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发威 卷二》 第01章 【正文开始】 廉如意敏感的神经迅速绷紧,这将军府内,还有心怀鬼胎之人?否则怎会有人在爹爹书房外偷听?那人究竟是谁? 她忽然想到车夫阿福,除阿福以外,府里会不会有他的同谋之人? 「爹爹?」廉如意双眉紧蹙的看着廉将军。 廉将军摆摆手,神色平定自若,「如意无需担忧,爹爹自有决断。欣娉之事,爹爹心有分寸,你且去安抚你姐姐,让她不要忧心,为父岂是那不择手段的贪慕富贵之人?」 廉如意闻言恭恭敬敬的向父亲福了福,「多谢爹爹。」 她退出了廉将军的书房,天还未亮,廉将军已准备入宫上朝。 廉如意站在爹爹书房的院子里,环顾四周,刚刚书房外的动静真的是有人偷听么?还是她别的响动? 略作思索,她还是提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中,让云溪叫来了寒梅,她叮嘱寒梅道:「最近盯紧阿福,看他在府中和谁人亲近。」 寒梅抬头看了看小姐神色,「小姐是怀疑府中仍有同谋之人?」 廉如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心中总觉难安,无事自然最好。」 寒梅领命退下,廉如意又小憩一会,待天光大亮,才又起了床。 梳洗好,简单的用了早膳,她还是担心姐姐,便带着春杏和小陶去了姐姐的院子,姐姐昨天的状态实在让人忧心,自己还是再开解她一番吧,毕竟四皇子是及时赶到,如今什么都没发生,父亲那边也会顶住压力,皇上看在父亲随他征战多年,更是辅佐他打下这江山的情面上,父亲若是不同意,皇上也不会因此事要来寒父亲的心吧?毕竟宫中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谁知她刚到姐姐的院子,姐妹两人还没说上话,宫里就派人来了! 姐妹两人赶紧起身相迎,竟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方嬷嬷。 「方嬷嬷,什么事竟劳动您亲自来了?」廉如意上前客气的说道,顺势还塞了一个鼓囊囊的大荷包进方嬷嬷的手中。 方嬷嬷推辞不肯收下,廉如意执意要给,她也只好收入袖管之中,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礼多人不怪嘛,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像她们这样在贵主子身边的脸的奴才,走到宫外,那是比一些身份不高的主子还吃香的。 「皇后娘娘亲自派了奴婢前来恭请二位小姐进宫,昨日的事情原就是明月公主疏忽大意,照顾不周才出了纰漏,让廉大小姐受惊了。」方嬷嬷收了银子,便吐了实低儿,「今日请二位小姐去,也是为了给廉大小姐压压惊。明月公主也很担心廉大小姐,请二位小姐务必到场!」 方嬷嬷转达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便出了廉大小姐的闺房,率先上了停在二门外的马车,这是留点时间给姐妹两人说话。 廉欣娉看着廉如意,脸色微微发白。 「姐姐不要担心,既是皇后娘娘召我们入宫,便是此事无虞了。」廉如意握着姐姐的手安慰道,「刚才方嬷嬷的话,姐姐不是已经听到了么,今日召我们入宫,应有道歉的意思在的,想来皇后娘娘也是知道姐姐无心后宫的富贵权势之争,又因为教授明月公主遭此无妄之灾,皇后是为了安抚你的。」 廉欣娉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想到昨日再差一点,也许就……我这心里就难以安定。」 廉如意叹了口气,只觉姐姐的手都是冰凉的。 「如意,你别担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昨天好好哭了一场,已经把当时的惊慌恐惧都哭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就算是被选在君王侧,也只有笑的份儿,哪有哀哭的道理,若是传入皇上耳中,岂不是要治我个大不敬之罪?」廉欣娉笑了笑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看姐姐故作坚强轻松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 「小姐们都快着些,别让宫里的主子等的久了。」周嬷嬷在隔间里提醒道。 姐妹两人也不再磨蹭,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了。 因为马车里坐着方嬷嬷,姐妹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到了内宫下了马车,一路上都是方嬷嬷亲自带路。 不过这次有廉如意同行,即便没有方嬷嬷带路,也断不会走错路。 待到了坤宁宫,姐妹两人才发现,坤宁宫好生热闹。 宫里的各位主子像是齐聚一堂了一般。 「欣娉,你来了!」明月公主一看到廉欣娉,就立即跳上来,一把拉住廉欣娉的手。 廉欣娉冲她福了福,「见过公主。」 明月公主欲言又止,却是看着廉欣娉红了眼眶,看来,昨日因为她的粗心大意,给廉欣娉以及太子做造成的影响她已经知晓了。 廉欣娉和廉如意一同给皇后及宫中各位娘娘见了礼,便被皇后赐了座。 明月公主原本也要赖着坐在廉欣娉身边,却被皇后看了一眼,便乖乖的回到皇后身边坐着。 「哟,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女,廉家大小姐呀?」一位身着大红牡丹纹富丽长裙金黄比甲,高高的堕马髻梳得油亮,满头黄灿灿的金叉步摇,简直要恍花人眼,富贵之气直逼皇后的一位娘娘笑嘻嘻的看着廉欣娉问道。 「世人缪传,小女不敢当。」廉欣娉起身,福了福,道。 「你不认识她,她是容妃,当初入宫之前,可是江南第一才女呢!」皇后笑了笑,冲廉欣娉解释说,「她这不是夸你,轮才艺,宫中无人能与她比肩,她这是技痒了,想和你比试一番,重温当年风采呢!」 廉如意一听「容妃」两字,神经立即紧绷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朝说话的娘娘打量去。 只见容妃容貌艳丽,却有江南女子容颜小巧精致的特色,再加之妆容别致精巧,衣着华丽,更显的她光彩照人,只是在端庄大气的皇后不凡的气质之下,她怎么看都逊色上几分。 听闻皇后的话,容妃勾起嘴角笑了笑,倒没有否认。 「欣娉不才,岂敢与容妃娘娘并论。」廉欣娉立即恭敬的说道。 「你不必怕她,若是她输了,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还敢耍赖不成?」另一位年轻貌美的娘娘说话间气势几位爽利泼辣。 廉如意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却不知是哪位主子。 容妃闻言,嗤笑一声,「慎嫔,若论才艺,你不在行,看热闹,却哪儿都少不了你,没你不行呀!」 第02章 慎嫔呵呵一乐,「还真叫容妃姐姐说对了,妹妹别的不行,看热闹那是最在行的,论断也是公平的。有妹妹在,不知容妃姐姐还敢不敢下场比试了?」 容妃柳眉一挑,「哼,你们别笑我欺负小姑娘就成!」 上座的皇后娘娘冲身边之人微微点了点头。 立即有人抬上一家古琴来。 这古琴定是名家大作,只往这正殿里一摆,立即有一种古朴之气弥散开来。 使这原本有些喧闹的正殿,都立时沉寂了。 廉欣娉不禁吸了口气,盯着那古琴看直了眼,她对琴瑟多有研究,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如此精妙的古琴,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鄙薄,古琴的气韵,绝非言语能够形容。 容妃想来也是爱琴之人,见得古琴,不等皇后发话,便起身向场中走去。 纤纤素手轻轻落于琴弦之上,指尖划过琴弦,立即有悠扬的琴声荡响在坤宁宫高高的房梁朱红的梁柱间。 正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屏气凝声,瞬间落针可闻。 容妃精致的容颜上露出妩媚妖娆的笑。 皇后眼中,精芒闪烁。 廉如意却突然间紧张起来,就像一种直觉触动她敏感的神经,她直觉似乎有事要发生。 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她屏住呼吸,迅速的扫视大殿,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是她太敏感了?是错觉? 此时容妃却已在古琴之后,缓缓落座。 一双纤长绝美的素手轻轻按与琴弦之上,又缓缓抬起,指尖勾动。 如玉珠落盘,如泉水叮咚,琴弦轻颤间,琴音似乎带上了魅惑人心的力量,众人皆沉湎于音律之中,无法自拔。 琴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众人的心都随着琴声紧紧的揪了起来,沉湎于琴声所营造的世界里,不知身处何处之时,却忽闻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待众人突然从琴声里惊醒,看向场中之时,却发现,古琴着了!容妃的手也被烧着了! 熊熊的烈焰瞬间就将古琴吞没! 坐在琴边的容妃也一下子就被烈火吞噬! 「救火!快救容妃!」皇后起身喝道! 殿中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烈火吓傻了。 待皇后下了命令,殿中伺候的宫人才如梦初醒般,扑了上去。 容妃被宫人扑倒,她身上的大火也被扑灭。 只是她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是极为易燃之物,如今被大火吞噬的残破不堪,容妃的头发都被烧焦了,脸也熏黑了,特别是那一双极美极灵巧的手,如今却被烧的焦黑丑陋。 这双手,定是毁了。 焦黑之下,还不知容妃身上的伤势如何。 容妃的惨叫不绝于耳。 「快扶容妃到里间躺下,速速传太医来!」皇后娘娘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众人听着容妃的惨叫,看着不久之前还明艳照人的容妃,如今却已是惨不忍睹,皆唏嘘不已。 火虽然被扑灭了,可是那架古朴大气,一出场就震住了众人的古琴,此事却只剩下一堆灰烬,被烧的渣都不剩了。 廉如意盯着那堆灰烬默默出神,这场火,怎么来的如此邪门? 「事出突然,容妃娘娘情况不明,众位娘娘在此也无济于事,众位娘娘先请回吧,待太医来为容妃诊治之后,定会将情况告知众位娘娘。」皇后此时已到里间去了,她身边的方嬷嬷神态肃穆的对众人说道。 这场大火,以及容妃的伤势都把大家吓得不轻,能回去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方嬷嬷话音刚落,众娘娘便都扶了自己身边奴才的手,脚步不停的离开了坤宁宫。 不久之前还热热闹闹的坤宁宫立时清冷下来,只有容妃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回荡在坤宁宫里,让人心底发寒。 廉欣娉和廉如意对视一眼,正打算也向外走去。 方嬷嬷便走上前来,「让两位小姐受惊了,只是娘娘此时也脱不开身,奴婢送两位小姐出宫去吧。」 「娘娘身边此时正需人手,嬷嬷还是去帮娘娘吧,随便指派个小宫女为我姐妹二人领路就好,多谢嬷嬷美意了。」廉如意说道。 方嬷嬷看了看大殿,点点头,「也好,那就让……」 「嬷嬷快进去吧,我送送欣娉和如意。」明月公主正走了过来,对方嬷嬷说道。 方嬷嬷福了福,疾步离开。 明月公主与廉家姐妹二人向宫外走去。 「欣娉姐姐……」明月公主忽然转过身,挽住廉欣娉的手臂,眼眶红红的,「昨天的事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第03章 廉如意一愣,明月公主看来很喜欢姐姐,私底下竟如此称呼姐姐了么? 「公主,欣娉不敢当。」廉欣娉却从公主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退了一步。 却见明月公主两行泪瞬间滑落,「欣娉姐姐,你是生我气了么?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原谅我了?」 廉欣娉看到落泪的明月公主,顿时无措起来,「公主不要哭,欣娉并非生气,乃是君臣有别,公主千金之躯……」 明月公主却摇着头说:「母后说了,说因为我自己做事不慎,你以后都不可能再进宫教我鞭子了,我还以为你能成为太子哥的嫡妻,以后会是我的皇嫂……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天天见到你,能叫你皇嫂……都怪我不好,太子哥都不理我了……」 廉如意在心中默默叹息,这明月公主果然是在宠溺中长大的,说话做事都率性而为,这种话,拿出来说,真的好么? 廉欣娉也是对明月公主无语了,叹了口气,上前拉住明月公主的手道:「能得公主偏爱,是欣娉的荣幸,只是这话,公主切莫再言了……是欣娉没有福分。」 明月公主点点头,「我知道,母后已经训斥过我了,只是我想对你说,我怕你会不原谅我。」 「公主,欣娉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您,从来没有。」廉欣娉看着公主,认真的说道。 明月公主反握住廉欣娉的手,紧紧的握了两握,「在我这儿,你永远都是我的欣娉姐姐!永远都是!你记住!」 说完明月公主就抹着眼睛,调头跑开了。 廉欣娉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公主的背影,良久,轻叹了一声,「咱们走吧。」住系庄血。 廉如意点点头,上前扶了姐姐的手。 此时远远跟在后面的宫女走上前来,「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苏荷,奴婢送两位小姐出宫吧。」 廉如意点点头,「多谢苏荷姑姑。」 待两人坐上回府的马车,廉欣娉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如意。」廉欣娉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座椅里,说道,「你说今日之事,是意外还是蓄意所为呢?」 廉如意垂眸轻声道:「这出戏,是专门给姐姐看的。」 廉欣娉猛的睁开眼睛瞪着她,「给我?」 廉如意点点头,「姐姐昨日是怎么到梅园的暖阁里的?又是怎么会在暖阁中昏睡过去的?皇上怎么会那么巧的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暖阁?」 「是容妃?」廉欣娉皱眉。 廉如意点点头,「应当是她。」 「所以……皇后今日召我们进宫,又故意促使容妃弹琴……就是为了,报复容妃?为了给我报仇?」廉欣娉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她自己都被她说出的话震惊了。 廉如意点点头,「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给你报仇,容妃的儿子大皇子一直不甘心,自己是长子却不能继承大统。容妃深得圣宠,在皇后面前也十分倨傲,两人纠葛深远。再加上容妃昨日虽说设计的是你,所图谋的,却是让太子与皇上产生嫌隙,父子不睦。皇后怎会善罢甘休?今日之举,也是皇后在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 廉欣娉眼前却不断闪现坤宁宫那一场大火,以及容妃被烧焦的双手,心中骇然。 「皇后是要告诉你,她对你很满意,你不能成为太子妃,她也心有遗憾。」廉如意平静的说道。 廉欣娉却直愣愣的看着廉如意,是什么时候开始,妹妹竟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开始,妹妹竟变得如此平静镇定,聪慧而机敏?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印象里的那个天真任性,纯洁善良的妹妹蜕变成今时今日的模样?成熟冷静到,她几乎不认识她了! 「你怎么了,姐姐?」廉如意担忧的看着姐姐。 廉欣娉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你也说了,容妃颇得圣宠,今日之事,皇上不会追究么?」 「古琴已经烧成了灰烬,皇后娘娘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设计容妃,定不会给人留下拿捏的把柄。皇上就算疑心,也没有证据。」廉如意笃定的说道,「更何况,帝王薄情,在深宫那种地方,容妃毁了一双素手,美颜尽失,又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多久呢?」 廉欣娉看着妹妹神色间,竟有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仓惶凄凉,不禁讶异,妹妹一向生活在爹爹和母亲的宠爱之下,就算母亲离开这两年多,爹和哥哥也未曾让她受过任何委屈,她言语间的沧桑,究竟从何而来呢? 容妃抚琴受伤之事,贤王虽不在宫中,却也很快便得知了。给力皇后还派了人,通知了贤王妃。魏采邑找到贤王,要与他一同进宫看望容妃。 贤王皱了皱眉,但也清楚,母妃伤势未明,此时进宫理应带着魏采邑。 贤王夫妇二人进得宫中,这才知道,容妃受了伤,还在坤宁宫里躺着。两人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坤宁宫。 只见皇后一脸疲态的守在容妃身边。 容妃的脸被烧伤,此时已被医女清理干净,只是原本娇嫩的脸庞,此时却狰狞恐怖。她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医女清理掉了,换上了干净宽大的素白衣裙,据医女说,她身上也有几处烧伤,但不若脸上那般严重罢了。被烧的焦黑的手此时缠了洁白的纱布,厚厚的几层,看不出伤势。当时在场的人却都能猜到,容妃的手,是废了。 贤王看到如今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母妃,立即惊恐起来,母妃这是…… 「贤王莫急,容妃情绪不稳,伤势又重,太医给她服了镇痛安神之药,她刚刚睡着。」皇后娘娘上前解释道。 贤王双目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母妃,背对的皇后,双拳捏的紧紧的,脊背僵直,一言不发。 昨日还好好的母妃,今日再见,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母妃……」魏采邑上前一步,拉着贤王的手,容妃的样子着实吓人,她虽与容妃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也不禁垂泪。 贤王却僵硬的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转向皇后,说道:「母后,不知母妃为何会……」 皇后冲身边的方嬷嬷点头,「你带贤王去看看。哀家和采邑在这里陪着容妃。」 方嬷嬷福了福,「贤王请随奴婢来。」 贤王的视线掠过皇后的脸,冰冷如箭,他不信平静如水,眼带同情哀伤的皇后会和母妃受伤没有关系,他要亲自找出证据,为母妃报仇! 方嬷嬷在前面带路,领着贤王到了之前众妃齐聚的坤宁宫正殿,正殿里那古琴燃尽的一堆灰烬仍然留在原地,整个正殿都保持着起火之后的样子,甚至连椅子的位置都没有动过。 「禀贤王,当时就是这架古琴突然起火,容妃娘娘正在抚琴,众位娘娘听的投入,火起的突然,让人毫无防备,没有人发现火是怎么起来的。」方嬷嬷指着那一堆灰烬说道。 第04章 贤王眼中出现痛苦的神色,嘴角却勾出一抹冷笑,这是设计母妃的人自信毫无破绽,故意给他留了现场,让他无话可说呢?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到毫无破绽的,除了皇后还能有谁?贤王脸色愈加难看,想到昔日容颜美丽的母妃,此时躺在床上,他的心如同被刀割一样疼。住池肝亡。 「贤王殿下,」一个小丫鬟从后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贤王殿下,容妃娘娘醒了,说要见您。」 贤王闻言,撩起衣摆,几乎是跑着冲进后殿的。 「母妃--」他跪倒在床榻边上,看着床上容颜尽毁的容妃,铁石心肠的男儿也落下泪来。 「皇儿莫哭,送我回崇禧宫。」容妃面无表情的说道。 「容妃你身上有伤,这几日便歇在坤宁宫吧,待伤好之后,再回去。」皇后在一边言道。 容妃却看也不看皇后,只盯着贤王,「送母妃回宫!」 贤王也知母妃此时不宜挪动,正想再劝,却见容妃已经气急喘息起来,「送我回宫!送我回宫!你没有听见吗?我说送我回宫!」 贤王只好点头答应,「母妃莫急,莫急,儿臣这就送您回去。」 皇后只好命人准备了可以抬走挪动的软榻,七八个宫人小心翼翼的将容妃抬到软榻之上,送回了崇禧宫。 贤王和贤王妃也跟去了崇禧宫。 回到崇禧宫的容妃眼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采,一双大眼睛里只有疯狂的恨意。 贤王屏退众人,连魏采邑都被他赶出殿外,他独自跪于容妃床榻边上。 「皇儿,你一定要为母妃报仇!」容妃缓缓开口,声音凄厉。 贤王叩首,「母妃放心。」 「此事定是皇后所为!我也要皇后的一双手,要明月容颜尽毁,让她也尝尝我心中此时的滋味!」容妃恨声说完,稍稍喘息,却又说道,「还有慎嫔,慎嫔也脱不了干系,皇上不是喜欢慎嫔那双眼睛么?我就要慎嫔的眼珠子!」 贤王跪在床榻边上,闻言纹丝未动的答道:「儿臣定会为母妃达成所愿。」 容妃却突然扑簌落下泪来,「皇儿……母妃今后怕是不能帮你了,你要赢,一定要赢!母妃容颜尽失,一双手也被毁了,日后皇上不会再宠爱与我……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倒我,你要取太子而代之,让她们知道,我没了圣宠,我还有儿子,日后我才是后宫最为尊贵之人!」 贤王此时却微微一愣,母妃一直想要他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究竟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他? 容妃受伤之后,情绪不稳,心态敏感,见贤王没有立即答应,便焦急道:「皇儿?皇儿?你可听到?」 「儿臣知道了。」贤王心下酸涩。 「皇上驾到--」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细而尖的唱和。 容妃却猛地摇头,不小心蹭到了脸上的伤,疼的她龇牙咧嘴,「不不,我不要见皇上,不要见皇上,不要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父皇。」贤王赶忙起身,跪在寝殿门口,拦住皇上脚步。 「皇儿退到一边,朕来看看你母妃伤势如何。」皇上口气焦急道。 贤王却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父皇,母妃伤势严重,不想您看到她如今残貌。」 皇上皱眉,「她是朕的爱妃,受了伤也一样是朕的爱妃,如何看不得?你快退到一边去!」 「皇上莫要过来,臣妾已无颜面见皇上,求皇上看在臣妾服侍皇上多年的份儿上,顾惜臣妾之心……」容妃说话间已带上哽咽之声。 皇上只好收住脚步,「爱妃受了伤,怎可不见朕,是当朕是那薄情寡义之人了么?」 皇帝此时也是真的关切容妃,从容妃平日里在后宫的骄横跋扈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她的确是圣宠优渥。 容妃迟疑了一阵道:「皇上,臣妾今日受伤,绝非偶然,臣妾斗胆求皇上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公道。否则,臣妾致死也不愿顶着这一副残败容颜面圣。」 皇上眉头紧锁,高声道:「容妃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见不到容妃,皇上向太医询问了容妃的伤势,便离开了崇禧宫。 贤王又陪伴容妃一阵子,也被容妃赶走,让他速速去筹谋为自己报仇。 贤王离开时,看了看魏采邑,犹豫一阵,道:「你且留在这里陪伴母妃,她情绪不稳,身边需要人服侍。」 魏采邑眸光闪动,虽心中不甚愿意,但身为容妃的儿媳妇,也知此时留下是理所当然,便福身送走贤王,硬着头皮走进寝殿。 魏采邑见到目光空洞,面目烧伤狰狞恐怖的容妃,声音发颤的问了安,便呆在一旁,不敢做声。 容妃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并不搭理魏采邑。 倒是容妃身边的老嬷嬷上前来,道,「王妃先到正殿歇着吧,容妃娘娘若有什么吩咐,老奴再来请示王妃。」 魏采邑闻言如蒙大释,忙不迭的点头,退出了寝殿。 容妃受伤的消息很快在京城贵圈中流传开,很多大臣都向贤王表示了问候关切之情。 也有些大臣带着女眷,前来贤王府,想要向贤王妃转达一下自己的关切之情,贤王妃却留在宫中,贤王府如今没有女主人在,这些大臣的女眷也是略坐坐便离开了。 将军府的薛姨娘自然也得知了,贤王府如今后院空虚的消息。 于是她辗转到贤王别院,找到了已经多时不曾联系,几乎已经被众人遗忘的廉葭葭。 廉葭葭见到生母薛姨娘的时候,都愣了半天,脸上才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姨娘?您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么?呵呵,真是难得,我以为已经没有人记得,世上还有廉葭葭这么个人了呢!」 廉葭葭被看管在贤王别院,除了贤王会在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与她放纵欢好以外,她既不能出别院,也没有见过外人,甚至连贤王已经娶了贤王妃,都没有人告诉她。 薛姨娘听闻廉葭葭的嘲讽之声,却是两行清泪滚滚而下,上前拉住女儿的手道:「葭葭,我是你的生母,你以为我不想见你么?你以为我不想你过得好么?」 第05章 廉葭葭想要甩开薛姨娘得手,却发现薛姨娘力气大的惊人,她竟甩脱不开。 「葭葭,姨娘此次前来,就是要帮你的!」薛姨娘紧握着廉葭葭的手道。 「帮我?」廉葭葭见甩脱不开,便也只好任由她握着。 「正是。你身在别院,也许不知,容妃受伤,贤王妃在宫中伺候容妃娘娘,贤王后院空虚,此时正是你借机回到贤王府的最好机会!」薛姨娘言辞恳切的说道。住池扑弟。 廉葭葭却是一愣,「贤王妃?贤王已经娶妻了么?贤王妃是……廉如意么?」 薛姨娘一愣,这才想起廉葭葭一直在别院,没有获得消息的渠道,不知外界之事也是理所当然,遂叹了口气道:「你执意与如意争执,在府上时,我就时常劝你,不要与她相争,如今倒是让别人钻了空子。」 廉葭葭有些蒙,「不是廉如意?果真不是她?她说不愿嫁贤王是真的?」 薛姨娘自然不知廉葭葭和廉如意间的纠葛,只摇头道:「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是皇上赐婚,魏家小姐魏采邑是如今的贤王妃,你若能在此时回到贤王府,日后也要好好与主母相处,莫要再意气用事……」 「姨娘不要啰嗦了!」廉葭葭皱着眉头厌烦道。多长时间不见,一见面就啰啰嗦嗦,真是惹人不快。 薛姨娘也眉头微蹙,叹了口气,「姨娘自是希望你好的!」 「我不好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谁在我身边帮我?」廉葭葭不屑道。 「若不是你不听姨娘劝告,在府中闹腾,你现在已是将军府嫡出的小姐,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姨娘也不至于不能前来看你,如今能来,能见到你,也是费尽了周折,还是借着宫里出事的机会!」薛姨娘言语之间多有抱怨。 廉葭葭心中则是埋怨起廉如意来,如果不是她重生回来,从中阻拦,姨娘怎么会做不成将军嫡妻,自己怎么会不能成为嫡女呢?姨娘不知真相,还拦着自己,让自己与廉如意和睦相处! 「对了姨娘,你说容妃受伤,容妃受了什么伤?」廉葭葭极力回忆,也不记得前世有容妃受伤这回事儿啊?看来因为她和廉如意的重生,今世已经有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她也需要了解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何种地步,才好做下步打算。 「宫中之事,姨娘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意外失火,被火灼伤了。贤王妃已经一连在宫中伺候多日,想来应是伤的不轻。」薛姨娘说道。 廉葭葭点点头,心中有了盘算。 薛姨娘并没有在贤王别院呆上很久,便离开了。 正在家中的廉如意也已得知薛姨娘去了贤王别院,探望了廉葭葭。 廉葭葭在府中之时,也不见薛姨娘对她有多关心,此时正逢贤王遇事之际前去探望,会不会另有目的呢? 廉如意叮嘱寒梅仔细府中各处,更要留意薛姨娘那里有何动向,且看情况接下来的发展再做打算。 却在这时,听闻府上又来了宫中的人,正在姐姐院中,要她前去。 廉如意立即收拾了一下,见自己着装也算庄重,便带着小陶去了姐姐的院子。 今日来府上的,正是那日见过的苏荷姑姑。 「苏荷姑姑安好!」廉如意到来时,苏荷已经和廉欣娉见过礼了。 见廉如意前来,苏荷立即起身,向廉如意福身,道:「见过廉二小姐,托小姐的福,奴婢一向都好。」 廉如意忙扶了苏荷起身,皇后身边的人,即便是个奴仆也是分外有脸面的。 「今日奴婢前来,是替皇后娘娘送些礼物来的,那日在坤宁宫突起大火,谁也没有料到,叫两位小姐受惊了,皇后娘娘亲自挑了些礼物,给两位小姐压惊。」苏荷微微笑着说道。 廉欣娉和廉如意姐妹二人赶紧忙不迭的谢恩。 「倒叫娘娘操劳了,娘娘近日可好?」廉欣娉谢恩之后,说道。 姐妹二人都是知分寸之人,便谁也没问主动问起容妃伤势的问题,怕犯了上面的忌讳。倒是苏荷提了起来。 「容妃娘娘那日受伤不轻,近来心情不好,非要闹着查出何人纵火。二位小姐当时也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哪里可能是纵火?可容妃娘娘不依,皇后娘娘为着此事,也是没少受累。」苏荷叹息一声。 苏荷敢说这话,必也是有皇后娘娘授意的,否则她们这些宫中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那嘴最是严谨,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是门儿清的。 廉家姐妹二人,也跟着唏嘘不已。 苏荷转达完皇后的意思,便不再久坐,起身告退。 廉如意亲自送了苏荷出来,不动声色的将云溪一早准备好的大荷包塞进了苏荷手里。 苏荷接过荷包,心中默默点头,倒不是她手里缺这些银子,世人都好面子,这将军府里的小姐都能如此,那是给了她极大的脸面的,没有人不喜欢被人捧着敬着的。 见苏荷收了银子,廉如意又从手中拿出一物交给苏荷。 苏荷接过一看,是皇后娘娘亲自赐下的可以进出内宫,无需通禀的腰牌。 「劳烦姑姑将此物交还娘娘,娘娘厚爱,我姐妹二人感激不尽。姐姐心意,娘娘定能明察。」廉如意福身说道,这一福身,自然是冲着宫里的皇后娘娘的。 苏荷也捧着腰牌,福身,乃是对皇后的恭敬之意,「奴婢定会将二位小姐的意思向皇后娘娘言明的。」 廉欣娉将皇后娘娘赐的腰牌都还回去了,那意思就是很直白的告诉皇后娘娘,她无意进宫争宠,也放弃了成为太子妃的可能。 如今的局势,廉欣娉自然是远离皇帝,更远离太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在世人看来,这两个男人都是最尊贵的男人,这两个男人身边的位置,也是女人能得到的最尊贵的位置。 皇后接过苏荷承上的腰牌,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微微点头,「这女子知深浅,有分寸,哀家不会薄待她的。」 皇后娘娘刚说完,就有宫人禀报,说,贤王妃哭着跑来了。 苏荷还未退下,偷眼瞧了瞧皇后,却见皇后娘娘脸上稍显不悦,眉头微蹙,但在魏采邑进来前,不悦之色便转瞬即逝,脸上尽是担忧关怀。 「母后……」魏采邑哭着跪倒在地上,「求母后帮帮采邑吧……」 「快扶采邑起来,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温声道。 v第06章[12.12] 苏荷上前搀了魏采邑起身。 却见她泪流满面,哭得好不伤心,「采邑一直在崇禧宫服侍母妃,可母妃心情不好,往往大发雷霆……采邑蠢笨,恐再服侍左右,徒惹母妃不快……」 魏采邑说着,更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皇后娘娘神色。 只见皇后表情温润关切,没有不悦之色,心中更是亲近皇后,对容妃不满更甚,「求母后指派有经验的嬷嬷与采邑一起伺候母妃吧?」 虽然她很想说,求皇后找有经验的嬷嬷替她伺候容妃,可她毕竟是人家的儿媳妇,这话若说出口,难免显得她薄情不知礼,不过相信她不说,皇后娘娘也会明白她的心思的,皇后贤德温和,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皇后见魏采邑充满期冀的看着自己,心里简直想笑出来,容妃这是给自己找了多蠢的儿媳妇?居然能求到自己这里来,既然求到她跟前来,她不帮忙,岂不可惜? 只见皇后娘娘面露同情,「容妃突然遭此劫难,心情不好也是常情,但你毕竟年幼,娇养在深闺,如今才做新妇,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自己都心力交瘁,又要照顾伤病,真是为难你了!」 魏采邑闻言,对皇后印象更是大好,还是皇后深明大义,对比之下,自己那亲婆婆实在刁钻。 皇后又言:「更何况,贤王不在宫中,你与贤王不过新婚燕尔,这日日分开怎好呢!」 魏采邑听闻此话,简直要感动哭了,皇后娘娘真是好人呐! 「母后……多谢母后体谅……」魏采邑对皇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皇后见她作态,心中愈发想笑,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认真的,「这样吧,你暂时也不用回崇禧宫了,且等在这里,哀家叫人找贤王来,哀家与他说。」 「谢母后!」魏采邑这才是真的惊喜起来,世人皆说皇后娘娘实乃贤后,果然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皇后当真叫人找来了贤王。 贤王来到坤宁宫,一眼就看到坐于皇后下手的魏采邑,他的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但在皇后面前,他压下心中不满,恭恭敬敬行了礼,才起身。 「哀家知道你担心容妃,哀家会派几位得力的嬷嬷前去照顾容妃,采邑身子弱,日日在宫中照顾容妃,也难免体力不济,你们又是新婚,整日里连面都很少见,怎么行呢?」皇后温声慢语道。 贤王冷眼瞧了瞧坐在一旁,垂着头,面色微红的魏采邑。什么身体弱,体力不济,她定是听闻自己接了外室回府,才这么着急要回去的吧?居然都求到皇后这里来了! 「你莫要怪她,采邑年幼,尽心尽力也难免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容妃心情不好,让有经验的老嬷嬷前去照顾反而更好。」皇后说道。 贤王心中冷笑,她想回府?那就让她回府,都求到皇后这里来了,自己还能不给皇后面子么?既然皇后要派嬷嬷去伺候母妃,如此好机会,不加以利用岂不可惜? 「母后说的极是,那便劳烦母后费心了,儿臣这就带采邑回府。」贤王答道。 魏采邑惊喜的抬头看着贤王,这就同意了?果然来求皇后娘娘是明智之举,她还以为要多费上些口舌呢! 「多谢母后!」魏采邑连忙起身向皇后行礼。 告别了皇后,高高兴兴的跟着贤王出了宫。 来到宫门之外,贤王冷眼看着魏采邑,「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你回府了,府上有本王以前的外室,刚被接进府,安排在香园,你看哪里不合适,再做安排也好。」 说完便留心着魏采邑脸色,但见她红了眼眶,眼中有怒有怨有不平,唯独没有惊讶之色,便心中更冷,果然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才要闹着回府的。 贤王转过脸,不再看她。 「妾身知道了,王爷也保重身体,早些回府。」魏采邑福身,恋恋不舍道。 贤王点点头,转身又进了宫。 魏采邑身边的丫鬟扶她上了马车。 「王妃,您不要生气……」丫鬟在马车上劝道。 「哼,」魏采邑冷哼一声,「知道那贱人是什么身份么?」 丫鬟犹豫了一阵,才开口:「听说是廉将军家的庶女,王妃还未嫁入王府之时,就被王爷养在了别院里。」 「哼!」魏采邑闻言怒摔了一个茶杯,「又是廉家的丫头,廉如意都败在我的手中,她一个庶女,还妄想跟我抢王爷么?」 丫鬟见王妃咬牙切齿,心中担忧,王爷此时会将外室接进府里,定是对那外室不一般的,王妃若贸然惩治,会不会惹得王爷不快呢?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秉性,丫鬟也不敢劝阻。 住在香园的廉葭葭正悠闲的吃着丫鬟为她拨的蜜桔,她还不知王府真正的女主人正在回来的路上,在别院被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心情真是舒畅。 幸好自己聪明,在薛姨娘的提醒之下,把握时机,向贤王抛出一个能获取大笔财富的好主意,才换得贤王放自己出了别院,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堂入室。 虽然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妾室,但前世自己连廉如意都不屑,今世难道会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魏采邑么? 贤王的一妻一妾还未见面,廉如意也已获知了廉葭葭进入王府的消息。 在薛姨娘与廉葭葭见面之后,廉葭葭就出了别院,进了王府。是薛姨娘帮了廉葭葭?还是廉葭葭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慕容丘? 不管是哪种原因,这都是慕容丘的家务事,她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去关注他的家务事,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住池余才。 三年了,母亲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三年了。 不知道母亲在天上过得好么?看到自己和姐姐长大了么?看到今世父亲没有扶正薛姨娘,没有让一个姨娘取她的位置而代之,会欣慰么? 将军府上下早早就开始准备。 廉如意决定今年母亲忌日,她要和姐姐一同去寺庙里为母亲祈福。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先去了一趟右相府。 这次她来的时候,恰逢崔右相和荣氏都在府中。 v第07章[12.12] 廉如意认认真真的跪下来,给崔右相和荣氏磕了头,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外公外婆,娘亲走了已经三年了,如意知道你们都想念娘亲,但逝者已逝,外公外婆一定要保重身体,切莫悲伤过度,让娘亲在天之灵能够放心。娘亲早逝,日后如意和姐姐会代替娘亲尽孝。」廉如意说道。 荣氏扭头抹泪,崔右相却看着远处愣愣出神。 三年了,他们的悦华已经走了三年了。 廉如意发现气氛被自己渲染的太过凝重,她来可不是为了让外公外婆伤心来的,便收拾心情,从小陶手中接过食盒,「外婆尝尝,这是我学着做的云片糕,以前听母亲说过,这种云片糕很难做好,是外婆娘家的传统小吃,不知我做得好不好。」 「哼!」谁知崔右相闻言,却冷哼一声,别扭的转过脸去,像是闹起了脾气。 廉如意很是莫名,求助的看向荣氏。 荣氏到是掩嘴笑了起来,「你外公这是闹别扭了!云片糕可不是我娘家的小吃,是你外公老家的小吃呀!」 廉如意赶紧讨好的捧起一盘云片糕,捧到崔右相面前,「外公莫生气莫生气,您快尝尝,就当是如意给您赔礼了!」 崔右相哪里会为这一点小事真的生气,不过是自己受了冷落,在外孙女面前摆摆谱摆了。 现在挽回了面子,也不再板着脸,接过云片糕,点点头,「闻上去还行,卖相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那个味道了!」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快起来,小陶眨巴着眼,佩服的看向自家小姐,她家小姐可真厉害,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的,在家里做云片糕的时候,还听小姐念叨着,是外祖父家乡的小吃呢! 待气氛松快,崔右相也不似以往,冷着脸对着外孙女。 廉如意便赖在右相府,陪着外祖父外祖母用过了午膳,三人一边啜饮着淡茶,一边聊着天。 廉如意突然放下茶盏,「不知外公与林太傅关系如何?」 崔右相捏着杯盖,略想了想,「林太傅秉性耿直,我与他也算忘年之交,怎么问起他来?」 「呃……」廉如意顿了顿才又问道,「那外公可了解太傅嫡子林仕元林公子品性如何?」 崔右相微微一笑,放下茶盏,细看廉如意脸上虽有些少女问及男子的尴尬之色,却并无羞怯之意,便猜到她不是为自己打听的,「仕元不错,文武皆宜,沉稳大度,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难得他不似一般少年那般浮躁。」 廉如意早就从慕容御那里打听过林仕元的人品,此时又对崔右相提起,自然不是真的只为了打听下林仕元的品性如何,「哦,能的外公如此评价,定是错不了的!」 见外公闻言却不往下问了,只端起茶盏,默默喝茶。 廉如意知道这是外公傲娇的毛病又来了,便主动开口道:「要是这么好的少年便宜了别人家,岂不可惜?既然外公与林太傅交好,不妨便宜了咱们自家人吧?」 「你这丫头,好不害臊!这种事情,是你这闺阁女子能议论的么?」荣氏佯怒道。 廉如意吐了吐舌头,「外婆好凶!原本林太傅已经去向爹爹提过此事,只是那时,没有经历后事波折,也不知爹爹如何回复。如今再提,却不好说了。」 「什么后事波折?我崔某的外孙女,只有挑剔别人的,还能让别人挑剔了去?」崔右相不以为意的笑说。 廉如意轻叹一声,简单的说了在皇宫梅园,廉欣娉被人设计,被皇上相中,却得以逃离之事。又将自己对姐姐即将及笄,恐皇帝对姐姐念念不忘,会旧事重提的担心一并说了。 崔右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此事不难,如果你爹爹当时并未回绝林太傅,便让他们私下换了庚帖,日后只需对皇上言明,婚事已定,便可。圣上乃明君,断不会为此事降罚,纵使心中有憾,也会渐渐揭过。」 「那倘若爹爹已然拒绝林太傅呢?」廉如意急忙问道。 「此事你爹爹可已知晓?」崔右相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事出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她就赶在爹爹上朝前告诉爹爹了。 崔右相点点头,「此事你若同你爹爹说,身份之上,略有不妥,还是我说与你爹爹吧!怎么说我也是欣娉的外公。」 自从母亲离世,外公已经很久没有搭理过爹爹了,这次为了姐姐的事,外公能答应的这么爽快,廉如意打心底还是很感激外公的。虽然她知道,爹爹其实是深爱着母亲的,外公可能对爹爹多有误解,如果能借此机会,化解了外公与爹爹间的误会,也是不错。 回到将军府,廉如意让春杏打点行装,过两日便要去往城外马鞍山上的普济寺去为母亲祈福了。 她正坐在窗边,为母亲抄写经文,小陶却悄悄凑了过来。 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抄写经文,不走,也不说话。 廉如意抄完一遍,见小陶还在她身边站着,不禁放下了笔,看着小陶道:「你有话要说?」 小陶忙点了点头,「我有些疑惑,想问小姐,却又不知该不该问,所以就看着小姐写的经文,顺便让自己再想想。」 「你能看懂经文么?」廉如意记得小陶似乎是不识字的。 小陶摇了摇头,「看不懂,所以到现在也没想好。」 廉如意摇头失笑,「那你还是说出来,让本小姐为你解惑吧。」 小陶闻言很是欣喜,却又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见旁的丫鬟都离得远,便压低的声音问道:「小姐今日去相府,大小姐知道么?」 廉如意一愣,没想到小陶会问这个,她摇了摇头,姐姐应当是不知道的吧,不过知道也无妨,自己也没打算瞒着姐姐呀。 「那小姐认识林公子么?」小陶又问道。 廉如意更是疑惑,小陶究竟要问什么?她和林公子算不上认识吧?便又摇了摇头。 「哦……」小陶迟疑道,「那小姐怎知大小姐和林公子是两情相悦呢?怎么就把两人撮合在一起呢?」 廉如意怎么也没想到,小陶竟会出此言,当时瞠目结舌的看着小陶。住池鸟划。 「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小陶搓着手指,有些呐呐的问。 廉如意深吸一口气,道:「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此事莫要在对旁人言起。」 v第08章[12.12] 她对小陶很放心,所以在相府对外公提起此事时并未避开小陶。 如今却有些庆幸,自己当时对小陶的信任了。是啊,自己只想到事出紧急,躲过了皇上那关便可,加之以前见过林仕元看姐姐的目光,似是别有情义,姐姐也似对他不甚反感。便想当然的以为,林仕元就是姐姐今生良配了。 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让她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只要综合考虑好了,打听好了对方人品德行,就是对姐姐好了。 可小陶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她换了个角度来想,姐姐的幸福自然是应当姐姐自己体会的,姐姐与林公子是否两情相悦,她并不知道呀!如此乱点鸳鸯谱,会不会导致姐姐重蹈前世覆辙,再次落得不幸? 不行,她要想个办法。前世已经愧对姐姐,今世岂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随即收起经文,提笔写下一张字条,吹干墨迹之后,便交给寒梅,让她避人视线,送出府去。 再摊开经文,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慕容御正在于太子议事,他身边的小厮同光却在门口踱来踱去。慕容御眼角余光扫到同光,便知他是有事要秉。遂拱手向太子告罪,退出了太子书房。 「什么事?是廉二小姐有事?」慕容御有些紧张的看着同光。 同光嘿嘿一笑,「爷,您真是真机妙算呀!正是廉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寒梅姐姐送来的字条。」 同光双手递上字条,暗自偷乐的站在一边。他跟在四皇子身边很久了,四皇子不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在四皇子宫外的宅子里看家护院,四皇子一回京,他就伺候在四皇子身边。所以他对自家主子很是了解,若不是主子紧张的事情,他才不会在主子与太子议事的时候,赶着过来送信呢。坑丰团巴。 慕容御当即展开字条,见到那一行熟悉的字迹,心头一热。不过几日不见,竟像是隔了许久一样,思念深沉如海,真是恨不得现在就丢下一切去见她。 但看字条上约定的时间,是明日下午,他就焦急的不行。 若不是太子还在书房里等他,他哪还有耐心等到明日? 慕容御将字条仔细折好,揣进怀里,敲了敲同光的脑门儿,「你小子就嘴机灵。」 同光缩了缩脖子,腹诽道,奴才脑子也机灵呀,不然怎知道若是廉家二小姐的消息,就要第一时间送来呢! 慕容御转身回了太子书房,原本还欲推脱之事,迅速列条列框,给出太子可行之计,让太子都不禁赞叹的多看了他几眼。 是夜,廉如意正独自侧卧在软榻上看书,室内忽一阵风过,抬眼屋里便多了一个人。 廉如意对慕容御的突然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是约了明日午后,在岳阳楼见么?怎么现在就来了?」 慕容御微微一笑,他如果说等不及明天,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吓跑? 「怕你有急事。 廉如意微微皱眉,「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情,是我之前思虑不周。还记得我向你打听过林仕元的人品么?姐姐就快要及笄了,我担心皇上……所以我想,也许可以……」 廉如意说一半留一半,但知道前因后果的慕容御自然是听懂了。 「仕元是良人,可以信得过。」慕容御点点头,爽快的说道。 廉如意却更加迟疑,「他品性不错,就一定会是姐姐的良人么?我却是希望姐姐能嫁得悦的如意郎君的……」 慕容御表示理解的点头。 「所以我想,能不能让他们私下多些接触,也好看出他们是否合适?」廉如意艰难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便紧张的看着慕容御,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会不会觉得自己家教不严太过随便? 如果对方不是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体贴入微的慕容御,这样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 谁知慕容御却想都没想就爽快的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两天之后我和姐姐会去往普济寺为娘亲祈福,一直会住上半个月,到时爹爹会请主持将半个寺都空出来,省得寺中人员嘈杂,我想那个时候应该是让姐姐和林公子见面的好时候吧?」廉如意犹豫的说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姐姐知道,只当他们是偶遇更好。」 慕容御闻言略点了点头,做思考状。 廉如意便不再说话,只静静看他。 「嗯,没问题,到时候我有办法带仕元去,你就安心吧。」慕容御笑着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多谢。」 「你一直在为姐姐打算,就没有为自己打算过么?我记得,你明年也要及笄了吧?」慕容御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烛光之中看不出他问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紧张和内心的忐忑。 廉如意一愣,既而笑道:「你怎知我没有为自己打算?」 慕容御立即扭头看她,目光灼灼。 廉如意却微微垂下头,淡淡的说道:「如今甚好,只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谁知人心会不会变呢?」 慕容御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响亮,仿佛雷鼓一般,整个世界里,整个耳朵里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心狂跳的声响。 她的话,是自己所猜的意思么?她在说谁?是自己么?如今甚好?应该是指自己吧? 慕容御的指尖都开始兴奋又紧张的颤抖,「如意……」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隐含着期待和恐惧,期待她所指是他,却又怕不是…… 廉如意缓缓抬头,一双美目里映着烛光,全是他的倒影,「难道是我误解你了?你并无此意?」 「不是不是,没有误解……我有此意,我有此意!」慕容御欢喜的几乎语无伦次。 他以为自己从不敢言明,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他打算一步步慢慢的接近她,融化了她的心,之后才能水到渠成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原来,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他的心,她懂他的意。 是啊,她一向细心聪慧,怎会体察不到他的用心呢。 v第09章[12.12] 慕容御起身一步步走到廉如意身边,低下头来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只愿此生唯不负你一人。」 「那我便等着一年以后,你来提亲。」廉如意说出此话时,却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羞怯,虽然烛光之下,她也红了双颊。 慕容御直直的看着她,只觉此时的她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甚至不敢再靠近一步,不敢触碰,恐亵渎了如此美好的她。 「不,我等不及一年了,明日我就要奏请父皇,请他赐婚,婚礼可以等到一年以后,可旨意却要现在就奏请下。」慕容御说道,「我自己的心,我有把握,可世事变迁,我怕这一年之内变故太多,如你姐姐那般波折,我等不起!」 廉如意皱眉,「明日不行,再怎么样,也要等到姐姐的事情已定之后再提。」 慕容御闻言,只好懊恼的答应下来,内心却激荡澎湃,片刻不停。 「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廉如意看了看慕容御道。 慕容御闻言点头,「照顾好自己,你姐姐之事,你且放心,我定将仕元带到。你……也等我。」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房间里。越接近,就越不敢触碰,越想要得到,就越珍视。虽然她的心意,他也已明白,但还未将她娶过门,便更要小心翼翼,不能轻慢了她。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廉如意独坐软榻之上,烛光影影绰绰,她的脸上却无悲无喜,平静无波。仿佛刚刚表明心意的不是自己,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姐姐的婚事都比她自己的更让她关注。 经历前世骗局,一片真心被辜负,最后落得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的下场以后,重生回来,她也对男女之情不再有期待。慕容御看她的眼神,为她做所的一切,她都懂,却无力付出真心来回应。她能做的,只是利用他的真心,换取一个有利的位置,继续报复前世背叛她的人。反正今世总要嫁人,与其嫁给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倒不如嫁给他。 慕容御因为兴奋而失眠的这一晚,廉如意仍旧睡了个好觉。 贤王正与容妃筹谋利用皇后派去伺候容妃的几位老嬷嬷报复一下皇后,所以他鲜少有精力去理会后院两个表面和睦,暗中却针锋相对的女人。 贤王后院起火,对廉如意来说,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和姐姐去往普济寺的脚步。 这天一大早,将军府一溜的马车就缓缓的向城外驶去。 廉葭葭自然也是廉家的女儿,不过她已出嫁,且又非崔氏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不记得崔氏的忌日。 这天早上,她也起的很早。因为她要去魏采邑身边立规矩。 一向自负的廉葭葭在魏采邑手里,是吃了亏的。魏采邑从宫中回到王府,立即叫人把廉葭葭唤道她面前,让她好好的在自己面前立了规矩。 廉葭葭虽然前世也是伏低做小的做了十几年的妾室,可那时的主母是她的好姐妹廉如意,自然对她多有照顾,从不真正拿妾室的身份来要求她,更不会在她面前摆主母的架子。所以廉葭葭痛恨的前世那所谓低人一头的妾室生活,实际来说,还是很滋润的。 魏采邑自然不会对她那么客气,就比如现在她每天要做的晨昏定省,早早的空着肚子赶来伺候主母,就是前世从未做过的。 当然她一开始不可能心甘情愿,魏采邑刚回到王府,她先是立了半天的规矩,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已经是饥肠辘辘,等着晚膳的她,却一直等到月亮高挂,也没见着一口热饭。廉葭葭忍着满腹怨气,问身边的奴婢怎么回事,伺候她的香儿却告诉她,是王妃的吩咐。 廉葭葭自然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能忍气吞声的立半日的规矩,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当即便冲进主院,找魏采邑理论。 魏采邑却不慌不忙的看着她说,晚膳她没有来伺候主母用膳,自然没饭吃,饿着肚子也是活该。 廉葭葭一听,就要闹。香儿都拦不住她,魏采邑却放任她闹,闹完了才淡淡的说道,对主母不敬,乃是大罪,立时让人按住她,命人掌嘴三十,打的她三天都只能吃些流食。 吃了亏的廉葭葭这才幡然醒悟,甚至有些怀念,前世廉如意做主母的日子。 可今生已非前世,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廉葭葭不是傻子,吃了亏,自然就会学乖。所以现在不需要魏采邑提醒,她就会在魏采邑还未起身时,就来到住院,等候在主卧之外,待魏采邑一醒,便进去伺候。 贤王更多的时候是歇在书房的,偏巧这天难能可贵的歇在了魏采邑这里。 魏采邑欣喜之情可想而知,可她的高兴没持续多久,就生了一肚子闷气。因为贤王刚刚起身,廉葭葭就进来伺候了。 见她看着贤王媚眼如丝,给贤王系腰带时,更是整个人都扑进了贤王怀里,魏采邑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贤王和容妃有了计划,此日恰逢心情不错,于是早膳就陪着魏采邑一起用了。 以往每日都要求廉葭葭来伺候她用膳的魏采邑今天怎么看她怎么碍眼,「廉氏,今日不用你伺候,回香园去用膳吧。」 廉葭葭福了福,道:「这怎么好呢,服侍王爷王妃,本就是婢妾的职责呀,哪有王爷王妃要用膳,婢妾躲到一边的道理?王妃不是时常教导婢妾要知本分,守规矩么?」 魏采邑被她气的一噎,却见她已经拿了筷子站在一边,为贤王布菜。 贤王也没有多言。 魏采邑恐惹贤王不快,便也不敢多说了。 廉葭葭毕竟是在慕容丘身边呆了两辈子的人,对慕容丘的喜好,可以说了如指掌,所以她为贤王所布之菜,都是贤王最喜欢的。 魏采邑吃味,见那盘清亮的糯米藕廉葭葭从未碰过,便夹了一块儿放在贤王面前的盘中。「厨房这道菜做的不错,王爷尝尝?」 见廉葭葭夹了什么,贤王似乎都毫不犹豫吃掉的魏采邑,满以为贤王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却见贤王碰都不碰那块糯米藕,更似乎是强忍着不快,才没将那块糯米藕给扔出盘子。 当着妾室,就丢了颜面的魏采邑心中委屈极了,鼻子一阵酸涩,但她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再不敢给贤王夹菜了。 一顿早膳,吃的了无滋味。 倒是让一旁站着布菜的廉葭葭乐得不行,似乎不吃都高兴饱了。 待贤王出了门,魏采邑强撑起来的笑脸立即垮了下来。 「廉氏,昨日叫你背的《家规》可背熟了?」 「回王妃,婢妾已经背熟了。」廉葭葭淡笑着福身道。 魏采邑冷哼一声,「第四条是什么?」 