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格格》 楔子 养心殿,是大清皇朝的议事重地,勾心斗角的戏码每天都会在此上演一遍。 但这阵子养心殿上却总飘荡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气息。 就见拥有纯正旗人血统的皇亲国戚们皮笑肉不笑地互相打着招呼,言谈之中还会不时掺杂两句—— “贵府的格格听说是端庄又大方,想必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不不,我家那丫头野得很,见不得人的,您府里的格格才适合……” 每个人莫不极尽所能的诋毁、丑化自个家的格格,却顺势把别人府里的格格给捧上天,个个说得好似家里的“那个”格格,丑得还没走出大门就会被人用鸡蛋砸死。 就只见养心殿之上,一个个的亲王、王爷全是你吹捧我一句、我回送你一串。 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还以为现在的政治圈流行起兄友弟恭了。 前些日子西藏、回纥、日本及蒙古四国分别前来朝贡,以彰显自身对天朝的臣服。而乾隆皇一时龙心大悦,便允诺来使将各自出一名格格和亲。 乾隆皇答应时是说得爽快,但真到了要选和亲人选时问题便来了—— 送谁去和亲? 试问,哪个人舍得把自家的宝贝格格送到据说根本就鸟不生蛋的番邦去? 而爱女心切的各府亲王、王爷竟天真的以为只要把自家格格的声名搞差,皇帝自然不会选她去和亲。 不过,这烂法子你想得出来,别人自然也想得出来。同一个花招大家个把个月玩下来的结果就是现在这可笑的场面。 而在这片吹捧声浪下,乾隆皇总算进了养心殿,而跟在皇帝身旁的太监手里却较平常多捧着一个小银钵,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前。 有些不耐地按照惯例行完了礼,乾隆皇迫不及待的宣布道: “众爱卿,朕知道你们最近为了和亲人选一事心烦不已,而朕在几经考量下也总算做了决定,咱们就用抽签来决定人选。” 抽签? 一时之间,养心殿上就听见众人有志一同地倒吸了口冷气。 皇上要用这么儿戏的方式来决定格格们的未来? 有点不满意群臣们的反应,乾隆皇有丝不悦地微蹙起眉,这法子可是他想了老久才想出来的,这些人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不悦归不悦,他的话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这银钵里装有百来张小纸签,每张纸签登载一名已及笄却尚未指婚的格格,当然,这其中也有朕的皇格格,现在由朕抽出四名和亲人选,一旦被抽中,便无反悔的余地,即便是抽中了皇格格亦不例外。” 满意的看见众皇亲国戚一脸听天由命的反应,乾隆皇相信,以这种方式选出和亲格格之后,肯定不会有人在事后找他哭诉。 就这样,抽签很顺利的进行着,并不时佐以几声男子的哀嚎声及哭喊做为背景音乐,那正是三个已雀屏中选的王爷们的哭声。而三名和亲格格分别是毅王府的 雅格格、庆王府的玉涵格格及修王府的 曦格格。 现在,和亲的名额就只剩下一个了,众人莫不暗暗祈求上苍千万别让皇上抽中自个儿的格格。 一张小纸签被轻轻拈起,一旁的太监接过纸签,朗声宣布。 “第四位和亲格格是——”待太监看清了纸签上的人名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但在被多双眼睛盯视的压力下,他再度开口。“是皇十四格格。”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莫不又倒吸一口气。 乾隆皇的脸色也顿时黑了,百来张签都能抽中他的宝贝皇格格,这下“监介”了,刚刚他才说就算抽中了皇格格也不能反悔,现在岂能自打嘴巴? 就在气氛紧绷到最高点时,有个人站出来打破了僵局。 “启奏万岁,臣以为和亲一事不一定非嫁出大清格格不可。” 此话一出,众皇亲的目光全投向说话者,他,正是军机大臣戈勒。 恭敬地伏下身,戈勒续道:“三日前,刑部尚书君士崔因贪渎一案收押天牢之中,如今罪证确凿,仅剩最后判决。且臣听闻君士崔有四名及笄闺女,臣以为,不如以君家四女代格格和亲,略抵君士崔贪渎之罪。” 听到这样的大好建议,毅王爷、庆王爷及修王爷当然不住点头称是,只要别让自家的格格嫁到番邦,换谁代嫁都不打紧。 乾隆皇沉吟了半晌。不可否认,他也舍不得让自个儿心爱的皇十四格格嫁到番邦,虽说君无戏言,但戈勒的建议的确让乾隆皇心动了…… 第一章 紫禁城 夜已深沉,然而位在紫禁城后苑内的“凉心阁”却还是灯火通明。 住在皇城的人都知道。“凉心阁”是乾隆皇特地为他最宠爱的小格格馨郁所建的住所。 从它精细的雕工、价值非凡的装潢看来,乾隆皇对这个贴心的小女儿可是宠爱到了极点。也因此为了保护馨郁的安全,每到巡守时刻,“凉心阁”外头总是防守的特别严密。 “格格……不要吧!” 馨郁的贴身侍女芽儿皱紧了眉头,苦着一张俏脸。 “要!我说要就是要,芽儿快去吧,时辰差不多了。” 一个身着旗装、头戴珠翠的俏丽人儿,坐在桌案前催赶着丫环。圆润细致的脸上,满是笑意。 “格格!可是……”芽儿还是觉得不妥。 “别可是了,快去吧!” 馨郁不管芽儿的表情有多难看,硬是起身将小丫环给推出了屋外。 “小求儿,若这次本格格逃婚成功,一定封你当猫大王!你在宫里可要乖乖听话啊!” 馨郁抱起蜷缩在脚边的小白猫,放入搁在角落、最不起眼的大竹篓里,并在竹篓里放入食物及饮水。 小猫仅喵了几声,就继续倒头大睡。而馨郁在安置好小白猫后,继续埋头整理即将带出门的细软。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另一方面—— 芽儿匆忙地拦住正往“凉心阁”巡守的侍卫。 “这位大哥!等等……事情不好了……” 芽儿特意表现出急躁、不安的模样。为了更逼真些,芽儿还不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唉!你不是十四格格身旁的贴身丫环芽儿吗?”侍卫疑惑的问。 “没时间说这个了,十四格格养的小白猫溜出了‘凉心阁’,格格耽心小求儿会在宫内迷路,你们快去帮格格把小猫找回来。迟了,我们都要掉脑袋啊。” “好!我这就去附近调派人手,帮格格找去。” 侍卫一听要掉脑袋,赶忙奔去找人手,一块儿帮忙找猫。 过了一刻钟,原本在“凉心阁”门口等人的馨郁,一瞧见芽儿的身影,立即拉着芽儿往御花园的方向跑。 一路上,她耽心仍会启人疑窦,还是穿着旗装、踩着花盆底鞋。 主仆两人压低了身子,循着微弱的宫灯,摸进了御花园。此时的御花园,除了虫鸣声之外,一片悄然。 “在那儿!” 馨郁发现了早上自己在御花园里所做的记号。在最靠墙垣的一大丛花儿上头,系着一颗发出明亮光芒的珠子。在寂暗的黑夜中格外醒目。 那颗夜明珠正是乾隆赏赐给她的番邦珍宝——夜明珠。今天终于派上用场喽! 馨郁拉着芽儿穿过花丛。因为耽心会被侍卫发现,主仆俩始终弯着腰,曲着身子,直到抵达了标的物,才停了下来。 “格格!真的行得通吗?这么高?” 芽儿瞧了高过人几十尺的墙头,不怎么相信,光凭她们两人如何能轻易翻墙而过? “笨芽儿,我有说我们要翻墙吗?我们是要从这儿出去!” 馨郁兴奋十足地指着墙垣旁的狗洞。 那里可是她从其他的兄长、小太监口中听来的秘密通道。从这儿出去,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芽儿……快挖!把洞口把深一点,这样才好出去。”馨郁发现洞口满蜘蛛网,铁定是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好啦!”芽儿只得蹲下身,认命地挖着洞。 馨郁也没闲着,赶紧脱下旗装以及头上的冠饰,换上包袱里的轻便衣衫。 “找着了没?”通往御花园的走廊上,传来侍卫的声音。 “糟了!要快一些才行,他们快搜到这里来了。芽儿!我先出去。” 馨郁一急,顾不得是否会弄脏身上的衣衫,先将芽儿挤到一旁!率先爬出了狗洞。 “芽儿!该你了!快!” 馨郁低下身子,朝洞口里的芽儿招招手。 “格格!他们往御花园里头来了,怎么办?” 芽儿发现侍卫们走动的脚步声愈来愈接近,心中更是恐慌。 “芽儿……快出来、快呀!你这个笨丫环,还在发什么愣啊!” “好啦!”芽儿压低身子,急忙先将头钻出。 芽儿爬到了一半,却赫然发现下半身被卡在洞口,无法动弹。既没有办法退回去,也没办法爬出洞外。 “芽儿……你在搞什么鬼啊……快爬出来啊!杵在那里作啥啊!早叫你别吃那么多,现在可好了,看怎么办才好?” 馨郁在一旁瞧了半天,芽儿还是出不来。干脆上前使尽力气拖住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拉出。 “格格!使劲拉,别丢下芽儿!” 芽儿哭丧着一张脸,紧紧抓住馨郁的手腕不放。 费了好大一番劲儿,芽儿才在馨郁的拉扯下,勉强挤出了洞口,主仆俩倚在墙垣上不停的喘息着。 “快走吧!现在还没脱离皇阿玛的势力范围。” 馨郁来不及顺气,又带着芽儿仓皇离开。 过了一个多时辰了,馨郁跟芽儿绕了好几条街,绕得饥肠辘辘,肚子饿得不得了。可是,许多店家早已打烊,哪儿来的客栈能让她们暂歇一下腿呢? 馨郁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了。宫外毕竟不比宫里,随手一招,就有成堆的丰盛料理,还有一群丫环、太监争相伺候她。 “格格!我们回去吧?” 芽儿在一旁敲着边鼓,她根本不赞成格格的逃婚计划。现在看馨郁的神情似乎有点悔意,便赶快打铁趁热,直劝馨郁回宫。 馨郁思索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绝对不回去!若皇阿玛不收回成命,我、绝、对、不、回、去!” 说完,又拉着芽儿往前走。 又走过了一条街,好不容易,馨郁在前方看见一家灯火通明的客栈,连忙带着芽儿往前跑。 “芽儿!我想咱们今晚先在这间客栈歇歇吧,明儿个再做打算!” “客栈?格格……会不会危险啊?” 赶没踏出皇城一步的芽儿,老觉得这地方充满危机,也只有她这粗线条的格格主子把危险当有趣。唉! “芽儿!跟你说多少次了,在外头不要叫我格格。”馨郁低声嘱咐。 “两位姑娘快快请进!”店小二在门口看见馨郁与芽儿,连忙上前招呼。 “怎么这么简陋啊?店小二,这楼不会倒吧?” 一进店门,馨郁朝内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澄澈的大眼隐藏不住失望,跟她所想的外面世界出入好大啊! “呃——小姐……” 芽儿立即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视线朝两人望来,铁定是格格的话过于惊世骇俗。 “哈!这位姑娘是在开小店的玩笑吗?这可是我们百年老店的特殊风貌,来!快请上座。” 店小二滔滔不绝地陈述客栈的历史是多么的渊源流长。 “芽儿!肚子饿了吧?我们叫一些吃的来吧!” 馨郁尽量不去在意被蛀蚀得坑坑洞洞的木柱子,找了靠边儿的一张桌子坐下。 “店小二!帮我们准备一道苏叶饽饽和萨其玛、还有蜂糕、虾馅饺子,对了!再来一壶白糖花茶,暂时先这几样就可以了。” 馨郁熟稔地念出自己最爱吃的几道茶点。 “呃!姑娘,这个……”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已经点完啦!” 馨郁发觉店小二正瞪大眼,张大嘴地瞧着自己。而原本喧闹的客栈,顿时也安静了起来,众人无不将目光落在馨郁的身上。 “姑娘!我们店里现在只剩下咸豆浆,跟一些肉包、馒头。您点的那些菜……小店从来没听过……” “店小二,那就照你说的,送几样过来吧。” 芽儿连忙扯着笑脸打圆场,送走了面部僵硬的店小二,这才解除馨郁闹出的尴尬闹剧。 “芽儿!你点那是什么食物啊?能吃吗?” 馨郁皱起了柳眉,要她突然改变饮食口昧,是很困难的。 “小姐……这里可不比皇宫,小心遭人侧目,糗毙了。” 芽儿多想挖一个地洞钻进去,省得丢脸! 馨郁方才引起的骚动,引起了一旁角落男人的注意。男人略略抬头,顺着目光望过去,凑巧可以瞥见馨郁的侧脸,以及她那打从进店里还没有停歇过的红唇。 “小姐……你看那个人!感觉好可怕。” 芽儿一踏进客栈,就看见坐在客栈最角落的那抹身影。他不停的喝着酒,冷酷的身形跟喧闹的客栈形成强烈的对比。 “别管人家啦!别忘了,我们也是‘亡命之徒’。不过,感觉他……”馨郁止住了未竟的话语。 或许是主仆两人议论声音过大,引起那人的注意。男人扬起的目光和馨郁凑巧对个正着,两人瞬间的四目交望,馨郁立即被他冷沉的脸色震慑住。 如刀刻般的脸部线条,浓密有型的俊挺剑眉,以及无一丝笑意而紧损的薄唇,更增添本身冷硬的气质。令馨郁畏惧的,是他那双黑沉深黝的冷眸所迸出的寒光。 “什么啊,小姐你还没说完……小姐你干嘛一直瞧着人家……喂……”芽儿发现馨郁呆呆地望着那个可怕的男人。 “好可怕的人……” 馨郁喃喃自语,她从没看过那么冷的眸光,足以冻毙人心的诡寒。 “来 !姑娘!您点的咸豆浆和两个肉包子来 !” 店小二吆喝着,将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桌。 “芽儿,这肉包好硬喔,好像没有蒸透!一会儿硬、一会儿软,这怎么吃得下去啦!” 馨郁随手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口,随即嫌恶地丢回盘里,不愿再碰。 “小姐!不会啦!凑合凑合吃啦。” 早就饿昏头的芽儿,优狼吞虎咽地啃完一个肉包子。 不一会儿,主仆两人狼狈地解决了一餐,准备想好好睡上一觉。 “掌柜的!我们要一间干净的房间,还要有热水供应的那一种。另外,再帮我们准备一辆马车,明天一早我们急着用。好了,帮我们算算这样一共多少银两?” 即使出门在外,馨郁还是想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否则她睡都睡不着。 “房间是有,不过现在这个时辰已经没有热水了……车马也有,不过不确定合不合姑娘您的意。连同姑娘方才吃的,还有房间、车马的钱,一共是五十两银子。” 掌柜弹了弹算盘。瞧馨郁的模样,虽然穿着朴素,但所流露出来的贵气,应该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女。因此,掌柜料定馨郁是只大肥羊。这等诈财的好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 “五十两?喂!掌柜的,你坑人啊?要房间没热水,要马车又吞吞吐吐的,这样还敢跟我们要五十两,当我们没见过世面啊?” 酒足饭饱的芽儿嗓门可不小,五十两可是她小芽儿好几月的饷银呐! “芽儿!别吼,不过五十两,就给他嘛!” 这会儿馨郁反倒是好声好气安慰着鼓着脸的芽儿。她什么都没有,大概就是钱花不完吧。 “小姐!我哪来这么多钱啊……我只带了一百文钱。”芽儿哭丧着脸。 “什么……你怎么没带钱……那……” 馨郁压根儿忘了要带银两出门。 “怎么办?” “好吧!掌柜的,就用我这玉环把账给结了吧,剩下的就当赏你的。” 馨郁自手上脱下一个纯白的古玉环。明眼人一瞧即知非寻常物,馨郁出手阔绰的态度,自然再度引起众人一阵惊呼,也引起客栈内某些人的觊觎。 “啊!好好……多谢姑娘的恩赐!” 掌柜迫不及待地将玉环收下,肥圆的脸庞堆满笑意,亲自领着馨郁她们到房间去。 “蠢女人!” 坐在角落的男子低咒一声,饮下最后一口咸豆浆,迅速起身,准备上楼。 男子的对桌坐着三名大汉。三人打从馨郁她们进了客栈,便虎视眈眈地盯着。见馨郁上了楼,也准备上去看看有无油水可捞。他们误将男子上楼的举动视为也想分一杯羹。 “喂!小子,你想干嘛,上头那两个姑娘可是我们先看上的。” 三名彪形大汉将男子团团围住,挡住了他的去路。 “啊——” 突然,只听闻其中一人发出如杀猪般的惨叫。 只见五根竹筷分别插在那个人的指缝里,分毫不差。手指头虽没伤着,却也够吓人了,也难怪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声。 “闪开!别碍路。” 男子的眼光无一丝波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越过三名壮汉,径自上楼去。 他冷沉的态度让客栈内的众人无不一阵战栗,没有人再敢上楼挑衅,更别说打馨郁与芽儿的主意了,他无意间救了馨郁主仆一条小命。 一大清早,晨露未干。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馨郁只好再用首饰买下了客栈内仅剩的一辆骡车。 “掌柜的!真的没马车了?”馨郁皱紧了眉头。 “没啦!姑娘,马车已经被买光了。” 掌柜摆出一脸无奈,即使再多钱买,剩下一辆骡车的事实依旧存在。 正当馨郁与掌柜在客栈门口僵持不下之际,一名男子打从一旁经过。 “滚开!”男子冷沉的语调,瞬时让馨郁的背脊一阵凉飕。 “对不起!” 馨郁怯怯地转过身,瞧着来人。 是他——昨夜在客栈里的那个人,那张冷硬、带点肃杀的脸孔,让她印象相当深刻,忘也忘不了。 男子正眼也没瞧馨郁一眼,肩扛着麻袋就往前走。一个不小心,撞着了正在一旁发愣的馨郁的脸颊。 “好痛……”馨郁吃痛地喊出声。 男子似乎发觉他撞着了人,停下脚步,转身打量了馨郁几眼,见她并无什么大碍,便又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开客栈。 “喂!你撞到我耶……” 馨郁捧着撞疼了的脸颊,一脸委屈地想要追上前去。 “小姐!算了啦!那个人看起来不好惹啊。” 芽儿扯住馨郁的藕臂,阻止她的冲动。 “可是……”馨郁还是余气未消。 在宫里可没人敢对她这么不客气!太监、宫女见到了她,还得要喊一声“格格吉祥”,那个人却大声叫她滚开?这种窝囊气她从没受过! “算了,小姐!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再不走,到时候若被追到,我们可就完蛋了!”芽儿已经认命接受了馨郁逃婚的这个事实。 馨郁只得妥协,她买下了骡车。现在只要能够离开北京城,什么车她都可以接受! 主仆两人就这样驾着骡车上路。 第二章 才刚离开北京城没多久,馨郁的骡车就停在往北的驰道上“抛锚”了。 “小姐啊!我们不过离开城门百尺,怎么这骡车就不动了,该怎么办才好?” 