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寒》 第一章 风刀集 大漠边荒，风沙滚滚，一眼是望不到边的赤黄，戈壁连着沙漠，黄沙封锁苍天。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这片土地在警示，只有最野蛮，最阴鸷的人才能在这里生存。 呼啸的风沙中，一个人，一匹马正在缓缓前行。 人缩在黑色袍之下，身形单薄，马生的瘦弱矮小，毛色杂乱，一人一马在着狂风之中，仿佛会被随时吹走一般。 顶着风沙，一人一马来到一处石林丛生的地域前，看着眼前星罗密布的高大石柱，黑色兜帽下的主人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走进了石林之中。 在他身旁的巨大石柱上，一根根绳子垂下，吊着一条条好似腊肉般的黑红色尸体，随着风沙摆动，在一片暗红色的土地上。 黑袍人牵着马，在石林里熟练的穿梭，在这好似迷宫般的地方，如果不知道路在哪里，结局往往会很惨。 在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石柱后，一座土黄色的小城出现在石林之中，破旧不堪，仿佛随时要倒下的城门上，隐隐约约可见风刀二字，这便是这片荒芜之地唯一的活人聚集地，风刀集。 自百年前中州遭受五王之乱后，强盛的大乾王朝一蹶不振，再不复当年辉煌。 尽管一百年来王朝出了不少能人志士，力图中兴，但天下大势一旦衰落，想要扭转何其困难，这风刀集便是大乾王朝衰落的最大写照。 百年前，大乾王朝强盛之时，这风刀集乃是大乾驻兵屯守边疆之处，可五王之乱后，这里军队撤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一些西域行商发现了这里，便开始当做歇脚之地，渐渐地，还有一些在其他地方待不下去的人，纷纷逃到这里。 经过数十年的时间，这风刀集竟慢慢繁华起来，只不过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为了在这资源匮乏的地方能够活下去，这里可谓是一处鲜血淋漓之地。 “少了。”宝林堂内，老态龙钟的掌柜看着桌上一捆干枯的药草，声音干涩。 “不少。”黑袍人的推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少年一双细眉，一对黑眸，神色世故，气质老练，只是声音稚嫩。 “用的人多了，所以少了，蝎子咬毒蛇，你没看见石林外又多了些腊肉？” 老掌柜说着丢出一个钱袋，被少年一手接住。 少年重新套上斗篷上的兜帽，转身离开宝林堂，却没看到背后老掌柜那干涩的老眼看着他，猛吧唧了一下嘴，“最近可不太平，别走回头路。” 听到老掌柜的话，黑袍少年停下片刻，却又继续离开。 少年牵着他那匹劣马，一路走在土砖铺成的路上，平日还不少人的街道，此刻却一片寂静。 狂风中，一两只觅食的野狗一闪而过，眼中闪过绿油油的光芒， 片刻后，牵马少年停在一处挂着“三点头”帘子店面前，推门而入。 关上门挡住风沙，黑袍少年推下兜帽，店里此时没有客人。 趴在桌上大做白日梦的老板被风沙惊醒，骂骂咧咧的就要起身，看到人后哈哈一笑。 “我当是谁这会跑来搅我的美梦，原来是你个死采药的，怎么样，老规矩？” 黑袍下的少年点点头道：“恩。” 那边老板听到后，对着店后大声喊道：“黄面一碗，多放红椒。” 老板看着少年，“你小子平日不是挺滑溜么，这会怎么下山了，最近黑蝎子和花蛇为了争一队叫驴干了起来，不少人受了牵连。” “不得不来，鳞山上除了鬼腾可没吃的，不来就要饿死。”少年声音有些低，却似乎少了些冷漠。 听到少年的话，老板从凳子上站起，这是位高壮的汉子，首如飞蓬，衣衫不整，胸口沾染片片黄色污迹，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只是他走动时一瘸一拐，明显腿有残疾。 这老板走到账台后面，拎出一个土黄色的袋子，看上去有上百斤重，这老板尽管一瘸一拐，但拎起来却十分轻松，一路走到少年身边，啪的一声丢在地上。 “你嫂子帮你准备的，老油子跟谷面炒的，不比老回回的那家卖的差，那家伙是花蛇的人，最近可不敢开店。”汉子坐到少年身边道。 “多谢了。”少年难得表情不那么冷淡。 听到少年的话，这汉子哈哈一笑道：“难得啊，能听到你小子一声谢，要谢谢你嫂子。” 汉子说话间，小店后厨的布帘张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夫人端着一个大碗走了出来，妇人长相不算好看，皮肤粗糙，这也是边荒的特色。 妇人把碗房子了少年的桌子上，碗内装着慢慢的金黄色面条，一种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 少年没有动筷子，而是看了看地上的袋子，对着妇人说了声，“谢过嫂子。” 妇人好似不善于与人打交道，没有作答，带着有些慌乱的笑被汉子赶走。 汉子待他妻子走后，转过身看着正大快朵颐的少年，皱着眉头问道：“刀客死了？” “恩，你怎么知道？”少年有些奇怪。 “怎么死的？”汉子没有理会少年的问题，继续问到。 “我杀的。”少年语气淡漠，好像杀的是一条狗。 “你……！”汉子的表情震惊。 可惊讶许久后，汉子并未说什么，而是话音一转， “那你小心了，这风刀集消息传的跟风沙一样快，三个老家伙都死了，可没人再能护住你了，毕竟鬼藤那东西太重要了。” 说着汉子叹了口气，“能跟着三个老家伙，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沙帮告诉你的？”少年头也不抬，一边吃面一边道。 “你果然聪明，我不是沙帮的人，至少现在不是。”说着汉子拍拍他那条瘸腿，神情有些悲凉。 少年放下碗，淡然的看着汉子，“黑蝎子和花蛇打的不可开交，风刀集反倒连股风都没有，沙帮想做渔翁。” “这我便不知道了。”汉子摇头。 对于汉子的话，少年只信一半，虽说两人的关系有些特殊，可是在风刀集，信任这个词太奢侈，凡是相信这个词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第二章 麻烦 “多谢你的消息。” 吃完面，少年提起干粮袋子，随手丢下一串铜钱，准备离开。 “钱，拿回去，干粮算我送你的。”汉子提起铜钱抛向少年。 少年看也不看身后飞来的铜钱，手臂翻转，用掌背对铜钱一接一送，铜钱又飞回了原来的桌子上。 如此手段，汉子看的眼前一亮，“看来你在那三个老家伙跟前没白待，不过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当年……” 未等汉子话说完，少年就将其打断，“当年是那三个老家伙想杀你，你没死，是他们不杀，与我无关。” 没有等汉子说话，少年套上兜帽，推开门走出，呼啸的风声中，他隐约听到店内传来二字，“小心”。 出了风刀集，少年匆匆赶路，必须在晚上前回到鳞山。 到了晚上，这边荒大漠会让所有人知道，人并非这里最凶残的生物。 那些在白天烈日下躲藏起来的凶物，夜里，便会将这里变成它们的地盘。 风刀集外的石林，少年牵的苦瓜熟悉每一条路，苦瓜是他那头劣马的名字。 一人一马熟练的在石林内穿梭，这是一条比来时远的路，但能躲过不少麻烦。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奇怪，当你不想惹麻烦的时候，麻烦就会找上你，往日连个鬼影都看不到的路上，今天却多了些牛鬼蛇神。 八个身穿花色长袍的凶恶大汉，手提大漠最常见的各种兵器，正团团围着三个满身伤痕的人，两年一女。 两年一女看打扮就不是大漠的人，青色劲装，外套灰色斗篷，手中握着做工精良的长剑，看起来利索，却少了风刀集的那股子落魄。 这便是少年在走过一根巨大石柱后看到的场面，作为风刀集的人，他第一反应根本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立刻转身离开。 那三个被围的人他虽然不认识，可那八个身穿花色长袍的人他可知道，正是和黑蝎匪开战的花蛇帮，少年没兴趣卷入这两个帮派的争斗中。 “朋友，能否出手相助，小妹定当感恩不尽。”当他准备离开，那被围之人中的女子却突然开口。 “该死！”听到女子的声音，少年就知道坏事。 果然，当那女子刚把话说完，原本围着他们的花蛇帮，立刻分出三人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看到这里，少年不耐麻烦的低声呢喃，“麻烦……” “放下帽子，让我们看看是那一路的朋友。” 和那两男一女不同，少年浑身的冷漠气质，明显就是风刀集的人，三个围上来的花蛇自然不敢随意动手。 最近他们和黑蝎子正在拼的你死我活，要是再惹上些不该惹的，那可就麻烦了。 推下帽子，少年露出了那张有些清秀的脸，一双细眉轻轻皱起，右手不知不觉伸到黑袍之内。 他知道事已至此，想要逃已经来不急了，那只会让他更惨。 看到少年的样子，三个花蛇先是一呆，他们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而在另一边，看到少年相貌的两男一女，脸上却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特别是那位女子，她方才出声并非为了求救，而是想要拉少年下水，可是现在看到少年的年纪，她估计想靠少年脱身是白想了。 “你们三个蠢货在发什么呆，那小子是老大要的鳞山采药郎，给我拖住他，等我收拾了这仨货就去帮忙。” 喊话的是一个黝黑瘦小的汉子，这汉子手持两把沾血的弯刀，正对着那两男一女。 “被认出来了……” 黑瘦汉子的话让少年想起面店老板的消息，这些花蛇要不是和黑蝎子起了冲突，怕是早就冲到鳞山找他了。 风刀集有大小势力不少，但干着剪径劫道，烧杀抢掠生意的却只有三家，花蛇帮，沙帮，黑蝎匪。 沙帮是风刀集本土势力，黑蝎匪是一群中原逃来的亡命之徒，而花蛇帮则是一群西域逃来的色目人所建。 满前手持马刀的三个化蛇，便是瞳色各异的色目人，也不知是安息国还是楼兰国逃来的人。 三个人面对少年，只围不攻，显然是要等那位黝黑瘦小的汉子过来。 看到这里，少年摇了摇头，伸在黑袍内的右手慢慢拔出，一把怪刀被拔了出来。 这把刀刀身瘦长，长不过两尺有余，刀柄缠着发黄的麻绳，明显有些年头。 从刀尖到刀柄之前，整把刀身布满了碎星般的裂纹，好似一次碰撞就会坏掉一样。 刀刃上，更是有着参差不齐的缺口，简直就好像是随意从沙堆里刨出来的古董。 