下定论，还不知道明天的情况。」 倪尔便也没再多调侃她，随便和兮也扯皮几句就挂了电话。 房间里瞬间收声，兮也依靠在床头，一只脚挂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 明天就要比赛了，却还是觉得无所事事，除了下午练了两盘棋，就收手了，手感没有丧失，就是情绪低沉。 「嗡嗡~嗡嗡~」 床头的手机响起来，兮也看过去，黯淡的眼睛擦亮起来。 「喂，你到了吗？」兮也的声音隐藏着雀跃之喜，跪坐在床上，「你那边是下午吧，那你吃饭了吗？」 没等到回答，兮也以为是手机卡了，对着那边好一顿喊话。 「餵？听得到吗？老公？晏宝？怎么没声音呢？我手机坏了？什么破手机……」 就在兮也快砸手机之际，那边终于传来沉沉的笑声，听起来心情愉悦非常。 「别砸手机，砸坏了就真听不见了。」封晏还在笑。 兮也：「？？」砸手机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尴尬异常。 兮也本来是有点被耍了的感觉，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气全都消了，只是想再多听他讲讲话，哪还有时间生气。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兮也莫名有些委屈，这个词以往放在兮也身上压根就是不可能成立的，如今却那样贴切。 封晏从医疗所走出来，站在后院的花园里，看着那一园繁花，却还是觉得孤独。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封晏低垂下头看着地上的鹅卵石低低地说。 兮也顿住。 她软下声来，「那我们多聊一会儿。」 这个夜晚，兮也话痨附体，除了喝水的一会儿，几乎都在讲，讲上午的开幕式，讲倪尔，讲练习，讲那些各种各样的鸡毛蒜皮。 大概她前半辈子没讲的话，额度都在今天讲完了。 兮也秀眸惺忪醒过来的时候，闹钟显示时间六点整，窗外天蒙蒙亮，粘稠乳白，似有雾气蒙罩。 清醒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昨晚手机一直在枕边放着，刚想打开联繫领队，屏幕却仍旧在通话状态。 兮也一惊，按时间来的话，佛罗伦斯那边已经是零点了，早就是入梦的时间。 那边很平稳的唿吸声，没有说话声，兮也用气音轻唤了几声，没有应答。
第122页 她抿唇勾笑，靠近手机：「晚安。」 随后才悄悄挂断电话。 退出通话界面后，兮也看到消息栏提示有最新消息。 点进去看，竟全都是充漫游话费的条目，整整五条，每条都是四位数。 所以她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整晚都没断开啊。 兮也握着手机，心里填的满溢，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给她冲劲，有人那样努力就算隔着山海都要给她陪伴，她又如何能让他失望。 她该摘下桂冠，为自己，也送给他。 - 今天领队发现兮也状态和昨天完全变了个样，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回到了以往比赛时的模样，高冷且气场极强，压迫感扑面而来。 「状态挺好。」吴燕小声说道。 兮也只是象徵性的点头，旋即就问今天的比赛名单。 吴燕看看手中下发的名单内容，照本宣科道：「这一轮你轮空，但上一届的冠军也是轮空，所以在第三轮你还是有可能和他碰到。」 刘轩，上一届的冠军，兮也知道他，但并不相熟。 只不过他的每一盘棋她都摸得滚瓜烂熟，就算是盲棋，她都能知道他的走位和惯用定式，对于他，兮也并不是很担心。 她担心的，反倒是今年杀出的黑马——比她还要小一岁的女孩，潘野。 之前就有媒体报导，说她极有可能就是第二个兮也，有望成为下一代围棋女王。 兮也看过她的比赛，手法非常独特，且张狂，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基本没有规律可言，界内称她为「鬼手」。 不过兮也并不害怕，她也不是吃素的，比赛场上便可高下立见。 第一轮比赛成绩出来，第二天就是剩下八名选手晋级与之前轮空的八位选手对决，兮也对战的选手是来自韩国的李镐，和她同段位。 兮也採用速战速决制，刚进入中盘没多久就顺利收官，毫无意外地取得第一场比赛的胜利。 所有人都很高兴，兮也算是首战告捷，都想着晚上一起吃点好吃的，算是奖励，不过兮也拒绝了。 「我今晚还要练习一下，明天的比赛需要谨慎，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胡离：「她之前比赛也没这么久紧张过吧？」 领队插着手，表情静穆，「算了，毕竟明天她的对手是刘轩，上一届冠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让她好好准备一下，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这个晚上，兮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机开着，电脑开着，復盘到十一点，才去睡觉。 