芽儿哭丧着脸,频频搜寻着驰道上是否有其他的人,愿意载她们离开北京城。 “我只驾过马,没学过怎么驾骡,我怎么知道它就这样不动了嘛!” 馨郁没好气地嘟哝着,难道离开北京城真这么困难吗? 正苦无计策之时,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奔驰而来。 “小姐、小姐!有人啊!有一辆马车朝我们这里来了。” “喂!喂!”见状,馨郁拉着芽儿走到路中央,对着来车大力摇晃着手臂,试图吸引马车上的人的注意。 “啊!那是……”等到马车逐渐逼近,芽儿一见马车上的人,险些吓失了魂。 “是他!” 馨郁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抚住还在犯疼的脸颊,背脊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公子……呃……” 馨郁努力表现出最自然的态度,对着奕洹漾出真诚的浅笑。 “有事吗?” 奕洹抬起刚硬的下颚,眼神有些轻狂。 “真巧,遇到了你。你可否发发好心,载我们一程?” 人都喜欢听好话,他应该也不例外。如果他肯让她上车,或许她可以不计较他撞疼她的事。 “不方便!”亦洹眼瞳一沉,打算继续驾车前进。 “等等……这位公子……我们的骡车现在走不动……可是我们又急着出城,不如,你帮我们一回,好吗?” 馨郁恳求着,澄澈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奕洹。 奕洹瞧了眼馨郁紧皱的眉心,白皙的脸颊因清晨的寒气而微微泛红,红滟滟的唇瓣饱满诱人,灿眸晶亮。 “我为什么要帮你?”奕洹冷沉的问。 “不然我身上这些首饰都给你,只求你带我们离开北京城。我们真的很赶,一定要马上走才行!” 馨郁拿出系在腰间的绣包,将里头仅剩的小首饰全倒在掌心。 “这辆马车只到长白山!”奕洹睨了馨郁水瞳几眼。 “长白山?真的吗?我们……我们刚好也要去那儿。” 原本早已不抱任何希望的馨郁,一听见奕洹要去长白山,顺势也撤了谎。 “长白山?” 听到长白山三个字从馨郁的嘴里冒出来,芽儿吓得脸都白了。 “我这妹子生了病,在京城里没得救了。我们听人说,长白山那儿住了一位神医,所以才想去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神医治好我妹妹的病,你说对不对啊,芽儿!” 馨郁说得胆战心惊,不敢去多加思索极有可能破绽百出的谎言。她早就豁出去了,现在的她们只要离京城愈远愈好。 “咳、咳……是是……姐姐你的苦心,芽儿都知道。咳咳……芽儿耽心会让姐姐白忙一场,长白山那么远……咳咳……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咳咳……” 芽儿知道眼前的马车是自己与馨郁惟一的救星,就相当配合地跟着馨郁演出苦情姐妹花的戏码,还不时咳得满脸通红,仿佛煞有其事一般。 “芽儿……我可怜的妹妹啊……姐姐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医好你的病!现在盘缠又用光了,马车又买不到,姐姐真不知该怎么办?” 馨郁与芽儿两人随即抱头痛哭,馨郁还不时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奕洹的表情几眼。双方更不忘为各自点上些许“人工眼泪”,在眼角四周沾上些口水,这样演出效果可能更逼真一点。 “要上车就别废话!”奕洹投降了,有些狐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心软? “嗯!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馨郁高兴的手舞足蹈,赶紧拉着芽儿上马车。 “省了吧,仅此一次。” 奕洹瞥了眼馨郁因高兴而掠出红潮的脸颊,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一点弧度。 “咦!这个不就是……”馨郁仇视地看着搁在马车内的麻袋。 不错!那个就是撞伤她脸颊的凶器,不过既然已经上了马车,她就不跟它计较了。 “不准坐在麻袋上!它可比你们重要多了!若弄皱了,可别怪我不客气,把你们丢下车。”奕洹冷冷地嘱咐。 麻袋竟然比人命重要。他竟然为了一只麻袋要草菅两条人命? 馨郁缩起了颈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车! 经过了半个时辰,车内沉闷的气氛已经快让馨郁喘不过气了,索性先开了口。 “我叫郁儿,这是我妹妹芽儿,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馨郁不敢贸然说出真名,反正都说一堆谎话了,不在乎多这么一句。 “奕洹!” 他不高不低地音调,让马车上活络的气氛又逐渐冷却。 “奕公子啊……你……” “没事少说话!” 馨郁话还没说完,立即让奕洹硬生生打断。 “不说就不说……”馨郁嘟着嘴,有些委屈,似乎打从遇上他,她就没有格格的尊严了。 奕洹话才没说完多久,马车因路面的颠簸开始摇晃。晃动的马车,震得车内馨郁与芽儿两人不停地人仰马翻。 “好险!”芽儿朝着馨郁吐一吐舌。 馨郁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她着实被吓到了。 她偷偷觑着奕洹棱线分明的侧脸与坚毅的薄唇,心口顿时涨满了纷乱的思绪。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注意她、奉承她,只有他和别人不一样啊! 在不知不觉中,馨郁已经将奕洹冷俊外貌深刻地印在脑海中! 一连赶了二十多天的路,马车已离开京城一大段距离,逐渐转入长白山区的范围。 此刻,天气陡然一片阴霾,打了几声响雷,开始下起滂沱大雨。 马车继续在狭小、泥泞的山径上疾行,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奕洹深怕马车轮子会陷在泥地之中,到那时了就大大不幸了。 “唉呀!疼疼……” 芽儿摸摸被撞疼的后脑勺。现下可好了,已经离开京城十万八千里远,即使现在她们主仆俩死在深山里,大概一辈子都别指望有人会寻到她们的尸首了。 “芽儿!你又怎么了?” 馨郁睁开迷蒙的双眼,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难。 这二十多天以来,她睡也没睡好、吃也吃不惯,一坐上马车就想吐,馨郁早已后悔来到长白山了。可是,碍于先前的谎言她也只好继续忍着。 “小姐、小姐……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啊?芽儿真要一路装病到长白山啊?长白山真的有神医吗?”芽儿轻声附在馨郁的耳旁说话,不敢让奕洹听到两人的对话。芽儿一想到要如何图馨郁这个天大的谎,心口就开始发毛。 “我也不晓得啊,谁知道这里这么荒凉!神医……对喔,神医是我胡诌的。哪有什么鬼神医啊!我是曾听皇阿玛说过,咱们满人是从长白山那里来的,我还以为会跟京城一样热闹,要不是小苏子说皇阿玛要把我嫁到番邦去,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馨郁亦是苦着一张脸,主仆两人只能哀怨地对望。 打馨郁从太监小苏子那里知道乾隆皇要将她送去番邦和亲,她惟一的念头只剩下逃、逃、逃。 说什么她都不愿流落到那茹毛饮血的番邦去,即使逃婚的路子再辛苦,她都认为好过嫁入番邦。 “小姐,小苏子说皇上是在大臣的面前抽出你的,他想护你也护不住啊!看来芽儿这下真的玩完了,呜……天啊……” “芽儿!哭小声点,不要让他给听到了。” 馨郁赶紧捂住芽儿的嘴,叹了一口气。看现在这情况,嫁人可能比较轻松些。 “抓牢点!” 奕洹对里头大喊一声。他小心翼翼地驾着马缰绳,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陡然一个大颠簸,让馨郁和芽儿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想抓个支撑点稳住自己。 “啊!小姐……芽儿好怕……”芽儿紧紧拉住馨郁的衣袖不放,颠簸的马车仿佛快要解体一般的剧烈摇晃着。 猛然一个倾斜,马车的左后轮整个往下沉,软泥将车轮紧紧箍住,霎时陷在泥地里动弹不得,吓坏了车内的两个人。 馨郁发现马车倾斜的这么严重,一张粉嫩小脸早被吓得惨白。 “小姐……小姐……芽儿……想吐……芽儿又想吐了……” 芽儿捂住嘴,胃内开始翻搅。打从两人上了长白山,她几乎是一路吐到底,成了十足十的病猫。 “快下车!” 奕洹忽然走进车厢里,迅速地将馨郁以及芽儿拉下马车。 “奕公子!我妹妹她又想吐了,我先扶她到附近的草丛休息一下。” 馨郁耽忧的搀扶着气虚的芽儿,无心留意外头正下着滂沱大雨,主仆两人身上已经早已湿透了。 “去就去,别那么多废话!”奕洹冷冷地扫了馨郁几眼。 奕洹转回目光,盯着陷落在泥地里的马车。现在可好了,离山上的别庄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现在又下这么大的雨,最不好的情况都让他给碰上了。 “干嘛那么凶啊……”馨郁背着奕洹,偷偷吐了吐舌头。 “可恶!” 奕洹立在马车后方,使劲地要将马车从泥泞中推出来。 “我来帮你!” 奕洹还没会过意来,只见馨郁自动自发地拉起裙摆,脱下绣鞋,漾开一脸的笑意帮着他推车。 馨郁打定主意,一定要巴结到底了。反正现在是寄人“车”下,只要努力让奕洹对她有些好印象,这样一路上或许可以免去被他寒光射死的机率。说不定到了长白山以后,还能获得照料。 “你……算了吧,不要碍手碍脚,我就谢天谢地了。” 奕洹转过身子,不再搭理馨郁,只是努力的推着马车。 “奕洹……” 馨郁看着奕洹一袭白衫下半截全泡在泥水里,老天还在下着倾盆大雨,样子十分狼狈,她突然觉得好难过,为什么? 一路上,突洹几乎没和她们说上几句话,可是却总是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她们当心。 奕洹的种种举动,让馨郁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 “不赶紧把马车推上路,就得在这里过夜,我可不想!” 馨郁不等奕洹拒绝,随即毫不犹豫地踩入泥泞里,努力帮忙推车。 她想过了,反正都出了皇城,自然就不能像是在宫内那般地养尊处优的生活。 “蠢!” 奕洹睨了几眼身旁奋力不懈却没什么力道的秀丽女子,嘴上虽这么说,可心中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小姐……” 芽儿吐得头昏眼花,虚弱地站在一旁看着馨郁丝毫不顾忌自身的身份,一同帮奕洹推着马车,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惨了,事情已经出乎她的预料之外,就不知往后该怎么收尾了,至少她们现在要拍拍屁股走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三……一二……用力……怎么都不动,气死人了。” 馨郁使尽吃奶的力气推着马车,司是马车还是动不了。她有些挫败地歇下手。 “用点技巧,不是光用蛮力。” 蓦然,一股馨香味儿漫进了奕洹的鼻翼。他这才惊觉到,馨郁的身子几乎快贴近自己。而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她那早已浸湿的透明衣衫里,隐约可见的诱人浑圆上。 “姐姐!芽儿没事了,来帮你好了。” 芽儿实在不忍自家主子做着推车的苦力。哪有丫环纳凉、主子推车的道理,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步至馨郁与奕洹的身旁。 “芽儿……不用过来啦……这里有我跟奕公子就好了,三个人太挤了!” 馨郁不自觉地往奕洹的方向挪动了身子,试图躲避沿着马车边缘滴落的雨水,湿透的身子不小心碰触着奕洹的身躯。没想到这无心的举动,却逐渐撩拨起他体内一阵火烫。 “该死!”奕洹低咒一声。 “怎么了?”馨郁听见了奕洹的咒骂声,一脸疑惑地回望他。 “没事!” “可是……” 正当芽儿思索的当头,阴霾的天空响起了一记闷雷,山顶上突然出现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那……那……” 一旁的芽儿吃惊地看着自马车旁的陡坡上滚下一颗巨石,就要往馨郁与奕洹的方向滚去。 “糟了!” 奕洹一个眼尖,瞥见了巨石。他下意识地揽住馨郁的细腰,飞快的跃离危险范围,没想到却跌进一旁的积水泥坑中。 伴随着轰隆滚落的巨石,不偏不倚地砸在马车上,将马车砸了个粉碎。 这下子可好!马车没了,马儿也因受惊吓而拔足狂奔,不见踪影。 “没事吧!” 奕洹抹开溅上脸的泥渍,瞧着护在身下的人儿究竟有没有受伤,口气多了些焦急。 “我没事,只是有一点擦伤而已。”馨郁惊魂未甫地回答了奕洹。 她挣扎起身,却突然发现胸口一阵凉飕。馨郁低头一瞧,这才看见胸口上的衣结早已扯开,露出一大片引人遐思的晶白水肤,裹住自己私密的兜衣朝上卷起。只要她坐起身子,铁定会曝光。 她又看了奕洹一眼,发现他目光的方向,竟然盯着自己几乎裸露的胸口直瞧。这……馨郁更是烧红了脸。 “小……不对……姐姐……你没事吧!”芽儿赶忙奔至馨郁身旁。 “没事就快起来!” 奕洹率先站起身,强迫自己收回滞留过久的目光。现在也没心力去顾忌身上的脏污,他们必须在天暗前回到位在山顶的别庄才行,不然可就惨了。 “等等……我现在……唉呀……我的脚好疼……” 馨郁急着遮掩即将暴露的春光,她不敢就这么大剌剌站起身,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却感觉到右脚传来的一阵阵的刺痛。 “还说没事!” 奕洹蹲下颀长的身躯,端起馨郁的右脚踝,细心的审视着。 “我……想……应该没事……” 她试图抽回被奕洹握得发烫的足踝,心跳得越来越急,她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陡然,奕洹毫无预警的俯下身,双手从容地将馨郁颈项上的结重新系上。 “呃!” 馨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而一旁的芽儿则是看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过于暧昧的画面。 “上来!别指望你能走,我不想因为你拖延了回庄的时间。” 奕洹主动拉起馨郁的身子,将她背在背上。安置妥当后,奕洹随即快步往别庄的方向走去。 “喂、喂!等等我啊……” 芽儿终于恢复了神志,这才发现走得老远的两人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天啊,才刚上山,她家主子就跌得满身伤,她不敢想象往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希望老天爷能保佑她家格格平安无事,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三章 大雨终于和缓下来。三个人走了将近三个时辰,总算到了奕洹位在长白山上的别庄——“风涯别庄”“奕公子!谢谢你啦!”馨郁小心翼翼地爬下奕洹厚实的臂膀。 “姐姐!小心点!”一旁候着的芽儿,连忙扶住馨郁的身子。 馨郁来不及站稳身子,目光随即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哇!这里好漂亮喔!”馨郁赞叹出声! 映人馨郁眼帘的风涯别庄,虽然没有她的“凉心阁”那般华丽,却不失典雅、稳重。衬托风涯别庄四周的都是山崖峭壁,山峦叠障。而刚下过雨的长白山顶,飘来了一层云雾,一时之间,风涯别庄云雾缭绕,仿佛就像是人间仙境一般。 “我先把话说在前面,这里就是长白山了。明日一早,你们必须马上离开,你们爱去哪就去哪,互不相干。” “可是……我们……” 奕洹瞬间泼下的冷言冷语,险些让馨郁冻毙。 这里她们根本是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儿去? “那是你们的问题!”奕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庄。 “格格!现在该怎么办?” “明天再说吧!” 馨郁依旧绽开笑颜,乐观地相信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随着奕洹的身后走进别庄,并在芽儿的搀扶下缓缓踏进了风涯别庄的大厅。厅内的笑声戛然止住,她立即感觉到两道目光朝自己射来,似乎她正打断了什么。 馨郁发现在奕洹身旁坐了一名女子,脸色有些惨白,而那女子在发现她之后,护卫性地挽住亦大洹的手臂,并带着仇视的眼神打量她。 “方衍!带她们两个去客房休息,顺便帮她们准备膳食。” 奕洹瞥了馨郁几眼,随即唤来站在一旁的男子。 “是!” “奕公子……” 馨郁想跟奕洹说些话,可是在发现他的眸光又从她转回身旁的女子身上时,馨郁也只好先跟方衍离开。 “奕大哥!这两个女人是谁?你怎么会带女人来这儿!” 凤彩芯不满地质问,这地方是属于她凤彩芯的。 “她们明天一早就会离开!别管她们了,汤快凉了。” 馨郁跟着方衍脚步离开的刹那,耳际也听到了奕洹与凤彩芯的对话。 原来他可以对人这么温柔啊! 方衍带她们来到客房后,一句话也没说的掉头离开。 “唉!”馨郁坐在床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失落。 “小姐!你在叹什么气啊?是不是在耽心我们明天没地方去?” 芽儿凑在馨郁的身侧。印象中她家主子一向是乐观过了头,很少会有这般哀声叹气的时候。 “才不是呐,我是在想奕洹跟刚刚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奕洹对她好温柔喔。” 馨郁托着香腮,努力推敲出奕洹与凤彩芯的关系。 在宫里,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大小声,可是奕洹不仅让她看尽了脸色,还冷言冷语对待。 不知怎地,馨郁竟有些羡慕能让奕洹“和颜悦色”对待的女子。 “拜托!小姐!明儿个我们可就要被赶出去了耶!” 芽儿掀了掀白眼,她家主子就是这般与众不同。看来以后的日子,她得自己想办法“自力救济”了。 长白山上的夜晚似乎特别宁静,馨郁与芽儿同睡在一张床上。意外的,躺在里侧的芽儿早已呼呼大睡,可馨郁却失眠了。 “唉!怎么都睡不着!” 馨郁翻了个身,都已经两个时辰了,她还是睡不着。 “算了!出去看看好了!” 她打定主意,即使脚还痛着,不过总好过躺在床上听芽儿的打呼声来得好。她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轻轻拉开门扉。 锵!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馨郁感觉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东西,睁大双眼瞧着门外,果然在靠门的角落发现一只小小的瓷瓶。 “这是什么啊?是谁把这个瓶子放在门口的?” 馨郁好奇地观察瓷瓶,猜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瓷瓶究竟是干嘛用的。 她循着走廊,来到风涯别庄的中庭,却在中庭的走廊栏杆处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啊!他怎么会在那里?” 馨郁躲在中庭里的一棵老杉木后头,瞧了老半天,这才发现,坐在栏杆上的人正是奕洹。 他横坐在栏杆上,曲着左脚,左臂则是放在左膝上,仿佛正在思索些什么的模样。 晕黄的明月,将奕洹洒了一身的银光。他的身影在这一片阒寂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契合。 倏地,奕洹打破了寂静,朝着树后喊出声。 “你窝在那里干什么?” “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 馨郁硬着头皮现身。他怎么会知道她躲在这儿? “药不是给你了?”奕洹发现馨郁还跛着脚。 “药?哦,你说的是这个啊,原来房门口的药是你放的!” 馨郁的小脸漾满惊讶。 “明天一早,马上离开。” 突洹撂下话,随即转身要走。 “奕洹……等等……离开的事情能不能缓一缓?” 馨郁不顾脚痛,吃力地追上奕洹。 “为何?” 奕洹好整以暇地转身,黝黑的眼眸正好对上馨郁澄澈、晶亮的双眼。 “因为……其实我对长白山一点都不熟,至于神医也是道听涂说来的,也不知道是否遇得上?再说我的脚伤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好得了。不如你让我跟芽儿暂时住在风涯别庄这儿,待我们打听到神医的下落,我们再离开好吗?” 馨郁避开奕洹的注视,他的目光让她好心虚,她还是决定将目前窘迫的情况向奕洹坦白。 “你放心好了,我们也不会白吃白喝地待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我跟芽儿都会尽力做,这样可以了吗?” 馨郁发现奕洹没说话,赶紧再哀求他。 为了往后着想,怎么说她都要死皮赖脸地赖上他。一个堂堂的大清格格,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可思议。 “是吗?” 奕洹眯起狭长的眼眸,修长的手指突地勾起馨郁的下颚,薄唇毫无预警地贴上馨郁那艳红饱满的唇瓣。 “唔……” 红唇突然被侵袭,让馨郁产生一阵错愕。 “没有男人吻过你吗?” 奕洹退离馨郁的菱唇,瞧着馨郁的生涩反应。 “没……没……” 馨郁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这里没有神医,只有寻药师。” 语毕,奕洹从容地走出馨郁的视线。 “寻药师?喂……” 馨郁发现奕洹转身离开,连忙喊出声,馨郁根本搞不清楚奕洹答应她了没,而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认为此时的奕洹没有白日的冷沉,反而多了一些狂野? 馨郁与芽儿战战兢兢地来到风涯别庄的大门口,而奕洹、风彩芯早已在门外候着。 馨郁偷偷瞧了面无表情的奕洹几眼,发现他又恢复原来冷冰冰的模样,馨郁还是搞不清楚奕洹到底答应自己的要求了吗? “你还真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啊,别以为你们这样子就可以赖在风涯别庄里。” 风彩芯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馨郁。她发现馨郁有着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以及一身细致的骨架子。衬着如出水芙蓉般的清灵脸蛋,几乎在她身上发现一个美丽女人最完美的组合。 让风彩芯妒忌不已的,则是馨郁有着一双可以自由行走的双脚,相对于她的残疾,更显得不堪入目。 “你……的腿……” 馨郁赫然发现风彩芯坐在木制的轮车上,她掩不住满脸的惊讶。 “这不关你的事,请你们马上滚离风涯别庄。”凤彩芯再次下达逐客令。 凤彩芯是奕洹请来替他额娘寻药的采药师。 自从两年前某回他与凤彩芯上山采药。一个不小心,凤彩芯摔断了腿,再也无法行走。这一两年来整日待在屋里,她完全封闭自己。除了奕洹,谁也不见。 也因为如此,他将凤彩芯安置在别庄里,并找来方衍,专门守在她身边。好让他回京时,风彩芯身边有人照料。 “彩芯!方衍到城里去买米粮了,过些日子才会回来,你需要有人在一旁伺候着。干脆就叫她们来服侍你吧?!”奕洹毫无起伏的语调,就如同他一贯的冷漠。 方衍是奕洹特地从这附近请来照料凤彩芯的人,而方衍对这一带的地形也很熟悉,如果凤彩芯想上山搞个草药什么的,也多一个人帮忙。 “什么?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何况我要她们做的工作,她们未必做得来!那些珍贵的药草,我可不想就此毁在她们手上。” “彩芯!这只是暂时的。” 奕洹意有所指地看着馨郁,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嗯!是啊,彩芯姑娘,你行动不便,就让我跟芽儿帮帮你。等方大哥回来,我们就会离开,你放心好了。” 馨郁刻意忽略凤彩芯眼眸里的敌意,主动趋前与她攀谈。馨郁绽开一抹笑靥,显示出自己的善意。 “哼!” 风彩芯不悦地推着轮车,独自进了庄。 馨郁不以为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尔后又朝奕洹真诚地道:“奕洹!谢谢你!” “别高兴的太早,事情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没关系啊,我会好好跟她相处的。对了,彩芯姑娘就是你说的寻药师吗?” 馨郁心情大好,对于凤彩芯对自己的冷言冷语丝毫不在意,而奕洹,馨郁也发现他似乎也没她所想的冷漠,所有糟糕的情况仿佛都有了好转。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馨郁愕然地看着奕洹冷然的背影,呼吸着遭受冻结的空气。她真要怀疑了,究竟她跟奕洹前世是不是仇家。 即使艳阳高照,但在黑压压的树林里,层层密的树林依旧黑漆一片,只能从叶片细缝中穿透出些许阳光。 “格——小姐!我们干嘛要听那女人的话,来到这儿捡柴火?还要挑什么白边细枝的。拜托!我们又不是她的仆人。” 芽儿边捡边抱怨,想她平日在宫里虽然也是有打打杂役,但从未做过这些粗活儿。想来,真是心有不甘! “芽儿!我平常对你太好了,你才会连一点粗活都做不了。你也同情同情彩芯姑娘,她脚不方便,现在我们又住在人家家里,当然能帮忙就帮忙罗。” “小姐!你就是太好心了,芽儿总觉得那个女人,绝对不安好心眼。” “那又如何?我只想帮她,又不是要害她,她干嘛要对我不利?” 馨郁不搭理芽儿,继续挑选着柴火。她一点也不觉得拾柴是一件辛苦的事,反倒是一桩新鲜的经验。 “是、是……是,芽儿坏心眼。” 芽儿赌气坐在大石头上,头靠着树干,打定主意要好好休息一番。 过了半个时辰,芽儿醒了过来。睁眼一瞧,眼前已经看不到馨郁的身影了,她慌张失措地站起身,四处寻找馨郁。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别吓芽儿啊。” 芽儿一边喊着,一边循着树林深处走,已经急出满额的冷汗。 “小姐……现在别跟芽儿玩啊!” 芽儿走到树林深处,小心翼翼地爬过一个小坡,赫然发现到馨郁就在坡下。 “小姐……小姐……” 芽儿兴奋地朝蹲在地上的馨郁挥挥手,迫不及待地奔至馨郁身旁。 “小姐你跑到这儿做什么?害芽儿差点吓死。” 芽儿拍着惊魂未定的胸脯。 “芽儿!你看!这些花有七片花瓣呢!小小圆圆的挺可爱的,我在宫内都没看过这种花呢。” “啊……这是……好美喔!” 芽儿睁大双眼,仔细瞧着这些从来没见过的花朵。 “是啊,我猜这应该是有人种的,你看看这一大片的花圃。连旁边的杂草都有经过整理,好漂亮啊!真是个有心人。” 馨郁好奇万分地摘下了一花朵,凑在鼻尖嗅着花香味。 “小姐啊!花不要随便乱摘,那可能是人家种的,你不怕到时候主人追出来打我们。” “不会啦,我摘一朵作纪念就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赶快回去吧。”说完,馨郁立刻往别庄的方向跑去。 太好了!如果把这花送给额娘,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馨郁嘴角漾满兴奋,没想到她可以发现这么美丽的花圃,捡拾柴火的工作似乎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喂……小姐,别跑这么急啊……喂……” 芽儿在后面辛苦追着不知为何跑得如此快的馨郁,心中不停的犯着嘀咕。 第四章 馨郁在风涯别庄内急着寻找奕洹的身影,绕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找了几间房间,还是没有发现奕洹的踪影。 “剩下这一间了……” 馨郁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奕洹……”馨郁瞥见奕洹正站在木柜前,连忙奔进屋里。 “你进屋作什么?” 奕洹抬起眼眸.瞧着眼前一脸脏污、满身狼狈的馨郁。 “奕洹!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生火?彩芯姑娘想要熬药,可是我又没学过怎么生火,芽儿去提水了,所以……” “我没空!”奕洹断然拒绝馨郁。 “一次就好,拜托你,你只要教我一次,我就一定学会,这样我才可以帮彩芯姑娘的忙啊!” “那是你的事!”奕洹依旧不动如山。 “走啦!走啦!顶多以后报答你就是了。” 馨郁不管奕洹要拒绝到几时,索性直接扯着他的手臂,就要拉他往外走。 “放手!” 奕洹冷着脸,看着手臂上的衣袖沾满了炭渍,立刻扒开缠在他手臂上的柔荑。 “不放!除非你快一点教我生火,彩芯姑娘急着要吃药呢!” 馨郁不屈不挠的再度将小手攀上奕洹的手臂,眼神异常地坚决。 亦主但又甩开馨郁的箝制,只不过这一次…… “喂……奕洹……等等我啊!” 太好了,总算请动他了。 馨郁心中一阵窃喜,嘿嘿!没想到这招苦肉计竟然生效了。如果这招再没效,就真没辙了。 馨郁蹲在灶火前,等着奕洹教她如何生火。炉灶上搁了个大铁锅,里头加了满锅子的水,水里也泡妥了草药。 “芽儿说把柴火放进灶口,然后再用这个打火石起火,是不是这样?” 馨郁仰起一脸黑污,期盼地望着奕洹。 “既然知道,何必问我?耍人吗?”奕洹冷着一张脸。 “不是啊,我也知道是这样,可是火就是燃不着,我已经试了十多次了,所以我才会去拜托你啊,你应该会吧。” “愚蠢!” 奕洹低咒了几声,勉强蹲下颀长的身躯,拿着较长的树枝,开始拨弄着叠好的柴火,让紧密的柴薪能有一些空隙。 而意外地,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经奕洹轻轻拨弄下,火势随及熊熊点燃,发出哔呶的声响。 “哇!你真的点燃了,奕洹,你真是太厉害了。” 馨郁也没闲着,开始遵照芽儿的指示,拿起一旁的竹管,开始对灶内吹气。 “咳咳……咳……” 馨郁的喉咙随即被灶内窜出的浓烟呛到,赶紧站到一边猛咳。好难受啊! “你靠灶火那么近作啥?” 奕洹赶紧将馨郁拉出烟雾弥漫的灶房。 “咳……我只想让它烧快一点,火旺一点嘛!” 馨郁咳着解释,她也搞不清楚,这么一大堆烟是怎么冒出来的。 “你灶里到底放了什么?”奕洹的口气又急又怒。 “我我……我看树枝很难点着,所以我又丢了一堆枯叶,然后……我回去看看情况好了!” 惨了!他好像真的生气了。馨郁委屈地垂下螓首,不敢看向奕洹暴怒的神情。 “蠢女人!” 奕洹冷着脸看着馨郁奔进了灶房,原本要踏离的脚步,却又迟疑了下来。深沉的瞳眸牢牢地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灶房。 浓念的烟味也飘近了凤彩芯的房间。凤彩芯连忙循着浓烟来到灶房。 “奕大哥!奕大哥!灶房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多烟?” “啊……失火了……天啊……” 奕洹还来不及回答凤彩芯的话,灶房里立即传来馨郁的喊叫声。 “奕大哥……奕大哥……危险啊!别去啊!”凤彩芯连忙扯住奕洹的臂膀阻止道。 “该死的蠢女人!” 奕洹冷瞧了凤彩芯几眼,迅速拍掉她的手,奔进烟雾弥漫的灶房。 一冲进灶房内,奕洹发现馨郁早已被浓烟呛昏,倒在地上。连忙将人儿抱在怀中,飞快地冲出去。 芽儿迅速地提着一桶水赶来,乍见馨郁昏倒在奕洹的怀中,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奔至奕洹身边。 “格——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醒醒啊!千万别吓芽儿!” 芽儿急得哭了出来。 奕洹并不理会在一旁哭得唏哩哗啦的芽儿,抱着馨郁,飞快地奔往庭院里的水池塘,然后将馨郁整个人泡进水里。 冻透人心的池水,瞬间让馨郁清醒。她发现奕洹将她压在水池里动弹不得,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好冷……好冷……咳咳……” 馨郁拼命想要甩开奕洹的箝制。无奈连吃了好几口水,仍是无法挣脱。 时节逐渐转入秋分,加上长白山上的气温陡降,冷冰冰的水,让馨郁根本无法忍受。 “不要乱动!还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啦……好冷……快让我上去,有东西游进我的衣服里了……快带我上去……” 馨郁一脸惨白,牢牢扯住奕洹的衣襟不敢放,就怕他会让自己在池里灭顶。她开始啜泣。“我只是不会生火而己……你犯不着淹死我吧……” “哼!不知好歹。” 听闻此言,奕一但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放开对馨郁的箝制,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芽儿在扑灭了灶房的火灾后,赶至水池边,发现馨郁在冷冰的池水里低泣着,连忙将馨郁带进房里,替她换上干暖的衣衫。 “小姐……你没事吧……” 芽儿拿了干布,仔细擦拭着馨郁湿冷的长发,也不时搓揉着馨郁裸露的肌肤!试图让她暖和些。 “芽儿……好可怕……我差点淹死了……”想起方才的情形,馨郁的身子还在发颤。 “小姐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灶房起火呢?” “火没有很大啦,只是忽然烧起来,我被吓到而已。浓烟好呛人,四周烟雾一片,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根本就是昏倒了。要不是有奕公子把你抱出灶房,说不定你不一会儿就被烧伤!小姐,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让芽儿来做吧,万一你又出事,芽儿就算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呀!” 芽儿紧紧地抱住馨郁,眼泪早已流泄而出。 打从她家格格上长白山以来,大灾小祸不断,要不是有菩萨保佑,说不定早就回苏州卖鸭蛋了。 “这么说……他把我丢到水里,是怕我被烫伤?” “或许吧,不然还能怎么解释?” “我还以为他要淹死我,所以我就对他发脾气……” 馨郁的愧疚感更深了。要不是她贪图方便,将捡回来的树枝和落叶都堆在炉火旁,也不会因为一点小火苗跑出灶口,就引发了一场小火灾。 “拜托!小姐,奕公子跟咱们又无冤无仇……” 芽儿掀了掀白眼。她家格格的专长又可增加一项:胡思乱想。 只是,她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宫啊,这种耽心害怕的日子,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芽儿哀怨地想。 “奕大哥!” 凤彩芯滑着轮车进到奕洹的房间。 “有事吗?” “你有没有受伤?都是那个笨丫环惹的祸,差点把别庄给烧了。” 凤彩芯逮住机会,没好气地向奕洹大吐苦水。 “你叫她煮那锅水作什么?” 奕洹面无表情地盯着凤彩芯,黑沉的眼眸无一丝情绪。 “我又没叫她弄那么大锅,是她自个儿没脑袋,上回叫她拾个柴,她跟她的死丫环一路在背后咒骂我。我住在这里好好的,何必要受她们的气。” 凤彩芯相当不满,不满奕洹将馨郁留在风涯别庄,更不满奕洹冒着危险冲入灶房救人。 “有人让你使唤不是挺好?至少她们都照着你吩咐做,你不是常抱怨方衍呆板的像木头?” “她们根本不能和方衍相比。挑草药、分类的工作,她们根本做不来。再说,才叫她去做一点小事情,就抱怨个不停。要不是我双脚不方便,我根本不想把事情交给她们,现在可好,弄得一团糟。” “你的脚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没有,我还寻不到适当的药?!奕大哥,我的腿你不用放在心上,至于你一直要寻的血人参,我会帮你找到的。