廉葭葭暗笑,她前世可是挤过高考独木桥的,背书背题那是家常便饭,一本小小的《家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v第10章[12.12] 无论魏采邑提到那一条,她倒真能对答如流。魏采邑脸色愈加阴沉。 魏采邑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轻声劝道:「王妃何须与她计较,不过是个妾室,您与她置气不是自降身份么?且让她回去,别在这里碍您的眼,待闲来无事时,再唤她来便是。」 魏采邑想想也是,便让丫鬟打发廉葭葭回去。可这一早上受得气,也不是说咽下就能咽下的。 廉葭葭回到香园,看着家仆送来的冷饭,皆是早上贤王和王妃吃剩的饭菜,顿时倒了胃口,扑在桌子边干呕起来。 魏采邑欺人太甚!起了一大早空着肚子去伺候她,还整日的让人送她的口水饭来恶心自己!不过想到今天早上,魏采邑气的都要变了形的脸,心中还是颇有安慰的。 想到中午还要去伺候魏采邑用膳,空着肚子恐怕没有力气陪她折腾,她强忍着心中别扭,拿起筷子,可看到满桌冷饭,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坑丰女号。 说来也奇怪了,其实这些饭菜都是用公筷夹入盘中的,虽是剩饭,却并不会真的沾上谁的口水。且自己也已经吃了好几天了,虽然心中别扭,可也不见有今天这么大反应呀? 该不会是…… 想到某种可能,廉葭葭顿时紧张又欣喜起来,她两手轻轻落在小腹上,小心的向外看去,见香儿此时并不在门口,自己刚刚干呕的样子应当是没人发现吧?现在她谁也不信,谁知道香儿会不会被魏采邑收买呢?如果她能在魏采邑之前诞下儿子,那她在王府的地位也自然会水涨船高。 只是现在即便是真的怀孕,恐怕也时日尚短,在胎相稳固之前,决不能让魏采邑知道。 就在廉葭葭打定主意的时候,香儿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姨娘,您吃过了么?早上起的太早,不如现在再躺下来歇一会儿吧?」香儿来到她身边,见她脸色不太好,「姨娘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苍白呢?是哪里不舒服了么?不如禀告王妃,请府医过来瞧瞧吧?」 廉葭葭一听,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可能是早上起的太猛了,有些头晕而已,躺一下就好了。我吃好了,你把饭撤下去吧。」 见香儿犹疑的撤下饭菜,廉葭葭起身来到床边躺下。 怀孕是件漫长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结果的,这么长的时间里,万一魏采邑对她动点手脚,那是防不胜防,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呆在王爷的别院里,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府。可如今已经回来,再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如今,该怎么办呢? 廉葭葭还没想出办法,皇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慎嫔小产了,还是在容妃的崇禧宫里。 胎儿还未成形,血流了满地,偌大的崇禧宫似乎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容妃脸上的上不过刚刚结痂,她狰狞嘶吼着自己是无辜的,是遭人陷害,几乎要把脸上的新痂撕破。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赶到了崇禧宫,崇禧宫的宫人跪了一地,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压抑的气氛,扑鼻的血腥气,以及侧殿里时不时传来太医及医女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让崇禧宫每个人心里都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出气都不敢大声。 「富嬷嬷,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皇帝板着脸开口道。 虽然他已经有不少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但这年头儿,还真没人嫌自己孩子多的。更何况慎嫔正得圣宠,昨日他才刚刚得知慎嫔怀孕,昨日夜里还搂着慎嫔娇小的肩膀,与她畅想这是儿子还是女儿,会像谁多一点呢。谁曾想,刚过了几个时辰,自己心怀期待的孩子,就变成了一滩血水,失去了! 被皇帝点了名的富嬷嬷磕了头,才答道,「回禀圣上,慎嫔今日来看望容妃,容妃娘娘今日早期时心情还很好,可不知怎的两位娘娘正聊着,就忽然起了争执,容妃娘娘大发雷霆,奴婢们当时都守在殿外,等奴婢们听到动静,进得殿内时……已然见到慎嫔娘娘倒地不起,血流满地了……」 「是慎嫔这贱人害我!皇上,臣妾根本不知慎嫔怀孕,怎会要害她腹中孩子?那是皇嗣,是皇上的骨血,臣妾深爱圣上,怎会对皇上的骨血下此毒手?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呀!」容妃跪在地上,泪流不断,咸涩的眼泪划过脸上的伤疤,钻心的疼,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眼泪不止。 「照你这么说,是慎嫔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你?是她故意小产的?就是为了--诬陷于你?」皇上微扬的声调,明显带着不信的意味,昨天晚上慎嫔还窝在他的怀里,满脸幸福的和他一次畅想未来孩子的样子,两个人甚至还专门找来了纸笔,一起勾画想象中孩子的样子,当然画着画着就画到床上去了……甚至当他忍不住想要临幸慎嫔的时候,慎嫔还坚决的拒绝了他,说孩子月份太小,她要为孩子着想,只能委屈皇上了。 那样一个为了保护孩子,甚至不惜拒绝于他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陷害别人,就亲手将自己的孩子给葬送了呢? 容妃抬头,震惊的看着皇上,「皇上,您这么问,是已经决定不相信臣妾了么?是已经在心中定了臣妾的罪了么?」 皇上看到容妃那张残破结痂,甚至有些地方新痂撕裂,透出鲜肉的狰狞可怖的脸,忍不住别开视线。 容妃冷笑:「臣妾真的没有害慎嫔,虽然臣妾平日与慎嫔性格不合,但……」 「皇上……」容妃正当解释之时,外面却跌跌撞撞的冲进一个神色仓惶的宫人,冲进殿内,噗通跪了下来。 「什么事如此惊慌?」皇上不悦的问道。 「回禀皇上,在容妃的寝殿香炉之内,发现了麝香。」那宫人哆哆嗦嗦的说道。 皇上闻言,立时惊住,再看向容妃时,眼中愤怒恨不得立时将她撕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皇上随手拿起身边的茶盏,向容妃脸上砸去。 哗啦--一声,轻薄的骨瓷被砸得粉碎,皇上这一砸,是灌了力气的。 容妃的额角,顿时血流如注。她却跪得笔直,僵硬着脊背,纹丝不动,任脸上身上滴上鲜红的血。 「皇上,臣妾说了,臣妾事先并不知道慎嫔怀孕之事,麝香有损女子身体,宫中禁用,臣妾怎会在自己宫中用麝香?求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 也许是容妃满脸的血触动了皇上,也许是容妃坚定的语气使皇上不再先入为主。 「让太医先为容妃止血。」皇上发了话,容妃身边的嬷嬷立即起身将容妃扶向侧殿,又有宫女从侧殿照顾慎嫔的太医中,请来一位,为容妃止血。 冷眼看着这一幕,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此时却说道:「那这麝香究竟从何而来?」 跪在大殿外沿,靠近门口的一个小宫女,却抖如筛糠。 皇帝眼尖,抬手指了指那个宫女,「把她带过来。」 两名宫人将那宫女架到了前排,小宫女埋头跪着,强作镇定,却止不住浑身颤抖。坑丰妖技。 「你不是御药房的宫女么,怎么会在这儿?」皇后身边的方嬷嬷一眼认出了小宫女。 小宫女叩首,颤声道:「奴婢正是御药房宫女……今日来给容妃娘娘送药,事出之际,奴婢正好还在崇禧宫,便被带来大殿听审。」 v第11章[12.12] 「那你怎会如此慌乱?」方嬷嬷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追问道。 「奴婢……奴婢……从未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第一次得见天颜,心中惶恐……」小宫女吞吞吐吐的解释道。 「你说给你是来给容妃送药的?」皇上突然问道。 「回禀圣上,正是。」小宫女又磕了头。 「禀圣上,容妃娘娘所用之药,都是由胡太医配好亲自送来的,奴婢没有见过这个小宫女!」伺候在容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突然说道。 那小宫女抖的更厉害了,几乎跪立不住。 「说,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圣上沉声质问那小宫女。 也不见皇上音量提高,却忽觉一阵威压,殿中所跪众人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那小宫女更是不堪压力,软倒在地,泪眼迷蒙,「奴婢……奴婢……是来给容妃娘娘送麝香的……」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殿上所跪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什么?!」皇上的声音,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了。 那小宫女却是软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眼泪不止,一言不发。 圣上怒急反笑,「既然你说你是来给容妃送药的,那这崇禧宫定有人要接了你的药。你若能指出,崇禧宫是谁接了你的药,朕便饶你不死,你若不招,即刻送入慎刑司,待受尽了苦头,不怕你不招!」 那小宫女颤颤抖抖的抬头,微微扫视身边几人,哆哆嗦嗦的指着跪在他身旁的嬷嬷说道,「就是这位嬷嬷。」 那位嬷嬷立即以头触地,「皇上圣明,奴婢今早是从这宫女手中接了一包草药,但绝对不是麝香呀!」 小宫女一边哭着一边颤声说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是方嬷嬷昨日夜间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块金子,让奴婢偷了御药房的麝香,今日一早将麝香交给崇禧宫的富嬷嬷,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奴婢管了……至于这麝香是要做什么用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见钱眼开,奴婢有罪,但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害了皇嗣啊……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嗣啊……」 皇后闻言讶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宫女,随即收敛神色起身走下座位,跪倒在一排排宫人之前。 皇后娘娘身边的方嬷嬷也跟着皇后跪了下来。 「皇上,方嬷嬷是臣妾身边之人,臣妾的为人,皇上应当是知晓的,这种伤天害理谋害皇嗣的事情,臣妾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给力」皇后冷静的陈述道,似乎刚刚被人攀诬完全不能影响她上位者的气势。虽是跪着,却仍有华光笼罩一般。 皇上看了看皇后,眼中没有丝毫的怀疑之色,但他并未立即就让皇后起身,而是转向了富嬷嬷,「富嬷嬷,既然这小宫女说,将麝香交给了你,你也说,从小宫女手中接过了草药,现下那包草药又在何处?」 富嬷嬷回道:「小宫女送来草药,说是御药房所配草药熏香,待天气再暖和一些的时候,熏了草药可防蚊虫。奴婢就将那包药收进库房了。」 「来人,带富嬷嬷去取药来。」皇上吩咐道。 立即有两名宫人跟着富嬷嬷去往崇禧宫的库房。 容妃此时恰好刚刚包扎好,被宫人搀扶着,走回正殿。 见富嬷嬷被人带走,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旋即即逝。 待她走入殿中,却见皇后也跪在地上,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皇后闻言并未抬头,也未解释。 倒是皇帝开口道:「扶容妃一旁坐了吧,既是受了伤,且无需跪着了。」坑丰沟巴。 容妃心中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被人扶着在一旁坐了,侧过脸去,只将自己并未烧伤的那半张脸对着皇帝。 富嬷嬷很快被人带了回来,和她一起回来的宫人,却没能带回她所说的药包。 「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回禀圣上,没有找到富嬷嬷所说的药包。」宫人跪地答道。 富嬷嬷也跪在地上,「皇上,奴婢今日拿了药包之后,确已将药包收在库房,为何会不见了,奴婢并不知晓。」 富嬷嬷言辞恳切,但脸上并不见惊慌之色。 倒是那小宫女更为急切,「本就没有什么药包,是很小的一块麝香,奴婢用了一块白色的绸布所包,交予了这位嬷嬷的。」 富嬷嬷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却并不着急辩解。 皇上问道:「可有人见到你去往库房放药包?」 「看管库房的李嬷嬷和欣兰都知道。给力」富嬷嬷答道。 李嬷嬷和欣兰都在殿中,闻言立即回道:「回禀圣上,确有此事。」 「今日除了富嬷嬷还有谁去过库房?」皇上见攀扯众多,脸色渐冷。 「回圣上,夕月姑姑也到了库房,说是容妃娘娘要请一尊玉佛。」李嬷嬷回道。 「皇上,」容妃在一旁突然开口,「是臣妾叫夕月去的,那玉佛还是前年圣上赐给臣妾的,臣妾最近总是莫名的心浮气躁,想要请出玉佛,每日多诵经念佛,好平静心绪。」 见皇上看向自己,容妃便侧过脸看着夕月,「去将玉佛请来。」 「不用了。」皇上却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将手伸向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起身吧,朕从未怀疑过你。」 容妃当即色变。 皇上神色清冷,却没有看向容妃。 「爱妃的意思朕明白了,你演这一出戏,就是想告诉朕,往你屋内香炉里混入麝香的是富嬷嬷,而富嬷嬷是受了皇后的授意,也就是皇后想要害你以及慎嫔腹中的孩子,是么?」皇上口气很淡,却在大殿之中回响,一声声回声,反复撞击在众人的心头。 v第12章[12.12] 容妃默默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也顾不得侧过脸,以遮掩自己受伤的面颊了,「圣上此话何意?」 「爱妃棋错一步,富嬷嬷又怎会听命于皇后呢?」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一步步向殿外走去,经过容妃身边时,皇上才转过脸来,看着她说道,「富嬷嬷是朕的人,一向只听命于朕。皇后派人来伺候你之前,特地跪在朕面前,说担心自己派来的人不够尽心尽力,求朕能亲自指派人来伺候你。所以,朕挑了富嬷嬷等几位忠心耿耿的老嬷嬷。容妃,你容貌尽毁,朕不嫌弃你,你双手无法再弹琴,朕也不嫌弃你,若你的心仍旧和当初刚跟着朕的时候一样纯美,朕也会一如既往的待你……可为何,你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你的心比你的脸更让人厌恶,让人恐惧!」 皇上说完,与皇后一起大步向殿外走去,似乎再在这里多呆上一瞬,都使他无法忍耐,无比厌恶一般。 容妃呆愣当场,无法回神。 「关闭崇禧宫,从即日起,崇禧宫任何人不得进出。」这是容妃听到的皇上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最让她绝望的一句话。 「关闭崇禧宫……关闭崇禧宫……」 皇上居然要关闭崇禧宫……任何人不得进出……皇上是要将她幽禁在崇禧宫里么?这和将她打入冷宫有什么分别? 「娘娘……」夕月上前来搀扶容妃。 却被容妃一巴掌扇倒在地,「滚--」 「都给我滚--他不信我,我做了那么多他都不信我!他相信皇后!皇后甚至什么都没说,他就那么相信她!他相信富嬷嬷,他甚至相信一个奴婢都不相信我!他说我丑陋!说我让人厌恶!说我让人恐惧!哈哈哈,他以为皇后是好人么?他以为皇后就是纯善的么?皇后只是会装腔作势而已!如果皇后真有那么好,我的手就不会受伤,我的脸就不会被烧伤,皇后才是最狠的人呀……他被蒙骗了还不自知呢……」 能离开的人都离开了,在被闭宫的崇禧宫里待着,是没有前途的。 唯有少数贴身伺候容妃的宫人留了下来。 空空荡荡的崇禧宫里,回荡着容妃凄凉嘶哑的声音,她几近癫狂的笑声,让人心底发凉。却没有人敢上前相劝,连她最宠信的夕月都捂着脸退出了正殿。 「什么?」贤王听闻身边小厮的禀报,豁然起身,「本王要去求见父皇,他怎么能如此对待母妃!」 贤王身边的小厮冯毅却拉住了贤王,「王爷,您先冷静下来,皇上刚失去一个子嗣,正在盛怒之中,您这样子去,定会惹得皇上不快,救不了容妃娘娘,说不定还会再触怒皇上,降罚与您,到时候,谁再为容妃娘娘求情呢?」 贤王甩开冯毅,眉头紧锁,却是止住了向外冲的脚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心中想的却是,母妃还受着伤,父皇怎么狠心至此!他定要将母妃救出! 待心跳稍稍平复,情绪也不似刚才那么失控,他才大步走了出去。 冯毅也紧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贤王午膳并未回府,廉葭葭自然还要去伺候魏采邑用膳,她怕自己到时候会露出什么早孕的反应,让魏采邑起疑,心中很是紧张。更何况贤王此时不在府中,府中大部分人都听命魏采邑,万一让她看出什么,趁着贤王不在,对自己动什么手脚,自己不就太吃亏了么! 廉葭葭心中忐忑不安的来到主院,见到魏采邑,看她脸上还带着不愉之色,心思一转,噗通就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魏采邑一愣。 「王妃,婢妾不懂事,婢妾回去反思了一上午,终于明白,王妃与婢妾,实乃云泥之别,今日早晨,婢妾没有眼色,故意夹在王妃与王爷之间,妄图博王爷多看婢妾一眼,是婢妾没有自知之明,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惹了王妃不快。」廉葭葭说的情真意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求王妃大人大量,不与婢妾计较,饶了婢妾这次。婢妾日后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王妃。学好规矩,不惹王妃不快。」 说完,还郑重其事的给魏采邑磕了头。 魏采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廉葭葭,很是惊异,不过她的话听起来倒是不错,「你若真能如你所说,我也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定不会为难与你,都是伺候王爷的,只要王爷心中高兴,我也不至于会容不下你。妾室嘛,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我还真能自降身份的和你攀比?」 廉葭葭心中咬牙切齿,脸上却露出感激的表情,「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婢妾感激不尽,日后定好好服侍王妃,不再王爷面前碍眼。」 魏采邑点点头,笑道:「你毕竟是廉将军家的女儿,我见你以前也骄横的不行,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些?你这脸变得够快的?」 廉葭葭流着眼泪道:「婢妾记得早上退下时,王妃脸上表情不愉,如今时至中午,王妃仍不露笑颜,婢妾……婢妾心中惶恐,恐有甚错处,再惹王妃不快……」 「有话直说!」魏采邑见她吞吞吐吐的,不耐烦道。 「婢妾恐王妃不快,再请上家法……」廉葭葭将眼一闭,心一横,说道。 魏采邑及身边丫鬟都不禁扑哧笑了出来,就是怕疼嘛!看来那天张嘴三十,是把她给打怕了! 怕疼就好,有的怕,就好拿捏,就怕有些人记吃不记打。 廉欣娉和廉如意经过大半日的奔波,午膳也是在马车上简单的吃了一些点心,终于在下午赶到了普济寺。 廉将军已经提前和普济寺的主持搭好了招呼,所以她们的马车一到,立即有僧人前来迎接。普济寺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大寺,经常会接待京中贵人,所以他们有专门隔出来的大半个寺院的地方,都是专门接待这些富贵人家的女眷用的。平常的香客是不能接近的。 廉欣娉和廉如意直接被僧人迎进了风景如画的普济寺后面的寺院。 廉如意打量着这寺院,竟有种想笑的冲动,不是说佛前众生平等么,怎么这专门接待贵人的寺院看起来就更加精美富丽堂皇,而前面受百姓香火的寺院则平常的多呢? 廉如意身边的一位僧人似乎感受到她想法,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女施主,这后院常有贵人来住,也有不少心善的贵人来翻修后院。而前院香客众多,损耗更快,但若想要翻修,就要闭寺,恐这些善男信女心有烦忧无处诉说,所以前院是每两年修缮一次。今年已经到了该修缮的时候,带下月月初便会闭寺修缮。」 廉如意闻言,饶有兴趣的看着眼那位僧人,见他还是一位少年,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能如此洞察人心,自己不过多打量了一眼这前后院之差,他竟能体察自己心中所想,「原来如此,多谢小师傅解惑。」 那小师傅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一拜,不再多言。 僧侣们将姐妹二人带到厢房,便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廉欣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长处,对此处也甚是了解,便带着妹妹私下走走,也留些时间给丫鬟们收拾房间。 「后山有片桃林,不过现在这时节桃花已经落了,桃子也还没长成,没什么好看的,你要去走走么?」廉欣娉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征求着妹妹的意见。 「姐姐带我随便走走吧,我对这里不了解,去哪里都行。」廉如意心中所想却是,现在最好把寺院周围的环境都熟悉一下,这样日后也好安排姐姐和林公子偶遇。 姐妹二人都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熟人。而且这两位熟人又将对廉如意安排姐姐偶遇良人的计划产生影响。 廉欣娉见妹妹似乎对寺中环境十分有兴趣,便带着她走走停停,一边走着,一边介绍。 普济寺地方很大,整个寺院几乎圈了小半个山坡。 v第13章[12.12] 从她们住的厢房出来,沿着鹅卵石小道走上一阵子,就是一片枫树林,不过这时候的枫树还是嫩绿的颜色,要到金秋时节,这里一片火红之色,才美不胜收。 沿着小道,穿过枫树林,有一条浅浅的溪水川流而过,溪水之上架着一座月牙桥。 「你别看着溪水很浅,若到了雨季,也能变成一条不小的河呢。」廉欣娉解释道。坑司吐亡。 小溪对面是一片竹林,斑斓的凤尾竹在微风吹拂之下,发出沙沙声,像女子幽怨的抽泣。廉如意皱了皱眉,这地方不好,美则美矣,意境不符。 廉欣娉却带着她走上了月牙桥,「这竹林没多远的,穿过竹林,后面有一棵几百年的菩提树,要四人合抱才能抱的住呢!」 廉如意点点头,随姐姐走过月牙桥,却在这时,从竹林里走出两位小姐,四人一见面,都有些讶异。 大概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吧。 「岳小姐,宋小姐。」廉欣娉年长,却先打了招呼。 廉如意也微笑着对两人点头示意。 「欣娉姐姐!」宋蓉儿立即跳起来,激动的拉着廉欣娉的手,不过她也知道廉如意能一起出现在在这里,应该是和廉欣娉已经和好了,便扭过头也冲廉如意打了招呼,「廉二小姐!」 她身后的岳姚琦也款步走上前来,「廉大小姐,廉二小姐。」 「欣娉姐姐,你们怎么也来了?原本我和姚琦打算今日就走呢,你来了我就不走了!」宋蓉儿一见到廉欣娉,就笑的眉眼弯弯,攀着廉欣娉的胳膊,倒把廉如意这嫡亲的妹子给挤到一边去了。 好在廉如意也不会为这一点小事和她计较。 僧人并没有告诉她们寺中后院里还住着别人,她以为只有她和姐姐两位香客呢。如今突然遇到了她们两人,看着宋蓉儿的架势,还真打算缠着姐姐,不走了?那她还有机会给姐姐安排偶遇么? 廉如意看着宋蓉儿粘着廉欣娉的样子,微微有些头痛。 「廉二小姐,多日不见,你和欣娉姐姐似乎已经和好如初了?」岳姚琦见宋蓉儿只对廉欣娉一个人热情,怕冷落了廉如意,惹她尴尬,便主动落后两步,走在廉如意身侧,「亲姐妹,哪有隔夜的仇。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有个姐妹陪着,有心里话有人可说。不像我家里,不是哥哥就是弟弟,跟他们都没什么话可说。」 廉如意笑着点头,「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如今才觉出有姐妹相伴的好处来。以前做了许多荒唐事,幸有姐姐不与我计较。岳小姐也不必太过遗憾,毕竟宋小姐与你要好,能时常聚在一起,也如同姐妹一般。」 岳姚琦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几日了?」廉如意最关心的是她们是不是真的还要再住上几日? 岳姚琦说道:「已经住了两日了,用了午膳,丫鬟们正在收拾东西,我和蓉儿便随便走走,正打算回去,不想正遇上你们。看蓉儿的意思,是想要再住上几日了!」 还真的要再住几日啊!廉如意看着前面的宋蓉儿就觉一阵头痛。 「不知你们要住几日?」岳姚琦问道。 「这月二十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和姐姐打算在寺里住上半个月,为母亲诵经念佛,以求母亲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廉如意沉声说道。 岳姚琦一愣,「你们一片孝心,廉夫人在天有灵,一定可以看到的。」 这个话题沉重了些,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倒是前面宋蓉儿的声音在两人这一阵沉默中,传了过来,「欣娉姐姐,你知道心动的感觉么?我觉得,我看到他时那种感觉,就是心动的感觉,他就是我的心上人了!」 听闻宋蓉儿此言,后面并排走的两人都愣住了。 廉如意倒是没想到,宋蓉儿如此率直泼辣,这种话都往外说的?不过想想她对姐姐的喜欢崇拜的程度,这种话,说给姐姐听,也不奇怪。大概她是太激动,没控制好音量,才让自己也意外的听到了吧。 岳姚琦倒是一阵尴尬,此时再去提醒宋蓉儿,反而让大家都不好看,便笑着对廉如意说道:「蓉儿就是心直口快的人,她在家中只有一个嫡亲的哥哥,也无姐妹,她是把欣娉姐姐当自己亲姐姐的。」 廉如意点点头,「嗯,我知道,哦,对了,我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上次来,还是母亲没走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在这里住了两日,这里的斋菜好吃么?」 岳姚琦见廉如意主动岔开话题,脸上的尴尬也减了几分,「好吃呀,这里的斋菜最是有名了!我和蓉儿这次来这里小住,就是冲着这里的斋菜来的!」 岳姚琦说完便掩嘴而笑,像是不好意思暴露了她和宋蓉儿的吃货本质。 「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便多住上几日,也好把这里的斋菜再吃个够!」岳姚琦笑着说。 廉如意也跟着点点头,心里却郁闷起来,只是她现在人在城外,再通知慕容御不要带林公子来,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四位小姐在寺中闲逛,都没带着丫鬟,所以当她们回到厢房的时候,廉家姐妹二人的屋子倒是收拾好,可以住下了。宋蓉儿和岳姚琦的屋子却是连铺盖卷都给搬到马车上了。 「再搬下来嘛,正好之前的房间里欣娉姐姐的房间太远,我要住欣娉姐姐旁边的房间,姚琦,你不要和我抢哦!」宋蓉儿撒娇道。 虽然宋蓉儿和岳姚琦年纪一般大,可岳姚琦稳重内敛,看上去倒是比宋蓉儿年长不少。 岳姚琦笑着点头,「依你,我便住在如意旁边的厢房里吧。 聊了一下午,岳姚琦对廉如意的称呼已经从「廉二小姐」变成了「如意」,廉如意自然也没什么不高兴,岳姚琦的性格,她还是很欣赏的,沉着稳重,举止有度。 就这么着,宋蓉儿和岳姚琦又住了下来,两人只派了家丁回去送信,告诉家里人,要在寺里再住上几日,归期不定。 廉如意真心的郁闷了,这一个「归期不定」是彻底的把她的计划给打乱了嘛! 当晚,她正在自己的厢房内犹豫,要不要连夜让人送信回京,告诉慕容御不要来了的时候,慕容御却已经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廉如意压低的声音问道。现在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这寺中的厢房隔音效果也不知怎样呢,岳姚琦可就住在她的隔壁。 「刚到不久,我们住在隔壁的院子,倒是比在京城离得更近了。」慕容御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廉如意,目光灼热的让廉如意都只能别开了视线。 「你们?林公子也来了么?」廉如意问道。 慕容御点点头,「你交代的事情,我完不成怎好来见你?」 廉如意闻言,却是叹了口气。 v第14章[12.12] 「怎么了?」慕容御见她不悦,便小翼上前,师父说过,女人翻脸比翻书快,自己可要精心着点儿,这才博了佳人好感,可别再惹了佳人不高兴才好。 「我原以为,这个时节来寺里的小住的人不多,不想却遇见了熟人,原本她们都要走了,唉……谁知遇见姐姐,却非要再住下来……倘若宋蓉儿一天到晚的跟着姐姐,还安排什么偶遇呀,干脆开个茶诗会得了!」廉如意抱怨道。 她自己不曾发觉,她在慕容御面前表露了自从重生回来,从不曾在人前表露过的真性情,嘟着嘴,轻声抱怨,一副任性的小女儿态。 慕容御甚至看直了眼。她粉嫩的唇,波光潋滟的美目,姣美的脸颊,无不吸引他的视线,他听到自己的心又擂起了鼓。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将她娶回家中,娶回去好好藏起来,藏起她的美丽,藏起她的聪慧,不让任何人发现! 「要不,你们还回去吧?」廉如意转过脸来,看着神情呆滞的慕容御说道。坑司纵血。 慕容御立即别开视线,他怕自己和她对望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没关系,等几日再看看,她们总不会一直赖着不走吧。」 他怎么能回去,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和她距离如此近的机会,好不容易在太子那里告了假,来都来了,还能把她一个人撇在这里?就算是人回去了,心也会被丢在这里的。 廉如意也点点头,她们在这里住上半个月是为了给母亲诵经,有正当理由的。那两个丫头跑出来,恐怕只是在家里呆闷了,想出来玩儿的吧?她们的家人总不至于真的由着她们在外面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吧? 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第二日,廉如意起了个大早,换了个环境,昨晚她倒也睡的很好,也许是因为仍然是家中睡惯了的被褥枕头,让她有种熟悉温暖的感觉,所以没有择铺吧。 像她们这样的小姐出门在外,丫鬟们都会准备上在家里用惯的东西,以免换了生地方,主子睡不好觉。 可丫鬟们自然没有这种待遇,看着云溪发青的眼眶,廉如意不禁唏嘘不已,就连昨晚上值夜的春杏和寒梅也没她那么惨不忍睹。 小陶却是生龙活虎的,一点没有疲惫之态。 「好了,云溪,你也随寒梅和春杏去休息吧,让小陶跟着我就行了。」廉如意不忍心看她那眼皮打架,有哈欠忍着不敢打的样子,吩咐道。 「小姐,奴婢没事……」云溪自然不肯。 「云溪姐,你就去休息吧,小姐是心疼你,小姐身边还有我呢,放心吧!」小陶也跟着劝道。 云溪也知自己状态实在是差,便福了福身,「那你可仔细点,有什么事吩咐别人去做,小姐身边不能离了人的。」 小陶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放心啦,我都知道。」 小陶的规矩可是云嬷嬷亲自教的,自然是不差的。 廉如意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普济寺从山脚开始建,她们所住这后院,已经处在了半山腰,春日清晨,山上的空气清新湿润,让人顿觉心情大好。 廉如意带着小陶,正打算去往正殿,便看见廉欣娉也已经起身。 「姐姐,起得好早!昨晚睡得好么?」廉如意上前问道。 廉欣娉点点头,「还好,走吧,寺里的钟已经敲过几遍了。」 廉如意侧耳,其实钟离她们这个院子很远的,就是怕影响住在这里的贵人们休息,看来姐姐并没有睡的很踏实。 见廉欣娉已经向院子外走去,廉如意也提步跟上。 姐妹两人俸了香,便去侧殿抄写经文。抄了一早上,已经饥肠辘辘的时候,才有僧人来请她们去吃斋饭。 真不知道那些一起来就开始练功,也和她们一样要到太阳升起才能吃早饭的武僧是怎么扛下来的? 廉如意偷偷揉着饿扁的肚子,跟着姐姐向吃饭的地方走去。 却意外的在这里遇见了林仕元。 和林仕元站在一起的还有宋蓉儿和岳姚琦。 这是怎么回事?廉如意登时愣住。 再看宋蓉儿看着林仕元时,那含羞带怯春波流转的眼神,廉如意心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宋蓉儿昨天突然而来的一句「心上人」,该不会……该不会那么巧的指的就是……林仕元吧? 廉如意立即转眼去看廉欣娉的脸色,却见廉欣娉双目间眉头微蹙,神色倒无太大波动,缓步走上前去。 「廉大小姐,廉二小姐。」林仕元最先看到姐妹二人,立即施礼道。 姐妹二人也还了礼。 「欣娉姐姐,这位是林公子。」宋蓉儿看着林仕元,视线都快黏在林仕元身上移不开了。 「宋小姐和林公子很相熟吗?」廉如意问道。 「啊,我们……」 「谈不上相熟,只是认识而已。」林仕元急切的解释道,视线从廉欣娉脸上掠过。 宋蓉儿低下头,可却藏不住她已经脸红到耳根的窘态。 「咱们还是别站在这里了,再站下去,斋饭都要凉了。」廉欣娉说罢,转身向膳堂走去。 宋蓉儿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挽着廉欣娉的手,跟着廉欣娉走在前面,而是故意落在最后,靠近跟在后面的林仕元。 林仕元见状,顿住脚步,抬眼看了看前面几人,叹了口气,冲一旁的小和尚说道:「麻烦师傅把斋饭送到我的房间来吧。」 言毕,也不看宋蓉儿一眼,便转身离开。 竖着耳朵听身后动静的宋蓉儿立即转过身,却只看见了林仕元离开的背影。 v第15章[12.12] 她懊恼的跺了跺脚,快步追上前面的廉欣娉。 廉如意没有想到会在寺里遇上这一幕,遇见宋蓉儿和岳姚琦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如今看来,让她意外的还不止这些,这宋蓉儿对林仕元定是有心思的,只是林仕元看起来不是很有意的样子? 不过男人,大多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姐姐如果嫁给他,那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看来林仕元尚需考量啊! 廉如意这么想着,一顿早饭吃的索然无味。 吃过了早饭,她和姐姐还要去大雄宝殿的偏殿去为母亲抄写经文,宋蓉儿和岳姚琦却觉得无趣。况且看着宋蓉儿乱转的眼神儿,就知道她定是另有打算。 廉如意顿觉烦躁,倒是廉欣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安之若素的向偏殿走去。 「你不去么?」廉欣娉见廉如意望着宋蓉儿和岳姚琦离开的方向,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问道。 以前每次她来到寺里为母亲抄写经书的时候,妹妹从不同行的,想来也是,妹妹性子急躁,抄写佛经枯燥无味,自己以前还坐不住呢,若不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性子,恐怕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你去四下走走转转吧,心意到了就好,母亲会知道的。」廉欣娉很是体贴的说道。 廉如意知道姐姐是误会自己想去玩儿了,便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和姐姐一起吧。」 她来普济寺一是真的想在三年之期,做一些什么,缅怀一下母亲,二是想要为姐姐安排偶遇林公子的机会。既然现在不是偶遇的时机,那她一个人有什么好转的,还不如安心抄一抄佛经呢。坑司边弟。 姐妹两人在偏殿坐了下来。 廉欣娉看着廉如意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她暗自猜测,妹妹一定坐不住半个时辰。 一开始,廉如意还真有点心浮气躁。 可是待蘸满墨汁的笔尖落在宣纸上时,她的心一下子沉寂下来。 不管宋蓉儿是去干什么,就算真的让她遇到了林仕元又怎样?该是谁的还是谁的,如果能被人抢走,那只能说明,本来就是属于别人的。 想通了这点,她落笔下来,愈加心静,不知不觉已将一本心经抄了两边。 待她放下笔杆,活动下脖子的时候,却见姐姐正惊讶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弄脏了么?」廉如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一边的小陶。 小陶摇摇头,「很干净呀?」 廉欣娉却是笑了,「如意,你真的不一样了。」 廉如意一愣,是啊,她确实和以前不同了,前世的她,怎么可能坐下来安安静静的抄写佛经,一抄就是一上午呢? 「好了,久坐不宜,起来到外面走走吧,离午膳的时间也不远了。」廉欣娉说道。她是担心妹妹突然坐的太久,对腰和颈椎不好。还记的,最早逼着自己安静的坐下来,抄书一抄就是大半天的时候,脖子一连几个月都是疼的,睡觉都是难受的。 廉如意看了看自己抄写的佛经,字迹工整,纸面干净,比较满意,便点点头,随姐姐起身,向外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也没想走太远,便走到了月牙桥边上。 听着潺潺的溪水,闻着风中油菜花的香味,倒是让人不饮自醉。 「要我说,还是这寺里的和尚最会享受,念念经,颂颂佛,享有如此美景,生活简直赛过活神仙呀!」廉如意怕被寺里的僧人听到,小声笑说。 廉欣娉正要点头,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对廉如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向溪水对面的竹林看去。 廉如意功夫不如廉欣娉,但凝神细听,听力却也不比姐姐差到哪儿去。 很快她就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 凤尾竹被风吹响的沙沙声,原本就接近女子低低的抽泣声,但这声音却分明是真的有女子在哭。 「走吧?」廉如意不欲管别人的闲事,准备离开,却忽然想到,能进到这里来的,除了寺里的僧人,便是住在普济寺后院的人。而现下,普济寺的后院里只住了她,姐姐,岳姚琦和宋蓉儿四位女客。 在竹林里哭泣的会是谁呢? 廉欣娉自然也是想到了这里。 她和妹妹对视一眼,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廉如意正在犹豫,却见对面竹林里走出一个身影来。 却是林仕元! 紧跟着在林仕元之后,宋蓉儿也从竹林里跑了出来,却见她伸手就要去抓林仕元的袖角。 「仕元哥哥,从那日在哥哥书房见过你之后,蓉儿就再难相忘……仕元哥哥……」宋蓉儿哭着说道。 林仕元却动作敏捷的避开宋蓉儿的手,并离开她两步远,「宋小姐请自重。在下与宋小姐并不相熟,宋小姐冒他人之名,约林某在此相见已是不妥,在拉拉扯扯,实在是……林某就此别过,宋小姐刚才说,林某就当从未听过。」 「不要!仕元哥哥,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你怎么能当做没有听过呢?仕元哥哥,你就那么讨厌我么?是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宋蓉儿哭的好不可怜。 两人说话间,正好有月牙桥掩映,便都没有看见,站在溪水对面的廉家姐妹二人。 听到别人这般对话,廉家姐妹也很是尴尬,只是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人相顾无言,还不如刚才早早走了呢! 林仕元大概被宋蓉儿的眼泪逼得没办法,纵起轻功,就从竹林边飞掠而过。 他离开时,却恰恰发现了廉家姐妹,身子一歪,差点栽进溪水中。 只是此情此景太过尴尬,他没有停下打招呼,提起一口气,迅速离开。 v第16章[12.18] 廉欣娉和廉如意又在桥这边等了片刻,才装作刚刚走到这里的样子,一边说笑着,一边登上月牙桥。 这时竹林边的宋蓉儿才发现两人,她赶紧抹干了眼泪,也向着两人走来。 「这是怎么了?」廉如意挡在姐姐前面,故作惊讶的问道。 宋蓉儿看她一眼,低下头摇了摇,「没事,沙子吹进眼睛了。」 还能找个更傻点的理由么?这儿的风真有那么大?还是那沙子太大,竟能让她整张脸的妆容都哭花掉? 不过谁都没有再说什么,默契的接受了这个借口。 「姚琦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廉欣娉轻咳了一声,掩过自己的尴尬问道。 「哦,她,她说稍有不适,回厢房去了。」宋蓉儿说道,「我眼睛还是挺难受的,欣娉姐姐,我也先回房间去了。」 廉欣娉点点头,「快回去吧,你一个人行么?」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湘琴,「让这丫头送你回去吧?」 宋蓉儿摇摇头,抹着眼睛就跑开了。 廉欣娉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无语。 廉如意也在心里思量起来,经过早上和刚才的情形,应该可以确定,林仕元对宋蓉儿是没有意思的了。 只是从姐姐这儿,却丝毫看不出她对林仕元的感觉来。 「姐姐,刚才的事,你怎么看?」廉如意索性问道。 廉欣娉一愣,「什么怎么看?我们看到什么了么?」 姐姐还真会装傻!廉如意一噎,也没了话说。 廉如意有午睡的习惯,用了午膳,便想要回去休息。廉欣娉没有与她同行,她便先陪着姐姐走到了大雄宝殿,就当溜溜食,再折回厢房。 却在回厢房的途中,遇见了午膳时都没出现在膳堂的岳姚琦。 「如意!」岳姚琦上前打招呼。 「听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了?」廉如意还礼问道。 岳姚琦却脸上一红,「多谢关心,我没事了。」 廉如意点点头,「我会厢房睡一会,不耽误你了。」 岳姚琦点点头,同她告别,却是满脸娇羞雀跃之色。 廉如意很是惊讶,这姑娘怎么了?平日里见她也是很稳重的样子,这是被宋蓉儿给传染了么? 她摇了摇头,带着小陶,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姐,等您睡下了,奴婢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杏仁奶露。」小陶低声说道。 谁知不远处却传来一声低笑。 廉如意和小陶闻声望去。 只见粗大的朱红石柱之后,走出一个僧人来。 廉如意一眼就认出他,正是昨日一眼就看出自己心中疑惑,并出言解惑那少年僧人。 「小师傅何故发笑?」小陶见他问道。 「小僧是笑这些贵族香客们,往往来到这清心寡欲之地,还要追求身外之物的安逸享受,也不知前来所为何故?」小和尚说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小陶横眉冷对,正要想着怎么辩驳一下,那小和尚却微微躬身,扭头走了。 「小姐,这僧人怎么这样?」小陶指着那小和尚的背影说道。 廉如意却所答非所问道:「杏仁奶露恐怕这里的厨房不会有,你还是去吧寒梅给我叫来吧。」 寒梅很快来到廉如意的房间,「小姐。」 廉如意点点头,「你去查查昨日迎我们来厢房那小和尚,我总觉得他面善,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寒梅略想了想,才想起来廉如意所指是哪个小和尚,随即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查。」 「你去吧,查不出什么也没关系,也许只是错觉吧。」廉如意到并不执意。 她昨日就觉得那小和尚眼熟,今日再见,仍有那种感觉。可两世为人,她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小和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少到寺庙这种地方来,按说不应该会见过那小和尚才对呀? 况且那小和尚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如果见过,她应该能想起来才对。 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她便不再纠结于此,躺在床上,看着淡青色的纱帐,却了无睡意。坑司妖号。 不知姐姐一个人在侧殿抄经文会不会寂寞?那宋蓉儿还会不会再纠缠林仕元?岳姚琦红着脸到底失去干嘛了?慕容御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自觉的想起慕容御,让廉如意一愣,怎么会想起他来?是习惯了他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还是因为每次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义无反顾?习惯了他适时的给自己温暖给自己支持的感觉? 廉如意叹了口气,无论是什么原因,今世,她不会再爱人,她实在怕了那种被背叛后得知真相,疼的撕心裂肺的感觉。 「小姐,您别去了!」廉如意刚有些睡意,隔壁的房间就传来一声哀求之声。 廉如意立即从睡意中惊醒,侧耳细听,隔壁却没了动静。 v第17章[12.18] 侧壁的房里正住着岳姚琦,她这是从外面回来了?又要去哪里?刚刚出声阻拦的是她的丫鬟?丫鬟敢拦着小姐,想来应该是不当做之事了? 廉如意不禁好奇起来,岳姚琦在她看来是十分沉稳有分寸的女孩子,她会做出什么事,让她的丫鬟都顾不得身份前来阻止呢? 半分睡意也无,廉如意索性起身。 小陶正守在外面,听见她起来,便走了进来,「小姐,我去厨房看了,还真没有杏仁奶露,不过厨房那师父给我了杏花花蜜,我给你泡杯花蜜茶吧?」 廉如意摇了摇头,「不想喝,梳头吧。」 小陶立即放下花蜜,拿起梳子为廉如意梳头,一边梳着头,一边偷眼往外瞧瞧,待隔壁的主仆两人越走越远,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难怪岳小姐与宋小姐交好,昨日见两人一个沉静,一个活泼,奴婢还奇怪这性格差别挺大的两个人怎么能玩儿到一块儿去呢,今日才发现,她们还是很有共同点的。」 廉如意从铜镜里看了看小陶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不禁失笑,「你又发现什么了?」 「今天上午,咱们不是在后山看见宋小姐朝林公子表明心意么,女婢觉得,这岳小姐肯定是做了差不多的事。」小陶眉毛挑的老高,还扬了扬手里的梳子来肯定自己的猜测。 「哦?你怎么知道?」廉如意转过头来看她,幸好小陶眼疾手快,放开了她的头发,不然还真要揪疼了她。 「奴婢猜的,小姐不信,可以跟奴婢打赌,奴婢要是赢了……小姐就答应教奴婢识字!奴婢要是输了……要是输了……」小陶咬着嘴唇,认真的思索起来。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跟你家小姐打起赌来了!」廉如意看着她道。 小陶吐了吐舌头,知道廉如意没有生气。 「要是输了,就把你大丫鬟的身份撤了,好好跟在寒梅身边历练历练吧。」廉如意转过身,对着铜镜,缓缓说道。 小陶闻言却是愣住了,跟在寒梅身边?寒梅虽然看起来跟她们一样,都是伺候小姐的大丫鬟,可实际上,她们都清楚,寒梅除了大丫鬟的身份之外,还会替小姐做一些隐秘的事情,被小姐派去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寒梅从不在人前显露武功,可她猜测,寒梅的功夫肯定在云溪之上,能像寒梅一样,成为小姐真正的心腹,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呀! 「小姐,您对奴婢太好了!」小陶噗通跪倒在廉如意脚边,「好的都让奴婢不想赢了。」 廉如意看重小陶的就是她敏锐的直觉,很多时候直觉很重要,可以帮助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自然也看到了岳姚琦奇怪的脸色,自己能想到女子怀春不过是因为有前世经验。小陶不过十来岁,就能如此敏锐,加以培养,定是个不错的人才。 廉如意看着小陶梳好的头发,起身道:「走吧。」 小陶立刻双眼放光,「嗯嗯,我看见她们主仆二人向那边去了。」 廉如意看了小陶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向外走去。 眼看着小陶很有些兴奋跃跃欲试的跟在后面,廉如意摇头失笑。 待发现小姐走的方向不是刚才那主仆两人走的方向时,小陶才摸着脑门,「原来小姐不是去要去跟上那主仆两人啊?」 廉如意笑着说道:「你小姐我是那么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么?」 小陶呐呐的低下头,「那怎么知道打赌的结果……」阵圣丸技。 「放心,我们还有日子要在这里住,如果真如你所猜,就算我们不去窥探,真相也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廉如意笑着拍了拍小陶的肩膀,「现在去找姐姐,看姐姐的经文抄的怎么样了。」 小陶点头跟上廉如意,可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失落的,她毕竟年纪小,好热闹,好奇岳小姐是不是真的如她所猜,也是正常的。 当真相正如廉如意所说,不用窥探就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时候,她对自家小姐的佩服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自家小姐真真料事如神呀! 正是这日黄昏,用过了晚膳,廉欣娉和廉如意饭后散步消食,如今寺内已经没有外客,除了僧人便是留宿寺内的人。 姐妹二人便想着仔细参观一下寺中环境,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普济寺的外院。外院有一鼎巨大的香炉,很是壮观,看那鼎香炉的铜色油亮,做工精致,应是出于名家之手,姐妹两人说着便绕过了那香炉,却见左侧影壁处站着岳姚琦的身影,身后正跟着她的丫鬟。 她的丫鬟似乎还在劝着什么,可岳姚琦神色坚决,完全将丫鬟的话置若罔闻。 「要去打个招呼么?」廉如意侧脸问姐姐道。 廉欣娉略作犹豫,「算了,这影壁之后是外院留宿香客的厢房,她在这里,也许是在等人,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从别处绕道走吧。」 廉如意点点头,她不知道姐姐还有半句没说的是,这边的厢房内一般都是接待男宾的。 岳姚琦这么固执的等在这里,廉欣娉看上去实在不雅,哪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么明晃晃的站在这儿等男人等的这么执着的? 难怪她的丫鬟不住的劝解。 这次前来普济寺,倒是让她看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宋蓉儿和岳姚琦的另一面,也让她决心重新审视自己身边的所谓闺中密友。是外面的世界不同了?怎么现在的小姑娘都变成这样大胆了?她跟不上现在的风潮了么? 再看自己身边稳重沉静的妹妹,倒是这个曾经风风火火的丫头如今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对比之下,倒是对廉如意更加满意。 两人还没绕出多远,就看见一男子从岳姚琦所等影壁之后走了出来。 廉欣娉不认识那人,廉如意却是见过的。 正是慕容御身边的小厮同光。 同光对岳姚琦拱拱手道:「岳小姐,您别等在这儿了,我家公子真不在。」 「你胡说,我明明见到他进去的!」岳姚琦咬着下唇,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你叫御哥哥出来吧,我真的有事请要对他讲。」 同光一脸为难,「公子真不在,奴才去叫谁出来啊?岳小姐,您等在这儿真不合适,倘若给别人看见,对您也不好,您请回吧,实在有什么事,您告诉小的,等公子回来,小的一定转告公子,可好?」 「不,此事重大,我要亲自告诉御哥哥。」岳姚琦却固执的摇头。 同光无奈的叹了口气,「岳小姐,您如果执意等在这里,小的就回去了,不过小的再说一遍,公子真不在!」 v第18章[12.18] 听这最后一句话,同光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岳姚琦咬着唇,固执的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同光转身消失在影壁之后,岳姚琦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姐,咱们走吧。」岳姚琦身后的丫鬟,也再次劝说,「有什么事,等下次再见了公子再说不迟。」 「下次见他又会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许久不来府上了。」岳姚琦摇头。 丫鬟也很是无奈。 廉如意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冷笑,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蓉儿这边才缠着林仕元表明心意,岳姚琦就守在人家的住处之外,逼着与人相见。 原以为岳姚琦是沉静稳妥的女子,倒不曾想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只是她的心意,慕容御是知还是不知呢? 廉欣娉还要再转,廉如意却已经没了心情,姐妹两人便回了后院厢房,廉如意说自己困了,便回房间休息。 廉欣娉倒未曾多想,只叮嘱她若是困倦,明日不需起那么早。 廉如意和衣躺在床上,天色浓黑下来,房间里便多出一人。 「如意。」慕容御的声音似有些紧张。 廉如意见他果然来了,便从床上坐起。 「如意,我……」慕容御第一次在面对她时不知该说什么,「你……没有生气吧?」 「你做了什么应该让我生气的事么?」廉如意神色平静的反问。 慕容御果断的摇头。 「那我为什么要生气?」廉如意依旧平静。 慕容御紧张的神态稍缓,尴尬的说道:「我一直当岳小姐如妹妹一般,她的心意,我以前并不知晓……」 廉如意大度的点点头,看到岳姚琦那么执着的等着慕容御,心里一点不别扭,也是不可能的。但慕容御毕竟连见都没有见她一面。可见慕容御的心意如何,自己若是因为有女子倾慕与他,便和他生气,似乎也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那你现在知道了?」廉如意挑眉看着他。 慕容御迎着她似嗔似怒的视线,脸上一阵火辣,「看出来了,所以我定不会见她的。」 廉如意低头笑了笑,「她这般执着,你就一直避而不见么?」 慕容御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让你烦心了,我定会处理好此事,不会再让此情此景出现在你面前,影响你的心情。」阵向每巴。 廉如意本欲笑笑,说不会影响自己心情的话。但看慕容御真挚愧疚之色,她明白,如果自己此话说出来,定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不在乎他。便微微点了点头,「那我等着看你表现了。」 慕容御立即高兴的点头,如果他有尾巴,此时一定会摇着尾巴表示忠心。 被慕容御这么一搅合,廉如意的心情莫名的轻快许多。 夜色愈来愈深,隔壁的房间里却一直没有亮灯,岳姚琦难道还等在那里么? 慕容御说,他会解决此事,又会打算如何解决呢? 廉如意摇了摇头,既然决定相信他,就不去想那么多吧,无论他准备怎么办,自己都等着看结果好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却见到岳姚琦的丫鬟正在收拾屋子。 小陶冲廉如意挤着眼走了过来,悄声说道:「小姐,岳小姐要回京城去了!」 廉如意微微一愣,慕容御说会解决此事,这么快就已经办妥了么? 「廉二小姐!」岳姚琦身边的丫鬟走上前来,冲廉如意行礼道,「我家小姐身体不适,今天一早就已经先行回府,失礼之处,还请小姐多多担待。」 廉如意点点头,「无妨,你家小姐身体怎样?可有大碍?」 那丫鬟摇摇头,「多谢廉二小姐关心,我家小姐回府之后,调养一阵应该就无大碍了。」 廉如意没有多说,她倒是没有料到,昨日还那般执着的岳姚琦今天说走就走,慕容御办事到果真干脆利落。 正在这时,姐姐也已经起身,走出房来。 岳姚琦的丫鬟,又迎上前去,向姐姐解释赔罪。岳姚琦不告而别,确实有些失礼。但廉家姐妹二人都看到昨日影壁外那一幕,便都心知肚明,没有多言。 宋蓉儿还未起身,廉家姐妹还是先去抄写佛经。 待用早膳之时,来到膳堂,也未见宋蓉儿。倒是在这里再次遇见了林仕元。 林仕元已经在膳堂中入座,见所到之人只有廉家姐妹,他还不放心的向后看了看,不见宋蓉儿的身影,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廉大小姐,廉二小姐。」林仕元拱手道。 廉欣娉点点头,越过他向里走去。 廉如意别有意味的看他一眼,倒叫林仕元一阵尴尬。 毕竟昨日在月牙桥边,林仕元是看到她们姐妹二人的。 v第19章[12.18] 林仕元见姐妹二人入座,便走上前来,再次拱手道:「昨日之事,实属误会,林某……」 「林公子无需对我们解释,我们姐妹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廉欣娉却出言打断。 林仕元面色一白,「廉大小姐,我……」 「林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讲么?」一向温婉的廉欣娉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廉如意低头,不动声色的观察姐姐的神色,如此看来,姐姐会不会在心里也是多少在意林仕元的?