但是第二天，她仍旧精神饱满的出现在了比赛现场，这一次，她打败刘轩的时间比昨天打败李镐的时间竟然还要短，突破了兮也的个人记录，上了竞技头条。 刘轩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会这样输给她，离开前愤愤不平的拦住了兮也。 兮也只是平静的回以一眼，「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你所有比赛场次的棋谱一五一十全都復盘，甚至可以不用看视频全都打出来，这一次你输给我，不丢人，只是我这次必须赢，抱歉了。」 刘轩讶异的一句话没说出来，只是愣在了原地看着兮也离开的背影，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是天赋异禀，全然没想到她能如此有底气的说出刚刚那一番话。 就算是他，以前被多少人唤作天才少年，他都不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刚刚那句话，他甘拜下风。 兮也走到门口，仰头看着长空，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始，是她成败与否的关键。 不出所料，潘野果然顺利进入决赛，还有另外两名进入决赛的选手分别来自韩国和日本。 - 「决赛是三番棋形式，一个人分别和三个人pk，谁先胜两盘谁先晋级，但潘野在，极有可能有平局的可能，所以不排除兮也还要再跟潘野对战一局。」领队在房间里仔细分析明天有可能出现的局势状况。 今天胡离没来，她有比赛，刘年倒是在的。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白板一言不发。 兮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车水马龙的高架，交叠层错如同细密针脚。 她双手环抱，缓缓回眸，光影忽明忽暗，自然的打在侧脸颊，勾勒出立体的映画。 「所有的事情，等到明天才能知道，只需要等待就好。」兮也镇定的看着领队，嘴角似隐着笑，看不清楚。 刘年轻蹙眉，他有预感，兮也绝对有所准备，但此时他也猜不到是准备了什么。 - 送走领队和刘年后，兮也总算能放松身体，她疲累的踢掉鞋子，踏在柔软的地毯上，今晚就是她孤军奋战了。 兮也凝视着手边暗灭的手机，拍了拍手，让自己清醒起来，盘腿在落地窗边的小桌子前坐下，打开电脑。 - 「这里是国际围棋锦标赛的决赛现场，现在我们看到选手们已经在候场，俗话说千古无同局，那么比赛局势又将如何发展呢，请拭目以待。」 潘野站在入场区，转头看到在她身边站定的兮也。 她张扬的一抬下巴，打了个响指，「嘿，我该叫你兮哥呢还是叫姐姐呢？」 兮也理衣襟的手顿住，缓缓挪到身侧，她轻转戒指，视线稍挪，珀色的眼眸但笑不语。 「叫名字就好。」 潘野笑了，喟嘆着夸张摇头，「不愧是围棋女王，不过你只能准备准备让位咯！」
第123页 潘野的嚣张狂傲让旁人吃惊，转而纷纷错眼偷偷觑着兮也。 兮也漫不经心，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我从没说过我是围棋女王，你只需要记住，我叫兮也，今天，冠军只有一个，明白？」 冷感的兮也再次回归，潘野还是小丫头，阅歷不够，总归气势上被压一头。 不过她还是眼高于顶，并不在乎。 仿佛认定兮也今日必输。 首先出站的是日韩两国的选手，日本选手胜了韩国选手，胜一盘。 韩国选手淘汰。 兮也和潘野皆胜两盘，如领队吴燕昨晚所料，潘野和兮也需要再战一场决出这届国际锦标赛的冠亚军。 比赛来到赛点。 所有人皆聚精会神，这是势头正盛黑马和长盛不衰老将的对决，万众瞩目的时刻。 潘野眼睫微颤，抬眸邪邪咧嘴笑，嚣张的看着兮也。 直播上可以看到，潘野下的很勐，完全不让人有退路，步步紧逼，换做别人，心理战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镜头转向兮也，她仍旧不疾不徐的按照自己的一贯下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兮丫头稳是稳，但是没有突破口啊！」封老爷子看着电视，焦急不安，易西在后边给他顺气。 「没事，相信蔻蔻，一定可以的。」 小元宝也抱着易西的腿，一脸正襟危坐：「小婶婶必胜！！我的胜利小饼干回来全都送给小婶婶吃！」 封老爷子笑开了，院中氛围这才松散些许。 佛罗伦斯的医院病房中，电视里也在放着围棋锦标赛，画面正切在兮也低垂着头的地方。 许意如紧张的不行，直抓着封识的肩膀，「现在什么情况啊？蔻蔻能不能赢啊？」 封识安抚式拍着许意如的手背，只可惜他嘴笨，只会实话实说：「稳是稳，但是没有突破点，不好说啊。」 被许意如勐地一打，「说的是什么话！真是，不跟你说了。」转身背着墙，也不敢看电视屏幕。 