说不定这昧血人参,能让福晋身子好些。” “我额娘的病,始终查不出病因,你先前开的几帖方子,确实让我额娘的气色好一些,这些年你也花了不少心力,若能找出血人参,王府自有重赏。” “奕大哥!彩芯不要什么重赏!你给了我一笔钱,能让我厚葬我死去的爹娘,彩芯就心满意足了。而我现往只不过尽我所能,找出你所需要的草药罢了,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风彩芯情绪相当激动,第一次见到俊美挺拔的奕洹,她早已芳心暗许。 “我不习惯欠人情。” “我……” 她望了望奕洹冷漠的神情,不由自主打了寒颤。从她见到他第一眼,他一直都是这副表情。已经六年了,难道她的努力还不够吗? 奕洹正蹲在庭院里分着刚晒过太阳的草药,将不同属性的药草分门别类的装入麻袋。 蓦地,一双红肿的小手,怯怯地伸至奕洹跟前的竹篮里,也跟着抓了把草药到她手上的麻袋里。 奕洹停下手边的工作,冷眼看着那双不请自来,又没有什么工作效率的小手的主人。 “奕洹……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其实你是为了救我,对不对?” 馨郁将身子挨近奕洹身旁,低垂着螓首,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般。 “对不起嘛……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 馨郁发现奕洹的身躯又往旁移了移,连忙跟着挪过去,凑在他身边。 奕洹仍旧不发一语工作着。 “对不起嘛……我认错……我道歉……我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奕洹丢下话,随即起身转往书房的方向,不再搭理馨郁。 “奕洹……别这样嘛,有事好说嘛。” 馨郁还是不死心,跟着他走进书房。 见他坐在案桌前,手上拿了毛笔,馨郁立即主动磨起墨来。“你要写字是吧?我帮你磨墨!” 她绽开笑靥,试图让奕洹感受到她确实有心道歉。根据她以往安抚皇阿玛的经验,这一招用在盛怒中的男人是最有效的。 奕洹看了馨郁几眼,立即将手上的毛笔折成两截,顺手拿起案上的书,看起书来。 “哦!原来你要看书!那我帮你扇凉!”馨郁又抽出案上的几张宣纸,折成数折,轻巧地对着奕洹振凉。 倏地,奕洹一把扣住馨郁的手腕。“你烦不烦?闹够了吧!” 奕洹突如其来的暴怒,险些让馨郁吓失了魂。待回过神来,她才感觉到手腕上的刺痛,奕洹着力的地方正是馨郁的烫伤处。 “好痛……好痛……放手……放手……不烦你就是了……你别抓了……” 馨郁的小脸瞬间刷白,血色尽褪。她急着挣脱奕洹在她手腕上的箝制。 “该死!” 奕洹迅速松开手,看着一脸惨白的馨郁。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诚意的想向你道歉,没有吵你的意思。” 馨郁皱着一张小脸,眼泪悬在眼眶边不敢落下。一向带着浅笑的菱唇,此时却是紧抿着。她怯生生地转身,不敢在奕洹的书房多停留一刻。 “回来!” 奕洹一把扳过馨郁的身子,怒气横生地握住馨郁的手臂,这次懂得避开馨郁手腕上明显的烫伤。 “你……要做什么……” 馨郁看着他又抓住自己的手臂,心中更是着急。 奕洹自柜子里拿出一罐瓷瓶,用嘴咬开瓶上的红巾塞,小心翼翼地在馨郁红肿的掌心上、手腕上洒上些许白色的粉末。 “你在帮我上药吗?”馨郁抬起泪眼,小脸充满着不可思议。 “不准动!站到角落去,手就这么弓着,直到粉末消失为止。” 奕洹极力保持一贯冷沉的语调,费力压抑略为起伏的情绪。 他将馨郁赶至墙角,才又回到座椅上,继续看着书。 馨郁就站在墙角边儿,两眼盯着奕洹坚实的背影,心口升起一股暖意,嘴角也漾出了微笑,两抹娇羞的红云不知不觉掠上她的粉颊。 第五章 “彩芯姑娘!你要多晒晒太阳才行,不能老是窝在屋子里,身子会闷坏的。” 馨郁冒着被凤彩芯破口大骂的风险,还是决定将她推出屋外,晒一晒和煦的秋阳。 “放开我,我才不要跟你这种没脑子的女人混在一块,不要碰我。” 凤彩芯气得大叫,从来没有看过馨郁这种没事讨骂挨的女人。 “不行!奕洹交代我要好好的照顾你。而且你的脚不方便,有我跟芽儿往你身边,你也比较舒坦!” “姐姐……这个让芽儿来就好了。” 芽儿看着馨郁被骂,心中十分不忍,急着想接下这不讨好的工作。 “芽儿!我来就可以了,你去把刚熬好的药端过来吧。”馨郁将凤彩芯推至风涯别庄前面的小坡上。 “彩芯姑娘,这药我好像有些熬过头了,你凑合凑合喝了吧。” 馨郁笑吟吟地将场碗递到了凤彩芯的跟前,丝毫没有将她始终摆着的坏脸色放在心里。 倏地,凤彩芯端起碗,将碗里的药汁尽数泼至馨郁脸上。 “哼!你真以为你熬出来的药汤有效吗?这不过是我不想见到你所耍弄出的手段而已。” 芽儿大吃一惊,连忙将馨郁拉至自己身边,拿起手绢擦拭馨郁脸上的汁液。“没烫着吧……”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我们同情你不能走路,所以才会好心好意帮你的忙,没想到你却处处刁难。” “刁难?哼!凭你们的笨手笨脚也配碰我的草药,你真以为我让你熬的是草药吗?那不过是一堆无用的枯枝罢了。你们留在风涯别庄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说不定是借故要攀上奕洹这条人中之龙,瞧你们这副蠢样子,还真不懂害臊。” 由于奕洹并没有将馨郁上长白山的目的告诉凤彩芯,因此她将馨郁留在风涯别庄的目的视为是为了勾引奕洹,而设下的圈套。 “你别欺人太甚,别以为你双腿伤残,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再对我家小姐这样大小声,我芽儿就对你不客气。” 芽儿摆出恶狠狠的姿态!她已经忍无可忍了,作丫环怎么舍得看主子这般任人糟蹋?况且她家的小姐身份可是尊贵得很。 “芽儿……别说了,彩芯姑娘本来个性就是这样,你何必跟她计较?” 馨郁将芽儿拉至一边,小声嘱咐着。她知道芽儿是为了帮她出一口气,可是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芽儿应该懂啊! “哼!不知羞耻!” 凤彩芯眼看自己羞辱馨郁的目的达到了,心情一阵舒爽,推着轮车打算进屋。 “彩芯姑娘!我来帮你!” 馨郁还是保持着微笑,步至风彩芯身后,准备将她推进屋内。 “不用……滚开……不要靠近我,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凤彩芯试图转过身,推开馨郁。 一个不小心,轮车逐渐偏往左边的斜坡,风彩芯又顺势将馨郁一把推倒在地。 只是一个重心不稳,轮车就在她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笔直往斜坡滑下。 馨郁见状,连忙起身追下坡,想试图拉住风彩芯急滑而下的轮车。“彩芯姑娘……彩芯姑娘!” “啊……天啊……”芽儿不敢多耽搁,也赶紧跟着探看情况。 凤彩芯牢牢地抓住椅把,不敢松手。“救命啊……救命啊……” “彩芯姑娘……不要害怕……” 馨郁一咬牙.趁着轮车因石粒阻挡而减慢速度的富头,探出手臂。试了几次,她还是无法抓住轮车,过了一会儿,总算握牢了把手。 馨郁用尽全力,试图让轮车停下。可是轮车仍来不及闪过路旁的一颗大石,顺时翻覆在地。馨郁也来不及停下脚步,整个人硬是跟轮车撞在一块,她当场昏了过去,凤彩芯也跌落一旁。 芽儿匆匆奔下山,赶到馨郁身旁。“天啊……小姐……小姐……醒醒!” 凤彩芯意识还相当清楚,她勉强让自己坐起身。可是,却突然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湿滑,她战战兢兢抹了抹脸上浓稠的液体,却是沾了满手的血迹。 “啊……我的脸……我的脸流血了……” “你……你没事吧!”芽儿顺道瞧了瞧凤彩芯的状况。 奕洹冷着脸走下山坡,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将翻覆的轮车重新摆好,再将凤彩芯抱起,让她坐上轮车。 凤彩芯有些受宠若惊,更是逮着了机会,倾诉一肚子的委屈。 “奕大哥……我的脸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该怎么办?是她们把我推下山的……她们是故意的……” “喂……你这个女人不要恶人先告状……你……”芽儿不甘示弱,接着反击。 “全都闭嘴!” 奕洹再也受不了这种无意义的口角,瞥了依旧昏迷的馨郁几眼,平静无波的黑瞳逐渐泛出怒气。 “你把她推上去!” 奕洹指着蹲在馨郁身旁的芽儿,而他则是小心翼翼地将馨郁抱起,牢牢锁在怀中。 “奕大哥……是那个女人把我推下山……你怎么……”凤彩芯不明白奕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是吗?就我看来,她是要救你。” 奕洹话说完,便不再多看流着满脸血的风彩芯一眼,独自抱着馨郁走回别庄。 “奕大哥……” 凤彩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看着奕洹离去的背影。 除了凤彩芯外,芽儿也被奕洹的举动给吓傻了,原以为奕洹会将她们主仆骂得狗血淋头,现在看来情势好像大逆转了。 奕洹将馨郁抱回庄内后,就由芽儿接手照顾。可是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馨郁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格格……你要快快醒来啊……芽儿去换水,马上回来。” 芽儿盖妥馨郁身上的被单后,端了水盆出去。 芽儿前脚刚离开,房内随即闪进了一抹人影。 人影悄步靠近馨郁的床畔,东张西望了一阵,随即自怀中拿出一包粉末,洒在馨郁床铺四周。然后再迅速离去。 夜深人静—— 芽儿早已不堪整日照顾的疲累,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此时,馨郁缓缓地睁开眼皮,瞧了瞧四周熟悉的摆设,才发现她已回到房里。 外头夜色一片漆黑,馨郁的意识仍处在迷蒙状态中时,忽然一股侥痒的感觉由她的背心窜出,迅速蔓延到全身。不消一会儿,馨郁已经觉得全身发痒。 “好痒……好痒……”馨郁死命地抓着发痒的地方,让她痛苦不堪。 “芽儿……芽儿……” 睡梦中的芽儿,隐约听到馨郁呻吟声。她立刻惊醒,将蜡烛点亮,奔至馨郁身边,这才发现馨郁身上浮现许多约拇指般大的红肿,有的甚至已经破皮流血。 “怎么会这样……” 芽儿大惊失色,抓住馨郁的双手,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可是此时馨郁的力量却大过她,芽儿怎么抓也抓不住,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格格……你等等……我去找人帮忙。” 芽儿警觉事态严重,赶忙去找人手,她现在惟一想到的人也只有奕洹了。 芽儿匆匆忙忙奔至奕洹的房里。 “奕公子!大事不好了,姐姐的情况很不对劲,全身肿得一块块的,好吓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突然……”奕洹大吃一惊,怎会发生这种事。 “别说那么多,快跟我去看看!” 芽儿急着带奕洹到馨郁房里看看情况。 他走进馨郁身边一瞧,大吃一惊。馨郁将身子蜷缩在一起,仿佛在压抑什么痛苦似的频频打颤。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半夜我一醒来,姐姐就一直喊痒。她拼命地抓,把自己都抓伤了。”芽儿泪流满面,满心的耽忧。 “交给我处理。” 奕洹脸色大变,抱起痛苦不已的馨郁,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将馨郁搁在床上。 “好痒……好热……” 馨郁又开始不停抓着发痒的地方,眉心痛苦地紧揪着。她试图睁开双眼,想将坐在床头的人影瞧清楚。 “不准抓!” 奕洹飞快地抓住馨郁两只手,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亦洹……好痒……我好难过……放开我……” “别动……让我看看!” 奕洹突然趁势脱掉馨郁的衣衫,想检查她的伤势。 蓦然,自馨郁的衣襟里掉出一朵早已干枯的花朵。 “这是什么?”奕洹捡起花朵,发现手中的花共有七片浅蓝色的花瓣,他暂时先把花朵搁在桌上,再将视线转回馨郁身上。 映入奕洹眼帘的景象,让他大为吃惊。原本白皙滑嫩的肌肤,此刻却满红肿的痕迹。 “奕洹……救我……我身体像火在烧……全身都好痒……” 馨郁再也忍受不住,垂着泪光,紧咬着下唇,额上更是渗出层层薄汗。 “我会救你!如果你再抓,我就绑着你,听清楚没?” 奕洹看着泪眼婆娑、痛苦难耐的馨郁,心口顿时出现一阵涨痛。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出现? “好!”馨郁勉强地点点头。 奕洹猛然将馨郁拉进怀中,再将馨郁的两只手环在他的腰际。“你的手只能贴在我的腰上,不准去其他的地方。” 馨郁忍着痛苦趴进奕洹怀中。她遵照奕洹的吩咐,紧紧环住奕洹的腰际,感受到他那厚实温暖的胸膛,以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奕洹明显感受到,馨郁的指尖已经陷入他的腰际,而靠近她脸颊的胸膛,也感觉到一股湿热。 过了一会儿,馨郁忍耐限度已经到了极点,情绪随时有崩溃的可能。 “奕洹……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不要管我了……再不止痒,我真的会死……” 馨郁哀求着奕洹放开被他紧紧箝制住的身子,她真的很想赶快解脱这种痛苦。皇阿玛…… “我不准,你想都别想。” 奕洹坚实的臂膀牢牢地固定住馨郁的手臂,不让她碰触到自己的身体,两人之间仅隔着馨郁身上的一件亵衣。 “放开我……放开我……” 馨郁狠狠地抓着奕洹的背,就像在找什么东西出气一般。 “你想死吗?” “放……手……” 馨郁再也忍受不住,张开嘴,就往奕洹的肩头一咬,狠狠地咬出一圈的齿痕。 “你想活下去,就忍住,如果你真心想死,我也不想再浪费力气。” 奕洹闷哼地承受下馨郁对他的伤害,他知道她需要转移注意力。 “我……不想死、不想死……可是……我快受不了了……奕洹……我真的好痛苦。” “你现在除了忍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奕洹的眸光闪过以往从没有过的情绪,他没碰过让他如此失去掌控的情况。 过了大半时辰,馨郁因猛烈的挣扎,逐渐失去了力气。掐在奕洹腰际的十指,也渐渐松了手,她紧绷的身子也慢慢地松弛下来。 “奕洹……我会不会死……” 馨郁靠在奕洹的胸膛上,神情净是历经艰辛的疲累。 “不会!” “不要……离开我……” 馨郁一阵虚软,缓缓地合上双眼,小手信赖地环着奕洹的腰际。 “不会!” 突洹顺手拿起一旁的被单,盖在馨郁的身上。不一会儿,馨郁已经沉沉入睡。 他的手不由主的轻抚着馨郁柔顺的黑发,脑海中满满都是馨郁方才哀求他的神情。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就此不管,明日的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难不成他动情了?! 第六章 天刚破晓,睡得不怎么安稳的馨郁,眨着视线仍有些模糊的双眼。 她努力地回想昨夜的情景。印象中,她是在奕洹的怀中睡着的。一想到这里,馨郁的脸颊开始一阵烧热。可能是在做梦吧! 她套上了外衫,缓缓地下了床,想在屋内寻找铜镜,好看看她的脸上有无留下任何伤口。可是张望了一会儿,却只在屋里找着一个水盆,馨郁只好将就地把脸凑近水盆,好看个仔细。 “啊……天啊……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馨郁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脸上那些怵目惊心的红肿痕迹。 她赶忙低头检查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发现只要是她抓过的地方都有一块块像拇指般大小的明显红肿。 “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 馨郁频频用手挂揉着脸,试图一一将它们消除。无奈除了愈来愈肿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效果。 正当她惶恐地不知所措,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我这张脸不能见人……”馨郁慌慌张张地躲回床上去,把自己埋在被褥中。 “奕公子!姐姐她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让我去照顾她。”是芽儿!还有奕洹? “现在靠近她不会有好下场。” 不会有好下场?馨郁心头浮出一堆的问号,靠近她不会有好下场?为什么?难道是指凤彩芯摔下去的事吗? “可是……我自己照顾她,我比较放心。” “根据你们的说辞,你应该才是那个寻医的人。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病者。” 奕洹话一出口,站在屋外的芽儿与缩在被窝里的馨郁,皆同时倒抽一口气,芽儿的脸色瞬时铁青。 “我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不然……那就拜托奕公子了。” 奕洹冷然地瞥了芽儿匆忙离去的背影一眼,这才转身进入屋内。 一踏进房间,看见馨郁还躺在床上,他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大半天,全身缩在被窝里的馨郁,再也忍不住,战战兢兢地将头探出棉被外。 可她那双四处溜转的澄澈大眼,凑巧就对上了一双沉郁深黝的黑瞳。“啊……惨了……惨了……”馨郁连忙又躲回被窝里,想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要装睡到几时?” 