如果姐姐真的对昨日之事毫无芥蒂的话,干嘛不让林仕元解释呢? 「我……」林仕元神色尴尬,「林某没有什么要说了,只希望廉大小姐不要误解于我。」 「这很重要么?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误不误解的,都没什么关系吧?」廉欣娉面色平静的说道。 林仕元却忽觉心头一痛,唇色都苍白了几分,拱在身前的手微微颤抖,他僵硬的直起身子,「也对,清者自清,原本就无须多言。」 说罢,转身欲走,却看见此时正站在膳堂门口的宋蓉儿。 廉家姐妹也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宋蓉儿的视线在林仕元和廉欣娉脸上来回扫过,眼中又噙了泪水,却倔强的深吸一口气。视线从林仕元脸上别开,只看着廉欣娉缓缓走来。 廉如意紧紧盯着宋蓉儿,恐她突然做出什么举动来。 廉欣娉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着宋蓉儿的视线没有丝毫的退避。 「欣娉姐姐,怎么不见姚琦了?」宋蓉儿在廉欣娉对面坐下。 虽然她在经过林仕元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却强忍着冲动,没有看他一眼。 林仕元又看了廉欣娉一眼,转身离开膳堂。 至于对宋蓉儿,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既然心无此意,就该干脆果断,不让人留有念想,不是么? 「岳小姐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京了。」廉欣娉不觉间,对岳姚琦的称呼已经变成了疏离的岳小姐,也许是昨日下午见过影壁前那一幕的时候,岳姚琦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同了吧。 宋蓉儿倒是没发现这点变化,点点头,似乎有心事,见林仕元已走,勉强提起的气势,也软了下来,忧心忡忡的坐着,目光垂在桌角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寺里的僧人将三人的斋饭送上,便退了出去,偌大的膳堂,只有偶尔杯盏相碰之声。 早膳用罢,廉欣娉正打算起身之时,宋蓉儿却突然抬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廉欣娉。 「欣娉姐姐,我喜欢林公子。」宋蓉儿说道。 廉如意一愣,还以为她早上那么坚强的站在林仕元面前,是已经决心把这段不成熟的感情放下了。 廉欣娉却是淡定的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所以,欣娉姐姐,不要和我抢好么?」宋蓉儿接着说道。 廉如意闻言心中却腾地升起怒气,她是哪只眼睛看见姐姐和她抢了? 廉欣娉也没想到宋蓉儿会忽而出此言,微微一愣。 「林公子喜欢姐姐,我看出来了。可是,我真的喜欢林公子,从半年前,在哥哥的书房里遇见林公子以后……我就再难忘了她……」宋蓉儿说着掉下泪来,「欣娉姐姐,你可以笑我寡廉鲜耻不知矜持,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试过让自己忘了他,我做不到……欣娉姐姐,我真的做不到……」 廉如意皱眉,她是真没想到宋蓉儿会来上这么一出。 「所以,欣娉姐姐,你能答应我么?答应我不要接受林公子……把他……让给我吧……」可以看出宋蓉儿说出这话来,内心也是经过了激烈挣扎的,她说的很艰难,却紧咬牙关,逼着自己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就用一双流着泪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廉欣娉。 廉欣娉正欲开口。 廉如意却抢先说道:「宋小姐,你这是在为难姐姐么?想必你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我们做儿女的都是做不得主的。终身大事,乃由父母所定,你这么逼着姐姐,是把昔日的情分至于何地了?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既不会干涉你,也不会给你支持,但婚姻之事,姐姐却无法给你一个承诺。」 廉如意说完,拉着姐姐的手便出了膳堂。 宋蓉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廉如意却死死的拽着姐姐,连头都不让她回。 直到两人已经远离膳堂,不知不觉竟走到后山那片竹林之后不知年岁的老菩提树之下,廉如意才停住了脚步。 转过脸,廉欣娉目光恬淡的看着她。 廉如意在姐姐的目光之下,心中窘迫,姐姐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筹谋? 廉欣娉却是轻轻一笑,「如意,你刚刚是怕我答应了她么?」 廉如意沉默一阵,点了点头。 廉欣娉却上前将妹妹拥入怀中,「你为我好,我是知道的。蓉儿是家中嫡出的独生女,难免骄纵一些,其实她心肠不坏。」 廉如意看着姐姐道:「那就应该答应她么?」 「我什么时候说要答应她了?」廉欣娉无奈的笑了笑,「诚如你说所,婚姻之事,岂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能做得主的?自从上次从皇宫梅园逃出来以后,我想了很久,已经看淡了这些事。以前我也像蓉儿那般,幻想能嫁得如意郎君……还记得上次八月宴时,你在桂树林看到那一幕么?其实我知道林公子不会说出那件事的,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想见一见他罢了……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先是有太子……后来有有梅园……我的心态变了,心思也淡了,成不成,都无所谓了……」 廉如意倒是真的愣住了,是她太过粗心,还是姐姐隐藏的太好,她竟完全没有看出,姐姐一开始,也是对林仕元有意的……也是了,正值青春年少,整日养于深闺,忽见一翩翩佳公子,又对她有救命之情……暗生情愫,太合情合理了…… 「所以看到今日的蓉儿,我能够理解她的。」廉欣娉说道,「你也不要怪她了。」 廉如意点点头,如果没有宋蓉儿这回事儿,她现在应该是很雀跃的,因为知道了姐姐的心思,这趟普济寺就没有白来! 不知外公进展怎样了,有没有说服爹爹和林太傅? 姐姐既有此意,她定要为姐姐求来幸福,虽然姐姐说她的心思已经淡了,但毕竟曾经心动过,如今不过是形势所迫,刻意的管住自己的心罢了,她定要帮姐姐得偿所愿的。 反观宋蓉儿和岳姚琦,姐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v第20章[12.18] 廉如意心中所想,廉欣娉并不知道,她说完话,抬头看着明净的天空,顿觉胸中开阔,心思也愈加沉静,看来世人说菩提树下参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嘛! 「我回去抄经文了,你要一起回去么?」廉欣娉口气轻快道。 廉如意摇摇头,「姐姐先去吧,我一会儿再过去。」 当菩提树下只剩下廉如意和小陶时,慕容御却从菩提树粗壮的树干后跳了出来。 「偷听女孩子讲话,你不会不好意思么?」廉如意愣了一下,看着他问道。 慕容御无奈的摊手,「我并不是有意躲在上面的,只是你们来我没来得及现身,你们就开始说起话来,我再出现,恐你们尴尬。」 廉如意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不会不会,」慕容御赶紧摆手,「怎会是你们的不是,凑巧,凑巧而已,再说,我也没听到什么嘛。」 小陶眨巴着眼睛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慕容御,眼中一阵疑惑不解。 「这是四皇子,想要跟寒梅,认人是首要条件。」廉如意倒是好脾气的冲小陶解释道。 慕容御微微一笑,知道这必是廉如意心腹,到也不在意她的打量。 「这就是岳小姐昨日等着要见的人么?」小陶忽然问道。 这倒让廉如意有些出乎意料了,小陶应当是没有见过同光,也不知晓慕容御的名字的,却能一下子猜中岳姚琦等的就是慕容御,不得不说,小陶还真有几分机敏的。 慕容御脸上一阵尴尬。 廉如意却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知道呢?」 小陶贼贼的笑了笑:「我看四皇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气质不凡,普济寺一时间能住进多少贵人呢?想来能让岳小姐仰慕的,除了林公子应当就是眼前的四皇子了。」 廉如意赞赏的点点头,「虽然打赌你赢了,还是让你跟着寒梅历练一段时间吧,大丫鬟的位置,姑且也让你占着吧。」 「多谢小姐!」小陶喜不自胜道。 慕容御一直静静的看着,直到主仆两人说完了话,他才开口:「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小陶自觉的推开几步,四下观望,主动给小姐望风。 「什么事?」廉如意见他神色凝重,心知不是小事。 「宫里的事,」慕容御低声说道,「在容妃宫里发现了麝香,慎嫔在她宫里小产了,容妃企图攀诬母后,不过父皇还是相信母后的。容妃被软禁在崇禧宫了。」 廉如意闻言怔住,皇后果然好手段。一箭双雕,还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慕容御一看廉如意神色,便出言解释:「慎嫔小产,并非母后所为。」 廉如意抬头看了慕容御一眼,却不置一词。宫中的是是非非,哪里能说的那么肯定? 「此事贤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现如今,他羽翼未丰,不敢太过张扬罢了。」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前世嫁给慕容丘之前,她并不十分关注宫中之事,况且这种宫中秘辛,也不是她能够了解到的,如果不是慕容御告诉她,这次她也未必能够知晓。所以前世有没有此事,她不甚清楚。 「贤王如今有什么反应?」廉如意问道。 「听说贤王已经在父皇的书房外跪了两天了,不过至今父皇还没有见他。」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皇帝也是心狠之人呐。 「对了,有件事情,我很好奇。」廉如意突然笑看着慕容御。 慕容御微微有些紧张,「什么事?」 「你究竟是怎么就让岳小姐放弃等着你,一大早就赶回京城去了?」廉如意挑眉问道。 慕容御依靠在菩提树上,双手背在脑后,坏坏一笑,「你猜?」 廉如意摇摇头。 「秘密。」慕容御一笑,身形一转,顿时消失在菩提树后。 廉如意一愣,小陶退回到她身边,「小姐,咦?四皇子已经走了?宋小姐往这边来了!」阵向余血。 廉如意点点头,看来慕容御是发现宋蓉儿的身影,才躲开了。 她带着小陶往回走去。 正走在竹林里的小径上,遇见了眼红肿的如核桃般的宋蓉儿。 宋蓉儿看见她倒是一愣。 「廉二小姐。」宋蓉儿施礼道。 廉如意还她一礼,欲要前行。 「廉二小姐,」宋蓉儿却叫住了她,「早上是我不对,请廉二小姐替我向欣娉姐姐道歉。不过我也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宋蓉儿说完,就抹着眼睛跑走了。 廉如意在原地略站了会儿,便又向前走去。 姐姐说的对,能把这样的话摆在面上说的女孩儿,只是不够成熟,被家里娇惯坏了而已,不足为惧。 v第21章[12.18] 这天晚上廉如意从慕容御那里得知,林仕元已经回京了。 「他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廉如意看着慕容御道。 慕容御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暂时不能走。」 她还在这儿,他又怎么舍得走呢? 宋蓉儿大概也是得知,林仕元已经走了的消息,与昔日的欣娉姐姐也闹得十分尴尬,实在不好再住下去,便也回了京城。 廉家两姐妹倒是安安心心的一直住够了半个月,才打道回府。 在回京的马车上,寒梅轻声说道:「小姐,那小和尚法号普净,刚出生没几日就被丢弃在护城河里,路过的和尚好心捡回了寺里,一直养大的。」 「那和尚好胳膊好腿,又面善,他爹娘怎么舍得把他扔了呢?」春杏瞪大眼问道。 「只知道他与三小姐同岁,也是生在八月,但具体那一日,便不清楚了。」寒梅没有理会春杏,继续汇报着自己查到的资料,「普净小师傅虽年纪不大,但是很有佛缘,很得方丈赏识。四岁起就跟着方丈南下游历,最近才刚刚回来。小姐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 廉如意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见过普净,但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呢? 「小姐,」小陶忽然开口,「奴婢有句不敬的话,您有没有觉得普净师傅,长得有点像大少爷呢?」 「你胡说什么!」云溪和春杏同时斥责道。 廉如意闻言却是登时愣住! 大哥?她怎么没想到?也许是因为她和大哥太过熟悉,才不会觉得像?可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是潜在的东西。 「你真的觉得普净师傅,很像我大哥么?」廉如意看着小陶,认真的问道。 「小姐,你不要听小陶胡说!普净师傅虽然长得也不错,但哪有大少爷的气质威风!不能比的!」春杏猛摇着头否认。 云溪和春杏都是从小就呆在府里的丫鬟,平日里也没少见过廉世召,她们对大哥也十分熟悉,往往越是陌生的人,越是能看出两个人是否相像。 仔细想来,普净师傅的浓眉,高鼻,薄唇,确实和大哥有几分相似,都是有些像爹爹的。 而且普净的生辰与廉葭葭接近,而薛姨娘对廉葭葭的漠视和不关心也不像一个母亲对女儿,会不会……会不会普净和廉葭葭…… 廉如意想到这儿就摇了摇头。 母亲不是那种小气狠辣的主母,母亲能容得下马姨娘生下廉世远,又怎么会容不下薛姨娘也生一个儿子呢?再者说,如果母亲不想让薛姨娘生孩子,直接毒害了那孩子不是比用一个女孩儿来换一个男孩儿更省事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姐,怎么了?」寒梅将自己查到的都说完,见廉如意神色异样,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廉如意一时也没有头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母亲定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而薛姨娘自己,似乎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没事,此事不要对他人提起。」廉如意吩咐道。 四个丫鬟都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马车内一时寂寂无声。 姐妹两人又是大半日的奔波,才回到将军府。 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家里还有一件大事,在等着她们。准确的说,是在等着廉欣娉。 「什么?已经交换了庚帖,待我及笄那日,就要纳吉?」廉欣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一双美目,看着满脸笑容的周嬷嬷。 「是啊,小姐,是老爷亲自相看的,错不了!」周嬷嬷说着,眼睛就湿润了,「老奴还一直担心这件事呢,担心夫人不在了,老爷一个大男人,这种事情怕他不放在心上。如今才知道,老爷是心疼着小姐呢!」 「恭喜姐姐了!」廉如意在一边笑着说道。 廉欣娉却还有些愣神。 之前在普济寺里还有些担心的事情,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这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 「是林太傅家的林公子,嬷嬷你没有听错吧?」廉欣娉又紧张的问了一句。 周嬷嬷忍不住破涕为笑,「老奴年纪虽然大了,可这耳朵还好使着呢,不会听错的!」 廉欣娉点点头,「哦……」 「我那英明睿智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姐姐哪里去了?看这样子,是欢喜傻了吧?」廉如意打趣道。 「你这丫头,如今胆子愈发大了,竟取笑起我来了!」廉欣娉顿时满脸通红,嘴上虽硬,心却已宛如鹿撞,不能平静了。 「好了,赶了一天路,真是累极了,姐姐有这么一个好消息,妹妹也能放心的安然去睡了。只怕有些人,是要欢喜的睡不着了!」廉如意笑着躲开姐姐的攻击,带着丫鬟,边笑边跑着离开姐姐的院子。 如此,她倒真的能放心了。 这月二十,廉将军请了寺里的僧人在家里做了法式,以悼念亡妻。 廉氏子女三年的孝期也算正式过完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六月初九这天,林仕元梳洗一新,精心装扮之下,更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礼物,来到将军府。 这日也是廉欣娉及笄之日。 因为主母不在,廉将军又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是粗枝大叶的。廉欣娉自己也没打算及笄之礼要大办。 于是只有知道的至交好友前来道贺。 v第22章[12.18] 廉欣娉及廉如意正在后院接待这些小客人,便有家中奴婢来到后院,在廉欣娉耳边悄声说道,「大小姐,林公子来了。」 虽说这种场合,用不着廉欣娉出面,但是藏在隔间里偷偷看看,也是被默许的。 廉如意冲姐姐笑笑,示意姐姐只管去,这里有自己招呼。 廉欣娉犹豫一阵,还是跟着家仆去了。 待她回来,更是满面桃红,笑容不断。 廉如意知道,自己今生总算没有再重蹈前世覆辙,没有害的姐姐终身不幸。 廉家和林家交换庚帖这事都是在私下里进行的。可纳吉这种事,却是不可能避人耳目的。 于是第二日,京城便有很多人知道了林家嫡子和廉家大小姐订婚之事。 宋蓉儿的到来,廉欣娉和廉如意都算不上意外。 当宋蓉儿气势汹汹的直冲廉欣娉的闺房时,廉欣娉正在绣自己的嫁衣,廉如意被云嬷嬷和周嬷嬷强行逼着在一旁观摩。 丫鬟们自然是知道宋蓉儿身份的,也知道她平日里和大小姐要好。所以虽然看出她面色不善,却也不敢硬拦。 廉欣娉放下大红的绸缎,冲跟在宋蓉儿身后的丫鬟摆摆手,让她们退下,才叹了口气,对宋蓉儿说道:「你来了,请坐吧?」 宋蓉儿直愣愣的看着姐姐刚刚放下的大红色的绸缎,眼睛似乎被刺得生疼,却移不开视线。 「欣娉姐姐,这是你的嫁衣么?」宋蓉儿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问完就一步步向那还未成形的嫁衣走去。 「你干什么?」廉如意挡在她前面。 宋蓉儿的眼睛却不看她,直愣愣的看着她身后的红红火火的颜色。 「你让开,我只想看看,真的,只是想看看……」宋蓉儿喃喃的说道,不知是说给廉如意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廉如意闻言却是不动,她担心宋蓉儿情绪不稳之下,会拿姐姐的嫁衣出气。 宋蓉儿见挡在自己跟前的人不动,这才抬眼去看廉如意,「我说,你让开!」 廉如意闻言面色冷凝,「宋小姐,你最好冷静一点。」 「我冷静?你们都劝我冷静?可是我怎么可能冷静呢?」宋蓉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苍白凄惶,目无焦距,「那是仕元哥哥呀,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住在我心里的人……如今却见他要娶别人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宋蓉儿说着竟突然扑向廉如意。 廉如意站在原地,身形不动。 她身侧的小陶却一闪身,挡在廉如意身前,任由宋蓉儿在她身上扑打。 「来人!把宋小姐拉开!」廉如意冷声道。 丫鬟们得了命令,立即上前拉开宋蓉儿。阵向肠血。 宋蓉儿又哭又闹,挣扎着对拉着她的丫鬟更是拳打脚踢。 不过将军府的丫鬟多少都是会点功夫的,大家虽说不敢对宋家小姐动手,防身倒也足够了。 「将宋小姐送回府上。」廉如意对丫鬟们说道。 宋蓉儿突然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甩开了拉着她的丫鬟,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她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只见手帕之上绣着精致的兰花。 忽然见她刺啦--一声,将那帕子撕成两半,她还要再撕,廉如意却向周围的丫鬟使了眼色,丫鬟们一拥而上,再次将她拉住。帕子也掉在了地上。 宋蓉儿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别拉我走!我还有话要说!欣娉姐姐,我来见你最后一面,这是你送我的帕子,我一直精心的收着,如今,你我的情谊便像这帕子一般……」 宋蓉儿的哭喊之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宋小姐这样,肯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给力」周嬷嬷在一边摇头说道,神色间尽是对宋蓉儿的不认同。 廉欣娉叹了口气,倒是什么也没说,坐下来,继续拿起自己的嫁衣,穿针引线间,素来心灵手巧的她竟然扎了自己的手。她迅速按住手指,没让血珠子冒出来。自己亲手绣的嫁衣裳怎能沾了血污呢! 廉如意走上前,弯腰将地上被撕成两片的手帕捡了起来。 「姐姐,别为那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想要就要去争取,撒泼耍赖并不能改变什么,不想认命,又不思进取的人,日后必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廉如意不知道这话是说宋蓉儿,还是在说前世的自己,「人总会长大,疼痛是成长的代价。不管是宋蓉儿,还是我们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想不想得开,是她自己的事,姐姐不必纠结于此。」 廉欣娉闻言,看着廉如意手中破成两半的手帕,良久,才点点头,「我知道,我很高兴,你长大了……今日也能站在我身边,安慰我了。」 廉如意一愣,随即笑道,「我们是亲姐妹,哪有道理永远让你站在我前面为我遮风挡雨的?」 她说话间,将手里的帕子交给小陶,「拿去烧了。」 小陶接过帕子,脸上愤愤不平,在她看来这宋小姐也忒不知好歹了点! 廉欣娉看着小陶拿着帕子,消失在门口,轻叹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渐渐轻松起来。廉如意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这事过了没几日,一直安心呆在家中观摩姐姐绣嫁衣的廉如意却收到了贤王妃的请柬,请她到府上一聚。 廉如意拿着请柬,反复看了几遍,这魏采邑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可不记得自己和魏采邑什么时候关系好的值得她专门下请柬请自己了? 如果魏采邑得知廉如意此时的腹诽,定也十分郁闷吧。给力她从认识廉如意那天起,就看廉如意不顺眼。可是这请帖是贤王让她下的,出嫁从夫,她虽十分讨厌廉如意,但也知道,有自己这个正牌的贤王妃在这儿,廉如意已经不可能在从自己手中把贤王抢走了,便为了不惹贤王生气,顺势就下了这个帖子。如今自己的身份以不同往日,等廉如意来了,自己肯定要好好讽刺她一番。 魏采邑这么想着,心中对廉如意多少还是有些醋意的,她却不知贤王请廉如意来乃是源于一个梦境。 v第23章[12.18] 两个多月以前,贤王长跪御书房门外,不吃不喝一连跪了三天,为容妃求情,但皇上却一直连他的面都不见。最后那天淋了雨,他终于晕倒在御书房外。他不知道皇帝最后是否见了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 他在床上躺了五六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断断续续的高烧,口中呓语不断,着实吓坏了魏采邑和廉葭葭,他的一妻一妾也难得的在那几天没有勾心斗角,一心一意的服侍他,唯恐他有了什么好歹。 直到被抬回来的第七天,他才突然清醒,清醒以后,只有一个模糊的梦是他昏睡这几日,唯一的记忆。 他再看廉葭葭的目光都充满了探究,直看的魏采邑生生掰断了自己养了许久的两根长指甲。看的廉葭葭也是心潮澎湃。 他却什么也没说,清醒后的他似乎变得很沉默。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像是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再去御书房门前跪着了。魏采邑和廉价机都担心,他是不是发烧,把哪儿给烧坏了?但这大不敬的话,谁也不敢说的。 廉葭葭见他的机会也甚少,更不要说单独见他了,她现在怀孕已有三四个月了,肚子已经渐渐有了显怀的迹象,为了不让魏采邑看出来,她整日都穿着比较宽大的衣服,也幸而她身材瘦削,才一直没让魏采邑对她有所防备。 这一日贤王莫名其妙的就要求魏采邑给廉如意下请帖,不禁魏采邑一愣,廉葭葭也十分意外,不过她心思急转,当即就写信给薛姨娘,薛姨娘平日里身份不够,难以入得王府来,廉葭葭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她觉得如今也只有薛姨娘会和她站在一边,正好有魏采邑邀请廉如意的机会,薛姨娘正好可以求了廉如意带她一起到王府来。 就在廉如意收到魏采邑的请帖之后不久,薛姨娘就找上门来了。 「二小姐。」薛姨娘恭恭敬敬的朝廉如意施礼。 廉如意起身还了半个礼,如今廉如意不再像前世大大咧咧,礼节上从未有半分错处。 薛姨娘想起夫人刚离世那段时日,廉如意和她亲如母女,不禁叹息,自己那时候花了多少心血才使得廉如意信赖她,若不是因为廉葭葭,自己现在说不得已经坐上了正妻的位置,也不会和廉如意这般疏远客套。 她只以为问题出在廉葭葭那里,却不知廉如意已非当初天真烂漫好糊弄的廉如意。 「姨娘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么?」廉如意坐下,淡淡的看着薛姨娘问道。 薛姨娘迟疑了一阵,在廉如意的目光之下,她还是放弃了兜圈子,实话实说道:「婢妾听说二小姐收到了贤王妃的请柬,婢妾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三小姐了,所以,婢妾想求二小姐能带婢妾一同到贤王府,不知二小姐方不方便?」 廉如意略点了点头,「薛姨娘消息够灵通的。」 薛姨娘颔首说道:「是三小姐写信告知于婢妾的。」 「那薛姨娘就不知道,我根本不打算赴约么?」廉如意笑了笑,说道。 薛姨娘脸色一白,廉葭葭在心中虽未言明请她去是有什么事,可评她对廉葭葭的了解,定是她遇到了实情才会想到要请自己去贤王府,如今贤王府可不像在别院里一般,疏通了关系就能见面。贤王府的当家的,可是有贤王妃的,自己一个姨娘,要见的也是贤王的妾室,魏采邑能同意了才怪。 如今也只有求着廉如意,才能有这么一个见面的机会。可廉如意居然不去?这可如何是好呢? 廉如意见薛姨娘发白的脸色,心中感叹,这才像一个做母亲的担心女儿的样子,莫非以前自己对薛姨娘有误解?她对廉葭葭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 想到自己在寺中见过的普净师傅和大哥相似的眉眼,又想到薛姨娘以前对廉葭葭不管不问的态度。廉如意突然觉得,借这个机会,让薛姨娘再见见廉葭葭,自己也从旁观察,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正犹豫着开口,却见薛姨娘噗通在她脚边跪了下来,「姨娘这是做什么?小陶,快扶姨娘起来!」 薛姨娘却泪眼朦胧的仰头看着廉如意,「二小姐,婢妾知道二小姐心善,三小姐以前做了许多荒唐之事,有许多对不住二小姐的地方,三小姐大人大量,也未曾与她计较过。如今她在旁人屋檐下伏低做小,日子远不如在府中那么好过,婢妾已有许久不曾见过三小姐,心中牵挂,求二小姐可怜婢妾为人母的一片心……」 廉如意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再看看薛姨娘与廉葭葭的关系,顺势便答应下来:「唉,既然姨娘这么说了,虽说我与贤王妃并不相熟,但前去赴约也不是不可,只是三妹的性格,着实让我担心,如果姨娘答应到时让小陶陪伴姨娘左右,那我便带姨娘前去吧。」阵页央巴。 薛姨娘止住眼泪,看了看一旁正搀扶自己的小陶。 小陶也冲她笑了笑。 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薛姨娘便没将小陶放在心上,爽快的点头,「多谢二小姐成全!」 廉如意笑而不语,小陶年纪小,可心思机敏,观察细致入微,且她没有接触过廉葭葭,对廉葭葭不会怀有成见,这边更有利于她从旁观察。 一天后的贤王府之行,便被排上了日程。 宽阔的马车行驶在京城平坦的大道上,只听得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音,听得马车沿角铜铃叮当之声,却听不到车内主仆轻声的交谈。 「小姐,我要看住薛姨娘不让她和三小姐窃窃私语么?」小陶眨巴着眼睛问道。 廉如意摇了摇头,微微笑说:「恰恰相反,你要帮她们找机会窃窃私语,离得远些,不用听她们讲什么,只用眼睛看,用心看,她们母女如今关系如何就可。」 小陶虽心中疑惑,还是认真的点头,她家小姐自是料事如神,小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就是了! 马车停在贤王府的门口,王府内院的管家立即笑脸相迎。待廉如意并薛姨娘到了王府女主人待客的花厅,却不见贤王妃的身影。 管家赔着笑脸道:「请廉二小姐稍坐片刻,我家王妃马上就来。」 廉如意微笑颔首,管家便退了出去。 少时便有丫鬟奉上了茶,却迟迟不见魏采邑的身影。 卧房的妆台前却见一美少妇妆容精致,衣着富贵华丽,手中却捧着一本闲书,看的津津有味。不是魏采邑,却还是谁? 「王妃,那廉家二小姐已经到了多时了,您……」魏采邑身边的丫鬟小声劝道。 「她既愿意来,就让她多等上一会儿,怕什么!」魏采邑口气随意的说道。 丫鬟还要再劝,魏采邑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别在我耳边聒噪,我看了这几页就过去。」 丫鬟抿嘴不语,脸上却愈加焦急。自家小姐怎的嫁了人比在家里时还要任性呢,王爷正在家中,王妃这般待客,王爷知道了不知会不会生气呢? 「王爷,廉家二小姐已经来了。」贤王身边的随从冯毅进了书房说道。 贤王闻言放下手中狼毫,默默出神。 「王妃将人晾在花厅已经两刻多钟了。」冯毅又说道。 贤王皱眉,回神的瞬间,脸色不虞,「走,既然她不愿待客,我便亲自替她待客吧,免得旁人嘲笑我贤王府待客无道。 冯毅躬身跟在贤王身后向花厅走去,心中默默想到,看来外界传言他家王爷喜欢廉家二小姐的传言,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嘛! v第24章[12.18] 廉如意坐在花厅,知道这是魏采邑想要给她个下马威,到也不甚在意,既然来了,她就没打算计较这些。自己不喜欢魏采邑,自然也就没指望原本大婚前就看她不顺眼的魏采邑现在能喜欢自己。 倒是薛姨娘有些坐不住,愈蹙愈深的眉头泄露了她此时焦灼的内心。不知廉葭葭写信唤她来究竟所谓何事呢?王妃一直不露面,她也不好立时就去看王府的小妾吧? 正当薛姨娘焦心不已,如坐针毡时,贤王的身影出现在花厅里。 廉如意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贤王也在家中。 薛姨娘见到贤王,更是惊讶,不过她立即低下头,掩住脸上情绪,跟着廉如意起身,向贤王行礼。 待她再抬起头时,目光却扫到站在贤王身后的冯毅,瞬间她的眼睛就看直了!她求主子多时,主子都不曾安排她见冯毅,今日居然能在这里偶然得见,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薛姨娘似乎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她想要捂住心口,借以掩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感到自己的眼眶猛的涌上一股湿热之感,立时低下头去。 这里不是地方,她不能露出太多情绪! 薛姨娘在心中大声的提醒自己,她赶紧低下头,逼退眼中泪水,双手紧捏成拳,尖尖的指甲深陷手心,清晰的痛感让她逼着自己保持冷静。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反常的举动,全都落入一双敏锐灵动的大眼睛之中。 「贤王有礼,小女前来赴王妃邀约,不知王妃今日不便,小女这就告辞,还请贤王代为转达小女歉意。」廉如意不看贤王,目光只落在脚前富丽盘错的地衣花纹上。 贤王却是目光深深的落在廉如意身上,「不必,王妃立时就到。」 廉如意虽然没有抬头,却是感觉到贤王灼热的视线,六觉敏锐的她觉得今天的贤王似乎有些不同,上次见贤王还是在他大婚的时候,怎觉多半年不见,慕容丘似乎更加阴沉了? 魏采邑正嘴角带笑的翻着闲书,忽听丫鬟禀报说,王爷去了花厅,立时变了脸色,扔下书,就提着裙裾,疾步向花厅走去,边走还边斥责身边的丫鬟,「你怎么不告诉我王爷今日没有外出呢?王爷怎么会去花厅?廉如意这个贱人,不会到现在还巴望着王爷吧?」 丫鬟张张嘴,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什么都别说为妙,便又闭上了嘴巴,跟在王妃身后,急速赶到了花厅。 「王爷,廉二小姐已经到了啊?这些惫懒的奴才,竟刚刚才告诉我你已经到了!」魏采邑笑看着贤王,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不,我扔下账本就来了,慢待之处,还请妹妹原谅一二。」 廉如意微微一笑,「王妃客气了。」 贤王眸色淡淡的看了魏采邑一眼。 魏采邑立觉后颈发凉,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贤王倒是出乎意料说道:「你既来了,便留下待客吧,我还有事。」 说完转身就出了花厅。 魏采邑倒是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干脆,看着廉如意,脸上渐渐浮起了笑意,看来贤王对她,也不是那么有心思嘛。 廉如意见贤王离开,略松了口气,面对魏采邑她轻松的很。但若直面阴沉的慕容丘,她恐自己还会控制不住情绪。 「廉二小姐近来可好?」魏采邑在主位上做了下来,抬起下巴,神情倨傲的看着廉如意。 见廉如意不过一身湖绿的衣裙,淡金色的比甲,一套碧翠的首饰映衬着白肤胜雪,挽成堕马髻的乌丝上点缀着碧色点翠的发簪。通体装扮简单明快,却在这炎炎夏日让人眼前一亮。 魏采邑再看自己,一身明艳的大红衣袍,美则美矣,但在这夏日看来,总会让人莫名的心浮气躁。更可况,自己可是堂堂王妃,廉如意不过是将军家未出阁的女儿,自己盛装打扮,她却衣着简单,倒像是自己多重视她一样。 这么想着,魏采邑心情又烦躁起来。 廉如意淡淡一笑,「托王妃的福,如意一向都好。」 魏采邑点点头,「听说欣娉姐姐已和林家公子订了婚了?不知婚期是何日?」 「八月初六。」廉如意答道,她眼角的余光看见薛姨娘焦急的神色,有转过头向魏采邑说道,「如意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不知王妃能不能行个方便?」 魏采邑挑了挑眉,「哦?妹妹是有何事?」 「廉葭葭是如意庶妹,今日随如意前来的是葭葭的生母薛姨娘,姨娘很久都没有见过葭葭了,心中思念,不知王妃能不能允许她们母女见上一面呢?」廉如意说道。 魏采邑抿嘴而笑,「我当是什么事呢,做母亲的思念女儿,乃是人知常情,我怎会阻拦?来人,带这位当母亲的去香园看望女儿。」 廉如意已经点明了薛姨娘的身份,魏采邑却不用姨娘,仍用「母亲」来称呼薛姨娘。 薛姨娘脸色尴尬,呐呐起身。阵名肝圾。 廉如意脸色微冷,却也忍住了,魏采邑不就是想激怒自己,想让自己人前失态么?自己怎能这么快就顺了她的意? 「姨娘去吧。」廉如意平静的对薛姨娘说道。 薛姨娘带着小陶,躬身退出花厅。 这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衣着干练的丫鬟,来到魏采邑身边耳语几句,魏采邑脸色一变,却还是点了点头。 廉如意不知何意,但见这丫鬟不像是魏采邑身边的丫鬟,难道是贤王? 「妹妹在花厅坐了许久,与其干坐着,不如我们到花园中去转一转吧,王府后院有一片荷塘,此时荷花盛开,那里景致不错,且也十分凉爽。」魏采邑面色有些僵硬的笑说。 廉如意看魏采邑面色不自然,心下犹疑。 「走吧妹妹,既然来了,你家那姨娘此时恐怕还未见到女儿,我们在这里干坐着也是等,不如去花园里走走。」魏采邑说着已经起身,向花厅后走去。 廉如意也只好起身相随,不管她亦或是贤王有什么打算,自己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贤王府的后花园很大,丫鬟们举着花伞为贤王妃和廉如意遮着太阳,缓步在花丛间走着。 烈日之下,花园的花都有些萎蔫了。 穿过西南方向的半圆拱门,沿着拳头大的鹅卵石铺就的平整的小径,繁茂的树枝掩映之下,幽幽有荷香飘来。 v第25章[12.18] 再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荷塘映入眼帘,大片的荷叶随风摇动,宛如少女的绿罗裙,粉嫩的荷花盛开在骄阳之下,和之前花园里萎蔫的花朵反差极大。 荷塘中心有一方水榭,精巧别致。 魏采邑带着廉如意,沿着曲曲折折的小桥,走进水榭。 阵阵清风吹来,带来荷花的幽香和夏日难得的凉爽,这里,到还真是说话的好地方。 魏采邑难得有礼的请廉如意坐下,目光却直直的落在廉如意脸上。 廉如意待看回去,她却移了视线。 「妹妹,说句实话,我真不知自己哪里不如你,琴棋书画,我样样皆通,针织女红我也拿得出手,你呢?你有什么能拿出手的?除了你这张脸蛋儿精致了些,你哪里都比不上我。」魏采邑视线落在一枝摇动的荷花之上,幽幽的说道,「可为什么,他总是忘不了你呢?」阵名斤血。 「王妃请慎言!」云溪听到魏采邑的话,气的不行,自家小姐那是哪里都好,这魏采邑连自家小姐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真真气煞人了!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斥责道。 廉如意倒是平心静气,越是夸口的人,其实内心里越是没有底气。自己和魏采邑本就不是一路人,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倒是她最后很小声的那句「他总忘不了你」,让她心中猛地一跳,该不会慕容丘还不死心吧? 想来应该不会,魏采邑出身魏武侯府,魏武侯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能拉得魏武侯成为贤王死党,对他他日夺嫡也是一大支柱。 况且姐姐已经和林公子订婚,林家可是明晃晃的太子党,爹爹又是忠心与皇上的,一直都是中立不亲近任何皇子的态度,如今自己也已没了当初的利用价值,前世慕容丘一心只为利用自己,今世至此,自己对他已经没了那般利用价值,他不该还有什么想法才对。 魏采邑被一个丫鬟斥责,抬眼看了看站在廉如意身后美目清秀的云溪。 魏采邑身边的丫鬟,虽然也觉自家王妃言语不当,但时刻维护主子是她们的本分,立即说道:「好大的胆子,你敢对王妃不敬?」 廉如意冷眼看着魏采邑。 魏采邑叹息一声,「罢了,今日我请妹妹过府,就是想化解往日那些不快的。我嫁于贤王之前,与妹妹多有误会,今日妹妹能来,便是给姐姐这个面子,我们杯酒泯恩仇可好?」 刚进王府就把自己晾在花厅,给了一个下马威,刚才又是那么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廉如意可不相信魏采邑请她来,真是为了杯酒泯恩仇的! 「如意对王妃从未有过怨怼之心,何来杯酒泯恩仇之说?」 魏采邑笑了笑,「好吧,那便是我小人之心,曾对妹妹有过误解,我原以为妹妹是心属我家王爷的呢!」 廉如意嘴角一僵,没想到魏采邑不管不顾竟如此直白,「世人传言有误,王妃与贤王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意闺中女子,怎会有此心思,王妃误解,让如意无地自容!」 「我知是误解妹妹了,这不是要向妹妹赔礼道歉么?」魏采邑起身道,「即便不说负荆请罪,我也要亲自下厨,做道拿手小菜,聊表歉疚之心,妹妹可不要拒绝呀!」 魏采邑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虽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发自内心的歉疚之情,但人家就能装的情真意切,这也算是本事了! 「王妃不必客气。」廉如意起身阻止。 「诶,妹妹倘若拒绝,就是不原谅我了?」魏采邑转身向水榭之外走去,「妹妹稍坐片刻,我去备了酒菜就来。今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魏采邑说走就走,还带走了身边侍女。 倒是又把廉如意主仆,给晾在了水榭里。 「哼,奴婢倒是长了见识了,原来贤王妃就是这样待客的。」春杏嘟着嘴,不满道。 廉如意皱眉,看了看周遭环境。 「走,咱们也离开这里。」廉如意说着就向水榭外走去。 「不等贤王妃了么?」春杏问道。 「小姐叫走就走,你哪儿那么多问题!」云溪小声说她一句。 主仆三人还为走出那曲曲折折的小桥,只见一人影从荷塘边上踏着荷叶,飞掠而来。 「贤王真是悠闲,又要替王妃来待客么?」廉如意见慕容丘挡住她的去路,不禁心中恼火。 慕容丘却深深的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认真的打量着。 云溪闪身挡在廉如意身前,「贤王虽说身份尊贵,但也不该这般看着我家小姐呀!」 贤王却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 云溪紧张的一背都是汗,见贤王没有发怒,才松了口气。去年在岳阳楼,贤王一招就将她和香芋打晕的记忆,让她对贤王有种莫名的恐惧。 「廉二小姐,本王没有得罪之意,只是有个问题,困扰本王很久了,希望能得廉二小姐解惑。」贤王看着浮动的荷叶说道。 「廉二不才,恐怕不能为贤王解惑。」廉如意冷声说道。 「这问题,非廉二小姐不能解。」贤王却态度坚决,似乎廉如意不答应,他就不会放她主仆离开一样。 廉如意美眸微眯,「既如此,贤王请讲。」 贤王转过头看她一眼,果不其然在她眼中看到仇恨之意,不过被廉如意飞快的掩藏起来。 贤王低声说道:「有段过往,似真似梦,在我昏睡不醒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中。廉如意,你说,这世上,真有前世么?前世的你我,是不是相识?前世的我,可是亏欠了你?」 廉如意闻言,瞳仁急缩,抬头看向贤王,目光如炬,心底压抑的怒火,似要将她灼烧。 贤王也转过脸,探究的看着她。 廉如意忽而笑道:「贤王说笑了,这前世今生,谁能看得透呢?莫说廉二不能为贤王解惑,恐怕是普济寺的方丈大师,也难以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廉如意说完,收敛笑意,低下头来,藏起自己脸上神色,「廉二不知如何为贤王解惑,还请贤王让行。」 贤王却一直默默的看着廉如意,他看到她忽变的神色,看到她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恨意,看到她笑容背后的僵硬勉强。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75章节】。 豆豆网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豆网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 v第26章[12.23] 停了一瞬,才缓缓开口,「若前世有罪,今世可还有机会补偿?」 廉如意低着头,闻言只说:「梦境做不得真,王爷何必耿耿于怀。」 贤王还要再言,忽有家仆寻了过来,「王爷,四皇子递了拜帖。」 贤王侧脸,正看见廉如意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笑说:「告诉四弟,我不在家中,请他改日再来!」 只是那家仆还未转身离开,四皇子的声音就传了来。 「不知怎招贤王如此不待见,分明身在家中,何故诓骗与我?」四皇子脸上分明在笑着,眼神却是冰冷的,唯独视线划过廉如意时,染上些温度。 贤王看他一眼,紧抿着嘴唇,脸上丝毫没有当场被拆穿的尴尬,「四弟前来所谓何事?」 「无事,就是看看王爷你在不在府中。」四皇子淡淡的说道。 廉如意趁着贤王与四皇子说话的功夫,迅速侧身,带着丫鬟们绕过贤王,行至四皇子身后时,才说道:「既然贤王与四皇子还有事要谈,廉二就告退了,还请贤王转告贤王妃,多谢款待。」 贤王皱眉看着廉如意的身影,四皇子却嘴角含笑,眼中冷冷戒备的看着贤王。 贤王心中懊恼,四弟功夫深不可测,如今硬来没有胜算,更可况,自己只是困扰与那个纷扰如身临其境的梦境,想从廉如意这里获悉答案。梦中他将廉如意利用的彻底,最后却背叛了她一片赤诚爱意,害她腹中孩儿,害她性命,害她家族……梦中的自己冷酷残忍,眼中只有权势名利。他觉得那定不是真的,可为什么廉如意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眼含仇恨?为什么会对他退避三舍?那究竟是梦,还是真有前世? 迎着慕容御冰冷的目光,贤王也只好目送廉如意主仆渐行渐远。 「王爷,王爷……」又有家仆找来。 贤王神色郁郁,「何事惊慌?」 「王爷,好事啊!廉姨娘她……她有身孕了!」那家仆看着贤王冰冷的神色,咽了口唾沫,满以为前来报信儿,是个能轻松讨得赏钱的活儿,怎么如今看来,不是这个样子? 贤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表情稍缓,「你说廉姨娘,怀孕了?」 「正是啊!王爷!」家仆偷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王爷这是欣喜过度了么? 「既然贤王有家事,那四弟便先告退了!」四皇子也不等贤王同意,便转身离开。 廉如意还没走出贤王府的后花园,便被慕容御追上。 「你还好吧?」慕容御有些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廉如意。 廉如意闻言站定脚步,任他打量,脸上却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 「你,怎么了?」慕容御敏锐的直觉,觉察出廉如意此时似乎不太高兴。是因为贤王?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是嫌自己来晚了? 廉如意不置一词,见他打量完,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慕容御提步跟上,心中却不似面对贤王时那么平静,廉如意这样,的确是生气了吧?而且似乎真的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小翼凑近,「如意,我……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晚?是我不好,回去我就进宫向父皇讨要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来,行么?」 廉如意却不看他,径直向外走去。 慕容御这才真的头疼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啊! 待出了王府,上了马车,慕容御也跟上了马车。 廉如意却也不看他,只看着被春杏撩起的车帘,默不作声。 「你们先下去,我同你家小姐有话要讲。」慕容御对丫鬟们说道。 云溪看了看廉如意的神色,冲春杏点了点头,两人退下马车。 「如意……」慕容御往她身侧挪了挪,「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行么?你一生气,英明睿智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阵吐页号。 廉如意终于转过脸看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贤王府?」 「啊?」慕容御一愣。 「还出现的这么及时,不要说你是来找贤王的。」廉如意语气平淡,慕容御却听得心惊胆战。 「我自然是担心你……」慕容御说完,才心觉不好。 果然,就听闻廉如意的口气冷了几分,「你派人跟踪我?」 慕容御脸色有些僵,「不是……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廉如意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很有耐心听他解释的样子。 慕容御却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该作何解释,毕竟,自己派人守在她身边也是事实,虽然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但毕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对不起……应该事先让你知道的。」慕容御低下头来,态度像犯了错的孩子。 廉如意移开停在他脸上的视线,微微叹了口气,「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脆弱,经营起来如履薄冰,我希望能陪我走下去的人和我之间能够开诚布公。你的心意我能明白,但如果你能事先让我知道,我觉得会更好。」 慕容御闻言立时抬头,深深地点头,「这次是我行事欠妥,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你会把派在我身边的人撤走么?」廉如意问道。 慕容御沉默了一瞬,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贤王对你似乎一直没有死心,没娶你进门之前,不在你身边安排人手,我难以安心。」 廉如意目露失望。 慕容御立即说道:「不过我可以把他们都叫道你面前,让他们随时听你指令,让他们呆在你身边,不要赶他们走,是我唯一的要求,可以么?」 v第27章[12.23] 廉如意见他坚持,略想了想,就像他们这些皇子身边会有暗卫一样,自己不过提前享受了这种保护,而且还能多上几个得力的手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之前,他背着自己就派人跟在她身边,让她心中很是别扭而已。 但转而想想,如果没有他这一举动,今天在贤王府,自己也不能这么快就脱身,想到这里,廉如意便点了点头,「你保证他们都会听我的指令么?」 慕容御点头,「这是自然。」 云溪和春杏等在马车外面,站的离马车稍远一些,车上的对话,她们不能听到,只安静等着小陶和薛姨娘回来。 薛姨娘和小陶一到了香园,廉葭葭便起身相迎,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姨娘您可来了!我等的好着急!」廉葭葭拉着薛姨娘的手说道。 薛姨娘却冲她使了使眼色,瞥了瞥身边的小陶。 廉葭葭看了小陶一眼,她在将军府的时候,小陶还没有入府,她并不认得这是廉如意身边的丫鬟,「你在外面呆着吧,我与姨娘有话要说。」 小陶福了福,躬身站在门外。 薛姨娘看了小陶一眼,似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好打发。 「姨娘,你快帮我出出主意吧,我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王爷那里也还不知道。在这王府后院,我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只能求着姨娘帮帮我了!」廉葭葭略带哽咽的说道。 薛姨娘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眼前是刚刚见过的冯毅的面孔,他似乎又长高了,可是更瘦了,眉眼之间倒是硬气了不少。今日偶然一见,下次再见面还不知是何时呢? 「姨娘,我怀孕了,可是我怕有王妃在,她会容不下这个孩子……」廉葭葭没有发现薛姨娘的走神,继续说道。 「什么?」薛姨娘这才猛然惊醒,立即起身向外看去,却见小陶正站在门口,似是无聊的在踢着脚下的石板,并没有听到房中对话,才又问道,「你真的怀孕了?」 「几个月了?」薛姨娘的神色紧张起来。 「四个多月吧。」廉葭葭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她也不是很确定,至今还未找大夫看过。 薛姨娘上下打量她一番,「王爷和王妃都不知道?」 廉葭葭又点头。 「你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薛姨娘有些怀疑。 廉葭葭想了想,「应当是不知道的。」 这到让薛姨娘很有些意外了,真是女为母则强啊,廉葭葭在将军府时,那混不吝的性子,让她前段时间很是担心,她能在魏采邑的手里安安生生的过上多久。不曾想,她不但好好的活着,甚至连怀孕这么大的事情,都能生生藏住几个月之久。 薛姨娘立即想到,如果廉葭葭能为贤王生下长子,那她在王府的地位必会上一个台阶,倒时,也许自己就有更多的机会能够过府看她,到那时,就如同今天这般,偶遇冯毅的机会,也会多起来吧? 「三小姐,」薛姨娘思及此处,激动的握住廉葭葭的手,「这个孩子对你对贤王府影响深远,你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呀!」 廉葭葭点头,这还用她提醒么,自己若不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藏到今天呐! 「所以才请姨娘来,帮我出出主意,王妃定然会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薛姨娘眉头紧锁,「先告诉王爷吧,你身子越来越显,很快就瞒不住了,先让贤王知道,会保险一些。」 廉葭葭点头,「都听姨娘的。」 「小陶,你去告诉王府的下人,让他们禀报贤王,廉姨娘有身孕了!」薛姨娘冲站在门口的小陶喊道。 小陶先是对着薛姨娘一愣。 待薛姨娘又催了她一遍时,她才「哦。」了一声,调头跑掉。 「这丫头是姨娘新添的丫头么?」廉葭葭随口问道。 「是你二姐姐身边的丫头。」薛姨娘摇头道。 廉如意?廉葭葭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她派一个丫头跟在姨娘身边,是要来监视自己么?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了,她的手伸的可是够长的呀! 薛姨娘发现廉葭葭神色有异,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当下孩子的事才是头等大事,你计较这些做什么?姨娘不是借着她的名才能来看你么?小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丫头,让她跟着又能如何?」 廉葭葭这才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了后花园荷塘边上,家仆来报喜的一幕。 贤王大步流星的来到香园的时候,小陶已经又低着头站在门口,极低的存在感,贤王甚至都没看见她,就从她身边越过。 「见过王爷。」廉葭葭与薛姨娘起身向贤王行礼。 薛姨娘却偷偷抬眼瞧了瞧贤王身后,没有发现冯毅的身影,眼中略有些失望,立即收敛神色,恭恭敬敬的站着,只要葭葭能生下长子,自己以后能够常进出王府,还怕没有机会见他么? 贤王上下打量一番廉葭葭,「你怀孕了?」 廉葭葭红着脸,娇羞无限的点点头。 「请府医来。」贤王吩咐道。 跟着贤王一道而来的随从,立即转身跑开。 小陶眼神闪了闪,往门边靠了几步,本就年纪小,身量偏瘦的她,在扇门的遮挡下,更加不引人注意了。 「王妃知道么?」贤王坐下来,看着廉葭葭问道,他没有过子嗣,不知道女子怀孕都会有怎样的症状,但看廉葭葭削尖的下巴,宽大的衣裳,他是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同的。 廉葭葭摇头,「还未禀于王妃。」 贤王看她一眼,见她脸上红晕悄悄褪去,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来。心中有数起来,魏采邑并不是一个有气量的人,他是知道的,现在她这个正妻还没有怀孕,倒叫廉葭葭这小妾先怀上孩子,倘若真的廉葭葭能生下王府的长子,恐怕势必成为魏采邑的眼中钉肉中刺。 v第28章[12.23] 可现在太子还未大婚,父皇还没有一个孙子辈的后世,如果自己能率先为父皇养育一个孙子,即便不是正妻嫡子,想必作为第一个孙子,父皇也会非常高兴非常喜欢的吧?到那时,再趁父皇高兴,为母妃求情,也许能提前救出母妃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儿,贤王指了指下手的座椅,「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别站着,坐下吧。」 廉葭葭闻言有些欣喜,贤王这么说,看来还是比较在意这个孩子了?以前他可不会对她这么客气的说话。她心里美滋滋的在椅子上坐下。 薛姨娘来到她身后站定。 不多时,府医就小跑着跟着贤王的随从赶到了香园。 「王爷!」府医行礼道。 「无需多礼,你来为廉姨娘把脉。」贤王指了指廉葭葭。 廉葭葭紧张的伸出手腕,自己是怀孕了,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若不是衣裳宽大,一眼便能看出。但她记得前世在街上看到的孕妇都十分丰腴,自己却除了肚子大点儿,哪儿都很瘦,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不好呢? 府医上前,用丝帕搭在廉葭葭手腕上,静心号脉。 见府医脸色愈来愈凝重,贤王也稍稍紧张起来,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王爷,」府医犹疑的开口,「廉姨娘可是喜吃寒凉之物?」 廉葭葭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吧,都是厨房送来什么我就吃什么的。」 府医轻叹一声。 贤王立即问道:「孩子可有什么不妥?」阵广乐号。 「廉姨娘身体底子好,但体内寒气过重,若是一般女子,很可能已经致使不能有孕了,但依廉姨娘的情况来看,是有了身孕之后才服下了不少的寒凉之物,再加上心情不畅,虽说现在孩子月份尚小,还看不出什么,但也会影响腹中胎儿生长,若不及时加以调理,待月份大了以后,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生产艰难或者早产。」府医说道。 