三个花蛇看到少年抽出这把刀后，立刻哈哈大笑。 “采药的，你这把刀是割药用的吧。” “小采药郎，放下你那个古董，要不然可别怪我们真动手了。” “是啊，采药郎，我看你细皮嫩肉，只要说出鬼藤的位置，我保你不死，不过嘛……” 面对这一声声放肆的大笑，肮脏的嘲弄，少年咧了咧嘴角，眼神冷漠，露出一个满是寒意的怪笑。 此刻，若是鳞山刚死去不久的刀客在此，看到少年这个怪笑，便知道这时少年动了杀心。 刀客用死才知道这个怪笑的意义，可这些沙匪呢，他们会知道，但结局也会让他们永远不明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团中，五人围攻三人，花蛇帮的黑瘦汉子两把弯刀舞成一团银光，快的让三人难以抵挡，胜负就在转瞬。 那边血肉纷飞，而在少年这边，发现少年不吭不响，一个化蛇肆无忌惮的走到少年身前，伸出手朝着少年脸上摸去。 他脸戴的是淫邪笑容，在风刀集这个女人比金子还稀罕的地方，少年这清秀的长相也能满足某些人扭曲的欲望。 可这化蛇的手刚刚举起，却见一道白光从他眼前闪过，就好似那乌云中的一道闪电，快的让他看都看不清。 滴答……滴答…… 刀光过后，这是鲜血滴在红色的土上。 风刀集有黄色的沙，有褐色的土，但却没有红色，那些红色都是血染的。 第三章 玉坠 化蛇们见惯了红色的土，习惯了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可是他们却从未见过如此快的人，如此快的刀，好像闪过眼前的一道闪电。 少年手中的刀好像没有抬起，就已落下，只有那具冒着鲜血的尸体告诉众人，他的刀有多快，有多狠。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意识到已经惹了麻烦，剩下两个化蛇不再犹豫，挥舞马刀朝少年扑来。 少年斩人之后的脸依旧是那么平静，好似刚才杀人的不是他一样，好像身前朝他扑来的花蛇不存在一般。 踏步，侧身，手起手落，又是两片冰寒雪白的刀光划出。 五六步的距离，一眨眼的时间，少年去了又回，留在地上的只有两具躺着热血的尸体。 此时，少年手中怪刀干干净净，碎星般的裂纹清晰可见，没有沾染一滴鲜血。 若非亲眼所见，旁人绝难想象刚刚杀了人的，是这把刀。 “你们看住他们，我去解决这小子。” 死了三个属下，手持双刀的黑瘦汉子无法置之不理。 他吩咐手下，冲到少年身前，凶狠的目光从一对三角眼中射出。 少年杀过野兽，也杀过比野兽还凶狠的人，眼前黑瘦汉子看似凶狠眼神，在少年看来并不特别，这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狠人。 “明叶……” 看着少年，黑瘦汉子张嘴叫出一个名字。 “咦……” 未曾想到，黑瘦汉子竟知晓他的名字，少年明叶的冷漠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 黑瘦汉子话音一落，猛地攥紧手中双刀，脚下一跺，拖着身上的花衣犹如狂风般朝明叶扑去。 人在途中，黑瘦汉子的两把弯刀依然挥出，刀风四溢，快的惊人。 明叶的刀快，好似闪电，刀光犹如白雪，带着渗人的寒意，出刀时不管面对的是人是物，干脆利落，冷漠无情。 黑瘦汉子两把弯刀使得也快，一刀接着一刀连绵不绝，好似两团狂风。 弯刀，杀起人来不费力气，黑瘦汉子的两把快刀，朝着明叶扑面挥去，若是砍中，那明叶绝无可能活下。 可是，他能砍中吗？ 两团狂风似的刀光，到了明叶面前一尺远的地方，明叶手中那雪白的刀光再次出现。 锵…锵…… 两声脆响，这时兵器相击的声音。 少年明叶还站在那里，黑袍沾染了风沙，身子一动不动，刀还是那般模样。 黑瘦汉子连腿数步，目光惊诧，表情有些羞恼，有些不可置信。 再次挥动双刀，黑瘦汉子又扑了回来，两把弯刀舞的越发凶狠凌厉。 锵…锵…… 还是一道雪白刀出现，还是两声脆响，黑瘦汉子又退了回去。 “娘日球的，这小子是个硬茬！我们走！” 此时，这黑瘦汉子终于明白，明叶似乎不好惹。 可他想走，却又能走的了吗？ 烈日之下，狂风之中，身穿黑袍的明叶化作一团模糊的阴影，拖着一道璀璨的雪白，犹若行走在白昼下的死神。 此时，所有人才发现，明叶不但刀快，身法更快，毫无声息，犹若鬼魅。 一刀，黑瘦汉子惊慌中举刀相迎，却看到自己的双手和弯刀一起，带着鲜血，飞向半空。 两刀，黑瘦汉子身子还在朝前逃着，脖子上却渗出一条血红的细线，身首异处。 杀了黑瘦汉子，剩下的四个花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围攻那两男一女，仓惶逃窜，犹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事已至此，少年明叶怎么可能让这几人逃走。 “咻……” 身形一动，明叶一边追出，一边吹动口哨。 明叶身后，劣马苦瓜扬起身子，颠落背上的货物，四蹄飞扬朝着一人追去。 这时，这匹身矮体瘦的黄马快的像是一股狂风，哪有一丝劣意。 身影闪动，手起刀出，血光纷飞，一刀，又一刀，三个逃走的化蛇已经死在他的刀下。 他回头，苦瓜已经蹦跶着跑了回来，马嘴里渗着血沫，没人想知道那是谁的。 明叶身后，两男一女看着少年，透露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位少侠，多谢你出手相救。” 