听到奕洹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她急忙喊道:“你……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 奕洹并不说话,直接扯掉覆在馨郁身上的被子。他必须仔细检视她的症状,才能确定手上的药膏是否有效。 “你……别扯我的被子……我……现在很丑……见不得人……我我……” 馨郁急着眼泪直流,一想到自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觉得无脸见人了。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奕洹不知不觉又加重了口气。好似打从她出现后,他就再也无法心平气和。“我……现在变得很丑,而且我也不想伤你的眼。” “别闹了。” 奕洹不理会馨郁的“无理取闹”,只是将手上的药膏轻轻地、仔细地涂抹在她脸颊的伤口上。 她预料会听到奕洹的嘲笑声,可是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预期的笑声,反而闻到一阵淡淡的薄荷昧儿。 馨郁感觉到他正在碰触她的脸颊上的伤口,指腹经过的地方,瞬时一阵清凉。 “不要睁开眼睛!”冷沉有力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奕洹,你……” 馨郁来不及睁眼,立即感觉到胸前的衣结被奕洹解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用手遮掩着险些走光的襟口。“喂……你……男女授受不亲……请你叫芽儿来帮我上药就好!” “她没空!”奕洹清淡的语气隐含着一股令人震慑的力量,不容人反抗。 随后,奕洹拿了一条布巾遮住自己的双眼,他打定主意不让馨郁有拒绝上药的机会。 而馨郁紧闭双眸,她的心情更是忐忑不安。现在的她只能完全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奕洹想象着馨郁一副“任他宰割”的俏模样,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一抹浅笑,纯然的笑意就充塞在胸臆之间。 他轻轻褪下馨郁的外衫,解下她的亵衣。手下娇嫩滑腻的触感顿时扰乱了他的思绪。 奕洹喉间一阵干涩,而体内仿佛有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逐渐苏醒。 他定了定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尖沾了沾药膏,便轻巧地抹过馨郁身上的红肿,也轻拂过她身上每一寸敏感的肌肤。 馨郁的心神不由自主跟着奕洹的指尖游走,呼吸与心跳都随着奕洹指尖的碰触而逐渐加速。 奕洹明显感觉到指下肌肤的紧绷,他深郁的眸光情不自禁地滞留在那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上。他才发现这条“叛逃”的布巾,不知在何时早已落了地。 许久许久,他未曾移开目光,甚至忘了手边的工作。 馨郁没再感觉到奕洹的碰触,她不安地问道:“奕洹……好了吗?” 奕洹迅速收回眸光,恢复镇定。“可以了!你不要随便乱动。” “好刺眼喔……” 馨郁睁开眼,乍然见到奕洹身后投射而出的光亮,有些不习惯。又眨了几下,这才缓缓睁开。 刹那,馨郁扬起目光。映入眼帘的是有大洹双手环胸、笔直站着的模样。 他眉宇之间不经意流泄而出的冷漠更增添迫人的气势!而那股气劲更是硬生生地撞进馨郁的心坎深处。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啊!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上怎么会黑得跟木炭一样?” 馨郁大吃一惊,身上大半的肌肤抹上了一层黑抹抹的药膏,就如同在一墨缸里泡了一回,好丑啊! “这种药膏可以暂时让你止痒,你先待在房里不要出去。” “拜托!现在这个样子我哪敢出去,就像个墨人似的,说不定连芽儿都不认得我了。” “这样也好!你昨夜睡不安稳,再多睡会儿吧。” 奕洹瞧了馨郁几眼,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馨郁看着自己满身的黑漆抹乌,无奈地躺回床上。 有件事她老挂在心上。因为她很意外,在奕洹眼眸里看不到冰冷,反而多了些忧心与焦急。 他的改变是因为她吗?馨郁不敢去想这方面的问题。 芽儿在走廊上瞧见了奕洹的身影,连忙奔上前来。“奕公子!奕公子!我昨晚整理床铺时,在床上发现这些奇怪的小颗粒。会不会和姐姐身上的伤口有关?!” 芽儿将手上捧着的证物,小心翼翼地倒进奕洹的掌心。 “这些?”奕洹嗅了嗅味道。 有点淡淡的香味,摸起来相当结实。这究竟是什么?是怎么出现的? “嗯嗯!对了,奕公子!我想问问我姐姐状况怎么样了?” “她没事!” “吁!那就好!那姐姐继续拜托奕公子照顾了。” 芽儿趁着脸色还没惨白之前,赶紧一溜烟离开。她不知格格遇上奕洹,到底是能化险为夷,还是步步凶险,只求在事实真相还没揭露前,主仆俩能安然而退。 在睡梦中的馨郁,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正摇晃着她的身子,馨郁缓缓地睁开双眼。 “你身上的药膏再不洗掉,你就一辈子带着它吧!” 奕洹拍拍搁在房里的浴桶示意。浴桶里冒出阵阵热气,引起了馨郁的注意与渴望。 “好……可是……你在这里……我我……”馨郁粉颊漾起醉人的红晕。 “要不要洗随便你!”奕洹随手扔了条绵巾给馨郁。 “好啦!那可否请你转个身?” 馨郁思索了半天,只得在奕洹的房里宽衣解带。见奕洹丝毫没有动作,她背过身脱下外衫,慢慢地踏进浴桶里,准备将整身的“墨汁”洗干净。 奕洹站在紧闭的窗棂前,若无其事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脑海里却不断浮现馨郁擦水洗身的画面,胸口为之一紧,明显有了急躁的“冲动”。 从来没有女人可以激起他的情欲,她应该也不会例外。 “奕洹!你这房里好像没有铜镜,我没办法洗脸。” 馨郁响起的嗓音,惊醒了奕洹的思绪。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馨郁。“给我!”奕洹一把抢过馨郁手上的绵巾。 “把脸抬高!” 奕洹硬生生地抬高馨郁的下颚,不容她有拒绝的机会,随即拿起手上的绵巾,就开始轻轻的擦拭馨郁脸上的药泥。 “你的手?”馨郁赫然发现奕洹掌心有着炭渍。 “嫌脏?”奕洹嘲弄似地摊开掌心,全都是摸过木炭的痕迹。 “是你帮我烧水的?” “闭上眼!不要说话!” 奕洹避开这个话题。沉静的语气,让馨郁如同乖顺的猫儿般,自然而然地合上眼睫。 “嗯!” 突然,她双手探出了水面,握住了奕洹的右手腕。“奕洹……谢谢你!” 奕洹有些惊愕,停下手上的工作,狭长的黑眸瞧着馨郁白皙、清灵的脸蛋,那艳红似火的菱唇勾起一抹浅笑。 他勾起馨郁的下颚,薄唇毫不犹豫吻住那香馥嫣红的唇瓣。腥舌探进了馨郁的唇齿间,滑过精巧的贝齿,最后停留馨郁那柔软的丁香舌上,开始与她交缠。 不一会儿,奕洹率先恢复神志,迅速抽离开。“水快凉了!快起身吧!” “奕洹……” 馨郁看着奕洹匆匆离去的背影,唇齿间留着他霸道的气息,刹那间脸颊烫得吓人。 “惨了!这下真的玩完了……”皇阿玛如果知道的话,铁定会劈死她,凤彩芯知道,肯定会恨死她一辈子。 馨郁烦躁地将头躲进水中,不如就让她这样淹死算了,可能还省事些。而且,后知后觉的她现在才发觉一件事——从头到尾,她的身子早就被奕洹全瞧光了! 馨郁甫一踏出房门,就见到芽儿着急地迎上来。 “小姐!没事吧,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好了。芽儿!你怎么了?瞧你一脸慌张的。” “小姐,你有所不知啊,奕公子正在那女人的房里,两个人好像发生了争执,奕公子怀疑是她害小姐生病的。” “争执?芽儿!我们快去!”馨郁带着芽儿匆忙来到凤彩芯的房间。 才一踏进房门,就见到凤彩芯狼狈地缩在床角,奕洹脸上依旧是一贯冷漠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敢问发生了什么事,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凤彩芯松开以手遮住的伤处,一脸恨意地瞪着馨郁。 “你的脸……” 凤彩芯的脸颊边竟然留了一道疤痕,看起来令人怵目心惊。 “我的脸,你还敢问怎么了?是你把我推下山的。” “那不是重点,我只想问你,是否识得这小黑粒?”奕洹冷漠的问道。 “奕大哥!我们都认识五六年了。这些日子来,我可曾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她有意要害我、陷害我!” “她的脑袋想不出这么复杂的玩意儿。” 奕洹冷眼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风彩芯。他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在意馨郁?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 “呃……奕大哥,你不要为难彩芯姑娘,这件事应该跟她没关,说不定我摔下山的时候,让虫子给螫了。也有可能我把虫子带进屋里,所以才只咬我一个。”馨郁本能地护在风彩芯的面前。 “不用你装好心,你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我清楚得很。” 风彩芯一把将馨郁推倒在地,心口涨满熊熊恨意。要不是她们出现,她跟奕洹之间根本不会改变,如今全叫馨郁给破坏了。 芽儿连忙扶起馨郁,仔仔细细地将自家主子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喂!你这女人还真是不讲理,我们处处让你、帮你,你还这么凶,也难怪奕公子不要你,要……” “芽儿!你胡说些什么!”馨郁连忙捂住芽儿的嘴,以免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是啊,我脸伤、腿残,的确惹人厌!” “彩芯姑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 “请你们出去!”凤彩芯怒气勃发,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 “好,我们出去!”馨郁看了奕洹一眼,发现他脸色沉重,眼神冰冷。 “奕大哥……你能不能留下来……”凤彩芯哀求地看着奕洹。 “我们快走啦,人家已经不欢迎我们了。” 芽儿拖着发愣的馨郁,赶紧离开凤彩芯的房间。 “可是……” 馨郁离开前频频回头看奕洹的表情,她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凤彩芯又会跟他说些什么?明知自己不该去想那些肴的没有,可是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早在他救了她以后……甚至吻了她、碰了她之后…… 第七章 奕洹坐在溪边,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流,试着借由溪水的声音消除自己脑海里不断浮现的俏影。 此时,一股淡雅的香味袭进奕洹的鼻翼,他的身旁翩然落下一抹身影。 “是你?你跟踪我。” “是啊,怕你遇到危险,所以我才会跟踪你,怎么了?看你一副眉头深锁的模样。”馨郁绽开笑靥。 “这不关你的事!”奕洹傲气地撇开脸。 他不喜欢被看透的感觉,而身旁的这个小女人却总是能精准地抓住他的心绪,奕洹为此相当懊恼。 “当然关我的事,我不喜欢你眉头拧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馨郁忽然伸出指尖,试图抚平奕洹眉心间的摺痕。 “不要惹我!” 奕洹一把扣住馨郁的手腕,将她压在草地上。奕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身下的可人儿。 “是不是我让彩芯姑娘受伤了,所以你不高兴?” 馨郁费力地仰起小脸,这才能和奕洹平视。 “关她什么事!”奕洹有些懊悔,没有深思熟虑就吐出这句话。 “她喜欢你!我感觉得出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 “彩芯姑娘很需要你,她绝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何况她行动不便,更需要有人照顾才行。” 馨郁一直认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风涯别庄的,所以她不能影响凤彩芯的生活。 “她的腿的确因我而残,不过那只是责任,没有感情可言。” 奕洹没有想到他竟可以把凤彩芯对自己五六年的情意,看的如此简单,分析的如此透彻。 “只是责任,没有感情,那……你照顾我,是出于责任,还是感情?” 馨郁偏着头,有些不明白。喜欢就在一起 ,哪来那些什么责任,什么感情?! 奕洹看着馨郁掠上红晕的粉颊,黑眸定定落在那张蛊惑人心的娇颜上。 或许,在客栈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陷入他的心。冥冥之中这一切仿佛早有了定数。 馨郁发现奕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连忙奔上前去,扯住奕洹的臂膀。“你还没告诉我答案!”馨郁的眼神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坚决,艳红的唇瓣微启。 奕洹一个旋身,将人儿拥进怀中,薄唇结实地封住檀口,吮着饱满诱人的唇,两舌激烈地交缠着。 “唔……” 馨郁睁大了双眼,双颊泛起烫人的红晕。 我喜欢你……奕洹!馨郁缓缓闭上双眼,双手情不自禁揽上奕洹结实的腰际,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倏地,奕洹放开了馨郁柔馥的身子。“这是我的答案!” “我……明白了!” 奕洹看着馨郁慌张的模样,嘴角随即扯出一抹“极富深意”的笑容。 他再次欺近馨郁,一掌环上她纤细的腰身,一掌则是轻抚着她的背,温热的气息直吐在她敏感的耳际。 馨郁这次真的相心明白了,她喜欢他,而那情绪与日渐浓。 她知道自己已彻底迷恋上眼前男子,再也离不开他,即使会因此而伤害到凤彩芯,她也不会退让。 馨郁兴高采烈的踏进房间,立即发现芽儿正在埋头收拾东西。 “芽儿!你怎么了?收东西去哪?” “小姐!你这几天到底上哪儿去,白天都见不着人影。” “我我……”馨郁不敢透露行踪。这几天奕洹总会带着她,到处去玩玩。 想起方才的热吻,馨郁瞬间羞红了脸。她发现现在的奕洹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会吻她吻到天昏地暗。和他之前的形象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可是,她喜欢这种改变! “小姐,我们离宫一段时间了,皇上铁定也发觉了,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吧。芽儿算过了,那个方衍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能上哪儿呢?” “芽儿——再多待几天吧!反正方衍还没回来。” 馨郁着急地安抚芽儿,如果她现在离开了山庄,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 “小姐!这几天你是不是都跟奕公子在一起?” “我……嗯!”馨郁点头承认,反正迟早她一定会知道。 “小姐……不行呐,你是大清的皇格格,皇上怎么说都不会同意的。” 芽儿着急地想要敲醒馨郁的迷恋,这千万使不得啊!堂堂皇室的格格怎么能和平民匹配! “我知道!可是芽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好怕如果奕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就不理我了。” “格格,老实说,芽儿觉得你应该告诉奕公子实话。况已,我们根本没有寻找神医的举动,任何人都会起疑的。” “嗯!芽儿放心,我自有分寸。” 馨郁将芽儿紧紧搂住。这些日子多亏了这个贴心的婢女,她才能像以前那般快乐。 “格格……芽儿想回宫了,皇上现在一定在找我们,‘凉心阁’的姐妹一定被骂惨了。” 芽儿明白馨郁在乾隆皇的心中,比任何稀世珍宝还来得重要。如今人突然不见了,想必皇上和宛妃一定急得不得了。 “嗯……” 馨郁找了大半天,才在药房里发现奕洹的身影。他正站在橱柜前,挑选着此次要带下山的药材。 馨郁笑咪咪地凑近奕洹的身旁。“奕洹!你在忙吗?” “有事吗?” “嗯,没什么,拿了一些东西想让你瞧瞧,要不要我帮你!”馨郁展现出十足的兴趣。 虽然奕洹的口气还是一样清冷,可是馨郁却相当开心,以往她叽哩呱啦了十几句,奕洹连理都不理,现在至少他会回答。 突然,一声讥讽的嗓音自另一端传来。“你这种女人,就只会靠那张嘴哄人而已。” “彩芯姑娘,原来你在这里!要不要我帮你?” 馨郁有些意外凤彩芯会在这里出现,但她并不将凤彩芯偏激的言词放在心里。 奕洹连忙拉住馨郁的手腕。“不要过去!”沉郁的眼眸掠出一丝耽忧。 “奕洹!没有关系,我只是去帮她而已,她怎么会害我?!我过去就好,你别过来。” 馨郁依旧保持一贯浅笑,拂开奕洹的手,循着方才声音的方向,走向药房的另一侧。 “彩芯姑娘!彩芯姑娘!” 馨郁绕过一排又一排的药橱,惊讶这里藏药的丰富。 印象中,奕洹曾对她说过,凤彩芯是个寻药师,她开始佩服起凤彩芯了。 “别过来!”凤彩芯恶狠狠地怒瞪着馨郁。 “彩芯姑娘,其实你脸上的伤,我也要负上一半的责任,如果你不嫌弃,你可以到……” 啊……不行!