廉葭葭闻言愣住,她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寒凉之物啊?难道是魏采邑已经知道她怀孕了?应该也不是,她若早得知自己怀孕,恐怕就不只是这些了。想来,应该是她想要自己不能成孕,不曾想到自己已经捷足先登了。 贤王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你列出一张单子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明明白白的写出来交给廉姨娘。」 府医附身称是。 贤王将视线转向廉葭葭,刚才府医说孕妇心情不畅也会影响孩子在母腹内的生长,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些,「你且安心养胎,自今日起,王妃那里的晨昏定省就省了,本王会在香园另设小厨房,亲自挑选人来伺候你,以后就不用大厨房来伺候你的饮食,想吃什么,就吩咐小厨房随时给你做。王妃那里,我自会交待她,倘若她敢伸手,本王定不轻饶,你每日高高兴兴的就好。」 贤王想了想又道:「待你平安生下孩子,本王就封你为侧妃!」 廉葭葭闻言喜形于色。 薛姨娘在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她立即反应过来,起身犹自娇羞的谢恩。 「免了,以后一切以孩子为重,这样的虚礼就免了。」贤王抬抬手道,「如今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回王爷,已经有五个月了。」府医答道。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廉葭葭忍不住问道,「五个月肚子不是应该很大么,怎么我的肚子这么小?」 府医脸色为难,「现在月份尚小,还不能看出男女。至于廉姨娘说的体态小,一是因为廉姨娘身量高挑,原本就瘦削,不是很显怀,二是,姨娘心情郁结,体寒,腹中孩儿发育有些缓慢。」 贤王脸色又渐渐凝重起来,廉葭葭也不轻松。 「府医,现在调理……孩子……」廉葭葭迟疑的问道。 「姨娘请放心,现在调理,只要日后姨娘保持心情愉悦,吃食上多多注意,孩子是能够健康无虞的!」府医说道。 「哦,这就好。」廉葭葭舒了口气。阵杂匠划。 活了三世,第一世是在酒吧狂欢,喝醉了酒,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第二世,她眼睁睁的看着廉如意死在鸠酒之下,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就要坐上皇后之位了,却被人推下枯井一命呜呼,两世一世比一世死得冤,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把自己推下井的。当然前两世她都没有机会做母亲。 好在上天厚待她,终于让她在这重生的第三世有了做母亲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看贤王对这第一个孩子的重视程度,她一定可以母凭子贵的,先是侧妃,等日后……哼,魏采邑就等着瞧吧! 贤王这次到真是很上心,亲自安排好了香园的一应事务,便来到正院,找到魏采邑。 魏采邑见贤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意妹妹已经走了么?」 贤王冷眼看着魏采邑,直看的魏采邑心中忐忑,他才开口:「别跟本王说,你不知道本王是从哪儿过来的。」 魏采邑脸上一阵尴尬,她当然已经听说廉葭葭怀孕的事儿了,还听下人们禀报说,贤王一听说廉葭葭怀孕,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亲自安排府医诊治,还给香园安排了小厨房。 廉葭葭这个贱人,自己这正妻嫡妃都没有怀孕,怎能允许她一个小妾,先为王爷生下孩子?所以便想装作不知情,在暗中除掉廉葭葭的孩子。 不想王爷一回来就拆穿了她。 「本王不管你心中打着怎样的算盘,但是这个孩子的主意你不能打!」贤王看着魏采邑,冷声说道,「倘若孩子有了什么意外,本王定不饶你!」 「王爷……」魏采邑泫然欲泣,「廉姨娘虽身份低微,但她腹中孩儿毕竟是王爷的骨肉,我怎会那般歹毒,怎会去害王爷的骨肉呢?在王爷心中,采邑就是那般不堪的人么?」 贤王没有理会她欲垂下的眼泪,只冷冷的说:「如此最好,不要想瞒着本王做什么小动作,否则,本王定会叫你后悔的。 说完,贤王就转身走出了魏采邑的房间。 魏采邑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的捏成了拳。 「王妃,王妃不要生气,一个小妾生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又能怎样?有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生母,也是成不了气候的。王妃不必和她计较,待王妃诞下嫡子,才是咱们王府最最尊贵的世子呢!」魏采邑身边的丫鬟劝道。 魏采邑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盯着门外一株盛开的月季花,目光森然冰冷。 「我不伸手,但如果是她自己不小心,你总不能再怪到我的头上!」 丫鬟闻言大惊失色,她家王妃,这是,这是打算…… v第29章[12.23] 「你多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如今有王爷这般照顾你,想来平安生下孩子也是无虞的了,不过你还是要处处小心为上。姨娘要走了。」薛姨娘在贤王离开香园后,拉着廉葭葭的手说道。 廉葭葭点点头,「行了,都说了好几遍了,我知道了。」 薛姨娘看着她的肚子,却还是不能放心,「你身边的丫鬟,也要多多留意,虽是王爷派来的,也不是没有被收买的可能,凡事多想想……」 「好了姨娘,孕妇是要有一个愉悦的心情的,你再这么啰嗦下去,我还怎么保持愉悦的心情呀?」廉葭葭一边吃着府上刚送来的新鲜的葡萄,一边不耐烦的冲薛姨娘挥手。 薛姨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她的肚子,恋恋不舍的带着小陶离开了。 廉如意在贤王府外的马车里等得不耐烦,已经先行离开了。 于是小陶只好与薛姨娘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上,薛姨娘看着小陶,笑着说道:「小陶姑娘年纪这么小,就相貌不俗,机敏聪明,日后在二小姐身边定得重用。」 小陶笑了笑,一脸害羞的低下头。 薛姨娘心中冷笑,这么小个小丫头片子,就算跟着自己到香园又能怎么样呢?她能看懂什么? 「贤王对咱们家三小姐,还是很不错的,我今日看了,心中也宽了不少。」薛姨娘拍着胸口,语气舒缓的叹道。目光却是细细留意着小陶的神色。 小陶闻言懵懂的点点头,「哦,这样,姨娘你也能放心了吧。」 薛姨娘笑了笑,不再言语。 廉如意的院子里,小陶站在廉如意跟前,小声的说着什么。 「你说薛姨娘对贤王身边的小厮感情不一般?」廉如意倒是十分惊讶,薛姨娘和贤王身边的小厮有什么牵扯? 「是啊,在花厅薛姨娘看着那小厮,眼睛都直了!后来贤王听说三小姐怀孕赶过去的时候,薛姨娘还偷偷往贤王身后看了看,没见那小厮跟着,很是失望。」小陶肯定的说道。 「那小厮多大年纪?」廉如意讶异道,该不会是薛姨娘什么时候给爹爹带了绿帽子吧? 小陶歪着头想了想,「十几岁的样子,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廉如意松了一口气,薛姨娘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就算保养得宜,也不至于让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上吧。而且对方是贤王身边的人,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做面首的地步。 如此说来,薛姨娘为什么会在看到贤王身边小厮时,那么失态呢?她和那小厮有什么密不告人的关系? 「只是我看那小厮并不认识薛姨娘的样子。」小陶又说道,「他目光从薛姨娘身上扫过,根本就没停,不像是装出来的。」 廉如意抬手拖着下巴,默默思索,「你还记得那小厮的相貌么?」 小陶点点头,「奴婢当时对薛姨娘的神情很奇怪,所以就多看了那小厮几眼。」 「如此甚好。」廉如意来到窗边的桌案前,铺展好宣纸,拿镇纸压平,执起工笔,「你来描述,我来画,你看像不像那人。」 小陶点点头。 主仆两人涂涂抹抹,摆弄了多半个时辰,小陶拿起最后落成的一幅画道:「就是他!」 廉如意点点头,房顶喊道:「白玉!」 小陶莫名其妙的抬头,小姐在喊谁呢?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衣着干练,白纱蒙面的瘦小女子忽而出现在小姐闺房里。 小陶吓了一跳,捂着嘴倒退了一步。 廉如意却将那张画折好,交给这位名叫白玉的女子,「去查查贤王身边这个小厮是什么来历。」 「是。」那女子声音清冽,行事干脆果断,接了画,转瞬就消失在房间里。 小陶不禁左看看右看看,甚至看不出她是从哪里出现,又从哪里离开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深深的崇拜之色,「小姐,您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手下!」 廉如意看着小陶满目崇拜之色,脸上倒是一僵,随即说道:「你若有心,肯吃苦,将来也能成为那么厉害的角色。」 总不能告诉自己的丫鬟,她佩服的手下,不是她家小姐的,而是慕容御派来的人吧,那她多没面子。 「小姐,奴婢肯吃苦的!」小陶眼睛亮亮的看着廉如意。 「哦,对了,你说三小姐怀孕了是么?」廉如意故意岔开话题。 小陶闻言,点头道:「是啊,奴婢听到大夫说,已经有五个月了,不过三小姐穿的衣服宽大,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听三小姐的意思是,连她身边的人她都瞒着呢。」 「她倒是谨慎,不过现在已经揭了出来,虽有贤王派人保护她,可恐怕贤王妃也不会死心。」廉如意低声说道。 「小姐,你说三小姐能平安生出孩子么?」小陶凑上前问。 廉如意却一阵恍惚,廉葭葭也怀孕了啊,前世自己也是刚刚得知怀孕,就失去了孩子,那孩子在她腹中甚至连两个月都不足,就化为一滩血水,永远的消失了…… 「小姐?」小陶见廉如意神色凄惶,担忧的有唤了一声。 廉如意摇了摇头,「能不能保护好孩子,在后院之中,乃是各凭本事,总之,咱们不会往前凑就是了。」 小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廉如意挥手让她下去,独自临窗而坐,前世她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她太傻太天真,误信了阴狠的贤王,今世她一定要为那孩子讨回公道,让他血债血偿。只是廉葭葭腹中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贤王欠下的债,就让他自己来偿还吧。 京城的盛夏漫长,时至八月,白日还有暑气未消,怕热的廉如意还在房间里放着些许的冰。 廉欣娉却觉得这个夏,是自己有生以来最短暂的夏天。精美的嫁衣刚刚绣好,大婚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v第30章[12.23] 现下每日能呆在府里的时光她都异常珍惜,虽然林家离将军府并不远,日后也不是不能回来,但女儿一旦出嫁,于娘家就是外人了,再回到将军府,必不同于现在的心情了。 「姐姐,你现在激动么?急切么?」廉如意歪在软榻上,一边吃着春杏拨给她的橘子,一边看着越发貌美的姐姐问道。 廉欣娉看她一眼,「怎么,你是恨嫁了么?」 「我不急,我还能在将军府里多住上几年呢!」廉如意这么说着,心中却浮现出四皇子的面孔来,他定不会有耐心等自己在将军府里多住上几年吧?想着,不禁嘴角都溢出笑来。 廉欣娉瞥了她一眼,对身边的湘琴说道:「瞧你家二小姐的样子,不正是怀春少女的样子么?这将军府,恐怕是留她不住了!」 「姐姐,你不厚道,我恐你这几日临近出嫁,心中忐忑,特来陪你,你倒好,净取笑我!」廉如意从软榻上翻身起来。 正要与姐姐玩闹,却见悦书从外面一本正经的走进来,禀道:「二小姐,宫中有嬷嬷前来。」 廉如意一愣,她已经许久没有经过宫了,她深觉自己与皇宫八字不合,能躲远点还是躲远点好。 「是哪位嬷嬷?」廉如意问道。 悦书摇摇头,「以前没见过,听她自称刘嬷嬷。」 廉如意看了姐姐一眼,见姐姐脸现担忧,便安慰说:「我最近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谁也没去招惹,也没人上门来招惹我,应带不是什么大事,姐姐不必担忧,我去前院看看。」 廉欣娉点点头,她如今待嫁之身,已经不好在人前露面。 廉如意带着云溪和春杏来到前院,果然看见一位面生的嬷嬷。 「这位嬷嬷好。」廉如意微笑着说道。 刘嬷嬷见廉如意前来,立即放下茶盏起身,恭敬的福了福,「廉二小姐有礼,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奉了皇后口谕,请二小姐即刻入宫。」 皇后召她入宫?何事? 再看那嬷嬷脸上表情和煦如春,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既如此,还请嬷嬷稍等片刻,容小女更衣便随您入宫。」廉如意客气说道。 刘嬷嬷躬身应是。 廉如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上一身更为正式庄重的衣着,头上的碧玉簪,也换成赤金点翠更为大气的步摇。 忽而在她身后出现了一名白衣少女,动作干脆利落的冲她抱拳行礼,「禀小姐,奴才得知皇后除了召您入宫以外还传召了岳家小姐。」 「皇后娘家的岳姚琦么?」廉如意回身看着干练的白衣少女,她没有带面纱,眉目清秀却少了些女子的娇柔之态,更添几分英朗之气,大概是身份使然,她与白玉容貌相似,正是白玉的双生妹妹白术。 白术回道:「正是。」 「那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廉如意自言自语道。 「公子也已得到消息,若遇紧急,我等定会护得小姐万全,公子也会及时赶到。」白术言简意赅,却让人听来瞬间就安了心。 廉如意点点头,在上下看了看自己无不妥之处,便离开闺房,随刘嬷嬷进宫去了。 待她再次来到坤宁宫,上次着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只是物是人非,皇后依旧风光无限的住在坤宁宫,昔日趾高气昂的容妃却华光不再。 被宫人引进坤宁宫侧殿,岳姚琦已经先她一步到了,皇后也在主位上坐着,正和岳姚琦有说有笑。 皇后娘娘端庄大气,谈笑间,风采不凡,即便她今日只着一身紫色的常服,举手投足间的尊贵之气也丝毫不减。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廉如意上前行礼。 皇后叫她起身后,她又与岳姚琦相互见了礼。 她与岳姚琦也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自上次普济寺一别,岳姚琦近来通身气质到更显沉静。连之前稍有的一点浮躁,如今也磨没了。 「哀家闲来无事,便想起娘家的小辈,如今待字闺中的,也只有姚琦一人了吧?」皇后娘娘笑看着岳姚琦道,「原本前几日就想召你进宫,哀家也有许多日不曾见过你了,恰恰听闻,你与廉家这二姑娘十分投缘,便将她一同召来,你们也好做个伴。免得你们对着哀家嫌烦。」 「皇后娘娘风华万千,我等见了娘娘都是要悉心向娘娘学习的,怎会嫌娘娘烦呢!」岳姚琦赶紧说道。 皇后娘娘笑着点头,随意的问了她们两人几个问题,主要还是问岳姚琦,都读过什么书,在闺中有什么爱好,可曾习武,等等。 廉如意看出来了,自己确实是来「陪太子读书」的,也许真如皇后所说,是担心岳姚琦一个人面对皇后紧张不自在,才把她也一同召来?可是她记得,岳姚琦要好的朋友也有不少吧?怎么着最投缘的竟轮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侧过脸,暗暗打量岳姚琦,见这姑娘应答落落大方,神态自然,面对皇后也坦然自若。 她这样子,也不像需要请一个人在一旁陪她吧? 廉如意心中疑惑,不过面上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皇后问到她是就应声回答,没问道她,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着。 她可不信皇后是会悠闲到没事儿把她们这些闺中的小姑娘,叫进宫里来关怀一番的。想到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着,再想到左相在朝中势力。廉如意心下明了,原来,岳姚琦是皇后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见岳姚琦的神色,比上次在普济寺时大有不同,想来她在家中之时,家里人已经对她透风了。 廉如意思及此处,心中略有不安,既然是皇后要为太子相看自己娘家的姑娘,实在没必要再多余叫了自己一同前来吧? 她想到皇后之前的一句话,听闻岳姚琦与自己投缘,这是听谁说的?岳姚琦自己说的?还是他人妄言? 也不怪廉如意多疑,实在是她进宫没一次是太太平平,顺顺利利的。 「行了,你们也陪哀家聊了这么久了,怕是要坐烦了吧?让苏荷带着你们四下转转,用过午膳,再回去吧。」皇后说完便起身。阵杂纵巴。 廉如意与岳姚琦也赶紧起身,福身恭送皇后离开偏殿。 v第31章[12.23] 苏荷走上前来,「两位小姐,如今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艳,不如奴婢带两位小姐去观菊花吧?」 岳姚琦先说道:「我可听说御花园里的菊花有上百种呢,花朵千姿百态,大如盆,小如珠,盛开时节,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苏荷笑道:「还需等上半个多月,才到那菊花争奇斗艳的时节,如今虽未值花开正盛时,却也有不少先开了的,还是很有一番景致的。」 「那便劳烦苏姑姑带路了。」岳姚琦笑着看向廉如意。 廉如意点点头,随她一起走出侧殿。 御花园景致果然美不胜收,菊花虽未全开,但已有淡淡菊香飘散。花丛间偶有提着花篮的宫女,拿着剪刀,为自家主子剪一两枝貌美的花放入花篮。 苏荷将她们领到御花园,便退开几步,让两位小姐走在前面,自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免得两位小姐有什么私房话要说,却碍于她不好开口。 「欣娉姐姐还有几日就要大婚了吧?」岳姚琦看着一朵盛开的金菊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正是呢。」 「欣娉姐姐是有了好归宿,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岳姚琦说道,「只是昔日的姐妹,另一个却要被关在家中,整日以泪洗面,不得笑颜。」 岳姚琦说前半句的时候,廉如意还嘴角略弯,可当她吐出了下半句,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岳姚琦叫自己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宋蓉儿打抱不平的吧?更可况这种事有什么好不平的? 「岳小姐倒与宋小姐惺惺相惜。」廉如意试探道。 果然见岳姚琦身子一震,瞪大眼睛看着她,复而仓惶的转过头,「什么惺惺相惜,不过是昔日的姐妹,见她流泪,替她心酸罢了。她最是崇拜欣娉姐姐,不曾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被欣娉姐姐夺去。」 廉如意出言试探,因是猜测岳姚琦虽然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太子,但还未对慕容御死心,又大概猜到慕容御喜欢的人是自己,才会忍不住在自己面前借着同情宋蓉儿,透出感慨。 见她适才仓皇失态的神色,廉如意心下已然确定,便面带不屑,「何来夺去一说?姐姐的婚事乃媒妁之言,父亲所定。姐姐与林公子可没有私下见过面,更没有私相授受之事。你莫要信口雌黄,凭白污了我姐姐的名声。」 岳姚琦闻言瞪着廉如意。 廉如意淡然的回视着她,「岳小姐发现自己言语失当了?」 岳姚琦闻言,僵硬的笑了笑,「倒也怨不得旁人,是宋小姐自己妄付了一片芳心。」 「岳小姐与宋小姐要好,应当多劝劝她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父母亲朋,自会为她谋得好姻缘!」廉如意说道。 岳姚琦脸色难看,「这是自然。」 两人虽言语不快,但仍并肩前行,外人看来,两人有说有笑,似乎聊得很是投契一般。 「哦,对了,我听说御花园东面,有一口古井,很是奇特,井中之水,无论四季都是暖热的。不知廉二小姐是否听闻过?」岳姚琦忽然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略有耳闻。」 「我也只是听过,几次进宫都是匆匆忙忙,恰好今日得空,不如我们去看看吧?」岳姚琦叹了口气说道。 廉如意看她一眼,在心中冷笑,这丫头不会是被自己的话刺激到,打算鱼死网破,推自己掉进井里吧?想来她也不该那么傻,她可不是自己的对手。 「还是问问苏荷姑姑吧。」廉如意停下脚步,说道。 那口暖井她是知道的,就在太子东宫的门口,据太医说,那口暖井乃是地热之水,能驱寒生暖。她前世体寒,为了能够有孕,可是没少让宫人们为她打那口井里的井水来喝。 不曾想,她的体寒竟不是先天而成,乃是慕容丘那个渣男一手促成,如今想起,心口依然闷痛不已。 不过她脸上仍然挂着笑。 「苏荷姑姑,我听说御花园东侧有一口暖井,不知我们方不方便去看看?」岳姚琦也停下脚步,问着走在后面的苏荷。 苏荷略想了想,「奴婢这就带二位小姐过去,听说那井水女子服用,能升温暖体,很是有益的。」 苏荷说完,还看了眼岳姚琦。猜想这位岳小姐八成是想靠近太子东宫,看会不会偶然遇见太子吧? 苏荷在面前带路,廉如意和岳姚琦并肩走在后面。 恰好路过一片繁茂的蔷薇花架时,岳姚琦猛的推了廉如意一把。 廉如意没有防备,她这一推又是灌了力气的,她便一个趔趄,向那满是尖刺的大片蔷薇花倒去。 正在这时,不知暗中哪里执来一颗珠子,正落在惊叫着,装模作样要去拉廉如意一把的岳姚琦脚下,岳姚琦踩到珠子,脚下一滑,竟是先趴在了蔷薇花上。 而廉如意伸出右手,猛击了一下蔷薇花的花架,借势向左侧一滚,摔在柔软的草地上。 苏荷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时,就看见两位小姐,一位摔趴在满是尖刺的蔷薇花上,一位在草地上滚了满身草叶,本是身娇体贵的两位娇小姐,此时再看,好不狼狈。 「这时怎么了?岳小姐,别乱动,奴婢来拉您一把。」苏荷赶紧跑来,将趴在蔷薇花上,压塌了一片花架的岳姚琦拉了起来。 再看岳姚琦,脸上手上身上,都扎了不少的细刺,相交来说,满身草叶子的廉如意根本不算什么了。 「疼,疼……」岳姚琦龇牙咧嘴的说道,睫羽之上,泪光点点。 廉如意不用人扶,自己从草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叶,也来到岳姚琦身边。阵杂吗巴。 「岳小姐,你怎么了?好好走着,怎么就向一边倒去?」廉如意没有提她猛推自己一把的事情。这种事没人看见,就是说了也没用。更何况岳姚琦可是皇后娘家的人,她要是不认,反倒攀诬是自己拉她,自己还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岳姚琦看她一眼,见她眼神清澈,心中惊疑,莫非她以为自己是站不稳才推了她?「哦,我刚刚脚下踩到一枚珠子,所以才没有站稳,是谁那么不小心,丢枚珠子在这里!」 苏荷四下看去,却哪里有珠子的影子。再看两位小姐神色,心中有了计较。 岳姚琦摔成这样,暖井是去不了了,苏荷与廉如意一人扶了她一边,将她安置在最近的更衣房里,苏荷回去取衣服,并派了人请医女来为岳姚琦处理伤口。 v第32章[12.23] 这花刺扎伤的伤口不大,却是细细密密很是不少。 廉如意看着她的脸,都替她疼。好在伤口细小,倒也不会留疤,不然她这张脸可就毁了。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轻功尚为不错,现在满脸花刺的就是自己了。所以看着岳姚琦,心中没一点愧疚之意,虽然导致岳姚琦摔倒那颗珠子是白术掷出的。 「岳小姐,你我都是马上就要及笄之人,如此幼稚的行径,日后还是少做为妙。」廉如意冷笑着说道。 岳姚琦这才知道,原来廉如意刚刚在苏荷面前的话,不过是装出来的,「廉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姚琦不太明白?」 廉如意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如果你还没死心,尽管放马过来,看我下次还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我脚下的珠子是你扔的?」岳姚琦厉声问道,她脸上的花刺简直疼死了,这么一吼,立即疼得她龇牙咧嘴。阵东妖亡。 「什么珠子?」廉如意表情认真不似作伪,虽然她心中忍笑已经认到极点。 岳姚琦想来也是,当时的廉如意已经被她推倒,不过瞬间就有珠子滚到自己脚下,廉如意当时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脸上手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抓心挠肺的难受,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气,还有些热,衣衫单薄,身上凡是裸露的地方都扎上了花刺,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这些就是廉如意现在正在享受的了!真是时不与我! 岳姚琦心中懊恼,苦涩。 苏荷姑姑回到坤宁宫,向皇后禀明了适才发生在御花园的小小闹剧。 皇后叹了口气,「待会儿你把廉家二小姐送出宫去,让姚琦过来见我。」 医女很快赶来为岳姚琦处理伤口,苏荷姑姑也取了衣服,很快折返回来。 趁着岳姚琦更衣的功夫,苏荷姑姑将廉如意请到了外面。 「廉二小姐,这场意外,真是谁也没能想到,是奴婢照顾不周,让廉二小姐受惊了。」苏荷福身说道。 「苏荷姑姑太客气了,原本就是我们不小心,倒叫姑姑受累。」廉如意说着,拉起苏荷,顺势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荷包。 苏荷低垂眉眼,将荷包收下。 「皇后娘娘命奴婢将小姐从出宫去,岳小姐被娘娘叫去询问一二,廉二小姐不必担忧,娘娘自有决断。」苏荷低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多谢姑姑了。」 苏荷吩咐身边的小宫女,等岳姚琦更衣完,就带她去见皇后娘娘。而她则亲自送了廉如意出宫。 「岳小姐乃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在这宫中性子难免骄纵了些,廉二小姐多多包涵。」苏荷边走边小声说道。 廉如意颔首,「岳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很好相处。」 苏荷笑了笑,「皇后娘娘也是看中了这点。」 苏荷的话点到为止,廉如意也不深问,不就是皇后心中既定岳姚琦为太子妃么,更是有别的什么话,苏荷也不会告诉她的。她虽每次见面都给苏荷塞大红包,却也不指望苏荷能给她透出什么秘辛来,不过是相互留个好印象罢了。她们这些伺候在宫中上位者身边的奴仆,能在她们心里留个好印象,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其上作用,如此,那红包也算有价值了。 廉如意出了宫,岳姚琦却老老实实的跪在皇后面前。 此时殿内没有旁人,皇后脸上也平静无波,没有挂着往日如常的笑。 「哀家不知道你与那廉家二小姐有什么过节,看她哪里不顺眼,但是你今天的行为真是蠢笨至极!」皇后平淡的说道。 可这话在岳姚琦听来,却极为刺耳。 她刚想辩解一下,就听皇后一声冷笑。 「怎么,你还不服气?」 「姑母教诲,姚琦莫敢不听。」岳姚琦赶紧低下头去。 「哼,不管你与她有什么过节,你且需知道,若要治人,就要一击制敌,让她再无翻身之力,否者就需耐心隐忍,等待时机。」皇后起身向她走来,「可你呢?原想小惩大诫一下,让她吃点小亏,痛一痛,只会打草惊蛇,让她对你有所防备。最蠢的是,你连打草都能打到自己手上!」 「姑母,姚琦知错了。」岳姚琦低声说道。 「起来吧,你是我的亲侄女,我自然是疼你的。你与皇儿的事,想必你母亲也告知于你了,姑母看好你,莫要让姑母失望。」皇后弯腰扶起跪伏在地的岳姚琦,温声说道,「记住姑母的话,今日之错,往后不要再犯。」 「是!」岳姚琦牙关紧咬,认真应道。 「白术。」廉如意回到府上,就立即唤道。 白术瞬间便出现在她面前,「请小姐吩咐。」 「今日宫中之事,不要告诉慕容御。」廉如意说道。 白术一愣,原以为主子叫她出来,是要派她去整治一下那岳家小姐呢,她已经在心中琢磨出了上百种让她痛苦的点子,所以闻言,她倒是一愣。 「慕容御母妃早殇,容妃育有大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说皇后待他视如己出,他能够全须全尾的在宫中活下来,也是全赖皇后照拂。岳姚琦是皇后的亲侄女,还是未来的亲儿媳。你若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夹在我和岳姚琦之间,岂不让他为难?岳姚琦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儿而已,所用手段也是不疼不痒,让他知道反而不好。」廉如意难得有耐心的说这么一大堆,就是怕白术愚忠之下,不知变通。 不过显然白术不是那顽固之人,闻言便认真点了点头,心中还十分感动,她家主子真是没看错人,没喜欢错人,廉家二小姐多好的人啊,如此为她家主子考虑,日后她与姐姐更应当效忠于小姐,也不枉小姐对她家主子的一片关心。 其实廉如意只是觉得一点小事,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再让慕容御知道而已。只是她不曾想到,岳姚琦的后招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于她来说,根本是无妄之灾,她甚至连自家大门都没出,这无端的流言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就在姐姐出嫁的前一天,她陪在姐姐房间里,还有一些姐姐的闺中好友前来「哭嫁」,就是在出嫁前一天,陪着姐姐在闺房里,痛哭流涕,以表对娘家的不舍之情的俗礼。 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谁也哭不出来。 正在这时,姐姐的一位好友突然对着廉如意问道:「听说你喜欢左相家的庶子,岳谦益?」 廉如意当场就愣住了。 v第33章[12.23] 廉欣娉也立时拉下脸来,「你胡说什么,休要污我妹妹闺名!」 那姑娘见廉欣娉发火,便脸色尴尬的闭了嘴。 倒是另一位性格爽利的小姐撇撇嘴道:「欣娉姐姐,你护着妹妹我们能理解,可是你们家二小姐亲自绣的荷包都送给人家岳公子了,这还是我们胡说要污她闺名么?」 廉欣娉闻言立时愣住,转过脸看廉如意。 廉如意更是十分莫名,自己根本不喜欢针织女红这些东西,倘若真的要送心上人什么定情信物,她也一定送一把刀呀剑呀的,而绝对不会是荷包。 更何况岳左相家的庶子,她更是连见都没见过,怎么会送给他荷包呢? 廉如意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事不用想,一定是岳姚琦害她,「我从未绣过荷包送任何人,岳家的那位岳公子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姐姐你知道我的,针织女红我是最惫懒的,以前母亲在的时候,强逼着我去学,我都是让云溪代劳。」 廉欣娉点头,她与廉如意亲生姐妹,自然之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 那说话爽利的小姐却嗤笑一声,「那日我们在姚琦家里玩儿,正好遇见她二哥哥,姚琦央求她二哥哥为我们表演舞剑,那荷包恰从岳公子的袖管里掉出来,绣工确实不怎么样,可上面还绣着你的名字呢。廉二小姐,你不是一向快人快语么,怎么也有这敢做不敢当的时候?」 此话一说开,别的小姑娘也都掩嘴而笑。 「是啊,我当时也看见了,那岳家二公子虽是庶子,却长得一表人才,武功又好,也很得左相大人器重,听说他自己也很有报复,打算明年就去往军中历练。这样的男子,就算喜欢,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嘛!」第一个开口的姑娘以为廉如意只是不好意思,便来打圆场道。 「是啊是啊,咱们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闺中好姐妹,你便是承认了心里话,谁也不会笑话你的。」别的小姑娘也都笑嘻嘻的附和起来。 廉如意叹了口气,看来这岳姚琦是自己不能嫁给慕容御,却也铁了心的容不下她和慕容御在一起呀! 「各位姐姐妹妹,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如意真没有送过任何人亲自绣的荷包,更不曾见过这位岳家的公子,想必此事中,定有误会。」 廉如意说着,却见众人眼中,皆是不信的神色。便继续说道:「但显然这个误会已经对如意的名声造成了影响,今天日子特殊,是姐姐呆在娘家的最后一晚,明日姐姐就将出嫁,无论大家信与不信如意,都请看在姐姐的面上,压下心中疑虑,待姐姐大婚之后,如意定会为大家解惑。 廉欣娉看廉如意不慌不忙有条有理的处理这件事,心中略定,否则她还真是不能安心出嫁。 众人看了看态度严肃庄重的廉如意,又看了看没有脸上没有笑意的廉欣娉,也知道此时再纠缠此事,是在是有些不识趣,便都呐呐的住了口。 过了会儿,周嬷嬷亲自来了,叮嘱大家开始「哭嫁」,哭得越大声,越是喜庆。 有刚才那一番尴尬,大家到是笑不出来,便都拖着长腔,哇哇的哭着,谁脸上也不见泪水。 用过了晚膳,才将这些女客送走。 廉欣娉的房间里只剩下姐妹两人。 「如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中可有分寸?」廉欣娉还是担忧的问道。 「姐姐不必担心,只管安心出嫁,妹妹不会让人凭白污蔑的。」廉如意笃定的说道。 「你知道是谁?」廉欣娉问道,见廉如意不欲多说的样子,便叹了口气,「我知你是怕我担心,可你也别为难自己,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还有爹,有哥哥,有我帮你。」 廉如意笑着点点头,「一点小事,姐姐不用担心。」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还不亮,廉如意便被云溪叫醒,「二小姐,二小姐,快起来,大小姐那边已经快收拾好了。」 廉如意立即折身起来,过了今日,再想见姐姐,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方便了,心中不舍之情弥漫。云溪手脚麻利的为她穿好衣服。 「小姐,用点早膳在过去吧。」春杏在廉如意身后说道。 廉如意却回身抓了几个点心果子,抬脚就走。 「只吃那么点儿怎么成!」春杏嘟囔道。 「用食盒装些好入口的点心,带过去呀!」云嬷嬷在一边指点到。 春杏点点头,云溪却已经跟上廉如意的脚步,追去了大小姐的院子。 廉如意到姐姐闺房中的时候,果然见姐姐已经梳洗好,坐在妆台前,脸上厚厚的脂粉掩住了姐姐本就白皙细嫩的皮肤,黛眉如绣,唇红如朱,不似平日里的清丽脱俗,如此装扮之下,倒是妖艳到了骨子里。更配上姐姐有些清冷的气质,真乃冷若冰霜,却又艳若桃李。 「姐姐。」廉如意小声唤道。 廉欣娉正坐在妆台前,等着福全娘来为她梳头,闻声便转过头,看着妹妹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福全娘走上前来,「哟,现在可不要哭,一哭呀,妆就花了。」 廉欣娉点点头,眼睛却还是湿润了。 「姐姐不哭,林家那么近,日后还是可以时常相见的。」廉如意忍住哽咽,语气轻快的说道,「姐姐,你还没吃东西吧,给,吃点点心垫垫,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点热饭呢。」 廉如意可是知道,前世她嫁人的时候,一直从天不亮饿到了晚上,怕弄花了妆容不好看,中间愣是什么也没吃到,一直到了晚上,洞房前,她才喝了一碗慕容丘亲自给她端来的百花粥。 也是到前世临死时才知道,那碗曾经让她十分感动的粥,竟是下了药,害她一直不能有孕的毒粥。想起这些,让她脸上蒙上一层琢磨不清的冷意。 忽而看到镜中姐姐一双美目之中隐含的激动和欣喜,她才猛然回神,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想那些过往做什么。今世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她将春杏带来的食盒打开,拿出一颗圆圆小小,一口就能吞下的点心,不顾福全娘的反对,喂姐姐吃下。 姐姐吃下后,两姐妹相视而笑。她才不要自己的姐姐,像自己前世那般傻乎乎的真的饿上一整天呢!今生今世,她和姐姐都要过得好好的! 待姐姐这边收拾妥当,哥哥也来了。 廉如意似乎听到将军府外,远远的传来鞭炮之声,林仕元来的这么早? 姐姐闺房中站了许多人,气氛热闹。 福全娘为姐姐梳好了头,指挥着哥哥在妆台前蹲下,姐姐趴在哥哥背上,由哥哥将姐姐背出府门。 v第34章[12.23] 廉世召背着廉欣娉,稳稳当当的走在前面,却似乎每一步都迈的格外缓慢。他什么话都没说,众人却又似乎听到了这位哥哥心中的千言万语。 跟在廉世召身后,众人簇拥着他向大门口走去。阵东丰圾。 廉将军已经等在正院正厅里,待廉世召背着廉欣娉一出现,他就激动的从太师椅上起身,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嘴唇蠕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位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仍不变色的大将军,在面对自己即将出嫁的大女儿时,竟濡湿了眼眶。 「爹……」廉欣娉喊了一声,鼻头一酸,眼泪唰就下来了。 「莫哭,大喜的日子,日后在婆家要孝敬公婆,顺应丈夫,友爱兄弟……」廉将军一番话缓缓说完。 外面又是一阵鞭炮作响。 这是提醒吉时已到,新娘上轿,恐新娘恋着娘家,误了上轿的时辰。 廉世召又背着廉欣娉,一直把他送上了花轿。 林仕元等在廉家大门口,一直在一旁跟着,直到眼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坐上了花轿,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看出这位一直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青年才俊,此时是何等的紧张。 「日后胆敢让我听说你有一丝对不起我家妹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廉世召的声音也有闷闷的。 他与林仕元也算相熟,彼此又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倒没什么顾忌。 林仕元冲自己的妻哥一抱拳,「哥哥放心,我林仕元定一生不相负。」 廉如意站在大门口,看着长长的迎亲队缓缓离去,终是忍不住冲着花轿挥手,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别哭,您这么一哭,老爷看见了心里多难受!」云溪在一旁劝道。 廉如意点点头,擦干了眼泪,才回到家中。 刚才还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将军府,几乎是一瞬间就清冷了下来。 偶尔有家仆说话声,都是压低了嗓门,不敢高声。 唯有一地大红的炮衣,门口沿角大红的灯笼,圆柱扇门上大红的喜字,还有在渲染着热闹的气氛。 廉如意给爹爹请了安,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姐姐已经出嫁,接下来,她要处理的就是岳姚琦的事情了。 她安排云溪与春杏备下请柬,邀请京中各家闺秀八月初十前来将军府品桂花酒。 所谓品桂花酒,不过是个由头,她要当着大家的面,拆穿岳姚琦无缘无故扣在她头上的流言。而日子之所以定在初十,则是因为她要避开姐姐回门的日子。 京中自然有不少贵女都听闻了廉如意送岳谦益荷包的事情,接到廉如意的请柬,自然欣然前来赴约,这些贵女平日里闲在家中无聊,有热闹当然是急着来看的。 初十这天,将军府的后花园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既然是接着品尝桂花酒的名头,桂花酒自然是不能少的。精致的红木长桌上摆了数十个坛子,洁白的杯盏中摇晃着金色的佳酿,桂花的香气四处飘散,本就是桂花盛开的时节,再伴着醉人的酒香,酒不醉人,人也醉了。 不过今天大家感兴趣的显然不是这杯中佳酿,而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廉家二小姐究竟是不是喜欢岳家庶出的二公子的事情。 有人说,廉家二小姐乃是正妻嫡出,又深得廉将军宠爱,廉将军定不会把她许给岳家的庶子。 也有人说,岳谦益虽是庶出,却也是青年才俊前途大好,廉将军未必不会同意。 廉如意在人群中穿梭,这些个议论当然躲不过她的耳朵,可她却微笑着,像是毫不受这些议论的影响。 正在请柬邀请之人,几乎都到齐的时候,又有一位客人,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流言中的另一位主角,岳谦益。 岳谦益是被廉世召给请来的。 看到一院子或坐或站,却全都将目光注视在他身上的贵女们时,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他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廉如意身上。 廉如意坦然的笑着,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前去。 这时候,廉家的家仆却又抬来了一架半臂来宽绣篷,绣篷上张好了一张洁白的锦布。 岳谦益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廉如意行至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听说岳公子手中,有一个据说是出自我手的荷包,不知是真是假?」 岳谦益勉强的笑了笑,「世人误传,做不得真。」 「于岳公子来讲,不过是一句误传就个轻轻揭过的小事,可是于廉二来说,可是影响闺誉的大事。所以今日请岳公子前来,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那个据说是出自我手的荷包,给众位姐妹一看,廉二自当当着众姐妹的面亲自作绣,请众人一观,这荷包究竟是不是出自我手。流言伤人,廉二只愿真相大白,还廉二一个公道。」廉如意目光淡然的看着岳谦益。 岳谦益神色僵硬,若到此时他还不知道岳姚琦交给他,说是廉如意送给他的荷包是假的话,他未免太蠢了些。可自从去年,在祖母生辰宴上,看过廉家二小姐所舞一曲双手剑,他的心已经丢在了那场宴席上。 当日他接过妹妹自称转交自己的荷包时,不是没有过怀疑,可他却宁可相信那荷包真是出自她手,尽管绣工拙劣,也贴身放着,自欺欺人的寻一抹温暖。 当小妹缠着自己舞剑,并「不小心」将那荷包当着众人的面从自己身上拽出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小妹的用意。可他却不愿深想,只愿将错就错,他甚至想到,等自己立下军攻,再正式登门求娶,他定会用一生她好的。 却不想,郎有情,妾无意,她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击。 看着廉如意平静无波的眼眸,他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 v第35章[12.23] 他摸索着从怀中拿出那只拙劣的,却是带着他体温的香囊。 云溪上前接过香囊,还狠狠的等了他一眼。他麻木的只觉手上一凉,那陪伴他几日,甚至深夜入眠时都陪在他身边的香囊,已经离了手。 云溪将香囊放于托盘之上,却有些担忧的回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不得不说,这香囊仿她家小姐的绣技还是仿的很像的,起码她一眼看去,就会觉得的确是出自自家小姐之手。 云溪甚至有些担忧,小姐今日之举,会不会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在廉如意肯定的眼神之下,她还是端着托盘,缓缓的经过每一位小姐面前,若是那位小姐拿起香囊仔细观看,她就停下步子,焦灼等待。 廉如意此时,已经坐到了绣篷前,心中却有些怅然。 自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拿起针线。前世她的绣技不是一般的差,却因为看到慕容丘腰上挂了一个精美的香囊,而狠下心来,苦练绣技。 重生归来,她不愿再拿针线,是因为放不下对前世傻傻痴恋的耿耿于怀。却不曾想,前世的苦练,竟要在今世,帮她一次。也算不枉对前世扎了那么多次手,留了那么多次血了。阵东丸号。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心绪,手指灵巧麻利的穿针引线。但见银色的绣花针,映着明媚的阳光,在洁白的锦布上随着纤白的手指上下翻飞。 待云溪捧着香囊从人群中走了一圈,回到廉如意身边时,她都惊讶了。 那洁白的锦布之上竟有一直姿态蹁跹的蝴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她家小姐的绣活儿何时变得如此精湛了?竟比自称小姐身边第一绣娘的她还要精致上几分!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花样子都没有,就凭着想象落针,都能绣出如此精美的蝴蝶,她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之前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云溪立即笑逐颜开的和寒梅一起抬着绣篷来到花园正中,请众人观看。 小陶则捧着那托盘里的丑陋的香囊,撇着嘴,不屑的想着,是谁这么没脑子,她家小姐绣活儿这么好,竟用如此丑陋的香囊来攀诬她家小姐!小陶自是没见过廉如意以前的绣功的。 「竟会差别如此之大……」有人忍不住叹道。 「说不得那香囊是廉二小姐以前所绣,如今技艺突飞猛进,才能绣的如此之好。」也有人不赞同道。 真是笑话,谁能短时间内就将技艺提高如此之多,那前世廉如意也不会吃那么多苦,才能练出不俗绣艺了。 岳谦益的脸色已经不只是尴尬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早在他接过小妹给他的香囊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他冲廉如意抱了抱拳,打算转身离开之时,却又突发变故。 将军府的后花园,本就热热闹闹不说人声鼎沸,也是熙熙攘攘笑语不断。 忽然从左侧入口传来一阵少女的惊呼之声,花园的人都纷纷向左侧看去,连正欲离开的岳谦益都跟着看向了左侧。 只见一身靛青色长衣的慕容御面色冷凝,宛如神祗谪仙一般,在花园一群少女迷恋的眼光中,缓步向廉如意走来。 廉如意看到慕容御的瞬间,心就漏跳了一拍。 完了,她想,还是让他知道了。 虽然慕容御在她面前一向温柔和煦,但她总觉得他含笑的眸子背后总藏着冷毅的手段,仅那次在贤王府,看他对贤王的态度就略见一二。他的温柔,似乎只存在于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 花园中的贵女们含羞带怯的目光不曾使慕容御的冰冷的神色改变分毫。 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廉如意,他的脚步也向着廉如意而去。 当他停在廉如意面前时,众人看去,只见花团锦簇的花园中,这一对相貌皆是上上乘的男女竟是如此搭配,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热闹的花园不知怎的竟默契的安静下来,周遭的一应人与景都成了这对男女的陪衬。 慕容御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却无端的透出高贵慵懒,「廉如意,我向父皇求娶你,父皇已经同意,你可愿于我为妻?」 花园中一片吸气之声。 四皇子虽然鲜少在京中,可京中关于他的传言却一直没有停过,特别是在他这次回京之后,连茶楼驿馆的说书人都讲起了四皇子的传奇。 相传四皇子功夫深不可测;相传四皇子游历平南朝千山万水涉猎广博,至交好友遍及天下;相传四皇子无心朝政乃是得真仙大师真传,日后要位列仙班的……慕容御一向行事低调,很少于众人面前露脸,更添他的神秘色彩。 加之他容貌俊逸非凡,所以他一出现就进了无数少女的梦中心头。 可这神祗般的男子却当众求娶流言缠身的廉如意,花园中的贵女们顿时不能淡定了。 艳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有人甚至恨不得当即就挤开廉如意,让四皇子专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已经无人再关注流言中的岳谦益了。 岳谦益站在秋日的廉家花园,却只觉身在寒冬,冷风过境,连他的心都给冻上了。他即便进入军中,立下战功,又能如何?去年让他丢了心的女子,却要成为别人的妻了。 看到四皇子走向廉如意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捏了捏拳头,又无力的松开,岳谦益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离开了将军府的花园,只在临走时,深深的看了廉如意一眼,这一眼过后,再不相见。 「你可愿意?」慕容御又问了一遍,专注的目光直直的锁定在廉如意细如白玉的脸庞上,嘴角一抹温暖的笑意,只为她一人。 廉如意从没发现,在他如此专注的目光之下,自己的心竟也可以跳的这么快,这么急促。 她甚至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声音,待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开口,「婚姻大事,如意做不得主……」 「好,我现在就去求廉将军同意。」慕容御毫不迟疑的说道。 说完,强势的拉了廉如意的手便走,只留一院子的名门贵女目瞪口呆。 两人离开半晌,鸦雀无声的花园才又活泛起来。 「原来四皇子心属之人是廉二小姐呀!」有人叹道。 v第36章[12.30] 「有四皇子倾心相付,廉二小姐就是再没眼光也不可能喜欢岳家那庶子吧!」也有人说道。 「没看那绣活儿根本就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么!真相还不明白吗?」有人鄙夷的拔高了声调。 被慕容御拖着出了花园,离开了众人视线的廉如意停下脚步,「你怎么会来?」 慕容御转过身看着她,眸色深沉如海,沉静的竟让廉如意无端的慌张起来。 她别过视线不去看他,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心跳。阵协巨号。 「若我不来,你将我做过的承诺置于何地?」慕容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说过要娶你,要保护你,怎可失信于你?」 廉如意转过脸来看向他,「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想……」 「不想我夹在岳家与你之间为难?」慕容御说道,「你是低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还是不信我能保护好你?」 「我不是。」廉如意摇着头,垂下目光,「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不需那么在意。」 「但凡有关于你,怎可不在意?」慕容御却是不赞同的摇摇头,执起她的手,向外院走去。 「你去哪里?」廉如意见他又走,便问道。 「自然是去求廉将军将你嫁给我了!」慕容御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不会是真的已经求了圣上吧?」廉如意心中一跳。 慕容御点点头,「我为何要说谎?」 廉如意被他拉的几乎要纵起轻功才能跟得上,但心中竟没来由的轻快起来,嘴角也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夜间掌灯时分。 「小姐,你都笑了一下午了,不累么?」小陶趴在廉如意面前,迟疑的问道。 云溪用手指戳了戳小陶的背,屋里几个大丫鬟,却全都忍不住笑起来。 廉如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么?」 自己有笑么?怎么自己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喜悦发自内心时的样子?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对嫁给四皇子竟是如此的期待。 当爹爹答应慕容御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纵着轻功从高空下落一样,忽然的失重的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记得前世要嫁给慕容丘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体会呀? 夜深人静,她却辗转难以入眠。 「白术!」廉如意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唤道。 可片刻之后,屋里多了一个人影,干练的黑衣,黑纱蒙面,却不是白术。 「奴才白兰,参见小姐。」那身影半跪在地,恭敬回道。 廉如意从未见过白兰,「白术呢?她去休息了么?」 白兰沉默了一瞬。 廉如意心中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就亲自去问慕容御。」 白兰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白术做错了事,回去接受惩罚,以后奴才与其他几人保护小姐左右。」 「白术做错了什么事?」廉如意问道,心下已有了答案。 白兰却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要见慕容御。」廉如意肯定的说道。 「小姐若是想为白术求情,还是不用了。」白兰说道,「奴才做错了事,接受主子惩罚是应该的,奴才们没有怨言。」 廉如意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光是为白术,你去告诉慕容御,我想要见他。」 白兰应了声是,便消失在房间里。 慕容御当真是骑了宫里的汗血宝马,马不停地赶来,见到廉如意也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出现在廉如意房间里的时候,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想我了?」笑嘻嘻的慕容御和白天出现在花园中时,简直判若两人。他的温情只会展露与她。 「白术呢?」廉如意却直截了当的问道。 慕容御上前,用温暖掌心却略带粗茧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将你的事及时告知于我,才让你无端受人非议,我只是略作惩罚,你不必为她担心。」 廉如意心知慕容御是关心她,却不忍白术为自己受罚,便开口说道:「是我授意她不要告诉你的,若是听了我的话,还要受你惩罚,你将我的威信置于何地?不若就原谅她这次,我答应日后都全心仰赖你,可好?」 廉如意温声软语撒娇的样子,让慕容御毫无抵抗之力,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摊水,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言之有理,「如此,好吧。」 「还让她回来我身边吧。」廉如意犹不放心道。 「好。」慕容御答应。 只是廉如意没有想到,慕容御的怒火,远不止惩罚白术这么简单。白术在她的求情之下,被放了回来。 可岳家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相传,岳家二公子某日夜里喝醉了酒,自己不小心跌下马来,摔断了腿,两三个月都起不了床,日后能不能痊愈,还要看他的造化。 v第37章[12.30] 相传,岳家小姐沐浴之时屋里进了贼,被那贼坏了贞洁。她的家人又在她的房间里发现她与男子私相授受的书信,左相大人一怒之下,将她关进家庙,让她清心礼佛,不准踏出家庙半步。 廉如意站在书桌前临窗练字时,就听小陶在一边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讲着外面听来的这些传言,好像这些事她都亲眼所见一般。 「说得好像你看见了一样!」春杏一边为小姐添茶,一边说道。 小陶瞪大了眼睛,「外面都这么说,你不信自己去打听嘛!」 廉如意却放下了笔,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不是慕容御所为,她廉字倒着写。 可是慕容御这么做,左相与皇后会善罢甘休么?太子又怎会忍气吞声?他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么? 廉如意有些坐不住了。 于廉如意的担忧不同,慕容御此时正悠哉的坐在御书房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捧着茶盏,品着茶,对皇帝的质问丝毫不放在心上。 「岳大人家的二公子,是不是你派人把他撞下马的?」皇帝头疼的看着自己这看似乖巧,实则最难琢磨的四儿子。 「父皇,我只道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是盼着自己儿子好的,怎么您反其道而行之,净往自己儿子头上扣屎盆子呢?」慕容御瞥了瞥皇帝,又说道,「是母后怀疑儿臣,还是岳大人怀疑儿臣?」 「是朕怀疑你!皇后一向对你照顾有加,你怎可攀诬与她。」皇上不悦道。 「那父皇就可无缘无故攀诬儿臣了么?」慕容御嚯的起身,「等到父皇找到证据再来质问儿臣吧!」 说完就向御书房外走去。 皇上气道:「站住!朕允你走了么?」 「父皇,儿臣在这儿也只能惹您生气,您倒还不舍得儿臣走了?」慕容御站定,回头看着皇帝道。 皇上冷笑一声,「朕在最后问你一遍,那岳家小姐房中突然有人大喊‘贼’可是你安排的人?」 慕容御摊摊手,「父皇这事儿儿臣真是不知道,你可是太瞧得起儿臣了,岳大人家守卫森严,儿臣怎么能派人混的进去呢?」 「果真不是你?」皇帝起身,睥睨而视。 