三人中，一位年轻男子走出，拱手施礼。 可他接下来看到的，确是一道黑影，一缕刀光，似乎还有他自己的背影。 人活着当然看不到自己的背，但若是脑袋掉的够快，在临死前的一刹那，想来是能看到的。 劫后余生？对于剩下的的一男一女来说，当看到明叶挥刀砍掉自己同伴脑袋的那一刻，这感觉就不存在了。 他们明白，他们虽然从几条毒蛇手中逃生，但却落到一位更凶残的野兽口中。 “你干什么！你可知道我们是洛川封家的……” 女子的话没说完，一道雪白刀光闪过，她的脑袋已经如西瓜般被刨开。 仅剩的男子想要逃开，一旁的苦瓜扬起马蹄，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在其胸口之上。 身后，明叶跟着一刀劈出，彻底将其了解。 收刀，遮上兜帽，将东西放回苦瓜背上，明叶离开了这里，表情依旧冷漠。 在他的身后，风沙中躺着一具具尸体，他们流出的鲜血，让这片土地又红了几分。 经历了路上的麻烦，明叶觉得他今天有些倒霉，可当他回到鳞山居住的山谷之外，却发现他的麻烦并没有结束。 他遮挡狭小谷口的枯叶似乎还是那个样子，但他留下的记号却被改变了，有人进去了。 拔刀，小心的挪开枯叶，明叶钻进狭小谷口之内。 穿越狭小的谷口，他看到，在自己居住的石洞前，一个身穿灰袍的女子躺在地上，血流不止。 没有犹豫，看着和刚刚被他杀死那三人一样打扮的女子，明叶一刀挥出。 可就在刀光快到女子胸口之时，刀停下了。 黑袍中，明叶伸出手，从女子胸口取下一个玉坠。 玉坠是一条张着口的小鱼，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这时，明叶收刀，从自己怀中也摸出一枚玉坠，玉坠的样子和女子的一模一样。 用双手将两枚玉坠捏起，鱼头相对，轻轻一合。 咔！ 鱼口相咬，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第五章 出山 第二日天不亮，眀叶离开了居住的山谷，封月心还没醒来。 这个女人的好奇，还有那毫无警觉的性子，若是在风刀集，也许早就死了。 洛川，眀叶曾听道士提起过，在中原一个名为楚州地方，至于封家，他便不清楚了。 他不知道中原的封月心来这里干什么，又为什么被追杀，也不想知道。 他帮这个女人，只是因为那个玉坠，因为道士的遗愿。 离开山谷，眀叶在行走于鳞山的悬崖峭壁之中，轻车熟路，如履平地。 鳞山，风刀集附近最大的山脉，荒凉，死寂，因为那光秃秃的山石好似鳞片一般而得名。 不过在这荒芜一无的群山中，却生着一种叫鬼藤的植物，晒干的鬼藤既能外敷，也能熬药，是治疗外伤与内伤的宝物。 在鳞山，鬼藤不但稀少，更生的隐秘，而且若是不懂采摘之法，采下的鬼藤绝无半点药性。 而鳞山最后的几个鬼藤生长地，只有道士知道，也只有道士才懂得采摘鬼藤的方法。 三年前道士死了，这地方和法子就只有眀叶知道。 那些风刀集的势力，没有一天不想得到这地方和方法。 偌大的鳞山之中，若是没有具体方位，想找到几个鬼藤的生长地，你根本是不可能的。 对于眀叶，这些人觊觎已久，当他们发现刀客一个多月没出现，眀叶就已经进去到了这些饿狼眼中。 在群山中穿行许久，眀叶最终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涧中，在荒凉干旱的鳞山里，这里确是一处难得有水的地方。 大漠戈壁中，凡是有水的地方，既是救命的地方，也是要命的地方，因为你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为了水会躲在那里。 这里，也同样不例外。 山涧最底下水潭四周，古怪的黑色藤蔓向四周绵延，这便是鬼藤。 顺着鬼藤延伸到水里的根须看下去，清澈的水里，细细铺满了一层白色骸骨。 无数来比饮水的动物，最终惨死于此，成了鬼藤生长的养料。 鬼藤生长在哪，哪里的水中便会充满剧毒，不管人畜，喝上一口觉难幸免。 因此鬼藤生长之地，死寂犹如鬼域，它也因此得名。 道士第一次带着眀叶来此时，指着水里的白骨，“这世间万物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要在这凡世之中活下去，就必须记住这点。” 眀叶那年尽管年幼，但在风刀集犹如野狗般活着的他，却立刻明白了道士的话。 只是现在回忆起来，虽然对这话越来越认同，但总觉说这话的道士，不像是个道士。 鬼藤虽然恶毒，但确是救命良药，能让眀叶在这风刀集活下去。 从腰间取出一卷发黄的兽皮，小心的打开，一把翠绿小刀出现在兽皮中。 他小心的捏住刀柄，那谨慎的样子，好似很怕会碰到翠绿的刀身一般。 采摘鬼藤，道士的方法便是以毒攻毒，但并非什么毒都可以，这小刀上的翠绿是一种名为碧心腐的剧毒。 道士说了，此毒乃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即便擦上一点，也会心脏腐烂而死。 但可惜的是，此毒调制不易，而且极易发散，在战斗中很难用的上。 采摘鬼藤，不可竭泽而渔，只找新发的藤芽，用布满碧心腐的小刀快速割下，这便成了。 用油纸包住切下的藤芽，不管是碧心腐还是鬼藤的汁液，眀叶都不想沾上一滴。 