她连忙止住未竟的话语,她差点就要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还好停得快,这才没闯了大祸,馨郁暗自庆幸着。 “郁儿姑娘,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当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就是要你死!”凤彩芯趁着馨郁俯身之际,双手死命的掐住她的颈脖,牢牢不放。 “彩芯姑娘……放手……咳咳……不要……” 馨郁慌乱地挣扎着,两人往地上扭成一团,她没想到,凤彩芯的力量竟会如此之大。 “我恨你……奕大哥是我的……是我的……我为他付出了一双腿,和六年的宝贵青春,难道还不够。”凤彩芯大声哭喊。 “彩芯姑娘……别……” 馨郁觉得眼前开始一片黑暗,死亡的恐惧逐渐逼近她。 奕洹听到了争执声,连忙奔至后头查看。赫然发现,凤彩芯竟然掐住了馨郁。 “放手!” 奕洹立刻上前抓住凤彩芯的手腕,想要扯开她对馨郁的箝制。冷凝的口气中亦饱含着相当程度的警告。 “这个女人一定要死。”凤彩芯手掐得更紧。 奕洹见到馨郁脸上血色逐渐褪尽,他的怒火勃发。“你敢伤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凤彩芯瞧见奕洹冷绝的眼神,顿时了解到她在奕洹心中根本不值一提。 “奕大哥……”凤彩芯认输了,逐渐松开对馨郁的箝制。 “你胆敢再犯一次,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奕洹迅速地抱起馨郁,如一阵旋风似的飞快离去,连看凤彩芯一眼都嫌多余。 奕洹将馨郁抱至树荫下,冷漠沉静的黑瞳换上了着急与忧虑。他换了摸馨郁略显冰凉的肌肤,心头一阵焦躁。 “醒醒!”奕洹轻拍馨郁的脸颊,试图让她恢复以往的红润。 “唔……咳咳……” 馨郁幽幽转醒。“奕洹……我以为我死定了。”她偎进奕洹的怀中,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我早警告过你了。” 馨郁柔馥的身子倚靠在奕洹的身上,引起他下腹有了反应,他极力隐藏那奇异的感觉,他不习惯在人前泄漏太多情绪。 “对不起嘛!对了,彩芯姑娘呢?”馨郁趴在奕洹怀中,感觉那温暖厚实的胸膛。 奕洹摘了头顶上垂下来的一颗果子,递给馨郁。“吃下去!” “吃下去?喔!” 馨郁虽然相当困惑,还是乖乖的咬了一口。 猛然,馨郁的眉心皱得死紧。“嘤……好苦……啊……好难吃……奕洹!这个是什么?” 馨郁一脸受伤的看着噙着笑意的奕洹,她好像上当了? “不要什么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没人笨到这种程度的。” 奕洹表情瞬转为凝重,她明明知道风彩芯不安好心,还一径的相信她,他着实想一掌打醒眼前的俏人儿,看她下次能不能放机灵点。 “我、我……是因为相信你嘛!”馨郁一脸委屈。 “离她远一点,她可能还会伤害你。” 奕洹黝黑的瞳眸溢满忧心。 打从他和风彩芯见第一面起,他就发觉这女人的心机十分深沉,因此极少跟她靠近。奕洹开始怀疑,这些年风彩芯的脚一直好不了,或许是个幌子。 以前他可以容忍她留在他身边,反正她只是请来帮忙寻药的寻药师而已。可是自从有了馨郁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女子留在风涯别庄里。尤其是她老是害馨郁陷入危险! 或许该让凤彩芯离开了吧? “我知道!”馨郁定眼瞧着奕洹,发现他眸中不经意流泄而出的温柔,他是真的关心她。 “奕洹……我……” 馨郁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奕洹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他知道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她实在没把握可以承受那种后果。 “你们根本不是来找神医的是吗?” “啥?”馨郁惊讶地睁大双眼,身子轻颤着,她不确定奕洹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我们……” “不准骗我!” 奕洹眸光一阵冷寒,像是无法饶恕欺瞒的寒光直射馨郁的心头。 “我跟芽儿……我们是……的确不是来寻医,我们其实是在避难,有人要伤害我们……所以……” “真的?” 馨郁心虚地避开奕洹的眼眸,她无法说出实话,结果又撒了一次谎。 芽儿说得对,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趁真相还没有揭露前离开,对彼此都好吧! “真的。” 馨郁小心翼翼地躲在大柱子后方,仰起颈子,想探探屋子里的情况。 “小姐!别看了,方衍今天一早就回来了。他回来,咱们就得走。”芽儿幽幽叹了一口气。 “芽儿!你确定只有方衍吗?我怎么还看到其他人。” “我们还是回去收拾吧!” “芽儿,别紧张,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所想的那样糟。” 馨郁拉着芽儿就往厅里走,努力维持着好心情。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就这么离开,她不用再为了泄漏自己的真实身份而烦恼。 馨郁缓缓踏进大厅,只见厅上除了奕洹、凤彩芯以外,还多了好几个生面孔。 “奕洹!”馨郁向奕洹点了点头。 “喂!方衍回来了,你这女人可以走了,赖够本了吧!”凤彩芯对她依旧没有好脸色。 “奕洹!你这儿好像不怎么平静!” “雍劭!你上这儿来,应该不是要说这个的吧!” 坐在奕洹身旁的男子,正是雍王府的雍劭王爷,也是惟一与奕洹私交甚笃的朋友。 “我这回可是奉命来办事的。你知道吗?你的皇十四格格失踪了,皇上要我来寻人。我一路往北找,在长白山下遇到你庄里的人,就顺道上来看看。” “什么我的皇十四格格。笑话,她人怎么可能会在我这儿。”奕洹直接否定雍劭的推测。 馨郁额前逐渐渗出了冷汗,脸色开始惨白。 皇十四格格……皇阿玛在找她……该怎么办?这个人是皇阿玛派来找她的?他是皇室的人?馨郁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姐……”芽儿同样也是紧张不已,主仆俩只能紧握住彼此的手,互相支撑着。 “芽儿……别作声……他未必知道是我……”她战战兢兢地在芽儿耳旁嘱咐。 “奕洹!我……有一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馨郁忍着轻颤的身子,低着头不敢让雍劭见到她。 “姑娘!请留步,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雍劭连忙起身,伸手想扳过馨郁的肩头,准备一探究竟。 “雍劭!你在做什么?”奕洹飞快地拍掉雍劭探出的手。 雍劭早已瞧清楚馨郁的容貌,惊呼出声。“你……你不是皇十四格格吗?” “啊……我……我不是……你认错人。”馨郁的小脸瞬间刷白。 “怎么不是,我在皇上宴请众王爷世子的大宴上,瞧过你一回。没错,你绝对是皇十四格格。” 雍劭努力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将馨郁的脸庞跟脑海里的人影重叠后,雍劭更加确定她的确是同一人。 “我我、我……奕洹……我……” 馨郁惶恐地看着一旁的奕洹,却赫然发现,奕洹又恢复初见面时的模样,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 “皇十四格格是吗?” 第八章 馨郁吃力追着奕洹的脚步,无奈他愈走愈快,她只能竭尽所能的快步追上他。 “奕洹!奕洹!”馨郁脚步踉跄地追进奕洹的书房。 “奕洹……” 她愧疚的看着奕洹直挺的背影,心口揪成了一团。 “你还要说多少的谎?” “我不是有心瞒你的。” 冷飕的语气让馨郁的眼泪瞬时崩落,她早已后悔莫及。 “你不是有心,那是天性使然。” 奕洹大为光火。没想到他此生惟一看上的女人,竟然就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皇十四格格。 早在几个月之前,乾隆皇突然将他召进宫中,迅速地就将皇十四指给了他。还说可以替他封爵命官,他自此可以平步青云,百世无忧。 如果他真得靠这种裙带关系才能升官,还算是个男人吗? 从那天起,奕洹以寻找血人参为由,频频滞留在长白山上,好避开这场婚事。没想到,却还是让他碰上了。 “你为什么要曲解我呢?” 馨郁不明白为何奕洹会在一瞬之间,冷漠地让她无法招架。她瞒他,确实是她的错,可是他为何不听她的解释呢?! “我没有曲解你,是你背叛我对你的信任。”奕洹的口气冰冷的让馨郁战栗。 他只要一想到,馨郁是皇十四格格,是乾隆皇的女儿,乾隆皇曾经对他说过那些侮辱人的话,他就愤怒的无法自拔。 “我有想过,我真的想说,可是我不知道……你究竟会不会……” 奕洹断然打断馨郁。“会,我真希望我从没跟你见过面。” “我不要!奕洹,我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馨郁哭坐在地,伤心的不能自己。 “我狠心?哼,这都要拜你的皇阿玛所赐,要怪只能怪你是他的女儿。” 奕洹沉郁的黑眸涨满了怒火,他收回了曾经释放的温柔,不愿去看泪眼婆娑的馨郁,他早该知道他根本就不该碰她。 “皇阿玛……可是……为什么你那么讨厌皇阿码……” “收回你的眼泪,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奕洹冷漠地转身离开,心头早已被怒火所包围,根本无暇去细思那曾经有过的悸动是真实存在的。 “奕洹……奕洹……” 馨郁想追上奕洹的脚步,却被冲进屋里的芽儿给拦了下来。“格格!咱们回宫吧,雍王爷已经备妥了车马。” “芽儿!我该怎么办?我现在不能失去他。” 馨郁真的不懂,为何奕洹会排斥她皇十四格格的身份,她究竟错在哪儿? “格格,回宫吧!皇上很挂念你,我们再躲也没意思了。” “好吧!你去跟雍王爷说,咱们可以回宫了!” 馨郁死心了,看奕洹一副怒气腾腾的样子,他决计是不会原谅她的。 她是如此的放不开他,他为何可以轻易抹煞她的感情? 一想到这里,馨郁就心痛的不能呼吸。原来她在他心中,不过如此尔尔。 雍劭被突如其来冰冷的气氛,冻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想到皇格格就躲在你这儿,奕洹!你真不知她就是皇十四格格?” “如果我知道,她根本别想留在风涯别庄。”奕洹的怒气未曾削减。 奕洹明知馨郁并没有选择自己身份的权力,可是只要他一想到乾隆皇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就想回到从前那个厌恶皇十四到极点的奕洹。 “如果她不是,你又如何?” 雍劭噙满笑意,他还真搞不懂奕洹这小子在玩什么把戏。 “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吧,说不定那女人又乘机溜掉了。” “你对她怨念还真是深!我听她贴身的婢女说,她在房里哭得很伤心,你是不是该去慰问一下。” “雍劭!我警告你,你再插手管我的事,咱们连朋友都不用当了。” 奕洹气急败坏地拎起雍劭的衣襟,黑沉的眼眸除了厌恶外,还压抑了一些懊恼的情绪。 “好好好!我不管,我顺便替皇上带个口讯给你,他要你迅速回京面圣,不得耽搁。” “面圣?真是笑话,再还没有找到血人参之前,我是不可能离开长白山的。你回去告诉皇上,请他替皇十四另觅良缘,我消受不起。” 奕洹嘲弄着自己的悲哀,他竟然必须用这种伤害她的手段,才能压抑他心头不断窜出的感情。 “作皇格格的额驸,有什么不好,呼风唤雨一辈子,这等福分可不是一般人担得起。你根本就是要好好的感谢隆恩,而不是躲得远远的。” 雍劭戏谑的眼神一变,转为正经。 “那就让给你好了,我会亲自跟皇上说明。”奕洹冷沉地瞪了雍劭几眼,随即拂袖而去。 “最好不过!”雍劭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馨郁掌心里紧紧握了一颗果子,惶恐地来到上回她同奕洹来的溪边。 正如她所料,奕洹就坐在溪旁的大石上,阒寂的背影衬托出他冷傲的气质。 馨郁小心翼翼地坐在奕洹身旁。“要不要吃?” 她战战兢兢地将手上的果子递给身旁的奕洹,试图对他挤出一丝笑意。 奕洹转过脸,瞧着红着眼眶的馨郁,可出口的话依旧伤人。 “多此一举!” 奕洹硬生生抢过馨郁手上的果子,奋力一挥,掷进了溪流中,随即转身离去。 “不要……你不可以这么做……” 馨郁大声惊呼,奕洹方才的举动,仿佛像是一把利刀将她的心血淋淋地刨出,让她无法呼吸。 看着奕洹冷漠离去的背影,馨郁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她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隔天一早—— 晨曦乍现,洒了长白山一片金芒,装饰华丽的马车早已准备就绪。 “格格!上车小心!”雍劭风度翩翩地请馨郁上车。 “雍王爷,辛苦你了!” 馨郁努力绽开微笑,红肿的眼睛依旧无法掩饰哭过的痕迹。 “呵呵!格格不用放在心上,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雍王爷,你真是好风采!” 芽儿瞪着站在别庄门口的奕洹几眼,认定是奕洹将馨郁害得如此伤心。 “芽儿,别多话!”馨郁轻斥,拉着芽儿上了马车。 “奕兄!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可别黄牛!我就先回京交差了。” 雍劭上前和奕洹道别,更不止心暗示奕洹他曾许诺过的事儿。 “这个自然!” 奕洹故作一脸轻忽,眼神却又不由自主飘往馨郁的方向,意外瞧见几缕青丝随风飘扬着。 “那就好!那我先走啦!京城见了。” 雍劭跳上了马车,迅速下了山,在风涯别庄前仍遗留着马车扬起的尘土。 奕洹直瞧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隐约之间,他似乎又瞧见了馨郁那张满泪痕的小脸,回头凝望着他。 奕洹深知,她这次是真的哭了。 连过了好几天,奕洹除了逼不得已必须待在庄内的时间外,他大部分选择留在屋外。 因为只要馨郁待过的地方,就有她的气息,以及她盈盈的笑语声。他只能逃命似的离开屋子,才能获得平静。 “该死!我早就该跟那个女人断绝往来。” 奕洹低咒几声.命令自己移开那可笑的思绪。 倏地,一朵早已干涸的花朵轻巧地飞落至奕洹的脚边。 “这是那天……” 奕洹捡起落花。这花是那天他从馨郁身上拿出来的,之后就一直放在他这里,本想问问这朵花的来处,现在也不用问了。 正当奕洹要将花儿丢掉的时候,凤彩芯远远地迎了上来。奕洹犹豫了一阵,还是将蓝花暂时搁在怀里。 “奕大哥!” 方衍推着凤彩芯来到奕洹跟前,她的气色远比之前红润许多。 “有事吗?” “奕大哥,我早跟你说过那个女人说话不实在。现在可好,谎话穿帮了,就跑得不见踪影。” 凤彩芯乐得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从目前的情势看来,她极有信心,奕洹一定会对她改观的。 突洹冷眼看着一脸得意的凤彩芯,他觉得她比馨郁还来的恶心、虚伪。 “如果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那就免了。血人参的事我自会请他人帮忙,当然也不会忘了给你跟方衍好处。你们拿了钱,马上离开风涯别庄。” “奕大哥!为什么?难道不能像以前那样吗?再说我的脚也还……” “够了,这个理由你已经用很多次了。我很怀疑你的脚究竟是真的残废还是假的?如果没什么事……” “我找到血人参了!”凤彩芯负气地大喊。 “此话当真?” “我跟方衍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在长白山上寻到了那个地方,挖到了一颗百年血人参,福晋的病有救了。” 她还真悲哀,奕洹除了这个话题有回应之外,其他的问话,他根本不屑一顾。难道这六年的努力,全都是白忙一场吗? “很好!明天我带血人参下山回京,如果我额娘的病真有起色,本王府自有重赏。” “奕大哥……”凤彩芯眼睁睁地看着奕洹离去,她却无能为力。 “方衍!这次不管如何,我都要放手一搏。你一定要帮我,我只能靠你了。” 凤彩芯紧紧抓住随侍在一旁的方衍的手臂,方衍一向站在她这一边的。 “如果这么做,会让你快乐,我就帮你!” 方衍的眼神始终留在凤彩芯的脸上,未曾移开。 经过几十天的奔波,馨郁看了看雄伟的紫禁城,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回到家了。 “格格!我们回来了,太好了。”芽儿兴奋地拥住馨郁。 “嗯!”馨郁浅笑着,眉心却依然有着化不去的愁绪。 “格格!回宫就要开心嘛,在这紫禁城里,绝对没有人敢欺负格格。” “芽儿!你的好意我知道!” 马车驶进了宫内停妥,早已接到命令的宫女们,迅速在马车边排成两行,迎接馨郁回宫。 “格格!小心下车。”芽儿搀扶着馨郁下车。 “格格吉祥!”宫女们一见到馨郁,随即跪安。 “格格,皇上吩咐,让您先行梳洗。休息过后,再到御书房请安。” “虹儿!我知道了,你去跟皇阿玛说一声。”虹儿同是馨郁的贴身女婢。 “雍王爷!你也一路辛苦了。” “皇格格太客气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馨郁朝着雍劭点了点头,这才在宫女的簇拥下,回到“凉心阁”。 “凉心阁”内惨澹一片,打从主子离家出走后,这地方几乎成了宫里人人口中的禁地。 除了一干丫环女婢倒大霉之外,几个跟馨郁较好的兄长们,也跟着衰运连连。 “格格回来了!格格回来了!快来人啊!” 蓦然,振奋人心的呼唤传遍了“凉心阁”上上下下。 “什么?小主子回来了?” “格格!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丫环们的脸上纷纷露出欣喜的表情,为死气沉沉的“凉心阁”注入一些人气。她们的主子终于回宫了! “格格!格格!” 馨郁才刚踏进“凉心阁”,随即受到一干丫环的热烈欢迎。