慕容御毫不畏惧,坚定的摇头。这种事情又没证据,承认才是傻子呢。 「既如此,那朕便将这两件事交你查办,一日查不出真凶,你与廉家二小姐的婚事,就一日做不得数。」皇帝冷笑道。 慕容御也冷冷一笑,「父皇知道儿臣惫懒,查案这种事情,可不是儿臣擅长的,既如此,不若儿臣就搬到廉将军家里去住,给廉将军做个上门女婿得了。」阵阵团弟。 「你--」皇帝被慕容御一句话气的险些背过气去,一身手指遥遥点在慕容御的脑门儿上,「你这逆子,给朕滚出去!」 慕容御收敛笑容,面无表情的出了御书房。 贤王和太子,想争那个位置,不敢惹父皇生气,三哥不想趟这趟浑水,便躲得远远的,自己的愿望是与她一起纵情山水,可不想傻乎乎的用一张椅子困住自由,才不担心惹父皇生气,一点小事,父皇再怎么生气,还能对自己的儿子如何?顶多骂他两句,也省的太子与皇后忌惮他,何乐不为? 皇上这边骂了慕容御,慕容御还没走出皇宫,皇后那边就得了消息。 太子恰在坤宁宫想皇后请安,听闻下人禀报,便开口为四弟求情,「母后莫要生气,这时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并未四弟所为。」 皇后笑看着他,「你当母后耳聋眼盲?」 「儿臣不敢,只是四弟长年不在京中,性子自由散漫惯了,犯点小错,也是在所难免。」太子又劝道。 皇后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御儿离京前是我看大的,他的性子,难道我还不了解么?」 「是。」太子微笑着点头。 「你自幼与他玩在一起,从小就觉得母后偏袒与他,有了好吃好玩儿的都是紧着他,但凡你们兄弟又别扭,母后一定责备你。年纪尚小时,你不懂,如今还不懂母后心意么?」皇后说话间,举止优雅风采万千,好像她正谈论的不是如何故意纵坏了别人的孩子,而是阳春白雪的诗词歌赋一般。 「曾经我还担心他跟着他师父在外游历,回来会得皇上另眼相看,没想到他的习性倒是没什么改变。他处处肆意骄横,你不要总拘着他,只要他不犯大错,不拖累了你,就放任他做。于你只有好处,你父皇见他烦心,自会更觉出你的好来。」皇后淡淡的说道。 太子闻言,默不作声。 「至于这次岳家的事情,我原本就已经警告过姚琦,让她放聪明点,她是日后的太子妃,行事却如此急躁,不小心!看来,她也并非合适的太子妃人选,这样的女子,怎能成为你的贤内助?」皇后颜色稍厉的说道,见太子不语,又放缓声音,「母后知道你暂时还没有放下廉家那大小姐,可她已经是林家的媳妇,你迟早得忘了她。况男子成大事,岂能被儿女私情牵绊?」 太子此时才抬了头,「母后,儿臣知道的。」 皇后见太子神色坦然,便放了心,「我已让岳大人从族中挑选优秀女子,记在他的名下,选为你的侧妃,贤王的妾室已有身孕,太子妃之位,若一时无合适人选,暂且空着也无妨,你总该有个人伺候身边知冷知热的好。」 「多谢母后,让母后费心了。」太子起身恭敬的说道。 皇后点点头,笑得很安慰。 太子虽然心不够狠,很多时候在她看来太过妇人之仁。但太子很能听进劝,能听她的话,顺从她的安排,即便有时并不合他的心意,只要他知道自己是为他好,便能忍下来。这让她无比欣慰。 慕容御出了宫就直奔将军府,自从那日在将军府的花园中,当着众人的面,向廉如意表明心意,又求得廉将军同意以后,他整日一得空,就大摇大摆的到将军府看望廉如意,一点也不避嫌。 他没有母妃,皇后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都是纵着他的,皇上说他他也不会听。毕竟是皇子,廉将军虽是肱骨之臣,在皇子面前,也是臣下,虽有不满也不好明着说他。 所以他一来二去,去将军府,到跟回家一样勤快起来。 廉如意正坐不住,见他来了,便支开丫鬟,拉他坐下。 还没开口,倒被他一句话给惊住了。 「我把父皇给激怒了,日后要仰仗如意你了,不知廉将军会不会嫌弃我这个上门女婿?」慕容御歪着头说道。 廉如意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怎么会激怒皇上?」 v第38章[12.30] 「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重点是……」 「好了好了,你先回答我的话。」廉如意赶紧打断他,他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了,还没听说过那个皇子会沦落到入赘的地步呢。 「还不是岳家的事情,父皇不是听信了谁进的谗言,断定是我所为,我不过辩驳两句,他就把我轰出来了。」慕容御歪在软榻上,笑意融融的看着廉如意,「如意不必担心,为此事我激怒了父皇,皇后和岳大人那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所为,此事也就此揭过了。」 廉如意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就此揭过?」 慕容御一再肯定,她才放心。 不几日就听闻左相大人从族中认领了一个女孩儿,记在自己名下。 廉如意还专门让白术去打听了一下,那女孩儿叫岳婉莹,十五岁,倒是比岳姚琦还年长一岁。 这位岳婉莹进京不过一个月,皇后便降下懿旨,定她为太子侧妃。 众人不禁都想起了此时,正关在家庙之中的岳姚琦。多少人为她扼腕叹息,若不是她传出那不好的名声,此时的太子妃的位置又怎会落到旁人头上。 魏采邑未出阁时与岳姚琦也是闺中好友,听丫鬟偶然谈起对魏采邑的惋惜不禁笑道:「是她自己不知爱惜名声,有什么好可惜的?」 魏采邑身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翡翠说道:「也有传言说岳小姐是冤枉的……」 魏采邑却摇了摇头,「冤不冤枉这事不好说,但她的家人能把她关进家庙里,一定是她做错了事情,世上的事,哪有真正能说清的?说她是黑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黑的。给力她若真行事端正,旁人也不会凭白这样来污蔑她。闺中女子,还有什么比名声更重要的? 翡翠点点头,不敢多说,心中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王妃让她放到廉姨娘房间里的那物什,她还在自己那里藏着,她总担心王妃此举太险。 魏采邑见翡翠呐呐不语,脸色也不十分好看,心下一转,自小就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她还会摸不透她的秉性? 「翡翠!」 翡翠正想着心事,被惊了一跳,豁然抬头,「啊,王妃?」 魏采邑盯着她森森一笑,「我让你放的东西,你放好了么?」 「奴婢……奴婢……这两天一直没找到机会……」翡翠吞吞吐吐道。 「没找到机会,说明你不堪大用,若不是我看在你在娘家时就一直伺候在我身边的份儿上,这件事也不会交给你去办,既然你办不好,我便着旁人去办吧!」魏采邑说完,斜睨着翡翠。 翡翠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承认自己心不够狠,这种事,她还真是不太想做。 「这件事你不用做了,以后也不用呆在我身边伺候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这段时间,我给你些银子,也该把你放出府去了。」魏采邑声音冰冷的说道,话语间,竟丝毫不顾及十几年的主仆情谊。 翡翠闻言一愣,接着就噗通跪了下来,魏采邑了解翡翠,翡翠伺候主子多年,又怎会不了解主子的性格,知道魏采邑是说到便能狠下心做到的主儿,便磕着头,哭道:「王妃,奴婢错了,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你不堪大用,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用?我身边不养闲人。」魏采邑口气凉薄。 「王妃,奴婢错了。今天之内,奴婢定将事情完成。」翡翠艰难地说道。 魏采邑冷冷一笑,有些人,真是不逼不行。 翡翠心中忐忑的找到伺候在廉葭葭身边的丫鬟香桃,将她拉到背人处,塞给她一根赤金的簪子。 香桃喜笑颜开的接过簪子,仔细的看了看,还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放心吧,王妃赏的东西,能有差的?」翡翠看不上香桃那副贪财的样子。 香桃闻言笑着把金簪揣进怀里,「最近廉姨娘吃的好睡的好,已经不那么吐了,胡太医来看过几次,说胎相很好,孩子很健康,又给开了止吐的方子,都是外用的,应该是那药起了效果。」 香桃一收了好处,就吧啦吧啦的把廉葭葭的近况毫不隐瞒的透漏出来,连贤王最近又来了几次,每次都呆了多长时间,两人都说了什么话,但凡她知道的,就没有不说的。 虽然翡翠经常和香桃做这种交易,但她打心眼儿里看不上香桃这种拿了钱,就背主的奴才。 「行行,这次不是问你这些的。」翡翠打住她。 香桃停住了话头,「那干啥?」 翡翠从怀中掏出一物件,飞快的塞进香桃手中,犹不放心的左右看看,见这里僻静,了无人影,才压低了声音说:「把这个放在廉姨娘的房间里,放好了通知我,然后找机会让王爷发现。」 香桃闻言有些莫名,低头一看,翡翠塞给自己的竟是一个白布稻草扎的娃娃,娃娃身上还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她仔细一看,懵了,「这,这是不是写错了?怎么是王妃的……」 「嘘--」翡翠立即捂住了香桃的嘴,「别说出来!」 香桃点点头,掰开翡翠的手,「没写错么?」阵阵记圾。 翡翠摇摇头。 「这事儿有风险,一根金簪可不成。」香桃将娃娃揣好,却狮子大开口道。 「你!王妃平日里给你的好处还少么?」翡翠气愤道,对香桃更是不屑外加恼怒。 香桃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平日里给你的消息也不少啊!」 翡翠皱眉,她身上并无多余的银两,却也知道香桃是拿了钱就办事,不拿到钱,是任你推拉都不动一下的性子,只好恋恋不舍的将手伸到自己头上,这个碧玉簪还是主子很久之前赏给自己的呢,她很是喜欢,一直带在头上,如今却也只能…… 翡翠刚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被香桃一把夺了去。 「放心吧翡翠姐,这事儿啊,我肯定给您办了!」香桃笑的谄媚。 翡翠咬牙切齿的看她,更是惋惜的看着她塞进怀里的碧玉簪,「你可千万小心,别被人看见。」 香桃答应了之后,就回到了香园。 v第39章[12.30] 廉葭葭正被香莓搀扶着在园子里散步,见香桃回来,便在亭子坐了。 「姨娘这里有我,你回去给姨娘寻个靠枕来,让姨娘在亭子里歇会儿。」香桃冲香莓说道。 香莓与香桃都是廉葭葭身边的大丫鬟,可香桃口甜会说话,廉姨娘总是更偏袒香桃一些。 香莓诶了一声,却是不动。什么让她去拿靠枕,还不是想支开自己,她好在姨娘面前争宠么? 廉葭葭却是冲站着不动的香莓说道:「去吧,再去泡一杯胡太医开的暖宫保胎的茶,我口渴了。」 香莓这才转身离开凉亭。 待香莓走的看不见了,香桃才起身左右看看。 亭子这里视线极好,能看清周遭一应事务,外面一旦有人走进,亭子里的人就能立时发现。 「姨娘,」香桃从怀中掏出那两根簪子,并一个制作粗糙的娃娃,「翡翠刚刚交给我的。」 廉葭葭拿过那只娃娃,另外两根簪子却是看都不看便说道:「那些仍旧归你,你收好吧。」 「多谢姨娘。」香桃熟稔的又将两根簪子揣好。 廉葭葭仔细看着那个写了生辰八字的娃娃,手指细细的在娃娃上摸索,果然在娃娃头上摸出一根极细的银针。 「姨娘,王妃这是何意?为何要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还下了针,这不是在诅咒她自己么?」香桃面带不解。 廉葭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恐怕是不信这些的,巧了,我也不信。」 廉葭葭的冷笑让香桃禁不住心里一抖,这八月份的天儿也不是很冷啊,她怎么觉得一阵冷风扫尽脖子里呢。 这天夜里,原本已经熄了灯的香园却突然喧闹起来。 连已经在书房歇下的贤王都被惊动了。 他披上衣服就赶往香园,最近父皇听闻自己的妾室有孕,居然破天荒的问了几次,可见父皇还是对这第一个孙子是有期待的。 这个时候,廉葭葭已经凭着肚子在贤王心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好梦中的魏采邑也被惊醒,「怎么回事?」 「回禀王妃,听说是廉姨娘忽有不适。」守在屏风外值夜的丫鬟说道。 魏采邑又躺了下来,满不在意的嘟囔,「忽有不适也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怎么回事?」贤王看到脸色苍白,捂着肚子,额上尽是豆大的汗珠,痛苦的呻吟不已的廉葭葭,顿时也紧张起来,「晚膳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回王爷,姨娘睡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正睡着,不知怎的,突然就腹痛起来。」香莓跪在床边紧张的说道。 「府医来了么?」贤王急道。 正说着话,府医已经到了门口,贤王立即让府医进来。 府医细细为廉葭葭把脉,耗时良久,眉头越蹙越紧,却一直没有说话。 贤王在一旁等的焦心不已,耐心就要耗完的时候,府医才收了手。 「怎样?」贤王急道。 府医起身回道:「回禀王爷,姨娘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腹中胎儿也十分健康,按说,不应该会有什么不适啊……」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贤王指着表情痛苦的廉葭葭问道。 府医摇摇头,「在下不才。」 「去,请宫中的太医来!」贤王冲守在门外的随从道。 「王爷,王爷……」却在这时,一个院中洒扫的仆妇站在门口紧张的向里张望。 贤王眉头紧皱。 香桃上前一步,低声斥责道:「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哪都敢闯!」 「香桃姑娘,给你……我在院子里打扫的时候捡到的。」那仆妇紧张的将手里的东西往香桃手中一塞,便低下头,从门口退开了几步。 香桃低头一看手中之物,却是大惊失色。 贤王冷声道:「什么东西?」 香桃将两手背在身后,「污秽之物,恐脏了王爷的眼睛。」 「呈上来!」贤王说道。 香桃还站在门口犹豫,香莓却觉得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原本在床边跪着的她却忽然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拿过香桃手中的娃娃,呈至贤王面前。 贤王并不伸手去接,而是低头就着香莓的手去看那娃娃,待发现这做工粗糙的娃娃上还用朱砂写有生辰八字时,才眸光皱紧,劈手拿过那娃娃。 这才发现,娃娃头上还扎着一根极细的银针,在灯火通明的屋里,寒光闪闪。 「哼,在我的后院里,居然也会有这种肮脏之物!」贤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却让一屋子的人都吓得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是谁发现的?」贤王开口道。 「是……是……奴婢。」门外跪着的粗使仆妇结结巴巴的应道。 v第40章[12.30] 这时,已经退到一边的府医却抬头低声说道:「禀王爷,在下年轻时也曾游历南疆之地,当地却有巫蛊之术盛行,至于效用……也不好说。」 贤王又看看手中的娃娃,再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廉葭葭。 娃娃,还是魏采邑交给翡翠,翡翠又交给香桃的那个娃娃,可娃娃身上朱砂所写的生辰八字已经从王妃的八字,变成的廉葭葭的。 「那这该如何破除?」贤王本不信这些玩意,南疆巫术,他也略有耳闻,此时再听府医提及,心下到生出几分犹疑。 「王爷不妨拔出巫娃头上银针,再将这污秽之物至于火种焚烧,或许有用。」府医迟疑的说道。 贤王眸色冷凝,闻言伸手拔出银针,又将娃娃扔给香莓。 香莓一愣。 「烧了去。」贤王吩咐道。 「还是奴婢去吧。」香桃却起身接过香莓手中的娃娃。 香莓正觉此物烫手,香桃要拿,她忙不迭的就交给了香桃。 香桃转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折返回来。却见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一半,不复适才亮如白昼。 廉葭葭也已经沉沉睡去,只是脸色还有些白,微微颤抖的睫羽说明她此时睡的并不踏实。 贤王正坐在床边,被廉葭葭紧紧抓着手。他见香桃空着手进来,知道是那娃娃已经烧掉了,再看看已经睡着,不再痛苦呻吟的廉葭葭,眸色不禁更冷。 第二日,魏采邑刚睡醒,就听闻丫鬟禀报说,王爷来了。 魏采邑欣喜不已,赶紧更衣梳妆,王爷这么早过来,是专程来陪她用早膳的么?这机会可真是难得! 她将头上的发簪换了又换,还没找到最心仪的,贤王已经走了进来。 「王爷。」魏采邑笑靥如花的行礼。 贤王的表情却是不冷不淡,「我已经安排好人送你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听闻你这段时间睡不好,庄子上清净,环境也好,你去休息一段时间,待身子好了,本王自会派人将你接回来。」 魏采邑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要送我去庄子上住?」阵阵围号。 贤王勾了勾嘴角,「本王的话不喜欢说两遍。」 魏采邑张了张嘴,觉得贤王这一出来得实在莫名其妙,正欲辩解,忽然想起昨日让翡翠去做的事情,又联想起昨天晚上,香园里闹出的动静。心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是廉氏又说什么了么?妾身这段时间可是从未去过香园,也从不曾和廉氏打过交道啊?廉氏所用物品,一应是外院管家直接关照,王爷防备妾身至此,还不够,一定要让妾身去庄子上待着,才能安廉氏的心么?」魏采邑说话间的痛心疾首倒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心觉得自己委屈。但说出这番话来,更是为了辩白,也是想要试探。 贤王冷眼看着她,直看的魏采邑心中发毛,才开口说道:「你说的不错,本王确实是为了安廉氏的心。廉氏正有身孕,你的手伸不进香园,但恶心她一下,给她心里添些堵还是很容易的。」 魏采邑皱眉不解,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迹可以让别人写,娃娃粗糙也看不出出自谁手,可那做娃娃的月白锦布,只你的院子里有。」贤王冷声道,「别说你不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老老实实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等廉氏顺利生产之后,本王必定会接你回来。」 魏采邑瞠目结舌,心中狂跳不已,果然是那个娃娃被发现了! 翡翠那丫头怎么那么蠢!怎的就挑出那一匹布来! 她却不觉得是自己粗心,竟未提前发现,她的库房里多是颜色鲜艳的布料,翡翠也是扒捡了许久,才找出那一匹白布来,谁曾想王爷会如此细心,竟连这么一个小细节都能注意到。 魏采邑被贤王雷厉风行的送走,魏武侯得知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贤王对他的解释是,送魏采邑去养身体,过段时间就会接回来。就算魏武侯心有不满,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他如今也是贤王一条船上的人,不满又能怎样? 魏采邑却直到被送到庄子上,却还不知道那个被贤王发现的娃娃上的生辰八字已经从她自己的变成了廉葭葭的,更有廉葭葭无缘无故的盗汗绞痛,使得原本不信这种事的贤王,也不得不更加谨慎。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倘若只是一只写了王妃生辰八字的娃娃,想要污蔑一下廉葭葭,被贤王发现,最多不过是对魏采邑小惩大诫一番,远不止于会将她送出贤王府。 「姨娘真是棋高一招!」香桃一边为廉葭葭剥着金桔,一边说道。 廉葭葭闻言微微一笑,「没什么,有样学样罢了。」 廉如意听小陶说,魏采邑被贤王送到庄子上养病,还很是愣了一阵。 「我倒是小看三小姐了。」廉如意说道,「但愿她能珍惜这个做母亲的机会。」 廉如意也就是听小陶一说,这么一叹,也就把这件是放在脑后了,她自有旁的事要操心。 廉如意操心的倒不是她自己的事,而是前几日在外公家,听外公说庶弟廉世远前去拜访了外公。 如今的廉世远身旁有品行高洁的益友,又有德高望重的良师,不复前世经历,倒成了真真正正的文人。恰他又这方面的天赋,也很得崔右相赏识。 说来倒是上天厚爱廉世远,前世他被人利用,弃文习武,也是武艺超群,今世廉世召也曾评价他骨络精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不想他认真习文到也有成就。 廉世远前去拜访崔右相,是请崔右相指点学识,但有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向崔右相展示自己的才华,借以求得崔右相举荐他为官。 虽然廉将军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得大臣,但廉将军毕竟是武将,于文官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而廉世远却是想要得个文职的。 廉世远能求到崔右相这里,不知是他的同窗友人提醒,还是马姨娘的主意,但能得了右相大人的赏识,靠的还是他自己的真本事。 廉如意得知了这件事,倒是十分的开心,如果廉世远能有一个称心如意的文职,便不会重复前世老路,他若不跟着哥哥进军中,就不会致使哥哥枉死沙场,她也算又守护了一个家人了。 正想着这件事的廉如意,倒是迎来了一个正为此事的客人。 「马姨娘,您又给小姐送什么点心啊?」春杏闻着香味儿就掀了帘子,迎了马姨娘进屋。 如今马姨娘与廉如意关系甚好,便时常亲自做些可口的点心送来。 马姨娘做点心的手艺鲜少有人能与匹敌,廉如意十分喜欢,所以马姨娘送来的点心总是很多,分量足足的,连廉如意房里的大丫鬟们的嘴巴都给养刁了,大厨房里的点心根本看不上。 「你个馋猫,今日用前段时间采来腌制好的桂花做了桂花糕。」马姨娘笑着对春杏说道,并迈步进了屋子。 v第41章[12.30] 「二小姐。」她将食盒交给春杏,给廉如意行礼。 「不是跟姨娘说了不必如此客套么!」廉如意说着倒也起身,给马姨娘还了半个礼,「姨娘坐吧。」 马姨娘坐下,只微微挨了半个椅子面,姿态优雅不乏恭敬。阵岛私弟。 「奴婢今日前来,除了给二小姐送点心,到还有一事相求。」马姨娘知道廉如意喜欢旁人说话直来直往,不绕弯子,便直接说道。 桂花糕的香味飘散的满屋都是,廉如意一边品尝着春杏装好盘,端上来的桂花糕,一边点点头,「姨娘但说无妨。」 「是为二少爷的事。」马姨娘说道,「前几日二少爷去拜访了右相大人,承蒙大人赏识,为二少爷指了两条路。」 廉如意点点头,她虽听外公提了一言,倒也不清楚这其中细节,只知道外公说有礼部有个空缺,可以举荐廉世远去。 马姨娘继续说道:「右相大人说,可以直接举荐二少爷为礼部侍郎,或者,待明年,圣上恢复科举,二少爷可以下场试一试。」 「明年恢复科举?」廉如意一愣,是明年么?怎么她记得前世要晚上两年呢? 马姨娘乃内宅妇人,对此并不清楚,只是听廉世远这么说,便也这么说,「是啊,奴婢也是听二少爷这么说的。」 「哦,没事,姨娘继续说吧,二弟是怎么打算?」廉如意压下心中惊讶,微笑着问道。 「二少爷说,年轻人当趁着大好年华为朝廷效力,靠自己有一番作为。礼部侍郎虽令人向往,但太过悠闲舒坦,年轻就该多吃些苦。」马姨娘说着脸上又是自豪,又有些担忧,「奴婢不懂这些,便想着二小姐见闻广博,请二小姐费费心。」 廉如意露出恍然的神色,马姨娘也算是为廉世远操碎了心了,也许做娘亲的对自己的孩子都是这样吧?大事小事,不管自己懂与不懂,都爱操心。 「外公说圣上有意恢复科举,那便定是有此事的。既然二弟愿意下场一试,必是对自己有信心,姨娘当对二弟放心才是,切莫阻挠。」廉如意说道。 马姨娘笑了笑,却是担忧不减,「二小姐说的是,可是才恢复科考,奴婢心里也没底……」 「姨娘不用担心,到时若我能帮上忙,自会为二弟打点。外公也很赏识二弟,到时候也不会不管的,姨娘且放心吧!」廉如意笑着安慰她说。 廉世远能走文官的道路,尚武的廉家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马姨娘又略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廉如意却是眉头紧锁,深深的陷入回忆中。 前世圣上也恢复了科举,却不是在今年,她记得很清楚,是在自己嫁给贤王之后两年才恢复的,而自己正是及笄之后才嫁给贤王的。 自己是明年年末及笄,外公却说圣上明年就要恢复科举,如此算来,倒与前世差了将近三年的光景。 前世重大的太子舞弊案,今世还会发生么? 廉如意陷入沉思,她乃闺中女子,前世也不曾真正关注过科举的事情。所以,她虽知道震惊天下的太子舞弊案,其实与贤王有关,却不清楚当中细节。 今世,她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是提醒慕容御,让他与太子小心,别遭了贤王暗算罢了。 想到慕容御,慕容御便又来了将军府。 慕容御进得将军府后院从不避嫌,他倒是真把将军府当自己家了,一踏进廉如意的闺房,便把外衣扔给门边站着的云溪,自己笑嘻嘻的坐在廉如意身边。 「这么认真,在想什么?」他摸了摸廉如意面前的茶盏已经凉了,便亲自起身,为她换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 廉如意抬头看他,「听外公说,圣上有意恢复科举,你可知道此事?」 「父皇不待见我,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我?」慕容御笑着说道。 廉如意脸上略见失望。 「不过太子哥告诉我了。」慕容御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 廉如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真有此事?」 慕容御点点头,「你怎会关心此事?莫不是想女扮男装,也去参见科考吧?」 廉如意摇摇头,「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是那块材料。是我家的二弟,听外公说了此事,打算下场一试。」 慕容御点点头,「你家二弟不是庶出么?怎的你与他关系还不错?」 廉如意看了看他,为什么她觉得慕容御口气有点怪怪的? 「我跟他倒鲜少有接触,她的生母姨娘是我母亲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廉如意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有耐心的解释。 「哦,我不过随口一问。既是如此,到时我与他行个方便就是,听太子哥说,父皇有意将此事交予他承办。这可是广纳贤才的大好时机。」慕容御笑容深了几分说道。 果然是要交给太子来办,前世也是如此。 圣上一向爱护太子,对贤王也多有褒奖,唯独这件事,交给太子来办,让贤王嫉妒不已,太子督办科举,天下有钱有才想入士的人,便纷纷投在太子名下,既能广招幕僚,又能大敛钱财,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贤王不嫉妒才怪。 但后来,放榜之后,却有太子幕僚向皇上承上了一本名册,竟是太子收受贿赂的名册。对照名册与榜单,发现榜单之上全是于太子送礼之人,礼送的越多,名次越靠前。 圣上恢复科考的第一次考试,便出现如此严重的舞弊之事,而且一直是他所器重的太子做出来的。 圣上的雷霆之怒,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此事,才导致了前世太子大失圣心。甚至最后被废,也是多受此事影响。 「怎么了?」慕容御见廉如意目光落在远处,半晌不发一语,不禁问道。 「我只是在想,圣上若将此事交予太子来办,贤王会不会吃心呢?他为人阴险狡诈,若是不甘心,恐又生什么奸计来祸害太子。」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认真的看着廉如意,闻言却没有出声。 v第42章[12.30] 廉如意任他打量,不知他又在想什么。 「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吧。更何况,父皇还未下旨,这件事,还早得很呢。」慕容御岔开话题,「听说京城外的落霞山这个时节,景色最是怡人,不如我们明日去落霞山吧?」 廉如意一愣,这厮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以前到不觉得他有这毛病呀?不过她也很久没出去玩儿了,还是点点头,「好啊。 屋里的丫鬟们一听,也雀跃起来,整天闷在家里,谁不想出去玩儿呢! 廉如意见丫鬟们都快咧到耳根的嘴角,笑道:「想出去玩儿,还不去打点行装,咱们也去多玩儿上几日。」 慕容御笑着点头,「我在落霞山上有处宅子,倒也不必备上太多东西,轻装上路就好。」 「既如此,不如叫上姐姐姐夫一起吧?想来姐姐在家也一定闷坏了!」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他原想着就他们两人去玩儿呢。 「林公子和廉大小姐新婚燕尔,咱们还是不打扰的好。」 廉如意虽然心中还放不下科举之事,但诚如慕容御所说,那毕竟是明年的事,皇上的圣命还为颁下,如今再怎么担心不也无济于事么? 索性好好去玩儿,放松下心情也好。阵呆休才。 落霞山以枫叶和落霞闻名。一到秋天,漫山遍野的红枫,真乃比二月娇花更美艳绝伦。 待到那黄昏落日时分,红叶连着红霞,红霞染着红叶,夕阳的余晖,给满山的叶,天边的云都镀上一层金亮金亮的金边,整个落霞山,美得一塌糊涂。 所日秋日到落霞山观景的人不少,想在山下客舍投宿,那得提前一两个月订好房间。 好在慕容御说,他在落霞山上有宅子,他们倒是不用为住处发愁。 落霞山离开京城还有几十里路,慕容御一大早的就等在了将军府大门外。一行人天不亮就出发, 一路走走停停,一直到太阳都落了山,才到落霞山脚下。 廉如意原本以为慕容御所谓的宅子,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能有一进两进便是不错了。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这位皇子的身价。 这宅子,竟比京城的将军府还要大,虽说京城地界金贵,寸土寸金,但这一山脚下,偶尔一年半年也不一定来住上一次的宅子,有必要修的这么大,这么奢华么? 待在这里见了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白兰时,廉如意才猜想,这么一处宅子,或许真是另有他用的。 刚见面,廉如意还真没认出白兰来,她与白兰那一面之缘,还是白术被慕容御召回去接受惩罚,白兰来接替她那日,深更半夜,她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匆匆一面。 今日得见,白兰则是一身丫鬟装扮,与这宅子里的其他丫鬟并无区别。 「小姐,奴婢白兰,前来伺候小姐。」白兰眼含笑意,自报家门。 廉如意才猛然想起,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想起白兰何许人也之后,再看这宅子里的丫鬟小厮,忽然觉出不同,他们手脚格外麻利,动作敏捷,就连走路都是无声无息的,。 再看慕容御的眼光也不同起来,原本也知道他非皇帝心中那般闲散无用的等闲之辈,却不知他的家底竟也如此之厚。 「我知你有想做之事,今后他们亦会听你吩咐,若非有关你的安危,我一概不问,可好?」慕容御牵着廉如意的手,低声说道。 廉如意只觉一阵暖流流过心田,不知不觉放下心中坚冷如冰的防备,「你能如此信我,我又何须瞒你?昨日你突然岔开话题,可是觉得我太过关心太子之事?」 慕容御不想她突然提及此事,脸色忽而有些尴尬,不过嘴上倒也诚实,「见你那么关心旁人之事,即便是我敬重的太子哥,也觉心中难受。」 廉如意低头笑了笑,「你知我恨贤王,也知他有不臣之心,所以我关心太子之事,不过是不想贤王称意罢了。」 慕容御眉头轻锁,他一早就知道她讨厌贤王,其中缘由却探究无果,她不说,他便不问,总有一日,相信她会愿意告诉他,「无论是支持还是仇恨,我不愿你对旁人感情那般浓烈,若你有包袱,交予我背可好?」 廉如意看着慕容御,他眼神专注黑亮的眼眸清潭一般,仿佛要将她沉溺进去,她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点了点头,「好。」 慕容御立即笑起来,如沐春风,暖意融融。 廉如意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适才的反应,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今日到的太晚,落霞是看不到了,如果明日早点起来,倒是可以去山上看日出。你能起的来么?」慕容御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她前世匆匆为贤王夺嫡奔波,今世又多闷在将军府里,像这样出来玩儿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跟不要说在这风景宜人的山上看日出了,一听便是很期待,「让她们早点叫我便是。」 因第二日要早起,这天晚上一行人用过了晚膳便早早睡下。 晚膳都是山上新鲜的野味,不知他们要来,是这里的家仆们现打来的,所以格外新鲜可口。倒是比在府上吃庄子上送去的家禽味美多了。 廉如意比平日里多吃了几口,晚上倒是有些睡不踏实。 离天亮还早,小陶便来到床边叫她,「小姐,小姐,四皇子已经在等您啦!」 廉如意觉得自己不过刚刚睡着,听到小陶的声音,捂了耳朵翻个身,继续睡。 「小姐,您不看日出了么?」小陶不死心道。 廉如意摇摇头,「我要睡觉。」 小陶一噎,等了片刻,见小姐果真没有起床的意思,便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慕容御便夹着一身清晨清爽之气,大步走了进来。 小陶云溪怎么都拦不住他。 「四皇子,我家小姐还在睡觉呢,您不能进去。」云溪边阻拦边说道。 v第43章[12.30] 却哪里是四皇子的对手,身形一晃,就将她晃了过去。 「如意,起来了。」四皇子连被子带人,一把抱起,转身就往外走。 廉如意立即就惊醒了,「你,你放我下来!」 慕容御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如就这样上山看日出吧,看了日出,还能再睡会儿。」 廉如意闻言红了脸,「不睡了,快放我下来。」 待廉如意收拾好,外面天色已微微泛白。 「饿不饿,让她们备些糕点带上吧?」慕容御看着还有些惺忪睡意的廉如意,问道。 廉如意摇摇头,心知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儿,虽然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很多,但这第一次,他定是很期待的,还是不让旁的事情来耽误时间了,若是错过了日出,他心中多少也会有遗憾吧? 来到院子里,一匹毛光油亮身姿矫健的骏马已经被人牵到院中,慕容御利落的翻身上马,并弯身下来,一把将廉如意抱上马背,两手拽过缰绳,将她护在怀中。 「你们都在家等着吧,我一定会好好将你家小姐带回来的。」慕容御回头对廉如意的丫鬟说道。 说完,「驾--」策马扬鞭,一会儿工夫,两人一马的身影就消失在山道上。 小陶小声嘟囔道:「原来不带我们去啊,还以为能看看落霞山的日出是什么样子呢,早知道就不去叫小姐起床了!」 云溪好笑的看着她,「好意思说,是你把小姐叫起来的么?」 马背颠簸,特别是在这山中小道上,廉如意不禁庆幸,幸好没吃东西,这样颠簸若不是空腹,还不被颠吐了才怪。 「颠的难受么?」慕容御在她耳畔问道。 两人一前一后共乘一匹,原本就是紧挨着,他又伏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她敏感的耳侧,廉如意不禁感觉脸上一烫,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却是不知,慕容御的心跳自从上马那是,就如雷鼓一般,一种兴奋之感溢满胸膛,像是要将他的胸腔都撑炸了。 廉如意摇摇头。 这秋日的清晨,空气还是很凉的,她怕张口就会吸进凉气,后背传来的暖意,却让她心中格外踏实。 她从不曾设想过,重生归来,还能体会这般的温暖幸福,她以为自己只是为报复而来,她此生只为看那个人功败垂成,只为看他如何痛苦。 至此时刻,她才知道,也许上天让她回来,也是为了弥补她前世错失的快乐。 很快山间的小道也到了尽头,再往上,马已经上不去了。 仰头看着还有不近距离的山顶,廉如意皱了皱眉,没吃饭就要爬山,看来看日出也不是想象中那般浪漫的嘛。 慕容御却抱紧她,不待下马,猛踩马蹬,一跃而起。 只听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周遭的景物急速后退,他的怀抱中却安定又温暖。 这厮居然抱着她,纵一路轻功来到山顶。 廉如意虽然一直自负自己轻功高妙,此时安安稳稳的被慕容御护在怀里,却不得不心悦诚服,自己恐怕是没本事带个人,还能有如此快的速度的。 两人到达山顶,东方的天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 慕容御却从袖管中摸出一只比巴掌大些的竹筒,递给廉如意。 触之温热,廉如意不解的抬头看他。 此时山顶凉凉的秋风扫过,四下视野开阔,清爽之气,溢满口鼻。 廉如意的困意,早已不见了踪迹。 「起的太早,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慕容御迎着她的视线,说道。 廉如意低头拧开制作精良的竹筒,只见竹筒中的茶水还冒着白气,上面漂浮着莹白的茉莉花瓣。原来是茉莉香片,此茶多是女子饮用,男人鲜有喜欢的。是他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热茶。 廉如意低头缓缓饮茶,一股暖意随着茶水沁透四肢百骸。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容易就让自己感觉到温暖,为什么他总能让自己不经意就放下防备? 喝了茶,全身也温暖起来,更加舒坦的廉如意将竹筒交还慕容御,抬头看他神采奕奕的眸子,心中却想到,自己到如今,真的只是为了利用他,才要嫁给他吗? 「快看。」慕容御指着东方说道。 廉如意转头看去,只见从东方山头突然露出一抹红通通的边,原本只是泛白的天际,华光大盛,东方的云都被渲染成金。 日出很快,不一会儿功夫,一轮红红的朝阳就窜出了山的掩映,将自己的全态展露天空。 天地间铺满晨光,似乎瞬间就温暖起来。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似乎把人的心境也沾染的开阔起来。 慕容御执起廉如意的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郑重,在这寂静的山顶,似乎能传出很远很远,回荡在山谷间,也回荡在廉如意心中。阵呆木血。 廉如意笑着抽出自己被他握紧的手,誓言再好听,不过是说说而已,今生她不愿听,只愿看。 慕容御见她抽手间,神色略见凄惶,便没有多言,只是眼中更显坚定。 两人下山,也是一路轻功,山坡陡峭,若是不会功夫的人想要上得山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v第44章[12.30] 马儿还等在原地,他们骑马而归时,已经不复来时那般着急。 任马闲散在林间缓步。 却在这时,听得山间栈道上远远有马蹄声传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容御翻身下马,牵着缰绳,隐与林间。 廉如意看他一眼,却默不做声。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干练的枣红色骑服的女子,策马而过,似是有什么急事,在不宽敞的栈道上,速度却不慢。 廉如意看着那马上的身影,却是一愣,「追上她!」 慕容御闻言,抱起她,脚尖一登马背,纵起轻功,远远追在那女子之后。 「不骑马么?」廉如意在他怀中小声问道。 慕容御低低一笑,「起马容易被发现。」 廉如意不再做声,若不是担心他太累,管他起不起马,居然嘲笑自己,真真过分!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一点小心思抛在脑后。 因为那骑马女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廉如意示意慕容御放她下来,这样的速度,她也能跟得上的。 那马背上的女子蒙着面,慕容御认不出来,她可不会认错,正是她家里的薛姨娘。 薛姨娘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一举一动宛如弱柳扶风,不想竟有如此英姿,骑在马背上那么快的速度,也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如果不是太熟悉她的身形,她或许真的认不出就是薛姨娘。 薛姨娘坐在马背上,在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兜着圈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廉如意和慕容御躲在远处安静等待。 这个时候薛姨娘不在家里呆着,跑出京城这么远,在这荒郊野外里干什么? 她早就怀疑薛姨娘身份不简单,却除了对廉葭葭的态度,也找不到旁的异端。今日遇见,倒是个意外。 等了多半个时辰,却见薛姨娘还是不慌不忙的在原地溜着马。 廉如意心下疑惑,该不会是薛姨娘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故意在这里和他们拖时间吧? 正打算问一问慕容御,却见另一个方向,有人出现了。 宽大的黑色斗篷,黑色的兜帽将来人的整张脸都遮住了,身下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连马匹似乎都沾染了主人冰冷的气息,缓步向薛姨娘走去。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来人的身形,兜帽又将他整个脸都遮掩的严严实实。远远的只能判断出,来人应当是个男子。但此人究竟何许人也,却无从判断。 廉如意很想离得近一点,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慕容御却拉住了她,示意她再靠近就会被发觉。 廉如意心下略急,好像真相就在眼前,她却只能远远看着,不能触及。 虽然薛姨娘等了很久,但她和那神秘的黑衣人见面不过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黑影人就又消失在来的方向上。 薛姨娘原地等了片刻,也原路折回。 廉如意与慕容御等她离开之后,才起身离开。 那黑衣人究竟是谁?他与薛姨娘又是在图谋什么?薛姨娘究竟是谁的人?她身在将军府会不会别有所图? 廉如意越想越觉得心惊,好像身边潜藏着巨大的阴谋,她却身在其中,不可自拔。 两人回到原路上,慕容御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那匹马就欢快的从林间窜了出来。阵呆土弟。 两人骑到马上,缓缓向回走去。 「她是谁?」慕容御问道。 廉如意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是薛姨娘,你还记得她么?」 慕容御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有点印象。 廉如意默不作声,心情已经不复上山时的轻快了。 「若是担心,咱们今日便回京去吧?」慕容御见她低落,料想她此时定是没了游玩的兴致,便说道。 廉如意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薛姨娘在将军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对她早有怀疑,却不知她究竟是何人势力。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是想要找出她背后那只手,还是要放任她在将军府过下去的。我留了寒梅在府上关注她的举动,也不必急于一时,既然是出来玩儿,怎么也要玩儿的开心了再回去,怎好让她就坏了兴致。」 慕容御点点头。 「对了,我之前曾让白术去查过贤王身边的一个小厮,薛姨娘对他的态度很是不同。白术只查到那小厮名叫冯毅,是容妃娘家庄子上仆役的家生子,因为人机敏好学,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在贤王身边了。不应与薛姨娘有什么牵扯呀。」廉如意疑惑的说道。 慕容御思索了一阵,「或许另有隐情,我再派人去查,你多防备着些那薛氏,她既是在将军府里呆了多年,所图一定不小,切莫掉以轻心。」 廉如意听着他的声音,心中莫名的就安定下来。 两人回到慕容御的别院中,已是近晌午的光景。 v第45章[12.30] 小陶和云溪急的不行,小姐鲜少出门,这次又是单独和四皇子一起,落霞山广袤,该不会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吧? 倒是叫住在这里的慕容御的手下们,想笑不敢笑,还没听说过能在他们家主子手里讨到过便宜的少狼虎豹呢! 廉如意早已经饿得不知道饿了,略吃了点清粥,便放下了碗,不然待会儿该吃不进午膳了。 她脸色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心里想的却是那黑衣人与薛姨娘的身影。能看出薛姨娘似乎是有功夫在身的,这是她前世从不知道的,前世母亲离世以后,她一直当薛姨娘如亲母一般。薛姨娘对她也是呵护有加。 为何如今看来,前世的自己却如此蠢不可及,竟连薛姨娘会功夫都不曾知晓,薛姨娘身上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廉葭葭知道这些么?在薛姨娘的隐瞒潜伏之中,廉葭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廉如意猛然抬头,却发现慕容御正担忧的看着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她却是知道,他已看出自己的心事。 廉如意笑了笑,「别担心了,既然我们已经发现她身上的疑点,防着她也就是了。」 慕容御却摇了摇头,「这么将你放在廉家,我始终不能放心,回京之后,还是要将你尽快娶回来才能安心。」 虽然铺了一室阳光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是有他们两人,廉如意也不禁红了脸颊。 「不如我们还是今日就回京吧?」慕容御说道,「我进宫求父皇即刻就赐婚。」 廉如意知道他不过是借口回京,以免自己忧心薛姨娘为害家中。 「不是说带我来落霞山看落霞的么?落霞还没见到,怎好打道回府呢?」 慕容御拉了拉她的手指,发现她指尖微凉,便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捂着,「落霞山什么时候都能来,以后有时间,咱们就在这儿多住上几日,日出日落看个够,如今内忧外患,留下想来也是无心欣赏,岂不辜负了一番美景?」 廉如意见慕容御如此体贴,这次出来玩儿他的期待是挂在脸上的,本来说好了要玩儿上几天的,可现在他又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说回去就要回去,心中没有感动是假的。 「慕容御……」廉如意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此生最大的理想便是游历平南朝万水千山,前几年是我陪着师父,待内忧外患已除,你能安心游玩时,往后的一生,都你来陪我可好?」慕容御笑着说道。 廉如意认真的点了点头,离开世事繁华,纵情山水之间,她从没想过,也不敢奢望,今生今世,或许真的有机会一试。 在小陶失望连连的叹息声中,一行人都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不是说多玩儿几日的么,怎么昨天晚上才到,今天就要回去呢。」小陶低声的嘟囔着。 云溪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在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说,这儿的野味真好吃,不如带回去几只?」小陶打岔道。 云溪笑了笑,「我看你挺喜欢这里,不若就留下来和白兰她们做个伴儿吧?」 「不不,我才不,我还要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呢!」小陶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她的志向可是要做小姐身边的第一丫环,以后像寒梅姐姐一样厉害,她怎么能因为贪玩儿就离开小姐身边呢! 回到京城,慕容御把她送到将军府门口,就离开了。 廉如意回到自己院子里,果然听寒梅禀报道,昨天夜里薛姨娘一个偷偷出了府,今日晌午才又从侧门悄悄回来。 并未惊动府中任何人。 「小姐,我们要不要把薛姨娘控制起来?」寒梅不知廉如意在外已经遇到的薛姨娘,只觉薛姨娘行踪诡异,担忧的问道。 廉如意却是摇了摇头,「不仅不要把她控制起来,反而更要纵着她,这样,才能钓出她身后的大鱼。」 寒梅心中疑惑,却低头不再言语,她只需听命于小姐便是。 回来以前,慕容御说要回宫求了圣上赐婚。廉如意只当他是玩笑话,不想他却是当真的。 大概圣上对这个儿子真是头疼到没办法,想着或许成了婚,有了家室,他的性子还能更稳当些,到当真颁下圣旨。 当夜,慕容御就亲自跟着颁旨的大太监,来到了将军府。 廉将军原本已经换了便服,正打算着是去薛姨娘的院子里,还是去看看马姨娘时,听闻先行太监前来通知圣旨到。便赶紧更衣焚香,供上香炉,预备接旨。 收拾停当,前来颁布圣旨的大太监一行也来了。 廉家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当太监尖利的嗓音拖着长腔念完了圣旨,一家子人还有些蒙呢。 廉如意还没到及笄的年龄,怎么说赐婚就赐婚了? 不知慕容御是怎么求的皇上,贤王娶妻那是准备了大半年的,就连太子娶侧妃,也是有三五个月的准备时间。 轮到四皇子这儿了,还是娶正妻,却急促的只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好歹也是皇子大婚,两个月哪儿够啊! 这可愁怀了礼部。 廉如意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放心不下家中住着个薛姨娘。她若出嫁以后,就不能日日呆在娘家,想要及时掌握薛姨娘的动向,恐怕不似今日这般方便了。 这日她将寒梅叫至身边,却是默不作声的看了寒梅好久,才说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比姐妹,原是应该将你带走,做我的陪嫁的。但薛姨娘之事,我始终放心不下。」 「小姐,奴婢能为小姐分忧,是奴婢的福分。」寒梅已然明白了廉如意叫她来所为何事,虽然一早也有准备,可真到这时候,心里却难免有些难过。 「你放心,待弄清了真相,揪出薛姨娘背后之人,我定将你接回我身边的,只要你还愿意。」廉如意也很是不舍,早就习惯了有事儿就吩咐寒梅这细心又聪慧的丫头。 「多谢小姐,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托,小姐也请安心。」寒梅跪下给廉如意磕头,声音却显出几分哽咽来。 廉如意上前将她扶起,「好了,都是在京城,也离不了多远,相信很快,你就能回到我身边,没有你在我身边伺候,我还真怕自己不习惯。」 寒梅走出廉如意闺房时,正好遇见小陶,小陶瞪大了眼睛看着寒梅,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 v第46章[01.10] 这真的是自己超级崇拜的寒梅姐姐么?这是那个沉默冰冷好像万年冰山的寒梅姐姐么?这是那个除了把小姐的吩咐当使命,好像就没有别的爱好的寒梅姐姐么?她今天怎么看起来那么不同?由里到外的散发一种哀伤的情绪?还红了眼眶? 小陶进到小姐房间,却见小姐也是一脸沉寂,敏锐的她立即放轻了脚步,动作都比平日里更多加了几分小心翼翼。 两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竟是真是要她提前及笄,来做他的新娘子。 已是隆冬时节,廉如意被丫鬟们裹得像个粽子,外面再套上大红嫁衣,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活脱一个大红灯笼。 唯独那张脸,眉眼精致,无可挑剔。 「小姐真美!」小陶在一边笑着说道。 「是啊,」福全娘一边为廉如意梳头,一边说,「我也给这么多的新娘子梳过头了,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 廉如意不以为意,福全娘总是会说好听话的。 「大小姐回来了!」云溪嚷着掀开了帘子,一股冷气裹着一脸笑意的廉欣娉走了进来。 「如意。」廉欣娉摘掉披风,扔下手暖,疾步走上前来。 「小姐您小心着点儿。」湘琴却是在一边急吼吼的冲上来扶住廉欣娉。 廉欣娉一脸不满,「哪有那么金贵。」 嘴上说着,却还是任由湘琴扶住了她的胳膊。 廉如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姐姐的面孔,「看来姐姐在林家过得不错,下巴都圆了几分。」 云嬷嬷却人老眼毒,从湘琴和廉欣娉的动作间,看出了端倪。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大小姐以前就是太瘦,圆润些好,圆润些有福气!」 廉如意不知云嬷嬷话里有话,只当是她们这些年纪大的都喜欢小辈儿们胖乎乎的好看,便笑了笑,任由福泉娘给她梳头。 「大小姐近来吃的可好?可有什么贪嘴的?睡的可踏实?如今天冷,定要多加保暖,小心着点儿,切莫着了凉。」云嬷嬷笑呵呵的走到廉欣娉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云嬷嬷也是将军府里的老嬷嬷了,虽不在廉欣娉身边伺候,也是一直跟着廉如意的,廉欣娉自然也与她熟稔。 便点着头说道:「嬷嬷放心吧,这些话周嬷嬷也天天念,念的我耳朵里都要生出茧子了。」 云嬷嬷却是笑的合不拢嘴。 廉如意犹疑的侧过脸,怎么姐姐一出现,好像比自己这个将要出嫁的新娘子还引起关注呢?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大家都是让你小心这小心那的?」廉如意歪着头,看着廉欣娉问道。 前世她虽也曾怀孕,却是刚刚得知自己有身孕,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任何人分享喜悦,就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所以她也算不得有经验,并未从众人对廉欣娉的关怀中看出端倪。 「我的傻小姐!您就要做姨母了!」云嬷嬷掩嘴笑道。 廉欣娉闻言,也不好意思起来,月份尚小,本不欲现在就让娘家人知道的,奈何湘琴太过小心,让云嬷嬷看了出来。 廉如意则是张大了嘴巴,目光迟疑的落在廉欣娉的肚子上,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也酸涩起来。 前世因为自己不懂事,害的姐姐所嫁非人,一直到她死,也没听说姐姐有孕的消息。不想今世,竟这么快,姐姐就要做母亲了! 「是真的么?真的?我就要做姨母了么?姐姐,真的啊?」廉如意笑起来,眼泪却激动的滑出了眼眶。 得知姐姐怀孕的消息,甚至比自己要家嫁人,更让她心潮澎湃。 她从妆台前起身,两步来到姐姐身边,却紧张的不敢伸手抱住姐姐,唯恐碰到了姐姐腹中的小小生命。 廉欣娉却是揽住了她的肩,「我的好妹妹,你今日嫁人呢,别哭啊!」 廉如意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让姐姐放开了她,蹲下身来,把耳朵贴在姐姐跟前,小声说道:「我是你姨母,嫡亲的姨母哟,乖,快叫姨母。」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廉欣娉的脸更是红了个透,「还早呢,你就急着当姨母,现在才一个月多点,本不欲告诉你们的,都怪湘琴!」 湘琴闻言却是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是得了姑爷吩咐,一定要照顾好小姐的,不小心着点儿怎么成!」 一提到林仕元,廉欣娉的脸上更浮现娇羞之色。 「姐夫对你好么?」廉如意被小陶和云溪按回了妆台前,福全娘梳了一半的头被打断,只好重新来过。 廉欣娉默默点了点头,笑意却是从眼角眉梢都透了出来。 「那自然是极好的!」湘琴又开口道,「自从得知小姐有了身孕,姑爷那眼睛恨不得就长在小姐身上了,走哪儿看到哪儿,但凡姑爷在家里,都不需要我们伺候在小姐身边,事事都是姑爷亲力亲为,唯恐我们粗心大意,照顾不周。还说天冷路滑,我们力气小,每每出门,都是亲自扶了小姐的。」 湘琴嘻嘻笑着说道。 「湘琴,今日出门,你就带了一张嘴来了?」廉欣娉斥她道,口气却不甚严厉。眼中甜甜的笑意,更是掩都掩不住。 正在这时,却忽闻远远的鞭炮之声。 廉如意心底一动,一直平静的心,此时却急跳起来。 再看铜镜中的自己,眼神灵动,眉眼含春,哪还是平日那个淡然如水的廉如意。 「小姐,四皇子已经到府外了!」春杏从外面跑来,掀起帘子,带来一阵凉气。 屋里的人却顿时热闹起来。 v第47章[01.10] 「快快,带上凤冠!红盖头呢?」 「扶大小姐坐远一点,等会儿人多,别碰了大小姐!」 「苹果呢?小姐手里要拿个苹果!」 廉如意头上被人盖了大红的盖头,顿时眼前只见一片迷蒙的红色。 屋里忙乱,她这新娘子,却安静坐着,似乎无事可做。 忽的只觉一阵寒气进屋,大概是哥哥被人簇拥着来了。记得姐姐出嫁时,就是哥哥背姐姐出去的。 屋里却顿时一静。 仿佛一切声音都被抽空了一般。阵呆史弟。 廉如意的视线被遮挡在盖头以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她想开口问时,却听得屋里瞬间又炸开了锅。 「四皇子,您怎么能进来呢?快出去!」 「是要大少爷把二小姐背出去的!您闯进来算怎么回事儿?」 「谁把四皇子带进来的?快快,把四皇子带出去!」 一阵的喧闹。 廉如意懵了,慕容御来了?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正莫名其妙,忽觉身子一轻,她已经被人一抱而起。 耳边是嬷嬷丫鬟们的惊呼之声。 她却只听见慕容御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想别人背你,你哥哥也不行。」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竟如此霸道? 慕容御就这样抱着她,在众人的惊叫中,将她抱出了闺房,抱出了院子,直抱到坐在正院正厅里的廉将军面前。 廉如意此时看不到爹爹的脸色,却听到哥哥气急败坏的声音。 「四皇子,你怎的这般不知礼!」 