就这样，待眀叶采完几处鬼藤所在之地，天色已经开始泛白，等他快回自己住处之时，天色已然亮。 可就在只差一座山头，眀叶就能看到自己所住的谷口时，却突然把身上黑袍一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谷口，此时浓烟滚滚，人马嘶鸣，数十个头戴黄色斗笠的汉子，抬着从山谷内搜刮东西，拉着昨夜被他救下的封月心，朝着鳞山外走去。 那群人为首的两个，虽然戴着斗笠，但靠着斗笠上一圈红色，眀叶还是两人一眼认出。 “血沙双犬，沙帮的人……” 血沙双犬，这是风刀集外人的称呼。 在沙帮内部，索历，索赫这两位生长在风刀集，武功高强，行事残暴的兄弟，有另一个能让小儿止哭的名号，血沙双狼。 面对他被抢走的东西，还有被带走的封月心，眀叶却没有动。 这座山谷隐蔽在茫茫鳞山中，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找到过，此刻却被沙帮找来，他已经猜出是为何了。 “三点头……” 看着沙帮之人离开，眀叶呢喃着走下山坡，回到山谷。 此时，谷里已被沙帮烧成一片焦土。 山洞外，原本三个老家伙的坟堆，也彻底被掘开，装骨灰的泥坛碎裂，骨灰散落一地。 目及此处，眀叶双目赤红，杀意滔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徬晚，鳞山一处山涧之中，眀叶将道士和刀客所剩不多的骨灰重新埋下。 他又将和尚的骨灰装在一个青皮葫芦之中，这是和尚以前喝酒的葫芦。 “和尚，此间事了，我便送你去大觉寺。” 言罢，眀叶将葫芦随身收起，然后吹响口哨，苦瓜便从夜色中跑出。 眀叶翻身上马，轻抚苦瓜脑袋，寒声道：“走，让那些人瞧瞧咱们的刀子。” 半夜里，面店三点头的铺子里，老板娘听闻大堂有动静，打着油灯走了进去。 “啊……！” 一声尖叫过后，悄无声息。 紧跟着，瘸腿汉子手持钢刀扑了进来，却见妻子完好的坐在堂中，只是妻子身边，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暗淡的油灯下，黑色身影苍白年少的脸上只有冷漠，看那汉子的眼神有若死人。 “兄弟你这是为何？” 汉子看到这不速之客乃是眀叶，忍不住问到。 “沙鼠油，即便实在风沙之中，也能留存气味，只需一条老狗，便能顺着气味找到任何地方。” 眀叶说着，将一包干粮抛在汉子面前，正是昨日汉子给眀叶准备的炒面。 “我没说错吧，方老板。” “看来，你知道了。” 听完眀叶的话，瘸腿汉子脸上的疑惑转眼消失，只剩下狠厉之色。 第六章 暗流涌动 面店堂厅之内，昏暗光线之中，一把大刀划破黑暗，直取眀叶面门。 面对来者不善的眀叶，瘸腿汉子方老板先出手了。 尽管两人都没说出什么，但在风刀集，有时候很多事都不需要解释，比如出***如战斗，比如杀戮。 方老板的刀不快，但却势大力沉，气势狂野，在小小面店堂厅之内，掀起呼啸刀风。 反观眀叶，看着那大刀扑面而来，就坐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那么的冷漠。 就在大刀到了他身前之时，一道冰冷皎白的光芒从黑袍中伸出，一瞬间，昏暗的厅堂好似都被照亮。 锵…… 一声金铁交鸣过后，方老板撤身后退，眀叶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的刀法……” 方老板看着他开始淌血的握刀之手，满面惊骇。 他以前只觉得眀叶有些身手，到刚刚一交手，才发现眼前少年的刀法是如此恐怖。 自觉不敌，方老板轻咳一声，在眀叶身旁的妻子突然表情一变，从怀里摸出一把柳叶刀，直取眀叶侧肋。 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个平日里说话都害臊的妇人，此时动起手来，却是如此狠辣。 不过妇人的刀使得突然，眀叶却一点都不意外。 在风刀集他很早就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谁都不要信。 哪怕是那些看起来年少无知，人畜无害的小儿，也会在有利可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向你捅刀子。 在妇人出手的同时，方老板也动了。 两把刀，前后而至，目的相同，都是要眀叶的命。 脚下一跺，眀叶从凳子上离开，油灯的微弱火光中，他的身影犹若鬼魅，化作一团黑色影子。 黑影躲开妇人的一击，来到方老板的面前，瞬息间黑影中数道雪白刀光闪出，快的然后又在顷刻间停止。 “告诉我，沙帮把我的东西和人，带到哪里去了？” 明叶手中，刀光不再，只有浑身伤痕累累，鲜血直流的方老板。 妇人闻言，手中欲要挥出的柳叶刀渐渐放下，声音惊慌，“放开我家男人！” 对于妇人的要求，明叶没有言语，只是从和黑袍中伸出布满碎星纹理的怪刀，搭在了方老板脖子上。 “不要告诉他！不说会死，说了沙帮也不会放过咱们。” 面对明叶的威胁，方老板没有顾忌他咽喉上的怪刀，挣扎着说着。 “哼！” 明叶一声冷哼之后，手中刀光一闪，方老板嘴中血沫伴着碎肉一起喷了出来。 