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 馨郁有些受宠若惊,沮丧的心情也因为受到众人的欢愉气氛感染,轻松许多。 “格格!你都不知道,你偷偷溜出去后我们……” “唉呀!你不要吵啦!我来说,格格你溜出去后,皇上气得不得了,每天都派人来问格格你回来了没,我们被皇上骂得好惨。” “还有,格格你到底从哪溜出去啊?” “还有我呢……” “好好好,我一个一个听,你们慢慢说。” 馨郁勉强自己绽开笑靥。虽然心头仍绕着那件伤心事,可是她不习惯板着脸,扫大伙儿的兴。 在众人的吵杂声中,馨郁突然想起帮助她逃婚的最大功臣。“对了,虹儿、燕儿,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小白猫?” 馨郁一问起小白猫的下落,众丫环随即噤口,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喂!你们怎么回事啊,刚刚不是说得挺热闹呀!”一旁的芽儿掏着险些被吵聋的耳朵。 众丫环推了半天,其中一名丫环怯生生的回答。“格格,皇上认为小求儿帮助格格溜出宫外,就罚小求儿吊在屋檐下.直到格格回宫。” “呵呵!果然是皇阿玛才会做的事,那皇阿玛是不是还说你们这一群在‘凉心阁’做事的丫环,扣银一百文,全都留在‘凉心阁’里!不准擅自离开。直到我回宫为止!” 馨郁大笑出声,心情顿时愉悦许多。 “啊!格格你真厉害,全猜对了。不过那三个帮格格找小求儿的侍卫大哥们,全被调去扫马粪了。现在皇上增派十个侍卫守着‘凉心阁’呢,出去一步,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好恐怖。” “真难为他们了,真是好心没好报。”芽儿偷瞧了馨郁几眼,摇摇头叹息道。 “格格,别再出宫了,再玩一次,我们全都要掉脑袋了。” 馨郁看着丫环们个个哭丧着脸的样子,心里头着实过意不去。“不会了,我不会再随意出宫了。” 她应该没有机会出宫了吧! 馨郁重新绽开的笑颜里,隐约透露着哀伤。她还是好想他,她无法像他那般,说撇清就撇清。一滴眼泪缓缓滑下馨郁粉嫩的脸颊…… 第九章 “皇上!馨郁格格求见!”太监小苏子恭敬地禀报着。 “快叫她进来,朕要见她。” 心急如焚的乾隆皇顾不得商讨到一半的政事,要小太监马上将馨郁带到御书房来。 “皇阿玛!”馨郁低着头,不敢看向乾隆皇的脸。 她知道皇阿玛铁定气得想破口大骂,她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了。 “还叫呢!郁儿,都怪皇阿玛平时宠坏了你,所以你才会一声不响,就给朕逃得无影无踪。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皇阿玛跟你额娘多耽心你吗?” 乾隆皇气得跳脚,顾不得那些仍在场的大臣和自己的威仪。 “对不起!皇阿玛!郁儿不是有心的,郁儿之所以会逃婚,是因为听到丫环们说,皇阿玛要把人家嫁到番邦去,我吓到了,所以才会……” “谁说你要嫁去番邦?朕就割了他的舌头。” “咦!不是吗?那我……” 馨郁吃了一惊,如果不是嫁去番邦,那她逃出宫不就等于是白忙了一场? “哈哈!傻丫环,朕怎么舍得将你嫁到番邦去。况且,朕已经在八旗子弟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人,此人绝对可以担当郁儿额驸的重责!” 乾隆皇看到馨郁一脸惊愕的模样,差点大笑出声。 “啊……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个人就是毓善王府世子——奕洹。皇阿玛会和毓善王爷商量好你们这小俩口的婚事,别再逃婚了啊!” “天啊……这个……皇阿玛……这是真的吗?” 馨郁的小脸瞬时惨白,她勉强撑住有些摇晃的身子,脑袋早已混沌一片,无法运作。 “当然是真的。郁儿,你怎么了!脸惨白成这样!你看,连人都瘦了不少,你喔……” 乾隆皇连忙走到馨郁身旁,焦急地摸摸她过白的脸色。 “皇阿玛……郁儿没事……奕洹……他……” 馨郁感觉到她的头开始晕眩,心口则是被刨空般刺痛。 “什么没事儿,瞧你一脸憔悴的样子。至于奕洹那里,你别耽心,皇阿玛会安排时机让你们见面的。奕洹他是八旗子弟,能力相当的优秀,人品自然极佳,郁儿啊……” 馨郁觉得脑袋开始涨痛,心口则是闷闷的无法呼吸,乾隆皇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下去。 突然眼前一片黑,她失去了意识,人倒在乾隆怀里。 乾隆皇大吃一惊,连忙扶住馨郁瘫软的身子。 “郁儿!郁儿!快传大医,快传大医——” “凉心阁”里因馨郁忽然昏倒,而忙得兵荒马乱。 “陈大医,郁儿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昏倒?”乾隆皇着急不已。 “禀告皇上,十四格格实因几天的舟车劳顿,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有点虚弱。加上心头悬着事儿,这才会一时承受不住。没有什么大碍!” “舟车劳顿,这朕可以了解,可是郁儿心头悬着啥事?” “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微臣会开几帖方子让十四格格煎药服下。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乾隆皇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嗯,你们这些丫环好好守着你们主子,如果郁儿有什么闪失,朕惟你们是问。” 他心上忽生一计,老早就想安排奕洹跟郁儿见面,他或许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是!奴婢遵命!” “嗯!格格醒了,过来通报。” 乾隆皇听完馨郁没什么大碍后,也才松了一口气,而嘴上意外地勾起一抹令人深思的笑意。 奕洹带着凤彩芯和方衍快马回到毓善王府。一踏进门,随即感受到府内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王爷!世子回来了!” 丫环见到奕洹出现,赶紧到内堂报讯。 “洹儿!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咱们家就完了。” “阿玛!发生了什么事?我找着了血人参,也带了大夫来了,额娘的病就有救了。” “好吧,先进去看看你额娘。”毓善王爷只得将要说出口的话暂时压下。 “如烟,带他们两位到福晋的屋里去。” 奕洹指示着丫环将凤彩芯与方衍带进房。 床畔,丫环正在小心喂着宣福晋喝药,而毓善王府上下也都齐聚在宣福晋的床边前守着。 “洹儿!你额娘这里,阿玛会留意的。你还是先到宫内面圣要紧。” 毓善王爷明知道奕洹根本不会进宫,还是硬着头皮说出。 “面圣?” “是啊!皇上前些日子宣你进宫,想要跟你谈谈与皇十四格格的亲事啊!上一回,阿玛已经帮你压过一次了,这回你再不去,恐怕会惹出事端的。” “我绝对不答应这门亲事。” “洹儿!这件事由得你说不吗?这是皇上钦赐的良缘,我们没资格拒绝。我绝对不准你迕逆龙颜,这件事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汤汤,你还要让我这个阿玛丢多久的脸?” “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这几天,皇上又传来消息。十四格格生了一场重病,皇上希望你去看看她,不管你有心也好,没意也罢,这次你再不去,皇上绝对会迁怒咱们家,你最好不要再惹事。” 毓善王爷被奕洹顽固的脾气给气坏了。 一听到馨郁病重的消息,奕洹心头猛然一震,似乎又瞧见了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而一旁的凤彩芯听到这个消息,亦是相当吃惊。 “我会去看她!” 奕洹沉郁的黑眸闪过一丝不稳的流光,又随即恢复最初的冰冷。 他相信他应该忘了她,去见她不过是为了毓善王府,奕洹不停地以这个说服自己相信,他对她早已没有任何感觉存在。 奕洹穿过重重楼阁、亭榭,到了“凉心阁”。里头的丫环早已也接到乾隆皇的指示,一见到毓善王府的世子,任何丫环都要离开“凉心阁”。 “奕世子,格格正在安歇,要不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你们都离开。” 奕洹挥退了丫环,直接进了“凉心阁”。阁里的摆饰都相当精致,甚至一些当朝番邦进贡的珍品,“凉心阁”里也摆置了不少,可见乾隆是多么宠爱这个女儿。 奕洹走近馨郁的床边,纱罗帐内的人儿,正噙着眼泪熟睡着。 他不由自主将眸光放柔,黑眸直定定地瞧着她。“你何必如此!” 他探出指尖,轻巧地擦掉馨郁眼角的泪滴,指腹沿着削尖的脸颊缓缓而下。她瘦了! 蓦然,馨郁逸出声。“奕洹……” 瞬间惊醒了奕洹的神志。“该死!我在做什么!” 奕洹飞快收回手指,恼怒他怎么又轻易受到馨郁的影响,他不是早该没感觉了吗? “可恶!” 下一刻,奕洹立即快步离开“凉心阁”。 他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摆了,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但——绝不会是她。 奕洹一踏出“凉心阁”,立即瞥见站在一旁的宫女,手上端着一盘食物正准备进去。 “奕世子,格格醒了吗?” 奕洹盯着眼前的宫女,发现她手上端的是长白山上的野果子,奕洹讶异地质问她。“这些东西打哪儿来的?” “这个……这个是格格那天回宫带回来的,带回来好多好多。格格现在只吃这种果子,其他的水果都不尝。这果子又涩又苦,奴婢劝过格格别吃了,可是格格不听。” “该死!” “奕世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让格格吃这种难以入口的东西。”丫环被奕洹的举动吓坏了,赶紧跪地求饶。 “滚开!” 这在表明什么?是在指控都是他的错吗? 奕洹狼狈地离开“凉心阁”,一回到府,发现府里头热闹得很。 “如烟!出了什么事吗?”奕洹唤住一旁的丫环问道。 “福晋醒了,气色也很好,爷请回来的神医还真有效。” “额娘醒了?”奕洹惊喜的奔进宣福晋的房间。 奕洹一踏进屋内,便瞧见宣福晋在丫环的搀扶下,正在试着走路。 “额娘!你醒了?”奕洹深黝的眸光中充满耽忧。 “洹儿!多亏了风大夫,额娘现在身子好多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宣福晋踏着蹒跚的脚步来到奕洹面前,眼里满是称许。 “是啊!洹儿,这位风大夫,人不仅长得清秀,医术也好得不得了。” “王爷!福晋!太夸奖民女了,民女能有今天,多亏奕世子帮忙,再说寻人参的事儿,是民女的本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彩芯在突然之间受到这么多赞美,她骄傲地看着奕洹。 “好了!老张,带凤姑娘去账房支领一万两赏银。” 奕洹冷眼看着陶醉中的凤彩芯,一想到她曾经用卑鄙手段陷害馨郁,奕洹就再也无法同情她。 “洹儿!这怎么成,凤姑娘的双腿因为要帮我采药而残,怎么能就这样把人家打发了呢!再说额娘也问过凤姑娘了,她没有什么家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幸好有你收留她,不然可就要流落在外了。” 宣福晋怜爱地握住凤彩芯的手,对于凤彩芯,她是满心的感谢。 “是吗?” 凤彩芯突然接到奕洹不谅解的眼神,心神顿时一震,继续道:“王爷!福晋!承蒙你们如此看重,民女实在受宠若惊。民女不该在此打扰太久,应该告辞了。” “凤姑娘!这是哪儿的话。如果不介意,不如暂时先待在王府里,福晋才刚醒了过来,这几天还是麻烦你守着她,比较妥当。”毓善王爷在一旁说道。 “随便你。” 奕洹嫌恶地瞥了凤彩芯一眼,立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奕儿!”奕洹的书房外,传来宣福晋慈祥的嗓音。 “额娘!这么晚有事吗?” “额娘听你阿玛说,皇上将皇十四格格指给你了是吗?” 宣福晋在奕洹的搀扶下,缓缓坐在位子上。 “嗯!额娘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场婚事。”奕洹不愿多说让宣福晋耽忧的事。 “傻孩子,今天宛妃传来消息,十四格格很想见你,你应该去看看人家。” “我明天自会跟她说清楚,也会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孩子啊,相信你阿玛都跟你说了很多,所以额娘也不多说了,额娘只希望你要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 “娶皇格格,咱家就可掌握更多权势是吗?” 奕洹冷着眸子,权势对一个人真是如此重要吗?他从来不介意那些,他只想过他的生活如此而己。 “你这副倔脾气跟你阿玛还真是一个样儿。算了,额娘今天来,还要跟你说说凤姑娘的事儿,额娘瞧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不如将她留在府里吧!” “这事儿我绝不答应!我不会让她留在府里。夜深了!额娘安歇吧!” “好吧!” 奕洹看着宣福晋蹒跚的脚步,心头开始烦躁。 他明白额娘在打什么主意。他决计不会让那虚伪的女人待在这里,更不会娶皇十四。 此时,凤彩芯早躲在一旁,偷偷观察屋内的情况,嘴角扬起一抹狡狯的笑容。 隔天一早,奕洹决定要向乾隆表明自己的决心,却在行经御书房的时候,赫然听见几名宫女正在谈论着馨郁的情况,连忙躲在柱缘后头。 “听说十四格格现在又病又弱,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天天在格格旁伺候.格格现在除了躺在床上掉眼泪外,什么事也不想做。” “真可怜!皇上不是替格格指了婚吗?难道格格不想嫁人?” “哪是啊,我听芽儿姐说,被指婚的额驸对格格可凶了,三天两头就骂人。” “这也难怪,格格这么伤心!” 眼见宫女越走越远,奕洹这才探出身,心口满是复杂的心绪。没想到他已成了害馨郁以泪洗面的罪魁祸首。 “这女人还搞不懂我的意思吗?”奕洹相当恼怒,他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他不要她! 奕洹随即决定,今天不管结果怎样,也要把话踢馨郁说清楚,让她彻底绝望! 奕洹一踏进“凉心阁”,马上有宫女上前阻拦。 “奕世子!格格今天身体不舒服,可能不方便……” “滚开!”奕洹不客气地推开宫女。 才刚起身喝粥的馨郁,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来了?! “虹儿,你跟其他人都先退下吧。”馨郁淡淡地出了声。 “是!” 待宫女全离开了,奕洹这才走进屋子里。 “你总算来了!”馨郁再见到奕洹,眼眶顿时一热,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玩够了吧?”奕洹冷沉的语调瞧不出任何端倪。 “皇阿玛是不是跟你说,娶了我之后你可以封官加爵,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将这些看在眼里。皇阿玛这么说,确实有些伤人。你放心,我们之间的婚事,我会跟皇阿玛说清楚的。” 馨郁的眼神褪去了以往的天真,反而多了份成熟。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许多事情不是她一厢情愿就可以得到的。 “你想清楚也好,省得我还要浪费口舌。” “嗯!那你……” 馨郁正准备起身送客,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气闷,头也有些晕眩,赶紧扶住一旁的灯台稳住自己的身子。 奕洹乍见这等情况,快速的起身扶住馨郁摇晃的身子。“怎么回事?” “我没事……可能……我的头……好晕……” 馨郁话还来不及说清楚,眼前一黑,身子随即向后倾倒。 “喂……”奕洹一个手快,将馨郁的身子接往怀里。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奕洹大吼。 在馨郁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知道自己落在一个安全的怀抱里,耳里听到奕洹着急的呼唤,毫无血色的唇瓣淡淡地留下一抹笑痕。 第十章 馨郁格格再度昏倒的消息,立即传遍整个紫禁城。乾隆皇带着皇城内所有的太医,赶紧到“凉心阁”一探究竟。 “快瞧瞧,郁儿怎么回事?” “是!臣等这就看看!”五六个太医围在馨郁的床畔,细心的查探着。 “启告皇上,格格并无大碍,除了气色较差之外,并没有什么异状。只是有一点让老臣看不透,格格的血气翻腾、脉象时强时弱,老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异状!”一名太医恭敬的向乾隆禀告。 “血气翻腾,脉象时强时弱?这是怎么回事?” 奕洹双手环胸,站在角落,在听到老太医的说明后,心头更加困惑了。 “既然知道有问题,还不快治!” “是,老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可能要再观察一阵子。” “她在昏倒前,曾说过头很晕。”奕洹淡淡地出了声。 明知道可以放手不管,可是在她昏倒的刹那,他竟无法忽视她近乎诀别的惨白脸蛋。 “奕洹!只有将郁儿交给你,朕才能安心,如果你知道她这几天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应该也会有一点感觉吧。” 乾隆皇早耳闻了馨郁与奕洹的种种,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闹成这般地步,他这做父亲的也只能倾其全力帮助两人和好。 “皇上!格格的症状,老臣可能要回去参议参议,才能开出方子。” 太医适时插人话题,瞬时解了奕洹的尴尬。 “嗯!奕洹!你就好好照顾郁儿,朕先回宫了。” 