廉将军却咳了两声,道:「罢了罢了,如意呀,日后嫁与四皇子,定要,定要孝敬公婆,顺从夫君……」 一向大气磅礴的廉将军此时,却觉得开口着实艰难,看着不成体统的四皇子,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儿,多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如同当初嫁大女儿时,那伤感不舍之情,也被四皇子搅和的没了半分。 「泰山大人放心,小婿日后定会好好对如意的。」四皇子说完,拜别了廉将军,就抱着廉如意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廉如意的视线全被红盖头遮挡,又被慕容御抱着东转西转只觉晕晕乎乎,如同置身云雾当中,直到慕容御将她放入花轿之中心才安定。皇子娶亲十二人抬的花轿显然要舒服得多。 两个月的时间虽然着实紧张,但礼部更是人才济济,竟真的在两个月内将四皇子的婚礼筹备的相当妥当,其奢华程度丝毫不亚于贤王娶正妃,虽然慕容御只是皇子,头上还未冠以王爵,但有皇后授意大办,自然另当别论。 慕容御更是毫不收敛的求了一向纵容他的皇后娘娘,另从自己的私库里播给他不少钱财,他命人跟在迎亲的喜队之后,大把的朝人群中撒钱。 原本就聚在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见有钱可捡,更是沸腾起来,蜂拥而上的景象好不壮观。 迎亲的队伍原本就长,廉如意的嫁妆不说十里红妆,也是差不多了,毕竟是廉将军疼爱的小女儿,更是对廉如意多有感激之情,并有求于她的马姨娘主持中馈,自然是不会亏待她。 再有看热闹加捡钱的百姓跟在迎亲队伍之后,一条长长的人龙几乎要从将军府排到了四皇子府邸。 廉如意稳稳当当的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熙熙攘攘之声心却格外的平静。 可待轿子到了四皇子府邸门前,突然前停下,她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噗噗噗,三声响。 四皇子三箭齐发,打在轿帘之上。 廉如意心绪未稳,便觉眼前视线一亮,有人打起了轿帘,一双温暖的大手扶她下了轿子。 刚刚站稳,手中的苹果就被人接了去,又塞入她手上柔软的红绸,红绸中间系了大大的同心结,另一端则握在慕容御的手上。 「别紧张,我拉着你。」慕容御在她耳边温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更是拽紧了红绸。 慕容御走的很慢,一步步却是很稳,廉如意的心也一步步的平静下来。 走到第一个门槛处,慕容御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高声地唱道:「迈!」阵豆丰巴。 廉如意轻提起嫁衣大红的裙摆,打算从高高的门槛上迈过去。 慕容御却似乎对她的吃力很看不过去,忽然弯下身来,又将她抱在怀中,提步长腿一迈就跨过了门槛。 无论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参加婚礼之人都没想到慕容御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惊呼一片。 廉如意藏在红盖头之下的脸颊简直要比盖头还红上几分,不过无人发现罢了。 v第48章[01.10] 「放我下来!」她说道。 「四皇子,这跨门槛本来就是给新娘子的考验……」宫里派来嬷嬷说道。 四皇子毫不在意的一笑,置若罔闻的抱着廉如意跨过两道门槛,连院子里放好的火盆他也抱着她一跃而过了。 直到到了行礼的正厅里,才将她放了下来。 廉如意脸颊灼热,嘴角却是微微弯起的。 皇上与皇后不在,这拜高堂就省了,拜了天地,谢了来宾,夫妻对拜,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就送入洞房了。 廉如意如今到觉出这盖头的好处来,眼前只见大红的喜庆之色,什么也看不见,倒是省的紧张了。 被慕容御搀扶着,坐在了铺就了桂圆大枣花生等一应吉祥讨喜之物的婚床上。 「娘子在这里休息片刻,待为夫去应付了来宾就回来。董嬷嬷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她。」慕容御一句话尚未说完,外面已经催了慕容御好几遍。 「你快去吧!」廉如意点点头。 「小姐,饿不饿?」云溪问道。 现在处处透着喜气的大红新房里,只剩下廉如意与她的三个丫鬟,见屋里没了外人,丫鬟们的心也都松了下来。 廉如意伸手掀开了蒙在头上,一直遮挡视线的大红盖头,「饿倒也不饿,就是闷坏了。」 云溪和春杏都掩嘴而笑。 「小姐还是吃些东西吧,四皇子恐怕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小陶记得云嬷嬷的叮嘱,便说道,「四皇子不是说董嬷嬷就守在外面么?奴婢去叫她准备些点心来吧?」 廉如意仍旧摇了摇头,虽说她日后是这院子里的女主人,但现在尚未摸清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不了。」 只认真打量起这富丽堂皇的新房,一水儿的红木家具都是最新的样式,虽是最新打造出的,却打磨抛光的锃光瓦亮,更是妆台旁的一株火红火红的珊瑚树最惹人瞩目,红的耀眼鲜亮,不是凡品。 廉如意心下一动,忽然想起这样品质的珊瑚树似乎只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见过,慕容御的府上居然也有,不会越距么? 正想着,却听到私有轻缓的敲门声传来。 小陶来到门边,将门打开。 「奴婢董氏,来给夫人送些点心,四皇子在前院儿估计还得些时候,夫人一大早起来,恐怕到现在还没吃上点东西呢,不如先吃些点心垫垫。」 廉如意听见门口有妇人温厚的声音说道。 小陶接了点心谢过了董氏,那董氏便知礼的告退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既然都主动送过来了。」小陶把点心送到廉如意面前。 原本不饿,但这点心刚做出来,香气浓郁,小巧可人的外表,更是让人一看便有食欲,她便捏起一个,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更有淡淡的腊梅香气弥散唇齿之间。 「嗯,」廉如意不禁连连点头,「以后有口福了,这手艺,一点不亚于马姨娘呢!」 幸而有董嬷嬷送来的一盘点心,不然真要等到慕容御回来,恐怕他的新娘子就饿的头晕眼花了。 纵然他也是紧赶慢赶,能推就推,来前来宾客太多,一圈酒敬下来也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待他一身酒气,被众人簇拥着回到后院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在半空了。 云溪听到响动,就抓过盖头,小心的盖在小姐凤冠之上。 只待片刻,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寒冷的风夹着热闹的气息,涌进满目红艳艳的新房。 慕容御在廉如意身边坐下,接过旁边递来的秤杆,小心翼翼的轻轻挑起那大红的盖头。 廉如意却是瞧见,一向行事肆意,在众人面前都敢不顾俗礼抱她过门槛跨火盆的他,此时的手竟有些抖。 忽而眼前一亮,这碍事的盖头,终于被掀了去。 廉如意缓缓抬头,迎上慕容御专注旁若无人的视线。 热闹的屋子里也顿时一静,喜庆的新房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皇嫂真漂亮!」明月公主居然也来了,此话一出,安静的众人才似乎被唤醒了过来,纷纷点头赞同。 却在这时,不知是谁忽然挤了一下。 新房之中本就人满为患,这一挤之下,有人没站稳,便是人挤人,只听得「哗啦--」一声。 廉如意闻声望去,却见那一株漂亮的火红色珊瑚树,倒了下来,摔得粉碎! 珊瑚树近旁的宾客惊叫着躲开。待众人看清倒下的竟是一株那般火红色的珊瑚树时,不禁都愣住了,一时间人满为患的新房中,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这不是今年江苏进贡的贡品么,怎么到四皇子这里来了?」 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新房中,让众人都听了个真切。 廉如意心中泛起冷意,竟有人把手伸到了他们的婚礼之上,甚至伸进了他们的新房中,想要借这株珊瑚树做文章! 慕容御却在这时握住了廉如意的手。 温暖,鉴定,瞬间就让廉如意心中翻腾起的冷意及怒气沉淀了下来。 v第49章[01.10] 他看了明月公主一眼。 明月公主略点了点头,清清嗓子说道:「这是母后宫里那株吗?我向母后要,母后还不肯给呢,原来是送给四哥了!母后真是偏心!今天是四哥四皇嫂大喜的日子,只当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吧!」 明月公主开了口,倒是止住了一些窃窃私语。 宫里的嬷嬷赶紧摆上笑脸儿,请宾客继续回前院儿喝酒,把新房留给这对新人。 带闲杂人等都给轰了出去,廉如意才起身来到碎掉的珊瑚树旁。 珊瑚树碎的厉害,当时旁边分明站了不少的人,若是倒在谁身上,再落到地上,也不至于会摔得这般粉身碎骨呀。 还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京郊有些碰瓷之人,会拿故意弄碎的东西,沾成完好的样子,看起来是好的,可粘的并不老,再碰就很容易碎掉。 她蹲在地上,一块块碎块捡起来,仔细端详。 果然见一小块碎掉的珊瑚上有黏粘过的痕迹。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居然堂而皇之的搬到皇子家里来了! 慕容御来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一块珊瑚,看了看,「董嬷嬷说,这是礼部送来的。 「是谁?」廉如意看着他问道。 慕容御摇了摇头,「到这儿不算完,接着看吧,只碎了一株珊瑚树,这戏不过才开始唱而已。」 廉如意点点头,却被慕容御板过肩膀,俯下身来,四目相对,「娘子,大喜的日子就让你面对这些,委屈你了。」 他离得那么近,两人呼吸可闻,廉如意腾地红了脸。 「吃东西了么?」慕容御拉着她的手,坐在妆台前,一手拿过梳子,一手拆去她头上的珠钗凤冠。 丫鬟们悄悄的进来,将碎在地上的珊瑚树清扫掉,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慕容御已经为她拆去了满头沉重,认真的一下下梳着她乌黑光亮的秀发。 「真好。」他说。 「什么?」廉如意反问道。 「这样可以守在你身边,问着你身上恬淡的香气,看着镜中的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做,只安安心心的为你梳头的感觉,真好!」慕容御笑了笑,说道。 待慕容御为她梳好头,附身将她拦在怀里,却见廉如意微微皱了皱鼻子。 他也低头闻了闻自己,「一身酒气,娘子略等会儿,待为夫去沐浴换一身衣服来。」 廉如意红着脸点点头。 新婚之夜,虽然前世也曾经历,但今生今世的感觉,似乎更加美好,虽然刚刚的意外略有不足。 她从自己的妆盒中翻出一方精致的小盒子,还没巴掌大,沉香木雕琢,盒面上扣了繁复的赤金镂空花纹,花纹上更有彩色宝石镶嵌。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一点念想,就在曾经母亲为她备下的嫁妆单子上,这东西精小,险些找不到了,还是马姨娘一遍遍的清点库房,才找出来的。 当马姨娘亲手把这方小盒子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自己几欲泪下。 她还记得母亲曾经总是把这方小盒子藏在妆台里,她和姐姐在母亲房间里玩耍的时候,她从要偷偷的翻出来。 问母亲要了好多次,母亲都不肯给她,说她还小,用不到,等日后用到的时候必然会给她。 那时,她真的是很小,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香香的东西是什么,只觉这盒子精致非常,便想拿来玩儿。 直到几天前,马姨娘将盒子交给她,她打开来,扑面而来的是母亲熟悉的味道。 母亲一直喜欢用这个香膏,恬淡馨香,却不腻。盒子中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待吾儿拿到这香膏时,必是大婚之时,香膏妙用,新婚自有体会。」字迹是母亲亲笔。 廉如意还没有用过这香膏,听到隔间传来水声,知道慕容御就快洗好了。 略作犹豫,廉如意还是打开了那精致的沉香木盒子,淡淡的依兰之香弥散开来。对,就是这个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是儿时她最眷恋的味道。 眼眶湿热,她把手指伸向盒子,轻轻沾了一点点晶莹清透的香膏,涂抹在自己的手腕耳后颈处。 只一点点,就幽香怡人。 慕容御恰在这时走了过来,带着刚刚沐浴之后特有的温润之气,只着一身半厚的月白色中衣,从身后抱住了廉如意,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娘子,好想你……」 廉如意没来及回应,就再次被他抱起,几步来到床边,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 廉如意心如鹿撞,微微抬眼,紧张的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低头含住她的唇,挥手一弹,只见屋里的灯烛立即都熄灭了。 慕容御的动作很小心,廉如意毕竟有前世经历,不似那不知事的少女,很快就在他的努力中放下紧张,身体也放松下来。 新婚的第一夜,他们都有个美好的体验。以至于体验太过美好,不知节制,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床的后果。 当廉如意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只觉浑身酸软之时,慕容御已经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穿戴好,坐在一旁等她了。 小陶云溪更是在房间外急的不行,今天要还要进宫谢恩,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小姐到现在都还没睡醒,四皇子又不让她们叫,这可怎么是好?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廉如意揉了揉酸痛的腰,心中不禁抱怨道,这厮是什么构造,第一次明明还很生涩,怎么后来就越战越勇了呢?而且看他如今,更是没一点疲惫之态啊? 「娘子,不要这样看着为夫,不然,为夫刚穿好的衣服,恐怕又要再穿一遍了。」慕容御笑看着她说道。 v第50章[01.10] 廉如意还懵懂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再穿……」阵叼肝号。 话没说完,自己先反应过来,不负昨日娇羞,抓了枕头就向慕容御砸去,之是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娇柔无力。 「小姐,小姐,您醒了是么?」小陶的声音远远从门口传来。 小陶的声音让廉如意从尴尬中缓解出来。 「进来吧。」廉如意说道。 待小陶云溪进的新房,服侍她穿好了衣服,才在她耳边提醒道,今日须得进宫之事。 廉如意这才恍然大惊,「慕容御,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误了进宫请安的时辰,我得多丢人?」 慕容御却浑不在意的说道:「误不了,再说,就算误了,要怪也只能怪我,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别那么紧张。」 不紧张才怪! 廉如意不再和他争执,只催着小陶云溪快些,春杏领了端水的丫鬟进来,又服侍她洗漱,在她的催促之下,丫鬟们平日里做惯了的事,倒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小陶拿起梳子为她梳头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她昨晚上放在妆台上,还未来及收起来的那方精致的沉香木盒装的香膏。 云溪急手快的去接,却还是碰开了那盒子。 一股幽幽的香气飘散开来。 「小心点,这可是我……」廉如意满目心疼的正要从云溪手中接过盒子。 却被慕容御抢先一步拿走了。 「是香膏,女人用的东西。」廉如意以为他好奇那是何物,便解释道。 不了慕容御却是微微蹙眉,靠近了仔细嗅了嗅那香膏。 再看她,更是脸色沉重,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四指搭在她的脉搏处,默默不语。 廉如意主仆不知何故,面面相觑。 良久,他才舒了一口气,「这东西,你用了多久?」 「只昨晚用过一次。」廉如意已经顾不得不好意思,慕容御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了这香膏有问题,她立时便紧张起来,她只用过一次没错,可是她却很清楚,年少时,母亲是没少用过这个香膏的,她很清楚的记得,母亲身上总是这种恬淡怡人的香气。 「日后不要再用了。」慕容御啪的合上了那精美的沉香木盒子,「这香膏味道虽好,却是一种慢性毒药,香膏是直接涂抹于动脉之处,虽然每次量少,但日积月累,毒性会渗透皮肤,进入血液,经由动脉,送达全身,待有一日,毒性积累到时候,便会突然爆发,性命危矣。」 慕容御说完,却见廉如意直直的看着他,眼神空洞呆滞。 「如意,你怎么了?」 他轻轻晃了晃廉如意的肩膀,却不见廉如意反应。 不禁担心起来,「如意,没事,你只用过一次,这时慢性之毒,无碍的。再说,有我在你身边,为你调理医治,你更不用担心了!」 廉如意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之水。 顿时让慕容御手足无措。 「如意,别哭别怕,没事的!」他紧紧抱住廉如意,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想要给她安慰。 「没事的,你想想这香膏是哪里来的,我们一定会找出背后想要害你之人,断不会让他得逞的,不哭了!」慕容御温声说道,心中却是焦急不已。 一旁站着的小陶和云溪也是十分莫名,小姐岂是这种胆小之人,怎会被一盒香膏就给吓哭了呢? 廉如意却只摇头,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御,我母亲,我母亲不是病故,她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慕容御闻言怔住。 小陶和云溪也瞪大了眼睛。 云溪愣了一阵后,也低头小声哭了起来。 夫人是多好的人呐,将军府上下,没有一人不赞夫人有贤德的。夫人温厚,宽宏,不论对谁都是笑着的,就算是责备,也从不疾声厉色。 府中下人,对夫人言听计从,那是真正从心底里敬重夫人,心悦诚服的效忠夫人。 夫人病故那会儿,整个将军府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夜深人静,多少下人都是偷偷到夫人灵堂外哭泣。 就是这样一位人人敬重的夫人,居然有人会害她!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害我母亲?」廉如意抓着慕容御的袖子,一双美目几欲睁裂。 「如意,你先冷静下里,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为母亲大人报仇的。」慕容御担忧的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点点头,心却又疼又恨,满腹怒气几乎把她撕裂,她想要强迫自己冷醒下来,母亲毕竟已经过世三年多了,就算现在突然得知真相,也是为时已晚无济于事了,自己必须冷静,才能找出真相,为母亲报仇雪恨。纵使这样强迫自己却也无法止住全身的颤抖。 「扶我坐下。」廉如意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慕容御扶她到桌边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廉如意伸手接过茶水,却止不住将茶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慕容御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担忧,他深知道突然得知亲人离世真相时,那种痛苦的难以复加的心情。因为,他也曾经历。 v第51章[01.10] 此刻,他只能握住廉如意的手,守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给她依靠,却无法代替她承受这种痛彻心扉之苦。 廉如意灌下一杯水,深吸一口气,终于稳住了心神,看着云溪与小陶,说道:「这件事,切莫让姐姐知道,定要保守秘密,不可再告诉他人!」 「是!」云溪和小陶跪地应道。 廉如意虽说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但通红的眼眶,微微肿起的眼睛,这副分明狠狠哭过的眼睛,怎么也是无法再进宫请安了。 「不去就不去呗。」慕容御浑不在意。 「那怎么行,红珊瑚树的事,还在等着你,如今又不去请安,还不知道有心之人要怎么说呢!」廉如意不赞同道。 慕容御倒是笑了笑,「去与不去,想说之人自有说法,我无欲无求,何须在意他们怎么说?」阵叼匠圾。 「你是对那个位置无欲无求,可旁人若因你来设计太子呢?」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这次倒是沉默没有言语,太子在他心中,地位是不同的。 皇后纵他容他,太子却是真心待他,每次他回京,太子都会真诚劝他留在京中,对他的肆意妄为也是不断规劝。太子与皇后,是很不同的。 廉如意见他不语,便来到妆台前,让小陶重新为她梳妆,脸上的泪痕虽是遮掩住了,红肿的眼睛,却仍十分尴尬。 慕容御忽然拿出一瓶药膏,亲自蹲在廉如意跟前,净白的手指沾了一点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她的眼睑之上。 一股清凉之感,弥漫在双眼之间。 稍稍闭了会眼睛,再睁眼看着镜中,红肿的眼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待两人终于到了宫中,已经是巳时一刻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苏荷却以早早就等在宫门口,见两人来了,便上前行礼,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当着四皇子的面,口气虽无不悦,却也不似往常亲切。 廉如意知道苏荷大概是等了不少时候,她们来的也太晚了些,哪有请安请到快中午的?但事已至此,对苏荷蹙眉只作不见,任由四皇子拉着她的手,向坤宁宫去了。 皇后果然在坤宁宫里等着他们,见他们来的如此之晚,脸上到没有一丝的不满,还笑看着廉如意说道:"哀家以前就喜欢你们姐妹两个,如今终于有一个也成为我的媳妇了。" "谢娘娘厚爱。"廉如意蹲身行礼,皇后虽是笑得温婉,她却丝毫不敢大意。 行了礼,封了茶,皇后娘娘也赏赐的东西。原本这就该告辞的两人,却被皇后娘娘给留了下来。 "听说,昨日在你们的新房里,有人撞碎了一株红珊瑚树?"皇后娘娘遣退了身边人,问道。 慕容御点点头,"母后,我到不怕什么,只担心会有人把这件事牵扯到太子哥身上,那株珊瑚树是礼部之人送去的,我原本并没有在意,昨日突然碎开,才发现那珊瑚树有粘过的痕迹。" 皇后闻言略想想道:"极品红珊瑚宫里只有两株,一株在坤宁宫,另一株则在皇上的库房里。" 慕容御皱起了眉头,今日他婚假在身,没有去朝堂上,若有人想借此事攀诬太子,恐怕此时已经下手了。 只能说,慕容御猜得很对。 太子此时立于朝堂之上,却如芒刺在背,针对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奏太子结党营私,拉拢其他皇子,奏太子穷奢极欲,动用国库之物送人情。 红珊瑚树的事情,太子本不知情,昨日闹洞房之时,他还在前院替四皇子招待宾客,只是后来听明月提起,他虽已有所防备,说红珊瑚是他下了手谕从国库中调出送给四皇子的,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但对方兵行此招,似乎只为了让皇上对太子的印象差起来,就算已经达到目的了。 皇上高高在上,不动声色,两方人马唇舌大战,却不见皇上有任何反应。这究竟是要惩罚太子,还是要不了了之? 圣意难测,争执半晌,只听得一声"退朝",皇上便离了龙椅,一言不发的下了朝。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如同悬了块石头。 贤王来到太子身边,脸上略带笑意,"太子就算兄友弟恭,也该分清公与私呀,这样随便拿宫中之物送人,可不好。" 刚才在金銮殿上的争执时,贤王不发一语,在众臣对太子落井下石之时,他只露出一脸痛惜的表情。 太子侧过脸看他,也笑着点点头,"自当如此,本宫一向分的清,此事圣上自有公断,贤王也当分清,莫要胡乱攀诬,冤枉了好人。" 贤王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太子原以为皇帝没有言语,便是没有相信此事,这件事分明不是自己所为,只无凭无据的攀诬,岂能真正动摇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下了朝,太子思前想后,觉得此事倘若到此为止,更是趁了贤王的意,便折回御书房,求见皇上。 太子进得御书房,皇上正俯首偌大的书桌之后,批阅奏折。 "父皇,儿臣有事要秉。"太子跪下说道。 皇帝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 "父皇,今日朝堂上所争红珊瑚树之事,绝非儿臣所为,儿臣从不曾知会礼部动用红珊瑚。"皇上未开口让太子起身,太子便跪着说道。 皇上闻言,头也不抬,却是扔出了一样东西到太子面前。 太子纳闷, 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竟是盖有太子印章的手谕,他翻开来,果然见上面写着"酌礼部借用宫中红珊瑚树,与四皇子婚宴,待事后完璧归赵。" 手谕上写的是"借用",也就是说,太子本想着送个人情给四皇子,装点好门面,待用完了再还进宫里,这样谁也不会知道,人情也送了,也没有私吞了宫里的东西,一举两得。 不曾想,这红珊瑚会被人撞倒摔碎,这下没有东西还了,才想要抵赖。 太子看着手中的手谕,又惊又怒,"父皇,这手谕真的绝非儿臣所下,无论是借是用,儿臣都不知红珊瑚之事啊!" 不说要红珊瑚,只说借,这诬赖的手段可谓高明,原本很有信心能让父皇相信自己的太子,此时也有些泄气了,有自己的印在,又说借了会完璧归赵,父皇恐怕会信以为真吧。 "来人,传召四皇子前来御书房。"皇上突然抬头说道。 v第52章[01.10] 太子跪在殿下,心中忐忑不安,父皇不理会他,突然传召四弟,是何用意?如今,已然是不相信自己了么? 慕容御与廉如意刚出了坤宁宫,便遇上前来请慕容御到御书房去的公公。 廉如意不禁担忧的看着他,这件事让别人占了先机,实在是有些被动。 慕容御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没事,你在宫门外等我。" 说罢,便随那公公去了御书房。 进门便见太子跪倒在地,慕容御也一身冷气的跪了下来。 他扫见太子跟前的手谕,目光飞快的掠过手谕上的字,心中一动,有了计较。 皇上见他来了,未置一词,直到又批阅两本奏折,抬头活动脖颈,才看向他,"朕听闻,昨日你的婚宴很是隆重热闹,所到大臣众多。"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太子微微紧张起来,莫不是父皇怀疑他借机结党? 四皇子却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去与不去,冲得自然是我是谁的儿子,儿臣可没那么大的面子。"阵低住划。 皇帝闻言笑了笑,"朕听闻你府中装饰富丽堂皇,更有极品红珊瑚树让人惊叹。" 太子的心立即揪了起来,父皇果然是不信他了。 皇帝虽然笑着,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这表情,倒是经常在贤王脸上见过。 慕容御点点头,"可惜摔碎了,不然就能还给父皇您了,也不至于再被您叫来骂上一顿。" 太子闻言震惊的看着他。 皇帝也眸色愈冷,"你此话何意?" 慕容御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皇帝,困惑道:"父皇不是已经知道了,儿臣冒用太子哥之印,偷借宫中红珊瑚树的事情了么?" 「四弟!」太子闻言焦急的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却是抬头,看着偌大的书桌背后的皇帝。 「父皇,儿臣已知罪,可这红珊瑚已经碎了,儿臣可赔不来,儿臣见母后宫里也曾有一株,不如,儿臣去求了母后……」 「你住口!」皇上怒斥道。 慕容御闻言低下头来,只要皇帝将怒气从太子身上转移到他身上,贤王一党的愿望就落空了! 太子此时,对慕容御之举岂有不明白之理?四弟若真想用他的印章,何须盗用,直接言明与他就是。 「哼,很好,既然你已认罪,想来也是做好准备受罚了。」皇上冷冷的看着慕容御说道。 慕容御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口中却说着:「若父皇能开恩,免了儿臣之罪,那自然更好。」阵低系亡。 「放肆,你自回京以来,就任意妄为,不听教诲,这次大婚,又穷奢极欲,盗用宫中珍宝,朕不罚你,岂不让你更加肆意妄为?」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对这个总惹他生气的儿子的不满,但念在他年幼就没了母妃,儿时又随师父离家,在外游历,虽有皇子尊贵的身份,却不曾安享皇子之实,心中也难免对这个儿子更加宽容,「罚俸两年,没收庄子田产,只留下如今你正住着的府邸,免得你怪朕狠心,不给你留个容身之地。」 「父皇,您这还不够狠心么?您是打算日后就让儿臣守着娘子的嫁妆过日子么?哪有皇帝让自己的儿子吃软饭的?」慕容御立即嚷道,心中却觉好笑。 被他这么一嚷,皇上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如今这四儿子也已大婚,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了,自己一生气,把他的收入全断了,岂不惹人笑话。 「那便没收一半的田产,庄子吧!」皇帝说完,就不耐烦的挥挥手,将太子与四皇子都赶出了御书房。 兄弟二人出得御书房,走了老远,才听闻太子长舒一口气,「四弟,委屈你了。」 慕容御却摆摆手,「只是要穷一段时间了,不是什么大事,太子不用担心。」 太子见他爽利,不欲多说,更是把四弟这份情谊记在了心里。 慕容御直接出了宫,见马车还等在宫门口,立即就带了笑脸,跃上了马车。 「娘子,等急了吧?」 廉如意见他一脸轻松,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父皇召见,可是为了红珊瑚之事?」 慕容御点点头,「太子身边定有奸细,竟偷了太子印章,伪造了太子手谕,诬陷太子借宫中红珊瑚给我。」 「那太子他?」廉如意皱眉,若是太子借用红珊瑚,便是拉拢皇子,并借皇子成婚的宴席,与道贺大臣联络感情,结党营私。这种污蔑,不需有证据,只需让皇上对太子有防备疏离知心,就起到了打击太子的作用。 慕容御顿时苦下一张脸来,「太子当然没事了,不过可苦了你相公我了。」 廉如意见他作怪,心知定是没事,便等他下文。 「我相父皇承认了,手谕是我盗用太子之印伪造的。父皇罚了我两年的俸禄,还没收了我一半的田庄,娘子,为夫日后真要靠娘子养活了。」慕容御垮着脸诉苦道。 红珊瑚再贵重,也不过是个物件,东西是死的,人确是活的,这罪名可大可小,若是皇上以为真是太子所为,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揭过。若是不认,细细查来,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细查之下,未必能洗去皇帝心中对太子的疑虑,倒是慕容御顶下这罪,虽说要受点损失,吃点亏,但不过是让皇帝觉得慕容御奢靡,能为太子脱罪,倒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 「无妨,有个吃软饭的夫君也好,省的日后你欺负我。」廉如意点点头,故作认真的说道。 慕容御将她揽进怀中笑说:「多谢娘子,日后指着娘子吃饭,定不敢欺负娘子的。」 太子则是先到了坤宁宫,给皇后请安,顺便把御书房之事告诉了皇后。 「御儿能顶下此事自然是最好的,日后你多给他些银子就是。倒是你身边盗用印章,伪造手谕之人,你心中可数?」皇后沉声问道。 太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他不模仿我的字迹,我倒还不敢肯定是他,只是他模仿的那般相像,到叫我不得不怀疑他了。」 v第53章[01.10] 「你有盘算就好,日后更好慎重些。至于御儿,你倒也不必太过愧疚,你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他回报一二,也是应当的。」皇后安慰太子说。 太子低头,默不作声,心中虽不赞同母后的话,但他一向孝顺,并不会当面顶撞母后。 皇后见太子似有疲惫之态,倒也心疼,便叫他回东宫去了。 当对慕容御的处罚降下时,倒是叫贤王好一阵气闷。本事针对太子的事,竟被慕容御这般不痛不痒的背过去了。 太子仁义,不顾皇后劝阻,顶着压力,在皇帝的处罚降下不久,就将自己名下的田庄送了一部分给慕容御。 原本以为此举虽未必会招得皇帝斥责,但在皇帝面前定然讨不了好的太子,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处罚慕容御,皇帝也是有些心疼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这个儿子一直没生活在自己身边,皇帝心中多少是带着点对他的愧疚的,可若不处罚他,恐难以服众。但也不忍心真的让他在妻子岳丈面前丢脸。 太子此举,既显出了太子友爱兄弟的仁义之心,又解了皇帝心疼慕容御的顾虑。 所谓圣意难测,太子自然想不到,他这一举动,倒是引得龙心大悦。 皇上一高兴,明年恢复科举的事情一确定,这主办之人的光荣使命,便也落到了太子头上。 原本就气愤不已的贤王,得知这个消息,更是肺都要气炸了! 这是多好的一个拉拢人心,聚敛钱财的好机会呀!恢复科举,举朝上下都会牵动,借此机会,更是可以让多少人都站到自己的阵营里。 原本就是想借用红珊瑚的事情,败坏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借机将这件事,抢夺到自己手中。不曾想父皇竟如此偏心,红珊瑚的事情就那么轻轻揭过,这么大的好事儿,还交给了太子去做! 哼,他怎么能让太子那么顺顺利利的成事呢。 虽然太子承办这件事,是件好事。可廉如意显然并没有太过高兴。前世此事对太子打击甚大,今世虽说时间提前了两年,可贤王必不会坐以待毙。太子在明,贤王在暗,要防着贤王的手段,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慕容御见廉如意一连几日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这日见她坐在暖阁里赏雪,又发起了呆。 便走上前,轻扶住她的肩,问道:「还在想那香膏之事么?」 廉如意一愣,摇了摇头,「香膏之事,时间久远,想要查出真相,非一时的功夫,我已命还在府上的寒梅去查了,又遣了白兰暗中帮她。」 「不是在想这件事,那何事让你愁眉苦脸?」慕容御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透过清亮的窗,看着暖阁外,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 廉如意犹豫一阵,说道:「还是恢复科举的事情,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恐这件有什么不顺。」 廉如意还记得上次提到这件事时,慕容御误以为她是关心太子,还大吃干醋,这次再提,便多加了几分小心。 慕容御点点头,「你猜的不错,这件事,贤王也在盯着呢。」 廉如意皱眉看他。 「这是个美差,既能招揽有才之士,又能鼓一鼓腰包,可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么?父皇却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太子,贤王自然是不甘心的。」慕容御解释道。 「你既这么说,便是已有防备了?」廉如意追问道。 慕容御见她真是很关心这件事,心中虽不太明白她一女子,为何会如此关注科举之事,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说:「还记得红珊瑚的事情上,有人伪造了太子手谕么?」 廉如意点点头,「那人找到了么?」 「太子心中已有人选,此人乃是太子幕僚,但他必然是贤王奸细。」慕容御看着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闻言,疑惑道:「那为何不将此人逐出太子身边,留他在,不是养虎为患么?」 慕容御见廉如意认真的表情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防着点就是了,留他在,自有妙用。」 廉如意见他卖关子,知道不临到事上,多问无益,便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他们有防备就好。 下了两场大雪,廉如意回娘家看望父亲时,听闻廉葭葭就要生产了。 正好父亲不在家,她便到后院,与马姨娘坐着闲聊。 马姨娘说,这段时间,薛姨娘去贤王府倒是去的勤快。 贤王妃不在府上,贤王府里如今只有廉葭葭一个妾室,她的日子自然是逍遥快活,不把自己当正室嫡妃想来也差不多了。 只是薛姨娘到贤王府,究竟是为了看廉葭葭,还是为了偶遇冯毅,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冯毅,廉如意倒是有些郁闷,反复查来,冯毅也就是容妃娘家庄子上的家生子,跟薛姨娘八竿子打不着,而且冯毅至今都不认识薛姨娘,薛姨娘为何会对他那般不同? 难道是当日小陶看错了? 时间久了,这件事上却没有新的收获,廉如意也不禁怀疑起来,是不是她和小陶都太过敏感了? 「还记得这个盒子么?」廉如意命云溪拿出那方精致非常的沉香木装着香膏的盒子。 马姨娘见那盒子,眼前也是一亮,点点头,「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是夫人记在留给二小姐的嫁妆单子上的,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最后点了好几遍库房,才从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箱笼里找出来的。」 云溪拿出那盒子,廉如意就一直观察着马姨娘的神色,马姨娘态度自然,眼神中也只有惊艳,不见一丝慌张躲闪。这香膏有毒,她确实不知呢,还是太擅长伪装?阵低池技。 廉如意还没说话,马姨娘就回忆起来,「夫人以前最是喜欢这香膏,总是让孙嬷嬷做了,她再亲自把香膏盛入盒子里放着。自从得了这盒子以来,更是每日都用这香膏,不曾换过别的。说来,这香膏的味道也真是好闻,恬淡却绵长,幽香却不腻味……」 廉如意却打断了马姨娘,「你说这香膏是孙嬷嬷做的?哪位孙嬷嬷,我怎么不知道?」 马姨娘愣了愣,然后努力的回忆起来,「孙嬷嬷是后来买进将军府的人,夫人走的那年,就不知孙嬷嬷去了哪里了。她并不是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是绣房的嬷嬷,但特别会制香,夫人以前曾要调她到身边伺候,可孙嬷嬷说喜欢呆在绣房,夫人便没有勉强她,只在制香时会叫她过来。」 廉如意闻言,心中大恸,这个制香的孙嬷嬷,定是知道这香是有毒的,所以才会在母亲离世后,就离开将军府。 v第54章[01.10] 她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尽量使自己脸色如常,「那姨娘可知道这香膏的方子何在?」 马姨娘却是摇了摇头,「当年夫人也问过,可孙嬷嬷说,这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还想着日后若有机会,重开一家香坊,拾起祖业呢。夫人便不好再想她要方子了。二小姐若是十分喜欢这香膏,这孙嬷嬷是不好找了,不若去香坊中,让人防出这香味来吧?」 廉如意点点头,「不急,这盒还有不少,若是能找到当年制香的孙嬷嬷,自然是最好的。姨娘可还记得那孙嬷嬷的家室样貌?」 马姨娘只当廉如意是想找孙嬷嬷制香,到并未多想,闻言认真回忆起来,「孙嬷嬷被买进府的那年,似乎还带了个小孙子,说是南边闹灾,逃荒到京城的,夫人好心,便让家仆买了她们进府。」 廉如意内心悲痛,母亲好心,却不料根本是引狼入室,旁人是设计好了,要夺她性命。 只是慕容御也说了,这香膏虽有毒,却是慢性毒药,究竟是谁,会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并且那么有耐心的从孙嬷嬷被母亲买进府,到让母亲发现孙嬷嬷的香膏,再一步步等着母亲喜欢上这香膏,并每日都开始用这香膏,直到毒发? 廉如意想到背后那人既然有如此耐心,所图一定不小,便让马姨娘描述着,她来作画,画出孙嬷嬷的相貌。 马姨娘只当她是执着于那香膏,便没有推辞。 只是时隔三年,马姨娘也并非时常于那孙嬷嬷见面,如今再回忆,也不十分清晰了。 只能大致勾画出孙嬷嬷的样子来。 廉如意带着一张画像回了家。 慕容御回家时,廉如意还在对着那副画看,她对这个孙嬷嬷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慕容御说此香涂抹于皮肤上,经体温变化,会有一些催情的效果。母亲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时候不让她碰那香膏,制香更不会让她知道。 慕容御见她看的认真,忍不住也凑过来看,只见之上是一个满脸皱纹,眼神阴沉,年纪四五十岁的老嬷嬷的样子,好奇道:「这是谁?」 「马姨娘说,这是为我母亲制作香膏之人。」廉如意起身为他脱去外衣,并解释道。 慕容御在桌边坐了下来,「你想找到她?」 廉如意点点头,这似乎是找出杀害母亲凶手的最关键的突破口,虽然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她并不容易。 慕容御的表情却似乎比她更为认真坚定,「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吩咐他们去找。」 廉如意闻言有些感动,这孙嬷嬷成功毒害了母亲,已经逃离的将军府三年多了,或许逃的很远,或许已经不在人世,慕容御却不是劝自己放弃,而是愿意陪着自己,守着最后这一点渺茫的希望,愿意付出人力物力,去寻找这可能根本是一无所获,到头来一场空的人。 慕容御起身抱住她,用宽怀温暖的怀抱拥住她,「只要她还活着,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似乎扫去了她低落心情里的阴霾。 廉如意点点头,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的感觉。 年前的最后一天,廉葭葭发动了。 薛姨娘一早就去了贤王府守着,有经验的老嬷嬷看廉葭葭肚子尖尖的,断定是个男孩儿,薛姨娘和廉葭葭都等着这个贤王府的长子顺利降世,好让廉葭葭从此子凭母贵,趁着魏采邑不在的时候,坐稳了在贤王府后院的位置。 其实贤王早有两手准备,他不敢确定廉葭葭腹中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但他可以确定的事,长孙和长孙女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一定是不同的,他为得龙心大悦,以求得父皇放过母妃,须得保证廉葭葭可以一举得男的。 所以他也一早就回到王府,以让人准备找来了一名出生不久的男婴,正等在廉葭葭产房的里间。 若廉葭葭能顺利生下男婴,那边将找来的男孩儿送到庄子上抚养。 倘若廉葭葭生下的是女孩儿……他自会将自己的女儿交由亲信好好照养的。 贤王显然没想到生孩子时间漫长的事情,他从傍晚,已经等到第二天早上,廉葭葭还是只在产房中时不时的喊叫,孩子却还没生出来。 却在这时,皇帝急招贤王入宫。 小妾生个孩子,再重要,也没有皇帝传召重要啊。 贤王不得不交代好家中事宜,急急忙忙的赶去了皇宫。 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贤王府没多久,贤王妃回来了! 不仅贤王没想到,贤王府的众人对王妃的突然回归也是始料未及。 王妃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更有她的娘家人陪她一起,魏武侯的夫人,魏采邑的母亲也陪她一起到了贤王府。 薛姨娘一看事情不对,立即派人通知贤王。自己则守在香园,不住的祈祷廉葭葭能快些将孩子生下来。 不过魏夫人显然要比魏采邑更有远见,一回来,便以王妃的名义,将香园控制起来,香园里的任何人不得外出。 想给贤王送信,是没可能了。 魏采邑和魏夫人施施然的来到香园。 薛姨娘自知身份悬殊,虽心中焦急,却也只能上前行礼。 魏采邑却冷冷一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往王府里凑,王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薛姨娘脸色难看。 「别与她废话,还是看看廉氏情况如何了。」魏夫人提醒道。 魏采邑闻言不再理会薛姨娘,而是转身就去往产房。 薛姨娘见状,赶紧也跟了过去。 贤王安排的人自然挡在产房前,不许她们进。 「王妃,产房污秽,请您在外面等待,有什么情况,奴婢们会向王妃请示。」香桃在产房门口说道。 v第55章[01.10] 魏采邑却是记得母亲临回来前,告诉她的话,妾室原本不过是个玩意儿,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谁家后院里没有几个妾室,可是妾室若是看不清自己的脸,想要爬到主母的头上,那就留不得了。贤王更因为廉氏,把她都送到庄子上了,这还了得?廉氏,定不能留了!贤王在意的是孩子,只要保住孩子,廉氏就算死了,推脱到难产上,保小不保大,贤王自然怪不到她头上,到时候再亲自为贤王纳几个好掌控的年轻貌美的小妾进府,廉氏的事,自然也就过去了。 魏采邑再看母亲一眼,见母亲冲她点头。 便定了定心神,「我要看看廉姨娘的情况如何了,你们快闪开,在挡在门前,休怪我不客气!」 香桃等人却是不让。 魏采邑是带了人来的,冲身后一挥手,身后之人一拥而上,双方立即撕扯起来。 后院都是女人,抓头发,抓脸,扭打起来好不狼狈。 魏夫人和魏采邑趁乱,直接冲向产房。 薛姨娘见事不好,立即冲上来挡在产房门前。 魏采邑瞪着她,「滚开!」 薛姨娘闻言,并不动,魏采邑恼羞成怒,再看身旁除了母亲无他人可帮忙,便亲自上前,伸手欲推薛姨娘。 却被薛姨娘避开。 她见没推着,更是恼怒,抬腿猛踹向薛姨娘。 薛姨娘却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 倒是魏采邑这一脚出得猛了,重心不稳,惊叫着栽倒在门前。 「你这大胆贱婢!」魏夫人也大吃一惊,上前想要搀扶魏采邑。 薛姨娘以为她要闯进产房,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便上前来阻拦。 魏采邑见薛姨娘冲母亲去了,料想她也不敢跟母亲动手,爬起来就推开了产房的门。 此时正是数九寒天,产房内燃着几盆子的炭盆,更有地龙取暖。 猛的一开门,一股寒气就进了屋。 「是谁……」廉葭葭的声音气若游丝。 薛姨娘见魏采邑进了产房,大惊失色,立即回身想要再拦,却被魏夫人从身后死死拽住。 「采邑,记得母亲说过的话!」魏夫人在门外说道。 薛姨娘心知不好,来不及思索,猛力甩脱魏夫人,冲进了产房。 「王妃,请您出去!」薛姨娘嘴上说着请,实际已经拖着魏采邑向外走去。 却不想魏采邑猛地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剑,奋力一挥,划伤了薛姨娘。 薛姨娘吃痛,手一松,就被她挣脱了。 她拿着锋利的短剑冲进里间,吓坏了接生的婆子们。 廉葭葭见到是她,还看她手里举着带血的短剑,不禁大惊失色。本就被生孩子折腾的疲惫不堪的她,受了惊吓,一下子昏了过去。 此时宫口已开到七指,小孩子的头发都露出了一点。 「快掐人中!将姨娘唤醒!这时候不能昏啊!」接生的婆子嚷道。 立即有人掐了廉葭葭的人中,拍她的脸,灌参汤,强行将她唤醒。 「王妃请您出去!」接生的婆子说道。 魏采邑却颤抖的拿着短剑,指着廉葭葭的肚子说道,「剖腹取子!快!保小不保大!」 薛姨娘捂着正流着血的伤口,也冲进里间,劈手夺过魏采邑手中短剑。反手就将剑横在了魏采邑脖子上,「王妃,我再问您最后一遍,您真的不出去么?」 「你……你敢……」魏采邑脸色煞白。 廉葭葭醒来,又被灌了参汤,含了参片,见薛姨娘举动,大觉解气,猛力之下,「啊--」一声长嘶。 已将孩子挤出宫口大半来。 接生婆子顾不得这边的两人,催着廉葭葭用力。 孩子出了一半,另一半就快了很多,再憋了一口气,猛的用力。 孩子出来了。 廉葭葭昏了过去。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便进了屏风之后,不多时,又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这时屏风之后却传来一阵哇哇的大哭之声。 魏采邑看了看接生婆子怀里抱着的襁褓,又看看传来阵阵婴儿啼哭之声的屏风后,表情渐渐从目瞪口呆,变成愤怒,「你,你们居然敢串通好了换孩子!如此蒙蔽王爷,当王爷是傻子吗?」 薛姨娘冷冷的看着魏采邑。 魏采邑见她不还口,心中却突然慌乱起来,「我要去告诉王爷!」 说完就转身向外跑去。 v第56章[01.17] 薛姨娘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上前一步,抓住了她。阵低以圾。 魏采邑抖得厉害,「你们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我,我可是堂堂王妃!我母亲就在外面。」 她求救的向外看去,却见产房门紧紧关着,哪里还能看得见母亲的身影。 魏采邑此时才真正惊恐起来,她看着薛姨娘一步步靠近,便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后退去,再没有了刚进入香园时的嚣张跋扈,直到退到了墙根,背贴着被烘的热乎乎的墙壁,心里却是冰冷的一片。 「我是王妃,你,你们想对我怎么样?」魏采邑强作镇定的说道。 薛姨娘冷冷一笑,正欲开口。 却在这时,产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魏采邑求助的向外看去,却见进来的正是适才挡在门口的香桃,香桃脸上还挂了彩,看向魏采邑的目光很不友善,不过她的话,却是让魏采邑又看到了生的希望,「王爷回来了,命人将王妃带去。」 薛姨娘闻言退开魏采邑身边,躬身立在一侧,又恢复了恭敬如常的样子。 魏采邑稳了稳心神,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王爷回来了,看我不要你们好看!」 魏采邑被请去了正院,见自己的母亲也在这里,更是有了主心骨,「王爷,您可回来了!」 魏采邑说着,就向贤王走去,「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贤王坐在主位上,抬头,沉着脸看她。阵宏丸亡。 她从未见过脸色如此阴沉的贤王,就连上次自己被送走的时候,他也不曾摆出这么一张让人心寒的面孔。 魏采邑登时愣在哪里,张张嘴,却觉说话困难,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魏夫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这毕竟是女儿女婿家的事儿,且她并不知道产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便没有开口。 贤王看了看魏采邑,又看看坐在下手为的他的岳母大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来,慕容丘容貌俊逸,沉着脸时却偏阴沉,此时阴沉着脸再露出一个笑容,便格外让人生寒。 魏夫人也心下打颤,自己虽说是贤王的岳母,可人家毕竟是皇子,给面子她是岳母,不给面子她不过是臣子的妻子而已,如今她才意识到,以自己的身份,今日可能来错了。 但见女儿还正求救的看着自己,魏夫人也不好立时就告辞,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却都泛了白,「王爷,采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也许久没有见到女儿了,所以便自作主张把她接了回来。更何况家里的廉姨娘生产在即,家中没有一个女主人照应多不方便……」 「魏夫人,」贤王不等她颤声说完,便打断了她,「你私自把王妃接回来的事,本王就不计较了,你们擅闯香园产房,惊了廉姨娘生产,但好在孩子平安诞下,本王也可以不计较。剩下的,便是本王的家务事了,魏夫人是还打算继续留在王府,听一听管一管么?」 贤王这么明摆着送客了,魏夫人岂能继续赖下去,只好安抚的看了一眼魏采邑,便起身告辞。 贤王遣人送客。 正院的正厅里,只剩下魏采邑和贤王两人了。 魏采邑心中慌乱,她看不透贤王阴沉的表情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打算,原本笃定只要自己说出廉葭葭换孩子的真相,必然会得到贤王谅解,并能狠狠打击廉葭葭的心思,也变的犹疑起来。 「你在产房里都看到了什么?」贤王突然开口。 声音仿佛是扼住魏采邑喉咙的大手,使得魏采邑睁大了眼睛,却是一言难发。 「嗯?看到了什么?」贤王冷冷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魏采邑软倒在地上,「妾身什么也没看到……」 直觉让魏采邑回避了换孩子的真相,是啊,她怎么那么傻,廉葭葭一个妾室,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她身边的人,皆是贤王安排去伺候她的,她这么做,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贤王的眼睛,唯一的可能就是,做这一切的不是廉葭葭,而是……贤王! 突然间如醍醐灌顶,想通了这其中关节的魏采邑,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自己撞破了贤王的事,贤王会打算怎么处理自己?杀了她? 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正向自己招手,没有人不怕死,魏采邑也一样。 「什么也没看到就好,本王也希望你什么也没看到。」贤王突然说道。 这句话无疑给了魏采邑生的希望,让她看到了莫大的转机,她的脑子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转的这么快过,「是,王爷放心,妾身只看到廉姨娘平安生产,得一健康可爱的男孩儿。」 贤王看着魏采邑,少时露出一个笑容,「本王若要将这个孩子,养在你身边,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妾身自然愿意。」魏采邑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贤王点点头,便提步出了正厅。 魏采邑身上的压力一轻,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趴在大红的地衣上,再没有一丝力气支撑她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边的翡翠寻了过来。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翡翠见她趴在地上,吓了一大跳。 魏采邑却摇摇头,「别问,什么都别问,扶我起来。」 当晚,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婴就被送到了魏采邑的院子里。 奶娘将孩子报给魏采邑看时,魏采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好生照看这孩子,抱下去吧。」 她心头的滋味,很是复杂。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不曾看懂过贤王,她原以为他是喜欢廉如意的,可他却娶了自己。她以为他喜欢的是自己的时候,他接了廉葭葭进府,在她以为他是喜欢廉葭葭时,他又将廉葭葭的孩子换成了对他有利的男孩儿,并将这男孩儿抱来自己身边抚养,什么都没给廉葭葭留下。也许,他谁都不曾喜欢,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利益。 廉如意只听说,廉葭葭生产了,并且是个男孩儿。但其中秘辛,她自然不会知道。自从下雪以来,她就变的很懒,整日不是缩在温暖的房间里,就是去暖和的暖阁中看看雪,她是个很怕热,却更畏寒的人。 但在得知廉葭葭生产的消息之后,却决定要去一趟林府。 许久都没见姐姐了,如今,姐姐也有三个月了吧?不知最近,姐姐过的怎么样? 上次听湘琴的话,想来林公子对姐姐那是很好的,姐姐此生能够幸福,她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 v第57章[01.17] 在去林府之前,廉如意又将云溪和小陶叫道身边,再次叮嘱她们,香膏的事情,之字不能透漏给姐姐。 交代之后,才放心的坐上了马车,去了林府。 廉如意到林府时,林太傅和林公子都不在家,家仆说林夫人也在少夫人的院子里。 那正好,不用两头跑了,廉如意便直接跟着家仆去了姐姐的院子。 廉如意是突然到访,并未提前下帖子,自家姐妹,倒也无妨。 只是她这突然到来,林夫人显然没有准备,家仆来禀时,才匆匆做了待客的准备。 林夫人坐在主位上,面色不怎么好看。但廉如意毕竟是四皇子的嫡妻,她倒也不会给廉如意脸色看。 「林夫人好。」廉如意上前与林夫人见礼。 林夫人也忙起身还礼。 「怎么不见姐姐?」廉如意左右看看,却见待客的正厅里,只有林夫人一人,不禁奇怪道。 「哦,天冷路滑,欣娉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来看看她,略坐坐,这也就准备走,你去看看你姐姐吧。」林夫人笑了笑,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便跟着家仆,穿过正厅,向后走去。 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见林夫人适才说话,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该不会是姐姐有什么不好吧? 