一刀，明叶已经将方老板的舌头彻底搅碎，让他只能呜呜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之所以制住方老板，而不是去制住妇人，便是明白这汉子绝对不会轻易向他屈服，而女人为了自家男人，就不一样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妇人看着自家汉子舌头被废，当下目呲欲裂，紧握刀柄。 可看着明叶重新将刀搭在自家汉子咽喉上时，她又再次咬着牙将刀放下，毕竟，没了舌头总比没有性命强。 “沙帮半个月前就离开了风刀集，我们最近传递消息去的都是东边的烽火煲。” “烽火煲？”明叶面露疑惑。 这烽火煲乃是风刀集以东的一个废弃军堡，也曾是大乾军士驻扎的地方，但因为附近缺少水源，平日里并无人在那里居住。 花蛇帮和黑蝎匪连战不休，沙帮在此时刻又突然离开风刀集，再想想来自中原楚州的封月心，这看似平静已久的风刀集，最近竟突然暗流涌动起来。 明叶皱眉，“沙帮在烽火煲做什么？” “我们夫妻怎么会知道！他们只把我们当耳目而已，快放心我家男人！”妇人语气焦急。 “耳目？那你们就没用了……” 明叶说着，脸上冰冷的抽动手中怪刀，一股鲜血便从方老板咽喉处喷出。 “不要……！你……你不讲信用……！我要杀了你！” 妇人声音凄厉，双眼通红的挥动柳叶刀，朝着明叶扑来。 “哼！在你们把那袋干粮给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手中怪刀挥出，妇人先是被砍去握刀的手臂，紧跟着被一刀穿胸，倒在明叶身前。 此刻，一起躺在地上，还未死透的夫妻二人挣扎着，似乎要将手握在一起。 明叶冷漠的看着血泊中的两人，内心毫无波澜。 死他见得多了，有些人的死是悲剧，有些人的死却是自找的。 “当初，我不该救你……” 看着方老板，明叶说出最后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午夜，风刀集以东十二里，明叶潜伏在沙层之中。 他面前，往日鬼影子都没有的烽火煲灯火通明，一段垮塌的堡墙上还能看到两个守夜的人影。 借着风声与黑夜，明叶来到烽火煲墙下，透过一处坍塌的堡墙缝隙朝里看去。 这烽火煲常年无人驻守，五人修整，早已是破败不堪，处处都是豁口。 明叶一眼看进去，见里面虽然到处点着火把，但人却不多。 略微思索，明叶顺着残破的堡墙无声无息的向上攀爬，在到达最顶部之时猛地跃出。 堡墙顶部，沙帮两位守夜之人卸下黄色斗笠，正在躲在墙垛下犯着困意。 只是他们突然间看到头顶的夜空中，突然多了一团黑影，紧跟着黑影在他们头顶洒出一道白光。 白光出现，左边的守夜人先感到一股热流喷在右边脸上，白光消失，他的脖子上多了一股凉意。 “敢出声，我就杀了你。”这时明叶那稍显稚嫩的声音。 明叶的声音稚嫩，可活着守夜人别说出声，就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这个守夜人知道，刚才的那道白光他躲不开。 “白天你们是不是去鳞山抓了一个人回来？” “你是那个采药的小子！” 明叶言罢，被明叶制住的守夜人恍然大悟。 “看来，你们是真的把人抓到这里了，说，此刻这烽火煲里都有谁？” 一句话，明叶就知道那封月心多半就在这里。 为了道士的遗愿，封月心他不得不救，但第一部却必须先摸清楚对方虚实，好方便行事。 “只有索厉和索赫两位大人在里面。”面对明叶的刀刃，这守夜人倒也老实。 听到只有血沙双犬，明叶面露疑惑，“其他人呢？” “今天这里来了些中原人，帮里其他大人与那些人离开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 “中原人……” 明叶呢喃自语，意味深长。 第七章 索氏兄弟 “那些中原人你可认识？” “人我不认识，但听大人们说他们来自肃州，好像叫什么连云十八寨……” 沙帮守夜喽啰说到这，明叶手中怪刀一送，便将对方了解。 被杀者那不甘的眼神，明叶并不在意，他只是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连云十八寨，这位沙帮的小喽啰不知道，他却在刀客不发疯的时候，从其口中听到过几次。 肃州，是风刀集所在的大漠戈壁，与中原间相隔的一个州府，那里也是大漠进入中原的门户所在。 因为特殊的地理，肃州是前往西域或北疆的必经之地，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因此，为了这份路上的油水，肃州北部官道两侧的群山中，云集了无数绿林好汉。 其中在一处名为连云山的山群上，坐落着大大小小十八座山寨，十八个山寨常年彼此争斗不休。 但在六年前，这十八个山寨突然偃武息戈，握手言和，最后打出了连云十八寨的名头。 虽然近些年原本的十八寨中，有不少山寨或是破亡，或是被吞并，但他们却还依旧用着十八寨的名字。 明叶奇怪的是，这远在风刀集的沙帮，又怎么会和连云十八寨搞到一起，他们来着大漠之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带着疑惑，明叶翻身下了堡墙，沿着墙边的阴影中一路潜行，由一个缝隙钻入烽火煲内。 这烽火煲本就建的不大，又因为残破不堪，本就没有多少能待人的地方。 