乾隆皇对众人使了眼色,连忙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凉心阁”。 “陈太医!这次你办得很好,郁儿应该只是睡了吧。” 乾隆皇兴冲冲地将太医拉至一旁。 “皇上!这个……格格……真的不太对劲!” 太医知道乾隆要他在奕洹面前,特意强调馨郁的病症相当严重,好让奕洹能够常来看看馨郁,只是…… “什么不太对,都到外头了,可以把话说开了,哈哈。” 乾隆皇一点也不为意,神情愉悦地走回御书房。 奕洹立在馨郁床边,仔细的看着她。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却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郁儿!”奕洹索性俯下身子,试图将馨郁唤醒。 馨郁仍旧昏迷,可是嘴唇却开始发白,脸颊烧红,额前逐渐沁出冷汗。 “怎么回事?” 奕洹碰了碰馨郁的额头,发现一片冰凉,可是脸颊却是热得烫人,这种怪异的现象,他第一次见到。 馨郁的贴身婢女虹儿端着药汤走了来。“奕世子!陈太医吩咐,该让格格服药了。” “嗯!”奕洹看了虹儿几眼,发现红儿的身子微微发着抖,眼角也依稀泛着泪光。 奕洹嗅出一丝诡异的气氛,狐疑地问道:“伺候格格不是芽儿吗?怎么换成了你?” “啊……芽儿姐……芽儿姐她被罚去扫……御花园,所以这阵子……由奴婢来……伺候格格。” “哦!这样啊!”奕洹怀疑地看着虹儿抖得越来越厉害,更是疑心大起。 “你别再抖了。你看,连药汁都沾上绣被了。” 奕洹冷然的眸光,让虹儿更加胆惧。“奴婢……奴婢……该死……下次一定会多注意。” “好好照顾格格,如果格格有什么闪失,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铁定事有蹊跷。看来,馨郁的病一定事出有因。奕洹决定先暂时回府再做打算。 奕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依旧无法入眠,脑海里全充满馨郁惨无血色的脸,心头则是老是想着:她到底醒了没? 这些天他待在府里,一直往思索馨郁重病的原因。他知道其中有绝大部分的因素是因为他,可是其他的呢? 倏地,窗外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音量压得极低。“方衍,这次是最后一回,完事就成了。” “凤彩芯?这么晚她还在做什么?”奕洹迅速起身,步至窗棂附近,想要听个仔细。 “可是用量过多,会有危险。” “我才不管那么多,是她找死。我们今晚亲自跑一趟,把事情解决。” 她又在算计什么? 奕洹沉吟了半晌。难不成……奕洹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这事情可能远比他所想还来得严重。 为免惊动府内的人,奕洹当下决定,翻墙离开。 夜已深沉,奕洹以急事面圣为由,顺利进了皇宫。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凉心阁”。 “奕世子……”守在馨郁床边的宫女虹儿,相当讶异会在这个时辰见到奕洹。 “你出去,不要作声。对了,格格有醒来过吗?” “格格啊,没有。” 奕洹听到馨郁都没有清醒,沉静的黑瞳闪过惊讶。 “你出去吧!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在这里,听清楚没。” “是是!”宫女惶恐地退了出去。 奕洹点亮了烛火,来到馨郁床边。在看到馨郁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的刹那,竟有些憎恨自己的冷血。 “该死……” 奕洹撑起馨郁瘫软的身子,将她整个人紧贴住他的胸膛,试图用他的体温让馨郁能暖和些。 “这个是什么?”奕洹忽地在馨郁滑落衣衫的肩上,发现一道道红肿的痕迹,难不成又是上次那些小黑粒搞的鬼? 奕洹迅速拉下馨郁的衣衫,发现她身上全部是这些痕迹。可是床铺上没有瞧见那些小黑粒的踪影。究竟是什么原因?难不成…… 不可能啊!皇宫里戒备森严,尤其是在馨郁这里,乾隆更是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她”怎么可能进得了宫?除非…… 正当奕洹苦思对策的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糟了……”奕洹抱起馨郁的身子,躲至内侧床角。 “方衍我们进去吧!”凤彩芯与方衍一同进屋。 “馨郁!你就这么睡死也好,反正没有任何痛苦。奕大哥现在讨厌你都来不及了,哪有可能在乎你的死活,你怎么想也想不到奕大哥要收我为侧室吧!如果你死了,说不定我还可以扶正,哈哈。” 凤彩芯缓步来到馨郁的床边,准备掀开床上的纱罗帐时。蓦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啊……你……” “怎么回事?”方衍亦是一阵吃惊。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再伤害她,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奕洹走下床,站在凤彩芯面前。 “啊……奕大哥……”凤彩芯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她的手腕仿佛要被活生生扯断似的。 “你果然是在骗我!好大的胆子,敢跟我来阴的。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看着凤彩芯完好如初的双腿,奕洹怒气勃发,他真想亲手杀了凤彩芯,尤其当他看到馨郁的生命一点一滴在他的面前消逝时。 “我……我……方衍救我……方衍……” “凤彩芯,你真是狠毒,三番两次想置馨郁于死地,究竟是何居心?” 奕洹恶狠狠地瞪着凤彩芯,冷绝的眼神透露出残忍。 “奕爷!她不是有心的,她只想留住你,才会这么做。” “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握住凤彩芯手腕的手劲愈来愈强烈。 “奕爷!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是我威胁她身边的一位丫环,让她告知这边守卫的轮班时辰,我再趁隙……”方衍见大势已去,干脆全部招供。 奕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最近照顾馨郁的小丫环的身影。他对凤彩芯说道: “你——好,很好,你以为我真对你没辙吗?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最好放聪明点。”奕洹怒急攻心,一把掐住风彩芯的颈项。 在“凉心阁”内发出的争执声,惊动了正在“凉心阁”附近巡逻的侍卫。 乾隆一接到消息,随即带着皇城的禁卫军赶紧奔到“凉心阁”,保护他心爱的女儿。 见到奕洹、风彩芯和方衍三人在馨郁的寝室里,乾隆皇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格格让人给下毒了,那些太医竟然还查不出症状。” 奕洹一见到跟着乾隆身后来的太医,不由得破口大骂。 “下毒?陈太医这怎么回事?” “老臣……老臣……有发现格格脉象不对劲,可是皇上您……”陈太医不敢说出乾隆皇交代的话。 “你们这些混蛋,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朕。告诉你,如果朕的宝贝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群人就等着掉脑袋!”乾隆大怒的斥道。 “哼……才没有办法可以救得活她……” 凤彩芯一心一意要馨郁死,否则难消她的心头恨。 “奕爷!格格中的毒是由七心兰的花心淬取成汁,和在汤药里,会让人陷入昏睡状态。最后,达到一定的量,人就会在昏睡中死去,惟一能解七心兰的只有又苦又涩的毛果子。毛果子可以慢慢解毒,只要吃上一段时间,体内的毒就可以解掉,这期间如果有一天没吃,毒性就会增强。” 奕洹顺手拿了堆在桌上的果子。“毛果子是这个吗?” “是!” “方衍你说谎,我下的毒是无药可解的,即使是毛果子也没用。” 凤彩芯不甘心就此全盘皆输,不管如何都要馨郁死在她的面前。 “原来这一切你早就有预谋。” “没错,我老早就想杀了她。上回没痒死她,没毁了她容,这次又没毒死她,我实在不甘心。” 凤彩芯越说,奕洹的脸色就越阴沉。 “来人啊!把人给朕抓起来。伤害郁儿的人,一个也别想离开。” 一群侍卫立刻将方衍和凤彩芯团团围住,并将他们押入天牢,等候审判。 凤彩芯死命挣扎着,但仍敌不过那群侍卫的力气。临走之际,凤彩芯仍充满愤恨的看着馨郁。她好不甘心。 “好了,咱们回去吧,郁儿交给奕洹照顾就成了。” 乾隆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奕洹紧紧抱着馨郁的模样,他高兴得不得了。 乾隆一踏出“凉心阁”,忍不住笑出声。“陈太医呀,那两个人你上哪儿找来的,演得挺不错的,待会儿应该把他们放出来,朕要重重赏他们才行。” “皇上……那是……” “别谦虚了,你开了什么药让郁儿吃,她才会这样一直睡着?” “皇上……”陈太医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你们帮朕凑成这一段姻缘,每个人都有赏。来人!把雍劭也给找来,朕也要好好赏他。” 乾隆皇兀自笑得开心,这可是花了他不少功夫。 奕洹早已问过服侍馨郁的那个小丫环——虹儿。虹儿辩称,当日她出城替其他姐妹们采买,没想到才出宫没几步,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方衍以刀挟持,要她告知“凉心阁”那儿的守卫交班时间。 早已被刀吓破胆的她,哪顾得了那么许多,只得对方衍据实以告。连着几日,她都十分提心吊胆会再遇上那名匪徒,没想到那日她不过出去帮格格换个水,就让格格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在自责之下,虹儿在隔天就自尽了! 至于方衍和风彩芯这两个人,刺杀格格的罪本来是罪无可这。后来是宣福晋亲自向乾隆求情,乾隆才免了他们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方衍被流放边疆充军,而凤彩芯则变成流民,永世不得踏入北京城一步。此时,乾隆才知道,那两个人是真的要宝贝女儿的命! 奕洹连着五六天,都在馨郁的床边照料着,她是因他的关系才会受到这种无妄之灾,怎么说他都无法放手不管。 奕洹瞧着仍旧昏睡的人儿,沉郁的眼神不再冷漠。奕洹决定释放、正视自己真正的感情。 他确实对她动了情,尤其当他发现馨郁的生命一点一滴在他的眼前消逝,他真的好心慌,害怕她真会就此死去。 “郁儿……” 奕洹将馨郁从长白山上带下来的毛果子,切碎压成汁,再慢慢用口哺入馨郁的口中。 连着几天吃了毛果子,也逐渐有了效果,她的脸色不再惨白。 “唔……” 馨郁幽幽转醒,如长扇般的羽睫动了动。 “好些了吗?”奕洹抹去馨郁额上的冷汗。 “是谁……谁……” 馨郁眨着模糊的视线,想将床边的人影给瞧清楚。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有人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句话……我听过……馨郁心头一热,眼泪又缓缓滑下眸子。 “奕洹……奕洹吗?”她是不是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又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馨郁赶紧揉了揉眼,瞧清楚她身旁的人正是奕洹,她有些惊愕。 “对不起……我还没跟皇阿玛说我们的事……” “我说了!”奕洹嘴角噙着一抹笑。 “嗯!”馨郁敛下眸子,难掩满心的失望。 奕洹突然俯下身,薄唇紧密地贴在她的柔唇上,灵动的腥舌探索着那甜美的丁香。 馨郁不明所以地瞪大双眼,只看到奕洹狡黠的黑瞳,仿佛在告诉她,她又上当了。 热吻方罢,馨郁的粉颊上掠上两抹桃红。“奕洹!我不明白!” “不明白?” “嗯!”馨郁仰起头,望着奕洹熠熠生辉的眼眸。 她竟然觉得奕洹的眼神格外温暖,这是她的错觉吗? “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我过两天就要回长白山。” “长白山?” “你要跟我去吗?” 奕洹决定将馨郁中毒的事情隐瞒下来,带着她上长白山的风涯山庄小住,好解七心兰的毒。 “我……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你不恨我了吗?” 馨郁情绪相当激动,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从没有想过她还有机会可以跟着他。 “不过你只能吃毛果子,连续吃两三个月的毛果子。” “我吃!我吃!只要能跟着你,我什么都愿意。” 馨郁扑进奕洹的怀中,感到相当不可思议。她不过睡了好长一觉,奕洹又回到她身边。 “郁儿……”奕洹紧紧搂住馨郁柔馥的身子,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奕洹……快打我……如果会痛,表示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馨郁绽开了久违的笑靥,打从回宫后,这是她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奕洹毫不犹豫吻住馨郁喋喋不休的嘴,用这个方法证明是最有效的。 “这是真的……奕洹……你在我身边是真的,雍王爷果然没说错。” “雍王爷?雍劭说了什么?”奕洹皱起了眉头,馨郁不知道又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雍王爷说,如果我真想你,又见不到你,只要睡了,就能梦见你,所以我只好不停的睡,你果然出现在我身边。”馨郁忘情地搂着奕洹的颈项。 “傻女人……以后别人的话都不能信,只有我说的算。你这双眼睛不适合掉眼泪。” 奕洹心折了,抹去馨郁脸颊上的泪痕,黑黝的眸光望进馨郁那澄澈的笑眸中,奕洹见到了浓浓的爱意,遇上这样的傻人儿,只有将她牢牢锁在身边,她才不会着了别人的道,又吃了亏。 “嗯!都听你的。” 馨郁的嘴角绽出一朵最美的笑。只要奕洹在她身边,她就不用再流泪了。 太好了,他又回到她身边了…… 尾声 乾隆皇知道馨郁跟奕洹从此形影不离后,便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将毓善王爷夫妻请进御书房,准备商量小两口的婚事。 “郁儿现在是不是都留在毓善王府?这几天宫内都不见人,朕请礼部挑了几个良辰吉时,好让他们完成大婚,你们觉得如何?” “皇上……这……”毓善王爷与福晋相互对看,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哈哈,朕希望是越快越好,郁儿她被朕宠坏了,你们就多多担待些。” “皇上太客气了,这个自然,不过现在……” “毓善王爷!有何困难吗?” “皇上!是这样的,小犬前些日子已经带着十四格格上了长白山,据他的说法是,可能要三四个月后才会回京。” 毓善王爷战战兢兢地说出实话。毕竟纸包不住火,迟早这事儿还是会让乾隆知晓的。 “什么?大胆,奕洹竟然把郁儿带到长白山去,朕可是要在他大婚后,赏他一个王爷的爵位,他这么一走,叫朕的脸往哪儿搁?!” 乾隆龙威大怒,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女儿,又被拐跑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微臣马上派人把他们带下来。” 毓善王爷惶恐地跪地请罪。 “不用了!奕洹那小子除非他主动下山,否则千军万马也拉不动他。” 乾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他就是欣赏奕洹那样硬脾气的人,这才处心积虑要收他为女婿。 馨郁躺在奕洹的怀中,努力吞着一颗又一颗的毛果子。 “快吃!你今天还要吃下三颗!” 奕洹瞧见馨郁逐渐红润的脸色,气色也改善了相富多,更加不敢松懈,非得盯着馨郁吃完一天的份量。 “还要吃啊?我已经吃五颗了。”馨郁拍拍饱涨的小腹。 “嗯!多吃对你有好处!” “奕洹!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又原谅我?你不是很讨厌我的身份吗?再说皇阿玛……”“只要你在长白山上,就不是十四格格。” “我知道了,那我就待在长白山上一辈子,这样你就没理由讨厌我了吧!” 馨郁浅笑吟吟。如果真要待在山上一辈子,有奕洹陪着她,说什么她也愿意。 “我不会讨厌你,只会喜欢你。” 奕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可以想象乾隆气得跳脚的模样,只要他们不回去,乾隆绝对拿他没辄。 “嗯!”馨郁粉颊一阵烧烫,一路红到耳根子。“郁儿!我爱你!” 奕洹不经意在馨郁的额上烙下久久的一吻。“我也好爱好爱你!” 馨郁主动揽上奕洹的颈项,献上饱满的唇瓣。吃多了又苦又涩的果子,总该换换口味吧。 微风轻扬,色彩斑斓的夕阳照出两抹重叠的身影,翠绿的枝叶伴随着一颗颗高悬的果子随风摆荡,树下倚着一对浓情蜜意的人儿,幸福正要开始呢! —本书完— 编注: 欲知 曦格格和永延的爱情故事,请看“淑女格格”。 欲知玉涵格格和隽 的爱情故事,请看“纯真格格”。 欲知路雅格格和任仲阳的爱情故事,请看“淘气格格”。 欲知进贡的美人下场如何,请看《贡品美人系列》之——“樱子美人”“红莲美人”“幽幽美人”“梅香美人” 十一月敬请期待《皇城阿哥系列》之——“娃娃福晋”“闲妻福晋”“童女福晋”“宝贝福晋”“丑颜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