封晏凝视着，一言不发，封寻转头看看他，缓缓抬手覆在他的肩头。 封晏感知到了，笑笑，让他别担心。 -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已经进入白热化，就目前局势来看，兮也未必占上风，但潘野也没办法一举获胜。 潘野照旧快速下子，这时候，兮也停住了，她在看，看局，復盘，把脑海中潘野下过的每一盘棋快速过一遍，如同电影放映。 ！！！ 「啊呀！怎么能下在那里啊！黑10要粘的哇，这丫头！怎么这个时候煳涂了！」疯老爷子看着电视痛彻心扉的，似乎是他自己比赛输了棋。 「再看看，她下棋向来心中有谱，绝不会没用。」 封晏虽然不精通围棋，但他了解她。 他相信她。 潘野看着棋局似乎胜券在握，惋惜的看了一眼兮也。 然而，局势竟从兮也下的这一步开始扭转，棋盘局势瞬间风云突变，兮也呈碾压式，弈出2位，「一路跳」绝杀，所有悬念在此刻揭开面纱。 潘野看着局势分崩离析，直至最后完全崩盘，她中盘不得不认输，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有破口。 「你怎么做到的？」她无法想像，自己这么久的局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被土崩瓦解。 潘野不明白。 兮也按住右手一排指骨，嘎啦作响。 她勾唇轻笑，「虽然黑10走十二位确实可以成功，不过这招你必定看得出来，更能够成功阻拦。 「所以，我就只能表演一下咯。」 潘野瞬间反应过来，「你是想同一块棋杀两次？！」简直无法置信，这样大胆的走法，她都未曾想过，所以后面兮也就料到自己会计算盲点，从而忽视好手。 一场惊心动魄而跌宕起伏的比赛，她心服口服，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可是——」潘野拧眉还想问什么，还未说出口，兮也便接话，像是早已预知她要说什么似的。 「我熬了两个大夜，去琢磨了你的棋路和手法习惯，简单来说，」兮也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死记硬背，有时候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是死记硬背在关键时刻让她能够快速找出制敌方法。 潘野脸上煞白，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恐怖，令人髮指，是怎么样的好胜心会让她对这场比赛的冠军如此执着。 但她确实甘拜下风，是她轻敌了，技不如人就要认输。 - 兮也的获胜，让所有人热血沸腾，南城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一个国际锦标赛的冠军了，兮也的获胜无异于烈火重燃。 「本届围棋国际锦标赛，南城七段选手兮也，以73手中盘获胜，夺得本届国际赛的冠军！让我们掌声送给她！」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这掌声不仅为了兮也，也为了南城，沉寂了这么久，它终于再次出现在国际上，蒙尘的珍珠终究是拂去了尘埃现于世。 「今天的冠军有什么想说的吗？」记者将话筒递到兮也面前。 她沉顿片刻，抬手接过。 刚才比赛的时候，那些镜头她都没有紧张，不知道现在怎么就手心全是汗了。 兮也双手握着话筒，一只手无意识摸着右手的戒指，仿佛这样才能有些许心安。 「谢谢我的队员，谢谢我的领队，还有棋院，还有……」兮也哽声，「我的爸妈。」
第124页 正坐在电视机前的张柳月玻璃杯摔在了地上。 「我不是天赋异禀的选手，也没有很刻苦，如果不是我的幸运，我没有办法走到今天。」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不算是健全的人，心理上不健全，不是卖惨，只是想说，无论有怎样的阻碍，它都不足以阻止你走向你要去的巅峰，就算不是巅峰，山腰也是好的。」 「我不太会说话，就希望大家不要放弃，无论生活还是梦想，当然，还有爱，爱与被爱的能力。就祝大家明天会更好吧。」 就在兮也准备下台的时候，她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 她撩起碎发别到耳后，眼中泛动着潋滟霓彩。 「还有一句话，想对我的爱人说。」 台下一片哄闹，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却又洋溢着欢乐。 兮也凝视着镜头，脸上是那样好看的笑。 「我拿到冠军了，兑现了一个承诺，还有一个承诺，我马上就回家，我在家等你回来抱我。」 「谢谢你熬夜陪我復盘打谱，我想说，我爱你，封晏。」 一想到在连我都不喜欢我自己的日子里，还有人在那样深刻而默默的爱着我，我就没办法不去爱你。 哪怕鲜血满身，我也要带着春天的第一缕风，和我的吻，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