所以当明叶进入堡内，刚刚靠近一座点着火把的房间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哥，这次帮主他们都和十八寨的人都去办大事了，偏偏留咱们兄弟俩在这里看守个女人，真是窝火！” 眀叶曾在风刀集见过索氏兄弟，听出这是弟弟索赫的声音。 弟弟索赫言罢，哥哥索历道：“帮主这么做自有他老人家的考打算，你可给我老实一点。” 索赫闻言有些不满，“哼！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守的……。” “好我的兄弟，你可别小看这女人，这可是洛川封家的小姐。” 索历言语慎重，看起来倒是对封家很重视。 “管他什么洛川还是封家，这么水灵的小娘皮我还是第一次见，有机会可要乐呵乐呵，嘿嘿……” 索赫说着，发出一阵淫笑。 可索赫话音刚落，眀叶便听到索历沉声道：“你小子最好给我安分点，帮主说了，这女人留着还有大用。” “真他娘的扫兴……”索赫有些不满。 “好了，等这回忙完了，我带你去肃州好好玩几天……” 接下来，这两兄弟话风一转，说起了去肃州玩女人的污言秽语。 眀叶看已经听不出什么，便小心从门口离开，去堡内其他地方搜寻。 片刻后，他来到一处摆满杂物的房间外，在其中，他看到了沙帮从他山谷中抢走的东西。 不过在这房间里，除了杂物意外，还有几个沙帮的喽啰在休息。 明叶脚下一动，身形犹若鬼魅般的扑进房间之内，几道雪白刀光闪过，几个沙帮喽啰便悄无声息的死在睡梦之中。 解决完这些人后，明叶从他的物品中找到几样东西，塞进了斗篷下的驼皮包裹之内，然后便又离开去寻找封月心被关押的地方。 可在这烽火煲内一番搜寻之后，沙帮的喽啰他杀了不少，可却愣是没有找到被关押的封月心。 “说，白天被你们抓来的女人关在哪？” 无奈之下，明叶只能冒着惊动其他人的风险，在堡内制住一个喽啰询问。 “在……在索家两位大人那间房子里关着……” 这喽啰感受着脖子上明叶刀风的冰冷，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语气颤颤巍巍。 明叶闻言目光一寒，冷生道：“你敢骗我，那地方哪关着什么女人！” “这位好汉，我真没骗你，那间房子下面原来有个地窖，那女人就关在地窖里……” “麻烦……” 明叶呢喃着，顺手一刀将这沙帮喽啰了解后，便又朝那索氏兄弟所在的房间潜去。 等他到了那房间之外时，索氏兄弟并没有发现堡内的异动，还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大声谈论着。 明叶小心的朝里扫了一眼，果真在门口附近看到一个铁栅封住的洞口，估计便是那地窖所在。 看着房间里被油灯照的亮堂堂，眀叶在地上捏起两枚瓦砾甩出，两道破空之声响起，房间里的两盏油灯应声而灭。 “谁？” 油灯突然被灭，索历一声大喝，从身旁拾起一把朴刀，双手相持挡在身前。 索历身旁，索赫就地一滚，便躲到哥哥身后，用手从背后一摸，便取下一杆短枪。 单凭这反应，便能看出索氏兄弟之间的默契，也难怪这两人能在风刀集闯出名头。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我们沙帮的地方撒野！” 索赫说话间，左手摸出一个火折子，对空一晃。 火折子燃起的微光刚刚亮起，索氏兄弟便看到在房间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在黑暗之中，身形连闪，犹若鬼魅般冲进房内，朝兄弟二人扑来。 “装神弄鬼！” 索赫一声冷喝，握着短枪的右手从哥哥索历臂下伸出，短枪好似毒蛇吐信，直取黑影下盘。 与此同时，索历大喝一声，双手举起朴刀自上而下，一招力劈华山对准黑影头颅。 两兄弟这一招合击使出，一高一低，一快一慢，一前一后，笼罩了来袭黑影周身上下。 这趁黑来袭的黑影，自然就是眀叶。 眀叶看到索氏兄弟这一手合击，知晓不能硬接，否则绝难在两人下讨得了好。 黑暗中，他身子到了索氏兄弟兵刃范围之内后，黑袍下刀光猛然闪出。 嚓……嚓…… 电光火石只见，两道兵刃相撞的火花在黑暗中迸发而出。 原来明叶这一击看似快如闪电，其实却是一招虚晃，根本没有硬拼。 兵器对上的瞬间，他身子旋转好似陀螺，拖着皎白刀光从索氏兄弟两人身边绕了过去。 明叶一招虚晃之后，不等身子停下，便继续借着余势再次对着索氏兄弟甩出一刀。 此刻，索赫短枪轻灵，倒是能够及时收回抵挡。 可索厉那朴刀沉重，此时旧力未收，新力为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冰冷刀光朝他劈来。 无标题章节 “哥哥小心……” 索赫见哥哥有难，却没有帮忙阻挡，而是短枪一翻朝眀叶继续刺去，准备以攻代守，逼迫眀叶撤手。 索赫的反应不可谓不冷静，经验不可谓不老辣，可他却偏偏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眀叶的刀有多快。 黑袍下那伸出的刀光森寒，好似划破黑暗的一道闪电，直接透过索赫的短枪，劈在索历身上。 哼…… 一声闷哼过后，索历受伤了。 眀叶虽然伤了索历，但面对索赫的短枪，他并非毫发无损。 斗篷的兜帽，带着几缕黑发，被短枪挑飞，眀叶的脸，在黑暗中显露。 此时，落在地上的火折子已经濒临熄灭，可就是这一点微弱火光，已经够他的对手看清了。 “眀叶！” 