心中这么想着,便愈加焦急,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几分。 到姐姐的房间之外,不等人通禀,就亲自打了帘子进去,「姐姐,我来看你了。」 进屋却是一愣。 只见廉欣娉正低头抹着眼泪,抬起头看她时眼眶还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姐姐?谁欺负你了?」廉如意一下子慌了起来,两步来到姐姐身边,紧张的抓住姐姐的手问道。 廉欣娉摇摇头,「没事,没人欺负我,你怎么突然来了?」 「姐姐,你还说没事?没事怎么会哭?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廉如意心知姐姐的性子,多少年来,姐姐很少会掉眼泪,只有母亲过世时,以及上次在皇宫梅园那件事让她掉了眼泪,如今,她还以为姐姐过的很幸福,却不想,姐姐竟无助到此地步! 「唉……」周嬷嬷叹了口气,从外间走了进来,「二小姐既然来了,还是帮着劝劝大小姐吧,这事儿,也不能怪林夫人呐。 廉如意倒是疑惑起来,不是林仕元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是林夫人? 「周嬷嬷,到底怎么回事?」廉如意问道。 「嬷嬷别说,她懂什么!」廉欣娉却收住眼泪,突然红起脸来。 廉如意更迷茫了,「我都嫁人了,什么不懂?」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微微有些脸烫,不过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还是要弄清楚姐姐究竟是怎么了才是要紧事。 周嬷嬷在廉如意的央求之下,不顾廉欣娉的反对,终是吐出了实情,原来是因为廉欣娉怀孕了,林仕元一直担心姐姐,便一直都陪在姐姐房里。以前月份小,林夫人怕惹廉欣娉不快动了胎气,便没说什么。这眼看已经三个多月了,林仕元还日日宿在廉欣娉的屋子里,林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暗示了几次,不见廉欣娉有反应,今日便找来,明着说了,让廉欣娉为林仕元身边伺候的人。 说白了,就是让廉欣娉为林仕元纳妾。如果廉欣娉再置之不理,她就要亲自为自己儿子身边安排人了。 廉如意弄清了原委,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犹豫了一阵,才问道:「那姐夫怎么说?」 廉欣娉没回答,倒是周嬷嬷又说道:「姑爷自是好的,日日陪在大小姐房里,悉心呵护,唯恐小姐累了乏了不如意了,那是没的说的。可是小姐,哪家院里没几个小妾的?先给姑爷安排了通房,堵了夫人的嘴也就是了,待以后谁要是有福气,生下一男半女的,再抬了姨娘也成呀。」 周嬷嬷说着,又劝起廉欣娉来。 廉如意看向姐姐,却见她脸色白了几分。 想来姐姐与姐夫浓情蜜意,又是新婚不足一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这时候两人之间自然容不下他人。可日子久了,人心就不会变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劝姐姐什么,自己前世将心完完全全托付于慕容丘,不是一样容他三五成群的往后院里领么。受伤与否,不在于他有多少小妾,而在于自己的心有多少是给了他的。 这些是她前世拿命的代价,换来的体会,她怎么说与姐姐,难道要劝姐姐不要太在乎姐夫么?阵上双扛。 廉如意思虑一会儿,转过身拉住廉欣娉的手,「姐姐,此事是我们女子终究要面对的,可这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若你将此事说与姐夫,请姐夫来决断吧,如果姐夫也觉得他身边需要旁人伺候,那……姐姐便试着接受吧。」 廉欣娉皱着眉头看着廉如意,「连你也觉得我应该接受?我原以为……你是最反对这些的。」 廉如意闻言沉默了一瞬,如果没有前世经历,她确实是最反对往自己的夫君身边塞人,她天真的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一世一双人,真的可以两个人真心以对就可以携手到白头。 可她用自己,以及自己腹中孩儿的生命学会了,那不过是最天真的想法,不过是话本里骗人的把戏,世上怎可能有那样一心到老不变的男人呢?就算他是真爱你,但也许会有别的事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阻碍。 「世事如此,姐姐又何必执着呢?」廉如意不由的叹道。 廉欣娉却觉出廉如意口气中的低落,妹妹不过是新婚,上面又没有正牌的婆婆压制,怎么竟会过得不好么?看四皇子的样子应当是很爱妹妹才对呀? 廉欣娉看向廉如意的目光中不禁带上深深的担忧,「如意,你,过的不好么?四皇子,他对你不好么?」 廉如意一愣,「没有啊,我过的很好,他待我也很好。不过是想到姐姐,便想到自己将来也要面对这些,心生感慨罢了。」 廉如意安抚的朝姐姐笑笑。 周嬷嬷此时坐在一边,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原想着让二小姐来劝劝大小姐的,怎么二小姐这劝的自己倒伤怀起来。 廉如意见气氛有些凝滞,扯了扯嘴角,有些记忆一旦在脑海里苏醒,想要逃避却不是那么容易,她一时也无法调整自己的情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劝慰姐姐是做不到了,给周嬷嬷一个抱歉的眼神,对廉欣娉说道:「姐姐,别想太多,还是与姐夫商量一下,在做决定吧。」 说完,便起身,「姐姐注意身体,切莫一个人闷在心里伤怀,有身子的人了,伤不伤心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还有我的小外甥在你的肚子里,你不顾念着自己,也要心疼我的小外甥呀!」 廉欣娉点点头,「我知道的。」 v第58章[01.17] 「切莫再哭了,不然生出一个爱哭的孩子,有你头疼的!」廉如意说道,「那你好好养身体,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及时通知我,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廉欣娉见她神色也不太好,便没有强留,让悦书送了她出门。 「悦书,」廉如意边走边说,「你整日伺候在姐姐身边,是姐姐最为贴心之人,多多宽慰姐姐。」 悦书看了廉如意一眼,末了还是点点头。 廉如意这才想起,悦书最是沉默不爱言语,其沉默的程度简直和寒梅有的一拼,自己还真是「找对人了」! 随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上自己舒适温暖的马车,离开了林府。 慕容御夹着一身寒气回府的时候,廉如意正坐在窗口窗户大开,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发呆。 「娘子,你不是最怕冷了,怎么坐在窗口?」慕容御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果然发现她的手是冰凉冰凉的。 伸手关上了窗,慕容御这才看到廉如意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听说你今日去了林府,去看你姐姐了?」慕容御小心翼翼的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目光转向慕容御,眼神中却是满满的疑惑,「你说一世一双人是不是骗我的?」 慕容御一愣,立即收起笑脸严肃起来,「怎么会是骗娘子你的,我自然是再认真不过!」 「如果我将来怀孕了呢?不能伺候你,是不是需要安排人来代替我伺候你?」廉如意说的直白。 慕容御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僵硬的脊背这才放松下来,「是为你姐姐的事情担心么?你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你伺候我。无论你是怀孕亦或是别的任何时候,谁都不能代替你伺候我,你是我的,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 廉如意闻言心中一震,不过她立即告诉自己,誓言从来都是可说不可信,听听便罢了,切莫当真,当真必被伤。她与慕容御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他好听的誓言的。 「那姐姐呢?我今日去林府,见到林夫人正在逼迫姐姐,姐姐怀有身孕,却哭得好不伤心,我就算不心疼姐姐,还要心疼我那小外甥呢!」廉如意低声说着。 她低低的声音宛如猫爪,轻轻挠着他的心,慕容御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这还不好办,找一个信得过的女子,假作伺候在仕元身边,应付了林夫人便好。 「还可以这样么?」廉如意瞪大了眼睛,假作?假作城真了怎么办? 「怎么不可以,只是为了应付林夫人而已,等你姐姐生下孩子以后,仕元还是只在她一个人的房里,等那女子有了意中人,多给些嫁妆补偿一下也就是了。若是弄假成真了,倒也不必太伤心,只能说林仕元不过如此,不值得你姐姐全心爱慕,日后挪一半的心思到孩子身上,日子也会很安逸的。」慕容御说的平静自然。 廉如意却是听的目瞪口呆,居然会有男人有这样的想法,她着实没有想到慕容御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在他的话中,似乎可以听出他对此事的态度,是觉得男女之间是应该对等的,并不是女人就应该全心全意的去对待丈夫,哪怕丈夫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做妻子的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在他的描述里,如果男人有二心,做妻子的就可以把心思用到旁的地方,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他倒说的理所当然。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廉如意觉得自己真是被惊住了。 慕容御点点头,「自当如此。」 廉如意迟缓的点点头,「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姐姐和林公子能不能接受。」 慕容御笑了笑,「不要只想着别人的事了,你若那么喜欢小孩子,不如我们也生一个吧?」 「啊?」廉如意一愣。 慕容御却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抱着她就往卧室里间而去。 「慕容御,这是白天呀!」 「白天好,白天能更看清娘子美态。」 「……」 贤王喜得长子,并将长子养在王妃身边。阵上肝划。 皇帝听闻,龙心大悦,这可是他的长孙啊!皇帝言明,待长孙满周岁之时,他要亲自赐名。 贤王自然十分欢喜。 最不欢喜的,大概是廉葭葭了。 她并不知道养在魏采邑身边的儿子,并不是她亲生,她生完孩子,甚至连男孩儿女孩儿都没问,就昏了过去,待她醒来,孩子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她甚至连看都没能看上孩子一眼。 接生的婆子是贤王派来的,自然不会告诉她真相,连薛姨娘也被警告不能将此事讲出。 廉葭葭苦苦哀求贤王两日,贤王却只留下一句话:「侧妃和孩子,你只能选一样,我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了告诉我。」 廉葭葭没有用完三天,便坐上了侧妃的位置。 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不是她狠心,是她终有一日,要打败魏采邑,将属于自己的都夺回来。 魏采邑似乎很喜欢看见廉葭葭痛苦的样子,在廉葭葭做完月子之后,她总是看似不经意的领着一大群人,让奶娘抱着孩子,从廉葭葭面前招摇过市。 一旦廉葭葭想要靠近孩子,她就立即让人拦住,亲自接了孩子到怀里,边哄边夸孩子可爱。 看着廉葭葭又气又急,她总是满心欢喜。 不过魏采邑和廉葭葭这种情况没维持上很久,贤王府的后院就热闹起来。 先是户部王大人家的女儿,后是工部李大人的女儿,而后又有张大人,刘大人家的庶女,侄女的,一个接一个被送进贤王府。 贤王似乎来者不拒。 刚来一个的时候魏采邑还想着,这下有热闹可看了,看廉葭葭与那王氏斗,她坐观壁上,乐的轻松自在。可一旦进来的女人多了,她的心里也别扭起来。 纵然有上次的教训,她对贤王十分畏惧,但还是忍不住,在贤王心情好的时候,流露出了一丝抱怨。 v第59章[01.17] 「王爷,王氏与李氏起码是正是嫡女,伺候王爷倒也没什么,可那张氏,刘氏,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也留在王爷身边,岂不辱没了王爷。」魏采邑一边给贤王揉肩,一边试探的说道。 贤王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她的脸,她便住口什么都不敢说了。 「不该你管的不要管。」贤王抚开了她放在他肩上的手,起身向外走去。 「王爷,您今晚不歇在这儿么?」魏采邑急忙问道,王爷可以有半个月都没在她房里留宿了,今晚天色已经不早,她以为王爷是要留下来的。 贤王正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她冷冷一笑,「原本是,可现在没兴致了。」 魏采邑站在原地,几乎拧烂了手里的帕子。 听说贤王去了刘氏的院子里,刘氏是京兆尹刘吉的侄女,刘柳生的女儿,真真的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刘柳生乃是商户出身,虽说富甲一方,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刘氏人长得狐媚,魏采邑最是不待见她。 魏采邑却不明白,贤王需要的正是刘柳生这爆发户的钱财支持。 招兵买马,拉拢人心,哪样不需要投入大把的银子?如果父皇将科考之事交他承办,他哪里需要用这种手段来聚敛钱财,哪里还需要再费劲拉拢人心? 父皇偏心,太子何德何能,不过善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面孔罢了,就骗的父皇一直偏心与他。 贤王心中愤然不平。 与贤王的愤然相反,太子近来可谓志得意满,投到他门下的幕僚愈来愈多,其中不乏真正的智学之士,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太子身边幕僚愈多,他的见识也愈加广博,近来也更得父皇赏识。 且他近来做的不少好诗,更是被天下学子奉为佳作,一时名声大噪。 连慕容御似乎都被太子牵连的忙碌起来,白日里陪着廉如意的时间都少了不少。 好在数九寒天终于过去,廉如意也不用终日守在屋子里冬眠。这日正在花园散步,正好收到了姐姐的亲笔书信,她上次将慕容御的话整理一下,写信与姐姐,不想姐姐竟真的与姐夫照办了。 而且,姐姐所选之人,正是不喜多言的悦书。 悦书眉目清秀,面容姣好,人又安静大方得体,身量高挑,不用说话,往那儿一站,就让人赏心悦目。 当林夫人得知这就是儿媳妇给儿子安排的通房时,还很是感慨了一阵,说儿媳妇太过实诚,她只是怕儿子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年轻气盛,憋坏了可不好。谁料儿媳妇竟挑了身边最出挑的姑娘来伺候儿子。 心有愧疚,林夫人倒是对廉欣娉更好了。 她也不是那恶婆婆,只是有些事情上,婆婆与儿媳妇的立场永远不会相同罢了。 悦书行为端正,对廉欣娉更是忠心耿耿,但毕竟关起门来,里面的事,外面的人看不见。 廉欣娉虽已经和林仕元及悦书都是商量好的,但真正看着悦书进了林仕元的房间,关上门来,她还是别扭了许久。 悦书顶着通房的身份,晚上伺候男主人,白天还是要伺候在廉欣娉身边的。 起初廉欣娉看她不自在,她自己也很不自在,好在她原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只做好自己的本分,旁的也不多说。日子久了,倒也都习惯了,便不那么别扭了。 廉欣娉这次写信给廉如意,就是告诉她,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林夫人也待她好,林仕元也待她一如既往。就连悦书,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在林仕元到她房里的时候,自觉退得远远的,不多看林仕元一眼。林仕元对悦书也无甚不同。叫妹妹一切放心。 姐姐信中一切都好,廉如意却还是隐隐担心,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不是说「日久生情」么,若悦书与林仕元处得久了,万一哪个瞬间,看对眼儿了,姐姐再后悔,不就晚了么? 还是得让姐姐想开一点,有所准备才好。阵上共血。 提了笔,廉如意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小姐,您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多累啊,大小姐又不是那性子软弱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将来有什么变故,她也定能面对的,您现在就这么担心,不是为时太早了么?」小陶在一边研墨,见自家小姐紧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劝解道。 廉如意抬头,「我提前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万一那天真的到了,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您想到的,大小姐未必想不到,她既然信中不说,就是不想您担心,亦或是,不愿想太多,您再写了信提醒她,不是徒增大小姐的烦恼么?」小陶不赞同道。 廉如意一愣,手上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立时晕开。 「罢了。」廉如意放下手中的笔。 暂时放下了对姐姐的担心,但却不曾想到,此时正有一个天大的消息,在等着她。 这一日慕容御回来的特别晚,天色已然黑透,他却还不见人影。廉如意已经等了许久,晚膳一热再热,终是等不上他,廉如意便自己先用了晚膳,吩咐了厨房不要熄火,自己坐在床头一边翻着书,一边等他。 慕容御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像是赶了不近的路。 听闻丫鬟说廉如意还没睡下,便沐浴更衣之后,就来见她。 「如意。」慕容御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廉如意抬头看他,却不见他言语,只凝神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却一时不好开口一般。 廉如意此时还不知道,慕容御带回来一个对她来说,相当大的消息。只冲他笑了笑,「用过晚膳了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慕容御摇摇头,「我不饿。」 他缓步来到她身边,紧握住了她的手。 「有什么话就说吧。」廉如意有些诧异他的小心谨慎。 「如意,你别激动,」慕容御停了一瞬,才又说道,「孙嬷嬷找到了。」 廉如意一愣,乎的掀开被子,跳下床,「在哪里?让我见她!」 慕容御立即起身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美目圆瞪,眼眶微红,脸上的焦急愤懑,再明显不过。 「如意,你先别急,我已经带她回府了,你先冷静下来,好么?」慕容御握着廉如意瞬间冰冷的手,有些担心的说道。 v第60章[01.17] 廉如意僵硬的点点头,「我很冷静,现在就让我见她,现在!」 慕容御叹了口气,亲自拿过一件厚厚的披风,为她披上,便带着她往花厅里去了。 一路上,廉如意紧咬着牙,一语不发,脸色冷的仿佛回到了数九寒天。 两人在花厅刚坐下,慕容御的收下就将被绑着的孙嬷嬷带了过来。 孙嬷嬷跪在地上,抬眼看到廉如意,明显一愣,「廉二小姐?」 紧接着就颤抖起来,「廉夫人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我吧……」 廉如意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婆子就如此惊恐,不是心虚是什么,「你住口,老实交代,我还有可能绕你一命,如果你不实话实说,我定会叫你体会,什么叫死了比活着更好!」 廉如意声音冷意森然,连她身边的慕容御闻言都是一愣。 那孙嬷嬷立时吓得不敢说话,只剩下身子抖如筛糠。 「是谁指使你进入将军府,毒害我母亲的?」廉如意坐在孙嬷嬷面前的椅子上,冷声问道。 孙嬷嬷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事情已然败露,此时再做狡辩已没有意义,左右难逃一死,便慢慢冷静下来,「没有人指使老奴。」 廉如意点点头,「看来,不做点什么,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她抬头看着慕容御,说道:「我听说孙嬷嬷有个孙子,不知她孙子你找到了没有?」 慕容御点头,「追风带着,随后就到。」 孙嬷嬷闻言惊恐的抬头,「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到他!你不过是想吓唬我!」 廉如意笑看着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谁要吓唬你,你等着就是。」 说完,转身出了花厅。 慕容御皱眉跟上前去。 孙嬷嬷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她把孙子藏的很好的,就是怕有人会找到他,那地方不可能有人想到的,怎么会被人找到呢? 慕容御追上廉如意时,她正站在一株槐树下,看着槐树上的纹路,低声说着什么。 他很是担忧的走上前去。 这才听到,她的低语,「母亲一定要原谅女儿的心狠,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如意,」慕容御从身后抱住她,「交给我吧,我来查,不要让这种人脏了你的手。」 廉如意却是摇头,「我想自己问出结果。」 慕容御皱眉,知道她是想用孙嬷嬷的孙子来逼她说出真相,免不了要用些手段。 他能看出这些事使得她自己也十分痛苦,他不愿她这样为难自己。 可廉如意却十分坚持。 慕容御只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追风果然很快就带回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 少年一身道袍,被带到花厅,一脸莫名,直到看到跪在地上的孙嬷嬷,才激动的走上前去,「祖母,您怎么在这里?他们把我们带来,所为何事啊?」 难怪孙嬷嬷说,他们不可能找到她的孙子,原来她竟把她藏到道观之中。 慕容御点点头,追风立即上前,一把抓回了少年。 孙嬷嬷惊慌失措的看着孙子,又看向廉如意和慕容御。 「求求你们,放过我孙子吧,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所为,你们放过他,他是无辜的。」孙嬷嬷涕泪具下。 廉如意却冷冷的说道:「我母亲待人一向和善,从不曾与人为仇,我听说,当年你们祖孙能进的将军府,也是我母亲可怜你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孙嬷嬷慌张的抬头,「廉二小姐,求求你只杀我一个人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先砍下他一只手来,祭奠我母亲。」廉如意却是看都不看他她一眼,直接对追风说道。 追风立即从腰间抽出短刀,抓着少年的胳膊就要往下砍。 少年惊叫着挣扎不已,却哪里是追风的对手。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廉二小姐,您问什么我都说!放了他,放了他……」孙嬷嬷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口向着少年的胳膊而去时,几乎崩溃。 廉如意抬手制止追风。 那锋利的刀刃堪堪停在少年的衣袖之上,刀锋已然划破了少年的衣服。冰森的刀气,是的少年寒战连连,冷汗遍身。 孙嬷嬷长输一口气,「是,是薛姨娘……」 竟是她? 廉如意紧紧盯着孙嬷嬷的眼睛,「你可有证据?」 孙嬷嬷低头,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滑落,「那,那方子是薛姨娘给我的,她知道我家曾经是制香的,便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进府,给夫人制香。并且不能让人知道,我与她的关系。我原不知那香膏是有毒的,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想要从将军府逃离的时候,她绑了我家男人,所以我才又在将军府留了下来。我怕她会对我孙子不利,我儿子媳妇都不在了,只有这么一个血脉,我只能听她的话,继续为夫人制香,可是我害怕,便趁着一个机会把我的孙子送出府去,我还留在府上,以安她的心。直到后来夫人毒发,我怕她会灭口,无人照顾我的孙子,才在夫人弥留之际,趁她不防备,逃出了将军府。」 孙嬷嬷见廉如意不信,便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以求得信任,「我不敢找我家男人,薛姨娘发现我们祖孙不见了,定不会放过他的,我找到我家孙儿,发现好心的道士收留了他,想来薛姨娘定不会想到我们还敢留在京城,且道观在京郊,不引人瞩目,是个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就让孙子留在那里。我担心孙儿,便在山下尼姑庵做个粗实洒扫。这么一躲,躲过了四年。」 v第61章[01.17] 廉如意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倒也不打断她。 「廉二小姐,您若是不信,可以拿着这香膏试一试薛姨娘,我和薛姨娘打过交道,知道她嗅觉敏锐,是制香高手,您一试便知,我说的都是实话。」孙嬷嬷唯恐廉如意不信,焦急的说着。 廉如意看了慕容御一眼,慕容御冲手下人挥挥手,孙嬷嬷和她的孙子便被带了下去。 廉如意看着孙嬷嬷被带着离开的门口,默默出神。 那个毒害母亲之人,竟是薛姨娘么?薛姨娘一直本分,前世自己从未发现她有任何异端,重活一世,也是意外才发现她原来并不像自己前世信赖那般。 却也不曾想到,原来母亲之死,不是偶然。原来自己前世和自己亲如母女之人,竟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她是要多蠢,才能认贼做母?她是要多蠢,才会被薛姨娘骗的团团转。 上次在落霞山,意外的遇见薛姨娘与黑衣人见面,便可以断定,薛姨娘背后有一只更大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些,那么薛姨娘毒害母亲,一定不仅仅是为了坐上正妻的位置。 她想要的,或者说,她背后之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阵上估划。 「爹爹!」廉如意猛然瞪大了眼睛,霍然从椅子上起身。 「什么?」慕容御拉住她。 「你不是说自己医术很好的么?」廉如意眼神慌乱的看着慕容御,「走,跟我回娘家!」 慕容御眉头微蹙,点点头,二话不说便让人备车。 待两人坐上了马车,廉如意的情绪才稍稍稳了些。 记得前世她临死前,爹爹的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她原以为是爹爹年轻时征战沙场,受过的伤,留下的病根。 可是如今想到母亲的情况,她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有薛姨娘那么危险的人在父亲身边,她的黑手,会不会伸向父亲?她背后之人,想要的会不会还有父亲的命? 母亲已经被毒害了,她不能再愚蠢的让父亲也遭了旁人的毒手。 「廉将军身体一向很好,你不要太过担心。」慕容御拉着廉如意的手,沉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目光有些茫然无助的看着慕容御:「如果,我是说如果,爹爹体内也有慢性的毒,你能看出来吗?」 慕容御心疼的看着她,肯定的点头,「我一定能的,你放心。」 「好,我相信你。」廉如意不知是说给慕容御听,还是在安慰自己的心。 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外,她不等马车停稳,就起身向外。 慕容御立即拉了她,扶着她跳下马车。 一番折腾,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四皇子命人叫门。 将军府的守门见二小姐和姑爷一大清早的回来,还很是诧异,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梦游了。 「二,二小姐回来了?」守门惊疑不定,反应了一会儿,才猛地惊醒,转身向里跑去禀报。 廉如意回趟娘家原本也没什么,可是四皇子陪她一起回来,那就不同了,更何况是这么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起来呢。 管家一边系扣子,一边大步跑来迎接。 廉将军也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廉如意这趟回娘家,可是动静不小。 她也是太过紧张,没有考虑这么多,如今已经回来,倒也不用在意那么多了,至于会不会惊了薛姨娘,现在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爹爹的安危,自然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管家请了二小姐和四皇子在正厅里坐了,廉将军便赶了过来。 廉将军与四皇子还未见礼,就被廉如意急匆匆的打断。 「不用那么多虚礼了,你们都退下。」打发了正厅里的一众家仆。 廉如意就急切的看着慕容御。 慕容御点点头,「廉将军可否容小婿为您把脉?」 廉将军不明其意,但还是伸出手来,自己的女儿女婿一大清早的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把脉?他没听说自己生病了呀? 廉将军疑惑不解中,慕容御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廉如意的心顿时悬的更高了。 良久,慕容御放开了廉将军的手腕。 廉如意见他神色凝重,已是脸白如纸。 「如何?」廉如意听到自己的声音抖的厉害。 「究竟是怎么了?」廉将军还不知所谓。 慕容御很想安慰一下廉如意,可若不说出实情,又恐对廉将军身体无益,「岳父大人体内有蛊。」 「什么是蛊?不是中毒?」廉如意问道。 廉将军更是瞪大了眼睛,廉如意不知何为蛊,他曾征战南疆之地,可是有所耳闻的。慕容御说他体内有蛊,为何他自己无知无觉呢? v第62章[01.17] 「我曾随师父到过南疆,见识过那里蛊之厉害,非下蛊之人不能解。」慕容御沉声说道,「岳父大人体内乃是子蛊,子蛊受控于母蛊,若母蛊一死,子蛊就会急速膨胀,吸尽宿主经血,随宿主一并死去。」 廉如意摇着头,「不会这样的,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看着廉如意慌乱脆弱的眼神,慕容御很想点头,很想告诉她自己有办法,很想让她放心,可事实上,他所知道的,唯有下蛊之人,才有办法把子蛊引出。 「如意。」廉将军显然要镇定的多,虽然被下蛊的人是他,而他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可他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不要惊慌,不要这样逼迫四皇子。」 廉如意把视线转向廉将军,「爹爹,你有办法?」 廉将军眉头一松,朗声而笑,「死有何惧?我曾随皇上亲征,又征战沙场多年,开疆扩土,报效朝廷,也算无愧于心,无愧于圣上信任,如今也儿女双全,此生可谓无憾,廉某不惧死。」 他用自己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廉如意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让廉如意拍趴在地。 幸好慕容御及时搀住她。 「如意不必伤怀,也不必为爹爹担心。」廉将军语气颇为轻松。 廉如意却鼻头一酸,在她心中她的爹娘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己私利就将黑手伸向他们呢! 原本她想现在就将薛姨娘控制起来,逼出她背后之人,现在看来,却要更加谨慎,以免将她逼急了,更对爹爹不利。 廉如意犹豫一番,并未将母亲是被毒害之事告诉爹爹。薛姨娘还在府中,倘若爹爹得知真相,为了母亲,不顾惜自己,处死了薛姨娘,她不是要在失去母亲之后,再失去父亲么? 廉如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将军府。 她知道了真相却还是救不了父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性命握在她看不见的黑手中,这种感觉,实在让人难受。 「一定有办法的!」廉如意被慕容御抱在怀中喃喃自语,上天让她重生,定然不是为了让她重新经历一遍亲人生离死别之痛,既然让她得知真相,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她一定能救父亲的。 「嗯,一定有办法,从薛姨娘身上下手,谁都会有软肋,只要找到她的软肋,就会有破解的办法。」 廉如意闻言一怔,薛姨娘的软肋? 冯毅的名字划过脑海。 薛姨娘似乎很在意他,那么他会不会就是薛姨娘的软肋呢? 廉如意在心里盘算着,没有确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但也许,她可以安排薛姨娘和这个冯毅见上一面呢? 贤王长子的满月宴,就是个机会。阵亚史亡。 现如今,魏采邑已经回府,薛姨娘再想去贤王府已经不似前段时间那么容易。廉葭葭虽被封为侧妃,但身份仍在魏采邑之下,连她的儿子都养在魏采邑身边,薛姨娘只是将军府的姨娘而已,身份低微,想进得王府,还需等待时机。 廉如意给她的,就是这个时机。 薛姨娘接到廉如意邀约去参加贤王府长子的满月宴,喜不自胜。真是个好机会,自从贤王妃回来,她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去过贤王府了。 想来,廉如意还是念着自己的好的,薛姨娘这么想着,自是很高兴,满月宴那天,一大早就乘着将军府的马车,先赶到了四皇子府邸外。 下人禀报薛姨娘来了的时候,廉如意正在更衣,听闻这个消息,拳头不自觉的捏紧,牙关紧咬,镜中的美人一副克制到极点的样子。 廉如意猛的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知道这样子见薛姨娘,必会引起她的怀疑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并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这才好了一些。 慕容御来到她身边,「何须这样勉强自己,不想见她,不见便是,让人告诉她,等在马车里。」 廉如意摇了摇头,如果对方可以隐藏在自己身边十几甚至几十年,不被发觉,而自己却连一时都忍不了,那还怎么和她斗?一点忍耐力都没有,岂不直接输给了她? 为了娘亲的大仇,为了爹爹的身体,她一定可以应付的了薛姨娘的,如果连薛姨娘她都不是对手,谈何对付薛姨娘背后的黑手? 小陶为廉如意梳好头的时候,镜中的廉如意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神态,微笑一如既往的美艳无双。 「走吧。」小陶云溪扶着廉如意去了前院,慕容御则先去了书房,而后直接到马车上等她。 薛姨娘正恭恭敬敬的等在前院的花厅里。 见廉如意来了,便立即起身,「二小姐安好!多谢二小姐此时还能想着婢妾,能带婢妾前去,二小姐恩情,婢妾感激不尽。」 薛姨娘说的很是动情。 小陶紧张的看向廉如意,她担心小姐在妆镜前作的努力在面对薛姨娘时会破功。 事实说明,她实在低估了她家小姐。 只见廉如意笑容温婉的走上前去,抬手虚扶起薛姨娘,「姨娘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如意尚在娘家时,母亲不在,多亏姨娘悉心照顾,如意怎会不念着姨娘的好呢?」 小陶佩服的看着自家小姐,这话说的,竟一点都听不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薛姨娘脸上的表情果然舒缓了几分,「婢妾不敢当,是二小姐仁义。」 客套一番,薛姨娘便跟随着廉如意出了四皇子府邸,四皇子已经等在马车上。廉如意上了四皇子的马车,薛姨娘身份不够,自然是坐上了后面稍小一些的马车。 一行人一同到了贤王府。 今日来参加贤王府长子满月宴的人真是不少,虽然长子并非嫡出,但从皇帝对这个长孙的喜欢程度来看,更从贤王将他养在王妃身边来判断,这个孩子还是很得重视的,于是京中权贵便想着,来凑凑热闹准没错!阵亚讽才。 四皇子被迎进了待客厅,而廉如意则被请到了女宾所在的后院儿,由王妃接待。 贤王大抵是没想到四皇子会来,两人一向不和,他能来参加自己一个庶子的满月宴,倒是稀罕。贤王想着并向他身后看去,果然见廉如意的身影去往后院。 贤王脸上出现了一抹难得一见的笑意。 v第63章[01.17] 前院的男宾在正厅里正襟危坐,女宾们则要轻松自在的多,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花园里的迎春花也开的正艳,便有女宾三五成群的坐在花园铺了暖垫的石凳上,一边赏着早春之景,一边聊着天。 廉如意和薛姨娘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闲闲的说着话。 魏采邑此时还没来,是王府的女管家在待客。 廉如意左右看了看,「姨娘不如去看看三妹吧,三妹刚做完月子,不知道身体如何了。」 薛姨娘闻言点头,「婢妾也十分想念三小姐,只是现在离开不太好吧?」 「王妃还没到,等会儿王妃来了,倒是不好再离开了,不然等宴席结束,我陪姨娘一同去看望三妹妹也可。」廉如意随意的说道。 「不劳烦二小姐了,婢妾还是自己去吧。」薛姨娘起身说道,廉葭葭的脾气她可是知道的,她和廉如意不对付,她更是再清楚不过,廉如意一片好心陪自己去了,廉葭葭倘若再犯浑,自己日后想接着廉如意带她进贤王府,恐怕是不可能了。 薛姨娘一边向香园走去一边想到,她并非不想去见廉葭葭,只是如今贤王正在前院儿,那贤王身边的冯毅也定在前院吧,她去香园的路,可是不经过前院儿的呀,遇见冯毅的机会少之又少,还不如等在花园中,说不定还能见一见他。 薛姨娘低头想着,目光在脚下的光洁漂亮的石子路上打转,冷不丁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才猛然回神,立即向后退了一步,「抱歉抱歉……」 她一抬头,喉咙里的声音像是立时被人夺去,惊喜像是从天而降,让她不禁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她撞到之人,皱眉看着她这幅样子,有些茫然,「你……没撞坏吧?」 薛姨娘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刚想着没有机会见到他,不想他居然立即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刚才是撞到他了么?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近的看他,虽然看上去他很瘦,但撞了一下才知道,他身体还是很结实的,这就好,这就好…… 「没事,哦,就是有点疼,你还好吧?」薛姨娘语无伦次的说道,她想说自己没事,可又怕他就这么走掉,她想要多看他两眼,哪怕能多与他说两句话也好。 这么多年了,每次看他都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像今天这样这么近,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更是第一次听到他与自己说话,薛姨娘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她撞到之人,正是贤王身边的冯毅,有人递了纸条给他,他打开纸条一看,却是空白无字,追着那人的身影到这儿,却是追不见了。到叫这奇怪的妇人撞了上来。 「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冯毅说道,目光仍四下巡视,却不见一个人影。 「哦……我,我好像撞到胳膊了!」薛姨娘立即拽住他的衣袖,生怕他就这么走掉。 冯毅看着薛姨娘,眉头更皱紧了几分。 这个妇人,不是被自己撞了一下,就要讹上自己吧? 「你不是王府里的人吧,是今天的宾客?」冯毅见她衣着,应该是哪家大臣的夫人,便忍着性子,问道。 薛姨娘强忍住内心的激动,点点头,「是,我是将军府的人,今日来参加贤王长子满月宴的。」 「您不在后院呆着,怎会在这里?」冯毅前后看了看,这里离后花园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倒是离廉姨娘的香园有些近,想到她说她是将军府的人。 「我说怎见你有几分面熟,你是廉侧妃的生母吧?前段时间总来王府看望廉侧妃?」冯毅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跟在贤王身边,似乎是见过这妇人几次。 薛姨娘点点头,可激动的心情慢慢沉淀,竟生出几许悲伤之感来,「是,小哥还记得我啊?」 冯毅点点头,「略有些印象。你若无碍,我便走了。」 薛姨娘见冯毅的目光落在被自己紧紧抓着的袖管上,手指颤了颤,还是无奈的放开了。 冯毅冲她抱了抱拳,转身欲走。 薛姨娘内心却是极力挣扎,「冯毅。」 冯毅诧异的转过脸,「你怎知我的名字?」 薛姨娘咬了咬下唇,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冯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有些事想要告诉你,明日午后,你来水云楼可好?」 冯毅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薛姨娘,目光中是深深的怀疑。 「不要告诉任何人,连贤王也不能说。乃是攸关你身世的大事!」薛姨娘怕他不信,便说道。 冯毅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姨娘,「我的身世?」 薛姨娘郑重的点头,「是。」 冯毅左右看了看,见附近静谧无人,两人便约好了明日相见的时间,各自离去。 两人却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丛茂密的迎春花藤里,隐着一个较小的身影,一脸意味兴然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薛姨娘回到后花园,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廉如意正和一位年轻的贵妇聊着,薛姨娘便识趣的远远站着,没有凑上前去。 魏采邑不一会儿便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外面太冷,怕孩子受不住,请大家移步花厅吧。」 女宾们便都笑笑,向花厅走去,廉如意此时也发现了薛姨娘,来到她身边,「三妹妹可好?」 薛姨娘忙不迭的点头,「三小姐一切都好。」 廉如意哦了一声,便没有多言。 薛姨娘松了一口气,跟着众人,走进了花厅。 初春确实还有些寒意,大人倒也无妨,小孩子定然是受不住的,贤王长子被奶娘抱着,在花厅里闭着眼睛,熟睡正酣。 女宾都涌进花厅,花厅里一时也热闹起来,倒是没打搅这小家伙儿的好梦。 魏采邑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带着奶娘,向廉如意走来。 v第64章[01.17] 「弟妹,快来看这孩子多可爱。」魏采邑站在她面前,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笑着说道。 廉如意起身,向襁褓中看去,果然见那孩子虎头虎脑,胖乎乎的十分讨人喜欢。便笑着点头,「王妃好福气。」 魏采邑也笑着说,「我自然是好福气的,弟妹快看看这孩子是像王爷多些,还是像她的生母多些?」 廉如意看了看魏采邑,一阵无语,这么小的孩子,肉呼呼的,又在闭眼酣睡,能看的出像谁,才怪呢!但见魏采邑侧着身子,几乎要把孩子塞到她怀中的架势,她还是仔细看去,眉毛淡淡,鼻子小小,嘴巴红红的,小孩子都长这个样子吧? 小家伙儿突然撇了撇嘴,眉头一皱,哇哇的大哭起来。 却在这时,魏采邑突然把手一松,那小小的襁褓从两人之间掉落下去。 廉如意一惊,立时弯腰,电光火石间,接住了孩子。 孩子突然大哭,自然引来了众人的视线,所以廉如意弯腰接孩子的动作,也落到了众人的眼中。只是魏采邑与廉如意站的太近,众人并不晓得那孩子是魏采邑故意放开的,看向廉如意的目光便带上了些谴责。 抱个孩子都抱不好,这廉家的二小姐真是不稳当。 再看魏采邑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表情,廉如意心下一惊,如果自己不是动作快,接住了这孩子,魏采邑现在恐怕就要哭嚎上一声,是自己把孩子故意摔在地上的吧? 廉如意将孩子直接交给奶娘,「王妃,虽说孩子不是您亲生的,但生恩不及养恩大,您只要真心养育孩子,日后自然是与您亲近的。连圣上都十分关心喜欢这孩子,您下次抱,可要抱的牢一点,万不要如此不小心了。」 廉如意并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但刚才那一幕让众人都吃了一惊,花厅此时正鸦雀无声,所以她正常的音量,还是让众人都听到了。 原本以为是廉如意不小心,如今看来,倒更像是贤王妃的处心积虑了。 魏采邑和廉如意大婚事前那段不愉快的往事,众人自然都是听说过的,原以为两人现在都已成了婚,那段事也就过去了。 今日一看,似乎不但没过去,还愈演愈烈了? 只是贤王妃为了嫁祸廉如意,连那么小的孩子都利用,手段也太过残忍狠辣一些了吧? 这些平日里先来无事,最喜欢看热闹的贵妇贵女们的八卦之心,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宴会还没结束,宴席上便流传出好几个版本来。 廉如意其实喜欢的是贤王,却被魏采邑捷足先登,虽身嫁四皇子,却对贤王并不死心。这是一个版本。阵亚岁圾。 贤王虽娶了魏采邑,但喜欢的还是廉如意,魏采邑婚后发现贤王心中另有她人,心生妒意,这才要针对廉如意。这又是一个版本。 众多版本中要数这两个版本相信的人最多,其中更是第二个版本被大部分人认同。 不知怎的,这女人的闲言碎语,竟传到了前院去。贤王和四皇子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两人的表情立时都变的难看起来。 其他人虽面上不显,一个个眼睛却都晶晶亮的窥伺着贤王和四皇子,甚至有人偷偷猜测,这兄弟两人会不会私下里为此事大大出手呢? 唯一没有关注此事的,但大概只有冯毅了。 他从后院回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刚才那妇人所说究竟是不是真的,自己的身世,果然不简单么?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将此事禀告贤王呢? 贤王一直对自己信任有加,自己隐瞒此事算不算是背主呢? 「冯毅。」贤王阴沉着脸。 冯毅心中一惊。 「找后院管家来。」贤王吩咐道。 冯毅领命而去,心下也做出了决定,待他明日见过那妇人之后,若有必要,再将此事禀报贤王吧。 魏采邑当时做出放手孩子的举动,不过是因着讨厌廉葭葭,更讨厌廉如意,想给廉如意添些不自在,并无深想,更不曾料到会引火上身。当流言渐渐传开,她才忐忑不安起来。 贤王一向关注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虽然贤王到她的院子里也很少会亲自去看看孩子,只是遇见时看一两眼,但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传到贤王耳中,贤王事后必会责罚自己吧? 心中惶惑不安,魏采邑更是恨透了廉如意,若不是她率先开口,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自己又何至于如此不安。 她倒不曾觉得是自己的错。 小陶来到廉如意身边,冲她点了点头。 廉如意见目的已然达到,宴席也进行了差不多了,自己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便示意了薛姨娘,一同离了席。 一面命人去前院通知四皇子,一面向外走着。 不曾想,正走到二门处,却遇见了要进的内院的贤王。 廉如意退开一步,「王爷安好。」 贤王却停住脚步,站在了廉如意面前。 廉如意垂着头,只能看见他黑面白底的靴子,心情难得的平静。不复往日一见到他就像拔剑相向的愤怒,也许和慕容御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潜移默化的就被他影响了,慢慢的也学会把愤怒隐藏在冷静背后。也只有在冷静的时候,你对你的敌人的杀伤力才能最大。 贤王自然看不到廉如意的内心,他此时目光落在廉如意已经挽成妇人的发髻上,眸色深邃而悠远。明明相遇时,他未娶,她未嫁,如果不是母妃执意让他娶了魏采邑,会不会今天一切都不相同? 忽然想起那个恍若前世的梦境,他心中一痛,那不是真的,如果自己真能娶到她,必然好好爱惜,定不会那般相负。 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眼前的女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的住进了自己的心里。也许是第一次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相见,她就拔剑向他,却又及时收手,奉上娇花。也许是在岳阳楼,自己遭了廉葭葭的设计轻浮与她,她却拼死抵抗。也许是后来的某次……但一次次,都错过了,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四弟。 等到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是不是就可以把她重新留在自己身边? 两人相遇,虽驻步各有思量,不过是短短瞬间。 贤王想到大成之日,想要的一切都会是自己的,目光虽流连,还是提步走了。 v第65章[01.17] 廉如意见他离开,才放松脊背,也向外走去。 慕容御也已经离了席,就等在二门外不远处。 见廉如意走来,便上前迎她,不顾及周遭有人,不顾及不是在他的府邸,便拉起廉如意的手,向外走。 廉如意的手很凉,慕容御的手却宽厚温暖。 温热的感觉顺着她的手,一直暖到了心里。 薛姨娘跟在后面,微微抬眼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却觉得有些刺眼。 待上了马车,廉如意刚刚坐定,便急切的看向慕容御,「可探知了什么?」 慕容御点点头,「回府再说。」 回到四皇子府邸,薛姨娘没有进门,便登上将军府的马车,打道回府。她心中期待的自然是明日之约,终于可以把真相告诉冯毅了,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守着这个秘密,十几年,实在辛苦,终于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她却不知,等待明天约见的,可不止她和冯毅两人。 廉如意回到府邸,慕容御便召来了轻烟。 正是那身材娇小,眼神灵动,在冯毅与薛姨娘说话时,躲在迎春花花丛里的女子。 「奴才轻烟见过主子。」轻烟抱拳对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早已习惯了慕容御的手下,不管男女都以奴才自称,且女子也行男子之礼的习惯,见怪不怪的点点头。 轻烟将自己所见所闻交代详尽,并说了明日两人相约的时间地点便退下了。 廉如意思虑之后说道:「冯毅乃是贤王身边亲信之人,冯毅会将此事告诉贤王么?」 慕容御摇了摇头,「事关他自己的身世,想必他更想先得知真相。」 廉如意点点头,她一早就觉得薛姨娘对廉葭葭的态度很是奇怪,她分明是廉葭葭的生母,却对廉葭葭却不是真的上心,如今再看她对冯毅的态度,不用等到明天真相揭晓,就可以猜到,所谓冯毅的身世,定然是冯毅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廉葭葭却不是。 只是,怎么会这样呢? 薛姨娘为什么要把自己生的儿子送出去,再换一个女儿进府呢?若要稳固她在将军府的地位,不是生一个儿子更有利么?庶子远比庶女更得重视,母亲也并不是容不下庶子之人,但看廉世远就知道了。 而且,为什么薛姨娘的儿子会在贤王身边当差呢? 看冯毅的样子,他对此事是毫不知情的。当然了,明明可以做将军府的公子哥,如今却要在旁人手下做小厮,他若是知情,恐怕也忍不到今日。 只是,这件事,贤王是知还是不知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萦绕在廉如意的脑海里,一时理不出头绪。 「别想了,明日待他们见了面,不是都清楚了么?」慕容御安慰她道。 廉如意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好在并不用等上太久了,这件事就会大白于眼前。 「明日我也想见见冯毅。」廉如意说道,如果冯毅真的是和廉葭葭交换的,这么说来,冯毅就是她的三弟了,她虽与冯毅也碰过面,那时却不知道这其中关节,并未细看,如今回想起来,脑中竟完全没有他的样子。不禁好奇,自己这个三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慕容御闻言想了想,点头,「好,我来安排。」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都是要失眠的,其中自然也包括魏采邑。 贤王的警告犹在耳边,「若你还想顶着贤王妃的帽子活下去,就别做那么多的傻事。」 她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贤王的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钻进她耳朵。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会杀了她么?不不,一定不会的,虽然他不见的会喜欢自己,但自己毕竟是他的正妻嫡妃,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对她下手呢,一定是吓唬她而已。对的,一定是吓唬她。 听翡翠说,贤王又去了刘氏的院子,魏采邑也不置一词,他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第二日慕容御一早就从太子处回来,陪着廉如意用了午膳,便动身去了水云楼附近。 今日他们乘坐的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外表看来,与街上富贵人家的马车无异,推开车门,才能发现里面的富丽堂皇,舒适宜人。 慕容御与廉如意就等在马车上。 从冯毅小心谨慎的到了水云楼,再到薛姨娘乔装打扮之下,进了水云楼,慕容御的手下都一一汇报与马车上。 廉如意虽不曾下车,但水云楼发生的事,却尽在掌握。 水云楼的一间雅间内,坐着面容沉寂的冯毅,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薛姨娘。 薛姨娘乔装作一般的仆妇,但保养得宜,姣好的面容,细白的手指并不相称。谨慎如她,原本不该忽略这些细节,但她内心实在激动,十几年来,一个人守着秘密着实辛苦。阵亚序圾。 「冯毅,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一定要耐心听完。」薛姨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冯毅点了点头。 「其实,你才是我的儿子,廉将军的三儿子,贤王后院的廉侧妃,她顶的是你的身份!」薛姨娘深吸一口气,忍住内心激荡,一口气把话说完。 只见冯毅沉寂的面孔,缓缓出现裂痕,他终于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将薛姨娘吞下一般:「你说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和廉将军的儿子!」薛姨娘说着,眼眶中蓄满的泪水仿佛也找到了突破口,终于决堤而出,留了满面。 冯毅却忽然笑了起来,「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想让我帮着廉侧妃对付王妃么?」 薛姨娘闻言,震惊的看着冯毅,「你不相信我?」 冯毅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v第66章[01.25] 薛姨娘大抵是没有想到,自己思念了十几年,守望了十几年的儿子,现在终于在自己面前,听自己讲出真相,却说不相信自己。 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甚至顾不得抬手去擦,「为娘这些年一直都在看着你,却迫于无奈不能与你相认,现在你长大了,我也终于有机会接近你,才能把真相告诉你,你为何会不信我?我不想得到任何,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你的娘亲啊!我更没想过让你去帮廉侧妃,她已经顶着你的身份,享用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这么多年,她享尽了荣华富贵,你我都不曾亏欠她任何,是她亏欠了我们母子,我为何会要你帮她?」 冯毅冷冷的看着薛姨娘,冷静的分析薛姨娘的话,既然薛姨娘接近自己不是为了廉葭葭,那她刚才说的是真的?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儿子,那当年你为何会用一个女儿,换走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让我在乡下的庄子里长大?」 薛姨娘闻言,更是痛哭出声,伏在桌面上,好不伤心。 连冷着脸的冯毅,都有些动容。 「哪里会是我愿意的,我是被逼的,如果不用廉葭葭来换你,他们便不会让你活下去!为了你能活着,我才亲手把你送出去,看着你被抱走,我连死的心都有……」薛姨娘说完,更是泣不成声。 冯毅皱眉,「他们?他们是谁?」 