手捂胳膊伤口的索历，看到眀叶的样子，语气惊异。 “哈哈，鳞山的采药郎，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比起哥哥的惊讶，索赫就显得兴奋太多。 眀叶闻言，冷漠的扫了眼索历受伤的胳膊，也不知对方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咻……兄弟们，都给我过来。” 索赫一声口哨，开始召集起人手。 可他话音落下，房间外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 “你！” 见如此情况，索赫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留在烽火包的沙帮兄弟，怕是已经被眀叶屠戮殆尽。 索赫召集人手不成，眀叶可没有等他的意思，身影一动，刀光一出，朝着索历攻去。 斯兄弟配合默契，他要不是借着黑暗突然袭击，绝难造成如此战果。 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此刻索历受伤，他必须抓住例机会先将其解决。 眀叶的打算，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索氏兄弟，自然瞧得分明。 索历咬牙竖起朴刀，欲要裆下眀叶的攻击。 索赫自然不会看着自家哥哥出事，手中短枪带起破空之声，朝着眀叶袭去。 手中怪刀一撩，眀叶挡住索赫短枪。 刀被索赫挡下，可眀叶身子却未停下，仍旧朝索历扑去。 在他人到索历举起的朴刀前时，一直未动的左手从黑袍中钻出，重重印在索历刀身之上。 眀叶一掌击出，索历只感觉一股巨力从刀上传来，就好似和一匹奔马迎面相撞。 索历被眀叶击伤的手臂吃痛之下，再握不住刀柄，朴刀脱手而出，撞在索历自己胸膛之上。 “噗呲……” 一口鲜血从索历口中喷出，那朴刀一撞之力，便让其内府受创，再无战力。 “小畜生你敢！” 眼看哥哥受伤，索赫红眼大喝，平举短枪就要和眀叶拼命。 在风刀集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他们兄弟二人何时吃过这种亏。 “不可恋战，快走！” 索赫冲动，但索历却十分冷静，被眀叶一掌击伤之后，他已经明白眼前这鳞山采药郎的武功，不是他们兄弟二人能对付的。 刚才眀叶那一掌之力，索历感受的的真真切切，刚猛绝伦，威力无穷。 听到哥哥的话，索赫尽管心有不甘，但往日里对哥哥一向信服的他，还是一边用短枪防着眀叶，一边掺着哥哥朝房间外退去。 但让索氏兄弟疑惑的是，眀叶在一掌击伤索历后，竟突然毫无动作，眼看着他们两人一步步离开。 眀叶黑袍之内，索氏兄弟看不到的地方，眀叶左掌微微颤动，赤红一片，似乎有些痛苦。 “看来，用出这招还是太勉强。” 呢喃自语中，眀叶平复着左掌的不适。 他刚才使出的是不动明王掌，和尚传给他的，是一套由外至内的刚猛掌法，威力足以碎碑裂石。 但可惜的是，若是功力不够便将其使出，便会未伤敌先伤己。 此前眀叶九灵玄功打通阳关一路经脉后，才堪堪能使出这套掌法，但每次出掌还是会有一些不适。 “想跑，哼……” 看到索氏兄弟已经快出门口，眀叶怎能让两人如愿，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去。 身影晃动间，眀叶人如魅影，黑袍卷着破空之声，怪刀从黑暗中伸出，带着一道森寒刀光劈向被他击伤的索历。 眀叶出刀，索赫怎会不顾哥哥性命，手中短枪伸缩不定，一招飞沙满天使出，瞬间刺出数枪，枪枪朝着眀叶刀光上点去。 叮……叮……叮……叮…… 四声脆响过后，眀叶身影一止，手中刀光缩回，站在索氏兄弟身前，双眼冷漠的看着二人。 再瞧刚刚和眀叶对了一招的索赫，握枪右手微微颤动，脸上满是惊骇。 索赫自问他这招压箱底的飞沙满天，即便是沙帮第一高手，帮主莫文远想要接下，也绝不会像眀叶这般轻松。 索赫惊讶，眀叶却没有放过这兄弟二人的意思。 他手中却刀光再起，黑暗中怪刀杀气腾腾，快的如雷似电，依旧再取受伤的索历。 面对眀叶攻击，索赫手中短枪力阻挡。 但一道寒光过后，他的阻挡毫无意义。 伴着飞溅的鲜血，索历方才受伤的臂膀，别眀叶一刀斩下。 “我要杀了你！” 眼看哥哥臂膀被废，索赫双眼赤红，再次一招压箱底的飞沙满天使出。 可这一次，这招已经被眀叶破掉的枪法，对眀叶来说已经没了威胁。 刀客曾经说过，他那气势如虹的刀法，在眀叶手中变得冷酷肃杀。 若是单论刀法之快，刀客自称不如眀叶。 所以，对眀叶来说，尽管索赫这招枪法快，可他的刀法却更快。 叮叮叮几声脆响，皎白如月的刀光，点点如星的枪芒，在黑夜中撞在一起，留下一串火花。 一招过后，索赫手中鲜血渗出，短枪的枪头化作一片碎铁。 面对空门大开，无力再战的索索赫，眀叶左掌再次从黑袍中伸出，不动明王掌印在索历胸口。 碰…… 一声闷响过后，索赫胸口凹陷，口中喷着血沫与内脏碎块，倒飞出去。 看着索历撞在身后堡墙上停下，眀叶随身而上，手中寒光一闪，彻底将其了结。 看到弟弟身亡，索历痛呼道：“眀叶，沙帮不会放过你的！” “呱噪……” 伴着眀叶平淡的语气，冷漠的表情，怪刀再出，索历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