薛姨娘却摇头,「我不能说,你也不要问,等时机成熟,该属于你的,都会交还到你的手中。」 冯毅却拉下脸来,「你什么都不说,叫我怎么相信你?」 薛姨娘擦了擦眼泪,「你左肩有一块朱红色的胎记。」 冯毅闻言,却是面色更冷,未发一语。 薛姨娘平静心绪,继续说道:「我儿,十几年来,自从你来了京城,我每隔上一段时间,都会远远的看看你,可碍于身份,我无法接近你,更无法将真相告知与你。如今你已经长大了,我也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你记住,将军府现在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娘亲一定会把这些都交到你的手上,你如今还要回到贤王身边,好好当差,只当和以前一样,切莫叫他发现。」 薛姨娘与冯毅一直在雅间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当冯毅从雅间出来的时候,廉如意已经得到了消息。 慕容御扶着她走下马车,两人向水云楼走去。 在水云楼门口,与冯毅擦肩而过。 两人身着普通衣物,并不显华丽,冯毅心中有事,也没在意,不曾认出,与他擦肩而过的正是四皇子夫妇。 两人也进了一个雅间,又过了一会儿,薛姨娘才悄悄离开。 「看到他了么?」慕容御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眉头却是微微蹙起的。 「怎么?」慕容御见她似有心事。 廉如意摇摇头,「先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吧。」 轻烟最善跟踪,窃听,她将适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廉如意听。 廉如意听完,看向慕容御,「你说冯毅小时候是在容妃娘家的庄子上长大的?」 慕容御点点头。 「那就是说,薛姨娘所说,逼她交换孩子的,很有可能就是容妃?」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又点头,「应当是如此。容妃当年盛宠不衰,横行后宫,连母后都要避让她几分,她将手伸向权臣后院,以图日后为她的儿子文鼎皇位铺路,也不是不可能。」 「我明白了,也许当年薛姨娘与爹爹为妾本身就是容妃的安排,所以她很有可能是有把柄握在容妃手中,所以生下儿子,受容妃胁迫,不得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做人质,交给容妃,为了保她儿子的命,继续为容妃效力,毒害我娘亲,在我父亲体内下蛊,以便到关键时刻,迫使父亲为贤王效力。」廉如意眸光冰冷,霍然起身,行至窗边,看着窗外街景,却是无力的叹了一声。 「如今知道了真相又怎样?害我母亲的人是薛姨娘是容妃,我却不能杀薛姨娘为母亲报仇,容妃更在深宫之中,难以下手。御,你一定有办法解除爹爹所中蛊毒的,是不是?」廉如意站在窗边低喃,她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了,如果慕容御有办法,一定不会等到现在不说。 可这种无力感,让她格外难受,重生以来,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心中有着报仇的信念,就一定可以做到的。却不想步步深入,才知这长大网在更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笼罩在了她的家里。 想要报仇,原来一直都不简单。 是她天真的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既然我们已经靠近了真相了,就一定会找到办法的,要相信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薛姨娘的突破口,就能救了廉将军。」慕容御说的十分肯定。 廉如意转过脸来看他,「从冯毅身上下手?」 慕容御点点头,「你想,原本他可以是逍遥自在的将军之子,生来就享有荣华富贵,虽不是嫡子,却也天生就是主子。可如今呢?他只是贤王身边的随从小厮,整日需对人低声下去,卑躬屈膝,若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突然得知原来自己原本可以活得那么肆意,这巨大的落差,他难道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么?」 廉如意闻言深深的点头,眉宇间却仍有犹疑,「只是我刚刚看他,觉得……」 廉如意说话间有些犹豫,似乎在措辞,又似乎自己也不十分确定。 「怎么?说来听听?」慕容御拉她回到桌边坐下。 「我不能确定,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他不像爹爹,也不像薛姨娘,我对他完全没有亲人的感觉……但是我并不能确定,也许是因为以前没有相处过,彼此毕竟是陌生人,这种感觉也做不得准的。」廉如意说着叹了口气。 慕容御却十分认真,「直觉虽然只是一种感觉,有时却十分关键。这直接影响了他的内心,会不会如我们猜想的那般。」 廉如意点点头,剩下的事,便交给慕容御去安排,她只需坐等消息。 但她觉得大概只是自己多疑,她根本没有与冯毅相处过,怎么会生出熟悉的感觉来呢? 春日渐渐回暖起来,春花绽放,京城的春天总是很短暂,只让人觉得前几天还棉袄大衣,没几天,似乎就要薄衫单褂才行了。 趁着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廉如意又去了趟林府,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姐姐了,虽然两人总是不断有书信来往,但总觉得要亲眼见到姐姐过得好,她才能安心。 这次倒是提前下了帖子的,以免林夫人觉得她不懂规矩,反过来再为难姐姐。 廉欣娉听说妹妹要来,自然很是高兴,挺着大肚子,坐在温暖的花园里,一边看妙画做小孩子的衣服,一边吃着湘琴拨给她的葡萄,更等着廉如意的到来,倒是惬意的很。 廉如意刚进府,就直接被迎进了花园,林夫人也派人来说,叫她不必客套,只管姐妹两人聊天便是。 v第67章[01.25] 看来姐姐信中说,林夫人现在对她十分照顾倒是真的。阵以名技。 廉如意来到花园之中,见到姐姐舒坦的样子,也高兴起来,心中的烦忧一时也似乎都忘却了。 「姐姐,几个月不见,你的肚子这么大了。」廉如意惊喜的看着姐姐变得鼓鼓的肚子。 忍不住又侧耳趴在姐姐肚子上,「我是姨妈,小乖乖,听到了么?」 忽然,廉欣娉的肚子鼓了一下,幅度之大,正碰在廉如意的脸上。廉如意震惊的抬起头,「他,他动了!」 看着廉如意惊讶的表情,廉欣娉以及周嬷嬷妙画湘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小姐的反应,和当初姑爷第一次看见孩子动的反应真是一模一样!」周嬷嬷笑着说道。 廉如意见大家习以为常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震撼与生命的神奇,孩子还在姐姐的腹中,就已经会动了,真是太奇妙了。 「我的小外甥经常这么动么?」廉如意将手轻轻放在廉欣娉高高鼓起的腹上,满面期待欢欣的样子。 廉欣娉看她一眼,「你怎知就是小外甥?」 廉如意点点头,「自然是小外甥,女孩子哪有这么活泼好动?」 周嬷嬷自然明白,廉如意是希望大小姐一举得男,在林家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在婆婆面前也更的脸,便开口说道:「二小姐说的自然是准的,不过姑爷说了,他是喜欢女儿多些的。这胎生了小少爷,下胎再生女儿!」 廉欣娉看着连连点头的妹妹和一旁乐成花儿的周嬷嬷,一阵无语,感情不是她们怀孕,不知怀孕的辛苦,自己一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她们就开始盘算起下个来了。 「不管是男是女都好,姐姐的孩子,定然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廉如意笑着说道。 看着姐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廉如意心中深感安慰,前世的阴影总算过去了,此时此刻她才最是庆幸上天给了自己这么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让自己能挽回前世的自私和任意妄为给姐姐带来的伤害。 「怎不见悦书?」廉如意忽然问道。 廉欣娉的脸色却是突然有些尴尬,「她去忙别的了。」 廉如意见姐姐神色不自然,心中顿觉不好,「姐姐?」 姐妹相处的久了,廉欣娉哪有看不出妹妹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悦书很守规矩。」 却只这么一句,不再往下说了。 廉如意心中如有猫挠,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悦书很守规矩,就是没有和姐夫弄假成真?那为什么提起悦书,姐姐神色间那么不自然呢? 她此次来,一是为了看看姐姐,好长时间不见,着实想念,还有就是想要知道悦书的事,究竟是不是像姐姐信中说的那般平顺。 周嬷嬷见大小姐不欲多说,便开口道:「大小姐近日爱吃酸,这不,姑爷专门让人从南方采买来的新鲜葡萄,二小姐也尝尝?」 廉如意转过脸看周嬷嬷,见周嬷嬷猛冲自己使眼色,便只好安耐下心中疑问,伸手揪了一个葡萄,放进口中。 「呸--」廉如意的脸立即皱成一团,看姐姐吃的那么欢乐,她以为这葡萄真的很好吃呢,「姐姐,你不觉得酸么?」 廉欣娉看着妹妹的反应,也微微诧异,「还好啊,是有那么点酸的。」 有那么点酸?廉如意终于明白,孕妇的口味是多么的不同了,她的牙都要倒了,姐姐还说,有那么点酸! 廉如意再也不敢碰那串葡萄了,见姐姐一口一个,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姐妹两人聊了一阵,却见悦书红着脸回来了。 廉如意上下打量她一番,悦书与上次见面时,并无甚不同,依然是沉静如水,只是微红的脸颊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姐夫回来了么?」廉如意不禁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悦书。 悦书一愣,「没,没有啊?」 廉如意点点头,「哦。」那她脸红什么? 紧接着,便有外院的丫鬟来禀,四皇子来接廉如意了。 「看来妹妹与妹夫感情甚好,这才出来了多久,就巴巴的赶来接你。」廉欣娉笑嘻嘻的瞥了一眼妹妹。 廉如意的脸皮似乎也跟着慕容御练就的厚了不少,点点头,「彼此彼此,既然看到姐姐一切都好,那我也就放心了,等过几日我再来看姐姐。」 廉如意起身,看着了眼周嬷嬷,「我走了姐姐。」 周嬷嬷立即起身,「奴婢去送送二小姐。」 廉欣娉点点头,并未多言。 周嬷嬷缠着廉如意走在前面,云溪和小陶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 「嬷嬷与我说说,悦书的事,究竟?」廉如意见周围僻静无人,便问道。 周嬷嬷叹了口气,「二小姐,其实也怪不得悦书,老奴人老眼不花,看的清楚呢,悦书对姑爷,没有那不当有的心思。」 廉如意点点头,没有就好。 「姑爷心里眼里,也只有大小姐,这奴才们都看的真真儿的!悦书也是在大小姐身边长大的,从小就伺候着大小姐,说句不敬的话,那跟大小姐的情分如同姐妹一般。不然这事儿,大小姐也不能挑了悦书去,悦书性格最是稳重,大小姐本是对她很放心的。」周嬷嬷絮絮叨叨的说着。 廉如意见她一直说不到重点,便停下脚步,「悦书的人品我也知道,那为何今日提起悦书时,姐姐为什么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呢?」 周嬷嬷又叹了口气,「这主要还是因为林夫人。」 v第68章[01.25] 「不是说林夫人对姐姐很好么?」廉如意诧异道。 「是很好的,可是林夫人最近几日,总是叫了悦书过去伺候她,一去就是大半天。这不是明摆抬举悦书的意思么?」周嬷嬷皱了眉,「悦书现在名义上是少爷的通房,以后还有退步的余地,倘若林夫人定要提了她做姨娘,那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廉如意点点头,难怪姐姐表情那么不自然,「那悦书的意思呢?」 「悦书已经拒绝了林夫人,但林夫人还不死心,似乎以为是悦书是怕大小姐怪罪才不愿做姨娘。」周嬷嬷说道。 廉如意往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林夫人管的也太多了,怎么儿子院子里的事情,她都要插一把手呢? 想来她是太闲了,姐姐现在正怀有身孕,她不说好好关心儿媳妇,还净给姐姐添堵,也许,该给她找些事儿做做,免得她闲工夫太多! 廉如意让周嬷嬷回去,自己也没去林夫人那儿告别,直接就出了林家。 慕容御果然等在林府外的马车上。 见她出来,下了马车,亲自扶她上车。 「你怎么来了?」廉如意靠在柔软的车垫上,看着他道。 「昨日听说你要来看你姐姐,我今日忙完的早些,顺道就过来了。」慕容御可不想承认自己是故意忙完的早些,专程赶过来的。 「今日天气正好,先不回府了,带你出去散散心。」慕容御眉眼弯弯的说道。 廉如意闻言,稍有郁闷的心也轻快了不少。 整个冬日都闷在屋里,许久没有游山玩水了,能出去玩儿,她自然是高兴的。 马车停在城南的大雁湖旁,近晌午的时光,清澈的湖水,映着阳光波光潋滟,湖边的垂柳被微风拂动,刚吐出新绿的纸条婀娜宛如少女的纤腰。 春日的风拂在脸上,只觉暖意融融。阵以吐划。 原来慕容御已经备好了画舫,停靠在岸边,还说是顺道接她,分明是早就安排好了! 廉如意被慕容御扶着上了画舫,笑看他一眼,也不戳破。 画舫很快划到湖中心,便停止摇桨,任由它飘荡。 春日风景正好,大雁湖一扫冬日沉静,今日前来游湖的人很是不少。 「不是想吃鱼了么,大雁湖的鲟鱼最是鲜美。」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登上画舫二楼,享受着春风拂面,极目远眺,远处苍山茫茫,近处波光荡漾,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她闻言低头,果然见画舫船尾,坐着追风,正在垂钓。 「今日游湖,就为了让我吃鱼?」前几日,她只是在用晚膳时,偶然提了一句,想吃鱼,第二日的午膳上便见了鱼,不曾想,他竟还惦记着这件事。 「今日天气晴好,游湖才是主要。」慕容御轻咳了一声说道。 廉如意笑了笑,目光却在扫过临近的一艘画舫时,停驻了下来。 「你看,那位是林太傅么?」廉如意心中一乐,抬手挽住慕容御的胳膊,示意他向那画舫看去。 刚想给林夫人找些事儿干,事情自己就来了。 慕容御却是先看了臂弯处,她的纤纤玉手,嘴角弯起,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邻近的画舫之上,坐着林太傅与他的几位同僚,轻纱飘扬,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几名女子妖娆的身影在画舫里穿梭。 不一会儿,那画舫就传来了美妙的琴音,及婉转的歌声。 「想不到林太傅竟是这种人,我原以为,太子太傅必定德行高洁。」廉如意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慕容御却不甚赞同,「或许并不像我们看到这样,林太傅却不是随意之人,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廉如意转过脸,看向慕容御的视线也充满了鄙夷,「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虚伪,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要狡辩一番?这种事情还可以有什么隐情?」 慕容御脸色一阵尴尬,「娘子说的是,娘子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廉如意这才点点头,「你让人留意那画舫上的几名歌舞伎,我回头有用。」 慕容御似乎是怕廉如意生气,立即答应下来。 他今日带她来游湖,可是为了让她开心的,怎么能因为旁人的事情,坏了兴致呢,至于林太傅,只能自救多福了。 追风很快钓上来一条大鱼,送到画舫下面的灶间,以备烹制。阵土扔技。 廉如意脸上虽然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自慕容御为林太傅辩解之后,就不怎么理他了。 慕容御郁闷不已,他发现自己本是能言善辩之人,但一遇到廉如意生气,就会变得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恐多说多错,适得其反。 但也不能就看着她这么一直不搭理自己呀,慕容御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件她也许会感兴趣的事,「对了,父皇有意今年夏末就恢复科举。」 廉如意看着远处的山峦起伏,仍旧没有说话。 「父皇将命题权交给了太子,如今太子哥办事越来越让父皇放心了。」慕容御见廉如意还是没有反应,不由的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娘子,你在生气么?」 「没有啊。」廉如意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你……」慕容御有些不知所措。 廉如意看他一眼,「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理你。」 v第69章[01.25] 慕容御闻言张口结舌,「那娘子如何才能理我呢?」 廉如意略想了想,微微一笑,「那你便把科举之事你们打算如何防备贤王,细细与我说来吧?」 慕容御一愣,没想到廉如意果然还是对此事如此感兴趣。心知她不愿放下对贤王的仇恨,如今他也见到了那仇恨源起的冰山一角,薛姨娘如果确实是受容妃所迫,毒害了廉将军及将军夫人,那贤王未必不知情,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更有廉将军现在还处在威胁之中,她一刻也停不下对贤王的仇恨,他已经能够理解了。 「还记得上次红珊瑚的事情上,有人伪造了太子手谕的事么?太子已经确定了行事之人,但太子近来重用此人,并将科举的事宜透漏给他。」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果然听得认真,适才闹别扭的一点小情绪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踪迹,「太子是打算让他把错误的消息透漏给贤王么?」 慕容御摇了摇头,「太子让他知道的都是实情。」 廉如意一脸不解。 「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不该让他知道的,贤王若不为一己私利泄露考题便罢,若他有私心……必将他伪贤伪善下的私欲暴漏在父皇与天下人面前。」慕容御笃定的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虽然其中细节慕容御没有讲明,但言至此,已经够了,细节之处,她不便过问。 画舫之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总算缓和过来,慕容御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不管别人究竟是怎样的,背后有没有隐情,为夫一定是对娘子忠贞不渝的,娘子要相信为夫。」 廉如意一愣,他以为自己是怕他也如此才生气?自己不过是见林太傅上梁不正,担心林仕元下梁也会歪才忧虑。不过,误会已经过去,也无需解释。 画舫上的鱼果然鲜美,画舫上的厨娘也是精妙人,仅用鱼就做了一桌子的菜,真真是鱼宴,鱼汤,麻辣鱼块,鱼头豆腐……一大桌子没有一个重样的。 看在慕容御如此用心良苦的份儿上,廉如意终于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回到府上,两人自是又浓情蜜意一番,为四皇子府添丁加口的事业努力。 慕容御是言而有信之人,特别是在廉如意面前。第二日,白术就来禀报说,已经找到了前一日在林太傅的画舫上的几位姑娘。 廉如意立即让小陶为她更衣,她要亲自见见她们。 白术安排人将几位姑娘接到一处别院之中,廉如意便乘着马车到了。 她衣着简单素雅,若非认识之人,倒也猜不出她的身份。 别院等在正厅里的几个姑娘见她来了,又见她身边带着仆从,也知她定然身份尊贵,便都客客气气的行礼。 廉如意一眼扫去,所到五个姑娘,姿色皆为上乘,举止间略显轻浮,到也不惹人讨厌。 「找你们来,是听说你们精通音律,又颇有几分才华,擅长吟诗作对,我想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位出来,留在我身边。你们若是有意,便自我介绍下吧。」廉如意说道。 五个姑娘一听,先是一愣,不是要她们来伺候客人啊?她们见惯了男客,忽而来一位女娇客,还真有点蒙。 就在其他四位姑娘还在迟疑的时候,另一位身着一身素白的长裙,长长的乌发简单的挽成一个斜髻的女子,站出了一步。 只见她优雅的福身,「这位夫人,小女子怜月,擅弹琵琶,也略学过一些诗词。」 说话间,声音婉转似莺啼,起先与其他四位女子站在一处时,倒也不觉得,她自己这么一站出来,便显出与其他几位的不同来。她举止之间,姿态优雅,说话时眼眸低垂,声音清丽,到显出格外的沉稳,相比之下,剩下四位则更显轻浮。 廉如意点点头,没有说话。 怜月便一直低着头,态度恭敬却也从容。 余下四个姑娘似是犹豫一番,仍觉得干习惯了老本行,突然要转行去给人做丫鬟,她们不擅长,便笑着推脱道:「怜月姐姐自是我们其中最有才情的,一曲琵琶无人匹敌,诗词歌赋更是远在我们之上。」 廉如意闻言笑着转向白术,「给了银子,把这几位送回去,怜月就留下吧。」 白术应了声。 那四位姑娘,见什么都没做,还能凭白的银子,喜不自胜的跟着白术离开了。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廉如意对一直沉静的怜月说道。 怜月缓缓抬头,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简单的抬头的动作,让她做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看她五官,更是面如白玉,眉如柳,唇如珠,精致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来。 「她们都不愿留下,为何你愿意?」廉如意问道。 怜月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但凭姿容沉湎风月间,不过短短数十年的光景,待容颜老去,纵有歌喉才情,哪还有人去赏识?若能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才是小女子毕生福气。」 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想要的不是一时的荣华富贵,是一生的舒适安逸。 像她们这些人,所求不就是在自己最为年轻貌美之时,择高木而息,嫁的富贵商贾之家,已是极为走运之事。若能于京中达官贵人为妾,更是求之不得的事。 怜月看出这位夫人虽衣着简单,但通身气质不凡,定是有身份之人,若自己真能留在这位夫人身边,她自信以自己的才情容貌,定有机会得赏识的。 廉如意见她说话也不骄不躁,很是满意,「你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是最好的,我有事交代与你,若你能做好,自是一生富贵不用愁,若是做不好,后果便只能你自己承担,你可愿意?」 怜月怔了怔,福身道:「怜月定不辱命。」 「你可记得昨日在画舫之上,有一位斯文儒雅,年纪四十上下,须有美髯的大人?在你们弹琴吟唱之时,应是面北而坐。」廉如意说道。 怜月想了想,「夫人所说,可是林大人?」 廉如意倒是有些意外,「你认识?」 怜月含蓄的笑了笑,「奴家与林大人也算旧识,林大人为人方正,与其他几位大人是不同的,他指点过奴家诗词,所以奴家有幸结识。」 原来两人本就认识,这更好办了,廉如意高兴的在心里想着,林夫人,接下来给你找些事情做,你就没空去找姐姐麻烦了吧? 白术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怜月的卖身契,廉如意也与怜月交代好了事宜。 v第70章[01.25] 当即就遣人在京城买一处较小的宅院,并将怜月送了过去。 接下来,就等着鱼儿上钩吧。 怜月对林大人的才学十分敬仰,且林大人品性高洁,若余生能守在林大人身边,她自是十分乐意的,不过曾经不敢奢望,如今却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她当然不想错过。 所以廉如意没有失望,怜月很卖力。 过了两日,就在林大人下朝的路上,怜月扮作小厮的模样,等在那里。 见林大人走来,迎上前去,「大人。」 林大人一愣,仔细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人是谁。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林大人疑惑道。 「大人,小的有话,想与大人说。」怜月满目期待。 林大人与同僚道别,随怜月走向一边,「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吧。」 「林大人,奴家用多年积蓄,为自己赎身了!」怜月说着,泪水滚滚而下。 林大人一愣,「如此甚好,你能洁身自好,甚好!」 「奴家现在租住在一处宅院里,大人若不嫌弃,还望能偶尔前来,指点怜月诗词。给力」怜月说着,更用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眸,充满期许的看着林大人。 这表情不知她是练过多少遍,还是真有感而发,竟让人直视之下莫能不动容。 林大人点点头,「好,好。」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顺利的超乎廉如意的想象。 怜月也确实有真才实学,十分得林太傅赏识,一来二去,往怜月那小院儿去的就勤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就算一开始是无关风月,但整日的面对面吟诗作对,难免生出别样情谊,更可况面对的又是怜月这样的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情的女子。 怜月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到了自己可以在正牌夫人面前露脸的时候,便通知了廉如意。 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怜月的速度倒是快得让人惊讶。 廉如意还专门遣人问了她,是否有十足的把握,此步一旦踏出,倘若她在林太傅心中没有不可或缺的位置,那就功败垂成了。 怜月却是很有信心。 廉如意便邀请了林夫人到四皇子府邸赏花。 林夫人以为廉如意是为了她姐姐,借机讨好自己,自然欣然前往。 廉如意的客气周到,关怀备至,更是让林夫人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顿宴赴完,回府途中,却意外的遇见了自家相公的车架。 方向却不是冲着林府去的。 林夫人心中疑窦丛生,老爷最近时常归家很晚,总说是与同僚宴饮,以前怎么就没有那么多同僚间的聚会呢? 林夫人吩咐下人小心跟上林太傅的车架,不要让前面的车发现。 果然见林太傅不是去赴什么宴请,而是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儿前停了马车。 林夫人更在车窗处瞧见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前来迎接自己的相公,两人举止亲密,林夫人当即踹翻了马车上的小几,气呼呼的下车,冲入院中。 林太傅后院之中除了林夫人,只有一名小妾,还是林夫人的陪嫁丫鬟,那丫鬟相貌普通,大字不识,林太傅自然很少光顾。独占夫君习惯了的林夫人,突然发现夫君身边还有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自然是怒火中烧,理智全给烧没了。 进得院子,健步如飞,上前一把抓住怜月的头发,啪啪--就是两耳光。阵土系技。 林太傅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当即就愣住了,直到两声脆响的耳光之后,怜月弱不禁风的跌倒在地,再看她一张俏颜,立时已经红肿起来。 林太傅才猛然觉醒,「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在干什么呢?」林夫人不甘示弱,「你不是说去赴同僚宴请么?你的同僚在哪儿?这就是你的同僚?居然都请到这儿来了!」 「放肆,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请示么?」林太傅虽然是读书人,是文臣,但也是血性男儿,在娇滴滴的无比崇拜自己的女子面前,被自己的老婆大人这般不给面子的质问,自然也是怒气横生。 「你都在外面偷偷养起外室了,还不许我管么?」林夫人提高了嗓门。 廉如意一早就料想到这样争执的场面必然要发生,所以挑选的这处宅子附近的居民并不多,就算有人,也是绝对不认识林太傅林夫人的寻常百姓。若是让这个圈子里的人知道林太傅与其夫人在外因着外室争执,恐怕姐姐也要跟着没脸。 林太傅发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更看到怜月跌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便弯身扶起了怜月,「莫哭,让你受委屈了。」 林夫人一看此景,哪儿还忍得住,上前就要再打怜月。 却不防怜月忽然脱开林太傅的手,冲着林夫人噗通就跪了下来,「让夫人误会都是怜月的错,林大人品行高洁,我与大人之间,不是夫人想的那样,大人不过是可怜怜月……夫人莫要在怪大人了,要打要骂,怜月绝无怨言。」 蛮横打人的正妻,和娇俏可怜的红颜知己,林大人心中那杆秤早就偏向了一边。 怜月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听的人心肝儿直颤。 林夫人却还正在气头之上,愤怒的看着怜月,「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立即收拾行李,滚出京城,休要再纠缠我家大人,我便饶你一命!」 「夫人,怜月是真心仰慕大人才学,求夫人怜悯,让怜月伺候在夫人身边,怜月做牛做马以报夫人恩情。」怜月泪流满面,光洁白净的额头之上,已经磕红了一大片。 「你还想登堂入室,反了你了!」林夫人一听,更是恼羞成怒,「我看你也不用想着出京城了,露水,给我把她的脸划花!看她还怎么勾引别人家的相公。」 林夫人只顾着抖威风,却没有发现林大人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脸。 林夫人的丫鬟露水,却是看的真真的,迟疑着不敢上前。 v第71章[01.25] 「露水,你耳朵聋了不成?」林夫人喝到。 「夫人,你当我死了不成?!」林太傅冷冷的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这才愕然的看向林太傅,见他双目微红,脸色铁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相公似乎是真的很生气呀。 但她若此时妥协,在丫鬟家仆面前丢了脸面不说,果真再让眼前这小贱人登堂入室,不是就亏大了么!思及此处,林夫人梗着脖子说道:「相公若保证日后不再与这贱人来往,今日之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林夫人觉得,自己已经给了林大人台阶下。 却不想林太傅怒极反笑,「你不再追究?夫人,你我大婚二十年,我可曾愧对过你?今日之事,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胡搅蛮缠,你不再追究?呵呵,若我说不行呢?」 林夫人皱眉看着相公,一直张口结舌,半晌憋红了脸,道:「你养外室,你还有理了?」 林太傅却是不想再多看她,转身扶起了地上跪着的怜月,「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便不养外室了。」 林夫人瞪着眼睛,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来人,帮怜月姑娘收拾行李,接进府中,日后称月姨娘吧。」说完,看也不看林夫人,只携着怜月向马车走去。 怜月却流着泪小声说道:「大人何须为怜月如此,还是让怜月向夫人解释清楚吧。」 林大人却执意扶了她上马车,命车夫驾车而去。 只留下林夫人一行,站在小小的院子里,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林夫人才像是觉醒过来,扑在露水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廉如意听闻怜月已经事成,倒是十分欣慰自己当初没看错人。想来有怜月在林夫人身边,林夫人以后要操心的事儿多了,就没那么多闲工夫来插手儿子院子里的事儿了吧。 姐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没有林夫人横加干涉,想来也更能安心养胎了。 过了几天,果然见姐姐写信来说,林夫人这几日都没有叫悦书去伺候她了,又说最近她婆婆很情绪很是低迷,还在林仕元面前哭了两场。 廉欣娉自然不会在信中写自己的公公,从外面接回来姨娘的事儿,这不是她一个儿媳妇可以议论的。 廉如意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所做,告诉姐姐,只是她又担心姐姐会为林夫人担忧,便还是决定去林府看望姐姐。 反正都在京城住着,彼此又不远。 挑了一个天朗气清,也不十分热的上午,便坐着马车到了林府。 春末夏初,京城的天儿已经有些热了,平常人倒也还好,孕妇可能格外怕热一些。 廉欣娉正坐在水榭中,亲自画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样子,并要亲手来做。 廉如意来的时候,她正埋头剪着布料。 「你来了,快来帮我看看,这肚兜上绣什么好?」廉欣娉说着便拿出一大推花样子。 廉如意一看就头疼,摇摇头,「别问我,姐姐,你知道我的。」 廉欣娉无奈的看她一眼,把花样子放在一边,「你也是已经成了亲的人,日后这些事,难道都交给旁人去做?我听说你的绣技,可早已不是原来那拿不出手的样子了?」阵医土才。 岳姚琦曾经用一个绣工拙劣的香囊攀诬廉如意,被廉如意当场做绣,给狠狠打了耳光的事,是众所周知的,廉欣娉当时虽已出嫁,不在娘家,这件事她却是知道的。 廉如意摇摇头,「有绣娘,我做这些干什么?」 前世她苦练绣活儿,是为了讨好慕容丘,今世便更不耐烦做这些。免得让她想起不愿回忆的过往。 她抬眼看了看,悦书正规规矩矩的站在姐姐身后,手里奉着果盘。因为水榭里的桌子上堆满了布料,她只好把果盘拿在手里。 廉如意却是觉出,悦书的视线似乎总是不经意的从自己身上扫过。 心中莫名其妙,却是更不动声色的关注起悦书来。 「姐姐生产是在七月么?」廉如意问道。 一向不爱说话的悦书却回答道:「大夫说了,七月末八月初,具体哪一日,还要等等再看。」 廉如意不禁讶异的看向悦书,却见悦书也看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哦,那便还有两个多月的光景呢,最近林夫人待你还好么?」廉如意看着姐姐问道。 廉欣娉点点头,「婆婆近来操心自己院子里的事儿,我们的事儿,倒是管的少了。」 廉如意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湘琴却是贼兮兮的凑近廉如意,「二小姐,你不知道吧,老爷接回来一位年轻貌美的月姨娘。听说这位月姨娘不禁人长得漂亮,还十分有才学……林夫人最近可没空管姑爷院子里的事儿了。」 「湘琴--」廉欣娉斜睨了湘琴一眼,警告她不要乱嚼舌根。 湘琴吐吐舌头,站直了身子,嘴角却是大大的弯了起来。 廉如意忍着笑,她自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见姐姐挺好的,又坐了会儿,她便起身要走,悦书却是主动请缨,要送二小姐出门。 廉欣娉看了悦书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廉如意十分好奇,从自己一来,悦书的目光就总是在自己身上打转,她究竟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廉如意与悦书一前一后的走着,小陶云溪跟在后面。 v第72章[01.25] 廉如意回头想要问悦书是不是有什么话时,却发现这丫头居然红了脸。 这倒是奇怪了,莫非悦书不喜欢林仕元,是因为心属四皇子? 廉如意被脑中这个突然蹦出的想法雷得外焦里嫩,「悦书,你跟在姐姐身边的时候也不短了,与我也不算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若有什么尚不过分的要求,想来我也是不会为难你的?」 悦书闻言立即惊喜的看向廉如意,「二小姐,奴婢……奴婢……」 仿佛只是瞬间,悦书原本有些红的脸,此时更红的要滴出血来。 这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莫非还真给自己猜中了?她真是喜欢四皇子?想要跟着自己到四皇子府上做个妾? 廉如意清了清嗓子,「呃,你莫不是……想跟我去四皇子府上?」 岂料,悦书闻言,立即抬头,惊喜的看着廉如意,然后,点了点头,「还求二小姐成全。」 廉如意忽觉一阵牙疼,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你既有此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尚需等到姐姐生产之后,到时我会想姐姐言明,讨要你来我身边伺候。」 一向沉默寡言的悦书,眉眼都轻快起来,「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廉如意觉得自己脖子都是僵硬的,点头也点的十分困难,「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悦书轻快的福身,退走的脚步好像踩在云朵之上,轻飘飘的。 廉如意心中滋味,却是怪怪的。 她一向以为自己对慕容御,并未动情,享受他的温情,他的关怀,也曾砰然心动,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前世教训。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自己把心守的很牢,他说的一世一双人,自己从来没信过,他说的忠贞不渝,自己从来只当笑话听听便罢。 为什么现在,只是知道悦书喜欢四皇子,并主动请缨跟着她到四皇子府上做妾时,心里就这么不自在呢? 慕容御恐怕连悦书是何人都不知晓,只是悦书的一厢情愿,为什么她都觉得难受呢?好像是原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被人窥伺了一般。 回府的一路上,廉如意都格外的沉默,连小陶讲笑话,她都没听到。 小陶与云溪担忧的眼神,她更是没看到。 慕容御回到家,便感受到廉如意上下打量的视线。 他看了看自己,也没系错扣子,没穿反衣服呀? 「娘子为何如此看我?」慕容御上前拉住她的手。 廉如意的目光却又落在两人的手上。 慕容御皱眉,有些担忧,「如意,你怎么了?」 廉如意抽出了自己的手,她不明白,分明时常提醒自己不要犯前世同样的错的,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心弄丢了呢? 「我没事,你今晚睡书房吧。」廉如意说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御一阵迷茫,自己最近没有做错什么事吧?是因为最近太忙,回来的有些晚么?还是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日子,自己忘记了?亦或是最近自己予取予求,有些不节制,惹怒了娘子? 娘子究竟为什么要把他赶到书房去睡? 慕容御自然不可能想到,廉如意是在跟她自己赌气,小意凑近,「娘子莫气,若有何不满,尽管朝为夫撒气就是。不过为夫倒有一事要求娘子。」 廉如意倒不是生慕容御的气,闻言便点点头,「什么事?」 「是追风,上次在林家遇见了你姐姐身边的丫鬟,一见倾心,求到我这儿来了,我只好来求娘子了。」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皱眉,莫非…… 「哪个丫鬟?」她问。 「似乎是叫,悦书?」 果然! 廉如意不知为何,忽然十分想笑,心中郁结也顿时一扫而空。连再看向慕容御的眸光里,都多了几份温软。 慕容御不知所谓,只偷偷感叹,师父果然说的对,女人的心,比深山的瘴气更难以捉摸。 廉如意后来亲自问了追风,才知道,上次他在林家,暗中跟着她保护她时,恰巧遇见一女子爬到假山上捡被风吹走的帕子,那女子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假山,他便现身,拉了一把。 谁知这一眼,一拉,竟佳人入梦,难以忘怀。 此后他又偷偷溜去林家,方才得知她的姓名,这才来求了主子。 「悦书是林公子的通房,你不介意么?」廉如意静观着追风问道。 追风凝神答道:「若她愿嫁奴才,必是不贪恋林公子身边荣华富贵,奴才定以真心相对,断不会因此委屈她。」 廉如意点点头,悦书毕竟在名义上是姐夫的通房,倘若追风娶了她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恐他会嫌弃悦书,悦书是个好姑娘,这有名无实的通房之名,本就委屈了她,追风能有这样的保证,自然最好。 「倒也不急,你再想想清楚,悦书伺候在我姐姐身旁,还有两个多月,姐姐就将生产,待那之后,如果你仍是这样的想法,我就把悦书讨来我身边。」廉如意对追风说道。 追风叩首道:「多谢主子成全。」 想到悦书求自己要她来四皇子府时,脸上娇羞欲语还休的神色,应当也是对追风有意的。 更可况,悦书是聪明人,知道姐夫对姐姐一心一意,她夹在两人中间,始终不会自在。原本姐姐很是信赖与她,如今主仆间却多有尴尬,她能离开林府,又嫁的意中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v第73章[01.25] 就在廉如意为姐姐的事情操心劳力的时候,出了月子的廉葭葭也没闲着。为了提高自己在贤王夺嫡路上的重要性,她脑洞大开,想尽一切办法聚敛钱财。 毕竟是后世穿越之人,学所学经历的都是老祖宗几千年来积淀下的财富智慧。就在大家都没有发觉之时,城北临街的商铺,正在发生悄无声息的变化,就连城北几乎要被同行挤垮的万芳楼都重振旗鼓,重新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临近七月末,廉如意和慕容御同时忙了起来,廉如意没事儿就往林家跑,林夫人与怜月勾心斗角不可开交,自然是没有心思功夫理会儿子院子里的事儿。 廉如意对林夫人请来的接生婆子不放心,让白术把那三个婆子的家底都查的清清楚楚,更是一早就接到林府上住着,唯恐倒是手忙脚乱。 产房更是一早就准备好,廉如意亲自去检查,又吩咐改了些小细节,才算放心。 连周嬷嬷都忍不住赞二小姐细心,廉欣娉对妹妹的无微不至很是感动,但她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虽然心底很是感激妹妹,但嘴上却说着:「知道的,你是我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姐姐呢!」 廉如意笑笑不以为意,仍是一天到晚的往林家跑。阵欢何巴。 大夫说廉欣娉会在八月初一生产,但也有可能会提前发动。 廉如意从七月二十日那天开始,就恨不得住在林家。 慕容御最近这段时间很忙,总是天黑透了才回到府上,他以前可是基本都回家用晚膳的。 林仕元与慕容御交好,都是为太子效力,廉如意很是担心他这段日子不能有多点时间照顾姐姐,所以总找借口在林家留的晚一些,唯恐姐姐突然发动,身边连个最近亲之人都没有。 也许是廉如意往林家去的太勤快了,林夫人终于回过味儿来,这才从与怜月的战场上撤下阵来,悉心照顾自己快要生产的儿媳妇。 姐姐快要生产,怎么说也是件大事,母亲不在了,廉如意想着,应让父亲和哥哥知晓。 见林夫人最近照顾姐姐十分殷勤,她便放心的回了趟将军府。 爹爹与哥哥都不在家,她便到自己的院子里坐坐,顺便看看寒梅。 寒梅许久没见自家小姐,十分想念,不过她是个闷葫芦,见着小姐也是只拿眼睛多看了几眼小姐的裙摆,便低下头去,心中暖暖口上无言。 「最近薛姨娘可有什么动静?」廉如意一边喝着寒梅亲手泡的茶,一边问道。 泡茶原本是二等丫鬟的事儿,寒梅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她的思念之情。 寒梅闻言摇摇头,「薛姨娘大多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倒是前段时间从库房那里领了一些颜色较深的布料,不知何用。她以前都是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的。」 廉如意略想了想,「可是适合男子衣着的颜色?」 寒梅一愣,想了想道:「正是呢,就比如靛青,藏蓝,赭石这种颜色。」 廉如意微微一笑,「这倒不用管她,由她去吧。」 也许薛姨娘是想给自己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做些衣服呢?虽然冯毅不见得有机会能穿,但全当安慰她自己,寄托想念也是有可能的。 冯毅性格小心谨慎,追风一直没有机会不被他发现的靠近他,所以他的左肩之上,是否有一块朱红色的胎记,还不能确定。不过想来,薛姨娘都认定冯毅是她的儿子,应是不会有错。 马姨娘听说廉如意回娘家了,便来到廉如意的院子探望。廉如意每次回来,她都会来,廉如意便让寒梅请她进来。 一见之下,却是一愣,「马姨娘,你消瘦了好多!」 马姨娘闻言笑笑,脸上却尽是欣慰,「最近二少爷读书辛苦,奴婢帮不上他什么,便想着多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身体。」 堂堂将军府的二少爷,能少一口吃的么? 廉如意明白,马姨娘这是操心操的了,本来有个有上进心,好学的儿子是见好事,廉世远能想着不靠家里的关系,自己走科举的路子,也是难能可贵的,倒是让马姨娘这挂心儿子前途的生母没少担心。 「二弟勤学好问,科考定然不会有问题,姨娘未免操心过度了,反倒让二弟来担心你就不好了。」廉如意劝她道。 马姨娘点点头,「这奴婢也明白,但是……最近这段时间……」 说着,便见马姨娘蹙起了眉头,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廉如意不解:「最近有什么事么?姨娘慢慢说,不必着急。」 马姨娘却是抬头,支走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又看了看廉如意身边几人。 廉如意更是迷惑,但还是点点头,让自己身边的人也都退了下去。寒梅关上门,守在门外。 「姨娘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廉如意问道。 马姨娘踟蹰了一阵,「二小姐,奴婢没有主见,从二少爷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也不敢讲与老爷,恰好您回府来,奴婢便把这件事告诉您,请您拿个主意。 见马姨娘如此谨慎的样子,廉如意也郑重的点点头,「姨娘请说。」 马姨娘从袖管中摸出一张折成巴掌大的纸来,紧张的递进廉如意手中。 廉如意打开纸来,只见纸上写了三句话,细细看来,她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马姨娘,「这,这是考题?」 马姨娘点点头。 「从哪里得来的?」廉如意不禁问道。 马姨娘踟蹰道:「二少爷最近读书疲累,与同窗好友出去放松之时,在……在万芳楼买来的。」 廉如意一阵无语,万芳楼一听就不是好地方,难怪马姨娘说起来时那般犹豫。 「二少爷自从得了这考题,便去了万芳楼数次了,奴婢是怕,是怕二少爷误信了这题……耽误了正经事儿,他考上考不上倒是小事,丢了将军和将军府的面子,倒是不好。」马姨娘垂着眼睛说道,说完抬起头来,期许的看着廉如意。 马姨娘知道,自此考试,圣上命太子全权负责,四皇子与太子亲近。二小姐是四皇子的正妻,虽说四皇子未必会将考题这种事告诉二小姐,但若真是考题外泄,他必不会置之不理。 v第74章[01.25] 马姨娘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但不希望他走投机取巧的路子,既然说要好好考试,那就应当脚踏实地的靠自己的真本事。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这个能力。倘若靠着买考题,考上了,那边是日后做了官,此事也会成为儿子一生的污点。 不得不说,马姨娘虽然曾经是丫鬟,如今也不过是个姨娘,但她真的是个心思机敏聪慧,也是正直之人。 廉如意点点头,马姨娘传递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我会将此事告诉四皇子,姨娘还是多多规劝二弟,他若想做官,外公自然会举荐他去礼部,他若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雄心壮志,便不要迷失自己。」 马姨娘俯首应是。 廉如意回到四皇子府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简单的用了晚膳,便在书房等着慕容御回来。 一直等到亥时,慕容御才回来。 廉如意却已经蜷在书房的软榻上,睡着了。 慕容御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转向卧室。 廉如意也在这时醒了过来,「你回来了!」 「怎么不早点睡?」慕容御疼惜的看着她的眼。 廉如意笑了笑,「用过晚膳了么?」阵讽匠巴。 「吃了点东西。」慕容御点点头,越是临近考试,事情就越多,从考场安排,到监考制度,到阅卷人员的选定,都要慎之又慎。 「放我下来。」廉如意这才发现自己还被慕容御抱在怀里。 慕容御一笑,低头吻在她的额上,才将她放了下来。 两人携着手,走回卧室,待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廉如意才目光炯炯的看着慕容御道:「万芳楼是个什么地方?」 慕容御一愣,直觉告诉他,回答此类问题一定要谨慎,所以他故作深沉道:「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不知道这地方?」廉如意又问道。 慕容御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应对,「似乎听说过,在城北。」 「哦,你来看看这个。」廉如意点点头,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 慕容御接过纸条,面容凝峻起来,「这是今年的考题。」 廉如意点点头,「万芳楼卖出来的。」 「贤王果然将考题泄露了,想来这万芳楼与贤王定有牵扯。」慕容御歉疚的看向廉如意,「我要连夜进宫一趟,将此事禀告太子。」 「你不去万芳楼看看么?」廉如意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慕容御迟疑了一阵,「我……我是打算去看看的。」 他不想骗她,他去探知了万芳楼究竟是何状况,也好禀明太子。可又怕她会生气,所以才犹豫了一阵。 见廉如意看着他,不置一词。 慕容御忽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娘子与我同去吧?」 廉如意皱眉,「什么?」 纵然廉如意身材高挑,又因为幼年就开始习武,比一般的女子也结实许多,但慕容御的衣服,她穿来还是晃晃荡荡有些大。 小陶云溪春杏齐上阵,手脚麻利的把慕容御的衣服改小了一些。 再看廉如意,端的是俊俏无双的公子哥儿。 「你真要我与你同去?」已经坐上了马车,廉如意还有些迟疑,万芳楼是什么地方,只听名字就可以想见。虽然没有见识过,但她本能的排斥那些风月场所。 到了地方,慕容御笑着说道:「你若不进去,我便自己去了。」 廉如意这才咬牙道:「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 已近夜半,万芳楼却灯火通明,琴瑟之声不绝于耳。 站在万芳楼明亮的门口,轻纱飘扬,香风阵阵,却没有想象中穿着露骨的女子挥着小手帕,笑骂着「大爷,来嘛」的情形。 廉如意很是一阵愣神。 「怎么了?」慕容御见她下了马车,却不往前走,以为她又后悔了。 「没什么,」廉如意摇摇头,「和话本上写的不一样呢。」 「走吧,进去看看。」慕容御一笑,携了她进得万芳楼内。 入得万芳楼,只觉眼前一亮,楼内装饰处处精致却又不失大气,穿梭于各个酒桌间的女子皆长袖长裙,衣服斜襟的扣子,一直系到颈下,别说衣着暴露了,连脖子都没漏出多少来。唯一不同的,倒是女子腰间都系着长长颜色艳丽的腰带,随着女子们的步伐,轻轻摇曳,让人的视线,禁不住的便落在腰带之上。 也不见那女子们如何举止妩媚,但就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见两人进来,万芳楼的老板娘立即迎上前来,「二位客官里面请,先跟您二位说好了,咱们这儿的姑娘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良家女子,您二位想听曲儿,想喝酒,想吟诗作对,都没问题。」 廉如意诧异的看了那老板娘一眼。 却听慕容御说道:「我们是要参加今年会试的考生,到这里来无非是想放松一下,老板娘叫两个小曲儿唱的好的姑娘来吧。」阵讽坑亡。 老板娘诶了一声,眼光在两人身上一转,便请两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v第75章[01.25] 两人在雅间里坐定,廉如意还甚觉紧张,不过她脸上倒是十分兴奋,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想想都觉得离谱。 但看慕容御,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该不是常来吧?」廉如意不禁撇嘴问道。 慕容御赶紧摇头,「怎么可能,娘子不信我么?」 廉如意摇头笑说,「玩笑罢了。」 很快老板娘便带了两名姿色平常,但声音婉转好听的女子前来。 一女子抱着琵琶,另一女子抱着琴,两人施礼后,款款而坐,指尖钩挑,悦耳的琴音流转,伴着歌声荡开在一室芬芳的雅间之中。 不多时,两女子一首歌还为唱完,便有一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塞给慕容御一张纸条,而后退了一步,站在一旁。 慕容御皱眉,打开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却是写着「四皇子带夫人来这种地方,不甚合适吧?」 廉如意侧过脸去看,一看之下,脸色立变。 被人认出来了! 再看那小厮,却是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 「叫你家主子过来。」慕容御说道。 那小厮闻言低着头,回道:「我家主子不在。」 慕容御闻言抿起薄唇,冷冷看那小厮一眼,也不见他生气,但觉室内空气冷凝,连弹琴的两位姑娘都停下了弹唱。 那小厮一脑门儿的冷汗,结巴的说道:「二位爷……只管尽情的玩儿,我家主子说了,今晚……今晚,您二位的花销都……都记在他的账上。」 那小厮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廉如意见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被认出来了,这抓脏是抓不到了。」 廉如意不知道,就在她和慕容御进得万芳楼的时候,已经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他们了。 此人正是廉葭葭身边之人,正在万芳楼不对外的雅间内,廉葭葭也得到了四皇子与夫人来到万芳楼的消息。 廉葭葭勾起嘴角笑了笑,「走,去看看。」 香桃扶了廉葭葭从后院儿来到前厅,一间雅间的门口,此处设计巧妙,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万芳楼尽收眼底,可楼中人却看不到雅间里站着的人。 廉葭葭顺着认出四皇子与廉如意那人的手指看去,「居然还玩儿起了女扮男装,以为这样就认不出你了么?开青楼的若是连认人的眼力劲儿都没有,岂不要赔到姥姥家去了!」 据说这万芳楼被廉葭葭盘下来以前,就是因为没认出贵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被打压的几乎活不下去。 廉葭葭盘下之后,重新装修整顿,第一件事,就是向贤王要了一个时常跟在他身边,对京城达官贵人基本都能认出之人,隐在这雅间之内,倘若遇见了什么人,需第一时间告诉老板娘,或是通知主子。 香桃见廉葭葭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发愁的样子,轻轻靠过来问道:「侧妃,需不需要通知王爷?」 香桃原本是贤王的人,但在廉葭葭怀孕之时,被贤王派来照顾廉葭葭,廉葭葭对她信任有加,多有倚重,更是出手大方,收买人心的同时,还捏了她的把柄,如今香桃到成了廉葭葭的心腹。 廉葭葭闻言摇了摇头,「无需告诉王爷,我自有办法赶他们走。」 于是便有了那送纸条的小厮之事。 慕容御见以本人识破,且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再留在此处也无甚意思,便带着廉如意离开了万芳楼。 贤王能在这里出售考题,自然是十分谨慎的,若不是笃定是考生,考题是断不会出手的。 廉如意坐在马车之上,有些失落的说:「刚来就被认出来,不是白来了么?」 慕容御却是笑笑,「怎么会是白来呢,能认出你我之人,必是京中权贵。能窃得考题之人,唯有贤王,此处万花楼,不是贤王所有,也定是在他亲信手中。」 廉如意点点头,知道这是慕容御安慰她的话,来之前他们不是已经猜到这些了么,如今只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想,算不得什么进展。不过从没见识过青楼是什么样子,如今就算是开了开眼界吧。 慕容御将廉如意送回府上,还是连夜去找了太子。 但奇怪的是,廉如意并没有听慕容御再提起考题之事,他们不打算换考题了?那岂不让贤王卖题舞弊得逞了么? 虽然廉如意心有疑虑,但她实在没时间再关注这件事了。 因为廉欣娉要生产了。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嫡女发威》卷一 作者:姜宛 02、《嫡女发威》卷二 作者:姜宛 03、《嫡女发威》卷三 作者:姜宛 04、《嫡女发威》卷四 作者:姜宛 05、《嫡女发威》卷五 作者:姜宛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